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的妄想世界》 001 相亲相爱一家人 林雨刚生下来的时候,玻璃心的林爸连做了三天噩梦,据说是梦到上辈子眼瞎到选了只母猴子做情人。 这种审美非常不符合林家一贯的风格,因此林爸连着三天都是苦大仇生地抱着林雨,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的女儿就真的变成了一只丑到死的母猴子。 于是,林雨在知事的那一天,就耍赖着她爸带去猩猩园,用上厕所的借口偷溜后,直接把园门落锁。 然而,她就开开心心地独自回家,十分正常地吃饭睡觉。 马大哈的林妈经常把自己都能丢掉,所以对于老公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这事,林妈的反应就是,他肯定因为迷路被好心的警察叔叔带去警局了。 林妈认为,既然在那里,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所以她也很放心地吃饭、睡觉,顺便表扬了林雨今天居然没有在吃饭的时候挑三拣四,嫌东撵西。 林爸在第二天果然被好心的警察叔叔护送回家,模样凄惨到像是天塌下来的悲惨世界。 据说那天晚上某只母猩猩发情了,据说那只发情的母猩猩跟某个倒霉的人类强迫求换,据说那人是在千钧一发的情况下被解救出来的。 这些小道消息在地摊报纸上被当做奇闻异录出版出来,博取大众猎奇的眼球, 不过因为太过猎奇无法考证的原因,这些消息终究是昙花一现。 但是,倒霉的林爸从此留下了一个可怕的后遗症,看见猩猩就会不自觉地发抖,然后慢慢发展到,看见长得跟猩猩很像的人类,也会发抖,兼带无地自容的脸红。 邻居们纷纷表达了对林妈的同情。 可怜的林夫人,老公居然是个基佬。 由此可以看出,林爸的倒霉程度还远远没有到最深的地步。 通过这件事,林爸隐隐约约对林雨变态的报复心有了初步的认识。 鉴于是自己的女儿,打不得骂不得,回炉重造的话也太晚了一点,因此,他决定带着自己的老婆躲远点。 林爸十分“不舍”地把女儿托付给老家的父亲后,带着林妈积极地加入了无国界义工组织,开始满世界奔走的无私奉献。 在林爸看来,无论是什么程度的天灾人祸都比女儿“天使般”的笑容要亲切得多。 林爸离开的前一天,林雨觉得不能只做个不哭不闹的乖孩子,为了让父亲一直记得自己,她特地用“天使般”的笑容告诉父亲,自己为他准备了一份贴心的“礼物”。 还抱有丁点幻想的林爸,半是怀疑半是感动地接受了这份“礼物”——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内心还想着也许是误会女儿了。 然后在登上飞机后,他十分骄傲,十分自豪地在林妈怜悯的眼光中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一只血淋淋的老鼠标本。 当下,林爸被吓得灵魂直接飞到了三途河的河边。 好不容易没过河捡回一条命的林爸听到了林妈对走近的空警解释。 “这是我女儿为他爸准备的治疗怪癖的偏方,很有用的。他爸都已经吃了十几只了……没错,活吞才是最好的,一定要活吞……” 面对满飞机扫过来的怪异目光,林爸深深地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充满了莫大的恶意,同时万分庆幸把老婆从“体贴”的女儿身边带走。 不然,他觉得,他一定会减少几十年的寿命,早自己那对思想和言行同样奇特的老爹老妈几十步,去跟林家祖宗报道。 乡下的院子里,林雨拎着鼠笼,一边晃悠,一边对她奶奶说:“当然是活的才好啊,不过飞机上又不能带活物,这也是没办法啊。” “妹妹啊,晒干了真的不行吗?”林奶奶皱着满脸褶子,神情很困惑。 “当然不行,我说很多遍了,快点把那些老鼠干扔了。奶奶,你不会觉得恶心吗?”面对满地的老鼠干,林雨有点佩服她奶奶的粗壮神经。 不过,神经这么粗的奶奶怎么能生出感时花溅泪的林爸。 其实,林爸其实是从爷爷肚子里出来的吧。 “好吧,妹妹的话一定是没错的。奶奶等会就去扔掉。”说完,林奶奶继续在一堆的老鼠干旁边浆洗着衣服。 “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林雨,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花枝招展的人妖爷爷回来了,他表示他脆弱的小心脏受到了出生以来最大的惊吓。 “姐姐,你不要误会妹妹。昨天,妹妹特地跟邻村的大师请教弟弟的毛病,大师说弟弟需要生吞完九十九只活老鼠。但是,我想着弟弟带九十九只老鼠坐飞机会不方便,所以才把它们都晒成干。” 人妖爷爷翻了个白眼,说了三个字“神经病”,然后又十分不解气地强调了一遍“你们都是神经病”。 说完,腰肢一摆,一扭一扭地回屋睡觉了。 林雨的小心眼当下就发作了,这小家伙是标准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过,她没有马上行动,十分乖巧地陪在她奶奶旁边——捣捣乱。 估摸着人妖爷爷大概已经睡熟的状态时,她乖巧地停止了捣乱的动作,乖巧地说道:“奶奶,这些东西,我去帮你扔了吧。” 林奶奶很欣慰:“妹妹不是觉得恶心吗,还是奶奶去吧。” 林雨可爱地一笑,笑容如天使般无暇:“奶奶年纪大,万一扔的时候闪到腰,就会走不动,走不动就不能照顾我,不能照顾我,爷爷就会生气。所以,还是我去吧。” 林奶奶点点头,更加地欣慰:“妹妹这么乖,奶奶很开心。” 林雨觉得目的达到了,就不再跟她奶奶废话,戴上手套,捡了十几条老鼠干后,蹦蹦跳跳地走了。 “妹妹,这里还有。”林奶奶以为林雨没看见。 “剩下的,奶奶去扔,我力气小,扔不动那么多。” 林奶奶点点头,妹妹果然很乖。 林雨偷偷摸摸地进了爷爷睡觉的房间,一屋子浓烈的香水和脂粉气息让林雨的鼻子又开始发痒。 不好,要发出声音! 林雨使劲地憋住,憋得小脸通红,她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掏出老鼠干,沿着爷爷睡觉的体型摆了一圈。 摆完了后,林雨觉得还是有点不满意,于是把剩下的老鼠干一只一只地缠在爷爷的头发上。 缠完最后一只时,林雨觉得十分满意,觉得再也找不出比自己更天才的人。 刚想佩服一下自己时,鼻子已经痒到了极限。 阿嚏——喷出口的鼻涕水、口水喷花了爷爷脸上精细的妆容。 眼看着妆容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爷爷一副正要醒来的模样,林雨动作迅速地往床下一钻。 床板晃了晃,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后是一连串痛恨到极点的国骂诅咒。 躲在床下的林雨抱紧发颤的身子,第一次觉得现在出去的话大概活不过明天。 002 青梅竹马必须是标配 林爷爷虽然知道这件事跟自己的可恶孙女脱不了关系,不过由于有偏心的林奶奶在,在明面上,他不能对林雨有半点动手教训的意思。 