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盐至尊》 第一章 非正常事件 年轻的时候,谁没有一颗冒险的心?这个世界上最令人难过的事情,莫过于,庸庸碌碌,一眼就看到生命的尽头。 相对于普通人,楚无盐觉得自己的一生会更加的没有波澜。 他爹是楚游龙,楚氏控股集团老总,魔都首屈一指的大商人。绝大多数人为之奋斗一生的荣华富贵,他还没出生就已经拥有。 他的一生还剩下什么?努力学习,谈一场或很多场浪漫的恋爱,结婚,赚更多的钱,成为鼎鼎有名的金融巨鳄;或者做一个纨绔少爷,风流跋扈,惹是生非,等慢慢变老,再做一个有钱有势的老炮儿? 不得不说不管哪一种人生都足够剽悍。然而,在身边人的只言片语中,楚无盐八岁时就预见了这样的人生,初时还有些期盼向往,然而到如今,便只剩下无趣。 生活的味道就像是在重温一部看过很多很多遍的黑白电影! 终于有一天,楚无盐的人生迎来了第一个重要转折。 那是一个阴云堆积的冬日黄昏,他在太和院的中庭练刀。刀是三寸柳叶飞刀,他练习三年,日渐精深。 他出手很快,飞刀仿佛一条条银线在空气中划过,精准命中竖立假山前的人头靶靶心,刀身铮亮,入木三分。 “呼——” 楚无盐缓缓合拢双手收功,深呼吸放松紧绷的精气神。 这时,他的模样显得清晰起来,大约十七八岁,身材不算很高,一米七五上下,身体肌肉饱满,线条平顺,没有军人“铁疙瘩”似的的僵硬。 他生得唇红齿白,眸如点墨,面庞俊朗而富有朝气。他眉峰高高挑起,眼睛黑白分明,露出淡淡笑意。 如果任慧在这儿,一定会为他高兴得跳起来。这一招梨花春雨终于练成了! 想到女朋友任慧,楚无盐不觉皱了皱眉。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到太和院来陪自己,今天不知怎么了,竟然消失了一整天。 天空渐渐变得昏沉,夜幕即将降临。楚无盐喝了口水,收拾飞刀,准备回家。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掌声。“啪,啪,啪…”掌声不紧不慢,透着一股懒洋洋的轻蔑味道。 楚无盐不悦的扭过头,看见两个人自大门外走来。其中一个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任慧! 她总是如此亮眼,就像夜空里的明月,湖畔游弋的白天鹅——不,应该像牡丹,浓艳而娇贵。她的脸很美,肤色润泽,白里透红。她的额头光洁,眼睛又大又亮,唇瓣娇嫩,下巴尖尖,看起来端庄秀美,又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妩媚。 楚无盐喜欢她,每个男人都会喜欢她。因为她身上有一股子良家的味道,却又有些淡淡的不一样,总能撩拨得人心里痒痒。 现在的她比任何一刻都更美,不是因为华美精致的深红织锦长裙,也不是因为高高盘起的飞仙发髻,而是真正的容光焕发。 这种容光楚无盐见过,他的班主任陈老师,历经磨难终于熬成校长时;李为民获选市,委书,记后,都焕发过这种心想事成,仿佛梦境照入现实般的满足而自豪的容光。 这个女人终于不再是个花骨朵儿,她绽放了! 楚无盐突然很生气,这个他喜欢了很久的女人不是为他而绽放。她搂着身边青年男人的臂膀,笑得如此的自豪而骄傲,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楚无盐目光投向青年男人,正是他在鼓掌,神态戏谑而漫不经心。 青年男人叫楚泽武,衣着考究,身材挺拔,浓眉大眼,高鼻梁,板寸发型,看起来精神阳光,但笑容很冷。 楚无盐没有太在意,这种“人模狗样”的“精英”,他爸手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目光从男子脸上划过,转向任慧,声音禁不住的颤抖,却用调侃的话说道:“如果你喜欢他,应该带他去见任叔叔才是,想必任叔叔会很喜欢的!” 任慧望着楚无盐,眼里带着淡淡的愧疚,但转瞬消失,只剩下轻蔑和不耐烦,她紧紧搂着青年的臂弯,冷酷的说道:“你不懂的。我们分手吧。从今以后,我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懂?楚无盐凝视着举止亲密的两人,突然感觉眼睛无比干涩,鼻子一酸,竟然闪烁泪花,但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他感到无比挫败,不仅因为任慧莫名其妙的背叛,更在于初恋这件事本身,竟然破碎得如此轻易,毫无征兆! “也是,若不当面说出来,这位朋友恐怕难以安心。那么,你是想要分手费,还是大义凛然的要我祝你们幸福?” “幼稚。”青年男子楚泽武突然冷晒道。 “你说什么!” 岂有此理!楚无盐激愤地指着楚泽武,但下个瞬间,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楚泽武手掌抬起,似缓实急,空气中热力澎湃,接着豁然腾起一簇巨大如斗的橘红色火焰,尚离着十米,楚无盐却有种站在夏天最毒辣的烈日下的感觉,汗流浃背。 “烈焰掌!”楚泽武一声低喝,手掌平推,火焰向里凝聚,化成一道一米大小的掌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楚无盐打去。 “轰——” 楚无盐来不及反应便被拍中,身体如同轻薄的纸片抛飞出去,狠狠的砸在假山上,而后无力的滑落在地。 “咳咳……”楚无盐剧烈咳嗽着坐起身,倚着假山,眼神茫然。 他没死,但伤得很重,衣服头发被烈焰烧焦,裸露的皮肤被灼伤,尤其面部,满是水泡破裂形成的褶皱,坑坑洼洼,丑陋可怖。 楚泽武站在远处,眼睛微微眯起,凝视着楚无盐。 他带来任慧,又出言嘲讽,就是要激起楚安心底的愤怒,使他不能藏拙,暴露出真真实力。但眼下看来,果真如同传言那般,这楚无盐就是个不通修行的普通人。 要何等鸿运才能降生修真世家?有此机缘,不学修行,反而跑来偷偷练习世俗暗器,这简直滑稽! 男子冷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恶念顿生:“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让你做个彻底的废物。” 男子双手结印,火焰掌印再生,猛地向楚无盐打去。 还来?楚无盐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有心反抗,但身体被强横的气机压制得动弹不得。 火焰掌印在瞳孔中迅速放大,恐怖的热力灼烧得他几乎要融化。就在这时,一声佛号响起。 “阿弥陀佛。” 那声音如有魔力,金色佛光随行,包裹住楚无盐。火焰掌印打来,没有激起半分涟漪便就溃散。 金光似水,柔和而温暖,如同母亲的臂弯,让人心安。楚无盐紧绷的心神一松,终于支撑不住,双眼一阖昏迷了过去。 “金沙大师?”楚泽武惊声道。 一个身穿黄色僧衣,面容方正,须眉斑白的六旬老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楚无盐身后。他单掌持礼,面色平和道:“正是老衲。施主以修士之身对普通人出手,是犯了大忌。念你楚家于华夏素有功德,又未伤了性命,此次不与你计较,且去吧。” 楚泽武脸色难看,威胁到:“我知道大师与楚游龙有旧,维护他的儿子理所应当。但我奉告大师一声,那楚游龙以支脉之身,竟然妄图染指楚家家主之位,必不能长久。您与他搅和在一起,恐有大难。” 金沙大师不为所动,淡淡道:“施主且去吧。” 楚泽武见金沙大师态度坚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老和尚是气海九转境界的大高手,非他可以抗衡。至于楚无盐,毫无修为的普通人罢了,随时可取其姓名,不急在一时。 任慧脸色复杂的看了昏迷的楚无盐一眼,匆匆向楚泽武追去。 待二人离去,金沙大师低头看向楚无盐,微微皱眉,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终究命运难逃。一朝卷入修真界的争斗,今生再难脱身。” 说罢,他手掌按到楚无盐头顶,真元运转,佛光照耀楚无盐周身。很快,楚无盐身上被灼烧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没多久,伤口痊愈,只剩淡淡的红痕。 “阿弥陀佛。”金沙大师低宣一声佛号,抱起楚无盐向大门口走去,那里一辆黑色卡宴已经等着。 第二章 刺杀 楚无盐醒来时,发现他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母亲叶红竹守在床边,正关切的看着他。 楚无盐感觉胸口仿佛堵了什么,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无法发声。然后就听到母亲温柔的安慰,耳朵痒痒的,心神平和下来,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叶红竹给楚安掖好被子,回头看向站在门口楚游龙,询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一切告诉无盐。他现在心里一定很迷茫,毕竟普通人的世界观,很难接受修真者的存在。我们再隐瞒,就不是保护,而是害了他!” 楚游龙是一个身形魁梧昂臧的中年男子,他头发乌黑,面容刚毅,眼神深邃而有神。 他脸色平静的看着熟睡中的楚无盐,摇头说道:“还不到时候,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告诉他的。” “等得到那一天吗,若不是金沙大师正好落脚缘来寺,儿子今天就要被人杀了!”叶红竹愤怒地瞪着丈夫。她从来就不支持让儿子做个普通人的看法,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在自己的教导下,儿子怎么可能毫无自保之力? “相信我,再等等,一切会好起来的。”楚游龙说完,转身离开。 清晨,楚无盐从梦魇中醒来,汗水浸湿全身。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他被拖入了地底深处的墓穴里,四周一片昏暗,阴冷潮湿,粗粝的石壁散发着惨绿的荧光,没有风,没有声音,寂静得宛如幽冥鬼蜮。 在墓穴的中央,放着一尊漆黑的棺椁,棺椁上漂浮着一道明黄鬼影,寿衣寿帽,神态活泛生动,如同生人一般,只见它嘴巴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楚无盐一个字也听不见。 就仿佛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沉寂得让人窒息。 楚无盐连连鞠躬行礼,请他安息,那鬼却不肯放过他,猛地向他扑来。楚无盐心神一突,猛地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楚无盐吐了口浊气。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巨大的壁镜前活动活动身体,发现没有什么大碍,皮肤也光洁如常,没有丝毫灼烧过的痕迹。仿佛昨日黄昏发生的一切也如同刚刚那个梦一样,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一连几天,楚无盐都心神不宁。他不知道爸妈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不问,他也始终没有多说,那样的事终究太过匪夷所思! 新年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过去。 大年初一,叶红竹早早回了娘家拜年,楚无盐则跟着父亲去给爷爷上坟。 楚无盐的爷爷叫楚怀仁,在他还未出世时就过世了。关于爷爷,楚无盐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六十年代的时候带着家小来到魔都,凭借一双手打下了一片不小的基业,后来被楚游龙发展壮大,几经挫折,才有了楚氏集团今天的气象。 楚怀仁去世时六十三岁,据说是死于肾结石。他死后葬在魔都东南方向八十多里外的清凉山,从龙山紫苑出发,到那里有两小时车程。 楚无盐父子到地头时,天色已经大亮。 下了车,司机黄猿留守在山脚,父子二人则提着香烛顺着山道蜿蜒而上,前去祭拜。 清凉山山脚平阔,长河环绕,俞往上则俞陡峭,到了顶峰直如神龙抬头,利剑冲宵,险峻而威严。在山顶石峰之下,有一处山坳,绿草如茵,老槐垂髫,楚怀仁就葬在山坳里。 花了快半小时,父子俩才走到墓前。楚游龙看着寒冬里犹自青翠的坟墓四周,不无感慨的说道:“这清凉山龙脉,是你爷爷当年亲自看过的。这处山谷就在龙眼里,外阳内阴,别看外面绿草茵茵,一副四季如春的样子,当年挖墓基时,才掘地三尺就差点冻死人。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老人都信这个。尤其要死了,越发惦记,总想着占据龙脉,为后辈改命开运。” 楚游龙微嘲道:“哪有那么容易,皇帝活着就修墓,还不能千秋万代,何况我们平常百姓?” “传承几千年的东西,如果说完全是唬人,我不信。”楚无盐摇了摇头,放下纸烛,从道旁的老槐树折来树枝一边扫墓,一边说道:“不过真要说风水能镇压气运,子孙延绵,千秋万代,我也不信。” 说着这话时,楚无盐突然有些气馁,烦躁的挥舞着树枝。既然真有隔空伤人的手段,那风水之事未必只是迷信那么简单吧? 楚游龙注视楚无盐,似乎能洞察他的心思,但没发表任何意见,将点燃的香烛恭敬地插进神龛中,也折了槐枝扫墓。 坟墓建得普通。坟头不高,乍一看不过半人高的土包,坟前大青石做碑,孤零零“楚怀仁”三字,周围包裹着冗杂繁复的花纹,不似墓碑,反倒像镇邪符牌,透着一丝丝诡异。 “啪——” 山谷外突然传来手枪的清脆鸣响,接着山壁后扑出一个人,跛着脚狼狈摔倒在地。他的腿上鲜血淋漓,似乎伤得很重,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半声痛呼。 “老板,有四个枪手,快走!” “黄猿?”楚游龙脸色骤变,却没有丝毫慌乱,把右腿中枪的司机黄猿扶到坟墓旁的老槐树下坐好,给他简单的处理包扎好伤口,冷厉的目光就落向了进山谷的路口。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我楚游龙面前动武!”楚游龙身躯昂臧,眼神睥睨,威严自生。 人可以分为两类。有些人,像羊,有草吃就能过活;而另外一些人,是狼,天生就是要吃肉的!楚游龙这头在魔都翻云覆雨二十年的吃肉猛兽,在祖地被冒犯的这一刻,苏醒了! 两分钟过后,四个身穿冲锋衣,戴着墨镜鸭舌帽的持枪男人鬼鬼祟祟的从山壁后钻进了山谷。等看见山谷中的情形,为首的男子神色一喜,脚下缓了下来,拿枪指着倚坐在槐树下的黄猿,讥讽道:“你倒是跑啊,可快得过爷爷手里的枪?” 说完,他又得意洋洋的看向楚游龙,佯装惊讶:“哟,这不是楚大老板吗?您瞪眼做什么,吓唬哥几个?哈哈,可惜眼睛不能杀人,要不然堂堂楚氏集团大老板一瞪眼,我们就要灰灰湮灭喽。” 男子身后三个小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要是平常,他们哪敢在楚游龙这样的大人物面前放肆,但是开枪见血之后,便就只剩下刺激和疯狂。如果一个人死了,他是皇帝还是乞丐又有什么区别?而楚游龙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一个小弟谨慎的掏出照片对着楚游龙父子看了两眼,确定无误,兴奋的说:“磊哥,就是他们!做完一票,兄弟们够去三亚爽一回的了。” “三亚?杀了这俩,赏金到马达加斯加耍一耍都有多余。” 磊哥脸色得意,和小弟聊得起劲,看神态似乎还要再聊几句,但就在众人放松警惕的瞬间,他突然抬起手中的仿沙鹰,对着楚游龙连连射击,同时大喝动手,三个小弟默契的一起开枪。 啪啪啪…… 枪声爆鸣,金属弹头电射而出,掼进楚游龙的身体,然后毫无阻碍的一穿而过,激射在青石墓碑上,流弹溅射,咻咻作响,吓得躲在碑后楚安心惊胆战。 磊哥嘴角升起一丝笑意,真简单啊,五百万到手了! 然而,他的笑意还未绽开就彻底凝固。在他的视野中,楚游龙的身影从原地缓缓消散,魁伟的身体仿佛幻影般出现在五米之外。 对于敢向自己开枪的凶徒,楚游龙没有丝毫手软。闪身避过子弹后,他手一拂,从槐枝摘下四枚绿叶,抖手向凶徒打去。 槐叶速度太快,与空气摩擦竟然产生了火焰,带着长长的焰尾点中四人咽喉。 磊哥只觉得眼前一花,喉咙刺痛,就再也没了知觉,软软地扑倒在地。和他一起倒地的,还有他身侧的三个手下。 山顶石峰之上,忍冻埋伏了一夜的黑衣杀手见楚游龙以雷霆手段杀死四个枪手,心头震惊,但手下却没半点犹豫,在楚游龙打出槐叶的刹那,他果断扣动了扳机。 巴特雷m82a1发出雷鸣般的炸响,能够千米之外射穿装甲车的巴掌长合金弹头呼啸喷出,带着长长的火线撞向楚游龙。 这一枪若是射中,楚游龙整个脑袋都会被打飞,炸成肉沫! 电光火石之间,楚游龙左手瞬移般抬起,准确的挡向射来的子弹。 碰,想象中血肉模糊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沉闷的气爆声中,楚游龙掌心喷薄出仿若透明的能量,形成一面坚固的护盾,子弹激射到护盾上,犹如陷入陷入松脂的苍蝇,被死死定住。 虽然惊险,但楚游龙的确挡住了这一枪。不过他也并不好受,被狙击弹恐怖的冲击力撞得生生倒退了两米,双脚在地上犁出一尺多深的沟壑。 楚无盐脑袋从墓碑后探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爸竟然用手挡住了子弹! 就在这时,惊叹不已的楚无盐忽然感觉背心一凉,有冷风袭来! 没有任何征兆,一柄漆黑冰寒得让人心生绝望的尺许小剑突兀显现在空气中,轻易突破音障,悄无声息间袭近楚无盐背心。 “御器术?”楚游龙是气海九转境界的大高手,六觉敏锐,小剑出现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了。然而对方这个时机把握得太好,他勉力挡住巴特雷的狙杀,正是内息震荡,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仓促间根本施展不出有效手段挡住这计绝杀。 眼见漆黑匕首贴近楚无盐背心,楚游龙目呲欲裂,脚下猛一发力扑倒楚安,用后背去硬接毒匕。 楚游龙一身真气悠长醇厚,等闲就是机枪扫射也打之不破,但这刻仓促催发,终究力有不逮,漆黑小剑微微一滞,就刺破了护身罡气,毒蛇般一咬,就要钻进他的身体。 突然,青石墓碑绽放漆黑幽光,沁出密密麻麻的猩红血珠,透出无穷的邪恶气息。与此同时凄厉阴森的尖叫骤然从坟头迸发,“啊——” 尖锐的音波水银般倾泻四方,那漆黑匕首与之一触,顿时僵住,附着其上的神念顷刻间泯灭消失。漆黑匕首失去御使,被楚游龙真气震飞,颓然掉落在地。 数百米之外的密林中,突然发出一声惨烈得不似人声的悲呼,仿佛灵魂被生生剜割一般。那声音随风远去,很快消失不见。 楚游龙身体一松,长吐了一口气,强烈的危机感终于消失,看来埋伏的杀手被百鬼惊魂阵惊退了。 敌人远去,坟墓中的鬼音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反而越发凄厉,伴随着断断续续抠棺材板的声音。那声音就仿佛指甲划过玻璃,激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楚游龙正奇怪,以为阵法失控,准备查看一二。就在这时,坟头突然裂开大缝,一股莫大吸力卷住楚无盐,猛地将他扯向地底。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楚游龙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楚无盐已经被拉入坟墓。接着裂缝合拢,墓碑上的幽光和血珠收敛,魔音淡去。一切恢复原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无盐——”楚游龙猛地扑过去,想要挖开坟墓,救出儿子。但修筑坟茔的泥土笼罩诡异幽光,仿佛每一粒都有泰山之重,他费尽力气,竟然挪动不了分毫! 激愤过后,楚游龙渐渐冷静下来。笼罩坟茔的阵法有多强他是知道的,而且留有数个后门,如果有人动过手脚,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他突然想起,父亲楚怀仁当初并非死后入的土,那时他自觉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就为自己修建了这处坟茔,然后不顾自己劝阻,自我埋葬。钉棺时,父亲尚还一息尚存,莫非,他另留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手段? 想到这点,楚游龙稍微松了口气,他这一支三代单传,父亲再狠心,也不会对这个独孙怎么样吧? 楚游龙镇定下来,起身取了三柱高香,点燃后,恭恭敬敬插到大青碑前的神龛中,咚咚咚连磕三个头。 第三章 鬼爷爷赠宝 楚无盐精神恍惚,还没从父亲与杀手的激烈争斗中回过神来,突然异变再起,坟墓裂开,一股大力仿佛怪蟒般缠住他,猛地拉向地底。 接着四周就陷入黑暗,他腹中翻江倒海,头昏眼花,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耳边的呼呼风声和失重的强烈不适感判断,自己在不断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楚无盐终于感觉落到了地面,缠着他的怪力突兀消失。 深吸一口气,活动活动身体,确定自己没事,楚无盐渐渐镇定下来,眼睛向四面看去。 他愕然发现,这里竟然与那个噩梦中所见一模一样:石壁粗粝的巨大墓室中,四周一片幽暗,阴冷潮湿,泛着瘆人的惨绿荧光。 楚无盐眼睛往墓室的中央看去,那里果然摆放着一具漆黑棺椁! 这到底是梦境照进现实,还是现实变成了梦?楚安几乎要崩溃。 “吱嘎——”就在这时,寂静的墓室中突然一声异响。楚无盐看去,发现墓室中央的棺椁盖子突然动了动,心跳顿时就慢了半拍。 尸——变—— “咕嘟。”楚无盐心里怕极了,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的向棺椁方向慢慢走去,总要探个究竟。 这时,石窟里突然响起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从棺椁的方向传来。 “无盐,你终于来了,爷爷等你好久了。” 楚无盐眼睛望过去,就见棺椁上不知什么时候立着了一道身影。看清之后心里猛地一突,这分明是那梦中所见明黄鬼影,不过他的脸更加清晰,容貌清矍,眼神沧桑温和,和楚安见过的爷爷楚怀仁的遗照一模一样。 这是在做梦,还是我已经死了,来到阴间? “爷爷,我怎么在这儿,我,我已经死了吗?”楚无盐声音微颤。卖火柴的小女孩冻死前不就看到了疼她的外婆!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还活着,活的好好的。鬼是阴魂,惧怕风刀雨剑,但不怕疼,你掐掐自己,看有没有感觉?” 楚无盐一掐胳膊,真疼!我还活着,楚无盐松了口气。 楚怀仁面色明黄,笑容慈祥,看起来丝毫没有传说中鬼魂的阴森恐怖感。他向楚无盐招了招手,说:“过来,到爷爷身边来。” 楚无盐心里有些害怕,但面对能给自己托梦并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方的“鬼爷爷”,他心里是敬畏的,不敢忤逆,乖乖走到了楚怀仁身前。 楚无盐深吸了一口气,渐渐镇定下来,壮着胆子问道:“您把我带到这里,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楚怀仁感觉到了楚无盐心里的不安,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安慰道:“别害怕,爷爷就跟你唠唠家常,一会儿就放你回去。” 唠家常?楚无盐心头一动,莫非爷爷他老人家在天上洞察天机,发现儿孙有难,特地招自己来面授机宜的?这么一想,他觉得大有可能,自己跟着父亲来这里祭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偏偏在遭遇刺杀之后把自己挪移而来,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 爷爷明明已经早就托梦给他,他却什么也没领会,真是蠢透了。 楚无盐正在扼腕叹息,突然听楚怀仁说道。 “首先我要跟你讲一讲这个世界。除了你所见的,尘世之下其实还隐藏着另外一副景象。习武练道的修士,吞云吐雾的妖怪,行走黑夜的鬼魂。”说到这儿,楚怀仁特意看了看自身。“都是存在的。” 原来是说这个……楚无盐微微失望于自己推测偏差,但马上来了兴趣,狠狠点头,表示明白。真的,如果现在有一个人敢信誓旦旦的在他面前说这些并不存在,他非得打爆那人脑袋。 不论太和院那人打伤自己的火焰掌印,还是父亲与杀手间骇人听闻的对决,或者眼前的“鬼爷爷”,都足以说明故事里的修真界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不为常人所知罢了。 “然后,就是关于我们家的一些事。大概你还不知道,我们家其实是一个修真家族。有着很古老的修真传承。”说到这儿,楚怀仁顿了一顿,眼睛看向楚无盐。 楚无盐并没感到意外,从父亲与杀手间那一番龙争虎斗,他心里就隐隐有了些猜测,只是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瞒着他,不教他修真,难道是因为他资质太差,没有慧根? 以至于自己被人用异术打伤,也对修真之事绝口不提。是怕自己知道之后,纠缠不休? 楚怀仁把楚无盐埋怨的神色收在眼中,沉缓的说道:“不要怪你父亲。你父亲之所以不告诉你修真的事,说起来,还是因为我。” 楚无盐疑惑的望去,就听楚怀仁说道:“十八年前,金陵地陷,封印不知多少万年的遗迹现世,宝光冲天,九日不散,引来无数人争夺。 那一场大战,整个华夏地界至少六成的修士、妖怪、鬼物被卷了进去,甚至许多国外强者也插足进来。鏖战一月,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那一战过后,整个金陵地界地面被生生削去三丈高。 我当时修为已晋入炼气化神后期,又有几件趁手宝贝在身,心高气傲,带着你父亲和他的两个兄弟闷着头就冲到了遗迹的最底层。在最后争夺核心密保时,我不慎遭人围攻,虽然夺下了其中一件宝物,可也伤了根基,最后拼死逃出来,却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 因为我的亡故,你父亲自责不已,审视自身,对修真有了一些不一样看法,不希望你再走我们的老路。所以给你取小名‘安’,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无灾无病。” 楚无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该感激还是愤怒。从心底里他当然向往修真练道。普天之下,谁不向往? 但父亲舐犊之情亦无可厚非。 楚怀仁似乎能体会楚无盐的感受,也不卖关子,正色说道:“你父亲的出发点没错,但他对天下大势却少了几分把握。大难将至,人人皆在劫中,岂是不修真就躲得过的?有修为在身,尚能挣一挣那一线生机,可若是普通人,那就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所以?”楚无盐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眼含期待。 “既然事情因我而起,就由我来补偿你。”楚怀仁右手向身下漆黑棺椁虚虚一抓,一物就出现在了手上,随即他手掌向前一送,那物就轻飘飘飞向楚无盐。 楚无盐瞪大了眼睛,双手接住,发现是一座非金非玉的塔雕。塔雕不重,却有种莫名的质感,他捧在手心,如负五岳,虽然咬紧牙关勉力支撑着不被压到,但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根本看不清具体塔雕细节。 楚怀仁仿佛没有发现楚无盐的窘迫,不紧不慢的说道:“当年遗迹中,出世的最重要的九宗秘宝分别是两门功法秘籍、三枚灵丹、三件法宝、和一套阵旗。当初我重伤而遁,不知后面几件宝物落入谁家,但三件法宝的下落却是清楚。其中一件落在我手里,就是这尊宝塔。 另外一刀一剑分别落在了五岳仙门和北邙玄阴宗。大约半年前,我感应到那一刀一剑破除封印,相继苏醒,刀气剑光纵横,几有破碎虚空之势,着实不凡。” 楚怀仁感叹过后,继续说道:“我亡故之身,当然比不得两派长老神通广大,但这么些年下来,也终于将这宝塔封禁消磨干净。你点上心头精血,尝试炼化此宝。若是功成,大劫来临时你才有所依仗。” 楚无盐被莫名挪移到了这处墓室之中,对于始作俑者楚怀仁始终存着一分质疑。但话说到这个地步,就算真是魔鬼的诱惑,他安有不一试之理?所谓“仙人抚我顶,结缘受长生。”便在今朝! 何为精血?心头千锤百炼之血! 楚无盐毫不犹豫的掏出三寸柳叶飞刀,猛地朝自己左胸扎去。嗤——一声锐器入肉的声音响起,接着热血沿着飞刀血槽喷涌出来。 楚无盐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一把将塔雕按在血口子上。 这是蛮干!但他哪里懂什么炼化宝物之法,至于老鬼口中的法子,安知不是恶魔的契约?所以他在赌命,赌法宝有灵,赌一腔热血喂得饱它! “痴儿——”楚怀仁万万没想到楚无盐如此决绝,出手制止时,已经晚了一步。眼见楚无盐胸口血流如注,眨眼染红了塔雕,楚怀仁目呲欲裂,右手遥遥一按,想为他止血,然后再想法救治。 “波。”一声轻响,楚怀仁的力量没有落到楚无盐身上,被塔雕突然绽放的一层玄光挡了下来。 “这是……”老楚怀仁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 第四章 蜕变 这绝对是楚无盐一辈子里最奇幻的一天! 早先祭祖,却遇到世俗枪械和修士飞剑的联合刺杀,侥幸逃得一命,却莫名其妙的被“鬼爷爷”拘到了地底墓室,和自己唠嗑。 而现在,楚无盐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莫名界空。青冥冥的天底下,一场祭祀盛典正在如火如荼的举行。 祭祀的高台雄伟壮阔,沧桑厚重,发散着紫白金黄的光芒,寓意福德深厚,功德圆满,圣德绵长。祭台四方各自修筑九十九阶白玉石阶,一阶一丈,秉登天之意。 祭台中心悬浮着一颗斗大黄白火种,熊熊燃烧。在火种四周环绕着十二位带着帽兜的黑袍祭祀,神情庄严,手捧圣典,口中念念有词。祭台之下,匍匐着无数身穿麻衣草鞋的人,密密麻麻,一直到视野的尽头。 宏大的祭祀盛典深深震撼了楚无盐,他忍不住拍了拍前面一人的肩膀,想打听详细,但却拍了个空,那人的身体如水波般荡漾了一下,随即消逝。紧随其后,仿佛被推到了第一个骨诺米牌,四面八方的人影纷纷破碎消散。 眨眼间,天地为之一空,祭台依旧,火种依旧,祭祀的人却已不在,刚刚的一切,仿佛梦幻泡影。 “原来是幻象。”楚无盐轻吐了一口气。刚刚的庄严肃穆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咔擦——”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响起一个奇妙的声响,仿佛小鸟破壳,楚无盐脸上露出笑容,他感应到了一种柔弱但充满希望的喜悦。 他眼睛向祭台之上望去,就见一道身影自黄白火种之中走了出来。那身影穿着黑袍,戴着帽兜,和先前所见的祭司别无二致,但身形稍显瘦弱,祭袍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过分的肥大。 那身影向前迈了一步,无视空间,直接出现在了楚无盐身前。 楚无盐心头一紧,但随即放松下来。穿过黑袍,他看到了一双眸子,如此的清澈纯粹,明亮灵动,仿佛幽谷中的清泉,不染尘埃。 他能够感受到这双眸子主人的喜悦和亲近,所以当他向自己伸出手时,楚安便握住了。 蹬,蹬,蹬……单调的脚步声一直延伸到祭台之下,在这个寂静世界显得分外的空旷辽远。 在黑袍祭祀的牵引下,楚无盐踏上了白玉石阶,明明每级石阶都高达一丈,他却自然而然的迈了上去。 登天梯越往上,石阶环绕的紫白金黄光芒越盛,楚无盐一步步登临,就仿佛是在弱水中横渡,身受洗礼,渐渐褪去**凡胎。 他感到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高大,飘飘欲仙。最后九步,他松开黑袍的手,奋力一跃,身如游龙,冲到了祭台之上。 嗡~~楚无盐脑海一震,似乎冲破了某种冥冥中的桎梏,神识透体而出,向四面八方扩散,瞬息之间十米之内的景象尽皆印照进脑海,分毫毕现。 “跟我来。”黑袍声音空灵,抓住楚无盐的手,向祭台中心走去。到了火种下面,他看了看楚无盐,然后抓着他的手按向火焰。 “轰!”楚无盐的身体仿佛溅入火中的油脂,瞬间被火焰包裹,熊熊燃烧。 “啊——” 楚无盐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幽暗,绿光莹莹,眼前明黄身影漂浮,吐气如刀,冰寒刺骨,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鬼!楚无盐吓了一跳。然后他真的跳了起来,心跳咚咚作响,血气沸腾奔涌,身体之中充满了无穷力量,一蹦就跳起三丈高,后脑勺撞到穹顶石壁,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撞下石屑纷飞。 “血沸!”楚怀仁眼力老辣,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寻常。 修真最初是锤炼肉,身,以后天返先天,至于完满无漏,如此方能练出真气,渐而拥有**力大神通。 第一重境界名玄照,需要日夜锤炼筋肉皮骨,直至内外明澈,玄光自照,方得大成。到了这一步,便如武者练成金钟罩铁布衫,能打能坑,投入乱战之中,可为百人敌。 第二重境界为血沸,玄光自照之后,肉,身渐返先天,配合相应法诀可引灵气入体,使其融于血液,日夜循环,至于精纯,则心如擂鼓,血如浆汞,呼吸之间有大力生出,连绵不绝,可为千人敌。 第三重境界为化气。所谓化气,就是将精血炼化成真气,只要有功法指引,化出真气并不难。但真气并非先天所有,是后天得来。要使真气留存体内,就必须有起运转储存的所在——经脉。唯有开辟经脉,真气周天运转,才算迈入这一境界。 化气境界修士身如闪电,力能扛鼎,真气爆发可打出百步神拳。鏖战万人,非力竭则常人不能伤。 化气之后则有气海,九转,假丹,金丹等境界。 楚无盐片刻之前明显还是普通人,但这时却已经是血沸圆满的修士。常人十年数十年苦功都未必能得到的成就,他短短片刻就拥有,简直是奇迹!这由不得楚怀仁不震惊。 力量突然大增,楚无盐极不适应,狼狈的落在地上,险些摔倒。稍微定了定神,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咦,这是什么?”楚无盐发现四周的空气里流动着一丝丝如烟般的薄雾。 薄雾呈各类殊异之色,却绝不闪烁耀眼,似乎温润而内敛。这些薄雾虽在眼前,却又似乎不再眼前,通明清晰,并不遮挡视线,似有似无的从眼前逝去,又不知从哪儿倏忽而来…… “那是灵气,肉眼不可见,唯有诞生神识,才能看到。”一个声音在楚无盐脑海响起,空灵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美。 “是你,黑袍!”楚无盐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那声音轻轻“嗯”了一声,慵懒疲惫的说道:“努力修炼吧,少年!神塔会指引你寻找六枚秘钥,得到他们,你将能打开神塔内部的封印,得到更多的好处,同时开启六界之门,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崛起之地!” 说完,黑袍的声音沉寂下去,楚无盐焦急呼唤,但大脑突然剧痛,眼冒金星,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他死死咬着牙,汗水从额头渗出。 不知过了多久,楚无盐平静下来,眼神无比惊喜,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座塔雕叫六界镇世神塔,黑袍是神塔的器灵,力量耗尽,已经沉睡。先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而是我的神魂遁入神塔空间,在里面完成认主仪式,得到了乾坤宗的传承。传承里不仅有功法,还有丹药、阵法、炼器,修炼心得等众多信息。我等于拥有了乾坤宗的藏经阁,对修炼之事不再两眼一抹黑,只要信息要读,就会得到正确的指引。 从里面的信息来看,六界镇世神塔是万古之前横压当世的乾坤宗至宝,有沟通六界,吞天噬地的大威能。不过它在乾坤宗覆灭之战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创伤,被封印至今,所剩不多的力量也因为给我洗毛伐髓而消耗殆尽。” “好强的力量!”楚无盐感觉体内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握紧拳头比划,感觉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天同个窟窿! 楚无盐审查自身,发现不仅身体,神魂也变得空前强大。一般情况修士要到气海境界才会开辟识海,诞生神识。但楚无盐发现他现在就已经开辟识海,内里幽幽暗暗,无穷广大,一座六层高塔载沉载浮,笼罩玄光,看不真切。神识出体能够感知周围十米之内的一切事物,如眼亲见,非常神奇。不过他发现,放开神识感应四周极废魂力,没多久就感到疲惫,非是常用之力。 除了身体魂魄的增强,最让楚无盐欣喜的是一门功法,名叫《乾坤一气诀》。 《乾坤一气诀》是乾坤宗开派祖师原道子,在九天之上参悟混沌紫气创出的法门,能够修炼出至精至纯的先天真气。先天真气没有属性,近于混沌,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威能,却有两个惊人特性。 吞噬和同化。 先天真气近于混沌,因而有着极致的包容性。修炼这种真气能够吞噬炼化任何种类的灵气,无论至阴至阳,还是风雷五行,不会产生属性相冲。同时具备极高的可塑性,在修炼乾坤一气诀的同时,能够同时修炼其他功法,并有很大的几率将二者融合,使乾坤一气诀获得提升,拥有那种功法的特性。这种同化能力太强,天然有着桎梏,同化的功法最多不能超过九种。 楚无盐没见识过其他修真功法,没有参照,但他确信,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域,《乾坤一气诀》都绝对是最顶尖的那类法门。 第五章 新天地 楚无盐神念自体内退出,抬头看向楚怀仁,心头不禁有些打鼓,自己刚才的自作主张会不会恼了他,他或许只是假意做作,根本没想过真的要把神塔送给自己呢? 楚怀仁没有生气,反而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宝贝果有造化神通,不枉我十八年苦功。” “也是你这小子福缘深厚,剖心血祭这种蠢透了的法子都能叫你成功。”他欣慰的看向楚无盐,随即正色道:“下不为例。若非宝物有灵,你此刻已经是一具干尸。” 听到这话,楚无盐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躬身说道:“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再也不敢莽撞了。” 楚怀仁见楚无盐说话恭敬但带着一丝生分,脸现怒意,但很快变成苦笑:“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也是,你毕竟只在照片中见过我,而且是遗照。” “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有我和你父亲知道的秘密。在我们城东老宅二楼有一间书房,北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张大千的虾,你把它摘下,就能看到里面的机关,右转四分之三圈就能打开暗室。暗室里存放着我们楚家的族谱和撰写先辈生平的典籍,你一试就知我所说得是真是假。” “什么,那个密室里的书籍不是传奇故事,都是真的?”楚无盐大吃一惊,那个密室他打开过,正是看了那里面的仙人故事,他小小的心里才萌生了修仙练道的梦想。只是后来渐渐长大,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仙人,才将目光转移到了世俗武功上。 “你进过密室?”老鬼皱眉道:“不对啊,你父亲既然不想你接触修真,理应不让你看那些书籍,免得凭生念想。” 他当然不想我看!楚无盐心里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八岁那年挨揍是什么缘故。 老鬼似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忍俊不禁道:“看来你打小也不是个安生的主。” “爷爷!”