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测师》 第一章 差点儿做了接盘侠 我叫程锄禾,是清代程省的后人,据说是民国时期,迁到了涧河县落户。 说起我的先人程省,他最大的贡献就是写了一本《测字秘牒》,这是与《梅花易数》相媲美的著作,后世搞测字的几乎人手一册。 不过那种市面上流传的《测字秘牒》只是皮毛而已,我家还有一本传子不传女的《测字秘牒》,里面写的全是真东西。 涧河县的老住户都知道,我爷爷得到了祖上真传,逢测必中,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小对汉字很感兴趣,又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却不相信爷爷那一套,我认为他和县城平板桥下面那些瞎子一样,干的都是骗人的勾当,只不过他的骗术更高明而已。 但后来,爷爷用活生生的现实教育了我,使我明白了,原来测字真的可以预知未来。 我到了大四的时候,我们的班花,也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以前对我不冷不热的,后来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倒过来追起我来了。 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纸。” 有个美女主动追求,终归是好事情,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可是我这个人相貌一般,属于扔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的那一款,与班花看起来不太般配,我以为她只是逗我玩玩而已,谁知道第二天她就主动亲了我,还暗示我,只要我答应和她结婚的话,我们俩儿随时随地都可以滚床单。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些,我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就趁着星期天,坐火车赶回了家,找爷爷给我测测姻缘。 那天晚上,月亮很圆,而女神的名字叫任秋月,我就写了一个月字让爷爷测。 爷爷沉吟了一会,说道:“月字里面有两横,这足以说明你是那个女孩子的第二个男人。” 我长出了一口气,第二个就第二个呗,现在这个社会,想找个处女结婚是非常不容易的,女孩子谁没谈过几次恋爱,更别说秋月这样的班花了。 没想到,爷爷又指了指月亮说,“锄禾,今晚的月亮很圆,就像一个盘子,这就是说,你的这次姻缘有当接盘侠的危险。” 爷爷测字并不墨守成规,他往往会结合当时的流行语来测字,非常接地气,这也是他在涧河县非常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老婆不是处女我还可以接受,但是做接盘侠还是免了吧。 当时我还有些半信半疑的,回到大学后,我花了好几百大洋,买了一瓶香奈儿,送给了任秋月的一个室友,才知道她此前与一个富二代打得火热,经常在外边过夜,后来富二代一脚把她踢了,她肚子里又有了孩子,所以才想找我做冤大头。 老婆不是处女我还可以接受,但是做接盘侠还是免了吧,这个是原则性问题,虽然任秋月长得很漂亮,但我还是狠下心敬而远之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对爷爷心服口服,一有空就跟着他学测字。 我大学毕业后,在省城找了个工作,混了多半年的光景吧,爷爷就打电话来,非得让我回家继承祖业。 我爸妈去世的早,我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只能顺着他老人家的意思来了。 那天,我拎着行李上了火车,我买的是卧铺票,中铺,下铺躺着一个美女,穿着黑色一步裙,正仰着脸玩手机,我探头就能看见她的事业线,事业线上面,是一条漂亮的珍珠项链,当然还有能玩年的白花花的大腿。 有些东西是你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之后,眼睛就舍不得离开了。 偏偏这时候,那位美女也往上面看,四目相对,没想到她却笑了起来,“程锄禾,这才几天没见,你小子也变得不老实了,一双色眼什么地方都敢看呀!”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美女竟然是任秋月。这才多久,她竟然变得如此开放了。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场合见面。 在社会上混了大半年,我的脸皮比当初厚多了,“任大美女,这可不能怪我呀,你穿成这样不是就想让男人看吗?谁看不是看,我看了那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程锄禾,你小子成精了啊!”任秋月说着,突然话题一转,“你是涧河县人吧,我如今在涧河做生意,说起来咱们还是半个老乡呢?” “本来就是老同学,如今再加上半个老乡,这么说我们是亲上加亲了。”别看我嘴上在贫,可是我心里挺奇怪,她好歹也是大学生,往一个小县城跑是什么意思? “扑哧!”一声,任秋月被我逗笑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程锄禾,你给老同学测个字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会测字?” 任秋月微微一笑,“你们老程家的人,有不会测字的吗?” 难得遇上当年的女神,有她陪着,我的旅途就不会寂寞了。我也想给她测个字,拉近一下感情,但很可惜,按照家规,没正式坐馆之前,程家子孙是不能随便给别人测字的。 任秋月见我面有难色,就嘟起了小嘴,“老同学,求求你,就给我测一个吗?” 她的小嘴很性感,当年我曾经品尝过那种甜蜜的味道,还有她脸上那两个酒窝特别可爱,再加上那亮瞎人眼的事业线,看得我心里麻酥酥的,用那句“她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得像条狗”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我的防线很快崩溃了,“那就测一个吧。” “我测一个立字,问吉凶祸福。” 事情偏偏就那么巧,她话音刚落,就有乘务员推着小车过来了,“饮料,矿泉水。” 我眉头一皱,“立字边有水,就是泣,哭泣的泣,看来你家最近有丧事发生。” 我害怕她接受不了,连忙又说了一句,“老同学,我还没正式出师,乱说的,你别当真呀。” “没事。”她虽然还在笑,但我能感觉得到,她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后来,我随着火车的节奏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我觉得有人紧紧抱住了我,是任秋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上了我的中铺,她的身子一直在颤抖,嘴里不停地说她很害怕。 “别怕,有我在呢,什么都别怕!”我抱紧了她,我的手终于摸到了她的那条事业线,很软很凉很舒服。 我隐约记得,她好像用口红在我手胳膊上写了一行数字,说那是她的手机号码,让我回到涧河县就给她打电话。 当我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人了,下铺也是空荡荡的,床单平坦,没有一丝躺过的痕迹,但我知道那不是梦,因为我的手上有她留下的余香,胳膊上还有一行血红的电话号码,特别是刺目。 我以为任秋月既然是涧河县讨生活,那么肯定也会在涧河站下车,可是火车到站之后,我在车站里转了好几圈,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 我试着拨了拨她的手机,无法接通。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她会出事,但是我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她,只好木落落地回到了测字馆。 我没见到爷爷,只见到了他给我留的信,他说自己去了云南,没有三五个月回不来。 他接着唠唠叨叨了大半页信纸,不外乎就是让我用心测字,因为测字不像别的行业,只要出一次错,我们老程家的金字招牌就算是砸了。 信的末尾,爷爷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让我在满二十四岁之前,千万不要给别人测字,否则就会有大麻烦。 第二章 麻烦找上门 我知道爷爷这么说,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测字这行看起来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混个肚子圆,其实严格说起来,也是属于高风险行当。 测字算命出自早期的占卜,是预测学的一种,追求的是天人合一,人和自然融合在一起,测字预测本身窥探天机,违背了自然法则,所以需要付出代价来交换,因此县城平板桥下面,那些有真本事的测字先生大多是盲人、耳聋者,或者四肢不健全,而我家更惨,我爸妈在我七岁那年就暴病身亡了。 听爷爷说得这么慎重,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要知道我的处女测已经在火车上被人破了,回想起那个有些诡异的老同学任秋月,我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的,但事到如今,后悔也有用,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我扳着指头算了算,再过两天就是我的二十四岁生日了,这四十八小时之内,我说什么都不再给人测字了,我不能一错再错。 我家测字馆里还雇了一个小姑娘,专门给客人斟茶,她小鼻子小眼的,鼻子旁边有几颗雀斑,看上去很秀气。 她是涧河县红山乡人,来我家已经一年多了,因为家里穷,她初中没毕业就一个人出来打工,供她哥哥上学。听说他哥哥兰军在县一高读高三,再过一两个月就要考大学了。 既然爷爷不让开门,兰芽在馆里杵着也没事,我就让她先回去歇两天。 而我在家里窝了整整一天,期间我又给任秋月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无法接通,我感觉到说不定她已经出事了,当时就有一种想报警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因为警不是乱报的,仅仅凭预感就报警,到时候闹了笑话就不好玩了。 到了第二天上午,我实在憋不住了,就想去涧河广场,透透气也是好的。 谁知道我把门一开,却见到了一个人。 我看那人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咋看上去相貌很普通,属于扔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一款,但是仔细一看,发现他一双眼睛很亮,我和他一对视,就有一种被看穿了感觉。 这个人肯定不一般,我不由自主又对他多看了两眼,第六感告诉我,这个人是吃公门饭的,说具体点儿就是一个警察,而且是刑警。 我们老程家凭手艺吃饭,一不偷二不抢,三不经营特殊服务,所以警察上门,我并没有惊慌,也许人家真的是来测字的呢? 我直来直去惯了,就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了,“警察同志,对不起,我爷爷不在家,我还没正式坐馆,你还是到明天再来吧!” “我认识你爷爷程德禄,也听说过他神乎其神的测字神迹,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挺不简单的,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来历。” 警察同志呵呵一笑道:“既然被你看穿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叫刘杰,涧河县刑侦大队重案中队的中队长,我今天来是为了一件案子,希望小兄弟能我个忙。” “原来是刘中队长,久仰大名啊!就我个人来说,我很想帮你的忙,可是我们家有祖训,不得介入公门之事,所以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我这话并不是搪塞,而是真有其事,据说是民国时期,我的祖上曾经吃过公差的大亏,因此一怒之下,立下了这条祖训。 我也听说过这个刘杰,铁面无私,是涧河县赫赫有名的神探,据说在他手里,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我年纪比你大,就叫你一声程老弟吧!” 刘杰并没有抛出什么帮助警方破案是公民应尽的义务之类的大道理,也没有威胁着要找测字馆的麻烦,而是淡淡一笑,“程老弟,既然你有祖训,我也不勉强你,咱们就拉呱两句,你就当听听瞎话也中。” 在我们豫西这一抹儿,瞎话不是谎话,而是故事的意思,可能是因为古时候讲故事的人大多是瞎子的缘故吧。 刘杰讲得案子听起来很渗人,昨天晚上,城东酒吧一条街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一个陪酒女被人勒死在路边的女洗手间里,死者的小内内被扒到了腿弯,生前受过侵犯,但是体内没有罪犯留下的液体。 罪犯非常狡猾,在现场几乎没有留下脚印、毛发等痕迹,在附近的监控里也没有发现可疑人。 更重要的是,这个陪酒女还与水达成的失踪有关,根据移动公司的通话记录显示,水达成失踪之前曾经和她通了七次电话,相当诡异,所以警方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没想到她却在洗手间里被人杀了。 作为涧河人,我当然听说过水达成的名字。 水达成是做床垫出身的,达成床垫在河西市都具有垄断地位,他本人又是涧河首富,市政协委员,他所创办的达成集团一年为县里带来好几亿的利税,就是市里那些大员都得给他几分面子,所以他的失踪影响很大,甚至超过了凶杀案本身。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刘中队长,听你所说,这分明是一件无头案,你们这些破案专家都束手无策,我一个毛头小子何德何能,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上呀!” 刘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程老弟,如果你能帮上忙的话,你帮是不帮?还有,如果能找回水达成,水家可是有奖金吶!”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从牙缝里迸出了一个字,“帮!” 看着刘杰似笑未笑的样子,我连忙解释了一句,“刘中队长,我可不是稀罕什么奖金,我只是觉得这个凶手也太惨无人道了,连女人也杀,相信就是我那位立下祖训的祖上还活着,也一定会亲自出手的。” “我知道,你们老程家的人,都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爷爷如此,你也如此。”刘杰听我这么一说,从桌上的档案袋里拿出几张照片,“你看看,认不认识死者任秋月?” “任秋月,不会是同名同姓吧?”我一把抢过照片,接着就傻了眼,黑色一步裙,很深的事业线,珍珠项链,能玩年的大腿,正是在火车上找我测过字的老同学,她昨天和我一道回的涧河,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我想起自己和她亲热的场景,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时,照片上的任秋月好像对我笑了一下,我分明看见了她的两个小酒窝,但是她的眼神很幽怨。 我想起了她让我测得那个字,立加水为泣,原来哭泣的人是她自己呀! 刘杰往我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带着满脸的诚恳说道:“命案必破的道理我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由于水达成的身份,我们压力很大,可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程老弟家学渊源,能不能帮我测个字,好让我们及时调整侦查方向,早日抓住凶手,找回水达成呢?” 在我的印象里,刑警基本上都是唯物主义者,不会相信测字算命这些东西,而刘杰却不一样,看来以前我爷爷帮过他的忙,既然我爷爷都帮过他了,我再帮一次也就无可厚非了。 “好!”这一次我答应得很干脆,因为这件事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我一定要找出凶手来,让老同学瞑目。至于爷爷信上的嘱咐,就只能抛之脑后了。正所谓账多不愁,虱子多了不觉得咬,反正在二十四岁生日之前,我已经替人测过字了,再多测一次也无关紧要了。 我当然可以等到明天再给刘杰测字,可是我也明白破案如救火,多耽搁半天看上去没什么,万一凶手逃跑了怎么办? 第三章 囚 刘杰在笔录的背面写了一个字,“我叫刘杰,程老弟就测这个杰字吧,我如果问凶手的名字、年龄以及体貌特征,那是在难为你,只要你能给我们指一个大致方向就行了。” 这个刘中队长还挺体谅人的,我用感激的目光望了他一眼,说道,“杰字上为木,下边四点水,水上有木就是舟,刘哥你写的四点水用的是简笔,就像是写了一个‘一’字,书写习惯是由低到高,您想象一下,一条船在这样的水面上航行,是不是该用逆水行舟来形容呢?” “逆水行舟!”刘杰是个聪明人,又是土生土长的涧河县人,顿时眼前一亮,“程老弟,你是说凶手住在北街?” “正是。”我点了点头,县城北街的走势与涧河水是相反的,所以老涧河都把北街叫做逆水街,不过如今好多年轻人已经不知道这个典故了。 刘杰拍案而起,“我这就让人去北街派出所,排查所有可疑人员。” “刘哥,不要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急忙拦住了他,“木字又叫十八,再加上底下的四点水,为二十二。” “二十二?你是说凶手住在北街二十二号?”刘杰说着,突然咦了一声,“你家的测字馆不就是北街二十二号吗?” 我测字的时候,往往会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经刘杰一提醒,我才回过神来,测来测去,又把自己绕了进去。 我家测字馆就三个人,兰芽是个女人,肯定做不了奸杀案,案发时我爷爷已经离开了涧河县,不可能是凶手,而我晚上根本就没有出门,更不可能作案了。 刘杰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冷不丁插了一句嘴:“会不会是你爷爷杀了人之后,再悄悄离开的涧河县呢?” 看我一脸惊讶的样子,刘杰继续说道:“这也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我也相信你爷爷不会杀人。” 刘杰说着,拿出手机发了一个短信。 我仔细想想,爷爷的疑点还挺多,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案发后离开了涧河,手机又打不通,难免会给人留下畏罪潜逃的印象。 “不会的!爷爷不会杀人的!更不会为了那个杀人!”我神经质地摇晃着脑袋,在我的印象中,爷爷是个从一而终的痴情人,自从奶奶死后,他没有正眼瞧过别的女人,任秋月虽然很漂亮,但是也不值得爷爷去做这种事呀,说句不尊重的话,爷爷就是急了,花个三五百块去找个小姐,也不比她差到那里去。 刘杰沉吟了一会儿,“程老弟,你会不会是测错了呢?要不我重新写个字,你再测一下?” “不用了。”我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刘杰是外行,他不懂得测字其实就是一锤子买卖,讲究的是第一感觉,同一件事只能测一次,多测就不准了。 我也想是自己测错了,但从感觉和字理上看,绝对没错。相信自己还是相信爷爷?我挠着头皮,就差把自己的头发揪下来了。 好大一会儿,我和刘杰都没有说话,忽然,刘杰的手机响了起来,提示音是“你有新短消息,请注意查收。” 刘杰看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了,“程老弟,根据监控资料显示,你爷爷程德禄昨天晚上,曾经在酒吧一条街出现过,那时距离任秋月被害只有短短半个小时。弟兄们询问了测字馆的兰芽,她只知道程德禄去了云南,而网上资料显示,飞机、火车、汽车、轮船等交通工具,都没有程德禄的购票记录。” 我有些欲哭无泪了。 刘杰看了看手表,轻轻叹了口气,“程老弟,我也不相信你爷爷会杀人,但很可惜,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这样吧,现在是上午九点,我给你六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在下午三点之前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很抱歉,我就要向上级申请,签发通缉令了。” “刘哥,谢谢你了。”我知道不能苛求刘杰太多,以他目前的处境和压力,这样做已经是够给爷爷面子了。 我清楚爷爷的实力,他如果想躲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找到他,但是这样一来,我们老程家的名声就算是臭了,就算死我厚着脸皮把测字馆开下去,只怕也没人上门了。 时间过得很快,我没觉得呢,已经快十一点了,我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但是爷爷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哪有心情去安慰五脏庙? 这个时候,兰芽来了,我有些惊讶:“兰芽,我不是让你回家歇着,等明早上再来吗?” 兰芽的脸色很不好,低着头手不停地折叠着身上那件碎花布衫,“锄禾哥,警察八点多的时候去找我了,问程爷爷的事情,我都照实说了,他老人家不会是摊上什么麻烦了吧?” 兰芽刚过十八岁,这种事情我就是说给她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不说,还让她白白担心,我就敷衍了她一句,“没事,只是个误会而已。” “嗯。”兰芽怯生生看了我一眼,“锄禾哥,听说酒吧一条街死人了,怪吓人的,我一个人不敢回去,不如就让我在测字馆呆着吧?” 兰芽租的房子距离测字馆大约有二百多米,她一个人住,又摊上了这种事,害怕也在情理之中,我点了点头,“你去隔壁吧,那里有床,我心里烦,在这里坐一会儿,一个人静一静。” 兰芽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可是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锄禾哥,你能给我测个字吗?” 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情测字,刚要拒绝,可是看着她可怜巴巴的一张脸,我的心软了,“好吧。” 兰芽一甩长长的麻花辫子,从桌上的笔筒里拿出一支笔来,刚要开抽屉找纸,我把台历翻了个个,“你就写在这上面吧。” “锄禾哥,我测个人字,测祸福。”兰芽工工整整地在台历背面写了一个人字,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咋的,她写的人字看起来就像个八字,样子竟然与任艳红脖子上的掐痕非常相似。 我肚子里寻思着,台历是长方形,如同一个口字,口中有人就是囚犯的囚了,兰芽看起来应该有牢狱之灾呀,可是她一个小姑娘家,心地善良,怎么可能违法犯罪呢? 忽然,我眼前一亮,这个兰芽也算是我家测字馆的人,符合那个北街二十二号的卦象,难道任秋月的死与她有关?可是,根据尸检报告,任秋月死后那个部位受到过侵犯,兰芽一个女孩家,做不了这种事情呀! 我越想头越大,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兰芽脸都吓白了,“锄禾哥,怎么?我是不是要大祸临头了?” 我连忙笑了笑,“哪有什么大祸?你这是大吉之兆,表示着你哥哥要出人头地了,今年考上清华北大也说不定哟!” 兰芽一听我说起他的哥哥,脸上就堆满了笑,“锄禾哥,你们家测字最准了,你金口一开,我哥就一定能考上清华北大。” 我这人从来就没说过谎,可是现在竟然忽悠一个小姑娘,我自己就觉得脸发烧,但是为了还爷爷一个清白,我也只能如此了。 “兰芽,你先睡吧,我约了个同学,出去喝两杯。”反正是睡不着,我打算去酒吧一条街的那个公共洗手间看看。 兰芽笑了,“锄禾哥,肯定是女同学,不知谁家姑娘有这么大的福气,被你相中了。” 望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我的心里像刀扎一样难受,我实在难以将她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但是测出来的字并不会骗人呀。 第四章 谁是凶手 我不敢再面对兰芽,几乎是逃出了测字馆,打了个计程车,时候不大,就到了酒吧一条街。 我来到那个洗手间门口,只见门关得紧紧的,上面还贴着涧河县公安局的封条,也是,案子没破,现场总得保护起来。 我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刘杰的电话:“刘哥,我在任秋月被害现场,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程老弟,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到。”刘杰从我的话里嗅出了味道,很快就赶来了。 刘杰把封条揭了,我们两个进了女洗手间,他把灯打开了,把我引到了最里面的一个隔间,说,“任秋月就是在这里被掐死的。” 我看了看四周,突然发现墙边有一根通便器,大拇指粗细的木柄,另一头是红色皮套,可以立在地上的那一种。 我想起任秋月在火车上测的那个立字,就问了刘杰一句:“刘哥,掐死她的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女人呀?” “女人?怎么可能?女人有侵犯任秋月的功能吗?” 刘杰的话刚说出来,就见到我的目光注视着那根通便器,不由眼前一亮,向我伸了伸大拇指,“程老弟,有你的,这你也能想得出来?” 他戴上了手套,然后拿出了一个证物袋,把通便器装了进去,“走,回局里去。” 路上,刘杰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重案中队顿时被他折腾的鸡飞狗跳了。 一个小时之后,检验结果出来了,通便器的木柄上并没有任秋月的dna。 也就是说,这根通便器是无辜的,它并没有成为凶手侵犯任秋月的帮凶。看来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糟糕,兰芽并不是凶手。 慎重起见,法医在刘杰的督促下,又重新检验了任秋月的尸体,发现她是在死后被人侵犯的,而且凶手只能是个男人。 这样一来,爷爷的嫌疑又加大了不少,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失望,还是该如释重负。 几乎是同时,刘杰派出去调查的两路人马都回来了,调查结果显示,不管是兰芽还是她哥哥兰军,都与陪酒女任秋月以及水达成没有任何交集。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那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如果我再想不出办法来,那么我们老程家就要身败名裂了。 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觉得自己再呆在公安局也是于事无补,就心灰意冷地回了测字馆。 我推开虚掩着的门,只见兰芽正跪在我家老祖宗程省的画像前,喃喃自语地说:“老祖宗,我哥哥这两天神不守舍的,睡觉的时候还说梦话,看来他与酒吧一条街的杀人案脱不了干系,更离谱的是这件事牵涉到了爷爷,一边是爷爷,一边是哥哥,您老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心里一惊,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如果兰军是杀害任秋月的凶手,那么就与这两次的测字结果完全符合了。 兰芽听到了动静,头也不回地说:“锄禾哥,你终于回来了,警察怎么没来?” 我愣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嘴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兰芽站起来,“我在台历背面写了个人字,而台历是长方形的,好像一个口字,人在口中就是个囚犯的囚了,这就是说,我哥哥是要锒铛入狱,根本不是什么出人头地。” 看我一脸惊讶的样子,兰芽撅起了小嘴,“我在你们家待了这么久,天天看着程爷爷给人测字,也算懂得一些皮毛了。”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要知道兰芽只上了一年初中,爷爷也没有教她怎么测字,这份天资比起我来也毫不逊色,倘若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测字先生的,可惜的是摊上了那么一个哥哥,要知道,她一家人的希望都在兰军身上,可是如今全毁了。 看我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兰芽眼里涌出了泪水,但是神色却变得异常坚定,“锄禾哥,没什么可惋惜的,我们家虽然穷,但是从来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哥哥这么做,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我抓起了兰芽的小手,“兰芽,兰军现在在哪里?我们去劝他投案自首,他还年轻,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兰芽领着我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说:“我哥哥就在我租的房子里窝着呢,一副坐卧不安的样子,非得让我找你测个人字,问一问吉凶祸福。” 这还真是造化弄人,如果兰军不是做贼心虚的话,那么我爷爷这个黑锅就算是背定了。 时候不大,我和兰芽到了出租房里,可是已经人去屋空。我们两个不死心,又找到了县一高,可是兰军的老师说,兰军三天前找他请了一星期的假,说是他爹病了。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二点五十分了,距离刘杰限定的六个小时只剩下十分钟了,没法子,只能先将这个情况告诉刘杰再说了。 刑警查案子,我和兰芽暂时插不上手,只得先回测字馆等消息了。 一个小时以后,刘杰的电话打过来了,说他们在兰军的宿舍里找到一本日记,根据日记内容来看,可以断定他就是杀害任秋月的凶手。 “刘哥,知道他的作案动机吗?难道真的是为了那方面的欲望吗?”我郁闷极了,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学习成绩挺不错的,怎么说杀人就杀人了呢?更离谱的是,死者和凶手都和我之间有着或远或近的联系。 刘杰叹了口气,“所谓的奸杀案只是障眼法而已,兰军欠了一个叫强哥的人一大笔钱,所以只好借杀人还债了,我认为,这个强哥就是绑架水达成的关键人物,而他们之所以借兰军的手杀了任秋月,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我害怕兰芽听见,故意压低了声音:“杀人灭口?这么说来,兰军也有被灭口的危险了?” “非常有可能,我已经派出了所有人手,全县搜捕兰军,希望能救他一命!” 末了,刘杰说再想请我测个字,问一问水达成的案子,被我一口拒绝了,我不是不想帮他,而是水达成的案子与任晓红的案子有牵连,他已经找我测过一回字,再测的话,就不一定准了。 刘杰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程老弟,记得时刻保持联系,有什么新的想法了,记得告诉他一声。”然后,就把电话撂了。 也不知道兰芽听到没有我和刘杰之间的通话,反正我们两个人就呆呆地坐在测字馆里,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久,兰芽突然问了我一句,“锄禾哥,我哥哥杀了人,又连累到了爷爷,我也没脸再在这里做下去了。” 我刮了一下她那小巧的鼻子,“傻丫头,你是你,你哥哥是你哥哥,怎么能混为一谈呢?虽然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可是这个测字馆离了你,只怕开都开不成了。” 兰芽幽幽地说:“你别哄人,我又不会测字,只是一个倒茶的丫头罢了,哪有这么关紧?” 我哈哈笑了起来,“你可是测字馆的颜值担当,没有你怎么能成呢?说不定那些测字的人,就是专门来看你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呢?” 虽然我想逗兰芽笑,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兰芽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她又看了我一眼,“锄禾哥,我想回家住几天,陪陪我爹我娘。” “嗯。”我给她拿了些钱,送她去了车站。 我从车站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我几乎要饿得前胸贴后心了,但是我根本没心情吃饭。 第五章 在棺材里测字 我觉得闷得慌,索性没打车,就那么木落落的走在大街上。 再过不到十个小时,我就年满二十四岁了,可是爷爷去了云南,兰芽回了家,我最熟悉、最亲近的两个人却不在身边,明天也没有人祝我生日快乐,陪伴着我恐怕只有孤独了。 我以前觉得做测字先生挺牛逼的,可以断定别人的吉凶祸福,但是现在我却突然觉得人生实在莫测,因为我预测不了自己的将来。 记得我在省城上班的时候,每日里开开心心的,可是自从我一上火车,什么事都出来了。 我犯了大忌,说不定还有什么破事等着我呢?但我又有什么法子呢?测字者不能自测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只能是走一步说一步了。因为我们测字这一行,讲究的就是随缘。 不知不觉地,我转悠到了涧河广场。 涧河广场面积挺大,两边是游乐场,什么玩的都有,站在广场里,一眼能望见不远处的涧河水。 溜达了一会儿,我看见前边矗着一面黑旗,上写三个白字“死一把”,不少人围着看热闹。 我凑过一看,只见地上放着两口棺材,都刷着红漆,左边棺材上写着“酒驾要了我的命”,右边棺材上写着“体验死亡,感悟生命”,有不少游客参与挑战。 有个小伙子蛮有意思的,他躺进棺材的时候,还来了一个自拍,不用说,肯定发朋友圈炫耀去了。 看得我心痒痒的,也想进棺材里体验一把,释放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可是单人棺材已经被人预订了,只剩下了一个双人棺材,我一个人要掏双份的钱,我觉得有点亏,这个时候,突然过来一个女孩说:“大哥,不如咱俩儿搭伙吧?” 这丫头声音很甜,我抬头一看,果然是个美女,柳眉杏眼,两个小酒窝,前凸后翘小蛮腰,和她一起进棺材,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哟! “美女,我是求之不得。”我们一前一后进了棺材。 虽然是双人棺材,但是里面并不大,挨挨碰碰是免不了的,啧啧,她的身子真是软。 刚躺进棺材,这个美女就做起了自我介绍:“认识一下,我叫水当午,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程老头的孙子程锄禾吧,程老头既然不在,你就给我测个字如何?” 测字?又是测字!我想起爷爷信上的嘱咐,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想测字到测字馆,我明天上午八点,正式坐馆。” 水当午的口气相当强硬:“就现在测,本姑娘赶时间。” 听说过吃霸王餐、玩霸王鸡的,可是我没见过霸王测的,我苦笑着,“不是我不想测,而是测字与心情关系很大哟,如果心情不好的话,会测不准的。” 水当午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测准测不准你都得测,否则本姑娘陪着你,一直在棺材里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我笑了,“人家老板还得做生意呢,你说耗就耗呀?你以为你是谁?” 水当午凑到我的耳边吹气如兰,“呵呵,忘了告诉你,本姑娘给了老板一千块钱,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我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 我手脚并用地去推棺材盖,却如同蜻蜓撼柱一般,哪里推得开? 水当午笑了,“程锄禾,没有我的暗号,老板是不会开棺的,你还是说句爽快话,测还是不测?” 看来不像是闹着玩的,好汉不吃眼前亏,爷爷说的大麻烦再大,也没有闷在棺材里的麻烦大,我服软了,“你牛逼,我给你测还不行吗?” “这才乖嘛!”水当午很得意地笑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棺眠,既然我们两个有缘,一起在这口棺材里待了这么久,那我就测一个棺字吧!” “棺?你想测什么?”我在测字上面非常有天赋,十五岁那年,爷爷就说我已经学到了他七成本事,今年我二十四岁了,我估摸着自己的水平,比起爷爷也差不了多少。 “我想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测字讲究的是第一感觉,我仅仅停顿了三秒钟,张口就有了,“棺就是官,人都说官字两个口,两口为日,日又为口里有一,口为囹圄,一是一家之主,我猜可能是你爸爸被人关起来了。” “对对,我爸失联了两天两夜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真把人急死了,你说说,我爸会被人关在哪里呢?” “在我们涧河县,与口有关的最出名的地方就是涧河口,如此来看,你爸爸应该在涧河口。” 水当午微微皱了皱眉头,“涧河口那么大,你让我怎么找吗?” 我也懒得和她斗嘴,“棺材的棺,是木字旁,说明你要找的东西旁边有树。” 水当午轻轻叹了口气,“涧河口大树小树只怕有几千棵,等我找到了,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棺就是管,管字头上有竹,棺字旁边有木,我听说涧河口只有一片竹林,竹林的右边有一棵大树,而在竹林和大树中间,有一间石头房子,你如果不是猪脑袋,轻而易举就能找到你爸爸了。” “谢谢!”水当午敲了三下棺材帮,棺材打开了,她站起来,跳出棺材刚要走。 “水姑娘,请留步!”我连忙叫住了她。 水当午的脸红了,“对不起,程锄禾,我刚刚太激动了,忘了掏钱了。”说着,她掏出一沓子大额钞票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摆了摆手说:“我叫住你不是向你要钱,而是那个涧字与溅字相通,溅呢,这些有血花飞溅的意思,所以我希望你最好能叫几个警察一起去。” “我知道了。”水当午蹦蹦跳跳地走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报警。 我拨通了刘杰的手机,让他派几个人到涧河口看看,那里好像有大事发生,说不定与水达成的失踪案有关。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水当午很有可能是水达成的女儿,因为涧河县姓水的人很少,出手这么大方的自然非涧河首富水达成的独生女儿莫属了。 水当午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猜得出,绑匪应该还没来得及打电话讨要赎金,她急于寻找父亲,所以就先找到了我。 也不知道找没找到人,反正当天夜里刘杰没来电话,我想打过去问问,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毕竟这种事,我不想过多牵涉。 第二天,天一亮,我梳洗了一番,去街口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胡辣汤,然后回来换上了一件蓝色长袍,把大门一开,正是坐馆了。 我家测字馆坐落在县城北街,用得是自家的门面房,气气派派的三大间房,中间是接待室,两边是雅间。 说起来我家测字在涧河县已经传了好几辈人了,特别是我爷爷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他当初坐馆时,测字的客人是络绎不绝,到了黄金时间段还要像银行那样排号,但是我坐馆,嘿嘿,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在屋里干坐了一个多小时,沉不住气了,就到门外边转了转。 一看,哪里是没人呀,人都在大门外边聚着呢,就是不往门里边进。 这些人见我冒了头,就七嘴八舌地打趣起来: 这个说:“程家的小子,你胎毛还没退呢,就敢来坐馆,算错了该咋整?” 那个说:“小子,还是让你爷爷回来吧,最起码也得让他带你个三五个月吧,你们家可是百年老字号,可不能把金字招牌砸了啊!” 第六章 锄禾日当午 我拱了拱手,“我程锄禾既然敢来坐馆,就证明我已经出师,各位乡亲父老还是大胆进来吧,先进来的三个人免费。” 我话音刚落,靠门边站着的那个络腮胡子心动了,“免费哟,李三哥,咱两个进去试试?” 他嘴里的李三哥瘦的像竹竿似的,只见他把嘴一撇,“林兄弟,得了吧,钱是小事,测字可是大事,听说每测一次都是要折寿的,这小子万一测错了,咱哥们的寿不是白折了吗?” 我知道,再这么僵持下去,一传十,十传百,在爷爷回来之前,我家这测字馆就只有关门打烊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所以,我必须打响第一炮。 于是,我对着最近的两位仁兄鞠了个躬,“两位大哥,这样吧,你们两个进来测字,测对了我分文不收,如果测错了,兄弟我送你们每人五百块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络腮胡子和竹竿都动心了,异口同声地问道:“小子,说话可要算话哟!” 我笑了,“我们老程家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这两个人,真够可以的,竟然跑到对面的体育彩票点上,买了两张十块钱一张的刮刮乐,一路小跑地走了过来,“程老弟,我们两个就让你测测这两张彩票中没中奖?” 这难度可真够大的,他们俩儿话音刚落,人群里便响起了欢呼声。 对测字先生来说,第一天坐馆,第一铺生意特别重要,如果开门生意黄汤了,那么我程锄禾的名声就迎风臭十里了。 成败在此一举,我定了定心神,先问了一声络腮胡子,“林大哥,你打算测什么字呀?” 络腮胡子看来是早就想好了,摇头晃脑的说:“程老弟,我测一个串字,羊肉串的串。” “大哥,这个好呀!”我微微一笑,“这个串字分解开来,就是两个中字,因此,我敢断定,你买的这张刮刮乐要中两个奖,因为这两个字一上一下,所以你中的这两个奖也是一大一小。” 我话音刚落,络腮胡子就用指甲刮开了,不一会儿,奖项水落石出,果然是一大一小两个奖项,大奖一千块,小奖十块钱。 “程老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神测呀!”络腮胡子心服口服,向我深深鞠了一个躬,喜滋滋地走了。 “神测!神测!”人群里顿时炸了锅,大伙儿争先恐后就要往测字馆里涌,却被竹竿拦住了,“大伙别急,程先生的馆就在这儿,你们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把我的先测了再说。” “李三哥,你想测什么字呢?” 竹竿李三哥抓耳挠腮的好久,才说道:“我也没想出来啥好字,刚刚林兄弟测了一个串字中了一大一小两个奖,我也测一个串字吧。” 我笑了笑,“李三哥,不好意思了,你这张刮刮乐没有中奖,大奖小奖一个都没有。” 李三哥不信邪,蹭蹭刮开一看,果然没有奖。 他想不通了,“程先生,我和林兄弟一起买的彩票,测得都是串字,为什么他中奖了,而我没中奖呢?” 我轻轻摇了摇头,“林大哥是无心写串,所以就是个串字,中了两个奖是水到渠成的事,而李三哥你呢,是有心写串,无心写串为串,有心写串则为患,患的意思呢,就是好运没有降临到你的头上,所以就没有中奖了。” “谢谢程先生指点。”这一下,李三哥彻底服了。 字测得准了,我说话肯定管用了,我给他们排了号,让一个个进去,不准插队和加塞,这样测起字来就舒服多了。 当然测刮刮乐中没中奖挺耗费精力的,倘若每个人都拿着刮刮乐来测字,我就完蛋了,累得半死不说,没准体彩和福彩的工作人员,非把我家测字馆的招牌拆了不可。 没法子,我只得在测字馆外面贴了一张告示:测彩票中没中奖者概不接待。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就正式坐馆测字了。 第一个进屋的人有四十多岁,愁容满面的,他说自己姓聂,被一个姓王的人告了,他想和姓王的私了,可是姓王的不同意,所以,他想测一下,这场官司的最终结局是怎样的。 我问他想测什么字,他在测字薄上写了一个元字。 我笑着说:“聂大叔,这场官司你赢定了。” 聂大叔立马乐了,“程先生,给我说道说道。” 我说:“既然是打官司,那么就要见官,元字加上官字上面的宝盖头就是完字,就是说这件事一见官很快就完了。姓王的王加上你这个元就是玩,也就是说他玩完了,所以说,这桩官司姓王的必输无疑。” 聂大叔兴高采烈地走了。 接着进来的是一位李大婶,她的儿子在广东打工,半个月没有联系了,手机也打不通,所以她写了一个立字,问儿子的消息。 一看到这个立字,我就想起了任艳红在火车上所测的那个立字,当时刚好乘务员过来卖水,立加水就是哭泣的泣,我才敢断定她家有丧事发生。 虽然同是一个立字,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李大婶所测就大不相同了。 我看了看天,正是日中天的时分,立字下面加日就成了音,音信的音,所以,我对李大婶说了句:“您不要担心,再过一日,您儿子就来信儿了。” 接着进来的是一位年轻人,他写了一个章字,测有没有子嗣。 我拿起笔来,在章字下面加笔,就成了一个童字,然后对年轻人说道:“本来是应该生男丁的,但恐怕不会生育,因为你写的这个章也叫童无根。” 终于把这一大拨客人打发走了,我抓紧时间泡了包方便面,三下两下吃了干净。 我也是命苦,回来没几两天兰芽就回家了,如果兰芽还在的话,她做的炸酱面真叫一个好吃。 我吃过饭,刚想躺在摇椅上小眯一会儿,说来也奇怪,自从水当午走了之后,就再没有客人上门了,我想躺在摇椅上睡一会儿,可是心烦意乱的,根本睡不着。 我就换了身衣服,出去走走,散散心。 这倒不是我讲究,而是穿着长袍在测字馆里坐着叫有风度,但是如果出门就会被人当疯子了。 我溜达着,不知不觉到了一所学校外面,我一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学校里正上第一节课呢。 这时,从校园里传出来一阵稚气的童声,原来他们在念诗呢,念得诗我非常熟悉,是唐朝李绅的《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首诗我非常熟悉,不仅仅是因为它是名篇,而是我程锄禾这个名字就来源于这首诗的第一句第一个词,本来在学校附近听小学生念“锄禾日当午”,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是我对汉字的天生敏感,却让我想起了与这首诗的含意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锄禾日当午,我叫锄禾,那我将来的媳妇是不是应该就叫当午呀? 不是我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而是第六感觉告诉我,事情也许就是这样的。我不是真的遇到了那个水当午吗?她会不会就是我的缘分呢? 水当午吗,我就是想和人家发生点什么,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以水达成的为人来说,宁愿拿出一千万,也不愿意把他的宝贝女儿许给一个测字的,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我溜达着回到了测字馆,开了门,刚想继续做生意,忽然一辆警车飞一般停在了门口,车门一开,我接着就看到了刘杰和水当午。 第七章 接脚测法 刘杰这个人很能沉得住气的,但是今天却是眉头紧锁,而水当午更是双眼带泪,宛如梨花带雨一般。 我知道出大事了,水达成肯定没救回来,但估计也没死,否则他们两个就没有必要来找我了。 他们两个人风一般地走到我的面前,刘杰还没开口说话,水当午已经抓住了我的双手,“程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爸爸吧!” 她的小手很柔软,因为心急的缘故,说话的时候,胸一起一伏的,很美,我看得都有点儿呆了,后来还是刘杰咳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急忙请他们两个人到屋里说话。 整了这么一出,生意看来是不能做了,我直接把门关上了。 我知道无论是刘杰还是水当午,现在都没心情喝茶,所以就索性没给他们倒。 水当午的眼泪就没停过,话也讲不清楚,刘杰就只好自己来了。 原来,刘杰和水当午他们是前后脚找到涧河边的石头房子的,但是水达成已经被转移走了,留守的一个绑匪拿刀拒捕,刘杰只得开了枪,那厮如今正在医院里抢救呢? 水当午的意思就是请我再测个字,看看绑匪把他爸爸藏哪儿去了,因为受伤绑匪被抓的消息迟早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到那时,撕票的可能性就大了。 我哭丧着脸,摊了摊手说:“水姑娘,我很想帮你,但是我们测字有行规的,那就是好字不测第二次,你已经为了你爸爸的事测过一次字了,再测的话,会测不准的,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测错了是要出人命的!” 水当午还真是大小姐脾气,暴跳如雷道:“我不管,你必须马上给我测,否则我把你这个测字馆拆了!” 这个刘杰,紧急关头不帮我解围不说,竟然尿遁了。 看着水当午的美目中能喷出火来,我知道她是能说得出做得到的,别说拆一个小小的测字馆了,就是把北街半道街都拆了,她也是能赔得起的。 我没办法,只能是硬扛了,“水姑娘,你就是把我这测字馆拆了,我也不能给你测字呀!” 水当午从口袋里拽出一本支票来,往桌子上一放,然后从笔筒里拿出一只笔来,没好气的说:“你说个数吧,五百万够不够?” 呵呵,果然是首富之女,大手笔,五百万呀,我测字想赚这么多,没有个十年八年肯定不成,可是再多的钱,我也得有那个命赚呀,我使劲摇了摇头,“水姑娘,你是土生土长的涧河县人,应该知道我们程家有三不测,威逼不测,利诱不测,神鬼不测,你先是威逼,威逼不成又来利诱,这不是为难我吗?” 水当午一抹眼泪,突然笑了起来,她把支票本往口袋里一塞,“好,我不威逼你,也不利诱你,我色诱你不知道行不行呀?这可不在你们程家的三不测之内吧!” 说着,她像蛇一样贴近了我,大波在我的手臂上蹭来蹭去,“程先生,只要你把我爸爸救出来,要我怎么样都成。” 我正年轻气盛呢,吃饭倍香,身体倍棒的,怎么能受得了这种刺激,顿时有些血脉喷张了,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水姑娘,不要!不要!” 这话真够言不由衷的,如果不是我还要脸的话,后面的那个“停!”就脱口而出了。 眼看就有擦枪走火的危险,我咽了一口吐沫,横下了心,“水姑娘,有话好好说行吗?这笔帐咱先记着,等我想想办法,把你爸爸救出来再说行吗?” 我这句话说到了水当午的心坎里,她终于停止了侵略,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程先生,不知有何妙计?” 我定了定心神,说道:“你已经来测过你父亲的事,肯定是不能再测了,但是外面不是还有一个刘中队长吗?你可以让他过来测字呀,但是你得告诉刘队,他来测字的时候,千万别说案子,只说找人就行。” “程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这丫头,蜻蜓点水一般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出去搬救兵去了。 我摸着麻酥酥的脸,那种感觉,真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看来,古诗里的锄禾日当午并不是无中生有啊! 不一会儿,刘杰进来了,而水当午则留在了外间。 刘杰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是涧河县出产的涧河苑,于是,他就提笔写了一个苑字,由于我的提醒,他当然问得是水达成的下落,虽然他和水当午测得是一回事,但是有他来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苑?”测字讲究的是灵感,爷爷曾经说过,我的灵感最多,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但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我的脑袋却像浆糊一样,迷迷糊糊的,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刘杰心里比我更急,毕竟如果水达成万一有个好歹的话,背锅的就是涧河县刑侦大队,而以刘杰为首的重案中队更是首当其冲。 但是他没有明显表达出来,反而给我宽心,让我思想放松一些。 突然间,我的眼前一亮,既然没有灵感,我何不用接脚测法呢? 所谓的接脚测法是测字的一种,它的意思就是给被测字上嫁接上两只脚,使它能够走路,而这个苑字如果给它嫁接上两只脚,就是一个葬字了。 在涧河县,与葬字有关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火葬场,另一个公墓,可是绑匪到底把水达成藏在哪里呢? 刘杰听完这么一解释,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说了一句,“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再仔细想想,这件事万万不可孟浪。” 我又一想,自己既然用的是接脚测法,那么绑匪的藏身之地就不该有个明显的葬字,这么一排除,那就只能在公墓了。 涧河县的公墓在涧北堂镇,位于县城西边,距离县城大约十几公里。 刘杰打了电话,让重案中队所有人手即可赶往涧北堂,而他则用警车载着我和水当午,也一路往涧北堂而去。 涧北堂是一个小镇,这里煤矿众多,前几年煤炭形势好的时候,这里非常繁华,仅仅是下煤窑的四川人都有几千人,如今煤炭价格涨不上去,在这里打工的外地人都走了,这里就一下子荒凉了许多。 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残阳如血,但是天气还是很热,车里有空调还不觉得,一下车觉得几乎能把人蒸熟了。 不过这里交通相当发达,国道、高速公路都有,从洛阳开往河西市班车也是一辆接着一辆。 公墓就在公路边上,好大的一个院子,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隔这么老远我就感觉阴森森的,竟然还随之打了个寒颤。 我越琢磨就越觉得这不是普通的绑架案,因为绑匪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向水达成的家属索要赎金,足以说明他们志不在求财,可是绑了涧河首富不为求财,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样子也不像为了报复,因为绑匪如果只是想索命的话,那么水达成早就嗝屁了,根本用不着费劲周折把他弄到这里来。 这时,一个年轻警察急匆匆走了过来,我听刘杰说过,他的名字叫李国豪,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做事很有冲劲,刘杰很喜欢他。 “刘队,我把猪肝带过来了,他是这里的地头蛇,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公墓里的情况。” 