林爷爷畏妻,不过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畏妻,他只是害怕林奶奶莫名其妙的暴走。 林奶奶的暴走事件,大概可以称为林爷爷一生的血泪史。 第一次见面,林爷爷跟暴走的林奶奶上了床,全程被动。 第二次见面,林爷爷想装不认识,林奶奶磨刀霍霍,于是,两人愉快地订婚。 第三次见面,林爷爷有了真爱,非他不嫁要悔婚,林奶奶把人阉了。林爷爷与真爱相顾无言泪两行后,发誓一辈子不离开林奶奶。 当然那个时候,林奶奶一直在磨刀。 然后,两人终于生一子,携手到老。 林奶奶年纪大了,就有些糊涂,时不时地还会发臆症。 她以为越老越爱俏的林爷爷是她早年后妈带来的恶毒姐姐,以为玻璃心的林爸是她印象中一直受宠的弟弟,而林雨则是跟自己一母同胞的可怜妹妹。 她不发作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都很好,一旦发作,除了可怜妹妹设定的林雨,其余都很不好,尤其林爷爷,已经无数次膝盖中箭。 为了避免自己饮恨的时间太长导致提早中风,林爷爷在对林雨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之余,内心早已无数倍放大容嬷嬷的形象,把林雨的小人形象扎成了刺猬。 美男子报仇,十天不晚……十一天不晚……十二天不晚……林爷爷每天睡觉都要发誓般地用这句话安慰自己睡眠的情绪。 这天,林爷爷温柔可亲地领了只精致如画的人偶娃娃回来。 林雨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她深深地知道,自家爷爷对自己的美貌有多么偏执的认定,凡是比自己美的,一律不许出现在自己三米以内的距离。 违反者,杀无赦。 面前这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很明显可以看出漂亮得不像真人的人偶娃娃,随便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无知的凡人到达疯狂的边缘。 这甩开人妖爷爷一大截的漂亮生物居然平安无事地被人妖爷爷牵在手中。 牵着手还不算,人妖爷爷居然还抖动着老皮,试图露出亲切的笑容,以无比温柔的声音介绍道:“这是小雨姐姐,梦梦以后跟小雨姐姐一起玩吧。” 林雨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玄幻了。 人偶娃娃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脸上浮起十分空洞的笑容。 林雨条件反射地抖了下身子,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弓背弯腰,一副天敌预警的警惕模样。 林爷爷笑得稍微欢畅了一点,老皮上的厚厚粉墙大片大片地坍塌,似乎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小雨,你可是姐姐,要好好照顾比你小的梦梦弟弟。” 一番看似正常的话说得林雨鸡皮疙瘩掉满地。 他越这么说,越是这么平常的表情,林雨越觉得有鬼。 死人妖到底有什么阴谋! 晚上,林雨提心吊胆地躺下睡觉,眼睛一开一和,不肯闭上,就怕会发生什么怪事,比如少条胳膊少条腿的,那可能还是轻的。 折腾了大半夜,林雨终于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在天亮的时候睡去。 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开始翻来覆去地折腾,身体明明还是困得不行,意识却被莫名的危险感惊醒,反复地不肯进入深眠。 她十分恼火地眯开眼睛的一条逢,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偶尔转动一下,似乎是打招呼的意思。 妈呀——林雨十分想尖叫,但是她忍住了,死老头的阴谋是吧,我不会上当的。 她镇定地唰地睁开眼睛,镇定盯住那两颗眼珠子,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走了一步就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好像不痛!为什么不痛? 她摸摸发晕的脑袋看着身下,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身形,闭着双眼睡觉的样子好像是美丽的标本,不敢碰触因为会弄坏,忍不住碰触因为凡人的欲望。 那家伙怎么睡在这种地方,而且还睡得跟个活死人一样! 人偶娃娃放在胸前的手动了一下,一双美丽空洞的大眼睁开—— 美丽不假,空洞的话就太具体了,眼睛的部分就剩下了两只空空的眼眶,眼珠子?眼珠子在头顶上看在呢! 妈呀——林雨踢拖着鞋子飞奔出去,跑着,跑着,鞋子飞了,人绊倒了,狼狈不堪地爬起来继续跑。 看到前方的身影有出现,林雨都顾不上辨认熟悉不熟悉,死死抱抱住不放,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诉着:“有鬼啊,有鬼啊,死老头昨天带回的是鬼啊……” 呵呵两声熟悉的怪笑后,苍老的声音故意拔尖地从头顶发出:“死老头说谁呢!” 林雨一秒止哭,以恨不得剁手的速度迅速远离,若无其事地望天望地一阵后,视线重新落在皮笑肉不笑的熟悉身影,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浮夸:“亲爱的爷爷你怎么在这里?爷爷好像又比昨天霉了一点啊。” “就美一点?”林爷爷十分不满意,“还有把你奶奶教的乡普给我去掉,什么霉,那是美!没知识真可怕!” “哦,是霉,不是美啊。”林雨表示她明白了。 林爷爷傲娇一下:“哼,孺子不可教。”眼睛一眯,坏水直冒,“梦梦,你怎么站在那里?” 林雨牙齿咯咯地上下打架,犹如忘记上油的生锈机器人一步一卡地转身,镇定地打了声招呼:“侬好——” 人偶娃娃空洞地看着她,歪下了头,转了转眼珠子。 林雨“砰”地跌坐在地上,想尖叫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林爷爷大仇初报,咯咯咯地笑得无比开心,连大毁形象的血盆黄牙暴露在空气中也不在乎了。 “妹妹,你怎么又坐在地上,地上多脏啊!”林奶奶抱着不知从哪变出来的一大盆衣物床单,颤颤巍巍地走进院子。 林雨手指指着人偶娃娃的方向,无声地张着啊啊的口型,身子弓成一团死命地缩起,反应跟受惊过度的猫科动物一模一样。 林奶奶皱着眉头,深深打量许久后,走上前把人偶娃娃塞进了洗衣盆。 “妹妹喜欢这种玩具啊,奶奶洗干净了再给你。” 003 化敌为友萌萌哒 林奶奶果真三下五除二,把人偶娃娃刷洗得干干净净,然后交到林雨的手里。 