楚无盐喊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 至亲第一次相逢,却已经阴阳两隔,难免伤感。 楚怀仁的所化鬼魂点了点头,告诫道:“你这力量凭空得来,非是自身辛苦锤炼,必然以为力量来的容易,怕是会心生轻慢。” 楚无盐连道不敢。楚怀仁哼了一声,状似不信,说道:“出了此门,我就再也没法管束你,多说无用。你只需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不勤加修炼,你这点微末道行,莫说天地大劫,就是眼下这场劫难熬不熬得过去都难说。” 眼前有场劫难?楚无盐眼睛一动,恭敬道:“求爷爷指点迷津。” “说了便能躲得过么?”楚怀仁疲惫的摆了摆手,说:“好了,此间事了,我这就送你出去,你爸该等得急了。” 说话间,楚怀仁手掌一挥,就有一股大力包裹住楚无盐,带着他向上飞去。楚无盐试着反抗,但立刻发现,即使是现在的自己,在这股力量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身体在巨力的裹挟下越升越高,楚无盐感觉再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遁出地底。就在这时,他若有所感,低头向下望去,神识化成一束,穿透棺椁,发现里面盘踞着两股强大浩瀚的力量,一股如火焰般明黄炽烈,一股似魔鬼般深邃邪恶。 似乎察觉到被窥视,那股邪恶力量猛然暴动,和另一股力量纠缠在一起。与此同时,一条漆黑触手从棺椁的裂缝爬出,迅速伸展,向楚无盐抓来。 眼看漆黑触手就要卷住楚无盐,楚怀仁终于反应过来,将其环身抱住,托着一同投入棺椁。吱嘎——棺盖合拢,严丝合缝。 坟墓裂开,一脸紧张的楚无盐被囫囵个儿吐了出来。 虽然心中犹自惊魂未定,但总算出来了。看着天朗气清的远空,青翠延绵的大地,楚无盐顿生豁然开朗,重获新生的感觉。 这的确是一场新生,自此之后,一切再不相同! 看到楚无盐胸前衣襟虽然有着血迹,但似乎并没什么大碍,楚游龙终于松了口气。 “刚刚发生了什么?”楚游龙神情凝重的问。 楚无盐没有隐瞒,说道:“我被爷爷挪移进了他的墓室。” “爷爷?”楚游龙指了指墓碑。 “对,就是他。他不仅传我修真功法,还帮我完成了筑基。”楚无盐把一切归功到了爷爷楚怀仁身上。说完,定定的看着父亲,等他解释。 楚游龙眼里露出一丝愧疚,沉吟片刻说道:“原本,我打算等你十八岁生日之后,再告诉你真相,到时候选择做普通人还是选择修真,都由你。如今你既然已经做出选择,我当然尊重。” “你爷爷他,他怎么样?” “化成了鬼魂。”楚无盐想起最后看到的那股邪恶力量,说道:“他的处境,好像有些不妙。” 楚游龙若有所思,没有接话。过了一会,招呼楚无盐道:“走吧,我们回去。” 楚无盐点了点头,扛起被百鬼惊魂阵震昏的黄猿,跟着父亲向山下走去。 ………… 魔都龙山紫苑,13号别墅客厅。 “你说什么,无常剑失败了,堂堂华夏杀手榜第三的无常剑竟然失败了?”青年男子气急败坏的吼道。 如果楚无盐在这儿,就会认得,歇斯底里怒吼着的这位正是那日太和院羞辱他的楚泽武。 任慧陪坐在一边,拍着楚泽武的手,安慰他让他别担心,却被他一巴掌掀开,怒道:“你懂什么?楚游龙好歹是个人物,算计他若是成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若是不成,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楚泽武突然觉得屁股下面的椅子有些蜇人,坐立不安,问道:“无常剑怎么说,计划很周密,为什么会失败?” 站在楚泽武面前的中年男人低着头,不敢说话,默默的递过来一张纸条。 纸张不大,字迹嚣张狷狂:“清凉山有阵法守护。雇主提供信息不全,应负全责,酬金照旧,另赔付精金法剑一柄,小还丹两枚。” “岂有此理,任务失败,竟然还有脸要钱?”楚泽武暴跳如雷,将纸条撕得粉碎。 这时,住在客厅主位的清矍老者突然开口说:“是我们小看楚游龙了,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杀死,那些那顽固怎么可能授予他竞争家主之位的资格。无常剑索要法剑丹药,看来受了不轻不轻的伤。给我查出他的位置。” 楚泽武立刻会意,犹豫道:“无常剑是气海境界的高手,尤其擅长刺杀斗战,就算受伤,恐怕我们也很难围杀。” 老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漠道:“老夫亲自出手。” “您出手,自然手到擒来。”楚泽武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隐秘的号码。 “喂。” “长耳?” “是我。” “一千万,找到无常剑。” “美元。”电话那头冷漠的吐出两个字,就挂断了。 楚泽武一头黑线,隐隐肉痛,却强忍着没有发作。气海境界的高手,不是谁都敢去窥探他们的踪迹的,何况目标还是无常剑这种生活在黑暗中的王者。 原本除去楚游龙,他就能收获一笔庞大资产,足够他在今后的很多年里慢慢挥霍。可现在,不仅鸡毛没拔下一根,自己的家底儿反倒赔光了。 “长老,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老者目光扫过楚泽武,定格在任慧身上,然后阴测测的笑起来。 第六章 允战 楚无盐跟随父亲回到龙山别墅的时候,已经中午。隔着老远,保姆张妈就急匆匆迎了上来,楚无盐按下窗问什么事。 “今早你和大老板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伙人。” 张妈紧张兮兮的说道:“问他们是谁,不说。问他们找大老板什么事,不说。我说给大老板打个电话,他们也不让,还把我手机扣了。我瞅着他们不像好人,但个顶个气派,都跟着保镖,就不敢轰人,怕误了老板的事。你们快去看看吧。” 楚无盐听得一愣,楚家凭着数百亿资产和家族集团的商业地位,在整个华夏都是数得着的豪门,迎来送往的巨商高官,哪个不是言笑晏晏。来这里撒野,得多大的狗胆?! 楚无盐看向父亲,发现他似乎早有所料,不慌不忙。 下了车,楚游龙把车钥匙交给张妈,让她把车停到车库。然后大步向别墅走去。 楚无盐亦步亦趋的跟上。 推开别墅大门,楚无盐跟着父亲大步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早就等在客厅中的几人。为首者是一位六旬上下的老人,花白头发大圆脸,精神矍铄,面皮常笑,透着浓浓的世故圆滑。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脸色淡定,没有半分起身相迎的意思。 在老人的左手边坐着一位神情严肃、一本正经的青年,楚无盐立刻认出来,正是三天前闯进太和院的那人。在他旁边,紧挨着坐着一位美貌女子,是任慧。 面对楚无盐的目光,任慧略微闪躲,但很快变得坦然,身体向楚泽武倾了倾,一副亲密幸福的样子。 楚无盐没有愤怒,以他如今的眼光审视过往,不难发现,这个女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自己,倒贴上来,不过是看重自身的钱财和地位。这样的女人,当楚泽武向他展示修真者的手段,让她看到更加光明的未来,背叛就显得自然而然。 “如果她知道我成为了修士,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楚无盐抛之脑后。世上的东西很多,唯独没有如果。 楚游龙早就调查清楚这几人的身份,也不做作,向老者拱了拱手,说:“六长老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六长老楚洪干笑道:“听闻游龙贤侄获得了家主候选人的资格,老头子我特来恭贺。” 楚洪向楚泽武眼神示意,楚泽武立刻站起来,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捧到楚游龙面前,恭敬道:“祝贺龙叔。” 楚游龙点了点头,让楚无盐代为收下。楚安接过盒子,神识一扫,发现里面是一块一寸见方的玉饰,质地粗糙,市价不到两千,不由瘪了瘪嘴。 等楚无盐收下贺礼,六楚洪状似为难的说道:“我带小武到江南去办事,途经魔都,遇到了这个女子。” 他指了指任慧,说道:“小武对她一见倾心,非要娶她,我看他们两情相悦,也就允了。这原本是喜事,但里面却有个为难,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这女子竟然是你那麒麟儿的女友。” “我跟楚无盐已经分手。”任慧面无表情的声明。 六楚洪没理她,对楚游龙说道:“如果小武就这么娶了这女子回去,还不得被撮一辈子脊梁骨。自古就有宝剑与烈士,红粉赠佳人的典故,贤侄你看这样如何,我们就让两个小辈做过一场,也不伤和气,点到为止。谁赢了,谁就抱得美人归。” 楚游龙深深地看了楚泽武一眼,发现他体魄强横,真气充盈,几无空漏,一呼一吸间,体内血气奔涌,嗡嗡有声,这分明是炼精化气巅峰,即将破镜的气象。 儿子似乎得了什么奇遇,但终究刚刚踏入道途,能有几分斤两?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绝不可能和楚泽武抗衡。 楚游龙下意识就要拒绝,但余光看到任慧,想了想,改变了注意,这终究是儿子自己的事情。 “你自己决定。”楚游龙声音凝成一线,飘入楚无盐耳中。 楚无盐感激的看了父亲一眼,一步踏前,直视楚泽武。 “我跟你打。”楚无盐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是为了这个女人,我要让你明白,到底是谁,辱没了‘楚’这个姓氏!” “好,那就让我称一称你够不够斤两,跟我来。”楚泽武穿过客厅,当先向后花园走去。他将这别墅视为囊中之物,对里面的一切都很熟悉。 任慧立刻跟上去,路过楚无盐时,低声耳语:“放弃吧,他会废了你的。不要试着挣扎,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天上的星辰,一种是地上的顽石。顽石就算偶尔发光,又怎么比得了星辰的璀璨?” 说到最后,任慧声音变得无比自豪,似乎她化成了那颗星辰,高高在上。 看着这个女人骄傲的背影,楚无盐反而松了一口气,心里最后一丝眷念随风流逝。 真的回不去了。 别墅后花园的草坪空地上,楚无盐与楚泽武相对而立。 比试即将开始,楚无盐凝神戒备,暗自将神识探出观察楚泽武,发现他的身体比自己强横很多,有了几分圆满无漏的先天之感。再联想他那天使出的百步神拳——烈焰掌,不难看出楚泽武是化气境界的修士,修为要比自己高一个境界。 正常而言,血沸境界远远比不过化气境界,但楚无盐有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只要他不展露出来,有六界镇世神塔的神异遮掩,别人只会以为他是普通人,而不是修士。 而这一点,几天前楚泽武亲自证实过,任他想破脑子也想不到楚无盐已经是一个不比他弱太多的修士。 “你见识过我出手。”楚泽武怜悯的看着楚无盐,说:“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胆量接下这场比试,但既然站到了这里,我就绝不会留手。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只要给我磕三个响头,承认自己是废物,这场比试就就此揭过,这个女人我也一并还给你。” 任慧脸色巨变,委屈的望着楚泽武,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她咬了咬唇,最终没有抗议,乖乖的退到边上。 楚无盐冷漠的看着楚泽武,声音平静的说道:“激将法对我没用。我若不想战,你逼迫不了我,既然我站到了这儿,就不会认输。” 被揭破想法,楚泽武也不恼,冷笑道:“好,够硬气。就冲你这么爽快,我也不欺负你,这场比试我自封真气,只凭肉身之力与你互搏。” 楚泽武说到做到,起剑指连点命宫、膻中两处大穴,暂时截断了真气运转。 楚无盐眼睛微眯,越发警惕。楚泽武此举必定别有用心,如果他真有这样的豪气,根本不可能提出这场毫无公平可言的决斗。 楚洪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说道:“这就对了嘛,同族切磋,非是生死决斗,点到为止最善。你等切记,比试之中万不可伤人性命,致人身残,否则宗法定不容情。好了,这非是正式比武,也不需什么章程,你二人这就可以动手了。” “长老,拳脚无眼,既是比武,磕到碰到在所难免,莫非这也要受宗法惩治?”楚泽武拱手问道。 楚洪呵呵笑道:“除了戏团的耍花子,比武哪有不受伤的。你们年轻力壮,正堪磨砺,受些伤痛养养就好,没什么大碍。只要不伤及性命,致人残废,那就没什么大不了,你说是吧贤侄?” 楚游龙点头说道:“长老说得有理。不过年轻人下手难免没个轻重,长老境界高深,神通广大,若一会发生意外,还望您能及时制止,免得出现同族相残的悲剧。” 楚洪点头不迭,轻松随意的说道:“小武自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轻重,若比武中侥幸稍胜一筹,定然不会下重手的。再者有我二人看着,还能出什么意外。贤侄尽管宽心。” 场中,楚泽武向楚无盐招了招手,说道:“出手吧。” 楚无盐把玩着一口三寸柳叶飞刀,一本正经说道:“飞刀是暗器,最擅伤人,你小心。” 楚泽武不屑一笑:“你这样的菜鸟我一只手能打十个,尽管放手攻来!” “是吗?”楚无盐目光骤然一寒。 第七章 胜 楚无盐双手擦过腰际,抬起时,已经将两口飞刀握在手中,猛地朝楚泽武胸口和咽喉两处要害射去。 楚泽武眼神轻蔑,侧身躲过飞刀,状如闲庭信步。楚无盐飞刀的速度几乎比得上子弹,这已经是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极限,但对于他而言,太慢太慢。 楚无盐毫不气馁,双手暴风骤雨般接连投掷飞刀,都被楚泽武轻松避过。当楚泽武突进五米之内,楚无盐突然变招,双手当胸画圆,十二口飞刀诡异的悬停在了他面前。然后他双手或拍或拈,瞬息间将所有飞刀射出。 绝招——梨花春雨! 十二口飞刀流星赶月般射向楚泽武,轨迹刁钻,各击要害,方寸之间,避无可避。 面对爆射而来的刀幕,楚泽武神色没有半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只见他起剑指一点,轻描淡写的击飞其中一柄飞刀,然后身体诡异扭曲,所有飞刀贴着他的身体飞过,没伤到他分毫。 “你的表演到此为止!” 楚泽武厉喝一声,脚下猛然发力,撞向楚无盐。 楚泽武速度太快,几乎眨眼就冲到眼前。楚无盐弃了飞刀,举手相抗,却扑了空,原来是残影! “抓到你了!” 楚泽武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楚无盐身后,双手毒蛇般探出,擒拿住楚无盐双手。 楚泽武脸上露出狞笑,手下发力,想要拗断楚无盐的手臂,突然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 “是吗?” 那声音太冷,太平静,丝毫不像受制于人的样子。楚泽武心里突然升起不详的预感,想要退后,却发现手腕传来一股巨力,被楚无盐反扣住,发力一挣竟然挣之不脱! 这怎么可能!楚泽武心神剧震,仿佛见了鬼一般。 就在这时,楚无盐回过头来,张口吐出一枚飞刀。楚泽武神色惊恐,拼命想要躲开,但他双手被扣住,双方距离又太近,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嗤。”楚泽武的左脸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飞溅。 楚泽武终于挣脱楚无盐的控制,跳到一边,瞪着楚无盐,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他竟然被一个普通人算计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放弃使用真气,就是希望能够名正言顺的近身搏杀,出其不意的打断楚安几根骨头,废了他的根基,没想到竟然失败。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了那么多,默运真气冲开了封印,要用绝对实力镇杀楚安! 突然,他感到一阵眩晕,摸了摸脸颊,发现手上全是黑血。 “有毒!”楚泽武惊骇出声,身体晃了两晃,轰然倒地,昏死过去。 “竖子敢尔!”异变突起,楚洪目眦欲裂,须发怒张,猛然跃起,如同大鹏一般扑向楚无盐。 气海九转境界的高手真气全力爆发,威压直如泰山压顶,楚无盐虽然运转真气能短暂获得强大力量,但终究肉身孱弱,承受不住巨力,勉力坚持下,汗流如注,骨骼被压得咯咯作响。 突然,楚无盐感觉身体一轻,抬眼看去,就见一道雄伟昂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前,是父亲。 楚洪身在半空,一掌拍出,丈大的火焰掌印凭空凝聚,热力惊人,整个花园被瞬间抽干水分,炙烤的一片枯焦,他右手往前一压,掌印猛地轰向楚无盐。 楚游龙眼睛锐利,同样拍出一掌,也是楚家祖传的法术——烈焰掌。同样巨大的火焰掌印在半空相撞,轰隆隆犹如惊雷,余波过处,石摧木折,除了楚游龙和楚洪各自护在身后小块地方,整个花园如被台风肆虐,一片狼藉。 楚游龙被反震得后退半步,楚洪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身形后退了数个身位。这一记对轰,两人平分秋色。 楚洪脸色阴沉,停在半空,没有继续攻击。他方才含怒出手,已是使出了九分力,却被楚游龙轻描淡写的接下,真要斗起来,自己恐怕没有多少成算。打没把握的仗,舒为不智。 楚游龙朗声道:“我儿使用飞刀是双方都知道的,而且事先有过提醒,让他小心,如此武侄被伤到实在赖不得别人。” 楚洪指着楚无盐,怒道:“可是他使毒!” 楚游龙伸手一吸,将跌落在地的飞刀摄入手中,一握便熔成铁水,滴落在地上。然后他看向六长老,风轻云淡的问:“何以见得,可有证据?” 楚无盐看着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父亲大人竟然如此腹黑! “好,好个楚游龙!”楚洪额头一片黑线,冷哼一声,知道僵持下去也没什么用,悻悻然从天空落下,俯下身查看楚泽武的伤势。 平常毒素,他火属性真气一灼就化去了,但楚泽武中的这毒却是古怪,犹如跗骨之蛆,任他怎么烧都烧之不去,难缠至极。 但他也发现,这毒扩散得很慢,大多集中在伤口附近,要除去倒不难,把中毒的那些肉割了就是。可这不是别处,是脸啊。自己若在这小子脸上腕去一块肉,让他毁容,恐怕会被这小子记恨一辈子吧? 楚洪心中挣扎片刻,终于还是向楚无盐伸手道:“解药拿来。” 楚无盐脸上露出一抹隐晦笑意,从裤兜掏出一个黑色玻璃瓶抛了过去。 楚洪谨慎的用真气裹住,拧开瓶盖,一股恶臭冲出,简直辣眼睛! 楚洪大惊失色,连忙拧紧瓶盖,同时封闭窍穴,隔绝异气,以防不测。 楚无盐一本正经道:“这药味道颇重,但我保证药到病除。当然,良药苦口,病人时有承受不住,可以理解。长老如有他法,还请把解药还我,配置艰难,这是我仅余的了。” 谅你也不敢耍花招!楚洪冷哼一声,沉缓的问:“这药怎么用?” “外敷即可。”楚无盐双手背到身后,微微颤抖,额头因为剧痛而沁出汗珠,但他脸色平静,镇定自若。 楚洪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看向抱着楚泽武脖子泪流满面的任慧,真气一送,把药瓶放到了她手中。 “给他敷上。” 任慧虽然抱着楚泽武痛哭,但也注意着场中的局势,此时拿到解药,如获至宝,不顾恶臭,从瓶中倒出黑色糊糊状的药液,往楚泽武左脸颊上的伤口上细细涂抹。 果有奇效。敷药不过片刻,楚泽武麻木的脸颊就渐渐有了直觉,微微抽搐,不再那么僵硬。虽然依旧昏迷,但眉心黑气渐散,明显好转。 任慧和楚洪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楚无盐到底不敢把事做绝。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楚泽武的状况虽然持续好转,但伤口上覆盖药液的地方开始溃烂,皮肉化成黄色脓水,沿着脸颊、脖颈一直流到任慧精致华丽的玫瑰红裙装上。 “怎么会这样?”任慧心急如焚,眼泪决堤,捏着袖子想要擦掉药液。 这时,楚无盐冰冷地说道:“你最好别那么做。勼毒不是那么好拔除的,若不除去病变的血肉,他这辈子都别想醒来。” 任慧身体一僵,无助的看向楚洪。 楚洪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早知如此,还不如他自己做那剜肉的刽子手,平白让人落了脸面。不过事到如今,只得继续下去,否则谁知道还会出现什么变故? 楚洪点头之后,任慧彻底绝望了,眼睁睁的看着楚泽武的左脸颊一点点溃烂,原本英俊的脸上仿佛趴了一条大蜈蚣,变得狰狞恐怖。 任慧脸色变得怨毒,声音犹如厉鬼,瞪着楚无盐控诉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废了泽武,废了我?他会恨我的,是我亲手把他毁了容,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你满意了?你这魔鬼!” 楚无盐微微皱眉,但很快舒展,叹了口气,说:“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而另一种人拼命攀附别人。你没有错,但眼光不好,不懂得即使星辰也会坠陨。而顽石,曾经孕育出大圣。” 说完,楚无盐背着手,向别墅走去。 如果将楚泽武毁容是恶毒,那他与六长老意图谋杀自己父子又怎么算?清凉山那场刺杀已经过去半日,足够楚游龙查出足够多的东西。若非还欠缺一些直接的证据,早就撕破脸皮。 第八章 夜遁 楚无盐回到房间,再也支持不住,软软地倒在床上,双手颤抖,身体微微抽搐。 他手臂伤得很重。 比武时,他的神识察觉到楚泽武从身后扑来,非但没躲,反而主动配合他擒拿,为之后的反制做铺垫。 他的谋划成功,取得了比武的胜利。但他低估了两者力量的差距,也低估了楚泽武想废他的决心。虽然只是被擒拿住瞬间,但就肌肉撕裂,血管险些崩断,若非反击及时,已经被拗断了双臂。 若非神识引导灵气入体,功法运转时,伤势在缓缓恢复,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废了。 这应该就是爷爷楚怀仁所说的劫难吧? 正常而言,拥有楚无盐这样修为境界的人怎么都有几套高深武学傍身,一则熬锻体魄,二则用来防身。唯有他,空有力量,却没有御使之法,只能是使计暗算才取得胜利。但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一旦别人有了防备,被吊打的就是自己。 乾坤一气诀的传承中,倒有一套锻体法门,叫做先天功,能够固体培元,熬炼体魄,也能御敌防身。可惜他此刻身体损伤无法修炼,而且练功也不是一朝一夕可觐之功。 当今修真界,能修到他这个地步的,那个不是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打磨?他要将所有力量融会贯通并有所突破,尚还任重道远。 “吱嘎——”房门推开,楚游龙提着药箱走进来,在楚无盐的床边坐下。 楚游龙小心撕开楚安的袖子,发现他小臂浮肿得跟个大萝卜似的,但骨骼没有龟裂,吊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楚游龙从药箱找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淡黄药粉用一瓢温水勾兑好,然后仔细的涂抹在楚无盐肿胀的小臂上。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苦涩味道,楚无盐的脸色却变好了许多,一股清凉的感觉覆盖在手臂上,疼痛稍微缓解。 楚无盐没有解释,吃力的大声反问道:“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根据你的调查,清凉山的那场刺杀,就是那个什么六长老安排的吧?那些杀手是真的想杀了我们,那个楚泽武也是真的想废了我!” 楚游龙把药瓶放回小箱子,沉缓的说道:“原本打算等你伤好了再告诉你,既然你问起,就现在跟你说吧。当今华夏修真界,世家和门派共存。其中称得上一流势力的有三大门派六大世家。三大门派分别是天师道、五岳仙门、北邙玄阴宗。六大世家分别是夏、姬、刘、楚、李、皇甫六族。 你爷爷当年是楚世家嫡脉庶子,天资不凡,修为进境迅速,年纪轻轻就突破道炼气化神境界,堪称同辈翘楚。但是在上代家主的争夺中,他失败了。那时的他心高气傲,不甘居于人下,一气之下离开京城来到魔都闯荡。在这里他遇到了你奶奶,就再也离不开,在魔都扎根下来。 认真算起来,我们家是楚世家的一个分支,不过,因为你爷爷的关系,几十年来我们与主家几乎没什么联系。” 楚无盐脸上浮现不耐的神色,说:“你说的这些和刺杀我们有什么关系?” 楚游龙右手虚按,示意楚无盐稍安勿躁,平缓道:“别急,你听我说。自十八年前金陵之乱开始,天下渐显乱象,到近些年,越发势大难制。莫看如今一副歌舞升平的盛世模样,一旦道门镇压不住,须臾之间就有倾覆之危。 莫要以为我是危言耸听,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对于灾厄自然有一定程度的感应。而且半年前,易道大师陈龛影前辈已经推算出,未来百年,将有天地人三劫陆续降临,届时必定天地动荡,生灵涂炭。为保我华夏传承不绝,号召所有修士成立联盟,共度此难关。 值此危难,个人之力已然微不足道。我没有信心保护你们母子平安,所以希望可以能够回归楚世家,受到庇护。 你知道,你爷爷和上代家主有嫌隙,我的回归自然不会那么容易,会受到重重考验。”说到这儿,楚游龙眉头舒展,说道:“一切都过去了,度过清凉山的刺杀,说明我们有足够的实力,而你战胜楚泽武,则说明我们家有足够的潜力,有此两点,谁也不能在对我们说三道四。” 楚无盐总算是听明白,难以置信道:“你是说,这样残酷的争斗仅仅只是来自于京城楚世家对我们的考验?” 楚游龙淡淡一笑,开解道:“你莫要以为这太过于残酷和冷漠。一个家族要想长存数百甚至上千年,其中必然有着浸染无数鲜血像铁一般森严坚硬的规矩。我们证明自己的实力和潜力,他收下我们的供奉并提供庇护,这就是规矩。” 楚无盐膛目结舌,久久无言,半晌,问“我能帮你什么?” “你什么也不用做,安心养伤就帮了我大忙。”楚游龙拍了拍楚无盐肩膀,微笑起身,点燃一卷檀香,提着药箱推门而出。 房间晦暗,香烟寥寥,不知过了多久,楚无盐打着轻微的呼噜,沉沉睡去。 大日西垂,夜黑无星,孤月渐渐升上中天。 黑暗中,两道身影矗立楚无盐床前,一道雄伟昂臧,眼神深邃;一道瘦削英挺,黑袍罩身。 “我真搞不懂,你既然给他讲了那么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干嘛还将他弄昏,托我偷偷带走。”黑袍看着昏迷不醒的楚无盐,疑惑不解。 楚游龙颇为无奈的说道:“除了隐瞒挣家主之事,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并没有夸大其词。我身处漩涡,当激流勇进,不进则亡。接下来的斗争形势必然更加激烈,无盐又将楚二(楚家当代家主的二儿子)的儿子毁容,必然遭到报复,继续留在我身边几无幸理。十八,这次务必劳烦你把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黑袍身影是楚游龙的结拜兄弟狐十八,狐族大妖,修为精深,神通广大。 “哼,大劫将至,哪里还有还有什么安全的所在?”狐十八冷哼一声,生硬的道:“你于我有大恩,这事必定给你办的妥当。不过,此事过后,你我因果两清,再不相欠。大劫之中若是撞上,那就各听天命。” 楚游龙脸色不变,平静的说道:“此番家主之争,若是失败自不必说,你我恐难再有相见之日。若是成功,我入主楚家,虽不说能左右人族大势,但许多事当有斡旋余地,不至与你兵戎相见。” 狐十八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过了片刻,说:“大哥大限已至。我此次出山除了你的事,最重要的是为大哥乞骸骨,带他回妖巢安葬。你,不去见他最后一面?” 楚游龙长叹一声,目光幽深,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少顷,幽幽道:“不必了,无盐可代我替大哥送行。另外,你告诉大哥,秀眉去世前,曾诞下一个女儿,叫子月。她在我家长大,十二岁时离家出走,我最近查到她去了蓉城,过得很好。” “什么,眉儿留下一个女儿?你竟然从没告诉我!”狐十八瞪着楚游龙,勃然大怒。狐秀眉是结义大哥杨铁生的妻子,更是他的亲妹妹,她女儿在楚游龙手下生活了十二年乃至出走,自己这个做舅舅的竟然毫不知情! 楚游龙正色道:“你别激动,大哥和秀眉都是妖族罪人,一死一囚,子月若是回到妖族,要如何自处?她活得很好,你不要试图去找她,这是秀眉最后的愿望。” 狐十八跺了跺脚,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说道:“既然是秀眉的遗愿,我可以尊从。不过,若让我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吧,我早就给她安排好后路。”楚游龙转头看了眼熟睡中的楚无盐,说道:“好了,你带他走吧,路上小心,恐怕不会太平。” “还有什么是比深入你人族主城更危险的事?” 狐十八气哼哼的说着,袖袍一抖,喷出一片绿霞,卷起楚无盐的身体向窗外投去,遁空而行,须臾间就没了踪影。 第九章 行路难 魔都郊区,一间普通的民房内,一个两鬓斑白形容枯槁的中年人被楚洪扼住脖颈,口里不住的咳出血沫,艰难出声:“楚洪老儿,你不守信义,不仅拒付酬金,还毁我化身,此仇不共戴天,我无常剑来日必有重报!” 楚洪手下用力,咔擦一声拧断无常剑的脖子,扔下尸体,他抖了抖衣袖,不屑道:“虚境强者的分神灵躯才可叫化身,区区神识寄附的傀儡也敢妄称?” “给我搜,无常剑身受重伤,跑不了多远,本尊必定还在方圆十里之内,给我把他找出来。”楚洪大手一挥,吩咐道。屋外数道黑影连忙躬身领命,退入了黑暗中。 就在这时,一个稳重中年人来到楚洪身前,恭敬道:“刚才监视楚氏别墅的探子来报,有一道妖光落到别墅中,停了半刻钟,又离开了。” “我听闻那楚游龙有两位异族兄弟,一头狐妖,一头羊妖,具都修为精湛,神通广大之辈。不过那羊妖似乎获罪妖庭,已经被囚禁多年。此必是那头狐妖。哼,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我亲自去追,无常剑的事你来处理,务必料理妥当。”楚洪说着就大步向外走去。 中年人连忙应诺,然后犹豫道:“您何以断定那楚无盐被狐妖带走?” 楚洪冷漠答道:“伤了泽武,岂容他走脱,我早就在那小子体内种下真气,此刻感应,已然遁出魔都,定是楚游龙怕我报复,托狐妖带他逃了。” 中年人呐呐不敢言,躬身目送楚洪离去。 实则楚洪也不想走这一遭,但楚泽武是楚家二爷的次子,此次被自己带出来主要就是见见世面,不想却被毁了容,如果不能给个交代,就算他贵为长老,也难免遭人非议,毕竟二爷是楚家最有希望继承家主之位的人选。不论输赢,他唯有与那狐妖做过一场,才能勉强开脱。 楚洪踏云向西南而去,中年人则召集手下,吩咐追捕无常剑事宜。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即将破晓,一个穿着黑色旧棉袄长相普通的青年出现在西面的山丘上,拿着望远镜观察小镇四处搜寻着什么的黑衣人,良久,冷冷一笑:“楚家?我记住了!” 说完,青年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向远处行去。 他就是无常剑,整个华夏杀手榜第三的大人物,远比外界以为的年轻,也远比外界以为的更强,虽然连番遭受重创。但终于还是叫他逃了出来。 前所未有的杀机充盈无常剑的胸臆。 从前,他都是为了钱而杀人,这一次,他想为自己。 ………… 楚无盐醒来时,已经是次日黄昏,四周一片银装素裹,长街凄清冷寂。厚厚的白雪下,房舍低矮,偶尔显露的青砖黑瓦一派老旧模样,这该是一个很偏远的小镇。 楚无盐发现自己被人像破麻袋一样扛着,轻轻挣扎了一下,那人就将他放了下来。 “是你,二伯?”等看清对方的脸,楚无盐惊讶的道。 “你竟然认识我?”裹着黑袍,披散长发,脸庞俊美年轻的狐十八抱着手臂,饶有兴致的打量楚无盐。 “我见过你和爸的合影,那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你看起来,竟然一点也没变?”楚无盐讶异道。 狐十八笑而不语,楚游龙大概没跟他这个儿子讲过自己的真正身份,否则他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楚无盐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一片雪国之中,心中疑云顿生:“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落霞镇,一会儿你跟我进祁连山见一个人。”狐十八看了楚无盐一眼,颇有些不耐烦的说:“这是你父亲交代的。另外,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楚无盐闻言一愣,问道:“跟着您,为什么?” 狐十八对楚无盐的语气很不满,拂袖道:“别疑神疑鬼,想必你爹跟你说过,天地大劫将至。魔都那种安乐窝能修出个什么名堂,你爹的意思是,让你跟着我修行一段时间,至少在大劫降临之时,有一分自保之力。” 原来是这样……楚无盐向狐十八拱了拱手,恭敬道:“给您添麻烦了。” “嗯。”狐十八微微颔首,转身向长街尽头而去。 楚无盐连忙跟上,好奇道:“二伯,我们这是去见谁?” “你大伯,他姓杨,见到他,你要恭敬些。” “哦。”楚无盐乖乖点头,见狐十八谈兴不大,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出了小镇,就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地势渐渐拔高,俞往深处屋舍俞少,直至渺无人烟。 也不知走了多远,森林愈发茂密,积雪过膝,几乎看不到道路,狐十八却如履平地,越走越快。楚无盐努力跟着,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血沸境界终究不过算是修真入门,不论速度还是耐力,那里比得了狐十八这功成九转的大妖? 眼看狐十八的身影就要从视野里消失,楚无盐大声呼唤,却没得到丝毫回应。 楚无盐心里暗自焦急,他摸不清这位二伯的性子,如果自己跟丢,他是否会倒回来找寻自己?如果不呢?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楚无盐拼命思索对策,突然想到,自己或许可以临时抱抱佛脚。 乾坤一气诀中有专门的锻体法门,叫先天功。先天功并不是一门单一的功法,而是一个锻体体系,其中包括锻炼筋骨行脉八法,也包括专门锻炼手臂腿脚的掌法身法。 其中有一门功夫叫做四季身法,只要习练纯熟就能速度大增,奔跑如风。若是得窥门径,有所领悟,更是能踏雪无痕,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如果领悟真髓,那就不得了,追风赶月,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 短时间内要有所领悟当然不可能,但练习纯熟,增长速度,应付眼前的窘境应该是可行的。 想到便做。楚无盐先在脑海里过了三遍四季身法的内容,对其中的关窍有所把握,然后就开始逐渐改变自己行走的动作姿态,从提脚到落步,从肌肉的松紧到运动频率,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改变。 与此同时,他鼓动心脏,血浆奔流如注,冲击窍穴,激发潜力。 渐渐地,楚无盐发现自己越走越快,与狐十八的距离虽然没有有效拉近,但也没有掉队之危。 随着四季身法的愈发纯熟,楚无盐身上的疲惫之意渐渐淡去,变得神采奕奕。他感觉双腿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就好像身体变轻了,走起来一点也不累。 这不是错觉,而是楚无盐的双腿在这样的行走锻炼中,正在逐渐增强。 他虽然已经迈过了玄照,达到血沸境界,但身体能够继续增强。因为玄照是一个门槛,而不是极限,确切的说,人的身体是没有极限的,有些修士专修肉身,筑成金身,也可破界飞升。 狐十八有意考验,行走得很快。但每走一段路,都会回头看一眼,发现楚无盐一直紧紧跟着,不由微微诧异。他查探过,楚无盐不过算是初通修行罢了,根基薄弱,按理早就该跟不上了。 而且他之前也大声呼喊自己等等,这也从侧面佐证了自己看法没错,但他凭什么到现在还紧紧跟着? 渐渐地,狐十八看出了些门道,他发现楚无盐在修炼一种身法类的功法。 初时尚还艰涩,但进步神速,渐至纯熟,行走间速度大增。狐十八试着加快速度,楚无盐跟着加快。 这小子……狐十八有心看他的极限在哪里,接连加速,楚无盐都紧紧追了上来。 鉴于此,狐十八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这小子倒有些天分。 第十章 喜丧 日暮时分,楚无盐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那是一座很简陋的房子——不,更加准确的说,那就是一个木头匣子,四四方方,除了一扇门,连窗户都没有。 小屋掩映在松林间,覆盖白雪,看不真切,但从偶尔露出的厚厚墨绿青苔来看,该是很有些年头了。 越靠近小屋,狐十八脚步越发沉重缓慢,他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小屋,脸色复杂,时而追忆,时而痛恨,时而惋惜。 趁这机会,楚无盐追了上来,落后狐十八半步紧紧跟随着。他余光看着狐十八一脸近乡情怯的样子,心里愈发好奇,这屋子里到底住着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到了小屋门前,狐十八伸手扣门,还没接近,那门就无风自开,自里传出一道苍老沉重的声音。 “进来吧。” 楚无盐跟着狐十八走进屋内,发现里面和外面一样简陋,没有任何家具物什,只在靠里的地方修筑有一方玄色土台,土台之上盘踞着一尊人首蛇身的古怪玄黄雕像。雕像左手托着一盏青灯,火光如豆,右手抓着一条遍布诡异蝌蚪符文的锁链。锁链一头掼入了一个老人的脊柱中,将他牢牢禁锢住。 老人盘坐在雕像之下的一个淡黄蒲团上,身形佝偻,容颜苍老,双手结不动印,目光低垂,脸色平和,似乎感觉不到痛苦。 狐十八走到雕像前,躬身一拜,口称“天蛇真君”。雕像竖瞳立刻闪过诡异光亮,竟似有所感应! 狐十八似乎早知有此变化,见怪不怪,一礼行毕,走到被禁锢的老者对面坐下,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先说话。 老者眼皮抬起,目光划过狐十八,最后定格在楚无盐脸上,问道:“你是谁?” 楚无盐赶紧行礼,恭敬回到:“小侄楚无盐,父亲是楚游龙。见过大伯。” “原来是游龙的儿子。”杨铁生点了点头,看向狐十八,责备道:“你还是如此大意,无盐侄儿被人种了暗记都不知道,你们肯定被人跟踪了。” 说话间,杨铁生起指一点,一道绿光打中楚无盐左脚踝。 楚无盐心里一紧,感觉脚踝处传来剧痛,犹如刀割,但很快消隐,真气运转,发现那里淤积的一股异气消去。 之前练习四季身法时,真气运行到那处,楚无盐就感觉到阻塞,还以为是正常现象,毕竟初通修炼身体经脉些许阻塞在所难免。他这时才恍然惊觉,那原来别人在他身体里种下的真气暗记! “多谢大伯为我除掉隐患。”楚无盐再拜。 杨铁生微微颔首,伸手让他坐下。楚无盐也不拘谨,依言席地而坐。 狐十八满不在乎的说道:“此行若是毫无波澜,我如何还了楚游龙恩情?不过一些藏头露尾之辈,若敢露面,斩了便是。” 杨铁生摇头不语,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块蟠龙玉佩,递给楚安,说道:“我被囚此处十八年,财物都与山里采药人换了酒喝,只余这一块玉佩随身。里面我封印了一道法术,可帮你抵挡一次灾厄。收下吧。” 楚无盐双手接过,口中称谢,把玉佩挂在了脖子上。 沉默片刻,杨铁生悠悠说道:“我在这世上早已了无牵挂,临去时,有你二人前来送行,我心甚慰。” 狐十八神色复杂,颇为犹豫的说道:“大哥,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们夫妻二人败于敖青太子之手,你被擒拿囚禁于此,眉儿则重伤逃遁,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不错,眉儿去世的消息还是你告知我的。”杨铁生没有伤感,反而有些淡淡的快慰,他很快就能再见到她了。 狐十八声音略微激动的说道:“那其实是楚游龙使的障眼法,眉儿的确受了无法换回的重创,但她撑到一年后才真正去世,去世前,她为你诞下了一个女儿,叫子月,杨子月!” 楚无盐心中一动,原来子月姐姐是大伯的女儿。 “什么,你说眉儿她,她给我生了一个女儿?”杨铁生面上涌起一阵潮红,目含星子,抚掌大笑:“好,好,好,此生无憾矣!” 