《史上最坑穿越者》 0001章认祖归宗 .....“给我打,竟然敢冒充我们楚家之人!给我狠狠的打!”高座之上,一个少年,看着下方被老者护着的少年,就是狠狠的道! 一处府宅内,一个老者压在一个少年的身上,周围则是数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在殴打着老者!慢慢地,老者已经是满身是伤,嘴角也是露出了血迹! “林伯!不要啊!我能扛得住!”身下的少年,看着老者嘴角不断流出的血迹,眼圈里面,泛出了点点的泪花! “小少爷!别动!我答应过夫人要照顾好你的,放心,小少爷,我还撑得住!”被喚做林伯的老者,又一次将少年的身体紧紧护住!安慰道! “好了,停下吧!别让这些下贱的贱民,脏了我们王府的大门!给我滚吧!”少年喝止住了还想要上前的家丁!看着老者嘴角的血迹,心里也是忍不住的佩服,再看看身下的少年,就是对着老者道:“你让开!” 听到这话,再看看退开的护卫们,老者起身,露出了身下的少年! 看着出现的少年,他走了过来:“滚吧!今天是我们王府得好日子,我不想见血!记住,小子,以后别再来了!你以为你真的是我们楚家的人吗?小子,你记住,你只是一个私生子,你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让你进楚家的门吗?更何况,你小子还只是一个废物!没有好的修炼天赋!你在外多少年?吃过多少苦?为何那个男人没有派人将你接回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是我们楚家的耻辱!他从没有想过要接受你!你还是走吧!念在父亲的面子上,我今天放过你们,给我滚出帝都,如果下一次再被我碰上!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便将手中的信物扔在地上,用脚轻轻碾过! “够了!”终于,那跪在地上的少年,缓缓起身,眸光森然的扫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高贵妇人,以及那脸色狂傲的少年,也就是他所谓的好哥哥! 楚天深呼吸一口气,让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 旋即,他将已经瘫软在地的老者慢慢扶了起来,转身朝屋外行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之辱,来日我楚天定当百倍偿还!” 在即将迈出厅堂的那一刻,楚天回过头来,看着众人道! 屋中的妇人与少年听到这话,都是不屑一笑,似乎根本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噗通! 半晌,楚天和林老被楚府的下人毫不留情的推打了出来,他们带的包裹也被扔在地上,今天所遭遇的一切都深深刺痛了楚天的心。 “楚天,你不该那么冲动的,他毕竟是你的弟弟,而且夫人也在,等老爷回来了,你还是要回到楚府的,到时候又该如何与这些人相处?”风烛残年的林老一头灰白的头发早已披散开来,单薄的身上尽是沾满了泥土的鞋印,眼角和嘴唇早已裂开,鲜血横流。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楚天双眼通红,银牙紧咬,看着眼前这个一手将自己抚养长大的老人,楚天此时感到无比愤怒:“总有一天,我要让整个楚府都为今天的事感到后悔!这个楚府我不进也罢,我楚天有手有脚,就不信闯不出一番天地来!” 林老闻言,一声轻叹,想要张口欲言,但看到楚天眼角掠过的冷芒,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楚天与林老暂时先在京城中安置了下来,他们身上还带着一些盘缠,足够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的了。林老坚持要让楚天认祖归宗,因为他最清楚楚天的身体状况,楚天自幼体内经脉狭细,想要步入武道难如登天。而在这个崇武的时代,若是不习武,将来必然难出人头地,林老不想楚天平庸一辈子。 唯一的出路,就是进入楚府! 傍晚十分, 睡梦之中,楚天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 在他的眼前漂浮着一块晶莹剔透,温润雪白的玉牌,这块白玉对他十分重要,是他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家传宝物,他一直都贴身戴着,只不过在他十岁的那一年,莫名的消失了。楚天本以为是被自己无意间弄丢了,为此着急了好一阵,没想到眼下却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系统正在创建中,请等待! 融合成功,开始读档当前世界进度… 黑暗中,也不知多了多久,有可能是一个时辰,也有可能是一年。 模型系统已经建成,请宿主选择穿越世界! 听着灰色空间响起了机械声音,楚天微微一愣,接着他的眼前就浮现出来了一道光幕! 尽管楚天再如何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却也得接受现实。 稍许,楚天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很快就明白了它的功效。 简单来讲,楚天可以通过这个系统来穿越到各个不同的世界,去完成任务,从而获得一定的奖励,在了解这一点后,楚天的心中顿时兴奋起来! 他和林老之所以遭受这些磨难和羞辱来到楚府,就是因为想要楚候念在父子之情上,对他伸以援手,让他成才! 楚天体内经脉先天残废,几乎无法步入武道,这就是根本原因! 不过,现在有了这个系统,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唯一让楚天有些懊恼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活着…… 在这懵懂的状态中,楚天一直在研究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系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黑暗总终于是粗现了一道光芒,楚天微微的睁开了眼!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世界,顿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啦! 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世界,楚天就是道:“这里是哪里?到底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迷茫的看着四周,楚天心道:“我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啊?” “这究竟是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天在黑夜里大喊着,可惜没人回答他。能够回答他的,是无言的沉默,和那无尽的回声! 0002章末日世界 .............睁开眼的楚天却是发现自己现在正身处在一家病房之内,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楚天就是急忙翻起身来! 就在这个时候,楚天却是感觉到自己的身前,好像有着一堵墙一般,压着自己,使得自己无法起身,不信邪的楚天,多次努力之后,终于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啦,于是也是认命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宿主此次穿越世界为2080年,地球的末日时代!此次任务乃是生活七天时间,直到军队来临,任务奖励五百任务点,任务失败:抹杀!”冰冷的声音,使得楚天生出来了一丝的寒意! “由于宿主上次任务完成,系统已开启兑换位面,宿主拥有任务点220点,可兑换初级武器!是否现在开启兑换位面?” “立刻开启!”听到可以兑换武器,无疑这个兑换位面,可以给楚天提供出巨大的帮助! “兑换系统开启!请宿主选择兑换武器界面,防具界面,药水界面,血统界面!”冷冷的系统提示音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楚天看着面前这一道,突然出现的光幕,就是感觉到了一阵的好奇!不过明白自己的首要任务,楚天还是按捺下来,心中的好奇心!心中默念道:“很显然,所谓的末日时代,绝对不会在想第一个任务那么好过了,要想过这一关,恐怕武器是必不可少的!”想到这里,楚天就是对着虚空道:“可否,帮我打开,武器界面!” 随着楚天话音的落下,一道道的光幕,变化来起来!很快的,一堆武器就是出现在了楚天的面前! “雷神炮,攻击加20000000000亿点!同时携带百分之五十的回血效果!兑换价格:200000000000亿任务点!” “凤凰枪,攻击加19999999999亿点!同时自身携带百分之八十的回魔效果!兑换价格20000000000亿任务点!” “灭绝弹!攻击加300000000000亿点!一次性物品,可炸毁一个高等世界!兑换价格250000000000亿任务点!” “。。。。” 楚天看着,面前的这些武器,顿时就是留下来了许多的口水,不过看了看后面的兑换价格,再看看自己仅有的220点任务点,就是强行把口水再一次的吞了回去!继续对着虚空道:“系统,帮我除去220点任务点以上的武器和兑换价格50以下的武器!” “请稍等!”话音落下,屏幕再一次的闪动了起来! “手枪,攻击加8点,可容纳子弹六发!兑换价格20任务点!” “手雷,攻击范围20码,攻击伤害20点!一次性消耗物品,兑换价格30点!” “短刀,攻击加12点,兑换价格八任务点!” “冲锋枪,攻击加30点,攻击范围50码!可容纳200发子弹!兑换价格120点!” “沙漠之鹰,攻击加50点,攻击范围70码,无限子弹!兑换价格180点!” “。。。。。” 犹豫再三以后,楚天最终还是选择了沙漠之鹰和短刀两件武器,看着光幕上仅剩的20个任务点数,楚天就是心里默念道:“血统界面!” 又一次的看着,那无尽的兑换点,楚天直接道:“排除20点以上的血脉!” “请稍等!”系统提示音响起,光幕再一次的转换! “低级妖血,可短时间内加强攻击力,或者攻击速度!兑换价格10任务点!” “低级异性血脉,可无限进化,能力:复制敌人低级能力,攻击效果百分之八十!兑换价格二十点!” 看着面前的这两个血脉,楚天毫不犹豫的兑换下来低级的异性血脉,对于这个复制能力,可谓是初级阶段的王牌技能啊! 也正是因为这个选择,才让楚天以后,多次的死里逃生啊! “任务开始倒计时 10 9 8 。 。 4 2 1 任务正式开始!”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落下,楚天就是感觉到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度光墙,突然就是消失不见啦,急忙翻起身来,看着四周,楚天却是发现,在自己病床的右侧,有着一把沙漠之鹰,和一个匕首! 楚天看着这两件东西,就是急忙将其拿了起来!刚一拿起,系统的提示音随即而来:“可回收到包裹!” “回收!”楚天立刻道! 话音落下,两件武器,就是消失在了楚天的手里,而就在同一时刻,楚天也是感觉到脑海里面多出来了两样东西,通过感知可以确定,正是刚才消失的那两件东西! 楚天,回到病床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切,觉得那么的不可思议! 又过了好久,楚天终于是按耐不住了,毕竟这么大个医院,却是足足两个小时,没有护士进来看自己! “算了不想了,先离开,再说吧。”楚天从病床上起来,他发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很不错 吱呀 他推开病房门,略有些锈迹的房门在寂静的走廊中显得分外刺耳,楚天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缓慢的走了出去。 “哒哒” 楚天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异常清晰,他感觉十分的迷惑不解,大白天的怎么没有一个人影?他走过一个过道时心中顿时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因为他看到了满地的散乱的文件夹,文件夹上有人们惊慌失措中踩出的清晰脚印,还有两辆倒在地上的医用推车,一地的碎玻璃渣 “出什么事情了?”楚天神色谨慎了起来,不再盲目的向前走,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此刻医院中的景象绝对是不正常的,而且太过诡异的寂静了。 楚天停顿了下来,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他看到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他更加的谨慎,在走过几个路口之后他看到了医院的手术室,门并未锁着,他轻易的推开了。走进去,他发现在阴暗的角落处蹲着一个人形的黑影! 楚天不由被吓了一跳,手中多出来一把沙漠之鹰,对着角落中的黑影,问道:“是谁!?” 然而阴暗角落的人影却依然不动。 楚天顿时感觉出不妙,他再次叫了几声,然而角落中的人影依然没有回答,楚天腿肚子抽搐着,他着实没经历过如此诡异的事情,但他不能够直接离开,他感觉这里的确出了一些他猜想不到的变故。 “喂?你好?”楚天低声叫着,他拿着沙漠之鹰,缓慢的向阴暗的角落走去。 啪啪 他逐渐靠近角落,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响亮。他死死盯着阴暗墙角的黑影,几乎紧张到了极点。在阴暗的角落中,那黑影的脑袋徒然轻微动了一下,楚天的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喉咙,正在这时两道清冷在阴暗之中散发着慑人寒光的眸光在黑暗之中徒然亮起! 0003章异形丧尸 “.............“吱,吱!” 两声老鼠的声音响了起来,差一点就是吧楚天给吓的昏迷过去,只见一只老鼠,从角落里面跳了出来,很快的就是消失在了楚天的面前!楚天望着消失的老鼠,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原来仅仅只是一只老鼠啊?”楚天自己嘲笑了一下自己,就是打算离开房间啦!就在这一个时候,楚天却是突然意识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如果刚才那一个真的只是老鼠的话,又岂会那么的大!按理来说的话,老鼠应该不会那么大啊!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的提示音,再一次的响了起来,扫描系统启动!话音落下,一道光幕出现在了楚天的面前! 名称:变异老鼠 等级:0 种族:哺乳动物 状态:变异 生命值:10 力量值:5 移动能力:18 楚天看着面前的这一道光幕,好一会以后才是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那只老鼠的资料了吧!怪不得,会那么大啊,原来已经变异啦!楚天看到那个变异状态以后,就是明白了过来! 暂时不再思考这些,楚天走出了屋子,他手持着沙漠之鹰谨慎的贴着楼道的边缘走着。 “滴答” 水滴在水池中的轻响清晰的响着,安静的出奇,楚天愈加的感觉不妥,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脚下的碎玻璃发出咔咔的轻响。 “吱吱!” 那只变异老鼠的叫声,在清冷的楼道中响起,异常的刺耳,令人不寒而栗。楚天顿时打了一个寒战,半响之后,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慌之意,他缓慢的朝着变异老鼠叫的地方走去。紧紧攥着沙漠之鹰,楚天感觉那只变异老鼠一定遇到了什么,他站在楼道的交叉口,缓缓的将头探过去。 然而他在失望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楼道空无一物,只有杂乱无比的医用物品洒满通道之中。 他正欲离开时,忽然瞳孔一缩,他看到了在一间房间外露出的变异老鼠头。楚天神色凝重抓着沙漠之鹰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愈加接近他发现那颗变异老鼠头显得十分的狰狞,变异老鼠嘴大张,像是受到了莫名的惊吓。 楚天终于接近了露出一半变异老鼠头的屋子,他迟疑了片刻,一咬牙猛然跳到房间门前,他这才发现这正是之前吓到他的那只变异老鼠,此刻竟然只剩下了变异老鼠头和上半截的躯干,鲜血淋漓,细长的肠子内脏都被拉扯出来。 “吼” 楚天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徒然间一声嘶吼响起,在黑暗的房间内猛然冲出一个身影,楚天被这股巨力扑了出去,翻滚着撞进了对面的房间内。他能够感觉到是一个人类,他奋力挣扎着,然而黑暗中冲出的家伙一双手力气大的惊人,他死死掐着楚天的喉咙。 “松开!”楚天感觉这或许是一个杀人犯或者疯子!? 他几乎窒息,奋力挣扎着,在最危急的关头人类往往能够爆发出远超出自己预料的能力,他低喝一声,一脚踢在那黑影的肚子上,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人影甩了出去。 砰! 那黑影被楚天甩到了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在明亮的灯光下清晰的暴露出来,楚天大口呼吸着空气,张望过去,他却顿时感觉手脚冰凉彻骨。 “丧尸?”此刻楚天只能联想到这个词汇,眼前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模样,鼻梁上还挂着一副金丝眼镜,它此刻正在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它此刻并没有太多丧尸的征兆,只是皮肤显得十分苍白、干硬,瞳孔无神,衣衫被撕扯的褴褛,身上留下无数抓挠过的血痕,片刻后,它终于爬了起来,他缓慢的朝着楚天走来,嘴巴大张着流淌出丝丝粘液,身形异常缓慢,却不见了之前突袭楚天时那诡异的爆发力。 名称:丧尸 等级:1 种族:异形 状态:变异 生命值:30 力量值:8 移动能力:2 丧尸?末世? 楚天紧握住手中的沙漠之鹰! 眼前的丧尸对楚天来说是一个难题,因为出去的,屋门被丧尸挡住了,就注定他必须要和丧尸一战! 而且他更为担心的是,他被丧尸抓咬到的话,会不会感染!还是会被算作,任务失败,直接抹杀呢? “吼!” 那个中年男人嘶吼一声,摇摇晃晃的扑了过来,楚天死死攥着手中那柄沙漠之鹰,他一咬牙也是胡乱射击起来了,此刻他别无选择。 丧尸在接近楚天的刹那间突然加速。而楚天却是由于从未使用过枪械,却是一次次的打偏了! 砰! 楚天再次被中年人压倒在地上,楚天这时才感觉到丧尸虽然行动不便,但靠近的时候却能够瞬间产生爆发力,而且力量也要比正常人类强大不少,根本难以躲避。 “吼” 中年男人双臂再次按住楚天的喉咙,它苍白的人脸狰狞无比,几欲裂开一般,粘稠的口水甩了楚天满脸,它疯狂嘶吼着想要咬向楚天。 楚天在这危急的时刻反而冷静了下来,他险险的躲过丧尸的撕咬,手里的沙漠之鹰,却是突然转换成为了短刀,短刀的刀锋在半空中闪烁过锋利的光芒。 噗! 一股粘稠的血液喷出,丧尸嘶吼着无力的倒下,楚天无力的将丧尸推到一边,他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好一会以后,楚天拔出插在丧尸的眼眶的断刀,短刀上沾染着跟豆浆一般的液体,但十分粘稠。被贯穿的创口处流出的血液也是有些粘稠,看上去并不鲜活,像是死去数天一般的死尸一般。 楚天忽然想起杀了一个丧尸会不会涨任务点呢,随着他的想法,那个消失的半透明的光幕再次出现。 一道字幕闪现了出来,楚天击杀,低级异形一头,任务点加0.5! “果然!”楚天看着字幕,露出一丝喜色,虽然杀死一头丧尸只给了零点五的经验值,但的的确确可以通过杀死丧尸来获得经验值升级。 0004章生死逃亡 夜幕降临,县城中漆黑无比,没有任何的光源,楚天窝在天台的角落里,他观察着视野中的光幕,杀死丧尸的确是0.5点任务点,他总共杀死了四头丧尸,此刻的任务点已经达到2点任务点了。。 楚天仰望星光隐约可见的夜空,用仅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自语道: “我一定要变强!” “都要活下去!” 清晨的阳光洒在天台之上,楚天疲倦的抬起了脑袋,疲惫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咕咕” 腹部一阵的抽搐,楚天感觉腹中十分的饥饿,他这才想起从昨天醒来他就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他眺望医院下面,楚天惊喜的发现医院附近的丧尸散去了好多。 楚天环视着四周,天台上没有食物更没有庇护的地方,不能够久留,要尽早离开这里。他思索着,之前的五楼通道是不能回去了,那里绝对被昨天的声音吸引来不少的丧尸们,甚至其它生物的存在,他搜索了许久,看到了一排应该是应急修理房屋用的小铁梯,而下方是四楼一个凸出的病房阳台。 “从这里下去吧。”楚天咬着牙攀上了栏杆,艰难的立身在窄小的阶梯上向下爬去,很快他就下到了小阶梯的最底部,他不由向下望去,几乎有一种几欲眩晕的感觉。 下方的那个阳台十分的窄小,若是从小阶梯上跳下去,就像是直接跳到楼下一般,让人心生胆寒,楚天深深呼吸了几口气,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嗖 楚天一咬牙,身躯顿时落了下去。 “啪!” “吱呀” 房门轻轻打开,楚天的脑袋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在病毒爆发的时候很多的感染者都被送进了医院,这里的丧尸绝对不少,他不敢大意。楚天观察一番后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因为他在病床边的小壁橱之中发现了不少的食物。他连忙将壁橱之中的食物翻了出来!却是只找到了几根火腿! 哗 一块碎玻璃被踩的粉碎,一头漫无目的丧尸在楚天所在的走廊中游走着,它此刻正盯着一面镜子中映出的自己模样发呆,它看上去有些疑惑不解,发出阵阵低吼。 楚天并未惊动它,毕竟,若是惊动到其他丧尸的话他连逃都没办法逃出。 “吼?” 丧尸忽然向着楚天这边发出不安的嘶吼,缓慢的走过来。 “被发现了?”楚天一愣,但并没有轻举妄动。 那丧尸逐渐接近到楚天这边,楚天的心脏跳动的飞快,但他依然没有动,手中抓着锋利的军刀,他虽然已经杀死了四头丧尸,但面对这种拥有扭曲的人类面孔的可怕生命让楚天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也正是人们看电影时,不怕可怕强大的怪物却害怕虚无缥缈的鬼魂一样。 那丧尸嘡啷的脚步停在了距离楚天不足十余米的地方,它疑惑的环视四周,口中发出不安的低吼。 砰! 楚天等待半响后,他缓缓贴着走廊出了房间,这个地带有丧尸的出没,他不敢久留,毕竟这个时候,可能还有许多的丧失在此!一旦被围住,后果可想而知!自己的任务只是呆在这里生活到军队到来为止,没必要因为几点任务点,而自找麻烦! “吼!” 转过几个走廊之后几声嘶吼在走廊中隐约传来,楚天神色紧张,他飞快的躲入一间窄小的房间内,等游走的丧尸过去后,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再次行进。 楚天咬咬牙,他踏入楼梯口之中,脚步的声音十分清晰,而且楚天甚至还能够听到自己心脏飞快的跳动声音。 啪 楚天一愣,他看到在脚下有一滩凝固的血液,然而他却看到了一根从黑暗之中伸出的手指,他瞳孔微缩,被吓了一大跳,在不远处的阶梯上,映出一个苍白的人脸,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面容表情说不出的诡异。 “啊!”楚天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但他感觉似乎又有些不对,他再次看看前面,稍微松了口气,原来是一具死尸。这具死尸已经被丧尸噬咬的只剩下上半截躯体的残破尸体,黑暗之中分辨不清性别,但那股绝望狰狞的神情却清晰的透了出来。 楚天小心翼翼的饶过那具尸体。 转过楼梯,下方出现了白昼的光亮,楚天不由加快了速度到达三楼楼梯口处,他向三楼张望过去,三楼的楼梯口是三楼大厅,光滑的地板砖上满是血肉模糊的烂肉骨渣,令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这里曾经发生的凄惨。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没入昏暗之中,走下楼梯。 好久以后。 楚天深吸一口气,自语道:“最后一层了。” “吼!”一声徒然响起的嘶吼。 楚天神色大变,一头丧尸竟然就站在二楼楼梯处,它发现了楚天,猛然扑向他,楚天奋力挣扎着,他手中军刀更是奋力向丧尸刺去。 噗!噗! 锋利的军刀没入丧尸的肩胛骨上,丧尸嘶吼一声将他掷了出去,楚天的身躯顿时滚落在楼梯上滚了下去,楚天只感觉天摇地晃般的眩晕。 砰! 楚天重重的撞击在墙壁上,然而他眼中却透着浓浓的求生光芒,眼前一片漆黑,楚天却死死攥着军刀。 “吼!” 丧尸嘶吼,楚天捕捉到一个模糊的黑影缓慢的走下楼梯,他神色凝重,顾不得一楼是否有丧尸的存在,他奋力向下跑去,在昏暗的楼梯中与一头丧尸搏斗毫无疑问是找死! 眼前透出光明,楚天露出一抹喜色,他猛然跳了出去,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楚天没时间来抱怨酸麻的疼痛,他连忙环视周围,这里正是一楼大厅,万幸的是,只有两头丧尸漫无目的的在远远的游走。 “吼!” 楚天身后的昏暗楼梯之中传来丧尸的嘶吼,他从地上爬起,嘡啷着离开这里。 两头游走的丧尸发现了楚天的存在,嘶吼着缓慢的围了上来,而身后的楼梯口也出现了那头丧尸的身影,楚天连忙冲出了住院部的大厅。 住院部外面的医院院落中只有十余头游走的丧尸,它们看到了楚天,兴奋的嘶吼着缓慢的围了上来,楚天扫视周围并没有发现丧尸犬或者变异丧尸之类的强大怪物,他虽然有些疑惑,也没有多想稍微松了口气,飞快的逃离。 楚天一路小跑终于逃离了这群丧尸的范围,他暗道侥幸,毕竟1级的丧尸行动异常十分缓慢,如果不凭借庞大数量的话并非很难对付。 楚天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大门,大门大开着,两个丧尸在游走着,并无其他丧尸了,他连忙摸索着贴着墙体边缘边缘向大门而去。 0005章强制任务 终于是逃离了医院,还没等楚天松一口气,危机却是再一次的,接近了他! “别动,小子!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一道声音响起,随之即来的还有一个硬物,抵在了楚天的脑袋上! 楚天心中隐隐猜测到抵在自己后脑勺的是手枪,顿时在心里咒骂道:“我靠,枪口都抵在后脑勺上了,还有商量的余地么。” 但口中却毕恭毕敬的说道:“当然愿意帮忙。” 叮!系统剧情改变,你接受了npc叶华的任务(解决尸王)。 任务说明:帝国商会中的一只丧尸母体,游走在逃出帝国商会的楼道上,npc叶华要求你协助他解决掉这只丧尸母体,任务完成后,获得神秘奖励。此奖励为剧情奖励,可永久拥有,相对任务难度:顶级。 虽然后脑勺冰冷的枪口在楚天答应下来,的一刻消失了,但是楚天的心却提得更高了,只因为他看见任务的奖励,竟然是可以永久拥有!也就是说可以在其他场景使用的,这一个发现顿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不过高兴过后,楚天就是陷入了一阵的难堪之中,对于只有一把短刀和沙漠之鹰更更何况自己的那开枪技术的,楚天来说,顶级的任务纯粹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任务。 看那些普通丧尸的实力,就可以大致想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体的实力啦!、就连小小的丧尸,楚天打起来都是费劲,更何况高几个等级的丧失母体i! “小子,发什么愣?”背后传来叶华,冰冷的声音。 楚天转过身去,看见的是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此时青年背对着他,站立在十米开外处,而其后背上的狙击步枪格外惹眼。回想刚才抵在后脑勺的物件,楚天心里猛然一片冰冷,要是被狙击步枪爆头,他能想象出爆头时的情景,和一****铁锥砸在西瓜上一样,完全破碎。 “我只是让你协助我,将丧尸母体从第八十五层楼引到顶层即可。其它的交给我就行。”叶华继续说道。 “什么!从第八十五层楼引到顶层,开什么玩笑,这座帝国商会至少有一百层,你让我来回跑十五层,还引一只丧尸母体,就单单论前者楼的高度,我都跑不完。”楚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 “去,还是不去。”没有理会楚天那不可思议的脸庞,叶华直接掏出手枪,转过身来,抢口对准楚天,不容置否道。 “去,当然去。”楚天并不认为面前的这个青年的射击技术会和自己一样! “妈的!。”楚天在心中发着牢骚。 虽然永久拥有,神秘奖励的诱惑十分巨大,但是楚天很清楚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抗丧尸母体。可在叶华漆黑的枪口下,楚天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往帝国商会。 铁门开启,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楚天看了看一片漆黑的楼道,转身对叶华诉苦道:“我说哥们,下面连路都看不见,别说引怪了。” 砰! 一道枪声响起同时伴随着一道金属火花,楚天转过头去,看着铁门上出现的还冒着青烟的弹孔,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心里暗道:“这骚年的脾气也太火了点吧!” “那个我是说,我马上下去。”楚天说完,一个闪身进入到楼道里。 从铁门透入的光线刚好照亮整个楼道,但楼道依然有些昏暗带着点阴森恐怖气息。 帝国商会的楼梯道是观光楼道,因此比较宽敞,楚天完全可以自动挥动手中的短刀。一只挡在楼梯道中央的丧尸自然成为他眼中的猎物,楚天轻哼一声,走上前去。 怪物名称:丧尸hp:50mp:15攻击:5-10防御:15速度:2.0跳跃:0.2说明:曾经帝国商会的白领在生化灾变后,未能逃出升天。灾变五日后,被变成丧尸的同事咬伤,当他逃生到此处时,彻底被病毒奴役,成为丧尸中的一员。 噗嗤! 几乎在怪物图鉴出现的同时,楚天手中的短刀刃已经没入丧尸的半个头颅中,没有红伤数字升起,因为在丧尸的头颅上已经出现致命一击的图像,那是一个金黄色的骷髅头,骷髅头的正中央一把缩小的血色短刀斜插而入。 失去了半个头颅的丧尸根本来不及哀嚎,身体一软顺势倒在地上。解决掉这只丧尸获得10点经验后,楚天并未向下走去,反而蹲在丧尸的尸体旁,取下肩上挂着的尼龙绳,并将其整体理成几根十米左右长的单一绳,然后在每根尼龙绳前段部分结出一个绳套,而后又将这些绳套顺着楼道扶栏的间隙下垂到下层楼道上空。 “小子,你去引丧尸母体,这里交给我就好啦。”不知何时,叶华已经站在楼道口,看着楚天结着绳套,立刻明白楚天的想法,于是说道。 楚天听着这个还不算太冷的语气,微微一愣,抬起头来,注视着防毒面具,半响后点了点头。随即,抄起一旁的短刀朝着楼下走去,不经意间,墙壁上的楼层数字落入眼帘,第一百层。 还好这栋帝国商会的楼层不是很高,到第85层楼比预想的要少4层楼。而楚天基本下一层楼需要的时间是一分钟,包括清理挡在楼道里的少得可怜的丧尸。当他下到第87层楼时,时间仅仅用去25分钟。 此刻,楚天双脚一踏站立在第85层的楼道里。 “我是他们的奴隶!”百度嫂索—史上最坑穿越者 幽深的楼道中,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哀嚎声。 系统显示你已被母体丧尸锁定,进入战斗。 情况陡然危机起来,他甚至没有转身看清丧尸母体的面目便朝着楼道夺命狂奔起来。虽然楚天的速度有所提升,但是母体丧尸紧追的步伐却越来越近。 于此同时,母体丧尸的属性也落入楚天的怪物图鉴里。 怪物名称:丧尸母体(五级怪物)hp:2000mp:500攻击:??? 防御:??? 速度:10跳跃:1.5技能:狂暴加速说明:猎食过人类血肉的早期普通丧尸,在生化灾变时就已经进化成具有感染能力的母体丧尸,这座帝国商会完全沦为地狱之楼的真正原因正是这只母体丧尸。 0006章晋级召唤 .....不过,此时的楚天一心想着逃命,什么母体丧尸,又是什么神秘奖励,或者是什么永久,拥有剧情奖励,统统被他抛在了脑后。命玩完了什么都无法享受,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不二信念,楚天唯有夺命狂奔。 在楚天身后追击着猎物的母体丧尸,时不时发出令人胆寒的哀嚎声,要不是楚天的心里素质过硬,怕是早被这令人无比恐惧的哀嚎声吓瘫在地。 如果楚天能够回头的话,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母体丧尸距离他的位置不过两米。 幸运的是,母体丧尸的狂暴加速状态仅仅持续了一分钟时间就消失了,楚天逐渐拉开了与母体丧尸间的两米间距,而他也在第98层楼道的转角处,看清了身后紧紧追逐的母体丧尸的面目。 那是一只穿着迷彩军装的丧尸,迷彩军装已经破败不堪,沾满了血液与灰尘。腐朽的脸庞上布满了白色蛆虫,两只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楚天,而其透露的眼神中更是充满无尽寒意。 楚天仅仅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后背发凉,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也跟着涌上心头。尤其是在看到母体丧尸四肢爬行奔跑在楼梯上时,他心里的恐惧感更甚,脚下的步伐更加紧了几分。楚天终于是,拿出了拼命三郎的狠劲朝着顶层楼跑去。对于身后母体丧尸传来的哀嚎声犹若未闻。 之前楚天清理楼道时,幸好将丧尸的尸体移动到墙体两侧,不然,他的夺命狂奔,也就不会这么顺利。起初他的想法是想用丧尸的尸体作为阻挡母体丧尸前行的障碍物,现在看来,尸体障碍物非但不能阻挡用四肢奔跑着的母体丧尸,反而还会对楚天自己的奔跑有影响。 “妈呀!才五级的母体丧尸就有这么快的速度,还好遇到的不是更高级的丧尸。啊!”楚天一边奔跑一边在心里暗暗庆幸着。 时间无声无息缓缓流逝着,墙壁上的楼层数在两者的追赶过程中不断增加着。当顶层的铁门浮现在楚天的眼中时,他的心反而沉重了下来。原来此刻母体已经快要追上来啦! “小子,不要放弃!要加油啊!”就在此时,叶华冰冷的声音从铁门外传来。 楚天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口,和后方的母体丧失,就是慌忙起来,不过现在的情况对楚天来说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就在这个时候,猛然跃起,身体在空中快速侧翻着飞向铁门,而其手中的短刀紧接着脱手飞向扑杀而来的母体丧尸,希望能阻挡母体丧尸一下,哪怕是一秒钟时间。不过,带着争取时间使命的短刀仅仅在空中停留了一秒,就被母体丧尸犹如铁板一样的双手击断。 楚天绝望地看着母体丧尸距离他越来越近,而他的半个身躯也飞出了铁门,也就是在那一瞬,他仰面看到了蹲在天楼顶的npc,同时他也看到npc手上的尼泊尔军刀迅速落下。 然而,尼泊尔军刀还未落下,母体丧尸就已经飞扑到楚天倒飞着的身体上。不过,两个用降落伞绳结成的套绳扣也在此时落在母体丧尸的身躯上,并且瞬间收紧,后方传来的巨大拉力直接将母体丧尸从楚天的身体上分离,而后被尼龙绳死死掉在了铁门上。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刹那之间。 嗷! 突然间被束缚挂在铁门上的母体丧尸开始拼命挣扎着,并朝着仰倒在地的楚天发出震慑性的哀嚎声。不过,这种哀嚎仅仅持续了两声,就被狙击步枪开枪时的巨大声响掩盖。 仰倒在地面上的楚天清楚看见青年,将狙击步枪的枪口抵在母体丧尸的脑门上。低沉而响亮的枪声刚一响起,母体丧尸的头颅瞬间开花,就好像破甲手雷爆炸时四射出无数破甲片,而与破甲手雷不同的是母体丧尸射出的是白红相间的流质液体和碎肉。母体丧尸的身体,也直接被高速旋转的子弹一分为二,子弹破膛而出,旋即没入水泥地面中,激起一团粉尘。 “小子,不错!任务完成了。” 叮!恭喜你协助npc完成(击杀丧尸母体),获得任务点80点,职业就职书一本。 似乎是因为劫后余生,楚天无力的躺在地上,任凭那本职业书砸在他的脸上。 好一会以后,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楚天,就是看起来了,所谓的就职书,隐藏职业就职书名称:丧尸召唤师说明:本书上面记载着召唤丧尸的诡异法门。 “丧尸召唤师!”楚天一手托着下巴思索道,“这是什么职业?” 叮!恭喜你就职为丧尸召唤师,由于是剧情奖励,宿主可以永久拥有此职业! 就职以后,楚天就是翻看起来啦,自己属性栏里面的技能! 专精名称:初级召唤技能说明:召唤一只普通丧尸协同自身作战。mp消耗:45点,召唤限制:泥质土壤。技能冷却时间:10分钟“居然可以召唤丧尸协同作战。”楚天立即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五个小时后,楚天全身布满鲜血走出了帝国商会,不远处五只一级的丧尸就成了他目标。 一次对付五只一级的丧尸,楚天没有丝毫把握。不要说一级丧尸,就算让他对付三只普通丧尸,他也没有把握能全部击杀,更何况是五只一级的丧尸。不过,如果将街道上凌乱遗弃着的各种车辆作为障碍物的话,楚天还是很有胜算的。 楚天颇为小心朝着丧尸所在移动了过去,在一架锈迹斑斑的悍马车前停了下来。悍马车后那五只一级者丧尸懒散地游动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后方的动静。楚天谨慎地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朝着距离悍马车较近的丧尸抛去。 碎石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而后准确击打在那只丧尸的头颅上。然而令楚天没有想到的是,碎石弹离丧尸的脑袋后,居然还造成了1点伤害输出。 “碎石,也能当暗器?也能对丧尸造成伤害?”楚天有些纳闷了。 敖!敖! 也就在他刚纳闷间,被碎石击中的丧尸突然发出两道哀嚎声。楚天暗叫一声不好,因为他不仅暴露了自己,而且另外四只丧尸的注意力也被这两道哀嚎声吸引过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楚天的预料,本来他是想用碎石将那只丧尸吸引过来,按照他的猜测,那只被碎石击中的丧尸会悄悄离开它们的团队独享食物,谁知对方不但没有单独行动,反而还在行动前呼唤另外几只丧尸来对楚天进行围捕。 无奈之下,楚天只有爬上越野悍马车的车顶,利用车身的高度来对付五只一级的丧尸。 怪物名称:丧尸(一级)hp:100mp:30攻击:20-35防御:20速度:3.0跳跃:1.0说明:吞噬过血肉的普通丧尸,已经到达一级的条件,后属性翻倍成长。 楚天看着一级丧尸的属性,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在地面上迎敌。丧尸的攻击力已经可以破掉楚天身上菜鸟套装可怜的25点防御,而且丧尸的攻击方式是两连击,左右手并用,因此造成的伤害输出是两倍。 以楚天现在的实力,能够在一级丧尸手下坚持三回合就已经不错了。而此时,五只一级丧尸已经将越野车包围,伸出双手向着车顶上的楚天抓去。仰仗着越野车的高度,楚天一点也不担心丧尸的手抓能够伸上来,而一只从车头爬上来的丧尸毫无疑问成为楚天首个锁定目标。 短刀带着劲风朝爬上来的丧尸头颅部位砸去,只听见‘噗嗤’一声,斧刃镶进了丧尸的头颅里,楚天将其抽出的同时,丧尸应声倒地。 “不错,居然有3点任务点,居然是普通丧尸经验的六倍。把剩下的四只击杀,总共可以得到十五点任务点!。” 0007章任务完成 .............楚天嘴角抽搐着,他望着前方丧尸遍地的场景他感觉自己已经难以前进了,但他知道,丧尸之所以聚集在此绝对是有意义的。 楚天迟疑了一番,他将目光打量向街道一旁的四层楼,站在四层窗户上绝对能够看到丧尸群里面的场景,只是如今丧尸遍地,这栋大楼给楚天一种阴森的感觉,再加上之前的丧尸母体,他感觉更加的不安。 “拼了!”楚天看着即将西陲的太阳,相信很快太阳就要落山了,夜晚暴露在外面的话绝对是件危险至极的事情,他只有冒险进入大楼了。 楚天小心翼翼的溜入了酒店之中,酒店一楼到处都是推翻在地的酒桌,踩的粉碎的上好瓷器,还有斑斑的血迹,在典雅的米黄色色泽的壁纸上还有几个刺眼的血手印,令人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大厅内除了一具被啃食殆尽的残破服务员尸体外还有两个大厨模样的丧尸,它们像是小孩子一样站在酒店的一角盯着鱼缸内游走的几尾金鱼发呆。 楚天并没有惊扰它们,他目前的实力太过弱小,若是一个不慎他就会被丧尸撕碎,吃得干净,他现在充其量只是一个比常人强一些的普通人而已,顶多干翻两、三个普通人类,但面对末世之中的变异生物以及数量庞大的丧尸群明显不够塞牙缝的。 上了二楼,楚天扫了一眼,一样的杂乱,但并无丧尸的存在,他没有迟疑上了三层,但上了三楼之后他却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三楼走廊上有一堆架起的桌椅,显然是人类为了抵御丧尸摞起来的,他不禁想到,难不成这里还有幸存的人类躲藏不成? 当他疑惑的走近那堆摞起的桌椅时忽然一股劲风从楚天的脑后传来,他躲了过去,猛然回头,手中的军刀更是果断的劈了上去。 砰 一截木棒应声而断,楚天更是猛然扑上去,他一只手飞快的压倒人影,另一只手中的砍刀打算挥下去时他却突然停下:“人?” 那人被停在鼻尖的刀刃吓傻了,那人连忙告饶道:“我是人!我是人!不要杀我,我以为你是丧尸才袭击你的!” 而楚天却清晰捕捉到他眼中的一抹怨毒神色,他正欲说话时一个冰冷的金属顶住了他的后脑,一声漠然的声音响起:“放下刀子。” 楚天额角留下一抹冷汗,他能够猜测出盯在后脑的东西是什么。 枪! 枪这种兵器楚天虽然不曾见过,但却并不陌生,此刻他不免露出紧张的神色。 “我再说一遍,把刀子放下。”楚天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包含着一丝不耐:“告诉你要不是怕被楼下的丧尸听到老子早开枪了,不要逼老子。” 楚天在自己的反应速度和身后男人开枪的速度之间权衡着,他叹然一声将手中的砍刀放下,他不敢赌上自己的性命。 少年见楚天放下了砍刀这才松了一口气,之前楚天险险的差点杀了他,他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他连忙拿起楚天放下的砍刀,他狠狠唾了一口唾沫,一把抓起楚天的头发,把楚天的脸对向自己,他怨毒的道:“行啊,小子,挺能打啊,能干的过枪不?妈的!” 说着话那个寸板头青年膝盖用力的磕在了楚天的小腹上,楚天闷哼一声,咬着牙没有说话,而那个青年再次踢了楚天几脚后对楚天身后的男人道:“亮哥,这小子怎么弄?” 被称作亮哥的男人说道:“先带上去让黑鬼哥看看吧。” “嗯。”寸板头青年点头,再次踢了楚天一脚:“小子起来!算你******运气不好,走!” 楚天被寸板头压着上了四楼,四楼明显整洁了不少,但楚天灵敏的嗅觉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不由眉头一皱。 寸板头带着楚天进入酒店四楼最豪华的大包间,在包间的最深处坐在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在他的脚边则有一具尸体。 “怎么了亮子?”那个干瘦的中年人开口道,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他望向之前拿枪指着楚天的高大男人。 被称作亮子的高大男人则望向楚天:“抓住了一个逃到这里的人类。” “哦?”干瘦中年人望向楚天,楚天也抬头望向这个被称作黑鬼的男人,黑鬼的面貌普通,只是一双狭长如刀的眼睛却让人发颤。 【图鉴】 名称:黑鬼(绰号) 等级:1级 种族:人 状态:未变异 生命值:10 力量值:2 移动能力:2 砰! 楚天的身子倒飞出去,他重重的摔倒在墙角。 亮子收回了踢出的大腿,他看出了黑鬼眼中的不悦才果断出手的。 楚天艰难的抚着胸口,面对亮子的徒然攻击以他3倍常人的反应速度并非没有反抗的能力,但他知道此刻绝对不是翻脸的时候,先不说楼下那么多的丧尸,从之前的对视他就能够看出黑鬼的体质,而且绝对杀过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若是动手先被干掉的很有可能将会是他自己。 黑鬼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挥挥手,寸板头青年立马拽着楚天的头发将他扯到黑鬼身前,黑鬼随意开口道:“怎么逃过来的?” “在一个商店躲了好多天,呆不下去了,瞎跑到这里了。”楚天回答道。 黑鬼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却带着笑容道:“世界到了末世了,咱们依然要活下去对吧,看来你身手不错,跟着我黑鬼干吧,亏待不了你。但是” 他话锋一转,随意指向一旁的尸体:“不要尝试逃走,这个家伙就是榜样。” 楚天点头,“谢谢黑鬼哥。” 黑鬼露出笑容重新坐回到了原处,对寸板头道:“给新兄弟找个房间住下。让他把这具尸体抬走。” “是。”寸板头带着一抹坏笑,对楚天道:“走吧,哥们儿?” “小子,进去吧?”寸板头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打开了一个房间的小门。 楚天眉头一皱,他闻到了一股恶臭,而且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啪 屋内的灯被寸板头打开,这里明显是酒店曾经的小库房,亮着一盏昏暗的白炽灯,而那不是重点,在面积不大的小房间内竟然倒着三具尸体,虽然并未完全腐烂,但有一股浓浓的尸腐味传出。 寸板头将楚天推了进去,楚天将尸体放下,而这时寸板头却嘿嘿冷笑:“小子好好享受吧。”然后竟然关闭了设在外面的灯开关,,寸板头将小库房的小门反锁起来,光明尽失,楚天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漆黑黑暗之中。 翌日清晨,小库房的唯一小门被打开,寸板头青年露出略有些狰狞的笑容:“哥们儿,在这儿待一宿不错吧?” 楚天从地上站起身子,活动了下略有些麻木的四肢,他点头道:“还算不错。” “少废话,跟我见黑鬼哥。”寸板头低喝一声,完全打开了小门,楚天跟着他走出的这间倒着四具腐烂尸体的小库房。 还是上一次的那一间包房,黑鬼坐在那里,看着楚天,就是站起身来,就在这个时候! “咔” 一声轻响响起,楚天神色一变,而一旁的寸板头也是猛然站起来,他紧张的抓起手枪,之前的声音是从楼下的楼梯中传出的。 “放下枪。”楚天小声对寸板头道,他知道即便是一头1级丧尸上来也不能开枪,否则一旦开枪即便是干掉了那头丧尸,而外面大街上的丧尸群也会被惊动,会蜂拥而入将他们撕成碎片的。 寸板头瞪了楚天一眼,但他也知道楚天说的有理,他紧张的将手枪放回了裤腰,拎起一旁从楚天手中得到的砍刀倚靠在楼梯口的另一边。 “嘿!你去看看。”寸板头低声对楚天道。 楚天神色一冷,寸板头见楚天这副模样,他手中的砍刀在空气中轻轻挥舞了两下,警告楚天不要找死,楚天牙齿用力咬住嘴唇,小心的迈出一小步,他尽量保持着自己在楼梯上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吼” 模糊不清的低声嘶吼与啃咬尸体的声音隐隐传来,楚天已经能够确定楼下的确有一头丧尸的存在,他此刻手中没有任何的武器,只能小心的缓慢下楼。 “2级丧尸?”楚天神色一变,三天前这头还是1级的丧尸竟然已经进化到了2级,各项属性能力都翻倍的增长了,而且他也知道这头2级丧尸除非用枪支,他和黑鬼三个人很难杀死的。 楚天再次警惕的扫视一眼,他缓慢的上楼,直到离开了楼梯回到三楼他才松了口气,一旁寸板头连忙低声问道:“是什么东西?” 楚天神色凝重的道:“一头进化过的丧尸。” “有多强?”寸板头一愣,不由问道。他知道丧尸可以进化,但不清楚进化之后究竟有多强。 “是平常丧尸的两倍,凭咱们四人不发出声响想要干掉它太难了。” 寸板头神色变幻,他忽然把刀锋竖在楚天的脖颈上,他狠狠道:“小子,不要骗我,否则我一定剁下你的四肢把你丢到丧尸群里。” “好!”楚天干脆的回答道。 寸板头看了楚天半天,他放下砍刀,对楚天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黑鬼哥。” 寸板头快步上了四楼,而楚天眼中神色变化着,他在考虑着能否将这头2级丧尸引上来干掉他们三人? 就在这个时候,楚天看着正在上楼的寸板头,眼角却是微微的一亮,就是跟了上去,很快的楚天的手里便是出现了一把短刀,短刀出现的那一刻,寸板头却是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急忙回过头来,确实正好看见落下来的短刀! 一道血光过后,寸板头倒在了地上! 就在寸板头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屋子里面的两人却是正好听到了声音,急忙就是走了出来,却是正好看到了站在原地手执短刀的楚天, 黑鬼抬起了手中的枪,毫不犹豫的就是射向了楚天的脑袋,而在枪声响起来的那一刻,楼下的几只二级丧尸,也是冲了上来!黑鬼二人看到从上来的丧尸,就是急忙向着楼上跑去!同一时刻,楚天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的冷汗,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二级丧尸!楚天明白,在这种狭小的空间下,自己根本不是丧尸的对手,也是认命般的放弃了攻击,丢下了手中的短刀,可是就在那一刻,外面确实枪声大作,同时虚空之中传来一道声音! “坚守十天,等到军队降临,任务完成!宿主即将,返回主神空间!”话音落下,一道强光出现,楚天就是消失在了原地! 0008章魔兽争霸 ............“恭喜宿主,完成两次新人考验,正式开启穿越之旅!” 虚空中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四周不再是一片的黑暗啦,反而是一处庄园之内! 楚天坐在一处长椅上,想着刚才的事情,如果说那些真的只是,新人体验的话,那岂不是说接下来的任务会更难! 一想到要面对接下来的任务,楚天就是心烦意乱了起来,不过很快的楚天就是恢复了过来,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果不其然,距离上一次的任务已经过去两天啦,系统的声音终于是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这时,最早出过神的胖子注意到了光幕外的情景,不由惊讶的叫了出来。他好奇的上前按了按,发现那层近乎透明的光幕无比坚韧,无论他怎样用力,光幕都没有动摇分毫。 “此次任务魔兽争霸,此次任务,守护兽族基地,知道兽族首领萨尔,到来为止!任务奖励五百点任务点!” 场景一闪,楚天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场景之中,看着面前的几个高大的雕像! 楚天看着面前的几个雕像,却是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随即就是向着中间的一尊手执长剑,背部有着一面旗帜的巨大雕像走去! 走进雕像旁,一道系统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是否选择,剑圣为当前场景英雄!” “主神,可否查看面前几个英雄的资料!” “可以!请稍等!” 话音间,一道道巨大的光幕再一次的闪现了出来! “剑圣 剑冢圣者,可堪为圣! 技能:镜像,疾风步,致命一击,剑刃风暴! 镜像:“可复制与当前英雄,一样的三个幻想,没有攻击作用,只能迷惑敌人!” 疾风步:“可隐身,在隐身期间,只要不主动攻击!不会显形,隐身过后第一次攻击提升百分之三十攻击!” 致命一击:“有百分之三十五的几率,提升百分之八十的攻击力!” 剑刃风暴:“快速旋转,可群伤周围敌军单位!” 看着面前的剑圣的技能,和资料,又看看其他的技能! “场景已开启,请在两分钟内获得英雄传承资格,否则抹杀!”系统的提示音就是发了出来! “就是你了!” 楚天看了看身前毫无生气的剑圣雕像,自信的一笑,随后大步踏进了能量圈。 金光闪过,海量的信息迅速涌入林辰的脑海。当视野恢复正常后,楚天已经出现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了。 他的身后是一座足有十几米高的巨大的大厅,而大厅的后面、莫约百米开外的地方是位于山腹的矿山,五个兽人族的农民,正忙碌的进进出出,不停的采金。而另外有一个农民,却是不停的的在,哪里敲打着什么!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再一次的传了出来! “资深轮回者楚天,获得剑圣资格传承。” 伴随着这句忽然响起的提示,是流遍身体的清凉能量,还有突兀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一套颇为轻盈的盔甲和修长的黑色太刀。 获得英雄资格传承后,他也相应的继承了剑圣的武器和装备。 武器就不多说了,显然是属于那种非常锋利的神兵。至于那暗黄色的盔甲,在其腰带部位有着六格的空间,每格都可以佩一件装备来增强自己的属性。此外,他还获得了一个技能点数,可以立即修习剑圣三大基础技能疾风步、镜像、致命一击中的任意一个。 没错,是修习、而不是掌握! 主神只负责灌输技能,至于如何去灵活的运用并把它们的威力发挥到最大,这需要自己去努力揣摩。 此刻,楚天放眼望去,发现英雄祭坛基座的建造已经完工。那些神奇的农民以一种现实无法达到的速度,在飞快的建着巨大的祭坛尖塔。 没多久,又一个小队的兽族农民从兽族大厅里走了出来。他们对楚天几人恭敬的行了个礼,随后开始建造兵营。 有了祭坛、有了兵营,基地之间战斗的号角就要被吹响了! 魔兽争霸的sertced地图,乃是一个最多容纳四家基地同时发展的中等场景,一般来说是两两联盟,相互协助战斗。不过根据此次任务的难度来分析,由此,楚天推断这次战斗己方可能只有一个这么一个基地。毕竟还只是,新人难度,所以敌人可能也只有一个基地,只是兵力上、初始资源上可能略强一些。毕竟只是新人的试炼任务,主神不可能搞的太变态。 基地的可能位置有四个,但敌人可能只有一个,如何确定它的位置就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个场景只能说是中等大小,可想要从场景一端到达另一端,就算急速行军也要好几个小时,更不用说地图中央遍布的各种怪物了。如果能上来就肯定敌人的位置,那己方就算是占了极大的先手!经过半天的琢磨以后,楚天便是推断,敌人也确实是只有一家的,位置莫约在场景的最东面。而通过基地朝向以及基地附近两个下坡的朝向,楚天轻易的判断出自己是位于场景的六点钟方向,也就是整个场景最南部的中央位置。[miao&bige]首发 这个消息有很大的价值,回头可以报告给基地祭坛召唤出的英雄,从而完成一个小的隐藏任务!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敌人应该也是在最东部的中央,而且依旧是不死族。 主神给出的任务并没有要求一定要击败敌人,只要存活就好。可楚天体会到了实力的快速提升,作为一个家族的废柴,怎么肯甘心只是单纯的生存下七天?他心里清楚的很,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力达到那个地步,那么恐怕就算这个所谓的主神,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到时候自己就可以离开主神空间,前往那个人的家,报那一辱之仇!想到这里,楚天就是把太刀插到背上,开启了疾风步! 一级的疾风步可以加快百分之十左右的移动速度,而且还可以进入隐身状态。在一定的时间内,楚天可以任意的移动,只要不攻击敌人就不会解除隐身和加速状态。若是超出技能时限,还想保持这种状态就需要持续的消耗魔力。 获得了英雄资格的传承后,楚天的身体素质已经得到了大幅的强化。在开启了疾风步以后,他更是感觉自己仿佛是健步如飞,速度几乎可以跟奥运赛上的短跑冠军相媲美了。眼看着周围的环境在飞快的向后退去,还有耳边那呼呼的风声,感受着身体内重新拥有的力量,楚天不由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哪怕他现在只算是个新人,但他却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不知不觉间,楚天已经跑出基地两三里的距离了。这个范围,周围已经隐约有怪物出没。楚天不敢大意,从疾风步的状态下恢复过来,开始小心的搜索。 0009章不死基地 ........伸手拨开挡在眼前的繁茂树丛后,楚天终于在靠近边缘的金矿场上,找到了不死族的基地。 “嗷嗷嗷!” 就在楚天想要走过去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怪异的嘶鸣声。 有敌袭! 楚天吃了一惊,他迅速的抽出太刀,转身戒备起来。 差不多在他身后五六米的地方,两只巨大的贪狼一左一右的盯着他,足有人拳头大小的眼睛让它看起来有些恐怖。这两个家伙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起来似是把楚天当成了它们的猎物。 在这个场景里,获得传承的英雄最高以升到20级,野外的怪物也是沿用相应的等级划分。而在这个体系中,贪狼无疑是属于底层的那种,也是最好对付的怪物! 就楚天沉吟这一会的功夫,两只贪狼似乎是受到鼓励一般,粗大的爪子猛的一蹬地,朝楚天冲了过来。 “找死!” 楚天不屑的哼了一声,握着太刀的手猛然发力。不等贪狼的前肢近身,林辰的一刀就已经带着破空的尖锐呼啸劈了出去。 这一刀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左前侧的贪狼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楚天一下削掉了前肢! 被重创的贪狼猛的发出渗人的惨叫,被砍断的前肢也喷出大量粘稠的黑血。大概是靠的太近,楚天身上传承自剑圣的战甲一下子沾染上不少黑血。不过楚天毫不在意,还没等太刀的刀势衰竭,他就硬生生侧了下身子,刚好避开另外一只贪狼的攻击。 想要干掉这两个小家伙还是不在话下的。 被砍掉前肢的贪狼前冲的余势不减,歪着身子直到撞上到楚天身后的灌木才停下来。楚天只用了一刀,就让眼前这家伙的威胁降到了最低。 另外一只贪狼被同伴的痛叫声刺激到了,它快速调过身子,挥舞着前爪朝楚天杀来,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两只贪狼都不怕,就你一个,楚天更不会放在心上。 一刀夹住了贪狼的前爪后,楚天用力往左侧猛的一拨,很轻易的卸开了它的力道。随后,楚天在贪狼不解的目光中飞快的变作透明的虚影,然后不留半点痕迹的消失在空气中。 来自剑圣的秘技——疾风步! 甩开了这只贪狼后,楚天加速冲到了刚才那少了只前腿、刚刚把握好平衡的贪狼。借助从隐形中现身时的巨大冲力,林辰一跃而起,手里的太刀重重披在了贪狼的头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已然被重创的贪狼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招架,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见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贪狼的头部就多了一条细长的血痕。林辰没给它任何的机会,反手再补了一刀,彻底终结了这只贪狼的性命!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个道理林辰清楚的很。 就在贪狼死的一刻,淡不可见的无形能量就从它身上浮起,随后飞快的涌入到楚天体内,给他带来一种清凉的感觉——那是杀死怪物时获得的经验能量! 楚天得到了英雄的传承,自然也就能获得经验了! “嗷嗷嗷,。” 看到同伴死掉,剩下的贪狼似乎有些胆怯,掉头就要逃跑。楚天哪里会给它机会,追上去没用几下就收割了它的小命。 两只贪狼掉落了八枚金币,虽然少的可怜,但也聊胜于无了。 解决了挡道的贪狼后,楚天再没有碰到其他的怪挡路, 一阵微风吹来,空气中隐约多了股腐殖质的气味。 楚天精神一振,到了现在,他终于确定敌人的基地就在这里了,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分明是不死族特有的腐臭的味道! 登上前面隆起的高地后,楚天看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大片的黑色荒芜之地中央,一个比兽族大厅还要大的墓地耸立其间。这大墓地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建的,看起来竟然是漆黑中带着斑驳的血色。周围一个方形平顶金字塔模样的建筑已经完成,那是不死的族特有的通灵塔。通灵塔的后面,一个巨大的地穴和通灵祭坛已经完成,祭坛的上面还闪着漆黑的光芒,显然是在招募着英雄。 “居然还没出现?” 看着不停闪烁的通灵祭坛,楚天心里一动。不知为什么,不死族基地的发展速度比楚天想的还要慢,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他看了看还在招募着英雄的祭坛,又看看远处正忙着伐木的食尸鬼,不由沉吟了起来。 远处采金的五个侍僧攻击力很弱,而且还要忙着采金,显然是造不成什么威胁。此刻,没有英雄的不死族基地就只有这三只食尸鬼有点攻击。楚天如果不采取点行动,那他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下定决心后,楚天反手抽出大刀,踏进了不死族的基地。 说来也怪,楚天刚进入那荒芜之地一步,浑身上下就觉得一阵阴冷,耳边隐约还能听到冤魂的哀嚎。眼下明明是白天,阳光灿烂的很,整个不死族的基地却一片昏暗,死气沉沉。整个荒芜之地上寸草不生,但边缘外一公分的地方却有着繁茂的灌木丛。随着不死族建筑的扩展,这片荒芜之地还在隐隐的扩大!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看起来是如此的分明! 此刻,幽灵塔的基座底部伸出了五根巨大的骨质触手。在亡魂力量的催动下,骨质的触手在飞快的建着通灵塔。 不过,若是破坏了它,再杀掉一两个过来修理的侍僧,估计不死族发展的速度就要大受影响了! 打定主意后,楚天借着即将消失的疾风步来到通灵塔前,然后一刀砍在刚成形的骨质触手上。 要知道,从隐形中出现的那一下攻击会有很大的伤害加成,再加上这些还为建造完全的建筑不享受护甲的保护,通灵塔基座离楚天最近的触手被一下斩断!受这一下影响,基座中央封印的乌光也逸散了许多,随后猛的发起刺耳的警报。剩下的四根触手仍在继续建造着,只是速度明显慢了一拍。 正在卖力伐木的食尸鬼们马上发现有人入侵,离楚天最近的一只食尸鬼本能的丢下木材冲了过来。 楚天没有半点犹豫,手里的刀接二连三的斩断了其他的骨质触手。当这座塔只需要一下就彻底爆掉的时候,楚天不动声色的放慢了刀。 通灵塔仅剩的一根触手还在不停建的,在未知力量的驱使下,它开始不停的自我修复。只是,楚天的刀不紧不慢的砍着,总是让它的损毁情况保证在一刀就能解决的范围。 “唔,人类!” 冲过来的食尸鬼含糊的吼出一个词,随后挥着腐烂的前爪朝林辰抓了过来。 食尸鬼是不死军团的基本作战部队。这些笨拙、腐烂的行尸走肉曾经是无辜的人族,但后来他们却变成了真正的不死族。它们极端仇视一切生物,渴望撕扯血肉之躯,并且可以通过吞噬尸体来治愈自己的伤口,属于那种非常恶心的怪物! 一只食尸鬼当然无法给楚天造成太大的威胁,楚天还算轻易的挡住了它的攻击,不时还能腾出手继续攻击通灵塔。不过,当另外两只食尸鬼也全部杀了过来后,林辰身上的压力就猛然大了起来。 不过,他仍旧没有彻底摧毁这座通灵塔,而是在等待。 以楚天的实力,在不动用疾风步秘技的情况下对抗三只食尸鬼非常勉强。虽然它们的皮肤已经腐烂,但身体内的骨骼却异常坚硬。对付这种本身就已经死亡的怪物,不把它们的骨骼彻底打断它们就能持续作战。因此,楚天想要伤害它们容易,可想彻底终结它们却相当困难,这让他颇为头疼! 楚天的坚持并不是没有效果。 远处本已经离开的侍僧发现不对,有心想要回头取消这个建筑,但又畏惧楚天不敢上来。在没有英雄的弹压下,这些死过一次的家伙们也知道害怕、知道避害趋利!直到楚天被三只食尸鬼缠的抽不开身时,这个侍僧才犹豫了一下,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准备取消掉通灵塔。 这倒不是说它不想快点过来,而是它们的移动速度就只有这么快。 若是楚天选择直接冲上去,它们很可能会立即逃跑。那样的话,楚天就只能在通灵塔和侍僧之间选一个了。可现在通灵塔只差一刀的情况下,侍僧还敢过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就是现在![miao&bige]首发 当侍从的手就要搭到通灵塔的时候,楚天的刀抢在它前面荡开了三只食尸鬼,最终落到了那仅存的触手之上。只听微不可见的金铁交击声过后,已经隐约能看出模样的通灵塔分崩离析。绿光闪过后,里面封存的幽魂能量瞬间逸散的无影无踪,无数碎骨洒落了一地! “人类,你!” 侍僧大惊失色,愣了下后就掉头逃跑,显然是抱着拖延时间的念头。 早有准备的楚天怎么会让它逃掉?他抛开身后的三只食尸鬼,再次发动了疾风步秘技朝侍僧追了过去。 三只食尸鬼志在必得的攻击一下子打到了个虚影,这让它们很是困惑。只是,没等它们反应过来,楚天就已经在四五米外出现,跳劈到了拼命逃跑的侍僧身上。 侍僧的身体比起食尸鬼来可差了远了,楚天一刀就斜着砍掉了它的半个身子。 这样的重创,哪怕侍僧是不死族的生物也受不了,连挣扎一下都没办法就当场死亡。 0010章主动出击 眼看着侍僧在自己眼前被击杀,三只食尸鬼急红了眼。它们几乎是不管不顾,拼命的追着楚天,希望能干掉这个戏耍了自己的人! “来啊!” 楚天对它们做了个挑衅的手势,随后转身往闹鬼金矿那里奔去。在金矿的下面、五个契约能量圈里面,还站着好几个正在采集金矿的侍僧。才干掉一个侍僧、摧毁一个通灵塔的楚天并不想这就撤离,他还想再扩大战果! 不过,楚天的想法并没能如愿。 三只食尸鬼虽然没什么头脑,但楚天这么明显的举动还猜的出。在它们的怪异嘶吼下,闹鬼金矿里的侍僧很快撤到了金矿的坑道里。 楚天还从未进过这闹鬼金矿,对里面的情景并不太熟悉,因此并不敢冒进。反正只要他站在这里,这些侍僧就不敢出来采金,这也算是变相的拖慢不死族的发展了。 念及至此,楚天倒也不急着冲进去。他只是带着食尸鬼们在金矿外兜圈子,顺便尽可能的给它们造成点伤害! 趁着食尸鬼们不在意,楚天在金矿的坑道外面飞快的放了个便携式的防御塔。 这个神奇的道具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反正楚天放下不过十多秒的功夫,整个防御塔就迅速的由小变大、最终变成足有三米高的蓝色木质箭塔。箭塔的顶部立着一支巨大的弩箭,它可以按楚天的意愿任意攻击附近的敌人,而且伤害还不错! 有了这东西,楚天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小了许多。好几次食尸鬼想要掉头先去拆掉箭塔,都被楚天巧妙的拉了回来。 两名躲进坑道里的侍僧似乎是想出来看看情况,可才一露头,便被身前的箭塔给射了回去。基本上,在箭塔没摧毁之前,这四名侍僧是别想出来了! 不得不说,食尸鬼们的骨头还真是硬。在箭塔的帮助下,楚天拖着食尸鬼绕了好几圈才找机会彻底干掉了一只,而且他自己也不小心被挠了好几爪子。好在他有剑圣的盔甲防护,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并不影响运动。 由于有英雄的体质,楚天生命恢复速度还是很快的。几分钟的功夫,受伤的地方就已经慢慢愈合了。 食尸鬼给的大量经验让楚天成功升级,金色的光环闪过后,楚天的各项属性都相应增加了一些。与此同时,他还多了一个技能点数。 楚天想了想,用这个技能点修习了镜像技能。 这个技能可以用魔法创造一个跟楚天一模一样的镜像,只不过没有什么攻击力,而且被攻击的时候还承受双倍的伤害。然而,别看这个技能对输出没有什么帮助,很多时候一个镜像能帮楚天完成自己做不了的事! 食尸鬼们并不知道楚天升级时冒出的光环代表着什么,两个家伙仍旧在追着楚天不放。 既然不好甩掉,那就干掉你们! 不过,就在楚天准备解决掉第二只食尸鬼的时候,还算平静的通灵祭坛开始急速的的闪烁起乌光。显然,这是被招募的英雄即将出现的征兆! 是时候离开了。 哪怕在刚才的战斗中,楚天也一直分心关注着通灵祭坛的动静。眼看着对方的英雄即将出现,他当机立断,转身就往基地外跑去。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基地,随时可以补充病源,不死族的人可谓是占着地利人和。别的不说,有了英雄的领导后,光他身后的两只食尸鬼就能给他造成大麻烦!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一个有些干枯而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楚天一边跑,一边回头望去,发现祭坛外闪过了一道最亮的乌黑色光芒。随后,一名骑着死灵马、手里拿着把带着冰霜的长剑的男子出现在通灵祭坛前。他环顾了一下周围,当看到楚天的时候,不由冷哼了一声,骑着只有骷髅骨架的马追了过来,刚才那句话正是出自他之口。 “难道,他手里拿把就是大名鼎鼎的霜之哀伤?” 楚天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男子,正是由兽族的阿尔萨斯王子变的、现任的英雄!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手里的武器也正是当前场景里的一把逆天级神器——霜之哀伤! 有那么一瞬间,楚天心里闪过一个有点贪婪的念头,那就是把这把霜之哀伤占为己有。不过,他的理智让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霜之哀伤那令人闻之色变的魔化控制效果,单说死亡领主的强大,就让楚天一点想法也没有。剧情英雄本身就比楚天这样的传承英雄要强大很多,更不用说对手是阿尔萨斯这样手握神兵的英雄了。除非是装备、等级实在差的太多,否则楚天根本就打不过他们。 “哪里走!可恶的人类,接受死亡的审判吧!” 因为楚天抢在死亡领主出现前就已经转身离开,因此英雄并没能追上楚天。眼看着楚天渐行渐远,不甘心的英雄猛的勒住了骷髅马,抬手朝楚天扔出了一团墨绿色的东西。 那是由无数冤魂凝结成的强大魔法,顷刻间便无声无息的飞到楚天身后! “死亡缠绕?” 楚天大吃一惊,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身板来承受这样一击。他的身子一矮,就地往前一滚,同时发动了疾风步技能。 几乎是他的身影变得透明的瞬间,死亡缠绕飞到了他的身边。可紧接着,这记魔法就失去了本已锁定的目标,借助惯性向前飞了一段距离后便散落到地上。方圆一米之内,所有被那团气息沾染到的草木全都瞬间枯萎。这恐怖的伤害看的楚天一阵冷汗,要是他刚才反应慢了,挨了这么一下非得重伤不可! “算你走运,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 看到自己的魔法没有奏效,再看看周围被拆掉的通灵塔,英雄不由大怒。可惜,他的视线里已经找不到楚天的身影,只能郁闷的对着空气大喊。良久之后,他才指挥两只食尸鬼拆掉金矿前的箭塔,放出了被困良久的可怜侍僧。 楚天此刻多少也能猜出英雄的心情,所以,他从不死族基地出来后并没有停留,而是跑出去很远一段距离才停下。在确定英雄没有追上后,楚天这才松了口气,找了块大石头稍作休息,顺便吃了点腌制的干肉片。那是基地农民们统一做的食物,说不上难吃,但也绝对跟美味两个字无缘! 这趟侦查,得到的消息还真不少。虽然中间有点惊险,但总的来说还都在楚天的掌握中。 差不多填饱了肚子后,楚天拍了拍衣服,重新站了起来。经过了这么会休息,他本来消耗大半的魔力也恢复了不少,至少能提供两个疾风步的魔力了! 或许是怕楚天去而复返,不死族的英雄,并没有带领部队出去打怪,而是老实的在基地内巡查。 有英雄在,楚天倒不敢贸然造次。他想了想,决定去把不死族基地南侧下的分矿给清理了。这倒不是说他想帮不死族开矿,而是抢先杀掉怪物、夺取宝物,逼得英雄去击杀那些更为强大的怪物!毕竟跟附近其他怪物比起来,金矿附近的怪物还是比较容易对付的! 分矿所在地距离不死族的基地起码有六七里路的距离,好在附近的灌木已经不多,全是空旷的山地,不然楚天还真不好找。 一路走来,强大的野怪一个也没碰到,蜘蛛、豺狼之类的怪物楚天起码杀了好几拨。 以他二级的实力,对付这些家伙们比之前容易了许多。只可惜这些一级的怪物是不会掉落宝物的,楚天所有的收获也只是十多枚金币。 当金矿矿山可以远远的看到时,楚天慢慢停下了脚步。粗粗看过去,他起码发现了五六只怪物。其中有长着绿色皮肤、手握牧师权杖的树魔精英牧师、相对较弱的树魔影子牧师、手握板斧的树魔狂战士,外加一只体型魁梧的、浑身黄褐色皮肤的双头食人鬼战士!以楚天的实力,拼着重伤,也能杀掉它们两到三个。可想要全部解决,这就需要自身的技术和走位了。 楚天来到怪物们的警戒线外,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抛了过去。毫无疑问,这群怪物被楚天激怒了,一窝蜂的朝他冲了过来。 楚天也不恋战,看到怪物已经被引动,他掉头就朝远处跑去。空气中传来嗖嗖的声音,楚天奔跑中回头,发现身后的树魔精英牧师已经锁定了他,远远的丢出了魔法飞弹。楚天一个没注意,被火球状的飞弹猛的击中,后背顿时传来一阵灼热的焦痛感。紧接着,二级的树魔影子牧师也跟着放出了魔法飞弹,撵的楚天像兔子一样闷头往前冲! 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在楚天急速奔跑的情况下也就十秒多点。这么点的时间,楚天足足挨了三四下飞弹。 幸好它们的火球伤害不是太高,虽然疼了点,但楚天本身并无大碍。 这群没脑子的怪物看到楚天一直跑,不由信心大增,一路追着楚天来到了远处。就在快要离开仇恨范围的时候,楚天却是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 看着停下来的楚天,这,是打还是回? 几只怪物顿时出现了不同的反应,最后面的树魔影子牧师和两只树魔狂战士犹豫着跑了回去。紧跟着楚天的食人鬼战士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后便继续朝楚天追了过来。 看着冲过来的食人鬼战士,楚天就是冷静的道! “镜像术!” 楚天心里默念了一下技能,随后用出了剑圣的镜像秘技。 紧追着楚天的食人鬼战士只觉得楚天在那一刻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不由惊愕的愣在原地。下一秒,楚天的身影摇晃了一下,在它眼前一分为二,而且两个看起来完全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食人鬼战士虽然有两个脑袋,但仍旧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管了,随便打就是! 这样想着,食人鬼战士挥了挥手里的巨大木棒,对着朝它冲过来的人就抡了起来。 楚天看了看头脑发热的食人鬼战士,不由暗笑了一声,就是悄悄地向着是人鬼的背后绕去! 终于就在食人鬼打完那个镜像之后,楚天也是顺利的干掉了树魔精英牧师。 少了这只牧师后,楚天对付其他的怪物就容易了许多。在重新招出了镜像技能后,楚天成功的将这一波怪物通通干掉,代价仅仅是自己背上挨了两下。不过,能够解决掉这些怪物,这点付出是值得的! 借助这些怪物的经验,楚天成功的升到了3级! 同样是一个技能点,这一次他修习了致命一击技能!这是个被动触发的技能,攻击时有概率造成两倍的伤害,对楚天的输出有着极大的增益! 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战场,楚天惊喜的在怪物尸体下找到了两件璀璨发光的宝物。百度嫂索—史上最坑穿越者 死掉的树精精英牧师掉落了一件攻击之爪,装备上以后可以增加楚天的攻击。另外一只战士则掉了一把飓风权杖,可以使用两次!对于拥有剑圣资格的楚天来说,攻击之爪这种宝物有多少都是来者不拒。至于飓风权杖,这东西用好了也能帮上大忙。 清理完了分矿以后,楚天想做的事基本上都已经做完。他想了想,并没有再回不死族基的地盘,而是起身返回自己的基地。 “英雄大人好!” 差不多到了下午四五点时分,楚天回到了兽族的基地。几个身穿精钢铠甲、手持巨斧的步兵正在兽族基地外面集结,看到楚天快步进来,不由纷纷向楚天行礼。 “你们也好。” 面对这些面色坚毅的兽族步兵,楚天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简短的恩了一声。 “大人,您来的正好,萨尔大人刚想找您呢!”队列末尾的步兵站了出来,大声道。 0011章战火纷飞 楚天看着自己面前的萨尔,心里忍不住的一阵打鼓!良久的沉寂以后,萨尔终于是开口了,看着下方的楚天!那仿若远古的僧音传来:“剑圣,感谢你的帮助,使得我们的家园没有被破坏!一直坚持到我的到来!” “兽族的荣耀指引我的前行,感谢伟大的兽神大人!”楚天的口总不由自主的道! 听到这话,萨尔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楚天的眼里,明显多出来了几分的欣赏之色! “既然大人已经降临,那我将继续追随兽神大人,前往远方!”又是一段话,从楚天的口里面冒了出来!楚天听着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就是明白了,现在应该是剧情啦!于是也不再做挣扎啦! “好,荣耀永存!”萨尔答应了下来! 随即,楚天的身体便是不由控制的,向着营帐外面走去! 一道强光过后,楚天再一次的回到了,那个黑暗的空间里面! 楚天看着这个熟悉的空间,就是熟熟的睡了过去,这些天的高强度作战,给这个少年带来了心里的疲倦!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的睡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的空间中再一次的亮起来了一道光芒! 楚天看着这面前的光芒,就是明白新的任务即将到来!于是站起身来,向着那道光,走去! 茂密的树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的响动,一个人影突然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楚天打量着四周,却是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那个神秘空间中了! “该死,这是哪里啊?该死的主神,乱穿越!”楚天迷茫的看着面前的这片密林,就是疑惑道! “小兄弟,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半天了,你怎么了?” 一个樵夫打扮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看着楚天出声问道!就在这个时候,楚天的肚子,却是适时响了起来!楚天摸摸肚子,就是道:“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吃饭的地方吗?” “小兄弟,跟我来吧!”中年男子,就是向着前方走去! 走出丛林,二人就是来到了,一座村庄前:“小兄弟,这里是我们村,你先在我家吃点饭吧!”又过了一会,中年男子就是停了下来,道:“好了,小兄弟,到了!我们进去吧!” “嗯,好!”楚天点点头! 走进房间,只见一个气质不俗的妇人,在哪里忙碌着!依旧是一副古人的打扮! “呃,这是???”妇人回头看到楚天,就是问一旁的中年男子! “噢!我在森林里面,见他一个人,就把他带回来咯!一会吃完饭以后,我帮他打听一下,他家吧!估计也是迷路啦!”中年男子就是答道! “噢!这样啊!那我去做饭吧!说着就是向着门外走去!” “该死这里到底是什么世界啊,该死的主神也是不提醒,想到这里,楚天,就是连忙问道:“大哥,现在是多少年啦?” “现在是建元508年啊!”中年男子,回头淡淡的道! “什么?建元?508年?那不就是战国?该死的,不会吧!”楚天叫出来声音! “怎么啦?小兄弟?”听到楚天的声音,中年男子就是回头问道! “没事,没事!”楚天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噢,别担心啦!迟些时候,我帮你问问,就行啦!不用担心了,走吧,好好吃饭吧!”说着,就是向着门外走去! 楚天,看着离开的中年男子,就是开始打量起来了,房中的摆设! 一个简单的屏风隔开了,两个房间!古朴的浴桶,摆放在哪里,就在这个时候,中年男子就是走了进来,看着傻笑的楚天,就是道:“小兄弟,你怎么了?没事吧!” “呃,没事!” “可以吃饭了!走吧!” 吃完饭以后,中年男子就是走过来,对着楚天问道:“对了,小兄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啊,我叫楚天!”楚天把玩着茶壶,就是头也不回的道! “那楚天,你家在哪里啊?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中年男子问道! 楚天看着外面,就是摇了摇头,脸上挂上了一丝的失望,道:“我不知道!我忘记了!” 看到楚天那失落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中年男子就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小兄弟,你现在我这里住下吧!别着急,很快就可以想起来的!” “谢谢大哥!”楚天听到这话,就是顺口答应了下来,毕竟自己也是没有想好去处! 傍晚时分,楚天躺在床上,无聊的看着天花板,就是思索起来:“我现在来到了战国时期,要想回去的话,首先要生存下来!可是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吧,那样的话,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啊!” “不行,我不可以待在这里!”楚天突然坐起身来,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心情一阵的复杂!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的提示音终于是姗姗来迟了:“前往大梁城,破坏六国会晤的任务!” “小兄弟,你怎么还不睡觉啊?”中年人走了进来,看着坐起来的楚天! “哦!大哥,我问你个事情吧!魏国的大梁城,离这里还有多远?”楚天看着面前的男子问道! “大梁城吗?倒也不远,坐马车的话,最多不会超过三天的!怎么了?小兄弟,你要去哪里吗?”中年男子疑惑的问道! “嗯!大哥,我…”说到这里,楚天就是顿了下来! “怎么了?小兄弟,有事你就说吧!跟大哥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中年男子看出来楚天的顾虑,就是直接道! “我想要借点钱!我赶时间去大梁城!”说出这句话以后,楚天自己也是感觉到了一阵的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又吃人家的,还要在人家住!现在还想要跟人家借钱!而且看他们的房子,这家人也并不是很有钱! “这样啊?”看得出来,中年男子也是一阵的犹豫! “大哥,要不算了吧!我自己想想想办法吧!”楚天看出来他的难色,也是不再为难!值得宽慰道! “那倒不是!大哥这里,还有五两银子,省着点花,应该可以到大梁的!”中年男子咬了咬牙,从钱袋里面拿出来了几两散碎银子,和几十个铜板! “谢谢大哥!有朝一日,楚天定以万倍奉还!”看着桌子上的钱,楚天眼里泛起来了一丝的酸水!口中带上了一丝的颤音! “好了,小子,别客气了!跟大哥还客气什么啊?对了,现在这么晚了,你休息吧!明天再启程吧!”说完以后,就是离开了房间! 望着男子离开的身影,楚天的泪花终于是流了出来,从十二岁失去父母以后,楚天从来都没有在体会过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 门外,声音响了起来! “明天小兄弟就要走了!我们去给他准备一点干粮吧!”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你都听到了?”中年男子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 “走吧!”妇人没有回答,只是向着门外走去! 中年男子,见此,就是跟着走了出去!房间里面再一次的陷入了沉寂,外面的火炉升了起来! 翌日,清晨醒来,楚天看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心里一度的感慨. “大哥!……”楚天来到了,中年男子的房间,却是并没有发现人影,就是向着门口走去! “你醒了啊?快点出来吃饭吧!”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大嫂,我大哥呢?”看了楚天就是半天也是没有发现中年男子的身影,于是出声问道! “他去小镇了!”妇人的声音给楚天带来了一丝的温暖! 吃晚饭以后,楚天就是想要离开了,就在这个时候,妇人却是转身走进了房子,不一会儿的时间,就是拿出来了一个包裹,递给了楚天! 楚天看着手中的包裹,心里却是翻起来了一些苦楚! “今日之恩,没齿难忘!”楚天对着妇人那瘦小的身影,却是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要是让以前的人看见这一幕的话,恐怕下巴都要掉出来了,要知道即使是国家主席,也是从来没有能够让楚天低过头! 直起身子来,楚天就是转身离开了小村庄,踏出了争霸天下的第一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却是突然响起来了一道声音:“等等我……” 听到这个声音,楚天的脚步就是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却是看到阳光底下,中年男子的身影向着自己奔来! 快走几步,来到了楚天的面前,将手中的一套衣服塞到了楚天的手里! “穿这个吧!你穿的那个,太……”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楚天重重的点了点头! 良久的沉默之后,男子率先开口了:“大哥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楚天重重的点了点头,见到楚天点头,中年男子就是转身想要离开了! “大哥,可否告诉我大名?”楚天看着男子的背影就是出声问道! “高剑离!”话音落下,天边一道火光升起,中年男子面色稍紧,就是一个起落,却是消失在了楚天的面前! “高剑离,易水寒,墨家!”楚天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夕阳下,楚天的身影,渐行渐远! 0012章六国之乱 战国,刀兵四起的时期,战乱,仿佛就是这个时代的代名词一般! 一处城门打开,一支没有任何标志和旗帜的队伍,从城楼里面就是冲了出来,向着远方驶去! 大梁城外的荒漠上,一架马车从远方缓缓的行驶过来! “公子,前面就是大梁城了!”赶马的车夫,对着马车内就是大声叫道! “好了,停下吧!”一道声音从马车内部传了出来,接近着一个人的脸就是从马车的帘子中伸了出来!赫然便是楚天! 楚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那座雄关,就是心里万分的感慨,在科技飞速发展的现代,无数的古迹也是不断的消失着!虽然是一名考古学家,见过不少的古迹,不过对于保存如此完整的城池,楚天也是不得不感叹一声先人的智慧! 马车向着来时的方向,飞逝而归! 楚天则是向着大梁城的方向,前进着,因为不久的将来,这里就会爆发出一个阴谋,而这正好是可以让楚天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机会! 就在楚天缓步而走的时候,远方却是再一次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楚天急忙让开了路!几乎在同一时刻,后方的马队就是从楚天的身边擦过,显然对方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要不是楚天躲得及时的话,恐怕早就已经一命呜呼啦! 这就是战国,残酷的战国时代,没有人会在乎一条性命! 楚天看着从自己身边过去的马队,心里一阵无名的怒火,就在这个时候,马队中一个看起来是指挥官的家伙,就是回过头来看着楚天!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楚天愣住了!那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颊,庞涓,秦代魏国的贤者,乃是鬼谷子的高徒之一!以前一直是看画像的,现在冷不丁一见真人,楚天顿时感觉到了一阵的诡异! 就在楚天愣神的功夫,马队却是又再一次的转了回来,正好是停在了楚天的面前! “你认识我吗?”庞涓跳下马来,看着楚天,出声问道! “我…我…”楚天顿时一阵的紧张! “奸细,给我拿下!”就在楚天呆滞的霎那间,庞涓身旁的一个侍卫就是大叫了起来,指挥着身后的众人就是想要将楚天就地正法! “庞大人!”听到,侍卫的话以后,楚天终于是回过神来了,急忙大叫一声! “慢着!你怎么知道我姓庞?”听到楚天叫出了自己的姓氏,庞涓就是喝住了准备上前的两个侍卫。问道! “庞大人,真的是您啊!我刚才就看到你熟悉啊!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隔壁二姑妈家的邻居的三儿子的女婿的舅舅的弟弟啊!你忘记我了吗?”楚天一时之间想不出别的来,就是急中生智,想起来了网上的一个笑话! “这个!”听到楚天这么说,庞涓倒是一时之间愣住了,倒也是,关系这么乱,谁能够理得清啊,再说了,庞涓兹有就是被鬼谷带走了,自己家隔壁的亲戚,都早就忘记了,更何况是什么邻家的弟弟啊!不过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不能问,更何况自己现在身怀密令!也不宜再生是非! 想到了这里,庞涓的脸色就是柔和下来,看着楚天道:“哦!对了!我记起你来了!以前我们还经常一块玩吗!好了,今天我还有事在身,改日,贤兄,一定请贤弟,你小酌几杯!先走了!”说这就是想要离开! 楚天见此,就是随大流道:“对啊!对啊!庞大人,想不到您还记得我啊?也好,既然你有事在身的话,那我们就改日再叙吧!” 庞涓道了一声告辞,以后,就是上马,想着大梁城再一次飞去! 看着远去的马队,楚天的额头上流出了一丝的冷汗,心里也是多起来了一丝的谨慎:“该死的,差点死翘翘啊!万事要小心啊!”想到这里,楚天的心里就是多了一丝的谨慎,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的谨慎,以后却好似就了他许多次的命啊! 大梁城,乃是魏国的一个大城,位处于安邑地带,北临黄河,交通便利,更是有着丰富的资源,所处而来的商人,使得大梁成为了魏国最为繁盛的大城! 就在今天,魏王的一道密令,却是使的大梁城内陷入了一片的狂欢,而这件事情,却是给庞涓带来了一点小麻烦,这不,正在生气吗! “该死的,是哪个混蛋,把六国秘密会盟的消息传出去的!”庞涓尚未进城,却是已经听到了城内的欢呼,身怀密令的庞涓就是怒吼道!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敢回答他,身边的护卫都知道,庞涓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然而却是心狠手辣! “去找,本地太守过来,给我们开启小门!”看着狂欢的梁城之人,庞涓的脸色阴晴不定,几乎是怒吼着说了出来! “遵命,大人!”一骑快马,从身后飞迸出去! 不一会儿,城池的侧门就是打了开来,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队伍前方的庞涓,就是迎了上去:“大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庞涓厌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胖子,就是话也不答,直接策马向着小门飞去!看到马队从自己的身边擦肩而过,太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的不悦! 庞涓一进城,就是来到了官驿里面,护卫分散两旁。把守着房间,警惕的看着路过的每一个人! 庞涓坐在主座上,看着下方站着的两个护卫,就是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查,给我去查,是谁散布六国秘密会盟的消息!” 见到庞涓发怒,两个护卫急忙“诺”了一声,就是向着门口跑去,生怕跑慢半步,就是被当作出气筒! 傍晚时分的时候,两个护卫终于是带着消息回来了! “说!”庞涓刚想要去睡觉,却是有人禀报,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回来了,就是急忙穿上衣服,来到了外面! “禀告大人!梁城人氏,并不知道我们来这里的消息!”护卫出声道! “混账,不知道,那他们在庆祝什么?”庞涓听到他们出去半天,就打听回来这么个消息,就是扔下了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 “禀告大人,属下查探道梁成人之所以欢呼,是因为他们收到了消息,据说魏王要迁都大梁!”另一个护卫看到站起来的庞涓,就是急忙补充道! “迁都?混账,一派胡言!我乃是帝国大将,魏王要迁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庞涓听道,不是因为密令泄露以后,就是心情稍缓,坐下身来。 一阵沉默过后,庞涓看着两个护卫,就是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 听到庞涓的话,两个护卫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着高堂之上的庞涓道:“遵命!”然后就是退了下去! 见到两个护卫退下去以后,庞涓的心理就是打起来了嘀咕:“魏王要迁都?那又怎么会瞒过我这个大将军呢?又是谁提出来的迁都大梁?魏王什么时候赞同的?为什么他要赞同那?”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的,庞涓也是不再纠缠了,他相信这种军国大事,不管怎么样,也是绕不过他这个手握数十万大军的将军的!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而这个瞒着他的人,也迟早会付出代价的!目前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先准备六国会盟的大事要紧! 想通了这些,庞涓就是站起身来,离开了大堂,向着后面的卧房走去! 而同一时间的楚天也是躺在了床上,细数着即将到来的六国会盟和秦国的大军!心里道:“看来一切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发生改变!秦国,终将大统,又可逆天而为?”楚天终于是决定了要辅佐大秦!毕竟在这个乱世之中,想要活下来,并不是那么的容易,而唯一有实力可以保住他小命的,就是现在国力并不算最强的秦国! 0013章前往彭泽 远处一阵黄烟飞起,风沙过后,满地的鲜血,染红了哪里,远去的骑兵,印证着战国时期的残酷!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楚天,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里就是嘀咕起来啦:“如果事情都按照以前的发展的话,那么,明天这个时候,六国的君主都应该来到了这里啦!” 就在楚天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的街道上,就是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楚天推开了窗户,却是正好看到了插着庞字旗的马车从街上上经过! 看着已经没有踪影的马车,楚天就是急忙收拾了一下,向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追去,如果自己猜测的没错的话,那么恐怕这支队伍正式前往彭泽的!现在可是混进彭泽最好的时候,想通这一切的,楚天就是离开了客栈! 马车在街道声飞驰着,路上的行人也是纷纷的避让开来,多年的战乱,已经让他们有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马车行驶着,终于是来到了闹市区,只见前方站满了老百姓,见此,赶车的护卫,终于是停了下来,挥手指了两个人,就是想要将老百姓给驱散,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的帘子,被撩了开来,原来就在马车停下来的那一刻,睡梦中的庞涓,就是被惊醒了! 伸出头来,看着面前的这群老百姓,庞涓就是摆了摆手,呵退,两个侍卫,对着赶车的车夫道:“我们走另一边!”说着就是再一次的回到了马车内! 听到他的话以后,车夫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再一次地赶起来了马车,想要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却是从人群中响了起来,:“快看啊!是帝国的庞涓将军啊!大家快点给庞涓将军让路啊!” 此话一出,道路上瞬间就是通畅了起来,正在马车中的庞涓,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就是急忙掀开了车帘,却是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看着民众对自己那敬佩的目光,庞涓的心里也是不由得多了几分的得意啊!对于昨天的事情也是一下子不再计较了!在欢呼声中,马车渐渐的驶出了大梁城,想着彭泽之地,冲去,谁也没有发现,马车的后面,却是还跟着一个尾巴! 楚天看着远去的马车,就是快跑几步,抄起来了小路,不一会儿就是跑到了马车的前方,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想不到庞涓这个老小子,在历史上的名声不怎么样,却是在这大梁城中竟然是有如此民声啊! 终于,一直持续了整整的两个小时,楚天终于是累得喘不上气来了,而马车也停在了一处军营面前,军营中,一共分为六部,庞涓踏进军营,就是进入了一个插着大魏旗子的军用帐篷中! 看着庞涓进入以后,楚天就是从山上爬了下来,看着面前这座戒备森严的军营,眼睛就是转了起来! 可惜的是,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楚天依旧是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就在这个时候,楚天却是看到了一辆马车,驶出了军营,看着那辆,正向自己缓缓行驶而来的马车,楚天的眼睛就是亮了起来! 搓了搓手,楚天就是躲在了一块石头的后方,恰巧这个时候,马车也是经过了这里,停了下来,而车夫,却是从马上跳了下来,向着一旁的野地跑去,楚天走了出来,看着远去的车夫,就是跳上马车,将马车上的桶盖打了开来,一股恶臭味飘进了楚天的鼻子里! 就在楚天犹豫的时候,车夫的身影也是向着马车处走来,于是楚天果断的钻进了水桶之中,并且顺手将水桶盖也是在一次的盖了上来,一股恶臭就是顺着嘴巴进入了楚天的胃里,感受着这股剩菜的滋味,楚天差点就是吐了出来,马车在颠簸中行驶着,楚天感觉整个人一阵的酸爽!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是停歇下来,楚天感受到马车停下来以后,就是感觉到了一阵的不妙! “该死!”楚天感觉自己好像在移动中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天就是看到了一阵的亮光,原来是水桶盖被打了开来! 看着桶内的楚天,车夫顿时就是被吓倒在地,手中的水桶盖也是丢在了地上! 楚天从水桶里面钻了出来,看着地上的车夫,就是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进那座帐篷!” “我…我,….”车夫看着楚天,就是一阵的害怕,说不出话来! “只要你带我进去的话,这个就给你!”楚天从自己的怀里面,拿出来了仅剩的二两银子!放到了车夫的面前! 车夫看着摆在地上的二两银子,脸上就是出现了一丝的意动! “好,我带你进去!不过还要委屈你,继续待在水桶里面!”马车夫,一阵的犹豫之后,终于是狠下心啦! “嗯,好!”楚天看着远处的水桶,就是眉头微皱,不过仔细盘算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等我一会儿!”车夫说着,就是起身将水桶内的剩菜剩饭,倒在了荒地里面,然后,指了指楚天,又指了指水桶! 见到车夫的样子,楚天就是犹豫了一下,不过想到这一次六国的密会,最终还是狠下心来,钻进了水桶之中! 由于没有留剩菜剩饭,这一次的水桶内,臭味倒是淡了不少,不过总是如此,楚天依旧是感觉到了一阵的恶心之意! 马车渐行渐远,终于是在一次回到了军营门口! “王老三,这次怎么这么慢啊?”一个士兵就是走上前来问道![miao&bige]首发 “哦!路上的时候,被拌了一下,撒了一桶,收拾了一会!”被唤做王老三的车夫,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回答得倒是颇为熟练! “要不,李哥,您检查一下吧!”说着,王老三作势,就是想要将水桶盖给打开!桶内的楚天,顿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李哥却是怒气冲冲的骂道:“滚吧你!谁要检查呢,臭哄哄的,快点给我滚吧!” 见到,李哥翻脸,王老三就是急忙驾车向着军营内部,冲了进去! “好了,你出来吧!好了,收了你的钱,事情我也做完了,就此别过,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了!记住了啊,就算你被抓到,这个事情也与我无关!”打开了水桶盖,王老三就是将楚天给拉了出来! 看着离去的楚天的背影,王老三叮嘱道! 夜色下,楚天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王老三的视线内!与此同时,魏国的帐营内,庞涓却是紧张地部署着什么! 0014章血色长歌 清晨醒来的彭泽之地,显得异常的美丽!清澈的湖水倒映着两处的山峦,给人一种无限的幽静之意,正所谓江山如画! 在如今满是科技的现代,这样的场景,又如何能够见到!楚天看着面前的这一切景象,瞬间就是感觉到一阵的生的气息,回荡在这里! 远处的一只白鸥,飞纵过来。落到了湖面上,一圈圈的涟漪泛起,向着四周的湖面扩散而去,远处的战鼓声传来,白鸥四起,向着天空中飞舞,鼓声过后,一直绵长的队伍,再一次地驶向了远方,地下的鲜血染红了草地! 战国,适者生存的年代! “报,安邑使臣到!”大营外面,一阵马嘶过后,一个骑兵就是纵身下马,向着营帐处跑来! 此刻的庞涓正准备用餐,听到这话,急忙就是整了整衣冠,对着外面道:“传” 还没有等到庞涓的话音落下,楚天就是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营帐内却是多了一个人的身影,楚天在外面急忙将耳朵贴到了帐篷的棚壁上,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 “魏王大人赦令,公叔丞相身染疾病,不能行动,特封庞卿,代替丞相,迎接五位国君的到来!”信使读完以后,就是看向了地下的庞涓! “还望尊使禀告陛下,本将定不会负我王恩宠!”庞涓从地上站了起来,接过来信使手中的手谕,就是回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说着就是离开了大帐,再一次的骑上里早已备好得快马,就是向着魏国国都的方向冲去! 见到信使走了以后,庞涓终于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了,看着左右就是道:“传我军令,悬挂特使金旗,出发!”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军营外面就是准备好了出行要的仪仗队,只见两面金旗挂在其上,一面上书:“六国会盟特使庞!”另一面又是上书:“魏国上将军庞!”两面大旗,在金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庞涓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登上仪仗队,看着六国会盟的地区,就是大手一挥道:“出发!” 话音落下,浩大的仪仗队就是向着前方缓缓驶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仪仗队的里面! 远处一座大营的后面,一个全身****的男子,被绑在了那里,一双鞋子,堵住了嘴,使得他发不出声音来! 楚天就这样,跟着仪仗队,就是混进了六国会盟区! 看着这绵延数千里的帐篷,楚天的豪气油然而生,此刻的庞涓心里也是一阵的快意:“本来这一次的六国会盟,就是由他自己提出来的,可是就在关键的时候,公叔那个老家伙,却是非要挤进来参与,跟魏王要了一个什么狗屁会盟特使!这一件事情,可是让我们的庞涓大大异常的不爽啊!毕竟,这个公叔,先前乃是被秦国给抓去过,后来莫名其妙的就是回来了,紧接着就是提出来一个什么和秦国罢兵的提议!这一件事情,可是让庞涓的内心起疑了!不过奈何,这个公叔却是魏国的一个老丞相,更是魏王的亲信,更何况罢兵的话,秦国就是将先前攻占魏国的五百里,归还魏国!这笔买卖,威望自然是有点心动了,不过在庞涓的力荐之下,最终六国会盟还是迫使开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公叔突然就是抱病,这一个消息,可是让庞涓大为痛快,一个机会就是摆在了他的眼前,六国围秦的谋略,也是即将成功,而他庞涓,也即将由一个**丝,转而变身成为一个高富帅啦! 什么出任某上市集团总裁了,迎娶白富美啦!都将成为现实,激动中的庞涓就是流起来了一缕哈喇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一次公叔的抱病,使得庞涓对于这句话,深信不疑,岂料最后,也是因为这句话死在了秦兵的刀柄下! 这下子,公叔抱病,庞涓成为特使,既然如此,庞涓自然是要按照最先准备的计划,开始行驶了啊! 本来为了迎接六国会盟的到来,庞涓提议了一套非常完整的计划,和礼仪制度,可是却是被公叔给一一否定了!说什么不能让五国感觉到魏国的霸气!否则会严重影响,这一次会盟的意图的!庞涓对于这些,自然是极力反对,可是魏王最终还是采取了,公叔的办法! 这下子,可把庞涓给气的不轻啊!不过今天,以往的绊脚石,主动让道,庞涓自然是欣然接受了,其实内心里面,庞涓也是明白,对于自己的主张,气势魏王的心理是无限赞同的,毕竟六国会盟,乃是魏国率先提出,并且会盟地也是在魏国,如果被其他国家的君主给抢了风头,那他魏王的脸还放到哪儿啊!还有就是,更何况,一个君主,又岂会不想主宰天下人的命运呢?[miao&bige]首发 只不过是当代的魏王,远远没有前两人的霸气,与铁血,面对事情的时候,总是犹豫不决,所以才会被公叔给钻了空子,这一次公叔抱病,又哪里有人敢和庞涓顶撞,一切的事情,自然是发展的异常的顺利!魏王又岂会不愿意做这天下霸主! 庞涓第一个做的事情,就是将六国的军帐给重新编排了顺序,魏国的军帐独自居于一地,乃是霸主之势,东侧排列齐赵两国,西侧则是燕韩二国!正对面则是排名六国第二名的楚国!同时也是在一次的排列了六国君主的座位!三个时辰之后,这一切终于是都完成了! 楚天看着面前的庞涓,心里就是多了一丝的谨慎,心道:“不行,这家伙一定要弄死他!现在就这么虚荣,将来长大了那还能了得嘛?” 庞涓不知道的是,自己仅仅因为这一个小事情,就是被楚天给惦记上了,乃是后来吃了许许多多的暗亏,却是依旧不明白! 紧接着,庞涓就是派出了他随身带着的三千铁甲护卫,分列两侧,在入口出道六国会盟之处,排列出来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左面者手执血色大斧,右面者手执血色长枪!生威逼人,纵使是见不不少的大场面,楚天的心里也是生出来了一丝的胆寒! 就在庞涓满意的检查的时候,一骑快马就是向着庞涓的方向冲来:“报告将军,韩国君主已带领一千铁甲骑兵,和其左右大臣来到了辕门之外! 0015章古国到来 就在庞涓满意的检查的时候,一骑快马就是向着庞涓的方向冲来:“报告将军,韩国君主已带领一千铁甲骑兵,和其左右大臣来到了辕门之外! “韩国之将,已距大营不足一箭之地!”又是一匹快马,来到了大营的外围!看着庞涓就是大声禀报道! “众将听令!韩候据此不足一箭之地!列为随本将出迎,扬我大魏国威!”话音落下,就是率先策马奔了出去!看着庞涓的离去,众兵卒皆是策马开始向前奔去!顿时战鼓响起,整个大营之中,响起来了一阵金鼓之声! “欢迎韩王大驾光临!”当浩浩荡荡的队伍,师出辕门之外的时候,一直插满金旗的队伍也是出现在了,庞涓的视野之中! 马车落定之后,庞涓看着面前的这辆破旧的马车,心里就是起了一丝的轻蔑之心! 本代韩王乃是历届,最为简朴的一位君主!据说其在韩国的宫殿,都是有砖瓦堆积而成,吃食更是与平常百姓无异!一片灰色的斑马,拉着破旧的马车,要是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呢! 韩王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看了看眼前的庞涓,就是一脸的不满,不过还是强行挤出来意思的笑容,看着他道:“恭喜庞将军成为此次的接待员啊!” “老丞相不慎染病,承蒙陛下不弃之恩!特让本将来担任此次的会盟使!还希望韩望多多照顾啊!”庞涓看着这个面前穿得如同叫花子一般的韩王,也是心里多出来了,一丝的轻蔑之心! “请问将军,本王乃是第几个到达的啊?”韩王绕过了,这个话题!就是接茬再一次的问道! “韩王乃是第一个到达的!”庞涓拱手笑着道! 听到这话以后,韩王的脸上顿时皱起来了一丝的眉头,不过还是强行忍住怒意,脸上带起来了一丝不温不火的样子道:“嗯!韩魏本就是相比为邻!早到自然是因该的啦!” 听到韩王的这话,庞涓的眉头微皱,心道:“看来这个韩王也是不好对付的主啊!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庞涓的心里回想起来了,师傅临下山之前,跟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楚天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暗自斗劲,心里就是了开了花!心道:“你们斗吧!最好逗死一个才好呢!” 事情当然是没有像楚天所想的那样,紧接着庞涓就是将韩王给引入了大营之中!看着面前刀斧林立的道路,韩王就是淡淡的合上了眼睛!不去看他们! 见到韩王闭眼,楚天就是暗自道:“这个韩王也真是的啊!明明自己害怕,却还是要强行装作,一副沉稳的样子!”队伍行走一段时间以后,终于是停了下来! 韩王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这座帐篷,就是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让人很难看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庞涓见到韩王这副样子,以后就是指着面前的大帐道:“韩王,请看!这里就是你们韩国的大帐!”说话间,挂在上面的韩字旗,也是随风舞动! “不错,不错!”韩王一脸淡定的道!】 听到这话,庞涓就是略带笑意,跳下马来,掀开了链子,就是道:“即使如此,那我们就进去商讨一下吧!” “罢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本王今天累了!想要休息了!庞将军,你看,是不是….”韩王不再说话啦! “既然是如此,那末将就先行告退了!”听到韩王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庞军的脸皮也是不够厚,就是想要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骑快马来报,在庞涓的耳朵边,低估了几句,以后,就是匆匆的上吗离开了! “那我就先走了!韩王,你早点休息吧!”说着,庞涓就是急急的退了出去! 其实对于这一次的来客,庞涓真的是感觉有点头大了,不过,奈何既然接了这么一个差事的话,那也由不得自己啊!就是再一次的呈上来快马,带着数千的卫队,再一次的向着辕门外冲击而去! “燕国,一个古老的帝国,也是唯一一个到现在还保留着公国称谓的大国,燕国的前身,仅仅只是大周王国的一个诸侯国而已!后来大周示弱,燕国自然而然的也是尘世崛起!可以说,现在的燕国,足足要超过秦国一百年!而正是因为如此,燕国自然也是十分的孤傲!看不起六国!这一代的燕王,更是其中最为杰出的代表啊!” 远处,一阵阵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与此同时,庞涓的队伍也是终于来到了辕门之外,看着前方那装饰及为豪华的马车!庞涓的脸上露出来了一丝的不屑!360搜索妙-筆-阁:史上最坑穿越者更新快 “对于燕国这种老牌帝国!庞涓丝毫没有感到什么所谓的敬畏,反而是感受到了一丝的荒唐!身为一个存在世界六百年的大国!到现在竟然是依旧毫无作为,而燕国的君主,却好似并不以此为耻,反而是依旧的十分高傲!竟然是厚颜无耻的活在天地间!看他的脸上,哪里有着一丝的羞愧之色,反而是一副的豪色! 战鼓之声瞬间向了起来,庞涓终于是从哪瞎想的境界中,恢复了常态,再看看我们的主角,楚天在看到燕王那副骚包的样子的时候,眼睛里都是闪起来了小星星啊!死死地盯着燕王手里的那把佩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不卑不亢的坐在马上,看着这位燕王,就是道:“吾乃魏国上将军庞涓,本次会盟使!欢迎燕王光临啊!” 燕王看着辕门外的刀斧卫士,和庞涓的坐骑,就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毕竟燕国乃是周王室的直接传承,对于礼乐制度,自然是极为的讲解!形式之间,燕王的脸色,却好似越来越黑了,看着面前的这个仪仗队,就是数落着错误! 楚天在后面正好是听到了,就是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怪不得燕国会亡啊!” 而在察觉到魏国出错的时候,燕王就是轻蔑的点了点头,心道:“真是一个愚昧小国!又岂能和我燕国正统相比啊!哎!” 听到燕王的叹息声,楚天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这家伙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来吧! 0016章彭泽之怒 而在察觉到魏国出错的时候,燕王就是轻蔑的点了点头,心道:“真是一个愚昧小国!又岂能和我燕国正统相比啊!哎!” 听到燕王的叹息声,楚天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这家伙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来吧! “六国会盟使臣,庞涓,魏国上将军庞涓,恭迎燕王大架!”庞涓骑在马上,看着马车上的燕王,就是朗声道! “庞上将,不知你家魏王现在何处啊?”燕王没有回答他的话,就是直接问道!话语中带上了一丝的不容置疑! 听到燕王这话,庞涓的心里就是戈登一下,不过还是强自撑着道:“燕王,我王明日即将驾临本地,今日有本使臣代替我王,实行迎接大礼!” “好大的架子啊!既然如此,那么本王也就是先行告退了!等到明日,你家魏王来临的时候,再来找本王吧!”说话间,竟然就是想要离开了!此话一出,庞涓的心里就是有了一丝的愠色,不过还是强自撑着道:“回燕王的话,你可不要忘记了,本次会盟之前,我魏国已经通知过各国啦!而各国也是愿意以我魏国为尊,有何现在有事如此??”庞涓也是终于不再推脱了,就是直接道!“既为会盟大典,何以如此不通礼法?燕国不是韩赵,本公解盟。”燕王手中长剑一挥,对着底下的士卒,就是怒声道:“回燕!” 庞涓想要离开的燕王,并没有情急之色,只是拱手高声道:“燕王六百年贵胄之身,竟以些须礼法琐事置大计于不顾,气量何其狭小也?魏王迟到,非为不敬重燕王,乃是想要为燕国谋划一份重礼也。” “庞上将军所言何意?”燕文公急忙弯回轺车,口气显然温和。 庞涓微微一笑,“你们旁边的,中山国可是一块正肉噢。” “中山侯去了你们魏国吗??”燕王听到这话,就是急忙问道! 庞涓点点头,“此刻,我们魏王只怕正为中山侯洗尘接风呢。您说,我们魏王到底会怎么做呢?”庞涓说到这里,就是不再说下去了,只是暗含笑意的看着燕王! 燕文公听到庞涓的这话,就是,爽朗大笑:“好!本公且看看魏王手段。” 正在此时,逢泽大道上烟尘大起马蹄如雷。探马飞报:赵国君主赵成侯率领两千精兵赴盟!庞涓笑的看着一旁的燕王就是道:“敢请燕王一同迎接赵侯如何?” “有庞上将军迎接赵种足矣。本王就不劳上将军相陪啦!。”燕文公望着遥遥而来的“赵”字大旗,就是轻蔑的冷笑一声。庞涓高声命令:“导引官,领燕王入行辕歇息。” 红衣骏马的导引官高擎红蓝两色的“燕”字大旗,在燕文公车驾前走马前行,燕文公车队辚辚进入了行辕区。 庞涓自然清楚,燕赵两国自然是为争夺河东太行山地区的中山国搞得势如水火,若非魏国从中斡旋,两国早就该兵戎相见了。在燕赵之间,庞涓是喜欢赵国的。倒不是因为赵国与魏国同属“三晋”,庞涓本来就不是魏国人,没有老魏人的这种俗念。庞涓看中的是立国不到五十年的赵国的英锐之风,蔑视的是六百年燕国的老朽之气。论实力,赵国吞灭中山国并打败燕国是完全可能的。但魏国却不能支持赵国。因为那样一来,赵国就会成为堪与魏国匹敌的一流强国。为了使其他六大战国的实力维持现状并始终和魏国强大的实力保持较大差距,庞涓向魏王提出了“扶燕抑赵”的策略,将魏国斡旋燕赵之争的基点定在防止赵国强大上。虽然这与庞涓的情感倾向相违背,但这是庞涓身为魏国上将军所必然具有的忠诚谋国的精神,否则,他庞涓何以称赫赫鬼谷子先生的第一高徒?想到这里,庞涓的脸上也是露出来了一丝的无奈之意啊! “庞上将军,别来无恙呵?”赵成侯豪放的大笑着,手中带鞘长剑直指庞涓。 庞涓听到这话,就是忽然恍然醒过神来,大笑着跳下轺车,深深一躬:“赵侯大驾莅临,庞涓竟是思慕走神,惭愧之极,还希望可以原谅啊。” “思慕?啊哈哈哈哈哈哈!”赵种长剑拄车,一双眼睛电一般向庞涓射来,“又给我赵种设套子了吧,啊?” “再大的套子,也套不住赵国的二十万铁甲骑士呵。”庞涓听到赵王的话以后,微微一笑。 “说得好!赵种相信实力,素来不怕别个套子。知赵仲者,上将军也!”听到庞涓的话以后,赵王也是心里一阵的激荡,毕竟二十万铁甲骑士,尤其是说说而已啊![miao&bige]首发 “我却要说,知庞涓者,赵侯也。” “啊哈哈哈哈哈,哪不成猩猩惜猩猩了?” 庞涓也大笑一阵,一跃跳上轺车,“赵侯先行,庞涓陪送行辕。” 赵成侯一捋连鬓大胡须,转头向后一努嘴笑道:“还有比赵种厉害的呢,上将军等着迎接人家吧,你我就免了虚套,我自走了。” 庞涓慨然拱手,“若蒙赵侯不弃,庞涓来生做赵国将军。”赵种诡秘的一笑,“来生?赵国只缺耕夫,不要将军了。走!”一跺脚,车马大队隆隆驶进行辕。陡然,庞涓清晰的嗅到了深藏于赵种心中的那个远大目标——统一天下,放马南山!瞬息之间,庞涓一阵冲动,竟觉得自己错投了魏国。悠悠思忖,又喷然哂笑,赵国连身边的一个小小中山国都拿不下,统一天下岂非痴人说梦?豪气是一回事儿,实力又是一回事儿,自己一以贯之的精神怎么会被赵种的豪气冲得走了形? “禀报特使大人,齐王车驾已入三箭之地。”主书高声报告。 庞涓精神一振,他已经看见迎面而来的紫色大旗上的“齐”字了,立即高声命令,“一箭之地,迎接齐王。”话方落点,训练有素的驭手丝缰一抖,三匹火红色良马已碎步走蹄轻驰出。 0017章会盟彭泽 第四位到达彭泽之地的乃是现任的齐王也是齐国的第六代的君主!楚天看着面前这个面色发白的男子,心里就是一阵的胆寒,要知道就是这个病怏怏的样子,后来却是成为了唯一可以和秦国对抗的对手!齐王的年龄看上去较小,刚刚登上王位也才两年不到,不过他的才能却是传遍了四方!在这两年的时光里面,齐王不但是招贤纳士,换掉了以前的一批旧臣,更是政法理智,齐国上下,在他的管理下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不止如此,这个病秧子,更是整个齐国的精神支柱,传闻,他曾立据楚国,甚至派出大军,和燕赵两大强国皆是有着攻伐之战,并且在退掉出国大军以后,就是宣布齐国为国家,自己也是称王!这一系列的动作,皆是使齐国陡然间声威大振。既然如此,庞涓对齐国的事态非常关注也非常了解,他很是佩服这个年轻君主的霹雳手段,惊叹为天赋奇才。在七大战国中,楚国春秋初期就已经称王,魏国是八年前称王,而齐国则就是这位年轻君主即位一年宣布称王的。这样,天下就有了四个王国:名存实亡的中央王国——周,以及三个诸侯王国——楚魏齐。齐威王敢于大胆称王,无疑向天下宣示了齐国敢于抗衡天下的信心和决心。庞涓作为即将统一天下的魏国上将军,其实内心最没底的就是这个齐国。齐国远处大海之滨,土地肥沃,民风强悍,非但涌现了孙武这样的兵学世家,且近年来又文风大盛、工商业昌隆,临淄已经成为仅次于大梁的商业大都会,号称“齐市”。目下,又出了这样一个大有作为的国王,要消灭齐国真是心中没底。但归根结底,庞涓也并不看好齐国。齐国田氏的立国根基远远没有魏国牢靠。魏氏历经百余年流血争夺,才和韩赵两族共同瓜分了晋国,其后又变法改制,军民一统,如臂使指。齐国则不然,田氏主要靠上层篡夺杀戮之方式夺得姜齐政权,旧贵族盘根错节势力极大,田氏在齐国执政后又没有彻底变法改制,世族封地的势力依然很大,根基自然不坚实可靠。对于这样一个大国,庞涓提出的策略是“重和轻战,静观待变”,期待齐国出现战国屡见不鲜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大起大落,其时一鼓击之,天下可定。 远远而来的齐威王却没有庞涓这样的复杂思绪,他了望行辕气势格局,只是在想,齐国如何能搜寻到一个象庞涓这样的大才?齐国不乏战阵名将,但象庞涓这样统筹全局出将入相的扛鼎人物还真是没有。这位年轻国王的过人之处,正在于他全然没有寻常少壮派常有的浅薄狭隘,却是酷爱人才,大有容人之量。此刻,他望着轺车上华贵威武的魏国上将军,不禁感慨赞叹,“国有良将如庞涓者,安得不兴?” 庞涓却早已经遥遥拱手报号,且利落下车,迎上前来躬身做礼道:“齐王驾到,庞涓有失远迎,多请恕罪。” 齐威王也几乎是同时跳下王车,爽朗大笑,“上将军当世英杰,何以如此官话客套,将我田因齐做俗人待也?” “庞涓敬重齐王奋发有为,何敢造次?”庞涓谦恭笑答。 “上将军,”齐威王握住庞涓的手微笑道,“田因齐请你到齐国一游,对齐国将军们教诲一番,如何?” “齐王言重了。”庞涓笑道,“庞涓焉敢妄为人师?若能有幸到齐国,定当聆听齐王治国高论。” “上将军,别说谁听谁,你若到齐国,就做我齐国三个月丞相,田因齐封你天客侯,三个县做封地,如何?”齐威王满脸笑意中透着真诚。 “天客侯?齐王好才具!也许魏王有一天会派庞涓做国使赴齐,庞涓定当领教天客侯滋味儿了。” “好!一言为定,上将军静候佳音。”齐威王用力握了握庞涓的手。 “齐王请登车,庞涓陪送行辕歇息。”庞涓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齐威王转身上车,向庞涓拱手笑道:“不劳上将军,田因齐还想借此机会游览一番逢泽呢。导引官,起行。” 庞涓只有拱手相送,对这种天马行空的非凡君主,过分拘泥只会自讨无趣,莫若随其自便来得稳妥。那么,就只有楚王没到了。庞涓看看天色,已经是午时已过,未时有半,按照各路探马所报行程,五国君主在午时前均可到达逢泽行辕,为何楚王车驾如此迟缓?庞涓是大将之才,这次盟会的行止调度全是以兵法谋划的,一切都安排的紧凑有序,绝不会误算或漏掉任何一位君主的行程。庞涓望望动静全无的逢泽大道,略一思忖,已经料到变故原因,暗暗哂笑,高声命令道:“仪仗鼓乐收回,全军开饭,酉时出营列队!” 主书轻声道:“上将军,万一楚王酉时前来到,该当如何?” 庞涓冷冷一笑,“不知楚人,不用多言。” 回到行辕,之中的时候,一个身影就是悄悄的从队伍中溜了出来,仔细一看,却是正是楚天那个家伙,令楚天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自己却是被一个士卒给定住啦![^*] “喂,你过来!”声音响起,顿时附近的几个士卒皆是转过头来,看着楚天!楚天感受着众人的目光,本来想直接跑路算了的,可是看样子,楚天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了士卒的面前! “叫我啊?”楚天指了指自己,就是装着一副糊涂的样子吗,问道! “废话,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士卒看到楚天的样子,就是怒声道! “我!我….”楚天看着面前的这刀斧,就是顿时被吓了一跳,眼睛顿时乱转起来了,忽然就是抱着自己的肚子,蹲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兵丁,就是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面色绞痛! “该死!快滚,那边!”兵丁看到秦哥这副样子,就是明白了什么,立刻怒声道! 听到这话,楚天就是急忙跑了开来! 良久以后,楚天终于是看不到人影啦,脱身的楚天顿时一阵的大喘气! 0018章楚王驾到 此刻,庞涓拉开白布,就势坐在身后的书案前打量着图上的七大战国,眼光扫过,盯住了大河西部的秦国凝神沉思。论本土,秦国北部和燕、赵、中山三国接壤,东南部与魏国接壤,南部与韩国接壤,西南部和楚国接壤,除了齐国远在海边与秦国不搭界外,五大战国均与秦国有领土利害关联。而秦国西部,是深远难测的高山草原与大漠,没有任何可作为后援的盟友力量。七大战国之中,秦国地处西陲,接壤的邻国却最多,目下又最弱最小…… “报——!”帐外遥遥传来探马临帐时的尖锐喊声。 庞涓走到前帐,斥候已经掀帐而入,躬身报告:“启禀上将军,楚王早已进入逢泽,在三十里外行猎饮酒,不入官道,不知何故?” “一个半时辰后,楚王必到。”庞涓吩咐,“探马远走,不要再管楚王。” “遵命!”斥候高声领命,昂然疾出。 对楚王的狡黠,庞涓是太清楚了。中原士人骂楚国人是沐猴而冠,虽然刻薄,倒也确实神妙。猴子精明,可沐浴而冠,然终不成人器。说到底,这是讥笑楚国人精于算计而缺乏大器局。就说目下这楚宣王芈良夫吧,明明是按行程于清晨时分到达逢泽的,可就是不入行辕区,全部的心思就是为了最后到达以显示尊贵。为此在三十里外停留行猎,煞费苦心的派出斥候打探,非要等到韩赵齐燕各国之后再进入,也许还等待着庞涓到三十里外去隆重迎接呢。庞涓对这种乖张的精细算计,历来嗤之以鼻。一个国家,不在根本实力上下工夫,专在这些琐细礼节上较真儿,能有何出息?楚国自春秋末期吞并吴国之后,地阔五千里,民众近千万,江淮水网纵横如织,湖泊星罗棋布,虽有连绵高山密林,然平原地带却是土地肥沃易于耕作。山重水复,疆域纵深,任哪个强国也休想一口吞下。楚国上层若有高远器局,变法图强,北进中原,何愁不能完成统于霸业?可惜这个国家就是固守蛮夷陋习,极少汲取中原文明的精华,官制军制民治均是自己的一套,从来不学中原各国的文明法制。丞相叫做“令尹”,上大夫叫做“左尹”,王族事务大臣叫做“莫敖”,上将军叫做“大将军”,还有登徒、柱国、次飞、执圭、三闾大夫等种种莫名其妙的官名。这个由山地部族自立而后获得周王朝认可的诸侯国,有许多地方是中原文化所难以理解的,这也正是中原名士难以在楚国建功立业之所在。魏武侯时期,文武全才的吴起因奸佞排斥不被国君信任而逃到楚国。当时的楚悼王任命吴起为令尹(丞相),立志变法图强。吴起以铁腕强力变革楚国落后愚昧的旧制,却几乎将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楚悼王一死,吴起立遭惨杀,楚国就成了一个“三分新七分旧”的奇特战国,始终是萎靡不振难有作为。庞涓当初为了选定自己要报效的国家,曾对楚国做了深入的游历研究,认为楚国和中原文明尚有百年距离。吴起在楚国的失败,不是变法本身有误,而是这个国家的落后愚昧封闭,和变法所需要的基础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任谁在短期内也难以扭转。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楚国的上层贵族始终偏安封闭的山国,没有放眼天下竞争存亡的大器局。中原诸国凡有大事,都离不开楚国参与,但却也没有一个国家将自己的存亡希望寄托于楚国。中小诸侯国更是极少主动寻求楚国的保护。在七大战国中,楚国与秦国的附属国最少。秦国是因为被山东六国封闭在函谷关以西,不可能东出争夺中原附属国。但秦国在秦穆公时代就吞灭兼并了几乎所有的西部戎狄部族邦国,没有被化入的草原部族也几乎全部臣服于秦国。秦国也是一个积极向中原文明靠拢的诸侯国,不管中原大国如何蔑视秦国,秦国都始终以中原文明为楷模。楚国对南部蛮夷部族其所以缺乏有效统合,则泰半是不思进取所致。譬如岭南的百越,楚国就仅仅满足于松散的“称臣纳贡”,而没有将这支繁衍旺盛人口众多的部族纳入整体国力。楚国名义上有千万人口,能够动员的兵力却只有数十万,还不如只有数百万人口的赵国可能动员的兵力。说到底,也是这种有名无实的庞大臃肿造成的。 在深入的查勘中,庞涓还发现楚国上层对中原文明有一种自卑而又不甘屈服的躁动。时时涌动着一种要求中原文明承认他们、接纳他们的强烈要求,又时时处处与中原文明警惕的保持着一定距离。若果不被重视,他们就会寻找机会和理由向中原示威,显示力量。如果中原大国敞开胸怀,他们又会自动退避三舍,害怕被中原同化。三百年前楚庄王时,谁都知道楚国的力量尚远远不及中原一个晋国,更不要说众多诸侯的联合力量。楚庄王却要借联兵抗戎之机,陈兵洛阳郊外,向东周王朝的****使者王孙满挑衅,问洛阳九鼎轻重几多?那时侯,九鼎可是天子王权的象征,问鼎天子等于是向天子的王权挑战。王孙满回答:“周德虽衰,天命未改。”楚庄王也只好悻悻而归。从此以后,楚国对中原的野心大白于天下,惹来与中原王室及诸侯国的种种麻烦。 后来,楚国有一段称霸时期,又缺乏谋略,不懂象齐桓公和管仲那样树起“尊王攘夷”的大旗,而是凶巴巴急吼吼的号令中原。结果惹来和晋国的城濮大战,一败涂地,从此两百多年萎靡不振。庞涓认为,这些都是因为楚国缺乏大器局所致。在庞涓看来,这样的国家最好对付,最难对付的是那些不拘小节,甚至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却又雄心勃勃的国家,譬如赵国,譬如齐国。甚至秦国也同样。刚继位的这位秦国新君,竟将已经夺回大部分的河西土地拱手相送以求休兵罢战,简直匪夷所思!这种人不是懦弱昏聩,就是机谋深沉。他们对这些先来后到、座次排列之类的邦交细节绝非迟钝,可是在表面上却浑不计较,一心只在大事上做文章。一个国家,若果处处在这种细节游戏上较真儿,无疑已经是衰老了,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更大价值的东西去计较了。楚宣王正是这样,给他一个尊贵的座次,再给他一点看得见的好处,他就会大喊大叫的用难懂的楚语为盟主捧场。这一点,庞涓早就算定了。 酉时一到,魏国的铁骑仪仗准时在行辕区外展开,漫天晚霞中显得整肃威武,一片灿烂。庞涓的轺车驶出行辕时,逢泽大道上也卷起了阵阵烟尘。 担任司礼的主书轻声笑道:“上将军,果真妙算!” 庞涓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微笑,缓缓举起右手。骤然间,鼓声大起,长号向天呜呜齐鸣,声势很是雄壮。一箭之地处,黄色大旗上的“楚”字已经清晰可见,王车上青铜伞盖的熠熠闪光也已经映入仪仗铁骑的眼里。 “上将军,王车上如何不见楚王?”主书困惑的问道。 庞涓没有答理主书,只是恭敬的深深一躬,低声命令,“报号。” 主书醒悟,连忙以司礼身份高声唱道报,“六国会盟特使、魏国上将军庞涓,恭迎楚王大驾——!” 王车上,楚宣王芈良夫特别兴奋。一路上,他都是躺在特制的大型王车中想心事。因生得特别壮硕长大,兼之做国王后又日渐见肥,寻常轺车根本容不得他坐,更别说躺下睡觉。为此,郢都的王室作坊受命专门打造了这辆异乎寻常的王车——车厢丈二见方、高三尺六寸,青铜车盖盖高八尺,径直一丈,车轮几乎比寻常车**两圈。中原王车是四马驾拉,这辆王车是六马驾拉,一旦启动便辚辚隆隆气势慑人。这辆王车的最大不同,就是车中永远有两个侍女为常年挥汗如雨的楚宣王把扇、拭汗、喂水。行进到距行辕一箭之地时,楚宣王推开给他喂水的侍女,趴在车厢前方的望孔上瞄向魏国仪仗。瞄来瞄去,没有看见魏王的迎接车驾,心里顿时觉得空落落的又有些恼火。转而看见了魏国上将军庞涓车前的“六国会盟特使”旗号,也看见了庞涓肃然躬身的谦恭姿态,才颇感欣慰的喃喃自语:“魏王不迎我,暂且作罢,谁让人家是盟主呢?” 一刹那,楚宣王芈良夫已经打定一个讨回尊严的主意,六国会盟特使庞涓迎接他时一定要讲出“代魏王迎接楚王”的话,否则他立即回马。想到这里,他精神一振,扶着两个侍女的肩膀霍然站起!两个黄衫侍女差点儿被压爬下,却又连忙同时用力扶起庞大的国王。 隆隆驶来的大型王车伞盖下,突然冒出了天神一般的楚宣王! 魏国仪仗骑士与鼓号手死死忍住大笑,却将一股喷然之气弄成了一片喷嚏吹进呜呜咽咽的号声。司礼的主书也连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憋得眼泪流到了鼻端也不敢擦。要不是魏**士训练有素,非弄成一团儿戏大笑不可。 庞涓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却沉静得浑然不觉。待楚宣王的超大王车嘎嘎吱吱的刹住,楚宣王目光盯住他却不说话时,庞涓庄重清晰的遥遥拱手道:“六国会盟特使庞涓,代魏王迎候楚王大驾,楚王万岁!” 楚宣王心中大感快慰,一双大手拱成了斗大的拳头:“魏王大礼,芈良夫何敢承受?魏王康健万岁。”硬是不涉庞涓而只提魏王。 “魏王恭请楚王,先入行辕歇息。晚来戌时,魏王为楚王接风洗尘。”谦恭的庞涓也始终只提魏王而不涉自己。 楚宣王依旧摇晃着斗大的拳头,满脸笑意,“魏王忒得多礼啦,芈良夫何敢叨扰啦?” “请楚王入营,魏王特使相陪。” “芈良夫谢过魏王,忝为先车啦,入营!” 马蹄沓沓,车声隆隆,楚国的车队人马器宇轩昂的开进了会盟行辕。楚王芈良夫扶着高高的车轼,庄重肃穆的巡视着行辕,脸上充满了尊严。 0019章危机阴险 夜晚,逢泽变得分外美丽。六大行辕区的各色灯火,在浩淼的逢泽水面倒映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灿烂世界。军旗猎猎,刁斗声声,有军营的壮美,却没有战场的萧瑟杀气。初夏尚有凉意的微风中,逢泽弥漫出一片华贵的侈糜。 逢泽是两条大河滋养的。西北有黄河,东南有济水,中间地带就聚成了苍苍茫茫的逢泽。战国时期,江、河、淮、济被称为天下四大名水。这四大名水,黄河在北,长江在南,中间是济水与淮水。北河南江之间,正是华夏文明的中心地带。而逢泽恰恰又在河济之间,西北又紧靠繁华文明的大梁城,是中原腹心地带最具盛名的大湖。论水面规模,逢泽远远不及楚国的云梦泽,但论当时的名气与文明内涵,逢泽却是远远高出于云梦泽。魏国作为天下第一强国,选择逢泽做六国会盟的地点,不仅仅因为逢泽是魏国最好的形胜之地,而且因为是当时整个中原文明的形胜精华之所在。 六国会盟的总帐,设在逢泽北面依山傍水的山腰草地上,地势略高出于其他五国的行辕驻地。以灯光区域看,五国行辕对盟主行辕的总帐恰好形成五星捧月之势,使总帐地位十分突出。时下,盟主行辕所在的山地岗哨林立,山腰总帐内灯火通明。 大帐内没有乐舞和侍卫。先到的五国君主默默坐在各自案前目不斜视,等待庞涓的开场白。庞涓的座案设在平地上,背后是暂时空置的魏王盟主的长案。庞涓刚刚走进来,他没有落座,肃立案前向君主们所在的三个方向深深一躬,拱手朗声道:“六国会盟特使、魏国上将军庞涓,参见楚王、齐王、燕公、赵侯、韩侯。各位国君安然到达逢泽,盟主魏王委派庞涓代为五君接风洗尘。庞涓不善饮酒,然则六国精诚会盟、安定天下,庞涓愿以卑微之身敬五国君主一爵。”说着双手捧起案上青铜大爵,抱爵拱手,“请接受庞涓敬意。”说完一饮而尽,憋得满脸通红,连连咳嗽。但庞涓丝毫没有慌乱,用白帕拭去嘴角酒水,又是真诚一躬,“庞涓失态,敬请见谅。” 赵成侯爽朗大笑,“上将军破例饮酒,我赵种奉陪!”举爵豪饮而尽。 “上将军当世名将,田因齐奉陪!”齐威王也一饮而尽。 “奉陪。”韩昭侯面无表情的举爵饮尽。 “本公,也就循例了。”燕文公矜持的徐徐饮下。 楚宣王一拍长案,“魏王特使啦,为我等接风啦。盛情难却,本王饮啦!”一爵落肚,两旁跪坐的侍女忙不迭挥扇送风。 “上将军,请入座。”韩昭侯向庞涓做了个手势,淡淡漠漠的开口,“上将军,天下皆知三晋一家。然本次会盟,魏王密简只说了安定天下四个字。本侯愚昧,尚请上将军明告,如何安定法?” “韩侯所言极是。”赵成侯笑道,“会盟总得有盟约,所约何事啊?” 年轻的齐威王炯炯有神的双眼扫视全场,脸上却是一片微笑。他心中有数,齐国远处海滨,除了南部和楚国交界外,因为鲁国隔在中间,和中原战国很少有直接的利害冲突。他应邀而来,看中的是魏国提出的“六国定天下”的大方略,想明确的是齐国在其中的地位;至于实际利益,他目下没有奢求,而只是静观待变。所以他只是冷静观察,决不会主动询问什么。 矜持的燕文公对庞涓华贵逼人的装束直皱眉头,内心暗骂。表面懦弱实则坚刚的韩昭侯先行发难,他感到欣喜,对赵种的呼应他却感到腻歪。自韩赵魏三家分晋,燕国和韩魏两国一直保持着友善,偏偏和相邻的赵国龌龊不断。燕国忍受不了赵国这个后起之秀的逼人气势,却又奈何不了他。中山国本来是燕国的附属国。可是自从赵氏立国,中山国就倒向了赵国。羞脑之下,燕国想吞灭中山,却又没有实力啃不动这块带肉骨头。眼看中山被赵国蚕食,又妒忌得眼红滴血,于是只有秘密请魏国向赵国施加压力,遏制赵国。三番五次,就和赵国结下了难分难解的死梁子,双方都恨得牙根发痒,可实际上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次会盟,燕文公有个铁定的主见要拿出来,但必须有魏国支持方能实现。韩赵与魏国始终暗斗不休,三晋龌龊,魏国为了寻求支持,必然会倾向于结好燕国。如此一来,燕文公的谋划就极有可能实现。但是他必须等待最好的时机,而且必须和魏王密谈。目下,他想耐住性子看看这个魏国新贵上将军如何处置眼前的棘手题目。 楚宣王芈良夫内心很是冲动,极想质询庞涓几件事情。但他有一种不可动摇的大国地位感,但凡开口,必须在列国之后、盟主之前,虽不能说一言九鼎,也须得是排解纷纭,否则何以昭彰楚国的尊严?芈良夫对楚国的实际利益很清楚。楚国东北和齐国交界,正北和魏国、韩国接壤,西北和秦国相邻。在七大战国中,楚国的接壤大国仅仅次于秦国,秦有五大邻国,楚有四大邻国。对于齐魏韩三国,楚国当然无法问津,但对于秦国,楚国的觊觎之心则由来已久。秦国西南部和楚国西北部,均是层峦叠嶂山重水复的艰险地区,道路崎岖,易守难攻,秦国一个武关卡在西南要冲,楚国顿时没有办法向西北伸展。这一片广袤山区里隐藏着几块丰饶的绿色盆地,汉水盆地、丹水盆地、漾水盆地,都是肥美家园。一旦拿下这一带山水,就会顺利越过南山,进入渭水平原,秦国就可一鼓而下。以楚国的实力,挑战其他大国虽力不从心,但对付秦国这个日益萎缩的西部诸侯,还是有力量的。但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其他大国必须不干预,尤其是魏国不干预。要实现这个心愿,六国会盟正是最好的时机。楚宣王打定的主意是,只要魏国赞同或默许楚国对秦动手,楚国就在任何盟约上画押盖印,否则便不承认任何盟约。魏王给楚国的密简上有“六国会盟,楚有大利”八个字,似乎比对韩赵的密简实在了许多。所以楚宣王没有急于开口,他要看庞涓如何拆解这个谜团。 庞涓看看齐威王、燕文公和楚宣王,拱手微笑道:“敢问齐王、燕公、楚王,有何指教?” 三人神色各异的默默摇头,齐威王微笑,燕文公矜持,楚宣王冷漠。 实际上庞涓早就料到了五国君主急不可待的心情,对由自己亲自揭开会盟主题并代魏王进行先期磋商,更是感到骄傲。他清清嗓子,再次向五座拱手道:“五位国君,庞涓既蒙魏王委做六国会盟特使,自当代魏王向五国之君阐释此次会盟主旨,并行先期磋商。魏王以为,方今天下,周室衰微,诸侯纷争,弱肉强食,春秋时期的一百多个大小诸侯已经减少到三十余个。而这三十多个诸侯国,实在是由七大战国主宰乾坤。自春秋以来,天下兵连祸结业已三百余年,魏王体恤天下苍生,披肝沥胆,谋划天下和平之道。道在何方?在六大战国会盟定天下。” 说到这里,五国君主的眼睛一齐盯住了庞涓,凛凛生威。他们根本不相信魏国会披肝沥胆谋划天下和平之道,他们关心的是六国定天下如何定法?利害冲突如何摆平?魏国想得到什么?自己得失如何? 庞涓对五双震慑天下的目光并没有在意,继续从容道来:“六国定天下,如何定法?大要有三:其一,六国盟誓,互不为敌,永不犯界;其二,对其余三十余个诸侯小邦,划定各自势力圈,圈内小邦由宗主国吞并,他国不得干预;若宗主国三年内无力吞并,则任他国吞灭;其三,也是本次会盟要害所在,肢解秦国,将这个西部蛮夷从战国中抹掉!何以要六国分秦?因秦国之大,不能划给任何一个战国独吞,那样将破坏天下均势。魏**力最强,也不想独吞秦国,此乃魏王的天下为公之心,请诸位深解我王苦心。如此三条之实施,可保天下纳入王道,永久和平。”庞涓嘎然而止,有顷,四顾笑问:“魏王之意,诸位以为如何?” 0020章谋秦之事 大帐中安静得唯闻喘息之声,良久,竟是没有一个人讲话。矜持沉默的表面下,五大战国君主的头脑里都是车轮飞转,权衡利弊得失。对第一条,没有一个人当真。盟誓罢兵,那只是得到点儿喘息时间,缓过神来照打不误,魏国还不是打出来的?若没有吴起和诸侯的七十四次大战,没有眼前这个庞涓的几次战绩,就是有十个李悝变法,魏国也将领土扩大不了三倍。魏国说不打,那只是不让别人打罢了,他自己则是想打就打,谁也拿他没办法。但也有一条,别人要打,他也不一定有办法。所以人人都在想后两条。这两条可是非同小可,非但瓜分所有小国,而且还要瓜分大大的一个秦国,这可是任何一个战国都从来没有想过的大胃口大谋划!乍一听,这个谋划非但宏大,而且人人得益。然则仔细一想,这里边的文章多得竟是一下子理不出头绪。作为争雄天下的战国君主,谁都在波涛汹涌中沉浮过几回,一旦涉及根本,他们绝非易与之辈。没有理清,他们就不讲话,不置可否,决不会在节骨眼上轻率表态。 庞涓没有料到竟会有这样的僵局。按照他的设想,谋划一端出,就会立即引起争吵,这些人君是经不起些微的利益诱惑的,如同狗对骨头的争夺一样。如今看来,他们竟是在细加揣摩,并没有急吼吼争抢。如何打破僵局?庞涓略一思忖,向楚王遥遥拱手,恭敬的微笑道:“敢问楚王,魏王欲将秦国西南交由楚国处置,不知楚王肯接纳否?” 因为脑子里车轮飞转,楚宣王竟忘记了自己“王言必于后”的尊严铁则,见庞涓问话直指预想目标,不由脱口道:“秦国西南么,自当由楚国接纳啦。然则秦国腹地在渭水平川,沃土六百里,难道不分一勺羹与我大楚啦?” 庞涓淡淡一笑,“兹事体大,请楚王与魏王面商,楚国一定会满意的。” 韩昭侯冷冷道:“韩国四周没有小邦可吞并,秦国的渭水腹地,理当全部由韩国接纳。” 齐威王“啪!”的一拍长案,“齐国距秦国千里之遥,无意分秦寸土之地。然则鲁国、宋国、薛国须得全境交由我齐国处置,魏国楚国不得染指。”这是公然向两个最强的大国要价,举座不禁侧目而视。 楚宣王大皱眉头,摇着头拉长声调,“齐王耶,你的胃口太大啦。鲁薛两国姑且不说啦,宋国可是楚魏之间的地盘噢。”语气词极多的楚国话呜哇啦成一片。 齐威王田因齐终究年轻气盛,冲动的脸扭成一种狞厉的笑,又是“啪!”的一拍长案,“楚王所言差矣!百年以来,楚国吞灭小诸侯几多?二十一国!晋国几多?十二国!其余大国呢?齐灭四国,秦灭三国,越灭两国。数一数,哪国胃口最大?楚国!”齐国话却是声沉语慢,字字如板上钉钉一般。 楚宣王唰的冒出一头大汗,一时竟被噎得反不上话来。 半日沉默的燕文公却悠然开口:“齐王这笔账算得甚好。春秋三百年,恪守王制,未灭一国者,唯我燕国。今日会盟,却不知列位何以报偿?” 赵成侯厌恶的向身旁铜盆中“啪!”的吐了一口痰,冷冷一笑,“三百年寸土未得,竟然也算得一个战国?” 燕文公向以六百年王族贵胄自居,自视极高,这种**裸的嘲讽使他恼羞成怒,立时拍案而起,“赵种,休得欺人太甚!天下九州,唯有道者居之。燕国不堪,却也是六百年安如泰山。赵国呢?区区五十年诸侯,有何资格对本公说三道四恶语相加?” 赵种一阵哈哈大笑,“姬凡,别泛酸。赵氏子孙素来不吃祖上功劳,讲究个赤手空拳打天下。有本事别找靠山,燕赵两国堂堂正正摆战场,看谁个安如泰山?上将军以为如何?”谁都知道,燕国若非魏国长期庇护,可能早就被悍勇善战的赵国活吞了。赵种面向庞涓征询,实际上显然是一箭双雕,嘲弄燕国,试探魏国。 庞涓期望着这种争吵,没有五大战国相互争夺,魏国衡平天下的霸主地位就无从谈起。 所以他一直微笑着面对争吵,对他们开始的沉默感到好笑。见赵成侯话锋向他,庞涓拱手笑道:“赵侯笑谈了。六国会盟,亲如手足。天下未定,自相酣斗,岂不惹天下笑话?庞涓以为,今日大计,还是以分秦为要,那些蕞尔小国的存亡划分,完全可另行商定。庞涓所言,乃魏王之意。诸位高见?” 又是一阵沉默。庞涓所言的确有理,要在一次会盟中商定对三十多个小诸侯的分割,牵扯出来的数百年恩怨纠葛未免太过复杂,几乎不可能人皆认可。然五国君主默认庞涓的更深理由,还不在于怕发生恩怨纠葛,几十年几百年打打杀杀都不怕,还怕宴会上面红耳赤?即或拔刀相向,又有何妨?谁都明白的更深的理由是,对战国势力范围的划分和消灭小诸侯权力的确定,仅靠一张羊皮盟约是根本不可能的。谁灭谁?能不能?完全要靠实力。这是春秋战国四百多年历史铸下的铁则,在这里口头争吵最多出出气,实在没有实际意义。 矜持尊贵的燕文公倒是先开了口,“列位,本公以为上将军所言甚是,分秦大计是消除一个心腹大患,吞灭蕞尔诸侯则是毛发之疾。本公以为,秦国北部与林胡、楼烦相接的三百余里,当归燕国所有。” 赵成侯瞄一眼燕文公,大手一挥笑道,“赵国力薄,得秦国洛水以东、河水以西之二百余里足矣。” “韩国嘛,”韩昭侯愁眉苦脸的摇摇头,“让让,只要秦国腹心的渭水平川,其余不计了。” 楚宣王大摇其头,“如何如何?只给我剩下穷山恶水啦?不可不可,我还要渭水平川之东半,函谷关至骊山二百里啦。” 韩昭侯淡淡的,“楚王何其健忘?函谷关至华山,早已经是魏国土地了。难道楚王连吴起也记不得了?” “啊啊啊?这讲了半日,分的不是老秦国啊。”楚宣王惊讶的摊开双手。 满座轰笑。赵成侯高声道:“哈哈,楚王想分秦穆公时的秦国啊。” 庞涓向楚宣王拱手笑道:“楚王,秦国近百年来,土地萎缩,本次会盟,六国分秦,以秦国现有土地为本。” “真是啦。”楚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好好,我大楚就再让几分啦,秦国西部,泾水河谷三百里加上啦。那里给楚国养马也满好噢。” 这一阵唯有齐威王始终沉默。秦国最西,齐国最东,中间相隔千里之遥,分一块飞地还不是别人的肥肉?所以齐威王对分秦话题毫无兴趣,面色冷漠,一言不发。对此庞涓岂能不清楚?他早已是成竹在胸,站起来环座拱手道:“诸位王公侯,分秦大计,六国有份,不能使齐国无所得益。魏王之意,齐国当得秦国二百里土地。然齐国秦国相距遥远,有地难立。为今之计,其余五国各割地四十里归齐。赵韩魏与齐国不交界,就由楚国燕国各割一百里归齐,再由赵韩魏三国补足楚燕两国土地。如此转补,以求地利均得,诸位以为如何?”百度嫂索—史上最坑穿越者 此言一出,齐威王顿感宽慰,炯炯有神的大眼扫瞄全场,看国君们如何应对? 沉默有顷,楚宣王耸耸肥硕的肩膀,干声笑道:“好啦好啦,楚齐两国手足睦邻,割地一百里情理之中啦。”实则楚宣王在一刹那间已经盘算清楚,楚国和齐国相邻的几百里全是茫茫盐碱滩地,只生苇草不生粮,而魏国韩国转补给楚国的土地却只能是相邻的淮水平原。这一转,就给楚国转出一个小粮仓来,有此好事,不亦乐乎? 燕文公却是颇费踌躇,沉吟道:“衡平地利也是正理,燕国勉力而为吧。”他的艰难,也是因为太清楚而感到心痛。燕国与齐国相邻地带,全是济水两岸的湖泊鱼塘和耕耘沃土,齐国屡屡求之而不得,两国常常为此发生摩擦。而赵国魏国转补的土地则只能是老晋国北部的山地,显然是得不偿失。然则此次会盟是魏国盟主,魏王既然提出,燕国何能拒绝?没有魏国这棵大树,燕国可真是步履唯艰,想一想,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楚国燕国既然表态,韩国赵国自是欣然呼应。庞涓向齐威王拱手笑道:“齐王意下如何?”齐威王爽朗笑道:“上将军纵横捭阖,斡旋得体,田因齐领受。”且不说燕国的一百里沃土齐王求之不得,就是楚国的一百里盐碱滩,齐威王也另有想法。田因齐的勃勃雄心是觊觎楚国的,他看准了楚国是个肥大中空的邻邦,终有一天齐国要吞灭楚国,而得地一百里,等于齐国向楚国纵深靠近了一大步。盐碱地虽不生五谷,却是最好的战场,凭谁说没有价值? 齐威王的表态,等于宣布六国分秦再没有了异议。 庞涓抱拳环拱,郎声笑道:“如此,分秦大计已定,请各位君主尽兴游览逢泽夜景,明日魏王一到,即行会盟大典。” 大帐外面,一个身影慢慢的站立起来,脸上现出了一丝的惊慌,就是向着辕门外的方向,悄悄地隐去,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再一次的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楚天! 0021章魏王驾到 战乱过后,一队队的骑兵,消失在荒野之中,留下来了无数的尸首和没有了骑士的战马!散落的武器,和鲜血,印证着战场的残酷! 