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偷情》 楔 子 在一场赈灾的义卖会上,一只古玉手镯以高达五仟万港币的天价卖出,再度引起人们的哗声议论。 “哇!这个东盛企业的董事长出手可真是大方!” “当然,东盛可是国内最大的贸易公司,不但有钱,也很难得地有回馈社会的善心。听说,董事长在前几年还是个穷光蛋呢!” “真的吗?那他的成功可真的是传奇!如果能采访他奋斗的经历——” “欸,错了!他白手起家那还不够传奇,真该要采访的是……他的风流韵事呢!” “怎麽说?” “那你可就孤陋寡闻了,东盛的董事长听说又年轻又英俊,除了生意头脑好之外,还是名摄影师,可是他最厉害的,就是偷情。” “偷情!?”掩不住的兴奋随之逸出。 “怎麽样,够炫人吧?听说呀!曾有一本杂志,封他叫……最迷人的‘奸夫’呢!他偷情的事公开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宁愿自己是那个‘淫妇’呢!” “哇!好个奸夫淫妇……”充满惊叹的声音突然被打断了。 一名风度翩翩、神采飞扬的男子在她们身畔离席。 他欠了欠身,脸上挂著温文且迷人的微笑。 “谢谢小姐的夸奖。”然後,大步跨出,踩著从容优雅的步伐离去。 “他……他是——” “他难道就是……”两名女孩瞠目结舌。 不错!他正是那名“奸夫”—— 东盛企业的董事长,童逸白。 一抹自在的笑容在嘴角扬起,所有“偷情”的韵事点滴,留予他人去流传。 归途中,他拨了通电话。 “淫妇!”他亲昵地唤道。“我想或许咱们该出一本书……从哪儿写起?嗯,就自那一夜……哈哈……” 朗笑声中,他不禁回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晚—— 就是那一夜惹的祸啊! 第 一 章 凌晨三点,对童逸白来说,正是和周公打得难分难舍的时辰。 突然,一阵阵急促的电铃声划破了整幢公寓的静谧,也硬生生地吓走了他好梦中的绝色美女。 “谁呀?三更半夜的!”他揉著惺忪睡眼,脚底下的拖鞋不情不愿地“拖”到了大门口,不过,他神智再浑沌,却仍有警觉性,使他不敢贸然开门。 隔著门板喊话却得不到回应的童逸白,嗓音中多了丝不耐烦的火气。 “门外的人听著,我数到三,再不出声的话,别指望我会开门,有本事就自己把门撬开吧!”瞪著门板,他真的开始喊著:“一、二——” “数到……十,不好吗?”忽然,外头传来一道微弱的女声:“让我……先喘口气不行吗?你这个猪八戒!” 在这被惊醒的半夜,被骂了句“猪八戒”,童逸白忽然精神大振。 这声音和口吻好生熟悉—— 紧接著,更清晰的声浪夹带著怒气,轰上他的耳膜。“童逸白!我数到三,你再不开门,我就真的砸窗户了!” 是她!?是周乃葳!只有她,才有那种隔著门板还能震人耳膜的功力。 他迅速将门打开—— “你……”眼前这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女人,真的是周乃葳? 门一打开,周乃葳踉跄的脚步便迫不及待地挤过他的身边,登堂入室。 童逸白杵在原地,好半晌才伸出手,摸了摸方才与她擦身而过的睡衣…… 居然湿了一大块!?那麽—— 他的视线循迹而至,来到正撇直一双长腿,挂在沙发上的她,他终於证实了一件事。 他不惜巨资添置的沙发现在已成了水乡泽国,泡汤了。 “葳葳!?”他沉著语调唤著她的乳名问著:“你打哪儿冒出来?瞧你全身湿漉漉的!”这外头分明无风无雨的,难不成她溺水了? “甭问了!我只能说自己是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的……”周乃葳疲惫地摆摆手说道:“等我休息够了,再告诉你。” “你——”本还想再多问些什麽的逸白,无奈地耸耸肩。 算起来,分别已近一年了,是该好好聊一聊彼此的际遇。 “欸——你去哪里?”她问著正离开客厅的他。 “难得你还知道要来找我,虽然时间限状况有些奇怪,但是,我总不能怠慢老朋友。”他朝她笑道:“我去泡杯姜茶给你。” 同时拿一套衣服让她换下吧!?白皱起了眉头,似有隐忧。 “不用了!我才没那麽娇弱,你省省吧!”乃葳唤住他,想起什麽似的朝门口指著,慵懒地说道:“你还是先去把门关好吧,虽然我确定没有人追上来,不过还是小心点的好,万一被找上门了——” 砰!巨大的关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童逸白眯起眼走到她面前,怒火狂烧地质问:“你被人追杀?” 她点点头。 “一年不见,你都在干什麽?瞧你一出现就这副鬼样子,我一直以为你真的去干了什麽轰轰烈烈的大事,结果你居然被人……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我……”乃葳欲言又止。 “你最好老实说,否则……”他板起脸来,转头撂下狠话:“别怪我不帮忙,你什麽时候不来找我,竟挑这种被人追杀的时候?” “你……”她的语气也生硬起来,“你怕被我连累?” “那当然!”他答得乾脆,“我什麽事都不知道就被人一刀砍了,到了地下不也成个迷糊鬼。” “童逸白!你这个贪生怕死的猪八戒!”她气得立刻站起身,愤怒一下子趋走全部的倦意。 “我是贪生怕死,我这麽年轻潇洒,干嘛想不开?”他也不客气地反驳道:“那你不怕死,干嘛要逃?人家追杀你的时候,你怎麽不脑袋一伸、胸膛一挺,要杀要剐随意好了,何必这麽狼狈的逃跑?” “你……我——”乃葳说不过他,索性眼眶一红,使出撒手锏,她的手努力搓揉著眼皮,想逼出眼泪来,结果没挤出泪水,倒是把两团黑眼圈揉得又红又肿。 “欸,你……”但这对逸白来说,可就构成威胁了,他生平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尤其是对乃葳,从没见过她掉泪的他,可有些慌了,“你可别忘了,自己曾说过的,你周乃葳的眼泪是特别珍贵的钻石,掉不得的。” “那只是未到伤心处!童逸白!你太叫我失望痛心了!”她手指著他的鼻尖,指控道:“你有没有想过,以我这麽一个弱女子,被坏人一路追杀,已经够可怜了,而你,算什麽好朋友、好哥儿们!?你就只怕惹上麻烦,恨不得马上推我出去送死?早道我就不来你这儿了,难道我周乃葳没地方去吗? 我只是以为,你是最可以信任的知己,所以遇到危险,才会第一个就想到你,我竟然天真的以为凭著咱们过去那麽深厚的感情,你一定会仗义相助,可是你却那麽没良心,想赶我走!?” 严格来说,遗失通讯录的乃葳,除了逸白这儿,是真的已经无处栖身了。 但她这义正辞严的一番话,可让逸白心生愧疚了。 “我没说要赶你走,我只是急著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觉得自己愧对人家的器重和信赖。 “你急什麽?反正那班人暂时还找不到我,至少今晚我还死不了,你没看我这麽累了吗?你就不会等我好好睡一觉起来再说吗?你这个人就是学不会体贴,难怪一直打光棍……算了,我好困了……”她频频打著呵欠。 “其实我已经……喂!”话才到唇边的逸白,发现她正大摇大摆地往自己的卧房走去,立即脸色大变。 “你自己好好检讨反省吧!我要睡了。”她正打算往床上扑倒之际,却被他探出的手臂揪住。 “你不能上床!”他想挽救那张床免於悲惨的下场,命令她道:“至少你要先脱掉衣服!” “脱……衣服?”她勉强支撑起沉重的眼皮,颈子一斜,眼缝扫视出挑衅的光芒,“你想干什麽?” “我?”读出她眼底的捍卫讯息,他有数秒钟中的怔然,然後,他一松手,对著跌坐在床沿的乃葳,纵声大笑。“你居然会问我这句话?老天,我能对你干什麽?” “哼!”她不理会他的调侃,只想睡觉的她,懒洋洋地笑道:“不要什麽事都去问老天,很多事都是自己心里有数的,搞不好,你老早就在暗恋我,打我的主意了。” “我暗——”吐著大气的逸白一见她逐渐涣散的意识,警觉地打住话,火速地从衣柜里取出纸袋内那套全新的女用睡衣扔给她。 “如果你不先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的话,休想睡我的床,你只能去睡地板!”对他而言,她睡那儿,都已经是他的“牺牲”了。 这套高级丝质睡衣,是他未婚妻李佳绢“钦定”的生日礼物,这下子……再买就是了。他如此的安慰自己。 迷迷糊糊接过睡衣的乃葳,虽不情愿,倒也乖乖地拿著睡衣站起来,她没去多想睡衣的由来,倒是嘀咕著埋怨道:“要我睡地板?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好歹我现在可是亿万身价呢!去!猪就是猪、牵到台湾还是猪……” 什麽亿万身价?逸白可以确定她走路的步履虽不稳,却还是清醒,可她怎麽就睁著眼梦呓连篇呢? 但在瞧见她抱著睡衣一头撞上那道透明落地窗时,就足以叫他原谅她之前任何不当的言行举止。 看来,她真的神智不清了。 “欸,浴室在另一头。”他糗著她:“那边只有露天阳台,如果你有那个自信请大家欣赏身材的话,我也不介意背个妨害风化的黑锅。” 被撞得头冒金星的乃葳,回过头,狠狠的丢给他一记白眼,在关上浴室门板之前,咬牙切齿地道:“下次我再被追杀的时候,我一定会拖你下水,让你也尝尝亡命天涯的滋味——” 童逸白向她耸肩表示无所谓。 她说“拖”就拖,那他童逸白岂不白练了多年闯荡世面的修行?他可不再是昔日的青涩少年了。 不过,恐怕这一回,童逸白是过度乐观了。 他不只被她拖下水,而且,还是一潭致命的大祸水。 由於沙发泡水,童逸白在和坚硬的地板奋斗一晚,却是辗转不得安眠,好不容易两眼终於阖上,谁知道再一睁眼,发现竟已十点多了。 逸白急忙跳起身,胡乱的盥洗准备上班去,一边注意著房内的乃葳是否有动静。最後他决定先不予理会,就让她休息个够,再怎麽说,目前保住饭碗才是当务之急。临行之前,他特别将备用钥匙挂在门锁的把手上。 几年辛勤不懈下来,好不容易才升了个副理,他可不能落人口实,说他一升官就懒散起来。 当然,他最忌讳的,还是怕人家把未婚妻扯进来,那可就一笔抹煞掉他多年辛勤的心血,原因无他,就因为他待的公司有一个幕後大老板——李靖。 而他的未婚妻李佳绢,正是李靖的掌上明珠。 不过,尽管他抱持如此避嫌的心态,但是,无可避免的优待礼遇,还是会一再的降临在他这个“准驸马爷”身上,尽管那并不在他的期待之中。 就如同他所预想的,迟到快两个小时,他却获得同仁、甚至是上司,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仁慈”,唉! 童逸白不能说这样子不好,但是,他还是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别扭,或许足蛰伏在骨子里头的那股傲气,一不小心还是会抬头作祟。 到了中午休息时刻,逸白步出办公大楼,本欲觅食的视线.却停留在骑楼摆售女用服饰的摊位上,他很直接的便想到了乃葳。 脑子映现出她昨晚那副半人半鬼的狼狈模样,他摇头失笑。没有带丁点行李的她,绝对有继续“吓人”的可能。 或许,他该好人做到底,帮她添购一些行头,也算是功德一件! 不过,挑选女装,他可不是行家。 “先生,你是要买给太太呢?还是朋友?” “是……朋友。” “噢,那她大概多高?身材怎麽样?”卖衣服的女人可热心了。 逸白比了乃葳的大致高度,“嗯……她算挺高的,身材……”不知怎麽搞的,在他脑子迅速飘上的,竟是她全身湿透而曲线毕现的玲珑身材。 逸白赶紧甩了甩头,遏阻自己的“邪念”入侵。他和乃葳相识这麽久,他还是头一回集中注意力在她的身材上,当然,也是如今他才发现,原来她拥有这麽傲人的身段。 “先生,你的女朋友她是胖的,还是瘦的?” “她不胖也不瘦,刚刚好。”他脱口答覆,又想补充什麽,“不过,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噢,这样子呀,那就女的朋友好啦!随便怎麽都好,其实呀女的朋友交久了,合得来还是可能成为女朋友,甚至是老婆的呢!喏,先生,我帮你挑两套应该会合适的,你看好不好?” 匆匆付了钱,收下衣服,逸白快步离开骑楼,也迅速地想把那女人演绎的方程式给抛诸脑後。 他根本不愿去设想,如何将他和乃葳的关系“进化”,童逸白不想自找麻烦。严格来说,女人对他而言,都是天赋异禀的大麻烦,如果能依照个人意愿的话,他宁可单身。 只不过……他下意识的注视著手指戴的订婚戒指,想起了此刻可能正在香港大血拚的佳绢。 乃葳住在他那儿总是不方便,他决定趁著午休时间,回去住处一趟,并且对乃葳说明苦衷。 就在童逸白返抵之前,他那幢小小的单身公寓早已陷入杀气腾腾的氛围之中。一个女人正坐落在床沿,抓著皱掉的丝质睡衣,目露凶光,一张脸急遽地扭曲…… “葳葳?”终于,他回到家,走到房门口询道:“你还在睡?该起床了!从没见过女人像你那麽懒的——” 此时,门板缓缓开启,可是,就是不见乃葳露脸。 略为迟疑了下,逸白推开半掩的房门,正欲探头之际,蓦然,他感到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 “啊!?”脑袋顿时呈现空白的愣在原地,他讷讷地道:“你……你怎麽——” “嗯……”抱住他的那双手却更加使劲,同时,他能感到背部传递著一种女性特有的柔软,再加上听到这种呢喃的撒娇,逸白只感到头皮发麻。 他实在没法子把粗枝大叶的乃葳和这种娇滴滴的感觉划上等号。 而且……他嗅了下,确定她一定抹了香水。 “葳葳,你这是在干什麽?这样子的玩笑……不好玩吧!你快放手!” 对方显然不为所动,可是,逸白却不堪再忍受。 “够了,周乃葳!你再发神经,小心我让你自食其果,到时候你可别怪我非礼你!”果然,那双热情的手骤然放下。 终於唬住了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女,逸自十分得意,转头的同时还说道:“真是的!下次别擦那麽恶心的香水——”忽然,他两眼大睁。 “怎麽……是你!?”她不是在香港吗?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是给他的答案。 “喂——你疯了!”逸白倏地抓住她的手腕,阻止欲再掴上脸的巴掌。 “我疯了?我就是疯了,怎麽样!?童逸白,你该死!你混帐!居然背著我,把女人带回家里来?”肢体受制,但是她的嗓门还是可以自由发挥。 “我没有!”他放开她,连忙掏了掏受到凌虐的耳膜。 “没有?”李佳绢冲向床,抓起那件睡衣,“那你说,这件女人的睡衣是谁穿过?是……那个叫什麽葳葳的,对不对?” 这好像没啥好争议的,他点了头,坦承道:“是啊!可是——” 闻言勃然大怒的李佳绢彻底捉狂了,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叫骂:“你居然敢一口承认?童逸白!你当我是什麽?你居然买了我想要的睡衣给别的女人穿?我一直希望是自己弄错了,故意躲起来试探,没想到……那个狐狸精昨晚真的就睡在这儿!?” “这……没错,葳葳她是穿过这件睡衣,也在这儿过夜,但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而且葳葳不是什么狐狸精!” 他说的可全都是实话。就凭周乃葳那样的“男人婆”,修行千年夜难成狐狸精。 可是,他的实话却叫充满妒恨的李佳绢失控。 “你居然当著我的面维护那个女人?童逸白,我恨你!你去死吧!”从没受过一丁点委屈的大小姐,无法打人出气,只好拿他的家具泄愤。 她开始摔东西,从摆饰到家电,能摔的她全不放过…… 逸白原先以为就像前几回一样,顶多忍痛牺牲些镜台、陶瓷瓶罐的……没想到—— “啊!?”眼见她将自己珍爱的摄影作品一把揉拧时,他一个箭步跨上前,用力推开她,“你这个疯女人!闹够了没?” “你……你敢打我?”佳绢一头撞到墙,痛得哭了起来。 有吗?应该是她去打墙壁吧? “童逸白,我要告诉我爸,说你欺负我!” 逸白小心翼翼的抚平照片,不理会她的威吓。 “还有,我……我要解除婚约!”她咽下一大口口水。 这回,逸白倒是瞥了她一眼,眼光有著求证的意味。 “除非……你向我认错,并且保证不再跟那个葳葳见面!”她倒是颇知进退,给了他一个挽回的馀地。 “办不到!”逸白答得乾脆。 要乃葳不住这儿那是合乎情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的胡闹而与乃葳断绝来往。 “什么,办不到!?姓童的,你下地狱去吧!”佳绢顺手抓了个烟灰缸仍向他。 结果——“哎哟!”逸白发出惨叫,额头淌下鲜血。 “啊!?我……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逸白积压已久的愤怒终於爆发,他挥掉佳绢的手,向她咆哮着:“你高兴摔是吗?反正你大小姐有的是钱,我这儿的东西可以让你摔上一晚,也不会心疼的,那敢情好,我奉陪!” 佳绢盲目的使泼终于激醒了他最原始的“兽性”,顿时,一切有形物体,全成了他眼中的仇敌,他把内心深处另一种渴求化为愤怒的摧残。 逸白就那样无情地砸著自己的家具,彷佛只有这样才能换取另种无形的代价——自由。 李佳绢真的被吓住了,他目瞪口呆,好半响才如大梦初醒的大叫着:“童逸白!你为了那个女人,可以什麽都不要!?” “是!我不要!什麽都不要,可以吗?” “你……”佳绢尖锐的嗓音夹杂在乒乓的物体摔落声中,“你就不怕我找人去杀了她?” 这样的恐吓换来了更大的摔落声,逸白摔得手酸,却更心痛。 他心痛的是,他未来的老婆,竟成天只会利用权势名利来压迫人。 “好!有本事你去把葳葳杀了,最好连我也一起干掉,我童逸白不是被吓唬长大的,这一点,你弄错手段了!” 这等决裂的气话,果然叫李佳绢杏眼圆睁,半晌吐不出一个字眼来。 不过,在同时,周乃葳刚好走到了大门口,还来不及掏出钥匙,耳朵就听见了他这半截话,当场毛发尽竖,脸色立刻惨白。 完了!一定是那班人找上门了!不行!她不能连累无辜的童逸白…… 本欲闯进去的她又突然停顿下来,自己若就这样进去,非但救不了逸白,也叫自己枉然送命。而且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在她还没现身之前,应该不致贸然加害他才是。 於是,乃葳心中有了另个主意。 她掉头往街道狂奔而去,找到了公用电话亭。 “喂、喂——我要报案!”她握住电话筒十分紧张的道:“你们快来救人!这儿发生谋杀案了……” 在她报上住址没多久,警用巡逻车迅速赶至。 乃葳却再也不敢在附近逗留,她只想逃得愈远愈好…… 可是,过度的奔跑却叫她的腹部开始疼痛起来。 当她发现自己的视线逐渐开始模糊,她终於支撑不住的昏厥在路旁。 本书下载于热书吧,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童逸白伸了个懒腰,疲惫地打了个呵欠,面对那无聊至极的笔录,更加深了他因体力透支而涌上的饥饿感。 然而最叫他难受的是,一旁那个被迫一起前往警局“结案”的佳绢,三不五时就递给他个眼色瞧瞧。 如果她现在手上有枪,一定会当场毙了他吧? “警官,我们吵架算是家务事,摔自己的东西,应该不犯法吧?”他有些不耐烦的澄清。 “没办法!有人报案,自然得销案。”警官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而且报案的人指称,凶手是偷渡客,还拥有强大的军火,是一个有组织的杀手集团。” “这……太夸张了吧?”逸白差点自椅上跌落。“我不知道是哪个守望相助的仁兄帮的忙,真是……服了他。”真是……想扁他一顿! “好了!没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可是……下次别再这样子,否则邻居还是可以告你们妨害安宁的。”好不容易,终於得到警官如颁大赦的话。 逸白和佳绢正要步出警局,却又听见一句:“等一下,童逸白。” 又有什么不对?逸白和佳绢不约而同的望著正握著听筒,手执笔抄写的警员。 挂上电话,那名警员递给童逸白一张字条,怪异地瞥了佳绢一眼,才说:“之前有人报案,一个女人昏倒在路旁,经过送医後,目前已无大碍,不过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怎麽了?”逸白现在只想饱餐一顿,根本不想待在这儿听人家的意外事故。 “那个女人指明要找她老公,童逸白。”接著的一句话,可把逸白那已够可怜的饥肠,吓得全打成结。 “我——” “童逸白!咱们完了!”佳绢在逸白神智尚无法恢复之前,气愤地掩面离去。 “她——我、我……” 警员对逸白挤了个苦笑,表示爱莫能助,却又多了句叫人气结的话,“未婚妻玩完了,至少还留下‘老婆’,我看你还是去看一下周小姐吧!” “周小姐?”逸白早忘了该生气,“没搞错吧?” “是根据她的身分证填写的,应该不会有错,她叫……周乃葳。”警员拉回审查资料的视线,瞟了逸白一眼,摇了摇头故意调侃道:“童先生,你该不会说你根本不认识她吧?” “我……”逸白气坏了,“我当然认识她!只是——” “别只是了。”这名格外富有正义感的员警,稍稍使劲地拍了逸白的肩头,说道:“去吧!男子汉大丈夫要敢做敢当,虽然说自由恋爱,但是,如果太风流花心又无情无义的话,小心会有报应的。” “你——”如果在警局内对员警挥拳相向,不知下场会如何?幸好,逸白决定放弃了那愚蠢的冲动。 他是已经有“报应”了。 收留了她一夜,结果,居然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人家的老公? 逸白不加思索地直奔医院,他要去向周乃葳讨个公道。 第 二 章 此刻童逸白就像误闯枉死城的一缕冤魂,带著冲天的冤气,快步跨进了病房。 挨著窗户的那张白色病床上,只见乃葳安静的平躺在上面,他很自然的放轻脚步,走近她…… 逸白望了她一眼,就这麽一眼,满腔的怒火和沸腾的愤慰,立刻悄然地蒸发消失。 窗外火烧似的夕阳绚彩却似乎只能凭添她的苍白,那对原本镶嵌在姣好面庞上的滴溜溜黑眸不再作怪,安分的躲在两排黑密卷长的睫毛下,仔细一瞧,弯弯翘起的长睫毛竟濡湿一片…… 她哭了?逸白屏气凝神地愣在床沿,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触那依稀犹存的泪痕。 就在他略为颤抖的手自脸颊滑落至那紧抿而倔强的唇线时,她醒了。 “啊,啊——”乍然惊醒的乃葳立即发出梦魇似的尖叫。 “葳葳!是我、是我,童逸白!”他急著唤回她迷乱的神智。 “是……你?你……”终於定下心神的乃葳眨了眨略为红肿的眼睛,一种不可置信的求证眼光在他脸上“定格”数秒之後,她“哇”地一声又哭了。 “你……欸——”他可给她哭得心慌意乱了,“你哭什麽?行行好,别哭了!” “人家是太高兴了呀!”乃葳吸了吸鼻子,喑哑的道:“我以为你死了,再也看不到你了嘛!” “你——”逸白胸口一紧,分不清那五味杂陈的滋味,原本想喝斥她的诅咒,可是,一想到她的泪水是为自己而掉,他却有种轻飘飘的甜蜜感在飞扬。 “你没事吧?让我瞧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她端坐在床上,两只手将他当成转盘似地操纵著转向,左看右看、上望下望,活似要找出他身上少了哪块肉。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麽?怎麽好像我没断条腿少根胳膊,你很不能接受似的?” 