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啬爷的风流债》 第一章 “小姐。”新竹端着一杯香茗,恭敬地递给一名半卧在床的女子。 女子轻靠在枕榻上,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异常的平静,接过丫鬟的茶,轻轻饮了一口。 “小姐……” “什么事?”女子闭着眼,嘴里充满了茶独有的醇厚,丝丝入味,回味无穷。 看着女子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新竹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姐为何装病不侍寝呢?” 身为温家正室所出,名正言顺的温家大小姐温如玉,一个月前在皇室举办的狩猎大会上被皇上一眼相中,当今圣上立即下令封温如玉为温才人,并派了一名宫中嬷嬷到温府进行教导,如此荣耀可不是谁都能得到。 温如玉一进宫,皇上便下旨要其侍寝,奈何她身体单薄,甫入宫就受了风寒,久卧病榻,几日未出过淑清宫。 这淑清宫也是皇上亲自下旨赏赐的,还未有才人得到如此殊荣,大多数才人都是先侍寝,继而得到宠爱,方能得到这般待遇。 温如玉,人如其名,皮肤如玉般净白,性子如玉般婉约,一双眼眸水涟涟,文文柔柔,惹人怜。 “你胡说什么!”温如玉眼儿一瞪,面无表情,“我何时装病了!” “可……”新竹不敢直说,怕说了会惹得小姐不开心。 将茶杯放回去,温如玉淡淡地开口:“我们现在身在宫中,为人处事自己要小心一些。” 新竹有点委屈地红了眼,却也明白小姐一番话的用意,刚刚的话要让人给听去了,那她们真的是朝不保夕了。 偷偷地看了小姐一眼,新竹想起前几日的事情,以为小姐是因为姜家少爷才身体不适,可刚刚大夫明明说了她身体没有大碍呀,她是担心小姐如此下去惹怒了皇上,无法收场呀! 将丫鬟脸上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的温如玉不再说什么,只道:“我要休息一下。” “是。”新竹赶紧听令退了下去。 温如玉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宫廷,心中的冷意更深,这皇宫看似豪华,居在里面的人荣华富贵享个不停,可谁能笑到最后呢?一入侯门深似海,此话一点也不假! 她本来还未进宫时就受尽了皇恩,若是进宫后马上得到皇上的恩泽,侍奉皇上左右,只怕到时真的是红颜薄命了! 再说,若是能拖得一日便是一日,她也好迟点面对……只是这番心思却不能让人给知晓,新竹表面心思简单,藏不住一点话,可只怕新竹是父亲派来监督她的人,她更是不能相信。 真的是四面楚歌,任何人都信不了! 抬眼看见空中掠过一抹白影,温如玉讽刺地一笑,她的一举一动尽在父亲的掌握中,修长的手指不禁深深地抓着身下的被子,“倾生……”她轻轻地呢喃着。 一个月前,姜府 偌大的宅中,一座名为芙蓉亭的亭子矗立于莲花池之上,亭子周围薄纱环绕,远远看去,竟有了身临仙境的错觉。 晚风习习,风儿挽起薄纱,一抹身影侧卧在榻上,那榻上的人,面目如水,一派的清冷,眼目妖娆,薄唇不点而红,肤如白玉。 听闻脚步声,闭着的眼眸缓缓睁开,琥珀色的眼睛冷如冰。 “三少爷……”仆人低着头,不敢抬头,主子不喜欢被人瞧着,记得上次直盯主子瞧的婢女因此被驱逐出了府,他如今想起还心有余悸。 如此绝色竟是一名男子,脸蛋比倾国之色还要美上几分,不过那身材倒是颀长精瘦,一身绣着墨竹翠玉的紫色长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温文儒雅。 这人便是金陵城里赫赫有名的姜家三少爷姜倾生,姜家一共有三名少爷,离奇的是大少爷和二少爷相继因事故而死,曾经家门昌盛的姜家如今门衰祚薄,三少爷又身体单薄,久卧病榻。 可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姜家在几年前竟将一名女子拱为大总管,此后姜家在该女子的带领下风生水起,门庭若市,繁荣昌盛。 “温小姐过来了。”说起温小姐,姜家无人不识,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温如玉温小姐将成为姜家的三少夫人。 “让她进来。”波澜不兴的眼眸在一瞬间迸出一抹光彩,一闪而逝。 姜倾生与温如玉是青梅竹马,这温如玉性子温柔,虽比不上姜倾生的绝美,但也是清秀佳人,出身名门,为中堂大人正室所出,身分娇贵。 姜府未衰弱之前,两家来往甚多,可人本就有自私的性子,眼看姜家大不如前,中堂大人便不许温如玉再前往姜家。 古有卓文君夜奔为相如,温如玉便依葫芦画瓢。 “今天怎么会来得这般迟?”姜倾生坐直身子,遣退了一干仆人,冰冷的眼眸掺杂了点点暖意。 将丫鬟留在亭外,温如玉才进入亭中,看着那百看不厌的脸庞。 “怎么不说话了?”温如玉并不是天天都能来夜探,每个月只能来上一、两回。 女子面目沉静,眉梢有着见了情人的喜色,可嘴角隐含着悲怨。 “玉儿……”女子久久未语,男子有些急躁地不顾礼仪,握住女子的手,那凉意让他一惊,“你怎么……” 责怪的话语还未说出,女子未语泪先流。 “你是怎么了?”从小到大,姜倾生都未见过温如玉哭过,她一向温柔坚强,绝不轻易哭泣。 “倾生……”温如玉抬眸,泪垂于颊,梨花带雨,折煞了姜倾生。 “别哭,有什么事你讲给我听?”男子一反适才的激动,镇定地说着。 “我……”温如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弄湿了姜倾生那一身的锦衣倒没事,可温如玉那欲言又止着实让姜倾生不知如何是好。 “好,我不逼你,你想说再说。”府中人人都知道姜倾生性子冷淡、冷血无情,可他对于青梅竹马的温如玉却是柔情绵绵不断。 女子乖静地与男子紧紧相拥,这行为于礼不合,可她本就认为自己生是姜倾生的人,死亦然。 约莫半个时辰,温如玉才推开那令人眷恋的怀抱。 “要回去了?” 生在富豪之家便有着许多辛酸,那中堂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三妻四妾,左右逢源,那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让温如玉吃了好些苦,虽然姜家有三子,姜倾生却是人人宠爱的么子。 “玉儿对不起你……”收起不该有的情绪,温如玉的表情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婉约,可眼里平稳如山。 姜倾生不语,看着温如玉,眼里有些了悟,却没有明说。 “玉儿以后都不能来了……”菱形小嘴淡淡地吐出话,起身微微一俯身,那一袭粉色锦衣将她衬托得气质高雅。 “为何?”姜倾生眼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地褪去,微微抿紧的嘴唇淡无血色。 抬眸深深看了姜倾生一眼,温如玉缓缓吐出两个字:“圣旨。” 无望地再看他一眼,温如玉疾步而去,未曾回头,那张国色天香的容颜只要是看过一眼,便是念念难忘。 饶是她是女子,也不由地感叹那美色,只是身为女子,她的容颜也是上上之选,不然也不会被当今圣上所选,特下圣旨,一个月之后以温才人之名入宫。 这消息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今日一来,只是了了自己一番情,一日入宫,终生无回……亏欠姜倾生的情,不了了之。 “啧啧,真没想到……”一名女子立在姜倾生身后,顺着姜倾生的目光看向已走远的那抹纤纤之姿。 看着一动也不动的姜倾生,女子随意地问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须臾,姜倾生才回道:“知道又如何?” 终究无法抚慰她,为她抚去那一抹愁。 “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三少。” 外界盛传姜倾生体弱多病,这姜府不出多久便会毁于一旦,哪知姜府引进了她这么一个人才,让姜府欣欣向荣,可外人却没多想,这姜府早没了作主的人了,除了三少,而她这个人才也是三少所招纳,如此一想,便也知道事情并非人们所想的简单。 “流朱。” “是。”女子笑道,脸上那毫无防备的笑意让人不由地对其掏心掏肺,可惜流朱不是轻易对人伏首臣服,除了眼前的三少。 “滚!”他狠狠地吐出这个字,最恨有人在他失落时落井下石。 “是。”流朱仍是大剌剌地笑着,从容地退下。 芙蓉亭中徒留下了他,他的目光如夜般深沉,一头的乌丝无人打理,凌乱地披散着,这繁杂之事本来就是不假以他人之手,唯独温如玉才能碰触。 若是往日,她会坐在榻上,静静地为他梳发,接着为他束发,如此麻烦之事,她却做得得心应手。 奈何佳人远去,徒留他一人独守。 芙蓉亭下满池荷花,只因她喜欢赏荷,而他却喜欢美胜芙蓉的她。 “太迟了……”他轻轻地叹息着,不知是为了那迟迟不肯开花的荷花,还是他与温如玉之间那夭折的未来…… 温如玉缓慢地进入大厅,赫然望见父亲大人坐于尊位上,一脸的怒意,她动作大方地行了一个礼,目不斜视。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大晚上的去哪里了?”温朝宗眼里的愠意足以让人惧怕,可惜温如玉是何许人也,这慈父模样让她感觉嘲讽。 轻晃一下头,那发髻上的朱玉碧钗发出清脆的声响,“女儿累了,先回房了。” “站住!我是你父亲,你这是什么态度?”温朝宗对于家中的事情一向不管理,先是由温如玉的亲生母亲打理,之后其母去世,就交由二房打理。 对于这个正室所出的女儿,温朝宗也没有多注意,只知她性子温婉,直到女儿成年,那娇美的模样让他意识到,这个女儿也许是他飞黄腾达的垫脚石。 在一次狩猎大会上,故意携带女儿一起出发,让那皇上惊叹不已,于是,他便顺水推舟地献出女儿,而这只是第一步,他要的更多,他要成为德高望重的国丈。 冷冷地将父亲眼中的贪婪收进眼里,弱弱地说道:“女儿身体有些不适。” “什么?怎么回事?”虽然不满女儿与姜家病痨子有所牵连,可一个月以后她就要进宫了,到时这些往事也只是过眼烟云。 刚刚的狐假虎威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让温如玉自知进退,不可越轨了,眼下听到温如玉的话,他不免担心。 “女儿想要静养一个月,望父亲成全。” 温朝宗细想了一下,虽说还有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到时若有变动,他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心里有了计较,作势地点点头,“那你就去承德别院好好休息,我会派几个护卫保护你。” “谢谢爹。”温如玉有礼地行了一个礼,便返回自个儿的庭院。 “小姐……”一直跟在温如玉身侧的丫鬟翠绿终于隐忍不住地出声。 “怎么了?”她淡淡地开口。 温如玉虽说性子柔媚,可温朝宗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女儿,那承德别院在苏州那一带,他以为让她远离了金陵,便能断了她与姜倾生之间的联系。 可惜这种事情不用温朝宗帮她一把,她已经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不劳驾别人,只是心口作痛感未曾退下,萦绕在胸口。 “小姐,老爷这样做,你可曾恨过?” 第二章 翠绿打小便陪在温如玉身边,两人名义上是主仆,可温如玉将她当姊妹一般地看待,从没有让她受过委屈,而翠绿也是衷心地服侍着温如玉,即使要她死,也毫无怨言,所以当她知晓老爷要将小姐送进宫里时,不由地为她打抱不平。 暂不说小姐跟三少之间的事,光是进宫,翠绿就为自家小姐心疼不已,当今圣上老得可以当小姐的父亲了,竟还敢肖想着小姐。 温如玉的脚步一顿,看了一眼翠绿,心里一紧,失去了血色的朱唇,缓缓地张了张:“能不恨吗?” 母亲早逝,她没了依靠,这府里的女人毕竟是多了一些,女人间的尔虞我诈更是让她厌恶,她却无能为力。 女子本是浮萍,依水而生。 “小姐……”翠绿眼眶红红地看着小姐。 “一切都会到头的,翠绿。”温如玉平淡地说道。 “翠绿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微微一笑,“翠绿。” “小姐,什么事?” “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姊妹,怎么可能让你受苦呢?” 这皇宫金雕玉砌,一旦入宫,她还能有悬念吗?不是受宠便是失宠,无论是哪一件,都不是她想要的。 本以为她会跟姜倾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求荣华富贵,只求细水长流,可命不由她,她本就厌恶了女人间的战争,却身不由己地陷入更黑暗的沼泽。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翠绿瞪大眼睛,不解小姐的想法。 “你不是喜欢姜府的书僮吗?”她看在眼里,心里本想若是她嫁给了姜倾生以后,就替他们作了主。 “小……小姐……你别说了……”翠绿也没比温如玉大多少,听见这事,她羞得抬不起头。 “我记得你比我大了一岁,照理说,早应该嫁人了才对,可我一直没替你安排。” 温如玉微微皱眉,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愧疚,枉费翠绿尽心尽力地伺候她,她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小姐,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呀?” “你今年都十七岁了,是该嫁人了……”说着,温如玉走进庭院,她的庭院里没有多少人,因为她喜静,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下人做完该做的事情便会自行离开。 “我……”翠绿红着脸支吾着。 “好了,我会替你好好跟姜家说一番。”念在旧情上,姜倾生应该不会反对,翠绿也可以遂愿。 “小……小姐,我出嫁了,你呢?”翠绿终于明白小姐的意思了,一脸的惊恐,她虽然也希望能嫁一个好人家,可要她丢下小姐,自己过好日子去,她怎么能做到! “到时我就会一人进宫。”她轻轻地说着。 “不!”翠绿拚命地摇头,“这怎么可以!奴婢要一直伺候小姐,就算终生不嫁也不会后悔的,小姐,你别赶我走!” 温如玉轻叹一声,转身便看见翠绿哭得一塌糊涂,心有不忍,却只道:“我已经决定好了。” “小姐……”翠绿自知小姐对她好,可她没想到小姐竟然要自己一个人进宫。 “翠绿。”她轻唤着。 “小姐,不要……”翠绿不敢大声地哭泣,只敢压低声音,轻轻地啜泣。 “就当是还我一个心愿吧……我与他是无缘了,你就替我还了这份情吧,嫁一个喜欢的人……”这才是她的私心,她与他是不可能了,就让他们身边的人续写他们的情吧。 闻言,翠绿更是泣不成声。 没有多余的安慰,温如玉走进了内室,准备休息一下,她确实是累了,所以才央请父亲让她去别院好好休息一番,让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翌日,温如玉便上了去承德别院的马车,坐在豪华的马车里,听着吵闹的集市渐渐远离。 温如玉向父亲要了翠绿的卖身契,转而扔进火里一烧,成了一堆灰烬,而姜家书僮早立在温府门口。 这事是早已说好的,只是她一直没告诉翠绿,将翠绿委托给了书僮阿九后,她缓步地离开。 现下,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让她挂心了,只除了姜倾生,欠他的,这一辈子是还不了,只求来世,让她赎了这份情。 出了城,她只能听到车轮转动的声音,还有马蹄声,温朝宗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派了好几个护卫保护她,美其名曰担心她的安危,实则还不是怕她逃离了他的操控。 那一日父亲突然命令她一起去狩猎,她心中已有些明白,却没有反抗,又如何反抗得了?避得了那一次,那下次又该如何是好呢? 自她懂事以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给另一个男人,在她心中,她以后的依靠便是姜倾生。 第一眼,她便让他那比她还要出色的容貌给迷了心智,但他却满脸的不耐烦,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胆。 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她情不自禁地抬头多看几眼,被他狠狠地瞪了回去,那时她才知道这个美丽得不象话的男子身体不好,一直躺在床上休养,于是她便天天来找他玩,即使从未得到过好脸色。 有一天,竟看见姜倾生爬在树上,一脸的惬意,被她发现后,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聪明地不说话。 后来,他问她:“为什么不好奇重病在身的我,会出现在树上?” 她说:“你不说,我便不问。” 他先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露出了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很淡,却让她一辈子也难忘。 就这样,她不问他的事,他也不问她的事,他们就这样相处了十年,十年里,她喜欢待在他的身边,任他疼着她,爱惜她。 这种感觉她没有从所谓的家人身上体会过,她一直以为那是亲人之间的感情,可当她问出心中所想时,他狠狠地吻了她。 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吻,只是唇碰唇,他的牙齿甚至不小心地磕破了她的唇瓣,那一刻,她知道,原来这不是亲情。 那一年,她十二,他十五。 渐渐地,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即使姜家不如以往的繁荣,她却没有变过,一直是这样待他…… 手指轻轻地抚开帘子,正是春季时节,树枝正冒出嫩绿的叶子,飘浮着的空气也有一股浓浓的土壤气息,不远处一座一座的山岳,褪去了枯黄的外表,一片盎然。 以往可以与他一起赏春,如今却只有她一人。 从今往后只有她一人了…… 一滴泪轻轻地滑出眼眶,滑过脸颊,没入衣裙之间。 承德别院位于苏州西南方向,位置偏僻,人烟稀少,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承德别院前,待车夫摆好轿凳,一双穿着绣工精致的绣鞋的脚,轻轻地踏在凳子上。 温如玉一手微微撩起长裙,一手扶着丫鬟的手,动作优雅地下了马车,眼不斜视地垂看着地。 未出阁的女子不能随意地乱看,这是温如玉自小便习得的礼仪。 “小姐。”别院的总管赶紧上前,不敢怠慢了这位即将入宫的大小姐。 “属下已经为小姐做好准备了,小姐可以好好休息。”总管早前便收到了温大人的飞鸽传书,立即就开始准备了。 “有劳总管了。”行了一个礼,温如玉缓缓开口:“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是,是,快,带小姐下去休息。”总管吩咐丫鬟。 “这一路上,护卫和丫鬟伺候我颇费心,你好好安顿。” “是。”总管领命。 不再说什么,温如玉随着一旁的丫鬟,往休憩的厢房走去,照理说,一趟舟车劳顿,她应该会有疲惫,可她反而不觉得累。 到了厢房,她遣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 “玉儿……”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喊着她。 “玉儿!”这一次好像夹杂了一些不满。 她笑开了,她竟然想念他到了这一地步,都出现幻听了,看来她是真的累了,她缓慢地起身,往内堂走去,竟看见在珠帘后,有着若隐若现的身影。 那抹身影看似很熟悉、很真实,她微蹙着眉头,眼神迷惘地看着那身影,现下好了,她竟连幻影都出现了。 自嘲地一笑,她继续往内堂走去,却见那抹身影越来越清晰,温如玉悄然地抿着嘴唇,眼眶因为思念开始泛红。 “不会的,他不会在这里……”她不相信地摇头,可脚步越来越焦急,一个颠簸,整个人向前倒。 一双大手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她倒在了熟悉的胸膛,“啊!” 一抹清冷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你太不小心了。” “倾生……”她喃喃道。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有没有伤到哪里?”小心地扶起她的身体,冷峻的表情难掩心急。 “我……” “小姐。”门外响起丫鬟的声音,“小姐,你没事吧?” 姜倾生挑挑眉,低头看着怀里的娇儿。 温如玉赶紧抚平心中的激动,尽力镇定地说道:“没事,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等我醒了再说。” “是。” 等到丫鬟的脚步声远去了,姜倾生看着小手紧紧抓着他前襟的女人,“玉儿。” 埋在他胸口好一会儿,温如玉才缓缓抬头,看着那一如既往的冷酷男子,明明是一名绝色男子,可那满脸的冰霜却让人不敢随意招惹,但奈何他们早早便已经结下不解之缘。 努力地逼自己以冷漠相对,温如玉冷冷地说:“不是跟你说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再相见了吗?” 无视于她咄咄逼人的冷意,姜倾生不顾她僵硬的身体,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感受着那冷漠下的暖意。 “你做什么!”温如玉推开他,姜倾生却又缠了上来,“放开!” “玉儿。”轻轻一唤,便止住了她的慌乱。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是开心他的出现,但也只是一瞬间,在她明了自己的处境后,最后一丝愉悦快速地褪去。 “你说呢?你该是了解我的。”他动作温柔地拂过她的头发,将她散落的发别在她的耳后,露出小巧雪白的耳朵,着迷地抚着她未带任何耳饰的耳垂。 身体泛起一股酥麻感,温如玉别过头,拒绝他一切太过温柔的动作。 她的拒绝让他眼里蒙上一层冰冷,就因为她父亲,她便要进宫,连他都可以舍下。 “你不该在这里,你快点离开,我会当做没看见。”她冷冷地说道。 姜倾生不悦到了极点,她一向对他温柔顺从,这也是他喜欢她的一点。 他的绝色让他看不上那些容貌貌美的女人,甚至于因为从小身子不好,他脾气又冷又硬,拒绝任何人的好意。 而她,他从来没想到,一个姿色比不上他的女子,他竟让她进入自己的生活,她扰乱了他的一切,却又想走就走,他姜倾生岂是容她胡闹的人,既然进入了他的生命了,就休想离开! “这样的你,真不可爱!”他拧紧她的下巴,本就充满冷意的脸庞,因为她的抵抗更为冷然。 “你不要再胡说了,我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她咬紧牙龈,忍受着他强劲的手力。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卧病在床的男孩了,虽然体格比起一般的男人较为纤细,可是他的力气毕竟是强而有力的。 