彭泽大帐中,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躲藏着四处巡逻的士卒,向着最中间的一处大帐中前进着! 清晨的时候,一道晨光目露在了大地上!魏国大梁城的城门缓缓开启,不一会的时候,一队骑兵就是从中间冲了出来,在大梁名众的欢呼声中,一辆金黄色的马车,驶出了城门口,向着彭泽的方向远去! 而感受着底下名众的欢呼声,马车上的威王就是开始沾沾自喜啦!心道:“看来还是我有能耐啊!想当年,我的祖父,哪里能够想象得到今日的场景啊!”心念及此,魏王就是拉开了车帘,随着底下欢呼的民众,就是频频回礼!这一下子,地下的民众更是沸腾啦!叫嚷声再一次的加大了起来! 看到叫嚷声加大的魏王,心里越发的高兴:“究其竟,还是我功业宏大,使魏国在我手中鼎盛起来了。国富民强疆土扩大自不必说,单是这会盟六国分定天下,百年以来谁能做到?即或是春秋齐桓公的“尊王攘夷,九合诸侯”,能比得今日的六国会盟?齐桓公会盟诸侯还要打天子的旗号,六国会盟则视天子为粪土,完全是依靠实力安定天下,齐桓公能比么?再说,六国会盟之后魏国将成为天下霸主,按上将军庞涓的谋划,六年内将逐一消灭六大战国而统一天下。不,该是五大战国了,秦国在这次会盟后就要被抹掉了。那时,我魏罂将成为一统四海的天子,魏国的民众又该如何对我景仰拥戴呢?想到魏国和自己的煌煌未来,魏惠王猛然觉得眼前的红色人海变成了匍匐跪拜的各国诸侯,六国宫殿在人海中漂浮移动,洛阳的周天子也在人海中向他颤栗跪拜;他的灿烂王车从他们身上碾过,飘飘的升向天帝的宫殿,他回头怜悯的望着大地上的芸芸众生,竟有一丝恋恋不舍——大梁民众太好了,也许做他们的主人比做天神还要神气呢。 “禀报我王,五国君主已在行辕外迎候,臣庞涓先行接驾。” 庞涓?魏惠王揉揉眼睛,王车已经停在苍茫苇草掩盖的逢泽大道中,王车前站着一个顶盔贯甲的大将,一件大红披风分外鲜亮,不是庞涓是谁?魏惠王从梦幻中猛然醒来,脸上却还保留着醉心的笑意,“噢,庞卿呵?你说何事?他们在迎候?些须小事了。大事如何?” “禀报我王,大事底定,臣已经与五国之君磋商成功。” “好!上将军首功一件,请上王车,与本王同行。”魏惠王完全醒过神来,在高高王车上向他的上将军伸出尊贵的手。 庞涓在地上深深一躬,“启禀我王,为臣当恪守礼制,伴驾而行。” “也好。”魏惠王一挥手,“车驾起行,会见诸君。” 庞涓跳上自己的轺车,紧随魏惠王的青铜王车之后,向行辕区浩浩而来。 魏惠王在高车上了望,已遥遥可见行辕区外飘扬飞动的各色大纛旗,看来五国君主确实是在行辕外恭敬的迎候。战国时期,阴阳家学说甚盛,各大战国的旗帜颜色与服饰主色都是极有讲究,有据而定的。讲究的依据就是该国的天赋德命。阴阳家认为,任何一个王朝和邦国,都有一种上天赋予的德性,这种德性用五行来表示,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德性。这个国家与王朝的为政特点,必须或必然的与它的德性相符合,它所崇尚的颜色即国色,也必须与它的德性相符合。惟其如此,这个国家才能在上天佑护下安稳顺畅的运行。黄帝政权是土德,就崇尚黄色,旗帜服饰皆为土黄。夏王朝是木德,崇尚青色。殷商王朝为金德,其兴起时有白银溢出大山的吉兆,是以崇尚白色。周王朝为火德,先祖得赤乌之符,自然便崇尚红色。当时天下对这种五德循环说无不认可,立政立国之初,便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德性。七大战国更是无一例外。魏国从晋国而出,自认承继了晋国正统,而晋国是王族诸侯,当然是周之火德,魏国便承继火德,旗帜服饰皆尚红色。韩国也出于晋国,但为了表示自己有特立独行的德性,便推演出木德,旗帜服饰皆为绿色。赵国亦出于晋国,却推演出更加特殊的“火德为主,木德为辅,木助火性,火德愈烈”的火木德,旗帜也就变成了七分红色三分蓝色。齐国较为微妙,论发端的姜齐,并非周室的王族诸侯。且春秋中期以前的天下诸侯,尚没有自立国德的僭越行为,所以姜齐仍然以天子德性为德性,旗帜服饰皆为红色。即或称霸天下的齐桓公,也是尊王的,自然也是红色。但到了田齐时代,战国争雄,齐国既不能没有自己的天赋德性,又不能从传承的意义上接受火德,于是齐国推演出“火德为主,金德为辅,金炼于火,王器恒久”的火金德,旗帜服饰变成了紫色。其中惟有楚国是蛮夷自立而后被册封,很长时间里楚国是旗有五色而服饰皆杂,中原诸侯嘲笑楚国是“乱穿乱戴乱德性”。进入战国,楚国便推演出“炎帝后裔,与黄帝同德”的土德,旗帜服饰变成了一色土黄。不过最为特殊的还是燕国。论本体,燕国是正宗的王族诸侯,承继火德顺理成章天下没有非议。然燕国久处幽燕六百年,对周室王族不断衰败的历史刻骨铭心,独立之心萌生已久。燕国公族认为,先祖的火德已经衰败,作为王族旁支后裔的燕国若承继火德,这把火必然熄灭,要兴盛,须反其道而行之,于是推演出“燕临北海,天赋水德”,确定了燕国的水德。燕国之水是烟波浩淼的蓝色大海,于是燕国的旗帜服饰就选定了蓝色。在七大战国中,惟有秦国没有确定宣示自己的德性,但却是举国尚黑,令列国百般嘲笑,说秦国蛮荒之地不懂王化。秦国却是不理不睬,依旧黑色不改,在战国眼里成了一个乖戾怪诞充满神秘的西部邦国。 行辕外,六国各色大纛旗在微微晨风中特别平展,旗面上的国号大字在魏惠王的高车上清晰可见。每面大纛旗下都整肃排列着本国的铁甲骑士,五色缤纷,斧钺生光。六国会盟,实际上也是六**容的无声较量,国君们带来的都是精锐禁军,目下在行辕外全部展开,气势分外雄壮。五国君主高车骏马,各自立于本国的纛旗下,东侧是楚宣王、齐威王,西侧是燕文公、赵成侯、韩昭侯。当魏惠王那一片红云般的车驾仪仗缓缓推进到一箭之地时,鼓号齐鸣乐声大起,肃穆祥和,气势宏大极了。 “听见了么?奏的天子雅乐!”赵成侯高声向韩昭侯道。 邻车的韩昭侯淡漠一笑,“战国了,凭谁都奏,何足道哉?” 赵成侯摇摇头,对韩昭侯的迟钝报以轻蔑的微笑。 “大魏国大魏王驾到,五大国君参见盟主——!”司礼高亢的宣颂。[miao&bige]首发 五大国君在高车上一齐拱手高诵:“参见盟主——” 魏惠王一阵冲动,连忙咳嗽一声,庄容拱手:“列位君主,本王有礼了。” 红衣司礼高声诵道:“盟主携五大国君,入行辕——!” “列位君主请。”魏惠王拱手谦让。 “魏王盟主请。”五国君主也同声拱手谦让。 宏大祥和的乐声中,魏惠王的车驾徐徐进入行辕。五国君主紧随其后,也徐徐进入了行辕。 仪仗的队伍中,楚天的身影渐现,看着马车上魏王的身影,心里就是动了起来:“要是这家伙存在一天,那么六国围秦的计划,定当实现,那样的话,就算我去报信,也没有多大的功绩!不过,如果我….”想到这里,楚天竟然是从自己的身后缓缓的抽出来了一把战刀,看着魏王得意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邪笑! 0022章会盟大典 宏大祥和的乐声中,魏惠王的车驾徐徐进入行辕。五国君主紧随其后,也徐徐进入了行辕。 这时,庞涓的轻便轺车早已经驶出国君行列,与司礼大臣来到逢泽岸边的祭坛下等候。这是一座三丈高的木架祭坛,依岸边土丘搭建,虽然是临时急赶,但在大梁城能工巧匠的手中却也是非常的坚固雄伟。祭坛下,魏国的两千铁甲骑士围成了巨大的环形骑阵,将祭坛围在中央。按照春秋战国的传统,举凡重大的诸侯会盟,一定要举行祭天大礼,否则不能得到上天的庇护。但逢泽是一片大水,实在难以觅到一方祭天的高地。庞涓反复揣摩,独出心裁,向魏王提出在逢泽岸边水天共祭。庞涓认为,逢泽居天下四大名水之中央,聚河济淮江之精华,实乃魏国之德水,自当与天相通。六国会盟祭逢泽,将使魏国逢泽变成和鲁国泰山一般的圣地,魏国威德也将大昭天下!魏王极是受用,大为赞同。 六国君主的车驾隆隆开到祭坛下时,朝阳下的逢泽水面已是金波粼粼,壮美异常。三丈高的祭坛上五色旌旗猎猎招展,祭坛下烟波浩淼的逢泽一望无际的伸展开去,水天相连共一色,竟是分外的壮阔。黄钟大吕奏起庄重肃穆的祭天雅乐,魏惠王踩着红毡直上祭坛,竟丝毫没有感到胖大身躯的累赘,三十六级台阶竟然一口气登了上来,连自己都觉得惊讶。这时,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心中——愿上天佑护,使他在榻上折腾狐姬时也能如此轻捷。这个念头很离谱,却又很实在,他想到回去告诉狐姬时她的娇嗔模样,不禁噗的笑了出来。正在这时,“啪!”的一响,翻卷飞动的五色幡旗的一角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就象一个被人响亮的掴了一巴掌!“罪过。”他的脸腾的胀红起来,连忙向正中央长案上的三牲祭品深深一躬,展开竹简,高诵庞涓为他写下的那篇长长的祭文。 祭坛下五车并列,五国君主仰头望着高高的祭坛,竟是不约而同的冷笑。 “祭文完了?讲了甚话?”赵成侯见魏王走下祭坛,忙问左手的齐威王。 齐威王微笑,“回去问问太祝,自然知晓。” “祭祀大礼成——!”司礼大臣亢声高诵,君主们一齐回过神来。 庞涓轺车驶到,高声拱手道:“请各位君主回行辕歇息,午时会盟大典。” 君主们回到各自行辕并没有休憩,而是不约而同的招来各自的谋士,琢磨庞涓昨晚公布的分秦谋划,反复敲定利害得失,计议如何在最要紧的会盟大典提出被疏忽的重大问题。庞涓也向魏惠王详细报告了五国君主的表态,分析了各种可能出现的要求,并一一提出了自己的对策。魏惠王十分满意,大大褒扬了庞涓,而后又又饱饱睡了半个时辰,起来时精神分外健旺。 正当午时,逢泽北山坡上的总帐在初夏的阳光下血红鲜亮。三十六面牛皮大鼓声隆隆雷鸣,六通过后,会盟君主的各色车辆依次到达总帐行辕之外。 总帐前横排四辆兵车,车上甲士各持一方红色大木牌,组成“六国会盟”四个大字。兵车左右各有三面大纛旗,东侧魏(红旗)、楚(黄旗)、齐(紫旗),西侧赵(红蓝旗)、燕(蓝旗)、韩(绿旗)。六面大纛旗之外,二百余辆兵车组成环形车阵围绕着行辕总帐。环形兵车的中央,由八辆兵车排成一个巨大的辕门。辕门入口处,六排六色持戈甲士列成纵深甬道。道中红毡铺地,直达总帐深处。总帐入口处有一方乐队肃然跪坐,守钟抱器,端严异常。 总帐中,六张王案摆成一个方形结构——北南各一,东西各二。北面的王座高出平地三尺有余,非但造型宏伟,而且镶满珍珠宝玉,豪华辉煌。与之相对的南面王座高出地面二尺许。其余四案均贴地而设。每张王案上均有两只铜鼎热气蒸腾。二十四名侍女分为六组六色,分列于六案之后。此时帐中六坐皆空,气氛静谧肃穆。 大钟轰鸣六响,正是午时首刻。辕门入口处,红衣司礼大臣悠扬高宣:“韩国韩侯到——燕国燕公到——赵国赵侯到!” 钟鸣乐动。礼宾官引导着韩昭侯步入辕门。他依旧身着绿色大布袍,头戴一柱青竹冠,似凝重又似愁苦的悠悠而来,虽在豪华的场面中显得寒素注目,但却坦然自若,目不斜视,直入大帐。 相继跟进的是燕文公,瘦削的脸上三绺长须,蓝色大披风,头顶一柱高高的蓝玉冠,一派老贵族的矜持气度。他踏着极有节奏的步伐,有意与前行的韩昭侯拉开距离。 再次跟进的是赵成侯,一领红蓝披风,一顶高高玉冠,连鬓胡须,气度威猛。他是六位国君中年龄最长、掌权最长的长者,在甲士甬道中信步而行,随意打量着甲士的服饰兵器,嘴角永远流露着轻蔑的笑意。 乐声稍停,三位国君被礼宾官引导入座。韩昭侯坐于西侧末位,燕文公坐于西侧首位,赵成侯坐于东侧末位。燕文公对与之并座的韩昭侯侧目一瞄,轻蔑而又无奈的闭上眼睛。赵成侯则对相邻虚空的首位嗤之以鼻,仰脸望着帐顶。唯韩昭侯平淡似水,肃然端坐。 这时,辕门入口处的司礼大臣突然提高声音:“齐国齐王到——!” 年轻英挺的齐威王身披紫色大披风,头戴没有流苏的天平冠,腰系长剑,大步穿过甲士甬道。帐口礼宾官未及引导,他已径自走到东侧首位入座,将长剑摘下,横置案头。先入三君的目光一齐瞄向齐威王,含义不同的淡淡微笑。 辕门入口处的司礼大臣又是高亢宣诵:“楚国楚王到——!” 四名黄衣壮汉用状如滑竿的抬椅,抬进肥大壮硕的楚宣王。他那肥硕的大腹凸出在扶手之上,双手不断在肥腹上抚摩。一顶黄色无流苏的天平冠下,肥脸上细汗闪亮。椅旁随行两名侍女,不断用精致的大圆绸扇向他送风。今日祭坛下,他见魏惠王威风十足风头出尽,心中很不是滋味,揣摩会盟大典时要来一番非同寻常的气度,否则颜面何存?于是就有了这“非走”入帐的杰作。帐口礼宾官引导抬椅入帐,被庞涓早已经分派好的四名壮汉抬扶入南面王座。两名纤细的侍女轻盈的跪坐两侧,时缓时急的摇动绸扇。楚王转动肥颈,打量四国君主,情不自禁的大笑拍案,悠然道:“会盟大典,盟主何在啦?” 先入四君对楚宣王的乖张做作不约而同的显出蔑视。赵成侯和齐威王同声大笑,燕文公矜持的皱着眉头嘴角抽搐,韩昭侯则不屑一顾的转过头望着大帐入口。 司礼大臣突然拔高了嗓音:“大魏国大魏王到——!” 在宏大的乐声中,身着软甲披风的庞涓和一员顶盔贯甲的大将,护卫着健壮而又略显肥胖的魏惠王缓步而来。精神饱满的魏惠王身着一领大红披风,头戴一顶前后流苏遮面、镶嵌一颗光芒四射宝珠的天平冠,脸色凝重,目不斜视。礼宾官连忙趋前引导魏惠王进入正北王座,两员大将侍立于后。360搜索妙-筆-阁:史上最坑穿越者更新快 五国君主座中一齐拱手,“参见盟主魏王。” 魏惠王自信平淡地点头受礼,环视全场有顷,右手一伸,“列位,这位是六国会盟特使,我的上将军庞涓,列位想是很与他相熟了。本盟主命庞涓上将军为会盟大典之掌笔大臣。” 东侧的庞涓肃然拱手:“庞涓参见五国君上。”礼罢,即走向魏惠王主案右前方摆有笔砚羊皮的长案前入座。 魏惠王左手一伸:“这是我的王弟公子卬,本盟主命他为会盟护军。” 西侧大将挺胸拱手:“魏卬参见五国君上。”礼罢,傲慢冷漠的持剑肃立于魏惠王身后。 五国君主相顾探询,却都是不动声色,面色矜持。 司礼大臣高声宣诵:“六国逢泽会盟,盟主开宗——!” 0023章刀兵起 魏惠王轻轻咳嗽一声,气度威严地开口:“六大战国会盟,磋商有年,终归同心。会盟之宗旨:罢兵息战,安定天下。安定方略之大要有三:其一,六国盟誓,互不为战,若违盟誓,五国共讨;其二,议定六国边界,并划定诸侯小邦的处置归属;其三,六国分秦,首定西土。本盟主以为,分秦为当务之急,其余事项若有争端,可徐徐图之,不知列位意下如何。”讲完环视全场,并向司礼大臣示意。 司礼大臣高宣:“盟主开鼎,鸣钟——!” 钟声悠扬而起。魏惠王双手伸出,肃然搬下案上食鼎的鼎盖,“钟鸣鼎食,礼仪之要。列位请开鼎畅饮。”魏惠王微笑着伸手做请。五位国君肃然开鼎,热气腾出,缭绕帐中。这时,每座后的侍女便跪行座侧,用小铜勺将鼎中红亮的方肉盛到铜盘中。 “列位,鼎中佳味乃逢泽鹿肉极品,保长元神。”魏惠王巡视着微笑着。 座中唯有楚宣王身手不动,由侍女将肉送到口中。他细嚼一阵鹿肉,悠然开口,“盟主所定分秦大计,我等竭诚拥戴啦。然则秦国近年情势如何?我等不甚了了啦。魏国与秦国经年征战,尚请见告,秦国果能一鼓而下么?”语态俨然以五国代言者居之。 燕文公矜持地,“楚王过虑了。秦国何足轻重?牧马起家,西蛮而已,国力贫弱,礼仪不修,何堪六国一击也。” 赵成侯最腻歪这个燕国,冷冷笑道:“不堪一击?只怕我赵种也得费劲呢。”言外之意明显不过,你燕国只怕是力不从心呢。 韩昭侯很怕他们这时争吵起来,便温言圆场,“分秦大计,原本便无争端。然则中原战国和秦国来往甚少,近年秦事的确知之不多,此为楚王、燕公、赵侯担心之所在。盟主若有切实的分秦良策,尚请见告。”齐威王却只是悠然饮酒,一言不发的看着场中微笑。 “啪!”的一声,魏惠王拍案大笑,“本王实不曾想到列位竟在此处担忧?本次会盟何以要六国分秦?究其竟,秦国正在最小最弱最混乱之时。秦国始封诸侯时,有整个八百里渭水平川,再加上河西三百里和后来夺取的西戎之地,地广两千余里。当其时也,秦国是除晋国以外的第二大诸侯。此皆因为秦族对平王东迁有大功。然自战国以来,我大魏国非但将秦国的河西三百里夺了过来,且又将崤山地带与函谷关以西三百里夺了过来。赵国夺了秦国西北部一百余里,燕国也夺了秦国北部将近一百里嘛。如此一来,秦国已经龟缩到华山以西,地不过七八百里,人众不过一两百万,可用之兵不超过十五万。如今我六大强国能容其苟安,已是大仁大义了。今六国联手,一鼓而下岂非易如反掌?” 楚宣王按捺不住,推开向他嘴里喂鹿肉的侍女,肥厚的大手一拍长案,“言之有理啦!我大楚国有可战之兵五十万,魏国三十万,齐国二十五六万,燕国二十万,赵国二十多万,韩国十**万,任那国也比秦国强出许多啦。会盟之后,我大楚国当先出兵啦!” 韩昭侯冷笑,“楚王要先下手为强啊。” 楚宣王尴尬的呵呵一笑,“岂有此理啦?韩国与秦国不是近在咫尺么?” 齐威王一直默然观察,此时淡然开言,“若以楚王算法论战力,楚国是当今第一强国了?” 楚宣王又是一阵尴尬,“齐王笑谈啦,不是说秦国么?” 赵成侯一直在静思默想,此时悠然笑道:“齐王之言有理,我等不要大意。六国分秦,务在一鼓而下,耽延时日,必生变故。而论陈兵决战,秦国虽弱,必做困兽之斗,急切未必能下。以赵种愚见,必得双管齐下,方能一鼓分秦。” “双管齐下?何意?”魏惠王大感兴趣。 “一则,六国各出兵五万压向秦境。二则,策动秦国西部后方的戎狄部族叛乱。内外夹击,秦国纵有回天之力,也当不战自溃。六国坐收渔利,岂不妙哉?”赵成侯竟是从来没有如此自信悠闲的讲过话。 “妙也——!”一席话落点,满座竟是拍案拊掌,大笑不止。六国君主终于在双管齐下的谋划中,一扫最终疑虑,在眼看到手的利益面前达到了一致,也使会盟大典终于产生出所需要的热烈**。 魏惠王兴奋的举爵,“列位,为赵侯妙算奇策,干此一爵!”[^*] “干——!”六国君主第一次同声相应,一饮而尽。 魏惠王仿佛想起了什么,满脸笑意的看看庞涓,“上将军以为如何啊?” 庞涓心中很不是滋味。凭心而论,赵种的谋划的确老辣,对于一个衰败小国可谓是内外霹雳。庞涓感到不是滋味的是,自己为何竟没有想到这条奇计?如今由赵种提出,赵国在六国分秦中的分量无疑将大大加重,这对魏国的利益和盟主权威必然有所减弱。以兵法而论,庞涓出了谋划,赵种出了一支奇兵,最多打了个平手,这对自己也不利。魏王素来疏于智计,还兴高采烈的为赵种喊好。不行,必须压压赵种。想到这里,庞涓肃然站起,恭敬的环场拱手道:“列位君上,灭国战胜,奇正相因,正道为主,奇术为辅。六国分秦,实力第一,没有破国摧城之威,纵然奇计百出,也无以奏效。庞涓以为,六国首要之点,仍在大兵压秦。赵侯谋划,辅以奇计,为六国分秦增一树之木,诚可贵也。” 一席话落点,偌大帐中竟是静得出奇,连魏惠王也困惑的看着庞涓不说话。赵种却是突然间爽朗大笑:“高明!上将军高明!六国分秦,自当靠魏国的三十万铁骑当先。我赵种那点儿东西,算个鸟!” 一句粗俗,竟使这大雅之堂轰然大笑,庞涓的正告顿成子虚乌有。 魏惠王微笑着举起手中铜爵:“列位,会盟大典异常圆满,甚合本王之意,来,为六国分秦,安定天下,干此一爵!” 五国君主一齐举爵相向:“六国分秦,安定天下,干——!” 0024章前往秦都 黄河南岸的大道上,一个红衣骑士向西飞驰,渐渐进入两山夹峙的谷口。 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幽暗漫长的峡谷仿佛大山之中开出了一个抽屉,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函谷险道。因其纵深有如一个长长的匣子,时人便称其为函谷。这条函谷险道位处黄河骤然折成东西流向后的南岸,东起崤山,中间穿过夸父逐日大渴而死的桃林高地,西至潼水渡口,莽莽苍苍长约一百余里。峡谷两岸高峰绝谷,峻阪迂回,一条大道在谷底蜿蜒曲折,是山东(崤山以东)通往关中的唯一通道,号称函谷天险。千余年后,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这样记载古函谷关:“邃岸天高,空谷幽深,涧道之峡,车不方轨,号曰天险”。东汉名士王元雄心勃勃的为当时的西部豪强隗嚣策划:“请以一丸泥,东封函谷关,图王不成,其弊足霸矣。”战国之后千余年,函谷关还有如此的险峻雄姿与要塞功能,足可见战国时代函谷天险的荒绝险峻。 西周时期,函谷本无关隘。周平王从镐京东迁洛阳之后,将原来是周室王畿之地的渭水平川全部封给了秦部族。秦成为诸侯国后,天下进入动荡不宁的春秋时代。为了防止山东诸侯西侵,秦国在函谷天险的东口筑起了一座砖石城堡,顺着函谷的地名,便称了函谷关。不想这座简陋的关城,却在兵戎相向的数百年间大大起了作用,山东诸侯的隆隆战车总是无法逾越这道狭长险峻的山谷。随着秦穆公称霸,秦国扩张,函谷关便也闻名天下。进入战国初期,魏国率先变法而强大起来,对穷弱秦国开始了长期的蚕食。名将吴起用兵训练出的轻装骑兵大显威力,二十多年间,秦国在黄河西岸的五百多里土地被魏国一仗仗全部夺去。作为天险屏障的函谷关与崤山桃林高地丢失了,石门要塞、潼水渡口等东部屏障也被魏国尽数占领了。若非吴起后来被迫离开魏国,这位和天下诸侯大战七十四次竟无一败绩的著名统帅,决不仅仅只将秦国压迫到华山以西。 沉重的牛角号在城头响起,红色的“魏”字大纛旗几乎完全消融在晚霞之中。 当红衣骑士风驰电掣般飞到关下时,函谷关城门正在隆隆关闭。那匹神骏的黑色坐骑竟是通灵之极,长嘶一声,从行将合拢的石门中腾越而过,引起城头兵士的一片高声喝彩。 “过关者何人——”城头将军高声喊问。 “华山营斥候——”一声长长的回答扔在身后,骑士早已在一里之外。 函谷关对于秦国是国门咽喉,对于时下的魏国,却是国土内的一座寻常关口。所以魏国函谷关的盘查,远远不如秦国函谷关时的盘查严密。城头守军见出关者是魏**士装束,又报号华山营斥候,也就没有派飞骑追赶盘查,反而聚在城头高声议论赞叹这个斥候的高超骑术和罕见良马。 在夕阳落下的余晖中,骑士骏马象一朵红云,向西掠过空旷的原野和滔滔的河流。眼见左手的华山已经遥遥落在身后,骑士脱下身上的红色披风用力向地上一摔,顿时变成了一个黑衣劲装的秦国骑士。他愤怒的高声骂了一句什么,向坐下马猛抽一鞭!神骏的黑色战马突然间人立,一声长长的嘶鸣,展开四蹄腾空奔驰,箭一般向西而去。 渐行渐西,遥遥可见苍黄透绿的原野上矗立着一座黑色城堡。从远处看,这座城堡很小。在夕阳余晖中,城堡的剪影象一只黑色巨兽。随着黑衣骑士的骏马飞驰,渐渐可见背向夕阳的东门箭楼上有黑衣甲士游动,猎猎飞动的黑色大纛旗上大书一个白色的“秦”字。 这就是秦国都城栎阳。它坐落在渭水的一条小支流——栎水的北岸。这座小城堡是秦立国四百年以来的第三座都城。当初秦国始封诸侯时,周平王已经东迁到洛阳去了。关中的镐京、沣京已经在戎狄入侵中化为焦土废墟,根本不可能做秦国的都城。秦国第一任国君秦襄公,便将都城设置在靠近自己西部根据地的陈仓山东口,那座小城堡被称为西豲。第二代国君秦文公又将都城东迁三百里,设在了渭水北岸的雍城,一直稳定了三百多年。到了战国初期,秦国被魏国屡次攻城陷地,秦献公壮怀激烈,决然将都城东迁到距离魏国华山军营不到三百里的栎阳小城,向天下宣示从此誓死不向西后退一步!这座栎阳小城作为都城,实际上也是作为最前方的军事要塞建立的。城方虽然很小,每边只有一里,方方正正四里多,正是春秋战国时代常说的那种典型小城“三里之城,五里之廓”。但却全部用大石条砌成,城墙也比寻常城墙高出三丈有余,连箭楼也是石板垒砌的。作为进出口的城门,则是两块巨大厚重的山石。也就是说,整个城堡的外部防御构造没有一寸木头,寻常的火攻根本无伤城堡之毫发。然则使人更有强烈印象的是,这座城堡的城墙和箭楼全部都用黑色的山漆厚厚涂抹,黑亮光滑,非但威猛可怖,而且爬城偷袭者也决然无计可施。这座高高耸立在栎水岸边的险峻城堡,因为临近魏国的华山大营,所以防范很是严密。在这暮色苍茫的时分,高高的城头上已经吹起了呜呜的牛角号,城门外原本稀疏的行人已加快了脚步。三遍号声之后,栎阳城门就会隆隆关闭。 快马渐近,黑衣骑士并没有减速,却伸手在怀中摸出一支足有两尺长的金制令箭高高举起。虽是傍晚,长大的金令箭依旧在马上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金令箭使者到,行人闪开——!”城门将领举剑大喝,两列甲士肃然立定,城门内外的行人“哗”的闪于道旁。 黑衣骑士高举金色令箭,飞驰入城。 栎阳城内,街市萧条冷落。和大梁城繁华锦绣的夜市相比,这里简直就是荒凉偏僻的山村。店铺灯火星星点点,街边行人疏疏落落。幽幽摇曳的灯火下,可见市人衣着粗简,时有担柴牵牛者在街中缓步穿过。在这条直通秦国国府的短街上,既没有一辆那怕是简陋的牛拉轺车,也没有一个衣饰华贵的人物。店铺前的人们进行着简单的交易,或钱货两清,或物物交换,都在默默进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争执。小城短街,静而有序,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但却没有一点儿慌乱。所有这些都在无声的表示,这座小城堡经历了无数惊涛骇浪,已经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了。当骑术娴熟的金令箭使者纵马从街中驰过时,马不嘶鸣人不出声,也没有任何一个市人高声呼喝,街中行人迅速闪开,一副司空见惯的坦然神色。 瞬息之间,黑衣快马逼近短街尽头一片高大简朴的青砖平房。 这片砖房被一圈高高的石墙围起,仅仅漏出一片灰蒙蒙的屋脊。正中大门由整块巨石凿成,粗犷坚实。大门前两排黑衣甲士肃然侍立。金令箭使者骤然勒马,骏马人立,昂首嘶鸣。石门前带剑将领拱手高声道:“君上有令,金令箭使者无须禀报,直入政事堂。” 0025章监狱风云 新晋:楚天身份核对完毕。接下来任务系统开启 请各位新人开始选择任务: 第一个任务监狱风云 任务执行者需要在龙城监狱中生活1个月,并成功占领一个区。 任务详细介绍:该监狱始建于2080年,该监狱关押着华夏国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罪犯。其内部犯罪分子异常凶狠,且手段毒辣。 四大天王:南王洪天,擅长拳法金刚拳。与2080年5月11日关进监牢,一进监狱之后便开始斗殴,因其拳法高超,短短两年便成为了监狱霸王。整个监狱受气压榨,除了洪天所创的洪门之外,所有在押人员全部沦为了奴隶。 四大天王:北王刘龙,擅长腿法无影腿。与2080年8月29日关进监牢;一进监牢便是不服从洪门,同时聚集起来大量在押人员;一起反抗洪天。由于刘龙腿法和洪天的拳法差不多所以每次都以平局收场,最后双方只能分为两派各不相扰。刘龙也随之建立了龙门,率众20000余众,仅次于洪门成为了龙城监狱里面的第二个王者。 四大天王:东王邱天,擅长武功寸劲。与2080年10月29日关进监牢;进入监牢以后被分到了刘龙的北门服役,一次偶然的机会刘龙终于看出来自己手下这人的不凡之处。立刻邀请他一起进来对抗洪天。但是奈何这邱天不愿意啊,刘龙见此生怕这邱天会被洪天拉拢,于是心下歹计。命人放出消息说他邱天要和自己一起合作对付洪天,洪天见此那还了的;立刻派人出来追杀。可是邱天也不是吃素的啊,几次打退洪天的伏击以后;也开始扯大旗拉杆子啦,号称天门拥兵20000余众成为了监狱里的第三个王者;不过由于邱天这人心胸宽广,并且待手下也不错,所以此人的实力已经隐隐的越居第二了,并且有着和洪天抗衡的资本。 四大天王:西王力王,天生神力,与2082年10月29日关进监牢;进入监牢之后仗着天生神力倒也三大王者手里抢了一些地盘,并且拥兵15000余众。从此四大监狱区总算划分出来了。 【注:太过危险,限制人数5人,建议新来人员不予考虑】 任务奖励:【个人任务奖励:20000铜币经验奖励:5000】【团队任务奖励:5000铜币经验奖励2500经验值】 第二个任务保护林家千金 任务执行者需要在1个月以内保护好林家小姐。 详细介绍:林家位于东城,是东城的四大家族之一。同时也是东城最大的商业家族,作为东城最大的商业家族;自然也不缺人眼红啊。恰逢这几日,林家的家主在运作一个大项目;所以林家的保卫人员被抽调了1半,而这保卫离开的日子里林家家主决定为其女选一个保镖 【注:由于此任务须贴身保护,限制人数1人,所以建议女性新人选择】 任务奖励:【个人任务奖励:1000铜币经验奖励2000经验值】 第三个任务抓拿杀人犯李楠 任务执行者需要协助警方抓拿李楠 详细介绍:李楠为华城最大帮派黑虎帮的首领,其人凶险狡诈,且无恶不作;但是此人武力较低。 【注:任务难度等级较低,限制人数2人,建议新手初期执行的任务】 任务奖励:【个人任务奖励:50铜币50经验值,合作任务奖励:40铜币50经验值】 看着自己身前这密密麻麻的任务单,感觉一阵头疼,一个任务引起来了楚天的注意,‘监狱风云’ 楚天心道“我就选这个了,成龙成虫一瞬间大丈夫立于世上几十年,不拼一把怎么对得起自己尼?” 一踏进剧情区,只听到一道声音传来。新人楚天选择了监狱风云剧情模式。确认请点击‘是’ 只见身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幕,上面有着两个大字。楚天毫不犹豫的点击了是;选择完毕空间传送开启。 此时龙城监狱门口姗姗驶来了一辆押囚车,上面正好坐着5个人;定睛一看赫然便有楚天楚天道:“不是应该到监狱吗” 少年看着楚天一阵无语道:”一看你就没有坐过牢,连这点经验都没有啊?这破车一看就是囚车好不好。”说完还得意的看着楚天 众人一听到这话,立刻退开了少年三尺之远! 紫发不甘寂寞的跳了出来道:“少年,你既然这么有经验,想来应该经常坐牢吧?” 少年听到这话不假思索便道:“那是当然,想当年这破监狱哥哥我经常进出的。” 众人一阵仰慕看着少年问着:“那大哥你每次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尼?” 少年听到这话立刻尴尬了起来;心想老子以前当然是因为偷东西进来的了。但是这话哥哥我怎么可能跟你们说尼。心下及此立刻装出一副往事不堪的样子道:“我当年上街看到一个富二代欺负人,这个哥能惯着他嘛,我二话不说立刻就抓起来打了他;但是奈何那富二代的家里势力太大啊。 几天时间,就把我给整进来警察局。不过后来那富二代家里说是中落了,于是哥哥我也就被放了出来了。”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自己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胡渣。 众人听到此话,倒也没有怀疑。说话间囚车便来到了龙城监狱的门口:两个看守的警察下来了,将囚车打开并把五人押了下来。和监狱里的人员交接以后,两个看押人员便上了囚车驶向了远方。 监狱的看守看到警车走了之后,也是将五人带到了备案室。百度嫂索—史上最坑穿越者 一进备案室只见那警察一下子坐到了凳子上,看着众人道:“说说吧,犯什么事了;都这么小,竟然还进了这个监狱。” 五人一阵迷茫,半天也说不粗一句话来;那看守倒也没生气,只当他们一时紧张了。随后拿过了备案的记录本看到上面写着:“清一色的当街行凶打人。” 那看守心道,怎么回事啊;只是当街打人,有必要送到我这儿来吗?继续往下看去,好家伙;我说尼打个人而已怎么会送我这来尼;只见下方受害人一览里面赫然写着华夏城杨龙。原来这杨龙正是华夏城中的一个纨绔,此人仗着家中的势力;平常也没少欺负人呢?估计这次正好撞枪口上了,被这些小家伙给揍了。 看到这儿看守一阵快意,盖因为他们这些看守平常也没少受这些所谓纨绔的气。所以这时候着看守看着面前五人,却是越看越顺眼了起来。大笔一挥便将这六人关到了一个监房里面。留人闻言也是一阵欣喜,毕竟他们刚进来尚还势单力薄的他们又如何能够与四大天王抗衡尼。现在既然已经关到一个监房里面了那就证明他们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那个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备案室之后的一瞬间,只见那看守便是站直了身子,脸上突然模糊了起来半晌之后。那张脸终于定格了,一张稍显帅气的脸庞出现在了此人的身上。就在那定格的一瞬间此人突然出声来道:“今年的新人倒是挺有意思的啊,竟然敢于选择这个任务。呵呵,如果此次任务过了以后,估计少不得以后还要拉拢他啊,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啊。”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窗外。从他嘴里吐出来几个字:“主神,任务完成请求回归”半晌之后一道白光出现在了此人的身上,白光转瞬即逝而那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远处的道路上一个人影站立起来,摸了摸头看着自己身前的废墟。心下生疑道:“我怎么会在这儿尼?”不会遇到打劫的吧! 心下及此立刻翻找起来自己的钱包,却是在口袋里找到了自己的钱包一阵疑惑道:“钱包还在,那就不是抢劫的。那会是谁呢?”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于是便放弃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向着龙城监狱的方向走去-----------没错赫然便是楚天一行人看到的那个监狱看守。不一会儿那看守便回到龙城监狱内自己的办公室里,说来奇怪他竟然没有深究这五人在一个牢房的事情,醒来应该也是那主神使者动了手脚吧。 0026章风雨夜 天字一号区,龙城监狱中最为凶残的区域,就连四大帮派也管不到。因为里面住着的都是被判了死刑的人员。而且这些死刑犯,都是外面名声久存的风云人物。这个区域的口号便是不要小瞧天字的任何一个人,因为在这里即使是3岁的小孩也是会要命的。 此刻众人都收到了要来一个新人的消息,而且还只是一个打人的;要知道他犯的也不是啥死罪啊,但是此人竟然是打伤了警察,众人纷纷好奇起来这哥们脑袋究竟是用啥做的啊。于是纷纷出来参观这哥们。 不一会儿天字一号区的铁门被打了开来。只见两个看守只是站在远处,却并不敢进来;因为这天字一号是不允许进去警察的,以前有不怕死的冲了进去。但是短短几秒钟之后一堆骨头便被扔了出来。众人好奇究竟怎么回事,于是立刻跑到监控内回放了刚才的记录,只见两个警察走了上去,顿时数万人齐动仅仅几秒钟人别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对就是消失;对此那些警察自然不相信了,立刻开始倒带回放,确实发现这两个警察确实不是直接消失的,而是被他们生生吃了的,对,就是直接一口一口的吃掉的。满是血腥的嘴角,仿佛也印证着他们那无边的杀意。看着监控器只见一人随手扔出了一个石块。不一会儿只听到哄得一声,屏幕便失去了踪影,要知道以前这些犯人在怎么暴怒也不会到动手拆监控的地步啊;【好吧,我承认他们压根就没动过手】于是经过警方和里面洽谈终于双方合作起来,那些犯人也把监控安装起来,而警察也再没有进过那个天字一号区。 天字一号区的众人看到那仅有18岁不到的身影,一阵无谓的都解散了。只留下了1个人教他天字一号区的规矩。 尽在这时留下的那人看着那还没有关掉的天字一号区的门,立刻走了上去。直接一脚便是将一个警察踢飞了出去;看着另一个警察道:“你出去,把门关上。”那警察立刻跑了出去,将门关了起来,见此那哥们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回到了楚天身边。 看着楚天说道:“在天字一号里面没有帮派,没有老大,自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最强者,一切都要靠实力。小子你既然这么暴力,连警察都打,说实话我看好你哦。 在这里吃饭排队要打,打到饭还要打;反正不管怎么样这里就一个字打。只要你能打在这里你就可以出头。 好了就这样吧,小子我累了,回去睡觉了,88对了啊,你如果今晚不想睡大马路的话,就赶紧去抢一个房子啦,我走了。” 就在这时楚天却是伸手将他拦下了道:“我还有一个不懂得,那这里可以收手下吗?“ “呵呵呵,手下当然可以拉,但是还是那个字打,你打过他那你就可以收他做手下了呗” 楚天闻言一阵无语道:“就这么简单,不用其他的什么吗?” “就这么简单,这里拳头是王道”楚天闻言道:“好吧,那你就乖乖的听我话吧。” 说完毫不犹豫的一拳出手,给他讲解那哥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啊。立刻回身一躲,一拳迎上便是将他给ko了。看着趟在地上的楚天,此人倒也没有继续追击。转过身去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 就在这时那向着房间走回去的人影,突然感觉到了背后一阵发凉;回过头来,只见那楚天的眼神突然红了起来。此时的他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好像被一股杀意给锁住了再也动不了分豪。看着躺在地下的楚天,他也是发现了楚天的眼神好像越来越冷了。气氛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渐渐的冷了下来,终于此人在也站不住了立刻向着地上的楚天一个飞脚踢了出去,可是楚天却是一动不动的,正当这人认为楚天只是在那装狠的时候。楚天突然动了,这一动九天震动。只见楚天一把将此人踢出的飞脚拿住,然后就势一翻瞬间便是翻了起来。翻起来之后的楚天立刻一拳轰出向着此人的脑袋前去,但是就在那人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楚天突然想到了枫子的交代建立起自己的地盘便是生生的收住了自己拿即将命中的拳头,换为了一脚将眼前的人影踢出去足足6米之远。 楚天再一次向着他前进了过去,就在这时他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了,跪倒了楚天的面前。表示自己愿意成服。 楚天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影见楚天并没有杀他的意思以后便是立刻激动的点了点头道:“我叫陈珍” 楚天再一次向着他前进了过去,就在这时他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了,跪倒了楚天的面前。表示自己愿意成服。 楚天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影见楚天并没有杀他的意思以后便是立刻激动的点了点头道:“我叫陈珍” “什么你tm的竟然叫陈真,你逗我啊,就你这样也敢说叫陈真。你tm咋不叫成龙啊”。 “好吧老大你说叫啥,我就叫啥我以后就叫成龙了”听到此言楚天一阵头大,立刻踢了他一脚道:“你tm给我说实话,到底叫什么啊。” 只见此人委屈的道:“我真的叫陈珍啊” 楚天闻言再一次举起了手,确实听到了一个声音叫道:“陈珍,你tm咋还不回来啊。不回来我就把你床占了啊” 楚天闻言直接晕了过去:“好吧,你赢了,你们全家都赢了,现在我们去你房间吧,累死我了。” 那陈珍在前面带着路,不一会儿便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只见里面还有一个人。此人正在床上看着什么。听到门响声,立刻回过头来;看到了陈珍回来刚要下床,却又是看到了楚天;见到楚天之后此人一脸不悦的看着陈珍道:“陈珍你什么意思,这个房间说好的我睡沙发,你睡床。你现在又带来新人是什么意思啊?想将我赶出去吗?你别以为我陈龙怕你啊,咱两的实力你自己也清楚,只是略差一点;如果今天你敢让我出去,我今天就跟你拼命。” 陈珍看到他一脸激动的样子,一阵无语;可是之后的威胁也让陈珍顿时火大起来:“陈龙你tm说什么啊?你可是老子的亲弟弟,再怎么样我会把你赶出去吗?混蛋,来啊,你不是要打吗?我今天就让你打个够,”说完便是准备冲上前去,就在这时楚天却是升出手来,拦住了陈珍道:“既然他是你弟弟,那就算了吧。”陈珍闻言也终于松了口气,其实他又怎么会真的对自己弟弟出手呢?刚才说出那话,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弟弟少受点皮肉之苦啊,他可是知道这楚天的恐怖啊。那陈龙见自己哥哥对这个小孩一脸毕恭毕敬的模样,倒也不是笨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马上跑到了楚天面前,叫起来大哥,由于二人年岁也相差不多,所以楚天对这陈龙叫他大哥倒也是并没有太过反对啦。不过此时这楚天又想起了另一个事情道:“你叫陈龙?你叫陈真?你们两兄弟这名字”说完便只顾自己笑了起来,两人见楚天笑起来,也无奈的只好陪笑着。等了半晌那楚天终于是停了下来,二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楚天,你到底在笑什么啊?”楚天闻言自然是不好直说了,只好遮遮掩掩的糊弄过去了。然而两人却并不这样认为啊在他们眼里这楚天却是越发的神秘起来了;强大的武力,神秘的身世两人立刻眼里闪起了小金星。目送着去往床上的楚天。 此时躺在床上的楚天,早已经熟睡了。毕竟还只有18岁,经历过今天这样的事,又怎么能够轻易接受的了尼。然而在楚天睡觉的时候,那两兄弟却又是开始争执起来谁睡沙发的问题了。 只听那陈珍道:“弟弟,今晚你去睡沙发吧。我一会出去睡就行了。” 陈龙听闻此言:“本想就此答应,可是想起自己哥哥这些年来对自己暗地里的照顾,其实他自己也清楚,他的武力其实比起哥哥差的远了,如果不是自己哥哥,那么恐怕自己就会跟外面那些人一样的。”想及此处,陈龙默默地走出了房间,到了大街上。因为在这天字一号里面,每个房间都是只可以睡2个人; 陈珍见到弟弟离开房间便是径直追了出去,陈珍全力之下,仅仅几步便是来到了陈龙的面前。将陈龙一把扯住拉回了房间。。然后将房间门锁了起来,自己独自向着流民区走去。陈龙见到哥哥独自离去的身影,终于在也忍不住了。蹲在了地上,痛哭了起来。应为他知道那流民区内,有着许多哥哥的仇人,毕竟哥哥负责新来人员调度难免得罪一些人。虽然那些人单挑不是哥哥的对手,但是万一他们一起群殴尼?想到这儿陈龙再也不敢想下去了,立刻疯狂的踢着门。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影,猛然睁开了眼睛那如同刀剑一般的眼神立刻聚集在了陈龙的身上。看着陈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楚天也不再忍心责怪他了。立刻坐起身来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啊?快点说,对了陈珍尼?” 陈龙听到此言,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扑向了楚天:“楚天,你既然可以打败我哥,那你一定很厉害吧,你快去救我哥啊,求求你救救他吧。我愿意把我这条命给你。”、 楚天闻言一阵无语道:“我要你命干嘛啊,你们既然投靠于我,那我肯定会罩着你们的,说吧,是谁要杀你哥啊?” 陈龙听到楚天肯救自己的哥哥,立刻激动地点点头道:“楚天,你是新来的你应该不知道,其实这里还有一个流民区。流民区里全部都是一些刚关进来,却是实力不济的一些家伙;我哥便是负责他们调度的?所以整个流民区大部分人,都非常仇恨我哥。我哥现在就在流民区啊,楚天你去救他吧。” 楚天闻言道1:“你哥去哪干嘛啊?” 陈龙急切的道:“楚天你有所不知啊,这天字一号的每个房间只准住两个人,本来只有我们两,但是现在你进来,我哥就只好去流民区了啊。” 楚天闻言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啊。想到此处又想到那陈珍宁死也不告诉自己,楚天心中一阵悲鸣。滔天杀戮掀起,看着那陈龙道:“快,带我去救你哥。”但是看那陈龙却早已经被楚天的杀气给吓傻了,只是遥指着一个方向。楚天见此确是也不敢耽误了,立刻飞奔而出,转瞬间便是已经消失在了陈龙的眼中。 0027章黑衣社 滔天杀戮掀起,看着那陈龙道:“快,带我去救你哥。”但是看那陈龙却早已经被楚天的杀气给吓傻了,只是遥指着一个方向。楚天见此确是也不敢耽误了,立刻飞奔而出,转瞬间便是已经消失在了陈龙的眼中。 一路飞驰的楚天,终于赶到了流民区。但是每日人声鼎沸的流民区此刻却是空无一人了。楚天心下生疑,但是为了救陈珍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立刻向着前方继续冲去了。终于在继续前行了不到300米的时候,楚天见到了人影数万的人影围了起来,中间那陈珍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孤单。只见他此时还在和数个人厮杀着,身下早已躺下了数十人;而这一切所造成的效果便是陈珍身上的数百道刀伤,但是陈珍却不敢停,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停下来,那么他就必死无疑了。 终于几秒过后楚天终于来到了包围圈的外围,看着浑身是血是陈珍。楚天大叫到:“陈珍,你给老子挺住啊。”本来早已力竭的陈珍听到此言,确实又挤出来一点力气。继续挥舞着,楚天见此立刻加紧了冲锋的速度。滔天的杀戮之气随着楚天的冲锋开始了,流民区的人员见此倒也是被深深震慑住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啊,只见那楚天对着冲到自己身前的一人直接轰击了上去,顿时头颅碎裂,宣布了此人的死亡。不过渐渐地随着加入进来的人员越来越多,楚天也感觉吃不消了。终于在楚天杀够了300多人的时候,众人被震慑住了。停止了继续往前冲及的声影,楚天见此立刻背上了陈珍向着包围圈外面走去。独自一个人的楚天默默的走着,一声不吭确实没有人敢于拦他。就在这时只见从流民区外进来了一个人,便正是刚才被吓傻的陈龙。看到这遍地的尸体,和在楚天背上的哥哥,陈龙感到一阵的震惊,但是他也知道此刻却实不是合适的时候。于是按耐下来自己的心情,走上前去将楚天背上的陈珍给接了过去。就在这时楚天的身影踉跄了一下,虽然很快便被意识到不妙的楚天给遮掩了过去,但是依旧被这些‘久经沙场’的人们给发现了。众人立刻反应过来,向着楚天三人追了上来。楚天见此立刻拉着陈龙向着流民区的门口冲了出去。但是已经来不及啊,,众人已经赶了上来。楚天见此。立刻一把将陈龙二人推出来流民区门外,自己确是已经来不及了。看着追上来的众人,楚天对着陈珍等人道:“你们快走。”目送着二人走远之后,你那些人也是再次将楚天围了起来,看着包围自己的众人。 此时天字一号监狱之内此时的楚天已经躺到了地上,再也无力起来了。 昏迷过去的楚天,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终究还是掉了下去,终于楚天的眼神涣散起来了。那流民区的人们见此,立刻冲了上来再次将手中的武器向着楚天砸去。就在这时只见四人的人影也渐渐的消失了,楚天见此本已经涣散的生机,再次迸发了粗来。双红的眼睛,好似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一样。盯着众人,眼神里的杀机暴漏无疑。众人望着楚天那血红的双眼,在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纵使在外面都是独霸一方的存在,却也是害怕的颤抖了起来。因为那双眼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啊,众人此时心里都是浮现出了一个字“狼”对那就是狼的眼睛。唯有狼才可以拥有那么嗜血的眼睛啊,那种**裸的杀意暴漏无疑。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尼?因为就在刚才楚天本已经没有生机了,于是那嗜血状态再次爆发了粗来。此时的楚天只感觉自己身上拥有着无尽的力量,早已超越了巅峰时的数千倍。以前楚天都是短暂的嗜血状态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是感觉自己的力量变强大了而已。但是此刻怒火滔天的楚天,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恐怖实力,看着周围的数万人,楚天感觉自己可以挥手间便足以灭掉他们了。 就在这时楚天动了,这一动风云变色;只见楚天顺手抓起来自己手边的一个马仔,直接扔了出去,再次落地时便已经出现在了几百米之外了。一动不动了。看着此人的下场,那些流民区的小弟们立刻慌了起来,看向楚天的眼神也是充满了畏惧。那些老大们看着自己马仔那不断后退的步伐,也是一阵火大,恨不得自己操刀过来,先砍了他们。但是他们没那个机会了。楚天一怒又岂是只杀一个人便可以轻易平息的,只见楚天再次闪现又一次冲到了众人的面前,又是一个人影被楚天抓住了,只见楚天看着围在人群之间的几个人。楚天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人,丢到了那边。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那原本还指挥者什么的几位老大,都躺到了地上,甚至还有几个被当场砸死了。众小兵本来就畏惧这楚天那满身的杀气,原本在各自的老大指挥之下,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一丝斗志又一次渐渐的消退了起来。那仅从的几位老大看到这般摸样也是一阵无奈。也是躺到了地上一动不动了,但是他们不动可不代表楚天不动啊。只见楚天又一次飞出,下一刻尚还在逃跑的一个人,便是直接飞了出去。几秒之后那逃跑的人终于从空中落回到了地面,轰的一声又是一片人被砸倒了。 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那原本还指挥者什么的几位老大,都躺到了地上,甚至还有几个被当场砸死了。众小兵本来就畏惧这楚天那满身的杀气,原本在各自的老大指挥之下,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一丝斗志又一次渐渐的消退了起来。那仅从的几位老大看到这般摸样也是一阵无奈。也是躺到了地上一动不动了,但是他们不动可不代表楚天不动啊。只见楚天又一次飞出,下一刻尚还在逃跑的一个人,便是直接飞了出去。几秒之后那逃跑的人终于从空中落回到了地面,轰的一声又是一片人被砸倒了。楚天见此抓紧时机,又一次跃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流民区的人们在楚天的追逐之下,越来越慌乱起来,混乱之中又有无数人被踩死。楚天看着逃跑的众人,嘴角再一次露出了嗜血的微笑,杀戮再次开启。 终于半个小时以后从外面涌进来无数身着黑衣的囚犯,他们便是这天字一号的最大势力::::黑衣社。在看到黑衣社的成员进来以后,所有的人一动也不敢再动了。就连最靠近楚天的一个马仔也是颤颤巍巍的抱着头蹲到了地上。只见那黑衣社带头的首领看着人群中站立着的楚天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楚天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很不错。过来跟我们黑衣社吧,我许你做一个堂主。”众人听到此言,立刻嫉妒的回头看着楚天。不过在双眼和楚天接触的那一刻,众人看着楚天还泛红着的双眼,回想到了刚才那一幕。立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过此时的楚天显然已经没有空去注意他们了。因为就在这黑衣社头领说话的那一瞬间,楚天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回过头来看着邀请他的黑衣社头领,楚天表现出了疯狂的战意;杀意再次暴涨起来了,看着那一袭黑衣的头领,楚天做出了一个极为挑衅的举动。只见他开口道:”你们小小的黑衣社,又怎么能够容得下我楚天尼?不如你过来跟我吧,我看你功夫也不错,可以勉强当个小弟啥的。”语罢便是放声狂笑起来了,那黑衣头领也不是平凡人物啊,那里不知道这楚天实在挑衅自己啊。不过明知如此,但还是依旧迎了上去。 这黑衣头领迎战楚天楚天早有准备了啦,因为此刻虽然早已发狂的他,但是脑子也是强化了数百倍之多。所以他知道只要自己说完这话那这黑衣头领便是不得不应战了。因为此话一出如果这黑衣人不应战的话,那么就代表着黑衣社低头了。如此一来这黑衣人自然是肯定是会接受挑战了,果然这一切都按照楚天的计划进行着。黑衣人纵身一跃便是来到了楚天的面前道:“你叫楚天?很奇怪的名字,不过很适合你的杀气和眼神。我叫南宫天,记住我的名字,以后等你伤势好了;再来挑战我吧。你和我实力相差不多,我不会占你便宜的;好了,你先下去养伤吧。”说完便是转身向着台下的众人走去,但是就在这时令所有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楚天又一次跃起来到了南宫天的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而南宫天见此也是火了起来道:“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本想让你养好伤再打,不想占你的便宜,可是你既然执意如此,就别怪我了。”语罢便是一拳向着楚天脸上砸了上去,楚天见此也是一时不及反应;便是被这一拳命中,倒在了地上。南宫天见此一阵无言的看着楚天躺到地下的身影,便是招过来两个人到:“将楚天送去医护室。”两人见此,倒也没敢多问,立刻将楚天带了下去。看着两人带这楚天匆忙离去的身影。南宫天心里也是担忧起来了,因为在他刚才打完楚天那一拳以后,便是立刻感知到了楚天的情况,五脏俱裂了;而且大部分骨骼也是断裂了。毕竟正所谓英雄惜英雄,那楚天和南宫天实力相当;本来是很好的陪练对象,可是现在却是被这群混蛋给伤城了这样。 想到此处,南宫天回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下的众人。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更是随手将自己身边的两个人给一招毙命了。众人见此,立刻颤抖起来了;而那些老大虽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是却也是被南宫天给震慑住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南宫天的实力有多强,但是毕竟南宫天实力虽强,但是却也只有一个人。因此众位老大对此倒是并没有太在意,不过南宫天的另一重身份才是领众位老大忌惮的存在黑衣社。 【黑衣社毋庸置疑乃是这天字一号监狱里面最强大的势力,对就是最强大的;没有之一。黑衣社中笼络了天字一号监狱内的百分之90的高手。且黑衣社共设立了3门8堂;三门分别为暗门,月门,影门。其中暗门的领袖乃是外号暗龙的李星,月门的领袖乃是外号为月神的残月,而影门的门主便是刚才出现的南宫天了。而每个门又各自拥有着8个堂。这些堂口统一由三大门主管理,三大门主又是听从黑衣社社长神秘人的吩咐,据说从来也没有人见过此人的真实面貌。就算三大门主,也只是通过那面纱依稀可以看到他们社长的脸;不过却也是无法判断,不过也有不怕死的每年总会有那么一些人跳出来,挑战社长。不过确实从来没有人能够成功过,不是缺胳膊便是断了腿。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倒是有一个人看到过这黑衣社社长的面孔,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去,便是又一次离奇的失踪了。众人自然知道了这是自己家社长的手笔,不过没有证据谁敢乱讲啊。不过这种事情就算是查处了证据,估计还没来得及讲,便是也会失踪吧。所以从那以后这黑衣社的社长的脸庞,便是成为了一个秘密,同时也成了一个忌讳,再也没有人胆敢提起来。】想到这等庞大的实力,众位流民区的老大也是一阵颤抖起来,只愿这位老大可以快点走。 南宫天看着底下颤抖不止的众人,无奈的谈了口气。虽然心中有气但是南宫天也明白,这流民区里的形式。也是不愿意轻易便和她们大开杀戒。毕竟就算在黑衣社中也是有着强弱之分的啊。本来最近一段时间这影门便是在另外两门的打压之下难以活动,这南宫天自然也是不愿意将力量浪费在了这里啊。于是一阵叹息之下,只好无奈的道:“算了,你们掀起来吧,这件事也是不怨你们。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个月流民区的伙食量减少三分之一。以示惩戒,再有下次。定斩杀某等。说完便是立刻走下了台去。向着自己的大部队的方向走去了。不一会儿便是带着自己的影门大军离开了流民区之内,众位老大见到了那南宫天终于是率领着大军离开了便是立刻站起身来,看着还跪在地下的小弟,那无处发泄的怒火便是立刻全部倾泻到了自己的小弟们的身上了。对着最靠近自己的小弟便是一阵猛打,几分钟之后众位老大终于是发泄完了,看着一脸无辜的被自己打了半天的小弟,那几位老大也是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要不说人家能做老大尼。只见一位老大对着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弟不但不脸红,立刻摆出了一份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哪位满脸无辜的小弟道:“你看看你,同样都是出来混的,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尼?只是被人家吓了一下,便是立刻跪了下来。这样下去,你还怎么做老大啊。亏我还想培养你尼,唉,”见到自己老大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小弟立刻便是感觉自己确实太对不起自己的老大了。同时又听到老大准备培养自己做接班人,这小弟又是兴奋起来了。立刻大叫道:“谢谢老大栽培,老大你放心,我下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谢谢老大啊”见到这小弟的反应,这位老大倒是一愣,立刻条件式的回应道:“不用谢,这些都是老大我该做的。”听到老大这话,那挨打的小弟便是,更加确认起来老大的确是赏识自己啊。于是心下暗道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啊,千万不可以让老大失望啊。 看到这小弟一副坚定地眼神,这老大却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可是又不能够憋住笑,于是只好忍着笑意,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几分钟以后看到自己老大远去的身影,那挨打的小弟抓着头道:“难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还不够诚恳吗?看来我这次的变现一定是伤透了老大的心啊,也罢,老大就让我做实际行动给你看吧。”于是这小弟便是暗自下定了决心,准备好了为自己老大随时拼命的准备。如果此时刚才哪位老大还在现场的话,一定会打断这哥们的。但是可惜这一切,那早已离去老大确是并不清楚。因此在后来哪位小弟在付诸实际行动之后,便是害死了整个帮派,我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哪位老大一定不会再选择和这个脑白金喝多了的哥们说这番话了。不过世上无后悔药了,所以这苦果他们只能自己吞了。 0028章黑衣社 此刻天子监狱中的楚天也是突然暴睁开了眼睛,盯着从窗外映射进来的一丝阳光道:“呵呵,该来的要开始了,与枫哥他们约定的时间快要到啦,来吧;天子监狱呵呵,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控住我,风云社呵呵,我也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强,呵呵。”说完话的楚天,便是一个翻身,从病床之上落了下来,回头看看自己躺了好几天的病床,楚天暗叹一身无奈啊。装了这么多天,那黑衣社应该不会太过注意我了吧,呵呵,这样我的计划才可以开始啊。说完便是隐隐的笑了一下,扭头不再犹豫的向着监房区走去。就在楚天离开的那一瞬间,一个人影也是从门外闪现出来,向着楚天远去的方向,看着:“呵呵,楚天,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看来这一次天子监狱终于要乱了,这楚天的目标果然不小啊,不过听他的意思貌似他的目的好像并不是这天子监狱啊,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尼?呵呵,真是一个让人想不透的人啊,不过没事,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而且我们的目标好像还是不一样的,倒是可以相互利用一下。呵呵,楚天我在黑衣社等着你。你可一定要来啊。”目送着楚天远去之后,此人也是回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半晌之后的楚天终于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看着成龙和陈真这两兄弟还在那儿耍宝,楚天便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一步上前冲着二人的屁股便是一脚上去了。二人玩的真开心尼,眼见竟然有人敢打自己,便是立刻毫不犹豫的抄起来家伙向着身后砸去,同时还大叫着转过来身来,不过刚一转过来便是立刻被吓得跪倒在了地上,这陈真一倒地上陈龙便是愣住了,也是回过头来立刻摆出来一副妩媚的样子道:“老大,你怎么回来了啊?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啊,我们好去迎接你啊。”看到陈龙一副贱样,楚天心里有再大的火气也还是发不出来了。 强忍下心中的怒火道:“你们这几天准备的怎么样啊,有没有打听清楚啊,还有咱们的人手建的怎么样了啊?” 不提这茬还好一点,一提这茬只见两兄弟便是委屈的蹲在了一旁,楚天见此一阵无语道:“怎么了啊?你们,怎么不知声啊,难道你们一件也没给我做,我他妈今天杀了你们两个孙子,我靠,”看到楚天如此,两人便是大叫道:“老大,你别误会,不是我们不想去做啊,关键是我们打不过人家啊,我们只有两个人,所以我们每次去找人都会被别人鄙视,要不是我哥在监牢里面还有那么一点关系,恐怕老大你就见不到我们两个人了。 楚天听到他们这么说便是突然记起来,这两人的武功貌似确实是有点小问题,找人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想到这儿便是心里有了一番计较。有道:“好吧,找人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那我们说下一件事情,监狱里的情况打听到什么了?”两人听完楚天这话,立刻一阵冷汗从头上划了下来,楚天见此试探的问道:“你们不会连这个也搞不定吧?”边说还边拿起了旁边的一个板凳就盯着两人,只要两人说一个没字,便是准备立刻砸下去。两人见此一阵冷汗直流。无奈的说道:“老大,你不会忘了吧,我门两个从小便是在这人出生的啊,这里面的情况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吗?还需要去找别人打听啊。我们自己便是可以搞定了。”听到两人这么说,楚天终于记起来了,貌似自己做了一件最傻的事情啊,不过楚天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看着两人道:“那你们给我说说这个监狱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如果说不好,嘿嘿” 两人看着一脸淫笑的楚天,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某个部位,一脸紧张的道:“老大,我们不是那种人啊,要不你去找找别人。我们两兄弟真没那种爱好啊。”廊道听完这句话一脸的疑惑,道:“什么人啊?你们在说什么啊,我读不懂。”不过突然楚天也是看见了两人的手,便是一阵大汗。无奈的道:“你们误会啦,其实老大我也不是那种人,呵呵”两方人听到此话,依旧是一脸的不信,不过没办法了,既然老大放话啦。那作为小弟的他们又有什么反对的余地尼。便是一脸无奈的放下了护着某个部位的手,却还是立刻坐到了板凳上,一脸提防的看着楚天。 楚天见此也是一阵头疼,不过貌似也只能怪自己了,做什么不好非要用那种眼神盯着他们。搞得现在,不过现在还是正事要紧啊,想到这点的楚天立刻对着二人道:“你们给我详细地说说现在这个监狱里面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天晚上出现的那个黑衣社又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这儿没人接管吗?” 听着楚天提起黑衣社,两人一脸吃惊的道:“老大,你不会是在打黑衣社的注意吧?老大,你活够了吗?你可知道那黑衣社的历史啊?” 楚天听到此话,一脸疑惑的点了点头道:“额,这个我貌似还真的是不知道啊。怎么了?那个黑衣社在这里很有名吗?” “额,有名?那倒谈不上,这黑衣社最著名的不是有多少战绩,但是他们却是这个天子监狱里面最恐怖的势力。甚至可以说是从来没有人见过黑衣社动手,据说整个黑衣社内部的人都是遍布于整个天子监狱之中,平常社中人员从来度不来往,唯有执行任务时才会召集起来所以黑衣社真的很神秘,其中的成员更是神秘,,或许在你身边的一个捡垃圾的老头便是有可能就是黑衣社的成员之一。” 楚天听完这话,一声冷汗直流,道:“这黑衣社真的有那么恐怖吗?那他们为什么还不统一这天子监狱尼?” 陈龙听着这话立刻便是回道:“黑衣社成员遍布监狱之中,那么、接下来我们便是说说这黑衣社的组成黑衣社毋庸置疑乃是这天字一号监狱里面最强大的势力,对就是最强大的;没有之一。黑衣社中笼络了天字一号监狱内的百分之90的高手。且黑衣社共设立了3门8堂;三门分别为暗门,月门,影门。其中暗门的领袖乃是外号暗龙的李琦,月门的领袖乃是外号为月神的残月,而影门的门主便是刚才出现的南宫天了。而每个门又各自拥有着8个堂。这些堂口统一由三大门主管理,三大门主又是听从黑衣社社长神秘人的吩咐,那么既然有三个掌管人,那么这三个掌管人之间也自然是不平衡的了,所以这天子监狱才一直迟迟没有统一,正式因为这三人之间矛盾不断,而那首领虽然强大,但是也是无力阻止三堂的战争。所以这一统大计自然是迟迟没能够定下来啦。”楚天听到这里才是渐渐地明白过来。 楚天出声道:“三大堂主,黑衣社,呵呵,真有意思。就让我楚天来搅一搅你们这趟浑水吧。呵呵,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准备正式和黑衣社开战,你们愿不愿意留下来帮我,或者是你们现在离开,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两人听到这话,便是沉思下来了。 半晌之后只见陈真道:“老大,既然我们认你做老大,那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老大,1这趟浑水,我跟你一起淌。大不了就是死吗?说不定成了,那老大你一定要封我做你手下的第一大将啊。”楚天微笑的点点头道:“一定,一定封,哈哈”陈龙听到此话立刻不高兴了,道:“怎么你们难道把我忘了吗?老大我也要做你手下的第一大将,为你打下一片片的江山。”楚天听完二人的话,立刻感动的点点头道:“好,好兄弟,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兄弟,我们一起努力,那黑衣社又有何妨哈哈。”楚天一阵狂笑,此时众人度没有注意到,门外正有一个身影看着他们,赫然便是在医院里面的那个人。只见此时那人一脸疑惑的道;”楚天,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尼?”说完便是回头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0029章陌路黑衣 楚天一阵狂笑,此时众人度没有注意到,门外正有一个身影看着他们,赫然便是在医院里面的那个人。只见此时那人一脸疑惑的道;”楚天,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尼?”说完便是回头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就在他动的那一刹那间,楚天却是突然回过来头,吓得那人一丝冷汗直流;不过楚天却是并没有在意他,而是看向了远处的贫民区;轻语道:“那儿便是我楚天起步的日子,陈真陈龙跟我走,我们去招人!”二人听到楚天的话,便是不敢在懈怠!立刻跟着走上前去。三人从那人影身旁走过,却是并没有动作,不过纵使如此人影脸上还是划下来一丝的冷汗! 半晌之后,三人来到了贫民区!看着这满地的人手,楚天感到一丝希望,不过这一个一个的收复貌似太浪费时间了啊!想到这儿楚天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与其一个个收复,倒是不如直接来的快一点!说完,便是不再看地上的这群人,向着里面走去,而这群人也是不敢有所动作,毕竟上一次楚天给他们带来的恐惧实在是太深了!几分钟之后三人终于到内部了,一到中心区便是人越聚越多了,入目之处便是人头!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道:“你可以进去,他们两个不行”楚天听完这话便是立刻火大了,看着围着的众人却又是心软下来,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早已是自己的小弟了,他那里能舍得动手啊!无奈道:“你们两个暂时留在这里,我先进去啦!”说完这句话楚天又一次怀顾四周道:“这两人是我的兄弟,如果今天他们出事,我保证你们在场地一个都活不了!”众人听到这话,又想起来那一夜,便是在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纷纷颤抖着点头!楚天见此,满意的笑了笑,向着里面走去! 走进房间里面,却是发现房间里面仅有五个人!楚天一阵疑惑的看着他们道:“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嘛,他们那两人现在在哪尼?”五人听到这话,便是立刻苦笑道:“楚哥,你不会忘记你那次来这里捣乱吧?他们两人在哪一次便是被您打死了!”听到这话,纵使楚天的脸皮再厚也是忍不住了!众人见到他这幅莫样也是一阵无奈!就在这时只见那坐着的五人中站出来一人道:“楚哥,不知你这次过来,到底有什么意思啊?难道是过来算账的嘛!楚哥你不要忘了,上次可是你们自己先闯进来的啊!”楚天听到这话便是明白了,接下来该说正事情了!便是立刻正坐起来,看着五人道:“我这次来…………是想要你们整个贫民区!”五人听到楚天这拖长的话语,众人便是脸色巨变,其中一个最为年轻的站起来道:“楚哥,不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希望楚哥说清楚,不然今天楚哥这贫民区,你恐怕是出不去了!”四人听到这话也是点了点头。楚天见此出生道:“哈哈,你们想吓主我楚天嘛!真是天真,实话告诉你们,今天要不整个平民区归我,要不我就血染整个贫民区,你们自己决定吧!”说完这话的楚天便是静静的坐在五人对面,对于几人接头交耳的小动作也是一概不顾!几人一番交头接耳过后,只见刚才那年轻人又是站了出来看着楚天:“楚哥,不知你要这么多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尼?” 楚天听到这话也是毫不掩饰的道:“我要的是这个天字监狱,”众人听到这话又是脸色巨变道:“楚哥,你难道是想要对付黑衣社”楚天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五人见此倒吸了几口凉气!立刻匆忙跑了过去将门压上;看着外面众人都是没听到,便是又一次回来看着楚天:“楚哥,你想死了,这黑衣社根本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楚哥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吧!”楚天听到这话立刻便是回过头来,紧盯着坐着的四人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嘛?”众人见此也是点点头,楚天便是立刻站起来向着几人走去! 此时黑衣社中的影门之内,李星遥望着远处的贫民区:“呵呵,终于要开始了嘛!就让我来帮帮你吧,楚天!来人立刻调集5万黑衣成员,向贫民区移动,”外面进来一个人,拿着李星手上的火剪便是向着外面走去!一走出门外,只见那小弟立刻拉响了火箭,火箭一飞冲天,一阵过后便是出现了一行字“星堂成员,见令速致,违令者杀无赦”就在这时无数的影门成员从自己的家里,摊子里面走了出来,整齐划一的将外套一脱只见一席黑衣漏了出来,上面印着一个血红的大字“影”,做完这一切,便是立刻向着影门移动过去,而刚才还在和他们调笑的众人便是立刻呆主了!大隐隐于世,黑衣社果真恐怖啊! 几分钟之后李星从门外走了出来,看着底下的五万人影,心中一阵激动!道:“众位兄弟,刚才我收到消息,贫民区有人准备聚众谋反我们,大家说该怎么办啊?” 底下的众人立刻附和道:“杀,杀,杀,”李星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好现在出发,扫平贫民区,一个不留”说完便是当先走了出去!就在星堂离开以后,其他两堂的人也是赶了过来!却是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两人对视一眼一阵疑惑的道:“李星到底在搞什么尼?”一番交流之后,却也是不明白;只好暂时离开,向着黑衣社的总部走去!同时也是下令调集各自的人手! 贫民区之外:李星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便是毫不犹豫的挥刀砍去,众人见是影门门主又哪里敢还手啊!李星见此便是一阵头大,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发现得啊!想到这儿便是立刻下令:“贫民区欲行谋反,现已证据确凿,所有人给我杀,一个不留!”影门众人听到此话,便是毫不犹豫的挥刀向着贫民区的人砍去! 贫民区之外:李星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便是毫不犹豫的挥刀砍去,众人见是星堂堂主又哪里敢还手啊!李星见此便是一阵头大,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发现得啊!想到这儿便是立刻下令:“贫民区欲行谋反,现已证据确凿,所有人给我杀,一个不留!”星堂众人听到此话,便是毫不犹豫的挥刀向着贫民区的人砍去! 贫民区的人们见此也是只得挥刀抵抗,这下字本来还犹豫的星堂之人,也是渐渐开始不留余地的出手!这时在贫民区内部的几位老大也终于是收到了消息,看着对面的楚天!几人无奈的底下了头,此刻的他们早就明白一旦动手了,不管什么情况黑衣社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了!想到这儿他们反而释怀了!楚天见道五人终于臣服了,便是立刻道:“现在你们立刻集合好所有的人手,抵抗星堂的入侵”五人听到楚天的话,便是立刻下去召集人手了!几分钟之后贫民区的人手终于是集合起来了!在楚天的带领之下便是向着星堂方向冲击而去!看到贫民区终于整合完必后,李星立刻下令让自己的人开始撤退了! 可是楚天又怎么能够轻易放过他们尼?立刻便是挥舞者大刀向着几人冲了过去!李星见此一阵头大,不过又是没法把事情说出来,只好边打边退,终于在付出3000人的代价之后冲出来拼命区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一回到影门之中,李星便是气得大骂起来,:“楚天你个混蛋,老子好心帮你,尼他妈杀我这么多兄弟啊?”越想越气,不过就在这时黑衣社的总部也是来人了。李星只好跟着他们先去了总部;一到总部里面只见另外两大门主待在那儿,见到李星进来之后南宫天,便是立刻向其扑了过去!将李星推到在地! 这李星哪能忍的主啊!立刻站了起来也是挥拳砸向了南宫两人便是扭打在了一起!就在这时月门的门主也是出声了!制止了两人后,便是再次静静的坐在那儿,就在三人互瞪的时候,只见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此人出现三人便是在也不敢造次了!乖乖的坐在一动不动;此人一进来便是向着主位走去,坐在主位上后!低头俯视着三人道:“李星说说吧!怎么回事?你可知擅自调动黑衣成员可是死罪啊!” 李星听到此言却是一脸无所谓的道:“什么怎么回事啊?早上我收到了线报,说是贫民区有人聚众谋反,我便召集人马过去看了看!” 只见那主位人影,略一沉吟道:“谋反?谁干得?” 李星道:“新来的那个叫楚天的家伙啊!现在他已经收复了,整个贫民区,人手已经不比我们差多少了!估计不日便会对我们动手,老大我们要早做准备啊!” 主位上的人影听到这话:“楚天,真是奇怪的名字啊?哈哈,让他来吧,我在这儿等着他,明天开始召集所有人手全部回到总部,我倒要看看这楚天能不能灭掉我黑衣社”听到老大这话,底下三个堂主立刻应声说是!于是纷纷下去了,只留下了黑衣社的社长一人呆在这里,只见这位社长将头上的面纱一把啦了下来!漏出来一张绝世倾城的脸庞!“楚天,呵呵!这次主神派下来的人,不去挑战四大天王,竟然会跑到这里面呵呵,真是有意思啊!” ……………………………… 贫民区内,此时楚天坐在首位之上,下方站着七人,七人的下方又是站着无数的小弟! 楚天俯视下去道:“今日我楚天将正式统一贫民区!建立狼族而等七人兼为我狼族大将,凡事今天到场之人兼为我狼族兄弟!既然是帮派就要有规矩,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接下来我说一下我们的规矩! 1凡我狼族兄弟者,不得仗势欺人!违者赶出狼族! 2凡我狼族兄弟者,不得欺辱妇女,小孩,不可接触毒品等违者断其一手,且逐出狼族! 3凡我狼族兄弟者,一旦狼族中人有难不得托辞!必须拼命!逃避者杀无赦! 4凡我狼族兄弟者,必须忠于狼首,否则杀无赦! 听到这些规矩以后,下方众人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皆都是应声答是!楚天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一次看向了七人!“接下来开始分派人手!”听到这话,底下的七人顿时都是紧张起来,毕竟这才是最实际的啊! 楚天看着紧张起来的众人,不屑的撇撇嘴!接着道:“陈龙,吾赐你名为天狼,领20000人马组建天狼军你可愿意?” 陈龙听到这话立刻激动的点点头道:“天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20000人,离开了! 楚天见他走后,又道:“刘天,吾赐你名为战狼,领15000人,组建战狼军,你可愿意?” 刘天听到这话立刻激动的点点头道:“战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15000人,离开了! 楚天见他走后,又道:“谢龙,吾赐你名为火狼,领15000人,组建火狼军,你可愿意?” 谢龙听到这话立刻激动的点点头道:“火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15000人,离开了! 楚天见他走后,又道:“王龙,吾赐你名为暗狼,领15000人,组建暗狼军,你可愿意?” 谢龙听到这话点点头道:“暗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15000人,离开了 楚天见他走后,又道:“浩天,吾赐你名为杀狼,领15000人,组建杀狼军,你可愿意?” 浩天听到这话点点头道:“杀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15000人,离开了 楚天见他走后,又道:“白玉,吾赐你名为凶狼,领15000人,组建凶狼军,你可愿意?”360搜索妙-筆-阁:史上最坑穿越者更新快 白玉听到这话点点头道:“凶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15000人,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了陈真一人了!陈真立刻急了看着楚天,小心翼翼的道:“老大,我尼?” 楚天故作不知道:“你什么啊?怎么了?“ 陈真见到楚天装傻,立刻急了,道:“楚哥我的人尼?你好像把我给忘了啊?” 楚天见此也是不再豆他了道:“你的人,在下面尼!陈真,吾赐你名为刑狼,领30000人,组建刑狼军,你可愿意?” 陈真听到这话点点头道:“刑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30000人,离开了! 楚天看着众人都走了之后,便是立刻摊坐到了地下,看着远去的众人,楚天欣慰的笑了笑,回顾着天字监狱外道:“枫哥,你们等我啊!”我马上就可以回来了!此时的枫子等人也早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一个个地头蛇被他们暗中吃下,也是收拢了数万的手下,同时四大天王的矛盾也是爆发出来了,渐渐的开始了小规模的碰撞! 0030章灭亡之路 楚天看着众人都走了之后,便是立刻摊坐到了地下,看着远去的众人,楚天欣慰的笑了笑,回顾着天字监狱外楚天看着众人都走了之后,便是立刻摊坐到了地下,看着远去的众人,楚天欣慰的笑了笑,回顾着天字监狱外,我马上就可以回来了! 很快的一天便是过去了,楚天看着手下已经初步集合完毕的12万多的人马!眼里含着一丝骄傲之色! 一夜无话 第二天楚天早早的醒来,看着外面的众人,楚天立刻叫醒来七人道:“你们现在立刻去集合本部人马,随我一起出发灭掉黑衣社!”七人本想劝阻,但是看到楚天一脸的坚定之色也是不再作声了!立刻起床去集合自己的人了! 几分钟之后12万人儿的长龙,终于是整合完毕了!楚天见此,立刻带头向着黑衣社的方向前进而去!身后的众人也是跟着走了上去!这边狼族刚一出动! 李星便是收到了消息,不过有心帮助楚天的他,刻意埋下了这个消息!导致等黑衣社知晓的时候,那狼族早就已经离黑衣社不足200米了!此刻才收到消息的两大堂主立刻便是安排起人手开始阻拦起来了,不过这消息毕竟太迟了,楚天已经率领手下的狼族冲了进来,瞬时间黑衣社成员便是已经有了死伤了!正所谓羊带群狼终究是羊,虎带群羊终究是虎啊,更何况那狼族成员个顶个的凶狠啊,所以在楚天等人的带领之下,越战越勇,甚至可以和黑衣社的成员一对一的单挑了啊。再看七狼一个比一个很啊,毕竟都是做过老大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尼?楚天带着这群人在黑衣社中大肆杀戮起来,竟一时之间将黑衣社给压了下来,黑衣社的成员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啊。 不过好景不长啊,只见黑衣社中的南宫天终于是出手了,一来便是看上了楚天与其纠缠到了一起。楚天见此立刻挥刀向着南宫天的方向冲去。仅仅1半分钟两人便是开战了,瞬时间刀去刀来。一时之间倒是也难以分出上下。而残月也是看着李星道:“我们现在出手吧,这狼族终究还是太着急啦啊。如果在等几天,稍加训练一下便不会如此了,说完便是向前一挥无数的人影再次冲了出去。就在残月准备动手的那一刻,只见李星随手拿起了身边的一把砍刀指向了残月道:“月哥,别着急嘛。让手下慢慢打呗,这种场面还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吗?那多丢人啊?”残月回头看着李星道:“你是想要造反吗?你可别忘了社长。”一提起社长李星的手还真是一抖,不过看着前方和南宫天拼的不分胜负的楚天。李星终究还是放下了心中的恐惧,看着前方的残月道:“社长哪又怎么样啊?他已经做得够就得啦,接下来该轮到我们啦。月哥,只要你跟我合作,我保证将你推上社长之位。”残月听到这话,一阵冷笑道:“你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将我推上社长之位,李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收起你的那一套吧,李星我劝你早点回头吧,现在放下刀跟我一起冲出去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李星闻言直接一刀劈向了残月。看着残月脸上的一道刀痕,李星一丝邪笑道:“我亲爱的月哥,现在你还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吗?”残月看着李星的脸道:“李星你会后悔的,这小小的狼族又如何能够与我黑衣社相比尼?更何况就算这楚天最后赢了,你又能够得到什么尼?哈哈,相比等双方分出胜负的那一刻便是你死亡的那一刻吧。”李星闻言也是不屑道:“你们以为我李星是笨蛋吗?就算你们分出胜负那又怎么样尼?你们那时候早已两败俱伤了,又哪来的余力来对付我啊,恐怕会被我一网打尽吧。”想到这儿李星便是不再犹豫了,看着残月道:“你去死吧”说完便是一阵狂砍,一代枭雄残月就此陨落了。 然而此时却是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李星在砍死残月之后,便是带着自己的人手离开了战场。谁也没有发现战场之上竟然少了那么多人,厮杀还在继续着,此时的黑衣社这边由于有了两门之力,终于渐渐地压过了狼族。一个个狼族成员死在了黑衣社的刀下。七狼也是各自负伤了。楚天见此,又一次变了,血红的双眼再一次显现了出来。滔天的杀戮之气,仿佛从亘古传来,只见楚天身上的伤势竟然奇迹般的自动复原起来了。南宫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此时的楚天在他的眼里仿佛一尊上古魔神一般,全身都是杀气。杀意冲天而起。渐渐地杀意越聚越浓了,楚天那紧闭的双眼慢慢的开始张开。南宫天见此心知不妙,立刻出手,不过这一切显然已经来不及啦。只见楚天随手抓住了南宫天袭来的拳头,轻轻一挥刹那间南宫天便是出现在了远方墙边。看着吐血的南宫天,楚天又一次慢慢的走了过去,就在这时只见挡在前方的一个狼族兄弟被黑衣社的砍了一刀。楚天见此立刻暴怒,滔天的杀气将他笼罩住了。此人立刻全身颤抖了起来,刀也被丢到了一旁。狼族众人立刻上去将其围杀致死。从始至终黑衣社的成员也没敢上去插手啊。南宫天见此也是一阵无奈毕竟此时的楚天实在是太强了。、 不过南宫天确实发现了不对劲,残月和李星尼?他们怎么不在了,难道他们叛逃了,不对啊。残月的人还都在这里啊,那他去哪儿了尼?南宫天再一次艰难的抬头看了一遍众人却发现了李星的影门一个人都不在了,此时的南宫天终于明白过来了。自己和残月被李星给爽了,想到这儿南宫天便是怒气冲天。不过显然此刻他发火也是来不及了。因为楚天已经过来了,南宫天见此也是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过来的楚天:“你真的好强,话说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啊?还他妈能变身?这次老子认栽了。你动手吧。” 楚天听完他的话却是一阵无语:“你上次救过我一次,所以我不会杀你,至于我是什么怪物。呵呵,我说我是狼你信吗?” 南宫天听到这儿:“狼,你他妈别逗我了,”刚说到这儿南宫天确实突然怔住了,‘你是狼人,对不对?呵呵狼人,想不到这种东西真的存在。这次我甘拜下风,你小心点我们社长绝对不是你可以对付的,我有感觉他胜我至少百倍。” 楚天听完这话,也是选择了相信,因为此时南宫天没必要在骗他了,而后也是一阵沉吟道:“胜你千百倍,那我还怎么打啊。我靠,”[$妙][笔$i][-阁] 南宫天听完这话也是笑了。南宫天看着眉头紧锁的楚天:“楚天,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你帮我杀一个人。” 楚天听到这话便是道:“谁啊,你自己去杀呗。” 南宫天露出了自己的背后,道:“我没时间了,哈哈” 楚天看着背后的巨洞;“说吧,杀谁,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南宫天道:“杀李星,他背叛了我们,并且残月也是被他带走了,现在不知生死。” 楚天:“可以” 南宫天听完楚天答应之后便是欣慰的一笑。然后表情便是再次定格拉。楚天上前将其的眼睛给闭上。至此黑衣社三大战将2死一逃,黑衣社便是名存实亡了,楚天看着身旁的两方人马道:“接下来的战争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啦。现在所有人在这里面等着。如果我有幸出来那么天字监狱便是由我掌控,如果我不幸那么狼族立刻并入黑衣社。说完这话的楚天也是不再犹豫了,向着里面走去众人目送着楚天进入了房间。 0031章黑衣灭 南宫天听完楚天答应之后便是欣慰的一笑。然后表情便是再次定格拉。楚天上前将其的眼睛给闭上。至此黑衣社三大战将2死一逃,黑衣社便是名存实亡了,楚天看着身旁的两方人马道:“接下来的战争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啦。现在所有人在这里面等着。如果我有幸出来那么天字监狱便是由我掌控,如果我不幸那么狼族立刻并入黑衣社。说完这话的楚天也是不再犹豫了,向着里面走去众人目送着楚天进入了房间。 南宫天听完楚天答应之后便是欣慰的一笑。然后表情便是再次定格拉。楚天上前将其的眼睛给闭上。至此黑衣社三大战将2死一逃,黑衣社便是名存实亡了,楚天看着身旁的两方人马道:“接下来的战争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啦。现在所有人在这里面等着。如果我有幸出来那么天字监狱便是由我掌控,如果我不幸那么狼族立刻并入黑衣社。说完这话的楚天也是不再犹豫了,向着里面走去众人目送着楚天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坐在首位上的那人影依旧是一席黑衣,不过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没有再带面沙了!楚天看着前方的这张脸也是一阵失态!不过楚天突然想起了南宫天说的话,便是再也不敢轻视眼前的这美女了!反而是更加的重视她了!毕竟能够以一己之力掌控三大门主的美女想必不止是武功的问题,更加恐怖的是其的心智啊! 而在楚天收起轻视之心的那一刻,首位上的人也是轻咦了一声!“不愧是可以征服贫民区并且可以火速和我黑衣社开战的人啊!果然不简单,光光你的这分心智便足以为我所敬啊!果真英雄出少年啊!话说主神那边那么多任务你怎么会选这个看起来必死的任务尼?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嘛?” 楚天听到主神这两个字立刻便是心下大惊:“你也知道主神?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名字叫做林雨涵,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今天你将会死到我的手上!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主神!这就不是你们新人区的人该知道得了,好了我回答的已经够多得了,现在该你了,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任务尼?” 楚天听到林雨涵的问话便是道:“没有为什么啊!我喜欢挑战这个理由你满意嘛!” 林雨涵听到楚天的回答以后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道:“喜欢?现在的新人真是不自量力啊!不过这次算你运气好,竟然闯到了这里,不过你的好运也要道此为止了!受死吧!”说完这句话便是毫不犹豫的出手啦! 楚天见此也是匆忙出手开始应对起来了,一时之间到也是僵持不下!不过林雨涵终究是高出楚天不止一筹啊,几分钟之后楚天便是被全面压制住了啊!楚天见此心中大急,方寸更加大乱了。林雨涵见此便是抓住了时间立刻一脚向着楚天踢去,楚天便是被踢倒在地一时之间难以起来了!林雨涵见此长出了一口气道:“让你刚才那么快恢复过来,这次看你还不死!”说完,便是扭头向着门外走去,就在林雨涵快要离开的那一刹那只见楚天突然站了起来,扑到了林雨涵的身上,感受到身后的那一个人影扑响了自己,林雨涵来不及反应,便是瞬间被楚天给抓住了!就在楚天得意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好软啊!便是忍不住多捏了两下,就在这时林雨涵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楚天见此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立刻大囧着将手放了开来,就在楚天松手的那一刹那林雨涵又一次动了起来,楚天见此,又是抱住了林雨涵这次说死也是不松手了,林雨涵望着楚天的双手脸色更红了,又是一个扫堂腿道:“你给我放开,混蛋,色狼” 本来还不好意思的楚天,一听到色狼这句话便是立刻来劲了!对啊,我怎么忘了我可是色狼啊!:“雨涵妹妹,谢谢你的提醒啊!”说完,便是色米米的盯着林雨涵!雨涵见此大叫道:“混蛋,你要干什么啊?尼别乱动啊!不然我一定杀了你”楚天闻言只好无奈的说到:“好吧!我现在不动了,我们就这样吧” 林雨涵听到这话,脸更红了道:“你可以放开我嘛?” 楚天:“不可以,我刚才就是放开你了,结果你就打我,这次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林雨涵:“呃,你放心,这次不会了,我保证!” 楚天:“你拿什么保证啊?”楚天一幅好奇宝宝的样子。 林雨涵见此想了想,貌似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保证的啊!不过也不能被他如此占便宜啊!林雨涵立刻开始摇摆起来!想要把楚天甩下去. 楚天满意的抱着雨涵,而林雨涵也再没有力气挣扎了!只好任由他抱着啦! 林雨涵道:“没事啊!不过你真够大胆地,竟然敢选择这个任务” 楚天:“要不选这个任务,我怎么会遇到你尼?呵呵,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老婆我和你商量个事情贝?” 林雨涵道:“什么事情啊?你说吧!” 楚天:“老婆你看那四大天王那么厉害,我们肯定打不过啊!要不老婆,你帮我把他们收拾了吧!” 林雨涵闻言立刻反对;“不可以的,这是你们的任务,我是不可以插手的,不然你们的任务就会判定为失败的*” 闻言楚天只好无奈的道了一声:“好吧,那我们就自己来吧” 林雨涵看着楚天;“老公你要加油啊!我相信你一定行的!这个玉佩送给你,老公我时间不多了,我要去下一个任务世界了!88” 说完林雨涵便是化为一道虚影离开了!楚天看着雨涵走后,将玉佩带在了自己的身上!整理了一下之后便是走出了房间!此时远在主神空间的林雨涵看着脖子里面的玉佩的痕迹,道:“老公,你要加油啊!我等着你来娶我,说完便是向着任务区走去!” 雨涵看着楚天;“老公你要加油啊!我相信你一定行的!这个玉佩送给你,老公我时间不多了,我要去下一个任务世界了!88” 说完林雨涵便是化为一道虚影离开了!楚天看着雨涵走后,将玉佩带在了自己的身上!整理了一下之后便是走出了房间!此时远在主神空间的林雨涵看着脖子里面的玉佩的痕迹,道:“老公,你要加油啊!我等着你来娶我,说完便是向着任务区走去!” 而此时的楚天也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众人道:“从今以后这天字监狱里面只有一个势力那就是狼族!任何不从的势力都将被狼族的铁骑淹没”说完以后楚天便是毫不犹豫的走向了影门的总部!身后的七狼也是来不及享受灭掉黑衣社的喜悦便是立刻集合起来自己的人手,向着楚天的方向走去,只剩下了月门和暗门的人手还待在原地!就在这时只见走在最后的陈真回头看了看毫无动作的月门和暗门的人,道:“想加入狼族的就跟着我们一起走,不想加入的现在丢下兵器,回自己家里面去!”听到陈真的话,那些原本就想加入狼族的黑衣社成员便是立刻走进了狼族的队伍之中,剩余的人见此也是立刻跟了上去,瞬间狼族的人马便是壮大到了20万人!360搜索妙-筆-阁:史上最坑穿越者更新快 就这样20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向了影们之中!由于这20万人的队伍实在是太过庞大了,所以就在这边刚动的时候,李星便是已经收到了消息! 不过就算是收到了消息,李星依旧是一副死了爹妈的样子!“20万人马?混蛋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尼?靠,难得他没和黑衣社打嘛!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尼?天要亡我啊!”不等他说完的时候,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人;此人一副急晃晃的样子,不过李星终究还是认出他来了:“三儿,你干什么尼?没规矩!” 这位叫三儿的哥们倒也干脆;听到李星这话后,便又是退出去,重新进来了一遍;一进来以后便是不荒不忙的对着李星道:“老大,那个楚天率领着狼族已经赶到了这儿了!以你之见,我们现在该当如何是好啊!” 李星听到这话,立刻急了道:“那你他码怎么不早说啊!”听到这儿这三儿一脸委屈的道:“老大我刚才进来就是准备说那件的事啊,你不是嫌我没规矩嘛!”李星听完这话差点被气晕了过去!看着三儿那无辜的脸,李星也是说不出话来了,只好道:“那他们现在道那儿了?”三儿道:“这个应该已经快到了这儿了吧?”李星道:“那还定夺个屁啊,现在立刻抄家火和我出去!同时召集好我们所有的人手,准备决战!”三儿听到这话道:“老大你的意思是,和他们决战嘛?老大三思啊,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李星闻言无奈的道:“这次是我这个老大考虑不周啊,害你们跟我一起冒险!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意如果我们现在拼一把的话,那还有可能有点转机,不过如果我们一直托下去的话,那我们恐怕会连半点机会也没有了!别说了,现在去召集兄弟们吧,这次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死!”说完这话便是带头向着外面走去,三儿见此也是暗叹一声!跟着李星走了出去,就在他们踏出门外的那一刻楚天也是赶到了这里,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立刻便是抽刀子就捅,你来我往几招过后,李星便是受伤了,不过楚天也是不好受啊!连着两次大战早已将他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此刻也是够呛,只能勉强和李星打成了平手而已,就在这时楚天和李星的人手也终于赶到了,双方大战在即!影们的人在三儿的带领下和七狼一时之间倒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 只见稍作休息的两人也是再一次投入了大战,又一次厮杀过后,终于李星还是棋差一招被楚天给一刀劈死了! 影门的人见到自己老大已经死了,并且狼族的人也是不断的增多,终于是一个个放弃了抵抗,投降了狼族!至此楚天所领的狼族大军完成了统一!整个天字监狱遍布狼族的旗号! 0032章秦时明月 虚空中再一次传来了系统提示音:“新晋新人:楚天身份核对完毕。接下来任务系统开启 请新人开始选择任务: 此次的任务可选世界为:风云世界,三国,神雕侠侣,秦时明月。 看着这四个任务世界,楚天便是对着虚空道:“风云世界,资料查看”话音刚落只听系统音便是响了起来:“请稍候。”不一会儿只见密密麻麻的文字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聂风外号:风中之神 武器:雪饮刀 父亲:聂人王 母亲:颜盈 妻子:第二梦 儿子:易风 女儿:聂晴 感情:孔慈、幽若、第二梦、独孤梦 武功:冰心诀、聂家步法、风神腿、傲寒六绝、创刀、神风动、天道无极(风云合创)、玄武真功 步惊云外号:不哭死神 父亲:步渊亭 母亲:玉浓 妻子:于楚楚、紫凝 子:步天 女:步婷 感情:孔慈、于楚楚、紫凝 师父:雄霸无名 徒弟:霍动 兵器:无双神剑绝世好剑 武功:霍家剑法、莫名剑法、排云掌、圣灵剑法、三霸剑、三霸掌、天道无极(风云合创) ....。看到这些以后,楚天便是果断的便是对着虚空道:查看资料三国世界 又是一阵等待,只见一对密密麻麻的文字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三国(220年-280年)是中国东汉与西晋之间的一段历史时期,主要有曹魏、蜀汉、东吴三个政权。赤壁之战中曹操被孙刘联军击败,形成三国鼎立的雏型。220年,曹丕篡汉称帝,国号“魏”,史称曹魏,三国历史正式开始。次年刘备在成都接续汉朝,史称蜀汉。222年刘备在夷陵之战失败,孙权获得荆州大部。223年刘备去世,诸葛亮辅佐刘备之子刘禅与孙权重新联盟、恢复国内生产。229年孙权称帝,国号“吴”,史称东吴,至此三国正式鼎立。此后的数十年内,蜀汉诸葛亮、姜维多次率军北伐曹魏,但始终未能改变三足鼎立的格局。曹魏后期的实权渐渐被司马氏掌控。263年,曹魏的司马昭发动魏灭蜀之战,蜀汉灭亡。两年后司马昭病死,其子司马炎废魏元帝自立,国号“晋”,史称西晋。公元280年,西晋灭东吴,统一中国。至此三国时期结束,进入晋朝。 任务:回到三国时期,改变历史,协助蜀国统一天下,【任务奖励10万经验点,铜币50000】 看到这么宏观的任务,纵然楚天再有冒险的精神也是不敢选啊!众所周知三国时期将星频出,中国历史上有三分之一的奖领皆是出自于三国,在这种乱世之下想要帮助蜀国取得胜利,这不是痴人说梦么!楚天果断的抛弃了这个任务! 【轮回者任务:协助少羽和天明,角逐天下,推翻秦朝,光复楚国。此次任务奖励点10万,铜币50000】楚天看着眼前的这个任务,却是深思起来了,其实乍一看,这个任务很简单,而且奖励也是很丰厚的,但是楚天却是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个小问题,光复楚国,众所周知,秦朝最终虽然是被起义军给推翻了,而且楚军在推翻秦朝之后也是属于当时世界最顶级的势力,但是项羽这个倒霉蛋最后还是被刘邦给干掉了。所以楚天对于这个任务也是有多顾虑啊!毕竟刘邦虽然是废柴,但是他手下的牛人可是层出不穷啊! 不过楚天犹豫了半天以后,最终还是道:“主神,我选择秦时明月这个任务场景。” “请轮回者,再次确定,是否继续选择秦时明月,这一任务场景,提醒此次为最终选择,一旦选定将无法更改。”听到系统的话,楚天却是依旧坚定的道:“确定。” 楚天一经确认以后,只听到一阵声音再一次传来了,:“好的,请准备前去任务区,进行传送。同时由于上一次任务,并未领取奖励所以请问是否选择则开始兑换?” 听到系统提示音以后,楚天便是立刻道:“主神,开启兑换模式。” “请稍等,”话音刚落,只见6人所在的场景便是突然转换到了一个虚拟空间,只见前方有着一些兑换分布区。 内力兑换 功法兑换 武器兑换 丹药兑换 楚天一步向前先行走向了装备区,毕竟现在马上就要去执行任务了,还是兑换一些装备来的更实际啊!一走进兑换区,便是走进来剑阁,一踏进剑阁,楚天便是感觉置身于剑的世界一般。只见头顶上飞的,脚下的都是剑, 继续向着前方走去,来到了中级区,只见中级区内的剑便是已经放置到了一个个的剑匣之中了。 好似巧合一般的样子,楚天的正前方却是正好摆着一把剑。暗道有缘,便是连忙上去,将剑拿了出来,只见楚天拿出来了盒子里的剑,剑的把手上却是刻着一个楚字,楚天见此便是立刻有了收入囊中的念头, 再一次来到了防御装备区,一踏进这里,楚天便是走向了前方的一双鞋子,楚天拿起来鞋子看着,只见鞋子便是闪过了一道白光,白光过后一行字显现了。 “流光鞋。出自于巨匠夫子之手,本是一件神器,但是奈何一次大战中却是被损坏了,作用失去了很多,唯有一个加速的作用。”楚天看着眼前的流光鞋却是如获至宝啊!毕竟这年头速度代表生命啊!跑得快一点,在有的时候,却时候是可以救人一条命,拿到这件装备以后,楚天便是笑呵呵的坐在一旁,换了起来,换上来流光鞋的楚天,自然是速度不可与同日而语啊!只见楚天一溜烟便是来到了后面,又是一溜烟便是消失在眼前。 不过还没等楚天得意太久尼!只见一个踉跄,楚天便是摔了一个狗吃屎啊!受此打击的楚天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便是再一次的和自己的鞋子纠结起来了, 挑选完装备的,楚天离开了装备区,再一次的走向了外面。走出了装备区,楚天再一次看着眼前的四大区域,便是自语道:“马上就要执行任务了,所以功法区的东西肯定是不适合了!而丹药区的东西又是太贵了,不符合实际情况,便是,走向了内功兑换区。 0033章终极一战 一踏进内功兑换区,却是并没有楚天想象的那般恐怖的内力威压,反而是一片的宁静,楚天看着这所谓的内功兑换区,便是一步踏了进去。 好不容易,楚天终于是来到了兑换的地方了,只见楚天的前方便是突然出现了一块巨石,上面写着大字:“内功测试” 便是在系统提示音的帮助之下,终于是知道了该怎么兑换了,知道该怎么兑换下一步自然是兑换多少的问题了啊! 由于装备是使用铜币来兑换的,这内功便是使用经验点来兑换的,楚天看着自己身上25600的经验点,再看看一年的内功竟然是需要500点经验值啊!楚天便是一阵感叹啊!钱还是太少了啊!不过最终楚天还是给自己兑换了50年的内力啊! 却是刚刚够用而已,看着辛苦那么久的劳动成果便是在这短短的瞬间全部消失了,楚天也是一阵肉痛啊!不过想到楚天实力的提高,那么任务自然也会有更大的机会完成了到时候这小小的投入又算的了什么啊!想到这儿楚天便是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踏入了传承区。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天皆是,走出了传功区但是却是久久不见楚天出来,楚天皆是一阵的担心啊!此刻的楚天却也是自身难保啊!只见楚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明显便是内力灌输的太多了,其实本来一切度是在按部就班的施行着,不过楚天便是发现如果主动吸收内力的话,可以更快的转换,并且熟练,于是楚天便是立刻开始了,当然当时的楚天确实并不知道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事情,确实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啊!只见楚天还是在不停的吸收着,终于就在刚才,本来内力已经是灌输完了,但是好死不死的楚天对于只一点却是并不轻楚啊! 只见楚天依旧是在哪里不停地吸着,于是便是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庆幸的是虽然楚天此刻的体内早已经被内力冲的七零八散的了,不过楚天却还是凭着一股坚强的毅力坚持了下来,终于内力的传输随着楚天的停止吸收,也是停了下来,不过此刻的楚天却也是已经开始进入了真正的危险期了,一旦熬过去的话,那么便是足以脱胎换股了,可是万一熬不过去的话,那么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啦1 只见楚天跪坐在地下,目视着前方手艰难的撑了起来,此刻的楚天,终于是控制了下来自己那暴动不安的能量了,见此楚天便是嘴角轻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随后楚天便是再一次的将自己的能量给压缩,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楚天便是彻底的控制住了自己体内的能量、 见到楚天的传功完毕以后,只见那控制室的大门便是轰然而开 很快的楚天便是离开了,兑换区,来到了传送区,楚天带着楚天踏进了任务传送区,楚天道:“开启任务传送,任务世界:秦时明月” 话音未落,便是听到一阵声音从虚空中传了出来。:“位面传送已经开启,祝轮回者早日完成任务回归。”楚天便是踏进来了传送区,只见一道白光过后楚天便是消失在了空间之中。 远在华夏大地上的秦朝边境却是闪过来了一丝的白光,白光很快便是消失了,楚天从里面走了出来,由于为了方便隐藏,所以楚天皆是一副古人的打扮,再加上各自的配剑,便是宛如一个刚刚步入江湖的少年一般。楚天看着周围的大地道:“主神,又把我送到什么地方来了啊?算了,休息一会吧!一会应该会有后续任务交的!” 很快的楚天便是吃饱喝足了,正想躺下来休息一会的时候,主神的后续任务却是来了,楚天看着自己前方站着的两个人影,其中一大一小,便是心下已经明白了过来,这就是盖聂和天明那个小孩了吧!楚天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确是道:“古人都长这么帅的吗?本以为那只是动画特效而已,确实没想到这两家伙真的这么帅啊!”不过这些话自然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却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 只见这盖聂便是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抱拳状道:“不知阁下出自哪位名家啊?”楚天看着盖聂的这幅样子。 便是装着一副初出茅庐的样子学着抱拳道:“出自于无名小家,倒是看阁下气宇非凡,红光满面,不知道阁下到底是何人啊?”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人是盖聂,但是楚天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确定一下啊! 盖聂听到这话倒是也并没有隐瞒什么,或许这就是他对于自己实力的信服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成为了这天下第一剑吧!只见盖聂再一次抬手抱拳道:“在下盖聂,师承鬼谷一脉。” 虽然早就知道眼前这人便是盖聂,但是当听到他亲口承认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的一阵心颤啊!正当楚天激动地想要上去问他要签名的时候,却是一个贱贱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乃是我大叔剑法的传人,以后将要成为顶级剑客存在的天明。”看着天明一副贱贱的样子,楚天也是一头黑线,不过想到好歹也是自己小时候的偶像倒是也没有打击他,反而道:“呵呵,那么天明小兄弟,你以后可要努力啊!”但是楚天却没有想到这一个细微的举动却是使得盖聂对他起了好感! 众所周知,天明的父亲乃是荆轲,而荆轲与盖聂却也是生死之交,虽然最后由于一些原因,盖聂无奈之下只得击杀了荆轲,但是盖聂从心底里却是对荆轲这个大哥很认同的,自然荆轲死了以后,盖聂便是承担起来了照顾天明的责任,由与天明身上有着许多与荆轲想似的特点,所以盖聂将对于荆轲的愧疚也是寄托在了天明的身上,正因为如此盖聂也是对于天明的培养有为的重视啊!360搜索妙-筆-阁:史上最坑穿越者更新快 不过这天明确是实在是有点不争气啊!不过盖聂自然也是不愿意放弃天明的,虽然天明不怎么勤劳,没什么天分,但是盖聂却是仍旧欣赏天明这个小家伙的!正是因为天明有着一颗成为强者的心,此刻听到有人赞同自己,盖聂自然也是十分的开心了啊! 楚天看着两人也是学着双手抱拳道:“不知两位是否听说过农家?” 听到楚天提起农家,盖聂便是一阵惊诧道:“原来是农家的高徒啊!倒是我盖聂眼拙了啊!倒也是普天之下,除了农家又有谁能够有如此的势力,培养出六位这么优秀的人才来尼?”听到这话,楚天便是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本来是想要随便找一个家来隐藏自己的身份的,却是没料到这农家在这儿的势力居然是如此的强大啊! 不过既然已经装了,自然便是要装到低的了。只见楚天再一次抬头便是眼不红心不跳的看着盖聂道:“我此次乃是出来历练的,本无意冒犯剑圣威严,不过既然碰到了那么吾倒是想要领教一二。”说完便是单手抽出来手中的剑,其实楚天只是想要谈一谈这个世界的低而已,同时楚天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盖聂不会伤害自己所以便是提出了挑战。 盖聂看着楚天也是不好拒绝,而天明却是不乐意了,站了出来道:“你想挑战我大叔?你可知道我大叔乃是当今剑圣,剑术自然是超绝天下,又岂是谁想挑战便是可以挑战的啊?”听到这话,楚天也是感觉自己确实是有些鲁莽了,既然挑战自然也要露出了自己的一点实力,让对手可以提起战意啊!想到了这儿,只见楚天收回了自己的枫叶剑,便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盖聂见此也是好奇了起来, 不过盖聂却是突然发现楚天的气息消失了,急忙便是发出内力,想要锁定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的右肩被一只手给搭啦上来, 正待盖聂回头之时,人影却是再次消失啦!此刻的盖聂突然有感应到了楚天的气息,只见楚天抱剑怀中,看着盖聂,道:“盖兄可以开始了吗?” 0034章谷中之危 看着楚天的样子,盖聂也是知道了刚才便是楚天干的好事。盖聂看着楚天道:“足下武功之深,倒是比起盖某来也是不遑多让啊!既然阁下如此盛情,盖某又是如何能够拒绝尼?”语罢便是举起了手中的剑,瞬间指向了楚天道:“此战即分胜负,不分生死。” 楚天也是跟着应道:“此战即分胜负,不分生死。”说完,便是只见,盖聂一步踏前,对着站在中间的天明道:“天明待在 大叔身后。”天明看着盖聂,再回头看看楚天,便是乖乖的待在了盖聂的身后。看到天明离开了以后,盖聂便是剑指楚天道:“出剑吧!”说完便是拔出了自己的剑,道:“吾之剑,剑名渊虹剑。”【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二,剑客盖聂的佩剑,前身是徐夫子母亲(原型为历史上的徐夫人)打造的残虹剑,为天外神铁所铸,被墨家赠与刺秦的荆轲,荆轲刺秦失败。残虹为秦王所得,在残虹之上,由秦国最好的铸剑师糅合五金铸造而成。消除了其中的杀气,增大其威力。后为盖聂所得。】 看到盖聂出剑以后楚天自然也是不敢小视啊!便是拔出来自己的剑道:“剑名楚夜,请赐教。”话音未落只见楚天确实抢先发动了攻击,直接一招刺向了盖聂的左肩, 但是只见盖聂确实不慌不忙的道:“阁下虽然内力深厚,但是剑法却是颇为拙劣啊!不过也难怪,农家并不善使用剑,你可以自行研究出来,倒也是实为不易啊!” 说完,只见盖聂便是闪开了楚天的一刺,也是趁机一剑挑向了楚天,并道:“剑之一途,非朝夕可成,剑招在于无形,他可以随时去你想要他到的地方,就像这样,呵呵。”随着话音的落下,只见盖聂的剑却是直接化挑为刺,滑到了楚天的脖颈之处,不过就在这时盖聂确实收回了剑, 看着楚天道:“不错,我们再来。”听到盖聂说再来以后,楚天便也是有模有样的学着盖聂刚才的那一击,只见楚天一剑便是向着盖聂的前胸挑去,看到楚天的动作,盖聂笑而不语道:“剑,不是这么用的,剑者,无非注重挑,刺,击,劈,而已,其中挑自然是指格对方之剑转为攻击,刺主要是争对人体的致命之处,击便是普通的招式,也就是所谓的功法,劈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战术。因为劈的同时也会暴露出你的很多缺点,容易被对手找到先机,所以此招慎用。你的这一剑虽然快,内力也是足够强,但是却是用错了,挑注重即当对方攻击,而不是主动进攻之术,你看我怎么用。”语毕,却是在楚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只见盖聂便是一个虎跃,直接向着上方冲去,躲避开了这一剑,并且在下落的同时,也是左手挽着剑花。 楚天看着剑花,却是被迷惑住了,只见这是盖聂便是一个挑招袭向了楚天,楚天见此便是大叫到:“不好,”听到这声音,楚天也是瞬间醒了过来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盖聂的剑已经来到了楚天的身旁。 在快要挑向楚天的那一刻,盖聂便是收住了手道:“你内力深厚,但是确实驳杂不堪,速度奇快但是确实掌握不好,你没资格做我的对手。”说完便是右手挽了一个剑花,将就爱你插入了剑鞘之中。 楚天听到盖聂的话,虽然自己也是承认,但却还是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啊!盖聂见此也是惜才,便是道:“我给你一本剑术的基础招式,你回去熟练,不出半年,你必定大成到时候便是有着与我一战的力量,”听到这话,楚天却又是激动起来了,看着盖聂便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盖聂见此便是双手抱拳,看着楚天道:“各位,后会有期,他日有缘再见,天明我们走。”说完便是独自向着前方走去,天明也是跟着盖聂向着前方走去,夕阳下的两个身影显得那么的淡薄,却又是那么的伟岸。 楚天看着远去的二人便是道:“乱世开了,此次便是接近楚家最好的时间了。”楚天却是突然不出声了,看着远方的谷口,楚天道:“秦兵来了。”楚天听到这话,便找到了地方躲了起来。就在楚天这边刚刚躲好的时候,只见一批人马便是冲进谷来了,不过确是没有丝毫的停留,继续的向前驶去。 楚天便是全部探出了头来,看着眼前这所谓的大秦精锐骑兵。 但是就在楚天抬头的那一瞬家,却是尘烟滚动,这下子楚天可就倒霉了,楚天抬头最快,结果抬起头却是正好碰到大秦骑兵经过他的面前,顿时楚天的嘴里便是冲进来了一堆的尘土! 此刻早已经远去的大秦骑兵中的一个小兵便是道:“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啊!不过倒是也并没有多想,便是继续跟着大部队前进了。”在骑兵的全力冲刺下,仅仅5分钟不到,便是再一次的看到了盖聂等人。此刻的盖聂也是回过头来看着身后追击而来的数百骑兵。 在这种气氛之下空间也是仿佛被瞬间凝固了啦! 只见盖聂单手持剑,遥指楚天道:“怎么,你们想要拦我?” 听到盖聂的话,这一队骑兵也是犹豫起来了,毕竟盖聂乃是帝国剑圣,他的威名自然是足以镇住这批人,不过这小队长犹豫了一阵之后,终究还是策马出来看着盖聂道:“盖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啊?盖先生乃是我们帝国之重臣,为我帝国,屡立奇功我们又怎么敢阻拦住大人的去路尼?只是奉陛下的意旨,要我们抓拿叛乱分子。还希望盖大人给我们行个方便,将人交给我们。”听到这话,盖聂便是冷笑道:“哦?叛乱分子?你们是在说我身后的这个小孩子吗?”听到盖聂的问话,着小队长便是点了点头道:“是的,根据陛下意旨,这个小孩属于叛乱分子,所以特此缉拿。”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挥手抽出了剑看着前方的骑兵道:“他一个小孩,他拿什么叛乱啊?呵,你们挡住我的路了,三息之内,不退者,死。”听到盖聂的话这些人皆是躁动了起来,毕竟盖聂的剑圣之名可不是虚传的啊! 不过迫于秦始皇的威压,楚天最终还是齐齐的向这盖聂的方向发动了冲击,盖聂见此也是连忙出剑,向着骑兵阵营冲去,只见盖聂刚一冲进骑兵阵营,便是瞬间展开了屠杀,就在盖聂大肆杀戮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了一声呼救声:“大叔,救我啊!”听到这声音,盖聂便是离开突出了围堵向着天明的方向冲去。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骑兵的长戟却是向着盖聂的腰上滑下来,瞬间盖聂便是受了伤, 不过盖聂却还是撑着纵身来到了天明的面前,此刻的天明却是并没有注意道自己的大叔已经受伤了,反而见到大叔如此勇猛之后,便是大叫起来了。 盖聂也是强作镇定,不过就在这时只见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盖兄,不必慌乱,我等祝盖兄一臂之力,话音刚落便是看到了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赫然便是楚天了,看到楚天出现以后,盖聂也是放松下来了,这一放松便是跌落在地, 天明看到自己大叔跌落便是立刻扶着大叔道:“大叔,你怎么了啊?怎么会这样啊?”盖聂见到天明这幅样子便是道:“天明,大叔没事,大叔只是受伤了而已啊!”秦兵见到盖聂受伤以后,便是再无顾忌了,直接策马便是向着天明冲去,“哦?看来我不出手的话,有人拿我当空气啊!呵呵” 说完,便是一个纵身向着自己前方的两名骑兵冲了过去,一剑落下瞬间这两名骑兵便是人影两分了,其余人见此也是纷纷的向着骑兵阵营冲去了,而楚天却是静静的待在了一旁,一动不动。 乱战之下,只见一名骑兵便是趁乱将刀砍向了天明,盖聂见此却是毫无担忧之色,反而是一脸的风轻云淡,本来怕得要死的天明见到大叔如此模样倒也是不太担心了,便是闭着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半晌以后却是也没有刀落下来。只见天明便是好奇的抬起了头,确是看到前方站着一个身影。赫然便是楚天,只见楚天回头满脸笑色的看着天明道:“咦,这不是我们的剑圣传人吗?呵呵,”听到楚天的话,天明的脸也是有点挂不住了。 不过所幸的是楚天倒是也并没有在都弄他了,只见楚天蹲了下来看着盖聂道:“盖兄,我看一下你的伤势如何?”盖聂倒是没有提防楚天,毕竟如果楚天想要杀他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费吹灰之力了。于是盖聂便是露出了伤口,楚天看着那被长戟滑坡的伤口也是一阵头大啊!毕竟这大秦长戟是最出名的只见盖聂的腰上被长戟划出了足有2寸长的一道伤口,盖聂看着楚天一脸为难的样子便道:“没事,如果救不了的话,不必勉强的,我盖聂这一生大小战经历了足足数千场,这点伤口还不至于弄死我。”楚天听着盖聂的话便是道:“得了啊!我可不想带着这个家伙,还是你自己带他吧!我给你上点药,应该可以滞缓你的伤口,随后我们在慢慢招医生吧! 盖聂听到这话,便是没有托辞,毕竟能活的话,谁会想到死啊!更何况他还有着天明这一个牵挂啊! 楚天见盖聂并没有反对,便是拿出了,出来之前所兑换的药草,涂抹到了盖聂的伤口之上,涂抹好后便是对着天明道:“天明啊!照顾好你大叔啊!” 而盖聂见到楚天等人走了以后,便是对着天明道:“天明,我们也走吧!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很远尼。”听到大叔说话, 天明看着大叔的伤口担忧得道:“大叔,你能坚持的住吗?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吧!”盖聂却是并没有答话,独自向着远方走去,天明见此也是只好跟着走了。 于是大路上边是出现了这么样一副的场景,只见大路的前方走着两个人影,而在远处却是还跟随着一个小尾巴。 0035章混入楚家 这一日的天明和盖聂便是来到了一片草地之上,只见盖聂便是立刻晕了过去,天明见此便是立刻慌乱了起来,看着盖聂道:“大叔,大叔,你怎么了啊?大叔你醒醒啊!”不过任凭天明在这么叫,盖聂却是终究没有醒过来。此刻在远方的楚天等人也是看到了盖聂的混过去了,便是纷纷想要上去帮忙,不过就在这时,楚天却是拦住了楚天道:“先别动,如果没错的话,那么一会便是天明会给自己大叔抓鸡,然后触动楚家的机关。那时候我们再出现,懂吗?”楚天听到这话,纵是心里有着万般不甘,却是也没法只得耐心的等耐了起来。 果然接下来的剧情便是正如电视里面发展的一般,只见天明见唤不醒自己大叔之后便是停了下来,累了几天的天明便是蹲坐在地上,看着大叔一脸的无助,就在这时,天明的肚子却是响了起来。突然天明便是灵机一动道:“我和大叔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了,我这个没伤的人都是熬不住了,饿的要死了,更何况大叔本来就受了重伤的人呢?额,一定是这样的额,大叔一定只是饿了,我只要给大叔吃点东西,那么大叔一定就会醒来的。”一想到这儿,天明便是激动起来了,可是天明怀古这四周一片的草地,道:“可是我又做什么给大叔吃啊?”就在天明犯愁的时候,只见从旁边的草地上钻出来了一只鸡,见到山鸡以后,天明便是立刻激动起来了。 立刻跳了起来道:“对啊!我可以做一只山鸡给大叔吃啊!山鸡肉那么多一定很营养的啊!”说完便是急忙的准备了起来,只见天明拿过了大叔手里的剑,便是追着向山鸡砍去,山鸡见此便是立刻跑了起来,同时心道:“这家伙神经吧!今天真他妈倒霉啊!老子可还是雏鸡啊!我可不想死啊!” 可是此刻的天明却是越来越急了,看着久久抓不到的山鸡,天明便是灵机一动停了下来,蹲到了一旁的树林之中。 这山鸡跑了半天以后,见终于甩掉了天明也是一阵得意啊:“呵呵,小屁孩,还想吃你们鸡大爷我啊!回去练练再来吧!”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天明的身影后,这山鸡便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丛林之中,就在这时只见天明便是立刻扑了出去,将这只山鸡给抓住了,可是这山鸡哪里会就此屈服啊?只见这山鸡掉头便是一口啄到了天明的手上,天明吃痛手便是松了一下,只见那山鸡便是瞬间逃脱了出去, 天明见此便是顾不上吃痛的手臂了便是立刻,又一次和那只山鸡追赶了起来了,楚天,见此便是一阵的无奈,便是立刻随手拿起了脚下的一颗是石子,便是直接向着那只还在努力扑腾的扔了过去,瞬间便是命中了那只鸡的头部,山鸡吃痛自然是掉了下来,而此刻天明也正好是追了过来便是直接抓走了山鸡。 并且随手拿来两根木棍便是生起来火,又是一阵忙乱终于是将鸡毛给剥光了,天明左顾右盼却是发现没有什么适合驾着的东西。一阵犹豫以后天明便是看到了自己大叔的宝剑便是立刻将鸡给插到了宝剑之上,烤了起来。 楚天在其身后看到这一幕,纵然是早知道,但是也是一阵大骂啊:“这败家玩意啊!那可是排名第二的渊虹剑啊!竟然被拿来烤鸡。”不过显然我们的当事人却是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啊!依旧是在哪儿自娱自乐啊!只见这时天上便是闪过了一阵紫烟花,不过我们的天明却是并不在意,依旧在哪儿摆弄着自己的烤鸡,而楚天确实紧张起来了。 果不其然就在烟花,飞起的那一瞬间,树林中便是人影闪动了,不一会儿只见三个人便是策马来到了此地,楚天等人见到这三人便是赫然认出来了这为首之人便是项羽啊! 目光在一次看向了天明的方向,只见此刻的天明与少羽两人却是已经打了起来。 只见天明拿着剑便是一剑劈向了少羽,但是只见那少羽却是纹丝不动啊!,楚天见此便是一丝汗水从头顶上流了下来,不过就在天明快要劈到少羽的那一刻,只见少羽一个虎跃便是翻到了天明的另一边,同时也是夺过来了天明手里的渊虹剑,看着手里的渊虹剑被夺走了,天明顿时急了,便是胡乱的出招了! 但是奈何本来底子就差的天明又如何能够与少羽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手相比尼? 只见天明白砍了半天却是都是被闪了开来,一剑都是没有刺到少羽啊!就在这时,只听到旁边森林了里突然发起了一声巨响。楚天见此便是道:“无双鬼??呵呵,想不到竟然有一天可以真正的看到这个家伙啊!我倒要看看他能比我大出多少来,” 要说这无双鬼还真不是盖的啊!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便是将几人给打到在地了,就在无双鬼向着少羽砸去的一拳时,楚天终于是动了,站起身来装成一副刚赶过来的样子道:“咦,小天明啊!你怎么在这里啊?盖兄尼?”看到楚天出来以后,天明便是明白自己已经安全了。百度嫂索—史上最坑穿越者 于是指着地下的盖聂道:“我大叔晕倒了。”听到天明那服软的声音,楚天便是一阵的得意啊!砖头看向了无双鬼道:“阁下,在这儿欺负几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啊?”听到这话,无双鬼便是转过头来看着楚天,一拳砸了过来,楚天见此便是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算了,既然你急着找死,那我也是没办法了!”说完便是一剑挥出,只见穿过了无双鬼的肚子,随后便是一个潇洒地收刀! 就连少羽也是凑到了天明的身边问道:“你认识这些、家伙吗?他好像比我强啊!”听到少羽这话,、天明便是立刻得意道:“怎么,你怕了吗?他可是我大叔的朋友,你最好快点把我大叔的剑还给我,否则一会,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话,少羽也是一阵担心啊!毕竟楚天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使得少羽就没有反抗的念头,变回乖乖的将剑交回到了天明的手里。楚天见此暗道,这小子真机灵啊!倒是也没有揭穿这小子,就在这时只见项庄站了出来看着楚天道:“在下楚家项梁,谢过各位救命之恩,刚才无意冒犯各位的朋友,还望恕罪。” 楚天等人见到这位日后协助,项羽征战沙场数百载未尝一败的项梁也是一阵敬佩便是道:“原来是天下闻名的项氏一族啊!我乃是农家子弟,此次乃是出来历练,刚才之事大家都是无意,更何况是天明这小家伙先闯的货尼?还请项公无需放在心上,可是只可惜我盖兄的病却是,受不了长途奔波了,不知道.。。。。”说完便是义正一阵的看着项梁。 项梁见此,便是给是给少羽打了一个眼色,少羽不愧是久战沙场的人精啊!便是立刻反应过来了, 看着眼前的楚天便是道:“久闻农家大名,如果各位前辈不嫌弃的话,那么我们楚家略备薄酒还请各位农家侠士去做客几天,正好我们楚家的项梁先生也是精通医术,可以让他帮忙看看伤势。楚天听到这话,便是点了点头道:“那么就打扰楚公子了,免不了叨扰几天啊!” 少羽听道楚天答应以后心里也是暗喜,毕竟现在楚家势单力薄要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啊!可是有了农家的帮助的话,那么复兴楚家也将不会再是遥遥无期了, 0036章夜尽天明 就这样楚天等人便是抬着盖聂一起进入了楚家,一进入楚家之中,楚天便是看到了庭院的两旁皆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一些楚家的家丁也是纷纷在哪儿演练,项庄看到楚天一直盯着这些练武的楚家弟子看便是走了过来道:“额,小友莫非对这攻伐之术感兴趣吗?”听到项梁的问话, 楚天便是抬起头看着项庄道:“古语云,上善伐谋,当以攻心为上。楚家当年号称第一战将家族,从楚家走出来的武将几乎占了楚国的百分之九十以上,楚国当年强盛之时,楚家可谓威名天下啊!乃是兵家最为强盛的代表啊!这样的兵法之术,难道还不值得感兴趣吗?”听到楚天提起以前的事情,项庄也是一阵感慨啊! 便是开始和楚天交谈起来了。 “那么请问小友,到底何为攻,何为防尼?” 听到这话,楚天便是明白了过来,这项庄是想要考考他,于是楚天略一思索便是道:“战场之上,风云转动,依在下愚见,本便是没有攻守之说,一直有胜负之分。胜者自是攻防,败者便是自为守方咦!”听到这话,总是项梁经历过大小千余战也是搞不清楚了啊!便是出声问道:“恕老夫愚昧,小友刚才的话,老夫却是不懂啦!还请小友详解一二。” 楚天见是把这个老家伙给忽悠住了也是一阵激动啊!便是装出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这老头道:“正所谓,战场风云,以少胜多之类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强润转换也是时刻在发生,那么试问如果一个大国举兵入侵一个小国,之后打败了。那么到底是谁攻谁守尼?依在下愚见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之余防守,唯有在防守与进攻两者间快速转换,方乃为兵家上成之道也啊!”楚天说完以后,便是静静的看着项梁,不再说话了。 而此刻的项庄也是低下了头,好似在沉思着什么?半晌之后,只见项梁站起身来看着楚天,正当楚天诧异的时候,只见项庄便是向着楚天鞠躬道:“先生之大才,虽为农家子弟,却是深谙兵法之道。项梁不才,想请先生出山,为我楚家在这乱世之中谋一条出路啊!”楚天见到项庄给自己鞠躬也是急了,便是急忙站起身来将现项庄给扶了起来,道:“项公既然如此诚恳,那我楚天也是愿意为楚家献一份力,平定这乱世,但是现在却是还是不行,我关那少羽虽然聪慧过人,且是天生异禀,但是现在时机却是还不成熟啊!”说白便是露出来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向着前方的路走去追狼道等人了。 此刻的项梁却是独自一人坐在前厅看着远去的楚天道:“帝王之姿,呵呵,少羽看来你要努力啦啊!我们楚家为了将你留下来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了啊!” 有诗曰:九州惊雷战国起,秦始平七秦国现。 风云变幻天下间,天下风云出我辈。 此刻的众人早已经来到了前厅,却是发现不见了楚天和项庄正带出去寻找的时候,楚天便是走了进来。少羽见只有楚天一人进来,自家梁伯却是不见了,便是连忙上去看着楚天道:“前辈,不知你可见过我梁伯啊!”听到少羽问自己,楚天便是道:“你们梁伯有点私事去处理了!不用着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便是随意的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众人也是纷纷坐了下来。 少羽见到众人坐下以后,便是独自坐到了家族族长之位上看着楚天等人道:“不知盖前辈到底受的什么伤啊?”听到少羽第一时间提起盖聂的病情,楚天也是一阵欣赏,便是道:“盖兄乃是被刀剑所伤。我虽然已经帮盖兄处理了伤口,但是奈何我也是没办法救盖兄啊!”听到是刀剑所伤只见少羽便是长出了一口气道:“如果只是刀剑所伤的话,那么盖前辈怎么会到现在也昏迷不醒啊?”楚天便是道:“盖兄,虽然只是被刀剑所伤,但是盖兄在受伤之前便是已经犯有旧疾了,这伤口却是正好牵动了以前的伤口,所以盖兄才会到现在度昏迷不醒。如果再这样下去,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啊!”[^*] 听到楚天说完以后,少羽便是站起来道:“前辈,你们稍等,我现在就过去请我梁叔父过来看,”说完便是着急忙慌的往出走,就在这时只见项梁便是走了进来道:“不用找了,我来了,盖聂的剑圣之名可谓天下皆知,他的病早在来之前的路上我便是看出来了,盖聂虽然受的只是平常刀剑之上,本来倒是可以治疗的,但是伤口却是正好切在了以前的伤口之上,两者相加,这个却是不简单了啊!我也是没有办法,说完便是抱歉的看了楚天等人。” 楚天听到这话,便是心下暗道:“要的就是你没办法啊!你有办法的话,那我们不就完蛋了吗?” 不过楚天却还是一脸虚伪的站了起来对着项梁拱拱手道:“前辈无妨,盖兄这伤势确实是极为严重,不过既然前辈无法治疗的话,那么我们就先走了,毕竟盖兄的伤势确实是耽误不得啊!我们就算遍访天下名医,也一定要给盖兄治好。”说完便是准备走了。 楚家众人见此便是急了,只见项梁赶忙跨出一步道:“我知道一个人,或许可以治好盖聂的伤势。”听到这话,1楚天便是隐晦的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项梁道:“哦?项前辈,不知道你说的谁啊?可否带我们去看看。”听到自家叔父这么说,少羽也是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叔父。项梁看着众人的目光便是道:“我说的这个人便是镜湖医仙端木蓉,我们楚家素来和墨家有所关联,而此刻这端木蓉真是居住在墨家的镜湖中。”听到项梁说出是端木蓉以后,楚天等人皆是一笑。 看着项梁道:“那么还请项前辈带路吧!”项梁便是道:“墨家镜湖距离此地足足有5天的路程,各位还是稍安勿躁,我再给盖聂处理一下伤口,好让他可以坚持下来啊!你们也先去休息吧!”众人听到此话也是没有反对,毕竟跑了好几天了,都是有点累了,便是在楚家下人的带领下,纷纷的去了自己的房间。 就在这时楚天却是看到天明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楚天见此便是走了过去道:“怎么了啊,小天明,剑圣的传人难道这么容易哭鼻子啊!”不过令楚天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天明却是并没有开玩笑了,便是一本正经的转过头来看着楚天道:“他们说的那个镜湖医仙可以治好我大叔的,对吗?我大叔不会死的,我大叔会带我一起浪迹江湖的!”听到天明的话,楚天也是愣住了,不过半晌之后也是反应过来道:“别担心了,小天明,放心啦,你大叔没事的!就算他们救不了,这天下这么大,我们一定还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来救你大叔的!时候不早了,你也是已经累一天了,快去休息吧!”听到楚天的话,这一次天明史无前例的没有和楚天顶嘴,乖乖的下去啦! 此刻的楚天也是看着盖聂昏迷的样子心道:“盖兄,虽然明知道你不会死,可是看到你这幅样子还是很担心啊!你可是我的偶像啊,可不能这么简单的就挂掉啊!” 0037章鬼谷一派 说完也是走了出去,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就在这时楚天却是看到天明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楚天见此便是走了过去道:“怎么了啊,小天明,剑圣的传人难道这么容易哭鼻子啊!”不过令楚天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天明却是并没有开玩笑了,便是一本正经的转过头来看着楚天道:“他们说的那个镜湖医仙可以治好我大叔的,对吗?我大叔不会死的,我大叔会带我一起浪迹江湖的!”听到天明的话,楚天也是愣住了,不过半晌之后也是反应过来道:“别担心了,小天明,放心啦,你大叔没事的!就算他们救不了,这天下这么大,我们一定还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来救你大叔的!时候不早了,你也是已经累一天了,快去休息吧!”听到楚天的话,这一次天明史无前例的没有和楚天顶嘴,乖乖的下去啦! 此刻的楚天也是看着盖聂昏迷的样子心道:“盖兄,虽然明知道你不会死,可是看到你这幅样子还是很担心啊!你可是我的偶像啊,可不能这么简单的就挂掉啊!” 说完也是走了出去,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这一夜楚天等人皆是睡得很香,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楚天终于是睁开了眼睛,却是看到了窗外的一缕阳光,于是楚天便是赶忙穿起来了衣裳,。 不一会儿楚天等人便是来到了楚家门口,此刻的少羽和项梁二人早已经守在这里了,楚天见此便是上前对着项梁做了个诣道:“前辈,我们可以出发了吗?”项梁看着楚天便是笑道:“早就可以出发了,就是在等你啊!”说完众人皆是会意的一笑, 楚天,便是索性道:“好了,我们先走吧!有什么事情,路上说,盖兄的伤还是尽早解决一点最好啊!”众人听到楚天这么说,也是没办法了,毕竟楚天的这个理由确实是无限可击啊! 于是众人便是只好开始准备启程了,一行人很快便是出了楚家的范围了,向着镜月湖的方向冲去,不过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去镜月湖的路程上,有着许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 此刻秦国的首都咸阳城中,一个侍卫便是匆匆跑进了大殿之中。就在这时只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混账,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这侍卫听到这声音便是立刻慌乱道:“陛下赎罪,陛下赎罪啊!”对没错,此人便正是秦国主宰秦始皇嬴政。 听到这侍卫的话,嬴政便是道:“说,何事?”这侍卫便是急忙道:“今早收到消息,我们派去追杀盖聂和那个小孩的300骑兵全部阵亡了!话音刚落,只见秦始皇原本平静的脸色却是起了波澜,怒道:“难道我大秦铁骑还比不上一个江湖剑客吗?混账。还有为什么昨天的事事情,直到今天才有线报传来啊?帝国的情报处莫非都死了?” 见到自家陛下发火了,这蒙恬也是无奈的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道:‘陛下,我愿意带领精兵500骑,剿灭盖聂等叛贼。”看到蒙恬出来以后秦始皇便是道:“准,蒙恬可不要再让孤失望啊!”听到嬴政的话,蒙恬只得硬着头皮回道:“陛下放心,吾誓死也完成任务。”说完便是正准备下去了,就在这时只见旁边一人走了出来,此人便正是帝国重臣李斯,只见李思出来道:“陛下不可啊!” 秦始皇本来正生气尼?这李斯便是冒了出来,这不是找虐吗?听到李斯说不可以后,秦始皇便道:“有何不可啊?”这李斯自然是机灵人见到陛下生气,便是立刻将原委道了出来:“陛下,这盖聂乃是江湖侠士,其武功至高,陛下你自然是清楚了,可以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像这样的高手,岂会怕人海战术啊!恐怕我们的大军还没包围尼,就被这小子给跑了。”如此一来,我军又要花费大量财力物力去搜捕他!可谓得不偿失啊!”听到李斯这么说,秦始皇也是有些犹豫了道:“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不抓了吗?想当年朕横扫六国无一敌手,想不到今日竟会败在一个江湖侠客的手上。”听到秦始皇也是犹豫了,这李斯便是又趁机道:“那自然不是了,始皇陛下,难道你忘了?那个盖聂是出走哪里得了吗?”听到李斯这话,这秦始皇便是道:“盖聂乃是鬼谷门下弟子啊!这又怎么样啊?” 李斯便是道:“那陛下可知鬼谷门的规矩啊?鬼谷乃是单脉相传啊!每一代鬼谷掌门人都会招收两名弟子,一个为纵一个为横,得一者可得天下夷,盖因如此所以每代的两名弟子也是必须相互厮杀,最后留下来的那一个便是可以承运华龙,俯瞰天下。”听到李斯的话,秦始皇便是道:“得一者可得天下!真是好大的口气啊!那么你说说,这两个弟子另一个是谁啊?”听到陛下问话,李斯便是上前答到:“这一代的两名弟子一个是盖聂,另一个便是卫庄。”听到卫庄这个名字,朝堂上的众人也是纷纷惊讶道:“卫庄?”秦始皇道:“那个卫庄是否就是被我们灭掉的韩国大将啊!”听到陛下的话1,李斯便是点了点头道:“是的,他就是卫庄。” 秦始皇听到这里便是道:“李斯,你是在玩弄朕吗?”你让朕去找一个被我灭国的人去帮我杀我的敌人。”李斯听到陛下这话,便是立刻道:“陛下,这卫庄虽然是韩国人,但是却是并不忠心与韩国,韩国灭亡对于此人也是并无多大的仇恨,而且此人现在成立了一个名叫流沙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他们的价钱,不管什么人他们便是都可以帮你杀,而且传说这流沙中也是高手如云啊!解决一个区区的盖聂自认是不在话下了啊!”听到这里这秦始皇也是有一点心动了,毕竟比起派出大军围剿的话,招卫庄却是更为合适,而且更为有把握啊!于是想了片刻之后的秦始皇也是答应了下来道:“那好,那你现在出发去找他们吧!务必要杀死盖聂,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蒙将军,至于你还是继续待命吧!现在的那些蛮夷也是不安分了啊!”听到自家陛下这么说,这蒙恬也是松了口气啊!便是领了命,退到了一旁。 退朝以后,只见那李斯便是带着人向着卫庄所在前去了! 0038章荒漠危情 不一会儿众人便是来到了卫庄的所在地,可是刚一踏入此地却是只见无数的蛇便是冲了出来,就在这时李斯便是道:“莫非韩国就是如此的礼仪,来招待客人吗?”不过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女人却是走了出来看着李斯道:“跟我来吧!主人要见你们!”听到这话,李斯便是跟着走了上去,身后的侍卫却是被那个女人给赶了出去,见此李斯虽然是心里不高兴,但是奈何这女人给自己带来的压迫实在是太大了,便是只好道:“好了,你们下去吧!我们走吧!。”听到李斯的吩咐众守卫便是离开了,李斯则是独自跟着这个女人向着前面走去。 行了半分钟之后,那女人便是停了下来看着李斯道:“不想死的话,把这个抹上。”说完便是将一包东西递给了李斯,李斯看着那女人递过来的东西,便是闻了闻道:“硫磺?” “对,这里面遍地都是蛇,所以如果你想进去,最好抹上这个,否则,呵呵?” 听到这话,李斯也是不在犹豫了便是立刻将一瓶硫磺都是抹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女人见李斯抹好以后便是又一次向着前面走去,这一次足足走了3分钟,而在这三分钟里李斯也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上的各种蛇类了!什么巨蟒啊!眼镜蛇,等等好像全天下的蛇都是被卫庄给抓到这里来了啊! 而且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啊!就在李斯踏进了庭院之中,惊奇的李斯便是看到了满地的蛇,这下子李斯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不过这女人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直接踩了上去,走到了一个男人的身边由于这个男人是拿背对着李斯,李斯便是看不到他的脸,不过光凭那股气势便是可以肯定这人就是卫庄。 于是李斯便是鼓足了勇气向着卫庄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却都是傲然抬头,不看脚下!只见那女人便是调侃道:“哦?难道我们堂堂的相国大人如此的胆小吗?“听到这话,李斯也是不好意思了,不过最后他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恐惧,随手便是抓起来了地上的一条蛇道:“我们秦国横扫六国,吾跻身为秦国丞相又岂会怕着区区的小蛇尼?”听到李斯如此话语,那女人也是一滞。 就在这时只见那个男人也是转过身来看着李斯道:“不知丞相来此,何事啊?”话虽然客气,但是配合着卫庄那一副高傲的样子,总是让人不舒服啊!不过李斯却也是不敢说什么啊!只好道:“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或许是我们两共同的敌人。” “哦?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一个对手,没有敌人,因为我的敌人都会死。”听到这话,李斯便是被噎住了不过还是继续道:“我想让你杀盖聂。”听到这话,卫庄便是猛然回头道:“盖聂?你们有他的消息了吗?”听到这话,李斯便是知道盖聂有兴趣了便是道:“有了,他现在正在楚家疗伤,今天早上已经出发去了镜月湖。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道:“你走吧!这个任务我们接了,有需要我们会在找你的。” 听到这话,李斯便是放下心来了,便是退了出去,带着自己的侍卫回去复命了。 看到李斯走了以后,卫庄便是道:“盖聂,好久不见了啊!不知道这一次你有能给我带啦什么样的惊喜啊!”身后的女子便是道:“主人,我们该出发了吗?”卫庄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便是道:“赤练,你跟着我这么久后悔吗?”听到这话,赤练便是抬头看着卫庄道:“跟着主人我干什么都不会后悔的。”卫庄看着眼前这个跟了他半辈子的女人便是道:“立刻召集苍狼,白凤在他们到达水月湖之前拦住他们。”听到卫庄的话,赤练便是走出去,传递消息了! 只留下了卫庄独自一人留在了这里,卫庄便是想起来了,他和盖聂的上一次挑战。 还记得那天下午,卫庄拿着一把木剑来到了盖聂的面前,盯着盖聂道:“我们比一场吧!”盖聂看着眼前的这个像是弟弟一般的人,现在却是要杀自己。盖聂便是随手拿起来了一把木剑,道:“小庄来吧!让师兄看看你到底进步了多少。”说罢,只见卫庄便是迅速向着盖聂出剑。但是却是仅仅3招过后,盖聂的剑便是抵到了小庄的脖颈上,盖聂又一次想着以前那般,丢下了剑离开了。 那一夜他们的师傅便是将二人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中道:“你们二人,现在可以下山了,从此以后,你们便是互为纵横,你们两个中间只能留下一个人,留下的人从此以后便是志飞冲天,从此以后便是可以轻松改变世界,败得人便是失去一切,死亡便是他最终的归宿。好了,你们走吧!” 那夜,他们两人便是连夜下山了,下山以后,两人便是分了开来,各走一方。此后盖聂便是跟随着秦始皇左征右战,不断地攻伐。 而卫庄却是从各大监狱里面救出来了一批批的重犯,成立了流沙,几年的训练以后,流沙便是成为了当代最强的杀手组织。 夕阳之下,卫庄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单。 随手抄起了来了地上的一把尘土,任由其挥洒在空中:“流沙动了,师兄你等着吧!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输了。” 此刻的楚天一行人便是已经驶入了大漠之中了,看着在前方嬉戏打闹的少羽和天明两人,楚天也是一阵的轻松。时间过得很快啊!太阳也是慢慢的落下去了,就在太阳快要完全落下去的那一刻,马车的后面便是出现了一匹狼,本来倒是也没引起多大的注意,毕竟沙漠中出现一匹狼也是并不奇怪啊!不过那只狼却是一直跟着马车,不论马车怎么拐方向这匹狼依旧是静静的跟着,突然楚天便是道:“不好,苍狼王。”就在这时项梁也是发现了不对劲了,便是催促众人疾行,自己则是跑到了楚天等人所在的马车道:“小友,后面那只狼一直跟着我们,依我看他极有可能是针对我们来的,一直只是听说流沙中的苍狼王可以控制狼群的行动,想不到今日却是看到了,不过在这大漠之中,我们碰到这狼群也是极为麻烦啊!依小友看,我们此时应当怎么办啊?” 楚天虽然明知道是苍狼王捣的鬼,但是也是装作一副刚刚得知的样子便是道:“我听说狼群惧怕火,不如我们在马车四周榜上火苗,这样一来狼群便是不敢贸然进攻了啊!”听到这话,项梁也是点了点头,命令众人在马车四周绑上了火苗,而这时楚天等人也是歇不下来了啊!只见六人都是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骑到了马匹之上,随时准备应对出现的苍狼王。 项梁也是不断的催促着马夫,不过时间确实还是来不及了啊!终于天暗了下来了,项梁见此便是拦住了众辆马车,将其围成了一个圈以防御苍狼王的偷袭,而此刻的六人也是围拢住了马车。 这时只见月亮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楚天见此,便是道:“小心,他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方向突然便是叫了一声“啊”随后便是没有了声音,火也是被众狼给扑灭了!就在火苗灭了的那一刻,群狼也是发动了袭击直接向着车队扑了过去。百度嫂索—史上最坑穿越者 楚天,见此便是出手,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响起,楚家的人便是再死了一个。就在这时楚天也终于是看到了苍狼王了,只见楚天便是一剑飞出瞬间便是袭向了苍狼王,苍狼王见此便是立刻放弃了目标,再一次消失了! 楚天见此,便是再一次的感应了起来。突然空气中再一次传来了一丝的波动,楚天的剑便是脱手而出,苍狼王也是瞬间被命中了,看着苍狼王受伤飞出的样子,楚天便是再一次向着苍狼王杀去啦! 苍狼王见此哪里还敢停留啊!