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娇探》 第一章 女侦探 我叫袭月,是一名女侦探。 有些人可能好奇我的职业,其实也没什么神秘。 若说小事,无非是帮忙寻人,跟踪,监视,调查等等,大事么,就是协助警方一起破破案子什么的。 不难猜,我接到的客户,多是一些女人。 她们哭哭啼啼求我查她们老公有没有出轨,这些凄惨的妇女,有的是家庭主妇,有的是职场白领,更不乏企业女高管。 你要知道,越是高层,越是来找私家。 正因为身份高贵,沾不得闲言碎语,才要保密行事。 没错,干我们这活的,还有个别称,职业捉奸人! 蹲守、跟踪、偷拍……是无数个家庭分崩离析的前兆。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爱情本就是癌症。 女人的婚姻一旦遭受到背叛,内心的翻腾绝不亚于宫心计中的后妃。 得到结果后,各人反应也大有不同,有的心灰意冷,有的失魂落魄,有的愤怒至极,有的奸诈得意…… 自然,也有今天这样的状况。 推开咖啡厅门,便看见我的女客户坐在不远处,向我招手示意。 只是,她的身边还坐了一个人。 男人。 我心下冷笑,不急不缓地走过去,坐了下来。“哟,恭喜二位,旧情复燃?” 女客户面露一丝尴尬,却被男人狠狠拽了下,强笑道:“袭小姐,别这么说嘛,夫妻吗,不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事吗?” 我不作声,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百度搜索→我知道他叫赵洋,是s公司的人事部经理。 前些日子,他老婆委托我调查他,也证实他确有出轨。然而证据早已完成交接,按理说,这桩生意已经结束,双方没有必要再见面。今日特意约我前来,用意我也猜到七八分。 正巧服务生过来奉上一杯白开,我点了份摩卡。 “别那么多废话了,开门见山吧。” 我此话一出,赵洋便忍不住了,劈头盖脸的骂我侵犯个人**,挑拨离间,破坏他们夫妻感情。还说我捏造事实,要把我告上法庭。 我听不下去了,道:“张女士,我捏造事实了吗?” 不由得好笑,“我为什么要捏造事实?你出不出轨是你家的事情,与我何干?” “或许……你是为了挣我的钱!”张女士起初支支吾吾,随即说话便顺畅许多,“我问过赵洋了,那女人是他同事,人家有男朋友了,那天只是办公事。” 这就信了?不,或许是…… “既然你拿钱不办事,那就赶紧把你手里的资料都交出来!” 原来如此,我微微一笑,“我们调查结束的证据,都是全部交给委托人的,不会留备份。”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留?我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万一你们泄露了**怎么办?” 摩卡端了上来,我看了一眼,“那么,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把钱退给我们。”张女士咬了咬唇,“因为本来什么也没调查出来。” 呵,贪心不足的家伙。 见我没说话,赵洋自是极为不爽,摆出一副凶恶的嘴脸:“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若想要对付你,你在港城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 他冷哼一声,“即便不动用黑势力,我也大可把你告上法庭,你这个事务所,怕是开不长久了!话我说到这里,希望你好好掂量掂量,别自不量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清楚!” “事务所接待的人多了去了,什么样的没见过?更何况对付你们这种,无理取闹过河拆桥的小人?我若是怕了你,恐怕也开不了事务所!”我慢悠悠的道。 他们二人脸色一变,我继续道:“上法庭我是不怕的,就怕你们不敢告,事情闹大,对我可没有什么影响的啊。”我笑笑,话语一转,“至于黑势力,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十岁就在混了,你找的人我都认识,还真要谢谢你,正好让我们叙旧了啊。” “你少骗人了,你以为我会信吗!?”赵洋怒极。 “我有没有骗你,你试试不就知道?”我站起来,端起咖啡,“我还怕你不试,那就帮你一把好了!” 说完,我把整杯摩卡都浇在赵洋的头上,一旁的张女士不由惊叫,我厌恶的瞥了一眼,转身离开。 赵洋堂堂一个公司经理,平日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见惯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什么时候遭到过这种待遇? 我走到大门,感觉到身后有人,一只手刚刚搭上肩部,我一个过肩摔把他弄到了地上,他身上西装倒是好料子,只不过已满是咖啡渍,男人蜷缩在地毯上,显得狼狈不堪。 我拍了拍手里的灰尘,“不好意思,忘记告诉赵先生,我警校毕业的。” “老公!你怎么样?” 张女士惊呼奔来,看到男人受伤,一下人跪坐在地上。 “袭月,你不要欺人太甚!”张女士一改温和,恶狠狠地说。 “张女士,我真可怜你。” 她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知道好马为什么不吃回头草吗?因为人生不要重蹈覆辙,去犯同样的错误。”我顿了顿,“当你回头的一瞬间,你就已经败了。” “你买单吧。”不想再多说,抬步离去。 走出咖啡厅,蔺旭钊在专车上等我,我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你手脚可是越来越麻利了。” 蔺旭钊一脸赞赏,我不置可否,此时却不想多说话,拉出安全带绑好,头一歪,倚在座位上默不作声了。 蔺旭钊见惯不怪,发动车子上路。 现在心情不好,倒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这种事出现的次数太多了,忘恩负义的人满大街都有,我都处理的得心应手了,都已经麻木了。 虽然说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但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世界上,总有人在出轨。 总有人,在触犯道德的底线。 我垂下眼眸,感觉空气有点冷,攥了攥手。 “心情不好?”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没再说什么,继续专心开车,这是我俩的惯例,他知道我不会说,但是还会客套的问一句。 现在是下班时间,正好堵车,我觉得无聊,伸手打开了广播。 “下面插播一条新闻。” “今晨6时许,位于旅游渡假中心区的恒豪名邸,一具女尸被发现在某别墅花坛中。” 我不觉皱了皱眉头,把车上广播调大了些。 “据知情人士透露,报警的是早晨在区内遛狗的商女士。商女士称,早晨惯常在区内遛狗,爱犬回来时口中叼着状似人腿的肉块。” “目前,我市警方已介入调查。” …… “恒豪名邸?” 我听到蔺旭钊喃喃自语,其实我也挺惊讶。 恒豪名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富人别墅群,位于国家级旅游渡假区内。29幢法式宫廷别墅,皆毗邻各处风景区,附带三百到一千不等的私家花园。其中的一栋三面环湖的独立别墅,更是创下过豪宅市场的最高价。 没想到富人区也会发生凶杀案。 说好的治安呢? 我嗤笑,万一曝光是哪个富商,阔太惨死街头,又是港城好一阵的谈资了。 现在的人吧,都仇富。 我平日里喜欢没事翻翻新闻,每次一有官员落马,明星吸毒,富翁破产的新闻,底下评论就有说大快人心,大快朵颐的。只要是有钱的,有势的,在他们眼里,就都不是好人。 现在的老百姓都是这个样子,让我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那可笑的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的“精神胜利法”,不正是这群人的真实写照? 我想了想自己,是不是也有这种心理。 嗯,其实我觉得,我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要不然,我怎么就那么爱接有钱人的案子呢? 第二章 报复来了 每次将他们捉奸在床,看到男人和小三惊慌失措的样子,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爽。 想起今天赵洋想要教训我,却反被我摔在地上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当我干这行,是吃素的? 说句实话,我还真不怕他找人来做掉我,我当时说的,可都是真的。 虽然我不是什么小太妹吧,但也能保证不会被人轻易欺负了去。所以他的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我没想到,我很快就遭到了赵洋的报复。 那是第二天,我在夜幕降临后出行,穿的很是露骨。 后系带镂空露背裙,绛红色,超短。后背有四五根系带连着,欲露又不全露,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看起来尺度很大。 这是vock独家设计的新品,暗黑系列的其中一款。是我主动要求客户买的,我替他办事,总不能让我自己出钱做准备工作不是? 我知道,我这打扮很像小姐,可我还没到那个地步。 今天我的身份,是一名女公关。 虽然我是个侦探,可我临时的身份却有很多。 客户需要我去捉奸,那我就是一位狗仔;客户需要我去讨债,那我就是一个地痞;客户需要我去监听,那我就是一名公关。 因着工作上的需要,我当过餐厅的服务生,酒吧的舞女,酒店的大堂经理,小区的快递员,当然不止是我,苏禾禾也做过这些。 苏禾禾是我大学闺蜜,也是事务所的成员。 我俩应变能力比较高,善于伪装,一般行动的都是我俩。 记得有次,需要去人家家里偷放监听器,本来是打算装作推销保险的业务员上门,结果碰巧他家刚被安利,连门都没让进。 后来这家坐便器坏了,我们找到机会,但是我和苏禾禾谁都不适合来扮演修马桶的,于是坏笑的推着蔺旭钊上了。 他那个人是聪明不假,就是有点木讷了,差点让他坏了事,现在我还想到他当时那个窘迫的样子,回来以后,愣是在卫生间洗了一个小时的手。 今天是个周末,街上异常的热闹。 其实当一名侦探,是没有什么休息可言的。尤其是捉奸的案子,男人们和小三们最放肆的时间段,无非就是午夜和假期。 这个城市最喧嚣的时刻,不是拥挤的上下班高峰期,不是堵车道路的阵阵鸣笛时,也不是中学校园里朗朗晨读时。 而是夜幕降临后,灯红酒绿下,人们在放纵欢愉。 世界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息,因为每一个人都急于从自己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霓虹灯由远及近蔓延过来,白日里多么高贵纯洁,在夜晚都变得肮脏罪恶。 纸醉金迷令人沉醉,人们在觥筹交错下,完成的是交易,得到的是**。 “安总,我再敬您一杯,今天和您在一起真是太开心啦。” 我笑意盈盈,举杯饮下。 “袭小姐果然好酒量。”安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满脸横肉,油光满面,他一只胳膊勾过来,淫笑道:“不过今天敬酒敬的太多了,没意思,我们换个方式玩玩!你看如何,夏董?” 被他称作夏董的男人哈哈一笑,算作同意。←百度搜索→ 我依旧笑得风情万种,装作好奇的样子:“不知道安总和夏董,你们想要玩什么呢?” “喝交杯!” 我闻言一愣,随即说道:“讨厌,安总以为玩过家家,是在哄人家嘛?” 坐在夏董腿上的女子噗嗤一笑,低头和夏董耳语。 我以为他就是单纯指的喝交杯酒,并没当回事,哪想安总捧腹大笑,说:“哪有那么简单,来,端酒!” 我一时没搞明白,还是听话的拿起酒杯,安总的手,不安分的摸上了我裸露的后背,我没有反抗,依旧笑着和他交杯。 “别着急,我先喝。” 安总笑得不怀好意,我便没喝,看着他独自吞了一小杯酒,却没下咽。 我这时仿佛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果然,安总那张全是肥肉的脸就近在咫尺了。 就在他要把嘴贴上我的,胳膊一架,杠在他的脖子上,我作出肚子痛的表现,“等等,安总,我好像喝的有点多了,想去趟卫生间。” 他把酒咽进肚子里,已经放开了我,脸色有些难看:“什么时候不行,非要现在,事事不少。” 我也放下还没喝下去的酒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要生气嘛,人家只是去趟卫生间,一会儿就能回来了!等我回来,月儿先自罚三杯,再交杯也不迟!” 听我这样说,向他表示了不是不愿意,安总的面色缓和不少,但仍觉扫兴,挥了挥手,“去吧,快点回来。” 我听闻一喜,拿了手提包飞奔而去。 