她幽怨的眸光瞥向他,没好气地道:“人家是在担心你的安危,怕你一不小心,真的被打死了,我怎麽对得起你们童家的列祖列宗。” “我被人打死?去!瞧我,壮得像头牛似的,谁能把我怎么样?”忘却自己待雪的冤情,逸白耍宝似的亮出自己强健的肌腱。 “你少嘴硬了!再硬的拳头都抵不过子弹的的。”乃葳糗他之後,才略带神气的嘟著唇道:“如果不是我够机警,赶快去报警,恐怕这会儿躺在这儿的人就是你了。” 逸白乍听,整个人像扯断了弹簧的肉球,弹入座椅内,瞪大了眼久久不能言语。 “是你!?”许久之後,他终於恢复了舌头的运作功能,他的表情分不出是哭或是笑。“原来报案的人,是你?” “当然是我啊!”乃葳好生得意的迅速点了头,“当时我可不是丢下你不管,我只是怕自己救不了你,所以我就去报警了。还好,你没事就好,不过,你也不必感谢我救了你,再怎麽说,你也是被我连累的,是我对不起你。” “嗯!”他有些恍惚地附和道:“你是对不起我!说得对极了。” “小白——”她觑著他呆滞的表情。 “告诉过你,别叫我小白!听起来像叫小狗一样。”他慵懒地坐在椅内吐出大气。 “逸白!你……你好像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我——”她是这麽理直气壮的“作孽”,他生气似乎很不聪明。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你……犯得著那麽夸张吗?又是杀手集团、又是什麽偷渡客跟军火的,你实在是……想像力未免太丰富了吧。”与其说愤怒,倒不如说是一种无奈的责问。 分隔的时日,并没有改变他受她“凌虐”的命运,逸白的口吻多了股认命。周、童两家是老邻居,从小一块儿厮混成长的他们,说好听点是青梅竹马,说实在点“狼狈为奸”倒比较贴切。 不过,不知打从什麽时候开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这个邻家小妹妹,忽然把“恶作剧”的矛头指向“自家人”,她开始死缠活赖的黏著他,说是要赚他这包媒人礼,好筹款游学。於是,利欲薰心的她,明著胁迫、暗地耍诈,不知害他被设计了多少回的相亲糗闻。 有时他被她烦得只好随口说中意了哪一个,至少可拖延那太过密集的相亲安排,可是,她可鲜了。 “可是,人家说她不喜欢你。”每回总是被她三言两语,懒洋洋的带过。 敢情她是耍着自己好玩?抑或……更卑劣地巧立名目好混吃混喝? 直到最后,他干脆一句话:“我已经有要好的女朋友了!”十分明显的表态,不劳她费心。 只是没想到,她竟就此不见人影,就像水气蒸发掉似的…… 一年後,她竟像鬼魅一样,神通广大的摸到了他的住处,而且招惹事端的本领依然功力十足,逸白想不认了也难。 “喂——”她拉扯著正在神游的逸白,皱眉道:“我才不是靠想像的,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厉害,我可是亲身经历过来的。” “你——”逸白啼笑皆非地摊手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他们’是何方神圣,可是,我却很清楚,因为你一通电话,当时被一大批警察团团包围住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一个被吓哭的泼妇而已。” “泼妇?” 逸白的目光移落窗外,淡然应道:“是我的未婚妻李佳绢。” “未……婚妻!?”乃葳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怎麽…会呢?” “有什麽好奇怪的?难道……你就巴望著我一辈子打光棍吗?”说不奇怪,但他却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虚的口吻有够别扭,就像一个考坏了的小学生,在老师的教鞭下正要缴卷。 他不想去看她的脸,却又忍不住想看清她的表情。 乃葳紧蹙双眉,凝眸不语。一会儿,她才嘟著嘴唇,万般不情愿的道:“当然不是,只不过……好歹你总该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哼!上哪儿说去?”他埋怨地顶了回去:“天知道这一年你野到哪儿去了?” “我一直在日本。”她有些颓丧地叹气道:“我找到生父了。” “啊?” “我是被爸妈领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当然知道,只是从来不会提起而已。逸白太明白这小妮子的倔性子。嘲讽,她会捉狂;可是同情她,却更叫她发飙。 偶尔不小心在交谈中流露出她对自己不清不楚的身世有诸多感慨,他除了暗中心疼之外,却不曾安慰过她什麽。据他所知,她的生父大有来头。 逸白故作轻松地道:“那总不能找著老爸,就不要老朋友了吧?这段日子你可洒脱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就连你养父母也不知搬到哪儿去了,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才能找到你?还是说……搞不好这辈子咱们就真的再也见不了面,有时,我甚至想过要登报寻人!”他忽然停住不再往下说。 怎麽在云淡风轻的口吻中,就那麽不经意地流露出自己的牵肠挂肚? 是的,他必须坦承,在她骤然消失,耳根一下子清静起来的他,有好大一段日子无法适应。 坐在床上的乃葳,竖高了耳朵,好生专注,就怕遗落掉任何蛛丝马迹的搜证,她听著听著,亮晶晶的眸光绽放出一抹奇异的热力。 她抿著唇,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麽?”她的笑容愈是灿烂如花,愈叫他头皮发麻。 乃葳嘴角含著丝丝骄傲的甜蜜笑意,昂高了下巴,说著:“这麽看来,其实你还是一直想念著我,把我放在心上,对不对?” “我、我——”她没有说错,可是他却不能点头。 一想到佳绢,他有太多理由,必须去抗拒这等暧昧的字眼接续。 “还是谈谈你生父吧!他……是日本人吗?”他在转移话题,模糊心中真正的焦距。 “不!他是华侨,一个……挺有钱有势的华侨。他老婆才是日本婆。”她讪讪然道,心中正在盘算另一件事。 “他老婆?那……” “不是我生母,生母早过世了。日本婆璃子是再娶的,长得可漂亮了,只可惜我那个风流的老爸无福消受,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死了?”那她不是成了真正的孤儿了吗?逸白天大的火气全又化为乌有了。 她愈是不在乎的故作潇洒,愈令他不安。 乃葳在一阵沉默之後,耸肩苦笑,接口道:“谁也没想,我连个记仇追究的机会也没有,一到日本,见了自己骨血相连的父亲,我却不忍去责问什麽。他的事业那麽成功,可是,只有我知道,他的内心有多麽空虚……不过,此时此刻,我却好想埋怨他,好端端地,他干嘛把我逼上绝境,唉!” “他逼你……”愈听愈迷糊的他,摇头道:“我不懂。” 乃葳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慢慢的,你自然会明白,而现在……还是先替我办出院吧!” “可是你的身体……” “安啦!我好得很,医生说我只是疲劳过度而已,不信你瞧!”她两条腿往床下滑落,想要证实自己的健康无虞。 结果脚才刚踩著地,四肢无力的她整个身躯便往前倾,在她即将“叩谢”土地爷爷之前,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适时的抓住了她。 “你小心!”逸白支撑住她的身体。“你没事吧?” “我……”整个人顺势靠向他胸膛的乃葳,发出呢喃似的呓语:“没事!没事……有你在,我怎麽会有事?” 又来了!逸白听到她这般不合宜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但是,他就是少了一种力量,将那具柔软温热的同体一把推开。 她像软糖一般的黏腻,依附在他宽阔的胸膛,不哼一声便探出两条冰凉的手臂,绕过他的腰,紧紧的环抱著。 逸白又片刻的失神,紧接着涌上一种无法解读的心情。 许久许久以前,他也会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子一直拥她入怀、呵护她,虽然她看起来总像可以永远屹立不摇那般的坚强。 而今,她总是那么无助而软弱的倚靠着他,可是,她却不敢敞开双臂,一向自诩大无畏的自己,竟然畏缩害怕了起来。 他害怕自己再次拥抱她的不同感受。 他更加无法释怀,一向以为两人就像亲兄妹般的关系,已经被自己最真实的感觉给彻底改写。 他怀中抱的,再也不是昔日的黄毛丫头,而是那种属于小女人的窈窕,那在在挑战着他自以为纯洁无瑕的大哥哥身分。 他可以明显感觉,某种柔软饱满的触感正在挑拨他胸口那颗心造反。 童逸白全身的温度直线上升,就像沸腾的血液在流窜。 “葳葳……”他低唤了声,在半空中进退两难的手搁上她的肩头,试图挪移她回到床上。 “童逸白,不许你动!”像沉睡般的乃葳,忽然恶狠狠地出声。 “啊?你——”他被她充满威胁的命令给吓了跳,同时发现她固执的身体像下了桩脚,一丁点也无法动摇。 “别说话,太吵了!我听不见!”趴在他胸前的头颅再次下达指令。 听?听什麽?逸白完全摸不著头绪。 “好了,我知道了!”终於,她仰起脸对他说完话,才离开他的怀抱,一副啥事也没有地坐回了床上。 她……目瞪口呆的逸白总感到哪儿不对劲,尤其是她那对黑眸中所蕴藏的隐约笑意,就好像……锁定猎物且蓄势待发的锐箭。 她的笑意除了笃定,更有一种明显的企图心。 她,到底在想些什麽?逸白发现自己原来不是真的那么了解她,她长大了,不再是个小女孩了,真的不再了…… “你不去办出院.盯著我发什麽呆呀?”她略带娇笑,催促著他。 “我……好,我去。”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又想到什麽似的,掉头问她:“那出了院,你要上哪儿去?” “当然是跟你回家呀!”毫不思索地回了个理所当然的答案,然後她稍作停顿,才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不会在我最需要亲人的这时候,丢下我不管吧?” “我……当然不会。”他充满“人性”的回答,赢得乃葳的舒眉甜笑。 “你对我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她的话自身後传来,逸白怔了怔。 他当然对她好,只是…… “要她”!?怎么要? 她语焉不详的话,严重冲击了他的中枢神经,甚至害得他肢体麻木失灵,活似机器人似的,踩著生硬的步伐勉强跨出了病房。 就在他背影消失後,倚靠在床沿的乃葳,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她笑了,笑得有些羞涩、有点哀愁,却又夹杂著一种莫名的甜蜜。 顺手抱起棉被托枕住小巧的下巴,她若有所思的眸光犹胜星辰的明亮,她像想到了什麽似的,整个脸往棉被深埋,轻笑了起来。 他那样子好蠢!整个涨红的脸,就像过油锅炸了般…… 而她,不正是因为他这份憨厚、这等傻气,而守候不渝的吗? 可是,有时她也恨死了他的迟钝和笨拙。 用尽了各种心眼,就是无法让他正视自己的存在、体会自己的感觉,就在她拒绝被情势主导,而勇敢想表白时,他送给她一份惊奇。 “我已经有要好的女朋友了。”这样的话,无情地将她那如诗如画的少女情怀给通杀无赦。 原以为自己可以换个天地另有作为,可是……再见到他,乃葳才真正明白,自己的感情为啥一直没进展,原来……自己的心始终没带走。 而他却是大有长进!这一回,他有的是婚约、是未婚妻! 乃葳抡著粉拳捶了床面几下,像要发泄心中的嫉妒与伤感…… 难道,她这辈子就注定和他有缘无分?她必须眼睁睁的祝福他和别的女人白头偕老、永浴爱河?不、不!她办不到! 多少年了?深蛰的冀盼伴随著岁月在心头累积,她发誓定要投入他的怀抱,呼吸他的气息、聆听他的心跳…… 就在刚才,一种深恐美梦迢遥无望的冲动,让她再次印证了一件事——他对自己是有感觉的,他的心跳为自己而狂乱,他的身体为自己而发烫。 那绝非兄妹之情!那她,又为什麽不能勇敢的跳出来……横刀夺爱!?乃葳左思右想,蹙紧眉头,在所谓的道德规范跟追求幸福间难以抉择。 不过,天性乐观的她,很快的耸肩扮了个鬼脸来取悦自己。 何必庸人自扰呢?有太多事不是想清楚、做好决定就能按部就班的如意遂愿的,不是吗? 更何况,她可没忘记此行的目的,除了儿女私情外,更有著攸关父亲毕生心血基业的重大任务。 周乃葳好整以暇地等著他,准备好一起“回家”。 一踏进大门,乃葳望见满屋子的家具残体,马上喳呼不断:“老天呀!发生什麽事了?世界大战吗?” “反正哪,女人是祸水,有女人在的地方,不怕没战乱!”逸白自破相框中抽出那张与父母合影的照片轻轻擦拭著,摇头兴叹。 “说的也是,这女人一发飙起来,有时真的比男人还可怕!”她好像忘了自个儿的性别,附和道:“不过,你那个……佳绢也太恐怖了,她是干哪行的?摔角还是相扑?居然有这种力气!” “那不全是她摔的,还有我自己。”他耸了肩,懒得整理这一片狼藉,往地面拨出一块净地,一屁股坐下。 此时,乃葳忽然发现了冰箱上贴著的字条。 “这是什麽?”她开始逐句念出:“童逸白!这房子我已向房东承租下来,即日起请立刻搬离,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逸白,这是……”她转头发现正闭目不语的逸白只是皱著眉头。 “是我未婚妻留下的。”他甩都不甩一眼。 “那怎么办?” “搬呀!”逸白自我揶揄的道:“反正她摆明了就是要找碴,我就顺她的心意又何妨?” 这回,皱眉的人换成了乃葳。 她不能接受,也无法理解,一对理应相恋相守的人儿,难道不是应该有其他更积极、良性的沟通方法? 她总感觉,状似委曲求全、曲意退让的逸白,少了点什麽…… 是一种坚持和追求!他看起来一副可有可无…… “你不爱她吗?”乃葳冲动的问出口。 逸白的眼皮迅速弹启,迳自审思。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是觉得……你好像不在乎李佳绢,可是——”她进入自己架构的难题里钻研:“如果你不爱她,又为什麽要跟她订婚?难道……另有原因?” 没错,他的原因是父亲积欠的庞大债务,却由人家老爹慷慨解囊。 不过,这种“苦衷”著实不光彩,逸白想保留那麽点自尊。毕竟,报恩也好、抵债也罢,选择一个不是最爱的人,就是严重的错误。 “都这时候了,爱不爱又有何用?”他撤唇冷笑。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分,如果说并不爱佳绢,那绝对是不负责任,而事实上,一直以为爱情可以培养的他,终於明白自己的努力都是枉然。 佳绢的用情或许不容置疑,但是,方式却叫他苦恼不已。 他并不快乐是事实。 “你怎么能那样说呢?”乃葳十分不以为然,摇头道:“婚姻如果没有感情为基础,那一旦结了婚,不是自找苦吃吗?” 他的确是自找苦吃,如果他不要那么心软被父母的哀求打动;如果他不是蓄意地想转移某种可怕又无法厘清的情绪;如果他能够多一点等待和理智…… 综合太多的“如果”,逸由此刻才赫然惊觉自己的鲁莽、无知及可悲…… 他豁地站起身,挺直脊梁,口气坚决地道:“我决定了!” “什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的她,紧盯他瞳眸中那抹透著坚决的奇异光采。 “我要跟佳绢退婚!”既是错误,就不该一错再错,不是吗?或许这样一来,才能将伤害减到最轻,不论是对他,或者是佳绢。 “你……说真的?”乃葳眨了眨眼,不能置信的口吻竟透著亢奋。 该死!你非得这麽猴急,就似巴望著拆散人家一样吗?乃葳暗骂自己。 逸白可把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怎麽?你听了好像挺高兴的!”他瞟了她一眼,故意调侃道:“不会是因为你自己嫁不出去,而希望我也讨不到老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这回冒出来可就对了。” “我嫁不出去?开玩笑!”她不服气地连忙喳呼,继之一想,她才收起抗议的神色,悻悻然地道:“是你们自己沟通出了问题,可别把罪过全推到我头上喔!” “又没人怪你,紧张什麽?”他感到好笑至极,这时,他倒又在她身上重拾昔日童稚率真的影子,“反正一个人过日子,也乐得逍遥自在!” “一个人?”她立即更正他的话:“不、不!你怎麽会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呀!” “你——”他发现她认真的表情,很……可恼! 她非得在这节骨眼上,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吗? 逸白开始产生一种危机意识,那就是,绝对不再跟女人打马虎眼,尤其是沦为一场迷糊仗的战俘,那才冤呢! 他两道锐利的眼光开始在她身上逼供:“周乃葳!” “嗯?”此刻的她可忙了,胡乱点头应了声,开始忙碌的在凌乱物品中东拨西弄的,不过,就是没敢去多看他一眼,“你看看,真的挺乱的……不过幸好,东西全摔坏了,搬家倒省事多了。” 逸白听了为之气结。 明知这小妮子肯定是听见自己呼唤她的口吻,而立即有所警觉,她摆明了在顾左右而言他,可是,他一样被她敷衍之辞给分散了注意力。 什麽叫“幸好”?那可让他心疼死了! “抬头看著我,葳葳!”他温和中却有著坚持。 “看你?你有什麽好看的嘛!”不过,她还是抬起头来面对他,毕竟逃避也不是办法,她如此告诉自己。 “你坦白告诉我,你这一次突然冒出来找我,到底有什麽目的?” “当然是为了……想见你——”一见他挑眉欲发作的脸色,她忙不迭接口补充道:“我没有说谎,只是没把实话全说完而已,人家想念你也不行吗?” “你——”被她高分贝的吼声一震,他不只是耳膜发痒,连那颗心也痒滋滋的…… 老天!帮帮忙,眼前正有一张绝对性感迷人的红唇正对著自己大声疾呼她的思念……而他,该如何抵挡那来自他内心深处的长久渴盼? “那你就把话说完!”他转过身,采取眼不见为“静”,只要别尝试解读她的一颦一笑,或许就能稍得舒缓的片刻宁静。 她嗫嚅的在他背後说著:“其实我这一趟回来,本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的。”稍稍停顿,她绕到他跟前,正视他的表情。 她要看清楚他的反应,因为她不想有一丝丝勉强。 “逸白,”她仰起粉脸,凑向他,“我在想……” “你……你想什麽?”他顿时亮起全身警报系统。 “你!”她直勾勾的眸子定在他身上,轻吟的只字片语,却足以翻山倒海。 “我?你!?”他震惊得只能咬合出不具意义的单字。 “嗯!就要你。”她摊开葱白五指轻按住他的胸膛,充满恳求的字眼,缓慢清晰地传出:“逸白,你娶我,好不好?” 逸白像不小心踩著了高压电,肢体僵了、脸色变了,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顿时走失。 乃葳瞪视著他的反应,怎麽,娶她就那麽可怕吗? 瞧他活似一条暴毙的死鱼,那两颗快脱出的眼珠子只差没滚落地面去。 “你刚才说什麽?”他必须确定自己的听力功能无异。 “娶我!我要嫁给你。”她肯定的向他求婚。 他就那样静止不动地望著她,半晌,终於开口:“为什麽?” “因为……”因为我爱你呀!笨蛋!她幽幽地对他投瞥,拿他一脸的呆滞没辄,最後,她说了另一个原因:“因为只有这样子我才能活著继承我父亲的事业与财产。” 她侃侃道出生父夏雄风所立下的遗嘱,原来夏氏有一项不成文的家规,所谓传子必得媳、传女必得婿。当年乃葳的母亲因为门第成见而被摒於夏氏豪门之外,而今,膝下无子嗣的夏雄风费尽心思终於找回被带离的亲生女儿,他要乃葳承继旗下所有的财产,可是,乃葳必须先结婚。 在日本,乃葳可说受够了那些踩破门槛的追求者,尤其是那个狄伦克的强势作为,令她反感至极,可是,她那个日本“後母”璃子偏就不停的敲边鼓,巴不得她立即下嫁狄伦克。 乃葳心中有数,只因为狄伦克是璃子的侄儿,一切作为无疑是觊觎夏氏产业。 乃葳永远忘不了父亲临终前紧握住她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著,夏氏绝不能落入璃子手中。 她详细的对逸白述说,“我这样子说,你明白了吗?如果我不能尽快找到老公,那麽夏氏就可能落入我那个野心勃勃的後母手中。” 听完她的话,逸白多了了解,却无法谅解。 “那你的目的,就是要利用我来争夺财产吗?”这样的原因大大的挫伤了他曾泛起的一抹惊喜。 “利用?”她皱了眉,“一定要说得这麽难听吗?” “那如果我不肯呢?”他凉凉地问著:“你是不是打算……另找对象?” 乃葳愣了愣。 她知道,图谋不轨的璃子,绝不肯轻易地让她继承夏氏,甚至已展开连串谋害她的行动……庞大财产,乃葳可以不必舍命争求;可是,对父亲的诺言,她却不能违背。 “我会!”乃葳对逸白肯定的点了头,“你不肯的话,我就去找别人!” “你——”逸白胸口刷过一阵窒迫,他……好心痛。 “怎麽样?你肯不肯?只要你答应,我绝不为难你,等我顺利继承了夏氏,我们可以再提出离婚,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面对“公事”,她表现了另一面的冷静。 “噢?”逸白一副“大开耳界”的惊异状,他啧声道:“什麽时候你变成这般大胆的?你找的可是要同床共眠的丈夫,不是逛市场买菜耶!难道你就不怕失算?” “怎麽?你怕了不成?”她决定激他一激,“只不过是要你跟我办一场假婚姻,你都瞻前顾後的,我真怀疑,像你这样缺乏魄力和勇气的男人,可能活了一辈子到头来都弄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谁说我不清楚?我要的是——”他迅速抗辩的言辞,消弭在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中。 他要什麽显然和现在他有的有所出入,而他知道她要的,只是一张象徵王牌的冒牌老公。 他抿了唇,笑了起来,笑得诡谲。 “好!我就先答应你,等我处理完佳绢那边的事,就跟你结婚。”他抚著戒指道:“还得了的,总必须先还清吧!” “真的?哇塞!太棒了!我终於可以达成心愿了!”雀耀的乃葳忘情的扑上前拥抱他,飞快地啄了他的脸颊一下。 “你——”逸白抚著被她轻吻过的脸颊,呆傻的像个二愣子。“可是,说好是假结婚,所以——” 他必须控制她撩火的行为,否则只怕後果…… “所以什麽?” “所以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他大声说出口。 “我……动手动——”乃葳只差没再次昏厥倒地,她气不过,索性两手擦腰,指著他龇牙咧嘴地吼道:“我就偏要对你动手动脚、我要吃你的豆腐、要非礼你——” 接著,作势欲追著亲他的乃葳嘟高唇,和逸白兜著圈子嬉闹了起来。 “救命呀!哪来的小色女,快来人呀!”逸白竟也浑然忘却俗事牵绊的苦恼。最後,他索性不跑也不躲了,挺出胸膛,玩笑似的道:“反正我也逃不掉了,就由著你吧!来呀!” “你……”她只消望一眼,就把他眼底嚣张的谑意望尽,他在等著看她满脸通红的难堪表情。 