笑罢,他白发苍苍的头颅无力垂下,生机迅速消散。 楚安轻轻呼唤一声,没有回应,知道他已经去世。 狐十八起身,后退一步,身体微倾,行了一礼,道:“大哥一路好走。” 楚无盐跟着起身行礼。礼毕,他抬起头看向杨铁生,发现他的身体自脚下往上,迅速化成一个个淡绿光点,飘散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最后只剩下一对两尺有三的白玉羊角缓缓落到了蒲团上。 狐十八俯身拾起羊角,收入怀中。见楚无盐望来,解释道:“你大伯被妖铁锁链束缚,日夜抽取力量,身体早已腐朽。这对宝角是他唯一的遗物,我要送回妖巢安葬。” 楚无盐点点头,表示明白,心里暗道:“原来大伯是羊妖,那二伯……”他偷偷望了狐十八一眼,若有所思。 “哗啦啦。”禁锢杨铁生的妖铁锁链发出沉重的撞击,仿佛受到了来自遥远地方的召唤,猛地撞破木墙,破空飞走。 好宝贝!楚无盐伸了伸手,暗自可惜,不解的看向狐十八,这样有了几分灵性的的宝物稀世难求,他竟然没有试着阻拦收取。 狐十八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不咸不淡的说道:“那是妖皇的宝物。” 妖皇?敢给自己名号冠以皇字的,大多都是了不得的存在!楚无盐迅速打消心里的贪婪念头。 突然,狐十八脸色微变,在他神识笼罩范围内,出现了一道强横气息,正在迅速接近。 “你在这里呆着,我去去就会。”狐十八对楚无盐吩咐一声,就推门而出,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远处,追踪而来的楚洪正在密林里迅速行进。他一身劲装短打,外罩黑袍,腰上缠着一条成人胳膊粗的斑斓大蛇,狰狞的三角蛇头耸拉在肩膀上,有气无力,似乎有些不适应这寒冷的环境。 楚洪此时也已经察觉到一道强横妖气正向自己迎了上来,低声道:“那楚无盐必定就在这附近,一会我拖住狐妖,大黄你伺机找到那小子,把他给我杀了。” 大蛇抬起头,人性化的点了点,从楚洪身上游下来,往树丛里一窜就不见踪影。 这大蛇是楚洪饲养的灵兽,已经跟随他三十年,只差一丝火候就能化形成堪比人族炼气化神境界的大妖。剧毒无比兼之力大无穷,偷袭之下,炼气化神境界的高手都未必能全身而退,对付楚无盐自然不在话下。 没多久,狐十八与楚洪照上了面,彼此对对方的目的都心知肚明,没有多余废话,一上来就以纯粹的真元硬拼了一记。 轰一声闷响,亮光乍起即收,两人各退一步,平分秋色。 楚洪脸色凝重,深吸一口气,掐剑诀将飞剑放了出去,霎时间一道寒光横空,向狐十八斩去。 飞剑术并非楚洪最强的功法,但既然起意缠斗,这就是最好的法门。 狐十八哪能任他遥攻,妖族最强的身体,擅长近身斗战,他也不列外。 狐十八踏云而起,身如闪电,妖气冲霄,向楚洪杀去。 一时间,密林中剑光爪影不绝,声音隆隆,如山崩地裂。 第十一章 斩蛇 狐十八离去后,楚无盐锁上门,侧耳倾听,没多久就听到了剧烈的打斗声,打斗声越来越近,战场似乎有向这边移动的迹象。他不由担心起来,如果狐十八落败,这荒郊野岭的,自己恐怕没多少逃生希望。 楚无盐心神不宁的在门口走来走去,突然听到一声嘶鸣,猛然惊觉,回头看去,就见一条斑斓大蛇从墙壁上的破洞爬了进来,盘缠在雕像之上,上身高高昂起,嘴巴几乎张到了180度,两颗獠牙又尖又长,猛地朝自己喷出一道黑雾。 “不好,这蛇成妖了。”楚无盐心里惊呼一声,就要夺门而逃。但门被他锁得太死,仓促间,竟然没能打开。 就在这时,大蛇身体一缩一弹,朝楚无盐窜了过来,劲风呼啸,灯火一晃就灭了,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楚无盐心道糟糕!若有光亮,他凭借纯熟的四季身法,还能稍作闪避,如今一片黑暗,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啪!” 楚无盐感觉自己被一辆极速行驶的轿车撞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摔在墙角。 大蛇精铁般冰冷坚硬的身体嗖的一声缠到了楚无盐身上,两颗毒牙猛地咬向他的脖子。 “嘎嘣。” 大蛇没能将毒液注入楚无盐的身体,反而被崩断了毒牙,痛苦嘶鸣。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杨铁生送给楚无盐的玉佩应激而发,储存里面的真元倾泻而出,幻化成一对白光闪烁的羊角,挡住了大蛇的必杀一击。 白羊砥角,重在相持,遇强愈强。他不能攻击你,但你对他的攻击越强,受到的反震越强。大蛇的倾力一击,反而崩断自己的毒牙。 就是现在!借着白光,楚无盐右手猛地探出,掐着大蛇的脖子将它按住。与此同时左手握着飞刀狠狠插入了大蛇七寸,拼命搅动。 腥臭的鲜血霎时间喷涌出来,没有半点温暖,反而冒着丝丝寒气,几乎冻结。 大蛇嘶鸣,缠着楚无盐拼命收缩身体,想跟他同归于尽。然而它越用力,血流越快,没多久,就动弹不得了。 大蛇自知命不久矣,张口悲鸣,竟有几分龙吟之声。 楚洪边战边走,已是到了百米之外,此时听到大蛇悲鸣之声,神识一扫,就见木屋中楚无盐正缓缓从地上爬起,一条斑斓大蛇横卧在他脚下,已经没命了。 “大黄!”楚洪怒极攻心,长剑当空一划,一道宏大剑光就朝楚无盐斩落。 楚无盐正好从破洞看见这一幕,赶紧就地一滚,躲到蛇君雕像之后。 剑光斩落,木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一切为二,轰然倒塌。 锵!剑光斩到蛇君雕像上,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相持不下。下一个瞬间,雕像崩塌,剑光亦力尽而散。 果然挡住了!毕竟是能禁锢住杨铁生的宝物,就算锁链飞走,这雕像也不会那么简单。 楚无盐松了一口气,正要爬起来,突然感觉头脑一阵昏沉,心知不好,必是吸入了大蛇喷出的毒雾。 昏沉之意迅猛,楚无盐头一歪就昏死过去。 楚洪见自己辛苦培育的灵蛇死亡,心绪失控,含怒出手,不觉空门大开,被狐十八抓住机会,当胸抓了一爪,伤口深可见骨,黑气侵染,如跗骨之蛆。 楚洪连忙运转真元驱散黑气,却发现根本无法驱散,反而真元被污染,渐渐有些运转不灵起来。 楚洪大惊失色,心知事不可为,连楚无盐是否被自己杀死都没去查看,转身架起飞剑就往东逃去。 被他在眼皮子底下伤了自己要保护的人,狐十八哪里肯罢休,卷起一阵狂风,紧追不舍。 两人一追一逃,不多时就消失在天尽头。 ………… 密林中,八条大犬托着一架简易雪橇飞快行进着。雪橇上蹲坐着两道人影,裹着厚厚的军绿大棉袄,挤在一起取暖。 他们是祁连山里的采药人,老大叫韩大石,老二叫韩二石,他们已经进山一个星期,小有收获,正在回程的路上。 照例他们是要去老神仙哪儿歇一晚的,但还没接近,就远远看到那处光华爆闪,轰隆有声,犹如电闪雷鸣。那动静持续有一刻钟,而后突然消隐。 “老大,我们真要过去?那动静听起来可不那么简单。”黑暗中,韩二石沉重的说道。 “去,总要看看怎么回事。”韩大石嗓音苍老,声音不大,但透着一种绝不改变心意的坚定。 “老大,在山里刨食吃,总要有些忌讳的。这些年我们往祁连山里闯得太深,邪门的事没少见,但从没撞上这么大动静的,好奇心太重,是要出事的。嫂子还在坐月子,真有个万一,你舍得?”韩二石夺过控制雪橇犬的缰绳,劝道。 韩大石楞了一下,缓缓说道:“老二,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我们被大雪灾困在山里的那回。” 韩二石轻轻嗯了一声。他当然记得,要不遇到老神仙,他们那时就已经死在山里。 韩大石说道:“是老神仙收留我们,给予吃食,我们才熬了过来。那之后我们每回进山,都去拜见他老人家,他总会摸摸我们的头,说‘你们会平安的。’” “这么多年下来,王家大爷被蛇咬了,李兄弟被狼啃得骨头都不剩,连赵二那么机灵的人都陷在了山里,为什么偏偏我们平安无事,还每回都还有些收获?我总觉得啊,是老神仙在庇护我们。” “做人不能忘本,不管老神仙那儿发生了什么,既然遇见了,我们总该去看看。” 说到这儿,韩大石一勒缰绳,停住了雪橇,不容分说的把韩老二推了下去,丢给他一床厚棉被,说道:“你说得也对,你嫂子还在坐月子,你儿子也才三岁,他们得有人照顾,你留下来吧。” 韩大石吆喝一声,雪橇犬又快速奔跑起来。 韩二石没想到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眼见老大渐行渐远,连忙追了上去,却听老大声音远远传来:“老二,别追了,老神仙那儿如果安全,我一个小时后回来接你。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在这儿熬一夜,天亮就回去,以后再也不要进山。” 韩二石追了很远,直到雪橇车消失在视野里,才颓丧的停了下来,失魂落魄。 韩大石驾驭着雪橇车在深山密林中行了很久,终于来到熟悉的山坳,举目四望,却寻不到那座熟悉的木屋,不由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又往前走了一段,雪橇犬似乎收到了什么惊吓,任他怎么催促,也不肯在往前走。他只得下了雪橇,独自前行。 到了木屋旧址,只剩一堆崩塌的废墟,韩大石对此对此已经有所猜测,没有太吃惊,矮下身体一路摸索,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突然,他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韩大石心里一慌,却愕然发现自己摔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探手一摸,是人! 这时他再也顾不得黑夜中亮光可能带来危险,果断打开了手电,往身下照去。 不是老神仙……韩大石微微失望,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是老神仙就好。 韩大石手电照在楚无盐的脸上,细细端详,发现这个后生脸色发青,嘴唇乌紫,身体冰凉,呼吸微弱,似乎是中了剧毒,但还没死。 韩大石忽然想起什么,手电向脚下照去,发现把自己绊倒的是一条斑斓大蛇,已经死了。他看了看大蛇身上的创口,又看向楚无盐手里握着的刀子,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韩大石想了想,把手从大蛇的伤口处伸进去,把蛇胆掏摸了出来,喂进楚无盐嘴里。这是山里人的土办法,不是每回都管用,但有时能捡回一条命。 做完这一切,韩大石把楚无盐和大蛇都拖出了废墟,放到雪橇车,然后继续寻找,但找遍整个废墟,再也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到了这个地步,韩大石只得死心,一边在心中为老神仙祈祷,希望他平安无事,一边驾着雪橇车往密林深处行去。 离去时,韩大石出于谨慎,用松枝拂去了狗和雪橇留下的痕迹,避免被追踪。 第十二章 得救 韩大石一路疾行,没多久就回到了来时的地方,停住雪橇,学布谷鸟叫了三声。 “布谷,布谷,布谷。” 在山里随便大喊大叫很危险,这是他和韩二石约好的暗号。 片刻之后,左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韩二石托着棉被从暗处走了出来。 “怎么样?” “那里不知道遭了什么东西肆虐,被夷为平地。没有见到老神仙,只希望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吧,哎。”韩大石一边叹息,一边催促韩二石上雪橇。 黑暗中看不清楚,但爬上雪橇之后,韩二石立即发现上面还有一个人,心里顿时一惊,身体向后让了让问:“这是谁?” 韩大石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解释道:“我在老神仙屋子那里捡到的这个后生,他似乎中了蛇毒,但我没有找到咬痕,没法给他放毒血。已经把蛇胆喂给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韩二石闻言点了点头,山里人未必多良善,但这种环境里讨生活,力所能及的时候,能搭把手就会搭把手。只有有这样一种风气在,人们才有一点点安全感,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急需帮助的那个人就是你。 韩二石摸了摸楚无盐的身体,已经冰凉了,但呼吸稳定悠长,看来还有救。 韩二石把棉被裹在楚无盐身上,结果控制雪橇犬的缰绳,一边驾驭着前行,一边问道:“你说中了蛇毒,把那条蛇带回来了吗,回头拿给向老医生看看,说不定他认得。他可是治蛇咬的老手,只要认得是什么蛇,大多能治的。” 韩大石踢了踢脚下,说:“捎着呢。” 韩二石看了一眼,没太在意,胳膊粗的大蛇,山里并不罕见。 末了,两人不再说话,轮换着驾驭雪橇向落霞镇的家里赶去。 ………… 楚洪是炼气化神中期境界的高手,本身就不弱于狐十八,又兼之身为楚世家长老,身上宝物众多,虽然被狐十八趁机重伤,但虎死不倒架,三百里逃亡终于回归华夏腹地,逃出生天。 狐十八追杀半夜未果,闷闷不乐的回到原地,却发现楚无盐不见了,连具尸体都早不到。他试着找寻,但夜里下了场雪,掩盖了一切痕迹,他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不会被野兽拖走了吧……狐十八暗恼自己,都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怎么一上头,把保护的人都给弄丢了! 又找寻几圈未果,狐十八一跺脚,架风向祁连山之巅飞去。为今之计,只有回妖巢花代价求龟先知卜一卦,是死是活总要给楚游龙一个说法。 ………… 清晨,楚无盐悠悠醒来,感觉又干又渴,身体虚弱,没有力气。 他心下明白,乾坤一气诀颇多神异,这一夜过去,已经炼化了体内的蛇毒,不过也因此元气大伤,导致身体虚浮,就好像大病了一场。 楚无盐拿开额头上已经冰凉的湿毛巾,吃力的抬起头,发现自己在一间旧房子里,房子墙壁上刷的石灰已经大多剥落,露出里面青灰的砖头。房间很小,除了床和一把小凳子,没有多余的家具,床上的被子很厚实,不怎么暖和,但很干净。 楚无盐松了一口气,看这情形,他应该是得救了 想起昨夜的事情,楚无盐犹自心惊不已,如果不是杨大伯赠送的蟠龙玉佩,他已经死在大蟒的偷袭之下;如果不是蛇君雕像挡住剑光,他已经死在楚洪一斩之下;如果乾坤一气诀颇多神异,不惧寻常毒素,他只怕已经毒发身亡。 修真界的事情,真真是险恶到了极点! 楚无盐心中暗暗发誓,往后一定要努力修炼,决不让昨夜之事重演。他可能一次幸运,两次幸运,但不可能此次都凭运气度过灾厄。 楚无盐活动了一下双手,发现除了有些酸痛,基本已经恢复。又活动了一下其他部位,都没什么大碍。 他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双腿盘缠,手捏阴绝,准备打坐行功,借以恢复元气。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头花花白,容颜沧桑,约摸五十上下的老汉微微佝偻着身子,端着一大碗汤走了进来。 “呀,小伙子你醒了?”老汉快步走过来,摸了摸楚无盐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啧啧惊叹:“半夜里我请向先生来看过,他是我们这儿最好的中医,连他都说你救不回来了,我还以为……” 老汉正是夜里搭救楚无盐的韩大石,他把汤碗递过来,问:“咱不说晦气话……后生,快来把这碗参汤喝了。我原本想用这个给你吊命的,现在更好,来,喝了它,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楚无盐没有拒绝,感激的向老汉说了谢谢,接过参汤,咕嘟咕嘟的喝起来。 喝完汤,楚无盐感觉肚腹里腾起一股热气,很舒服,人精神了许多。他想站起来向韩大石道谢,但被韩大石按住,让他好好休息。 “老伯,是您把我从山里救了出来?”楚无盐问道。 “昨晚……”韩大石将昨夜的经过讲了一遍。听完,楚无盐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那位老神仙,应该是我大伯,老人家姓杨讳铁生,于昨晚逝世,已经被我二伯送回‘老家’安葬。” “老神仙已经仙逝了么?!”韩大石抓着楚无盐的手悲切的道。 按理,既然有了亲人故旧,就算有了跟脚,不再那么神秘让人敬畏,但韩大石的心境没有丝毫变化,是发自内心的敬重杨铁生。 楚无盐安慰道:“老伯节哀。大伯鲐背之年而逝,是喜丧。人谁无一死?大伯去世时抚掌大笑,了无遗憾,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对了,小辈楚无盐,不知老伯怎么称呼。”楚无盐岔开话题。 闻言韩大石脸上的悲色敛去不少,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老汉韩大石,你叫我石伯就行。” 韩大石从楚无盐手里拿过汤碗,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的衣服被蛇血污染了,我让婆娘洗好晾在炕上,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干了,我去给你拿来。” “多谢石伯。” 楚安穿好衣服出来时,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 “这是你婶婶,姓张,你叫她张婶就行。”韩大石站起来主动介绍,显得很热情。 楚无盐赶紧上前拱了拱手,说:“张婶好,给您添麻烦了。” 张婶坐着没动,扭过头,佯装没听见。韩大石用胳膊碰了碰老婆,低声道:“人家后生跟你见礼呢,发生么愣?” 张婶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也不看楚无盐一眼,起身向厨房走去。 韩大石在后面大声道:“翠花,把那只乌鸡炖了。” 张婶头也不回,没好气的骂道:“大清早的炖鸡吃,你也不怕腻死。” 韩大石似乎习惯了老婆的抱怨,也不恼,说道:“那是只老鸡,要文火慢慢炖,现在下锅,中午正好吃。小后生是老神仙的子侄,老韩家不能怠慢啰。” “老神仙,老神仙,老神仙是给了你吃,还是给了你穿?二十年的老山参让你煲了汤,开春孵蛋的母鸡你也要炖了,这日子还过不过?!”张婶愤怒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你婶儿就是性格,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在意。”韩大石宽慰了楚无盐一句,大步走进厨房,拉过媳妇压低声音严肃的说道:“他老人家没给我吃没给我穿,但活了我的命!现在老人家已经过世,这后生过两天好些了也是要走的,以后多半没机会再见面,这是我唯一报答的机会。老头子一条命还不抵一颗参,一只鸡?” 张婶不服气的争辩:“你不也救了他一命,那还不够?” “一码归一码,恩情哪能这么算?再说,你正在坐月子,也该吃点好的补补,过几天我再进山弄些野味儿,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 听着韩大石的软言软语,张婶脸色缓和了些,点头答应。她终究不是个刻薄的女人,楚无盐半夜被带回来时好生担心了一阵,见他活过来也真心为他高兴。 她撒气,更多的不是针对谁,而是抱怨生活的苦难。 第十三章 妖丹 出了这么大的事,楚无盐觉得应该给家里去个电话,但他掏出手机又放了回去。如果父亲知道情况这么危险,肯定会让他回去,离家还没两天就被困难吓住,打道回府,实在太没出息。 也不知道昨夜那场战斗谁胜谁负,狐十八会不会来找寻自己。幸好杨大伯把身上的追踪印记拔除了,否则他处境将相当危险。 楚无盐仔细想了想,决定先在这里停留一天,看狐十八会不会来找自己,如果狐十八不来,他就自己出去闯荡闯荡,好歹他再有几天就十八岁,已经算是成年人,离了家难道还活不下去。 韩大石夫妇还在厨房里里说着什么,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楚无盐六觉敏锐,能清晰听见,这似乎不太好。于是,他迈步走出房门,去了院子里。 韩二石穿着一件黑色棉袄,正蹲在院角拾弄着什么,听到身后有动静儿,回过头来看到楚无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用惊叹的口气说道:“老大说你活过来了,我还不信……看来向先生也有打眼的时候。瞧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多谢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韩二石点点头,若有所指的说道:“这条蛇邪门得很,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皮硬得出奇,我的放血刀割卷刃了都没割开。你那刀子那么小,根本使不上劲儿,你到底是怎么用他把蛇捅死的?” 楚无盐顺着韩二石的目光看去,一眼就见到了差点杀死他的那条斑斓大蛇,大蛇被盘放在木盆里,颜色鲜艳,花纹繁复,头颅狰狞,即使死了也显得威风凛凛,若是不知就里的人见了,担保吓一跳。 在大蛇的旁边放着两把飞刀,一把是尺许长杀猪用的放血刀,明显已经卷刃;另一把染着血污,三寸来长,刃口锋利,正是楚无盐的飞刀。 楚无盐半蹲着拿起飞刀,试了试刀锋,拽住蛇身把刀子从他捅出的血口子喂了进去,一路划拉到底,然后切断蛇头,连着蛇皮一起拔了下来。 这,这就完了?韩二石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韩大石也来到了院子里,看到楚无盐轻松的将大蛇扒皮剔骨,微微诧异,那条大蛇他也上过手,的确称得上铜皮铁骨。 楚无盐一边料理蛇身,一边解释道:“庖丁解牛说:‘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这条大蛇虽然皮坚骨硬,但只要循其纹理,施加巧力,不难料理。” 韩大石和韩二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见楚无盐从蛇内脏里找到了什么,拿到水里洗了洗,放进兜里。 韩二石眼尖,看到那是一个乳黄色鸽子蛋大小的事物,出声道:“有蛇蛋?” 楚无盐笑了笑,说:“是蛇瘤,很少见的东西。能滋阴补阳,活血化瘀,算是一种不错的药材。” 事实上那鸽子蛋大小的事物是妖蛇的妖丹雏形。妖族修炼到相当于人族气海境界就会凝聚妖丹,进而脱胎换骨,可以变化人形。 这条妖蛇的妖丹几乎已经成型,火候极深,虽然及不上真正的妖丹,但也有诸多神效,普通人吃了能够身体强健,百病不生。就是他这等血沸修士吃了,都有不少好处。 “蛇瘤?”韩二石不确定的重复了一句,微嘲道:“我这山里采药采老了的人,倒没听过这种药材。滋阴补阳活血化瘀?很普通嘛,当归、枸杞、五灵脂、天仙藤等许多药材都有这个功效。” 楚无盐笑了笑,没有解释。没一会他将大蛇料理妥当,把剃好的蛇肉装进瓢里递给韩大石,说道:“这蛇肉和乌鸡一起炖成龙凤汤,一定大补。” 韩大石笑呵呵的接过,边走边说:“我这就拿去给你张婶,让她炖上。你要无聊就让老二带着你到周围走走看看。” “好。”目送韩大石离开,楚无盐看向韩二石,诚恳的说道:“我能不能向您买些药材,在借您家的灶台一用。” “哦,药材?还要灶台?好,你说说你要什么药材,我看我有没有,如果没有我带你去找向先生,他是这儿最好的中医,差不多的中药都有储备。我婆娘带着孩子回娘家拜年,我自己在大哥家吃饭,家里灶台正好空着,可以借给你。” “谢谢。”楚无盐微微颔首。然后找来纸笔,大手一挥,写下了一张药方。 韩二石采了一辈子药,对大多数草药的药性有很深的了解,接过药方一看,心下已经了然,说道:“这是主滋阴补阳活血化瘀的方子,不过按中药的君辅之道,还欠一味主药,看来那蛇瘤就是这方子的主药了。” 楚无盐微笑点头,表示默认。 “这些药很常见,我那里都有,跟我来吧。”韩二石把药方放进裤兜,带着楚无盐往家走去。 韩二石和韩大石的家紧挨着,都是半新不旧的二层小楼房,没几步就到了。 韩二石留楚无盐在客厅稍坐,自己去库房取药,没一会就走了回来。 他把药材一一打开,摊在桌面,一边诚恳的说道:“这些药都很普通,但你要求的年份很高,向这苏木、三棱、鸡血藤都是十几年份的,所以价格不便宜,我给算了算,去掉零头一共八百块。你看看,要是不满意,我可以带你去找向先生。” 楚无盐看了一眼药材,连忙道:“我很满意,就按您说得价。” 楚无盐掏出钱包一看,里面只有身份证和一叠钱,信用卡出门前被老爸搜走了。他数了数,一共九百五,递给韩二石八百,自己还剩下一百五。这点钱怕还不够离开这里的车费,他寻思着接下来是不是要找点什么活做,否则就要喝西北风了。 韩二石收了钱,带着楚无盐去了厨房,把柴火和厨具和水放置的地方指给他看,然后就有事先走,留下楚无盐自己一个人鼓捣。 中午韩大石过来叫楚无盐吃饭。楚无盐往灶台里加了煤球,确保火不会熄,就跟着韩大石去了他家。 因为韩大石的大女儿和韩二石的老婆孩子都走亲戚拜年去了,所以一起吃饭的人不多,只有韩大石夫妇,韩二石,楚无盐四个。 中途里屋响起婴儿的啼哭,张翠花起身带孩子去了,没有再回来,屋里就只剩下楚无盐三人。 韩大石一边劝楚无盐多吃肉,一边询问他的打算,并解释说落霞镇地处偏僻,只有一条勉强能错车的盘山公路通往外界,现在是冬季,车辆尤其稀少,要离开这儿得早做打算,要是错过一趟车,下一趟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楚无盐闻言说道:“最好这两天就能走,石伯有什么好的建议?” “是这样,我一个本家侄子叫韩佐,他正好要运一批药材去蓉城,你可以跟他一走,不顺路也没事,等到了附近的城里,再转车就行。不过他赶得很紧,明早就走,你刚刚大病一场,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我没事,麻烦您帮我跟那位韩大哥说一声,我明天跟他去蓉城。”楚无盐一脸高兴的说道。他对蓉城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座不错的二线城市。但那有什么要紧,既然是闯荡,未知才显得有趣。 “好,我一会就去跟他讲,让他清早走时来这儿接你。” “谢谢石伯。” 吃完饭,楚无盐继续回去照看那锅以妖丹为主材熬制的十全大补汤。不比普通中药,因为妖丹的关系,汤药必须猛火熬煮十二个时辰,如果不看顾好火候,药力化不开,普通人喝了不仅没好处,反而可能虚不受补,心力衰竭而死。 楚无盐可不希望一片好意反而变成害人的毒药。 韩大石韩二石见楚无盐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来打扰,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十四章 然诺 第二天天才麻麻亮,韩大石家门口就响起喇叭声,喇叭声不很大,只响两声,怕扰民。 楚无盐赶出去一看,是辆单排货长安,后面车厢整齐的摆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木箱,罩着尼龙纸,用绳子绑的很牢靠。 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留着小平头,面容普通,神情温和,他已经下车,正往大门里走,看到楚安,先是一愣,随即率先打招呼道:“你就是楚无盐吧,大伯说你要打车去蓉城?” “是的,麻烦韩佐大哥了。”楚无盐客气的回道。 韩佐憨厚一笑,说:“没事,多个人多个伴。你不知道,一个人开山路开久了特害怕,你愿意搭车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再说,多个人多份安全,为了弄来这批药材,大伯二伯连新年都没在家过,要是出了意外,我真没面目回来了。” 楚无盐打趣道:“这么重要的事说给我一个陌生人,你不怕我打歪主意。” 韩佐不以为意道:“怕什么,你是大伯介绍的人,整个镇子里就属他最仁义,还能坑了我不成。” “小佐你就别埋汰大伯了,说出去让人笑话,那年大雪,秦老幺一个电话打来,向先生立马夜行六十里赶去山里救人,虽然最后还是晚一步,但那才叫真仁义。”韩大石老远听到韩佐的夸奖,连忙谦虚的说。 韩二石和张翠花跟在韩大石身后,也来送楚无盐。 楚无盐见张翠花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连忙道:“张婶,您快回屋吧,早上天冷,别把孩子冻着。” 兴许是说道孩子,张婶脸色好看了些,带着一丝光,说道:“没事,我给幺娃穿得很厚实,不怕的。山里的孩子不能再屋里待太久,阴气重,容易长不大。” 看张翠花坚持,楚无盐没再多说什么,只提醒了一句:“我在韩二伯家的厨房里熬了一锅药汤,滋阴补阳活血化瘀,对身体很有好处,您记得去喝。” 张翠花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楚无盐从腰间摸出一把飞刀,暗运力量,屈指一弹,刀身应声断成两截。 几人吓了一跳,纷纷望着楚无盐,不解其意。 楚无盐将刀尖一截收好,然后将另一截递向韩大石,说道:“石伯救我一命,此恩不能不报。但我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能够还上这份恩情。古人常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石伯若信得过我,我就许您一个诺言,日后您要有什么难处,可拿这把残刃来寻我,托人带来也行,我只要看到这把残刃,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尽全力帮您办成。如果您一时寻不到我,可去魔都找我父亲,他叫楚游龙,是楚氏集团的老板,到了魔都一打听不难找到。” 韩大石没有接,不快道:“老汉救你难道是图你报答?还不快把东西收起来。” 楚无盐把残刃硬塞到韩大石的手里,认真说道:“我知道您老仁义,不会贪图小辈什么,但如此大恩,如果不报,我一辈子都难心安的,您就收下吧。” 说完,楚无盐看向韩佐,韩佐立刻会意,向韩大石等人微微弯腰致意,道了别,和楚无盐一起上车,麻利的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韩大石看着车子消失的拐弯处,微微愕然,没想到楚无盐来这么一出,东西不收也收下了。 张翠花看着丈夫这个样子,没好气道:“你还当真了?哪个大老板的儿子会没事往山里跑,还一打听就知道,当他爹是市长还是首富?他话里没一句真的,这刀子我看都是假的,什么刀一弹就能弹得断的?” 韩大石脸色有些难看,二话不说把刀子往自己袖管一划,噗一声棉衣破开一条大口子,露出里面半新半旧的棉花。 “哎,你这倔驴,怎么拿刀子划衣服,多大的人了都。”张翠花心疼道。 韩大石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现在相信了吧。” 张翠花张嘴就要反驳,却见韩二石抬起头,把手机递了过来,略带一丝兴奋的说:“大嫂您还别说,那小伙子真没撒谎,他真就是楚氏集团大老板楚游龙的儿子。也不知他怎么陷在了山里,还叫咱们给救了回来。他要说话算话的话,这一个诺言可就是一场大富贵!” 张翠花接过手机一看屏幕,是一张照片,里面楚无盐和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起,笑容灿烂,旁边有关于两人的简介。 张翠花看完,脸上渐渐变了颜色,小声道:“大老板的儿子,应该讲信用的吧?” 韩大石讲了一辈子仁义,被楚无盐硬塞了一把残刃,原本就有些不是滋味儿,听韩二石和老婆这么说,怒道:“想要富贵是吧,把东西拿去,求你的富贵去!” 韩二石赶紧退了一步,没敢接,讪笑道:“别介啊大哥,这是人家给你报恩的,我拿去用算怎么回事。再说就算得了一笔横财又怎样,未必能长久,还是留着应急,要真有个什么大事,不至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是啊老头,这事你别犯倔,咱不求财不求名,但一定给秀儿求一个前途,开春秀儿就大学毕业了,到哪里工作还没个着落呢。”张翠花劝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求来的东西能够长久得了?” 韩大石不满的哼了一声,就要拂袖而去。韩二石赶紧把他拉住,说道:“人是大哥救的,东西也是给大哥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咱不争了。” 韩二石心里有数,别看老大现在嘴硬,真遇上棘手的事情,自己软磨硬泡,他还是会把东西拿出来的,当下也不做计较,说道:“小伙子走时不是说熬了药汤在我厨房吗,咱们去看看,真要是好东西,正好给嫂子补补身子。大哥你别急眼,东西就在哪儿,要不喝,不仅浪费了,也白费他一片心意。” 张翠花也眼巴巴的望着韩大石,她这时对楚无盐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虽然不觉得他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公子,能有什么手艺,但如果有惊喜呢? 韩大石看了抱着孩子的老婆一眼,心软下来,说道:“也好,终究是无盐那孩子一片心意。” 三人大步向韩二石的房子走去,没多久就进了厨房,发现灶台上放着一个砂锅,下面压着纸条。 韩大石将纸条取出来,边看边念道:“此十全大补汤药力强盛,孩子一勺,大人一碗,多恐虚不受补。余下可次日温热再喝,连服七日,可强体魄,除百病。” 又弄什么玄虚……张翠花心里不以为然,但却没说出来。 韩二石亲眼看着楚无盐熬制这锅药汤,除了那枚蛇瘤,其他药材的药性都了然于胸,强体魄除百病的鬼话他压根不信,如加了那什么蛇瘤就能使这些普通药材拥有他所说的神效,那这蛇瘤早就天下闻名,人人争抢。而事实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韩大石将纸条放到旁边,回头见两人一脸怀疑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从柜子里拿来的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吹了吹热气,小口喝起来。 汤泽乳白,热气腾腾,香味儿闻起来非常诱人,原本不怎么在意的韩二石和张翠花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眼巴巴的看着韩大石喝完,连忙问道:“味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是不是真有奇效。” 韩大石长长吐了一口气,空气中都充满浓郁的香味儿,他没好气的说道:“没感觉。” 他眯着眼感受了片刻,又道:“好像有些感觉。” “什么感觉,你快说说。” “好像有一股热气在身体里窜,我左肘关节和右膝关节都是老风湿了,这两天正犯病,痛得凶,这会儿好像好些了,是好些了。嘿,还真有效!”韩大石一拍大腿,高兴的又从砂锅里舀了半碗汤,才喝一口,却被兄弟和老婆一起着急的叫住。 “大哥,喝不得了!” “老石快别喝了!” 韩大石不解的看了两人一眼,突然感觉鼻下人中一凉,伸手一摸,好大一滴鼻血。 韩大石没有惊慌,往楚无盐留下纸条看了一眼,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心中叹服。 老神仙的子侄,果然非是等闲! 第十五章 初至蓉城 山路颠簸,旅途劳顿,楚无盐却没有半点烦躁,反而兴奋不已,虽然他从前也去过很多地方旅游,但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自力更生,这还是第一次。 韩佐打趣道:“我第一次走出大山也很兴奋,但那时我已经在山里住了十八年,所以才对这里的许多东西感到厌烦。你到这儿应该没几天,也厌烦了吗?” 楚无盐笑了笑,没有解释,反问道:“话说你就没有一点怀疑?” “怀疑什么,你的出生,还是你的承诺?别开玩笑了,现在是网络时代,只要有些分量的人物,或多或少都在公众平台露过面,一百度就能人,肉出来,谁还敢冒充别人。” 韩佐缓缓说道:“至于承诺。大伯是个真的仁义人,绝不会贪图你什么,不会向你明要或者暗示,你根本犯不着去许空头支票,除非你是刚从病房逃出来的。” “韩哥真幽默。”楚无盐应和了一句,就没再主动说话,分司机的心实在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从祁连山到蓉城有一千六百多公里,因为楚无盐未满十八岁,没有驾照,所以一路上只能由韩佐一个人开车,路上休息停留的时间很长,到蓉城时,已经第二天下午六点多。 韩佐在武侯区的一条老街巷子里停下车,马上就有一个中年胖子带着几个伙计走过来,等双方确认身份,那胖子就带着伙计上了后车厢,去检查药材。韩佐跟着照看。 等一行人忙完,装着药材的箱子也运进仓库,楚无盐走到韩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递出一百五十块钱,说道:“这两天麻烦韩大哥照顾了。” 韩佐不肯接,和善的说道:“我可不能收你的钱,不说你是大伯介绍来的,就算陌生人,路上碰到了我能捎也会捎一截。你没一个人开车走过远路不知道,我还巴不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同行呢,一个人开车,真跟关禁闭差不多。” 楚无盐不想平白占人便宜,执意要给,韩佐拗不过,就接了一百,剩下五十说什么也不要。 楚无盐见他神态坚决,就不在不再坚持,颔首道别:“韩大哥,再见。” 韩佐点了点头,算是还礼,关切的问:“楚兄弟找好住的地方了吗,要不跟我一起去招待所凑活一晚?” “谢谢韩大哥,不过不用了。”楚无盐说完,向街巷外走去。 韩佐耸耸肩,转身向仓库走去。他差不多能看得出,楚无盐身上没多少钱,所以才有此一问,但既然楚无盐拒绝,那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不用他多管。 蓉城是全国十五个副省级城市之一,仅次于四个直辖市和两个特别行政区,是国家西南地区的科技、商贸、金融中心和交通、通信枢纽,更承载着三千余年的历史,拥有都江堰。武侯祠、杜甫草堂、金沙遗址等众多名胜古迹。不管是闯荡讨生活还是游玩,这儿都是整个华夏数得着的好去处。 楚无盐早在来的路上就从网上查询了许多信息,对蓉城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只有亲自走走看看,才能窥见这个地方的风貌。 楚无盐一路走走停停,四处观望,随性所至,也不知身在何处。 没多久,天渐渐黑下来,霓虹灯冉冉升起,照亮了整座城市。楚无盐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准备去吃点东西,正好看到一个巷口开着大排档,在过年这个清冷时节,生意还蛮红火。 楚无盐远远打量几眼,发现里面有烧烤,也有小炒,价格不算贵,这么多人吃味道应该不差,就大步走了过去。 老板是个大胖子,大冷的天也只穿着一件光膀子的褂子,油光满面,很热情,把楚无盐迎到位置上,拿来菜单,问他吃什么。 楚无盐囊中羞涩,没敢多点,只要了一个小炒肉一盘青菜,就把菜单还给胖老板。 送走胖老板,楚无盐刚坐下,就听到身后传来叫骂声,他回头去看时,一个人已经被打倒在了地上,四五个人正围着他拳打脚踢。 楚无盐微微皱眉,这几个人他来时就注意到了,刚刚还在隔壁桌子上大呼小叫的摇骰子,押大押小,没想到转眼就打了起来。 “妈的,没钱就别来赌,老子大头怎么说也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会出老千?都给我让开!”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似乎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冒犯,踢得不过瘾,恶狠狠的唾骂了一句,推开同伴,操起旁边的木头椅子就朝地上那人头上砸去。 看到有人打架,大排档里的人不但没跑,反而凑过来看起热闹,正好见到“大头”托起椅子砸人,纷纷惊呼,这是要见血了! 刷!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闪到“大头”身前,猛地捉住砸落的椅子,同时一手将地上被打伤的青年扶了起来。正是看不下去的楚无盐。 “混蛋,你敢插手!”大头见椅子被挡住,勃然大怒,双手抓着椅子背狠狠一扯,本来以为可以夺回“武器”,没想到那椅子就像在楚无盐手里生了根,竟然纹丝不动。 大头见抢不回椅子,索性松了手,从身旁再次操起一把椅子,向楚无盐砸来。 “滚。”楚无盐迅猛出脚,一个侧踢扫在大头的腰上,将他抽飞出去,轰的一声砸翻了邻近的一张桌子,狼狈的摔在地上,痛苦呻吟,半天没爬起身。 其他人见大头被打,眼睛一红就冲了上来,准备群殴。 “住手。”就在这时,始终端坐桌后一脸桀骜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楚无盐。 “青哥,这小子……”几人想替大头抱不平,但被男子严厉的瞪了一眼,不甘不愿的退到了一边。 楚无盐把椅子丢在地上,一边扶着鼻青脸肿的青年,一边看向青哥,说:“我看这事就这么了了。” “了了?”