对于如何处理眼前这个等身的超大不可控人偶,林雨表示这是她一生中遇到的最大难题。 摆在房间会对自己成长发育中的稚嫩心灵造成严重的不良影响,拴在门外又容易吓到花花草草,她苦恼地思考了很久,决定把他塞进纸箱,再把纸箱扎个麻袋,再把麻袋塞到床底下。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她开开心心地跑出去疯玩了一天,玩累了回来倒头就睡。 半夜,超强的直觉再次出现扰人的预警。 林雨睁一只闭一只眼,迷迷糊糊地醒来,然后又被熟悉的一幕吓得好一阵鸡飞狗跳。 被惊扰了美容觉的林爷爷翻来覆去几十遍最恶毒的诅咒后,还是觉得很不开心,于是挖出床头做了一半的布偶娃娃,慢条斯理地做完了另一半后,终于心满意足地重新睡着。 至于林奶奶,林奶奶房间的隔音效果堪比最高等级的保密效果。 这完全不是因为林奶奶容易被吵醒,而是因为林奶奶睡着后发出的恐怖呼噜声,完全可以媲美火车碾压的重音,其影响之大,范围之广直接让方圆数十里的村庄都做着世界末日降临的噩梦。 第二天,林雨黑着两只熊猫眼与纸箱里的人偶娃娃大眼瞪小眼。 她郑重其事地伸出一只手,然后半天没有得到预想的回应。 她清了清喉咙,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总之,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刚才的那个稍稍突兀的动作和随后说的示好都是林雨在得到教训,痛定思痛后得出的深刻结论。 不过,无论是哪一条似乎都没有得到敌方的直接认可。 她托着晕乎乎的脑袋,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想着,想着,不小心又睡着了。 人偶娃娃眨巴了下眼睛,习惯地掏出眼珠子,尽量靠近林雨后躺下慢慢合眼。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林雨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醒来的时候脑子有点糊涂。 她看了一眼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被子里面有某种东西一直在动来动去。 她非常想当做没看见,但是全身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严重干扰她入睡的情绪。 林雨不情不愿地蹬了一下被子,看到一截裸露的身体。 那是什么东西啊?迷糊的脑子反应不过来,她慢吞吞地蠕动着身子靠近后,掀开了被子。 一张毫无瑕疵的完美睡颜,散发出过于虚幻,不真实的感觉,林雨在迷糊中都觉得如果自己伸手去碰触了,也许就再也看不到了。 人偶娃娃无意识地动了动身子,睁开了双眼。 林雨心跳噗噗,因为过于的困乏,她直愣愣地对着空洞的双眼,都忘记正常反应应该是尖叫逃离。 两两对视许久后,她慢慢发现空洞的眼眶似乎并不是真的空空如许,眼眶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晃动。 “妹妹啊,你醒了没有啊?睡太久会生病的啊。”林奶奶慢吞吞地走入室内,絮絮叨叨,“玩具再大也不能当被子盖的,起来吃饭吧。隔壁的小卢子又放假了,吃完饭,妹妹去找他玩吧。” 小卢子!林雨的眼睛瞬间发亮,立刻头不晕了,眼不花了,从床上一跃而起,衣服一套,就要往门口蹦跶出去。 衣摆突然被揪住,林雨死命地挣扎一阵后,回头恼火万分地问道:“你想干嘛?死怪物。” 人偶娃娃似乎对这三个字很敏感,他往床角缩了缩身子,手抓着不肯放。 “放手啦,快点放手啦,怪物,变态,魔鬼……”林雨叽里呱啦地咒骂一大堆后,人偶娃娃除了快缩成个杯子后,手始终不肯放开。 林雨嘀嘀咕咕地怨念几声后,终于放弃言语上的打击。 眼珠子转了几圈,她伸出一只手,抖了抖按在人偶娃娃的头上:“梦梦要不要跟姐姐出去玩?” 人偶娃娃蜷缩着,好长时间没有反应,等到林雨的耐心快要告罄时,他从环抱的姿态中露出了一只流光溢彩的眼眶。 林雨有些好奇地戳了根手指过去,他的眼眶只眨了两下,没有避开。 指腹下是柔软的触觉,又有点硬硬的,跟平日不小心戳到别人眼球的感觉没什么不一样。 不同的地方也很明显,本来该是眼珠和眼白的地方却是如五彩琉璃的斑斓色调,说是瞎子也不像,说是怪物的话又有点可惜。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偶娃娃声音小小地回答:“我是鬼婴噩梦。” 诅咒你个老不死的,诅咒你的真爱明天就移情别恋。 林奶奶的家传至宝《阴阳秘闻》一书中是这么纪录的—— 鬼婴,大多都是已经成型却因种种理由被强迫流产而鬼化的怨念婴灵,因为已经有了意识却不被期望出生,强行夺去生命,由此形成的执念会让婴灵死缠着母体和跟母体相关的人。 最常见的事情就是,母体会无故衰弱,明明怀上却会莫名其妙地再次流产,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听到小孩子跑来跑去的声音,甚至还会有怨念的对话,为什么不要我之类。 基本上,被鬼婴缠住的一家子,都会无缘无故地遭受各种稀奇古怪的灾难,不是身体上的病痛不断,就是生活中祸事频频。 “你是怎么被那个死老头带到这里来的?” “他说……有人会一直陪着我……”人偶娃娃的脸上浮起两坨红晕,似乎是害羞的样子。 害羞个毛线,林雨的眼皮不自然地跳动,内心有不好的预感,千万不要说那个人是我。 人偶娃娃的视线一直落在林雨的身上,半点都没有移开的意思。 林雨嘿嘿地傻笑两声,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你可以跟着我。但是,你必须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就让你魂飞魄散,哼哼。” 人偶娃娃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似乎因为被接纳而开心不已。 “先给你取个名字……”林雨不小心扫到人偶娃娃裸露在外的大半躯体,她莫名不爽地丢了件自己的衣服过去,“把衣服穿上,你这个样子都不会害羞吗?” 人偶娃娃看看挂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副十分茫然的样子。 “你不会连衣服都不会穿吧,啧,居然还说是鬼童。”林雨十分粗鲁地把衣服套在人偶娃娃的身上,手不小心碰到了柔软冰凉的皮肤。 果然不是人类的温度和触觉,怪物都是这样的感觉吗? 林雨好奇地多摸了几下,手下的感觉跟爷爷房间里那块很值钱的玉器几乎一模一样,不知道把他推下去的话,会不会跟那件玉器一样碎得四分五裂? 人偶娃娃一动不动,表情十分温顺,最初那种说不清的诡异感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淡了很多。 