第三章 “你再说!”平日里她温婉可人,他便柔情地待她,兴许是他太宠她了,所以她的倔强让他忿恨不已,这个女人,说不见就不见,还将她的贴身丫鬟赐给了他的书僮阿九。 她这是什么意思!以为他们身边的人在一起,就象征着他们在一起了吗? 不,自那一次以后,他就决定了,这个女人便是他的! “啊!”好疼,即使温如玉努力忍受,可她真的是疼了。 愤怒的眼眸因为她的呼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而轻轻地放开了她,就算他再生气,他还是无法将所有的怒意都发泄在她的身上,她是他疼了好几年的女人,怎又忍心伤了她呢。 下巴一得到自由,温如玉马上挣脱他的怀抱,有些委屈,她那样待他是不对,可他的乖戾让她心里更难受。 姜倾生从身后怀住她的腰,察觉她还有意挣脱,他靠近她的耳垂旁,以牙齿轻轻地磨蹭了一下。 “啊!”温如玉摸着耳垂,脸上羞恼,他竟这样对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 轻轻地抚了抚她的柔丝,姜倾生将头靠在她的肩头上,一头未经梳理的黑丝倾泻在她的肩膀处。 许是习惯了,温如玉自然地牵着他的手,来到躺椅上,自个儿先坐下,拉着他,让他躺在躺椅上,小心地将他的头搁在自己的大腿上,小手在腰间一阵摸索,从腰间摸出一把白玉小梳子来。 “怎么自己不好好打理?”她半是埋怨,半是乐意,为他梳头的工作早已是她分内之事。 姜倾生隐隐噙着一抹笑意,笑而不语,闭着眼,头靠在娇躯上,任她那如羊脂般的手轻轻地抚弄着他的发。 温如玉梳着梳着,一抹惆怅跳上她的眉宇间,如黄莺出谷般的清丽之音,缓缓地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 “倾生,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股泪意在眼眶缓缓地弥漫开。 姜倾生未置一语,紧闭着双眼,不知是否睡着了。 从他紧绷着的下巴,温如玉知道他没有睡着,收起不该有的情绪,她又道:“你应该知道我过一段时间就要入宫了,不是我想入宫,而是我没有办法,父母之命,我怎么可能违抗……” 话已至此,温如玉也没有往下讲,姜倾生却开口了:“所以你要嫁一个足以当你父亲的男子?” 温如玉差点就要大喊不愿,可她不能,“没有办法……” 确实,她不可能违抗得了圣旨,所以她认命。 “那我呢?”他睁开双眼,那双魅惑人的丹凤眼透着犀利。 “你想要我怎么办?” 这本就不是她愿意的,可她能做什么呢?违抗圣旨,或者是跟温家脱离关系?温家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她该怎么回报呢? 黑眸看透了她眼里的不郁,心中一叹,他的手一伸,放在她的脑后,轻压下她的后脑勺,吻住那抹朱红。 他大口大口地吸吮着她的嘴,既霸气又温柔,温如玉没有反抗地任由他吻着,他的舌头蛮横地卷住她的,狠狠地交缠着。 即便他是这么的霸道,温如玉也只是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前,乖乖地由着他,娇柔地像刚开花的花蕊般,让人疼惜。 恣意一番后,姜倾生才放开她的唇,轻舔着她的唇瓣,“我想要……” 温如玉抬眼,对上他一双深得不见底的眼睛。 “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 就这么简单的要求,在温如玉听来却是心痛不已,一个月,她只能有一个月,而以后她却要陪着别的男人,他以后也会有另一个她…… 痛意逼得她双眼泛红,却没有开口拒绝,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看见她的悲痛,姜倾生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拥着她,大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继续为我梳发吧。” 他喜欢为他梳发的她,一脸的专心,眼里只有他。 从他的胸口爬起,温如玉抿着一抹笑,“好。” 只是一个月,总比之前匆匆的离别要好,起码她还可以跟他在一起,只是一个月又如何?对此,她已经没有奢求了,这就够了,她本就不是多欲多求的人,就容她偷偷眷恋他独有的柔情吧。 就放纵一次! 从温如玉默许了姜倾生的要求以后,姜倾生真的是日日夜夜都待在她的身边,温如玉只是好奇为何总管和仆人对于他的出现一点也不吃惊,最让她惊讶的是,还有礼地尊姜倾生为贵客。 心里又讶异又不解,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静静地待在他身边,做着往日的事情,珍惜这难能可贵的时光。 难得一个好日子,他命令仆人将躺椅抬出去,自己慵懒地躺在上面,一副闲适的模样,只是那倾城倾国的姿色,让一干仆人看得心儿扑扑跳。 没了书僮阿九在身边为他驱逐这些烦人的注目,着实让他不爽。 坐在一旁的温如玉无声地笑了笑,示意几个在一旁伺候的仆人退下,他们便听从地退下了。 “不开心?” 姜倾生冷哼了几下,没回话。 “他们也不是故意,只是没见过像你一样长得这么美的人。”连她也自叹不如。 “你胆子倒变大了,居然还取笑我!”他睥睨了她一眼,瞟过她手上的刺绣。 温如玉一边刺着绣帕,一边回道:“我这话可没说错,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她是何等幸运,身为大家闺秀,足不出户,竟也让她见到如此美的人。 姜倾生嗤之以鼻,不予理会,温如玉则继续做着女红,这是她答应好了的,要送给他的绣帕。 说来也奇,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她竟从来没有做过女红要送给他,她最多会亲自绘画或者写些诗词歌赋送给他。 想亲自送他一条绣帕的冲动,立刻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连他悄然站在她身后,心细地观察了很久都未发现。 “这是什么?”他突然出声问道。 “呀!”被他一惊,绣针刺进了温如玉的手指,红色的血马上冒了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姜倾生就着绣帕包住她的手指。 “不,不行!这是……”她快要绣好的帕子就这么被他用来包扎,她在心里可惜不已,都差不多要好了。 “没有你的伤重要!”就这么紧紧地握了一会儿,他才松开她的指头,绣帕上留下了少许的血渍,乍看到时,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见血已止住了,眉头才松开。 从怀中拿出药瓶,打开瓶子,往她手上洒上粉末,“这是金创药。” “嗯。”温如玉笑了。 “笑什么?”都受伤了,还笑得如此开怀。 “没什么。”他的关怀能让她不开心吗? “不要做了。”姜倾生一把抽开了她手中紧握的绣帕,塞进自己的袖口。 “好。”她敛眉,柔顺地答道。 姜倾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表情没有多大的起伏,“头发乱了。” “嗯。”温如玉柔顺地起身,乖乖地为他梳头。 姜倾生享受着她小巧的玉手滑过头皮的舒适感,没有讲话,静静地听着庭院内的潺潺水声,锐利的眼眸瞄到了角落的几个身影,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温朝宗真的不放心他,直怕他生吃活剥了他的女儿。 “怎么了?”温如玉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 头顶上扬起温和的女声就如春风般让人舒服,“没事,继续。”他索性闭上眼,懒得去理那些令人心烦之人,而温如玉继续手中的动作。 一个下午他们都待在小院子里,甚少交谈,只是相依相偎,待到起风的时候,姜倾生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一双大手占有地霸占住她的肩头,挺拔的身姿侧过身,为她遮挡着带着凉意的风。 温如玉面带微笑地躲在他的怀中,但愿可以一直这样待在他的身边。 时间一瞬间便过去了二十多天,温如玉即将要起身离开这里,却不想离开这里,但不该这样的,她越来越眷恋他的柔情和他的宠爱,可她必须要走! 轻叹一口气,她将手中已绣好的绣帕放在桌上,他不喜欢她绣,可她却仍是想绣。 “小姐。”一名丫鬟走了进来。 “他在哪里?” “回小姐的话,我们找遍别院,没有找到姜少爷。” “是吗?你下去吧。” 温如玉这才将手中的绣帕摊开,那是一对交颈相缠的鸳鸯,无声地一叹,她将绣帕留在了桌上,往门口走去。 踏出门坎,她看见外面的仆人正在寻找姜倾生,心里豁然开朗了,每一个人都在找他,可他却不让人找到,自是有他一番道理吧! 倾生呀倾生,几年的相处下来,她若是不了解他,只怕这几年的时光都是白白流逝了。 唤了一名身边的丫鬟,温如玉交代他们不用再找了,并要他们打点好一切,准备回金陵。 这下,一干人马又忙了开来。 在进宫的前几日,温如玉被迎回了温府,准备进宫。 温如玉回到昔日的闺房,一人独坐在床榻上,静静的,没有声响,若不是她轻轻地呼吸着,大多数人会以为那是一个傀儡木偶罢了。 “哟,我说姊姊,你都要进皇宫当才人了,怎么一脸的不开心呢?”一道娇声随着脚步声而来,人未到声先到。 温如玉抬头看着来人,温家侧室所生的女儿,温府的二小姐,不过也只是二小姐。 “我说你啊,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答我!”温二小姐最讨厌的就是温如玉那一脸的淡定,好似什么事情都撼不动她。 “什么事?”温如玉冷冷地开口,她若不开口,只怕会一直缠着她。 顶着一张不怀好意的脸,温二小姐温如娇脸色不善地说道:“妹妹是觉得姊姊马上要进宫了,只怕以后没机会见了。” “省了你这番话吧。” “你!”温如娇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转而一想,又笑开了,“姊姊去承德别院一个月,只怕是错过很多消息了。” “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好吧……”温如娇状似难过地开口:“在你离开金陵城后的几天,那姜家就……”她故意一顿,想看温如玉的反应,却只看到温如玉一脸的淡然,心中气结,愤恨地说道:“哼,姊姊可真是无情无义之人,本来爹爹还认为愧对姜家,要把我许给那姜家三少。” 放在裙上的手指轻轻地抖动了一下,温如玉垂下眼,掩住那不舒服的感觉。 “可惜那姜家少爷没这么好的命,虽然长得俊美,可没那命做我的夫君,爹爹都还来不及说什么,他竟然撒手而去。” 说完那番话,温如娇却发现温如玉始终一动也没动。 “哼,果然是无情无义的女人!”温如娇不屑地骂道。 一直沉默的温如玉突然开口了,看着那微微比她逊色的娇容,她如温如娇的愿开了口:“妹妹一向喜欢跟我比,我喜欢什么,你也喜欢什么。” 温如娇挑挑眉,不解温如玉为何突然这么说,不过她确实什么都喜欢跟温如玉比,因为她不甘,只是正室生的,就比她娇贵了一筹;只是容貌比她好,及笄之后上门求亲之人甚多,连她中意的宰相之子也向着温如玉,这口气,她怎么能吞下! 第四章 “既然如此,不如改日我向父亲请求,让你一起进宫,二女侍一夫,父亲多年的愿望也很快就能达成了。”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你不要胡说!”温如娇被吓得赶紧出去,她可不想嫁给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子,即使那人身分高贵。 “父亲才不会这么做!”一边往外走,一边逞强。 看着温如娇远走了,温如玉才低低地唤来新丫鬟:“新竹。” “是。”新竹垂眉应道。 “姜家发生了什么事?”温如娇的话可以听,却只能信三分,再多就不行了。 “这……”新竹为难地低着头,不敢作答。 “说!”她厉声道。 “是,小姐回来之前的几天,姜家少爷突然病发猝死!”新竹吓得赶紧跪地,一五一十地说着:“随后姜家的人开始造反,一些仆人拿了钱财就跑了,如今姜家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听到姜家少爷猝死时,温如玉的脸色忽地苍白不已。 “姜家总管流朱呢?”那是姜倾生信任的部属之一,她常常往姜府去,这姜府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 “听说是跑路了!” 片刻之后,温如玉才清清喉咙,“那姜家少爷的尸骨……” “小姐,这还不是最惨的……”新竹怜悯地道:“那姜家遇上如此大难,没想到隔夜里,姜府又起了大火,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新竹什么时候退下的,温如玉不知道,她只知道,原来拥有的一切现在都没有了,她本不指望要拥有的,只期盼他们能好好过下去,却…… 双手突然捂住嘴,温如玉掩住哭声,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离开承德以后就回去了,甚至身陷囹圄,如果那时她执意要去寻他,也许他也不会回去…… 怎么会这么突然!他怎么会突然病发? 他的身体不是早就康复了吗?温如玉顿感觉一种眩晕感从四面八方而来,她无力地瘫软在床榻上,两眼无神。 什么都没有了……连尸骨都化为灰烬…… 而她,留给他的就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明明不是最想讲的三个字,她想讲的不仅仅是这三个字的。 紧掩的门扉隐约听见一些声响,却让人听得不真切,半夜要上茅房的丫鬟听见了这声音,吓得赶紧回房了,不敢踏出一步。 过了几日,到了温如玉进宫的吉时,她便由温府的几名妇女好生的打扮,最后由丫鬟新竹抚上了轿,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姐,前面公公传话了。”新竹小心翼翼地说道。 “说了什么?” “来问小姐的身体好否。” 本躺在床上假寐的温如玉闻言睁开了眼,看着新竹,“你怎么回答?” “我……”新竹吞吞吐吐。 “你说实话了?” “是。”新竹回答得唯唯诺诺。 果然是父亲派过来的亲信,她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算了。” “那小姐是……” “就让公公安排吧。” 宫中的侍寝是由皇上钦点,若是恰巧遇上指定的娘娘不方便,便由公公禀奏,另作安排,皇上三番四次地钦点她,只怕她想躲也躲不过。 “是,那奴婢去命人好好准备。” “嗯。” 待新竹退下后,温如玉才不适地微蹙着眉,轻叹一声,真的是躲不过啊! 一想到即将被临幸,她怎么都安不下心,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衣襟,本就不愿意,她当初为何要顺了父亲的意,陷自己于这种地步! 只为了孝道,她连自己的幸福都选择割舍,她不禁扪心自问,她是否太过冷血无情?若是真的冷血无情也好,起码她不会有这么多割舍不下,最后将自己如笼中鸟一样禁锢在这偌大的皇宫中。 倾生,你可怨我? 一身华服立于淑清宫,温如玉本就美丽的脸蛋微微施上粉黛,更是艳丽四射,由着宫女细心装扮,把她打扮更为清丽脱俗。 “小姐……嗯,不,温才人,要不要休息一下,皇上一到,奴婢马上通知你。”新竹整个兴奋得不得了。 “不用了。”温如玉冷淡地拒绝,早前公公就传话,皇上就要过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皇上便驾到…… 温如玉撑起有些厚重的脑袋,低声地唤道:“来人。”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声,一睁开眼,映入眼中的竟是满室的黑。 峨眉微蹙,温如玉轻挪莲步,往外走去,往有光的地方走去,竟听见一些声响,好似…… 温如玉羞红了脸,这声音像极了男女床笫之欢,她未出阁本是对这些事情也是懵懵懂懂,可宫中的嬷嬷将这些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的,要她使劲浑身解数好迷住皇上。 也不枉费父亲如此把大把大把的银子塞给嬷嬷,嬷嬷竟大胆地让她躲在一个地方,从一个小孔看着青楼花魁如何撩拨男人,看清了男女之间原来是那么一回事。 即使是再沉静、再镇定的女子,听了嬷嬷的话,温如玉还是羞得抬不起头,当嬷嬷问起那些事情是否记住时,她也只能拚命点头称是。 一个大闺女看了那种事,就算不是有心要去记,温如玉还是被男女之间赤裸裸的欲望给震慑住,原来男女之间便是那么一回事。 闻着声音,温如玉往外走,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寻着光、寻着声音走去。 她明明记得自己与皇上一起用膳,接着她便去梳洗一番,穿上一袭薄纱,等待侍寝,陡然一股睡意袭上身来,她便闭上了眼,醒来便在这一处,这是怎么回事? 伸手往自己的胸口一摸,身上的薄纱还在身上,她放心地吁了一口气,继续往光明处走去,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细喘声越发地清楚,她脸颊听得发烫。 渐渐地停下脚步,她看清了那对男女的所在,他们正躺在她平时就寝的大床上大享鱼水之欢。 “温才人……” 温如玉听见这声音,准备回答时,一道女声竟先开了口:“皇上……” 温如玉睁大了眼,这……床上的男人是皇上,而理应被皇上承欢的她却…… “皇上,可喜欢?”女人魅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朕喜欢你这小骚蹄子。” 怎么回事? 耳边传来男女的浪言浪语,温如玉听不下去,也理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转身沿着回路往回走,急急地往回跑,好似身后有着魑魅魍魉在追赶似的。 温如玉冒了一头的汗,待听不真切那些声音,她才缓下脚步,奇怪的是原先黑暗的路竟变得明亮了,这肯定不是在梦中,梦的感觉怎么会这么真实呢?不可能的…… 在前方不远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道身影,温如玉瞇着眼,努力想看清,却看不清那人的脸庞。 “你是谁?”温如玉轻声地问道。 那人只是站立在那儿,没有回答。 温如玉只能往前走几步,那是一个男人,温如玉看清了那张轮廓,竟惊得地讲不出话。 “倾生?”她低声道,她果真是在作梦,连这种不该有的幻觉都出现了。 “玉儿。”男人的声音裹着淡淡的惆怅。 “若是梦就好了……”温如玉感觉一切都像是在作梦,走了上前,一把抱住了那黑暗里的身影。 占有着姜倾生独有的药味儿,温如玉在他的怀里蹭着,就是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若是梦,我愿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她说出心中的真心话。 “呵呵。”她的话轻易地让姜倾生笑出了声,“玉儿……” 怀里的人儿似乎是感觉到了冷意,更加缩进姜倾生的怀里,汲取着他的体温,姜倾生大手一环,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里。 温如玉没有说话,有点安静得过分,姜倾生低头一看,佳人竟睡了过去,他微微一笑,抱起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要他放下,谈何容易! 他,姜倾生,要嘛就不爱,爱了就一定要一个结果,且这个结果必须是他想要的,谁也阻止不了他! 温如玉在床上悠然转醒,一夜好眠,她舒服地睁开眼,竟看见好几个人立在她的床头。 “温才人。” 温如玉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新竹开了口:“才人,这几位嬷嬷是来请安的。” 新竹这一番话让温如玉立刻回过神,赶紧起身,几位嬷嬷也转过头,待温如玉穿戴整齐后,才转过身来。 “恭喜才人。”几位嬷嬷轮番贺喜。 温如玉心里不明,可还是笑着命新竹塞了几个红包给几位嬷嬷,“有劳嬷嬷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话虽如此,嬷嬷还是接下了红包。 “怎么会呢,多亏了几位嬷嬷的教导,这是应该的。”温如玉笑容满面地说道,双眼冷冷地看着嬷嬷虚情假意的模样。 “呵呵。” 一番推诿后,几位嬷嬷也拿走了床上的喜帕,告辞了。 这是宫中的规矩,女子进宫后会由人验明正身,可初夜之后还是得拿走沾着女子破处血渍的绣帕,以示女子的清白。 “恭喜才人。”新竹率着宫女太监恭喜。 温如玉一双狐疑的眼一一扫过身下的人,发现他们并无奇怪的地方,才缓缓道:“你们起来吧。” “谢才人。” 一大早便是这样折腾过了,等到没人了,温如玉才关起门,东走西走,想找出昨日那地方。 虽然她最后睡着了,可真的是梦吗?如果是梦,为何她竟觉得如此真实? 她甚至还梦到了姜倾生,明明是已死之人…… 胸口又传来一阵阵熟悉又难熬的痛心,每一次想到这个,她的心就好痛好痛,她越是想他,心就越痛,这便是她的报应吧! 她伤害了他,所以现在她只能一个人在这皇宫中,未知地活下去,她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她以为自己没有侍寝,可看见那绣帕,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昨日已经侍寝过了,而她还不自知地以为自己保住了清白之身,以为这样便能对得起姜倾生。 小手在墙上碰碰敲敲,却没有任何反应,“真的是一场梦吗?” 她颓废地坐在地上,昨天睡得特别好,一觉醒来,身心舒爽,兴许是梦里有他的作伴,所以她才会睡得这么安稳吧。 自从知道他出事以后,她就一直没有睡好觉,辗转反侧,好几次都不能就寝,泪湿枕巾,如此的循环,她的身体也捱不住了。 这身体出事了正中她下怀,她本就不想侍寝,一想不是姜倾生,而是别的男人,即使是金陵最高贵的男人,她也心有不甘。 她宁愿一人孤老在冷宫,可偏偏父亲打好了宫里关系,而皇上也性渔色,否则她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但说起昨晚,除了那个梦,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清晨起来时,她还以为和平日一样,幸亏新竹提醒,不然她真的忘记了初夜第二日,嬷嬷要过来检查绣帕的规矩。 连如何侍寝的情节她都记不住,她还以为自己是清白之身呢,不过看见那绣帕上的血,她便明了昨日是真的。 只是她忘了……忘了也好,这种事情,她本就不愿意记住,世间的女子会有几人愿意将自己的初夜,交给一个自己不喜欢,且年纪大到可以当自己父亲的人? 摇摇头,温如玉正想起身,新竹正好端着点心进来,看见温如玉坐在地上,吓得大叫:“才人,你怎么了?” 第五章 赶紧将点心放在了桌上,新竹跑到了温如玉的身边,扶起温如玉,“小姐!”新竹还是习惯这么喊温如玉。 “没事。”温如玉一言带过,不想多说,新竹毕竟是看惯脸色的人,也不再多问。 “小姐,奴婢从御膳房里端了几道精致点心,在正午进餐前,好让你先垫点肚子。” 温如玉从醒来到现在都还未用过餐。 “嗯。”