听李国豪一说,我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一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一张脸就像猪肝似的,怪不得叫猪肝呢。 第八章 涧北堂公墓 整个涧河县,掰着指头数一数,凡是出来混的,见到刘杰都骨酥,这个猪肝也不例外,他陪着笑脸凑了上来,“刘队,有事您吩咐。” “猪肝,你从监狱出来也有小一年了吧,听说上个月成了家,浪子回头了哟!”刘杰说着,掏出一根红旗渠递了过去。 猪肝受宠若惊地接了过去,“刘队您放心,违法犯罪的事我是再也不做了,当初要不是您把我抓了,我说不定早就吃枪子了。”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刘杰指了指那个大院子,“你是土生土长的涧北堂人,认不认识这里面的人呀?” “认识,当然认识。”猪肝慌不迭地说,“看守公墓的人叫洪超,今年四十五岁,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种,平日里话不多,不喜欢和人接触,看上去神神叨叨的,镇上的人都说,他身上带有鬼气。” “嗯。”刘杰点了点头,“洪超这两天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没有?” 猪肝皱着眉头寻思了半晌,才说道,“洪超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可是今天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辆白色的丰田面包开进了院子里,到现在也没出来,看起来并不像是来祭奠亲友的。” 刘杰摸了摸下巴,扭头对李国豪说:“国豪,你联系一下技术部门,让他们查一下最近几天的监控,特别是水家附近和涧河口那里,看看有没有白色丰田面包出没。” 李国豪答应一声,带着猪肝走了。 刘杰看了看地形,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里地势开阔,如果贸然强攻,只怕难以保证水达成的安全,看来只能等到天黑再动手了。” 水当午却不同意,“刘队,多耽搁一秒,我爸就多一分危险,要不我先进去看看,我一个女孩子,洪超应该不会起什么疑心吧。” 刘杰说:“派个人进去看看情况也行,不过你去好像不太合适呀!” “她去的确不合适!”我抢在水当午之前说话了,“当午是水总的独生女儿,那些绑匪说不定认识她。” 刘杰眼前一亮,“对呀,程老弟去最合适了,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呢?” “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傻眼了。 “对,就是你。”刘杰笑得很开心,“你们程家在涧河县名气很大的,你可以直接摆明自己的身份,说不定洪超还会找你测字呢?” 我挠了挠头皮,看了看天色,“刘哥,可是天已经这么晚了,我用什么理由进去呢?” 刘杰微微一笑,张嘴就来,“你就说你是来祭奠亲友的。” “刘哥,你有没有搞错,祭奠亲友有这么晚来的吗?再者我两手空空,连点儿祭品都没带。” 刘杰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瓶酒,不由分说塞到了我手里,“你就说那位亲友是个酒鬼,所以你就带瓶酒来祭奠他了。” 我哭丧着一张脸,“刘哥,这样能行吗?”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终于让水当午逮着机会了,这妮子又使出了美人计,拉着我的手摇了起来,“锄禾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去一趟吧!” 看她随时都有贴上来的可能,我只有缴枪不杀了,“好好好,水姑娘,我去还不行吗?” 我拎着刘杰给我的那瓶涧河大曲,硬着头皮走向了公墓。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咋的了,我每走近一步,就觉得阴冷之气会重一分,只见大铁门虚掩着,我拍了两下门,“有人在吗?” 我连喊了好几声,没听到人吭声,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天还没黑透,可是一走进这个院子,我怎么觉得四下里都是黑乎乎的,温度似乎又一下子降低了许多,冻得我直缩脖子。 突然之间,我觉得脖子后面凉了一下,就像是有人吹了一口气,我头皮一麻,打了一个哆嗦,手里的酒瓶子落到了地上,只听啪的一声,紧接着便闻到了一股酒香,看来酒瓶子摔烂了。 “好香的酒呀,应该是精装的涧河大曲,可惜了。”不知从哪儿传过来一个声音,很怪,虽然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但是很刺耳。 我心里一紧,“是洪超洪大叔吗?” “我就是洪超,你是谁?来这里弄啥哩?” 我扭头一看,只见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下煤窑用的矿灯,借着灯光,我见到了一张坑坑洼洼的脸,一双绿豆眼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我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硬着头皮说:“洪大叔,您好,我叫程锄禾,是来这里祭奠亲友的。” 洪超眨巴了几下绿豆眼,“程锄禾?我们见过面吗?我怎么没有一点儿印象?” 我陪着笑脸说:“洪大叔,涧北堂我是第一次来,我们两个自然没见过面了,可是我听爷爷说起过您。” 洪超并没有被我的笑容收买,板着脸问:“你爷爷是谁?” “拽什么拽?不就是是个守墓的吗?”我暗暗吐槽着,但脸上依然笑容不减,“我爷爷叫程德禄。” “程德禄。”洪超使劲盯着我看,“原来是你是老程家的人,你是来祭奠父母的吧。” 这厮真是个老狐狸,还想诈唬我?我轻轻摇了摇头,“洪大叔,你记错了吧,我爸妈并没有葬在这里,我是来祭奠李东江爷爷的,他是我爷爷的好朋友,无儿无女的,他生前就好抿一口,因此我爷爷出门时,让我给他老人家送瓶酒喝喝,没想到酒瓶却被我摔碎了。” 李东江是个退休教师,对古典文学研究颇深,和爷爷很是投缘,我猛地想起来他就是葬在这里,正好拿他出来挡枪了。 听我这么一说,洪超的神色一下子缓和了不少,“怎么?你爷爷出门了吗?我还想请他测个字呢?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三五个月,反正现在联系不上。”我做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说道:“洪大叔,酒瓶子碎了,我出去再买一瓶吧。” 洪超急忙拦住了我,“锄禾,不用来回跑了,我屋里还有一瓶涧河大曲,你先拿去用吧。” “洪大叔,这怎么能成呢?”我把钱包掏了出来,“要不,我给你钱吧?” “什么钱不钱的?待会儿你替我测个字就行了。” 洪超说着,转身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听着夜风吹动着柏树枝叶,刷刷作响,很是渗人。 时候不大,洪超拎着一瓶酒出来了,他引着我找到了李东江的墓,我磕了几个头,然后把酒打开了,洒在墓碑前面。 去的时候我是和洪超并排走的,回来的时候,我故意落到了他的后面,隐隐约约瞧见了树林里停着一辆白色的丰田面包,就问了洪超一句:“洪大叔,怎么这里还有一辆车呀?不会是民政上给你的配的座驾吧?” 我分明看见,洪超的肩膀动了一下,这是心里紧张的表现,但他却呵呵笑了起来,“民政上能给我配车?这车是一位客人的,他晚上要去涧北堂办事,所以在这里停一晚上。” “嗯。”洪超的理由非常牵强,毕竟涧北堂不是北京上海,寸土寸金,这里遍地都是停车位,谁愿意把车停在公墓边上,难道不嫌晦气吗?这样看来,这辆车说不定真是绑匪的作案工具呢? 我跟着洪超去了他住的小屋,一股子的脚臭味不说,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 更离谱的是,我以为到了屋里会缓和一些,没想到这里反而更冷了,就像冰窖一般,难怪那个猪肝说,这个洪超身上带着鬼气。 第九章 错将冯京当马凉 也不知道是想省电还是怎么的,小屋里只是一根瓦数极小的电棒,白刺刺的,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要不是有重任在身,我早就溜之大吉了。 “锄禾,坐坐坐。”洪超把我按在了一把破烂不堪的藤椅上,然后给我倒了一杯浓茶。 我端起了搪瓷茶缸,想喝几口热茶暖暖身子,但是看到茶缸边上那厚厚的茶垢,就没了喝下去的勇气,只是把茶缸捧在手里,权当暖手了。 洪超拿起笔来,在登记本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行字,“锄禾,我就测这个行字,想问一问吉凶。” “行。”我摇了摇头,“唐代李白写过三首《行路难》,其中有一句,‘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说明洪大叔近期诸事不顺,是大凶之兆,而且前面山重水复,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洪超先是用左手挠了挠头皮,然后摆了摆右手说道:“锄禾,你说的话云山雾罩的,大叔没啥文化,听不懂,你能不能说明白一些。” 我指着登记本上的行字,对洪超说道:“洪大叔,你刚刚向我伸出了五根手指,五同吾,我们如果这个行字劈开,再把这个吾字塞进去的话,就是一个衙门的衙了,这就足以说明,您的一切烦恼与衙门有关。” 我这一次测字,用的是破解测法。 破,就是劈破;解,就是拆解;将一个字的体段分开,从中加入数笔而成字,就是破字;将字里面的笔划取出来,另外标比,评论,就是解字。破字容易而解字难,破属于平正之法,而解属于奇幻之法,所以说,这种测字之法的关键就在于解字。 “衙门?那不就是公安局吗?”洪超带着一脸的吃惊,“锄禾,照你这么说,大叔是要进衙门里吃牢饭了吗?”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从字面上看,是这样的,不过这个行字是双音字,也念行,银行的行,这就是说,您如果能度过难关,那就是苦尽甘来,要发一大笔横财。” 洪超凑到了我跟前,把一双绿豆眼瞪的溜圆,“锄禾,这事你得帮我,只要你能够帮我度过这一劫,大叔我给你一万块测金。” 一万块对于洪超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毕竟像他这样的守墓人,一个月撑死了也就是两千多块钱薪水而已,他能一下子拿出一万块来,那就说明他这段时间的确赚了不少外快,看来水达成十有八九就被关在这个院子里了。 见我没吭声,洪超急忙说道:“锄禾,像你们老程家这种神人,有天大的事测个字就什么都知道了,大叔也不瞒你,我这几天的确做了一件犯法的事,有个姓马的老板,绑了一个人,就藏在后面的仓库里,给了我十万块,要在这里呆七天。” “洪大叔,你做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我并不笨,看洪超已经把我要打听的东西全都撂了出来,才装模作样地拦住了他,毕竟这种事非同小可,万一被那个姓李的听到了,我就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洪超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锄禾,无论咋说,你得想个法子出来,救救我。” 他的手凉冰冰的,就像是一把大钳子一样,捏得我的手生疼生疼的,我强忍着,“洪大叔,咱能不能不激动,坐下来慢慢说行吗?” “嗯。”洪超松开手,乖乖地坐了下来。 我暗自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地方乃是非之地,还是早一些离开为好,至于解救水达成的事,就交给刘杰这些专业人士来办了,我一个文弱书生,犯不着冒这种险。 主意打定,我就敷衍了他两句,“洪大叔,你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这样吧,反正今明两天之内,你应该没啥事,我回去翻翻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一找到破解之法,我就马上过来找你。” 洪超别看长得挺吓人的,可是好忽悠,深信不疑地说:“锄禾,你可得赶紧回来呀,大叔等着你哩。” “洪大叔放心,您给的测金可不是小数目呀,我还得多赚些钱娶媳妇呢?” 我说着,起身就往外走,洪超把我送出了屋子。 “洪大叔,这么晚了,你这儿还有客人呀!”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凑巧,这个时候,只见一个人拎着一个矿灯走了过来,灯光在我脸上一照,他就惊叫起来,“锄禾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是兰芽让你来找我的吗?” 竟然是兰芽的哥哥兰军,看来他不但没被人家灭口,反而活得好好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糟了,兰军还好说,他不会对我不利的,怕只怕他背后的那个人,如果让他撞上了,我就走不了啦。 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呢,洪超说话了,“怎么你们认识呀?是这样的,锄禾是来祭奠李东江李老先生的,我就随便找他测了个字。” 我瞧不见兰军的脸色,但是听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愧疚,“锄禾哥,麻烦你给兰芽捎句话,就说我对不起他。” “嗯,这句话我一定捎到,天色不早,我得走了,再晚的话,就坐不上车了。” 我冲着兰军点了点头,急匆匆就往外面走。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我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个人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反正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吓了我一大跳,借着两个矿灯的光亮,我依稀看到这个人很瘦,身上穿着长袍子,头发很长,头上还别着一根簪子,打扮得就像古代人穿越过来一般,更离谱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很亮,比刘杰的眼睛都亮,几乎盖过了洪超和兰军手里的矿灯。 我猜这位可能就是洪超嘴里那位姓马的老板了,看来这位真是够奇怪的,绑了水达成没要赎金不说,还贴了十万块给洪超,只是为了占用仓库七天,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我心里有着太多的疑惑,但此时此刻,个人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我定了定心神,问了一句:“阁下是谁?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那人呵呵一笑,声音异常刺耳,就像是夜里受到惊吓的黑老鸹一般,“我姓马,叫马凉,因为笑声怪异,所以很多人都叫我马老鸹。” “马老鸹!”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爷爷曾经给我说过,这辈子千万别惹冯京,他说这个冯京有一身怪异的本事,还喜欢自称为马凉,难缠的很。 我心里暗暗叫苦,但既然让这家伙缠上了,就只能是走一步说一步了。 我微微一笑,“错将冯京当马凉,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冯京冯老前辈,我听爷爷多次说起过您,让我碰上您老人家要躲着走,可惜这一次躲也躲不开了。” “能被程德禄这么说,我这辈子死而无憾了。”冯京一连声的笑,“不过你爷爷也真好笑,听说我要找他,就赶紧找个地方躲了,你给我们评评理,他这种行为算不算缩头乌龟呢?” 这个姓冯的,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消遣我爷爷,我怒火上升,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冯老前辈当着我的面侮辱我爷爷,你说这种行为算不算为老不尊呢?” “程锄禾,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倒是还有几分胆量,比起程德禄强得多了。” 冯京说着,伸出了手,“既然来了,何必记着要走呢?帮我测个字也是好的,只要你测准了,我这里有一百万测金奉上。” 第十章 奇门遁甲 乖乖,一百万!这个姓冯的还真会用钱砸人呀,不过,我可是被钱砸出来的,前几天,水当午砸了五百万都没让我就范,这区区一百万又算得了什么呢?最最重要的事,这厮找我测字肯定没按什么好心,还不知道耍什么阴谋诡计呢? 我吧唧了一下嘴,说道:“冯前辈,一百万是不少,够我讨好几个媳妇了,可是您老应该知道我们老程家测字的规矩。” “不就是三不测吗?威逼不测,利诱不测,神鬼不测,我和你爷爷一起在涧河县混饭吃,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呢?” 冯京突然扳起了脸,“要么替我测个字,你拿着钱走人,要么把命丢在这儿,二选一,很简单的选择题,你选一个吧,免得传了出去,让人家说我以大欺小。” 我也扳起了脸,“我如果两样都不选呢?” 冯京笑了起来,“这可由不得你了,连你爷爷都不敢跟我叫板,更别说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了。” 刘杰和一干刑警近在咫尺,我有什么好怕的,就一字一句地说:“我爷爷是我爷爷,我是我,冯京,你如今可是身犯重罪之人,束手就擒争取宽大处理,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冯京的笑声更大了,“程锄禾,井中之蛙说得就是你这种人,你以为有刘杰做后盾,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实话告诉你,就凭刘杰他们那几条枪,根本不够看。” “你敢拒捕?” 我暗暗吃了一惊,我自以为事情做的机密,没想到却被冯京把底都看穿了,难怪爷爷为了躲他,连家都不敢回,一溜烟地跑到云南去了。 冯京慢慢摇了摇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个文明人,只要别把我惹急了,我是不会动手的。” 我一肚子的纳闷,“你不动手就能让刘杰走人?你以为公安局是你家开的?” 冯京轻轻叹了口气,“枉你还是程德禄的孙子,难道你爷爷没告诉你,我马老鸹最擅长的就是奇门遁甲吗?就凭区区一个刘杰,还找不到这里来。” 奇门遁甲?这厮还真能吹牛逼。民间传说,“学会奇门遁,来人不用问”,这可是世外高人才精通的玩意,冯京如果真的会奇门遁甲,还用找我测字吗? 冯京一下子就看透了我的心思,“臭小子,你竟然不相信我的本事,那老夫就让你开开眼界。” 只见他长袖一甩,整个人就不见了,不但是他,就连洪超和兰军也一起没了踪影。 接踵而来的是无穷的寒意,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我的全身。 我觉得不对头,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大声叫着刘杰的名字往大门口跑去。 在我的印象里,洪超的小屋距离大门口也就是十几米远,我三步两步就能冲出去的,按说我逃跑的速度够快得了,可是那条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我都跑都上气不接下气了,大铁门依然是看得见够不着。 “程锄禾,你跑不掉的,除非你答应给我测字,要不今晚就死定了!”更要命的是,冯京阴森森的声音就像是跗骨之蛆,一个劲儿地在我耳边聒噪。 冯京的不屑一顾让我发了狠,还是不管不顾地咬着牙往前跑,但是我的脚下仿佛是装了跑步机,只见两条腿动,就是难越雷池一步。 到了后来,我累得浑身冒汗,躺在地上,好大一会儿才把气喘匀了,“姓冯的,你冒充什么高人,什么奇门遁,你这招不就是鬼打墙吗?稀松平常的东西。” 冯京大笑起来,“真是可笑,竟然把老夫的奇门遁当成了鬼打墙?程德禄的孙子难道就这儿眼光?真是令我大失所望呀!” 我刺了他一句,“大失所望不是正好吗?你让我出去,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臭小子,你想得美,今晚除非你给我测字,要不休想出去。”冯京真是个老狐狸,根本不上我的套。 但是他越是这样逼我,我就越不能给他测字,我咬着牙说:“姓冯的,想让我测字,你还是等下辈子吧。”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让你吃点苦头,你就不知道锅是铁打的。”冯京一声令下,“来呀,把他给我绑了,押进仓库里关好了。” 只听有人答应了一声,不知从那里蹿出两个彪形大汉来,七手八脚把我绑了个结结实实,推搡着进了仓库,然后把门一锁就走了。 也不知道冯京使了什么手段,也没见仓库里有啥制冷设备,但就是冷得厉害,不知道比洪超的小屋冷了多少倍,冻得我浑身乱颤,牙齿也咯咯作响,我怀疑用不了两个小时,非得冻死在这里不可。 我挣扎着做起了蛙跳,希望能暖暖身子,但绳子绑得太紧,我每动一下身上就钻心地疼,可是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啥好法子来。 就在这时,不知从那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呻吟声,我问了几声,没人答应,就循着声音一看,只见墙角好像有一处光亮。 我一连几个蛙跳蹦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玻璃,看样子隔壁也关着人,难道是水当午的爸爸水达成? 我努着劲儿,踮着脚尖一看,只见隔壁的柱子上帮着一个人,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西服,白白胖胖的,嘴里不停地呻吟着,奇怪的是,在他头顶悬着一个白色的大碗,泛着光,不停地旋转着,水达成身上好像有一些金色的东西被这只大碗吸了出来。 我一咬牙,用额头猛地一撞,竟然把玻璃撞碎了,然后喊了一声,“你是水达成水叔叔吗?” 白胖子睁开了双眼,有气无力地说:“我是水达成,你是谁?” 我又惊又喜,“水叔叔,我叫程锄禾,是当午的朋友,她和刑警队的刘杰就在公墓外面。” “你说当午也来了吗?”水达成的眼睛一亮,但接着摇了摇头,“她来了也没用,那个马老鸹难缠的很,他们找不到这里来的。” 我指了指水达成头顶的白色大碗,问了一句:“水叔叔,冯京把你绑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求财吗?这个大碗又是做什么的?” 水达成叹了口气,“听马老鸹说,我那十几个亿的家产还没放在人家眼里,他把我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吸取我身上的财气。” 财气?这玩意如果真的能吸取的话,那么水达成作为涧河首富,身上的财气肯定不少。不过水达成的财气被吸光了,只怕他的生意也非得垮台不可。 我寻思着,嘴上却在给水达成宽心,“水叔叔,财去人安乐,财气被吸走了也好,怕只怕我们被姓冯的灭口呀!” 水达成苦笑着说,“民间有这样的俗话不假,但是我的情况却是与众不同,程德禄你应该听说过吧,当年我曾经找他测过字,他说我这个人一辈子是和财气联系在一起的,如果财气没了,那我的命就也没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水达成了,“水叔叔,我叫程锄禾,是程德禄的孙子。” 水达成顿时开心起来,“你是老程家的人,看来是天不亡我!” 我懊丧地说:“水叔叔,我是老程家的人又如何,我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呀。” 水达成还是脸上带笑,“锄禾,你要有信心哟,当初你爷爷曾经对我说过,我这辈子有一次大难,能不能躲得过去,就看能不能遇上我生命里的贵人了。” 我愣了一下,“水叔叔,你说我是你生命中的贵人?” 第十一章 十步决生死 水达成使劲点了点头,“不错,你爷爷说,我的贵人姓程,今年二十四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年应该就是二十四岁吧。” 看水达成满脸的期望,我也只能默认自己是他的生命的贵人了。我心里一个劲儿地埋怨爷爷,他倒是溜得快,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别的不说,光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冯京,就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 但是,对付不了也得硬着头皮对付,既然碰上了,怎么着也得把水达成救出去,否则锄禾等到下辈子也日不了当午,我给自己打了打气,对水达成说:“水叔叔,您再忍耐一会儿,我马上想办法。” 水达成此刻已经把我当做了救命稻草,自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只手在身后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一块碎玻璃,倒拿着,忙活了好大一会儿,手上被割了好几道口子,才总算把绳子割断了。 我刚活动了一下手脚,忽听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光亮照了进来,“锄禾,我马上带你出去。” 是洪超,我没想到他竟然敢来救我。看样子,他还想着让我给他解字呢? 只听哐当一声,门开了,洪超走进来,看到我那狼狈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了摇头,“只是手上受了点轻伤,血粘到脸上了。” “没事就好。”洪超拿着矿灯照了照地上的绳子,带着一脸的佩服,“跟我走吧。” 我指了指隔壁,“洪大叔,我和水达成的女儿正在谈朋友,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半截老丈人了,所以我想带他一起走。” “你想带水达成一起走?绝对不行!”洪超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救过马老鸹的命,把你放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是牵涉到水达成就不行了,姓水的可是他的命根子,如果带他一起走,马老鸹非得要我的命不可。” 看洪超那紧张的样子,我知道自己如果坚持带水达成一起走,那我们两个谁都走不了,可是如果不带他走,只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想要再找到冯京他们比登天还难,更何况水达成身上的财气如果被吸干抹净,那么他的命也就保不住了。 我正犹豫着呢,洪超又催了,“锄禾,赶紧点儿,马老鸹现在正入定呢,等他醒来想走也走不成了。” “走,走,这就走。”我一连声答应着,趁洪超不注意,一掌切在他脖子上的动脉上。 我上大学时,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喜欢散打,我经常听他叨叨,说什么人的脖子是要害,只要用力切一下,肯定晕倒。 我没练过散打,手劲当然不能和那位兄弟相提并论,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手掌也痛得要命,可是洪超竟然没倒,还回头问了我一声:“锄禾,你打我弄啥?” 我总不能说他脖子上有个蚊子吧,我吭吭哧哧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呢,忽然噗通一声,洪超倒在了地上。 我长出了口气,拿起地上的绳子把洪超捆了起来,提着他的矿灯,在屋里找到了一根木棍,对着木头框子来回一划拉,把玻璃碴子都弄了下来,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往上面一搭,身子一探,钻到了隔壁。 看来我的手劲的确不行,我刚到了隔壁,还没和水达成搭上话呢,洪超就醒了,“锄禾,你可别做傻事,没有我带路,你们两个谁都走不出去。” 事到如今,我这个过河卒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洪大叔,谢谢您的好意,但是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撇下水大叔独自走的。” 我想把水达成解下来再说,可是我的手刚碰到他身上的绳子,就仿佛被高压电击中了一般,一下子弹出了好几米远。 我在地上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爬了起来。 可是这个时候,屋里的情势又是一变,只见地上突然冒出来火红的柱子,绕着水达成快速旋转起来,每根柱子上都写着一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分别是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变化万端,看得我眼花缭乱。 “八阵图。”我不由得失声惊叫起来,看来这个冯京果然懂得奇门遁甲,因为相传八阵图就是由遁甲演变而来的。 这时,我身后又传来了洪超的惊叫声,“锄禾,你已经触发了八阵图,就别想着再救水达成了,现在跟着我走还来得及。” 水达成也是惨然一笑,“锄禾,你先走吧,当午我就托付给你了。” 水达成一提起水当午,我就更不能走了。 危急关头,我自然得用自己的看家本领了,急中生智道:“水大叔,你说个字让我测一下。” 我是没用,遇到冯京毫无还手之力,但是一提起测字,我的精神头就不一样了。 水达成不假思索地说:“锄禾,我测一个跌字。” “跌!”成败在此一举,我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甚至比旋转的八根柱子还要快,“跌字拆开为失足,失足是指举止不庄重,走路不小心而摔倒,或因不慎而堕落、失节或误入歧途,这个屋子是水泥地,平坦得很,我该如何失足,才能破解这个八阵图呢?”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呢,突然屋子里又出现了五根红色柱子,上面写着金、木、水、火、土,把我连带着水达成都包围起来。 隔壁的洪超长叹了一声,“锄禾,刚才让你走,你偏不走,如今八阵图再加上五行阵,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里面八根柱子,外面五根柱子,都在不停地旋转,看得我头晕目眩,索性往地上一坐,把眼睛闭了起来,我不想就此认输,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我眼前一亮,失足的意思,会不会是十足呢?而十足在这里应该不是十只脚的意思,应该是十步更加贴切一些,按跌字的字面来看,足在右边,那岂不是说往右边走十步呢?管他三七二十一呢,试试再说! 我主意打定,迈开大步往右边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可是到了第九步的时候,一根柱子挡在了我的面前,上面写着一个水字,水达成的水。 怎么办?我不想再犹豫下去了,因为我已经触发了八阵图和五行阵,说不定已经惊动了冯京,只怕再停片刻,这厮就要现身了,到那时,我和水达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一咬后槽牙,迎着那根火红的柱子,往前踏出了一步。 我已经抱着一头撞在南墙上的心思,没想到勇敢上前的时候,那根柱子却突然消失了,我心里一喜,拿出吃奶的劲儿,发狠往地上一跺脚,只听一声巨响,所有的柱子,连带着水达成头顶的那个白色大碗全都消失了。 我提溜着矿灯往隔壁照了照,才发现连洪超都没了踪影,真是怪事。 “水叔叔,没事了。”我把绳子解开,扶着水达成走出了屋子,便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闷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喊,“程锄禾,你在哪里?” 是水当午的声音!我知道,冯京他们已经走了,我和水达成安全了! 水达成捣了我一下,“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没听见我家当午喊你吗?也不知道答应一声。” “答应,答应,这就答应。”我拿起矿灯往远处照了照,然后扯开了嗓子,“当午,我在这里。” 没想到水达成却在我耳边嘀咕起来,“我这个宝贝女儿呀,对你比对她老爸还好,以后的事,你小子自己看着办吧。” 没想到这个水达成还蛮有意思的,好奇怪的土豪,没有我想像中的那般盛气凌人。 第十二章 测字秘牒 时候不大,水当午和刘杰一行人已经风风火火杀了进来,我一问才知道,自从我走进公墓大院之后,这个地方便在他们眼前凭空消失了,刘杰按照记忆里的方位指挥众人寻找,只能是徒劳无功,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响,公墓大院竟然又出现了,他们这才顺路寻到了这里。 听刘杰这么一说,我明白那就是我右走十步破掉冯京八阵图和五行阵闹出来的动静,但是这一切给刘杰说了也是于事无补,我只说自己运气好,胡闯乱撞就找到了水达成。 水达成久在商场上厮混,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刘杰掌舵的重案中队是厉害,但是面对冯京这种妖人就抓瞎了,所以他也闭口不提冯京之事,只把一切罪状推到了洪超和兰军身上。 刘杰做事就是利落,第二天,涧河贴吧长期置顶洪超和兰军的通缉令,县有线电视也是滚动播出,大街小巷的电线杆上更是贴满了,这俩儿货,几乎是一天时间,就成了涧河县的红人。 不过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事了,我回到测字馆,先是美美得睡了一天一夜,这次公墓之行,几乎把我的魂都给吓掉了,可得好好缓缓。 到了第三天头上,我总算是歇过来了,就进了我家的密室,看看老祖宗留下什么宝贝没有,毕竟我这次把冯京得罪的死死的,得弄点儿东西自保才行。 我长这么大,我们家密室还是第一次进来,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只是墙壁上依次供着祖先的牌位,正中那个,当然是大名鼎鼎的程省了。 我有些失望,但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如果我们家真有能够对付冯京的宝贝,那我爷爷程德禄能望风而逃吗? 心里埋怨归埋怨,但礼式还是要讲的,我毕恭毕敬给程老祖宗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刚要走,突然发现他的牌位前放着一个红绫包着的东西,就上前拿起来,打开一看,是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测字秘牒》。 这四个字苍劲有力,我只是看了一眼,精神头就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此前我只是听说我们家有一本祖传的《测字秘牒》,传男不传女,里面写的都是真东西,但从来没有见过。 我双手捧着书,又向老祖宗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把书打开了,只见扉页上写着一行红字:凡我子孙,得看此书者,千万不能作恶,否则必遭天谴,切记切记。 这句话对我好像不起作用,像我这样的人,除了喜欢看美女之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做恶。 我打开书,第一章说得是测字之法,比我之前所学不知道高明多少,市面上流行的那本《测字秘牒》,只是教人照本宣科地测字,而这本书里所讲的,就是测字者随机应变的能力。 我这才明白,自己在火车上给任秋月所测的那个立加水为泣,就是假借测法,实际上也是一种特殊的增加测法,如果掌握得炉火纯青了,可以利用外界万物为测字者服务而已。 在这一章的末尾,爷爷还加了一些自己的见解,他说诗词不必刻意去找,但若能信手拈来、加深问字人的理解和印象,有何不可?测字寻根绝对正确,可是老祖宗发明文字时,世上百分之九十五的物件还没发明。所以,测字是找到精髓的字根,再“活泼泼”地发挥。又如简体字,实在是测字的大碍,但是既成事实,不妨顺势也拆解一番。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测字本身就是快捷方式,禁忌过多,妨碍灵机之动。 爷爷还说,要吐故纳新。首先要明白什么“故”,搞清楚它的优劣,新也要有理有据。比如十字,过去歌云:“横直交加土最深”,代表土,现在作为医院符号;十字重叠的丰作为手术符号,都是新事物。还有同行将“十”作为法定、固定、不可变动的符号,代表大家公众的保管员,如财务人员、票证售出人员,公共汽车票员。这些字根符号的象征意义,需要结合实践梳理定型。 爷爷说的这些,都是他从实践里得到的经验之谈,这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难怪爷爷测字从来都不会失手。 《测字秘牒》的第二章,名叫破阵,老祖宗在序言里说,虽然他不懂得奇门遁甲之法,但是老程家的子孙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所以传下破阵之法自保。 我翻了翻,其中就有八阵图和五行阵的破解之法,原来,我在涧北堂公墓之所以能破了冯京的奇门遁甲,就是利用测字之法找到了阵眼,无论多么奇妙的阵法,都有阵眼,只要找到了,破解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我有些奇怪,我们家既然有这个宝贝,爷爷肯定懂得破阵之法,但为什么还要对冯京望风而逃呢? 既然一时半会想不通,我也不多想了,聚精会神学习才是硬道理,技不压身嘛,反正我已经睡够了,我打算连夜把把这些东西吃透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我以为还是刘杰呢,就劈头盖脸抢白了他一顿,“刘哥,你怎么回事呀?人我已经帮你找回来了,你不睡觉本公子还得睡觉呢?” “哟嗬,程锄禾,两天没见,你的排场摆得真够大呀!” “你是水当午?” 银铃一般的声音,再夹杂着几分调皮,当然是水大小姐了。 仅仅两天不见,水当午的声音比以往多了一些冰冷,但听上去更加诱人了,“锄禾,我新买了一个游轮,为了感激你救了我爸爸,我就取名锄禾号了,你有兴趣的话,可以马上过来看看。” “马上?”我看了看闹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这个时候出门到三十公里之外的南村码头坐邮轮,好像有些疯狂哟,再者说了,我还得学习破阵之法呢,免得以后再碰上冯京吃瘪。 我吭哧着,刚想拒绝,谁知道这个小妮子根本不给我机会。 “锄禾,船上有上好的红酒,有新买的大圆床,还有我刚刚洗了澡。” 好一个水当午,说着说着,竟然用极其性感的声音吟起了那两句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不是去坐邮轮吗,怎么水当午话里话外带着约炮的节奏,这是咋回事呢? 想着水当午花一般的容颜,再加上能够玩很多年的大长腿,我身上顿时有了反应,什么破阵不破阵的,以后再说吧,女神都洗干净正等着呢,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自然慌不迭地答应了。 我人模狗样地打扮了一番,用滴滴打车叫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对司机说了一声,“师傅,去南村码头。” “帅哥,现在都一点多了,码头上早没人了,你去哪儿做什么?” 司机扭头瞟了我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是不是寂寞难耐,所以想找个美女乐呵乐呵,我知道有个地方,简直是美女成群。” 听着司机猥琐的笑声,我连忙摇起了头,“谢谢师傅了,我真的有正经事。看样子你对南村码头那一片很熟,知道有一艘新买的邮轮号泊在哪儿吗?” “新买的邮轮?”司机的肩头好像抖了一下,“帅哥,听说那艘船不干净,这个点儿去你可千万不能去呀!” “不干净?”我呵呵笑了起来,“师傅说这话就不对了,新买的邮轮怎么会不干净呢?你别哄人了,我想它应该比你这辆车干净多了。” “信不信由你。”司机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吭声了,把方向盘一转,驰向了南村方向。 第十三章 扑朔迷离 南村码头很快到了,果然如司机所说,码头上河风刮得呼呼叫,不见一个人影。 司机一下子把车开到了路尽头,才对着前面努了努嘴,“哥们,前边泊着的就是,你可要小心了。” 我这是去会朋友,又不是去找风尘女,根本不怕警察查,得多小心?难怪人都说,出租车司机都是话篓子,这一个也不例外。 不知怎的,今夜的月光就像死人的脸色一样苍白。 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瞧见了锄禾号,船不算大,属于小型游轮,但在涧河县这个小地方来说,已经很牛逼了。 这时,水当午的电话又打来了,“锄禾,你咋搞的,怎么还没到,人家已经等急了嘛。” “呵呵,看来水当午真的是动了春心,浪成这个样子了,不过,我喜欢!” 我的心被她挠的直痒痒,三步两步上了船,“当午,我已经上船了,你在哪?” “我在船长室,你顺着旋梯爬上来,左手那个房间就是,你快来吧!” 我一扭头,瞧见甲板上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三条大汉光着膀子正在斗地主,风这么大,难道他们不冷吗? 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只有传说中做死人生意的鬼船,甲板上才有这种石桌石凳,为的是让路过的水鬼上来歇息,锄禾号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说来也奇怪,船上的气温突然下降了好几度,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再次望过去的时候,那三条大汉连带着石桌石凳竟然全不见了,我摇了摇头,女神破天荒约了一次,让我激动地眼都花了。 我裹紧了衣服,沿着右侧的旋梯爬了上去。 可是当我走近船长室时,只见门半开着,屋内并没有开灯,有点儿诡异的感觉。 “当午,我来了。”我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门,屋子里却是依旧静悄悄的,如果不是刚刚在门外仔细看了看“船长室”的房间标志,我就真的以为走错了房间。 船长室里的温度比甲板上还要低,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屋里的灯突然亮了,那是一盏瓦数很低的日光灯,灯光就像外面的月光一样苍白得渗人。 我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锄禾,你怕了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真当自己是老虎呀!”此时此刻,我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这个丫头,与我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棺材里,这次又是在这个点儿,弄得人一惊一乍的。 不知道怎么滴,我觉得水当午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竟然有点像任秋月,可是任秋月早就死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呢? 我定了定神,扭头一看,但就是这么一看,一双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 水当午今晚穿得穿得很性感,一个白色的吊带,超短裙,身材显得更加惹火了,特别是脚趾上涂着的那红色的指甲油,让我的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锄禾,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坐呀!” 水当午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张裕干红,打开了,满满斟了两杯,自己先端起一杯,再把另一杯递给了我,“程大帅哥,两天没见,你变得越来越有味道了,我们喝上三杯酒庆祝庆祝。” 我们两个把酒杯一碰,一饮而尽。 连干了三杯之后,我有些意犹未尽,当下笑道:“三杯尤嫌少,你如果有胆,你我就来一个一醉方休,岂不闻李太白‘会须一饮三百杯’!” “三百杯?”水当午轻轻摇了摇头,“其实三百杯也没什么,怕只怕我喝醉了,你偷偷占我的便宜。” 我白了她一眼,把酒杯一放,将她搂在了怀里,“我占人便宜就喜欢正大光明的,哪里还用的着偷偷两字?” “切,占人家便宜还这样理直气壮的!” 水当午轻轻挣脱了,然后从桌子底下拉出一个旅行包来,打开了,竟然是全是大额钞票,满满的一兜。 我怔了一下,本来我想和她喝上几杯酒,就滚床单了,谁知他竟然拿钱来砸我。 我除了会测字之外,就是平平常常一个人,既喜欢美女,也喜欢钱,可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在办这种神圣的事情之前谈钱,那会给我一种交易的感觉,很不爽的。这个水当午,就不会念念什么“锄禾日当午”之类的诗句,也能活跃一下气氛是不是? 我当时就受不了了,瞳孔一缩,“这是你爸爸给我的报恩费吗?以他涧河首富的身价来说,好像少了点儿啊!” 水当午这次没吭声,又从桌子下面拉出一包钱来,拎起来放在了茶几上。 两大包钞票加起来,肯定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水当午拿出来的钱越多,我心里反而越别扭,皱着眉头说了句:“当午,咱们能不能换个场合再谈钱呀?” 这时,岸上有一条狗乱咬乱叫,我心里一惊,我的口与水当午的口在交谈,加在一起共是两口,再加上岸上那一条狗,两口加一犬,则成一‘哭’字,大不吉利呀。 我陪着笑脸说:“当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我们还是隔日再约吧。” 看我想走,水当午抢前一步,把我拦住了,“锄禾,只要你答应帮我朋友测个字,你想要什么都成,包括这条船。” 我愣了一下,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是自我感觉太过于良好了,这个水当午深更半夜约我来,竟然不是想和我上床,而是要我帮忙测字。 我一时间哭笑不得,心里面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不就是测个字吗?用得着这么大费周折吗?其实,你让你朋友明天到测字馆去,五十块钱就搞定我了。” 水当午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无奈,“锄禾,不管咋说,念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帮我朋友测个字吧,就算我求你了。” “锄禾?往日的情分?” 我越听越纳闷了,我和水当午之间应该还没发展到男女私情的地步呀,再者说,水当午刚认识我的时候,喊我程先生,后来喊我锄禾哥,我印象里,只有任秋月是一直喊我的名字的。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容貌是水当午没错,但是举止神态像极了任秋月,难道是任秋月上了水当午的身? 就在这时,水当午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在我的记忆里,这时任秋月的标志性动作,她心里烦的时候,就喜欢做这个动作。 我只觉得一阵头大,心里一横,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不是水当午,你应该是秋月吧,我们两个之间的确有些情分,但是你的死与我无关,当时在火车上我只是替你测了个字而已,你不应该来找我的麻烦的,更不应该上了水姑娘的身,她又没害你。” “锄禾,我还是没能瞒过你的眼睛。”任秋月轻轻叹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我的确不应该来找你的,但是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哪怕是为了我,你就替那个人测个字吧,否则,我也不能安生地去投胎做人。” 我抓住了她的肩膀,“这么说,是有人逼你这样做了,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任秋月使劲摇着头,“锄禾,我不能说的,只要你答应测字,这个人马上就会出现的。” 我脑海里浮现出冯京的影子,有本事役使鬼魂的人,就只能是这个家伙了。 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冯京精通奇门遁甲,到底为了什么事非得要找我测字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不成? 这家伙难缠的很,我真想夺路便走,可是无论是水当午,还是任秋月,都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又怎么能够忍心扔下她们两个不管不顾呢? 第十四章 反目 我肚子里寻思了一阵,对任秋月说道:“秋月,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马老鸹逼着你来的,你出去对他说,想测字的话,叫他立马现身,我等着他。” 任秋月喜上眉梢,“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水当午虽然体质不错,但是鬼上身时间长了,生一场大病还是免不掉的,就急忙说道:“秋月,你能不能从当午身上下来再说。” “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我干嘛要听你的?你又不是我老公?” 任秋月的笑声真是阴森,“锄禾,你是不是喜欢上水家大小姐了?看把你紧张的,这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我没死几天呢,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任秋月,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在火车上与我春风一度之后,不是又利用姿色勾引水达成出来了吗,要不冯京想绑走水达成也没那么容易?况且我和她又没确定恋爱关系,我有啥义务为她守身如玉? 但这些我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根本不敢说出来,毕竟与女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更别说任秋月这个冤死的女鬼了。 看我皱着眉头不吭声,任秋月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心疼水家大小姐的话,就赶快答应给马老鸹测字,那样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吗?” 测字,又是测字,这个冯京,真是为了测字无所不用其极啊,但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答应。 就在这时,只听岸边传来了一声老鸹叫,凄厉异常,任秋月的脸色霎间变得苍白如纸,打了一个趔趄,咬牙切齿地说:“马老鸹这个狗娘养的,我不知欠了他什么,死在他手里也就罢了,可是连魂魄都不得安生。” “秋月,你怎么样?”我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只觉得她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这个冯京,不知道施了什么手段来折磨任秋月。 任秋月颤声说道:“锄禾,求求你,就答应替马老鸹测个字吧,他又给了我半个小时,如果到时候你还不答应的话,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我不是无情无意之人,我很想答应任秋月的请求,但是以冯京的实力,他如此费劲周折地来逼迫我测字,肯定大有所图,我又怎么能答应呢? “秋月,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老程家有三不测,威逼不测,利诱不测,神鬼不测,所以你就不要难为我了,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魂飞魄散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救我?你拿什么救我?”任秋月突然激动起来,“我数三下,你如果再不答应,就别怪我无礼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也只能坚守自己的底线了,“秋月,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是吗?那你就别怪我对娇滴滴的水家大小姐下狠手了!” 任秋月说着,左右开弓照着自己的脸蛋左右开弓抽了起来,不,那应该是水当午的脸蛋,她下手真狠,没几下,水当午本来漂漂亮亮的脸蛋就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随时都有变成猪脸的危险。 “秋月,你这是干什么?”我扑上去想拦住她,可是她的力气真大,轻轻一甩,便弄了我一个屁股朝下平沙落雁式。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先顾着活人再说了,毕竟再任由任秋月折腾下去,水当午只怕就要嗝屁了,那可是我未来的媳妇,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挂掉呀,可是我又能奈任秋月如何呢? 不是我念及旧情,而是我清楚自己能吃几个馍,能喝几碗汤,测个字我擅长,可是要驱鬼捉鬼我就是门外汉了。 任秋月还在一下接一下地抽着水当午的脸蛋,每抽一下,她的腰肢就摆动一下,样子如风摆杨柳,娉娉婷婷,简直绝了。 我知道她生前就非常固执,这时更是钻进了牛角尖,非得逼着我答应测字不可。 我突然想起来口袋里装着一个警用手电筒,那还是刘杰送给我的,来的时候我就带在了身上,也不知道任秋月怕不怕这种强光,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事不宜迟,我一骨碌爬了起来,把警用手电筒打开了,一下子照在了任秋月脸上。 任秋月终于停下了手,直勾勾地望着我,眼里满是愤恨不说,而且还在一个劲儿的磨牙,就像要把我吃掉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把她的脸看了一个清楚。 按说水当午不过二十一二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我刚见她的时候,脸上皮肤吹弹可破不说,精神头也足得很儿,可是此时却萎靡不振,霉气冲天,印堂又黑又青,正是阴邪入侵之相,疾厄宫也是纹路丛生,这是大病之相,说白了就是这次鬼上身会让他生一场大病。 任秋月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咯咯笑了起来,“锄禾,看来在你心里,我终究是比不上水当午呀,那从现在起,你我恩断义绝,你识相的话,就把手电筒收起来,否则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声音是水当午的声音,可是说话的内容、神态还有语气分明就是任秋月了,看上去非常的怪异。 看她一副就要扑上来的架势,我心里也犯怵,但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更何况邪不胜正,我鼓足勇气又上前一步,与她四目相对,“秋月,听我的话,放手吧,我发誓一定会保住你的魂魄,让你投胎转世的,水当午是无辜的,与这件事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何苦要折磨她呢?” 