便是立刻捂着伤口跑掉了看着苍狼王跑掉以后,众狼也是没有人操控了,也是跟着四散开来了。看到狼群走了以后,项梁等人皆是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待到群狼走了以后,楚天等人也是不敢在做耽搁了,便是立刻启程,向着沙漠外围奔去,此刻远离楚天等人500米处,苍狼王便是呆在这儿,看着自己的伤口,不一会儿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看着苍狼王道:“人尼?向着那去了?”听到这话,苍狼王便是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人道:“走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大漠的外围了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他们中间不知道哪儿来了一堆年轻高手,功夫更在我之上,要不是有狼群掩护,恐怕我.。”听到苍狼的话,只见那人影便是轻咦了一声道:“现在还有什么实力可以一次性派出这么多的年轻强者尼? 听到这话苍狼王也是一伙的摇了摇头,那人影见此便是立刻纵身离开---白凤。 看着白凤离开的身影,苍狼王便是默默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啦! 此刻的楚天,便是自以为逃脱了,毕竟电视剧中确实是只有苍狼王一人追杀过盖聂啊!不过他自然是不知道由于他的插入,主神早就已经修改了剧情了,此刻的楚天,却还是面临着更加巨大的挑战。 0039章白凤 第二天早上,奔波了一晚上的众人终于是走出了沙漠,可看着眼前的一片大草原,皆是放松了下来。 “好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骑了一天的马,累死我了。” 听到狼道的话,项梁也是从马上跳了下来,看着众人道:“大家先下来休息一会吧!顺便吃点饭,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呢!”众人听到这话便是纷纷停住了驾驶的马车,从车上跳了下来。 “啊”就在这时确实听到一声尖叫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原来又是天明这个小家伙,原来就在刚才少羽一个飞身下马,引来了天明的嫉妒,天明这小子便是学着来了一次,可惜的是大家都应该知道了少羽能够做到是因为他随父亲征战沙场多年,可是天明大家看了看一头栽到了地上的天明便是不再说什么啦!天明见此也是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在哪儿讪笑着。 项梁见众人下来以后便是道:“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就准备启程吧!天明,少羽,你们两个别闹了,快点吃饭,一会就要启程了,”两人听到这话,少羽自是不敢反驳梁叔父便是乖乖的拿出来了自己的随身食物蹲在一旁吃了起来啦!可是天明这个家伙却还是不消停啊!一会摸一下这个,一会碰一下那个,搞得大伙都是一阵头疼。 项梁也是不敢说什么了!毕竟这孩子可是号称是这几位年轻高手的亲戚啊!只好一脸求助的望着楚天,楚天看到一脸菊花一般的项梁盯着自己便是一阵恶心,只好道:“天明小子,你别闹了,消停点,过来吃点东西。早点吃完,就能早点走了,那样就可以快点救你的大叔啦! 本来不以为意的天明听到救自己大叔,便是立刻乖乖的过来了,楚天见他过来,便是扔了一袋干粮和一瓶水给他! 天明见此便是毫不客气的拿了起来,吃了起来!一会以后,便是吃完了,看着楚天一脸媚笑道:“额,天叔,你刚才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啊?有没有了啊!再给我一点吧!”听到这话,楚天便是转过头来看着天明道:“我刚才给你的那些东西,可都是我们农家独家食物啊!给你倒也不是不可以啊,只是我总不能够平白无故的给你吧!”听到楚天的话,天明便是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的玉佩道:“那你想要什么啊?” 楚天见他这副模样便是一阵头大道:“放心啦,我不是想要你的玉佩啊!我只是想让你一会我们走的时候,你安静一点行不行啊!”听到楚天这话,又看了看楚天手里的零食,天明便是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可不可以加一点啊!你那点太少了,”听到这话,楚天便是一阵无奈的看着天明道:“好吧,咋给你一点。”说罢,便是又拿出来了一点。放到了天明的手里,天明看到零食到手以后,便是立刻一溜烟的跑了,看着天明远去的身影,楚天便是暗自的笑了笑。 只见天明拿着一堆零食来到了,少羽的面前,便是道:“我们一起吃吧!这是我跟我天叔要的,这些可是农家的特产哦!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啊!今天你可有口福了啊!”听到天明说的这么厉害,少羽也是忍不住拿起一包来,尝了尝然后便是第二包,第三包,一直到第四包的时候,天明终于是反映了过来,一把上前夺下了零食便是道:“你个混蛋啊!说好尝一点的,你怎么开吃了啊!”少羽便是一脸讪笑的盯着天明道:“天明,你再给我一点呗!你去找你天叔再要吧!”听到少羽的话,天明便是道:“不可能了,你这个蛋,吃了我这么多的东西,还想骗我去哄我天叔,我不给你吃了。” 少羽见次便是,又抢了一包薯片便是跑路了,天明见此哪里肯行啊!便是立刻追了上去,于是二人便是再一次打闹了起来,楚天看着也只是笑笑没说话!就在这时项梁便是站了出来道:“好了,大家收拾一下,上马车吧!我们启程,天明,少羽,我们该走了,不想留在这里的话,就快点上车。”听到这话,二个小孩也是顾不上打闹了,便是踏上了马车,不一会儿众人也是收拾好了,于是众人便是再一次的出发了啦!就在众人动的同时,一只大鸟也是出现在了高空之上,只见大鸟上站着一个人。【流沙白凤:身份白凤凰,因天赋异禀,天生具有控制与指挥鸟类的能力,且容貌俊秀,喜爱穿一身白衣,故被人称为“白凤凰”)卫庄手下四大天王之首,同为四大天王的还有赤练、苍狼王、无双鬼。神秘的美男子,时常驾驭着白色的巨鸟在天空飞过,轻功卓越,善于洞察气流方向,从而驾驭风,能够借助羽毛在天空翱翔。】 只见一片羽毛从空中落了下来,瞬间白凤便是动了起来,眨眼之间便是距离楚天等人的马车已经不足500米了,看着前方还在奔驰的马车,白凤也是没有动手,只是一直在高空之中静静的等待着! 他是杀手,对于他来说一击致命后远遁万里乃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他在等,夜晚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流沙白凤:身份白凤凰,因天赋异禀,天生具有控制与指挥鸟类的能力,且容貌俊秀,喜爱穿一身白衣,故被人称为“白凤凰”)卫庄手下四大天王之首,同为四大天王的还有赤练、苍狼王、无双鬼。神秘的美男子,时常驾驭着白色的巨鸟在天空飞过,轻功卓越,善于洞察气流方向,从而驾驭风,能够借助羽毛在天空翱翔。】 只见一片羽毛从空中落了下来,瞬间白凤便是动了起来,眨眼之间便是距离楚天等人的马车已经不足500米了,看着前方还在奔驰的马车,白凤也是没有动手,只是一直在高空之中静静的等待着! 他是杀手,对于他来说一击致命后远遁万里乃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他在等,夜晚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一行人确是还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已经被他人家给跟上了,依旧是悠闲的前进着,就这样,夜幕降临。 时间过得好快啊!夜色很快便是降临了,看着这无边的星空,众人皆是一阵放松,尤其是楚天等人,现代的社会哪里还会有星星啊!唯有此刻众人才是真正领略到大自然的无穷魅力啊!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楚天却是突然发现空中有一个黑影闪开了过去,不过那黑影仅仅一瞬间便是消失了,见此楚天便是没有在注意了,毕竟这个时候有一两只鸟飞过去也属于正常啊,便是立刻继续开始赶路了。 就在楚天的目光收回去的那一刻,只见从树的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一袭白衣的人影,此人赫然便是流沙白凤,看到楚天们继续前行,白凤嘴角流落出来了一丝的笑意,随手拍拍手看着树后出现的人影,白凤便是道:“怎么样?事情好了没?”听到这话,其身后的人影也是低声道:“好了,前方200米便是狼群的聚集处了,到时候再加上你的白鸟,他们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听到这话,白凤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看着人影道:“苍狼,这一次我们绝对不容有失。”苍狼便是点点头道:“放心,这一次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便是召集来了1000匹上好的月光狼,一定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听到这话,白凤便是点了点头看着苍狼道:“我们走吧!你也去准备吧!”随后便是踏上了自己的白凤凰,向着楚天等人的方向飞去。 苍狼见此,虽然心下不满但是奈何自己确实打不过别人啊,所以只好忍气吞声,向着楚天等人的方向冲击而去了。 此刻的楚天等人也是一阵的紧张,看着自己前方的众多野狼,留下了一丝的冷汗啊!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长啸,众人回头望去,便是正好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了月光之下,向着月光嚎叫!就在这时只见这人开始起来变化了,或许此刻的他已经不可以称之为人类了,只见其慢慢的爬到了地上,头也是慢慢的发生了变化!短短五分钟以后,只见这人影确实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条狼啦! 项梁看着这狼影,便是出声道:“苍狼王,竟然练成了苍狼绝最后一层啊!”挺到这话,楚天便是好奇的向着项梁出声问道:“梁前辈,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个苍狼绝是什么东西啊?还有为什么苍狼王会变成一条狼啊!”听到楚天的问话,只见项梁便是回过头来看着楚天道:“一直耳闻,苍狼王乃是被卫庄从一个北方大漠的狼群之中救了出来的,耳闻这苍狼王从小便是吃着狼族的奶长大的,并且会模仿狼族行动,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卫庄更是惊奇的发现这苍狼王可以和狼进行沟通,并且可以控制一匹狼为自己所用。 发现了这一点的卫庄便是生起来了野心,他想要培养起苍狼王,如此一来他便是可以间接的掌握住大漠了!随后的卫庄便是带着苍狼王穿梭于各大的秘境探险,甚至多次差点陨落,不过卫庄却是并未放弃,传说又一次卫庄受伤了以后,便是在一个洞穴中找到了一本名叫苍狼绝的功法。这种功法邪恶至极, 第一层的时候便是可以划出狼的双爪,这爪子远远锋利与一般的刀剑甚至足以和一些天外的陨石坑衡。 第二层的时候便是已经幻化出狼的双腿了,所幻化出来的双腿自然也是厉害无比了,可以加快使用者的速度,不过具体可以加多少就不知道啦!不过昨晚你们也应该感受到了吧!”听到这里楚天便是点了点头道:“那他怎么变成条狼了啊????”听到楚天疑问,这项梁便是道:“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你别着急啊!这苍狼绝其实还是有第三层的,第三层的苍狼绝便是可以化生为狼,整个人在有月光的时候可以变为狼型,其实力和速度都会暴涨数十倍。”听到这话楚天便是道:“几十倍,那他妈还是人吗?怎么办啊!” 项梁看着楚天道:“其实还是有一个办法可以破解的。” 听到这话,楚天便是连忙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啊?”只见那项梁神秘的一笑,看着楚天等人道:“呃,其实最好的破解办法就是等他内力耗尽。” 0040章白凤 楚天见此也是不再说话了,看着项梁道:“算了,你们先走。无论如何要将盖兄送到镜月湖,懂了没有?”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却是飞来了一个身影,流沙白凤终于是出来了。 只见白凤一袭白衣走了出来看着要离去的众人便是轻声道:“呵呵,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走尼?对吧!大家还是全部留下吧!”看到这个从一只白凤凰上走下了的男人,楚天便是愣住了,不过转瞬间却是强作镇定的道:“流沙白凤?久闻大名啊!” 听到这话,白凤便是道:“既然久闻大名,那何不放下武器,随我回去尼?”看着白凤一脸的不屑样子, 楚天也是道:“那倒不必了,我们今天还有要紧事啊!改日吧!”说完便是向着白凤的所在缓慢移动着,同时也是示意众人赶快走,项梁见此便是立刻赶起来了马车,向着四周冲去了,白凤见此便是立刻变幻身形想要追击,可是就在这时楚天也是动了,直接向着白凤的方向冲了过去。 白凤眼看就是要追上了,可是却是一直被楚天死死的缠住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走远了,就在这时只见白凤回过头来看着楚天道:“你很喜欢拦我吗?呵呵”说完便是一脚直接踢向了楚天的肺部,只见楚天瞬间便是被踢出了十米之远啊!楚天等人见此便是立刻冲了出来,向着白凤冲去,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那个苍狼王也是瞬间冲了出来,一双硕大的狼彤盯着楚天。 便是直接向着楚天冲了过去,楚天也是不服输的向着苍狼王发起了攻击,两人的出招皆是跟狼一般。就在这时楚天也是看着眼前的白凤道:“我们也该开始了,不是吗?”说完两人皆是一动,便是开始出招了。 接着,楚天便是转头看向了楚天那边,只见那个苍狼王一招袭向了楚天,楚天便是瞬间被击倒在了地上,向着后边翻去。这时只见苍狼王也是猛冲了上来,向着楚天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要说这楚天也真不是盖的啊!竟然硬生生的扛下了苍狼王的一击,便是猛然回头一招向着苍狼王袭去,苍狼王见此便是连忙将其硕大的狼头闪向了一边,楚天见此便是又是猛的一脚将苍老王踢了出去,随后便是一阵猛击,看的楚天热血沸腾啊!恨不得自己也杀过去打一场,可惜的是就在众人以为已经解决了的时候,只见那苍狼王却是又一次的站了起来,口吐人言配合着已经渗出血来的狼头便是好似从地狱归来的魔神一般啊! 不过楚天自然是不会被这点小小的事情给吓到啊!只见楚天看了看苍狼王便也是怒吼一声再一次冲了过去,楚天看到一脸王八之气的楚天也是瞬间被感染了啊!便是挥舞着拳头向着周围的一群饿狼冲了过去,瞬时间随着楚天的加入,双方便时开始了白热化的斗争啊! 此刻的战况也是不好受啊!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早已经被白凤给打断了好几根肋骨,不过看着还在坚持的众人,楚天本来就蓬勃的战意便是彻底的爆发了出来啊! 只见楚天随手从包裹里拿出来了一件战袍,便是穿在了身上,本来正奇怪的白凤,便是突然发现这件战袍穿上以后的楚天好似和以往不同了啊!他的战役好像更强啦!察觉到这件事的白凤便是更加的激动了起来,毕竟这白凤乃是当代有数的高手,碰到一个足以堪比自己的对手,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啊!于是白凤也是收起来轻视之心,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楚天,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两人却是突然的暴起出手,瞬间得时间便是交手了不下数百招啊![^*] 楚天看着眼前的白凤道:“你很强,但是我一定会打败你的。”白凤看着楚天那自信的眼神也是瞬间的有点失神了啊!好像自己真的会败一样!,不过毕竟也是当代有数的高手啊!只见白凤便是瞬间收起来了那一丝的慌乱便是直接向着楚天冲了过去。 而这时的楚天也是陷入了危机之中啊!只见楚天被苍狼王给压到了身下,楚天便是再无反抗之力了,就在沧王准备下杀手的那一刻的时候,只见楚天的眼神便是通红了起来了,楚天再一次陷入了了癫狂状态。 癫狂的楚天看着眼前的苍狼王便是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上去,这下子纵使苍狼王也是慌乱了,毕竟他虽然是化身为狼了,但是本身自己还是人类了,哪里见过这种赖皮的打仗啊!于是苍狼王便是瞬间闪了开来,但是苍狼王想走可是这楚天却是哪里肯放过他啊!只见楚天便是瞬间再一次向着苍狼王冲了过去,这一次便是直接咬住了苍狼王的狼耳朵,苍狼王顿时便是大叫了起来,同时一把便是将楚天摔了出去,但是楚天哪里肯就此罢手啊!只见摔倒在地的楚天却是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口再一次的向着苍狼王扑去,苍狼王见此哪里还敢待在这里继续闲着啊,便是立刻跑了起来,这样一来战场之上便是出现一副极为有趣的画面,就连白凤见此也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本来就是啊,我们玩游戏的时候,见过99级的追着1级的砍,但是我们什么时候见过1级的追着99级的砍啊!虽然楚天狂化后确实是比以前强上了不少,但是却也是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可以追着苍狼王的份上啊! 但是此刻这幅画面确实就这样的,展示在了人们的面前。终于苍狼王便是实在忍不了楚天这般不要命的追杀了,便是向着大漠的方向跑了,对的,你们没听错,苍狼王竟然逃跑了,苍狼王一炮不要紧啊!但是苍狼王跑了以后,他的小弟也是纷纷跟着跑了,看到这幅场景的楚天也是被惊呆了,就这样战场之上便是瞬间就只剩了两个个人了,白凤孤零零的站在战场上,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楚天,也是暗叹一声,便是唤来了白凤凰,载着自己跑路了。 【什么,你问白凤为什么不打了?、废话,同伴都跑了,难道他自己一个人留在哪里挨揍吗?】 看到白凤也是走了以后,楚天便是再也撑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就在这时只听到数声马叫声便是从远方传了过来,一行人纵马来到楚天等人的面前,看着满身伤痕的三人,众人也是止不住的流下来了泪水,这一行人自然便是项梁等人了,原来就在刚才。 0044章不医 只好求助的看着众人,不过众人皆是忽视了他的目光,就在这个时候玉儿便是站了出来看着楚天便是对着班老头道:“班大师啊!这个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坏蛋,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同伴想要帮助他,替他担心,可是这叫非但不领情,反而是在那儿笑。” 听到玉儿这么说,班老头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楚天便是不再说话了,反而是掉过偶来看着少羽等人道:“你们看看,这才叫英年才俊啊!这才叫少年英雄啊!项老头以后长点脸吧!不过既然你这次把人带来了,我们墨家便是帮你将人给救好。”话音未落便是只见那老班头转过头来看着端木蓉便是道:“端木姑娘那麻烦你帮他看一下吧!”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看着班大师点了点头,便是向着楚天走了过去。 到了楚天的身边,看着楚天一身被包的跟木乃伊一样似得,端木蓉便是发起来了愁,半晌以后便是看着众人道:“你们谁可以帮我把他的绷带解开啊,他这样子我是没办法为他把脉的啊!“听到这话少羽便是立刻举手是以自己来,便是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一把便是将楚天的绷带给车的七零八碎的了,不过即使这样却还是,没有把绷带给全部解开啊!只见少羽便是拿出来了自己的看家功法,一口便是冲着绷带上咬了上去,众人这下子都是看傻了啊!谁见过这种咬法啊!便是各自咬了咬自己的牙!纷纷的摇了摇头,抚了抚自己头上的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少羽竟然是生生的用呀把最后的几根绷带也是给咬碎了,咬完以后便是不以为意的看了看众人,随后便是一脸爱慕的看着端木蓉道:“端木姑娘度已经处理好了,你现在可以开始治病了。”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木纳的点了点头看着少羽道:“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给他看。”说完便是蹲了下来,却是正好看到了楚天身上的伤痕和血迹,总是见过许多伤患的端木也是愣住了。 因为此刻的楚天身上用肉眼可以看到的伤口绝对是可以超过一百道以上了,至于一下小伤口更是不知凡几,血迹还是据需的往下渗着看着这身的伤痕众人也是停住了嘴角的笑意,看着楚天的样子,其实他们一直都是认为既然项梁已经说是可以缓慢的赶路,并且已经处理好啦!所以对于楚天这一路来的叫苦也是只是当他在开玩笑的。 唯有此刻看着楚天身上的伤痕,中人才是明白了过来楚天为了将盖聂运到这里来到底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想到这里,想到楚天为了一个任务连命都不要的豁了出去,众人皆是整了整自己的态度,以前他们一直认为如果完成不了任务那么最多便是赔偿一些经验点就可以了,所以对于这个任务众人却是并不是这么在乎的,这时看见楚天的伤痕众人才是真正的开始正式起来了自己的任务,此刻的他们不再是一个个幼稚的我少年,而是一个个背负着责任的少年啦! 想通了这些,只见众人的身上也是莫名其妙的爆发出来了一阵的气势,班老头也是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的这些少年,好像并不是那样的简单啊! 就连地下的这个少年也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弱啊!光拼着身受这种重伤依旧可以坚持来到了这里这本来就是一种奇迹啊! 半晌以后端木蓉便是站了起来,看着脚下的楚天道:“没事的,虽然你身上的伤痕较多,但是倒是型号也是没有致命的伤势,只要注意多休息就可以啦!一会我再给你上点我们端木家的药就可以啦!” 说完便是准备回去了,就在这时只见地下的楚天却是扯了扯端木蓉,端木蓉见此便是生出来了一色的厌恶,本来她对楚天其实还是挺敬佩的,毕竟在这种伤势下还可以坚持这么久的她也是第一个啊! 不过此刻楚天的行为确实让他怒了,只见端木蓉便是转过头来看着楚天道:“放开我”听到这话,楚天便是默默的松开了手,看着端木蓉道:“不是救我啊!是救我盖兄啊!”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看着项梁道:“怎么回事啊?”只见项梁便是一脸讪笑的看着端木蓉道:“其实他也只是护送病人的。”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看着项梁有道:“那病人在哪里啊!”听到这话,只见项梁便是闪过了一边去,只见其身后却是露出来了盖聂。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端木蓉一眼便是看出来了,盖聂受的乃是剑伤,便是立刻道:“这个人我不救。” 说完便是准备回去了,就在这时只见地下的楚天却是扯了扯端木蓉,端木蓉见此便是生出来了一色的厌恶,本来她对楚天其实还是挺敬佩的,毕竟在这种伤势下还可以坚持这么久的她也是第一个啊! 不过此刻楚天的行为确实让他怒了,只见端木蓉便是转过头来看着楚天道:“放开我”听到这话,楚天便是默默的松开了手,看着端木蓉道:“不是救我啊!是救我盖兄啊!”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看着项梁道:“怎么回事啊?”只见项梁便是一脸讪笑的看着端木蓉道:“其实他也只是护送病人的。”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看着项梁有道:“那病人在哪里啊!”听到这话,只见项梁便是闪过了一边去,只见其身后却是露出来了盖聂。360搜索妙-筆-阁:史上最坑穿越者更新快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端木蓉一眼便是看出来了,盖聂受的乃是剑伤,便是立刻道:“这个人我不救。”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奇怪道:“为什么不救啊?”只听到端木蓉便是道:“来我们镜湖医庄救人的规矩,项先生应该是不会不知道吧!这人身上多处的剑伤。”这种人我不救。”就在这时,天明便是冲了出来,看着眼前的端木蓉便是道:“你这个女人为什么不救我大叔啊!他都得罪你了吗?”听到这话,项梁等人便是插嘴道:“是啊,你就救救盖兄吧!。”就在这时端木蓉便是再一次的装抓了重点道:“什么?他姓盖”听到这里,项梁便是暗道不好,急忙补救到:“不是姓盖,蓉姑娘你听错了啊!” 不过端木蓉显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啊!只见端木蓉便是对着班大师道:“班大师,这个病人恕我看不了。我今天累了,我去休息了,告辞班大师。玉儿,和我走吧!”听到这话,班老头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道:“项老头,你们还是走吧!把这个孩子留在这里就行了,我们治好以后会给你们送到你们楚家的,听到这话,项梁等人也是一阵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是向着外面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楚天也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嘴里吐着献血道:“别走,我跟你们一起走,墨家号称什么兼爱世人,原来在他们的眼里世人里面也是可以有例外的,呵呵,算我们农家众人打了眼了,告辞。“说完只见楚天的嘴角再一次的露出来了一丝的血迹,随着脚步的一动,伤口也是再一次的裂开,鲜血便是瞬间染红了楚天所踏过的地方。 看到这幅模样的楚天,众人也是不禁潸然泪下,就在这时只见楚天便是道:“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皆爱世人。呵呵,笑话,天大的笑话啊!”看着此刻的楚天说出来了这句自己从小便是听到的话,班老头也是暗道:“难道,我们墨家真的做到兼爱了吗?见死不救,呵呵,所谓墨家兼爱或许只是一种口号吧!”此刻的班老头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心里从童年的一丝烙痕,好像也是破了一般!跟着喃喃道:“兼爱世人,呵呵,兼爱,巨子,你听到没有啊!我们所谓的兼爱仅仅只是一个笑话,你知道吗?那只是一个笑话。”看到这幅模样的两人,众人皆是无奈的叹息。 就在这时只听到端慕容的声音便是传来道:“你们留下来吧,把他们两个送到我的房间里面来就可以啦!从今以后三不救废除,或许我真的错了,谢谢你,交给了我什么叫医者之心,或许这就是我父母一直期盼我做到的吧!”说完便是轻轻地转过了头去,继续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 听到此话的众人也是纷纷的惊喜了起来,就在这时楚天也是跌落在了地上,项梁见此便是道:“快点,将他扶进去,否则他会死得。”听到这话,众人便是手忙脚乱的将楚天给扶了起来。和盖聂给一起扶进了,房间之内。 0045章忆往昔 就在这时只听到端慕容的声音便是传来道:“你们留下来吧,把他们两个送到我的房间里面来就可以啦!从今以后三不救废除,或许我真的错了,谢谢你,交给了我什么叫医者之心,或许这就是我父母一直期盼我做到的吧!”说完便是轻轻地转过了头去,继续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 听到此话的众人也是纷纷的惊喜了起来,就在这时楚天也是跌落在了地上,项梁见此便是道:“快点,将他扶进去,否则他会死得。”听到这话,众人便是手忙脚乱的将楚天给扶了起来。和盖聂给一起扶进了,房间之内。 端木蓉见到他们将人给抬进来了以后便是,立刻开始了救治。 此刻屋外的众人见到端木蓉开始救治以后,便是纷纷的放下了心来,毕竟端木蓉的医术,确实是他们所知医术最高的了,如果就连端木蓉也是救治不了的话,那么恐怕是谁也是救不了啦!就在这时只见班老头便是拿出来了一副棋盘便是招呼着项梁和他一起下棋,项梁见此也是不再做推脱了,便是立刻让众人 随意的休息而自己确实和班老头下起了棋,众人见此便是纷纷无奈的值得自己随意的找了一个地方休息了下来。 不过他们安分了,此刻的天明和少羽却是又不安分了,只见少羽看着眼前一脸忧郁的天明便是道:“天明,我和你商量个事情呗。” 听到这话,天明便是道:“不要烦我了尼,我想要静静。” 听到这话,少羽便是转过了头来看着天明道:“什么?你想静静,静静是谁啊?他是你的女朋友吗?” 听到这话,天明便是差点掉了下去,然后便是用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少羽道:“你是白痴吗?我只是想静一静啊!不是静静。” 少羽见到天明急了,便是存心想要逗逗她,便是道:“你刚才不是说想静静吗?现在又不想了,那你到底是想不想静静啊!” 听到这话,天明便是瞬间奔溃了,看着眼前的少遇道:“我们还是商量一下,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情吧!” 听到这话,少羽便是看着天明道:“那个天明你再去帮我们要点零食来吃吃呗!那次的赌没吃饱啊!” 听到少羽这么说,天明便是道:“你上来骗我了啊!我上次就是被你骗的,去跟我枫叔他们要零食,结果要过来的,你全部都是给吃了,一点也没给我留,这次你别做梦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帮你再去要的啦!你想要吃的话,就自己去拿吧!” 听到天明这么说,只见少羽便是道:“那我们还是说一下静静的事情吧!”听到少羽这么说,天明顿时便是泪奔了啊! 于是便是连忙站了起来,看着少羽道:“你行,你赢了,我现在就去帮你要,好吧!你呆在这里别动哦!一会我就拿回来,求求你了,别再提静静的事情了!” 听到天明愿意帮自己去拿零食了,少羽便是瞬间的赌咒发誓到再也不提静静了。 楚天见此便是道:“你到底要不要啊!” 天明见此便是狠狠的点了点头,随后楚天便是一把扔下来了天明,随手将自己的零食丢给了他道:“下次有话,就直接说,别老墨迹。”听到这话,天明便是瞬间拿起来了,地上的零食给跑掉了!看着天明狼狈的样子,众人也是笑了起来。 此刻的端木蓉也是在紧张的施救着,本来来她以为这两人中最难的也是楚天了,但是没想到这个盖聂的伤势却也是比她想象中的严重了许多,看着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的盖聂,端木蓉也是一丝的无奈啊! 因为这个盖聂的伤势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想了!本来以为就算是重伤最多弄点好药再配合自己的家传功发给他治疗最多几天应该就会有所好转了,但是领端木蓉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解开盖聂的伤口以后,却是发现盖聂在这个伤口的里面确实有着更加严重的伤口。 看到那一件好像是被剑伤到的伤口,端木蓉也是惊奇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了那道伤口静如不是一般的剑刺伤的样子,反而是像一并锯子一般的伤口,不过这种时候也是由不得他多想了便是立刻在伤口上附上了自己所制作的药草,然后便是为他包扎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一道道的伤口端木蓉也是好奇。。只听她喃喃道:“盖聂不是在为秦始皇嬴政服务吗?竟然有人可以带给他这么多的伤口!”他也不想向嬴政确实是权利滔天,但是七国之聂又有多少人想杀他尼! 不过显然对于这个问题,我们的端木大医仙也不是很感兴趣,很快的便是给盖聂包扎起来了伤口端着药盆走向了楚天,看这次可已经全身泡在药桶里面的楚天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因为刚才端木蓉本来想给楚天擦药的但是奈何楚天身上的伤口处实在太多了让他自己擦,他也是只叫疼,擦不上去,于是端木蓉便是只好给他扔到了药桶里面啦! 只见此刻的楚天在药筒之中嘶哑咧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不过伤口也是渐渐的好了起来,一些小的伤口甚至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了,所有说此刻的楚天便是痛并快乐着。 众人看到端木蓉端着棚子走了出来以后便是立刻围了上去,看着端着药盆的端木蓉便是道:“端木姑娘啊!不知道他们两个的病情怎么样了啊?”、 听到这话,慕容便是转过头来看着众人道:“我已经给他们看好了,其中那个农家的子弟尼!已经开始进行初步的治疗了,至于那个盖聂吗?” 挺到端木蓉提起来了盖聂,天明也是申者耳朵走了上去看这端木蓉,端木蓉见此便是无奈的叹息了一身看着中人便是道:“对不起,盖聂的伤势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啦!他的新伤口我已经报他给包扎好了,但是他的那个旧伤口是在是太过严重了,再加上你们这几天的奔波,他也是恐怕是撑不住了,对不起来,恕我我能为力了,不过我也是给他已经上好了药了,如果他可以在明天下午以前醒过来的话,那么倒是还可以再就一次,而且把握也是比较大的。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一副苦瓜之色就连刚才楚天的喜悦也是冲淡了不少了,天明听到这话便是默默的一个人离开了,不过这个时候却是谁也没有发现他,唯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却是跟着他走了出来。 就在天明走后不久,少羽便是突然反映了过来,怀古了一下四周,便是大叫道:“项叔,不好了,天明那小子好像不见了,”听到这话,项梁便是立刻站了起来懂啊:“怎么回事啊!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见啦啊!”听到项梁问自己,少羽便是看着项梁道:“项叔,刚才端木姑娘出来了。”听到这话,的项梁便是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便是看着少羽问道:“端木姑娘,都说了什么啦[miao&bige]首发 !听到这话少羽便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刚才的事情,听到少羽说完以后,项梁便是道:“那他一定是担心盖聂的伤势啦!没事的,你们不用着急就让给他出去散散那心也好啊!”听到项梁的话,少羽也是不在吭声了,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这位项叔的话好像还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啊 !于是便是也放下心来了,就在此时的端木蓉也是发现了自己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好像是不见了,听到这里,众人便是纷纷的笑了起来。 少羽听道这话也是会意的笑了一下,轻声喃道:“这小子,呵呵。” 当然我们此刻的天明也是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啊!只见夕阳之下天明便是和玉儿静静地躺在了草地上,静静地看着夕阳的降落。。 天明道:“玉儿,你知道吗?我从一生下来就是被人抛弃了,然后有人收养了我,不过收养我的那家人却是对我并不好,他们经常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饱饭吃,终于有一天我趁他们不注意便是偷着跑了出来。不过我跑出来以后,所有人都是再打我骂我,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也没有人听我说过话!” 玉儿听道这话,也是说不出话来了,只的安慰道:“天明,没事的,以后我们便是你的家人了,蓉姐姐也一定会关心你的!我也会关心你。” 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连忙道:“你们真的会关心我吗?那你们能不能够帮我求求那个怪女人啊!让她别和我生气了,救救我大叔啊!大叔是第一个关心过我的人,还记得那天我独自一个人走在街头上,却是杯以对迎面过来的官兵个给撞上了,可是他们非但不道歉,反而是不停的嘲笑着我打我,..。” 0046章岁月 当然我们此刻的天明也是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啊!只见夕阳之下天明便是和玉儿静静地躺在了草地上,静静地看着夕阳的降落。。 天明道:“玉儿,你知道吗?我从一生下来就是被人抛弃了,然后有人收养了我,不过收养我的那家人却是对我并不好,他们经常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饱饭吃,终于有一天我趁他们不注意便是偷着跑了出来。不过我跑出来以后,所有人都是再打我骂我,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也没有人听我说过话!” 玉儿听道这话,也是说不出话来了,只的安慰道:“天明,没事的,以后我们便是你的家人了,蓉姐姐也一定会关心你的!我也会关心你。” 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连忙道:“你们真的会关心我吗?那你们能不能够帮我求求那个怪女人啊!让她别和我生气了,救救我大叔啊!大叔是第一个关心过我的人,还记得那天我独自一个人走在街头上,却是杯以对迎面过来的官兵个给撞上了,可是他们非但不道歉,反而是不停的嘲笑着我打我,骂我,就在这个时候我大叔来了,我大叔真的很厉害的,只见我大叔很轻松的便是打跑了他们,” “那些坏人好像都是很怕我大叔的,不过我却不怕因为大叔对我很好的,他打跑了那些坏人以后便是扶起我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被人关心,从那个时候以后我便是要励志开始学习大叔,我以后的梦想便是要和我大叔一起在江湖上行侠仗义。” “我不知道叔为什么要带着我,我只是听到大叔提起来过,我们的目标很远,需要很长的时间,每次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叔便是会很伤心的。” 听到这话,只见玉儿抬起了头看着天明道:“那么天明如果你的大叔是一个坏人呢?他杀过很多人。”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立刻反驳道:“不可能的大叔是不会杀人的,大叔那么的善良大叔怎么可能是坏人尼!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你在骗我啦! 不过想到那个怪女人第一次听到自己大叔名字时候的那种神情,天明也是犹豫了,不过半晌以后只见天明便是坚定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玉儿道:“我不管以前大叔做过什么,,但是台现在已经不是坏人了,所以我可以向他学习,我一定要成为大叔那样的存在,因为我答应过大叔,就算有一天他离开了我也会继续努力下去,总有一天我将会到达大叔所说的目的地了,到时候大叔一定会很开心的。玉儿,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听到天明的话玉儿便是点了点头看着天明道:“天明,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笑了笑看着玉儿不高兴的样子便是道:“玉儿,你怎么了啊!你怎么不高兴啊!”听到天明的话,只听到玉儿便是说道:“其实我本来是燕国的公主,但是.。。” 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追问道:“你是燕国的公主,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听到天明问自己的话,玉儿便是看着天明道:“我们燕国早在几年之前便是已经被秦国的大军给灭亡了,而我和端木蓉姐姐也是从王室里面套出来的,要不是墨家的巨子前来救我们的话,那么我们恐怕早就死掉了,但是我的母亲却是没有能够逃出来,父亲也是在那一夜不知所踪了。” 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气的捶胸道:“又是嬴政这个混蛋。玉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死嬴政的。” 听到天明这么说玉儿便是笑了笑,看了看天色,便是对着天明道:“天明我要走啦!我已经出来了太久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话,那么蓉姐姐该担心我了。”听到这话,天明便是对着育儿挥了挥手道:“你走吧!再见》”听到天明没有要走的意思,玉儿便是独自走了回去。 天明看到玉儿走了以后便是对着天空道:“大叔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我真的好想你啊!,大叔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带我一起走吗!大叔,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让小天明失望的。”说完这话,只见天明便是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向着墨家的山庄里面走去。 不过就在天明走后不久,只见一个人影却是出现在了这里,看着前方天明走的方向便是道:“找到他们啦!我要回去报告主人了,等着吧!几天以后,你们都将不复存在了。”说完便是只见其身形一闪便是消失了。 此刻回到墨家山庄的天明看着众人怪异的眼光,便是心里一阵发毛啊!不过还是硬挺着道:“怎么了啊?你们。”听到天明的问话,众人便是看着天明到:‘怎么了?你刚才去哪了啊!和谁在一起啊!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听到这话 天明便是不好意思的看着众人道:“我就是出去散了一下心而已啊!,你们不用这么夸张吧!” 不过众人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啦啊!便是继续追问道:“你到底和谁在一起啊!” 听到众人的追问,只见天明便是红着脸你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众人道:“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玉儿啊!所以。” 听到天明这么说,众人便是纷纷一副我明白的神情,阻止了天明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天明见此便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众人也是假装着没看到。此刻回到墨家山庄的天明看着众人怪异的眼光,便是心里一阵发毛啊!不过还是硬挺着道:“怎么了啊?你们。”听到天明的问话,众人便是看着天明到:‘怎么了?你刚才去哪了啊!和谁在一起啊!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听到这话 天明便是不好意思的看着众人道:“我就是出去散了一下心而已啊!,你们不用这么夸张吧!” 不过众人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啦啊!便是继续追问道:“你到底和谁在一起啊!” 听到众人的追问,只见天明便是红着脸你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众人道:“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玉儿啊!所以。” 听到天明这么说,众人便是纷纷一副我明白的神情,阻止了天明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天明见此便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众人也是假装着没看到。 此刻的众人皆是放松了下来,就这样时间却是满满的过去了,很快的第二天便是已经到来了,此刻的众人皆是紧张地等待着盖聂的苏醒,就连楚天也是泡在了浴缸里面紧紧的盯着床上盖聂!时间就是这样一分一秒的慢慢过去啦,不过盖聂却似还不见丝毫好转的迹象,就连清醒的迹象也是没有啊!反而是呼吸不短短的弱了下去,众人见此皆是心里再一次的一紧,终于时间是到了晚上了,看着眼前的盖聂, 就在这时只听到少羽大叫了一声道:“你们快看,盖聂他,盖聂他.”听到这话便是立刻转过了头去,却是依旧没有看到盖聂苏醒,众人便是立刻回头看着少羽道:“你干什么啊?你想吓死大家啊!白高兴了一场。”不过少羽听到这话确实并没有反驳,反而是一直的指着盖聂,众人皆是指责少羽,终于昂少便是说出来了下半句话道:“你们看啊!盖聂没呼吸啦!”听到这话,总让人便是纷纷转过头去,看向了床上的盖聂,只见盖聂的喉头却是良久不见抖动了。 不过狼道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装着胆子,把手指头放到了盖聂的鼻子下面,刚一放下去却是便是发现真的没有呼吸了,不过为防止是闭气,狼道便是正正的放了十几分钟,终于狼道便是抽出来手,看着众人道:“已经没有呼吸啦!不过还有体温应该是刚刚死的,听到狼道的话,众人便是纷纷将手探到了盖聂的嘴角,良久之后方才是终于回过神来来了。 听到盖聂死了的消息,楚天顿时便是愣住了,看着床上的盖聂便是戴上了一副的哭腔,众人见此也只是安慰者,就在这时只见天明便是站了出来看着众人道:“既然我大叔已经死了,那么我也不在这里打搅各位了,我告辞了,再见。”说完这句话的天明便是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便是盲目的想着外面走去。360搜索妙-筆-阁:史上最坑穿越者更新快 之间随着天明的脚步的移动,天明头上的头发也是白了几分,等到天明走到了门口之时便是只见天明头上的头发便是已经全部白了,而天明也是转过头来看着众人道:“我叔叔是被秦国的人害死的,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好好安葬我的叔叔,大恩不言谢,十年以后我会回来找你们的。到时候各位有命,天明必将誓死跟从。” 说完便是直接踏出了门口,任凭楚天等人再怎么阻拦,再怎么叫喊也是不济于是啦!只见天明最终还是走了,等到众人追出来的时候,他早已经消失了!楚天看着天明离去的方向便是道:“一夜白发,愁奈何兮,君之一命,誓死相随,好一个天明啊!主神难道这就是你在这个空间里面留下的后手吗?当真好手段啊!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个任务就是有了更大的机会完成啦!哈哈。” 傍晚时分,此刻的众人围拢在盖聂的面前便是准备安葬了,就在这时少羽便是再一次叫出来了声音道:“盖聂没死,他.。。”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皱了皱眉头看着少羽,楚天也是瞬间转向了少羽,少羽见此便是立刻指着盖聂道:“他还没死啊!他有体温的,你们不信的话自己摸摸看啊!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纷纷的向着盖聂的身上摸了上去,就在触碰到盖聂身体的那一刻的时候众人便皆是发现确实是有一股暖流从自己的手指尖上传了出来。 班大师见此便是立刻道:“快去请端木蓉姑娘过来看一看。“听到这话,只见玉儿便是瞬间冲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时间段木桶回来了,看着端木蓉来了以后众人便是指着盖聂,道:“端木姑娘啊!你看看这个盖聂是怎么回事啊!我试过心跳和呼吸却是度没有,不过按照常理来说他既然死了这么长时间了,拿起体温也应该是降落下去啦,但是他的体温确实还是正常人的体温。” 听到这话端木蓉而是一阵疑惑的走了过去看着床上的盖聂便是指着问道中人:“你们说他还有体温???”众人皆是点了点头,端木蓉见此便是也走了过去,看着盖聂便是把手伸了上去,果不其然正如众人所说的一样,这盖聂确实是还有呼吸啊!“” 看到这种情况的盖聂,端木蓉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众人道:“对不起啊!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没有听我父母提起过啊!不过我的医书上应该会有记载吧!要不我先回去查查!”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皆点了点头,看着端木蓉便是道:“恩,好,你快去查一下吧!”于是端木蓉便是走了出去,看着现在的盖聂众人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毕竟现在人还没死如果直接埋啦,难免有些不合适啊!不过如果不买的话,一个死人摆在这里,你们自己想想吧! 0047章盖聂复活 听到这话端木蓉而是一阵疑惑的走了过去看着床上的盖聂便是指着问道中人:“你们说他还有体温???”众人皆是点了点头,端木蓉见此便是也走了过去,看着盖聂便是把手伸了上去,果不其然正如众人所说的一样,这盖聂确实是还有呼吸啊!“” 看到这种情况的盖聂,端木蓉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众人道:“对不起啊!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没有听我父母提起过啊!不过我的医书上应该会有记载吧!要不我先回去查查!”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皆点了点头,看着端木蓉便是道:“恩,好,你快去查一下吧!”于是端木蓉便是走了出去,看着现在的盖聂众人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毕竟现在人还没死如果直接埋啦,难免有些不合适啊!不过如果不买的话,一个死人摆在这里,你们自己想想吧! 尤其是从小就胆子小的楚天更是毛骨悚然啊!便是连忙招呼过来狼道和战狂道:”两位大哥帮帮忙啊!把我抬出去呗,”听到这话两人皆是摇了摇头看着楚天道:“怎么啦啊!大家都在这里,你要出去干嘛啊!” 听到两人问起楚天也是不敢提自己胆小啊,便是立刻反应锅来想了一个自认为极好的注意道:“其实,你们看一看,今天的月亮多么园啊!不如我们出去赏一下月亮吧!毕竟现在盖聂也还没有死啊!” 听到楚天这话,众人看向了窗外道:“今天是阴天。”听到这话楚天便是清产了一下嘴角道:“什么,阴天啊!好吧!那我们出去看下雨怎么样啊!好久没有见到过下雨啦!”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纷纷看着楚天道:“看下雨????你没毛病吧!好端端的看什么下雨啊!”众人皆是摇了摇头,楚天见是埋不下去了,便是只好道:“额,其实我怕死人。”听到这话众人便是顿时一阵爆笑啊!看着楚天道:“你怕死人,那你杀过那么多人啊!”。听到这话,楚天便是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我杀了的,我自然是不怕了啊!可是盖聂他???”听到楚天这么说,众人便是在一次发出来了一阵爆笑道:“盖聂还没死啊!着你怕什么啊!” 看到众人是说不把自己往出抬了,楚天便是急了啊,连忙道:“你们倒是把我抬出去啊!我不想跟他呆在一起啊!”就在这时项化便是一脸猥琐的走了过来道:“你不想呆在这里的话,那么换我来带着吧!”听到这话,楚天便是顿时热泪盈眶到:“什么才是真兄弟啊!”项化听到这里,便是道:“额,楚天,你别误会啊!我只是想要在端木姑娘的房间里带着啊!这对咱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来说尼,确实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听到这话,楚天便是顿时怒火万丈看着眼前的项化道:“滚蛋,尼现在就滚蛋,我不想看见你。”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纷纷的走了出去了,看到众人都走了以后的楚天顿时急了,连忙道:“你们别走啊!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啊,你们这群混蛋啊!”不过众人自然是不会理会楚天的哀嚎了,便是立刻都市走了出去,就连林月也是笑着对楚天道:“枫哥,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于是便是立马跑了出去啊! 楚天见到众人都市走了以后便是立刻将头缩进了药筒里,丝毫不赶往出抬头,就这样,在楚天的祈祷声中,一晚上终于是平安度过去啦!只见第二天早上众人便是都又一次来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间却是正好看到了楚天将头缩在浴桶里的那一幕,便是纷纷笑的张不开嘴了,楚天见此也是尴尬了起。 就在众人爆笑的时候,只听到端木蓉所在的房间里便是叫了一声道:“啊”听到这声音众人便是度跑了过去,只留下了楚天一人继续看这盖聂瑟瑟的发抖。 由于为了方便端木蓉照顾两人,同时也是好观察他们的情况,所以两间房子相隔的距离却是并不算太远,所以众人便是很快的就赶了过去。 看到一脸呆滞的端木蓉,众人皆是一脸的疑问,就在这时只见班老头便是走了上去看着端木蓉道:“端木姑娘你怎么了啊?大叫什么啊!”听到班老头的问话便是好像才回过神来一般的端木蓉看着班老头道:“班大师,你看一下我找到了,是不是这个啊!”班老头听到这话也是急忙的接过来了端木蓉递的医书,翻看了起来。众人也是纷纷围了上去,却是看到了上面写着,疑难杂症36中其中第31中上却是正好记载了这一病例,只见上面记载到:“这种病例极为的罕见,由于一旦患上以后病人将会无法行动甚至无法思考,而且在一段的时期内甚至会进行昏迷状态,说周朝时期有一位名叫玉枫的名剑侠士曾见有过这种病的的事例额,对于这种病最好的办法则是慢慢的疗养。短则几天,重则有可能一辈子。” 看到这里众人便是纷纷面色难看起来了,不过倒是也并没有说什么啦!就在这时确实听到楚天在那边鬼喊鬼叫的众人便是走了过去,确实看到楚天一脸的惊恐之色的看着盖聂的床上,众人便是连忙上去问道:“楚天你怎么了啊?叫个屁啊!”听到这话只见楚天一就是一脸的惊恐看着盖聂的床上便是对着众人道:“刚才他突然坐起来了。” 听到楚天的话,众人便是皆说楚天产生幻觉啦!对于此楚天当然是抵死不认啦!于是便是坚持让众人和他等着,众人见此便是也是无奈的陪着楚天折腾了起来,只见众人等了半天以后却还是依旧的没有看到床上的盖聂有丝毫的动作,于是纷纷没有兴趣和楚天耗下去啦! 便是道:“我们先走了,楚天你自己玩吧!你这笑话一点度不好笑。”于是众人便是走出了房间,看到众人离开以后,楚天的脸上便是有一次浮现上来惊恐的神色,看着床前的盖聂却是久久不敢合眼。 就在众人彻底远去的那一刻,只见床上的盖聂却是动了一下,敏感的楚天便是立刻又一次的鬼叫起来了,众人听到声音便是又一次的赶了回来。 刚进房间却是再一次的看到一一脸惊恐的楚天依旧是盯着前面床上的盖聂,嘴里不停地道:“他动了啊!刚才他真的动了啊!”听到这话,众人也是生气了,看着楚天道:“你怎么回事啊!楚天,大家今天已经累了,需要休息啦!你如果在闹得话,我真的要疯了啊!” 听到星星的话,楚天便是道:“他刚才真的动了啊!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啊!” 听到楚天的话,和他脸上惊恐的神色,众人便也是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终于众人是再也受不了楚天啦,便是将楚天连同他的浴桶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之内。 不过楚天却是依旧坚持道:“你们听我说啊!刚才我真的看到他动了啊!”听到楚天的话众人便是皆应道:“好了,我们知道啦,我们相信你行了吧!你现在可以休息了吧!”于是众人便是退出了房间,此刻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面的楚天便是细想了起来。、 原来就在刚才众人听到端木蓉的大叫以后,,便是纷纷去了端木蓉的房间了!就在众人离开的那一刻,楚天便是突然察觉地哦啊了一丝的凉气,这时候当然第一时间便是看向了床上的盖聂,只见这时候的盖聂确实突然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楚天,此刻本来就胆子较小信鬼神之说的楚天哪里还能忍得住啊,便是立刻的叫出了声来,然而就在楚天叫的那一刹那,只见盖聂便是轰然应身而倒,正好在这一刻众人也是走了进来。 却是只看到一脸惊恐的楚天,第二次众人离开的时候,盖聂也是突然的动了一下手指头,楚天到现在还是可以清楚地记得那个手指头确实是移动过了!不过奈何众人却是不相信自己啊!想到这而楚天便是郁闷的睡着了。 此刻的房间里面,只见盖聂的手指却是在一次的动了动,忽然便是睁开了眼睛,只是盯着自己手中的剑,终于他将剑给抽了出来,手里紧握住了剑,便是一剑一剑的挥动着,只见其手中的剑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很快的便是已经肉眼无法分辨了,终于一套套的剑法演练完了以后,便是见其将剑放入了剑套之中,走到了床边便是将手中的剑放了下来,自己也是回到了原先自己躺的地方,又是继续的一动不动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便是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盖聂便是走到了床边,将其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便是将盖聂的身姿扶了起来随手拿过来了一个碗便是喂着吃了下去, 不一会儿,将饭喂完了以后便是有一次的将盖聂放了下来,便是拿着碗筷走了出去。[miao&bige]首发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只见楚天终于是从药桶里面跑了出来了,看着自己身上已经结巴了的伤痕,便是稍微的擦拭了一下穿起来晾衣服走了出去,众人见到楚天出来以后便是纷纷的围了上去,看着楚天便是道:“咦,你终于出来啦!”话音未落楚天便是追着项化道:‘让你给我换个地方,你给我唧唧歪歪的老子今天打死你,”项化见情况不离便是立刻跑了。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又一次的过去啦!夜晚便是降临了,此刻的楚天突然使将目光转向了盖聂所在的那个房间里面,看着房间里面的盖聂便是道:“呵呵,等着,我今晚就会解开你的神秘面纱的!”说完便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只见外面的月亮也是宝贝一片黑云挡住了,见此楚天便是轻轻地拿起来了剑向着盖聂的房间走去啦! 不一会儿的楚天便是来到了盖聂的房间门口前,纵使楚天是装过了几次的胆子,却是奈何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怂了啊!正带回去的时候,便是只见盖聂竟然缓缓地从床头前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渊虹剑,楚天见此便是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啊!, 只见盖聂不一会儿便是拿起来了手中的渊虹剑不断地挥舞了起来,只见那见过却是越来越快了,终于一套己剑招便是打完了,直接盖聂便是就爱那个手中的渊虹剑再一次的放入剑套之中,并且在一次的躺在了床上。 见到盖聂躺到了床上,楚天便是装着胆子走了进去,推了一下盖聂确是发现盖聂依旧是以前的那副样子一动不动的啊! 楚天见此便是一阵的诧异,不过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是悄悄的拿起了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啦!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众人显然是并没有发现这一个异常啦! 0048章流沙(补更) 不一会儿的楚天便是来到了盖聂的房间门口前,纵使楚天是装过了几次的胆子,却是奈何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怂了啊!正带回去的时候,便是只见盖聂竟然缓缓地从床头前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渊虹剑,楚天见此便是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啊!, 只见盖聂不一会儿便是拿起来了手中的渊虹剑不断地挥舞了起来,只见那见过却是越来越快了,终于一套己剑招便是打完了,直接盖聂便是就爱那个手中的渊虹剑再一次的放入剑套之中,并且在一次的躺在了床上。 见到盖聂躺到了床上,楚天便是装着胆子走了进去,推了一下盖聂确是发现盖聂依旧是以前的那副样子一动不动的啊! 楚天见此便是一阵的诧异,不过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是悄悄的拿起了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啦!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众人显然是并没有发现这一个异常啦! 如往常一样的端木蓉再一次的打开了盖聂的房门走了进去,看到依旧如往常一般躺在床上的盖聂,端木蓉便是又一次的将碗放到了桌子上便是将盖聂扶了起来,味道了盖聂的嘴里,未完以后的端木蓉便是准备离去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端木蓉便是发现自己所采的地面,竟然有了一丝的剑痕,本来有剑痕实属正常毕竟端木蓉自己也有练过,因此端木蓉却也只是将这个件很的位置及到了心里面,并未告诉大家,就这样时间很快便是过去了。 这日的夜晚楚天在一次的从房间内提剑走了出来,看着房间内的再一次的从床上突然便是坐了起来,楚天便是装着胆子走了进去悄悄地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动了盖聂,盖聂却好似也没有发觉一般,便是再一次盯着放在床边的剑轻轻的拿了起来,便是再一次的挥舞了起来。 这次的楚天却是蹲在地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这盖聂眼睛便是微张,双目之中透出来一股的寒气,紧紧的盯着手中的剑,一剑一剑的刺了出去,每一剑都好似入神了一半,楚天看着盖聂手中的剑却是自己也是模仿了起来,不过这步模仿到还是不要紧,但是楚天一模放起来便是察觉到了这剑法的晦涩难懂。 这剑法乃是坏套指法,坏坏相扣,一坏接着一怀中间确实又有着一丝的新意,使得人无法再寻机之间变招,更是加大了这剑法的难度啊!中越等到盖聂姜建发全部演练完毕以后,盖聂便是停了下来,正当楚天准备出去的时候,却是见盖聂竟然没有将剑放下,反而是将剑套也是拿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心下生疑的楚天便是跟随这盖聂走了上去,只见一出门外的盖聂便是迅速的展开了轻功像着远处射去。 作为秦时明月里面的剑圣盖聂自身的轻功自是不用多说啦!看到盖聂向着远方射去了这下子可算是愁坏了楚天啦!毕竟他的速度本来就比较慢哪里能够及的上盖聂这种高手,而且他的流光鞋却是也没有带出来,无奈的楚天只好回到了房间里面,这下子确实想再一次的追踪也是来不及啦!余个楚天便是只好独自坐在那里生着闷气呗。 不过楚天却还是准备等待盖聂回来,于是便是再一次的来到了盖聂的房间之中静静的坐在了哪儿!果不其然很快的盖聂便是回来了,不过走到门口的盖聂确实突然停了下来。 眼睛竟然是全部张了开来看向了坐在凳子上睡得正香的楚天,就在这时被顶了许久的楚天也是终于睁开了眼睛确实看到盖聂正盯着自己看,顿时楚天的内心里面便是一阵的发虚啊! 不过却还是强自镇定的向着盖聂的方向走了过去,同时低声问道:“盖兄?你怎么了?你没事了吗!”同时还是试探着走了上去,就在这时只看到和盖聂却好似着魔了一般,突然便是向着门外冲了出去,楚天见此便是连忙冲了出去紧紧的跟上了盖聂,但是此刻的盖聂却是忽然便是向变了个人似得,一剑便是袭向了冲来的楚天。 由于楚天一心只顾着追击盖聂,确实没有想到盖聂会一刀挥向自己,因此便是毫无防备的眼看着盖聂得到便是要滑向自己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便是看见盖聂突然便是收住了马上就要刺向楚天得剑,便是一个纵身再一次的逃走了。看到盖聂一脸挣扎的样子。 楚天也是不在追击便是眼睁睁的看着盖聂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就在盖聂离去的,那一刻以后楚天也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不一会儿众人便是聚到了楚天的房间之内,众人看着楚天问道:“楚天,你知不知道盖聂去哪了?”问出这话以后,项化恨不得扇自己一大嘴巴子啊!盖聂哪里还会走啊!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楚天便是指着窗外便是不动,众人便是疑惑的看着楚天道:“到底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啊!”楚天便是看着众人道:“他走了。” 于是楚天便是把刚才的情况,给众人说了以后众人便是皆是一脸的震惊。 疑惑的看着楚天道:“你是说他昨天晚上突然起来,自己走了???” 楚天便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中人便是道:”楚天,你别逗了好不好啊!快点说啊!盖聂到底是去哪里了。”就在这时,只见端木蓉便是走了进来看着众人道:“楚天没有说谎,盖聂真的是自己走了!”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觉得有点相信了,不过还是问道:“端木姑娘此时和关系重大啊!还是请不要胡乱推测啊!” 端木蓉见此便是看着众人道:“诸位请跟我来,”随后便是提出了房间内,走向了盖聂的房间内,众人见此便是跟了上去,皆是跟着来到了盖聂的房间之中,指着地下的剑痕看着众人道:“你们看,这个便是我昨天发现的剑痕。”众人顺这端木蓉指的方向看去,却是果然发现了一条条的剑痕,不过众人显然还是不相信便是有一次问道:“那端木姑娘,此事关系重大,其可能品鉴一道剑痕就来断定盖聂的生死和去向尼?” 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站了起来,对着众人道:“很简单,这房间之内我虽然是来练过几次剑,但是相信众位都知道以我的剑术却是远远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啊!就算是在这世上也是没有几人可以达到这种程度,所以如果不是盖聂自己起来练剑的话,我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来给大家解释这些剑痕的缘来。” 就在这时楚天也是从后面赶来了,看着众人便是皆这端木蓉的话道:“慕容姑娘刚才说说的确实不错,这些剑痕确实是盖兄自己练剑才导致的,这些都市我亲眼所见。” 听到这话只见项化便是再一次的站了出来看着众人道:“我相信楚天的话,他跟我们已经这么久了,我很了解他,他说hi不会这这种事情上和大家开玩笑的。” 听到项化的话,楚天便是激动的点了点头,因为总算是有人相信它啦!虽然这个人好像相信的并不是他,而是端木蓉,不过这些细节对楚天了来说是可以忽略的吗! 众人见到已经有人相信了,便也是跟着半信半疑了,就在这时只听到端木蓉大叫了一声便是道:“啊”众人连忙问道,只见端木蓉却是一生也不吭,直接跑回去了自己的医书阁,众人见此便是来你忙追了上去,既在众人感到医书阁门口的时候,便是只见到医书阁里面的端木蓉却是正手拿着一本书查看起来。 众人见此便是悄悄地走了进去,不敢打扰端木蓉,只见端木蓉便是一页页的翻着,终于只听到端木蓉突然大叫了一声便是道:“我知道了,我终于找到了。”众人听到这话却是正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疑惑道:“找到什么了啊?” 就在这时端木蓉便也是正好转过身来,看到大家以后便是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医书递给了班大师,同时还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道:“班大师你看,盖聂现在的这种症状在医书的上面已经有了记载了啊!” 班大师听到这话,便是也是急忙的查看了起来,便是只见一行字写到了上面:“身重离魂症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进入一种比较奇异的状态,一旦进入其中的话,那么便是会产生一种类似于顿悟的效果,不过在这种状态下的病人确实会失去记忆,并且极为害怕大叫,一旦有人大叫的话便是会立刻在一次的进入昏迷状态。 看知道这里在联想前几日楚天所说的事情,中热白女士终于将证件事情给联系到了一起啦啊!只听狼道大叫一声便是道:“我知道了,前几日楚天所说的她看到盖聂突然起来的情况应该是真的,只不过等我们赶去的时候,盖聂确实已经被楚天的叫声给再一次的吓昏了过去了,所以我们才是没有看到盖聂的这一症状,才回到支出后来一系列的误会!” 听到狼道的分析,众人也是感觉比较靠谱的 这么说来盖聂复活了?此刻的众人皆是有一种离谱的想法啊! 众人见此便是悄悄地走了进去,不敢打扰端木蓉,只见端木蓉便是一页页的翻着,终于只听到端木蓉突然大叫了一声便是道:“我知道了,我终于找到了。”众人听到这话却是正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疑惑道:“找到什么了啊?” 就在这时端木蓉便也是正好转过身来,看到大家以后便是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医书递给了班大师,同时还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道:“班大师你看,盖聂现在的这种症状在医书的上面已经有了记载了啊!” 班大师听到这话,便是也是急忙的查看了起来,便是只见一行字写到了上面:“身重离魂症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进入一种比较奇异的状态,一旦进入其中的话,那么便是会产生一种类似于顿悟的效果,不过在这种状态下的病人确实会失去记忆,并且极为害怕大叫,一旦有人大叫的话便是会立刻在一次的进入昏迷状态。 看知道这里在联想前几日楚天所说的事情,中热白女士终于将证件事情给联系到了一起啦啊!只听狼道大叫一声便是道:“我知道了,前几日楚天所说的她看到盖聂突然起来的情况应该是真的,只不过等我们赶去的时候,盖聂确实已经被楚天的叫声给再一次的吓昏了过去了,所以我们才是没有看到盖聂的这一症状,才回到支出后来一系列的误会!” 听到狼道的分析,众人也是感觉比较靠谱的 这么说来盖聂复活了?此刻的众人皆是有一种离谱的想法啊! 然而众人所不知道的事,此刻的流沙总部中,只见卫庄便是端正在了首位上看着,下方的人影道:“说。” 下方的人影听到这话便是抽抖了一下,不敢看卫庄便是低头道:“主人,我前几日奉命前去追查的盖聂等人有下落了!”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从位子上面站了起来,看着地下的跪着的人影道:“哦?人在什么地方啊!” 下方的人影见此便是立刻答到:“回主人,人现在已经逃往了墨家的镜月湖。” 听到这话,只见卫庄便是瞬间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影,良久以后便是又一次出声道:“墨家,镜月湖,召集所有流沙成员,三日之后前往镜月湖。”说完便是转身向着自己的后院走去啦! 后院的门被卫庄给用气逼了开来,看着眼前的一片秋色,卫庄便是拔出来了自己的剑疯狂的演练了起来。 “师兄,这么多年来了,我终于是要达到师傅所说的最后一层了,师兄不知道你又怎么样啊!应该不会太差吧!没有你作为对手的世界,这个无聊的世界还是真的无所谓啊!” 一套套的剑气随着卫庄的剑法四散在了周边,一颗颗的树木和假山应声而倒,终于只见卫庄停住了手中的剑,紧紧的盯着前方嘴角微微掀起便是道:“破纱狂风斩”只见一道道气流便是随着卫庄的手掌输送进了鲨齿之中,眼看已经要差不多了,便是只见卫庄一个双斩,一个十字加般的幻像便是立刻出现在了卫庄的眼前,看着眼前出现的十字架卫庄便是一阵的激动,颤抖着再一次将鲨齿举了起来,对这十字架的中心便是一剑劈了下去。 “破纱狂风斩”一语从胸中奔发了出来,就在这时鲨齿和十字架交汇之处却是出现了一道光芒,看到这道光芒以后卫庄便迅速的收起来自己不断传送的内力,就在内力链接断了的那一刻之间,便是一声巨响瞬间是发了出来,卫庄见此便是连忙一个飞扑,躲避开了光芒的爆炸。仅仅是受了一丝的轻伤而已,不过这卫庄的眼睛中确实在一次的透露出来了一丝的疯狂之色。 举起了自己的鲨齿又一次的挥舞了起来,夕阳下的卫庄却是那么的疯狂,一次次的爆炸终于卫庄看着前方的那个大洞,便是惊喜道:“我成功了,师兄我成功了,从今以后的这个世界,除了你谁又有资格做我的对手啊!师兄你有没有突破啊!如果你没突破的话,那么小庄这次就不会客气啦!唯有和我匹敌的人才有资格或者从我的鲨齿之下,活着离开。” 话音一落之间卫庄的身影也是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道剑痕验证着此招的恐怖。 原来就在刚才的时候疯狂中的卫庄却是终于找到了一丝的灵感便是瞬间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之中,瞬间便是顿悟了,直接爱你这一次的卫庄精准的将剑斩到了胸前的十字架之上,便是瞬间爆发出来了无限的能量,此招一出便是携着无尽的威势冲击向来前方,底下出现的百米深坑像是在像这种人诉说这什么。 卫庄走后,不久。 北方的大漠之上,只见一个人影从大漠里走了出来,看向了眼前的人,只见这人影见到这人出来以后便是道:“主人有令,流沙集合。” 听到这命令只见这人影便是轻轻的接过了手中的密令,看了一下便是对着刚才说话的人影道:“我知道了,三天以后我一定会准时到达的。” 0049章苍狼 原来就在刚才的时候疯狂中的卫庄却是终于找到了一丝的灵感便是瞬间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之中,瞬间便是顿悟了,直接爱你这一次的卫庄精准的将剑斩到了胸前的十字架之上,便是瞬间爆发出来了无限的能量,此招一出便是携着无尽的威势冲击向来前方,底下出现的百米深坑像是在像这种人诉说这什么。 卫庄走后,不久。 北方的大漠之上,只见一个人影从大漠里走了出来,看向了眼前的人,只见这人影见到这人出来以后便是道:“主人有令,流沙集合。” 听到这命令只见这人影便是轻轻的接过了手中的密令,看了一下便是对着刚才说话的人影道:“我知道了,三天以后我一定会准时到达的。” 人影听到到这话以后便是离开了,目送人影离开以后,只见苍狼王便是目望苍穹达道:“到底是谁有资格让主人吧!整个流沙集合起来,才可以与其对抗啊!”不过想了半天以后却是实在想不粗来,便是突然转身向着远方射去。 此刻的远方确实有一匹狼,对,苍狼哇昂的目标就是这一只狼,晋级第三层的他已经不满足那些普通的巨浪了,只有这匹月夜狼王才是足以配得上他。 只见不一会以后苍狼王便是来到了月夜狼王的眼前,看着月夜狼王便是施展开来了自己的变身功法,不一会儿便是化出来一只雪狼,经过几天的稳定这苍狼王的幻化功法自然是更加的强大啦!只见这一只雪狼却是双目之中透露出来了一丝的凶光,饿而且其的双爪之上的精光也是更深了。 看着眼前的月夜狼王,便是一声巨嚎,“嗷”这狼王见此虽是气弱,但是也是不甘心啊!便是强子撑着胆子对着苍狼王也是回应了一声。苍狼王见此便是已经从心里知道不动手的话,恐怕是没有希望收复啊! 于是轻轻的看着眼前的狼王便是瞬间扑了出去,这狼王见到苍狼王如此却也是不敢继续去硬接啊啊!便是不断地和苍狼王兜圈子,试图以速度来击垮苍狼王,但是苍狼王有着第三层功法加成的恐怖速度,使得这月夜狼王却是逃不走了,,而双的距离却也是越来越近啦! 这月狼王眼见已经逃不走了,便也是狠了一下心,迎上来了苍狼王的一击,苍狼王见此却是眼中的凶光大盛,从来没有人敢于挑衅苍狼王的尊严,额不对应该是说从来没有狼敢于挑衅苍狼王的尊严,而眼前的这一直月夜狼王却是深深的挑战了苍狼王内心的底线,只见苍狼王便是瞬间一个速度加成直接扑向了月夜狼王那改变是瞬间就是江月夜狼王那个击溃到了地上。 同时双爪一个前埔后腿也是跟着一个加速瞬间便是将月夜狼王的,身躯给狠狠的压到了地上,不过这月夜狼王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啊!便是一抓给抓伤了苍狼王的肚皮,同时狠狠的朝这苍狼王的头上咬去。 苍狼王见此便是立刻闪躲了开来,一直被苍狼王压制的月夜狼王却也是随着苍狼王的离开再一次的站了起来。 同时看着眼前的苍狼王便是一声的怒吼,苍狼王见此便是心知不妙啦!刚才这月夜狼王的叫声明显是在着急同伴啦啊!想到此处苍狼王也是不敢耽搁了啊!便也是立刻的叫了起来,开始着急自己的手下狼群啦! 此刻的大漠之上,只见一群狼正围着一辆马车便是马上就要发动攻击了,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怒吼从远方传来了。这群狼听到这个声音,却是略一思索便是直接撤回了,眼看这群狼撤退以后,这马车上的车夫也是松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马车里道:“天明,那群狼走了,老伯要加快速度了啊!不然等那群狼再来一次我们恐怕是走不了啦!” 听到这话,只见从马车里面却是转出来了一个人影看着眼前的沙漠便是对着那位自称老伯的人道:“老伯,那几快点吧!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要是回去晚了,老婆婆该担心啦!” 这男孩赫然便是天明,原来在那天天名家船离开了镜月湖以后,便是来到了大陆之上,看着无垠的大陆确实不知道该往哪去啦!便是自己独自流浪着,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时候便是来到了这对老夫妇的家中,老夫妇看到天明以后便是异常的喜欢,又因为自己的儿女却也是不幸在几年前就已经身亡了,此刻看到天明这个小鬼自然是一脸的喜欢了,不过虽然诧异其一头的白发,不够兴奋的夫妇也是不管那么多了,便是将天明给收留了下来,而此刻的天明却也是不知道该去往哪儿只好是在这老夫妇的家中呆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天明这老伯却是越来越喜欢了,同时却也是心里暗自嘀咕道:“天明这小子真机灵,如果过我把家串绝学交给他,应该不算是违反家族的规定吧!”不过仔细思量了以后,便是看着眼前的天明道:“天明,你想学习武功吗?”天明听到老伯忽然的一句话便是诧异了,看着眼前的老伯便是道:“想学啊!”老伯听到这也是不再多问便是看着天明道:“天明,那么3天以后,老伯便是开始教你修习武功。” 随后便是任凭天明在这么说,这老伯也是不搭理他了,只是静静的驾驶者眼前的马车向着远方驶去啦! 此刻的大漠的内围里面,两只狼群确实正对峙着,为首的双方赫然便是苍狼王和月夜狼王了。见到狼群汇聚完毕了以后,苍狼王的凶光便是更加的强大了,因为他发觉到了眼前这只月夜狼王的手下的狼,都是皆比自己这一方的抢出来了不少。要是能够独抢过来的话,那么自己的实力确实便是不可以同日而语啦! 想到了这里便是立刻发出了一丝嗜血的微笑向着狼群冲击而去,身后的众狼也是怒吼着冲了上去。见到这幅样子这月夜狼王也是带着自己的手下冲击而去,。两方人马以积极和便是立刻咱凯里一场是血的厮杀啊! 只见苍狼王却是一马当先的冲到了狼王的面前便是和他大战了起来,这狼王却是也不服输直接跟苍狼王对排列起来,战场上的画面陡转几遍,缺失或自荐苍狼王这边的狼犬确实已经陷入了弱势的时候了,苍狼玩见此便也是发狂了直接便是一口向着眼前的月夜狼王一口咬了过去,月夜狼王一是躲避不过竟然是被苍狼王给一口咬住了脖颈,苍狼王见到这样,便是一口狠狠的给咬了下去,顿时月夜狼王的脖颈之上便是鲜血直流,众狼见此也是停下了手,见到此苍狼王便是扔下了月夜狼王便是一声怒吼道:“嗷”月夜狼王听到此言却是突然地不出声了,看这苍狼王,。 良久以后,只见月夜狼王便是主动的推到了苍狼王的身后,苍狼王见此便是心里已经知道这月夜狼王已经是认输了,于是便是下令自己的群狼撤退了,看着眼前的这些月夜狼,苍狼王便是一阵兴奋的现行走到了那只狼王的面前,化为了人形。 看着这只月夜狼王,苍狼王的心里便是一阵的得意啊!便是随手划开了自己的指头看着月夜狼王的额头,便是指了上去,月夜狼王见此便是也没有反驳。任由苍狼王摆布自己,之间苍狼王将手指碰到月夜狼王的那一刻是两个人的血迹相容,便是一阵亮光传了出来,咦二人为中心散发到了四周。 之间苍狼王站在光阵之中看着月夜狼王便是口中念起来了一阵古老的誓言:“吾苍狼王在此立誓愿以吾之血,于眼前的月夜狼王签订无上契约,在伟大的狼神光辉之下,吾将与其誓死不离,望伟大的狼神为我们指引前方的道路。契约成” 话音刚落便是只见苍狼王从光阵中走了出来,而刚才的月夜狼王也是紧紧的跟在了苍狼王的身后,众狼见此便是纷纷伏了下来,看着前方的苍狼王玉月夜狼王。 苍狼王见此便是长啸了起来,月光下的苍狼王便是带领着自己手下的众狼向着流沙的总部汇聚而去了。 0050章流沙 此刻的一片风雪中确实出现一个人影,独自向着前方的雪山走去,任凭这风雨打在他的脸上也是不后退一步,但是就在这时却是一时不慎脚下一滑便是掉了下去。 这是一只大鸟确实出现在了空中,看着前方掉下去的人影便是一个加速将他给接住了,然后又是一个俯冲便是向着山顶上面飞了上来,浙大鸟飞上来以后便是直接将这个人影丢在了一旁,而自己确实盘旋在了正站在山顶之上的人影面前。 看到自己的白凤凰将人救上来以后,人影便是转过了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影道:“流沙竟然还会养你这种废物,真不知道卫庄要你们干吗吃的。”听到这话,这人颖虽然是一脸的不服不过确实也是不敢插声,只是任由着此人教训,终于白凤也是不想说了,便是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人影道:“说吧!卫庄叫你来干嘛!” 听到此人直呼主人的名讳,这人影也是急了,便是站了起来看着白凤道:“大胆白凤,竟敢直呼主人名讳,莫非你想死吗?” 白凤听到这话却只是冷笑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影便是道:“死吗?呵呵,生命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场游戏,死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是就品他卫庄却是还杀不了我,听到这话人影也是一阵沉默,毕竟这件事在流沙的内部中早就已经传了开来,这四大天王的白凤武功确实是已经可以和主人相媲美了,甚至由于其可以驾驭飞禽一定程度上此人甚至可以说是已经足以超越主人了! 而他依旧为主人效力,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武功也是不足以击败卫庄,、所以正因如此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很难区分了,可以说得上是合作。 现在听到白凤的话,这人影也是无奈了,毕竟自家主人确实是打不过白凤啊!便是只好忽略了刚才的话继续道:“主人有令,三日之后流沙将于总部集合,王大人不要忘记时间。” 听到这话,边锋便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人影到:“你回去告诉卫庄,我一定会如期而至的,不过如果下次传令的在世像你一样的笨蛋的话,我一会定会杀了传令人。”说完便是转身走了开来,只留下了传令人一脸阴沉之色的留在了原地, 不一会儿确实也不甘心的离开了,毕竟白凤****真的想杀她的话,那么就算直接杀了,卫庄估计也是不会为了自己和白凤动手的,想通了此处的人应变式也乖乖的走下了雪山。 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影离开以后,白凤便是暗自道:“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资格让你集合整个流沙来和他做对抗尼?真的好期待啊!”说完便是转身向着雪山的深处走了进去。 此刻远在公输家族的府邸,只见一个人影便是出现在了公输家族的府邸,看着眼前的公输家族的守卫便是道:“去告诉你家主人,流沙派人来了。” 听到这话,这下人自认是不敢耽搁啊!便是立刻向着府内跑了进去,结果刚进去便好似看到了公输家族的现任族长,公输仇看到了自家的家丁如此慌张便是立刻发怒了看着眼前的家丁怒吼道:“怎么回事啊!你在干嘛!想死吗?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说完便是又问道:“怎么回事!”听到公输仇的话眼前的这个家丁便是也是急了。 看着公输仇便是道:“家住,不关我的事啊!是你自己说的如果流沙派人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同时你啊!”听到这话本来还是一脸淡定的供述抽便是看着眼前的人影道:“什么??流沙来了,你不早说,快点随我去迎接!” 便是匆忙来到了门口,却是看到了一个人应站在了那里,这公输仇便是立刻迎了上去看着人影道:“不知流沙的赤练小姐,来我们这些奥校的公输家族有何贵干啊!” 听到这话,便是只见这赤练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冷汗的公输仇便是道:“呦,公输家主真是太过谦虚了,如果连你这天下第一机关术的公输家族也算得上是小地方的话,那么我们流沙又算得了什么啊!” 听到这话,公输仇便是急忙道:“赤练小姐真是爱开玩笑啊!好了,赤练小姐我们进去说吧!”说完便时让开了一条路想要将赤练让进去,赤练见此便是点了点头看着公输仇道:“公输家主既然如此客气,那么我也是不好意思博公输家主的面子啊!那好,我们就进去说吧!”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跨了出去,丝毫没有将这公输仇放在那个在了眼中。 公输仇见此便也是只好讪笑着走了上去,不一会儿众人便是来到了前厅,公输仇便是做到了家家主位上看着下方的赤练便是道:“不知流沙的赤练,你有什么事情吗?” 赤练见此便是出声道:“好了了,前几天我们流沙送来的那个人治好了没有啊!”听到赤练的话,这公输仇便是一脸骄傲的看着赤练道:“说笑了,有我们公输家族的霸道机关术的存在,有什么伤痕是不能够复原的啊!”说完那便是看着身后的众人道:“来人啊!快把前几天安装好的那个大块头送进来!”听到这话,只见一个人影便是走出了前厅,向着后远走去啦!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人影便是被灵了上来,这人影刚一接近前厅便是听到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看到眼前的无双鬼这现在的样子赤练也是不能够淡定了,便是看着公输仇道:“公输家主,你放心,主人这一次一定重重的有赏。”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跨出来了前厅,看着眼前足足两米之高的无双鬼,心理便是一阵的震撼啊! 本来他还奇怪自家的主人为什么要把无双给送来这个地方,此刻的他却是方才明白过来了,看着眼前的无双鬼便是对阵深厚的公输仇道:“公输家主,不知道无双鬼我现在可以领走吗?”听到这话公输家主便是一阵迟疑地看着眼前的赤练道:“暂时不可以。”听到这话赤练便是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公输仇道:“哦?那是为什么么!”听到这话公输仇便是抬起头看着赤练道:“眼下这个无双鬼虽然是已经安装玩好了,但是他的实验期确实还没有过去啊!所以以防出现你特殊情况最好还是暂时留在这里比较好!”听到这话,赤练也是一阵的为难便是看着公输仇道:“三天之内,无双鬼必须送到流沙来,否则...” 听到这着赤练威胁自己,公输仇也是一阵的无奈啊!不过却也是不敢反抗啊!只好低下头看着赤练道:“三天以内,无双机关即刻奉上。” 听到这话,只见赤练便是一脸得意的离开了,公输仇见此便是急忙的对着下方的众人道:“把他带回去,三天之内一定要测试完毕。”听到自己家主的话众人自然是不敢在耽搁了,便是立刻江无双鬼给带了下去。,进行最后一步的测试。 此刻的赤练却是早已经回到了流沙的总部里面啦!看着眼前的卫庄便是道:“流沙四大天王已经集合完毕,三天内将会全部赶往总部,其余人等也是会将于2天以后全部到位。”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难得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赤练便是道:“做得好,3天以后,我们便是可以出动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完便是再一次的转过头去,不再看赤练一眼! 0051章聚散流沙 光阴似箭,日月流水啊!很快的两天时间便是过去了,此刻的流沙总部确实已经站满了人,,卫庄看着下面的数十人便是道:“流沙天王何在?”听到这声音只见下方中却是战出来了三个人看着卫庄便是略一鞠躬道:“属下赤练。”“属下苍狼王”“属下白凤”参见大人,听到三个声音,卫庄便是突然站了起来看着下发过的人员便是出声道:“咦?无双鬼尼?” 听到卫庄的话,赤练便是站了出来看着卫庄道:“主人,无双鬼已经改造完毕啦!不过公输家族还在调式之中,一会就可以送过来了啦!”听到赤练的话,卫庄变时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不出喜怒道:“好” 就在这时只见到一个人便是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跪在了地上道:“主人,公输家族已经将无双鬼大人送来了。” 卫庄便是道:“放他们进来,你们先退下吧!”听到卫庄的话,流沙的众人却是略一跃起便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也是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无双鬼,就连一向冰冷的卫庄也是忍不住开口夸赞道:“公输家族不愧是可以与墨家齐名的机关术家族啊!好,这次做的好。”听到卫庄给提起来了墨家,这公输仇便是一脸的不乐意啦!不过仍旧是不敢表现出来啊!只得恭敬的道:“卫庄大人所说甚是啊!”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公输仇道:“现在的无双鬼外形上确实是比以前的霸气多啦!不过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什么功能啊!” 听到卫庄的话,这公输仇便是低下头来恭敬的看着眼前的卫庄道:“卫庄大人,你可不要小看了现在的无双鬼啊!在你们送过来的时候,这无双鬼的意识却是还没有被毁去,然后我们公输家族便是那出来了积攒多年的材料,给无双鬼稳定住了即将要涣散的意识,也就是说这无双鬼是有意识存在的。’”听到这话卫庄便是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公输仇道:“你是说,现在的无双鬼还保留着以前的意识?” 公输仇听到此话便是激动的点了点头,看着卫庄道:“大人,没错的,这个现在的无双鬼确实是一具拥有意识的机关人。” 此刻的卫庄确实已经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继续一脸冰冷的看着眼前的公输仇道:“继续,别和我说只有这一个功能!“ 听到卫庄的话,这公输仇便是流下来了一丝的冷汗,看着眼前的卫庄道:“那自然不是啦啊!他还有着很多的战斗功能的,说完便是指了指无双鬼的手臂道:“我们公输家族在无双鬼的手臂里面,融合进了我们公输家族多年以来收集到的一块天外陨石,可以说现在的无双鬼这双手臂,绝对不下与顶级的天下利器。”听到这话,只见卫庄便是举起来了自己的鲨齿,却是一剑挥了过去,仅仅只是在上面流下来了一丝的痕迹,却是并未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不过看到这个效果此刻的卫庄也是一脸的兴奋啊! 毕竟自己的实力他当然是足够的清楚了,虽然刚才仅仅的催动了2成的内力,也是足以对付一些所谓的高手啦!可是直接命中了无双鬼却是丝毫的没有伤害,这下子得卫庄也是露出来了一丝的震惊,不过很快的便是掩饰了过去,继续一脸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公输仇,便是出声问道:“还有呢?” 公输仇听到话却是继续道:“卫庄大人,你请看无双鬼的关节连接处。”为卫庄听到这话便是向着无双鬼的关节连接处看了过去,就在这时卫庄便是看到了一堆的滑轴,看到这些滑轴的卫庄便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公输仇道:“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听到卫庄的话,这公输仇便是一脸得意地看着卫庄道:“卫庄大人,这就是我们供述家族近年来的发明之一,滑轮轴,有了这些滑轮的无双鬼,他的关节处将会更加地灵活,可以更加轻易的事出来各种攻击动作,而且我们还为其配备了最新研制的一个锁定软件,有了这个,那么无双鬼便是可以轻易的发动攻击和准确的锁定要攻击的目标了!当然这些自然是远远不够的啦!” 只见公输仇再一次的指向了,无双鬼的肩上的两个伤口道:“为了给他带来更大的攻击和更强大的破坏力,我们公输家族还在他的伤口里面暗中了两个发射机,有了这两个发射机,它便是可以发动活要攻击敌人,在群占总是极为厉害的武器啊!这便是他的全部攻击系统了,由于时间太过紧张了,如果卫庄大人愿意在给我几个月的时间,那么我保证江无双鬼给安装的更为的强大!”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公输仇道:“算了,这次我们的任务比较紧张,就暂时先行用着吧!等到任务完成以后,你再回来给他升级吧!”听到这话,公输仇便是轻轻应了一声是。 卫庄见到公输仇已经介绍完毕了,以后便是轻轻地看着公输仇道:“好了,今天暂时就这样吧!你先下去吧!这次做的不错,你的奖赏我随后会命人送过去的,听到这话公输仇便退了下去,看到公输仇离开了以后的卫庄便是拍了拍手。 瞬间又是几十个人影便是从各处飞了下来,来到了卫庄的面前,卫庄看着这些人影便是轻轻地坐了下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至今为止正好是我们流沙成立的1000日了,今天我将会带你们出去执行任务,这次的敌人也是十分的恐怖,绝对不弱于我们流沙,一旦失败了的话,那么我们流沙便是彻底的覆灭。而一旦成功,我们流沙将会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这个世界将岁我们的心思而改变,你们可敢随我一战啊!” 说完便是看向了众人,众人影听到这话便是激动的点了点头道:“愿为卫庄大人誓死效命。如违此誓,天诛地灭。”听到了这话,卫庄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念头道:“出发,目标镜月湖集合!”听到卫庄的这话,中流沙成员便是四下散去了,向着镜月湖的方向冲击而去了。 看到众人影离开以后,卫庄便是站了起来,看着下方的四人道:“我们走吧!”说完便是向着前方走去,只见那白凤却是直接换出来了自己的凤凰准备向前飞去,就在这时卫庄却是出声道:“不用了,这次我们骑马去吧!好久没有骑过马了,”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走了上去,众人也是纷纷跟了上去,准备乘坐凤凰的白凤也是跟着走了上去,这一切都市因为他在卫庄的身上突然感应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的强大足以灭杀自己, 于是白凤自然便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了,跟着卫庄便是改为骑马了。众人来到马厩以后便是纷纷挑选出来了自己喜爱的马匹驾着马便是向着远方准备出发了, 就在这时只见这无双鬼,却是一脸范畴的看着卫庄道:“大人,我这我。”之间起一直尴尬的指着自己的身躯,卫庄见此便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对着无双鬼便是道:“你可以慢慢走。” 说完便是不在看其,策马向着远方却是冲了出去。众人见此也是跟着走了,只留下了一脸呆头呆脑的无双鬼便是扛着自己的武器,也是想着前方走去,就在这时只见其的脚底下确实出现了一堆滑轮,便是瞬间带着无双鬼滑向了远方,其速度确实不比众人骑马慢啊! 卫庄见此便是微微撇了撇嘴,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众人都是一言不发的,匆匆的赶向了镜月湖。 此刻的镜月湖众人却是并不知道这一情况啊!依旧是一脸轻松地呆在那儿。 0052章流沙来袭 就在这时只见这无双鬼,却是一脸范畴的看着卫庄道:“大人,我这我。”之间起一直尴尬的指着自己的身躯,卫庄见此便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对着无双鬼便是道:“你可以慢慢走。” 说完便是不在看其,策马向着远方却是冲了出去。众人见此也是跟着走了,只留下了一脸呆头呆脑的无双鬼便是扛着自己的武器,也是想着前方走去,就在这时只见其的脚底下确实出现了一堆滑轮,便是瞬间带着无双鬼滑向了远方,其速度确实不比众人骑马慢啊! 卫庄见此便是微微撇了撇嘴,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众人都是一言不发的,匆匆的赶向了镜月湖。 此刻的镜月湖众人却是并不知道这一情况啊!依旧是一脸轻松地呆在那儿。 流沙众人昼出夜行,便是终于在第三日便是赶到了,镜月湖啊,看着眼前的镜月湖卫庄便是轻声道:“杀” 话音未落,身后数十个杀手便是冲了出去,看着这些杀手冲出去以后,卫庄等人便也是跟再来的身后。 然而这墨家确实也不是吃素的啊!很快的便是有人冲了进来,看着班大师道:“班大师,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冲进来了,镜月湖。” 听到这话班大师便是道:“不明身份,呵呵,看来我们墨家太久不出世啦!就连一下笑江湖的势力也是开始惦记上我们了吗!呵呵,不过我会让im恩后悔的。”说完便是看向了人影道:“立刻开启机关大阵,将来犯之敌全部歼灭一个不留。听到这话,这下人便是立刻跑了下去。 不一会儿流沙的众人便是突入进来了,就在这时只见点上却是突然出现了一各个的陷阱,而陷阱里面确实有着许多的机关箭矢,一是不卑的流沙众人便是瞬间的死伤惨重啊!然而这边还没完尼!却是只见到另一边也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个的人影,便是围住了流沙众人,流沙的人吗见此便是纷纷施展开来轻功冲出来包围圈,便是向着这些墨家的人影发动了冲击。 墨家的人员见此便也是慌乱了起来,不过就在这时却是只见一个墨家人员便是又一次的将刀挥响了旁边的一颗小树,小暑便是应身而倒,就在这时顿时hi便是万箭齐发啊! 流沙的人员见此便是纷纷的借助地势向着上面飞去,不过确实有几名杀手却是苦于上在空中无法接力,便是顿时便是丧身在了剑海之下了。 终于是逃离了剑海的数位杀手便是立刻在一次的扑向了前方的墨家人影。墨家人马见此便是慌乱的道:“机关兽阵。“然而这句话教出来以后四周却是并没有什么动静,正在流沙的杀手奇怪的时候,却是听到了一阵奔腾声音从远方传过来! 那声音顿时间便是奔腾而至了,众位流沙的杀手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些机关兽便是怒吼着冲了上去,而这下机关兽在墨家人员的操控之下,也是开始了和流沙诸位杀手的对决了! 然而人理由是如何能够与这些定冷的机关兽想必尼? 交手紧紧片刻以后,流沙的人员确实已经开始出现了伤亡了!见到此处这些墨家的弟子便是更加的亢奋啊!纷纷驾驶着自己的机关兽便是开始了虐杀,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却是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看着底下的这一片惨象,出现的人影便是愤怒了,顿时一剑向着前方挥了出去。 顿时梳头墨家的机关兽便是道到了地上,不过这一切却是还没有完结,之间另一个人影便是瞬间从手里甩出来了一条红鞭,瞬间又是击伤了数只机关兽啊!就在这时又是一只大鸟突然冲天上冲了下来,瞬间便是将两只机关兽给带到了空中,狠狠的丢了下来。 两只机关兽便是瞬间死亡了,就这样很快的墨家的机关兽便是全部都完了!流沙的众人见此便是悄悄的退到了几人的身后。 “好一个墨家啊!机关阵果真不俗啊!居然可以给我们流沙的人员带来伤亡,不过却也是仅仅如此了,我们走吧!” 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跨了出去,任尤其的满头白发飘落在四周,身后的众人见此便是也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众人便是已经接近了镜月湖内,墨家的山庄啦!看着眼前这几个仅仅是茅草路的房子又有谁能想象得到这便是墨家的总部呢! 就在这时一群人的到来却是打破了这一份的宁静。班大师静静的回头看着前方的人影道:“流沙卫庄?” 这人影也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众人道:“墨家班大师?” 班老头听到这话便是应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是不能够善了啦啊!果然就在这时却是听到卫庄又出声了,看着眼前的班老头便是道:“盖聂在哪里?” 听到这话班老头的心里便是咯噔的一下,不过还是强作声色的看着卫庄道:“我不知道什么盖聂,但是你们流沙赶来我们墨家腹地捣乱,难道你们流沙的众人已经读不怕死了吗?” 卫庄听到这话却是微微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墨家众人道:“哦?就凭你们吗?” 听到这话班老头也是一阵的脸红道:“我们墨家弟子众多,能人辈出,其实你这小小的流沙可以比拟的!对付你们仅仅我们几个就已经足够了!” 卫庄听到这话,确实便是没有什么耐心了,便是看着眼前的班老头道:“盖聂尼?” 看到卫庄执意如此,班老头便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身后的众人悄声道:“我们准备跑路吧!一会我留下来启动机关,机关一启动,你们就跟着我跑,前往不要走错啊!这些机关都是经过我墨家历年才研究出来的,非常厉害,一旦触发便是无法躲避!”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点了点头,就连疯子也是一脸慎重的点头,班老头见此便是又一次转过头来看着卫庄道:“卫庄你们流沙的仇我们墨家一定会记住的!你们等着吧!”[^*] 此话落到了卫庄的耳朵里,卫庄便是立刻感觉到了一阵的不妙便是看着班老头一剑挥出。。不过确实已经来不及了1只见班老头便是瞬间的一脚踢向了旁边的一块砖头,便是大叫到:“快点所人人跟我回房间内。”话音刚落便是自己先溜了,枫子见此便也是连忙跟了上去。 就在卫庄等人想要追杀的时候,只见四周却是突然出现了一块块的钢板,只留下来了天空上的一条出路了,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却也是为难不住流沙的人员的,不过就在这时却是只见一道道的弩箭从上方射了下来,卫庄见此便是连忙下令人众人躲避,众人听到这话便是瞬间的拿出来了自己的随身武器便是连忙挥舞了起来,捂得密不透风。不过偶尔却还是有几只乱箭没法躲避,却还是伤了几个人。 终于3分钟以后箭雨便是停了下来,就在伪装等人想要冲出去的时候,确实只见到一直机关兽却是从外围跳了进来!随着这只机关兽进来以后,外面却是又是一阵的骚动,一只只的机关兽却是纷纷的涌进来了,这些刚刚用进来的机关兽确实明显比刚才在森林伏击众人的机关兽更加的精锐啊! 卫庄见此便是心志不可以以再拖了,如果再拖那么墨家的众人便是会逃跑了,想到此处的卫庄便是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了,随手拿起来了自己腰间的鲨齿便是轻轻的注入了一道内力,这个过程极为快速,然而在众人的眼中却是极为的漫长,此刻在众人眼中的卫庄却是仿若神一般,随着内力的注入远在三米之外的白凤却是也感觉到了一阵的威胁,,便是也跟着众人转过头来看着卫庄手中的剑,顿时卫庄便是一剑挥出,刹那间整片的墙壁却是应声而裂,前方的机关兽却是纷纷尽毁,就在这时只见远方早已经跑进丛林里的班大师却是突然回过头来。 却是只看到了墨家庄园的坍塌,不过此刻的他确实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继续的向着前方跑去。 此刻的卫庄虽然是劈开了前方的钢板,不过随着钢板的断裂却也是出现了一个更为尴尬的现状,原来就在钢板断裂的那一刻,卫庄的剑气确实还没有守住,便是顺着前方一起挥了出去,这个地道的入口自然也是被封死了! 不过卫庄确实没有丝毫的担心,静静的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白凤便是道:“找”白凤闻言虽然是心里不甘,但是奈何现在的卫庄已经超出他太多了,便是只好低头应是,便是轻轻的一挥手,瞬间数万只鸟儿便是从前方的树林中冲了出去,仅仅几秒钟过后便是只见一只鸟儿却是飞了回来,附到了白凤的肩上便是轻轻的叫了几声,白凤听完以后便是随手吓退了鸟儿,对卫庄道:“人还在树林里,离我们不足一里之地,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道:”白凤在前方引路,其余人等追。” 0053章追击 却是只看到了墨家庄园的坍塌,不过此刻的他确实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继续的向着前方跑去。 此刻的卫庄虽然是劈开了前方的钢板,不过随着钢板的断裂却也是出现了一个更为尴尬的现状,原来就在钢板断裂的那一刻,卫庄的剑气确实还没有守住,便是顺着前方一起挥了出去,这个地道的入口自然也是被封死了! 不过卫庄确实没有丝毫的担心,静静的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白凤便是道:“找”白凤闻言虽然是心里不甘,但是奈何现在的卫庄已经超出他太多了,便是只好低头应是,便是轻轻的一挥手,瞬间数万只鸟儿便是从前方的树林中冲了出去,仅仅几秒钟过后便是只见一只鸟儿却是飞了回来,附到了白凤的肩上便是轻轻的叫了几声,白凤听完以后便是随手吓退了鸟儿,对卫庄道:“人还在树林里,离我们不足一里之地,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道:”白凤在前方引路,其余人等追。” 话音刚落众人便是扑了下去,向着前方追击而去。 此刻的墨家众人自然也是知道了,流沙的人已经破除了机关里啊!便是拼命的跑了起来,而流沙的众人自然是不肯放过楼,便是在后边追击起来! 终于五分钟以后流沙的白凤却是从天上呼啸而过,然后便是降落到了墨家众人的面前,看着眼前的墨家众人这白凤便是轻语道:“在我们流沙的手下还从来没哟人能够逃走尼!各位好还是安心的留在这里,如是说出盖聂的下落吧!可能还会少受些皮肉之苦啊!” 墨家的众人见此自然是不肯啦!只见班老头便是向后面隐秘的退了两步,随后便是轻轻的拍了一下身后的一棵大树,便是随即大叫道:“向左跑!”话音未落众人便是跟着跑了起来啦!然而白凤却是没有反应过来啊!便是只见自己的前方突然是多出来了无数的弩箭,便是瞬间向着自己发射过来了,白凤见此哪里还敢停留啊!便是立刻招来自己的凤凰便是向着天空之上升去,不过却是被一只流箭给正好命中了自己的胳膊,瞬间便时鲜血涌了出来。墨家众人见到这种机会便是立刻招呼着再一次的向着前方跑去。 可是却是来不及了啊!只见前方便是瞬间的出现了几个人影,正待后退的时候后方却也是出现了几个人影,随之而来的便是左右路也是被在一次次封死啦!不过这却还是并没有完结,只见随着人影的出现,前方也是在一次的出现了一个人影,班大师见到这个人影便是彻底绝望了,看着道:“卫庄,你究竟想干什么?” “盖聂。” 班大师便是随即:“盖聂现在真的不在我们这里。” “哦?那他去哪了?” 班大师便是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啦!你觉得如果盖聂在的话,我们还需要跑吗?就凭你们这些人恐怕是还不足以抵挡盖聂吧!” 话音刚落便是只见卫庄轻轻地会动了一下手中的巨剑道:“哦?是吗?既然不知道,那你们就没什么用处了,杀。” 话音落下,众人便是扑向了墨家众人,墨家众人见此也是纷纷的抵抗了起来,枫子也是拔出来了自己的枫叶剑迎上了白凤,班大师也是挑选了无双鬼,见此项梁便是示意了少于一眼色,少羽见次便是迎上了一旁的苍狼王,与此同时的的端木蓉和玉儿也是相继迎上来一旁的赤练,至于项梁便是是指挥着自己手下的众人便是和中流沙成员厮杀了起来。 至于卫庄却只是傲然利于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几人的打斗,看像疯子和白凤的战场之上,只见枫子此时确是已经身上被白凤给增加了许多的伤痕了,不过由于白凤事先已经受伤了所以此刻的白凤却是也是不这么乐观啊!不过清楚白凤的卫庄自然是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战场,更何况卫庄身为一代侠士确实也拥有着自己的武者尊严,岂会干出围殴这种事情来啊! 便是再一次的将目光撞向了自己最为期待的无双鬼的战场之上,由于此次已经给无双鬼安装了那么多的武器,确实还并没有试验过,所以对于无双鬼的战力,卫庄也是一直不敢太过的肯定,不过看到此刻无双鬼的表现卫庄昂也是心里稍稍的有了一个底,只见此刻的无双鬼便是挥舞着自己的机关手臂冲向了班老头,班老头见此虽然是悠闲想要避开,但是奈何自己已经老了,却是躲闪不及被无双鬼给正好命中了,不过半老头可以坐的上墨家长老这一个位子却也不是半点本事也没有啊!只见班老头倒地的那一刻便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圆球。 看到这颗圆球以后半老头便是将其用力得砸到了,瞬时间那圆球便是破碎了开来,不过确实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啊!不过纵使如此为卫庄自然也是不敢小觑了这般老头的手段啊!便是心下暗暗的提防了起来,果然不出卫庄所料之间圆球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便是产生了变化,破碎的圆球却是迅速的发生了转换,一个奇异的魔方却是出现在了班老头的手里,看着办老头手里的魔方,无双鬼自然是不清楚他想要干什么啦!不过卫庄却是立刻反应了过来,正准备提醒无双鬼的时候,确实已经晚了,只见班老头却是已经催动了魔方,模仿催动的那一刹那便是只见一个大洞却是突然出现在了无双鬼的地下。 好在无双鬼也是也是号称四大天王啊!其武功自然也是不吹出来的啊!更何况此次经过公输家族的强化,尤其是一个小小的陷阱就可以对付的啊!便是只见这无双鬼双手一狠便是向着地面上砸了过去,顿时土石坍塌,瞬间的时间这个神坑确实已经被填满了一大半,不过无双鬼却也是掉在了这只剩下一半的深坑了。不过只剩下一半的深坑确实也已经没办法困住了无双鬼啦! 只见无双鬼随地便是刨了几下,便是从洞里面转了出来,钻出来的无双鬼继续的看着眼前的班老头心里自然是无比的火大了,只见其挥动了机关手,便是向着班老头砸来过去,只见班老头确实不慌不忙的看着眼前的无双鬼挥过来的机关手便是轻轻的转动起来了魔方,就在机关手要接近班老头的那一刹那却是只见又是一根巨木便是袭向了无双鬼的背后,作为机关人的无双鬼却是并没有感觉到,依旧是准备挥砍。 那句木变石瞬间袭向了无双鬼,无双鬼便是被狠狠地拍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不过就在半老头认为自己已经解决了无双鬼的时候,便是回头想着伪装看去,却是看到卫庄一脸的嘲讽之色。 从卫庄的那丝嘲讽之色中,班老头便是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妙,便是立刻向着旁边闪了过去,不过确实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此刻的无双鬼确实已经将拳头狠狠的击打到了班老头的背后了,班老头瞬间便是口吐鲜血的的飞了出去。 卫庄见此便是得意地笑了笑,停下了准备前去帮忙的脚步,砖头看向了另外的两个战场,战场之上的赤练苍狼王却是毫无压力的应对着端木蓉和少羽月儿三人,看到这一幕的卫庄便是嘴角掀起来了一丝的笑容。 0054章至尊对决 再一次的看向白凤等人的战场之上,只见此刻的白凤却是依旧在和楚天缠斗,想到了这里,卫庄便是是突然的想起来了,前几日的盖聂身边出现的六名少年,心中想道:“看来这个便是其中之一啊!只是为什么这里只有他一个尼?难道其他人已经和盖聂跑了?”一想到了这里卫庄便是心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丝的惊慌,便是敢忙完对着众人道:“好了,快点解决他们吧!我们的敌人已经不在这里啦!话音刚落,众人便是陡然的增加了攻势,端木蓉和少羽月儿变是瞬间就是被击溃了,只有班大师和楚天还是在苦苦的支撑着,不过这一切却是无济于事了,班大师见此便是急忙的有一次转动了手中的魔方想要再一次的触动机关,掩护自己等人逃跑。 不过此刻的卫庄却是已经不给他机会了,便是瞬间一剑挥出,直接将班大师手中的魔方给击落刀落一旁,班大师见此便是心下大惊,急忙的便是我倒在地,想要将那个魔方给捡起来,不过这一切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无双鬼便是一拳抢先攻击向了班老头,班老头瞬间却是被打倒在地啦!就在这时白凤的攻击却也是打到了,楚天的身上,早就身受重伤的楚天,此刻再一次受到了这般大击是再也支撑不下去啦!直接晕倒在了地上。随后四大天王便是一起动手,走向了墨家的护卫面前。 卫庄见到墨家的人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以后便是回过头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墨家众人和楚家的项梁等人便是道:“最后一次机会,盖聂他们去哪里啦!”众人听到这话却是一声不吭,卫庄见此便是道:“杀了吧!”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哦?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杀谁?” 一阵声音却是从远方传了过来,听到这声音众人的手便是一滞,不过白凤却是很快的就是恢复过来了便是再一次的将手中的影刃挥响了楚天的脖子上! “唉,冥顽不灵。” 话音刚落,便是一道剑刃从远方传了过来,打到了白凤的手上,顿时便是击伤了白凤。白凤见此便是便是不敢放肆了,只是回头看着卫庄。 然而卫庄却是依旧的没有动静,终于人影越来越近了看着眼前的人影,良久没有动静的卫庄便也是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人道: “你来了?” “来了” “三年前的那一战,可还记得?”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有能够如何?” “三年前的一战,我败给了你,但是今天我不会输了、” “哦?是吗?” “师兄,我们只能留一个,这乃是师父的遗命。” “鬼谷纵横之术,我早就明白了。” “那么,战吧!” “战?战!!!” ... “你们先退下吧!这场战斗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话音一落,流沙的众人便是想着后方撤去,盖聂见到流沙离开以后便也是对着地下的众人道:“你们也快点离开吧!” 地下的墨家众人听到这话却是一脸的诧异,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卫庄便是一脸好奇的望向了盖聂。 盖聂看到众人的延伸后便是立刻明白了过来,对着众人道:“没事,你们走吧1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你们,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对这盖聂一抱拳便是离开了,果然卫庄也是没有下令流沙追击,依旧是在哪儿静静的看着盖聂。 秋风影动,树下的二人看着对方,一动也是不动,就在这个时候却是只见一片秋叶从树上落了下来。 终于二人动了,电光火石之间,指尖那片落下的秋叶便是缓缓地从二人的剑下飘过,落到了地上。就在叶子落下的那一刻,,二人便是同时收住了手。此刻的落叶却是早已经化为了两份。 “小庄,许久未见,你的剑法又长进了。” “师兄,看来我还是比不过你啊!” “天下纵横,岂有定数之说啊!” “师兄我们再来。” 又是一片沉静,一阵瑟瑟的秋风从二人的脸庞滑了过来,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彼此,一切再一次的归于混沌。 就这样时间慢慢的过去了,良久以后二人的头上再一次的飘下来了一片秋叶,秋叶缓缓地飘下来,就在秋叶滑落到了两人眼睛的地方的时候。 沉浸良久的二人几乎是同时炸开了眼睛,看着彼此就在眼睛被树叶彻底挡住的那一刻,二人的剑在一次的拔了出来。 片刻之后落叶在一次的滑到了地下,一分为二。 “师兄,我说过这一次,我不可能输。” “小庄,你的心不静了!” .....。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只见一丝嫣红色的东西,从自己的胸前流了出来,见到自己胸前被划破的一丝伤口。 卫庄便是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盖聂道: “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小庄你的心境还是不够啊!” “师兄,我到了最后一步啦!这次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们中间必须死一个。” .....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轻轻的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卫庄道: “最后一步,你成功了?” “对” “什么时候?” “2天以前。”[miao&bige]首发 “前几日,我也触摸到了那一丝的结界,不过我却是失败了,不过我有预感,那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今天你来的不是时候。” .... “原来你也快要到哪一步啦!”话音刚落,只见卫庄便是转过了头来看着身后的流沙众人道“我们走。” 随即便是当先一步跨了出去,不再理会身后的盖聂。 见此流沙的众人却是一阵的疑惑,不过却也是不敢现在多问,只好跟着卫庄向着前方走去了。 看到卫庄离开的身影,盖聂确实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只是随手拿起来了自己的渊虹剑便也是转头向着楚天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击而去了。 二人这一次的惊天大战那确实就这样便是收场了。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唯有地下的两片落叶却是依旧见证了两人之间的决斗。 0055章夜未央 “为什么要让他们走?我们这次的任务可是杀了他们啊!” “哦?任务,我说过这一次的任务是啥盖聂和墨家的众人吗?” “可是,李斯给我们的任务?” “李斯?流沙是我的。” 听到这话,赤练便是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看着眼前的卫庄却是说不出话来了,良久以后才是张开了嘴道:“那我们这次的任务怎么办?” “他们付出了什么,就给他们什么。” 赤练听到这话,却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便是对着身后的流沙成员道:“天地追杀令,流沙成员接旨。”话音刚落只见身后的流沙成员便是纷纷的跪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卫庄。 卫庄却是没有一丝砖头的意思,只是道:“追杀天明。” “流沙领命。” 瞬间身后的人影便是全部的消失不见了,只余留下来了白凤等人却是依旧站在那里。 “我们走吧!”话音刚落便是,向着前方走去了。 四人见此也是只得跟着走了! 此刻的盖聂也是终于追上了墨家的人,众人见到盖聂回来以后便是纷纷询问道:“你去哪里了啊!前几天还没气,突然就是活奔乱跳的了,差点吓死我们了!” 盖聂听到众人的话,意识便是飘回了那一个下午。 原来就在那一天的下午,盖聂便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是不能动了,而且很快的自己也是昏迷了过去。 “我记得那一天下午的时候,我便是突然感觉自己的浑身好像是拥有者用不完的力气一般,而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对剑法的看法,本来这也没有什么的,毕竟我们武者练剑过多的话,确实是会出现这种顿悟的迹象的,不过奇怪的是就在我准备演练一遍自己新的感悟的时候,忽然却是发现我自己的意识好像是控制不了,我的身体了! 就在这个时候,枫兄弟却是突然的大叫了一声,于是我就又一次的昏迷了啊! 第二次的时候,我再一次醒过来却是发现已经到了晚上了啊!此刻的我发现我终于是可以控制我自己的身体了,不过更为奇怪的是我确实只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来演练剑法,至于出声和走动却是都不可以。 就这样那一夜我练了很久,就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我却是在一次的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意识,我就那样看着自己的身体静静的躺到了床上。 随后我的意识也是在一次的进入了一片的混沌,慢慢的事件再一次的流失了,这一次我醒来以后,又是一个夜晚。 不过这一次我的意识清醒以后,我便是可以控制我自己的身体了,,就在这时,我确实发现了窗外好像有一个人在看着我,于是我随即抓起来渊虹剑向着窗外便是追击而去,不过那人影的轻功却是绝对不输于我啊! 我一直跟着他,不过就在这时确实听到了一声鸡叫声!瞬间我的意识便是在一次的涣散掉了,剩下的事我便是不知道了,到了门口的时候我便是再一次的醒来了,不过就在这时我确实看到我房间里有一个人影,正待我凑上去看的时候,却是发现这个人影,便是枫兄弟。 我刚想要上去打招呼的时候,便是看到了枫兄弟张开了眼,看到我却是一脸的惊恐,我刚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却是忽然的就是说不出话来了,心中也是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便是杀了他,好像我的秘密被别人发现了一样,然后我便是挥剑向着枫兄弟刺去,好在风兄弟的身手也是不俗啊!便是躲了开来,就在这时我的你内心也是出现了一个意识,让我不要杀我眼前的人,否则我是会后悔的,就这样纠结一阵以后我终究还是没有杀风兄弟。 便是向着远方飞去了,不过枫兄弟却是一直在追我,无奈之下我只能够刺了他一剑,警告他不要过来,随后便是再一次的想着远方飞去了! 飞了很久之后的我终于是没有了力气了,便是晕倒在了地上,再然后就是我醒了过来,便是听到了一阵阵的爆炸声,于是我便是飞速赶来了这里,却是正好看到了你们在这里大战。” 听完盖聂的话,众人便是明白了过来,不过就在这时盖聂确实突然发现了一个事情便是看向了众人道:“额,天明尼?”听到盖聂的话,众人便是一阵的尴尬,就在这时便是只见班大师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盖聂便是道:“那个天明,就在你死了的那一天,他也是离开了我们墨家啦!” 听到这话,盖聂的心下便是顿时一沉,看着眼前的人便是道:“走了也好,这孩子也是需要历练啊!如果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反而是对他以后不利了!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听到盖聂的话,班老头便是再一次的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盖聂道:“接下来,我们便是去我们墨家的机关城吧!”听到这话,盖聂便是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班大师便是道:“墨家机关城,可是那传说中的人间圣地?” 听到这话,楚天便是凑到了盖聂的面前看着盖聂道:“盖兄,墨家机关城究竟是什么地方啊啊!” 听到楚天问自己,盖聂确实也说不出来,心下略一沉思以后便是看着楚天道:“墨家机关城,据说是有墨家巨子和墨家的几代人共同所打造的,历史一共花了300多年,期内更是有着重重的机关,据说可以阻挡十万大军。” 听到这里楚天的脸上便是强自装出来了一丝的惊讶之色,班老头见此便是一脸得意的走了过来,看着楚天继续着盖聂的话道:“所谓的墨家机关城,乃是我们墨家所有弟子的心目中的圣地,它是由我们墨家的巨子研制,并且适合我们墨家数代以后的数千万的工匠加以修筑,加以开发,现在的墨家机关城便是可以足足的抵挡数十万秦兵的进攻,机关城之内的机关之术也是我们墨家千年来的传承,可以说得上是万无一失。” 听到这里楚天便是又一次的问道:“那请问前辈,300年前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秦国吧,你们那么早就建造机关城干嘛!” 听到楚天的问话,班大师便是好想回到了300年以前一般,这个问题他也曾经问过他的父亲,良久以后,班大师便是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楚天道:“这件事情,你们农家应该也是清楚的!不过估计你这小辈肯定是没看过你们农家的典籍啦!也罢今天我老头子就给你们说一下当年的时候,被称为战国,战国时期天下豪杰并起,纷纷举杆反对周王室,最后经过数年的大战便是划分为了七个国家,这七个国家便是齐国,楚国,秦国,燕国,赵国,魏国,韩国,其中尤以楚国,赵国,齐国,最为的强势在这个乱世之中,也是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就在这时楚天便是出声了,问道:“那班大师,既然你说的是最为强势的国家乃是楚国,和赵国,齐国,那为什么最后是秦国统一了七国尼?” 听到楚天的问话,班大师便是回过头来看着楚天道:“当时的秦国可谓是七国中最弱的势力,其当时的武器甚至还使用着最古老的青铜器制成的长矛和刀具。” “不过这一切却是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了” “一个人,办大事是谁可以真厉害啊!” “就在这时一旁的少羽便是轻声道他的名字叫商鞅。” 、..... 听到这个名字楚天便是忽然觉得脑子扎了一下,商鞅,好熟悉的名字啊!忽然间楚天便是想到了一个事情,一个改变了中原大陆的事情,商鞅变法,就是这个商鞅确实改变了整个中原。 就在这时班大师便是再一次的接了上来对着楚天道:“商鞅原本名叫卫殃,乃是卫国的一个小贵族,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物却是改变了我们的格局,据传商鞅从小便是离开了自己的家族,在外四处游历,一直到死也是未曾回到过自己的家族,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根据我们墨家的情报显示这个商鞅确实还有着另外一层的身份,自从他消失的那一天开始,中原大陆上百年时出现了一个传奇人物它的名字便是叫未央,由于他一袭黑衣并且从来都是在天刚要暗下去的时候才会有人可以看到他,其他的时候从未有人可以见得他的真身,所以是人便是称其为夜未央,这个夜未央自从出世以来便是从来不理会大家族和大国之中的纠纷,本来这时候佣兵都是上百万的,各大诸侯国自然是不会再理会这个小小得夜未央啦! 不过这一切却都市在那一夜发生了改变,据传那一夜的时候,未央途径一个小镇,这小镇的阵仗自然是认识这位传奇人物啦!便是恳求未央帮助他击败来犯的敌人,原来这个小镇乃是处于两国的交界之处时常有着大战的发生,本来如果只是小规模的摩擦的话确实不会涉及到他们的,不过奈何就在前几天这邻国的大王确实想要出兵10万彻底的剿灭自己对面的这个小国家从而去攻略更多的土地,建立着中原大陆上的的第八个国家。 看着这个小镇的2万多条性命,未央便是缠起来了自己身旁的小镇长道:“这一次的事情过后,你们便是搬走吧!两国交界之处其实久留之地啊!” 听到未央答应自己了,这小镇长便是站起身来对未央鞠躬道:“先生大恩,没齿难忘啊!这次过后我一定带领他们离开这里,去另寻一处地方。”听到她的话未央便是点了点头。 “这次的敌军一共有多少人来袭?” “先生此次的敌军一共派出来了十万大军,分别奔袭我国的3个重城,途径我们这儿的便是有着3万大军。” “三万大军?那我们己方有多少人。” “先生,我们小镇还有护卫兵和国家的临时驻军,此刻敌军赶来他们呢也是走不了啦!只能够和我们一起作战!所以我们还是有着5000人左右。” “5000人对30000人,还只是杂牌兵,这仗不好打啊!” “先生如果觉得为难的话,还是早些逃命去吧!到时我为难先生了,也罢就让我们为国家献身吧!来人,护送先生走。” 听到这话,商鞅便是低头笑道:“我只是说比较难打,也没说不可以打啊!镇长安心,既然我未央答应下来了,就是不会起你们而去的,莫非我未央乃是贪生怕死之辈。” 听到这话,这镇长便是讪笑了起来,看着未央便是道:“先生恕罪啊!”未央也是不说话,良久以后便是道:“他们快要来了,把周围的地图给我,我来布置一下吧!记住,我要的是猎虎绘制的地图。” 听到这话,这镇长便是跑了下去,开始收集地图了,仅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几十份地图便是摆放到了未央的面前,未央见此便是细细的对比起来了,良久以后便是拿出来了,自认为一副可以的地图指着一个地方便是对着镇长道:“你立刻派3000人去这儿埋伏。” 镇长看着未央指的地方便是一阵诧异到:’“先生,莫不是你看错了,这条路离他们前进的路线却是足足相差数里之地啊!如何能够埋伏到他们啊” 听到这话未央便是道:“我没说过这些人是要去攻击他们的,好了,你快些下去安排吧!” 听到这话,这镇长便是下去啦!看到镇长走了以后,未央便是继续低下头来看着地图。 此刻的军营之内,那些国家的将领听到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埋伏的时候便是暗暗的欣喜啊!本来还怕逃不了。,你么你然给我们这么一个机会,那我们可就走了,万事便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冲出去了小镇中。向着原定的地方干去啦! 这时候这个小镇长便是再一次的来到了未央的面前,未央见到他以后便是又招过来道:“你将剩余的人带到这个地方,连夜启程,我和你一起去。”听到未央的指挥,,这镇长便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于是镇门再一次的打开,数千人便是再一次冲出去了。 那个人终于是在快要凌晨的时候便是赶来了这里,就在这时未央便是指着镇长道:“你带1000人上悬崖上面埋伏。” “那先生您尼?” “我在下面给你们诱敌,你当那些将领都市笨蛋啊!平白无故的冲进来有我们埋伏啊!”听到这话,这镇长也是暗骂自己笨蛋啊!于是带着自己手下的1000人便是爬到了悬崖之上了,只余留下来了数百人留给未央,未央见此便是对阵身后的众人道:“你们所有人快点把军旗插遍这个峡谷,”听到未央的话,众人便是连忙下去查了。 终于是将旗子插好以后,便是纷纷来到了未央的面前道:“先生,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做呢?、” “接下来,我们就站在这里,等他们来。”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纷纷议论起来了,不过看到未央坚定的目光,众人也是只得站在了这里了,毕竟他们早就已经抱着死志了,对于他们来说怎么打都市无所谓了。 终于在众人的等待之下,敌军便是姗姗而来,看着策马前来的敌军,未央却是面不改色。 此刻那敌军的将领见此便是心下生疑了!心道:“难道这些家伙有什么援兵吗?他们身后那么多的军旗,这颗比我的部队多出了几倍啊!这和情报处给的情报不一样!这群情报处的饭桶啊!”想到了这里,这将领便是道:“前军变后军,我们撤,情报处的那群饭桶,等我回去把你们都给砍了。”说完便是准备策马撤退。 见到敌军准备撤退以后,小镇的护卫兵便是低声笑了起来,不过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却是刮来了,瞬间便是上万的旗子被吹倒了,久久没能竖起来,就在后退的敌军将领见到这一情况后,便是放声大笑道:“原来是空城计啊!不过奈何老天爷杜邦我啊!兄弟们,冲,给我杀光他们。” 随着这将令的一声落下,身后的数万人便是发动了出击,未央见此便是下领道:“我们跑。” 本来就想跑的众人听到这话以后,便是纷纷撒丫子跑了开了,近几年几分钟便是将敌军远远的摔了出去。此刻的敌军却也已经是全部进入了峡谷里,就在这时只见一块块的巨石便是从山顶上砸了下来 见到这情况,敌军将领便是知道了自己已经中了埋伏了,急忙对这手下的众人道:“快撤,我们中埋伏了,快撤啊!” 不过既然进入了埋伏圈尤其是那么容易可以撤出去的啊!虽然这将领一直在叫喊,不过收效却是甚微啊!见此者将领也是无奈了,便是自己也是策马跑了出去了,中小兵见此便也是跟着冲出去,就在这时一块巨石却是再一次的砸了下来,便是正好把这将领的马给砸死了,于是便是马上从马上掉落了下来。 接着又是一块巨石砸下来这将令见此哪里还敢久留啊!便是立刻爬起身来向着谷外冲去了,最终半个小时以后的石头雨过去了,此时的敌军将领看着自己身边不足20000的人马,便是一阵怒火中烧,因为据他的观察,对方却是仅仅有着1000多人,确实给自己带来了如此巨大的伤亡。 接着这将领便是剑指前方的小镇道:“全军出击,给我攻破小镇,一个不留。”听到自家老大发话啦!这些小兵便是想着小镇的方向冲去了!就这样在全军的加速之下,本来6个小时的路程却是仅仅耗费了五个时辰。便是来到了小镇的外围,此刻的早已回到了城内的未央看着城下一脸狼狈的众人便是道:“将军何必如此匆忙尼!”[miao&bige]首发 听到这话这将军自然是瞬间被气炸了,正准备下令继续攻城的时候,却是后方跑来了一个传令小兵,对着这将军道:“将军,不好了,我们跟在后方的补给队,被敌军给围歼了!”听到这话,这将军便是瞬间从口里吐出来了血,看着城头之上的未央道:“你.。”却是说不出话来了,瞬间就是从马上掉落了下来,终将是见此便是纷纷围了上去,就在这时却是之见到人群中有一个人影大叫道:“不好了,将军禀天了,大家快跑啊!敌军杀出来了。”听到这话,后面不知情的部队自然是掉头就跑了,而前方的部队却是拦不住啊!此刻未央见此便是招来了镇长道:“现在出击吧!”、 镇长听到这话,便是立刻引兵出去了,见到这镇长引军离开以后,未央便是微微一笑,从城门楼上走了下去,趁乱便是离开了小镇。 半天以后厮杀归来的镇长,确实找不到了未央急忙便是拉过一个卫兵便是问道:“你们可知先生去哪了?” 众卫兵皆是摇了摇头,镇长见此便是心知已经走了,于是看着众人道:“我们搬吧!” 数日以后,中原各大国皆是受到了一个军事消息,本来这种消息确实并不会因他们注意,不过未央指挥3000护卫兵,对抗30000正规军,并且大胜的战绩,却是吸引了他们。 再加上那个小镇所有人的神秘失踪,这下子未央的名声便是一时之间轰动了整片中原大陆。 各大国皆是开始花费大量的财力,和人力来寻找这位不世出奇才,不过从那以后却是再也没有了未央的消息,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 0056章国乱 话到这里,班大师便是看着楚天又继续道:“就在众人快要淡忘这件事情的时候,一个人便是在一次的进入了了世人的视线之中它便是我们这次要说到的商鞅。”听到这里楚天便是一脸的激动啊! 班大师见此便是继续道:“就在那年未央小时了以后,商鞅便是踏进了世人的眼中,一翻未央的低调,这个商鞅却是十分的高调,一直号称着自己有着救国之方,对于这种楚天,七国自然是不会太过理会了!不过七国之中的秦国国王,却是对于这个商鞅所说的话有一点的相信,于是便是派人从万里之外的秦国出发,便是将此人接回来了秦国,刚回到秦国的时候。秦国便是受到了六国的耻笑。 而且不止如此,这商鞅一来到秦国便是开始大嚷只要秦穆公已国士之礼来对待自己,这秦穆公见此却是一阵的尴尬不过既然接回来了自然也是不好说什么了,便是想要将他封为相,不过其他人自然是不愿意干了,于是一秦国的将领便是纷纷的出走,投奔到了其他各国看到这个情形的各国自然是笑得更加的厉害了,而秦穆公见此自然是不愿意就此放弃了,只好听取了众人的意见,让商鞅参加了科举,也就是在哪一天商鞅科举考试却是以连冠通过了。 这下子秦穆公便是名正言顺的将他封为了宰相,就在第二天的时候这秦国便是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一份变法计划却是被送到了秦穆公的面前,秦穆公读完这份计划以后便是感觉大为的赞赏。 于是便是派人开始实施起来了这一份计划,由于当时的秦国贵族和将领纷纷的出走自然是没有人在呢能够阻挡变法的实施了,瞬时间无数的管阀地主,被连根剥起来了,由于只一次的变法损失了大部分的利益,于是各地的官僚和地主便是纷纷的上诉了秦穆公。 秦穆公却是压根不理会这些奏折,反而是不断的加大了改革的力度了!因为他在商鞅的帮助下却是终于看到了自己这批所谓忠诚臣子的嘴脸了,于是改革的大潮在秦国的土地中实施着。 一批批的军队被训练了出来,一块块的地被分了下去,由于有了统一的度量衡,市场也是在秦国的土地上开始兴盛起来了,随着商人的兴起,航洋便是又一次的暗中培养着属于国家的商人从各国中收购武器和战马。 就这样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了,秦国在商鞅和秦穆公的变法之下也是越来越强势了,甚至足以和楚国等大国叫板啦!” 说到了这里,班老头却是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说了。楚天见此便是连忙催促着道:“班大师,你继续说啊!” 班老头见此便是无奈的摇摇又继续道:“终于有一天,秦穆公便是不幸病逝了,没有了秦穆公的支持,商鞅便是瞬间被众人围攻了,新上任的秦王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虽然他知道商鞅确实是没错的,但是苦于没有自己父亲的实力,于是秦王只好只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任由这些贵族和地主将商鞅给比死啦!” “必死商鞅以后的众位贵族,本想要恢复以前的制度,但是这下子百姓可就不答应了啊!于是一场以百姓为首和贵族之间的交锋便是再一次的展开了。秦王见到这种情况便是知道自己不能够再躲了,便是站了出来和贵族展开了新一轮的交锋,由于此次有着百姓的支持和自己父亲留下来的军队,秦王便是很快的平定了下来,秦国再一次的进入了高速的发展期。” 此刻的中原大陆之上却是局势斗转啊!各国的战争,终于是拖垮了了他们了,再也没有战斗下去的资本了,就在这时秦国却是站了出来,他们经过多年的修养,自然不是诸国可以比较的啦! 看到了强大的秦国,诸国便是果断听取了苏秦建议的选择了合作,各国一起抵抗秦国这下子秦国的地位便是瞬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 就在这时秦国的境内确实有一次的出现了一位名叫张仪的奇人,便是献上了连横之策。 秦王对于这个计策自然是欣喜万分了,辨识派了手下的各大某事出去游说各国了,同时自己也是撤回来了军队,做出来了一副和平的样子。 不过这种平衡却是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的中原大陆便是再一次的大战了起来,班老头继续回忆着: 六国联军集结的时候,秦国大军也在秘密移动。 张仪正在与樗里疾议论这场大战,恰逢司马错来到,自是分外高兴。司马错将来意说明,张仪樗里疾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司马错道:“两位丞相胸有成算,司马错愿闻高见。” “上将军准备如何打法?可否见告?”樗里疾嘿嘿笑着反问了一句。 “大军未动,尚无定见。” 樗里疾知道司马错『性』格,没有思虑成熟绝不贸然出口,也不追问,径自拍案笑道:“我只一句话:放手去打,准保大胜。” “好主意。”司马错淡淡笑了,“王命一般,甚也没说。” “甚也没说?”樗里疾嘿嘿揶揄道,“我俩等你高见,你要我俩高见,究竟谁有高见?”三人一阵大笑,司马错道:“还是丞相先点拨一番,廓清大势,打仗便有办法。” 张仪笑道:“疆场战阵,上将军足为我师也。张仪所能言者,七国纵横大势也,上将军姑妄听之。”对生『性』极为高傲的张仪而言,这种口吻可谓十分罕见。其原因在于司马错的奇袭房陵,使张仪在兵事谋划上第一次大受挫折,张仪对司马错的军事才能自然佩服了。司马错却一直认为,房陵奇袭成功,乃楚国边备荒疏所致,张仪谋划之失并非根本,反倒以为张仪的兵家眼光是名士中极为罕见的。见张仪如此自谦,司马错连忙拱手道:“丞相此言,实不敢当。为将者,贵在全局审势。丞相纵横天下,洞悉六国,堪为战阵之师,司马错正当受教。” “都是心里话,也好,我便说。”张仪一挥手,“此次六国联军出动,乃合纵第一次成军,也是近百年来山东六国第一次联军攻秦。对六国而言,这一战志在必得,欲图一举击溃甚或消灭秦军主力,即使不能迫使秦国萎缩,至少也锁秦于函谷关内,消除秦国威胁。对秦国而言,此战则是能否破除合纵、长驱中原的关键。秦国战胜,六国旧怨便会死灰复燃,连横破合纵,便有了大好时机。若秦国战败,连横便会大受阻碍,下步的连环行动便要搁置。山东六国也将获得一个稳定喘息的机会,期间若有趁势变法强国者,天下便会重新陷入茫无头绪的战国纷争。秦国大出天下,将遥遥无期。” “嘿嘿嘿,不能给六国这个机会,不能教这帮小子喘息!”樗里疾拳头砸着长案。 “丞相以为,六国联军长短利弊如何?”司马错更想听到实际军情。 “六国联军,两长三短。”张仪敲着座案,“先说两长:其一,初次联军,恩怨暂抛,将士同心,多有协力之处。譬如六**马皆不带粮草辎重,而由魏国敖仓统一供给,过后六国分摊。若在往昔,这根本不可能。其二,兵势强大,四十八万大军,多我三倍有余。再说三短:其一,相互生疏。六国长期互斗,军事各自封锁,更无联兵作战之演练,虽有名义统属,实则自守一方,很难形成浑然一体之战力。其二,军制不一,装具各异,步兵骑兵战车兵相互混杂。其三,将帅平庸,叠床架屋多有掣肘。楚军主将子兰为联军统帅,此人年青气盛,志大才疏,实则一个华而不实喜好谈兵论战的贵胄公子,毫无众望,难以驾驭大军。此外,六军统帅之外,还有一个六国幕府,由苏秦与四大公子坐镇,监督诸军并统决大计。如此章法,必然行动迟缓,缝隙多生。” “嘿嘿,还有一条:除了魏国五万铁骑与齐国三万铁骑是新军外,六国联军都是步兵车兵老式大军。我军嘿嘿嘿,可都是清一『色』的骑步新军。”樗里疾『插』了一条。 “丞相之见,我军当如何打这一仗?” 张仪笑道:“上将军有此一问,必是已经有了谋划。” “丞相总是料人于先机。”司马错笑道,“如此打法,两位丞相看如何?”说着移坐张仪案前,拿过鹅翎笔,在案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妙——”张仪樗里疾不禁拊掌大笑。 稍一沉『吟』,张仪道:“此计之要,算地为上。‘知天知地,胜乃可全。’不知军中可有通晓此地之将?”司马错道:“目下没有,须得依赖斥候与得力乡导乡导,春秋战国对领路乡民的称谓,即今人说的向导。。”樗里疾道:“孤军深入,等闲乡导都是外国人,只怕误事,可否教得力大将事先踏勘一番?”司马错道:“此事我来设法,两位丞相无须分心了。” 张仪却慨然拍案道:“我来!河外之地,张仪无处不熟。” “如何如何?你不行!”樗里疾惊讶地叫起来,“我去!黑肥子好赖打过几仗。” “你?”张仪笑道,“先画一张虎牢敖仓图出来再说。” 司马错庄重地一拱手道:“丞相涉险,老秦人无地自容了,司马错万不能应承。” “哪里话来!”张仪霍然起身,“张仪虽不是老秦人,可秦国是结束天下连绵刀兵之指望,是破除合纵、统一华夏之根基!张仪对秦国之忠诚,何异于老秦人?纵然献身,何足道哉!”司马错见张仪动情,大是歉疚,站起肃然一躬:“司马错大是失言,请丞相恕罪。” 樗里疾嘿嘿笑道:“上将军未免当真。张兄是借你个灵堂,喊自己冤枉,理他做甚?不能去还是不能去。”张仪哈哈大笑道:“还是樗里兄,一针便扎破了我这气囊。”言罢却又正容拱手道,“上将军,此战乡导非张仪莫属,你便收了末将。” 司马错厚重不善诙谐,又见樗里疾直是摇头挤眼,思忖道:“事关重大,我须得进宫,请准君上定夺。” “然也!”樗里疾摇头晃脑,“司马错,真良将也。” 司马错不禁笑了:“如此便是良将,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张仪仿佛没听见一般:“好!我也进宫,走。” 三人立即进宫晋见秦惠王,各自说了一篇理由。秦惠王笑道:“国君重臣亲赴战阵,在战国原是不少,秦国更是寻常。丞相之请,并非横空出世。右丞相上将军拦阻,亦是关切之心也。” 张仪笑道:“君上却是甚也没说。” 樗里疾嘿嘿一笑:“君上是有混淆之嫌。国君大臣统兵出战,原是寻常。然重臣做乡导,却是闻所未闻,还当真是横空出世。君上当断然否决才是。” “只战事需要,重臣为何做不得乡导?《孙子》有言,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我对河外了如指掌,定然事半功倍。”张仪分外执著 三人立即进宫晋见秦惠王,各自说了一篇理由。秦惠王笑道:“国君重臣亲赴战阵,在战国原是不少,秦国更是寻常。丞相之请,并非横空出世。右丞相上将军拦阻,亦是关切之心也。” 张仪笑道:“君上却是甚也没说。” 樗里疾嘿嘿一笑:“君上是有混淆之嫌。国君大臣统兵出战,原是寻常。然重臣做乡导,却是闻所未闻,还当真是横空出世。君上当断然否决才是。” “只战事需要,重臣为何做不得乡导?《孙子》有言,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我对河外了如指掌,定然事半功倍。”张仪分外执著 秦惠王一直在若有所思地踱步,此刻摆摆手道:“上将军,如丞相这般洞悉六国者,对战事可有裨益?”司马错肃然拱手:“丞相对六国洞若观火,司马错获益良多。” “如此便好。”秦惠王一挥手,“请丞相做你军师如何?” “君上明断!”司马错大是欣慰。 “君上不当也!”张仪急迫摇手道,“臣在幕府,无端搅扰上将军,岂非事与愿违了?” 秦惠王笑意褪去,脸『色』凝重起来:“探马报来,我便反复思忖。此战事关重大,嬴驷本欲亲临军阵。然上将军与两位丞相同心合议,倒使嬴驷颇有感慨:将相同心,为国家根本。今卿等有如此气象,秦国何惧之有?然据实而论,秦国兵力毕竟少了许多,要想获胜,一个环节也出不得『毛』病。粮秣辎重兵器马匹衣甲等,务求通畅充足;六**情探测,务求精准及时。凡此种种,都得有人着力督导,仔细核查,方可保得一支精兵能将战力发挥到十分十二分。唯其如此,我意:丞相亲赴军前,辅助上将军督导军务,赞襄军机;嬴驷与右丞相督导后方,务求军需辎重并一应急务快速解决。《孙子》云,上下同欲者胜。我等君臣,但求事成,心中无须有他。”