不爽重新爬上林雨的心头,她用力地推开,从床上爬起,趾高气扬地说道:“决定了,你以后就叫——” 004 您的跟班已上线 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翡玉!” 人偶娃娃歪着头,像是不解,隐隐有莫名的欢欣流露。 “以后,你的名字就叫这两个字,我叫了这两个字,你就要回应我。还有,以后不许把你的眼珠子放出来,不然我就踩扁它们。” “妹妹,起来吃饭吧。”林奶奶坚持不懈地催促着。 “我不要吃,我要去卢叔家吃。”林雨急急忙忙地爬下床,换衣洗漱,好不容易打理妥当后,还不忘在镜子面前臭美一番。 她咧咧嘴,上下两排牙齿洁白如新,扯扯衣服,转转身子,嗯,一切都很完美。 仍扯住衣角不放的翡玉亦步亦趋地跟在林雨身后,活像个背后灵。 林雨不怎么愉快地从镜子里斜了他一眼,想了想,跑到衣柜里挖出了一条哥特风的黑色蕾丝裙,配上黑色的衬裤,黑色的皮鞋,把翡玉打扮成了完完全全的死亡系哥特萝莉。 这一整套衣服装备都是人妖爷爷真爱在第二次见到的时候,异常欢欣,异常期许地塞到林雨手里。 因为看到人妖爷爷目呲欲裂的严重嫉妒模样,林雨勉强装出孩童的天真貌似开心地收下这一整套,同时还要忍受着反胃的恶心,接受真爱老头色眯眯的反复摸头。 虽然林爷爷嫉妒到极点的青色裂墙皱皮让她觉得很爽,但对着真爱老头扑面而来的浓烈猥琐气息一刻钟后,她撑着一张爆裂的嫩脸回家后,对着马桶吐了三天三夜,吐到最后没什么可吐时,差点没把肠胃一块吐出来。 这个样子几乎是完美地印证了卢叔刚教给自己的成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为了铭记这种耻辱,林雨没有把这套充满猥琐气息的衣服装备绞碎丢进马桶冲掉,而是揉成一团塞进衣橱的角落里留存,同时内心暗暗发誓,不把两个变态老头吊起来打一顿,这辈子就再也不吃苹果。 “妹妹,等下有你喜欢吃的苹果,还是在家里吃吧。”林奶奶继续说服道。 “奶奶,你又忘记了。我最讨厌吃苹果。我先走了,等会不许把我的衣服都洗了,我已经没衣服穿了。”林雨抱怨一阵后,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门。 “不许都洗啊,那就把这些都洗了吧。”林奶奶很认真地思考后,除了在床上留下一张床单外,把房间所有的布料都堆积到一起,塞进了脚下的大脚盆里,“要多洗洗啊,不然所有人都会被污染……“ “葫芦叔叔——”林雨冲进了隔壁的屋子。 一身青色长袍的清秀男子正拿着茶杯喝水,冷不丁地听到这声娇柔清脆的童声,手一个不稳,茶水直接扑在了自己的脸上。 “哈哈——”林雨笑弯了嘴角,看到卢叔脸上略带懊恼的神情时,她咳咳两声清了下喉咙,浮起一个无辜的天真笑颜,小手拉住卢叔叔衣服的下摆撒娇道:“葫芦叔叔,小雨好想你。”说完,拼命地眨眼扮可爱。 “我还以为我家又闯进一只不知从哪个泥地滚出来的野猫呢!”穿着华丽露背装的妖艳女子婷婷袅袅地从里屋走出,扶着水烟的手放到烈焰红唇上,轻吸一口后吐出一圈一圈的迷之烟雾,带着阵阵浓烈的袭人香气。 林雨的两弯秀眉不自然地跳了几下,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抱住女子:“啊,妖怪大婶,小雨也好想你啊——” 红衣女子抓狂不已:“谁是妖怪?谁是大婶?你这个死小鬼,不许弄脏我的裙子。放开,马上给我放开!” “妖怪大婶的身上还是这么香,真好闻啊。啊,阿嚏——” 红衣女子在感觉到身上某种黏黏的湿意时,面色由怒火般的红色转成阴森森的黑色,她用力地抓住林雨的头发往上一提,妖媚的容颜密布狰狞之色:“你做了什么?你是真的想死?” 林雨眼睛一眨,泪水十分自然地颗颗滚落:“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好了,好了,艳姬,小雨也不是有心的。”卢叔拉着艳姬的手,努力地安抚这头暴走的艳兽。 “什么不是有心!这小鬼分明就是有意的,这次我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艳姬依然是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凶悍模样。 “呜呜——”林雨用手背盖住眼睛,透过一条指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 “放开——”一道陌生的低音突兀地插入。 “你在跟谁说话!”艳姬没有马上察觉出异常,恼怒地皱着眉头。 卢叔一副早有所觉的表情,气息稍稍收敛了些,有些防备的意思。 “我让你放开——”林雨的背后走出一只绝美如画,禁忌如殇的黑色哥特萝莉。 “她”容颜精致却面无表情,身材曼妙,周身却散发着阴暗冰冷的气息,仿佛是地狱盛开的黑色曼陀罗,明知不可碰触,却无法拒绝诱惑的欲望之花。 “你是什么东西?小鬼,你带过来的?”出于某种说不出口的理由,艳姬的敌意本能地加深。 林雨转开脸,拒绝回答。 死老太婆,还不放开本小姐!你到底想抓到什么时候! ”我让你放开!”翡玉低低再次强调,一只抓住艳姬垂下的胳膊,一缕黑色的阴气无声无息地涌出。 艳姬眯起眼,没有马上甩开,目光泠泠地看着犹如实质的怨气一寸一寸地侵入:“原来你是这种东西,正好——” “好了,玩笑时间到此为止。”卢叔稍稍用了点威压,打断了两人一触即发的禁止氛围,“小雨,我先带走。” 他平静地抱走林雨,神色稍稍异常地看了翡玉一眼。 落在他怀中的林雨心满意足地环绕住他的脖子,跟随着卢叔的目光瞥了一眼后,故意怯怯道:“葫芦叔叔,那是翡玉。” 闻言,在场的两人都有了反应。 艳姬马上不爽地出声:“恶心!” 卢叔轻轻笑了一声:“这个名字确实很好听。” 林雨开心地回了一句:“我就知道葫芦叔叔一定会这么说的。” “喂——你怎么又来我家了?还有,你又是什么东西?” 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005 葫芦叔叔的美人计 一枚容貌艳丽,气质天真的美型正太又困又乏地揉着双眼,神情极其不耐烦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小月宝贝,你怎么现在出来了?饿不饿?想吃什么,妈妈现在给你弄。”艳姬立刻柔和了表情,俨然化身宠溺过度的护儿慈母,一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夸张模样。 “老妈你好啰嗦。我在跟他们说话,你不要来插嘴。”正太卢小月细长的凤眼斜挑,干脆利落地在艳姬的满腔热情上生生地浇了一盆冷水。 “嘻嘻,小月月,你居然睡到这个时候!没断奶的小毛头,羞羞脸。”林雨拿下捂脸的手,扮了个夸张的鬼脸,舌头伸出嘴巴外老长的一条。 卢小月恼羞成怒,艳容如火,冲到卢叔面前脆生生地叫嚷着:“谁是没断奶的小毛头?男人婆,你给我下来!” 林雨牢牢地环住卢叔的脖子,不知死活地继续挑衅:“就不,就不,有本事,你上来!