青哥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大笑出声,笑完摇头道:“你想替他出头?可以。来跟我赌,你赢了,我放人,要是输了,我也不为难你,跪下给我那位兄弟道歉,这事儿就算了。” “别跟他赌,他出老千,你赌不赢他的。”受伤青年连忙劝到。 楚无盐不置可否,低声问:“能站稳吗?” 青年连忙点头,双手扶着桌面,表示可以自己站稳。 “我跟你赌。”楚无盐走到青哥对面坐下。如果能够用柔和的方式达到目的,他也不希望动手。 青哥没想到楚无盐真敢跟自己赌,不由暗乐,又来个送钱的。 “你有多少钱?”青哥问。 楚无盐不紧不慢的把裤兜里的五十块掏了出来,拍在桌面。 “你耍我?”青哥脸上露出愤怒地表情,拍案而起,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楚无盐。 周围看热闹的食客也响起一片嘘声,本来以为要上演一场大戏,没想到来了个狗续貂尾。区区五十块,区委会大妈一圈麻将下来都不只这个数! 楚无盐老神在在的坐着,神色平静的说道:“你能赢我再说。” 青哥盯着楚无盐看了半晌,发现气势竟然没能压倒他,不由起了一丝好胜心,说道:“好,我就跟你赌一把。” 说完,他操起筛盅往桌面一刮,就把三枚骰子纳入了进去,一边摇一边说道:“赌大小,我坐庄。” 楚无盐自顾自的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满不在乎的说道:“随意。” 第十六章 还得动手 楚无盐轻慢的举止,彻底激怒了青哥,骰子摇得越来越急,哗哗作响。 旁边看热闹的都替楚无盐捏一把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把庄让给青哥,别说他可能出老千,就算他不出,凭他纵横赌场几十年的经验,要大摇大,要小摇小,哪里还有赢面? “啪!”青哥将筛盅大力扣在了桌面,以撞击声掩盖骰子落地时的声音,防止被听出。 “五十块,你押大押小?” 楚无盐微微一笑,轻轻吐出一个字:“大。” 青哥揭开筛盅,四四六,大。 “运气不错。”青哥把一张百元大钞推到楚无盐面前,拿走了他的五十,然后继续摇骰子。 这次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晃了三下就扣在了桌面上。 “这把赌一百,押大押小?” 楚无盐眼睛盯着筛盅,似乎能把它看穿,几个呼吸后,吐出一个字:“大。” 筛盅揭开,四五六,大。 “小子有点门道。”青哥将一张红钞推到楚无盐身前,然后继续摇骰子…… 两人连赌六把,楚无盐连赢六把,赌注每把翻倍,赌完时,楚无盐面前已经堆了厚厚一叠钱,足有三十二张,除去本金,他赢了三千一百五十块钱。 青哥脸色阴沉的坐回椅子上,并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眼睛盯着楚无盐一言不发。他年轻时在赌场看场子,现在跟着老大做起了幕后老板,一身赌术不说多高,但就最简单的摇骰子来说,自信不弱于任何人,不想竟然连输六把! 少顷,他坐直了身体说道:“看来你是个高手。这么赌没意思,我们换一种赌法。” “你想怎么赌?” “六枚骰子,赌点数。依旧是我坐庄,你先猜,我后猜,谁猜对算谁赢。就以桌面上所以钱为赌注,一把定胜负。”青哥数了三千二百块丢到桌面上。 楚无盐摇了摇头,说:“我先猜你后猜,如果我猜是什么你就猜是什么,我岂不是很吃亏。” 青哥脸上露出自信的神色,说道:“我如果与你猜一样的数字,就算我输。” 楚无盐眼睛微微眯起,注视着青哥,说道:“好,我再跟你赌一把。” 青哥冷冷一笑,不动声色的换上了六颗骰子,装进筛盅,稀里哗啦的摇晃起来。这次却没有丝毫规律可言,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完全是乱摇,除非赌神当面,否则任谁都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青哥见楚无盐神情专注,一动不动,似乎在侧耳倾听,心里不由冷笑。所谓听骰,在于一个辨声,他这样乱七八糟摇晃,有何音色可言?他自己都听得不明所以,况且旁人?再如何耳力惊人,也注定是做无用功。 而且就算赌术通神,听出了点数,那也没用,他这骰子和筛盅都是特制,只要轻轻一按,想要什么就能变出什么。 “啪!” 青哥把筛盅扣在桌面,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楚无盐,问:“多少点。” 楚无盐神识透入盅中,把所见点数念了出来:“36.” “36?那就是六个6,豹子啊。”青哥故意说得很大声,以掩饰他心里的震惊。因为他设定的正是六个6。 “我不信你把把运气都这么好,我赌34!” 青哥大手抓住筛盅,尾戒往筛盅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凸起一顶,磁力变换,其中一个骰子立刻翻了个面,6变成4。 “哈哈哈,我赢了,把钱都给我!”青哥一边揭筛盅一边张狂大笑,胜券在握。 楚无盐神识一直监视着筛盅,骰子翻滚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了,脸色顿时变得冷冽。 出千! “是吗,你且看看到底多少点!”楚无盐愤怒地一拍桌子,一股暗力传入了筛盅。 “我说34就是34,你还能翻了天。”青哥冷哼一声,低头一看,身体顿时僵住。 只见那枚点数是4的骰子不知时候已经裂成了两半,一个4点,一个2点,加上另外五个6,总点数正好36。 “不可能!” 青哥一声大吼,叫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又不是赌神电影,骰子都是特殊材料所制,那是说裂就能裂的?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是36点,不是34! “你耍诈出老千!”青哥脸色变得狰狞,直接给楚无盐定了性,扑过来抢他面前的钱。 楚无盐端坐不动,一把按住了青哥的双手,声音冰冷地说道:“这是我的。” 青哥一身蛮力也是道上有名的,但他愕然发现双手被这愣头青小子按住之后,竟然抽不出来,这才明白踢到了铁板,朝左右吼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死这鳖孙!” 四个小弟大吼一声就朝楚无盐冲了过来,大头原本也跟着冲锋,但现在腰眼还隐隐作痛,生怕再挨一脚伤出个好歹,就有意慢了一步,在后面观望。 楚无盐无奈的捂了捂额头,指望流氓讲信用真是跟相信大和民族还有处女一样天真! 楚无盐豁然起身,砰砰砰砰砰连出五拳,青哥连同四个小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大头因为落后一步,没有被打倒,但他以更夸张的姿势摔在地上,大呼小叫,怎么也爬不起来。 这一下,旁边看热闹的人真惊到了,好几个拿出手机想拍,但被受伤青年机灵的拦住了。 打了人,这饭是吃不成了。楚无盐慢条斯理的把桌面上的钱收起来,包括青哥后面拿出来的,一共六千四。然后不紧不慢的向外走去,路过倒地不起的青哥时,低声道:“出来混,认赌就要服输,不然玩什么古惑仔?” 青哥满脸怒气的瞪着楚无盐,咬牙切齿道:“你别嚣张,这一片儿惹了我青波的,没几个有好下场!” 楚无盐笑着摇了摇头,给受伤青年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自己一起走。那青年立刻一瘸一拐的跟了过来,满脸感激。他真怕楚无盐这个时候丢下他不管。 出了大排档,楚无盐沿着街道一路往东行去,受伤青年紧紧跟着。 转了几条街,见后面没人跟着,楚无盐建议各走各的,青年连忙道:“大哥,别介啊,让我再跟您一段,等出了望江路,我保证自动消失。” “可是,我没准备出望江路啊。”楚无盐摇头说道。他现在只想开房洗个澡,坐了整整两天车,浑身真是又脏又臭。 青年心里焦急,青波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扫了那么大面子,肯定不会罢休,现在恐怕正在召集小弟找人,要是失去楚无盐这根救命稻草,他十有八,九会被抓回去,到时候怕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 “大哥,您可别犯傻啊,青波是这一片儿的老大,多的不敢说,但一个电话百八十号人是叫得到,双拳难敌四手,要是被找到,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还是赶紧离开这一片比较安全。”青年劝道。 楚无盐淡淡一笑,肯定的说:“他们找不到我。” 青年一脸懵逼,没想到听到这么一个回答,下意识道:“为什么?” “因为我刚到蓉城啊,他们除非到警局查监控,否则不可能通过任何渠道找到我。”楚无盐展颜一笑。他不喜欢赌博,但能弄一笔钱解燃眉之急,终归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 第十七章 客居 青年脸色变了数变,突然眼睛一亮,问道:“大哥,你到蓉城旅游还是找工作,有落脚的地方吗。” 楚无盐想了想,说:“找工作。不过这不急,我准备先找个酒店对付一晚再说。” “嘿,大哥你看这样怎么样。今晚你先到我那儿将就一晚,明天我正好有空,可以带你去人才市场看看,这片儿我熟得很,你要想办其他什么事也一准儿给你办得漂亮。你千万别拒绝,刚刚要不是你拔刀相助,我早脑袋开花被送医院了。你一定要给我个机会报答。” 青年怕楚无盐不答应,连忙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的照片给他看:“大哥你瞧,这房子就在玉林街碧云小区,离这儿也不算远,里面的布置绝不比五星酒店里的商务套房差,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楚无盐知道他只是怕被青波报复,想找个临时保镖,也没拆穿,仔细看了看那些照片,发现房子的确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豪华,房间宽敞亮堂,格调高雅,配套设施很完善。 “你住这里面?这房子怕不便宜。”楚无盐看着青年说道。这样的一套房子就算是租也少不了四五千,不是普通打工仔承受得起的,而青年看起来也不想富二代。 “大哥慧眼如炬。”青年干笑一声,解释道:“那房子前不久死过人,主人都去了外地,怕空置久了缺乏人气,这才在中介那里挂牌出租,要价很低,一个月只要一千二。我中介所一个哥们介绍的,我住了快一个月,挺不错的。” “大哥你不会是怕鬼吧?”青年激将道。 怕鬼?楚无盐不以为意的一笑,点头答应:“好吧,今晚就到先你那儿住。” 万事开头难,有个地头蛇在身边,会少走许多弯路。 “你也别叫我什么大哥了,我应该还没你大呢,我叫楚无盐,你叫名字就行。” “原来是楚兄弟,我叫陈艾,你叫我小艾就行,大家都这么叫。”陈艾简单介绍后,拉着楚无盐拐入了一个小巷,抄近路轻车熟路的往玉林街而去。 一路平安无事,走了大约四十分钟,楚无盐跟着陈艾来到了他租住的房子。 房子在碧云小区2栋三楼,面积很大,四室一厅,装修豪华,客厅是清一色的进口家具、电器,栗色实木地板,菱形水晶大吊灯。就算以楚无盐挑剔的眼光来看,也算得上不错。 因为死过人的缘故,这里暂时只有陈艾一个人租住,所以这个客厅基本也是他一个人用,不用额外交钱,只要每月请人维护并交齐水电就行。 陈艾殷勤的请楚无盐到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热水,打开电视,然后说去弄吃的。 结果他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只剩几瓶啤酒、泡面和一些小零食,顿时脸色变得尴尬,只得拿了些零食过来跟楚无盐说道:“不好意思啊楚兄弟,一个人惯了,没备什么东西。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零食,楼下就有超市,我去买点东西回来,一会就能吃饭。” 楚无盐见他被打的地方还没完全恢复,走起路来很别扭,就摆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就泡面对付一顿得了。” 说完,他起身从冰箱里拿了泡面,用热水器烧开水,顺便给陈艾也泡了一碗, 陈艾受宠若惊的抱着泡面碗,说道:“这怎么好意思,说好报答你的,反而麻烦你给我泡面。” 他这么说着,却没客气,滋遛滋遛的大吃起来。他这人在社会上混迹久了,对待人接物很娴熟,知道有时客气反而会使双方变得生分。只要脸皮厚,自来熟,别人伸手不打笑脸人,混在一起久了,关系自然就不差。 至于为什么要跟楚无盐处好关系,那还用问吗?没见他三拳两脚就撂倒了青波一伙?有这么一个朋友在身边,出门做事都硬气三分! 吃完面,楚无盐问:“今天输了多少?” 陈艾干笑两声:“不多,就小八百。” 楚无盐点点头,掏出钱数了八百出来,递给陈艾。 陈艾连忙推拒:“别介啊楚兄弟,认赌就要服输,我输了是我没本事,哪能让你给补上。这钱我要收了,以后就真没法做人了!” 楚无盐正色道:“那个青哥出千,你被骗了,把被骗的钱拿回去没什么可丢脸的。” 陈艾讪讪一笑,没精打采道:“楚兄弟你不知道,那青波是个赌术高手,我也就是输红了眼,嘴上没个把门的乱嚷,对付我这种喽啰哪用得着他出老千?也就是楚兄弟你赌术高明,连赢他六把,才逼得他不得不出千。” 听他这么说,楚无盐没有强求,把钱收起来,说道:“你明知道他是赌博高手,为什么还上杆子去给人送钱。” “嘿,还不是手贱嘛。”陈艾叹了一声,说道:“今天到望江路办点事儿,搞到天黑都没办成,本来心里就气儿不顺,去大排档吃东西时,见青波一伙在赌钱,又赌得不大,手一痒就上了桌,结果输了个底朝天,心里更堵得慌,就骂了声出老千,结果挨了顿好打。” 末了,他狠狠抽自己一巴掌,骂道:“嘴上没个把门的,真正坏事。” 楚无盐还没去宽慰他,他又兀自高兴起来,凑到楚无盐身边道:“楚兄弟你有这么高明的赌术,还去找什么工作,这门本事用好了就足够你吃用不尽。” 楚无盐不以为意的说道:“赌博这条路还是不要走为妙。赌神高进的赌术算得上天下第一了吧?但又能怎样,到头来连自己的妻儿都保不住。再者说,没人可以只赢不输,就是再高明赌术也又不管用的那一天,一旦到了那一天,不仅自己,怕是连家小的命都输掉,又是何苦来哉?” 陈艾点头赞同,但心里却不以为然,要他有那么高的赌术,第一件事就先去凤楼捞个几百万再说。 有本事不用,那活着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洗完澡,陈艾带楚无盐去房间睡觉。楚无盐突然想起陈艾似乎只租了一个房间,于是问道:“我睡这个房间,你睡哪儿?” 陈艾指了指客厅的沙发,说道:“我睡那儿就行,平常通宵打游戏我也窝那儿,习惯了,没事的。我看你也累了,早点睡吧。明早起来我带你去人才市场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心意的工作,要是找不到,我再托托朋友,你这么有本事,不难找到好工作。” 说完,陈艾也不等楚无盐拒绝,两步走回电脑前,眉飞色舞,啪啪啪一阵操作,二杀、三杀的英文提示音接连响起,看样子是打算鏖战到天亮了。 楚无盐摇摇头走进了房间,脱掉衣服睡觉。 他确实很累了,虽然时不时传来游戏声和陈艾压抑的欢呼怒骂,但他还是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夜渐渐深了,游戏声和陈艾的叫喊声都消失了,四下里一片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似乎一切都陷入了沉睡。 突然,吱呀一声,一阵冷风吹开了楚无盐的房门,黑暗中没来由多了几分阴冷,空调呼呼吹出的热气也无法驱散。 那阴气似乎聚成一团,从门口向里飘荡,慢慢来到了床前,来到了楚无盐身体上方。 就在这时,原本熟睡中的楚无盐突然心里一个机灵,眼睛睁开,豁然坐了起来。他也没开灯,但目之所及,所见与白昼无异。可当他看遍房间每一个角落,除了感觉有些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怪了!”楚无盐喃喃自语。 他是修真者,神魂远比普通人强大,能够紧守泥丸,不会做噩梦,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惊醒,必定是有什么妨害到他才会心血来潮,突生感应。 突然,楚无盐发现门虚掩着,裂开了一条缝,他记得自己明明锁住了的,难道是陈艾来过? 楚无盐披了一件衣服起身,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陈艾四仰八叉的倒在真皮沙发上,上身搭着一件外套,嘴巴大张着,在打呼噜。不远处,电脑还开着,屏幕上是系统大大的挂机提示。 楚无盐想了想,没去叫醒陈艾,关上门继续睡觉。 第十八章 工作难找 第二天,楚无盐早早就起床,见陈艾还睡着,就独自下楼去买了粥和包子,回来叫醒他一起吃。 吃早饭时,楚无盐把昨晚的事说了出来。陈艾听后,神秘的凑到楚无盐身边,说道:“楚兄弟我跟你说,那房子有时候很邪门,我好几次半夜都被冻醒。明明开着空调,吹的也是暖风,可就是暖和不起来,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我怀疑那房间风水不好,请过几个懂行的哥们儿来看,可他们都说没问题。” 感情是因为这才把房子让给自己住……楚无盐心里吐槽了一句,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起了这附近哪里有合适的人才市场。 吃完早饭,陈艾带着楚无盐打车去蓉城大众人才市场。 到地方时已经快九点。两人进入场地后,发现没多少人,楚无盐还以为是他们来得太早,听了陈艾的解释才知道,因为今天才大年初六,大多数公司企业都要到初八以后才开工,所以现在前来招聘的单位还少,所以才显得冷清。 楚无盐跟着陈艾去前台,接待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脸很僵硬,大概还没睡醒。知道应聘人是楚无盐后,劈头就道:“简历,身份证学历资料的复印件都带了吗?” 楚无盐楞了一下,他对应聘的流程和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并不了解,眼睛看向陈艾,陈艾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他只知道有这个地方,但还真没来应聘过,他的活儿野路子找来的。 楚无盐硬着头皮说道:“没带。” 闻言那女人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上下打量了楚无盐一眼,伸手道:“把你身份证给我看看。” 楚无盐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看身份证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把身份证递给了她。 女人只看了一眼,就把身份证还给楚无盐,不耐烦的挥手道:“你走吧,十八岁都没满,来凑什么热闹。” 陈艾在旁边打眼一看,身份证上出生日期写着1996年2月27日,算一下阴历正好是那年正月初九,也就是说楚无盐还有三天才过十八岁生日,较真起来,还真是未成年。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离开。等出了人才市场,陈艾低声问:“要不,我们再到其他地方看看?” 楚无盐摇了摇头。 陈艾见楚无盐有些不高兴,宽慰道:“没事,大不了我们过几天再来,那时他们就不能那咱年龄说事了。” 楚无盐再次摇了摇头,说:“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我才十八岁,没有学历,也没有工作经验,有哪个企业会要我?如果真有,那也多半是做流水上的劳工,那并不是我希望的。” 陈艾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只要有点社会阅历的都知道,楚无盐说的是实情,除非已经做出一定成绩,否则没有用人单位会招一个没学历没工作经验的毛头小子。 当然,你要愿意搬砖,愿意做流水线,肯定不会没有去处。 沉默的走了一段,陈艾出声问道:“楚兄弟,你想找份什么样的工作,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有路子,要是我没路子,也可以去问问我那些朋友,说不准能成。” 楚无盐看陈艾诚信想帮忙,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修炼),每天没多少空余时间,所以工作时间越短越好,另外就是要相对自由,我不敢保证随叫随到。工资没什么要求,够吃饭就行。” 陈艾低着脑袋寻思起来。工作时间少又自由的工作有吗?有,还不少! 认真分起来有两大类,一类适合没什么能力又懒,只想混日子的人,比如发传单,如果想敷衍,真花不了多少时间。 另一类适合拥有超强能力的人,比如到高档酒吧主唱,给富人子女做家教,再厉害一点,写书画花。这些都可以只工作很短时间,相对自由,拿到的钱还不少。 楚无盐可以算进后面一类里,甚至比这类人里的大多数还厉害。因为他有很高明的赌术,根本不用花什么时间,随便找个赌场就能捞到钱。 然而楚无盐已经明确拒绝了这条路。 陈艾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背,高兴的说道:“我有个好活儿,就是不知道楚兄弟你看不看得上?” 还真有?楚无盐来了一丝兴趣,说:“你说说看。” “我还没跟你说我是做什么的吧,我其实是一个星探。” 楚无盐吃了一惊,还真看不出来!却听陈艾继续说道:“我专门找一些能打的人去打擂台。当然,不是什么正规比赛,你可以理解为地下黑拳。我昨天去望江路,就是去找一个很能打但落魄了的老混混,结果那老东西饭都吃不起了还死要面子,嫌弃上台打擂丢份。” “楚兄弟我们都这么熟了,我就给你透个底,打黑拳的确有内幕,但最多的还是讲实力,只要你拳头硬,打得赢擂台,不仅可以拿奖金,还可以找人买自己赢,绝对名利双收。” 楚无盐没有因为是黑拳而厌恶,反而好奇的问道:“打擂的人都什么实力。” 陈艾见楚无盐感兴趣,顿时就来了劲头,要是找来的人能打赢擂台,他们这些星探也会跟着沾光,多拿钱。 “打擂的人有强有弱,来历五花八门,有些是专业的武师,像什么南拳北腿、空手道、泰拳、散打的高手都有一些,还有一些是一时兴起上台的看客。其中弱些的跟青波差不多,能打赢三五个成年人,强些的能打赢三五个青波。以你轻松吊打青波的身手,去了哪儿绝对如鱼得水。” “还有更强的吗?”楚无盐问。 陈艾不确定的说道:“这个……应该有吧,我工作的地方只是一个外围场子,听说还有更高级的场子,不过那里门槛很高,不是谁都能去的,我不知道里面具体什么情形。” 听完,楚无盐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吧。” 怎么说他也是一个修真者,就算再无耻,也拉不下脸去和普通人打擂台,那实在太欺负人。 陈艾分外不解,赌博,赌博不沾;打擂,打擂不肯。 有好本事却不运用,人活着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陈艾又劝了几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楚无盐好像一根木头一样不为所动,见如此,陈艾只得作罢。 眼看工作暂时是找不成了,楚无盐主动说道:“你要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我第一次来蓉城,想到处走走看看,领略领略这儿的风土人情。” “也好,我还要到望江路去再试试,看能不能说服那个老混混。你就自己走走看看,累了就回去休息。工作的事别着急,我去找朋友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陈艾把房钥匙塞到楚无盐手里,拦下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还真是放心我。”楚无盐掂着钥匙,随便寻了个方向,向前走去。 逛完好几条街,楚无盐发现这里的人都挺随和热情的,搭讪很容易,不像有些地方问个路都把你当贼防。这里的生活节奏比较慢,满大街都是茶馆餐馆,各种娱乐场所也很多。 小吃很有特色,龙抄手、钟水饺、赖汤圆、火锅串串香、蛋烘糕……一个个都能让人胃口大开,楚无盐尝过之后,发现有些流动摊贩上的小吃反而比美食城里的美味多了,不过卫生条件要差一些,最好别贪吃。 楚无盐渐渐对这里的人有了一些认识,但他也知道,不能以偏概全,小小一隅不能说明什么,这座历史悠久的雄城还有太多太多的地方等着他去探索。 在外面吃过中饭,楚无盐返回了碧云小区,打开房门发现陈艾不在,看来事情不太顺利。 因为修炼的缘故,楚无盐并不适合跟别人长时间住在一起,但陈艾不由分说把钥匙塞到了他手里,他也不好不辞而别,只得一边入定修炼一边等陈艾回来。 第十九章 凤楼 大约晚上九点的时候,响起了开门声,楚料想是陈艾回来了,便从入定中醒来,准备跟他道别。 陈艾打开门,见楚无盐端坐在客厅沙发上,脸上一喜,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往外走,一边说道:“走,楚兄弟,我带你去凤楼见识见识,在蓉城,一个男人如果没去过凤楼,那还叫男人吗?” 楚无盐到了嗓子眼的话被陈艾过剩的热情给堵了回去,顺着他的话问道:“凤楼是什么地方?” “嘿,真正的好地方,到地儿你就知道了。” 陈艾拉着楚无盐下楼上了一辆的士,楚无盐坐上去后,发现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这个中年男人约摸四十岁上下,脸上满是风霜的痕迹,显得沧桑。他长手长脚,身体骨架很粗壮,看起来魁梧有力。但楚无盐仔细观察,却发现他气血虚浮,肌肉松弛,而且左小腿上有伤,完全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空架子。 “这位是?”楚无盐指了指中年男人问道。 陈艾高兴的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王强王老大,他终于答应我上场去打擂,今天一定要拿个开门红。王老大,这是我好兄弟,楚无盐。” 楚无盐心里了然,这应该就是陈艾口中那个“很能打”的老混混,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 “王老大你好。” 王强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高手派头很足。 车行进得很快,楚无盐目光看向车外,发现前方越来越偏僻,路越来越窄,两边的房屋由高楼大厦渐渐变成了六七十年代的二三层瓦房,不由轻咦了一声,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竟然能容下这样一片城区,真是奇哉怪也,按道理早该拆迁了。 陈艾知道楚无盐奇怪什么,凑过头来低声解释道:“据小道消息,这片城区的拆迁文书三年前就下来了,不过凤楼就建在这片儿,凤楼主人面子太大,他不点头,没人敢强拆做事有强硬,最后就一直拖了下来。” 吹牛吹过了吧,这么横?楚无盐自忖自己老爹在魔都也算得上手眼通天,但要阻碍政府政令,似乎分量还差了些。毕竟这是什么时代?只要修真者们不公然跳出来造反,谁能跟政府叫板? 不过,楚无盐也没急着反驳,他才多少阅历,要真要这样的牛人呢? 也不知行了多久,出租车在一个立着两丈雕花牌楼,悬挂“梁园”牌匾的大院前停下。三人下车,陈艾付了钱,的哥立刻就开车走了,没敢多停。 陈艾带着楚无盐和王强向大院里走去,牌楼下六个穿着侍者服青年男人立刻迎了上来。 以楚无盐的眼光来看,这六人根本不是什么门童,反倒像职业化的混混,他们没笑容不说,还一脸警惕,看人都是审视的目光。到了近前也没说欢迎,而是径直走向陈艾,指着楚无盐两人问是什么人。 陈艾讨好的笑着,一边赛了些什么东西在为首一人手里,一边介绍:“这是王强王老大,我新找到的高手,今晚来打擂的。这个是我兄弟楚无盐,跟着来见见世面。” 收了钱,那人脸色变得好了些,喝问一声都靠得住吗,陈艾连忙点头说靠得住,然后就放了几人进去。 进门走了好远,估计那些人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陈艾才恨恨的骂了一声:“该死的吸血鬼,咒你们生儿子没屁眼,老子也敢敲诈!” 王强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偶尔目光看看自己的左腿,显得有些担心,但很快就变得坚定。 楚无盐倒是第一次见这种事,不过没有大惊小怪,有此一事,只能说明,陈艾在这儿混得并不如他说的那么如意。 楚无盐好奇的四处打量,想看看这儿到底有什么值得陈艾那么推崇的。 很快他就感到有些失望,倒不是哪里差了。梁园面积很大,占地近百亩,假山楼阁,亭台水榭,都修建得很讲究很雅致,各处园林的点缀也敲到好处,让人见了很舒服。往来于各个包厢客房的服务员也都是赏心悦目的美女,要是这里的主厨再好一点,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但,这样的地方毫不稀奇,甚至很常见,只要上些档次的山庄、度假村都弄得清雅别致,甚至比这里还好得多。 不过楚无盐也没被这些表面现象迷惑,这里应该别有洞天,毕竟似乎黑拳之类的东西才是这个地方的重头戏。 穿过重重叠叠的亭台楼阁,三人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前,大殿门楣上挂着鎏金牌匾,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凤楼”。 楚无盐心里一动,原来这儿才是凤楼!也不知里面有什么稀奇。 到了这儿,陈艾呼吸都不自觉粗重起来,似乎压制不住心底的兴奋。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入了大殿,领着王大师径直去了照壁前的登记处登记,完事儿后拉着楚无盐一起往照壁后走去。 照壁后是一处地下入口,不是电梯,而是雕刻精湛的白石阶梯。入口处把守着两个西装平头、身体结实、脸色严肃,一看就不好惹的中年男人。 不等对方发话,陈艾主动递上了一张古铜色卡片,右边那个男人接过,仔细看了看确定没问题,就把卡片还给陈艾,并给了他三枚雕刻有凤楼微雕的铜质胸针,让他们佩戴上,然后通过一扇电子门。通过时,有红外线照过,是检查金属的探测仪,防止有人带武器入场。 陈艾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凤楼是会员制,没有会员卡一律不得入内。会员卡的发放一般有凤楼的人自己甄选,或者老会员推荐,不过要白银以上的会员才有推荐权。” “会员卡分三等,黄金、白银、青铜,等级不一样,权限和享受的服务也不一样。像我这黄铜会员卡,最多只能带两人入场,多一人就会被拦下来,到了下面,赌博只能在普通区,姑娘只能挑普通的,还不能过夜,看打擂只能靠边站。” 陈艾指了指胸前的铜质胸针,告诫道:“看到这个了吗,这是身份证明,一旦你的胸针遗失或者自己摘掉,就要立刻离场,否则就会被认定为入侵,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很严重。” “因为里面每个人都带着这样的胸针,所以你该属于哪个区域,一目了然,一旦级别不够却越界,很容被揪出来。一旦被揪出来轻则罚款,重则注销会员卡,并永远不许再进凤楼。当然,因为财力和地位的关系,一般人也不会越界找不自在。” “规矩这么严苛,还把人分了三六九等,谁会买账?”楚无盐不解的问。 陈艾唾沫横飞,夸夸其谈:“嘿,这你就不懂了,就是因为把人分了三六九等,才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这就像当官,明明知道里面充满了潜规则,充满了各种人情往来,或许挣扎一辈子都只在最底层,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巴望着挤进体制里去? 高人一等啊! 你以为黄铜会员卡很低贱吗?告诉你,这卡拿出去,随随便便就能卖十万块。这是哪儿,这是凤楼啊,黑白两道都要看脸色的地方。整个蓉城,能入凤楼眼里的人物有多少?千分之一还是万分之一?而又有多少人能得到这一小撮人的推荐?在懂行的人面前,你把凤楼会员卡往桌面一拍,保证他跟你讲话都客气三分。” 楚无盐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前提是,这凤楼,这凤楼主人,要有足够分量! 第二十章 挑事儿 阶梯不长,往下大约延伸五六米,就到了尽头,推开一道金属门,楚无盐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这是一座地下赌场,面积得有两千平米往上,里面人声鼎沸。入门是六排“吃角子老虎机”,几乎每台赌博机前都座无虚席,这些人都别着铜胸针,不时能听到机器吐出筹码的哗哗声,赌徒的惊呼声,或羡慕好嫉妒的目光聚到那个地方,大发感慨,然后又继续投入到各自的博彩大业。 老虎机之后,则是众多更高档也更能吞钱的赌具,飞转的轮盘赌、扑克牌的“21点”赌桌、百家乐、掷骰子……赌具林林种种,花样应有尽有,每一处都围着大量赌徒,有的唉声叹气眼睛通红,有的红光满面、一掷千金。 在各个赌桌中间,立着许多简易舞台,穿着暴露的妖娆女郎正跳着火辣辣的钢管舞。如果有人看重了哪一位女郎,可以直接牵走。只要有足够的钱! 楚无盐仔细打量,发现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别着铜胸针,但也有别银胸针的,这类人大多坐在中心位置一圈牙白大理石镶嵌的银线内。 楚无盐看了一下这些白银会员赌桌上的筹码,发现大多是一摞摞百万面额的筹码。难怪陈艾说不到级别越界是找不自在,这些人的赌注,对于大多数全部筹码加起来都未必有十万的黄铜会员来说,确实太高了。 陈艾得意的介绍:“这是地下一层,赌得不大,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青铜会员和他们带进来的人,白银会员很少。下面一层就厉害了,那里面有很多白银会员,一晚上桌面上的流水过亿那是常事。可惜,他们都在包厢单间里赌,咱们看不到。不过光是想想,也够令人高兴的了。” 没多久,陈艾带着楚无盐和王大师穿过人群,来到了赌场的另一端,这里是地下二层的入口,同样有人把守,因为下面一层有很多身份尊贵的人,检查更加严格,不仅要过探测门,还要检查身份证,防止出事了找不到人。 下二楼得到路上,楚无盐问:“每个人都要检测,恐怕很多人会不愿意吧?” 来这种地方的,肯定以那些灰色甚至黑色身份的人为主,小喽啰也就罢了,那些大佬的真实身份岂是能让人随便窥探的? “当然不是。”陈艾解释道:“进梁园、进凤楼、进地下二层、地下三层都至少有八条入口,只有我们这样没钱、没地位的人才老实巴交的走正门,接受盘查。” 楚无盐点了点头,这才是应有之意。大亨大佬们是来消遣来找乐子的,要是体现不出尊贵,享受不到足够匹配身份的待遇,人家凭什么到这儿浪费时间? 地下二层面积更加广阔,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空间,直径过两百米,高十二米,也就是相当于普通三层楼那么高。 在楼层中央是一个八角擂台,擂台东西南北连着四条主道,铺着红地毯,两边有护栏,是专供打擂者、裁判和举牌小妹通行的。四条道路隔出了四片陈列桌椅,供人观看比武的区域,每片区域都有一个凤楼的荷官开盘坐庄,赌擂台上比武者的输赢。 擂台之上悬挂着四面巨大荧屏,面朝四方,显示着擂台上比武两人的半身像,旁边是个人信息,包括年龄、身体数据和战绩,下面是赔率。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判断到荷官那里押谁赢,和赌大小差不多。 穹顶则悬挂一大八小九盏巨型水晶吊灯,将整个场子照得通亮。水晶灯周围是一面贴着墙壁,另外三边悬空出来的包厢,包厢开着巨大的落地窗,窗户采用单向透视玻璃,大佬们可以在里面一边吃喝玩乐,一边看比赛,而不被打扰。 这样包厢一共十二座,只有白银以上会员才有资格预定。 楚无盐三人进场时,已经停止下注,新一轮比武开始了快一分钟。 因为王强要参加擂台,所以陈艾跟楚无盐交代了一声,就带着王强去了边上的办事处。 楚无盐独自一个人挤在纷纷攘攘的人群中,听着周围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感慨这些人太过激动。但他也明白,除非你没下注,否则在这种充满激情又混乱的环境里,很难做到冷眼旁观。任你平时再沉稳,这时候也忍不住热血沸腾的跟着大喊几声。 楚无盐专注的看向擂台上比武的两人,一个使空手道,叫黑山,另一个使泰拳,叫福尔迪。两人体格相差不多,打得有来有往,看上去势均力敌。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稍微懂点功夫的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空手道不如泰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空手道是格斗术,而泰拳是杀人术,相较起来,泰拳的招式和打法都更狠,若两者相持,泰拳武者胜算大得多。 当然,非要较真,那些顶级的功夫是分不出强弱的,只有修炼功夫的人才有强弱。最好的证明就是,华夏历代有很多一时无两的功夫大师,但还没听说有过天下第一的功夫。 就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呼,楚无盐往台上看去,只见黑山凌空跳了起来,身体在空中360度旋转,一个高鞭腿重重地抽在手缠绷带的福尔斯侧脸,直抽得他眼眶都裂开,鲜血迸射。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黑山趁胜追击,两步抢到富尔迪身侧,双手擒拿住他的左手,想来个侧摔。 “啊!”富尔迪一声怪叫,借着黑山拉扯的力量往他身上一扑,如毒蛇般缠绕到了黑山身上,拳掌变换,使用寸劲连续十三次拍中黑山右肋。 咔擦声接连响起,明显是骨头断了。 楚无盐看得暗暗咋舌,这下手也太狠了,就这一下黑山至少断了三四根肋骨,没个一年半载是别想养好了。 然而黑山并没有就此倒下,他猛地甩开富尔迪,退开几步,深吸一口气,耍了个架势,就继续冲上去与富尔迪大战。不过他这时小心了许多,福尔达稍有近身的意图,就迅速弹开。 楚无盐轻轻摇了摇头,他看得出来,黑山已经输了,他原本就比福尔迪伤得重,如今又心存怯意,可谓不战而败。离比武结束,只差一个福尔迪击倒黑山的契机。 果然,十几个回合之后,黑山被福尔迪一拳击中太阳穴,正晕头转向之际,又被福尔迪飞身而起一膝顶喉,当场昏死过去,输了这场比武。 在或欢呼或咒骂的嘈杂声中,裁判宣布福尔迪获胜,并当场奖励十万rmb,场内的气氛越发高涨。 一场擂台赛结束之后,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称这个间隙,楚无盐去找陈艾,正好看到他从凤楼设立的办事处出来,就迎了上去。 “事情怎么样?”楚无盐问。 陈艾呼了一口气,瘪了瘪嘴,说:“还算顺利,不过出场时间待定,不知道今天晚上排不排得上。” 王大师站在旁边,似乎有些失落。他是为了钱才来打擂,如今登不了台,就等于白来了一天。 “哟,这不是小艾哥吗?” 一个轻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楚无盐循着陈艾的目光看去,发现是一个比他声音还要轻佻许多倍的青年,走路怪模怪样,昂着头,根本不拿正眼看人,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 “黄凯?你又想拿什么事来恶心我?”陈艾语气很不好的说道。 黄凯勾着嘴角说道:“看小艾哥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当年一道进凤楼,划开那些中途离开的,现在就剩咱哥俩还在最底层蹦跶,我关照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你过不去。” “这么说,你是有好事要关照我喽。”陈艾冷笑着看着黄凯。 “还真有。”黄凯夸张的一拍大腿,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号码牌,一边递给陈艾一边说道:“小艾哥是懂规矩的,新人想上场打擂,一星期能排上号算是运气好,你身边这位卖相这么逊,这个月能不能轮上都是未知数。哥们刚找张经理求来一张号牌,就是下一场,别说做兄弟的不照顾你,这号牌就白送你了,就是不知道小艾哥敢不敢接?” 陈艾脸色一喜,伸了伸手,却没接,警惕的说:“凯哥既然这么好心,何不把对手是谁也告诉我?” “哈哈哈!”黄凯点指这陈艾大笑起来,侧过头跟他身边比他稍微年长一些的青年说道:“看看,看看,我说吧,小艾哥这人精着呢。” 笑完,黄凯指着青年道:“这是我表哥黄兴,退伍军人,你这场的对手就是他,敢不敢接?” 