温如玉颔首,撇开新竹是父亲的人来说,新竹对她算是不错的了,将她伺候的滴水不漏,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来,小姐。”新竹在一旁伺候着。 温如玉正准备享用时,看见新竹脖间的点点红斑,放下筷子,温如玉关心地问道:“新竹,是不是宫女房住得不习惯?” “小姐何出此言?” “你看你,你的脖子好像是被蚊子咬了似的,红点一粒一粒的。”温如玉疑惑了,虽然已近进入初夏了,可蚊子还没有这么毒吧? “呀,小姐。”新竹捂着脖子,一脸的燥热,只能含蓄地说:“小姐,宫女房里的蚊子是多了一点,不只是奴婢,就连一起住的婢女身上都这样,还有一些蚂蚁什么之类的。” “可有找过太医?” “小姐,这没什么大碍的,这点小事太医哪会理会呢。” 这倒也是,温如玉进宫时气势盛大,可是进宫后,就连昨日侍寝后,皇上也没有多加恩典,她也只是一般的才人,没有多大的势力,连带着新竹这小丫头都没有多大的好待遇。 “委屈你了。” 温如玉不想引人注目,偏偏宫中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地方,她没权没势,父亲在政权上还能说话,可在这后宫就没有他的地位了,加上皇上也只是一时的新鲜,就怕过了昨晚,以后临幸的机会不大了,这样正合她的意,可她却不想连累周围的人。 “小姐,奴婢不觉得苦。”新竹老实地说。 新竹自然不能和翠绿比,可新竹对她一直照顾周到,她开口道:“你去把我的花露膏拿来。” “是。”很快,新竹便奉命拿过来。 “我替你擦上。”温如玉不是一个有架子的千金小姐,看新竹进宫后跟着她,生活也没有在府中来得自在,心里多少有点愧疚。 知道新竹是父亲派来的人,不应该对她太好,可她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何况,世间也没有事情让她留念。 若父亲待她是利用工具,那便是吧,她已经没有去计较的心力了。 “不,不用了,谢谢小姐。”新竹惊慌地摇头。 “怕什么,我只是为你上药而已呀。”温如玉笑道。 “真的不用了,小姐!” 温如玉看新竹一副坚持的模样,便不为难她了,只道:“好吧,药你收下,记得上药。” “谢谢小姐。”新竹似乎松了一口气地接过药膏,连声道谢。 服侍完温如玉用完餐,新竹退下了,温如玉便躺在榻上小憩。 又是相似的梦境,温如玉在黑暗中苏醒过来,爬起来,又走向光明,接着她又看见皇上与温才人缠绵于床榻。 问题是,那床上的是温才人,那她又是谁呢? 揉揉有点疼的头,温如玉回想着之前的事情,皇上再一次钦点她侍寝,于是她先陪着皇上用膳,接着便是入浴,然后准备侍寝。 线索到了这里就好像断了,而她再也想不起来接下去的事情,她好似在梦中,可她的思绪又很清晰。 和昨天一模一样,可不一样的是温如玉不再害怕,开始习惯这种昏暗,这好像是一道长长的小道,她看不清,伸手一抹,却触碰到墙壁独有的一股凉意,凉得她赶紧收回了手。 这小道只容一人,至多两人通过,有点狭窄,她又往回走,回到醒来的地方空间豁然开朗,比起刚才似乎要大好多,似乎是一个小房间。 温如玉摸索着,碰到了一张床,她顺势往上摸,摸到了一席蚕丝被,还有点点温度,是她刚才离开时留下的。 这么说,她刚才一直待在这张床上,而床上还有一席蚕丝被,如此用心……这不是一个梦! 温如玉可以肯定地说,之前她会认为是一个梦,是因为头昏脑胀,不知是否无意间服用了什么东西,让她七荤八素,那么,侍寝的人不是她! 那个女人是谁?谁冒着欺君之罪犯下这滔天大罪? 等等! 温如玉瞠目地想起昨日昏睡前时抱着的男体,那是真的男人,那个与倾生如此相像的男人……他是谁? 温如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不是坏人,否则不会对她如此礼遇,可为什么要这样呢? 温如玉突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马上轻轻地上床,盖好被子,假寐着。 一个人影走近了床边,动作轻柔地坐在她的身边,仔细地端详着她的眉目,看她气色比起之前要红润了许多,他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男人的手轻轻地碰触着她的脸颊,爱恋地抚摸着,犹如抚摸着爱人一般的柔情似水,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眼睑,细细地描绘着,望着她因为他的戏弄而微颤的睫毛,心里一笑,没有多说。 手指继续滑动着,滑到她的菱形小嘴上,爱不释手地轻描淡写着,一只手指竟不餍足地伸进了她的檀口里。 再装下去就不是温如玉了! 温如玉睁大眼眸,而男人的手指却固执地不动,维持原样,她不能说话,一说话,她便会含住他的手指,称了他的心。 姜倾生笑了,眼眉都笑开了,他知道,当他瞄到她的眼睑颤动时,他就知道她醒着。 温如玉瞪着,眼儿都等酸了,她知道,当他的手碰到她的脸颊时,她就知道他是他,姜倾生。 “不装睡了?”他有点惋惜地道,本想还陪她多玩这个游戏久一点的,她竟耐不住地“醒”过来了。 嘴上有着他蠢蠢欲动的手指,温如玉没法开口,只能用力地瞪视着他,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 她以为他死了,他却没有,那么他为何迟迟不肯出现,让她在无数个夜里哭得死去活来,而他还有心情地戏弄着她,让她情何以堪! 她,温如玉,为了他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而他却如没事人一般地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没有一个解释,有的便是戏谑。 将她眼里的不满尽数纳入眼中,姜倾生温柔地躺在她的旁边,颀长的身子挤在小床上。 每每与他在一起,温如玉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却总是不能全然了解,他总是对她很好,却又喜欢逗弄着她。 她是习惯了,但这一次,他休想! 将手指撤开,“说话。” 他总是这么霸道,温如玉不依不语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不说话。 “还在生气?” 温如玉依旧不说话。 “好吧。”姜倾生也不计较。 温如玉更加忿然,他竟连解释都不屑!指尖泄愤地掐进了蚕丝被,小嘴不开心地抿着。 “玉儿……如果你不理我,我就走了。”他说,说得一点也不在意。 看温如玉仍是不变的姿势,轻叹一声,便撑起上半身,如他所言,他当真起身下了床榻,头也不回,也不多解释地便要走。 但,他要走,她怎么能让他走呢? 明知这是他的诡计,她不该顺了他的意,她应该也让他知道,对一个人牵肠挂肚是什么滋味,为一个人流不出泪水是什么境况! 可一切都乱了、慌了,一听到他要走,身后没有了动静,她吓得不敢再闹脾气,不敢再装冷漠。 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个回头,一个转身,那个人立在床前,嘴边扯着淡淡的笑,一如既往。 以为干涸的泪水就这么顺眶而出,沾湿了她的脸颊,如清晨带露珠的芙蓉,娇美可人,纵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由不得了。 姜倾生果不其然地看见她的慌乱,却坏心眼地笑开,好似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他心机深沉,饶温如玉聪明,也斗不过他,他总有办法让温如玉又气又急,却又对他又喜又爱。 “你还笑!”温如玉瞪着圆眼,一副恨不得吸他血、吃他肉的模样。 她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所谓祸害遗千年,姜倾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抛下她,但知道是一回事,伤心是在所难免的,明明知道他诡计多端,别人暗算不到他的身上,可她还是怕得日日哭泣,直到泪干,心儿每日作痛才罢休。 她怕他真的丢下她,离她而去…… 而他迟迟未出现,她也不抱多大的希望,可没想到,这个男人要的便是这般,他就是要她担心,就是要她害怕,等她害怕够了、难过够了,他再施施然地出现,细声细语地一顿安抚,如此一来,她便能真正地将他放在心上,无法磨灭。 偏偏她性子固执,爱上了便不后悔…… “不让我走了?”姜倾生笑道,任由身前的女人拥着他的腰身,眼里一片亮晶晶。 “不要,不要!”温如玉褪下平日千金大小姐的外表,如一个孩童般的稚气。 “不闹了?” “不闹了。”温如玉闷闷地说,一脸的郁闷。 “好玉儿。”姜倾生在床边坐下,将温如玉抱在怀里,头微靠在她的颈窝处,呼出的热气抖得她心儿一颤一颤的。 “我以为你死了……”她怯怯地说。 “你希望我……” 温如玉赶紧捂住他未说出的话,“大吉大利,不要胡说八道!” 拿下她的手,姜倾生的表情没有大多变化,可眼里却掺杂了浓浓的柔情,“好,听你的。” 乖乖地搂住他的颈项,温如玉没有说话,仍由熟悉的味道将她包围。 “你不问为什么?”姜倾生清隽的声音在暗室里响起。 “你想说吗?”她反问。 姜倾生深沉的黑眸望着她,紧抿着双唇。 她莞尔,“你既然不想说,又装什么大方!”她甚是了解他的性子,却也懒得去揣摩他的想法,只要他平安无事便好。 姜倾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吻住那张红唇,狠狠地堵住,不让那张小嘴说出这么深得人心的话。 她太懂他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温如玉被他那如狼似虎的饥渴给吓得不知所措,他的舌头如灵活的蛇一般,钻进她的嘴里,速度又快又狠,目的又明确,非要纠缠着她的,要她也疯狂地与之缠绵。 “倾……生……”回过神,温如玉想起她的身分和他的身分,还有他们的处境,心急地在他的大腿上磨蹭着、扭动着,竟意外地引起了他更多的渴望。 姜倾生停了下来,一双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不!不行……”她总觉得今晚的姜倾生不一样,他的吻不是如以往那样点到为止,让她心生了一股他要她的错觉! 事实上,姜倾生确实有这个打算。 “为什么?”美人在怀,特别是自己等了好几年的女人,他无法控制澎湃的激动。 “我是皇上的女人……”虽然她不愿,虽然她至今仍是清白之身,虽然她心里只有他,可如果任事情发展下去,事情将会有悖于常理呀! “你再说一次!”姜倾生眼里的情欲一点一点地褪下,变成了人人都熟识的冷酷无情的姜三少,唯独温如玉不懂的姜三少。 “你听到了!”她不想再说第二遍,那种话,她不愿重复。 他的手大力地掐住她的脖子,一脸的冰霜,“你,是我的女人!” “全天下人都知道温如玉进宫当才人!” 第六章 他凝视着她,从她的脸上读出了无奈,“那又如何,你还是我的女人!”是他的,他绝不会放手! “你……”温如玉看着他一脸的苍白,知道他因为她的话深受打击,她的心亦不好过,可她只是说出一个事实。 他不说话,而温如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只能由着他粗鲁地掐着自己,她知道,他伤心、他愤怒,一切皆因为她,所以,她承受着他难以宣泄的气焰。 良久,他才张了张嘴:“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外面的那个女人,代替你的位置侍寝?” 这番话,姜倾生说得明明白白,温如玉却懵了,她早知道外面的女人在代替她侍寝,可她不知道是他安排,又为何这样安排。 而他刚刚的话让温如玉霎时间懂了,“你就是因为要得到我才这么做?” “你生是我的人,死亦然!”他愤怒地丢下一句话,便如一开始一样离开得迅速。 “不!倾生……”温如玉想起身抓住他的手,一股睡意冒了上来,她只来得及看见他消失在黑暗中,便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啧啧……你怎么会在这里?”流朱假意问道。 姜倾生睥睨了她一眼,也不多说。 “我以为你这会儿该是独享美人恩呢。”流朱明知故问,不顾姜倾生难看的脸色,继续揶揄着。 “你想说什么?” “温大小姐都没什么表示吗?看着你为她进宫,她是不是开心得流泪了?” 流朱看着姜倾生只着件单衣,没有回避,继续盯着看,对她而言,这没什么,她从小在草原长大,草原男人多豪爽,赤着上身,露出膀子,女人见了也不羞答答,反正看惯了。 姜倾生没说话,拿起一套衣服往身上穿。 “还是说,你当太监当出瘾了?”流朱席地而坐,看着姜倾生整理着身上的太监服,转而又戴上帽子。 姜倾生专心于手中之事,无暇理会流朱。 不消一会儿,那张倾国倾城的美颜,竟变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 “哎哟,我说姜三少,你这张脸我怎么看怎么别扭!”流朱摇头晃脑。 “流朱。” “在。” “近年来北方那边怎么样了?” “没人知道北方大富豪姜姓人士正是南方的姜府。”流朱不再嬉皮笑脸,严肃地回道。 “小心行事。”他吩咐道。 “是。” “二哥的消息可有?” 流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没有回话。 姜倾生细细地盯着流朱,不发三吾,直到她扭过头去,他才道:“二哥的事你就作主吧。” “谢三少。”流朱一脸的感激。 “不管如何,你想当我二嫂,也得先找到我二哥。”留下这句话,姜倾生便离开,留下流朱气得猛咬牙,这个三少总是瞄准她的痛处死命地踩,就因为她刚刚的戏谵。 谁说男子长得如女子,那性子便是婉柔,以姜三少的性格来说,简直就是逆道而行! “小姐……”新竹立于床头轻声唤着温如玉,看着她轻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睁开眼睛,顿时松了一口气。 “新竹。”温如玉抚着隐隐作痛的额际。 “小姐,你醒了就好了,奴婢早上叫你,你都没有反应,吓得奴婢魂都没了,幸好你醒过来了。” “怎么回事?” “太医说小姐患了伤寒,只要服了汤药,休养一段时日便成了。”新竹将温如玉扶起,塞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腰下,“奴婢这就为你去准备清粥,吃完后再服药。” “嗯。” 头好晕,重重的,温如玉脑袋一片混乱,已经理不清现在的状况,难道昨日见到的姜倾生也是梦吗?轻轻嗤笑,怎么可能呢? 昨日根本不是梦,她心里清楚得很,她作梦也没想到,倾生会在宫里……只是皇宫禁卫甚严,他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却不被发现呢?昨日的暗室又是怎么回事呢? 所有的事情都蒙上了一层纱,让她如同雾里看花,一切都不真实,她不问他,等他哪时想说再说,可昨日的不欢而散,让她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只怕他生起气来,一时不愿来见她。 昨天的话是她的肺腑之言,说的都是实话,她不懂他的愤怒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说有什么不对,许是实话太伤人了吧! 他不满她满口说自己是皇上的女人,虽然事实不是,但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呀,她温如玉虽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却也是名正言顺的。 她跟他本来就不该纠缠,乍看他在她的身边,没有如外界所说猝死而去,她欣喜若狂,可她跟他根本就没有后续呀! “唉……”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小姐。”新竹端着食物进来,正好看见温如玉愁容满面。 “没事。”温如玉摇摇头。 “小姐,这是红枣粥,还有一些小菜,药已经在煎了,等你吃好了,奴婢为你端来。” “有劳你了,新竹。” “不会,这是奴婢分内之事。”新竹笑咪咪的。 温如玉浅浅一笑,慢条斯理地开始吃着。 “小姐……” “怎么了?” 新竹有些为难,“奴婢在想,小姐是不是该给皇后娘娘请安?” “为何这么说?”温如玉反问。 “奴婢听一些宫女在说小姐恃宠而骄,至今未给皇后娘娘请安过。” 淡而无味地吃着粥,听着新竹的话,温如玉心里有了另一个想法,“那不如不见吧。” “可这样,小姐你……” “这样不更好,什么事都不管。”温如玉吃了几口粥,放下碗,拿起丝巾擦拭嘴角。 “奴婢不懂。”新竹一脸憨实地说。 “东西都撤下吧,药煎好再端来,我休息会儿。”没有回答新竹,温如玉侧过身躺下。 听到门再一次关上了,温如玉才皱起眉头,皇上一连好几晚都待在这里,看来是引起皇后娘娘的不满,而新竹一番提议看来是爹爹的怂恿,要她与皇后娘娘打好关系。 可她心中却有另一番想法,如果就这样被打进冷宫,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从此在冷宫里孤老终生不也是一番美事吗? 眼皮越来越重,抵不住浓浓睡意…… 宫外城郊一间酒馆。 “三少。” “她怎么样了?”倒了一杯浊酒,一口干尽,杯才空,一双纤纤小手已经主动拿起酒为他倒上。 “没什么大碍,只是风寒而已。”女子如是回答。 “好好照顾她。”姜倾生低声地说。 “当然,这是我欠你的。” 姜倾生拿着杯子,却未喝下,只是看着她,“新竹……” “奴婢在。” “谢谢你。”姜倾生从不轻易道谢,欠新竹的却还不了。 “三少说笑了,若不是三少,奴婢此生都要在勾栏度过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当一个侍寝娘娘。”新竹豁然一笑,眉宇间少了平日的拘谨和老实,多了一抹俏皮。 “再说,一张红唇万人尝,一只玉臂万人枕,那奴婢情愿在这侍奉最尊贵的男人。”新竹笑着说。 姜倾生但笑不语,对姜倾生而言,新竹只是一名自己一时好心顺手搭救的女子,既然她愿意牺牲自己要报答,他也不会多加阻拦。 对她的感激之情,就在于她替代了温如玉侍寝。 “只是奴婢好奇,三少对小姐讲了什么,让小姐竟气得病了过去。” 新竹自然知晓自己对于姜倾生而言,她不过是一枚棋子,她亦毫无怨言,姜倾生并未逼她,是她偷听到了三少的主意,既然有需要她的地方,她义不容辞。 再者,她自己也有私心,她生来便是贫贱的命,虽然后来进了姜府,她却一样摆脱不了自己当奴婢的命。 姜三少眼中只有温如玉,她也无需使手段勾引,且她也不敢在三少面前摆弄自己那丁点的小聪明,进宫也许是她摆脱自己命运的一次机会。 “你无须多问,总之避子汤不可断。”姜倾生说道。 “奴婢知道。”新竹尊敬地回道,“只是奴婢有一个不解。” “说。” “奴婢觉得小姐似乎想让皇上把她打进冷宫。”新竹说道。 姜倾生将空的酒杯放在桌上,看了眼新竹,“知道了,你退下吧,好好照顾她。” “是。” “等等。” “三少还有什么吩咐?” “温朝宗那边怎么样?”就如温如玉所想那样,新竹是温朝宗那边的人,但新竹更是他这边的人。 “温朝宗急迫地想要温小姐能迷住皇上、取悦皇上,好能当上一妃一嫔。” 姜倾生的眼眸一片深沉,这个老匹夫,他敬他是温如玉的父亲,所以没有行动,他倒是心急如焚地要破坏他们,如果一开始就除去这个老匹夫,那么他和温如玉也不会走上这么一连! 握着杯子的手紧紧地收紧,倏尔放开,只因他是她的父亲,他不能动……眼里的晦暗深如海。 “三少?”新竹眼尖地将一切看尽眼里。 “退下吧。” 新竹无声地退下,徒留下姜倾生一人,坐在石桌旁一人饮酒。 温如玉不想趋炎附势,屈服于皇后,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精神,在淑清宫里过她的小日子,可天不从愿。 “劳烦温才人走一趟了。”来者不卑不屈地说道。 一双水眸在来者身上打了一圈,果然是皇后的人,那气焰真是嚣张得很! 温如玉有礼地回道:“是。” “请。” “请容我梳洗一番。”温如玉柔婉地说道。 嬷嬷点点头。 温如玉走进内房,坐在椅子上,新竹和几名宫女忙活起来,她笑了笑,笑声引起了新竹的注意。 “才人笑什么?” “你们都不用忙了,新竹为我梳个发髻即好。” “是,才人想要什么样的发髻?飞云式还是……”新竹手巧地准备着。 “不用了,简单一些。” “可才人是要去见……” “我知道,你听我的便是。” “是。”新竹听命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奴婢不懂,才人为什么要……” “你以后会懂的。”温如玉打断道。 “是。”新竹不再出声。 等到了一个时辰左右,温如玉才缓慢地移步而出,“嬷嬷久等了。” 嬷嬷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乍看温如玉那和之前没有差多大的梳妆打扮,整个人都气得要骂人,奈何在名分上,温如玉还是她的主子,只能咬牙地说:“才人,请。” 温如玉笑着尾随嬷嬷。 皇后所居的承阳宫果然是金碧辉煌,雕栏玉砌,处处可见富贵,温如玉泰然地打量着,待见到皇后时,不卑地福了身,行了一个礼。 一身的淡泊看在皇后柳氏眼里倒成了傲气,再从嬷嬷嘴中知晓了她的傲慢,心里诸多不满,加上皇上最近天天夜宿她那里,皇后柳氏更是嫉恨。 “妹妹为何姗姗来迟?”皇后柳氏笑问。 睇了一眼嬷嬷,看她心虚地垂头,又转而直视自己,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温如玉便知是她暗地里说了自己的坏话。 “妹妹第一次见姐姐,心中惶恐不已,不知该做如何装扮才好,所以才来迟了,望姐姐恕罪。”她自有一番说辞。 “胡说!穿成这样哪是用心了?”一旁的嬷嬷多嘴地说道。 “嬷嬷!”皇后柳氏故意警告了一声,继而看着温如玉,一声不吭,显然是赞同嬷嬷的说辞。 第七章 温如玉了悟地笑了笑,“妹妹试穿了好几套衣服,始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突然想到姐姐是万凰之王,万贵之身,妹妹如何打扮都只是画蛇添足,索性就简单地着衣。” 皇后柳氏先是静默了一会儿,忽而笑出了声,“呵呵,妹妹真是乖巧,不仅人长得美,连嘴也甜,难怪皇上会这么喜欢妹妹。” 一讲到侍寝,温如玉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皇上虽然夜夜在她那里,可她却庆幸有人替她侍寝,说起来,只觉得对那名女子心有愧疚。 “呵呵,这也好,妹妹能早日为皇上怀上龙种,姐姐也能放心。”皇后柳氏补上一句话:“大家都会很开心……” 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温如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姐姐乃后宫之主,后宫三千佳丽都听姐姐的指导,妹妹亦然。” “当真如此?”皇后柳氏挑眉地反问,她进宫七年,未有所出,乃是她心中大痛,所以她最忌讳母凭子贵之人。 “一切由姐姐作主。”温如玉敛眉垂头,恭敬地回道。 皇后柳氏这才缓缓绽开一抹浅笑。 回来的路上,温如玉静静地不说话。 新竹脸上却有藏不住的心思,“才人为何要迁就皇后,才人想如何便如何呀。” 不解一向乖巧的新竹突然变得如此大逆不道,温如玉只是反问:“她是皇后,我又该如何?”再说她确实是不想侍寝。 “可……” “从静贵妃产下三皇子后,后宫就再无子息。”温如玉将话讲明了,见新竹脸蛋一白,她知道新竹已经懂了,便也不再多说。 “那才人……”新竹满脸的惨淡,引起了温如玉的注意。 