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到我的妆容都有些花了,不过我也不打算再补妆了,因为我不会再回去安总那里。 反正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从裙子内侧取出一个小器件,那是一个微型录音器,里面有着客户想要的东西。 虽然喝得头有点昏,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得意,恐怕这个时候,屋里的安总还等着我回去喂他酒呢。 怕是等到天亮也等不到了。 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儿子怕是都结婚了吧?这么大年纪,也不懂得收敛收敛。所以,放他的鸽子,也没什么吧? 我这样想着,把录音器放进手提包里,转身往出口走。 “咦,这不是袭小姐么?” 声音听着熟悉,我回头看过去,突然感觉有点心烦。 赵洋一手撑着墙壁,笑得戏谑:“袭小姐怎么有空出现在这里?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 我实在懒得和他废话,根本没想理会,转身欲走。 “别走啊,好歹朋友一场,跟赵某我喝一杯吧。” 赵洋一把拉住我,我低头看了一眼他攥住我胳膊的手,他有些汕汕的,估计是想起那天我把他摔在地上的事情了,然后把手松开了。 “所以,赵先生还要请我喝酒吗?”我反笑。 “袭小姐,看来对赵某的误解很深啊。那天的事情,我承认我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了。” 他突然变得一脸诚恳,好像真心道歉的模样。 我不为所动,说道:“不用了,你这种人我从不会放在心上。” 我的话说完,他显得有些难堪,还是强笑道:“可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如袭小姐跟我进去喝一杯,赵某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他的装模作样,让我感觉有些厌烦。 “不用道歉,何况我对你也没客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这么着急走,难不成坐在秋菊阁的人,还能追你不成?” 我心下一动,顿住脚步,恐怕我刚刚放录音器的一幕,不小心让他给瞧见了,该死。 我语气渐冷:“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无所谓的摊手,很是无奈的说:“我能把你怎么样?以袭小姐的身手,恐怕赵某还没能近的了身,就被你撂下了。” 我挑眉,他继续说着:“赵某刚刚说了,只是想请袭小姐喝一杯,算作道歉。” 他这么一说,我只得同意。虽然明知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但是现在也没办法,我点点头,跟着他走过去的时候,悄悄拿出手机,拨通了通话记录里的第一个号码。 赵洋领我来到四楼的一个雅间,我进去前,抬头看了一眼雅间的名字,红莲居。 这是市里很有名的一家中餐馆,高档大气,很多大亨都会选择在这里谈生意。 这家餐馆的名字,就叫十里红莲。 我暗自安慰自己,这里还只是吃饭的地方,还不是酒吧和夜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可等我进入厢房,看到里面的奢靡场景时,心里一沉。 第三章 怎么敬酒 不愧是餐馆的主厅间,房间超乎想象的大,阔,装潢的倒像是宫殿,金碧辉煌,看起来有模有样。与其说是在这里吃饭,不如说这里是供玩乐的地方。 除了坐着的几个男人,女人都穿的花枝招展,打扮得和宫廷妃子似的,有的待在男人身边笑魇如花,有的藏在纱帘后面嘻笑玩耍,有的扭动着腰肢,跳着风情万种的舞蹈。 房间里乱成这种样子,进来之前却一点动静都不曾听见,我不由得暗赞这十里红莲的隔音效果,真心好极。 “哟,这什么情况呀?赵经理出去一趟,就变出来了一个美女呢。”一个正在陪酒的女人娇笑着,看我一眼,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我本欲退出房间,可惜赵洋堵在我身后,分毫不让,他邪邪一笑:“袭小姐是我的故人,刚巧碰上,于是我带她过来,见见世面。” 此时我成了整个房间的焦点,不仅如此,我的打扮也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赵洋推搡着我坐过去,在一群古韵十足的女人中间,我穿着超短露背裙,就像是穿越了一样。 我对他的举动实在是忍无可忍,本欲发作,可是我注意到这房间的一群人,虽是情欲暗涌的气氛,但我仍感觉到了一种低气压,便是硬生生忍下了。 “枭哥,我让她敬您一杯。” 赵洋满脸堆笑,面对着坐在正中间的男人,用了很是恭敬的语气。 “这是雁门门主,袭月,赶紧过去敬上一杯。”赵洋在身后戳我,低声说着:“识相点,要是搞砸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别怪我救不了你,呵呵。” 他说完,笑着取了一个新杯子,倒上酒,大大方方的端给我。 “去吧!” 我心下冷笑,这雁门我是有所耳闻的,是港城有名的势力,一种骇人听闻的存在。 传言雁门的人冷血无情,毫无人性,是因为他们从小就送去被培养训练,需要忍着血和泪才能生存下来,必然都是无情无义的冷酷之人。 我只知道赵洋有心算计,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心里早已有数,只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认识雁门的人。 不,与其说是认识,不如说是讨好。 赵洋也不过就是个公司的部门经理,权势能大到哪里去,雁门门主这样非凡的人物,岂能是他想结识就能够结识的? 我扬起微笑,接过酒杯,提着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去,男人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女子很是识相,微微一笑,给我让出了位置。 我之所以说,这房间里的人都是来玩乐而非吃饭,是因为他们并不是围坐在一张大餐桌前,就像刚刚在秋菊阁那样,而是分席而坐,没有凳子,各人面前只有一方小桌。然而只有这些个男人才是有桌子的,其余的女人分别伺候在一旁。 我并没想在此多留,所以无视了女子的退让,仍是笑着说:“枭哥,久仰大名,小女敬您一杯。” 我举杯,兀自饮了。 男人饶有兴趣的看了我一眼,还未曾说话,身侧另一个女人嘲讽般的对我开口。 “难道你是第一次上饭局,不懂得怎么敬酒么?” 我诧异看去,只觉得这女人好生眼熟。 我想起来了,此人好像是个模特,在时尚圈还挺有名的,叫韩妩。 我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我还真是不懂,可否请姐姐教我一教?” 我故意把“姐姐”二字咬得很重。 我一时恼怒,竟然忘记自己身处劣境,还补上一句:“姐姐若是肯教得够好,我自然是学的会的。” 韩妩被人抢白,脸色很是难看,又不得不做,“瞪大你的眼睛看好了,敬酒是怎么‘敬’的!” 她狠狠的瞪我一眼,然后重新倒好一杯酒,饮了却不咽下,端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就要凑近雁门门主。 岂料,雁门门主身子前倾,一把拽着正在看好戏的我,就拉入了怀里。我一下子撞上了靠过来的韩妩,她一个没注意,将含在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倾数吐在了我的身上。 我惊到不行,赶忙欲起,却被人禁锢的动弹不得,顿时有些恼了。 “放开我。”我冷声。 “如果我不呢?” 男人溢出笑声,我皱眉,手上不由得使力,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却是毫无作用。 算了,我索性放弃,就这样放松了身体,不再挣扎。 其实我现在这个姿势很奇怪,就好像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一样,实在有些不自在,不过我也没管那么多。 “有意思。”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放松,这样说道。 “枭哥----” 韩妩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冒出,有点撒娇又带点埋怨,听得让我掉下一地鸡皮疙瘩。 我现在看不到韩妩是什么样的表情,因为我目前的姿势,只能看到眼前的男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开?” 男人闻言,竟是很听话的松开了我,我得以坐了起来,正有点诧异他的顺从,岂料他悠悠启唇。 “出来就不要装什么贞洁烈女了,乖乖听话,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不过,你倒是很会挑起人的兴趣。”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我冷冷地说,“至于挑起了您的兴趣,我还真是担当不起。酒我刚才也敬过了,就算有点不懂礼数,不过我想,以枭哥的大人度量,应该不会同我这种小女子计较的。我在楼下还有人在等,就先告辞了。” 我此话一出,房间内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估计不是怕我找死,而是怕我惹怒了雁门门主,他们在这儿的人都别想好活。 没等我站起来,男人又是一把将我揽过去,搂紧在怀里,抬了抬另一只手,吩咐道:“去,上她的包间,知会一声,不要让袭小姐不好做。” 我万分恼怒,开口道:“枭哥要是想要袭月陪着喝酒,大可改日再约,袭月定然准时出席,只是今日真的有事在身,希望枭哥能够体谅。” “好,你说,你有什么事,我体谅。” 男人似笑非笑,好像就要纯粹故意捉弄我似的。 我着实难堪,脸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红,咬牙说:“我老公在楼下接我。枭哥,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哦?”他倒是意外,随后深邃一笑,点头:“我亲自送袭小姐。” 房间的人闻言更是震惊,韩妩在一旁惊讶出声。 “枭哥,这就走了么?她,她……” 男人抬眼一瞧,韩妩欲言又止。 这时候我拿出包包里的手机,解锁,发现竟然没有回拨过来的电话。 我倒是愣了下,实在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一方面,我没想到这雅间里是枭哥这样的人物,起初本想让他来救场,如今却是不希望他来,会惹上麻烦。另一方面是,他若是不来,那么我到底该怎么样才能逃脱。 酒劲有点上头,我站起来,险些稳不住身子,雁门门主在我身后,适时的扶我一把,嘲讽一笑。 “袭小姐酒量未免太差,才一杯就醉了么!” 我心头暗骂,他可真会装模作样,我在这儿是只喝了一杯,可是刚刚在楼下,可是喝了不少! 我身上有着很浓重的酒精味,来的时候就有,他不可能闻不出来。 “枭哥说笑了,我还是能站稳的。” 我轻轻挣脱他的手,往门外走去。他跟在后面,当然还有一些闲杂人等,都在旁作陪。 电梯到了一楼,走在回廊上,他似有如无的声音,我听了心头一跳。 “如果没人来接袭小姐,可就辜负我的好意了。” 第四章 英雄救美 我咬咬唇,没吭声,走到餐馆门口,看到却是空无一人,实在失望。 难道没拨出去?还是没接到? 我第一次有些焦灼,右脚不停的在地上磨来磨去,很是不安。 “袭小姐,你老公呢?”韩妩也跟着下来了,此时笑得很是得意,她故作惊讶:“难不成是等太久,不耐烦回去了吧?” 我不好回话,只得瞪她一眼,然后对着男人赔笑。 “枭哥,我老公还在路上,得等会才能到呢。您看让这么多人陪着我在这等,多不好啊,我怪过意不去的。要不就让大家都回去吧,我一个人等着就成。” 我说完这话,正巧一阵风吹过,我后背上的细带被韩妩吐出来的酒渍弄湿了,冰冰凉凉的贴到了皮肤上,顿生冷意。 “光过意不去不行,想过怎么补偿吗?” 雁门门主的语气很冷,我觉得他好像有意针对我,可是我并不知道原因。难道仅仅是因为赵洋吗? “不知枭哥想怎么样?要不我磕头认错,负荆请罪?” “袭小姐说的太严重了,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陪我一晚。” “那还真是抱歉,这不可能。”我冷冷的说。 我把手机重新放进了包里,拉上拉锁,抬头望向他。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强求枭哥原谅了,放我回去吧。” “还没有我不让走,却能走的了的人。” “那是你还没遇上。” 我冷笑一声,飞速往大街上跑去,身后随即就有人追来,我也不再顾及,施展手脚对付。 祁承弋不会来了。 这是我很笃定的事情。 所以,我不必再顾及什么。 用脚想也知道,我是有多么的不自量力,就我那点功夫,哪够的上雁门的人。