一口气说罢,笑得一笑,“嬴驷没有过军旅战阵生涯,大要言之,共同议决,卿等以为如何?” 张仪三人一时肃然沉默。进宫之前,三人所议所言,毕竟还是各司其职的一种征询。张仪请做乡导,也只是一件单纯行动的辅助。从心底里说,三个人都没有将这一仗看成举国大战,自然也没有看成是三人之间的共同大事。秦惠王却梳理纲目,一举从根本上整合了君臣力量配置,确实触及要害,且顿时使秦军作战的基础大大强固。张仪三人皆是当世英杰,自是立即掂出了分量,对秦惠王的这一番调遣从心底里敬佩。更有难能可贵处,在于秦惠王没有丝毫的刚愎自用,而是自认“没有军旅战阵生涯”只是共同议决而已,相比于六国君主,当真是令人感触良多。 “君上所言极是!”三人不约而同地高声赞同。 “但求事成,心中无他。”张仪笑着重复了秦惠王这句话,“君上点睛之笔,张仪记准了。” “臣亦铭刻在心。”司马错慨然补充。 秦惠王大笑:“好!我等君臣如此这般,山东六国能奈我何?” 0057章金戈 秋日朝阳正在身后山头,遥遥西望:函谷关只是大山中一个影影绰绰的黑点儿而已,关外更是空阔明朗,除了沉沉大河,便是苍黄的原野,连大片军营的影子也没有。子兰感到困『惑』:四十八万大军压境,秦国如何竟没有动静?斥候探马没有发现秦军集结,咸阳楚商也说秦国平静如水,连这咽喉要塞函谷关也是毫无异常,当真是匪夷所思。按照在郢都发兵时的估计,凶狠的虎狼秦国绝不会坐等六国大军进攻函谷关,一定是傲慢地摆开阵势与联军酣战,从而溃败湮没在无边无际的六国联军海洋里。可如今连秦军的影子也见不到,子兰还真有些茫然,一时竟想不出从何下手来啃这块硬骨头。 隐隐约约的,远方山塬上的苍苍草木,化作了莽莽丛林般的旌旗矛戈,使他蓦然一个激灵一身冷汗。静下神来,子兰不禁哑然失笑,四十八万对十五万,何至于此?抬头再看,却见营寨之外的官道上两骑快马扬尘而来。渐行渐近,却见为首骑士红衣散发,既无甲胄又无冠带,一时看不出来人路数。莫非是咸阳商家赶来报讯?心念一动,子兰连忙下了云车。 “禀报柱国将军:联军幕府荆燕将军营门候见。”军吏赶来高声禀报。 “荆燕将军?噢,苏秦那个护卫啊,教他进来。”子兰很腻烦“联军幕府”这几个字,听说是幕府来人,脸上顿时暗淡下来,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大帐。 营外来者,正是苏秦与荆燕。想到自己没有带仪仗护卫,为免麻烦,苏秦教荆燕报名,没有显『露』自己身份。片时得军吏允许,两人交了马缰步行进寨。楚**营东依虎牢山,西临洛水,正卡在大河南岸的冲要地带。军营内军帐连绵,按照车兵、骑兵、步兵分为三大内寨。子兰的中军大帐设在最大的车兵营寨,军帐之间兵车罗列战马嘶鸣,气势十分宏大。 “荆燕,楚**容如何?”苏秦打量笑问。 “一片热闹,没闻出杀气。”荆燕皱着眉头。 苏秦一怔,一路走来不再说话。转过一个小山包,便见一座兵车包围的中军大帐,气势大是显赫:外围是两千骑兵的小帐篷,第二层是二百辆兵车围出的巨大辕门,第三层是一座土黄『色』的牛皮大帐,足足顶得十几座兵士帐篷,辕门口肃然挺立着两排长矛大戟的铁甲卫士,一直延伸到军帐门口。辕门两边,两面三丈多高的大纛旗猎猎飞动,一面大书“大楚柱国将军昭”,一面大书“六国上将军子兰”。即或是不谙军旅的人随意看去,这座将军帐的规模与气势,都要比苏秦的六国幕府大多了。 “六国上将军?谁封的?莫名其妙!”荆燕黑着脸嘟哝了一句。 苏秦微微一笑:“报号。” 荆燕大步上前:“联军慕府司马荆燕,请见子兰将军!” 辕门口的带剑军吏板着脸道:“六国上将军正在沐浴,辕门外稍待。” 见荆燕一副想发作的神气,苏秦指着辕门内高高矗立的一架云车问:“这是攻城利器,摆在中军大帐却是何用场?” “哼哼,这里又没有敌城,观赏山水罢了。”荆燕一脸轻蔑的冷笑。 苏秦看了荆燕一眼,正想叮嘱几句,辕门内突然传来一声楚人特有的尖锐高宣:“燕国司马荆燕进帐!”一嗓子传来,苏秦便觉得不是味道,看看荆燕,脸『色』愈发难看。苏秦低声道:“沉住气了,走。”跟在荆燕身后要进辕门。 “且慢!此乃六国上将军大帐,小小司马岂能再带随从?退下!”随着一声呵斥,一柄弯弯的吴钩闪亮地指到了苏秦胸前。 “哼哼,这里又没有敌城,观赏山水罢了。”荆燕一脸轻蔑的冷笑。 苏秦看了荆燕一眼,正想叮嘱几句,辕门内突然传来一声楚人特有的尖锐高宣:“燕国司马荆燕进帐!”一嗓子传来,苏秦便觉得不是味道,看看荆燕,脸『色』愈发难看。苏秦低声道:“沉住气了,走。”跟在荆燕身后要进辕门。 “且慢!此乃六国上将军大帐,小小司马岂能再带随从?退下!”随着一声呵斥,一柄弯弯的吴钩闪亮地指到了苏秦胸前。 “大胆!”荆燕一声怒喝,疾如闪电般伸手拿住了军吏手腕,轻轻一抖,吴钩“当啷”跌落。军吏脸『色』骤变,尖声大喝:“拿下了!”两排甲士“嗨”地一吼,一片长矛大戟森然围住了两人。 荆燕高声长喝:“六国丞相苏秦驾到!子兰将军出迎!” 军吏甲士不禁愕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大帐口传来一阵大笑:“原是丞相到了,子兰失敬。”随即又是一声威严的呵斥,“成何体统?退下了!”随着笑声与呵斥声,全副戎装斗篷拖地的子兰大步走了出来。苏秦在辕门外笑道:“人说大将军八面威风,果然不虚也。”子兰一拱手道:“身负重任,不敢荒疏,敢请丞相恕不敬之罪。”苏秦也是一拱手笑道:“匆忙前来,未及通会,原是我粗疏也。”子兰连连道:“丞相此言,子兰不敢当。”说着便请苏秦进入了大帐。 中军大帐很是整肃,帅案前的两排将墩直到帐口,足足有三十多个;大帅案正中横架一口楚王剑,左边兵符印信,右边令旗令箭;帅案背后立着一个巨大的本『色』木屏,屏中一只黑『色』的九头猛禽。苏秦知道,昭氏祖居于云梦泽东部的大江两岸,那里有龟蛇两山夹峙江水,是楚国中部的险要形胜;可能是降伏龟蛇的愿望所致,中部楚人向来信奉久远传说中的九头猛禽,以这种怪鸟做保护神。子兰的中军大帐也以九头鸟为帅记,可见这种猛禽在中楚的神圣。 “军中不上茶,丞相要否饮酒?”子兰坐进帅案,浓浓的笑意遮不住矜持与威严。 “身在军营,自当遵守军法,茶酒皆免了,苏秦唯想听听将军谋划。”苏秦被军吏领到帅案左下侧的军师席上。荆燕看得直皱眉,苏秦却坦然微笑浑然无觉。 “既设六国幕府,运筹谋划自当由幕府出之。子兰为将,唯受命驰驱战阵而已了。” “将军既有此言,苏秦当坦诚以对。”苏秦原先也预料到子兰可能对六国幕府心有不快,却没想到如此耿耿于怀,推心置腹道,“合纵有约:军雄者为将。六国幕府之设,原为斡旋粮秣辎重,督导协力作战,并非调遣大军战事。柱国身为六国统兵上将军,既无人取代,亦无人掣肘。尚望将军以大局为重,与六国幕府同心协力。若将军心有隐忧,苏秦即刻撤去六国幕府。” “子兰原是笑谈,丞相言重了。”子兰心中大是舒坦,脸上却是一副忧戚,“传言春申君力主换将,大敌当前,却有此等阴谋,令子兰寒心。” 苏秦大笑一阵:“将军多心了。春申君原是要你坐镇六国幕府,做大元帅,如何竟成了换将?传言者该杀也。” 子兰哈哈大笑道:“丞相见笑了。”岔开了话题道,“丞相以为,我军当如何应对?” “苏秦不谙军旅,全赖将军谋划。只是秦国兵马不动,我心不安,不知将军如何看?” 子兰一怔,随即大笑:“无非畏惧我四十八万大军,又能如何?” 苏秦看看子兰,凝神沉思着不再说话。 “丞相毋忧。”子兰笑道,“无论秦人如何智计百出,打仗总是要两军对阵了。秦国总是没有妖法,能靠躲逃取得胜利么?彼不来,我自去。明日我军便猛攻函谷关。” “函谷关间不方轨,狭长幽深,关下至多容得数千人,四十八万大军如何摆布?” 子兰原是鼓勇之间脱口而出,被苏秦一问,难以回答,期期艾艾道:“轮番猛攻,看,看他能撑得几日?” 苏秦幽然一叹:“子兰将军,请到幕府一趟。众口,出良谋也。” 子兰面『色』通红道:“要商议军机,也当在中军大帐了,六国幕府算……”却生生打住了。 “好。”苏秦轻轻叩着长案,“今晚,我等来中军大帐。” 正在此时,帐外马蹄声疾,斥候沉重急促的脚步直入大帐:“禀报六国上将军:秦军出动了!函谷关外遍地营寨!”子兰拍案大喝:“当真胡说!方才还没有踪迹,难道秦军是神兵?”斥候喘息道:“不,不敢假报,上将军一看便知。”子兰阴沉着脸霍然起身,也不看苏秦一眼大步出帐。苏秦已经出了大帐,跟着子兰便上了云车。 高高的云车上,眼界分外开阔,向西望去,但见函谷关外漫山遍野都是黑『色』旌旗,连绵营寨,埋锅造饭的袅袅炊烟,在明净的蓝天下如在眼前。苏秦虽然目力不佳,却也确定无误地看出了那是真正的军营,而不是虚妄的幻觉。子兰大皱眉头,径自不断地嘟哝:“哪来得如此快捷?鬼魅一般,当真鬼魅一般。”苏秦肃然道:“子兰将军,秦军出战,我军当速定对策,我与四公子午后便到。”说完也不等子兰回答,径自下了云车。 回到幕府,正当中饭时刻。偌大幕府虽然已经收拾干净,但四公子依旧个个酣醉如泥地倒卧在后帐,鼾声一片,酒气冲天。苏秦立即给侍女领班下令:“小半个时辰,让他们立即清醒过来,办不好军法从事!” 侍女们立即忙碌起来,醒酒汤、冰块浸汗巾、凉茶、冷水、按摩拿捏,能用的办法一齐上,终于使四公子醒了过来。虽然醒了,却都是头重脚轻胸闷恶心,春申君噢呀呀一阵呕吐,其他三人也立即跟着大吐起来,帐中污秽酒臭一片。侍女们掩鼻侍奉,四个人犹自软在地上。苏秦不堪忍受,一个人在庭院踱步,幕府内动静却听得清楚,走进来吩咐道:“脱去衣服,冷水浇身!” 侍女们一阵愕然,但见苏秦阴沉肃杀的模样,只好红着脸将四公子脱光,人各一桶冷水向四公子兜头浇下。大帐中立即流水淙淙,变成了一片泥泞。此时,只听一阵噢呀啊噫的叫声,四个人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待四人换好干爽衣物收拾齐整,苏秦已经命人将酸辣羊肉羹摆好,四人稀里呼噜地喝下,出得一身热汗,才精神了起来。 “噢呀呀武安君,你这是何苦来哉!如此痛饮,不大睡三日,如何过得了?” 苏秦揶揄笑道:“莫非要做了秦军俘虏再醒来?” “秦军出动了?”孟尝君大是惊讶。 苏秦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函谷关外已经大军云集,子兰尚没有定见。” 信陵君面『色』通红,啪地拍案而起:“我等几时做了酒囊饭袋?不用说了,走!”大步出帐,上马飞驰而去。 五骑快马到达楚军营地,正是未时末刻。尚未进营,便见六**营间的官道上不断有快马飞来。平原君赵胜眼尖,扬鞭高声道:“肥义?看,五国大将都来了。”孟尝君笑道:“好!子兰总算醒过来了。”片刻之间,五国大将一一到了营门,最前面的平原君一抖马缰要进营,不防总哨司马举着一面令旗拦在当道:“军营不得驰马!各位将军交缰进营!” 孟尝君笑道:“军中法度没个变通么?真个东施效颦。” “六国上将军大令,谁敢不遵?军法问罪!”总哨司马声『色』俱厉。 平原君揶揄笑道:“我只道有个六国丞相,竟还有个六国上将军?自家封的吧。” “噢呀呀,你等毋晓得,再说也没用,下马交缰了。”春申君又气又笑,将马缰掷给士兵,昂昂大步便进了营门。五国大将们原是奉紧急军令赶来,不想子兰如此章法,个个面『色』阴沉,竟无一个抬脚。苏秦苦笑道:“诸位皆是将军,人人都有军法,莫要计较了,走。”燕将子之道:“武安君,非是我等计较,楚营广阔,到中军大帐得走小半个时辰。究竟军情紧还是军法紧?”苏秦豁达地笑了:“早晨我已经走过一遍了。”将军们顿时一怔,赵将肥义高声道:“六国丞相都走了,我等武夫走不了?走!”马缰一丢,气昂昂走了进去。 走到中央营地的辕门前,甲胄齐全的将军们已经是大汗淋漓,刚刚酒醒的四大公子更是脚下虚浮面『色』苍白。除了苏秦,这些人个个都是颐指气使惯了的,谁个受过如此无端窝囊?此时个个面『色』阴沉,连素来持重的信陵君也是牙关紧咬。 “鸟!还立大纛旗?还六国上将军?谁认你个小子!”韩朋先骂了起来,他不像其他四位将军还顾忌本国公子在场,全然口无遮拦。 “韩将军,大敌当前,大局为重。”苏秦声音很低,神情却很肃穆。 “呸!”肥义、子之、田间、韩朋一齐向大纛旗啐了一口,连老成稳健的魏将晋鄙也哼哼冷笑着瞪了大纛旗一眼。突然,辕门中一阵隆隆大鼓,军务司马站在大帐口高宣:“聚将鼓响!大将鱼贯入帐——” 苏秦看见,辕门内的楚军将领已经进帐,便知子兰聚集了全部将领,看阵势是要聚将发令。按照苏秦想法,子兰至少应当与幕府五人商定方略,而后调兵遣将,匆忙聚集所有将领,却又没有五国其他将军,但有歧见,岂不难以收拾?然则已经来了,能不进去么?看看众人阴沉沉地没一个动弹,苏秦低声对信陵君道:“走。”信陵君咬咬牙大喝一声:“入帐!”率先进了辕门。 三通鼓罢,苏秦一行堪堪最后入帐,依次坐定,两排将墩满满当当一个不空。 “六国上将军升帐——”军务司马矜持得就像天子的礼宾大臣。 随着悠长尖锐的宣呼,子兰从硕大的九头猛禽后走了出来。前排的四大公子侧目而视,却见子兰头戴一顶无缨金帅盔,熠熠生光的盔枪足足有六寸,身穿土黄『色』象皮软甲,腰悬一口新月般的吴钩,一领金丝斗篷映得满帐生辉。苏秦向帐中瞄了一眼,见人人皱眉,心中不禁一沉。 楚国将领一齐站起:“末将参见上将军!” 五国将领却只是坐着拱手道:“参见子兰将军!”四大公子默不作声。 苏秦见子兰难堪,一拱手笑道:“上将军首次聚将,实堪可贺。” “丞相驾临坐镇,子兰实感欣慰。”子兰拱手还礼,肃然入座道,“诸位将军:本上将军升帐聚将,诸位将军无分职爵高下,须得一体听从本上将军军令,若有违抗,军法不容!”话音落点,楚军将领轰然一声:“嗨!”前排的联军将领与四公子却无声无息。 “本上将军发布军令……” “且慢!”燕国大将子之霍然站起道,“敢问子兰将军,这是六国联军?还是楚国一军?” “子之将军,此言何意?”子兰顿时沉下脸来。 子之本是燕国世家子弟,长期驻守燕国边陲与阴山、辽东的胡人作战,所部六万是燕国唯一一支拉得出来的劲旅。燕易王决意子之率军南下后,便调子之回到蓟城做了亚卿。燕国亚卿职爵不高,却是军政实权位置,与秦国的左庶长一般。六国合纵是燕国最『露』脸的一件事,燕易王反复思忖,才改派干练机警的子之做了大将。子之要为燕国争光,更想在天下打出自己的声望,便对战事作了事先谋划,一心要在大将会商时争得主战重任;不想子兰如此做派,竟是一副谁的账也不买的跋扈模样,尤其是不尊苏秦让子之恼火。虽说苏秦是六国丞相,可本职却是燕国武安君,按通例便是燕职燕人,子之身为燕国大将,不能维护苏秦尊严,等于使燕国蒙羞,这如何能教子之忍受? 但子之并非鲁莽武夫,他冷冷问道:“若是六国联军,便当先聚六国大将于六国幕府,谋划妥当之后,再由各国大将分头回营下令。如今有楚国营将,却无五国营将,莫非子兰将军蔑视五国大军不成?” “还有,将幕府五魁与楚国营将等同待之,这是哪家军法?”赵国肥义也霍然站起。 “敌情不明,打法未定,便要贸然行令,这是打仗么?”齐国田间也昂昂质问。 “敢问子兰将军打过仗么?”韩朋更是一脸的嘲讽揶揄。 子兰面『色』铁青,想发作却又心虚。毕竟是六国联军,虽然楚国兵力最多,但在近百年的战国历史上,中原三晋与齐国的战力战绩都远远强于楚国,若非楚国与秦国冲突最烈,盟主未必就是楚国,若由自己搅散了六国联军,昭氏在楚国如何立足?退让吧,方才已经申明军法,日后如何坐帐行令?子兰两难之间,五国大将连串质问,子兰的心腹营将大觉尴尬,人人怒目相向,大帐中立时紧张起来。 “诸位少安毋躁。”苏秦面『色』肃然地站了起来,对五国大将道,“军无大将不行,如此纷争,成何体统?”苏秦一贯的稳健坦诚,在六国君臣中声望极高,五员大将虽愤愤不平,但还是坐了回去不再纠缠。苏秦回身对子兰一拱手道:“上将军,依苏秦之见,我军各方主将当先行会商,议定战法,而后上将军号令全军出战,似可如臂使指,上将军以为如何?” 子兰舒了一口气:“便依丞相主张了。”回头下令,“楚国营将回帐,厉兵秣马,准备大战。”营将们轰然一声,退出了大帐。子兰回身对众人一拱手笑道:“子兰一时粗疏,丞相并诸位公子、将军见谅了。” 苏秦笑道:“联军初成,原无定规,说开便了,谁能计较?” “噢呀呀,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春申君一句,满帐一片笑声。 平原君笑道:“子兰将军,我等口干舌燥,可否来几桶凉水了?”众人已经听荆燕说了子兰大帐不得上茶的“军法”,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子兰回身吩咐军务司马:“上大桶凉茶来。” “好!有茶便有说的,我看信陵君先说。”孟尝君大饮两碗,立即来了精神。 “岂有此理?”信陵君笑道,“还请子兰将军先展机谋,我等拾遗补缺。” 子兰却拱手笑道:“既是会商,还是毋得拘泥,子兰愿先闻诸位高见。” “哼哼!”子之冷冷地一笑。在他看来,这个金玉其外的年青统帅,压根儿就是个花花公子:剑器、甲胄、斗篷、战靴,样样都金光灿灿,像打过仗的行伍将军么?做派十足而胸无一策,明明没有谋划,还要装模作样地“先闻诸位高见”,如此之人竟做了六大战国的统帅,当真令人齿冷。 “子之亚卿可有谋划?”燕齐老邻,孟尝君素闻子之才干,见他横眉冷笑,便知就里。 子之从将军墩站起,从容道:“六国丞相、诸位公子、将军,子之以为:六国联军虽众,然亦有不足处。最大缺陷,是老兵车与老步兵太多,无法与风驰电掣的秦军铁骑抗衡。若依成例战法,摆开大阵迎敌,联军战车与老式步兵,非但必成秦军鱼肉,且也是我军累赘,极难取胜。”子之寥寥数语便击中联军要害弱点,众人不禁一怔。 “唯其如此,须得出奇制胜。”子之胸有成竹,“其一,六国联军须立即精编,遴选各军铁骑与铁甲步兵,使联军能够与秦军打得硬仗!其二,不必拘泥于函谷关外决战,可将联军分为三路:第一路由楚国战车步卒与韩国步兵组成大阵,在函谷关外吸引住秦国大军,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守;第二路由燕国辽东铁骑与赵国步兵合成,北上袭击秦国北地郡;第三路由魏齐骑步合成,从西南袭击崤山,可从背后拿下函谷关,并对秦军主力前后夹击。若得如此,秦军必败!” 大帐中一片沉默。公子、将军们虽然都赞许点头,然却没有人说话。 在子兰看来,这明摆着是将楚军看作废物,将子兰的统帅权力变成了无足轻重的留守,将楚国的合纵盟主地位一笔抹杀。虽然不满,但基于方才难堪,子兰却不想第一个反对。在苏秦看来,这确实是一个极具才华的构想,不禁很是赞赏这位燕国亚卿。但想到自己毕竟不通兵家,不能首肯,便等着别人说话。在四大公子看来,谋划是不错,实行起来却很难:譬如魏国派出的只是五万步兵,且主要守在敖仓要道,主将晋鄙则是墨守成规唯君命是从的那种人,要按子之战法,魏国就要增兵换将,否则不可能攻下崤山重地;然则要增兵换将,必然要大费周折,大敌已在眼前,如何容得你从容周旋?赵将肥义本是很有胆识的军中干才,却也虑及赵国派出的步兵不足以奇袭作战,而要调来防御匈奴的精锐骑兵,又绝非他说了能算,也缄口不言。田间、晋鄙、韩朋,则都是平庸之辈,不置可否。如此等等,一时间大帐中竟无人呼应。 “信陵君,还是你来说说。”苏秦瞅准了最合适的评点者。 信陵君没有推辞,慨然一叹道:“子之将军之谋划,确是上乘战法。六国若能如此分头攻秦,何能有得今日?然则,以联军实情而言,谋划虽好,却极难实施。精编大军、增兵换将、粮秣辎重、探察地形、预备乡导、更换兵器,凡此等等,牵涉六国,皆非旬日之功。秦军便在眼前,张仪司马错容得我等半月一月?”说着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为今之计,只能就目前军力,谋划可战可胜之法,忠于职守,恪尽人事,岂有他哉!” “噢呀,信陵君,你就说如何打了?” “对呀,好赖也是四十八万,怕他个鸟!”孟尝君粗豪地骂了一句。 “信陵君但说,我听你!”平原君立即毫无保留地敞明了与信陵君的坚实纽带。 信陵君笑道:“武安君、子兰将军,无忌以为:既不能奇计取胜,便当同心协力,战阵对之。具体战法,仍当以子之谋划为根基,略作变通而已。决战之日,子兰将军率楚韩大军居中成阵,魏齐大军从西面攻杀,燕赵大军从东面攻杀;三路大军成掎角之势,相互策应,即或不能大败秦军,也当将秦军压回函谷关。” “好!简单易行!”孟尝君立表赞同。 “噢呀,那可是要立即变动军营位置了。” 子兰豁达地笑道:“只要能打胜仗,军营变动何难?” 子之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那就如此这般了,我看可行!”平原君说得果断利落。 肥义道:“还是六国丞相定夺,六国联军听凭号令!”分明没有将子兰放在眼里。 苏秦看看无人争辩,便道:“信陵君与子之亚卿的谋划,合我军情,甚是妥当。若没有歧见,请子兰上将军发令。” 子兰心中顿时踏实,对苏秦拱手一礼,走到帅案前肃然端坐,发下令旗令箭,限令五国兵马在明日内移营到位:魏齐大军于楚军西北扎营,燕赵大军于楚军东北扎营,韩国兵马在楚军西侧并立扎营;三营各推进三十里,于函谷关外形成犄角阵势。 号令完毕,已经是明月东升。苏秦一行出得楚军大营,走马沿着大河东来,没有丝毫的激动兴奋,河水滔滔,马蹄嘚嘚,没有一个人说话。良久,孟尝君哼起了古老的战歌,伴着呜咽的大河涛声,分外的沉重忧伤。人们怦然心动,跟着哼唱起来。古老的战歌被涛声马蹄声搅成了无数的碎片,弥漫在清冷的月光下,散落在萧瑟的古道上: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 弓矢既调王师既征 萧萧马鸣猎猎旆旌 披坚执锐烈士大成 0058章齐鲁 初夏时节,风调雨顺的渭水河谷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一个黑点正从高远的蓝天悠悠飘来,飘过了南山群峰,飘进了渭水谷地,飘过了咸阳城高高的箭楼,带着嗡嗡哨音消失在北阪的苍茫松林中。片刻之后,一骑快马飞出松林,飞下北阪,直入北门箭楼,飞进了气势巍峨的咸阳宫。 长史甘茂一看竹管端口,便是脸色一变,立即停下手头忙碌,飞步向东书房奔去。秦惠王正在前发愣,忽听背后急促脚步,没有回头便问:“甘茂,有事了么?”甘茂急道:“禀报君上:黑冰台青鹰急报。”秦惠王霍然回身:“打开。”甘茂走到大书案前,用一把细锥熟练地挑开封泥,打开竹管,抽出一个白『色』的小卷抖开。秦惠王接过只扫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甘茂,立即宣召右丞相。” 片刻之后,右丞相樗里疾匆匆赶到。秦惠王指着书案上那幅白绢:“看看,楚国又变过去了。”樗里疾拿起白绢,一片篆文赫然入目: 青鹰密报:楚国君臣消除嫌隙,发誓向秦复仇。昭雎父子蜗居不出,老世族尽皆蛰伏。春申君北上燕国,屈原重新掌兵。 “嘿嘿,芈槐又抽风了。” “黄歇不远千里,到燕国做甚?” “燕国无力援楚,只有一事可做:找苏秦。” 秦惠王踱步点头道:“苏秦南下,与楚国合力,齐国便有可能反复。齐国反复,合纵便有可能死灰复燃。楚秦近千里边界,楚国发疯,秦国背后可是防不胜防。” “君上所料不差,樗里疾以为:当立即急召丞相回咸阳。” “丞相回来之前,不妨先试探楚国一番。” 樗里疾拍拍大头笑道:“臣一时想不出如何试探。” “派甘茂为特使,归还房陵三百里,与楚国修好。” “也好,左右土地是死的,到芈槐手里也长不了。” 次日,长史甘茂带着秦惠王的国书匆匆南下了。与此同时,一骑快马星夜飞驰燕国。张仪接到秦惠王手书密件,连夜率领五千铁骑南下,不想却在漳水南岸被平原君拦住,盛情邀请张仪进入邯郸,商谈修好事宜。原来赵肃侯在联军大败之后一病不起,半月前病逝,太子赵雍即位,着意要与秦国订立修好盟约。张仪归心似箭,却又实在不能放弃这个大好时机,便命嬴华率领一千铁骑先行赶回,他随平原君进了邯郸。 邯郸一日,张仪对赵雍的意图了如指掌:赵国正在疲软凋敝之时,深恐秦国与老冤家燕韩魏联手进攻赵国;目下赵国的当务之急,是稳住秦国这个最强大的敌人,以求度过新老交替这道关口。虽则如此,但对秦国也是一件好事,赵国一静,秦国东北两面全无战端之忧,便可全力化解楚国这个背后大敌。张仪没有说破赵雍的心思,在一片交相赞誉中,同赵国订立了互不犯界的盟约,一场大宴后只睡了一个时辰,天蒙蒙亮出了邯郸,一路昼夜兼程,不消三日赶回了咸阳。 这时候,甘茂也刚刚从楚国回来,上将军司马错也奉命从函谷关赶回。秦惠王立即在东偏殿召见几位重臣商讨对策。 甘茂带回来的消息很简单,但却大出君臣预料:楚怀王看了秦惠王国书,拍案大叫:“不要房陵三百里!我只要张仪!”非但不与甘茂作任何正式会谈,而且只许甘茂在郢都停留一日。甘茂本想与王妃郑袖和昭雎父子会面,探察一番楚国的变化内情,无奈驿馆被严格看守,根本无法私下走动,只好匆忙回国。 “嘿嘿嘿,芈槐这小子还铆上劲了,非和丞相过不去?” 甘茂道:“合纵兵败,楚国伤亡最惨,楚王恼羞成怒,归罪于丞相,一时确实难解。以臣之见,不理不睬,后发制人可也。” “嘿嘿,不行!”樗里疾道,“你是不理不睬,可芈槐正在抽风,屈原黄歇苏秦与一班新锐必然抓住这个机会不放。哼哼,以我黑肥子看,这帮小子又在密谋攻秦了。” “若来进攻,正好趁机一举击垮楚国,根除背后大患!”甘茂很是气壮。 司马错道:“打败楚国不难,难在楚国发兵之日,必是苏、黄策动六国重组合纵之日。若再次合纵,六国不会联军出动,而会分头出兵攻秦,这种局面最为危险。” 甘茂道:“丞相刚刚与五国立约修好,变脸岂有如此之快?” “嘿嘿,山东六国,变脸比脱裤还快,关键是有楚国这个楚天打头。” 秦惠王一直在用心倾听,渐渐地觉得确实为难:被动等待与楚国决战吧,有几路受敌的危险;主动攻楚吧,又与秦国目下的连横修好宗旨大相径庭,更会加剧山东列国对秦国的戒惧之心,再说连横局面刚刚形成,一旦攻楚便会前功尽弃。春秋战国的传统,只要主动割地,哪怕是天大的仇恨都能化解。可目下这个芈槐,竟然连三百里故土粮仓都不要,而只要张仪,还真是没有个好办法对付。看张仪一直没有说话,秦惠王心中一动,笑道:“再议议看,除了丞相不能入楚这一条,甚办法都可商量。” “我有黑冰台,派刺客,杀了这个抽风芈槐!”甘茂眼睛突然一亮。 樗里疾摇摇头:“还是丞相设法稳住中原五国,由上将军准备对楚国决战。” 司马错道:“只有举国发动,再征发至少十万壮丁成军,臣力保不败。” 秦惠王拍案一叹:“看来,秦国到了一个真正的危急关口。也罢,举国一战,与山东六国鱼死网破!”一言落点,殿中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君上。”张仪悠然一笑,“臣去楚国。” 三位大臣惊愕地看着张仪。秦惠王不悦道:“丞相哪里话来?堂堂大秦,岂能拿自己的丞相迁就仇敌?丞相无须如此,本王自有定见。” “君上,列位,张仪在燕国得报,便已开始谋划,并非轻率,且容臣一言。” “嘿嘿,听听也好,丞相大才,化腐朽为神奇也未可知。” “君上,列位。”张仪侃侃道,“一国之君,将邦国衰落记恨于外国大臣,又置邦国大利于不顾,而一味索要仇家,此种疯癫只意味着这个君主的昏『乱』无智。昏『乱』思虑总是不稳定也,容易改变也。屈原、黄歇皆清醒权臣,他等听任楚怀王要张仪而不要房陵,只能说明:一则,这不是君臣共商的国策,而只是楚怀王的一己昏『乱』;二则,芈槐与屈原黄歇一班新锐并不同心,君臣猜忌依然存在,屈黄无法劝阻,只能利用芈槐的仇恨,先夺回失去的权力;三则,黄歇北上燕国求助苏秦,意在请苏秦南下,真正扭转芈槐;而苏秦一旦南下,芈槐真正死心抗秦,则君臣同心,秦国将很难扭转。唯其如此,目下扭转楚国,正是唯一时机。若得如此,非张仪莫属。张仪不入楚,秦楚化解无从入手。君上、列位以为然否?” 殿中一时沉默。张仪的剖析句句在理,可要张仪孤身赴楚,毕竟是谁也不愿意的。 甘茂打破沉默道:“丞相说得在理,然则丞相身系秦国安危,岂能如此冒险?甘茂愿代丞相赴楚,扭转危局。” “嘿嘿嘿,不是黑肥子小瞧,你那两下子不成。”樗里疾笑道,“此事要做,还真得丞相亲自出马。丞相是块大石头,一石入水千层浪,能激活死局。他人,嘿嘿,谁都不行。” 司马错道:“臣可率精兵十万,开出武关,使楚国有所顾忌。” “列位无须为我担心。”张仪笑道,“自来邦交如战场,大局可行便当行,不担几分风险,焉得成事?臣望君上莫再犹豫。” “好。”秦惠王拍案,“丞相入楚,嬴华负护卫全责;司马错率大军前出武关,威慑楚国;甘茂东行,稳住齐国,无使楚齐结盟;樗里疾坐镇函谷关,秘密封锁楚燕通道,延迟苏秦南下,并策应各方。” “臣等遵命!” 会商结束,四位大臣立即各自行动。秦惠王又与张仪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张仪方才回到丞相府,召来嬴华绯云吩咐一阵,两人立即分头准备去了。次日清晨,张仪的特使马队驶出了咸阳东门,马不停蹄地出了函谷关,轺车辚辚,昼夜兼程,直向楚国大道而来。张仪谋划的是:一定要在苏秦南下楚国之前,先大体稳住楚国,而后再图周旋。 听到张仪进楚国的这个消息,五国便是惊慌了起来,眼下之际自然是再一次的请出苏秦前往楚国啦! 只有苏秦能够扭转楚怀王这种朝三暮四的反复,也只有苏秦,能够化解张仪那智计百出的斡旋手段。没有苏秦,楚国的抗秦势力很难稳定地占据上风。可来到蓟城两日了,却连苏秦的面也没见上。子之大是着急,他很希望苏秦出山南下楚国,促使楚国与秦国强硬对抗,只要秦楚对抗一形成,他在燕国才有大展身手的机会。可自从张仪入燕,苏秦就离开了蓟城,原本说好的旬日便回,可到如今已经是两旬过了,苏秦竟然还没有回来。子之大是困『惑』,以苏秦的诚信稳健,断不会无端食言,定是有甚隐情。百思无计,子之只好陪着春申君来找刚刚成为自己新婚妹夫的苏代。两人对苏代说了半个时辰,苏代终于答应带春申君去找苏秦了。 燕山无名谷正是鸟语花香的时节,苏秦与燕姬也实实在在地过得逍遥惬意。日间放马,追捕一两头野羊。傍晚时点起篝火,烤羊饮酒恣意畅谈。月上中天,或在草地小帐篷『露』营,或在半山石洞中安歇,往往是日上东山,两人依然高卧不起。 “唯愿两人,永远做这般神仙。”燕姬快活极了。 “心下不清净,隐士也不好做。”苏秦却显得神情恍惚。 “季子啊,当日拿得起,今日也要放得下。”燕姬知道苏秦心事,殷殷笑道,“你首倡合纵,为六国自救找到了一条大道。可六国不自强,上天也救不了。败根不除,纵有十个苏秦,又能如何?” 苏秦一声叹息:“我还是想试试,这败根究竟能否得除?” “季子又要出新了?说说。” “扶持强臣当政,刷新吏治,造就新邦。” “季子,有这种强臣么?” “北有子之,南有屈原。” 燕姬拨弄着篝火久久沉默,眼中慢慢溢出晶莹的泪花:“季子啊,我熟知燕国,子之是个凶险人物,靠不住。” “子之过分张扬,但毕竟是个实力干才,他能扫除燕国陈腐,教燕国新生。” “季子。”燕姬声音发颤,“莫非你想与子之联手宫变?” “田氏代齐,魏赵韩代晋,都催生了新兴战国。” “季子莫得糊涂。”燕姬很是着急,“此一时彼一时,齐国田氏取代姜氏,积累了一百多年。魏赵韩分晋,积累了两百多年。子之没有根基,只是燕国一个小部族,只有几万军马,纵然当国执政,也只能将燕国搅『乱』,使燕国更弱更穷,如何能使燕国新生?你要三思而后行。” “依你之见,苏秦只能无所作为?” “季子,为名士者当知进退。合纵之败,不在君无才,而在六国衰朽。连横之胜,不在张仪之才,而在秦国新生啊。”燕姬轻轻叹息一声,“合纵大成之日,你身佩六国相印,已经是功成名就了。联军攻秦,你更走到了名士功业的顶峰。天不灭秦,秦不当灭,你苏秦又能如何?难道没有纵横天下的显赫,苏秦就不会做人了么?” “燕姬,我也想隐居遨游,可总是心有不甘。若大胜一次,我会毫无牵挂地回到你身边。没有一次像样的胜利,立而无功,此生何堪?” “季子,明智者适可而止。燕姬不如你这般雄才,可燕姬知道,功业罢了还有人生。你如此执拗求成,可是如何罢手?” “燕姬,教我好好想想……” 谷风习习,山月幽幽,俩人对着篝火,一时默默无言。 朦朦胧胧中太阳已经在山头了,燕姬跳起来嚷道:“呀,好太阳!走,到山外转转去。”苏秦霍然站起,看明媚日光洒满山谷,也顿时振奋起来:“好!出山看看。”两人到山溪边梳洗一番,收拾好帐篷,从山洞马厩里牵出马来。 突然,谷口隐隐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上山!”燕姬迅速将马拉进山洞,两人立即登上了山腰一片小树林。这片树林外,有一座象鼻般伸出去的岩石,站在上面,谷口情形一览无余。上得岩石一望,燕姬愣怔着只顾端详。苏秦目力弱,只看见谷口影影绰绰几个人马影子,又见燕姬愣神,连忙问:“来人可疑么?”燕姬道:“头前年轻人,身形与你相近,另外那个人,黄衫高冠,很眼生。看来,不是燕王找我。”苏秦道:“定是苏代有急事。走!下去。” 谷口两骑已经走马入谷,左右张望,黄衫高冠者喊道:“噢呀武安君,你在哪里了——” “春申君——我来了——” 春申君闻声下马,跑过来抱住了苏秦:“噢呀呀武安君,你做神仙,想煞黄歇了!” 苏秦大笑道:“一样一样!哎,你黄歇飞到燕山,总不是逃难了?” “噢呀呀哪里话?好事。大大的好事了!” “好事?”苏秦一副揶揄的笑容,“楚国能有好事?” “噢呀呀,我可是又饥又渴,你这神仙洞府难找了。” “来来来,坐到溪边去。三弟,到那个山洞去拿。”苏秦兴奋地将春申君拉到山溪边大石上坐下,“先说事,少不了你酒肉!” “噢呀呀,还是武安君了!屈原还怕你没得热气了。”春申君将光光的大石头拍得啪啪直响,“给你说:楚王决意抗秦复仇!昭雎父子一干老对头,都做缩头龟了!” “呵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苏秦反倒淡漠下来,“楚王是要找张仪复仇而已。” “噢呀,洞若观火了。”春申君急迫道,“老实说了,楚王觉得合纵兵败是奇耻大辱,发誓复仇;秦国愿归还房陵三百里,请求修好;楚王拍案大怒,说不要房陵,只要张仪!并立即恢复了屈原的大司马兵权,又立即派我联络齐国共同起兵。你说,向张仪复仇,向秦国复仇,这有何区别?” “千里北上,是屈原的主张?” “也是楚王之命了。”春申君红着脸辩解道,“屈原上书楚王,主张请武安君出面斡旋齐楚,楚王赞同,黄歇便星夜北上了。” “明白了。”苏秦笑道,“你老兄先吃酒肉,容我揣摩揣摩。” “噢呀,你就揣摩了。苏代,来,先吃饱喝足再说。”春申君向苏代一招手,两人狼吞虎咽起来。 苏秦径自过了山溪,顺着山林小道走进了那座隐秘的山洞。他知道燕姬的心思,但也想教她听听春申君带来的新消息,说说自己该如何应对。可山洞里静悄悄的,外洞里洞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猛然,苏秦看见铜镜中有一方物事。一回身,长大的石案上果然有一张羊皮纸,拿起一看,墨迹竟还没有干: 君经坎坷,心志不泯。燕姬无意奋争。君可自去,毋得牵挂。 颓然跌坐在石案上,苏秦一时心『乱』如麻。愣怔半日,长叹一声,苏秦将那方羊皮纸折叠好仔细装进贴身皮袋里,环视洞中物事,一阵酸楚难耐,咬牙举步间却又猛然醒悟,回头提笔,在洞壁上大书两行,“当”地丢下大笔,大步出了山洞。 苏代迎上来低声道:“这是二哥的衣物,还有这把剑。”[^*] “你看见她了?” “没有,东西放在酒窖边上。” 春申君脸上『露』出罕见的庄重,向着山洞方向深深三躬,高声喊道:“燕姬夫人,深情大义,楚国恩人了——”悠长的声音在山谷久久回『荡』着。 苏秦长叹一声,接过包袱短剑:“不说了,走。” 三骑飞出谷口,却闻身后一阵长长的骏马嘶鸣。三人回头,只见一骑红马正立在谷口山头,马上一人举着一方红巾遥遥晃动着。苏秦立马,双眼顿时一片朦胧,嘶声高喊:“燕姬——等我——”头也不回地飞马去了。 日暮时分,三人到了蓟城郊野。苏秦将苏代叫到一边低声叮嘱了一阵,苏代便回蓟城去了。春申君笑道:“噢呀武安君,你还是回蓟城见见子之,我在军营等你一晚了。”苏秦断然道:“不用。我等得连夜南下,还得走齐国一路。”春申君惊讶道:“噢呀,你还想在这时候策动齐国?”苏秦笑道:“策动齐国,那要回头再说,这是借道齐国。”春申君更是不明所以了:“噢呀呀,这不是舍近求远么?多三日路程了。”苏秦低声笑道:“似慢实快。你不觉得,有人会截杀阻道么?”春申君恍然大笑:“噢呀,黄歇蒙了。对!就走齐国了。” 月亮初升,春申君带来的两百护卫骑士立即拔营。苏秦与春申君也弃车乘马,这支没有任何旗号的马队直『插』东南,沿着大海边人烟稀少的地带向齐国飞去。 0059章病危 三更时分,郢都长街已经断了行人车马,连往昔的夜市灯火也没有了。 秦楚结仇,眼看就要打仗,郢都人心惶惶。天一黑民人商旅便窝在家里不出来了。加之中原各国兵败后纷纷封锁国界,进入楚国的客商大大减少,惯于夜间逍遥的官府吏员们,也因了朝局紧张,不敢轻易拜客走动了。不到半年时光,郢都前所未有地萧条了。 静夜长街上,却有一辆四面严实的紫篷车辚辚走马,驶到了一座显赫府邸的偏门前。身着紫『色』长衫的驭手下车,上前拍了三下门,一重两轻。木门开了一条缝,一颗雪白的头颅伸了出来,紫衫驭手低声说了几句,旁边的车马门无声地拉开了。篷车轻快地驶了进去,高大的车马门又无声地关闭了。 昭雎已经蜗居几个月了,由头是“老疾发作,卧榻不起”。每日梳洗之后,他都在这片两三亩地大的水池边漫步,常常是月上中天了,还在悠悠地走着。当初六国合兵,他力荐子兰为上将军统兵,是认为秦国根本不可能战胜四十八万六国联军,只要联军一战获胜,他就会摆脱张仪的挟制,重新成为楚国举足轻重的权臣。那时候,清除屈原黄歇一班新锐,是不用费力气的,掌控平庸无能的芈槐更是易如反掌。几个回合,昭雎便可成为楚国的摄政王,过得十数年,昭氏取代芈氏而成为楚国王族,几乎是无可置疑的。谁想一战大败,大势立刻逆转。子兰成了败军之将,按照楚国历来的规矩:折兵五万者,大将必得处斩,举荐大将者,也得罢官除爵。楚王怒骂不休,朝野一片复仇之声,屈原黄歇一班变法派更是甚嚣尘上,要“杀子兰,除昭雎,以谢天下”。若不是昭氏树大根深,联结郑袖软化楚王,又忍痛将昭氏封地二百里秘密割让给王族,并答应不问朝政,这场大灾大难实在是难以躲过的。痛定思痛,全部错失都在于一点:低估了秦国。要不是低估秦国,当初则可以反对出兵,或者称病不言,如今岂不是顺理成章地清除了这班新派政敌?正因为低估了秦国,自己人挂帅,才使政敌死灰复燃,而且使昭氏陷入了泥潭…… “禀报令尹:西方密使求见。” 昭雎一激灵,又迅速平静下来:“领入竹林茅屋,四面巡查,不许一人靠近。” “是了。”家老转身快步去了。 片刻之后,两个紫衫客被家老领到了池边竹林的茅屋之中——月光幽幽,一头霜雪的昭雎拄着一支竹杖坐在廊下,仿佛世外仙人。 “参见老令尹。”为首紫衫客深深一躬。见昭雎没有作声,紫衫客道,“本使乃秦国公子嬴华,职任行人,奉我王与丞相之命,特来拜会老令尹。” 昭雎心中一动,此人曾与子兰比剑,他如何不记得?只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此人竟是秦国王族公子,且是行人之职。身为密使,公开本来身份,这是罕见的,看来秦国一定有大事相求了。他淡淡笑道:“老夫识得公子,有话便说。” “秦王口书:我丞相入楚,敢请老令尹关照,后当重报。” “如何?张仪要来楚国?”昭雎大是惊讶,苍老的声音颤抖了。 “正是,三日后便到郢都。” 昭雎突然冷笑:“张仪自投罗网,老夫爱莫能助。” “老令尹,昭氏部族岌岌可危,没有秦国援手,只怕灭顶就在眼前。” “公子危言耸听了。”昭雎淡淡冷笑,“昭氏六世兴盛,目下小挫也已平安度过,何来灭顶之灾?又何须他人援手?” “故作强横,两无益处。”嬴华笑道,“老令尹该当明白,苏秦不日南下,便是昭氏大难临头之时。若无张仪抗衡苏秦,楚国朝局只怕要颠倒乾坤了。” “老夫倒想听听,秦王如何报我?” “一年之内,老令尹在楚国摄政。” 昭雎大笑:“秦王以为,他是楚王?” “秦王固非楚王,可更能决定昭氏部族之生死存亡。” “老夫愿闻秦王手段。” “归还房陵三百里,与楚国罢兵,与屈原黄歇新派修好;内外夹击,促使楚王连根斩除楚国老世族。老令尹以为如何?” 昭雎长叹一声:“老夫心意,只是不想受人挟制而已。” “两相结盟,两相得益,谈何挟制?老令尹多虑了。” 昭雎颤巍巍站了起来:“好了。老夫尽力而为,只是公子还得辛苦了。” “但凭老令尹吩咐。” 昭雎低声说了一阵,嬴华连连点头。昭雎长叹一声:“老夫心意,只是不想受人挟制而已。” “两相结盟,两相得益,谈何挟制?老令尹多虑了。” 昭雎颤巍巍站了起来:“好了。老夫尽力而为,只是公子还得辛苦了。” “但凭老令尹吩咐。” 昭雎低声说了一阵,嬴华连连点头。 次日暮『色』时分,郢都水门即将关闭。一叶小舟飘了过来,出示了中大夫靳尚的送物令牌,悠悠出了水门,飘进了一片汪洋。小舟在汪洋中飘『荡』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月上东山,才掉转船头向云梦泽北岸飞快地驶来。看看将近岸边的大石码头,船舱中走出了一个白衣人,从容地在船头临风而立,月光下分外潇洒。 “好个美小哥!靳尚有礼了。”岸上一人高冠带剑,笑语颇显轻薄。 “靳尚,我给你的物事如何?”白衣人很矜持。 “小哥有心人,那物事太金贵了,靳尚受宠若惊。” “那还聒噪个甚?走。” “小哥慢行,还有两句话说。”靳尚笑得甜腻腻的,“不瞒小哥,自小哥上次随张仪来过后,王妃念叨不休,想教小哥与靳尚一道,做王妃贴身侍卫,也做中大夫,比做张仪仆从可是风光多了。王妃还说,小哥要不满意,尽管开价。” “还有么?”白衣人眼中闪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靳尚不由自主地一颤:“大,大体如此,小哥意下如何?” “不劳你『操』心,我自会对王妃说。走。” “好好好,随我来,小哥走好。”靳尚边走边殷勤唠叨,“小哥,王妃有王子了,更美了,水灵白嫩得仙女一般,真是口好菜呢,你小哥比我靳尚可是福气了。” 白衣人猛然站定,森森目光盯住了这个俊秀聪灵的中大夫:“靳尚,你好好给我办事,我便成全你这口福,本公子没有趣味。否则,我教楚王活剐了你。” 靳尚浑身一激灵:“是是是,小人明白!公子?你,你不是张仪仆人么?” “休得聒噪!头前领道。” 刹那之间,靳尚的轻薄无影无踪,温顺得像一头绵羊,颠颠儿地领路向前,到得山前明亮的庭院廊下,靳尚轻柔地颠着小步进去禀报了。 “毋晓得贵人来了,快快进来。”片刻间厅中传来惊喜柔昵的笑语,一个婀娜身影轻盈地迎了出来。“在下参见王妃。”白衣人深深一躬。郑袖笑『吟』『吟』扶住道:“好小哥晓得无?你可是我的贵人也。上次一来,我就有了王子,大王整日说要重谢小哥。来,进来了。” 进得舒适幽雅的厅中,侍女轻柔利落地将茶捧了上来。白衣人坐在了郑袖对面,一个捧匣黑衣人肃然立在身后。靳尚也笑『吟』『吟』地站在郑袖座后,眼睛却不时地四处打量。郑袖瞄着白衣人笑道:“晓得无?震泽东山茶,碧绿清香,秦国没有的了。” “天下有名的吴茶,在下多谢王妃盛情。” “晓得就好,我是从来不给人上茶的了。”郑袖眼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小哥,到楚国如何,我保你做大官了。” 白衣人目光一闪,一阵朗声大笑:“不瞒王妃,在下乃是秦国公子嬴华。身为王族,官居行人,身不由己也。” 奇怪的是郑袖并没有丝毫的难堪,反倒一脸惊喜:“真毋晓得呢!也是,等闲人哪有这般气象?不管你是谁,我都看着顺眼,只是有点儿可惜了。” “王妃,有朝一日嬴华在秦国失势,定来楚国。” “晓得了!秦国还是靠不住了,你看,我在楚国便不会失势。” “王妃差矣!嬴华此来,正是奉丞相差遣,要给王妃密报一个消息。” “张仪么?晓得了,说也。” 嬴华正『色』道:“秦国想与楚国修好罢兵,提出归还楚国房陵三百里,可楚王不要房陵,只要张仪。秦王如何肯教自己的丞相送死?于是,秦王秘密遴选了二十名美女,其中有十名绝『色』胡女,要送给楚王。交换条件是,楚王不再记恨张仪。丞相念及与王妃素有渊源,便差我密报王妃留意。秦胡美女入楚,王妃岂能安宁?” 郑袖灿烂的面容顿时暗淡下来:“秦胡女上路了么?” 嬴华掐着指头一阵默算:“三日后上路。” “晓得了。楚王主意若变,秦王能否取消秦胡女入楚?张仪敢不敢来楚国结盟?” “丞相已经到了函谷关,随时准备入楚。” 郑袖叹息了一声:“晓得了,张仪好人呢。” “丞相送给王妃两样礼物,呈上来。”嬴华接过一只精美的铜匣打开,“这是一方蓝田玉枕,妙在两端嫣红,中间碧绿,夜间别有光彩。”又拿起一个形制粗朴的陶瓶,“这是给楚王的强身胡『药』,王妃定能多子多福。” 郑袖淡淡一笑,抚摩着蓝田玉枕爱不释手,不防却突然转身,“哗啦”一声将那只陶瓶摔碎在地。靳尚连忙碎步跑了过来,趴在地上捡拾碎片与『药』丸。郑袖咯咯咯一阵长笑,点着靳尚的额头道:“靳尚啊,晓得无?日后这『药』丸就是你的了!” 三日后,张仪的特使车马大张旗鼓地进入了楚国。 一过淮水,“秦国特使”与“丞相张仪”两面大旗引来沿路楚人争相围观,都想看看这个上门送死的秦国丞相是何等模样。张仪从容端坐在六尺伞盖之下,任人指点笑骂,却是泰然自若。马队仪仗也毫无表情地行进着,对道边动静似乎全然丧失了知觉。堪堪行进到距离郢都百余里的人烟稀少处,却见迎面烟尘大起,一支骑队飞驰而来。张仪脚下轻轻一跺,车马仪仗停在了道边一片树林旁。 来骑渐行渐近,正是嬴华率领的“商社”骑士。张仪车马一出函谷关,嬴华便率黑冰台两名得力干员飞骑先行了。到达郢都的当晚,嬴华立即点出了多年囤积在商社以备急用的各种奇珍异宝,派出了商社一班“老商”,携带各『色』贵重礼品登门造访楚国重臣,探察动静;而后又亲自造访了昭雎与郑袖两处要害,两件事办妥,正好得到张仪将到淮水的密报,带领“商社”骑队飞马迎来。 张仪与嬴华在树林中密谈了一个时辰,诸事议妥,军士战马也就食完毕,立即启程向郢都进发。一路不疾不徐,恰恰在暮『色』时分赶到了郢都北门外。此时楚国王宫所有的官署都已经关闭,城门守军与一应留值吏员,也都是按照惯例放行禁止。秦国特使入楚本是大事,在寻常白日,当急报令尹府或国王定夺后,方可按照礼仪迎接入城。张仪车队仪仗突然而来,城门将领军士与国人一样,也风闻了楚王要杀张仪复仇,虽然对秦人侧目而视,但未奉王令,谁敢对这个虎狼大国的特使无礼? “放行——”北门将军终于可着嗓子喊了一声。 按照天下通例,五百马队在城外扎营,张仪只带领二十名护卫剑士并几名吏员进了郢都。驿馆丞见是秦国特使,不敢怠慢,立即安排到最宽敞的一座庭院。嬴华的“商社”多年来已经将驿馆上下吏员买得通熟,一班人马刚刚住下,饭食茶水立即送到了各个房间。嬴华唤来驿丞吩咐:“自明日起,此院自己起炊。对外不要泄漏,我自会重谢你等。”驿丞连连答应着颠颠儿去了。诸事安排妥当,张仪酣然大睡。绯云说嬴华劳累,坚持教她歇息,自己却不敢大意,坚持在张仪寝室外值夜守护,直到东方大亮。 清晨卯时,楚怀王被内侍从睡梦中唤醒,大是不悦道:“又不早朝,聒噪何来?滚了!” 内侍惶恐道:“禀报我王:秦国张仪宫外请见。” 楚怀王一骨碌翻身坐起道:“如何如何?张仪来了?何时来的?” 内侍低声道:“方才听说,昨夜入城。” “好个不怕死的张仪!”楚怀王立即站起,“更衣!” 可是等穿戴整齐,楚怀王却犹豫了。自从坚持向秦国要张仪以来,他一心等待秦王交出张仪,一心督促屈原厉兵秣马,督促春申君策动齐国,已经多日不举行朝会了。卯时早朝的规矩,也早在他即位后不久取消了。黎明清晨,对于他是最宝贵的时光,与光鲜白嫩的郑袖折腾一夜,那几个时辰可是酣睡正香的时刻。可郑袖这几日却带着小王子去了别宫,楚怀王耐不得寂寞,昨夜将两个侍寝侍女赏玩了大半宿,此时站起来还觉得晕乎乎的。但楚怀王的犹豫却不在此,而是确实没料到张仪竟然敢来,更没有想过,张仪来了如何个杀法。他只有一个心思:张仪绝不敢来,他一定要揪住秦王要张仪!而今张仪突然来到了面前,立即杀么?好像不太对。要杀张仪,总得有个隆重的复仇仪式,至少须得全体大臣到场,祭拜天地宗庙而后杀了张仪。非如此,何有王者威仪?何以重振楚国雄风?可目下,屈原在外练兵,黄歇在外斡旋齐国,昭雎一班老臣又一直卧病不起,骤然早朝,来的也只能是些小官小吏,悄悄杀个张仪,岂不大折了威风? “传令宫门将,着张仪单独入宫,在东偏殿等候。”楚怀王终于拿定了主意。 内侍急忙出宫,对宫门大将低声说了几句。宫门大将昂昂走到张仪轺车前道:“楚王有令:张仪单独入宫——” 嬴华一阵紧张,正要上前理论。张仪却在车上咳嗽了一声,随即从容下车,对嬴华低声道:“沉住气,按既定谋划行事。”大袖一摆,随内侍去了。 东偏殿冷冷清清,既无侍女上茶,又无礼仪官陪伴,只有殿外甲士的长矛大戟森森然游动着。张仪自顾踱着步子,观赏着窗外的竹林池水。 “好好看了,看不了几天了。”楚怀王冷笑着走了进来,一队甲士立即守在了殿门。 “秦国丞相特使张仪,参见楚王。” “张仪,你知罪么?” “敢问楚王,张仪何罪之有?” “你!张仪!”楚怀王将王案拍得啪啪响,“骗我土地,折我大军,害我君臣失和!竟敢说无罪?好大胆子你!” “楚王容臣一言。”张仪微微一笑道,“先说许地未果:春秋以来四百年,大凡割地皆须国君定夺。张仪与楚王协约,原为修好结盟,不意秦国王族激烈反对割地,秦王与张仪亦不能强为。但是,大秦与大楚修好之意终未有变,是张仪力主,这才有归还房陵三百里粮仓之举。奈何楚王不解张仪苦心,反而仇恨张仪,委实令张仪不解。另外两罪,张仪不说,楚王也当知晓是佞臣虚妄之言。其一,是六国联军进攻秦国,而不是秦国进攻六国;六国兵败,归罪于张仪,岂非贻笑天下?其二,张仪使楚,全为两国结好。是否结好?当在楚王与大臣决断。若因此而君臣失和,只能说有权臣与楚王国策相左,恶意诿罪于张仪而已。楚王若信以为真,张仪也无可奈何。臣言当否,楚王明察。” 楚怀王嘴角抽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突然拍案喝道:“来人!将张仪打入死牢!”说罢转身便走,一个趔趄差点儿绊倒在门槛上。出得东偏殿在湖边转悠了许久,他才平静下来,却又感到心中一片茫然。 “禀报我王:大司马屈原紧急求见。” “屈原?教他进来。” 片刻之间,屈原匆匆来了,一身风尘一头大汗:“臣,参见我王。” “屈原,你不是说一两个月都回不来了?” “臣闻张仪入楚,心急如焚,兼程赶回。” “急得何来?怕本王处置不了张仪?” 屈原急迫道:“臣启我王:张仪乃凶险之徒,实为天下公害,宜尽速斩决!臣怕有人为张仪暗中周旋,贻误大事,是以心急如焚。”楚怀王心中一动,笑道:“屈原啊,张仪入楚,本王也是刚刚知晓,你如何早早知晓?还有时间赶回郢都了?”屈原道:“张仪大张旗鼓入楚,沿途村野皆知,巡骑斥候在边界亲眼所见,前日便飞报军中。我王如何今日方才知晓?臣以为,此中大有蹊跷。”楚怀王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动辄‘大有蹊跷’,教本王如何理国当政?” 屈原沉重地喘息着:“臣请我王,立即斩决张仪!” “立即斩决?”楚怀王一脸嘲讽,“屈原啊,你与春申君如何总是急吼吼『毛』头小儿一般?大国杀敌国大臣,总得有个章法,至少得教张仪无话可说,是了?” “楚王也!”屈原愤激得满脸通红,“张仪天生妖邪,言伪而辩,心逆而险,若教此人施展口舌,大『奸』也会变做大忠。我王宽厚,其时被张仪巧言令『色』所『惑』,必致后患无穷。为今之计,我王当效法孔子诛少正卯,不见其人,不行仪典,立行斩决!屈原自请,做行刑大臣,手刃张仪!” “好了好了,晓得了。”楚怀王很是不耐,“大司马回去了,容本王想想再说了。”说完一摆大袖,径自去了。屈原愣怔半日,长叹一声,颓然跌倒在草地上。 回到后宫,楚怀王心绪不宁,又烦躁起来。本来拿定的主意,被屈原一通气昂昂的搅扰,又『乱』得没了方寸。想想屈原说的话,对秦国对张仪的新仇旧恨又翻滚起来,也是,立即杀了张仪,芈槐便是敢作敢为的君主,一定大快人心,举国同仇敌忾,安知不是振兴楚国的大好时机? “禀报我王:王后回宫了。”一个侍女轻轻走来低声禀报。 “啊?”楚怀王一阵惊喜,“几时回宫了?”百度嫂索—史上最坑穿越者 “我王登殿时王后回宫。王后病了,卧榻不起。” 侍女还没有说完,楚怀王已大步流星地走了。郑袖只走得几日,他立时觉得没了那股舒坦劲儿,整个后宫似乎都变得冷冷清清,国王的尊荣奢华似乎也都索然无味了,夜来睡不好,白日食不安,心头时时涌动的那股烦躁,竟怎么也解消不了。说到底,这个女人对他是太重要了,不但使他快乐无边,还给他生了唯一的一个王子。说也奇怪,郑袖从来不阻止芈槐与其他“宜于生子”的嫔妃侍女寻欢取乐,有时还哄着他纵容他去尝鲜。可所有侍寝的嫔妃侍女,竟然都没有生出一个子女来。芈槐也就越发认定,郑袖是上天赐给他的女宝,没有郑袖,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郑袖病了,不是要他的命么? 寝宫里帐幔低垂,虽是白日,却依旧点着雪白的纱灯,艳丽舒适得令人心醉,一身绿纱长裙的郑袖侧卧假寐着,婀娜曲线在朦胧的纱帐中更显『迷』人。突然,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郑袖立即嘤嘤抽泣起来。 “郑袖啊,你病了么?快来,我看看!”楚怀王疾步冲了进来,走到卧榻边撩开纱帐抱起了郑袖。可一向驯顺的女人却挣开了他的怀抱,大声地哭了起来。 楚怀王当真是手忙脚『乱』了:“哪里疼?快,快叫太医!” “不要哦!心疼……”郑袖趴在大枕上伤心地哭泣着。 “哎呀,我的王后,你就好好说话,如此哭法,急煞我了!” 0060章张仪 “郑袖啊,你病了么?快来,我看看!”楚怀王疾步冲了进来,走到卧榻边撩开纱帐抱起了郑袖。可一向驯顺的女人却挣开了他的怀抱,大声地哭了起来。 楚怀王当真是手忙脚『乱』了:“哪里疼?快,快叫太医!” “不要哦!心疼……”郑袖趴在大枕上伤心地哭泣着。 “哎呀,我的王后,你就好好说话,如此哭法,急煞我了!” 郑袖抹着泪花从榻上坐了起来,点着楚怀王额头道:“晓得你威风哦!不想要我们母子了,是也不是?”楚怀王急得一头雾水道:“哎呀这是哪里话?倒是说个明白了!”郑袖圆睁双眼道:“晓得你有本事哦,打仗打不赢,便要杀张仪!秦国丞相那么好杀哦?晓得无,人家在武关外已经聚了三十万大军,就等着你杀了张仪,秦王好来趁机灭楚呢!要杀张仪你杀,我母子可不跟你做刀下冤魂了!明日清早,我母子到苍梧大山去哦……”说着说着,声泪俱下地一头栽倒在卧榻上了。 楚怀王连忙坐到榻边,拍着郑袖肩头又哄又劝。好容易郑袖不哭了,楚怀王轻声问:“王后啊,你如何得知武关外屯了三十万大军?” “老令尹说的哦,他族中有多少人在军中?晓得无你?” “他为何不对我说?” “你教老令尹闲居哦,人家敢报么?你该问屈原哦,他是大司马,军情该他禀报!他为何不报哦?晓得无?有鬼哦!” 楚怀王一下子蒙了。昭雎部族的军中子弟极多,所言断然不差。屈原是大司马总揽军务,应当知道武关外秦国屯军,也是明白不过的。可屈原刚刚见过他,为何就不禀报如此重大的军情?猛然一惊,他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地踱着步子搓着手:“是了是了!他要我立斩张仪,『逼』秦国大举攻楚!好……好……”对屈原的图谋,他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郑袖接道:“好借机清除对手,独掌大权哦!晓得无?” 楚怀王颓然跌坐在卧榻上,双手抱头脸『色』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了。郑袖过来将他轻轻放倒在榻上,又盖上了一床锦被,轻步走到廊下对靳尚轻声道:“没事哦,去了。”靳尚机警地点点头,匆忙大步去了。郑袖又回到榻边,为楚怀王轻柔地宽衣解带,然后笑『吟』『吟』地偎到帐幔中去了。 张仪被押入郢都死牢,嬴华第一个紧张,回到驿馆对绯云悄悄一说,绯云立即跳了起来,拉着嬴华要去救张仪。嬴华摁住绯云低声道:“他说了:若不出来,三日内不要轻举妄动。目下要紧的,是两桩事。” “快说,哪两桩?” “探察各方动静,买通牢中狱吏。” “吔,姐姐分派,我能做甚?” “我去商社坐镇,你去城外军营,若有不测,只有拼死冒险!” 绯云一阵酸楚,哽咽失声道:“大哥在楚国两次坐牢,苦了他……” 嬴华揽住了绯云肩膀:“绯云啊,丞相大哥说,邦交如战场。别哭了,记住,不能教吏员军士看出我等心绪不宁。”“嗯,记住了。”绯云点点头,抹去了泪水,“姐姐,我这就去。” 绯云刚走,书吏便来禀报:有一蒙面客商求见。嬴华来到厅中,一看黄衫客商的身形便笑了:“中大夫,直面相向吧。”客商揭去面纱,果然便是靳尚。他拱手笑道:“公子啊,靳尚今日可是领赏来了。”嬴华道:“是么?我听听,价值几何?”靳尚压低声音道:“王后传话:没事哦。靳尚揣测,明日当有佳音。”嬴华矜持地笑道:“也是,本来就没甚事。不过啊,念起中大夫辛苦,略表谢意。”说着从面前书案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棕『色』皮袋一摇,哗啷啷金币声清脆异常:“这可是洛阳尚坊的天子金币,先拿着。”靳尚俊秀的脸庞溢满了甜腻的笑容,惊喜地跑过来接了钱袋道:“多谢公子,明日的赏赐,公子也当准备好了。”嬴华笑道:“中大夫也,喂不饱的一只狗了。不过,本公子有的是稀世奇珍,只要你撑不着。”靳尚依旧是甜腻地笑着:“公子骂我,我也舒坦了,靳尚就喜欢美女人骂了。”嬴华脸『色』一变,冷冰冰道:“靳尚,你要坏规矩么?”靳尚连忙躬身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告辞了。”戴上面纱一溜碎步出去了。 嬴华立即去了商社,派出干员到要害官署、府邸探察情势,又亲自出马秘密会见了郢都狱令。在一箱灿烂的金币珠宝面前,狱令信誓旦旦:只要张仪在牢狱一天,他都会待如上宾,绝无差错。到得晚上,各方汇聚消息,没有发现异常动静。只有探察大司马屈原府的人禀报:被买通的屈原府书吏说,屈原从王宫回府后恼怒异常,一面立即派飞骑北上,接应苏秦春申君,一面派军务司马南下军营了。嬴华仔细思忖,飞骑北上,一定是催促苏秦黄歇早日到达郢都,与屈原合力敦促楚王诛杀张仪;可飞骑南下军营,意图何在呢?交代军务还是另有所图?嬴华一时想不清楚,下令严密监视屈原府,不惜重金,收买大司马府的枢要吏员。 四更时分,绯云秘密潜回商社,报告说城外骑士三百人已经化装进入郢都,分别以商队名目住在国狱周围的客栈里,另外二百名骑士也做好了接应准备,届时一举攻占北门。商议完毕已是五更鸡鸣,两人和衣睡去了。 “禀报公子:丞相要回来了!” “在哪里?快说!”嬴华绯云一齐翻身坐了起来。 “楚王刚刚下令,中大夫靳尚奉命到国狱去了。” “绯云快走,接他去!”嬴华一回头,绯云已经在门口笑了:“吔,说个甚?快走。” 靳尚和国狱令簇拥着张仪刚刚出得高墙,嬴华绯云带领的全副车马仪仗已经开到。张仪笑着向国狱令与靳尚一拱:“多谢两位,张仪告辞。”跳上轺车辚辚去了。 “丞相,我看还是回咸阳。”嬴华有些后怕,虽然一脸笑意,脸上却汗津津的。 “岂有此理!”张仪高声笑道,“盟约未结,楚国未安,如何走得?” 嬴华低声道:“苏屈黄即将合力,我怕再有危险。” “我就是要等苏秦来,更要会会屈黄二位,与他等共弈天下!”张仪笑得神采飞扬。 0061章东进 落叶划过了张义的身旁,看着满天的落叶。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却是跑了过来,看着落叶中的张仪便是道:“张先生,陛下召见您尼!” 听到这话,张仪便是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太监,要说张仪生的可谓一个眉清目秀啊!剑星眉目的。 着小太监听到这话便是道:“那张先生请随我来。” 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走了出去,张仪见此便也是跟着上前一步走向了大殿的方向,来到大殿以后便是看到了三才正站立在那儿对着楚王说着什么一般。 便是连忙踏步上前道:“不知楚王要我前来所谓何事啊?“ 楚王便是道:“你们是兄弟今日难的聚齐,就在这里聊聊吧!”听到这话,苏秦便是走过来对着张仪道:“不知师弟此次前来是有和要事啊?” 张仪道:“听闻五国合兵,要对付我们秦国,我们秦国深知自己实力甚弱,哪里能够抵挡得了五国的入侵啊!此次前来当然是向楚王求援的!” 苏秦道:“现在这般,天下皆知,秦国实力最为强盛,岂徐向楚国求援啊!”听到这话本来还是一脸得意的楚王,却是瞬间的拉下了脸来。 苏秦看到楚王的样子便是知道自己中了张仪的诡计了,只好退下来,就在这时屈黄二人便是也是迎了上来,看着张仪道:“既是求援,那为何要陈兵百万居于我国边境尼?” 听到这话,张仪便是脸部红心不跳的看着众人道:“实乃实时所致啊!我国王上,派他们前来只是为了防备五国的偷袭啊!。” 听到这话,屈黄二人皆是一脸的愤慨看着张仪道:“难道我们楚国还保护不了你吗?” 张仪闻言便是道:“这倒是王上多虑了,要不我现在就去让他们撤走。”此刻的张仪也是有一点心慌了,久闻屈黄二人辩术过人,此刻又被他们抓住了把柄,便是想要提前脱身而退了。 不过屈黄二人自然是不肯放过他了,便是道:“张丞相,多虑了,远来是客嘛!我们楚国乃礼仪大国,又岂会将客人赶出去尼!还请张丞相在我们这里多住两日,至于求援一事,现在五国尚还未出兵尼,丞相又何必如此焦急尼?” 听到二人的话,张仪便是心里顿时凉了下来,此刻的她早已经看出来了二人不安好心啊!、 就在这时只见台上的楚王也是出声了,对着张仪道:“张仪,也好,你们师兄弟这次可以多住几天,至于这个事情吗?明日再议吧!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说完便是当先走了出去,三才见此便是也跟着离开了。 是夜,张仪反复思来确实担心,就在三更的时候,门外却是走进来了一个小太监,小太监太监进来以后便是对着张仪道:“张先生,我们楚王有请,”听到这话,张仪便是立刻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小太监便是急忙跟着走了出去,经过一阵的拐弯,这小太监却是将仗义引到了后花园之中了。 走到了这里,这张仪便是一阵的差异,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却是走了出来,看着张仪道:“是孤叫人把你带过来的,否则你现在已经成了尸体了!好了,你们的建议孤答应了,你现在即刻走吧!回去告诉你们秦王,如果他胆敢违约,那么我们楚国一定会派兵百万,踏平你们整个秦国。” 听到这话,张仪便是心中暗喜,趁着天色便是逃出来楚国。 此刻屈黄二人的杀手确实也已经到达了仗义的房间了,却是看到床上空无一人的,便是连忙跑回去滨保啦! 听到杀手的话,屈黄二人便是叹道:“唉,楚王终究还是,罢了,罢了,估计很快你我二人也是会被罢免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楚王便是随便找来了一个理由将二人的官职给替换了。 至此张仪的连横便是成功了第一步。 连夜赶回秦国的张仪便是对着秦王道:“楚国已经答应了。现在可以出兵啦!” 听到这话亲王便是连忙道:“此次张先生居功伟志啊!来人准备祭耕大典,出兵。” 一个小太监听道这话,便是连忙跑了出去。 祭耕大典,很快的便是举行完了,秦王见此便是看着下方的百万秦军和数千将领道:“出兵。”启耕大典一过,秦武王嬴『荡』下令:“攻克宜阳,打通三川,五月进军洛阳!” 丞相兼领上将军甘茂精神大振,决意以赫赫武功在秦国站稳脚跟。他本是楚国下蔡的一个布衣之士,当年被频繁出入楚国的张仪说动入秦,又经樗里疾直接引荐给秦惠王,做了执掌机密的王室长史。这长史虽然兼领宫廷禁军,毕竟是文职大臣,在战国刀兵之世尚不是一等一的重臣,也不是名士谋求的功业目标,甘茂自然不甘久居在如此职位上。也是机遇际会,秦惠王恰恰在晚年得了怪诞的疯癔症,太子嬴『荡』又恰恰需要一个老师,张仪、樗里疾与司马错三位大才权臣,恰恰又忙得无法承担这个需要时间的职责。于是,秦惠王临机决断,教甘茂给太子做了没有太子傅爵位的临时老师。恰恰这个太子嗜兵好武,与兼通杂学喜好谈兵机敏快捷的甘茂竟分外投机。此时又恰逢秦惠王疯癔症经常发作,甘茂自然成了太子斡旋朝局的柱石人物。及至秦惠王骤然崩去,张仪司马错先后去职离朝,甘茂骤然凸现出来,三个月间连升六级爵位,做了丞相兼领上将军,权倾一身,炙手可热,在秦国历史上独一无二。 然则,甘茂很清楚,在极为看重军功的秦国,不管你是何等高爵重臣,没有赫赫战功,便没有深植朝野的根基,对于外来名士,便不能算在秦国站稳了脚跟。赫赫大功如商鞅者,若没有一战收复千里河西的最后大手笔,在秦国也不会形成举国世族连同秦惠王一起也无法撼动的根基,生前如圣,死后如神,使秦国朝野永远在商鞅的轨迹上行进。在名义权力上,甘茂虽然已经可与商鞅比肩,但在实际根基上却是霄壤之别。且不说秦国民众大多不知甘茂为何许人也,便是在朝在国,他这丞相也远不能如张仪那般挥洒权力,他这上将军也远不能如司马错那般独领三军而举国倾心。有个总是嘿嘿嘿的右丞相樗里疾矗在那里,甘茂的丞相权力就只能是个领衔架子。有个醉心兵事的新秦王,甘茂的上将军权力也只有大打折扣,实际上也就是个处置军务城防粮草辎重的国尉而已。说是国尉,也只是对上将军权力而言,而不是自己能真正地行使国尉权力。国尉府的那些大小司马及其管辖的府库要塞将领,个个都是浴血杀出来的悍将,人人都有一身疤痕晶亮的红伤,都有赫赫军功爵位,都能历数秦国名将的用兵战例,你没有大才奇功,休想教他们如臂使指般服从,事事都会碰到无数磕绊……所有这一切,甘茂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打几场大胜仗,他在秦国必是长久的尴尬。 三月中旬春暖花开,甘茂统领十万大军直『逼』宜阳。 可就在大军开出函谷关的那天晚上,前军主将白山带着一干将领来到中军大帐,竟劝甘茂停止发兵宜阳。甘茂没有发作,只是黑着脸冷笑道:“白山,你身为大将,不知王命不可违么?”白山不卑不亢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日宜阳已经有备,我军纵然浴血攻下,究竟所得何益?望上将军陈明君上,莫使秦国锐士血流无谓。”甘茂压着怒火正『色』道:“白山,秦王对本上将军说过一句话:兵车通三川,秦军入周室,死无恨矣!下宜阳、通三川、入周室,此乃秦王雄图大略也,你等敢以些许伤亡计较?” 帐中一时肃然无声,却有一个年青将军从后排走出拱手道:“上将军此言差矣。兵者,国之大事也。何能以秦王率『性』一言,而决大军所向?”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犯上!”甘茂终于忍不住了,拍案霍然起身。 “末将千夫长白起。有言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这个白起平静冷峻,全然不像一个小小的千夫长。 “白起?”甘茂心中一动。目下秦军中谁不知晓这个白起大名?秦王嬴『荡』在白起卒伍中做过力士卒,对白起赞叹得无以复加,甘茂如何不知?但在大军之中身为最高统帅,如何能教一个千夫长如此侃侃论兵?厉声呵斥,“一个千夫长也妄言军国大计,成何体统?!” 白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正『色』庄重道:“白起以为:商君变法以来,我秦国兵锋所向无敌,皆因上下同心。将士尽抒己见,庙堂方能算无遗策。今张仪丞相离朝,六国正欲恢复合纵。我大军轻率东出,必催六国合纵死灰复燃。宜阳之外,已有魏楚赵兵马十万之众,若久攻不下,大军陷入泥沼,楚国再从背后复仇,秦国岂非险境?望上将军三思上达,慎之慎之。” 甘茂一时无言以对。从内心深处说,他承认这个白起确实有见识,然大军已经发动,若不战而回,非但军功无望,还得落个轻率失策的口实,身为丞相上将军颜面何存?略一思忖,甘茂沉声道:“列位将军:此战乃新王立威之战,意在震慑六国!诸将见仁见智,战后尽可上书秦王。然目下断无改弦更张之可能。唯有打好这一仗,使六国知难而退,秦王或可重定方略。否则,只有自『乱』阵脚。白山将军以为如何?” 白山是前军大将,秦军的绝对主力,来者又大都是他的部将,白起还是他的族侄,甘茂自然首先盯住他说话。也是白山沉稳持重,在军中极是顾全大局,甘茂也想教他体察自己的一番苦心,否则这仗是没法打的。白山一直在默默思忖,此刻看了白起一眼,大手一挥:“走!回帐准备去,好好打仗。牛曳马不曳,军法从事!”众将锵然一拱:“遵命!”一齐出帐去了。白山向甘茂一拱手道:“上将军,末将告退。”也径自走了。 甘茂虽然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老大不快。这十万旌旗究竟谁说了算?一个前军主将,竟然比他甘茂更有威慑力,哪个上将军受得如此窝火?可甘茂没有办法,秦王要立威,自己要军功,这仗肯定要打。可这些老军头个个都在商鞅、车英、司马错、樗里疾主军的时期磨炼出一副谋略头脑,连是否师出有名他们都要想,如何能教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只管打仗了事?甘茂之所以不敢大动肝火,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心病:他虽然喜好谈兵,但毕竟没有真正打过大仗,领兵十万攻城略地更是头一遭。打仗还得靠这些战将猛士,此时他若拿出镇秦剑行使军法,无异于引火烧身,甘茂岂能掂量不出此中轻重?虽说是自己忍下了,但看白山脸一沉将军们便慨然领命,甘茂还真有些不是滋味了。 次日黎明,甘茂升帐发令:大军压向宜阳,午后立即发动猛烈攻杀。 十多年前,宜阳本来已经被秦军占领。但在秦国大破合纵联军后,张仪为了彻底拆散合纵,又将宜阳归还韩国,与韩国缔结了歇兵盟约。但韩国从此大为警觉,对宜阳铁山重兵防守,驻守了五万新军。如果仅仅是这五万韩国新军,也不在秦军话下。可秦惠王一死,张仪司马错同时离秦,紧盯秦国的山东六国情势骤然大变:魏赵楚三国立即呼吁恢复合纵联军,抗击秦国东出。韩国呼应最力,率先出兵五万。齐国虽想置身事外,但也不想开罪山东战国,便只出了八千铁骑。唯有燕国内事吃紧,破例没有出兵。在甘茂大军集结东出的同时,山东五国也同时向韩国边境集结了十万大军,连同驻守宜阳的五万韩军,十五万大军决意大战秦军。 联军主将是魏国老将晋鄙,宜阳守将是韩国上将军韩朋。这两人都是第一次合纵联军的参战大将,对秦军战力与神出鬼没的打法依然余悸在心,这次分外谨慎。两人反复计议,没有像第一次合纵那样摆开正面决战的架势,而是以“固守宜阳,耗秦锐气”为宗旨,扎成了遥相呼应的三角阵势:韩朋的五万韩军分为里外两大营驻扎,宜阳城堡内两万精锐步军全力固守,三万精骑驻扎城外铁山西麓,深沟高垒,在外围阻击秦军;晋鄙的十万大军则驻扎在宜阳东北位置的洛水北岸,背靠熊耳山,前临洛水河谷,可从侧后随时向西向南驰奔救援;三方相互距离不过十里,大军瞬息即至,策应极是快捷。 对于这种大势变化,秦武王知道,甘茂也知道。但君臣二人却丝毫没有在意,一拍即合,义无反顾地挥师东出了。在秦武王而言,自从以卒伍之身征战巴蜀两年,对秦军锐士的战力自信已极,根本没有将六国联军放在眼里,反而认为这恰恰是彻底摧毁六国战力的绝好时机。在甘茂而言,除了强烈的功名之心,也与秦武王完全一样,对秦军战力充满自信,对合纵联军视若无物。辞行之时,甘茂对秦武王慨然道:“秦国根基已固,东出函谷摧毁六国,此其时也!臣先行一步,三日攻下宜阳,恭迎我王驾临周室。”秦武王声震屋宇地哈哈大笑道:“好!本王处置好镇国事宜,与上将军会师孟津。” 大军兵临洛水,前军却停止了推进。自领五万中军的甘茂正在疑『惑』,前军斥候飞马来报:“宜阳阵势异常,前军不能攻城,前将军请令缓攻!”甘茂顿时愣怔,催马来到前军白山大旗下,却见大军在山下已经展开阵形,白山却带着十几员大将在山头瞭望。 甘茂飞马上山,身形与声音一齐落下:“白山将军,有何异常?” “上将军请看。”前军主将白山一拱手,将甘茂请到最突出的山岩上。 甘茂遥遥望去,但见宜阳城头旗甲鲜明,城北铁山的西麓大营也是旌旗猎猎战马嘶鸣,东北河谷地带更是大营连绵不断。甘茂虽然没打过大仗,却也算得通晓兵家,心思敏捷,自然看出了其中奥妙,不禁皱眉道:“莫非我攻任何一处,必遭两面夹击?” 白山答道:“正是。我若攻城,山麓韩军必来袭击侧翼背后;我若先取山麓,必遭城内与河谷大军夹击;我若直取河谷,则两支韩军必然同时从背后掩杀。目下不能贸然攻城,需得一个万全打法。”这位在战场上威猛绝伦的前军大将,打仗却从来不鲁莽从事,这也是张仪喜欢带他领军出使震慑六国的因由。 “议出战法了?”甘茂显然有些着急。 “正在查勘,尚未计议,敢请上将军示下。” 白山本是一句职责所在的请示,可甘茂却骤然满脸通红。身为上将军,战法谋略本应在出兵时便已了然于胸并备细交代给领军大将。司马错是此等做法的极致,跟着他打仗,所有的将领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日一长,将领们对司马错的军令几乎是不问所以便立即实施。在秦军而言,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兵临城下尚无对策的尴尬局面,白山淡淡一问,事情便变得分外敏感,十几员大将的目光齐刷刷聚到甘茂脸上,甘茂如何不感到难堪?虽然如此,甘茂毕竟聪颖练达,勉力一笑道:“接掌三军,甘茂实是勉为其难,若一令出错而致败,甘茂领罪事小,大秦颜面何存?我等都是为国效命,打仗还得诸位将军切实谋划才是。”一席话倒是妥帖坦诚,将军们的目光也顿时温和了许多。 白山爽朗一笑,大手一挥:“也就三坨十五万,硬咥也行。都说话,如何打?” 一群大将都皱着眉头相互观望,一时没人开口。猛然,前军副将蒙骜伸手一指山岩边:“白起,你憋着看个甚?来说说看。” 甘茂蓦然回首,才看见山岩边伫立着那个敦实厚重的年青千夫长,一尊石雕般独自凝目遥望,对身后的纷纭之声置若罔闻。听见蒙骜声音,他才转身大步走了过来向甘茂与白山拱手一礼道:“白起以为:三营虽成虎势,但可一鼓下之。” 甘茂眼睛一亮:“噢?快说。” 蒙骜一拍掌:“看,我就知道白起有主意。” 白山却是淡淡一笑:“你小子胆大,我听听。” “诸位请看,”白起指着遥遥可见的茫茫军营与城堡,“敌军三营虽互成照应之势,然却有两道缝隙:宜阳城与铁山军营之间有一道流入洛水的小河,叫西渡水,河谷狭窄险峻;洛水东北的熊耳山双峦竞举,晋鄙大军救援宜阳的最近通道,便是这双峦峡谷。末将斗胆直陈:兵分五路,三面开打,一举攻下宜阳。” 一个千夫长能对地形如此熟悉,本来已经令人咋舌了,待“兵分五路,三面开打”一出,众将更是一阵愕然沉默。一城两营加两道峡谷,正是五处。秦军十万人马分做五路作战,显然是一场头绪繁多的高难大战。但凡将领,打仗最喜欢军令简单明确头绪少,若遇谋略之战,则必须有高明的统帅全盘调度,领军大将也需要用心掌控,否则很容易变成一场自相掣肘的混战。而今统帅,却是军前赖众谋的甘茂,谁敢指望他能统一掌控战局?前军主将白山,也历来是领军力战的勇猛大将,从来没有运筹过全局大战。而一个千夫长,更是不可能调度全军。纵然五路筹划可行,居中调度不力也是枉然。将领们心念电闪,谁也不敢可否了。 白山目光一闪:“上将军,我看还是另谋战法。” “且慢!”甘茂大步跨前,『逼』到白起身前,“白起,你且说完。” 白起没有丝毫慌张,一拱手道:“第一路:三万铁甲步军开出双峦峡谷,列阵阻截晋鄙联军;第二路:步兵一万,夜晚从洛水上溯,潜入西渡水河谷,切断宜阳内外两营;第三路:五千精兵从双峦峡谷绕道铁山之后,夜袭铁山韩军;第四路:三万精锐铁骑在铁山前原野上严阵以待,当韩军混『乱』拥出大营,便在旷野展开截杀;第五路:两万重甲步兵全力攻城。此战并无繁复关节,要害在同时发起,攻杀猛烈,不给敌手喘息之机。” “你是说,只要我军准时到位,同时发起,剩下便是全力攻杀?”甘茂目光炯炯。 “上将军所言极是,除此无他。”白起脆捷利落。 甘茂转过身来道:“白山将军以为如何?” 白山沉『吟』一阵,扫了将领们一眼,慨然拱手道:“以我军战力,只要居中调度不出差错,此法可行!”一句话意味深长。 甘茂毕竟也算通得兵家,有大将们认可的战力,自知其余关键在中军统帅,一时雄心陡长,慷慨高声道:“甘茂身为上将军,若在谋略议定之后尚不能调度全军,当真尸位素餐也!为使诸位将军放胆赴战,本上将军特简:千夫长白起晋升中军司马,訾议中军号令。” 一言落点,众将齐向甘茂投来敬佩的目光,异口同声一嗓子:“上将军明断!” 这就是军中将士:只要你实打实说话,不泛酸,有公心,便认你是个人物。当然,更重要的还是甘茂晋升了白起,将军们觉得高兴。若是凭斩首军功,白起早该做将军了,就是做前军大将,也是无人不服。曾在他卒伍下的大力士孟贲、乌获都做了秦王的殿前将军,爵位比白起高了六级;与白起同时做卒长的蒙骜,也已经是前军副将了。白起却是屡辞超拔擢升,硬是要一战一级地做,年青的将军们便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愧疚,总盼白起早日做将军,他们才心安理得地做将军。今日甘茂将白起擢升为中军司马,这可是职同各军主将而又比主将更为要害的职位,白起当之无愧。 谁知白起却向甘茂深深一躬,慨然挺胸道:“白起请命上将军:自率本部千人,夜袭铁山韩军。” “白起,你不做中军司马?”甘茂大为惊讶。 “回上将军:中军司马王龁才堪胜任,不须增添白起。” “奇袭既要五千人马,何以自请一千?” “回上将军:白起熟悉地形,部属有八百铁鹰锐士,骑步皆精。” 甘茂对秦军状况虽不是了如指掌,可也知道铁鹰锐士的威名,听说白起一个千人队中竟有八百名铁鹰锐士,不禁哈哈大笑道:“好,天意也!”转身对中军司马王龁一挥手,“传令三军扎营造饭,开掘壕沟设置鹿砦,聚将幕府大帐!”连珠发令,显然是成竹在胸了。 一阵悠扬的牛角号声,秦军在宜阳以西十里之外扎下了连绵大营,一片紧张忙碌中炊烟袅袅升起,向宜阳三大营弥漫了过去。幕府大帐中,甘茂与二十多个将军秘密商讨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各种细节一一稳妥落实,暮『色』时分大军开始了隐秘的移动。 宜阳上将军韩朋终于松了一口气。 本来,三大营绷紧了心神,准备与秦军马到即战。这也是秦军历来战法:大军不显则已,显则立即接战,从不延误,几乎每次都是以雷霆万钧之力压倒对方。然则,这次却很奇怪,秦军推进到十里之遥停了下来,两三个时辰没有动静,扎营之后,又是一片忙『乱』地构筑壕沟鹿砦,紧接着又是炊烟四起,依旧没有攻城动静。韩朋在城头瞭望,不断接到斥候快报,对情势自然清楚,只是急切间弄不清其中奥妙,一时困『惑』莫名。看看秦军毫无攻城迹象,韩朋对宜阳守将叮嘱几句,飞马出城,从西渡水河谷的秘密小道来到晋鄙大营。 “老夫也一直在踏勘秦军动静。” 晋鄙虽然只有五十余岁,正在盛年,却总是自称老夫,厚重稳健中也不乏几分矜持。看韩朋情急模样,他捋着灰白的长须悠然笑道,“以老夫之见,秦军虽是虎狼,却是一时无处下口,要与我军对峙相持,找到破绽相机开战。上将军以为如何?” “相持对峙?这在秦军可是闻所未闻。”韩朋突然有些兴奋,能与秦军相持,那在山东六国可是大大的风光了。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甘茂领军,一只老鼠率一群老虎,徒然鼠窜而已。” “老将军是说,今日秦军已非昨日秦军?” “正是。” “我军当如何开战?”韩朋精神大振。 “开战倒是无须着急。”晋鄙是惯有的稳妥,“秦军远来,又急于求战,我等正当深沟高垒,待其疲惫松懈之时一鼓击之,方有胜算。” “以老将军之见,秦军要久耗?” “至少三日之内不会攻城。” 韩朋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与老将军夜谋一宿,议出一个决胜打法。” 晋鄙黝黑的脸膛罕见地笑了:“来人,上酒!” 明亮的军灯下,两人痛饮笑谈,胸中快意尚未化作谋略,已经到了中夜时分。突然,随着军营刁斗之声,阵阵喊杀声随风隐隐传来。晋鄙一怔,勃然变『色』,一摔酒爵,尚未起身,斥候踉跄进帐:“禀报上将军:秦军夜战,宜阳城外一片火光!”韩朋脸『色』顿时铁青,爬起来跌跌撞撞出帐,边走边喊道:“老将军,我得立即赶回宜阳!” 晋鄙脸红得已经看不出黑,咬牙切齿道:“好!老夫亲率大军夹击秦军!” 却说甘茂在幕府大帐调遣妥当后,暮霭沉沉时秦军开始秘密移动。五路大军中,白起一路最小,却最为关键——奇袭铁山韩军,既是发动宜阳夜战的实际号令,又是搅『乱』敌军全局的要害一击。夜袭成功,整个宜阳之战就成功了一半。甘茂心知要害所在,便将幕府大帐的具体调遣留给了中军司马王龁,自己飞马来到前军,要亲自看着白起一路隐秘出发。 白起这个千人队堪称三万前军的一把尖刀,实际上也是整个秦国新军的一把尖刀。其特异之处,是这一千人中有八百人是威震全军的铁鹰锐士。在老秦军时期,铁鹰剑士名闻天下,全军也只有堪堪百余人。司马错做上将军后,在保留铁鹰剑士简拔制的同时,创立了铁鹰锐士制。这铁鹰锐士不单剑术超凡,且马战步战一样精通,任何兵器到手都是一样娴熟。当世的步战士兵以魏国武卒最为精锐,天下呼之为“魏武卒”。骑战则以赵国的“胡刀骑士”与齐国的“技击骑士”并称精锐。秦国变法后的新军在收复河西的大战中横空出世,被天下惊呼为“锐士”。司马错便借这个名号创立了铁鹰锐士:下马步战以超越魏武卒为准,上马骑战以超越赵齐骑士与匈奴胡骑为准。铁鹰锐士的简拔方法极为苛刻:首先是体魄关。吴起当年训练魏武卒手执一支长矛,身背二十支长箭与一张铁胎硬弓,同时携带三天军食,总重约五十余斤,连续疾行一百里还能立即投入激战者,方可为武卒。司马错则在此之外又增添了全副甲胄、一口阔身短剑、一把精铁匕首与一面牛皮盾牌,总重约在八十余斤。此关通过,方能进入各种校武。步战校武要在秦国新军的步军中名列一流,骑战校武要在秦军新军的骑兵中名列一流。单兵简拔过关后,还要过以各种阵式结阵而战的阵战关,过各种兵器的校武关。如此一一下来,凡能成为铁鹰锐士者,几乎个个都是无敌勇士。秦国新军二十万,铁鹰锐士却堪堪只有一千六百人,而其中一半都在白起千人队,岂非异数?当然,这也是司马错的刻意部署。在长达三年的长途奔袭巴蜀中,司马错发现了白起这个善于驾驭猛士的罕见兵头,便萌发了集铁鹰锐士于一旗战**制:千人一战旗,千夫长立旗书姓,为最低层将旗。为全军锻铸一把尖刀的想法。巴蜀班师归来,白起晋升千夫长,可惜司马错未来得及亲自实施,便离朝去国了。前军大将白山知道司马错的想法,便在这次东出之前,将前军全部八百名铁鹰锐士悉数集中到白起千人队,虽然未经一战,可谁也不怀疑这个千人队的威猛战力。 山风掠过,还带着早春的寒意。高高的军灯下,秦国大营一片漆黑。 白起的千人队正在一条山溪边整装。甘茂赶来的时候,白起正发出一声低沉的命令:“十人一伍,间隔百步,沿河疾行,蛙鸣联络,开!”话音落点,第一团黑影倏忽飘出,在浩浩春风中几乎没有声音。甘茂确实感到惊讶,他不能想象一个全副甲胄全副五件兵器的重装士兵,如何竟能做到开步无声行如疾风?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上揣摩细究,匆匆来到白起身旁道:“白起,军食似可减下,少一些累赘。” “回上将军,”白起低声道,“全套重装惯了,少一件反倒容易松垮响动。再者战场万变,不能少了军食。” “去吧。我等你火号!” “嗨!”白起一个挺胸拱手,转身疾步去了。甘茂清楚地看见,白起的身影眨眼间『插』进了连绵黑影的中段,当真是动若脱兔。 白起的一千勇士先沿着山溪流向隐蔽疾行,进入西渡水河道,再贴着河道两岸的山根向东北疾行十多里,便进入了宜阳城与铁山之间的小峡谷,再沿小峡谷东岸的山麓攀登而上,便到了铁山军营背后的北岭。宜阳城在洛水北岸战国宜阳城在洛水北岸,是故得名,见《水经注》。今宜阳城在洛水南岸,在古宜阳东南。,铁山却在宜阳城外东北角,晋鄙的十万大军更在铁山东南的双峦之后,三大营向西形成一个扇形,铁山正在居中位置。白起一千人悄无声息地登上铁山北岭,右手宜阳城、左手晋鄙大营、脚下韩**营、正对面秦**营的连绵军灯遥遥在望,战场大势一目了然。 按事先约定,白起所部提前进入北岭大约小半个时辰。白起下令立即检查兵器甲胄,各百夫长齐报无误。白起立即下了第二道命令:“半支细香,小打尖。”就是在半支细香的时间内迅速填补肚子以长劲力。一个多时辰的重装疾行,若能有时间咥下一块干饼夹一块酱牛肉,灌下半袋凉开水,对于这些食量惊人的猛士自然是最惬意的事。所谓小打尖,就是这种临敌接战前的些许垫补,正在饱与不饱之间,猛士们意犹未尽却又精神百倍。 刚刚打尖完毕收拾齐整,白起看见对面十多里之外的山头上两盏硕大的军灯一明一灭,反复三次。这是甘茂云车的信号:子时已到,开始攻杀。白起霍然起身,低声命令:“三路『摸』进,攻入营寨中央,各人立即举火。开!”两手一挥,左右两路散开队形向山下无声『逼』近。白起自领一个百人队,跟着从中间地带『插』下,瞄着山根闪亮的韩军大营扑去。 铁山军营驻扎着三万骑兵,领兵大将是韩国世族段氏将领段弗成。其所以将骑兵驻扎城外,一则为驰援快捷,二则骑兵适宜野战而不宜改为守城步兵。韩国富铁,兵器历来精良,当年申不害训练的新军虽在抗击魏国中大部牺牲,但六国合纵后补充训练的新军也算得中原精锐之一了。尤其是这支骑兵,被韩国朝野呼为“王师铁骑”,战力远胜韩国步兵。段弗成一心要在抗秦大战中建立军功振兴段氏家族,白日见秦军开来,立即做好了出战准备。谁知一个时辰后传来韩朋将令:“秦军畏我不敢出战,待我与晋鄙老将军会商之后再行定夺,不得妄动!”段弗成与部将们大大泄气,各自回营休整歇息,等候韩朋将令。及至入夜,还不见韩朋将令,秦军又是毫无动静,铁山骑营大是松弛了。段弗成与前来请令的部将们索『性』饮了一通酒,骂骂咧咧地散去睡大觉了。 正在酣梦之中,段弗成突闻杀声震天,一个激灵从军榻上滚了下来,脚步踉跄地爬起来冲出大帐。只见大片火把从山顶压来在军营晃动,中军幕府外已经杀成了一片,四面山野一片战马嘶鸣,连幕府的军吏、司马与卫士也一个个不见了人影。段弗成一身冷汗,顿时惊醒,反身进帐摘下长剑冲了出去,却见幕府外大纛旗下十多个军吏卫士被三个黑铁塔般的甲士『逼』得团团『乱』转。 段弗成大喝一声:“摆脱缠斗,上马列阵!” 一个司马一边踉跄闪避一边锐声急喊:“战马被秦军放火烧散了!” 一听战马被烧散,段弗成急怒攻心,狂奔上平日发令的土丘高台,抓起一对大棰猛擂战鼓。天下金鼓号令大同小异,“闻鼓而进,鸣金而退”更是相同的。此刻这鼓声,是韩军的聚将聚兵鼓,要将士闻鼓聚集成阵拼杀,也是段弗成此刻唯一的办法。鼓声大作之际,四面韩军一片呼啸,挣脱秦军缠斗向聚将鼓奔来。正在此时,一片火把如狂飙般从山腰卷来。火把下正是白起亲自率领的威风凛凛的百人锐士队。 白起情知一千人无论如何勇猛,也不能将三万韩军骑士尽数歼灭,只有尽可能地擒杀大将,尽可能烧散集中在马厩的战马而使大部韩军不能上马作战,尽可能地使韩军陷入全局『性』混『乱』。围绕这个目标,白起的军令简单明确:烧马、杀将、搅『乱』各寨。分兵攻杀也主次分明:一个百人队袭击马厩,一个百人队袭杀大将,其余八个百人队一律以“什”为单元,分做八十个小队同时袭击主要军帐。白起跟随司马错征战有年,对这位最擅长奔袭奇袭的上将军的破袭战法深谙其道,对部属卒伍规定的战法简单易行:偷袭岗哨,四面渗入军营,同时举火,突然发动猛袭。如此一来,韩军凡有将军的大帐与主要兵帐、马厩,几乎在同一时间起火受袭,相互不能为援,一时大为混『乱』。 白起亲率的百人队身负擒杀大将的重任,却没有一路寻觅酣杀。潜入铁山军营后,百人队主力一直隐蔽在幕府大帐后的嶙峋山石中,白起只派出了一个十人“什”对幕府大帐举火袭击,要诱出幕府所有将士,确认主将段弗成而一举击杀。白起打仗极是缜密,深恐主将不在幕府而轻易出击,军士最有威力的第一猛攻便做了空耗。及至段弗成奔上土台击鼓聚将,白起确认他便是主将,方才骤然举火全力杀出。此时恰逢四面『乱』军奔来,脚步隆隆势如『潮』水。白起大喝一声:“九什挡外,一什断后!”飞身直取高大鼓架下的段弗成。 段弗成也算得韩国一流武士,眼光四面一扫,见一排黑『色』重甲武士在前,十名铁塔又飞矗在了身后,一个黝黑的影子大鹰般凌空扑来。段弗成不及细思,双手鼓棰流星砸出,接着长剑在手迎面直刺。谁知对面黑鹰不闪不避,一对大鼓棰砸在铁甲之上直飞夜空。段弗成长剑堪堪伸直,便听一声金铁大响,长剑脱手飞出,迎面一道雪亮剑光闪电般“噗”地透胸而过。段弗成尚未喊出一声“好快”,已鲜血喷涌倒地身亡。 白起锵然落地,一剑割下段弗成头颅,大喝一声:“段弗成首级在此——”便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飞掷了出去,连环飞动只在瞬息之间。四面拥来的韩军尚未与将台前的铁鹰锐士交手,便见一颗人头凌空飞来,火把之下,段弗成的长须白面清晰可辨。有韩军将领一声嘶喊:“将军战死,杀出山前——” 韩军一片呼啸,又『潮』水般卷了回去,少部分拦住散马的上马带头,没有马匹的便跟在马后蜂拥而去。白起一声大喝:“收队,双峦峡谷——”千人队便迅速回卷,从山后向阻截晋鄙大军的熊耳山双峦峰疾行而来。 天亮时分,铁山韩军三万骑兵全部被歼,宜阳城两万没有主将的守城步兵献城投降,韩国上将军韩朋在西渡水河谷被秦军生擒。晋鄙大军在双峦峡谷前遭遇秦军三万步兵的强硬抗击,丢下了两万多具尸体,不能越雷池半步。红日东出,看着遍野尸体,看着宜阳城头黑『色』的“秦”字大旗,晋鄙咬牙切齿地一劈令旗:“收兵!” 飞马赶来的甘茂容光焕发,却没有下令追击。各路兵马聚集到宜阳城下清点,只有六百余名秦军战死,千余人负伤,白起的千人队毫发无损。此等战果是甘茂难以想象的,接连命令清点三遍,方才真正地相信了。兴奋之余,甘茂一面在宜阳城外大宴三军将士,一面飞马上书咸阳,请秦武王驾临宜阳,东进周室。 0062章白起 攻克宜阳如此快捷便当,甘茂捷报离大军东出只有三日之隔,以致秦武王连咸阳的镇国事宜还没有安排妥当。 本来,秦惠王之后的秦国已经非常强盛,留守镇国只是国事不可或缺的名义罢了,很容易处置好。但在秦武王却是一个难题,全部原因,便在他没有王子而只有几个嫡庶兄弟。这些兄弟与他这个长子年龄悬殊,最小的庶弟嬴稷尚在少年,最大的嬴壮已经是二十六岁了。嬴壮与秦武王嬴『荡』几若嫡出同胞,为秦惠王正妻惠文后所养,秉『性』也与秦武王十分相似。因了秦武王年近三十无子,兄弟之中生出了许多微妙处。秦武王的强壮勇猛天下皆知,二十多名妻妾嫔妃几乎人人疲惫不堪,偏偏却无一有身孕。惠文后曾经到太庙祷告,请红衣大巫师钻龟占卜。那个一头霜雪的大巫师盯着散『乱』的龟纹看了半日,长吁一声道:“天意也,老臣也是难以窥其堂奥矣!”惠文后懵懂不知所以,又想不出办法,只好不断祷告,祈望上天早日赐给自己一个王孙,使那股悄悄蔓延在咸阳宫廷的躁动早日平息下来。秦武王秉『性』勇武粗犷,可也对这种微妙的气息有所觉察,这就是他在留守镇国上的思量之处。 反复思忖,秦武王邀“叔弟”嬴壮共同拜望了母后,当着惠文后的面,擢升嬴壮为左庶长,领咸阳城防镇国。惠文后看到两个儿子相互帮衬提携,大感欣慰,抹着眼泪笑道:“『荡』放心去吧,娘也为你监国,看着叔弟。”嬴『荡』一阵大笑,出了后宫立即召樗里疾秘商。 当初,秦武王一心要挽留才具『逼』人的张仪,可有嬴华对他的疑虑,又担心张仪盯着父王死因做文章,只好无可奈何地放张仪走了。司马错却是他有意放走的,原因只有一个:秦国不缺将才,司马错资望太高,使自己在兵事上放不开手脚。这两人一走,国中老臣只留下樗里疾孤树参天了。偏是这个文武全才的三代老臣心志淡泊,称病不朝,大有就此撒手的模样。可嬴『荡』在大事上毕竟明白,只要樗里疾在国,嬴『荡』绝不『逼』迫任事,而只要这个老智囊应急便可,原本也不想教他参与日常国政。樗里疾功勋卓著,资望极高,更有寻常重臣不具备的根基:妻子是秦惠王堂妹雍城公主,有王族外戚的身份。国有变故,有如此才能如此权力如此根基的樗里疾自是要害人物了。秦武王也不明白自己如何心血来『潮』,立即召来樗里疾。毕竟,国中是平静的,可他总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竟对这位老臣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 “老臣知道。”樗里疾只有淡淡的一句话,昔日诙谐无影无踪。 秦武王还想说,终于甚也没说,对着樗里疾深深一躬,径自大步去了。 次日,秦武王率领全部大臣嫔妃,在六千王室禁军护卫下浩浩『荡』『荡』地东进了。三日之后抵达孟津渡口,甘茂已经率大军移师北上,驻扎南岸,亲率众将乘大舟横渡北岸迎来。浏览完甘茂递上的《军功册》,秦武王大是振作,站在轺车上宣布了三道王书:擢升白山为咸阳令,立即还都镇守咸阳城防;擢升白起为前军副将代行前军主将职权;其余有功将士尽皆按照《军功册》晋爵加职。王书一下,三军欢呼,人人振奋。当晚庆功大宴后,秦武王与甘茂计议斟酌,立派白山率领五万大军从函谷关返回秦国,将大军留驻蓝田大营,白山径回咸阳赴任;留下的五万大军,则由前军副将白起辅助上将军甘茂统辖节制,实则将具体号令权交给了白起。 清晨卯时,太阳刚刚爬上宜阳城头,秦武王君臣嫔妃及兵将万余人,乘坐百余条大船渡过孟津,在大河南岸会齐五万大军,列开大阵向洛阳浩浩压来。 颜率的王室仪仗到达孟津渡口的时候,秦国的五万铁骑甲士刚刚渡过大河。绿『色』的原野上漫卷着黑『色』的战旗,孟津渡口樯桅如林,黑帆蔽日。南岸原野上,秦军铁骑在交相呼应的牛角号声中列成了三个巨大的方阵。中央方阵前的一辆铁轮战车上,矗立着一面三丈六尺高的“秦”字大纛旗,掌旗者正是殿前铁塔猛士乌获。大纛旗下,秦武王乘一辆特制的大型青铜战车,一身青铜甲胄,外披黑『色』绣金斗篷,头戴长矛形王盔,手扶车前横栏而立,傲慢冷酷地凝视着洛阳方向,恍若一尊金装天神。王车右手是另一个大力士孟贲,虽是徒步一柄青铜大斧,却与车上秦武王几乎一般高,俨然一座黑『色』云车矗立。王车左手是淹没在迎风飞舞的旗林中的甘茂等大队朝臣与一大群嫔妃。王车之后紧跟着一个千骑小方阵,阵前一面战旗大书一个“白”字,旗下便是那个年青的新任前军副将白起。 秦武王扬起黑『色』马鞭高声问:“上将军,距洛阳路程几多?” 甘茂在马上高声答道:“八十里,铁骑大军半日可到。” 秦武王扬鞭大笑:“旬日之间,通三川下周室,死无恨也!” “王驾起行——”甘茂高声下令,秦武王的大型战车在左右两座铁塔猛士的护卫下辚辚隆隆地启动了。王车仪仗之后,白起令旗左右一摆:“方阵推进!起——”身后战车上的三十六面战鼓隆隆轰鸣,大河草滩上刀矛齐举,战马沓沓,大军的骑兵方阵跟在秦武王的车驾仪仗之后,万仞绝壁般齐刷刷压过刚刚泛绿的草地。 突然,一队红『色』车骑从官道上迎面开来,乐声号角声隐约可闻。 “上将军,这也算是天子王师?”秦武王惊讶地打量着。 “启禀我王:臣料来者乃天子犒赏使节。”甘茂早已看见。 “犒赏?哼!”秦武王一阵蔑视的冷笑,“本王倒要看看,一个末路天子还能摆出甚谱犒赏我这个诸侯?”手中马鞭一挥,“大军列阵!” 战鼓号角交错中,白起挥动令旗,五万清一『色』的骑兵大军在王车两侧展开,骑士们举矛立刀,整齐肃然得犹如训练有素的战阵仪仗。 红『色』车骑驶到距秦军大阵一箭之遥,缓缓驻了车马。与秦军黝黑闪亮的军阵相比,这支车骑显得寒酸极了,衣甲旗帜破旧黯淡,连青铜轺车前那面“周”字大旗的旗枪枪缨都残缺不全了,骑队士卒更是老少参差萎靡不振,与威猛强盛的秦军对阵,形成一种荒诞怪异的对比。秦武王大瞪着双眼一阵端详,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老颜率从一辆华贵陈旧的青铜轺车上被侍女扶下,步态艰难地走了过来,身后两名红衣侍女捧着大铜盘碎步紧随。终于,颜率走到了这辆比寻常战车高出许多的战车前,不卑不亢地一拱手:“秦王入天子王畿,本太师犒赏三军来迟,尚请见谅。”苍老的声音不无悲凉,却没有一丝惊慌。 “来者自来,何敢劳天子犒赏?”虽是邦交辞令,秦武王却说得冰冷生硬。 颜率毫无觉察一般再度拱手作礼道:“周王特派老臣乘王车、捧王酒犒赏大军。周秦一源,同出西土,理当迎秦王入洛阳王城一游。” 秦武王冷笑:“一游?本王若想灭周长住,又当如何?” 颜率不紧不慢道:“周室衰败,名存实亡,不堪任何大国一击,况乎秦国铁骑?然周室无财,无地,无大军,纵然灭之,非但不增国力,反徒招天下非议。谚云:灭周无功。诚所谓也。” 秦武王突然一阵大笑道:“老太师明智,本王也没想灭周,只想看看洛阳气象而已。” 颜率顿时宽慰:“秦王英明,敢请秦王下车,接受天子赐酒。” 突然,秦武王又是傲慢矜持地冷笑:“周王是王,本王也是王,何须下车?” 颜率面『色』涨红,据《礼》辩争道:“天子礼仪:战车之上,无得受酒。” “为何不能?!”车侧孟贲一声大吼,惊得颜率一个踉跄几乎跌坐在地。此时孟贲大步跨到两名侍女身前,两只大手伸开,一手卡住一名侍女的细腰,两手一展,竟将两名侍女骤然举起。两名侍女脸『色』发青未及尖叫,便莫名其妙地飘上了大型战车,惶恐地拥在秦武王两侧。 孟贲大吼一声:“跪下!敬酒!” “礼崩乐坏矣!”颜率痛苦地嘟哝一句,闭上了老眼,两行老泪骤然涌流面颊。 两名侍女吓得完全忘记了神圣的赐酒礼仪,不由自主地惊慌跪倒,双手捧起青铜大爵,却不想忘记了一手扶住托盘。铜托盘在大风中落下,“当”的一声碰到战车铜栏上,飞滚出战车,闪着古铜『色』的亮光滚到了颜率脚下。铜盘下的那方红绫被河风掀起,飘挂到那面黑『色』“秦”字大旗的旗枪尖上,猎猎飞舞不停。 两名侍女低头捧爵惶恐万状:“敬,请大王饮酒……” 秦武王哈哈大笑道:“天子敬酒,焉得不饮?快哉快哉!”一只大手将两只铜爵揽起,长鲸饮川般一气而下。两名侍女被这种闻所未闻的巨人气势吓得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竟抱着秦武王两腿蜷缩成两团。秦武王大笑,一手抓住一个侍女:“天子侍女,胆小如鼠也!”两手一扬抛出,两名侍女又树叶般飘了起来。只听两声惊叫,两名侍女从空中飘然落地,一起跌在了颜率身上。 老颜率大窘,慌忙将两名侍女推倒在地,甩袖起身。 秦武王大笑着扬鞭一指道:“老太师,请与本王同车。” 颜率连忙摇手道:“多谢秦王,老夫不耐战车颠簸,自乘王车随后可也。” 秦武王顿时冷了脸:“战车?本王战车比你王车平稳百倍,老太师试试。” 颜率尚未说话,孟贲两手一卡颜率腰身,已将老人提到了大型战车中。颜率大皱眉头,但却只能强作笑容:“秦王请了。”秦武王没有理睬颜率,马鞭一劈下令:“兵发洛阳!”大型战车便辚辚隆隆地启动了。老颜率带来的天子仪仗与秦武王仪仗并行,猥琐得令颜率不忍卒睹。 大军推进两个时辰后,洛阳王城遥遥在望。秦武王极目看去,一座硕大的孤城矗立在春日夕阳之下。正当蓬勃的春耕时节,这里却是满目荒凉一片萧疏。田野里没有农夫,官道上没有车马,既没有他所想象的游人踏青春歌互答的王畿国风,更没有他所向往的商旅仕宦辐辏云集的繁华……在秦武王的三川之梦里,洛阳王室是天下文明的渊薮,是金碧辉煌光焰万丈的殿堂,纵然军力不济,财富风华仍当是天上仙境一般。如今看着王城破败若此,一片冰凉骤然渗透了身心。看着城外大亭下一片暗淡的红『色』人群,秦武王连询问的兴趣都没有了。 老颜率站了起来道:“秦王请看:周室群臣正在代天子郊迎。” 这也是代天子郊迎?两队老少“天兵”排在大石亭外,一直延续到城门,红衣红甲破旧不堪,刀矛锈蚀得一片斑驳,比犒赏仪仗还要寒酸;一群服饰陈旧的老少官员恭谨惶恐地排成了两列,一方巨大的旧红毡铺在亭外,红毡上是勉强还算齐全的王室乐队,乐师却全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与姿『色』平常的中年女子。两列衣饰略为鲜亮的年青侍女排于官员队列之后,大约是郊迎队列中唯一的亮『色』了。 亭外司礼大臣一声长宣:“郊迎秦王,天子颂乐——” 宏大的乐声响了起来,侍女们歌声悠扬: 西有王客和铃央央 周秦同宗龙旗阳阳 降福王室休有烈光 功业宣武西有秦王 秦武王瞄着一片破败的王室仪仗,听着这有气无力的颂歌,只觉一片茫然。甘茂没有听清歌词,高声问道:“是何颂辞?未尝闻也!”颜率却是对着秦武王一拱手道:“启禀秦王:这首《客颂》,乃天子特意为迎接秦王而作。”秦武王毫无表情地点点头,与孟津渡口的张扬风发判若两人。 郊迎司礼大臣又是一声长宣:“秦王入城——” 秦武王恍然醒悟,略一思忖向甘茂下令:“大军驻扎城外,明日清晨入城。” 颜率愕然,转念间大感宽慰:“老夫即行入城,奏请天子犒赏三军。” 秦武王马鞭敲着战车,分明极为不耐:“甚个犒赏?不必聒噪,明日迎候便了。”老颜率更是轻松,深深一躬道:“老臣明日恭迎秦王。”退到了一边。甘茂对秦武王秉『性』知之甚深,转身对白起下令:“大军就地扎营。”白起早已将四周地形看得分明,令旗一摆:“四面扎营,拱卫王帐。”五万铁骑立即按照部伍沓沓分开扎营,将秦武王的行营大帐拱卫在中央地带。片刻之后炊烟四面升起,营地进入了秩序井然的夜营防守。 秦武王一夜都没有安宁,辗转反侧,总是抹不去一个突然浮现出来的念头——洛阳之行,得不偿失。仔细回味,在孟津渡口看见天子犒赏仪仗的刹那之间,这个念头便冒出来了,兵临洛阳城下,这个念头已不可遏制地凸显清晰了。三川这般索然无味,自己却当做第一件大事来做,非但『逼』得六国恢复了合纵,而且落得个“同源相残,非王非礼”的恶名。更重要的是,秦国负此恶名却一无所得。秦武王第一次隐隐约约地感到了自己的鲁莽,感到了父王与张仪的老辣——放着近在咫尺的洛阳王城就是不理,只是全力以赴地与中原战国斡旋。那时候,自己对父王与张仪的一力连横从内心是蔑视的,在他看来,有秦国熊罴锐士二十万,只要放开手脚从函谷关外排头杀去,三年内定然尽灭天下,何须来回扯锯?目下想来,似乎是哪里不妥了。不说别的,洛阳一班师,他便要面临与六国合纵开打的局面,而从宜阳之战的经过看,若非白起受司马错熏陶而提出的奇袭方略,战胜六国联军绝非易事。想着想着,秦武王有些埋怨甘茂了:一个丞相兼领上将军,如何不能提出更高明的方略,而只是顺着自己的心志?看来,必须在洛阳有所收获。然则,收获甚?洛阳有甚? 蒙蒙眬眬的,秦武王终究睡了过去。古老的黑鹰城堡在云彩间飘飘『荡』『荡』,他放开大步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突然,一只黑『色』的大鹰从湛蓝的天空凌空扑来,他怒吼一声,抓住黑鹰翅膀便飞了起来。******长唳一声直坠而下,眼前万丈深渊,一面绝壁张开獠牙向他扑来…… “啊——”秦武王长啸一声翻身坐起,发力之下,那张军榻顿时破裂成了碎片,他的双手犹自紧紧抓着榻边横栏。 孟贲乌获两座铁塔已经冲了进来:“刺客何在?!”两声吼叫,声若雷鸣。 秦武王醒了过来,呵呵笑道:“做梦打仗。没事,去。”两人一走,秦武王起身出帐,看着满天星斗,浑不知身在何处。双手捂住脸冷静片刻,方才回过神来,一直站到东方『露』出鱼肚白『色』,方才回到大帐。 红日初升,颜率率领着周室的老少群臣出城迎接了。甘茂赶来请令如何进城。秦武王第一次发问:“丞相以为如何进城?”甘茂拱手答道:“扬我军威,大军开进!”秦武王却淡然下令:“大军驻扎城外,大臣嫔妃将领并一千铁骑入城。”甘茂略一愣怔,大步去了。片刻之后,白起亲率本部千人队护卫着秦武王车驾,辚辚隆隆地开进了洛阳。 0063章咸阳 洛阳王城的宫殿群在春日的阳光下金碧辉煌。秦武王的大型青铜战车隆隆碾过长街,零落匆忙的国人连忙哗然闪开,没有一个人驻足围观。秦武王轻蔑地冷笑着,脚下一跺,大型战车抛下颜率一行,径自隆隆冲进了王城幽深的门洞。 王城内荒凉破败一如往昔,高高的宫墙殿脊遮住了明媚的春光,层层叠叠的宫殿楼宇如高山峡谷,使方方庭院都笼罩在深深的幽暗之中。秦武王抬头望去,只有头顶的一方蓝天白云悬在宫殿峡谷之上。眼前正殿广场的大青砖缝隙里荒草摇曳,雄伟的九鼎默然矗立,时有鸦雀从大鼎耳的巢中飞出,盘旋飞舞啁啾欢叫,使这沉寂的宫城如同深山幽谷一般。 秦武王正在端详感慨,却闻一阵乐声,一队王室仪仗从东边偏殿缓缓拥出。后边匆匆赶来的老太师颜率一声高诵:“天子驾临——秦王觐见——”随着颜率苍老的声音,一个身披大红金丝斗篷、头戴高高红玉冠的少年从仪仗中央甬道走了出来。 秦武王心知这是新近即位的周王,却在战车上一拱手道:“秦王嬴『荡』,拜会周王。”这一完全没有觐见『色』彩的做法,在《周礼》中可是大大的僭越,老颜率一时竟不知如何保全天子颜面了。 少年周王却是浑然无觉,照样一拱手道:“秦王远方贵客,光临洛阳,不胜荣幸。” 秦武王见这位少年天子还算知趣,不再做大,飞身跳下战车深深一躬道:“嬴『荡』叨扰天子,幸勿怪罪。” 少年周王勉力一笑道:“周秦同宗,情如手足,秦王远来,王室自当设宴洗尘,请入大殿。” 颜率为免难堪,抢先一步高声道:“老夫为秦王导引,请——”领着秦武王向东偏殿而来。殿中酒宴原已备好,秦武王一瞄坐席位次,径自大步向并列的主案走去。身后的少年周王虽一脸苦涩笑容,却平静地走到了另一张主案前:“秦王请入座。” 秦武王笑道:“王城酒宴,生平所愿也,多谢周王。” 少年周王淡淡笑道:“宾主之礼,原也应当,何须言谢?” 一时双方坐定,周王与秦武王同为面南主案,秦国丞相甘茂与周室太师颜率陪坐两侧,其余大臣依爵位高低分坐两侧。唯一的不同,是秦武王带来了十六名嫔妃,全是没有见识过洛阳王城的西部女子。她们五彩缤纷地在秦武王身后排开一片大案,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案上粗简的酒菜,虽不能说唧唧喳喳,盈盈轻笑中却也充满鄙夷的神『色』。在以《周礼》为根基的周室君臣看来,成群嫔妃是根本不能在天子邦交大宴中就座的,更不要说一片嬉笑了。然则时也势也,面对秦武王这等视礼仪为粪土的强悍君主,面对这些缺少王化的西部女子,周室君臣只有无可奈何,只有尴尬地陪坐了。一时人人面红过耳,座中没有一丝迎宾喜气。 红衣司礼大臣一声高宣:“为秦王洗尘,奏乐——” 随着悠扬的大雅乐声,周室君臣的僵滞方才松泛了一些。少年周王举起了青铜大爵道:“诸位同干此爵,为秦王接风洗尘。”周室臣众按照礼制跟着一颂:“秦王康健,再建大功。”谁想秦国大臣将军与嫔妃却是一声高呼:“秦王万岁!干!”王城中顿时一片轰鸣雀鸦惊飞。周室臣众面面相觑,举着大铜爵不知如何应对。 秦武王举着酒爵哈哈大笑道:“老秦人粗朴少文,来!干了便是。”也不向身边天子作礼谢恩,径自一饮而尽。秦国将领大臣与嫔妃又齐喊一声:“干!”一片汩汩声中人人空爵。周室臣众却看着少年天子慢慢饮尽,方才默默啜干,双方一时毫不搭调。 秦武王啧啧叹息着大是摇头道:“洛阳王室,天子之酒,怎的这般薄寡无味?这菜,两方冷猪肉,有甚咥头?洛阳天子,当真破败若此么?” 颜率忙拱手赔笑道:“秦王明鉴:周室素无土地民众之治权,百余年来,诸侯贡品日渐断绝,王室赋税连日常支用尚且难以维持也……”目光向衣衫破旧的大臣们一扫,众臣皆是面红耳赤。少年周王一声长叹,不由泪水盈眶。 “啪”的一声,秦武王拍案高声道:“这天子有甚个当头!来人,搬出本王带来的大秦凤酒。再搬出行军牛羊鹿熊肉,大咥痛饮!” 话音落点,白起霍然起身出殿。片刻间一队兵士鱼贯而入,搬来五十个黑『色』大坛,每个大坛上贴一方红布,一个大大的“凤”字赫然入目。又有一队兵士鱼贯而入,捧进大盘酱『色』干肉,每案一盘,浓郁的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秦武王大笑道:“西岐风味,敢请天子品尝。” 少年周王浑身一颤道:“多谢秦王情意……”一言未了,泣不成声。西岐本是周人发祥之地,那凤鸣岐山的故事更是周人永远的祥瑞。当年周人感念秦人再造大恩,将全部故土封给了秦人,自己东迁洛阳;本以为周秦同源可相互扶持,不想三百年后物是人非,秦成强横大宾,周却奄奄一息,睹物思情,如何不令这位聪慧刚强的少年天子感慨唏嘘? 秦武王一阵愣怔,显出罕见的宽和,拱手笑道:“嬴『荡』鲁莽,天子恕罪。” 少年天子勉力一笑:“美味在前,秦王请。” 秦武王大笑道:“天子不扫兴便好。来,开咥!” 大殿内外顿时热闹起来。秦国的大臣将军与嫔妃无一例外地掳起大袖上手撕肉,大块咥肉,大爵饮酒,一片稀里呼噜狼吞虎咽,谁也不去计较吃相礼仪。原是秦军个个猛士,食量特大,犹以秦武王与孟贲乌获三人为最。秦武王每顿必得干肉六七斤、大面饼五六个、烈酒一两坛。只因昨夜卧榻不宁,秦武王早晨军食无心下咽,正要在王城大宴中补回来。在他想来,洛阳天子再穷酸,大肉美酒总是有的,总不至于连饭食也拿不上台面了。谁想周人历来简朴,与****横流享受成习的殷商人恰是两端。《周礼》中的天子大宴,也只是中看不中吃:案中两鼎,一鼎事先蒸煮好的方肉,一鼎藿菜炖羊骨,合起来也没有一斤肉,且因事先准备,端上案来已经是冷猪肉了。如何能教秦武王这般饕餮猛士痛快淋漓?大军征战,饱食第一,亏甚也不能亏了将士肚腹。一国君主如秦武王者,自身便是饕餮力士,自然对行军征战的军食绝不会草率了事。 周室君臣们拘谨一阵,终于开始了放任吃喝。毕竟,无论你是天子大臣,还是一介庶民,吃饱总是最要紧的。虽说周人简朴,可这天子大宴也确实是无物可上,府库短缺那是谁也没有办法。在座君臣除了东周公与西周公说得上锦衣玉食之外,大约谁都不敢说自己能比秦军兵士吃得好。今日秦王虽然大违礼仪,但也是战国弱肉强食大势使然,只要不灭周室,便不能认真计较,不吃反而自讨无趣,何如大吃? 如此一来,王城大殿内外顿时成了饮宴场。殿外广场是一千骑士的正午大餐。白起破例下令:每人可饮一碗酒,并准许在就近宫殿观瞻游走,以示进入王城之庆贺。秦军将士们大是兴奋,以军中猛士特有的速度迅速饱餐一顿,立即三五成群地在王城看起了稀奇。毕竟,这些平民子弟大多生于山乡,又常年驻扎军营驰驱战场,对洛阳王城这样的天下第一大都,平日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一番喧嚷游走,最后自然地围拢在九鼎之前啧啧评点,认为唯有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九鼎是咸阳所没有的,惊讶欣喜呼喝叫嚷毫不掩饰,王城一片喧闹之声。 大殿内也开始松弛热烈起来。秦武王一阵大咥痛饮,已经是脸红耳热,听见殿外军士品评九鼎的惊喜喧哗,对周王一拱手道:“敢问周王,这九鼎神器几多重了?” 少年周王目光一闪笑道:“问鼎中原者不知几多?只是谁也不知九鼎重量。” 秦武王大笑道:“是么?那便试试。走,出去看看。”一群嫔妃立即一片欢笑,簇拥着秦武王出了大殿。少年周王与颜率并一班大臣也跟在秦武王后边,来到了九鼎之前。 九鼎在中央大殿前排成两列:左右各四鼎,大殿前方正中一鼎,自然形成朝臣上殿时的分道标志。王城虽然破败,这九鼎的气势却丝毫未减,纵是铜锈斑驳,反而在破败荒凉中显出一种亘古的峥嵘高贵与神秘。秦武王仔细打量,只见每座大鼎均矗立在三尺多高的石兽底座上,巍巍然约有丈余之高,仰视而上,鼎中是苍黄泛绿的摇曳荒草,仿佛岁月的苍苍白发。秦武王心中一动,一个念头突然浮现:搬回九鼎,便是进军洛阳的最大战果!九鼎是天下王权之神器,秦得九鼎,便是天命所归,足可激励秦人震慑天下。 “敢问老太师,九鼎原本是周室之物么?”秦武王转过身来,一脸的嘲讽。 颜率一阵思忖,摇头解说道:“九鼎者,乃夏禹王收取九州贡金,各铸一鼎所成也。每州之鼎,刻有本州山川形势及田土贡赋数目。鼎足、鼎耳均有上古龙形文字,是以称九龙神鼎。夏传商,商传周,虽是三代传承之镇国神器,也是天命攸归。” 孟贲打雷般『插』问:“大鼎究竟几多重?” 颜率皱起了两道白眉,却又勉力一笑道:“九鼎宏大,无可秤量,史亦无载,谁也不知几多重。武王灭商,从朝歌运到镐京,平王东迁,又从镐京运到洛阳,因无大车可以载此重物,均用兵卒徒步拉运。国史记载:每鼎九万人牵挽,九鼎便需八十余万人之力。据老臣测算,一鼎大约近千钧之重,万余斤也。” 众人惊讶肃然,围在数步之外的兵士们也是一片惊叹。 秦武王不动声『色』道:“雍州之鼎是哪一座?” 颜率指点着:“中央大鼎乃豫州之鼎,中原之鼎也。东方四鼎是徐、扬、青、兖四州;西方四鼎是幽、梁、雍、冀四州。”一指右手第三鼎,“那是雍州鼎了。” 秦武王没有说话,大步走了过去。 雍州大鼎巍然矗立在三尺高的石兽底座上,鼎身铜锈斑斑,三只粗大的鼎足已经是厚厚一层绿锈了,鼎身一个巨大的上古“雍”字与山川线条中的大河东折形隐约可辨。秦武王专注地盯着那个“雍”字,伸手轻轻抚『摸』着凸出的字形喃喃念叨:“雍鼎者,秦鼎也。雍鼎啊雍鼎,你在这里守了七八百年,该带着你回故土了,该做大秦之王权神器了。回到咸阳,你便立在中央了……”突然一阵狂放大笑,秦武王用力拍打着鼎身,“本王要将九鼎搬回咸阳!” 秦国将士群臣骤然高呼:“秦王万岁!”“九鼎归秦!” 周室群臣大是惊慌,一时无人敢说话。少年周王却淡然笑道:“秦王想搬便搬了。周秦本为同宗,咸阳洛阳,原本一样。”秦武王傲慢地一笑,对周室君臣如何说法毫不在意,一挥手道:“孟贲乌获,五年前本王要与你俩较力,惜乎无可比之物。目下九鼎在此,谁能举起,爵升护鼎君!” 此言一出,秦国大臣将领与一群嫔妃人人兴奋不已,有几个胡女嫔妃甚至尖声叫了起来。只有白起微微皱起了眉头,向孟贲乌获投去一个眼神:“不能!”孟贲、乌获却是但遇较力就兴奋得『毛』孔大张的猛士,如何还看得见白起眼神?闻声雷鸣齐应:“嗨!” “谁先上?”秦武王悠然一笑。 “嘿嘿,我先来。”乌获憨厚地应答一声,绕着雍州大鼎抓耳挠腮:“好大物事,却该如何下手?”孟贲也兴奋不已地跟着转了两圈道:“乌获,鼎脚。我擂鼓助威。”乌获用手拍拍大鼎笑道:“嘿嘿,雍州老家鼎,给点脸面了。” 孟贲已经飞步走到九鼎广场西北角的王鼓楼上,大喊一声:“擂鼓举鼎——”双手大木槌雨点般猛击,沉重密集的牛皮大鼓声在王城中骤然响起,回音相合,震耳欲聋。 乌获半蹲身体,双手抓牢两只鼎足,全身紧偎大鼎,大喝一声:“起——”大鼎却纹丝不动。乌获面『色』涨红大汗如豆,再度大喝一声,拼尽全力想提起鼎足,一发力却是两臂发抖大腿发抖面『色』骤然血红。突然一声闷哼,乌获滚下了石兽底座,一股鲜血箭一般从口中喷出,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乌获——”鼓声戛然而止,孟贲一声嘶吼哭喊,凌空飞下扑到了乌获身上。面『色』惨白的乌获向孟贲一咧嘴,未及笑出,也没有说一句话,便瞪直了铜铃大的双眼。 人群一片慌『乱』,嫔妃们几乎是齐齐一声尖叫。 秦武王脸『色』铁青,大喝一声:“孟贲!害怕了?!” 孟贲从乌获身上跳起,雷鸣般大吼一声冲向大鼎,深邃的宫殿峡谷中发出滚滚轰雷般的共鸣。甘茂已经挺身站到大鼎前,手中令旗往下一劈,秦军仪仗大鼓与牛角军号骤然响起,气势如战场冲锋厮杀一般。嫔妃们立即噤声,惴惴不安地瞪大了眼睛。秦国铁甲骑士们士气大振,高举刀矛齐声呐喊:“勇士孟贲!神力无边——”秦武王冷冷地凝视着大鼎,腮边肌肉一阵抽搐。周室群臣不知是祸是福,围绕少年周王与颜率挤成了一圈,连乐师与侍女也紧张得忘记了各自『操』持,木桩一般钉在了原地。 孟贲冲上了雍州鼎的石兽底座,将黑『色』绣金斗篷一把扒下扔掉,又三两下将精铁甲胄褪去,全身上下唯余一片包身小布,赤身站立,全身黑『毛』,几乎与鼎耳等高,威武雄猛的气概引起秦兵一阵狂热欢呼。 秦武王捧起一坛凤酒大步走到鼎前:“孟贲,扬我国威,更待何时!” 孟贲双手接过酒坛,眼含热泪道:“臣一介武士,得有今日,死不足惜!”将一坛凤酒掀起,如长鲸饮川般一气吞干,右手甩出,大酒坛“啪”地碎在了广场中央,大鼓与号角再次响起。孟贲跨开马步,两只粗长黝黑的胳膊伸出,大手牢牢抓定雍州鼎的两只鼎足。全场屏息中,只听一声大吼响彻王城,孟贲全身肌肉如巨大石块绷紧凸显,雄伟的雍州大鼎骤然被拔起于基座,升离地面数寸。眼见鼎身微微晃动,秦国甲士一片呐喊:“起——”秦武王脸上『荡』开一片微笑,周室君臣脸上却淌下了豆大的汗珠。 倏忽之间,孟贲巨大的身躯拼命挺直,块垒重叠的大肌上汗水喷泉般涌出。全场静得如同深山幽谷,唯闻孟贲骨节发出“喀喀”的闷响。眼见孟贲双眼凸出,眼珠血红,全身黑『毛』笔直伸长,状如狰狞巨兽……就在这刹那之间,突然一声滚雷般惨嚎,孟贲两只大手从肘部“咔嚓”断裂,庞大的身躯飞到了空中,眼珠宛如两颗红『色』弹丸弹上天去,庞大的躯体弹开数丈,直飞王钟,击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巨大轰鸣…… 再看雍州大鼎,两只血淋淋的手臂依然抠在鼎足,汩汩鲜血从断肘流向石座,雍州大鼎在血泊中冰冷地岿然矗立,几只乌鸦却从鼎耳巢中“呱——”地飞出,一片怪诞神秘立时在广场弥漫开来。全场惊骇愕然,周、秦两方的宫女嫔妃都不约而同地用大袖捂住了嘴巴,既不敢出声,更不敢呕吐。 “孟贲——”秦武王大叫一声,扑到了鲜血淋漓的尸体上。良久沉默,秦武王抱起孟贲,面『色』冷酷地缓缓走向雍州大鼎,将孟贲尸体平放到鼎前,愤然挺身道:“孟贲不要死。看本王为你报仇!为大秦举鼎扬威!”嘶声喊罢,解下绣金斗篷单手一甩,斗篷像展翼的黑『色』大鹰,竟平展展飞到“秦”字大旗的旗枪之上。 大臣将领嫔妃们猛然醒悟,顿时『乱』了阵脚。丞相甘茂大喊一声:“毋得造次。”扑上抱住秦武王双腿,“我王,不能冒此大险哪!”其余大臣嫔妃们一齐拥过来跪倒:“我王万乘之躯,不可涉险啊!”一直大皱眉头的白起奋力挤到大鼎前,锵然躬身道:“臣启我王:一国之威在举国合力,不在匹夫之勇。大王纵能举起九鼎,于国何益?敢请我王以国家为重,三思后行!”冷冰冰硬邦邦振聋发聩。 秦武王冷笑道:“白起,你敢教训本王?举鼎后再杀你不迟。来人!拖开丞相。” 两名甲士将甘茂架走,甘茂犹自回头哭喊:“我王,白起说得对……” 秦武王脸『色』骤然狞厉:“有挡我举鼎者,便是这般!”顺手抓起乌获尸体,向那口千年王钟掷去,“轰——”的一声长鸣,乌获尸体碎片飞裂,血肉四散溅开。全场秦人面『色』苍白,一片死寂。白起却大步出场,锵然拔出长剑举过头顶:“秦国壮士,为我王助威。”一千铁甲骑士“刷”地举起刀矛,铁青着脸一声怒吼:“秦王大力神!万岁——” 秦武王掀去软甲头盔,『露』出一身黑丝短衣与披散的金『色』长发,腰间扎一条六寸宽的大鞶牛皮带,两只赤膊尽皆金黄『色』长『毛』,身躯伟岸,俨然一头发怒的雄狮。甘茂踉跄冲进,双手举着一坛凤酒:“臣请我王饮酒壮行!”秦武王一手提起酒坛仰天大笑道:“大秦要平天下九州沧海,小小一鼎,何足道哉!”单手捧坛蛟龙吸水般一气饮干了一坛烈酒,扬手一甩,酒坛呼啸着飞向王钟,又是一声轰鸣,经久不散。 冷笑地看看春光下岿然矗立斑驳闪烁的雍州大鼎,秦武王正要伸手间,却闻空中一声尖厉的猛禽长鸣。一只黑『色』大鹰箭一般向大鼎俯冲而下,又骤然展翅升空。众人惊骇失『色』间,才发现大鹰叼着一条红『色』的大蛇飞向了高高的蓝天。 秦武王大是兴奋,向天上黑鹰遥遥一拱:“鹰神为我去妖,大秦不负鹰神!” 周室君臣都知道,上古老秦部族是以黑鹰为神灵的。当年,还是太子的周平王跋涉陇西寻求秦人援手时,老秦部族的山地城堡还都是苍鹰展翅之形。黑鹰是老秦人的战神,它比那美丽的凤凰更使秦人热血沸腾。这天外黑鹰恰恰在此时出现,而且叼走了一条盘踞在雍州大鼎中的红『色』大蛇,在秦人看来自然是大大的吉兆了。 随着秦武王的誓言,全场秦人一声呐喊:“鹰神在上!佑护我王——” 少年周王与周围大臣人人沮丧,面『色』难看极了。周人原本以龙为神物,周文王推演的《易经》八卦,多有以龙之变化预言人事变化的卦象。然则,自从有了凤鸣岐山的祥瑞,周人又以凤凰为神了。但是,凤神并未取代龙神,而只是并立为周人的佑护之神。更认真地说,在周人心目中,龙是威慑万物的战神,无论龙战于野,还是飞龙在天,那都是上天雷霆之威,非人力可及的。而凤则是柔和吉祥的孕育之神。两相比较,自然还是龙神第一。对龙的信奉,自然导致了周人对近似龙形的蛇的敬畏,甚至将龙蛇看做一体。对于出没在古老宫殿与府邸的各种蛇,周人都当做神明待之,祈祷佑护,根本不会去伤害。三百多年的洛阳王城,宫殿重叠如幽幽峡谷,大蛇出没便成为宫中常有的恐怖传闻。尤其是罕见的怪蛇出现,通常总是会引起诸多征兆猜测,甚至促使天子亲往太庙祷告祈卦。但最教周室君臣在意的,便是盘踞在雍州大鼎中的这条火红『色』大蛇。 周显王时的一个深夜,一个侍女从九鼎广场向昼夜乐舞的东偏殿送茶,脚步匆匆间,突然看见迎面黝黑的雍州大鼎上盘绕着一条红亮亮的锦带。侍女好奇走近,突闻咝咝喘息,一双碧绿的圆球正悠悠『逼』近,一股腥风迎面扑来。侍女尖叫一声顿时昏倒……及至周显王与乐师们闻声赶来,只见大青砖上一摊血迹,红『色』大蛇正盘在大鼎上昂头对着人群吐芯。周显王惊喜莫名,立即摆下牺牲焚香膜拜,红『色』大蛇才悠然地爬上了大鼎。王室太史令奉命占卜,卦象大吉,拆解卦象云:周为火德,尚红,源出雍州,今火龙盘踞雍州鼎,当主周室再度兴旺。一时之间,火龙护鼎成为洛阳王畿人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周室君臣也将这条火龙特意供奉,视为神圣。 而今,火龙被黑鹰叼走,岂非大大凶兆? 秦武王不知这些故事,大笑着走上石兽底座道:“雍州大鼎,嬴『荡』来也!”回声在宫殿峡谷轰鸣间,秦武王马步半蹲,身形如渊渟岳峙威猛不可动摇,两只巨手伸开,铁钳一般钳紧了两只鼎足,眼见鼎身便是微微晃动。秦武王一声雷吼:“起——”鼎足骤然被拔起半尺有余,稳稳上升。正在此时,秦武王脚下的牛皮战靴“叭”地裂开。秦武王身躯却纹丝未动,鼎足继续上升。突然,秦武王腰间的牛皮鞶带又“叭”地断开弹飞到空中,充血的一双大脚从战靴上滑出,双腿骤然从鼎足下伸出。 间不容发,秦武王身躯滑倒之时,大鼎的一足恰恰切向他的大腿。一声沉闷的惨嚎,千钧鼎足轻轻切断了一条大腿,切口白亮,带着铜锈的斑驳与肉『色』。随着这一声轻微的令人心悸的“咔嚓”声,沉重的鼎足落地之音重重地猛砸到人们心上。 全场惊骇震慑!人们梦魇般费力地、轻轻地“呵——”了一声。瞬息之间,秦武王大腿鲜血喷发,一道血柱直冲鼎耳。雍州大鼎沾满的血,又汩汩回流到石座与秦武王的身上脸上。 “秦王——”甘茂与白起同时大喊一声,扑向了大鼎,将秦武王抬出鼎下。御医们提着医箱踉跄奔来,围成了一圈。大臣嫔妃们也清醒过来,顿足捶胸,哭成了一片。铁甲骑士们慌『乱』不知所措,纷纷围到圈外紧张询问。 秦武王醒了过来,惨然一笑道:“白起,你……对……” 白起含泪高声道:“秦国新军尚在,我王放心!”转身对着甘茂,“丞相,秦王交给你了。”说着霍然起身冲出人圈大喊一声,“大秦骑士,上马列阵!”一千铁甲骑士立即飞身上马,列成了一个整肃的方阵,刀矛齐举一片杀气。 白起高声下令:“我王重伤,大秦铁骑就是擎天大柱。王龁,带三百铁骑守住王城大门,任何人不许出入!” “嗨!”年青的中军司马战刀一举,带着一队铁骑冲向了王城大门。 “蒙骜,带两百铁骑看守周室君臣。我王离开之前,不许一人走脱!” “嗨!”前军副将长剑一挥,两百骑士沓沓散开,立即包围了周室君臣。 “其余甲士,随我夹道护卫!”白起令旗连摆,剩余的五百铁甲骑士从大鼎到秦武王大型战车之间,立即列成了夹道护卫阵式。此时甘茂一声嘶喊:“班师咸阳!”几名太医用一张军榻抬着秦武王,大步匆匆地走向了大型战车。 片刻之间,秦国的王车仪仗从洛阳王城幽深的门洞匆匆拥出,在北门外会齐五万铁骑,马不停蹄地向孟津渡口飞驰而去。一个多时辰后,孟津渡口遥遥在望,铁骑大军停止了前进,在暮『色』中扎营了。 洛阳王城内,周室君臣一片喜庆。 侍女内侍们笑闹喧嚷地忙着收拾狼藉残宴与钟鼓九鼎。少年周王立即下令摆设牺牲香案,隆重祭拜雍州大鼎。少年天子率领全部大臣跪倒大鼎前反复念诵着:“九鼎神器,天人浑一,佑我周室,绵绵无期。”祭拜完毕,老太师颜率亢奋笑道:“从今日后,九鼎稳如泰山,天下将无敢窥视周室也!”一班老少大臣们立即跟上,高声同诵:“我王上通天心,社稷恒久!” 突然,少年天子一指擦拭大鼎血迹的内侍,厉声喊道:“不许擦洗,大鼎血迹,乃天证也!” “天证周室!社稷恒久——”一片颂词在幽深的王城久久轰鸣着。 夜『色』降临,大河涛声在浩浩春风中如天际沉雷。 秦军大营灯火点点,刁斗声声,战旗猎猎翻飞。白起单人独骑,快马在营地反复视察了两周,做好了一切临战准备,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上将军甘茂此时一刻也不能离开秦王,前军主将白山又离开了大军,保护秦国君臣的千钧重担骤然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白起第一次感到了作战之外的另一种巨大压力。此刻,他已经来不及谴责秦王了。毕竟,一个更适合做猛士的国王——秦王,是要为大秦争回尊严的,假若不是牛皮战靴与腹间大带匪夷所思地断裂,而是给他一个更坚实稳固的根基,谁说他不能举起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雍州大鼎?可一切就那样不可思议地发生了,那一刻,白起几乎蒙了。若非他少年从戎屡经生死决于瞬息之间的战阵危难,他真不敢说自己还能冷静地想到全局安危。 “禀报前将军:秦王急召!”一骑迎面飞来,显是秦王的贴身护卫。 白起二话没说,飞马驰向中央王帐。 秦武王面『色』惨白地躺在卧榻上。甘茂与太医们环榻侍立,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秦武王终于开口了,口吻惊人的平静:“丞相,嬴『荡』一勇之夫,有负列祖列宗,有负秦国大业,有负卿等耿介忠直,千秋之下,虽死犹愧也。”饶是平静如常,惨白的脸上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甘茂痛心疾首泣不成声:“我王休得自责,臣忝居丞相高位,不能匡正君心,臣万死不能辞其咎也……王回咸阳,甘茂自裁以谢秦人!” “丞相,差矣。”秦武王全力咬着牙齿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丞相若能鼎力善后,安定秦国,不枉身为我师了……” 甘茂心中大恸,情不自禁地跪倒榻边抓住秦武王双手道:“我王但留遗命,臣死不旋踵!” 秦武王艰难地喘息着:“白起……白起……” 帐外脚步沉重急促,白起匆匆进帐道:“末将白起,奉召来见!” 秦武王一咬牙,又平静下来道:“白起,你有胆有识,日后必为大秦栋梁。本王托你为秦国办一件大事,与丞相共谋之。” 白起肃然躬身道:“愿闻王命。” 秦武王眼中涌出了两行泪水道:“本王无子,欲将王位传给庶弟嬴稷。他在燕国当人质,你,带兵接他回来,与丞相辅助他继位……此事多有艰难,燕国定要阻挡,一定要保他,万无一失……否则,秦国将生大『乱』……” 骤然之间,白起泪眼蒙眬:“我王毋忧,白起纵然赴汤蹈刃,亦不辱使命!” 秦武王难得地笑了:“丞相,白起有大功,即刻晋升前军主将,兼领蓝田大营。” 甘茂霍然起身应道:“我王明断!臣即刻向国中下书正名。” 秦武王向侍立榻侧的贴身卫士一瞥,卫士立即捧过了一个铜匣。秦武王粗重地喘息道:“白起,调兵龙符,交你掌管。国有危难,正要将军铁骨铮铮。” 白起冷峻的脸上双泪长流,接过兵符铜匣,深深一躬,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秦武王目光『迷』离,口中喃喃自语:“九鼎九鼎,来生,再会了……”骤然大睁着两眼,双手软软撒开搭在了卧榻边上。 甘茂一惊,仔细凑前一看,猛然放声大哭:“我王何其匆匆也——”帐中卫士太医们也顿时哭成了一片。白起脸『色』铁青,大步上前扶起甘茂:“丞相,不能哭!”甘茂顿时醒悟,抽泣间断然挥手,帐中哭声戛然而止。白起在甘茂耳边一阵低语。甘茂略一思忖,回身低声下令:“秘不发丧,连夜拔营,班师咸阳。大军行止,听白起将军调度。”[$妙][笔$i][-阁] 一阵悠扬的牛角号,在呼啸的春风中响彻了大河南岸。 秦军大营在苍茫夜『色』中倏忽变成了一支从容行进的铁骑大军,王车依旧,大臣依旧,嫔妃依旧,谁也看不出这是一支突遭变故的大军。渡过孟津之后,秦军一骑快马飞入宜阳,大军却从容不迫地向西进发。驻守宜阳的两万秦军立即出城扎营,恰恰卡住了咽喉要道。直到次日,秦军铁骑进入函谷关,两万宜阳守军才拔营起城,放弃宜阳进驻函谷关。这一放弃宜阳的异常举动,使韩国大大愣怔,顿觉莫测高深,连忙派出特使到洛阳探听,方知秦武王横遭惨祸,连忙飞骑知会山东六国。一时,函谷关外弹冠相庆,立即开始秘商再次合纵锁秦了。 却说秦国铁骑一进函谷关,甘茂便与白起秘密商议分头行动:甘茂带五万大军护送秦武王遗体回咸阳,镇抚朝野,秘不发丧;白起带旧部千人队,星夜兼程北上,赴燕国迎接新君嬴稷;新君不归,咸阳不发丧。甘茂忧心忡忡,担心白起一千人马太少,白起直率简约道:“此等出使邦国之事,原不在以战取胜,大军反倒容易惹出事端,丞相放心便了。倒是咸阳头绪太多,安定不易。丞相若有难处,但请明言。” 甘茂原是大有担心,最不安的是自己在军中没有根基。当此非常之时,仅仅有上将军的兵权是远远不够的,可是能说甚话?自己是丞相兼领上将军,白起还能给他何等权力?有白起一道回咸阳最好,可偏偏又无人可以取代白起去接回新君。毕竟,新君是更为长远的根本,只有交给白起这种泰山石敢当的人去办才不致出错。如今见白起坦诚相向,甘茂猛然醒悟:白起职爵皆低,自己这个丞相上将军不问,他却如何以下支上?想得明白,恍然一叹道:“将军见识果是不凡,我所虑者,军中无臂膀也!” 白起慨然拱手道:“丞相毋忧,我有两个非常之法:其一,现任咸阳令白山是我族叔,丞相可持我一信,请我叔暗中运筹武事;至少军中郿县孟西白三族子弟决当生死。其二,我用秦王兵符留一道军令在蓝田大营,咸阳但有动静,听丞相号令行事。” 甘茂不禁大是宽慰,起身深深一躬道:“甘茂虽是将相一身,却赖将军底定根基。秦国安定之日,甘茂当力荐将军掌兵,我固当辞。”白起连忙扶住甘茂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丞相此言,教白起如何心安?”甘茂慨然叹息道:“将军襟怀『荡』『荡』,不媚权力,唯国是举,甘茂何其惭愧也!”白起第一次被这位骤然飙升三军侧目的权臣打动了,不禁老老实实道:“丞相无须过分自责,我王秉『性』,也未必听得铮铮良谋。安定秦国,开辟新天,丞相便当无愧于秦国朝野。”甘茂极是聪颖明智之人,听白起说得扎实妥帖,不禁大是感动;更重要的是,白起乃老秦猛士,虽然年青,却以卓越的军功、超凡的才华与耿直不阿的品『性』在军中享有极高声望,获得了白起谅解,几乎等于获得了秦军将士的谅解,这对甘茂这个入秦无大功而骤居高位的山东士子来说,是比甚都重要的。心念及此,甘茂泪光闪烁,拉住白起唏嘘不止。 说得一时,白起告辞出帐聚集旧部千人队,趁着朦胧月『色』星夜北上了。 0064章即位 暮春时节,燕山仍是一片干冷。四面来风都在这里飘飘聚会竞相较劲,辽东群山的风,东南大海的风,阴山草原的风,流沙大漠的风,风向三两日一变,吹得春日脚步蹒跚。在这饱满绵长的风中,一支黑『色』骑队穿越秦国上郡,北渡大河从九原向东飞驰,进入云中再东南直『插』雁门塞,又东北越过平城平城,今山西大同,战国中期为燕、赵、中山、匈奴的拉锯地带。,在燕国西北的于延水河谷驻扎下来。这便是白起的铁鹰锐士千人队。历经两旬,跋涉八千余里,他们终于秘密抵达了燕国防守最薄弱的侧背。 营地刚刚扎定,三骑飞马出营,骑士变成了着翻『毛』羊皮短装的匈奴商人。 一柱狼烟冲起,在河谷笔直地伸向蓝天。为首匈奴商人回头看了一眼狼烟方位,扬鞭一指:“跟我来。”飞马向东南飞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燕国蓟城已经遥遥在望。 虽是三月末,蓟城原野依旧一片苍黄,与一片绿野的秦川判若两重天地。匈奴商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进了蓟城,既没有受到盘查,也没有被人注意。毕竟,这种翻穿羊皮装、连鬓络腮大胡须的匈奴商人在这里是太多太多了,连蓟城的酒肆客店也都飘散着挥之不去的牛羊膻腥味儿。进得城门,为首匈奴商人『操』着生硬的匈奴式燕国话洪钟般笑道:“各买各货,三日后一道回,各走各。”一扬手,三人散开在闹哄哄的市人中去了。 此时,燕国已经发生了中原人预料不到的天地翻覆。 苏秦在齐国遇刺身死,给燕国朝野带来了巨大冲击。身为摄政王的子之顿时觉得去了束缚,立即与苏代秘密商议,要『逼』迫燕王哙举行禅让大典,好教子之做名正言顺的燕国国王。子之给苏代的许诺是开府丞相、爵封武成君。谁知苏秦之死却给了苏代当头棒喝,眼见苏秦因真心变法而血流五步,眼见子之当初信誓旦旦的变法宏图变做一片空言,苏代深深为自己将变法大志寄托于子之而痛悔不已。思忖之下,苏代假意答应了子之,却在当夜秘密逃往齐国,请求齐宣王发兵靖难,还政于姬氏王族。齐国君臣尚在犹疑之中,蓟城的子之却已经一不做二不休,亲自领兵进宫,『逼』迫燕王哙举行了禅让大典,自己登上了燕国王位并立即书告天下。 谁想刚刚书告三日,一直隐忍不发的太子姬平、燕易王王后栎阳公主与流散的王室贵胄力量一齐起兵发难,发誓要夺回王权。姬平联军一万余人以市被为大将,围攻子之王宫,却被子之两万精锐的东胡大军杀得落花流水,市被也做了俘虏。姬平正要联兵再战,不想市被却归降了子之,率领东胡铁骑来猛攻姬平联军。姬平联军本来就是燕国老兵与世族贵胄的私家武装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又兼大将叛变,如何经得起猛攻,只好逃到辽东大山里去了。 如此一来,子之更加不可一世,亲自统领大军追剿王族势力,又在燕国横征暴敛扩充兵马要完成自己的霸业,竟连齐宣王派去追问割地的特使,也被他不客气地赶了出去。 齐宣王终于忍不住了,觉得这个子之在燕国掌权,无异于在齐国背后蹲了一只猛虎,后患无穷。与孟尝君一商议,立即派新任上将军章之尽起齐国五都之兵十万大军讨伐燕国。子之闻讯,亲率五万东胡边军在燕国边界迎战,决意一战成就霸业。谁想燕国的东胡边军原本多是穷困低贱的猎农子弟,跟随子之,图的便是子之变法,脱除他们的隶籍,实实在在地分给他们一片土地。如今子之称王,完全忘记了当年慷慨激昂的承诺,反倒是比燕国老王族更加苛刻地盘剥国人猎农,边军的战心早已经悄悄地溃散了。两军一接战,齐国的十万大军势如破竹地攻破了燕军中坚阵营,昔日精锐无匹的东胡边军兵败如山倒,子之只带领五六千残兵逃出了重围。齐军一鼓作气追击到蓟城,偌大的燕国都城竟无一卒开战,连城门也不知被谁事先打开了。章之率军冲进王宫,三日大杀大抢,子之与燕王哙皆被『乱』兵杀死,蓟城变成了满目尸体的血城。 踌躇满志的章之正要席卷燕国,被奉命赶来的太子田地制止了。齐宣王的王书说:“苏秦昔日告诫:齐军不可大肆杀戮燕人,以免积成国仇族恨。着章之立即回兵齐界驻守,由太子田地处置燕国善后事宜。”章之意犹未尽,却也只好悻悻班师了。太子田地驻守蓟城,立即下令寻觅燕国太子姬平。半月之后,太子姬平的残余人马终于回到了血腥未退的都城,在萧疏悲凉中登上了王位,这便是后来声威赫赫的燕昭王。 姬平即位,蓟城府库『荡』然无存,还将南部五城割让给了齐国以表谢意,燕国穷困衰弱得直如秋风中的败叶瑟瑟发抖。此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燕昭王案头突然落下了一个牛皮袋,打开一看,一方白绢与一张羊皮大图赫然在目。白绢大字曰:“承武安君苏秦之命:王室藏宝悉数归燕,以资复国。可照藏宝图徐徐运回,慎之慎之。”燕昭王不及细看羊皮大图,疾步冲出书房望空高喊:“王后回来!共谋国事——”却是残垣寒风,宫城寂寂,四面了无人声。燕昭王一声哽咽,拜倒在荒凉萧疏的庭院高声道:“苏秦相国,夫人,你等是燕国恩人。姬平不振兴燕国,誓不为人!” 靠着这些财宝,燕昭王开始了艰难的复苏:资助商旅从匈奴东胡运回了皮革、马匹、牛羊,从中原运回了粮食、铁器、生盐、布帛、种子与农具。燕昭王布衣粗食,亲自督耕农田,巡视作坊,吊死问孤,与百姓同甘苦,直与当年的越王勾践一般无二。渐渐地,燕国有了一线生机。这时,燕昭王想到了人才,想到了招贤纳士,谦恭地到燕山脚下请燕国隐士郭隗出山。郭隗年逾六旬,虽是白发苍苍,却是贤达明智之士,对燕昭王说:“老夫平平,不堪治国大任。然则,王若真心求才,请先从郭隗开始。如此,贤于郭隗者多矣,岂远千里来投哉!” 燕昭王极是通达谙事,立即在破落的蓟城修筑了一座华贵府邸,并在庭院用青铜打造了一座台阁,而后用仅存的全副王室仪仗隆重地请郭隗出山,入住黄金台,拜为国师。消息传开,列国士子油然想起了当年秦孝公于穷困衰弱之际真诚求贤的先例,不禁大是景仰,纷纷投奔燕国,一时成为风『潮』。其中最著名者,有魏国名将乐羊的后代子孙乐毅、赵国的名士剧辛,齐国的稷下学宫令邹衍。乐毅拜亚卿,掌军政实权;剧辛拜上大夫,领政务民治;邹衍拜上卿,统领国政。 在秦武王张扬兵威的两三年里,燕昭王君臣同心协力在燕国力行变法,废除隶农旧制与老掉牙的井田制,推行平民皆有土的新田制;与此同时,乐毅招募丁壮、打造兵器,在短短两三年中训练成了一支五万多人的精锐新军;农田开垦,百工勤奋,商旅繁忙。渐渐地,古老的燕国如久旱逢甘霖,举国一片热气腾腾了。 所有这一切,白起都不知道。只是在北上途中不断听到草原牧民对燕国的惊叹,白起才敏锐地嗅出了一丝异常的味道。按照甘茂的说法:燕国子之曾与张仪事先有约,不会敌视秦国,只要来回路途不出事,迎接新君当无意外;最大的危险,是近几年醉心兵制变革的赵国与对秦国积怨极深的魏国。因为,回途不可能再耽搁一个月绕道九原,而必须经过赵魏,若两国阻拦,便会误了大事。之所以此行非白起莫属,正在于这两国很可能趁火打劫。白起原是低职将军,在邦交大事上自然以甘茂决断为主。但一路行来,白起却生出了一丝警觉:燕国大势已经发生了变化,甘茂判断可能有误。若果真如此,事情会大大地麻烦,燕国会不会轻易放走嬴稷母子就成了第一难题。若贸然公开进入蓟城,使燕国觉察了嬴稷母子的未来身份,便有可能适得其反,如何行动,须得打探清楚再做决断。 白起一路冷静思忖,选定了在这个既便于骑兵机动又十分隐蔽的于延水河谷扎营探察。他派出的三人,是新任千夫长王陵与两名生于燕国的北秦子弟。这个王陵也是北秦子弟,非但长相做派酷似匈奴骑士,更有一样长处:极是机警灵动,不识字却记『性』惊人,举凡山川河流人物,走过见过一遍永久不忘,口述再长的军令也是一字不差,被军中戏称为“鹰眼狐心”,也是秦军的后起之秀。派他去,白起完全放心。 王陵一走,白起军营一日一换扎营地点,但那柱狼烟却始终在第一扎营处笔直『插』天。军旅大事力求牢靠再牢靠,王陵记『性』再好,也必须给他一个可靠标志。这一日狼烟骤然消逝,附近树林中埋伏的秦军骑士立即飞马狼烟处,将王陵带回新营地。王陵一番备细叙说,白起才明白燕国果然发生了乾坤大变,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禀报前将军:我还见到了栎阳公主,知道了新君母子大略处境。” 白起恍然拍掌,只有脆捷的两个字:“快说!” 及至王陵一口气说完,白起更是沉默了。 在燕国天地翻覆的岁月里,各国的特使与人质大多是命蹇事乖。 由于子之在燕国非同寻常的权力膨胀,当时各国都深为不安。子之若“禅让”成功,天下王室权力的神圣『性』便会大为松动,会形成一种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可怕取代——才智杰出之士非但可位极人臣,而且可君临一国。虽然是大争之世,臣子据封地而逐渐取代原来的君主已经屡见不鲜,远的不说,近在眼前的便有韩赵魏三家分晋,齐国田氏取代姜氏。但是,那毕竟都是发生在春秋三百多年中的一个个过时『潮』流了。进入战国,根基远远不能与春秋新兴地主相比的布衣之士,凭超凡才能出将入相匡定乾坤者大有人在,但由权臣而君主,却还没有一个先例。假如子之“禅让”成功,将给战国君主提出一个极为重大的挑战。在这“烨烨雷电,不宁不令,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岁月,一顶顶王冠落地再也寻常不过,谁敢说这个强横凌厉的子之一定不会做君主?谁又敢说这个子之不会引发天下布衣之士的夺位『潮』流?天下各国对这个老弱燕国的局势格外关注,根本原因在此也。正因如此,连燕国八杆子都打不着的楚国,也派出了长住蓟城的特使,小小蓟城一时竟成为邦交使节的云集之地。 当时,最关注燕国局势的是秦齐赵三国。齐国是燕国东邻,既是燕国多年的靠山,又企图在燕国变化中牟取最大利益;赵国是燕国南邻,与燕国是纠结重重的老冤家;秦国基于连横破除六国合纵之需求,与燕国结盟最深,要用燕国来牵制齐国赵国。张仪谋划将栎阳公主远嫁燕易王,又不遗余力地稳定子之,归根结底,为的便是要燕国成为秦国在东方的忠实盟邦。正是基于这种长远目光,在子之实际掌权之时,秦惠王反倒将自己最小的儿子派到燕国做了人质特使。这一决策是告诉燕国:不管燕国有何变化,秦国都会与燕国交好。其时,人质的实际含义是以王子做抵押,以保秦不负燕,秦若负燕,则王子任燕国处置。 既是特使,使命自然是单一明确:监视子之,不问燕政,随时向国君通报消息。这种特使虽然有很大风险,但却很是消闲,大都住在本国商人开办的上等客寓里,只有没有本国客寓的楚国特使住在燕国驿馆里。秦国王子嬴稷有王族之身,又是最强大的秦国特使,获得了子之特有的关照:单独居住在一座三进庭院,仆役全部由燕国官府派出,还有二十名甲士专司保护。几年下来,嬴稷母子与这些特使一样,生计虽清苦,却也是平安悠闲。 及至子之禅让而燕国内『乱』爆发,进而齐国大军伐燕,嬴稷母子与各国特使顿时大祸临头了。太子姬平一发兵,子之部将便杀死了齐魏韩赵四国特使,而后书告天下,嫁祸于太子势力。栎阳公主告诉王陵:就在杀害四国特使的那天夜里,子之部将又去杀害嬴稷母子,嬴稷母子却突然失踪了,偌大庭院的七八个仆役没有一个人知晓。后来,蓟城成了半城废墟半城尸体,栎阳公主多方寻觅嬴稷母子,竟是毫无踪迹。直至王陵找到这个已经隐居在燕山的老公主,才知道了栎阳公主近日查访到的一个不确定消息:嬴稷母子可能还在蓟城,只是不知何处。 “栎阳公主凭甚有此推测?”白起冷不丁问了一句。 王陵低声道:“公主说,她的一个老侍女在燕王身边,燕王有次与乐毅秘商国是,老侍女听见了嬴稷的名字。她猜测,王子可能被燕王安置在一个隐秘处所了。” 白起瞄了王陵一眼:“你以为当如何行动?” 王陵思忖道:“末将以为:燕国秘密保护王子,必是要与秦国结好,将军以堂堂国使身份向燕王交涉,当无难处。” 白起用手中树枝不经意地点着地图上的燕国,摇摇头道:“开初可能是保护,然则我王在洛阳一出事,此事可能生变。新燕王雄心勃勃,又有乐毅、剧辛辅助,此举可能另有所图,否则如何连栎阳公主也被瞒了?如今山东六国,谁不期望秦国内『乱』?” 王陵思忖道:“向林胡借兵,胁迫燕国放人如何?” 白起一挥手道:“不行,一则延误时间,二则横生枝节,可能生出更大麻烦。” 王陵说:“但凭将军决断便是。” 白起吩咐道:“只有靠自己,秘密做了……”一番低声吩咐。 王陵一拍双掌:“妙极,我打头。” 暮『色』四合,蓟城倏忽陷入了无边暗夜之中。虽说燕国复苏,但蓟城毕竟商旅萧瑟,尚远远没有如临淄、大梁、咸阳那般繁华的夜市,加之春寒料峭,国人还未从窝冬期回转过来,天一黑便关门闭户歇息了。寻常人家要节省灯油,甚至连偶然的夜间劳作也是『摸』黑,更不用说睡觉点灯了。如此一来,白日闹哄哄人流四溢的蓟城一入夜万籁俱寂,一片茫茫昏黑,唯有王宫的点点灯火点缀出星星暖意。 在王宫的星星灯火中,王宫边墙的一点灯火闪烁着昏黄的微光,在远处宫殿明亮的大灯与游动内侍飘忽的风灯下,这点昏黄的微光几乎难以觉察。就在这昏黄的微光里,一个身影倏忽一闪飞进了高墙。片刻之间,又是一个身影闪过,墙内响起了两声短促的旱蛙鸣声,墙外也跟着响了两声,一切又归于沉寂。 借着远处的隐隐亮『色』,可见四面大约一人高的土墙在高大的砖石宫墙下围成了一座小庭院,墙边一座低矮的茅屋窗户摇曳着那盏豆大的昏黄灯光。白布窗上映出一个细瘦身影、一把短剑与正在擦拭短剑的细长手臂。 院中响起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女子身影走到茅屋前,高挑丰满却又婀娜窈窕。 茅屋内传来沉稳清亮的声音:“母亲么?进来便是。” 门无声地开了,女子飘然进屋,清晰的秦音传到了庭院中。 “稷儿天天拭剑么?父王赠你这把剑,硬是教你磨拭得薄了三分。” “母亲,好剑当磨砺,锋刃方可出。” “稷儿,你已磨了六年,娘都替你忧急了。” “母亲莫急,总会回到咸阳。嬴稷杀敌立功,给母亲在渭水边建一座大庭院。” “稷儿,娘不想你建功立业,唯愿不要老死燕国……能回咸阳,此生足矣!” “母亲。我明日请准乐毅,给你猎一头狼回来!” 正在此时,一支袖箭从墙根茅草中飞出,“嘭”地扎到茅屋门额正中。 那个细瘦身影开门而出,不慌不忙立于门外向院中打量着:“为质于燕,嬴稷母子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何方客人?不妨请现身了。”虽然少年音『色』,却是稳健冷静。 庭院中无人应声。细瘦身形微微冷笑,回身拔出门额袖箭,反身掩门进了茅屋。片刻之间,细瘦身形开门走到廊下向院中一拱手道:“既是故人光临,请了。”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王子请了。” 细瘦身形回身,却见一个威猛凌厉身穿翻『毛』羊皮短装的胡商站在眼前,目光一亮,脸上却是淡淡一笑:“无论你是谁,都是我消遣长夜之高朋,请入茅舍一叙。”将客人让进了屋。 穿翻『毛』羊皮者进屋四面一瞄,拱手低声问:“敢问王子,此间说话透风否?” 细瘦少年依旧一脸淡然微笑:“买卖通天下,何怕透风?” 穿翻『毛』羊皮者一抖手腕,羊皮大袖口中滑出一物突然一亮:“王子可识得这面令牌?” 灯光摇曳,一面比手掌略大的青铜镶黑玉牌赫然在目,黑汪汪玉牌中一只白『色』纹路的展翅苍鹰分外夺目。细瘦少年目光骤然锐利,眼盯着玉牌,右手熟练地捞起腰间鞶带上的一串佩玉,摘下了一片青铜镶边、白玉黑鹰的玉具举在手中伸了过来。穿翻『毛』羊皮者的黑玉牌与伸过来的白玉具一碰,只听“叮嗒”一声轻响,玉牌玉具成了一方白底铜边镶黑玉白鹰的令牌! 穿翻『毛』羊皮者道:“山河既倒。” 细瘦少年应声答道:“老秦砥柱。” 穿翻『毛』羊皮者肃然深深一躬道:“在下千夫长王陵,参见王子。” “千夫长?”细瘦少年目光一闪,正要说话,却闻高大书架后女子声音冷冰冰道:“足下不是胡商么?要开甚价?”随着话音走出一个高挑婀娜的布衣女子,一脸冰霜。 王陵肃然拱手道:“王妃勿要起疑,秦王特使在你身后。” 女子蓦然回身,却见书架后走出一个身形敦实散发无冠的布衣后生,不禁大吃一惊。方才她也在书架之后,何以毫无觉察?正在惊疑未定,布衣后生深深一躬道:“前将军兼领蓝田大营暂掌秦王兵符并北上特使白起,参见王子王妃。” “多方执掌,倒是难得也。”细瘦少年揶揄地笑了。 “王妃王子疑心千夫长之职与王命无法匹配,白起禀报全职,无得有他。” 细瘦少年一怔,常挂嘴角的那丝揶揄微笑倏忽散去,不禁肃然拱手道:“特使正气凛然,嬴稷多有唐突,尚请见谅。此乃嬴稷母亲芈王妃。”自申两人身份,显得分外郑重,全然不像一个少年王子。 白起正要说话,布衣女子淡淡漠漠道:“将军果是使臣,何须以此等行径前来?” 白起肃然道:“燕国邦交大局正在暧昧之中,不得已出此下策,尚请王妃见谅。”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只精致的皮袋,从皮袋中抽出一个细长的卷轴,“王子王妃看完这道王命,当能理会何以不能公然请见燕王。”说着双手递过密封卷轴。 “我来。”嬴稷正要接过,芈王妃目光一闪双手接过了卷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方才走到那张粗简的白木书案前用一把刻简刀拨开泥封,将卷轴打开递给嬴稷。白起看得仔细,明知这个芈王妃的警觉仍未解除,仍然是大为敬佩。常在异国,身为人质,没有这份永不松懈的警觉,大约也无法在动『荡』不宁的燕国生存下来。 嬴稷接过打开的卷轴,只浏览得一遍便木然愣怔在那里了。芈王妃惊讶地走了过来,从嬴稷手中拿过羊皮纸,只见几行暗红的血字触目惊心: 大秦王遗命:本王壮志未酬,惜乎角力举鼎而死。王弟嬴稷文武并重秉『性』沉稳,深得父王器重,特传王位于嬴稷。弟受命之日,当火速由前将军白起护送回咸阳即位。返秦事宜,悉听白起部署定夺。秦王嬴『荡』二年春 芈王妃双手微微颤抖,尚未放下王书便向白起深深一礼:“将军肩负大秦兴亡,涉险犯难而来,芈氏铭记心怀。”白起慨然拱手:“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此时王陵已经搀扶着嬴稷在案前坐好,白起肃然一躬:“新君在上,白起参见。”嬴稷眼中已是泪水盈眶,扶住白起哽咽着:“将军,父王如何?王兄他却如何便,便撒手去了……”芈王妃也是唏嘘拭泪,目光询问着白起。嬴稷母子在燕国五六年之久,秦国发生的突然变化与燕国发生的骤然战『乱』几乎在同一时期,颠沛流离之中几乎与世隔绝,对秦国的消息自是一无所知。 白起心中明白,将几年来秦惠王病逝、张仪司马错离朝、秦武王东进三川入洛阳遭遇突然变故的事大体说了一遍。嬴稷芈王妃母子听得愣怔错愕,哭也无声,只是默默流泪。白起说罢秦国朝局变化,末了道:“燕国当知秦国变化,却对王子王妃封锁消息,又将王子王妃移居宫墙之内,显然别有所虑。白起望王子王妃节哀,得从速议定离燕之法。” 芈王妃立即点头道:“当初住进宫内,是亚卿乐毅的主张,我还很是感激。好,不说了,悉听将军调遣便是。”嬴稷也抹去了泪水道:“将军但说,如何走法?”白起道:“我率一千精骑秘密入燕,驻扎在于延水河谷。只要王子王妃能够出得蓟城,进入秘密营地,我等便星夜离燕,而后再通报燕王。为今之难,是王子王妃如何出城?”嬴稷芈王妃一时沉『吟』,竟想不出个妥当法子来。 门口望风的王陵突然回身低声道:“王子说到过猎狼,能否出猎?” 嬴稷思忖道:“出猎不难,只是乐毅每次都派五百人‘保护’我。原先不知,目下看却是早已防着我了。” 白起轻轻一拍案:“只要能到燕山出猎,就有办法。” 芈王妃一直在默默思忖,此刻抬头望着白起明朗果决地道:“将军可筹划接应新君,但有机会,立即离开。我与楚姑留下来掩护新君。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母亲!”嬴稷一惊,“你不走,我也不走。” 芈王妃倏忽一笑,又庄容正『色』道:“稷儿莫得意气用事。你回咸阳继承父兄王业,为秦国第一大事,不能出错。我留燕国,你与将军才能迅速隐秘地脱离险境。燕国不会轻易杀我。你越是安全离开,我就越是平安。晓得无?” “母亲……”嬴稷抱着芈王妃哭了。 “起来,”芈王妃压低声音严厉呵斥一句,又是沉重一叹,“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稷儿,天降大任于你,直起脊梁来,毋使嬴氏蒙羞也!” 嬴稷向母亲深深一躬:“孩儿谨记母亲教诲。” 白起看在眼里,不禁也是深深一躬:“王妃如此深明大义,白起感佩之至。” 芈王妃灿烂地笑了:“将军,还是赶紧议定燕山接应之事。” 春日晴空,正是东南海风浩浩北上的时节。燕山的天空湛蓝如洗,群山下的茫茫草场已经泛出了星星绿『色』。大地复苏,一冬蜗居避寒的走兽们已经急不可耐地从洞『穴』中窜了出来,在群山草原寻觅食物了。这时虽是农户启耕的大忙时节,但对于无须耕耘的贵胄们与以狩猎为生的猎户们,三月尾四月头却正是春猎的黄金季节。寻常岁月里,燕山群峰间的河谷草原已经是骏马驰突猎犬飞窜的光景了。可在燕国遭逢大灾巨变的这几年里,燕山的春猎几乎是销声匿迹了。燕昭王复国变法之后,大部分奴隶猎户变成了拥有一片土地的平民农夫,此时已无暇出猎了。贵胄们更是劫后余生家徒四壁,想威风凛凛地狩猎也是不能了。于是,春日的燕山猎场有了一种空『荡』『荡』的落寞。 今日,燕山猎场却有了些许生气。一支红衣马队与一群猎犬在空旷的草场纵横驰突,从四周将狐兔野羊驱赶到草场中央,一个身形细瘦的黑斗篷少年手执长弓,腰挎短剑,纵马在猎场中『射』杀,虽然猎杀者寥寥,却是呼喝不止极是兴奋。两个布衣女子与一队红衣骑士在猎场边缘观望指点,不时发出一阵欢呼或是一片叹息。 突然,一头苍狼从茫茫苇草中窜出,闪电般向两山间的峡谷奔去。 马队骑士们一片呼喊:“公子,苍狼——” 狼是兽中灵物,狡诈冷酷而又悍猛结群,是狩猎者最感刺激的对手。尤其是燕山苍狼,其声名几乎与中山狼相匹敌,令寻常猎手望而生畏。此时骑士们一片亢奋的叫喊,分明是提醒黑斗篷少年:苍狼危险,不能追杀。 黑斗篷少年却是满面红光喊道:“好!且看秦人手段!”纵马飞驰追了下去。红衣骑士们发一声喊一齐追来。正在奔驰之间,黑斗篷少年引弓劲『射』,长箭呼啸飞出,马前草丛中却有一物突起!战马惊恐嘶鸣跳跃不止,少年顿时被掀翻马下。红衣骑士们一片惊呼,马队风驰电掣般赶到。远处女子尖叫一声,纵马赶来,身后骑士也同时卷了过来。 苍黄泛绿的深深春草中,黑斗篷少年双腿沾满鲜血,面『色』苍白。女子飞身下马冲到少年身边道:“快!伤医。”黑斗篷少年摇摇手勉力笑道:“母亲莫急。另一只苍狼埋伏在草丛,马惊了。没事。”此时一个须发灰白的红伤军医已经查看完毕,拱手道:“王妃毋忧,公子跌伤胫骨,需就地静养三日,方能坐车乘马。” “我儿好命苦,娘不要苍狼皮啊……”布衣女子一把抱住少年,放声大哭起来。 暮『色』降临,几座军帐在燕山脚下的草场扎了起来,几堆篝火也熊熊燃烧起来。虽说狩猎的主角负了伤,但对于燕军骑士来说却是无关痛痒,只要人不死不逃,他们无须担心。此刻,他们正守在这座大帐外的篝火前饮酒烤肉,喧哗笑闹,谈论着燕山苍狼的奇闻传说。 大帐中烛光昏暗,一个身着羊皮短装的少女站在帐口观望着,隐隐火光下可见她嘴角下有一颗鲜红的大痣,妩媚中倍显机警。听着帐中传出的隐隐哭声,少女不禁对笑闹不止的燕国骑士们投去冰冷的目光。 夜渐渐深了,白日里还可差强忍耐的春风变得刺骨般寒冷。骑士们带着几分酒意,纷纷嚷着回帐歇息。一个络腮大胡须骑士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到帐口嘎声道:“王妃保,保重。我等明日再来探,探视公子。”红痣少女皱着眉头嘟哝道:“走就走了,晓得了,聒噪甚来?”络腮大胡须嘿嘿嘿笑着压低声音道:“小女子可人!明日跟大哥走,不做人质了。”红痣少女眼波冰冷地一闪,脸上溢满妩媚的笑意,轻轻一“欸”,却是楚人特有的唯唯之声,一副心领神会的温柔模样儿。络腮大胡须大喜过望,一挥手道:“走,回去睡觉,明早来。”踉跄着脚步与骑士们呼喝笑闹去了。 山风冰凉地呼啸着,夜黑如漆。骑士们的喧闹声没有了,四周几座帐篷中发出了一片片沉重的鼾声。唯有这座大帐篷前的高杆上闪烁着一盏军灯,灯下的三个巡哨骑士敲着刁斗在几座帐篷的外围游动,走着走着,刁斗没了声音,接着是粗重的呼噜声。 帐后的大山上响起了一声凄厉的鸮鸣,山根下响起了一声沉闷的苍狼长嗥。 大帐中传来女子的隐隐哭泣与少年梦呓般的呻『吟』。帐中烛光倏忽熄灭,几乎在这刹那之间,红痣少女两手一伸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高杆上的军灯骤然熄灭了。三个黑影从大帐后无声地飘出,消失于茫茫燕山之中。 天刚蒙蒙亮,大帐中女子突然哭叫起来:“稷儿!稷儿——你在哪里啊……”接着红痣少女也惊恐地尖叫起来:“公子!公子!你在哪里?快回来——”骑士们闻声赶来,拥进大帐一看,顿时人人噤声:军榻下一片血迹,军榻上却没有了黑衣少年。 “公子何处去了?”络腮大胡须恍然惊醒,一声怒喝。 红痣少女眼波汪汪地抽泣着:“我护着王妃在帐外小解,只得片刻,回帐已没有了公子,不晓得去了何处?”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个骑士低声惊恐道:“千夫长,莫非是,是燕山苍狼?” 络腮大胡须满脸涨红大喝一声:“看个鸟!上马进山,找不到公子都给我死!” 五百马队一阵飓风般卷进了燕山。两个女子冷冷地笑了。 却说白起王陵带着嬴稷进入燕山峡谷,等候在那里的十名铁鹰锐士早已经备好三匹空鞍骏马,在夜风中飞驰北上,一个多时辰便进入了于延水河谷。马队立即拔营,人裹一块灰布,没有旗帜,也没有任何标志,南下直『插』燕赵边缘的代地。白起的谋划是:出了代地东折,再沿易水南下进入赵国,绕过魏韩周三国,直接从上党北部山地渡过汾水,西进离石要塞,尽快进入秦国河西大营。 千骑锐士驰驱两日,将到易水北岸,却逢乌云四合,大雨连绵而来。这是春尾夏头的四月雨,既不是来去干净的急风暴雨,也不是初春的绵绵细雨,刷刷漫天韧劲十足,往往一下便是三五日不止。兵谚云:行军有三怕,断粮伏兵连阴下。大雨连绵道路泥泞,最是骑兵遭殃,非但不能飞奔驰骋,连走马也得看情形。大多时候,倒是骑士将衣服披在马背,人牵着马缰,小心翼翼地行走,比步卒还累。白起马队本是精锐铁骑,比寻常骑士更是重负。人多了铁甲兵器,马多了面具护甲,无论人驮还是马驮,都是见雨便多一百来斤。 大雨一下,王陵便朝天骂了一嗓子:“鸟!你个老天爷,赶着脚下雨。”白起抬头四望了一阵,见天空乌云厚重,显然不是一洒而过的夏日白雨,立即高声下令:“上雨布,疾驰半个时辰,在土城山下扎营。”马队闻命发动,人人从马鞍侧的夹层里抽出一块涂过大漆的本『色』粗织布,刷啦展开披在身上。要说,这也是秦国新军的特殊装备之一,一方可遮盖骑士与马背的大漆防雨布,三遍大漆刷过,布面光滑如油,水沾即滚,骤遇大雨,倒也真能解得一时之困。