温如玉不解新竹的心思,只是解释道:“若平常女子妄想母凭子贵,首先要过的便是皇后这一关。” 顿了顿,温如玉一双明眸盯着新竹不停颤抖的身体,说道:“新竹,你很冷吗?” “我……奴婢没……没有。”她只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静静地看了新竹一会儿,温如玉柔声道:“你就好好服侍我,待你到了婚嫁年龄,我便让你出宫,嫁个老实敦厚的好人家。” 温如玉的一片好意却让新竹心里产生不满,一个丫鬟,一个下人,就算再好的结局,也只是嫁个小贩或嫁入有钱人家当个妾室,能有多好的结局,再者她已不是清白之身了…… 银牙悄然地咬着红润的唇瓣,新竹心里有了另一番打算,后宫是皇后作的主,是吗? 那么她一点也不介意成为皇后的爪牙…… 恩,她已经报了,还了三少,接下来新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了! “谢谢才人。”新竹低声道。 回去的路上,安静非常。 而皇后也在温如玉回去之后赏赐了西域的香熏,命其在就寝之时点燃,此香熏能舒缓人的疲惫,还有美容的功效,但最重要的功效,远远不只这几点…… 夜晚不再是黑暗,开始让人很期待,温如玉无法抗拒自己对夜晚的渴求,只有到了晚上,她便不是温才人,她是温如玉,她才有机会可以与姜倾生见面。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既然已经是进宫了,她便应该断了这个想法,可她不能,她想再见他一面,或许一面不够,最好能天天相见,她也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令她失望的是,她一直没有见到他,皇上也不再夜夜临幸她,她松了一口气,但她想见姜倾生,那天的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她便昏了过去,而她也不是真心想要他离开,哪知他会一走了之。 他一向任性惯了,而她也由着他,因为她知道,他的任性是从不会伤害别人,但她错了,他不是任性,他想要跟她在一起,就因为这个原因,他竟然冒着生命危险闯进了这皇宫高墙内。 什么都还来不及问,他便因她的话愤然而去。 偏偏就是他的愤怒,突然让她意识到,他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但也不是一个过于执着的人,而他竟因为她,而变得如此陌生,他对她的好,她心里知道,只是她不知道,他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可他们之间的处境,容不得她幻想他们之间还有机会! 她不是一个贪欲的女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安分守己,不多求,可跟他分开之后,她变得贪心不已,可不应该呀! 即使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强求,可心里深处隐隐升起一股“请带我走吧”的妄想。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而她也信了,可心里深处却对这消息怀疑不已,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情,她静静地等待,等待着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当他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才知道他们之间的牵绊竟是如此的深。 温如玉辗转反侧,失去了睡意,在床上摸黑起来,曲起双膝,静静地在黑暗中望着窗外的光晕。 以后的路该是如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放不开,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只有她心里知道她不行,她不能放开! 也许就是她想得多了,顾忌这、顾忌那,导致她无法前进一步,徘徊在原地,如果……如果她愿意抛开这些束缚,抛开这些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她会活得更开心吧! 倾生,若这样,你还愿不愿意再见我呢? 长夜漫漫,茕茕孑立。 “才人……”新竹皱着眉,一脸的不满。 “怎么了?”专注地轻绘着眉,温如玉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才满意地放下眉笔。 “皇上已经有好几天未来才人这里,是不是皇上他……” 新竹想说的话都真实地反应在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隐瞒,任何人都能读出她的心思。 温如玉轻轻一笑,婉转地说道:“新竹,这是皇上的意愿,我能奈何呢?” “可……”新竹仍是担忧着。 温如玉淡笑不语,恰逢太监总管李公公进来,温如玉收回了安慰的话,严正以待地起身,有礼地道:“李公公。” “恭喜温才人。”李公公年过半百,脸色红润,客气地道。 “李公公说笑了,何来喜之说?” “呵呵,圣旨到!”李公公打开圣旨,一字一句地念道。 随着李公公尖锐的声音,圣旨的内容一字不漏地传进耳内,温如玉脸上的笑意渐渐地退去。 “温才人,还不接旨?”李公公看着仍半跪在地的温如玉,细声细语地催促道。 悠然回过神,温如玉端着笑,双手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温才人,不,不对,是玉嫔娘娘才对,快快请起,奴才要折煞了。” 温如玉一笑,犹如春日的百花绽放得绚烂,叫人晕眩,“有劳公公了,新竹,还不好好答谢公公一番。” 新竹先是愣在那里,待她反应过来,立刻咧开嘴,笑得好不开心,立刻依令取来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交予温如玉。 温如玉接过木盒,笑着说道:“有劳公公专门跑这一趟了。” “哪里哪里。”李公公也没有多番拒绝,接过木盒,转交给身后的小太监,“恭喜玉嫔娘娘了。” 温如玉笑着颔首,笑意却未曾到达眼里,一片的清冷。 “那奴才告退了。” “新竹,送公公一程。” “是。”新竹应道。 “公公慢走。” 温如玉遣退了宫女太监,关上门,将圣旨扔在桌上,眼里满满是愁虑,当她看见李公公过来时,她心里已经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心里一黯,这个消息若是传进温朝宗,她父亲的耳里,只怕是开心得手舞足蹈,而她将被赐予更高的希望。 那是她所不想要的,她以为只要附和皇后娘娘的意愿,她便能安然地在这皇宫一角过得随心所欲,是她想得太简单了,这皇宫里有谁能随心所欲呢! 从才人升为嫔妃,这样的荣耀可以看得出皇上对她的喜爱,可她不想要这分光荣,而且这圣旨是在皇上不再临幸她之后才下的,只怕是皇后娘娘对她“乖巧听话”的奖励罢了。 或者说,是皇后娘娘对她的一个警告,顺她者昌。 “娘娘,这下可好了!”新竹兴高采烈地冲进来,连门都未敲便直接闯了进来。 温如玉猝然地回眸,看着新竹的兴奋,心里有着反感,忍不住地板起脸,厉声道:“谁准你进来的!” 新竹像是没见过这么严肃的温如玉,一时被吓得唇色发白,“奴婢……奴婢错了!”她赶紧跪下来。 “出去吧。”别过脸,温如玉轻轻地呼吸着,控制着自己脾气。 “是。”新竹低着头,脸上闪过一抹阴暗,动作利落地出去。 这便是为人奴、为人婢的结果,要逆来顺受地承受着别人的愤怒,看人的脸色过一辈子。 轻抚着紧皱的眉头,温如玉摇摇头,“一切都乱了……” 夜,静悄悄的,淑清宫的大床上,一男一女,芙蓉帐内春宵暖。 一抹身影趁着夜黑穿过大堂,耳闻男女之间的淫秽,眉间掺杂了一丝轻蔑,脚步未停,直接往一面墙壁走去,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他的手伸向一个暗处,顺着墙壁一推,人也跟着一走,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抹身影便消失在了墙壁处。 走过蜿蜒的小道,脚程逐渐加快,终于在一个转弯处停了下来,从胸口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了灯架上,幽暗的一室瞬间明亮了不少。 一张倾城倾国的容颜在明亮下若隐若现,如月牙一般的白色肌肤,一双眼儿水波粼粼,薄唇微微抿住。 硕长的身影停驻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移动,往内室的一张床走去,床上正躺着一名女子,微微蜷在那儿。 男人停在那儿,眼里带着审视,带着不满,还有一丝埋怨,一双玉石一般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若有如无地低喃着:“你让我如何放手?” 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内室中,显得清冷寂寞。 “那就不要放手了!”一抹女声回应道。 男子的手一颤,转而想收回,哪知温如玉的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他的手,明眸善睐。 “你怎么会醒着?”他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那张让他牵肠挂肚的脸蛋儿。 “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会傻傻地随你玩弄吗?”温如玉吐着冰冷的字句。 她的埋怨就如鞭子一般深深地鞭笞着他,可他也不恼,薄唇一抿,从嘴里狠狠地迸出一句话:“你以为我能让你成为别人的女人吗?” 数年的等待,看着她从天真少女到亭亭玉立的待嫁女子,他本以为不需要再花多少时间,便能将她娶回来,让她当姜家的三少奶奶。 怎么也没料到,那个足以当她父亲的皇上竟看上了她,更让他恼火的是未来岳父的攻于心计,若不是那人的一手促成,他与温如玉今天会有这么一遭吗? 温如玉敛眉不语,嘴边却因为他的话笑开了,原来在他的心中,他也如她一样,早已把对方当做是自己的另一半。 姜倾生瞧见她的笑意,心里恼着不得了,这个女人竟现在才确认他的心意!她应该懂他的,结果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感觉到掌下男人的手蠢蠢欲动,欲挣开她的手,又担心她会因为他的蛮力受伤,不敢太过用力。 她会心一笑,将他的手臂整个儿抱住,不许他走,他也因为手被抱住,只能坐在床边,坐在她的身边。 第八章 笑,她竟敢还笑! 上次对他说,她是皇上的女人,如今抱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让他又气又恼! “倾生,不要走,上次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上,柔柔弱弱地说。 他闷不吭声,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好似身边没有温如玉这个人一般。 “我知道你找人代我侍寝,每次侍寝之前总会闻到一股味道。”温如玉娓娓道出。 “那是不会伤人的迷药。”他开口解释。 “我知道。”她笑得如偷腥的猫,如果他对她的任何事情无所谓的话,早就在她要进宫的时候就不理她了,哪还会来承德别院来找她。 “你知道?”他提高嗓音。 “嗯。” “那你上次是故意惹我生气?”他低低的声音中带着沉沉的危险感。 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温如玉先是偏头思考了一会儿,在姜倾生要抓狂之前,即时地抛出答案:“不是。” 这个答案让姜倾生稳住了心,没有穷追不舍,静静地等着下文。 “我一直以为我会就这样嫁给你,做你的娘子。当父亲要我进宫时,我没有办法,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可是我又好难放下你,而你又从来没有说过,我以为你不在意,所以我也顺了父亲的意思……” “你从来没有问过!”姜倾生哽着声音,低哑地说道,因为她没有问,所以他也没有说,他以为她会懂他,她一直在他的身后扮演着一个懂事听话的女人角色。 一如他们碰巧的撞面,她看见一向体弱多病的他爬树看风景一样,她说,你不说,我便不问,那一刻,他从她眼中读懂了她的聪慧。 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刻意地跟她讲,就如他一直所认为的那样,她会懂他的,结果,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对他开始摇摆。 温如玉抬头看着他,眼眶下有着淡淡的红痕,“我在等着你主动跟我说……”她的口气冷冷清清,却有着丝丝委屈,扣住了姜倾生的心。 “玉儿。”他轻声唤着,有着不舍,还有心疼。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大胆,竟敢追进宫里。”她的嗓音里有着淡淡的笑意,心口处环绕着阵阵甜意。 “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他说得清风云淡,可眼眸里的坚定却让人动容。 笑意布满了她整张脸,她开心地笑出了声。 “得意了?”他在她耳畔轻语着。 “才没有!”向来雪白的玉颈染上层层红晕,“那你不生气了?”她嘟囔着。 故意沉吟了一会儿,他低头看着她如芙蓉的脸蛋,一股不该有的反应在腹中陡然升起,“嗯……” 他的声音很深沉,和平时不一样,温如玉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呵呵,才说她不懂他,结果他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反应,她便能轻易地感受到了。 “玉儿……”他的手轻抚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掌中,轻柔地搓揉着。 温如玉有些忸怩地想收回手,他却不肯,她的手从未做过粗活,手指又长又白,柔柔嫩嫩的,总能让他抚上瘾。 挣扎不过他的力量,温如玉只能乖乖地任他抚弄着,脸上泛起几不可见的红润,嘴唇轻抿着,为他们之间的亲密而不知所措。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一番赏玩之后,又从身后圈住她的柳腰,头抵在她的颈部,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脖子上。 “你不要这样!”以往他不会这么胆大,只会抱抱她、亲亲她,她虽然害羞也不会抗拒,而今他对她…… 不知为何,从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温如玉瞧见了令人脸红的深沉,以前只是小情人之间的亲昵,而她在宫中嬷嬷的指教下,对男女之事已有了概念,他对她明目张胆的渴望,让她羞得看不下去,低下头,沉默不语。 “玉儿……”他的手在她的腰间流连着,现在才夏末,在他的挑逗下,那衣料似乎都变得薄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指尖在她腰间舞动的热度。 温如玉低垂着头,发丝遮住她的脸,姜倾生见她一声不响,却又不反抗他的亲昵举动,心中了然。 他的手隔着布料,罩住她的胸脯,他的手掌传来殷实的感觉,少女长大了,有了女子特有的风韵。 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心里竟有些不满,又重重地揉了揉,发觉怀中的女人僵硬的身体,才缓下步调,温柔地搓揉着她的胸脯。 稍稍调整两人的位置,让她轻靠在他的怀中,空出的两只手心满意足地爬上她的胸脯,心中一动,为她的柔软,为她不同于男人坚硬而心动不已。 “倾生……”她喃喃道,他的手没有将她弄得生疼,却让她产生了一种不同以往的感觉。 “玉儿,可以吗?”身体的渴望让他生疼,可是她是他放在心中疼着的女人,他又怎么敢…… 他怎么会问这么羞人的问题!从前只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她总是有所坚持,但现在每每想到皇上肥胖的身体有可能会压在她的身上,她都想作呕,她只想将清白之身交给自己爱的人。 “嗯……”她轻声应道。 久久未得到反应,温如玉抬头,正好对上一双充满情欲的双眼,紧接着,一双火热的唇便吻上了她的。 “倾生……”她的呢喃全数被他炙热的吻吞进,只剩下嘤嘤作响。 一张木质大床上,铺着层层厚实的被子,不让人睡得发疼,一对光裸的人儿紧紧相拥,躺在床上,黑暗中只能听见女人与男人共同谱写的乐曲声。 “嗯……不……”她躺在床上,红云布满了她的脸蛋,还有身体。 姜倾生一只手揉着她的胸,另一手伸到她的下方的丘陵,邪气地调情着。 “啧啧……”他的嘴咬着她的乳肉,软实的口感让他的牙龈有着狠狠咬下的冲动,可又舍不得,只留下浅浅的牙印。 放开这边,再咬住另一边,温如玉低头看着他将她的花蕊咬吻着湿漉漉的,在空气中挺立着,阵阵酥麻带着酸疼让她仰头呻吟,却叫那陌生的声音给吓住,曲起食指,轻咬着,不敢吐出声息。 …… 身子倏地软了下来,下身仍抽搐着,小嘴微微张开,努力的吐息着。 他将自己的重量往身边一靠,以免压坏了娇小的女人,薄唇扬着满意的笑容,吻上她的小嘴,剑舌蛮横地冲进她的蜜口里,搅弄着她的香舌,还未舒缓下来的呼吸被他一闹,又再一次的紊乱了。 她只能张嘴任他胡作非为,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交缠的香液从她未合上的檀口处滑下来,形成一幅淫靡的春宫图。 稍稍满足,才肯作罢,姜倾生放开她的嘴,伸出舌头将香液吸干舔净,一手怜惜地将她汗湿的发拨到一边,让她枕着他的肩头。 “好好睡一会儿。”欲望只是暂时的餍足,只是她满脸的疲倦,他着实无法贪欲。 “嗯。”闭着眼,手臂环上他的腰部,她的心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安稳。 “玉儿……我爱你……”他在她耳畔低喃着,却没有得到回应,只看到她带笑的睡脸,不知她是否有听到? 温如玉一睁开眼,周围如黑夜一般,但一颗夜明珠点亮了黑夜,只是这样的情况让温如玉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转个身,一种酸痛感传递了身体,她疼得皱起了眉。 不消一会儿,眼前的俊脸吸引了她所有注意力,他的肤质白里透红,眉粗而扬起,高挺的鼻子,薄唇性感有型,这样的组合,怎么都该是一个充满英气的男子汉。 但只要他那双眼儿一睁,万种风情都在他流转的眉眼中,如此绝色怎么会是她最爱的男人呢! 一想到昨日的旖旎风情,她又有些不自在,眼儿开始飘忽不定,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好意思看姜倾生光裸的身子。 “啊!”却还是躲不过,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好对上了她的眼,“你……你醒了?” “嗯。”姜倾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绯红的脸蛋,没说出口的是在她醒的时候,他也转醒了。 “那……那……”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缠绵一夜的男人。 望着她不知所措,姜倾生恶质地发现,他挺喜欢她因他而慌乱的模样,很可爱,让人很有……胃口。 “啊!” “怎么了?” “你……你……”温如玉僵硬着身子不动,一双眼儿吓得瞪得大大的。 她瞠目结舌的模样取悦了姜倾生,“玉儿,你是怎么了?” 眼眸在姜倾生脸上转了一圈,发现他泰然如山。 “你……”怎么可以昨晚对她做了这么羞人的事,一醒来又对她想入非非! 像是将她的心思都看透了一般,姜倾生笑出了声,“呵呵。” 温如玉红着脸缩回了被窝里,以为他在取笑她,于是也不作声。 “玉儿,这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反应。”他笑着说道,“每个男人面对自己爱的女人,若是没有反应,岂不是有问题?” “可……昨天……” “谁教你这么可人,让我按捺不住呀!”他柔情地说道。 对上他真诚的眼眸,温如玉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羞怯地低头。 要不是念在她是初次,姜倾生绝不会就这么放过,心中一叹,“我们该起来了,否则外面的人会找不到你。” 念念不舍地放开令人眷恋的躯体,毫不避讳地弯着身子,迅速地穿上衣服。 “嗯。”她点点头,起身找到散落的衣服,准备往身上套,一双大手接过她的衣服,接下她的工作。 “不用,我自己来。” “我来吧。”姜倾生霸道地为她穿上衣服。 昨日的缱绻确实消耗了她不少体力,她也不再推拒,看着那跪在地上为她套上绣袜,穿上了绣鞋的姜倾生,她的心里涌上了好多说不清的感觉。 这样的男子,竟为她冒死进宫,为她跪地穿鞋,如此宠爱,她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到呢! “倾生,我爱你……”她轻轻地说道,声音很轻,但是姜倾生还是听到了,他的手一顿,又赶紧为她穿好。 站起身,低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她,他温柔地笑了,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否则她不会将清白的身子给了他。 因为她是妃子,她的一切都应该属于皇上,可她却把所有都给了他,因为他才是她最爱的那个男人。 “我也是,玉儿……”他弯腰抱起她,眼神如注视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带着专注,带着温柔,还有浓浓的爱意。 她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头枕着他的肩窝,若他们不是在宫中的暗室里,若他们不是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可以一起走出这个暗室,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光明正大地一起。 但是…… “玉儿,这扇门用你身上的玉珠子,放进这个孔里,接着一转,便可以打开。”姜倾生将开门的方法告诉她。 “嗯。”温如玉点点头,看着眼前的面孔,心里有点奇异,“倾生……” “怎么了,不懂吗?”姜倾生问道。 “不是,你的脸……” “不习惯?”他摸摸自己那张带了人皮的脸。 第九章 那是一张平凡的脸,平凡到没有人会记住的脸,不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摇摇头,温如玉凝视着那双她熟悉的眼眸,即使隔着一张人皮,可他还是姜倾生呀,那双眼,只有他会这么望着她…… “那就好。”