任秋月仰天大笑起来,“程锄禾,拜托你不要对我讲这些狗屁大道理,我只要你答应给马老鸹测个字,仅此而已!否则,我就赖在水家大小姐身上,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好好,秋月,我把手电筒收起来还不行吗?”我灵机一动,在把手电筒扔掉的同时,又把手机拿了出来,偷偷调到了相机功能上,然后对着任秋月的眼睛一按。 闪光灯一闪,趁着任秋月一愣神的功夫,我出手如电,伸出自己的拇指,一下子按在她的人中上。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看到《测字秘牒》上说,人中是清醒的相门,据说可以唤醒人的灵智,我年轻,手劲大,认穴准,任秋月没有防备,再加上被闪光灯分了神,中了我这一指,在水当午体内当然呆不下去了。 我没有阴阳眼,没看清她是怎么走的,但是我的耳边却突然回荡起她的声音来,“程锄禾,有你的,这一局算你赢了,但是马老鸹就在附近,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等着吧!” 我没工夫去搭理任秋月,急忙去看瘫在地上的水当午,好在她没有大碍,不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锄禾哥,你怎么来了?我怎么睡在了地上?” 我担心说出鬼上身的事情来,会让水当午有心理负担,都不带考虑的,嘴一秃噜,谎话就出来了,“当午,是这样的,我想你了,一问你爸爸,他说你在船上,我就过来了,可是一来就见晕倒在地上,所以就把你救醒了。” “救醒了?怎么救得?是不是捎带着给我做了人工呼吸呀?”这个水当午真够可以的,连消带打地开起了我的玩笑。 我正想着该如何把这个谎话圆下去呢,谁知道她一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势,顿时疼得呲牙咧嘴起来,对着镜子一照,就尖叫起来,“程锄禾,你这是救人吗?你这分明是毁容!” 没法子,我一耸肩,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来,“当午,这是我们老程家祖传的玩意,当时看你醒不过来,我也只能是出此下策了,不过你放心,就是毁容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嫌弃你。” “你这话我爱听。”水当午一下子被我忽悠住了。 可是我们正说着话呢,她却打了个呵欠,竟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觉得有些古怪,一想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冯京,你既然来了,就现身出来,装神弄鬼的算什么本事?” 来的果然冯京,他的老鸹一般的笑声不知从哪里飘到了我的耳朵里,“程锄禾,亏你还是老程家的嫡系子孙,难道不知道装神弄鬼才是真本事吗?” 我懒得与他啰嗦,“你到底想怎么着,直说吧。” “好。”冯京说道:“你马上到隔壁来,我们两个好好谈一谈。” 到了这步境地,不去是不行了,我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来南村码头要碰到冯京,我就把破阵之法吃透了。 “谈就谈,都是大老爷们,谁怕谁?” 我豁出去了,大摇大摆推开了隔壁的舱门。 这个水当午真是的,舍得买游艇,竟然不舍得买个大灯泡。 隔壁屋里也是一根低瓦数的日光灯,看什么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 这间屋子可比船长室冷多了,起码在零度以下,我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清鼻子瞬间流了下来。 奇怪的是冯京一点儿也不怕冷,只见他盘腿坐在床上,脸上像擦了二两粉似的,白得吓人。 不过,他打坐的样子看上去有那个范儿,就是一股脚臭味直窜鼻子,呛得我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转,强忍着才没有掩面而退。 我呵呵一笑,“冯京,你不是精通奇门遁甲,还能役使鬼魂吗,怎么不把自己的脚臭味治一治,难怪你这么大年纪还说不来老婆。” 冯京哼了一声,“臭小子,老夫喜欢这样,你管的着吗?” “我是管不着。”我嘟囔了一句,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冯京,想谈什么,谈吧。” 冯京没有拐弯抹角,“臭小子,我想请你测个字。” “请?”我冷笑起来,“你这个请字用的好呀,你一个前辈,用这种手段对付我,难道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不怕!”冯京长身而起,“大丈夫欲成大事就该不拘小节,况且我冯京从来就不会为他人而活,区区一些耻笑又算得了什么,又能改变了什么呢?” 这家伙虽然说话狂妄之极,但是他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我知道这才是做大事之人应该有的样子,我自愧不如,所以说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就没有做大事的想法,我只想去一个漂亮贤惠的媳妇,有吃有喝就行了,这样才活得自在。 第十五章 愿赌服输 看我不说话,冯京冷哼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你能不能爽快一些,测还是不测?” 我也冷笑起来,“冯前辈,这真是黑老鸹嫌猪黑,不爽快的人应该是你自己吧,我记得早就给过你答案了,不测就是不测,你玩再多花样都没用!” 话刚一出口,我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毕竟冯京这厮一向以马老鸹自称,这样我岂不是成了黑猪了,这话说的,明显水平不够。 好在冯京没听出来我摆的乌龙,琢磨了一会儿说:“臭小子,事到如今,我如果再用水当午以及任秋月来要挟你,就未免太没有风度了。” 我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挖苦他的大好机会,“你虽然为老不尊,但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自知之明。” 冯京没和我斗嘴,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样吧,我们打一个赌如何?如果你输了,就替我测个字,我输了,就放你走。” 这个老东西,真是打得好算盘呀,赌输了只是放我走而已,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寻思着说:“你是前辈高人,就吃点亏,所以你的筹码应该再加一些。这样吧,我如果侥幸赢了,你从此不要再找任秋月的麻烦,更不能利用她来要挟我。” 冯京眉毛一挑,“臭小子,你也太小看我了,老夫的习惯,就是每样工具从不重复利用,至于任秋月,在你来这个屋子之前,我已经送她投胎做人了。” “好,这么说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很爽快地就答应开赌了。 因为我听爷爷说过冯京这个人,狡猾,凶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他也有一个长处,就是言出必践,更何况,在这件事上,他没有骗我的必要,毕竟,我现在距离砧板上的肉差不太远,如果不是冯京要留着我测字的话,那么他挥挥衣袖,就能灭了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真怕冯京阴我,就先下手为强,将了他一军,“冯前辈,我把丑话说在头里,既然怎么赌由你决定,你就应该有点儿风度,出题出得公平些,否则我们两个要赌谁的胡子长,哪个的眼睛小,诸如此类的东西的话,我根本赢不了你。” “你这个臭小子,比起你爷爷来,聪明多了,难怪他躲的远远的,让你这小子来打头阵。” 冯京吧唧了一下嘴,“你终究是个晚辈,我就是脸皮再厚,也不会出那样下作的赌局。” 冯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其实,这个赌局我早已经写出来了。” 他把纸摊开了,我一看上面写着一个香字,不由笑了起来,“老家伙,你玩我是不是,说了半天,还不是让我给你测字吗?” 我这话说得很没礼貌,但是冯京并没有动怒,而是一脸平静地说,“这是两码事,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在这条船上布下了迷魂阵,这可是我压箱底的玩意,就是你爷爷在此,也只有一成把握能够走出去,公平起见,我写了这个字给你,出阵的秘诀就在这个字里,就看你能不能悟得出来了。” 冯京顿了一顿,“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到三点正,能走下船就算你赢,否则的话,你就要乖乖地给我测字了。” 我没吭声,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有句话说得好,愿赌服输。不得不说,冯京在这件事上非常大气,这个赌局再没有那么公平了,毕竟测字是我的看家本领,我如果在这里栽了,那就只能是心服口服了。 “事不宜迟,赌局这就开始吧。” 话音声中,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不见了冯京的踪影。 这个时候,屋里的电棒管开始忽明忽暗起来,不一会儿,只听啪地一声,炸了。 好在我已经进去了测字的忘我状态,根本没受影响。 我揣摩着,这个香字是上禾下日,如果上面这个禾字指的是我本人的话,这就组成了一个牛逼哄哄的词语,我日。 我日就是我靠,一般是指一个人满腔气愤,或者无可奈何的时候,说的一句口头禅,非常接地气。 难道冯京是在玩我,挖苦我面对他的迷魂阵,只能是无可奈何,说一句“我日”了事? 从表面上看,这好像还真是冯京的处事风格,但是我仔细一想,就知道肯定不是这么回事,毕竟如今冯京有求于我,他玩这些鬼把戏对他没有一点儿好处。 如此说来,这个我日之中难道还隐藏着别的意思? 我想的头都大了,但是脑子就像是装了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不知不觉,十分钟已经过去了,留给我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事该咋整呢? 我拍了拍脑袋,嘴里百无聊赖地吟起了那两句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忽然,我灵光一闪,冯京是个猥琐的家伙,他会不会就是想让我和当午演一出好戏呢? 民间传说,有些邪门歪道的阵法,就得用这种关乎着传宗接代的事情来破,记得评书杨家将里,就有一个杨家的媳妇阵前产子,名字我忘了,反正她最终破了天门阵里的一阵。 这种事自然多多益善了,水当午那么水灵的一个姑娘,能和她嘿嘿也算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我一直都想遇到一个中意的女子,把自己的童蛋子破了,毕竟如今这个年代,这是说出去不是什么光彩事。 也许是自己颜值不高还是怎么的,除了在学校里差一点做了任秋月的接盘侠之外,我并没有等来这样的好机会。 至于在火车上与任秋月亲热的事情,只怕也是点到为止了,因为过后,我的拳王裤头自己床单上,并没有留下一点作案痕迹。 我越想越觉得有门,浑身也热了起来,我拿出手机,照着路往隔壁的船长室摸了过去。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我出了门,只觉得四下里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别说找不到船长室的门了,就算是自我名字命名的这条游轮都找不到了。 我想了想,连忙给水当午打了个电话,幸好电话通着,不过想了好久她才接,睡意朦胧地说:“锄禾哥,我累得慌,现在只想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成吗?” 说着,她就把电话撂了。 我想再打过去,问问路也是好的,但又一想,冯京的迷魂阵这么牛逼,她一个姑娘家只怕也是没辙,还是让她睡好了,毕竟她刚被鬼上身,需要休息。 我尴尬地笑了笑,知道自己这是想多了,以至于想入非非了,冯京的意思肯定不是这样的,要不我肯定能找到船长室,见着水当午。 我又看了一眼手机,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天哪,已经是凌晨两点五十五了,再等五分钟,我如果还破不了这个香字的话,那就只能投子认输了。 人的聪明劲往往都是逼出来的,以前我对这句话非常不认同,但是现在我服了,因为在这危急关头,我想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想冯京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毕竟精通奇门遁甲的人,古典文学肯定学得不差,循着这条线走,我又想我和冯京这次是在室里相遇的,香字加上室字,我就想起了一句话,叫做居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正因为冯京有脚臭味,所以很可能用这句话来自嘲。 既然知道答案就在这句话里,接下来的事情就再也没有那么简单了。 因为香的来源是芝兰,那就是说,我想走出冯京布下的迷魂阵,就在与这两个字了。 我上大学时,也看过几本武侠小说,好像记得有一种“之”的步法,来躲避敌人的围攻,很有奇效。 我也没有时间要考虑别的了,成败在此一举,我就按照之字行走,摔了好几个跟头,才终于走下了船。 脚踏在码头上,我拿出手机看了看,不由砸了砸舌头,好险,再过十几秒钟就到三点了。 这时,只见甲板上出现了冯京的身影,“臭小子,果然有两下子,这一次你赢了,可以走了。” “承让承让!”我拱了拱手,转身刚要走,忽然想起了他那难闻的脚臭味,便回头说了声,“冯前辈,你这人虽然坏,但也蛮有意思的,就是你的脚臭味该治一治了。” 冯京微微一笑,“小娃儿倒是有趣,只是我这是顽疾,这辈子只怕是治不好了。” “那是你没找到良医妙药。” 我大咧咧地说,“我爷爷曾经告诉我一个妙方,说是用涧河底陈年泥沙,加入大小茴香,然后煮上两个小时,专治脚臭味。” 看我要走,冯京急忙说道,“老夫这辈子欠不得人情,索性就现在还了吧,否则日后我如何去找你测字?” 我傻眼了,“你有完没完?这件事不是结束了吗?” 冯京正色道,“我们的赌注讲的很清楚,你赢了这一局,我只是今晚放你走而已,但是以后的事情吗,自然是你什么时候给我测字,什么时候算完。” 第十六章 诡三惊 听他这么一说,我肯定想让他欠我的人情,也就不和他啰嗦了,一路小跑地走了。 可是这个老狐狸,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臭小子,现在是凌晨三点,老话说鬼三惊,就是说这个点鬼的活动很频繁,所以说你要小心了,免得被女鬼缠上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鬼三惊,这个老家伙,真会逗我玩,女鬼没事干了,缠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帅哥。 我嘟嘟囔囔往前走了一段路,还别说,我的运气真是不错,刚到了公路边,正好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我招了招手,对着出租车喊了一声,“师傅停车!” “师傅,我到北街程家测字馆。” 我上了车,对着倒车镜一看,发现自己有了黑眼圈不说,脸也肿了起来,都快变成包子脸了,衣服也弄得皱着,特别是那件白衬衣,都快变成黑的了,都是冯京这厮,害得我折腾了大半夜,都成这幅鬼样子了。 “好嘞!”司机答应了一声,就着后视镜扫了我一眼,“帅哥,这么说你是老程家的人了,给我测个字如何?就当出租车钱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赚些车钱也是好的,我就答应了。 “我测一个立字。”司机说着,拿起了一瓶矿泉水,一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动作相当潇洒。 立加水为泣,想当初任秋月在火车上测得就是这个字,虽然这个司机在极力改变着自己的声音,但是我还是有似曾相识之感,我记得,想当初在大学时,任秋月就喜欢用这个动作喝水,迷倒了一大片男生。 难道她就是任秋月?不可能呀,冯京不是说已经送她投胎了吗?冯京这个人虽然人品不怎么的,但是一向不说谎话呀! 就在这时,那司机突然大声痛哭起来,声音相当凄厉,“程锄禾,立加水为泣,哭泣的泣,这是你当初告诉我的,果然没有说错呀,我任秋月就是做了鬼,也只有哭泣的命呀!” 我又惊又喜,“秋月,果然是你,冯老道不是说已经送你投胎了吗?你怎么还没走?倘若是误了时辰,你不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吗?” 任秋月轻轻一笑,变得柔情似水起来,“锄禾,见了你,我怎么舍得去投胎呢?那样我们岂不是再也不能相见了吗?从现在起,我要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了。” 从任秋月的话语中,我知道她是真心喜欢我的,可是这世间,阴阳分明,人有人路,鬼有鬼道,她既然已经死了,去投胎转世才是唯一的选择,留恋人世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叹了口气,“秋月,你我今生缘分已尽,天命不可违,你还是去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我不!偏不!我才不相信什么狗屁天命呢?” 任秋月声色俱厉道:“我只不过想傍个大款而已,所以就搭上了约水达成,没想到却被马老鸹利用,后来他竟然指使兰军把我掐死灭了口,你说我死的冤不冤?现在我算是看透了,什么名呀利呀,都比不得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来得踏实,所以,我跟定你了,你别想再甩掉我!”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斟酌了一下字眼说道:“秋月,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心意,我也承认以前确实喜欢过你,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应该知道男女之间的这种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两厢情愿,现在你是鬼,我是人,说心里话,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所以说,你还是听我良言相劝,赶紧去投胎吧!” 任秋月不依不饶地说:“只要我们互相爱着彼此,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宁采臣和聂小倩就是很好的例子。” 看来是被她缠上了,我心里叫苦不迭,但还得和她摆事实、讲道理,“秋月,你好歹也是大学生,能不能成熟一些?宁采臣和聂小倩只是书里的故事,而我们两个活在现实里,并不是每一个人、每一个鬼,都有那样的好运气的!” 任秋月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不就是喜欢上了水当午吗?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好吧,你不是嫌弃我这个鬼吗?那我现在就把你也变成鬼,那样我们两个不就门当户对了吗?” 话音没落,出租车便像麻花一样左右扭曲起来,我不得不随着出租车的扭动而扭动。 麻花刚扭结束,接下来就是漂移了,然后是侧行,这个任秋月,竟然在高速运动中做出了许多摩托车才能做出的花样。 我被晃得把昨晚的饭都吐出来了,脸色比白纸还要白上三分。 女人往往会为爱而疯狂,女鬼尤甚。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是走一步说一步了。 不一会儿,出租车已经驶上了涧河大桥。 涧河大桥是涧河县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桥下就是波涛翻滚的涧河。 涧河水本来不大,由于县水利局在县城边建了拦河坝,所以县城这一段足有三米多深。 任秋月突然一咬牙,“锄禾,对不起了,我们两个就到涧河里好好聊聊,顺便再洗一个鸳鸯浴吧,也许这样,你就能把姓水的那个丫头忘掉了呢?” 任秋月抓紧了方向盘上,反方向猛地一扭,高速行驶的出租车一下子飞了起来,竟然越过了桥边的护栏,往涧河坠去。 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但是求生的欲望还是支撑着我,我打开了车门,然后脚一蹬,飞出了车外,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桥面距离水面有十多米,如果落到浅水区,我肯定水多面少了,好在运气不错,迎接我们的是深水区。不过我溅起来的水花,与出租车落水时的惊天动地相比,就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外婆家住在黄河边,所以我的水性还行,就怕任秋月在水里使出什么阴招来。 越是怕,狼来吓,这段水域有人经营游乐船,水草不会很多,就是有也往往长在河边。我明明是在河中央,却仿佛跌进了水草窝,密密麻麻的水草将我缠了起来。更加奇怪的是,那些水草好像有灵性一般,你不挣扎还好一些,越是挣扎它就缠得越紧,好在我的双手还能动弹。 不用说,这肯定是任秋月做的手脚,毕竟她现在是鬼,有了超能力,控制水草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就算知道是任秋月做的手脚又如何?我该被困着还是被困着,任秋月是鬼,不呼吸完全没有问题,而我可是活生生的人吶,就这么着呆在水底,最多停个四五分钟我就要嗝屁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时我才想起冯京的话来,看来在这件事情上,人家并不是逗我玩的,早知道如此,我就在船上对付到天亮了。可是事到如今,世上早没有后悔药可卖了。 我突然想起来爷爷送给我的一根吊坠,这个吊坠非常奇怪,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它的里面中空,还能像老式电视天线那样伸缩,反正爷爷说这是我们老程家的传家宝,危急时刻可以救我的命。 我当时有些不屑一顾,因为这些用处对于我来说毫无用处,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我把吊坠取下来,拉开了,足有一米多长,我把一头噙在口中,另一头伸出了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能吸到新鲜的空气,就这样,我靠着这个吊坠暂时维持着生命。 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只听岸上传来了一阵狂笑,正是任秋月的声音,“程锄禾,这么久过去了,你肯定是死了,我等着你的魂魄,我们也好双宿双飞。” 我不由得暗暗叫苦,我以为任秋月要走了呢,谁知道她却在岸边痴痴的等待,面对这样一个为爱疯狂的女鬼,我真的是消受不起呀! 看来,只能这样挨到鸡叫再说了,可是,虽然是初夏,但是凌晨的河水还是挺冷的,我要是这样等到天亮,只怕非得冻得半死不可。但是两害取其轻,半死总比死了好呀,我也只能硬扛了。 忽然,我想起来爷爷曾经说过,童子尿可以辟邪,既然能辟邪,那么也有可能破解这些水草了,我说起来还是处男一枚,何不在自己的尿上做文章呢? 只要我现在能够撒泡尿出来,那么说不定就能够脱困了。 可是撒尿这种事,并不是想撒就撒的,没有尿意的时候,硬憋也不管用。我吭哧吭哧了好大一会儿,那些水草连一些反应都没有。 我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在船上的时候,灌他三五瓶矿泉水就好了。 可是话说回来,就刚才的惊险经历来看,如果水喝得过多的话,我提前被吓尿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尿愣是没憋出来一滴。 忽地,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把我撒尿时吹口哨的情景,据说,那玩意儿相当利尿,不如现在就试上一试,也许会有奇效呢? 第十七章 惊魂夜 可是我现在人在水里,嘴里还有一个玉坠,想吹口哨并不容易,但好在我吹口哨不是为了让别人听见,只是想找到那种尿意而已。 也许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也许是为了保命,这一次我很快尿了一裤裆,那乱麻似的水草如同摧古拉朽一般,全都消失了。 我急忙将脑袋探出水面,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尼玛,真是一个爽字了得。 我不敢怠慢,使出狗刨式,往岸边游去,眼看到了岸边,我只觉得脚脖子一紧,被一只寒冷入骨的手抓住了。 不用说,肯定是任秋月捣的鬼,她力气真大,一下子就把我拖进了水里,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危急关头,我把身子一蜷,手中的玉坠闪电般划向了她那只鬼手。 任秋月像泥鳅一般滑溜,知道我手里玉坠的厉害,把手一松,瞬间躲开了,可是当我把脑袋露出水面,想要往岸边游的时候,她又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脖子,把我往水里面拖。 我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是故技重施,又用玉坠刺她的手,她只得将手松开了。 如此屡次三番,把任秋月气得哇哇大叫。 我反正是不着急,因为我估摸着,顶多再有半个小时,鸡就要叫头遍了,到那个时候,她就只能是无功而返了。 任秋月真是个机灵鬼,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缓兵之计,也随着我露出了水面。 我一看,她还像以前那样冷艳动人,身上那件红色连衣裙并不沾水,如果不是我认得她,她身上散发着令我打颤的冷气,那么我根本想不到她就是一个鬼。 任秋月摇了摇头,“锄禾,没想到你还真是难缠,幸亏本姑娘多留了一个心眼,要不就让你逃了。” 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因为对如今的任秋月来说,我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她就只想要我的命。 我没有想到任秋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女人疯狂起来是相当可怕的,女鬼更甚。 我没别的法子,只有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了。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只等她来进攻。 突然之间,任秋月一声冷笑,右手一伸,径直抓向了我的脖子。 我急忙将身子往后一仰,在水面上做了一个铁板桥,才堪堪躲过了她这一抓。 没想到她那只落空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匕首,往下一沉,扎向了我的咽喉。 这时,我的身子几乎是平躺在水面上,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幸好我的左手还空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知道自己没有她力气大,所以根本不和她僵持,一条腿飞了起了,蹬在她的肚皮上猛地往前一送。 任秋月猝不及防,整个身子飞了出去。 我把玉坠往脖子上一挂,两只手伸进水里鼓捣起来。 任秋月起了好奇心,“程锄禾,你想耍什么花样啊?” “你目光如炬,我哪里敢耍花样?”我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态来,“长这么大,我还没打过水仗,所以先系好裤腰带,再比赛不迟。” 任秋月嘴一撇,“你不会是吓尿一裤子了吧?” “不瞒你秋月,刚刚我还真尿了一裤子。” 我用女主播直播卸甲的手段,一把揪出了自己的拳王裤头,扔到了王小蛮的头上。 按说,我作为一个良家子弟,怎么能把卸甲这种招数掌握得炉火纯青呢? 小孩没娘,这事说起来话长。 某年某月某一天,我在大学宿舍里,和几个兄弟一起,凑在电脑前看某美女主播直播卸甲,一个名唤小刚的家伙嘟囔了一句,“哥几个,谁能用这种手段将自己的小内内扯出来,我就请他下半个月馆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能免费下半个月馆子,我观摩了好几个美女主播的表演,看出了一点点门道,又悄悄演练了数百回,才算掌握了卸甲的要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给小刚表演了一次卸甲,顺利地给自己赢得了半个月的饭票。 当时只是玩笑之作,谁能想到这玩意儿还能救命? 倘若是一般的小内内,自然对任秋月构不成任何伤害,但是别忘了,我的拳王裤头上可粘着好多童子尿呢,这东东虽然尿骚味十足,但是除了能治跌打损伤之外,还能够驱鬼辟邪。 任秋月见我把玉坠咬在了嘴里,就放松了警惕,怎么也没想到我不按套路出牌,也就不可避免的中招了。 戴上了我的拳王裤头,任秋月的头上竟然冒起了青烟,痛的她嗷嗷乱叫,想用手去抓掉小内内,可没想到的是,她的手一沾上童子尿,也是滋滋冒青烟。 任秋月也是无计可施了,只好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不知道她的伤势如何,但是毁容是肯定的,以她的颜值,毁容倒是挺可惜的,但是没法子,她想要我的命,我也只能绞尽脑汁自保了。 我爬上岸,这一番搏斗可把我累得够呛,躺在泥地上喘了半晌气,才总算缓了过来。 我原本打算地蹦回去,没想到竟然在桥上遇到了一辆出租车。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担心任秋月再来捣鬼,盯着司机看了大半天。 司机被我看得毛呆呆的,幸亏天亮得早,鸡刚叫过头遍,就有人起来晨跑了,要不非得把他吓跑不可。 我心里有事,回家后躺在床上接连数了上千只羊,刚迷迷糊糊想睡着的时候,手机却突然不识趣地响了起来,我本来不想接的,可是电话那边的人还挺执着,一个劲儿响个不休。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睡意就全溜了。 我嘟囔着拿起了手机,竟然是个生号码,便一按接听键,没好气地说了声:“这位先生或者女士,有钱难买天明觉儿,这个点儿打错电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是吗?你这是哪国的法律?打错电话要判几年呀?”手机那边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竟然是刘杰。 我打了一个激灵,急忙转移了话题,“刘哥,你是没睡还是刚醒?书上说,女人经常熬夜容易衰老,其实我们男人也是一个样。” “程老弟,我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面容老不老好像关系不大。”虽然绑架水达成的人没有抓到,但是人毕竟是救回来了,看来刘杰身上的压力小了很多,也有心情和我开玩笑了。 我知道刘杰虽然非常优秀,但是就凭他还抓不住冯京,就只能变着法子给他宽心了,“刘哥,别看我不是警察,但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破案呢,和谈恋爱一模一样的,讲究的也是水到渠成,光着急是没有用的,俗话说得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洪超和兰军迟早是要归案的。” “没事,案子的事我比你懂得多。”刘杰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问起来我一大早怎么回事,弄得跟落汤鸡似的。 我靠,没想到我这点儿破事这么快都传到他耳朵里了,但是这件事牵涉着鬼魂之类的东西,就是我如实说了,刘杰信不信另说,但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我又何苦让他替我担心呢?所以,我就说自己清晨到河边散步,不小心滑进了河里,刘杰这才放下了心。 我心里有些感动,便想晚上约他出来喝两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没想到他却先开口了,“程老弟,今晚上如果不忙的话,不妨出来喝两杯吧,也算是给你压压惊。” 我正求之不得呢,自然满口答应,“既然刘哥开了口,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刘杰一下子被我逗乐了,“那好,今晚八点,我们在皇马酒吧见。” “皇马酒吧?”我不喜欢去夜店,所以根本没听过皇马酒吧的名字。 “看来你并不是夜店常客呀,连大名鼎鼎的皇马酒吧都不知道?那里可是足球爱好者的天堂。”刘杰连忙解释了一句:“就在我们公安局西边不远的巷子里,有霓虹灯招牌的。” 我连忙答应了一句,“好好,我知道了。” 折腾了一夜,我又困又累,白天也就没开门做生意,一下子睡到了半下午,后来睡不着了,就把祖传的《测字秘牒》拿出来研究。 到了傍晚,我才起来洗漱,又泡了包方便面填了填肚子。 晚上七点五十分,当我走进皇马酒吧那古色古香的足球形状的大门时,一眼就看见了临窗而坐的刘杰。 刘杰看样子是彻底放开了,一双脚丫子几乎翘到了天上,与周围那些衣冠楚楚男人截然不同。 但这却正好对了我的脾气,大家来酒吧就是解放自己的,如果还像白天一样约束,又何必花这种冤枉钱呢? “程老弟,没想到你来的挺快。”刘杰看上去稍稍有些意外,想必在他的印象里,我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我却是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既然是刘中队长相召,我敢不来得快一点儿吗?” 第十八章 阴魂不散 我们两个人叫了一瓶红酒,一边喝一边聊。 看酒下得差不多了,我才正色道:“刘哥,今天我有一事相求,请你务必答应。” 刘杰瞪了我一眼,“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最不喜欢婆婆妈妈了!” 我笑了一下,却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刘哥,我要进看守所!” “你想进看守所当警察?你脑袋不会是让驴踢了吧?”刘杰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程老弟,你如果真对破案感兴趣的话,等这个案子结了,我可以跟上面说说,把你弄到刑警队来,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测字的技能对我们破案大有帮助。” 刘杰左右看了看,见没有熟人,便压低了声音,“你应该清楚,看守所的警察在公安局是属于靠边站的了,一般没人主动去那地方的。” 我又是一杯酒下肚,然后抬起了头,一字一句地说,“刘哥,我进看守所不是当警察,而是做囚犯!” “你要当囚犯?”刘杰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没发烧呀,怎么犯迷糊了?难道是喝醉了?不可能吧,这一瓶还没喝完呢?” 我提高了嗓门:“我就是想当囚犯,在看守所躲几天,那里面安全。” “安全?”刘杰多聪明呀,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程老弟,有我在,你怕个啥嘛?给哥哥说道说道,是谁不长眼,敢欺负你?” 我无语了,刘杰抓罪犯是一把好手,可是抓鬼吗,比我强不了多少,不过看样子,我躲进看守所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正说着呢,刘杰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按了接听键,嘴里一连声说:“是,我马上到!” 刘杰挂了电话,带着一脸的歉意说:“程老弟,实在不好意思,局长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我们隔天再聚,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只管报出我的名号。” 刘杰风风火火地走了,我知道他们做刑警的,一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怎么对付任秋月,我还得自己想办法。 我突然想起来爷爷在信上曾经嘱咐过我,如果我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就让我去找韩东,他是爷爷的老朋友,据说对付脏东西有一手。当然去找他不能空手,这人不喜欢钱,却喜欢别的东西。 我出了酒吧,到街上买了两瓶涧河大曲,一个炸鸡,两包酒鬼花生米,听爷爷说,这些东西都是韩东的最爱。 韩东住在东小区,我径直去了六号楼三单元305室。 东小区都是六层建筑,所以没有装电梯,楼道里黑洞洞的,连楼梯都看不到,我跺了几下脚,又叫了两声,声控灯并没有亮,看样子是坏了。 我趁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到了三楼。 三楼走廊里同样是黑乎乎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低了许多,我缩了缩脖子,摸到了305室门口,敲了半天门,没听到屋里有啥动静,看来韩东没在家。 幸好爷爷给我留有他的电话号码,我拨了过去,无法接通,我刚叹了一口气,突然看见门上写有几个字,仔细一瞧,原来是“请到韩流美发中心找我”。 我知道大韩流美发店在市场街,是涧河县颇有名气的美发店。 我转身刚要走,觉得脖子后面凉了一下,就像是有人吹了一口气,跟几天前在涧北堂公墓的感觉一模一样,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手里的袋子落到了地上,只听啪的一声,紧接着便闻到了一股酒香,看来酒瓶子摔烂了。 我摇了摇头,先把炸鸡和花生米拿出来,然后将烂酒瓶子丢进了边上的垃圾桶里。 出了小区大门,我打车去了市场街,很容易就找到了韩流美发中心。 那是一个白色的三层建筑,招牌上的霓虹灯正在卖力的闪烁,透过玻璃门望过去,屋里灯火通明,皮质的黑色转椅摆了长长两排,看样子一次能接待二十多个客人是不成问题的,这样的规模,在涧河县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如今不过晚上九点,正是美发中心忙碌的时候,但是说来也怪,店里并没有客人,只有一个身着红色制服的小伙子守着。 我刚走进推拉门,那个小伙子把门拉开了,“帅哥,欢迎光临,请这边坐。” 小伙子本来还满脸堆笑的,可是一见到我,拉门的手明显哆嗦了一下,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了。 我看他生得鼻直口方,白白胖胖的,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目光就像纯净水一样干净,从相貌上来看,这种人生来不会说谎。 越是如此,他的举动就让我更加奇怪,但还是微笑着说了句:“兄弟,我不理发,请问韩东先生在吗?”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你是?” “怎么来找个人还得验明正身?”我轻轻摇了摇头,“我爷爷是韩东先生的故交,我找他老人家有要紧事。” 小伙子好像有些怕我,往后退了一步,“帅哥,对不起,我们老板出去买东西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韩东竟然是韩流美发中心的老板,这还真是大隐隐于市呀。 “帅哥,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行吗?” 小伙子双手一摊,指了指墙角,“帅哥,实在对不起,我们老板的手机没电了,正在充呢。” 我随着小伙子的手指望了过去,果然见到一部手机正在充电,好像是最新款的苹果。 “今天真是点背到家了,吃馍馍不熟,喝水水不开。”我心里边嘀咕了一句,转身刚要走,却被小伙子叫住了,“帅哥,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我没好气地说,“一个大老爷们,有话只管说,甭婆婆妈妈的!” 小伙子咬了一下嘴唇,“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仔细想想,我敢肯定你刚才到门前的时候,背上有一个人!” “我背上有一个人,我怎么没有一点儿感觉?”我白了一眼,“你不会是在唬我吧?” “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小伙子紧张得搓了搓手,“帅哥,你好好想想,你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唬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看小伙子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瞎话,我心里不禁有些毛呆呆的,连忙问了一句,“好吧,那你跟我说说,我背上是啥人?什么模样?” 小伙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刚刚我真的看见了,你背上有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可是当我拉开玻璃门的时候,她却突然不见了。” “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如果小伙子说别的,那他还有可能是在唬我,但是当他说出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的时候,我知道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了,这个任秋月,真的是阴魂不散呀。 店里开着空调,本来挺暖和的,可是我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大桶冰水,从心头一下子冷到了汗毛眼。 好在店里面两边墙上都是镜子,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就像是担心任秋月在我背上没有走似的。 小伙子在服务行业讨生活,眼力价还是有的,见状急忙接了一杯纯净水递给了我,我接过来咕咕咚咚喝了一个底朝天。 一杯水下肚,我终于缓过来一点儿,为了求证我背上的东西是不是任秋月,我又问了一句:“兄弟,你再想想,那个女人是不是留着披肩长发?大长腿?脸上被烧过?” “不!”小伙子使劲摇了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记得她根本没有脑袋!” “没有脑袋?”我重复着这四个字,我再次望了望镜里的自己,一张脸就像纸一样苍白。 我记得爷爷说过,当无头鬼出现时,我就要大难临头了。 女孩子把容貌看得比天还大,看来我这一次把任秋月惹恼了,等待着我的将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报复。 “帅哥,你没事吧?你是不是让脏东西缠上了?”小伙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告诉你呢?” “我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是胆子还是有的,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有什么好怕的!”这句话我一连说了三遍,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坠,努力使自己笑了起来,“兄弟,谢谢你能把这些告诉我,不管那是不是传说中的脏东西,但你这样做起码让我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小伙子没吭声,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我心里一动,“兄弟,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帅哥,我叫张驰。” 虽然韩东不在,但我还是和张驰谈起了他。 据张驰说,韩东虽然是半路出家做了美发师,但是心灵手巧,最擅长用的就是电推子了,他用电推子理出来的平头是涧河县一绝,美发界没有人不佩服他的。 不过,看样子张驰并不知道韩东会捉鬼,尽管我一直把话题往这方面引,但是他却是一问三不知。 又等了一会儿,韩东还没有回来,我也不打算再等了,就把炸鸡和花生米都给张驰撇下了,刚要走,张驰突然从怀里拿出一道黄色的符,递给了我,“我们老板说了,让你把这个带上,可保你今夜平安无事。” 第十九章 报复 “小张,谢谢你,我叫程锄禾,家住在北街,你有事可以去老程家测字馆找我。”我喜出望外,把符接了过来,贴身藏好了。 张驰一脸的诧异,“你是老程家的人,跟我测个字好吗?” 说句心里话,由于任秋月给我的压力太大,所以我心里乱糟糟的,根本不想测什么字,可是张驰毕竟帮过我,我拉不下脸皮拒绝他,只得点了点头。 张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堂字,他说自己现在手艺学得差不多了,所以想离开这里,自己开一个美发店,不知道有没有前途。 年轻人吗,有股子闯劲挺好,在一些人的印象里,自己做老板总比替别人打工要强一些,张驰有这个想法我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尽相同,像韩东,做老板可以做得风生水起,但换张弛来做就不一样了,手艺是一方面,社会关系是一方面,承受压力的心态也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你得有做老板的那个财气呀!这年头,老板经理遍地走,发财的有,不温不火的也有,但是破产的也不在少数。 张驰写得这个堂字,上面是常,下面是一个工,意思再没有那么明白了,那就是说他是个常工啊,出去自己开店根本没有前途。 小伙子本来带着满脸的希望,听我这么一说,有些心灰意冷了,“锄禾哥,听你这么一说,我这辈子就是个打工的命,发不粗长不大了。” “兄弟,话也不能这么说,本来有些话我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咱们两个一见如故,哥哥我就破个例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堂字与躺字同音,那就是说,你只要安安生生地在这里做下去,总有一天会躺着赢的。” “躺着赢?”张驰有些不明白了。 我微微一笑,“兄弟,韩流美发中心虽然生意做得挺火,但是你们老板韩东志不在此,他可是个高人,视金钱如粪土的,只要你踏踏实实地在这里做,没准那一天他心烦了,就把这个店盘给你了,这样总比你出去重新开店要强得多了,这不是躺着赢是什么?” 张驰吃了一个定心丸,点头如捣蒜,“锄禾哥,我听你的。” 这小子尝到了甜头,得寸进尺地说:“锄禾哥,还是这个堂字,你给我测测姻缘如何?求求你了。” 听他一口一个锄禾哥的叫着,我不答应走得了吗? 我问了问情况,才知道张驰前天去相亲了,那个女孩子家里条件挺好,不过长得很一般,他不是太中意,可是家里人非得逼着他同意这桩婚事,说是他们张家能攀上这门亲事,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可能是觉得人家条件太好了,他心里不太踏实,所以就像让我帮他测测。 我仔细一琢磨,觉得他这事要悬,我也想说几句好话让他高兴高兴,但是姻缘可是大事,马虎不得,就只得实话实说了。 “兄弟,你看呀,这个堂你把它拆开了看,又可以叫做小屋一口土,人家姑娘可能长得差点,能登堂,不能入室,所以从字面上看,我的卦象是空亡加赤口,最终恐怕是口舌不得势,而落得一场空。” 张驰是个明白人,“锄禾哥,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出了韩流美发中心,我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惊肉跳,我身上虽然有祖传的玉坠,还有韩东留下的符,按说应该是双保险了,但我就是一颗心吊得高高的,怎么也放不下来。 我也没搭出租车,晃晃悠悠地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段,没料到又神使鬼差地走到了皇马酒吧大门口。 我想起刚刚与刘杰在这里把酒的情景,就想进去再喝两杯,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一个人喝闷酒无趣的很,也不知道刘杰的事情忙完了没有,我把手机掏出来,一拨刘杰的号,竟然无法接通。 这时,当初招待我和刘杰的那个服务生走了过来,“先生,你走后,刘队又来这里喝了一杯酒,可是后来被一个女人叫走了。” “一个女人?会不会是任秋月呢?”我摇了摇头,寻思着任秋月既然跟着我去了韩流美发中心,她就是鬼也分身乏术呀,难道是我一进美发中心,她就从房顶走了。 这时,吧台前的一个细高个服务生突然打趣了我一句:“先生,你真爷们,怎么背个女人上酒吧来了?” “帅哥,你什么眼神?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我上酒吧是来寻开心的,背个女人当电灯泡呀!”一句话出口,我还把背部转向了那个服务生,以示清白。 细高个笑了,“先生,刚刚我明明看见你背上有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呢,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我头皮一麻,身体也剧烈颤栗起来,“不会吧,难道任秋月竟然一路跟到了这里?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知道刘杰不是中了她的招。”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硬着头皮笑了起来,“帅哥,你一定是眼花了,回头我到驴肉馆给你买根驴鞭补补。” “信不信由你。”细高个摇了摇头,不搭理我了。 我刚要出去,突然发现了门口的摄像头,不由眼前一亮,看看监控不就知道刘杰跟着谁走了,顺便再瞧瞧任秋月是如何附在我背上的。 我笑得跟皮花子似的,“帅哥,我想看看刘队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你能让我看看监控吗?” “看监控?这恐怕不行!”细高个竟然对本公子的笑容选择了无视,“这事得让我们经理批准。” 我看没人注意到这里,就从包里掏出了五张红票子,塞到了细高个手里,“帅哥,有钱不赚王八蛋,我只看一小会儿,看看就走。”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细高个把钱塞进了兜里,压低了声音:“你速度快点儿,让我们经理看见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细高个领着我上了二楼,监控室就在楼梯的拐角处,进了屋,我又给他掏了一百块钱,“帅哥,你出去买包中华抽吧,我想单独看一下监控。” “先生,你小心点,别把机器弄坏了。”细高个拿着钱喜滋滋地出去了。 我坐下来把带子往回倒了七八分钟,监视器上显示我刚下了出租车,背上就突然多了一个无头女人,穿着红色连衣裙,红色高跟鞋,看身材应该就是任秋月无疑,而我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只是闷着头往前走,一直到我进了酒吧,她的影子一闪,突然不见了,好像是直接上了二楼。 我摒住了呼吸,又把带子往回倒了倒,监视器里出现了刘杰的身影,他在大厅里坐了十来分钟,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他面前,好想和他说着什么,刘杰点了点头,便跟着那个女人走了。 让我心惊肉跳的是,这个女人跟我很熟,竟然水家大小姐水当午,昨天晚上我们还在船上见面来着。 水当午找刘杰有啥事?难道是水达成又出了什么意外? 突然,我觉得水当午走路的姿势不对,我记得她多多少少有一些外八字,可是今天走路姿势很标准,就像舞台上地模特一样,猫步的风姿,而任秋月在大学时就擅长走猫步了,还在我们毕业晚会上表演过呢。 我靠,这个任秋月不会是又上了水当午的身吧? 我心急火燎地把带子倒回来,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水当午的表情果然很古怪,特别是那一抹笑容,虽然冷得让人心寒,但是我非常熟悉,如假包换正是任秋月那厮。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水当午是我爱的女人,而刘杰是我的哥们,万一任秋月操纵着水当午,去和刘杰滚床单,那我这顶绿帽子就戴的实实在在了。 我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因为这就是任秋月对我最残酷的报复方法了。 我忽然发现左边的一个监视器里红影一闪,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走进了一间房子。 是楼梯拐角处!监控室不是就在楼梯拐角处吗?任秋月难道找到了这里? 我的脊背一阵接一阵的发冷,果然,从一台关着的监视器上,我看到了一个倒影的身影,红色连衣裙,披肩长发,这一次不是无头鬼,果然是任秋月。 一天没见,任秋月变了大样,眼睛好像大了不少,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我的后背,她的嘴唇上涂着一抹鲜艳的红色,最要命的是,嘴角还带着一种诡异的笑。 我咬着牙说:“任秋月,你有完没完,有什么招数冲着我来,干嘛要对当午、刘杰他们下手?” “锄禾,你真是聪明,还知道调监控来看是谁骗走了刘杰,与你做对手,真的够刺激!”任秋月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你现在答应和我好还来得及,否则再停个把小时,水当午就成了你好兄弟的女人了。”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强笑道:“秋月,你别想蒙我,你如今在这里,我只要拖住你,你就上不了当午的身,又如何控制她?” 第二十章 新旧之分 话音声中,我一咬舌尖,一胳膊肘捣了过去。这一下,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纵然对手是个鬼,我也拼了,就是一个干字。 但出人意料的是,我这偷袭的一肘竟然捣了个空,紧接着,一股劲风呼啸而来,一个大脚正踹在我的屁股蛋上。 这一脚力道太大了,我身体往前一趴,好在双手及时支在了桌子上,才没有摔倒。 “好险!”我长嘘了一口气,幸亏身前有张桌子在,否则我现在能够摆出的造型,就只有那个著名的屁股朝上平沙落雁式了。 奇怪的是,任秋月并没有继续攻击,这是咋回事呢? 我扭头一看,只见他抱着踢我的那只脚直蹦,我瞬间回过神来,看来是韩东留给我的那张符起作用了。 我呵呵笑着,走向了任秋月,“秋月,你不是一直在纠缠我吗,正好我现在有了兴趣,我们两个可得好好亲热亲热。” 在任秋月眼里,我本来是香饽饽,此时却变成了刺猬,她哪里还敢让我靠近,身形一晃,到了门口,气呼呼地说道:“程锄禾,没想到你连韩东的符都请来了,看来今晚上我是动不了你了。” “秋月,能让鬼害怕的滋味真的很爽。”我又向前抢了两步,把门堵了起来,“你识趣点儿赶快把当午和刘杰放了,要不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今晚就让你魂飞魄散!” 任秋月一阵冷笑,“程锄禾,你以为缠住了我,水当午和刘杰就不会办那种事了吗?我忘了告诉你,昨晚我上水当午身的时候,在她脑海里留下了一些意识,所以,我根本不用到现场去,就可以让他们两个欲仙欲死。” 我疯了一般地连声说:“我不信,你骗我!” “我骗你?”