片刻间雨布上身,马队变成了一片黝黑的松林,在大雨中从斜刺里『插』向西南土长城。 在于延水河谷等待的几日,十名斥候已经将回程路途探查清楚。白起早在军图上做了特殊标记,知道易水西南是赵国修筑的依山土长城,扎营待晴不失为应急之策。这时大雨初起,地面尚硬,奔驰得一阵翻过了一道山梁,赵国土长城已经遥遥在望。突然,却见雨雾中两面红『色』大旗从前面两侧山麓迎面包抄过来。没有战鼓声,也没有喊杀声,在大雨中保持着整齐的奔驰队列。显然,这绝不是一支散兵游勇。 “停!”白起断喝一声,正在从半山坡向下冲来的黑『色』马队竟齐刷刷勒马,立即在马蹄沓沓间聚成了三个扇形小方阵,若鼓勇而下,正是两翼包抄中央突破的骑兵基本阵法。几乎就在同时,两面红旗在山坡下聚拢,红衣骑士横列成阵,大雨中立显一道刀枪鲜明的兵墙。旗下大将冷冷高声道:“乐毅在此,谁敢越境?” 白起眼光一扫,便见百步之外的这个乐毅三十余岁,除了黝黑的脸上一部络腮大胡须,大红斗篷猩红甲胄火红战马,如一团雨中的火焰。白起镇静地扯下身上雨布,骤然『露』出秦将特有的黑铁甲黑骏马。身后骑士也一齐扯下雨布,黝黑的松林骤然变成了铁黑的方阵。白起单骑向前,遥遥拱手道:“秦将白起,参见乐毅亚卿。” 乐毅扬鞭一指道:“白起,以此等行径带走人质,邦交何在?作速交出公子稷,否则,乐毅断不会放你出境。” 白起沉稳答道:“亚卿既已知情,白起亦无须隐瞒:公子稷少年王子,留在燕国于燕无益,回秦则可保秦燕修好,正是两厢俱佳。若依邦交之道:公子稷本是特使,燕国安定后便当许其回秦复命。燕国却将特使软禁宫中仆役居所,又是何等行径?”针锋相对却又不卑不亢。 乐毅目光一闪道:“将军明告,公子稷回秦何事?” “为大秦惠王守陵。” “守陵?”乐毅微微一笑,“请出公子稷,我与他直接对答,以做国事交代。” 白起一拱手道:“亚卿见谅:公子稷已于两日前车骑出燕,此时当已进入河西了。” 乐毅一脸雨水,肃然正『色』道:“既已如此,请将军转告秦王:燕国暂留芈王妃,请速派专命特使赴燕会商。若盟约达成,燕国恭送芈王妃回秦。” 白起慨然道:“秦燕本是盟邦,秦未负约,何须新约?” “新君当政,自当新约。将军记住了?” “亚卿之言,白起谨记在心。” “让开大路,恭送将军出燕。”乐毅长剑一挥,燕军哗然闪开中间山地。白起向后一招手,马队从空地中疾驰而过。最后的白起向乐毅一拱手道:“敬佩亚卿。后会有期。”纵马去了。乐毅望着雨雾中白起的背影,点点头又摇摇头,愣怔良久方去。 白起马队进入赵国土长城下,找了一片地势较高的山林扎营避雨。这里正是燕、赵、中山三国交界的山地,山高林密,方圆百里没有驻军,原是异常的隐蔽。虽然如此,白起还是下令军中不得烟火起炊,一律冷食。铁鹰锐士们久经锤炼,只要有干肉舂饼,再有一袋雨水,便是甘之如饴。可嬴稷很难,一则他有伤,二则身躯瘦弱又正在少年。白起给了他六个装凉开水的牛皮水袋与两个酒袋,包括白起自己与王陵的水袋酒袋,一起交给嬴稷解渴暖身。可嬴稷偏生不要,瘸着腿笑道:“逃兵『乱』时,我连死蛇都咥过了,怕甚?有肉有饼,足矣足矣!”硬是与骑士们一起雨水冷食,使得骑士们感慨不已。 三日后天气放晴,万里碧空如洗,正是初夏好天气。白起马队拔营出发,三日之间向西出了中山国,越过晋阳、渡过汾水、横穿介山,极为隐秘地过了离石要塞,进入了秦国的河西高原。 0065章合谋 秦王车驾仪仗在五万大军护卫下一进入关中,甘茂立即开始了秘密筹划。 斡旋宫廷,甘茂自觉比运筹战场得心应手。他很清楚,在白起迎接新君返回之前,秦王仪仗既不能耽延在外,也没有必要火速回咸阳。因为,只要秦王大军一日在途,咸阳就一日无事,但入咸阳,秦王暴死的真相就随时有可能泄『露』,危险就随时可能发生。必须有备无患,方能进入咸阳。做了如是想,甘茂率大军缓缓西进,秦王车驾行止如常,沿途郡县守令的觐见礼仪也照常,各种书令照样发出,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异象。 这一日路过蓝田大营,正是日暮时分。甘茂命大军拱卫着王帐在蓝田塬下驻扎,自己只带着中军司马王龁与十名护卫骑士,飞马来到蓝田大营。一经通报,蓝田将军芈戎立即迎了出来。 这蓝田将军是秦军中的一个特殊职位:既是将军,却不归属上将军的作战序列,而是国尉府管辖下的武职文官。职爵虽然较低,只是相当于中大夫一级的中级将军,实权与地位却极为重要。这是商鞅创立新军时立下的法度,原因在于:蓝田大营是秦国新军的永久『性』驻军要塞,经常驻军五万以上,最多时甚至达到十万以上。也就是说,秦国除了边境关隘的守军,精锐的主力大军十之**都在蓝田大营。若蓝田将军成为统兵将领,事实上便成了经常『性』手握重兵的大将,这与新法的掌兵体制是不合的。 秦**法的大脉络是:国尉府治军政后勤,并管辖边境要塞的防守,但却没有调动大军的权力;上将军统兵出征,但调动大军却必须凭国君颁赐的兵符,无兵符不得统军出征。如此一来,国尉府、上将军府、国君三方面,就大体形成了全部军权的制约平衡。大军无战,长驻兵营,蓝田将军只有管理修缮营地、供应军粮辎重、监督军事『操』练等处置军中政务的权力,而不能调动一兵一卒。此等职司,类似于后世的基地司令,只管基地建设管理而不涉军事。虽则如此,一旦国中大政起了争端,蓝田将军的重要『性』便立刻凸显出来,成为制约大军行止的最关键环节。 甘茂要做的,是将这个关键人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确保大军不生动『荡』。 进得大营幕府,甘茂命芈戎屏退左右,命王龁守在帐外,自己与芈戎整整密谈了半个时辰方才出帐。次日清晨,蓝田将军芈戎率领五千精锐铁骑,沿着南山北麓向西秘密开去了。与此同时,甘茂也将五万大军归制蓝田大营,护卫秦王车驾的只剩下了八千王室禁军。这也是秦国法统:班师入国,大军归制蓝田大营,不得进入咸阳,无论是国君还是大将统兵,一律如此。这样一来,秦王车驾的行程快捷了许多,半日行军便到了栎阳城南。 秦王行营刚刚在渭水北岸扎定,中军司马王龁飞马进了栎阳。 栎阳是秦献公东迁抗魏的都城,也是秦孝公与商鞅变法的发端地。都城西迁咸阳后,栎阳被秦人呼为“东都”,在秦人心目中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但凡国君东巡西归,只要从栎阳经过,只要没有紧急军情,总是要进入栎阳巡视一番,虽说不是法度,却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在秦国的地方大员中,“三都三令”最为显赫:一是新都咸阳令,二是西都雍城令,三便是东都栎阳令。遴选任职,这“三都三令”大都是王室族系的大臣出任,且爵位都稍高于其他郡守县令。 目下这个栎阳令,是个极为特殊的人物——芈王妃的同母异父弟魏冄。芈王妃本是楚国王族的远支旁脉,第一次六国合纵失败后,被赐以公主名号,被当时刚刚即位的楚怀王指嫁给了秦惠王,以为两国和好之纽带。芈王妃多情慧心,深得秦惠王喜爱。虽然楚国后来与秦国多次交恶,芈王妃都没有在宫中失势,反而将两个能干的弟弟都引荐给了秦惠王,扎扎实实地从小吏做起,显是决意在秦国扎根了。这两个弟弟,一个是这个魏冄,另一个便是蓝田将军芈戎。魏冄文武皆通,沉稳且有才略,由东部小县少梁的县吏做起,督耕极是扎实,三年后接任那个歌功颂德的屠岸忠做了少梁县令。又三年,魏冄将少梁县变成了富民一等县。张仪与樗里疾联名举荐,秦惠王擢升魏冄做了栎阳令。 甘茂要秦王接见这个栎阳令,是他有心布置的一颗极为重要的棋子。 然则,甘茂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魏冄,心中确实拿捏不准对他说到何种程度。蓝田将军芈戎是芈王妃的同父异母弟,在礼法血统上要更近一层,加之芈戎军旅行伍出身,『性』格坦直,与国中大臣又素无瓜葛,甘茂将话题一开头,他便立即慷慨激昂地明誓。当甘茂拿出兵符,调定五千铁骑请芈戎率领时,芈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了。人皆如芈戎,事情自然好办。然则,魏冄却大大不同于芈戎。据甘茂所知,魏冄非但与国中大臣多有交往,且与现职左庶长的王子嬴壮也颇有往来。当此微妙之时,他的真面目尚不清晰,遑论挺身而出?看清魏冄,说服魏冄,甘茂还真不敢说有几多成算。毕竟,权力场角逐,重的是权力得失,血缘亲情并非万无一失的纽带。这个魏冄已经在秦国做到了栎阳令的位置,安知他没有自己的朋党? “禀报上将军,”中军司马王龁匆匆走了进来,“栎阳令奉书起行,随后便到。” “如何起行?护卫多少?”甘茂立即跟上一句。 “轺车一乘,独自起行,无带护卫。” 甘茂眼睛一亮道:“好!你守在王帐外,不要教任何人进来。” “嗨!”王龁应命,大步出帐去了。 国王车驾驻扎,寻常总是三层护卫:禁军营帐最外围,随行兵车圈起的辕门与兵车将士第二层,辕门内王帐外的贴身护卫为第三层。洛阳一场骤变,甘茂便成了常居王帐调度的“秦王”,非但日每要与太医商议如何给咸阳通报秦王伤情,还要应对一路上必须要秦王出面的各种觐见。也是甘茂久做长史,长于秘事,当初将秦惠王的病情瞒得铁桶也似,一路上小心翼翼,所幸没有出任何差池。甘茂心知维持宫闱机密的要害是左右心腹,所以在秦武王暴死的当晚,在孟津渡口将秦武王的原班内侍、侍女、随行嫔妃全部集中,编成了一个行军部伍,由王龁亲自挑选了一个铁骑千人队监管行军。部伍编成,甘茂请出秦武王亲赐的镇秦剑,当面对这些最知真情的王宫内僚下达严令:“不许与外部任何人会面,不许私相议论任何事,不许与监管军士说一句话。但有违反,立斩无赦!”非常时刻,内僚们见甘茂杀气腾腾的模样,自是噤若寒蝉,人人做了哑巴一般匆匆随军,还真没丝毫泄『露』消息。内僚一去,甘茂的王帐班底便只有五个人:一个外臣熟悉的老内侍,一个常侍秦武王身边的美妾,一个太医令,一个经常随从的贴身剑士,一个拟书出令的掌书。而这五个人,都必须听从王龁的号令定行止。日每一扎营,王龁仗剑守在王帐门口,甘茂则坐在外帐处置公文,其余五个符号人物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晃悠,守着人影幢幢一片草『药』气息的内帐,倒是与寻常时的行营王帐一般无二。 王龁刚刚在帐口站定,一辆青铜轺车辚辚驶到辕门口外,接着一声高亢明亮的楚音秦话:“栎阳令魏冄奉书晋见——” 王龁高声传进,便听帐内老内侍匆匆脚步与禀报之声。片刻间老内侍走到帐口,喊出一声臣子们极为熟悉的尖亮传呼:“栎阳令魏冄觐见——”话音落点,老内侍伸出长大的镶玉木蝇刷,“啪”地一挑,极为熟练地打起了帐口厚重的牛皮帘。 秦武王有个朝臣熟知的喜好——但凡居所行营,都要灯火大亮纤毫必见。辕门内军灯高挑,风灯夹道,王帐内外一片通明。如此一来,正对着帐口坐在外帐大案前处置公文的甘茂,便与大步走进辕门的魏冄相互看了个一清二楚。只见来者身材高大,头上一顶四寸黑玉冠,身上一领黑丝斗篷,内穿本『色』牛皮软甲,脚下一双长腰牛皮战靴,一副连鬓络腮大胡须围着又长又方的白亮脸膛,斯文中透着威猛,虽然手无长剑,只提着一条短杆马鞭,却分明一位荆楚猛士。甘茂以杂学著称,对相学也算通晓,远看魏冄起脚飘悠,下脚却沉稳有力,步态方正而双肩略摆,迎面看来虎虎生风,心下暗暗赞叹:“此人虎踞之相,只可惜霸气重了些许。” 魏冄大步进帐,只对迎面高座的甘茂一拱手,走到了内帐口深深一躬道:“栎阳令魏冄,奉王命来到。”内帐传来一声粗重的呻『吟』,接着秦王掌书走到了帐口道:“我王口书:丞相甘茂,暂署国政,栎阳令魏冄悉听丞相政令。”魏冄高声应命:“臣遵王命。”转身走到甘茂案前一拱手道:“栎阳令魏冄,参见丞相。” 甘茂微微一笑,指着左手长案道:“栎阳令这厢入座。” 魏冄却站着道:“属下公务繁多,领命便去,无须入座。”口气冰冷淡漠。 甘茂知道秦国朝野对自己多有微妙之辞,看来这魏冄也是偏见者之一了。当此非常之时,甘茂心下也不以为忤,依旧微笑道:“今日关涉机密,终不能与足下慷慨高声也。” 魏冄目光只一闪,二话没说,大步跨到案前入座道:“魏冄谨受教。” 此时内帐中走出了那个常随秦王的侍妾丽人,对老内侍吩咐道:“我王伤痛初眠,熄灭帐内外大灯。”老内侍站在帐口一声低呼:“王眠灭大灯——”话音落点,王帐外辕门内的夹道风灯一齐熄灭,帐内周边六盏铜灯也一起熄灭,只留下甘茂公案边两盏铜灯,内帐灯火也全部熄灭,只有帐口一支蜡烛摇曳着豆大的微光。魏冄眉头不禁一皱道:“秦王伤痛初眠,言谈不便,不若属下明日参见丞相。” 甘茂低声道:“明月如天灯,你我到帐外叙谈如何?” 魏冄略一思忖道:“丞相明日拔营,只好奉陪了。” 甘茂与魏冄出帐,王龁遥遥跟随在五六丈外,向渭水岸边去了。时当中旬,月明星稀,渭水如练,一片山水分外的幽静。一路漫步行来,甘茂一句话也没说。他原本想教魏冄主动开口询问,可魏冄一言不发,始终只是默默跟随。走到渭水岸边一座土丘上,甘茂停住了脚步突然道:“秦王伤势,足下作何想法?” 魏冄没有片刻犹豫,立即接道:“臣不窥君密。不知王事,亦无想法。” 甘茂肃然正『色』道:“栎阳令,甘茂奉命告知:本王伤重难愈,栎阳令须得与丞相同心,匡扶王室,底定朝野!” 魏冄一阵愣怔恍然醒悟,深深一躬道:“臣,栎阳令魏冄遵命!” “若天不假年,我王遭遇不测,足下以为何人可以当国?”甘茂声音虽轻,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魏冄目光突然锐利地『逼』视着甘茂,冷冷道:“魏冄可以当国!”甘茂大是惊讶,沉声道:“栎阳令慎言慎行。”魏冄冷笑道:“但为臣子,自当以王命是从。丞相不宣王命,却来无端试探魏冄,究竟何意?” 甘茂不禁大是宽慰。他之所以突兀发问,为的正是出其不意地试探魏冄的真心。寻常朝臣,都会在这种非常时候不自觉地脱口说出自己想要拥立的人选,更是期盼着顾命权臣与自己一心,极少能想到国君遗命所属。毕竟,春秋战国几百年,权力交接时刻出人意料的骤然变化是太多太多了,谁不想趁机浮出水面?然则,这个魏冄能在这种时刻有如此定力,足见其胆识超凡。但是,甘茂毕竟老于宫廷之道,他不相信一个与王室有牵连的外戚会没有心中所属的未来君主,而且越有胆识者越有主见,如果能教魏冄自己说出来,一切会顺当得多。心念及此,甘茂略带歉意地苦笑道:“非是试探,实在是秦王尚无定见,甘茂心急如焚,想兼听而已。” “秦王勇武果敢,如何能在垂危之时没有定见?”魏冄立即顶上一句。 甘茂叹息一声:“足下是关心则『乱』?抑或是临事糊涂?秦王没有王子,储君必是诸弟,仓促之间,选定何人?设若足下为当事者,莫非能一语断之?” 魏冄默然片刻,慷慨拱手道:“丞相此言实情,属下方才唐突,尚请见谅。” 甘茂一挥大袖:“当此之时,辅助我王选定储君为上。些许言语,孰能计较?” 魏冄思忖道:“诸王子贤愚,难道先王没有断语判词?”轻轻一句,又推了回来。 “先王断语,秦王不说,我等臣下如何得知?”甘茂又巧妙地推了过去。 魏冄一阵默然,焦躁地走来走去,终于站在甘茂面前冷冷道:“属下却闻先王属意嬴稷,曾与秦王有约:三十无子,立嬴稷为储君!” 甘茂淡淡漠漠道:“纵然如此,嬴稷何以为凭?” “丞相此话,魏冄却不明白。” “诸王子各有实力:镇国左庶长有之,依靠王后成势者有之,与贵胄大臣结党者有之。”甘茂先三言两语撂出争立大势,又是一声粗重的叹息,“唯嬴稷远在燕国,又为人质,国中根基全无,纵然立储,谁能说不是砧板鱼肉?” 魏冄冷冷一笑:“丞相差矣!若得正名,便是最大根基,何愁有名无实?” 甘茂望着月亮良久沉默,突然道:“公能使其名归实至?” “却要丞相正名为先!”魏冄硬邦邦紧跟,打定一个先奉王命的主意。 甘茂深深一躬:“公有忠正胆识,大秦之福也!” 魏冄连忙扶住甘茂,口中急问一句:“丞相之言,莫非秦王已有成命?” 甘茂心下一松,一声哽咽:“不瞒公子,秦王已经暴亡了……” 魏冄却没有丝毫的惊慌悲伤,默然片刻,对甘茂深深一躬道:“丞相毋得悲伤,秦王恃力过甚,暴亡也在天道情理之中。魏冄粗莽,今日明誓: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甘茂立即慨然一躬:“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句誓词,原本是在秦军骑士中流传的一首歌谣,歌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歌词简单,格调激越,将军中将士的浴血情谊唱得淋漓尽致。当一个骑士磨剑擦矛,要与你慷慨同心,将你的仇敌也当做他的仇敌时,这种誓言便是生命与热血的诗章。魏冄将这句同仇敌忾的军中歌谣用来明心,如何不令甘茂感奋异常? 月光之下,甘茂对魏冄备细叙述了秦武王暴亡的经过与目下所进行的一切,两人又商议了诸多应对方略,直说到月上中天,方才回到王帐营地。魏冄没有在王帐逗留,连夜赶回栎阳去了。 次日清晨,秦王车驾缓缓启动。魏冄率栎阳全体官吏与族老在城外郊亭隆重送行。一应公务完毕,已经是过午时分。魏冄将两名得力干员唤到书房,秘密叮嘱了栎阳官署的诸多要害关节与应对之法。两名干员原是老吏,不消说已经心领神会。安顿完毕,已是暮『色』降临,魏冄带着两个精通剑术的族侄上马出了栎阳,月『色』下直向咸阳飞驰而去。 中夜时分,魏冄三骑到达咸阳城外的渭水南岸,只要越过那道横卧渭水的白石长桥,便能进入灯火煌煌的咸阳了。可魏冄没有上桥,而是沿着渭水南岸飞驰向西,拐进了莽莽苍苍的酆镐松林塬,片刻之间,凭着手中的黑鹰令牌进入了古堡一般的章台宫。 章台是秦惠王晚年经常居住的别宫。那时候,这座松林塬经常秘密驻扎着五千精锐步兵,戒备极是森严。秦惠王死后,秦武王躁烈尚武醉心兵事,从来不喜好住这幽静得令人心慌的大松林,近三年中没有来过章台一次。五千兵马早已经归制了,只留下一个步卒百人队,二十多个内侍、侍女与仆役守护。倏忽之间,章台成了荒凉的废宫。然则,正是因了它几乎已经被咸阳权臣层遗忘,甘茂与魏冄才将这里选定为“咸阳总署”。也就是说,新君即位之前,这里便是运筹谋划发布号令的大本营。甘茂身兼将相,必须守在咸阳做公开周旋。这座秘密大帐必须有能才坐镇提调,做好应变的周密准备。这个能才,甘茂终于选定了魏冄。 魏冄三骑刚刚进入章台,芈戎的五千铁骑也恰恰到达松林塬老营地。芈戎下令大军秘密扎营,亲自率领两百骑士来到章台。双方会合,魏冄立即开启章台书房,连续发出三道命令:第一道,原驻章台的一个百人队立即移营到芈戎的骑兵营地,未奉将令不许一人出营;第二道,三千骑士立即封锁松林塬所有入口,许进不许出;第三道,芈戎率领两千铁骑星夜北上,迎接嬴稷与白起马队秘密进入松林塬。 三道将令一发,松林塬立即忙碌起来。芈戎的马队一走,魏冄亲自巡视督导,连夜将章台宫内外齐齐收拾整治了一遍,关闭了所有用不上的殿堂寝室与空屋,只留下一间最大的正厅做出令堂,所有内侍仆役都集中住到出令堂旁边的几间大屋,不奉命令不许擅自出进。 天亮之后,魏冄又召来三名骑兵千夫长,备细议定了出入关防的各种口令与明暗哨之间的联络方式。魏冄给三名千夫长的最后一句话是:“回去转告士卒弟兄:一个月内不出差错,人各赐爵一级。但有差错,依战阵军法从事,立斩不论!” 秦**法:战阵逃亡者,千夫长有当场斩杀权。所谓“不论”,便是无须像处置寻常罪犯那样须得经过高职将军的廷审与议罪,实际上便是当场格杀不论。军法归军法,在秦国新军中却几乎从来没有实行过。因为新军将士大多是今日平民子弟,更有许多是变法前的奴隶子弟,人人争相立功,从没有发生过战场逃亡。而今在非战之时,魏冄却祭出此等战阵法令,千夫长们匪夷所思,一时愣怔起来。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若不应命,当场革职。”魏冄又冷冰冰加上一句。 千夫长们见这个文臣猛士杀伐决断如此凌厉,竟是不容分说,心知定然是绝密大事,顿时醒悟,慷慨一拱齐声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是老秦人在兴亡关头才发的老誓,一旦出口,便意味着生死不计,决意死难家国。 魏冄正『色』站起,肃然向千夫长们深深一躬,一甩大袖径自去了。千夫长们回过神来,连忙对着魏冄背影一躬,对望一眼,匆匆分头部署去了。 一日忙碌,松林塬大营井然有序地开始运转。暮『色』再度降临时,一骑飞出松林塬,乘一叶小舟渡过滔滔渭水,又上了一辆四面垂帘的黑篷车,越过长长的白石桥,辚辚进入了灯火通明的咸阳城。 夏尾秋头的七月末,河外的广袤原野上开始昼夜过兵了。 骑兵、战车、重甲步兵成方成阵地从刚刚收获过的田野隆隆推进,满载辎重粮草的牛车则从所有的官修大道与田间小道吱吱呀呀地碾了过来,不计其数的斥候游骑流星般地穿梭在原野『色』块之间。烟尘弥漫,旌旗招展,战马嘶鸣,号角呼应,方圆四五百里的地面上日夜滚动着隆隆沉雷,日夜飘散着呛人的土腥烟尘。旬日之间,三川原野上扎起了连绵不断的各『色』军营。这军营堪称史无前例的辽阔,从最西面的渑池要塞到最东面的虎牢关,从最北面的大河到最南面的汝水,东西三百余里,南北四百余里,举凡隘口要塞山水形胜等兵家必争之地,都驻扎了大片军营。 一出函谷关,遍野旌旗营帐层层叠叠,寻常军马『插』翅也难飞过。 说起来也是难以置信,山东六国这次罕见的齐整利落。从齐国联络开始到大军云集,也就是一个夏天。更有不同的是,此次出兵,各国非但都是精兵,且数量比第一次多了许多:齐国主力,铁骑十万,步卒二十万,共三十万大军,连带辎重牛车的老兵民伕,少说也在五十万左右;楚国战车二百辆两万余人,骑兵两万,步兵六万,连带辎重牛马车人,当在十五六万;魏赵韩三国各八万精兵,都是步骑各半,连带辎重运输,大数四十万人左右。只有燕国例外,出了两万步兵,还是自带军粮,没有辎重牛车。如此一来,六**兵的总数竟达一百余万,仅作战兵力便是六十六万。 之所以各国都有辎重车队,是基于第一次联兵攻秦的教训。魏国拒绝了事先支付粮草而在战后偿还这种方略,非但不从敖仓出粮,而且也拒绝了齐国提出的各国出金从敖仓买粮之策。魏襄王直对孟尝君皱眉头:“昔年战败,敖仓被毁,盟邦谁个还我粮来?先付不行,买粮也不行。一有粮荒,金饼能吃能喝了?有粮草便打仗,没粮草,趁早别打合纵算盘。”如此一来,各国牛车民伕都是十数万,声势当真惊人。 自带粮草还如此利落,最根本的原因,是各国都不约而同地觉得这次攻秦的时机绝佳。且不说秦国主少国疑、外臣外戚当道、甘茂出走、老臣凋零这些朝局动『荡』,便以打仗而言,秦国只有二十万新军,战法神出鬼没的名将司马错被迫出走,那个鬼魅般折腾六国的张仪也被迫隐退,没有名将名相,秦国二十万兵力算个甚来?如此时机,当真是千载难逢。纵然不能灭秦而瓜分之,只要将这个虎狼之国驱赶回西陲河谷草原,甚至是只分了关中沃野、千里河西与商於两郡,谁不认为是天下最大的利市? 如此一来,这次出兵攻秦分外顺当,争相向最靠近函谷关的要塞驻扎,争相做前敌大军,倒是教联军主将田轸大费了一番心思。按照田轸会同孟尝君、春申君的谋划,此次六国大军仍然以大伾山虎牢关为大本营四面集结,虽然距函谷关三百余里,但却有利于大军展开推进。但是与各国主将一通气,没有一家赞同,都说阵势过分靠后,不是决战气势。尤其是魏国大将新垣衍与韩国大将申差最为激烈,坚执主张直接推进到函谷关外扎营,“灭秦志气,扬我军威”!赵国大将司马尚也赳赳高声:“秦国兵微将寡,此时不进,更待何时?汝等畏缩,我赵军进驻渑池渑池,春秋时郑地,战国时韩国要塞,因其城堡在渑池岸边,故名。在今河南省渑池县西。!” 一片激昂慷慨,孟尝君与春申君无奈,由着本来无甚主见的田轸与魏赵韩三国大将在吵吵嚷嚷中重新分派了驻扎序列:赵国八万大军任前军,驻扎渑池,距函谷关仅有三十余里;魏韩两国十六万大军任后军接应,驻扎洛阳郊野的伊阙山口,距前军百里之遥;齐军楚军燕军共四十二万,任中军主力,驻扎在宜阳城外的洛水北岸原野,距前军三十余里,距后军不到五十里。 这一番分派,从大军态势看,无疑对函谷关形成了三面包围:赵军正面对敌,齐楚主力展开于东南,恰好严严实实地兜住了秦军从崤山东出的通道,魏韩后军则在正东,实际上是第二波猛攻与包抄秦军的主力。因为伊阙通往函谷关几乎一马平川,魏韩两军熟悉地形,又有主力铁骑参战,放马一个冲锋便可直抵渑池战场。而齐楚两军的宜阳驻地却是一片山塬,骑兵驰骋便减了速度,实则似近实远。这也是魏韩两军甘做后军的实际原因。 作为灭秦主力,齐楚两军本是中军。所谓中军,是正面作战的中坚力量,驻扎位置亦当在中央位置,便于策应。然则这次非同寻常,齐楚燕三军共四十二万中军主力,却驻扎在了最拖后的宜阳。原来,孟尝君与春申君是另一种谋划:与秦军开战,不能轻敌冒进,须得稳扎稳打,以强大稳固的防守先行耗掉其锐气,而后一鼓围歼。两军会合后,孟尝君说了自己的忧虑:“春申君啊,联军打仗,最怕各军裹足不前。第一次攻秦,若都像燕国子之那般勇迈,何至于一败涂地?这次,我学学张仪,来个自领前军。”春申君哈哈大笑道:“噢呀田兄,那田轸纵是听你话,我也不能教你这坐镇丞相喊杀冲锋了。说不得,还是我黄歇自请前军了。”孟尝君笑道:“你那几百辆老战车,当得秦军铁骑一个回合?”春申君一脸肃然:“我要学屈原兄,这次来个壮士断腕!”慷慨一句却又喟然一叹,“左右啊,这上将军也就一回了,不能教这班将军笑话了我等。” 谁知一会诸将,人人激昂争做前军,大出意料之外。孟尝君与春申君大为放心,自然不再坚持要齐楚两军做前军,可是也只能迁就了各军大将的猛攻主张,无可奈何地赞同了各军前出渑池、伊阙,将拖后稳定全局的重担揽在了齐楚两军身上。 次序派定,各军迅速开进了驻地。各**营内杀气腾腾,但有『操』练,便有“诛灭暴秦!复仇夺地”的激昂呼声响彻原野。兵有斗志,将有战心,六国联军第一次出现了上下同欲纷纷请战的场面。尤其是赵魏韩二十多员战将,旬日之内,五次到幕府请战,要立即猛攻函谷关,灭此朝食。 连绵不断的大军营盘,山呼海啸的激『荡』气势,且不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阵仗的洛阳国人目瞪口呆,便是对大军征战司空见惯的魏国人与韩国人也惊讶咋舌了。正在秋收刚刚结束之际,居住郊野的农人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山塬墚峁上,观看大军『操』练,无不啧啧惊叹。大梁、新郑、洛阳三大都城的商贾们,更是振奋不已,立即出动牛车驮队,将兵士需要的各种物事运到军营外低价热卖,一则赚了利市,二则落了个甩卖****的美名。联军士气正高,将军们对商贾的****义卖大喜过望,对军营管束自然网开一面,特许军兵出营买卖。将官兵士最是高兴,非但低价买回了凯旋班师之日想送给心爱女人的丝巾玉佩与他国特产,也高价卖出了平时难以出手的抢掠来的细软之物。商贾们笑意盈盈,将士们呼喝连声,人人不亦乐乎。充斥原野军营的激昂杀声,与这买卖大市的欢声笑语,融会成了一道奇特的军营景观。 人人纷纭,都说这是一场旷古大战,暴秦是注定要灭亡了。 三皇五帝以来,谁见过如此用兵声势?夏商周三代大军交战,寻常老百姓想看热闹也难找见地方。因了双方军队加起来,最多也没有超过二十余万者,但凡一个要塞隘口或都城郊野,便是双方战场了。周武王灭商的牧野大战,是三代规模最大的兵争,周军兵车三百辆、虎贲三千人、步兵四万五千人,殷纣大军也只有十七万人,双方兵力合起来,也才二十万出头。进入春秋争霸战,最大的城濮之战,晋国三军总共也才一千多辆兵车五六万人之多,楚军也不过两千多辆兵车十万人左右。进入战国之世,最大的用兵便是苏秦初次合纵后的联兵攻秦。那次是四十余万大军,已经到了人们闻所未闻的地步。而今,一望无际的几百里军营,比上一次合兵攻秦的气势大得惊人了。 河外商旅农人惶恐兴奋地奔走相告:“六国大军至少百万,灭秦板上钉钉!”这种口风随着人们的啧啧惊叹,随着奔走天下的商旅们的口舌流淌,随着快马斥候的流星快报,渗透了宫殿都市与乡野山村,一时天下震动了。 0066章战而胜之 消息传到咸阳,这座关西大都第一次躁动恐慌起来。 躁动是从尚商坊弥漫开来的。在六国商贾中,中原百万大军压向函谷关所引起的震动,与老秦人的震动不可同日而语。消息一传开,山东商贾们几乎众口一词地说:“这下秦国真要完了!”聚集在老白氏渭风古寓里的巨商大贾们立即彻夜会商,秦国将如何对待山东商人?我等是走是留?说来说去,莫衷一是。楚国大商猗顿家族的总掌事猗茅拍案激昂道:“秦国灭亡,便在眼前!秦人久处西陲,杀戮掠夺成『性』,犹比戎狄过之。自知灭国在即,秦人必将要大掠六国商贾,以做远遁大漠之准备。猗茅料定,旬日之内,秦军便会突然封锁国界,并将我等财货强行抄没。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走,立即走!便是这句话,信不信由得尔等。我这便回去收拾,天亮离开咸阳!”说完拔脚就走,众人一片愣怔。 片刻,巨商大贾们“哄嗡”一声猛醒过来。对呀,危邦不可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要真教猗茅说准了,几代辛苦积累的财富甚至身家『性』命,岂不都要付之东流?思念之下,人人脚步匆匆离去。顷刻之间,长街车声辚辚,关闭店铺、盘点货物、雇佣车辆,整个尚商坊立即紧张起来。一夜之间,咸阳的车马价钱猛涨了十几倍。许多居住在国人区的老秦人,也被山东商贾们夤夜请来做力伕,一个时辰付一金。老秦人第一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些山东商人们疯了么?好好的钱不赚,跑个甚来?更有一奇,山东商贾们紧急出手豪宅、店铺、酒肆等一应搬不走的物事,一夜之间,一座六进府邸竟跌到了十金的谷底价!饶是如此,秦国商人也不敢买,工匠市井之民更是不敢买。如此一来,山东商贾们越发认定秦国就要动手,老秦民众如何敢与官府争夺?心头滴血也没有办法,只好纷纷求人看管,心中却只存了个全当被劫的念头。一时间人声鼎沸,灯火煌煌,车马如流,塞满了通往咸阳四门的长街大道,最是繁华富庶的半个咸阳顿时大『乱』了起来。 尚商坊是咸阳的财富中枢,这一番天地翻覆的大折腾,立即惊动了新任泾阳君兼领咸阳令嬴显,夤夜飞马来到丞相府紧急禀报。魏冄一听大急,要立即封闭咸阳四门。嬴显沉『吟』道:“兹事体大,还是禀报太后定夺为好。”魏冄恍然醒悟:“言之有理,立即进宫。”二话不说,立即出门上马,两骑向王宫飞驰而来。 东偏殿大书房里,宣太后正在与秦昭王论说六国大军陈兵函谷关的险情,要年青的国王儿子拿个主见出来。这便是宣太后,虽然秉持国政,却是每逢大事都要这个最终将亲政的儿子先说话,仿佛她自己并没有定见一般。秦昭王寡言多思,只一个字:“打!”“打容易。”宣太后皱起了眉头,“如何打法?谁个为将?谁个辎重?发兵多少?成算几何?想过么?”秦昭王摇摇头道:“个算谋划,要与大臣将军商议再定。我只知老秦人一句老话: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宣太后笑了:“有个与大臣共商的计较,有老秦人骨气,便是正主意了。” 猛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同时传来内侍长宣:“丞相泾阳君紧急晋见!” 宣太后霍然站起:“快请他们进来。” 及至二人大步匆匆进来,泾阳君将事由一说,宣太后便问魏冄:“你是丞相,可有个主意?”魏冄一路思忖,已经有了主张,立即一拱手道:“臣以为,山东商旅大举入秦,乃两代变法之大功,绝不能毁于一旦。为今之计,只有强留:立即飞檄封锁函谷关,出得咸阳的商旅车队全数追回,派兵看管;待大战结束后,国府可给一定赔偿,山东商贾自然安定。只一句话:定要留住外商!请君上太后定夺。” 宣太后明亮的眼睛不断地闪烁着,倏忽盯住了秦昭王:“国君以为?” 秦昭王摇摇头:“丞相做法,似有不妥。只是,骤然之间,我也没有成算。” 宣太后眉头一挑道:“此事刻不容缓,不容细细计议,我拿主意了:立即大开四门,欢送山东商贾出秦。丞相府与咸阳令多派吏员征发咸阳牛车,进入尚商坊,无偿为商贾装载运货。咸阳国人做商贾劳役,一律不受金钱。商贾所留府邸,一律由官府看管;商贾但归,立即归还。其余事宜,循着这个章法便是。” “太后『妇』人之仁也!”魏冄大急,“只怕六国商人要卷起钱财溜之大吉。” 泾阳君却慨然响应:“太后之言振聋发聩,嬴显以为可行!” “好!这是长远大计。”秦昭王也恍然醒悟。 “一句话:留人要留心!”宣太后重重地补了一句。 “也是一法。”魏冄素来果敢利落,“左右是要留人,走!立即分派做事。”大手一挥,与泾阳君风一般去了。 大约两三个时辰之间,咸阳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咸阳令的官印大告示张挂四门,有吏员在告示下反复宣讲:“大秦广开商路,来去自便。国人得为外邦商贾多方便利,趁火打劫者、浑水『摸』鱼者,当即治罪!”与此同时,官府吏员带领的大队牛车进入尚商坊,山东商贾只要报个数目,便能立即如数领到牛车。商贾若无人驾车,则官府派出仆役驾车,申明无论多远一律送到。如不放心秦人驾车,商贾便可自驾,官府奉送牛车。所有的商贾府邸、店铺、酒肆,都由官府吏员与商贾两厢清点登录,官府立即封闭并派兵看管,申明商贾但归立即归还。不到两个时辰,混『乱』鼎沸如临大劫的尚商坊已井然有序了。 世间事也忒是怪,如此一来,山东商贾们倒是踌躇难决了。 秦国已经是天下最大最稳定的市场。秦人重农战,但对山东商贾却是秋毫无犯,诚实交易,言不二价,更无赊欠赖账。官府购物更是利落,只要你货好,从不讲价钱,盐铁兵器等大宗买卖尤其如此。山东商贾们当初蜂拥入秦,图的便是这天下最大利市,如今要打仗,要席卷而去,本来就是人人心疼,只怕秦国趁势劫掠,才忍痛割爱罢了。如今,秦国官府不拦不挡,还提供方便,担保你留下的府邸店铺原物奉还。想想山东六国,也不是没有过商贾逃亡风『潮』,可有一国有这等做派?这等气量?思忖之下,大半商贾立即不走了。尤其是周、宋、薛、卫、中山等中小邦国的商贾以及草原胡商,本国与秦国素无恩怨,本来就不想走,一看秦国官府作为,立马卸车下货。更有心感秦人厚道者,立即重新开张,纵无买卖,也给秦人一个面子了。六国商贾却是不同,本国要与秦国交战,那些由官府权臣出资的商家更坚信秦国必亡,自然还是走了。真正的六国私商,除了一些与本国官府过从甚密,对秦国素有成见,又对秦国强横****深怀怨怼的爱国义商,譬如楚国猗顿家族,自然也是走了。除此之外,纯粹的商贾十有**都留了下来。 一场商贾逃亡风『潮』,虽然在一夜之间神奇地平息了,但恐慌却并没有真正过去。毋宁说,秦国朝野的不安,恰恰是从这时刚刚开始。 各县县令飞马报来了民众的『骚』动。埋藏粮食,坚壁财货,已经成为风『潮』。河西高原靠近魏国赵国边界的民众,已经开始络绎不绝地逃向关中。山东六国来的垦荒新移民最是恐惧,早已惶惶不安地向深山老林逃兵祸了。关中老秦人虽然没有大的『骚』动,却也是纷纷请战。各大家族的族长族老们不断到县府打问战事,与以往战事前的激昂请战相比,分明多了几分忧心忡忡。最震动朝野的,是郿县与下邽赫赫有名的老秦骑士部族——孟西白孟西白,是秦穆公时三位大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的后裔家族,详见本书第一部《黑『色』裂变》。三族已经举族成兵,连老翁女人孩童也在竞相准备各种各样的木棍铁器,准备血战六国!一片恐慌,一片『骚』动,一片惨烈,这在秦国是前所未有的,即或在秦献公时魏军进『逼』华山,老秦人也没有过如此震撼慌『乱』。 魏冄接报,立即与宣太后商议,以秦王名义发布了《告秦国朝野王书》,历数秦国战胜兵威与国府全力一战的强硬心志,末了明告朝野:“本王与丞相将亲统大军迎战,必能一战大败六国乌合之众。国人尽可各安其业,无须私组兵卒,无得惶恐出逃。但有散播流言,『乱』我民心者,决以律法治罪!”这份王书快马兼程送往各县,县令县吏立即全数出动,到山野乡里宣读王书,安定人心。 旬日之内,秦国民众大体安定了下来。知兵者却又立即纷纷上书,举荐统兵大将,对王书中提到的“本王与丞相将亲统大军迎战”,竟是不置可否。老秦人久经大战,几乎每个家族都有成百上千人曾经战死,对打仗再清楚不过,知道那是国君安定人心而已,一个不到二十岁刚刚即位两年且从来没打过仗的秦王,谁能指望他亲统大军?纵然亲统,也是壮壮声威,谁又能指望他果真战胜?假若这个秦王是秦献公或者秦孝公,那谁也不会担心,骑士君王,那是鲜血中滚爬出来的猛士啊。在崇尚耕战公战为本的秦国,民众有着浓厚的议兵传统,军队战力、将领才能、兵器长短、每次大战的经过,但凡稍有阅历者都能说叨一番。辄遇战事,民间知兵之士都会上书国君,或出谋划策,或慷慨请战。虽说这些上书未必件件有用,但也确定无疑地渗透着民心民气对这场战事的信心。目下纷纷举将,显是民众窥透了其中要害——秦国目下没有大将担纲!在大战连绵的战国之世,名将便是邦国长城,没有名将,朝野之心立即悬到了半空,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唯其如此,朝野关注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选将。 民众急,咸阳王城更急。调兵遣将这件根本大事,在大军压境的消息传来之日,便立即提上了议事日程。可说了几次,却都没有定见。《告秦国朝野王书》发出后,宣太后立即召来丞相魏冄,来到秦昭王的东偏殿书房连夜会商,说了一时,连庶民举荐的隐士都算了进来,还是拿不定主意。 沉默良久,魏冄慷慨请命:“我亲自统兵,白起为副将,丞相府交樗里疾处置,似为万全之策。”说起来,魏冄堪称文武兼通,且秉『性』雷厉风行,似无不可。然则丞相总摄国政,要将千头万绪的事体归总理顺并支持战场,也是同等要命的大事,若他去统兵,年迈的樗里疾能担得起这昼夜『操』劳么?如此一想,秦昭王没有说话。 宣太后淡淡笑道:“你久在文职,没有统兵阅历,还真不是上佳人选。” “有白起统兵作战,我只全权谋划,当有胜算!”魏冄颇为自信。 “国君如何?”宣太后依旧是淡淡地笑着。 秦昭王一直在转悠思忖,此刻抬头道:“看来也只有如此。否则,樗里疾与白起搭帮。樗里疾打过仗,再有白起冲锋陷阵,当无不妥。” 魏冄立即摇头:“不行不行。今非昔比,樗里疾二十年前打过几仗,如今只怕对军营都生疏了,再说骑马都艰难,还打仗?” “这倒不须担心,当年孙膑打仗,还不拄着木拐坐着轮椅?”宣太后笑着,“可打完这一仗呢?秦国老是没有大将之才,也还真是个事了。” “太后究竟何意?直说。”魏冄听出了宣太后有弦外之音。 “我看,就白起!”宣太后倏忽一脸肃然,“自先王暴逝,白起的作为、本领、军中声望,谁都明白。我看是个大大的将才,无非是年青了一些,不到三十岁。可孝公即位多大?二十一岁。商君入秦多大?二十二三岁。苏秦张仪出山多大?也是二十六七岁。秦国要后浪推前浪,便要靠这些英年大才。无论是你魏冄,还是樗里疾,都可为将,也可能战而胜之。可是,秦国就还是有相无将,瘸腿。若教白起独当大任,一旦大胜,便有了一个最年青的大将,秦国也就浑全了!不是么?” 话音落点,魏冄“啪”地拍案道:“太后说得好!我就看好白起,只怕太后信他不过,才想做张虎皮。有太后这番话,魏冄给白起坐镇催粮!” “母后自是好意。”年青的秦昭王却皱起了眉头,“然则,万一白起……”硬生生将“落败”两个字吞了回去。 宣太后眉『毛』一挑道:“战场就是个血海夺路!能没个风险?当年商君收复河西,捷报未传,孝公连举国西迁都准备好了。六国近百万大军,秦国最多二十余万,谁敢说谁带兵就一定能敲起得胜鼓了?” “那好,就白起。”秦昭王叹息一声,“愿他当真是颗将星。” 正在这时,老内侍疾步匆匆走进,上气不接下气道:“禀报我,我王,太,太后,左更,白起,殿外,候,候见……” “办事老手了,几步路慌个甚来?”魏冄大是不悦。 老内侍缓过神来急促道:“非是在下慌『乱』,左更白起昏倒在宫门!” “鸟!不早说!”魏冄怒吼一声早已经拔步冲出,片刻之间,将一个风尘脏污的甲胄将军背了进来。宣太后连忙上来招呼着放到了秦昭王的坐榻上,一看白起面『色』苍白瘦削,嘴唇青紫,素来干净黝黑的脸膛胡须杂『乱』虬结,衬甲布衣上似乎还有斑斑血迹,宣太后不禁心中一惊。此时,太医已经被秦昭王传来,上前查看片刻道:“将军疲惫过甚,谅无大碍。老夫一针,再饮得三两盏凉茶便好。”说罢利落出针,一根闪亮的银针捻进了白起手腕尽头的神门『穴』,随着银针捻动,眼看着白起的眼睛便睁开了一条缝隙。 “快,凉茶。”宣太后亲自接过侍女捧来的陶壶,右手极是利落地托起白起肩膀,左手陶壶已经到了白起皲裂的嘴唇边。只听“吱噜——”一声长响,一大陶壶凉茶竟长鲸汲水般空了。宣太后刚说一声“再来大壶”,白起已经翻身坐起,侍女茶水正到,白起接过大陶壶又是顷刻饮干,片刻之间,精神大为抖擞。 “白起唐突,参见我王!参见太后!参见丞相!”一如既往,白起依然虎虎生气。 宣太后舒心地笑了:“白起啊,没事便好。别急,先坐下,慢慢说了。”转身又吩咐侍女,“叫厨下立即做一大盆炖肥羊来,鲜辣些了。”回身一声唏嘘道,“白起啊,急难处总是有你,教我想起了燕山……”大袖一抬,遮住了满眼泪光。 倏忽之间,白起大是感奋:“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大军压境,探敌定策乃为将本分,不敢劳太后挂怀。” “如何?你去踏勘敌情!”魏冄大是惊喜。 “正是。”白起急促一拱手,“启禀我王、太后:六国大军尚未到达河外,白起便率十名铁鹰锐士出了函谷关,我等在洛阳伊阙山谷、渑池苇草滩、崤山东南、宜阳铁山各自埋伏踏勘三五日,已经将六国联军实情要害查清。昨夜我等由崤山潜回,兼程回报。敢请我王、太后尽快定策破敌。” 魏冄急迫道:“先说,六国联军是否真的百万大军?” “白起逐一清点军营三遍,军兵六十五六万。连同辎重民伕,大体百万之众。” 魏冄不禁哈哈大笑:“有底了有底了,我出三十万,一对二,不算太弱!” 此时侍女用木盘捧来一个硕大的陶盆,热气蒸腾,香气四溢。宣太后笑道:“先别说了,教白起先咥饱。”此时秦昭王已经站起,亲自从侍女手中接过陶盆,端到白起案头笑道:“先咥饱,再说事。”慌得正在说话的白起连忙站起,面『色』涨红地深深一躬,却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辞儿来说。宣太后不禁笑道:“人有真心,上苍有眼。不会应酬日后咱就不应酬,憋个甚来?”一句话,君臣四人一齐大笑。白起顿时坦然起来,肥羊炖吃喝得呼噜山响满头大汗,速度快得惊人,片刻之间大陶盆一干二净。 秦昭王不禁惊讶地“噫”了一声。在燕国战『乱』的几年里,他与母亲落荒燕山,与鸟兽争食,自认生猛吃喝无人可比。一只烧烤得滚烫的山鸡,常人只咬得一只鸡腿,他已经撕掳得寸骨皆无。今日一见白起这吞噬气势,他竟自愧弗如,不禁笑道:“白起啊,你这咥法,是练出来的?”白起接过侍女递来的热汗巾满脸一抹,也不禁笑了:“咥饭打仗,白起两长,练不练都一样。当年孟贲乌获不服,与我比咥烤羊,说好每人一只羊腿,七八成熟带血便咥。羊腿一上手,他俩满嘴便啃,我却用短剑将滚烫带血的羊腿,咔咔剁为五六截,而后开咥。此时他俩已经啃了一半,我却片刻间赶上,最后我连羊腿骨都咬碎咥了,他俩连肉还没啃完。只是啊,他俩比我咥得多多了,一人一只羊,还哇哇『乱』喊没够。” “轰——”的一声,举座大笑。 秦昭王笑得最响,喘着气道:“这,这,这故事有趣。哪****与你比比,咥烤山鸡。” 白起认真比划着:“山鸡?这么大点,有甚个咥头?” 几人又是一阵大笑,秦昭王边笑边点头:“看来不是一个等级,没个比。” 宣太后笑道:“白起啊,国君与丞相都赞同你来做大将迎战,我也是这般想,你意如何啊?” 白起一阵愣怔,慨然拱手:“末将以为,丞相统军,白起力战,朝野心安。” 魏冄大手一挥道:“我给你坐镇粮草辎重,你只放手开打,客套个甚来?” “朝野情势,你不用担心。”宣太后极是利落,“我看,朝中军中都没事,唯独山乡庶民对你知之甚少,有些担心罢了。你只管好好打仗,这种事有王城与郡县官府。” 秦昭王肃然一躬:“将军受命于危难之际,便是秦国长城,请受本王一拜。” 白起大感惶恐,连忙站起还了一躬:“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我王信得白起,白起便当赴汤蹈刃,死不旋踵!” “言重了。”宣太后笑着,“揣着个必死的心去打仗,能有个好?只能是敌手死,老秦人要好好的给我回来,谁个也不能少。记住了?” 白起慷慨正『色』道:“太后教诲,原是正理。白起铭刻在心:只能教敌手死!” “便是这个道理。”魏冄接道,“你有甚个请求?一并说。” “为将者,唯求兵符而已。”白起简洁非常。 宣太后一如既往地挂着笑容道:“国君以为如何?”秦昭王慨然拍案道:“大兵压境,邦国存亡,这场大战非同寻常。我看,但凡彰显大将权力威仪者,尽加白起。”魏冄欣然拍掌:“好!我也是这番想头,不谋而合。”白起分外冷静,向秦昭王一拱手道:“大将权力,臣坦然受之。至于彰显威仪,白起却以为不必了。”宣太后笑道:“这却为何?不是说大将威仪,震慑三军么?”白起拱手道:“将之威仪,有才则自立。我军将士历来朴实无华,仪仗礼节过盛,上下反多有不便。这是白起肺腑之言,尚请我王、太后明鉴。”魏冄哈哈大笑:“白起啊,你偏是没说一条:碍手碍脚,自己别扭。可是?”白起局促笑道:“原是我村气太重,确是有这个想头,不敢欺心。”宣太后听得大是高兴,笑着赞叹道:“不受虚赏,论功任职,我早听说了白起这番秉『性』。大丈夫本『色』,要说村气,这村气好也!”魏冄一拍书案道:“便是这般,不说了。明日白起回归蓝田大营,后日秦王亲临蓝田。” 白起一拱手道:“禀报丞相,我要连夜赶回蓝田大营。” 秦昭王关切道:“如何这般紧急?总得沐浴歇息一夜。” 白起匆忙道:“我已让铁鹰锐士先期回营,约定诸将今夜等我会商敌情,不能耽延。” “如何?你没带护卫,自个儿几百里回来?”魏冄分明是惊讶责备兼而有之。 宣太后一声叹息,悚然动容道:“来人,立即将我的燕山红牵来,给白起坐骑!”白起尚未说话,老内侍已经答应着匆匆去了。秦昭王立即大步走出书房,在廊下对当值将军高声下令:“立即派定一个百人骑士队在宫门外等候,护送左更去蓝田!”转身之间,一声悠长的骏马嘶鸣,宣太后那匹火焰般的燕山红便到了宫前车马场。白起向宣太后三人深深一躬,大步出了偏殿书房,飞身上马,风风火火出宫去了。 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宣太后低声问道:“白起成婚了没有?”魏冄一怔道:“没有问过,太后想收女婿?”宣太后一笑:“我是说,该当问问,有则罢了,没有么,事情自然是我的了。”魏冄道:“还是太后周到,这件事我来问问。”宣太后啧啧笑道:“你忙你的大事,这种事我在行,不用你管了。”魏冄知道宣太后长于秘事,便道:“也好。我便告辞。”说罢匆匆出宫。 清晨,当太阳爬上东方山塬时,全副王室仪仗隆重地出了宫门,在那条宽阔的正阳街缓缓行进,直走了半个时辰。咸阳城万人空巷,从王城宫门到大城门外的白石桥,拥满了观望的百业人众,其中多有留下来没走的山东商人。万千人众默默凝望着青铜轺车上的年青国王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威猛丞相,没有一声欢呼。仪仗但过,两边人众席卷跟随前行,仿佛依依相送,又仿佛忐忑不安,待王车仪仗到了十里之外的郊亭,原野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秦昭王遥望茫茫人海,一时泪眼蒙眬了。突然,他从轺车伞盖下霍然站起,向四野民众拱手环礼一周,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国人父老们,大秦国战无不胜!”骤然之间,民众山呼海啸般地呐喊起来:“大秦国战无不胜——”“秦国万岁!”“太后万岁!”“秦王万岁!”连绵不断的声浪掠过原野,绕着秦昭王车驾隆隆远去了。 午后时分,辽阔的蓝田大营一片紧张忙碌。没有了晚『操』的号声鼓声喊杀声,覆盖山塬的军帐已经全部拔起;带甲战马已经装备齐整,喂饱刷光,马蹄已经全部用三层粗布包好,整齐排列在校军场,骑士们则在马下各自检查自己的长剑弓箭;除了面具与粮袋,重甲步兵的全副甲胄已经上身,正忙着相互查看,收拾好稍微能发出声响的松动部分;粗大的炊烟随风飘散,大锅炖肥羊的香气弥漫了军营。 秦昭王车驾到得营门,魏冄便笑了:“白起好利落,已经准备发兵了。”秦昭王从轺车上站起跳下车道:“仪仗马队留在营门,我与丞相骑马进营。”魏冄欣然道:“如此正好,不扰军营。”转身对王室长史吩咐道,“十名文吏随行,其余车驾护卫原地就餐等候。” 此时长史已经向营门将军出示了王室金令箭,军营报事斥候已经飞马进营禀报,待王室仪仗车马并一千铁骑护军散开在营外树林中时,便见军营内战车隆隆,白起已经率领十员大将分乘十一辆巡营兵车出了营门。参见礼罢,白起道:“启禀我王:巡营兵车一辆可载三人,请我王与随行臣工,一并登车入营。”秦昭王正『色』道:“好!入得军营,自是军法为上。”长史已经清楚,秦昭王话音落点,已经分派十名文吏上了战车。白起对随行大将们一摆手:“人各驾车,直入幕府。”十员大将“嗨”的一声答应,各自飞身跳上了一辆兵车。待白起亲自驾驭的载着秦昭王与魏冄的兵车一启动,十辆战车哗啷飞出,直向中军大营而来。 秦昭王魏冄与长史文吏等刚进幕府大厅,从各营飞马赶来的十三员大将几乎同时到达,在帐外与原先的十员大将会齐,在白起率领下铿锵进帐,“刷”的一声整齐拱手轰然高声:“参见我王!参见丞相!” 年青的秦昭王极是练达,在中间长案前虚手一扶,随和笑道:“众位将军请入座。白起将军,你还是到帅案前来。”白起答一声“遵命”,跨步走到帅案之前,转身高声下令:“众将入座!”二十三员大将“嗨”的一声,刷地分做两列坐在两排将墩之上,连铁甲叶片也不曾轻微响动。 “各将报名!”白起特意增加一道程序,为的是教秦昭王与丞相认识诸将。 “蓝田将军芈戎!”左手第一个年青将领霍然站起。 “中军副将蒙骜!” “前军主将王龁!” “后军主将王陵!” “步军主将山甲!” “骑兵主将嬴豹!” “辎重将军胡伤!” “斥候总领樗里弧!” “弓弩营主将孟羽!” 二十三员大将连珠羽箭报完,白起又高声发令:“就座,听我王训示。” 大将们刷地重新落座,一个人般整齐利落。秦昭王手按着腰间那口大将们人人识得的镇秦剑,神『色』肃然道:“本王与丞相亲临蓝田大营,一则代太后激励全军将士,二则授左更白起统兵大将之权。此战,为大秦立国以来前所未有的一场大战,国命所系,存亡所在。诸将久经沙场,浴血百战,务必同心协力,在白起将军统率下大败六国,战而胜之。” 举帐轰然齐声:“大败六国!战而胜之!” 秦昭王一摆手:“长史宣书。” 长史捧起一卷竹简高声宣读:“秦王稷三年书命:左更白起,临危受命,统军出战六国联军。兹授白起龙符虎符左半,得调国中所有驻军;另授白起鹰符左半,得调都城驻军与王城禁军,并可在郡县临时征发。秦王稷三年秋月。”长史宣罢,满帐肃然无声。龙符虎符自不用说,那是所有统兵大将必须拥有的权力——可调动所有要塞关隘的正规大军迎敌。可这黑鹰兵符却是从来不授给任何将领的秘密兵符,它只能由秦国国君掌控,调遣的是都城与王城禁军以及一切秘密力量。权倾朝野如商君者,也从来没有被授过黑鹰兵符。如今连黑鹰兵符都授给了白起,如何不令将领们惊讶?一时间连白起也感到意外,愣在那里忘记了礼节。 魏冄拍案高声道:“王命如山!白起犹疑何来?” “臣,白起受命!”白起不再犹豫,对秦昭王肃然一躬。秦昭王从两名文吏手中接过两只铜匣,郑重地交给了白起。白起正要谢恩发令,秦昭王却又解下腰间那口镇秦剑双手捧起:“左更白起,本王特授你镇秦金剑,军前处置大将,无须禀报。”白起这次却是毫不犹豫高声领命:“白起谨遵王命!”双手接过,交给中军司马架在帅案之上,幕府大厅顿时一片肃然。 “听丞相训示!”白起高声发令。 魏冄霍然起身道:“我只一句话:魏冄坐镇栎阳,征发督运粮草辎重,确保你等不少干肉,不少舂面大饼。若有一兵一卒挨饿,唯魏冄是问!” 这番话虽则简单,却实在是大大的不易。古往今来,为将者谁个不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谁又不知战事一旦旷日持久,胜败十有**便在粮草。而今丞相立下军令状,且坐镇故都栎阳,那里非但是丞相的老根,更是关中军粮的大仓,凡此种种一想,将领们大是振奋,齐齐高呼了一声:“丞相万岁!” 魏冄哈哈笑道:“我万岁?将士们才是万岁,谁立功谁才万岁!”又伸手指点着两排将军,“魏冄没别的本事,记人记得准。你你你你你,一个个我全都记住了,班师之日,谁功劳最大,我喊谁三声万岁。一言为定,记住了?” “记住了!”大将们憋住笑意,整齐地喊了一声。 魏冄转身对秦昭王道:“臣启我王,大军即将开拔,我等早走为好。”秦昭王笑道:“正当如此。说好了,谁也不要送。”说罢对着白起肃然一躬,“凯旋班师之日,本王亲迎将军。”慌得白起连忙还礼,抬起头来,秦昭王已经出厅了。 白起凝望着厅外遥遥远去的身影,静了静神肃然下令:“各将回归本帐,迅速将我王书令晓谕全军将士。一个时辰后,按商定部署分头开拔。”二十三员大将“嗨”的一声,立即大步出帐。 黎明时分,蓝田塬月黑风高。一队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开出了军营,急速散开在辽阔黑暗的原野,向不同的方向兼程疾进。身后的蓝田大营还是军灯高挑,刁斗声声,仿佛依旧驻扎着千军万马。 0067章攻秦志策 孟尝君听斥候禀报完毕,不禁愣怔道:“白起?白起是谁?” 春申君哈哈大笑:“噢呀孟尝君,左右是支滥竽,管他是谁,打败便是了。”孟尝君却皱着眉头不停地转悠,猛然一拍手道:“想起来了,张仪曾经对我说起过秦军趣事,有个千夫长叫做白起,秦武王与大力士孟贲、乌获,都在他卒下当过小兵,还有……反正此人非同寻常,有许多故事。”春申君更是乐不可支:“噢呀呀,故事顶得千军万马了?一个千夫长竟做了秦军大将,我看这秦国气数也没得几多了。”孟尝君道:“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秦国历来是兵争大国,崇尚耕战,一个人没有真本事,三军如何服他?秦国君臣如何放心他?那可是二三十万大军,不是儿戏也。”春申君笑道:“噢呀,认真打仗自然没错了。可要将这个千夫长说成大将之才,孟尝君可是走眼了。想想,七八年来,秦国可曾打过大仗?一个千夫长在袭击巴蜀啊、夺取宜阳啊这样的小仗中『露』出些许头角,如何便是大将之才了?我看,无非是辅助秦王夺位有功,才给了个左更爵位,实际职权才是个前将军了。这次,没得旗杆从筷子里挑,挑了这根粗筷子而已!”孟尝君不禁被春申君说得笑了:“说的也是道理,但愿这白起是个肉头,成就你我一番大志。” 俩人正说得高兴,中军司马匆匆来到:“禀报丞相:魏赵韩三将赶到中军幕府请战,不服上将军号令,上将军请丞相即刻前去。”孟尝君一惊,对春申君说声一起去,匆匆出帐上马,向田轸的中军幕府飞来。 原来,驻扎渑池的赵国大将司马尚最早得到秦军拜将的消息,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到魏营韩营。魏将新垣衍与韩将申差一听大为兴奋,异口同声叫出一声:“好!正当其时!”三人没有片刻犹疑,立即飞马宜阳,坚请联军主将田轸明日向函谷关发动猛攻。田轸本是无甚主见,只因与孟尝君议定要慎重出战,只是一句话回了过去:“三位将军少安毋躁。听俺说了:联军出战,须得六国大将会商决之,如何能说打便打?”三将大是不服,新垣衍赳赳高声道:“秦军一个千夫长,上将军畏敌如虎,何谈灭秦大业?若联军不动,我魏赵韩三军径自攻秦!”司马尚与申差也是一口声跟上:“正是,联军不动,贻误战机,我军径自攻秦!”田轸既拿不出高明方略,又是咬定不赞同三将贸然出战,四人在幕府吵成了一片。 正在此时,孟尝君与春申君赶到。孟尝君路上已经想好对策,进帐巡视一番,对三将厉声道:“六十余万大军做灭国大战,当谋划一个高明战法,务求一鼓全胜。战机越是有利,越是要一举成功,绝不能鼓勇『乱』战。不管秦军何人为将,秦国大军动向不明,函谷关易守难攻,联军协同尚无成法,贸然开战一旦受挫,三军锐气大伤,何人承担罪责!”春申君立即呼应:“噢呀诸位将军,目下一定要谋定而后动,务求一举成功了。大军奔驰疲劳,粮草尚在陆续运输,急于出战,分明不利了。”见三位大将似有不服,田轸沉下脸道:“俺上将军令,旬日之内,只做三事:养兵蓄锐,安置粮草,谋划战法。但有擅自出战者,立请回归本国!” 毕竟,齐国三十万大军是攻秦主力,孟尝君又是资深望重,三位大将只好悻悻去了。 好容易压下了一班悍将,已经是明月初升。草草用过晚饭,孟尝君春申君便与田轸商议攻秦战法。田轸出身行伍,从来没有统帅过六十多万大军作战,仅是率领三十万齐军西来,路上已经被各种军务搅得捉襟见肘,此时只有一句话:“丞相但说如何打?田轸发令便是。”春申君算得通晓兵法,可也是第一次做上将军,更有合纵兵败与屈原八万新军全军覆灭的惨痛经历,对秦军的神出鬼没与强大战力心有余悸,真要谋划打法,已将方才对秦军千夫长为将的蔑视忘到了脑后;再加对楚军战力心中没底,不想分兵,反复沉『吟』,只提出正面猛攻函谷关、吸引秦军来援、趁机聚而歼之的战法。孟尝君思忖再三,摇头叹息道:“不行,函谷关外险峻狭窄,大军无法展开。秦军两万,便能顶住我十万大军攻势,他不来援,你却奈何?”春申君一阵沉默,恍然笑道:“噢呀糊涂了!如何不去大梁,找信陵君了?”一言落点,孟尝君恍然醒悟,大笑道:“大妙也!走,立即去大梁。” 出得幕府,月『色』朦胧,夜风送爽。两人大是快意,堪堪上马,却见中军司马疾步走来:“禀报丞相上将军:齐王车驾来到营门。” “齐王车驾?”孟尝君大是惊讶,不及思索,与匆匆出帐的田轸上马一鞭,迎到营门去了。春申君愣怔片刻,摇头叹息一声,径自踽踽回楚军大帐去了。 齐湣王这次是轻车简从兼程而来。齐国大军出动,他便出了临淄,移驾巨野泽西岸。在巨野行营,齐湣王立即下令齐国的五镇兵马——齐国真正久历战阵的二十万老军——向巨野泽秘密开进。另外十万老军,齐湣王则下令全部开到齐燕边境的济水河谷秘密驻扎。这是齐湣王冥思苦想出来的“一石三鸟,声东击西”的大谋划,没有对任何大臣透漏,由他亲自『操』持实施。燕国、秦国、宋国,都是齐国弹弓石瞄准的肥鸟,至于究竟打哪一只或先打哪只后打哪只,他还要权衡一番,看看各方情势再定。这便是齐湣王星夜兼程赶到河外的缘由,他要实地踏勘,看看六国联军究竟能否打败秦国。 在大营门口,看着惊讶莫名的孟尝君与一脸困『惑』的田轸,齐湣王哈哈笑了:“本王兼程而来,尽尽盟主之情,犒赏抚慰六军罢了,丞相上将军无须多心。” 孟尝君走近低声道:“我王轻车远行,国无镇守,涉险未免过甚。臣请我王即刻还国。” “人言孟尝君豪气冲天,大军之前,如何这般没有气象?”齐湣王一阵嘲讽,又转而低声抚慰,“本王不多事,激励将士后立即便回。” “王言甚当。”孟尝君转身吩咐道,“请上将军快马传令:六国大将急赴中军幕府。” “遵命!”田轸倒像是个行伍将军,高声一应,上马飞驰去了。 孟尝君陪着齐湣王一路走过军营,备细叙说了各军驻扎位置以及军营高昂士气,以及秦国命无名之辈做大将等诸般状况。齐湣王虽然并不振奋,听得却是仔细,淡淡笑道:“如这般无名之辈为将,联军灭秦当牛刀杀鸡了。”孟尝君道:“牛刀杀鸡不敢说,胜算却是颇大。”齐湣王道:“孟尝君以为,这场战事需得几多时日?”孟尝君沉『吟』道:“以田文忖度,大约总在一个月左右。”“一个月,也够了。”齐湣王沉默片刻,突兀冒出一句,又立即郑重其事,“无论情势如何突变,孟尝君只须稳住六国大军便是。能打垮秦国最好,只要不落败,便是功劳。”孟尝君听得云山雾罩,不禁惊讶道:“我王莫非另有他图?”齐湣王哈哈大笑:“天机不可泄漏,只管打仗就是。”孟尝君对这个齐王的神秘兮兮素来不耐,不禁眉头大皱,却也无可奈何,只有默然对之。 进得大帐歇息片刻,便闻帐外马蹄声疾,各国大将连同副将、辎重将军等陆续来到,聚将厅坐得满当当。田轸升帐,只高声说得一句:“盟主齐王,驾临河外犒赏三军,请齐王训示!”大将们一听富甲天下的齐王犒赏,大为振奋,不约而同地高呼了一声:“齐王万岁!” 全副装束的齐湣王,在孟尝君引导下大步进帐。头上一顶无流苏的红『色』天平冠,身披一领紫『色』的绣金斗篷,内穿青铜软甲,也就是时人说的金甲,脚下一双高达膝盖的牛皮战靴,左手持一口三尺长的阔身剑,更兼虬髯戟张,步态赳赳,看得满帐大将目瞪口呆。除了齐国将领,有人不禁轻轻地“噫”了一声。原来这身装束奇特不过——战将甲胄、统帅斗篷、国王天平冠、骑士阔身剑莫名其妙地组合起来,再加上齐湣王的奇特形貌,顿显怪诞异常。若非在中军幕府,又申明了是盟主齐王,这些率直的将军们定然会大哗起来。 “诸位将军,”齐湣王高傲矜持地开了口,“本王亲临战阵,激励三军,犒赏各军齐酒一百桶、黄金千镒、牛羊猪各一百头!” “齐王万岁——”大将们惊喜非常,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只是,本王须得申明:奖罚有度,这般犒赏不能给了搪塞合纵之国。”齐湣王目光一扫,大帐倏忽声息不闻,将军们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个“东海青蛟”要问罪于何人?孟尝君更是忐忑不安,直觉今夜大事不好,可想想这个齐王历来喜欢惊人之举,扫兴者立时便杀,也是无可奈何,倏忽之间想起了甘茂,直后悔没举荐甘茂入军同谋。 齐湣王见厅中一片肃然,大是满意,拉长声调问道:“燕国何人领兵啊?” “末将张魁,参见齐王!”前排坐墩中站起一人,黝黑精瘦须发灰白衣甲破旧,与帐中衣甲鲜明精神抖擞的大将们相比,直是老军一般。 “张魁?”齐湣王冷冷一笑,“名字倒是亮堂,官居何职?” “禀报齐王:末将职任行仪行仪,燕**职,掌军中谋议,类似于中原各国的中军司马。!”张魁倒是底气十足。 “行仪?哼哼,连个将军也不是,带了多少兵马?” “禀报齐王:燕国穷弱,末将带兵两万参战!” “两万,都是老卒,对么?” “齐王明鉴。虽是老卒,一样效命疆场!” “大胆张魁!”方才还带着一脸笑意的齐湣王突然暴怒拍案,“两万老卒,一个行仪,便来赶这天下大利市?燕国好盘算!别家流血,你家分地么?” 张魁拱手高声道:“齐王差矣!燕国原不出兵,也不贪秦地,我王念及燕齐渊源,念及苏代上卿与武安君苏秦情谊,方才出义兵两万,且自带军粮,如何能说赶利市?” “一派胡言!谁家不是自带军粮?”齐湣王声『色』俱厉,“分明是火中取栗贪得无厌,竟敢大言不惭自诩义兵!来人,将张魁推出,斩首!” 这一下满帐惊慌。虽说各国大将对燕国都是心存蔑视,但因张魁早已在军中昌明燕国不分秦土,只为全六国合纵名分,所以也不再给张魁难堪。如今这齐王未曾开战,便要立杀别国大将,这在战国盟约合纵中当真可是头一遭,大将们顿时惊慌失措。在座大将春申君最有资望,将军们的目光便齐刷刷聚了过来,连孟尝君也向春申君飞快地瞥了一眼。春申君历来长于斡旋,从首位将墩站起拱手笑道:“噢呀齐王,这未出兵便先斩将,只怕不是吉兆啦。再说,燕国数年战『乱』,国穷兵弱也是实情,纵然兵少,何至于死罪?齐王心胸如东海,饶恕张魁,必能使燕军拼死力战啦。” “狡辩之辞!”齐湣王满脸涨红拍案厉声,“杀一个张魁,便是凶兆了?放一个张魁,便是东海了?本王偏偏不信!偏要看看这天意如何!田轸,立杀张魁,无赦!” 大将们骤然变『色』,眼看连春申君都碰了个大大的钉子,若是别个讲情,还不得陪了杀人桩?毕竟这是齐军大帐,将军们一时冷着脸无人说话了。孟尝君一看情势大坏,正要挺身而起,却不防田轸已经大喝了一声:“中军武士,拿下张魁立斩!”便听“嗨”的一吼,早有四名铁甲猛士扑上前来,夹住张魁拖出了大厅。张魁被夹,兀自嘶声大喊:“田地,你不是君王,一条海蛇,海蛇!老燕人会复仇,扒了你的蛇皮……” “张魁,竖子猖狂!”齐湣王勃然变『色』,抽出长剑冲出了大帐,疾步赶到武士身前,只听“噗”的一声,鲜血飞溅,张魁顷刻毙命了。 齐湣王回过身来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大将们却铁青着脸纷纷出帐,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一个人向他做礼辞行,连最讲究邦交礼仪的春申君也黑着脸走了。片刻之间,大帐中空空『荡』『荡』,只剩下了面『色』灰白的孟尝君与那个呆若木鸡的田轸。齐湣王也不看两人,对随行御史御史,战国时齐国王室执掌国君事务的大臣,相当于秦国长史。下令:“将张魁斩首,头颅连夜送往蓟城。本王却要看看,这个小小燕王如何说法。”御史答应一声转身便走,片刻之后马蹄声疾,直向军营外去了。 孟尝君始终没有说话。齐湣王也没有理睬孟尝君,只对田轸高声吩咐道:“本王去了。三日之后,燕王若低头服罪,便放两万燕军生还。否则,一体斩首,教竖子心疼一番。”说罢长剑一挥,带着一班武士赳赳去了。 良久,孟尝君长吁一声,独自踽踽出帐,在朦胧月光下直转悠到天亮。 三日之后,斥候飞马来报:燕王已经派出特使向齐王请罪,自认选将有失,并重派将军凡繇前来领军。孟尝君大是狐疑,觉得此事蹊跷之极。从邦交大道看,齐王纵是盟主,擅杀他国将军也是大大开罪于盟邦的不义暴行,任何国家都会奋起报复,轻则毁盟退兵,重则寻衅复仇。可燕王忒煞怪了,竟自请罪责,重新派将。是这个燕王果真软骨病,被齐国声威震慑了?还是另有他图?孟尝君想不出个头绪,来到楚军大帐找春申君说话。 春申君半日思忖,一声喟然长叹:“噢呀孟尝君,我看这不是好兆头啦。不要忘记,燕国姬平可是有为之君,更有乐毅、剧辛一班干才。明是齐国欺凌,他却隐忍不发,只能说,这仇结得更深了,岂有他哉!” “纵然结仇,燕国又能如何?”毕竟事关邦国,孟尝君有些不服。 春申君摇摇头:“噢呀,人算不如天算,但愿齐王不要再滋生事端。” 想到齐王的怪诞无常,孟尝君顿时沉默,心头沉甸甸的。春申君笑道:“噢呀孟尝君,别想远了,还是说打仗。各军大将已对齐军生分,不能再耽延时日也。” 孟尝君霍然起身道:“我意,三日后攻秦!” “噢呀是也,打败秦国,天大的事也好说啦!”春申君顿时兴奋起来。 0068章杀自决 两日过去,六国联军对函谷关发动猛攻的时刻即将来临。 奇怪的是,函谷关城头依旧是那样宁静,黑『色』旌旗舒展地漫卷着,牛角号悠扬地吹动着,关城下进进出出的山东商贾依然络绎不绝,丝毫没有大战迫近的紧张迹象。驻扎渑池的赵军已经开出了城堡,在函谷关外的山口扎下了坚实的营盘。从大战地利看,正好在关外能够展开大军的那片谷地的出口兜住了秦军。然则,眼看就要发动猛攻了,函谷关竟然还是那一万守军,秦国大军丝毫不见增兵。司马尚大是嘀咕,望着关后那莽苍苍西去的狭长函谷,疑云突生,独建大功的急切之心瞬间消散,连忙飞马来到伊阙山口的魏韩大营与新垣衍、申差商议。说了一阵,莫衷一是,三人又飞马来到宜阳主力大军幕府。 连日来,孟尝君也是心下疑『惑』,焦急地等待着秦军大举增兵。偏偏开战日期在即,秦军增兵杳无踪迹,孟尝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有些发虚,想更改号令看看再说。恰在此时,前军三大将飞马赶到。孟尝君先稳住了三员大将,立即召春申君前来共商。 听孟尝君与前军三大将一说,春申君倒是笑了:“噢呀依我看,此事却是明白啦。白起初帅,必然求稳。为秦军计,稳妥战法莫过于占据地利,于函谷两岸山林中埋伏大军而已了。关城故作平静,那是诱我入伏之计。否则,三十万大军还当真上天入地不成了?” 孟尝君眼睛一亮,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秦军埋伏在函谷两岸山林?” “噢呀,岂有他哉!” “既然如此,我如何破法?”孟尝君大是兴奋。 “噢呀,这可得上将军与前军主将们先说了。”春申君素来看不惯这几人无能贪功,分明要给他们难堪。 田轸浑然无觉,司马尚三人心『性』粗直加立功心切,没有听出春申君的揶揄,一口声道:“春申君便说,但有妙计,我等冲锋陷阵!” 见孟尝君也看着自己,春申君道:“噢呀,但凡伏兵作战,其背后必然空虚。若能分兵出击,绕道敌后,前后夹击,当是胜算了。” “春申君不妨说得仔细,一次商定,俺立即发动!”田轸顿时来了精神。 “噢呀,那我说了。”春申君也不笑了,霍然起身指点着帅案前钉在大板上的那幅羊皮大图,“兵分三路:第一路,赵魏韩三军正面猛攻函谷关,不求克日便下,但求黏住秦军不能分身;第二路,楚军与齐军一部,东南出崤山,绕道拿下武关,进入关中腹地,从背后夹击秦军;第三路,齐军主力兜住函谷关外,一则截击逃亡秦军,二则不使秦军偷出山东。若得如此,似可胜算。”虽然不是命令口吻,显然也是踌躇满志。 “我看可行!”田轸率先赞同。 “春申君万岁!”司马尚三人更是兴奋,齐齐地喊了一声,战胜之心立即回归——有如此分派,他们若能先期攻克函谷关,自然是天下头功。 孟尝君笑道:“大军作战,难得有此共识!请上将军发令。” 田轸大是振作,立即到帅案前拔出令箭:“司马尚、新垣衍、申差听令。” “嗨!”三将答应一声,挺胸拱手。 “明日午时猛攻函谷关,务求大张声势,使秦军不能分身。” “谨遵将令!” “春申君黄歇听令。” “在!” “率领楚军十万,并齐军十万,东南出崤山、攻武关,前后夹击秦军。” “谨遵将令!” “达子听令。” “末将在!”一员齐军大将高声前出。 “命你率领齐军十万,归属春申君攻取武关。” “末将遵命!” 田轸慷慨激昂:“俺自率领二十万大军,正面封堵关外山川,各军务必同心协力,一举灭秦!”帐下轰然一声锵锵然出帐,各自飞马去了。 此时,白起大军却兵分五路,兼程行进在函谷关内外的大山之中。第一路铁骑两万,嬴豹为将,从桃林高地桃林高地,即今日潼关山塬,夸父山为其中一山,相传夸父逐日至此渴死,手杖化做桃林而得名。的夸父山,越过函谷关南侧陕塬,直『插』渑池背后大河南岸的谷山密林;第二路铁骑三万,王陵为将,秘密出陕原陕原,今河南陕县地带山塬,战国称为“陕陌”,也是秦国与中原的传统分界之一。,沿着大河南岸的茫茫苇草隐蔽东进,直『插』伊阙背后的山峦埋伏;第三路步骑混编五万,王龁为将,出崤山东南,秘密『插』进宜阳西面的松阳山松阳山,洛水西部山地,为松阳溪源头,在战国宜阳之西。埋伏;第四路步兵两万,山甲为将,出崤山东南,直『插』武关之南的臼口臼口,武关东南一百余里的丹水沿岸山口。构筑壁垒;第五路主力大军铁骑十万,由白起亲自统军,蒙骜为副,直接开进与函谷关毗邻的崤山腹地。 在蓝田大营出发时,白起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兵贵神速,各军务必在三日后的第一个晚上赶到指定山林。秦国存亡,在此一战。诸位将军与白起『摸』爬滚打多年,素来坦诚相见,谁个有难处,当即言明,白起立即换将。” 全帐轰然一声:“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只此一声军前誓词,任何人也无须多问多说了。 “还有一言,”白起对着大将们肃然一拱,“秦王虽赐我镇秦金剑,白起却不想滥施军法立威。我当先行昌明:诸位对战法没有异议,便不得有丝毫违反,若有违反,白起不会徇私。” 举帐轰然一声:“若有违反,甘当军法!” 白起肃然道:“这次战场辽阔,各军自在一方,须得明确开战次序:到达指定地后休憩一个白日,不得急于开战。次日午夜,由嬴豹、王陵先行发动,狼烟烽火知会我军。此后王龁发动,再此后中军杀出。山甲一军须得固守三日,若无偷袭敌军,方可开出崤山参战。” “嗨!”将领们轰然领命。 “最后一言,”白起骤然慷慨激昂,“一旦开战,务求猛狠,一举痛歼,打得山东六国疼到心里!诸位切记:各军唯以斩首论功,击溃敌军,不算功劳。” “猛狠杀敌!斩首论功!”大将们分外亢奋,齐声大吼。 大军五路出发后,白起封好了一个铜匣,派出了两名铁鹰锐士名号的得力斥候星夜送往咸阳王宫,而后带着一个全部由铁鹰锐士组成的百人队赶上了蒙骜的中军主力。这支主力大军的全部行军路程都在秦国境内,虽然专门走人迹罕至的山区,却能昼夜兼程,所以在次日太阳落山之前便到达了崤山腹地。时当八月中旬,秋高气爽,山溪小河谷与苍翠山林的空地间正好歇息。先锋部伍已经事先踏勘好适合扎营的几道最隐蔽的山谷,大军按照出山序列悄无声息地驻扎了下来。骑兵一律靠近山溪,饮马喂马刷马极是方便。步兵一律在林间空地,不冷不热,连军帐也用不着扎起。大军营地派定,立即有军令传下:“不埋锅不造饭,取溪水咥冷食,之后立即大睡!”命令一下,山林河谷间立即开始了快速冷食——打来一袋山溪水,就着一块酱干牛肉与几块粗面硬饼囫囵大咥,一时咥罢,山谷树林响起了漫山遍野的呼噜声。这却不怕有人听见,一则选的是无人居住山林,二则斥候游骑已经放出了方圆五十余里,任何人也进不了任何一个山口。 其余四路大军却有一大半路程在函谷关外,分做了两段走:第一夜到达函谷关内的桃林高地,吃喝大睡一个白天,晚间秘密出山东进。虽然路程都在两百里之内,对秦国新军来说是短途,但依然做了最周详的准备:战马衔枚裹蹄,盔甲固定甲叶,爱咳嗽者事先用布带裹嘴,剑器弓箭号角等一律固定妥当。 对四路出关大军,白起还下达了一个特殊命令:出关军兵只配发酱干牛肉,而不配发酱羊肉。这道将令一下,将军士兵们很是笑了一阵子。可细细一想,羊肉膻味浓烈,只要随身携带,秦人必是大咥;万千人众一起咥,纵是冷食,膻味随风飘散,也难保不被精明的敌军斥候察觉,一旦被敌察觉,出其不意何在?如此想得明白,将士们对这位新统帅大是佩服。《孙子兵法》云:多算多胜,少算少胜,不算无胜。这位新统帅连羊肉膻味儿都算到了,焉有不胜之理? 如此连续两夜,第三日凌晨,白起在崤山接到各路秘密斥候传来的阴符阴符,古代以竹板刻特殊线条或形状不同的竹板传递军事秘密讯号,唯两端知晓寓意,是称。:四路大军都已经到达指定山林埋伏妥当。白起立即命令回传阴符:明晚发动。 正在此时,快马斥候报来一个惊人消息:齐国二十万大军正兼程向宋国疾进,齐王亲自统兵,意图不明。蒙骜大急道:“莫非齐国觉察我军方略,二十万大军快速救援了?我看,提前发动,先发制人。”白起却面无表情地在山溪边的大石上伫立着,朦胧的月光下好似一尊石像,良久沉默,断然道:“原定谋划不变,各打各的。”蒙骜倒吸了一口凉气:“白起,你真的如此笃定?这可是二十万生力军,一旦开入河外,后果不堪设想。或者收军于函谷关内,只要函谷关不失,便是胜仗。”白起做千夫长时,蒙骜是前军副将,加之秉『性』厚重诚实,与白起素来相投,故有此推心置腹一说。 白起低声道:“田地决然不是冲着我军来的,这条海蛇要吞灭宋国。” “啊——”蒙骜长长地低呼了一声,“此时灭宋?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么?” “哼哼,”白起冷笑一声,“人家却不做如此想,这便叫利令智昏。你想,如果不是灭宋,齐王用得着亲自统兵?一个孟尝君,一个上将军,再来一个国王,谁会如此叠床架屋地打仗?” 蒙骜不禁嘿嘿笑了:“鸟!你这头脑偏是管用。”又连忙压低声音,“如此说来,六国联军必『乱』无疑,谁能看着这块肥肉被齐国独吞了?鸟!” “我不管他『乱』不『乱』,只管猛打!”白起一拳砸在大石上。 蒙骜憋住了开怀大笑,一拍胸脯:“鸟!打他个『乱』仗,杀人算数。” 白起回身命令中军司马:“立即快马下令驻陶邑秦军:齐军但攻宋国,立即佯败撤兵,从河外回师,与王龁会合作战。” “嗨!”中军司马一声答应,飞步去了。 清晨,太阳刚刚挂在东方山巅,函谷关守将胡阳疾步登上了城头,连续几日没有动静,他已经很是着急了。刚刚拾级跑上城墙,便听箭楼司马急喊一声:“敌军来了!快报将军。”胡阳低喝一声:“沉住气,我来了。”大步赶到箭楼女墙前,手搭凉棚举目一望,脸『色』立时黑了下来——关外广阔的山塬上,一道金红『色』的细线正在迎面『逼』近,片刻之间,朝霞之下的金红『色』细线变成了汹涌的红『潮』,沉雷隆隆卷地,旌旗翻飞铁骑纵横号角响亮,铺天盖地压来。 “鸟,终是来了。”胡阳冷冷一笑,厉声下令,“聚兵号!” 十支牛角号“呜——”的一声,顿时响彻关城。随着急促凄厉的号角,一队队黑『色』甲士从十几条石梯马道涌上城头,片刻之间,箭楼两端的城墙上盔明甲亮。胡阳转身大步跨上箭楼中央最高处的鼓架前,摘下两个胳膊粗细的鼓槌,高声喊道:“各队就位,回我号令——”说罢擂动鼓槌,打出一阵急如密雨的急促鼓点。 片刻之间,箭楼下三声短促的牛角号,随即一声悠长的回应:“弓弩一千就位——” “咚!咚!咚!”箭楼高处三声沉重的大鼓。 城头两声长号,一声回应:“滚木礌石一千就位——” “咚!隆隆隆隆隆隆隆!” 一声长号,一声回应:“长矛手三千就位——” “咚咚!咚咚咚!” 一长两短三声牛角号,跟着一声呼应:“游击手一千就位——” “咚咚咚!咚!” 两长一短三声牛角号,又是一声呼应:“搬运手两千就位——” “咚隆隆隆隆隆!咚!” 城头猛然齐声大吼:“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山鸣谷应间一阵沉雷向远方碾去。 正在此时,远处大军已经凝成了一片辽阔的红『色』森林。倏忽之间,隆隆战鼓掠过原野,三个硕大的步兵方阵推着云车、抬着云梯,怒云翻卷一般向这座连绵群山中的小小关城压来。方阵之后,三面大纛旗猎猎舒卷,赵魏韩三个斗大的白字在城头也看得分外清楚。 按照田轸的军令,猛攻函谷关从午后开始。这也是春秋战国以来的攻城惯例,一则是大军驰骋抵达城下,须得稍事休整;二则是午后攻城,与夜战衔接紧密,士兵不至于脱力。但是司马尚三将却是另有一番想头:函谷关缩于两山之内,城下最多容纳两万多人攻城,赵魏韩三军二十四万人,足够轮番猛攻,无须担心士兵脱力;若能在楚军拿下武关之前攻克函谷关,先期直入关中腹地,那便是一战扬名天下。有了这一番想头,三将不约而同地喊出一声:“早打好!”于是,三军部署惊人的一致:三万骑兵留守大本营,五万步兵轻装疾进,猛烈攻城;关城一旦攻克,立即由后续骑兵长驱直入;即或攻城战旷日持久,各军步兵也可轮换回大本营休整。如此部署之下,这十五万步兵全部轻装,只带一日干粮,只带与攻城相关的兵器,其余辎重全部留在了大本营。 部署一定,三军午夜出动,轻装疾进,在太阳出山时赶到了函谷关下。一看函谷关并无重兵布防,三将大是振奋,一声令下,三军各出一个万人方阵:赵军居中,魏军在北,韩军在南,一齐猛攻。三将在城下约定:谁先破城,函谷关便归了谁的国家。约定一立,三将立即各自晓谕本军,并立下绝世重赏:第一个登上城头者,立赏千金,封千户!对于浴血沙场的军兵来说,赏金多少,原是身外之物,当真战死了还不定领得到;但这千户封地可是子孙承袭万世不移的爵位,当真是千载难逢。如此赏格一出,三军将士人人血脉贲张,三军校武一般,山呼海啸般向函谷关杀来。 城头胡阳大吼一声:“点起狼烟烽火——打!” 战国之世的第一场最大规模会战,就此开打了。 函谷关被当世视做“天下第一关”。 所以如此,最根本处,在于这道雄关从未被任何一国正面攻破过。在春秋战国,唯一在军争中夺取函谷关的,只有魏国上将军吴起,可那也是先夺河西之地而后压迫秦军退出函谷关的。函谷关地形极为特殊:卡在陕陌山塬与崤山的连绵群山之中,且不在山口,而在峡谷入口两三里之后;进得关城,则又是深长如“函”的峡谷。后世《水经注》云:“北出东崤,通谓之函谷关也。邃岸天高,空谷幽深,涧道之峡,车不方轨,号曰天险……岩险周固,衿带易守。”若仅仅是如此一道长长山谷夹在两座小山之中,或可绕道背后,在兵家也并非难事。偏偏是崤山、桃林高地与陕陌三大块高原山地纠结盘桓,方圆几近千里。仅仅桃林高地之夸父山,便是“广圆三百仞”。函谷关北面的陕陌山塬更是高山连绵,大河奔涌其间,两岸层峦叠嶂,最高的一座开山竟是“方可里余,三面壁立,高千许仞”。如此山塬环结,林木苍茫,人迹罕至,便成了横亘在中原与秦川之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广袤天险。从中原西部进入关中,唯有函谷关一条通道。 秦国收复河西,重新夺回函谷关后,对关城大加修葺。除了关城全部改用长大的石条砌垒,更重大的改进,是将关城的城墙向两岸山塬各自伸展了十余里,成了以关城为轴心的一道小长城。两端长城的山顶处,设置了两座烽火台,但有敌情,孤直的两柱狼烟在山顶直冲云天,关中的蓝田塬也能一目了然。长城之上,女墙垛口与石条城墙连为一体,箭孔密布却又坚固异常;每隔三丈,有一座码砌整齐的小山——全是打磨光滑的粗大滚木与打成各种形状且大小不一的石块;每隔五丈,有固定在巨大木架上的强弩,同时有一间专门储藏远『射』箭矢的石屋;小山与箭屋之间,是绵延不断的兵器架,但有战事,除了兵士手中的兵器,兵器架上也『插』满了各种趁手兵器,绝不至于出现刀剑砍得卷刃而无处可换的情形。为了确保函谷关万无一失,秦惠王时专门向关城之内的军营四周迁移了一千户老秦人。这一千户人家或种田或狩猎,不向官府缴纳任何赋税,一年只做两件事:一个月制石,一个月制木。所谓制石,是开凿坚硬岩石,然后打磨成各种形状大小不同的石块石片。所谓制木,是入山砍伐枯死的树木,截取树干最粗的中段,做成两头尖锐中间粗大的滚木。但逢战事,一千户百姓立即聚集,精壮者组成搬运手队伍,老弱『妇』幼便为大军舂面舂米造饭。函谷关平日只驻一万步兵,但在这种长期精心构筑的防守壁垒支撑下,直是固若金汤。 出关探敌时,白起详细巡查了函谷关防御,末了只问胡阳一句:“大军一旦攻城,能否支撑三日?”胡阳思忖片刻,慨然拱手道:“禀报左更:外无救援,胡阳足可支撑旬日!”白起一摆手:“好!我不增兵。但起狼烟,算你开打。支撑三日,便是大功。” 今日在城头一望,胡阳便知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但他还是按照预先的谋划,将一万甲士分成了两班迎敌,每班五千,每两个时辰一轮换。因了关城两端有长城二十里,所以每班专设了一千名游击手,哪里吃紧赶到哪里。 赵魏韩三军各一万攻城,面对的地形却是大相径庭。先说居中猛攻的赵军。这里正面对矗立在两山峡谷中的关城箭楼,城外大道连同道边低缓山坡,统共也就一二里宽。这里是函谷关的轴心,也是攻城的主要方向。司马尚夺取头功心切,连日来精心筹划:百人一副云梯,千人一架云车,共是一百副云梯十架云车,结实的粗麻绳与铁钩、砍刀、大斧等攻城一应器具,更是反复查验无误。更为厉害的一手是:司马尚从无法直接攻城的后续大军中集中了三千名强弓硬弩手,要彻底压制函谷关的箭雨。 此刻号角一起,司马尚大吼一声:“放箭!” 列好阵势的三千副强弓硬弩一齐开『射』,密集的箭雨在一片尖啸中向箭楼与城墙猛烈倾泻过去。一时之间,函谷关的箭楼城墙被箭雨淹没,朦胧模糊得几乎从峡谷之间骤然消失了。此时战鼓大起,五十个百人队拥着云梯推着云车山呼海啸般冲向城墙。只要云梯搭住城墙,云车在城下立起,城下箭雨停止倾泻,这攻城战进入了近身肉搏,十有**便是大功告成了。 眼看云梯呼啸靠住了城墙,云车也高高耸立起来,爬城猛士已经纷纷踏上云车木梯,城上竟还没有动静。秦军吓跑了?函谷关是空城?司马尚心念一闪,哈哈大笑:“停『射』!函谷关是空城……”话未落点,突然城头鼓声大作梆声响亮,仿佛沉雷压顶,密集的巨石沿着城墙斜面轰隆隆滚砸下来,一浪接一浪连绵不断。云梯云车在这隆隆滚来的巨石猛击下,一片嘁里喀喳哎哟哇啦,顷刻之间被击毁压垮挤碎。与此同时,遍布女墙的箭孔『射』出了密集箭雨,只顾奔突躲避巨石的士兵们做了活活的箭靶,一个个带箭冒血地『插』在大石缝中无法挪得半步。不消片刻,第一波五千兵士死伤了大半。 司马尚面『色』铁青,想喊一句却硬是愣怔着喊不出来,憋得片刻,跳脚大吼道:“第二阵再上!拿不下函谷关,都给我死!” 再说北面的魏军与南面的韩军,面对的却是林木葱茏怪石嶙峋的山塬,站在山下,只能遥遥看见函谷关长城上的旌旗狼烟而已,不说猛攻,爬到长城脚下只怕也是难上加难。新垣衍在山坡大石上瞭望片刻,看了看风向,一咬牙吼道:“烧——烧光这些山林,踏出一条路来!”魏军一声呐喊,从后军辎重车搬来了几十桶火油,专门浇泼在林木葱茏处。时当中秋,草木已经干黄,一举火把,顿时燎原大火顺着山势烧了上去。 新垣衍哈哈大笑:“好风!天助我也,烧——” 南面山下的韩军一看北面大火烧起,顿时恍然,连忙效法。片刻之间,函谷关南面山头也是一片火海卷向长城。两边山头欢呼声遥遥相闻。新垣衍一声大喝:“五千一队,两波攻山!”此时大火已经烧到山腰,五千军士一声呐喊,牛皮战靴趟着滚烫的还闪烁着火星的草木灰漫山遍野冲了上来。可忒煞是怪!眼看着大火已到函谷关长城,山风却突然转向,变成了迎面风。这一下情势大变,山火顿时迎面扑来。虽然没了草木,可那迎面扑来的灼热火舌与飞扬的火屑草木灰,钻眼上脸灼得人生疼,冲锋气势顿时缓了下来。更有一样,兵士甲胄多是牛皮做衬底外罩铁片,更别说还有牛皮盾牌、牛皮战靴、皮质剑鞘等,若冲入火海,分明便是引火烧身。所以风向一转,士兵本能地回身避火,挤撞成一团一团。 正在此时,函谷关长城上一片呐喊:“起——” 喊声方落,魏军脚下的山体轰隆隆塌陷,成百上千的兵士在惊慌恐惧的惨叫中骤然从地面上消失,一道十多里长两丈多宽的壕沟冒着腾腾火星,赫然出现在眼前,仿佛森森地狱一般。新垣衍与后队军士尚未回过神来,城墙上又是喊声大起,巨大的圆石漫山遍野隆隆滚来。这些滚圆的大石与山岩碰撞,大多凌空弹起,飞一般越过壕沟向后队军士砸来。新垣衍大惊失『色』,喊一声:“收兵!”便狂奔而去。逃开飞石猛袭,回身再看,新垣衍目瞪口呆——那万千圆石一层层滚入壕沟,沟内隐隐传来一声声沉闷的惨号,一星星依稀溅起的血珠,眼看着那三四千兵士竟被全数吞噬了。 “歹毒!秦人歹毒!”新垣衍跳脚狂吼,“收兵!回中路攻城,杀光秦人!” 函谷关狼烟升起的时刻,站在崤山最高峰瞭望的白起立即回身下令:“传令中军主力,立即向崤山北口隐秘出动,集结待命。”说罢看着狼烟思忖片刻,回身匆匆下山,刚到半山腰,中军司马飞步上山道:“禀报左更:楚齐大军二十万,进入武关东南丹水河谷,山甲所部已经接战!”白起沉声道:“传令蒙骜将军,中军分出步兵两万,卡住楚军后路。”中军司马显然犹疑担心,沉『吟』道:“如此一来,中军只剩八万铁骑,齐国主力可是二十万大军,冲击之力可能减缓。”白起冷笑道:“我原不想吃掉楚军,可一有变数,放走他暴殄天物。这个变数,你看不出来?”中军司马恍然笑道:“左更是说,齐军灭宋?”白起目光一闪,也不说话径直下山了。 山甲的两万步兵已经忙碌了两日,装路障,挖陷坑,开壕沟,设马刺,筑鹿砦,搬顽石,将这臼口南面十里之内弄得寸步难行。此地名臼口,可见地形之奇。臼者,舂米器具也。农耕之初,人们掘地为坑,待土坑变干变硬后便在坑中舂米。后来,聪明者发明了石臼,将一块大石头凿出一个大坑,打磨光滑,然后以木杵在坑中舂米。地貌似臼者,便是山地洼陷,状若大坑。这臼口,是丹水河谷的一片小盆地的入口,有两座小山夹峙,进入武关的大道恰恰从臼口中央通过,丹水也从臼口流出直向东南入汉水,进入武关的大道在丹水岸边与水流并行。旅人向西北越过臼口,一日可到武关之下,东南出臼口,一日可出崤山进入楚国。 为了轻装疾进,春申君将笨重的战车与老弱兵卒全部留在了宜阳大营,只余五万精悍的山地子弟兵。对于武关,楚军比齐军熟悉得多,自然是前锋大军,达子的十万齐军压后。认真说起来,春申君并没有将十万齐军当做主力,只是联军作战多有微妙,才依照传统接受了齐军共同进攻而已。究其实,武关秦军只有一万,五万人足以攻克,若五万不行,十五万也同样不行。此中道理,在于武关极为险要,只能以三五万精兵出其不意以奇袭破之,若打成了明仗硬仗,大山要塞有一万精兵当关,纵有十多万大军也无从施展。 正因为清楚个中奥秘,出发时春申君对达子下令:“我领五万楚军兼程疾进,你但舒缓而来,照应好不被秦军切断后路便是。”达子对这一带地面极是生疏,自是立即答应:“春申君放心攻关,我守住后路。” 疾行一日,楚军于暮『色』时分涉过均水均水,发源于崤山,从北南流,在南阳山地入丹水,两水交汇的三角地带正在武关东南。,不消半个时辰进入丹水河谷大道。说是大道,只是对商旅车马而言,对于五万大军来说,再宽也显得拥挤不堪。春申君立马道边小山头遥遥观望,扬鞭一指远处隐隐可见的山口:“前方是臼口,十人一列,疾行穿过,不得停留。”身边司马飞骑传令。片刻之间,楚军部伍整肃成列,刷刷刷开向山口。春申君的谋划是:一过臼口便分兵绕道,前后夹击,奇袭武关。虽然武关之前只有一条商道,但对于这些出身『药』农猎户的山民子弟来说,从荒无人烟的大山翻越到武关背后,却不是难事。 突然,轰隆隆连绵沉雷,前军大哗人喊马嘶。正在山头瞭望的春申君大惊,驰马飞下山头向前军冲来,及至一看,顿时面『色』铁青——几个巨大的陷坑黑糊糊横在眼前,坑中挣扎着惊慌呼救的士兵与受伤嘶鸣的战马。陷坑虽然不深,坑底却是竹矛林立,士兵战马都是一身鲜血,路上的将士们惊慌叫嚷,一时无所措手足。春申君厉声大喝:“点起火把,前军救人,游击斥候前行探路!一个千人队上山,推大石滚路,探明陷坑!”片刻之间,各方忙碌,大片火把漫山遍野地亮了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臼口前路面已经探明,再没有陷坑。春申君本来已经大生狐疑,准备撤军,听得再没有陷坑,一咬牙下令:“过!穿过臼口!” 在山边大片火把照耀下,楚军大队人马隆隆推进,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臼口。正在前队堪堪进入山口的一刹那,突闻山崩地裂般一片喊杀,两边山头箭如急雨石如沉雷,隆隆之中夹着一片尖啸,铺天盖地般压了下来。楚军不及反应,已经被『乱』石箭雨杀伤许多,后队尚在继续拥来,一时间自相拥挤践踏起来。楚军混『乱』之时,突闻一片牛角号凄厉地响彻山谷,大片黑『色』甲士挺着亮煌煌的长矛吼叫着冲杀出来。那箭雨『乱』石也忒煞奇怪,始终只在黑『色』长矛队前面的楚军中砸下,竟配合得天衣无缝。 春申君恍然猛醒,想起派出探路的游击斥候一个没有回来,心知中计,武关已经不可能奇袭,一声大吼:“后队回身,撤出臼口!”饶是如此,谷口内的两三千人马也已经被全部包抄,硬生生有来无回。 楚军一撤,谷口内秦军却没有杀出。春申君心思灵动,立即想到这是秦军以为自己必定要强攻武关,要在这里设伏固守等待援军。春申君天生不是打硬仗的秉『性』,能打则打,不能打则退,是他历来的用兵之道。更有一点,自屈原的八万新军覆灭,对于秦军他从来没有盲目骄狂志在必得的想法。今日秦军有备固守,耗在这里分明是等秦军主力来吃掉自己,何如早退?利用秦军料我强攻的错误判断,正好安然撤出。思忖妥当,春申君断然下令:“后队改前队,熄灭火把,悄然撤军!” 军令一出,万千火把骤然熄灭,楚军大步匆匆地向后回师了。不想方走得半个时辰,斥候飞马来报:秦军大队出了臼口,全力向楚军追杀而来。春申君大惊,立即下令:“后军设置路障,大队兼程疾行,急速与齐军会合,出山灭敌!” 但是,秦军的追杀速度迅猛得惊人。一个时辰之内,硬生生黏上了楚军后队,咬住不放,猛烈地厮杀了起来。此时天『色』已现朦胧曙光,齐军迎面而来的大队旌旗已经遥遥在望,正是楚军堪堪与齐军会合的时刻。春申君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全军回队!杀退秦军!”楚军大队呐喊一声,转身向秦军山呼海啸般扑来。此时中军司马已经与齐军主将达子取得联络,齐军也摆开阵势压了过来,决意要将这股欺人太甚的秦军一鼓全歼。 正在大举冲锋之际,游击斥候又是飞马急报:秦军主力铁骑封住了崤山出口,正全力杀了进来。春申君怒喝一声:“一派胡言,崤山之外,何来秦军主力铁骑!杀——”不由分说率领卫士千骑队冲了出去。 这里正是刚刚进入崤山的一片山谷,山甲的两万步兵死死堵在对面山头。楚齐两国的十多万大军在方圆十几里的山谷中展开,一时无法攻下山甲固守的山头。山甲这两万步兵正是秦军步战的精锐之师,人各五样兵器:左手铁盾,右手长矛,左腰大砍刀,右挎弓箭壶,背上还有一柄奇特的大木槌。主将山甲如今已经年逾六十,却是矍铄精壮武功惊人,更兼身经百战,对这商於崤山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如今凭险据守,楚齐大军显然无可奈何。按照白起部署,山甲一军只需黏住来敌三日便完了军令。可春申君一撤,山甲顿时急了眼,教这十多万大军出了山,步战锐士颜面何存?不及思索一声吼叫:“撇下辎重,轻兵追杀!”秦军锐士的取舍与当年魏国吴起训练武卒的标尺相同,最是重视负重急行军,须得全副甲胄全副兵器与干粮,连续强行一百里且能继续接敌作战者,方能留做锐士。如今军情紧急,关乎锐士杀敌声誉,谁个不奋勇争先?大步匆匆连跑带走,硬生生地咬住了楚军。 在楚齐两军猛攻山甲步军山头的时刻,崤山谷口杀声大起,旌旗招展,秦军的两万主力铁骑『潮』水般杀入山谷。山头上山甲大喜,高喊一声:“方阵成列——压下山去——”片刻之间,两个方方一百的万人方阵如森森松林,在隆隆沉雷般的战鼓中轰轰轰地压下山,直奔齐楚两军的骑兵而来。与此相反,秦军的主力铁骑则展散开来,冲入两军步兵人海大展神威。本来,骑兵对步兵是绝大优势,步兵对骑兵寻常却是难以抵抗。如今秦军竟打了颠倒,齐楚两军大出所料,一时大『乱』。楚齐大军虽兵力占优,战力却与秦军悬殊太大,更兼被断了后路压在山谷,措手不及间人心大『乱』,很难结阵抗敌,情势顿时危机。 山甲的步兵方阵一遇骑兵,立即化为百人队小阵冲杀,打法极是奇特:左手一张与人等高的大盾牌,右手便是那柄奇特的大头木槌;盾牌一搪马上长剑,大头木槌同时猛击马头;战马即或不是鲜血飞溅也是吃疼难忍,狂跳嘶鸣间骑士大多被掀翻下马;刚刚落马,立即有大头木槌跟上,“嘭嗤”一声鲜血飞溅脑浆迸裂。两军骑兵大是惊骇,不到半个时辰纷纷夺路突围。 崤山激战的时刻,关外主战场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赵魏韩三军猛攻函谷关一日未下,暮『色』降临后司马尚三将大为沮丧,申差哭笑不得地直嘟哝:“娘的,一天没吃没喝,还死伤两三千,这仗打得出鬼了。我看,回大营,明日再来收拾这头恶狼,左右一个时辰的路程。”司马尚与新垣衍对望了一眼,也不再坚持夜战,一声令下,三军拖着十多里长的队伍卷旗收兵,回到渑池与伊阙大营,已经是夜半时分。奔波驰驱一整日的士兵们饥渴疲惫极了,狼吞虎咽地饱餐一顿,倒头便睡,有人手里还拿着油乎乎的酱肉便打起了粗重的呼噜。辽阔的军营,除了隐隐如雷的鼾声,便是呼啸的秋风伴着单调的刁斗声,沉寂得令人心颤。 月黑风高的子夜,埋伏在山塬中的秦军铁骑出动了。 由远及近,先是王陵的三万铁骑从伊阙背后的大山中呼啸杀出。伊阙山上的大火一起,渑池山中的嬴豹率铁骑立即呐喊杀出。此时,两处三座大营的二十多万联军顿时如炸雷击顶,惊慌大『乱』,漫山遍野地夺路逃命。渑池赵军往东面逃,想与那里的伊阙韩魏大军会合。伊阙的『乱』军则被王陵三万铁骑兜住东面追杀,本能地向西部平川猛逃。不到一个时辰,三路逃兵在一片辽阔的谷地『乱』哄哄相遇了。被一千护卫甲士簇拥着逃命的司马尚顿时恍然,知道伊阙大营也被秦军破了,退路已断,不力战立刻一死。大骇之下,司马尚拼命大吼一声:“不要再跑!没有退路了。向我旗下聚集,跟我杀!”『乱』军纷纷聚来,嘶声大喊着回身扑向秦军。不一时,新垣衍与申差也各自聚集残兵呼啸猛扑,想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去。辽阔的山塬上火把盈野飞动,远远望去,竟似普天之下的萤火都流到了这片谷地。 在伊阙渑池山头举起大火时,宜阳山中的王龁大军迅猛出动了。三万铁骑横展在几十里宽的原野上杀向齐军主力大营,两万步兵却在宜阳北面构筑壁垒,堵住了齐军与北面赵魏韩三支『乱』军会合的必经之路。 此时,白起的八万主力大军已经运动到崤山东北口待命。一见伊阙、渑池、宜阳三处山火大起,白起立即高声下令:“号角战鼓,立即杀出。”蒙骜一举长剑,高喊一声:“杀——”一马飞出,率领八万铁骑漫山遍野地向宜阳的齐军大营卷来。 从猛攻函谷关开始,齐军大营全军戒备探马如梭。 作为主力大军的实际统帅,孟尝君等待的只是一个出动的方向。他已经对田轸明确了战法:“武关函谷关,哪路先破,我军便从哪路长驱直入。两关齐破,你我便各自率军十五万,两路攻入咸阳。”田轸自是摩拳擦掌,只焦急地等待两路捷报。午后时分,遥闻函谷关杀声震天,探马报来的消息却是“攻城受阻,两军胶着”。孟尝君心下疑『惑』,要亲自到函谷关前看个究竟,正待上马,却见营门游骑飞马驰来,遥遥高声:“报!飞车特使已到营门——”孟尝君不禁愕然,连忙与田轸飞马向营门迎来。 飞车特使,是齐国王室的传统设置。但凡大战期间,专门奔驰于战场与国君之间联络沟通,寻常都由精于车骑的将军担任。此时大战刚刚开始,便有飞车特使到来,却令人捉『摸』不透,莫非齐王又有了别出心裁的新谋划?孟尝君思忖间营门在望,只见一辆驷马铁车鼓『荡』烟尘轰隆隆迎面冲来。 “苍铁?”孟尝君大是惊讶,何事紧急,动用了他献给齐宣王的天马神车? “齐王紧急书命!”话音未落,铁车已经在孟尝君马前轰隆止步。苍铁一伸手,一支光灿灿的铜管已伸到了孟尝君面前。孟尝君顾不上与苍铁说话,打开铜管抽出了一幅白卷展开,两行大字赫然跳入眼帘: 我已攻宋,半日下陶邑,今日克商丘,三日灭宋。孟尝君当率联军分路猛攻,一举灭秦,成我霸业! “咳”的一声长叹,孟尝君面『色』苍白,将王书递给田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田轸一看大喜过望:“俺王神武,三日灭宋,牛刀杀鸡!”孟尝君勃然大怒:“大难临头,一派胡言!”田轸一时愣怔:“俺不明白,如何大难临头?灭宋不好么?”孟尝君压低声音狠狠骂了一句:“猪头!回帐再说。苍铁,你留下别走。” 回到中军幕府,田轸兀自一副混沌未开的模样。孟尝君面『色』灰白,重重地敲打着帅案:“宋国这块肥肉,谁个不垂涎三尺?联军攻秦,齐国却趁机独吞宋国,他国如何不急眼?大军云集,这些骄兵悍将若倒戈来攻齐军,如何得了?这不是大难临头么?昏了你!”田轸恍然猛醒,顿时脸『色』通红:“俺俺俺,真个猪头。叔父只说法子,俺听命!”孟尝君叹息一声,思忖片刻道:“不出今夜,这个消息便会到达各军,要避过这场劫难,得立即撤出。”田轸惊讶道:“这里二十万大军,还有十万跟了春申君去攻武关,一时如何走得脱?”孟尝君一咬牙道:“顾不得许多了。立即派秘密斥候下令武关齐军,相机撤出战场。大营主力,由你率领,暮『色』时分立即秘密开走。留下三万精骑,由我率领断后。”田轸大急:“俺来断后,叔父先走!”孟尝君冷笑一声:“你断后?还不被『乱』军活吞了去!我来周旋,再有春申君情谊,或可安然善后。”说罢长叹一声,“只是啊,违背了王命,我命便由天定了。”眼中泪光莹然。 “齐王若要杀,俺顶命!”田轸见孟尝君悲伤,也是慷慨唏嘘。 “莫得『乱』说!”孟尝君低声呵斥,接着吩咐,“你去下令大军准备,定要隐秘。” 田轸答应一声大步去了。孟尝君看看苍铁低声问:“甘茂,还在临淄么?”苍铁道:“回孟尝君:这个我却知道。一月之前,秦王派专使送信于甘茂,不再视他为逃敌叛秦,许他家族后裔回秦安居。甘茂接书,给齐王留下一封辞官书,悄悄走了,听说去了楚国云梦泽隐居。齐王本想派人追杀,苏代上卿劝阻了。” 孟尝君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良久无语。本来,他是厌恶甘茂这种人的,可甘茂屡次在齐王喜怒无常时巧妙折冲,使他与苏代多次避免了无常之祸。渐渐的,他对甘茂有了好感,觉得甘茂机智干练又无害人之心,倒是对付这位齐王的上佳人选。如今齐国正在种恶之际,自己又违背王命撤军,若有甘茂在齐王面前为自己设法开脱,或可化险为夷。却不想甘茂云鹤远去了无踪迹,孟尝君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片悲凉弥漫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秋日苦短,倏忽之间已是暮『色』降临。齐国大军趁着夜『色』匆匆开出了宜阳山地军营,直向东南。这也是孟尝君定下的撤军路线:避过韩魏两国腹地,沿汝水河谷入楚国北部上蔡,再东进泗水,经楚国东北的兰陵、琅邪进入齐国。田轸出身行伍,对行军算是行家里手,对这次秘密撤军部署得滴水不漏。将近子夜时分,除了留给孟尝君的三万精锐骑兵,二十万大军已经走得只剩下断后的两万骑兵。军营之中,依旧是灯火连绵,刁斗声声,任谁也发现不了这里已经是一片空营。 守在空营里的孟尝君,正在焦急等待派往伊阙渑池的秘密斥候,他要及早知道赵魏韩三军有无异动?会不会今夜便来攻杀?断后骑兵刚刚开走,秘密斥候飞马急报:“伊阙、渑池两大营同时遭秦军夜袭猛攻,『乱』军已经逃奔河外原野,秦军正在追杀。” 孟尝君大是愣怔,猛然心念电闪,一阵哈哈大笑。 苍铁不禁困『惑』:“友军遭袭,我军面临危险,孟尝君笑从何来?” “天意啊天意!”孟尝君笑着,“秦军这场袭击,使灭宋、撤军变得堂而皇之。齐国既得宋国,又保全了大军,他国纵然心痛,也是有苦难言。天助齐国也!” 苍铁笑道:“那便赶紧走,『乱』军来了,天马神车也不管用。” “不!”孟尝君摇头下令,“苍铁,你立即驾车到宋国,禀报齐王,我在河外救援三晋大军去了。”苍铁还要劝阻,孟尝君一声大喝:“快走,不能将绝世神车丢给了秦国!”苍铁一跺脚:“孟尝君保重。”飞身上车轰隆隆风驰电掣般去了。孟尝君转身大喝一声:“全体上马,杀向河外!”三万骑兵立即出营,暴风骤雨般向河外卷来。 谁知尚未展开,便见黑暗的原野涌来无边无际的火把『潮』水,恰恰是王龁的三万铁骑迎面杀到。孟尝君眼看退无可退,大吼一声:“杀——”率领三万骑士拼死向前。两军轰然相撞,兵力相等,硬碰硬地展开了浴血大战。原本是料定的一场夜袭战,不想齐军竟开营杀来,一看齐军并无后续大军,王龁不禁大急,生怕放走了齐军主力,一声大吼:“中军号角发令:副将两万原地杀敌,一万铁骑随我旗号杀入齐营!”喊声方落,身边十名号手牛角号大起,两长一短,连续三阵,便见一个万人队迅速摆脱纠缠,随王龁大旗从战场侧翼杀出,恶狠狠向齐军大营冲来。孟尝君已经感到齐军力有不支,见秦军分兵,心知其意,大喊一声:“冲向伊阙,与三晋大军会合,杀!”齐军精神一振,顿时疯狂地向秦军铁骑发起冲锋,要一举冲向河外三军。 便在此时,只听西南原野杀声震天火把如『潮』,一个辽阔的扇形直从齐军背后与侧翼兜了过来。孟尝君大惊,心知这才是秦军主力杀到,立时大喊:“突围!东北新郑——”率领一千精锐护卫率先杀向东北黑暗处。 蒙骜正率主力铁骑追杀,白起亲自率领的铁鹰锐士百骑队已经赶上,高声下令:“主力铁骑立即杀向河外,全歼三晋大军!王龁所部追杀齐军,三十里为限,立即回军河外参战!”黑暗中号声大起,秦军八万主力铁骑撇下逃亡齐军,暴风骤雨般向河外原野杀来。 渑池与伊阙之间的广阔原野上,正在进行着惊心动魄的大厮杀。秦军铁骑虽然勇猛,然则毕竟只有五万,要将三晋残军包围全歼,显是力所不能。一个时辰的激战拼杀,三晋人马虽然伤亡惨重,但终究还有十多万人,况且也渐渐清醒过来,见秦军兵力不多,畏惧之心大减。司马尚愤然大喊:“秦军人少!杀回赵国——”率剩余的五六万赵国士兵全力向东面冲来。魏军新垣衍与韩军申差见赵军向东冲杀,顿时恍然猛醒,各自大喊一声,合力向东方冲杀过来。如此一来情势大变,原先是秦军铁骑追着团团『乱』转的三晋军兵猛烈砍杀,并无固定方向,如今十多万大军一股洪流般汹涌卷向东方,秦军所余四万多铁骑纵然依仗快马速度超前挡在正面,可要堵住这疯狂的夺路大军,却是万万不能。 嬴豹王陵急红了眼,两员大将几乎同时大吼:“两翼追上,拼死堵住!”长剑一挥,从两翼风驰电掣般包了上去,抢占了前面一道山口,展开了四个万骑大阵,要整体冲锋拼死一战。司马尚率领赵军冲到阵前,一声大吼:“最后一关,夺路回赵!杀——”一马当先冲杀过来。后队大军也全部展开,怒吼着冲向山口。秦军四个铁骑方阵,顷刻便陷入了杀不退的人山人海。 千钧一发之际,西部原野骤然响起了隆隆沉雷,无边的喊杀声与无边的火把铺天盖地压了过来,正是白起蒙骜的八万主力铁骑杀到了。白起对蒙骜高声道:“你号令大军,我来冲阵。”不由分说将中军大旗与一班司马、斥候交给了蒙骜,一声喊杀,亲自率领锋锐无匹的铁鹰锐士百骑队杀入红『色』人海。[^*] 白起做卒长时就是闻名军中的猛士,入伍一年便获得铁鹰剑士称号,一口十五斤重剑悍猛绝伦,每战必是一马当先所向披靡。无论白起做卒长、什长、百夫长、千夫长、万骑将还是前军主将,都无一例外的是全军尖刀。此刻白起看准了三晋残军要做困兽之斗,若不强力冲杀一举摧毁其斗志,便会耽延时辰,天亮后假若新郑的韩魏援军赶到,便不能全歼这股残军。而全歼三晋加入合纵攻秦的二十四万大军,一开始便是白起的轴心目标——唯痛击三晋,才能彻底摧毁合纵根基!为了这一点,白起明知齐军主力秘密撤退而放弃追杀,便是要集中大军主力吃光三晋一大坨。按照作战传统,白起已经违背了“围师必阙”的兵法格言,强迫敌军做困兽之斗,万一被敌死战胶着而与援军内外夹击,这便是一场备受谴责的大战。可白起相信秦军战力,更要着意开创歼灭战法,所以前所未有的全面夹击,不给逃敌一分退路。 白起百骑队杀入人海,威力势如破竹。这一百名铁鹰锐士都是重剑重甲,战马也是身披铁甲头戴面具,当真是铜人铁马。这种重剑都是将近四尺长,连同剑格,比寻常的长剑还长了七八寸,马上挥舞起来直是巨浪排空无可阻挡。一时间,敌军步兵的盾牌、长矛、短剑纷纷脱手飞出,军卒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已经血溅三尺。小山头由蒙骜执掌的中军大纛旗则挂着一串小风灯不断摆动,敌军逃向哪里,大旗便指向哪里,秦军也便呼啸追杀到哪里。 堵在山口的秦军精神大振,铜墙铁壁般堵在山口,三晋残兵不能越雷池半步。眼看身边军马越来越少,浑身浴血的司马尚嘶声大吼:“东南,杀向东南——”三晋残余兵马蜂拥向东南方突围杀来。 秦军主力从西来,山口秦军在正东,东南方正是秦军兵力最少的薄弱环节。司马尚三将率领残兵拼死冲来,迂回赶先的秦军铁骑便显得太少,眼看三晋残兵便要落荒四散地逃往无边黑暗的山塬地带了。 正在此时,东南方又是杀声震天而起,恰恰是王龁的五万步骑大军迎面杀到。王龁大吼下令:“两万步军,强弓守住山梁。三万铁骑三面展开,兜上去!杀——”漫山遍野地包抄杀来。王龁与狂奔而来的司马尚碰个正着,一阵猛烈砍杀,赵军大旗及仅存的千余骑兵全数被杀。混战中司马尚单骑逃命,那匹阴山战马嘶鸣如飞,堪堪便要脱离战场。王龁胯下战马恰是一匹西域汗血马,大吼一声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片刻之间,汗血马飞掠赶上,就在战马超前的刹那之间,王龁长剑闪电般劈下,只听一声惨号一声嘶鸣,司马尚连人带马被劈为两半。 “这厮好快,割下首级。”王龁嘶哑着声音对追上来的护卫骑士吩咐一声,又飞马驰回战场,四处奔驰大喝:“敌军不降,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大厮杀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将明的时刻,河外山塬终于沉寂了下来。白起下令:“整点军马,立即退到函谷关外扎营。”及至大军开到函谷关外扎好营盘,广袤的山塬在秋日的朝阳下混沌无边的雾红,极目望去,伏尸遍野,残烟袅袅,褴褛的战旗挂在战车上兀自猎猎飘飞,负伤的战马犹在悲切嘶鸣。站在山头的白起久久地伫立瞭望着辽阔的战场,心中却是若有所失——只可惜我手中兵力有限,若再有二十万大军,任你孟尝君狡诈,齐国的主力大军岂能逃脱? 0069章国难 旬日之内,六国悄无声息,白起方才下令从函谷关外班师回蓝田大营。 战胜消息早已不胫而走,秦国朝野一片欢腾。各县百姓们争相拥向渭水北岸的大军道路,竹篮中装着现蒸的麦饭团或豆饭团,陶壶中或盛着消暑解渴的凉豆汤,或盛着碧绿的藿菜羹,笑脸盈盈争先恐后地塞到士兵们手里,总是要眼看着黝黑精壮的后生们揣上两个饭团,喝上几口汤羹,方才美滋滋作罢。老孟子说的那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古朴场面,在渭水古道淋漓尽致地挥洒出来。短短的四百多里路,白起大军竟走了四日,才到蓝田大营。 华阳君兼领蓝田将军芈戎,早在大营外三十里专程迎候,并宣读秦王书:“白起班师之日,大军屯驻蓝田,着华阳君就地犒赏。白起率千夫长以上诸将,并斩首十级以上之有功猛士,直赴咸阳受赏得封。”白起遵命将大军交付华阳君,率领一千余名有功将士向咸阳徐徐而来。 路过栎阳,丞相魏冄专程在栎阳城外郊亭迎接犒劳。十辆牛车满当当全是秦凤酒,大陶碗大小酒瓮一字排开半里路长。白起遥遥一马飞来,魏冄哈哈大笑:“白起啊,大功臣!给老秦长脸!来,先连干三碗再说话。”白起二话不说,一气大饮了三碗,而后打量着魏冄肃然一躬:“丞相辛劳若此,白起岂敢居功?我代三军将士,敬丞相三碗!” 魏冄本来就在栎阳坐镇,督运大军粮草辎重,带着东部县令马不停蹄地征发车辆民伕,督促各县制作各种酱肉干饼,寝不解衣食不甘味,一个多月下来,黝黑干瘦胡须虬结,与出征归来的将士们一般无二。那日魏冄正在栎阳城外清点粮草,函谷关斥候快马飞来,魏冄读了捷报,一跳上车,喜极大吼:“秦军大胜了——灭敌三十余万——”两声吼罢,哈哈大笑着一头栽倒在粮草车下。绷紧的心弦终于松缓了——白起战胜之功对于魏冄实在是不同寻常,非但白起是魏冄力保的大将,更重要的是,有白起为大将,魏冄丞相位置几乎是无可动摇。魏冄赞赏白起,白起更是崇敬魏冄这样毫不拖泥带水的丞相,隐隐约约的,双方都引对方为知己。如今白起一句话,将自己的『操』劳与将士同功,魏冄大为感慨:“将军一言,老夫感佩也!看着,我干了。”一言落点,三大碗一气汩汩饮下。 “请将军弃马登车。”痛饮一番,魏冄指着石亭外一辆粲然生光的轺车慨然笑道,“这是太后特意送来的六尺轺车,老夫当亲为将军驾车。” 一急之下,白起的黑脸顿时成了酱『色』:“太后之赐如君恩,固不敢辞。然则,丞相驾车万不敢当。丞相素知白起……”一时没有适当说辞,只憋得满面通红。 魏冄大笑一阵:“只是四字无差:白起恶虚。”大手一挥,“小事一桩,随你挥洒便了。日后凡有此等局促,老夫与你挡驾。来,登车。”丞相驾车亲迎白起入咸阳,自然也是宣太后与秦昭王给白起的特殊褒奖。既是王命,自不能随意取消。然则魏冄敢作敢当,历来不拘泥成法,非但爽快地答应了白起,而且自承日后为白起挡驾,虽则是细行小节,却也是寻常大臣难以做到的。 白起自是清楚,一拱手笑道:“谢过丞相。”心中顿时轻松,将战马交给护卫,登上了那辆六尺轺车。白起不是富家名士,又是弱冠入伍,从来没有独自驾过如此华贵的轺车。但凭着对比轺车笨重得多的战车的熟悉,他还是干净利落地驾着轺车上了渭水大道,车声辚辚马蹄沓沓,别有一番滋味儿。快马轻车赶上来的魏冄笑道:“白起啊,这次不世大功,可不可多来两级?”白起摇摇头高声道:“这次齐军脱手,不算全功,还是一级扎实。”魏冄大笑:“好!听你的,还是一级一级来,我挡着。” 轻车快马,正午时分咸阳城遥遥在望。将近十里郊亭,亭外车驾煌煌,旌旗仪仗夹道而立,足足有三里路长。魏冄大笑道:“白起啊,秦王率百官相迎,你可是大有风光了。”白起停下轺车局促低声道:“丞相,这,这却如何应对?”魏冄低声说了几句,白起回身高声下令:“将士下马,纵横百十,随我参见秦王!”说罢一跃下车,领着全副甲胄十人一排的将士们雄壮威武地进入红毡铺地的仪仗甬道,反倒比驾着轺车自在了许多。魏冄轺车缓缓殿后,分外孤立显赫。 年青的秦王早已率领全体大臣隆重等候了半个多时辰,见白起一班将士赳赳而来,兴奋地走出石亭迎了过来。白起一班将士整齐拱手轰然一声:“参见秦王!”秦昭王一阵大笑扶住了白起,同时向后排将士一挥手:“诸位将士,劳苦功高。”将士们轰然齐声:“秦王万岁!”秦昭王向身后长史一挥手:“赐诸位将士陈年王酒,人各三爵!”白起一声令下:“间隔三尺,散开受赏。” 只听刷刷刷三声,这个纵百横十的小阵形整齐划一地均匀散开,不多不少恰恰分布在甬道中心。仅此一个简单动作,便引来亭下朝臣一片赞叹。班师赐酒本是古老的传统,繁简程度则是各国不同。秦国朝野素无虚礼,秦王一发令,朝中百余名大臣从亭下鱼贯进入仪仗甬道,两百多名捧着铜盘大爵的侍女也随着大臣队伍飘然飞出,分两排川流不息地轮换上酒。秦昭王双手接过侍女捧来的酒爵,对着白起深深一躬:“大秦长城便是将军,本王代太后、代朝野臣民谢过将军,将军请干此爵!”白起一身软甲,连忙一个深躬:“白起谢过太后,谢过我王。”接过大爵一饮而尽,如此三爵,片刻未歇。 秦王对白起赐酒完毕,大臣们立即开始对散开的将士赐酒。秦军军法极严,军营严格禁酒,等闲将士只有在战胜之后痛饮一回,经常是半年几个月不沾酒,如今大功归来,国王大臣亲赐王酒,谁个不是心旌摇动?一班酒量小的士兵与卒长、什长、百夫长们三爵下肚,已是面红耳热,有几个眼看摇摇晃晃要栽倒了。 旁边魏冄心明眼亮,立即高声下令:“一班侍女,即刻将眩晕将士扶上辎车。”侍女们愣怔犹疑,目光一齐瞄向秦王。魏冄勃然大怒,拔剑大喝:“他们都是杀敌猛士浴血沙场,尔等有何不堪!”秦昭王目光一闪厉声道:“丞相敬重将士,尔等立即奉命!”侍女们大骇,齐齐一声:“谨遵丞相令!”立即两人一组,将发晕的将士们扶上了亭外一排垂帘的辎车。魏冄哈哈大笑:“这便是了,不敬耕战之士,岂有秦国天下!”笑罢径自举起一爵对整齐肃立的将士们一挥手,“今日谁个醉倒,都是老夫兜着。来,老夫敬后生们一爵,干!”当即汩汩饮干。秦军将士本来就从鲜香的酱肉、新鲜的军粮以及源源不断的兵器衣甲等细节中,心感了这个丞相对大军的垂爱,军中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丞相催粮”故事,今日亲见魏冄,觉得这个丞相大有军旅粗豪之风,本能地敬慕喜欢。如今见丞相敬酒,刷地挺身,高喊一声:“丞相万岁!”一齐饮尽。 秦昭王拊掌笑道:“好!郊迎礼罢,将士们回王宫大宴。”说罢挽起了白起胳膊,“来,你我同车入城。”白起见国君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自觉此时辞谢大是扫兴,无可奈何地被秦王牵着手上了宽敞的王车,在夹道国人的欢呼声中辚辚进入了咸阳。 这日晚上,咸阳宫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夜宴。众将士入席,司礼大臣将白起领到了秦昭王与宣太后中间的座案前。白起大是惶恐,向宣太后深深一躬:“率军杀敌,将军天职。臣虽有微功,却不敢与国君太后并席。”宣太后笑道:“白起啊,老秦人没那么多讲究,说话方便而已,拘泥个甚来?”旁边魏冄呵呵笑了:“将军有所不知,太后最是挂念你了,想与你多说话。来,你坐我这里,我坐到右手去。”说罢站起身来将白起拉过来坐在宣太后左下首席,自己却大步走到秦昭王右下本当是今日白起的坐席上。白起仍是一脸通红,却是不好再说,只好入座。 宣太后低声笑道:“白起啊,秦王想封你大良造爵位、上将军职位,我看也是好事。” 显然,这是宣太后事先通气,怕白起到时再行推辞反为不美。此时,白起只要说一声“谢过太后”,大良造上将军便顺理成章地做了。可白起却很是不安,拱手慨然道:“一战之功居此高位,于军中不利,恳望太后见谅。”宣太后笑道:“好,我知道了。”说罢看着三尺之外的秦昭王一拍手,“开宴了。”秦昭王点点头,对司礼大臣下令:“开宴。” 司礼大臣站在六尺高的王阶上高亢宣呼:“庆功王宴开始,钟鼓乐舞起——” 秦人礼仪素来简约,进入战国以来,大型庆典从来没有以乐舞开场的。但这次河外大捷是新生代第一次大胜,委实不同寻常。宣太后、魏冄与秦昭王都是激赏之至,于是有了这次前所未有的钟鼓乐舞庆典。虽则如此,这钟鼓却不是中原宴会乐舞的编钟小鼓,而是咸阳宫钟楼鼓楼的大钟大鼓。但听大殿号令一出,“钟鼓乐舞起”的声音便在一排长长的传声内侍的高亢声音中直传咸阳宫门。殿外广场的大钟大鼓顿时遥遥如春雷滚来,跟着是咸阳四门城楼的钟鼓声大作,整个咸阳国人都在呐喊:“河外大捷——大秦万岁——”大殿中虽是一片肃然,但闻这仿佛来自天外的连绵声浪,人人感奋不已,白起与千余名将士不禁齐齐地一声呐喊:“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钟鼓方落,乐声大起。一群麻衣布裙手挽桑篮的少女轻盈地飘进了大殿中央的红毡之上,悠悠散开,提篮起舞,唱起了秦军人人熟悉如军歌一般的《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一起,将士们热泪盈眶。这首歌唱的是壮士同心的坚贞友情——不要说没有衣裳,我与你同穿一件布袍;国家要兴兵打仗,磨砺我的矛戈,与你同仇上战场!每当战阵沉寂,每当晚『操』结束,每当炊烟升起,军营里都会响起这慷慨雄壮的歌声。往往是你对着我唱我对着你唱,这一营对着那一营唱那一营对着这一营唱,歌声将整个军营燃烧起来。将士们之间的些小嫌隙,便在这浴血同心的雄壮歌声中冰消瓦解了。如今,这首歌骤然由女子唱来,激越婉转坚贞悲怆,生发出一股浓烈的与意中人同生共死的情怀,将士们如何不怦然心动?一时间,殿中将士们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有几个士兵在歌声中失声痛哭。 歌声沉寂了,士兵的啜泣之声收煞不住清晰可闻。宣太后缓缓地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莹莹的泪光,走到伏案哭泣的几个士兵身边笑道:“后生啊,抬起头来,你等会有个可心姑娘的。”说着转身对着黑压压一片有功将士招了招手,“你等,都不要担心。秦王,是不会教功臣猛士做凄凉孤身汉子的。国府这便下书:凡从军丁壮无意中女人者,各县府务须着意撮合,使青壮将士有妻室家园,老来有桑麻之乐,人人有大秦之后!哪个县但有鳏孤将士,县令当即罢黜问罪!” “太后万岁!”宣太后话音落点,千余名将士可着嗓子吼了一声。 “你等高兴就好。”宣太后骤然收敛笑容,“我只一句话:大秦国不能使将士寒心,谁使将士寒心,我第一个饶他不得!”又是悠然绽开了笑容,“好了,听秦王对你等的封赏了。” 司礼大臣一声高呼:“宣封赏王书——” 王书是由长史宣读的,首封白起少上造爵位并晋升国尉,蒙骜晋升五大夫爵领前军主将,王陵、王龁等一班大将各晋爵两到三级,千夫长以下的有功将佐与士兵爵位晋升最多,大体上每斩首三级便是一级爵位,军中实际职位却都是只晋升一级。有几个千夫长的爵位几乎比王陵等大将爵位只差了两级而已。 商鞅当初颁布的《军功律》规定:士兵斩首一级,晋爵一级;百夫长以上头目,斩首不计功,而以所辖之旅斩首总数论功。随着秦国的强大,军力的增强以及仗越打越大,这种军功晋爵令不得不发生变化,虽则依然是有功必赏,但大体却变成了每斩首三五级赐爵一级。军中将士自然是人人知道这种变化,但依然是求战立功心切。根本处在于:秦法公正,没有身世歧视,即或是穷困的山乡子弟,几次杀敌立功便是显赫爵位。纵然是权臣王族子弟,没有军功,照样是老卒一个。如此法令,谁个不是奋勇争先? 今日封赏王书一读完,将士们却没有欢呼,都肃然挺身立在当殿,没有一个人说话。宣太后目光一闪笑道:“看看,脸都黑着,爵位低么?有话说出来,我替尔等做主。” “禀报太后!”心直口快的王龁一拱手,“跟着白起打仗痛快,军中将士共请白起为上将军。”话音一落,全体轰然一声:“我等共请,白起为上将军!” “我说呢,”宣太后笑得分外响亮,“我看这事教丞相说说,你等可信得他?” “信得丞相!”将士们齐齐一声。360搜索妙-筆-阁:史上最坑穿越者更新快 魏冄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我来说说。这事秦王、太后可不能背黑锅!原本拟定的王书,白起爵封大良造,晋职上将军。可白起有个老『毛』病,你等难道不知?他是头犟牛,偏要一级一级来,要与尔等共进退。老夫寻思也有道理,说服秦王、太后,教他做了国尉。白起,你再说说。” 白起红着脸站了起来:“诸位将士,不要再说此事了。爵位官职,我等热血男儿计较么?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忘记了?”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将士们一声齐吼。 “我还要说一句。”宣太后笑着,“白起虽则是国尉,但却是常驻军中的国尉。国尉府那一摊子兵政,由丞相府兼理了。如何啊?” “谢过太后!谢过秦王!谢过丞相!”将士们终是高兴地道谢三声,算是一并了结。 一场盛宴直到三更方才结束。白起正要与将士们一起离开,宣太后却招招手:“白起,你来。”白起紧走两步:“请太后吩咐。”宣太后低声笑道:“哪来恁多吩咐了?你呀,该回去看看老师了。听说他老人家病了,还不轻。”白起顿时心中一沉,愣怔片刻道:“谢过太后,白起连夜回郿县。”宣太后关切道:“放心去,有大事郿县令会去找你。”白起一拱手道:“臣告辞。”匆匆去了。宣太后看着白起背影,轻声对旁边的泾阳君嬴显道:“你带几个人到郿县去,暗暗保护白起,万一有丧事,立即回报。”嬴显“嗨”地答应一声,也是大步匆匆地去了。 对几员大将匆匆叮嘱几句,三更尾四更头上,白起一马飞出了咸阳西门。 0070章古道 秋夜的下弦月细瘦清冷,渭水岸边的秦川官道一片无边无际的朦胧,急骤的马蹄声越过一队又一队或走或停的商旅风灯,一路洒向西南。过了斄县斄县,战国秦县,大体是今日关中武功县地区;太一山,陕西太白山的古称。,便是郿县了。虽然是霜重雾浓,白起却分明看见了太一山洁白的峰头,看见了渭水南岸那道苍翠的山塬。太一者,北极大星也。一山而冠“太一”之名,足见此山在周秦两代的神圣。 白起生在郿县一个不寻常的村庄,这个村叫太白里。太白者,西方金星也,因其“晨见东方,昏见西方”,因此有了两个别称:早晨叫启明星,黄昏叫太白星。在阴阳家星相家的眼里,太白星还是与东方青龙相对的白虎,谓为兵戈之星,或寓意名将,或寓意兵灾,总之是与兵家武运有关。但是,这个太白里却不是因了太白星而得名,而因为它是郿县白氏部族第一大村,时人便呼之为“太白”。商鞅变法时厘定里名,确定保甲连坐法令,“太白”便成为这个白氏第一大里乐于接受的正式名讳。 战国之世,郿县号称“秦国第一县”,当真是威名赫赫。说到根本,是因了郿县是老秦部族的聚居县,是秦国最大的兵源地。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了郿县有“孟西白”三大部族。这“孟西白”是秦穆公成就霸业的三个名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这三将浴血同心情谊笃厚,秦穆公之后,三族后裔总是比邻而居,两百多年下来,渐渐占据了大半个郿县。三族都是勤耕善战的大族,历来是贵族布衣之乡,秦国骑士的渊薮。商鞅变法之后,废除隶农井田,举国民众皆成“国人”,孟西白三族的骑士特权与优先论功特权一朝消失,成了与国人同等耕战的寻常老秦人。这时候,孟族与西乞族却因不善农耕而渐渐衰落,白氏部族农战皆精,渐渐地成了郿县第一大族孟西白故事,参见本书第一部《黑『色』裂变》。。 但是,白起对白氏部族,对太白里,却没有多少记忆。刚一生下来,白起便没有父母,叔叔也从来不对他说父母事。在白起五六岁的时日,叔叔白山将他送到了太一山一个隐居名士那里做了学生。十年后,白起回到了太白里,叔叔已经在秦军中做了前军主将,派人来接他到军中去。少年白起拒绝了,他在村边搭了个茅草屋,做了里上输送军粮的脚力。半年后县府征兵,白起立即应征从军。接兵校武的时候,白起的体魄与剑器格斗令接兵千夫长大为惊讶,立即委任白起做了新兵头目。 离开太白里的时候,白起没有丝毫留恋,到了军中也是从来不说家事身世。要不是白山在巡视军营中偶然遇到了白起,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找这个叔叔。也就是在那个晚上,叔叔白山第一次对他说了父母的故事。 白起的父亲叫白垣,行六,村人呼为“白六”。在商君变法刚开始的时日,白六在缴粮时被少不更事的太子杀死了。白六的新婚妻子生下白起后,也在夫君的墓前撞碑『自杀』了。老族长与族老们商议,都说这个遗腹子生就异相大有出息,教叔叔白山抚养白起,全族共担白山一家的赋税劳役。白山寻思自己养而不能教,便********地访查高明,最后终于是在太一山中找见了那个隐居的武士。白山将自己的家产全部卖给了孟族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将一口袋秦半两悄悄地放在了隐士门外,只给年青的妻子留下了两间房屋十亩桑田,便去从军了。 除了这个白氏姓氏,白起对郿县对太白里对白氏对家族,几乎都是淡淡漠漠。童年少年唯一铭刻在他心头的,只有老师,只有那个青梅竹马的少女师妹。白起进太一山的时日,老师还是一个坚实厚重而又洒脱不羁的中年隐者,那种强健与力量,简直令人不能相信。 有一年夏天,老师带白起到太一山主峰习练攀岩术。白起左手一铁钩右手一短剑前行攀升,目标是那终年积雪的『插』天高峰。老师则是一绳一斧,在后指点护持。正在师徒两人攀升到山峰半腰时,骤然惊雷闪电大雨滂沱。片刻之间,匹练般的山洪从苍翠葱茏的山林中隆隆涌出,扑面压顶而来。老师一声大吼:“钉住山岩!屏神静气——”白起大力一钩挖进一棵树根,双脚死死蹬住一块岩石,听凭那轰隆隆的山洪从头顶劈面冲来可着山林如万马奔腾般涌下山谷,那情景当真是惊心动魄。偏在此时,突闻隆隆洪水中夹着一股腥臭刺鼻冲来。白起一抖脸上水雾,骤然见一条鳞光火红大树粗细的蟒蛇乘着水头昂首扑来,那长长的信子似乎还钩挑着被水头激起的蟾蜍山鸡。饶是白起天生奇胆,也惊慌嘶哑地大喊一声:“蟒,大蟒!”眼前一黑,几乎要松手滚进滔滔山洪。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一声大喊:“挺牢别动!我来!”几乎就在同时,一道黑影凌空蹿上水头攀住了一棵大树,白起只朦胧模糊地看见了一缕白光如闪电般在头顶掠过,那斗大的蛇头轰隆隆地翻滚在水头上跌进了山谷。惊魂稍定的白起大喊一声:“老师小心——”仰头一看,黑『色』身影被火红的蟒身缠箍在那棵大树上。老师嘶声大吼:“白起钉牢!山洪要完了——”这便是神秘难测的太一山,风雨无常且来去迅猛,任是神仙也难测出它的惊险奇绝。老师喊声方落,滔滔山洪骤然变成了潺潺溪流,只剩下夹着寒气的山风兀自呼啸。老师却钉在树上不能动弹了。白起大急,勇气陡增,几钩挖下,攀到那棵合抱粗的大树下,左手抓住树枝,右手短剑咔嚓咔嚓剁向腥臭的蟒身。粗大的蟒身一段一段滚落到山谷,老师脸『色』苍白地抱着树干闭目喘息。白起仔细一看,老师的双脚硬生生『插』进了树身。 白起接过老师手中大斧,砍开树干,才拔出了老师双足。从另一条小路下山后,白起昂昂问:“老师,双脚『插』树是甚功夫?我要学!”老师哈哈大笑:“那是功夫么?情急拼命,自来神力而已,否则,如何事后拔不出来?这如何教你?”白起扑闪着小眼睛问:“老师怕我被蟒蛇吞了,不怕自己被蟒蛇吞了?你已经被蛇身缠住了也。”老师疲惫地笑着:“白起啊,这是师道,说不明白。也许,你将来收个爱徒,便能知道。” 从那以后,白起认定了老师是自己的父亲,老师那个小女儿是自己的亲妹妹。他跟老师长到十六岁,才走出了莽莽苍苍的太一山。出山时,老师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不做上将军,别回太一山。”硬邦邦一句,转身走了。少年白起对着老师的背影深深一躬,长长地喊了一声:“老师——我会回来的——”也转身下山了。 倏忽之间,十三年过去了,白起虽然还没有做上将军,但毕竟打了一场令天下刮目相看的大胜仗,此时惊闻老师大病在身,如何去拘泥于这个诺言? 太阳还没有升起,秋日的霜雾依然笼罩着山川河流。凭着对缥缈河雾的特殊熟悉,白起知道已经到了渭水北岸的滩头,越过渭水,便是那永远烙在心头的五丈塬了。正在深秋枯水时节,白起双腿轻轻一夹,那匹雄骏的战马长嘶一声冲进了河道,片刻之间泅渡过水,沓沓上了碎石沙滩。白起一带马缰,在大雾中向西南而来,走得不到一里,又是一条小河流。这是发源于太一山北流入渭水的一条支流,因其既毗邻褒斜古道,也是河道从西南向东北斜向而来,时人呼之为斜水。 斜水入渭水的谷口,矗立着一片林木苍茫的小山,老秦人称它为“五丈塬”。有人说,塬高五丈,名实相符。也有人说,山在渭水之南斜水之西各五丈,是谓五丈塬。究其实,谁也说不清楚,却也都叫了五丈塬。从五丈塬向南,一层层山塬叠嶂而上青天,直到那终年戴着一顶白玉大冠的太一山。五丈塬背靠太一山,面临滔滔渭水,林木茂盛渔猎方便,更兼西北接近陈仓古道,西南紧靠褒斜古道,西出广漠南下巴蜀都很便捷,便成了既是人迹罕至又恰在流动轴心的要害之地。当初进山,少年白起对这幽静的山塬尚是无甚体察,及至从军征战有了兵家阅历,再来揣摩这五丈塬,竟觉得老师忒是了得。 浓雾渐渐消散,白起下了战马,取下马背上的褡裢,卸下马具鞍辔,将一袋舂碎的豆瓣儿摊开在一块大石上,又将缰绳在马脖子缠好,轻轻拍拍马头道:“火霹雳,这里有草有水有硬料,你随意,好好歇息一番。”一团火焰般的骏马蹭了蹭白起的胳膊,轻轻嘶鸣一声。白起背起褡裢上山了。 苍黄的草木中,一条细碎的鹅卵石小道遥遥伸进山塬,道边一方三尺高的原石,刻着四个大字——白荆古道。白起怔怔地站在石碑前,抚摩着红漆斑驳的大字,心中猛烈地一颤,不禁跌坐在小道中……一个少女的笑声在山林飞扬回『荡』:“大哥,我捡了许多白石头,铺了一条小道,你看!”白起踩了踩路面老气横秋道:“镶嵌匀称,不垫脚,很好。”少女咯咯笑道:“磁锤磁锤,秦地古方言,今偶有流传,意为憨笨老实。!你说,该叫甚名儿?”白起挠着头沉『吟』起来:“这,就叫石子路。”“磁锤也!”少女笑得更是脆亮,“我起了名字,白荆古道!好不?”白起摇了摇头:“不好。百年之路,才能叫古道。”少女打着白起胳膊一阵娇嗔:“真磁锤也!就是好!不作兴白荆百年么?”白起笑了:“好好好,就白荆古道。”少女又咯咯笑了:“那,你得立个路石,刻上大字!”白起一拍胸脯赳赳道:“这容易,我去开一方大石。” 十三年了,小妹妹回来了么?白起出山的那一年,老师将小妹妹送到太一山的“墨家秦院”去了。老师说:“医不自治,师不自教。这女子任『性』,得到墨家去磨炼。”墨家秦院可是大大有名。墨子大师去世后,墨家分为几派,一班与秦国有渊源的墨家子弟离开了神农大山的墨家总院,在太一山建了墨家秦院。秦国自孝公之后,与墨家素来交好,官府格外照拂墨家,从不将墨家做“以文『乱』法,以武犯禁”的侠派对待。渐渐地,墨家秦院竟成了与神农山墨家总院相抗衡的墨家根基,在玄奇之后,又出了孟胜、腹朜两位大师,在天下威名赫赫。白起自然知道墨家,当时对老师说:“白起也想去墨家修习三五年,再回来从军。”老师却断然摆手道:“无做此想。你当走兵家正道,不能入墨。墨家之路,终是偏锋。” 小道尽头,是一片苍翠松林,出了松林,是靠着塬根掩映在一片竹林中的小院落。青『色』的石墙爬满了已经枯黄的藤叶,在风雨冲刷中已经变白的两扇小门紧紧地关闭着,除了啁啾鸟鸣,没有白起所熟悉所期盼的那种家园热气,萧瑟幽静得令人心颤。 轻轻推开木门,从来都是整洁利落的庭院铺满了厚厚一层黄叶,那座再熟悉不过的茅亭下也生出了摇摇荒草。白起怔怔地站在院中,打量着面对的四间石板砌成的正屋与左手的厨屋,任枯黄的树叶在脚下飞舞盘旋。刹那之间,白起心头酸热,一股热泪夺眶而出,老师?老师还在么……突然,石板屋中传来一声沉重苍老的咳嗽。 “老师——”白起嘶声一喊,一个箭步冲进了石板屋。 “白起……是,是你么?”空旷的大屋中一如既往的简朴,一张木榻,一顶麻帐,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在帐中费力地喘息着。 “老师!”白起一把撩起麻帐,扑地跪倒在榻前失声痛哭,“白起来迟了。” 木榻上的老人枯瘦如柴白发如雪,在一床大被下单薄得看不出身形。老人打量着榻前这个黑丝斗篷顶盔贯甲的将军,眼中骤然闪出明亮的光彩:“白起啊,终是,成人了。” “老师!”白起哽咽一声霍然站起,“我即刻背你下塬,去咸阳,请太医治病!” “不用。我没病。”老人笑着摇摇手,神奇地坐了起来,“白起啊,到院子里坐坐,好多日子不见太阳了。”“对!”白起高兴地笑着,“雾落了,太阳刚出来,正暖和。”便来搀扶老师。老人却一指墙角:“那支竹杖,我自己试试。”白起答应一声,连忙到墙角拿过那支看来很少使用的竹杖。老师接过竹杖,杖头一点,竟咬牙站了起来,颤巍巍走得两步便笑了:“白起啊,行!走,太阳下说话。”“是!”白起高兴地扶着老师一只胳膊,一步一步地来到庭院,坐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茅亭下的石墩上。 “老师先坐下,我来收拾一番。”白起知道老师素爱整洁,如此荒芜的庭院,老师心中一定不是滋味。他说着话三两下脱下斗篷甲胄,只穿一身衬甲短布衣,利落地拿起廊下那把山野扫帚菜晒干捆成的扫帚,刷刷扫了起来。老师看着白起,脸上溢满了笑意:“荆梅这孩子,回来也不沾家。白起啊,你说她做甚去了?” “老师,小妹回来了?”白起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扫帚。 “三日前回来,看了我一眼,叫我等她,不见了。” 白起思忖片刻眼睛一亮:“老师,小妹肯定是进太一山采『药』去了。山里多险,我去找她!”撂下扫帚拿起衣甲长剑正要出门,骤然愣怔地站住了。 小院门口,正站着一个热汗津津的少女,一身蓝中见黑的布衣,头上一方白丝巾包着乌黑的秀发,修长的身材几乎与小门等高,背上一个竹背篓,手上一柄细长的『药』锄,丰满的胸脯正在剧烈地起伏,本来就是热汗津津的脸庞黝黑中透着红亮。白起怔怔地打量着少女,少女的大眼睛也扑闪扑闪地扫着白起。 “你?荆梅小妹?” “大哥——”少女哭着笑着一声大叫,猛然扑过来紧紧抱住了白起。 “呀!小妹与我一般高了。”白起红着脸对老师笑着。 老师乐呵呵笑道:“生得瓜实,只长个子,没长心眼。” “快!坐着歇息。”白起连忙摘下荆梅的背篓拿过『药』锄,“我去打水来。” “不用。”荆梅一把将白起摁在亭外石墩上,“你只坐下与老爹说话,水呀饭呀有我!”说着一阵风似的飘进厨屋,提来三个陶罐:“凉茶,我走时煮好的。”说罢径自端起一罐咕咚咚喝了个一干二净,刚放下陶罐,白起恰端着另一罐等在她手边。荆梅一笑,也不说话,端起陶罐又是咕咚咚喝了个一干二净。白起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廊下拿过褡裢打开:“来,酱牛肉,舂面饼,先咥几个垫补垫补。”“好香也!”荆梅粲然一笑,毫不推辞,左手拿肉右手拿饼大咥起来,不消片刻,将三个舂面饼三块酱牛肉扫了个干净。 白起看得心中直发酸,他久在军中当然清楚,没有三日以上的空腹劳作或驰驱奔波,决然生不出此等饥渴。老师晚年有疾,自己不能尽心侍奉,又累得小妹如此辛苦,却是于心何忍?老师一边笑了:“口不藏心,能睡能咥,荆梅只差不是男儿身了。”荆梅咯咯笑着向白起一瞥:“偏是你儿子好,整日多嫌我了?”老人与白起不禁哈哈大笑。荆梅拿来背篓道:“大哥你看,我采了甚宝贝回来?”说着从背篓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圆乎乎还沾着泥土的带壳硬物。 “茯苓!”白起惊喜地叫了一声,“哪里挖的?” “太一山玉冠峰下,那棵老松呀,粗得十几个人也未必合抱!”荆梅笑得嘴都合不拢,努出一副老成声音比划着,“我这『药』方啊,要有一枚茯苓入『药』,上上之效也。先生说的了!” 看荆梅高兴的模样,白起与老师都开心地笑了。这茯苓,医家们说温补安神益脾去湿,老病尤宜。『药』农、阴阳家与方士,无不将茯苓看做神物一般。说松柏脂油入地千年,才能化为茯苓,茯苓千年化为琥珀。琥珀为丹『药』神品,茯苓为草『药』神品,人服可以去百病而延年益寿。如老师此等老疾杂症,茯苓不啻为救补奇『药』,白起荆梅如何不精神大振?素来不苟言笑的白起连连笑道:“如何煎法?我来煎『药』,小妹下厨!”荆梅笑着摇手:“你坐了,莫添『乱』。先生说,等茯苓干得几日,他来切分配『药』,这几日留得有『药』,忙个甚?”白起道:“何方先生?倒是上心。我还说从咸阳请太医来着。”荆梅扑闪着大眼睛道:“这事倒有些蹊跷。自你走后,老爹便南下楚国云游去了。我在太一山,腹朜大师忽然告诉我说,老爹回来了,教我回家探望。我一回来,便遇着郿县令领来的先生,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开了『药』方我便进山找茯苓去了。你说,这郿县令如何知道老爹病了?是你的关照么?” 白起思忖着摇摇头:“可能是太后,也可能是丞相,一下说不清楚。” 老师笑道:“还不清楚?这是将将之法,也是君臣之情也。”说着喟然一叹,“当年吴起爱兵如子,士兵负伤,亲自为伤兵吮吸脓血。伤兵老母看得哭了,说爱我子者上将军,杀我子者,亦上将军也。邻人不解,老『妇』哭着说,我子伤愈,必为吴起拼死战场,岂非杀我子也?君道爱将,岂有他哉!” “老师说得是。”白起慨然一叹,“为国效命,将士天职。太后、秦王与丞相,难得的爱将爱兵,秦军士气,前所未有的旺盛。”说着将大宴之上宣太后亲许将士“每人有妻室”的情形说了一遍。老师由衷地点头赞叹:“一个太后,有此智计情怀,千古之下,难有比肩者也!”荆梅笑道:“难得老爹!从来没有夸赞过女子呢。”白起不禁乐得哈哈大笑。老人也笑了:“君心王道,与男女何涉?”荆梅笑道:“我倒是觉着,白起大哥命好,遇上个明主了。”老人一叹:“君心无常。这个难说了。”白起道:“老师放心,白起但以国事为重,不用揣摩君心投其所好。”老人笃地一点竹杖:“这便好。大才名士,都是这般立身。”荆梅『插』进来笑道:“哟,太阳都偏了,你俩爷子说话,我去厨下了。县府送来的肉菜面,一大堆呢。”说罢转身去了。 晚霞将落时分,荆梅将整治好的饭菜一样样端了出来,几个大陶盆摆满了石案:一大盆羊腿拆骨肉,一大盆豆饭藿羹,一大盆秋葵蒸饼,一大盆卵蒜拌苦菜,一大盆粟米饭团,盆盆堆尖,白生生绿莹莹黄灿灿热腾腾香喷喷满满摆了一大案,都是老秦人最上口的家常饭食。羊腿拆骨肉不消说了,加生姜、山葱炖得七八成熟,剥离骨头还带着些须血丝,旁边放一盘盐末儿用来蘸肉,是秦人名扬天下的主菜之一。豆饭藿羹,则是在豆瓣粥中加入豆苗嫩叶混煮成碧绿的豆瓣粥。秦人长期有半农半牧传统,素喜干食,大凡干肉干饼之类皆是其主食。这种菜饭混煮成汤糊的吃法,本是韩国山民的家常习俗。张仪曾对韩惠王说:“韩地险恶,民多山居,五谷所生,非麦而豆。民之所食,大抵豆饭藿羹。一岁不收,民不厌糟糠。”见《战国策韩策张仪为秦连横说韩王》。后来,这种吃法也传入了秦国山野,常有山民将嫩豆苗摘下阴干,专门在秋收之后做豆饭藿羹。于是,这豆饭藿羹也成了秦国山野庶民冬春两季最家常的碗中物事。那秋葵蒸饼,却是将落霜后摘下的葵叶撕碎,连同菜汁一起和入舂好的豆面或麦子面,成糊状摊入竹笼蒸出,鲜绿劲软,上口之极。秋葵蒸饼之要,在于所采葵叶须在落霜落『露』之后。时人谚云:“触『露』不掐葵,日中不剪韭。”便是说的不能在霜雾『露』水之时采摘秋葵。荆梅午后在园中掐葵,自是正当其所了。那粟米饭团,是将粟舂光成黄米,蒸成的黄米饭团,金光灿灿米香四溢。苦菜却是田中的一种肥厚野草嫩苗,清苦鲜嫩,开水中一焯,加小蒜山醋拌之,便是爽口凉菜一味。 白起惊喜地打量着一个个堆尖的大盆,乐得直笑:“嘿嘿嘿,家常饭,美!军营里可是没这份口福。”荆梅又提来两个酒坛子往石案旁一蹾:“太白老酒,尽你喝!”老师笑道:“荆梅这是秦墨治厨,一做便是大盆大碗。白起啊,都是你昔日所爱,放开咥。”白起说声那是,便要下箸。荆梅拦住笑道:“老是急着咥!来,先干一碗洗尘了!” 白起恍然,啪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头:“磁锤!我先敬老师,老师不能饮酒,我干了!”咕咚咚饮干一笑,“再敬小妹,来!”荆梅抱着酒坛一边斟酒一边笑道:“谁个要你敬了?也没个说辞,只管猛喝,磁锤!来,为将军大哥洗尘,干了!”白起笑道:“小妹墨家没白进,长文墨了,好!”陶碗当地一碰,两人同时咕咚咚饮了一大碗。老师笑道:“白起三碗便醉的,行了。”荆梅笑道:“忒煞怪也,吃饭像头老虎,饮酒却是羊羔子,如何做大将军了?”老师这次却没有笑,叩着石案道:“你懂个甚来?这便是白起为将的天生秉『性』:任何时候都清醒过人。一日三醉,还能打仗么?”荆梅咯咯笑道:“谁要一日三醉了?他分明是喝得太少了嘛。”白起搓着手嘿嘿嘿乐了:“老师却是谬奖了。平日我是不敢喝,抠着自己。今日高兴,喝个痛快。”“好!”荆梅大是高兴,利落斟满一碗,“就是这两坛,干完为止,老爹还要与你说话。”白起慨然笑道:“饮酒不能说话,算个甚来?只可惜老师不能饮酒了。老师,白起替你老人家干了。” 明月初升,小庭院洒满了月光。两个后生喝得痛快,老人看得泪光闪烁,比自己饮酒还要陶醉。荆梅只是不停地斟酒,两坛太白老酒倒是十有**被白起一碗碗干了,不消半个时辰,两个五斤装的大酒坛空空如也。白起面不改『色』,兀自兴犹未尽:“还有么?再来!”荆梅咯咯笑道:“磁锤!喝开了刹不住车,没了,咥饭。” “好!咥饭。”白起像个听话的孩童,酒碗一撂,拉过那盆羊腿拆骨肉大咥起来,然后再是秋葵蒸饼,再是粟米饭团,片刻之间将三大盆最结实的主食一扫而光,衣袖一抹嘴笑道:“咥好了,样样给劲!”荆梅一直看着白起猛吃,指着石案咯咯笑道:“磁锤,星点儿没变。不吃菜,就咥肉。”白起却认真道:“你不说我是老虎,只咥肉不吃草么?”荆梅笑得直打跌:“哟!亏你个磁锤当了兵,留在家谁养活得起了?”白起嘿嘿笑道:“鸡往后刨,猪往前拱,大肚汉有军粮,各有各的活法嘛。”这一下连老师也是哈哈大笑:“说得好!天下之大,原是各有各的活法了。” 酒饭一毕,已是山月当空,秋风便有些寒凉。白起对正在收拾石案的荆梅低声道:“我来收拾,你先给老师取件棉袍来。”荆梅一怔,看着白起的一双大眼骤然溢满了泪水,不待白起察觉,只一点头匆匆去了。片刻收拾完毕,白起在庭院中铺好两张草席,将石墩搬到草席上,看看屋中没有棉垫,便将自己的斗篷折叠起来在石墩上垫了,才将老师扶到草席石墩上坐下。此时荆梅也正好将煮茶的诸般物事搬了出来,片刻木炭火点起,茶香在院中弥漫开来。 “白起啊,说说,这些年你这仗都是如何打的?”老师终于开始了。 白起红着脸道:“我早有念头,想请老师指点,只是战绩太小,没脸来见老师。不想,老师一病如此。”低头抹了抹眼泪,振作精神,将这些年打过的仗一一说了一遍。 “不错!能打大仗了,终是出息了。”老师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在太一山十年,老师只教你练了体魄武功,还有胆魄心志,并没有教给你兵法战阵之学,这次打大仗,心中有无吃力了?” “有过。”白起坦诚地看着老师,“若是那个齐王田地不偷吞宋国,孟尝君的三十万大军不夤夜撤走,我当真不知能否包得住六十多万大军?或者,山甲那两万步兵挡不住春申君的十几万联军,武关失守,我也真不敢想会是何等结局。” “但凡打仗,总有几分把持不定的风险,这叫做无险不成兵。”老师笑了笑,“然则,你在事后能做如此想,将这两处要害看做武运,而没有看做自己本事,这便是悟『性』,便是长进之根基。须知,兵家之大忌,在于心盲。心盲者,将心狂妄而致昏昧不明也。此等人纵然胜得几次,终是要跌大跤。” 白起肃然伏地一叩:“老师教诲,起终生不敢忘记。” 老师招招手:“荆梅啊,去将那个铁箱给我搬来。”荆梅“哎”地答应一声,快步进屋搬来了一口三尺见方的小铁箱。老师竹杖点点铁箱道:“打开,给你的。”白起道一声是,见铁箱虽未上锁,却是没有箱盖缝隙仿佛浑然一体一般,便知这是那种内缝相扣的暗筘箱,极需手劲方能打开。白起两掌压住箱盖两边,静静神猛力一压一放,铁箱盖“嘭”地弹开了。老师笑道:“这只墨家暗箱,没有五百斤猛击之力,却是开不得。你只压不击,连环收发,力道大有长进了。”白起笑道:“咥了几百石军粮,还不长点儿力道?”旁边荆梅笑道:“长几斤力气便吹,不羞!”白起只是嘿嘿嘿笑个不停。老人道:“别闲话,将里边物事拿出来。” 白起一伸手,竟是一箱竹简,一捆捆搬出来,月光下封套大字看得分明:《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兵法》三部,一十六卷! “白起啊,这三部兵法,兵家至宝也。”老师长长地喘息了一声,缓慢地说着,“古往今来,兵书不少,然对当世步骑阵战做精心揣摩者,唯此三部。《孙子兵法》虽是春秋之作,却是兵家总要,有了实战阅历而读《孙子兵法》,方可咀透其精华,使你更上层楼。《孙膑兵法》与《吴子兵法》,是切实论战。孙膑侧重兵家谋略。吴起侧重训练精锐。孙膑飘逸轻灵,用兵神妙,每每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吴起则厚实凝重,步步为营,无坚不摧,一生与诸侯大战七十二场,无一败绩。此三家兵法,你若能咬碎嚼透而化与心神,大出天下之日,将不期而至也。” 荆梅笑道:“既是这样,老爹何不早早送给大哥?真是。” “你懂个甚来?”老人悠然一笑,“孔夫子说,因材施教。白起天『性』好兵,说是兵痴也不为过。若先有兵书成见,则无实战好学之心,反倒是兵书成了牢笼。再者,发于卒伍之时,兵书大体也用不上。可是?” 白起顿时恍然,想起当日出山时老师嘱咐:“定要从卒长一级级做起,毋得贪功贪爵。”深意原是在此,不禁高声赞叹一句:“老师大是!” “白起啊,兵学渊深如海,实战更是瞬息万变哪!”老师喟然一叹,“你有兵家禀赋,然则,天赋之才须得以学问养之,可成大家。学不足以养才,你也就就此止步了。” 白起『性』本厚重,听老师说得肃然,不禁咚地叩头:“白起记下了。”360搜索妙-筆-阁:史上最坑穿越者更新快 旁边荆梅笑了:“老爹今日才想起教弟子了。我倒是听人说,白起打仗又狠又刁,不杀光对方不罢手。” 白起昂昂一声:“浴血打仗,谁个不狠?都学宋襄公,打个甚仗?” “为将者,有道也。”老人悠然一叹,“道之所至,却是天意了。白起也没错,都学宋襄公,何如不打仗?白起啊,你只记住:战不杀降,便不失将道之本了。” “是!”白起慨然应声,“白起谨记:战不杀降!” 明月西沉,霜雾从渭水斜水的河谷里渐渐地弥漫了山塬,山风中的寒凉之气也渐渐地重了。白起背起老师,荆梅收拾了铁箱草席与茶水,三人转挪到屋中,又开始了绵绵的家常话,眼看着霜重雾浓,眼看着红日高升,老人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大——”荆梅嘶哑的喊声划破了五丈塬的清晨霜雾。 白起默默地站了起来,对老师深深一躬,良久抽搐,骤然放声痛哭了。正在白起与荆梅伤痛不知所措之际,遥闻火霹雳一声嘶鸣,白荆古道上马蹄急骤! 0071章亡秦 当白起与范雎星夜赶回咸阳时,已经是三更将尽了。一直在东门外等候的王宫长史二话不说,将两人匆匆领进了王宫书房。秦昭王正在与国尉司马梗密谈,见白起范雎到来,立即吩咐上来两席酒饭,教两人边吃边听司马梗叙说各路密报。及至两人吃罢,司马梗也将三晋上党之变的大致情形堪堪说完。侍女煮茶间,秦昭王吩咐内侍总管守在书房门厅之外,任何夤夜晋见者一律挡回,回身看一眼白起又看一眼范雎:“说说,如何应对了?” “三晋合谋,实出所料。”范雎见白起沉思,先开了口,“臣一路思忖:三晋结盟,力不足惧,唯势堪忧也。争夺上党乃我邦长远图谋,将成未成之际,却被韩国一变而骤然牵动全局。全局之变,一则在于三晋之盟有可能诱发山东六国再度合纵抗秦;二则在于赵国挟上党天险屏障,而对我河东河内成居高临下之大攻势;河东河内但丢,秦国数十年东出战果便将化为乌有!此所谓势堪忧也。唯其如此,臣以为与赵国大决之时已经到来。但有退缩,天下山河巨变!” 秦昭王粗重地喘息了一声:“武安君以为如何?” “应侯之言,洞察至明。”白起秉『性』,愈是危局愈见泰然,此刻面『色』肃然,语气冷静舒缓,“赵国全据上党,又与韩魏结盟,分明是要压迫我从河内河东退缩,若不与之针锋相对,秦国之山东根基将丢失殆尽。时也势也,敌方有变,我亦当随之应变。固守既定方略,兵家之大忌也。为此,秦赵大决之机已经不期然到来。秦国唯以大勇应战。决而胜之,方可图得大业。” “好!”秦昭王拍案赞叹,“武安君有此胆气,我心底定!” 白起语气一转道:“然则,以军争大势论,我军尚未筑好最扎实根基。兵力尚欠,粮草辎重尚未囤积到位,一班大将也还心中无数。军兵对赵战事尚未充分演练,等等。唯其如此,臣有一请:大战筹划,听臣全权调遣,我王不得催『逼』督战。” 秦昭王哈哈大笑:“不谋而合也!长史,宣读王书。” 长史捧着一卷王书匆匆走来展开,高声念道:“秦王王命:对赵战事,悉听武安君白起全权谋划调遣。国尉司马梗辅之粮草辎重;授白起举国兵符并镇秦穆公剑,得拒王命行事!秦王嬴稷四十五年四月。” 偌大书房一片肃穆。白起嘴角一阵抽搐,话也说不出来了,连范雎也惊讶得眼睛直棱棱看着秦昭王不说话了。如此王书,简直就是将秦国交给了白起。镇秦穆公剑不消说得。临战上将军受生杀大权,原是战国通例。要紧处是那“举国兵符”与“得拒王命行事”——全权调动举国兵马且可以不听王命!天下何曾有过如此君王书令?一时间白起冷静下来,对着秦昭王深深一躬:“臣,敢请秦王收回举国兵符与得拒王命。臣唯求权衡进退而已。”范雎略一思忖道:“臣亦此意。武安君陷于物议。于国不利也。” “岂有此理!”秦昭王慨然拍案,“武安君身负邦国兴亡之责,无大权岂能成得大事?本王不谙军旅,若有心血来『潮』之『乱』命,便是邦国覆亡,拒之有何不可?武安君百战之身,当此非常之时,举国托之。唯见其忠。若得物议,嬴稷决而杀之!”转身一挥手:“长史,第二王书。” 长史又捧过一卷竹简展开念诵:“秦王书令:对山东之邦交斡旋,悉听应侯范雎全权谋划调遣,河东守王稽辅之;授范雎任意支取王室府库财货之权,可与六国全权盟约。秦王嬴稷四十五年四月。” 书房大厅又是一阵默然。素有急智的范雎只深深一躬,破例地没有了应对之辞。只秦昭王沉重地转悠着,君臣几人都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良久。秦昭王悠然一笑:“应侯已将大势说得明白。目下之要在二:一则使合纵不能成势,二则使上党不能积威。重担两分。应侯执邦交破合纵,武安君率大军压上党,本王坐镇安国两相策应。但得我君臣同心,朝野同心,胜之大决何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白起霍然起身,突兀冒出一句秦人老誓。 君臣几人一时肃然,异口同声一句:“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旬日之间,秦国朝野紧张忙碌起来了。郡县忙着征发新军,各地府库忙着向关外调运粮草辎重,咸阳王宫与所有官署都是日夜灯火通明吏员如梭。连六国商区尚商坊也出现了异常,六国商人的盐、铁、皮革三宗货物大是热卖,三五日之间便没了存货。商旅们大是惊喜,连忙昼夜兼程地从关外向咸阳输送货物。一时间,咸阳东方大道上车马络绎不绝,东去的秦国车队与西来的山东车队辚辚交错,昼夜川流不息。及至货物运到咸阳,又是顷刻告罄。一夜之间,咸阳商市仿佛成了吞噬盐铁皮革的无底黑洞,任是你隆隆如山而来,都消解得无影无踪。有机警商人终于疑『惑』了,扮做咸阳国人转悠到秦国官市打量,一看之下大是蹊跷——秦国官店中这三宗货物排列如山,却是无人来买。疑『惑』询问,秦国官商却只一笑:“山东货品精细,秦人喜好,岂有他哉!”回去一说,山东商人顿时议论纷纷。秦人素来喜好本邦物事,国人买家常物事极少光顾山东商旅店铺,六国商旅得利之主顾,全在秦国官府与入秦之中原人,如何陡然之间秦人偏偏就热衷了山东盐铁皮革?既非荒年,又无大战,秦人如何疯了般囤积盐铁皮革?一个月下来,山东商人们终于渐渐看出了名堂,秦国要打大仗了。可是,当年秦国打魏国河内、打楚国南郡都没有如此铺排,如今打哪一家竟能比打魏楚还紧张?战国之世。商旅本有“义报”传统。咸阳如此声势,商旅们心下惴惴不安,其中三晋商旅尤为恐慌,立即将消息秘密送回了本国。然则两三个月过去,报回去地消息泥牛入海,商旅们渐渐又觉得气馁了,徒然忧国多此一举也。 疑云密布之中,秦国战车已经隆隆碾向了关外。 方略一定。白起带着上将军府三十余名司马驻进了蓝田大营。统帅幕府一立,白起便开始了秘密调遣。第一路,王龁率步骑大军十万,先行开赴毗邻上党的河内郡驻扎。此时的王龁已经是左庶长高爵的大将,寻常战事几乎都是王龁带兵出战。白起向王龁反复申明四点:其一,驻军河内北段,确保轵关陉、太行陉、白陉三条进入上党的通道不被赵国封堵;其二,大张声势开进。教山东六国明白看到秦国争夺上党之决心;其三,除非赵军已经占领三陉封死上党通道,否则不许开战,唯保对峙之势可也;其四,进入上党只以确保三陉为要。绝不能擅自深入,即或偶有无军防守之关隘,也不许擅自占领。末了,白起沉着脸叮嘱:“大军前出之要害。唯在先期形成对峙之势,为应侯斡旋山东造势,为大军跟进确保通道。贪功冒进散开兵力,便是先败。”王龁“嗨”的一声领命,又慷慨一句:“但有失误,王龁提头来见。”赳赳去了。 第二路,步军主将桓龁率精锐步卒三万,轻装密出河西离石要塞。东经晋阳补充给养,再秘密南下,由几条河谷分别进入上党以西沁水河谷秘密驻扎。白起对桓龁地叮嘱是:“此路为奇兵,行军之要不在快捷,而在隐秘,唯求不为赵军觉察。一月之内抵达,便是大功。进入沁水河谷,军食由王龁从轵关陉输送。不许起炊。” 第三路。骑兵主将王陵率铁骑五万出河内,攻克韩国通向上党的唯一要塞野王。由于野王事实上已经没有韩国重兵防守。所以白起对此路要点地申明是:野王之要不在战而在守。大军驻定,立即修筑长期囤粮之大型仓廪,并同时拓宽野王北进上党、南下大河之官道,以备粮草辎重源源输送。王陵此时已经是五大夫爵位的大将,与蒙骜同爵,仅仅次于王龁。由于王陵机敏干练,白起便选定王陵来担当这兼具军民事务的重任。 第四路,大将蒙骜秘密统筹后续兵马源源开进。蒙骜此时已是军中老将,非但资望深重,更是难得的稳健缜密,只要没有大仗恶仗,白起不在军中时,历来都委任蒙骜主持中军,反倒是猛将王龁从来没有主持过中军幕府。这统筹后续兵马之事可谓千头万绪,最大难点却在两处:一是隐秘有序地输送蓝田大营全部的大型攻坚与防守器械,二是不断将各郡县输送来的初训新兵员编排成军,且要再度严酷训练三月,而后随时听命开进河内。全军大将,舍蒙骜无人担得此等烦琐重任。 第五路,国尉司马梗坐镇函谷关督运粮草辎重。这个司马梗,是秦惠王时名将司马错地长子,稳健清醒有如乃父,疆场征战之胆识却是稍逊了一筹。多年前司马梗奉乃父遗命入秦,秦昭王征询白起考语之后,命司马梗做了国尉,处置军政而不职司战场。白起对司马梗的军令是:“一年之内,车不绝道,河不断舟,国中仓廪之军粮悉数输送野王。”司马梗大是惊讶道:“《孙子》云: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秸秆一石,当吾二十石。武安君纵不能全然食敌,亦当视战场情势而囤粮。举**粮巨额无计,如山堆于险地,若战事早完,岂非暴殄天物?”白起罕见地哈哈大笑起来:“两百余年过去,孙子此话尚被你这名将之后奉为圭臬,诚可笑也!春秋小邦林立,百里之内必有仓廪,破军杀将而夺敌军粮,自可快如飓风。今日天下七大战国,河内唯有一座魏国敖仓,毁敌粮仓可也,断敌粮道可也,你却如何夺敌之粮?纵能夺得些许,数十万大军如何足食?”白起骤然敛去笑容道,“秦赵大战,乃是举国大决。战场一旦拉开。必将是旷古未见之惨烈,不做举国死战之备,安有胜道?现存举**粮犹恐不足,谈何暴殄天物也!”司马梗悚然警悟,一个长躬道:“武安君之势气吞山河!谨受教。” 诸路大军启动,白起立即返回咸阳,向秦昭王与范雎备细禀报了诸般调遣与总体谋划。秦昭王大是振作,拍案笑道:“应侯伐交。似可成行了。”范雎笑道:“武安君之谋划,臣已尽窥壮心。山东伐交,臣自当与武安君之雄阔战场匹配也!”君臣三人一时大笑,初时之沉重一扫而去。 次日,范雎带着精心遴选地一班吏员并两个铁骑百人队,高车快马直出函谷关奔赴河东郡治所安邑。其所以将伐交大本营扎在安邑,范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上党一旦形成大军对峙阵势,天下便会立即『骚』动起来。未入三晋之盟的齐楚燕三国必然要重新谋取向中原进展的机会,三晋之间也会随之出现种种微妙局面。所有这些都需要临机处置,直接与战场相关的事态更是要当机立断先发制人,若坐镇咸阳,一切部署地推行都要慢得十多天。对于如此一场有可能旷日持久地大决战。事事慢得旬日,则可能导致无法想象的结局。范雎驻扎安邑,便在实际上与白起形成了一个可随时决断一切的大战统帅部,更可连带督察兵员粮草之输送。舟车牛马劳役之征发,称得上事半功倍。 白起部署大军之时,范雎也在遴选自己地伐交班底。范雎的第一道书令,是从蓝田大营调来了郑安平。范雎思谋:郑安平虽然做了高爵司马,但看白起之意,无实际军功显然不可能做领军大将,而不做大将又如何建功,长期教郑安平如同颟顸无能地贵胄子弟一般高爵低职。何报两次救命之恩?范雎毕竟了解郑安平,知道此人之才在市井巷闾之间堪称俊杰,只要使用得当,未必不能建功。反复思虑,范雎与郑安平做了一番长夜密谈,给郑安平专门设置了一个名号——山东斥候总领,将原本隶属丞相府行人署行人署,秦国执掌邦交具体事务的官署。隶属开府丞相。的国事斥候全数划拨郑安平执掌。同时划给郑安平地。还有一支秘密力量,这便是原本由泾阳君执掌地黑冰台。泾阳君被贬黜出关后。黑冰台一直由行人署兼领,实际上听命于丞相范雎。