姜倾生放心地笑了,刚刚他在她面前换上这张人脸,她吃惊得说不出话,因为这张脸便是她宫殿里的众多太监之一。 她作梦也没想到,他就在自己的旁边,而她竟不知,不过也不能怪她,平日里大门不迈出一步,整日在屋子里,而身边有宫女在,太监都在殿外侍候着。 “倾生,苦吗?”她突然想起那些恶质的主子欺负奴仆,就怕别的宫里的小主欺负到了他。 “呵呵,谁敢!”他笑道,即使是太监,想指使他,也得有这个胆子才行。 温如玉笑了,因为他的霸气和才气,她相信他会好好照顾自己。 “等出了这个门,我便是太监小顺子,你便是玉嫔娘娘。”他交代着,就怕她会控制不住她自己。 轻咬着唇,温如玉有些为难,不知情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可当她知道了,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你必须做到!”姜倾生硬声道:“否则我会死!”他用死来告诫她,她必须做到抑制自己的情感。 “不,我不要你死,我答应你,出了这个门,我就不认识你!”温如玉紧张地抱着他的手。 “玉儿,我不会死,我们会一起出宫,一起找一个地方,一起生活,永远在一起。”他许下诺言。 “好,我会等你。”天涯海角,海枯石烂,她愿意等。 “嗯。”姜倾生用红线穿过玉珠子,绑在她的手上,袖子的长度正好遮住了玉珠子。 穿过门以后便是她就寝的房间,外头天刚亮,偌大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皇上。 姜倾生在她耳边吩咐道:“可以叫他起来了。” “嗯。” “我先出去。” “好。”温如玉听话地走过去,手腕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箍住,还未反应过来,一抹炙热贴上了她的唇,将她的惊呼含了进去,铁箍般的大手紧紧拽住她的柳腰,不容她反抗。 火热的剑舌闯进她的檀口,掀起一波波惊涛骇浪,排山倒海的情感伴随着深切的吻,席卷着她的理智,崩溃了她的戒备,让她毫无预警地瘫软在他的怀中。 “玉儿,好好照顾自己。”在两人即将喘不过气时,姜倾生勉为其难地放开了她。 他的话夹杂着浓重的喘息声传进了她的耳,平静如湖的心荡起点点涟漪,轻声回道:“我知道了。” 深深地看了红火着脸儿的温如玉,接着别过眼,转身,一步不停地往外走,没有停留,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做出带她离开的冲动。 看着姜倾生走了出去,温如玉的眼睛转到床上,想起那名替她侍寝的女子,心里有些愧疚。 她平时都是睡着了,再醒过时皇上早已离开,她穿着单衣躺在床上,明了有女子替她侍奉皇上,她松了一口气。 但躺在他们欢爱的大床上,她的心里有些疙瘩,可手心碰触到的是干干净净的被子,她又放心地软下身子,猜测是有人换了被子。 待脸上的红潮稍稍褪去,她莲步走上前,轻轻地唤道:“皇上,该早朝了。”她轻轻地推了他好几下,身子却站得远远的,不想太靠近这个人。 “玉嫔。”苍老的脸上荡着垂涎的笑容,“你起得可真早。” “回皇上,臣妾不敢让皇上耽误了时辰。” “怪不得朕会喜欢来你这里,你比起后宫的女人,要善解人意多了。”皇上笑道,温如玉美得让他动心,但他虽然好色,在政事上,他不失为是一位明君。 “皇上过奖了,臣妾只是尽本分。”温如玉婉柔地笑着,低下头,敛去眼中的生疏。 温如玉唤来了宫女,为皇上穿衣,自己也由新竹服侍着。 一番折腾之后,温如玉率着一干宫女和太监目送皇上离去。 “新竹,我要休息一会儿。” “是,娘娘。”新竹垂眉站立着,看到温如玉那不小心露出的红点,心里有数,眼里闪过一抹狠劲。 太监装扮的姜倾生正好看见她眼中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敛下眼,他这模样,只有温如玉和流朱看过,所以新竹不知站在她身边的小太监是姜倾生。 温如玉躺到床上,床上的被子已被人换过,屋内的淫靡之味也渐渐散去了,随意解下衣服,便只穿着单衣躺下,她确实有点累,未经世事的她经过昨夜,因为不适应而倍感疲惫,轻轻闭上眼,不花多时,温如玉便沉沉地睡去。 直至黄昏,新竹唤醒了她:“娘娘。” “新竹,我想泡个澡。”昨日的黏糊感还存留在身上,私处还残留着被他侵入过的感觉。 “是,奴婢这就去。”新竹赶紧去置办。 温如玉披了一件外衣,坐在铜镜前,拿起梳子梳着自己的乌发,不期然间,看见自己脖颈一处红红的。 微微皱眉,温如玉赶紧半扯下衣服,露出一半的胸脯,白色如雪的胸脯上竟然满是红点,天!是他在她身上留下的! 温如玉红着脸,刚刚还不解为何身上会有着这些东西,现在她马上领悟了是姜倾生的所作所为,他真的是太坏心了,若让别人瞧见了,该如何是好! “娘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新竹突然出声。 “好,你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温如玉说道。 “是,奴婢就在外面,娘娘有什么事出个声。”新竹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隔着屏风,脱去衣服,温如玉将脚探进了木桶里,让热水满过自己的身子,温热的水缓和了她身上的不适。 低头一看,差点忍不住咒骂出声,姜倾生真的太任性了! 竟然在她的胸部那里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完整的牙印,幸好是这隐秘的地方,否则她要如何见人! 温如玉本来气焰高涨的怒火,一想到姜倾生稚气的模样,不由地消了气,她整个人都是他的了,他还需要留痕迹吗?真是……太讨人厌了!温如玉的嘴边偷笑着。 浸泡了一会儿,温如玉缓缓起身,拿干净的丝巾擦干了身体,穿上一旁干净的衣服,其实这些事情一般都是由宫女服侍的,只是今天她有点不好意思。 不想让别人看见了这青紫红斑的一大片,不知情的人以为是皇上留下的,若是被人知道不是皇上,只怕她要被扣上红杏出墙的罪名了,这宫里头真的是难待呀! 不过倾生说要带她走,那么他一定会带她走,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是只要能离开这里,与他双宿双飞,这些忍耐也不再是难熬的! 以前的她没想过自己会选择这样的路,她以为与倾生诀别后,进宫当了妃子,就这样孤苦伶仃地老死。 可倾生却为她安排出了另一条路,若他一开始就要她走,她也许不愿意,可是短暂的分别后,她想走,跟着他走,抛开一切…… 原来他是这般地懂她,如果让她违背孝道、违抗父命,她会不开心,心中有着一道沉重的枷锁,但他为了她古板的孝道,竟陪着她绕了一大圈,只为了让她心里一片坦然,没有愧对任何人。 连那名替她侍寝的女子,他都不告诉她,那名苦命的女子是谁。 他的一颗心都为了她! 温如玉静静地坐在一旁,等身体有了凉意,才又加了一件薄纱,“新竹。” “娘娘,奴婢在。”门口传来新竹的声音。 “我有点饿了。” “是,奴婢这就为你准备。”新竹的脚步声消失了一会儿,便又回来了,敲敲门,端着盘子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宫女,放下了盘子,便立在一边服侍。 “怎么这么快?”温如玉笑问。 “娘娘一日未进餐,奴婢早已让御膳房准备。”新竹恭敬地回道。 “新竹比起以往更心细了。”温如玉大方地夸奖道。 新竹腼腆地笑了笑,不作答,专心地服侍着她用餐。 温如玉是有点饿了,但还是有礼地用完餐,喝了一口碧螺春,轻声道:“撤了吧。” “是。”新竹指挥着几个宫女撤了餐。 温如玉起身的瞬间,正好看见新竹脖颈处有着红红点点,突然忆起自己上次给她的花露膏。 走向躺椅的脚步一顿,温如玉眨了眨眼,手儿抓住自己的胸口,那些红红点点,和自己身上的红红点点……她的脸色突然惨白,她以为新竹是父亲派来的人,结果,她竟是…… 在这宫里头,所有的女人都是皇上的,没有一个敢与别的男人私通,否则下场惨不人道,新竹不会与别的男人私通,而她又恰巧在自己身边做事,若是要人替她侍寝,新竹绝对是最合适的人。 温如玉又想到了侍寝第二日看到的红喜帕,新竹她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哪!她自己走出了这困境,却又推了一个清白姑娘进火坑,她该如何弥补呢? 不自在地清清喉咙,温如玉说道:“新竹,你服侍本宫有一段时间了,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里,你有喜欢的,就挑一、两件。” “娘娘?”新竹诧异地看着温如玉。 “好了,你也别推拒了,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我都没什么东西赏给你,你看上就拿去吧,不论贵重与否。” “谢谢娘娘。” 温如玉笑了笑,藏在衣袖里的小手内疚地掐着自己手心的嫩肉,她想,只能从这方面弥补新竹了。 转身靠坐在躺椅上,温如玉又说道:“你去跟总管公公说一声,就说我身体有些不适,今天不能侍寝,让公公将我的牌子撤掉。” 新竹不明白她的作法,却还是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做。” “三少。”流朱恭敬地喊道。 “什么事?” “我……”流朱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说起。 姜倾生望向流朱,心里有些了悟,“你找到二哥了?” 能让流朱如此为难的人,当今世上除了他二哥,他还真想不出第二人选来。 “我……我确实找到二爷了……”流朱紧蹙着眉头,眼里流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为难。 姜倾生没有心急地要她讲,在他久卧病杨的时候,二哥跟着大哥在外做生意,在大哥去世后,二哥接手了全部的姜家生意,凭着高段的交际手段,在商界打出名声了。可二哥对于大哥的死因心怀疑惑,跟他商量过,并且让他披着病猫子的外表悄悄进行生意,二哥甚至让流朱协助他。 后来二哥失踪,外人流传二哥是染了病客死他乡,他知道这是不可能,因为二哥不仅仅是一名商人,在武林中也小有名气,以二哥自身的武功,怎么可能轻易就因病死去,还如此的仓促。 正是这一连串不知名的原因,姜家逐渐衰退,而他也随波逐流,让姜家随之败坏,但他私下的小动作频频,不动声色地在北方做起了一番大生意,无人知晓。 到底姜家为什么会陷入这般地步,只能有二哥给个答复了,可惜他派出去的探子都没有打探到二哥的踪迹,再加上温如玉的事情让他烦躁不已,索性就将二哥的事情交给了流朱处理。 第十章 没想到流朱竟能找到二哥,在二哥失踪了四年的时间里,她竟能坚持不解地寻找,这份情,只怕不仅仅是恩情了。 “二爷失忆了……”流朱轻轻说道。 姜倾生抬眸,仔细看着流朱认真的表情,在知道她没有说谎后,他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慌乱,“现在如何?” “我将他安排在我的别院里。”流朱在姜府彻底解散后,在金陵的南边处买了一处别院,没有人知道是她出手买下了林员外的别院,以防有心人赶尽杀绝。 “这么说,这四年二哥都在外头……”姜倾生不是一个冷血的人,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从小便宠着他的哥哥,一想到亲生哥哥流离在外,受尽困苦,他就于心不忍。 “哼!”流朱别过头,一脸的不驯,“他过得可好了,三少别担心了。” 看着流朱满脸的酸意,姜倾生挑挑眉,不再多问,只道:“你好好照顾他,找最好的医者为他医病,看是否能让他恢复记忆。”好让他早日找出凶手。 “是。” “北方那边你注意点,我想再过一段时日,我们就会过去。”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温如玉陪在他左右,消失于皇宫。 “是。”话题远离了二爷,让流朱有了心情打量着艳若桃李的姜倾生,“三少,你最近的脸色不错哦。” 瞥了她一眼,姜倾生聪明地不说话。 “嘿嘿。”流朱贼贼地笑着,眼珠子在圆圆的眼睛里转呀转的。 “你若是再罗嗦,我就把你直接送上二哥的床!”姜倾生邪气地喊道:“二……嫂……” “屁,我才不跟你这种人说话!”流朱被姜倾生揶揄得脸红彤彤的,赶紧夺门而出。 看着流朱慌里慌张地逃了出去,姜倾生才地站起身来,重新戴上太监的人皮脸,整理了一下,准备去看看那个几日未见的女人。 这间暗室有两个出口,一是通向温如玉的房间,二是通向宫外,所以流朱才能轻松地出入这里。 温如玉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将自己关在房里,没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她也不想别人知道她在里面会情郎,她竟会做出这么胆大的事情,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想什么?”姜倾生闭着眼,头靠在她的腿上,一脸的惬意。 “没什么,我只是想,我真的是被你带坏了!”温如玉用着象牙梳,一下一下地梳着他如瀑般的黑发。 她记得他以前是不爱留长发的,也不爱打理,总是放荡不羁地披着,如今这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部了,打理起来更是麻烦,可让温如玉做起这事来,却是熟能生巧。 “嗯?”姜倾生睁开眼,如星灿烂的眼儿让人看得转不开眼,“我怎么带坏你了?” 看着他嘴角放肆的笑容,温如玉的脸一片火烫,“你胡说什么啊?” “你不是说我带坏你了吗?”姜倾生坏心地逗弄着她,大掌覆在她的小手,邪恶地摩挲着,他就爱她这双如白玉的小手,令他爱不释手。 “不跟你胡扯了!”女人娇羞地抽回手,她知道他喜欢抚弄着她的手,好似一对上好的玉一般,不断地放在掌间赏玩着。 “好,那我走好了。”他面目表情地准备站起身,手又被某人拉住,转头一看,某人正别扭地撅嘴。 好笑地吻吻那嘟着老高的嘴,温如玉被他亲昵的动作逗弄得脸颊生霞,两人互相闹了一会儿,姜倾生才缓缓放开她,说:“为何要太监总管将你的牌撤下?” 温如玉看着姜倾生一脸的担忧,心里着实好笑,嘴上使坏道:“难道你要我侍候那个男人?” 一把用力地将她揉进怀里,一想到会有别的男人窥伺她,妒意油然而生。 “你休想,你是我的!”霸气地宣告他的占有欲。 “呵呵。” “好呀,敢戏弄我!”他狠狠地堵住那张得意的小嘴,恣意地缠绕着她的小舌。 他的舌头灵活地在她的嘴里钻动,勾缠着她的小舌,呼吸交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倾生……不要……”透过空隙,温如玉找回了声音,出声阻止着他的孟浪。 夜未黑,还处于皇宫中,怎么能叫她放心呢,真担心被人发现了! 深吸了口气,浓浓的情欲锁在他眼睛深处,若直盯着瞧,只怕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我知道是谁替我侍寝了。”温如玉忙转移话题,免得他兽欲大发。 看了看温如玉眉间的褶皱,他便知道这个单纯的女人想歪了,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发,拥着她,让自己那骚动不已的欲望暂时休兵。 “她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姜倾生说道。 “可毕竟是一个清白的女子……”温如玉咬着唇,愧疚时不时地撞击着她的心灵,让她不知如何面对新竹,有些东西也不是金银财宝能弥补的。 “她是我随手救起的女子,若我不救,现在只怕是勾栏一带的女子了。” “什么?” “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跟着我,说要报恩,不过图的是过好一些的生活罢了,一个丫鬟总比低贱的青楼女子要好得多吧。”姜倾生的眼里透露着凌厉,他没想到一个新竹竟让温如玉费心了,可见这个女人不简单,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温如玉对她心有愧疚。 姜倾生勾起一抹不在意的笑容,“你不用太内疚,我想她的目的不是报恩这么简单……” “你我都是千金和少爷,从未真正苦过,也不懂那些人的想法,但她确实是为了我牺牲了很多。”温如玉还是无法做到冷酷无情。 “你呀,真是,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你好了。”姜倾生笑着说,眼里的宠溺倒是不假,他便是爱她的善良和聪明。 “我想,可以的话,能弥补就弥补。”温如玉好心地建议。 “好。”姜倾生没说什么,新竹若是这么满足,那么就不该让温如玉心中有愧,姜倾生嘴上答应道,但心里升起了警惕。 温如玉从小养在深闺中,不知人之险恶,若让她一人生在后宫,就算以她的聪明才智,恐怕也斗不过那些有心之人,该庆幸的是,他在她的身边,时刻地保护着她。 望着她一脸的笑意,他发誓,他绝不会让她被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当温如玉面对这时的场景,她才知道什么叫好心没好报,当天才跟姜倾生说好了她的打算,本来想好好厚待的新竹,竟会反过来咬她一口。 皇上在傍晚时分过来,依照以往,她会服食迷药,接着被姜倾生所扮演的小顺子带进暗室,而小顺子也是姜倾生故意安排在新竹旁边,与新竹一起做事的,只是新竹不知小顺子便是姜倾生。 于是,已经了解一切的温如玉没有服食迷药,而是和小顺子一起进入暗室,一夜之后,温如玉离开暗室,接着叫醒皇上。 以往那张只有皇上的床上,竟多了一个人影,此时的新竹该出去,而皇上吸入少量的迷药,昏睡一会儿。 可令温如玉没想到的是,新竹还待在床上,皇上也刚好清醒过来,所以,在床上的皇上看见了新竹,还有站在不远处的温如玉。 不用多说,皇上的愤怒如滔滔江水,想将这个胆敢爬上龙床的女人拖出斩了,新竹也没想到自己主动送上门,竟会被皇上如此嫌恶。 “皇上……”新竹吓得赤裸着身子,跪在地上,全身哆嗦。 时刻紧张,温如玉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皇上……”温如玉大叫一声,盖过了新竹的声音。 “玉嫔,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皇上横眉睚皆地看着她,温如玉心儿一抖,偷偷低下头,看了看那被她关住的门,就在刚才她立刻将欲出来的姜倾生给推了进去,不让他出来。 发现身后没有什么动静,她的心才安了下来,幸好他没有冲动地出来,否则…… “玉嫔,你倒给朕说出个理由!”注意到温如玉的分心,皇上眼一瞪,霎时有些吓人。 “皇上,是妾身的错,臣妾最近身子一直不舒服,可臣妾又不敢让皇上不舒服,才让自己的丫鬟侍奉皇上……”温如玉轻轻地说道,低垂着的脸上竟是一片平静。 “皇上……”不等温如玉说完,新竹急急插嘴,她知道这时她不把握机会,那么她的下场便是死罪难逃。 “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狗奴才说话!”皇上两眼火亮亮的,只想把这个胆敢以下犯上的贱婢处以死刑。 “皇上,您还记得有一晚……”温如玉突然出声:“有一晚,错把臣妾贴身丫鬟当做了臣妾,与她一夜露水之欢……”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每日早上醒来看到的是温如玉,怎么可能与…… “是臣妾不好,臣妾心生妒忌,所以将这丫头狠狠地惩戒了一番,好让她知道,什么人什么命!”温如玉激动地靠在地上,一副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是臣妾心眼儿小,容不下皇上眼中有别人,所以……” “就算如此,这次呢?”皇上年事已高,有些事情是记不清了,可温如玉的说辞明显有漏洞,让他轻易就相信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太医说臣妾身体不好,不能常常侍奉皇上,可臣妾好怕会失了宠,得不到皇上的恩泽,所以……”温如玉适时地停下话,聪明地不再说话。 “你……好你个玉嫔!”皇上下了床,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温如玉,“来人!” “皇上。”门外的太监、宫女赶紧进来,看见眼前一幕,先是一愣,转而赶紧跪下,不敢多看。 “宣太医。” “喳!”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不一会,拉着常常给温如玉看病的常老太医过来了。 “参见皇上……”老太医赶紧下跪,还未说完,便被皇上打断了。 “玉嫔可有什么疾病?”皇上威严地说道。 常老太医赶紧一五一十地说出:“玉嫔娘娘确实不适合侍寝,玉嫔娘娘身子骨很差,一直在调养,可惜效果不佳。” 温如玉听到常老太医的话,脸上没有一丝惊讶,此话是不假,不过老太医是有些糊涂了,因为温如玉是在一个月前给他看过,时过至今,她的身子已经逐渐好些,也不再如刚进宫那般,动不动就小病一场。 有了常老太医的作证,温如玉这番作法倒只是显得她小家子气,心有歹计,才想出这种方法。 皇上来回走动,不一会儿,停了下来,“玉嫔你心胸狭隘,朕乃九五之尊,你容不下别人,而朕有三宫六院,你岂不是都容不下了?这后宫的女人你都容不下,难道你想当皇后!” 温如玉沉默不语,更让所有人以为她的目的便是这样,可事实上,这皇后之位只是父亲的妄想,她从来就不渴望。 “好,你无法可说了!那朕就撤了你的妃位,贬为才人,终生囚禁于浣纱殿。”那是历来不听话的妃子被关的地方,即冷宫。 “而你……”皇上转了过去,看着新竹,眼里的嫌恶并未散去,“就交由皇后娘娘处置!” 穿上龙袍,皇上一言不发,怒气冲天地甩袖离开。 淑清宫陷入了一阵古怪的安静中,温如玉静静地跪在地上,安安静静,没有哭天喊地的求饶声。 第十一章 而新竹则是看着皇上离开的方向,眼儿一瞬也不瞬,好似一点也不担心皇后娘娘会多为难她,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柳氏最厌恶的便是有人心怀鬼胎,偷偷爬上皇上的床,这新竹竟诡异地不害怕! “才人,请。”一名太监不敢迟疑地上前。 温如玉始终垂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脸,晃头晃脑地随着太监往浣纱殿方向走去,旁人都以为她是被吓傻了,连反抗都没有。 “喂,快点!”一边的宫女催促着新竹。 新竹从容地穿好衣服,目不斜视地随着宫女往皇后的宫殿走去,只是这脚步显得有些愉悦,轻松了些。 很快的,她就可以摆脱自己当奴当婢的命运,她没有温如玉的美艳娇容,但是她有最厉害的靠山,不想当皇后的女人,跟着也是浪费她的时间,三少只要她代替侍寝,而她也做了,还了他的恩情,一清二楚,她什么也不欠了。 温如玉不想皇上的宠爱,那直接进冷宫就好了,不要在她的脚边当挡路石,只要有人阻碍她,那么她就一个一个地铲除好了,当皇后娘娘的爪牙总好过当温如玉的奴婢,很快,她也能如温如玉一样,穿金戴银,要什么有什么! 什么是世态炎凉,温如玉现在才知道,在她被罚进了冷宫后,没有人搭理她,太监和宫女都是趋炎附势,这她不怨,最让她怨的,她的父亲竟然连一眼都未曾来看她,连一个口信也没有。 冷宫里的女人就是等死,饭菜会由人一日三餐地送来,可那饭餐却是连猪狗都不愿意吃的食物,她当然不会去吃,她有骄傲,她有自尊,她怎么可能去吃呢! 