若非雁门门主并不是想要我的性命,我立刻就能够身首异处,其中一名男子拽住我的胳膊一别,我很清晰的听到了声响,很快我就被制服住了,重新押到雁门门主的面前。 我的半边肩膀被人粗暴的压着,另一边胳膊已经脱臼了,只能很费劲的抬头看。 我先是看到了韩妩,她用很惊讶的目光盯着我,估计是没想到我还会动手吧!毕竟她们这种女人,都该是娇娇滴滴的才对。 我又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赵洋,表情也有些古怪,我无奈的垂下头,恐怕今天这个局面,绕是他也没有料到。 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像我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这边发生这么大动静,四周都是人,围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让我觉得无比狼狈。 “把她带上车。”男人终于开口,听不出喜怒。 我即便想反抗,此时也没了能力,只得任凭他们作为,只不过还没等我被架上车,突然听到一个更有磁性又沉稳的声音。 “怎么了?” 虽然是个问句,可是对方说出来的语气却是用了陈述。他的出声,只是为了暂停一切,包括空气中的暗流涌动。 “这女人挺有意思,怎么,厉总也有兴趣?” 雁门门主挑眉,语气似乎别有深意。 “堂堂雁门门主和女人计较什么。” 男人笑了笑,说:“不如卖我个面子,放了她吧。” 我有些意外,诧异的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挺拔,器宇轩昂的男子,顶着一张冷峻又不失姿色的容貌。 他此时也目光灼灼的望着我,我心里一跳。 这人我眼熟,不,应该是众人皆知,他是盛岩国际的掌权人,身价数亿,资产优渥,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的男人。 厉爵衍。 我不知道他和雁门门主是否旧识,总之雁门门主闻言,眸光一闪,然后面色温和许些,立刻顺着台阶下了:“既然厉总开口,我也不好拒绝,那么这女人,就交由厉总处置吧!”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他的这个语气,好像我是什么东西似的,想给谁就给谁? 不过此刻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听雁门门主欲走,又回头补了一句。 “这女人可是只野猫,厉总可要小心了。” 说完便开口大笑,一个挥手,大多是人都跟着散了。 呸,去他妈的野猫。 狗不咬我,我不咬狗,他要是能把自己当人,我自然会客客气气的,若是他像今日这般羞辱人让我难堪,就算拼了命我也不可能屈从。 尽管雁门门主已经回到红莲居,但仍有些男男女女见着厉爵衍在场,并未离去,而有隐约上前的意思。 “看够了吗?都滚。” 男人声音不大,却有着十分的震慑力。 果然人群骤散,一个没留。 身后的两个保镖突然松手,我一时没力气,险些摔倒,忽然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腰身,让我没能倒下去。 温热的手掌传来灼热的感觉,我抬眼望去,这个男人,表现的让我意外。 “谢谢你了。”我很客气的道谢。 尽管不明白他为何要救我,可是依旧十分感激他对我的出手相助。 “不客气。” 他勾了勾唇角,说的很是生硬,我没有注意到,因为我胳膊是在难受得要命。 “伤了胳膊?”他面色微变,说着便要带我去看医生。 “不必了。”我说,“我现在只想回家。” “没有人可以拒绝我。” 他带着狂傲和霸气说出这句话,起初我是不屑的,但转念一想,他说的却是实话。 没有人可以拒绝他。 他身份显赫,地位更是如众星捧月,女人巴不得往身上贴,男人也忍不住阿谀奉承。这种人,他要什么,不必说也不必抢,自然会有人自觉奉上。 就比如,现在的我。 我不觉失笑,只好对他说:“胳膊脱臼了而已,麻烦你帮我接上就好。” 听我这样说,他看向我的眸光有着异彩,不过很快就被他掩去,我大致和他说了一下复位手法,他按我的意思照做,只听一个声响,我便知道接上了。 “谢谢。”再一次道谢,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我此时,已经是一头的冷汗,尽管做的再漠然,生理上的反应还是控制不住的。 “看样子,你似乎经常受伤?”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他嘴角噙着笑意,似乎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我刚想要回答,就听见不远处有点动静,我顺着声响望过去。 “那个,厉总,我打扰一下。”一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中年女子,对着厉爵衍赔笑了一下,然后视线转到我的身上,略有责备的语气:“沛沛,你究竟是搞什么?从老娘……从我这顺了钱就想跑?你说你早告诉我,你榜上了厉总,我至于的这么苦的四处找你!” 我错愕地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样子,倒不像是在做戏,听她的语气,应该是个服务行业的女主管?在古代称老鸨。 我淡淡的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对方显然不信,看得出有点着急恼怒,估计是这个叫做沛沛的女子卷走了不少的钱,让她费心劳神的找了好一阵。她偷偷看了一眼厉爵衍的反应,男人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是我在我看来,他觉得这一幕,饶有趣味。 中年女子只得咬了咬牙,继续说:“沛沛,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青姐劝你还是不要做的好。你不会忘了当初,是怎么来到我们红绣鸾的了吧?” 她在威胁我,或者说是沛沛,我知道,做那一行的,有自甘堕落的,自然也有自视清高的。不愿的之所以还能做了的,大多是因为妈咪手里,有着让她们不得不妥协的把柄。 人的生活,有着很多的无奈。 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光鲜亮丽的,甚至很多光鲜亮丽的背后,有着不堪的过去,悲凉的身世,惨痛的经历。 就像,眼前这位女子。 第五章 谢他四次 做妈咪的本事,可不是大学里能够学来的。 这丰富的阅历,广泛的社交,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可是需要培养很多年的。 我看她虽然上了年纪,但仍是风韵犹存。 可惜,我并不是她口中的沛沛,她的威胁,对我不起任何作用。 “你真的认错人了。”我重复了一遍,告诉她:“我叫袭月,袭人的袭,月光的月。” 我看了一眼厉爵衍,可惜他无视我的目光,不肯为我多做解释。 也是,他又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我也就不再指望,叹了一口气,说:“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沛沛究竟长什么样子,不过我想,这世上恐怕还没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吧?这儿灯光也不算暗了,你难道还看不清楚?” 青姐被我的话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最后想了想,说:“我是比不得你伶牙俐齿,罢了罢了,就权当我瞎了眼,认错了人。不过下次再让我碰上,可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了。” “厉总,真是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您继续,继续。”青姐客气的赔笑,和对着我的态度截然不同,然后慢慢退了下去,隐没在黑夜之中。 方才发生的事情,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青姐走后,我和他一时无言,空气都有着一丝冷凝。 纵是如此,我也没有开口。 我不知道刚刚的那一幕,我与青姐之前,他偏信谁更多一些。不过我想绕是任何一个人,看到刚才那幕,都会觉得撒谎的人是我。 我微微有些头疼,解释还是不解释? 解释,有必要吗? 不解释,他又可能误会。 算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左右我并不认识他,往后也不可能有交集,所以,无所谓了。 气氛凝固许久,我选择了缄口不言。 当然,我保持沉默,也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主动权。 在他,而不在我。 果然,就连我都险些抗不过这冷冰冰的气氛时,他笑了。 “袭小姐家住哪里?”他说,“我送你。” 我自然有些惊讶,不过却没有表露出分毫。 不动声色,是最好的回应。 我也露出笑容:“那就多谢厉总。” 他看到我的笑容,仿佛有着片刻的失神,这一次,我倒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因为终于放松了,可以安全回家。 不过毕竟我现在还没能站在家门口,一切都不能高兴的太早,我收住笑容,兀自上了他的车。 他也随后上了车,车上不止我们二人,还有司机,而这辆车后面,还有一辆车紧跟,那是他的保镖。 我报了家门后,车子飞速驶去。 一路无言,我凝神于窗外,天色有些昏沉,仿佛快要下雨。 这个车里的男人,我琢磨不透。 传闻他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是商业圈的铁腕,对敌人绝不心慈手软。可是今天看来,似乎传闻有假? 不过我可不会自恋到认为,他是在垂涎我的美色。 他身边的女人,估计连百家姓都能凑齐了。 心思又在神游着,车子不久就到了,我打开车门,下车。 “麻烦你了,厉总。” 我想再客套几句,就赶紧上楼,当我正欲转身的时候,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声音。 “袭小姐。” “请问厉总还有何事?”我回头,却并不走过去。 只见他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我眼睛一亮,赶忙走过去,“谢谢,您真是心太细了。” 我伸手去接,他却并不着急给我,那是我的包包,里面有着手机,和今晚的劳动成果。和雁门的人过手的时候,被我扔到一边,都忘了这事了。 “你今天一晚上,谢了我四次。” 男人语气低沉,好像是在邀功,但又不是。 我干笑:“有么?厉总做善事太多,袭月都感激不过来呢。” 脸上是大写的,尴尬。 “我从不做善事。”男人露出一个绅士的笑容,道:“我从不做没有利益的买卖。” 说完,他倒是把包还给了我,我还以为,他说这番话,不会就这样轻易的结束。 这次,是真的告别了。我一路上楼,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敲门好久,都没有人回应。 我突然想起什么,心里有点了然,从包里取出钥匙开门。 幸好厉爵衍帮我把包拿了回来,虽然今天他的举动,都是那样的值得探究,但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由衷的感激他的。 突然想起来什么,我赶紧又打开了包包,我眼神一黯,果然,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录音器被他拿走了。 他应该以为,那里面会是什么商业机密吧,那可真是打错主意了。 其实今天,只是安总公司的一个经理,最近他们公司有人员调动,他只不过是托我旁敲侧击下,安总究竟中意要提拔谁,然后让我吹吹耳边风罢了。 我为了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才录音留作证据,想来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熟记于心,客户那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虽然他的举动,并没有到影响我,但我仍是不免有些恼意。 他是想凭借这个,让我主动去找他么? 这个心机男。 表面上风度翩翩,私底下却做出这种勾当,当真令我吃惊。可是我又不免疑惑着,他为什么要让我去找他呢? 虽然在看商业杂志或是新闻时,经常能看到他的照片,所以我知道他的模样,并且一眼就认出来了,但他绝无可能是认识我的。 那么,他为何要救我?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我索性不再自寻烦恼,一个人疲惫的躺在沙发上,累的连妆都不想卸。 临睡前,我又给祁承弋打了个电话,依旧没接。 手机一扔,闭上眼睛就睡了。 