对于这支令人生畏的力量地使用,范雎是极为谨慎的,王宫也是极为关注的。然则用于邦交大战,却是一等一的名正言顺,所以范雎没有丝毫的顾忌。除了这两拨精悍人马,范雎还从王室府库一次调出三万金给郑安平。当郑安平在黑冰台秘密金库看到成百箱耀眼生光地金币时,眼睛都瞪直了。 “安平兄弟,钱可生人,亦可死人。”范雎冰冷地目光锐利地在郑安平脸上扫过,“若只想做个富家翁,范雎立请秦王赐你万金,你安享富贵如何?” “不不不!”郑安平连连摇手,红着脸笑道,“小弟老穷根了,何曾见过如此金山?大哥见笑了。” “那便好。”范雎依然板着脸,“你要切记两点:其一,办国事当挥金如土,然若有寸金入得私囊,便是邦交大忌。其二,黑冰台武士与行人署斥候,尽皆老秦子弟,你乃魏人,但有荒疏浮滑而错失误事,秦王会立即知晓。你若得惕厉奋发重筑根基,这次便是建功立业之良机。否则,虽上天不能救你。”[$妙][笔$i][-阁] “小弟明白!断不使大哥失望!”郑安平回答得斩钉截铁。 邦交斡旋,范雎选定了王稽做主使。王稽久在王城做官,如今虽然做了高爵河东郡守,实在却是施政无才,若没有秦昭王那个“三年免上计”的赏功特书,只怕第一年便被国正监弹劾了。范雎清楚,王稽唯一地长处是奉命办事不走样,最是适合不需要大才急变地邦交出使,若非王稽期期渴慕一个高爵重臣之位,他倒宁可主张王稽做个高爵虚职地清要大臣;调出王稽做此次伐交主使,也是想教王稽在这扭转乾坤地秦赵大决中立下一个大功,而后回咸阳做个太庙令一类的高官。 王稽听范雎一说,自是慨然领命:“邦交周旋,原是轻车熟路,应侯尽管交我!” “王兄莫得轻视。”范雎肃然叮嘱,“此次大决,关乎秦国存亡大计,但有闪失,灭族大罪也。你之使命,全权周旋齐楚燕三国,使其不与三晋同心结盟。还如上次一般,金钱财货任挥洒,吏员武士任调遣,唯求不能出错!如何?” “谨遵应侯命!”王稽深深一躬,“老夫身晋高爵重臣,原是应侯一力推举。若有闪失,累及应侯,老朽何颜立于世间?” “王兄明白若此,范雎无忧也!” 范雎进驻河东郡旬日之后,高车骏马络绎不绝地出了安邑,向山东六国星散而去。 0072章进兵 秦国兵马东进,赵国立即紧张起来了。 一得斥候急报,赵孝成王急召平原君与一班重臣商议对策。君臣一致判定:秦国只开出大军十万,且以左庶长王龁为统帅,说明秦国并未将争夺上党看做大战;最大的可能,是秦国图谋先行做出争夺态势,而后视六国能否结盟抗秦再做战和抉择。基于这一判定,平原君提出了十二字对策:增兵上党,连结合纵,『逼』秦媾和。君臣几人一无异议,当即做了两路部署:虞卿、蔺相如全力连结六国合纵,使齐楚燕尽快与赵国结盟,一举对秦国形成天下共讨之的威慑;增兵十万大军,由赵括统领兼程赶赴上党,使赵军对秦军保持优势一倍的兵力,使秦军知难而退。 赵括果然干练,三日之内调齐了十万大军西进滏口陉,旬日之间便抵达了壶关城外的大军营地。大将军廉颇大是振作,立即在行辕会聚诸将下达布防军令。廉颇沉稳持重,进驻上党两月,已经带着军中将领跑完了全部十七座关隘要塞,踏勘了所有山川重地,已对韩国留下的上党了如指掌。与大将们反复计议筹划,廉颇宣示的方略是:三道布防,深沟高垒,不求速战,全力坚守。大军进驻的三道防线分别是: 西部老马岭老马岭后名空仓岭。长平大战后,因秦军曾在此处筑空仓引诱赵军,留有遗址得名。此取原名。营垒。上党西南部的沁水至中部的高平要塞,有南北长八十余里的一道山岭,是上党西部的天然屏障。上党东部南部均有太行山天险阻隔,西部的沁水河谷便可能成为秦军进攻的主要方向。这道山地有三处要害:北段老马岭,中段发鸠山,南段武神山。其中以老马岭为最要害处。廉颇以这三座山岭为依托,派出五万精锐步军防守。 中部丹水营垒。上党中部有一条贯穿南北地河流。名曰丹水。丹水发源于高平要塞的丹朱岭,东南出太行山处,正当太行山南三陉之中央地带,是秦军从河内北进上党的必经之路。由于丹水沿岸地形较为开阔,廉颇在这一线非但派出六万步兵深沟高垒防守,而且同时配置一万精锐骑兵做飞兵策应。因了丹水防线是正面迎击秦国河内大军的轴心大阵,所以老廉颇同时下令:中军幕府立即从壶关南迁,在丹水防线北端的长平要塞重筑行辕。 东部石长城营垒。冯亭当年率领韩军驻守上党。因兵力单薄,在东部垒起了一道东西百里的山石长城,以备敌军万一攻破陉口而深入,便在石长城内做纵深防御。这道长城西起长平关外的丹朱岭,沿着连绵山巅向东经南公山、羊头山、金泉山,直抵壶关城西的谷口马鞍壑。这道长城背后是漳水流域,前出是丹水流域。山石长城所在地山坡由北向南倾斜,山南坡陡谷深。山北却高而平缓,一军居于长城之上,对南便是高屋建瓴之势。廉颇军令:这道石长城防线驻军八万,同时做全部上党防线的总策应。 军令下达之后,廉颇森然道:“百里石长城营垒。既是上党总根基,亦是邯郸西大门。万一西南两线失守,这石长城便是封堵太行山,不使秦军东出威『逼』邯郸的血战之地!为此。本大将军亲自兼领石长城营垒。” 军令发布完毕,廉颇正要请国尉许历增拨各营大型防守器械与各种弓弩,陡然一声响亮话音:“且慢,我有话说。”众将注目,却是增兵主将赵括。 赵括率军西来,原为增兵,赵王书命并未明确他是否留在上党辅助廉颇,亦未明确他在到达上党之后是否立即返回。赵括原是聪颖过人。揣摩赵王之意是想看看他能否与廉颇合得来,合则留,不合则回,于是也不请命明确,便自率兵疾进上党。因了自幼好兵,赵括自然希望亲上战场,一路行军十分地留心山川地形。毕竟,上党对于他是太生疏了。一到壶关交接完毕。赵括立即带着两名司马在韩上党马不停蹄地踏勘了三日。回来又连夜在一方大木板上画了一幅“上党山川图”,对上党情势有了自己独有的见识。此刻听完廉颇部署。赵括大不以为然。虽说廉颇是大将军百战之身,论王命论情理论资望,廉颇都是当然统帅,自己理当敬重。然则赵括禀『性』,从来都是激情勃发,有见识便说,连在赵王面前都是不遮不掩,况乎行辕之兵家大计?更有要紧处,若是赵括不说,赵军部署便成定局,战事成败自是比敬重之情更根本,何能忍之? “抬上图来!”赵括转身吩咐一声,立即有两名司马将军榻大小的一张木板图立在了廉颇的大案前。廉颇尚在疑『惑』,把不定究竟要不要制止这个二路主将,便见赵括指点着木板大图当先一句断语,“老将军之部署大谬也!”只此一句,满帐愕然。 “马服子但有高见,说便是。”老廉颇平平淡淡。 赵括目光闪闪,激昂地说了开来:“审时度势,秦攻上党必将引来天下公愤,六国合纵只在朝夕之间。秦国有军十万,我有大军二十万,倍敌而出此畏缩守势,令人汗颜也!《孙子》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今我大军云集,兵精粮足,老将军不思猛攻之分割之,而一味退守,以三道防线龟缩我二十万精兵;战不言攻而只言守,最终必将师老兵疲而致败局也!” “马服子之见,该当如何部署?”老廉颇沟壑纵横的黑脸已经沉了下来。 “丹水河谷地形宽阔,我当以至少十万大军在此与秦军正面决战。再分两路铁骑各五万,西路出沁水,东路出白陉,两侧夹攻河内秦军。如此三面夹击,一战必胜,焉有秦军猖獗之势!”赵括说得斩钉截铁。 “老夫敢问:赵军与何军为敌?” “便是秦军。何能畏敌如虎也?”赵括揶揄地笑了。 一大将愤然高声道:“大将军以勇气闻于诸侯,何能畏敌如虎?马服子有失刻薄!” “就事论事,目下部署便是畏敌如虎。”赵括又是揶揄地一笑,“如此战法,只怕老将军要以退守闻于诸侯了。” 廉颇向侧目怒视的大将们摆了摆手,冷冷地看着赵括道:“攻守皆为战,最终唯求一胜。马服子以为然否?” “要害处在于:如此退守便是求败,何言求胜?”赵括立即顶上。 “马服子听老夫一言。”廉颇沉重缓慢地走出了帅案。“就实而论,秦军之精锐善战强于赵军,秦之国力亦强于赵国。唯其如此,秦军挟百战百胜之军威远途来攻,无疑力求速战速胜。但得旷日持久,秦军粮草辎重便要大费周折,自然对我有利。此其一也。其二,更有武安君白起统帅秦军。白起何许人也。无须老夫细说。若开出河内以攻对攻,老夫自忖不是白起对手。便是放眼天下,只怕老乐毅也未必是对手。对阵不料将,唯以兵法评判高下,老夫不敢苟同。” “老将军大谬也!”赵括又是一句指斥。“白起根本没有统兵,老将军便被吓倒,何其滑稽也。天下可有如此以勇气闻于诸侯者?” “白起虽未统兵,然只要是秦军。老夫便当是白起统兵!非如此,不能战胜也!”老廉颇忍无可忍,声『色』俱厉。 赵括毫无惧『色』道:“老将军只说,进攻之法何以无胜?退守之法何以有胜?否则混沌打仗,赵括不服!” 老廉颇脸『色』铁青:“老夫为将,只知目下猛攻恰是投敌所好,唯深沟高垒而敌无可奈何。”说罢拿起帅案令旗一劈,“诸将各归本营。明日依将令开赴防区!”令旗当地『插』进铜壶,径自大步去了。赵括大是尴尬,狠狠瞪了廉颇一眼,也径自去了。 见两员主将起了争端,国尉许历大是忧心。当晚正要去劝说赵括顾全大局,毋得与大将军公然争执,却不料赵括派来地司马已经飞马到了帐外,请许历前去商谈军机。许历笑问都有何人?司马说出了七八个当年赵奢的老部将名字。许历顿时警觉。脸『色』一沉道:“老夫不能前去。你只对少将军说。此举大是不妥。”司马一去,许历立即修书密封。派一名干员昼夜兼程送往邯郸。 平原君接到许历急报,大皱眉头,念及赵括与赵王有总角之交并深得赵王器重,立即进宫禀报。孝成王看罢许历密书,不禁笑道:“这个马服子,说不下老将军便挖墙脚,成何体统也。”平原君道:“老臣之见:赵秦首次大战,当谨慎为上。老将军三线布防深沟高垒,原是稳妥之举。”孝成王思忖一阵道:“王叔通得战阵,所谋自是不差。那便教马服子回邯郸。只是……”平原君立即接道:“老臣亲赴上党!”孝成王高兴地笑了,立即命御书草拟王书。片刻之后一切妥当,平原君立即飞骑西去了。 两日后抵达上党,老廉颇已经率领中军幕府南下长平,赵括的幕府人马连同三千护卫甲士却直下丹水出口了,壶关只有许历的粮草辎重大营与城外马鞍壑的驻防大军了。听许历一说情势,平原君顿时大急,当即带领卫队越过长平直接南下,终是在丹水出口地峡谷中看到了赵括大营。 “平原君前来督战,战胜有望也!”赵括兴奋异常地将平原君迎进了大帐。 “君为大将,可知军令如山?”平原君面沉似水,当头冷冰冰一句。 赵括默然有顷,突然抬头高声道:“邦国兴亡,大于军令,何况赵括并未扰军!” “赵括大胆!”平原君陡然怒喝,“『乱』命便是亡国,擅动便是扰军,尔何得强辩!” 赵括面『色』骤然涨红,大喘着粗气,却终是咬着牙关忍住了。在赵国,平原君赵胜是从少年时期便极富才名的王族英杰,被天下呼为“战国四大公子”时。平原君还不到二十岁。无论是马上征战,还是邦交斡旋,抑或侠义结交,平原君都是声威赫赫,更兼资望深重,在赵国是无可动摇的栋梁权臣。赵括纵是心高气傲,素常也很是钦敬名士大才,尝对人笑谈:“人以才学见识胜。赵括便服。惜乎天下无才,却教赵括如何服人?”有人说给孝成王,孝成王哈哈大笑:“坦诚若此,马服子可人也!”在赵国,赵括也就是对平原君尚存些许钦敬,只因了平原君是他眼中赵国唯一的“通才名臣”,其余如蔺相如、廉颇、乐毅父子等,在赵括眼中都是“执一之才。不足论也”。今日平原君虽则以威势压人,两句指斥却也是无可辩驳。寻常之时,人得平原君这两句指斥,立即便是杀身之祸,而对自己。平原君也仅是指斥而已,并无刑罚加身之意,你赵括还当如何? 一阵喘息,赵括平静了下来。请平原君入座,将廉颇部署与自己地战法谋划仔细禀报了一遍,末了道:“平原君公允论之,赵括********?” “马服子勇气可嘉也!”平原君淡淡一笑,“然则老夫以为:数十年来,秦赵无十万以上之大战,今番双方云集大军于上党,将成天下瞩目之大决。老将军初取守势。纵不能使秦军知难而退,至少可在不败之势下探究敌情之虚实,查明秦军之长短优劣。相持有许,若情势确有可攻之战机,老廉颇也是虎虎猛将,自当大攻秦军也。君之战法虽亦无错,然却有一大隐患:一旦猛攻决战有失,上党立即便是危局。赵国想增兵都来不及。马服子熟读兵书。如何不知此理?” “未战先惧败,夫复何言?”赵括终于是有些沮丧了。 “不说也罢。”平原君笑了。“自古兵无二将,马服子还要留在上党么?” 赵括猛然抬头:“未奉君命,将不离军。” “老夫以为,你当回邯郸,使大将军事权归一。”平原君的笑意倏忽消失。 “赵括只想出丹水与秦军一战,试探秦军战力。” 平原君向后一摆手:“宣书。”随行书吏立即打开一卷王书高声念诵起来。孝成王书很是明确:赵括交接大军已罢,立即随同平原君回邯郸另事。赵括听罢王书,嘴角一阵抽搐道:“君命如此,赵括自当遵从。”平原君却很是不悦,沉着脸下令赵括立即拔营起程,先回壶关等候。赵括无奈,只好拔营怏怏去了。 平原君风尘仆仆地另路北上了。到得长平关下,已经是暮霭沉沉。但见关西丹朱岭上火把连绵东去,宛如无边无际的一条火龙,满山号子声声,鼎沸一般。前行司马来报,说廉颇不在行辕,一直在丹朱岭督修长城。平原君一阵感慨,命随行护卫在长平关下扎营,自己只带了两名司马举着火把上山去了。 从陡峭地南坡爬上丹朱岭,那道遍体鳞伤地残破巨龙赫然展现在万千火把之下:松动坍塌的石条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山坡,即或较完整的墙段,垛口也十有**都颓衰松动了,丈余宽的城墙地面到处都是山洪冲刷地坑洞,储存滚木礌石与兵器的石板仓几乎无一例外地或坍塌或破损,总之是不能用了。平原君从来没到过这道赫赫大名的韩国石长城,今日一看,心头大是沉重。如此百里长城,纵能在开战之前仓促修葺完毕,却有效用么? 蓦然之间,平原君耳边响起了赵武灵王浑厚地声音:“赵军以轻锐剽悍为长,遇战宜攻不宜守。但守坚壁,事倍功半也。”平原君虽然没有做过统兵大将,但自少年便在军中磨炼,军旅大要却是清楚地。大凡坚守,必须以重甲步兵与大型器械见长,且须保证源源不断的辎重粮草输送。论战力,赵国精兵十有**都是骑兵,若是在大草原般的平原开阔地决战,赵军堪称无可匹敌。然则要说到重甲步兵,赵国却实在是一短。百年以来,战国先后涌现过四支精锐步军:最早是吴起严酷训练出来的“魏武卒”,其次是田忌孙膑时期地齐国“技击之士”,再次是商鞅时期练成地秦国新军“锐士”,最后是乐毅练成的燕军“辽东坚兵”。如今魏齐燕三大精锐步军全部衰落,唯余秦军“锐士”之旅称雄天下。赵国胡服骑『射』地军法大变革,先后练成的三十余万飞骑自然可傲视天下。步军虽然也是二十余万之众,但与秦军“锐士”相比,显然有两大缺陷:一是单兵战力与整体结阵战力不如秦军,二是重型防守器械不如秦军完备。说起来,赵国也是多山多险之邦,理当有一支长于守御山地隘口地精锐之师,如何当年武灵王便忽视了?如今看来,天下整体精锐者唯有秦军了——秦军铁骑与赵军不相上下,步军强于赵军,舟师水军已经超过了楚军,各种攻守大型器械更是完备丰富,粮草后继更是…… “平原君身临战阵,老卒不胜欣慰。” “啊,老将军。”平原君恍然醒悟,情不自禁地猛然拉住了那双粗糙的大手。 回到长平幕府,廉颇立即吩咐整治了两案军食酒肉为平原君洗尘。廉颇已经得到了赵括被召回邯郸的消息,心下轻松,对平原君细细说起了自己地种种谋划,侃侃半个时辰兀自意犹未尽。平原君笑道:“老将军将一个‘守’字说得淋漓尽致,赵胜实在是钦佩了。”话音一转,忧心忡忡,“然则,老将军长远之策如何?毕竟,一个‘守’字胜不得秦军也。”廉颇不禁哈哈大笑:“天下何曾有唯守将军了?赵国精兵之长在攻,老卒数十年疆场,岂能如此昏聩也!” “好!”平原君拍案大笑,“老将军一言中的,你只说,何时方可攻秦?” “攻秦之要在二。”廉颇压低声音道,“其一,六国合纵成,至少三晋同心出兵,便是战机。其时魏国出河内,韩国出河外,秦军背后动摇,我便两路大军攻秦:骑兵出安阳南下,步军出太行三陉直『逼』河内。其二,或切断大河舟船粮道,秦军必『乱』,我则一鼓而出。” “老将军……”平原君长吁一声如释重负,“如此赵国无忧也。” 廉颇一阵思忖,踌躇着道:“老卒尚有一请,平原君忖度。” “老将军但说无妨。”百度嫂索—史上最坑穿越者 “老卒以为:此战当以老乐毅为帅,老卒副之,可得万全。” 平原君心下骤然一沉:“老将军,莫非有甚心思?” 廉颇面『色』涨红,吭哧片刻一声喘息:“老卒所虑,酣战换将之时,再说便迟了。” 平原君倏忽变『色』:“老将军何有此虑?何人何时有换将之说?” 廉颇摇摇头:“老卒虽则善战,却不善说,只恐到时说服不得……”分明是言犹未尽,却生生打住了话头。 平原君顿时明白,慨然拍案道:“邦国兴亡,赵王便要换将,我等岂能坐视无说?老乐毅隐退多年,更不熟悉赵军,纵是满腹智计,何如老将军对赵军如臂使指?老将军若得顾虑,赵胜今日便明说:马服子若得发难,有赵胜说话!” 骤然之间,廉颇老泪纵横,对着平原君深深一躬。 0073章杀神再临 最炎热的两个多月里,秦赵两军分外的紧张忙碌。 自二十多年前白起冬战河内,酷暑严冬无战事的古老传统早已经被打破了丢弃了。冯亭春二月献了上党,赵国三月进驻大军,秦军四月紧跟而来,环环相扣步步紧『逼』,谁却去讲究个春夏秋冬了。在上党这样的广阔高地对峙,双方大军各以两郡为根基:秦国的河东河内两郡,赵国的邯郸上党两郡,若再连同牵动的魏韩两国并洛阳王畿,整个大河上下的中原地带都覆盖了前所未有的大战阴云。唯其战场广阔,唯其关涉兴亡根本,两军各自抵达战地后都没有立即开战。赵国以逸待劳取守势,忙着修筑深沟高垒。秦军远道进军取攻势,忙着肃清函谷关以东的关隘河道,忙着输送、囤积粮草,忙着清理外围战场,忙着设伏、探察、部署等诸般大战前的准备。整个酷暑炎夏,两军一直没有接战,仿佛各自演练攻防一般。 一进七月,借着上党山地第一缕清凉的秋风,秦军的外围进攻战拉开了帷幕。 第一战,是抢夺太行南三陉。王龁早已经将赵军主力的三道防线探听得清楚,知道最靠近太行山南端的丹水防线距离三个陉口尚有数十里山路,三个陉口各由三名都尉都尉,赵**职,秦国为“军尉”,千夫长之上,当为数千人之将。率领两千步兵镇守。对于赵军,这三个陉口是前沿要塞关隘,却不是核心防线,纵大军驻防也无法展开,两千精兵是最能施展战力的防守。两个多月来,王龁已经对三陉地形兵力了如指掌,派出三路精锐步军。每路三千,夜攻三陉。为了扰『乱』赵军判断,王龁同时派出八百斥候营飞骑,秘密『插』入赵军丹水防线与三陉之间的山谷地带,伺机『骚』扰并截击赵军联络通道。 月黑风高的三更一点,预先已经在三陉口外埋伏好的秦军锐士同时出动,悄无声息地扑向了三处要隘。所谓陉口要隘,是狭窄的峡谷山道之上凌空架一座山石城墙、城楼或城堡。两边各有一座千人军营;但有敌军来犯,城楼士兵立即凌空放下千斤石门堵塞峡谷,同时以滚木礌石箭雨正面居高攻敌,两侧山腰也同时夹击,事实上极难攻陷。此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秦军却是事先反复谋划演练好的战法:不走关下陉道,每五百人一路,分做六路,不打火把。『摸』黑潜行进入陉口两侧山岭;在突然袭击两侧军营地同时,两路立即夹击中央城楼,同时分割猛攻,使三处不能相互为援。 如此战法果然大见成效。半夜激战,西段轵关陉与中段太行陉终被攻克。赵军四千人全部战死,还斩首了四名都尉。这便是“二鄣四尉”之首战。东段白陉虽未攻克,却也杀敌一千,并斩首赵军裨将裨将。战国通行军职,军中副将。弧茄。原来,在突袭猛攻白陉刚开始半个时辰,突有一支数百人骑兵从北向南进入陉道。领军大将立即下令一部骑兵弃马步战杀上山腰。赵军骑兵个个精于骑『射』,未及接战便是长弓夜『射』,箭箭皆中火把下的黑甲秦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军斥候飞骑突然杀到,一面与谷中赵军骑兵猛烈搏杀。一面分兵杀上山腰增援。杀到天『色』已亮,关隘犹是难下,秦军步卒余部突围杀出了战场。 此战秦军战死三千,其中东路战死一千六百,其余六千人个个带伤,可谓惨胜。 王龁大怒,顿时将白起叮嘱抛在了九霄云外,休战三日。立即发兵八万猛攻赵军西部老马岭防线。王龁之所以将大举猛攻之地选在老马岭。一则因上党西部在太行山屏障之外,攻陷老马岭防线便可直接进入上党腹地;二则因沁水河谷已经先有桓龁的三万步军隐秘埋伏。可攻赵军出其不意。王龁是秦军著名的猛将,每战必冲锋陷阵而后快,这次亲自率领五万步骑同时猛攻老马岭南段。 老马岭是一道南北走向的石山,岭高陡绝,跋涉维艰,百姓也叫做乏马岭。这道山岭从北向南逶迤八十余里,中段有一道横贯东西的峡谷陉口,便是上党西部险关高平关。这高平关险峻异常,南峭壁,北陡涧,唯中间峡谷通得东西。这道峡谷东西长约一里,南北宽约两里,是河东进出上党的咽喉要道,也是整个老马岭防线的要害枢纽。赵军驻守老马岭一线,除了无法攀缘陡峭高山,凡可进兵地山坡地段都挖掘壕沟,储备滚木礌石以防守。五万守军分做前后呼应:山腰壁垒有三万守军,高平关背后的河谷地带则驻扎两万守军,以策应各方险情。如此部署,可见廉颇之苦心谋划。 大雾弥漫的清晨,秦军突然发起了猛攻。北段桓龁的三万步军早已经分散成二十个千人队,潜入赵军壁垒附近一切可以藏身的山腰树林沟坎埋伏。桓龁则亲率一万步军锐士,蛰伏山下做后援攻击。号角一起,立即漫山遍野向山塄壁垒扑来。赵军根本没有料到秦军会在此时开战,士兵们都窝在壁垒中鼾声连天,陡闻杀声大起,惊慌失措跳起应战,已经是一片『乱』象了。秦军有备而来,铁甲锐士在强弩箭雨掩护下借着山石塄坎纵蹿跳跃,纷纷扑入壁垒与赵军缠作一团搏杀。赵军防守优势的要害原在于居高临下之时的滚木礌石强弓硬弩,如今被秦军突袭直接扑入壁垒搏杀,最大优势顿时丧失,成了赤『裸』『裸』比拼战力。赵军步兵原比秦军步兵稍逊一筹,此刻近战,面对山坡的防守优势全部丧失。借着壁垒纠缠地大好时机,蛰伏山下的桓龁一万锐士大起冲杀,片刻间冲上壁垒加入了搏杀战团。如此不到一个时辰,老马岭北段沟垒防线全部被秦军攻陷。 与此同时,王龁也在中段发动了猛攻。王龁将五万军马分做两部:攻高平两万,另三万堵在高平以北山林埋伏。南北两边战端一起,高平关后的两万赵军立即分兵两路策应。北上增援老马岭的一万赵军。堪堪进入山道便被秦军伏兵猛烈突袭,死伤大半后匆忙回兵。高平关攻防却是异常惨烈,直到正午尚不见分晓。王龁原已派出两千山民子弟组成的奇兵,攀缘跋涉秘密潜入高平关南北两山,对高平关做居高临下之猛攻。然则赵军在两里宽地谷底仍然驻扎了一军,南北山腰地关城守军虽被山顶秦军的箭雨巨石压得无法攻出,谷底赵军却是岿然不动。便在此时,高平关后的一万赵军也从谷底陉道杀入。两军合一,与秦军顿时僵持住了。 西谷口王龁大急,陡然心中一亮,以旗号遥遥下令南北两山顶秦军重新猛攻山腰关城,自己亲自率领一万铁骑飓风般冲进谷底陉道。谷底赵军受山顶秦军牵制,得不断躲闪凌空砸下地山石箭雨,面对西面谷口修筑的壁垒便有所疏忽。山地大战极少出现骑兵,王龁铁骑突击大出赵军意料。冒着不甚密集的箭雨,一个冲锋便杀入了赵军壁垒。步卒抗骑兵,不借壁垒结阵便大见劣势。壁垒一破,赵军步卒大『乱』,几个回环冲杀。残余赵军逃进了两边山林。王龁立即下令骑士下马步战,分两路从山道攻关,上下夹击搏杀一个时辰,高平关终于陷落。 待廉颇亲率三万铁骑从长平西来驰援时。已经是暮『色』苍茫了。看着高平关两面山岭火把连绵黑『色』旌旗猎猎飞舞秦军漫山呐喊鼓噪,老廉颇面如寒霜,令旗一劈掉转马头去了。 回到长平大营,廉颇连夜上书赵孝成王,同时飞报平原君详细战况,请求立即增兵十万。孝成王原本对赵括的正面大攻说心下尚是认可,接到廉颇紧急上书不由自主地心跳了;与平原君、蔺相如等一班重臣彻夜密商,立即向上党增兵十万。同时下令廉颇:务必坚守丹水与石长城两道壁垒,与秦军做长期对抗,不求速胜,唯求上党不失。 旬日之间,十万赵军抵达上党。经此一役,廉颇非但丝毫未见慌『乱』,反倒是更见笃定了。虽然丢失了西线壁垒与高平要塞,然则也大大平息了赵括在赵军将士中蔓延开来的狂躁轻战心绪。西线之败。与其说败在战力。毋宁说败在轻率求战地轻敌之心。赵军数十年纵横天下无败绩,便是对秦军。也有过阏与之战的煌煌胜功。此次与秦军第一次做大军抗衡,无论老廉颇如何反复申明秦军优势而主张坚守待机,事实上都没有消除赵军将士的轻攻轻敌心绪。如今猛遭一败,赵军将士悚然警觉,顿时对上将军当初地部署苦心有了痛切体察。正因为如此,老廉颇才更是笃定了——有铁心坚守的赵国猛士三十万在手,秦军锐士纵是虎狼之师,也休想再占赵军便宜。 长平升帐,廉颇重新布防:丹水防线向西前出二十里,以六万大军构筑坚实壁垒防守,封堵秦军从高平东攻之路,同时与丹水壁垒互为犄角策应,两线共十三万精兵,决意不使秦军东进一步。与此同时,石长城防线增兵两万,十万大军做百里防卫。长平大营驻扎三万飞骑,由廉颇亲自统率策应各路。一切部署完毕,老廉颇面『色』肃杀,第一次发出了大将军生杀令:除非秦军突袭猛攻,不奉号令出战者,立杀无赦! 在赵军重新布防之时,武安君白起也从安邑的秘密行辕赶到了上党的秦军大营。 王龁夺取西线壁垒的捷报,在秦国朝野引起了一片欢呼。秦昭王大为振奋,立即飞书白起:“原对赵军战力似有高估,武安君可酌情决战,早平上党。”白起接近上党,战况自然是一清二楚,连夜飞骑进入上党。王龁一见便兴冲冲问了一句:“夺得西垒,武安君以为如何?”白起不置可否,只教王龁细报伤亡数目。王龁禀报完毕,白起依然是不置可否,一句话不说便带着两个司马到军营去了。王龁是白起老部属,深知白起虽则寡言,对战事却从来不含糊其辞,今日不说话,分明是这西垒之战有错失处。可错在哪里?时机不对?伤亡过大?王龁一时揣摩不透。心下大是不安。武安君军令原是明白无误:除了夺取太行山南三陉,其余关隘即或赵军设防疏忽,也不能擅自攻占。自己强攻西垒,分明是违背军令了。然则武安君非但没有处罚,连公然申斥都没有,又分明是强攻没有全错了。对,错就错在违背军令。以武安君之威严,从来都是令行禁止。你违背军令,胜了又能如何?王龁思忖一番,决意上书秦王并向武安君请求:此战不记功,以补违背军令之过。 谁知一连三日,白起都教王龁跟着他翻山越岭查勘赵军阵势。及至三日后回到行辕,王龁已经不说话了。击鼓聚将之后,白起对大将们肃然道:“西垒之战,诚然激励士气。然则在我大军未聚之前。却是打草惊蛇,使赵军增兵坚壁。上党本是易守难攻之险地,三十万雄师坚壁据守,更有老廉颇稳健统兵,秦军纵是同等三十万也无法攻克。诸位须知:秦赵大决。不在小战之胜负,而在大战之胜负;要得大战而胜,便得聚集大军,寻求最佳战机。若无最佳战机。宁可对峙抗衡而不轻易出战。你等但看,如今赵军壁垒之森严,便知廉颇已经窥透上党对峙之精要。” “王龁轻战,请武安君处罚!”王龁摘下头顶铜盔,心悦诚服地低头一个长躬。 白起一摆手道:“王龁有轻战之过,亦有醒我将士之功,功过相抵,仍领原职率军对峙。” “武安君明察!万岁!”帐中大将异口同声地欢呼了一声。 白起脸上罕见地掠过了一丝笑容。突然高声问:“谁读过《吴子》?”见众将纷纷摇头,白起肃然背诵道,“《吴子amp;amp;amp;论将》云:凡人论将,常观于勇。勇之于将,乃数分之一耳。夫勇者必轻合,轻合而不知利,未可也。故将者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备。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约……”大帐一片静谧。王龁与将军们地额头都渗出了涔涔汗珠。 当夜,白起立即上书秦昭王,大要禀报了赵军态势变化,请求增兵二十万与赵国对峙。此时秦昭王已经得到了郑安平从邯郸发回的飞骑密报,醒悟到大势并非自己所想,立即回书:“举国兵符在君,兵马调遣唯君以情势定之,无须请命耽延也!”白起接书,当即发出兵符军令到蓝田大营。一月之后,大将蒙骜率二十万大军陆续开出函谷关抵达上党。至此,秦国蓝田大营驻军已经全部开到了战场,秦国在上党总兵力一举达到了三十八万。也就是说,若得再行增兵,便得从各个边地关隘抽调城防守军了。大军云集,针对赵军已经成型的布防与秦军所占地形,白起立即重新部署了上党对峙地壁垒防线: 西部沁水壁垒。沁水中游河谷是秦军在上党西边沿地屯兵要地,也是进军上党地西部根基防线。这段沁水河谷呈西北东南走向,长约八十余里,河谷宽阔,水源充足,堪称天然屯兵之所。河谷中段一片突兀地高地上有一座石砌城堡,叫做端氏城端氏城,战国初期为魏地,中后期为秦国河东郡城邑,在今山西沁水县城东北。,为春秋时期晋国端氏部族之封邑。这座石头城便是沁水秦军的防守枢纽。白起命左庶长王龁率十万大军驻守这道沁水防线,实际上是将这里看做西部大本营。 中部老马岭壁垒。这老马岭便是秦军新近夺取赵军的西壁垒,西边背后二十里是沁水秦军防线,东边与赵军地丹水防线隔水遥遥相望,实际是秦军最前部阵地。因其居于咽喉冲要,白起派了勇猛刁钻的大将桓龁率领八万精锐步军驻防,大本营设在险峻的高平关。 南三陉壁垒。是以河内山塬为依托的太行山南部三陉口的防线。这道大阵西起轵关陉,东至白陉,东西二百余里,正对北面赵军地丹水防线,既是秦军的南部大本营,也是全部秦军的总根基所在。三陉口分做三道防守线:进入陉口十余里地太行山北麓,每陉口修筑一道东西横宽二十里的山石壁垒,作为陉口北端的第一道防守;三陉口关隘加固壁垒,做第二道防守;陉口南出太行山十里,则筑起一条东西横宽二百里的最后防线。依据地形,石山则筑壁垒,土塬则掘壕沟。太行山北麓防线每段一万步军,共三万精兵防守;陉口关隘每陉五千步军,其中三千人为弓弩手,共一万五千人;太行山南麓防线则是六万步军严密布防,大部重型防守器械都设置在这里。南三陉三道壁垒地十万余大军,白起派了最为稳健缜密地蒙骜统领。 三大壁垒之外。白起还部署了两支策应大军: 第一支,由骑兵大将王陵率领五万铁骑,专一策应各方险情。由于陉口之外是河内丘陵平川,南边更有粮草基地野王与大河舟船水道,一则需要重兵防守,二则有利于骑兵展开,白起便将骑兵主力驻扎在野王以北的开阔地带,确保随时驰援各方。 第二支。驻扎沁水下游河谷的五万步骑混编地精锐大军,由白起亲自统率,做全军总策应。这五万大军地领军主将是王族猛士嬴豹。嬴豹是当年公子虔地孙子,勇猛暴烈大有乃祖之风,在秦军中除了白起谁也不服。嬴豹熟知白起最险难关口定然要亲自冲锋陷阵地战场秉『性』。将军中二百名铁鹰锐士专门编成了一个铁鹰死士队,专司执掌护卫统帅大旗,形影不离地跟定白起。 及至秦赵两军地第二次部署全部完成,已经是严寒的冬天了。进入腊月。中原久旱之后终于有了第一场大雪。呼啸地山风搅着漫天雪花扑进了军营,扑进了壕沟壁垒,扑进了关隘要塞。山峦连绵起伏的上党变成白茫茫一片混沌,雄伟的太行山宛如银『色』巨龙耸立在天地之间,倾听着苍莽山塬中的萧萧马鸣,倾听着无边无际的隐隐人声。 便是这茫茫飞雪,便是这严冬苦寒,也没有冰封这广阔战场在天下激起的巨大涟漪。往昔雪冬。山东道上商旅鸟兽皆绝迹,如今却是车马如梭行人匆匆。特使地车骑,斥候的快马,满载粮草地牛车,牟取军利的商贾,逃离战火的难民,各『色』人等今年冬日竟都神奇地复活了,不窝冬了。一场旷古大战便在眼前。多少邦国地兴亡。多少生民的命运,都将为这场大战的结局所左右。纵是严冬飞雪,天下又如何能得安宁? 秦国大军一进上党,赵国君臣便大为不安。眼见铺排越来越大,分明是国命大决了,孝成王第一次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惧,夜来卧榻,莫名其妙地总是一阵心惊肉跳。枕不安席,索『性』召来一班重臣连夜商议。一见大臣们忧心忡忡踌躇不言,柱国将军赵括顿时慷慨激昂道:“决国如同决战,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场已经摆开,大军已经对峙,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此之际,阵脚松动者必是大溃。诸位身为邦国栋梁,疑惧不定,当真令人汗颜也!”一番话掷地有声,一班大臣顿时面红过耳。孝成王心头一跳笑道:“诸位大臣思忖谋划,也未必便是疑惧,马服子未免过甚。诸位但说,如何与秦国周旋了?”平原君立即接道:“大军成势,马服子所言大是在理,此时稍有退缩,崩溃无疑。老臣之见,秦国兵力已经超过我军八万,我当立即调边军十万南下,一则对等抗衡,二则昭示天下:赵国决意抗击秦国虎狼!”“大是!”虞卿重重拍案,“唯有兵力均势,六国合纵方可有成!”蔺相如点头道:“山东畏秦,日久成习,我若无大勇之举,也实在难以合纵也。”楼昌叹息一声道:“我接赵商义报:魏国又夺了信陵君相权,韩国也将冯亭任了闲职。此中之要,便是两国对我军能否胜秦心存疑虑。”楼昌原是赵国名臣楼缓之子。楼缓年迈,子袭父爵,上党对峙开始后邦交频繁,楼昌被孝成王任为上大夫之职辅助邦交。 “岂有此理!”孝成王显然生气了,“韩魏反复无常,当真可恶!” “赵王息怒。”蔺相如很是冷静,“秦国近四十万大军压在河内,对魏韩犹如泰山压顶,犹疑观望原是常情。赵军十万南下但能成行,臣等三人立即分头出使。非但韩魏,便是齐楚燕三国,也可稳定。” “好!”孝成王断然拍案。却又突然犹豫,“边军南下,胡人匈奴卷土重来……” “我王毋忧。”赵括笑了,“臣举一年青将军,但有两三万之众,足以镇守北地。” 平原君先惊讶了:“哦?却是何人?” “李牧!” “李牧?”平原君目询,几位大臣都摇了摇头。 赵括笑道:“三年前,臣曾北上为邯郸守军增置战马。识得李牧。其时此人年仅十八岁,已是边军千夫长,今年已是都尉了。李牧兵户子弟,十岁入军,精通兵法韬略不在臣之下,多有疆场实战却在臣之上。但有考察,我王便明。” 孝成王点点头:“既然如此,请王叔立即北上。若边地能妥为安置,立即调遣十万大军南下。”平原君立即慨然领命。孝成王又道:“出使列国,诸卿何时成行?要否等候大军南下之后?”蔺相如道:“但有决策,何须等待?明日我等便可成行!”孝成王一点头,看了看赵括道:“昨接廉颇军报:国尉许历老寒病发作。难以撑持繁重军务。本王之意,马服子谋勇兼备又正在英年,可换回老国尉坐镇邯郸防务。王叔以为如何?” 平原君思忖片刻道:“上党大军云集,粮道之任极是繁重。确需精壮之士担此重任。然则马服子气势太盛,动辄与老将军帐前争执,老臣却是忧虑。”蔺相如素来心思机敏,立即接道:“若得马服子明誓与老将军同心,诚为上佳人选!”孝成王笑道:“马服子如何?” 换回许历,本是赵括昨日得到军前消息后进宫慷慨自请。孝成王当时虽则答应了,却并未下书。赵括本想议事完毕后留下来再度请命,却不料孝成王这时提出来公议。顿时一喜一忧。喜者,显然是赵王对他信任有加。忧者,平原君大半要阻挠。及至平原君一说出口,赵括大感难堪——西垒之失后,赵军将士已经公认赵括轻战,自己虽则不服,也只得缄口不言。平原君如是说,显然是不赞同他代替许历了。及至蔺相如一说赵王一问。赵括顿时感奋挺身。一拱手高声道:“但得军前效力,赵括若不与老将军同心。死在万箭之下!”一言落点,君臣们一阵惊讶,又是一阵大笑。 平原君喟然一声叹息:“少将军立此血誓,夫复何言!” 次日午后,邯郸四门车马纷纷。平原君马队北上了,蔺相如、虞卿、楼昌地特使轺车南下了,赵括马队打着“柱国督军使”地大旗西进了。孝成王最后在西门外送走了赵括,望着纷纷扬扬地漫天大雪,望着西部混沌难辨的白『色』天地,情不自禁地对着上天一阵喃喃祷告,愿天佑赵国,使自己成为战胜强秦地天下之王。 当此情势,秦国朝野也是一片紧张忙碌。 料得冬雪之季两军对峙无战,秦昭王将白起与范雎召回咸阳商议后续应对之策。白起对军势对峙的预料是:赵国必然继续增兵,秦国也得做好增兵筹划;以赵军战力,秦军不可能以少胜多。秦昭王思忖道:“增兵但凭武安君调遣便了。只是这新征发之兵,战力可靠么?”白起道:“新征士卒,只能修筑壁垒壕沟做辅助战力。只要六国不成合纵,各边地关隘尚可聚集二十余万大军。”范雎笑道:“伐交得当,他如何便能合纵?我意:先与楚国结盟,南郡兵力可立即北上。”秦昭王眼睛一亮:“应侯有成算?”范雎点头道:“王稽已在楚国,春来便有好消息。” 君臣正在议论,忽有郑安平密报到达,说赵国平原君已经北上调兵,三路特使也一齐南下了。秦昭王脸『色』顿时阴沉。范雎悠然笑道:“赵国君臣原以为只要与我大军对峙,合纵便是水到渠成,此时觉察情势有异方才大急,却是迟了。”白起困『惑』道:“如何迟了?”范雎道:“尚未及向武安君通报,魏国信陵君相权已免,韩国冯亭亦形同赋闲,此二人一去,三晋盟约便没有根基了。”白起不禁大是惊讶:“此两人尽皆栋梁,如何说去便去了?”范雎哈哈大笑:“不罢栋梁,大秦府库地金钱岂非白白扔了?”白起叹息一声:“匪夷所思也!”秦昭王笑道:“原是武安君不在意此等事。栋梁不栋梁,本在君王之断,岂有他哉!”白起目光一闪,却终是没有说话。范雎一转话题道:“目下急务是粮草。关中郡县府库之粮仓,已经大半输送河内。以武安君之算,大约储得多长时日之粮草方可?”白起思忖片刻,一字一顿道:“以对峙之大势,此战三年不能了结。” “如何如何?三年?”秦昭王第一次听到白起如此论断。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田单一城之兵抗燕国四十余万大军,以弱磨强也才六年。上将军当年东取河内、南下南郡,都是与敌兵力相当,却都是无过半年雷霆万钧取胜。如今我军多于赵军,如何却要这般遥遥无期?” 白起一说军事便来精神,又是不善笑谈,一脸正『色』道:“君上之心。老臣倒是没有料到。田单抗燕,如何能与秦赵大决相比?魏国楚国,又如何能与赵国相比?赵国崛起已是三代,大军六十万与我不相上下,邦国实力也与我相差无几。名将名臣济济一堂,目下之赵王亦非平庸之辈。如此两强大决,每一步都牵动天下大局,三年有成。老臣以为已是上天佑秦了。赵若如楚如魏,如此大战老臣便可三月拿下。然则这是赵国,这是赵军,统帅是老而弥辣之廉颇,若无上佳战机,老臣宁可与他对头相持,绝不轻战。” 秦昭王见白起如此认真,说的又实在无法指斥。释然一笑道:“本王原是没有细想,三年便三年,便是再有三年,还不也得撑下去?”范雎见白起嘴角一抽搐又要说话,恍然醒悟般笑道:“上将军方才所说之上佳战机,不知何指?”白起顿时坦然,侃侃道:“战机者,敌军异象也。就实而论。或敌方粮草不济而军兵『骚』动。或轻躁求战而我可伏击,或突然更换主帅等。不一而足,唯精心捕捉而已。”范雎目光一闪:“譬如燕国罢乐毅而任骑劫,便是田单战机了?”“大是也!”白起赞叹拍案,“这一战机田单等了六年。乐毅若在,岂有火牛阵大胜也!”范雎若有所思,良久沉默。 “应侯想甚?”秦昭王不禁笑了。 范雎浑然无觉,嘴唇兀自喃喃,陡然笑道:“失态失态,容臣揣摩一番再说。” 倏忽已是春日。 各种消息随着特使轺车随着斥候快马随着商旅义报,在天下纵横飞舞起来。赵国十万精锐边军南下了!燕国武成王拒绝赵国合纵,还图谋在赵国背后做黄雀突然啄上一口!新齐王田建没有听蔺相如说辞,也没有听老苏代地“唇亡齿寒”说,硬是悄悄骑墙作壁上观!韩王魏王忒煞出奇,只追着赵国特使虞卿死问一句:赵军如此强大,为何不打一场胜仗长长三晋志气?然而,春天最惊人的消息却是来自楚国的故事:老楚王芈横死了,春申君黄歇迎接在秦国做人质的太子芈完回郢都即位。秦国先不答应,后来却又答应了,还派特使王稽护送芈完回国。芈完一即位,立即与秦国订立了修好盟约,秦国驻守南郡地八万大军立即拔营北上了!这些消息故事中还夹有一个神秘离奇的传闻:秦国特使王稽不知给楚国办了何等好事,楚王竟赏赐了他五千金还有十名吴越美女。 消息纷纭中,春天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随之,秦赵两军各自再度增兵十万。如此赵军五十万,秦军五十八万,上党大战场云集大军百万有余。也就是说,秦赵两国各自都将全部大军压到了上党,真正成了举国大决。面对这种亘古未见地战场气势,天下三十余个大国小邦都一时屏住了呼吸。邦交使节没有了,口舌流播的传闻没有了。眼看两座雄伟高山要震天撼地地碰撞,无边广袤地华夏大地骤然之间沉默了。 然则,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天下恐惧期待地旷古大战硬是没有发生。 被震慑而蛰伏的纷纭传闻,又如潺潺流水般弥漫开来,使节商旅地车马又开始辚辚上路了。议论源头地游学士子们,却在各国都城进行着一个永远没有公认答案的论战:举兵百万。对峙两年,空耗财货无以计数,却依然还在僵持,秦赵两强究竟有何图谋?有人说,这是两强示威于列国,待列国折服,秦赵便要瓜分天下。有人说,这是韩国安天下地妙策。抛出一个上党教两虎相争,纵留胜虎也是遍体鳞伤,天下合力灭之,中国便是永久太平了。有人说,狼虎两家怕,秦赵两国谁也不敢当真开战,对峙全然是劳民伤财。 进入第三年秋天,天下惶惶之时。突然一个惊人消息传开:秦国武安君白起身染重病,气息奄奄了!随着这则消息地流播,山东大势竟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楚国立即与赵国订立了修好盟约,却也不废除与秦国的盟约;齐燕魏韩四国,则纷纷派出密使催促赵国开战。各国使节一出邯郸则立即赶赴咸阳。纷纷带着各国的神医秘『药』争相探视武安君白起。一时间,白起府邸车马如流门庭若市,只是谁也踏不进府门半步。 半月之后,楚齐魏燕四国特使才获得秦昭王特许。在丞相范雎陪同下探视武安君。独留一个韩国特使韩明孤零零守在府外,虽大是尴尬,却又只得守候,毕竟,这个消息太重大了。半个时辰后,四国特使匆匆出来了。韩明眼见范雎远远望了一眼自己,立即叫住了四国使节低声叮嘱了几句,方才一拱手进去了。四国特使个个绷着脸从韩明身边走过。谁也不理会他,各自登车辚辚去了。 当晚,韩明悄悄拜会了楚国特使,送上了沉甸甸地三百金与两套名贵佩玉,楚国特使才压低声音诉说了一番:“噢呀,侬毋晓得,武安君当真不行啦!一脸菜『色』,头发掉光。眼窝深陷得两个黑洞一般也!我等问话。他只嘴角抽搐,始终没说一句话啦!末了只拉着范雎。流出了两股泪水,侬毋晓得,谁个看得都痛伤啦。英雄一世,毋晓得如何得了这般怪病,天意啦天意啦!”百度嫂索—史上最坑穿越者 “范雎在府门对你等说甚了?” “能说甚,不许对韩赵漏风啦!谁教韩国丢出个上党惹事啦!” 韩明出得楚使驿馆,连夜回了新郑,将情势一说,韩王与几名大臣立即眉头大皱。一番计议,见识惊人地一致:强秦如此冷淡韩国,分明已是记下上党这笔死仇了,无论韩国如何作壁上观,秦国都不会放过韩国。为今之计,韩国只有紧靠赵国了。又一番秘密计议,韩明兼程北上邯郸了。 赵孝成王与平原君立即召见了韩明。韩明向赵王备细禀报了他如何在四国特使之外单独探视白起的经过,将白起奄奄一息的病情说得纤毫毕现,末了道:“武安君显见是即将过世之人了。韩王以为,此乃天意也。望赵王当机立断。”平原君微微一笑:“韩国献上党而致大战发端,秦国不嫉恨倒也罢了,如何对特使如此青睐?竟能单独探视武安君?”韩明笑道:“平原君知其一,不知其二。韩国虽献上党于赵,却也将冯亭赋闲。再说,赵国合纵,秦国便要连横,示好于韩,分明是要瓦解三晋老盟。岂有他哉!”平原君揶揄笑道:“河外秦风大,韩国尚记得三晋老盟么?”韩明正『色』相向道:“平原君之意,莫非赵国多嫌弱韩不成?”孝成王摆摆手笑道:“王叔笑谈,特使何须当真计较也。你只说,若赵国开战,韩国能否助一臂之力?”韩明不假思索道:“赵国若战,韩国假道魏国,接济赵军粮草。”平原君拍案笑道:“着!唯此堪称老盟也!” 武安君白起沉疴不起地消息一经证实,赵国君臣精神大振。傲视天下的赵军长持守势,与其说基于国力判断,毋宁说惧怕白起这尊赫赫战神。白起领军以来,每战必下十城以上,斩首最少八万,与山东战国大战二十余场,全部是干净彻底获胜,其猛其刁其狠其算其谋其智其稳其冷,堪称炉火纯青,对手从来都是毫无喘息之机。近二十余年以来,凡白起统帅出战,山东六国已经是无人敢于挂帅应敌了。这次上党对峙,秦军由左庶长王龁统兵,赵军稍安。事实上,白起也已年过五旬,好几年不带兵出战了。饶是如此,只要这尊神在,赵军将士与赵国君臣始终是忐忑不安。山东列国之所以皆作骑墙,一大半也是因了白起而将战胜可能倾向于秦。如今这尊令人『毛』骨悚然地战神终于奄奄待毙,如何不令人骤然轻松。 邯郸国人奔走相庆了。上天开眼,这凶神恶煞终是得报也!没有了白起,赵国五十万大军便是无法撼动的山岳,便是无可阻挡的隆隆战车,终将要碾碎秦军。一时间,邯郸国人求战之声大起,理由只有一个:秦压赵军三年,该到赵军大反之时了。 在这举国请战声浪中,邯郸传出了一个教赵人百般感慨的消息:秦军不惧老廉颇,唯惧马服子赵括。 0074章赵风 秦军畏惧马服子的传闻,在赵国君臣中激起了非同寻常的反响。 孝成王第一次听到,也只是笑了笑而已。可短短旬日,先后有二十多位大臣向他禀报巷闾市井的这个消息,越说越有本,越说越有证,孝成王也不禁怦然心动了。这日平原君进宫商议上党粮草事宜,孝成王笑着问了一句:“人言秦军畏惧马服子,王叔可曾听说?”平原君稍事沉『吟』道:“老臣早已听说,唯恐流言有诈,故未敢报王。”“王叔所虑原是不差。”孝成王思忖道,“然则事出有因,能否派出密使斥候查勘一番?”平原君道:“王有此意,老臣自当部署查勘。” 旬日之内,斥候从上党陆续回报,秦军将士中确乎流传着各种马服子父子的故事,兵士们夜间在篝火边闲话,也是高一声低一声地说马服子如何如何,然则却始终没有听到怕马服子的说法。只有一个乔装成河内运粮民夫混入秦军营地的斥候说,他听到秦将王陵高声大骂:“鸟!马服子没来撤个甚!廉颇老卒会打仗么?过夏生擒这个老匹夫!”又过旬日,派到咸阳的密使回报:咸阳国人也多议论只当年马服君胜过秦军,目下武安君虽则不行了,但只要廉颇统军,秦军哪位大将都可胜得这老卒,秦国照样灭赵。最重要的,是密使通过楚国大商,与秦国国尉府的几个吏员有几次饮酒聚谈。吏员们都为武安君即将辞世长吁短叹,但说到战局,却也都是轻松随便,说王龁可能与马服子不相上下,但对付老廉颇绰绰有余也。 平原君揣摩再三,不知如何决断了。 平心而论,平原君对赵括的种种做派很是不以为然。对赵括的兵家才能也实在是心中无底。然则三年过去,两国大军对峙终须有个结局,长守也不是出路,加之白起将死,莫非当真到了扭转乾坤的时机?若有此千古良机,自己却因一己好恶而埋没良将,岂非赵国罪人了?至少,赵括举荐的李牧。平原君是极为赞赏器重的,一番长夜谈,立即任命李牧做了云中将军。若赵括有李牧那番沉雄气度,夫复何言?若说选将,平原君是本能地喜欢李牧。然则回头想去,李牧也没有赵括那般激情勃发才思喷涌谈兵论战从容如数家珍;再说李牧比赵括还年轻,军中尚无声望,震慑六十万大军谈何容易?相比之下。赵军将士多有当年马服君部将,几乎人人都对少将军赵括钦佩三分,赵括统军,决然不会生出将令不行的尴尬。可是,老将军做何想法?三年前自己与老将军在军前有约。誓言为老廉颇做邯郸根基,自己一退,老将军何以处之? 辗转反侧一夜,仍是莫衷一是。清晨寅时三刻离榻。平原君还是赶着卯时进宫了。孝成王正听蔺相如禀报列国情势,见平原君进得书房,摆摆手教蔺相如稍等,转身对着平原君一笑:“王叔匆匆而来,想是查勘有定?”平原君将各方回报一一说明,末了道:“此事老臣难决真伪,但凭赵王决断。”孝成王听得兴奋,拍案道:“果真如此。天意也!”“我王差矣。”一直安坐静听地蔺相如突然『插』话,“邯郸传闻,臣亦闻之。姑且不说,此等流言完全可能是秦国用间。但以实情论之,马服子不可为将也。” “却是为何?”孝成王有些不悦。 蔺相如神『色』坦然道:“赵括才名虽大,却只是据书谈兵,不知据实应变之道。用赵括为将,犹胶柱鼓瑟也。” “胶柱鼓瑟?此话怎讲?” “调弦之柱被胶粘住。瑟便无以发声。赵括为将。如同胶住了五十万大军变通之道,唯余猛攻死战一途。后果不堪也!” 赵孝成王一时默然,思忖片刻笑道:“上卿对赵括之论,未免偏颇过甚了。” “老臣论才,但以公心,上天可鉴!” “也好,本王与王叔思谋一番再说。”孝成王一摆手,显然是要蔺相如不要再说了。蔺相如本已经成为隔代褪『色』的老臣,与孝成王远非如与惠文王那般君臣笃厚,更兼孝成王已经显然断定他论才不公,再评说赵括则是适得其反。蔺相如毕竟明锐,如此想得明白,一拱手告辞去了。 次日,邯郸又传开了一则消息:蔺相如与廉颇有刎颈之交,诋毁马服子,图谋朋党私利。传闻沸沸扬扬,几日之内朝野皆知。平原君觉得这则传闻实在蹊跷,进宫提醒赵王当机立断,否则上党大军不稳,邯郸民心也不稳。虽未明说,平原君却是显然希望赵王将廉颇蔺相如之传闻看做秦国用间,打消起用赵括之念,抚慰廉颇而平息流言。谁知孝成王已经在传闻流播之时,召见赵括做了一次长夜密谈,此刻却是另一番思谋。平原君一催,孝成王当即断然下书:拜马服子赵括为大将军,统帅上党大军决战秦国! 消息传出,邯郸国人奔走相告,一时满城欢腾,朝野臣民尽皆慷慨请战。孝成王大是振奋,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顺天应人的圣明决断,立即又下了一道王书:三日之后,亲自率领举朝大臣为大将军郊亭壮行。 王书颁出,孝成王立即召平原君进宫,要平原君前赴上党坐镇,一则督察大军,二则做赵括大军的粮草辎重总后援。实际上便是赵括代廉颇,平原君代赵括,孝成王坐镇邯郸做最终决策。平原君不假思索,慨然应允。赵王已经即位七年,诸多事体已经流『露』出独断迹象,自己若执意守在邯郸领政而推辞赴军,实在也是不妥。大计已定,在君臣计议统筹粮草的诸般细节时,老内侍来禀报,说马服君夫人抱病求见。 “快请。”孝成王已经站了起来走向门厅。 赵奢遗孀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夫人了,拄着一支竹杖欲待行礼,被笑盈盈的孝成王搀扶住了。虽则如此。老夫人还是执意向孝成王微微一躬身,方才坐在了内侍搬来的绣墩上。 “老夫人,大是安康也!”孝成王笑着高声一句祈福辞。 “君上,可是用赵括做了大将?”老夫人突兀一问,神态分外清醒。 孝成王点头笑道:“对。马服君将门有虎子!” “君上差矣。”老夫人摇摇头,喘息几声平静了下来,“马服君在世时,曾几次对老身说及:若赵括为将。必破军辱国。老身问何以见得?马服君说,赵括三病,无可救『药』。” “三病?”平原君不禁笑了,“哪三病啊?” “读兵书寻章摘句,有才无识。” “马服君屡次被儿子问倒,气话,不作数也!”孝成王大笑。 “盛气过甚,轻率出谋。易言兵事。这是二。” “此等断语大而无当,老夫人何须当真!” 老夫人不断摇头,自顾认真地说着:“其父在时,但受君命为将,不问家事而入军;王室赏赐。尽皆分与将士共享;亲友者百数,无携一人入军。而今赵括为将,王室赏赐归藏于家,用以大买田产;在军不亲兵。升帐则将士无敢仰视……此父子原非一道,愿我王收回成命,毋得误国。” 孝成王一阵默然,终是禁不住道:“老夫人,此等细务纵然有差,亦非为将之大节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独对赵括之秉『性』细行大加苛责?如此说来,廉颇老卒无文。蔺相如曾为乞食门客,都做不得栋梁之材了?” 老夫人默然良久,喘息一声道:“知子莫若父母也。君上执意用赵括为将,请君上准许老身与族人,不连坐其罪。” “准请!”孝成王慨然拍掌,“马服君有首败秦军之功,老夫人与族人自当免坐。赵括建功之日,老夫人与家人族人却要一体封赏!” “父母之心。唯天知之也。”平原君叹息一声过来抚慰。“老夫人,言尽于此。此等话不要再说了。成命一出,军心民心不可『乱』也。” 老夫人不再说话,抹着眼泪点点头,被侍女搀扶去了。孝成王看看若有所思地平原君,转身一声吩咐:“宣赵括进宫。” 上党相持进入第三年时,赵括的军务日见减少,后来简化为一件事:每月在邯郸与上党间来回一次,在邯郸国尉府统筹输送粮草,在上党廉颇大帐交接粮草。虽说再也没有与廉颇横生龃龉,毕竟是话不投机,赵括与廉颇几乎从来没有磋商过战场见识。但赵括也绝不是无所事事,更不是没有了见识,相反却是更忙碌了。这忙碌,是本职军务之外地诸般军情揣摩。只要在上党,赵括总是到赵军壁垒逐一踏勘,回到行辕便绘制一幅壁垒图。两年多下来,赵括已经将两大防区的四十六处壁垒全部踏勘完毕,四十六张大图也全数画完。在武安君白起将死的传闻流播之时,赵括又再次对所有壁垒踏勘一遍,回到行辕对照壁垒图,竟发现所有壁垒三年来都没有丝毫变化。赵括顿时愤怒了,立即带着大卷壁垒图兼程赶回邯郸,连夜求见孝成王。这便是赵括与孝成王的那次长夜密谈。赵括的一番话使孝成王大为震撼:“老廉颇曾对平原君声言:但有战机,自当攻秦。既然如此,便当逐年做攻敌之备,或设置器械,或前移壁垒,或隐秘挖掘前出地道。然则,全数壁垒三年无变,赵军何有攻敌之心?如此坚壁防守,臣实不解老将军终将如何!” 看着满满摊了几大案的壁垒图,看着已经变得黝黑精瘦地年青将军,孝成王心下感奋不已,不禁拍案感喟:“马服子啊,白起这恶煞终是要到头也!你若为将,却当如何?”赵括一声长叹:“惜乎赵括生不逢时也,竟不能与白起并世交锋!”孝成王双眼顿时大亮:“马服子期盼与白起对阵,壮哉壮哉!”赵括坦然道:“固国不以山河之险,胜敌不以弱将而成。若我国人将战胜之道寄予白起之死,便是侥幸图存之心,实不足取也。军势当攻则攻,当守则守。岂能以敌方何人统帅而定策?若此作为,田单以商贾之身,不当抗击乐毅也。白起纵是方今战神,也须得以战场之法打仗,何惧之有也!” 这番夜谈,使孝成王对赵括骤然有了沉甸甸的感觉。决战决胜地气度并非人人都有,对于大将,则更是难能可贵。老廉颇以勇气闻于诸侯。然则也并非没有过畏战守成之心。当年秦军铁骑进犯阏与、武安时,老廉颇畏惧不敢出战,今日又如何能说不是?当年之秦军也是所向披靡,山东六国对秦军无一胜绩。若依寻常之才,赵军自然只能据险防守了。然则恰恰是父王慧眼决断,不用廉颇,不用赫赫盛名的乐毅两子,却毅然起用了喊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赵奢。才有了那场大胜奇迹,才一举使赵国与秦国比肩而立。若无此举,赵国安得大出于天下!而今面对天下畏如尊神地白起,赵括独能以求战之心对之,且战场踏勘如此扎实。能说是轻躁气盛之心?有得赵括此人,未尝不是赵国又一次大出的机遇,你赵丹若无父王慧眼决断之胆识,便将永远失去这再也不会重现地千古良机。 唯其如此。孝成王的心志丝毫没有动摇。 此刻,孝成王要做地,是抚慰赵括,使他毋得受老母之言而『乱』其心。及至赵括匆匆进宫,听孝成王平原君一说,轻松地笑了起来:“老父终生轻我,原是尽人皆知。老父此话,非但对老母说过。也对先王说过。赵括若是计较在心,却是成何体统?”平原君不禁大笑:“马服君父子,天下一奇也!父子相轻,直言相向,连带老母卷入,却谁也不做计较。”转而低声笑道,“少将军若要置买地产,先不要忙。此等事老夫帮你。先打仗再说。”赵括朗声大笑道:“人言诚可畏也!我在武安谷地买了六百亩草场,那是专一为我千骑队驯马之所。传入老母耳中。便成了置买私产,夫复何言?”平原君不禁惊讶了:“大将军千骑护卫,自有军马,何劳自己买地驯马?”赵括笑道:“去岁之时,李牧受我之托,在阴山林胡部族为我买得六百匹未驯野马。我想尽快就近驯出,替换千骑队老马,使千骑队成为一支风暴铁骑。君不闻白起但在军中,必率三百铁鹰锐士么?”孝成王听得大是感奋,立即吩咐身边老内侍:“立传王令:再赐大将军黄金千镒。”赵括毫不谦让,慷慨一躬:“谢过我王!”平原君又是一阵大笑:“壮哉马服子!老夫做你督军使了!”君臣三人同声大笑起来。 三日之后,当初秋地太阳堪堪挂上雄峻的箭楼飞檐时,邯郸西门外已经是车马辚辚行人如『潮』了。赵孝成王亲率百官从官道西来,邯郸庶民万人空巷,从四面八方拥向那座古朴硕大的迎送石亭,欢呼雀跃地堆在山丘,挂在树梢,矗在任何一个可以遥望石亭与官道的塄坎上,都要一睹以与白起并世对阵为荣的年青大将军地风采。 日上半山,遥闻鼓声大作号角连天。邯郸西门外军营旌旗飞动,一彪军马如火焰般掠地卷来。片刻之间,一杆红『色』大纛旗一个斗大的“赵”字满当当涌入眼帘。大纛旗下,一员黝黑高挑地英挺将军端坐在雪白的战马上,大红绣金斗篷猎猎舒卷,头顶帅矛灿灿生光,一身棕『色』紧身胡服皮甲,直是天神般威武。身后千骑更是一『色』地红鬃阴山烈马,仅仅是那隆隆如战鼓般整齐的马蹄声,便使人皆骑『射』的赵人一片喝彩。及至骑队风驰电掣般卷来,又在亭外半箭之地齐刷刷山岳般骤然人立,漫山遍野响彻了“上将军万岁!”“马服子万岁!”的欢呼声。 朝臣夹道,乐声悠扬,孝成王踏着厚厚地红毡迎了上来,对着迎面大步走来的赵括,从身后内侍地托盘中捧起了硕大沉重地青铜酒爵。赵括拱手一声“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双手接过青铜大爵汩汩痛饮而下。一连三爵凛冽赵酒,赵括面颊飞红,慷慨高声道:“我王亲率朝野臣民为臣壮行,臣请歌一曲,以明心志。”[^*] “好!”孝成王转身一摆大袖,“乐工,《赵风》!” 战国谚云:秦赵同宗。赵人乐风与秦人乐风如出一辙,同是慷慨豪迈几如嘶喊,同是肺腑悲声苦绝其心。《赵风》一起,黄钟大吕弦管激扬。赵括锵然拔出弯月胡刀,青光闪烁间一声清越高绝地嗓音破空而出: 兵书千卷雕弓天狼 九州烽烟壮士何伤 铁衣胡马长驱上党 扫灭秦虏大赵煌煌 随着响遏行云地一声高腔,赵括的弯刀入鞘了。满场人众肃然无声,孝成王泪光盈盈,对着赵括深深一躬。骤然之间,欢呼声震天动地淹没了邯郸郊野。赵括挺身向孝成王一拱手,飞身上马。一阵鼓声,一片飞动的火焰卷着一点雪白绝尘去了。孝成王望着远去的马队,久久伫立着。 0075章换将 换将风声传到长平行辕时,老廉颇震怒了。 半年以来,军营流言不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老廉颇大是头疼。他坚信这些流言都是秦国那个鸟黑冰台恶意散布的。甚个山东五国都不理睬赵国了,赵国府库缺粮了,赵国无兵可调了,匈奴要趁机南下大掠赵地了,林胡要东山再起了,等等,兵士日每都有新传言,军营日每都是一惊一乍。对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风传,老廉颇实在找不出破解之法,除了大骂秦人卑劣,只有严厉申饬全军:传播流言者立斩不赦。饶是如此,流言还是鬼魅般游『荡』在军营。更令人气恼的是,有些传闻竟迅速得到了正统途径的证实,譬如白起将死,譬如合纵未成。老廉颇军令再严,也不能日每杀人。时间一长,老廉颇对这鬼魅般无孔不入的流言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两三个月前,军营流传出秦军不惧老廉颇而独惧马服子的消息时,老廉颇破天荒地哈哈大笑起来:“滑稽滑稽!秦人造谣术太得拙劣也!竟说自己怕一个翩翩书生,当老赵人磁棰愣种么?鬼才信!”于是,老廉颇非但没有禁止这则流言,反倒是走到哪座军营说到那座军营,总是大笑一通,以这则最是荒唐的流言讥讽秦人造谣术的拙劣。在廉颇看来,秦人制造的这则流言荒诞过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使所有流言在赵国朝野变成一阵烟雾飘散。谁知便在他兀自哈哈大笑的时候,一则惊人的消息在军营迅速传开:赵王决意换将,拜赵括做大将军,老将军要去职了。 廉颇脸『色』铁青,当即升帐聚将,严厉追查流言来源。谁知四十多员大将一片沉默,没有一个人出声。廉颇大怒。雪白的须发骤然戟张,拍案一声大吼:“司过将军,立即查核。无论兵将,传谣皆杀!”正在这满帐肃杀之时,突闻行辕外马蹄如雨,中军司马飞步而来,低声在廉颇耳边说了几句。老廉颇脸『色』骤然一变,对司过将军吩咐一句:“你只查核。老夫片刻即回。”转身大步出了行辕。 朦胧月『色』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 “相如,你如何来了?”廉颇惊讶得声音都颤抖了。 “患难刎颈,我不来谁来?”蔺相如淡淡一笑。 “老兄弟后帐稍等,处置完军务你我痛饮。” “将士何罪之有也!老哥哥,不要再错杀了,听我说。”蔺相如拉起廉颇到了行辕战车的角落处。随着初秋的凉风,蔺相如地喁喁低语不啻一声惊雷。廉颇木桩般呆滞了。蔺相如的声音依然清晰地说着说着,一直将三年来的种种大事说了个巨细无遗,反复拆解条分缕析不休不止地说着,说着。 “明白也!老兄弟不说了。”终于,老廉颇粗重地喘息了一声。 “老哥哥若不愿留赵守边。选个立脚之地,相如送你。” “老夫之心,凉透也!赵国之外,老兄弟说个地方。” “楚国。我已与春申君说好了。或隐居或为将,皆由你便。” “明日交接完毕,老夫即刻便走。” “也好。邯郸家人,相如一力护送入楚,那时与老哥哥终日盘桓。” “如何如何?你老兄弟也要挂冠?” 蔺相如泪眼大笑道:“赵国连长城都不要了,蔺相如何足挂齿也!” “天亡赵也!夫复何言?”廉颇喟然一声叹息,觉得身后有异,猛然回身端详。骤然间老泪纵横——四十多员大将整齐肃立在辕门庭院,无声地围着他,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对着朝夕相处的将军们,老廉颇不禁深深一躬,直起腰挥挥手,拉起蔺相如大步去了。 次日傍晚,赵括与平原君的马队开到了长平。廉颇一身老粗布衣平静地迎接了先头入关的平原君,只淡淡一句:“平原君不须说了。老夫今夜便行交接。”平原君原本尚有疑虑。着意做了渐进安排,劝说赵括先在长平关外驻扎一夜。由他先期抚慰老将军并通报众将后,再行定夺军令交接日期。目下廉颇如此行头如此说法,竟教平原君心头猛然一跳。老廉颇坦诚执拗勇冠天下,部下大将更是浴血患难,但有不服便是事端,此话是真心还是示威? “赵胜食言,万般无奈也。老将军记恨,赵胜请罪了。”平原君深深一躬。 老廉颇笑了:“此乃天意,老夫何敢罪人也?平原君不信,随老夫入军便了。” 进得长平幕府,却见聚将厅灯烛煌煌,众将肃然列座,帅案上赫然明列兵符印信令旗王剑等一应军权公器。老廉颇淡淡一笑:“如何?全军大将四十六员,一个不差。”平原君毕竟通得军旅,知道这大将齐聚便是军中无事征兆,顿时放下心来笑道:“老将军忠诚于国,赵胜先行谢过。”转身对随身司马一声吩咐,“请大将军入关接防。” 片刻之后,千骑马队隆隆进入长平关。赵括带领着一班军吏与四名护卫武士,气昂昂进了幕府聚将厅。四十多员大将依旧是肃然无声,连平原君也是默默站着只是看。老廉颇对着赵括只是淡淡一笑,朝着赵括一伸手。赵括激情勃发而来,一路上不知想象了多少种交接情形,谋划了多少种应对之策,却偏偏没有料到目下这种毫无生趣的交接。赵括本想将王书慷慨宣读,谁知廉颇一伸手自己竟将王书接了过去。廉颇看也不看,将王书丢在了帅案,然后一挥手,一名中军司马一宗一宗地将兵符印信等诸般将权公器打开陈列,两名司马又抬来了一大案卷扎得整整齐齐的竹简,便肃然退了下去。 “这是将权。这是军务。这是四十六员大将。这是全班司马军吏。”老廉颇伸手一番指点,一转身径自嗵嗵砸了出去。 赵括嘴角一阵抽搐,脸『色』铁青,待要发作,平原君却低声笑道:“老将军心下不快。随他去了。上将军,还是接得大军要紧。”赵括长吁一声,脸『色』顿时舒展,立即下令:“随来军吏司马,立即清点将权军务。”转身又对满厅大将下令,“诸将回营,安抚将士毋得喧哗。明晨卯时聚将,本上将军部署大战。” “遵命!”大将们一声答应。鱼贯出厅去了。赵括原本想留下几个自己熟悉地将军以及父亲的老部将谋划一番,眼见将军们脚步匆匆没有一个人迟滞,终是没有开口。 秋雾蒙蒙,太阳还没有出山,长平关外的几条山道上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各营大将纷纷提前赶到了幕府辕门外等候。寅时末刻,辕门口内第一通聚将鼓隆隆响过,大将们纷纷整肃自己的衣甲,按照职爵高低迅速排成了两行。廉颇在时。原是无人在意如此细行,但踏着鼓点不误点卯便了。然则军中早已传闻:这新大将军马服子最是讲究军容整肃,且处罚部属极为严厉。今日第一次聚将号令,谁敢不小心翼翼?及至第二通鼓声响过,大将们衣甲整肃地鱼贯进了聚将厅。依照各自座次,挺胸在各自将墩前站成了左右两厢六大排。三通鼓响,中军司马一声高呼:“大将军升帐——” 一阵清晰有力地脚步声,赵括从那面威风凛凛的猛虎大屏后走了出来。肃然对着帅案正中的印剑令旗一躬,退后一步肃立不动了。中军司马接着一声高呼:“卯时点将——”肃立帅案侧后地一个军吏展开手中竹简,高声念着一个个名字点了起来,被点到之将赳赳挺胸响亮的一嗓子“嗨”,此所谓应卯也,须得精神抖擞,高亢洪亮,绝不许有畏缩窝囊之态。此谓“军容”。也就是军中礼仪。 对军营训练最有讲究的《司马法》云:“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军容入国,则民德废。国容入军,则军弱。在国言文而语温……在军抗而立,行而果,介者不拜,兵车不式,城上不趋。危事不齿。”这番道理被古人说得很透彻。军营的言行风貌与寻常国人是完全不同的。此中根本,是军士地一言一行都要张扬胆气。坚决果敢,而渐渐浸化出慷慨赴死的勇士精神。你看:昂首挺立,步伐果敢,着甲胄不跪拜,兵车甲士不拱手,城头不能恐慌急走,骤然遇险不能张口『乱』喊。一宗宗明确具体,长年做去,不由你不生出一种豪情一种胆气。 片刻间嗨嗨连声,点卯便告完毕,四十六员大将齐刷刷一个不缺。 “大将军发令——” 赵括“刷”的一声,一个大步到了帅案之前,目光扫过众将,激昂痛切地开始了初帅令:“诸位将军,上党业已防守三年,可谓兵疲师老。无须猜测,无须揣摩,赵括受命统兵,是要与诸位一道扫灭秦军,共建不世之功业!我大赵自从武灵王胡服骑『射』而成新军以来,大军西灭中山、楼烦,北却匈奴、林胡,拓地千里,大出天下而与强秦并立。自秦赵并立天下,唯一交手之战,也是赵军大胜。然则,受降上党之后,赵国大军却成了一堆烂泥。倏忽之间,丢三陉,丢西垒,损兵折将,节节龟缩。以致今日被秦军压在丹水之东区区三百里山谷,使赵国大军蒙受六十余年来之最大耻辱!”骤然之间,赵括从帅案锵然拔出那口金鞘镇军王剑,愤然一砍,帅案一角随着一道青光砰然砸到地上。 “何以如此?”举帐肃然之时,赵括喘息了一声,语调略是平缓,“皆在我军一味防守,一味退缩也。当年田单抗燕,孤城艰危尚刻刻筹划反攻,始得有胜。而今两军对峙,我方营垒三年不做攻敌之备,谈何战胜攻取?赵括景仰廉颇老将军既往战功,却不能苟同老将军一味防守。”见将领中有人目光一瞥,赵括冷冷一笑,“诸位若以为是白起之死而使赵括请战,错也。国之良将者,唯以战场之变而变之。今秦军疲惰。粮草道远,营垒松懈,久屯厌战。主将王龁,更是一勇之夫。当此之时,若再一味固守,便是食古不化,便是败军亡国!” 将军们已经渐渐被赵括的激昂雄辩所折服了。若赵括一味攻讦老廉颇,或只是蛮勇主战。这些久经沙场地将军们必然不服。而今,赵括非但没有攻讦老将军,且将改守为攻的道理大体已经说清。更根本处在于,自白起将死的消息传开,对秦军不利的传闻接踵而来,赵军将士也是精神大振,求战之心日见迫切。说到底,军营将士地主流精神。永远都是迫切求战,古今皆然。如今一经赵括点拨激发,将军们压抑三年地求战之心顿时勃然喷发,举帐一阵高喊:“愿随大将军一战!”“血战秦军!”“大将军万岁!” “诸位将军有战心,国之大幸也!”赵括大是振奋。待帐中平息下来又道,“为大战之胜,本大将军今日发布两道军令:其一,原幕府司马、军吏。各加爵一级,悉数充任各部伤亡都尉;新幕府之司马军吏,由本大将军之随带吏员充任。”[^*] 这种“易置军吏”的做法,本是军中忌讳。忌讳处不是大将军无权,而是易置军吏对战事大大不利。如同换官不换吏一样,换将不换吏也是军中传统。这些司马、军吏事实上都是掌握军务细节的实干吏员,其可贵处不在于智慧才思,而在于对繁杂军务地精熟与长期磨炼地处置经验。除了最重要的军令司马。也就是寻常所说的中军司马,一班军吏与将帅并无生死党附,而都是以军令是从。无论何人为将,司马军吏都是处置军务不可或缺的一套人马。今日赵括初帅便易置军吏,原是大出众将意料。谁知司马军吏们却没有怨言,齐齐一声遵命,当即站到将军们身后去了。此中要害,是赵括对司马军吏们每人晋爵一级。事实上有所抚慰。按其才具。这些司马军吏原本便是军中士子才做得地,寻常带兵都尉倒未必做得。唯其如此。司马军吏中也不乏期盼战场立功擢升者。既能加爵一级,又能驰骋战场,未必便是不好,谁却去与这个深得赵王信任且讲究甚多的大将军认真理论了?见司马军吏们如此泰然,将军们也会意,自没有一人出来再生异议。 “第二道军令!”赵括语气骤然凌厉,“自今日起,各营立即做攻敌之备。半月之内,散守营垒之军兵,集结成营驻扎。专一防守器械退入辎重营,弓弩火器云梯云车等诸般攻敌器械,作速入营。营垒军炊器具一律退库,军士复我赵军剽悍轻猛之风,人各六斤干肉、两袋马『奶』子,做一往无前之冲锋陷阵!” “嗨!”大厅轰然一声,炸雷一般。 正午一过,整个赵军营地沸腾起来了。三年以来,赵军都是营垒坚壁死守,骤然间要转入进攻准备,却是谈何容易?几度春秋寒暑,营垒几乎变成了兵士们的家室。每道营垒后都挖掘了无数山洞,避风处地山洞睡觉,通风处地山洞造饭,溪流边的山洞沐浴,深涧旁地山洞做茅厕,营垒中段宽大敞亮的山洞,便做了各个都尉地“幕府”。日复一日无仗可打,猛勇的士兵在这种军营“山居”中也实在有些散漫了,有些疲惰了。如今将令雷厉风行,要在半月之内回归大草原血战一般的轻兵大营,有多少事情要做?一时间,长平四面的四十多座大营垒里,人声鼎沸战马嘶鸣车马交错兵队穿梭,入夜遍山火把,白昼旌旗猎猎,半个上党都燃烧起来了。 在这沸腾燃烧的时刻,赵括地中军幕府悄悄迁出了长平关,北上三十里,在丹水上游的一座高地连夜构筑了新的中军行辕。 长平大战之后,后世对这座高地及其余脉有了两个名字:一叫做韩王山,一叫做将军岭。韩王山之名,当是后世得韩人之称而流传,说地是当年冯亭守上党以这座山为中军幕府。将军岭之名,当是后世得赵人之称而流传,说地是赵括在此驻扎幕府与秦军大战。赵括在昔日踏勘中早已熟悉了长平地形,所选这座山头,恰是丹水、小东仓水与永禄水之分水岭,平地拔起二十余丈,底部土坡,山腰以上则是石山,山坡不甚陡峭却也不易攀登,山顶一片平坦高地,可驻扎数万精兵。远眺而去,四方河谷与秦军黑『色』营垒皆历历在目,确是难得的中军号令之所。 行辕一扎定,赵括立即下令设置云车大纛旗等以做三军总号令。当清晨地太阳爬上万千沟壑时,一团火焰般的“赵”字大纛旗在将军岭猎猎飞动了。 0076章纸上谈兵 赵括替代廉颇的消息一传出,秦国朝野波澜顿生。 诸般传闻原是郑安平人马的受命之作,秦国最高层当然清楚。然则对于不明真相的朝野臣民而言,赵括为将的消息不啻是秦赵大决的一道战书。用老秦人的话说,秦人绷着心与赵国撑了几十年,却老是摔个平跤,没逮着个甚便宜。反倒是赵国有了“首胜强秦”之名,赫赫然成了山东守护神。如今这猛子赵国分明要与秦国生决死战,秦人虽则不怕,仍然是浑身一个激灵。此其时也,秦人公战之风早已蔚为传统,消息一传开,立即举国请战,各郡县官署庶民盈门,一口声要上阵斩首立功。咸阳官员大臣们络绎不绝地进宫求见秦王并纷纷上书,几乎是异口同声一个调:不能服软,早定国策,与赵国一决! 与此同时,山东六国也立即紧张起来。赵人尚武好战,秦人虎狼成『性』,一个生猛,一个凶狠,活生生天下一双死硬对头。如今一旦举国大决,鹿死谁手实在是难以预料。为今之计,只要不连带受灾便是万幸,谁却顾得来斡旋调停?于是,骤然之间天下噤声,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两座高山轰轰然『逼』近,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震天撼地的对撞风暴降临。 秦昭王立即召范雎、白起夤夜密商,君臣三人谁也没有一丝笑容。事关大战,秦昭王教白起先说。白起喘口粗气道:“对策只一个字,打!然则要一口咥下六十万人马,我军兵力尚嫌不足,粮草尚嫌不便。老臣难处,唯此两点。”范雎坐镇后援,闻言大是困『惑』:“我军粮草输送从未间断,在野王已经囤积成几座大仓。如何还是不便?”白起摇头道:“不便,并非不足也。我王、应侯有所不知,此番大战旷古未见,一旦发起,两方大军百余万必是犬牙交错。上党山地多有山溪河流,水源不乏。届时随身军粮之多少,便将成为战力命脉。我军纵有军粮,运不上去枉然。运上去无法造饭也是枉然。相比之下,赵军已成胡风,人各随带马『奶』子干肉,立可保得旬日轻装大战。我军虽也有干肉炊饼之习,然则仓促间无法大量制作,如此军粮便是一难。老臣反复思虑,此事最难。” “嘘——”范雎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有此等事。有粮毋得吃?” “小战无,大战便有。长平大战,更会有。”白起几乎是一字一顿。 秦昭王良久默然,陡地拍案:“本王亲赴河内做大军后援,便是河内三百里家家起炊。也要兵士随身足食。” “君上!”范雎骤然一惊,“河内新郡险地,不宜轻涉。此乃臣之本职,何劳我王。” “唯是新郡。才用得本王。”秦昭王斩钉截铁,“关中不能再征兵,否则老秦人根基便空。目下之河内河东,正是吃重之时。”喘息一声又道,“丞相坐镇咸阳,理国署政,统筹后继粮草。” “君上……”范雎两眼泪光,无话可说了。 秦昭王微微一笑:“要咥得六十万大军。不得气吞山河?” 白起一直没有说话,此刻起身对着秦昭王深深一躬:“老臣代三军将士,谢过我王。”秦昭王扶住白起一阵哈哈大笑:“如此说来,本王也得谢过三军将士了。”对着白起也是深深一躬。范雎不禁道:“臣却是谢无可谢,免了也罢。”一语落点,君臣三人同声大笑起来。 商议完毕,白起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府向荆梅辞行,径直带着那个没有任何旗号的百人铁骑队风驰电掣般东去了。黎明出得函谷关。初秋薄雾未散便到了河东安邑。草草用罢几个舂面饼一块酱牛肉。在窄小的军榻上呼呼大睡了三个时辰。一觉醒来,恰是暮『色』降临。两桶冷水一擦身立即上马,借着浓浓的夜『色』向东北去了。三更时分,马队进入沁水河谷,悄无声息地进了老马岭的秦军幕府。 “武安君?”王龁光着膀子跳起一个激灵,“好快!” “去,浇一桶冷水来说话。”白起一摆手,“立时便走。” 这是白起的惯常做法,夜半议事,必先要被召大将光身子浇一桶冷水,彻底清醒再说军务。王龁久随白起征战,不说也是清楚,立即去后帐大浇一番冷水,浑身黑红地穿戴好甲胄,赳赳大步来到厅中身子一挺:“左庶长王龁受令。” 白起低声道:“一、立即迁徙幕府到狼山。二、下令万军将以上之大将,明晚初更到狼山幕府听令。” “狼山?”王龁一怔,“武安君明示。” 白起沉着脸不说话,身后司马连忙低声道:“长平关以西,光狼城外荒芜山岭,当地『药』农叫做狼山。”王龁恍然大悟,涨红着脸一挺身:“末将粗疏,该当军法。”白起只一摆手道:“立即下令,我与你等同行。”王龁二话不说,“嗨”的一声去了。片刻之后,幕府全班人马并六千步骑整肃集结在行辕之外,跟着白起地百人马队偃旗息鼓地出了老马岭。 长平关西面大约二三十里,有一座古老的城堡叫做光狼城光狼城,战国上党要塞之一,地名在战国后湮灭。史家考证,当为今日山西高平西北之康营地带。。这座光狼城不大,却恰恰卡在长平、高平与老马岭之间的三条河流交汇处,是上党腹心地带的冲要处,也曾经是赵韩两国争夺上党的拉锯之地。多年前,白起图谋打通上党,曾在攻占河内后率领一军夺下过光狼城,对这里很是熟悉。光狼城东面有一道林木葱茏的山岭,人迹罕至而狼群出没,韩赵山民叫它狼山。狼山岭西北至东南走向,与丹水几乎平行,地势比光狼城与长平关还要高,显然是丹水上游河谷的最高地段。除了林木遮掩与奇石洞『穴』,狼山岭上大都是平坦宽阔的高地。登临眺望,视野极是开阔。此时地光狼城,早已经与老马岭营垒一起被秦军夺下,只不过王龁没有在城外的狼山驻扎人马而已。就位置而言,狼山与光狼城恰恰在秦军老马岭营垒的中间段稍微前出,正与长平以北地赵军幕府遥遥相对。 一到狼山岭下,白起下令在山麓扎起一座小营,所有战马都留在营地由一千军士留守。其余将士一律背负物资步行登山。大军对峙三年,狼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唯脚下处处可见的白『色』干粪团做了昔日狼群的统治印记。到得山顶,白起的中军司马与王龁一阵低语,王龁指派兵士军吏清理整治一座最大的山洞,同时设置云车纛旗等一应号令器具。天亮之后,白起又下令王龁调来五万精锐步军,在狼山前坡立即开始构筑壕沟壁垒。务求隐蔽于林木之后,使赵军远望不能觉察。 暮『色』降临,山顶布防山间道路等已经就绪,山洞幕府也已经整治妥当。山洞中灯烛煌煌,整个山岭却是一如既往地一团漆黑。随着阵阵马蹄。军吏们将到达山下的将军们一个个领上了山洞幕府。初更时分,五十六员将军全部整肃坐在了两列六排石墩上,最前排是王龁、蒙骜、王陵、桓龁、嬴豹、胡阳六员大将与国尉司马梗。嶙峋狰狞的山洞壁石下,一方硕大地青石板做了帅案。洞壁上靠着一张足足两人高的木板大图。图题赫然四个大字——上党山川。大板图下是肃然伫立地白起:一身精铁甲胄,一领黑锦金丝斗篷,拄着一口只有铁鹰剑士才能拥有的重型长剑,两鬓斑白如霜,通体黑如铁柱,两道粗大的口纹托着沟壑纵横粗糙黝黑的脸膛,一双秦人特有地三角眼凝着一束亮光动也不动地钉在了大将们脸上。 初更刁斗“当”的一响,王龁从前排霍然站起:“秦王下书!” 将军们“刷”地一声整齐站起。拱手赳赳一声:“接王书!” 白起身边的中军司马跨前两步,展开一卷竹简高声诵读:“大秦王特书:长平会战,事关兴亡,特命武安君白起秘密出掌大军,左庶长王龁副之。三军将士,但有泄『露』武安君为将者,立斩无赦。秦王嬴稷四十七年八月。” “武安君出令!”王龁对着白起一拱,坐回了将墩。 “诸位。长平大决。是秦赵两国的生死大战。”白起拄着长剑两大步到了帅案之前,浑厚威严的声音在山洞中激『荡』着。“阏与之败后,老夫与诸位期盼这场大战,盼了三十余年。今日,终是教我等盼到了。生为秦军将士,我辈当真大幸也!” “大秦铁军,百战百胜!”举座大将齐声一吼。 “战胜之心,摧坚之勇,诚然可贵也。”白起语调陡地一转,“然则,老夫今日第一道军令便是:但有轻视赵军而玩忽战阵者,军法立斩。”白起目光扫过大将们紧绷绷的脸膛,“人言,赵军善攻不善守。然则,我军与赵军对峙三年,何仅得一道西垒而已?此足可证:赵军善攻亦善守,为天下攻守兼备之精锐大军。诸将谨记,赵军有四长:轻猛剽悍,随身足食,久守求攻,主将气盛。唯其如此,轻敌必败。” “谨遵将令!”举座将军肃然一呼。 “然则,赵军亦有四短。”白起嘴角一抽搐,笑意未及『荡』开便淹没在黝黑粗糙地沟壑之中,“其一,攻战心切而弃壁垒。其二,倚仗随身军食,忽视军炊粮道。其三,攻坚器械不足,多赖弓弩长刀。其四,主将轻敌,偏颇一谋。此赵军四短也。” 山洞中静得唯闻喘息之声。将军们都很清楚,每遇大战,武安君都要先行廓清两军大势,往往是所说敌情之翔实连身处前敌地将军们都大是惊讶,而廓清敌情之后,则是大刀阔斧的破敌之策。将军们屏息等候的,正是这最令人心跳地时刻。 “我军破敌,十六个大字。”白起一字一顿,字字夯进山石一般,“以重制轻,以退制进,断道分敌。长围久困。” 王龁一拱手:“武安君明示。” “十六字方略,以重制轻为根本。”白起回身伸出长剑一圈大板图,“上党虽纵横六百里,然却是山峦重叠水流交错。唯长平三水河谷间,堪堪容得大军战场。而绝非阴山数千里大草原,可任意纵横驰骋。当此战场,轻猛驰突必得受制。我军若以轻锐之师对阵,一则正投其所好。二则大失地利依托。《孙子》云: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赵括代廉颇,弃壁垒壕沟而轻锐猛攻,如此必然失却地利之便。我军唯反其道而行之,但以重兵重器困其于重地,最终击其疲惰。此谓以重制轻。破敌之道也。” 将军们不约而同地长吁了一声,钦佩之情油然写满脸膛。然则武安君素来刚严不苟言笑,将军们也从来不敢在他的帐下喝彩赞叹,只都兴奋地凝视着这位高山仰止般的赫赫战神,期待着他的详尽部署。 此时。白起的长剑笃笃点地两声:“今日初帐,言尽于此,余皆开战时部署。最后一事:秦王已经亲临河内,做我三军总后援。旬日之内。将有无数炊饼酱肉之随身军食源源入军,各营务必整装足食,坚甲重兵,枕戈待旦以候军令。” “秦王万岁!”将军们终于敞开喉咙喊了一声。 次日清晨,非但秦军各大营立即紧张起来,整个河内河东两郡都紧张沸腾起来了。此时,秦昭王已经秘密抵达河内野王,紧急下书河内河东两郡:十五岁以上男子。携带铁锹铲耒等农具,悉数开赴长平;除去病弱,能走动之『妇』幼老者,全数在各个县城外结成军炊大营,日夜舂面舂谷,赶制硬饼、酱肉与饭团;征发全部牛车马车,源源不断地将制好地现成军食装好口袋运往军前。秦昭王又向官民当即颁发《行赏书令》:两郡庶民,人各先行赐爵一级;援军功劳。大战后以秦法之《军功爵法》论功行赏。如此一来。庶民立即欢呼起来,有吃有住有军功。不亦乐乎?旬日之间,太行山以南至大河北岸地广袤原野上,车马人流不断,鸡鸣狗吠相闻,炊烟昼夜袅袅,山川如同鼎沸一般。 秦军将士的紧张与赵军恰恰相反。第一件大事,加固旧营垒,构筑新营垒。所有开来地民夫大队都迅速编入了各营,除了与兵士们一起掘壕筑壁,便是采集搬运各种适合做滚木礌石的粗大树段与锋利山石。最大的调遣是,河内山塬的南三陉营垒的十余万兵力全部向北推进三十里,重新构筑新营垒。这道营垒与西部老马岭营垒遥遥构成了一个巨大地“l”形,两道营垒间是水流湍急水面宽阔的丹水。 老马岭秦军却另有一番忙碌,加固壁垒的同时,在临近丹水河谷地山坳里修筑六座粮仓,通往粮仓地山坳出口构筑最有声势最为坚固的防守壁垒。后世将这道山岭叫做空仓岭,便是因了这六座粮仓。这是后话。除了这最要紧最费时地劳作,再是隐蔽安置源源不断运来的大型防守器械:重型连弩、猛火油车、塞门刀车、抛石车、铁轮冲车、望楼云车、铁皮木牛等,都要在旬日之内安置妥当,且要不为远处察觉,当真也是颇费工夫。 朦胧夜『色』之中,白起地百人马队飞向了河内的铁骑大营。王陵、赢豹两员铁骑大将听完白起对军令的反复申明与叮嘱,又秘密计议得半个时辰,各自带着两万五千最精锐骑士偃旗息鼓地进了太行陉与白陉,『插』入上党腹地去了。两支铁骑一出发,白起立即下令河内原留做总策应的剩余五万余步骑大军连夜进轵关陉北上,在狼城山背后隐蔽驻扎。白起对统率这支大军的主将桓龁严厉下令:“非老夫亲令,不得擅自驰援出击!” 日月交错,倏忽间旬日过去,一场旷古大战终于在满目苍黄地秋日来临了。 0077章败 第一次犯难了,赵括在行辕大帐反复转悠着揣摩着,总是不能决断。 赵括之难,在于选定一个确定的进攻方位。斥候反复密探,证实秦军主力集结在老马岭营垒与丹水南三陉营垒,西部沁水营垒不是重兵;秦军丹水营垒已经北进三十里,与另两道营垒隐隐然形成了三面照应,似乎只给赵军留下了上党东部的回旋地带。从大势看,赵军在长平关外与丹水两岸已经集结了五十余万大军,背后又有十多万大军防守百里石长城营垒,大军退路以及与邯郸粮道的畅通是完全可靠的。说起来,赵括也不是全部放弃了防守,而是在确保背后营垒的前提下,集中南路大军攻秦,态势上是进可攻退可守,不失为完善方略。更重要的是,秦军总兵力也是五十余万,与赵军大体相等。赵括精熟兵法经典,回忆一番,谁也没有对军力对等之时的战法有过论述,能记起的只有《孙子》一句“敌则能战之”。而《孙子》此句,说的恰恰是兵力对等时要设法战而胜之。也就是说,对等之时最能体现“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根本就没有拘泥一道之战法,唯有一点明白无误,这便是战胜敌方。赵军之长原是轻锐猛攻,若充分施展大举进攻,当有极大优势。《孙子》又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据此论断:秦军兵力既不能包围赵军,也不能进攻赵军,更不能分割赵军;但要决战,只有三种情形,或对峙互守,或相互进攻,或一方主动进攻。时至今日。两军对峙已经三年,秦军依然没有进攻态势,剩下的只有赵军猛攻了,否则便是永远地在上党对耗下去。赵括对秦军战略意图的判断正在于此:名将不在,攻取上党没有胜算,只有长期对峙,以国力拖垮赵军。敌之所欲,我自不为也。秦军要久拖。我便要速决,否则,赵国陷入泥潭甚事也不能做,第二次变法更是梦想了。 方略既定,剩下的只是进攻时机与进攻方位了。反复思忖,赵括将开战日期定在了八月初。此时白日晴空万里,夜来月黑风高,昼夜皆对攻方有利。然则。这第一拳打向何处才能打得最为响亮结实?赵括却是颇费思量。 “禀报大将军:斥候营总领急报!” 中军司马急促的声音使赵括恍然醒悟,只一挥手便坐到了帅案前。斥候营总领匆匆进帐是一躬道:“禀报大将军:我营斥候乔装老韩民进入秦军营垒,探得老马岭新建了六座粮仓,隘口处有重兵布防。我斥候在山中带回一个老韩『药』农,熟知粮仓四周地形。” “请老人家进来。”赵括平静地吩咐一声。站了起来步下帅台,对着走进来的干瘦的白发老人一拱手,“老人家,请入座。来人。军食一案。”片刻间一案军食抬了进来,老人说声多谢,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马『奶』子干肉黄米饭团一股脑儿扫了进去。末了,老人抹着嘴角一声长叹,秦人虎狼,饿煞老韩人也!赵括问起粮仓之事,老人摆起案上碗筷盘盏做比方。细细地将六座粮仓地山势水流地形说了一遍。赵括才思挥洒,当场用木炭在木板上画了下来,看得老人直是啧啧称奇。送走老人,赵括一番转悠揣摩,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太阳初升。薄雾尚未消散。长平以南的赵军大阵出动了。 这是赵括的第一波试探攻势。中央步军十万,两翼骑兵各五万,总共二十万红『色』胡服大军,如秋『色』中的枫林。火红火红。中央方阵是赵括的攻坚主力——分做三个梯次的步军方阵:第一梯次三十列每列千人的牛皮盾牌弯刀兵。第二梯次三十列每列千人的长矛投枪手;第三梯次三十列每列千人地强弩弓箭手。如此九万人方阵之后,是赵括亲自统率的一万最精锐的刀矛两备的步军与那个千人飞骑队。方阵两侧各有一座三丈多高的望楼云车。猎猎飞动着巨大的“赵”字红『色』纛旗。两翼骑兵尽皆阴山胡马,人各一口长刀一张弯弓,千骑一旗,部伍极是整肃。二十万大军之后,是分驻长平关南北的两大营三十六万主力大军。如何投入这三十余万主力,赵括要视今日第一次攻势战况而定。毕竟初次大战,孤注一掷是没有必要的。 一阵嘹亮劲急地号角,秦军营垒的大军出动了,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看阵势,秦军大体也是二十余万,连阵势都与赵军大体相同,两翼骑兵中央步兵。这是实力堪堪抗衡而风格却是迥异的两支大军:秦军是坚甲重兵,步卒是又窄又高的乌铁盾牌;赵军是轻锐灵动,牛皮盾牌又大又圆;秦军是阔身短剑,赵军是弯月战刀。两翼骑兵之不同,在于秦军铁骑之战马有护甲,骑士也是铁甲长剑背负长弓,而赵军骑士却是轻便的紧身胡服牛皮软甲。秦军中央纵深处地云车上一面黑『色』大纛旗,大书一个斗大的“王”字。王龁立马云车之下,轻蔑地望着赵军只是冷笑。秦军大阵隆隆推进之时,阵后烟尘大起,加上薄雾遮掩,老马岭营垒完全被湮没在烟尘秋雾之中。 赵军阵中一将高声道:“大将军,秦军后阵不清,须提防有诈。”望楼云车下的赵括一摆手冷笑道:“烟尘向我方飘动,秦军增加兵力而已。任何诈术,都挡不得雷霆万钧之一击。”说罢举起手中令旗,大喝一声:“起!”令旗断然劈下。 陡然之间,鼓声号角大起,云车大纛旗在空中不断向前掠动,两翼红『色』骑兵顷刻发动,山呼海啸般向对面松林卷地包抄过去。中央步兵方阵则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一般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必大声喊“杀!”从容不迫地隆隆进『逼』。 与此同时,王龁手中令旗劈下,凄厉的牛角号声震山谷。秦军地两翼铁骑也山呼海啸般迎击上来,中央重甲步兵同样是无可阻挡地傲慢阔步,仿佛黑『色』海『潮』平地卷来。 终于。两大军阵排山倒海般相撞了,若隆隆沉雷响彻山谷,若万顷怒涛扑击群山。阔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密集箭雨铺天盖地,沉闷的杀声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这是战国之世最强大的两支铁军,都曾拥有常胜不败的煌煌战绩,都有着慷慨赴死地猛士胆识。铁汉碰撞。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地号叫,弥漫的烟尘,整个山塬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没…… 大约半个时辰,望楼云车上的赵括眼睛骤然亮了。遥遥看去,红『色』赵军显然在缓慢进『逼』,黑『色』秦军已经开始向后蠕动。赵括兴奋得声音都颤抖了:“大旗将令:中军策应出动。一举破敌!”随着红『色』大纛旗猛烈摆动,云车四周的一万最精锐步军呼啸呐喊着扑入了战阵。 艰难死战地黑『色』秦军,渐渐退到烟尘边缘,眼看就要被红『色』浪『潮』淹没了。赵括在云车上终于绽出了一丝笑容,兀自喃喃赞叹着:“秦锐士真铁军也。竟能与我相持一个时辰。”正在此时,却见秦军后阵烟尘中杀声大起,冲出两支骑兵,杀入红『色』黑『色』交合点。秦军步兵竟从生死搏杀中脱离接触,纷纷隐没在烟尘之中。 赵括脸『色』骤然一沉,对身旁中军司马一声叮嘱:“你来掌旗,立即调遣长平主力参战。”飞身跳出望楼,灵猿般飞步下了云车,飞身上马一声高喊:“千骑队掩杀——”那支一『色』林胡野马做战马的精骑风驰电掣般扑向了无边的烟尘之中。 黑『色』秦军在烟尘掩护下边战边退,旗帜阵形已经散『乱』不整。赵军士卒眼见大将军飞骑队一马当先,顿时一片欢呼雷动。遍野呐喊着追了下去。秦军虽在撤退,却是杀一阵退一阵,那“王”字大旗总是时隐时现地飘飞着。眼见又一个时辰过去,赵军虽是步步紧追,却还是无法包抄全歼这支秦军。正在此时,遥闻丹水东岸杀声震天马蹄如沉雷动地,显然是长平地赵军主力杀到了。陡然之间,散『乱』秦军中一阵凄厉号角。秦军大肆呐喊着:“快跑啊!赵军援军来了!”一队队消失在漫天烟尘之中。 烟尘渐渐散去。秋日暮『色』之下,眼前是连绵横亘地老马岭。沿着山麓是南北一望无边的秦军营垒,苍黄地山腰旌旗招展,营垒后山谷的几座粮仓隐隐可见。赵军漫山遍野地压了过来,四野旗号都在询问大将军号令,是进攻还是后撤? “原地扎营!明日攻敌!”赵括一声令下,大军在暮『色』之中忙碌扎营造饭了。 陆续赶来地各路大将正在向赵括禀报战场清点结果,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在辕门前陡然停止,几名都尉大步匆匆进帐急报:山口被攻占的一座秦军粮仓是空仓,秦军有诈。赵括思忖一阵冷笑道:“都尉只说,何诈之有?”为首老都尉挺胸高声道:“末将等以为:秦军败退,是有意诱我军入伏!”赵括有些不悦道:“你等都是这般看么?”“是!末将等都以为秦军有诈!”八名都尉异口同声。赵括脸『色』更见阴沉:“那你等说,该如何对策?”老都尉赳赳高声答道:“立即退回丹水东岸,坚守长平,寻机再战。” “岂有此理!”赵括终于忍无可忍,“分明是秦军不敌我军战力,如何便成诱敌?王龁好勇斗狠之徒,能抛下三万多具尸体诱敌么?一座空仓,有何诈术?秦军建了六座粮仓,能在旬日之间都装满了?老马岭之下,我军大占优势,兵力倍敌,纵有小诈,能奈我何。” “大将军差矣!”老都尉扑拜在地,“末将等追随马服君抗秦多年,又追随廉颇老将军与秦军对峙三年,素知秦军战法:不战则已,战则无退。绝不会伤亡三万余,反退回壁垒坚守不出。秦军图谋,显然是要吸引我军聚拢在此,好围而攻之。” “愿大将军纳谏!”八名都尉齐齐跪拜在地。 “老都尉,你等当真滑稽也!”赵括哈哈大笑,“围而攻之?兵法云,十则围之。你等只说。秦军有多少兵力?五百万么?王龁拿甚来围我?说甚战则无退,那是遇上了廉颇与你等怯懦将军。三万伤亡而不出壁垒,是吸引我军聚拢么?那是怯战,不敢出垒!我军正是要聚拢猛攻老马岭,纵是他要诱我,我不能反客为主?我便不能将计就计?亏了你等追随先父多年,阏与血战之胆识没有留下,倒是跟着老廉颇学了一副软骨头!” 这一番凌厉斥责嬉笑怒骂极尽揶揄嘲讽。八名老都尉不禁面『色』惨白,默默起身一拱,都悄无声息地出帐去了。赵括也不理会,转身忙着各营巡查去了。将近三更时分赵括刚回到辕门,斥候营总领飞马前来,下马一声急报:营后河谷,八都尉一齐剖腹『自杀』! 赵括大惊,立即上马随斥候营总领飞驰而去。穿过大军营地一箭之地。一道清波滚滚的河流横在眼前,这是赵军的目下水源。河边已经是火把汪洋了,一片圆滑地白『色』大石后,八具怒目圆睁的尸体人各直挺挺跪坐在一张草席上,临水列成一排。双手紧握着『插』进腹中的短剑剑格,鲜血溅得白『色』鹅卵石点点殷红。一幅大白布横在河滩,赫然八个大血字——老夫八人,绝非软骨!万千士兵们在火把下铁青着脸『色』。没有丝毫人声,只有秋风吹动着火把的呼呼声,只有小河流水地哗哗声。赵括紧紧咬着牙关跪了下去,抱着老都尉一声嘶喊:“老都尉!何至于此啊!”后人感念这八位将军义士,这条河叫了八谏水,河边山岭叫了八谏山,附近村落叫了八义村八义乡。八谏水即今上党淘清河支流,八谏山即今上党南五龙山余脉。八义村八义乡,即今山西高平此山此水旁之今日村乡名称。两千多年依旧如斯,何能不令人扼腕一叹也! 萧瑟秋风中,赵括骤然起身大喊:“将士们,赵括轻言,致使八位老将军蒙羞自戕。大战之后,赵括情愿一死报偿,将士们毋得寒心怯战!我军仍要大破秦军。只有大胜。才能安抚八位老将军在天之灵。” “大破秦军!大破秦军!”河谷山野震天动地的呐喊呼啸。 次日清晨,当太阳挂上山顶薄雾散去之时。赵军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猛攻。这次赵括兵分两路:第一路二十六万大军,自己亲自统率,向西进攻老马岭;第二路二十五万大军,由副将赵庄统率,向南开进二十里,攻取秦军大将蒙骜镇守的丹水壁垒。之所以如此部署,在于赵括算定,即或秦军两道防线以最密集之兵力计,最多也只是五十万,自己兵力完全可两面大举施展,使秦军不能为援。 先说老马岭。这里原是赵军之西垒,即西部防线,三年前被王龁初战夺得,至今已经固守三年。这道壁垒横亘老马岭将及山顶处,南北八十余里,中段是高平关要塞,两端是连绵山岭与壕沟壁垒。白起的山洞秘密行辕,便在老马岭南端的光狼城外的狼城山。赵军步卒方阵汹涌冲上山坡,第一道险关便是距离营垒半箭之地的山腰壕沟。秦军在壕沟中早已塞满了树枝干柴,赶赵军先头士卒堪堪铺垫好壕沟车,后续大队即将过沟时,突然战鼓大作,山顶秦军营垒火箭齐发。这火箭箭头缠布,布疙瘩渗满火油,壕沟中事先浇了猛火油地木柴树段一遇火箭,骤然间烈焰冲天黑烟滚滚,山坡林木连带燃烧,赵军士卒顿时陷入满山火海。与此同时,高处营垒的石与滚木礌石轰隆隆密集滚砸下来,赵军士卒的冲锋阵形大『乱』,一时海水退『潮』般哗地退到了山下。饶是轻灵快捷,士卒也多有死伤。 看得一时,赵括高声下令:“全军后撤三里,尽烧山坡剩余林木。大火熄灭后再攻!看秦军有多少猛火油。”片刻之间赵军后撤,上下齐烧,老马岭顿时成了汪洋火海,沿山连绵烧去,整整烧了一日一夜。次日清晨,老马岭已经变成了焦黑丑陋的一道山墚,烟雾漫卷草木灰随风旋舞,遮天蔽日一片混沌。将近正午,烟雾渐渐散去,老马岭山顶营垒一片寂静人影皆无,连秦军的黑『色』旌旗也没有了。 赵括在云车上瞭望良久。断然下令:“再度攻垒!” 红『色』大军『潮』水般卷上山坡,山顶营垒依旧一片寂然,秦军似乎当真被山火烧退了烧死了。然则,赵军正要越过壕沟之时,突闻隆隆战鼓惊雷般响起,焦黑的营垒齐刷刷冒出大片黑黝黝松林,一面“王”字大黑旗迎风猎猎,顷刻间是滚木礌石夹巨当头砸来。同时一阵响亮急促的梆子声。秦军强弩万箭齐发,箭雨裹挟着尖厉的啸叫倾泻而下。秦军强弩全部是连弩机发,箭杆粗长几如儿臂,箭头粗大几如矛头,任你坚甲厚盾也是锋锐难当。更有奇者,此等粗大长箭,便是收敛捡起,赵军士卒地膂力轻弓也无法使用。这对于精于骑『射』地赵军当真是无可奈何。眼看秦军犹在壁垒且防守战力有增无减,赵军只得又一次退下山来。 正在此时,斥候司马飞马来报:“赵庄将军南线受阻,无法攻克秦军壁垒!” 南部丹水防线,是蒙骜大军在十日之内赶修的营垒。这道营垒西与老马岭南部壁垒隔河相接。从丹水东岸向东北伸展数十里,恰恰搭在太行山西麓山岭上。虽然是紧急赶筑,却也是深沟高垒器械齐备,丝毫不亚于西线老营垒。由于有丹水阻隔。老马岭山火并未烧到丹东山地,赵庄大军地猛攻轮番不休。蒙骜原本以稳健缜密见长,将器械兵力之交互配置部署得天衣无缝,任赵庄大军轮番不休地猛攻,十五万大军的营垒岿然不动。 接到南路受阻消息,赵括心下一沉,如此攻法,眼看是无望突破秦军壁垒了。然则不攻又当如何?赵括一时没了主意。思忖一番,赵括心中一亮,下令休战,后撤十里扎营,同时下令赵庄大军也向北后退十里扎营,大军重新聚拢。赵括地谋划是:明日若再不能攻陷老马岭,便原地扎营对峙吸引秦军主力,而后派出五万轻骑东出滏口陉进河内。突袭秦军背后。 暮『色』时分。两军刚刚聚拢,炊烟堪堪升起。行辕外马蹄骤响,斥候营总领一马飞到,铁青着脸『色』急报:秦军一支铁骑『插』入石长城背后,切断了赵军与邯郸腹地之通道!赵括尚未回过神来,又是一骑飞到急报:秦军王陵率一支铁骑『插』入长平背后河谷,切断了长平大军与石长城营垒的连接。 突然一阵眩晕,赵括几乎要踉跄倒地,幸被身旁司马一把扶住。回过神来,赵括强自镇静心神,又询问了一遍战报,便是一阵长长沉默。若不能尽速歼灭『插』入的两路秦军,赵军便是大险之势:东面与赵国腹地隔绝,没有了后继粮草兵员;石长城营垒是上党赵军的总后援仓廪,一旦与长平大军隔绝,长平大军立成无本之木。良久,赵括突然一跺脚:“秦军『插』入兵力单薄。立即下令:前后夹击,全歼王陵嬴豹两军,打通我军通道!” 0078章全军覆灭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此时,赵括大军已经与秦军营垒鏖战四日四夜,两路秦军骑兵已经牢牢地钉在了已经构筑好地营垒上。在赵军猛攻三日后的夜里,白起秘密下令:蒙骜南路军抽调三万步卒兼程北上,归入王陵营垒;王龁西路军抽调一万步卒兼程东北,归入嬴豹营垒。白起严令王陵嬴豹两将:死守要道隘口,若赵军攻克连通,提头来见!与此同时,白起下令做总策应的桓龁部派出一万铁骑,专司护持向两路穿『插』大军输送粮草。 两路之中,以“遮绝赵军两垒”的王陵军压力最大,要承受南路赵军与北面石长城营垒的两面夹攻。只要南路赵军不能攻克王陵防线,石长城背后的嬴豹大军便只是一面防卫,赵军东去本土腹地的通道,也无法打通。白起做千夫长时,王陵是铁骑百夫长,后来一直是秦军的骑兵大将,非但剽悍勇猛,且又狡黠灵动不拘常法。白起但出奇兵,首选大将便是王陵。赵军第一次猛攻之时,王陵亲率先头五千铁骑秘密『插』入了长平关背后地山麓河谷史家考证,这条河流即今日山西高平之小东仓河。,立即连夜构筑壁垒。次日两万铁骑主力抵达,王陵下令战马隐蔽山谷,一半铁骑警戒不测之敌,一半骑士改做步卒构筑壁垒。两日之后的深夜,三万步卒开到。立即全部进入壁垒并继续扩大加固,全部骑兵则隐蔽山谷林木之中待命。 赵庄的八万大军从南路扑来之时,石长城营垒也出动五万步军从北面压来。秦军三万步军据守壕沟营垒,倚仗诸般大型器械两面防守,堪堪一个时辰就险情百出。正当此时,王陵的山谷铁骑从营垒南北同时杀出,猛攻两支赵军侧后。南北赵军同时受到两面夹击,阵形顿时大『乱』。北路赵军较弱。又没有骑兵掩护,被王陵一万铁骑驰突冲杀得根本无法再攻,丢下万余具尸体仓促退回了。南路赵军却是步骑混编的主力大军,又是人怀死战之志,骑兵迎击王陵铁骑,步军死力猛攻。饶是王陵地北路骑兵加入战阵,也眼看便要支撑不住。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蒙骜地主力大军开出营垒。在赵括大军背后发动了猛攻。与此同时,王龁主力大军也出动骑兵五万,飞驰突袭赵庄大军。长平南北四面混战,杀声震天。苦苦撑持两个时辰,赵庄大军终于溃败南撤了。 第128章赵国大败 旬日过去,在秋月最亮最圆的时候,长平战场的大势也完全明朗了。 赵国五十余万主力大军,被五十余万秦军困在了长平河谷山塬里。消息传开,天下各国始则惊骇莫名,继则啧啧称奇——华夏自有战事以来,何曾有过五十万大军围住五十万大军这等战例?等而围之,分明千古奇迹。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生生教这白起做成了,如何不令人咋舌变『色』。一时间天下议论蜂起,纷纷揣测秦军究竟能否吃掉赵军?等而围之难,等而吞之更难。无论如何,秦军毕竟完成了等而围之,难则难矣,已是无须揣测了。然则究竟能否消灭赵军,却是大大的未可知也!五十余万大军啊,那可是小诸侯一听都要闭气的数字也。纵是赫赫七大战国,除了秦赵两家,谁又开得出五十余万大军了?若是别个还则罢了,偏偏是与秦军同样剽悍善战的赵军,纵然一时陷于困境,充其量赵军也只是落得战败,多折损些许人马而已,秦军断然不能一口吞下这支赫赫雄师。 唯其如此,战国邦交风『潮』又一次旋风般卷起。 赵国使节奔走求援,秦国使节处处狙击,山东五国则费尽思量地拿捏情势,盘算着在这最微妙的关头将这份最要命的邦国大注押在何方?押在赵国,若秦国灭军战胜,则立时便是灭顶之灾。押在秦国,若赵国奋力脱险,纵不立即复仇,也必是牢牢记住了这笔最危急时刻的落井下石之仇。于是,有了种种奔波周旋,有了连绵不断的虚与委蛇,有了种种穿梭般的刺探,有了谁也看不清楚的云遮雾障。有了邦交历史上闻所未闻的哼哼哈哈王顾左右而言他。 诸位看官,请暂且抛开这邦交波澜,还是先来看看这亘古未见的大战场。 中军行辕地灯烛彻夜煌煌,赵括第一次不说话了。整整一夜,赵括都伫立在那张两人高的板图前,不吃不喝不挪脚,越看心越凉,越看越没有了狂躁之气。渐渐地。赵括终于明白了目下赵军的处境,嘴角一抽搐,长长地一声叹息,赵括啊赵括,你熟读兵书,自认天下莫之能当,却竟不知“因地而战”之理,实在是愚蠢之极也! 赵军被困的这片山川。在长平关以南,在老马岭以东,在丹水以西,在蒙骜营垒以北,方圆数十里的有山有水有平地的上党腹地。论军力。秦军自是无法围困与自己相等数量的一支善战大军。然则,赵括对长平之地形一番揣摩,竟是恍然发现:长平战场虽则广阔,四周出口却是极少。若有几支大军封死隘口出路,除了吃掉敌军战而胜之,纵是大军数十万也『插』翅难逃。 此中根本,便是上党腹地之特殊地形所致—— 首先,有王龁的老马岭营垒,赵军西出河东地通道被堵死。 其次,有蒙骜的南线营垒,赵军沿丹水河谷突围南下的通道也被堵死。 再次。有王陵的北『插』营垒,赵军与北部后援基地石长城的连通又被掐断。 再次,有嬴豹『插』入石长城东北的营垒,东出太行山的通道整个被堵死。 最后,东面是连绵高耸的太行山,直通邯郸地滏口陉一旦不通,眼看便是万山屏障无可逾越。 从谋划之道说,也还有一则方略:赵国立发援军入上党。突破滏口陉。与石长城固守赵军会合而攻陷秦军北垒,长平赵军同时向北夹击。纵是不能战胜秦军,至少可全部撤出大军。然则,这第一步便是要赵国有兵可发。就实而论,赵国大军已是全军西进上党,唯余云中两万边军苦撑匈奴林胡,李牧能保得不败已是万分不易,如何能空关南下?若征发新军,仓促无训,如何能有战力与虎狼秦军搏杀?如何能突破秦军防守的滏口陉?这一方略,显然是与自己一般的书卷谈兵,不可行也! 就赵军目下处境而言,最可怕的不是被围,而是粮道被遮绝。五十万大军被围,浴血大战何惧之有?若仅凭血战,秦军根本不可能奈何得赵军猛士。然则,赵国腹地无法向上党运粮,石长城仓廪无法向长平大军运粮,这便立见危机。赵军随身军食至多撑得旬日,石长城营垒纵是通畅,最多也是两个月粮草。如此便很明显,攻不下王陵营垒,旬日之后大军饥荒断粮。攻下王陵营垒,只能得到两月粮草周旋。 “死战血战!也要攻陷王陵营垒!”赵括狠狠一跺脚,望着秋雾蒙蒙的曙光,嘶声喊道:“来人!聚将升帐!” 将军们很快聚齐到行辕聚将厅,疲惫沉重写满了每个人地脸膛。当赵括提着一口长剑从大屏后赳赳大步出来时,看到大将们的沮丧,一时愣怔了。默然片刻,赵括对着将军们慷慨一拱道:“诸位将军想必已经明白,我军两垒已经被秦军分割,长平大军陷入困境。事实如此,无须隐晦。赵括要说的是:我军失利被困,将之罪也。战不算地,拒纳良策,赵括两大错也。”一声沉重叹息,赵括对着众将深深一躬,“八都尉含冤自戕,六万余将士死伤,全军陷入困境,赵括愧对三军将士。大军脱困之日,赵括自当向赵王请罪伏法,绝不推诿。”抬起头时,赵括已经是两眼泪光了,“今日赵括一请:我军主力尚在,但请诸位公推一谋勇之将统率全军破围。赵括自请一军死战开路,以赎罪责!” 偌大的聚将厅一片寂然。大将们眼见傲视天下地赫赫大将军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坦诚地承担了全部罪责,本来就已经宽宥赵括了。军旅之风,从来崇尚敢作敢当。杀人不过头点地,一个三军统帅如此认罪,还要如何?毕竟,赵括也不是平庸之辈,更不是一无是处。那胆识之过人,见事之机敏,战法之果敢,决断之快捷,连同今日自省之明,确实都是三军诸将无法望其项背的。这些久经战阵的将军们,对一个将军是否大将之才有着天生的直感,几次行令他们就看出了。若假以时日再经几次大战,此人一定是赵军最为杰出的统帅。及至赵括请诸将公推大将而自己领军死战,将军们深深被震撼了。大军主将能有如此大公胸襟,能有舍身赴死而救全军之气概,夫复何言? 副将赵庄扫了一眼大厅,转身拱手高声:“拥戴大将军!统率三军,杀出血路!” “拥戴大将军!统率三军,杀出血路!”聚将厅齐齐地一声吼喝。 骤然之间。赵括泪水盈眶,心头第一次生出了深深融入大军血脉的坚实感觉,老父当年的话语闪电般掠过心头,“战场唯艰险,轻言者必败也”。而今三军大将这一声真诚拥戴,便是将五十万大军地『性』命压在自己肩头了!也是第一次,赵括的心头一阵猛烈地颤抖,“将者。三军司命也”这句兵谚轰轰然砸进了心田。也是奇怪了,如何自己原来丝毫没有如此沉重心绪?假若往昔有今日之三分戒惧,八都尉何得丧命?大军何得如此困境?是了,往昔自己所虑者,唯在施展才智以证实自己天下无敌,而今自己思虑者,却在五十万将士之生命。霄壤互见,赵括啊。往昔的你何等浅薄,何等无知!思绪纷纭飞动,一种肃穆的深沉的使命感弥漫了赵括全身,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诸将以三军生死托于我身,赵括责无旁贷。”对着众将一拱手,赵括坚定而清醒,“我军主力尚在,战力尚在。脱困之路。唯在血战。前次未能攻陷王陵壁垒,在于未能同时阻截南部西部之秦军主力侧击。致使我军中道而退。今次之谋划:我军主力兵分两路出击,第一路,我亲率十五万大军北出,轮番猛攻王陵营垒;第二路,赵庄将军率领三十万大军,同时对秦军西部南部发动猛攻,锁敌主力于营垒之中,使其不能出击,诸将以为如何?” “谨遵将令!”面对赵括第一次询问,将军们异口同声地赞同领命。 “诸将回营,厉兵秣马,午后立即出战。” “嗨!”轰然一声,将军们大步流星地去了。 正是秋高气爽的八月中旬,广袤的上党山地晴空万里,苍黄的山峦在碧空下连绵起伏,片片河谷正弥漫着最后地阳春气象。一到正午时分,竟有些热烘烘地气息。这时,长平谷地骤然响起了阵阵凄厉的号角,大片红云般地旌旗向北向南分做两路疾飞,隆隆的马蹄腾腾的脚步如同没有尽头的沉雷,轰轰震撼着连绵群山。赵国主力大军四十余万倾营出动了。 北线王陵营垒立即陷入了空前恶战。 赵括将十五万大军分做三路:主力步军十万分做两阵,半个时辰一换,轮番进攻,不给王陵营垒以任何喘息之机;五万精骑两翼守候,专一截杀王陵隐蔽在山谷的突袭骑兵。此时,赵军上下都已经明白了此战关乎全军生灭,自是人人鼓勇拼死。赵括大旗在山丘一挥,五万步军随着战鼓号角展开阵形呼啸着扑向了秦军营垒:两侧弓箭大队箭雨掩护,先头大队立即拥上将木板与壕沟车压上壕沟,但遇火沟段,立即有无数密集土包砸入;冲过壕沟,云梯与各种木梯蜂拥搭上壁垒,弯刀盾牌长矛勇士便汹涌而上。堪堪半个时辰,前阵稍感力怯,立即有第二阵替换猛攻。如此山呼海啸杀声震天连番血战,四个轮次下来,王陵营垒已经是大大吃紧了。要命处在于,王陵隐蔽在山谷地两万五千铁骑,在赵括五万优势骑兵拦截下,全然失去了突袭赵军侧背的作用。更兼赵军间不容发地轮番猛攻,秦军的机发连弩、猛火油柜、巨石等大型器械但有故障便无暇修复。饶是王陵机变,当即放弃了北面防守,又将一万骑兵改做步军投入营垒,全部六万步军都转向了南面壁垒之防守,仍然是险象环生。此时若有北面石长城赵军杀来,王陵壁垒几乎必然陷落。 堪堪暮『色』将至,遍野火把点燃,赵军攻势仍是一浪高过一浪。其狠勇之势压得剩余三万多秦军眼看是支撑不住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石长城出动三万余步军喊杀攻来,秦军营垒顿时被两边的红『色』巨浪淹没。王陵披散着长发挥舞着长剑血狮子般跳出壕沟嘶声呐喊:“老秦兄弟们!死战了!杀——”瞬息之间,所有秦军将士都放弃了器械跳出了壕沟,挥舞着刀剑长矛开始了最惨烈的直面搏杀。 恰在这万分危机之时,战场形势又一次发生了骤然变化! 还得从南线主战场说起。大军据守要隘而困住赵军主力,秦军将士都是一片欢腾,白起却没有丝毫懈怠。立即向全军颁布了一道训令:“困兽之斗,历来兵家所畏,故有围师必阙之古训。今我将士围此五十余万大军,实是圈猛虎于咫尺之内,与虎谋皮,何能轻乎!今晓谕我三军将士:真正血战,自此始也!但有懈怠轻慢忘乎所以,军法从事。”训令一出。大军无不肃然生出戒惧之心,秦军上下又是整肃如故。对斥候连番密报做一番思虑之后,白起昨夜在狼城山洞『穴』幕府第二次聚将,对即将到来地大战整整部署了一个时辰。部署完毕,白起又一如既往地与几员大将做了单独商讨。四更时分方才散帐。 正午时分,赵庄大军两路出营杀向秦军营垒。谁料前军开出不到两里地,便遇秦军主力大军迎面隆隆开来。西面老马岭前是“王”字大纛旗,南面丹东河谷是“蒙”字大纛旗。秦军开出营垒迎战。分明是不想被赵军堵在营垒之内。赵庄也是百战大将,一见秦军阵势,便知今日必是死战,立即下令:“两路大军分头迎击秦军!绝不使秦军主力越过长平关!”一时战鼓大起,两军四路在长平河谷展开了暴风雨般的恶战。 大战一开,白起登上了狼城山望楼。白起的部署是:南路蒙骜大军猛攻赵军,西北王龁大军只须顶住即可;王龁大军须分兵六万突破赵军,北上增援王陵营垒。白起对王龁说得很是清楚:此战之要在王陵营垒。赵军南线主力出动,真实图谋在于封堵秦军主力不能北援;秦军不守营垒而出阵,是摆脱被锁营垒之困境,保持快速增援之可能;唯其如此,秦军之要害不在长平谷地击败赵军主力,而是全力突破赵军阻截,保得王陵营垒不失,从而久困赵军。之所以要王龁分兵。是因了王龁一军以猛勇见长。冲锋陷阵势不可当。然则眼见一个时辰过去,王龁铁骑竟硬是不能突破赵军的骑兵大阵。白起渐渐便皱起了眉头。王陵营垒所处河谷狭窄,虽则利于防守,却是无处囤积重兵,巩固这道要害营垒地唯一办法,是随时保持重兵增援。目下看来,显是到了最要紧的时刻,赵括亲率十五万大军轮番猛攻,王陵纵是死撑,只怕也到时候了。 “禀报武安君:王陵营垒告急!”中军老司马一指望楼下急速摆动的一面红旗,锐声急喊,满脸青筋都暴了起来。 看看红日西沉,白起脸『色』倏地一沉:“下令桓龁部立即出动!” “嗨!”老司马立即急速转动望楼上的一面大红旗,这是秦军对总策应大军的紧急号令。与此同时,白起已经快步下了望楼飞身上马大喝一声:“铁鹰锐士出动!”一马下山,幕府山岭的三百铁骑已飓风般卷了下来。到得山下大营,桓龁的五万铁骑已经隆隆去了。白起一马当先,带着铁鹰飞骑衔尾急追上去。 赵庄大军正与秦军主力死死纠缠,却见侧后烟尘大起,心知不妙,却根本无力分兵,竟眼睁睁看着黑『色』铁骑怒『潮』般掠阵北去了。在赵军一分神间,王龁一声怒吼带领所部铁骑奋力冲杀,瞬间突破赵军防线,秦军漫山遍野冲了出去。赵庄大急,一声断喝,立率一彪骑士硬『插』过来,又死死堵住了秦军后队。如此这般冲冲堵堵,王龁部铁骑陆续冲过赵军的大约也有三四万之多。赵庄本想分军尾随追击,却又被蒙骜部地几万步兵绕道侧后结阵拦截,密集箭雨呼啸而来,正面又是步骑混战,双方谁也不教对方脱身,几十万大军死死混战纠缠在了一起。 桓龁大军风驰电掣般杀到北战场时,恰逢赵军南北会合攻入壁垒之际。桓龁遥望秦军旗号湮没。便知大事不好,一声大吼:“死战号角!”身边三十多支牛角号短促激烈地凄厉响起,这支一直没有参战的生力军排山倒海扑向了营垒。赵括五万铁骑本已在攻垒步军之后布好阵势,却硬是抵挡不住这黑『色』洪流般的冲击,堪堪从背后卷上掩杀,却恰逢白起的铁鹰飞骑队狂飙般杀到。这三百骑士是秦军中真正的重甲骑士,人各重铠面具,马各铁甲护身。人手一口特铸地十五斤重剑,但在平川冲锋,便是当者披靡。更有奇特处,这支铁骑既无旗帜,又无号角,也不喊杀,只是展开队形山岳般向赵括中军大旗压来,实在令人惊骇莫名。 赵括本在号令骑兵全数从秦军之后向营垒掩杀。以与步军夹击桓龁铁骑,陡然听得山坡千骑将军一声高喊:“百人队护持山丘!千骑队随我截杀!”赵括转身一看,一片凶猛的黑『色』浪『潮』正无声地向这座小山包压来,一看气势便知这是秦军赫赫大名的铁鹰锐士。骤然之间赵括热血沸腾,举刀大喊:“全体上马!截杀铁鹰骑士!送他们去见白起!”飞身上马挥舞战刀率领最后一个百骑队冲下山来。 为将以来。白起但上战场,从来都是铁甲面具无旗号不显『露』主帅身份。也是每当此时,战场全局已经不需要他来号令,最需要地便是他这支铁鹰锐士队地冲锋陷阵。行伍之时。白起便是军中猛士,十五斤重剑便是他为铁鹰锐士特铸的兵器。这支铁骑上阵,从来不需要整体号令,寻常都是单人独骑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直到完全杀光身边对手。今日对手却是赵军,白起在路上只大喊了一声:“今日战场三骑阵!”便算部署了面临最强对手地战法。 赵括的千人飞骑也全部是赵军一流骑士,其坐下战马更是天下绝无仅有,况且兵力又超过白起两倍有余。便在山下四面包抄与铁鹰骑队硬碰硬搏杀起来。赵军飞骑队以轻猛见长,秦军铁鹰骑队以重甲见长,更兼双方主帅都在阵中,双方将士也都是第一次遇到势均力敌之对手,便是水火不容你死我活地生死大搏杀。赵军飞骑虽多,怎奈铁鹰剑士的三骑阵配合得流畅有如神妙机关,威力有如绞杀机器,饶是赵军飞骑十对三也占不得先机。而在秦军铁鹰骑士看来。赵军飞骑直是天上流云。眼看在你身边,四尺特长剑一伸却没了踪影。收剑回身之际,他却又如影随形般杀到,若无演练精熟的实战配合,还当真难以抵挡这支眼花缭『乱』威猛凌厉的骑『射』劲旅。 在这半个时辰地搏杀中,猛将王龁率领的四五万铁骑陆续赶到。一看铁鹰骑队缠住了赵括飞骑,毫不犹豫地全数扑向攻垒赵军。先到的桓龁铁骑虽则是生力军,兵力毕竟只有赵军四成;赵军兵力虽优,却是激战半日且伤亡惨重,如此两军在营垒上下展开了反复纠缠厮杀,一时谁也无法得手。及至王龁大军陆续杀到,情势立时大变,秦军立即反守为攻,两个冲锋便将战场推到了营垒以南。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虽有中秋明月,战场之上也是朦胧无边。赵括虽在战阵之中,心却在营垒攻防,见王龁大军杀到,飞骑出阵驰向步军边缘大喊:“退兵!骑兵冲杀!步军先退!”听得赵括公然号令,铁鹰骑队便有三骑冲杀出战阵飞驰到王龁大旗下。片刻之间,秦军号角大响,步骑大军列阵于营垒之南,却不冲杀,竟眼看着赵军撤回了长平关以南。 秦军点起火把清点战场,营垒守军战死五万余,其余两万步骑人人浴血重伤。当兵士将一具血人抬到王龁大旗下时,白起骤然掀掉面具,大喊一声:“王陵!”将血人抱了起来。血人却是龇着白牙嘶哑地笑了:“武安君,****的赵军,果然有种,杀,杀得来劲……”一语未了,昏厥了过去。 见军医紧张救治王陵,白起对王龁低声下令:“立即调遣蒙骜八万步军来替换王陵,桓龁铁骑补充蒙骜兵力,桓龁代替王陵守垒,接防妥当后,你部回老马岭。”王龁领命之后,白起立即召来桓龁一阵秘密叮嘱,桓龁所部铁骑立即从营垒河谷偃旗息鼓地北上了。 白起回到狼城山洞『穴』幕府时,天『色』堪堪放亮。刚刚咥完一顿军饭,老司马匆匆进来禀报:嬴豹桓龁两部夹击,石长城营垒已经攻陷。 “好!”白起猛力拍案一声长吁,“此战已是六成也。” 0079章止戈 从此,赵军大营开始了度日如年的煎熬。 进入九月,这番大势谁都看得明白了。秦军是下死心要活活困死赵军了。你有车城圆阵,他却不来攻你。你若攻出突围,那精锐铁骑便如『潮』水般『逼』你回阵。这不分明是要你回到阵中挨饿等死么?前心贴后背,整日气息奄奄,当真还不如死了。若来攻,赵军尚可在拼死搏杀中抢得一些战马军食,可他偏是不来,你却奈何?倏忽旬日,赵军的车城圆阵已经完全丧失了开始的些许欢腾,陷入了一种无边的宁静恐慌之中。 赵括几乎瘦成了一支人干,颧骨高耸的刀条脸,两只眼窝陷得黑洞一般可怕,『乱』蓬蓬的胡须连着『乱』蓬蓬的长发毫无章法地张扬开来,昔日紧身合体的胡服甲胄,如今空『荡』『荡』地架在身上。曾几何时,最是讲究尊严的一个倜傥公子面目全非了。饶是如此,赵括依旧在终日奔忙,查军情、抚伤兵、分配军食,没有片刻歇息。 这夜三更回帐,赵括仍是久久不能平静。 目下最教他刻刻在心又大为头疼的,是两件事:一是处置越来越多的军食纠纷,二是搜集越来越渺茫的援军消息。军食越来越少,纠葛便越来越多。昔日情同手足的战场兄弟,大是生分了。各营各队常常为了一片挖掘出来的草根山『药』争得你死我活,连将军们都卷了进去,每次都教赵括心惊不已费尽心力,回到行辕犹是唏嘘不已。但最揪心的,还是援军无望。乔装的秘密斥候派出了一拨又一拨,虽然回来的不多,零星消息毕竟还是有的,但每次消息都教赵括心惊一次心凉一次。先是魏国韩国首鼠两端。信陵君强争救赵被罢黜;再便是齐王建不纳蔺相如与老苏代苦谏,拒绝出兵出粮;后来又是楚国冷落平原君,对秦赵大战作壁上观;最可恨的是燕国这个早已经变蔫了的夙敌,竟在此时谋划要偷袭赵国,夺黄雀之利。如此看去,这列国援兵当真是画饼充饥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邦国无恒交。唯利是图耳,如此等等之寻常时日赵括大为蔑视地诸般谚语格言,此刻都翻江倒海般涌上心头,心中鼎沸般百味俱出。 蓦然之间,赵括想起了平原君说给他的一个故事: 老廉颇当年被贬黜,回到邯郸宾朋门客尽去,门可罗雀。后又复职,宾朋门客骤然俱来。又是门庭若市。老廉颇喟然长叹:“客如『潮』水,来去何其速也?令尔等退去,一个不见!”一老门客长吁一声从容笑道:“此乃人心世道,君何见之晚也!天下以市道而交,君有势。客则从君。君无势,客则去。此固常理也,何怨之有也。”是啊,天下以市道而交。“市道”者何?唯“势、利”二字焉。岂有他哉!势则为利,利可成势,无势无利,所交者何图? 猛然,赵括打了一个冷战。 “大将军,你一整日没吃饭了。”少年军仆站在案前,锃亮的铜盘中只有拳头大一块焦黑的干肉、一块烤得焦黄的芋根、半盏已经发馊的马『奶』子。 赵括罕见地笑了:“小弧子,你还只有十五岁。都皮包骨头了。你吃了它。” “大将军,这如何使得?”少年军仆哽咽了。 “如何使不得?来,这里坐下吃。” “大将军……”少年军仆大哭拜倒,“你是三军司命,小弧子纵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夺大将军之军食啊!” “那好,我俩人各一半。否则我也不吃。”赵括拿过案边切肉短剑,将干肉芋根一切两半。“来!吃也!” 少年军仆哭着吃着。突然跳了起来:“大将军你听!” 夜风呼啸,刁斗之声隐隐可闻。在死一般的沉寂中沉闷的惨号一声又一声传来,清晰而又恐怖。赵括凝神侧耳,脸上渗出豆大汗珠,面目狞厉地霍然跳起大喊:“中军飞骑队出巡!”提起战刀大步冲了出去。 片刻之后,赵括带着一支稍微能大跑一阵地百骑队,终于冲到了一座有微微火光的帐篷前。一阵奇异的腥膻肉香远远随风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孔,倏忽之间,百夫长的脸刷地白了。赵括飞身下马一声大吼:“包围军帐!挑开帐门!”骑士们哗地围住了大帐,当先一排长矛齐出顿时挑开了帐门。赵括挺剑大步抢入,一望之下目瞪口呆。 小小军帐中,两具尸体血淋淋地摆在草席上,四肢已经成了带血的白骨架。小地坑中燃着粗大的干木柴,铁架上吊着的铁盔兀自淌着血水咕嘟嘟冒着蒸腾雾气。十余名兵士正在埋头大啃带着血丝地白骨肉,脸部扭曲变形,狰狞可怖之极。 “他们吃伤兵!”百夫长指着尸体嘶声大吼。 “全部斩决!”赵括尖啸一声,战刀砍翻了一个食肉者。百人队一齐拥入,吼叫连连长矛齐伸,所有食肉兵士顷刻被钉在了地上。 赵括一声大喝:“急号!三军集合!” 牛角大号凄厉地响彻了军营,杂『乱』无力的脚步漫无边际地向中央金鼓将楼下汇聚着。整整磨蹭了半个时辰,二十万大军才聚集起来。昏黄的军灯下,兵士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人人青黑干瘦,全然是望不到边际的排排人干,灯光暗影里闪动着片片幽幽青光。所有的战马都被集中在旁边,它们也是瘦骨嶙峋,微弱地喷鼻声不断起伏着。 赵括站在一辆战车上,手拄长长的弯月战刀,嘶哑的声音骤然炸出一句:“将士们,我等是人!”再也说不下去了。良久,赵括抬起头来,“弟兄们,秦人有一首军歌,叫做《无衣》,有人会唱么?”全场死一般的沉寂中,赵括嘶哑地声音在夜空中飘『荡』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与子同仇修我戈矛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王与兴师同死共生 说是唱。毋宁说是悲愤激越的嘶喊。万千兵士们先是低声饮泣,接着呜咽着一齐哼唱起来。虽说这是秦人军歌,却也是天下流传的军营血肉之歌。赵人原本多有慷慨豪迈之士,最看重的便是军旅骨肉之情谊,谁堪如此通彻心脾之惨剧?唱着唱着,喊着喊着,万千将士放声大哭…… “弟兄们,别哭了。”赵括战刀一举。“我军已经撑持四十六天,再不能等死了。今晚,杀掉所有战马,全部煮掉吃光。而后收拾备战两个时辰,我等兄弟开营突围,再做最后一次冲杀!” 虽然没有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怒吼,但那片晶莹闪烁地幽幽青光与那迎风挺直的干瘦身板却告诉赵括:将士们是有死战之心的!赵括向脸上一抹一摔:“各营杀马。”跳下战车,向将楼下地战马群走来。这是赵括千人飞骑队仅剩的六百匹战马。每匹都是边军精心挑选的阴山野马驯化而成,对于骑士,那可当真是血肉相托万金不换的生死伴侣。尤其是赵括那匹坐骑阴山雪,身高一丈,通体雪白。大展四蹄如风驰电掣,曾引起不知多少相马师与骑士的啧啧叹羡。当真要杀死这些战马,三军将士们心头颤抖,瞬息之间无边无际地跪了下去。默默地低下了头。 “大将军——不能杀阴山雪!不能啊——”少年军仆小弧子尖声喊着飞也似冲了过来,死死抱住了赵括双腿,“大将军,阴山雪是我喂大地,小弧子愿意替它死啊!大将军……”小弧子从战靴中倏然抽出一口短刀,向自己小腹猛然一捅。赵括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短刀一声喝令:“架开他!看好!”待百夫长拖开哭叫连声的小弧子,赵括走向了那匹虽已瘦骨棱棱却依旧不失神骏的雪白战马。 百夫长与几名老兵突然疯狂地冲进马群。扬起马鞭『乱』抽狂喊:“马啊马!快跑吧!跑啊——”饶是如此,战马群却是一动不动,只是无声地低头打着圈子。 阴山雪咴咴喷着鼻息,一双大眼下地旋『毛』已经被泪水打湿得拧成了一缕,马头却在赵括地头上脸上蹭着磨着,四蹄沓沓地围着赵括游走。赵括紧紧抱住了阴山雪的脖颈,热泪夺眶而出。阴山雪仰头一嘶,萧萧长鸣久久在夜空回『荡』。赵括退后一步。双手抱着战刀对着阴山雪跪倒在地。良久。他起身猛然后跨一步,回身一刀洞穿马颈。顿时鲜血如注将赵括一身喷溅得血红。 百夫长大号着:“马呀马!升天吧!来生你杀我——” 0080章墨家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进入十月。王陵率领大军东出函谷关重新北进上党。 秦军班师后,赵军虽然无力抢回上党十七座关隘,更无力在上党全面布防,但却也迅速将石长城、壶关、滏口陉这三处通往邯郸的要塞占领了,在修复营垒城防之后驻军三万防守。王陵大军激战三场,在大雪纷飞的冬月攻下了滏口陉,大雪一停立即东进,终于在秦昭王四十九年地正月突破武安。进『逼』到邯郸城下。不想新成之赵军异常顽强。赵王与平原君亲自上城坐镇,赵国朝野一心死拼。三月之久奈何不得邯郸城。王陵终于大急,入夏后连续猛攻,一连死伤了五校人马。秦军之校,大体千人队以上之单元,每校八千到一万人,折去五校,等于丧失了将近五万人马。 紧急战报传回咸阳,秦昭王大怒,决意拿下邯郸震慑天下,立即到武安君府敦请白起统兵出征。这时白起病体虽然见轻,却依旧是瘦骨棱棱行走艰难。秦昭王虽则于心不忍,终于还是说出了王陵受挫地消息,虽然没有下令,但希望白起带病赴军的心意却是明明白白的。白起却是一番沉重叹息:“老臣死不足惜也!何我王偏要在此时灭赵?”秦昭王板着脸只不做声,白起深深一躬道:“我王听老臣一言:目下之势,我军远绝河山而争人国都,粮草辎重难以为继,无法长围久困也。况长平杀降,天下诸侯恨秦深也,必对邯郸一力救援,其时我军危矣!老臣愿王权衡,撤回王陵之师,以全秦军实力也。” 秦昭王听白起说到长平杀降,心中老大不悦,冷冷一笑道:“武安君之意,若不杀降,列国便不恨秦国?”说罢拂袖去了。白起木然站在厅中,不知所措了。荆梅过来扶住白起笑道:“你有病便有病,不说病体不行,偏说人家谋划有错,瓜不瓜你?人家亲政多少年了,都成老王了,不兴自己做主,还听你的?”白起一甩大袖生气道:“这是打仗,不是赌气,胡说个甚来!”荆梅还是笑着:“胡说?目下秦王不是昔日宣太后,知道不?走,吃『药』。”走着走着,白起不禁长叹一声:“有太后在,秦国何至于此也!”荆梅眼圈红了:“一战之败,太后便自裁了……” 回到王宫,秦昭王越想越不是滋味。再度灭赵是本王决断,如今看来,若不攻下邯郸,竟是骑虎难下了。秦昭王也不再召范雎商议,立即车驾奔赴蓝田大营,特下王书任命左庶长王龁代王陵为将,立率步骑大军北上,再攻邯郸。 这年秋天,王龁二十万大军再度包围了邯郸。惊骇之下,山东战国终于出动了。魏国信陵君与楚国春申君各率二十余万大军,合力从河内入赵,猛攻秦军后背。邯郸守军趁势杀出,秦军大败溃退。后撤到上党清点兵马,竟有十余万军士伤亡逃散。消息传到咸阳,秦昭王大急,立即召范雎商议应对之策。范雎思忖一阵,心知此时秦国已无大军可调,提出派郑安平带领蓝田大营最后两万多铁骑驰援接应王龁,能攻赵则攻,不能攻则退回河内野王设防。 “此其人也!”秦昭王当即拍案,“郑安平在赵掌密事斥候四年,熟悉赵国,便是如此。”立刻紧急下书:郑安平率军兼程北上。 郑安平原本是个武士百夫长而已,少年时在大梁市井浸泡游『荡』,精细机警,领着一班密探斥候在邯郸倒是得其所长,花钱买消息,传播范雎谋划的种种流言,倒实在是为秦国立了不小功劳。然则,郑安平毕竟无甚正干才具,没有一次提大兵统帅战阵的阅历,更不说兵家之才了。一出函谷关,郑安平便晕了,不知道走哪条路驰援。铁骑将军建言:王龁部秦军最有可能沿上党退回,当从野王入上党接应。将军不说还则罢了,将军一说,郑安平顿时有了主张:“上党入赵为弓背,安阳入赵为弓弦,近一半路程。传令三军:从河内安阳直『插』邯郸!”不想一过安阳,被正在回师的邯郸守军与信陵君大军迎面包抄,围困旬日,郑安平率军投降赵国。 倏忽两年,大势急转直下。 原本赫赫震慑天下地秦国,顷刻之间大见艰难。秦昭王与范雎昼夜周旋,亲自到函谷关坐镇,派出函谷关守军接应王龁十余万大军班师,方才松了一口气。刚刚喘息方定,又有快马急报传来:信陵君春申君统率六国联军攻秦!河内郡与河东郡岌岌可危! 白起的病势时好时坏。然则,最教白起不安的,根本不是病情。 王陵兵败,白起是预料到的。王龁大败,却是大大出乎白起预料。出乎意料处,在于魏国楚国同时发兵。更有甚者,那个销声匿迹多年的信陵君魏无忌,竟然盗取兵符,力杀大将晋鄙而夺兵救赵。如此看来,山东六国确实是将秦国看做亡国大敌了。当此之时,秦国便当稳妥收势,先行连横分化六国,而后再图大举,何能急吼吼连番死战?白起实在不明白,素来以沉稳著称的秦王,如何在长平之战后判若两人,一错再错还要一意孤行?正在白起忧心忡忡之时,又传来郑安平率军降赵的消息,白起顿时怒火上冲。他第一次见郑安平,便认定那小子不是正品,所以断然拒绝了教他做实职将军。如何以秦王之明锐,竟看不出此等人物之劣根?如何以范叔之大才,竟连番举荐此等人物担当大任?一己之恩,却以邦国大任报之,岂有此等名士? 第一次,白起对范雎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蔑视。长平班师回来,有人告知白起,这是应侯受齐国鲁仲连游说,畏惧武安君功高而说动秦王所致。白起当时大不以为然:“国策之断,歧见在所难免也。如此说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白起看来,范雎纵然睚眦必报恩仇之心过甚,然论国事,还从来都是坦『荡』光明的,如何会生出如此龌龊手段?然则,此刻他却隐隐看到了范雎的另一面——谋国夹带私情,恩仇之心过甚。与“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的商君相比,实在令人万般感慨!如此之人身居大位,再遇秦王老来无断。秦国能有好? 反复思忖,白起深夜走进书房,提笔给秦昭王上书,请求依法追究郑安平降赵罪责。落笔之时,荆梅却找了进来:“我说你个白起,有病不养,半夜折腾个甚?走,回去歇息。”白起对羊皮纸哈着气道:“墨迹干了送走。我便歇息,你去。”荆梅走过来一瞄拿了过去,看完一副苦笑道:“老师哥啊,教我如何说你?秦王已经不信你了,还能信那范叔?你这一上书,范叔恩仇心本重,岂不与你记恨?消息传开,便是将相相互攻讦!秦王如何处置?对秦国有甚好?对你有甚好?瓜得却实!”白起思忖一阵点头:“师妹此言。却是有理。好,不上了。”顺手将羊皮纸抛进了燎炉,一片火焰立即飘了起来。 不想此日清晨,范雎却登门拜会了。白起虽病体困倦,但一听范雎来访。抱病下榻,依礼在正厅接待了。范雎一脸忧『色』,良久默然,两盏茶之后方才长吁一声:“武安君啊。秦王之意,仍想请你统军出战。六国联军,已经攻陷河内了。” 白起目光一闪:“应侯之意,还要守住河内河东两郡了?” “武安君之意,河内河东不守了?”范雎大是惊讶。 “范叔啊,”白起重重一声叹息,“公乃纵横捭阖之大才,如何也懵懂了?我军新败。目下举国只有二十余万大军,九原五万、陇西两万不能动,东路只有十余万步骑了。河内河东,纵横千里,联军四十余万,我十万大军岂非疲于奔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是白起统军,又能如何?如今之计,只有放弃河内河东。尽速退防函谷关。而后分化六国,待兵势蓄成再相机东出。岂有他哉!” “武安君,范叔何尝不是此意也!”范雎喟然一叹,骤然打住了。 “果真如此,范叔为何不力争秦王定策?”白起大是困『惑』,“长平战后,秦王不纳我言,然对丞相还是一如既往也!” 范雎默然片刻,石雕一般突然道:“武安君只说,能否奉君命出战?” “防守函谷关,何须老夫?”白起冷冷一笑,“但要老夫,便是与六国联军大战了。白起死,不足惜也!然则,若要老夫亲手葬送秦国最后一支大军,却是不敢奉命。” “武安君,告辞了。”范雎一躬,扬长去了。 接范雎回报,秦昭王终于忍无可忍了。在他看来,只要白起出战,六国联军便是一群乌合之众,定然一举战胜立威。两次攻赵,你白起拒绝统兵还则罢了,毕竟是长平班师本王也是错了。然则,如今六国合纵来攻,大秦国难当头,你白起祖祖辈辈老秦人,一世为将,此时拒绝王命分明便是于国不忠,是大大悖逆,若不惩治,国何以堪?片刻思忖,秦昭王召来长史,咬牙切齿地嘣出了一道紧急王书:“罢黜白起一切职爵,贬为军卒,流徙阴密阴密,春秋有阴密国,战国为秦荒僻之地,今甘肃灵台西南。。” 王书是宫中最老的内侍总管带着二十名甲士来颁行的。甲士站在那片如同校军场一般的庭院里,不抬头也不说话,全然一片木桩。老内侍只将王书递给抱病出迎地白起,说了声,武安君自个看了,也木然站着不动了。白起看得一眼,淡淡笑着一拱手:“老总管回复秦王,白起领书。”正在这时荆梅赶来,见情势有异,接过了白起手中王书,一看之下脸『色』苍白,愣怔片刻一咬牙问道:“老总事,秦王可曾限定日期?”老内侍摇摇头。荆梅道:“烦请转报秦王:白起自长平班师回来,寒热无定,来年开春赴刑如何?”老内侍道:“老朽定然如实禀报。武……保重,老朽去了。”转身匆匆去了。甲士们围过来对着白起深深一躬,也悄悄走了。 庭院里顿时静得幽谷一般。 “把官仆使女退回去,给每人带些金钱,你我用不上。”白起平静得出奇,见荆梅咬着嘴唇不说话,又道,“还是早走的好,刚入冬。我撑持得住。” “不!”荆梅摇头,“我就不信,他还当真不教你过一个冬天?” 白起淡淡地笑了:“看看,事到临头,还是你看不开。” 荆梅大袖在脸上一抹,气恨恨笑了:“也好,阴密有河谷,有草地。我保你比在这石板府邸逍遥自在。走,该吃『药』了。”扶住白起进了寝室。 那一夜,两人都没有合眼。几件该安置的事说完,两人便没有了话说。白起只对着那半人高的铜灯发愣,荆梅却只怔怔地看着白起。听着更鼓一点点打去,偌大寝室入定一般。白起素来寡言,遇到大事更是不想透不说。荆梅则是深知白起此时之痛楚,不知道该说甚好。二十多年来。她与白起实际相处的岁月加起来还不到一年,如此长夜对坐,更是绝无仅有。 说起来,荆梅也是文武兼通的墨家弟子,本当游历天下做苦行救世的名士。可她却不能忘怀少年时光与白起共同酿成地一片深情。终是做了白起地妻子。白起经年不在咸阳,荆梅曾经最想要的,是生几个孩子,使这深阔的府邸活泛一些。可偏偏没有。荆梅便沮丧起来。可白起却全然不在意,反倒是拍着荆梅难得地呵呵笑着:“没儿没女全在我。斩首太多,杀气太重,上天能教你有儿女了?”荆梅顿时生气:“自己不沾家,怪上天甚个来由?你只说,这木榻你睡热乎过没有!”也是忒煞怪了,白起素来不苟言笑军中朝堂人人敬畏,偏偏是对荆梅永远没有脾气。荆梅尚在兀自生气。白起却已经呼呼大睡了。看着白起一脸的疲惫,荆梅还能说甚?久而久之,荆梅也习惯了,好在宣太后在世时,总是时不时召她进宫说话消遣。那说话,实则是让荆梅给她讲说天下诸子的学问主张,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0081章自裁 还跟着她学墨家剑术。那消遣,实则是帮着宣太后看各郡县报来的公文。看完还要评点。宣太后总是听得极为上心,也时不时与她折辩一番。有一次消遣完毕。宣太后笑道:“荆梅啊,这太子师叫做太傅,这太后师却是个甚名号了?太后太傅么?”荆梅咯咯笑着摇头:“没听说过也。”“你只说,做不做?有了就有了,甚事不是做出来的?”宣太后一副认真地模样。荆梅笑道:“不做不做。墨家弟子从来不入仕。”从那以后,荆梅便总是找出许多托词,很少到宫中去了。后来,宣太后死了。再后来,魏冄也被罢黜了。咸阳,再没有荆梅可以走动地地方了。有几次白起在战场久久不归,她便到南山深处的秦墨院去了,一住一年多。后来,但凡白起大战,她便到南山与师兄弟们一起游历天下倡行大义,重新过起了墨家子弟的苦行日月。直到长平大战将近尾声,她才结束了这段连续四年的游历。 虽然相聚时日断断续续,荆梅却是深知白起。依着墨家学说,荆梅当不赞同白起如此无休止地征战,更不该在白起长平杀降之后不闻不问。可荆梅却实在是既没有反对过白起打仗,也没有责问他何能杀降?荆梅是在从楚国归来的路上听到杀降消息地,同行的师兄弟们愤激难忍,一片指斥,见她过来便都不说话了。荆梅却明明朗朗笑道:“杀降是秦王国策,白起做替罪羊罢了,瞒得谁个了?”有个弟子依旧愤愤不平:“无论如何,白起难辞其咎。”荆梅笑道:“只这无论如何,便不是墨家说辞,天下事没个大理么?” 虽则如此,荆梅却是从杀降之事开始,对秦昭王另眼相看了。一个君王如此不敢担待,其心可知。她曾经再三提醒白起:从此对战事闭口,最上策是托病退隐。谁知白起总是淡淡一笑:“儿戏。邦国兴亡,将士『性』命,为将者不说谁说?”又是屡屡抗争,不给秦王一个台阶。依着荆梅,最后上函谷关算了,住在行辕也是一样养病,哪个大将还守不住函谷关了?可白起偏硬邦邦一句:“防守函谷关何须老夫。”再加一句,“若要老夫亲手葬送秦国这最后一支大军,却是不敢奉命。”范雎分明是被秦昭王『逼』着来地,为撇清自己,定然是绝不少说,如此能有好了? 但是,荆梅确实没有想到秦昭王来得如此之快,直是比任何奔袭偷袭都猝不及防。白起能受得了么?自从十五岁入军旅。白起在战事战场从来都是直言不讳,即或是仅仅以一个千夫长之身面对暴烈的秦武王,白起依然是铮铮硬骨亢声直谏,你要他明知荒谬决策而三缄其口,如何却能做到?范雎可以做到,白起却不行。这便是白起——纵然王命,也敢抗拒,只要他认定了自己没错。 如此抗命。白起果然没有想到自己地下场么? 蓦然之间雄鸡长鸣,白起终于说话了:“荆妹,你也熟知我那些大将,说说,谁能做上将军?” “噫!你是在想此等事?”荆梅哭笑不得了。 “我还能想甚?” “也好,想想甚想甚。”荆梅摩挲着白起额头叹息一声,“白起呀,你是有将之能。无官之术啊。都甚时了,你纵建言,他却听么?” “会听的。”白起两眼盯着横贯屋顶的大梁,“他只是恨我抗命而已,却不是要当真毁了秦国。” “你要想便想。左右我也无法。”荆梅站了起来,“鸡都叫了,我去煎『药』。” 天渐渐亮了。这座雄阔地府邸依旧是那般平静,仿佛任何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老仆在洒扫庭除。使女在擦拭收拾,白起在酣睡,荆梅在煎『药』。突然,清扫小校场地老仆惊讶地喊了起来:“夫人快来看!这是甚?”荆梅匆匆来到布满各种兵器的大庭院一看,却见满院大青砖上都刻着种种古怪线画,条纹粗大清晰且纹路新鲜,分明是刀剑利器在昨夜所刻。墨家原本有密行传统,荆梅对各种神秘印记也算谙熟。一砖砖看去,转悠了半个时辰,却是没有一砖看得明白。看看日『色』上窗,荆梅唤起白起服『药』,将庭院砖画的事说了。白起一听,撂下『药』碗便到了兵器庭院,挪着脚步挨砖看去,时而愤激时而喘息时而喃喃时而唏嘘。一个早晨看罢。跌坐在兵器架前一动也不动了。 “甚个名堂?快说说我听。”荆梅是真着急了。 白起喘息一阵回过神来,才缓缓道:“这是秦军密画。我与大将们数十年揣摩出来地。战场之上,各部万一失散,可在所过处留下种种密画,约定聚集去向。千长以上之将,都要精熟这套密画。” “了不得也!”荆梅不禁一声惊叹。要论密事密行,天下无出墨家之右。当年老墨子归总密事准则,留下了一句话:密号不适军行。也就是说,各种秘密联络之法,只适宜于少数人行动使用,而不适宜大军。自古大军,除旗号金鼓书简口令之密外,没有任何稳定常行地秘密联络方式。根本原因,在于大军人众,将士品格有差,但有降敌泄密,便是后患无穷。白起军中有此等密画三十余年,竟连荆梅这个上将军夫人墨家密行弟子也不知晓,当真天下大奇也!然则,荆梅此刻却顾不得去想这些,只急迫一问:“他们说甚了?要拥你反秦么?” “甚话!”白起一瞪眼,沉重地一声叹息,“天意也!秦军如此劫难,为将者何堪?”白起从兵器架抽出一支长矛指点着,“你看,东北角那几砖,是说王陵军阵亡五校的经过:中了埋伏,教乐乘在武安截杀了。西北那几砖,是说王龁军溃败经过:赵军突有一支边军铁骑杀出,李字旗号,冲垮了秦军阵形,又遇背后魏楚军夹击。中间与下边这几砖,是说郑安平叛军降敌之经过:郑安平错选路径,从河内安阳入赵,陷入大军围困,先自弃军投降了;两万余铁骑拒不降赵,凭借山谷激战三日,几乎全部战死,只有三千余伤兵做了战俘……” “那,这几砖?” “那是几员大将的单画,都是心念昔日军威,说要全军将士上书秦王。” “为你开脱,请你领军,可是?” “还能有甚?” 荆梅心头猛然一沉,抓住白起胳膊低声急促道:“不能!上书只能适得其反!” “怕甚?将士上书,只有好处。” “瓜实也!有甚好处?” “将士上书为我开脱,必然赞同我目下避战之主张。三军将士皆不主战,秦王自会大有顾忌,如此便可保得秦国无亡国之险。” “这便是你说的好处?那你呢?也不为自己想想!” “荆妹,我已年逾花甲。生平无憾,何须拘泥如何死法?” 荆梅默然了。这便是白起,只要认定自己谋划无错,只想如何实施这种谋划,而从来不去想自己在实施中地安危。战场如斯,庙堂如斯,永远无可更改,任何人无可奈何。夫君若此。为妻者夫复何言? 旬日之间,三军上书到了咸阳宫。这是一幅长达三丈的白布大血书,秦军千夫长以上所有将领的鲜血都赫然凝固在每个名字上,密密麻麻触目惊心。血书本身却只有二十四个大字——白起无罪,白起大功,战不当战,三败溃军,复我大将。固我河山! 当这幅黑紫暗红地大布长卷在正殿拉开时,所有大臣都骤然变『色』了。司马梗不说话,范雎不说话,秦昭王也不说话。默然良久,秦昭王对长史一招手:“下书三军:战不当战。本王之失也。三军将士,忠心可嘉,人各晋爵一级。”转身又对司马梗道:“国尉立赴函谷关,撤回大军于关外构筑营垒。全力防守六国联军。”又踱步到范雎面前:“丞相坐镇国事,兼领总筹函谷关大军粮草辎重事。丞相以为如何?” “老臣领命!”没有丝毫犹豫,范雎几乎是应声而答。 没过几日,函谷关传来急报:信陵君春申君四十万大军猛攻,激战三日,函谷关外营垒失陷,司马梗率十万大军撤回函谷关防守。与此同时,又有司马梗密报传来:三军将士依然呼吁武安君复位领军。请秦王三思。秦昭王思谋过日,亲自拟就一道王书,立即派老内侍带五百甲士下书武安君府。 五个百人队隆隆拥进大庭院时,布衣散发地白起罕见地笑了:“老总事,你宣了。”老内侍颤巍巍展开竹简,尖锐地声音在风中抖动着:“大秦王特书:国运不系于一将之身,大秦国安如泰山。着老卒白起,当即出咸阳赴流刑之地。不得延误。秦王稷五十年十一月。”白起接过王书。对着老内侍一拱:“请老总事转禀秦王:目下之策,立即换将。司马梗无战阵之能。只堪粮草军务;蒙骜稳健缜密,可为上将军保得不败。记住了?”老内侍抹着泪水频频点头,白起转身便走,又突然回头,“对了,半个时辰后,老夫出咸阳。” 站在廊下的荆梅已经转身进去收拾了。白起跟进来笑道:“甚都不要,只将老师当年赠我地兵书带着便了,不定老夫也能收个传人。”荆梅咬着牙一句话不说,只是出出进进与总管家老忙碌。白起看得一阵,径自去了前厅,对一个老仆叮嘱道:“对夫人说,我先出城,在十里杜邮亭等她。” 午后时分,一辆带篷牛车咣当咣当地出了巍峨地咸阳西门,车后跟着一小队步卒甲士。天『色』阴得越来越重,寒冷的北风将车篷布帘打得啪啪直响,眼看就要下雪了。牛车走得很慢,兵士们也走得很慢,驭手没有一声吆喝,兵士们也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一队无声飘悠的梦游者。堪堪半个时辰,看到了那座灰蒙蒙地高大石亭与旁边那座官驿。 这是西出咸阳第一亭。这十里郊亭,原本是天下大城都有地迎送亭。然而这座郊亭旁边有一村落,叫做杜里,村外有着一座传送官府公文地邮驿。亭、里、邮三合一,这里便有了一个名字——杜邮。彤云密布,寒风呼啸,此刻地杜邮分外冷清。牛车将及杜邮亭,一阵隐隐如沉雷般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停车。”车篷里传来白起平淡浑厚的声音。牛车咣当停下,白起从牛车一步跨下,遥望马队喃喃自语,“一个千人队,用得着么?”片刻之间,马队烟尘卷到,老内侍从当先篷车中被扶下了车,颤巍巍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口金鞘剑。 “老总事,秦王听我建言了么?”浑厚地嗓音在风中没有任何摇摆。 “禀报武安君,两道王书已经下了,蒙骜为上将军……” “老夫无憾也!”白起喟然一叹,大手一伸,“拿过来。” “武安君,你,你也不问问情由?” “镇秦剑本为杀将之用,问个甚来?” 老内侍抖抖地双手捧上长剑,肃然大拜在地。一千骑士与押送步卒,也一齐在大风中跪倒了。白起抚摩着剑鞘对着老内侍一笑:“老总事啊,老夫原本想死在郿县山塬,魂归故里,咫尺之差,上天不容,诚可谓死生有命也!”老内侍锐声哽咽道:“武安君走好。老朽与军士们,送你回故里郿县。”骑士们一声齐吼:“我等护送武安君回归故里!” 白起哈哈大笑:“赵军降卒,老夫还命来也!”锵然抽出长剑,倒转剑格猛然刺进小腹,一股鲜血飞溅丈余之外。再看白起,两眼圆睁,双手握着剑格挺立在旷野岿然不动。 “白起——”遥遥一声哭喊,荆梅飞马赶来,飞身下马扑过去抱住了白起,“你瓜实了!不等我!”白起似乎笑了,腹中猛然一鼓,金剑带着一道血柱呼啸着飞到了老内侍面前。勉力向着荆梅一笑,白起终于仰面轰然倒地了。 阴霾之中一声惊雷,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起来。 荆梅在牛车上抱着白起,骑士步卒们簇拥着牛车,在漫天大雪中向着郿县去了。 0082章周王室的反击 周王室几乎已经被天下遗忘了。 自从秦武王嬴『荡』进军洛阳举鼎暴亡,秦国吞并三川之地的图谋搁置了下来。其后五十余年七大战国鏖兵白热化:秦国先忙于安定朝局,再忙于反击六国合纵,接着北攻魏国河内南攻楚国江汉,接着又是争夺上党的长平大战,一刻也没有腾出手来;山东六国也是一边忙碌着合纵攻秦合纵抗秦,一边盟约变幻自家大战不休,一场持续六年的燕齐大战使东方最强的齐国一举衰落,堪堪崛起的燕国也重陷疲弱;至此,齐魏楚燕山东四强一蹶不振,独余赵国做了山东屏障。唯其如此,长平战后赵国危在旦夕,六国才鼓勇余力奋力合纵救赵,好容易在最后关头击败了秦军,天下才歇兵罢战疲惫地喘息起来。如此天翻地覆大鏖兵,堪堪卡在中原要道的洛阳王城当真是心胆俱裂。洛阳城外的原野经常是连天蔽日的军营,官道经常是川流不息的兵马车队,站在城头清晰可见的滔滔大河经常是樯桅如林白帆如云。长平大战的三年中,河内河东两郡百余万庶民男女全部野营驻扎洛阳郊野,砌起土灶为大军烙饼煮肉,丛林般的炊烟在洛阳天空聚成了黑压压的热云。战马嘶鸣号角震天喊杀昼夜不绝,洛阳国人夜不能寐日不能作,欲逃无门欲哭无泪,犹如身处汪洋大海的一座孤岛,只有听任狂滔巨浪拍打冲击。虽则如此,洛阳王城却始终平安无事,无论鏖战各方胜负如何,都没有一国兵马试图攻取过洛阳。久而久之,洛阳周人终于想通了。洛阳王城虽早早成了没有骨头的一方肥肉,然毕竟有着天子名号,任你垂涎欲滴。若没有吞灭天下的实力便来夹这方肥肉,只能惹得一身腥臊引来群起而攻之。齐湣王田地何等野心勃勃,敢独吞宋国也不敢来取洛阳。魏国丢了河内河东数十城邑,照样不敢拿近在咫尺的洛阳王城来填补。秦国兵势汹汹,争夺上党时六十余万大军经年以洛阳郊野为大本营,要取洛阳易如反掌,可就是对洛阳王城礼敬有加。因由何在?还不是畏惧周天子名号?还不是怕未得实利招来无端是非?大国如此,小诸侯更奈我何?如此看去。洛阳王城虽如风眼孤灯,却是天命攸归国祚绵长。天不灭周,谁奈我何? 如此揣摩一番,洛阳王城的老国人心安理得了。 其时的周室早已经分成了一王两诸侯:天子周赧王居洛阳王城,大诸侯的封地在洛阳以西,领三十六城邑三万余国人,故其封号为西周公;小诸侯地封地在洛阳以东,领七城。故其封号为东周君。确信天命不当亡周,一王两诸侯心志陡起,各自打出振兴王室的旗号,重新翻开无数的陈年老账有滋有味地斗了起来——东周欲种稻,西周不放水;西周欲通商。东周卡关隘;天子要整军,两周不纳贡;两周要封号,天子书申饬;西周伐东周,东周连诸侯……争夺无果则权谋纵横。各连诸侯讨伐对方。一时间“三周”骤然热闹得小春秋也似,成为战国中期的一道奇异风景。 周赧王五十九年,秦昭王五十一年,公元前256年,终于出事了。 先一年,使山东六国闻风丧胆的白起被杀了。秦昭王为证明白起抗命有错,接连派出王陵、王龁、郑安平三支大军攻赵,结局却是接连铩羽。此时天下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秦国至少十年不会出关了。然而偏在此时,秦昭王断然派出王族大将嬴摎率十万大军第四次东出,攻取韩国的阳城、负黍两地。整个山东为之哗然,大呼老秦王疯了。 此时,独有客居邯郸的信陵君沉静异常,对平原君一语道破天机:“老秦王非庸常之君,岂能不识攻守之势也。秦军三败,不守反出。其图谋只在以攻为守。一则巩固函谷关外之残存地盘,再则明白昭示山东六国:即使秦国接连三败。仍有强大反击之力,震慑六国勿生进『逼』之心,争取秦国喘息之机也。”平原君问何以应对,信陵君答:“六国虽胜,实则力竭,比秦国更需休养生息。除非秦军大举灭国,山东只能背水一战救亡图存!若是一城数城之争,静观其变为上策。”“然也!”平原君恍然一笑,“十万大军夺两城,老秦王分明是张势为主,且任他去。” 如此一来,山东五大战国对秦军攻韩作了壁上观。 不可思议的是,洛阳周室却突然跳了出来! 秦军东出。他国壁上观。韩国大为惊慌,深恐秦国一鼓灭韩。新郑君臣一番密谋,议出了一条“肥周退秦”地奇计。韩桓惠王派出特使,兼程赶赴洛阳。 列位看官留意,战国之世铁马相争大战连绵存亡危机迫在眉睫,大国小国全力应对各出绝活。经年累月地面对生死存亡,多有庸君庸臣被折腾得麻木迟钝又手忙脚『乱』,生出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政治乌龙”事件,传之青史,每每成为后人无法理解的一种战国式幽默。咀嚼之下,既令人扼腕,又令人捧腹。其中,韩国的“政治乌龙”事件最为赫赫有名。其谋划之奇异,『操』持之隆重,发作之频繁,后果之惊人,整个战国时代无一国能望其项背。每发“乌龙”之谋,必令天下匪夷所思,必激起天下至大波澜,此乃韩国也。 第一大“乌龙”:公元前262年,主动将天下垂涎的最大最险的兵家必争之地——上党,献给赵国。韩国君臣自诩为“移祸大邦,脱我存亡之危也”。结局却是:引发秦赵长平大战三年,韩国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非但全部丢了上党、野王等大河北岸的要塞险地,且连大河南岸的水陆要道也被秦国全部占领。 第二大“乌龙”:便是目下这次“肥周退秦”计。结局是:非但导致八百余年地周王朝正式灭亡,自己也一举丧师十二万,从此疲弱得不堪一击,只有对秦国俯首称臣。 第三次大“乌龙”最是经典。却是若干年后的“疲秦计”。韩国派出了天下最有才华的治水大家郑国入秦,为秦国筹划并主持兴建大型水利工程,图谋大耗秦国资财民力,使其不能征发大军东出灭韩。结局是:秦国因这项长达四百余里的大型灌溉工程地成功而富甲天下,国力大增,为消灭六国奠定了最坚实地根基。其后大军东出,第一个先灭了韩国。 割肉而饲虎,进才以资敌。使敌加速强大而能更加有力地吞噬自己,原本已经令人瞠目结舌了。偏是韩国君臣却能做得煞有介事,每每精心谋划,当做救国奇计隆重推出,实在堪称亘古奇观。其令人咋舌的思维方式,千古之下,足足构成政治哲学独一无二的研究对象。此乃后话。 却说洛阳王城的周赧王已是八十余岁地耄耋老翁,终日卧榻流涎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得。非但无能理事,连王城也早被西周公把持了,自然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韩国特使清楚王城情势,执诸侯之礼觐见“代王”理国的西周公。西周公大为振奋,立即“赐见”韩使。仅仅半个时辰,心头已是大动。 韩使的说辞是:阳城、负黍两地恰在洛阳东南,为西来秦军必经之路;王师但能出兵截断洛阳要道,迫使秦军知难而退。韩国地阳城、负黍两地便割给天子做贡礼;秦军若责难周室,韩国愿出丰厚粮草,以供天子犒赏秦军,其时秦军必乐于班师。西周公冷冷笑道:“秦军十万,王师几何?特使岂非笑谈也!”韩使赳赳拱手道:“公何忧心也!韩国出兵八万,交公统帅,公但凑得些许人马可也。此中之要,唯求王师之名。不在王师之实。”西周公哈哈大笑:“韩出八万兵马变做王师,再割让两城于我,又出诸多粮草使天子抚慰秦军,得也?失也?滑稽也?”韩使却振振有辞:“公岂不知战国纵横之道也!唯行此策而三方皆大欢喜:西周得功得地,韩国避祸全国,秦国不损粮草。非但三全其美,且一举昌明天子偃兵救韩之大义,公何乐而不为也!”西周公思忖片刻。直觉韩国不像戏弄自己。虽对其真实图谋还是揣摩不透,却也不再多问便有了主张。毕竟。秦忌天子王师,兵势强盛之时尚避我洛阳,何况今日兵败势衰?只要王师一出秦军一退,我西周实利到手且大名赫赫,管他韩国如何匪夷所思,我何乐而不为? “好!韩国旬日内出兵,老夫发王师救韩!”西周公奋然拍案。 也是命蹇事乖。九万“王师”窝在洛阳山谷之中尚未出动,秦军已风驰电掣地越过了洛阳,攻克了阳城、负黍两城,全歼韩国两地守军四万。此举大出韩国意料,惊慌失措间要撤回“王师”八万兵马守护都城新郑,然却已经来不及了。秦军飓风般回师洛阳,将九万“王师”一举封堵在山谷之中。嬴摎紧急上书咸阳请命定夺,秦昭王回书只冷冰冰两句话:“蕞尔老邦,欺我大秦!不灭其国,无以震慑天下!” 嬴摎得书,以重甲步军封住了山谷出口,在两山架起六千具大型弩机,毫不留情地对“王师”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弩箭攻势。无论山谷中的周军如何吼叫我乃周人,最终都与八万韩军一起葬身峡谷。这时的西周公还在王城幕府大宴群臣,痛饮王酒观赏乐舞,一边得意之极地接受着劝进颂辞,一边与心腹谋划着要在得韩国两城后仿效当年周公摄政。谁知尚未议论出个子丑寅卯,已被黑压压的秦军堵在了大殿。 西周公顿时软瘫在地,生怕虎狼秦军立时割了自己首级报功。嬴摎只一声大喝,尚未开口说话,软瘫昏『乱』地西周公便乖觉地献上了三十六城邑与三万人众的册籍,期望秦国留下自己『性』命。嬴摎大感意外,却也明白了再不会遇到原本设想的死命守节与强烈抵抗,连夜上书咸阳,请命如何处置周室。秦昭王当即下书:“西周谋秦,当示惩戒:其城邑土地全部归入秦国,设郡治理;西周公交天子治罪;东周君未曾同谋。保留其封地;许西周三万人众归于东周,以为周室遗民聚居祭祀之地;洛阳王城专属周王,不许东周君进入;唯九鼎为天下王权神器,着即运回咸阳。” 拆搬九鼎那一日,震惊天下地神迹发生了。 清晨天气难得的好。嬴摎号令三万秦军步卒开入王城广场,分别围定九鼎准备拆装。却有周室老内侍哀哀来报:天子执意要礼送九鼎离开洛阳。嬴摎答应了。毕竟,九鼎是周室守护了八百多年的王权神器,昔日天子礼送也不为过。片刻之间。两匹老马拉着一辆锈迹斑斑的青铜王车驶进了正殿广场,两名侍女扶着一个大红吉服满头霜雪腰身佝偻的老人下了王车。嬴摎正要上前作参见礼数,不想这耄耋老人看也不看,只盯着巍巍九鼎痴痴出神。突然,老周王甩开两个侍女,步履如飞般扑到了“中原王鼎”前伏地大拜,随即一阵苍老凄厉地哭嚎:“姬延无能!辱及宗庙社稷,辱及九鼎神器。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地庶民也!”凄厉地哭嚎兀自回『荡』间,老周王陡然神奇地跃起,奋身撞向大鼎,只听一声沉闷的轰鸣。九鼎间鲜血飞溅,老周王地尸身直挺挺飞上了中原王鼎伫立不动,雪白地须发飞扬戟张。秦军将士与在场人众无不骇然。 此时,天空浓云骤然四合。隆隆沉雷震撼天地,整个王城顿时黑暗如墨。电光蛇舞阴空,巨雷连番炸开,暴雨翻江倒海排天而来,巨大的金铁轰鸣之声连绵不绝,高天翻滚着火红的云团,一柱巨大的红光如天宇长矛从黑沉沉地苍穹直刺王城,整个九鼎关于九鼎的最后归宿。《史记amp;amp;周本纪》简单得只有一句话:“……秦取九鼎宝器……”《秦本纪》中也只有一句话:“周民东亡,其器九鼎入秦。”《史记amp;amp;正义》作了一条注释:“器谓宝器也。禹贡金九牧,铸鼎于荆山下,各象九州之物,故言九鼎。历殷至周赧王十九年,秦昭王取九鼎,其一飞入泗水,余八入于秦中。”此条注释似乎交代了九鼎下落。然却经不起考究:其一是纪年有误。将周赧王五十九年错记为十九年;其二是路径可疑,秦若真取九鼎。自洛阳西去路途与东南泗水背道而驰,相距数千里之遥,九鼎之一如何能“飞”到泗水?若是后世在泗水发现一鼎而有此推论,情有可原。然据《正义》语句,显然却是搬鼎途中发生之事,便大是可疑。其三是对“余八”没了交代,能对宝器详述起源而“疏”于最后下落,与情理不合。揣摩之下,有理由认为《正义》之说只是当时传闻之一,并非确切史实。参种种说法可以推测:从秦取九鼎的时刻起,一定发生了超乎常理的非常事件而导致九鼎消失。而无论如何解释九鼎地消失,都对秦国不利,故此秦国不再提及九鼎。后人无可寻迹,也就没有了说法,以至后世有史家怀疑,上古三代究竟有没有过九鼎。广场闪烁着炎炎红光,天地混沌得无边无际…… 云收雨住,山岳般的九尊大鼎连同周赧王的尸身全部无踪无影。 王城中所有与九鼎相关的职司官吏,都在那场雷电暴雨中无疾而终了。所有在场地周王随从侍女,全部被天火焚身而死了。那个已经麻木无神的西周公死得最惨——一声炸雷当头劈下,只留下了一段木炭也似的枯桩。而同样身临广场的三万余秦军将士,却一个也没有伤亡。嬴摎惊骇莫名,当即下令退出王城扎营,密书飞报咸阳。三日后,老太子嬴柱亲自到了洛阳,带来了秦昭王密书:毋动洛阳王城一草一木,立即班师回秦。 至此,历夏商周三代两千余年,曾经无数次战『乱』劫难而巍然无损地王权神器——九鼎,神奇地永远地失踪了。此后地史书中再也没有了关于九鼎下落的记载,后世地实物发掘也没有征兆可资寻觅踪迹。九鼎的消失,终于尘封为中国历史上一个永恒地谜,也做了人类文明史上一个不朽的话题。 