任秋月得意洋洋地笑了,“你仔细想想,我如果没有遥控水当午的本事,又怎么能够在跟着你的同时,又让她把刘杰勾走了呢?” 任秋月这话说的在理,也解开了我此前的谜团,她没有分身的本事,但她的确控制住了水当午,我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刘杰身上了,只盼他能够禁得起诱惑。 任秋月竟然一下子看穿了我的心思,“刘杰是个警察,自制力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所以我替他准备了一瓶壮阳酒,里面又掺了七八粒伟哥,他纵然是一条精钢打造的汉子,顷刻间也让他化作绕指柔。” 我顿时心如死灰,由爱生恨的女人竟然这么可怕,在她如此缜密的计划里,纵然刘杰是成了精的人物,只怕也难以幸免,至于水当午,虽然聪明伶俐,但是她受任秋月的意识所控制,已经成砧板上的肉了。 任秋月一字一句地说:“程锄禾,是不是心里很难受,就像打翻了醋罐子一般,我就是想让你常常这样的滋味,因为我这些日子无时无刻都在经受着这种痛苦。” 我涩声说道:“任秋月,有什么冲着我来,当午和刘杰都是无辜的。” 任秋月狞笑道:“程锄禾,我就冲着你来,现在就跪下来舔我的脚趾头如何?” “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打算先示弱,然后找个机会,一把抱住任秋月不放,我身上有韩东的符咒,就算是死也要让她魂飞湮灭。 噗通一声,我跪了下来,然后挪动着膝盖往任秋月那边而去。 眼看距离她只有一米远了,她却摆了摆手,“锄禾,如果你能为了救我而不惜一切,我任秋月就死而无憾了。” 说着,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我见犹怜,让我不由想起了在大学里那个活泼可爱的女神,这真是造化弄人呀。 我知道任秋月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比如说爱钱、虚荣等等,但总的来说,她绝对算不上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任谁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冤死,性情不可能不偏执,她能像现在这样,不去残害无辜已经很难得了。 我的心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秋月,不要玩了好吗?只要你放了当午和刘杰,今晚儿我们两个就拜堂成亲!” “真的?”任秋月又惊又喜。 我使劲点了点头,“真的,你应该听说过,涧河老程家的人言出必践。” 任秋月寻思了一阵,却摇起了头,“锄禾,我任秋月不吃嗟来之食,这样吧,我们两个打个赌如何?如果你赢了,我从今以后再不来纠缠你们,如果我赢了,咱们两个就堂堂正正地拜堂成亲,这样,也免得你以后怪我怨我。” 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怎么了,冯京昨晚和我打赌,今晚任秋月也来找我打赌。 “赌就赌,可是不知道你想赌什么?”但我知道这是任秋月给我的一个机会,赢了自然是意外之喜,就算是输了,结局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任秋月看上去早已经胸有成竹,“锄禾,你放心,如果我和你赌谁的胸大那是耍赖,这样吧,我给你三个小时,这个时间段里,你如果能够找到水当午和刘杰,就算你赢了。” “给我三个小时找人?”我不禁一阵的头大,毕竟涧河县这么大,谁知道任秋月将他们两个藏到什么地方了,但是正如她刚才所说,出这么一个赌注已经算是有良心得了,她如果真的和我比谁的胸大,那我也是没辙,只有认输了。 我硬着头皮刚想答应,不曾想任秋月又说话了,“锄禾,让你这么去找人,你肯定以为我在欺负你,这样吧,我写一个字你测测,而水当午和刘杰的下落就在这个字里,测得出来算你本事,测不出来的话,就别怪我横刀夺爱了。” 听任秋月这么一说,我忍不住暗暗佩服她,尽管她在涧河里差一点儿要了我的命,但是这件事做得相当漂亮。因为我们老程家是以测字扬名的,她竟然用测字来和我打赌,这份勇气和自信让我不得不对她另眼看待。 我正寻思着呢,没提防任秋月竟然一头撞进了监视器里,然后把头探出来对我说:“锄禾,好戏才刚刚开始,我就先走一步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你如果找不到水当午的话,那就证明你们两个有缘无份了。” 话音声中,任秋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人都做了鬼了,性子还是这么急,字没留下来一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让我测什么呀? 我刚嘟囔了一句,却见挂在墙上的日历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新字,新旧的新,血红的颜色,我和任秋月同窗数载,认得出就是她的笔迹。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任秋月变成鬼之后,能耐竟然如此之大,自己刚刚还打算与她同归于尽呢,如今想想实在是可笑极了,韩东给我的符咒不是万能的,能够保住我的小命就不错了,想用来制敌还远远不够,难怪人都说,人死的时候,怨气越大,做鬼之后的手段就越是高明。 这场赌局我只能赢不能输,我定了定心神,马上进入了测字的状态。 这个新字看上去简单,可是非常难解,我几乎用上了所有的测字之法,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个时候,那个高个服务生进来了,问我视频看完了没有,他们经理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不能再呆在监控室里了。 我也不想为难人家,就下了楼。 这时,酒吧里放了一首老歌,是黄安的那首《救姻缘》,里面有一句歌词,“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我们老程家的测字之法,最大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不拘一格,随机应变,随时随地与身边的事务相结合,黄安的这句歌词让我茅塞顿开,以任秋月的心思来看,他写这一个新字,应该就是在对应一个旧字呀,毕竟与水当午相比,她称作一个旧人也是能够说得通的。 这个旧字,也可以引申为故,这么说来,水当午和刘杰如今就在水家故居。可是我与水达成不熟,并不知道水家故居在什么地方呀? 我想了想,还是给刘杰的手下李国豪打了个电话,让他尽快查出水家故居在什么位置。 李国豪是从睡梦中被我吵醒的,但这个小伙子知道我和刘杰的关系,没发一句牢骚话,几分钟之后,他把电话打回来了,说水家故居就在南村乡水家洼村。 南村乡?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地方距离县城还有好几十里呢,至于水家洼距离乡镇府不知道还有多远呢?我看了看时间,对李国豪说:“小李,我如今在皇马酒吧,你弄一辆好车,把油加满了,最好再找一个向导,我们务必在两个小时之内赶到水家洼水家故居。” 李国豪也没问什么,就很爽快地答应了,大概过了十四五分钟吧,他就开着一辆越野吉普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看来还是他想的周到,毕竟是夜里,水家洼的路况还不知道如何呢? 李国豪直接拉起了警笛,越野吉普发疯一般往水家洼家驰去。 第二十一章 水家故居 这辆越野吉普的性能真的不错,李国豪不愧是刘杰看中的人,车技也是好的没边了,也就是一个小时的工夫,我们已经来到了水家洼。 李国豪找的那个向导就是水家洼人,自然知道水家故居的位置,有他指引着,时候不大,就到了目的地。 经警车大灯一照,我发现大铁门紧闭着,我上去砸了几下,也没人吭声。 “小李进去开门!” “好嘞!”我话音刚落,李国豪就像猿猴一样爬上了两米多盖的围墙,然后跳进了院子里,从里面把大铁门打开了。 到底是涧河首富,水家院子不小,三间堂屋加上两侧的厢房,足有十好几间房子,不过听那个向导说,自从水达成发迹之后,这里的房子就空了下来,没人住。 我刚要进门,忽然觉得一阵尿急,就紧走几步,到旁边的一棵大槐树下面撒尿。 水家洼就在黄河边,四下里黑乎乎的,夜风呼啸,下车的时候还不觉起,等我把皮带解开之后,才感觉到了冷,我缩了缩脖子,小声吹着口哨,想着速战速决,赶紧到里面接水当午和刘杰呢。 没想到我尿了半截,背后突然想起了一阵冷笑,“程锄禾,行啊,不过两个半小时,就让你找过来了。” 是任秋月!我心里咯噔一下,后脑勺一阵发麻,尿也吓得缩回去了。 把自己的后背亮给一个鬼,肯定不是正确的选择,我下意识的转过了身,却忘了裤子还没提上来的,一下子就闹了一个大红脸,“秋月,不好意思啊,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呀!” 看着我急火燎毛的提裤子,系皮带,任秋月嘟囔了一声,“又不是啥宝贝东西,本姑娘又不是没见过?” “你见过?我怎么没一点儿印象?”我有些紧张了,我和任秋月的关系好像还没突破最后的防线啊。 任秋月扑哧笑了起来,“那次在火车上,你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把你裤子都脱了,可是邻铺有一个不开眼的家伙醒了,本姑娘就只好作罢了。” “好险!”我夸张地把手按在了心口上,“幸亏有人不开眼,要不我想甩你也甩不掉。” “稀罕!”任秋月啐了我一口。 这时,李国豪的声音传了过来,“锄禾哥,你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的做什么呢?路上赶得那么急,问你啥事你也不说,怎么到了水家大门口你又开始磨叽了呢?是不是正应了那句老话,懒驴上磨屎尿多呢?” 这个李国豪年纪和我差不多,所以说话没啥避讳。 这也难怪,他看不见任秋月,以为我在自言自语呢。 “锄禾,人就在堂屋里,我先走了。”任秋月倒是爽快,愿赌服输,说走就走了。 我心里也不好受,任秋月当年毕竟是我的女神,后来又阴差阳错的,爱我爱得那么深,这一别,阴阳相隔,再相见的几率就很小了,我张了张嘴,想说着什么,但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大门口,让那个向导坐车里等着,我和李国豪走到了堂屋门口,他拿着警用手电筒一照,是涧河这边常用的木头门,我用手推了推,门没开,看来里面栓着。 我咋一想,门栓着是好事,看来水当午和刘杰就在里面,就拍了两下门,“当午,刘哥,开门呀,我是锄禾呀!” 我粗喉咙大嗓子喊了好几声,里面没一点儿动静。 我再一想,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我急了,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只听哐当一声,可是那门竟然微丝没动。我扭头看了看李国豪,吧唧了两下嘴,“小李,还是你来吧!” 李国豪摇了摇头,“这门儿是洋槐木的,结实着呢,门栓足有小胳膊粗细,踹不开的。” 李国豪说着,从腰带上把钥匙扣解了下来,上面带着一把水果刀,刀背很薄。他把刀子顺着门缝插了进去,也就是划拉了三五下,门开了。 “小李,真有你的!”我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我刚进门,额头就差一点儿撞上了什么东西,拿手电筒一照,原来是一双粉色运动鞋,看鞋帮的标识,应该是耐克的科比系列。 吓了我一大跳,运动鞋又不是飞翔鞋,怎么可能定在空中呢? 我把手电筒往上一照,原来是大梁上吊着一个人,幸亏绳子绑着手腕,要是绑着脖子,我就欲哭无泪了。 我知道水当午的偶像就是科比,看来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水当午。 这时,李国豪已经找到了电灯开关,吧嗒一声,灯亮了,只见那人披头散发,张着嘴,脸色铁青,样子非常难看,好在我看她的胸脯还在上下起伏,看来还没死。 “是当午!小李,快来帮忙,把她弄下来再说。”我说着,心里一个劲儿在埋怨任秋月,你就是吃醋也不能这样折磨当午呀。 李国豪四下看了看,没找到梯子,就一个箭步跳上了八仙桌,然后尽力一跃,双手抓住了大梁,再一翻身,骑在了大梁上,这几个动作他几乎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之感,看得下面的我伸了伸舌头,“没想到这小子,溜儿得跟猴似的。” 李国豪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绳子解开了,水当午的身躯连带着绳子落了下去,被我接住了。 “当午,醒醒!” 我轻轻晃了水当午两下,没反应,我望着她性感的嘴唇,又看了看旁边的李国豪,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她做人工呼吸呢? 李国豪真是个机灵鬼,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用意,撇了撇嘴说:“锄禾哥,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做,我就当没看见。” 豁出去了,我刚把嘴巴贴上去,水当午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只见她把手一伸,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来,李国豪也扑上来掰她的手,“水当午,你干什么呢?怎么连锄禾哥都不认识了?” 可是水当午的力气大得很,李国豪纵是用上了吃奶的劲儿,也掰不开她的手。 生死攸关之际,我怀里黄光一闪,那条符咒飞了出来,印在了水当午的印堂上,只听一声惨叫,我隐约看见淡淡的黑影一闪,离开了她的身体。 起先我还以为任秋月捣的鬼,以为这家伙说一套做一套呢,可是那声惨叫分明是男人的叫声,再说那个黑影五大三粗的,根本不是身材曼妙的任秋月。 我揉了两下脖子,嘟囔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又得罪了一个男鬼,设下这个局来害我,这厮心真狠,差一点儿就把本公子掐嗝屁了,会不会是任秋月的帮凶呢?” 我很快又摇了摇头,任秋月喜欢直来直去,她打赌输了,走就走了,再来害我好像没有任何意义呀! 既然想不通,我索性不去想了,探了探水当午的鼻息,发觉她睡的很踏实,可是当我把她印堂上的符咒拿下来的时候,她的呼吸就急促起来,吓得我赶紧给她贴上了。我招呼李国豪帮忙,一起把她放在了八仙桌上,我把上衣脱下来给她盖上了。 李国豪看了看我,“锄禾哥,水当午这是怎么了,刚才发出的声音怪怪的,就像个大老爷们似的。” 这种事我不想对李国豪明说,连忙岔开了话题,“刘哥可能也在这里,我们赶紧分头找找。” 李国豪张大了嘴,“刘队也在这儿,你怎么不早说!” 我望了望水当午印堂上的符咒,如同孙猴子没有了如意金箍棒一样,有苦说不出,没有了这个宝贝,再碰上鬼,我肯定吃大亏呀,但是没法子,我只能硬着头皮分派任务,让李国豪去左边那一间,我去右边那一间,分头去找刘杰。 第二十二章 去你个大头鬼 涧河县的老式房屋和城里不一样,并没有几室几厅的那么讲排场,就是一流顺的大堂屋,中间砌上两堵墙隔开了,就成了三间房,不过这种隔壁上只是象征性留了个门框,并且大多没装门,只是挂着一个布帘子而已。 门帘上有一个血红的手印,好像在对我招手。 我心里犯了一下憷,但还是一咬牙,掀起了门帘,入眼便看到了一张大床,看来这边是卧室,让我意外的是,床边放着一双红色高跟鞋,就像火苗一样窜进了我的眼睛。 我心里一激灵,急忙把手电筒往床上一照,发现床上一动不动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被子,依稀能看见一头的披肩长发,眼熟得很,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不就是刚刚还在大门口见面的任秋月吗?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叫李国豪过来,但一来怕他笑我胆小,二来他又不会法术,过来也没啥用。 我心一横,往左右墙上照了照,果然找到了一根电灯拉线,我上前去轻轻一拉,灯泡亮了,竟然是六十瓦往上的灯泡,照得屋子里如同白昼一般。 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缓和了好多,把手电筒往任秋月的眼睛照去,发现她的眼睛虽然瞪得溜圆,但是眼珠子并没有随着电灯光的晃动而晃动,就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 谁知道我刚一靠近,她的脑袋突然骨碌一下,从床上滚了下来,一直滚到了我的脚边,就好像要啃我的脚趾头一样,那双吓死人的眼睛一直瞪着我不说,而且还有一丝诡异的笑容挂在嘴角。 我想叫,可是却叫不出声来,转身想逃,可是两条腿就像被焊接在地面上一样,一点儿都动不了。 “完了,这回估计要嗝屁了!”我以为她要采取进一步的动作,谁知无论是地上的人头,还是床上的尸体,也像我一样一动不动。 就这么僵持了足足五分钟,谢天谢地,我终于能动弹了,连续两大步就退到了门帘子那里,可是她还是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了?武侠小说里有武林高手入定一说,可是这任秋月是鬼,怎么也会入定呢?再者说,没听说,入定还把自己的脑袋拿下来放到一边。 我又等了几分钟,任秋月的脑袋还是一动不动,我想三十六计走为上,可是床里面好像还躺着一个人,看样子很像刘杰。 豁出去了! 我大着胆子绕过人头,伸手去扳刘杰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了被窝里的尸体,硬的就像黄河里的冰凌茬子一样。 床是老式的大床,洋槐木做的,足有两三米宽,我一探身,把床里面那个男人翻了过来,他的身躯很是僵硬,不过穿的是天蓝色的休闲西服,我在皇马酒吧见过的,应该就是刘杰。 刘杰一翻身,脸对准了我,竟然呵呵笑了起来,“程锄禾,你终于来了,我已经在此恭候顿时了。” 他虽然在笑,但是声音很冷,冷到骨髓里的那种冷。 是刘杰的相貌没错,但是声音明显是另一个人的,这个声音有些沙哑,鼻音很重,应该就是刚刚上了水当午的那个男鬼。 我一下子惊呆了,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喜欢上身,刚从水当午那里下来,就又找到了刘杰。 就在这时,只见地上的那颗脑袋突然飞了起来,飘着到了床上,瞬间和被窝里的身躯无缝对接,紧接着,便是的一阵冷笑:“程锄禾,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身上如今没有了符咒,还能逃得出水家老宅吗?” 听着声音有些怪异,我定睛一看,哪里是任秋月,分明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头大如斗,看来这厮刚刚使了障眼法。 我轻轻摇了摇头,“这位兄台,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呀,你为何要来对付我呢?” “程锄禾,我们的确无冤无仇,可是谁让你惹了冯道长呢?” 大头鬼的笑声更大了,“实话告诉你,你们几个现在只有一条路,想活命,就答应给冯道长测字,否则,你们一个人也活不了。” “这个姓冯的还真是无孔不入!”我皱紧了眉头,“大哥,既然你们是找我,就把别的人放了再说好吗?” “放了?”大头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冯道长说了,这些人是我们的筹码,有他们在手,你才会乖乖听话!” 我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当冯京开始对我这个小辈不择手段的时候,再想对付他就困难多了。 我琢磨了一会,说道,“大哥,麻烦你让姓冯的出来,我和他当面谈行吗?” 大头鬼长得浓眉大眼的,但是那颗脑袋与身材的比例太吓人,再加上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看得我心里毛呆呆的,不由把玉坠握在了手里,准备先发制人。 没想到大头鬼大嘴一咧,“程锄禾,你少给我玩里格朗,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面都多,你是不是想用你们老程家祖传玉坠攻击我呀,没用的,冯道长已经料到了你这一招,所以在我身上施了法,根本不怕你的玉坠了,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出手试试就知道了。” 我头都大了,“这个狗娘养的冯京,我就这么一个看家宝贝,就这样被他分分钟破了。” 大头鬼得意洋洋地说:“冯道长还说了,除非你答应给他测字,否则他是不会见你的!” “这样啊!”我看刘杰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而中间屋的水当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我继续固执下去,那么他们两个再加上李国豪都不好脱身,管他呢,不就是测个字吗,还是眼前人的安危最关紧,至于冯京找我测字有什么目的,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 我刚要开口答应,门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了,一个声音淡淡说道:“锄禾哥,你今天咋回事,怎么神神叨叨,一个人自言自语的。” 是李国豪,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刻不请自来了。 我看了看大头鬼,又看了看李国豪,人家这么大一块就站在面前,他怎么就看不见呢? 大头鬼乐了,“程锄禾,在这个院子里,只有你能看到我,也只有你能听见我说话,至于别的人就没有这种福分了。” 我乐了,“福分?你真会臭美,就尊驾这种颜值,这么大一颗脑袋,看了还不如不看,恶心!” 大头鬼耸了耸肩,“程锄禾,随便你怎么说,我就只当没听见,我要做的只是逼迫你答应给冯道长测字而已。” 遇见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我彻底没辙了。 真是无知者无畏,李国豪看不到眼前的鬼,大大咧咧地又上前两步,距离大头鬼只有咫尺之遥了。 大头鬼不但一点儿防备也没有,甚至对着我伸了伸舌头,我担心李国豪惹恼了他,刚想让李国豪出去,只见他突然从背后亮出一张符咒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了大头鬼的额头上。 大头鬼猝不及防,一下子着了道,刚刚的鬼脸一下子变成了痛苦地惨叫,“臭小子,你怎么能看见我?” 李国豪撇了撇嘴,牛逼哄哄的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天生就是阴阳眼,能看见一切脏东西,再者说,你小子的脑袋这么大,我想不看见也不行啊。” 我有一种直觉,李国豪绝对是在说谎,因为如果他有阴阳眼的话,那么刚才在大门口的大槐树下面,就应该看到任秋月了,可是他当时并没有吭声,但现在这小子正装逼呢,我没有揭穿他的必要。 随着大头鬼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他的身影越来越淡了,我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要魂飞湮灭了。 大头鬼也是能屈能伸,向我苦苦哀求起来,“程先生,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也是个苦命鬼,因为脑袋大没少被别的鬼耻笑,而冯道长对我有大恩,所以我才帮他做事的。” 我心里也有些不忍,但是想到大头鬼刚刚得势不饶人的样子,当下恨声道:“大头鬼,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当听说过除恶务尽!” 大头鬼呲目欲裂,“程锄禾,算你狠,冯道长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 一句话刚说完,这厮就化作一股青烟不见了,而韩东送给我的那个符咒也消失了。 我看了看床上的刘杰,呼吸正常,并无大碍,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进了肚内。 我点了一下他的合谷穴,他很快就醒了过来,听我说了事情的缘由,并没有什么难为情,反而微微笑了一下。 我知道这个人轻易不笑的,但是这一笑,我觉得比以前帅气多了。 既然刘杰没啥事,我急忙去中间屋看水当午,只见她正盘腿坐在八仙桌上,望着我嘿嘿直乐,这丫头真是没心没肺,刚刚死里逃生,还是这样作。 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笑容真特么好看,让我的小心肝颤了好几下,要不是身后有刘杰和李国豪这两个超级电灯泡在,我肯定会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松开。 可是水当午可不在乎什么电灯泡,她从桌子上一跃而下,搂着我吧唧就是一口,这丫头就是这么直接,敢爱敢恨,从不藏着掖着,她最让我心动的也正是这一点儿。 当我们把水当午送回家的时候,天已经灰灰明了,这一夜折腾的,幸亏有了韩东的符咒,也算是有惊无险。 回到越野吉普里,我对刘杰说,“刘哥,你出去抽支烟,我和小李有事要聊。” “嗯。”刘杰把李国豪身上的香烟、火机搜刮走了,然后屁颠屁颠地走了。 我看了李国豪一眼,“小李,说说吧,你怎么能看见大头鬼的?” “这个?”李国豪迟疑了一下。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兄弟,别用什么阴阳眼来糊弄我,说实话对你有好处。” 李国豪看瞒哄不住,只得老老实实地说道:“锄禾哥,我刚走进左边屋子,一个女人就让我扮猪吃老虎,灭了大头鬼,当时她在我眼睛上吹了一口凉气,我就能看见她了,当然也能看见大头鬼了。” “一个女人?”我一时间激动起来,“是不是个子高高的,披肩长发,穿着红色连衣裙,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 李国豪点了点头,“嗯,就是这个打扮,我看着像酒吧一条街的那个死者任秋月,我记得好像是你的大学同学。” 第二十三章 汗滴禾下土 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一时间心乱如麻,这个任秋月,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前日在涧河里,她差一点儿要了我的命,原因竟然是爱我爱的太深,哭着喊着要我与她一起做鬼,双宿双飞。今天打赌输了就输了呗,却又出手帮了我,这不是明摆着让我欠她的情吗? 爷爷曾经告诫过我,轻易不要欠人情,尤其是女人的情。欠钱没什么,大不了勒紧裤腰带早些还就行了,但是欠人情就不是这样了,因为一来自己不知道拿什么还,二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还。 更让我头疼的是,今天帮我们灭了大头鬼,任秋月就得罪了冯京,以冯京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她,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两个,都是神龙现首不现尾的存在,我就是想找都没地儿找去。 我辞别了刘杰和李国豪,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家里,既然想不出别的办法,我也只能希望任秋月冯京报复她之前去投胎了事。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就是测测字,偶尔与刘杰、李国豪聚聚,喝上几杯小酒,也是不亦快哉! 当然,最美的事情还是和水当午约会。 水达成看来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去约他闺女的时候,他一直笑咪嘻嘻的,没暗地里下绊子。 我隔三岔五的约水当午出来,好几次想把她带到涧河南岸的小树林里,那里是涧河县青年男女的约会圣地,卫生纸和套套随处可见,可是每次都被她拒绝了,理由是那地方太脏。 这句话我爱听,因为她的潜台词就是找个干净的地方就随便我怎么着了。 恰逢周末,那是一个典型的夏日夜晚,我刚想给水当午打电话,不想手机响了,一看就是她打过来的,让我陪着她出去走走。 我们两个沿着北街一路向北,溜达着走了两三里路,这里两边都是苹果园,很幽静的一个地方。 突然,水当午看了我一眼说:“锄禾哥,我想解手。” 我一指路边的苹果园,“去那儿吧。” 水当午又看了看我,期期艾艾地说了句,“黑乎乎的,我害怕,你能陪着我一起去吗?” 我窃喜不已,拍了一下胸膛,“让我陪着上刀山、下油锅都成,陪着解手算得了什么呢?” 水当午拉着我的手,走进了苹果园里,“锄禾哥,你把脸扭过去,不准偷看哟!” 我摊了摊手,还是乖乖地把身子转了过去,“天这么黑,我又没长夜眼,就是想偷看也看不见。” 接下来,我听见了一种声音,撩得我心里直痒痒。 时候不大,那声音没了,我连忙问了一句,“当午,好了没有,我转过去了啊。” 没人吭声,我想起了冯京总喜欢役使鬼魂来对付我,心里一惊,刚要把手机掏出来照照,忽然两只胳膊从背后仅仅抱住了我,我的后背被一对大波顶着,那尺寸,应该就是水当午。 我真是傻不愣登的,竟然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当午,你想干什么?” 水当午真是个女汉子,毫不掩饰地说:“你说我想干什么?你程锄禾现在不就是什么吗?” 乖乖,说话间,她一个抱摔,就把我按倒在地,紧接着,一个漂亮的擒抱,“你不是一直想这样吗?今天本大小姐就成全你!”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我瘫在地上,想起了那两句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那个唐代的李绅真是个大预言家,不但算出来我程锄禾和水当午嘿嘿,而且连现场情景也丝毫不差。 根据那两句诗来看,禾是我,我下面是土,上面自然是当午,这就是说我们两个人要打野战,而且还是“女上尉”,呵呵,碰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样都无所谓是吧。 从苹果园回来,一推开测字馆的门,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头,把灯拉开了一看,只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正用他的绿豆眼看着我,那种神态,仿佛吃定了我。 我哼了一声,“姓冯的,你竟然敢私闯民宅!” 冯京笑了,“人我都敢杀,鬼我也敢呼来喝去,私闯民宅又算得了什么呢?你有种打电话报警,让你的好哥们刘杰来抓我呀!” “报警就报警,你以为我不敢呀!”我气呼呼地拿出了手机。 冯京摇了摇头,“那些警察抓得住抓不住另说,只是这样一来,任秋月那丫头可有的受了。” 我一愣,接着破口大骂起来,“姓冯的,枉你还是前辈高人,何苦与一个女孩子过不去呢?我要是你,就没脸再在江湖上混了。” “说得好!”冯京拍了两下巴掌,“你小子骂得痛快,可是我要告诉你的,现在为难任秋月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凑巧听说了这件事,所以来给你报个信而已。” 我半信半疑地瞪了冯京一眼,“不是你是谁?” 冯京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气呼呼的说:“老夫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一向敢作敢当,如果真的是我要收拾那丫头,我会不承认吗?” 冯京这话说的没错,我知道错怪了人家,急忙赔了个不是,“冯前辈,我也是一时心急,还望你不要见怪。” 冯京摆了摆手,“无妨,老夫还没那么小心眼。” 我急忙给冯京倒了一杯茶,“冯前辈,这是上好的龙井,我爷爷私藏的,你老人家尝尝。” “既然是程德禄稀罕的东西,老夫当然要尝尝了。”冯京品了一小口,点了点头说:“果然是好茶。”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我呵呵一笑,“冯前辈,茶既然喝了,这下该告诉我秋月的事了吧。” “你小子别想着算计老夫,我来这里就是报信的,与喝茶不喝茶无关。”冯京缩了缩鼻子,指着我说道:“任秋月那天离开水家洼后,被一个恶鬼撞上了,非得要娶她为妻。” 我靠,阴间也有强抢民女这种事!我咬着牙没说话。 冯京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个恶鬼名刀巴鬼,是刀巴寨的大当家,天生好色,任秋月是他的第三百六十任老婆。” 我咋舌不已,“刀巴就是色,这个刀巴鬼可真行,娶这么多的媳妇。” 冯京接着说:“你应该听说过一句俗话,叫做色是刮骨钢刀,说得就是这个刀巴鬼,据说凡是做了他的老婆,最多活不过三个月,而且死的时候身子宛如婴儿大小,软得跟泥巴一般。” 任秋月怎么说也帮过我,我能坐视不理吗?我再也按耐不住,拍案而起,“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恶鬼,你快告诉我,刀巴寨在什么地方?” 冯京冷笑道:“刀巴鬼手段高强,手下还有无数小鬼,就凭你,就算知道刀巴寨的方位又能如何?能让任秋月脱离苦海吗?” 我一字一句地说:“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告诉我,如何找到刀巴寨就可以了。” 我越急,冯京这家伙就越是悠哉悠哉,“程锄禾,据算不提那些恩怨,你我有没有什么交情可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刀巴寨的方位呢?难道就凭你这一杯龙井茶吗?” 我瞪圆了眼睛,“你想要多少钱?说个数吧。” 冯京使劲摇了摇头,“我要的不是钱,你应该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测字。”我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冯京站起来,自己续了茶水,“不错,我只是想找你测个字而已,非常的简单。” “测字?”我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因为他屡次三番找我测字,用尽了手段,所谋划的事情肯定非同小可。 冯京哈哈大笑起来,“也是,新人换旧人,你如今有了水当午,正是两情相悦之际,哪里还记得任秋月呢?” 第二十四章 二马争槽 我知道冯京用的是激将法,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选择,就把后槽牙一咬,说了句,“冯前辈,说吧,你想测什么?” “我不得不承认,你小子是个念旧的人,如今这年头,像你这样的人不是太多了。” 冯京轻轻叹了口气,从笔筒里拿出一根圆珠笔,翻开测字本,写了一个冯字,“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不是学会了劳什子的奇门遁甲,而是姓冯,所以,我就测这个冯字了。” “冯?”我重复了一句,问道,“冯前辈,以你的修为来看,测得应该不是吉凶祸福,莫不是想找什么东西不成?” “知我者程锄禾也!”冯京朝我伸出了大拇指,“不错,我的确是在找东西,你赶紧测一下,东西在哪儿?” 此事关系着任秋月的安危,我自然得谨慎一些,琢磨了良久,我说道,“冯前辈,冯字拆开了叫做二马,二马争槽,古时候有马如龙之说,二马又叫双龙,二马争槽就是双龙戏珠,因此,你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宝珠峰。” “宝珠峰?”冯京锁紧了眉头,“臭小子,你别想哄我,老夫在涧河县活了大半辈子,山山水水几乎都走遍了,哪里有什么宝珠峰?” 我本来想笑的,可是任秋月碰上了这么大的祸事,我实在是笑不出来,“冯前辈,你也算是个老涧河了,难道不知道涧河县志上有句话,韶峰叠翠,状如宝珠,宝珠峰不就是韶峰吗?” 韶峰是韶山的主峰,山势险峻,风景优美,韶峰叠翠被尊为涧河八景之首,而韶山附近的村子更是仰韶文的发源地之一,在豫西这一抹名声不小,冯京自然知道,吧唧了一下嘴说,“你是说我要找的东西在韶峰附近,可是韶峰那么大,我该怎么找呢?” 我本来想给他指出一个大致方向,敷衍过去就行了,没想到冯京还是这么不依不饶,我如果不再对他透露一些东西,只怕他就翻脸不认人了,毕竟,只有他知道那个劳什子的刀巴寨在什么地方。 我指了指他写的那个冯字说:“冯前辈,你仔细看看,你写得这个字很飘逸,而且往左边扭着,从我这边看,这两匹马就像是在奔跑一般,所以说,你要的东西应该在韶山脚下,马跑泉一带。” 马跑泉也是涧河的名胜古迹之一,传说汉光武帝刘秀被王莽军队追赶,逃到涧河县韶山脚下,渴的嗓子直冒烟,这个时候,他座下的白马刨了刨蹄子,从地上冒出了一股清冽的泉水,就叫马跑泉。 “小子,谢了。”冯京郑重其事地向我施了一礼。 我连忙躲开了,“冯前辈,千万别这样,我消受不起,我们这是各有所需,现在该告诉我刀巴寨的下落了吧。” 冯京摇了摇头,“刀巴寨戒备森严,恶鬼厉鬼无数,尤其是那个刀巴鬼,手段惊人,地府的鬼差都不敢轻易招惹,别说是你了,就是老夫前去,只怕也是有去无回。” 我苦笑道:“冯前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任秋月对我有恩,我纵是拼上性命,也得去救她,所以现在你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你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冯京几乎把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捻断了,“这样吧,你帮了大忙,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你去送死吧。刀巴鬼娶亲时有个习惯,喜欢让迎亲的队伍绕着涧河县转一圈,我算过了,今晚零点,他们会路过东十里铺的大槐树,你务必准时赶到那里,半路上把新娘子抢了。” 城东十里铺的大槐树我听说过,离县城少说也有十多里路,涧河县的很多诡异传说都源自那里,据说那里很久以前是个大村庄,后来不知为什么人全死了,就成了个乱坟岗,经常闹鬼,大槐树就长在村口的大路边,足有合抱粗细,至少也有三五百年了。 我大喜过望,“多谢冯前辈指点。” 不得不说,冯京这个主意不错,比去刀巴寨抢人靠谱多了。 冯京轻轻叹了口气,“迎亲的七个小鬼个个厉害非凡,你纵然有家传的玉坠,但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冯前辈,这是没法子的事情,打得过打不过我都得去打,大不了我来一个偷袭吗,反正我在暗处,他们在明处。” “你小子懂个屁呀,那些小鬼的鼻子灵得很,方圆一千米之内都能闻到生人味,你还想去偷袭他们?真是好笑极了!” 冯京说着,摆了摆手,“罢罢,老夫索性好事做到底,就再指点指点你吧。” 冯京站起来,招呼我过去坐到他刚才坐的椅子上,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把推子来,对着我的头发推了几下,才长出了一口气,“我给你推了一个小鬼发型,这样能遮住你身上的人味。” 我站起来,到镜子面前照了照,冯京果然不是靠脸吃饭的,手把子挺利落,干啥像啥,我长得虽然一般,但是经他一收拾,好像比之前精神多了。 冯京凑过来对着镜子吹了一口气,“小子,你再看看。” 我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自己果然变了模佯,脸色苍白,印堂发暗,嘴唇发青,保寿官有一条纹路,就像是被人一刀生生斩断了,这分明是死相呀!更离谱的是我的头发,被剃成怪模怪样的,东一撅,西一撅,就像是变了种的莫西干发型。 冯京又从身上掏出一道符咒,用火机点着了,扔进自己的茶杯里,嘱咐我说:“三天之内,你必须回到这里来,喝下这杯茶水,才能够重新做人,如果超时不回的话,你就只能一辈子做小鬼了。” 临走的时候,冯京先是在我兜里塞了一叠冥币,然后又把我的玉坠要了过去,做了法力加持,说这样只要不碰上刀巴鬼,我就勉强可以自保了。 冯京走后,我急忙给韩东打了个电话,看他有没有法子帮我,可是不巧的是,他的电话竟然还是无法接通。 我找了一顶帽子戴在了头上,然后去了韩流美发中心,一问张驰,才知道韩东去洛阳南边的老君山朝拜太上老君去了,难怪打他手机无法接通呢? 我问什么时候回来,张弛说他们老板从来没有时间观念,也许三五日,也许十天半月都有可能。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看来韩东是帮不上忙了,我只得回到测字馆,想睡一觉养精蓄锐,可就是睡不着。 我想给刘杰打电话,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他虽然是警察,但是对这种事根本无能为力,我告诉他这些,只能是让他陪着我一起着急而已。 反正是睡不着,我就把爷爷藏的涧河县志拿了出来,看能不能发现冯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我发现一条记载,说是光武帝刘秀手下的大将冯异,曾经在涧河境内筑城,名叫冯异城,以此来对抗赤眉军,传说他大破赤眉军之后,将敌人留下的宝藏全部埋在了冯异城里,可惜的是,冯异城后来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哪里。 我心里一惊,原来冯京一直在找冯异城的下落呀,这个家伙姓冯,难道是冯异将军的后人?被他找到冯异城之后,对涧河县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我越想头越大,后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等到晚上十点多钟,换上了一条牛仔裤,披上了一件夹克衫就走,在北街口叫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听说我要去东十里铺大槐树下,当时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我把价格提到了两百块,他才勉勉强强答应了。 可是距离大槐树还有四五里呢,他就把我撵下了车,然后一阵风似的溜了。 风冷飕飕的,一直往我脖子里钻,有几只不知道名字的夜鸟,叫得我毛骨悚然。 听司机说顺着大路走十几分钟,就能见到大槐树了,可是我转悠了半个多小时,连大槐树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这时星星们都躲了起来,四处都是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气温仿佛一下子降到了零度以下,我觉得浑身冷飕飕的,特别是脖子后边,好像是有人不停地在吹凉气,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接着耳边传来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小兄弟,你是不是要去大槐树下呀?” 那只手冰凉冰凉的,隔着夹克衫,冻得我打了一个寒颤,半边身子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面。 我的一颗心不由悬在了半空中,“该不会是真的碰到鬼了吧?” 但我又一想,这个地方碰见鬼正常,碰见人才不正常呢?还怕他个鸟? 不怕归不怕,但我还是不敢回头,也不敢跑。小时候我听爷爷说过,遇到鬼拍肩,千万不能回头,更不能跑,因为头顶三盏灯,一跑鬼吹灯。 我定了定神,“大哥,我是去大槐树下,这么说你我还是同路鬼呀!” “同路就好,免得我自个儿无聊得蛋疼!” 身后那个鬼说着,转到了我的面前,我一看,他竟然剃着和我一样的发型,想必是经济状况不是太好,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衣服,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就像是三十年没有洗过一样。 我这厢正在同病相怜呢,那个穷酸鬼已经呵呵笑了起来,这厮竟然还是个结巴,“打……打劫……小子,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都尼玛掏出来!” 我想起《天下无贼》里的范伟,差一点儿笑喷了,我想起冯京给我的一厚沓子冥币还在兜里揣着呢,就一把掏出来塞到了他手里,“钱全给你了,拿上赶快滚!” 可是穷酸鬼不但没走,反而突然翻了脸,劈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小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敢对大爷这么说话?” 这厮的力气真大,比我遇到的那个大头鬼可厉害多了,我根本连挣脱的余地都没有。 穷酸鬼变本加厉,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将我高高举了起来。 我一张脸涨得通红,脖子都快被他拧断了,两条腿使劲向他踢了过去,可是就像是踢在石板上一样。 穷酸鬼冷笑道:“小子,你这是在给本大爷挠痒痒吗?使劲踢呀,使劲挣扎呀,看我怎么消遣你!” 第二十五章 抢亲 我已经被他掐得头晕目眩,最多再停半分钟,我就会被他活活掐死不可。 我突然想起了脖子上的玉坠,就挣扎着取了下来,紧接着手腕一抖,反手划向了穷酸鬼的咽喉。 生死攸关之际,我这一下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儿,只听穷酸鬼一声惨叫,本来紧抓着我脖子的手终于松开了。 我被摔了一个平沙落雁屁股朝下式,大着胆子望过去,只见穷酸鬼一只手捂着喉咙,一只手指着我,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又过了一会儿,他整个人都消失了,地上仅仅剩下了一件破衣服,一沓子冥币,还有一块黑色的腰牌。 我躺在地上喘了好大一会儿粗气,忽然灵机一动,这个穷酸鬼说不定就是从刀巴寨出来的,我何不假冒他的身份,然后见机行事呢? 说干就干,我连忙爬起来,把冥币揣进了兜里,然后换上了穷酸鬼的衣服,挂上了腰牌,一切收拾停当之后,我就在路边蹲了下来,只等迎亲队伍过来了。 时候不大,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唢呐声,吹得曲子却是《百鸟朝凤》。 我抬头一看,只见有两个小人,跟死人时烧的纸人一模一样,一男一女,一左一右,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正在卖力地吹着唢呐。 《百鸟朝凤》是唢呐名曲,依照滨河市的风俗习惯,只有结婚的时候才吹这样的曲子。 在两个小纸人身后,有两个女的,年纪不大,脸色比白纸还白,嘴唇却像抹了鲜血一般红艳艳的,手里各自提着一个白色的灯笼,脸上也带着诡异的笑。 再后面,是四个看不清面目的壮汉,抬着一顶大红轿子。 大花轿两边,有七八个面目狰狞的小鬼一边走一边说笑。只见他们身上穿着和穷酸鬼一样的衣服,腰里也都挂着腰牌,这种架势和传说中的鬼接亲一般无二。 “啊!”我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冯京当时说的时候我没听清,没想到来了这么多鬼,我一个人怎么去抢任秋月? 那些小鬼耳朵挺尖,听到了我的叫声,一个小鬼吆喝了一声:“谁在前边?” “是我!”我硬着头皮走了出去,敌众我寡,看来只能先混进去再说了。 为首的小鬼在我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腰牌上,“穷酸,你小子死哪去了?幸亏今天是个大喜日子,要不是你就等着挨鞭子吧!” 我是有备而来,稍微一琢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害怕被他们看出破绽,就连忙顺着他的话往下圆,“大哥,对不起,我做了点儿私活,没赶上趟,所以只好在路边候着你们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时候,那一沓子冥币就派上了用场。 为首的小鬼长得尖嘴猴腮的,却长着一对招风耳,他拿着冥币,乐得跟皮花子似的,“穷酸,今天是大当家的大喜日子,你的红包哥哥我就收下了,记得下不为例呀!” 就这样,我混进了迎亲队伍,走了一会儿,有人突然叫了起来,“落轿,我要小便!” 声音脆生生的,很好听,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正是任秋月。 招风鬼皱了皱眉头,“我的姑奶奶,你再忍一会儿,马上就要到了,倘若误了良辰吉时,大伙儿都要挨鞭子的!” 任秋月在花轿里冷冷哼了一声,“你们再不落轿的话,姑奶奶就尿裤子上了!” 只要他们放任秋月下来解手,我的机会就来了,我自然而然的替新娘子求起情来了,“大哥,俗话说的好,管天管地管不住尿尿放屁,她如果真尿到了裤子上,还怎么和大当家拜堂成亲?” 招风鬼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这样吧,穷酸,你陪新娘子去方便。” “我靠,这不是送大礼吗?这样我就可以带着任秋月趁机溜走了。”我心中暗喜,但是嘴上却一个劲儿地推辞,“大哥,咱们这么多兄弟,为什么偏偏让我去?” 招风鬼大嘴一咧,凑到了我的耳边,悄声说道:“穷酸,新娘子可是相当的漂亮呀,要不是你给我上了菜,这种美差能轮得到你吗?” “大哥,撑死眼饿死鸟,新娘子可是大当家的人,我最多只能过过眼瘾而已。”我嘟囔了一句,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点头答应了,“既然大哥这么说,小弟也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花轿刚落地,招风鬼的叮嘱就来了,“穷酸,你小心点儿,倘若让新娘子跑了,大当家发起脾气来,连我也救不了你,魂飞魄散是你唯一的归宿。” “大哥,你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再怎么说,小弟我也不敢拿命开玩笑呐!”我拍着胸脯打了包票,搀着任秋月下了轿。 招风鬼冷冷一笑,“新娘子,对不住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好先委屈你一会了。” 话音声中,只见大他袖子一甩,从里面飞出来一条黑蛇般的长索,把任秋月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旁边的一个小鬼嘴巴特别大,说话声音也大,“老大,你也太小心了,新娘子女流之辈,有穷酸看着,她还能飞上天去?还用的着捆鬼索吗?” 招风鬼却说:“你懂个屁,这叫做小心驶得万年船。” “捆鬼索又是什么东东?”我摇着头,扶着任秋月到了路边的小树林里,往身后瞧了瞧,没见有鬼跟来,这时,只见她有意无意的,把臀部往我身上蹭。 这个任秋月,也真厉害,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武器来用了。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女人本身就是一件致命的武器,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只听她一声媚笑,“大哥,此处距离你那些同伴太近,我方便让他们看见了,那就羞死我了。” 我也想逗逗她,就用咸猪手撩了她一把,“新娘子,那你就不怕我看见吗?” 任秋月笑得更媚了,“人家乐意让你看吗?” “这个好办。”我装作乐开了花,把她往肩膀上一扛,紧跑了一程,到了树林深处,才把我放了下来。 任秋月哼了一声,“大哥,你真是个实在人,这样背着我跑多累,还不如早点而把我身上的捆鬼索解了,我们一起跑就快多了。” 我挠了挠头皮,故作尴尬地笑了笑,“我虽然好色成性,但是吃新娘子的豆腐还是第一次,你可是大人物点名要的,俺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如果再干的话,就有经验了。” 她一下子被我逗乐了,“再干?你是不是吃新娘子豆腐吃上瘾了?” 我没吭声,装作抖抖索索把我的红盖头掀了起来,尽管任秋月的脸色比起之前又苍白了一些,但是掩饰不住她秋波一样的眼神,再加上小巧的鼻子,前凸后翘的身材,一双大长腿,绝对是一个极品美女。 任秋月打量了我好半天,皱了皱眉头说,“我不认识你,但是我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你说奇怪不奇怪。” “可能是我们上辈子有缘吧。”既然她没有认出来,我就索性装糊涂了,这样只要脱离了危险,她也不会再缠着我不放了。 “我长得好看吗?”任秋月眼眉一挑,极尽媚态地问了我一句。 “好看!”我这两个字的确是发自肺腑。 “还有更好看的呢?”她的声音简直能把人给融化了,“大哥,只要你解开我身上的绳子,你想看什么都成!” 说着,她还故意晃了晃娇躯,来了两下抖臀舞,虽然外面罩着大红吉服,但是也遮掩不住我那傲人的身材,特别是臀部平地而起,确实有料儿。 我眼睛都直了,但还是摇了摇头,“新娘子,真是对不起,我们大哥有令,我不敢替你解绳索。” “大哥大哥,你大哥有我重要吗?你是穷酸鬼还是胆小鬼?姑奶奶算是看错你了!” 任秋月撒娇似的笑了起来,“我真的急着小便呢?可是双手都被绑着,你让人家怎么方便吗?那你帮我把裤腰带解开也成,要不我就要尿裤子了。” “解裤腰带?”我做了一个深呼吸。 第二十六章 反其道而行之 任秋月白了我一眼,“怎么,你怕了吗?” “新娘子,你说的什么话?我穷酸鬼还没怕过谁呢?我现在就把你身上的捆鬼索解了,然后咱们两个再亲热也不迟。” 我装出一副色胆包天的样子,咽了一口吐沫,真的替任秋月解起了捆鬼索。 捆鬼索真是难解,我至少有六个指甲都磨出血了,才把那玩意儿解开了。 任秋月活动了一下身躯,“穷酸大哥,你真是好鬼,谢谢你了!” 被发好鬼卡是不错,但是被我这样的一个大美人发好人卡,就错到姥姥家了。 我舔了舔嘴唇,说了一句,“新娘子,我现在就帮你解裤腰带好吗?” 我还没到小虫上脑的地步,我就想看看,接下来任秋月会怎么做。 她没吭声,但我瞅见她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利芒,我所扮演的穷酸鬼,如果真的不知进退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打发我回姥姥家。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冷酷的声音传了过来,“穷酸,你小子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新娘子你也敢动,真的是要色不要命,现在老子就要你灰飞烟灭!” 随着那个声音接踵而来的是无穷的寒意,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我的全身。 “是缠死鬼!”任秋月脸色一变,贴着我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声,“穷酸,快跑!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种时候,任秋月也顾不得我衣服身上的臭味了,拉着我就跑,倘若被那几个小鬼围上,我们两个今天就真要玩完了。 这一条小路看起来并不长,前面不远就是那棵传说中的大槐树了。 按说我们两个逃跑的速度够快得了,可是那条小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他都跑都上气不接下气了,大槐树依然是看得见够不着。 “穷酸,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手段,你跑不掉的,你小子真是色迷心窍,敢抢大当家的新娘子,今晚死定了!”更要命的是,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就像是跗骨之蛆,一个劲儿地在我们耳边聒噪。 “尼玛,今夜看来真是手榴弹擦屁股呀。” 缠死鬼的不屑一顾让我发了狠,还是不管不顾地拉着任秋月的手,咬着牙往前跑。 “没用的,这是鬼打墙,我们跑不了的,缠死鬼果然有两把刷子!”任秋月有些泄气了。 我有些纳闷,悄声问她,“鬼打墙这么稀松平常的玩意儿,难道你也破不了吗?” 任秋月有些无奈,“一般的鬼打墙当然难不住我,可是这个鬼打墙与捆鬼索一样,是缠死鬼的看家本领,我也没辙呀!” 既然连任秋月都没辙了,我索性不跑了,喝了声,“缠死鬼,你还是这么喜欢装逼,难道你没听说过装逼被雷劈的俗话吗?