第二天,顺利的把安总案子结束了,心情自然还算愉悦,一直到下班时间,我打开手机,仍然没有祁承弋的任何消息。 这实在有点奇怪了。 我走出事务所没多会儿,天空忽而飘起了雨,不密,雨点却很大,正好能将人淋湿。我抬手罩在头上,想直接打车走,后来又想起什么,便又回去拿了伞。 等我到医院的时候,雨帘已密得看不清眼前,雨点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响,这雨,可真大啊。 出租车停在医院大门边上,我只好冒雨冲过去,却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医院正门口。 我没在意,正欲往大门走,碰巧这时从医院走出一个男人,两名保镖紧跟其后。 我赶忙退到一旁,用伞故意掩盖。 有司机替他打开车门,男人上了车,随后两位保镖和司机也上车,车子扬长而去。 真是冤家路窄,在这儿也能遇见厉爵衍。 我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没撞见。 直奔一楼咨询台,说实话,我真是很少来祁承弋工作的地方,即使我生病,他总有办法让我在家里挂水,从不送我去医院。 “找医生?什么科的呀?” 小护士刚刚在玩游戏,手机里还响着欢乐斗地主的声音。 “脑外科。” “脑外科,姓祁……”小护士努力思考着,突然猛地瞪大眼睛,“你找祁医生?” 我点头,这医院里姓祁的脑外科医生恐怕不多。 “先去那边挂号,神经外科,专家号。” 她显然把我当成病人了,我解释说:“我不是来看病的,麻烦你告诉我他办公室就好。” 小护士一脸探究的看着我,随即一撅嘴,指了个方向给我:“喏,从这边电梯,7楼,专家门诊2号。” 我道了声谢,转身离去,却听见小护士在身后嘟囔着:“连病人都不放过啊,禽兽。” 第六章 男朋友的职责 我想起从前看过的一篇文章,说的是嫁人一定要嫁个医生。而且要外科医生,最好还是脑外科。 据说,脑外科的医生还没离婚,只是刚刚传出离婚消息,小护士们就已经排起长队了。这本身就是一个倍受尊敬的职业,还拥有令人叹服的专业技术,不论体面还是待遇,都能够同时满足。 外科医生都拥有一双能绣花的手。 祁承弋的一双手,细长而干净,不论柔韧度和灵活性,都像极了一位钢琴家的手,十分漂亮。 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做一名医生,救死扶伤。 其实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的身份、形象,我真没想到,他会怀揣着这样一个具有奉献服务精神的理想。 那时候的他……我摇了摇头。 到了七楼,刚迈出电梯,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在医院吗?”我问。 “嗯,你等等,我去接你。” “不用了。” 他声音有些急促:“你别走,我马上过去。” “我说,真的不用了。” 我倚在他办公室的门框上,“今天我来接你。” 他似乎刚换下白大褂,大衣才穿了一半,手里举着手机便走了出来,抬眼看到我,满是震惊。 他缓缓回神,按掉了电话,“你怎么来了?” “我猜你在忙,所以今天也体贴你一下。” “抱歉。” 他一脸歉意,捏了捏我的手,说:“今天确实有点事。”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发,“没什么要紧,我们回家。” 我温顺的点头,可是见他满头大汗,面色也透着非正常的红润,或许是他刚下手术台的原因。 他走出办公室,我没再多想,也跟着走了出去。 “祁医生,你带伞了没有啊?我忘拿伞了呢,方便送我一程吧?” 说话的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笑得有些腼腆,更有着期待。 而我好奇的望着这一幕。 祁承弋见我出来,露出微笑,顺势牵过我的手一个用力,好让我站在他的身侧。 “月儿等我很久了,还没吃过饭,我准备带她去外面吃点。” 言下之意,不方便送你。 姑娘面色有些尴尬,连声说着抱歉,低着头不敢看我。 “伞。” 我把手里的伞递给她,她却有些愣住。 “外面雨够大,借你的。” 这时候她也不得不收下了,她稍有迟疑,“那,那就谢谢你了,我明天就还给你。” 我没说话,只是点头。 她感激的看我一眼,然后鞠躬匆匆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想今天这伞还真是带对了,我怕他这里没伞,还是拿上了。 我也没想要送她一程,或是留她吃饭,因为无论我怎么做,只是徒增她的难堪罢了。 想到此,我抬头看了罪魁祸首一眼,他却好像没瞧见似的,手也不曾放开,牵着我回头又取了把伞,然后离开。 在电梯里他依旧攥着我的手,手心都有些微微沁出汗了,不过我并没有挣脱。 到一楼的时候,那个小护士仍坐在那里玩手机,尽管离得很远,她抬起头来,我依旧看见了她吃惊的神色。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上,和他说起小护士说的话。 他正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骨节突出,听我一说,他转头看我,眸底皆是笑意。 “不许多想。” 他转头注视着前方,又道:“我可是为了你,一直守身如玉并且洁身自爱的,可不能冤枉我。” 我想起大学那会儿,苏禾禾经常咬着牙狠狠地跟我埋怨。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命呢,百里挑一的好男人非你不娶,而且还是永不变心的那种。” 我问:“你怎么知道永不变心?” 她说:“你也不想想,你俩认识这么多年,你见他正眼看过别的女人没有?” 我的答案是,没有。 祁承弋就像一个异性绝缘体,虽然觊觎的女生数不胜数,但他本人却是洁身自好的,从来没传出过任何花边。即便有,我也不可能相信。 车子冲破雨帘驾驶在路上,车速很快,他却开的很稳。 我看着他的侧颜,唇角带着微勾,似乎在得意。 我越发感叹祁承弋的优秀,才二十七的年龄就能坐上专家席位,我隐约记得,他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搞过什么科研项目。 当时还挺受教授关注的,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就买车又买房。 “祁承弋,你大学的时候研究了一个项目吧,后来怎么样了?” 可能我话题跳跃太大,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我继续说:“好久没听你提过了,我记得当时我问你,你也没告诉我。” 他沉默了两秒,说:“你又不懂。” “我怎么不懂?你说了我就懂了。” 我快速反驳他,不给他留余地。 当初他搞这个项目,弄得神神秘秘的,害得我一度以为这是他给我的惊喜。问了几次未果后,我就识相的不再追问了。结果后来,什么也没发生。 前面遇上红灯,他放缓车速。 “很好。”车子一停,他微微一笑,“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我看他眼神不对劲,心下一跳,“怎么了?” “下这么大的雨,你不知道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吗?一声不吭的就这样贸然跑过来?”他语气带有责备。 “我怎么没打?” “你有打?”他挑眉,“昨晚我一夜未归,你竟然不知道问问。” “我可打了好几遍呢,都没人接。”我一脸惊讶,“你没接到?” 他皱眉,“没有。” 我迅速把他放在车前的手机拿过来,打开翻了翻,怀疑的说,“你不会把我拉黑了吧?” 果然,我看到我的未接电话全部被归为骚扰拦截,我举给他看,“你看看,你竟然拉黑我。” 他眉头皱得深,接过去看,“怎么会这样?” “偷偷拉黑被我发现了?” 我故作姿态,看他吃惊的样子,不过这时绿灯已经亮了,我赶紧拍拍他,“快开车。” 他抬头一看,只好沉默着放下手机,然后启动车子。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解释说。 我看他一脸凝重,估计以为我生气了,我忙说,“没事,可能是不小心点错了。” 他没再说话。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雨刷反复摩擦玻璃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压抑。 “你昨天晚上,有急诊?” 我想起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今天有事要早点回家,正好我晚上也有业务,就自己先回去了。 “嗯。”他点头,“我最近,大概会很忙。” “好,我知道了。”当医生很忙是肯定的,我能理解,我话语一转,“不过呢,不许太累。” 他释然笑笑,腾出一只手来摸我,“你昨晚一个人干嘛了?” 我心里一紧,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其实任何一个男人,应该都不会乐意自己女朋友在外面应酬,祁承弋也是一样。 不过,他更尊重我。 我酒量一向很大,目前还没遇见能灌醉我的人,所以这个他倒是不担心。但这并不表示他愿意我去陪人喝酒,可这是我的工作,所以他选择尊重我。 他一向,什么都依我。 我想了想,说:“昨晚有个业务,十点多回的家。” 还是说了实话,不想对他有所隐瞒,不过有些别的事情,还是不能说罢了。 “十点多……”他放在我头上的手一僵,缓缓收了回去。 他想了很久,沉声道:“以后我都会接你。” “昨天是个意外,往后不会了。” 好吧,我估计他想到那些深夜司机强奸猥亵拐卖女大学生的新闻了……不由得想笑,“你也太小瞧我了,好歹我也是警校毕业的。” “那不一样,这是男朋友的职责。” 他减下车速,不咸不淡的说,“好了,下车。” 我才发觉车已经停在家门口了,我正欲打开车门,突然被他按住身子,眼前光线一暗,唇上有着温热的触感。 我还没等反应,唇上一凉,他已然放开。 我咬唇:“不去外面吃饭了?” 他告诉他的女同事,我们要去外面吃饭。 他笑意甚重:“月儿,你知道的,那是托词。” “狡猾。” 我莞尔,我们确实很少在外吃,因为,祁承弋烧得一手好菜。 唔,真是一双好手。 第七章 阔太之死 次日,在侦探事务所。 我接到了一个令我十分意外的案子。 “学姐,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全权交给我们来做?” 我方才把事务所另外三人都叫来,告诉他们这件事情。 童铃疑惑道:“可是,为什么不找警察来查呢?” 说完,她大概也是想到什么,没再继续问下去。 这豪门里的事情,可不是让老百姓来闲言碎语的。 尽管可以让警方封锁消息,但是难免人多口杂,一旦泄露,却也是已经无力回天,难赌众人的悠悠之口。 说起来,除了那天在车里无意听到的广播,新闻上却没有丝毫动静。 我想,应该已经被人刻意压下去了。 “看来你们也都能够理解,我们少爷信任你们,也希望你们,能查个水落石出。” 我看着眼前的徐特助,行事沉稳,谈吐不凡,讲话也十分客气,我似乎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这毕竟是个大案子,若能一举成功,不仅是有钱可以拿,更重要的是可以大显身手,不失为一次事务所的免费宣传。 其实我心中存疑,却没有表露,只是回头问他们三人,苏禾禾和蔺旭钊都没什么意见,童铃倒是有些犯难,担心自己水平有限,会给大家拖后腿。 “哎呀,什么拖不拖后腿的?你见过的尸体可比我们几个多了去了,这儿可没人比的过你,别在着妄自菲薄了啊。”苏禾禾打趣她。 “我一想到那可是单家的夫人啊,有钱有势啊,我就心里打鼓。”童铃撇撇嘴。 “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单家风光也是几年前的事儿了,现在在港城,单家也不算什么大企业了。” “算了算了。”童铃摆摆手,似乎做了决定,“就这样吧,不就是具尸体么,有钱怎么啦,有钱人也得被我开刀!” 瞧着童铃气势汹汹的样子,我们都笑了。 “哎,这样想才对嘛!” 于是,这件案子就这样定了下来。 意外的,警方那边竟然是宋队在调查。 宋林霭,刑侦支队技术中队长。 我的实习上司。 我接手过来,他很是意外,“可以啊,好好做吧,我就不管了。” 看来他并不知道此事,我笑笑,就没再多问。 工作完成交接后,我很快就进入状态,事务所对此案也进行了跟进。 “死者为女性,年龄52岁。” “港城本地人,已经过相貌和衣服对比,确定身份是于三年前失踪的单太太。” “尸体腹部色斑扩散,出现腐败静脉网和腐败水泡,推断死亡时间为4-5天前。” “死因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蔺旭钊把整理好的资料和情报都念了一遍,我沉思了一会儿。 恒豪名邸现在有我,苏禾禾,蔺旭钊,而在警局那边验尸只有童铃一人。 我接过他手里的档案,吩咐他道,“现在事务所没人留下,你回去,把近期那些小的业务都推了。然后去警局帮童铃,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定定的看了我,还是点点头:“好。” 