第二十一章 卑鄙 面对黄凯的嘲笑、喝问,陈艾并没有脑袋一热就应承下来,而是仔细打量黄兴,以相对专业的眼光进行评估,心里有了些底,转身看向王强,说道:“这事您说了算,您愿意打我就接下号牌,您若不愿意,我们可以继续等,一个星期内应该有机会上擂台。” 王强盯着黄兴深深地看了一眼,缓缓点头说道:“我应了。” “好,我们应了!”陈艾劈手抢过了黄凯手里的号牌,生怕他后悔。 “爽快!我们擂台上见。”黄凯拍了拍手,带着黄兴走进人群,转眼就不见了。 等黄凯走远了,陈艾捏着号牌,紧张的看向王强,问:“您有把握吗?” “我今年四十二,谈不上年轻,但也不至于老迈,对付个退伍兵还是有把握的。”王强点了点头。 “好,我信您。楚兄弟你在这儿等等,我跟王老大去主管那里报备一下,然后去后场准备,还有几分钟就要打擂,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陈艾说完,就带着王强向凤楼的办事处走去。 看着陈艾雷厉风行的样子,楚无盐点了点头,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很快,擂台上空的巨型荧屏放出了新一轮比赛的信息。 标题很醒目:兵哥大战老流氓! 下面是两张半身像,一张年轻力壮、矫健剽悍,是黄兴,29岁,身高一米八,体重83公斤,战绩:徒手搏斗三个持刀歹徒,并将其制服。 另一张沧桑沉稳、老当益壮,是王强,42岁,身高一米八,体重75公斤,战绩:当街大战一十二人,杀得对面溃散而逃。 黄兴胜,赔率1赔1;王强胜,赔率1赔1.5。 赌场给出的赔率还是蛮客观的,无论怎么看,年轻力壮的兵哥黄兴胜算都更大。 但两人都是没上过擂台的新人,真实实力谁也不知道,所以到底谁输谁赢没人说得准。而赌场最不缺乏投机的赌徒,1.5赔率的吸引下,投王强胜的一点都不比投黄兴的少。 楚无盐本来也想去买一注,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没见过两人出手,光凭表面的东西作出判断未必准确。而纯粹靠运气的赌博不为他所喜。 时间过得很快,铛一声钟鸣后,荷官宣布停止下注。 又过了一分钟,擂台四角响起急促的鼓声,黄兴、王强跟着裁判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从北面的主道缓缓走上擂台。 脸庞方正,神色严肃的裁判对着麦大声道:“签生死状。” 穿着超短裙的漂亮小妹立刻出列,捧着写有生死状的状纸走动王强和黄兴面前,等二人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裁判沉声道:“擂台赛不决生死,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签下这生死状,上了擂台,伤残生死概不负责,只论输赢!允许认输,但一旦发现假打、诈伤,一律打折手臂扔出凤楼,明白吗?” 王强黄兴都脸色肃然,大呼明白! 裁判点点头,一挥手立刻有一个小妹举着写有“一”的牌子巡场展示。 这种擂台赛分上下两场,每场五分钟,不计分,以其中一方失去战斗力或认输为止。若十分钟结束未分出胜负,记和局。 一旦和局,打擂者将不会得到任何奖励,连出场费都会被扣掉,而且下一场的对手会变得特别强,基本没有胜算。因为这种机制的存在,每一个打擂者都表现得非常凶狠,很少会拖到十分钟和局。 举牌小妹下场后,一声锣响,裁判大喊:“开始!” 黄兴没有丝毫尊老爱幼的觉悟,直接展开了抢攻,他速度很快,两步就冲到了王强的身前,势大力沉的直拳直取王强面门。 王强脸色沉稳,不慌不忙,双脚张开,不丁不八的站稳,在黄兴长拳临身之际,身体一歪,右手抓住他的拳头顺势往后一带,直接将黄兴扯得身体失去重心,往前扑去。与此同时右脚恰到好处的一勾,绊住黄兴脚腕。 这一下黄兴再也稳不住,身体在空中180度旋转,背脊向下摔在了地上。 王强这下用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没下暗手,黄兴摔得狼狈但并没受伤,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以太祖长拳逼退王强,紧接着猛力的后旋踢往王强脑门招呼而去。 王强不敢硬接,连连后退,直到黄兴一脚势尽,才欺身而上,以贴身短打互博。 毕竟姜还老的辣,王强虽然力量敏捷稍逊于黄兴,但动作圆润,进退有度,尤其擅长借力打力,十几个回合下来,黄兴一顿猛攻不但没占到丝毫便宜,反而被王强连续撂倒三次。 场下欢呼阵阵,为王强喝彩,但也不乏批评,认为王强太讲究,不下狠手不说,甚至将黄兴放倒后也不趁胜追击。 拜托,这是黑拳啊大哥?! 场下,陈艾看得眉飞色舞,手脚跟着比划,大喊:“打啊打啊,揍他……” 楚无盐也看得连连点头,心里感叹,就算是街头混混,能闯出名堂的,手底下也不乏几分真本事。 “高兴得太早了吧?”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楚无盐和陈艾回头一看,是黄凯。 陈艾夸张的大叫:“啊呀,凯哥来了,见谅见谅,刚看打擂看得太投入,没注意。还没感谢凯哥的关照,要不是你送我那张号牌,我还赢不下这场。走,醉风楼,今晚我请客。” 黄凯嘴角勾起,阴笑道:“小艾哥看花眼了吧,王强那老家伙能赢?” “死鸭子嘴硬。”陈艾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回头去看比赛。 就在这时,王强再一次把黄兴打倒在地,沉声说:“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黄兴趴在王强脚前,脸色异常难看。他是兵,王强是贼,即使堕落得打黑拳,心里这种优越感依旧深刻的印在他的心里,兵被贼逼得认输,这简直就是对他三十年人生最大的讽刺! 他抬头望着居高临下,一派长者威严的王强,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可悲可怜可笑。 一股邪火在他心里滋长。 “我,认……”黄兴缓缓吐出两个字,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即将认输,已经有人开始咒骂的关头,他突然猛地往前一扑,以头撞向王强。 王强已经准备下场,完全没料到黄兴耍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下,被他撞中左小腿,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双手抱着左腿痛呼不止,再也爬不起来。 这一下,所有看客都愣住,显然对这样的情况始料未及。 黄兴最后的出手简直无耻,比街头混混都不如!但王强的倒地不起则更加夸张,激战那么久都没事,被偷袭一下就歇菜了? 但看他青筋暴突,汗流如注的模样,也不似作假。 “怎么会这样?”台下,陈艾脸色变得惨白。 “我就说嘛,那个老东西怎么可能赢。”黄凯得意洋洋的笑道。 “你——”陈艾指着黄凯说不出话来,他直觉感到哪里不对,但却抓不到关键所在。 这时,楚无盐突然开口:“王强左腿有旧伤,黄兴那一撞不是巧合,你们早就知道他那里有伤,对吧?” “嘿,没想到还有一个明白人,哥还真就知道。”黄凯得意洋洋的大笑。 第二十二章 无耻 “不怕告诉你们,王强的腿就是老子找人打的,你还别说,这老家伙真有两下子,我表哥找来的五个战友被他送去医院了三个。” 黄凯轻蔑的瞧着陈艾,说道:“王强确实算个高手,但他八年前就淡出黑道,这些年来一直默默无闻,你以为凭借你那点人脉找得到他?是老子放出的消息!你已经三个月没找到像样的擂手了,听了王强的消息一准不会放过,果然被我料中了吧?” 陈艾不动声色的把右手从装手机的裤兜里抽出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状似痛苦至极的问:“为什么,你这么苦心积虑的对付我究竟为了什么?” “钱啊!”黄凯看白痴一样看着陈艾,说道:“我自己压了表哥五十万,又把这个消息卖给了一些有需要的人,还能分一成红利,今夜过后,我就是百万富翁。至于你么,这次的事情过后,你也该离开凤楼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被告发吗?” “怕啊。”黄凯从路过身边的侍者的托盘上取了一杯红酒,愉快的喝了一口,说道:“可是,证据呢?” 黄凯瞥了一眼陈艾的裤兜,冷笑着说:“就凭你偷偷录下的语音?还是省省吧,这件事张经理也是知情的,你捅上去,只会使自己更快被赶走。” 闻言陈艾身体一僵,四肢变得冰凉。不是因为他录音的举动被发现,而是他发现自己忽略了凤楼里打擂的一条重要规矩——一场比赛的两张号牌不能落入同一个“星探”手里。 因为除了个别像陈艾这样的倒霉鬼,大多数“星探”手底下都至少有两名以上的擂手,如果两张号牌落在同一个“星探”手上,他让自己手下的两名擂手上台,岂不是可以内定输赢?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然而,黄凯却同时拿到了两张号牌! 这分明是一个上下勾连捞钱的巨大阴谋,他却以为只是黄凯跟自己的意气之争。 陈艾气得捶胸顿足,然而于事无补。他知道那段录音不仅不会给事情带来转机,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危险。 他正要把录音删除,擂台上又有了变化。 只见黄兴将王强一击打倒后,并没就此罢手,而是疯了一般冲上去,没头没脸的猛踹王强,一边怒吼道:“起来啊,和我打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逼我认输吗?起来啊,起来!” 王强左腿扭曲变形,明显骨头已经彻底折断,连动一下都困难,面对黄兴的踢踹更本毫无反抗之力,脸上连挨了几脚,鼻子、嘴巴、侧脸、额头都迸出血来,场面惨不忍睹。 黄凯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随即镇定下来,以调侃的声音说道:“表哥又犯病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表哥是一个虐待狂,有时会控制不住做出一些疯狂的事,因为这个他才被强制退伍的。哎,王强真够倒霉的,家里小铺子被人砸了,被迫出来打擂,没赚到钱不说,还把自己弄成了残废。” “你最好祈祷我表哥把他打死,要不然他会恨你一辈子的。” 黄凯感叹的话语还没说完,突然发现擂台上多了一个人,定睛一看,似乎是一直跟在陈艾身旁的那小子,他怎么上去了? 楚无盐闪身到了擂台上,一脚格挡住黄兴踢过来的腿,同时伸手一推,将他推了出去,大喝一声:“住手,他认输!” 黄兴心头邪火沸腾,那里听得进去楚无盐的话,见有人阻挡自己,二话不说举着拳头就向楚无盐打了过来。 果然疯了……楚无盐冷哼一声,身体快如闪电,一拳击中黄兴左胸。 黄兴冲撞而来的身体骤然顿住,而后猛地向后倒飞出去,脑袋磕在擂台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昏死过去。 场下观众再次石化,打得好好的,怎么半路杀出了个陈咬金? 还是能玩空中飞人的陈咬金! 楚无盐低下身查看了一下王强的伤势,连点他三****、承山、太冲等穴位,止住了他伤势的恶化,然后低声说:“等着。” 说完,他起身向裁判走去。 “你要做什么?快滚下去,比赛结束之前,任何人不许上擂台。”裁判色厉内荏的大喊,他被楚无盐一拳打昏黄兴的架势吓到了。 “比赛已经结束。”楚无盐低声说了一句,走过裁判,来到举牌小妹面前,伸出手。 “你,你要什么?我没钱。”举牌小妹低声呐呐的道。 “牌子给我。” “哦,给你。”举牌小妹连忙连着长木杆的牌子双手放到楚无盐手里。唯恐慢了会惹怒他。 无论裁判还是台下的观众都看傻了一眼,不明白楚无盐抢一块牌子做什么。 楚无盐向小妹点了点头,拿着号牌向王强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把金属圆牌扯下来,只留下长木棍,而后又把木棍掰成四截。走到王强身边之后,他把四截木棍绑在他受伤的腿上,以此固定骨头。 做完这一切,楚无盐把精神已经模糊的王强从地上拉了起来,扶着他向擂台下走去。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分开人群,挡在了楚无盐前面,其中一个是见势不妙去搬救兵的黄兴,另一个挺着啤酒肚,脸色蜡黄,一副酒色过度模样的中年,是黄兴搬了的救兵,张经理。 在两人身后,跟着一大群黑衣打手,手提电棍,气势汹汹。 “张经理,就是他,就是这小子冲上擂台干扰比赛,打伤我表哥!”黄兴指着楚无盐厉声控诉。 “拿下。”张经理更本不给楚无盐解释的机会,手一挥,身后打手立刻向楚无盐涌了上来。 楚无盐微微皱眉,看来今天无法善了了。 黑拳是残暴而血腥的,即使王强被黄兴凌虐致死,只要他不喊出认输,观众就不会叫停,裁判也不会叫停,这就是为什么要事先签订生死状! 但观众能忍,裁判能忍,楚无盐无法忍。他没法眼睁睁的王强被颠狂症发作的黄兴生生虐杀。 于是,他出手了,无关乎正义,无关乎人道,只求顺心意。 “轰!” 楚无盐拳头接连轰在冲在最前的两人身上,将他们打飞出去,场面震撼,却没有一个人退却,反而激起了那些打手的狠劲儿,一个个举着电棍狠狠的往楚无盐身上抽来。 能被凤楼找来做安保的,没一个弱者,要么是退伍军人,要么是街头打老了架的混混,技巧不差,狠劲也有,一涌而上,楚无盐因为要护着王强,竟然有些左支有拙,疲于应付。 啪啪啪,楚无盐挨了好几电棍,几百万伏的电压冲击在身上,饶是他体魄远超常人,也禁不住四肢麻痹,身体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王强晃了晃头,强自清醒了些,一把从楚无盐手里挣脱,一边倒向地面一边吼道:“别管我,你快跑。” 他的牙齿被黄兴踹掉了三颗,嘴里满是鲜血,说话时声音嘶哑不清,犹如破锣。 但落在所有人的耳里,却如此振聋发聩! 第二十三章 梁凤凰 就在楚无盐跟凤楼的保安大打出手时,一架从地下三楼直通地面的电梯正在缓缓上升。 电梯里站着三人,为首者是一个身穿米白风衣,面容秀美,脸色平静宁和的年轻美女。在她身后落后半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矍的老者和一个身如铁塔、脸庞黝黑的中年。 这三人身份非比寻常,为首的女子叫梁凤凰,凤楼创始人,修真世家梁家家主第二顺位继承人,修为化气巅峰,只差半步就能突破气海境界,成就宗师。 老者和中年人是依附梁家的两个小家族中的修士,在梁凤凰手下做事多年。老者姓赵,叫赵钱生,蓉城里这座凤楼分楼的主人,血沸修为。中年人姓孙,叫孙礼,梁凤凰的贴身护卫,化气修为。 这时,梁凤凰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似乎听到什么声音,玉唇轻启,道:“在二楼停一下。” “小姐要看打擂吗?那些普通人的身手恐怕入不了您的法眼。”赵钱生说道。 梁凤凰脸色没起波澜,但话语异常坚定:“有人在二楼捣乱,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哦,这事我知道,张经理已经去解决了,这会儿应该已经料理干净。”赵钱生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殷勤的按下了二楼的按钮,不敢半点忤逆。 他已经潜力用尽,终其一生也再难突破更高境界,如今所求,不外荣华富贵,而能够给予他这些的,只有梁凤凰,所以面对她时,由不得他不小心巴结,诚惶诚恐。 “叮。” 电梯门打开,梁凤凰一马当先走了出来,赵孙二人紧跟其后。 场中,没了王强拖累,楚无盐轻松将所有保安打得人仰马翻,勉强能爬起来的几个也不敢再上前,只是远远的围着,楚无盐进一步,他们便退一步。 黄凯被楚无盐的身手惊呆了,缩在张经理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色厉内荏的大喊:“别过来,你知道张经理是谁吗,张经理是赵老板的侄子,敢打他你就死定了!” 闻言,张经理脸皮一阵抽搐,这孙子竟然敢拿自己当挡箭牌! “给老子顶上去!”张经理一把将黄凯从身后拽出来,推向楚无盐,一边往后跑,一边大喊:“都给我上,谁敢后退一步我就炒了他。” 听到这话,还站着的五六个保安犹豫了一下,咬着牙,硬着头皮提起电棍向楚无盐冲来。然而,他们才冲了几步,就被杀猪一般嚎叫着倒飞过来的黄兴撞得人仰马翻,这一回,再也没人爬起来。 料理完小喽啰,楚无盐飞身掠向张经理。 这一架已经打了不短时间,凤楼内部肯定已经反应过来,大量人手正在往这里赶,说不定可能动枪,到了那一步,如果没有够分量的人质在手,他很可能会折在这里。 张经理见楚无盐衔尾追来,吓得屁股尿流,急中生错,一个踉跄狼狈的摔在地上,伸手想向旁边的观众求助,结果一个个都避瘟疫般逃开,唯恐慢了一步触怒楚无盐。 梁凤凰看着这一幕,不由黛眉微戚,声音清冷道:“那个经理是赵老的侄子?” “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外侄,没想到他竟然敢临阵脱逃,我回头就撤了他。小姐您别生气,我马上就把事情处理好。” 说完,赵钱生一步迈出,虎虎生风的冲向楚无盐。 大战伊始,楚无盐就以神识覆盖全场,防止被偷袭,在梁凤凰三人走出电梯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此时见其中一个老者气势汹汹的冲来,立刻脚下加力,身体一闪到了张经理身后,一把掐住他的后脑勺提了起来。 “小子张狂!”赵钱生看到对方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抓人,怒气勃发,运足力气,一拳向楚无盐打来。 楚无盐感应敏锐,立刻察觉出老者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常人,比自己也不逊色太多,心里一凛,修真者! 楚无盐没有选择硬拼,而是把张经理的身体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张经理吓得哇哇大叫,他是知道自己大伯拳头到底有多厉害的。 “大伯小心,是我啊!” “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是我侄子也不顶用,跟这小贼一起死吧。”赵钱生没有丝毫犹豫,血气奔涌,爆发全力,一拳照着张经理的头颅打了过来。想要一箭双雕,将两人一起打死。 “啊——”张经理瞳孔缩成了针眼,绝望的尖叫。 老者拳头已经触到张经理眉心,却仍然没有丝毫转圜,猛烈的拳风直将他鼻子吹歪。 楚无盐心里暗叹一声,千钧一发之际将张经理甩向了身后,右手一曲一伸,硬憾老者铁拳。 “咔擦!”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 两人身体一触即分,楚无盐立在原处未动,老者则脸色骤变,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捂着扭曲变形的手臂蹬蹬蹬踉跄后退。 趁着这个机会,楚无盐欺身而上,老者慌忙抵挡,楚无盐一个虚招晃过,绕到了他身后,将飞刀抵在了他脖颈大动脉。 “别动。” 赵钱生身体一僵,顿时不敢动弹。 “你别冲动,这里是凤楼,你敢动我,绝对走不出这个大门。” “我以为你不把生死放在眼里。”楚无盐神情冷漠,手往下一压,刀刃立刻划破了皮肉,血珠滚落下来,划过肌肤,向死亡一样冰冷。 “住手。”在赵钱生露出丑态前,梁凤凰越众而出,问罪道:“你是哪家的小辈,你家大人没告诉你凤楼是梁家的产业吗?竟然敢在这里捣乱。” 楚无盐看向梁凤凰,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但转瞬收敛,冷冷的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梁家,我也没捣乱。” 这个臭小子……梁凤凰一脸气闷,整个华夏修真界,还有不知道梁家的?梁家虽然不是一流世家,但却是二流世家中最顶尖的,没有之一,比起一流世家也不过缺了一些历史底蕴。这小子已经踏入血沸境界,必定修炼多年,不可能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分明是在装傻! “好,就算你不知道梁家,那么你打伤凤楼这么多人,还挟持凤楼老板,这还不算捣乱?”梁凤凰指着四周被打伤的一众人等质问楚无盐。 “我只想带我朋友离开,没想伤人,是他们自找。”楚无盐余光看向王强,发现他已经昏迷,脸色更冷了一分。 梁凤凰顺着楚无盐的目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王强,微微皱眉,招过一个凤楼的人员,问清楚了前因后果,说道:“虽然很遗憾你朋友被打成重伤,但你因该知道,这是地下黑拳,你朋友就算被打死,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凤楼并没有做错什么。” “小姐,何必跟那小子废话,我看他也就血沸境界,我们直接出手将他拿下,就算事后哪个老家伙找上门来,总也是我们占理。”孙礼向梁凤凰传音道。 梁凤凰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传音道:“我并非担心他身后的势力,就算他一流势力出身,犯在我手里,也不会手下留情。但凡事总要弄清前因后果,免得弄出乌龙,平白招人笑话。” “小姐考虑周到,是孙礼莽撞了。”孙礼微微低头。 楚无盐挟持着赵钱生退到王强身边,说:“若果真如此,我必定不会插手,但你们凤楼作弊,我管不了其他人,但至少保我朋友平安。” 楚无盐这句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纷纷质疑起凤楼的公正性。 要一般人说出这句话,所有人一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根本不会理睬。但楚无盐一路走来,从一拳打昏黄兴,到吊打凤楼中安保,再到擒拿凤楼赵老板,充分证明了他不是普通人。那他的话自然有一些分量,未必信,但至少会听到脑子里。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如果空口无凭,那么你将不得不为你诬蔑凤楼的行为付出代价!”梁凤凰寒声道。 第二十四章 果报 “当然有证据。”楚无盐掷地有声的说道。 “陈艾,过来。” 听到自己被楚无盐叫到名字,陈艾躲在桌子底下的身体禁不住剧烈的一颤,心里剧烈挣扎起来。 如果他敢站出来作证,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凤楼是必定容不下他的,甚至整个蓉城都将没有他的立锥之地。六年的兢兢业业将毁于一旦。 而如果他怂了,凤楼的能量他是知道的,别说短枪就是长枪都够装备一个连,功夫再好也刚不过枪炮,楚无盐和王强今天必定要栽在这儿,留条胳膊腿儿是最轻的。 这两人和他其实没什么交情,但——“楚兄弟,我在这儿!” 陈艾站了起来,挺直脊梁,腿肚子不住的打颤,但他的胸膛里,热血沸腾! 闻声,人群主动分开,陈艾小跑着到了楚无盐身边,把早就捏在手里的手机递给了他。 远处,躺在地上装死的黄凯眯着眼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抽,真的昏死了过去。 都是装逼惹的祸!这是他昏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楚无盐看向手机屏幕,发现陈艾已经翻出那段录音,于是直接按下播放键。 “不怕告诉你们,王强的腿就是老子找人打的……这件事张经理也是知情的,你捅上去,只会使自己更快被赶走。” 真相大白,这场擂台赛果然有猫腻! 听完录音,赵钱生脸色变成了猪肝色,口中大骂畜生,挣扎着要去踢张经理,但被楚无盐死死束缚住,挣扎无果后哭丧着脸向梁凤凰解释:“小姐,这件事我绝不知情,都是那个畜生撺掇人做的,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彻查此事,给您一个交代。” 完了!险些被一拳打死的张经理迷迷糊糊醒来,听到赵钱生这句话,两眼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有录音为证,再加上黄凯、张经理两个始作俑者一见事发,连分辨都不敢,直接吓得昏过去的表现,事实如何已经明摆着。 梁凤凰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因为事情对自己不利而方寸大乱,先安抚赵钱生道:“我是相信赵老的。” 然后看向楚无盐,坦然道:“这事不难查证,我相信以你的身份不屑伪造证据。这件事错在凤楼。你看这样如何,王强是我凤楼的人找人打伤,我们赔偿他50万医药费,另外这场擂台赛真正的胜者应该是他,我再给他奖金12万,一共62万,除此之外,黄凯和张经理清醒后,会当面向他道歉。至于你,我们赔偿你100万精神损失费。” 梁凤凰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许多人听见了,发出一阵阵惊呼。王强被打成那副惨样,拿到60万也就算了,这小子凭什么啊?不仅人没什么事,反而打了一撮凤楼的人,竟然还能拿100万! 一时间猜疑四起——到底是这说话的女人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这闹事的小子另有恐怖背景? “你说话管用?”楚无盐一脸欠抽的问。 “我是凤楼的主人,梁凤凰。”梁凤凰清冷道。 闻言楚无盐点了点头,说:“你这样处置很合理,我同意,不过什么精神损失费就不必了,我神经蛮大条的。” “现在你该放人了吧?” 楚无盐摇了摇,依旧将刀刃抵在赵钱生脖子上,没有半点松懈。 “怎么,你不相信我。”梁凤凰峨眉拧了起来,俏脸含煞,她真的怒了。 “我从不相信死后有来生,不过我还是随身带一套换洗内衣。再见,记得把钱送来。”说完,楚无盐向梁凤凰露出了一个个大大的笑容,拉扯着赵钱生一起向来时的楼梯走去。陈艾吃力的扛起昏迷的王强紧紧跟着。 多疑的家伙……看着楚无盐贱贱的笑容,梁凤凰好几次忍不住想要把他揍一顿,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一来赵钱生还在他手上,自己若动手,难免投鼠忌器;二来楚无盐年级轻轻就拥有了血沸巅峰,能轻松击败赵钱生的实力,必定来历不凡,没必要树此强敌;三来她并没有足够好的出手理由,这件事说到底,是自己这一方做得差了。 楚无盐一行离开后,梁凤凰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麦,大声宣布:“凤楼内部出了渣滓,扰了各位的雅兴,实在抱歉。刚才这一场擂台赛所有押注者,赢的归本人所有,输的凤楼双倍赔偿,另外,今夜凤楼内所有的娱乐项目给诸位打一折,无上限。” 梁凤凰这话一出口,原本输掉赌注唧唧歪歪表示不满的人都闭了嘴,赔偿的那点赌注不算什么,凤楼所有娱乐项目打一折实在太诱,惑人。这意味着馋了好久的席面可以搬上自己的桌了;这意味着那些原本腿都摸不到的美女今晚可以吃到嘴里了,这意味着…… 在所有人眼冒绿光谋算着怎么利用好这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时,梁凤凰功成身退,带着孙礼在凤楼人员的掩护下进了电梯,往上行去。 “叮。” 电梯门打开,梁凤凰和孙礼走出来,看到赵钱生躬着身等在外面。 梁凤凰张了张嘴,但看着赵钱生白发苍苍、脸色惨白,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终于还是没说出重话,毕竟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老人。 “他走了?”梁凤凰声音清冷的问。 “走了。”赵钱生羞愧的低着头。 “嗯,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梁凤凰吩咐了一声,当先往梁园外走去。孙礼落后两步,紧紧跟着。 直到两人渐渐远去,再也看不到背影,赵钱生才慢慢直起腰,脸上满是颓败的神色。 他知道梁凤凰念旧,不会把这座分楼从他手里收走,但今日之后,梁凤凰的身边恐怕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这样也好,老了就要有老了的觉悟,什么也不要争,别人才会念着香火情。 赵钱生身体彻底塌了下来,弓着背缓缓往凤楼里走去。 才进门,就一大群人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秃顶老者,叫赵有财,是赵钱生的堂兄弟,凤楼副总。 见赵钱生这幅苍老衰颓的模样,赵有财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扶住他,关切的问:“这是怎么了,那小子对你动手了,岂有此理。小宋,找人跟上去把那小子做了。竟然敢落凤楼脸面,还打伤生哥,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我这就去办。”一个干练的中年人越众而出,向凤楼外走去。 “回来。”赵钱生低斥一声,说:“这事我们不要管了,也管不了,都回去做事,争取尽快把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消弭掉。” 赵钱生发话,没人敢忤逆,包括小宋在内所有人迅速返回自己的岗位,做事情去了。 等人都走了,赵钱生沉声对赵有财说道:“黄凯、张灿坏了规矩,一人废掉一条胳膊,赶出凤楼。” “生哥,那黄凯也就罢了,张灿可是嫂子最疼爱的侄子,我们把他胳膊卸了……”赵有财为难道。 “别管她,这件事必须这么办,否则你我都有麻烦。我累了,这事你去办。”赵钱生颤巍巍的走了几步,又说道:“一定要让他们去跟王强道歉。另外,把刘医生请来,告诉他,我胳膊粉碎性骨折。” 说完,赵钱生缓缓走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第二十五章 鬼影 梁园外,楚无盐拦下一辆出租车,和陈艾一起把王强抬到了车上,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司机是个风趣的小伙子,见了浑身血淋淋的王强也不害怕,打趣道:“你们这位朋友真够拼的,这个月我从梁园接了十二个病号,没一个伤得他这么重的。送哪个医院?” 陈艾对这一带很熟悉,开口道:“就去区人民医院吧,近些。” “好勒,哥们坐稳了。”小伙子吆喝了一声,一踩油门,车子飞快的往前行去。 到了医院,楚无盐和陈艾把王强送进急救室,医生检查过后说是粉碎性骨折,虽然楚无盐处理及时,但因为断骨刺进血肉里,流血严重,情况非常危险,必需马上进行手术。并要求他们预付三万块钱,才进行手术。 王强已经昏迷,没办法找他拿钱,只得楚无盐和陈艾出。 楚无盐把自己全部的钱拿了出来,一共六千四百块,这远远不够,他看向了陈艾。 陈艾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咬咬牙,把自己的信用卡掏出来,说:“我这儿有两万多,凑一凑应该够了。” 楚无盐点点头,接过信用卡,拍了拍陈艾的肩膀,说:“够义气。” “您可别这么说,我现在已经后悔,要再不把钱从我面前拿走,我非得抢回来不可。”陈艾苦笑着推楚无盐去交钱。 他绝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今天,心情简直比坐过山车还起伏剧烈。 事先谁能想到,开开心心去挽尊,结果非但没捞着半点好处,反而可能丢了饭碗。 不,不是可能,是一定,梁凤凰赔王强医药费,赔楚无盐精神损失费,但对自己这个提供证据的关键人物却只字未提,明显是对自己吃里扒外非常不满,虽然没有明言炒了他,但他要再敢踏进凤楼一步,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切已经够悲惨的了,而现在,好不容易赞起的一点积蓄也要打水漂。 他难道敢找王强还钱?拜托,王强不怨恨他跑来找他报仇就烧高香。 手术很顺利,但因为王强身体还有数处其他部位的创伤,处理完时,已经凌晨一点。 等王强转入普通病房后,有专门的医护二十四小时照看,楚无盐二人记了病房号就打车回碧云小区。 进了租房,忙碌了一夜的陈艾没有半点睡意,一边打开电脑登录英雄联盟,一边唉声叹气:“神啊,给我一个五杀吧,要不然我要得郁抑症了。” 楚无盐知道陈艾心里苦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今晚做得很好,够爷们。” 老大,不会开导人就别瞎说啊,这年头,讲爷们、讲义气的都是大傻叉! 陈艾心中悲愤,但没把气撒在楚无盐身上,把他推去房间睡觉,一边说道:“楚兄弟你快睡吧,别管我,通宵游戏习惯了,天不亮我是睡不着的。” 陈艾回电脑前玩游戏去了,楚无盐站在门后,微微一叹,今天这事,陈艾吃亏不小。 王强小腿骨折,可能会留下终身残疾,但能够拿到62万,也算求仁得仁。反观陈艾,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罪凤楼高层,丢了工作。虽然赵钱生最后答应不会报复,但他那样的人物,就算不明着报复,随便暗示几句,就足以让陈艾在蓉城失去立足之地。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无异于天塌了。陈艾能撑到现在,已经足够坚强。 经过这两天的交往,楚无盐发现陈艾人不错,虽然小节偶尔有亏,但大节不失,值得拉一把,可惜他现在孑然一身,没钱、没地位、没人脉。自己还寄人篱下,又怎么帮得了别人? 终究,达才兼济天下。 楚无盐上床后,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凌晨三点,声称要通宵游戏的陈艾也已经沉沉睡去,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有风轻轻吹起。 “呼——吱呀——”楚无盐的房门被一阵风吹开,一团微不可见的阴影从门缝里飘了进来。 阴影飘到楚无盐床前,慢慢凝聚,化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依稀可以认出,是一个黛眉弯弯,脸有泪痕的美貌女子。她远远地注视着楚无盐,好奇又有些惧怕,欲言又止。 “谁?”楚无盐霍然惊醒,从床上坐起身,警惕的看向四周。 什么也没有。 但仔细观察之下,他发现,房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看来这屋子里有脏东西。”楚无盐喃喃自语了一声,复又睡下。有东西缠上自己了,但既然不敢露面,应该还不成气候。 第二天清晨,大概应为心里有事情,陈艾起得很早,楚无盐从房间出来时,他已经买好早餐回来。 早餐有小米粥、包子、油条和豆浆,楚无盐见了,笑着道:“很丰盛嘛。”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一点。” “谢谢。”楚无盐点点头,坐下一边吃一边说道:“你色不太好,在担心什么?” “楚兄弟,你说凤楼会把钱送来吗?”陈艾一脸担忧的说道。 “怎么,你担心王强没钱还你的医药费?”楚无盐打趣道。 陈艾露出十分尴尬的样子,连忙摆手,说:“那倒不是,是我非要求着王强去打擂,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理当要负责,哪能找他还医药费。” “这笔钱对王强很重要。我先给你说说王强的情况吧。他家里有三口人,老婆胃病干不了活,女儿正在念大学,一家三口全靠他一个人养活。 原本他开着一个五金铺子,虽然挣得不多,日子也还过得去。但就在前不久,他铺子被人砸了,并且威胁不准再开业。原本以为是同行捣鬼,现在你也知道了,是黄凯找人做的。 我去找他时,他的铺子已经没了,但他并不同意上台打擂,怕这事被女儿知道,进而翻出他混黑社会的旧事,影响女儿学业。但就在我离开后不久,他老婆病情恶化,胃部大面积溃疡,出现大出血。 因为他老婆是是积年的老胃病,普通药物更本不管用,医生建议进行胃切除手术,要八万多,加上术后的调养,一起得十万往上。因为要供老婆看病、女儿读书,他手头根本没什么存款,全靠几个老兄弟帮凑,才终于把手术坐了下来。 王强是个念情分的,知道老兄弟们也不容,不想把钱一直拖着,这才答应我出来打擂。要是拿不到这笔他拿命换来的钱,身体又落下残疾,他们一家可真没活路了。” “钱一定会送来的!”楚无盐拍了拍陈艾的肩膀,安慰道。同时,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他若不送,我便去取。 吃完早饭,陈艾跟楚无盐打了声招呼,说要去看看王强,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个相熟的人照看着,不好事事都麻烦医护。 陈艾走后,楚无盐在房里四处打量起来,想要找出那“脏东西”的藏身之处,但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无异常,而四间卧房除了陈艾租住的一间,其他都上了锁,没法一探究竟。 看来只能守株待兔。 第二十六章 梁家 上午九点,忽然响起门铃声,楚无盐从入定中醒来,打开房门一看,是个看起来很有礼貌的青年。 “你好,是楚无盐先生吗?” “是我。有什么事情?” “我是凤楼财务部经理特别助理,这张卡里有62万元人民币,是赔付给王强先生的。请您代收。”青年递过来一张银行卡,卡的空白处写着密码,6个0。 “等等。”楚无盐拿过银行卡,打开手机上的手机银行,把银行卡的卡号和密码输了进去,查询余额,是62万无误。 等楚无盐查验完,青年递过来一个小本,让楚无盐签字。楚无盐看了看,只是简单的收据,就签下自己的名字。 青年收起小本,将一个密封的大号信封递给楚无盐,说:“这是梁楼主送给您的小礼物,希望对您有用。 说完,青年礼貌的颔首为礼,转身离去。 楚无盐关上门,神情疑惑的走回沙发边坐下。 梁凤凰会送他什么? 楚无盐拆开信封,一张金黄色精致卡片掉了出来。他拾起来一看,是一张凤楼vip会员卡。 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自己刷了她名下产业的脸面,不报复也就罢了,反而送自己会员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德报怨? 楚无盐挑了挑眉,把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一叠资料。 最前面是关于梁家的介绍。 天府梁家,雄霸川省平原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家族内部人丁兴旺,高手如云,最强老祖修为已近假丹。整个华夏修真界除了有数的几个一流势力,没谁能与之匹敌。 梁凤凰是梁家当代家主亲弟弟的大女儿,天资聪颖,修为进境神速,屡屡为家族立下奇功,添列为家主第二顺位继承人,仅次于家主嫡子。 凤楼是梁凤凰十二岁时所创立的产业,至今已经十二年,是她手下最赚钱的产业。 凤楼有一座主楼,五座分楼,主楼设立在双流县,只有黄金以上会员卡才有资格进入。五中分楼中只有蓉城分楼开设在大城市,也只有蓉城分楼做普通人的生意。另外四座凤楼建在大山里,只做修士的生意。 除开蓉城分楼,其他凤楼主要经营各种修真资源的收购和出售。每个月举行一次小型拍卖,每个季度举行一次大型拍卖,与会物品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非常之高。可以说整个华夏都少有能比肩者。 原来把自己当潜力客户,推销来了! 看完资料,楚无盐摇了摇头,心道:“梁凤凰一定猜不到,我的兜比乞丐还干净。” 楚无盐把会员卡放进钱包,然后找到陈艾落下的打火机,把资料烧了,这上面的东西普通人看了多半不会当真,但总归不好。 处理好这一切,楚无盐锁好门下楼打车,直奔区人民医院而去。 进了病房,陈艾和王强正在聊天,王强牙齿掉了三颗,说话困难,所以大多数时候是陈艾说,他听,偶尔发表意见,声音嘶哑难听听清。但陈艾听得很认真,大都能理解,并作出合适应答。 看到楚无盐到来,陈艾大步迎了上来,口中道:“楚兄弟你怎么来了,你也受了不轻的伤,该多休息休息,强哥我来照顾就行了。” “我没事。”楚无盐摇了摇头,走到王强的病床边,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医生说以后左腿可能使不上劲儿,但能走路,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昨晚多谢你出手相助,要不是你,我可能——请受我一拜!”王强挣扎着坐起身,弯腰向楚无盐行礼。 楚无盐赶紧将他扶住,说道:“您这万万使不得,那样的情况,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都会出手,我不过做了我该做的。” 陈艾唉声叹气道:“也不知道凤楼会不会信守承诺,王嫂的主治医生刚刚又来催交药费了,眼下王哥又成了这样,唉。” 