不想被雷劈的话,就出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装逼的是你这个穷酸吧,你虽然一向自诩诡计多算,但不是中了新娘子的美人计吗?” 话音声中,一个高高瘦瘦的鬼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个鬼我在花轿旁边见过,原来他就是缠死鬼。 “不要怕,走过去,给他一玉坠!”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管什么捆鬼索了,自己给自己打着气,慢慢朝缠死鬼走去。 “穷酸,你是想和我贴身搏斗吗?你身上那股酸味我可受不了,你说我会给你机会吗?” 缠死鬼说着,将手一扬,只见一条黑色的绳索凭空出现,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穷酸,你就认命吧,待会我们就把你押回刀巴寨,让大当家发落,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好好消遣消遣你!” 缠死鬼狞笑着走到了我面前,嘴里好像念了一句咒语,我身上的捆鬼索突然变得越来越紧了。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指望着任秋月出手了,她的手段高强,缠死鬼如今没有了捆鬼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赢。 缠死鬼看来并没有将任秋月放在眼里,只是一个劲儿地恶心我,“穷酸,你就不要挣扎了,我这捆鬼索只有人血可破,可惜的是方圆五里之内,你连根人毛都找不到。” 还真是天不亡我,只怕缠死鬼自己也没想到,他装逼会装出幺蛾子了来。 我一下子将舌尖咬破,把一口血喷在了捆鬼索上。说来也奇怪,那捆鬼索一粘上我的血,就像是被打中七寸的蛇一样,软绵绵地从我身上滑落到地上了。 缠死鬼脸色大变,指着我惊叫起来,“我的捆鬼索只有人血可破,你竟然不是鬼!你到底是谁?” “目前为止,我还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你自己眼拙没看出来而已。”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对着缠死鬼的咽喉就是一玉坠。 经过冯京的加持之后,这个玉坠对我来说,简直是如同臂使,再加上我已经有了杀穷酸鬼的经验,猝不及防的缠死鬼如何能躲得过去? 缠死鬼被划破了喉咙,他两只手都捂着喉咙,可是也挡不住那喷涌而出的黑血,带着一脸的不情愿倒了下去,接着,就像穷酸鬼一样消失不见了,地上只剩了一身衣服和一块腰牌。 任秋月真聪明,手脚麻利地摘下了凤冠,脱了大红吉服,然后穿上了缠死鬼的衣服,挂上了腰牌。 她的个头少说也有一米七左右,再加上前稍凸后很翘的,还真把这件衣服撑起来了,以她的颜值,女穿男装也是帅的掉渣。 “瞎看什么?没见过呀?”任秋月瞪了我一眼,“今日之事,谢谢你了,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都到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没认出来我,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既然缠死鬼已死,那鬼打墙自然就不复存在了,我也想早一点和她分道扬镳为好,免得传到水当午的耳朵里,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我又一想,觉得不妥,因为此时我们并没有完全脱离险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和任秋月分手之后,她再被刀巴鬼的手下捉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就像像狗皮膏药似的贴了上去,“哟呵,新娘子,你是想过河拆桥怎么着?你说我什么便宜也没占,还得罪了刀巴鬼,断了刀巴寨的前程,如果你是我,你会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走吗?” 任秋月冷冷一笑:“你想怎么样?惹毛了本姑娘,你也别想落什么好!” “新娘子,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你刚刚看到玉坠的厉害了,我们两个如果刚正面,你在我手下还是讨不了好的,况且,咱们两个一打斗起来,引来了招风鬼,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我看了任秋月一眼,接着说道:“我也没太高的要求,像你这么娇滴滴的美人,跟着我讨生活着实是委屈了你,我只要求春风一度,就算是魂飞魄散也无怨无悔,不知新娘子意下如何?” 我这出戏演得很地道,基本上是穷酸鬼的本色演出,我知道任秋月爱干净,而我现在的样子太邋遢,她肯定不会答应这个无理要求的,所以并不担心会弄假成真。 任秋月琢磨了良久,突然发出了有生之年最浪的笑声,“大哥,你啪啪啪的经验肯定丰富,女孩子最喜欢像你这样的男人了,谁不想体会欲仙欲死的滋味呢?可是这个时间段,招风鬼他们一定在四下搜捕咱们两个,还有,啪啪啪讲究的是情调和享受,这里夜寒露重的,又何来享受一说呢?还不如找个舒服的所在再办事呢?” 好一个缓兵之计,任秋月说的话虽然句句好听,但都是推托之词,好在比较符合现实情况,我就顺水推舟地摸了一下她的脸蛋,“新娘子这话说的在理,打野战虽然刺激,但如今时机不对,不如我们两个找个地方躲一躲,随便再啪啪几次,那也是极好的。” 任秋月身形一晃,恰到好处却又不露痕痕迹地,躲开了我的咸猪手。 任秋月说道,“这附近有一个富贵庄园,是刀巴寨小鬼们的歇脚之处,一个时辰前,我坐着花轿曾经在那里落过脚,我们两个反正有腰牌,索性明目张胆地去那里,白吃白喝白住,岂不快哉?” 我是土生土长的涧河县人,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奇怪的名字,反正觉得任秋月这个想法太冒险了,“那不是刀巴寨的招待所吗?那里鬼多嘴杂,万一让招风鬼他们得到风声怎么办?那样我们就是自投落网了。” 任秋月笑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招风鬼他们虽然个个都是鬼机灵,但是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躲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就叫反其道而行之,更何况富贵别院与阳间的招待所不同,这里的服务员既不会过问客人的任何事情,更不会乱传闲话。” 任秋月成功地说服了我,反正没有更好的去处,只有先到富贵庄园碰碰运气了。 任秋月引着我专拣小路走,等我们两个赶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远远望去,富贵庄园就像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别墅,但是走近了,就能感觉出来这里相当的冷,让我的汗毛直炸。 四周静悄悄的,非但没有鸡犬相闻,就连鸟叫声也没有。 任秋月领着我径直来到了大门口,掏出自己的腰牌往门缝里一划,本来紧紧闭着的大铁门竟然开了。 我跟着任秋月走了进去。我以为里面是一个大院子,谁知道黑咕隆咚的,看来完全封闭了。 鬼的世界毕竟与人不同,他们往往更喜欢黑暗。里面更冷了,少说也有零下十几度,冻得我一个劲儿打哆嗦。 突然,前面出现了两道绿光,就像是绿色灯泡一样,不停地闪烁,待走近了,我才发现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鬼,手里拎着一串钥匙,哗哗作响,他验了我和任秋月的腰牌,然后阴森森地说了句,“两位请给我来。” 第二十七章 富贵庄园 好家伙,足足穿了三条走廊,那个鬼才指了指一个门,“穷酸鬼住这一间,缠死鬼住隔壁。” 尼玛,这厮不解风情是极好的,如果真把我和任秋月安排在一个屋,还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呢? 进了屋,我也实在是累了,往床上一倒,谁知这鬼地方就像个冰窖似的,更离谱的是,床上没铺褥子,没有被子,就是一张凉席,就这水平,还招待所呢? 没法子,硬挨吧,挨冻最起码也比被招风鬼他们抓住强,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我躺在凉席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时,任秋月在隔壁说了一句,“穷酸,反正你也冷的睡不着,不如过来让我抱着你睡好了,给你暖暖身子。” “想得美,你想抱谁抱谁去,抱着你睡更冷!”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看来任秋月发现我的身份了,也是,人家也不傻,我用人血破了捆鬼索之后,她肯定知道是我了,我连忙说道,“累了一夜,等明天把精神养过来再做那种事吧。” 任秋月不吭声了,我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突然走廊里传来了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 “来的肯定不是一个鬼!”我如同触电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难道是招风鬼他们听到了风声?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抓紧了玉坠,打算与招风鬼他们拼一个鱼死网破,可是我心里清楚,九鬼迎亲,除了死在手里的缠死鬼和穷酸鬼之外,如果剩下的小鬼组团来的话,我和任秋月就根本没有幸免的可能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最后,竟然在我的门口停下来。 什么富贵庄园,别看名字听着非常拉风,门面也修的非常气派,但只是羊屎蛋外面光而已,房间很简陋,只有薄薄的一扇门,门下面还有一指宽的缝隙,根本挡不住那些小鬼。 我摒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伏下身子朝外面看去。 正好走廊里有了一些微弱的光亮,我入眼便看到了门下面的缝隙里,是一双大脚,穿着老古董的黑布鞋,而黑布鞋后面,也是一溜顺的红色绣花鞋。 怎么回事?当初抢亲的时候,我可是看清楚了,那些小鬼里面没有女鬼呀,难道是刀巴鬼从大本营派来了娘子军来对付我? 正当我以为这个男女混合团队要破门而入的时候,谁知他们却有节奏地敲起了门,声音不大,却震得我的小心脏一颤一颤的。 “哪个?”我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是我,富贵庄园的总管大熊,特来求见缠死鬼。” 语气非常谦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领我和任秋月进来的那个身材高大的鬼,原来他叫大熊,真是名副其实,长着一副熊一般的身躯。 我的心扑通了一下,回到了原位,“原来是大熊总管呀,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大熊压低了声音,语气也突然变得猥琐起来,“爷,您刚刚给小的使眼色,是不是想做大保健呀?小的这里有鬼妞九名,现在全部给你带来了,你瞧瞧,看有中意的没有?当然,只要您身子骨挺得住,把她们全部留下也成。” 这厮真是个猪脑袋,完全会错意了,我刚刚只是冻得难受而已,哪里还有闲心情给他使眼色? 如果是我自个的话,打开门瞧瞧那些鬼妞姿色如何,还是可以考虑的,但是如今任秋月就住在隔壁,这不是给了她趁虚而入的机会吗? 于是,我做出了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大熊总管,谢谢你的热心,可是我走了一夜的路,很累,现在只想休息,你还是把她们都带回去吧!” “好吧,爷,你什么时候需要,只管言语一声,小的和这些鬼妞是随叫随到。” 大熊总管又问了问隔壁的任秋月,她的性取向非常正常,自然是被严词拒绝了。 大熊总管带着鬼妞们走了之后,任秋月还言不由衷地埋怨起了我,“傻小子,知道你拒绝这么多的美女是为了我,我心里都记着呢!” 我敷衍了她两句,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就这样,我和任秋月在富贵庄园躲了一天一夜,果然风平浪静,看来招风鬼他们也有灯下黑的时候。 虽然任秋月被我用缓兵之计稳住了,但是等到了第二天头上,我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冰冷的感觉了,在硬板床上不盖被子我也能安安稳稳地睡着了,走路的时候,也变得悄无声息了,更可怕的是,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低了,如果说人的正常体温是三十六度左右的话,那么我现在的体温最多二十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仔细一想,不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竟然越来越像鬼了。” 我忽地想起来冯京说的话,我只有三天时间,要是再赶不回去喝那杯符水的话,我就成了如假包换的鬼了,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富贵庄园混吃等死吧。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间虽然有着诸多烦恼,但是阴间也并不是净土,只要有一丝做人的希望,我当然不希望做鬼。 万般无奈,看来只有横下心往外闯了,我也想一走了之,但是想想,还是告诉任秋月一下比较好,所以我打算找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主意打定,我就敲了敲墙壁,说了一句,“秋月,你来我屋里一下,我想给你说说心里话。” “你终于开始叫我秋月了,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程锄禾了?”这两天我一直反对任秋月进我的房间,如今我却变得如此主动,她怎么能够不喜出望外呢,“中中中,我马上就过来!” 也就是一个深呼吸的时间,任秋月就屁颠屁颠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锄禾,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就让姐来帮你赶走这无穷无尽的寂寞吧!” 她说着,就对我上下其手起来。 我急忙说道“秋月,话不说不明,鼓不槌不响,实话告诉你,我如果在天黑之前回不去测字馆,就只能一辈子做鬼了。” 任秋月毫不在意,“做鬼好呀,咱们两个正好可以双宿双飞,水当午那个丫头就只能靠边站了。” 这个任秋月,怎么满脑子净想着这种事,弄得我苦笑不得,但不得不绷紧脸,一字一句地说,“秋月,我还没活够呢,不想做鬼,你想跟我一起走,现在就走,不想走的话,你就先在这里躲着吧,恕我不奉陪了,涧河县还有人等着我呢?” 任秋月一怔,一张脸几乎扭曲了,“你说的是水当午吧?” 我轻轻点了点头,“嗯,锄禾日当午,我们两个已经应了那句唐诗了,和她在一起,我心里很踏实。” “那我要恭喜你们两个了。”任秋月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张开了双臂拦在了我的面前,“锄禾,这可千万使不得,招风鬼他们肯定在外面疯狂寻找我们两个呢?你就这么出去了,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笑了,语气非常坚定,“碰上了最好,轰轰烈烈地战一场,也比在这里做缩头乌龟强!” “锄禾,我知道拦不住你,就陪着你闯关吧,可是你总该有所回报吧!” 任秋月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过来,照我这里喯一个,我们两个就算是两清了。” “不会吧,就这么简单?” “会的,就那么简单!” 我望着她嘴角的笑意,突然觉得她还是那么可爱。 “好吧,喯一个就喯一个,谁怕谁?” 我俯身过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她的脸很凉,就像冰雕一样。 我和任秋月以前虽然有过亲密接触,但说心里话,她做鬼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零距离贴上一个她的脸。 第二十八章 刀巴鬼 趁着我一愣神的工夫,任秋月突然对着我的脸轻轻吹了一口气,顿时一种奇香包围住了我,我不疑有他,心里还嘀咕了一句,原来特么这就叫做吹气如兰呀。 但片刻之后,我觉得有些不对头,自己可能中招了,不由苦笑道,“秋月,大敌当前,你这样做有事何苦来着?” 任秋月微微一笑,紧紧抱住了我,“锄禾,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什么大敌当前,我只知道,现在你是我的!” 急切之间,我想挣扎,却觉得浑身没劲,两只胳膊似乎有千斤重,根本举不起来。 “锄禾,你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没用的。”任秋月又是一阵长笑,“这是我刚学的本领,叫做粉红色的回忆,只要闻到这个味,再刚猛的男人,一个个就软的像面条似的,当然,不该软的地方还是不会软的。” 一时之间想不出啥好法子,我也只能享受了,其实这种事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坏事。 迷迷糊糊之中,任秋月把我抱到了床上,接着扒了我的衣服,把我摆成了一个标准的太字型,我身上连一丝力气都没有,甚至连张嘴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反正这一百多斤都交给她了。 不得不说,任秋月的经验可比水当午强多了,那滋味,是那么的妙不可言。 后来,任秋月抱着我睡了小半个时辰,我好像看见她的眼角噙满了泪花。 她为什么要哭呢?难道她没搞清楚,是她主动欺负我的,我只是被动承受而已,当然,我承认,被动的时候也很爽。 再后来,任秋月用袍子将我一兜,扛在肩上出了屋子,再再后来,我睡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睡在一棵大树下,任秋月,还有什么富贵庄园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片衣衫,这是缠死鬼衣服上的,上面还带着任秋月的体香,我急忙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体:锄禾,对不起,你虽然救了我,但是也替你引开了追兵,你我算是两清了,回涧河县吧,那里才是你的世界。 下面没有落款,但我认得出那是任秋月的笔迹,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这个任秋月,怎么搞的,说走就走了不说,还说什么两清了,她不经我的同意,推倒了我,这事又该怎么算?能算得清吗? 埋怨着埋怨着,我却忍不住热泪盈眶了,任秋月为了救我,竟然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置入危险的境地,可我现在除了祈求她平安之外,也帮不到她什么了。 我失魂落魄地从山里出来,手机刚有了信号,刘杰的电话就打来了,“程老弟,你这两天去哪儿了?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和国豪在东十里铺的大槐树下守了两天两夜,连你的影子都没见到,快把人给急死了!” “刘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城东十里铺?” 话一问出来,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这个问题我问的非常没水平,以刘杰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拉我去十里铺的那个出租车司机,一问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我报了自己的位置,半个小时不到,刘杰和李国豪就开着警车来接我了。 两天没见,刘杰胡子拉碴的,看样子脸都没洗,一张脸也清减不少,看来为了我的事没少操心,我心里很感动,这才是兄弟。 刘杰听我讲了事情的原委,也为任秋月的遭遇唏嘘不已,他本来不信什么鬼神的,可是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一件都与鬼物有关,他也不得不信了。 刘杰拍了拍我的肩膀,“程老弟,你呀真是的,遇到事也不给我说,这次幸亏遇到了仗义的任秋月,要不我都不知道去哪里为你收尸呢?至于任秋月呢,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一定能躲开那些小鬼,逢凶化吉的。” “希望如此吧。”说实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次我可是花费了大代价,才从冯京嘴里得知任秋月遇到了危险,可是折腾了两天,结果呢,除了干掉两个小鬼,再加上我和任秋月春风一度之外,她的危险还是没有解除。 我也很理解刘杰的心情,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刘哥,不是我给你见外,也不是对你没信心,而是如今我的对手是鬼,来无踪去无影的,你看我虽然在富贵庄园住了两天,但是现在连它的大门朝哪都不知道。你虽然有枪,但是没有阴阳眼,又怎么能找到他们呢?” 坐着警察回到了测字馆,天已经擦黑了,桌子上还放着冯京留下来的符水,我连忙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谢天谢地,别的不说,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刘杰和李国豪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他们两个都是大忙人,我留也留不住。 我和水当午煲了一阵电话粥,放下电话后,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古怪的发型,我本来打算去韩东的韩流美发中心做头发的,可是附近的小巷子里新开了一家理发店,听说师傅手艺不错,我也就不舍近求远了。 我在涧河县北街住了二十几年了,可是这条小巷还是第一次来。 天今个儿阴得很重,虽然路灯开着,但三米之外已经看不清人的模样了,我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 等走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个招牌,上面就简简单单写着两个字:理发。 这比较符合我的性子,我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铺子不大,但里面却冷得厉害,我一进去就打了个哆嗦。 “帅哥,你要做头发吗?” 那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小伙子,大长腿,声音非常好听,只是脸色苍白了些,打扮也有些复古。 我点了点头,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发现他的面相云山雾罩的,根本看不懂。 我长这么大,去省城上过四年大学,家里又开着测字馆,整日里迎来送往的,见过的人真不算少了,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面相。 “帅哥,你打算怎么做?”那小伙子好像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腼腆地笑了笑,又问了我一句。 “稍微剪短一些,修一修就好了。” 听着他一口地道的普通话,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小伙子,今晚上凉快,你干嘛把空调温度调这么低?” 那小伙子只是笑笑没吭声,拉开椅子让我坐下了。 小伙子手把子挺利落,也就是十来分钟,就完工了。 我对着镜子照了照,理得不错,我刚想掏钱,没想到他却先掏出一沓子钱塞进了我手里。 我一怔,他不会是那个吧?我本来想说一句“我只理发,不卖身”的,可是看着那一张无辜的脸,还是把这句话连同着一口吐沫咽进了肚里。 可事实证明我是想多了,人家小伙子并没想怎么样,而是说了一句:“帅哥,我看店走不开,你能不能帮我买碗凉皮呀?今天忙的,饭还没吃呢。”我答应了。 凉皮店不远,小巷口就有一家,可是出了理发店,没走两步呢,我就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自从喝了冯京的符水续命之后,我的阳气回来了,又能感觉到冷了,可是这种冷我很熟悉,让我想到了在船上上见到任秋月时的情景。 我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去拿脖子上的玉坠,可是玉坠竟然不见了。如果有玉坠在手,我还可以放手一搏,如今玉坠没了,我无疑成了砧板上的肉,只能是任其宰割了。 “呵呵,程锄禾,你还是乖乖的跟我走吧,谁让你多管闲事呢!” 是理发店那个小伙子的声音,他话音刚落,道路两侧的路灯突然一下子灭了,一阵阴风吹了过来,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了,紧接着,只觉得背上一沉,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个小伙子,可是肩膀上的那只鬼手依然在。 我想跑,可是一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根本迈不开半步,看来,那个小伙子已经趴在了我的背上。 幸亏从我修习测字术的第一天起,爷爷就用功法来巩固我的印堂,这样才使他无法附体到我的身上,否则的话,他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控制住我的意识,就一了百了了。 虽然涧河县民间也有什么“鬼挂背,刮喉咙,鬼魂走,莫回头”的传说,但是我知道刮喉咙这种手法对这种级别的鬼来说根本没用,他就是不用手搂我的脖子,照样能把我压得死死的。 小伙子的声音冰冷异常,“程锄禾,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就把你活活压死!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说话间,我觉得背上就像背了一座大山,连站都几乎站不稳了。 听话听音,看样子他是刀巴寨的人,可是并不是那晚迎亲的小鬼之一,我咬着牙硬顶着,“谁多管闲事了?你我无冤无仇,你无缘无故地找我作甚?” 他笑了,笑声渗人,“无冤无仇?真是好笑,倘若不是你,我如今正在刀巴寨尽鱼水之欢呢,哪有空来找你这个大老爷们?” “你是刀巴鬼!”我简直无语了,我程锄禾何德何能,竟然劳动了刀巴鬼的大驾,看来今晚上我水多面少了,让我略感欣慰的是,任秋月看来并没有被刀巴寨的鬼捉住。 刀巴鬼呵呵一笑道,“你还不算笨,但也不够聪明,我若是你,出来的时候,写个字测一测,知道有危险就躲在乌龟壳里不出来了,保命要紧呐!” 我哭笑不语,我如果什么事都能卜出来,那我就不是程锄禾,而是诸葛亮了,况且测字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能给自己测字,否则就会丧失测字的灵气了。 刀巴鬼有意无意地减轻了一点儿我的压力,冷笑着说:“程锄禾,听说你们老程家测字从不失手,我给你三分钟时间,替我测个字,如果测得准了,今晚儿我就放过你!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儿,如果测错了,就只有认命的份儿了。” “你想测什么?”就这么被他压死,也太不值得了,性命攸关之际,我也顾不得什么祖上的规矩了,立马答应了,我的命运能不能出现转机,就看这短短的一百八十秒了。 刀巴鬼说道,“我测一个月亮的月字,想找一样东西。” 第二十九章 牛角坞 这个月字当年我爷爷替我测过,那年我差点当了任秋月的接盘侠,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境况不一样,测字的人不一样,解字的时候也是天差地别。不过冯京在找冯异城的宝藏,难道这个刀巴鬼也在找?既然这样的话,我何不让他们两个斗一个你死我活呢,有了冯京这样一个对手,刀巴鬼应该没有再娶任秋月为妻的闲情逸致了吧,那样她不就安全了吗? 我琢磨了一阵,说道:“刀巴鬼,咱们打开天窗说亮,你是不是在找传说中的冯异城呢?” 刀巴鬼冷哼一声,“程锄禾,你只管测好你的字就行了,你管我在找什么呢?你要搞清楚,你的小命可是捏在我手里呢?” 刀巴鬼虽然没有证明回答我的问题,但承认了他就是在寻找冯异城,这样一来,我在他心里可就成了香饽饽,他是不会把我怎么着的。 想到这里,我说话也硬气了许多,“刀巴鬼,我这人有个奇怪的习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如果执意不告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我心里就不痛快,我心里一不痛快,就不能保证测字的准确性了。” 刀巴鬼很聪明,孰轻孰重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仅仅是犹豫了片刻,就说道:“程锄禾,刚刚得罪了,请你莫要见怪。不过你猜得不错,我的确在找冯异城。” “冯异城?”我摇了摇头说,“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听说城里的财宝富可敌国,也难怪你刀巴鬼也动心了呢?” 刀巴鬼轻声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们刀巴寨兄弟众多,我又喜欢娶媳妇,手里没钱是不成的。” 望着他略显纯真的眼神,我也嗟叹不已,倘若不是我早就听冯京说过,我又怎么能够把眼前这个小伙子,与心狠手辣的刀巴鬼联系在一起呢? 我定了定心神,缓声说道:“刀巴鬼,你要测的是一个月字,我如果用穿心测法的话,就变成了一个用字。” “一个用字?”刀巴鬼笑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么说,冯异城是在馒头山脚下的书生村了?” 书生村在涧河县也是颇有名气,村子不大,但是自明代以来,读书之风盛传,历年历代都有举人、秀才,就算是近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也是相当高。 刀巴鬼这个积年老鬼,知道书生村的典故并不意外,我只是没料到他的才思如此敏捷而已。 按说他在我的背上,看不见我的神色,但却一下子猜透了我的心思,当下老气横秋地说,“涧河县人杰地灵,博学之士数不胜数,在下不才,乾隆爷那阵,也是本省的举人,只是在参加乡试是被歹人杀了,要不考中进士也不是不可能哟!”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这个刀巴鬼,竟然是乾隆爷那时的举人,果然是个老鬼。 我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笑道:“术业有专攻,测字需要文化,不识字的人肯定不会测字,但是话说回来,文化水平高的人也不一定能够测好字,否则,北大清华那些高材生都是测字大师了。” 刀巴鬼被我夹枪带棒挖苦了一番,不怒反而笑道:“这么说来,我刚刚是说错了,请您多多指教。”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测字同样如此。”我也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还是早点儿脱身为妙,就开门见山道:“用字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而我背上还附着一个刀巴鬼,用字头上再加上一把刀,是什么字呢?” 刀巴鬼乃是举人出身,这些东西自然难不住他,“巴字头上一把刀是个色字,而用字头上一把刀就是一个角字了,遍数涧河县,带角字的地方有三处,分别是羊角村、牛角坞和三角山,小娃娃,依你看,冯异城应该在何处呢?” 被一个面嫩的小伙子叫小娃娃,我还有些不习惯,但又一想这家伙的年纪,可比那些白胡子老头的年纪大多了,我也只能认了。但我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真是个地理鬼,不带卡壳的,就把带角字的地方说了出来。 我摸了摸下巴,“依我看来,冯异城应该就在牛角坞。” “为何?”这两个字灌进我的耳朵之后,我觉得背上轻了好多,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刀巴鬼还在我的背上。 “有三个原因。”我早就胸有成竹,“第一,相传冯异作战时,喜欢摆下牛角阵破敌,我认为,这就是牛角坞村名的来历;第二,听我爷爷说,三年前,牛角坞的一个村民在犁地时,捡到了一柄长剑,相当锋利,好像是冯异的佩剑。这个人读过两天书,知道怀玉其罪的道理,就来找我爷爷测字,我爷爷告诉他,最好将此剑上缴政府,方能够平安无事。可惜的是,这个人从测字馆离开后,便连带着那柄剑一起消失了,有人说他被人杀了,也有人说他把剑卖给了老外,自己也去外国享福去了,总之成了一件无头公案。” 我第三个原因还没说出来,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搭在了我的喉咙上,“小娃娃,有这两个原因足够了,我已经相信冯异城就在牛角坞,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对不住了,我必须得杀了你。但是你放心,为了报答你给我测字的恩情,你死之后,我会把你的鬼魂接到刀巴寨去,还有你不是喜欢任秋月吗,我可以抓她到那里陪你。” 我知道,刀巴鬼的手指只要轻轻一捏,我就嗝屁了,但是他的这个举动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冷笑起来,“刀巴鬼,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够守住这个秘密了吗?你太天真了,三天之前,冯京找我测字,要找冯异城的下落,我当时给他说,冯异城就在韶山脚下,可是,你想一想,韶山脚下只有仰韶村和牛角坞,以冯京的本事,能不明白冯异城就在牛角坞吗?这也就是我敢断定冯异城就在牛角坞的第三个原因。所以说,你杀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如果是你,早就带人去牛角坞阻止冯京了。” “马老鸹冯京?”刀巴鬼惊叫一声,把手从我喉咙上拿开了,然后从我背上跳了下来,“小娃娃,你说的没错,杀了你没有任何意义,今夜我就先放过你,至于你杀穷酸鬼和缠死鬼的仇我们隔天再算。” 说话间,温度好像一下子升高了许多,街上的路灯也恢复了正常,我知道,刀巴鬼已经走了。 我长嘘了一口气,这条命终于算是捡回来了。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刀巴鬼非常可怕,对我的威胁甚至比冯京还要大,毕竟冯京爱面子,有些事不好意思与我这个晚辈计较,但是刀巴鬼就不同了,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老鬼,这一点儿,从他放弃为穷酸鬼和缠死鬼报仇,就可以看出一二,毕竟,在冯异城没找到之前,留着我比杀了我更好。 竖下了刀巴寨这个大敌,我的命就算是拴在裤腰带上了,更让我心烦的是,我的传家玉坠也不见了,那可是我的保命符呀。 玉坠会丢在哪儿呢,我记得很清楚,住进富贵庄园的时候,它明明还挂在我的脖子上呢? 难道是被任秋月拿走了不成?或者是,我在大树下昏迷的时候,被别的人揪走了。 当然,从我的内心深处,我当然希望玉坠是被任秋月拿走了,毕竟任秋月手上有了这个玉坠,才有更大可能逃过招风鬼他们的围追堵截。 第三十章 水达成出事了 既然想不通,我索性不去想了,反正玉坠如果是任秋月拿走的,等她脱身之后,一定会完璧归赵的,毕竟在她心里,我这个人的价值可以那个玉坠贵重多了。 我刚要回测字馆,手机响了起来,是水当午打来的,这个时间段给我打电话,要么是出大事了,要么是小妮子刚睡醒,想找我说两句情话。 我猜的果然没错,水当午在电话里说,他爸爸水达成半夜里起来小解,突然晕倒了,现在已送进涧河县第一人民医院急救。 准岳父有事,正是我表现的时候,夜半三更的,我也没买什么东西,打了一辆出租车连忙赶到了医院,在急救室外面,见到了哭得跟泪人似的水当午。 我一问情况,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抽泣着说,人正在急救。 我们一直等到了天蒙蒙亮,值班医生出来了,说检查不出来水达成得了什么病,但是生命特征极其微弱,全凭一口气吊着。 上午九点半左右,得到消息的刘杰来了,他说自己的一个远房叔叔是省一院的专家,这两天正好回来探亲,还不如请他老人家过来瞧瞧。 水当午幼年丧母,水达成就是她的天,如今天塌了,她也就没魂了,我只得替她做主,让刘杰赶快把他叔叔请来。 刘杰的叔叔来了之后,检查了整整两个小时,然后撇下了一句话,“你们准备后事吧!”就走了。 这句话无疑宣判了水当午的死刑,水当午一听,当时就晕了过去,把我弄得焦头烂额的。 水达成以前好好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会不会是沾上了脏东西,中邪了呢?我想起了韩东,刚想给他打电话,谁知他的电话竟然打过来了,“锄禾,听说你前几天找我?惹上脏东西了吧?” “嗯,韩叔,你什么时候回的涧河?”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我还在老君山呢,大约一星期之后回去,你有啥事就说吧。” 我苦笑了一声,说我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然后对他说了水达成的事情,“韩叔,你有化解的法子吗?” 韩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锄禾,我与你爷爷是忘年交,虽然不经常来往,但是关系铁的很,水达成又是你的岳父,他的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过,我这是远水难解近渴,你对着水达成的脸,用发个视频发个视频过来,我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这样啊,那谢谢王叔了。”我连忙拍了个视频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韩东回话了,他说水达成不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但是精气神明显不足,是不是这几天酒色过度,身子骨被掏空了? 我让韩东稍等等,然后去问水当午,水当午立即叫起了撞天屈,他说水达成自从涧北堂那件事之后,整天就在家里呆着,连大门都没出,怎么可能出去花天酒地呢? 水当午一提起涧北堂,我突然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水达成的时候,冯京正用一个古怪的法器,吸收水达成身上的财气,而水达成如今这样,会不会是身上财气被吸走之后的后遗症呢? 我把情况对韩东一说,韩东听说这件事牵涉到冯京,语气当时就变了,他承认自己惹不起冯京,还说他最擅长的辟邪捉鬼,对这种玩意儿不是太懂。 我稍稍有些失望,但是听韩东好像还有后话,就耐心听了下去。 果然,韩东继续说道:“虽然我不会破解,但是涧河县有人会呀!农历逢七的晚上零点,在人民桥的桥洞下面,会出现一张奇怪的招聘启事,你去把它揭了,然后按照启事上的地址找上门去,会见到一个穿黑大褂的怪人,据我所知,他应该能救水达成一命。” 末了,韩东又嘱咐了我一句:“锄禾,今天刚好是初七,你可以去试试,但千万记着,别说是我介绍你去的。” 等韩东挂了电话,我觉得不管成不成,自己都必须去试一试。 虽然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是冯京这家伙,我一时半会找不到他,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水达成撒手西去吧。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就让刘杰媳妇在医院里照护着,然后出了医院,到路边吃了一碗凉皮,喝了一瓶啤酒,掐着点儿转悠到人民桥下面了。 人民桥也叫平板桥,桥很小,桥洞下里是算命者的乐园,如果白天去,走个三五步就能碰到一个测字的,或者是算命的,但爷爷曾经说过,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骗子,有真本事的人很少。 如今已近午夜,测字、算命的都收摊了,桥洞底下空荡荡的,我径直走了进去。 这里我以前来过,记得有好几个壁灯亮着,光线不错,能看得清桥洞两侧墙上的小广告,但是今夜却是黑灯瞎火的。 我摸着黑儿走到了桥洞中央,忽然看到了左侧墙壁上有几行字正在闪着绿幽幽的光。 “这可能就是韩东所说的那个招聘启事吧?” 我急忙凑上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本店招收剃头匠一名,性别不限,年龄不限,学历不限,每日零点到五点上班,月薪八千元,会用剃刀即可,胆子大者优先考虑,有意者请到光华路44号良心剃头铺子面试。 在如今的县城里,有个剃头铺子已经够奇怪的了,而这个良心剃头铺子,不但定于后半夜营业,而且将胆子大作为招工的优先条件,就更令人意外了。 这个良心剃头铺子挺有趣的,怪人往往都有怪招,由此看来,韩东嘴里的那个黑大褂肯定是个高手了。 我一伸手,将招聘启事揭了下来,往口袋里一揣,然后顺着楼梯到了桥上,挥挥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声:“师傅,我去光华路美发一条街。” “兄弟,现在都十二点多了,美发店大多关门了,你去哪儿做什么?” “师傅,只管开你的车。”我心里有事,不想多说话。 司机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光华路很快到了,果然如司机所说,很多店都关门了。 司机一下子把车开到了街道尽头,才对着前面努了努嘴,“兄弟,那边亮灯的就是,你可要小心了。” 我这是去应聘,又不是去做贼,得多小心? 我下了车,抬头一看,哪里是什么良心剃头铺子?招牌上明明写得是良心美发中心嘛! 我揉了揉眼睛,走近一看,是光华路44号没错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这时,玻璃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小伙子迎了上来,“帅哥,做头发吗?” “不不!”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刀巴鬼的前车之鉴,我连忙摆了摆手,“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的?”小伙子挠了挠脑袋,“对不起,我们美发中心不缺人,你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不招人?那为何还要发招聘启事?”我把招聘启事拿了出来,递给小伙子看。 说来也奇怪,屋里的灯光似乎暗淡了许多,小伙子的脸色也瞬间苍白起来,指了指楼梯,“你到二楼去吧,我们这里要关门了。”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把剃头铺子开在别人家美发店楼上的,这要是有生意上门才日怪了呢? 我没再搭理那个小伙子,拐了一个弯之后,走到了楼梯口。楼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楼梯都看不到,我跺了几下脚,又叫了两声,没见声控灯亮,也许是坏了,或者是根本没有装。我趁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到了二楼。 二楼走廊里同样是黑乎乎的,温度比一楼更低了,我缩了缩脖子,摸索着走到一个门口,敲了半天门,没听到屋里有啥动静,我看了看门边,没错呀,挂的是良心剃头铺子的牌子。 我拿出招聘启事看了下,按照上面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竟然无法接通,看来我今天真是点背到家了,吃馍馍不熟,喝水水不开,白搭了出租车钱不说,到哪里去找黑大褂呢? 我转身刚要走,突然打了一个哆嗦,手里的招聘启事落到了地上,紧接着不知从那里吹来了一股溜地风,把那张招聘启事顺着门缝吹进屋里去了。 这时,房门开了,灯亮了,一个穿着老式黑大褂的人走了出来。 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睛虽大但眼神无光,脸上还有两道很长的刀疤,看着我就像是饿了三天的人,看到了一个肉夹馍,随时都有扑上来的可能,“娃儿,你是来应聘的吧?” 他虽然其貌不扬,但我看着他的感觉,就像是当初看到刀巴鬼一样,不用说,这是个厉害人物,他越厉害,我心里就越踏实,水达成获救的希望就越大。 “这未免也太热情了吧?”我连忙后退了一步,慌不迭地说,“大叔好眼力,我是来应聘的,您看我成吗?” “成!”黑大褂说着进了屋,从抽屉里拿出了两页纸,“我这活儿就是给你量身定做的,怎么样,我们现在就签合同吧?” “这么快?大叔,你不试试我的胆量吗?” “你到现在还没被吓跑,证明胆子已经足够用了。”黑大褂看了看表,“一点之前,我们得办妥一切手续,要不就来不及了。” 我连忙问了一句,“大叔,什么来不及了?” 黑大褂笑了起来,“现在马上都十二点半了,如果我们尽快签了合同,你今天就能上班赚钱了,要不天这么晚了,你不是还得打车回去吗,那样的话,时间和金钱不都浪费了吗?” “大叔,你真好,处处为我着想。”我也想在这里做几天,获得黑大褂的好感之后,再说水达成的事情,但是水达成如今已经奄奄一息,救命如救火,就是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在这里耽搁呀。 注意打定,我突然话锋一转,“大叔,说老实话,我不是来应聘的,而是来请你救命的。” “请我救命,我能救什么命?我又不是医生,你还是请回吧!”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听说我不是来应聘的,黑大褂的脸色立马变了,当即就下了逐客令。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韩东的嘱咐了,“大叔,你别蒙我了,我看得出来,你老肯定是个高人,再者说是韩东韩叔叔指点我来这里请你的,怎么会有错呢?” 黑大褂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姓韩的真不是东西,竟给我找麻烦。” 第三十一章 钱眼 黑大褂的怒火虽然更加旺盛了,但好在不再哄我出去了,只要我还能呆在这里,那么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琢磨了一下,说道:“大叔,病人叫水达成,是我们涧河县的首富,家里就钱多,你如果能救活他,钱不是问题。” “娃儿,你少拿钱来砸我,老子不稀奇。” 看黑大褂的表情,和刚刚那个引诱我入职的财迷老板完全判若两人。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不爱钱,那我该怎么说服他呢?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老话,叫做请将不如激将,三国时候的诸葛亮最擅长的就是激将法,自己何不试上一试呢? 想到这里,我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说道,“大叔,你一不鸟故人之情,二不贪恋金钱,三不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古训,就是执意不救水达成的命,起初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固执,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你这人分明就是没这个本事呀!” 黑大褂狠狠瞪了我一眼,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襟,几乎要把我提溜起来,“你这个娃儿,竟然敢看不起老子?” 有门,见鱼儿上了钩,我心里暗喜,但嘴上却说,“是骡子是马,有种拉出去溜溜,否则你就是打死我,我也照样说你是个没本事好装逼的怂人!” 我敢说出这种话来,就已经做好了被他一把撂到地上的准备,没想到他却把我轻轻放到了椅子上,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娃儿,很有意思,竟然敢用激将法激我,你说以我的智商,会上你这个当吗?” 尼玛,竟然被他看穿了,碰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我真的是无可奈何了,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不会。” “你说不会就不会呀?老子不听你的,偏偏要上这个当!” 黑大褂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娃儿,说说水达成的症状,让老子听听。”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我想起当初拍得视频,就拿出来让黑大褂看,黑大褂只是瞟了一眼,就叹了口气说,“水达成身上的财气所剩不多,这才是他的病根呀。” 我一愣,“财气归财气,命是命,这财气不多了,顶多做生意赔钱,打麻将输钱而已,怎么会连带着小命也赔进去了呢?” 黑大褂带着一丝苦笑说,“对于一般人来说是这样的,但是水达成不行,因为从某个方面说,他可是我们涧河县的财神爷,对于他来说,财气就是命,财气没了,命也就保不住了。” “那这个咋整?我们上哪儿给他补充财气去?”我明白是明白了,但是心里更加没底了,“大叔,难道我们要把他塞进水家的小金库里吗?” “娃儿,你真是一嘴啃住豆馅馍呀!”黑大褂难得地夸了我一句,“只是水家小金库里的财气,是与水达成本人同气连枝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说,我们最好的办法,是把水达成塞进钱眼里去。” “钱眼?大叔,请恕我孤陋寡闻,我们涧河县真的有钱眼这个地方吗?”我不可思议地摇起了头。 作为一个以测字为生的人,钱眼的意思我当然懂,它的本意是指古代铜钱里的那个方孔,正是有了它,钱这玩意才被人称作孔方兄。如果比喻一个人财迷心窍,就说他钻进钱眼里了。 黑大褂微微一笑,“当然有了,你自己去找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我一下子傻眼了,“大叔,钱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让我上哪儿找去?” 可是黑大褂并没有理会这些,而是直接站起来送客了,“娃儿,时候不早了,你别耽误我做生意,还是请回吧。” 就这么回去了,让我怎么去面对水当午,我豁出去了,耍起了赖皮,“大叔,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没想到程德禄的孙子这么没脸没皮的,把你们老程家的脸都丢尽了。”黑大褂拿我没辙,只得让步,“这样吧,我送给你一个钱字,而答案就在这个字里面,能不能测出来就看你的测字水平如何了,免得你爷爷知道了,说我欺负你一个后生晚辈。” 黑大褂认识我爷爷并不奇怪,因为他本来就是涧河县的知名人士嘛,但听黑大褂的话中之意,他与我爷爷关系还处得不赖,可是我并没有听爷爷说起过他呀,从冯京到韩东,再到黑大褂,爷爷不知道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呢? 我看黑大褂的脸色,知道他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我就是再赖在这里也捞不到更多的油水了,何况人家给了我一个钱字让我测来着,我们老程家的人,如果连测字都搞不定的话,那就没脸再在涧河县混下去了,所以就见好就收,立马告辞了。 黑大褂把我送到门口,又嘱咐了我一句,“娃儿,这段时间,你应该听说有很多人在找冯异城吧,其实,水达成的遭遇也与冯异城有关。” 经黑大褂这么一提醒,我想起了冯京吸收水达成财气的事情,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大叔,你是说冯京收集财气是为了冯异城?” “不错。”黑大褂点了点头说,“相传,想开启冯异城,必须聚齐酒色财气,再用冯异将军的佩剑做钥匙,才能如愿以偿。” “酒色财气?这么说,水达成就是其中的财了?。”我眉头一皱,“大叔,我不明白的是,以冯京的本事,想必也知道钱眼之中有财气,可他为何不去钱眼收集财气,反而要冒大风险打水达成的主意呢?” “程德禄的孙子,脑瓜子果然不是太笨。”黑大褂难得夸了我一句,“娃儿,水达成可是我们涧河县的财神爷,财运别具一格,也只有他才能够吸取钱眼里的财气。” 出了剃头铺子,已经是凌晨二点多钟了,光华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更别说出租车了,我走了十几分钟,到了十字路口,才搭上了一辆车,我害怕水当午担心,所以回到家并没有停留,而是拿上那本我爷爷留下的县志,直接去了医院。 水当午守在病床前,还在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见到我,强笑了一下,“锄禾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说的那个高人不愿意出手吗?” 我把事情经过对水当午说了一遍,然后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当午,你别着急,再给我点儿时间,我一定能测出来钱眼在哪里。” 其实,刚刚在路上,我心里已经有些眉目了。 黑大褂给我的那个钱字,并不是很难解,因为在古代,钱就是泉的意思,难就难在涧河县有八大泉水,到底钱眼在哪里呢? 我坐在病房里,几乎翻遍了县志里的八大泉水,从马跑泉到石泉、林泉,再到酿酒的醴泉,但是没有一处泉水具备钱眼的特征,我望了望水当午那希冀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当午,看来我是白忙活了,对不起,我再去找黑大褂去。” 水当午拦住了我,“黑大褂是个怪人,他已经给了你一条路,再去找他也只能是吃闭门羹了。” 我明白,水当午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水达成断气呀,难道这就是他的命? 看着我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水当午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锄禾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想通了,如果我爸真过不去这个坎的话,那我们就是再着急也于事无补。况且,你并没有白忙活,最起码我和我爸都知道你尽力了。” “白忙活?对,就是白忙活的白!”水当午的话提醒了我,我忍不住大叫起来,“当午,天无绝人之路,我知道钱眼在什么地方了。” 第三十二章 白水泉 我拿起笔来,在涧河县志的封面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泉字,然后指着对水当午说道,“当午,把这个泉字拆开来看,就是上白下水,这足以说明钱眼就在白水泉。” 白水泉很小,泉水起自城北白水丘,注入涧河,沿途虽然风景优美,但因为只有一公里长,还挤不进涧河八大泉水,所以我刚刚把它忽略了。 水当午搂着我使劲亲了一口,“锄禾哥,真有你的,等天一亮,我就让达成集团的所有员工都撒到白水泉去,就是用篦子篦一遍,也要把钱眼找出来。” 我摇了摇头,“有我在,用得着兴师动众吗?” 水当午喜上眉梢,“锄禾哥,原来你早就知道钱眼在哪里了?” 我点了点头,“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你想想,既然钱就是泉,那么钱眼就是泉眼了。” “锄禾哥,我知道了,钱眼就在白水丘。”