平日里也没有人伺候,从小到大,温如玉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从小便让人伺候惯了的她,哪会做这些事呢,但她一点也不怨,苦吗?确实是苦,她的一双纤手从未做过事。 但实际上,她反而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自在,不用因为身分地位而苦苦压抑自己,这冷宫确实冷清,可她过得却是从未有过的舒适,因为,有一个人一直陪着她,不论她的处境是好或坏,他都陪着她,一直只有他,姜倾生! 深夜里的浣纱殿更为冷清,披上了阴森的外表,阴气冲天,聚集了不知多少无辜女子的怨念,若是听到鬼哭狼嚎之声也是正常之事,所以这儿若是有不寻常的声音,也不会有人敢在大半夜地探索。 可偏偏有人的胆子就是大,不仅仅是胆子大,且色胆包天。 “嗯……啊……”一声声压抑的吟哦声从浣纱殿中传出来。 晦暗的光明中,男人光裸的身子强压在女子的背上,女子被他摆弄成跪状,双手紧紧地抓住身下锦被,十指深陷其中。 …… 他的身体一抖,倾泻了所有…… 静静的夜里,溶溶的月,淡淡的风,抚不去的是那环绕在身边的情欲气息。 拥着暂时失去了意识的女人,姜倾生的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没想到这冷宫倒成了他们偷情的好地方,没有人会来这里,因为这里是整个宫中最忌译、最不祥的地方,也是人们的迷信,他们才能在这儿过着这久违的和谐。 “倾生。”女子悠悠转醒,一双眼眸尽是让他给惹出的泪意。 “是我放纵了。” 自从她进了冷宫,他便甚少出现,因为二哥的事,也因为这牵扯到了家仇,所以他多番与二哥接触,却被拒之于千里之外,一向阳光的二哥竟一身的冷意,拒绝他的一切接触,只有流朱才能近得了他的身,让他苦恼不已,也不敢相逼,只想二哥能早日恢复。 许是太多的思念,许是诸多的不顺,让他过度了。 温如玉白了白眼,他的口气哪是自责,分明是炫耀! 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那个小太监可有照我的吩咐好好照顾你?”这也是人贪财的好处,这几日不在宫内,所以他悄悄地用钱收拢一个小太监,让他好好照顾她。 “嗯。”虽然比不上在淑清宫的好日子,但后来送来的饭菜显然要好多了,不比淑清宫的御膳差,也让她多了几分胃口。 摸了摸手下的锦被,姜倾生知道那太监确实有好好照料她,只是……望着简陋的房子,姜倾生蹙起了眉头,这冷宫的布置连姜家的下人房都不如,幸好他后来弄来的东西稍稍弥补了这简陋。 “我会很快接你出去。”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有什么方法吗?” 沉吟一会儿,他吐出两个字:“假死。” 温如玉一愣,转而一想,这个方法是行得通,可是真的就这么简单? 拥了拥她的身子,姜倾生坦白地说:“这个方法其实我很早就想到了,但是当时有几个原因,所以行不通。” “因为我是中堂大人的女儿,而且正是风光的时候,皇上也对我喜爱有加,若是突然死去,必会引起纷论?” “果然是玉儿,一想便能想到。”姜倾生赞赏地看着她,自己爱上的并不是一个无知的女子,而是一名才华与美貌并重的女子。 “而现在我已经被打入冷宫,父亲也未来看我,我已经无权无势,若是不小心死了,别人权当我是一时想不开才……”温如玉揣度着他的意思。 “没错。”她一字不差地都说到了,除了…… “但是还有一个原因,对吗?”温如玉与他相处这么多年,自知他是有为难的地方。 “嗯,还有一点,我没有把握。” “是什么?”温如玉着急地望着他,既然早有方法,为何不早点带她走,想必这个原因才是影响到他不愿立刻带她走的最主要的原因。 “假死药有一定的危险,我不能冒然要你服用!”姜倾生铁青着脸,本来早就可以带她走,可他必须是有十成的把握才能带她走,仅仅是少了一成把握,他都不许。 “倾生……”温如玉动情地望着他,自己在他的心中竟是这么重要的角色,连一点点的危险,他都不愿意让她承受。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一起离开。” “我会等的。”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会不由地安心。 一向冷冷清清的浣纱殿里,竟来了一个人,温如玉傻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 “我现在被封为贵人,皇上赐我为熹贵人。”女子清淡地说道。 温如玉莞尔,福了福身,“参见贵人。”贵人在才人之上,才人自然要给她行礼,只是温如玉不知道她此番目的是什么。 “起来吧。”新竹看着眼前的娇容,在如此劣势下,她竟然还能如此恬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其实我来,也不是要找你麻烦,我只是来感谢你。”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若不是那天你承担了所有的罪,即使是皇后娘娘也保不住我。”这一点新竹看得很明白,“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反正我们各取所求,互不相欠。” “嗯。”温如玉不知道该跟她讲些什么,只能附和,只是没想到新竹真的投靠了皇后娘娘,出卖自己的忠心换得了现在的荣华富贵。 “我知道,你想不通我好好的日子不过,执意要来后宫争一席之地。”新竹细细打量着简陋的居所,这里简陋得连她都要嫌弃,却不懂温如玉的闲适从何而来。 温如玉静静地站着,听着她说话。 “因为你没苦过,你不像我,我经历过太多太多了,只有有钱、有权、有势,我才能活得开心,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但是已经比我以前好太多了……”再仔细看了看温如玉,“你看你,你即使在这宫里,宫外的三少也会关心你,派我和小顺子照顾你……如今在冷宫,你照样活得轻松。” 新竹这番话,不知是羡慕还是不屑,温如玉不知道,但她说的确实是真的,如果没有人这么护着她,她也会如冷宫妃子一般,郁郁寡欢,早早逝去。 “我来,只是想谢谢你,是你让我有机会给皇后娘娘献媚,所以当作个谢礼,我以后也不会打扰你,并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温如玉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新竹眼中的不怀好意,让她的背脊升起凉凉的冷意,“什么事?” “你可知道,当初姜三少为了见你,特意去一趟承德别院?” “没错。”温如玉点点头。 “呵呵,说来姜三少也是个情种,为了你,竟将姜家空手让给了别人,哦,不对,是你的父亲,温朝宗大人。”新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想看清她的狼狈。 垂下眼,温如玉淡然地谢道:“有劳熹贵人告知。” 冷冷地看着温如玉的面无表情,新竹自知无趣,便高傲地转身离开。 若新竹想看温如玉发狂,那么她肯多一点耐心,便能看见。 温如玉抬起头,眼里的狂野直线上升,打破了往日的清澈,新竹说的话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响着,让她感觉好痛好痛,这痛直逼出了她的眼泪。 “怎么会这样,父亲怎么会这样对我?”想起承德别院时,那些奴仆对姜倾生有礼的态度,让她无法不去相信,她以为,父亲再贪,也绝不会伤害她。 是她太天真了!不顾她的幸福,执意要她进宫当妃子,不就是父亲无形的伤害吗?而她还这么的愚昧,以为进宫了了父亲的愿,父亲便不会再多加为难。 父亲为了钱财,让姜倾生与她在承德别院朝夕相处;也为了权势,让她进宫侍奉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她自小懂得礼仪,熟读经书,深谙孝道,换来的只是父亲无情的利用,在父亲眼中,她的存在只是工具! 小手狠狠地捶打着桌案,手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减轻了心中的疼痛,可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一滴一滴,湿了面颊,湿了裙子,即使哭得痛不欲生,她竟发不出一声声音…… 姜倾生戴着小顺子的人皮面具走进浣纱殿,他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知书达礼、温婉可人的女人竟然不顾一切地坐在地上,身体剧烈的颤抖。 心一凛,姜倾生立马上前抱住她,“玉儿,玉儿……”她的手上血迹斑斑,脸上泪痕满目。 “怎么回事?玉儿!”他抱住她不断发颤的身体,试图给她温暖,可她还是抖个不停。 “啊……”温如玉试着发出声音,却字不成句。 “好好,不说话,我们不说话,就这样,就这样,不要怕,我在你身边。”姜倾生心痛地看着她满手的疮痍。 “我先给你上药,你的手……”姜倾生赶紧拿出金创药,为她上药,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的情绪好像稳定下来了,只是眼神无神,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到底是谁?姜倾生皱着眉头,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浓,若让他…… 一只小手叠在他的手上,摇摇头。 “好好,我不计较!”只要是她说的,他都听,只是小惩小戒是在所难免的,垂下眼眸,不让她得悉他眼中的狠劲。 悉心地为她的小手上好药,他又拿出一条绣帕,想为她绑上。 温如玉却突然激动地一把抢过去,仔细地翻看,这绣工分明就是她的!是她留在承德别院的,那一日遍寻不着他,原来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 第十二章 而她……是她太坏,任性地由着他宠着、爱着,却在知晓父亲要将她献给皇上的时候,她默许了父亲的行为,从古至今,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决定,她以为这是孝道。 即使心中爱着他,她却没有勇气去反抗父亲,是她太愚昧了! “怎么又哭了?”姜倾生乱成了一团,赶紧为她擦拭,只是怎么擦都无法抹尽,泪珠就像源源不断的河水,冲刷着她的脸面。 可男人安慰得越厉害,女人反而哭得越大声,轻轻一叹,索性封了她的嘴,让她的泪全数进了他们交缠的嘴中。 带着些咸味,渗进了他的心,他是最容不得她在他面前哭的,因为他的心会难受得紧。 渐渐地,哭声戛然而止,姜倾生微睁开眼,看见她一脸的惊奇,还带着少许的怯意和不安,姜倾生分开两人的距离,看着她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怎么了?玉儿。” “你的模样……”温如玉知道此时拥着她、安慰着她的人是姜倾生,但是面对着 这张陌生的脸,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坏事,如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 “呵呵。”姜倾生笑了,她不知所措的模样取悦了他,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摸,转眼手中便多了一块人皮,“这样是不是顺眼很多?” 沾着泪珠的脸儿顿时红了红,臻首轻轻地点一点,“嗯。” “那玉儿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哭了吗?”他的指腹擦过未干的泪痕,心疼地问道。 他平平凡凡的问题,她竟然哆嗦了一下身子,畏缩地摇摇头。 “不想说吗?” “倾生,你不要问我了。”她不想说,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竟然罔顾真心待她好的人,盲目地听从父亲的安排,将他们推入了这种境地,她不是好女人,更是配不上他。 “玉儿,你说过只要我问,你便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你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了吗?” 他不想咄咄逼人,但他一点也不想再一次面对她的悲伤。 她记得,她记得自己是这样说过,眼眶红了红,温如玉还是和盘托出,将新竹对她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是这样啊……”姜倾生冷着眼,听她说完。 “倾生……”她的眼里注满了泪水,似乎一个眨眼,便会哗啦啦地流下,“对不起……” “玉儿,别这样,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姜倾生亲了亲她的额头,心中充满了不舍,这件事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件小事,没想到她会这么在乎。 “可你不该用姜家来交换。”温如玉眼里充满了不赞同,为了一个她,将姜家给了她的父亲,姜倾生怎么对得起姜家的列祖列宗呢! “傻丫头,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姜倾生笑道,他是一个生意人,兵不厌诈,怎么可能白白地将姜家拱手让人,只换一个月与她相处的时间。 一个月如此短,他是怎么也嫌不够,如果用姜家换温如玉的一生一世,那么是他赚到,但温朝宗既想要权势又要钱财,却不允许他有半分盈利,他怎么可能让温朝宗称心如意! “你……”温如玉犹豫了,诚如他所说,他不是一个好商量的人,可他会以她的喜好妆点花园,会命令下人准备她爱吃的,诸多事例举不胜举,她担心的是,他会乱了分寸。 “嗯?”姜倾生满目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看了看他,温如玉又思考片刻,才摇摇头,“不是。” “哈哈。”姜倾生仰头大笑,“既然你觉得我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又为什么这么担心,嗯?” “我……” “傻丫头,若是到时你跟我出了宫,我两袖清风,你是准备跟我喝西北风吗?”他取笑道。 没想到温如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就算是喝西北风,我也愿意。” “哈哈。”姜倾生从来不知道他的玉儿会如此的憨厚可爱,酣笑一番,他才说道:“就算你愿意与我同甘共苦,可我不愿意你为了我吃苦。” “你……”温如玉这会儿总算听懂了,“你没有答应我父亲的要求?” 姜倾生好笑地摇摇头,“他是我未来岳父,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什么意思?” 温如玉因他那声未来岳父而心中作痛,他容忍自己的父亲,而自己的父亲却只知自己的利益,姜倾生的诚意,她的幸福,父亲何曾看进眼里!而自己年少无知,竟会为了这种父亲倾尽自己的一生! “我答应了,不过三年前,我早已将姜家势力转向了北方。” “所以,父亲得到的只是一个空壳子?”温如玉惊奇地问道。 “不。”姜倾生摇摇头,“并不是空壳子,而是姜家衰败后的家产,姜家在北方的财产则不关他的事了。” 温如玉花了少许的时间想了想,想通姜倾生这番话的意思,苦着的脸终于露出了欢喜笑容,“原来如此。” 温如玉破涕而笑,她高兴的不是姜倾生还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而是开心自己贪心的父亲并未得到实际上的好处。 张手轻柔地抱着温如玉,他在她耳边低喃:“我绝不会让你吃苦。” 男子汉大丈夫,应该顶天立地,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风餐露宿,他要给她的是最好的,竭尽所能。 “我相信你。” 他的外表如女子般美丽,但他的心是一颗真真正正的男儿心。 静靠在他的身上,她突兀说道:“我想写一封信。” “寄到哪里?” “温府。” 沉默了一会儿,他回道:“好。” “老爷,宫中来信。”门僮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大厅中,刚下完朝的温朝宗坐在一张椅子上品着茗,门僮恭敬将一封信奉上。 “宫里?”温朝宗放下茶杯,接过信,信封未有署名,但确实是从宫中来的,信封上有着皇宫的徽章,不忙不慌地打开一看,温朝宗的脸色变得铁青不已。 “好你个温如玉,竟敢……”前些日子,温朝宗听闻女儿被打进冷宫,而他所派的丫鬟新竹竟当上了熹贵人,他当下知道事情坏了。 堂堂中堂大人的女儿竟做出妒妇之事,让他颜面尽失,他也没有找女儿了解情况,本想等风波平静一段时日后,再好好想想该如何让女儿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搬离冷宫,他倒没想到,自己的那个女儿居然如此不成器,居然要跟他恩断义绝,如此大逆不道! 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哪是说断就断的,更何况他还未得到自己想要的,怎能容她退却! 不过……浓眉一敛,他想到温如玉必是埋怨自己对她的狠绝,才会如此愤怒,当初姜倾生要见温如玉,而他趁机挟持,得来全不费工夫,姜府轻易地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姜府曾是金陵的巨富,他对姜府窥伺已久,所以暗地里打击姜府,达到目的之后,本想趁姜倾生体弱之际,谋取姜府,可没想到,姜家的大总管流朱竟是一个手段厉害的女子,让姜府死而复生,他看得气愤难耐,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程咬金。 打官道最需要的便是钱财,而他从小官到如今的地位,夺取了民脂民膏不少,但哪个人会嫌钱财少。 在他以为得不到姜府时,姜倾生竟主动找上他,幸好姜倾生是一个痴情的笨蛋,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愿意散尽家产,而他在得到了姜府的财产后,就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以免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这世界还真的少有男儿做到这一步,起码他不会,妻子对他而言只是传宗接代,女儿则是他官道上的辅助工具。 当初知道温如玉被封为玉嫔娘娘,他欣喜若狂,结果没多久,就传来了她失宠的消息,想到温如玉那自视清高的个性,只怕要她再受宠,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要她进宫,便是因为她那姣好的容颜,可她偏偏不懂得讨好皇上,女人不懂得讨好男人,注定要沦为弃妇。 现在失宠就算了,竟然敢给他写这种决意书,她以为她要跟他恩断义绝,他还会求她吗?哼,他温朝宗的女儿又不是只有一个! “二小姐呢?”他向一边的奴仆打听起温如娇的消息。 “回老爷,二小姐一大早便出去了,似乎是与宰相之子有约。”奴仆恭敬地回道。 “等等她回来让她来找我。”他吩咐道。 “是。” 满意地端着瓷杯,喝了一口茶,温朝宗眼里的阴谋不断地闪射着。 温如玉将衣服浸在冰冷的井水中,此时正值初秋,秋高气爽,井水透着凉意,一双小手犹豫一番,还是将手伸进了井水中。 自小被人伺候着的温如玉从未做过洗衣之事,虽是身在冷宫,但仍是可以将衣服送往浣衣局,可她毕竟是不受宠的才人,衣服都是被搁置了好几件,待送回来时,也如送过去一般,想必浣衣局的宫女也是草草了事。 想来想去,温如玉还是决定自己洗,她虽然未洗过衣服,不过她想应该不会很难。 温如玉一心专注于洗衣这件事上,以致于她没有发现不远处有几道人影。 “她便是温如玉?”男子问道。 “对。” “一个千金小姐好好的妃子不当,进了冷宫……”男人低喃着。 “她本来就不屑当妃子,若不是她父亲……” “还自己动手洗衣。”男子饶有兴趣地说道。 “该死,这个女人!”一声低咒,姜倾生扔下一旁的二哥,直接往温如玉的方向走去。 现在井水寒冷,她竟然直接用手洗,她是不要她那双小手了吗?那双他喜欢至极的手怎可做这种事情,她不要她的手,他可是宝贝得很! “呵呵。” “二爷。”流朱静静地候在一旁。 “没想到小弟是一个痴情种。” “二爷,你不打算说了吗?” “就算说了,二弟还是不会放弃她。”姜皓宇望着那匆匆赶去的身影,那慌张的气焰连他都感觉到了,明明只是洗衣这种小事,小弟竟如此宝贝她。 “确实。”三少的执着有时让人觉得可怕。 “所以我还是继续装失忆好了,哈哈。”姜皓宇笑着说。 当年姜家接二连三的灾祸竟然来自温朝宗,这着实让流朱不敢相信,但二爷都已经证实了,她不得不信了。 即使三少爱上了仇人之女,她相信三少是绝不放手,就怕那坚韧性格的温如玉会离开三少,三少与温如玉之间的感情,连她都看得出开,他们谁都放不下谁。 二爷索性就不说了,只是那小人温朝宗,二爷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吗? “二爷……” “小弟不是说了,温如玉已经写了一封信给温朝宗。”只怕不是简单的一封信。 “流朱不明白。” “我想,温家已经没有温如玉了。”姜皓宇肯定地说,否则女儿进冷宫,温朝宗现在是该有动作了,结果却一声不响。 “啊!”流朱叫了一声,二爷的意思就是说温如玉不是温朝宗的女儿,所以也不是三少的仇人之女,所以…… “二爷……” “流朱。” “嗯?”流朱还想问个明白。 “啥时给二爷我生个娃子玩玩?” “啊?”话题转得太快,流朱没反应过来。 “我总不能比小弟要慢一步吧?” “二爷!”空气中的是流朱又气又羞的声音。 “不如现在就回去?”姜皓宇邪笑道。 “作你的春秋大梦去!”流朱原地一个跺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哈哈。”姜皓宇也不介意,权当她是害羞。 第十三章 回头看了眼温如玉,姜皓宇扬起满意的笑容,这个弟媳他很满意,谁说女子优柔寡断,温如玉也是一个该狠时便会狠的女子! 脚下一个回转,往流朱消失的方向徐徐走去。 “你在做什么?”一道阴森的男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啊!”温如玉被吓了一跳,娇嗔道:“你做什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嘛!” 她这么一撒娇,让姜倾生都自觉做错事了,“对不起,玉儿。” “算了,以后不要这样了。”温如玉包容地说,说着又要将手伸进井水中。 “你做什么?” “倾生?”这下温如玉不明了,她在洗衣服呀,他为何如此怒气冲冲。 “谁准你干这些活了!”姜倾生将她的手从井水里抽了出来,将湿湿的手往自己的身上随意抹了抹,接着赶紧用自己的大掌包住她冷冰冰的手。 温如玉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对她的疼惜,笑着说:“没事,只是洗衣服。” 看也不看那一堆衣服,他道:“洗什么衣服,谁会把衣服给洗破了?” “那是……”她不小心洗破的,没想到衣料太过轻柔,她重重一洗,就把衣服给洗破了,“是我不好。”她乖乖承认。 “既然不会洗,还洗什么!”