可是,这一遭,他才是失了算。 原是站住脚的乃葳,走近他,不哼一声地便凑上唇…… “唔……”接触到她柔软唇瓣的逸白,又是大大的震撼。 她居然、居然真的非礼他? 第 三 章 这一吻,是乃葳起的头,但她却无法收拾延续的场面。 她的轻吻是充满恶作剧的,原以为可以浅尝即止,谁知四片温润唇瓣才一碰触,就有如天雷勾动地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乃葳开始知道她错了,木头人也有植入生命力的神话,而她就像那个点石成金的仙女……不,或许该说她像个自以为聪明的驯兽师,正在挑战著一种最原始的兽性。 她像什麽其实都已不再重要,此刻的她,只是一个融化在他怀里的小女人。 他只有数秒钟的震惊,然後整个人的知觉便全系在那自她口中吞吐的芳馥气息,那些原本自己想模糊的意念,彷佛经她丰腴、性感的两片唇轻轻挑起了。 他像一头出柙的野兽,勇猛坚决且不容受阻地张开嘴包容她的唇,舌尖直探入她轻启的口中,梭巡她的香舌,两人的舌尖迅速交缠,就像狂蜂浪蝶般,贪婪的吸吮,永无止境…… 一种鲜明的意念呼之欲出,他抬头望向那道紧锁的门扉,他的两眼倏地一亮。 他拒绝这种咫尺天涯的滋味! 就在他毅然的决定将手往门板一扣的同时—— 乃葳一脸肃然的跨了出来。 她交叠的两手搁在前头,不再注视他,轻声道;“谢谢你的帮忙,我……走了!再见——” “我不许你走!” “你!?”乃葳扬起眸子直视他的脸,在那刚毅的线条中,她解读著那种不寻常的气势。 她屏气凝神,几乎是充满期待的表情看著他。 “我不会让你就这样说再见!”他炙热的目光在她脸上驻留。 “你……凭什麽?”她吸了口气,故意说道。 “就凭……”他拉近彼此的距离,让彼此的眸子只容得下对方。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她张大嘴一副惊讶状,却有抹难掩的欣喜流泄在眉梢。“你在胡说什麽?谁是你的人?” “或者说,我是你的人也成。”逸白慵懒地道:“别忘了我们现在已有婚约在。” “你……”乃葳咬着下唇,不情愿地答道:“你别开玩笑了,那只是口头上的承诺,我看,有婚约的是你跟李佳绢才对。” 逸白漾起一朵高深的微笑。 “你错了!如果有心,三言两语都可能是矢志不渝的誓言;相反地,如果没那个真心,再多的约定都枉然……” “那……”乃葳低下头,一种莫名的委屈顿萌,“谁知道你什么有心没心的……我只晓得,我留下来根本是多馀的——” “谁说的!”逸白制止她的话,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回避与退缩。 “你不要一直用自己的设想去衡量别人,好吗?什麽叫瞻前顾後?又什麽是缺乏勇气魄力?我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只是——” 他张臂搂她入怀,用自己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包围住她。 “我只是要的不是时候,我怕自己所用的心,反而伤害了你!我不是逃兵,也不想打迷糊仗,可是,我要先取得自己应战的有利筹码,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伏在他胸口,乃葳不争气地泛红了眼眶,“我或许不像你所想的,那么容易受伤的女人……” 爱情得不到回应,那才是她心中最大的伤痕吧? “或许吧!可是,我却不能不去保护你,因为……我不能太自私,我不能不为你设想……” “那,你还留下我干嘛?” “葳,答应我,等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心。” 她望进他温柔多情的眼,聆听他真挚的心意,霎时去意甚坚的脚步全都软化了。 “别忘了!我还等着履行婚约,当你的假老公呢!”他轻敲了她的头一记,故意道:“这可是你亲口求婚的。” “你……”乃葳滴溜溜地往他瞟去,有些腼腆地道:“你就真的只想当我的假老公?” “嗯……那依你说呢?” “我……我——”她能说什麽呢?嗫嚅了老半天,才硬著头皮道:“那当然要……你、你笑什么?” “没有呀!”忍俊不住的逸白,实在看不惯一向率性的她,竟变得如此“矫作”。 “我是高兴才笑的嘛!反正,不管真假,从现在起,你不许动不动说再见!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像一年前那样走掉,绝不容许自己再傻一次。” “是吗?”乃葳听得心花怒放,笑嗔道:“你也知道自己傻喽?” “现在变聪明,不会太迟了吧?” 乃葳轻叹口气,倚在他肩头。 “能等到的,都不迟……”她像对自己述说般低语。 本书下载于热书吧,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童逸白一如往常的踏入公司,然而,心情却格外凝重。 以他目前的敏感地位来说,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成为别人茶馀饭後的话题。 公司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然逸白却敏锐的嗅出风雨欲来的冷然气息。 果然,据说今日“特别”临时请假的总经理,居然请了代班人坐阵,而且,第一道下达的命令,便是召见他这个童副理。 一进总经理办公室,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李佳绢。 原本他是打算今天私访李宅,好心平气和地与他们议及婚事。可是,看来是没办法了…… 他的未婚妻,正大摇大摆地坐在那高背的龙椅内,唇角衔著一贯高傲的笑意,趾高气昂地睥睨著他。 “佳绢,你——” “记住你现在的身分,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逸白瞟了她一眼,心知肚明她的用意,他撇了撇唇,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请问李大小姐找我,有什麽事?” “嗯……”佳绢把弄着那涂着绚彩的指甲,“没什么,我渴了,想叫你帮我倒杯茶来。” 敢情大小姐她今个儿一大早,就是千方百计来找他碴的,她摆明了要激怒他。 明知她故意将自己视为小弟使唤的用意,逸白偏不遂她所愿。 “茶倒好了。”他不多话,帮她泡了一杯上等乌龙茶置于桌面,“我可以走了吧?” 佳绢低头才啜了一小口,立即皱眉娇呼:“这麽烫,叫人怎麽喝呢?” “放着,自然就会变冷了。”敢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一想到这段失去温度的婚约,只感到疲惫。 “不!我现在就要喝!”她把杯子往前一推,命令意味十足地道:“我要你立刻把它弄凉。” 逸白望了望杯子,挑眉点了头。 接著,他打开杯盖,倒出部分茶水之后,走向冰箱,取出数块冰块便往那杯冒著热气的茶杯里一扔,重新盖好杯子,往她桌上一搁。 “好了!如果你嫌太烫,还有冰块随便你加!我还有公事要忙,没空陪大小姐你喝茶。”话一说完,转身想走的他才拉开门,后头就传来她尖锐地吼叫。 “童逸白!我没让你走,你敢走一步试试看!” 闻言他果然停住了脚步。 他就那样一脸铁青的面对公司全体同仁嘲弄的视线。 陷入一种极度难堪的他,感到愤怒正一寸一寸地吞蚀掉所有理智。 偏偏大小姐她还不罢休,追到他眼前,噙着胜利的笑脸讽道:“怎么样?你今天的公事就是陪大小姐我喝茶,有谁敢说话?” 蹙紧浓眉,他寒著声音哼道:“是没人敢说活,反正公司是你家的,你大小姐想整垮,也不劳别人来操心。只不过,在这公司里的每个人,都各有各的职责,我想,如果大小姐真想找人喝茶,这麽好的差事,我怕自己无福消受,请你另找高明吧!” “我就偏要你!”她硬是横在他面前,阻挠他离去。 “童逸白,别跟我谈什麽职责!你相不相信,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别想再混下去了!就像你这个副理,不也是靠我两三句话就搞定的?”她想炫耀自己的实力雄厚,同时也想警告他。 他的确听进去了,而且,这也帮他解决了悬宕已久的心事。 “这麽说,我还真的要感谢你关照罗?”他冷冽无比的扫视她,就在敛容的一刹那,他挥出两臂推开她,只差没把她给摔去贴墙。 “告诉你,我不希罕!我不干了,行不行?大小姐!”他像一座爆发的火山,愤怒的熔浆飞溅而出,令人不敢正攫其锋。 全公司上下员工皆噤若寒蝉,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如旋风般离去的背影。 唯一的杂音,是当佳绢“拥抱”那面墙而哎哟娇呼的那一刻,忍俊不住的笑声,不小心地自员工间逸出来。 “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再笑,我……我就叫我爸爸全把你们开除!”徒留狼狈的佳绢像一头捉狂的母老虎,在办公室张牙舞爪。 她咬牙切齿地冲回总经理室,嘴里胡乱的咒骂著,两只眼睛喷射出最狂烈的火焰。 那是妒火,一种可以毁灭一切的大火! 她抓起电话拨了号码,对著话筒的彼端迸出森冷的命令。 当逸白回到那个即将挥别的窝时,满屋子的疮痍不变,却不见乃葳的人影,倒是从浴室里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葳葳!”他轻唤了一声,随即悄声地回到卧室去,因为“洗澡”似乎并不是打招呼的好时机。 逸白搬出了大行李箱,环顾四周,评估著自己可能带走的完整行李,正苦恼於取舍间时,忽然传来一道歌声。 盥洗室的水流声被一道悠扬婉转的歌声所取代,乃葳忘情而柔和的嗓子就像和风吹拂而来,荡入他的耳里,一点一滴的……那心头的皱褶,竟奇妙地被抚平了。 逸白听得入神,索性以两手为枕,半倚半靠地挂在那张幸存完整的床上,轻阖上眼,唇角浮现著盎然的笑意,专注地享受她美妙的歌喉…… 就在他几乎快睡著的一刻,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大叫—— 逸白迅速弹开眼皮,身子自床上跃起,正要往浴室探视,结果—— “啊……”他感到自己撞到了某种柔软温暖的“物体”,行动快速的根本叫人来不及煞车。 定睛一望,逸白赫然发现自己正抱住周乃葳——一丝不挂的她。 “你……”神智轰然被炸碎的他,出现了片刻却甚为严重的“反射神经功能障碍症”。 他瞪著自己的大手掌所抓住的那一对丰嫩…… “可耻!”他甩甩头,咒骂着自己。 “你——”乃葳委屈而震怒的声音在他脑後发作。 “我不是……不是说你,我是说自己!”他急着向解释,一掉头,又是眩目的雪白,叫人六神没了主。 逸白咬了牙,索性也不再回避。 他伸出颤抖的手,抚上她平滑的肩头,注视美丽容颜的眼睛是始终不敢越过颈子的警戒线,尽管那浑然天成的同体香味,正撩拨着一种属于正常男人的原始本能。 他想占有她!乃葳深吸口气,不知该不该为自己坚持奋斗的战果大声喝采,毕竟,这样的期待充满未知的懵懂。 不过,乃葳很快的发现到,这个男人的眼里,除了那把烧得人心慌的欲火外,还有其他。 是一种无限珍爱的怜惜。 捏了捏她的裸肩,他笑得好温柔好温柔,可是,说的话却是极具威胁性。 “你最好快把衣服穿好,如果再轻举妄动,後果……恐怕不是你所能承担的,我……不想再看到这样子的玩笑。”逸白无法在这等阴晦不明的情势下贸然行动,他害怕的是,可能加诸于她的伤害。 乃葳掀了一下眼皮,红着脸,开始套上衣服,却仍不免嘟着嘴嘀咕:“我从来没开玩笑,也没啥不可承担的……” 假意没听见的逸白悄然拈笑,瞧这光景,她对自己这番胡搞瞎搞得纠缠,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壮烈模样呢! 此刻,套好洋装的乃葳,发出了娇嗔:“拜托!你拿这是什么衣服啊?” 原来他先前为她买的那件洋装,经过“佳绢”的改良加工,裙摆撕去了一大半,而且肚皮上也破了个大洞。 “这是……露肚、迷你装!今年最新样式。”他忍不住笑了,“我特别买来送你的。” “你还笑?这样子的裙子穿出去,怎么见人哪!?”她低头望了溜到外头乘凉的肚脐眼,还有那随时要亮出内裤的裙摆。 眼光困难的自她那两条腿移开,逸白由衷说道:“是不好穿出去,免得叫外头的男人口水满街流!” “噢?是吗?”她反而乐不可支地道:“你是说,我很魅力喽?” 逸白失笑。 她拥有天使般纯洁的脸蛋,魔鬼样惹火的身材,似乎男人只要落在她手里,或为驯良的牲口,或为撒野的猛兽,全操控在她手上。 逸白答道:“如果你有心的话,绝对不会有男人会拒绝的。” “真的吗?”她紧接真正重点的下文,“那你呢?” “我?”没料著她会直接这麽问,逸白怔住了。 他无法抗拒!他会是伴侧舐吮的驯畜,也会是头侵略蹂躏的野兽。 就在乃葳屏气凝神地等待他的答案之时,忽然—— 砰地一声,外头传来不明巨响,似乎是门板撞击声。 他俩互视一眼,然後很快地证实了心中一致的疑虑。 有人侵入了!逸白首先冲去将房门上锁。 “找找,可能在房间里!”外头有人恶狠狠地道。 逸白心中一惊,本能地上前将乃葳拉到身後,然後顺手抓起一把吊衣杆。 “完蛋了!一定又是那些混蛋!我早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乃葳拉住他的衣角,十分惊恐。 “你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逸白回头望了她一眼,然後认真的道:“不过,就算我被人家打死了,你也要自己找机会快逃,懂吗?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她当然懂,她懂的是,在此时此刻,他眼波流转出那一抹纠缠无奈的爱怜,瞬间叫她红了眼眶。 就在外头响起踹门声时,乃葳像发了狂似的,竟冲到他面前,脚尖一踮,捧住他的脸,凑向他的唇瓣,狠狠地吻了他,然後在他总慢半拍的反应表现之前,放开他。 “童逸白,你听好,如果你敢打输,我就陪你一起死!”她绷紧的脸蛋有著叫人动容的坚决。 紧接著,她四周张望,终於抓到一张几架。 “你……”望著加入战局,并列在身畔的她,原再想说些什麽的逸白,弯了唇线,动容的一笑。 嘴里尚残馀她掺有泪水的吻,咸咸涩涩的,可是心头却有一道奇妙的甘醇在酝酿、发酵…… 那扇薄薄的门板,终於不敌强劲的压迫。门板倒下後,两名彪形大汉映入他们的眼帘。 “你们是什麽人,想干什么?”逸白全身肌肉鼓得结实,他先声夺人,倒叫闯入者的气势略逊一筹。 而乃葳也在皱眉,心里纳闷著,怪了?怎麽不是上回那几个恶煞!?又换生手上场了吗? 那大汉之一指著乃葳,粗声粗气地道:“我们要的是她,你识相的话,就问一边凉快去!” 逸白听了,竟笑了起来,他说话时的眼光是朝向乃葳的,“我就是学不会识相,学不会不过问她的事。” 乃葳也浮现出一朵无限娇美的笑靥,笑出心中无限的感动。 两人笑容几乎在同时收敛,就在乃葳向逸白眨了只眼的那一瞬间—— “唉哟——”逸白挥出无情的力道,轰向其中一名壮汉的身子。 另一名壮汉见状,欲扑向逸白,乃岁连忙使出全身力气,高举著几架,朝那人头顶重重一击—— “噢……妈呀!”结果,那顶几架竟套上人家的头,一时之间那人丑陋的大头颅就卡在架中,活似机器怪兽的乱晃著,形成一个叫人发噱的滑稽镜头。 “你还笑!?快走呀!”一面忙於打斗的他,分神朝她吼叫,就在这当头—— “啊!?”混乱中逸白中了匕首,鲜血迅速染红了衬衣。 “逸白——”乃葳见状,又惊又怒,她开始抓起东西往壮汉身上砸去, “去死吧!王八蛋!你们敢动他一下,我就叫你们下地狱,不得好死!” 接著,她使出蛮力冲上那名正执刀逼向逸白的壮汉,喝地一声,扬起腿一踢,虽没踢掉对方的利刃,倒是正中人家的胸膛。 而且,也踢掉了那人的蠢动。 不错吧!她有模有样的扎著“马步”,捍卫著受伤的逸白,心里庆幸著自己平日爱看武打剧的成果。 瞧那名壮汉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壮汉咽著口水,喉结上下的蠕动,眼光始终落在方才高扬的大腿……之间。 那叫人垂涎的小小三角裤,自他头顶晃过,几乎夺去了他的魂魄。 逸白虽心领她维护的美意,却更加洞悉局势。 如果可能,他真想狠狠地戳上那人的双眼,那贪色的意图亵渎了她的纯洁…… 不顾沁血的伤口,逸白卯足劲儿打得早已心猿意马的壮汉,是节节败退。 “走、快走呀!”然後,他拉著她往外头奔去。 “逸白,你流了好多的血……”她的心好痛、好气。 “我没事,先离开这儿再说。”他必须趁自己体力还足够的时候,带她脱离险境。 “那个混蛋!刚才真该多踢他两脚!”她的口气好大,一副意犹未尽,“最好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原本伤口传递的痛楚是叫人笑不出口的,可是,她的话却叫他感到可笑。 “你再多踢两脚,只怕他马上要流鼻血了。” “流鼻血?有吗?”匆忙追随他踩著楼阶,她偏头纳闷了。 “有!而且连著口水一起流!”他往她那在裙摆下的两条玉腿投瞥,又摇了头,“我想,你还是换下衣服的好。” 乃葳会意,脸颊迅速发烫。“我偏不换!起码证明我还是可以让男人有反应,不像有些木头!” “只怕你现在又多了证明的机会了。”抵达地面,逸白张望答道。 顺著他的目光,乃葳看见了不远处的榕树旁窜出两名大汉正飞驰而来。 “快走!”逸由当机立断,拉著乃葳,快步往前冲。 身後的壮汉紧追不舍,逸白见状,只好对乃葳道:“葳……你先走!我留下来对付他们——” “不行!要走一块儿走,不然……”乃葳嘟了嘴,气喘吁吁地应道:“就一起跟他们拚了!” 拚了?一个负伤、一个是弱女子,就怕没那个筹码。 就在他们快被追上,千钧一发之际—— 一辆轿车疾驰至他们身畔落定。 “快上车!” 车内传出的声音叫乃葳大吃一惊。那熟悉的嗓子…… “快上车吧!”车窗内探出的头颈,证实了她的惊疑,“姑妈让我来接你的。” 是伙伦克! “葳葳,他是……” 乃葳吐了口气,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她催促著一脸质疑的逸白上车。 “没想到这次来台湾,还真是来对了,姑姑一直挂念著你的安危呢!”一上车,驾驶座的狄伦克便开口道。 乃葳听了了却只是哼声冷笑,“你不必假惺惺了,狄伦克。难道那些人不是你指使的?” “我指使的?那我现在出面救你们,不是多此一举吗?”狄伦克操著流利的国语应道。 “对我来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机!”乃葳紧绷著脸。“我最恨的就是像你这种伪君子。” “是吗?”快速收回投射在後照镜上的视线,狄伦克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怒意,他把矛头指向逸白。 “好!那我不妨就当真小人。”猛踩煞车,狄伦克回过头取下墨镜,用那略嫌狭长的眼眸眯看著逸白道:“我现在就把这个诱拐我老婆的奸夫给丢下车去。” 他……老婆?是乃葳?一句“奸夫”,可把那伤口的神经给再度轰炸开来。 “你!?”逸白因失血过多,苍白的脸煞是骇人。 “逸白,你……你别听他的,我以後再跟你解释,现在——”乃葳掉头朝狄伦克怒吼著:“你马上送他到医院去,听见了没有?” “不用了!我不必——”想打开车门的逸白,动作没能完成,却已昏厥过去。 “逸白!逸白——”乃葳快急哭的同时,车子又重新启动。 “我会送他去医院,只是你必须答应去见姑妈。” “见就见,有什麽了不起?”她恨恨的撇唇。 “其实你也真的很想不开,嫁给我有什麽不好?又何苦千辛万苦的跑回来抢别人的老公,还差点被人家捉去教训,如果不是我及时——” “你来台湾多久了?”她打断他邀功的话,有所警惕地问。 “久到可以知道这个男人叫童逸白,而且有一个阔未婚妻叫李佳绢……反正,你放心好了,我随时在你左右。”虽然看不到面孔,但是,那森寒的语气,依然令人心悸。 乃岁安静了下来,她眼前唯一想的,唯有逸白的安危。 第 四 章 逸白睁开两眼,浑沌的思维尚未完全厘清,却看见了一张叫他大感诧异的脸。 “是你!?佳绢?”他本能的坐起身,眯著眼似在搜索什麽。 “看见我很奇怪吗?”她挨近他,略带埋怨的想制止他起床,“你失血太多,虽是捡回一条命了,但现在你最好别乱动,乖乖的躺好——” “葳葳呢?” 他一句问话叫她原本伸出的臂膀又快速缩回。“我不知道!”佳绢闷声坐回椅上。 “不知道?那……你是怎麽知道我在这儿的?”送他就医的分明是乃葳和狄伦克…… 一想到那个戴著墨镜、一脸邪气的男子,逸白更为乃葳的行踪忧心。 瞟著逸白魂不守舍的模样,原该妒火燃烧的佳绢却反常的忍气吞声。 逸白的伤势,是她忐忑不安的最大原因,毕竟,她也为自己莽撞的指令感到懊悔。 对她来说,她李佳绢是何等的千金之躯,万一那些打手失了轻重,连累她也得毁掉自己大好未来,那可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告诉你也无妨,是那个周乃葳打电话告诉我的。”说也奇怪,一直想要将情敌粉身碎骨的佳绢,却被那通电话给搅乱了原本的想法。 她讨厌乃葳劈头就表明对逸白锺情的坦白,更恨透人家一再为他澄清的维护,最叫佳绢难以忍受的,是乃葳摆出一副“退让”的姿势。 对李佳绢来说,她宁可拚破头去争、去夺,也不要别人拱手让出。 不过,似乎有些“东西”,不是说让就能让的。 “那……她人呢?”逸白愈想愈不对劲,他下床,艰难地往门口步去,“不行!我要去找她!她一定遇到了危险……” “欸,你干什麽呀!小心你的伤口再裂开!”佳绢气急败坏的拉住他,“她哪会有什麽危险?人家她明天就要跟她老公回日本去——” “你说什麽?”他震惊地狠抓住她的手。 “哎哟!你弄痛我了啦!”待逸白歉然的松手,佳绢才悻悻然的道:“你紧张什麽?是她亲口对我说的,她要把你‘还’给我,要我赶来照顾你,她还说……说她要回日本去了。” 其中有些“细节”,不是她能毫无私心而全盘托出的。 逸白当场愣住,只感到头昏脑胀。 “你最好想开一点,或者说识相也行,人家已经有了老公,你再跟她纠缠不清的话,只是自找麻烦而已。”佳绢忽然“识大体”起来,难得平和的缓声说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爸他……知道了我们的事。” 半晌,逸白才漫声应了“喔!”一声,表示他的魂魄尚俱全。 “他……他表示只要你回公司来,我们……一切重头来过。”她传达著特赦的旨意。 “是吗?”逸白按揉著太阳穴,望了佳绢一眼,他倚著墙面,闭目露出痛楚的表情,尽管心头混乱,他仍知道,当面临某些关卡,进退一步是十分重大的决定,那需要绝对的智慧与勇气。 “佳绢,我很抱歉。” “你……”她睁大眼,不能理解他不识相的答案。 “我知道是我辜负你,可是……感情是不能有一丝丝的勉强,否则,那只会造成两个人更大的遗憾。” “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并不爱我,你爱的人是周乃葳?”佳绢不待他回答,便迳自忿忿地开口:“童逸白,你不觉得自己太傻了吗?现在周乃葳已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你居然还……还——” “还不懂得给自己留退路,是不是?”