王强听到这话,眼神一暗,身体无力地缓缓躺下,说:“这都是命。” “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找你去打擂,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陈艾自责道。 “你也只是被他们利用罢了。”王强已经听过录音,知道陈艾同样是被人利用,并没有怨恨他,反而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再让他们说下去就成窦娥冤了,楚无盐赶紧道:“事情没那糟,凤楼的人已经把钱送来了。” “你说什么?楚兄弟你是说……”陈艾和王强眼睛一起望向楚无盐,有些不敢置信。 “喏。查看一下吧”楚无盐掏出银行卡,递给王强。 王强眼里闪过一丝泪花,终于从绝望的情绪中挣脱出来,颤巍巍的抬起手,把银行卡接到手里。 “谢谢,谢谢!” 第二十七章 行脉八法 楚无盐和陈艾王强两人说了会话,见再没他什么事,就告辞离开。 楚无盐离开后,病房里两人久久无言,少顷,王强感叹道:“楚小兄弟不是一般人呐。” “谁说不是呢,昨晚你是昏过去了没见着,好家伙,他打起架来真跟电视里的武林高手一样,一脚能把人踹五六米。赵老板是什么人物?我在凤楼做了六年都没资格见他一面,结果昨晚直接给他生擒了,当时我真是魂都吓掉了,这简直是找死啊!”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不仅屁事没有,梁凤凰还要赔他精神损失费,开口就是100万,可见他在梁凤凰眼里的分量。还有这赔给你的钱,也是先过他的手,摆明了凤楼就是做给他看的,他要是黑下,我们连点风声都不会听到。” 陈艾揣测道:“楚兄弟本事非凡,视钱财如粪土,又得凤楼方面重视,他的身份必定非富即贵。” 王强目光闪缩,似乎在思考陈艾的话,过了会,说:“我们还是不要胡乱揣测了,楚小兄弟不挑明,自有他的道理。无论如何,他帮了我们大忙,要不是他,这一关我们绝对过不了。这份恩情一定要记在心里。” “王哥说的有道理。”陈艾敷衍了一句,心里的好奇却怎么也掩不住,楚无盐肯定不平凡,这么一个不平凡的人,为什么会和我为伍呢? 难道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的事实,被他看了出来——陈艾忍不住意淫。 离开医院后,楚无盐并没有回碧云小区,而是转道去了景程公园。 景程公园很大,开放式的免费公园,树木茂盛但不繁密,草坪宽阔,小溪清澈,空气清新,非常适合练武。 原本碧云小区也有一块不错的绿化地,但社区里人来人往,练武很不方便——他倒不怕被偷师,但讨厌被一群人当猴子围观。 到景程公园时,已经临近中午,公园里基本看不到什么人,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开始做热身运动,活动筋骨。 他仔细想过,昨晚的事情看似有惊无险,实则风险奇大。他拥有了远超普通人的力量和速度,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招式武功,对付普通人尚可,但碰到同为修士的敌人,就会原形毕露。 如果赵钱生没有轻敌,一上来就与他角力,而是以玄妙的武功进攻,那么胜负很可能翻转。 他毕竟踏足修真的时间太短。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除了每日打坐修持的功夫不能落下,当前他最重要的有两件事。一是观览乾坤宗的传承典籍,主要涉猎望气、丹药、符箓方面的经典,并学习其中的一些技法。 这很重要,比如望气,道行从浅到深,可观一人之气,知其祸福;可观一地之气,辨其盛衰;可观一国之气,断其兴亡!如此,修士方能求得趋吉避害。 至于丹药,不必多说,无论辅助修为晋升,还是治病救人,都必不可少。 涉猎符篆,是因为楚无盐被“鬼爷爷”和碧云小区里可能存在的“脏东西”刺激到了。 除此之外,则是要修炼一套足以护身御敌的功夫。 楚无盐选择修炼的是《行脉八法》。 此法将炼气与技击融为一炉,顺会先天自然之能,对人之精神与**并炼,筋脉与外躯兼修,是身体内部循环、神经及躯干筋骨,经过锻炼更加坚强于协调一致,并不仅是招式,也是开脉化气的高深秘法。 修炼时需内行八脉,外具八形,以意行气,以气引力,手足相合,身心相印,方可行功。其中八脉为阳维、阴维、阳蹻、阴蹻、冲、督、任、带,八形为顶、抱、缠、拿、劈、砸、攉、挑。阴阳相合,共生八八六十四种变化。 楚无盐做完热身后,先将招式在脑海中推演了三遍,才开始炼气行功。开始并不顺利,总有动作姿势不到位,或者内外行功不协调。但随着一遍一遍的演练,招式渐渐熟悉,心神慢慢沉浸进去,脚踏八卦,手演五行,渐渐有了几分气象。 因为刚过完年,人们大多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忙着走亲访友,就有闲暇,也多父母儿女聚在一起。来公园的人很少,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有少人陪伴的老人,好奇心不大,见到楚无盐大多打量两眼便就离开,少有驻足。 唯有一个穿着米白毛衣,眉宇难掩倦怠的白发老人例外,他在不远处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的楚无盐演武,不时点头,嘴里啧啧有声。 快到傍晚的时候,楚无盐方敛气收功,老人大声道:“小伙子,你这练的是八极拳?我怎么看着总有些不得劲儿,但又不像什么旁的皮毛功夫。” 楚无盐练了一下午武功,体会良多,心情愉快,说:“大凡拳法,不外乎缠、拿、劈、砸、挑等等招式,看起来就大同小异,但那是皮肉,内里的筋骨大大不同。” “哦。”老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问:“那你这是什么拳法?” “这是不传之秘,不过告诉您一个名目,倒也没什么,我这拳法叫行脉八法。” 楚无盐笑着说完,向老人点了点头,就向远处走去。 行脉八法?老人眼里闪过一缕亮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又似乎不明所以,见楚无盐离去,心里一急,招手疾行两步。 “哎,小伙子,你等等,什么叫行脉八法?” “哎哟!”老人走得太快,扭到腰,脸色痛苦的弯下腰,停在远处动弹不得。 “您没事吧。”楚无盐一个箭步跑了过来,扶住老人。 “咳,老毛病了,你扶我坐下,休息一会就好。”老人痛苦的回答。 楚无盐扶着老人到旁边平整的石头上坐下,看着他满脸疼痛难忍的模样,出声道:“要不我帮您按按,舒服些了再送您回去。” 老人张了张嘴,准备拒绝,但突然想到医武不分家,这小伙子功夫不错,说不定按摩也有几手呢?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了。” “我试试看,不一定有效,要是疼您就叫出来,我马上停下。” 等老人点头,楚无盐先伸手摸向他的痛处,见没有肿胀和外伤,便把神识探入他的体内,发现骨骼没有损伤,但在腰椎数节骨头之间,缠绕着很重的阴气。 这应该就是病根了。 要是平时,对这样的病痛楚无盐束手无策,但此时他刚刚修炼完毕,体内留存着炼化灵气而成的真气,正好化解老人体内的阴气。因为没有开辟经络的缘故,这些真气无法在他体内长时间停留,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逸散干尽,所以这么做对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楚无盐屏气凝神,用神识引导真气,使之聚集在右手食指指尖,轻轻按老人腰间阴气汇聚之处,将真气输了进去。 他修炼的乾坤一气诀是玄门正法,真气中正阳和,善能补益身体,培元固本,驱散阴浊污秽之气。老人体内阴气与之一触,便就纷纷溃散,但也有几缕阴气极为顽固,缠附骨骼之上,需要费些功夫才能拔除。 而这时,他体内的真气已经告罄,只能作罢。 楚无盐缓缓从老人腰间收回手,老人立刻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扭了扭腰,发现一身轻松,半点痛感都没有,禁不住感叹。 “真是神了!” 他这老腰椎自八年前扭到后,就落下了病根,这些年越来越严重,不敢久站,不敢久坐,连躺久了都疼,把他折腾的有够受。 刚刚楚无盐为他按摩时,他感觉到一阵暖热,很舒服,还以为是他手法特殊,蒙蔽痛感,现在却明白,是真有神异。 第二十八章 记不记得 越是老的人,对于一些玄乎的东西越是容易相信,一方面是活久见,另一方面则源自于对死亡的恐惧。 纵观古今中外,有几人能坦然面对自己渐渐衰老,死亡——这一生活所赋予我们的必然结果?文治武功霸绝天下的秦皇汉武,潇洒飘逸不拘世事的东坡李白,到老时不亦汲汲于求仙问道,期盼得道长生。 何况老人阅历不凡,年轻时曾有幸见过以一敌百的高人,知道世上真的存在拥有不可思议能力的人,可惜那时身份不够,没有资格更进一步探究。 为了这老腰椎,老人没少花钱,尤其近两年,病情越发严重,子女硬拉着他走遍了全国各大甲级医院,可就是不见成效。 而楚无盐只是给他那么按了一按,他竟然有种身体复苏,老树发新芽的感觉! 这使他意识到,眼前的小伙子大不简单,绝不能轻易把他放过了。 “小伙子,谢谢你,我好多了。”老人走回楚无盐面前,亲切的握着他的手。 楚无盐微笑道:“举手之劳,对您有帮助就最好了。” 说完,楚无盐准备抽身离开。 “哎,小伙子,别急着走啊,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也要请你吃顿晚饭才行。”老人拉着楚无盐的手,指了指公园的南面,说:“我家就在那边的南府小区,不远,几步就到。” 楚无盐摇了摇头,推辞道:“还是不麻烦了,我住的地方离这儿挺远,得回去了,要是太晚,打车不方便。” “没事,我家有车,我让我儿子送你回去。”老人大手一挥,拉着楚无盐就走。 “谢谢,真的不用了。”楚无盐用巧力轻轻挣脱了老人的手,颔首至礼,转身就走。 “哎呦,我这老腰,又疼了。”老人一手扶着腰,一手伸向楚无盐:“小伙子,你就行行好,帮忙送我回家吧,你看天已经黑了,这么远的路——你就可怜可怜老头子吧。”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楚无盐身体一僵,没走出两步的身体又倒了回来。 他当然看得出老人在跟他耍赖,但一个六旬老人用这样低声下气的方式请你去做客,还要拒绝,未必太不近人情。 楚无盐托着老人的胳膊,扶着他向他指引的方向走去。 “小伙子真是麻烦你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老人一边走,一边熟络的说着话。 “我叫楚无盐。” “无言?那个言?” “柴米油盐的盐。”楚无盐瘪了瘪嘴,就知道会这么问。 闻言老人一愣,有些尴尬:“你爸妈取名字还真是挺让人难以捉摸。” “挺好理解的,他们怕我长不大,就把这个第一丑女的名字送我了,和铁蛋,二狗子什么的差不多一个意思。”楚无盐夸张道。 “呵呵,可怜天下父母心。”老人说了这一句就接不下去了,呵呵干笑。 “我姓胡,你要不嫌弃,可以叫我胡爷爷。”胡老转移话题,厚着脸皮拉关系。 “哪儿能嫌弃,胡大爷好。” 这还不是嫌弃?大爷可比爷爷差了好几个级别! 胡老装作没发现其中的差异,乐呵呵的应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独栋别墅道:“那就是我家。” 楚无盐点了点头,扶着胡老到了别墅前,按响门铃。 “叮咚。” 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脸庞方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看到胡老,他快步迎了上来,避开楚无盐,搀扶着老人的另一边关切的说:“爸,你可回来了。说好出去就散散步,怎么这才回来,大家担心坏了,妮妮和小秋都出去找您去了。” 胡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我碰巧遇到无盐,觉得挺投缘,就跟他多说了会话。” 这时,两道身影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正是外出寻找胡老的胡妮妮和陆秋,看到胡老,胡妮妮高兴的拍着胸脯说:“爷爷你可回来了,我们把公园绕了一圈都没找到您,担心死了。” 胡妮妮眼睛一转,看到扶着胡老的楚无盐,顿觉眼前一亮,心直口快的问:“爷爷,这位帅哥是谁?” 胡妮妮碰了碰陆秋,想跟她分享自己的大发现,可等了一下,发现对方没反应,微微扭头看去,发现闺蜜正直愣愣的望着帅哥,一副呆萌的样子。 “哎,别花痴了,醒醒。” 陆秋霍然惊醒,发觉自己的失态,脸红到了脖子根,羞赧的低下头,但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看向楚无盐。 没救了!胡妮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胡老笑容满面,推开儿子,拉着楚无盐的手介绍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楚无盐,我刚认识的小朋友,是个了不起的小伙子。” 说完,他又指着诸人逐一向楚无盐介绍:“这是我儿子,胡立本,你叫他胡叔就行,这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是我孙女,胡妮妮。白衣服的女孩子是我老朋友的孙女,叫陆秋。你没都是年轻人,有话聊,多交流交流。” 说着胡老把楚无盐轻轻推向两个少女,自己则稳稳当当的向别墅内走去,一边跟胡立本说道:“今晚都做了什么菜,我要好好招待无盐,你可别给我弄寒酸了。” 胡立本不理解老爹为什么对这个刚认识的少年如此青眼有加,但他历来孝顺,恭敬的回道:“不会给您丢脸的。” 毕竟是陌生人,又是在别人家里面,楚无盐没好细看,但只是匆匆一瞥,就被两女惊艳到了。 胡妮妮脸蛋秀眉,笑容大方,穿着深蓝牛仔裤,红色针织高领毛衣,一头栗黄色齐肩秀发一半扎起,一半放下,看起来既显得英姿飒爽,又透着一丝妩媚,就像明媚的春日阳光,让人很舒服,忍不住想要亲近。 陆秋则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美。 她戴着金边眼镜,眼睛灵动明亮,鼻子挺而直,唇瓣娇嫩宛如花蕊,下巴尖尖,一副可爱清纯的小清新的模样。 她的头发乌黑柔顺,如浅浅的波垂到胸前。脖子上系着红色围巾,上身是过臀的白色羽绒服,拉链一直拉到胸口,下身是黑色的打底裤,整体显得温婉而内敛。 面对楚无盐的目光,她羞赧的低着头,眼波流转,神态无辜而羞怯,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这妞脸皮真够薄的……楚无盐平复下心神,向两女点了点头,然后就向别墅内走去。 “哎——这就走了?”胡妮妮伸了伸手,楚无盐却已经走远,她生气的跺了跺脚,抱着陆秋的胳膊说:“这家伙真没眼光,两个大美女放面前,话不说一句就走了。” 陆秋望着楚无盐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赞同的点点头。 “我说小秋秋,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拔不出来了是吧?”胡妮妮摇了摇陆秋,瞪大眼睛好奇道:“你不会爱上他了吧?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陆秋羞红着脸说:“讨厌!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我认识他。”陆秋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说,心里有些难过。 他却已不记得我…… 第二十九章 妖血参 楚无盐走进别墅,立刻有一个微胖的保姆迎了过来。 “胡老让我带你去餐厅。” “谢谢。”楚无盐点了点头。 楚无盐跟着保姆穿过大厅、侧室、露天客厅,进了一间布置典雅富贵的餐厅。 里面的大圆桌已经坐着一些人。 胡老坐在上首,他的左手边坐着儿子胡立本、儿媳郭佳,右手边坐着一个红光满面的秃顶中年人,是康平药业的老板苟白。 “来,无盐,坐我身边来。”胡老笑着向楚无盐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胡立本还好,知道老爹青睐楚无盐,很自觉的吧椅子移了移,给楚无盐让出空位。郭佳和苟白脸色就有些不自然,不说地位,光凭年龄这个小年轻也没有资格坐到他们前面。 “您太客气了,诸位都是长者,我能忝陪末座已经是荣幸。”楚无盐谦虚道。 胡老还要再劝,紧接着进来的胡妮妮说道:“爷爷你真是的,无盐帅哥看起来比我还要小,你让他坐到我爸前面,我爸得多尴尬。” “帅哥你还是挨着我们坐吧,我有小秘密告诉你哟。”胡妮妮给楚无盐抛了给媚眼,拉着他在末席坐下。 陆秋低着头,默默的在胡妮妮另一边坐下。 “也好,妮妮你一定要陪好无盐,他今天可帮了我大忙。”胡老笑眯眯的看着,一副喜闻乐见的样子。 “知道啦爷爷,你真啰嗦。”胡妮妮娇声说。 胡老笑了笑,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侯在一旁的保姆:“张嫂,上菜吧。” “好的,老爷子。”张嫂微微躬身,转身向后厨而去。 不一会,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盛了上来。 有传统美食,诸如东坡肉、神仙鸭子、散烩八宝等等,也有西方菜肴,法国焗蜗牛、锦绣龙虾、雪花牛扒等。 前前后后一共上十八道菜,酒早放在餐桌上,一支82年拉菲,两瓶茅台。 菜齐后,胡立本招了招手,让张嫂给大家倒酒。胡妮妮声明要和陆秋喝果汁,她母亲郭佳则要喝红酒。于是张嫂给四个男人一人倒了一杯茅台,又分别给三个女人倒上果汁喝红酒。 所有人一起喝过一杯后,胡老笑眯眯的说:“大家随意,不要在乎我这个老头子,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客气。” 所有人笑着应和,但都在胡老动筷后才动筷,以示尊敬。 席间,楚无盐余光发现,陆秋总时不时看向自己,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听她嘀咕了一声“蒸虾”,才反应过来,立刻主动把自己面前的清蒸大虾端到她面前,轻声说:“你也喜欢吃虾?早说嘛,我还以为我脸上有花呢。” 陆秋一愣,瞪着面前的蒸虾一阵无语——白痴! “小秋对龙虾过敏,她是说你真瞎!哈哈哈。” 说着说着,胡妮妮乐不可支的笑起来。 楚无盐这下听明白了,但越发不解,他哪里得罪这妞儿了? “其实我倒不怎么瞎。”楚无盐深深凝视着陆秋,神魂聚成一束,照向她的本性灵光。 这是天眼望气术。 正常而言,这门神通要气海以上,神魂足够强大的大修士才能修炼,但他神魂经过六界镇世神塔的力量凝练,已经开辟念海,诞生神识,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气海修士,可也拥有一些神异,可以照见普通人的本性灵光,观其气运。 他凝神“望”去,只见陆秋顶上灵光纯白剔透,粉红之气缭绕,渐渐靠近,心里顿时有了判断,缓缓说:“我看陆小姐桃花冲顶,好事将近,恭喜恭喜。” “流氓!” 这种事是可以当众说出来的吗……陆秋低啐一口,羞红着脸低下头,不理他。 “你这人,怎么跟我姐妹说呢?”胡妮妮瞪了楚无盐一眼,替陆秋抱不平。 在座的都以为楚无盐是报复陆秋才这么说,只有胡老上了心,眼力露出一缕奇光:“无盐你还会看相?” “会一些,但不一定准。”楚无盐谦虚道。 “真的假的?你给我也算算。”胡妮妮兴致勃勃的说。 楚无盐境界不够,使用望气术非常耗神,用一次必须休息一会,否则就会头昏眼花,昏昏欲睡,哪能跟她算着玩,随口敷衍:“一天一卦,明天赶早。” “小气鬼……”眼看胡妮妮就要发飙,胡老沉声说:“妮妮,别胡闹。” “爷爷,到底谁才是孙女啊……”胡妮妮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末了,等了楚无盐一眼:“哼,不理你了!” 楚无盐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乐得清静。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在座的人都差不多吃饱了。康平药业老板苟白站起来,从身后拿出一个一个1米长,半米宽的精美盒子,打开盒盖,露出了里面一支粗壮硕大的人参。 “这是长白山刚送来的货,年份足有一百二十年的野生人参,重60克,可还入得了您的眼?” 百年人参?好大的噱头! 楚无盐扭头看了一眼,脸上立刻变了颜色,这哪里是什么百年人参,分明是妖血参! 妖血参就是沾染大妖精血,年深日久渐渐有了一丝灵性,能够自主吸纳天地灵气孕育惊人药力的人参。可以归为初级灵药,对气海以下的低阶修士用处很大,吃了能够补益体魄,增涨力气。 如果他能得到,冲击化气境界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一旦晋升化气境界,不仅身体各方面会得到巨大提升,最重要的是,能够在体内存纳运转真气,真正踏上炼气之途,一掌劈空,百步伤人,实力何止提升数倍? 可惜,这苟白明显是推销来了,拿不出他心里的价钱,他再怎么渴望也只能干瞪眼。 不过妖血参好则好矣,对于普通人来说,却如同毒药,只用一克,里面蕴含的妖气就足以夺人性命。 胡老一直注意楚无盐,见他脸上闪过一闪而逝的惊诧,试探着问:“无盐,你觉得这人参怎么样?” 众人都看向楚无盐,想看看这个被老爷子青睐的小子会说什么,能不能编出花来。 “东西是好东西,但若您打算自己用的话,最好还是不要买。”楚无盐诚恳的说道。 苟白原本一脸得意洋洋,听到这话,脸色骤变,这小子在拆自己台啊! “既然是好东西,为什么胡老不能用,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苟白瞪着楚无盐,目露凶光,大有一种你不说清楚,我就让你好看的意味。 面对苟白的质问,楚无盐不冷不热的说:“这有什么稀奇,纸钱香烛也是好东西,你倒是用给我看看。” “你……你这纯粹是捣乱。耽误了胡老治病你担待的起吗?”苟白恼羞成怒的说。 闻言,胡老神色一动,看向楚无盐:“无盐,你先前帮我按摩之后,我感觉舒服多了,好像完全康复了一样,你那手法真神奇,不知能不能除病根儿?” “我再帮您按摩几次,应该能拔除病根。”楚无盐点了点头。 “哼!”苟白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真是胡吹大气,刚刚还在看相算命,这会儿又变成中医圣手了,能不能再夸张一点,干脆说你神仙下凡得了。” 说完,他转身面向胡老,说:“胡老,您可千万不能被他的小把戏蒙蔽了。您的病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我也是得了稀世难求的神药,才敢来献宝。要是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两片嘴一张要是就给您治好了,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三十章 血光之灾 楚无盐双眼深深向苟白望去,见他顶上灵光缠绕黑色灾气,隐现血光,便缓缓说道:“苟老板不相信我的话,我倒想给你一个忠告,这两天出门要小心,恐有血光之灾。” 苟白哪里肯信,恼羞成怒的说:“好个兔崽子,不过拆穿了你的诡计,竟然就要威胁我有血光之灾。胡老您看到了吧,这小子原形毕露了。” 苟白指着自己的额头向楚无盐走近两步,怒斥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老苟是谁,敢在我面前招摇撞骗,真是自找死路,血光之灾是吧?来呀来呀,你给我一个血光之灾试试!” “不知死活。”楚无盐摇了摇头,懒得跟他纠缠,起身告辞:“多谢老爷子款待,天色已经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眼下情形,胡老也不好挽留,就站了起来,说:“我让立本送你。” 胡妮妮抢着站起来,说:“爷爷,还是我去吧,爸刚喝了酒,不方便。” 胡老看向胡妮妮,心道:这妮子难道真看上了楚无盐?如果孙女愿意,他到了的撮合。 “你去吧。别在外面疯,早点回来,省得你妈担心。”胡老叮嘱道。 “嗯,知道了。走啦。”胡妮妮点了点头,拉着楚无盐往外走,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陆秋在后面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意动,想跟着去,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她毕竟是客人的身份。 楚无盐和胡妮妮离开后,餐厅里的众人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苟白试探着问:“这人参胡老有没有兴趣?” 都说久病成医,这些年胡老长年累月和药物打交道,就算还医不了人,但辨药的功夫自问不弱,这药的确是人参不假,看年份就算没有百年,七八十年肯定有,是难得的好东西。 但楚无盐的话历历在目:“纸钱香烛也是好东西,你倒是用给我看看。” 他深信楚无盐是有真本事的,他这么说未必是无的放矢,也许这人参真有什么猫腻是自己没能看出来的。要真有问题,他这把年纪可经不起折腾。 他想了想,摇头说:“再说吧。” 说完,起身向里屋走去。虽然没有把话说绝,但拒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 胡老走后,苟白求助的看向胡立本,说:“老爷子被那小子骗了,再高明的按摩手法也最多缓解病疼,绝不可能治病根。立本兄,你可要想好,这百年野生人参可遇不可求,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胡立本爱莫能助的说道:“我总不能忤逆我爸的决定。当然,我们多年的老朋友了,你要真想卖的话,我可以出一百万。” “不可能!没有三百万我决不会卖的!”苟白大叫道。 “那就没办法了。”胡立本无奈的摊摊手。 “哼,你么会后悔的!”苟白怒哼一声,抱着宝贝人参大步往外走去。 胡立本送了两步,就转回来,走进里屋,看见父亲正悠闲的喝着茶,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胡老看着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子,缓缓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您是不是有些太在意楚无盐了?他毕竟,毕竟只是您散步时遇到的一个普通人。” “怎么,你也觉得我被楚无盐骗了?” “不敢。”胡立本连忙低下头认错。 胡老摇了摇头,沉缓的说:“有些事你不知道,还没完全确定前,我也不好多说。百年人参那么大支,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一次用完,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到时候再买回来就是了,无非多花些钱。我们正好接这事情看看楚无盐是不是真有本事。” 前面的话胡立本听得云里雾里,他年过半百,又身居高位,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但后面的话就很明白,看来老爷子的思维还是很清醒的,并没有真的被蒙骗。 “行啦,早点去休息吧,妮妮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可不能继承家业,你和小佳要努力!”胡老摆了摆手,让儿子离开。 闻言,胡立本老脸顿时一红,哭笑不得的逃了出去。 胡妮妮是飙车族,座驾是一辆玫瑰色的奥迪r8,上车之后,简直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停的加速超车,加速超车,如果不是有红绿灯的存在,迫使她减速停车,楚无盐真怀疑自己能不能完全的到家。 等红绿灯时,胡妮妮用胳膊碰了碰楚无盐,说:“帅哥,你跟我说说呗,你跟陆秋是怎么认识的?” 楚无盐很认真的想了想,说:“我不认识她。” “哼,不可能!”胡妮妮一脸不信的说:“陆秋才不会那么花痴,肯定早就认识你,不然不会一直盯着你看,还一副幽怨的样子。说,你是不是对她始乱终弃了?” “小姐,你到底想闹哪出?”楚无盐耸了耸肩,说:“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是我第一次来蓉城,前天刚到。今天刚好到医院看一个朋友,就顺路到景程公园逛逛,谁知碰到你爷爷,你爷爷觉得我听面善,就跟我聊了会天,然后请我到你家吃饭,就这么简单。” “哼,你明显在骗人,你刚来蓉城怎么会有朋友?你好说要给我爷爷治病。” 楚无盐发现没办法跟这丫头交流,索性不再说话。 胡妮妮狐疑的盯着楚无盐,过了半晌,说:“你真不认识陆秋?” 楚无盐翻了个白眼:“真不认识。绿灯了,快开车。” “哦。”胡妮妮一踩油门,车子飚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微微侧头看了楚无盐一眼,问:“你说陆秋要走桃花运,苟老板有血光之灾,真的还是假的啊?” “假的。”楚无盐想也不想就说道。 胡妮妮原本是不信的,可听楚无盐回答得这么干脆,觉得他在敷衍自己,反而狐疑起来。 “我听说会相面的都是老先生,你又这么年轻,所以才不相信。算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跟我说说嘛。” 这是楚无盐第一次使用望气术,其实他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眼珠一转,说:“我现在就算把牛吹到天上去,你也不会信的。这样,你回去之后记得关注苟老板的消息,事情就在这两天之内,准与不准到时自见分晓。” 胡妮妮顿时来了兴趣,说:“好,我就等两天,要是到时候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可是要惩罚你的哟。” 楚无盐不置可否的笑笑。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胡妮妮,说:“要是有消息,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胡妮妮收下电话号码,问:“你住的地方还有多远啊,怎么还不到?” “就在前面的碧云小区。”楚无盐向前方指了指。 胡妮妮一踩油门,车子嗡一声狂飙了而去。 到了小区门口,胡妮妮把楚无盐赶下车,要下车窗玻璃跟他挥了挥手:“帅哥我就不陪你进去了,拜啦。” 说完,一轰油门绝尘而去。 第三十一章 应验 楚无盐上了楼,发现屋里似乎进来过人,叫了声陈艾,没人应,然后就看到沙发前的矮几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压着一个沉甸甸的信封,他把信封移开,将纸条拿起来一看。 “楚兄弟,这钱是王老哥还你的,一共6千整,你数数。另外,我在医院旁边租了一间房方便照看王老哥,这些天就不回来了,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对了,我给冰箱里添了点东西,不知道有没有你喜欢吃的——陈艾。” 楚无盐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塞满了东西,有牛肉干、面包、饼干等直接可以吃的,也有各种蔬菜和肉类,可以自己做饭。 楚无盐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把钱收好,向卧室走去,也没睡,就盘膝在床上修炼起来。 到了凌晨两点,楚无盐睁开眼睛,从入定中醒来,见四周半点动静,心想那鬼今晚是不会来了,于是躺下睡觉。 早上六点,天快亮的时候,胡立本收到一条消息,脸色大变,匆匆忙忙赶到父亲卧房,敲了敲门,低声喊:“爸,爸您开开门,我有事跟您说。” 胡老早已经醒来,正倚着枕头就着壁灯看书。听到儿子的叫声,就披了件上衣起来开门。 等胡立本进了屋,胡老看着他,问:“这么早,你到我房里来干什么?” 胡立本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爸你还记得吗,昨晚楚无盐说苟白有血光之灾。您猜怎么着,真应了!” “仔细说说,怎么回事。”胡老脸色平静,不动声色。 “昨晚苟白因为人参没有卖掉,心里不快,从我们这儿离开后,又去了逃情酒吧,一直玩到后半夜才晕晕乎乎的回家。结果到家刚下车,就被人一榔头砸得头破血流,昏厥了,要不是家人听到动静即使赶出来,弄不好就交代了。” 胡老脸色不变,说:“这未必是楚无盐算得准,可能恰好发生了意外,也可能干脆就是他指使人做的。”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后面还发生了一件事。”胡立本脸上现出兴奋的光芒,说:“苟白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苟国强,小儿子叫苟华。昨晚两兄弟把苟白送医院,等他抢救过来,苟国强留医院照看,苟华因为老婆快临产就回去了。” “到了家,苟华看到那颗百年人参,动了心思,想取点去给老婆补补身子。他知道苟白素来吝啬,没敢多取,就掐了一根很小的须子。结果,一碗参汤给老婆喂下去,立刻上吐下泻,鼻子耳朵眼睛都流出黑血。没多久就昏厥了。” “苟华吓傻了,立刻把婆娘送到医院,医院检查之后,说是中了一种未知毒素,引起心脏和神经的双从衰竭,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用一种刺激心脏和神经的药物把命吊着,让他立刻转院。” “您说这事奇不奇怪,明明是补气壮体的良药,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要命的毒药!” 胡老想了想,说:“也许是打昏苟白那人把人参掉了包。” 胡立本摇头说:“不可能,给我消息的人说,苟白把人参守得很紧,昏厥之后都死死抱着,他的家人救起他后愣是没能取下来,到医院注射了大剂量的镇定剂才把他的手搬开——说起来,这人守财奴的性子真是刻到了骨子里。 而且您想想,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的家人肯定会仔细查看,不可能连掉包了都不知道。” 胡老眼力闪过一道亮光,沉缓的说道:“我原本还将信将疑,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看来我没看错,他真是和高老一样的人!” “高老是谁?我怎么从没听您说起过。”胡立本不解的问。 “你就不要问了。有些东西,知道了却得不到,反而徒增烦恼” 胡老摆了摆手,转移话题说:“等会天亮了,你让妮妮去找楚无盐,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请他来给我治腰。对了,要送上礼钱,不能让别人白帮忙。” “爸,多少钱合适呢?”胡立本这时对楚无盐的能力已经不再怀疑。 胡老沉吟了一下,说:“要给多了,就显得在巴结他,不是交往之道。这样,就给十二万吧,凑个好彩头。” “好。我这就去提钱。”胡立本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胡立本快出门的时候,胡老悠悠说道:“立本啊,妮妮也快大学毕业了吧?该找个男朋友了。” 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胡立本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为难的说:“楚无盐那小子虽然有点本事,但这事还要看妮妮自己的意愿。” 胡老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啊,也不想想,旁的不说,单单是楚无盐算命的本事,该价值几何?谁一辈子没个三灾五劫,如果能够预知灾祸,有所准备,和毫无准备这其中有多大区别?” “不过你说的也对,终究要看妮妮自己的意愿,如果强求,反而容易使人厌恶。其中如何把握,就要看你这个做父亲的了。好了,你走吧。” 胡立本点点头,脸色复杂的离开。 让一个女孩喜欢上一个男孩,有多难呢? 车?房?工作?存款? 不,不需要!那是渴望富贵虚荣的女人追求的。女孩喜欢上男孩,只需要一点好奇心。 胡立本把说给父亲的话,又跟女儿说了一遍,然后就看到眼里冒着小星星的女儿提着钱,迫不及待的走远了。 哪个少女能够拒绝一个帅气又充满神秘的男孩? 胡妮妮把装钱的袋子丢到副驾驶座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给楚无盐打电话。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留恋人世间,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 手机铃声响起时,楚无盐正在卫生间洗漱,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蓉城的陌生号码。 “喂,哪位?”楚无盐按下接听键。 “是我啊,胡妮妮。你在家吗,我现在过来找你。” “我在家,有什么事吗?” “电话你讲不清楚,我马上就到,你千万别走啊!” 说完,胡妮妮就挂断电话,猛踩油门,向碧云小区而来。 没多久,胡妮妮就到了碧云小区门口,发现楚无盐正站在路边等她。 小区的门卫很有眼色,看到胡妮妮开着奥迪r8,直接给她指引了一个最好的车位。 停好车,胡妮妮迈着小碎步走到楚无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走,到你家里去。” “哦,去我家?你现在不怕了?”楚无盐似笑非笑的看着胡妮妮。 胡妮妮脸上一红,知道楚无盐是在笑话她昨晚落荒而逃,梗着脖子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还怕你把我吃了啊!” “跟我来吧。”楚无盐淡淡一笑,在前引路。 第三十二章 无良药商 进屋后,楚无盐请胡妮妮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胡妮妮抗议道:“就没有咖啡或者果汁吗?” “没有。”楚无盐耸了耸肩,说:“都跟你说了我刚来蓉城,住的地方都是朋友租的,哪里那么多讲究。” 胡妮妮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不再说话。她其实不是非要喝什么,只是对楚无盐这种敷衍懈怠的态度很不满。不过他都这么解释了,就原谅他吧。 楚无盐在胡妮妮对面坐下:“说说吧,找我做什么?” 提起来意,胡妮妮顿时变得兴致勃勃,但话到口边,她眼珠一转,狡黠的说:“你那么厉害,不如猜猜看,我来找你做什么。” 楚无盐望着胡妮妮的眼睛,胸有成竹的说:“你看起来活泼开朗,但其实矜持到了骨子里,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呆在一起,这才是你昨晚匆匆而去的主要原因。这样的你,有什么理由大早上跑来找不熟悉我呢?不外两个理由,一你爷爷让你来请我去给他治病,二苟老板的事有消息了。” “就不能是我喜欢你,想来看看你?”胡妮妮话刚出口,就意识到失言,脸上升起一抹红晕。但不肯露怯,仰着俏脸直视楚无盐。 楚无盐淡淡一笑,说:“要真是这样,那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看你刚刚脸上的兴奋神色,应该不仅仅是例行公事,是苟老板有消息了吧?” 胡妮妮脸色早就绷不住,听到楚无盐这话,赶紧借坡下驴,说:“你猜得真准,苟老板真的出事了,就在昨晚后半夜,他脑袋被人敲了一榔头,头破血流,要不是送医院及时,现在可能已经死翘翘了。而且,他儿媳妇喝了那支百年人参熬得参汤,中毒了,据说医院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 楚无盐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不喜欢苟老板,但谈不上仇怨,见胡妮妮幸灾乐祸,不满道:“人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灾祸,你还笑?” 胡妮妮不屑的哼了一声,说:“你是不知道苟白为什么被打,你要知道,你会笑的。” “你以为苟白是个什么好人?他每年都打着各种幌子到长白山、祁连山、太行山等山区里去找药农,让他们采集大量珍贵药材,在新年前后送蓉城。等到药农把药材送到蓉城,他把药材收下,然后称公司新年期间歇业,财务回家过年了。就给开一个没有任何法律效应的收据,让他们等财务上班了,到公司来拿钱。 结果可想而知,药农们不会拿到一分钱。 这个骗局很简单,稍微有些社会阅历的人都不会上当。但苟白专挑那些年老,采药经验丰富,但对当今社会一知半解,对网络更是完全没有的接触的人,不说一骗一个准,但十有**都掉到了他的骗局里面。