他离开后,我反复翻看死者资料。 苏娴,单夫人。 失踪三年,却死于三天前。 然后竟然被人埋在了自家花园里。 港城单家,若是放眼三年前,几乎是家喻户晓的。 单氏名下的公司和企业有十几家,在个个行业都是拿的出手的。 单老爷子在港城白手起家,事业有成以后,便有向国外发展的野心,凭借强大的商业头脑,照样混的是风生水起,从此就长居国外了。 而国内的事业,全权交由独子单少廉管理。 只是,天不遂人愿,单少爷不幸死于2004年的那场大地震中,就连其长子也没能幸免。 最后,只有单夫人,不,那时还应该叫单少奶奶,和跟随着她的两个孩子活了下来。 那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是龙凤胎。 而我,今天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接手调查这个案子,也是现在的单少爷,单皓勋授意的。 听闻失踪三年的母亲有了踪迹,却是得到尸首一具,并且莫名死在自家豪宅里,单家自然是十分震惊,单皓勋连夜从国外飞回港城,特意调查此事。 我下意识转头望去,这栋豪宅的铁门微微敞开,院子里空无一人,冷冽的秋风迎面而来,席卷了知秋的落叶,眼前尽是一片萧瑟之感。 头顶上未落的树叶“嗤嗤”作响,仿佛要迫切的诉说着什么。 我正了正神,走进这个豪宅。 被推开的铁门发出“吱----”的声音,摸着的门沿因为摩擦过多,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光泽圆润的颜色,却有着莫名的温热之感。 眼前俨然一座法式宫廷式别墅,十分豪华也足够气派。金黄代表了高贵典雅,而这座宫殿的色调却不啻于黄,还隐约透着更加至高无上的象牙白。 我望着这座城堡,心里不知怎么,油然而生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长毯一路铺下,我拾级而上,一步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异样的感觉,却说不出来。 别墅内部依旧是一样的富丽堂皇,我不再感叹,诺大的房子里,苏禾禾调笑的声音很是清楚。 我顺着声音寻去,果然见她和几位青年刑警聊得不亦乐乎。 我倒也没在意,只用一个眼神,她便会意。 这里留了几位警察,因为人手不够,是我特意问宋林霭要的。 我默默打量着这四周构造,没过一会儿,苏禾禾就打发了那群人过来了。 “怎么样?消息了解如何?”我问。 “古怪。” “什么?” “我说,这单家,处处透着古怪。” “怎么说?”我皱眉。 苏禾禾转了转眼睛,道:“有两个方面的,看你先听哪一个。一个是关于死者苏娴的,另一个是关于单家的。” 我说:“先说死者的。” 她点点头,开始向我一一道来。 “尸体最初被发现,其实并不是什么商太太,而是这旅游区角落的一个牧犬人。起初他发现自家狗叼着不知从哪里来的肉,结果一看是人胳膊,吓了一跳,于是赶忙报了警。按理应该有人会来调查,只不过这地方特殊,不敢随意惊动,何况也没有住户上报家属失联,警方就当是狗从别处衔来的无名尸体,没有理会。” “直到后来,所谓的商太太,在遛狗的时候发生了相似的事情,警察这才不得不出动。而尸体被发现在单家,本身也是很离奇的一件事情。” “因为单家,已经三年没有住过人了。” 说到这里,苏禾禾神秘一笑,因为这便是她说的第二处古怪了。 原来自单少廉和其长子去世后,苏娴本该带着两个孩子去到国外,不过少爷和小姐习惯了国内,所以就留在了这里。离开港城,也不过是三年前的事。 单小姐意外车祸身亡,苏娴为此日夜不宁,后来不知怎么就莫名失踪,仿佛人间消失。单家动用了港城所有的势力,也没能寻到一点踪迹。 再后来,单老爷子觉得在国内诸事不顺,勒令单少爷回到国外,不再过问国内一切事务。 我听后深思了许久,都缓不过神来,复而又想到什么,猛然抬起头。 “单小姐车祸身亡,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此刻苏禾禾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看来是个意外,否则凭单家当年的势力,不可能查不清楚。 不过,事情真的都如此巧合吗? 不,我不信。 当年费了那么大的劲儿,都没能把单夫人找出来,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偏偏很明显是被人刻意藏了起来。 更何况,失踪三年的单夫人,一直活到现在,直至前几日才殒命,还被埋在单家花园当中。 所谓神不知鬼不觉。 我暗暗咬牙,似乎察觉到,这个案子不简单。 这只是一种直觉。 现在,就等童铃那边的尸检报告了。 童铃的职业是法医,虽然她叫我“学姐”,但其实她真正的前辈,是和她同一医科大毕业的祁承弋。 小姑娘娇蛮可爱,挺讨人喜欢。 我很快接到了蔺旭钊的电话,却得知童铃已经去了医院。 医院?怎么回事? 第八章 第八章 母凭子贵 尸检刚刚开始,因为单太已失踪三年,童铃和另一位法医都当作普通的尸体来处理,先在案发现场简单初步判断了死亡时间,随后就送去解剖了。 后来童铃不慎在过程中被划破了手套,觉得有点后怕,结果这才注意到尸体的某些特征。 尸体有广泛淋巴结肿大,直径1厘米左右,皮肤上有数块斑点,咽喉白膜,肛门糜烂。 这可都是艾滋病的……! 童铃和另一位法医吓得惊慌失措,向上级紧急汇报过后,宋林霭立刻派人送二人去医院做卫生消毒。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童铃已经趴在蔺旭钊的怀里泣不成声。 “看来这次,可是把小孩吓的不轻。” 苏禾禾站在我的身侧,颇为担忧的说着。 不论之前多么开朗活泼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刻,都是这样不堪一击。 我心里微微有着触动,却没有表现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凡是出现在案发现场和接触过尸体的人,都做了全面检查和预防。 所幸,童铃只是橡胶手套被划破,手指并没有受伤,其他人也不曾感染上hiv病毒。 只不过这个发现,已经使得人心惶惶,幸而消息封锁及时,并没有造成扩散,否则不堪设想。 尸检那边自然换了更为专业的人员来做,并将尸体转移到了高级解剖室。 关于解剖方面我也不是专家,没有童铃给我详细讲解,只是得到了一份验尸报告。 令人更加意外的,单太太竟然不是他杀? 宋法医对着我点点头,向我解释一番:“死者死亡时间在5天前,属自然死亡。死者身上只有猎犬撕咬伤,属于死后伤,无其余类型伤口。也没有任何捆绑痕迹或是注射针孔。” “就算没有外伤,也不能证明是自然死亡。” 我语气坚定,我实在不能相信这个结果。 宋法医似乎明白我的疑惑,继续说着,“可能你不信,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死者是在三年前感染的艾滋病毒,并且有过长期的治疗。你也知道,艾滋病是绝症,即使再有钱,命也是救不回来的。” 很多传染性疾病患者,如梅毒,乙肝患者,在知道自己患病后,会选择隐瞒病情。 这个社会还没有足够的宽容,让他们可以公开病情后,还能安然无恙的继续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一旦得病,就意味着被世界抛弃。 亲朋会见而远之,好友会避而不见,世人会厌恶唾弃,而自己只能默默接受着一切。 或许单太太,苏娴,这个曾经光鲜亮丽的美丽女人,就是猜到会有这样的下场,所以选择了独自承受,隐瞒病情。 “绝无可能,夫人是绝不可能这样做的。”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徐特助,他这样回答我。 我微微惊讶于他的笃定。 “我们都很了解夫人。”徐特助顿了下,还是说:“而且夫人失踪后,没有动过资产里的一分钱,在此前也没有任何购房记录,或是可疑的消费情况。这些当年我们也都是查过的,并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你们也并不知道,单太太感染了艾滋病毒?”我想了许久,只能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我们都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夫人在失踪前是没可能染上的。因为夫人社交范围虽然很广,但也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去的。” 徐特助的话让我沉思。 据我所知,苏娴在嫁入豪门前,曾是贵族圈里出了名的交际花,这导致她最初嫁给单少廉时,遭到单家长辈的一至否决。 最后是,终究还是凭着肚子才得以嫁入豪门,如愿的当上了阔太。 真可谓母凭子贵。 “当时正逢小姐车祸身亡,少爷大受打击,甚至一蹶不振,家里都忙着料理后事,没人顾及到夫人,也没人看到夫人去了哪里,后来就找不到人了。” 其实事情了解到这里,我心中冒出很多想法,可此时此刻,却不适合再在徐特助面前提起。 我只得压下心中的种种,试探问道:“那么这个案子,我还用继续跟进吗?” 既然已经排除他杀,又是自然死亡,还能怎么继续查下去呢? “难道袭月小姐就打算这么放弃了?” 他很是惊讶,望着我,道:“你认为,这是普通的死亡?” 看来是要求我继续查下去了。 也好,在我看来,这个案子也绝没有那么简单。 “钱不是问题。我说过,我们相信袭月小姐破案的能力,时间也给予的足够充分了,不是吗?我希望袭月小姐,不要辜负我们少爷的期望。” 徐特助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冷硬,没有往常那般平和近人。 单家似乎还保留着很传统的世家观念,徐特助一直中规中矩的喊我为袭月小姐。 起初我还有点不适应,不过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 至于他所谓的少爷,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真容,关于案情的一切,全部都是由徐特助一人在传达。 “这是当然。”我浅笑,“即便你不说,我要会主动要求的。不过此案恐怕牵涉颇多,还希望徐特助能够尽量配合我,并且,给我足够的时间。” 他点头,“我自然全力配合你。” 见他答应,我是松了口气,不过,我话语一转:“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徐特助是如何找上我们的?” 虽说事务所这些年开得也算风生水起,却也没到名声大噪的地步,单家竟会找上我们,我实在想不通。 “好事多磨,这是我们出名的第一步呀!” 苏禾禾当时是这样对我说的,可是我却不那么想。 有些事情,还是先搞清楚比较好。 徐特助似乎并不在意,也没有隐瞒,“是宋队长向我们推荐你的。” 宋林霭? 我微微讶然,我记得交接那天,他好像不知道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关于这个案子,我会全力以赴的。”我没再多说。 这个案子,细细想来,还是有很多问题存在的。 比如,商太太的爱犬。 比如,养狗场的狗。 在医院看过童铃后,我冷静下来,及时打电话通知了宋林霭,咬过尸体的狗,也极有可能带走了艾滋病毒。 宋林霭醐醍灌顶,当即去联系商太太,而我,却来到了第一位报警人这里。 这是一家养狗场,就在旅游区的西北处的角落里。 不过这儿养的,可都不是一般的狗,有的狗品种,名贵到少则上万,动辄千万的地步,附近的富人时有来这里买狗。 一进院子,还没摸到门边,里面的犬吠声就已经是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了。 我暗暗紧跟着蔺旭钊,他不禁看我一眼。 “你怕狗?” “不是。”我说,“这狗叫的太凶了。” 蔺旭钊笑了笑,没再说话。 所幸这些狗都被关在各自的笼子里,根本跑出不来,我才松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连死人都不怕的袭月,竟然会怕狗。 呵。 那是我妈刚跟人跑那会,那男人也不管我了,我一个人出了门,结果差点被外面的恶狗咬死。 是过路的张伯救了我。 我浑身是血,张伯让他领我去诊所,他只说了四个字。 没钱,不去。 张伯被他气的不轻,又拿他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了,于是自掏腰包带我去了诊所。 想到这,我突然发现,原来小时候,还是有人对我好的。 可是,我从小就有一个很邪恶的愿望。 后来,我梦想成真了。 …… 我思绪飘远,直到一声狗叫打断了我。 我不由得一惊,这才发现蔺旭钊已经走远了,我快步赶上去。 养狗人被我们叫出来,在蔺旭钊说明来意后,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我先报的警没错,可是警察说要私底调查,让我不要声张。后来,也再也没人来提过这个事情。” 第九章 出差 其实这件事情很好理解,是牧犬人的地位太低。 虽然这里是富人区,但是安保那边再傻,也知道这个消息一旦扩散,会造成对他们多么负面的影响。 