牵着她的手,姜倾生拉着她进屋,倒了杯热茶,暖着她的手。 “可……”温如玉还是没忘记那未洗好的衣服。 “算了,我洗。”姜少爷豪气冲天地说道。 “但你是男子……”哪有男子洗衣之说。 “你给我坐着!”姜倾生大声喝斥了一声,喝止了她起身的动作,“越洗越破,本少爷洗,你别动了,免得没衣裳穿。”不等温如玉有反应,姜倾生就往院子走去。 温如玉傻傻地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男人,嘴角扯着一抹连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容。 谁说女子本来就该洗衣做饭,女子愿意做是因为那男人必是自己深爱的男人,她心甘情愿;又有谁说男子回家只要吃饭睡觉就成了,那是男子不够怜惜女子。 这下她反而安心地端着热茶,暖着手,静静地等着,不消一会儿,男子冲进屋,在这秋日里额上竟蒙上了一层薄纱。 “好了?”她笑着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满头大汗,她见状,上前拿着丝绢为他擦拭着,“辛苦你了。” “玉儿。” “嗯?” “我想……你还是赤着身子吧。” 擦汗的动作一顿,温如玉睁着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 “没事,反正现在秋意淡淡,晚上有我在你身边,你不会冷的。”男人正直地说道。 温如玉脸一沉,“你洗破了?” “咳……”他假意地咳了几声。 “你……”温如玉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刚刚还大言不惭的男人,现在别扭地跟她说,一点也不介意为她暖床。 “白天怎么办?”她反问。 “嗯,不如……”他邪笑着,一股坏思想在他脑中形成。 “不成!” “我还没说完。”他委屈地说。 还需要说什么,他眼里的淫邪之意,她可没错看,小手一推,她想跑到院子看看,他却在第一时间抱住她。 “玉儿,别看了,明日我便给你带新衣来,反正那些衣裳都旧了,该换了。”他用着晓以大义的口气跟她说。 “不要!”她执意要看看那些衣服被他弄成了什么模样。 当她看到一地的破烂,温如玉顿时无语,他才是真正的破坏大王。 “怎么会……” “玉儿……” “下次不准你碰这些东西!” “你也不准干这些活儿,给小太监几锭银子不就完事了嘛!”他嘀嘀咕咕。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温如玉看着他一副大老爷们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都快晚上了,我们早点完膳,早点歇息。” 只怕不是简简单单的休息吧!温如玉想,她大概会更累…… 一番恩爱之后,温如玉轻靠在姜倾生的怀里,静静地听着来自他胸腔的阵阵跳动,抬起眼,心动地望着闭眼假寐的男人,他是比她还要美上几分的男子,连她都不由臣服于他。 但是,纤纤长指滑过他的胸膛,她好笑地笑了笑,这胸膛确实是属于男子。 “怎么,还想要?”睁开眼,挑眉地看着女人若有若无的挑逗,这女人是不知道他一旦碰上她,再多的定力都是于事无补的吗? 小脸儿绯红不已,小嘴润泽一片,“才没有,胡说!” “那你刚刚是在想什么?”他闭着眼睛,不代表他都看不见,即使闭着眼,她含情脉脉的注视还真是让他蠢动不已。 “我想呀,你这张脸……”她歪着脑袋,“真是雄雌难辨!” “你不喜欢?”姜倾生摸着自己的脸,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的容貌是比女子还要精巧,不过他一向不在意这些。 也许也是因为自己“闭月羞花”的容貌,所以他甚少将逊色于他的女子看在眼中,也没想过自己会完全栽在眼前的女人手中,望着她颤动如蝴蝶般的睫毛,他突然想起,也许是她充满了包容与聪慧的眼眸吸引了他,让他甘愿在危险重重的宫中步步为营,只为了她。 “不会,我只是感叹你的容颜,你的美连我这个女子都无法比拟。”她看着他的眼,说出心里的话。 看多了人们眼中的惊叹,姜倾生也不以为然,只是她的赞美会让他胸口满溢着不寻常的感觉,不是喜悦,不是厌恶,是一种骄傲。他骄傲自己的这副皮囊能吸引她所有的眼光,他期许着自己的容貌,能让她的眼光永恒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无法容忍她用一样的目光,看待他和别人,他与别人是不同的,他是她的天,她的地,是她的夫君,会伴随她左右,一心一意,长长久久。 望着她灵气清澈的眼,他不禁脱口而出,“若是年华早逝,容颜不在,你还会这么说吗?” 闻言,温如玉笑了,坏心地揶揄着:“你怎么如女子般在乎容貌?” “我不管,你会吗?”明知她不是这样的人,可他就是想听她说,让她那娇柔柔的嗓音告诉他,平息他血液中的疯狂,对她永无止境的饥渴。 男子也会如女子一般,担心对方会嫌弃自己随着年华,而逝去了美丽的外表吗? 她在心里反问,沉静了一会儿,温如玉轻声开口:“不会,倾生。” “为什么?”他纠结地追问。 从未见过一向冷性子的他会这么热衷于一件事,温如玉哭笑不得,却老实地回答:“倾生,我们会一起慢慢变老的。” 一起慢慢变老?姜倾生蹙着眉,思索着这个问题,她的意思是……他老,她也老,他丑了,她也丑,那他会嫌弃芳华逝去的温如玉吗?不!答案是否定的。 他扪心自问,为什么呢?他不知道,可他却能很肯定地说,不会,他不会! 百折不挠地进宫,拚死拚活要带她离开这里的姜倾生,他此刻的迷茫,却让温如玉有些愣住,她以为他是已经懂了他自己的情感,才会这么义无反顾,没想到她猜错了,这个男人只是凭着心中的感觉来到她身边,驱逐她的悲伤。 只是,他能确定他的直觉就是对的吗?温如玉陷入一片迷茫中,各种各样的不安袭上心头,各种各样的猜测浮出水面。 她的不安无形中传染了姜倾生,姜倾生眼一冷,扣住她的下巴,冷冷道:“不准给我胡思乱想,你是我的女人,就算我死,你也只是我的女人!” 温如玉突然忆起他的爱语,他爱她,却懵懵懂懂地爱着她,唉,爱上这样后知后觉的男人到底是她幸还是不幸呢? 但她确实也已经离不开他了,她也能确定他心中是只有她的,只是这个男人合该是冷血的,怎么会这么冲动,只凭着自己的感觉竟策划了一切。 想要她的冲动盖过了一切,让她留在身边的欲望超过了所有,所以他凭着他对她的感觉来到这里,带她离开这里。 “听到没有!”他霸道地命令,不准她无视自己。 “呵呵,傻瓜。”温如玉笑了笑,俏皮地说:“我生是姜家的人,死是姜家的……唔……” 姜倾生捂住她未完的话,不满她动不动便带着死字,他们还没有享尽一切,现在说死是不是太早了点! 温如玉泛着纯真的笑容,将在嘴上的手拿下,轻声道:“知道啦。” 姜倾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呀,你做什么!”温如玉睁着眼看着他。 “反正睡不着了。”他邪气地回望。 “才没有,人家好累!”温如玉拚命摇头。 “不行!你刚刚还对我心有怀疑。”姜倾生一向是“有仇必报”的人。 “你……啊……”来不及了,温如玉细细的玉腿被他抬高,他趁机挡在她的腿间,顺着刚才欢爱后的湿意,进入了。 温如玉细细地呻吟着,一双小手紧紧攀着他的肩膀,下身如老马识途一般,识趣地吞吐着他的巨大。 经过这一夜,相信怀中的女人大概不会再质疑他对她的情感,他就是爱她,即使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这种问题,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 她若再质疑,他会很开心,也很努力地“干活”,证明他对她的坚定不移. 清晨,温如玉从缝隙中感觉到微弱的光,被窝里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原本紧贴着她的热源消失了,他大概是去弄早点给她了。 用被子掩盖着赤裸的身体,遮去让人脸红的红红点点,昨夜的他太过放纵,竟然在她身上留下了这么多痕迹,她哪里知道姜倾生是爱死了她白如雪的肌肤上,充满着他的痕迹,这般狂野地张扬着他的占有欲。 走到铜镜前,她弯身洗脸,水还是温的,应该是不久前才打好的,他本来就是一个少爷,从来未服侍过人,却总是顾忌着她的需求。 温温的水沾湿了脸,让她清爽不已,净了净手,用丝巾擦干,她坐在凳子上,铜镜里印出一名含羞如霞的女子,一头乌发垂放在右肩,细嫩的手拿着梳子,顺着发丝一下一下地移动着。 镜中的女子一副受尽恩宠的模样,脸上的红霞便是天然的胭脂,晕染着女人的娇媚,眼儿水泽一般,化不开的甜意,嘴唇轻轻地抿着,勾起的弧度优雅高贵,这样的女子怎么都不像是一名失宠囚禁在冷宫的女子,她俨然是一名受尽男子宠爱的幸福女子。 事实确实如此,若不是温如玉知道自己处在冷宫中,她都要以为自己已经在宫外,与姜倾生过着你侬我侬的日子。 可,这冷宫的阴森之气直逼她的脊髓,想不当一会儿事还真是难,据闻每年都有妃子死在这里,连太监、宫女也有,所以这里总是阴森森的,若每晚没有姜倾生的陪伴,只怕她真的无法安睡,白天倒好一些,不会这么的忧心忡忡,她虽然没做过坏事,但对于牛鬼蛇神之类的鬼故事敬谢不敏。 打理好头发,起身披上中衣、外衣,打理好自己,又整理了床铺,走到窗前打开窗,吸了吸新鲜空气,不远处两、三个太监行色匆匆地往她这边走过来,温如玉皱着眉头,这冷宫无人愿意来,今儿怎么会这么热闹? 第十四章 果不其然,那几个太监是来找她,望着传话的太监,温如玉有些为难,“这几位公公是不是弄错了?” “不,如嫔娘娘是这么交代的。”其中一名看似是几个太监的头头回道。 “如嫔娘娘?”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是的,如嫔娘娘乃中堂大人温朝宗之女温如娇。”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温如玉怔愣了一下,温如娇竟进宫了,当初她的戏言竟成真了。 “请才人走一趟,如嫔娘娘正等着呢。”另一名太监催促道。 “这……”她不愿去,温如娇那性子她还不了解嘛,去那里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温如玉心中腹诽。 “请。”太监一个手势,摆明了此趟非去不可。 温如玉皱着眉,温如娇刚进宫没多久便得宠,还如此的嚣张跋扈,真是不智之举,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们是新来的?” “才人是什么意思?”太监不懂。 “冷宫的妃子哪能说离开这里便能离开。” “这……”此话不假,冷宫的妃子没有允许会一直待在冷宫,直到死为止。 “如嫔娘娘毕竟是新进宫,只怕这规矩还不懂,惹怒了圣颜,只怕她没事,就祸及你们几个小太监。”温如玉挑拨着,温如娇竟仗着自己得宠,如此无法无天。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冷宫妃子要想出冷宫只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才能召见,这温如娇只是一时得势,他们可不想连累了自己。 “是,多亏才人教导。”几名太监并不是愚蠢之人,在最短的时间里作出了决定,赶紧回去给娘娘复命去了。 看几名太监走了,温如玉才放心地吁了口气。 “啊!”一双大手从她身后拥住,吓了她好大一跳。 “我的玉儿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戏谑。 “你吓到我了!”她娇嗔着。 “你吓到我才是,本来要来个英雄救美,啧啧,我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他嘲弄着自己,眼里遮不去的是对她深深的赞赏。 “胡说!”温如玉扭了扭他的手臂,他才松开他环住她的手臂,从他的怀抱里转过身,拥住他的腰,淡淡地说:“温如娇进宫了。” 像是对宠物一般,他摸摸她的头,应了一声:“嗯。” 他原来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不满地掐了掐他的腰。 摇摇头,姜倾生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以为你不想……”他以为她不想再跟温家的人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温家的消息。 “我是不想,不过温如娇被送进宫里,我想她应该有好多不满。”她是担忧他们出逃的计划会有所阻碍。 对温如娇,她没有多少姊妹之情,自她有记忆以来,各房争宠,连带着小孩子也是敌意以对,她没有为难过温如娇,倒是那温如娇总是挑她的刺,处处针对她,但回回被她气得面目狰狞而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须畏惧!”姜倾生虽说得大气,眼里却掺杂点担忧,在宫中他只是个匿名的小太监,没多大实权,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他确实没有能力保护温如玉。 “还有,我曾经还说过一句话……”温如玉犹如做错事的孩子,忸怩地摇摇头。 “呵呵,什么话?”姜倾生好奇一向温婉的温如玉,会说出什么厉害的话。 “那时她故意气我,说你已经死了,我一气之下便说……”温如玉轻咬着唇,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我说,父亲早晚有一天也会将她送进宫里。” 姜倾生先是一愣,转而大笑,“哈哈……” “你笑什么!”温如玉捶打了他的胸膛好几下,以表她的不满。 “我笑我的玉儿原来也是如此的稚气。”姜倾生笑着说,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不和的姊妹之间的放狠话罢了。 “我哪里幼稚了!”温如玉用力地捶了他一下。 她的力道不大,他权当作是按摩,“这种话不过是气头话,谁会放在心里呢。” “可……”温如玉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玉儿,明日,就明日我便将你带出宫。”只有这样才能安她的心。 “怎么……”好突然! “我知道你不安,所以我们早点出去,出去以后,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快快乐乐。” “可你之前说……” “对,药性不稳定,我问过医者,医者说你服用了那种药,必须在三个时辰内吃下解药,否则便会一直沉睡下去。”即使有三个时辰,他还是没有多大的把握,如果中间有一环出了差错就坏事了。 “那……”他现在有把握了? “我刚刚去打听过,冷宫妃子死去后,不受重视的妃子会被太监运往宫外一个地方,草草埋掉,从宫中到宫外,要两个时辰,所以我想应该来得及,并且到时我会伪装成一个搬送太监,好护着你。”姜倾生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讲出。 “嗯,这样也是行得通。”温如玉没有什么意见,只要能离开,她便安心了。 姜倾生笑着,可心里却多了一点担忧,如果温如娇如温如玉所说,把温如玉的狠话放在了心头,那到时离宫顺利与否倒成了一个问题。 “怎么了?”温如玉看着他眉头深锁的模样,也跟着担忧。 蓦然回神,他吊儿郎当地回道:“我在想我应该先吃你还是先吃早饭?” “不正经!”她羞红了脸。 “好吧,那先吃早饭,喂饱你再吃你好了。” “不跟你闹了!” “哈哈。”他大笑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吃过早饭,温如玉便待在房子里,未出去,姜倾生为明天的事情做安排去,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她闲来无事便做着女红,正专心致志地做着女红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温如玉起身放下女红,往外走去。 见到早上去而复返的几个太监,心里一阵惊讶,表面故作镇定,“几位公公有何贵干?” 几个太监冷着脸,其中一个说:“如嫔娘娘有请温才人,请。” 带头的太监脸上有个红红的掌印子,怕是温如娇一怒之下的产物,温如玉知道这次是逃不过了,只是她不知道这温如娇是哪里来的勇气,将后宫的皇后置于何地了。 如此大费周章,只怕皇后娘娘那是有所耳闻了,不过以她对皇后的想法,只怕皇后娘她恨不得如娇弄死她,好让她有置办温如娇的理由,如此一来,自己便是最无辜的人了。 心中一叹,看着表情坚定的几位太监,她面无表情,“有劳公公了。” 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熬到见到姜倾生,熬到明日…… 温如玉看着熟悉的宫殿出现在眼前时,她有点惊讶,温如娇现入住她之前住的淑清宫。 “才人请吧。” 温如玉刚踏进正厅,身后的门便重重地关上了,室内一片黑暗。 “好久不见了,我的姊姊。”温如娇坐在杨上,一副娇柔的模样,温如玉深知那不过是表面,她的不怀好意已经从她的眼里泄漏出来。 “参见如嫔娘娘。”她知礼地行礼,不想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入温如娇的手里,让她有话说。 “姊姊真客气……”温如娇细长的指尖,一下一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不过当初盛气凌人的姊姊,怎么会变成这么惨不忍睹?” 偷偷看了眼温如娇,温如玉现在的处境确实无法与她相比,且她的外表光鲜亮丽,无不让人知晓她现在正得宠。 温如玉的不回话倒没让温如娇心情好受点,她恨,她怨,就算她现在比温如玉要来得风光,那又如何?那个该死的老男人凭什么占据她年轻青春的肉体,让她在他身体下承欢! 以她温家二小姐的名号,再不济也能挑个自己中意的,却因为温如玉失宠,自己就要顶替她上位。 将她怨恨的眼光全数看在心里,温如玉忍不住地说:“你这么做,可知道到时皇上和皇后娘娘会惩罚你?” 她们虽不是感情很好的姊妹,相互怨怼着,但在这紧要关头,温如玉不想她犯下大罪。 “哈哈,你现在跟我谈什么姊妹之情!”温如娇嗤之以鼻。 “我……”温如玉说不出话,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是温家大小姐,什么荣耀宠爱,父亲都先给你,除了让你进宫伺候皇上以外,父亲何时有亏待你?而你不好好侍奉皇上,还失了宠,进了冷宫,如今更害我进宫,你凭什么教训我!” 从小她得到的就比自己多,凭什么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人,还要进宫受罪!连那皇上也对她念念不忘,要不是皇后娘娘面命耳提,只怕皇上早就接温如玉回来了。 而现在温家再献上一个温如娇,皇上也没有了那个念头,只是苦了她,她什么都气,但最气的就是要她当温如玉的替身! 温如娇的句句指控重重地捶进温如玉的心头,但是……温如玉眼睛一敛,冷静地说:“那是父亲的意思。” “对,是父亲的意思,要不是你写的信……”父亲断不可能放弃温如玉,将她送进宫。 温如娇渴望父亲的关爱,可父亲只关注温如玉,因为她比自己美,且是温家正室所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父亲的重视,竟是被父亲推进火坑里,温如娇曾经庆幸自己是庶出,但唯一一次的庆幸最后变成了不幸! “呵呵。”温如玉笑了,“你真天真,你以为父亲会放过你?” “什么意思?”温如娇圆眼一瞪,嫉恨地看着她。 “无论怎么样,你都会进宫,不仅仅是你,也有可能是三妹、四妹……”温如玉冷冷地说:“父亲要的不仅仅是我们当个妃子……” “那他要什么?”温如娇焦急地问道。 “他要我们能当上这后宫最尊贵的人……” 皇后!温如娇深深地呼吸着,她不愿相信温如玉的话,“你骗人!” “信不信随你。”温如玉淡然。 深深地看着温如玉,温如娇心里更加不痛快,心生一计,“你刚刚担心皇后娘娘找我麻烦,你说,皇后娘娘凭什么找我麻烦?” “你不该让我来这里。” “是吗?谁能证明?你还是我?”温如娇满脸的邪恶。 “你想做什么?”温如玉的心从一开始就不安地跳动着,直到此刻,心跳得更剧烈。 “只要我说,是你不服气,心怀嫉恨,居然冲进来,还……”一把闪亮的刀出现在温如娇的手中,亮灿灿的,晃得让人心惊。 像是读出她的心思,温如玉大惊,“你不要!” 刀滑过温如娇细腻的手腕,很浅很浅,只出现了少许的血丝,刚开始争先恐后地冒着,接着便缓慢地冻住了,留下了沭目惊心的一道痕迹,她划得刚刚好,不重不轻,绝不会让人起疑心。 “温如玉闯进淑清宫,欲对本宫不善,本宫惊恐万分,险险躲过,幸好几名太监闯进来,将你拿下……” 温如玉脸色沉重地看着温如娇,她才是真的狠角色,为了达到目的,竟连自己的身体都敢伤害。 “来人!”温如娇大喊一声,几名太监宫女赶紧进来,“将温如玉给本宫拿下!” 第十五章 “你们……”温如玉是手无寸铁的女子,即使反抗都无法反抗,索性就任由着一堆人将她强压下。 “娘娘!”一名宫女赶紧拿药给温如娇上药,几名太监站在原地等候她发号施令。 “给我重重赏她二十巴掌!”看着温如玉镇定的模样,她心中的火焰就难以消弭,在她心中群魔乱舞。 “是。”两名太监赶紧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动。 实际上温如玉一动也不动,她在忍耐,等着她无理取闹够了,放她回去,还有一天,她便能逃出宫,便能与倾生一生一世…… 一名太监站在她的眼前,遮去了她面前的光,随着阴影的一动,掌力如风一般在她的脸颊“刷刷”留下痕迹,疼痛感倏尔袭上脸上。 温如玉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她也未曾这样对待过别人,却没料到,自己也会遭到这样的对待,脸上的疼痛逼出了她的泪,可更多的是一种屈辱,从未受过的屈辱让高傲的她忍住泪,决不让泪滑落。 等到太监停下手时,她的脸上一片殷红,让人看得不忍心。 温如娇突然细细地笑了,“好姊姊,你真是有骨气,居然不向我求饶,若你向我求饶,我说不定会考虑考虑放过你。” 错了!她若是求饶,只怕温如娇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执意要将她逼进死胡同,做了这么多年的姊妹,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性,越不顺她,她越会慢慢折磨,越是顺她,只是让死期来得更快…… “既然这样,那妹妹要想个好法子来招待姊姊了。”温如娇状似思考,手肘撑住脸,认真的思考。 温如玉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眸坚定不移,不见丝毫慌张。 温如娇眼儿一眯,大声喊道:“来人,给我剥了她一身的衣服!” 即使她再大气、再从容,身为一名女子遇上这样的事,她怎么能不慌!温如玉瞠目结舌地看着温如娇,温如娇要的就是她的恐慌。 “还不快!”温如娇不耐烦地说道。 几名太监竟不知该不该听命,他们是没了祸根的男人,自然看到女子的胴体也不会怎么样,可温才人再怎么样也是主子,就算被打进冷宫,受尽冷落,但在名义上还是他们的主子。 而且温如娇这般的大动干戈,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即使妃子间你来我往,但也不会这样光明正大。 “哈哈。”