昨晚那颗人参说不定就是这么骗来的。” “他们不会报警吗,随便一批药材的价钱都不可能是一个小数目,警察局应该会管的吧?”楚无盐插话道。 “首先药农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唯一的收据也不具有法律效应,然后苟白的姐夫是我们区警察局的副局长。去告苟白的药农非但不能胜诉,还会被反咬一口,说他诬告。因此锒铛入狱的药农不在少数。” “这一次被苟白黑了的是个年轻人,听说之前已经到苟家闹过几次,每次都被打成重伤,最后被逼急了,气不过,才跑到苟白家门口蹲了半夜,逮着他敲了一榔头。你说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活该吗?” 楚无盐点了点头,这苟白的确罪有应得。 “那个药农怎么样了?” “听说跑了,苟白的两个儿子正到处托人寻找,放出话来,说谁找到他赏10万。” 楚无盐神色一动,突然说:“你们胡家是做什么的,在蓉城影响力怎么样?比苟家如何?”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胡妮妮面露不解,但还是老实的回答:“我们家是做珠宝生意的,有一家上市公司。影响力一般,不过比起苟家随便甩几条街。” 楚无盐点点头,说:“你回去告诉你爷爷,请他帮我找到那个药农,一定要在赶在苟家之前,事成之后我欠他一个人情,可以倾力帮他做一件事。” 胡妮妮瞪大了眼睛,好奇道:“你怎么这么关心那个药农,难道你认识?” 楚无盐揉了揉额头,有些担忧的说:“不知道,希望不是我以为的那个人吧。总之,你把我的话转告给你爷爷就行了。” “好,我会帮你转告的,不过爷爷他答不答应我就不敢保证了。” “总要试试。”楚无盐站起来送客:“事不宜迟,你要没什么别的事,这就回去吧。” 胡妮妮看楚无盐是真急,也没跟她墨迹,起身跟着他下楼。 等胡妮妮上了车,楚无盐向她挥了挥手,微笑着说:“谢谢你。” 哇,好帅……胡妮妮看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等楚无盐走远了才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鄙视道:“花痴。” 她刚要发动车子,余光发现副驾驶上放着一个纸袋,顿时想起来时老爸的嘱咐,气恼的一拍额头。 “糟了,爸让我给他送钱的,怎么给忘了。” 胡妮妮拿起钱袋准备给楚无盐送去,但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楚无盐那么急切的催她回家找爷爷帮忙,心里肯定非常着急,如果看到她这个时候又倒回去,肯定会很不高兴。 “还是等下次吧,还正又不会少给他。” 这么想着,她一踩油门,开车往家里赶去。 回到家,胡妮妮刚进门就被胡立本拦了下来,问她去了这一趟感觉怎么样。 胡妮妮没明白父亲的意思,只是简单的把经过跟父亲说了一遍,然后说自己忘了把钱给楚无盐,胡立本没在意,安慰说下次给一样。 胡妮妮点了点头,把楚无盐的请求告诉了父亲。 胡立本听后,沉吟了一下,说:“这事我做不了主,你跟我去见你爷爷,看他怎么说。” 然后带着胡妮妮找到了在腊梅树下的躺椅上看书的胡老,把事情说了一遍。 胡老听了,点点头说:“好,这事我们可以帮他。立本你不是和帝豪夜总会的大黑熟识吗,就找他帮忙,只要人在这一片,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胡立本有些担忧的说:“爸,苟家哪边……” 胡老神情淡漠的说:“不用管他,苟白这些年把事情做得太绝,他们家的气数已经尽了,说不定就栽在这事上。” 如果不是楚无盐出言提醒,他十有**被苟白的毒参给害了,这事岂能轻易揭过! 胡立本顺服的点点头,说:“好,我这就去找大黑,这个面子他应会给我的。” 胡立本正要离开,胡老又说道:“等等,你找过大黑之后,到医院去看看苟白吧。不管怎么说他是从我们这里出去后出的事,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省得人家说闲话。” “都听您的。”胡立本点点头,大步向远处走去。 胡妮妮见报信之后就没了自己什么事,有些失望,眼巴巴的望着胡老:“爷爷,我呢?我做什么?” “你啊……”胡老露出一抹老狐狸般的笑容,说:“要不你去找楚无盐玩吧?” “讨厌,爷爷捉弄人,人家才不要去。”胡妮妮脸色羞红的跑开了。 胡老笑眯眯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大概有了谱。 第三十三章 钱比命贵 胡立本找到帝豪夜总会幕后老板大黑,把事情说了,对方爽快的应承下来,期间大骂苟白不是东西,承诺三天之内一定把人找到。 从帝豪夜总会出来,胡立本转道去了荣城市人民医院,之前和苟家人通过气,当他达到医院时,一个二十七八,一脸忠厚的青年早在一楼大厅里候着。 看见胡立本,青年远远就迎了上来,接过他手中的果篮,口中说:“胡叔叔真是太客气了,您能来探望我爸,我们已经感激不尽,哪能让您带礼物。” “一点小心意。国强啊,你爸怎么样了?”胡立本一边跟着苟国强往里走,一边问。 “已经好多了。”苟国强庆幸的说:“那小子没敢下死手,爸就脑门破了块皮,轻微脑震荡,再住院观察两三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打伤你爸的那人有消息了吗?”胡立本状似随意地问道。 “没呢,那小子也不傻,知道摊上大事了,躲得贼紧。”苟华强摇摇头。 胡立本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 没多久,胡立本跟着苟国强进了六楼的单人病房,看见了苟白。 苟白脸色有些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所致,他原本光秃秃的头顶现在缠满了白色绷带,散发着浓浓的消炎水味道。 他将一床被子垫在身后,半躺着,一手拿着一条人参根须,一手拿着放大镜,正在研究着什么。 看到胡立本,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喜道:“胡老哥来了。重病在身,不便远迎,见谅见谅。” “没事,你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再说。”胡立本在苟国强搬来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苟白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重重叹了口气,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里休息得安稳?你说楚无盐那小子邪门不邪门,两件事竟然都让他料准了!要不是偷袭我那小子和我家早有嫌隙,我真怀疑就是他在暗里使坏。” “也许他就是瞎忽悠,恰好瞎猫碰到死耗子。”胡立本不以为然的说道。 苟白摆了摆手,说:“不可能,我事后仔细想了想,他应该是有点本事的。说我有血光之灾可能是忽悠,但他肯定是真瞧出了我的百年人参不妥,否则他就算再想哗众取宠,只要不傻,就不可能去否定所有人都认可的东西。” 胡立本若有所思的看着苟白,说:“苟老板,跟我说这个,可是有什么想法?” “嘿,正是有件事想请胡老哥帮忙。”苟白陪了个笑脸。 “你说说看,什么事?我能帮就尽量帮。” “就是那支百年人参的事。” “哦?”胡立本若有所悟的说:“你是觉得楚无盐能看出那人参有问题,可能也知道解决之法,想请他救你儿媳?” “救她?要能顺便救最好,救不了也无所谓。” 胡立本有些不敢置信苟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那可是你的儿媳,她还怀着你的孙子。” 苟白冷漠的说:“儿媳倒是儿媳,肚子里的却不是孙子,而是个丧门星,赔钱货,要真死了,反倒清净。” 难怪医院都规定医生不能透露胎儿性别,想要防备的就是苟白这种人……胡立本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苟白看出胡立本不高兴,忙陪了个笑脸,转移话题说:“楚无盐虽然说人参有问题,但也说了是个好东西。既然是好东西,那就值钱——我想请胡老哥帮忙问问,楚无盐能不能帮我把这百年人参转卖出去,我可以给他百分之五的酬金。” “价钱嘛……”苟白咬了咬牙,说:“不低于200万就行!” 真是想钱想疯了,一支毒参竟然想卖两百万……胡立本心里不屑,嘴上却答应道:“好,我就帮你问问。不过我看悬,你们昨晚闹得可不怎么愉快。” 苟白轻蔑的说:“就吵了两句,他还敢记恨我不成?再说200万的百分之五就是10万,这么大一笔钱,我就不信那小子不动心。” 那你就太小看楚无盐了。胡立本心里不以为然,但没变现出来,又跟苟白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胡立本走后,苟国强低声说:“爸,真的不管弟妹吗?她怎么说也是咱们苟家的人。” 苟白敷衍道:“蓉城市人民医院,全国都能排在前几,这里的医生哥哥都是权威,他们都治不好,你去指望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爸,可是你说……”苟国强还没说完,苟白打断道:“别说了,我自有主张。你到下面的星巴克给我买一杯蓝山咖啡,渴了。” 苟国强知道父亲不会改变主意,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出了病房。 苟国强走后,苟白又拿起了放大镜和人参根须研究起来,他想看看这毒参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胡立本回了自家别墅,见过父亲后,就把胡妮妮找来,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就让她去见楚无盐。 胡妮妮扭捏的说:“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干嘛非要去见他。”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胡立本佯装生气。 胡妮妮做了个鬼脸,苦着脸说:“我去还不行吗。” 等胡妮妮走远了,胡立本低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现在正在卖女儿。幸好不是卖給女儿讨厌的人,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过自己心里这一关。他可不是苟白。 胡妮妮轻车熟路的到了碧云小区,早上给她指车位的门卫小哥见了,心想这位白富美来得也太勤了,这是要逆推的节奏。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楚无盐的确长得帅气,但比他差远了啊?他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 在门卫羡慕嫉妒又垂涎欲滴的目光中,胡妮妮提着钱袋,大大方方的走进了2号楼。 来到房门前,胡妮妮发现门虚掩着,好奇心大起,偷偷推门进屋,想看看楚无盐在做什么。 结果这时楚无盐正好推开浴室门出来,刚洗完澡的他,全身上下就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完美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包括半截人鱼线,都暴露在了胡妮妮的面前。 “啊——” 胡妮妮惊慌尖叫着捂住自己的眼睛,又忍不住露出一条指缝,偷偷望了过去。 哇!这身材,这脸蛋,完全可以和韩剧欧巴比肩了! 可惜,就是矮了一点,他看起来比自己高不了多少,最多也就一米七五大的样子。 找到楚无盐的弱点,胡妮妮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担心,难道是怕自己可能会配不上他? 这么可能!我可是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无敌美少女!胡妮妮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这年头,别说围着浴巾,就算看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吧?楚无盐没有理会胡妮妮的大惊小怪,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向卧室走去,他换洗的衣服放在里面。 第三十四章 情不知所起 等楚无盐换好衣服出来,胡妮妮劈头盖脸骂道:“楚无盐,你怎么能在中午洗澡?洗澡也就算了,竟然还不关门,你简直就是个暴露狂。” 楚无盐无语。修炼的时候身体新陈代谢远比平常旺盛,不管汗液还是其他污垢都会大量排出。他刚刚苦修了一上午,浑身汗臭,洗个澡怎么啦?中午洗又怎么啦?至于不关门,屋里阴气重,他透透风怎么啦?谁让你没得到允许就闯进别人家里的? 不过跟一个女人争论对错,纯粹自找苦吃。楚无盐一脸淡定的说:“下次记得敲门。” “你……”胡妮妮瞪着楚无盐,感觉无比委屈,眼眶里泛起泪花。 难道你强*暴了我的眼睛,还要怪我自作自受?! 楚无盐最见不得女孩子哭,眼看胡妮妮情绪要失控,赶紧投降。 “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 胡妮妮嘟着嘴,眼角瞄向楚无盐,发现他一副手足无措的一样子,噗呲一笑,说:“好啦,我原谅你了。” “喏,这是你给我爷爷治病的钱。”胡妮妮把钱袋推到楚无盐面前。 楚无盐神色一动,没有碰钱袋,说:“这钱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你放心收下吧,爷爷已经答应帮忙了,一定会帮你把人找到的。”胡妮妮学着爷爷的声音,老气横秋的说:“这买卖我们赚大了,你一定让他把这钱收下,不然以后有事麻烦他可不好开口。他要不收钱,你就别回来了!” 最后一句是胡妮妮自己加的,装可怜诱使楚无盐就范。 听了这话,楚无盐没再推辞,把钱收下。感觉钱袋的重量,怕是有十来万,这是一大笔钱。 等楚无盐收了钱,胡妮妮问:“你什么时候再帮我爷爷治病?爷爷的病不好,始终是我们家的一块心病。” 楚无盐沉吟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 “一天?那我明天来接你。”胡妮妮惊喜道。 楚无盐摇了摇头,说:“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帮你爷爷治病。” “怎么那么久?爷爷不是说只是按摩吗?为什么要等那么久?”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按摩只能缓解,并不能根除病根。我需要准备一些一些东西,才能彻底治好你爷爷的病。总之,一个月后,我一定会治好你爷爷的病的。” 楚无盐心想以现在的进境,一个月后应该已经突破化气境界了吧,到时应该能很轻松祛除缠绕胡老腰椎上的阴气。 “好吧,经过你的治疗,爷爷现在已经没犯腰疼了,一个月等得起。”胡妮妮点头答应。 “对了,还有一件事。” “你说。” “今天我把去探望苟白了,苟白托他跟你带一句话,问你能不能帮他把那支百年人参卖出去,如果卖出去,他答应给你百分之五的佣金。” 胡妮妮紧张的提醒说:“你千万别答应啊,那是支毒参,吃了会死人的。苟白良心坏了,你别为了点臭钱也把良心卖了。” 楚无盐原本很想得到那支妖血参,但是知道苟白的为人后,就打消了这念头。他如果把那妖血参买到手里,岂不是等于跟他同流合污,帮他销赃? “你帮我回绝好了。” 胡妮妮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答应。 “告诉苟白,找到那支人参的叶子,给他儿媳吃了可以解毒。” “真的吗,那毒可以解?真是太好了,我听说那个女人昏迷了还上吐下泻不止,现在已经消瘦得皮包骨头,太可怜了。所有的罪孽都是苟白犯下的,不该她来偿还。” 听了那个女人的惨状,胡妮妮早就同情心泛滥,现在能够救她,真是再好不过。 胡妮妮站起来告辞,说:“我现在就回去让爸把这件事告诉苟白,希望还来得及。” “别走。”楚无盐优雅的抓住胡妮妮的手腕,说:“给你爸打个电话就行了。现在已经中午了,我请你吃饭。” 胡妮妮第一次被男生这么亲昵的拉着,脸红到了脖子根,羞赧的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啊?好,好吧!” 楚无盐和煦的微微一笑,松开胡妮妮的手,让她在客厅稍等,转身向厨房走去。 过了好一会,胡妮妮咚咚的心跳声才平复下来,暗恼自己真实太不争气了,不就是拉了一下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打完电话,胡妮妮听到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心里好奇极了,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到楚无盐正在清晰一块五花肉,旁边放着已经清洗好的辣椒、西红柿等一些蔬菜。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胡妮妮俏生生的站在楚无盐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可以的话,你帮我切一下菜吧。”楚无盐微笑着指了指旁边洗好的蔬菜。 “当然可以。”胡妮妮高兴的走过去,拿起菜刀比划了几下,似乎很兴奋。 楚无盐看着胡妮妮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这妞儿不会没进过厨房吧? “小心点。” “知道啦。”胡妮妮自信满满的应了一声,拿过旁边的辣椒,开始切片。 剁,剁,剁……女孩子到底心灵手巧,胡妮妮虽然是第一次切菜,倒也有模有样。 但她渐渐不满足一刀一刀慢慢切,想着电视里那些大厨切菜的样子,手下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跨擦一声,她一刀切辣椒的同时,把自己的手指不小心切到,鲜红的血液一下就冒了出来。 她右手飞快的放下刀,捂住手指,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忍着没有叫出来。 楚无盐余光看到,立刻停下手里的事,用水冲了一下手,转身道:“把手给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胡妮妮委屈的低着头,把手藏到身后,不让楚无盐看。 楚无盐一把把胡妮妮拉到了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听话。” 然后抓着她藏到后面的手拉到了自己面前。伤口刚一松开,鲜血立刻冒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楚无盐微微皱眉,低头含住了胡妮妮受伤的手指,用唾液清理伤口附近的细菌,防止感染。 从这个位置,胡妮妮正好看到楚无盐柔和俊朗的眉眼,感觉手指和心都被他的舌头触动,痒痒的…… “我是不是很笨?”胡妮妮的声音轻得仿佛梦呓。 “怎么会,你已经很棒了!” 楚无盐抬起头露出迷人的笑容。然后按着她的伤口牵着她往客厅走去,从药箱里找出创口贴给她包好伤口。 第三十五章 定身符 包扎好伤口,楚无盐让胡妮妮在客厅休息,自己去厨房做饭,没多一会,三菜一汤就端上了桌。 都是简单的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辣椒炒肉、土豆炖牛肉和一个冬瓜排骨汤,算不上多丰盛,胜在温馨。 “有段时间没做了,做的不好,不要介意。”楚无盐微笑着把碗筷递给胡妮妮。 胡妮妮夹起一块西红柿尝了尝,竖起大拇指,赞道:“真好吃。” 之后,她就一直埋头吃饭,没好意思再说话,心里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跟妈妈好好学做菜,真是太丢脸了! 吃完饭,胡妮妮逃也似的离去了。 楚无盐本以为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再见到这个可爱的女孩了,没想到胡妮妮下午又来了,同她一起的还有苟白的大儿子苟国强。 楚无盐将两人迎进屋,询问来意。 苟国强先自我介绍,并为父亲苟白之前激烈的言辞表示歉意,然后把扛在身后的一个袋子放到矮几上,说:“爸把那株人生的叶子和其他人参叶子混在了一起,数量太多,一颗颗化验费时太久,能不能请你帮忙辨认一下,找出那株有问题人参的叶子?” 楚无盐疑惑的看着苟国强,说:“这个忙我倒是能帮,不过中毒的不是你兄弟的老婆吗,怎么是你来找我?” 苟国强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苟华根本不相信你的话。”胡妮妮愤愤不平的说:“他认为那人参有毒,叶子也肯定有毒,你根本就是落井下石,想害死他老婆。” “哦。”楚无盐点点头,看向苟国强,问:“你弟不信,你信吗?如果我把毒参叶子找到了,你敢给你弟妹吃吗?” 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苟国强直言不讳:“我会先拿到医院化验,看能不能解毒。” “要是医院得不出结果呢?” “这,这……”苟国强犹豫起来,不知该怎么回答。 楚无盐摇了摇头,把装药材的袋子提过来,在里面仔细寻找,没一会就找到了那株带有淡淡妖气的人参叶子。 “其实我不想搭理你,即使你这个人看起来还不坏。但这关系一个无辜女人的性命,我还是帮你把东西找到,至于用与不用,那便就我无关。” 楚无盐把人参叶子递给苟国强,向门外伸了伸手:“你走吧。” 苟国强脸色羞愧,想辩解几句,却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向楚无盐鞠了一躬,快步离去。 苟国强走后,楚无盐笑吟吟的看向胡妮妮,调侃道:“今天往我这跑三趟了,不如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吧,省得待会要有事再往这里跑。” “想得美!”胡妮妮低啐一声,落荒而逃。她这一次纯粹就是给苟国强带路而已。 两人走后,楚无盐锁上门离开了屋子,就近找了一家售卖中药的铺子,在里面买了朱砂、蓍草、雄黄等数种药材,又去书店买了狼毫笔、黄表纸,然后在小巷里偷偷逮了一条黑狗放了点血。 买好东西,他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去酒店开了间房,在里面鼓捣起来。 他要画符,画一张能对付鬼魅的符! 符篆一道博大精深,丝毫不下于丹药、阵法、炼器等道,属于修士兼修的主流法道。 初级符篆是以自身真气为引,凝聚大量天地灵气封印在符纸中,一旦激发,可演化强大力量,驱鬼降妖,呼风唤雨;中级符篆要气海以上大修士才能炼制,可封印神念于其中,一旦激发,可衍化五行阴阳,形如制作者倾力一击。高级符篆可封入天地大道,一旦激发,定拿天地,召唤星辰亦不过等闲,非大神通者不能炼制。 楚无盐要制作的是能够定住鬼身的符篆,属于初级符篆中的入门级,其中最重要的符纸,只要符纸能够承受灵力的冲击,制作起来不难。 楚无盐不是道士出身,也没碰到过有道行的道士,手上当然不可能有符纸,所以只能自己制作。 他以黄表纸为载体,以蓍草、雄黄混合黑狗血,以特定的比例调配在一起,等其化为均匀粘稠的液体后,均匀的涂抹于黄表纸两面,而后以特殊的手法祭炼,使其迅速风干融合,化成明黄中布满血丝,仿佛经络血管的符纸。 说来简单,做着却不容易,他一连五次试验,做出来的符纸都有裂痕,根本无法承载灵力。 但他并不气馁,因为黑狗血剩余不多,没有继续试验,而是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五次试验中有哪些疏漏,都是因为什么失败,如何改进。然后在脑海中推演炼制过程,觉得在没有疏漏,才开始再次制作。 因为有了之前失败的教训,这次他第二次试制时获得了成功,成功制作出了两张合格的符纸。为了防止画符失败,他没有停下,继续制作符纸,直到黑狗血用完,又成功制出了三张。 有了符纸,下来就是画符。符纸制作不已,楚无盐没直接在符纸上画符,而是在余下的黄表纸上练习,等练习纯熟后,他开始琢磨如何将灵力封入符纸,因为是初级入门的符篆,里面涉及灵气运转并不复杂,没多久他就掌握了。 之后,他盘膝到床上,打坐修炼,吸纳灵气炼化真气。因为还没开脉晋级化气境界的缘故,修炼出的真气无法在长时间留存体内,会慢慢逸散。但炼化真气的速度肯定比逸散快,否则就永远也不可能积蓄真气开脉。 因此在短时间内,血沸境界的修士是可以在体内积蓄起一定量的真气的,只是普通修士只能任其自然逸散。楚无盐拥有神识,自然与普通修士不同,可以对真气做出简单的引导,如此就有了炼制符篆的引子。 从这一点也说明,如果一个道士没有高深道行,却要给你画什么符篆,不用想,那一定是忽悠! 这一入定就是两个小时,等楚无盐从修炼中醒来,就开始用早就调制好的朱砂画符。 画符的过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在绘画符箓时,将自身真气顺着笔触融入符箓中,就能自然凝聚天地灵气,封入符中。 其中的难处在于,一定守好一个平衡,真气注入需尽量缓和,运笔不能太快,太快会导致符纸承受不住而毁坏。也不能太慢,太慢会使天地灵气的引导接续不上,造成制符中断而失败。 “嘭!”楚无盐画到中段,灵气流动卷动微风,吹乱了他的发梢,注意力分散,手轻微抖动了一下,符纸之中霎时灵机紊乱,炸成一团火焰,若非他见机得快,即使多开,恐怕会被烧光头发。 放符纸的桌子就没那幸运了,直接被烧出人头大一个窟窿,不能用了。 虽然制符失败,楚无盐反而放心下来,起码表现出了威能,不是忽悠人的东西。 下来再画符时,楚无盐专注了许多,竭力使自己做到心平气和,缓缓施为。 终于,在第三次画符时获得成功,做出了一张针对鬼魂的定身符! 楚无盐收好定身符和剩余的两张符纸,把其余的东西全部烧毁,防止被人看出蛛丝马迹。之后就到柜台处退房,结账时多给了一千块,赔偿房间里毁坏的桌椅。 第三十六章 王经理的报复 楚无盐回到碧云小区时,天已经黑了,他草草弄了点饭食吃饱后,洗了澡,就进卧室修炼,11点半的时候假装躺下睡觉,实则手里捏着定身符,等鬼上门。 一夜过去,东方路出鱼肚白,雄鸡唱名,已经天亮,那鬼依旧没有来,也不知是不是前两次敏锐的警觉惊吓到了它。 费尽力气炼制的定身符似乎没有了用处。 “嘿,原来是只胆小鬼!”楚无盐无奈的摇摇头,起床洗漱。 他原本打算尽快寻个僻静些的住处,免得修炼时遭到打扰,但现在起了心思捉鬼,反倒不急了。 大多数的鬼魂其实都很弱,惧怕风刀雨剑,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很少离开其躲避藏身之所。 楚无盐判断造访过自己两次的就属于这种弱鬼,应该就存身这所房子里,不管其是觊觎自己的阳气,还是怀有其他目的,既然找寻过自己两次,那就应该还会有第三次,现下就看谁更有耐心。 吃早饭的时候,胡妮妮打来电话,说那株人参叶子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的确无毒害,但无法证明是否能解毒。后来用猴子做实验,结果给猴子只喂食了不到0.5克的毒参,立刻毒发身亡,根本来不及实验人参叶子是否有效。 医院要求减小剂量继续实验,但苟白认为这更本就是异想天开,不肯再拿出哪怕一毫克毒参。苟国强央求他拿一点出来做实验,说人参有毒,根本卖不出去。结果苟白叫嚣说就算带进棺材里陪葬,也不给他们糟蹋。 后来到了半夜,眼看弟妹就要咽气了,苟国强一咬牙,偷偷把人参叶熬煮了,将药液注射进点滴瓶里,通过静脉注射,竟然真的奇迹般救活了她。天明的时候,女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苟国强怕引来非议,没敢说出他偷偷做下的事情,但托胡妮妮向自己致谢。 至于女人奇迹般的苏醒,医院将其归功于治疗得当和生命的顽强。在人类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曾经就有人被铁棍从左脸颊贯穿到头顶,竟然生还,且自如的活了数十年。 “结果还不坏。”楚无盐点了点头,看来他最后的话还是起了作用,苟国强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挂断胡妮妮的电话,楚无盐继续修炼。9点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是陈艾打来的。 楚无盐刚按下接听键,里头就传出陈艾慌张而急促的声音:“楚兄弟,快来救我!” “救你?你先别急,慢慢说,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 楚无盐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陈艾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今天早上张经理打电话约我到望江路这边的蓝色梦幻酒吧,说是要向我道歉。他诚心道歉,我不好不给面子,而且这事儿那晚凤楼主人是发了话的,我以为他不敢搞什么动作,就去了。” “但是到了地方,我立刻就发现不对劲,酒吧门口和里面比平时多了很多混子,我想找个借口不去了,但是不巧被凤楼方面的人撞见,拉着我说要为道歉的事做个见证。” “黄凯和王经理的左手都被齐肩砍了,他们现在恨不得活吞了我,这事绝不可能善了,只等凤楼的人一走,他们肯定就要动手。楚兄弟,你快来救我!” “蓝色梦幻酒吧是吧?我马上到,你一定要稳住他们。”楚无盐边走边道。 “他们在叫我了,楚兄弟你一定要快啊!”陈艾急迫的说了一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楚无盐脸色微沉,收起手机,快步走出碧云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向蓝色梦幻酒吧赶去。 蓝色梦幻酒吧,二楼西面包间,陈艾被一个肌肉男揽着肩膀按到了沙发上。 “小艾哥这泡尿撒得够久啊,不会是搬救兵去了吧?”黄凯阴冷的望着陈艾,从腰后摸出一把手枪啪一声趴在桌子上。 图穷匕见了吗?陈艾额头冒出冷汗,眼睛在包厢里转了一圈,发现只有黄凯、王经理和肌肉男阿光,凤楼来的见证人不见了!他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问:“鹏,鹏哥呢?也去小解了?” 黄凯哈哈一笑,说:“鹏哥可是大忙人,哪来那么多时间陪咱们干耗?刚刚你去小解的时候,已经走了。” “什么,他走了?!”虽然早就猜到,但听到确定的回答,依旧如同晴天霹雳,陈艾身体一颤,牙齿禁不住打起架来。 科科科科…… “哎呀,小艾哥冷到了吗?要不要给你开空调?”黄凯佯装关心的模样。 “不,不用——”陈艾低着头,心里又怕又担心,他们动了枪,楚兄弟能应付吗?要是不能,岂不是…… 王经理伸出手,示意黄凯闭嘴,然后眼睛看向陈艾,说:“说说吧,我们怎么了断?” “这,王经理,你饶了我吧。”陈艾一下跪到了王经理面前,抱着他的腿声泪俱下:“都是他,都是王凯陷害我,我从来没想过要跟您作对啊。我还有一个八十岁的老娘要养,我不能死啊,您就把我当一个屁放了吧,我会给您立长生位,一辈子为您祈福!” “滚!”王经理一脚把陈艾踢开,呸了一口唾沫,轻蔑的说:“跟我作对,你配吗?你当然没想过,但我却因为你没了一条手臂,凤楼也把扫地出门。这笔账不算在你头上算谁头上?” “可笑你竟然眼巴巴的跑来,王哥的道歉是你受得起的?”黄凯一边奚落,一边猛地一脚踢向陈艾的背脊。 “去你妈的!”自知在劫难逃,陈艾心头涌起一股狠劲,敏捷的翻身爬起,一下把得意忘形的黄凯撞翻,亡命般向门外逃去。 “啪——”王经理抬手一枪打在门上,陈艾伸向门把手的手顿时僵住了。 “跑啊?跑啊!”王经理手枪指着陈艾,神色狰狞的怒吼。 “王经理非要赶尽杀绝吗?”陈艾举起双手缓缓转过身。 话还没说完,黄凯猛地冲过来,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他一个趔趄摔倒在门边。 他索性不再爬起来,倚着门框,闭上眼睛等死。心里默默祈祷:楚兄弟你一定要堵车啊——我习惯了一个人,黄泉路上多个伴,我会不习惯。 “反抗啊,你反抗啊?”黄凯没头没脸的猛踹陈艾,因为用力过度,左肩伤口裂开,血染红了绷带,他却不敢不顾——他的手,没了啊! “阿光,把他给我拖过来。”王经理出声道。 “是,王哥。”阿光走过去一把把黄凯掀到一边,然后揪着陈艾的头发把他拖到王经理面前。 王经理用脚挑起陈艾的下巴,轻蔑的瞧了一眼他被黄凯踹得血淋淋的脸庞,说:“我不杀你,也不会要你一条胳膊。” 正在陈艾眼里涌出希望的光芒的时候,他继续说道:“但,你得留下十根手指。” 闻言,陈艾绝望的哀嚎:“王经理,不要啊!” 王经理一脚把陈艾的头踹到了一边,对阿亮挥了挥手,说:“动手!” 阿亮似乎做惯了这样的事,变不改色,把陈艾的手按到桌面,拔除刀子一刀就剁了下去。 “噗!”鲜血飞溅,陈艾右手除了大拇指以外尽皆被斩断! 第三十七章 可愿长生 就在这时,被王经理打了窟窿眼的包间大门轰然倒塌,一道身影现了出来。 正是楚无盐。 王经理大惊失色,慌张的举起手抢,想要射击。但他刚刚把枪举起,楚无盐已经欺身上前,一脚踢在手腕上,顿时响起骨头断裂的咔擦声,手枪脱手飞到了墙角。 “混蛋,你敢动王哥!”阿亮反应过来,猛地一刀砍向楚无盐。 “滚。”楚无盐神色冰冷,一脚踹在阿亮小腹。阿亮不过比普通人稍微强壮一点的混混,哪里抵得住他一脚,直接被踢飞到墙角,双手抱着肚子痛苦呻*吟,再也爬不起来。 黄凯站在靠近门的方向,见机不妙,猫着腰往逃去,被楚无盐扯着领子,扔到了王经理身边。 陈艾瘫软在地上,脸上满是汗水和血污,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楚兄弟,你,你来啦!”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楚无盐扶着陈艾到沙发上坐下,点了他右臂上的穴道,止住了流血,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给他把光秃秃只剩一根大拇指的手掌包扎好。 “不,不晚,你还救下了我六根手指。”绝处逢生,陈艾脸上露出真正开心的笑容。 王经理左手早就没了,右手被楚无盐踢断,在地上拼命的往后扭动,一边慌张尖叫道:“你怎么可能到这里,阿默明明带人守在酒吧楼下!” 楚无盐懒得搭理他,从地上捡起阿亮刚刚用过的刀子,放到陈艾身前,说:“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楚无盐向外走去,在门口站定。 “小艾哥,不要,啊!” “陈艾,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 几声凄厉的惨叫过后,楚无盐听到身后脚步声靠近,说:“走吧。” 陈艾落后一步,沉默的跟着,当路过那些早先被楚无盐打倒,躺在地上哀嚎呻*吟的混子时,陈艾声音沉缓的说:“我砍了他们的右手,这样他们以后再也没办法作恶了!” 楚无盐沉默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出了蓝色梦幻酒吧,楚无盐突然问:“你是想去医院,还是想喝酒?” 陈艾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右手,苍凉一笑:“要是往常,我肯定着急去医院,但今天,我想去喝酒,我想去喝最好的二锅头!” 楚无盐回头看了陈艾一眼,点点头:“好,我请你。” 城东的麻二酒家,楚无盐与陈艾在一方小桌前相对而坐,要了两个小菜,又要了据陈艾说整个蓉城最好的二锅头。 陈艾感激了几句,之后就不再说话,猛灌二锅头,没多久就喝得面红耳赤,昏昏沉沉。在酒精的刺激下,血液循环加快,被楚无盐封住的穴道被慢慢冲开,血液顺着断指流出来,染红了包扎伤口的衣布。 他却仿若未觉,似乎想要一醉解千愁。 楚无盐并没有出言制止,而是任其发泄。 任何一个人,丢掉辛辛苦苦奋斗六年的事业,又被人砍掉四根手指,都不可能平静面对。对于陈艾来说,他已经报仇,心里仇恨没有那么浓烈。但断指之后,对于人生对于未来的迷茫和忧惧无法排解,唯有一醉! 在陈艾心里淤积的情绪发泄之后,醉倒之前,楚无盐郑重的开口说:“这整件事不论缘何而起,终究是你受到了牵累。我许不了你荣华富贵,但可给你一份机缘,可愿得长生? 陈艾喝得醉醺醺,神志不清,眼皮沉重的几乎睁不开,但他偏偏抓住了这声比二锅头还要醇香的话语。 微微楞了一下,福至心灵的回道:“我愿……” 话音落时,已然醉倒在桌上。 楚无盐站起身,神情凝重,右手缓缓按到陈艾头顶…… 陈艾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等到一门无名功法,无师自通,修为突飞猛进,冠绝同代,吊打前辈,威名震天下,美女纷纷来投,自此走上巅峰人生…… 然而当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旁边漂亮的护士小姐,正在给他换点滴瓶。 原来是梦……陈艾心里闪过失落的情绪,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脑子里似乎多了一团东西,想看,却始终无法触及,就像被时光模糊了的记忆。 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东西能够改变他的命运,必须要弄明白。 突然,他想起楚无盐的那句话:“可愿得长生?” 莫非这就是机缘?陈艾心里一个激灵,左手操起旁边的手机,翻出楚无盐的电话,拨通了过去。 等楚无盐接通,他急不可耐的问:“楚兄弟我脑子里多了个东西,你知不知道……” 不等陈艾说完,楚无盐道:“什么也不要问,一个星期后,等你伤势恢复,到碧云小区找我。”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楚无盐什么也没说,但陈艾听了之后眼睛一亮,他知道我要问什么?他能为我解惑?难道……我真的撞上了仙缘? 另一边,楚无盐刚挂断电话,电话又响了起来,是父亲楚游龙打来的。 “喂,爸?” “小安,生日快乐。”楚游龙醇厚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楚无盐看了看外面,正下着雨,天快黑了。自嘲的笑道:“你要不说,我都给忘了。” “以前琐事都是你妈妈给你料理,现在一个人在外,事事都要自己动手,不习惯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还好,其实你知道的,我最怕妈管我。”楚无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妈在旁边听着呢。” “儿子,妈不在身边,你一定要照顾自己。”母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似乎在哭,竭力的压抑着,不敢让他听到。 楚无盐脸色因为思念而变得苦涩,但保持着声音的清爽温和:“妈,我会的。” “好了,说正事。”楚游龙稍微停顿了一下,说:“这些天我追踪的你手机号码,发现你在蓉城,原本还奇怪你怎么去了那里,刚刚你二伯狐十八打电话说把你弄丢了。也就是说你独自一个人在蓉城?” “是的。” “好。这个电话打完后,你从新去弄一个号码,我把你现在的号码注销。” “为什么?”楚无盐不解的问。 “还记得祁连山的那场追杀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楚游龙凝重的说:“你将楚泽武打败并将他毁容,这么大的仇,你以为说了结就能了结吗?你如果在狐十八那里倒也无所谓,他自能护你周全。但你现在是独自一个人,就必须小心。我能通过这个号码定位你的位置,别人当然也可以。” “好,我知道了。” 楚无盐恨不得立刻就把手机扔掉,这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 第三十八章 旖旎一幕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和你妈要到京城去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会很忙,这段时间可能无暇照看你了,你自己要小心。好了,就这样,我挂了。” “嘟,嘟,嘟……”楚无盐看着只剩下忙音的手机,心里有些担心,重播了号码想问问去京城什么事,但电话里传出程式化的女音,告诉他手机是空号。 他到楼下找公用电话打了过去,但发现父亲的号码也成了空号。 楚无盐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但转念一想,父亲是气海以上的大修士,母亲不确定修为如何,但也不是普通人。而且他们在魔都经营多年,必定有着不弱的势力,就算去了京城,处境应该也不会太危险。 