更何况,又没有住户失联,也就是说,死的不是富人。 孰轻孰重,他们自然明白。 只可惜后来发生了商太太的偶然,警方也就不得不出面调查了。 然而谁又能想到,死的竟是三年前失联的人呢? “我看你的这些狗,都是被笼子关起来的,可是那只狗是怎么逃出去的呢?能否让我们见一见?”蔺旭钊问道。 “能。” 养狗人点点头,带着我们去了屋后,我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狗,估计我要是再矮点,它比我还要大。 这狗只是被一条铁链拴着,没有笼子关着,铁链不长倒也不短,活动范围还发大,我远远的站着在一旁。 “藏獒?” 我试探的问了下,其实我还真不知道藏獒长什么样,总之我知道的名贵的狗里面,长得有如此凶悍的,也就是藏獒了。 “对,对,是藏獒。”养狗人笑着说,“这狗可贵着,是稀有品种。” 我见蔺旭钊皱了皱眉头,身形微动,我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他向我看一眼,还是慢慢走近。 那藏獒也不曾有动静,甚至未曾发出过一点声响,慵懒的躺在地上假寐,可模样和眼神依旧透着凶悍。 “这藏獒怎么不叫?”蔺旭钊问。 “这个,它就是不叫,倒也不是哑巴。”养狗人讪笑:“不过这狗高贵着呢,你单看这气势就知道了。” “这狗,不是你的吧?” 蔺旭钊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 养狗人听后很是惊讶,神色一变,似乎想辩解什么,不过还没等他说话。 “这只藏獒,最近吃的可是不太好,你就不怕它把你当成食物?” 蔺旭钊冷笑,审判地看着养狗人。 “这藏獒确实不是我养大的。”只听养狗人讪讪的说。 我颇为惊讶,蔺旭钊语气渐重:“希望你能够从实招来,你不想被当作嫌疑人,送进公安局喝茶吧?” 养狗人听闻一惊,慌忙说:“不想不想,我都告诉你们就是了。” 他面色尴尬,解释道:“说来也怪,这藏獒一个半月前突然混到我场子里,品种也很纯正,我就动心思留下了。这藏獒就是长得凶了点,但却不常叫,我一时也腾不出笼子来放,就单把它拴在这儿了。” “这藏獒来了以后,不论喂什么都不吃,我正愁着,结果前段时间,有个外地的富商来旅游,被猴子踢下来的石块砸伤了,猴子当场就被保镖弄死了。我那天领藏獒放风,结果它找着猴子的尸体了,你猜怎么着?” 蔺旭钊示意他不要废话,继续说下去。 “它跑过去就开始狼吞虎咽!” 养狗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当时可把我吓坏了,那猴子就在路边,都已经腐烂了,它愣是吃的一干二净。我还琢磨着,这藏獒敢情只吃腐肉?我都被我自己吓了一跳,牵着它赶紧回去了,接下来它又是什么都不吃。” “后来,它就吃了人肉?” 养狗人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是啊,突然有一日,它不知道怎么挣脱链子跑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还以为就这么跑丢了。没想到傍晚的时候,藏獒回来了!它嘴里叼着半条人腿!” 我之前有听苏禾禾提到过这件事情,不过现在是当事人亲口陈述,我还是吃了一惊。 一般的狗,都是不会去碰腐肉的。 举一个例子,如果人死在家中,屋里养着猫狗,尸体是否会被吃掉? 而答案是,猫会在主人死后不久便开始食用尸体,而狗,则到了饥饿难忍时,才会这样做。 还记得你的猫蹲在对面电视机上看你的眼神么?那是在观察你是不是停止了呼吸。 这句话,足以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藏獒这种高贵的品种,若说发了疯生吃人,我还可能相信,可是眼前的这只藏獒,却只吃腐肉。 我只知道从小训练的老虎可以钻火圈,从小驯养的烈马可以被驾驭,从小照顾的豺狼可以看家门。 一个人长期不说话会失声,长期不见光会失明,长时间不与人交往,也会变得痴傻。 生活习惯,会形成思维定势。 一条从小生活在水族馆里的鲨鱼,放入海里也不会游太远,因为它的活动范围只会是水族馆大小。 细思恐极。 我想,我已经猜到这只藏獒究竟是如何被养大的了。 事后,我反复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让蔺旭钊去调查这只藏獒的来源。 不出所料,什么也没能查出来。 这是在我意想之中的,这只藏獒的主人,恐怕和单家的案子脱不开关系。 只是,我还没有想出其中的关联。 难道幕后之人,只是为了借藏獒,发现单家花坛中埋藏的尸体? 还有,既然苏娴是在三年前感染的艾滋病毒,是否可以猜测,这也是幕后之人所为? 藏獒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我不免有些失望。因为暂时理不出什么头绪,就先搁置一边吧! 最近祁承弋确实如他所说,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忙。 下午回到家里,告诉我他要出差。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就放心的去鹏城会诊吧。” 这语气好像在哄小孩子,他愣了片刻,方才失笑。 “好,我会尽快归来。” “在那边好好待着,该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我恨不得不去,天天陪着你。” 他一脸哀怨,好像我多么不待见他似的。 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多作纠缠,我替他收拾起准备出差的衣物,他却是受宠若惊,赶忙做出拦住我的举动。 “怎么了?” “月儿,你最近怎么突然变得对我这么好了?” “没啊……” 我伸手去抢他手里的东西,不想多作解释。 “月儿,你很不对劲。”他似乎较真起来,“你以前从来不整理家务的,替我收拾更是指望不上,而且今晚,居然还主动要求下厨了。” 是是是,这都是事实,可是你怎么说出来了。 我自觉窘迫,索性扔下东西不管了。 “月儿……” 我不理,明明想好好做一个称职的女朋友,怎么就这么难呢? 最近他太忙不常回家,我突然发觉以前一直是他在照顾我。 上下班接送我,回家做饭,到了晚上还给暖床。 三好男人。 我觉得我得好好的补偿他。 唉,说起今天晚上,是我做的饭。 我记得我出事之前,厨艺也是很好的,自小自食其力惯了,大概也就这个好处。 那次出院以后,我在厨房里不是糊锅,就是切手指,要多笨拙有多笨拙,做出来的菜,简直目不忍视。 我那时严重怀疑,出了个意外把脑子烧坏了。 现在好歹能做点能吃的菜。 “月儿……”祁承弋再次缠上来,我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书,他用双手环住我的腰身。 “我说错话了成不?”他声音低低的。 我有些惊讶于他的患得患失,因为他听起来很是低落。 我没有反抗,任由他搂着,就这样静了一会儿。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突然想起来件事,“就快月底了,咱们是不是该去趟福利院了?” “唔。”他闭着眼睛,“一周左右吧。” 我点点头,这样的话,需要提前和骆家悦他们说一声。 他拿起我放在一旁的书,探究的看起来。 “《死者的独白》?书名倒有意思。” “就是书名有趣才看的。” “讲的什么?” 第十章 灰姑娘的骑士 其实讲的就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自述。 他死后变成一个灵魂,重复着自己生前的经历,等到最后他快要去世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并没有死,一切只是他想象出来的罢了。 只是稀里糊涂“死”了半辈子,将入坟墓之时才知道真相,实在悔恨交加,令人叹息。 人生跌宕起伏,命途多舛,谁也难保事事如意。 “这个故事看似荒诞,细细读来却充满悲伤,令人唏嘘。一个子女不孝的老人,太过孤独无依而产生了死的念头的故事,我想作者,应该是想借此呼吁人们,多多陪伴家中的老人。” 他盯着书的封面,笑道:“你倒是有感悟。” “挺有意思的,不过看的我头疼,精神病人的思想确实不敢苟同。”我摇摇头。 “你呀。”他宠溺的把我搂在怀里。 …… 祁承弋是晚上十点的飞机,很快就走了,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伸手摸到手机一看,已经是十点半。 我站在洗漱间的镜子前,第无数次看着镜中的那个自己。 一张瘦小又白净的脸,俊俏而小巧的鼻子,还有一双美丽的桃花眼。 我不是第一次这样审视自己的容貌,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觉得自己像是患了癔症,总是在疑神疑鬼。 比如说,我以前的睫毛,没有这么密这么长,我以前是瓜子脸,而非鹅蛋脸,我以前也没有这么白嫩…… 看着镜子,时间久了,我竟会觉得,自己这张脸十分的违和,好不自然。 就像是小时候读书,盯着一个复杂的汉字,看得久了,竟然不认识了。 可是我很清楚的记得,我从来都很瘦,甚至瘦弱到有些病态,但依旧是一副古典美人的模样。 大学时苏禾禾就说过:“你这个身材配上外貌,穿越到古代去,指不定又是历史上的红颜祸水。” 其实自从我出事以来,我已经很能接受这种现象了,见惯不怪。 习惯了突然发现胳膊上多了一道十分明显的疤痕,习惯了发觉自己的身高仿佛缩水般矮了几个厘米,习惯了每天早晨梳头的时候怀念过去柔顺飘逸的直发。 至于衣柜里的文胸太小,裤子太紧,鞋子太大,都已经不算什么值得我惊讶的事情了。 当时这些事情积攒起来,实在让我不得不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甚至对整个人生也感到迷茫了。 或许意外过后,身体出现了许多变化也很正常,若是我有什么问题,祁承弋一定会比我还要紧张。 何况他还是一名很专业的医生,我想那么多干嘛。 化了个淡妆后,提上包出门。 从附近的大型超市里出来,手里提了一大袋子,都是一些小孩子们爱吃的零食。 算我失策,买的东西实在有点重,真后悔买这么多。 这超市离福利院不远,这点路要是打车就太矫情了,算了,咬了咬牙走过去好了。 这一路上我都在暗骂,没想到零食也可以这样重,早知道就只买膨化食品,占地儿大还轻快。 我提着费劲,汗都快出来了,还有几步路快到的时候,看见一家小卖部,我走过去,把袋子放下。 我看到我的手都勒通红了,我叹气。 “老板,来瓶水。” 老板在低头整理杂志和报纸,我环顾了一下,这小店,不仅卖点杂货,边上还立了个报亭。 颇有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味。 这时老板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满脸笑意,“又是你啊,今天换几个钢蹦?” 我愣了,没听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喏。”老板走进店里,拿了一瓶水出来,递给我。 “我这夹烟机啊,早晚都要被你夹完咯。” 老板笑得很是可亲,语气好像与我很熟的样子,他试着拉开抽屉,清脆一个声响,我看见里面全是一元的硬币。 我大概想明白了,拧开瓶盖,大口灌了几口水。 终于不再那么渴了,拿着瓶子我转身,重新提起袋子往外走。 “诶诶,怎么走了?” 老板在后面叫我,我没回头。 我心里纠结了,我什么时候长得那么大众化了。 今天早晨还特意照了照镜子,自我感觉蛮良好的。 走到友天福利院门前,我向院子里探去,看到张阿姨在哄着小孩子玩。 小孩子瞧见我,她也顺着看过来,我便抬步走去。 “月姐姐!” 我闻声往去,艾一迈开小腿,呼哧呼哧的跑过来,却是要把我往外推。 我一时招架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我皱眉,不理解他在做什么。 只见他突然向上伸手,很是着急的样子,只可惜他个头小,却是够不到我。 我有些窘迫,他这是…要我抱他? 虽然感到意外,但还是弯了身子,他用手搭上我的脖颈,然后附在我耳边,低声说:“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我有点奇怪,难道是因为今天是我一个人来,小家伙很意外?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向张阿姨走过去。 “小月来了啊。” 张阿姨笑呵呵的,十分和蔼可亲。 “怎么一个人来了?” “嗯,今天没事,就来看看他们。” 我把袋子放在一旁,拿了个板凳坐在了张阿姨旁边。“月姐姐,今天你又给我们带好吃的了吗?” 巧巧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听起来很是舒服。 “巧巧,看!有你喜欢的果冻,我不让别人抢,我给你留着!” 艾一和一群男孩子已经很自觉的扒开了我带来的零食,开始各自瓜分。 “不许哄抢,每人有份。”张阿姨笑着教育他们。 艾一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举着两个粉红色的果冻,很是得意的样子。 “谢谢你,艾一!” 巧巧接过果冻,眼睛亮亮的。 我知道巧巧喜欢吃草莓味的果冻,逛超市的时候,经过散装区,我就特意乘了一些。 以前每次来福利院的时候,艾一都会先抢到好吃的,留着给巧巧。 这种场景让我感到很熟悉,就像是看到了我和祁承弋。 每一个灰姑娘,总会遇到自己的骑士。 像青梅竹马却又远胜于这种情谊,多的是同甘共苦和相依为命。 在福利院,只是看着孩子们嘻笑玩闹,就会是很舒心的事情。 被父母抛弃,被亲戚遗忘,从出生伊始,就是不被期待的生命,自然也不会得到爱与关怀。 这世间多余的存在,都聚集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此处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幸运的是,这里的人遇见了彼此,就像一条条小溪汇入河流,最后一起奔赴大海。 幸福来之不易。 一无所有的人更懂得珍惜。 因为已经是中午,我留下来吃饭,先把孩子们安顿好后,我和张阿姨才回到屋子里。 “孙院长呢?” 张阿姨只端来了两个人的菜量,我却一直没见到孙院长。 “她去找人谈合同了,估计是回不来了,咱们吃吧。” 张阿姨笑笑,坐了下来。 我倒是头回一个人来福利院看望,一时也不知该和张阿姨聊着什么。 我吃着菜,随口问了句:“什么合同?” “前天晚上下暴雨,这房子太老了,有点漏雨,我和院长想着,这楼是该装修装修了。手里没资金,院长去找以前的一个朋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我点头,默默吃菜。 孩子们的寝室在最顶楼,其实很不合理,但是因为底层又太过潮湿,许多孩子身体不好,容易生病,所以寝室放在了顶楼。 房子确实很老了,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 我十二岁来到这里,是人生的新起点,对这个地方,还是很有感情的。 昨天和祁承弋提起福利院的事情,我突然想自己一个人回来看看。 第十一章 谁在冒充 我差不多吃饱了,放下筷子,想了想,对张阿姨说:“阿姨,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就和我们说。虽然我们已经离开这里了,可这儿始终都是我们的家。” 张阿姨很是感动,连忙应下,不过我想她多半是客气,只是说说罢了,我们离开福利院这么多年,她和孙院长从未求过我们做事。 后来我替她收拾起碗筷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用不经意的语气说着,“张阿姨,我和承弋都有自己的工作,赚的也都不少,家悦他们也都过得挺好的,有些什么事儿,你们只管说就是了,我们指不定也能帮得上忙。” 张阿姨惊讶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这番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不过还是笑着回应。 “你们能时常回来看看,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又没碰上什么要紧的事儿,哪儿用的着麻烦你们。” 我垂下眼睛,没再说什么。 我没见过这么善良的人,几乎半生都系在了孩子们的身上。 总之我理解不了,有可能因为我不是好人吧,心是黑的,又或者根本没有心。 下午无事,我对着张阿姨也无话可说,于是就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 我瞧见滑梯没人在玩,就走过去坐着。 巧巧玩累了,跑过来坐在我旁边的滑梯上,我笑笑,没有说话。 巧巧也安静的在旁边坐了会,突然问我道:“月姐姐,你今天怎么让张阿姨给看到了呀?” 我看向她,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皮肤白嫩细腻,真让人羡慕。 “看到什么?”我问。 “我们不是说好了嘛,周三下午,在小后门集合的。”她眨了眨眼睛,很是认真的模样。 “我没说呀。”我很意外,不记得有过这回事。 “怎么可能呢,你难道忘了?” 我摇摇头:“没有啊。” 小姑娘有点急了,皱了鼻子,好像要掉出泪来。 “不可能,我们一直是这样的,不信你问艾一哥哥!” 我从来没处理过小孩子的事情,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个巧巧,你别哭…别哭。你再想想,你是不是记错了呀?”我尴尬的安慰着她,想到什么,说:“是不是家悦姐姐说的啊?” “不是,就是你说的!” 巧巧一口咬定,并且很是埋怨的看着我:“月姐姐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我只好认罪:“是是是,都我的错。” 实在不会安慰小孩子,我急忙机智的转移了话题,和她聊了点别的,比如穿衣打扮什么的。 我和她差了十来岁,审美品味可谓天壤地别,要真说起来,可不就是鸡同鸭讲。 我只得耐着性子和她讨论,梳马尾还好看是扎小辫好看,裙子粉色漂亮还是白色漂亮云云。 梳马尾好看。 白色漂亮。 我很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马尾是大众发型,什么年纪都能够驾驭,看起来大方利落,起码长大以后翻相册,不会懊恼扎小辫的时候像个小魔女。 而黑白永远是主流,不会过时的,白色显干净纯洁,连衣裙简直就是宅男的秒杀装备,不过粉色比较少女,以她的年龄也是合适。 巧巧听得更是认真,睁着大眼睛,很是入迷。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如此耐心的陪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聊这些东西。 “月姐姐,为什么每个周三来的你,总是那么温柔呀?” 我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巧巧向我解释说:“月姐姐单独来的时候,可温柔可体贴了呢!可是和弋哥哥来的时候,月姐姐就不爱笑了,也不和我们说话。” 我想起每次来福利院,他们三个人陪小孩玩,我总是远远地站在一旁,然后静静的看着。 我从小冷漠惯了,自己在福利院的时候就很独立。 我不麻烦别人,别人也别想麻烦我,一直以来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生活了下来。 我觉得,不论对谁,感情还是不要太深的好。 一旦有了情,就意味着分离会有不舍,失去会感到伤心。 所以我想,与其这样,还不如独善其身。 我讨厌看到家长送小孩去幼稚园的场景,看到就心烦,小孩那么小,就要离开父母,小孩一直哭,哭的肝肠寸断,听起来就很残忍。 我想我是不太喜欢小孩子,尤其是福利院的。 孩子应该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应该被捧在手心里,暖着护着,而不是被遗弃在这个院子里。 我不亲近他们,不想让他们产生依赖,因为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我很怕自己像是那些送孩子去幼稚园的家长,很怕看到巧巧泪眼汪汪却仍要挥手送别的样子。 而阻止一切发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无情。 没有感情,就不会难过。 这时候我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巧巧,我每周三……都会来这里吗?” “对呀,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提到这个,巧巧微微不满:“是你自己说,不让我们告诉院长,和弋哥哥他们的。” 我着实惊讶,实在分不清到底是我记错了,还是巧巧把梦当真了。 “我还说过别的吗?” “嗯,你还说,每周三的下午,你都会在小后门等着,要我和艾一偷偷跑出来,不要被张奶奶发现。” 我惊讶极了,忍不住问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呀,我问过你,你说是秘密,就是不许别人知道,否则就不过来了。” 巧巧说到这儿,竟是带了点委屈:“可是我好喜欢星期三的月姐姐呢。月姐姐每次来的时候,会给我买好看的头绳,给艾一哥哥买大鸡腿,还给我们讲好多好多故事听。” 我不禁怔住了,她说的这个人,当真是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感觉自己脑子都快要昏掉了。 难道真的有人和我长得如此像? 我猛然间想起,那天晚上将我认错的青姐,又想起方才在小卖部也被错认…… 大概因为我工作的缘故,我对奇怪的事情便多了一份敏感,而我现在,隐隐约约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巧巧,周三来的那个人,你真的确定是我吗?我有说过我叫什么?” 我抓住巧巧的手,很是用力,巧巧却也没嫌疼,只是很认真的回答我。 “当然就是你,你是月姐姐,我不会认错的!” 我顿时失力,感觉冒了一身的冷汗。 是谁……在冒充我? 我猛地站起来,拉上巧巧,很快来到小后门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巧巧见我脸色不对,很奇怪的问道:“月姐姐,你怎么了?” “月姐姐……” 我咬唇,手心都沁出了汗,仍是问了一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周三见面的……?” 巧巧稍想了一下,说:“好像有七八次了吧!” 七八次,也就是两个月,也就是说从两个月前,就有人在冒充我了…… 究竟是不是冒充,现在倒还不能确定。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做这种事。 事情来得突然,我一时有些慌了神,方才根本没控制住情绪,我试图让自己稳下心来,不要着急。 要冷静,要淡定。 说不定又是某个客户的恶意报复。 我微微有着怒意,有什么怨恨都冲我来就好,为什么还要牵扯到孩子身上,这人做法实在可恨。 情绪逐渐平息下来,我担心自己刚刚的表现是否吓到了孩子。 我对着巧巧又是安慰了几句,把她送回其他孩子那里玩去了。 这时,我走到一旁,给蔺旭钊打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个人。” “……” “对,和我长得很像。” “……” “嗯,调查要快一点。” 我说完,挂断了电话,总算松了口气。 估计很快就会知道结果。 第十二章 好友苏禾禾 我重新恢复了常态,看到巧巧和艾一正在说话,于是抬步走了过去。 “艾一,巧巧,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艾一抬头看着我,笑着回答。 我对他的隐瞒不甚在意,只是微微笑着,问道:“今天还想听故事吗?” 艾一愣怔,犹豫着咬了下嘴,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巧巧,你想听吗?” “啊……今天就算了吧。”巧巧声音越说越小。 我微笑不变,很自然的继续说下去:“既然不讲故事,那月姐姐今天就陪你们一起玩游戏吧。” 果然话一出口,两个小家伙都露出意外的表情,我没有理会,径自拉上巧巧的手,不由分说的就牵他们走。 我平日不爱笑,只有对着工作需要的时候,才会逢场作戏,笑意盈盈,可是今天却全然不是。 我是第一次和孩子们在一起玩耍,应付起来还是略显生涩,不过我真的感觉到,听着孩子们的欢歌笑语,我的内心不由得受到感染,也变得灿烂明媚起来。 我扮作鸡妈妈,紧紧的护着身后的巧巧,而艾一是老鹰,在我对面跑来跑去,却是一个鸡宝宝也没捉到。 艾一眉头紧皱,小脑袋又在想鬼主意,突然,艾一突然说指向我的左方,大喝一声:“后面有人摔倒了!” 我知道这是他使得小把戏,于是我转头向右边看了一眼,说:“艾一,你这把戏过时了哦。” 等我转头回来,巧巧在身后惊呼:“呀!他捉到大原了!” 果然,艾一趁我回头的时候,已经从另侧迅速跑到了我的后方,一下子抓到了排在队伍最后的大原。 我失笑,他大概是猜到我不会上他的当,所以冒险试了一把,结果我还真的上了他的钩。 孩子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气氛温馨又暖人。 此刻的我,丝毫不知道在不远处,有一个男人向着欢歌笑语的方向望过来,目光如炬。 我玩不动了,退下来坐在一旁凳子上,微微喘息着。 望着艾一仍充满活力的四处奔跑,我此时的目光,有着凝重。 巧巧单纯,哄劝几句就过去了,可是,艾一不同。 艾一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环境造就了他的多疑,我实在怕他发现了什么。 