胆小鬼,小毛头,喵喵喵……” “你……你……你下来!”卢小月畏于父亲平日唯独对自己苛刻的权威,再加上明显不善争吵的性子,只能在原地跺脚,发脾气,俨然气急败坏却又莫可奈何,艳丽过甚的容颜让他的表情就算在盛怒中也别有一番勾人的意味。 “我……我……我就不下来。”林雨学着某人的结巴,火上加油。 …… 艳姬见此状况,早已心疼不已,但是这毕竟只是小孩之间的争执,若是直接出言袒护自己的儿子,不但身为大人的立场尴尬,而且在自尊心过于强烈的儿子那里恐怕也落不了好。 她示意地咳嗽几声,结果声音直接淹没在两人你来我往中。 她试图拉住自己的儿子,结果伸出的手被有意无意地反复避开,末了还被卢小月迁怒地瞪了一眼。 卢叔叹气地摇摇头,尴尬好笑之余,摸了摸林雨的头,温和道:“小雨,等下的教学课程,你想学新的,还是复习一下已经学过的?” 林雨立刻回头,兴高采烈地回答:“新的,新的,葫芦叔叔,我们走吧。” “你的朋友……也一起来吧。”卢叔特别看了一眼默默旁观的翡玉,总觉得这“人”的气息有点说不出的反常和诡异。 “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林雨本来想说破翡玉的真实身份,但在看到在场的另外两人后,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私底下跟卢叔独处的时候再说,“他是我的跟班。” “呵呵,那也一起来吧,人多热闹。”卢叔貌似理解地笑笑。 林雨有点不高兴,微微撅嘴。 “爸,我也想去。”卢小月眼巴巴地看过来,脸色因为不好意思涨得通红。 林雨更加不高兴,语气十分嫌弃:“你是跟屁虫啊!你是跟着大婶的,不要跑到我跟葫芦叔叔这边过来。” “我……”卢小月刚想反驳,一对上卢叔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就发不出声了。 艳姬心疼地不行,都顾不得回应林雨又一声的“大婶”:“小月宝贝跟妈妈一起不好吗?妈妈等会让青龙出来陪你好不好?” 闻言,卢小月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欲言又止。 卢叔皱眉,片刻后,淡淡道:“想来就来吧,不过只能是今天一天。” 卢小月悄悄弯了下嘴角,抿着嘴,努力压住不停涌出的欣喜。 林雨用鼻子哼了一声,贴着卢叔的脸撒娇:“葫芦叔叔是我的,哼哼。” 卢叔不置可否,行走的途中略略摇头失笑。 林雨一眼扫到里屋一角的凤凰古琴,猛地从卢叔怀里跳下,跑到琴台前,喜滋滋地摸着琴身道:“我要学琴,我要学琴……” “这琴不是主家的吗?”循声望过来的卢小月瞪大了眼,困惑地喃喃低语。 “好,先学琴。”卢叔完全是听之任之的宠溺模样。 他随手拂过琴身,声如流水,潺潺淌过,琴弦细细挑起,指尖轻拢慢捻,一曲流觞,环绕梁柱三日不绝。 林雨模仿着在旁边合奏,练习,初时还有些生疏冷硬,渐渐就变得流畅婉转,到中途,两人的一曲已经配合得十分默契,完美地兼具一人的孤芳自赏,两人的知音寻觅。 卢小月又是羡慕又是不甘地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人,明明是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总是对林雨好,对自己却永远都是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样。 一曲完毕,林雨开心地看着卢叔,眼角的视线无意中瞥到斜后方那张愤懑的小脸,眼珠子一转,仰着头天真地问道:“葫芦叔叔,小月月跟妖怪大婶学的是什么呀?跟小雨学的是一样的吗?” 卢叔淡淡地回应:“可能吧。” “噢,那小月月也会弹琴吧!”林雨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卢小月的身上,“小月月也来试试吧,小雨好想知道是妖怪大婶厉害还是葫芦叔叔厉害。” “我不……”卢小月明显想拒绝,但在看到卢叔一脸漠不关心的表情后,不知为什么胸口有股气堵着发不出来,我明明是你的儿子啊,父亲,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看我啊。 他蹬蹬蹬地上前,艳丽的小脸是流露着一丝委屈,稍稍忐忑地看了一眼凤凰古琴,手指按了上去。 出乎意料,他弹得很好,一身微微不搭调的气质渐渐融进缓缓流淌的琴声中,艳骨琴心,浑然一体,绝美如画。 林雨隐约察觉到了他身上跟卢叔如出一辙的气质,莫名地觉得相当不爽,预备动手陷害捣乱。 “小雨,要不要学点其他不一样的东西?” 卢叔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林雨恶念频生的思绪,她抬头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一直注意着自己父亲的卢小月不知何时停下了琴声,挂着熟悉的失望表情僵立在琴边,心痛微微,果然父亲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在听到父亲与林雨接下来的对话后,他更是不理解,委屈到极点的情绪占据了脑海,眼珠被悄悄涌出的泪水覆了一层,视线变得有些迷糊。 “跟叔叔学抓鬼好不好?”卢叔的表情很淡,林雨感受到了一丝不怎么愉快的情绪。 抓鬼?林雨听到这两个字,立刻就皱起小脸,表情十分为难,是小时候经常出现的那种东西吧,那东西太恶心了,比人妖爷爷的长相还恶心,虽然是心爱的葫芦叔叔难得的请求,不过还是拒绝比较好。 她抬起头,卢叔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发,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就当帮叔叔一个忙好不好?” 林雨眼一晃,思绪一顿,不由自主地答应了:“好。” 葫芦叔叔居然用美人计! 006 大叔,你想太多了 刚说完,林雨就觉得懊恼不已,虽然自己不是怕鬼怕得不行,但是总觉得鬼这种东西,因为生前的死因不一样,死状不一样,而且大多都是一副恶心兮兮的模样,万一晚上做梦的时候又不小心梦到了,岂不是又要重演小时候的倒霉景象! 她抬头看着卢叔,脑中思考着,该如何拒绝才不会让自己觉得对不起卢叔。 “现在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卢叔伸出手有些突兀地抱起林雨,神情微微变化,透露出一丝难言。 察觉到卢叔略显沉重的情绪,林雨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葫芦叔叔,我们去哪?”林雨顺手环住卢叔的脖子,想了想,算了,虽然鬼很恶心,但是跟卢叔在一起的时间又可以增加了,也不算很亏。 “我们现在要坐车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会有一场特别的试炼……小雨如果害怕的话,叔叔会一直陪着你。”