周王朝历经三十七王八百六十七年,至此宣告正式灭亡。 0083章死斗 探马流星穿梭,商旅纷纷离燕,四十万秦军的营涛声隆隆如在耳畔。 庶民惶惶,庙堂惶惶,燕国朝野慌『乱』了。 接着,今王姬喜即位。 即位之初,姬喜倒是雄心勃勃,决意恢复燕昭王时期的武功与荣耀。其时,秦赵长平大战刚刚结束四年,赵国元气尚未恢复。姬喜欲图在强邻赵国的身上谋事,借以重新打出燕**威。姬喜尚算有心,先选择了一个与自己同样雄心勃勃的大臣做丞相。此人名曰栗腹。一接手丞相府,便为姬喜谋划出一则一鸣惊人的方略:先行试探『迷』『惑』赵国,而后突然对赵国开战!燕王喜连连称是,立即责成栗腹依既定方略行事。 于是,栗腹以丞相特使之身入赵。晋见赵孝成王时,栗腹殷勤献上了五百金,说明是大燕国赠给赵王的酒资。赵孝成王欣然接纳,与栗腹当殿订立了息兵止战盟约。之后。栗腹逗留邯郸多日,对赵国情势做了自以为很是翔实的探察。栗腹归来,对燕王喜禀报说:“赵国精壮全数死于长平,国中尽余少孤,待其长成精壮,尚得数年之期。目下,完全可以起兵攻赵!” 姬喜大喜过望,立即召昌国君乐闲与一班大臣会商攻赵之策。这个乐闲。是战国名将乐毅地长子。当年乐毅离燕入赵,燕国深恐乐毅危及燕国,故一力盛邀乐毅重新归燕。乐毅清醒之极,回书婉转辞谢,却将大儿子送到了燕国。以示终生不与燕国为敌。乐闲也是兵家之士,对赵国知之甚深。见燕王姬喜询问,乐闲坦诚道:“赵为四战之国,其民习兵尚武远过燕国。不可伐。”姬喜皱着眉头道:“我方兵力,以五对一伐之,不可么?”乐闲还是扎扎实实一句:“不可。”姬喜勃然变『色』道:“昌国君是赵臣,还是燕臣?宁长赵国志气,灭燕**威乎?”一班大臣见姬喜动怒,立即异口同声拥戴攻赵。乐闲也只能不说话了。于是,燕王姬喜立即下令:兵分两路攻赵,每路十五万大军。各配置一千辆战车;一路由丞相栗腹亲自率领,攻赵国邯郸北部的鄗地;一路由大将卿秦率领,攻赵国代郡;燕王喜自率王室护卫军马五万,居中后进策应。攻赵大军出动,燕国朝野一时亢奋欢腾不止,举国皆以为中兴燕国的时机到了。这时,整个燕国只有两个大臣反对攻赵,一个昌国君乐闲以称病不出反对。一个是大夫将渠激烈明白地反对。这个将渠秉『性』刚直。夜见姬喜,慷慨直言道:“栗腹以酒资五百金打通赵国关节。方与赵王结盟,约定息兵止战!盟约方立,又秘密探察赵国情势,乘其不备而攻之。如此背约,大不祥也!出兵攻赵必不成功,王当立即止兵!”姬喜很是不悦,板着脸斥责将渠迂阔不足以成事,训斥罢甩袖而去,将直愣愣的将渠撂在厅中发呆。出人意料的是,及至姬喜出兵之日,将渠又大步赳赳冲进送行圈内,扑过来扯住了燕王喜的绶带激昂喊道:“王宁前往,往无成功——”姬喜不禁大怒,一脚踢翻了将渠,径自威风凛凛地扬长去了。执拗的将渠在烟尘王车后犹自哭喊着:“燕王啊!老臣非以自为,老臣为王为国也——” 发生于燕王喜四年的这场攻赵大战,结局令整个燕国瞠目结舌——赵国大将廉颇率军二十万,大破栗腹军,击杀栗腹。大将乐乘率军十五万,大破卿秦军,俘获卿秦。两路赵军追击燕军五百余里,一举包围了燕都蓟城。燕国唯一地可战大将乐闲,也离开了蓟城,乘『乱』出走到赵国去了。整个燕国,一时『乱』得不可收拾了。 面临军破国亡危局,燕王姬喜骤然委顿,昔日夸夸大言昂昂雄心,倏忽间无影无踪。惊恐万状的姬喜只有一个本能的举动:立即派出使节,连夜赶赴赵军幕府求和。赵国上将军廉颇已奉赵孝成王之命,厉声斥责来使,冷冰冰地拒绝罢兵。姬喜无奈,只好连番派出特使哀哀软磨。廉颇这才提出:非将渠大夫出面,不与燕国言和!姬喜没有片刻犹豫,立即拜将渠为丞相,赶赴赵军幕府求和。经这位新丞相将渠的一力周旋,燕国割地三百里,赵国才退兵罢战。不想没过几年,具有自知之明的丞相将渠便死了。 燕王姬喜又渐渐从委顿中活泛了过来。 燕国割地罢兵后,前番战事的种种真相消息也纷纷传入燕国。原来,赵国对燕国的突然袭击根本没有防备,廉颇、乐乘两军原是开赴南赵对付秦军,猛然回头对燕,只是偶然而已。燕王喜由是恍然明白——其时,假若秦军当真攻赵,燕军的背后偷袭战定然大获成功!存了如此想头。燕王姬喜心有不甘,老是觉得赵国不是不能攻破,只是要选准时机而已。如此苦苦等待了八年,在燕王喜地第十二年,燕国君臣一致认定:攻赵的真正时机终于到来了! 姬喜找到了一个老名臣知音,此人便是燕昭王时期的老臣剧辛。 燕王姬喜重新起用剧辛,任剧辛职任上卿,总领政事。此时地剧辛。已经失去了英年时期与乐毅变法的睿智清醒,变得刚愎自用而不察天下大势。在燕王喜遍召大臣会商,寻求攻赵知音之时,剧辛一力主张攻赵,欲图在自己手中重新振兴燕国霸业,使自己成为燕国地中兴名臣。由此,剧辛与燕王姬喜一拍即合,确定了燕国再度对赵作战的国策。剧辛判定的所谓真正时机。有两个凭据:其一,赵孝成王方死,其子赵偃即位,赵国必不稳定;其二,廉颇、乐乘自相攻击。乐乘已经逃来燕国,廉颇也逃亡魏国,赵国腹地大军以庞煖为将,赵**力必然大衰。如此情势之下。剧辛力促燕国秘密筹划再度攻赵,姬喜自是欣然认可。 然则,燕国君臣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事情却反着来了。 赵偃也是初位欲建功业,竟先行下令李牧攻燕。燕军尚未开出,李牧边军已经挥师东进,一举攻下了燕国的武遂、方城两地,方始歇兵。燕王姬喜大为尴尬。一心只要南下猛攻赵国腹地大军。召剧辛会商,老剧辛傲然一句:“庞煖易与耳!”燕王姬喜大是感奋,当即下书以剧辛为主将,率军二十万大举攻入赵国腹地。 原来,剧辛当年入燕之前曾游学赵国多年,一度与庞煖同为纵横策士,奔走合纵交往甚多。在剧辛地记忆里,庞煖从来不知兵。也没有提兵战阵的经历。如此庞煖。自然是很容易对付地。不料,庞煖实则是不事张扬的兵家之士。其战阵才能几乎可与李牧抗衡。剧辛大军南下,庞煖立即率赵军二十万迎击。结局是:庞煖赵军一举斩首燕军两万余,并在战场击杀了老剧辛!若非当时秦军已经深入赵国背后,对赵国构成巨大威胁,以及赵国内政出现巨大混『乱』,只怕庞煖直接攻下燕国都城亦未可知。 自此一战,燕王姬喜『性』情大变。 燕国原本不是仓廪殷实之邦,唯赖燕昭王时期攻破齐国七十余城,尽行掠夺了齐国的如山财富,才积累了一时丰盛的军资粮秣。数十年过去,燕国内政非但一无更新,反倒是每况愈下。及至姬喜即位,府库存储业已大大减少。姬喜再三图谋攻赵,其意正在效法燕昭王破齐富燕之道。不想,十二年之内燕国两次大战均遭惨败,粮秣辎重几乎消耗一空,兵力更是锐减为二十万上下。名臣名将,也是死的死走的走,国政谋划连个得力臂膀也没有了。国无财货,朝无栋梁,姬喜心灰意冷了。于是,周王室老贵胄地传统秉『性』发作,姬喜以宽仁厚德为名,甚事不做,奉行无为而治,整日只在燕山行宫狩猎消磨,将天下兴亡当做了事不关己的过眼云烟。 倏忽十一年过去,才有一缕清新刚劲地风吹进了燕国庙堂。 姬喜即位的第二十三年,太子丹从秦国逃回了燕国。 太子姬丹,是燕王姬喜的嫡长子。可是,这个嫡长王子在燕国宫廷尚未度过少年之期,便开始了独有的坎坷磨难。其时,燕国已经衰弱。为结好强国,姬丹踏上了如同很多战国王子一样的独特地人质旅程。战国之世,人质邦交大体有两种方式:其一,强国之间为保障盟约稳定,相互派出重要地王室成员作为人质进驻对方都城;一方负约,则对方有处死人质之权利;譬如秦昭王之世,秦国派于赵国地公子嬴异人,即是此种人质。其二,弱国为结附大国,派出王室成员为人质,进驻大国都城,以示忠于附国盟约。少年姬丹所做的人质,便是这种人质。就人质本身而言,以国君嫡长子为最贵。因为,国君嫡长子,大多都是事实上地太子,也是最大可能的国君继承人。姬丹虽然年少。然却有嫡长子地位,自然是进入大国做人质的第一人选。因了这般缘故,燕王姬喜早早将姬丹立做了太子,使姬丹以太子名义进大国做人质,以示燕国对盟约大国的忠诚。当然,太子名分对姬丹在他国的处境也有些许好处。如此,太子丹地名号,早早便为天下所知了。 太子丹的人质生涯。开始于赵国,终结于秦国。 燕王喜即位之初,强盛期的赵国尚是燕国最大地威胁。为保燕国安宁,太子丹在赵国做了许多年人质。秦赵长平大战后,秦赵俱入低谷。吕不韦当政时,为在秦国低谷期与赵国求取平衡,吕不韦着意结好燕国,以增加对赵国的制衡。燕王喜对天下第一强国的示好大是欣然。更兼其时燕国正在图谋攻赵,遂立即在与赵国订立休战盟约后,又立即与秦国订立了秘密盟约。于是,燕王喜将太子丹借故从邯郸召回,改派往秦国做了人质。 或是天意使然。太子丹在赵国做人质时,秦国的少年王子嬴政也在赵国尚未归秦。嬴政外祖乃赵国巨商卓氏,其时,嬴政尚叫做赵政。赵国风习豪放。赵政虽非在朝贵胄公子,也一样能出入王城。或是在王城之中,或是在市井游乐之所,总之,两个少年王子是相遇了,结识了,还有了少年交谊。以年龄而言,赵政八岁时离赵归秦。与太子丹结交之时,当在八岁之下的孩童之期。而太子丹,则肯定大得三两岁,再小,便不可能做人质了。如此,太子丹必是童稚赵政地小哥哥,其交游来往,也必定是纯真无邪的少年乐趣。此后嬴政归秦。历经风雨坎坷。在十三岁时成为了不亲政的虚位秦王。 倏忽二十余年,天下风云变幻。燕赵秦三国地格局也发生了巨大变化:秦赵血仇未消,相互攻伐不断;燕赵两国两次大战,燕惨败而赵大胜;燕国虽与赵国结下了大仇,却又只得忍气吞声地订立盟约而成盟邦。当此之时,秦燕两国无战且盟约依旧,依着战国邦交常道,秦国要借重燕国牵制赵国,燕国已经完全可以召回人质了。然则,事有奇正,此时地秦国恰恰已经走出了低谷,秦王嬴政已经亲政,一统天下之志已定;于是,两国邦交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巨大变化:秦国对燕国地倚重不复存在,而变为秦国力图掌控燕国,以防其在灭国大战中辅助赵国。如此格局之下,秦燕两国纵然盟约依旧,且燕国并未触犯秦国,燕国还是无法召回太子丹。究其实,当然是秦国不愿放回太子丹。根本原因,在秦国要掌控燕国,使燕国负秦有所顾忌。为此,秦王嬴政对这位太子丹很是冷漠,丝毫不作少年好友待之,明确下令软囚太子丹,不使其回归燕国。太子丹痛心疾首,屡次上书秦王请求归燕,都是泥牛入海般没有回音。 “乌头白,马生角,子或可归燕也!” 秦王唯一的回答,使太子丹彻底绝望了。 许多年后,天下风传一则秘闻:自秦王禁令出,太子丹仰天长叹,咸阳王城地乌鸦果然白头,马头果然长出了牛一般的角;秦王得报,视为天意,遂不得不放了太子丹。事实却远非如此离奇神妙,而是一则惊心动魄的太子丹逃亡事件。 原来,太子丹明白秦王政不会放他归燕之后,不再图谋于说动秦王,而是从此开始了逃离秦国的秘密谋划。历经半年多试探,太子丹终于通联了在咸阳的燕国商社,谋划出一个替身之法:由几位燕国大商物『色』一个与太子丹极其相像地年青商人,给太子丹做舍人;其人开始进入有秦国吏员兵士护卫的太子丹寓所时,须得以面目有伤为由以黑纱遮面;但有时机,即以此人为替身留于寓所,太子丹乔装离开,由商社马队护送逃出秦国。密谋既定,太子丹立即付诸实施。不久,太子丹寓所便多了一个面容伤残而终日蒙面的太子舍人。一年之后,秦国朝野忙于筹划大举东出灭国,秦王率领群臣赶赴蓝田大营观兵。太子丹一如谋划行事,果然逃离秦国。及至秦国发现太子丹逃亡,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 秦王嬴政大怒,立即飞书常驻燕国的顿弱:威『逼』燕王送回太子丹,否则发兵攻燕!旬日之后。顿弱回书道:“燕国沉沦不堪,纵增一太子丹,与国无补也。灭国大战方略有序,此时既不能对燕用兵,何须威『逼』恐吓而使其警觉焉!臣意:太子丹既有替身,秦当佯作不知可也。”秦王嬴政一番思忖,觉顿弱之策大是有理,遂下令执掌邦交地行人署对太子丹寓所守护如常。不予理睬,只看燕国如何处置。 久经磨难的太子丹归燕,已经是三十余岁的心志深沉的人物了。 太子丹精明干练,与父王姬喜相处三月余,便重新获得了父王的完全信任。其时燕国仍然没有领政强臣,姬喜又心灰意冷游猎成习,早已经疏于政事了。于是,姬喜索『性』下了一道密令:太子丹镇国总摄政事。燕国大臣勿泄于外,秦国知晓与否听其自然。 如此,太子丹在燕国开始了独特地施展。 太子丹最恨秦国欺压天下,更恨秦王政刻薄寡恩无情无义。逃回燕国,太子丹原只********报复秦国。然。太子丹归来,眼见邦国贫弱远远超出了自己预料,手中又无权力,一时竟是郁闷无策。一朝领政。太子丹精神陡然振作,只一心思谋如何尽早凝聚有识之士报复秦国,至于国政变革,一时完全无法顾及了。太子丹清楚地知道,秦国的灭国大战行将实施,若不及早谋划动手,只怕燕国连最后的时机也没有了。更有要紧者,秦国上卿顿弱坐镇燕国。多方通联燕臣,蓟城举动很难逃过顿弱势力地探察,要图谋秦国,第一要务便是严守秘密。好在太子丹久为人质,寄人篱下,已锤炼出一种缜密机警的秉『性』,更有逃出秦国的秘密谋划阅历,几年内将对秦复仇事做得丝毫不『露』痕迹。 第一个密商者。太子丹瞄住了少年时期的老师鞠武。 白发苍苍的鞠武。已经是燕国地老太傅了。老人诚惶诚恐,接受了秘密来访的太子丹的拜师礼。一番酬酢之后。太子丹涕泪唏嘘地说了对秦复仇地心愿。老鞠武沉默了,半日没有说一句话。太子丹痛心疾首道:“秦王嬴政,天下巨患也。老师不为丹谋,宁不为天下一谋乎?”良久,老鞠武才沉重开口道:“如今之秦国地广人众,兵革大盛,远非昔日之秦国可比也。燕国两败于赵国之后,贫弱已极,太子要以昔年积怨抗秦,宁非批其逆鳞哉?”太子丹长吁一声道:“太傅明察,我纵附秦,秦亦不能存燕也!秦不存燕,则燕秦终不两立也。既终须与秦为仇,宁不早日谋划哉!”鞠武思忖良久,点头道:“太子说地也是。既然如此,太子可相机行事了。”太子丹见素来固执的老师虽然未被说服,但却已经不再反对自己,只要老师不反对自己,老师地声望便是秘密行事的号召力量。此后,太子丹打出曾与老太傅会商地名义,又对几位世族重臣进行了谨慎试探,竟没有一个人反对,且几家老世族都慷慨立誓,愿意献出封地财货以支撑对秦复仇。太子丹精神大振,遂开始着意搜求奇异能士。 不久,一个神秘人物不期然进入燕国,使太子丹的复仇谋划正式启动了。 这个人,就是秦国逃亡将军樊於期。这个樊於期,原本是桓龁做假上将军时的秦国大将,又是与王族联姻的外戚,在秦国老将中资望深重,是深得秦王信任的主力大将。桓龁部两次攻赵大败,第二次失败,是樊於期违反军令所直接导致。战败之时,眼看着秦军将士尸横遍野,樊於期深恐秦**法严惩,便从战场逃亡了。及至消息落实,秦国朝野震动,秦王嬴政怒火中烧,当即下令拘押樊於期族人,同时追查樊於期下落并悬赏重金缉拿。在战国秦地历史上,只有过三个叛将:一个是秦昭王时期的郑安平,一个是嬴政即位第八年的长安君成蛟,一个便是这个樊於期。郑安平是范雎因恩举荐的大梁市井之徒,原本外邦人士,叛便叛了,秦国朝野骂归骂倒没甚风浪。可长安君却是嬴政甚为喜爱地异母兄弟,樊於期也几乎是等同王族的资深老将,国人之震动,王室之羞辱便不是寻常之事了。无怪乎秦王嬴政对樊於期恨之入骨。山东六国则是大为欣喜,各种传闻纷纷不绝于耳。择其主流,大体是三则:一说逃亡者是秦国上将军桓龁,统帅逃国,秦国不得人如此矣;一说秦王暴虐,立即杀了樊於期九族;一说樊於期逃亡到匈奴去了,秦王正派蒙恬进入草原搜捕。 种种传闻流播之时,樊於期突然在蓟城出现了。 一个秋雨纷纷的深夜。家老进来对正在书房认真阅读一卷兵器密典的太子丹禀报说,燕商乌氏獤求见。这个乌氏獤,是早年秦国大商乌氏『裸』的同宗,也是襄助太子丹逃出秦国地燕国大商。太子丹二话没说,迎到了廊下。雨幕之中,乌氏獤见太子丹出来,回头一挥手,道边林中走出一个身披蓑衣面蒙黑纱的壮伟身躯。乌氏獤只低声一句:“此乃天下危难奇人也!太子不若见。在下立即告辞。”太子丹生『性』机警之极,立即一拱手道:“恩公引荐之人,何言危难?请!”走进书房,此人脱去蓑衣黑纱,一个落难雄杰之相立即鲜明呈现在太子丹眼前:须发灰白虬髯盘结。古铜『色』脸膛的沟壑写满沧桑,两只眼睛忧郁深沉,不言而令人怦然心动。太子丹不待来人开口,一拱手道:“壮士既与我恩公同来。便是丹之大宾,请入座。”来人没有入座,却一拱手道:“太子不问在下姓名,不惧祸及自身么?”太子丹肃然正『色』道:“人皆惧祸,何来世间一个义字?天下无义,不知其可也!”来人遂深深一躬道:“久闻太子高义,流士樊於期有礼。”太子丹一惊一喜,当即也是深深一躬道:“将军危难。不疑我心,真雄杰之士也!敢问将军何求?”樊於期慷慨道:“燕若容我,我即居燕。燕若难为,敢请资我前往东胡,或高句丽可也!”太子丹道:“将军流落,其志必不在逃亡存身,敢问远图如何?”樊於期脸『色』铁青,只硬邦邦两个字:“复仇!”太子丹悚然动容。立即吩咐小宴为将军压惊洗尘。那一夜地小宴。直到天『色』发白方散。小宴结束,太子丹早已修造好的秘密寓所便住进了一位神秘的客人。除了家老指派的心腹侍女仆人与太子丹本人,任何人不能踏进这座石门庭院一步。 月余之后,太子丹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太傅鞠武。 太子丹本意,是要与老师商议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樊於期为燕国复仇。不想鞠武一听太子丹收留了如此一个人物,立时忧心忡忡,板着脸道:“太子容留樊於期,老臣以为不可也!大势而言,以秦王之暴积怒于燕,已经足为寒心了。若再将樊将军留燕而使秦王闻之,何异于示肉于恶虎之爪,其祸不可救,虽有管仲、晏子在世,不能谋也!”太子丹道:“交出樊於期,秦国依然要灭燕,奈何?”鞠武道:“太子若当真安燕,当送樊将军入匈奴,使匈奴杀其灭口。而后,燕国秘密联结山东五国合纵抗秦,再北连匈奴迫秦背后。如此,大事方可图也。”太子丹不禁皱起了眉头道:“太傅之策,旷日弥久,远水不解近渴也。况且,樊於期困顿于天下无敢收留,遭逢危难,独能投奔我来,丹岂能迫于强秦威势而弃之不顾?若将其送往匈奴杀人灭口,丹将何颜立于天下?与其如此,毋宁我死也!”太子丹说得激昂唏嘘,突然顾忌老师尴尬难堪,戛然打住,长吁一声道,“愿老师再谋,有无别样对策?”老鞠武长叹一声道:“逢危欲求安,逢祸欲求福,宁结一人而不顾国家大害,此所谓资怨而助祸,譬如以鸿『毛』燎于炭火之上而欲求无事矣!”太子丹肃然正『色』道:“鸿『毛』之灾,纵不毁于炭火,亦必毁于薪火。燕国之危,并不能因樊於期一人而免之。老师不思祸端根本,而徒谈国家危难,丹夫复何言哉!”老鞠武默然思忖良久,终于开口道:“老夫迂阔,不善密事。然,老夫交得一人,或可成太子臂膀。”太子丹连忙挺身长跪,一拱手道:“得老师举荐,燕国之幸也!”老鞠武道:“此人名曰田光,智谋深沉,勇略过人,愿能与太子共谋。”太子丹道:“我若突兀见田先生。恐有不便。老师若能事先知会,我因老师而得交先生,老师以为如何?”老鞠武不禁喟然一叹:“太子之于人交,强老夫多矣!诺。” 旬日之后的一个夜晚,一个布衣之士走进了太子丹地秘密庭院。 这个布衣之士便是田光,隐身燕国的一个士侠。 看官留意,战国游侠品类繁多。寻常所谓侠者,大多指纯剑士出身而有侠行的武士。这种侠。战国之世谓之侠士、任侠、游侠,更有一直白称谓,呼曰刺客。譬如专诸、要离、聂政及下文所及盖聂、鲁句践等等,皆为此等侠士。此等剑士刺客,并非春秋时期所生发出地侠士地高端主流。高端侠士者,居都会,游山野,以排解政事恩怨为己任地学问豪侠之士也。唯其如此。春秋及战国之侠,其高端主流可以称为士侠,或者称为政侠。士侠政侠,在实际上地最大流派,当属以“兼爱、非攻”为旗帜的墨家团体。及至战国中期。七大战国分野渐渐明确,中小诸侯国越来越少,邦国之间依靠政侠排解恩怨地需要也大大减少。如此大势之下,以士人为根基的政侠势力也渐渐弥散分流。或融入学派团体,或融入各国政局,或隐入市井山野终成隐居名士。总归说,战国中期之后,士侠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就其个人素质说,士侠必以某种精神与学说为信念根基,而将侠义之行仅仅作为信念实现之手段。是故,此等士侠多为文武兼备之士。以今人语言说。此等士侠无不是既具备思想家气质,同时又精通剑术的大家。他们,几乎从不做寻常的私人复仇攻杀,而唯以解决天下危难的政治目标为其宗旨。士侠地生活常态是名士,而不是寻常人一眼便能看出的赳赳武士。田光,正是如此一个士侠。后文将要出现的荆轲,更是战国末期冠绝天下的一个士侠。 太子丹恭敬地迎接了其貌平平地田光,以对待大宾之礼躬身侧行领道进门。进入正厅。太子丹先自跪行席上。并以大袖抚席以示扫尘,而后请田光入席正座。田光丝毫没有惶恐之情。坦然接受了大宾之礼中主人该当表现的所有谦恭与敬重,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及至仅有的一个侍女与一个老仆退出正厅,太子丹这才离开坐席深深一躬。 “燕秦不两立,先生定然留意也。” “愿闻太子之志。”田光沉沉一句。 “复燕国之仇,除天下之患,岂有他哉!” “国力不济,大军驽钝,太子欲效专诸刺僚乎?” “祸患根基,在于秦王。虎狼不除,世无宁日也!” “太子有人乎?” “丹有死士三人,愿先生统领筹划。” “太子高估我也。”田光凝重沉稳地说道,“自春秋之世,大国之王死于刺客者,几无所见,况乎刺秦?士侠一剑,而使大国之王死,此等壮举亘古未闻也。设若二十年之前,田光或可被身蹈刃,死不旋踵而为之。然则,光今虽在盛年,心已老矣!士侠之行,心志第一。田光自忖,不堪如此大任。” “丹之三人如何?” “太子三士,皆不可用也。”田光显然对太子丹秘密收养的三个剑士了如指掌,一一伸着手指道,“夏扶,怒而面赤,血勇之人也。宋义,怒而面青,脉勇之人也。武阳,怒而面白,骨勇之人也。三人,皆喜怒大见于形『色』。此,士侠密行之大忌也。故,不可用。” “!”太子丹愕然。 “光虽无力亲当大事,然有一知音,定可成此壮举。” “愿得先生举荐!”太子丹恍然。 “此人,名曰荆轲。”田光简单得没有第二句话。 “愿因先生结交荆卿。” “敬诺。” “先生主谋,荆轲主事,如何?” “我才远不及荆轲,既不主事,何能主谋哉!” 田光对一个人如此推崇,太子丹不禁大为惊讶。本欲请田光多多介绍荆轲其人其事,又恐急迫追问使田光不悦,机警深沉地太子丹便不再言及此事,吩咐摆上小宴。只与田光纵酒议论天下。海阔天空之间,田光豪侠本『色』自然流『露』,侃侃说起了自己的一则奇遇。 多年之前,田光游历楚国,从云梦泽搭乘一商旅大船直下湘沅之地,欲去屈原投江处凭吊。船行五日,出得云梦泽,进入了湘水主流。两岸青山。峡谷碧浪中一片白帆孤舟,壮美的山水,引得搭船客人都聚到了船头。其时,田光身边站了一个年青的布衣之士。别人都在看山看水,唯独这个年轻人一直冷冰冰地凝视着水面,时而轻轻一声叹息。田光心下一动,一拱手道:“足下若有急难,愿助一臂之力。”布衣士子默然不答。依旧凝视着水面。田光颇感奇异,随着布衣之士地目光望去,心下不禁突然一动——船头前十数丈处,一团隐隐漩涡不断滚动向前,仿佛为大船领道一般。 田光尚在疑『惑』之时。江面狂风骤起,迎面巨浪城墙般向船头打来!船头客人们惊惧莫名,一时竟都愣怔,木然钉在船头不知所措。田光看得清楚。几乎在巨浪突发地同时,浪头中涌出一物,在弥天水雾中鼓浪而来。布衣士子大喊一声:“云梦蛟!人各回舱!”众人纷纷尖叫着躲避时,年青地布衣士子却钉在船头风浪中纹丝不动。田光一步冲前,挥手喊道:“足下快回舱!我有长剑!”话音未落,一浪打来,田光几乎跌倒,急忙抓住了船栏。此时。只见那鼓浪长蛟怪吼一声,山鸣谷应间,一口山洞般血口张开,整个船头立即被黑暗笼罩。田光血气鼓勇,大吼一声飞身挺剑,直刺扑面而来的怪蛟眼珠。不料,怪蛟喷出一阵腥臭的飓风,田光地长剑竟如一片树叶般飘『荡』在浪花之中。与此同时。田光被一股急浪迎面一击。也树叶般飘上了白帆桅杆。正当怪蛟长吼,驾浪凌空扑向大船之时。弥天水雾中一声响亮长啸,布衣士子飞身而起,大鹏展翅般扑进了茫茫水雾中。挂在高处的田光看得清楚,水雾白浪中剑光如电,蛟吼如雷,不断有一阵阵血雨扑溅船身。须臾之间,江面飘起了一座小山一般的鳞甲尸体。及至风平浪息,只有一个血红地身影伫立在船头…… “世有斩蛟之士,丹未尝闻也!”荆轲斩蛟故事,见《博物志》,虽颇具神话意味,亦见时人眼中荆轲之神。 “他,便是荆轲。” “荆轲?!” “只是,那次我尚不知其名。” “那——” “三年后,我又遇到了他。” “噢——” 风浪平息,田光飞下桅杆之时,那个血红『色』地布衣身影已经不见了,只给田光留下了一种无尽地感慨。三年后,田光游历到卫国濮阳,遇到一个叫做盖聂地旧交剑士。其时,盖聂正在卫国做濮阳将军,虽只有五千部属,盖聂却也做得有模有样。闻老友到来,盖聂盛情相邀田光,给卫国国君卫元君讲说剑道。当田光与盖聂走进濮阳偏殿时,恰恰遇见一个士子正在对卫元君侃侃而论。令田光大为惊讶的是,此人正是那个斩蛟士!田光立即向盖聂摇手止步,站在偏殿大柱后倾听。田光又一次惊讶了——斩蛟之士讲说地竟然是治国强卫之道,其气度说辞不逊于任何一个天下名士!只听斩蛟之士道:“卫国不灭,非以国力而存,实以示弱而存也。百余年来,国君三贬其号,从公到侯,从侯到君,日渐成为一县之主。荆轲以为,此为国耻也!荆轲生为卫人,愿为我君连结诸侯,招募壮士,以复卫国公侯之业!”田光清楚地记得,白发苍苍的卫元君只不断长长地叹息着,始终默然不语。斩蛟士见卫元君长吁短叹一言不应,起身一拱手,说声告辞,便大步出殿了。 “荆轲,还是策士?!” “神勇其质,纵横其文。质文并盛,宁非荆轲哉!” “得与此人交,丹不负此生矣!” “其时,我也做如是感慨。” “噢?先生未在濮阳与荆轲结识?” “然则,两年后,我在赵国又遇荆轲。” “噫——”太子丹只一声又一声地感叹着。 当游说卫元君的斩蛟士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廊柱时,田光久久凝视着那个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身影,却终于没有追上去。田光知道。不逢其时,终不能真正结识一个奇人。可是,两年后田光游历到赵国,又遇到了这个斩蛟奇士。那时,田光地旧交盖聂已经愤然辞去了卫国的濮阳将军,重新回到了赵国。其时,赵国抗秦正在要紧时刻。盖聂欲图结交天下一流剑士,结成壮勇之师。编入李牧军抗秦。盖聂的办法是:邀鲁国名剑士鲁句践来到故乡榆次榆次,赵国城邑,今山西榆次以北地带。,一起打出了“天下第一剑”地大旗,搭建一座较剑高台,论剑较武以结交武士。适逢田光游至榆次,盖聂与鲁句践大喜过望,力邀田光共图抗秦大计。田光委婉谢绝。却也对盖聂地壮勇之行很是赞赏,应诺为武士较剑做坐台评判。不料,这时赵国民气已见萧瑟,数日间竟无一人来应剑。那日,田光正在台后劝盖聂、鲁句践收场。台下却来了一人。得执事禀报,盖鲁两人精神大振,立时冲将出去,赳赳一拱手。便亮出了阔长地精铁剑。 “壮士报国,非天下第一剑么?”来人冷冰冰一句。 “无称雄之心,不能报国!”鲁句践激昂慷慨。 盖聂却是目光凌厉地盯住来人,铁板着脸一句话不说。 “私斗聚士,大失士剑之道。” “足下何人?如此聒噪!”鲁句践恼怒了。 “在下之名不足道。敢问,何为较剑?” “取我之头,便是较剑!”鲁句践一声大吼。 盖聂怒目相向,猛然一拍头颅。 那人冷笑一声。转身扬长去了。 田光出来,一眼瞥见来者背影,不禁大为惊讶。 “噫!来人如何去了?” “我怒目如电,慑他畏惧而去!”盖聂神采飞扬。 “我怒声如雷,喝他破胆而逃!”鲁句践志得意满。 田光不禁哈哈大笑,一拱手走了。 “五年三遇!先生之与荆轲,岂非天意哉!” “然,光与荆轲结交。终在蓟城市井也。” 0084章送别 离开赵国。斩蛟士地身影老晃『荡』在田光心头,他无心游历。回到燕国隐居了下来。三年后的一天,田光提着一只陶罐去市中沽酒。在小石巷的酒铺前,遥见三个布衣大汉醉倒在地,相偎相靠,坐于街中嬉笑无度。行人止步,围观不去。田光走近一看,其中一人竟是那斩蛟士,不禁大为惊讶。田光正在人圈外端详之际,圈中一人却将怀中大筑晃悠悠抱起,脸泛红光,叮咚敲打起来。另一人用瓦片敲击着节拍,高兴得哇哇大叫。斩蛟士则大张两腿箕坐于街,两臂挥舞,放声唱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帝力何有于我哉!天下何有于我哉!”歌声宽厚沉雄,几同苍凉悲壮地呐喊。周围人众不禁一片感慨唏嘘。唱着唱着,斩蛟士笑得一脸醉意,不期然扑在击筑者身上,一阵鼾声大作睡去了。另两人也瘫作烂泥,鼾声一片。指指点点的人群,不禁一阵哄然大笑……田光心下大动,走进人圈,深深一躬道:“敢请三位壮士,到我草庐一饮。我,蓟城酒徒是也。”话音方落,呼呼大睡地斩蛟士猛然睁开双眼。倏忽之间,一道闪亮的目光掠过,田光心头猛然一震。斩蛟士随即大笑道:“高渐离,宋如意,走!到先生家痛饮了!”没有任何声息,地上两人一跃而起,跟着斩蛟士走了。 “自此,先生与荆轲善也!”太子丹不胜欣羡。 “然则,光与荆轲之交,素不谋事。” “先生之心,丹明白也。” 太子丹知道,士侠之友道,分寸是重交不轻谋。也就是说,意气相投者尽可结交,但不会轻易共谋大事。毕竟,士侠所谋者,大体都是某国政局,若非种种际遇促成,决然不会轻易与谋,更不会轻易地共同行动。田光之言,是委婉地告知太子丹:即或太子丹经他而与荆轲结识,能否共谋共事,亦未可知。太子丹多年留心士侠,心下明白此等分寸,便不再与田光说及荆轲,痛饮之下又是一番天南地北。 不期然,两人说到了天下利刃名器。太子丹以为,短兵以吴越名剑为最。田光没有说话,却轻轻摇了摇头。太子丹饶有兴致,讨教田光,何种利刃为短兵之最。田光淡淡一笑道:“天下长兵,以干将、莫邪等十大名剑为最。若言短兵,则以赵国徐夫人匕首为最也。”太子丹大是惊讶:“一女子,有此等利器?”田光道:“徐,其姓也。夫人,其名也。徐夫人,男子也。天下剑器,徐夫人大家也。”太子丹不敢显出疑『惑』,一笑道:“如此短兵,定然是削铁如泥了。”田光目光一闪,面无表情道:“削铁如泥,下乘也。”太子丹心头一颤,立即挺身长跪一拱手道:“愿先生襄助,得此利器!” 长长一阵沉默,田光终究吐出了一个字:“诺。” 秦国大举灭赵之时,太子丹的几年密谋筹划已经很扎实了。 恰在此时,秦国兵临易水,燕国朝野惶惶无计。燕王喜顾不得狩猎游乐,多年来第一次大召朝会,会商抗秦存燕之策。不料,大臣无一人应对,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方今国家危亡,丹有一谋,可安燕国。”太子丹说话了。 “愿闻太子妙策!”举殿目光大亮,立即异口同声。 “有谋还等甚?快说快说!”燕王喜更是连连拍案。 “大事之谋,不宜轻泄。”太子丹面无表情。 “啊——”大臣们茫然了。 “子有何谋,竟不能言?”燕王喜不悦了。 “丹有一请:举国财货土地,由丹调遣。否则,此谋无以行之。” “啊——”大臣们长长的惊叹一声。 “散朝。”燕王喜板着脸,终究一拍案走了。 回到寝宫,在坐榻愣怔半日,燕王喜还是紧急召进了太子丹。 “子有何策,竟要吞下举国土地财货?!”燕王喜劈头一句。 太子丹望了望左右侍女,默然不语。 “说!没有一个人了!” 燕王喜屏退了所有内侍侍女,混浊的目光中充满了对儿子的生疏。 “刺杀嬴政,使秦内『乱』,无暇顾及天下。”太子丹一字一板。 “甚甚甚……”燕王喜急得咬着舌头连说了不知多少个甚,这才板着脸训斥道,“如此大事,岂能心血来『潮』?刺秦,你小子倒真敢想!真敢说!你只说,秦王千军万马护卫重重,谁去刺?做梦!还不是要刮老夫土地财货!……” “此事,已谋划三年有余,一切就绪。” “甚甚甚甚甚甚……谋划三年余?!” “土地财货之说,『惑』众之辞耳。” “『惑』众?『惑』谁?” “父王不要忘记,秦国顿弱在蓟城,耳目覆盖整个燕国。” 姬喜两眼瞪得铜铃一般,大张着嘴愣怔着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软软倒在坐榻上长长一声喟叹:“燕有我儿,国之福也!” “父王留意,此谋不可对人言。” “要你小子说!”燕王喜霍然起身,一挥手高声道,“御书下书:本王老疾多多,国事交太子丹全权领之!国逢危难,不同心者斩!”下书完毕,须发灰白胖大臃肿地姬喜终于瘫倒了。太子丹顾不得抚慰父王,深深一躬,匆匆出了王城,立即驱车赶到了蓟城唯一的一片大水边。 第133章樊於期送人头 从蓟城到咸阳,荆轲一路看去,思谋着诸般路途细节。目光扫过羊皮地图上的濮阳,荆轲不禁轻轻一声叹息。卫国的濮阳城。是荆轲的出生地。少年时的荆轲,自然而然地以为,濮阳是自己地祖地故乡。然则,在荆轲十岁那年发生的一场变故,使荆轲再也不能将濮阳当做故里了。那年深秋的一个夜晚,老父亲迎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白发苍苍的寻访者。两位老人竟夜聚酒叙谈,及至鸡鸣刺破了秋霜浓雾,小荆轲起来做例行晨功。才看见老父亲抱着一具嘴角流血地尸体坐在门前石礅上发呆。小荆轲惊讶莫名,却也并没有害怕,只默默地守在父亲身旁。父亲带着小荆轲,以最简单的葬礼,在濮阳郊野安葬了那个老人。当夜秋月明朗。一生节用的父亲,竟然在后园设置了最隆重的三牲头香案,带着小荆轲肃然连番拜祭。小荆轲记得很清楚,父亲念叨地祭文是祭祖上、祭父母、祭功臣、祭义士。祭奠完毕。父亲指着天上的月亮,教小荆轲发誓:今夜之后,要将父亲讲说的故事永远刻在心头。小荆轲发誓罢了,父亲便在明亮的月光下讲说了一个漫长地故事。父亲的话语平板得没有任何起伏,然则,每一个字却都如同钉子一般钉进了荆轲的心头。 荆轲记住了其中每一个人物,每一个细节。 父亲说,多年多年之前。楚国有个将军名叫荆燕,因私放战俘而获罪,举家被罚做官府奴隶。在将军夫『妇』被卖给一家项氏世族后,主人在山坡竹林公然『奸』『淫』了已经是奴隶的将军夫人。其时,一个名叫侯嬴地商旅义侠不期然撞见了这丑陋的一幕,杀了项氏主人,欲救将军夫『妇』北上魏国。可是,将军夫『妇』虑及举族被杀。便将自己唯一的儿子交义士带走。将军夫『妇』当场双双撞死于山石之上。将军的儿子叫荆南,已经被割去了舌头。也是一个小奴隶。荆南随侯嬴进入了魏国安邑,读书习武之时,却被墨家总院秘密相中秘密带走。多年后,荆南又回到了侯嬴身边。后来,商鞅进入秦国变法,因与侯嬴有交,侯嬴遂将一身卓绝剑术地荆南,举荐给商鞅做了卫士。又是多年之后,商鞅蒙难,私妻白雪殉情。荆南奉商鞅嘱托,为其善后,遂与白雪地侍女梅姑一起,带商鞅白雪的儿子进入了墨家总院安身。后来,荆南与梅姑成婚,生下一个儿子叫荆墨。荆南夫『妇』便离开墨家,定居在了齐国。荆墨秉承父母遗训,不入官,不经商,只以渔猎农耕为本。又是多年之后,荆墨生下一子,叫荆炌。后来,荆炌又生一子,叫荆云。荆云为人豪侠,又兼一身绝技,遂成齐东几百里渔猎庶民排解纠纷疑难地轴心人物,号为鱼鹰游侠。齐湣王****之时,荆云率众抗赋,被官府罚为终身刑徒苦役。便在荆云与刑徒们密谋暴动之时,燕国大军攻入齐国,要将全部刑徒押往燕国做苦役。正在此时, “我是这个荆云的儿子!你不是我父亲!” 小荆轲惊人的机敏,将老父亲大大吓了一跳。 “听我说。”老父亲长吁一声,又平板板地继续说话。 父亲说,荆云地确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名叫莫胡,原本是荆云救出的一个女奴,后来一直跟随荆云在马队中长大。再后来,荆云将聪敏的莫胡举荐给吕不韦,做了吕不韦的贴身侍女。此前,莫胡曾经被吕不韦送给华月夫人做女掌事。做华月夫人女掌事期间,莫胡寻找到荆云马队,与荆云在密林篝火旁炽热地野合了。不久。荆云战死,华月夫人也获罪被杀。莫胡在沣京口山洞中,生下了一个儿子。因此山洞有一辆破旧的接轴战车,所以母亲给他取名荆轲。后来,莫胡母子都被吕不韦救回了府中。 “那我如何到得齐国庆氏邑?” “听我说。”老父亲不再惊讶,继续着他的平板话音。 父亲说,齐国庆氏是公卿部族,当年地荆氏则是庆氏封地地最大庶族。自荆云带领封地各部族聚众抗暴而失去踪迹。荆氏族便与庆氏封主结下了仇怨。后来燕军破齐,封主庆氏地老族人几乎伤亡殆尽。田单复国后,残存地庆氏与残存的荆氏又走到了一起,重新回到故地,两族仇恨也因为六年国破家亡的抗燕久战而泯灭。荆氏族人便以封地“庆邑”为姓,融入了庆氏部族,号为新庆氏。多年之后,荆云的故事流传到齐国。新庆氏族长便派出父亲带领了几个精干族人进入秦国,探察荆云有无血脉之传。在咸阳几经探察,终于清楚了:吕不韦府邸的女家老莫胡生的小荆轲,是荆云的儿子唐人司马贞之《史记索隐》云:“轲先齐人,齐有庆氏。则或本姓庆。春秋庆封,其后改姓贺。次下以至卫而改姓荆。荆庆声相近,故虽在国而异其号耳。”此谓一说,或来自传闻。。 一个月黑风高地夜晚。小荆轲失踪了。 “如此说,你是我叔父还是伯父?” 父亲没有回答,只说将小荆轲带回齐国后的第三年,一相学之士偶见小荆轲,喟然一叹曰:“此子将惊绝天下,诚雄杰之冠也!”族长闻言,与族老们反复计议,一致赞同给小荆轲找个名师打磨。后来。族长便派父亲带着小荆轲游历天下寻找名师了。父亲听说鬼谷子隐居河内某处大山,便带着小荆轲在卫国濮阳住了下来。多年来,父亲多方寻觅,都没有找到鬼谷子的踪迹。 “正在此时,那个老人来了?” “对。” “他是鬼谷子?” “不。他是当年吕不韦商社的一个老执事。” “他在找我?” “对。一直在找,奉吕不韦之命。” “他为何要死?” “吕不韦一门皆死,他做完了最后一件事,心下安宁了。” “最后一件事?他找见了鬼谷子?” “不。老执事说鬼谷子已经殁了……” “那我自己游历天下!” “不。他要我带你去吴越南墨。” 小荆轲不说话了。毕竟。父亲的决断他还无法评判高下。 次日,父亲带着小荆轲跋涉南下了。历经大半年。他们终于凭着吕不韦老执事留下的密图,找见了墨家最后的一支隐居士侠。父亲将荆轲留在了墨家,便永远地没有消息了……十五年后,荆轲踏出了吴越大山,遍寻列国,竟再也没有父亲的踪迹。从此,荆轲对吞没了吕不韦以及自己亲生父母地秦国,有了一种深深的仇恨。依天下大势,荆轲清醒地知道,只有投奔秦国,才能建功立业。可是,依着墨家的独立抗霸传统,依着自己的仇恨之心,荆轲对秦王对秦国都有着一种很难说清楚的逆反之心。如此,荆轲多年漂泊,始终没有遇到值得认真去做地一件事,直到燕国…… 荆轲从来没有想到,以经邦济世为己任的他会成为一个刺客。 从心底说,无论专诸、要离、聂政、豫让等一班刺客如何名动天下,荆轲都不会选择刺客这条路。假如不是田光,不是太子丹,他决然不会有此一诺。当然,更根本的一点在于,假如所刺不是秦王,他决然不会接受这一使命。唯其是刺秦,唯其是除却列国公敌而使天下重回战国大争之世,荆轲终于答应了。荆轲明于天下大势,又对秦王嬴政做了多方揣摩,深深知道,秦王嬴政远非寻常君王。且不说护卫之森严,毕竟,再森严的护卫在荆轲眼里都是无足轻重地。荆轲在意的。是嬴政本人的秉『性』特质。秦王嬴政,虽不是军旅出身的王子,但却是少年好武且文武两才皆极为出众的通才,其机变明锐见事之快,天下有口皆碑。荆轲相信,无论六国人士如何咒骂嬴政,但没有一个人敢于蔑视秦王嬴政地胆略才具。如此一个已经鼓起飓风而正在席卷天下的君王,要以之作为刺杀对象。荆轲不能不有所忐忑。尽管战国历史上曾经有过曹沫、『毛』遂、蔺相如等不惜血溅五步而胁迫会盟君王的先例,但在荆轲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彼此会心地认真游戏而已;与其说是名士胆略的成功,毋宁说是会盟君王有意退让;毕竟,君王会盟的宗旨是结盟成功,诸多难堪的让步包藏进突然而来的胁迫之中,不亦乐乎!刺杀秦王则不同,那是真实地要取秦王嬴政地『性』命。要掀翻业已形成势头的天下格局,要中止秦国大军的隆隆战车。这一切,都寄希望于一支短短地匕首,当真是谈何容易!然则,唯其艰难。唯其渺茫,唯其事关天下,荆轲胸中之豪气才源源不断地被激发出来。甚或可以说,假如没有如此艰难渺茫。荆轲根本不会做这个刺客。 荆轲地筹划是极其缜密的。 第一要件,是绝世利器。荆轲将田光献出地徐夫人匕首交给了太子丹,请太子丹秘密物『色』了最出『色』的工匠,给徐夫人匕首锋刃淬入剧毒。匕首淬成那日,太子丹请荆轲赶赴密室勘验。三个行将被斩地匈奴人犯被押进密室时,太子丹没有将匕首交给荆轲。太子丹自己执着匕首,站在五步之外,对三名人高马大的匈奴壮汉一掠而过。荆轲清楚地记得。一道碧蓝清冷的光芒闪过,三名壮汉的胳膊立即渗出一道暗红的血印,三名尚在兀自哈哈大笑地壮汉瞬间轰然倒地,一个响亮急促的打嗝声,三张面孔一脸青黑陡然死亡!看着那狰狞无比的面孔,生平第一次,荆轲心头猛然剧烈地跳动了。那一刻,他分明看见了头戴天平冠的秦王嬴政轰然翻倒在地……荆轲接过徐夫人匕首。二话没说便走了。 第二要件。是能够踏上咸阳大殿,并能被秦王亲自召见地大礼。邦国之间。最大的礼物便是土地。太子丹本意,是要将与秦国云中郡相邻的全部畜牧之地八百里,献给秦国为礼物。可荆轲说不行,那是燕国事实上已经不能有效控制的地域,作伪之象一目了然;要献地,只能是燕南之地。燕南之地,是燕国易水之北、蓟城之南的最为丰腴的平原丘陵地带,也就是后来的广阳郡。这燕南之地,原本是古老的蓟国土地,古地名叫做督亢。春秋时期,燕国吞灭蓟国之后,燕国中心从辽东地带迁入蓟国,蓟城便做了燕国都城。从此,燕国便有了两翼伸展地两大块沃土根基:西南曰燕南,东北曰辽东。辽东虽肥,却失之寒冷,渔猎农耕受制颇多。燕南之地气候温润多雨,土地肥沃宜耕,便成为最为金贵的腹心粮仓。燕国能立足战国之世,十有**是燕南之地的功劳。 太子丹虽然大为心痛,最终还是赞同了。 荆轲立即下令亚卿署、境吏署、御书署三署皆燕国官职:亚卿执掌实际政务,境吏掌边境,御书掌文书。绘制新的燕南地图。对这卷地图,荆轲亲自做了精心筹划,提出了制作样式:粗糙牛皮绘制,贴于三层绢帛之上,两端铜轴,做旧做古;制成之后,装于一尺三寸宽、三尺六寸长的铜匣之中。对于地图绘制之法,荆轲提出了一个独特的要求:地图名称用古称——督亢地图,地图中所有的地名与画法,必须使用最古老的春秋燕国时期地名称与尺寸;总之,要做到不经解说,无人看得明白。此图之外,荆轲提出,再制一幅材质寻常而内容相同地地图,只是尺寸稍小。太子丹对荆轲的种种奇特要求大是疑『惑』,却也一句话没说,只下令一切依上卿之令行事。如此一来,这幅督亢地图竟整整制作了半年,方才完工。交图之日,荆轲邀来太子丹,在密室中将徐夫人匕首脱鞘,小心翼翼地放置进地图卷起,而后捧起卷成筒状地地图,树在胸前轻轻摇动一阵。见无异状,这才长吁了一声。 “粗糙牛皮带住了匕首,不使其滑脱,妙!”太子丹一阵大笑。 “刺客之要,细务丝毫不得有差。” 荆轲面无表情地对太子丹讲述了诸般谋划奥秘,桩桩小事件件有心,将素来机警过人的太子丹听得目瞪口呆。最后,荆轲说了专诸刺僚的故事。一声感喟道:“以鱼腹藏鱼肠剑而蒸之,将一道蒸鱼呈现于案而内藏短兵,此千古奇思妙想也!刺秦者,旷古之举也。若无奇谋妙算,岂非儿戏哉?” 太子丹对荆轲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然则,对荆轲提出的另一件大礼,太子丹还是迟迟不能决断。 这件大礼,是秦将樊於期的人头。 对于一个富强的燕国。一个久经沙场地大将的意义是不言自明的。可是,对于濒临绝境的燕国,樊於期却几乎是毫无用处的。以老太傅鞠武的说法,反倒是个祸根。虽则如此,太子丹毕竟是个历经坎坷而守信重义的王子。交出一个绝路来投者的人头,对任何一个战国豪侠之士,都是不可忍受地折节屈辱。尤其,对于以养士著称的王子公子。更是难以接受的。战国四大公子名满天下,其最大的感召力便是豪侠义气。孟尝君一无大业,名头却响当当震动天下,其轴心,其根基,便是重士尚义。当此战国之风,要教太子丹这样一个义气王子交出樊於期的人头给秦王,无异于毁了太子丹在天下立足的根基。太子丹的痛苦是必然的。凡此等等,荆轲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然则,荆轲相信,樊於期不是愚昧颟顸之人,他一定会明白全大义而必得牺牲小义这番道理。荆轲本欲亲自造访樊於期,然思忖一番,还是先行告知了太子丹。 “樊将军末路投我,安忍以己之用而伤长者。愿先生另谋之!” 太子丹明确地拒绝了。荆轲也就心安了。 踏进樊於期地秘密寓所时。荆轲是平静的。荆轲说:“秦国与将军有厚恩,而将军叛之。秦王杀将军举族。又出重金、封地,悬赏将军人头。将军孤身漂泊,如之奈何?”樊於期唏嘘流泪说:“老夫每念及此,常痛于骨髓也!所难处,生趣全失,复仇无门,惶惶不知何以自处耳!”荆轲坦然地说:“若有一举,既可解燕国之患,又可复将军之仇,将军以为如何?”樊於期顿时目光大亮,急促膝行而前问道:“此举何举?”荆轲平静地说出了自己谋划,末了道:“此中之要,荆轲须得以秦王所欲之物,而能面见秦王。太子不忍,荆轲却相信将军之明察。”樊於期默然良久,站起身来,对荆轲深深一躬道:“幸闻得教也!”说罢,樊於期坦然跪坐,一口长剑当颈抹过,一颗雪白的头颅滚到了荆轲脚下……荆轲一眼瞥见了樊於期脖颈极是整齐的切口,不禁长吁了一声——没有坦然的心境,没有稳定地心神,一个人的自裁断不会有如此的干净利落。 那一刻,荆轲真正佩服了这个身经百战的秦国老将。 樊於期地人头,装进了一方特为打磨的玉匣。 太子丹闻讯赶来,整整痛哭了两个时辰,连声音都嘶哑了。 荆轲特意定制了一颗玉雕人头,使太子丹能以大礼安葬了樊於期。 第三要件,是物『色』同行副使。荆轲清楚地知道,刺秦,实则赴死;无论成与不成,刺客本人几乎都是必死无疑。刺杀未遂,死是必然的。刺杀成功,你能逃得出大咸阳的千军万马么?唯其如此,同行副使与其说是邦交礼仪之必须,毋宁说是士侠赴死之同道。对于如此重大的刺客使命,荆轲所需的同道无须多么高深的剑术功夫,剑术之能,荆轲深信自己一人足以胜任。同道之要,在于心神沉静,而不使秦国朝堂见疑而已。若能心智机警,相机能助一臂之力,自然是上之上矣!反复思忖,荆轲选定了自己与高渐离的好友宋如意。 宋如意是卫国人,自幼生于桑间濮上地乐风弥漫之地,生『性』豪放不羁,好剑,好乐,好读书。平生不知畏惧为何物。宋如意与高渐离,是荆轲游遍天下结识的两个知音。去冬三人聚酒,当荆轲吐出了这个秘密时,宋如意立即一阵大笑:“咸阳宫一展利器,血溅五步,天下缟素,人生极致也!快哉快哉!”高渐离却痛苦地皱起了眉头道:“早知今日,渐离当弃筑学剑也!”三人一阵哈哈大笑。火焰般的胡杨林弥漫着淡淡的轻霜薄雾。三人将散之时,宋如意说他要回一趟濮阳,开春之时便归。荆轲知道,宋如意要回去对自己的父母妻儿做最后地安置,甚话没说便送宋如意上路了。 雪消了,冰开了,宋如意将要回来了。 荆轲知道,自己上路的时刻也将到了。 “先生。秦军已经『逼』近易水了!” 太子丹的匆匆脚步与惊恐声音,使荆轲皱起了眉头。平心而论,荆轲对太子丹地定力还是有几分赞赏地,这也是他能对太子丹慨然一诺的因由之一。士侠谋国,主事者没有惊人地定力。往往功败垂成。 “太子何意?”荆轲撂下了手中地图,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 “再不行事,只怕晚矣!” “太子要荆轲立即上路?” “先生!燕国危矣!……”太子丹放声痛哭。 “太子是说,决意要荆轲起程也。” “先生!丹知你心志未改……然则。没有时日了!” 荆轲长吁一声,冷冰冰板着脸,显然不悦了。 “先生副使,遣秦舞阳可也。”太子丹的催促之意毫无遮掩。 “太子能遣何人?”荆轲终于愤怒了,“秦舞阳无非少年杀人,狂徒竖子而已!纵然去了,亦白送『性』命!提一匕首而入强秦,若能杀人者皆可。何须荆轲哉!”荆轲怒吼着。太子丹不说话了。猛然,荆轲也不说话了。沉默良久,荆轲长叹一声道:“我之本意,要等一个真正堪当大任者,好同道上路也。今日,太子责我迟之。荆轲决意请辞,后日起程。” 太子丹抹着眼泪深深一躬,嘴角抽搐得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第三日五更鸡鸣。白茫茫薄雾弥漫了蓟城郊野。三月春风犹见料峭寒意。待特使车马大队开出蓟城南门,荆轲已经完全平静了。看着副使后车威猛雄壮地秦舞阳似一尊石柱矗立在战车紧紧抱着铜匣的模样。荆轲一时觉得颇是滑稽。太子丹心思周密,三更时分送来一简,说为避秦国商社耳目,已经与一班大吏及高渐离等,先行赶到易水河谷去了。上卿出使秦国,堂堂正正送别全然正道。荆轲不明白太子丹为何一定要赶到易水去,而且约定了一处隐秘的河谷做饯行之地。仓促上路,荆轲心绪有些不宁,也不愿意去揣摩此等小事了。一过十里郊亭,荆轲立即下令车马兼程飞驰。 堪堪暮『色』时分,终于抵达了事先约定的易水河谷。 荆轲在青铜轺车的八尺伞盖下遥遥望去,只见血红的残阳下一片白衣随风舞动,心头不禁怦然一动。及至近前,却见河谷小道边一片白茫茫人群——太子丹与知道这件事的心腹大吏们竟都是一身白衣一顶白冠,肃然挺立着等候。遥见车马驶来,所有人都是深深一躬。突然,荆轲眼前浮现出为樊於期送葬的情形,那日,太子丹人等也是这般白衣白冠…… 一路麻木骤然惊醒,荆轲心头蓦然涌起一种莫名地悲壮之情。生平第一次,荆轲眼角涌出了一丝泪水。荆轲一跃下车,对着太子丹与所有的送别者深深一躬,一拱手一阵大笑道:“诸位活祭荆轲,幸何如之也!” 可是,没有一个人跟着笑,河谷寂静得唯有萧萧风声。终于,一位大吏颤抖的高声划破了死一般的沉静:“太子,为先生致酒壮行——”太子丹捧起了一尊硕大的铜爵,肃然一躬,送到了荆轲面前。荆轲大笑道:“荆轲生于人世,从来未曾祭祖……今日这酒,敬给祖宗了!”一句话未了,荆轲猛然哽咽,及至一爵百年燕酒哗哗洒地,荆轲地大滴泪水也情不自禁地打到了地上。泪水涌流的片刻之间,荆轲心头一震,举起大袖一抹而过,及至抬起头来,已经又是豪侠大笑的荆轲了。 叮咚一声,高渐离的浑厚筑音奏响了。 高渐离没有说一句话,只对着荆轲扫了一眼。 那是一簇闪亮地火焰!荆轲心头骤然一热,激越的歌声便扑满了河谷。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0085章刺秦 若非李斯尉缭,秦王嬴政对燕国献地实在没有兴致。 三个月前,顿弱的信使飞马报来消息:燕国迫于秦国大军灭赵威势,太子丹与上卿荆轲力主向秦国献上燕南之地,以求订立罢兵盟约。当时,嬴政只笑着说了一句,太子丹不觉得迟了么?再也没有过问。嬴政很清醒,即便弱小如韩国,灭亡之际也是百般挣扎,况乎燕国这样的八百年老诸侯,割地云云不过缓兵之计而已,不能当真。及至开春,王翦大军挥师北上兵临易水,顿弱又是一函急书禀报:太子丹正式知会于他,申述了燕国决意割地求和的决策,不日将派上卿荆轲为特使赶赴秦国交割土地,恳望秦军中止北进。顿弱在附件里说了自己的评判:“燕之献地,诚存国之术也。然则,秦之灭国,原在息兵止战以安天下,非为灭国而灭国也!唯其如此,臣以为:秦军临战,未必尽然挥兵直进,而须以王师吊民伐罪之道,进退有致。今,燕国既愿献出根基之地求和,便当缓兵以观其变。若其有诈,我大军讨伐师出有名也!”嬴政看得心头一动,立即召来王绾、李斯、尉缭三人会商。王绾、李斯赞同顿弱之策,认为可缓兵以待。尉缭于赞同之外,另加提醒道:“燕国献地,必有后策跟进。我须有备,不能以退兵做缓兵。君上下书王翦,不宜用缓兵二字,只云‘随时待命攻燕’即可。”嬴政欣然点头。于是,君臣迅速达成一致。嬴政立即下令蒙毅,依照尉缭之说下书王翦,令易水大军屯驻待命。 旬日之后,顿弱信使又到。 这次送来的,是太子丹亲手交给顿弱的燕南地图。顿弱书简说,上卿荆轲已经在踏勘燕南之地。一俟地图与实地两相核准,立即赴咸阳献地立约。嬴政当即打开了地图,却看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立即召来了执掌土地图籍的大田令郑国求教。郑国端详一番,指点着地图道:“此图,乃春秋老燕国初灭蓟国时之古图。图题‘督亢’两字,是当年蓟国对燕南地之称谓。督,中央之意也。督亢者。中央高地之谓也。此地有陂泽大水,水处山陵之间,故能浇灌四岸丘陵之沃土,此谓亢地。此地又居当年蓟国之中央腹心,此谓督。故云,督亢之地。”嬴政不禁笑道:“分明是今日燕南之地,却呈来一幅古地图,今日燕国没有地图么?”郑国素来不苟言笑。黑脸皱着眉头道:“此番关节,老臣无以揣摩。也许是燕国丢不下西周老诸侯颜面,硬要将所献之地说成本来便不是我的……老臣惭愧,不知所以!”嬴政听得哈哈大笑道:“也许啊,老令还当真说中了。老燕国。是死要颜面也!”可是再看地图,连郑国也是一头雾水了。这幅地图的所有地名,都是不知所云的一两个古字,水流、土地、山塬。黑线繁复交错,连郑国这个走遍天下地老水工也不明所以了。郑国只好又皱起眉头,指点着地图连连摇头道:“怪亦哉!天下竟有此等稀奇古图?老臣只知,此处大体是陂泽。其余,委实不明也。”嬴政心头猛然一动,吩咐赵高立即召李斯尉缭前来会商。不料,李斯看得啧啧称奇,尉缭看得紧锁眉头。还是看不明白。两个不世能才,一个绝世水工,再加嬴政一个不世君王,竟然一齐瞪起了眼睛。 “天外有天也!老燕国在考校秦国人才?”嬴政呵呵笑了。 “岂有此理!这般鬼画符,根本便不是地图!” 老尉缭点着竹杖愤愤一句,话音落点,竟连自己也惊讶了。 诚如尉缭愤然不意之言,岂不意味着这里大有文章?果然大有文章。又当是何等奥秘?一时之间。君臣四人都愣住了。李斯拍着书案兀自喃喃道:“燕国濒临绝境,莫不是上下昏头。图籍吏将草图当做了成图?”郑国立即断然摇头道:“不会。此图划线很见功力,毫无改笔痕迹,精心绘制无疑,岂能是草图?”尉缭一阵思忖,疑『惑』不定道:“燕人尚义,不尚诈,此举实在蹊跷之极。”嬴政看着三个能才个个皱眉,不禁哈哈大笑道:“不说这鬼画符了,左右是他要献地,我不要便了。”李斯摇头道:“王言如丝,其出如纶。既已回复燕国,接受献地还是该当也,不能改变。”尉缭笃笃点着竹杖道:“更要紧者,此中奥秘尚未解开,不能教他缩回去。”嬴政疑『惑』道:“先生如何认定,此间定有奥秘未解?”尉缭道:“兵谚云,奇必隐秘。如此一幅古怪地图,谁都不明所以,若无机密隐藏其中,不合路数也。”嬴政不禁大笑道:“他纵有鬼魅小伎,我只正兵大道便是,奈何他也!知会燕国,教他换图,否则不受献地。” 正在此时,蒙毅匆匆进来,又交来顿弱一函急件。 打开读罢,君臣五人立即沸腾起来。顿弱信使带来的消息是:燕国将交出叛将樊於期人头,由上卿荆轲连同督亢之地的古图原件一起交付秦国。假如说,此时的秦国对于土地之需求,已经在统一天下的大业开始后变得不再急迫,那对于以重金封地悬赏而求索的叛国大将的人头,则是迫切渴望的。秦之战国史,樊於期叛国对秦国秦人带来地耻辱,可以说丝毫不亚于嫪毐之『乱』带给秦国朝野的耻辱。尤其是秦王嬴政,对于王弟成蛟的叛国降赵与樊於期的叛国逃燕,刻刻不能释怀,视为心头两大恨。嬴政早已下令蒙恬:若樊於期逃往匈奴,立即捕杀!嬴政也同时下令王翦:灭燕之后第一要务,捕获樊於期!嬴政之心,只有在咸阳对樊於期明正典刑,才能一消此恨。顿弱曾经请命秦王,要在蓟城秘杀樊於期。嬴政毫不犹疑地制止了。嬴政发下的誓言是:“非刑杀叛将,不足以明法!非藏叛之国杀叛将,不足以正义!樊於期若能逃此两途,天无正道也!” 而今。樊於期由赖以隐身的燕国杀了,嬴政的心情是难以言表的。 “诛杀叛将,燕国之功也!秦国之幸也!” 嬴政奋然拍案感喟,当即决断:接受燕国献礼,休战盟约事届时会商待定。李斯尉缭也毫不犹豫地赞同了。秦国君臣地决策实际上意味着,已经给燕国的生存留下了一线生机。因为,从实际情势而言,秦国君臣当时对于一统天下。还没有非坚持不可地一种固定模式,而是充分顾及到诸侯分立数百年的种种实际情形,对灭国有着不同的方略准备。以战国历史看:大国之间即或强弱一时悬殊,也没有出现过灭国地先例;唯一的灭国之战,是乐毅攻齐而达到破国,终究还是没有灭得了齐国。秦国之强大,及其与山东六国力量对比之悬殊,虽然远远超过当年的燕齐对比。然则以一敌六,谁能一口咬定对每个大国都能彻底灭之?唯其如此,秦国从对最弱小的韩国开始,便没有中断过邦交斡旋,更没有一味地强兵直进。对赵国燕国。更是如此。从根本上说,燕国若真正臣服,并献出腹心根基之地,秦国也不是不能接受地。毕竟。此时地秦国君臣,还不是灭掉韩赵燕魏之后的秦国君臣,坚定的灭国方略还没有最终清晰地形成。如今燕国献地求和,又要交出降将人头,不惜做出对于一个大国而言最有失尊严的臣服之举,秦国君臣的接纳,便是很容易做出的对应之策。 “东出以来,君上首次面见特使。当行大朝礼仪。”李斯郑重建言。 “彰显威仪,布秦大道,以燕国为山东楷模。”尉缭欣然附议。 “一统天下而不欺臣服之邦,正理也。”老成敦厚的郑国也赞同了。 嬴政当即欣然下书:着长史李斯领内史署、咸阳署、司寇署、卫尉署、行人署、属邦署、宗祝署、中车府等官署,于旬日之内拟定一切礼仪程式,并完成全部调遣,以大朝之礼召见燕使。李斯受命,立即开始了忙碌奔波。寻常大朝会。尽管也是李斯这个长史分内之事。然却不须动用如此之多地官署连同筹划。此次之特殊,在于大朝会兼受降受地受叛将人头。实际是最为盛大地国礼。李斯不是单纯的事务大臣,非常清楚这次大朝国礼的根本所在:若能在此次大朝会确定燕国臣服之约,实际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最稳妥平和的方式统一了燕国。唯其如此,种种礼仪程式之内涵,自然要大大讲究了。李斯的统筹调遣之能出类拔萃,三日之内,各方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内史郡,职司部署关中民众道迎燕国特使;咸阳令,职司都城民众道迎,并铺排城池仪仗;司寇署,限期清查流入秦国地山东盗贼,务期不使燕国特使受到丝毫挑衅威胁;卫尉署,部署王城护卫,并铺排王城兵戈仪仗,务期彰显大国威仪;执掌邦交的行人署、执掌夷狄地属邦署,职司诸般迎送程式与特使之起居衣食;中车府,筹划调集所需种种车辆,尤其是秦王王车之修缮装饰;宗祝署,确定大朝之日期、时辰,并得筹划秦王以樊於期人头祭拜太庙地礼仪程式。凡此等等,李斯都办理得件件缜密,无一差错。 旬日未到,诸般妥当。 在第八日地晚上,李斯在秦王书房地小朝会上做了备细禀报。嬴政对李斯的才具又一次拍案赞叹,没有任何异议便点头了。尉缭却突然一笑道:“对时日吉凶,老太卜如何说法?”李斯不禁眉头一耸,道:“唯有此事,使人不安。老太卜占卜云:吉凶互见,卦象不明。”嬴政一笑道:“大道不占,两卿何须在心也。”尉缭兀自唠叨道:“吉凶互见,究竟何意?以此事论之,何谓吉?何谓凶?”李斯道:“吉,自然是盟约立,诸事成,一无意外。凶,则有种种,难于一言论定。”尉缭摇着白头良久思忖,突然一点竹杖道:“那个特使,名叫甚来?”李斯道:“荆轲,燕国上卿。顿弱说,其人几类赵国之郭开。”尉缭颇显神秘的目光一闪。笑道:“荆轲荆轲,这个‘荆’字,不善也。”李斯心头一动道:“老国尉何意?不妨明言。”尉缭缓缓摇着白头道:“荆者,草侧伏刃,草开见刀,大刑之象。其人,不祥也。”嬴政不禁一阵大笑道:“先生解字说法,这荆轲岂非一个刺客了?”尉缭平板板道:“兵家多讲占候占象。老臣一时心动而已。”李斯道:“论事理,燕国不当别有他心。试想,荆轲当真做刺客,其后果如何?”嬴政连连摆手道:“笑谈笑谈!太子丹明锐之人,如何能做如此蠢事?果然杀了嬴政,燕国岂不灭得更快?”尉缭道:“论事理,老臣赞同君上、长史之说。然则,卦象字象。也非全然空『穴』来风。老臣之意,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谨慎点好。”李斯道:“老国尉之见,大朝部署有疏漏?”尉缭道:“秦国大朝会,武将历来如常带剑。”李斯立即接道:“对!然则。这次大朝会,改为朝臣俱不带剑。意在与山东六国同一,彰显秦国大道文明。”尉缭正要说话,嬴政颇显烦躁地一挥手:“不说不说!天下大道处处顺乎小伎。秦国还能成事么?燕王喜、太子丹若真是失心疯,嬴政听天由命。” 秦王烦躁,李斯尉缭也不再说话了。 “君上,新剑铸成了。”正在此时,赵高轻步进来了。 “国尉老兵家,看看这口剑如何?”嬴政显然在为方才的烦躁致歉。 赵高恭敬地捧过长剑道:“君上那口短剑,刃口残缺太多,这是尚坊新铸之秦王剑。”尉缭放下竹杖。拿起长剑一掂,老眼骤然一亮!这口长剑,青铜包裹牛皮为剑鞘,三分宽的剑格与六寸长的剑柄皆是青铜连铸而成,剑身连鞘阔约四寸、长约四尺、重约十斤,除了剑格两面镶嵌的两条晶莹黑玉,通体简洁干净,威猛肃穆之气非同寻常。尉缭一个好字出口。右手已经搭上剑格。手腕一用力,长剑却纹丝未动。赵高连忙笑道:“这是尚坊铸剑新法。为防剑身在车马颠簸中滑出剑鞘,暗筘稍深了半分。”尉缭再一抖腕,只听锵然一阵金铁之鸣,一道青光闪烁,书房铜灯立即昏暗下来。 “老臣一请。”尉缭捧剑起身,深深一躬。 “好!此剑赐予国尉!”嬴政立即拍案。 “老臣所请:君上当冠剑临朝,会见燕使,以彰大秦文武之功!” 嬴政一阵愣怔,终于大笑道:“好!冠剑冠剑,好在还是三月天。” “冠剑临朝,此后便做大朝会定规。如何?”李斯委婉地附议尉缭。 “这次先过了。再说。”嬴政连连摇手,“威风是威风了,可那天平大冠、厚丝锦袍、高靿牛皮靴、十斤重一口长剑,还不将人活活闷死?两卿,能否教我少受些活罪也!”眼见秦王少年心『性』发作,窘迫得满脸通红,李斯尉缭不禁大笑起来。 三月下旬,燕国特使荆轲地车马终于进了函谷关。 一路行来,荆轲万般感慨。整肃地关中村野,民众忙于春耕的勃勃蒸腾之气,道边有序迎送特使的『妇』幼老孺,整洁宽阔的官道,被密如蛛网的郑国渠的支渠『毛』渠分隔成无数绿『色』方格的田畴,都使荆轲对“诛秦****”四个字生出了些许尴尬。然则,当看到骊山脚下一群群没有鼻子地赭衣刑徒,在原野蠕动着劳作时,“秦人不觉无鼻之丑”这句话油然浮上心头,荆轲地一腔正气又立即充盈心头。一个以****杀戮为根基的国家,纵然强大如湘水怪蛟,荆轲都是蔑视地,都是注定要奋不顾身地投入连天碧浪去搏杀的。及至进入咸阳,荆轲索『性』闭上了眼睛,塞上了耳朵,不再看那些令他生出尴尬的盛景,不再听那些热烈木讷而又倍显真诚的喧嚣呼喊。一直到轺车驶进幽静开阔的国宾馆舍,一直到住定,一直到秦舞阳送走了那个赫赫大名的迎宾大臣李斯,荆轲才睁开眼睛扒出耳塞,走进池边柳林转悠去了。 当晚,丞相王绾要为燕国特使举行洗尘大宴,荆轲委婉辞谢了。 秦舞阳却高声嚷嚷着,显然不高兴荆轲拒绝如此盛大地一场夜宴。可荆轲连认真搭理秦舞阳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望着火红的落日。在柳林一直伫立到幽暗的暮『色』降临。晚膳之后,那个李斯又来了。李斯说,咸阳三月正是踏青之时,郊野柳絮飞雪可谓天下盛景,上卿要否踏青一日?荆轲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于是,李斯又说,上卿既无踏青之心。后日卯时大朝会,秦王将以隆重国礼,接受燕国国书及大礼。荆轲点了点头,便打了个一个长长的哈欠。李斯说,上卿鞍马劳顿,不妨早早歇息。一拱手,李斯悠悠然去了。 次日正午,李斯又来了。这次。李斯只说了一件事:燕国要割地、献人、请和,是否有已经拟定地和约底本事先会商?抑或,要不要在觐见秦王之后拟定?荆轲这才心头蓦然一惊:百密一失,他竟然疏忽了邦交礼仪中最为要紧地盟约底本!毕竟,他的公然使命是为献地立约而来的。虽然如此。荆轲毕竟机警过人,瞬息之间,做出一副沉重神『色』道:“燕为弱邦,只要得秦王一诺:燕为秦臣。余地等同秦国郡县,万事安矣!若燕国先行立定底本,秦国不觉有失颜面乎?”李斯笑道:“上卿之言,可否解为只要保得燕国社稷并王室封地,则君臣盟约可成?”荆轲思忖道:“不知秦王欲给燕国留地几多?”李斯道:“不知燕王欲求地几多?”荆轲佯作不悦道:“燕弱秦强,燕国说话算数么?”李斯一拱手道:“既然如此,容特使觐见秦王之后,再议不迟。” 李斯走了。荆轲心头浮起了一丝不祥地预感。 三月二十七清晨卯时。咸阳宫钟声大起。 秦国铺排了战国以来的最大型礼仪——九宾之礼,来显示这次秦燕和约对于天下邦交的垂范。九宾之礼,原本是周天子在春季大朝会接见天下诸侯的最高礼仪。《周礼》云:“春朝诸侯而图天下之事……以亲诸侯。”所谓九宾,是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士,共九等宾客。其中,前四等宾客是诸侯,后五等宾客是有不等量封地的各种大臣朝官。九宾之礼繁复纷杂,仅对不同宾客地作揖的方式。就有三种:天揖、时揖、士揖。非专职臣工长期演练,不足以完满实现。及至战国。历经春秋时期礼崩乐坏,这种繁复礼仪,已经不可能全数如实再现。李斯总『操』持此次大礼,之所以取九宾大礼之名,实际所图是宣示秦国将一统天下、秦王将成为天下共主的大势,所以将接见燕王特使之礼仪,赋予了“天子春朝诸侯,而图天下之事”地九宾大礼意涵。就其实际而言,无非是隆重地彰显威仪,显示秦国将王天下的气象而已,绝非如仪再现的周天子九宾之礼《史记&正义》刘云:“设文物大备,即谓九宾,不得以周礼九宾义为释。”是为切实之论。。 李斯准时抵达国宾馆舍,郑重接出了荆轲与秦舞阳。 一支三百人马队簇拥着三辆青铜轺车,辚辚驶出馆舍驶过长街时,咸阳民众无不肃然驻足,燕使万岁的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后车的秦舞阳,亢奋得眉飞『色』舞。八尺伞盖下地荆轲,却又一次闭上了眼睛。轺车进入王城南门,丞相王绾率领着一班职司邦交的行人署大吏,在白玉铺地的宽阔车马场彬彬有礼地迎接了荆轲。王绾在吕不韦时期原本便是行人,如今虽已须发灰白,却有着当年吕不韦地春阳和煦之风,对荆轲拱手礼略事寒暄,又一伸手做请,笑道:“群臣集于正殿,正欲一睹上卿风采,敢请先行。”荆轲这才第一次悠然一笑,一拱手道:“丞相请。”王绾笑道:“上卿与老夫同爵,老夫恭迎大宾,岂可先行?上卿请。”若依着九宾之礼,每迎每送都要三让三辞而后行。故此,两人略事谦让,原是题中应有之意,并非全然虚礼。荆轲遂不再说话,对着巍巍如天上宫阙地咸阳宫正殿深深一躬,转身对秦舞阳郑重叮嘱一句道:“副使捧好大礼,随我觐见秦王。” 荆轲肃然迈步,一脚踏上了丹墀之地。 0086章荆轲亡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丹墀者,红漆所涂之殿前石阶也。春秋之前,物力维艰。殿前石阶皆青『色』石条铺就,未免灰暗沉重,故此涂红以显吉庆也。战国末期,秦国早已富强,咸阳王城地正殿石阶是精心遴选地上等白玉,若涂抹红漆,未免暴殄天物。于是,每有大典大宾。咸阳宫正殿前的白玉石阶便一律以上等红毡铺之,较之红漆尤显富丽堂皇。此风沿袭后世,始有红地毯之国礼也。此乃后话。 荆轲踏上丹墀之阶,虽是目不斜视,却也一眼扫清了殿前整个情势。秦国的王城护军清一『色』地黑『色』衣甲青铜斧钺,肃立在丹墀两厢,如同黑森森金灿灿树林,凛凛威势确是天下唯一。荆轲对诸般兵器地熟悉。可谓无出其右,一眼看去,便知这些礼仪兵器全都是货真价实的铜料,上得战场虽显笨拙,单人扑杀却堪称威力无穷。仅是那一口口三十六斤重、九尺九寸长的青铜大斧。任你锋利剑器,也难敌其猛砍横扫之力。蓦然之间,荆轲心头一动!秦王殿前若有两排青铜斧钺,此事休矣…… “我的发簪——”正在此时。身后一声惊恐叫喊。 荆轲猛然回身,不禁大为惊愕。 秦舞阳四寸玉冠下的束发铁簪,正如一支黑『色』箭镞直飞一根石柱,叮啪一声大响,竟牢牢吸附在石柱之上!顿时,秦舞阳一头粗厚的长发纷『乱』披散,一声惊叫烂泥般瘫在了厚厚的红地毡上瑟瑟发抖,紧紧抱在怀中地铜匣也发出一阵突突突地怪异抖动。与此同时。丹墀顶端的带剑将军一声大喝:“查验飞铁!特使止步!”两厢整齐的一声吼喝,两排青铜斧钺森森然铿锵交织在丹墀之上,罩在了荆轲与秦舞阳头顶。 电光石火之间,荆轲正要一步过去接过突突响动的铜匣。王绾却一步抢前一挥手道:“殿前武士,少安毋躁!”转身对荆轲笑道,“此乃试兵石,磁铁柱也。当年,商君为校正剑器筘合是否适当。立得此石。凡带剑经过。而被磁铁吸出剑器者,皆为废剑。不想今日吸出副使铁簪。诚出意外也。上卿见谅,副使见谅。”堪堪说罢,后来的李斯已经上前,一伸手便要来扶秦舞阳起身。秦舞阳面『色』青白,慌『乱』得连连挥手道:“不不不,不要……”王绾李斯与一班吏员不禁笑了起来。荆轲早已经平静下来,笑着看看秦舞阳,对王绾李斯一拱手道:“丞相长史,见笑。北蕃蛮夷之人,未尝经历此等大国威仪,故有失态也。”又转身对秦舞阳一笑揶揄道,“自家起身便了,莫非终归扶不起哉!”秦舞阳眼见无事,一挺身站起,红着脸嘎声道:“我我我,我发簪还给不给?”李斯忍住笑一挥手,带剑将军大步过来,递过一支铁簪,目光向李斯一瞥。李斯接过铁簪一看,不禁笑道:“副使真壮士也!一支发簪也如匕首般沉重锋利。”秦舞阳原本气恼自己吃吓失态而被荆轲嘲笑,此刻牛劲发作,昂昂然挥着一只空手道:“这发簪,原本俺爹猎杀野猪的残刀打磨!俺做发簪,用了整整二十年,送给你这丞相如何?”王绾李斯见此人目有凶光,却又混沌若此,身为副使,竟连眼前两位大臣的身份也没分辨清楚,不禁一齐笑了。王绾一拱手道:“铁簪既是副使少年之物,如常也罢。上卿请。”荆轲虽则蔑视太子丹硬塞给他地这个副使,却也觉得这小子歪打正着化解了这场意外危机,心下一轻松,笑着一拱手,又迈上了丹墀石阶。 经过殿口平台地四只大鼎,是高阔各有两丈许的正殿正门。 此刻正门大开,一道三丈六尺宽地厚厚红毡直达大殿深处王台之前,红毡两厢是整肃列座的秦国大臣。遥遥望去,黑红沉沉,深邃肃穆之象,竟使荆轲心头蓦然闪出“此真天子庙堂也”的感叹。在这瞬息之间,大钟轰鸣九响,宏大祥和地乐声顿时弥漫了高阔雄峻的殿堂。乐声弥漫之中,殿中迭次飞出司仪大臣司仪,周时官职,《周礼&秋官司寇第五》云:“司仪掌九仪之宾客摈相之礼。”沿袭后世。与传声吏员的一**声浪:“秦王临朝——秦王临朝——”接着又是一**声浪奔涌而来:“燕使觐见——燕使觐见——”荆轲回身低声一句叮嘱道:“秦舞阳毋须惊怕,跟定我脚步。”听得秦舞阳答应了一声,荆轲在殿口对着沉沉王台深深一躬,举步踏进了这座震慑天下的宫殿。 荆轲行步于中央红毡。目不斜视间,两眼余光已看清了秦国大臣们都没有带剑,连武臣区域地将军们也没有带剑,心下不禁一声长吁。红毡甬道将及一半,荆轲清楚地看见了秦王嬴政正从一道横阔三丈六尺的黑玉屏后大步走出——天平冠,大朝服,冠带整肃,步履从容。壮伟异常,与山东六国流传的佝偻猥琐之相直有天壤之别。然则,真正使荆轲心头猛然一沉的是,秦王嬴政腰间那口异乎寻常地长剑!依荆轲事先的周密探察,秦王嬴政在朝会之上历来不带剑。准确的消息是:自从嬴政亲政开始,从来带剑的秦王便再也没有带剑临朝了。片刻之间,荆轲陡地生出一种说不清楚地奇特预感。 骤然之间,身后又传来熟悉而令人厌恶的袍服瑟瑟抖动声。 两厢大臣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瞄向荆轲身后。其嘲笑揶揄之情是显然的。 荆轲蓦然回头,平静地接过秦舞阳怀中的铜匣,大踏步走到了王阶之下。荆轲捧起铜匣深深一躬道:“外臣,燕国上卿荆轲奉命出使,参见秦王!”荆轲抬头之间。九级王阶上地嬴政肃然开口道:“燕国臣服于秦,献地献人,本王深为欣慰。赐特使座。”话音落点,一名远远站立在殿角的行人署大吏快步走来。将荆轲导引入王阶东侧下的一张独立大案前,恭敬地请荆轲就座。 此时,司仪大臣又是一声高宣:“燕国进献叛臣人头——” 话音尚未落点,行人署大吏已经再次走到了荆轲案前。荆轲已经打开了大铜匣,将一个套在其中的小铜匣双手捧起道:“此乃樊於期人头,谨交秦王勘验。”行人署大吏双手捧着铜匣,大步送到了秦王地青铜大案上。荆轲清楚地看见,嬴政掀开铜匣地手微微颤抖着。及至铜匣打开。嬴政向匣中端详有顷,嘴角抽搐着冷冷一笑,拍案喟叹道:“樊於期啊樊於期,秦国何负于你,本王何负于你,你竟白头叛秦,宁做秦人千古之羞哉!”嬴政的声音颤抖,整个大殿不禁一片肃然。寂静之中。嬴政一推铜匣道。“诸位大臣,都看看樊於期了……”荆轲锐利地目光分明看见了嬴政眼角地一丝泪光。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大臣们传看樊於期人头时,举殿一片默然,没有一声恶语咒骂,没有一句喜庆之辞。荆轲听到了隐隐唏嘘之声,还听到了武臣席区一个老将昏厥倒撞的闷哼声。实在说,秦国君臣见到樊於期人头后的情势,是大大出乎荆轲与太子丹预料的。依太子丹与荆轲原来所想,秦王既能以万千重金与数百里封地悬赏,见到樊於期人头,必是弹冠相庆举殿大欢,其种种有可能出现的失态,以及可能利用地时机必然也是存在的。荆轲也做好了准备,此时秦王若有狂喜不知所以之异常举动,便要相机提前行刺。毕竟,要抽出那只匕首是很容易的。然则,秦国君臣目下竭力压抑的悲痛之情,却使荆轲茫然了。山东投奔秦国地名士,个个都说秦王看重功臣,荆轲从来没有相信过。可是,今日身临其境,荆轲却有些不得不信而又竭力不愿相信的别扭了。毕竟,荆轲也曾经是志在经邦济世的名士,对君王的评判还是有大道根基的。一时之间,荆轲有些恍惚了…… “燕国献地——”司仪的高宣声划破了大殿的寂静。 荆轲蓦然一振,神志陡然清醒,立即站了起来一拱手道:“燕国督亢之地,前已献上简图于秦王,不知秦王可曾看出其中奥秘?”秦王嬴政道:“督亢之图,非但本王,连治图大家也不明所以,上卿所言之奥秘何在?”荆轲道:“督亢,乃是古蓟国腹地,归燕已经六百余年。督亢之机密,不在其土地丰腴,而在其秘密藏匿了古蓟国与后来燕国之大量财货也!”嬴政一阵大笑道:“燕国疲弱不堪举兵,焉有财货藏于地下以待亡国哉!”荆轲高声道:“秦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燕国曾破齐七十余城,所掠财货数不胜数。燕昭王为防后世挥霍无度,故多埋于督亢山地。而今燕王唯求存国,臣亦求进身之道,故愿献之秦王,秦王何疑之有也?”秦王嬴政凌厉的目光一扫,带着显然地鄙视淡淡笑道:“人言足下行事,几类郭开之道。果然。也好,你且上前指于本王,燕国财宝藏于何处?” 荆轲说声外臣遵命,捧起细长的铜匣上了王阶。 秦王案形制特异:五尺宽九尺长,恍若一张特大卧榻。当荆轲依照邦交礼仪,被行人署大吏引导到王案前时,只能在王案对面跪坐。嬴政面『色』淡漠地挺身端坐,距离荆轲少说也在六尺之外。一大步的距离。嬴政冷冷地看着这个颇具气度的卖燕『奸』佞,好大一阵没有说话。荆轲气静神闲,坐在案前的倏忽之间,已经谋划好了方略。在秦王冷冰冰打量时,荆轲不看秦王。径自打开了细长地铜匣,徐徐展开了粗大的卷轴,始终没说一句话。嬴政扫一眼正在展开的牛皮卷轴,非但丝毫没有显出渴望巨大宝藏地惊喜。反倒是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秦王请看,宝藏便在此处。” 嬴政闻声,不期然倾身低头。 便在这一瞬间,卷轴中骤然现出一口森森匕首! 陡然之间,荆轲右手顺势一带,匕首已经在手。荆轲身形跃起之间,左手已经闪电般伸出,满满一把搂住了秦王衣袖而不使其挣脱。与此同时。荆轲右手匕首已经揕《史记&刺客列传》在此处用了一个“揕”字。揕者,刺也。然则,太史公却没有用“刺”字。太史公治史严谨,有“刺”字而不用“刺”字,必有原因。我地推理是:揕,可能是淬毒匕首杀人的一种独特手法,西汉尚知,后世失传。遂不知其意。史家对此。亦无翔实考证。若有武术史家知之,当公诸社会以彰其意。到了秦王胸前。即或是将军武士。面对这一疾如闪电而又极具伪装地突袭,也断难逃脱。因为,殿中大臣们在荆轲身后看去,完全以为是荆轲起身指点地图;而在对面秦王倾身趋前,低头看来之时,完全可能不及反应已经被刺中,即或想逃,也根本不可能挣脱荆轲的大力揪扯。 然则,奇迹恰恰在最不可能地时候发生了。 嬴政自幼便是危局求生的奇异少年,胆略才具甚或骑『射』剑术都远非寻常。当年遴选太子,嬴政以少年身手独战已经是千夫长的王翦而不甚明显处于下风,其勇略可见也。当此之时,嬴政第一眼看见森森匕首,倏地浑身一紧,确实不及反应。及至厚厚的衣袖被猛然拽住,匕首闪亮刺来,嬴政本能地一声大吼,全身奋力一挣,身形猛然一滚向后挣出,其力道之猛之烈,竟使尚坊工匠精织精纺的丝锦朝服在奇异的裂帛之声中瞬间断开!袖绝之际,嬴政已从王案前滚出三尺之外,大吼一声爬了起来。嬴政未及站稳身躯,荆轲已经如影随形赶至身前。嬴政急切拔剑,不料竟然一拔不出。此时,森森匕首又一次刺出。仓促之间,嬴政全力一扯带剑铜链,铜链嘣地裂断,连同束腰板带也一起扯开,宽大的袍服顿时散开,腰身手脚处处牵绊。嬴政大急,身形本能地突然一转,宽大的袍服猛然甩成了一个大大地扇形,挡过了森森一刺。与此同时,嬴政就势一甩双臂使袍服脱身,又一步跳开袍服牵绊,再一把扒下沉重的天平冠『操』起来猛力砸向荆轲,再次挡开一击,慌忙捡起长剑转身疾步便走。 虽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嬴政终究躲过了最为致命的第一波突刺。 几个回合的本能躲避,荆轲对嬴政的奇快反应深为惊讶。依着士侠大刺客地传统气度,一击不中,便视为其人天意不当死,刺客当就此收手。然刺秦太过重大,荆轲心下早已做好不以传统规矩行刺的准备。不料连续三刺,竟都被嬴政连爬带滚躲过,最后竟还踉踉跄跄地跑开。一时之间,巨大的羞辱陡然涌上荆轲心头,不由分说已经如飞追来直扑嬴政。此时的嬴政。已经是短打衣衫,脚步大为灵便。眼见荆轲紧追不舍,嬴政心思倏地一闪,纵身跳下王台,在殿中粗大地石柱间飞快游走。 这时,大臣们才完全明白了,眼前的燕国特使确实是刺客! 今日大朝彰显文明,将军大臣们都没有随带兵器。一时纷纷惊呼,殿中大『乱』。王绾、李斯情急红眼,高声吼叫着扑过去追逐荆轲。大臣们顿时醒悟,立即『乱』纷纷扑上四面堵截。然则,荆轲何许人也,其轻灵劲健其勇略胆魄,天下无出其右。几个近身追逐者,根本不经荆轲连带追击秦王中的顺手一击。纵然举殿身影四处堵截。绕柱奔走地秦王仍然被荆轲紧紧追逐,危机仍然是近在咫尺迫在眉睫。恰在此时,殿前侍医夏无且正遇荆轲转弯照面,抬手便将手中『药』囊猛然砸去。这一砸,力道不大。更没有准头。荆轲不躲,根本无事。然荆轲不知黑乎乎飞来何物,闪身一躲,却恰恰正被『药』囊击中面门。瞬息之间。一股刺鼻的草『药』味直冲脑际,荆轲猛然鼻痒无比,及至一个喷嚏狠狠打出,嬴政已经绕过了两道石柱。 “王负剑——” 此时,正好赵高闻讯赶来,一声尖亮地呼喊立时响彻殿堂。随着喊声,赵高已经奋力扑向荆轲。赵高之奔走驰驱剽悍灵动天下闻名,一扑过去。便紧紧黏住了荆轲。急切之间,荆轲竟然无法摆脱这个若即若离又时时出手的内侍奇人。若用匕首击出,赵高自然会立地毙命。然则,跑了秦王,杀死一百个内侍又有何用?荆轲何其清楚,只能紧追秦王,不时虚手应对赵高。如此一来,荆轲不能全力追击。嬴政急迫之势顿时稍缓。 却说嬴政。在赵高奇异尖亮的喊声中浑身一激灵,立即想起此剑暗筘较深。须得用力拔之;而只有赵高,才知道自己少年练剑时因使用成人长剑,往往负剑于背才能拔出长剑的秘密。心念闪动间,嬴政左手将长剑一顺,贴上背后,右手从肩头握住剑格猛力一带,锵然一声金铁之鸣,三尺余长剑一举出鞘。 “小高子!闪开——” 嬴政怒不可遏,挺着长剑胆气顿生,一跃过来,挥动十斤重地秦王剑便是一个横扫。其时,荆轲正被赵高纠缠得不耐,心下一狠,瞬间破了不对这个内侍使用淬毒匕首的心思,突然一沉手便向赵高飞来的脚踝划去。赵高机灵无比,顺势倒地一滚堪堪躲过。恰在荆轲张臂划出之时,嬴政地长剑横空扫过,荆轲的一只胳膊血淋淋啪嗒落地! 荆轲骤然受此重伤,脚下一个踉跄,顿时颓然跌坐在地。胳膊落地的瞬息之间,荆轲身形一虚,心头弥漫过了一片冰凉的悲哀。绝望的同时,荆轲手中匕首已经循声掷出,呼啸着飞向嬴政。举殿只听“叮”地一声异响,六尺开外地铜柱溅起了一片碧蓝的火花,匕首颤巍巍钉在了铜柱之上,刀尖周围立时一片森森然黑晕。 “短兵淬毒!王莫上前——”夏无且尖声喊着。 群臣惊愕四顾,却不见了秦王,立时『乱』纷纷抢步过来。 “君上——”赵高一声哭喊,扑向石柱下。 “哭个鸟!” 躺在地上地嬴政翻身跃起,一脚踢翻赵高,提着长剑赳赳大步过来,嘶哑着声音一连串吼道:“荆轲!你非郭开卖燕!你乃大伪刺客!你要杀我么?许你再来!公平搏杀!嬴政倒想看看,你这个刺客有多高剑术!起来——” 一身鲜血的荆轲,本来靠着一道石柱闭目待死。闻秦王怒声高喝,荆轲双目骤然一睁,单臂不动,一挺身竟靠着石柱霍然站起。四周群臣不禁大为惊愕,不约而同地轻轻惊呼了一声。不料,荆轲靠着石柱勉力一笑,却又立即顺着石柱软了下去。荆轲一声长嘘,伸开两腿箕踞大坐,傲然骂道:“嬴政毋以己能!与子论剑,不足道也!今日所以不成,是我欲活擒于你,『逼』你立约,以存天下之故也!” 见荆轲喷着血沫怒骂不已,嬴政反倒平静下来。冷冷一笑道:“提一匕首而欲改天下,未尝闻也!嬴政纵死,秦国纵灭,岂能无人一统天下哉!”荆轲喘息一声冷冰冰道:“有人无人,不足论。只不能教你嬴政灭国,一统天下。”嬴政不禁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也!足下之迂阔褊狭,由此可见矣!刺客尤充雄杰,不亦羞哉!”荆轲淡淡一笑道:“今日天意。竖子何幸之有也?”嬴政盯着荆轲端详了一阵,冷冷道:“足下迂阔,却有猛志,本王送足下全尸而去。” “谢过秦王……”荆轲艰难地『露』出了最后的微笑。 嬴政长剑一挺,猛然向荆轲胸前刺来。 “秦法有定,王不能私刑!” 随着李斯一声大喊,尉缭对赵高飞过一个眼神。赵高立即抢步过来,夺过嬴政手中长剑。向荆轲猛然刺去。因秦王有全尸一说,赵高不能斩取头颅,只一口气狠狠连刺了不知几多剑,活活将荆轲戳成了一个浑身血洞的肉筛子。 “左右护君,斩杀刺客。合乎国法!”尉缭高喊了一句。 秦王嬴政没有离开,一直脸『色』铁青地木然站在死去的荆轲面前。 荆轲刺秦震动天下,多少年后,人们仍在纷纭议论乃至争辩不休。其中。曾经与荆轲相识者地评说及其后来之行,颇是引人注目,有两则被太史公载入了史册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0087章楚国胜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草木苍黄的时节,秦国大军直下淮北。 李信确定的战法是:铁骑分割淮北,聚歼项燕主力,两战攻克郢寿。淮北平野漠漠山峦低缓,最有利于骑兵驰骋突击,所以如此战法一提出,便得到了将军都尉们的一致赞同。更何况,此前有王贲军狂飙突袭十日连破十城的煌煌战例,足证淮北战场正是秦军铁骑的用武之地。基于如此战法,李信与蒙武谋划一夜,又确定了周密的进军方略:大军分为两路,全部步骑混编;李信军十二万,由安陵直下汝水,一举攻占平舆平舆,战国末期楚国城邑,地处汝水下游东岸,大约在今河南省平舆县北部地带。;蒙武军八万,由安陵沿鸿沟大道南下,一举攻占寝寝,楚国城邑,地处颍水下游西岸,大约在今河南省沈丘县东南地带。城。这两座城池东西相距百余里,正是将淮北分割为二并压迫汝阴要塞的最佳地带。之后,两军立即会师城父,南攻汝阴要塞,与项燕军决战。歼灭楚军主力后,长驱直入攻克郢都寿春。 “如此轻兵疾进,年末定然灭楚!”李信军令之后,老将军蒙武奋然吼了一声。 “轻兵疾进,年末灭楚!”将军都尉们一齐大吼。 一路南下,年末灭楚的吼声响彻秦军上下,也伴随着黑压压的大军洪流淹没了沿途郡县。如此进军声势,是秦军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楚北大为震恐,民众惶惶逃亡淮南,城邑守军纷纷弃城南撤。淮北重镇陈城,竟在秦军越过城池之日变成了一座无军无民的空城。李信大为振奋,扬鞭遥指陈城空『荡』『荡』的垛口笑道:“诸位但说,我向秦王上书。进军大势如何说法?”身旁一司马高声道:“望风披靡!”又一司马高声道:“秋风扫叶!”又一司马高声道:“虎入羊群!”李信不禁一阵开怀大笑:“谁云国大难灭,不见今日之淮北也!”中军司马则高声道:“楚军如此跑法,只怕我军追不上!”言犹未落,幕府马队爆出一阵哄然大笑。李信心头怦然一动,是也,楚国若放弃淮北全力南逃,王贲偏师能堵住么?主力追不上,偏师截不住。灭楚大战岂非泡影? “下令蒙武:铁骑军兼程独进,两日攻占寝城!旬日会师城父!” 眼见军令司马飞骑而去,李信又对中军司马下令道:“步骑两分,章邯率步军拖后跟进,本帅亲率轻装铁骑飞兵直下,两日攻占平舆!旬日会师城父!”中军司马“嗨”的一声,立即飞马直奔后路的章邯军。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八万铁骑将所有重甲器械就地留给步军安置。全部轻装就绪。李信一声令下,八万铁骑在广阔的原野展开,黑『色』飓风一般卷向了西南地汝水流域。 却说蒙武老于军旅,远师大战从未接受过如此明白限定时日的紧迫军令,且又是抛开步军而铁骑单独前出。一时有些皱眉。思忖之下,蒙武又觉秦王尚且激赏李信壮勇,自己不能损了主将志气,再说楚军纷纷弃城南逃。不飞兵疾进也确实不足以捕捉楚军主力。于是,蒙武当即传下将令:亲率五万铁骑军兼程南下,三万步军由冯劫率领随后跟进。虽则如此,蒙武毕竟谨慎周密有乃父蒙骜之风,同时又派出飞骑军使,将李信军令及诸般部署报给了长史李斯。 隐隐地,蒙武总觉李信太过急迫了些。至少,秦国庙堂对灭国大战从来没有限定过时日。事实上。灭赵灭燕都比预料之期长了许多,而灭韩灭魏,却又比预料之期短了许多。这次灭楚大战,秦王嬴政更没有提过期限之说。蒙武吼出的年末灭楚,全然是被主将李信的勃勃雄心所激发,大觉痛快而壮军威士气之举。一吼之下,竟成全军口誓,实在是蒙武没有料到的。以蒙武想法。当此之时。主将李信便该倍加冷静。譬如王翦,往往是将士越愤激求战。他便越是冷漠。而李信不然,与全军一起火热,又处处急迫下令,未免不太稳妥。老军旅都清楚,数十万大军进入广袤战场,统帅对一城一地之攻取,通常都不会下达紧迫明确的限期将令,只有飞兵掠地的奇袭战,才有大体明确地时限军令。李信如此军令,莫非是将这次灭楚大战当做了奇袭战?……然则,疑虑归疑虑,蒙武身为久欲赴战的副将,宁肯相信自己是人老心暮,也不会将疑虑当做依据去与主将争辩。毕竟,李信是秦军新锐大将中极其出『色』地一个,徒『乱』其心,绝非蒙武所愿。 蒙武不清楚的是,李信需要证明自己。 大朝会商,李信谋划的灭楚总方略无疑已经被秦国庙堂明白确认了。所以,在主力大军南下之前,两路偏师已经到位:王贲军秘密开进了淮南,截断了寿春的江南退路;巴蜀水军则大张旗鼓地顺江东下,进入了彝陵要塞,截断了楚国王室立足荆楚故地的逃路。如此,以李信总方略展开的秦军态势一目了然:西南两面的兜底包抄已经完成,楚国的逃亡之路已经遮绝,只等主力大军在淮北地正面决战一开始,灭楚之期便屈指可待了。然则,李信明白一点,总方略再好,也得取决于具体的战场谋划,只有战场谋划,才是一个将军是否具有统帅才具的最好例证。毕竟,总方略未必总是由军旅将军提出,即或一个将军提出了一场战事的总方略,公议也未必认定你具有真正的统帅才具。其间根由,在于谋划总方略与战场运筹是两种才能。方略之谋是洞察才能,战场运筹是实战才能。无论两者关联多么紧密,也无论两者如何在诸多大家身上交融生辉,其间依旧有着重大地区别。否则,世间便没有了纸上谈兵的赵括,也没有了擅长实战而短于方略的廉颇一类战将了。李信也明白,自己的灭楚总方略被朝会确认之后,对秦王颇具影响力地李斯、尉缭与几个王族元老。始终对自己心存疑虑,其根本原因便在屡屡被战场证实了的两种才能地差别。灭魏之前,大臣们对王贲也是疑虑重重,而灭魏之后,王贲立即成了朝野公认的名将。其根本原因,在于事实已经证实了王贲兼具谋划之能与战场之能,堪称名将。而目下的李信,则是尚未被事实证明的奉命统帅。而不是天下公认的战功名将。 李信需要证明自己:王贲固然将才,李信更是将才! 在秦军新锐大将中,李信与杨端和、辛胜、王贲,并称四大主将。灭赵之战,杨端和首任大军副统帅,没有缺失,也未见光华,可谓好中见平。灭燕之战。辛胜再任大军副统帅,也大体与杨端和一般持平。两次灭国大战李信虽没有成为副统帅,然却立下了最为人称道的战功——长驱千里追击燕军残部,『逼』燕王喜献出太子丹首级。秦王闻讯,激赏不已。这一战功之后。李信地才具声望事实上已经超过了曾经做过副统帅的杨端和与辛胜。然则,在接踵而来地灭魏之后,王贲的声望却迅速地淹没了李信,成为公认的新锐将军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名将。对于王贲。李信很有些不服,始终以为这是不期然的运气所致,是诸般遇合促成。 遇合一,其时南下秦军的使命仅仅是平定韩『乱』,任何一个大将都足以胜任。秦王独点了王贲,只是基于王贲始终不被父亲王翦大用,想给这个少将军一个机会而已。与其说秦王看准了王贲比其余大将出『色』,毋宁说是一种检验。遇合二。作为灭燕主战场地大将们,当时确实是谁都不愿脱离主战场而去打那种平『乱』小仗。遇合三,作为上将军地王翦,派出任何一个将军平定韩『乱』,大约都得说服一番,而接受王命派出王贲,则既不用说服,亦可显示其一如既往地公正。遇合四。作为老是不得担全军主力重任地王贲。也恰恰在寻觅摆脱父亲麾下而独当一面的机会,所以即或脱离主战场亦欣然力争……凡此等等。皆为遇合也。而若无种种遇合,谁能说王贲比李信更具将才?李信确信,假如当时自己“不幸”被派做了南下军主将,自己也会力争灭魏,也会一举成名。而且,李信比王贲更通晓兵书熟悉典籍,水战灭魏之谋划实施定会更为出『色』。 四大主将之中,李信是最后以统帅身份出场的一个,却也是秦国朝野乃至整个天下最为关注的一个。原因之一,李信第一个做了真正地秦国主力大军的统帅。杨端和、辛胜皆为副统帅自不待言。王贲的平韩灭魏只统领了本部五万人马,在秦国朝野眼中尚不能算真正的大军决战。李信不然,是二十万主力大军地统帅,其广袤战场的纵横驰骋,足以承载任何一个天才统帅的才华挥洒。其二,此战是攻灭楚国。楚国之大,使灭楚成为唯一能与灭赵抗衡的统一华夏的大战,其统帅之功业将千古垂于史册。其三,李信的灭楚统帅,不是在与新锐大将们的较量中争来的,而是在与赫赫盛名地上将军王翦的胆识比照中被秦王认可的。李信取代王翦上将军而为统帅,堪称未曾开战已经先声夺人。 如此者三,李信的荣耀在大战之先已经光华闪烁了。 唯其如此,李信要重重地抹上最后一笔。 飞骑一日一夜,李信铁骑大军激扬着遮天蔽日的烟尘,于次日午后隆隆卷进了平舆地界。秋日夕阳之下,遥遥望见平舆城头飘动的旌旗与蠕动的兵士,秦军骑士们立即遍野欢呼起来:“噢嗬——有人了!开战了——”遍野呼啸夹着战马嘶鸣,在震撼大地的隆隆马蹄地沉雷中如同长风激『荡』。此时,中央幕府马队堪堪勒定,云车顶端地军令大纛旗刚刚升起,旗面一个前掠尚未完成,云车下第一通战鼓尚未落点,前军冯去疾部的一万铁骑便骤然爆发了惊天动地地吼杀声,狂飙巨浪般卷向了城下。所有这一切,都在广阔的原野极为流畅地爆发着,仿佛上天制作的一架完美无比的器械在自动运行。这便是战国之世的秦军锐士,闻战则喜,对战场充满着强烈的冲动,对搏杀斩首战胜敌国充满强烈地期盼。将严酷的大争视作壮美的人生,以建功立业追求着不朽的生命,若不能强悍地生存,毋宁做了天地间的牺牲。 及至李信登上云车令台,第一波铁骑已经卷到了城下,后阵大军也已经万箭齐发了。倏忽之间,李信绽出了一丝舒心的微笑——攻克平舆,楚军主力就很难遁形了。 “禀报将军:蒙武军业已占据寝城——” 云车下迭次传来飞骑斥候的高声军报。未等中军司马在身旁再度转述,李信已经不假思索地开始发布军令:“蒙武军在寝城整休一日,立即构筑壁垒,以为城父会军之屏障!”中军司马答应一声,快步走下了云车。几乎与中军司马在云车梯**错,军务司马匆匆到了李信面前,捧出一只泥封带有黑羽『毛』的铜管道:“禀报将军,蒙武将军密件!”李信一点头。军务司马利落地打开了铜管,抽出一卷羊皮纸递了过来。李信哗啦展开,目光扫过眉头便是微微一皱。 “禀报将军:平舆守军不战而降!冯去疾将军请命入城!” “好!”李信大手一挥连续下令,“冯去疾部入城,留守平舆!其余各部驻扎城外。起炊战饭,整休一夜,明晨直下城父!”军令司马匆匆去了,未及片刻。平舆城内外炊烟大起欢呼声大作。盖秦军有着久远地苦战传统,更兼军法严明崇尚实效,是故行军多为冷食战饭。能够在战场间隙明火起炊,实在是破天荒也,在秦军将士无异于一场社火狂欢。而李信之所以下如此军令,也是基于实战情形:大张旗鼓进兵,大张旗鼓攻城,本无秘密可言。何须教将士们冷食匿形。 下达完军令,李信匆匆下了云车,飞马进入平舆城。李信叮嘱冯去疾,平舆楚军与寝城楚军一样,都是不战而降,显然不是楚军主力。为防万一,冯去疾部留守平舆,一则搜集城内粮草辎重以为根基。一则接应后来步军;一俟步军赶到。立即在城外郊野构筑壁垒,城内城外相呼应。可确保平舆无事。末了,李信重重一句道:“项燕主力未显踪迹,两军决战定然在平舆、寝城之间铺开,不可大意!”冯去疾呵呵一笑道:“李将军放心也,只要你勾出项燕主力,我第一个喊你万岁!”李信笑应一句你等着好了,大步而去。出得城外,只见连绵军营火把大亮,遍野可闻狼吞虎咽的呼噜咂咂声和战马喷鼻声。李信匆匆找到了大将辛胜,叮嘱了明晨进军城父的路径,遂带着幕府马队连夜赶赴蒙武军去了。 蒙武的密件说了两件事:一是寝城守军不战而降,城内却没有囤积粮草辎重,似乎原本便没打算抵御,令人可疑;二是蒙武派斥候营乔装楚人散开探察,得知楚军主力似在汝阴河谷地带秘密隐藏,当速定对策。第一桩事,李信与蒙武同感,否则不会有对冯去疾的着意叮嘱。第二桩消息李信不能确信,须得立即探察确实。李信知道,直到三日前南下之际,楚国的淮南军与江东军尚在半道磨蹭,粮草辎重也未见大规模输送迹象。项燕能够聚集的军马事实上只有从陈城南撤的七八万与汝阴、城父地数万兵马,而今城父尚有守军,则项燕麾下至多只能有十万上下的军力,与李信预料的二十余万人马尚有很大距离。 李信的原本的谋划很清醒,估算楚国地可调兵力,满打满算三十万,加上楚国分治藏兵的实际情形,能真正抵达战场者至多二十万上下。为此,李信才信心十足地提出了二十万秦军灭楚的方略。如今,楚国的情形并未超出李信地任何预料,则所谓项燕主力隐藏不显,便成为一个很可疑的事实。接到蒙武密件后,李信一直在思忖揣摩,末了判定:项燕聚兵不成,遂以其十万兵力据守汝阴、城父两地,抵御秦军,以给楚国都城留出尽可能多的南撤时日。因为同时有斥候密报,楚国的舟师已经进入江水,郢寿王室事实上已经在准备南逃。当此之时,项燕军只能固守,绝不会主动寻求与秦军决战。 晨雾弥漫之中,李信马队进入了寝城幕府。 匆匆用罢一顿热和战饭。两人立即走进军令室秘密计议。蒙武判断,平舆寝城两地以同样方式降秦,说明楚军已经有了统一部署,而能统一驾驭楚军者,目下只有项燕。两地守军不撤,似是诱『惑』秦军继续在此地作战,两地守军不战而降,似乎又是在保存人力。毕竟,楚军做了秦军战俘,还是有可能再度成为楚军。果真如此,项燕军匿伏汝阴,很可能有蓄谋已久之计,秦军远离本土,当谨慎行事。蒙武将该说的都说了,然每一件都不肯定不明确。犹疑之辞显然多了一些。 “果真如此,项燕神乎其神也!”李信颇见揶揄地笑了。 “总归是谨慎为上。”蒙武皱着眉头重复了一句。 “老将军是说,项燕怕失却与我决战机会?或者,项燕寻求与我决战?” “大体……然,楚国力弱。项燕似乎又不可能如此……” “对也!”李信大笑了一阵,“一泻千里倒能寻求决战,岂非滑稽哉!” “种种迹象,委实可疑……”蒙武终究默然了。 “老将军狐疑也!”李信在立板地图前转悠着。口吻全然是在对帐下将士讲说兵法,“举凡大军战场,『惑』人耳目之迹象多多。否则,兵家何有‘示形’之说?评判诸般消息之唯一依据,在国力,在大势,而不在就事论事。楚国分治已久,庙堂浮华世族败落。项氏自保尚且艰难,寻求决战岂非痴人说梦!项燕也算宿将,会做螳臂当车之蠢举?据实评判,项燕所谋只有一途:据守汝阴迟滞我军,以给郢寿南逃云梦泽断后!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有理……老夫谨受教。”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0088章出战 蒙武终于心悦诚服了。李信的评判有一种坚实的依据,是环环相扣的合理推演。蒙武所疑,却仅仅是一丝基于直觉地闪光。既没有坚实的大势依据。又显然是自相矛盾的。蒙武敦厚坦诚,全然没在意李信的语势。反倒真心地认可了李信。 “当此之时,我军唯有一法。” “但听将军谋划!” “城父合军之后,立即南下攻占汝阴,全歼项燕军!” “好!” “汝阴打通,立即连攻郢寿,俘获楚王负刍!” “将军壮勇,老夫佩服!” “老将军能与李信同心,灭楚何难也!” “汝阴之战,是全军皆出?或留平舆冯去疾一军断后?” “平舆、寝城、城父,三处皆留守军,老将军统辖以为后援。” “将军独攻汝阴?” “李信率主力大军会战项燕,再进兵楚都!老将军只护住后援便是!” “……”蒙武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却又终未说出来。 此时,汝阴城外的楚军幕府中,正在部署一个秘密进兵的方略。 远在秦军屯驻安陵的时日,项燕派出了百余名通晓秦人习俗又会说秦语的精干斥候,乔装成秦人进入韩魏旧地刺探军情,对秦军情势了如指掌。李信大军汹汹南来,一路声威远远大过灭赵灭燕之战。面对强大地秦军,项燕地总体方略是:弃淮北之北,保淮北之南。也就是说,项燕将郢寿以北的整个淮北分作了两大区域,平舆以北为北淮北,平舆之南为南淮北,弃北保南。项燕对楚王上书陈述这一总体方略,要害地几句话是:“弃淮北之北者,避秦军锋芒也,不弃淮北之北,楚军无以回旋。保淮北之南者,伺机而战也,不保淮北之南,楚国无以立足。”面对亡国危难,楚国庙堂没有了争议。楚王负刍的快马王书立即回复了项燕:抗秦战事悉交大将军运筹,无须先报后决。得楚王下书,项燕立即实施了第一步收缩:北淮各城守军退入淮南,民众去留自便,不得裹挟。 “所以如此,势也。”项燕对将士们如是解说,“秦军强盛,楚军弱散。与秦军正面摆开战场决战,楚军没有此等实力。是故。楚军只能在南撤中寻求战机。若秦军占据沿途城池,则秦军必然分散,或可『露』出破绽;若秦军置淮北空城于不顾,一味全力南下,则我军只能若即若离,视秦军之情势伺机而战。” 当此之时,楚国朝野震恐,楚军将士也同样紧张不安。面对项燕的从容不迫胸有成算。上下都没有了往昔无休止的纷争,项燕的诸般运筹实施倒是比战前顺当了许多。秦军越过陈城之时,项燕已经下令将平舆、寝城地粮草辎重与民众全数撤空,只留下两支守军不战而降。同时,项燕对城父万余守军的将令却是:必战而后降。如此部署,大违寻常用兵之道。抗秦而降秦,本身便自相矛盾,且有不战而降与必战而后降之分。更是怪异。然,派系林立的楚军将士都毫无异议地执行了。如此大违常理,项燕是要给秦军一个假象,使其以为楚军仓皇撤军不及,全然没有战心。项燕之真实意图。恰恰在于以此三地守军地不同降秦方式,使李信得出既是项燕所期望又是李信所期望的判断:楚军濒临溃散,然毕竟尚有兵力可战,必须夺取几个城池以为根基。也就是说。项燕要有意制造出李信所期望看到地事实,也期望李信得出符合自家预料的评判。若李信果真如此判断了,则对楚军有明显好处:不致过早地形成两军会战,从而楚军能借机聚结兵力,并使楚军将士稍有适应秦军威势的时日,有效消除已经成为天下通病的恐秦之心。 旬日之间,情势已经很清楚。秦军主将李信急于一举灭楚,又极度蔑视楚军。抛下坚甲重阵无以撼动地秦步军,单独以铁骑大军闪电南下,全然长途奔袭战法。在淮北之南,秦军已经占据了平舆、寝城,又攻克了稍有抵抗的城父。期间,秦国后续步军相继抵达,已经开始在三城郊野构筑壁垒。显然,秦军立定根基之后。必然是南下汝阴会战楚军主力秦军下城父之后。《史记》有“信又攻鄢郢,破之。于是引兵而西……会城父”之说。然据诸多史家考证,以为鄢郢地望不明,且与进军方向多有矛盾,疑为流传错讹,故不取。。 “当此情势,出战时机正在到来!” 灰白间杂地山羊胡须在干瘦黝黑的下颌第一次翘了起来,项燕指点着高大的图板继续解说着,“目下秦军兵力分布是:占据三城,大体分流秦军八万上下,主将李信所率的主力步骑军大体只有十一万上下。反之,我军业已大有充实,淮南军与江东军已经开到,且一路秘密北进,没有『露』出形迹。唯其如此,我军可战也!” “愿闻大将军将令!”楚军大将们久违地冲动了。 “诸将留意,初战之要,唯求小胜。” 战心初起,项燕便着意泼了冷水,大将们多少有些意外。然则,听完了这位大将军的部署,大将们心下却更踏实了。项燕部署的秘密进兵方略是:留五万步军据守汝阴,而主力大军则秘密东进,聚结于城父东南地山塬地带;一俟李信大军南下汝阴,楚军主力便全力攻秦留守军。战法清楚明了,又简单易行,大将们同声拥戴。 此时,项燕的战场目标还远非后来那般宏大,只求击溃秦军一部,使楚军能与秦军相持对垒。这便是项燕所强调地初战小胜。所以如此,在于面对天下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秦军,项燕力求谨慎谋战,小胜一仗,能争得再次伺机而战的周旋余地,是最为稳妥的方略。还有一处不能对将士们明言,然却是最要紧者——只有初战获胜,楚军才能获得朝野合力支撑;否则,楚国庙堂将因初战败北而大起争端,楚军也将会爆发族系纷争,以致大军难以掌控。也就是说,使秦军知难而退,项燕这时尚不敢想。因为,项燕很清楚秦军实力,也很清楚秦军顽强相持的战事传统:长平大战,白起秦军与赵军相持三年;灭赵大战,王翦秦军与李牧赵军相持一年;纵使一战失利,志在灭楚地秦军也决不会退兵。楚军则不然,能在秦军势如破竹地灭国大战中有一小胜,已经十分地难能可贵了,若主力楚军没有一场开手胜仗,则楚军必然后继无援,也必然无法坚持下去。是故。项燕首战不求大胜,而宁可选择最为稳妥的小胜之战。目下最稳妥地战胜之法,只能是避开秦军主力,相机奇袭秦军两地守军。 “今夜三更,全军轻装,秘密东进垓下!” “遵令!”大将们整齐一声,匆匆散去了。 大军开向的垓下垓下,楚国古地名。在今安徽灵璧东南之沱河北岸地带,后来项羽兵败于此。,是项燕为楚军选择地秘密汇聚之地。 垓者,层层台阶环绕之地也。王者居九垓之地,此之谓也。就实而论,此地方圆百余里,层层山峦起伏,铺展之态颇似阶梯。当地百姓便将山峦阶梯之下的河谷地带呼之为垓下。这垓下有一道沱水流过,人烟稀少草木茂盛,一片片河谷交错分布于曲曲弯弯的山峦之间,十余万大军分开驻屯,外界根本无以觉察。项燕确信。只要楚军秘密进入垓下不被秦军发觉,以兵力对比,此战便有了八成胜算。 “季梁呵,破秦壁垒。谁堪披坚执锐?” “我部八千子弟兵!” 诸将散去后,项燕独留下项梁。一句问话,项梁回答得如此响亮,项燕倒一时默然了,只在狭窄的军令室转悠着。看着面『色』沉重的父亲,项梁低声一句:“父亲有话,尽管说了。”项燕长吁一声,转过身来道:“秦军两壁垒。大体各有万余人马。八千壮勇全力一战,该当可为。为父要说者,楚军有兵二十余万,既须全数参战,打起仗来,却又不能当真以二十万兵力去筹划。为何?楚军种种掣肘多生,更兼对秦久无胜绩,初战必多有畏秦之心。与秦军锐士一战。若无必死之心。只怕小胜亦难。而若无初战小胜,则楚军休矣。项氏休矣!”项梁血脉贲张,一拱手慨然高声道:“父亲!梁与江东子弟兵决以敢死之心冲垒!不使项氏蒙羞!” 看着这个英气勃发的儿子将军,项燕不期然泪光朦胧了,回身一抹泪水,背着身子缓缓道:“给江东子弟们说明白,此战若死,人皆于江东故里建造烈士石坊,以彰其功,以显其荣……此战,与其说为国一战,毋宁说为江东子弟兵尊严一战……八千子弟为敢死之士,上报军功之日,却只能是全军将士。否则,王族子弟、老世族子弟无功,庙堂世族便会心存顾忌,必不能全力支撑楚军。舍生报国,无以记功,宁不令人寒心也……若不以壮士尊严激励之,我有何说?江东子弟兵尸骨还乡之日,何以面对江东父老……” 听着父亲缓慢沉重而又欲哭无泪地话语,项梁一时痛彻心脾,泪水如泉涌而出。项燕蓦然转身,轻轻拍了拍儿子肩膀。项梁浑身一颤,猛然抱住父亲肩头,强压着哭声哽咽不能止息。骤然之间,项燕闪过一念,今日一别,很可能便是与这个善战多谋的儿子地最后相处,一时不禁老泪纵横了。 “季梁啊,教独子们,都回去。”良久,项燕说话了。 “父亲,已经清点安置过了,江东独子一律还乡。” “好,这样好……”项燕看看儿子,又不说话了。 “父亲,项氏有后,无须忧心。” “季梁呵,给我记住:战后若得生还,第一要务……” “父亲!我最年青!再说,大哥二哥的儿子便是我与三哥的儿子!” 项燕不说话了,自己要说的儿子都坦『荡』『荡』说了。项燕知道项梁的秉『性』,说的就是想地,想地就是要做地。终于,项燕看着儿子大踏步走了……当夜三更,楚军主力一队队开出了汝阴要塞,战马衔枚裹蹄,兵士紧身轻装,不张旗号不鸣金鼓,在朦胧月『色』下融进了草木苍黄地原野,悄无声息地向东北方向流淌而去。 两路大军会师城父,秦军将士们一片欢呼。 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这是秦军战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奇迹。会师之日,李信下令全军明火起炊,酒肉一顿。暮『色』时分,城父郊野与寝城郊野的连绵军营炊烟袅袅,一时军灯煌煌火把遍野,欢声笑语如大河波涛在秋风中弥漫天地。酒饭尚未结束。步军士卒便十有**醉倒了,整个军营都滚动着雷鸣般的鼾声呼啸。依秦军法度,寻常不得饮酒,但有军炊开酒,每人三碗或一只酒袋为限,以秦人酒风之烈本不当醉。然则,步军将士们千里兼程赶到城父,竟然一仗未打。但凡兵士。对不打仗地空跑最是不耐。步兵士卒们疲惫不堪又哭笑不得,一端起大酒碗便开始高声咒骂楚军嘲笑楚军,百般感叹立功无望,又对骑兵兄弟们眼红得要死。一时间人人烦躁不堪,三碗下肚浑身瘫软,呼喝声中一片片躺倒扯出了漫无边际的鼾雷。寻常时日若这般疲劳,大睡三日三夜能否恢复亦未可知。 然则,战场毕竟是战场。次日清晨鼓号大起。幕府聚将,李信军令下达:步军留守城父寝城构筑壁垒,骑兵军与两万弓弩步军南下攻汝阴。主力大军一开出,步军将士更见烦躁,几乎是人人拄着锹耒站在壕沟边黑着脸发愣。在此时的步军将士眼中。楚军早逃遁到茫茫水乡去了,留在这里无仗可打,空筑壁垒只能是白费力气。灭楚之战,只剩下汝阴一战了。却只去了两万步军连弩兵,还是轮不到自家上战场。声名赫赫地灭楚之战,竟然白白跑了数不清地路却连楚军影子也没见着,当真岂有此理!士卒们都是一肚子闷气难消,再加远未睡透浑身半软,壁垒构筑之进展可想而知。 李信大军隆隆西来,午后时分渡过汝水进『逼』到汝阴郊野。 在步骑各部展开阵形之际,李信迅速登上了司令云车。遥望汝阴城头旌旗刀剑密布。座座箭丘隆起,连排弓弩手引弓待发,各式防守器械矗立在一个个垛口,铁水烧红的大行炉冒着滚滚白烟。中央箭楼前的垛口伫立着一员绿斗篷大将,正在遥遥指点着城外布阵的秦军。李信断定,此人很可能便是项燕最得力的大将项梁。南下以来,第一次看见楚军如此整肃壮盛的军容气势,李信这才隐隐感到了李斯评介的意涵:“项氏世为楚将。项燕项梁素称父子骁将。更有江东封地子弟兵死心效力,灭楚之战不可小视也!”然则。这也仅仅是一闪念而已,陡然弥漫在李信心头地是一股壮勇豪气——如此楚军,尚可配我锐士一战也! “下令各部,半个时辰备战就绪。”李信下达了第一道军令。 云车大纛旗掠过了湛蓝地天空。片刻之间,茫茫黑『色』军阵迭次响起激扬的牛角号声。军令司马高声禀报道:“各部受令,准时达成!”眼见云车下的黑森森军阵整肃流转从容展开,李信对着汝阴城头不禁轻蔑地笑了。城父聚将之时,李信已经部署好了攻城战法:主力骑兵八万两分——四万骑士改步军攻城,四万铁骑四野截杀逃亡之敌;两万连弩器械兵也是两分——连弩营正面摧毁城头楚军,器械营专司越过护城河的壕沟车与攀城大型云梯,为四万骑改步将士之辅攻军。此次南下,由于眼见楚军望风而逃,李信大军从陈城开始便改为狂飙突进,将诸多大型器械留给了后续辎重营。此次大军两分,诸多大型攻防器械又留给了城父蕲县两壁垒的步军。是故西来秦军攻城,除弓弩营之外,大型器械便只有最基本的两样——壕沟车与大型云梯。唯其如此,李信的战法简单明确:大型连弩摧毁城头守军,壕沟车过护城河,大型云梯爬城搏杀,骑兵截杀突围之敌。李信确信,除却赵军,天下没有任何一国大军堪称秦军敌手。汝阴楚军纵然稍强,至多也是堪堪一战,绝非可与秦军势均力敌地久战对手。故此,李信预期暮『色』时分结束汝阴之战,之后立即奔袭楚国都城,俘获楚王负刍。 “禀报主将:各部就绪,请命开战!” “好。发令开战。”李信平淡从容。 军令司马地小令旗当空劈下,云车立柱轧轧转动间大纛旗平展展掠向汝阴。骤然之间山崩地裂,隆隆战鼓如雷阵阵号声凄厉连弩大箭急风暴雨般倾泻城头,大海怒涛般地喊杀声中黑压压兵士越过一连串展开的壕沟车飓风般卷向城下,密密麻麻攀附在一辆辆隆隆靠近城墙地大型云梯上压向城头……与此同时,城头楚军同样爆发,滚木礌石铁汁箭雨当空倾泻,人却隐匿在垛口之后躲避着呼啸扑来地连弩大箭。云梯靠近城头。秦军的连弩大箭停『射』,城头楚军的喊杀声骤然爆发,密匝匝闪亮地刀矛剑钩白茫茫一片笼罩了城头…… 李信没有料到,眼看着暮『色』降临,汝阴城池竟依然还在楚军手中。及至初月朦胧火把高举,李信地手心出汗了。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心田——楚军如此死命抵御,莫非另有图谋?同时,又一个念头同样闪电般掠过心田——无论楚军图谋如何。都只有先攻克汝阴,否则很可能大事全休。心念电闪之间,李信大吼一声:“猛火油柜!烧毁城门!!” “禀报主将:猛火油柜没有随军!” ... 0089章战 蒙武终于心悦诚服了。李信的评判有一种坚实的依据,是环环相扣的合理推演。蒙武所疑,却仅仅是一丝基于直觉地闪光。既没有坚实的大势依据。又显然是自相矛盾的。蒙武敦厚坦诚,全然没在意李信的语势。反倒真心地认可了李信。 “当此之时,我军唯有一法。” “但听将军谋划!” “城父合军之后,立即南下攻占汝阴,全歼项燕军!” “好!” “汝阴打通,立即连攻郢寿,俘获楚王负刍!” “将军壮勇,老夫佩服!” “老将军能与李信同心,灭楚何难也!” “汝阴之战,是全军皆出?或留平舆冯去疾一军断后?” “平舆、寝城、城父,三处皆留守军,老将军统辖以为后援。” “将军独攻汝阴?” “李信率主力大军会战项燕,再进兵楚都!老将军只护住后援便是!” “……”蒙武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却又终未说出来。 此时,汝阴城外的楚军幕府中,正在部署一个秘密进兵的方略。 远在秦军屯驻安陵的时日,项燕派出了百余名通晓秦人习俗又会说秦语的精干斥候,乔装成秦人进入韩魏旧地刺探军情,对秦军情势了如指掌。李信大军汹汹南来,一路声威远远大过灭赵灭燕之战。面对强大地秦军,项燕地总体方略是:弃淮北之北,保淮北之南。也就是说,项燕将郢寿以北的整个淮北分作了两大区域,平舆以北为北淮北,平舆之南为南淮北,弃北保南。项燕对楚王上书陈述这一总体方略,要害地几句话是:“弃淮北之北者,避秦军锋芒也,不弃淮北之北,楚军无以回旋。保淮北之南者,伺机而战也,不保淮北之南,楚国无以立足。”面对亡国危难,楚国庙堂没有了争议。楚王负刍的快马王书立即回复了项燕:抗秦战事悉交大将军运筹,无须先报后决。得楚王下书,项燕立即实施了第一步收缩:北淮各城守军退入淮南,民众去留自便,不得裹挟。 “所以如此,势也。”项燕对将士们如是解说,“秦军强盛,楚军弱散。与秦军正面摆开战场决战,楚军没有此等实力。是故。楚军只能在南撤中寻求战机。若秦军占据沿途城池,则秦军必然分散,或可『露』出破绽;若秦军置淮北空城于不顾,一味全力南下,则我军只能若即若离,视秦军之情势伺机而战。” 当此之时,楚国朝野震恐,楚军将士也同样紧张不安。面对项燕的从容不迫胸有成算。上下都没有了往昔无休止的纷争,项燕的诸般运筹实施倒是比战前顺当了许多。秦军越过陈城之时,项燕已经下令将平舆、寝城地粮草辎重与民众全数撤空,只留下两支守军不战而降。同时,项燕对城父万余守军的将令却是:必战而后降。如此部署,大违寻常用兵之道。抗秦而降秦,本身便自相矛盾,且有不战而降与必战而后降之分。更是怪异。然,派系林立的楚军将士都毫无异议地执行了。如此大违常理,项燕是要给秦军一个假象,使其以为楚军仓皇撤军不及,全然没有战心。项燕之真实意图。恰恰在于以此三地守军地不同降秦方式,使李信得出既是项燕所期望又是李信所期望的判断:楚军濒临溃散,然毕竟尚有兵力可战,必须夺取几个城池以为根基。也就是说。项燕要有意制造出李信所期望看到地事实,也期望李信得出符合自家预料的评判。若李信果真如此判断了,则对楚军有明显好处:不致过早地形成两军会战,从而楚军能借机聚结兵力,并使楚军将士稍有适应秦军威势的时日,有效消除已经成为天下通病的恐秦之心。 旬日之间,情势已经很清楚。秦军主将李信急于一举灭楚,又极度蔑视楚军。抛下坚甲重阵无以撼动地秦步军,单独以铁骑大军闪电南下,全然长途奔袭战法。在淮北之南,秦军已经占据了平舆、寝城,又攻克了稍有抵抗的城父。期间,秦国后续步军相继抵达,已经开始在三城郊野构筑壁垒。显然,秦军立定根基之后。必然是南下汝阴会战楚军主力秦军下城父之后。《史记》有“信又攻鄢郢,破之。于是引兵而西……会城父”之说。然据诸多史家考证,以为鄢郢地望不明,且与进军方向多有矛盾,疑为流传错讹,故不取。。 “当此情势,出战时机正在到来!” 灰白间杂地山羊胡须在干瘦黝黑的下颌第一次翘了起来,项燕指点着高大的图板继续解说着,“目下秦军兵力分布是:占据三城,大体分流秦军八万上下,主将李信所率的主力步骑军大体只有十一万上下。反之,我军业已大有充实,淮南军与江东军已经开到,且一路秘密北进,没有『露』出形迹。唯其如此,我军可战也!” “愿闻大将军将令!”楚军大将们久违地冲动了。 “诸将留意,初战之要,唯求小胜。” 战心初起,项燕便着意泼了冷水,大将们多少有些意外。然则,听完了这位大将军的部署,大将们心下却更踏实了。项燕部署的秘密进兵方略是:留五万步军据守汝阴,而主力大军则秘密东进,聚结于城父东南地山塬地带;一俟李信大军南下汝阴,楚军主力便全力攻秦留守军。战法清楚明了,又简单易行,大将们同声拥戴。 此时,项燕的战场目标还远非后来那般宏大,只求击溃秦军一部,使楚军能与秦军相持对垒。这便是项燕所强调地初战小胜。所以如此,在于面对天下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秦军,项燕力求谨慎谋战,小胜一仗,能争得再次伺机而战的周旋余地,是最为稳妥的方略。还有一处不能对将士们明言,然却是最要紧者——只有初战获胜,楚军才能获得朝野合力支撑;否则,楚国庙堂将因初战败北而大起争端,楚军也将会爆发族系纷争,以致大军难以掌控。也就是说,使秦军知难而退,项燕这时尚不敢想。因为,项燕很清楚秦军实力,也很清楚秦军顽强相持的战事传统:长平大战,白起秦军与赵军相持三年;灭赵大战,王翦秦军与李牧赵军相持一年;纵使一战失利,志在灭楚地秦军也决不会退兵。楚军则不然,能在秦军势如破竹地灭国大战中有一小胜,已经十分地难能可贵了,若主力楚军没有一场开手胜仗,则楚军必然后继无援,也必然无法坚持下去。是故。项燕首战不求大胜,而宁可选择最为稳妥的小胜之战。目下最稳妥地战胜之法,只能是避开秦军主力,相机奇袭秦军两地守军。 “今夜三更,全军轻装,秘密东进垓下!” “遵令!”大将们整齐一声,匆匆散去了。 大军开向的垓下垓下,楚国古地名。在今安徽灵璧东南之沱河北岸地带,后来项羽兵败于此。,是项燕为楚军选择地秘密汇聚之地。 垓者,层层台阶环绕之地也。王者居九垓之地,此之谓也。就实而论,此地方圆百余里,层层山峦起伏,铺展之态颇似阶梯。当地百姓便将山峦阶梯之下的河谷地带呼之为垓下。这垓下有一道沱水流过,人烟稀少草木茂盛,一片片河谷交错分布于曲曲弯弯的山峦之间,十余万大军分开驻屯,外界根本无以觉察。项燕确信。只要楚军秘密进入垓下不被秦军发觉,以兵力对比,此战便有了八成胜算。 “季梁呵,破秦壁垒。谁堪披坚执锐?” “我部八千子弟兵!” 诸将散去后,项燕独留下项梁。一句问话,项梁回答得如此响亮,项燕倒一时默然了,只在狭窄的军令室转悠着。看着面『色』沉重的父亲,项梁低声一句:“父亲有话,尽管说了。”项燕长吁一声,转过身来道:“秦军两壁垒。大体各有万余人马。八千壮勇全力一战,该当可为。为父要说者,楚军有兵二十余万,既须全数参战,打起仗来,却又不能当真以二十万兵力去筹划。为何?楚军种种掣肘多生,更兼对秦久无胜绩,初战必多有畏秦之心。与秦军锐士一战。若无必死之心。只怕小胜亦难。而若无初战小胜,则楚军休矣。项氏休矣!”项梁血脉贲张,一拱手慨然高声道:“父亲!梁与江东子弟兵决以敢死之心冲垒!不使项氏蒙羞!” 看着这个英气勃发的儿子将军,项燕不期然泪光朦胧了,回身一抹泪水,背着身子缓缓道:“给江东子弟们说明白,此战若死,人皆于江东故里建造烈士石坊,以彰其功,以显其荣……此战,与其说为国一战,毋宁说为江东子弟兵尊严一战……八千子弟为敢死之士,上报军功之日,却只能是全军将士。否则,王族子弟、老世族子弟无功,庙堂世族便会心存顾忌,必不能全力支撑楚军。舍生报国,无以记功,宁不令人寒心也……若不以壮士尊严激励之,我有何说?江东子弟兵尸骨还乡之日,何以面对江东父老……” 听着父亲缓慢沉重而又欲哭无泪地话语,项梁一时痛彻心脾,泪水如泉涌而出。项燕蓦然转身,轻轻拍了拍儿子肩膀。项梁浑身一颤,猛然抱住父亲肩头,强压着哭声哽咽不能止息。骤然之间,项燕闪过一念,今日一别,很可能便是与这个善战多谋的儿子地最后相处,一时不禁老泪纵横了。 “季梁啊,教独子们,都回去。”良久,项燕说话了。 “父亲,已经清点安置过了,江东独子一律还乡。” “好,这样好……”项燕看看儿子,又不说话了。 “父亲,项氏有后,无须忧心。” “季梁呵,给我记住:战后若得生还,第一要务……” “父亲!我最年青!再说,大哥二哥的儿子便是我与三哥的儿子!” 项燕不说话了,自己要说的儿子都坦『荡』『荡』说了。项燕知道项梁的秉『性』,说的就是想地,想地就是要做地。终于,项燕看着儿子大踏步走了……当夜三更,楚军主力一队队开出了汝阴要塞,战马衔枚裹蹄,兵士紧身轻装,不张旗号不鸣金鼓,在朦胧月『色』下融进了草木苍黄地原野,悄无声息地向东北方向流淌而去。 两路大军会师城父,秦军将士们一片欢呼。 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这是秦军战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奇迹。会师之日,李信下令全军明火起炊,酒肉一顿。暮『色』时分,城父郊野与寝城郊野的连绵军营炊烟袅袅,一时军灯煌煌火把遍野,欢声笑语如大河波涛在秋风中弥漫天地。酒饭尚未结束。步军士卒便十有**醉倒了,整个军营都滚动着雷鸣般的鼾声呼啸。依秦军法度,寻常不得饮酒,但有军炊开酒,每人三碗或一只酒袋为限,以秦人酒风之烈本不当醉。然则,步军将士们千里兼程赶到城父,竟然一仗未打。但凡兵士。对不打仗地空跑最是不耐。步兵士卒们疲惫不堪又哭笑不得,一端起大酒碗便开始高声咒骂楚军嘲笑楚军,百般感叹立功无望,又对骑兵兄弟们眼红得要死。一时间人人烦躁不堪,三碗下肚浑身瘫软,呼喝声中一片片躺倒扯出了漫无边际的鼾雷。寻常时日若这般疲劳,大睡三日三夜能否恢复亦未可知。 然则,战场毕竟是战场。次日清晨鼓号大起。幕府聚将,李信军令下达:步军留守城父寝城构筑壁垒,骑兵军与两万弓弩步军南下攻汝阴。主力大军一开出,步军将士更见烦躁,几乎是人人拄着锹耒站在壕沟边黑着脸发愣。在此时的步军将士眼中。楚军早逃遁到茫茫水乡去了,留在这里无仗可打,空筑壁垒只能是白费力气。灭楚之战,只剩下汝阴一战了。却只去了两万步军连弩兵,还是轮不到自家上战场。声名赫赫地灭楚之战,竟然白白跑了数不清地路却连楚军影子也没见着,当真岂有此理!士卒们都是一肚子闷气难消,再加远未睡透浑身半软,壁垒构筑之进展可想而知。 李信大军隆隆西来,午后时分渡过汝水进『逼』到汝阴郊野。 在步骑各部展开阵形之际,李信迅速登上了司令云车。遥望汝阴城头旌旗刀剑密布。座座箭丘隆起,连排弓弩手引弓待发,各式防守器械矗立在一个个垛口,铁水烧红的大行炉冒着滚滚白烟。中央箭楼前的垛口伫立着一员绿斗篷大将,正在遥遥指点着城外布阵的秦军。李信断定,此人很可能便是项燕最得力的大将项梁。南下以来,第一次看见楚军如此整肃壮盛的军容气势,李信这才隐隐感到了李斯评介的意涵:“项氏世为楚将。项燕项梁素称父子骁将。更有江东封地子弟兵死心效力,灭楚之战不可小视也!”然则。这也仅仅是一闪念而已,陡然弥漫在李信心头地是一股壮勇豪气——如此楚军,尚可配我锐士一战也! “下令各部,半个时辰备战就绪。”李信下达了第一道军令。 云车大纛旗掠过了湛蓝地天空。片刻之间,茫茫黑『色』军阵迭次响起激扬的牛角号声。军令司马高声禀报道:“各部受令,准时达成!”眼见云车下的黑森森军阵整肃流转从容展开,李信对着汝阴城头不禁轻蔑地笑了。城父聚将之时,李信已经部署好了攻城战法:主力骑兵八万两分——四万骑士改步军攻城,四万铁骑四野截杀逃亡之敌;两万连弩器械兵也是两分——连弩营正面摧毁城头楚军,器械营专司越过护城河的壕沟车与攀城大型云梯,为四万骑改步将士之辅攻军。此次南下,由于眼见楚军望风而逃,李信大军从陈城开始便改为狂飙突进,将诸多大型器械留给了后续辎重营。此次大军两分,诸多大型攻防器械又留给了城父蕲县两壁垒的步军。是故西来秦军攻城,除弓弩营之外,大型器械便只有最基本的两样——壕沟车与大型云梯。唯其如此,李信的战法简单明确:大型连弩摧毁城头守军,壕沟车过护城河,大型云梯爬城搏杀,骑兵截杀突围之敌。李信确信,除却赵军,天下没有任何一国大军堪称秦军敌手。汝阴楚军纵然稍强,至多也是堪堪一战,绝非可与秦军势均力敌地久战对手。故此,李信预期暮『色』时分结束汝阴之战,之后立即奔袭楚国都城,俘获楚王负刍。 “禀报主将:各部就绪,请命开战!” “好。发令开战。”李信平淡从容。 军令司马地小令旗当空劈下,云车立柱轧轧转动间大纛旗平展展掠向汝阴。骤然之间山崩地裂,隆隆战鼓如雷阵阵号声凄厉连弩大箭急风暴雨般倾泻城头,大海怒涛般地喊杀声中黑压压兵士越过一连串展开的壕沟车飓风般卷向城下,密密麻麻攀附在一辆辆隆隆靠近城墙地大型云梯上压向城头……与此同时,城头楚军同样爆发,滚木礌石铁汁箭雨当空倾泻,人却隐匿在垛口之后躲避着呼啸扑来地连弩大箭。云梯靠近城头。秦军的连弩大箭停『射』,城头楚军的喊杀声骤然爆发,密匝匝闪亮地刀矛剑钩白茫茫一片笼罩了城头…… 李信没有料到,眼看着暮『色』降临,汝阴城池竟依然还在楚军手中。及至初月朦胧火把高举,李信地手心出汗了。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心田——楚军如此死命抵御,莫非另有图谋?同时,又一个念头同样闪电般掠过心田——无论楚军图谋如何。都只有先攻克汝阴,否则很可能大事全休。心念电闪之间,李信大吼一声:“猛火油柜!烧毁城门!!” “禀报主将:猛火油柜没有随军!” ... 0090章战 倏忽之间,李信愣怔了,清醒了,一股凉丝丝的气息爬上了脊梁。猛然,李信飞步下了云车,飞身上马直过壕沟车。下马大步走到正在一波猛攻之后喘息整修的将士们面前一声大喝:“轻兵列阵!死战攻城!”将士们一时惊讶愣怔,竟你看我我看你无人应答。盖秦军之所谓轻兵者,战国中期以前之敢死旅也。自秦昭王之后秦军强大无比,装备之精良世无匹敌,轻兵死士之战早已不复存在。当此之时。李信骤然喊出轻兵死战,秦军将士还当真一时懵懂了。然则,轻兵之战毕竟是秦军的古老传统,纵然遗忘了战法。总是知道必须死战攻城。对于骄傲的秦军锐士,强敌当前而拒绝死战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今主将下令死战,岂有怠慢之理?于是,倏忽愣怔之后一片慷慨愤激的吼喝,敢死之旅片刻间便组成了…… 李信还是没有料到,三波轻兵猛攻死伤万余人,汝阴还是没有破城。 时已四更。总司连弩器械地将军章邯大步走过来说,不能如此死战了,楚军突然死战大是怪异,当立即另谋对策。李信脸『色』铁青地思忖片刻,终于挥了挥手说,好,整休战饭,聚将会商。中军司马领命尚未转身。突兀一阵急风骤雨般地马蹄声从后阵传来。仿佛急迫马蹄直踩心头。李信陡然浑身一个激灵! “报——”惶急尖厉的呼喊震惊了幕府将士。 一支马队风一般卷到司令云车前,火把之下但见骑士人人浑身浴血断剑折弓。黑『色』甲胄变得斑斓怪异,冲进圈内便纷纷跌落马下,战马们也一座座小山般轰然倒地。李信章邯与护卫司马无不惊愕失『色』,竟没有一个人喝问。在这刹那之间,一个骑士奋然挺身站起惶急嘶喊道:“楚军夜袭!连续攻破两城壁垒!我军正,正向西撤!” 如轰雷击顶,李信一个踉跄摇摇欲倒。章邯一个箭步扶住吼道:“李将军稳住!扭转战局要紧!”李信突然弹起,刹那间不可思议地冷静下来,厉声喝问道:“可知楚军兵力?”浴血骑士道:“老将军派我突围禀报,说楚军二十万上下!”倏忽之间,李信心头雪亮,楚军所有图谋都闪电般骤然清楚了。此刻他反倒特别冷静,连续发令道:“汝阴之战放弃!章邯将军整肃城下我军,骑兵改回,护持弓弩营立即占据大道,掩护我军后撤平舆!四万铁骑我自率领,立即向来路截杀楚军,接应蒙武部!”章邯点头领命,又急迫叮嘱道:“弓弩营大箭所剩不多,『射』出者一时无以收回,将军不能恋战!”李信说声知道,拔出长剑飞身上马一声长呼:“铁骑上马!随我杀——” 李信率四万铁骑东来接应蒙武,奔驰未及百余里天便亮了。 秋雾蒙蒙的曙『色』中,遥闻杀声弥天无边无际。李信铁骑军掠过一道山梁,便见山塬平野间黑压压云团涌动而来,其后灰黄『色』云团呼啸紧随。李信长剑一举,四万铁骑『潮』水般汹涌下山,分成两支展开,绕过黑压压云团,猛烈地『插』入黑黄连接部,向黄『色』云团压去……半个时辰的猛烈搏杀,李信铁骑军终于遏制住了楚军的追击浪『潮』而稍得喘息。但是,立马山头的李信遥望楚军旗帜阵形,却分明觉得楚军并没有后退之意,而是在整肃军马。显然要继续冲击秦军铁骑。此刻,李信的幕府马队已经于『乱』军中找到了蒙武马队。蒙武匆匆赶来,没有丝毫犹疑便劝李信撤军。蒙武遥指茫茫楚军,抹着脸颊伤口地血水汗水道:“这才是楚军主力!足足二十万!我军无备,又器械箭镞不全,不能恋战丧师,只有立即撤军!”李信心痛如刀绞,刚刚说得灭楚二字。便被素来持重地蒙武厉声打断:“此时何时?我军业已落入项燕圈套!将军宁全颜面,不思国家乎!”李信倏忽愣怔,突然一挥手道:“老将军说得对,撤军!步军先行,我率铁骑断后!” 直到蒙武步军匆匆西退百余里,李信铁骑才开始后撤。不料李信军堪堪开动,楚军立即呼啸着压了过来,紧紧咬住秦军不放。饶是秦军战马雄骏,始终也只相隔着两三里地而已。退到汝阴郊野,李信没有料到,情势已经再次起了变化。 原来,李信铁骑军开出后。汝阴城内地楚军全力杀出猛攻城外秦军。章邯顾忌弩箭锐减,尚需留作断后,下令器械营士卒改作步战士卒,与刚刚重新改回的两万余铁骑军结阵抵御。不求击溃楚军,只求自家根基站稳。双方僵持到午后,蒙武西撤大军赶到,正欲合兵一举歼灭出城楚军,楚军却又突然缩回了城内。蒙武严厉阻止了将士们攻城地请命,当即决断:整肃部伍,等候与李信军会合后,再交替断后退兵。与此同时。蒙武派军令司马飞书留守平舆地冯去疾,令其立即开出城外列阵,接应西撤大军并做第二轮次断后。及至李信军赶到汝阴,蒙武章邯等刚刚匆忙统计完伤亡情形,禀报给李信的数字是:一夜之间,秦军总计伤亡五万余,战马锐减三万余;城父蕲县的步军器械弓弩大部丢失,全军仅存章邯部连弩营。然最具杀伤力的大箭仅余五万上下了。 “如此退兵。痛杀我也!”李信第一次流泪了。 “此时不退,粮道被楚军截断。全军覆没!”蒙武第一次强横了。 “好。撤兵!我断后!” “不能!将军身为统帅,要带全军回秦!断后轮次已经排定!” 乍闻在秦军中久违了地“全军回秦”四个字,李信突觉心头大恸,一声猛烈哽咽昏厥了过去。在秦孝公之后地秦军历史上,危难撤军的时刻是屈指可数的:胡伤攻阏与一次,长平之战后王龁攻赵国一次,郑安平降赵而秦军三万将士不从死战一次,吕不韦时期蒙骜遭信陵君合纵联军伏击一次,再加上李牧败秦的两次,百余年大战不足十次而已。每逢如此困境,激励秦军将士的誓言都是这四个字——全军回秦!而凡当此四字者,必是大败无疑,统帅则必是败军之将。李信本是豪气万丈的少壮将军,怀灭国雄心而来却陡然遭此莫名败绩,心何以堪? 终于,李信大军全面退兵了,然灾难并没有结束。 项燕从垓下秘密出兵的当夜,一鼓作气攻克了只有数万步军地城父蕲县两处壁垒,『逼』得蒙武军仓皇西撤。此战之胜,立地激励了楚军战心。项燕当机立断,立即下令全军追击。此时两军兵力对比,楚军已经大大居于优势了。当然,更重要者在于,李信大军已经是一支丢弃了秦军最具优势地重装备之后的轻装军了。轻装大军固然快捷,然对于装备简单而战心陡长的楚军,其优势几乎不复存在。此时起决定作用者,一定是兵力对比。项燕之大局权衡清楚非常,所以连续下令隐伏各地的楚军,务必一齐开出,对秦军大肆围攻追击。楚军二十万主力,则由项燕亲自居中督导,以项梁八千江东子弟兵为前锋,死死咬住李信大军紧追不舍。无论秦军如何轮次断后,楚军都丝毫不减弱追杀攻势。 第136章王翦灭楚国 想到秦王不许轻战的书命,王翦便深感欣慰。老之将至而能与这位英年君主达成如此一种默契,秦国之幸也,人臣之幸也。大军初定时,王翦明令李信三日一军报,无论是快马特使还是军中信鸽,总之是军中部署悉数禀报秦王。蒙武曾大不以为然道:“又无战事,军报个甚?灭赵灭燕两大战,老将军几曾如此了?”王翦却道:“灭楚不同,举国大军在老夫一人之手,自应让秦王如在军中。三日一报,不变。”如是不到一月。秦王有了第一次认真回书:“发举国之兵于将军,本王纵有忧心,亦是胜负之忧,老将军何当如此絮叨?日后无战,不得军报。”自此,王翦军报改为旬日一次,依旧是备细归总大小皆报。如是两月,秦王又是烦躁下书:细务军报聒噪。一月一报足矣!于是,王翦在入冬之后地军报上详细禀报了将士们的汹汹请战之心。这次,秦王立回王书:“灭楚事大,不得轻战,非将令而战者,国法从事!”简明得没有任何理由。自此一书抵达军前,王翦立即吩咐了中军司马李信:军报恢复既往法度,无战不报秦王。 正月大雪。王翦终于依稀嗅到了战机即将到来的气息。 兼领黑冰台的姚贾发来的特急密件云:楚国大将军项燕对楚王负刍失望,派三子项伯秘密进入淮南,图谋与屈氏部族并越人江东族联结,共同拥立王族公子昌平君为新楚王;而后,项燕欲将楚军退入淮南江南。以水陆两军长期抵御秦军。无须反复揣摩,王翦立即以既往斥候营的种种细节消息印证了姚贾密件地真实『性』,且恍然明白了上次楚军大肆攻杀却不见项氏江东子弟兵身影的根由。王翦只是一时无法权衡,项燕究竟会在何时退兵?预判这个时机。对于秦军太要紧了。因为只要楚军根基移动,便是秦军出击地最好时机。就早不就晚,无论项燕如何谋划何时退兵,预为部署都是必须的。 “立召各营大将!”王翦从浴盆中哗啦站了起来。 “是!幕府聚将!”李信从外间军令室大步走了进来。 “不起聚将鼓,一一传令。” “明白!” 片时之后,大将们人人一头热汗匆匆赶来,虽则对没有聚将鼓的悄然聚将纷纷不解,还是兴奋得不断相互探询。毕竟。入得幕府十有**与打仗相关,总比无休止地呼哧吭哧终日投石抛砖强得万倍。待大将们在将墩就座,王翦在帅案后一字一顿道:“楚军将有大变,或退淮南,或退江南。果真楚军移动,便是我军战机。然,楚军何时移动,目下尚不能判定确切时日。为防其时匆忙。老夫预为部署。其后无论何时。只要楚军大营移动,我幕府战鼓号角大起。各将无须军令到达,便得霹雳闪电全军出击!明白否?” “明白!”大将们刷的一声全部起立。 “后军十万,辛胜统率,自西向东杀向平舆楚军。” “嗨!” “右军十万,冯去疾统率,自西向东杀向寝城楚军。” “嗨!” “前军十万冯劫统率,左军十万杨端和统率,合力攻杀汝阴项燕军!” “嗨!” “中军十二万蒙武老将军统率,其时赶赴蕲县郊野,全力堵截楚军渡淮!” “嗨!” “连弩器械营并护卫铁骑共五万,章邯率领,强渡淮水猛攻郢寿!” “嗨!” “陇西飞骑两万,赵佗统率,护卫幕府并总司策应!” “嗨!” “各将须知,只许楚军逃向淮南,绝不能使楚军再逃江南!为此,各部务须在淮北全力追杀,尤其不能使项燕主力逃脱追杀进入江南!” “明白!!” “谁?谁在哭!……”蒙武突然一问。 轰然雷鸣之后大厅沉寂,隐隐哽咽抽泣声分外清晰。大将们一片默然,谁都明白那是何人,却又都无法言说无法抚慰。 “李信将军……有话说了。”王翦终于开口了。 “上将军!李信求为敢死之旅,追杀项燕!” “……” 李信乍出,举帐大为惊愕,目光一齐死死地盯住了这个任谁也不敢认作是昔日前军统帅的失形人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李信黜任中军司马,原本站在帅案侧后的帷幕旁,在沉沉幕府大厅只影影绰绰一个身影而已。此刻李信大步走到厅中帅案之前慷慨请战,大将们骤闻“李信”二字,不禁大为惊愕,竟哗啦一声齐刷刷站了起来……昔日壮勇勃发豪迈爽朗地李信。倏忽之间变成了一副精瘦黝黑的竿架身子,眼珠发红嘴角流血声音嘶哑胡须虬结,若衣甲再有几片淤血,活生生便是一个战场死尸堆里地逃生者!也许是李信有意无意地回避着昔日同帐将士,也许是中军司马也确实是“深居简出”地职司,左右是终日风风火火地大将们直到此时才恍然想到,这个前军统帅已经很久很久消失于他们地视线了。此时乍现这般景象,大将们不忍卒睹。一时不禁泪眼朦胧了。 “好。”王翦的声音有些颤抖,轻轻一点头从帅案后站了起来,又走下了六级砖石台阶的将台,走到了李信面前,“老夫已经精心遴选出飞骑锐士八千,欲强力追杀项燕之江东子弟兵。今足下有雪耻之心,老夫特准了。”“上将军啊!……”王翦话音落点,李信顿时扑地拜倒放声痛哭。大将们顿感心下酸热。无不哽咽唏嘘了。 “将军请起。”王翦异乎寻常地平静,扶起了满目垂泪地李信,苍老雄健的声音缓缓『荡』开在大厅,“世以成败论人。将军一战而败,遂致英名扫地。老夫深为痛心也!然则,败必有因,若将军果能深彻自省,再造之期一步之遥而已。” “上将军教我……” “秦一天下。乃千古伟业。所需将才贤才唯恐其少,不嫌其多。秦王不杀将军而准老夫之请,许将军戴罪赴战,非秦王不执秦法也,而是深谋远虑,为国家储备良将贤才也。此,老夫告诫一也:毋以己才为己身,当以己才报国家。如此。则战不轻生。” “嗯!……”李信奋然点头,目光显然明亮了许多。 “秦国崛起于艰危绝境,百余年浴血拼杀大战频仍。举凡新老秦人,哪家没有三五尊烈士灵位?昭王之前,秦人为独立天下而战,为尊严荣誉而战。昭王之期,昭王之后,秦人为一统天下之伟业而战。为根除兵戈之苦而战。无论何战。都是士兵在流血拼杀,都是庶民在耕耘支撑。是故。将军执战,其实职司国人生命鲜血之闸门。将为三军司命,此之谓也。当年,商君立法定军功:百夫长以上之将,不以个人斩首记功,而以其部属总体之胜负记功。此间思虑之深远,老夫每每深为敬服。盖将军者,若不能以全局胜负为根本决断战事,而一味求战法之奇绝,以个人之好恶决断,则战必失之轻率,不败于此战,终败于彼战。武安君白起何等才具,然终生无一轻战,以至不惜对抗王命杀身殉国,而不愿在失去战机之后轻率攻赵。唯其如此,武安君终生无一败绩。若非武安君一世慎谋大战,秦国安能屡屡摧毁山东主力,安能一举奠定一统天下之大势?”说着说着,王翦已经将目光转向了厅中肃立的所有将军,“诸位皆统兵大将,此,老夫告诫二也:为将者,必以胜负为根本,必以体恤士卒为根本;毋以一己拼杀为快,毋以一己复仇为念。唯其如此,战必胜也。” “谨记上将军教诲!”大厅中肃然一声雷鸣。 “上将军拓我褊狭,信终生铭感不忘!……” 说完这通平生仅有的长篇大论,王翦地额头已经渗出了涔涔细汗,走向帅案地脚步竟然有些虚浮起来。站在帷帐之后的军仆察觉有异,立即快步过来扶住了王翦。及至走上将台,王翦勉力回首对大将们又叮嘱了一句,各部立即备战,便软软地瘫在了军仆肩头。大将们惊讶莫名,哄然一声围了过来。李信大急,一边示意军仆立即扶王翦进寝室歇息,一边对大将们连连摇手示意不要惊慌。待厅中平息,李信才说了上将军三日三夜没有卧榻,一直在谋划最后决战的情形。大将们人人肃然动容,齐齐地对着幕府寝室深深一躬,大步匆匆地散去了。 ... 0091章匈奴 王贲一接到秦王书,立即下令轻装飞骑军进发辽东。 两月之间,王贲在蓟城已经完成了对十万兵马的重新编配,组成了一支以轻装骑兵为主力的飞骑军。大军编成之后没有立即进发辽东,是因为王贲在等待约定的秦王书。从咸阳北上之时,王贲对秦王提出了一则应变之策:基于齐国实力尚在,他的蓟城军可等候一段时日再进辽东。若灭齐大战不可免,他则率军开赴燕齐边境,侧击临淄以为蒙恬军策应;若灭齐大战可免,或可缓,他则可在接到秦王书命后立即起兵。秦王嬴政当即接纳了王贲方略,感喟赞叹道:“将兵有此大局之虑,王贲成矣!”今次王贲接到的秦王书,是嬴政依据顿弱所报之齐国朝野情势,判断齐国很可能不战而降。为此,嬴政与李斯尉缭议决:蒙恬军驻扎巨野泽对齐施压即可,王贲可以放手开始燕代之战。 这支远征军的结构很是奇特,堪称王贲的一次大胆尝试。 基于辽东地势与长途奔袭战之需,王贲的重新编配很大地改变了强势秦军的重装传统,或者可以说,很大地恢复到了早期秦军的传统。大改编分为两个基本方面:一则是解决主战骑兵的轻装战力,一则是解决远征军最为困难的后援难题。为此,王贲重新划分了军力构成,将十万军力分作了两大营,第一大营为主战骑兵,第二大营为战运兼具的辎重营,两营将士都是五万。这等主战营与辎重营等同划分军力之法,实在是亘古未见。 第一大营主战,由王贲亲自统率。这支军马只有五万骑士,却是人各两马,共计十万匹战马。五万骑士的着装。全部换作了皮制甲胄;弓箭全部换作单兵臂张弩或传统臂张弓,其间取舍由骑士自己决断,善弩者则弩,善弓者则弓。大型连弩与大型攻防器械一律放弃,每人只配备两长两短四口精铁剑、一百支羽箭,常规携带三日熟食。凡此等等,皆最充分地体现了轻锐两字。 第二大营为后援辎重军,由娴熟兵政的马兴统率。这支军马也是五万人。却是步骑混编,步军一半铁骑一半;运力则配备一万辆牛车、五万名精壮民伕及一千余名各式工匠。 王贲很清楚,远征奔袭战之难,既在于将士战力,更在于后援得力。诸多奔袭战之所以铩羽而归甚或全军覆没,往往不是主战将士战力不济,而是粮道被截断。当年孙武率吴军长途奇袭楚国的柏举柏举,春秋地名。今湖北汉川北地带。之战之所以能够成功,根本点是副将伍子胥依据孙武谋划,成功解决了粮草辎重通过大别山与桐柏山之间的武阳、直辕、冥厄三个隘口大峡谷武阳、直辕、冥厄三个隘口大峡谷,均在今河南信阳地带。的难题。今燕王喜残部远在千余里之外地襄平襄平,战国城邑名。秦统一后为辽东郡治所,大体在今辽宁省辽阳市地带。,甚或可能继续东逃高句丽。如此漫漫长途,若无坚实可靠之后援。任何打法都没有效用。而只要后援不断,秦军五万精锐骑士足克燕代残军。 在秦军灭楚之战的两年里,驻防北燕的王贲与副将马兴备细商议,缜密地踏勘了蓟城通往辽东的所有路径,每隔三百余里选定一个山林秘密营地,一路总共选定了六处。历经两年余,这六处营地都已经修建成了坚固隐秘的仓廪。每个营地以三千精兵守护,再编配三千辆牛车、八千余民伕、百余名工匠。如此部署。形成的后援流程便是:每个营地都是兼具囤粮、运粮、补充修葺兵器的综合基地,各营分段运输,接力传递直至战场大军。军谚云:千里不运粮。说的便是长途运粮则所运粮食完全可能被人马牛消耗一空。王贲马兴地分段接力之法,则可保军粮辎重不因路途遥远而消耗殆尽。若没有成功解决这个难题,王贲便不会在庙堂朝会上力主十万兵力平定燕代了。 王贲选定的进兵路径,是沿着辽东海滨地带兼程疾进,直抵辽水西岸的河谷地带扎营。而后,再行探察燕国王室军情。寻机决战。也就是说。这千里行军要尽可能地减少时日,以免燕王残部觉察。只要迅雷不及掩耳地『逼』近到襄平。则要从容不迫地寻求战机,务求全歼这股流亡最远且最难捕捉的燕国残余势力,不给北中国留下后患。唯其如此,王贲在进兵之日,先行派出了四支千骑斥候兵,专一在大军行进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百里之地清道。就实而论,便是捕获有可能出现的燕军流探,并确保沿途山民猎户商旅等不向燕军报讯。因为,这支飞骑大军无论如何轻装如何偃旗息鼓,仅十万匹战马展开飞驰,其隆隆沉雷之声势也大得惊人。若无事先缜密处置,仅猎户商旅的猎奇之谈也足以成为燕军地消息来源,更不说燕赵两大残部间经常往来的斥候密使等等。 四千斥候飞骑撒开一日之后的暮『色』时分,王贲率领主力飞骑军从蓟城东北的郊野营地出发,一夜之间便抵达海滨山塬。冷炊战饭之后,正是次日清晨,十万匹战马展开在广阔的海滨原野,乌云般向东风驰电掣去了。 抵达辽水西岸河谷之时,正是第三日暮『色』时分。 襄平很是平静,燕王喜却很是懊恼。 逃入辽东五年,燕王喜自认功业甚佳。最大地功绩,是重新收服了原本已经松散得如同百越对楚国一般的辽东流散部族,重新立定了燕国社稷,自己还是燕王。开始两年,秦军南下,辽东几无外部威慑,加之与代王赵嘉密使来往频繁,相互鼓气要收复失地而恢复大赵大燕等等诸般举措,残存的大臣将士尚有鼓勇效力之心。然在秦国大军连灭魏楚两大国之后,襄平的士气莫名其妙地渐渐消散了,及至秦国大军压向齐国边境,大臣将士们则沮丧得无以复加了。太子丹地旧日部属更甚。已经有几个都尉与许多士卒重新逃回故乡去了。追随前来的大臣们也闭门不出,燕王喜想朝会一次议议事说说话,也没人奉召了。思忖无计,燕王喜只好在开春又打出了“合纵代国,收复失地”的旗号,大张旗鼓地派出特使联络代王赵嘉,欲图借此振作已经奄奄一息的士气。不想,三五番特使来往。天下都风声一片了,消息说连秦王都警觉了,可襄平依旧死气沉沉,燕王喜当真是心下没辙了。当年在蓟城做燕王,姬喜可以常住燕山行宫,将国事撂给太子丹而自己尽情游乐,声『色』犬马无所不及。襄平却是一座荒僻城邑,更兼多方汇聚地流亡族群人心浮动。老姬喜想狩猎游乐,也不敢轻易出城。然久困这座简陋狭小的庭院“王宫”里,老姬喜也郁闷得慌。想说话没人,就几个嫔妃十几个内侍,看着都烦;想折腾那几个丰腴的胡女嫔妃。老姬喜又没了精神;想谋划谋划后路大计,又没人奉召前来朝会。 那一日,老姬喜不堪冷清,带着一个老内侍与一队王室剑士乔装成林胡商旅。出了“王宫”巡视庶民生计去了。不料,走不到短短三条小街,老姬喜便沮丧得坐在地上不走了。老姬喜想到了襄平贫苦,可还是没想到竟有如此贫苦。虽是盛夏,可城内空旷得如同秋风扫过林木,落叶尽去,一片枯干萧疏。街市冷清,店铺几乎全部关闭。行人寥寥衣衫褴褛脚步匆匆。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纵然是他这一队尚算豪华的商旅招摇过市,也没有几个人回头看一眼。老姬喜终不甘心,硬着头皮走上了城头,要看看守军将士地军容。可还没走上城头,老姬喜便心头一片冰凉了。上城的石梯口与通往藏兵瓮城的上下甬道,连一个岗哨士兵也没有,他这一队商旅如入无人之境便登上了城头。城头更令人寒心。除了几杆红蓝『色』的“燕”字大旗『插』在垛口懒懒地舒卷着。士兵们一个没有,城头空旷得能过马队。老姬喜心有疑『惑』。好容易在箭楼藏兵室找到了一群士兵,却都在扯着鼾声呼呼大睡。喊起来一个士兵询问,衣甲破旧面『色』苍白地士兵却极是烦躁,闭着眼连连嚷嚷一番:“都快饿死了!谁有钱买你物事!走走走!老子要睡觉,不睡觉撑不到明日饭时。一天一顿饭,知道么!”说罢也还是没睁眼,倒头又蜷卧在青砖地面上呼呼大睡了。 老姬喜愤怒了,回宫连下三道王命,终于行了朝会。 朝会只来了六人,三位姬姓王族元老,三位城防将军。传送王命的御书回来禀报说,其余大臣将军不是不来,而是都带着族人们狩猎去了。王室流亡到襄平后,老姬喜对庙堂权力进行了重新整饬,大权悉数由王族元老执掌。老姬喜确信,只有血统高贵的周天子王族的后裔,才能在艰难之期恪守正道。目下这三位元老,一个是领政相国姬饶,一个是执掌土地财货地上卿姬椟,一个是执掌王城事务地姬椋。只要此三人到了,再加三个将军,紧要国事大体就说得清楚了。 于是,老姬喜无心多问,立即开始了朝会。老姬喜说,朝会只决两件事:其一,追究军粮为何不足,城防守军何以如此乏力;其二,冬季到来之前,要否退往高句丽。老姬喜话音落点,三位白发元老一如既往地默然着。三位城防将军却精神大振,立即一口声嚷嚷起来,说今日前来朝会,为的便是这件事,若再不能使将士们一日三餐,终究要作鸟兽散!老姬喜黑着脸要元老相国姬饶说话。姬饶大摇白头,连番罗列了燕国财富地二十余次大流失,掰着指头列出了襄平五年地种种支付,末了涕泪唏嘘说,东燕至多只能撑持半年,若要将士们一日三餐,只怕支撑三个月都难。老姬喜大是震惊,厉声追问执掌王室财货的元老大臣姬椟,原本藏匿在辽东几处秘密洞窟的丰厚财货何处去了?姬椟一则惶恐一则愤然,黑着脸提醒老姬喜说,那年将太子丹头颅献给了秦王,燕王又下令厚葬太子丹,仅殉葬财货就用去了秘藏的一半;后来又斡旋林胡东胡,赏赐两胡头领又用去许多;再后来是建造襄平王宫。向胡人买马成军、打造兵器等等;更有一宗,太子丹余部逃散,裹挟财货不可计数,凡此等等,王室秘藏财货早于一年前便所剩无几了。 一番折冲,根底大白,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卿等以为,该当如何?”终于。老姬喜开口了。 “臣启我王,”相国姬饶苍老的声音渗透着忧伤,“襄平荒僻贫苦,高句丽有过之而无不及。老臣以为,复国之路只有一途:北投匈奴,燕代胡三方合纵,相机南下收复失地。舍此,不困死襄平。便困死高句丽。” “东燕实力尽失,匈奴会收留我等?”姬椋很是沮丧。 “匈奴已经强盛,今非昔比了。”姬椟思忖道,“然匈奴与燕国,并无深仇大恨。若我王能将王宫百余名嫔妃侍女。分给尔等一半,再凑得些金玉丝绸,大约不会有碍。” “或者,只能如此也。”相国姬饶点头了。 “惜哉!如花似玉地女人也!”姬喜无限惆怅地叹息了一声。 “左右我王用不上了。闲着也是闲着。”姬椋嘟哝了一句。 “不能!我王不能如此!”为首的襄平将军霍然站起愤愤高声道,“果然嫔妃侍女无用,何不配给军营将士!几年来连番逃亡,大臣贵胄家室俱在,唯燕军将士有家不能归,妻小多年不得相见,兵士们干渴得都快疯了!我王若能赐给军中将士两百个女人,末将不要军粮。也敢保三军拼死护卫王室!当真将女人献给匈奴蹂躏,我等不服!” ... 0092章叛乱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小殿堂奇异地静了下来,将军们愤愤然地喘息着,元老们想笑不能笑想说不能说,无所适从地沉默着。只有老姬喜大为尴尬,第一次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亘古未闻地大难题了。正在此时,一阵急匆匆脚步砸进庭院。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一齐转向殿门。逃避着这令人难堪地话题。 “禀报我王,紧急军情!”进来的是亚卿姬垣。 “如。如何?”老姬喜倏地站了起来。 “一支黑『色』马队向襄平而来,没有旗号!” “没有旗号,是何兵马?高句丽兵?林胡反叛?” “从气势看,似乎是秦军!” “!”小小殿堂,骤然凝固了。 “走为上策!不能犹疑!”姬饶恍然高声一句。 “且慢!”老姬喜毕竟久经沧桑,罕见地镇静下来,向方才愤然高声的襄平将军一挥手,慷慨奋然道,“大燕社稷八百余年,不能徒然断送在我等君臣手里!秦国虎狼欺我太甚,杀我太子,占我都城,今日竟要赶尽杀绝,本王与燕国将士拼死一战!本王意决:王室嫔妃侍女悉数赏赐将士!将军作速整军,女人今夜送入军营!” “燕王万岁——”三位将军忘情地大喊了一声,赳赳大步去了。 三位元老与不知就里的亚卿大为惊愕,没有一个人说话。老姬喜却骤然精神大振,连番下令:“王室护军立即备战!财货悉数装入马车!诸位作速回府整肃族人,明晨齐聚王城!莫将女人扔下,匈奴人喜欢中国女人!” “我王是说,杀退秦军投奔匈奴?”相国姬饶恍然顿悟。 “然也!” “老臣一言,致我王失却嫔妃,老臣深为惭愧。”姬椋深深一躬。 “卿等毋忧也!”老姬喜颇见神秘地一笑,很为自家在危急时刻的妙算谋划而得意非常。熟知这位老燕王的三位元老,也不约而同地笑了。多经逃亡地元老们都清楚,老燕王使的是移祸之计。大群艳丽地女人随王室车驾行进,极可能首先成为秦军追逐的猎物,岂不将燕王行营也裹挟了进去?而送入食『色』饥渴的军营,则是危境之时的绝妙处置。一则,可大大减小燕王行营与世族部伍被秦军追击的可能;二则,将士们爱惜女人,宁可战死也要护着女人,只要有幸逃出秦军追击,女人至少能存活大半。若结好匈奴仍能出手;三则,激励将士战心,一举化解军粮之困。当然,女人们也可能被久旷而饥渴难耐的将士们蹂躏得死去活来,保不定未遇秦军就得折损许多,然危亡在即,也只能如此了。如此看去,这一着棋简直就是挽狂澜于既倒地乾坤妙手。元老们如何不佩服老燕王? 朝会匆忙了结,已经是午后时分了。王城一片忙『乱』之时,老燕王只做了一件事,便是聚集起王城全部嫔妃侍女百余人安抚训示。老姬喜红着脸慷慨激昂地说,尔等国『色』,尽皆燕国之宝,当以精锐大军专司保护。为此,将由中军主力护卫尔等。此乃本王之苦心也,尔等务须珍重!女人们无分贵贱,哭喊成了一团。同样是多有逃亡阅历,女人们已经本能地觉察到老燕王要抛弃她们了。于是,柔弱者哭泣不止。刚强者呼喊不已,整个庭院『乱』得没了头绪。此时太阳将要落山,襄平将军已经带领着一个千人队开到“王城”外只要接人。老姬喜二话不说,立即下令王室护军将女人们“护送”出宫……当夜。整个襄平内外『乱』成了一片。城内的王室贵胄彻夜收拾财货,城外军营中更是人声鼎沸彻夜不休,比任何战场声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次日清晨,残燕王室军马全部集结在了襄平城下。早已经散漫无度地五万余步骑竟然全数到齐了,将军士兵人皆奋奋然满面红光,往昔多见地一片青白菜『色』竟神奇地消失了。老姬喜大是惊喜,连呼三声天佑大燕,立即下令开拔。沿辽水北进建立北燕。 然则,便在老姬喜苍老的呼喊刚刚落点而军马尚未启动之时,四面山塬弥漫出隐隐沉雷之声。大臣将士们尚在诧异,不可思议地事情发生了——遥遥相对的绵长山脊陡然立起了一黑森森的城墙,城墙倏忽变作一片片乌云四面压来,没有喊声,没有旗帜,只有一片青光闪闪的树林与连绵滚动地沉雷……那一刻。老燕王与所有地大臣将士一样。都陷入了可怕的梦魇,竟然没有一个人哪怕稍微地呼喊惊叫一声…… 不消叙述那没有任何波澜的战场了。事实是。五万余燕军几乎还没有移动,便被秦军飞骑的巨大扇形包围了。与此同时,一支飞骑直『插』城下,又切断了归城退路。所有这一切,老燕王始终都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场宏大的飞骑演练。直到王贲高声喝问燕王是战是降,老姬喜还惊愕地大张着嘴巴不能出声。第一个开口的是相国姬饶,也只是嘶哑颤抖地喊了一声:“燕王,不能战,降秦了!”就是那一声喊,老姬喜还没有下令,燕军将士们便东张西望了。王贲又是一阵高喊,燕军兄弟们若是愿降,立即抛下兵器,带上女人,开到山麓扎营!我军粮草午后抵达,管兄弟们吃饱!几句喊话如同军令,燕军将士们竟不可思议地高呼了一声万岁,立即将刀矛剑器呼啦啦掷到了地上,在一支秦军飞骑的导引下开到山麓去了。于是,王贲又一阵高喝,王室护军若是要战,我出同等人马厮杀!若是愿降,抛下兵器,退出一箭之地!也是没等老姬喜下令,数千王室骑士便掷下了刀剑退出了一箭之地。直到那一刻,老姬喜才软倒在了王车上。 “你?是王翦?” “你是燕王喜。” 王贲不屑于答话,见老姬喜点头,立即唤来一名都尉吩咐了一阵。当日,燕王喜与一班王族大臣便被五千飞骑押送着,兼程赶赴蓟城了。王贲进入襄平,立即召来了职司后援而颇通兵政地马兴,两人一番会商议决:鉴于辽东战事了结之快超出筹划,后续文官一时无法赶来,先留下马兴率一万步骑镇抚辽东;通往辽东地后援路径与兵力依旧不动,以利解决辽东之饥荒;王贲则率主力飞骑,立即回师灭代。当夜,两人将禀报咸阳的上书拟定,立即分兵筹划。三日后,王贲的五万飞骑又风驰电掣般西来了。 秋风乍起,赵嘉的心绪一片萧疏。 代国立起六年了,国事一无振作,赵嘉的代王生涯更是日见难堪。六年前,当赵国刚刚灭亡时,拥戴赵嘉逃亡立国地老世族们雄心勃勃。无不以为赵人尚武善战,没有了赵迁那个昏聩荒『淫』的君主,赵国必能再度中兴,甚或能更加强盛。此等雄心,赵嘉更为执著。赵嘉深信,自己本来就是天命赵王,若非父王被那个胡倡女『迷』了心窍而改立了孽种赵迁,拥有天下第一流大军与赫赫李牧、庞煖那般统帅地赵国如何能灭亡?唯其如此。赵嘉君臣逃入代地立国,上将军赵平上书:“请以代为国号,向天下昭示更新赵国之气象!收复失地之后,再改回赵国,向天下昭示我等君臣中兴赵国之功业!”此见立即得到了赵嘉与群臣地一致首肯。从源头上说,这代国原本是春秋时期一个诸侯古国,在赵国先祖赵襄子时被赵氏吞并,自此成为赵氏部族地领地。战国之世便是赵国地代郡了。在代地立代国,土地城池是赵国本土,王族世族及军民人众更是赵国老民,论事实,谁也不会将代国不认作赵国。而在秦国与赵国势不两立的时刻。则代国这一名号,又或多或少可减少秦国的敌意。赵嘉君臣对这一妙用虽绝口不提,然在心底却是人人认可的。 初立代国的头两年,无论军力民力如何单薄。代国君臣的复国雄心还是勃勃跳动地。然自从与燕国结盟,燕代合军四十余万而惨败于秦军之后,代国气象每况愈下了。赵人素来蔑视燕军,然这次却无法指斥燕军。燕国在几乎所有方面都认同了赵军地轴心地位,太子丹承认了赵平为统帅,兵力部署也好,战场冲杀也好,燕军都以赵军马首是瞻。如此这般到头来还是大败而归,赵人还骂得出口么?因了无法找到合理解说,而又不能就此承认赵国气数已尽,代国君臣将士的人心莫名其妙地涣散了,士气莫名其妙地低落了,雄心莫名其妙地委顿了。 赵嘉深知其害,终于找到了一个解脱困境的出口——向太子丹发难。公开的说法是:太子丹急于复仇,摆脱赵军而擅自两分。致使赵军遭受惨败。当赵嘉在朝会上大肆讲说这番道理时。作为燕代统帅的赵平颇感难堪,然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一则是太子丹在战场确实没有完全按照赵平部署行事。二则是赵平自家也必须有一番说辞。否则,在多见名将的赵军眼里,他将永远蒙羞而不能抬头。虽则如此,在赵嘉得寸进尺地向燕王喜致信,要将太子丹置于死地的时刻,赵平还是说话了。赵平地理由只有一个:“没有太子丹,燕国必将溃散!没有燕国,代国将失去羽翼!而代国一旦孤立,则秦军必不能容我!”然无论如何陈说,赵嘉也没有接纳赵平之见。赵嘉一意孤行了。太子丹地头颅被献给秦国了。赵平毕竟败军之将,从此很少说话了。 虽然摆脱了一时难堪,虽然找回了些许尊严,可代国还是没有起『色』。毋宁说,自太子丹死后,当年燕赵两国朝野弥散出地那种对秦国的火辣辣复仇之心,也莫名其妙地瓦解了。更使赵嘉寝食难安地是,秦国将赵燕旧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废除了燕赵法令中残余地春秋旧制,一步一步地推行着全新的秦国律法。农耕、百工、商市均已大体恢复,饥民也大大减少。驻防邯郸与蓟城的秦军,除了严密监控老世族外,不杀戮庶民,更不无端扰民。种种治情之下,原本追随王室残部逃来代地的民众,已经开始悄悄地回流故乡了。赵嘉几次欲图出兵,要卡断民众回流之道,甚或想杀一儆百杜绝此等回流。然与大臣将军们会商几次,最终却是不能决断。原因只有一个,当此根基脆弱之时,若再截断民众逃生之道,结局只能有两个:不被『乱』民吞噬,则必然召来秦军攻伐。然则,若听任如此回流下去,只怕不消三两年,代国老世族们便要亲自下田耕作了。 “我白头矣!天命安在哉!” 六年前,赵嘉尚是正当盛年血气方刚地雄武公子。那时,赵嘉目睹国破家亡,壮怀悲切,慷慨激烈,废寝忘食地谋划着复国大业。纵然艰难小城,纵然风餐『露』宿,纵然宫室破败简陋。纵然一无享乐,赵嘉都是勃勃风发而不知疲惫为何物。倏忽六年,堪堪四十岁的赵嘉不可思议地老了,须发几乎全白了,身架干瘦如枯竹,心力疲惫得动辄便靠在随意一处睡着了。事情一件一件地败了,子民一点一滴地没了,士气一丝一缕地淡了。根基一日一日地松了……每念及此,赵嘉都伤感得仰天长叹。他,一个末世之王,终于明白了无可奈何为何物,终于明白了穷途末路为何物,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归宿——除了义无反顾地追随历代先王于地下,他没有任何选择…… “禀报君上,王族大臣请行朝会。” “上将军?朝会?何事还须朝会?” 赵平禀报说:“一班王族元老已经密谋多日。欲图东进辽东与燕国结盟或合为一体,请行朝会,大约是元老大臣们已经就此达成了一致,只要赵王决断了。”此刻的赵嘉,已经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没有了愤怒与悲伤。只淡淡道:“上将军也赞同么?”大见苍老的赵平明朗地说:“臣不赞同,代郡乃赵国旧地,尚有地利根基,若抛弃代地而奔辽东。则不啻乞儿奔人篱下,非但失了立足根基,也必然将与燕王残部反目。”赵嘉看了看君臣两人一身粗麻布孝服,竟不无揶揄地笑了:“此身重孝我等君臣已穿了六年,泪且流干矣。上将军以为,若不奔残燕,代国出路何在?”赵平默然片刻一拱手道:“臣乃赵氏子孙,誓死不离赵国本土。臣乃败战将军。无能辖制他人,只能决断自己。” “好!”赵嘉陡然振作,“这方是雄烈赵氏之子孙!” “君上决意抗秦?!” “赵氏发于军旅,至少当烈烈而终,当死在战场之上。” “臣!誓死追随君上!” “那便整军备战,迟早必有一战。” “臣遵王命!” 