他似笑非笑的抿唇,拿了准的心头倒有另种澄明。 “我知道只要我识相点,就可以人财两得,可是,这样子的婚姻,你要吗?对你公平吗?佳绢,我不想一错再错,更不想自私的对你造成另一种伤害。” 佳绢的心中顿感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自己该欣喜这个男人终於如是体己,还是该悲哀他太残忍的坦白。 无情不一定是薄幸,这是她唯一能肯定的认知。 “难道我就真的比不上那个周乃葳?” “不!如果以外表来说,葳葳或许没有你的抢眼,可是……”这样的“比较”,硬把浮现在脑海的那抹倩影给放大,逸白不堪的甩了头。 他没必要对佳绢诠释自己对葳葳那种悄然滋长的情愫,可是,却绝对有义务让佳绢对这段感情释怀。 “佳绢,爱情本来就很微妙,并不能刻意地去造就,我不爱你,并不代表你不好,只能说……咱们不适合!别的不说,我们的个性差异太大,但是,你可能和我一起为这种差异去改变、去努力吗?不!你不会的!那麽,这样子的婚姻,会幸福吗?” 佳绢没有直接的附议,但她也无法否认,她的确学不会容忍,更不可能让自己受一丁点的委屈。 因为唆使他人施暴的心虚,反倒令她有了心平气和的馀裕空间,去正视这桩婚姻的危机。 最後,她终於决定放弃了,她没道理虚掷芳华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 “嗳,有没有搞错?跟我说了一大串,你以为我是要挽留你、死缠活缠著你吗?你少臭美了,那是我爸他说公私要分明,他器重你是个人才。”她争取著仅存的自尊。 “我感激他老人家看得起,不过,离开公司或许是比较适当的,至於我父亲的债务,我会尽快的还清,希望你代为转达。”他一说完,又起身。 “你上哪儿呀?” 挺直背脊的他,以坚定的口吻答道:“我要找到她,当面问清楚。” “喂……你能上哪儿去找她?”她追问道。 “你不是说她明天搭机回日本吗?” 是啊!可是……点头的佳绢又摇了头。 不会吧?他总不会是要……才晃了神,逸白的身影已消失在长廊。 他的确被李佳绢给料中了。 已记不清是过了第几个钟头了,在机场“守株待兔”的逸白显得困顿、疲惫。 直见到周乃葳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那原本茫然的眸子,顿时火焰四射。 她身畔的男人正是狄伦克,这次逸白看得够清楚了。 相对於乃葳,在逸白乍现的那一瞬间,她的两眼却已然模糊。 明知那抹逼近的身影正在瞳中放大,她却两腿发软、脑袋空洞…… 他怎麽来了?他的伤好些了吗?看他虚弱的气色…… “乃葳,如果你不想让他永远躺在医院的话,最好明白自己该说些什麽,千万记住我的话!”狄伦克充满胁迫的言语在她耳畔响起。 乃葳狠狠地回了狄伦克一记白眼,她抡紧的拳头恨不能轰至那张惹人厌的嘴脸上。 可是,她不能! 乃葳当然不会忘记狄伦克在送逸白就医後,对自己所说过的话。 他让自己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此刻的逸白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防御一切明枪暗箭,如果她爱逸白,就不该将他推入致命的危机中。 她相信狄伦克绝非虚声恫吓,一个可以为了财富而不择手段的人,绝对会不惜一切铲除多馀的障碍。 而害逸白成为障碍的,却是她。 乃葳伤心无奈地呆立著,直到逸白逼上前来。 “告诉我,怎麽回事?”他直视她的眼,“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我……”乃葳深吸两口气,才艰涩地启齿道:“我要回日本去了,所以——” “所以,就把我丢在医院里不管?”他愤怒地抢话。 “我没有不管,我打了电话给李佳绢——” “而且也把我‘还’给了她,对不对?”逸由加重了惹恼他的字眼。 “我——”乃葳答不上话来。 “你?你怎麽了?你究竟把我当成什麽?货物吗?还是玩腻了就可以甩掉的玩具?”逸白见狄伦克挽住她的手始终不放,他是益加火大。 “什麽玩腻?逸白,你……你不要愈说愈离谱了……”乃葳感到围观群聚好奇的视线正穿刺著自己。 “难道不是吗?那你说,他是谁?跟你又是什麽关系?”逸白怒指著狄伦克。 “他是……”乃葳吞吐了大半天,最後,她头一甩,别过脸去,硬生生地答:“他是谁根本不关你的事,总之,通白,从现在开始,我的事不要你管,我们……互不相干!” 她绝裂的字句,无情的撕裂了逸白的心。 “你说什麽?互不相干?”他激动地抓起乃葳的手腕,痛心道:“在这个时候,你才跟我说互不相干?没有错,当初你闷不吭声的远走他乡时,我们原本可以互不相干的,可是,你又突然的冒出来,然後、然後……为了你,我没了未婚妻、丢了工作,到最後连住的地方也没了,现在,你居然一句互不相干?周乃葳!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 “你放开她!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最好给我客气点!”狄伦克粗暴地一把推开他。 眼见虚弱的逸白踉跄了两步,乃葳慌乱的伸出手想去搀扶,不料却被回拒。 “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逸白伤痛的眼神瞅住她,“你真的想跟这个男人在一起?那……你之前对我所说的,难道……全是骗人的?” “不、不是的!”乃葳好想冲进他的怀里痛哭一场,她整颗心全乱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自己的苦衷。 此时,机场内却传来催促旅客登机的广播。 狄伦克拉扯著目光和逸白纠缠的乃葳。 “逸白!你……走吧!我知道我欠你——” “我不要你欠我什麽!我只要……”那令人断魂的广播声,叫逸白为即将成局的事实而激动不已。 他忽然冲上前,张臂搂住乃葳,喑哑的吼道:“我只要你!只要你留下来,难道你不知道,这一次你回来对我的意义有多大!?我爱你!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你了!你怎麽可以说走就走!?” “逸白……”老天!这一刻终於让她给盼著了,只不过,却来得徒叫人断肠。 乃葳几乎想不顾一切,拖著逸白飞奔而去,只是…… 她主动凑上了唇,吻住他,在众目睽睽之下。 “乃葳,你——”在旁观者的喝采声中,夹带著狄伦克恼怒的制止声浪。“你太过分了!你可是我的妻子!” 完全不理会旁人的乃葳,像要倾尽毕生爱恋於这一吻,直到放开逸白,她才掉回头,朝狄伦克恶狠狠的吼道: “住口!我警告你,不要开口闭口的‘老婆’,老婆又怎麽样?我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我偏要亲他、抱他,我……”乃葳鼻头一酸,掩面垂下头,再也无法嚷下去。 充满矛盾的三言两语,触及了折腾人的痛处。 她还是得离去,不是吗? 在众人无法理解她这番高唱“偷情”的逻辑,而频频报以指点的批评声浪中,乃葳一咬牙,拉著铁青著一张脸的狄伦克,转头就走。 逸白怔怔的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他舔著犹残存她气息的唇瓣,品尝著她离别在即的真心流露,可是…… 她真的已是罗敷有夫? 她怎么可以?怎麽可以在她“丈夫”的“见证”下,理直气壮的对自己投怀送抱? 她……更不该,不该狂妄放肆的挑逗他,而後又转身和另个男人携手离去! “年轻人,看开点吧!” “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呢!?”此时,穿梭过他耳畔的,不乏诸多善意却徒惹尴尬的慰语。 童逸白随即快步离开机场。 他走得好急好急,没有确定的去处,只是不想停留—— 他在大街小巷忙乱的穿梭,纷扰的心神伴随著失去方向的脚步…… 就在他准备要跨越马路之时,对面停泊的轿车内窜出一位老先生,似乎走得比他更急,丝毫不顾身後的危险。 一辆急驶的卡车迎面而来。 “啊!小心!”逸白本能的大吼。 他扑向前,在推开老先生的那一刻,却有股莫大的痛楚接踵而至。 砰地一声,逸白的身躯被车子撞得飞弹出去。 他很快的便失去了知觉。 被送到医院急救的逸白,终於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却“捡”不回占据他生命中珍贵的记忆。 除了“童逸白”三个字,他再也记不得任何曾经有过的人事物。 “跟我回日本吧!你救了我一条命,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把你治好。”原来说话的老先生不是别人,正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大导演华风。 “日本?”这两个字刺激了原本迷茫空洞的逸白。 “怎麽?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试图印证心中蠢动意念的由来,然而却徒劳无功的逸白,只能抱头发出痛苦的申吟。 “好了好了,别想了,慢慢来……到日本的事,晚些时候咱们再谈——” “不!”逸白忽然仰起脸,莫名的坚决道:“我要去日本!” 华导演怔了怔,随即颔首,给了他肯定的微笑。 “好,我就带你回日本去!或许,能对你有所帮助。” 帮助!?逸白一脸的茫然,他不确定什麽,甚至也不能了解自己究竟在坚持什麽。 就这样,童进白随著华风远赴日本,企图填补记忆的空白。 两年後 一幢矗立於东京闹区的办公大楼内,正有个女人伏案振笔疾书。 一串细微的脚步声,破坏了她专注的美丽神情。 “是你!?”周乃葳蹙著眉仰起脸。 “奇怪吗?瞧你这么卖命,下了班还呆在公司不走,我这个做阿姨的,过来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大乃葳没几岁的璃子,正用着细眉下的一对丹凤眼,“关心”起办公室的周遭。 是来“关心”一下这儿有无藏男人吧?乃葳抿唇冷笑。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卖力也是理所当然,我有那个义务好好地经营爸爸的事业,那也是他老人家的心愿。” “你——” 似乎一提到父亲的遗嘱,总可以叫阿姨咬牙切齿、花容失色。不过,璃子随即转了脸色,漾起的娇笑和充斥眉宇的余努,成了突兀的“绝景”。 “我今天来,其实是要提醒你,别忘了今晚回家吃饭。” “回家?”乃葳反问的口吻中用着自嘲的意味。 “今天是狄伦克的生日,你不会忘了吧?” “是忘了。”乃葳立即答道。 “你——” “不!”推开手中的会议资料,乃葳站起身,很认真的再补充道:“是我根本没记住,不能说忘了。” “周乃葳,你……” “你也可以叫我夏爱洁,这是我爸给我的名字。”乃葳对璃子的盛怒视若无睹。 这个认祖归宗的名字,明显可知父亲夏雄风对生母林洁的思念之情,可想而知,璃子发怒是必然的。 “周乃葳、夏爱洁都好,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分,你现在是狄伦克的妻子——” “我不是!”乃葳也火大地反驳,她斩钉截铁地道:“我跟狄伦克不是夫妻,永远都不会是!这一点,你明明知道!” 璃子一怔,瞟了乃葳一眼,原本怒气腾腾的脸上忽然有——一抹诡谲的微笑。 “难道说……这麽久了,你跟他没有培养出感情吗?” “没有!”乃葳给了最坚决的答覆。 “你该不会是对台湾那个小白脸还不死心吧?” 小白脸?她当然知道璃子指的是童逸白。 逸白…… 乃葳的心思顿时分了岔,她心不在焉的听著璃子那无所谓的嘟囔,直到一句颇具震撼性的问话,才震醒了她。 “你是不是打算离婚?”璃子问得没头没脑。 “离婚?”乃葳挑眉问道:“你是什麽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乃葳,你是骗不了阿姨的。”璃子细细的嗓子透著笃定与嘲弄,“你还一直在暗中找寻那个姓童的男人,只是我不知道你就算找到了他又能如何?如果狄伦克坚持不肯离婚,难道……你敢红杏出墙?再怎麽说,你现在这个夏爱洁的身分,可是夏氏的负责人呢!” “敢不敢,不是我必须跟你交代的事,‘阿姨’。”强调称谓的乃葳,有著不甘示弱的气势,“我相信你真正关心的是什麽,我也必须提醒‘阿姨’,别忘了咱们当初的约定。” “我当然记得。我只是要提醒你,记住自己的身分,别做出一些令家族蒙羞的事来。” 璃子撂下话,转身拂袖离去。 乃葳绷著脸,长驻在心中的那名字逐渐占据了她所有知觉。 两年了!人海茫茫,她不知回到台湾几次,尝试过各种管道去寻找他,可是,依旧音讯全无。 虽然她顺利继承了父亲的遗产,也在商界闯出一片天地,可是…… 她却一直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 她好想念他! 乃葳替自己倒了杯酒,凝睇著琥珀液体中的倒影,不自觉地,神魂再度超越时空……回到那叫人心醉、心碎的一幕。 一口饮尽杯底见光,渗入酒精的每个细胞都在沸腾,为思念而燃烧。 两年来,在华导演用心的栽培下,他已成为高水准且抢手的摄影师。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对摄影狂热投入的另个原因—— 只有在掌握镜头下的那种专注,可以暂时摒除那日渐不安的感觉。 近来.他总在半夜惊醒,然後细细回味著那一句—— “童逸白!你是猪八戒!”那熟悉且充满女性娇嗔的声浪,每每搅乱了他自以为平静的心湖。 撑著失眠的疲惫,他还是努力的拍下最後一个镜头。 “ok!你可以穿上衣服了。”他说完话,就再也没多看姬姬一眼。 “逸白,待会儿你可以送我回去吗?路上我请你吃个饭——”姬姬含情脉脉的眼波在放电。 “谢谢,不过很抱歉,我还有事要忙,要是你愿意的话,我联络司机送你。”逸由温和地回拒。 他才转身步出工作室,立即发现倚在门边,一脸诡笑的华谦。 华谦是华风的独子,也是日前风靡东南亚的男歌星。 “小童,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你该不会是哪儿出了毛病吧?”华谦似乎很难接受竟有男人能够坐怀不乱。 逸白耸肩轻笑,自然明白他意有所指,朝自个儿的脑袋瓜指了指,答道:“医生说了,除了这儿,其他各方面的功能绝对正常。” “是吗?”华谦朗声大笑,拍拍他的肩膀,“那……可能是你一不小心,也把‘女人’这玩意给忘记了吧!” “小心那‘玩意’占全球人口半数,口水都可以把你给淹死!”逸由调侃著放荡不羁的华谦。 “半数又如何?再多我也不怕,我呀,就只怕——” “小双,你那个宝贝妹子。”逸白替他接了话。 “唉!知我者,莫若小童也!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逸白一听,马上露出惊恐状,摇头摆手,忙不迭地道:“别想设计我,你的‘拜托’,我不敢承担。” “别这样子嘛!”华谦涎著笑脸,追著逸白兜转,“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嘛!谁叫小双那死丫头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呢?” 又来了!果然又是为了华小双的事,才会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巨星撒起娇来。 “她又怎麽了?”如果没记错,上一回是她的一场实验,差点把整个实验室给毁了,“希望这一次,你不是要告诉我,她已经把校园夷成平地了吧?” “那倒没有,我这宝贝妹子倒很少犯同样的错误,她算是体恤大家,总会来点新鲜的,刺激刺激。”华谦自我解嘲後,才正色道:“这一次她……动手打伤了人。” “噢?”逸白没忘记华小双一身柔道的好功夫,直接问道:“伤势严重吗?可别闹出人命来。” “还好,不过对方可能必须在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 这叫还好?逸白简直是哭笑不得。 “所以呢!行行好,逸白,你就帮我走一趟学校,你是知道的,我是公众人物,真的不方便,而老爸这两天身体不是挺好,所以……” 所以,童逸白是推辞不得的,不是吗? 童逸白终於不负使命,将那个毕业在即,却嚷著要休学的华小双从宿舍给拖了出来。 一路上,她直嚷道:“我不想念书了!读书有什麽用?明明是他不对,为什麽要我道歉?是他摸我的胸部,又想掀我的裙子耶!难道我不该给他一点教训吗?” “你的‘一点’也未免太大了吧?医生说那个男孩子摔断了腿,至少得好几个月不能走路。” “我……我气不过嘛!哪晓得那个大块头这麽经不起摔?”华小双嘟高了嘴,“我又不是有意的。” “你放心,会有让你解释的机会。现在,我先送你回家!” “回家?”小双倏地杏眼圆睁。 “当然,你哥在等你呢!怎麽?你……怕见到他,心虚了?” “我……心虚个屁!我只是……”小双一把挽住逸白,“童大哥,人家肚子饿了,我想去吃牛排。” “吃牛排?”她居然在这时刻食指大动? “是啊!犯人就算要送上刑台,也有权利饱餐一顿吧?”她装得一副可怜兮兮。 “好吧!就吃牛排!”勉为其难的逸白,只好任她挽著走向对街的牛排屋。 忽然,川流不息的街道中,兹地一声,响起一道猛踩煞车的尖锐声。 一辆名贵跑车冲到他们跟前,紧接著—— “逸白、逸白——”一个女人自车内窜出,直接奔向他。 那是欣喜欲狂、喜极而泣的周乃葳。 “逸白!我找得你好苦!”她将自己整个入投向他。 “欸,你、你——”逸白本能的摊开手,他被那颗猛然撞入胸膛的头颅给吓住了。 老天!这个……满身酒味的醉妇,打从哪里来的? 第 五 章 “逸白!我真不敢相信,我真的找到你了,我好想你、好想你……”乃葳一古脑儿地倾诉自己满腔的思念,直到她发现了自己搂住的身躯僵硬且毫无反应。 “逸白,你……为什么这样看著我?” “小姐,你是谁?”童逸白一句问话,轰掉了她的理智。 “什麽?你……问我是谁?”就在大街口,她尖声嚷了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逸白想解释什麽,却被打断。 “逸白,你、你怎麽可以说不认识我?我、我——”乃葳哽咽起来,她放开他,痛心地道:“我连作梦都会梦见跟你重逢的那一天,可是……你可以怪我、气我,但是你不能不认我呀!” 或许……这个小姐真是他失忆前的亲人!在一旁的小双忽然想到这一点。 “小姐,你……跟童大哥是什麽关系呢?你跟他真的认识吗?”她的问话转移了乃葳的注意。 “你……”乃葳望著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一想到方才他俩携手的亲密状,她之前喝下的酒精全酸了起来。 “那你又是逸白的什麽人?”不待小双回答,乃葳掉了头,质问著逸白:“你就是为了她,所以故意装成不认识我吗?” “我——” “喂喂喂——”此时,小双连忙挤入他俩之中,对著一头雾水的逸白龇牙咧嘴地道:“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麽好事?好汉做事好汉当,可别把我也给拖下水呀!” “我……小双,你在说什么?别跟著瞎搅和,好吗?” 不搅和又怎麽可以模糊焦点,让她混水摸鱼好逃之夭夭呢?华小双在内心奸奸的偷笑。 “欸,小姐,你坦白说,你跟他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如果真的是他欺负你却不认帐,我华小双替你讨回公道。” 噢,老天!逸白只差没一头撞上川流不息的车辆。 “华……小双?”乃葳原本满肚子的醋意已经在动摇了。 “是啊,你不认识我对不对?可是我爸你可能会知道,华风,那个大导演呀!还有那个华谦,是我哥……”小双的话题似乎开始离了题。 逸白终於明白,为什麽华家的人一直想举家回台湾。 恐怕是担心华氏在日本侨界辛苦建立的声望,会被这小妞给招摇败光。 “小双!”逸白板著脸,故意一脸凶狠地斥道:“我跟她根本不认识,又怎麽会有什麽事!?” “童逸白!”紧接著的怒喝却更具威吓。 乃葳活似炸弹般地直直轰向他,“你敢再说一句不认识我,试试看!” “你——”逸白被她那种想与他拚命的气势给吓了一跳,“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麽样,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事。”她盯著他的双眼,直朝他逼进。 “什……什麽事?”逸白下意识的往後挪移。 “两年前的机场,你忘了吗?” 两年前?算著他失忆的时间,逸白瞪著她,同时质疑心中涌上的那股似曾熟悉的感觉…… 一张红唇堵住他的嘴,她居然吻住他! “嗯……哼……”他的抗议声被那两片柔软的唇瓣给封杀。 乃葳像一头狂野的母狮子扑拥著他,坚持而热烈的唇片紧紧贴覆他,蛮横而灵巧的舌尖直探他口中与他的纠缠不休。 如果不是自己快喘不过气来,她还真不想放开他。 “你、你……”莫名其妙被吻得七荤八素的逸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一个“醉妇”的勇气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他惊骇的不是当街强吻他的她,而是他自己。 怎么会这样?他本来可以拒绝,他绝对有那个力量推开她,可是,他却没有。 她的举止、她的言语,还有她的气息,都是那麽熟悉…… 逸白紧蹙眉头,他正尝试挤兑出记忆中库存的片段影像…… “怎么样?”好似不死的,那厘里头小双却在他身畔挤眉弄眼地嘀咕着:“现在轮到你被人非礼,知道滋味了吧?” “你——”他根本没有富裕的时间去理会小双,身后传来乃葳不善罢干休的嗓门。 “童逸白!”她冲向他问道:“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我是谁了吧?” 逸白的神智猛然拉回现实,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醉妇”可能真的可以帮助他找回自己!? “那么,请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他热切的俯视著她。 “我……我……你——”周乃葳瞪大眼,怒焰瞬间自小嘴喷出:“你怎麽可以这样子对我!你、你这个猪八戒!” 猪八戒!?咦,她骂得……好生熟悉! 那不是梦中佳人的词!? 就在他们大眼瞪小眼之际,隔岸观战的小双忽然大扯喉咙嚷了声。 “啊!?不好!完蛋了!”小双拉著逸白想拔腿就跑。 “怎么啦?”逸白一头雾水,才掉头,便瞧见一群少年手持木棍,浩浩荡荡、来势汹汹的朝他们而来。 “又是你?”他可想而知,准是小双的烂帐。 “唉呀!先问了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小双说的倒是,可是—— “你快走呀!”他掉回头,催促著纳闷的乃葳。 “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麽可以赶我走呢?”乃葳看不到背后的危险,固执地和他拉扯。 “我没有在赶你,而是——”逸白的话未完,那群少年已厮杀而至。“小心!” 他飞快地搂住乃葳欲跑,只是背後的木棍追得更快。 在他挥挡住一棍之后,却来不及闪过第二波攻击。 “唉呀!”他的后脑勺受了一记闷棍,瞬间眼冒金星的他,不支地蹲了下去。此时的小双见状,立即大发“雌”威,“王八蛋!你们怎麽可以乱打人!本姑娘本来是想息事宁人,现在,姑娘我就奉陪到底!” 小双卷起两衣袖,就战斗姿态。 “逸白!你……你怎么样?啦?别吓我呀!我不想再失去你啊!”乃葳无助地搂住逸白,“我需要你、我爱你呀……” 在逸白阖眼之前,只感受到她冰冷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脸庞。 而她喃诉的爱语拂上耳畔,化为一种神奇的咒语进入他半昏迷的躯体,探索著那曾经遗失轨迹的灵魂。 好似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感觉自己彷佛从一场梦中苏醒,而乍醒的心境,自是有著另种冲击。 他瞥著伏在床侧的伊人,原本想抚触秀发的那只手,因她的醒来而缩回。 “你……醒啦?”乃葳却一把抓住他的大手。 “你……怎么还在这儿?”他飞快的瞟了她哭红的眼。 “我当然还在这儿,我怎麽可以在这个时候把你丢下?”她把脸埋入他粗粗的掌心摩挲著。 “是吗?”他冷淡的回应,然後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手自她柔嫩的掌握中抽离。 “我……”她深望了他一眼,有些气馁的垂下头,叹道:“我必须承认,自己是曾经这样做过……可是,我是被逼的,那——” 她旋即放弃澄清,转而道:“我已经从华家那儿知道你失忆的情形,我现在多说什么也没用,但是,逸白,你要相信我,不管你成了什麽样子,我对你的心一直没变!” 童逸白抿了抿唇,脸上有著挣扎的神色。 乃葳幽怨的声音继续响起。“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我找你找得那麽辛苦,不料到头来.你却连我是谁也记不得了。” “也许……什麽都忘了,反而快活些!”他似真犹假的道。 她点头,附和道:“医生的确那麽说,华小双告诉我,两年的诊治证明你没什麽毛病,之所以会失亿,可能是心理因素……也就是说,在你的潜意识中在逃避某种伤痛……” 她的视线回到他身上,温暖的手掌伸向他的脸庞轻抚著,柔声道:“逸白,你不能一直这样,不能忘记我,我是乃葳、葳葳呀!我一定要让你恢复记忆,我不会放弃的!” “你……我对你真的有那麽重要吗?”他的目光与她交接,眼波的温度明显地在上升。 “当然重要!”她甜美的笑涡漾著深情,轻道:“我跟你,只有间断,没有终止,我不会让你有抛弃我的藉口。” “抛弃”两个字似乎触动了他某种意念,逸白的神色瞬间一变。 “那我们又是什麽关系呢?”他睇著她。 “嗯……一开始或许你一厢情愿的认定我们就像兄妹,可是後来……我们已是情人,甚至——”她忽然腼腆起来。 “什麽?夫妻吗?我身分证上的配偶栏可是空著的,你别骗我!” “谁要骗你?虽然我们没有正式结婚,可是,的确是差点成了夫妻,你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她急急抗辩。 “你求婚?”他挑起眉,眼底有著几不可察的笑意。 “笑什麽?有什麽好奇怪的?谁规定女人只能当个傀儡,要与不要就等著人家牵制,我争取自己想要的,不对吗?哪像你,活似木头人一样,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永远不懂得开窍。”乃葳振振有辞地发表著新女性主义。 逸白听见她佯嗔薄怒的言辞,却笑得好窝心。 这样灿烂熟悉的笑容,给了乃葳莫大的鼓舞。 “逸白,我有信心!不管能不能再回到过去,我要留在你身边,我要你再一次爱上我!” “葳葳……”他的喉结在蠕动,某种蛰伏的声音在叩响。 “再叫我一次,我等你这具已经快等疯了,再叫我!”乃葳急切地凑近他。 “葳葳、葳……”他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在这一刻,乃葳却红了眼眶,她好想哭。 那充满感情而熟稔的呼唤,几乎让她要错以为他已经忆起往日情怀。 “吻我!我要你吻我!”她忽然仰起脸,霸道地命令他。 他的眼珠子落在她脸庞,唇角微扬,绽开一抹令人玩味的笑容:“也许,你必须对我重新评估,我可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木头人,恐怕不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能掌控的。” “你——”他拒绝吗?乃葳脸色刷地往下沉。 “我只是怕——”他适时的抓住欲离身的她,嘴唇凑到她耳畔,“怕自己一旦吻了你,还会要更多更多,到时,你该怎麽办?” 像坐云霄飞车的乃岁,心情大幅起伏,被他紧拥入怀的她,一颗心差点跳出胸口。 “我……不知道——”乃葳来不及反应,他的吻已覆盖过来。 他温润的唇瓣放肆地侵略而来,灵活的舌尖更是霸道地直伸入她的嘴,狂热的吸舔、纠缠…… “住手!不要碰我!”她使劲地抓住那只轻薄的手。 “是吗?”他扬了眉,颇不以为意。“我不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一直在等我?” “我——”涨红脸的乃葳,一个用力过猛,啪地一声,胸罩的肩带被硬生生地扯落。 她抽出胸罩,火大地往他头顶一罩,然後趁他错愕之际,两手往他胸膛推挤,她挣开了他的箝制。 “童逸白!你给我听清楚,我是一直爱你、念你,但是我要的不是这个,你当我是什麽?一个性饥渴的荡妇吗?没有错!我是爱你的拥抱、你的吻,可是……那感觉不一样,我要的是你的爱,你发自真心的爱我呀!” 她一鼓作气吼罢,他却不哼声的垂下头。 半晌,他沉声说了句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什麽叫做爱!?” “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或许你真的改变了,但是我不会那麽轻易地放弃,最起码我必须努力去面对自己这十几年的感情。除非等你恢复记忆那一天,亲口告诉我,你真的不要我,否则,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十几年?” “在我十六岁生日那一天所许的愿望,就是希望将来能当你的新娘子,只是……”她回忆的笑容漾著一丝甜蜜、几许羞涩。 “葳葳——”童逸白听了,神情瞬间丰富了起来。 他走近她,似想开口说些什麽:“我想……” “你现在什麽也别想。”她却像惊弓之鸟的退後两步,敬谢不敏地摇头道:“虽然我说会一直待在你身旁,但那不代表你可以任意轻薄我,我周乃葳可不是那麽随便的女人!除非你恢复记忆,否则别想再碰我一下!” “不是,我是想说其实我早已恢复记忆——” “你恢复记忆了?”她抢辞,偏头睨著他。 “是呀!所以——” “所以,你现在想抱我、亲我?”她瞅著他。 她的问题有些奇怪,但却没有问错。 “嗯!”怔了怔,逸白坦白地点了头。 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所有痛楚却甜蜜的思念也随之苏醒。 他真的好想完全敞开心胸去拥抱她…… 乃葳娇喝一声,令他伸出双臂的举动在半空定位,然後她摇头轻喟:“老兄!你真的变了,变得有够色!” 他……色!?逸白串连起她的语意,终於明白她对自己的曲解,只不过人家根本没留给他申冤的馀地。 “喂!葳葳,你先听我说——” “行了,我会再来看你!”乃葳朝後头扬了手,带著不能苟同的苦笑离去。 逸白望著她的背影消逝後,踅回病房,拿起那件断带的胸罩,另一种歉疚不禁滋生…… “我这样做对吗?是不是太过分了……”他抚摸著她的贴身衣物,喃喃自语。 “噢哦!被我抓到了!”冷不防的,一道冒失的嗓子窜出。 那是闻讯前来探视的华谦。 “你最好老实招来,是哪个三头六臂的女神仙能叫咱们这个不食烟火的酷哥动了春心?”华谦一把抢过那件胸罩,啧声赞道:“这个嘛……单从样式与尺寸来说,就可以证实华小双那丫头真的没有说谎,你真的是飞来了艳福。” “什么艳福?她……”逸白有所保留的道:“她说她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 “玩伴?包括玩‘这个’?”华谦将胸罩扔向他,揶揄道。 逸白耸肩淡笑,“据她说我们后来成为情人,所以——” “所以你们就得以重燃旧情罗!那是很自然的事嘛!不过——”华谦朝他瞥了眼,“你老是‘她说’、‘据她说’的,难道老情人的出现,没有帮你改善情况?” “这——”逸白有些不安。 他绝非故意欺瞒好友,可是……如浪潮般翻涌而来的往事记忆,在他还没做好自我调适前,实在很难对任何人解释什么。 说他为了一个女人舍生忘死、放弃一切,最後却换来一场吻别後的抛弃? 不! “其实……那也是急不来的,你也不必太在意,有的时候我倒觉得能忘掉一切是件很好的事呢!”华谦体贴地安慰面露苦恼的他,又故作轻松地问:“对了,改天我作东,你也该正式的介绍一下,我好认识你的老情人。” “去!什麽老情人的……”故意转移话题的逸白,问起了小双。 “她呀?被我软禁在家里,我打算等她一毕业,马上送她到美国去,免得哪天真的当街被打死。” “有这麽严重吗?”逸白摇头。 “你有所不知,这一次被她打伤的那个男孩子可不简单,人家老子好像是黑帮的首领,否则也不会连累你被打伤。” “我不碍事,不过,这事还是要好好谈,别扩大事态才好。” “你放心,我会处理的。”华谦感激的颔首微笑,“说起来是咱们华家欠你的太多,逸白,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真的?那麽——” “欸欸,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怎麽认真起来了?”华谦夸张的表情,逗笑了逸白。 遂自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後,才正色道:“我想托你帮我调查……夏雄风这个企业家族。” “夏雄风?夏氏?”华谦质疑的问道:“怎麽了,有什麽瓜葛吗?” “我想知道夏氏目前的负责人。”记忆的恢复,让他想知道更多。 “好像是个女人,这点没问题,商场中不乏我的朋友。” 很快的,华谦拨了电话,有了更详细的讯息。 夏爱洁?夏雄风的女儿? “不会有错的。我这个朋友正好认识夏爱洁的丈夫,狄伦克。” 逸白闻言,整颗心直坠深渊,沉得难受。 当天,他坚持立即出院。 第二天,乃葳出现在华宅。 “真好,我都快闷死了,幸好有你来陪我。”小双叽哩呱拉的扯著她,宛如多年好友般。 陪她?哦不!人家她是来找童逸白。 不过,陪著乾笑的乃岁,倒是由衷地喜欢这个小女孩,不忍直言伤害人家天真的心灵。 兜了一大圈子,乃葳趁机提起了逸白。 “童大哥啊?他真的出院了吗?都怪我哥,我本来想去看他的……对了!他的伤不要紧吧?还有,他是不是想起你了?你们会不会很快就结婚?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当伴娘呦!” 天!乃葳真服了她的脑袋瓜,竟三言两语就可串连成这样。 “我找不到他,所以……” “要找他?那还不容易,他平时就是窝在工作室,跟些妖姬混在一起嘛!” “妖姬?”乃葳皱起了眉头。 “没法子,谁叫童大哥是名摄影师呢?不过,你放心好了,童大哥可是不会乱来的,我哥就常笑他是不是有毛病呢!” “毛病?”乃葳睨著小鬼头的怪笑。 “就是……”小双一副人小鬼大的直接问道:“欸,葳姐姐,你坦白说,你跟童大哥到底是什麽关系?有没有……” 小双比了个“两相好”的手势。 “你……怎么问这个?”乃葳怪难为情的,却又幽声道:“其实那些根本已经不重要了,对他来说,我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我又能怎麽亲近他?” “那就要想尽法子让他记起你来呀!” “话是没错,但是谈何容易?” “不不不,我现在有了新的心得,我觉得医生对他的治疗方式也许并不恰当。我想……刺激!你应该给他更大更大的刺激,你看电视上演的失忆症,不都是再一次接受外力刺激,比如再被撞或摔倒的——” “你要逸白再一次被车撞!?”乃葳终於大声嚷了起来。 “噢,当然不是!”小双拍额申吟後,才一副老成状的道:“我是说你除了要对他更好、更用心,消除他潜意识的逃避心结外,你要不断地刺激他,给他最‘骇’的感受!” “那……我该怎么做?”情为何物,令人为痴。当乃葳对这样的小女孩求助时,她在心中苦笑自己的傻。 “那……你得知道,什麽样的事曾带给他最震撼的刺激喽!反正哪!你得运用女人特有的敏锐心思去医治好他的心病!”小双俨然一副权威专家的模样。 “你懂得真多,才小小年纪真想不到……” “拜托!我都快十八了耶!”小双立即大声疾呼道。 十八!?想起那段曾沉浸于少女情愫的青涩岁月,乃葳抿了唇,望着小双笑了。 学会含蓄的微笑,却似乎忘却了纵声狂笑的滋味。 乃葳在小双身上找回了一些她在历经波折后所遗失的东西。 那是一种无畏而坚决的认知,还有无忌而天真的蛮劲。 忽然间,她懂了,懂了什麽是最震撼的刺激。 她无须再顾忌什麽,只要是对他好的。 告别了小双,紧握住那张抄有逸白住所地址的字条,她,心头有了主意。 很“骇”的主意。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乃葳用最快的速度完全掌握了逸白的工作性质和起居作息。 她,要入侵他的日子。 当乃葳翩然来到工作室时,正巧遇见那个对逸白颇为青睐的女星姬姬,正处心积虑的在玩一场“请君入瓮”的把戏。 佯醉的姬姬使出浑身解数地赖在逸白身上,一张红唇正凑向逸白回避的脸时,乃葳冒了出来。 一时之间,三人全愣住了。 三张表情丰富而各有奥妙的脸,僵在窒人的氛围中。 “葳葳……”一种直接反应,让进白想推开姬姬。 “逸白,她是谁呀?”姬姬挑衅地往乃葳的方向瞥眸。 突然,另种毒素般的思维渗入他的脑海。 “周小姐,”他旋即改了称谓,同时,手臂掉了方向使力,将姬姬拥入怀中,“你怎么来了?” “你……”如果不是身子够硬朗,乃葳只怕会当场气得吐血。 不行!不行!他病了!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非常”状况……乃葳告诫自己要忍、忍! 深吸口气,她挺直背脊,走向窗棂,试图让视线逃离刺人的场景。 面对落地窗的碎花布帘,她只感到刺眼。 “我到医院去看你,没想到你真么快就出院了……”她舔了舔唇瓣,生硬地道。 “那一点伤不算什麽,不过,谢谢你的关心。”逸白望著她纤弱的肩头似在颤抖,他的声音开始变了调。 “什么?逸白,你受伤了呀?怎么不告诉我?”偏偏不识趣的姬姬仍在瞎搅和。 她伸手在逸白脸上、颈子摸索有无伤口。 逸由紧蹙眉头,想抓住姬姬的手制止的时候,乃葳一个大车转。 她绷紧的小脸,迎视著他。 “够了!童逸白。”乃葳憋住心头剧烈的起伏,尽可能的保持声调道:“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生意,不是来看你们亲热的。” “谈生意?”姬姬这时倒了无醉意,因为她已能运用女人敏锐的嗅觉,感应到乃葳浑身的酸意。 “我看不像吧?逸白,她到底是谁呀?” “她是我的朋友。”逸白拉起姬姬往外走,“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谈,看片子的时候,我再和你联络。” “可是……”姬姬虽然不情不愿,最後还是依言离去,毕竟浮沉演艺圈,任性的尺度必须周虑。 姬姬一走,乃葳“做作”的功力就褪了几成。 “不赖呀!干你这行,还能人财两得。” 明知她正醋意大发,逸白不理会她的挖苦,问著:“你想跟我谈什麽生意?” 乃葳瞄了他一眼,仰起下巴,脸上有著绝对的认真。 “拍写真集。”她吐出惊人之语。 “什麽?”他瞠目以对。“你!?” “我不行吗?还是……你不敢拍我?”她挺起胸膛,走近两步。 “不……是,当然不是。”逸白硬著头皮。 她到底想干什麽?他在她的眸光中解读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危险讯息。 那是企图!一种……图谋“不轨”! 第 六 章 当她换装完毕亮相之时,逸白整个人又是一震。 “怎麽样?”虽然心里羞涩,但是她仍刻意的强调道:“够炫吧?迷你、露肚装,是最新流行的款式。” “这件衣服……” “是两年前你买给我的,我一直保留著。”乃葳深深的望住他,“你给我的一切,我都会永远的保留。” 逸白的心头一阵冲击,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误解了她…… “工作吧!”乃葳转了身,翻飞的裙摆下露出两条浑圆修长的大腿,她睨著他,充满挑衅口吻的说:“用你最专业的能力,来留住我最美的一刻。” 专业?当逸白一如往常地对准镜头时,却发现自己触了礁,他好像再也无法找到焦距。 她像是悠游海洋的美人鱼,美丽无庸置疑。可是,对他来说,她的美是熟悉的、是思念的,更是一种挑逗。 镜头下伸展肢体的她,摇身化为蛊惑的妖精,摆明在挑逗他、勾引他,她害他无法屏气凝神。 不错!她永远忘不了他抚触自己时的激动,如今,她要引领他,窥探那几度折返的禁地。 “你知道吗?当年我才换上这件衣服,我们就被人追杀,我还曾一脚踢得人家动也不动,你那时还说多踢两下,那男人会流鼻血,现在,我终於明白了……”她坐在床上,张开大腿,一只手轻搁在两条大腿间的小小三角裤上,身子才往前微倾,巍颤的乳波便尽现眼底,她另只轻捻发梢的手,巧妙地遮住了粉红的蓓蕾。 “你说,我摆的姿势好不好?”她故意问道。 “好……”逸白吁了口气,一种莫名的燥热倏地涌上来,“不过,你……话太多了。” 她哪是来拍写真集的!? 每换一种姿势,她总不忘叙说一段“往事”。 她的一字一句,在在撩拨著他努力压抑的情愫。 趁著她更衣的空隙,他忙乱地点了根香烟,大口大口的吸著…… “逸白。”背後很快地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在吐出云雾的同时,他掉回头,立即“咳……”地大呛一口,然後弹落指间的香菸。 她……竟然全裸! 逸白很快的蹲身去捡香菸,却在那半截菸的旁边,瞥见一双白皙的脚丫子。 乃葳低头俯视他那头黑发,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感悄然升起。 她终於战胜了那一再作祟的自尊与矜持。 今天的她,要与他袒程相见。 尽管他再也记不起她。 乃葳抱著满腔的圣洁情爱,可是,那个捡香菸捡了老半天仍抬不起头的男人,似乎不领情。 “半根香菸有那麽重要吗?”她硬是不闪让。 只要他抬个头,只要他站起来…… “你……有这个必要拍全裸吗?”他闷闷的嗓音传了上来。 “人有时候会笨到不懂得考虑是否必要的问题。”她轻声答道:“你介意吗?我不相信你没拍过其他女人全裸的写真——” “我就是不想拍你,你不一样!”他低沉出语。 放弃了香菸,他别过脸,自另个方向站起身来。 忽然,一种温柔的压力施加在他的肩膀。 她伸出手掌,在他的背後缓缓的抚摸,每一下,都专注无比。 “为什麽我不一样呢?我喜欢你这一句话。”接著,她绕过他的腰围,环抱住他,脸颊倚住他温热的背脊,口里吐出真心:“你知道吗?当我一想到你的视觉、触觉和心思都曾放在别的裸体美女身上时,我就浑身不舒服,我嫉妒、嫉妒得快发狂!就像刚才那个女人,我发誓,我真的很想狠狠的踹她几脚,我是说真的!” 一抹微笑忍不住的飘上他唇角,逸白当然相信她所言属实,那才是真正的周乃葳。 “那是我的工作,更何况——”他口是心非的话说了一半。 “何况什麽?” 闭了眼,调息之後,逸白说著自己最痛恨的谎言:“何况以我们目前的关系,彼此似乎都没个权利去干涉对方,不论过去如何,经过这些日子,於我於你,相信都有所改变,甚至各自有了对象也理所当然——” “当然个屁!”他的话在挑衅她最“原始”的火爆脾性,乃葳放开他,激动的大嚷:“你怎麽可以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要求拥有干涉你的权力,但是,你却不能污蔑我对你的专一。” “专一?”与他挥别,旋即委身他人的“专一”? 逸白的内心在天人交战著。 “我不想拍了,你……回去吧!” “你……什麽意思?”未免太不“人道”了吧?她竟然裸著身被他驱逐出境!? “我说……你的生意我不想做了。” “不想做?我看,你根本是不敢做!童逸白!你是个孬种!你不是男人!”她在他後脑,发飙了。 “二年前,一样是你转个身,就可以拥有我,可是你一样不敢,那时候我可以体谅你的道义、你的情操,可是现在呢?你完全忘了我,却一样不敢转过身来面对我?为什么你可以那麽自然的面对其他的女人,就是不敢看我一眼?你告诉我呀!难道……你眼中的我,真的那麽令人讨厌?”说著说著,她呜咽起来。 逸白再也无法承受心头沉甸甸的重量。 他毅然转身,扶住她微抖得肩头摇晃呐喊着:“不是像你说的,我怎会讨厌你?我是不想……不想在我的工作室发生任何‘意外’,你又何必一直逼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做什麽?” “做什麽?”乃葳泪眼汪汪地凝视著他。 “做爱!”他瞪著她,简洁的迸出一句话。 乃葳的心跳瞬时加快。 他仍一副很生气的模样,“我没必要道貌岸然,可是,我从来不允许自己在工作时有杂念,也不曾对镜头下的女人动心,偏偏你却让我坏了原则。” 他的手跟口气一样带著高温,轻轻触摸她的裸肩,惹起她一阵颤栗…… 激情,在瞬间引爆。 一番激情过後,室内甜腻的空气依旧惑人。 逸白亲吻著她粉红色的乳蒂,温柔的拨弄著她的发丝,开口了。 “葳……” “嗯?” “你……不是已经嫁给狄伦克了吗?” 没有直接回答的乃葳,瞬间全身一僵。 “你……你已经恢复记亿了?” “我……”逸白坦言道:“其实我早已恢复记忆了,只是——” “只是你一直在欺骗我?耍著我玩?”乃葳立刻坐起身来,找著衣物,怒气冲天。 “而且,你还在背地暗中调查我?”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头抗议。 “我……不是这样子的,事实上我不是存心欺骗你,而是……在当时我根本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你——”她为他奉献出完整的自己,他居然在质疑她? 发火的乃葳正打算拂袖离去,却被背後一道劲力拦截。 “我不许你走!”他的手臂自背後拦腰抱住她。 “既然你一直在怀疑我,那还有必要留下我吗?”她冷冷的回应。 他却一头埋入她的秀发,唇移向她耳腮,切切低语道:“乃葳,不要任性好吗?经过这些波折,我们好不容易得以重聚,我们之间真的再也容不下多馀的猜忌、误会,难道你不知道相爱容易相守难吗?我已经失去过你,甚至失去过自己,而现在……我只想找回一切,可是怕只怕……” 听著他语气彷徨的真心话,她的心瞬间软化了。 为情所累的得失,又岂只是他一人消受? 