卢叔说得有点慢,说出的话看似是在安抚林雨的情绪,不过某种意义上更像是在忽悠。 试炼?难道是鬼屋冒险,还是地狱十八层一日游?林雨的眉毛抽了抽,趁卢叔打电话叫车的间隙,目光有意识地对准房间内被当成空气的两只多余生物。 除了墙角装饰,你们也该发挥点娱乐作用了,林雨恶意地眨眼挑眉。 卢叔一打完电话,她就摆出了一张无辜的可爱笑脸:“叔叔,带上他们吧,人多才好玩。” 卢叔的神情似乎有些为难:“……那里可不是玩的地方。”言下有拒绝的意思。 林雨转转眼珠子,故意装着害怕又不想显露的样子道:“但是突然这么一下的话,小雨会害怕的……虽然葫芦叔叔在……但是……” 卢叔皱眉思考了一阵后,略有些为难地松口:“小雨是想有同伴在一起吧……好吧,那就带上他们。” 林雨开心地亲了一口卢叔的脸颊,撒娇道:“我就知道葫芦叔叔对我最好了。不过,葫芦叔叔才是我的同伴,他们最多只能算我的跟班,嘿嘿。” 在无知的凡人看来,萝莉小雨异常生动有趣的表情中,淘气不乏天真可爱,但是看在熟知林雨性子的卢小月的眼里,那明明就是恶魔的微笑。 他本能地就想开口拒绝,你让我去,我难道就去?我又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但是内心隐隐残留的某种期望让他咽下了冲到嘴边的话语。 如果我跟着林雨,我去讨好那只恶魔,父亲是不是就能看我了? 卢叔十分简短的语调打完电话后,带了三人一同走出房间。他手上抱着一个娇俏的小萝莉,身后跟了两只神情各异的正太伪萝莉,这形象看上去充满了莫名的喜感。 坐在堂前正无聊把玩的艳姬慢悠悠地起身,乍见这种情形,神情莫名一囧:“青主这是要去哪?” 卢叔神情淡淡:“去本家,你在这里看着点。” 艳姬眯起眼,若有所思:“青主,你不会是想把这小丫头拉进来吧?” 卢叔脸上的某种表情一闪而过,声音极淡:“没错。” “青主,你考虑好了……”艳姬神情一转,忽然宠溺地对着因两人对话困惑不已的卢小月说道,“小月宝贝,跟妈妈出去玩吗?” “老妈,我跟爸一起。”卢小月不爽地闪过艳姬扑面而来的香风怀抱,“老妈,你别动不动就抱我,我已经不是小孩。” “小月宝贝不是答应过永远都是妈妈的小孩吗?难道宝贝忘了吗?”艳姬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哈哈哈——小月宝贝——哈哈……”林雨在卢叔的怀里笑得前俯后仰。 卢小月涨红了脸,愤怒道:“老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很烦啊!” 卢叔随意丢下一句:“好好说话。”说完,人就已经率先走出房门。 卢小月撅着嘴不服气,似乎觉得委屈,慢吞吞地跟在后头。 艳姬静立在原地看着几人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长烟夹在指缝任其燃烧,轻烟渺渺,模糊了视线,模糊了身影,模糊了周遭的一切。 乡下的路不好走,车来得有些慢,再加上日头又开始晒了,林雨有点等得不耐烦。 “葫芦叔叔,我们不能嗖地一下飞去吗?”她颇有些异想天开道。 卢叔笑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这种地方还是要谨慎起见。” “真没意思。”她嘟着嘴,很不高兴。 他安抚道:“车子马上就到了,小雨再等一会,不要着急。” “娇气!”蹲在路边无聊长草的卢小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林雨白了他一眼,接着毫不留情地吐槽了卢叔一句:“葫芦叔叔,这句话你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说过了。” 卢叔俊脸微红,略有些讪讪道:“小雨的记忆力真好……小雨要不要吃糖?” “不——要!”林雨干脆利落地拒绝,忽然惊呼道,“那是什么?是不是来接我们的车子?” 卢叔呼了一口气,举目远眺:“应该是。” 像车又不像车的钢铁“怪物”隆隆地发着震响渐渐逼近,九转十八弯后停在几人的面前,带起阵阵扑面的尘土卷袭,剧烈的震动延伸至林雨几人的脚下。 林雨身形不稳地倒入卢叔的怀里,闷闷地呛了好几声。 卢叔有后天修炼护身,翡玉根本不是人,这两人基本没受什么影响。 反之,躲闪不急又实力不济的卢小月看上去就要倒霉得多,直接被弄了个灰头土脸不提,还被死对头林雨正好看在了眼里,幸灾乐祸的目光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直接钻进去。 钢铁“怪物”里钻出个鸟巢模样的人头,面上胡子邋遢,“稻草”乱飞,看不清容貌,一开口就是一副欠虐欠扁的语气:“哟,青主,带娃呢!” 卢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股压迫的气势油然而生,仿佛不经意说了一句:“木生,家主前日跟我提及的事,我似乎有那么点兴趣。” 听到这话,木生立刻脸垮了一半,讪笑:“你答应了?” “你说呢?” “真的不会吧,求求你告诉我是开玩笑的啊!”木生的另外半张脸也垮了,哭丧着脸,欲哭无泪。 “我可不喜欢开玩笑。”卢叔皱眉看着面前的这张十足倒霉面孔,“把你自己倒腾一下,你的车内不会也是这副德性?” “倒腾……?青主,你的洁癖还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喂,娃娃,你拉我头发干嘛?” 林雨若无其事地收回突然揪某人头发的手,转头对着卢叔问道:“葫芦叔叔,为什么这个邋遢大叔身上会有股香香的味道?” 不待卢叔回答,木生十分感兴趣地插了一句:“娃娃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林雨转头,盯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慢慢说出了一句话:“大叔,你想太多了。” 007 大叔有颜值哦 木生愈发觉得有趣,凑近问道:“为什么?其实我很帅的哦。” 卢叔强硬地隔开两人的距离,神情冷淡:“废话少说,开你的车去。” 木生对比了一下敌我的实力,怏怏地钻回车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死心地钻出个脑袋继续前一条话题:“青主,你到底答应我家老头没?你是真的同意老头的荒诞建议?” “家主的提议也没错,你确实欠管教,你若是诚心拜在我门下,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好好指导你一下。”卢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后,打开车门。 “葫芦叔叔,你们在说什么啊?是不是这个大叔犯错被逮到了?”