白水泉是旅游胜地,一多半涧河人都知道,它的泉眼就在白水丘,水当午是土生土长的涧河人,知道这些也就不足为奇了。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让水当午去办出院手续,而我则给李国豪打了个电话,让他把上次去水家洼开的那辆越野吉普开过来,有急用。 我之所以麻烦李国豪,是因为去白水丘的路况并不好,水达成家的卡宴虽然拉风,但是走山路就比不上越野吉普车了。 李国豪真是没说的,等水当午刚把出院手续办好,他就开着越野吉普车过来了,巧合的是,他正好是白水丘人,这一次连向导都省了。 我让水当午坐在副驾驶上,而我则抱着水达成坐到了后面。 水达成的身体很凉,倘若不是他还有微弱的气息在,我就简直怀疑自己抱得是一具尸体。 白水丘座落在白水镇上,距离县城有二十多公里,一路上,水当午说起她们家的生意来,净是一些不顺心的事。 本来达成集团已经准备上市了,这不仅是在涧河县,就是在河西市也是第一家上市公司,可是自从水达成那次在涧北堂死里逃生之后,生意一落千丈,产品质量和生产安全上也频频有事故发生,为此证监会勒令整改。 我听了没吭声,心里清楚这就是水达成失去财气的后果,但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及时把水达成塞进钱眼,吸收足够的财气,那么达成集团就会重新走上正轨。 李国豪对路况非常熟,所以路上基本没有耽搁时间,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泉眼附近。我把水达成背到了泉眼那里,将他衣服一扒,然后丢了进去。 白水泉像它的名字一样美丽,泉水清澈,云雾缭绕,如果不是已经证实,我实在无法将这个世外仙境与财气联系在一起。 山里夏天的清晨,本来就很冷,泉眼里的水更是冰手,但为了救水达成的命,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也怕把水达成冻坏了,就紧盯着泉眼里的水达成,万一有什么不测,就赶紧伸手拉人。 说来也奇怪,我来到白水丘的时候,觉得这里灵气充裕,但是自从我把水达成放进泉眼里之后,灵气似乎就变得稀薄了,而泉眼也泛起了泡泡,就像水烧开了一般。 我心惊不已,连忙把手伸进去试试水温,却发觉它比之前更加冻手了,更奇怪的是,我觉得有一股泉水顺着我的手指混入了我的血脉。 我大叫一声,连忙把手拿了出来。 水当午问我怎么了,我不想吓她,就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水太凉了,不知道水叔叔能不能顶得住?”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不到,当第一抹朝霞打在泉眼上时,水达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醒了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我,“锄禾,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爸,你没事吧!”这个时候,水当午急忙凑了上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水达成用感激的目光望着我,“锄禾,你这是第二次救我的命了,你说想要什么,我一定满足你。” 我拉住了水当午的手,摇了摇头说:“水叔叔,我有当午就足够了。” 水达成看上去很开心,“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等挑一个良辰吉日,我就张罗你和当午订婚。” 这时,李国豪把毛巾和衣服都拿过来了,水达成擦干了身子,把衣服穿好了,我定睛一看,他比之前精神多了,就像是年轻了六七岁。 赶回涧河县城之后,我和李国豪把水达成父女两个送回了家,折腾了一天一夜,我也累坏了,就没在水家停留,让李国豪把我送回了测字馆。 我刚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我把手机拿过来一看,原来是刘杰打来的,“程老弟,出大事了,你赶紧来水家一趟。” 我一颗心顿时提起了老高,“水家?不会是当午出事了吗?” 刘杰的情绪很低落,“是水达成,他昨天晚上被人杀了。”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们不是一起在白水丘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看时间,原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八点了,好家伙,我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我胡乱洗了把脸,连忙打车赶到了水家,只见水当午已经哭成了泪人,命运真会捉弄人,如果水达成昨天晚上走了,相信水当午还没有这么伤心,可笑的我们历尽艰辛把水达成救了过来,可他竟然被人杀了。 这时候,刘杰过来了,他说门窗完好,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水达成的死亡原因竟然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水当午要去看她爸爸的遗体,却被刘杰拦住了,他说我作为水家的准女婿,可以代表水当午去看一看。 我换上了鞋套,戴上了手套,跟着刘杰走进了水达成的卧房。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浑身发黑,就像是皮包骨头,我没想到,水达成原本是一个壮汉,可是一夜之间却瘦得跟干菜狼差不多。 我和刘杰搭档久了,他自然知道我的心思,连忙解释道:“如果不是dna鉴定死者就是水达成,我也不相信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也是我不让水当午进来的原因,因为我担心她顶不住这样的打击。” 我顿时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有人来吸取了水达成体内的财气,难道是冯京做的?但很快,我就把冯京排除在外了,因为冯京在涧北堂公墓已经吸取了足够的财气,那么是谁要了水达成的命呢?难道是刀巴寨的人?从手法上看,也只有刀巴寨的鬼魂才具备让水达成自己掐死自己的能耐。 刘杰听我这么一说,也是惊诧不已。 我劝他说,“刘哥,既然这件事情牵涉到了鬼魂,就交给我处理吧,你们警察只管等着结案就是了。” “不!”刘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只要肯动脑子,我们照样能抓住鬼的尾巴。” 我简直哭笑不得,“刘哥,你虽然线人众多,但是这个凶手是鬼非人,而且非常神秘,想找到他只怕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 李国豪在一旁说,“锄禾哥,凡事没有那么绝对吧,我们刘队已经找到了线索,只要深挖下去,找到这个神秘的凶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呀!” 我摇了摇头,“小李,你可别想忽悠我,我就不信你们两个能找到线索。” “锄禾哥,我怎么敢忽悠你呢?忽悠你的后果可比忽悠我们刘队严重多了。” 李国豪先开了一个玩笑,气氛瞬间便轻松多了,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案发之后,刘队在这个房间里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味,很可能是一种酒的味道,这种酒的香味市面上很少出现,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酒,不过,刘队的嗅觉可是一绝,只要有相同的酒香味出现,他就一定能闻出来。” “酒香味?”经李国豪一提醒,我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了屋里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只不过时间久了,味道没有那么浓了而已。人往往在不知不觉中会暴露自己的生活习惯,鬼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如此看来,这个凶手真的有很大的可能性喜欢喝酒哟! 我顿时眼前一亮,“刘哥,只要你记清楚这种酒香味就行了,我们现在就找个卖酒的地方,把各种酒闻一个遍,不就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酒了,然后再找导购员问问,运气好了,说不定就会有收获呢?” “老弟,这个主意蛮靠谱的!”刘杰拉着我上了车。 李国豪坐到了驾驶座上,问了我一句,“锄禾哥,我们去哪一个超市?” 我都不带考虑的,张嘴就来:“去时代广场。” 其实,我对酒也是一窍不通的,只是胡乱喝了呗,不过我有一个顾客喜欢喝酒,据他说,整个涧河县,也就时代广场一楼的酒水专柜品种最全了,高中低档白酒应有尽有。 时代广场就在步行街附近,李国豪的车技真是没说的,把车开得又快又稳,不过四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目的地。 李国豪在外面看车,我和刘杰进了时代广场一楼,很快找到了酒水专柜,果然是琳琅满目,各种品牌的白酒加起来最少也有一两百个品种。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天呐,这要闻到什么时候?” 难得导购员长得很甜,小嘴更甜,对刘杰说道:“大哥,你们两个颜值这么高,当然要买好酒喝了。” 这马屁拍的,我们的颜值能算高吗?更难得的是刘杰竟然乐呵呵地默认了,我的小心脏顿时如小鹿般乱撞起来,就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一样。 导购员说着,递过来了一瓶酒,说是三十年陈的泸州老窖。 老实说,我对酒没什么研究,但是看酒瓶挺精致的,隔着玻璃,不闻其香,只见其影,竟也是如此优雅,让人心动。难怪人们会说,盛酒的瓶子,不仅与嗅觉息息相关,也是一门视觉的艺术。 我接过酒瓶,做了一次二传手,然后给了刘杰。 刘杰拿起酒瓶,凑到了鼻端,使劲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仅仅过了十几秒钟,他的眼睛睁开了,不过头却微微摇了起来,“姑娘,对不起,这酒真是不错,但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种味道。” 第三十三章 酒香 导购员是个鬼机灵,立马看出来买不买酒是由刘杰当家作主的,连忙又给他推荐了几款,但他闻过之后,都一一拒绝了。 这个导购员素质挺高的,不但没有不耐烦,反而笑得更甜了,“大哥,你能够详细描述一下你喜欢的酒香味吗?” 刘杰一只手托住了下巴,寻思了两三分钟,才慢悠悠的说,“它的后味好像有一种杏花的味道。” 我在一旁不由得对刘杰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嗅觉真是牛逼大了,都快赶上警犬的鼻子了。 要知道凶手只是在水达成屋里停留了一会,又没在里面喝酒,那股酒香味真是淡的不能再淡了,再加上后来门窗开了,纵然有后味也应该挥发得差不多了,可是刘杰竟然还能从中闻出杏花的香味来。 “你说的是杏花?”导购员的眼前一亮,“后味里有杏花味道的酒,要数杏花村最有名了。” “对对对,姑娘,你就拿一瓶杏花村过来瞧瞧”我虽然是门外汉,但是杏花村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不为别的,上小学时学过那句著名的唐诗吗,“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导购员从玻璃柜里拿出了一瓶酒,直接递给了刘杰,“大哥,这是新出的杏花村,酒味醇香,后味里就有你喜欢的杏花香了,卖得非常好。” 刘杰双手捧着往鼻子下面一凑,又闭上眼睛回味了一阵,摇着头说:“姑娘,非常对不起,这个酒虽然也带着杏花香,但是与我喜欢的那种酒香还是不大一样。” “这样啊,大哥,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带杏花香的酒就这些了。” 看着那个导购员满脸歉意的样子,我和刘杰两个大老爷们就更加难为情了,觉着就这样空手而归也不是个事,就打算把那瓶杏花村买了。 这个时候,那个导购员说话了,“两位大哥,我想起来了,大概四五之前,有个人推了一车自己酿的酒过来,想在这里代卖,我们经理不同意,后来那人好说歹说,经理才勉强答应留下来一小坛子,作为样品,我好像听经理说过,那种酒就带着杏花的香味。” 还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和刘杰相视一笑,说了句,“姑娘,麻烦你把那坛子酒找出来。” 导购员找了十几分钟,愣是没找到,后来还专门给她们经理打电话问了问,才从酒柜最底层的角落里,搬出了那坛子酒。 我看了看,那酒坛子样子好丑,是最普通的那一种,坛子口用白土泥封着。 刘杰抱着酒坛子,凑到鼻子上仅仅闻了一下,就很快就笑出声来,“姑娘,就是它了,麻烦你帮我装起来。” “好的,大哥请稍等。”导购员的手脚挺麻利,不一会儿就把袋子拎到了我们面前,“大哥,请拿好,九百九十块。” “九百九十块?自己酿的酒,这么小一坛子就卖九百块?是不是这个小姑娘想宰人呀?”我先前对导购员的好感霎那间便降到了最低点,“姑娘,怎么这么贵?” 小姑娘笑了笑,“两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那人很怪的,说什么好酒就卖九百九,少一毛都不行,这也是我们不想和他合作的主要原因吧。” 刘杰拉了我一把,眼都不眨的,从钱包里掏出钱来,把账结了,然后向导购员打听起了线索来着,“姑娘,你知道这个卖酒人姓啥叫啥,是什么地方的人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导购员想了想说,“那人有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的,身材挺魁梧,大鼻子大眼,两道浓眉,不过这个人当时留了一个手机号,说我们如果要酒了,就给他打电话,我当时把号码记在台历上了,我找找看啊。” 导购员把台历翻了个遍,摇了摇头,“大哥,找不到那个电话号码了,那一页不知道被谁私了。” “这样啊。”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妹子,谢谢你了。” 刘杰还想再问,被我拉着走到了大门口,“刘哥,不用再问了,那个酿酒的是白水镇的人,李国豪也是白水镇的,问问他,说不定知道呢?” “白水镇?的确,在咱们涧河县,也只有白水镇有白土,而酒坛子就是用白土泥封的口。”刘杰说着,狠狠擂了我一拳,“你小子行啊,不进我们重案队真是可惜了!” 我和你刘杰坐进了警车,一问李国豪,这小子竟然不知道白水镇有谁会酿酒,还说什么如果见到人,他可能会认出来是谁。 刘杰敲了他一记爆栗,“见到人?能见到人还问你干什么?” 我拉了一把刘杰,指了指大门口的监控探头,“刘哥,那个人是在四五天之前推着一车酒来这里的,我们运气好的话,应该能从监控里找到他。” “去碰碰运气也好。”我们三个又找到了那个导购员,这一次刘杰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姑娘,我是刑警队的,要见你们经理。” 不一会儿,经理引着我们两个到了监控室,调出了那天的监控,在那位导购员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卖酒的那个人,可是李国豪看了之后,不住的摇头,说他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印象。 刘杰又调出了大门口的监控,这一次我们运气不错,有了新发现,原来那人在大门口把一车酒卖给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人,那人的衣着打扮很得体,像是个有身份的人。 刘杰接着再调出停车场的监控,发现那七八坛子酒都被装到了一辆兰博基尼上,就是车号看不太清,但是打头第一个字母,表明这辆车就是河西市当地的。 河西市地处豫西,像兰博基尼这种高档车并不多,我们涧河县更是少得可怜,刘杰给车管中心打了个电话,十分钟之后,目标便确定了,这个人竟然是涧河县有名的企业家张军,他的公司的规模很大,仅次于达成集团。 我们回到了警车上,刘杰打了个电话,派人即可赶到白水镇派出所,查清楚那个酿酒人的身份。 回去的路上,刘杰的眉头皱得很紧,“这个张军在涧河县能量很大,做过很多慈善事业,县里的头头脑脑们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我们如果就这么找上门去,只怕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这个时候,李国豪出了个主意,他说他的邻居叫崔丽,长得挺漂亮,是张军公司的业务经理,据小道消息,她和张军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肯定知道张军的底细,建议我们从她身上入手。 刘杰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国豪,在这个主意不错,你赶快打听一下,看这个崔丽现在在哪里?” “好嘞!”李国豪掏出了手机,给他妈打了个电话,嘱咐了几句,不一会儿,电话打过来了,说是崔丽昨天去了河西市催要一笔款子,今天下午会返回涧河县。 刘杰笑了,“既然如此,我就给她来一个英雄救美!” 刘杰拿出手机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把一切安排停当了,便让李国豪开着车到英豪镇去,就等着崔丽从河西市回来。 刘杰本来打算让我去水家多陪陪水当午的,可是被我将了一军,“刘哥,是不是听国豪说,那个崔丽长得漂亮,所以你心里有想法呀?如果真有想法的话,我就不做电灯泡了,免得打扰你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好戏。” 刘杰听我这么一说,再也不敢让我回去了。 警车在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我们便到了英豪镇。 刘杰让李国豪开车先回涧河县城,我们两个便在路边等崔丽坐的班车过来。 英豪是一个小镇,这里距离杜甫笔下《石壕吏》的石壕不远,是河西市到涧河县的必经之地。 第三十四章 做戏 英豪镇的交通非常发达,除了连霍高速之外,310国道也是穿镇而过,洛阳到河西的班车平均半个小时一趟,我和刘杰在路边等了七八分钟,就有一辆班车过来了。 这时,刘杰的手机响了,这是对好的暗号,我们两个急忙上了车,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我正在找崔丽,突然刘杰捣了我一下,往前边努了努嘴。 我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两个焗着黄头发的年轻人,一左一右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夹在中间,其中一个更是肆无忌惮地把手伸进了那女人的挎包里。 不得不说,那女人真漂亮,绝对是迷死男人不偿命的妖精级别,就是比起当年我的女神任秋月来,也是不逞多让。 刘杰刚要出手,却被我拦住了,“刘哥,杀鸡何用宰牛刀,这件小事就交给我了。” 我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的,其实我是想近距离接触一下崔丽,这倒不是我见一个爱一个,对人家姑娘有想法,而是我想找些事做做,要不无聊死了。 刘杰看透没说透,只是轻声说道:“锄禾,记得把戏做足了,千万不要让这个女人看出破绽来。” “刘哥,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我接过耿直递给我的手铐,大大咧咧走上前去,拍了坐在外边的那个小青年一把,“干什么你?” 那个小青年亮出了一把刀,“哟呵,臭小子,别管闲事,滚一边去!” “有刀就很了不起吗?”我一记手刀切在他的手腕上,在把刀夺过来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掏出了手铐,把这厮拷在了手扶杆上。 另一个黄毛见势不妙,也亮出一把刀,架在那个女人的脖子上,“警察就很了不起吗?快把我哥们放了,要不老子就放这个女人的血!” 这戏演得好,我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只怕也看不出来真假。 我装模作样地摇起了头,“小子,你只是掏个包而已,用得着玩命吗?” “我掏个包怎么了?臭小子,你就这么看不起掏包的?”那个黄毛不乐意了,“你少给老子玩里格朗,快把手铐打开,然后坐到最后一排去!” 刘杰悄悄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让我按照黄毛说的做,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了。 有刘杰这个导演在,我也不能太出戏,就把把手铐打开拎在手里,然后乖乖地坐到最后一排去了。 “停车!”随着持刀黄毛的一声大喝,司机师傅也挺合作,一踩刹车,把车门打开了。 黄毛手里的刀终于离开了那个女人的脖子,正准备夺挎包呢,颈部已经挨了刘杰一掌,当即晕倒在座位上。 另一个溜得比兔子还快,眨眼间已经到了车门口,刚要往下跳,猛听得刘杰一声大喝:“小鱼嘴,你给老子站住!” 说来也奇怪,这个小鱼嘴竟然比司机师傅还合作,乖乖站在了,带着一脸的苦笑说:“刘队长,以您的身份?怎么还来客车上反扒呀?” “算你点背,俺这次只是路过!”刘杰霸气十足地从腰里拽出手铐,扔到了鱼嘴脚边,“自己给自己拷上,省得俺动手。” “耿队长,碰上你俺算是认栽了,您说咋着就咋着吧!” 等小鱼嘴老老实实地戴上了手铐,车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声口哨,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更是冲着刘杰翘起了大拇指,“刘队长,牛逼!” 而那个崔丽更是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刘杰,让我心里木落落的,本来打头阵的是我,可是风头全让刘杰出了。 刘杰冲我摆了摆手,“锄禾,愣什么?过来把这家伙拷了,他应该快醒过来了。” 我打起精神,把两个黄毛都拷在了手扶杆上,司机师傅按了一声欢快的喇叭,关了车门,重新上路了。 “谢谢刘队长了。”崔丽这时连忙过来道谢,这个小妖精,竟然拉着刘杰的手不松开了。 崔丽非得让刘杰留下手机号,说什么一定要她们张总好好感谢感谢我们。 “崔经理,你甭客气,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分内事,用不着感谢。” 刘杰一个劲儿地推辞,我则是按照剧本所写,眼疾手快地写了一个号码递了过去,“崔经理,你一定要和你们张总说这事呀!” “这小子,不会做事,让崔经理见笑了。”刘杰也很入戏,狠狠瞪了我一眼。 英豪镇距离涧河县城不远,天又快黑了,司机把车开得像飞的一样,也就是半个多小时左右,就到了长途汽车站。 安排好的警察早已经等在那里了,刘杰就把小鱼嘴和他的同伙移交过去了。 我看着崔丽坐上了出租车,还屁颠屁颠撵过去叮嘱了一番,“崔经理,大冷的天儿,我和刘队就不回去了,要是能和你们张总吃上几杯茅台暖暖身子,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小子没喝过茅台酒呀,非得跟他们张总喝?”刘杰狠狠捣骂了我一通,说我没羞没臊,丢了警察的人。 弄得崔丽一个劲儿地替我说好话,不过,等崔丽远去了,刘杰立马改变了话风,“锄禾,你今天表现不错,” 我白了他一眼,“刘哥,今天要不是我跟着,那个小妖精早就黏上你了。” 这时,刘杰的手机铃响了,果然是崔丽打来的,“是刘队长吗,我们张总在白水泉大酒店等你们呢,请抓紧过来吧。” 我急忙叫停了一辆出租车,拉着刘杰上车了。 白水泉大酒店是涧河县唯一的一家三星级酒店,听说东西老贵了,就刘杰那点儿可怜的薪水,干一个月都不够到里面搓一顿的,我虽然也算是个小老板,但是也没去那里消费过。 白水泉大酒店在东关,一会儿就到了,我和刘杰下了出租车,来到那金碧辉煌的大楼前,刚要往里面进,却被侍应生拦住了,“两位先生,实在对不起,你们衣冠不整不能进去。” “什么衣冠不整?”刘杰有些纳闷,“我们一没露胸,二没露屁股,怎么算衣冠不整呢?” 侍应生向刘杰鞠了一个躬,“这位先生,非常对不起,我们这是国际大酒店,根据国际惯例,进我们酒店必须打领带或者领结,否则就会被视为衣冠不整。” 什么必须打领带?这不是屁话吗?打领带也得穿西服呀,这么热的天,我和刘杰穿的都是t恤衫,怎么打领带? 这个侍应生虽然言看上去彬彬有礼,但是说话听音,我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和刘杰,以为我们两个是从哪蹦出来的土鳖呢? 刘杰刚想往外掏证件,被我拦住了,“刘哥,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酒店对面就是服装批发市场,我跑过去买了两条廉价的领带,回来给了刘杰一条,“刘哥,把领带系上,看他这次让不让进?” 刘杰看着领带傻了眼,“锄禾,穿t恤衫戴领带?你也真能想得出?况且我这辈子最不喜欢打领带了,怎么系都不知道。” 我笑了,“刘哥,想咋系就咋系,你上小学那会儿总系过红领巾吧,就照那法子系吧。” 刘杰没办法,只好把领带往脖子上胡乱一搭,我拉着他就往里面闯,那个侍应生还想上来挡驾,被我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缩回去了。 我看这个侍应生眼睛稍稍有些凸,眉毛很稀,相书上说,眼凸眉寒,性贪婪,便计上心来,对他招了招手,“帅哥,知道张军张总在哪个雅间吗?” 这厮一听我说起张总,顿时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先生,对不起呀,刚刚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张总的客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我今天心情好,记得下次把招子放亮一些!”我说着,把话题一转,“待会儿张总肯定要点茅台,如果他一次性点三瓶茅台,你就把里面的酒换成矿泉水如何?” 侍应生面有难色,“这样做不太好吧,如果让张总知道了,他非得把我的皮扒了不可!” “张总是大人物,就是知道了也不会与你计较的!”我呵呵一笑,“酒归你,另外我再给你五百块,你干不干?” 果然不出我所料,侍应生把牙一咬,“我干了!” “这就好。”我拿出钱包,给侍应生掏了五百块。 刘杰虽然不知道我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知道我这样做必有深意,也没吭声。 我们两个进了玻璃门,只见酒店里面大得离谱,这时崔丽急急忙忙地来接我们了,“刘队长,程警官,你们怎么才来?我们张总等了大半天了。” 我算是哪门子的警官呀?我和刘杰相视一笑,跟着崔丽进了一个雅间,见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衣着很朴素,什么名表、金链子等诸如此类的东西都没有在他身上出现,但我一看到他那泰然自若的眼神,就知道他应该就是张军了,涧河县数一数二的土豪。 一见到我和刘杰,张军急忙迎上前来,“两位警官,一路辛苦了,请坐下说话。” 我们分宾主坐下后,张军陪笑道:“两位,事情我都听崔经理说了,真是谢谢你们了!” 刘杰谦虚了几句,张军就直接进入了正题,“两位,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们最好来一个速战速决。” 我拿起菜谱刚要点,却被刘杰用眼色制止了,“张总,也不怕你笑话,这地方儿我们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啥东西好吃,啥东西不好吃,还是你看着点菜吧。” “既然刘队长如此说了,那张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军叫过服务员,点了十几道菜,上了两瓶茅台酒。 酒过三巡,张军看了看手机,站起来说,“不好意思,茹副县长约我八点钟见面,我得走了,不过崔经理会陪着两位一醉方休的。” 刘杰连忙说,“张总,其实我们来不是为了喝酒,而是想和你谈谈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张军笑了,“刘队长不会是想变相审讯我吧,那可以去找我的律师。” 好不容易见到了张军,我怎么能轻易得将他放走呢? 听崔丽说过,张军这个人非常看面子,是属于把面子看得比钱都重要的人,这就好办了。 我站起身来,说了声,“张总,请留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俗话说,酒场如战场,我们既然有缘加入了这个战场,要想退出,就得按照规矩来。” 第三十五章 今黑有难 “哦?”张军笑了,“程警官,我倒想听听是什么规矩?” “简单!”我呵呵一笑,“待会儿我先干为敬,只要张总能喝下我喝的酒的一半,就可以走了,否则,就留下来谈一些别的事情。” 张军寻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 “服务员,上三瓶茅台酒!” 随着我一声吆喝,早就等候多时的服务员一下子上了三瓶茅台,加上桌子上没有拆封的那一瓶,一共是四瓶茅台,我把盖子全都打开了,然后咕咕咚咚一连吹了三瓶酒。 当然,我吹的三瓶全是装矿泉水的。 三瓶矿泉水下肚,我面不改色,气不发喘,只是浑身有些发冷,我打了个嗝,“张总,桌上刚好还有一瓶半酒,就全部交给你了。” 张军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一咬牙,“我平生最喜欢喝酒了,只是见了程警官的海量,我是甘拜下风。你们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我愿赌服输,今晚是知无不言。” “张总,您与两位警官慢慢聊,我上一下洗手间。” 崔丽作为业务经理,眼力价还是有的,找了个由头就出去了。 “我们也知道张总忙,所以只问两个问题。” 我先是伸出了两根指头,然后蜷起了一根,“第一,张总几天前是否在时代广场大门口买了几坛子酒?” 张军脸色一变,强笑道:“我今晚约了茹副县长,这件事还是隔天再谈吧!” 看着张军起身要走,我示意刘杰不要拦他,只是冷声笑道:“听说张总言出必践,没想到今日一会,正应了那句闻名不如见面的俗话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我已经抓住了张军的弱点,还怕他不乖乖就范吗? 果然,张军停下了脚步,犹豫了片刻,又坐到了座位上,一声轻叹,“你赢了,我前几天的确在时代广场买了几坛子酒!” 我又蜷起了一根指头,“第二个问题,这些酒张总是自己喝了还是送了人?” “我自己喝了一坛,还有一坛做了祭品,其余的都在我家酒窖里放着呢。”张军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怎么,我买酒喝也违法了吗?” 我摇了摇头,“买酒喝当然不违法,但是我想提醒张总的是,你买的这种酒是私人酿造的,市面上根本没有卖的,巧合的是,昨天晚上,你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水达成被杀了,而凶手恰恰正是喝了这种酒。” “水达成被杀了?怎么可能?”张军的脸色非常难看,“你们不会怀疑我就是凶手吧?我和水达成虽然不对付,但并没有深仇大恨,我犯不着去杀人呐!再者说,你们以酒香寻人,应该先去找那个酿酒人呀!” 这个时候刘杰说话了,“酿酒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他叫耿城,是白水镇白水村人,家传有酿酒技术,可是他这辈子仅仅酿了九坛,一坛留在了时代广场酒水专柜做了样品,今天上午被我买了,如今就放在我的车里,另外八坛他全部卖给了张总。” 刘杰手下办事相当利落,这个消息我们在英豪镇的时候,已经收到了。 “这么说,我就成了你们唯一的怀疑对象了?”张军笑了,“昨天晚上,我没有作案时间的,我一直和崔丽在一起的,她可以作证。” 崔丽果然和张军有一腿,我扭头看了看刘杰,悄悄做了一个鬼脸。 刘杰没空搭理我,只是对着张军摇了摇头,“张总,我们并没有怀疑你就是杀人凶手,否则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是在酒桌上谈话了。” 刘杰这话说的没错,就算张军有作案时间,他也没本事让水达成自己杀死自己,更别说再去吸取水达成身上的财气了。 我寻思了一阵,又问了张军一个问题,“张总,你刚才说你用一坛酒作了祭品,那么我能问一下,你祭奠的是谁吗?” “程警官,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怀疑我用这坛子酒,买通了鬼去杀了水达成?真是可笑至极!” 张军这样的回答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件事既然牵涉到了鬼,不可思议才是正常的。 张军说着,站起身来,“程警官,对不起,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你的第三个问题了,所以这个问题我有权利不回答。” 我傻眼了,没想到他玩了这么一出,强制他回答也并不容易,因为这件事情牵涉到灵异事件,刑警队并没有立案侦查,从法律角度上说,刘杰根本没有讯问的权利。看来张军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从他的精气神上看,最近几天,并没有鬼上他的身。 张军朝我和刘杰点了点头,径直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不由一阵的发呆。 刘杰扯了我一把,“锄禾,人家张总已经走了,你还在这里发什么愣?” 我如梦初醒,急忙追了出去,“张总,请留步!” 张军回过头来,“程警官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我双手一摊,“首先我声明一点儿,我姓程不假,可并不是什么警官!我们家世代都是测字的,有句话我窝在心里难受,不知当讲不当讲?” “姓程,世代都是看相的?”张军眉眼一挑,“这么说,你就是北街老程家的大少了。” “大少的称呼可不敢当,我们家可是小门小户的。”我少有的谦虚了一下,接着说道:“张总,你我一见如故,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以你与水达成之间的敏感关系,你最好还是把祭奠之事讲清楚为好。” 张军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这话若是别人说的,我就会想他这是不是在威胁我,但是换做你们老程家的人说,就不同了,这样吧,你先给我测个字如何?” 张军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只能同意了,“既然张总有此雅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爽快!”张军脱口说道:“程老弟,我妈是贵州人,所以就测一个黔字吧,对了,我问的是吉凶。” “黔?”我肚子里寻思开来,这个黔字除了贵州的别称之外,还有黑的意思,古人说的黔头就是黑头发,而黔口就是黑嘴巴的意思,黔还通“黥”,在古代,就是在犯人脸上刺刻涂墨的刑罚,比如黔劓,就是在脸上刺刻涂墨和割鼻。 我皱了一下眉头,“张总,恕我直言,此乃大凶之兆,当应在今晚,因为把黔字拆开,就是今黑,往明处说,你今黑有难。” “今晚?”张军愣了一下,强笑道:“程老弟,你能往细处说说吗?” “这个?”说实话,我有些为难,因为测字和别的算命形式一样,讲究的是点到为止,一般不能说得太透,毕竟言多必失,说的越多,错的几率就越高,但是张军既然这样问了,为了让他心服口服,从而说出祭奠的事情,我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往细处说了。 我微微摇了摇头,“张总,我看您的颧骨部位发黑,所谓颧骨如墨,易有车祸,而且从你发黑的程度来看,还是个大车祸,相当凶险,所以我劝你待会出门,最好是步行,那辆拉风的兰博基尼就不要开了。” 张军皱起了眉头,“出租车也不能做吗?” “怎么?张总以为我是在忽悠你吗?”我一字一句地说:“这不是谁开车的问题,而是你的流年运势造成的。” “如果是别人说的,我肯定不信,但你程老弟所言,我想不信也不行呀!步行就步行吧,反正涧河县城又不大,走路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张军说着扭头就走,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对了,我差一点儿忘了,祭奠的事崔丽也清楚,你们还是问她比较好,我必须得走了。” “锄禾,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听上去活灵活现的。”望着张军的背影,刘杰挠了挠头皮,“真奇怪,像他这样成功的企业家,怎么也会相信你说的话?” 我不乐意了,“刘哥,你想想,我给你测过好几回字了,出过错吗?你身为警察,当初不是也相信了吗?你应该清楚,测字不像别的行业,只要出过一次差错,我们涧河老程家的金字招牌就算是砸了,你说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轻易出口吗?” 这时,崔丽风姿绰约地走了过来,“两位警官在聊什么呢?这么热乎?” 我是干什么吃的,一下子就看出来崔丽的意思,呵呵,她嘴上说着两位警官,但是眼睛直往刘杰身上瞟,也是,有了客车上的那一幕英雄救美之后,这个崔丽还真对刘杰动心了。 “崔姐放心,我们两个就是想热乎也没那个条件,因为根据物理学,同性相排斥,异性才相吸引吶,所以呢,我们两个虽然看彼此不顺眼,但也只能捏着鼻子,探讨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了。” “小程真会开玩笑。”崔丽脸上几乎笑出花来了,和我说着话,却一个劲儿地往刘杰那边凑,把刘杰吓得直往后躲。 第三十六章 酒鬼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别说我的男人味本来就不如刘杰,就是在刘杰之上又能如何呢,这种事讲究的是眼缘,更何况,我对崔丽这种类型的并不是太感冒,所以从她嘴里套情报的艰巨任务就只能交给刘杰了。 呵呵,这对于当惯了主角的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这时,我装出一副紧张万分的样子,“崔姐,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有一伙歹徒想要绑架你们张总。” 崔丽脸色大变,急忙掏出了手机,“我这就给张总打电话,让他小心点儿。” 我急忙拦住了她,“崔姐,这件事让你们张总知道了反而不好,不如让我去暗中保护他,趁机再将那帮歹徒一网打尽。” “那就拜托程警官了,请一定要保证我们张总的安全。”崔丽虽然精明,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骇得魂都没了,自然一下子就相信了,她在客车上见识过刘杰的厉害,紧紧握着他的手说:“怎么刘队长不去吗?” 刘杰刚想说话,却被我抢了先,“听说崔姐也是那些歹徒的目标,所以我们刘队长就在这儿陪你了,不过请崔姐放心,我的拳脚功夫也很不错,几个歹徒还是能打发的。” “这就好!这就好!” 望着崔丽花容失色的样子,我故意拉长了声音说:“崔姐放心,如果你们张总有个三长两短的,只怕连我们局长也得坐萝卜。” “这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崔丽看上去有些疑惑,质问了我一句。 其实,我是瞎说的,但是这句话当然不能实打实的说了,“崔姐,你别忘了我是刑警,手下好歹也有三五十个线人,三教九流都有,自然就消息灵通了。” 刘杰这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自然就不来添乱了,崔丽自然也就相信了。 我明里暗里又敲了崔丽一句,“崔姐,我看你们张总非常爱喝酒,家里的藏酒一定不少吧。” 崔丽点了点头,“那是,他有一个很大的酒窖,里面藏的净是好酒,我进去过两次。” 我连忙徐徐渐进,“我听张总说,他每次喝酒之前,都要举行一次特殊的祭奠仪式,这让我非常好奇,崔姐能谈一谈吗?” 崔丽也算是见多识广,呵呵一笑,“程警官,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吗?不好意思了,那种祭奠仪式我知道,可是张总吩咐过,对谁都不能说。” 既然被崔丽看穿了,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个张军,既然答应说这事,也不打电话给崔丽说一声,让她配合一下。我本来想让崔丽打电话问问张军的,忽然看到了刘杰,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出马,用美男计摆平崔丽呢。 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件事以后再说,我先去追张总了,只要我跟紧他,就一切ok了!” 刘杰要和我一起走,却被我拦住了,挤眉弄眼地说:“刘队,崔姐今天在车上受了惊吓,你还是多陪陪她吧!再说她也是歹徒的目标,于公于私,你都得留在这里!” 刘杰一愣,“这样不太好吧?” 崔丽喜出望外,“这样正好,这家酒店的负一楼就是酒吧,刘队长不妨去陪我喝两杯。” 崔丽说着,直接挽住了刘杰的胳膊。 这下子刘杰没得推脱了,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与崔丽走了。 望着崔丽一步一扭的水蛇腰,我还真有些担心万一刘杰把持不住,我这样做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到时候他媳妇非得找我拼命不可。 以防万一,我决定跟着他们,好歹替刘杰把把关。我在酒店附近的服装店里买了一件t恤衫,换上了,再架上一副眼镜框,然后小心翼翼地溜进了酒吧。 我一眼就瞧见了刘杰和崔丽,连忙悄悄地潜到他们的邻座,说来也巧,我的椅子刚好与他们背靠背,他们说什么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崔丽这个小妖精,几乎要黏在刘杰身上了,不停地对他撒着娇,而刘杰呢,表现还算到位,分寸掌握的很好,既不让崔丽生疑心,自己身体以及言语上的牺牲又没有特别过分。 刘杰有意无意地总把话题往张军那个神秘的祭奠仪式上拉,崔丽几杯酒下肚之后,酒不醉人人自醉,很快就把底撂了。 原来,张军有一处住所,竟然在殡仪馆附近,前进巷194号,那里有一个面积四五百平米的大酒窖,大约是从三年前开始,只要农历逢九,酒窖里的酒就会少一瓶,只剩下一个空瓶子在那里。 张军起初还以为是有人偷喝,便设下陷阱想抓那个小偷,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是来无踪去无影,他不得已,请人看了看,才知道这个贼是个鬼,爱喝酒的鬼。 张军一来觉得鬼是得罪不起的,二来呢,他也是爱酒之人,觉得遇到一个阴间的同好也是有缘,所以并没有在酒窖里贴上符咒什么的,来抓这个鬼,反而每次农历逢九,就打开一瓶好酒,祭奠这个酒鬼。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一想,昨天正是初九,由此来看,昨天张军祭奠酒鬼的酒正是带着杏花香的酒了,而那个酒鬼吃过酒之后,才去水家杀了水达成。 崔丽接下来已经对刘杰展开了全面攻势,既然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赶快三十六计走为上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酒吧,然后给刘杰打了个电话,“刘队,有大案子了,你马上出来,我在酒店大门口等你。” 说是马上,可是我等了足足十分钟,刘杰才从酒吧出来。 十分钟,尼玛,他们不会啪啪啪一次了吧?不可能呀,看刘杰的身体状况,不可能是个快枪手呀? 我死死盯着刘杰的眼睛,“刘哥,我们的政策想必你知道的很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要不,我就把这个情况上报给嫂子了。说,这十分钟,你们两个都干了什么?” 刘杰满脸的委屈,“锄禾,我们两个真的没干什么呀?” 我微微一笑,“刘哥,真的没干什么吗?既然没干什么,那么为何这么久不出来?” 刘杰红起了脸,“锄禾,我不好意思说。” “不会是真的闹出什么事吧?”我心里暗暗叫苦,把脸一绷:“你好意思不好意思都得说!” 刘杰的脸更加红了,“崔丽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非得给我将男女之间的哲理,没法子,我只得听她讲了。” “男女之间的哲理?你不要打马虎眼,说详细一些。” “这事千万不能让你嫂子知道呀,要不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刘杰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声音小的像蚊子似的,“崔丽说,女人像沙子,男人总想把女人抓在手心,可惜抓得越紧,沙子流得越快,其实,男人就算摊开了手也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沙子弄湿了,这样就能牢牢抓住女人了。” 女人像沙子,把沙子弄湿了不就是把女人弄湿了吗?这个小妖精,竟然敢说出这样恬不知耻的话来,她刚刚肯定湿了。 说心里话,我都有些羡慕起刘杰了,慌不迭地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刘杰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后来崔丽让侍应生帮她在这个酒店开了个房间,让我处理好事情就找她去。” 尼玛,房间都开上了! 这时,刘杰却一下子挺起了腰杆,“锄禾,这件事可怨不得我,是你让我去她那里探听消息的,我这是牺牲!” 我笑了,“是怨不得你,可是嫂子吃起醋来,可是不讲道理的,况且,我想知道,开房间这件事情你想如何收尾?难道是脚底抹油一走了之吗?这可不是你刘队长的做派呀!” “只要你能替我在你嫂子那里保密,这事就好办。”刘杰笑了起来,“锄禾,你待会儿给张军打个电话,就说你在白水泉大酒店404房间等着他,你给他测过字,他肯定会来,这样一来,就让他和崔丽重温旧梦吧,反正他俩儿有一腿的。” “高,高家庄的高。”不得不承认,刘杰真是高明,竟然把这件有些棘手的事情处理得如此滴水不漏。 果然不出刘杰所料,我给张军一打电话,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这一次奔波了几个来回,总算有了收获,我心里痛快多了。 这时,刘杰轻轻给了我一记爆栗,“锄禾,你行啊,张嘴就来,你那三五十个线人姓谁名谁,说给俺听听。” 我无辜的揉了揉脑袋,“刘哥,人家这不是权宜之计嘛,不这么说崔丽能相信吗?” 刘杰撇了撇嘴,“你就是这样说了,人家该不相信还是不相信,你以为崔丽傻呀,你手下要是真有三五十个线人,会连张军的酒窖都打听不出来?” 刘杰这一席话说得我理屈词穷了,他也没有痛打落水狗,而是把话题一转,“前进巷194号很有可能是那个酒鬼在县城的落脚点,可是今天是初十,今晚在不在那里还是一个未知数,我的意思呢,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而是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要把他拿下。” 第三十七章 落脚点 切,真能吹,那不是普通的罪犯,人家可是鬼呀,你拿得下吗?看来刘杰在水家洼见识过鬼上身之后,以为鬼并不过如此,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心思是要不得的,看来我得给他敲敲边鼓了。 想到这里,我指了指天,“刘哥,天空飘过五个字。” “那就不叫事!”刘杰乐了,“锄禾,还是你懂我。” “非也,是牛在天上飞!” “有吗?我怎么没看见?”刘杰抬头望了望黑咕隆咚的天空,他不是笨人,很快就回过神来了,“锄禾,你说是我把牛吹起来了吗?” 我微微一笑,“不是你还有谁?难道还是我吗?我向来有自知之明,肺活量可没有你大。” 刘杰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我心说这厮不会这么小气吧,难道真的生气了? 我正在琢磨呢,忽然刘杰开了口,“我是不是吹牛,咱让事实说话,我从酒吧出来之前,已经给李国豪打了电话,让他去前进巷914号蹲坑了,这会儿应该会有消息传来了。” 我像踩着了一条蛇那样大叫起来,“什么?你让李国豪去前进巷了?我的刘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这还不叫打草惊蛇呀?” 刘杰看来对李国豪挺有信心的,“国豪挺机灵的一个人,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没好气地说,“李国豪是机灵,可是与鬼比起来,他差得远了!” 我话音刚落,刘杰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来一看,不由面露喜色,“是李国豪,你瞧瞧,我说过这小子靠得住吧。” 刘杰特意按了免提,可惜手机里传过来的是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刘队长是吧,你的人平白无故来打扰我,让俺非常不爽,喝酒的兴致也没了,所以我一发脾气,就用酒坛子上的白土泥,把他的七窍封了,扔到了床底下,你想要他活命的话,就快些过来!” 这厮也没说过多废话,随即就把电话撂了。 “酒鬼!”刘杰大吃一惊,慌忙征用了旁边的一辆比亚迪,刚要往殡仪馆方向开,却被我拦住了,“刘哥,我的传家玉坠丢了,要不还能应付一阵,这样吧,你先把车开到韩流美发中心再说。” “屎都憋到屁股门了,你小子还有心思做头发?”刘杰嘟囔了一句,把车发动着了,但他够聪明,很快明白了我的用意,“你是不是想去搬救兵呀?可是找一个理发的懂得捉鬼吗?” “刘哥,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不知市井之中皆英雄吗?”我系上了安全带,问道:“听说过韩东吗?” “韩东?”刘杰摇了摇头,“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笑了,“还记得我在水家洼救你的时候,用的那个符咒吗?就是这位韩东给的,希望老天有眼,我们今晚能碰到他。” 白水泉大酒店距离市场街只有两公里,一会儿工夫,我就瞧见了韩流美发中心的霓虹灯招牌。 我让刘杰在车上等着,然后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店里。 张弛正在忙呢,瞧见了我,顿时面露喜色,“锄禾哥,你来了,先坐啊,我马上就好。” 我左右看了看,没看见韩东,“兄弟,你们老板呢?” 张驰撇了撇嘴,“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关机,不行你到他家里看看去。” “兄弟,你忙吧,我还有急事,等闲了咱哥俩儿喝两盅。”我知道在这里守株待兔不是什么好办法,那边李国豪生死未卜呢,就告辞出来了,把情况给刘杰说了说。 刘杰皱了皱眉头,“锄禾,不行咱们去他家里看看吧,碰碰运气也是好的。” “没用,韩东如果在县城的话,不会不开机的。”我挺喜欢李国豪这个小伙子的,拿他当亲兄弟看,当然想直接杀到前进巷救他,可是就凭我和刘杰两个,此时去了只能是自投罗网。 我寻思了大半天,忽然眼前一亮,“刘哥,你知道任秋月以前的住处吗?我有一种预感,她此时说不定正躲在那里呢,只要能找到她,我们就能够对付酒鬼了。” “任秋月?”刘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任秋月的名字,然后把手机掏了出来,“我打电话问问。” 刘杰打了好几通电话,哭丧着脸说:“还真没有人知道,任秋月也没有在涧河县买房子的记录,况且当时我们把精力都用在寻找水达成身上了,没在意这些小细节,细节决定成败,这都是我的过错呀!” 看来,任秋月在涧河县是租的房子,而且没有办暂住证,这也不能怪户籍,派出所人手不够,这些事根本管不过来。 我想了想,以前那些大学同学说不定有知道的呢?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我拿出了手机,登上了qq,翻出了大学时qq群,竟然还没有散。 我连忙申请加入,很快就通过了。 群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冒泡,我迅速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一串文字,“亲们,我程锄禾又回来了,想死你们了!” 我这一句口头禅,脱胎于著名笑星冯巩在春晚上的名言,在圈子里无人不知,如此一来,就好像在群里扔了一颗深水鱼雷,把那些潜水者全都炸了出来。 这个说,“诈尸吗?程锄禾,你丫的退群两年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出来了,是不是好事已近,要请我们喝喜酒呀!” 那个说,“听说大美女任秋月也去了你们涧河县,你小子会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啊!” 我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当初就是群里的同学老开我和任秋月的玩笑,我才退的群,没想到两年过去了,这个梗还有人记得。 这时,当初和任秋月住上下铺的燕子说话了,“诸位,秋月已经没了,这种玩笑不要开行吗?因为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任秋月当初的一个小姐妹小兰出现了,“大伙散了吧,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锄禾还是不能接受任秋月已经离开的事实,当初秋月拿锄禾当备胎,没想到到头来只有锄禾对她才是真心的。” 小兰这个人我了解,信佛,从来不打诳语,看来她知道的不少,我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开始与小兰私聊,然后尽量把话题往任秋月的身上拉。 从小兰那里,我很快知道了燕子去过任秋月在涧河县城的住处。 我与小兰挥挥之后,又叫出了燕子,“燕子,哥只问你一句话,任秋月住在那里?” 燕子迟疑了半晌,才打出了一行字,“锄禾哥,斯人已逝,我不想再说这些。” 我急了,“燕子,失去了才知道珍贵,我问这些是想去找一些秋月的遗物,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连夜坐火车到燕子窝里找你去,给你男朋友说咱俩儿有一腿,看你怎么整?” 据说燕子的男朋友心眼小,爱吃醋,她又知道我是说得出就做得出的主儿,只得服了软,“锄禾哥,秋月那里我只去过一次,门牌号好像是前进巷14号,你这下满意了吧!” 燕子打了一大段文字,然后气呼呼下线了。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任秋月的旧居居然也在前进巷,我对刘杰说了句:“刘哥,去前进巷。” 前进巷距离市场街也就四五公里,不一会儿就到了,我让刘杰把车停在巷子口,“刘哥,我们先去一趟14号,看任秋月在不在再说。” “你小子行啊,不吭不哈的就打听出了任秋月的落脚点,难怪她做了鬼还缠着你不放。” 刘杰一个玩笑开下来,我们俩儿就不是特别紧张了。 第三十八章 无头 十几分钟之后,前进巷到了,说来也巧,刘杰没进刑警队之前,在这里当过片警,带着我轻车熟路,来到了14号。 这是一座四层高的住宅楼,外带着一个小院,虽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但是夏天人睡得晚,大门还开着,有个老大娘在门洞里纳凉,我上前问了问,她说这里没有任秋月这个人。 “没有这个人?”我一愣,难道是燕子记错地方了? 刘杰经验丰富,给老大娘说了说任秋月的长相,老大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你们是找小月呀,她住在三楼东门,不过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人了。” 