她轻抚著他抱腰的手,头枕在他宽厚的肩上,叹了口气道:“其实说起来也不能怪你,当初我就那样跟狄伦克回日本……其实,当初我是害怕狄伦克会对你不利,加上狄伦克拿我养父母一家子的安危来威胁我,我不得不表面上答应他们的要求,和狄伦克回日本办假结婚——” “狄伦克肯吗?你以为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那麽容易吗?” 乃葳耸耸肩,淡淡的口吻说出最坚决的意念:“因为我父亲早在律师楼立下特别遗嘱,只要我意外身故,那么所有财产将全数捐给慈善机构,璃子和狄伦克是一毛钱也拿不到,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可以活到现在。” “你……”他推敲她的话,“你以生命下赌注?” “如果一辈子活得不快活,那生命又有何意义?事实证明,我押对了宝,他们怕我自杀,所以,狄伦克一直信守诺言,不敢碰我一下,而且他们还答应过我,等我找到你的时候,就是我结束这段婚姻的日子。” “是吗?他们怎麽肯?” “自然是有他们的好处,他们要求取得所有财产的一半。” “那……你答应了?”他知道她继承父志的决心。 乃葳反问他:“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扳回她的身子,他碰触她的额头,微笑地抚摸著她细致的脸颊。 “我会答应,因为,爱是无法归零、重新来过。”他搂住她,真挚地道:“我已经错放了太多机会,这一次,我不能让你再离开我,永远都不能!” “逸白,我等这一刻好久好久了,我一直在等你亲口告诉我,你爱我……” “我当然爱你、爱你的一切、爱你的……”他故意作弄地捏她屁股一下,“身体!” “你好坏!色狼!”她佯嗔薄怒的捶著他的胸口,“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不正经。” “谁说的,我一向都规规矩矩的。”他抗辩。 “哼!天晓得,刚才你好像经验十分丰富嘛!”她酸溜溜的嗔道。 “这……没看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吧?这种事……本能嘛!”他搔著头皮,邪笑地逗她:“再说,你是第一次,表现也很内行呀!” “什麽内行?你少胡说!” “我没胡说,真的!我想你已是有夫之妇,本想洁身自爱的,没想到一碰到了你,却情难自禁……” “那……你是说被我勾引喽?”明明心里甜蜜,嘴里硬要耍强。 “本来就是呀!” “童逸白,你这猪八戒!你——” “嘘!别嚷嚷,我话还没说完——”他笑嘻嘻的亲吻著她鼓胀起的粉腮,“我好爱这种勾引,而且我这头猪八戒也只有你才勾引得了。” 接著,漾起甜笑的红唇,立即被他所占据。 此时此刻,谁勾引谁,似乎都已不重要了! 第 七 章 沉浸在爱情国度中的乃岁,并没有忘记环绕在身边的威胁? 她知道虎视眈眈的璃子姑侄两人,一直紧盯著自己,尤其是狄伦克,表面上他似乎信守承诺、互不侵犯。但是,每次见到他盯住自己的眼神,总叫乃葳浑身不舒服。 乃葳不愿和逸白继续“偷情”般地相爱,而最大的阻碍正是璃子姑侄。 不过,乃葳尚来不及主动出击,璃子已先使出了招数。 璃子拿出一叠照片扔向她,表情十分不屑。 “看清楚,这是咱们大小姐偷人的杰作呢!” 乃葳瞄了那一张张自己跟逸白亲热的镜头,心中有数。 她抿笑,“如果你真想要这种照片,可以向我要,犯不著花冤枉钱去弄来。” “冤枉钱?那可不!这可关系到一个女强人的名节。”璃子坐在椅内,刻意的舒展著那一双玉腿,“不过,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就好像‘偷人’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丑事,挺大方的嘛!” “你住口!”周乃葳可不是省酒的灯,她沉下脸来,斥道:“看在死去父亲的份上,我可以试著把你当成长辈般尊重。阿姨,只有你最清楚我算不算偷人,以我跟狄伦克那种有名无实的关系,根本不算数。” “算不算数不是由得你说,别忘了在法律面前、在亲族之间、在所有人眼里,你就是狄伦克的老婆。” 乃葳深谙璃子的作风,抬出这麽大顶的帽子,无非是利益的一种筹码。 “直接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乃葳乾脆了得。 璃子闻言立即笑容满面,“其实阿姨可是为你好,就是因为知道你跟姓童的那小子情深义重,所以才想成全你们。” “成全!?”乃葳不敢置信的冷哼。 “当然。只要你跟狄伦克签字离了婚,你就可以跟心上人远走高飞了,不过……”璃子的眼角透出锐光,接口道:“你必须留下全部财产。” “全部!?”乃葳不信地扬声应道:“你未免太过分了!当初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呀!”璃子哼嗤道。 乃葳狠瞪了她一眼,“如果我不肯呢?” “那……”璃子不怀好意地瞟了那些照片,意有所指地道:“那我可不敢担保,万一这些照片流传出去,就算你可以厚著脸皮不在乎,只怕你那个死鬼老爸在地底下也会吃不消,好歹他夏雄风这个名字还是响叮当的。” “响叮当有什麽用?识人不清、养虎为患!”乃葳讽刺著她。 “周乃葳,不!我还是叫你夏爱洁,好提醒你记得自己的身分,我话说到这儿,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的,只要你乾脆,我也绝对不啰嗦,要保住夏氏还是爱人,就由你自己决定,我等你的消息!”璃子才说完话,外头的汽车喇叭声响起。 是狄伦克回来了。 对乃葳来说,这个“偶尔”见个面的“老公”,回不回来都不具任何意义。 倒是璃子,神情愉悦非常,姑侄情分甚笃,她忙不迭地起身迎向门口,“是狄伦克出差回来了,今晚阿姨作东,请你们一起去吃饭。” “不必了,你们去就好。”一如往常,乃葳对她摆了手,迳自回房去。 璃子倚门而望,也没再多加理会,似乎,一切都习惯得很。 那一夜,乃葳又失眠了。 辗转终夜,一架失衡的天平在胸口摇摆著。 天未亮,好不容易入睡的乃葳,被一串急促的撞门声惊醒。 “谁呀?” “是我,你丈夫!”是狄伦克。 “有什麽事,明天再说。”乃葳没好气的掉头想回到床上。 “如果是谈离婚的事呢?” 离婚!?乃葳立即精神大振,她心想,一定是他们姑侄已私下协商,取得共识了吧? 她才打开房门,一阵呛鼻的酒味迎面袭来,她立刻後悔了。 酩酊大醉的狄伦克大力推门而入,那种醉态颇叫乃葳怀疑能谈出什麽结果。 她有所防备的站在门边道:“你喝醉了,什麽事等你酒醒再说。” “等?你说等?你能等吗?”狄伦克冲到她面前,指著她的鼻尖,大吼道:“你现在不是跟那个小白脸恋奸情热,一刻也不能等,迫不及待地想跟奸夫双宿双飞吗?” “你——”璃子果然已经全部告诉了他,那她就可以更无所顾忌了。 “狄伦克,我不管你是真的醉了还是没有。但请你听清楚,逸白不是奸夫,原本我就是属於他的,当初你不也同意,只要我再找到逸白,你就放人?” “放人?谁说的?” “你……璃子明明说——” “璃子怎麽说是她的事,你现在应该来问我怎麽做,我才是你的老公、你的……阿娜答呀!”他对著她绷紧的脸喷口热气。 乃葳回避问躲,她努力忍耐著那种憎恶的感觉。“那我现在就直接告诉你,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话未毕,狄伦克像被蜂螫了口一般,跳脚的同时,狠狠地探手扯了她一把,丢向那张床。接著,他像一头野兽般,缓缓地步近她。 “你、你干什麽——”乃葳望著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寒而栗。 “干什麽?别忘了我们是夫妻,我想干什麽就干什麽!”他伸出五爪,摸上她的睡袍。 “你……别乱来,我说过,只要你敢勉强我,我马上就自杀!到时候——” “你放屁!不要老用这一招来吓唬我!” “我不是吓唬你,我是认真的!狄伦克,你明知道我不爱你,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反正你要的只是财产,我答应把夏氏交出来,那你们姑侄不是就达到目的了吗?” “姑侄?哼!她是她,我是我!”他忽然用力扯著睡袍,嚷叫著:“我要人财两得!周乃葳,你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抢走你!” 一阵拉扯,在乃葳的尖叫声中,她身上的睡袍被撕破,露出仅著一条小小三角裤的赤裸同体。 “啊!?”她本能地扯著床单掩遮裸身,“狄伦克,你不能这样子——” “我不能,那谁能?”乃葳曲线毕露的玲珑身段和凝脂般的肌肤,已叫他全身喷著欲火,他扑向瑟缩在床角的她。 “你可以给那个小白脸,我是你合法的丈夫,为什麽不行?你这个淫妇,敢在外面偷情,喜欢找男人上床是不是?今天,老子就陪你乐一乐——” “不要!不要!啊——” 他用两手摊开乃葳的手指箝制在床头柜,整个人伏上她身,俯头凑上唇,拚命蹂躏她挣扎晃动的ru房,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放开她!”门口传来娇喝。身著一缕性感睡衣的璃子,一脸杀气腾腾地站在房门口。 狄伦克果然住了手,让乃葳大大松了口气。 在狄伦克沉著脸,同璃子离开房间的那一刻,乃葳才将那支偷偷握在手掌心的别针放开,她飞快地冲下床,将房门的锁全扣上。 可是,最要命的“锁”,她却无力去挣脱…… 倚著门板,她的身躯软弱的滑落,泪水也滑下了两颊。 隐约中,她似乎听见外头传来璃子和伙伦克的争执声浪。 “我说过,只是吓唬她而已嘛!” “狄伦克,你最好弄明白,如果你再不给我安分点,到时候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好好,我全听你的,你是姑姑嘛!” “你最好心口如一,否则别怪我……” 随着脚步声的远离,乃葳的耳根终于得以清静。 此刻她格外想念逸白。 攀上他坚实如山的臂膀,备感温暖的乃葳,再也忍不住地啜泣起来。 “哇!我可富有了,怎么钻石掉得我一身都是?”逸白只有心疼的哄着她。“你这人……真讨厌!不是把什麽全忘得一乾二净吗?怎麽连这种事都记得……”她果然破涕为笑。 “只要是属於你我共同的回忆,不论好坏,我都会记得牢牢的……所以,你抛弃我的事,恐怕你得用一生一世来补偿我罗!” “唷?那麽会记恨?”她白了他一眼,娇嗔不已,半晌才吐口气,感慨地摇头道:“一生一世?只怕……” 她将所有的事情经过,告诉了逸白。哪知逸白一听完,立即气冲冲地推开她。 “唉,你想干什麽?” “我去找狄伦克!” “找他?” “我当然要找他!”逸白激动地道:“我要找他谈判!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著你留在他身边,接受这种折磨。乃葳,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呀!” “傻瓜!”看著他为自己忧急的模样,乃葳的涩笑中多了欣慰,“你……怎麽能去找他?没有用的。” “我为什麽不能去找他?我——”逸白突然顿住,似乎也明白了自己暧昧不明的身分,他好恼。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两个现在就像一对偷情的奸夫淫妇,根本没法子理直气壮的站出来,我……又怎麽能去找狄伦克算帐?”去警告他不许动自己的妻子吗? 逸白的苦涩,徒惹乃葳不舍。 她抱住他,轻声道:“不会的,你相信我,我会想法子……我也不想这样子一直偷偷摸摸下去,我们不是偷情,就算是,那……也是偷情无罪!” “喔?”他捧起她的脸,被她的话逗笑了,“那……是说我可以再偷一回喽?” “那……”她妩媚抛笑,“由著你喽!” 他百般怜爱的吻住她,一番唇舌纠缠後方罢。 “等这边的事全处理完,我就带你回台湾。” “嗯!”千山万水,惟君依归,乃葳憧憬的眸光益发灿亮。 “我要带你去祭拜祖先,正正式式的……娶你!你……愿意吗?” “如果……你不怕我一无所有,没嫁妆的话——” 他没让她把话说完,拉起她的手凑向唇际亲吻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就是我最大的财富。” “逸白……”她感动地主动献吻。 四片唇交接,沸腾的激情欲罢不能…… 风雨乍歇、两人调息的空气,散发著甜蜜的满足,更隐约蛰伏著另种矛盾的毒素。 “葳,你怕不怕?” “怕什麽?”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闯了进来,那麽……” “捉奸在床,是不是?”她幽怨地吁口气,翻过身趴在枕上,感慨无比的道:“或许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不懂得适时去珍惜所爱,才会让我们始终无法理直气壮的去守住对方……逸白,那你怕不怕?怕不怕为了我而身败名裂?” “如果说,我可以为你不顾身家性命、不计一切後果,这种话人家听了一定会笑我优,可是……”他的指尖顺著她优美的背脊弧度划过,才接口道:“人有时候真的就是聪明不了,我想你以前骂我蠢是对的。但为了你,我宁可傻到底。” “你……”她猛地反过身子,抓住他的大手在自己脸颊摩蹭。“如果你早一点如此对我,那……” “谁叫你不早些告诉我,你一直在暗恋我,还假热心地要替我介绍女朋友,我烦不过只好骗你——” “骗我?童逸白,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伤心,才会决定到日本来跟父亲相认的!” “这也不能怪我嘛!当初你不吭声,突然消失了以後,我也开始尝到了痛苦。原本嫌你烦,可是见不著你,却又感到日子不踏实,好像少了什麽。” “才怪咧!你不是马上就跟那个李佳绢在一起?老实说,你跟她有没有那个?” 老天!女人“秋後算帐”的坚定可不含糊。 “那个?什麽?”他故意打马虎眼,果然逗得她面红耳赤。 “就是……那个……就像刚才——” “刚才?刚才有发生什麽事吗?” “童逸白!你……少无赖了!你明明对我……” “噢!我知道了!刚才,一代纯情男子不幸失身了!” “什麽话嘛!”她送声抗议。 “你说,你愿不愿意负责?人家的名节已经被你毁了!” 乃葳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她捏了捏他直挺的鼻尖,大声地答应:“负责!等你大了肚子,我一定负责到底!” 就在两人温存笑语之际,逸白的手机声响起。 是工作室的助理打来的。 “什麽!?好……我马上赶回去。”挂上线的逸白一脸阴晦。 “怎麽啦?”乃葳忧心地追问。 “工作室被人给砸了。”逸白简短的吐出一句话。 “啊?”乃葳的心立即揪紧,她皱眉问著:“是狄伦克做的,对不对?” 逸白没有回答,沉郁的表情似在思索什麽。 “是我害了你……” 乃葳自责的声音,唤醒了他。“不!乃葳,”他紧握著她的手,由衷地道:“工作室砸了没什麽,我真正担心的是你。” “该面对的,逃避也没有用,我想,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如果狄伦克坚持不答应呢?” “那……我还是会有法子的,至少还有璃子。” “璃子?你阿姨?”逸白怀疑地问:“狄伦克肯听她的?” “应该会吧!至少总是一条路吧!” 虽然乃葳努力地以乐观的态度来安慰他,可是,逸自始终不放心她的安危。 於是,他们相约,每日互通电话,向对方报平安。 不过他们最大的希望,还是能彻底摆脱那可怕的梦魇,两人能光明正大的相守。 乃葳匆促离去後,逸白有些怅然。 他不知道下一次的见面是何时?为了乃葳的立场及安全,他是不宜主动找上门,可…… 出乎意料的,第二天,逸白很快就再见到乃葳。 只是,她的身畔多了个他。 她的丈夫,狄伦克。 逸白拗不过华谦的要求,答应陪他出席一场餐会。 他万万没料到,在一群名绅淑媛中,乍见乃葳和狄伦克的身影。 “那是狄董事长及狄夫人。”旁人多事的帮他介绍道。 逸白望著他们“贤伉俪”相偕并行,脸色早已僵硬。 华谦发现了异状,碰了下他的手肘,轻声提醒他:“老兄,你的情形我能理解,可是不见得别人跟我一样,你……不能轻举妄动,再怎麽说,他们是合法的夫妻。” 逸白没回答,只是低头喝掉手中的酒。 此时,狄伦克也发现了他。 “真巧呀,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童逸白。”狄伦克硬拉著乃葳上前,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是我老婆夏爱洁,想必不用我替你们介绍了吧?” 乃葳咬住下唇,努力克制满腹的怒火。 为了不激怒狄伦克,好寻得时机谈判,她只好破例答应陪他应酬交际,只是…… 她求助般的眸光扫向逸白,而狄伦克的手臂却始终紧紧圈住她的腰肢。 “怎麽不说话?你们不是一直很要好?嗯?”狄伦克继续挑衅地道:“还是有什麽话不方便说?” “狄伦克,你不要太过分了!小心我掉头走人!”乃葳压低嗓子,沉声地道。 “你舍不得走的,亲爱的!难道你不怕走掉之後,就再也见不到……‘老朋友’了?”狄伦克附在她身畔,笑呵呵的道出威吓。 “只要老朋友有那个心,自然就能後会有期,我看是狄先生多虑了。”逸白出声,语气同样充满火药味。 “那也得看情况吧!譬如……死人就无法相见!”狄伦克的两眉一揪,虚伪的笑已经冻结。 “狄先生,我只想劝你,凡事给别人留个余地,也等于替自己留个后路——” “我不需要什麽後路!”狄伦克一口回绝後,搂住乃葳,故意用嘴唇凑向她的雪颈上亲吻。然後,放开暗中较劲挣扎的乃葳,回头对逸白露出胜利般的诡笑。 “我老婆很漂亮吧!很快的,我会让她生个一儿半女的,到时候再请你喝满月酒,就当是弥补你没喝著的那杯喜酒吧!” “狄伦克,你……”逸白恨不能立刻扭断他的手、撕烂他的嘴。 眼睁睁地看著乃葳如同禁脔一般,被他任意的触摸而自己却无法发作,逸白的心如同刀割一般。 此时,窘迫难堪的乃葳,用力挣脱狄伦克的怀抱,冲向盥洗室。 逸白痛楚的眼神就好像鞭笞一般,她无能去排解。 只要她和狄伦克关系一天不解除,那麽,她跟逸白就永远无法光明正大的结合在一起。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必须说服逸白尽速离开此地,毕竟此时此地,绝不该是“丈夫”和“情夫”的交战时刻。 当她再步出盥洗室时,却和慌张的华谦撞了个正著。 “你……” “不好了!狄伦克和逸白他们……” “怎麽啦?”她脑中浮现出两个男人在名流社交的舞池中大打出手…… “他们说要谈清楚、说明白,往外头的停车场去了——”华谦话未完,乃葳已经快步冲出大厅。 在光线黝黑的庭园角落,她循声找到了火药味浓厚的两个男人。 “你来得正好!”狄伦克冷不防的一把抱住她,“你现在就认清事实,她是我老婆,是我狄伦克一个人的专利,她全身上下,我高兴怎麽摸就怎麽碰!” “你放开她!”逸白紧握的拳头青筋怒暴。 “狄伦克,你放手!你不要太过分了!”乃葳咬牙道。 “过分?做丈夫的抱抱老婆,这叫过分?”狄伦克怒吼道:“那由著你陪情夫上床,又算什麽?” “住口!”逸白喝斥道:“狄伦克,如果你真的把她当老婆看、真的爱她,就不该这样故意羞辱她,给她难堪。” “那是她自讨的!姓童的,你最好弄清楚,我高兴怎麽对待她,都由不得你干涉过问!” “是吗?那我也明白告诉你,只要我童逸白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眼睁睁地放著葳葳任你糟蹋!”逸白脸部的肌肉愤怒地抽搐。 “噢?那我就看你怎麽管?我就偏要得到她!更要强占她!”狄伦克不断地拿话想激怒他。 逸白铁青著脸,挟著雷霆的怒火,走近两步,风雨交加的难看脸色在瞟了乃葳委屈的泪眼之後—— 他缓缓的松了拳头。 他不能在这儿出手!他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叫乃葳无法下台!虽然,他著实想肢解那人的躯体! “狄伦克,你是白费心机的!”逸白出奇的沉稳反而叫狄伦克怔住了。 “就算你占有了她的人,那又如何?你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也改变不了我爱她的事实!我爱葳葳,不管她是谁的老婆。而她也爱我,从头至尾,都是你一厢情愿的设局,我不明白这样子勉强的婚姻有什麽意义?你做再大的努力,也只不过是占据她的人、她的身体。” “那就够了!我就不相信你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申吟!”狄伦克愤怒道。 逸白那种从容不惧、沉稳如山的气势令他更加懊恼。 “我是不能忍受!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可是……却动摇不了我对她的爱。”逸白多情的眸光潋潋如春水,洒向已热泪盈眶的乃葳。 “她是被逼的,她只是个受害者。”逸白坚定的扫视著狄伦克,“身躯只是一副臭皮囊,你永远伤害不了两颗牢不可分的心!” “逸白……”乃葳流下感动的泪水。 “你……你们——”捉了狂的狄伦克,放开乃葳,冲向逸白。 就在狄伦克无情的拳头即将挥上之际,只见逸白文风不动的身子一偏,巧妙躲过的同时—— “唉哟!”狄伦克发出惨叫,一只手早已落入逸白反擒的掌中。 “狄伦克!别以为所有的戏码都会由著你编排!如果不是为了乃葳的立场著想,我会让你横行霸道到现在吗?”逸白以四两拨千斤之态,轻易甩掉了秋伦克。 哼!这两年来硬是陪小双练出来的拳脚功夫,可派上用场了。 “好!姓童的!你给我记住!”狄伦克灰头土脸的硬拉著乃葳离去。 “别拉我!我会回去,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到时候你只会人财两失,什麽也得不到!”乃葳忿忿地道。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等我今晚跟璃子谈过之後,你自然会明白!”乃葳再也不多看狄伦克一眼。 “璃子……姑姑?你约了她?”狄伦克的疑惑得不到任何回应。 乃葳转头向逸白报以坚定的眼色,“回家等我的消息,好吗?”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车子都走远了,他依然伫立不动。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麽?”华谦突然冒了出来。 “刚才我一直在暗中观察,打算等你需要的时候再适时支援呢!”华谦拍了逸白的肩头,“你真不简单,要换了一般人,恐怕是一场大血拚。” “我也想,可是……” “可是身分立场不够,唉!”华谦无奈地摇头道:“我看就像小双那丫头所说的,你们要想在一起,只能私奔——” “欸……”华谦立即捣口,连忙补正道:“我只是闹著玩的,你可别认真。” 逸白挤出会意的微笑,正色道:“不!我们不能那样做!过去我一度错失了她,也许这正是对我自己的考验,我不会放弃,但也坚持争取的方式。因为我不想一直偷偷摸摸,我要正大光明的去爱,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可以大声的告诉全世界的人,我和她相爱的故事。” “唉!”