楚无盐定了定神,先把手机处理掉,然后寻思起来,除了军用卫星应该不大可能实现超大范围精确定位,也就是说对方最多只能定位他在蓉城范围,否则父亲应该会提醒他立刻搬离住的地方。 蓉城有一万两千多平方千米的面积,一千多万的人口,对方要在这里面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想明白这点,楚无盐就渐渐镇定下来,只要他不作死,弄得全蓉城人都知道他的存在,那么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发梢,风很大,好像要把人跑。 这是一个让人忧郁的日子。 楚无盐不想回去做饭,如果没有人陪,至少也应该热闹些,今天是他的生日! 信步出了碧云小区,往北面走去,那边有一条热闹的小街。 路过新林路时,他看到一个长头发女孩,孤零零的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没有打伞,身上已经湿透。 昏黄的路灯下,她冻得瑟瑟发抖,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脸庞,显得委屈而无助。 楚无盐犹豫了一下,走到女孩面前伸出手:“嗨,小姐,需要帮助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闻声,陆秋委屈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苍白的笑脸扬了起来,可怜兮兮的望着楚无盐。 “嗨,小姐,需要帮助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回荡,如此熟悉的! 两年前的秋天,也是这样一个雨夜,也是自己最孤独无助的时刻,也是这个温存而关切的声音…… 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睛酸涩,泪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楚无盐,你混蛋,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你怎么可以——”陆秋乳燕投林般扑进了楚无盐的怀里,粉拳捶打着他的胸膛,嘤嘤哭泣起来。 这时楚无盐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孩,是胡妮妮家见过的陆秋,面对她的幽怨和委屈,有些不知所措——不记得招惹过她啊?! “陆秋小姐,你别激动,我记得你啊,两天前我们在胡家见过。” 听到这话,陆秋哭得更伤心了。 过了一会,陆秋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却不肯从楚无盐怀里起来,仰起小脑袋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楚无盐抓了抓脑袋,不确定的说:“这似乎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不,是第三次!”陆秋斩钉截铁的说。 说完,她退开两步,蹲下身用手沾泥抹到脸上,然后疯了一般揉乱揉乱自己的头发。 正在楚无盐以为这妹子有精神病的时候,陆秋弄好了自己的造型,仰起小脸让他看。 “想起来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陆秋小心翼翼的问。 “原来是你,那个丢了钱包的小路痴?”楚无盐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这不能怪他,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况且他也只是请她吃了顿饭,给了她坐车回家的钱而已,之后再也没有交集。 意识到“小路痴”这个称呼有些不妥,楚无盐赶紧补救:“两年不见,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漂亮了,我都没能认出来。” 陆秋俏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沮丧。惊喜于楚无盐终于想起自己,沮丧则是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原来是这样——小路痴? “我一直想当面跟你道谢,后来又去过魔都两次,在我们当初遇见的地方等了很久,可惜你再也没有出现过。”陆秋有些失落的说道。 “你不必这么在意的。假入你感激我对你的帮助,那你再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楚无盐微笑着说。 “可是,我还是想跟你当面说一声谢谢。”陆秋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污渍,露出甜美的笑脸,向楚无盐45度鞠躬:“楚无盐,谢谢你。” “啊切……”陆秋刚直起身就打起喷嚏,明显是淋雨太久,有些感冒了。 楚无盐赶紧脱下外套裹在她单薄的身子上,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碧云小区走去:“先到我那儿去避避雨吧。” “嗯。”陆秋乖巧的点了点头。 到了家,楚无盐建议陆秋先洗个热水澡,等陆秋进浴室后才想起,家里似乎没有适合她的衣服。 楚无盐想出声提醒,但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只好闭嘴。这个时候说出来只会让她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反而更加尴尬。 而且她淋了那么久的雨,如果不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爽的衣服,肯定会感冒的。 楚无盐想了想,决定到小区超市看看有没有合适陆秋的衣服,总不能让她洗澡后依旧穿那身湿衣服。 到了超市,他发现整个超市里大多是日用品和零食,穿的衣物很少,只有一种——小内内。 除了这里,最近的服装店也在几条街之外,而且这时多半已经歇业。楚无盐只好硬着头皮选了一条女式小内内,在女收银员怪异的目光中付钱跑人。 楚无盐蹬蹬蹬走到门口,还没掏出钥匙,门就自里面打开了。 他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只见陆秋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那衬衣是他的,对于陆秋来说稍大,但她的胸脯更大,最上面的两枚纽扣更本扣不上,衣领被撑得很开,露出深深的事业线! 衬衣下摆恰好遮住她大腿上半部,但因为打开门有风的缘故,被轻轻撩起,里面白色的小内内若隐若现。 “快进来。”陆秋担心有其他人路过看到自己,赶紧把楚无盐拉进了屋里,关上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己又穿成这个样子,陆秋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但终于还是克服了羞怯,吱吱呜呜的说:“刚刚我叫了你,但你没应,我没办法,浴室里只有这件干衣服,我,我就拿来穿了,你不会怪我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没事,都是我的错,这儿平时没女人来,所以也没有准备备用的衣服。”楚无盐把目光从陆秋诱人的身体上移开,把自己买的小内内递给她,饶是他身为男人有着天然优势,也不禁有些脸红:“这,这个给你,你到里面去换吧。” “嗯。”陆秋低低的应了一声,接过小内内转身跑去了楚无盐的卧房。 第三十九章 误会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陆秋出来时,身上多了一件楚无盐的外套,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裤子,她只好依旧光着腿。不过因为穿着长外套的缘故,看着和夏天穿超短裙的美女差不多,显得调皮可爱。 “很不错。”楚无盐恰到好处的赞了一声,没再多说,免得双方尴尬。 “我听妮妮说,今天是你的生日?”陆秋双手细嫩的手指绞在一起,怯生生的问。 听她这么问,楚无盐意识到了什么,哭笑不得的问:“所以你就一个人找过来了,甚至都不知道我住哪里?” “我知道你住碧云小区。”陆秋争辩了一句,随后羞愧的低下头:“我,我迷路了。” “既然知道地方,干嘛不打车?” “我下错了站,然后,然后钱包掉了……”陆秋笨拙的解释道。 她心里气极了自己,让你路痴,让你粗心大意,怎么这么没用啊你! 楚无盐脸上露出一抹捉黠的笑意,问:“那我的礼物呢?你大老远跑来给我庆祝生日,不会空着手来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那样我可不会招待你。” “有的,我去拿给你。”陆秋笑着点点头,跑到浴室在自己换掉的衣服里翻找起来。 过了一会,陆秋额头汗津津的跑回来,把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献宝般递给楚无盐:“就是它!” 楚无盐接过一看,是瓶香水,他正好认识——chevignon,也即城市猎人,味道清新敏感,高贵优雅,很不错的男士香水。在母亲的“高压”下,他曾被迫用了很多年。 “你不会是忘了买礼物,拿这个来凑数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怎么会?”陆秋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用的就是这款香水,因为不知道名字,我进店里一瓶瓶的试,找了好久才找到呢。” “怎么,你不喜欢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陆秋担心望着楚无盐。 “怎么会,我很喜欢,谢谢你。”楚无盐硬着头皮接过香水。 陆秋得意的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款香水和你的气质很配,清新敏感,高贵优雅,就像明媚的海风一样令人陶醉!” “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楚无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难道不是像宅男更多一点? 楚无盐邀请陆秋到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给她泡了杯新买的绿茶,说:“这是我在蓉城过的第一个生日,有你这个‘老朋友’陪,我很开心,我决定做一顿大餐犒劳你。” 陆秋高兴的拍手说:“好啊好啊,妮妮说你做菜很好吃,我早就想尝尝了。” 楚无盐微微一笑,说:“等着。”说完他转身去厨房。 冰箱里只有几样普通的蔬菜,肉类只有猪肉和牛肉,所以菜也就只能是简单的家常菜。当然即使有上好的食材,楚无盐做不出太复杂的菜式,不仅是他,除了专业的厨师,有几个男人做得出像样的菜的? 不过,陆秋对于楚无盐的要求简直低得不像话,只要是他做的,通通都说好吃。 可能是下午找楚无盐找了很久,再加上淋了雨,找到楚无盐的欣喜劲头过去后,陆秋就显得异常疲惫,前一刻还和楚无盐说着话,后一刻眼睛皮就开始打架。 看她实在累坏了,楚无盐也没执意要送她回家,而是带她去自己的房间睡觉。 陆秋开始有些扭捏,但知道楚无盐睡客厅后,一口答应下来,钻进的被窝没多久就睡着了,连房门都忘了关。 真是单纯的可爱……楚无盐微笑着摇了摇头,帮她掖好被子,关上门出去了。 到了客厅,他开始打坐修炼。不过没有完全入定,始终将一缕神识笼罩着陆秋的房间,防止弱鬼绕过自己,袭击她。 夜在寂静中流逝,转眼已至天明。 早上6点的时候,楚无盐结束了一夜的修炼,起身去浴室洗澡。 他刚把衣服脱掉,还没来得及放水,外面就响起叮咚的门铃声,很急促。 只好围了块浴巾在要害部位,出去开门。门打开,是胡妮妮的。 胡妮妮看到楚无盐这幅打扮,眼里闪过一抹羞怯,俏脸微红。但很快镇定下来,这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了。 “中午见你在洗澡,早上见你也在洗澡,你难道一天要洗三次?你有洁癖啊?” 楚无盐没跟她瞎侃,问:“这么早来我这儿,有什么急事?” “你当我想来啊,谁让你电话打不通,害我大清早的跑来找你。”胡妮妮没好气的说道。 楚无盐一拍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我把这茬给忘了,我昨天电话号码出问题给注销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抱歉抱歉。” 这时,里面的房门突然打开,陆秋穿着楚无盐的衬衣,光着两条白嫩嫩的大腿,睡眼朦胧的走了出来,边走边说:“早安,楚无盐,我的衣服干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陆秋?你……”胡妮妮眼睛几乎瞪了出来,看着围着浴巾的楚无盐,又看了看从他房间里走出来,穿着他衬衣,春光外泄的陆秋,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 “你们,你们竟然……”胡妮妮脸色羞红,脑子里全是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旖旎画面。 “啊,妮妮,不是想的那样!”这时陆秋也看到了胡妮妮,拼命想要解释,但看看楚无盐,又看看自己的样子,心里一苦,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胡妮妮心里感到一阵委屈和失落,就好像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被抢走,而抢的那个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挣。 她倔强的挤出一丝笑容,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年轻人嘛,冲动一点我懂。” 说完,她望着楚无盐说:“我可跟你说哦,陆秋是我最好的姐妹,你以后要是敢对不起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妮妮,我跟楚无盐真的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陆秋说着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感觉解释太苍白,说了一句稍等,就小跑着去阳台上取自己的衣服,然后回房间换好。 等陆秋进房间后,楚无盐出声说:“我想你误会了什么,但没关系,时间会澄清一切。现在说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总不能是因为我手机打不通?” 他不像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胡妮妮看着楚无盐斩钉截铁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确定起来,难道他们俩真的没有什么?是我想歪了? 胡妮妮压下心里的疑惑,说:“那个袭击苟白的人找到了,现在就在我家,我拍了他的照片,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说着,胡妮妮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开相册给楚无盐看。 楚无盐一看,立刻就认出了照片里的男人,是韩佐,那个把他从祁连山带到蓉城的和善青年。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四十章 找到韩佐 “走,现在就去你家,我要见这个人。”楚无盐略微着急的说。 胡妮妮白了他一眼,说:“人就在我家,又跑不掉,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你就这么走了,陆秋呢,你不安排一下?” 楚无盐一想,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走了的确不大好,就邀请胡妮妮到沙发上休息,等陆秋换好衣服出来。 没多久,陆秋出来了,她穿着中长款粗麻花编织的无扣开衫针织衫,围着围脖,下身搭配t恤裙和小白鞋,显得休闲而大方。 她笔直走到胡妮妮身旁,抱着她的手臂解释道:“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昨天……” 不等她解释完,胡妮妮理解的握住她的手,说:“楚无盐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是我误会你了,真对不起,我不该没弄清青红皂白就瞎猜的。” 听她这么说,陆秋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说:“没事,我不怪你。刚刚那个样子,要是我见了我也会误会的,不过我和楚无盐真的没什么。” “嗯,我知道的。”胡妮妮心里还是怀疑,但她不想伤了陆秋的心。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到胡妮妮家去,一会你自己回家吧。”楚无盐掏出三百块钱递给陆秋,说:“你钱包掉了,拿这钱打车吧。” 陆秋只要了一百,收好后,说:“这钱我会还你的。” “嗯。”楚无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带着胡妮妮向外走去。 “哎,等等。”陆秋在后面着急的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电话号码,我以后怎么找你?” “我以前的号码不用了,等我换了新的号码在告诉你。”楚无盐头也不回的说道。 “可……”陆秋伸了伸手,又无力的放下来,楚无盐已经远去了。 “可是你都不知道人家的电话。”陆秋失落的望着楚无盐消失的地方。 十多分钟后,楚无盐赶到了胡家,顺利见到韩佐。 韩佐被胡家安置在一间小客房里,胡立本陪楚无盐进去时,他的脸上全是慌张和防备,不过看来人后,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楚兄弟,是你!” “怎么样,这下信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胡立本似笑非笑的看着韩佐。 韩佐低头道歉:“对不起胡老板,是我多心了。昨晚多亏了你的人掩护,要不然我肯定被苟白抓走了,您的大恩大德,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 胡立本正色说:“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应该感谢楚无盐,如果不是他的请求,我知道你是谁?” 胡立本的话很不客气,但唯有如此才能让韩佐意识到他应该感激的是谁,如果他到头来反而感激胡家,岂不是平白摊薄了送给楚无盐的人情? “你们聊吧,我下面还有些事,就先出去了。”说完胡立本转身出了客房,并顺手把门带上。 “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要不是楚兄弟你,这次我真没活路了。”韩佐深深的向楚无盐鞠了一躬。 楚无盐把韩佐扶起,以调侃的语气说:“我倒没想到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你,竟然有这样的勇气,蹲家门口把苟白打成脑震荡一定很刺激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韩佐脸色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这不是,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吗。” 楚无盐见气氛轻松了些,拍了拍韩佐的肩膀,问:“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韩佐把这些天的事向楚无盐娓娓道出。 原来那天韩佐和楚无盐分开后,那个胖经理把药材收下,却没有付现金,而是给他签了一张收据,让他过几天公司开业了再去找财务拿钱。因为是韩大石联系的人,他也不疑有他,拿了收据就走了。 但是离开后,他越想越不对,仔细观察后发现收据上的印戳有些不大对,就上网了解情况,被好心的网友告知可能受骗了。 他不敢大意,第二天早上跑去找到那个胖经理,要求他给出正式的购买合同。但那个胖经理推三阻四,最后更是尿遁跑了。 这时他哪里还不知自己被骗了。于是想方设法弄清楚了幕后老板的身份——康平药业老板苟白,跑到他家里理论,但是对方更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见面就打,下手贼狠,他的肋骨被打断两根。 几次尝试之后,他见私了已经不可能,就打算报警,但打听到苟白在警局有后台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就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殴打苟白泄愤。 听完韩佐的叙述,楚无盐感叹道:“幸好你没有一时激愤把人打死,也幸好你没被当场抓住,否则这辈子就完了。以后遇事一定要冷静些,多问问石伯,他是个很睿智的老人。” 韩佐点头赞同,但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为了那批药材,大伯二伯连新年都没在家过,就指望这些药材卖了钱补贴家用和给秀儿叫学费,他却把东西让人给骗了,这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兴许大伯二伯不会怪他,但他怎么过得去自己那一关?当时他拿着榔头去找苟白,抱的就是鱼死网破的心! 楚无盐拍了拍韩佐的肩膀,宽慰道:“你先别急,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不过不能急,苟白做这事不是一次两次,到现在还逍遥法外,首尾应该收拾的很干净。我们得先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能扳倒他。” “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了。要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你只管说,我什么都敢干!”韩佐拍着胸脯保证道。 “别紧张,事情会解决的,走吧,我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说完,楚无盐招呼韩佐向外走去。 出了门,楚无盐看见胡妮妮等在不远处,走过去道:“妮妮,带我去见你爸。” 胡妮妮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带着楚无盐向父亲的书房走去。 韩佐亦步亦趋的跟着,心里感叹同人不同命。楚无盐跟他同一天到的蓉城,几天下来,满载而来的他被骗光货物不说,还落得人人喊打。反观来时身无分文的楚无盐,现在不仅过得有滋有味儿,还结识了胡老板这样的大人物,令自己绝望的问题到了他这儿,似乎翻掌就能解决! 进了书房,楚无盐先向胡立本道谢,然后请求他帮忙遮掩韩佐的行踪,混淆视听,尽量不要让苟白知道人被自己带走了。胡立本满口答应。 离开胡家,楚无盐带着韩佐回了碧云小区,帮他在邻近的楼层租了一间屋子。嘱咐他最近最好少出门,免得倒霉被苟白的人撞到,招惹麻烦。 韩佐自然没有丝毫意见,直接去超市扫货,一次性买足了半个月的日用品和食物,看来是准备做一段时间的死宅了。 安排好韩佐,楚无盐去了临街的移动营业厅,办了一张手机卡。这才想起陆秋找自己要电话号码来着,但自己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该怎么告诉她自己的新号呢,难不成去问胡妮妮? 不成!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很蠢的想法。 回到租房,楚无盐看到了胡妮妮留下的纸条,上面有她的电话和qq,心里松了口气,这妹子还是蛮细心的嘛。 楚无盐把自己的新号依次发给认识的人,韩佐、陈艾、王强、胡妮妮、陆秋、胡立本、胡老。 第四十一章 买古董 收到楚无盐的新号,所有人都表示了很高的热情,纷纷回短信问好,并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活泛拉近彼此的关系。 到了晚上,陆秋打来电话,说她爷爷生日,但拿不定主意买什么礼物好,想请楚无盐去帮忙掌掌眼。 楚无盐说自己不擅长,但陆秋执意央求,只好应下,约定第二天早上在翠屏街见面。 之后他把手机开启了飞机模式,杜绝打扰,开始打坐行功。 经过这些天的修炼,他已经渐渐摸到了一些门路,血沸境界的修行主要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培元固本,凝练精血,以精血反哺全身,渐渐修至圆满无漏,身坚如铁,行走如风,脱离后天**凡胎,向先天无垢进化。 修至血沸巅峰,肉身渐至圆满,也就是他现在的境界。就要开始以满溢的本源精气熔炼天地灵气,炼化出先天真气,以此气洗毛伐髓,凝练经脉,使体内经脉坚韧开阔,能够承受真气冲击。 经脉凝练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开始尝试积蓄真气,冲击经脉中的阻塞和关窍,待其完全贯通,真气运行无碍,就成功晋级了化气境界,因而这一阶段的修炼又被称为开脉。 开脉最大的难度在于血沸修士难以积蓄足够真气,经脉中九重关窍,常常只冲破三四重就后继乏力。若天赋稍差,经脉中多有阻塞,那兴许连一重关窍都冲不破。而开脉最重要的是一气呵成,一次若不能突破,那下一次更是千难万难。 是以除了极少数天赋异禀的天才,开脉成功者要么是有长辈护持,关键时刻灌注真气相助;要么就是借助天材地宝或丹药蕴含的磅礴灵气突破。 修炼玄功道法之后,楚无盐对自己的资质天赋有了深刻认知,勉强够到上等,离天才差得远。在没有长辈护持的情况下,他寻求开脉就必须弄到足够品级的天材地宝或者丹药。 这种宝物要么有异兽守护,要么出自高人之手,不是寻常能见。像那妖血参,几乎是普通人世界能见到宝物的极限,但用来开脉还差了几个档次。 楚无盐所知的能找到这个级别宝物的地方,大概只有梁凤凰的凤楼。而凤楼的宝物不是大风刮来,想要得到要么给出天价,要么以物易物。 这使楚无盐感到为难,除了得自乾坤宗的传承,他身上没有什么具有交易价值的东西。而乾坤宗的传承,关系他的身家性命,万不可拿来交易。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能想到办法。”楚无盐甩了甩头,摆脱环绕胸臆的烦忧,专心致志的修炼起来。 这一夜,弱鬼依旧没有现身,似乎真的已经离开。 早晨,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虽然空气里照旧弥漫着潮湿的意味,但已经不那么冷,楚无盐洗漱完毕,穿了件简单的外套就出门了。 和陆秋约定见面的地点在翠屏街,翠屏街是蓉城的古玩市场之一,虽然不及潘家园、琉璃厂这类为世人所熟知的顶级古玩市场,但在整个华夏古玩界里,也有着相当响亮的名声,其中不乏价值过亿的珍品。 当然,古玩界么,赝品才是主流,真品甚至百不存一,买赚买亏,全看一个眼力。 楚无盐到地方时,陆秋早已经等着,看她冻得俏脸微红的样子,怕是已经来了不短时间。 她今天穿着黑色毛呢外套,里面是白色上衣,搭配短裙和复古红色宝宝,显得清新而典雅。脸上画着淡妆,眉若远山,妙目含情,站在那儿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身为男人,约会却让女方等着,楚无盐有些不好意思。 陆秋巧笑嫣然的说:“不晚,我也才刚到。走,我们进去逛逛吧,这是我第一次来古玩街呢。” “呃?”楚无盐闻言一愣,问:“第一次来古玩街,那你懂古玩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不懂。爷爷常常教我,但太枯燥,我没怎么学。” “那你今天是打算看看,还是打算买?” “当然是买啦,爷爷今天生日,我要买一件古董给他做生日礼物。” 楚无盐正色说:“古董百件里都未必有一件是真品,你不懂怎么买?要是打眼了,买件赝品送你爷爷不合适。” “不是有你在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陆秋理所当然的望着楚无盐。 楚无盐无语,姑奶奶你当我是全能超人啊? “我对古玩没什么研究。”楚无盐直言道。 楚无盐说的实在话,却被陆秋当成了谦虚,一脸信赖的说:“我相信你的眼光。万一买到赝品也没事,爷爷说了,古玩界里的老前辈都难免有打眼的时候,更别说我们,就当交学费了。” 这样我还能说什么……楚无盐露出一副“被你打败”的样子。 陆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蠢萌,尴尬的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拉着楚无盐走进翠屏街。 翠屏街和其他所有的古玩市场一样,分常驻店铺和沿街流动摊位。 谈到古玩,就离不了盗墓摸金,所谓常驻店铺和流动摊位,区别也不过在于坐地销赃和跑单帮零售。当然这个行业发展到如今的繁盛,靠的显然不可能只是地底下的那点出产。所以表面上这些商贩做的都是贩卖传承有序古董的合法生意。 古玩这个东西,脱不了一个老旧,越老越值钱,而老几乎必然就会显得陈旧,少有例外。所以在外行眼里,大多数古玩可以说毫不起眼,看起来就像垃圾。 看了几个摊位之后,陆秋的好奇心被消磨干净,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来,对楚无盐说:“我爷爷最喜欢字画和玉石,你帮我选一件合适的吧。” “咦,这画就不错。”陆秋眼睛突然一亮,蹲下身想把看到的画卷拿过来瞧瞧,矮壮的中年老板迅速伸手压住,笑眯眯的说:“这位小姐,看可以,千万别上手,我这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弄坏了算谁的?” 矮壮老板小心的将露出半边的画卷完全展开,热情的介绍道:“这是《百鸟朝凤图》!知道唐寅不?就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唐伯虎。你看这大师级画工,看这宣纸纸面,看这轴木,绝对是唐伯虎真迹无疑。今早第一庄买卖,讨个利市,我给你打八折,这画只要八十万!” “怎么样,很划算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不管自己收藏还是送人,都绝对倍儿有面子,信我的,八十万,绝对物超所值!” 陆秋知道古玩不能随便上手,但因为没经验,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一伸手就暴露了小白的本质,微微懊恼,听了老板的胡吹一气,不悦道:“老板,你牛皮吹破了,唐伯虎的画存世不多,都是论尺卖的,能有像你这么囫囵个儿出售的?” 裹着厚厚军绿棉袄的矮壮老板脸皮贼厚,信誓旦旦的说:“同样一个东西,也分贵卖和贱卖,你不能因为我贱卖唐伯虎就认为我东西是假的,这个说法实在太外行。唐寅的画作讲究的就是一个大气而不失细腻,写意和工笔齐备,你仔细瞅瞅,这画是不是他的手笔?” “姑娘,老刘的眼力是有的,手里的东西不会错。我看你有些功底,仔细瞧瞧,错过好东西就可惜了。”旁边摊位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帮腔道。刘老板笑得流露出两颗大门牙,心照不宣的向对方使了两个眼色。 古玩行里,在同行的帮助下做成生意,是要分红的,分的不会多,但有个好兆头在里面。 第四十二章 碰瓷 两人忽悠功夫了得,这一番指鹿为马说得陆秋将信将疑,目光投向楚无盐,让他拿主意。 楚无盐上前一步,诈道:“我和妹妹学的美术专业,曾多次到博物馆观览历朝历代名家画作,自认是有几分鉴赏能力的,这画是不是古董我说不准,但绝不是唐伯虎的画作。两位莫不是看了《唐伯虎点秋香》就觉得百鸟朝凤图必定存在,可有考证?” 听楚无盐这么一说,刘老板脸色不由变了变,他不确定楚无盐是否真的看出不妥,但他自己是知道的,这画就是赝品,做旧一般,也就能偏偏门外汉,也是看两人年轻才拿出来试试。 见楚无盐脸色坚决,刘老板立刻改了主意,把画卷拿起来,往陆秋手里塞,说:“嘿嘿,这位小哥自负眼力,不信这是唐伯虎的画。小姐你来看看,这画从布局、写意到神韵,哪点不想唐伯虎的画了,女子心细,你一定能瞧出真相。” “我相信楚无盐。”陆秋更本不买账,要伸手推开刘老板硬塞过来的画卷。 就在这时,“撕拉”一声,画卷破开了一道大口子。 刚才还阿谀献媚的刘老板突然脸色一板,怒气勃发的指责陆秋:“你撕烂了我的画!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要上手的。你看,我的画破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卖,你赔我!” “我没有!”陆秋心里一慌,争辩了一句,但刘老板凶神恶煞更本不理,她委屈的望向楚无盐:“我没有,楚无盐我没有碰他的画,是他硬塞过来的。” “哼。”刘老板脸色凶狠,眼里闪过冷笑,绕过摊位,大步走向陆秋,伸手向她抓去,口中咒骂:“臭丫头,撕了我的画好像狡辩!赔钱,陪我八十万,否则你今天别想走出翠屏街。” 见刘老板来势汹汹,楚无盐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把陆秋挡在身后,沉声道:“住手!” 螳臂当车……刘老板瞧了眼楚无盐单薄的身体,嘴角轻蔑的翘起,右手蛮横的一挥,想掀开他,左手则向陆秋胸部抓去。 不仅想骗财,还要劫色! “找死。” 楚无盐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往他挥过来的右手上一拍,刘老板只觉得右臂一麻,顿时没了知觉,无力的垂了下来,不由悚然变色,正要收回抓向陆秋的手,却被楚无盐一把抓住。 他感觉自己的右手不是被人抓住,而是被铁钳钳住,一点点的碾压,骨头好像要碎到肉里,剧烈的疼痛刺激着腺体迅速分泌,豆大的汗水沁出来,顺着他额头鬓角一颗颗的往下淌。 “放……放手!”刘老板脸色憋得发紫,几次挣扎,不但没有挣脱,反而那头传来的力气更大了,心里“咯噔”一声,知道碰到硬茬了。 “这画是谁弄坏的?”楚无盐看着刘老板,手一点点用力。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二十几年,什么情形没碰到过,权衡利弊,刘老板果断服软,低头道:“是我,是我,不让你们赔钱了还不成么,放手,快放手,我的手要断了!” “哦,原来是你。”楚无盐作恍然之态,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刘老板吃不住疼痛,涕泗横流,告饶道:“爷,想怎么样您直说,我什么都依你,手真要断了。” “跟她道歉。”楚无盐向陆秋看了一眼。 刘老板原本以为会被讹钱,听到只是道歉,心里一喜,可怜巴巴的向陆秋鞠躬:“这位小姐,对不起!是我猪油蒙了心讹诈您,妄图赚昧心钱,都是我的错,您要打要骂都行,只求您开开恩,让这位爷松手。” 陆秋原本被刘老板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心里又恨又怕,此时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样子,心又软下来,拉了拉楚无盐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我们放了他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好,听你的。”楚无盐笑着松手。 “哎哟!”刘老板拼命挣扎的身体没了钳制,猛地一个踉跄,屁股向后摔在了地上。 他心里恨极了楚无盐两人,却不敢骂半个字。做古玩这一行长了,免不了和各种“强人”打交道,最是知晓利害,欺软怕硬,他摸不准两人底细,连报复都不敢,哆嗦着掏出手机叫来相熟的人带着自己和“宝贝”灰溜溜的跑了。 刘老板跑路后,陆秋搂着楚无盐的胳膊,仰头望着他,眼里全是小星星:“你好厉害!我以为今天死定了,没想到你三两下就把那个骗子老板拿下了。” 旁边围观的人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古玩行里“碰瓷”不是稀罕事,有时候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购买者势单力薄,许多时候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赔钱了事,对于刘老板这样的人所有人都是同仇敌忾,他受到惩罚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 等人群渐渐散了,楚无盐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之前给刘老板帮腔的干瘦老头的摊位前,笑眯眯的说:“老人家以为如何?”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老头却是听明白了,故作镇定的摸了摸下巴上的一小撮山羊胡,说“刘三炮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买卖不成仁义在,竟然一言不和就讹起人来,真是丢尽了我们跑单帮的脸面。” 楚无盐点了点头,说:“您老可有什么好东西推荐给我,要合适我就买了。” 听到这话,老头眼睛顿时就亮了,但刘老板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心里一凛,忽悠得心思就淡了,想了一下,把包袱最底层的一个盒子拿了出来。 这盒子长一尺半、宽三寸、高一寸,由金丝楠木雕成,浮刻寿星赴宴图,鎏金溢彩,一看就不是凡品! 陆秋眼睛一亮,好奇心大起,想拿过来看看,但想起刚才的事,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老头对陆秋善意的笑笑,说:“你可以拿起来瞧瞧,不过这盒子我是不卖的。” 陆秋没有去碰盒子,秀眉皱起问:“你不卖我们,干嘛还拿出来。” 老头没卖关子,一边把盒子打开,一边露出孩子般喜悦的神色说:“月底我老伴儿六十八寿辰,我想买些首饰装盒子里送给她。她老唠叨我只顾着倒腾古玩,不关心她,这回她该满意了。”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副卷起的画卷和一块缺了一角的圆形玉璧。 楚无盐神色一动,目光深深地看向画卷和玉璧,他的感应果然没错,老头这果然有沾染真气的事物,而且看起来很不简单。 老头把玉璧拿起来给他们看了看,说:“这快玉璧出自明朝官墓,汉白玉质地,正反两面分别刻着腾龙和舞凤,纹饰繁复,一看就不是凡品,若保存完好,绝对是一件难得的珍品!可惜缺了一角,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便宜点。” 说完,他放下玉璧,拿起盒子里的画卷,小心打开,是一幅字帖。 “常如做客,何问康宁。但使囊有余钱,瓮有余酿,釜有余酿。取数叶赏心旧纸,放浪吟哦。兴要阔,皮要顽,五官灵动胜千官,过到六旬犹少。定欲成仙,空生烦恼。只令耳无俗声,眼无俗物,胸无俗事。将几枝随意新花,纵横穿插,睡得迟,起得早,一日清闲似两日,算来百岁还多。” 这是郑板桥的自寿贴,写于他六十寿诞之上。这一年是他做官的第十年,而在年底,他得罪大吏,去官归隐,回到扬州卖画。 这个时期可以说是他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同时也是他字画技艺逐渐走上最巅峰的时期。这副字帖诞生于这个时期,就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其价值比他的竹兰画作还要高,绝对算得上一件瑰宝。 楚无盐对书法略有研究,细看之下,发现字帖上的字综合草隶篆楷四体,又加入竹兰笔意,字体大小不一,歪斜不整,犹如乱石铺街,浪里插篙,既变化灵动有极具气势,颇似“六分半书”。 字帖落款是郑燮,乾隆十七年壬。下面盖着郑板桥的文人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