当夜,赵嘉还没来得及向赵平重新颁发兵符,斥候将军地紧急军报飞到了案头:秦军王贲部已经攻克襄平。燕王喜被俘。秦军正在回师西来!赵嘉端详着军报,非但没有了恐慌。心头似乎还生出了些许轻松。此等心绪,连赵嘉自己也惊讶了。赵嘉平静地登上了王车,赶到了上将军赵平的六进小庭院,亲自将兵符与军报一起交到了赵平手里。赵嘉只说了一句话:“来日战阵,本王自领黑衣剑士为前锋。”赵平没有说话,对着赵嘉深深一躬,大踏步去了。 秦军西来消息如巨石投池,代城天地翻覆了。 当初拥立赵嘉地元老大臣们因朝会动议被冷落,怒而发难,一齐带着私兵闯入了仍然叫做王城的一片高大庭院,立『逼』赵嘉下令举国北走阴山投奔匈奴。一片火把之下,赵嘉肃然挺立在廊下石阶,断然回绝了元老们的威『逼』。赵嘉硬邦邦的几句话是:“百余年来,赵国南抗强秦,北击强胡,素以雄武强势之道立于天下!秦人纵为虎狼,终与赵人同为华夏子孙!今赵人纵然弱势,何能自叛华夏,宁为胡人鹰犬哉!”便是这硬邦邦的几句话,元老们的私兵竟然全都肃静了下来,对这位素来陌生地代王投去了颇有几分敬意的目光。这一奇特景象骤然激发了赵国元老们地『乱』政传统,一时对私兵对赵嘉『乱』纷纷喝骂不休。为首元老一声喝令,一群世族子弟呼喝着扑来,立地便要裹胁着赵嘉北逃。赵嘉地数十名黑衣卫士怒吼一声,一齐拔剑扑上,双方在大庭院杀作了一团。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 0093章平叛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正在此时,赵平率领一支马队赶到,杀死了汹汹然攻杀代王卫士的世族弟子,当场缉拿了所有地作『乱』元老。依照赵国传统,举凡参与宫变者皆为死罪,主谋、主凶及骨干要员更是举族皆灭。然则,赵嘉却在当场破例下令:“此次宫变,事属非常。主谋、主凶、要员,立即斩决!其余参与举事者及其家人族人,只要愿意死战抗秦,概不追究!”赵嘉话音落点,作『乱』的私兵们纷纷呐喊着“死战抗秦,不逃匈奴”,齐刷刷走到了上将军赵平的麾下。 “整肃代城!成军抗秦——” 赵嘉一声喝令,奄奄一息地代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了。数十名元老大臣全数被杀,数百名元老子弟全数被杀,无数不知朝局政事为何物而只知唯夫君马首是瞻的妻妾们纷纷『自杀』,无数婴儿童稚少年『妇』孺在混『乱』中不是被“除根”而杀。便是流离失所不知所终……一片腥风血雨的三日三夜之中,代城突兀地立起了一支狰狞变形的决死之军,一支在绝境中被仇恨燃烧出最后一簇光焰的赵军。从赵嘉下令烧毁赵氏宗庙开始,代城地所有房屋都在熊熊大火中变成了一片焦土;所有没在混『乱』中死去的男女老幼,都拿起了长矛刀剑列队成军;所有的粮食财货牛羊猪鸡酒食衣物,都被搜罗出来,在城门内堆放成一座座小山,任人肥吃海喝尽情享用。只是没有人留意。三日三夜之间,赵嘉陡然变成了一个须发雪白满面血红的怪异老人。 第四日清晨,赵平接到了最后一道王命:清理全部成军人数,每个姓名都刻在城门外地城墙砖石上。两个时辰后,赵平禀报赵嘉:全部代军九万一千三百四十三人,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姓名写上了南门外城墙。当赵嘉带着黑衣马队出城,要行最后的校军礼时,东西不足三里的代城城墙。已经全部变成了血染地砖石。所有的名字都是用鲜血写上去的,秋日的阳光下反『射』着晶晶闪烁地绛红『色』光芒,刺人眼目,摄人心魄。已经麻木的赵嘉,再次被最后一支赵军的这一出人意料之举深深震撼了。赵嘉没有继续校军礼。而是在血红的城墙下搭起了一方祭坛,对天,对地,对祖先。声泪俱下地禀报了赵人最后地壮举。最后,赵嘉大步走到了城门下的一方青石条前,抽出弯刀砍断了左手四根指头,板刷一般在青石条上写下了粗大鲜红的五个大字——华夏赵王嘉!那一刻,九万余人众静如山岳峡谷,没有哭泣,没有呐喊,一任秋风舒卷着猎猎旗帜…… “禀报代王。秦军开到了。”赵平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上马列阵。赵军最后一战。”从未上过战场地赵嘉异乎寻常地平静。 遍野乌云在隆隆沉雷中压来了。 秦军开到代城郊野地时候,正当午后。出乎赵嘉意料的是,秦军没有立即攻杀,而是在代城南门外五里之地扎下了营垒。王贲派军使飞马抵达城下,用弩箭对赵军大阵『射』来了一封战书。战书云:“王贲拜告代王:赵秦同源。我秦军将士,素敬赵军。当此之时,更敬赵人死战之志。是故,秦军决意与赵代军对等一战。鉴于赵军有两万余『妇』孺老少。秦军以六万骑出战。不以强弩,不以援兵。不以偏师侧伏,全然对等搏杀。此战秦军若败,王贲决上书秦王,不再攻伐代赵之地;赵军若败,则赵人得从天下归一之大势,永不反秦。代王若以为可,王贲请约期而战。” “明日清晨,生死一战。” 赵嘉没有丝毫犹豫,在城下立即批回了战书。若依古风尚在地战**旅传统,远来之军约期而战,以逸待劳的守地之军便当后延几日,以利对方恢复,方算得真正公平。然则,赵嘉已经无暇如此气度了。赵代军迟战一日,仅有地存粮便耗得许多,陡长的士气杀心又陡然流失亦未可知。然则,从另一面说,赵军并未以以逸待劳之势立即对远道而来的秦军发动袭击,在战场法则已经将奇袭当做正当手段的战国之世,赵军此举堪称曾经傲视天下的大家风范。唯其如此,赵嘉毫无愧『色』,赵军毫无愧『色』。 “喏!”王贲再次回书,只有一个字。 次日清晨,秋阳刚刚爬上山头,凄厉的号角立即淹没了代城谷地。 这是两方奇特的军阵。赵代的九万余大军分为三大阵:中间大阵为火红地三万余骑兵,这是五年前燕代联军惨败后保留的最后一支真正的赵军飞骑,背负弓箭手持弯刀,显是今日代军之主力;骑兵大阵的中央最前方,是一方数百人的黑『色』方队,这是赵嘉亲自率领的黑衣军;右手大阵为同样火红的四万余步卒,一『色』的弯刀长矛,没有一张盾牌;左手一阵则全部是五颜六『色』地老弱『妇』幼,各式兵器混杂,队形大见松散。对面秦军,则是整肃异常地三个黑『色』骑兵方阵。清一『色』背负弓箭手持长剑地轻装骑士,除了衣甲颜『色』与兵器,轻装程度与赵军骑兵几乎没有差别。 “代王!敢请遣散老弱『妇』幼,我军可再少两万!”王贲遥遥高喊。 “也好。边阵后退入城。”赵嘉终于点头。 “不退!死战秦军——”老弱『妇』幼军爆发出一阵『乱』纷纷地呐喊。 王贲正欲喊话。赵平正欲下令。赵军骑步两大阵中曾经与秦军杀红过眼的老兵们不耐了,『乱』纷纷一阵怒吼咒骂,不待将令便挥舞着刀矛开始涌动冲杀,原本已经被仇恨绝望折磨得几近疯狂的将士们也顷刻间失去耐『性』,『乱』纷纷呐喊变为铺天盖地的呼啸呐喊。三大阵毫无队次呼应地『潮』水般扑向秦军。 在这短短瞬间,王贲厉声喝令:“左翼骑阵截开老弱『妇』幼!越快越好!中右两阵搭住赵军,且战且退!三里之后展开决战!起——”整肃的秦军骑兵大阵,立即飓风般发动了起来。左翼两万骑士大回旋拉开,在河谷原野展开成一个巨大的钳形,风驰电掣般掠过疯狂的赵军主力,锋锐无匹地揳进赵军主力与老弱『妇』幼边阵地接合部,另一支则包抄外部并导引出路;一阵强力砍杀。顿饭工夫便将两万余老弱『妇』幼从赵军的红『色』巨流的边缘硬生生切割开来,轰隆隆『逼』向代城城下。不可思议的是,赵军主力没有纠缠干预秦军,秦军左翼骑兵也没有在切开老弱『妇』幼之后脱身。眼看着疯狂冲杀的赵军主力追着秦军大杀大砍,秦军左翼没有从背后掩杀赵军。而只远远圈定赵军老弱『妇』幼,任其哭喊叫骂,只是决然不许冲出巨大的黑『色』弧线。 此刻,王贲的主力飞骑大是艰难。骑兵的特质。在于凌厉地攻杀。骑兵对骑兵,要做到且战且退,先便陷入了劣势被动。列位看官留意,历来骑兵对骑兵作战中的有意撤退,不能一味撒开马蹄飞驰,否则掩杀者完全可能冲垮撤退方的阵形梯次而导致真正的崩溃。目下之秦军面对具有丰厚骑战传统且决意死战地赵军,这种被冲垮崩溃的可能『性』危险『性』都更大。这便是王贲下令搭住赵军且战且退的原因所在。而要搭住赵军且战且退,其作战优势必然大打折扣。一时大有伤亡几乎难以避免。事实上,在左翼骑兵切断赵军边阵的顿饭辰光,秦军主力已经死伤了数千人马。 所幸赵军只有三万余骑兵,秦军主力除却左翼还有四万骑兵,依靠着整肃队形间地相互接应,总算没有被冲透大阵陷于真正崩溃。及至退出三里之外,王贲身边的一排牛角号急促凄厉地响彻河谷。随着凄厉的号角,秦军阵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赵军接触的后军一声呐喊。闪电般全速飞驰两翼;前军则在这片刻之间立即返身。展开成真正的冲杀队形呼啸着正面掩杀过来;及至两军杀作一团,飞撤两翼地原秦军前军主力则已经在外围从容整顿好了队形。又一个梯次呼啸着杀向了赵军。真正的大拼杀展开之后,秦军的应对又流水般发生了变化:原本由王贲亲自率领的前军主力接战赵军骑兵,原本与赵军骑兵搏杀的秦军后军,则脱身杀向了堪堪赶来的赵军步卒。 代城河谷不甚宽阔,黑红两方大军堪堪十万,大肆展开搏杀,双方都没有大回旋的余地,只能全力拼杀,直到一方完全倒下。其惨,其烈,堪称战国绝响。王贲素有小白起名号,说的便是每临战场倍加勇猛冷静。此刻,王贲已经不需要下达任何军令,只带着三百精锐地中军飞骑专一寻找赵嘉地黑衣马队。秦赵两方,皆相互知底。王贲知道,赵国君主的黑衣卫士历来都是剑士精华,人数不多却锋锐难当。然则,此等剑士却有一个极大缺陷,便是很少战场拼杀,缺乏大军战场之群体搏杀经验。而赵嘉本人,则生于赵国末世,适逢其父悼襄王非正道君主,赵嘉既没有过赵国王子地军旅阅历,更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今日赵嘉亲自率领黑衣卫士做前军冲杀,除了死战之志。战力并不如何强大。王贲之所以要亲自应对赵嘉,并非看重其战力,而是明确的统帅心思:代王是赵人的最后一面旗帜,决然不能走脱! “左前方,跟我来!” 终于,王贲在纷『乱』呼啸的万马军中发现了那支皂衣孝服的马队,看见了白发飘飘的赵嘉。王贲低吼一声,这支没有任何旗帜地马队飓风般卷了过去。 赵嘉马队自真正的大搏杀开始。不知如何竟与赵平的中军主力骑兵脱离了开来,莫名其妙地卷入了步卒边缘。黑衣卫士们忙于全力应对这从未经历过的成群结队的混『乱』拼杀,只要与秦军杀在一起便是,谁也无暇去权衡战场大局。一个多时辰的连番搏杀之后,黑衣卫士已经死伤过半,又因缺乏相互呼应,马队驰骋渐渐散『乱』起来。所幸靠近步军,这支红『色』海洋中唯一的一坨黑『色』分外显眼。一些老卒认出了是代王马队,立即蜂拥过来护卫,赵嘉马队便与赶来的步卒呼应着,又再度奋力冲杀起来。正当此时,王贲马队呼啸着扑来。两个回旋便搅散了已经乏力地红『色』步卒,将赵嘉马队围困在一个看似松散却又无法突围的大圈子里。 王贲一个手势,马队中一支冷箭飞出,准确无误地钉在了赵嘉战马的左前腿上。战马陡然嘶鸣人立。飘飘白发的赵嘉还没来得及呼喊一声便被掀翻在地。一骑火红的战马闪电般飞来,王贲就势一掠,已经将赵嘉掳到了马背之上。黑衣卫士们怒吼一声扑杀过来。秦军骑士早有应对,瞬间弓箭齐发,接着回旋冲杀,不到两个回合的反复,黑衣卫士悉数身首异处了…… 暮『色』时分,这场空前惨烈的大搏杀终于结束了。 秦军将士们没有欢呼。静静地肃立在尸横遍野的战场,直到血红地太阳没进了苍茫群山。三日后,王贲给秦王的上书是:代王嘉被俘获,赵代军主力七万余人悉数战死;代城两万余老弱『妇』幼,在秦军守护下仍『自杀』过半,剩余人口已迁入邯郸;代城已经成为废墟,不能驻军;此战,秦军将士战死三万余。存活者人人带伤。已退入蓟城整军待命。 旬日之后,新任长史蒙毅赶到了蓟城。 蒙毅对全体将士宣读了秦王书命。褒扬了秦军将士对最后一支赵军的猛勇搏杀,赏赐了三车王酒,特许灭代将士痛饮三日。当夜,王贲设军宴为蒙毅洗尘,聚饮对谈间说及灭代之战,王贲心绪别有滋味,不禁一声沉甸甸的长叹。蒙毅笑道:“战场惨烈,古今皆同,将军当有武安君白起之豪气,何叹之有哉!”王贲摇头道:“对代之战,非大战也,却亡我三万余将士,贲身为大将,何能泰然处之?”蒙毅沉『吟』了片刻,轻轻叩案道:“将军言及于此,不妨坦然相告:对代军战法,朝臣原是多有议论,独秦王大为嘉许,将军无须上心也。”王贲道:“朝臣之议,无非责我为滥施仁义之宋襄公,何足道哉!”蒙毅笑道:“秦王之嘉许,将军不欲闻乎?”王贲道:“王若嘉许,当有王书。今无王书,王贲何能当真哉!”蒙毅哈哈大笑:“果然果然,秦王何料之准也!”说罢一招手,帐口肃立的一名书吏捧过来一支铜管,蒙毅挑开泥封抽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念诵道:“秦王特书:王贲对代之战,一举廓清北中国,其功大焉!贲之战场处置,至为得当,大彰秦军战场正道,大显华夏一统大道,各军各将殊堪效法!秦王政二十五年秋。”蒙毅读罢,双手捧到了王贲面前道,“如此王书,将军心下当安也。”王贲不禁连连拍案:“大哉秦王!大哉秦王也!力行战场正道,何愁天下不一!”蒙毅笑道:“然则,山东说秦,依旧虎狼口碑,不亦悲乎?”王贲慨然拍案:“蓬间雀喳喳骂词,何碍鲲鹏怒而飞哉!” 两人一阵大笑,一阵痛饮,又说起了后续事宜。 蒙毅转述了秦王之意:赵国之赵王迁业已被俘,囚禁于梁山;赵嘉抗秦虽失之酷烈,然终究有华夏大义,亦有赵人民心,不用押赴咸阳与亡国之君一道处置,可暂行拘押邯郸疗伤养息,若其心智恢复,日后可领代郡之地。王贲若无异议,可立即实施,秦王书命随后即到。王贲立刻申明,秦王如此处置大合代赵情势,他将妥善安置赵嘉拘押事宜。 言及军事,蒙毅向王贲知会了西北两边地战事进展:陇西对羌胡之战很是顺利,李信与翁仲率大军连续出击,已经聚歼羌胡主力大部,来春将继续追剿羌胡余部;北边九原战事尚未发作,然匈奴诸部已经汇聚阴山南麓,随时可能大肆南下。末了,蒙毅道:“秦王之意,将军须得有备:来春若九原军情告急,蒙恬将立即北上;灭齐战事,秦王还是想要将军南下领军。”王贲笑道:“灭国大战,尊兄向未出手。草原之战,王贲也从未尝试过。长史能否转告君上,蒙恬上将军依旧灭齐,王贲可就近开赴九原,与匈奴放手大杀一回!”蒙毅一边大笑一边摇头道:“兄弟之见,还是各安其所者好也!自错用李信灭楚,秦王便立定了戒除侥幸之心。家兄灭国,将军草原,各弃所长,两两试手,秦王还睡得着觉么?” 两人一阵大笑间,天『色』已经亮了。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 0094章定国 斯得蒙毅消息,立即驱车进了王城。 秦王回来得很突然,前后不足二十天,王翦也未如所料同车归来,这使李斯蒙毅大感意外。然见秦王风尘仆仆神『色』沉郁,两人颇觉不安,却又都一时默然。午膳之后,嬴政终于缓和过来,先将王翦留书交给两人,而后又将南海诸事通前至后说了一遍。李斯蒙毅深为感奋,异口同声主张先决南海诸事。君臣会商两个时辰,增大后援、明定治式、增派官吏、特许南海将士已婚者之家室南下随军等诸般大事一一议决。最后,唯有一事棘手:如何向南海大军派赴数万女子?女子从何处来,征发何等样女子,此等女子如何赏赐,要否婚配法令等等,无一不是新事无一不是难题。 掌灯时分,李斯依据王翦对秦王的留书,提出了一个总体方略。向南海迁徙人口,统以军制行之,男女皆在成军人口中遴选,也就是说,除却将士家眷,老弱幼一律不在遴选之列。举凡南下女子,俱得在三十五岁以下十六岁以上,少女得未定婚约,成年『妇』人得是寡居女子。女子人数,以五万为限,由老秦本土之内史郡及中原三郡选派,一年内成行。 “好!再加一则。”嬴政拍案,又对旁边录写的长史丞一挥手,“适龄寡『妇』南下,特许携带其年幼子女。”李斯笑道:“君上明断也!一则,军中必有壮年而不能生育之将士,可解其无后之忧;二则,年幼子女成人,亦可增大文明血脉。” “臣有两补,未知可否?”素来寡言的蒙毅颇见踌躇。 “说!此事亘古未见,要的便是人人说话。” “其一。是否可特许南海将士与当地部族通婚,以利族群融合?” “好!蒙毅之见,长远之图也,臣赞同。”李斯立即附议了。 “此策远图,甚好。”嬴政点头,“只是,依南海情势,不宜仓促行之。我看。大体放在三五年之后。一则,其时南海大势已定;二则,将士居家初见端倪,可免诸多错嫁错娶;三则,南海诸族对我军将士敌意已去,通婚更为顺畅。如何?” “君上明断!”李斯蒙毅异口同声。 “蒙毅其二如何?”嬴政笑问。 “二么……”蒙毅显然有些顾忌,还有些难堪,红着脸道。“六国王城正在拆迁,其中宫女甚多。臣以为,君上可否允准,选其中『色』衰者……总归是,可补女子不足之难……只是。事涉王室,臣冒昧难言。” “廷尉以为如何?”嬴政板着脸。 “这这这,臣不好说。”李斯期期艾艾大觉难堪。 “有何不好说也!”突然之间,嬴政拍案大笑一阵。站起来指指点点,“多好的主意,有甚脸红?有甚不好说?六国侍女成千上万,若留在六国王城,无非沦为六国老世族利诱作『乱』之士的本钱!这是顿弱密书的说法,本王接纳了,才将六国侍女与王城一并迁入咸阳北阪!万千女子终身不见人事,阴气怨气冲天。本王睡得过几个?这下好!蒙毅之策,解我心头郁结也!”嬴政一阵大笑,铿锵爽朗直如豪客。不待惊喜万分的李斯蒙毅说话,嬴政又转身大手一挥高声下令,“小高子!立即下书给事中给事中,秦王室官职,掌宫内事务,多由宦官担任。吕不韦时期。嫪毐任此职。。全数登录北阪之六国侍女嫔妃,半月之内。全数交长史蒙毅处置。但有延迟隐匿,军法论罪!” “嗨!”赵高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臣以为,此事得先行知会上将军,否则纷争起来……” “知会老将军该当。”嬴政打断了李斯话头,“纷争却是不会。以老将军世态洞察之明,绝会妥善处置。蒙毅,只在对老将军书中提及一句,六国宫女嫔妃,是安定南海之利器,赏赐功勋之重宝,望妥为思谋。” “我王胸襟,臣感佩之至……”蒙毅长跪拱手,有些哽咽了。 议定了南海大事,嬴政心下轻松了许多。 李斯蒙毅一走,嬴政这才觉得连日舟车战马兼程赶路,身上到处瘙痒难忍。热水沐浴一番稍有好转,走进书房正欲处置连日积压文书,然一身红斑瘙痒依旧隐隐难消,嬴政一时瞀『乱』得又是一身津津汗水。赵高捧来一罐冰茶,嬴政汩汩吞了,似有好转,片刻又复发作。嬴政莫名其妙地大怒,一把将胳膊红斑抓得鲜血斑斑,咝咝喘息着似觉有所和缓。赵高大急,扑拜在地哽咽道:“君上不可自伤!小高子一法可试,只是望君上恕罪!”嬴政又气又笑道:“与人医病,恕个鸟罪!你小子昏了蒙了?”赵高又是连连叩头:“君上,方士入宫,历来大罪!小高子忧心君上暗疾,不得已秘密访察得一个高人啊!”嬴政骤然冷静下来,盯着赵高不说话了。 自嬴政六岁起,赵高便是外祖给自己特意遴选地少年仆人。嬴政八岁返回秦国,赵高跟随入秦。为长随嬴政,少年赵高自请去势,以王室法度做了太监之身,忠心耿耿地追随嬴政整整三十一年了。可以说,赵高熟悉嬴政的身体,远远超过了专精国事而心无旁骛的嬴政自己。赵高说自己有暗疾,嬴政是不需要任何辩驳的,尽管此时的嬴政并未觉察出如何暗疾如何症状。嬴政要想的是,赵高秘密延揽方士入宫,这件事当如何处置?秦国自商君变法,便严禁巫术方士丹『药』流布。自秦惠王晚年疯疾而张仪密请齐国方士之后,此禁令虽不如往昔森严,然依旧是秦法明令。至少,晚年卧榻不起的秦昭王便一直没有用过方士。嬴政的祖父孝文王一生疾病缠身,以至于自家学成了半个医家,也没有用过方士。嬴政地父亲庄襄王,中年暗疾。吕不韦曾秘密延揽方士,然却未见效力,后来也秘密遣散了。如今赵高秘密访察得一个方士来给自己治病,究竟该不该接纳?以赵高之才具与忠诚,既有如此举措,嬴政宁可相信自己确实患有寻常医家束手无策的暗疾。赵高几乎是自己的影子,要说患难与共,赵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更有一点。赵高勤奋聪颖,对秦国法令典籍之精熟,除李斯之外无出其右。甚或,赵高之书法,也被知情者认定与李斯相当。如此一个人物,当年若不去势,而在秦国或从军或入仕,一定是一等一地大将能臣。而赵高。却自请去势,选择了终生做自己的奴仆,整整三十一年,任嬴政如何发作,都一无怨尤地侍奉着自己。那个大庶长爵位。对于不领职事的赵高其实并无实际意义,赵高只为嬴政活着。如此一个赵高,嬴政能认定他引进方士是『奸』佞『乱』法么…… “君上,又流血了。不能抓啊!……” 眼见嬴政又狠狠抓挠红斑,赵高以头抢地痛哭失声了。 “好,你去唤那方士来。只,这一次。”嬴政瘙痒难熬,牙缝咝咝喘息。 “哎!”赵高如奉大赦,风一般去了。 片刻之间,一个白发红袍竹冠草履的矍铄老人,沉静地站在了王案之前。嬴政一言不发。只袒『露』着上身地片片红斑与方才抓挠得血淋淋的一只胳膊。老人瞄了一眼旁边大汗淋漓的赵高,微微一笑,拿出了腰间皮盒中的一粒朱红『药』丸。赵高会意,立即接过『药』丸捧到案前低声道,敢请君上先行服下。嬴政微微眯着眼睛,二话不说接过『药』丸丢入口中,咕咚一口冰水吞了下去。案前老人近前两步,双手距嬴政肌肤寸余缓缓拂过。一层淡淡地粉尘状物事落于片片红斑之上。盏茶工夫。便见红斑血痕消失,肌肤颜『色』渐渐复归常态。嬴政紧皱地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老人又退后几步站定,舒展双臂遥遥抚向嬴政。如此又是盏茶工夫,嬴政猛然咳嗽了一声,咯出了一口血痰,长长地喘息了一声。老人徐徐收掌,向嬴政深深一躬,又向赵高一拱手,径自转身去了。 “回来。”嬴政叩了叩书案。 老人回身,却并没有走过来。 “先生高名上姓?” “老夫徐福,山野之民。” “先生医术立见功效。但有闲暇,当讨教于先生。” “秦王视老夫疗法为医术,至为明锐,老夫谢过。” 一句话说罢,老人走了。嬴政边穿衣服边吩咐赵高,好生待承这位人物,待忙完这段时日再理论此事,目下切勿声张。赵高双腿已经软得瑟瑟发抖,脸上却是舒坦无比的笑意,一边抹着额头汗水一边诺诺连声,一溜碎步去了。 夜风清凉,嬴政神清气爽,展开了一卷又一卷文书。 南下期间,李斯将涉及廷尉府的预行之事已经拟定了详细的实施方略,并已经会同蒙毅拟好了颁行天下地文书。嬴政一一看过,件件都批了一个大字:“可。”刁斗打响四更的时刻,嬴政开始读博士学宫的整整一案上书。这些上书,是李斯辖制博士学宫期间预拟地新朝种种典章。嬴政南下期间,这些待定典章已经分送各大臣官署预览,各署附在上书之后的建言补正者不多,大多都是一句话:“典章诸事,听王决断。”嬴政一一看罢,深为这些饱学博士的学问才具所折服,件件有出典,事事有流变,确实彰显了他在朝会上着力申明的图新之意。全部典章,除了若嫌繁冗,实在是无可挑剔。反复思忖,嬴政还是纠正了两处涉及自己的典章。 其一是君主名号。博士学宫拟定地名号是“泰皇”,论定出典如此说:“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臣等昧死上尊号,王为泰皇。”嬴政也曾听李斯讲述过这一动议,知道泰皇有两说,一则云泰皇即三皇之中的人皇,一则云泰皇即太昊,是三皇之前的称谓。然嬴政总觉这一名号虚无缥缈,尚不如战国尊崇的帝号实在。当年秦齐分称西帝、东帝,就是将帝号看得高于王号。然则,若单取帝号,似乎又不足以彰显远承圣贤大道之尊崇,崇古尊典地博士们也一定不以为然。思忖之下,嬴政心头大亮——皇帝!对,便是皇帝,有虚有实有古有今!于是。嬴政提笔,断然在旁边用朱笔写下了两行大字:“去泰,著皇,采上古帝位号,号曰‘皇帝’。他如议。” 其二,废除了谥法。谥者,行之迹也。后人以一个简约的名号,对死者一生行迹作一总括『性』评价。此所谓谥法。此种法度,据说是周公所定,其本意大约在告诫君王贵族要以后世评价预警自身。博士们上书:以谥法定制,秦王为泰皇,当追尊其父庄襄王为太上皇。列位看官留意。后来的汉高祖刘邦即位之时,便完全采取了这一谥法,追尊其父为太上皇。然则,嬴政却以为这种谥法很是无谓。后人话语。很无聊。一则,诱使君王沽名钓誉,容易虚应故事;二则,诱使言官史官以某种褊狭标准评价前人,事实上远离当时情境,徒然引起种种纷争。于是,嬴政提起朱笔,慨然批下了几行文字:“太古有号无谥。中古有号,死而以行为谥。如此,则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今弗取焉!自今以来,除谥法。本王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曙『色』初上时分。蒙毅准时踏进了秦王书房。 嬴政从书案前站起,疲惫地指了指两大案朱笔批过地文书道:“都好了。一一拟好诏书,朝会之前颁行。”便摇摇晃晃地被轻步赶来地赵高扶走了。蒙毅一一查对文书,发现秦王大半夜批阅地文书竟多达百余件,一时感慨不已,转身立即吩咐书吏抄录整理再誊刻。而后,蒙毅静下心来开始草拟第一道皇帝诏书了。 五月末,咸阳举行了最盛大朝会——皇帝即位大典。 朝会之前,先期颁行了《大秦始皇帝第一诏书:大秦典则典则,意同典章,出自《尚书&五子之歌》:“有典有则。”典章一词,后世隋代始有。》,以期在皇帝即位大典第一次尊典实施。这道诏书颁行咸阳各大官署与天下郡县,明定了天下臣民关注的诸多事宜,一时朝野争相传诵蔚为大观。这道皇帝诏书所确定地典制,一直在中国延续了两千余年: ... 0095章法典 大秦始皇帝第一诏书:大秦典则 大秦始皇帝诏曰:自朕即位,采六国礼仪之善,济济依古,粲粲更新,以成典则。自国,自朕,以至诸般文明事,皆以其实施之。为使天下通行,典则之要明诏颁行: 其一国号:秦 其二国运:推究五行,秦为水德之运;水『性』阴平,奉法以合 其三国历:以颛顼历为国之历法 其四国朔:奉十月为正朔岁首,朝贺之期 其五国『色』:合水德,尚黑,衣服旄旌节旗皆尚黑 其六国纪:以六为纪,法冠六寸,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 其七国水:奉河为国水,更名德水,是为水德之始 其八君号:皇帝。朕为始皇帝,以下称二世三世以至万世 其九皇帝诸事正名:皇帝自称朕,皇帝命曰制,皇帝令曰诏,皇帝印曰玺,车马衣服器械百物曰车舆,所在曰行在,所居曰禁中,所至曰幸,所进曰御,皇帝冠曰通天冠高九寸,臣民称皇帝曰陛下,史官纪事曰上 其十诸侯名号:皇帝所封列侯,统称教 十一上书正名:臣下上书,改书为奏 十二人民正名:人民之名繁多,统更名曰黔首 十三书文正名:凡书之文,其名曰字 十四书具正名:凡书文之具,其名曰笔 天下治式等诸般大事,待大朝议决之后,朕后诏颁行 典则所涉其余细则实施,统以廷尉府书令发于朝野 大秦始皇帝元年夏 于是,这次大典朝会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亘古未闻地一次盛典。除王翦蒙恬等边陲诸将未曾归国,几乎所有的文武大臣与郡县主官都如期赶到了咸阳。依着博士们制定的大典新朝仪,皇帝即位大典从卯时开始。整整进行到艳阳高照地午时。博士叔孙通,是参与制定这次朝仪的重要人物。若干年后,此人根据记忆与私家典藏,为西汉开国皇帝刘邦恢复了秦始皇的即位朝仪,由此跻身大臣之列。 据叔孙通所复制地朝议,始皇帝的即位大典大体是这样进行地。 天亮时分,大臣们一律着朝服在大殿外车马场列班等候。而后,由谒者以爵位高低。分班次将大臣们分别领上大殿平台,再分列等候。殿门平台直到大殿两厢,整肃分列着皇室甲士并特定旗帜。大臣引导完毕,胪传之呼声从大殿内迭次传出:“趋——趋——趋——”如天音呼唤,庄严肃穆。随着迭次呼声,一队队殿下郎中整肃开出,从大殿门口分列两厢直达殿内陛下,在广厦之下形成一条宽阔地甬道。此时。悠扬肃穆的钟鼓雅乐声起,谒者导引着大臣们始从郎中夹道中走进殿门,直达陛下。武臣以通武侯王贲为首,依爵次列于陛下西方;文臣以彻侯王绾为首,依爵次列于陛下东方。两两相向肃立。所有大臣列就,谒者仆『射』面向大殿屏后一躬,高呼:“皇帝御驾起——”几名胪传遂接连高呼,呼声迭次向后『荡』出。传呼声落点。皇帝坐在特制地车辆中,由六名内侍推车,六名侍女高举着车盖一般的伞盖徐徐而出,恍若天神。帝辇一动,殿中的皇室卫士一齐高举旗帜,郎中们一齐长呼:“警——”皇帝辇徐徐推至帝座前,头戴通天冠,身着特定御服。腰系长剑地皇帝被内侍扶持下辇,稳健地步登帝座,肃然面南。皇帝坐定,谒者仆『射』高宣:“皇帝即位,百官奉贺——”于是,天子雅乐大起,谒者导引着两列大臣分三班向皇帝朝贺:首班最高侯爵,次班大庶长至左庶长。再次五大夫至官大夫;每班朝贺皆扑拜于地。高呼:“皇帝万岁——”谓之山呼。分班次朝贺完毕,大臣们依爵次鱼贯进入事先写好名号且各自固定的座案就座。百官坐定。谒者仆『射』又高呼:“法酒上寿——”雅乐再度大起,谒者依次导引爵位最高地九位功臣,分别向皇帝贺寿,颂祷皇帝万岁万岁;每贺,其余百官必须高声同诵万岁。此谓之觞九行,或谓之九觞。整个朝仪过程,有执法御史不断巡视,举凡仪态不合法度之官员,立即被导引出大殿。故此,没有一个人敢轻慢喧哗,肃穆得太庙祭祀一般。九觞之后,谒者仆『射』高呼:“罢酒——”于是,酒具撤去。 谒者仆『射』再度高呼:“皇帝下诏——”这才轮到皇帝开口了。 “太过繁冗。明日重新大朝,再议国事。” 大雪飘飞的正月正日,嬴政度过了四十岁生日。 帝国奉十月为正朔。一年开始之月为正,一月开始之日为朔。帝国更新历法之后,十月便是正月,十月初一便是正月正日。嬴政生日的正月正日,却是古老的年节开端,正月初一。自古以来,无论何代何国奉何月为正朔,譬如“夏正以正月,殷正以十二月,周正以十一月”等,其本意并不在否定天地运行十二月之时序,而在彰显国运。这便是司马迁所云的“推本天元,顺承厥意”。也就是说,推出与本朝国运相符的天地元气行运所在,以此月此日为开端以使天意佑护。唯其如此,自然时序的正月正日,可谓永恒于国别正朔之外的天地正朔。于是,以正朔而言,皇帝每年便有了两次寿诞之期。 寿诞贺生,嬴政历来淡漠。一则忙得连轴转,没心思。一则是秦法禁止下对上贺寿,尤其禁止臣民为君王贺寿。自从十三岁即位秦王,对于生日,嬴政的唯一记忆是八岁之前每到正月正日,外公与母亲都会给他一件特异的礼物,那支一直伴随他到加冠之年的上品短剑,便是六岁那年的正月正日外公卓原送给他的生日喜礼。后来回秦,父亲庄襄王早死,母亲赵姬忙于周旋吕不韦与嫪毐情事漩涡,少年嬴政的生日,再也没有任何标志了。嬴政所能记得的,只有赵高在每年岁末的夜半子时首刻,总要准时给他扑地大拜,噙着眼泪低呼一声君上万岁。每逢此时,嬴政都是哈哈大笑,本王生当天地正朔,大年节普天欢庆,强于私寿万倍。哭个鸟来!今岁更忙,年初灭齐之后,一事接一事无一日喘息,及至彤云四起大雪弥天,嬴政方才恍然大悟,冬天到了,一年快完了。 一个大雪飘飞的深夜,李斯冯去疾驱车进了皇城。 外殿值事的蒙毅很是惊讶。连忙禀报了内殿书房正在伏案批阅公文的皇帝。嬴政以为两位丞相必有要务,立即亲自迎了出来。书房叙谈,两位丞相的议题竟只有一个:要给皇帝『操』持四十岁寿诞庆典。嬴政大感意外,连连摇头摇手道,法度在前,不能不能。冯去疾禀报了一则出人意料的消息:今岁恰逢新朝爰历,改奉正朔;各郡县已有急书询问,言山东臣民多畏秦法严厉。乡三老纷纷询问各县官署,不知可否欢度年节?李斯地见识是:新朝改正朔,易服『色』,然不能弃天地正朔于不顾。年节风习久远,辄遇正月。天下臣民莫不欢庆,秦若回避年节,伤民过甚。然则,皇帝若颁行明诏。特准黔首欢度年节,反倒弄巧成拙。李斯与冯去疾商定的办法是:皇帝只须事先明诏郡县,当在岁末之夜大宴群臣以示庆贺,即做了天下过年之表率。既不违天地正朔,又使天下民心舒畅,更可一贺陛下四十整寿。 “一举三得!臣等以为当行!”冯去疾快人快语。 “臣民忌惮年节,倒是没有料到也。” “畏法敬治,此非坏事。”李斯兴致勃勃。 “两丞相是说。默认天地正朔,两正朔并行不悖?” “陛下明察!” “也好,岁末大宴群臣。”嬴政拍案,“只是,与寿诞无关。” 岁末之夜,始皇帝在咸阳宫大宴群臣。这是变法之后的秦国第一次年节大宴,显得分外地隆重喜庆。奉常胡毋敬总司礼仪,事先宣于各官署的宗旨是“新朝开元。皇帝即位首岁。始逢天地正朔,是为大宴以贺”。一句也没涉及皇帝寿诞。然则,群臣心照不宣,都知道今夜年节是皇帝四十岁整寿,虽没有一宗贺礼,然开宴之时的万岁声却是连绵不绝分外响亮。胡毋敬原定的大宴程式是:开宴雅乐之后,博士仆『射』周青臣率七十名博士进献颂辞,褒扬皇帝赫赫功德,而后再由三公九卿及领署大臣各诵贺岁诗章,再后由皇帝颁赐岁赏。事实上,连同李斯在内,所有的大臣都备好了贺岁诗章,且主旨都很明确:以贺岁为名,以颂扬皇帝功业为实,真正给皇帝过一次隆重的寿诞大典。但是,胡毋敬与群臣都没有料到,雅乐之后,胡毋敬正欲高宣颂辞程式,皇帝却断然地摇了摇手。之后,皇帝举着大爵离开了帝座,走下了铺着厚厚红毡地白玉阶,过了丹墀,站到了群臣坐席前的中央地段。 “我等君臣,遥贺边陲将士功业壮盛!” “我等君臣,遥贺郡县值事吏辛劳奉公!” “我等君臣,遥贺天下黔首生计康宁!” “我等君臣,共度新朝岁首!” 皇帝高高举起了酒爵,高声宣示着贺词,一贺一饮。四爵酒饮罢,朝臣们已经是心头酸热双眼蒙眬了。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我等臣民,恭贺陛下寿过南山——”突然之间,寿过南山的声浪哄哄然淹没了宏大的殿堂,震『荡』了整个皇城。声浪终于平息,胡毋敬又欲高宣进献颂辞,皇帝却还是摆了摆手,笑『吟』『吟』说话了:“寿过南山,朕倒是真想!然则,能么?江河不舍昼夜,岁月不留白头,逝者如斯,虽圣贤不能常驻世间!唯其如此,我等君臣要将该做的大事尽速做完,以功业之寿,垂于万世千秋!” 皇帝的激昂话语回『荡』在耳畔,举殿却静如幽谷。群臣都不说话了,连此等庆典场合最有可能也最为正当的万岁呼应声也没有了。因为,那一刻,在煌煌烛光之下,大臣们看见了皇帝脸庞分明的泪光,看见了四十岁君王两鬓地斑斑白发,看见了素来伟岸的皇帝身躯已经有些肩背佝偻了…… “臣等,敢请陛下部署来年大政。”李斯第一个打破了幽谷之静。 “臣等敢请陛下!”举殿一呼,势如山岳突起。 “好!我等君臣过他一个开事年!”皇帝奋然一句,滔滔如江河直下,“克定六国,一统天下,远非天下至大功业也!若论一统,夏商周三代也是一统,并非我秦独能耳。至大功业何在?在文明立治,在盘整天下,在使我华夏族群再造重生,以焕发勃勃生机!此,秦之特异也。难不难?难!能不能做到?能!为甚来?当年商君变法之时,秦国积贫积弱,几被六国瓜分。然则,先祖孝公与商君同心变法,深彻盘整秦国二十余年,老秦人如同再造,由一个备受欺侮的西部穷弱之邦,一举崛起为虎狼大国!今我秦国,受命于天,一统华夏,便要效法孝公商君,改制华夏文明,盘整华夏河山,如同再造秦国一般再造华夏!人或云,华夏王道数千年,文明昌盛,无须折腾。果真如此么?朕说,非也!有此必要么?朕说,有!今日殿中群臣,汇聚天下之士,老秦人反倒不多,诸位但平心想去:华夏文明数千年,何以泱泱数千万之众,却饱受四夷侵凌,春秋之世几乎悉数沦为左衽?及至战国,何以匈奴诸胡之患非但不能根除,反倒使其声势日重,压迫秦赵燕边地****告急?何以闽粤南海诸族,称臣于华夏千余年,又做楚之属国数百年,非但没有融入华夏,反成东夷南夷之患,屡屡侵害楚齐蹂躏中原?是秦赵燕三国无力么?是魏韩楚齐四国无力么?非也!根由何在?在内争!在分治!在不能凝聚华夏之力而消弭外患!人云华夏王道,垂拱而抚万邦,滑稽笑谈哉!朕今日要说:华夏积弊久矣!诸侯耽于陈腐王道,流于一隅自安,全无天下承担,全无华夏之念!中国大地畛域阻隔,关卡林立,道各设限,币各为制,河渠川防以邻为壑,辄于外患竞相移祸……凡此等等,天下何堪?长此以往,华夏安在!唯其如此,我等君臣须得明白:华夏之积弊,非深彻盘整无以重生!如何深彻盘整?文明再造也,河山重整也,天下太平也!” 那一夜,帝国群臣再次长长地陷入了幽谷般的寂静。 大臣们人人噙着泪光,深深沉浸在被震撼之后的感动之中。李斯红了脸,第一个将贺寿诗章『揉』成了一团,丢进了燎炉。素来饱学多识议论纵横地博士们也脸红了,纷纷将『揉』成一团的颂辞诗章丢进了燎炉。一时之间,大殿廊柱下的二十余座燎炉红光四起火焰飞动,依旧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大臣们羞愧者,并非那些颂辞诗章为皇帝贺寿,而是那些颂辞诗章所赞颂者,无一不将“四海一统”作为至高无上的功业,而皇帝却以为至大功业并非一统,而在深彻盘整华夏,在文明再造,在河山重整,在天下太平。此等超迈古今地目光,此等博弈历史的襟怀,使大臣们心悦诚服又汗颜不止…… 都城的年节社火仍在狂放地闹腾,帝国的所有官署却已经开始悄悄地运转了。 弥天大雪没能阻止三公府的快马轺车。旬日之内,李斯王贲冯劫便如流星般掠过了所有的军政官署,部署督导来年大事。三公如此,原本已纷纷放弃沐浴省亲的吏员们更见奋发,大咸阳的所有官署都昼夜进出着匆匆车马,公文书令随着漫天大雪源源不断地流向各郡各县,庞大地帝国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能启动了。 0097章回归墨家 终于班老头便是停下了不再继续说了,听完这一切楚天也是震惊了,以前虽然听过很多人说过这秦嬴政的大才,但是最终还是不知真假啊! 直到此刻听完班老头的话,这楚天却是方才知道了自己所面对的对手到底有多么的强大啊! 以前在传闻中的嬴政好像并没有什么作为啊!所以楚天一直简单地认为,只要杀了蒙恬等大将那么项羽一定可以长驱直入,灭掉秦国啦!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的简单啦啊! 楚天看着眼前的年少的少羽便是一阵的头疼啊!现在的他早就发觉了主神在暗暗的给自己等人增加难度,以前的世界早就已经暗暗的做了转变了,而且看样子墨家等人想做的也仅仅只是杀了秦嬴政,反而不是推翻秦国啊! 想了半天以后的楚天确实没有想出来了一点的头绪,只好做罢啦! 就在这时只听到班老头也是再一次的出生了道:“大家做好准备啊!马上就要进城了。” 听到班老头的话,众人便是不是那样的悠闲了,皆都正坐了起来。 楚天见此也是只好跟着做了起来,就在这时班老头便是又一次的出声给大家解释道:“我们墨家机关城的建立是为了抵御秦国,自然这中间也是有着许多的机关的。让你们正坐只是为了不让你们触发机关而已啦!” “大家快点低头。” 听到这声音众人便是一阵慌乱的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班老头便是有对着众人道:“好啦,现在大家可以抬头了。”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连忙抬起头来,看着班老头,只见班老头呀看这种人询问的眼神,便是不慌不忙的道:“刚才你们所经过的那个地方,乃是我们墨家的断头崖,由于那段路段是没有一点光的,还不止这样哪个路段仅仅只有1米高低,就算是人坐下那也是很难够通过的,如果是敌军入侵进来,这便是我们墨家的第一道防线了。” 听到班老头的介绍众人便是连忙点了点头,纷纷一副明白了的样子。航船继续向着前方行驶而去啦! 过了一会只听到班老头便是再一次的出声了道:“大家要小心啊!接下来要过得便是我们墨家的第二道防线,星云穿日。” 听到这话,楚天便是一阵疑惑的看着班老头,就在准备询问的时候,少羽却是首先问出了声:“玉儿?什么叫星云穿日啊!” 玉儿看着眼前的少羽便是轻笑了一声道:“星云穿日,少羽,你抬头看一下天上的这些星星们,听到玉儿的话,少羽便是连忙抬头望去看着天上却是真的有着一个个的星星,便是好奇的出声问道:“玉儿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有星星啊!我们不是已经进入了一个山洞吗?” 听到少羽的问话,便是只见玉儿轻笑了不再说话了!见此少羽便是更加的迷茫了!就在这时只听到班老头便是出声道:“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世人。” 听到班老头的话,众人便是一阵的疑惑,玉儿却是依旧在那里不停的笑着。 山洞内,只听到这个声音不断的回旋着,过了好久众人便是看到了一丝的亮光,亮光处便是出现了一个人影,看着班老头道:“来者何人?” 听到问话,这班老头边是立刻出生道:“吾乃墨门长老班大师,快快打开城门,我有要事要禀告巨子。” 听到这话,里面也是传出来了一个人声道:“班老头啊!你也有今天啊!怎么不在你的镜月湖养老啦!” 听到这声音,班老头确实也不生气,急忙道:“徐老头,快点打开城门啊!镜月湖被流沙的人给攻占了。我必须立刻向巨子禀报。” 本来还是一脸轻松的人影,听到了班老头的这话,便是立刻道:“巨子现在不在啊!这可如何是好啊!你们快点进来,我们召集长老商议吧!” 便是连忙对着身后的人道:“开城门。” 这些守卫听到这话,便是立刻搬动了眼前的机关。 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前方的巨石便是应声而起,,一座城门边时轰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班老头见此便是继续驾驶着航船从城门口进入了,此刻借着一丝的亮光,少羽终于看到了头顶上的那堆星星了。 当下便是一阵的大汗,原来这头顶上的那些亮光便不是所谓的星星,反而是一支支的箭,看着头顶上的这数万之箭。众人的脸上便是流露出来了一丝的惊恐之色。万一这些箭射下来,恐怕武功再高也是抵挡不住吧! 不光就在众人臆想的时候,便是只听班老头又道:“你们是不是觉得那些很恐怖啊!”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连忙点了点头,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盖聂也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到众人这副摸样,班老头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其实刚才最危险的并不是那头顶上的万箭,反而是在我们的船地下。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一脸疑问的望向了班老头,不过就在这时只听到班老头又继续道:“那些箭,并不是普通的箭。而是火箭。” 听到这话,众人还是一脸的不解,就在这时班老头便是又道:“那些箭头上都有桐油,还有你们刚才难道没有闻到一股异味吗?” 听到这话,本来还不怎么在意的众人便是纷纷道:“闻到了啊!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班老头便是神秘的一笑道:“难道你们不觉得那条河的味道有一点像桐油的味道吗?”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赶忙回忆了起来,火箭加上桐油,众人这下子便是终于明白了班老头的意思了! 果然这条河才是最大的危机啊!一想到刚次啊众人还是心底一颤啊!不过就在这时,班老头便是道:“好了,我们到了,接下来我要去开长老会了,就让玉儿招待你们吧!” 班老头的话音刚落便是只见一个浮台从高空中降落了下来,浮台刚一落下,一个人影便是瞬间从浮台上滑了下来。 看到这个人影落了下来,班老头便是迎了上去,道:“盗跖,你这个臭小子,巨子不是拍你出去执行任务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听到这话,盗跖确是道:“那怕什么啊!以我盗跖的速度,就算再迟去几天也是完全来得及的啊!” 听到这话,班老友便是一脸的无奈,毕竟盗跖这小子的速度确实是有他的出奇之处啊! 只见盗跖便是瞬间绕过了班老头,来到了端木蓉的面前道:“端木姑娘啊!上次一别,直到今天才是再一次的有缘相见啊!” 听到盗跖的话,端木蓉一就是一脸冷漠的看着盗跖道:“你小心点吧!上次的伤可还没有完全好尼!” 听到端木蓉的话,盗跖便是一脸讪笑:“嘿嘿嘿。” 就在这时一阵笑声却是传了出来,盗跖便是立刻来到了人影的眼前道:“你是谁啊?班老头你带一个小孩来干嘛啊!” 听到这话,班老头便是连忙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众人便是对着盗跖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墨家的盗跖啦!” “盗跖?盗王之王,早有闻名啦!在下盖聂见过盗跖兄啦!” “什么??什么??你是盖聂,班老头,你疯了吧!你把盖聂引进来,莫非你是想要造反吗?” 话音刚落便是,立刻摆出来了一副警戒的样子看着众人,见到盗跖这副摸样,班老头便是道:“盗跖,你干嘛?盖先生使我们墨家的客人,是巨子大人要求带他来的!你莫非想要违抗巨子的命令。” 听到是巨子让他来的,导致本来还是一副斗志的样子,却是瞬间的蔫了下来。不敢再吱声了! 半老头见此却是 班老头见此便是道:“还不给盖先生道歉。” 听到班老头的话,盗跖虽然是一脸的不服可是想到是巨子的命令,便是不敢多说了,连忙来到了盖聂的面前便是道:“盖先生,在下失礼了,还望恕罪。” 盖聂见此便是,连忙将盗跖拉了起来。 班老头见此便是继续道:“这位尼?就是楚国项氏一族的少主,项羽。” 项羽看着盗跖便是连忙施了一个礼。道:“久仰大名。” “这位,农家的年轻高手,沐枫。” “什么,农家???班老头看来你这一次的收获可是不错嘛!连农家的人也是给拉过来了,也好这下子我们的力量便是更加的强大了!” 都介绍完了以后,只见班老头便是道:“好了,现在我们上去吧!” 说完便是踏上了浮台,众人也是跟着走了上去。一上去以后,浮台便是立刻动了起来,众人纷纷赞奇。 班老头见此便是得意的道:“怎么样。这可是老头子我亲自设计的尼!” 听到这话,1楚天便是存心想要气气他便是道:“其实也就一般了。” 班老头听到这话,果然便是被气得差点炸了,盗跖见此便是连忙给楚天举起来了一个大拇哥。 不一会儿众人便是终于来到了真正的机关城了,看着眼前的机关城,众人便是纷纷称赞道:“好一座城池啊!不愧是墨家几百年来的精华所在啊!”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阵钟声便是从远方传来了,声音一出,便是只见一个个房子中瞬间飞出去了几个人影,班老头见此便是连忙道:“盗跖你带他们四处走走吧!我还有事要去处理,说完便也是闪了。 看着眼前的人影,盗跖便是贼贼的笑了笑对着一旁的玉儿道:“玉儿啊!你照顾好他们啊!我要出去执行任务了。”说罢便是还不等玉儿答应呢,便是一个闪了。看着盗跖消失以后,只见玉儿便是生气的多了跺脚,对着众人道:“好了,我们走吧!蓉姐姐,你先回房休息吧!” 端木蓉看着玉儿便是笑了笑道:“好吧!那蓉姐姐去休息了,玉儿你要好好招待他们啊!他们可是我们墨家的客人啊!” “好了好了,蓉姐姐,你快走吧!”玉儿便是连忙道 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笑了笑,向着一旁走了。 见到端木蓉走了以后,玉儿便是对着众人道:“好了,你们现在跟我来吧!”说完便是当先走了一步,众人便是跟了上去。 行之一半的时候,却是看到了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众人便是连忙围了过去,确实看到人群之中一个人影正在那儿扛着几块巨石,做着锻炼。 少羽见次便是撇了撇嘴道:“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正好这句话确实被一个过路的人影给听到了,只听到这人影便是道:“那你能不能啊!不能的话别逞能。” 听到这话,少羽便是道:“有什么不能的啊!” 正好一个人影便是路过了,连忙转过了头看着眼前说话的少羽道:“哦?你真有那么大的力气,好,那就让我们来比一比吧!” “比就比,谁怕谁啊!” “来人,拿我的鼎来。”周围围着的众人便是道:“铁头岭,这只是个孩子,你何必当真尼。” “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行必果。难道你们忘了我平常怎么教导你们的啦吗?” “拿我的大鼎来,小家伙,如果你现在认输的话,我就算了。” “我项氏一族,只有死,没有认输。来吧!” 听到这话,铁头岭便是来你忙竖起来了一个大手指看着少羽道:“好。今天不管输赢,我都佩服你。” ..... 就在众人休息的时候,墨家的会议阁里面,确实有着几人聚到了一起看着彼此都是在争论着什么。 “这次流沙袭击镜月湖,我看是冲着盖聂他们来的,现在他们确实没有杀掉盖聂以我的推测,他们一会再来的!” “盖先生乃是我们墨家的客人。更何况这次他还救了我们,就算流沙来了,难道我们墨家害怕他们不成吗?” 听到班老头的话,众人也是觉得有理啊!毕竟如果被流沙达到墨家机关城里面的话,那么岂不是说墨家怕了流沙不成。想到这里众人便是安心决心一定要保住盖聂。 此刻的流沙总部之中,一个人影却是出现到了这里,看着卫庄便是出声道:“不知道流沙到底有没有完成任务啊!” 卫庄听到这话,便是看着眼前的人道:“李斯,你三番两次来我流沙,莫非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听到这话,1李斯便是连忙道:“不敢,只是这次来我却是有任务给你们做。” “任务,什么任务?” “不知道卫庄大人可否听过,墨家机关城尼?” “墨家机关城?我自然是听过,那又如何。” “此次先生带领流沙攻击镜月湖,得罪了墨家。不知道先生有何打算?” “墨家,得罪了又怎么样,难道我们流沙和我手中的鲨齿害怕他不成。” “不敢不敢,卫庄大人的武功,我们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墨家之中也是有着不少高手啊!” “废话少说,到底什么事情?” 听到这里,李斯便是道:“现在六国已经一统,始皇陛下也是决定颁布新的律令,但是这墨家叛逆分子却始终是我们大秦的心腹大患啊!所以陛下准备派出精兵5000骑,踏平墨家机关城。还请卫庄大人一同随行,如果此次的计划成功,顺利的解决掉了墨家的话,那么大人以后便是可以安心了。”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不出声,只是时不时的玩玩手上的剑,半晌以后便是道:“好。” “既然大人答应那么我就放心了,不过由于墨家的机关术恐怕会给大人造成麻烦,所以陛下这一次特地派出了公输家族的人出手。” “恩。”见见爱你淡淡的一个字,却是看不出来卫庄的喜怒。 李斯见此便是退了下去,不再说话啦! 半晌以后卫庄便是停下了手里的剑,看着前方道:“集合流沙成员前往墨家机关城。” 话音刚落便是一个人影从其身后飞出,向着远方射去。看到人影离开以后,卫庄便是继续的闭目啦! 三天以后的墨家机关城外围便是被大秦的铁骑给包围了起来,然而由于秦军却是并没有贸然发动进攻,他们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终于临近晌午的时候,一个人影便是出现在了秦军的面前,看着眼前的秦军便是道:“进攻。” 听到这声命令以后,只见一个人影走了出来看着卫庄便是道:“大人,此地草木从深,墨家又是机关世家,所以这些地方的机关一定少不了,所以.。。” 卫庄听到后便是低下头来看着眼前的人道:“所以什么?所以让我去告诉你们的皇帝陛下,他所谓的大秦精兵,就是一堆怕死的人,是吗?” 听到卫庄的话,这人影便是连忙站了起来道:“属下不敢。” “那还不去。” 听到卫庄的话,这人影便是连忙跑到了秦军队伍面前道:“全军进攻,如有后退者,杀无赦。” 听到这这话,众人自然是不敢在违抗命令了,便是只得硬着头皮向着墨家机关城的方向冲去。 看到众秦兵离开以后,只见一个身影走了出来看着卫庄道:“主人,难道你真的想靠着群饭桶来攻破墨家机关城吗?” “哦?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机关城内,住着这么多人,所以水源一定使他们最需要的,我们只需要将他们的水源给断了,那他们必死无疑,两日之内墨家必破。” “恩,说下去。” “禀报主人,最近我新研制了一种毒药名字叫做鸩羽千夜。” “哦?鸩羽千夜,听起来很有趣,说下去。” “这鸩羽千夜乃是我参看上古秘方,用了3000多种毒虫猛兽的毒液才制作而成的,可谓极其珍贵,更难得的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遇水便是了可以化为无形。” “哦?” “他触发毒性的那一刻,便是能够瞬间置人于死地。” “恩,立刻拍黑麒麟前往墨家投放毒药。” 听到这话,赤练便是立刻一个闪身走了出去,不过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却是再一次的出现了,看着眼前的人影道:“怎么样?以公输家族的眼光来看,该如何破解此城机关啊!” 公输仇看着眼前的墨家机关城便是转头对着卫庄道:“卫庄大人,这机关城乃是墨家的千年精华之所在,又岂是那么轻易便是可以破除的啊!” “哦?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不过只要卫庄大人可以帮我拿到这里的核心图,我便是可以在一日之内破解墨家机关城。” “希望你没有说谎。否则..。” 听到卫庄的威胁,这公输仇也是不敢说话了,便是悄悄的退了下去。 此刻的秦军也是被陷阱给困住了,短短半个时辰便是已经死伤过千了!看到这样的伤亡,卫庄一就是一脸的冷漠,转身便是走了。 秦军见此便是只得继续攻击下去,因为深知秦始皇可怕的他们,自然是不敢轻易脱逃啊! 秦国律法对于逃跑的士兵可谓是极为严苛啊!一人逃跑便是要斩全家,这样的情况之下,众人只得继续死战不退啊! 0098章卫庄来袭 就在众人休息的时候,墨家的会议阁里面,确实有着几人聚到了一起看着彼此都是在争论着什么。 “这次流沙袭击镜月湖,我看是冲着盖聂他们来的,现在他们确实没有杀掉盖聂以我的推测,他们一会再来的!” “盖先生乃是我们墨家的客人。更何况这次他还救了我们,就算流沙来了,难道我们墨家害怕他们不成吗?” 听到班老头的话,众人也是觉得有理啊!毕竟如果被流沙达到墨家机关城里面的话,那么岂不是说墨家怕了流沙不成。想到这里众人便是安心决心一定要保住盖聂。 此刻的流沙总部之中,一个人影却是出现到了这里,看着卫庄便是出声道:“不知道流沙到底有没有完成任务啊!” 卫庄听到这话,便是看着眼前的人道:“李斯,你三番两次来我流沙,莫非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听到这话,1李斯便是连忙道:“不敢,只是这次来我却是有任务给你们做。” “任务,什么任务?” “不知道卫庄大人可否听过,墨家机关城尼?” “墨家机关城?我自然是听过,那又如何。” “此次先生带领流沙攻击镜月湖,得罪了墨家。不知道先生有何打算?” “墨家,得罪了又怎么样,难道我们流沙和我手中的鲨齿害怕他不成。” “不敢不敢,卫庄大人的武功,我们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墨家之中也是有着不少高手啊!” “废话少说,到底什么事情?” 听到这里,李斯便是道:“现在六国已经一统,始皇陛下也是决定颁布新的律令,但是这墨家叛逆分子却始终是我们大秦的心腹大患啊!所以陛下准备派出精兵5000骑,踏平墨家机关城。还请卫庄大人一同随行,如果此次的计划成功,顺利的解决掉了墨家的话,那么大人以后便是可以安心了。”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不出声,只是时不时的玩玩手上的剑,半晌以后便是道:“好。” “既然大人答应那么我就放心了,不过由于墨家的机关术恐怕会给大人造成麻烦,所以陛下这一次特地派出了公输家族的人出手。” “恩。”见见爱你淡淡的一个字,却是看不出来卫庄的喜怒。 李斯见此便是退了下去,不再说话啦! 半晌以后卫庄便是停下了手里的剑,看着前方道:“集合流沙成员前往墨家机关城。” 话音刚落便是一个人影从其身后飞出,向着远方射去。看到人影离开以后,卫庄便是继续的闭目啦! 三天以后的墨家机关城外围便是被大秦的铁骑给包围了起来,然而由于秦军却是并没有贸然发动进攻,他们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终于临近晌午的时候,一个人影便是出现在了秦军的面前,看着眼前的秦军便是道:“进攻。” 听到这声命令以后,只见一个人影走了出来看着卫庄便是道:“大人,此地草木从深,墨家又是机关世家,所以这些地方的机关一定少不了,所以.。。” 卫庄听到后便是低下头来看着眼前的人道:“所以什么?所以让我去告诉你们的皇帝陛下,他所谓的大秦精兵,就是一堆怕死的人,是吗?” 听到卫庄的话,这人影便是连忙站了起来道:“属下不敢。” “那还不去。” 听到卫庄的话,这人影便是连忙跑到了秦军队伍面前道:“全军进攻,如有后退者,杀无赦。” 听到这这话,众人自然是不敢在违抗命令了,便是只得硬着头皮向着墨家机关城的方向冲去。 看到众秦兵离开以后,只见一个身影走了出来看着卫庄道:“主人,难道你真的想靠着群饭桶来攻破墨家机关城吗?” “哦?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机关城内,住着这么多人,所以水源一定使他们最需要的,我们只需要将他们的水源给断了,那他们必死无疑,两日之内墨家必破。” “恩,说下去。” “禀报主人,最近我新研制了一种毒药名字叫做鸩羽千夜。” “哦?鸩羽千夜,听起来很有趣,说下去。” “这鸩羽千夜乃是我参看上古秘方,用了3000多种毒虫猛兽的毒液才制作而成的,可谓极其珍贵,更难得的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遇水便是了可以化为无形。” “哦?” “他触发毒性的那一刻,便是能够瞬间置人于死地。” “恩,立刻拍黑麒麟前往墨家投放毒药。” 听到这话,赤练便是立刻一个闪身走了出去,不过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却是再一次的出现了,看着眼前的人影道:“怎么样?以公输家族的眼光来看,该如何破解此城机关啊!” 公输仇看着眼前的墨家机关城便是转头对着卫庄道:“卫庄大人,这机关城乃是墨家的千年精华之所在,又岂是那么轻易便是可以破除的啊!” “哦?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不过只要卫庄大人可以帮我拿到这里的核心图,我便是可以在一日之内破解墨家机关城。” “希望你没有说谎。否则..。” 听到卫庄的威胁,这公输仇也是不敢说话了,便是悄悄的退了下去。 此刻的秦军也是被陷阱给困住了,短短半个时辰便是已经死伤过千了!看到这样的伤亡,卫庄一就是一脸的冷漠,转身便是走了。 秦军见此便是只得继续攻击下去,因为深知秦始皇可怕的他们,自然是不敢轻易脱逃啊! 秦国律法对于逃跑的士兵可谓是极为严苛啊!一人逃跑便是要斩全家,这样的情况之下,众人只得继续死战不退啊! 在这边大战的时候,嬴政却是继续为自己的帝国计划颁布这一条条的法律。 嬴政破例没有回东偏殿书房,径直到了皇子学馆。 皇子学馆设在王城西苑,原本隶属太子傅管辖,总司皇族子弟文武启蒙之学。太子傅是一个似无实权却又极为要害的职司,其官署与职司所在分为四处,堪称最为特异。其一,身为大臣的太子傅的个人住宅,在皇城之外的官邸区;其二,太子傅的公事官署,设在皇城内的官署区,与皇帝处置日常政务的东偏殿相邻;其三,对太子的教习督导职能,由专设在太子府的官署行使;其四,对太子之外的皇族子弟的教习,由专设在皇城西苑的皇家学馆行使。嬴政自亲政之后一直没有立太子,没有设置太子傅,也没有裁汰一名太子傅官署的属员。是故,太子傅官署职司只剩下了教习全体皇族子弟这一项,由原先的太子傅丞领事,官署吏员全部移到了这座皇家学馆。嬴政从没来过西苑,若非赵高领道,还当真在这林木葱茏山环水绕之中猜不出学馆究竟藏在何处。 “参见父皇——” 嬴政一进庭院,眼见二十余名冠带整齐的皇子齐刷刷长跪拱手响亮呼喊,不禁惊讶地笑了:“小子们有备也,知道我来?”旁边赵高惶恐道:“是小高子教小内侍知会了一声,怕皇子们不在,陛下来一次难也。”嬴政一挥手大笑:“好好好,都在这大树下坐了,说说话。”皇子们欢声雀跃而散,纷纷在最大的一片荫凉下的青砖地面上坐了下来。独有一个童稚皇子气喘吁吁抱来了一个木墩放在树荫下,锐声一喊:“父皇入座!”嬴政怦然心动,哈哈大笑间透出满心欢畅,一俯身抹着小皇子通红脸庞上的汗水高声笑问:“你小子就是胡亥?”小皇子一挺胸脯赳赳锐声:“然也!我便是大秦皇子胡亥!”嬴政道:“木墩是你的常座么?”小皇子赳赳锐声:“非也!此乃胡亥战马!”嬴政道:“你要战马做甚啊?”小皇子赳赳锐声:“杀敌报国!安我大秦!”嬴政不禁再度欢畅地大笑起来,双手一卡便将胡亥提起放到了木墩上:“好!你的战马你骑!父皇做步卒,长矛护着你!”一时间。宽阔幽静的庭院响彻了皇子们欢快地笑声。赵高过来低声道:“扶苏皇长子到九原侯府邸去了,其余皇子都在。” “小子们静了,父皇要说话。” 嬴政从来没有过此刻这般欣然轻松,见熙熙攘攘的皇子们安静下来,站在大树下笑着高声道:“小子们今日都去了朝会,都好!给嬴氏长脸!扶苏好,胡亥更好!小小孩童,如此识得大体。难得!胡亥,小子说说,谁是你的老师啊?” “禀报父皇:内师同教,外师乃太史令胡毋敬!” “都派定外师了?” “派定了!” “各人说,外师都是何人?” 于是,皇子们依着年岁从大到小一个个报来。嬴政听出了眉目,除了嬴政已经知道的蒙恬为扶苏外师,总归个个皇子的外师都是文职高爵重臣。只有少子胡亥的外师是个爵位最低实权最小的太史令。而文臣外师之中,唯独没有李斯。 “好。都有了外师便好。”嬴政笑道,“没有太子傅,父皇便接纳了太子傅丞的建言,给你等人人派了一个大臣做外师。于今看来。颇见效用也。嬴氏王族,自来有一条法度:唯才是继!父皇没有明立太子,便是要你等各自奋发,由朝野公议评判考校。当年。父皇便是这样做了太子地。如何,父皇可算公平?” “父皇大公——”一片响亮的呼喊。 “然则,”嬴政脸『色』倏忽一沉,“争要明争,要争才具,争见识,争节『操』。谁要权谋折腾,私相暗斗。自相残杀,父皇决执国法严惩不贷!记住没有?” “记住了!” “好!”嬴政又恢复了笑容道,“少皇子胡亥,朝会见识为皇子表率,才具尚有潜力。为示奖掖,父皇为其定一外师。” “谢过父皇!胡亥这便去拜师!” “你小子等着,定好了叫大庶长知会你。” 嬴政第一次称呼了赵高的爵位,赵高亢奋得心头突突直跳。一片暖意洋溢不去。回来的路上红着脸一句话不说,小心恭顺如同儿子侍奉父亲一般。赵高没有料到。更大的一个意外也即将来临。在轺车行将驶出西苑时,皇帝吩咐停车。赵高停下单马轻车,扶皇帝下车,照例肃立在车旁——他是否跟从皇帝,得看皇帝如何行止。不料皇帝一下车便道:“走,随我一起走走。”赵高心头一热,立即跟着皇帝的步子小心走了起来。皇帝又气又笑道:“你小子走到旁边来,老跟在身后做狗么?”赵高连忙走到皇帝身旁稍稍侧后处,涨红着脸道:“小高子,本,本来就是陛下一,一只狗,小高子愿意一辈子……”“住口!”皇帝低声一喝,顺势坐在道边一处茅亭下,见赵高吓得大汗淋漓,又淡淡笑道,“赵高,你跟随我近三十年了,功劳多多,却无甚自家乐趣,且正道才具也都埋没了……起来!听我说话。”看着热泪纵横地从地上爬起来的赵高,嬴政正『色』低声道,“这次,我想派给你一件正经差事,却没有任何官身名头。少子胡亥,颇有我少年之相……然毕竟童稚未消,尚待查勘。我意,五年之内,你做胡亥老师。只教胡亥两样根本:一则精熟秦法,一则精熟书法。这两件事,都需要功夫,只有你腾挪得开。五年之后,若胡亥有成,我便可另派大臣为外师,使其通晓政事。你意如何?”“君上啊……”赵高泪流满面扑拜在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嬴政扶起了赵高,又拂去了赵高身上的尘土:“这是秘事。胡亥地名义外师,是李斯。记下了?” “记,记下了……”赵高心头大为酸热,身下突然热乎乎一片。 “走。回去还得拟诏。” “君上……”赵高软在了地上,腿边一大摊热烘烘水渍。 “你小子『尿』了?好出息也!”嬴政大笑一阵,大步走到轺车前拿来一件长衫放到了亭柱下,“换了,我在车旁等着。” 哇的一声,赵高哭了…… 是夜,皇帝书房的灯火一直亮到东方发白。 当李斯与一班图籍吏员登车驶出皇城时,谁都没有力气说话了。一连串飞去的轺车上。飘『荡』着连绵不绝的鼾声,引得清晨值事地城门郎中笑出了声。及至抵达廷尉府庭院,扯着鼾声流着涎水的李斯却在刮木撂下的咯噔一声中蓦然醒了过来,怀中紧紧抱着一只大铜匣下车,目光直愣愣瞪着前方走向了书房。驭车吏似觉不对,连忙飞步抢前打开了一道又一道大门小门,眼睁睁看着梦游的李斯大步匆匆进了书房。刚刚坐进书案提笔在手,李斯呼噜一声瘫倒了。驭车吏这才喊来官仆。一起将李斯抬到了寝室。三日后李斯醒来,皇帝地诏书已经颁行了。当府丞将诏书恭敬地送进书房,为主官铿锵诵读时,李斯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始皇帝力行郡县制诏书 始皇帝诏曰:朕曾下议国之治式,封建说与郡县说对峙难下。朕会同相关大臣复议。亦再度查勘天下大势,议决推行郡县制。自今之后,天下力行郡县,封建诸侯不复存焉!所以行郡县者。朕执三势: 其一,治势也。战国之世,七国皆数千里也,若行分封,皆可做数十成百邦国。然则七国无一封建诸侯,无一不行郡县。何也?分治则弱,一治则强。分治则亡,一治则兴。晋为春秋大国。封建世族而瓜分为三。姜齐春秋大国,封建世族而有田氏代齐。楚为五千里大国,封地分治而国力难聚,终为我所灭。凡此等等,皆为图治之势也。人云,不行封建,无以防田常六卿之『乱』。朕云,我不行封建。何来田常六卿?故郡县制者。天下图治时势也。 其二,民势也。封建之众。其国必小。国小而欲争强,必重黔首赋税。其时国府法令难行,必致生民涂炭。黔首起而群盗生,其国必起动『荡』,终将酿成天下『乱』源。郡县一治,则国必大。国大则缓急可济,赋税徭役可因时因地而行,民得安也。故,行封建以治则民『乱』,行郡县以治则民安。何去何从,至明焉! 其三,国势也。三代中国皆行封建,天下分治久矣!诸侯多不以天下为念,唯以私治为念,图谋与国府疏离。如此者三代,中国诸侯法令异制,以致田畴异亩、文字异形、言语异声、钱币异质、车行异轨、度量衡异法,华夏业已裂土裂民矣!唯其诸事皆异,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今天下初定,再行封建,又复立国,何异于再树兵也!若逆势行之,则华夏必裂土万千,国力弥散,终将为夷狄匈奴所吞灭也!楚领南海而行封建,致今日南海百粤几不知华夏为何物也。故,上将军王翦有言:“若行封建诸侯,则中国无南海也。”诚哉斯言!若不能凝聚华夏诸族,使我中国文明立足万世,秦一天下何由哉! 为此三势,朕今决断议政之争:自今废除封建,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律法一体,官制一体;治权集于国府,决于皇帝,上下统一政令,举国如臂使指。如此治权不出多门,私欲不至成灾,天下至大之德也!始皇帝元年夏。 府丞禀报说,皇帝诏书已经颁行天下,咸阳四门也都依着传统张挂了。咸阳城万人空巷,都挤到城门看皇帝诏书去了。李斯油然生出感奋之心,当即下令备车赶赴咸阳南门。郡县制倾注着李斯心血,而今一朝成形,李斯实在是感慨万端了。 及至将到南门,人海汪洋攒动,轺车根本无法行走。李斯只好下车,走进了一家老秦人的酒肆,想听听人们如何说法。不想酒肆空空『荡』『荡』,只有两个侍者在忙着向前柜搬运酒坛。李斯笑道:“如此冷清,还是酒肆么?”一个侍者头也没抬高声道:“先生知道甚,你且等着,不消半个时辰,我家的酒便不够卖了。”正在此时,一个老人风风火火大步走进,连连嚷道:“快快快,快拿布笔,写下来!”一个侍者问:“店东写甚?”老人兴冲冲道:“写下三十六郡,挂在墙上!一会人多了,都要争着说,难免有人记不住!快去拿!”一个侍者快步拿来了笔墨与一方白布,老人提起大笔正要写,又道:“不行不行,我记得不全,快去请个先生来!”旁边李斯笑道:“我给你写,挣碗酒喝如何?”老人大喜过望道:“啊呀呀,莫说一碗酒,一坛酒送先生!老夫说,先生写!请!”李斯一笑,大步走到案前,提起笔便一个个写了下去。老人高声念得两个,自家便忘记了。李斯完全不待他说,笔下流淌出一排排大字。老人不禁跟着高声念诵起来。那三十六郡秦初设三十六郡之名,有《汉书》之班固说,有《史记&集解》之裴骃说。另有《晋书》四十郡、《旧唐书》四十九郡、王国维四十八郡说。后三说所列新郡,当为秦后期增设郡。却是—— 内史郡陇西郡北地郡汉中郡巴郡蜀郡 上郡云中郡九原郡河东郡三川郡南阳郡 颍川郡南郡太原郡上党郡巨鹿郡邯郸郡 雁门郡代郡上谷郡渔阳郡辽西郡辽东郡 右北平郡砀郡泗水郡薛郡琅邪郡齐郡 九江郡会稽郡长沙郡南海郡桂林郡象郡 “彩——” 李斯写字期间,人群已经渐渐聚拢在店堂围观,见李斯落笔,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然喝彩声。李斯搁下大笔,向众人一拱手高声道:“目下三十六郡为初分,天下大安之际,或将增设新郡,父老们拭目以待!”话音落点,一阵万岁声大作,李斯便被种种询问淹没了。 正在李斯欲在酒肆痛饮之时,府丞匆匆赶来说,皇帝紧急召见 0099章焚书坑儒 王绾的辞官书送进王城时,嬴政堪堪用罢午膳。 大半年来,嬴政每用罢午膳便觉神思困倦,时有不知不觉歪倒案边睡去。无奈之下,嬴政索『性』下令赵高在书房公案旁设置了一张便榻,再张一道帷帐,每日午膳后卧榻小憩一阵。不想如此一来大见效用,片刻『迷』糊醒来,竟是分外的神清气爽。于是,日每午间小睡,也就成了嬴政不成文的规矩。今日正要撩开帷帐,却逢蒙毅匆匆送来了王绾的辞官书。嬴政站在帷帐外浏览一遍,朦胧之意竟没了踪迹。心事一生,顿觉闷热难当,嬴政独自出了东偏殿,漫步到殿后的林荫大道去了。 王绾的辞官书不长,理由也只有几句:年高力衰,领事无力,见识迟暮,无以与皇帝同步。就事论事,王绾所言都是实情。论年岁,王绾已经年近七旬,经年在丞相府没日没夜连轴转,精神体魄已大不如前了。论政见,王绾力主封建制,且公然以《吕氏春秋》为根基,也确实与嬴政的决事轴心难以同心协力。唯其如此,王绾确实该让出领政丞相的位置了。还在灭齐之前,嬴政已经思谋好了王绾的归宿:晋爵一级,加食邑千户,以彻侯之身兼领博士学宫,整饬天下典籍以为治国鉴戒。甚或,嬴政一直在思谋,想给王绾在未来的新官制中谋一个类似太师一般的尊荣职位。也就是说,一定要让王绾以功臣元老之身平安离开权力轴心。之所以如此,并非嬴政偏袒,而恰恰在于王绾与嬴政有人所共知的根基疏离——王绾是吕不韦的门人,也是吕学的忠实信奉者;而嬴政,却是法家商鞅的忠实信奉者,是吕不韦真正的政敌。二十多年来。有信念的王绾能放弃治道歧见,忠实地以嬴政轴心地法家决策领政治事,诚不易也。臣职若此,身为君主的嬴政能以治道之争而另眼看待王绾么?更有一层,嬴政对当年『逼』文信侯吕不韦自裁,始终有一种负疚之心,而今对吕不韦的这位最大的门人,他实在不想做出任何冷面绝情之举。在此之前。若王绾上书辞官,嬴政一定是要教王绾尽享尊荣而淡出的。然则,如今有了这一场公然爆发的诸侯制郡县制之争,且天下皆知,王绾恰恰要在此时辞官,嬴政便颇见难堪了。所谓难堪,是嬴政无论如何处置,都会不上不下不妥帖。王绾终将被天下看作因政见不合而遭贬黜。嬴政也终将被天下看作对吕学一门余恨难消而最终报复。从权谋看去,嬴政若要摆脱这种难堪境地,最好的办法便是拖,一直拖到有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则,天下初定。大政如山,若不尽快解决此事,实际便等于将真正地施政丞相府的职能效用大大地打了折扣。而如果没有一个强势的丞相府,则嬴政这个皇帝势必处于手忙脚『乱』之境地。诸多需要他总体筹划的大事便无法推进。如此两难,取舍何在…… “君上,丞相府呈来《郡守县令拟任书》。” 蒙毅的匆匆禀报,使嬴政的思绪蓦然折回,转身之际问了一句:“国正监附议没有?”蒙毅道:“丞相府上书刚到,国正监便跟了来,言丞相府拟定派任官员中有二十余人是博士,不宜派任郡守县令。” “二十余博士?” “正是。臣已数过。二十三人。” “你意如何?” “臣亦赞同国正监之说,郡守重臣,博士不宜派任。” “丞相可有亲笔附言?” “有。两句话:郡县未必尽法家之士,博士未必尽王道之人。” “派任博士中,你能记得几个?” “周青臣、叔孙通、淳于越、鲍白令之、侯生、卢生……” “周青臣?博士仆『射』也做郡守?” “正是。臣没有记错。” “老丞相也!”嬴政一声叹息,断然一挥手,“即宣李斯进宫。” 蒙毅匆匆去了。嬴政回到书房,立即吩咐专掌图籍的书房内侍张挂起了李斯主持绘制的天下郡县图。拿着丞相府拟定地郡守县令名册。站在了地图前,看一个往地图上写一个。行将写完三十六郡。李斯匆匆来了。嬴政没有说话,只顾写着最后几个郡守。李斯也没有说话,只凝神端详着图板上的一个个名字。 “廷尉以为如何?”嬴政搁下了大笔。 “恕臣直言:如此派任,天下大『乱』也。” “此乃朕亲自遴选,廷尉不以为然?” “臣据实评判,无论是否陛下亲选。” “廷尉评判,依据何在?” “臣启陛下,”李斯全然依着新的典则礼仪说话,平静如水中显出另一番凝重,“非博士无才也,非博士不忠也。根本处在于:目下大势,不容书生为政。天下初定,陛下若欲重整华夏文明,必将雷电施治,大刀阔斧地整饬天下积弊。当此之时,战国遗风犹存,列国王族世族及依附遗民,必然图谋复辟;天下郡县推行秦法,亦必有种种磕绊;腹地郡县,有复辟作『乱』之忧;边陲郡县,有夷狄匈奴之患。如此大局之下,任何郡县都将面对治情动『荡』起伏之势。说危机四伏,亦不为过。一班博士,尤其儒家博士,素无法行如山之秉持,辄遇『乱』象,每每以王道仁政彷徨忖度,而不知奉法立决。如此二十余郡相互生发相互激『荡』,天下如何不大『乱』也!” “廷尉之见,当如何应对?” “全面更新官制,集权求治。” “集权求治?”嬴政目光骤然一亮,“愿闻其详!” “陛下明察,”李斯显然是成算在胸,没有丝毫踌躇不定,“战国官制,行于战争连绵之时,故有两大弊端:其一。为求快捷而归并职司,官制粗简过甚,诸多权力模糊不清;其二,官府职司以支撑战争为根基,官吏构成以将军军吏为主,军事压倒政事。而今天下归一,文明施治将成主流,战国官制必得翻新。方能应时而治。官制翻新之要:以郡县一治为根基,以求治天下为宗旨,以施政治民为侧重,以治权集于中央中央,先秦词汇,四方之中。《韩非子&扬权》:“事在四方,要在中央。”为轴心。如此,则可与郡县制一体配套。自上而下有效施治。臣之谋划,是谓集权求治也!” “好!”嬴政奋然拍掌,“廷尉大论,至精至要!可当即着手筹划。” “陛下,此事关涉全局。非廷尉职权所在。” “廷尉且坐。”嬴政转身吩咐,“小高子,冰茶。”片刻之间,一个侍女捧来了一个厚布套裹的陶壶。低声禀报说大庶长给少皇子教习书法去了,每日一个时辰。说着斟满了两碗冰茶,飘然去了。嬴政说声知道了,一如既往地坐在了李斯对面,全无新定典则的皇帝程式。李斯也浑不在意,只顾汩汩饮下一碗冰茶,拭了额头汗水,才抬头感喟一声:“咸阳如此燠热。陛下不去章台避暑,难为也!”嬴政笑道:“大事接踵,避个甚暑,忙完了这一阵子,一起看看新天下,比窝着避暑好多也!”李斯心下感喟,一时默然了。 嬴政倏然敛去了笑容,肃然挺身长跪。一拱手道:“大战拜将。大政拜相。今日,嬴政拜相了。敢请先生。为天下领政!”说罢深深一躬,头顶玉冠几乎撞地。李斯大惊,连忙扶住了皇帝,额头汗水涔涔而下,眼中热泪潸潸涌出,伏地三叩首,抬头挺身长跪,肃然一拱手道:“陛下但觉臣能,臣何惜赴汤蹈火以报陛下!以报国家!” “国府官制,是该整饬重建了。”嬴政递过一方汗巾,看着擦拭汗水泪水地李斯,叩着书案道,“官制不重建,无以治天下。老丞相业已上书辞官,你看,这是辞官书。”李斯一目十行地浏览完辞官书,抬头道:“敢问陛下,欲如何使老丞相淡出?”嬴政道:“此事廷尉无须过问。你只即刻会同相关各署筹划新官制,同时准备,旬日之内接掌丞相府。”李斯不再说话,只深深一躬。嬴政又道:“官制筹划在廷尉府职司之外,是故,我教蒙毅拟定一卷特命诏书,今夜便送到你府。明晨,廷尉便可会同各署开始筹划了。” “臣遵陛下命!” 次日午后,皇帝车驾驾临丞相府前。 一切礼仪都是按着新的典则进行的。王绾虽颇感意外,但还是平静地迎接了皇帝。嬴政没有与任何重臣同来,只有驾车的赵高跟随着。君臣两人在正厅坐定之后,皇帝吩咐赵高守在了廊下,也教王绾屏退了厅中吏员侍从,只君臣两人遥遥对案。一头霜雪地王绾大见憔悴,沟壑纵横的脸膛隐隐现出紫黑的老人斑,枯瘦的身架挑着一领空『荡』『荡』的官袍,令人不忍卒睹。嬴政还没有说话,双眼便『潮』湿了。 王绾却是坦然,不待皇帝开口,一拱手道:“老臣之辞官书,业已于昨日呈上陛下。老臣年高力衰,治道之见又与陛下疏隔,在职在政皆多不便,是以请辞,万望陛下见谅。”嬴政思忖片刻,决意坦诚相见,遂道:“老丞相领政十七年,此前又辅佐嬴政十余年。三十余年来,老丞相全力『操』劳,无一事不以国家为上,无一事不以秦法而决,此间劳绩功绩,不下于王氏蒙氏战场剪灭六国,嬴政何能忘哉!然则,丞相辞官,正当天下初定之期,正当郡县制封建制大争之后,委实非同寻常也。当此之时,你我君臣于治道之歧见,业已彰显天下,且牵涉出《吕氏春秋》旧事。政若不欲丞相辞官,必迟滞国事;政若放丞相辞官,则必落褊狭报复之名。老丞相若为嬴政,不亦难乎!” “步步走来,其势难免。老臣于陛下有愧,于国家无悔。” “力主封建,再行辞官,老丞相皆无私念,于嬴政何愧之有哉!” “老臣恳望陛下。但以国事为重,毋以老臣为念。” “以国事为重,嬴政只能使老丞相淡出朝局了……” “老臣,谢过陛下。” “敢问老丞相,可否领博士学宫,以正天下典籍?” “重『操』文信侯之业,老臣愧不敢当也。” “如此,老丞相……” “臣本老秦布衣。园林桑麻,此生足矣!” 默然片刻,嬴政离座起身,对着王绾深深一躬:“为图天下大治,嬴政宁负褊狭报复之名,送老丞相辞官,不得已也……”王绾颤巍巍起身,正要说话。嬴政一挥手高声道,“大庶长赵高,录朕诏书。”赵高大步走进,坐进旁边书案提起了大笔。嬴政站定,肃然道:“始皇帝诏命:致仕丞相王绾。以彻侯之身归乡,咸阳府邸仍予保留;食邑加封千户,着内史郡每年依法奉之。” “陛下!……” 王绾老泪纵横,欲待拜下谢恩。却被嬴政一把扶住了。这时,嬴政才郑重地问到了一件大事:“老丞相去官,何人当为丞相?”“丞相之职,非李斯莫属。”王绾没有丝毫犹豫,显然是早有成算。嬴政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头泛起了一阵淡淡的暖意。他想知道,也必须知道,王绾举荐二十余名博士就任郡守县令。究竟是蓄意为封建制张目而侵蚀郡县制,抑或是全然基于安抚人心?而这一答案,只能隐伏在王绾举荐丞相人选之中。所幸的是,王绾终归有大道之心,这使嬴政心头在处置王绾辞官事件上的阴霾大大地淡薄了。嬴政不想更多地勾起王绾地既往话题,于是再没有多说,留下了两车王酒,便回皇城去了。 旬日之后。李斯顺利地接掌了丞相府。 为确保郡县制快速实施。始皇帝召回了将军中最具政才的冯去疾、冯劫两人。在李斯筹划官制期间,以推行郡县制为轴心的丞相府政事。都由二冯联袂处置。李斯则一力会同相关各署,谋划新朝官制并拟定各署首任主官人选。此时新政初开,举国官署热气蒸腾生机勃发,李斯与一班大员同心协力反复会商论争,历时一月又一旬,新官制方略摆上了皇帝案头。嬴政身着一领吸汗地麻布大衫,大开书房门窗通着风,散披长发,铜网香炉燃着驱蚊的艾蒿,悉心揣摩了一夜,提起粗大的朱笔批下了十七个大字:“郡县统治,官制提纲,集权中央,施治四方。可。” 始皇帝诏书颁行朝野,广袤的帝国再一次轰动了震惊了。 短短两三月之内,这个皇帝新朝便接连推出三大创制,件件都是震古烁今的创新之举,天下臣民目不暇接,一次又一次地震惊着议论着。无论都市城邑,无论亭里村畴,无论边陲山野,无论商旅百工,举凡有人聚汇处,人们无不兴奋万分地惊叹着争论着。惊叹着新朝新皇帝超迈古今地胆魄,宏阔无比地新政,争论着如此背离传统根基究竟能否长远立足? 列位看官留意,此时帝国尚未爆发“禁议”事件,战国议政之风犹存,言论之自由奔放依旧。连番大事激『荡』不绝,天下公议自然风起云涌。如今新官制颁行,可谓最切近士人利害的大政。士人历来是天下公议之主导阶层,辄遇关乎入仕生计地大政颁行,种种议论自然更是激切。然则,公议风行天下,毕竟还是有主流的。无论是士人,还是百业庶民,细细品味新官制之后,还是对新朝地气度与胸襟不得不由衷地敬服。即或是六国世族,除了狠狠骂几句背弃王道必遭天谴之类的大话,也实在无法找到一处可资攻讦的实际弊端。至少,新官制以及其后颁行的任官诏书中,多少煌煌大位,却没有一个皇族子弟!仅此一点,庶民们已经对老世族地任何攻讦都足以嗤之以鼻了。 列位看官且品味一番帝国这一绝世创制的全貌。 帝国新官制地总体风貌,完全体现了李斯对始皇帝阐述的总纲:以郡县一治为根基,以集权求治为宗旨,以施政治民为侧重,以治权集于中央为轴心。在此明白无误的总纲之下,帝国新官制从上到下建立了一个完整的施政体系。这一施政体系分为四级系统,层层辖制。从皇帝宫殿直到村畴乡野,一体纳入治道。 其一,中央决策系统:皇帝系统。 在帝国开创的官制中,所谓皇帝最高权力,不是仅仅由皇帝一个人来实施,而是由围绕皇帝建立起来地一个政务系统来完成。帝国新官制中地皇帝系统包括:皇帝本人,郎中令,尚书丞,奉常,卫尉,太仆,宗正。将作少府,大内,太子太傅。也就是说,皇帝总领九大机构,行使国家最高决策权力。在这九大机构中。主要的辅助决策机构是郎中令、尚书丞、奉常、宗正、太子太傅五大机构,其余四大机构为皇室事务机构。 其二,中央政务系统:以丞相为轴心的三公九卿系统。 三公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公称谓,来自周室官制,为太师、太傅、太保,为远古官制中地位最为尊崇地三人。春秋战国之世,三公之实不在,三公之说犹存。多为对地位尊崇的权臣的一种敬意说法。帝国官制明确以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为三公。便是确立了这三个机构的政务轴心地位,与周代三公地“协理阴阳”之类地虚事有本质地不同。帝国三公。各为一个系统—— 丞相综合系统:开府总领国政,设左右丞相,亦称相国,多有下属事务官署。 太尉兵政系统:开府总领涉军政务,以老秦国尉府扩大而设。 御史大夫监察系统:开府,监察百官并天下郡县,以原御史署及原国正监扩大而设。 三公之下为九卿。九卿者,分别执掌九大领域之施政系统也。之所以将九卿置于三公之下,其实际作用在于明确层级权力:九卿在三公领导之下施政,以保不政出多门。九卿之中,五卿隶属皇帝系统,四卿隶属三公系统。三公之四卿为:廷尉,治粟内史,典客,少府。 九卿之外,帝国尚有若干散官机构,或归皇帝系统,或归三公系统。中央主要散官机构是:客卿,博士学宫,中尉,内史。 其三,郡县施政系统:郡守县令为轴心的地方系统。 郡官主要是:郡守,郡丞,郡尉,监御史,郡法官,郡卒史,主簿,断狱都尉,牧师令,长史。 县官主要是:县令、县丞、县尉、县法官、狱椽等。职司与郡同名官一致。除此之外,县府有若干办事吏:道啬夫,仓啬夫,田啬夫,苑啬夫,厩啬夫。 其四,乡官系统:最基层的三级民治——乡、亭、里。 这个最基层的治民系统。当从最下说起。据《汉书&百官公卿表》记载,秦时一县,土地大体在方百里上下,人口众多的县地面稍小,人口稀少者则地广。但总体说来。都比后世地县要大得多。为此,县以下分三级治理: 最下施治单元为里,大体相当于后世的村。里设里正一人,统掌行法施政。里正之下。设里宰一人,里监门一人,伍老。 十里为一亭,设亭长一人,统管全亭施政到民;亭有吏员四人:亭父,求盗,田典,牛长。不久之后,列位看官将遇到掀起天下大波澜的一个著名亭长——刘邦。 十亭组成一乡。乡官,以三老为最尊。所谓三老,本指上寿、中寿、下寿三种老人。作为帝国施治地乡三老。大体是八十岁上下地三位老人。执掌民风民俗教化,以利法令推行。是以列位乡官之首。乡政地真正施治官吏,是有秩、啬夫、游徼。 如上四大系统,非但在战国末世堪称宏大奇迹,即或在今日看去,也渗透着浓郁的系统管理思维。帝国对施政系统地四层级分割——国、郡、县、乡,两千余年后仍被看作国家治理的黄金分割法则,以至在整个人类世界都成为国家治理地通行划分。那时候,已经开始衰落的西方地古希腊还是城邦制,不知大国系统为何物;罗马帝国还在萌发阶段,更不知千里万里的大国为何物;世界其他地区的族群,也没有涌现任何一个具有如此规模的国家,当然更谈不上有宏大的国家治理思维。也就是说,秦帝国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开创了宏大的国家行政系统,而且一次到位,具有后人无法触动其根基地科学『性』。如此宏大的文明视野,如此深远地历史洞察,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后人尚且如此,已经习惯了施治松散的战国人民,如何不感到惊心动魄的新『潮』扑面而来? 然则,老百姓更看重效用。在士人世族对新官制的一片惊叹之中,天下黔首却更多地关注着皇帝对新朝官员的发布。毕竟,只有具体地主政官员,对老百姓才有着直接地利害。果然,新官制诏书颁行旬日之后,皇帝地第一道拜官诏书跟着颁行了。皇帝诏书拜定的中央高官是: 三公: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 太尉王贲 御史大夫冯劫 九卿:廷尉姚贾 治粟内史郑国 典客顿弱 郎中令蒙毅 奉常胡毋敬 少府章邯 太仆马兴 宗正嬴腾 卫尉杨端和 武职:大将军王翦 大将军蒙恬 陇西将军李信 九原将军辛胜 南海将军赵佗 闽越将军任嚣 少傅孔鲋 博士仆『射』周青臣 拜官诏书颁行之日,天下激起了更大地议论风『潮』。 虽说郡守县令的任职还没有发布,然仅仅是中央国府的重臣,已经使天下臣民瞠目结舌了。议论蜂起,民众最不可思议的竟都是有关皇帝的事。一则,如此多的煌煌要职,竟没有一个皇族子弟。奇也哉!当然,那个宗正嬴腾是不作数地,那是执掌皇族事务的官员,自然得是皇族了。二则,皇帝即位大典时没有册封皇后,这次大拜官还没有册封皇后,奇也哉!天子不立后,不明正妻之位。奇也哉!三则,皇帝大典没立太子,这次大拜官也没立太子。分明皇帝有二十余个皇子,不立太子,奇也哉!纷纷称奇之余,有人便盛赞皇帝大公天下,实在是亘古未闻地圣明天子。中有好事者,仿效官府考功之法。将多年来皇帝所做的大事一一按照年月日排列,结果是大为惊愕——皇帝的大事件件相连,闲暇空隙比老百姓还少!于是,市井之徒惊叹:“皇帝连放屁的空都没有!”议论流播,边远郡县的民众想起既往官府对秦国秦王的讥讽咒骂。更是感慨万千,说皇帝忙得连自家地事都顾不得想了,这样的皇帝想叫他学学桀纣只怕都难,骂人家未免太刻薄了。 议论激『荡』之中。咸阳传出了博士淳于越最为响亮地非议之辞:“嗟乎!今皇帝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岂能长治久安哉!”此话传之咸阳,传之天下,六国老世族们无不纷纷称快,一时争相传诵。黔首庶民则相反,轻蔑地不予理睬,反倒是万岁声弥漫了天下城乡。各郡县纷纷上书奏报:“民多以为大圣作治。建定法度,显著纲纪,大矣哉!”“天下咸伏,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莫不安所!” 百余年后,西汉贾谊地《过秦论》坦率地记述了帝国初期的蓬勃局面。其云:“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向风。若是者何也?曰:近古无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没,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诸侯力政,兵革不休。今秦南面而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西汉名士严安亦云:“元元黎民得免于战国,逢明天子,人人自以为更生。”亘古以来,民众人人自以为重活了一回,这样地盛世能有几次? 官制诏书与拜官诏书颁行后的一个月里,中央最要害的三公九卿共十二官府便全部整合完毕了。各自开府地三公官署最先就绪。丞相府以原王绾的丞相府邸为根基,房屋扩大了许多,吏员增加了将近百人。太尉府以原国尉府为根基,房屋未增一间,只增加了许多熟悉军政的文吏。御史大夫是新创大府,一时没有合适的足供开府的大官邸。王贲飞书与老父亲会商,王翦立即从南海向皇帝上书,自请将原来地上将军府邸划作御史大夫府。嬴政立即允准,并下令郎中令蒙毅为王翦新起一座家居府邸。 与此同时,李斯、冯去疾的丞相府与冯劫的御史大夫府,已经将解决三十六郡郡守与一千余县令的应对方略拟定好了。其时郡县初设,新郡老郡新县老县相交错,官吏更是良莠不齐。除了秦国老郡,新郡多为假郡守,诸多边陲新郡还没有郡守,县令缺额更是达到六成。这些郡县地政事,都由秦军驻守将军兼政署理着,亟待纳入正轨。360搜索妙-筆-阁:史上最坑穿越者更新快 左相李斯通盘筹划,拟定了一个“因地任官”的总体方略,分为三种情形分别解决:其一,东南边地五郡之郡守县令,由大将军王翦统筹决之,后报丞相府并皇帝认可;其二,西北边地五郡之郡守县令,由上将军蒙恬并陇西将军李信统筹决之;其三,一统之前由秦王确认的老十郡郡守不变,其辖下所缺县令,由郡守举荐,奏报皇帝确认;其四,其余十六郡之郡守县令,由丞相府拟定人选,奏报皇帝确认。在方略拟定之后,李斯特意亲笔附言:“天下初定,官吏珍稀。欲决施政之难,臣敢请两策:一则甄别六国旧吏,择其能事而无大瑕疵者放手用之;二则下诏各郡县招募游学之士,入郡县为吏,后报御史大夫府核定。” 嬴政当即批下:“可。”并又增加了一则用人之路,“诸功臣子弟,择其能者,亦可先假郡守县令,待其政绩彰显,朕行拜官。” 皇帝开此一路,李斯却有些为难了。毕竟,郡守县令都是独当一面的治民重臣,依据不得世袭的秦法,功臣子弟若本人没有功绩,则依然布衣之身,是做不得如此显要职官的。如今皇帝特许以“假”职试用功臣子弟,不失为救急之法。然则,功臣子弟如何遴选,牵涉便太多了。于是,李斯决意听其自然,将皇帝制批立即送达各署,并下令可相互举荐功臣子弟。李斯抱定的主意是:有人举荐便报皇帝,无人举荐便待后再说。不料皇帝制批一颁,咸阳又是议论大起。这次是老秦大臣们万般感慨,如此一条可行之路,竟还是没有皇族子弟,皇帝于心何忍也!如此感喟之下,功臣们竟是无一人举荐相互熟悉的子弟了。 秋风初起之时,中央直选地十六郡守将要赴任了。其中只有一个功臣子弟,这便是李斯的长子李由,职假三川郡守。李由之任,是在缺任一郡而又一时遴选无门的情势下,冯劫全力举荐的,皇帝亲自准许了。这教李斯很感难堪,立即举荐王翦的长孙王离取代。可皇帝征询王贲之意,王贲却坚执说王离才具不堪大任,正要送其入军历练。皇帝最后决断,取了李由,并不许李斯变更。李斯才不再说话了。 临行之日,嬴政亲率三公到十里郊亭,为郡守们举行了饯行大礼。最隆重的仪式是,皇帝特赐了每个郡守一尊尚坊特铸的青铜郡鼎,鼎身镌刻着郡名与首任郡守姓名。当十六名郡守捧起刻有自家姓名的郡鼎时,人人热泪纵横,奋然不能自已,直觉自己地生命血肉已经融进了将要踏上地那一方陌生的土地…… 郡守饯行礼归来,皇城东偏殿地灯光又亮到晨曦初上。 始皇帝的目光,又转向了一个极少为人重视的领域。 0100章儒家 此时的墨家战场之上,卫庄看着前方的大秦士兵,不断地铺上去送死,也是有点佩服秦始皇了,毕竟能够将手下这么多人都训练成不怕死的也是很牛逼的啦啊! 终于就在这时一道绿光便是从墨家的内部升了起啦!卫庄看到绿光以后便是嘴角微掀,道:“好戏要开场了,告诉黑麒麟,把墨家的核心图给我拿出来。” “是。”本来空无一人的身后却是忽然发出了一道声音,随后便是一片的宁静,如果有普通人在这里的话,估计很容易就会被吓死了啊! ..。。 此刻的墨家之中,众人围坐在一起,道:“如今秦军围城,我们又召集来了各路盟友,很容易被它们埋伏啊!该当如何是好啊!” “依我之见,不如我们出去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啊!”盗跖便是出声道 听到这话,一旁的人影便是道:“不妥,根据我前几日探来的消息,这琴均远远不止外围那点,在我们墨家周围的城镇中至少聚集着20万的大军,只要等待秦始皇一个命令便是可以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赶过来,到时候再加上流沙和公输家族的牵制,那么我们墨家可能会被就此攻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啊!”盗跖急了,便是站了起来。 听到这话的班老头便是训斥道:“坐下,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盗跖便是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班老头便好似出声问道:“那么,小高,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 听到这话,小高便是道:“其实我们最大的难关,并不是那些秦军士兵,秦军虽然是势大,但是也不是最难以对付的,毕竟他们的实力太弱啦!相比之我认为更加难缠的反而是流沙,众所周知,流沙内部高手如云,有了流沙的搭配和秦军的士兵,我们确实很难能够杀出去啊!倒是不如守在这里,我不信他们能为我们一直留着这么多士兵。” “而且,如果秦始皇敢一直把士兵留在这里的话,纳闷对我们而言反而是更加有力的,毕竟秦国士卒号称百万,其实也不过只有80万左右,他们在这里留下20多万,也就是说我们墨家可以牵制20万士卒,那么诸子百家便是有机会合力攻破他们的咸阳宫了。” 听到这里,班老头便是明白了过来,看这众人便是道:“好了,就按你说的办,从今天开始墨家弟子严禁外出,留守机关城。” 就在这时盗跖却是出声了,看着小高道:“那诸子百家那边怎么办啊?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尼?万一他们过来救我们,那我们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听到这话,小高便是神秘的一笑看着眼前的盗跖便是出声道:“呵呵,那怕什么啊!我们不是还有你吗?” “我?”沉思半天以后,盗跖大叫道:“高渐离,你想让我冲出去?” “怎么。难道我们的盗圣对于自己的速度不相信了吗?那好吧!那换我吧!” “少废话,我盗跖从速度上来说,就没有输给过任何人。我去就我去。”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还是有着一丝的不安啊!毕竟这一次流沙汇聚,盗跖虽然是速度奇快无比,不过却也是很难能够逃出去啊! 商量完了以后的众人便是离开了,不过就在众人离开以后,一个人影却是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离开的众人便是道:“死守,呵呵,那你们就守吧!我成全你们,让你们死。”说完便时拿出了自己随身的一个小瓶,便是向着水源处走去了! 来到了水源处,便是将水瓶轻轻的投放了下去,不过就在这时却是正好被一个人应看到了:“你给水里放什么?” 听到这话,黑麒麟便是立刻跑了,不过这人影看到他跑了以后便是轻轻的拨出了自己身后的佩剑道:“风萧萧兮。”话音一落,一阵寒气便是从四方袭来了,感受到寒气的黑麒麟便是更加的不敢逗留了,急忙加快了速度向着前方逃窜而去。”眼看就要逃出去以后。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身后的人影便是再一次的道:“易水寒。”话音一出瞬间四方便是静寂了下来,就连前方那逃窜的身影也是停了下来,任凭他再怎么挣扎,也是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小高便是将手中蓄势已久的剑招向着前方的人影劈了过去,瞬间这人影便是被打伤了左肩,不过却也是逃了出去。 小高见此便是无奈的收起了剑,看着水源便是一阵琢磨,最后却也是没有看出什么来,便是急忙的跑向了端木蓉的房间中。 此刻的黑麒麟确实就躲在了一间房子中,看到高渐离走了以后便是再一次的化为了一个人影,向着外面走去,正好便是看到了班老头向着前方匆匆的走去,于是赶忙跟了过去,却是发现班老头进了一条密道,于是连忙跟了上去,走进了密道中,看到四下无人以后,黑麒麟便是悄悄地走到了班老头的身后便是一拳砸了下去,班老头便是瞬间昏倒了,一阵翻找便是从班老头的手里拿出来了一张图纸,看着这张图纸,这人影便是立刻跑了出去,向着墨家城外围的秦军大营方向冲去。 此刻的小高便是带着雪女和端木蓉来到了这里,看着湖水小高便是道:“我刚才看见,有一个人应给里面扔了什么东西,我想叫住他,但是他一看到我便是了。”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拿起来了一个器皿,从湖水中捞出来一点水,便是一番的折腾,最终也是没有找出来什么结果,不过以防万一却还是道:“这两日,让兄弟们尽量别喝湖中的水。” “恩。” 就在这边刚告一段落的时候,那边却是又出状况了,众人连忙赶了过去,确实看到了班老头躺在了床上,端木蓉便是连忙给班老头的身上扎了几针,半老头便是悠悠转醒了,看着众人便是道:“刚才我紧密到的时候,被人给打晕了。” 说完便时翻找了起来,不过却是什么也没找到,众人连忙问道:“班大师,你在找什么啊?” “我身上的布防图,不见了。”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一阵的不安啊! 此刻的机关城外围,一个人影便是出现在了卫庄的大帐之内。 “大人,毒已经放好了。” “恩,核心图尼?” 话音刚落,这人影便是从背后将图拿了出来看着卫庄便是放到了桌子上。 “恩,你下去吧!” 看到人影离开以后,卫庄便是拿起来了图纸稍微看了一下便是道:“来人,叫公输家主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便是走进来了,看着进来的人影,卫庄便是拿出来了图纸道:“明早之前。” 看到了卫庄扔过来的图纸,这公输家主便是一阵的颤抖啊!急忙道:“还请大人放心,明早之内,墨家机关必解,到时候我们便是可以长驱直入了。” “恩,好,下去吧!” 听到这话,这人影便是离开了,卫庄也是走出来了帐篷看着前方的墨家城便是道:“师兄,相别一月,不知你这一次准备好了没有啊!”此刻的盖聂也是对月而望。 正当这边打的人热火朝天的时候,那边的儒家却也是不安寂寞了,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却是影响到了儒学的传播,至此儒家便是正式介入这场战争,准备跟六国残余势力结约,制衡秦国。[首发 咸阳大起波澜,孔子故里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之中。 自孔子离世,儒家的政治主张一直未能得以伸展。孟子之后,这个学派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奔走仕途矢志复辟的精神大大衰减,渐渐地专务于治学授徒了。不期然,这种无奈的收敛,却使儒家意外地发展为天下最为蓬勃的学派,各郡皆有儒家名士之私学,堪称弟子遍布天下。与此同时,孔氏一门稳定传承繁衍颇盛,至秦一天下,孔门已经传到了第九代。这一传承的嫡系脉络是:孔子、孔鲤、孔伋、孔白、孔求、孔箕、孔穿、子慎、孔鲋。九代之中,除第八代子慎做过几年末期魏国的丞相,其余尽皆治学。 秦一天下之后,帝国一力推行新政创制,大肆搜求各方人才。举凡六国旧官吏之清廉能事者,尽皆留用;举凡天下学派名士,各郡县官署都奉命着力搜求,而后直接送入咸阳博士学宫。在此大势之下,嬴政皇帝与帝国重臣们在开始时期的见识是一致的:四海归一,当以兴盛太平文明为主旨,尽可能少地以政见取人。也就是说,搜求人才不再如同战国大争之世那般以治国理念为最重要标准,允许将不同治国理念的学派一起纳入帝国海洋。当然,这里有一个不言自明的标尺:必须拥戴帝国新政。基于此等转变,嬴政皇帝与李斯等一班重臣会商,决意以对待儒家为楷模,向天下彰显帝国新政的纳才之道。 举凡天下皆知,秦儒疏离,秦儒相轻,其来有自也。孔子西行不入秦。后来的儒家名士也极少入秦,即或是游历列国,儒家之士也极少涉足秦国。其间根源虽然很难归结为单一原因,然儒家蔑视秦人秦风,认秦为愚昧夷狄则是不争的事实。应该说,在秦孝公之前,秦人对儒家的这种蔑视是无奈的。而自孝公商鞅变法崛起,秦国自觉地搜求经世人才。对主张复辟与仁政的儒家,是打心眼里蔑视地。战国百余年,山东士子大量流入秦国,儒家之士依然寥寥无几。不能不说,这种其来有自的相互蔑视起了很大的阻碍作用。而秦帝国一旦能敬儒而用,则无疑是海纳百川的最好证明。嬴政皇帝曾经笑叹云:“朕愿为燕昭王筑黄金台,但愿儒家亦有郭隗之明睿也!”如此这般,这个近百年几为天下遗忘的曾经的显学流派。被嬴政皇帝的诏书隆重而显赫地推上了帝国政坛:孔鲋被皇帝任命为几比旧时诸侯的高爵——文通君,官拜少傅,统领天下文学之士。秦及其之后地两汉,所谓文学之士,是诸般治学流派的泛称;统领文学之士。便是事实上的天下学派领袖。 后来的事实表明,这是极具讽刺意义的一幕。秦帝国在历史上第一个将备受冷落的儒家学派推上了学派领袖的位置,这个学派却并没有投桃报李,而是旧病复发一意孤行。获罪致伤之后更是矢志复仇,以至于千秋万代地对秦政鞭尸叱骂,绝无一丝中庸之心。 却说这个孔鲋,那日匆匆逃出咸阳,急慌慌回到了故里,立即召来胞弟子襄紧急会商。孔鲋将大朝欲将焚书的事情一说,精明干练地子襄立即有了对策——藏书为上。孔鲋秉承了儒家的书生传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对实际事物最是懵懂,但遇实事『操』持,都是这位精明能事不大读书的弟弟做主。是故,子襄一应,孔鲋立即瘫在了榻上放心了。后来,孔鲋投靠了陈胜反秦军,莫名其妙死于陈下之地;其时正是这子襄继承了孔门嫡系,延续了孔门血脉。后来先做了西汉的博士。又做了长沙太守。 子襄吩咐一个女仆照应兄长,立即出来撞响了茅亭钟室里的大铜钟。钟声急促『荡』开。庄院外读书地弟子们纷纷从松柏林中走出,匆匆奔庄院而来。未几,百余名弟子聚齐到大庭院中。子襄站在正厅前的石阶上神『色』激昂地高声道:“诸位弟子们,秦皇帝要焚尽天下典籍,儒家灾劫即将来临!我等要将全数典籍藏匿起来,书房只摆医农卜筮之书。若孔门儒家有灭族之祸,任何人不得泄漏藏书之地!无论谁活下来,都要暗中守护藏书,直到圣王出世征求。若有胆怯背叛儒家者,任何时日,儒家子弟均可鸣鼓而攻之!明白么?” 0101章焚书 “明白!”弟子们虽然惊愕万分,还是激昂地呼喊了一声。 “好!分成两班,一班整理书籍,一班做石条夹壁墙。立即动手!” 弟子们口中答应着,事实上却慌『乱』一团。盖儒家崇尚“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绝不像墨家那般以自立生存为艺业根本。除了赶车,儒家士子对农耕工匠商旅诸般生计事十有不通,比孔子时期的立身教习尚且差了一截。今日骤逢实际『操』持,顿时『乱』了阵脚,既不知夹壁墙该如何修法,更不知石条该到何处倒腾。不甚读书的子襄这才恍然大悟,骤然明白了哥哥地这班弟子的致命病症。于是子襄二话不说,立即走下石阶开始铺排:一边先点出了二十名弟子去整理简册,一边教弟子们一一自报自家是力气大还是心思巧。片刻报完,子襄便高声喝令,力气大的站左,心思巧的站右;而后子襄召来六名府中工匠,两名石工领着力气大的一队弟子去寻觅石条,四名营造工领着一队心思巧的弟子筹划夹壁墙。匆匆铺排完毕,子襄便亲自各处督导,开始了万般忙『乱』的秘密藏书。 忙碌月余,好容易将典籍藏完,焚书的事却似乎没有了动静。非但没有郡县吏上门搜书,连这个赫赫文通君逃亡地事也没人来问。子襄心下大是疑『惑』,以秦政迅捷功效,竟能有月余时间藏书,原本便不可思议;更兼兄长拜爵文通君,几与那些功臣列侯等同,这个虎狼皇帝能丢在脑后不闻不问?问及兄长。孔鲋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个清楚道理。精明的子襄一时倒没了主张,不知道究竟是逃走好,还是守护在故里好。如此万般疑『惑』万般紧张,不时有各郡县传来缴书焚书消息,偏偏孔府却是一无动静。煎熬之间,眼看北风大起冬雪飘飞河水解冻惊蛰再临,还是没有人理睬这方儒家鼻祖之地。一时间,孔鲋反倒有些落寞失悔起来。早知皇帝没有将儒家放在心上,何须跟着那班勾通六国贵族的儒家博士起哄?自先祖孔子以来,孔门九代,哪一代拜过君爵?居君侯之高爵宁不珍惜,以致又陷冷落萧疏之境地,报应矣! 然在孔鲋长吁短叹之时,子襄却蓦然警觉起来,对这位文通君大哥道:“为弟反复思忖。此事绝不会无疾而终。以嬴政之虎狼机心,安知不是以孔门儒家为饵,欲钓大鱼?” “大鱼?甚是大鱼?”孔鲋很有些『迷』惘。 “大哥可曾与六国世族来往?” “识得几人,无甚来往。” “这便好。但愿真正无事也。” 便在这忧心忡忡惶惶不安之时,孔府来了两位神秘人物。 当子襄从庄外将这两个人物领进已经没有书的书房时。孔鲋惊愕得嘴都合不拢了。手忙脚『乱』地『揉』了几次眼睛,才一拱手勉力笑道:“两位远来,敢请入座。”两人却也奇怪,只淡淡地笑看着孔鲋。良久却一句话不说。孔鲋见子襄直直地伫立着不走,这才恍然道:“老夫惭愧,忙『乱』无智了。这是舍弟子襄。子襄,这位是魏公子陈余,这位是儒门博士卢生……”子襄当即一拱手道:“公子、先生见谅,时势非常,我兄多有迂阔,在下不得不与闻三位会晤。”年青的陈余朗声笑道:“久闻孔门仲公子才具过人。果名不虚传也!我等与仲公子岂有背人之密,敢请仲公子入座。”如此一说,子襄倒有些失悔言辞激烈,立即一脸笑意地吩咐上酒为两位大宾洗尘。片刻酒食周到,小宴密谈便随着觥筹交错流转开来。 卢生先行叙说了孔鲋离开咸阳后地种种事端,说到自己谋划未果而终致四百余儒生下狱,一时涕泪唏嘘。孔鲋听得心惊肉跳,第一个闪念便是如此相互攀扯。大祸会否降临到孔门?子襄机警。当即问道:“先生既与侯生共谋,又一起逃秦。如何那位先生不曾同行?”卢生愤愤然道:“虎狼无道也!我等逃出函谷关,堪堪进入逢泽,却被三川郡尉捕卒郡尉,秦郡武官,掌“典兵禁,捕盗贼”;捕卒为捕盗军吏,几如后世捕快。死盯上也!情急之下,老夫只有与侯生分道逃亡。侯生奔了楚地项氏,老夫奔了魏国公子。”子襄又道:“先生既被缉拿,何敢踏入孔府是非之地?”卢生冷冷一笑道:“谁云孔府乃是非之地?天下焚书正烈,咸阳儒案正深,孔府却静谧如同仙境,岂非皇帝对文通君青眼有加耶?”子襄淡淡道:“先生无须讥讽也。飓风将至,草木无声。安知如此静谧不是大祸临头之兆耶?”一直没说话的陈余摇摇手道:“先生与仲公子毋得误会。时势剧变,当须同心也!我等今来,其实正是卢兄动议。卢兄护儒之心,上天可鉴!”于是,陈余当即将卢生身世真相与其后演变叙说了一番,孔氏兄弟竟听得良久回不过神来。 “卢兄原来真儒也!老夫失察,尚请见谅。”孔鲋深深一躬。 “先生有勾践复国之志,佩服!”子襄也豪爽拱手,衷心认同了这位老儒。 “儒家大难将至,圣人传承务须延续。”卢生分外地肃穆。 “先生之论,孔门真有大难将至?”孔鲋为卢生的神『色』震惊了。 陈余道:“秦灭先王典籍,而孔府为典籍之主,岂能不危矣!” “先王之典,我已藏之。老夫等他来搜,搜不出,还能有患么?” “文通君何其迂阔也!孔府无书,自成反证。君竟不觉,诚可笑也!” “大哥,公子言之有理。孔门得预备脱身。”子襄立即警觉起来。 “走……”孔鲋本无主见。事急则更见迟疑。 “那,弟子们无书可读,教他们各自回家罢了!”孔鲋长叹一声。 卢生连连摇手:“差矣!差矣!儒家之贵,正在儒生也!” “百人无事可做,徒然招惹风声,老夫何安也!” “文通君短视也!”卢生连连叩案,“而今天下典籍几被烧尽,大多儒生又遭下狱。天下学派凋零。唯余儒家孔门主干尚在,若干儒家博士尚在,此情此景,岂非上天之意哉!设想天下一旦有变,圣王复出,必兴文明。其时,儒家之士与孔门所藏之典籍,岂非凤『毛』麟角哉!……其时也。儒家弟子数百,人人满腹诗书,将是一支何等可观之文明力量也!” “先生言之有理!”子襄奋然道,“那时,儒家将是真正地天下显学!” “可。逃往何处也……”孔鲋又皱起了眉头。 “文通君毋忧,此事有我与卢兄一力承当!”陈余慷慨拍案。 终于,孔鲋拿定了主意,吩咐子襄立即着手筹划。四人地约定是:三日准备。第三日夜离开孔府,向中原的嵩阳河谷迁徙。卢生说,嵩阳是公子陈余祖上地封地,他多年前在嵩阳大山建造了一处秘密洞窟,两百余人衣食起居不是难事。子襄原本有谋划好的逃亡去向,今日一闻陈余卢生所说,立即明白了六国老世族秘密力量地强大,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当夜。子襄正在忙碌派遣各方事务,孔鲋却又忧心忡忡地来了。孔鲋对子襄说:“这个陈余小视不得,与另一个贵族公子张耳是刎颈之交,听说与韩国公子张良及楚国公子项梁等都是死命效力复辟地人物,孔门与他等绑在一起,究竟是吉还是凶?他能想到逃出咸阳,也是这陈余潜入咸阳秘密说动的。这班人能事归能事,可扛得住虎狼秦政么?”子襄正在风风火火忙碌。闻言哭笑不得道:“大哥且先歇息。忙完事我立即来会商。” 四更时分,子襄走进了孔鲋寝室。孔鲋在黑暗中立即翻身离榻。将子襄拉进了一间密不透风的石屋,也不点蜡烛,便黑对黑地喁喁而语了。子襄说:“目下时势使然,不得不借助六国老世族,虽则冒险,却也值得赌博一次。”孔鲋连连摇头说:“大政不是博戏,岂能如此轻率?”子襄却说:“得看大势的另一面,秦政如此激切,生变的可能『性』极大。且秦政轻儒,业已开始整治儒家,孔门追随秦政至多落得个不死,而融进六国复辟势力,则伸展极大。” “六国贵族要成事,最终离不开儒家名士!”子襄一句评判,接着又道,“大哥且想:六国贵族要复辟,必以恢复诸侯旧制王道仁政为主张!否则,便没有号召天下之大旗。而在复辟、复礼、复古、仁政诸方面,天下何家能有儒家之深彻?六国贵族相助儒家,原本便是看准了这一根本!是故,他等要复辟,必以儒家,必以孔门为同道之盟!孔门有百余名儒生,何愁六国贵族不敬我用我?” “孔门九代以治学为业,堕入复辟泥潭……” “大哥差矣!”子襄慷慨打断,“九代治学,孔门甘心么?自先祖孔子以来,孔门儒家哪一代不是为求做官而孜孜不倦?学而优则仕,先祖大训也。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先祖大志也。复辟先王旧制,原是儒家本心,何言自堕泥潭哉!儒家本是为政之学,离开大政,儒家没有生命!秦皇帝摒弃儒家,不等于天道摒弃儒家。与六国贵族联手,正是儒家反对霸道而自立于天下的基石!” “子襄,你想得如此明白?”孔鲋盯着弟弟惊讶了。 “大哥不要犹疑了。” “兄弟不知,我是越来越觉得儒家无用了……” “大哥何出此言也!”子襄笑道,“便以目下论,儒家也比六国老世族有大用。他等被四海追捕,朝夕不保,只能秘密活动于暗处。我儒家则是天下正大学派,公然自立于天下,连皇帝也拜我儒家统掌天下文学。儒家敢做敢说者。正是他等想做想说者。他等不助儒家,何以为自家复辟大业正名!大哥说,儒家无用么?” “有道理也!”孔鲋点头赞叹,“无怪老父亲说襄弟有王佐之才也!” 一番密谈,儒家鼻祖的孔门终于做出了最后地决断:脱离秦政,逃往嵩阳隐居,与六国老世族复辟势力结盟,等待天下生变。孔鲋心意一决。情绪立即见好。子襄忙于部署逃亡,孔鲋便与陈余卢生不断地饮酒密谈。临走前地深夜密谈中,卢生陈余向这位大秦文通君说出了又一个惊人的秘密:在“也”之后,他们将谋划一次更为震惊天下的刻石预言!孔鲋忙问究竟,卢生压低声音道:“文通君且想,始皇帝若死,天下如何?”孔鲋思忖片刻道:“诸侯制复之?”陈余笑道:“太白太白,那不是预言。预言之妙。在似懂非懂之间也。”孔鲋恍然,闷头思忖良久,突然拍案道:“地分!始皇帝死而地分!” “文通君终开窍也!”陈余卢生同声大笑。 “如此预言常出,也是一策。”孔鲋为自己从未有过的洞察高兴起来。 “说得好!”卢生笑道,“年年出预言。搅得虎狼皇帝心神不安!” “此兵家『乱』心之术也!”陈余拍案。 “甚好甚好。”孔鲋第一次矜持了。 “再来一则。”子襄一步进门神秘地笑道,“今年祖龙死。” “妙!彩!”举座大笑喝彩。 不料,第三日夜里诸事齐备,孔门儒生正在家庙最后拜别先祖时。充作斥候地两名儒生跌跌撞撞跑来禀报说,有大队骑士正朝孔府开来,因由不明。孔府人众顿时恐慌起来。 却说书令颁行之后,薛郡郡守连番向总掌文事的奉常府上书,禀报本郡孔里的种种异动迹象,请命定夺处置之法。老奉常胡毋敬历来谨慎敬事,每次得报都立即呈报皇城,并于次日卯时进皇城书房领取皇帝批示。对于文通君孔鲋已经逃回故里。然未见举族再逃迹象的消息,嬴政皇帝非但没有震怒,似乎还颇感欣慰地对胡毋敬道:“孔鲋以高爵之臣不告私逃,依法,本该缉拿问罪。念儒家数代专心治学,更不知法治为何物,只要孔鲋逃国不逃乡,终归是大秦臣民。任他去了。”对于孔府修筑石夹壁墙藏书。而未向郡县官署上缴任何典籍地消息,嬴政皇帝也淡淡笑道:“还是那句话。只要孔鲋仍在故里,任他去了。”胡毋敬大觉疑『惑』,思忖良久,终归恍然,一拱手道:“自此之后,焚书令与孔里之事,老臣不再奏闻陛下,尽知如何处置了。”嬴政皇帝破例一笑,没有说话。 胡毋敬明白者何?盖当初李斯将惊蛰大朝之议,以奏章形式正式呈报后,嬴政皇帝的朱批是:“制曰:可。”当初,帝国群臣正在愤激之时,谁也没有仔细体察其中况味。胡毋敬则总觉焚书令雷声大雨点小,心下多有疑『惑』然也未曾深思,今日皇帝对孔府藏书如此淡漠,实则默认了孔府藏书之事实,胡毋敬认真追思,方才恍然明白:皇帝一开始便对焚书采取了松弛势态,“制曰”的批示形式,已经蕴含了这种有可能的缓和。 0102章儒道 帝国创制时,典章明白规定:命为“制”,令为“诏”。命地本意,是诸侯会盟约定地条文或说辞;令的本意,则是必须执行的法令。由此出发,“制”与“诏”作为皇帝批文地两种形式,其间也有区别:制,相对缓和而有弹『性』,其实质含义是“可以这样做”;诏,则是明确清楚地命令,其实质含义是“必须这样做”。到嬴政皇帝时期,秦政已经非常成熟,在百余年中所锤炼出的极其丰厚的大政底蕴,对繁剧国事地处置之法,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天下大事如此之多,君王未必总是以命令方式行事,其间必然有许许多多需要谨慎把握的程度区别。所谓“王言如丝,其出如纶”——君王言论如丝般细小,传之天下则会剧烈扩大——说的便是君王政令的谨慎『性』。唯其如此,帝国创制之时,特意将皇帝地批示形式分作了两种:“制”为松缓『性』批示,实施官员有酌情办理之弹『性』;“诏”为强制『性』批示。实施官员必须照办。事实上,这是中国古代最高文告形式地独特创新。《史记&秦始皇本纪&正义》云:“制、诏三代无文,秦始有之。”说的正是这种君王文告地创制。嬴政皇帝对李斯的焚书奏章以“制曰”批示——可以这样做,而不是以“诏曰”批示——必须这样做。其间分野,自有一番苦心。 然则,卢生侯生逃亡,进而儒案爆发,嬴政皇帝变了。 变之根由。在于由此而引发地两件事:一则,涉案儒生多有举发,言文通君孔鲋主事学宫期间,与六国老世族多有勾连,多次参与六国世族公子宴会论学,曾邀诸多儒生与宴,席间每每大谈诸侯制;二则,薛郡急报。孔府故里多日异常,似有举族逃乡之象。对于儒生举发,嬴政皇帝虽则不悦,却也没有如何看重,只淡淡一句道:“其时尚未有惊蛰大朝。此等书生议论,说便说了。”然自薛郡急报之后,嬴政皇帝却显然有些愤怒了——这孔鲋还能当真没有了法度?擅自逃国,对朕一句话没有!如今又要擅自逃乡。不做大秦臣民了?纵然如此,嬴政皇帝也还是没有大动干戈,只吩咐御史大夫冯劫派出干员到薛郡督导查勘,并未生出缉拿孔鲋之意。然则未过多日,冯劫派出的御史丞发来快马密报:两名乔装成商旅的人物进入了孔府,其中一人是逃亡的卢生。 “目无法度,莫此为甚!” 嬴政皇帝顿时大怒,手中地铜管大笔砸得铜案当当响。立即下令冯劫率两千马队赶赴薛郡围定孔里,不使孔门一人走脱!冯劫走后,嬴政皇帝兀自愤怒不已,连连大骂:“孔儒无法!无道!无义!勾连复辟,大伪君子!枉为天下显学!”吓得远远侍立地赵高大气也不敢出。骂得一阵,嬴政皇帝大喝一声,“小高子!去孔里!”赵高风一般卷出。片刻之后,嬴政皇帝登上了赵高亲自驾驭地六马高车。在一支三百人马队护卫下风驰电掣飞出了咸阳。 次日暮『色』。皇帝车马抵达薛郡时,孔里已经空『荡』『荡』了无人迹了。 冯劫禀报了经过:他地马队是午后时分赶到地。其时孔里一片仓促离去的狼藉,但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影。经搜索查证,孔族千余人分多路全数逃亡,去向一时不明,孔府未见可疑之物。嬴政皇帝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庄院,冷冷笑道:“好个孔府儒家,终究与我大秦新政为敌也!彼不仁,朕何义?先开孔府石墙!” 片刻之间火把大起,一千甲士在薛郡营造工师指点下,开始发掘孔府内所有的新墙。不到两个时辰,十几道新墙全部推倒,然却只有数百卷农工医『药』种树之书,未见一卷诗书典籍。所有的人都大感意外,一时没了声息。嬴政皇帝端详一阵,突然一阵大笑道:“好!儒家也学会了疑兵欺诈,足证其护典之说大伪欺世也!”转身下令道,“在孔里扎下行营。朕偏要看个究竟,这个孔鲋还有何等行骗小伎!” 行营堪堪扎定,李斯姚贾胡毋敬三位大臣也风尘仆仆赶到了。 嬴政皇帝当即在孔府正厅小宴,一则为三位大臣洗尘,一则会商如何处置孔儒事件。薛郡郡守与冯劫先后禀报了种种情形,之后,胡毋敬向姚贾一拱手道:“敢问廷尉,孔儒之触法该当几桩罪行?”姚贾道:“依据秦法,孔儒触法之深前所未见。其一,孔鲋身居高爵,不辞官而擅自逃国,死罪也;其二,抗法而拒缴诗书,死罪也;其三,以古非今,鼓噪复辟,妄议大政,灭族之罪也;其四,裹挟举族离乡逃匿,既荒废耕田,又实同民变,灭族罪也;其五,藏匿重犯卢生,不举发报官,连坐其罪,同死罪也。至少,如此五大罪行不可饶恕。” “老臣敢请陛下三思。”胡毋敬长吁一声道,“**书令颁行以来,陛下苦心老臣尽知也!然连番事态迭起,若依旧如前,半松半紧,只恐臣等与郡县官署无所措手足矣!” “老臣附议奉常之说。”李斯当即接道,“陛下为谨慎计。以‘制曰’颁行焚书令,老臣当时未尝异议也。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我退一步,则复辟暗『潮』必进百步矣!老臣之见,孔儒事既不能轻,亦不能缓,当立即依法处置。何也?孔儒乃儒家大旗,其与六国复辟世族沆瀣一气。亦必成复辟势力之道义大旗……” “灭军以斩旗为先!”大将出身的冯劫立即响亮地『插』了一句。 “臣亦愿陛下三思。”薛郡郡守也说话了。 “看来,朕是错了!”嬴政皇帝万般感慨地长叹了一声,“朕原本只说,儒家毕竟治学流派而已,只要大秦诚心容纳,儒家必能改弦更张。毕竟,儒家也非全然没有政见。朕之不可思议者,何以这儒家硬是看不到秦政好处?看不到民众安居乐业?当年。孔夫子不是也曾对齐桓公驱逐四夷大加赞叹么?大秦一举击退匈奴,平定南粤,华夏四境大安,儒家能眼睁睁看不见么?朕想给儒家留一片宽阔地回旋之地,给了他文通君高爵。给了他统领天下文治的百家统领地位,想教儒家兴教兴文,汇聚百家而成就我华夏文明之盛大气象……不可思议也!不可思议也!如何这儒家能死死抱住千年之前地井田制、诸侯制不愿撒手?果真复辟,有何好处?疯痴若此。亘古未闻也!” 举座一时寂然。帝国大臣们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如此感慨。 “儒家恶癖,恋尸狂而已!陛下想他做甚!”冯劫高声一句。 “老臣之见,”李斯一拱手道,“儒家所以如此疯痴,根本只在两处。一则,儒家政道从来不以人民处境为根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此之谓也。井田制也好,诸侯制也好,仁政也好,都是对世袭贵族大有好处。秦政使黔首人皆有田,使奴隶脱籍而成平民;而贵族,则永远地失去了法外特权。永远地失去了世袭封地。秦行新政。而贵族无所得,儒家必然视秦政为恶政也!二则。儒家褊狭迂腐,恩怨之心极重,历来记仇,睚眦必报。儒家以仕途为生命之根,秦政却素来轻儒,百余年从来没有用过一个大儒。孔门第八代子慎,在魏国行将灭亡而政道最黑之时,却做了魏国丞相。可见,儒家做官,从来不以该国政道是否合乎民心『潮』流而抉择,而只以能否给他带来特权而选择。陛下虽用儒家,却没有赋予儒家任何法外特权。故儒家之心,终与秦政疏离。亦即是说,儒家从来没有将秦政看作自家追思地政道,儒家,只牢牢记得秦政轻儒的仇恨!” “丞相之说,老臣以为切中要害。”胡毋敬由衷地附议了。 “好!”嬴政皇帝断然拍案,“姚贾说话,此事如何处置?” “依法论罪,目下之要是搜出孔府藏书,使证据俱在。” “白说!”冯劫大皱眉头,“墙都推倒了,还能何处去查?” “也是。然,这千万卷简册,他能都背走了?”胡毋敬大感疑『惑』。 “陛下,列位大人。”薛郡郡守一拱手道,“臣有一想,孔子陵墓占地百余亩,正在孔子旧居之下,其地上地下均有石室,素不引人注意……《史记&孔子世家》云:“孔子冢大一顷。故所居堂、弟子内,后世因庙,藏孔子衣冠琴车书。”《索隐》云:“孔子所居之堂,其弟子之中,孔子没后,后代因庙,藏夫子平生衣冠琴书于寿堂中。”” “郡守是说,书藏在墓里!”冯劫大是兴奋。 姚贾点头道:“孔府房屋不多,确实很难藏书。” “孔子冢如小山,倒真是出人意料之所。”李斯也有些心动了。 “那还说甚?老夫明日开墓!”冯劫高声大气。 “然则,掘孔子墓妥当么?”胡毋敬颇见犹豫。 “有何不当!以老夫子墓藏书便当么?”冯劫脸『色』顿时阴沉。 “战国以来,业已有人呼孔子为学圣了。尤其齐鲁之士,更是尊孔……” 姚贾正『色』道:“国事以法为重,老奉常无须多虑也。” “朕意,明日先开孔子故居之墙,再开墓。”嬴政皇帝终于拍案了。 孔里之北泗水滔滔东去。河滨坐落着孔子墓地。 孔子死后渐渐获得了诸多敬意,但直至战国末世,仍然只是一个因复辟理念而几为天下主流遗忘地正常的大学者,并无任何神圣光环。就实而论,孔子墓地得以保留并得到良好维护,并非后世儒家所宣称的诸般天命神圣所致。其真实根源,在于儒家以人伦为本主张礼治,所有的礼仪中又最为看重葬礼。不惜耗时耗财耗人生命以完成葬礼。《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丧毕,相诀而去,则哭,各复尽哀,或复留。唯子赣庐于冢上,凡六年,然后去。”毋庸置疑。这是非常动人地。一个学派的人士自愿地耗时耗财耗命,全然可视作一种自由信念,与他人无涉。然则,若从当时实际想去,这种葬礼与大争之世其余学派珍惜时光生命以奋发效力于社会相比。距离很远很远。若孔子达观如庄子,节葬如墨子,看重生命功效如法家兵家与其余诸多实用学派,孔子地墓地完全可能如同许许多多的诸子大师那样无可寻觅了。 这座孔子墓地最显赫地标志。是一片各『色』树木汇聚的独特小树林。据说,这片树林是孔子死后各国的儒家弟子各持其国之树木前来栽种的,是故树『色』驳杂。林间一条大道直通墓地,道口两侧是两座古朴地石阙。因了这两座石阙,时人亦称孔墓为阙里。《史记&集解》之《皇览》对孔墓的描述是:“孔子冢去城一里。冢茔百亩,冢南北广十步,东西十三步,高一丈二尺。冢前以瓴甓为祠坛。方六尺,与地平。本无祠堂。冢茔中树以百数,皆异种,鲁人世世无能名其树者。”墓茔旁边,是孔子当年地旧居。按时人说法,叫做孔宅旧垣。种种情形可见,孔子的墓地是简朴而清幽地。至于占地百亩,在地广人稀的时代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清晨。大队肩扛铁耒的士兵在冯劫指令下开始了墓地开掘秦始皇掘孔子墓。历史学家马非百先生之资料集《秦始皇帝传》辑录了诸多文献记载:《论衡&实知篇》,《太平御览》八六、六九引《异苑》、《春秋演孔图》。《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兖州府&纪事一》等。。 与此同时,另一大队士兵在姚贾胡毋敬指令下开始拆孔子旧垣地石壁墙。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几道拆毁地石墙中发现了百余卷典籍。姚贾胡毋敬大体清点后,立即飞报了皇帝行营。嬴政皇帝立即驱车到了旧垣,亲自察看了起出来地藏书,思忖片刻下令道:“廷尉可会同御史将藏书登录,以为凭据。之后将石墙依旧砌起,书卷照旧藏入。”胡毋敬大是不解。嬴政皇帝却转身对薛郡郡守下令道:“自今日之后,派干员秘密守住孔里,但有可疑人等前来起书,立即缉拿。”郡守领命。胡毋敬这才恍然了。 午后时分,墓口开出了一条宽阔地坡道,士兵们已经在坡道两侧举起了火把。嬴政皇帝大步来到墓口,却被冯劫拦住了:“陛下请带剑进墓!”嬴政皇帝一阵大笑:“朕乃活天子,见一死圣人,用得着带剑么?进!”冯劫说声老臣先行,从兵士手中接过一支火把,第一个大踏步进了墓道。嬴政与李斯姚贾胡毋敬等也随后走下了坡道。 墓道尽头是一方宽敞的黄土大厅。郡守与几名将军各持一支火把,大厅一览无余。只见中央一方棺椁平卧于三尺石台之上,棺椁之前是一尊孔子坐案观书地泥俑,泥俑左后侧是一张长大的木榻,榻上有粗布帷帐,帐中有棉被草席;泥俑右后侧是一方长案,案上一鼎一爵,案侧一只原『色』木酒桶;泥俑正前方是一辆轺车,车盖高五七尺,车后一座弓箭架,弓与箭俱全;土厅右角是一张琴台。靠土墙处有一竹制大书架码满了简册,各有写字地白布条贴于简册之上。 “陛下,这方土厅没有藏书之地。”冯劫显然很是失望。 姚贾走到书架前道:“《周易》、《诗》、《春秋》、《尚书》,至少这里有四部书。” “墓室六艺俱全。陛下,地下孔夫子依然故我。”李斯打量着四周。 “如此土墓室,不像有藏书。”胡毋敬有些困『惑』。 “要否启开棺椁查看?”冯劫不死心。 嬴政皇帝没有理睬冯劫,也一直没有说话,只在火把下巡视着大厅。神『色』颇见肃穆。走到书架前,嬴政皇帝指点着那些书卷道:“孔夫子增补《周易》韦编三绝,编修《春秋》耗尽心神,集采民诗多少劳碌,夫子该当拥有如此几部典籍。留给他了。”走到食案前,嬴政皇帝颇觉好奇,打开了木酒桶凑上闻闻笑道:“好香!果然数百年兰陵美酒也!”说罢,用食案上的细长酒勺舀出一勺一饮而尽。品咂着笑道:“真好酒也!来!每人一勺,其余仍留给夫子。”皇帝如此,大臣们顿见轻松,君臣笑声中李斯等大臣每人一饮,纷纷赞叹不绝。 嬴政皇帝继续转悠着。走到榻前。嬴政皇帝撩帐坐于榻上,感慨叹道:“夫子节俭,果然不虚也!”走到南墙下,嬴政皇帝取下弓一拉竟大为惊奇:“孔夫子能开得如此硬弓?”说罢。嬴政皇帝欣然取下一支箭搭于弓弦,拉满弓一『射』,一支羽箭嗖地没入了东墙黄土中。大臣将军们一片喝彩赞叹。嬴政皇帝笑道:“看来,夫子还真有些许功夫。若去从军,定是大将之才。”走到泥俑前,嬴政皇帝对着泥俑深深一躬道:“夫子,嬴政总算见到你老人家了。非嬴政着意扰你清梦也,实是夫子后裔迫我太过也。嬴政今日一别。复你陵墓如昨。夫子啊,嬴政告辞了……” “陛下快来看也!”冯劫突然吼叫了一声。 嬴政皇帝蓦然回身,见冯劫举着火把连指东墙,于是大步来到了墙下。端详之下,只见黄土墙上依稀几排暗红『色』的大字——秦始皇,何强梁,开吾户,据吾床。张吾弓。『射』东墙,唾吾浆。以为粮,前至沙丘当灭亡! 土厅的大臣将军们一时惊愕了,默然了,目光一齐聚到了皇帝脸上。嬴政皇帝未见如何震怒,却是一脸惊讶道:“怪亦哉!子不语怪力『乱』神,莫非夫子也作伪?世间果真有如此神异之事,能生知后世数百年?” “岂有此理!夫子一派胡言!”胡毋敬愤愤然。 “直娘贼!老杀才死了还要咒人!鸟个大师!”冯劫连连大骂。 姚贾却是一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墙上字迹,此时上前用手轻『摸』土墙,又用指甲轻轻抠划字迹,不禁一声惊呼:“陛下,有鬼!”众人一时大惊,纷纷拔剑在手护住了皇帝。嬴政皇帝大笑道:“散开散开!朕便看看夫子如何装神弄鬼!”姚贾却连连摇手高声道:“不是那鬼!是这字迹有鬼!干红字下是新朱砂,上边暗红『色』做假!上边干黑,下边鲜红!”众人又是一惊,围上前一看,果然——暗红『色』表皮下显出了一片鲜红! “土墓有暗道,孔府搞鬼!孔鲋孔襄!”冯劫大吼。 “儒家欺秦太甚也!”骤然之间,嬴政皇帝面若冰霜。 0103章盗跖致死 然而对于这一情况,墨家和流沙的人确实并不关心,此刻的卫庄便是协同流沙众人站在墨家核心密室的门口,看着前方的密室便是出声到:“马上就要到半个时辰了,既然你们不想出来也好,那我就杀了他们。”说完便是挥刀砍向身旁的一人瞬间便是人首分离啊! 里面的众人透过一个小洞看到这个场景,便是纷纷心如刀绞啊!但是他们更知道的是他们现在还是不可以出去啊! 终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个个的人被劈死了,终于就在这时盖聂便是出声了看着众人道:“不对。”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连忙转过头来看着盖聂道:“怎么了啊?有什么不对的吗?”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道:“小高,你觉得以你的功力要劈开这道石门,要用多长时间啊?” 听到这话,小高便是道:“如果用我的易水寒的话,那么使用五次以后就可以劈开了。”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又道:“那么依你之见,你和卫庄的武功到底谁强谁弱啊!”听到这话,小高便是一副不甘心的道:“这个,确实是卫庄的高哦!” 听到这里,盖聂便是道:“那么既然是卫庄的高,那么连你度可以劈开的石门,难道他会劈不开吗?” 听到这里众人便是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便是道:“那盖先生,你说这卫庄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听到这话,盖聂便是道:“卫庄的目标便是正在赶来的诸子百家,而我们只不过是他的诱饵,用来钓诸子百家的诱饵。”听到这话,众人便是惊了起来。 “那以盖先生的建议,那么现在我们该当如何是好啊!”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看着众人道:“现在的当务之即便是派人出去传递消息给诸子百家!只是要想传递消息便是必须突破秦军的布防和流沙的阻拦,最后再通过卫庄的拦阻,方有可能够出去,不过要想突破这样的情况估计就算整个世界也是没有几个人了。” 听到这话,班大师便是站了出来看着盖聂道:“难道盖先生就连你也不行吗?” “盖聂惭愧,要想突破这样的阻拦虽然极为艰难,不过对于盖某来说确实也算不上难得,不过我却是万万不可以走的。” “哦?这是为何啊?” “首先卫庄来此的目标,相信不只是攻破墨家最大的应该还是和我的那一战,如果我现在就就此逃脱了的话,那么估计卫庄会疯狂的进攻你们,到时候,你们便是难以抵抗啊!” “二最大的难题便是,相信大家都是知道我盖聂以前是给谁做事的,虽然我现在不在做了但是诸子百家确实不会相信我啊!” 听到盖聂这么说,众人便是明白了,也不再将希望放到他的身上了,毕竟盖聂确实是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露面啊! 就在众人犯难的时候一个身影却是站了出来道:“我去吧!” “盗跖?不行,你轻功虽然举世无双,不过你的武功却是不足以突破重围,不行。” 听到这话,盗跖便是一副坚定的道:“不行,这一次我一定要去,我盗跖本来只是一个小偷而已!乃是上人墨家巨子把我救了回来,并且教我武功的话,那么估计我盗跖这辈子也就是当小偷被人给打死了,哪里可以当得上如今的盗王之王尼?并且由于我的出现还给墨家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所以这件事情不用再说了了,我意已决,这次我一定要去,纵使身死,吾盗跖也要让世人知道我们墨家没有一个孬种。” 听到这话,众人也是不好再说什么啦!就连高渐离也只是眨巴眨巴了下嘴,便是不再说话了,盗跖见此便是对着班老头到:“老头快点给小爷开门,小爷我可是还要去和秦军赛跑啊!” 听到这话,班老头便是出奇的没有在教训盗跖了,只是道:“自己小心点啊!” 听到半老头的嘱咐,盗跖却是一脸不在乎的道:‘没事了。相信我吧!难不成你们还不信我的速度啊?”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不再出声来1,只是默默的给盗跖打气,盗跖见此便是看着班老头笑了笑便是道:“快点开门,小爷我还想要和秦军这群兔崽子赛跑尼!” 听到这话,班老头便是不再出声来,只是默默的打开了密室的大门,密室大门一开盗跖便是瞅准了机会冲了出去,就在这时班老头便是道:“你们快点关门。”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连忙版动了机关,在秦军反应过来之前便是彻底的将门给关死了! 看到门关死以后盗跖便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便是看着前方的秦军立刻冲了过去,此刻的秦军显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家伙为什么跑出来送死啊!便是没来得及拦住他,就这样盗跖便是顺利地穿过了第一道防线。 在里面看着的众人皆是一阵的激动啊! 不过这才只是第一关,也是最为简单的一关,此时的盗跖看着眼前的一众流沙的人便是一阵的犯难啊!不过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向着前方冲了过去,脚下的神行步便是不断的施展而出,要不说盗跖也不是盖的啊!就这样竟然被他给昏了过去。 不过接下来最为凶险的地方确实才敢刚开始啊!众人透过小洞看着盗跖眼前的卫庄便是都为她捏了一把的冷汗啊! 看到门关死以后盗跖便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便是看着前方的秦军立刻冲了过去,此刻的秦军显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家伙为什么跑出来送死啊!便是没来得及拦住他,就这样盗跖便是顺利地穿过了第一道防线。 在里面看着的众人皆是一阵的激动啊! 不过这才只是第一关,也是最为简单的一关,此时的盗跖看着眼前的一众流沙的人便是一阵的犯难啊!不过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向着前方冲了过去,脚下的神行步便是不断的施展而出,要不说盗跖也不是盖的啊!就这样竟然被他给昏了过去。 不过接下来最为凶险的地方确实才敢刚开始啊!众人透过小洞看着盗跖眼前的卫庄便是都为她捏了一把的冷汗啊! “既然来都来了,又何必着急走尼?不如留下来和我们玩玩吧!”听到这话,听到这话的盗跖便是一阵的不安啊! 果不其然就在这时卫庄便是一剑向着盗跖的头颅劈了过去,盗跖见此便是猛的一个急转弯向着一旁闪去啦! 好不容易便是避开了卫庄这一剑,不过就在这时身后的流沙中人也是掺了进来,瞬间战场之上便是风云转换啊!本来速度极快的盗跖在这种情况下确实发挥不了自己的速度优势了,只得停下来脚底的神行步,和众人杀将起来啦! 看到盗跖放弃逃走以后,卫庄与其手下的四大天王便是闪到了一旁因为在他们看来盗跖这种小角色却时时还不值得他们出手,他们要面对的乃是密室里面的众人。 此刻的密室之中看到被流沙众人围堵的盗跖以后,众人也是一阵的担忧啊!不过看着盗跖游刃有余的样子,倒也是没有冲动,只是在心里暗暗的为他加油。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却是忽然来到了盗跖的身后,便是趁着盗跖没注意的时候便是一棍子砸到了盗跖的脑袋上,瞬间盗跖便是一阵的眩晕,本来这倒也是没有什么,毕竟习武之人嘛!还不至于被一棍子砸出什么来,但是坏就坏在现在的坏境不对啊! 要知道此刻的盗跖可是正在和流沙的一众高手对决,这眩晕现在可就太可怕了啊!只见盗跖挨了一棍子以后便是立刻回头给了偷袭之人狠狠的一拳,将他击倒在地,正待再一次的冲上去的时候,身后的流沙众人便是瞬间将自己手中的刀剑刺进了导致的身体里面。 瞬间到质变是吐血倒在了地上,流沙众人见此便是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刀剑拔了出来,再一次的回到了卫庄的身边,卫庄见此便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其实他也没有想过要杀盗跖,不过既然已经杀了卫庄自然也是不会因此便是责怪自己的属下了! 便是挥手喝退了人影,同时对着密室里面的众人道:“怎么了?难道你们现在还不打算出来吗?” 听到这话,密室的门却时轰然而开,从里面便是走出来了几个人影,卫庄看着眼前的人影便是道:“师兄,墨家的班大师,高渐离,雪女,大铁锤,不对啊?好像还少几个人吧!” “小庄,你知道以前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师兄,我.。” “你不知道?今天我告诉你,盖聂的剑,只斩敌人。” “敌人?呵呵,难道我们纵横还算不上敌人吗?” “纵横又如何,你终究是我的师弟,但是今天我盖聂在此与你划地绝交,从今以后我们没有师兄弟的情分,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敌人。”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慌乱起来,他设想过一万种可能,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兄竟然是因为这个。便是慌忙道:“师兄,我没有想过要杀他啊!我只是想要将诸子百家的人给引出来,师兄我真的没有!” “好了,小庄,你别说了,天下纵横,本就是路不同的。战吧!” 卫庄听到这话便是也冷静了下来,看着前方的盖聂等人道:“好吧!今天就做一个了断吧!” 说完身后的四大天王那个也是跟了上来,十个人互相对视着,而身后的那些流沙成员和秦兵便是悄悄的退了出去,因为他们知道此刻的战争,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仅仅是余波也不是他们可以承受住的。 看到己方的人员退出去以后,卫庄便是看着眼前的墨家众人道:“如果我们一起打斗的话,那么这个山洞便是很容易被我们的余波震塌,依我之见我们便是两两战斗,互不相帮,直到一方全部战死为止。” 话音刚落,几人便是点点头,便是向着各自的对手冲去了。 看到四人挑选好自己的对手离开以后,卫庄便是睁开了自己的双目看着眼前的人道:“师兄,还记得森林里的那一战吗?” “记得,那又如何?” “师兄,你悟了没有?” “试试便知!” 话音刚落二人便是战做了一团,此刻的密室之中的楚天等人透过小洞看着眼前的五场大战,眼上却是充满了担心啊! 楚天看着外面的战场,本欲出去的他却是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的任务,便是犹豫了一下! 盖聂等人看道楚天的样子便是道:“小枫。你不用出去了,如果我们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玉儿和楚家的人,知道吗?” 看到众人一脸期盼的样子,楚天便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看着楚天点头以后众人便是放下心来,毕竟有农家的支持的话,就算帝国也是不敢轻易触碰玉儿等人啊! 就在楚天想的时候,战场上便是已经出现了伤亡了、360搜索妙-筆-阁:史上最坑穿越者更新快 只见大铁锤抱着,自己身前的无双鬼便是狠狠地抛了下去,无双鬼本来就只是机关术制造的却是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啊!便是爬起身来看着前方的大铁锤,两颗火药单便是从无双鬼的双肩之上射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的楚天顿时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啊! 这是科幻片吗?楚天的内心不由的冒出来了这种想法。 不过战场之上的大铁锤却是并不怎么好受啊!两颗火药单便是正好击中了大铁锤的腿部,虽然古时候的火药弹威力不怎么大,不过却也是击伤了大铁锤啊!瞬间大铁锤便是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无双鬼见此便是大吼着冲了过来,见到此大铁锤便是闭上了眼道:“对不起,我尽力啦!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此刻的众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便是大叫着想要冲过来不过确实有一次的被自己的对手给缠住了,看着自己眼前的对手和身旁近在咫尺的大铁锤,墨家的众人在一次的疯狂了,只见小高便是直接一个转身向着大铁锤冲过来了,身后的白凤自然是不会错失良机啊!便是一道划过小高的后背,瞬间便是撕烂了小高的后背,一道狰狞的伤口便是出现在了小高的后背之伤。 不过小高对此确实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一样,人就是只顾着冲,终于便是在无双鬼的巨斧落下来的前一刻便是拉开了大铁锤。 不过自己确实没有能够逃得过,瞬间便是后背再一次的被余波给震了一下,刹那间鲜血便是留了下来。 0104章天下皆白 无双鬼见此便是大吼着冲了过来,见到此大铁锤便是闭上了眼道:“对不起,我尽力啦!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此刻的众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便是大叫着想要冲过来不过确实有一次的被自己的对手给缠住了,看着自己眼前的对手和身旁近在咫尺的大铁锤,墨家的众人在一次的疯狂了,只见小高便是直接一个转身向着大铁锤冲过来了,身后的白凤自然是不会错失良机啊!便是一道划过小高的后背,瞬间便是撕烂了小高的后背,一道狰狞的伤口便是出现在了小高的后背之伤。 不过小高对此确实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一样,人就是只顾着冲,终于便是在无双鬼的巨斧落下来的前一刻便是拉开了大铁锤。 不过自己确实没有能够逃得过,瞬间便是后背再一次的被余波给震了一下,刹那间鲜血便是留了下来。 大铁锤见到小高这副摸样,这个九尺大汉便是泪水从眼角滑了出来。看到大铁锤这副摸样,小高便是故作轻松的看着道:“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啊!” 听到这话,大铁锤便是强撑着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水便是道:“老子才没有哭尼!我只是眼角进水了而已。” 不过这话说的大铁锤自己也是脸红了,就在这时白凤和无双鬼便是杀了过来看着冲过来的二人,大铁锤便是道:“怎么办?” “没办法了,拼一把吧!你的雷神之力加上我的易水寒,应该可以击伤他们之中的一个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是两个啊!到时候便是好办了。” “好,听你的。” 话音一落,两人便是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两人便是一脸的轻松。 只见大铁锤便是动手从自己的背后抽出来了自己的雷神锤,便是望向了高渐离。 高渐离见此便是举起来了自己的剑对着两人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招,你们两个接好了。”说完便是左手置于嘴角之间,,一口便是咬了下去,瞬间血迹便是从手指上流了出来,看着手指上的血迹高渐离便是疯狂的道:“以我之血,祭我之剑,以我之魂,引我之剑,以我之魄,开启轮回之路。” 话音刚落,只见剑刃上的血迹便是瞬间的被吸了进去,而剑也是在此刻光芒大涨。 看到剑光以后,的众人便是全部被吸引了过来,就连打斗正酣的几人也是纷纷的停止了,将目光转向了小高的方向。 只见此刻的小高却是满头的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是不断的增多,众人却是不解的样子,就在这时雪女却是大叫道:“不要啊!小高,你会死的,快点停下啊!不要.” 小高听到这个声音便是道:“今天本来就是生死决战,有哪里来的活路尼?雪儿,你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说完便是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白凤和无双鬼二人便是道:“风萧萧兮易水寒。”话音刚落,瞬间一阵阵的雪花便是飘落了下来,雪花所过之处便是瞬间化为一片寒冰之地。很快的整个洞窟便是被雪花给覆盖了,随即偶一道剑光便是从天外向着白凤和无双鬼二人便是射了过来。 白凤见此便是匆忙的调动了内力防御着那道剑光,不过却也是无济于事啊!瞬间便是防护罩被击破了,无双鬼更是被当场斩杀,白凤也是受了重伤,不过此刻的小高使完这一招以后便是直接落到了地上,胸口的波动也是静静的平静了下来。 终于小高的呼吸也是没有了一丝的踪迹了,正好此刻的白凤便是冲了过来,大铁锤见此便是疯了,只见其疯狂的举起来了自己手中的雷神锤看着一旁的白枫便是道:“死吧!你给我。” “雷神之锤,雷动八方,万雷降世。雷震九州,九天雷霆,死吧!杂碎。” 在大铁锤这样的猛攻之下,也是感觉有点吃不消啊!不过总是诗大铁锤要发动这样的攻击也是千难万难!毕竟特也是承受不了这么多的内力啊!只见此刻的大铁锤却是仿佛一个血人一般。 过了好久以后大铁锤的最终于是停了下来了!手也是再也无力去挥动他的雷神锤了,就这样静静的躺到了密室的中间,再也是起不来了。 而此刻的白凤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啦!只见白凤的全身也是沾满了血迹,不过唯一庆幸的是他倒是还勉强可以站起来,由此可见这场战斗是白凤赢了。不过代价却是自己重伤,无双鬼也是死亡了,这下子两方皆是有了伤亡啦! 这场大战便是再也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了,然而众人却是并没有注意到此刻的雪女,只见雪女轻轻地拿起来了自己手中的玉笛便是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的声音便是道:“小高,你等着,我很快的就会下来陪你啦!” 说完便是揭开了自己的发簪任由一头银发飘落在了四周,此刻的众人也是终于发现了雪女的异样了,班大师便是急忙虚晃一招,避开了苍狼王便是道:“雪女,你要干什么啊!你别做傻事啊!” 雪女听到这话却是莞尔一笑,这一笑倾国倾城。 众人便是看得呆了,就连卫庄这种怪物也是忍不住的被感染到了,那种笑绝望中确实有带着一丝的希望,好像是要.。 卫庄想到了这里便是急忙道:“赤练快走,她要和你同归于尽,快走啊!” 听到这话的赤练便是急忙向后退去,不过就在这时却是只见雪女轻抬朱唇道:“现在才发现吗?有点晚了啊!” “雪女迎春,冰封万里。” 话音刚落,战场之上却是瞬间被白雪给覆盖了。寒冰随着白雪的前进也是跟着前进起来,瞬间便是将逃跑的赤练给冰封住了。 雪女见此便是道:“碎我之身,重铸大地。” 话音一落,直接刚才还是不断地在前进的寒冰便是瞬间的停了下来了!然而却是并没有完,就在这时一道道的寒冰便是碎裂开来了。 就连赤练所在的寒冰也是碎裂了开来!从此世界上便是没有了赤练啦,见到赤练死了以后,雪女也是微微的抬起来了自己的嘴角道:“小高,我来了,你等我。” 话音一落便是只见雪女的身体便是消失在了不断飘洒着的白雪之中。 此刻在远离墨家5公里的地方,一个人影便是快马加鞭的向着墨家的方向冲来。突然心却是猛然的一疼。 难道墨家出事了?不行我要快点。说完便是又是一鞭向着马屁股上打去,白马受惊便是瞬间的冲了出去。 正在这人赶路的同时,此刻的墨家密室里面 众人看着消失的雪女和死去的几人便是纷纷的留下了泪来,就连卫庄的眼角也是留下了一丝的泪痕。 良久以后卫庄看着眼前的盖聂便是道:“战吧!” 于是战争再一次的拉开了序幕,此刻的苍狼王和班老头也是纷纷重伤躺在了角落里面,看着这一场惊世之战。 此刻的盖聂看着卫庄便是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领悟那招吗?” 卫庄听到这话便是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妙,便是连忙向后退去,可是盖聂便是道:“哈哈,现在才发现啊!那一招我不是没领悟,只是那一招属于同归于尽的剑法,我不想试出来而已。” 话音刚落便是只见盖聂向着卫庄的方向冲去了,是的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直刺。 这一剑过后,良久以后卫庄便是嘴里溢出来了一丝的鲜血,看着盖聂便是一剑刺进了盖聂的身躯,道:“呵呵,或许这才是我们鬼谷一派的最终宿命啊!” “呵呵,小庄,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话音刚落,只见四周便是塌陷了起来,不过众人却是都没有动。就在楚天准备出去将他们拖进来的时候,项庄便是向前一步拦住了楚天道:“别去了,他们已经死了。” “死了,都死了?” 就这样纵横天地之间的流沙和墨家便是消失在了这里。 尘归尘,土归土。 .....。 此刻的墨家机关城却是又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看着地上满地的尸体,这人影便是立刻想着核心密室的方向冲去了,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是看到了一片的废墟,看到这坍塌的密室,人影便是立刻蹲坐到了地上一句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随后便是口吐鲜血,晕倒在了地上。 数个时辰以后,此刻的马路上便是奔驰这一辆马车,车上坐着数个人影便是围着一个昏迷的人,道:“你们说它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晕倒在墨家的地方啊!” “玉儿,你在墨家呆的久,你见过他吗?” 听到这话,玉儿便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众人见此便是不再追问了,不过就在这时一个人头便是探了进来,看着众人道:“他便是我们墨家的现任巨子。” “什么,他是你们墨家的巨子?” “是的,巨子因该是收到别人的偷袭啦!” “哦,好吧!这么一说就合理了,可是他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办啊?” “没事的,我刚才已经给他上好药了,很快的他就是会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便是只见躺着的人影便是咳嗽了一声,众人见此便是连忙将其扶了起来道:“巨子,你感觉怎么样了啊?” “墨家,怎么会?” “禀告巨子,墨家受到秦国和流沙以及公输家族的联手攻击,久战几日,最终是惨败,班老夫子,,雪女,小高,大铁锤等几位长老尽数阵亡,现在还剩下墨家弟子两人。” 听到这里,这巨子的来那上边是漏出来一丝的泪痕道:“枉我燕丹百年经营却是最终惨败啊!嬴政,这一次我燕丹输了。”话音一落便是嘴角吐出来了一丝的鲜血。 不过只要我墨家还有人在,那么我们墨家就不会亡。 燕丹便是看着眼前的玉儿道:“你可愿意替为父继承墨家,从今以后接任墨家巨子,为我墨家开拓万世之不朽。” 听到燕丹的话,玉儿便是道:“父皇,女儿愿意。” “好,不愧是我燕丹的女儿,继位,跟着我说,玉儿。”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好,身为墨家家主,如果墨家弟子有难,该当如何?” “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如若不能兼得,舍身而取义也。” “好,身为墨家家主,如果路见不平者,该当如何?“ “非攻墨门,兼爱平生:岂可置之不理,必是拔刀相助。” “好,身为墨家家主,如有乱世该当如何?”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自是渐入其中,垮扶正义,回复我九州大道。” “墨家巨子林月接墨眉。“ 话音刚落,玉儿便是立刻抬起来了双手接过来了燕丹手里的墨眉。 看到玉儿接过去以后,燕丹那边是再也撑不住了,便是倒在了地上。 玉儿见此便是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墨眉便是跑过去看着父亲道:“父皇,你不要离开玉儿啊!” “乖,玉儿,别哭,身为墨家的巨子,是不可以哭的。从今以后,你要继承父亲的遗愿,还我九州大地一个太平。” 说完便是,连忙对着楚天道:“我知道你,你应该就是班老头说的农家的高手了吧!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保护玉儿10年,等他长大。”听到这话,本来想要拒绝的楚天,但是一看到燕丹的眼神以后,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看到楚天答应以后,燕丹便是欣慰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玉儿见此便是泪流了下来。 ..。[首发 众人处理好燕丹的尸体以后,便是聚在一起了,看着楚家的人,楚天便是道:“各位,后会有期。” 听到这话,项庄便是道:“不知先生要去哪?” “既然答应了墨家巨子照顾现任巨子,那么我便是会做到的,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便是会带着玉儿和端木蓉姑娘隐居的。” 听到楚天这么说,项庄也是不好在说什么啦!便是只好道:“先生一路保重。” 看到项庄这幅样子,楚天哪里还能不清楚他打什么主意啊!便是道:“放心,十年以后,我会再回来的!” 听到楚天这么说,这项庄便是激动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行人便是分开了两拨,大战终于是在一次的拉开了帷幕。秦、楚、汉,究竟舒强疏略尼?却是由于楚天等人的介入,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