真是的,任秋月被杀那些天几乎闹得满城风雨,但是看样子这位老大娘并不知情。 刘杰心细,又问出了房东住在二楼东门,这才和我径直上了三楼,上前按了半天门铃,没听到任何动静。 刘杰小声说:“任秋月虽然做了鬼,但是她如果躲在这里的话,房东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我们去问问。” 我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 我敲开了房东门,房东是一个很富态的女人,烫发头,三十岁左右,听说我们要找小月,她有些不耐烦,“我这房子租出去了七套,住的人多,我也不注意她回来了没有,不过算起来,我已经至少有半个月没见到她了。” 我陪着笑脸说:“大姐,你有她房间钥匙吗?能不能把门打开让我们瞧瞧?” 女房东笑了,“你是脑袋进水了吧?租户没在家,我怎么能开人家的门?倘若丢了什么贵重东西,到时候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好男不跟女斗,我也懒得和她计较,就看了刘杰一眼,扯起虎皮做大旗,“大姐,我是刑警队的,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刑警队的怎么啦?我好怕怕呀!”女房东杏眼一瞪,“请问刑警同志,你有搜查证吗?如果有,我自然配合你工作,如果没有,请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碰上了这么一个主儿,我也只能败退了,这时候刘杰上前一步,笑咪嘻嘻地对女房东说:“李姐,这么多年没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李姐对着刘杰打量了半晌,紧绷着的一张脸也笑了起来,“这不是小刘吗?听说你调到刑警队了,怎么有空来了这里?” “是这样的,李姐,小月失踪多半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所以我们想去她的房间里看看,你能行个方便吗?” 熟人好办事,李姐答应得很爽快,“既然是小刘来了,那我就陪你们进去看看吧!” 李姐回屋拿了一把钥匙,带着我和刘杰上了三楼,把门打开了,开了灯,“小刘,你们两个进去吧,我在门口等着就行了。” 屋里的摆设是粗线条型的,给人一种长桥硬马的感觉,根本不像是一个年轻姑娘的闺房,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幅照片,一个穿着背心,戴着拳套的女子,做出了一个漂亮的右直拳的动作,用英姿飒爽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我叹了口气,这么漂亮,身材如此魔鬼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变成了鬼,我想起在富贵庄园与任秋月春风一度的情景,心里面是五味杂陈。 刘杰用食指在茶几上擦了一下,然后凑到眼前看了看,“锄禾,茶几上没有灰尘,说明这几天任秋月回来过。” 客厅里除了一套沙发、一个茶几和一台液晶电视之外,再没有别的了,而另外的两间房,一间房地上全是哑铃、杠铃、跑步机之类的健身器材,另一间房就是卧室了。 卧室也很简单,一个书柜,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简易鞋架,连张桌子都没有。 鞋架上放着只有三双鞋,一双棉拖鞋,一双安踏运动鞋,还有一双我看着眼熟的红色高跟鞋。 我依次把每双鞋拿起来看了看,果然都是四十二码的,我把红色高跟鞋拿起来闻了闻,有股似曾相识的味道,是任秋月没错。 看着我的样子,刘杰在一旁乐了,“锄禾,你以前隐藏得够深的,没想到你还有恋足癖,真是重口味呀!” “你小子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放下了手里的红色高跟鞋,然后走到了门口,“李姐,这段时间,这间屋子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 李姐欲言又止,这时候刘杰走过来了,“李姐,咱们老熟人了,有啥话只管说。” 李姐压低了声音,“我住在楼下,这几天后半夜听到屋里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昨天晚上,我到三楼有事,从门口路过,听到里面有叹息声,我当时以为是小月回来了,以为她要赖我的房租,就开门进来瞧了瞧,可是屋里并没有人,更奇怪的是,今天早上,我的床头柜上多了一叠钞票,却是冥币,你说吓人不吓人。” “李姐,你放心,小月的房租我出,多少钱?”我问了李姐房租多少,然后把钱掏给她了。 李姐使劲看着我,“你是不是小月的男朋友呀?” “算是吧。”我本来想否认的,毕竟这种事如果传到水当午耳朵里,不太好,但是想了想,还是承认了。 李姐拿着钱走了,我和刘杰在屋里又坐了一会儿,这个时候,挂钟敲响了,十二点了,我担心李国豪的安全,就大声叫了一句:“秋月,我知道你在的,何苦躲着不见人呢?” 我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了一声幽怨的声音,“锄禾,我们两个阴阳相隔,你何苦又来找我呢?” 随着这个声音,屋子里的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灯泡也暗了下来,任秋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和刘杰的面前。 我摇了摇头,“秋月,我问你,我脖子上的玉坠是不是你拿走了?” 任秋月点了点头说,“不错,是我拿的,我只是留着做个念想而已,没想到你还追上门来要。”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用它救命而已。”我急忙把李国豪的情况对她说了一遍。 “这样啊!”任秋月皱起了眉头,“我听说过酒鬼,他也是刀巴寨的,刀巴鬼的得力助手,手段非常高明,你就是有玉坠在手,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不管了,我陪着你去得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任秋月躲在这里,已经避开了刀巴寨那些小鬼的追踪,可这次为了我强出头,再想躲开那些小鬼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个时间段,院里的人都已经睡了,我和刘杰带着任秋月下了楼,来到了巷子口,坐到了车里,刘杰刚想打火,突然,我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惊肉跳,条件反射似的一扭头,只见车窗外面,紧紧贴着一条黑影,虽然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我有一种预感,应该是鬼非人。 “谁?”刘杰大喝了一声,拔枪在手。 我则是急中生智,突然打开了汽车大灯,定睛望去,只见站在车外面的是一个无头鬼,身高一米八左右,身上穿着黑衣服,但是一张脸白的渗人。 无头鬼阴森森地说,“你们说我是谁?这不明知故问吗?看看我的样子不就知道了吗?” “无头鬼!”任秋月惊叫了一声,抓紧了我的手腕。 认识她这么久了,我还从来没看到她如此惊慌失措过,看来这个无头鬼非常可怕。 刘杰的动作真快,开门,下车,两个动作一气呵成,然后用枪指着无头鬼,喝道:“识相的赶快走,要不我赏你一颗花生米尝尝!” “警官,我好怕怕呀!”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无头鬼竟然还敢动手,他的脚就像一道闪电突然飞起,正踢在刘杰的手腕上,只听哐当一声,手枪掉到了地上。 等无头鬼再想出手的时候,我已经挡在了刘杰的面前,手里拿着的正是祖传的玉坠,“有种冲我来!” 可是就在这时,无头鬼却突然不见了。 我和刘杰正面面相觑,远处突然传来了他的笑声:“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老程家的人,你那玉坠能吓得住别的鬼,可是还没放在我无头鬼的眼里,不如这样吧,让你的同伴先走,我们两个操练操练。” 这时,我身后传来了任秋月的声音,她指了指巷子口,“他在那边。” 我咬了咬牙,小声对刘杰说道,“刘哥,你赶紧带秋月去救国豪,我缠着他!” “锄禾,你和秋月去救国豪,我来对付这厮!”刘杰刚刚吃了无头鬼的亏,心里怒火正旺呢,但是我肯定不会将这样的机会让给他,就在他讲话的同时,我已经撒开双腿撵到巷子口了。 毕竟我有玉坠在手,可以和无头鬼周旋一下,而如果换做刘杰的话,就只能是白给了。 “锄禾,小心点!”任秋月知道我的脾气,嘱咐我了一声,就让刘杰开着车走了。 说来也奇怪,无头鬼奔跑的速度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快,我始终能和他保持着两三丈的距离。 我们两个出了前进巷,沿着文化街跑到头,到了白水大道。但是无头鬼并没有沿着大路跑,而是一拐路,进入了中心广场,我依然是紧追不舍。 这个中心广场占地好几百亩,是县城最大的广场,无头鬼一下子跑到了广场舞台上,突然停住了。 借着灰暗的路灯光亮,我只见一个身躯站在那里,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我一咬牙,握紧了玉坠,“你把我引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无头鬼没有头,自然也没有嘴了,他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姓程的小子,你还算有些男子汉气概,其实你我无冤无仇的,我也不想杀你,但是,谁让你得罪了刀巴爷呢,所以,我也只能成全你了。” “是吗?光说不练假把式,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杀我?” “我想杀你的时候,你根本躲不过的。”无头鬼身形如电,鬼魂似的一闪,一脚把我手上的玉坠踢进了舞台边的花池里。 他把双手抱在胸前,“小子,没有了玉坠,看你怎么跟我斗?你是认命还是怎的?” 我知道,自己没有了玉坠,和无头鬼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的,难怪刚才任秋月见到他的时候那么吃惊,果然厉害,但是事到如今,我又怎么能够认怂呢?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崩了出来:“你要杀便杀,别婆婆妈妈的!” “好!”话音未落,无头鬼一记耳光抽了过来。 我躲闪的念头刚在心头泛起,脸上就挨了一记,就像是皮鞭抽过那样,又脆又响又疼。 第三十九章 有头没尾 我忍着疼,说了一句:“我说无头鬼,你能不能使点劲儿啊,你这样分明是跟我挠痒痒吗?” “有种,再接我一巴掌试试,看看你的嘴还会不会这样贫?” 无头鬼又是一记耳光,只听“啪!”又是一声脆响,我又硬生生挨了一记,而且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疼多了,不出无头鬼所料,我刚刚的贫嘴变成了呲牙咧嘴,但是我心里却在想着对策。 从各方面情况来看,这个无头鬼来自刀巴寨,对刀巴鬼来说我还有用,所以他不可能派手下来杀我,这样看来,要么是无头鬼自作主张来找我的茬,要么就是刀巴鬼有求于我,为了让我听话,因此才先给我一些颜色瞧瞧。 我琢磨着自己与无头鬼并没有什么恩怨,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后者了,毕竟以他的本事,想要杀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扇我的耳光。 无头鬼以为我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他宰割的份儿,没想到我冷冷一笑,“你是刀巴鬼的手下吧,我们之间有约定的,我如果没命了,我敢打包票,他绝对饶不了你!” 虽然看穿了无头鬼的来意,但我并没有揭穿他,只是借用一下刀巴鬼这个盾牌而已。 果然不出我所料,无头鬼不再动手打我了,“程锄禾,你还记得你和大当家之间有约定呀?这就好,其实,大当家这次让我来,就是想请你测个字而已。” 尼玛,请我测个字?这种请法还真是别开生面呀!我暗地里寻思着,无头鬼与我无仇无怨的,怎么看起来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呢?莫非他与穷酸鬼或者缠死鬼有什么交情? 但无论如何,只要刀巴鬼有求于我就好办,就此刻来说,我明显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我后退了两步,坐在了花池的水泥沿上,“无头鬼,我程锄禾可不是你想捏就捏的,要我的命你尽管拿去,想测字门都没有。” 我说得挺汉气,其实心里也是直打鼓,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把无头鬼惹毛了,万一他真的把我做了,那就弄巧成拙了,因此,我悄悄地在花池里摸着,如果运气好,能找到玉坠的话,就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克敌制胜的希望。 我明明记得玉坠就落在这里的,可是身后那点儿地方几乎让我摸遍了,就是没找到玉坠。 无头鬼刚刚那么强势,没想到也是能屈能伸的主儿,他呵呵一笑,“程先生,对不住了,我方才被猪油蒙了心,要不你打我两个耳光就是了。” “打你?”我是想打回去,可是我瞧了好大一会儿,根本找不到无头鬼的脸在那里,我靠,没脑袋的鬼也有一定优势,除了吓死人不偿命之外,还能够防止被打脸。 我把屁股又往花池里挪了挪,一只手继续在找玉坠,但是脸上却带着大人不计小人过的神态,把另一只手一挥,“无头鬼,算了,我打你还嫌手疼呢?说吧,你们大当家找我想测什么字?” 无头鬼不假思索道:“程先生,我来的时候,我们大当家说了,要拿你当朋友,所以就测一个友字吧。” 我心里愤愤不平,拿我当个屁朋友?谁没事打朋友脸的,还特么打两下,我摸了摸还隐隐作疼的脸庞,问了一句,“你们大当家想问什么事?” 无头鬼说道,“自古以来,酒色财气,同气连枝,我们大当家想问一问这个气在何方呀?” “酒色财气的气?”我耳边不由响起黑大褂的话来,他说,要打开冯异城,必须得聚齐酒色财气,如今刀巴鬼只问一个气,那就证明酒、色、财三样已入他的囊中。财气我知道来自于涧河县的财神爷水达成,而色可能说的就是刀巴鬼自己了,毕竟刀巴两个字合起来就是一个色字吗?至于酒吗,不是酒鬼就是爱酒如命的张军了。 我的脸上阴晴不停转换着,刚刚无头鬼那一脚踢得太猛,玉坠不知道被他踢到哪儿去了,我的屁股已经坐到了那些花花草草上,再往里面去的话,肯定会引起无头鬼的怀疑,怎么办?还是先给他测字,稳住他,走一步说一步了。 我正在考虑对策呢,对面的无头鬼已经沉不住气了,“程先生,你们老程家可是神测呀,莫非被一个小小的友字给难住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只怕咱们的朋友就做不成了。” 这个家伙,声音瓮声瓮气的,好像是从脖颈里挤出来的,听上去别扭极了。但我不得不承认,他非常狡猾,一眼就看穿了我在拖延时间。 “好饭不怕晚,你急什么?”突然,我感觉到了玉坠的气息,距离我大概有一米多远,就在花池中间那棵枇杷树下面,我坐着肯定是够不着了,除非我躺下去,再把手伸直了,可是无头鬼会给我机会吗?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先让自己进入了测字时的状态。 这个朋友的友字看上去简单,但是非常难测,我想了好几种测字之法,都找不到感觉,眼看着无头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情势所迫之下,我的感觉来了,我打算用对关测法。 关,就是关门之意。开门则任人出入,闭门则只能见门。方法就是:专门取头足首尾。比如一个字的头啊,另一个字的尾啊,就好比两扇门,是关起来的,你把他们取出来,一头一尾一合起来,就好比把门打开了。这种方法最简捷,使用又最广,是我们家传测字法中第一要义。 我试着把友字拆开了,发现它是由有字头和没字尾组成的,根据这个来看,刀巴鬼图谋冯异城之举最终也是有头没尾,这样的话,我就是告诉他气在那里,他也成不了事。更何况,我们老程家测字有测字的规矩,那就是不能说谎,不管测出来什么,必须得如实说。 于是,我就对无头鬼说道:“友字又叫有头没尾,这就是说你们大当家要找的气就在没尾庄。” “没尾庄?”无头鬼嘟囔了一句,“没听说过有什么没尾庄呀?” 我一声冷笑,“那是你孤陋寡闻,你只管把这三个字转达给你们大当家,相信他会知道没尾庄在什么地方的。” “是吗?那就谢谢程先生了。”无头鬼的笑声很不对劲,“不好意思,我来的时候,我们大当家还说了,只要你一说出气在什么地方,就让我把你做了,毕竟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们刀巴寨的鬼真是卑鄙!气死我了!”我等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装模作样地应声而倒。我已经算准了方位,所以刚一倒地,一只手已经将玉坠拿在了手里。 我如果平白无故的倒下,无头鬼肯定会有所防备,但在此时此刻倒下,看上去就顺理成章了。 无头鬼不疑有他,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说的不错,我们刀巴寨全是卑鄙无耻的鬼,可是我们不在乎,我这就送你上路。” 这厮真是卑鄙,我刚挣扎着坐起来,他上来就是一脚,踩向了我的裆部。 断子绝孙脚,这可是要我做太监呀! 幸亏我早有防备,悄悄把玉坠凑了上去,无头鬼这一脚结结实实踩在了玉坠上,玉坠穿过了他的鞋底,刺进了涌泉穴,接着我就闻到了一股皮肉被烧焦了味道。 只听无头鬼一声惨叫,瞬间消失了,远远传来了他的叫声:“臭小子,你竟然敢阴我?” 我大笑道:“对付你们这些卑鄙者,我只有更加卑鄙才行。况且,我刚才测的是有头没尾,而你却是无头,没法子,为了对称,我只有在你的脚上做文章了,这就叫做无头有尾。” 第四十章 没尾庄 不过没有回音,看来无头鬼这一次伤得不轻,溜得倒是挺快,我把玉坠拿在手上看了看,见它就像是一只伸直脖子的斗鸡,尖尖的鸡嘴上粘着黑血,不用说,就是无头鬼留下的。 而我偏偏就是属鸡的,听爷爷说,我家的老祖宗程省也是属鸡的,这东西看来是跟我有缘吶,救了我好几次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把斗鸡玉坠擦拭干净了,然后贴身放好了。 就在这时,从花池里蹿出一条黑影来,一下子扑向了我。 人家快速如风,我躲躲不开,扛扛不住,说时迟,那时快,我在倒地的同时,也搂紧了他,两个人一起变成了滚地葫芦,滚到了舞台中央。 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不由愣了一下,“兰芽,怎么是你?你疯了吗,我是你的锄禾哥呀!” 我记得兰芽不久前被我打发回了老家,我算着日子她也该来了,可是没想到的是,我们竟然以这种形式见了面。 “你才疯了呢?你不就是我以前的东家程锄禾吗?”兰芽的声音很冷,但是说话很对路,根本不像是疯了,不过令我奇怪的是,她的力气比之前大了许多,把我搂得紧紧的,我挣了几下,都挣不脱。 她这是鬼上身了?还是怎么着了?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兰芽妹子,你有啥事好好说行吗?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只要你张嘴,我一定帮你。” “那好!”兰芽的笑容看上去很诡异,“告诉我没尾庄在什么地方?” 我惊得张大了嘴,“你也来问没尾庄?是谁让你来的?是刀巴鬼还是马老鸹冯京?” 兰芽有些不耐烦了,“程锄禾,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只管告诉我没尾庄在哪里就行了。” 在我的印象里,兰芽是温柔可人的,从来没有这么对我说过话,看来她真的是鬼上身了。 怎么办?我灵机一动,想起了脖子上挂的斗鸡玉坠,就把胸膛贴了过去。 我家祖传这玩意儿,能够驱鬼辟邪,如果兰芽真的是鬼上身的话,那么根本不敢让玉坠靠近。 但是,我失望了,兰芽想躲但还是没躲,只是眼中闪过一个厌恶的神色,“程锄禾,离我远一点儿,怎么着,想趁机占本姑娘的便宜啊!” 我傻眼了,难道不是鬼上身?不可能呀,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兰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这个时候,兰芽又催了起来,“程锄禾,我数三下,你再不说出没尾庄的下落,我就要你的命了!” 如果威胁我的人不是兰芽,那么我就告诉她没尾庄在那里也无妨,但是一牵涉到兰芽,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因为我一说,她就走了,我再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就难了。 于是,我咬着牙说道:“不说就是不说,打死也不说!” “是吗?希望你的骨头和你的嘴巴一样硬!”兰芽说着,腾出来一只手,一拳打在我的脸上,她真能下的去手,这一拳打得我眼冒金星。 看她来真的,拳头又硬,再这么连续打几下,我想不嗝屁都不成。看她的拳头随时都有打过来的可能,我当然不能给她这样的机会,用肩膀撑地,双腿一交叉,如同剪刀一般将她的身躯外带着一只胳膊紧紧锁了起来。 兰芽奋力挣扎,我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敢让她挣脱,否则,我这条小命今晚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兰芽终究没有我力气大,挣扎了半晌,累得香汗淋淋也没有效果,便放弃了,可是她的嘴却没闲着,“程锄禾,亏你还是老程家的人,竟然用这种下流招数来对付一个女人,简直丢尽了你们老程家的脸!” 我被她骂的面红耳赤,但此时此刻,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兰芽,你我如今已经势不两立,在我眼里,你只是想要我命的歹人,没有男人女人之分,听我良言相劝,你还是赶紧走吧!” “走?除非你告诉你没尾庄在哪里!”兰芽咯咯笑了起来,“程锄禾,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我充其量也是个平分秋色,但是我有无穷无尽的耐力,而你的耐力是有限的,看我们谁能熬得过谁?” “是吗?”我也笑了起来,“我又后援,你有吗?如果不出意外,半个小时之后,我的哥们刘杰就会找到这里来,就算是他不来,你我尽管挨到鸡叫,听说你们这些鬼都怕鸡叫,你虽然上了兰芽的身,但是肯定对你的能力有所束缚,再等那些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来了,你想走也走不了。” 兰芽纵然聪明过人,也被我这种死缠烂打的招数整的没辙了,“你小子真够卑鄙的!”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将厚颜无耻进行到底了,“正面刚的话,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兰芽不吭声了,我也没说话,我们一起沉默了大概五分钟,兰芽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脚腕,用媚到骨头缝里的声音说:“锄禾哥,我长得漂亮吗?只要你放了我,随便你怎么样就行。” 不得不承认,我的脚腕被她舔得很舒服,我和水当午还有任秋月做过那种事情,但是从小到大,这种待遇我还没经历过,一时间心跳加速了,急忙喝道:“兰芽,不不不,你不是兰芽,但我知道你是女的,你快停下,你怎么能够这样不要脸呢?” “程锄禾,在我的使命面前,脸算得了什么呢?其实,别的人就是花再多的钱,都不能让我对他这样,你今黑儿真是赚到了!” 兰芽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她用胸来回蹭着我的大腿,她好像没有戴胸罩,波虽然不大,但是有她的独到之处,那种感觉只能用销魂两个字来形容了。 我一时间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酥了,哪里还有力气锁住这支母老虎? 兰芽挣脱了束缚,一拳打在我的眼眶上,“臭小子,让你吃姑奶奶豆腐。” “女人就是不讲理,到底是谁在吃谁豆腐吗?”我嘴里刚嘟囔了一句,她就一膝盖就撞向了我的面门。 好家伙,好歹毒的一招,这一招倘若让她撞实在了,我非得当场晕倒不可。 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别的了,一个赖驴打滚连忙躲开了。 眼前这个女鬼不知道有什么能耐,竟然不怕我家祖传的玉坠,既然这样,我就没有把玉坠拿出来的必要了,好在她上了兰芽的身,很多手段使不出来,只能和我硬刚。 但让我吃大亏的是,人家女鬼用的是兰芽的身体,我不能下狠手,否则的话,她一走,吃亏受罪的还是兰芽。 就这样,人家几乎是拳拳见肉,我被她一次次打倒,又咬紧牙关一次次地站了起来。 “有骨气,如果本姑娘一定要知道没尾庄在哪里,就会放你一马,但是如今,我只有对不起了!” 那个女鬼冷笑一声,“听说你和兰芽这个小姑娘关系不错,既然打你不起作用,那我就只好打她了。” 说着,女鬼照着自己的脸,不,那应该是兰芽的脸,啪啪抽了起来,十几巴掌过去,本来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就肿了起来。 我心如刀绞,急忙叫了起来,“别打了,我可以告诉你没尾庄在哪里?但是你一定要把兰芽完好无损地还给我。” “成交!”那个女鬼还挺爽快。 我一字一句地说:“没尾庄就是北村乡刘家庄。” “刘家庄?”那个女鬼不相信,“程锄禾,你可别想蒙我,刘家庄怎么会是没尾庄呢?” 我轻轻叹了口气,“我记着救兰芽呢,哪有蒙你的闲情逸致?” 原来,刘家庄之所以叫没尾庄,还有一个典故。二十年前,刘家庄附近出现过两匹恶狼,伤害家畜无数,后来猎户刘刚下了铁夹子,将公狼捉了,为了引母狼过来,刘刚把公狼装进竹笼里,吊在大门口,而他端着猎枪躲在屋里,瞄准好了,只等母狼上钩。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母狼来了,纵跳着去咬那个竹笼,想把她的老公救出来,可是竹笼非常结实,母狼根本咬不开,反而把嘴给咬破了。 屋里的刘刚终于开枪了,但是鬼使神差的,他这一枪没有打中母狼,反而把笼子里公狼的尾巴打断了,而后,母狼也被枪声吓跑了。 也许是被狼夫妇的感情感动了,刘刚把公狼也放了,家里仅仅留了一条狼尾巴,说来也奇怪,从此以后,刘家庄就再也没有狼出现,而有的人就据此把刘家庄叫做没尾庄。 “我信了,告辞!”女鬼话音刚落,兰芽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我知道女鬼走了。 唉,不知道这个女鬼是什么来路,告诉她这些后果会如何,但我又一想,不管女鬼是来自刀巴寨,还是受冯京指使,只要他们两路人马齐聚刘家庄,狗咬狗一嘴毛是最好不过了。 这时,刘杰过来了,看了我和兰芽的情况,也是吃了一惊,急忙把我们两个弄到了车里,我这才发现,他竟然把警车开进了广场舞台下面,也不知道撞坏了多少路障。 我问刘杰李国豪怎么样了,刘杰说任秋月自己去救李国豪了,她放心不下我,所以让他过来帮我。 刘杰把我送到了县第一人民医院,那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没多大一会儿,兰芽醒了,她没多大事,把外科值班护士撵走了,这个小妮子心肠软,一边跟我擦跌打药一边流眼泪。 后来等她等出去拿药了,刘杰悄悄问了我一句,“小子,老实交代,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一腿?” 我故意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刘哥,我俩儿岂止是有一腿,你数数,不多不少整整四条腿呢。” 刘杰被我逗乐了,“你小子还是揍得轻。” 刚好兰芽回来,听到了这一句,即可蹬着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叫了起来,“这还揍得轻?再揍就变成猪头脸了,想想我锄禾哥原来多帅呀!” 这下刘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则是呲牙咧嘴的笑。 刘杰本来想安排我住院的,可是出了这么多的事,李国豪也没着落呢,我哪里能躺得下去? 为了说服刘杰,我的嘴唇都快磨薄了,刘杰拗不过我,只得依着我了,我把兰芽打发回了测字馆之后,和刘杰一起去了张军的家。 按说以任秋月的本事,比起酒鬼差不了多少,但是不知怎的,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一章 酒窖 “刘哥,酒鬼占着地利,又有李国豪这个人质在手,我很担心任秋月呀!” 我把自己的顾虑给刘杰说了,他摇了摇头,“任秋月的本事我见过,不说完胜,最起码全身而退应该没问题吧!” “刘哥,我也知道任秋月的本事,但是那个酒鬼也不可小觑,我估计他的本事只怕不在无头鬼之下,更何况,我的第六感觉很准的,从来没出过错。” 如果刚才我还是顺口一说,那么现在我则是正儿八经了,因为我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不好!”刘杰的脸色变了,我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抓住抓不住酒鬼另说,如果任秋月和李国豪有了意外,那就槽透了。 好在夜深人静,路上空荡荡的,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行人和车辆,刘杰把车开的飞快,不过十几分钟,就已经到了前进巷。 刘杰直接把车开进了巷子里,远远看到了94号的大门,门紧紧关着,并没看到有打斗的痕迹。 涧河县殡仪馆就在前进巷,与张军的屋子只有一墙之隔,我起先并不明白以张军的财力,怎么会看中这个地方的房子,难道他不忌讳吗? 但是,当我和刘杰的车子停靠在94号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了? 这里完全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大,任秋月租住的14号那个院子,好像只有这里的三分之一大小,张军要建大酒窖,的确得用一个大地方。 到了大门口,刘杰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秋月!”我紧跟着他下了车,没听到任秋月回答,心里头不由一紧。 我看了看刘杰,说了一声,“刘哥,我先进院子看看再说。” 刘杰摇了摇头,“还是我进去吧,论测字当然你牛逼,但是论身手,你可比我差远了。” 我笑了,把挂在脖子上的斗鸡玉坠亮了亮,“刘哥,你忘了,我们的对手可不是人,再好的身手也没有这个重要。” 刘杰拗不过我,过了好久才勉强答应了,“兄弟,小心点儿。” “嗯。”我答应着,向刘杰要了一只手电筒,往腰里一别,紧跑了几步,就翻过了三米多高的围墙,进了院子。 我们涧河的铁门很有地方特色,一般情况下,是不上锁的,只是把门里的销子插上就可以了,而铁门的中间,往往开有小门,小门上装有暗锁,门外的人想进来,就用钥匙把小门打开了,然后把手臂什进来,拉开销子,大门也就打开了。 我在院子里拽开了销子,然后拉开了大门,把脑袋探了出去,轻声说,“刘哥,快进来!” 院子很大,正中央有一个花池,旁边停着一辆越野吉普,那是李国豪的座驾。 “国豪!”我叫了一声,打开手电筒往车里照了照,车是空的。 按照常理,酒鬼应该把李国豪关在酒窖里才是,但是我就是有一种感觉,李国豪就在车子附近。 刘杰和我搭档了这么久,自然摸透了我的心思,“兄弟,有发现?” 我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突然,我眼前一亮,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了李国豪的号码,急忙拨了过去。 谢天谢地,李国豪的手机通着,可就是没人接,突然,伴随着呼啸的夜风,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 这是豫剧《穆桂英挂帅》里的著名唱段,也是李国豪设定的手机铃声。 这小子,竟然不喜欢流行歌曲,反而对传统的豫剧情有独钟,为此没少被大家开玩笑。 “国豪!”我叫了一声,刘杰的耳朵循着铃声往前走了十几米,借着警车的大灯,只见一个就是比我好使,指了指偌大的花池,“好像在花池里面。” 我仔细听了听,手机铃声的确是从花池里传过来的。 “刘哥,你掩护!”我把玉坠紧紧握在了手里,一纵身,进了花池,突然照见中间躺着一个人,过去一看仔细,果然是李国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和李国豪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彼此感情很深,在我心里,他不仅仅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好兄弟。 李国豪真惨,果然如酒鬼电话里所说,七窍都被白土泥封住了,看上去凶多吉少。 我跪倒在地上,把李国豪抱在了怀里,带着哭腔对紧跟过来的刘杰嚷了一句,“刘哥,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呀!” 刘杰没搭理我,蹲下来,把食指靠在李国豪脖子的动脉上,说了句,“国豪还活着。” “还活着?”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仔细看了看,原来那些封住他七窍的白土泥中间小洞,看来这个酒鬼并不想杀李国豪。 这时,刘杰对着李国豪的人中使劲掐了一下,“国豪,你醒醒,我是刘杰呀!” 还别说,这招真管用,没多大一会儿,李国豪慢慢睁开了眼睛,摸了摸脖子,然后脸一红,挣扎着爬了起来,扭过脸系起了皮带。 我看着花树下面有一滩湿漉漉的东西,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定然是李国豪憋不住了,来这里顺着树根撒尿,脖子上挨了一记狠的,当场晕倒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的人没事,枪还在腰里别着,看来人家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我想笑,但又不敢笑,憋得很难受。 刘杰人情世故见得多了,伸手敲了我一记爆栗,“兄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我进去看看任秋月,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兄弟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有什么丢人的,酒鬼那可是鬼呀,输给这样的对手并不意外。我担心的不是输赢,而是任秋月的安全。 我把李国豪扶进了车里,然后和刘杰一前一后,顺着楼梯往地下室就走,听崔丽说起过,张军的大酒窖就在地下室。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我觉得楼道里冷飕飕的,竟然比大门外冷得多了。 刘杰在我背后哼了一声,“兄弟,你怎么一个劲儿的缩脖子?是不是在中心广场被无头鬼打怕了?” 我摇了摇头,“刘队,你知道的,我如果害怕无头鬼,也不会一个人去追他了,这楼道里瘆的慌,我感觉要出大事。” 说话间,我们两个已经到了地下室。 好家伙,这个地下室真大,就给百货楼附近的地下商场差不多,整个涧河县,也就水达成和张军能花起这种钱。 我望了望,这里有两条路,可是任秋月在哪里呢? 刘杰突然吸了吸鼻子,指着右边说道:“应该从这边走,我闻到了带有杏花味的酒香。” 我这才想起来,刘杰有着媲美警犬的鼻子,不由得大喜过望。 我们两个走了十几米远,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大铁门,上面写着两个篆体字,酒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酒鬼应该就躲在这里了。 我推了推门,纹丝没动,又敲了几下,觉得是实心的,一二百斤重还是有的。 刘杰没吭声,拉开架势踹了几下。 刘杰身上是有功夫的,说是踹,其实跟拿大锤砸差不多,夜深人静的,“嗵嗵嗵!”的声响惊了整个地下室,可是他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酒窖里竟然还是静悄悄的。 “把手电筒往这儿照!”刘杰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根曲别针,把它们都捋直了,然后插进了锁眼里,一边听声音,一边不停拨动,也就是两三分钟吧,只听啪嗒一声,大铁门门竟然开了。 门一开,我就觉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让我更是把脖子缩进了衣领里。 真是邪门,酒窖里竟然比楼道里还冷,当然,随着冷风一起袭来的,是那醉人的酒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二章 失踪 这个时候,刘杰已经找到了电灯开关,吧嗒一声,把灯打开了。 好大的一座酒窖,比我想象中大得多,就给地下车库差不多,里面还分着类,国产的,进口的,红酒,白酒,应有尽有。 刘杰引着我一路走过去,来到了一个酒架前面,只见上面放的全是私酿酒,古朴的酒坛子,这并不奇怪,涧河县酿酒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民间酿酒高手数不胜数,那种佳酿比起市面上流行的名酒毫不逊色。 但是,酒窖里没有一丝打斗过的迹象。 “秋月,你在吗?” 我粗喉咙大嗓子地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应声。 刘杰皱了皱眉头,“听崔丽说,张军的大酒窖里拴着一头藏獒,凶猛异常,怎么不见了?” 我说,“刘哥,再凶猛的藏獒碰上了酒鬼以及任秋月,也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你还指望它能够驱鬼呀?” 真是搞不懂土豪的世界,过道里也装修的很豪华,别的不说,仅仅是那每隔不远就放着的巨型酒瓶,好像是唐三彩的仿制品,绝对价值不菲。 在过道正中,我看见了一个祭坛,最高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酒鬼铜像,足有一丈多高,右手里端着一个黑乎乎的海碗,很大,应该有电饭煲大小,应该是装酒的,海碗下面,有一个香炉,张军真是个酒痴,逢九祭奠的时候还要焚香,殊不知对酒鬼来说,无异于引狼入室呀! 我顺着铜像爬了上去,看海碗里并没有酒,也是,初九刚过,里面供奉的酒肯定被酒鬼享用过了。 突然,我闻到了一种酒香,这种香味很特别,如兰似麝,绵长悠远,一下子便让我手脚酥软,抓捏不住,从酒鬼像上摔了下来。 幸亏刘杰眼疾手快,把我接住了,“兄弟,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就是头晕,就像是喝醉了似的。”刘杰看我已经站不住了,只得说道:“这个地方古怪的很,酒鬼和任秋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好!”我说出这个字之后,更觉得浑身乏力,连嘴巴都不想动了,眼皮子也睁不开,刘杰他们肯定以为我已经醉倒了,但是我的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刘杰背着我出了酒窖,到了院子里,把我往李国豪的越野吉普里一塞,说了一句,“快走!” 李国豪一边发动车,一边问道:“刘队,回队里吗?” 刘杰摆了摆手,“先去白水泉大酒店。” 我心里纳闷,这个点儿了,去白水泉大酒店做什么? 夏天的早晨来得早,两辆车,三个人,等我们赶到白水泉大酒店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刘杰也真是的,竟然说要住404,他说自己有404情结,当初和自己老婆谈恋爱的时候,第一次嘿嘿嘿就是在某酒店的404房间,所以他这辈子只要开房,非404不住。 真的假的?刘杰这家伙打的是什么算盘?不像是在忽悠漂亮的服务员,毕竟我和李国豪还在一旁大眼瞪小眼呢?再者说,难道他忘了崔丽就住在404房间吗,没准人家现在正和张军盘肠大战呢,可是服务员的举动却让我惊呆了,她竟然真的答应我们三个住404了,难道白水泉大酒店有两个404房间,或者是崔丽没有住在404? 我正在惊异着呢,服务员又说话了,她说张军和崔丽两个小时之前已经退房走了。 我觉得要遭,想打电话问问,可是手根本动不了。 还真的是最佳拍档,在电梯里,刘杰打了崔丽的电话,无法接通,又打张军的,外甥打灯笼----照旧。 进了房间,李国豪刚把我放到床上,刘杰就让他赶紧回家看看,看崔丽回去了没有,而刘杰又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把他的属下都叫了起来,全城寻找张军。 水达成和张军都是涧河县的纳税大户,水达成已经死了,张军如果再有个三长两短,公安局的压力可就大了。 刘杰安排好了一切,站在窗户边抽起了闷烟。 我闻着被褥传过来的气息,是有崔丽身上的香味,另外还有一种特别的酒香,应该是张军的味道,看来他们两个的确在这张床上呆过,而服务员偷了懒,连床单和被罩都没换呢?可是,他们匆匆而去,去了什么地方了呢? 想着想着,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了。 我睁开眼,没看到刘杰,我想打电话问问他去哪了,张军和崔丽找到没有,有没有任秋月的消息,却发现了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水当午的。 我急忙打了过去,水当午说,他爸今天中午要在县殡仪馆开葬礼,让我过去陪着他。 这种事是必须要去的,我想想,水当午也够难的,爸爸死了,我这个男朋友这两天又没陪在她身边,我自己都觉得臊得慌儿。 我洗漱好了,打了辆出租车,直接赶到了殡仪馆,还算不错,赶上了告别仪式。 水达成不愧是涧河首富,不但县里的头头脑脑几乎全来了,市里也来了一位领导,而且刘杰和李国豪都在,不出意外,张军和崔丽一个都没有来。 到了这步田地,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张军和崔丽肯定是出事了,要不以张军的身份,水达成的葬礼他是必须得参加的。 也许是水当午之前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整个仪式上,她没有掉一滴眼泪。 葬礼结束了,刘杰也觉得水当午不对头,让我不要再想案子的事,先陪陪她再说。 我领着水当午去了涧河广场,指着过把瘾的棺材,诉说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但是水当午还是一脸的平静,一句话也没有说,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后来,我们两个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水当午突然看了看我,“杀我爸的凶手找到没有?” 她终于说话了,她能说话就是好事,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已经有了嫌疑对象,可是追查到张军那里,线索断了,张军和他的业务经理崔丽今天凌晨失踪了。” “是吗?”水当午笑了,她的笑容让我一阵没来由的心惊肉跳,“没有我爸,就没有我,更没有如今的达成集团,所以,我想好了,谁抓住凶手,我就是他的,达成集团也是他的!锄禾哥,你说我这样做不算过分吧?” 尼玛?这还不算过分?那什么才算过分?达成集团好几亿的资产不说了,可是我和水当午已经确定了关系,难道还要让出去不成?但是,对如今的水当午,我不能与她摆事实,讲道理,只能先顺着她再说了。 于是,我只能打碎了牙齿默默往肚里咽,“当午,你说的一点儿都不过分,想当水达成的女婿,怎么着也得替他把仇报了才行。” 我觉得压力山大,虽然我知道想给水达成报仇并不容易,但是涧河县也是卧虎藏龙,一旦消息传了出去,竞争者可就多了,毕竟金钱加美女,唾手可得的事情,谁不想来试一试呀?别的不说,最起码冯京、黑大褂、韩东这几个人就有这本事,如果他们拉下脸来,那我可就成傻逼了。 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先找到张军和崔丽再做道理,而我与上述几人比起来,最大的优势就是测字了,“当午,你说个字让我测测,我想知道张军和崔丽到底在哪里?” “嗯。”水当午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我很受伤。 只见她指了指已经落下去半截的夕阳说道,“我就测一个夕阳的夕吧。” 第四十三章 天狗吞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摇头晃脑地吟了一句,然后用上了加笔测法,那就是一个死字。 测字中,可以把几种加法时常混用,有时一字经过几次增加,不断变成新的字,用来满足测字的不同需要。 我家老祖宗程省就测过一个有名的案例。 一天,有个人跟随他的朋友乘船北游,行到途中鼻子流血不止,于是写一自己的己字去问凶吉。 老祖宗批断说:此大不吉利,病人恐怕难过明日,因为己字加一夕便成死,死亡的死。求测者不相信,认为流鼻血不会导致亡命。结果测字回去后,鼻血反而不流了。没想到,到了后半夜,求测者血涌而死。 此时,水当午测得这个夕字,就与那个求测者的己字,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个老祖宗批的是己字加一夕便为死,我这里批的是夕字加上一己也为死。 一己,可以解释为一个人,这就是说,张军和崔丽已经死了一个,因为这个字是水当午测的,她是个女人,字中又有类似于她自己的意思,如此来看,死的是个女人。 崔丽死了!还真是红颜薄命呀!这段时间,我已经见了太多的死人,我不想再看到死亡了,所以一时间真有点接受不了,毕竟崔丽这个人知恩图报,又是个热心肠,虽然私生活上不太检点,但也犯不着把命送掉呀。 我心情复杂地看了水当午一眼,“当午,崔丽死了。” “什么?崔丽死了?怎么死的?”涧河县就这么大,崔丽又是张军倚重的人,所以水当午认识崔丽很正常,不过我看她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知道她们两个的感情还非同一般。 “怎么死的?”我抬头一看,此时的夕阳十停已经有九停落到了西山下,就好像传说中的天狗吞日一般,不由得脱口说道,“天狗吞日,这么说崔丽的死与狗有关。” “怎么可能?难道现在的狗还能吃人不成?”水当午不停摇着头。 俗话说,想要俏,一身孝。水当午今天穿着一身雪白的套装,看上去越来越迷人了。可是,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了,我就想把她送回家得了,这些烦心事还是让我一个人承受吧。 我本来想要搭车的,可是她不让,我们两个就沿着白水泉大街,走了大约二三里路,再拐一个弯,就到水家别墅了,突然从巷子里蹿出来一条藏獒,向水当午扑了过去。 她猝不及防,一下子栽倒在地,我见势不妙,刚好看到旁边有一块路牙石翘了起来,不知从那里来的力气,搬起来砸到了藏獒的身上。 它挣扎着爬了起来,还想咬我,但是腿好像断了,站都站不稳,嘴里泛着血泡,但眼中还是泛着凶光,对着我一直吼叫。 我看这条藏獒个头很大,舌头伸得长长的,挺吓人的,担心吓着了水当午,上去又给了它一石头,它才躺地上不动了。 当午的运气不错,并没有伤着,只是受了惊吓而已,这时,他家一个亲戚刚好出门,她就没让我送,和她亲戚一块回家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事搞的,我的心情实在是遭透了。 我看藏獒还没死,就急忙给刘杰打了电话,让他派个人把这条狗处理了,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两下可把我累得够呛,我就坐在路边喘粗气,捎带着打量着那头藏獒,只见它个头很大,脖子上还拴着半截铁链子,毛色为青白交杂,相貌很是凶恶。虽然它此时嘴里泛着血泡,躺在地上连爬也爬不起来,但眼中还是泛着凶光,对着我一直吼叫。 我担心它再起来伤人,就从附近的居民家里找了一根铁链子,把它拴在了路边的一颗大槐树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果我趁着警察来之前找藏獒的主人,也能解一解我心头的恶气。 可是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突然想起来有个高中同学在区防疫站工作,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防疫站压根就不给这种大型犬办理养犬证,所以根本无从查起。 我灵机一动,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到朋友圈里。 时候不大,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我大学同学耗子最喜欢各式各样的大型犬,所以说起狗来头头是道,他说这条藏獒叫做鬼獒,是藏獒的亚种产物,毛色有白色或白青交杂,非常难看,所以称之为鬼獒。 鬼獒在市场上价值不菲,炒作到了五十万靠上,但其实鬼獒不但血统不够纯正,而且脾气也是琢磨不定,很难驯化和饲养,并没有个别养獒人吹嘘的那么神乎其神。 “尼玛,五十万靠上?”我关了手机,觉得眼前这头所谓的鬼獒倒贴钱我都不养。 就我们涧河县这种不入流的小县城来说,能养得起鬼獒的土豪并不多,应该不是太难找。 这个时候,听到警笛响,原来是刘杰亲自来了。我把情况给他说了,他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问遍了各个派出所,但没有人知道鬼獒的主人到底是谁。 鬼獒看样子伤得不轻,这会儿已经奄奄一息了,照我的意思,像这种随意攻击人的恶犬,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算了,反正当午没受伤,也不用让那人出什么医药费。 刘杰的社会经验当然比我这个毛头小伙丰富多了,他让我帮忙把鬼獒先弄回队里再说。 我怕这家伙咬我,反正外衣已经脏了,就脱下来,把鬼獒的头包住,然后把它抱起来塞进了刘杰座驾的后备箱里。 刑侦大队的院子有一棵垂柳,我刚把鬼獒拴在上面,就听见刘杰在叫我,“锄禾,这家伙拉屎真会找地方,竟然拉到我后备箱里了,你赶紧去找些家什,把后备箱清理一下。” “好嘞!”这个刘杰真是没拿我当外人啊,没法子,谁让我们是兄弟呢,我连忙答应一声,到洗手间找了个拖把,一把笤帚,一个灰斗,屁颠屁颠地清理狗屎去了。 其实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就是想找些事让我做,免得我一闲下来就难受。 就像土豪拉屎也臭一样,鬼獒拉得照样是臭狗屎,很大一坨。我屏住呼吸,把狗屎扫进了灰斗里,然后用拖把拖干净了。 我提留着灰斗走向垃圾桶的时候,突然看见狗屎上有一小块白白的东西,很像是人指甲。 不会吧?狗屎里怎么会有人指甲呢?我怀疑自己眼花了,可是揉了揉眼睛之后,越看越像。 我把灰斗放到地上,然后从柳树上折了一根树枝,把那东西从狗屎里扒拉出来,用卫生纸垫着拿在手上一看,还真是小半块手指甲,根据大小、形状分析,应该是食指、中指或者无名指中的一根。 人指甲怎么会在狗屎里呢?当然是从狗肚子里拉出来的,那么它是如何进了狗肚子里呢?难道这头鬼獒吃过人的手指?甚至是吃过人?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了,背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连忙把那块手指甲擦拭干净了,又发现它上面有一个绿豆大小的黑点,好像是一个黑痣。 由于刘杰的关系,刑侦大队的法医李方和我也挺熟,我就打电话咨询了一下,并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他的微信上。 李方看了看,回话说,这种黑痣是胎里带,不同于后天形成的黑化病,不会随着指甲的生长而发生变化,别说涧河县了,就是整个河西市,指甲上长这种痣的人也找不出几个来。 事关重大,我急忙把情况对刘杰说了。 命案必破是硬性任务,刘杰说最近涧河县没出了什么命案,就打算从近期的失踪案入手。 与命案不同,很多时候,失踪案是不会被特别关注的,因为就是想去关注,也无从下手,毕竟引起失踪案的原因很多,大多数构不成刑事案件。 不过言者无心,听着有意,一听刘杰说起失踪案,我忽然想起了张军和崔丽的突然失踪,再加上给水当午测字时测出来的天狗吞日卦象,不由心里一紧,难道崔丽真的被这头鬼獒吃了? 我越想越怕,就给李国豪打了个电话,想让他回去上隔壁打听打听,看崔丽是不是有个指甲上长着痣,可是李国豪执行任务去了,我想了想,就打算自己去一趟。 这事儿我也没对刘杰说,我就想出结果了再告诉他。 我看自己的衣服脏了,就先打车回了测字馆,换身衣服,洗漱一下再去崔丽家。 测字馆门锁着,兰芽看来回她的出租屋了,我就打开门进去了。 我正刷着牙呢,忽然听到有人敲起了门,我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熟客都知道我们老程家的规矩,那就是晚上不测字,难道是兰芽回来了? 我一边刷着牙,一边把门打开了,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人,单眼皮,眼睛也不大,但白白净净的,看上去挺顺眼,标准的贤妻良母型。 她向我点了点头,“打扰了,请问您是程锄禾程先生吗?我想找你测个字。” “是是是,请进来说话。”我本来不想接待的,可是她眉宇间的忧愁打动了我。 我胡乱擦了把脸,然后给美女倒了杯茶。 原来,这个客人叫崔梅,是一家超市的售货员,今年二十九岁,她有个妹妹叫崔丽,昨天晚上失踪了,所以他想请我测个字,看她妹妹去了哪里? 崔梅,崔丽的姐姐,这个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我正想上她家拜访呢,谁知道人家却找上门来了。 “崔小姐,你报警了没有?”虽然知道这件事警方已经知道了,但是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 崔梅摇了摇头说,“还没有,因为还不到四十八小时。我妹妹很依赖我的,每天都要给我打两三个电话,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真担心她出什么事了。” 看来姐妹俩感情很深,崔梅说着说着眼泪都出来了。 我这个人对女人天生心软,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崔梅一哭,我就坐不住了,“崔小姐,不要着急,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那就拜托程先生了。”崔梅说着,递过来几张崔丽的照片。 我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刚要问崔梅,她妹妹的指甲盖上有没有黑痣,突然发现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崔丽的左手中指上,有一个绿豆大小的黑痣。 我的心里唏嘘不已,“这么漂亮的美女,果然让藏獒给吃了。” 第四十四章 黑土和白水 我还怀着一丝的侥幸心理,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下,然后把兜里那一小块指甲拿出来比对,与崔丽的一模一样。但这些仍然不够,因为从科学角度上看,还是dan更加有说服力。 像崔梅这种传统的女人很好骗,我只说要去他家看看崔丽的闺房,了解一下她的爱好和习惯,这样找起人来才能够事半功倍,她就信以为真了。 我们两个出了测字馆,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崔梅家,我很快就在崔丽的床上找到了一根毛发,弯弯曲曲的,应该不是头发,但不管是什么毛,做鉴定肯定能行。 我趁着崔梅不注意,把毛发藏了起来。 我的目的达到了,自然就要告辞了,临出大门的时候,崔梅犹豫着还是把自己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程先生,难道你不需要测字吗?” “既然崔小姐想测,那就测一个吧。”我挠了挠头皮,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测字先生而已,可是我的表现却像是个刑警,和刘杰在一起时间久了,都被他传染了。 