华谦点了头,又马上摇了头,喟道:“总之,女人就是祸水,爱情就是麻烦呐!” “以前我也一直这麽说,只是现在——” “现在是宁可一头栽入祸水里,溺毙也无妨啦!” “华谦,你别取笑我,等哪一天你也碰上了这种大麻烦——” “欸欸,你太不够意思,我刚才替你解围,现在你居然诅咒?” “诅咒?”逸白不禁替盼望抱孙的华叔捏把冷汗,“只是祝福你早日结婚,怎麽说得那麽严重?你不会抱持单身主义吧?” “噢,当然不,正所谓阴阳调和,一个男人身边少了女人,那日子多没趣?我只是不愿被一个女人束缚住而已!” 逸白耸肩,不置可否的笑著。 有些束缚已经不是自己的意愿去主宰的,那是一种心甘情愿的牵系,无远弗届的思念禁锢。 回到家,他守在电话旁,直到收到她的讯息。 “逸白,我跟璃子约好待会儿面谈,狄伦克似乎不在家,一切平安,等我们谈完之後再给你消息……” 逸白抬起腕表,正是十点整。 今夜,好漫长的感觉。 第 八 章 乃葳好整以暇地在大厅等候璃子的身影。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不见璃子归来。 反倒是狄伦克回来了。 带她离开餐会,回到家以後,乃葳原以为自己又必须面临一场奋战,但出乎意外的,他居然不吭声的又出门。 乃葳直接拨了璃子的手机,得到璃子爽快的答覆。 “很高兴你终於下定决心,半个小时候,家里见。”璃子声音透著兴奋。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你在等姑姑,对不对?” “你……”乃葳打量著狄伦克的表情。 “不必这样看我,我又不是什麽野兽,怕我咬你一口呀?” 狄伦克夸张的幽默,更叫她坐如针毡。 “其实你应该清楚,如果我真的想霸王硬上弓,你早就逃不掉——” 听著他转缓的语气,乃葳抓住机会,“既然你也不希望强求,那麽……何不放彼此一条路?有了夏氏的所有财产,你想有多少女人都可以呀!” “如果说,我只想……要你一个人呢?”他慵懒的说道。 “你……不可能!你根本不是真心爱我,你说过你只是为了财产,否则你也不用和我立下协议。” “一开始是这样,可是……愈得不到的,我狄伦克就愈想要,而就算我不要的,别人也不能抢走,你懂吗?” 乃葳懂了,懂得叫人心寒。 征服!这个男人只是想把她当成战利品享用,也难怪逸白的重现,激怒了他。 乃葳刷下粉脸,不想与他再穷磨菇。 “我看我还是等璃子回来好了,她答应只要我放弃夏氏所有财产,她就让我们离婚。” “如果我不肯听她的呢?” “你——” “欸,你别紧张,或许……大家还是可以再商量。” “商量什麽?” “周乃葳,枉费你聪明一世,别忘了签字的人可是我!”他哼声道:“别到头来你失去所有财产,就是没失去我这个丈夫!” 乃葳经他一提,心头一震。 “如果你能确保那些财产不会被璃子一个人私吞掉,或许我可以考虑……毕竟你已经不是原封的,我也没啥胃口了……” 乃葳捺住性子,观察他的改变是有何意图。 “说穿了你是在怕到时候自己分不到财产?” “我不该害怕吗?你难道不了解璃子的作风?”他转身进入吧台,调著酒。 乃葳仔细衡量他的话,半晌才道:“好,如果你答应签字,我可以在让渡过户的手续上确保你的权益。” “噢!?那真是太好了!我想,这大概是我们结婚以来最愉快的一次独处,咱们该喝一杯才是。” 他端出两杯酒,走向她。 乃葳并没有伸手去接杯子,她的顾忌写在脸上。 “怕我下药呀?别傻了,我要下手也不必等璃子快回来的这个时候吧?喝一杯吧!好歹夫妻一场,或许明天大家就说拜拜,互不相干了!” 他说著她最盼望的事。 於是,乃葳接过酒杯,“好!就把这杯酒当成我们错误的婚姻!”她仰头,一口喝完。 一切都该结束的,不是吗? 正当乃葳自以为解脱圆满时,忽然,她感到一阵昏眩袭来。 “噢,你……我——”她手中的杯子霎时掉落地面,她不听使唤的身子撞上了茶几。 “你走好啊!”狄伦克一脸诡谲的去搀扶她。 “别碰我!你这个小人,你在酒里下了药!你……”乃葳推拒的手软弱无力。 反是狄伦克一把推去,让她再次跌入沙发内。 “你已经跟我谈好……你想干什麽——”乃葳支撑的手在背後摸到了手机,她试图摸索上头的按键。 “我不但要得到夏氏,我也要得到你的人。”他作势扑向她。 “你……你不能!璃子待会儿就回来了,她不会让你——”乃葳试著按下逸白的电话号码。 “别这样子,我求求你……”她无法去阻挡粗暴的索吻。 “唔……”她的嘴唇被封堵,裙子已被撕下。 当狄伦克的手直接探入她的底裤时,乃葳凭著最後一股力量,摸到茶几旁的花瓶,直接砸上他的头。 “唉哟!”狄伦克惨叫著滚下那狭长的沙发座。 乃葳摇晃地爬起身,她的目光在搜索防身的武器。 最後,她看到了桌上水果盘的那把水果刀。 “你别过来……” “贱货!敢砸老子,看老子怎麽修理你……”狄伦克扑向她。 “别过来,别——”乃葳嘶吼一半,摇晃的刀子不动了。 当狄伦克的身躯逼上来时,她同时失去了知觉。 而此时躺在沙发上的手机,正透著逸白的嗓子。 “乃葳、乃葳……” 话筒来不及挂断地垂落在地面,逸白十万火急地赶赴夏宅。 他不顾一切的翻墙而入,却在跨入大厅的那一刻,愣住了。 只见狄伦克和乃葳的身体叠合在一堆血泊中。 “老天!”他冲上去,扳开狄伦克,赫然发现他的背後中刀深及肺腑。 “乃葳……你醒醒呀!”他拍打著乃葳的脸颊。 好不容易,乃葳开始有了知觉。 “逸白,你……”她抽搐的唇咧开,嚎啕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他的目光扫向狄伦克的尸体。 “可是,狄伦克他……”乃葳的话没完,门口处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嚷声。 “你们……”她冲向狄伦克,哭叫起来:“你们杀了他!杀死了狄伦克!” “狄伦克死了!?”乃葳两串泪水被吓停。 她自逸白怀里撑起,探首瞥见了狄伦克被刺身亡的惨状,她苍白如纸的脸上一片茫然。 “是你!一定是你杀死他的!你看你手上还沾著他的血,你太残忍了,你为什麽要杀死他?呜……”璃子哭哭啼啼的指控著。 “我……”乃葳双手颤抖不已,她欲哭无泪地哽咽道:“是他不该下药想强暴我……可是,我……我不知道他为什麽会这样……我……一直叫他别过来的,可是他——我不知道!以後的事我真的全不知道!” “人命关天,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推掉?你根本就是故意谋杀亲夫,你是想只要狄伦克死了,你就可以不必交出夏氏,又能跟这个小白脸双宿双飞!” “不!不是这样子的……我没有这样子做……”乃葳的情绪一下子如决堤般地失了控。 “乃葳,你别理她,你冷静些……”逸白紧紧搂住她。 “逸白,我没有杀他,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人……” “等警察来了,你再去狡辩吧!”璃子饱含怨毒的目光扫向他们。 不久,警车陆续赶来。 在聚光灯的簇拥下,逸白扶著恍惚的乃葳上了车。 在警局内,接受了初步的侦讯,乃葳虽然惊魂未定,幸得逸白在一旁不时的示意关切,她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只是,在她昏迷之後的“断层”时刻,她无法清楚的交代狄伦克如何死於自己手里的刀刃。 由於有待法医验尸报告,加上乃葳没有“逃亡”之嫌,经夏氏律师团的斡旋及华氏父子强而有力的保释,乃葳和逸白终於获得免受拘留,只是,包括璃子在内,所有命案现场的人,一律禁止出境,并且必须随传随到。 这样的结果,却惹恼了璃子。 她一反平日贵妇的姿态,在警局内起哄。 “你们全都在维护杀人凶手!事实摆在眼前,她根本就是谋杀亲夫,为什麽还不把她抓起来?我可以作证,人是周乃葳杀死的!” 逸白握住乃葳的手稍加使了劲,然後松手,走向泼妇般的璃子。 “你就是说,狄伦克被杀的那一刻,其实你是在场的?”逸白不过是想堵住她的叫嚣,不料,却叫璃子大惊失色。 “你胡说八道!你凭什麽这样说?”璃子眼稍一转,立即又嚷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这对狗男女共同阴谋,把狄伦克害死的!” 此时,乃葳慌得抢话。 “不!不是这样子!请不要牵连无辜,逸白他跟所有事情无关,是我、是我……杀死的——” “乃葳!”逸白忙不迭的喊出口,他切切地道,“你不能随便就认了罪,在警方还没查出真相之前,你没有道理承认什麽,别忘了当时你根本神智不清,如果杀死狄伦克的是另有其人呢?” “可是,我不想再害了你,我不能连累你呀!”乃葳再坚强,也忍不住落泪了。 “别再演戏了!”璃子又攻讦道:“总之,你们两个都脱不了嫌疑,我就等著看你们这对同命鸳鸯一起被判死刑吧!” 一旁的警官似乎也看不过去这女人过分的凶悍,遂开了口。 “这位女士,现在我们只是做初步的笔录,有关案情的真正内幕或凶手是谁,我们警方自然会进一步详细调查,现在,请你不要干扰我们警方侦讯,以及误导案情发展,可以吗?” “我……哼!”璃子遭此抢白,铁青一张脸,不再喧哗。 她只是怨毒的瞪著乃葳。 那是一种杀机。 在华宅,华谦兄妹俩,为了逸白涉案的事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共识。 “我说什麽叫情痴,这回可真的在你和周乃葳身上开了眼界。在警局她为了怕牵扯到你,居然想一口认了罪?不过……或许她这样做也没错,要真的是她杀的,那顶多是判个误杀,说不定还可以是自卫杀人,可换成是你,那可大大的不同,搞不好人家一炒作,你就成了预谋杀人的奸夫了!”华谦侃侃而论。 小双顺口接下:“现在所有证据都对葳姐很不利,虽然没有人可以直接证明她就是凶手,可是,除了她.那最大的嫌疑就是……” 逸白扬了眼,淡道:“是我,当晚我的确和狄伦克发生争吵。” 小双嘟著嘴,有些无奈,“说也奇怪,法医也说了,以葳姐当时的情况,应该没法子把刀子捅得那麽深,而且狄伦克的致命点在背部,根本也不符合,所以,我猜凶手另有其人!” “噢?那依你猜,凶手可能是谁?”逸白颔首,又问。 “那……”小双搔著耳朵,才道:“那得先从狄伦克的生活圈过滤,杀人总必须有动机吧?” “不错。而且,我怀疑,那个日本婆,很有问题!”华谦又附和道。 逸白这才道:“我也曾怀疑是她。可是……就像小双说的,杀人必须有动机,以璃子来说,狄伦克和乃葳的婚姻可是她谋夺财产的筹码,她是不太可能在这个节骨眼杀了他才对!” 这番逻辑又叫大家的研判陷入胶著。 “我要跟葳葳见个面!”逸白突然冒出一句话。 “现在?”华谦大大不赞同,“你疯啦?外面那些多事者的八卦新闻炒得还不够热吗?此时此刻,你们再见面,不等於现身说法吗?” 逸白起身.走向落地窗,他远眺的目光迷离,紧抿的唇线,有著一股不容凌驾的庄严。 “我没有能力去管别人怎么说。可是,我却不能对葳葳的处境置之不理,我必须见她一面,阻止她轻易认罪的念头。而且,说不定可以从旁打听到什麽蛛丝马迹……如果凶手是另有其人,我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那儿……” 此时,小双激昂言道:“那没问题,乾脆我就每天去找葳姐,就可以保护她了呀!” 华谦乍闻,似感不妥,却已来不及发发言。 “好!那麽,小双,我请你帮我一个忙。”逸白确切的表态:“你去一趟乃葳那儿,告诉她,我想见她……如果,她感到不妥,那——” “我明白,至少我可以替你传达心意,也能顺便去观察一下敌军阵营!”受到委任的小双,好生兴奋。 “自作聪明!你以为自己在打仗吗?”华谦泼了她冷水後,才说出真心话,“你最好小心点,别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惹麻烦又坏了事。” “安啦!包在我身上,一切ok!?”小双俏皮地眨了眨眼。 当晚,她来到了夏宅,如愿地见著了憔悴的乃葳。 少了那层可能被电话监听的顾忌,她才道出逸白的话,乃葳立即红了眼眶。 小双可傻了眼。 爱情的魔力可够伟大,思念的泪水,是多麽晶莹美丽!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为一个男人掉泪—— “哇哈哈……哈哈……”小双居然被自编的“笑话”逗得大笑起来。 “你……笑什麽?”乃葳眨著大眼睛,她真想摸摸这女孩的额头,没烧过头吧? “噢不!不是的,我是笑自己……没什么!”小双感到脸颊暖烘烘的,忙导正道:“那你跟童大哥见面的事,我来安排好了!” “你安排?”乃葳好像并不放心似的。 “当然喽!反正你明天晚上就待在家里等,我负责接你出大门!” “这……我看,我还是自己去见他——” “那怎麽成?你不知道,刚才我来的时候,门口那儿埋伏了多少狗仔队的耳目,你呀!现在可是草木皆兵了!” 唉!乃葳只能苦笑。 到底这小妮子在玩什麽把戏? 第二天晚上,小双果然依约前来。 只是,打扮得颇为怪异。 “小双,你戴这墨镜好好笑。” “是专程为你准备的。”她摘下墨镜往乃葳脸上戴。 “我?” “脱衣服吧!” “脱……你——”当乃葳看见小双取出那顶学生头式的假发,她明白了。 “不错吧?这发型看起来跟我很相像,这可是我从老爸化妆师那儿a来的,你快动手……不过,必须慢些时候出去,开著我的车子离开,就不必怕外面的跟屁虫了!”小双洋洋得意,翘著下巴,“这一招叫李代桃僵、金蝉脱壳。” “可是,放你一个人在这儿,我……” “你不必替我操心,反正你这儿又没其他人,而且万一那个日本婆子找来,我顶多装睡嘛!”小双催促著她,“你快去吧!童大哥一直在等你呢!有我在这儿鱼目混珠,不会有人怀疑你的去处。” “小双,谢谢你。” 她依计行事,避开了媒体和警方的跟监,顺利地和逸白见面。 只不过,逸白却带给她另一项超震撼的消息—— “逸白,你什麽时候知道的?这……太、太荒谬了吧!”乃葳难以置信。 “我也是华谦刚才打电话来才知道的,起初我也感到不可思议,可是以华叔在黑白两道上的交游,他老人家带来的消息应该可靠。” 他语重心长地对她道:“璃子和狄伦克并非姑侄关系,如此一来,事情又更复杂了。” “他们不是……那,他们之间又是什麽关系?他们——”乃葳因为某些联想而神色大变。 她想起了他们出双入对、形影相随的情形。 “他们应该是情侣!”逸白直接道。 “情侣!?”天,这对夏氏又是另种伤害。 “他们以姑侄为掩护,我想,主要是为了夏氏的财产。”逸白分析道:“或许,这也可以解释为什麽他们肯配合你的假结婚契约,说穿了,应该是璃子在牵制狄伦克,你不是说过有好几回,都是璃子制止了狄伦克对你的侵犯?” 乃葳愈想愈明白,却愈心寒! “璃子她太过分了!她怎麽可以这样对我爸,她……” 逸白拍拍她的肩,喟然道:“有时候感情上的背叛,并不是那么可恨,该死的罪过,是蓄意伤害的欺瞒。” 乃葳垂下头,“那……我现在该怎麽办?” 狄伦克已死,揭发这个内幕,想必地下有知的老爸不见得首肯。 “现在的重点不是璃子和狄伦克的关系,而是,璃子原本不成立的杀人动机,再次成立。”逸白慎重接口道:“如果狄伦克蓄意违背契约,让璃子亲眼目睹他对你的非礼,那麽,怒火加上妒火,足以把人烧成灰烬的。” 逸白的话令乃葳想起了什麽。 “我现在才想起来,当晚我是和璃子约好的,难道真的是她刚好赶回来,而……”乃葳吐了口气。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必须提出证据,证明在我赶到之前,璃子已经先回去一趟了,因为这是突发状况,在没有预谋的情况之下犯案,一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证据?”乃葳仔细思索著。 “对呀!就算家里没下人在,出入时总会经过左邻右舍吧?” “邻居……”她咬著食指,忽然问著:“逸白,出事的那晚是礼拜几?” “是周末夜。”逸白很快的回答:“那一晚我的眼珠子几乎是黏在电视跟手表上的,所以记得特别牢。” “周末?那,有一个人可能可以帮上忙!” “谁?你快说。” “是在我家巷口处卖面的老伯,周六夜晚他总是特别晚打烊,如果璃子座车经过那儿,老伯会认得的。” “那好,我马上去问看看——” “欸,慢点!这事恐怕有些麻烦,因为那老伯脾气挺古怪的,我看可能有些棘手。” “再困难的事,我也必须去克服,葳葳,我们不能轻易就被击垮,只要有一线的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一定要撑下去,知道吗?” 他轻抚著她的脸庞,无限心疼的说:“你瘦了,这些天一定很苦,嗯?” 乃葳将他的手握住,温驯地靠在他的胸膛,“就像你说的,为了我们的将来,再苦也值得。” 他嗅著她的发香,用下巴摩蹭著她的头,“外头现在是风风雨雨的谣言,你能忍受吗?” “是很难堪,但是,还不至於把我打垮。我们……算是偷情,我可理解道德礼教的批判,但我却绝不容许别人恶意的抹黑,因为我跟你,都绝不可能为了私情就去谋杀狄伦克,这种说法太可怕、太残忍了!”乃葳在他怀里叹息。 “小双说那些话全是璃子故意放出来的。” “现在的璃子是恨不得我能被判重刑,最好是判死刑——” “别说这个!”他的手轻轻捣住她的唇,阻止她接口。 “逸白……”她抬头,亮澄澄的眸子中有一份释然的冷凄,舔了唇瓣,她小心地斟酌字眼,“我今天来,其实主要的,也是要谈这个,毕竟……我们在尽最大努力的同时,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被判刑的话——” “我绝不允许这个如果成立!”逸白激动狂吼。 “可是你不是法官,而且……而且,甚至连我自己也无法确定人是不是死在我手里,逸白,你必须面对现实,如果我真的就是凶手,那……那就请你忘了我吧!” “忘了你?”逸白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轻拧著她的脸颊,摇头道:“虽然我一直觉得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挺天真的,可是……乃葳,我却不得不慎重告诉你,除非是我脑袋再次撞坏了,否则我永远不可能忘了你。” 他张臂搂得她快窒息,诉说著最坚定的意念。 “相反的,我会永远的、一直的想你,每一分、每一秒的想著你……想得心疼、想得发狂……所以,如果失去你的日子必须延续这种思念的痛苦,那……我宁可不要过下去——” “你……”乃葳两手撑在他胸口,争取到一丝透气的空隙,喘息道:“你千万别这样子说,就算我死了,你还是要坚强的活下去呀!” 他的傻话令她感动,却也万分惊悸。 逸白读著她的心思,半晌,他扬了眉,故作不在乎的道出别具心眼的话。 “不!如果你有不测,那我也绝对不苟活,我们就来效法梁祝好了,死了还能化为一对蝴蝶,比翼双飞!” “去你的蝴蝶!童逸白,人家是跟你说真的,谁希罕你来殉情呀!我不许你做傻事!”乃葳著急起来。 “那你就不能有什麽万一,你必须更积极的去为自己、也为了我努力,好澄清嫌疑,我相信凶手不是你,你也不能再怀疑自己,让我们一起把幕後的凶手抓出来,好吗?” “嗯!”逸白的诚挚令她无从去反驳。 乃葳只好将心中那股隐忧吞没,她告诉自己,正因为前途吉凶未卜,她和他相聚的每个分秒,都是不容挥霍的珍贵。 她要自己最美好的形影留驻在他生命的轨道中。 “白……”她的小手玩弄著他胸口的钮扣,呢喃般的道:“你……再爱我一次,好吗?” 呃?逸白稍怔,强健的臂膀立即一把抱起她,“娘子有令,小生岂敢不从!” “讨厌!”怀抱著“诀别”似的凄美心境,她格外渴盼他的吻、他的触摸。 因为她害怕一转身,什麽都会骤失。 就算要死,她也要痛快的活过、爱过…… “爱我!好好的爱我,我要你,要你的一切一切……”今夜的她,野得过火。 就像品尝生命中的飨宴,他们用最热烈的激情去迎接并奉献自己…… 在合呜的高chao浪声中,他们宣泄了自己。 而当曲终人散之际,自是一番眷眷难舍。 “我真的必须走了,丢小双一个人在家里叫人不放心……逸白,你好好保重。”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向他吻别。 “我一定会查出案子的真相,可是最重要的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撑下去。” 乃葳报以甜美的微笑。 其实她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如果真的无法证实凶手另有其人,那麽,她会认罪。 既然无法摆脱罪嫌,那麽,她也不愿连累逸白。 第九章 华小双伸直了懒腰,打了个呵欠,她坐起身望著身边熟睡的乃葳,不禁吐舌轻笑起来。 想必昨夜的她没睡好,而且可能挺“累”的。 古人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她对自己这个“女君子”的“彪功伟业”感到太了不起了。 决定不惊醒她,小双一骨碌的爬下床。 昨儿在这睡得可舒服,连乃葳啥时候溜回家都不知晓,饱眠之後的小双精神好得简直可以去打擂台。 不过,不急著离开夏宅的小双想四处走走,顺道浏览一下夏宅颇为别致的庭园景观。 或许,练练拳脚、呼吸新鲜空气——且慢! 敏锐的小双忽然嗅出了异味! 那是一股女人独特的香水味。 她往自己身上唤了嗅,然後确定,香味与自己及乃葳不同。 小双开始搜巡味道的来源。 延著屋外的庭园一路环绕,直到一个女人伫立的身影赫然出现。 那是……璃子!? 她一脸阴沉,不发一语的杵著,而所站的位置竟正好对著乃葳房间的窗户。 她想干什麽?一定不存好心眼! 小双摩拳擦掌,正想替天行道、主持正义,璃子接下来的举动,顿时叫她的双脚喊停。 那璃子偏著头,捣住手机在讲话,脚步也随之离开那扇窗户。 想必是怕惊醒房内的乃葳吧? 小双看见璃子往自己的方向而来,她连忙蹲下身躲入大盆栽後面。 虽然看不见璃子的表情,但是,从她抛下的字眼,可窥得璃子的恶恨及这通电话的不寻常。 “你到底想怎麽样?不是说好五仟万就交货?什麽?五亿!?你太过分了……好!明晚八点,你到我的别墅里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五亿?小双瞠目咋舌。 什么样的“货”值五亿元日币?她倒想开开眼界。 等璃子一离去,小双马上回到乃葳的房问,比手划脚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有这种事?”乃葳揉著睡眼,却早已了无睡意。 “葳姐,璃子口中的别墅在哪儿?你知道吗?”小双兴奋无比。 “这……”这小妮子的眼神太疯狂!乃葳有了疑虑,半晌才道:“小双,这件我想暂时先不要告诉逸白,在不确定是否跟案子有关之前,最好愈少人知道愈好。”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件事就只有你和我知道,到时候,我们就一块儿去探个究竟,说不定真的能一举破案呢!” “我们!?” “是啊!当然是我们啊!明儿晚上,我就当你的保镳,哪怕是龙潭虎穴,那也得闯一闯,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对不对?” 乃葳勉强挤出笑容,敷衍地点了点头。 她不要“虎子”,她只要她周遭的朋友都不要受到伤害。 所以,龙潭虎穴,她自己去闯就行了。 逸白和华谦一起来到面摊,说明了来意,没料到老板居然立即翻脸。 “你们是来吃面的?还是来问案的?”老伯稀疏的白发全竖了起来。 “老伯,您别生气,实在是人命关天的问题,所以——” 逸白的话未完,砰地一声,就见老伯手中的勺子甩在锅里,扯著嗓子吼著:“人命关天又干我屁事!反正死的又不是我家的人。” 一旁的华谦戴著黑镜,原是想安静些,少惹人注意,可是,一把怒火烧得他跳了出来。 “欸,你这老头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们是来请求你,就算你不肯,也犯不着发火吧?” “没有人把你们绑在这儿让我发火,你们可以请便!”老伯气呼呼的道:“换我来请求你们好了,我在这儿做个小生意已经十几年了,就只是图个温饱,请你们留一条生路让我走,好吗?” 逸白和华谦互视一眼,多少窥知老人家心里的恐惧。 “老伯,只要你真的能提供线索,出面作证,那麽,我一定会担保你的安全!”逸白再度上前说服。 “担保?那麽那个臭屁的混球怎么会死?算了吧!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老伯——” “算了吧!逸白,跟这种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老头,你只是多费唇舌。”华谦扬声制止不死心的逸白。“咱们走!” “你给我站住!臭小子!”老伯年纪虽大,动作倒还敏捷,他火冒三丈的挡住华谦的去路。 “我说错了什么吗?亏夏家的小姐还说你是个好人,不会眼睁睁地看著她被判冤狱、替人扛罪!我看呢!啧!”华谦说得像真的一样。 乃葳是这样子说的吗?逸白眨巴著眼皮。 不过,华谦的这一招似乎奏了效。 那老伯褪了火气,却多了叹息:“这年头本来就乱,像夏小姐,看起来的确讨人喜欢,每次见面打招呼,一点大小姐的架子也没有,只可惜……唉!造孽噢!” “老伯,既然您也喜欢夏小姐,就请您帮帮忙。”逸白乘机再道。 华谦也附和道:“是啊!这可是积阴德、做好事!这年头愈是乱,就愈要有人对抗恶势力,否则这世界岂不是没了真理,沦为一片黑暗吗?老伯,我不相信你忍心看一个年轻女孩的一切就此断送!难道你真会怕恶势力?” “我棺材都进一半了还怕什麽……”就此当口,老伯忽然不说话,猛盯著华谦瞧。 “老伯,你……”原以为成功在望的华谦收敛喜色,被瞧得冒出一身疙瘩。 “把墨镜拿下来!”老伯下达命令。 华谦怔了怔,但瞧没有其他客人,只好乖乖顺从。 墨镜一取下,果然,又是华谦所熟悉的反应。 “你……你好像——” 唉!人怕出名猪怕肥,没法子,谁叫他这个大歌星大招摇了呢! “没错,我是——” “是长得像华谦,又怎么样?” “啊?”遭抢话的华谦,目瞪口呆,来不及出口的“招认”吞往肚内。 那老伯朝他点了头,道:“不过,要长得这麽像华谦也难找了……欸,小子,你结了婚吗?” “我……没有!”不知为何,华谦感到老伯的目光好……恐怖! “那好!我就赌这一把,反正也没其他的选择,我看你这小子长得还算人模人样,最难得的是有正义感、有个性,所以……我决定了!” “决定什麽?”逸白和华谦同时问道。 “我决定把女儿嫁给你!”老伯语出惊人的宣布。 “什麽?”华谦只差没一头跌入那锅肉骨汤里。 “我可以帮你们证明十一点左右,璃子那女人的确开了车回来,结果不到二十分钟,她又匆忙开出来,但车子一直停留在巷口不远的地方,我记得很清楚,她是跟著一辆计程车的後面再开回去的——” “计程车里坐的正是我!”逸白大感兴奋。 果然!璃子在说谎! 可是,这个能证明璃子说谎的老伯,却开出了一个比登天还难的条件。 “只要他答应娶我女儿,我就没有後顾之忧,可以出面作证了。” “不行!”华谦一副抵死不从的拖著逸白到一旁,喳呼道:“那乾脆叫我承认凶手就是我好了!” 逸白差点失笑,有这麽严重吗? 他只好居中协调,对老伯道:“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好歹也必须您女儿也中意他呀!” 华谦一听,立即翻白了眼。 这啥鬼话?哪个女人会不爱他?逸白分明是在构陷! 可是,那老伯居然认真起来了—— “好!我可以答应,如果我女儿不喜欢他,自然不勉强。” 那也得他同时喜欢呀!原本想表示意见的华谦,却被逸白扯袖制止。 “那最好让他们先交往一阵子.您也好仔细观察他合不合格,以免令媛遇人不淑呀!” “嗯!有道理,那就这样说定了!” 说定?说定他的终身大事?华谦整个人像掉入了炸锅! 老伯答应出庭作证之後,他们踏上归途。 “童逸白!你太不够意思了!要救你的女人,也犯不著出卖兄弟!” “我哪有?刚才那一招叫缓兵之计,你懂不懂啊?” “说得轻巧,那要是他女儿死缠著我不放呢?” “那……”逸白抓著头皮道:“那你只好想办法让人家一看到你就讨厌吧!” “那怎麽可能?”华谦哇哇大叫。 “办法是人想的,怎麽样叫女人退避三舍,这个问题你还有小双那个女军师帮著,不必操心!”逸白只好安慰道。 “小双?”华谦大吐著气。 看来,那个无厘头妹子还是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翌日,当逸白带老伯从律师楼那儿跨出时,却接到了小双十万火急的电话。 她在电中说了璃子神秘电话那档事。 “完蛋了!葳姐太不守信用了,她答应带我去的……现在已经快八点了,她一定是自己跑去了……” “你知不知道别墅在什麽地方?”逸白急忙问。 “就是不知道,偏偏全屋上下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询问的……” 此时,一旁的老伯忽然岔话:“我认识一个人,是以前夏老爷的司机,也许他知道也不一定。” “真的?”逸白一听,来不及多说什麽就挂了小双电话。 他在老伯的带领下,顺利找到那位离职的司机,并且问出了别墅的所在。 有了地址,他驾车一路狂飙而去。 在同时,被逸白挂了电话的小双,只能像只无头苍蝈般来回踱著步。 她左思右量,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报警!对!” 一不做二不休,她立刻拨下电话…… 别墅内 璃子戴著白手套的玉手指著一只大皮箱,冷声道:“我已经依照你的要求,全部兑换成美金,你的东西呢?” 一个形貌猥琐的男子瞪著那皮箱内花绿的钞票,露出满意的笑容後,抛了件物品给她。 “这是当天监听童逸白电话的录音带,算你识相!从童逸白这只电话里居然录到了整个案子发生的全部过程,拿你这些,不算离谱吧!” “秋魁,你……”璃子紧抓著录音带,盛怒的脸上一片杀气,“就当是我用人不当,哼!” 没想到自己雇来监视他人的人,居然抓住了她犯罪的把柄! 在秋魁勒索她的电话中,她听过了那卷录音带,也确知它对自己的威胁。 璃子再度回想起那一夜—— “啊!你、你——”忽然,蹲身伸手想取钞票的秋魁发出了怪叫。 “哼!”她不为所动地嗤笑,就像身旁秋魁的痛苦挣扎,完全事不关己一般。 “你……好狠——”他拿到手的钞票,已散落一地。 “是你太不识相!我早看准了你就像个无底深渊,只怕到时候用再多的钞票都填不住你的口,不过……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你想……杀人灭口?”秋魁想站起身,却完全使不上劲儿。 “你别费事了,我早就在钞票上面洒满了特别从东南亚带回来的软骨散,现在的你,随便我一根手指头都能解决——”璃子起身离座,赫然自皮包内掏出一把“掌心雷”手枪。 “你……不要杀我,我发誓绝不会把你杀死狄伦克的事说出去,而且……我也不要那些钱了,你放了我,我马上离开日本,求求你,别开枪啊!”秋魁跪地求饶,早已吓得屁滚尿流。 “太迟了!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她把枪管对准了他的头顶。 “可是……你杀了我,会引起警方注意.你会……会被判刑的!” “哼!自从那一晚我把手里的刀子往狄伦克身上刺去的那一刻,我早就什麽都不在乎了……我告诉自己,凡是背叛我的人,都必须死!狄伦克一样,你也不例外!所以,你准备受死吧!”就在她欲扣下板机的那一瞬间—— “不要!住手!”随著熟悉声音而来的是一股蛮力,猛地推掉了璃子,砰地一声,子弹歪了方向,击中墙面的壁钟。 “是你!?”璃子发现是乃葳,神情益发狂暴。 “璃子,你不要……你不能一错再错!”乃葳本能的退了两步,不过,她很快的挺立不动。 既来之,则安之,恐惧是於事无补的,不是吗? 当她躲起来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後,心头坦然了,她可以问心无愧了。 她没有杀害狄伦克,真正的凶手是璃子!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了,那最好!本来我是打算等到判决後再处置你,而现在……就一次了结吧!”璃子的枪管调了目标,对著乃葳。 “你……要杀我?” “怎么样?害怕了吧!?哈哈……” “我只想问你,为什麽要杀死狄伦克?还有,你跟狄伦克并不是姑侄关系对不对?” “好!那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不错,我不是他的姑姑,我是他的爱人,我是那个在背後一直栽培他成功的爱人,可是他……哈哈……”璃子发出歇斯 “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背叛了我!我为了他,不惜牺牲青春,嫁给姓夏的老头,没想到他居然为了你要破坏整个计划……就为了你这个妖精!他该死!你也该死!” “真正该死的人是你!”乃葳听到这里,不禁为老爸抱不平,顾不得危险的破口大骂:“我不管你为狄伦克付出了多少,但是你怎么可以伤害无辜?原来你嫁给我爸是早有预谋?” “没错!我们原本是想老头一死,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居然冒出了你,更可恶的是那老头居然把财产全留给你!哼!那老头以为发现了我们的事,用这一找就可以对付我们,没料着最好狄伦克还是成为了他的女婿……” “原来爸早就发现了?”这就是父亲临死前一再嘱咐她不可轻信璃子姑侄的原因。 只可惜父亲还是死爱面子,没能把妻子失贞的事公开。 璃子鼻腔冷哼道:“如果不是撞见了狄伦克跟我在床上,他也不会心脏病发……只能说他命该绝。” “你无耻!”乃葳痛彻心肺。 “我无耻?那你呢?”璃子嘲笑道:“你背著丈夫和情夫搞得死去活来,又比我神圣多少?” “我……”在乃葳未开口前,另一抹身影匆促闯入。 “她不同!”逸白望著和乃葳头顶对峙的手枪,他不敢轻举妄动。 “她跟我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别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如果不是你跟狄伦克的破坏,我们本该是厮守的一对!所以一切的错,只能怪你们自己的野心太大!”逸白目不转睛地盯著那把枪。 “真心相爱?哼!男人的真心只有五分钟!童逸白,你是在说神话吗?”璃子嗤之以鼻。 “璃子,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像狄伦克那麽薄幸,只能说,你选错了对象。” 此时,璃子忽然抽搐起来,她哭了。 “什麽都是错误的……现在的我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不过——”她恶狠狠的掉头再瞪视著乃葳。 “我恨你!恨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恨你拥有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恨你让我亲手杀死狄伦克,我,也要毁了你——” “不要!你不要杀她!”逸白惊恐大叫,才前进两步,立刻被喝止。 “你再上前一步,我马上轰了她的脑袋。” “璃子,你听我说,我可以理解你此刻人财两失的心情,但是……起码你还活著,活著就是一种希望,如果你现在去自首,可以减刑;你还是可以重新再来……你千万别做傻事啊!”逸白费尽唇舌劝说。 “重新再来?希望?哼!哈……”喃喃自语的璃子恍惚了起来。 就在此时,原是安静躺在地上的秋魁,忽然伸手扯了璃子的腿一把—— “啊!”璃子惊呼,身子倾倒的同时,只见乃葳趁势拔腿就跑,直奔逸白的方向。 “啊!小心!”逸白扬眼,正好瞧见璃子的手往板机一扣—— 他抱住乃葳的同时,一个大车转,随著“砰”地枪声起,子弹正中他的背部。 “逸白!逸白——”乃葳哭了起来,她的手捣著他汨血的伤口,张臂挡住了他,朝著璃子大叫:“你不要杀他!要杀就杀我一个人!他只是倒楣爱上我这个灾星,他没有对不起你,我求求你,放了他……” 倒地的璃子用手肘撑著,但是所有的元气却已用尽,再也欲振乏力。 她茫然地望著那一对有情人。 他们都肯为对方而死,而……锱铢必较的自己呢? 谁会为她舍生忘死? 而她又该为谁死?狄伦克吗?不!不值得! 璃子终於松卸地放下手里的武器。 就在同时,门外响起了一片嘈杂的脚步声。 是华小双和警察们赶了过来。 “老天呀!”小双一见逸自身上的鲜血,便叽喳大嚷:“童大哥中枪了,再不快送去医院,流了这么多的血,准死的啦!” 死!? “……唉呀!葳姐,你、你怎么啦?” 结果,乃葳当场吓昏了过去。 所幸,逸白中弹的部位,并非致命点,在一番急救手术之後,他已无生命危险。只是,他一醒来,不见乃葳的人影,便急了。 “欸——你躺好!急什麽!”华谦制止他。 “就是说嘛!中弹的人是你,又不是葳姐,她不会有事的,医生说她只是惊吓过度。”华小双在一旁啃咬著苹果。 “还说呢!都是你吓坏她的!”逸白摇头。 “那当然;我这宝贝妹子吓人的本事是一流的,拿她的照片贴在门口,还可以驱魔避邪呢!” “哥!你再糗我,小心我不帮你去吓那个卖面老伯的女儿!别以为璃子认罪,你就可以反悔哟!”她在一旁幸灾乐祸。 “你少威胁我!你不帮我,我就把你送去给那个臭小子!”老兄他也不留情。 “哥——” “把小双送给谁?”逸白可迷糊了。 “不就是上次被她打伤的那个男孩子!人家可争气了,居然放话说要收服小双这匹野马回去当座骑,还说总有一天要小双当他一辈子的女奴呢!”当兄长的,居然说得口沫横飞,一副大快人心似的模样。 一旁的小双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气恼地道:“那个龙少钧真是不知死活,下次再被我碰上了,我就要他像这颗苹果一样——” “一口把他吞到肚子里?”华谦语带促狭的。 “这……”好像不太对劲吧?小双嘴唇一扁,瞪著苹果一眼,索性往垃圾桶一扔。 适时,乃葳提著热粥进来。 “咦?为什麽把苹果扔掉了?小双她……怎麽啦?”乃葳指著气呼呼离去的小双背影问道。 华谦耸肩置笑,“别理她!大概是被烫了嘴吧!” 苹果会烫嘴?呃? “我看这儿的光已经够明亮了,不需要我这个大灯泡了!”华谦朝他们挤眉弄眼,扬笑离去。 劫後馀生,两人再得以重聚,心情别具深意。 “你还好吧?” “你还好吧?” 结果,他们劈头第一句话,有了绝佳的默契。 两人望住对方,发出了会心的一笑。 第 十 章 案子终於真相大白。 主要的物证,自然是那卷录音带。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报应。从逸白没有挂线的电话中,居然清楚地录到了乃葳昏迷後,由随後出现的璃子愤而行凶的一段内容。 加上面摊季伯及痞子秋魁的人证之下,璃子的罪行确凿。 “她只是枪枝走火,并非有意要射杀我,否则以时间来说,她有足够的机会射杀屋内的每个人。”在法庭上,逸白的证词保留了太多的仁厚。 当他接到璃子热泪盈眶的目光回礼时,他一阵喟然。 给一人最大的惩罚,就是让他有罪恶感,懂得悔悟吧? 随著璃子的认罪,整个案子也该了结,一切纷扰终将趋於平静。 或许未必! 当乃葳、逸白和律师走出法庭时,随即被刺眼的镁光灯和拥挤的麦克风团团包围住。 是为了案子的侦结吗?当然……不! “请问夏小姐,现在有人说你是日本华界最有身价的寡妇,请问你有什麽感想?” “你是不是会嫁给身边的童先生?” “听说你跟前夫狄伦克先生一直没有履行夫妻义务,是真的吗?” “还有,童先生,你会向她求婚吗?” “有人说你是为了她的财富,请问童先生有什麽感想?” 够了吧! 乃葳和逸白不约而同的交换了眼神,他们同时站住脚,然後直视这群“热情”的媒体记者。 最後,乃葳开了口。 这是她第一次公开的谈著本该是隐私的事。 她语调平静的道:“我感谢各位的关心,我只能说,虽然自己洗脱了罪嫌,可是我却无法欢喜,毕竟酿成了这样子的悲剧,是家里每个人的悲哀,至於我的感情问题……”他掉头对逸由深望一眼。 “我爱童逸白!”她一句话引起一阵骚动。 “我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分,这麽露骨的一句话,可能会令许多人不以为然,我无意和礼教对抗,但是,更不想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只是单纯的想和自己所爱的人共度一生。我和狄伦克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而我相信所有的人都已经为这个错误付出了代价,至於逸白……如果说有什麽错,就是我跟他总是相爱得不是时候,但是,我们却从来不想因此去伤害任何无辜的人。” “那,你们会结婚吗?有什麽打算?” 乃葳向逸白示意,把问题丢给他。 逸白脸上那抹温文从容的笑意逐渐加深,他答道:“你永远是我唯一的新娘,而台湾,将是我俩不二的故乡。” 他伸手挽住她,在彼此的柔情目光中,离开了群众。 日本樱花虽美,却不及故乡的泥土芳香。 台湾 早春的台北市天空.依旧霪雨霏霏。 逸白抱著一叠印好的喜帖,快速钻入车厢里。 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心里始终在盘算著,该不该坦白告诉乃葳呢? 他找到了李佳绢,还清了那笔曾经叫自己“当掉”的债务。 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在这短短两年内,佳绢真的弄垮了她父亲的基业,也“任性”的多了个父不详的女儿。 不过,在李佳绢成熟许多的敛容中,他得到了她衷心的祝福。 只是,逸白不敢把握,这样的祝福,能否叫乃葳接受? 同一个时间,一样有颗忖思不安的心。 刻意装扮,娇媚如花的乃葳,在曳辉的烛台前,却紧绷著一张俏脸。 她为自己所撞见的那一幕耿耿於怀…… 逸白撑著伞,而伞下的人正是李佳绢,她的怀里还多了一个小女娃。 或许只是巧合偶遇吧?安慰自己的乃葳如此想著。 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她决定先礼後兵! 结果—— 逸白回来了。 左兜右转的,他谈天说地,就是没说出她想要的实话。 “亲爱的,我们去……洗澡吧!”乃葳的“兵器”居然是鸳鸯浴! 莲蓬头洒下的水花溅在两人赤裸裸的身上,乃葳用两手在他的身上搓呀揉的,从背後来到胸前,自上身移向下身…… 逸白再也按捺不住,迅速用浴巾裹住了她,一把抱到床上去…… 两具发热的身体已是充分地准备好迎接对方。 可是—— “我好累,想睡了!” 在这节骨眼,乃葳居然放掉他,并且一副打算倒头就眠的样子。 而最要命的是,看来她并不打算将他松绑。 “喂!乃葳,你……这是在干什麽?” “没什麽呀!特别的嘛!”她躺在他身边,吐气如兰,“你不是曾说过,我对你图谋不轨,你求之不得呢!” 老天,原来她图谋的是这种“不轨”? “葳,别开玩笑了,快放开我!我好热!好像火在烧似的……”他感到事态不对劲。 “那就对了!今晚你喝的就是壮阳汤,很有效哦!” “有没有效,你也得试试嘛!今晚,我好想跟你做爱,就当是庆祝明天的婚礼!” “不了!”她一副敬谢不敏,而且十分肯定的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让你再碰我的身体,而且……没有婚礼!没有!” “你在说什麽?” 这女人疯了不成?先是壮阳汤、再来鸳鸯浴,把他搞得快流鼻血,才又斩钉截铁的与他划清界线? “葳,你……这太变态了吧?” “我是变态,总比你变心的好。”她背对著他,哽咽的道。 变心!? 逸白还怔著,又被她接下的话给吓住。 “你最好安分地睡觉,否则别怪我真的阉了你!大骗子!” 阉……他想起她今晚一切言行举止。 乖乖!难道……真是天公不作美,好事得多磨? 他硬著头皮,“难道是我跟佳绢见面的事,被你正好瞧见了?” “那是老天有眼,保佑我及时醒悟,没嫁给你这种花心大萝卜!” “我花心?天地良心呀!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於是,逸白将整个经过钜细靡遗的说了一遍。 “这样子你明白了吧!是我欠人家钱……再说,如果我知道了她这样子而无动於衷.这样子绝情寡义的人,你也不会喜欢吧?” 早已破涕为笑的乃葳咬著手指,她释然的心情好不轻松,只是,偏就嘴巴不饶他。 “那也得处罚你欺骗我,是你把我想得那麽小心眼儿的!” “你本来就小心眼——噢不、不是!”逸白两只手正悄悄地解开绳结,“你刚才说不嫁给我,是真的假的?” “是……是真的!”呆就呆!怎麽还问这个嘛! “你敢不嫁?” “我不嫁,你又能怎么样?啊——”她忽然大叫起来。 逸白脱困的硕长身躯一翻,整个压上她。 “那我就先把你的肚子搞大了,看你嫁不嫁?”他不怀好意的凑向她。 “你怎麽解开的?讨厌!” “我看是你故意打个活结,目的嘛!嘿……” “你少臭美!我才没有,我……啊……”她所有的抗议逐渐被申吟取代。 驱枪长入的他,如驰骋的野马,在她身上奔腾纵横、恣意驾驭…… 婚礼虽刻意安排简单隆重,但是,依旧是热闹滚滚、喜气洋洋。 席间,逸白和乃葳这对新人,一直受到大家的祝福和赞美。 “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了这一句,他们可说历尽千辛万苦。 “童大哥、葳姐,我好替你们高兴呢!”连远自日本赶来的华小双也感动得红了眼眶。 “真希望爸和哥也能来,他们一直要我代表,向你们祝福。”小双有些歉然。 “我知道华叔很忙,而且华谦也必须忙碌演唱——” 小双反驳了逸白的话,摇头道:“我哥才不是为了唱歌在忙,他呀!他是为了季伯的女儿走不开!” 是吗?逸白夫妇十分感兴趣。 “季伯中风住了院,可能必须长时间复健,所以我哥他现在……”小双未完的话,用叹息代替。 “小双,季伯的女儿人怎麽样?”乃葳好奇的问。 “她呀?这……怎麽说呢?反正……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嘛!”小双支吾其词,故弄玄虚。 “我只希望回日本时,老哥还能健在。”小双竟在祈祷。 逸白和乃葳面面相觑。 有这麽严重吗? 不过,“识相”而绝顶聪明的夫妻俩很快的不再多问。 吹皱了一池春水,干卿何事?他只能默默祝福好友。 毕竟从今而後,他知道,身边这个花样百出的女人,可有他忙的呢! 尾 声 缓缓睁开眼,自往事中回到现实的童逸白,依然漾笑。 如今,事业有成的他,拥有傲人王国的权威力量,可是,他并不介意纷云的批评争询。 因为,他心坦荡荡,如果可能,逸白只有一句话—— 他就爱那个荡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