我不知道对方找人冒充我的目的,只是我不希望孩子们因我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这件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时间不觉已过五点,我准备告辞,正好碰上院长归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孙院长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 “小月这就要走了?” 她看向我,问的却是张阿姨。 张阿姨点点头,很是惋惜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我和孩子们这么亲近,还欲留我在这里吃晚饭。 不过我现在头昏脑胀的,只想快点离开。 “好吧,那我就不留你了,你早点回去。” 孙院长摆了摆手,于是我点头道别,走出福利院。 其实,虽然我在福利院长大,但是和孙院长还有张阿姨却并不是多么亲近。 我小时候,性格孤僻,也不讨人喜欢。 是祁承弋一直在护着我,后来认识了两个很要好的朋友。 骆家悦和点电话。 我们四人约好了,每个月的月底都会抽时间去福利院看看。 这次等祁承弋回来,我们再一起去。 过了下班的高峰期,街上的车已经不算多了,想到回家也是一个人,我不由得打消了坐出租车回去的念头。 顺着人行道,我缓缓走着,脚下有规律的地砖,我压着一列,一步一格的踩过去。 路边停了一辆银白色的车,我看四处再也没有别人,咬了下唇,拿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翻到字母h,我定住屏幕,拨了过去。 “吃饭了?”我问。 “没有,我这刚出事务所…怎么,想约我?” “是。”我老实承认。 “行了,够了啊你,祁承弋那家伙一走,你就想起我来了是不是?见色忘友的女人。” 她顿了顿,无奈叹气说:“唉,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贱呢。说吧,哪儿约?” 这是在警校附近的一家大排档,好吃不贵,生意红火得很,上大学那会儿经常来。 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一如既往的生意火爆,我环顾了下,苏禾禾早已经坐在那儿等我了。 “酸辣粉还是麻辣粉?” 她见我来了,开口就问。 我说麻辣粉,她笑的得意:“看来没要错,等着吧。” 我点点头,这才把包放下,转身去门口的冰柜里拿了两瓶汽水,动作轻熟的用起子打开,走回原处,我推给她一瓶。 “祁承弋出差了?真是八百年难得一见啊。” 她无限感慨:“想想,我们多久没有好好在一起叙叙旧了。难过,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我喝了口汽水,没理她。 “对了,童铃没事了,今天来上班了。” 我一听,微微放下了心,然后听她笑说:“这小孩可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依旧活泼的跟什么似的,一点也没收敛。” 我想了想,不用她说,估计我也能想象出到童铃活蹦乱跳的场景,果真是没烦恼。 “那商女士的狗?” “这事是你领导办的,我不清楚。”她无谓的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你今天没来,我还挺奇怪的,单家的事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提到这事,我不禁皱眉,摇了摇头:“没什么头绪,明天找徐特助问问。” “醉了,那苏娴消失三年突然出现,竟然是自然死亡,这还让人怎么查?尸体既然能被狗翻出来,肯定土里埋不深,童铃说幸好发现的早,要不然再过几天,就能见到巨人观了。” 这时有服务生把小菜先摆上来,估计无意听到苏禾禾说的话,脸上的肌肉不禁抽了抽。 苏禾禾没在意,兴致勃勃继续讲着,邻桌的人都渐渐看过来,我轻咳一声,提醒她说点别的。 她撇了撇嘴,还是转移了话题。 “听说单少爷连夜就飞回了a市,可到现在也没有露面。本以为他们多重视这件事呢,现在看来,也不是很在意嘛。这单家的事儿,可复杂着呢……” 她意指什么,我自然清楚,淡淡的说:“我们知道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普通的人家,尚不能保证没有一丁点的丑闻,更别说这种望门贵族,多的是不为人知的故事。 只要是人,就会有秘密。 我似乎想到什么,却是不经意的说:“那少爷,不来也好。” 苏禾禾愣了下:“说的也是。” 她缓缓说道:“查案需要跑现场,取证查证,都是累死人的事,他一个大少爷,总不能跟着我们到处跑。先别说他吃不吃得消,我们也都不见得乐意,要拖上这么个累赘。” 这时吃的被端了上来,她点的是馄饨,上面铺了一层嫩绿的香菜,清香四溢,卖相很好。 苏禾禾先在碗里浇了不少的醋,这才觉得满意了,拿起汤匙,说着:“我要能那么有钱,就先把这家店给包了,天天让人给你做麻辣粉。” 我正在吃,听完差点呛着。 “还是穷着吧……” 我默默地说,她佯装生气,欲往我碗里倒醋,我忙阻止了她。 “小样吧。” 她得意一笑,终于开始吃饭。 边吃边聊,突然想起大学时,我和她经常坐在这里,她吃她的馄饨,我吃我的粉条。 朋友这个词,是我以前从未奢想过的。 大概是聊的起兴忘了时间,才发觉外面天都黑了。 灯光下,苏禾禾眨眨眼睛,对我皎洁一笑,“去哪儿?” 第十三章 你先放开 我知道她是想要去再喝几杯,不过,我摇了摇头,“明天还有事,要保持清醒。” 她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过没再勉强。 因为她家就在附近,而我要打车回去,她坚持要送我一程。 “快回去吧。” 我坐在出租车上,调下车窗,催着她回去。 “我看着你走。” 她笑着这样说,眼睛里闪烁着光彩。 我只好示意司机,车子扬长而去,我坐在车后座上,专注地看着窗外,景物迅速向后方掠去,消失不见。 司机可能是觉得车内太过安静,突然搭起话来。 “你是学生吧,那刑警学校里的?” 我“恩”了声,没有反驳,不久,我按亮手机,给蔺旭钊拨了过去。 这时候车上的司机仍在喋喋不休:“我看你长得就知道了,年轻人啊,就是好,你那学校里……” “让你调查的事情如何?” 电话那边终于接通,我张口问道。 前面的司机默默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还没。”他很快回答。 我不禁皱眉,“没查出来?” “你很着急?” 他感到疑惑,然后缓缓的说:“暂时没查到人是谁,不过确实跟你长得很像。若是走在大街上,基本…区分不出来。” 我眉心皱得更深了,他在那边又说了些什么,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必再查了。” “袭月,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忍不住问。 “没什么。”我淡淡的说,“明天见,挂了。” 我关掉通话。 突然觉得头疼,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 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扰人心烦的事情,让我感觉一阵胸闷,于是打开车窗,吹了吹风。 风很凉,也很疾,撩得我睁不开眼,我索性闭上,静静冥想。 两个月之前,我究竟得罪了谁? 那个女人,究竟与我有几分相似? 看来明天,需要去事务所好好翻一下档案了。 好在司机识相,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大约二十分钟后,到达了佳祥公寓楼下,我付钱下车。 头昏沉着,实在也心烦意乱,我并没有在意其他,直接走进了公寓。 乘坐电梯径直上去,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电梯上的红色数字,从1升到了22。 电梯门开了。 楼道里竟然一片漆黑。 像幽深不见底的黑暗隧道,预示着前方未知的渺茫,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微皱眉,没有立刻走出电梯,而是借光翻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好端端的,怎么停电了? 我拿好钥匙迈出电梯,借着手机的光,终于把钥匙戳进锁孔,刚拉开门进去,下意识地,把手机的光关了。 正欲伸手去开客厅的灯,倏地,从我背后还未关上的门外,猛地窜进来一个人。 我心下一惊,还未来得及有丝毫反应,门一下子就被关上,一只手掌捂上了我的口鼻,来人便动作麻利的钳制住了我的双手,只听手机“砰”一声摔在地板上,钥匙也掉在了玄关处的地毯上。 来人才用一只手就想要桎梏于我,我笑他自不量力,手腕突然一翻,反握住他的,往前一迈,猛力下蹲,企图将身后之人摔到眼前。 不料我刚有动作,来人力量奇大,将我用力一拉,我猛地贴靠在他身前,手腕处突感一凉,似乎是类似手铐的东西,扣住了我的手腕。 我暗自吃惊,猜不透他究竟何人,他一只手依旧捂住我的嘴,在我身后压低了声音。 “我要放开手了,不过你可不许出声。” 说完,他果真松开了手,让我重新感受到了新鲜的空气。 即便是他不捂住我的口鼻,我也不会呼喊的,那不是我会做的事情。 不过,我也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老公,我就知道是你!” 我笃定的语气说道,身后之人闻言果然一愣,想到客厅灯的开关就在旁边,我趁他不注意,猛地侧身用头撞去。 只听“啪嗒”一声,房间却并没有亮起来,我暗恼,一时情急,我竟忘记了停电这回事。 身后之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我更是恼怒,手腕被他压制住,又拷上手铐,根本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我自然清楚,因为我更想知道的是,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来人一声不吭,我却能感觉到,他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轻轻贴靠在我后背,温热的气息不太均匀的洒在我的脖颈,这令人感觉很是暧昧。 挣扎几番也无用,我沉下心,暗暗感受这周围的事物。 感觉到身后之人并没有拿小刀等利器,却始终保持着这样令人窘迫的姿势,我脸色一黑,难不成是色情狂?猥琐狂? 我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看样子他似乎知道我有点底子,所以连警用的手铐都备上了,无意间触及到他的袖口,一摸便知道面料属上乘,而他的手掌很是平滑细腻,还发散着淡淡的清香。 这个人,非富即贵。 因为即便是这样的行为,这样的举动,这样的姿势,他依旧做得十分优雅,不急不躁,最重要的是…… 我心念一变,换上一副笑吟吟的面孔。 “不管你是谁,总得先说你要做什么,我好配合你呀!” 我话音落下,却迟迟没有回应。 “有事好商量,只要你说出来,我能满足你的我都满足,好不好?” “……” “你先放开我,我们可以谈谈嘛。” “……” 该死,哑巴了不是? 可他偏偏又不是哑巴,刚刚还不让我乱喊,好啊,那我偏喊,看你怕不怕。 “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可就叫人了。” 我皱眉,就要呼喊,只听他突然轻声道:“你叫吧。” 他在我耳后幽幽地说:“我听着。” ……真是怪人! 我当然不会有失风度的胡乱吼叫,并不是他对我的激将法成功了,而是因为这座公寓一层只有两个住户,22层上我和祁承弋住在2201,对面的2202暂时还没有人住进来。 所以,即便叫了也是白叫,楼上楼下离得太远,喊再大声也听不到的。 我忍住怒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开口:“你究竟要怎样?” 他贴的我太近,我几乎能感受到从他体内传来的温度,这不免让人有些难堪,不过显然身后之人并不在意这些,他依旧保持着静止,保持着沉默。 在一片漆黑中,我始终睁大眼睛,可是房间却一点光亮也不曾有。 这倒也怪我,我习惯在夜晚把所有房间的窗帘都拉上,在足够黑暗的环境下才能够安睡。可是昨天祁承弋连夜赶去机场,早上醒来我也就忘记了敞开窗帘,导致现在客厅里漆黑无比,连点月光都洒不进来。 空气中的气氛很是尴尬,至少我是这样认为,我索性说:“不说话就算了,大不了我们就一起在这儿耗着。” 于是我不再出声,耳边只有我和他彼此逐渐均匀的呼吸声。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他突然压低声音。 “继续说。” “嗯?说什么?”我微一愣,脱口而出。 “……”他似乎想了想,才开口:“唱歌会吗?唱首歌听听。” 我实在惊讶的不行,嘴角不觉一抽,还是回答他,我不会。 一般情况下,我是说,除去他现在在挟持我的情况下,一个人被要求唱歌,如果此人真的不想唱,是无论怎样劝诱,也不会妥协的。 虽然不知道他目何在,当我以为他会再好好威逼利诱我一番时,不料他提出了另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