崔梅家住的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拴着一条黑狗,不停地对我叫。 “小墨,老实点儿!”崔梅吆喝了一声,然后对我说道,“既然我家小墨叫得厉害,那我就猜一个墨字吧,小丽和小墨感情最深了,每次回来都给它带肉吃。” 崔梅说着,眼圈一下子红了。 看她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告诉她崔丽被藏獒吃了?不行,一来我还没百分之百地肯定,二来呢,我担心她接受不了。告诉她崔丽一定会平安回来?这种话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我寻思了一阵,才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先瞒着她,等把凶手找出来了,再告诉她也不迟,当然,眼下最主要的是,先把字测好了,没准还能对寻找凶手有帮助呢? 崔梅测得是个墨字,把墨字拆开了,就是黑土,黑土是什么意思呢?我是在涧河县长大的,从来没听说过有黑土这条街道,或者是村落什么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没想到自己测了这么久的字,竟然让一个简简单单的墨字难住了,我正准备换一种测法呢,突然想到,中国文字讲究的是对称,而与黑土相对的就是白水了,难道崔丽都去了白水镇? 不可能呀,崔丽如果去了白水镇的话,那么这头藏獒怎么会把她吃在肚子里呢?除非涧河县指甲上长痣的人不止崔丽一个。 我想了想,就对崔梅说,“崔小姐,崔丽的下落我已经测出来了,可能在白水镇,我和刑侦队的刘杰关系不错,我马上就去攀着他,连夜去白水镇走一趟,你就在家等消息吧。” 没法子,虽然我还不能确定,但是看着崔梅可怜巴巴的泪眼,就只能是先哄哄她了,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离开了崔家,我直接去了刑侦大队,见了刘杰,看到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段时间大案频发,他休息不好,脸都有些浮肿了,我在一旁打趣道:“刘哥,你幸亏是个男的,如果是女的,那肯定是仙女下凡。” 刘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小子是不是想说我脸先着地啊?” “非也!”我摇头晃脑地说:“刘哥又不是包子脸,自然是身上哪里像包子就是那里先着地了。” 刘杰的胸肌很发达,一听就乐了:“你小子,简直是污透了,这种玩笑也敢开,小心我一枪崩了你那里,让你练葵花宝典去。” 我也笑了起来,“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看你明早儿要挨你们局长骂,所以想让你提前开心一下。” 刘杰摇了摇头,“挨骂是小事,问题是得把人找回来,那可是两条生命呀。” 我看他的惨样,不敢再开玩笑了,就把那一小块指甲和那根毛发递了过去,“刘哥,张军和崔丽的失踪案也许我能帮上忙,你让人鉴定一下,看这两样东西是不是同一个人的。” “是崔丽的指甲吗?”刘杰接了过去,只看了一眼,眉头就舒展开了,“锄禾,我这就让技术科鉴定。” 刘杰喊了一声李国豪,让他把东西赶快送到技术科去。 李国豪出去后,刘杰上来狠狠给了我一拳,“你小子行啊,说说,这东西是在哪儿发现的?” “刘哥,你能不能轻点儿?”我揉着胸膛说:“就在你后备箱里,那头鬼獒拉屎拉出来的。” “这样说来,这头鬼獒倒成了破案的关键了,还好,你没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查那头鬼獒的来路了,当时是希望能够给你和当午一个说法,没想到却歪打正着了,说心里话,现在我特别希望我派出的人能有所斩获。” 刘杰当机立断,又喊过来一个手下,把桌子上的车钥匙扔了过去,“开我的车,把鬼獒送到兽医站去,千万不能让它死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结果出来了,那块指甲和毛发上的dna完全相同,也就是说,崔丽千真万确让藏獒给吃了。 “锄禾,案子破了我请您喝酒。”刘杰吆喝了一声,通知开会,而我作为特别人士,得以列席会议。 我刚坐下,只见一个扎着马尾巴的小姑娘一路小跑走了进来,这个小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听她讲话挺溜,标准的涧河普通话,“刘队,我查了视频,发现那头藏獒是在今天晚上六点三十分,从南直街进入绿叶巷的,而南直街的北口有一个探头坏了,所以它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进去南直街的,就不得而知了。” 李国豪接上了话茬,“过去南直街北口就是南郊了,那里属于城乡结合部,居住环境比较复杂,很多路口没有安装探头,附近还有一个垃圾场,有很多流浪狗出没。”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杰摸了摸下巴,微微摇了摇头,“事情看来并不是特别顺利呀,是张宝回来了,他步伐快而不轻,证明他这一趟也是白跑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白白净净的长腿帅哥就冲进了办公室,正是刘杰的手下张宝,他先抓起桌子上的茶水灌了一气,然后嚷了起来,“刘队,养狗协会的狗屁会长根本不合作,后来等他走了,我哄着他的小秘书才查到了资料,市区共有57户人家养有藏獒,但没有一头是这种青白杂色的。” 刘杰沉着脸站了起来,“张宝和小青牵头,连同治安、派出所等部门,立即排查县里所有的养狗场,宠物医院,宠物商店,一定要把这头鬼獒的主人挖出来。” 原来那个扎马尾辫的小姑娘叫小青,模样还真有点儿电视剧《白蛇传》里小青的风采。 张宝和小青呼啦带走了好几个人,屋子里只剩下我、刘杰,还有李国豪了。 刘杰看了看我,“锄禾,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刚才我去崔丽家的时候,崔丽的姐姐崔梅说了一个墨字让我测,看看崔丽去了什么地方,我测出来与白水有关,起先我还以为崔丽连夜去了白水镇,但是经过dan鉴定,确定崔丽葬身狗腹之后,我就排除了白水镇,因为这么短的时间,白水镇的狗不可能跑到县城里来,再者说,那头鬼獒是从南直街过来的,而白水镇在县城西边,结合这些情况来看,我断定,我测出来的白水不是白水镇,而是白水泉大酒店。” “白水泉大酒店?”刘杰锁起了眉头,忽然一拍桌子,对李国豪说道:“国豪,你去一趟白水泉大酒店,查一查酒店以及附近的监控,特别是四楼的,看有没有发现再说。” 第四十五章 贪吃蛇 “我这就去。”李国豪刚要走,又被刘杰叫住了,“记住,要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好嘞,刘队放心,小菜一碟。”李国豪和崔丽是邻居,相当熟悉,所以崔丽失踪以后,他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如今知道崔丽已经惨死,这小子的劲头反而上来了。想想也是,斯人已逝,破了案,抓到凶手,为崔丽报仇才是正理。 李国豪做事很利落,仅仅半个小时之后,他就打电话过来了,他说白水泉大酒店的所有监控资料里,都没有发现张军和崔丽的踪影,这就是说,要么是有人删除了监控视频,要么就是他们两个凭空消失了。 李国豪小伙子挺帅气的,口才又好,他搭上了一个值夜班的女服务员,三言两语就有了一些额外收获,据那个女服务员说,张军和崔丽退房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白水泉大酒店,而是相伴去了白水泉贪吃蛇,至于出来没出来,她就不清楚了。 李国豪继续查了酒店门口街道上的监控资料,也没有发现张军和崔丽。 刘杰挂了电话,说了句,“锄禾,我觉得这个白水泉贪吃蛇有问题。” 白水泉贪吃蛇在涧河县名气不小,它虽然坐落在白水泉大酒店的地下室里,但实际上是一个全天候的私人会所,并不是为入住酒店的客人服务的,据传闻,想要进去就餐,除了必须有贵宾卡之外,还要提前预约。 以张军的身份,有白水泉贪吃蛇的贵宾卡并不意外,让人费解的是,他和崔丽到底在这里遭遇到了什么,崔丽又是怎么葬身鬼獒之口的呢? 案子总算是有了一些进展,刘杰挺高兴,特意叫来了外卖,刚要招呼我吃,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水当午,“锄禾哥,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吧,你喜欢吃什么,说个地方吧。” 这倒是意外之喜,水当午今天被鬼獒吓了,精神反倒是好多了。 我一高兴,不由手滑按了免提,刘杰倒是敬业,眼珠子一转,“锄禾,就去白水泉贪吃蛇,随便查一查张军和崔丽的事。” 这样约会办案两不误,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对刘杰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说道,“当午,听说白水泉贪吃蛇的菜不错,咱们就去那里好了。” “白水泉贪吃蛇?”水当午接口说道:“那里需要预约的,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你马上过来,我在白水泉大酒店门口等你!” 刘杰也真够意思,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红色的卡片递给了我,“锄禾,这是贪吃蛇的至尊卡,你拿着,到那里随便吃,不用掏钱的。” “这个可以有,刘哥,谢谢你了。”我接过来就塞进了口袋。 白水泉大酒店距离刑侦大队不过两站路,我叫了辆出租车,不一会儿就到了酒店大门口。 我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水当午,女孩子都喜欢迟到,何况她现在已经是涧河首富了,我以为要等上一阵子的,没想到眼睛就突然被人蒙上了。 条件反射,我的背摔刚要祭出,只是觉得蒙我眼睛的小手柔软光滑,就来了一个急刹车,才没有闹出笑话,“当午,是你吗?” “这个点儿,这个地儿,除了我,难道锄禾哥还约了别人吗?” 我扭头一看,只见水当午今天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雪白色的袜子,蹬着一双高低白色皮凉鞋,看上去既朴素大方,又端庄典雅,与往日的性感艳丽相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当然,不变的是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还有那连衣裙也遮掩不了的小蛮腰。 “美女杀人不用刀,斩将夺魄全在腰。”我不由一阵后怕,要是自己刚刚没刹住车,把她摔一个屁股朝下平沙落雁式,那可就糗大了。 “愣着干什么?我们进去吧。”她很自然的一只手塞进了我的臂弯里。 如果不是那头鬼獒吃了崔丽,我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它才对,正因为它那么一吓,水当午才恢复了正常,还真是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俗话呀! 我们手挽手进了地下室,一打量,左边是酒吧,右边就是传说中的贪吃蛇了。 说起来这个地下室我昨天晚上我来过,是跟踪崔丽和刘杰的,可是如今呢,已经是物是人非,青春靓丽的崔丽已经香消玉殒了,还真是世事无常呀! 贪吃蛇的装修略显古朴,最显眼的就是一条盘着的蛇,几乎和游戏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它的颜色很诡异,浑身通红,就像是从血里面刚爬出来一般。 我拉着水当午就要往里面进,却被侍应生拦住了,“请问,你们预约了吗?” 我心里暗暗叫苦,但脸上却是平静如水,“预约过的。” 我穿衣服一向讲究,水当午更是光鲜亮丽,侍应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弯下腰,伸了伸手,“两位,里面请。” 我和水当午到了大厅,左右一打量,只见偌大的厅子里,只剩下了靠窗那里有两个空位,管它三七二十一呢,就大摇大摆地过去坐下了。 我们刚坐下,就来了一个笑容甜美的女侍应生,“两位想吃些什么?” 我向水当午望了过去,“当午,你的意思呢?” 她笑了,“我是客随主便,反正今天是你请客,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就来两份蛇羹吧!”口袋里有了至尊卡,我心里特别有谱,“要最好的那一种。” 贪吃蛇的蛇羹最有名,据说用的是涧河县韶山顶上的菜蛇精制而成,味道鲜美,不过一般人根本吃不到。 这里厨师的手把子挺溜,不过二十来分钟,蛇羹就做好了,满满两大海碗端了上来。 “好香哟!”水当午深深吸了口气,笑得如同邻家女孩一般开心,我们两个刚要大快朵颐,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真是岂有此理,我预约的位子竟然让人占了,把你们的经理叫过来!” 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面色铁青的壮汉在身后叫嚣,说来真是奇怪,我并不认识他,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却是非常熟悉,声音还有体态都非常熟悉,但我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刚刚那位长相甜美的女侍应生连忙走了过来。 青脸横眉立目指着我叫了起来:“这个座位是我的最爱,我每次来都坐在这里,可是今天,我的专座竟然让这个人给占了!” 女侍应生看了一眼青脸,“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你们都是我们的客人,自然预约者优先了。” “他预约个屁,小妞你是刚来的吧,连我都不认识了,我可是你们这里的白金会员,这个座位我是常年包下的,去去去,快把把你们的经理叫过来,让他给我一个交代!” 这个人的样子非常嚣张,浑身散发着一种逼人的寒气,我脑子一激灵,怎么这么像无头鬼,如果真是无头鬼的话,那么人家的确有嚣张的资本。 女侍应生看看我,又看看青脸,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看样子马上都要哭出来了。 这时,无头鬼耸了耸肩,一副吃定了我的样子。 看到他这个动作,我即刻就断定了他就是无头鬼,因为那一晚我和无头鬼交过手,当时他就做了两次这种耸肩的动作,他这个动作与众不同,别人都是双肩一起耸动,而他只动左肩,右肩却是纹丝不动,很怪异的。 无头鬼原来是这里的熟客,那么他与张军、崔丽的失踪有没有联系呢? 我想了想,决定把无头鬼激怒,看他会不会露出破绽,然后再见机行事。 所以说,这一次,我就是把脸打肿了,也得装一次胖子。 我摇了摇头,“小姑娘,这件事你既然解决不了,何不应这位先生的要求,让你们的经理出面呢?” 这时,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来走了过来,“我就是这里的经理谭尺规,哪一位先生找我?” 女侍应生还没有回答,无头鬼已经嚷了起来,“谭胖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三天没来,贪吃蛇就没有我的座位了吗?” 谭尺规看样子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自然不敢轻易得罪无头鬼,“原来是吴先生吶,实在不好意思,这位李小姐今天刚上班,不知道那个座位是你的专座,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与小姑娘一般见识了。” 无头鬼冷哼了一声,“谭胖子,我肚子饿了,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你如果还没将垃圾清理干净的话,就不要怪我让你难做了!” 无头鬼虽然是在给谭尺规脸色看,但是一双眼睛一直在死死盯着我看,仿佛我脸上有花似的。 谭尺规的脸色变了几变,低声问了那位李小姐几句,往前走了一步,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这位先生,实在对不起,你坐的位置是这位吴先生的包座,所以请您让一下,隔天再来我们贪吃蛇,我谭尺规请客。” 谭尺规看来已经知道了我的底细,也许凭他的经验,预约来的都没有什么背景,在我和无头鬼之间,他很快做出了选择,说话表面上听着客气,其实是在赶我走。说什么隔日再来他请客,试想一下,我如果真的被赶走了,还有脸再来这里吃饭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拿着汤勺喝了一口蛇羹,慢慢咽下了,才开了口,“贪吃蛇的蛇羹果然名不虚传,就是服务糟的不能再糟了,竟然还有看人下菜碟这么一说。” 谭尺规被我一阵挖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这时,水当午说话了,她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无头鬼在找我的麻烦,所以根本就没有给谭尺规留回旋余地,“谭经理,可惜我不是你手下的侍应生,不会对你唯命是从的,今天这个位置我坐定了,在我与这位先生吃完饭之前,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赶我们走!”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贵宾卡放到了桌子上,“我姓水,惹恼了我,我把整个白水泉都买下来。” “原来是水家大小姐,请恕我有眼不识泰山!”谭尺规看来不想得罪水家,口气瞬间软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找茬 我看了看水当午的贵宾卡颜色,是紫金色的,够尊贵了,但是根据门口招牌上,那条红彤彤的贪吃蛇来看,在这里似乎红色才更高级一些,我摸了摸刘杰给我的那张火红色的至尊卡,不由得笑了。 可是,还没等我开口,无头鬼已经走到了水当午身边,“水大小姐,我并不是要针对你,姓程的小子走了,我来陪你吃蛇羹。” 水当午笑了起来,“这位先生,小女子不是对你不敬,但是有一句心里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那就是,与你一起吃饭,我实在是没有胃口。” 无头鬼脸上的笑容凝结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水大小姐果然心直口快,在下佩服。” “精彩!看到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好戏,我突然胃口大开,想再喝两碗蛇羹。”我大咧咧地说道,“谭经理,我们再点两份蛇羹,不把肚子填饱就不走了!” 说心里话,我也不想多事,毕竟无头鬼并不好惹,而我还有任务在身,打听张军和崔丽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但是这厮欺人太甚,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 无头鬼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紫金色贵宾卡来,拿在手里晃了晃说:“谭胖子,姓水的小妞有紫金卡,我也有紫金卡,你就看着办吧。”这厮那晚在广场吃了我的亏之后,今天学乖了不少,也懂得借刀杀人了。 不过这事对谭尺规来说,是个考验,毕竟两边都有紫金卡,但是严格说起来,是我和水当午的不是,因为我们两个并没有预约。 谭尺规能被委以经营贪吃蛇的重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问了姓李的那位女侍应生两句,然后查了查预约记录,笑咪嘻嘻地对我说道:“这位程先生,大家都是男人,讲究的是一言九鼎,那么我来问你,你预约了吗?” 谭尺规能玩出这么一招令我深感意外,看来这厮并不像外表那样有勇无谋呀! 我以不变应万变,“谭经理,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呢?” “当然可以,为贵客排忧解难是我们贪吃蛇服务的宗旨。”谭尺规脸上的脂肪真够厚的,说着话肥肉乱颤。 既然他这么说,我就直奔主题了,“旁边这位吴先生之所以敢在这里如此强势,是不是因为他是贵店的紫金会员呢?” 谭尺规点了点头,“不错,我们贪吃蛇虽然也对外营业,但总的来说,还是一家私人性质的会所,会员的级别不同,待遇自然不同,所以,希望程先生能够明白我的苦衷。” “好一个会员的级别不同,待遇自然不同!”我鼓掌为他叫起了好,接着又问了一句:“如果我现在想让你赶这位吴先生出去的话,需要用什么样的贵宾卡呢?” 谭尺规和无头鬼对视了一眼,微微笑了起来,“对不起程先生,吴先生是紫金会员,水大小姐也是资金会员,两边平起平坐,当然,如果你能拿出火红至尊卡的话,那么这里就由你说了算。” 无头鬼在一旁得意洋洋地说:“整个涧河县,拥有火红至尊卡的人超不过五个,你小子想要压住我,还是等下辈子吧!” 看我没有吭声,谭尺规又说道:“我纠正一下吴先生的话,我们贪吃蛇自开张以来,只发出了四张火红至尊卡,至于发给了谁,我在这里不方便透露,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已经过世的水达成先生并不在其列。” 水达成生前可是涧河县的首富,可是连他都没有资格获得火红至尊卡,由此可见至尊卡拥有者的地位何其牛逼了。 “哦?”我装出了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真是巧了,我口袋里正好有一张你们贪吃蛇的火红色卡片,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所说的火红至尊卡?” “就凭你?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无头鬼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如果真的拿出一张火红至尊卡,那么不用你赶,我立马滚出贪吃蛇!” “吴先生,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哟!”我不动声色地把刘杰给我的那一张火红色卡片掏了出来,扔到了餐桌上。 谭尺规脸色一变,急忙将卡片拿在了手中,嘴里不由自主地念了起来,“手持此卡者,如同店主亲临。” 无头鬼在一旁急忙嚷了起来,“谭胖子,这小子就是一个测字的,怎么能有火红至尊卡呢?这卡一定是伪造的!” 这一次谭尺规没接无头鬼的话茬,而是把手一招,叫来了那个乖巧的女侍应生,“小李,你拿着这个到门口的刷卡机上试一下,看是真是假?” 小李答应一声,接过火红色卡片走向了刷卡机。 这时,水当午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我一下,“锄禾哥,你这张卡是不是伪造的?就为了请我吃饭,至于这么冒险吗?” 小妮子看上去有些小感动,毕竟伪造卡片是违法行为,一旦被人识破,我们两个糗大了。 其实我心里也是直打鼓,毕竟至尊卡这么金贵,以刘杰的身份,不应该有这种东西呀,但是我又一想,我和刘杰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拿假东西来骗我呢,因此就把悬着的心放进肚子里了。 看着水当午娇俏的模样,我就逗她,“对我来说,请你吃饭就是天大的事了,别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这么一会儿,小李已经回来了,“谭经理,这张至尊卡是真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谭尺规打了一个激灵,一张肥脸上渗出了一层冷汗,他立马站正了身子,恭恭敬敬地把火红至尊卡送到了我的面前,“程先生是老程家的人吧,我当初还找你爷爷测过字呢,可是他老人家就是不给我测,既然今日有缘相见,待会儿您一定要给我测一个呀!” 测字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刚要答应,忽然觉得事情不对头,我爷爷当初为什么不给他测字呢?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斗鸡玉坠,只见它正在发光,根据我这段时间的经验,这个玉坠一旦遇到鬼就会发光,难道它是为了无头鬼发光? 我不由对谭尺规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他胖是胖,但是脸色太苍白了,没有一丁点儿一般胖子所特有的红润,我心里灵光一闪,他名字叫谭尺规,会不会就是贪吃鬼呢?爷爷从来不给神鬼测字,这么看来,事情就合理了。 “测字是小事,以后有空再说吧。”我向水当午眨了一下眼睛,用了一个缓兵之计,“谭经理,这一次我们的蛇羹应该能吃完了吧?” “两位这次尽管放心慢用,就是吃到天亮,也没人敢说个不字。”谭尺规说着,扭头叫了起来,“你们聋了吗?程先生要两份蛇羹,还不赶紧上来?” 谭尺规一声令下,众人鸡飞狗跳般地忙了起来,就像没有看见一旁的无头鬼似的。 无头鬼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他紧皱眉头的样子,一定是想不通在我这个小小的测字者身上,怎么会冒出一张贪吃蛇的火红至尊卡呢? 其实,我也想不通刘杰的至尊卡是从哪里来的? 痛打落水狗,向来是我的最爱,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够放过呢? 我看着谭尺规,冷冷地说了一句,“谭经理,这位吴先生横眉立目的,实在影响我和水大小姐的食欲,你能不能请他出去呢?” 无头鬼勃然大怒,“姓程的,你不要……” 无头鬼一句话没说完,谭尺规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吴先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还是请吧,免得让我为难。” 无头鬼握紧了拳头,“我就是不走,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谭胖子,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 谭尺规摊了摊手,“吴先生,我当然没忘记你的身份,但是火红至尊卡的持有者如同店主亲临,你如果是我,又该如何选择呢?” “谭胖子,算你狠!”无头鬼刚要走,却被我叫住了,“吴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我面如寒霜,一字一句地说:“古人云,人无信不立,我刚才好像听吴先生说,我如果拿出火红至尊卡,你就从这里滚出去,如今火红至尊卡就放在这里,那么吴先生有该当如何呢?”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小子不要欺人太甚!”无头鬼终于意识到将要发生了什么,不由身子一僵。 “吴先生,如果你承认自己说话就像放屁一样,那么今天我就放你一马,让你竖着进来,竖着出去!”我呵呵一笑,把玩起了手中的茶杯,今晚这厮处处找茬不说,那晚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我肯定不能轻易放过他。 “小子,你这是找死,区区一张火红至尊卡还压不了我!”无头鬼说着,把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放到了餐桌上,更加怪异的是,那个脑袋瞬间化作了一滩血水,发出了一种难闻的味道,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这时候,从无头鬼的脖子里发出了阵阵冷笑,“今天蛇羹的味道差一些,我就给你们两个加点佐料。” 这下可好,我刚刚喝了两碗蛇羹,一下子全吐出来了,而水当午更惨,她可没见过有谁能把自己脑袋拿下来之后,还能够用脖子发出声音的,一时间吓得目瞪口呆。 第四十七章 走后门 幸亏水当午大大咧咧惯了,胆子也不算小,要不非得当场晕倒不可。 看无头鬼有随时都有可能发难,我连忙把玉坠握在了手里,但看到了怒容满面的谭尺规之后,我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谭经理,我好歹也是你们贪吃蛇的贵宾,怎么连安全也没有保障了呢?” 果然,经我这么一激,谭尺规终于出头了,“无头鬼,你这是干什么?你们刀巴寨虽然厉害,但也不能骑在我们贪吃蛇头上拉屎吧?” 无头鬼看样子对贪吃蛇有所顾忌,语气瞬间缓和了不少,“谭胖子,这个人与我们刀巴寨有恩怨,我们大当家有令,杀无赦,你自己思量思量,是不是要为他与我们刀巴寨伤了和气呢?” 谭尺规皮笑肉不笑道,“无头鬼,这个人与你们刀巴寨有什么恩怨我管不着,但是他手里有我们贪吃蛇的至尊卡,最起码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如同于店主亲临,所以我们有责任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你真要找他麻烦的话,就到店外等着就是。” 无头鬼有些迟疑,“那如果这厮赖在你们贪吃蛇里不走了呢?” 我呵呵一笑,“无头鬼,你只管放心,我还没那么赖皮,顶多在这里待个三五天,你在门口候着就行了。” 无头鬼气坏了,冷哼了一声,“姓程的,你别得意,我就在大门口候着,看你能做多久的缩头乌龟?” 话音声中,这厮就不见了。 我清楚无头鬼非常难缠,如果我是一个人的话,还能够与他周旋一二,但现在带着水当午,心中有了顾忌,就犯不上冒这种险了。 我寻思了一阵,对回过神来的水当午说道,“当午,我出去把无头鬼引开,你赶快回家就是了。” 可是水当午说啥也不答应,她的意思很简单,只有三个字,共进退。 有了这么一个红颜知己,夫复何求?我在感动的同时,不停地给她摆事实,讲道理,可她就是一根筋。 我琢磨着是不是给韩东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救我,可是无头鬼背后是刀巴寨,我这么把他牵扯进来,于心不忍呐。 这个时候,谭尺规凑了上来,“程先生,水大小姐,两位真的是情真意切呀,无头鬼是难缠,不过我有一计,可让两位全身而退。” “谢谢谭经理了。”我心里挺高兴的,可是看谭尺规吭吭哧哧不想说的样子,就明白人家这么做是有条件的。 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最大的价值就是测字,就说道,“谭经理,你是想找我测字吧?你知道我爷爷当初为什么不给你测字吗?那是因为我们老程家有神鬼不测的祖训。” 谭尺规的笑容很诚恳,“程先生果然目光如炬,我的确是不是人,我的名字实际上叫做贪吃鬼,我也能够理解你们老程家的祖训,所以说我这一次是请求,而不是交易,就算您不答应给我测字,处于我所在的位置,我也应该帮助你们脱离险境。” 看来这个贪吃鬼还不错,他是这里的经理,应该知道张军和崔丽的下落,我眼珠子一转,说了一句,“谭经理此言差矣,其实交易没有什么不好,该做的交易还是要做的。” 贪吃鬼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看来程先生今天来不光是为了吃蛇羹,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的确,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贪吃鬼已经把话挑明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谭经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查清楚一件事情,张军你想比认识吧,我想知道的是,他昨晚和崔丽两个进了你们贪吃蛇之后,去了哪里?” “这个?”贪吃鬼看上去有些犹豫,但我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害人的恶鬼。虽然,从我走进贪吃蛇的那一瞬间,我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崔丽就是在贪吃蛇遭遇不测的,但是这件事应该与贪吃鬼无关。而他不想说这件事,也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如果逼得太急,反而达不到效果。 于是,我来了一个以退为进,“谭经理,我可以先给你测字,这件事待会再说成吗?” 贪吃鬼还是没吭声,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松动,就急忙趁热打铁地说:“不知谭经理想测什么字?” 贪吃鬼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有一个妹妹,名字叫樱桃,是标准的樱桃小口,长得比我漂亮多了,以前在这里做服务员,可是半年之前突然失踪了,我怎么也找不到,所以想请程先生帮个忙。” “没事,这个忙我一定帮。”我满口答应下来。 “这样我就先谢谢程先生了。”贪吃鬼看来早就想好了测什么字,脱口道:“樱桃是我家的宝贝疙瘩,我想测一个贝字吧。” “贝!”我寻思了一下,用上了装头测法。 所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任何一个字,都各具头尾,各有结构。测字的方法万变不离其宗,不离这八卦相生的原理,然后生生化化,变幻万端,根据求解人所问之事来推演。 什么叫做装头?一个人所要问的事情和他所写出来的字,虽然有一些关系,但是隐藏在其中,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那么直白,一般不能直接根据这个字来断。而你则需要添一些笔划,使得他要问的事情跃然出纸上。故曰装头。 我对贪吃鬼说道:“谭经理,你是今天问得贝字,上今下贝就是一个贪字,如此来看,你妹妹还在这贪吃蛇里。” “还在这贪吃蛇里?怎么可能?”贪吃鬼惊叫起来。 我继续说道:“贪字还有贪婪的意思,你既然说你妹妹是个挺漂亮的女鬼,那就是她的姿色引起了别人的贪婪,你好好想想,这个贪吃蛇里还有什么地方能关住樱桃的?” 贪吃鬼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我们贪吃蛇真有关人的地方的话,那就只能是我们店主的密室了。” “你们店主是谁?”其实,我早就怀疑贪吃蛇这个神秘的店主了,因为能在这里做手脚并且能够瞒得住贪吃鬼,那就只有店主了。 贪吃鬼的眼里掠过一丝惊恐,“程先生,非常对不起,这个我不能说。” 我毕竟刚刚帮贪吃鬼测了字,如今他一下子回绝了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几乎把嘴贴到了我的耳朵边,“程先生,昨天晚上张军和一个女的的确来过,吃了两份蛇羹之后,就从后门走了。” “从后门走了?你这里还有后门?”我顿时明白过来了,贪吃鬼所说的避开无头鬼的法子就是让我从后门离开,但让我想不通的是,我明明感觉崔丽就是在贪吃蛇里遭遇不测的,这个贪吃鬼怎么会说他早就离开了呢?难道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 我坐不住了,怎么着也得把这个问题搞清楚才行,就拉着水当午的手站了起来,“谭经理,请带我们从后门走。” “嗯,两位请给我来。”贪吃蛇引着我和水当午穿过了一条很深的走廊,然后把一扇铁门推开了,指了指里面阴森森的通道说:“两位,我们店主有令,店内员工不得越过这个铁门,所以我就只能送到这里了,你们一直走,大概七八分钟就可以出去了。” “怎么还有这个屁规矩?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猫腻吗?”我心里也有些虚,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搞清楚张军和崔丽到底是怎么失踪的,这个通道我是必须得走一遭的。 “谭经理,我给你说的话你记在心里就成了,否则你非但救不出樱桃,也许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的。”我嘱咐了贪吃鬼一番,然后一手把玉坠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拉着水当午走进了通道。 通道里虽然渗人,但是装饰得非常豪华,竟然铺着地毯,两边墙上还装着高档的壁灯,只是灯光不是太亮,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我闻到了一股酒香,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酒呢? “酒!”水当午指了指地上,突然叫了起来。 地上铺着红色地毯,而她竟然能看出有酒渗过来,看来她的眼力比我强多了。 “难道这里是酒鬼的老巢?或者说,酒鬼就是贪吃蛇的店主?可是没道理呀,按理说酒鬼也是刀巴寨的,他的下属贪吃鬼怎么敢这样对待同是刀巴寨的无头鬼呢?” 我把一肚子的疑惑放到了一边,趴在地毯上瞅了瞅,发现酒是从过道右边的一个房间里渗过来的。 我一个箭步来到房间门口,拧了拧把手,门反锁着,我飞起一脚踹来了,然后打开了门口的电灯开关。 第四十八章 蛇羹是这样做成的 真特么邪乎,屋子里空荡荡的,别说什么成箱成柜的酒了,就连一瓶酒都没有,那么地毯上的酒是怎么来的呢? “锄禾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我怎么觉得有双眼睛一直盯着我们看呢?”水当午拉了拉我的衣襟,低声说道。←百度搜索→ 无头鬼如今正在外面虎视眈眈,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那个神秘的店主是非常不明智的,毕竟我还得为水当午的安全着想啊,我越想越怕,的背上也渗出了一层冷汗,刚想拉着水当午的手退出来,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喝两杯再走呀,免得传了出去,人家会说我对贵客招待不周。” 我心里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屋子正中突然多了一个人,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袍子,细长的脖子,三角眼闪烁着绿光,样子像极了一条蛇。 那人就像蛇吐信一样伸了伸舌头,“我就是贪吃蛇的店主,你们可以叫我金蛇郎君。” “金蛇郎君?这不是金庸小说里的人物吗?怎么让这厮给山寨了?”我暗暗嘀咕了一声,点了点头说:“原来你就是店主,久仰大名,我们两个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自从现身之后,金蛇郎君的一双色眼就盯住了水当午,就好像我不存在似的,听我这么一说,他摆了摆手说道:“你可以走,但是这姑娘得留下陪我喝两杯。” 真尼玛有病,这家伙难道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吗?难怪贪吃鬼的妹妹樱桃在店里失踪了呢,看来就是他做的手脚,我真想一脚踹在他的死脸上,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比无头鬼还要厉害,我还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没好气地说:“我们一块来的,当然要一起走。” 这时,水当午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你有病呀,本姑娘可不是随随便便陪别人喝酒的人!” 我握紧了玉坠,防备着金蛇郎君暴起,谁知道他反而笑了起来,“这位姑娘性子倒是直爽,我喜欢,酒吗,不想喝就不喝了,但是热闹还是要看的。” 只见他的手往墙上一按,正前方的一堵墙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柜子,好像是金丝楠木制成的,上面放着一排排的玻璃器皿。 金蛇郎君诡异的一笑,“我喜欢收集艺术品,你们两个恰逢其会,就过来开开眼也是好的。” 我仔细一看,那些大玻璃缸里放的全是女人头,那眉眼,那神态,一个个的就像是活着一样,离我最近的两个缸里,一个嘴很小,模样与贪吃鬼有些神似,看来应该是贪吃鬼的妹妹樱桃了,而另一个我就更加熟悉了,正是失踪了一天的崔丽。 死变态!我暗暗骂了一句,但是最关心的还是我和水当午的安危,毕竟这个所谓的金蛇郎君如此有恃无恐,摆明了就是想要我和水当午的命了。 “快走!”我拉着水当午的手往门口就跑,可是刚刚还在的门,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走?你们往哪里走?”金蛇郎君哈哈大笑起来,“臭小子,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刚刚让你走,你偏不走,如今想走却走不成了,你们两个还是认命吧。” 这厮说着,从架子上拿下了一个玻璃缸,对水当午说道:“美女,这个东西大小合适,正好可以装你美丽的头颅,这样你的容颜就可以永驻了!” “你还是留着装你自己的脑袋吧!”水当午也是气急了,一脚踩向了他的脚面。我担心她吃亏,心一横,扑了上去,手中的玉坠刺向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 这一下出其不意,我以为势在必得,谁知道眼前的人突然不见了,我刺了一个空,反而和水当午撞在了一起,两个人一起做了倒地葫芦,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等我们两个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金蛇郎君正站在面前冷笑呢,我琢磨着,不管这厮是人是鬼,我和水当午绑在一块也不够人家脚踢手扒拉的,心里面顿时拔凉拔凉的,我死了就死了,可是还把水当午给连累了,就算要打探崔丽的消息,一个人来不就成了,干嘛非得把她牵扯进来呢? 金蛇郎君从木架上拿起一把蛇形匕首扔到了我的面前,“臭小子,识趣的赶紧自己了断,那样还能少受一些罪。” “死就死,大不了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我把匕首拾起来,却是刺向了金蛇郎君的心口。 这厮早有防备,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只觉得就像被一把寒铁打造的老虎钳夹住一样,疼得直呲牙,但是生死攸关之际,我还是拼了,另一只手举起玉坠刺向了他的太阳穴,没想到又把他另一只手逮了个正着。我只觉得手腕都快被他捏断了,额头上冒出了黄豆一般的汗珠子,但我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 金蛇郎君的笑声真是难听,刺得我的耳膜隐隐作疼,“臭小子,赶紧求饶呀,你一求饶我就会放了你。” “求尼玛的饶!”我一仰头,啐了他一口。 “找死!”这家伙飞起一脚,正踹在我的关键位置上,疼得我的身子像虾米一样扭曲着,要不是两只手腕都被他抓着,我早就躺地上了。 就在这时,我看见水当午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咒来,一下子按在金蛇郎君的脑门上,我看符咒上的字迹很熟悉,应该是韩东的手笔。 金蛇郎君这厮正得意忘形着呢,哪里防得了这个,一时间呆若木鸡了,两只钳子一样的手也松开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不不,三十年太久,形势反转只需要三秒钟的时间。 我看了看水当午,“当午,你身上怎么带着韩东的符咒。” 水当午庆幸地说,“我爸死得太诡异了,所以我表叔就去韩东大师那里给我求了一个护身符,没想到今夜真的派上了用场,这也算我们两个命不该绝吧。” 好大一会儿,我才缓过劲来,把玉坠架在金蛇郎君的脖子上,然后指着玻璃缸里崔丽的人头问道:“说,和她一起来的那个男的呢?” 金蛇郎君眨巴了一下眼睛,“你问的是张军吗?我把他交给酒鬼了。” 按理说,张军和酒鬼是有一定交情的,落到他手里应该性命无忧吧,我长出了一口气,“知道酒鬼去哪里了吗?” 金蛇郎君很识时务,“我猜他们应该是去了张军家的大酒窖。” 我脑子里闪过崔丽那个长痣的手指甲,就又问了一句,“崔丽的人头在这里,那么尸体哪儿去了呢?” 金蛇郎君说道:“骨头被我喂狗了,至于肉吗,当然是做了蛇羹,这样肉味才更加鲜美呀!” “做了蛇羹!”想起我和水当午刚才在餐厅里大快朵颐的情景,我只觉得一阵恶心,大口小口地吐了起来,而一旁的水当午想吐却是吐不出来,把指头伸进喉咙里扣也没用。 我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才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尼玛,这一夜过的可真够疯狂的。 金蛇郎君摇着头,叹着气说:“你们两个真是暴殄天物,美人肉乃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可惜却被你们糟蹋了。” 我心里一惊,这厮的脑袋怎么会动了呢?倘若让他解开了符咒,那么我和水当午只怕都要被他做成蛇羹了。 我心里一激灵,一跃而起,把玉坠生生扎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一股黑血顿时喷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 开个房间背唐诗 金蛇郎君还想动,我又一玉坠刺进了他的印堂,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却仍然在笑,“臭小子,够狠,可是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呢?你们还是出不去这个屋子,到头来还是给老子陪葬的份儿!” 这厮说着,扭头望了望水当午,心有不甘地说了句,“这么娇滴滴的美人,我如果把她的脑袋割下来,装进玻璃缸里,该有多好呀!” 一句话刚说完,他的身子已经消失不见了,若不是金丝楠木的架子还在,那一排排装着女人头的玻璃缸还在,我手里的玉坠上还粘着难闻的黑血,还有那飘荡在屋子里的红色烟雾,我一定以为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 水当午拉了拉我的手,“锄禾哥,我们怎么出去呀?这个地方太瘆人了。” “别急,这里肯定有机关控制的,只要我们找到了开关,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其实我心里没一点儿底,只是我必须硬着头皮在水当午面前装镇定,这是一个爷们应该做的事情。 我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把玉坠擦拭干净了,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脖子上,这真是个好东西,我都记不清楚它救了我几次了。 接下来,我沿着墙壁上一寸一寸地看,我就不信了,自己会找不到机关在哪里。 半个小时之后,四面墙壁都被我看了个干净,愣是什么也没找到。 水当午在一旁也没闲着,接连打了好几十个电话,微信,qq,都用上了,想请外援过来,但是很可惜,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 我有些沉不住气了,如果真的在这里给金蛇郎君陪葬的话,那就太不划算了,唯一能给我一些安慰的是,水当午和我在一起。 我看了看她,又平添了好多信心,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她带出去。四面墙壁是看了,但是屋顶和地上不是没看吗,也许机关就在这两个地方呢? 我查遍了屋顶和地上,甚至连金丝楠木架子的底下都没有放过,才总算看到了一条细缝,这道缝也就是几毫米宽,四五厘米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我把钥匙链掏出来,能用的工具全都用上了,可是屁用没有。 还是水当午心细,她说这东西很像刷卡机,就把贪吃蛇的紫金贵宾卡拿了出来,可是型号不对,根本塞不进去,“锄禾哥,你不是有张火红色的至尊卡吗?拿出来试试吧,万一就行了呢?” 我觉得希望不大,但还是把火红色的至尊卡掏了出来,往里面一插,还别说,真的塞进去了,紧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响,我们来时候的那扇门出现了,我和水当午走了出去,踩在走廊里那松软的的地毯上,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有什么比劫后余生更值得人欣喜的呢? 这个地方我们当然不想多呆,可是那长长的走廊根本就走不到头,这玩意好像是鬼打墙,但我知道肯定不是鬼打墙,毕竟金蛇郎君已经挂了,贪吃鬼不会和我们过不去,难道还要再找机关? 我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廊,头都大了,如果像在屋子里那样一寸一寸地找,就算找到了刷卡的地方,我和水当午也饿死了。 怎么办?不得不说,关键时候,水当午的主意就是多,她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门,“锄禾哥,你真是榆木脑袋,我说个字你测一测,害怕找不着机关在哪里吗?” 这个主意好,我亲了她一下,作为奖励。 水当午不假思索道:“锄禾哥,有你在,这个走廊何足道哉,我就测一个哉字吧。” “哉字?”我寻思了一阵,用上了摘字测法。 《测字秘牒》上讲,生活中有很多巧合,比如旁人的言语,万物的影响,可能都映射到你身上发生的事,所以都可以借来应用。所以如果别的字其中笔划与你所解的事若有相似,完全可以拿来借用,不需拘泥。 而这个哉字,则可以从中摘出来两个字,一个是土,另一个是戈,到底谜底在什么地方呢? 就我目前所处的境地来看,答案应该就在土字中。土,这个简简单单的字有什么奥妙呢? 我看了看脚下的地毯,心想,如今地上有地毯,让我们与土隔绝,如果把地毯掀起来呢,那不就看见土了呢? 当然,我知道地毯下面是水泥地,但是谁又能否认水泥地也是土的一种呢? “当午,帮忙掀地毯。”事不宜迟,我一声吆喝,和水当午一起把脚下的地毯都掀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地毯一掀起来之后,我们的面前就豁然开朗了,原来这条走廊仅仅只有十几米长而已,好一个金蛇郎君,障眼法使得不错。 出了走廊,我看到了一个红砖垒成的地方,看样子像是狗窝,可是已经没有狗了,我看见狗窝边有半截铁链子,和那头鬼獒脖子上的非常像,合起来应该就是一根,另外,我在狗窝里,还见到好多人骨头。 如花似玉的崔丽,没想到死的这样惨,人的命运有谁能说得清楚呢?那一夜,如果不是我多管闲事,破坏了崔丽和刘杰的好事,后来又拿张军过来顶缸,那么崔丽也许就不会死。 我简直后悔死了,要么自己当时让崔丽测个字也行啊,让她早一点回家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人是感情动物,陌生人死了感触可能不是太深,但是熟悉的人如果遭遇到了不测,心里还真是接受不了。 “好了,程锄禾,你不会是喜欢上崔丽姐了吗?”还是水当午厉害,一下子给我来了一个爆栗,让我从自责中醒了过来。 我清楚她不是在吃死人的醋,而是想用这个方式让我振作起来,人都说波大无脑,可是水当午偏偏是波大又聪明,我程锄禾能遇到这样的女孩子,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哟。 我连忙给刘杰打了电话,给他说了贪吃蛇的事情,让他赶快派人过来,收拾残局,而我此时此刻的任务,当然是送水当午回家了,如今水家大宅子里,可是大小姐水当午说了算,我如果能在她的闺房里,和她一起念上几百遍“锄禾日当午”的唐诗,今夜受到的惊吓就算不得什么了。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想打车,可是她不让,说只想陪我走走,我想起还在大门口守株待兔的无头鬼,硬着头皮和水当午沿着街道走了半个多小时,各自说着小时候的糗事,把她乐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强忍着没有说到她家念唐诗的事,不过有这么一个性感尤物在身旁,说实话,我忍得很辛苦。 忽然,水当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锄禾哥,你的事我会负责到底的。” “我的什么事?你要负责到底?”我一愣,心想这不是仅仅啪啪了一两次吗,她就要负责到底了?果然是女汉子的作风,有这气势,达成集团垮不了。 水当午看着我一脸诧异的样子,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测字这碗饭你如果是不想吃了,可以来我们达成集团,我给你个副总干干,工资的事好商量,你想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做你的副总?那和上门女婿有啥区别?这事儿还是等我爷爷回来再说吧。我是无所谓,不过,我是老程家的独苗,他老人家这一关恐怕是过不了。”我嘴里说着以后再说,其实心里都不带考虑的,就给她否了。 做达成集团的副总看上去不错,钱多,而且能与美女朝夕相处,但是吃软饭的名声不太好听呀! 远远的,我们看到了霓虹灯闪烁处,前面是一处宾馆,水当午终于说了一句,“锄禾哥,我走累了,就到前边开个房间休息一下吧。” 开房也行,照样能背唐诗,毕竟闺房还有些远,迟则生变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我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撒开脚丫子就往宾馆那里跑,谁知道,身后又传来了水当午的声音,“锄禾哥,开两间房,你一间,我一间。” “嗯。”我就像是被拔了气门芯的轮胎,心奋劲儿瞬间溜走了一大半。 就在这时,我前面的一个女人高声叫了起来,“快来人呐,有人偷了我的包!” 我顺着女人指引的方向望过去,依稀看见有一个年轻人,跑得飞快,手里拿着一个女士坤包。 “当午,在这里等我!”我虽然不是警察,但是这些日子整天和刘杰他们混在一起,碰到了这种事当然不能不管,就嘱咐了水当午嘱一声,追了上去。 就在我快要追上小偷的时候,没想到斜刺里冲出来一辆豪华轿车,载着小偷扬长而去。 “现在的小偷真是上档次,连豪华轿车都配上了!”我摇着头,只好原路返回了。 本来我还发愁怎么安慰那个失主呢,没想到她却不见了,接着,我又发现,水当午也不见了。 我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难道是无头鬼做的手脚?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大门口像傻逼一样等着呢,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报复了吗? 突然,一辆卡宴在我身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一个年轻人对着我说了句,“想要水当午的命,就乖乖上车。” “你们尽管冲着我来,此事与水当午无关!”年轻人的衣着很朴素,相貌很普通,和我一样,属于扔到人群里就找不着的那一种人,但我感觉得到,他的身手不错,甚至不在刘杰之下。 年轻人没接我的话茬,只是平静地说了句,“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我只问你上不上车?” 水当午还在人家手里,我敢不上车吗?我索性不吭声了,非常合作的上了车,系上了安全带,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说一步了。 就像古代人喜欢名马一样,如今豪车成了身份的象征,我看了看车里的设施,大气而不奢华,应该是定制的,而能够定制这种车的人非富即贵,看来不在水达成和张军之下,但是据我所知,涧河县应该没有这种人啊。 卡宴在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在中区的一个小院前停了下来。 年轻人下车拉开了车门,“你自己进去吧,有人在等你。” “这是个什么人呢?”我有预感,这个人是冲我来的,大名鼎鼎的水家大小姐在人家眼里,只是一个筹码而已。而我最大的价值,只是测字,难道这个人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让我替他测字?这也真够可笑的,难道他不会去测字馆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