林雨终究是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问出了口,跟我抢葫芦叔叔,就算是条狗也不能放过,就是个苗子也一定要预先掐死,哼哼。 卢叔神色淡淡:“没有什么……不过,小雨要记住远离这种不爱干净的人。他们身上往往可能已经长虫。” 木生一脸抽搐地看着形象崩溃的青主煞有其事地造自己的谣,青主,萝莉控是没有前途的,还是……放着我来。 他无语地看着卢叔谆谆教导着懵懂萝莉,萝莉时不时扫过来的嫌弃目光,仿佛能看到萝莉的心中自己的形象还没建立就已经被毁得一塌糊涂,要不要这么狠,要不要这么没有爱,青主,你没有爱,不代表周围的人就可以跟着你一起戒色啊。 “小……舅舅。”突然响起的声音有些惊喜,又有些紧张,木生眉一挑,神情微微不悦地对上声音的主人——形容狼狈的正太一枚,但是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出三个字——相貌好,作为一名没有底限的男人,正太绝对是天敌,他们没有年龄和各种顾忌,运用各种名为天然的手段,轻易地就能勾走各个年龄段的女人。 不过眼前这只“相貌好”的正太有点眼熟,木生仔细地打量了几眼,嗯,十分眼熟。 “小舅舅,怎么会是你……你的品位跟你的眼光一样烂!” “怎么”你个头,男的撒什么娇,不过这种名褒实贬的刻薄语气,能说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吗? 木生皮笑肉不笑,略带幸灾乐祸:“哟,少爷,这是哪家理发店整的形象,不错啊,比你平日的那模样顺眼多了。” 卢小月十分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默默进了模样古怪的车子内。 至于被当了背景话很久的翡玉,默默地跟在后头飘进,默默地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木生发动车子,颠颠两下后,钢铁“怪物”如箭一般射出。 行程中,某人异常地兴致高涨,不时地问着一些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葫芦叔叔,什么叫五十步笑百步?” “葫芦叔叔,为什么同类会相残?” …… 心痒痒的木生不时地插上几句,厚颜无耻地把林雨言外之意的鄙夷当成是对自己的赞美。 卢小月显然道行不够深,坐立难安,几次偷偷地瞪上一眼。 车颠簸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停在了一座古朴的建筑前,青砖白墙,木雕刻画,古意盎然。 当然,年龄尚小的林雨还没到能体会青山绿水徜徉,建筑风景如画的层次,刚下车,她就非常失望地说了一句:“好旧的房子!” 木生停好车子走过来,十分赞同:“小雨不知道吧,老头就是这样,估计能抱着那几块钱带进坟墓。” 卢叔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他皮厚地表示不痛不痒。 卢叔牵着林雨的手就要走进屋子,远离病毒,远离弱智。 林雨拉住卢叔的手停下,十分认真地对着木生说了一句:“大叔,我叫林雨。” “哦?”木生错愕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 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就是,请叫我林雨,我们还没那么亲密,也不想那么亲密,你能滚远点吗? 木生在解读了林雨的肢体语言后,奇妙地情绪高涨,现在的小萝莉居然都能玩这种欲迎还拒的老手手段,真是太羞耻了,太让我喜欢了。 几人走进占地面积很广的古屋内,沿着小径和各种岔路绕来绕去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总算来到了目的地,人类世界最大的驱魔联盟之一,九州联盟的集会之地——明思堂。 屋子里的人有点多,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见到林雨几人进来,大多不过是漠不关心地稍一打量后,便很快移开视线,有几个熟识的,也不过是点头微笑示意,并没有打算上前招呼交谈的态势。 林雨兴致勃勃地左右观望,好多人,好多奇奇怪怪的“人”,最前面那“人”穿着一身长马褂,却有一条尾巴从后襟抖动着露出来,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沐猴而冠”的本义。旁边那“人”眼睛格外地长,格外地尖,虽然在笑,眼底阴雾阵阵,一闪而露的白牙似乎有点点血迹的残留……挂在柱子上的黑点居然也是个“人”,不过好小,眉眼鼻子,身体躯干都小得异常,林雨比了比自己的手掌,觉得应该是自己的手掌比较大。 对视线敏感的几道陌生目光不时地扫过林雨几人,大约是看在不过是个小孩的份上,并没有横生枝节的打算。 某人觉得难堪,小声嘀咕:“乡巴佬!” 耳尖的林雨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兴趣瞬间消去,心情不爽,眼珠子斜斜一瞥,扫过某人重新打理过,变得扎眼的艳色玉容,怪腔怪调道:“我本是女娇娥,为何是男儿身?上苍不公,不公……” 不待某人跳脚,林雨猛地惊呼:“咦,那个猥琐大叔不见了!” 卢叔皱眉,随即笑了笑,没有搭话。 林雨嘟起了嘴,很不高兴,以为卢叔故意忽略自己,眼珠子转了转,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去前面那“人”左摇右晃的尾巴。 “大家肃静!”大厅里突然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林雨猛地听到,心一慌,一个措手不及,手落了空,身子前倾,几乎要栽倒到地,千钧一发的时刻被某只大手稳稳地拦腰抱住。 “小雨,现在不是淘气的时候。”卢叔重新牵住林雨的小手,温和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却让林雨觉得莫名心虚。 她恨恨地瞪向害自己差点摔倒的罪魁祸首,可惜挡在视线前的人太多,身影太高,她就是连个衣角带边也看不到。 声音说了一长串令人昏昏欲睡的废话,快说完的时候,人群开始慢慢分开,挡在林雨面前的庞然大物们开始退到角落里,几只稀稀落落的小不点犹如雨后春笋般突然冒了出来。 瞌睡虫上身的林雨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小不点们的正前方站着两只异常显眼的人形,一只白眉长须,仙风道骨,一只眉眼俊秀,气质疏离。 卢叔松开了林雨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稍稍严肃道:“小雨,接下来叔叔暂时不能陪着你,不过小雨不用怕,你只要记得那些都是假的。” 