温如玉突然大笑,“温如娇呀温如娇,我当你是有多大的本领才能在短短数日被封为嫔妃,没想到你不过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东西。” “你!” “你以为皇后娘娘容得了你这般的胡乱来吗?”温如玉瞪着眼,嘴里溢满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不似以往的冷静自持,现在的她被温如娇这般的胡来给弄得昏了头。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是皇上最宠爱的人,皇后娘娘又怎么样?皇上就爱我的骄纵不驯!”温如娇冷冷地打量着温如玉的狼狈,“还不快!” 太监们犹在犹豫,却不敢不从,现在正得宠的就是如嫔娘娘,谁敢不从。 “不!”温如玉挣扎地扭动着身子,一改先前的镇定。 她不要!她不要她的身子被别人给瞧去,无论是男是女,她都不从! “你们上去帮忙。”温如娇对着身边几个宫女冷声吩咐。 “是。” “啊,不要!”温如玉的外衣被褪去,被撕得乱七八糟,深感屈辱,泪光不由地落下。 倾生……她在心中呐喊。 “拿块布塞住她的嘴,免得她想一死了结了。”温如娇拿过一旁的茶,轻轻地啜饮一口,端坐在那里看着好戏。 “唔……”温如玉摇着头,身体被人紧紧抓着,根本无法反抗,手腕上都被抓得出了几道血痕。 “好了!”温如娇开口,满意地看着温如玉只着一件肚兜和亵裤,看着她如此弱势的模样,她心里的怨恨才稍稍纾解,“拿绳子好好绑住她!” 这是温如娇第一次体会到当一个妃子的好处,竟可以将低于自己的人如此的凌虐,一种变态的快感让她心里舒畅极了,看着她一身雪白,温如娇眼里起了不屑,“来人,拿蜡烛!” 温如玉泪眼汪汪地窝在地上,眼神里充满无助与无辜。 倾生,千万,千万不要过来!否则…… 一名宫女拿来红烛,恭敬地站在温如娇的身边,“娘娘,奴婢拿来了。” “嗯。”温如娇静静地看着温如玉,折磨别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命人代替,而是自己亲自动手,“你们都退下,关好门!” 一干太监宫女听旨下去,有几个新进宫中的宫女离去时,满脸的震撼和害怕。 温如玉听到大门关上,接着她看着温如娇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端着红烛,红烛的光火随着她的走动,伴着风轻轻地摇曳着,投射在温如娇的脸上,映出一道恐怖至极的阴霾。 温如玉扭动着身子,使劲地往后退,但任她怎么退,温如娇的动作如影随形。 “怕了?你温如玉也会怕?你说,我让这火热的红烛液体滴在你哪里好呢?”她故意询问着她的意见。 “嗯……”温如玉恐惧地往后爬。 “不如……这里?”她倾泻着红烛,红烛的液体随之滴落在温如玉的肩膀。 一股蚀心的痛楚从她的肩膀,瞬间穿遍布于全身,温如玉的额上随即冒出了冷汗,不由地低声呜咽着。 “疼吗?呵呵!”温如娇快意地大笑,“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嘴里塞着丝巾。”假惺惺地替她拿掉那块丝巾,只为了能听到她呼痛的声音。 “对了,你咬舌自尽最好,我就可以说你自知做错了,便自尽了,省得脏了我的手。”温如娇有恃无恐。 不,她不行!明天,明天他就会带她离开,她不能轻易地选择死亡,她要坚持住,就算生不如死,她都不行!再熬一天,就一天! “怎么?还想留着命告状吗?”温如娇冷着眼。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如嫔娘娘,皇后有请。” 温如玉不满此时出现一个程咬金,“有劳公公回话,恕本宫身体有恙,不能前去。” 门口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门竟被人给推开。 “如嫔娘娘。”来者往里面一走,一看,教里面的场景给震慑住,“敢问娘娘,这是……” “公公好大的胆子,竟敢随意进本宫的宫殿!”温如娇当场被抓住,不慌不忙,只是狠狠地看着来者。 “娘娘公然动用私刑……”来者冷冷地说。 “那又如何!”一个太监,就算是皇后身边的人又如何,竟敢闯进她的宫殿。 “是不怎么样,只是娘娘也不在乎被皇上知道,娘娘与当今宰相之子间的风流韵事吗?” 不对!温如娇感觉不对劲,这名公公不大对劲,她与宰相之子陈志阳之间的事情少有人知情,一个身居宫中的太监怎么会知道? 温如娇缓下脸,“是本宫不太懂规矩,请公公原谅本宫的冒犯。” “哪里哪里。” “你们先退下,本宫要与公公好好谈一谈。”撤退了好奇的宫女和太监,大门又一次地关上。 “娘娘拿着这个红烛似乎太危险了一些,还是由老奴拿着吧。”本来白发苍苍的老者,竟然动作神速地拿过红烛。 “你……”温如娇根本来不及反应,气愤地骂道:“大胆奴才!” “老奴再大胆也没有如嫔娘娘大,竟然杀了陈志阳。” “你说什么!”温如娇脸色苍白,不敢置信这件事会教人给知道了。 当日父亲要她进宫,她表面答应,实际准备与陈志阳私奔,可她没想到那陈志阳说,她不过是温如玉的代替品,随意玩玩而已,岂可当真。 她怒火冲天,拿起随身匕首一刀刺进了陈志阳的身体里,待血流了一地时,她才反应过来,消去她来过的痕迹,赶紧打道回府,父亲让她进宫,她便进宫,好逃脱宰相的追捕。 趁着温如娇一时失神,老者蹲下身子解开温如玉的绳子,对上那双泪眼,他知道,她认出来了,这张人皮本来是为了明日逃宫而做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不对。”温如娇拚命摇着头,看向老者和温如玉,“你是谁?你这么维护温如玉,你到底是谁?”所有人都说温如玉好,都对温如玉好,就是没有人对她好! 温如娇的眼里蒙上了愤怒,“不管你是谁,我绝不会让你们离开!”既然被知道她杀了陈志阳,那一不做二不休,全杀掉他们! 温如娇突然扑了过来,姜倾生用手中的红烛一烫,温如娇疼得大叫,一块难看的伤疤留在她的脖颈处,“你这该死的!”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最贪恋的便是女人如雪般的皮肤,他竟敢毁了她的皮肤! 温如娇气不过,正想喊人,没想到看见老者快速地起身,拿着红烛,点燃了整个宫殿。 “你疯了吗?”温如娇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你……你到底是谁?” 一般人不会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他竟放火烧宫殿,他是想同归于尽吗? “我是谁……”男人不再伪装老者的声音,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很是耳熟。 温如娇想不起来这道熟悉的声音是谁,更是慌乱,“你到底是谁?” “我……”姜倾生准备拿下脸上的人皮,怀中的女人却止住了他的动作,他低头看着她,温如玉摇摇头。 隔着并不是很大的火势,温如玉看着远远的温如娇,冷冷地说:“他是一个会为我生、为我死的人,而你,什么都没有!” 这就够了,温如玉心中想,姜倾生的脸孔不该让温如娇看去,以免惹来不该有的后患。 “你……你都要死在这里了,你还大言不惭!”温如娇被指中心中之痛,满脸的狰狞,“如果你求我,我就找人为你们灭火……” 姜倾生摇摇头,这个女人真是不及他的玉儿聪明可爱,到这一步了,竟然还是如此愚不可及,不!应该是没有人能与他的玉儿相提并论,玉儿是独一无二的。 “谢谢娘娘好意,我情愿死在火中也不愿你相救。”温如玉傲然地拒绝她邪恶的提议。 姜倾生笑了笑,心有灵犀地将手中的红烛整个抛到布上,立刻火势整个都大了起来,冒出浓烈的烟味,他拿着丝巾蒙住温如玉的嘴,不让烟味呛到她。 “咳,咳……”温如娇被烟蒙住了,难受地往外逃,“来人啊!” “娘娘!”门外一片惊恐,立刻有人争相恐后地打水来,准备灭火,可那小小的水桶早已无法灭去这熊熊烈火。 “来人,快,救人……里面还有才人……” “快……淑清宫着火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躲在火势里的两人早已听不见了,姜倾生在温如娇逃出去时转身往当初的暗室走去,那里可以通往宫外,想必温如玉知道了他的心意,所以她才依赖着他,小手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一扇门隔绝了火势,但是没多久,火也会传到这里。 “玉儿,你可以走吗?”姜倾生柔声问道,并脱下自己的外衣,遮去她那一身令人遐想的雪肤。 “嗯。”她点点头。 “好,你走在前头,我好放硫磺。”姜倾生准备将这个暗室一并炸掉。 第十六章 温如玉颔首,怪不得她常常闻到硫磺的味道,原来他早有这个打算。 本来姜倾生想带温如玉离开这里,通往这个暗室即可,但是她是才人,就算是死,也得有个名目,现在有了名目,那么他便要堂堂正正带着他姜家的媳妇回去。 温如玉走在前头,靠手中的柴油指引着道路,这是好长一段路,等到温如玉走到底时,姜倾生伸手按住一个地方,然后黄昏的光晕走进了他们的眼睛里,这一刻的黄昏竟来得这么不容易,温如玉不由地想哭。 “嘘,不哭,我们就要回家了。” “嗯。” 姜倾生将温如玉手中的柴油拿过来,往里一丢,抱着温如玉快速地离开,巨大的爆炸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紧接着是土地崩塌的声音,通道完全被埋没了。 姜倾生抱住衣衫不整的温如玉,亲亲她的额头,“我们出来了。” “倾生。”她的藕臂绕着他的颈子,小脸幸福地在他的胸膛处磨蹭着。 两人相依相偎在夕阳之下,如此温馨场景让人不忍心叨扰,但…… “三少。” 听到爆炸声而来的流朱看着浑身焦黑的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闭嘴。”在流朱问出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前,姜倾生大声地喝止。 还没问什么的流朱,张着嘴想问却不能问的模样,逗笑了温如玉。 抱着温如玉,姜倾生快速地回到他的屋里去,走时还不忘吩咐流朱:“弄几桶热水来。” “是,三少。”流朱乌黑的眼儿眨呀眨的,不让她问,她就不问,反正就待在一个地方,还怕问不着吗? 这便是姜府在金陵的另一个别院,听了流朱的话,温如玉才知道。 温如玉一边泡在热水里,一边听着流朱的话,“温小姐。” 隔着一道屏风,温如玉乍听这个称呼,实在觉得别扭至极,“你还是叫如玉吧。” 另一边安静了一会儿,流朱的声音又响起来:“那你叫我流朱好,别总管总管的喊。” 流朱爽朗的性子很让人觉得亲和,温如玉回道:“好,流朱。” “哈哈,那咱们就是姐妹了吧?”流朱转个弯问。 温如玉笑了笑,“流朱想听什么?”这女孩的好奇心可重了,从进来起,就不停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流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奇心作祟,让她都快发疯了。 “那你一定会告诉我,一切我想知道的事情?”流朱套问。 “是的。”温如玉对答如流,“流朱想知道什么就……”温如玉也不介意。 “不准!”一道男声插进。 “啊,三少,你怎么来了,如玉姐姐还在泡澡呢!你怎么可以随意进来呢?”流朱手插在腰,一副母夜叉的模样。 冷冷地看了眼流朱,姜倾生瞥也不瞥她一眼,“二哥在找你。” “什么,二爷回来了!”流朱立刻忘记满足自己那颗好奇心,直接将好奇心给扔了,“那流朱先告退了,如玉姐姐,我下次来找你啊!”好奇心可以下次再找回,流朱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姜倾生洗去一身的污泥,就直接来找温如玉,正好听到那鬼丫头问东问西的,“你别理那个丫头,疯疯癫癫的。” “呵呵,不会呀,流朱其实挺可爱的。” “不会,在我看来还是你最可爱。”姜倾生越过屏风,一双眼正好对上她的雪背,不过肩膀处一块红迹让他看了心生不悦。 “还疼吗?” 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温如玉快速地回头一看,“你怎么进来了?” “不准动!”姜倾生将她的头转过来,看到她两边的脸颊居然绯红一片,杀人的欲望让他红了眼。 淑清宫里暗幽幽的,加上暗室里亦然,且他一心都在如何逃脱,所以没有注意到她脸颊的不对劲。 “她弄的?”他问的咬牙切齿。 她听得胆颤心惊,“算……算了!” 姜倾生深深地看她一眼,没多说,轻轻一叹,算了,依他打听到的消息也够温如娇受的了。 温如娇竟然放火烧死亲生姊姊温才人,并毁了淑清宫,不论她的居心如何,此女人性灭尽,被送到了尼姑庵削发修道,此生不得离开;温朝宗因养女无道,让其女在后宫祸乱连连,破坏后宫的安详,被连降五级,贬为青州县一个小官。 “依你。”他说,手指轻柔地抚着她的面,一双眼睛从上往下看尽美景,难得的美人泡浴,若错过很是可惜。 被他炙热的眼神看着不好意思,温如玉转移话题:“那个你刚刚说的二哥是谁?” “便是我失去踪迹的二哥。” “啊?姜二哥不是已经……”温如玉斟酌着词。 “不,他只是失去了记忆,流朱找到了他。”他的手轻轻绕到她的肩膀处,轻轻地触碰着那片红肿。 温如玉发出“嗤”的一声,眼儿都疼得眯起来,“好疼。” “我去给你拿药。”姜倾生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出她的房间。 温如玉放松地叹了口气,快速从屏风上拿起丝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在他火热的注视下,她身上的皮肤都开始紧绷,他那眸子里显示的欲望,日日与他同杨的佳人怎么会不懂。 穿好里衣,温如玉走出屏风后,门突然被打开,温如玉吓了一大跳,她还未穿好衣服,若让人看到,那该怎么办。 “倾生……”她突然想到在这个姜府里,应该不会有人会这么闯进来的,除了姜倾生。 “怎么不多穿点?”他放下手中的药,拿起椅背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我正准备穿。”哪知他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给你上药。”他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拉着她,往床边走去。 温如玉乖乖地任他拉着,坐在床上,拉开衣襟,让他擦拭着她身上的伤处,“温如娇将你衣服褪去,是准备用蜡烛滴满你身体?”姜倾生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嗯。”温如玉想起这事,便不由地红眼。 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些都是女人和一些不是男人的男人,你哭什么?”他自己都来不及哭,自己独占的女人被看了身子,他才想拿刀把那些人个个都当萝卜给砍了。 臻首摇了摇,温如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这般的脆弱,动不动就想掉眼泪。 转正她的脸,姜倾生将药膏擦在她的脸颊上,越想越气。 “倾生,你不要生气了。” 女人软软的口气稍微安抚了他的暴躁,但他还是很气,气自己的无能,居然没在关键时刻保护好她。 “倾生,我很好,我已经出来了,以后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在他擦好药,放下手时,温如玉一双手臂主动地环住他。 “嗯。”姜倾生的脸色渐渐缓和,因为她的话。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两人独有的安静。 不过门外聒噪的流朱就没有这分心了,“三少、如玉姐姐,吃晚膳罗。” 温如玉确定她听到了姜倾生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心念一动,她在他的耳边许下一个旖旎的夜晚。 “真的?”姜倾生的眼里燃烧着片片火花。 “嗯。”她娇羞地点点头。 情深似海地看了她一会儿,在没有耐心的流朱再一次呼叫之前,姜倾生呢喃道:“那你可不能怪我太粗鲁了。” 温如玉红着脸轻轻地推了他一把,赶紧穿好外衣,姜倾生正好走上前,牵住她的手,往饭厅走去。 今夜注定是一个火辣辣的夜晚…… 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行走在平原上,往北方走去。 “等过了这个丘陵,我们便到了北方的定林。”姜倾生轻声述说着,不让她在马车上太过无趣。 “嗯。”温如玉靠在他的胸膛上,倾听着他清如水的嗓音。 “定林最著名的就是貂皮毛,到时我们到了那边正好是初冬,我让人制作一件大氅给你。”他将小巧的暖炉放在她的手中,暖和着她的手。 毕竟北方要比南方冷很多,他怕她耐不住冷,特意准备了诸多保暖物品。 “好。”她享受着他无尽的贴心。 姜倾生停了下来,拿着一双眼瞪她。 “怎么了?” 姜倾生刚刚就觉得不对劲,他们刚刚的对话中除了刚才的“怎么了”以外,她的话只有“嗯”这个回答。 “你人不舒服?”他摸摸她的额头,一点也不烫。 “没有。” “那你怎么都不说话?” “呵呵,我想听你说话。”她乖乖地缩在他的怀里,两人太久没这么拥抱着对方,静静地听对方说话。 这样的场景在宫中也是有的,只是那时的心态不一样,现在她反而能轻松地听着,不用紧张兮兮。 “可我更喜欢这样……”姜倾生扭住她的下巴,霸气地吻住那片嫣红。 灵活的舌头进入她的里面,勾弄着她的舌头,她弃兵投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暖炉何时掉落也不在乎。 柔柔的舌头学着他的动作,交缠住他的,勾住、吸住,不断地刺探着他的。 水声作响,让温如玉羞红了脸,她的身体在他的调教下变得敏感至极,稍一挑弄,便无法自己。 姜倾生将她的羞意看在眼里,伸手解开自己的束缚,释放出饥渴的巨挺,拉开她的腿,一个顶弄,便进入了那神秘的花园。 “嗯……”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咬着衣物,压抑着自己声声吟哦。 “如玉姐姐,如玉姐姐!”门外突然想起了流朱的声音,温如玉一紧张,跟着紧缩,身下的男人整个发狂地直撞。 “啊……轻点……嗯……”这下温如玉根本不能控制地喊了出来,男人早已被她迷惑得失去了理智,横冲直撞,尽情地占有。 门外的流朱脸红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姜皓宇来到她身后,她都未知。 “怎么了?” “没,没有!”说完便红着脸跑走了,她本来是找如玉姐姐聊天的,哪知姜三少会这么坏心,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三少在马车门上要加一道锁了 姜皓宇挑挑眉,耳力极好的他也听到了,心里一笑,弟弟果然是聪明人,对付流朱,这招是不错。 一辆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定林一处别院,一个男人戴着半面面具,遮住了容貌,走下马车,转过身,伸手将一名头盖薄纱的女子抱下马车,女子身上穿着披风,被包得密不透风,当她的手伸向男子时,一双白玉的手显示了女子一身雪白的肌肤。 “二哥,我先进去。”姜倾生向哥哥交代道。 姜皓宇点点头,看着一对璧人进去,心中感叹着弟弟美若天仙的绝色,幸好他遗传了爹爹的粗犷,若不然他也要和弟弟一样少出门,以免引起不该有的麻烦。 “二爷,你的箱子放哪里?”流朱一张圆圆的脸凑向姜皓宇。 “小东西,这么重的东西,你不怕被压死嘛!”姜皓宇大手接过流朱脚边的箱子,大笑着。 “屁!”流朱悄悄地说,手拉着脸皮在姜皓宇的身后做着鬼脸。 姜倾生将温如玉带到自己的厢房处,将她放在床上,拿开她的头罩,一脸的绯红,眼里还有未褪去的羞怯。 “累吗?”她都说不要了,他却执意要,结果一路上他不闷了,倒是让她很乏累。 温如玉摇摇头,姜倾生随手摘下他的面具,放在一边。 “好好休息一会儿。” “我想去见见翠绿。”姜倾生在路上告诉她,翠绿跟阿九成亲了,还怀了孩子,她替翠绿开心不已。 “好。” 然而姜倾生在看到温如玉与翠绿相拥而哭时,深深懊悔! 终章 耐着性子等了等,不见有好转,往阿九那里一瞪,阿九立刻领悟,上前拉开自个儿的妻子,免得让三少发火。 姜倾生正好接住温如玉,“别哭了。” “嗯……”温如玉还在轻轻地抽搐着。 “小姐,翠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翠绿哭得一塌糊涂,她当初还为了小姐的决然伤心不已,不过她深知小姐对她的好,不然小姐哪会让她离开。 “傻丫头。”温如玉哽咽着,刚刚止住的泪眼看就要夺眶而出。 “好了,翠绿怀着孩子,你得小心些。”不得已,姜倾生拿出这个理由堵住她的泪水。 “翠绿,恭喜你!”温如玉真的哭不出来了,刚刚是喜悦和思念的眼泪,现在是真心的开心,这种开心不需要眼泪作为辅助。 “谢谢小姐,奴婢先当了娘,到时小姐生了小少爷和小小姐,奴婢为小姐带着。”翠绿边说边笑,一旁的阿九听了也笑出了声。 “翠绿,讲得好。”姜倾生笑着附和。 温如玉羞窘地垂下眼,翠绿的口直心快让她羞涩不已。 “翠绿说的没错呀,你做什么扭我!”姜倾生故作无辜地说。 “不跟你说了!”温如玉侧过身,身后的笑声更大了。 这片和融是温如玉怎么也想不到的,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多,她以为自己已经离幸福好远好远,却又再一次地碰触。 “好娘子,为夫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姜倾生抱住她。 “谢谢你,倾生。”她在他耳畔低语。 他会心一笑,大声地说:“今儿人都齐了,咱们就拜天地!” “恭喜小姐,恭喜三少!” “恭喜少爷,恭喜小姐!”翠绿阿九一口同声地说道。 洞房花烛夜,姜倾生拥着心爱的女人躺在床上,一双手抚摸着她光滑的背部,怀中的女人扛不住他浓烈的欲望,深深地睡去了。 一切犹如在作梦,这么不切实的想法从不会轻易就出现在他的想法里,但是他是真的这么认为。费尽心思,终于让她回到他的怀中,在知晓她要进宫的决定时,他的心隐隐作痛,但是他逼着自己忽略,否则他会发狂。 他相信他的玉儿,他的玉儿只想待在他的怀里,跟他长长久久一辈子,便是这分信念,他才拥有了现在的一切,这便是世人口中说的爱,他一直糊糊涂涂,只相信自己的感觉,而这分感觉便就是爱。 他不由地嗤嗤笑,把头靠在她的耳边,“玉儿,我爱你……” 夜半无人清醒时,他偷偷地说着这爱语,胸口涨得满满的,手偷偷从枕头下摸出一把芙蓉木梳子,轻轻地别在她的发髻,他等着,等着看她明日惊喜的模样。 北方的定林有一个姓姜的商贾,姜商贾是一位有着神奇传说的人,据说喜欢戴着面具,有人说他奇丑无比,有人说他沉鱼落雁,也有人说他故作神秘。 但他的妻子确实是一位少有的美人,有着书香门第的雅气,也有着身为少妇的娇柔,两人形影不离,相依相偎。 据说姜府里有一座荷花池,在北方养荷花池着实难呀,但夫人爱赏荷啊,荷花池上有座亭,名曰“芙蓉亭”。 姜府有一位聪明之极的大管家,人儿小小,处事精明。 姜府还有一位武林高手,一个掌风,便能轰掉一座屋子。 诸多的传说从这北方传出,但大家听了以后都以为那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夸张的手法,扭曲的真相,是真是假,谁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