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吗,葫芦叔叔也会忽悠人了啊。 林雨觉得不开心,一瞬间想到要不要不负责任地跑掉算了,但是终究是舍不得让心爱的葫芦叔叔为难,哼哼。 她长长地打了个无聊至极的哈欠后,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我要吃烤全羊,要吃一整只。” 卢叔摸了摸她的头,十分欣慰:“可以,小雨出来了,我们就去吃。” “你是猪吗?”某人含酸带怨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很冲。 在明显嫉妒的视线照拂下,林雨勉强又提了几分精神,懒洋洋地走上前。 她面无表情地混在小不点堆里,似乎想把自己的气息完全隐去。 不过很快就被某道异常热烈的猥琐目光给破功了,她不爽地斜了一眼,那道目光却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反而更加热烈地看过来。 她被看得火大,但也明白现在不是发火的好时机,十分憋屈地忍着,忍得都快感觉到了内伤。 哼哼哼,等下非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让你看个够。 “你是何人门下?”在林雨走神的间隙,面前站了只仙风道骨的白须老头,神情十分严肃。 林雨无端被吓了一跳,更加不爽,然而还没等她出声回答,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代她回答了:“她是青主门下。” 老头脸上的疑心稍退,但神情仍是不喜:“如此,那就快快进入,不要浪费时间。” “小月也在,小雨跟小月一起进去吧!” 听到这句话,林雨总算给了点面子抬头,分明是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却隐隐地有点熟悉的感觉,是刚刚无意中看见过的关系? 青年突然扯出一抹贱贱的笑容:“小雨,叔叔帅吧,现在会爱上叔叔吗?” 008 高深的心境试炼 林雨很认真地看了他几眼后,很认真地说了一句:“叔叔,我眼不瞎。”说完,抬头问身旁脸色隐隐抽搐的白须老头,“要我去哪里?” 老头的脸裂开几条明显的缝隙,眼睛下意识地扫过某处后抬高,似乎是不愿意理她。 林雨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噔噔噔跑到某处,然后顺理其章地消失了。 “卢小月不能进。”在林雨经过后,白须老头伸出拂尘。 “为何?”青年挑眉。 “每一门只能出一人,这是事先大家都协定好的,就算是盟主亲临,也不能坏了这道规矩。” “那小月就算盟主门下吧!”青年漫不经心道。 老头马上就想反驳,一张嘴反而咽下了到嘴的话语,神情复杂:“少主,你考虑好了!这场试炼对我门,对联盟都是至关重要。” “重要么,呵呵,放心吧,智老,我不会对你的称呼丢脸的。”平平常常,没有什么感情的一句话却让智老的眉头蹙得愈发紧皱,这其中若隐若现的讽意、敌意就是心存侥幸的卢小月也隐隐有些吃惊。 木生小舅舅虽然表面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但其实这人的无情和淡漠都是刻在骨子里,平常的十句有九句其实都是标准的逗你玩。 木生用手指敲了一下不时观望,自以为情绪掩饰得很好的卢小月,逗弄一句:“小鬼又在打什么鬼算盘?小舅舅可经不起你算计……好了,快去吧,好歹跟你老妈也有那么点瓜葛,总要罩着你的。” 虐与被虐的瓜葛吗?别以为我人小就听不出你的话中话!你不就怕我妈秋后算账?卢小月默默地不想说话,不过倒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毕竟喜欢装傻的小舅舅有句话并没有说错。 算计这种技能,早在父亲多次无言拒绝自己和母亲的靠近后,几乎已经是本能一样的存在。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父亲的位置,头不敢抬起,自己的存在已经是个笑话,然而到现在还不肯放弃痴心妄想的自己就几乎跟傻子也没什么区别。 他默默地走进计算好的场景内,内心毫无喜意,除了油然而生的委屈和疲惫,如果世事都能算计在手,他可不可以用自己所有的算计去换得父亲对自己的一个肯定眼神? 卢小月落后好一段时间进入试炼之地——心境,据说是测试某人是否有通灵的天赋。 这项技能的点亮具体解释起来有一点点复杂难懂,尤其对林雨这种还处在好玩好动年龄的小屁孩来说,难度还得拔两个层阶,所以她在听到心境主人——自称灵女的女人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对随即开展的大段试炼内容和介绍,神思有意无意地开起了小差。 林雨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副有点不耐烦基本没听进去的无聊表情,眼看着叙述有没完没了的趋势,她突然出声打断:“找到灵物证明自己有抓鬼的本领就行了,是吧?” 灵女大概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表情稍稍有点发懵,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那我去找了,再见,啰里吧唧的大婶!”林雨撒欢一样地跑到了前面去。 大……大婶!天然呆的灵女似乎觉得那应该不是个好词,但是因为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于是默默地多关注了试炼中的林雨几回。 林雨走在雾茫茫的境地里,打了好几个无聊的哈欠后,内心想着为了葫芦叔叔自己还真是劳心劳力到家了。 走着,走着,身后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冷意,她以为是错觉,不过还是转过身看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看到,除了地上有一条拉得很长很淡的影子。 背后灵?她慢慢地回转,突然又是一个转身,于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伪萝莉”面孔,拍拍紧张得跳出声的心脏,微微不爽道:“翡玉,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你跟在我后面子干什么……哦,我又忘了你不是人。” “我一直跟着你。”翡玉的表情没有起伏,语气似乎有点委屈。 “跟着我?”林雨挠挠头,好像很久没看到他的存在,哦,是根本没注意到,意思意思地表达了一下不好意思,“没看到哎……你怎么进来的?好像这里不能随便进来的吧!” 翡玉悄悄转了一下视线:“附在人身上进来的。” “谁啊,真倒霉!”林雨幸灾乐祸,转念一想,不会给葫芦叔叔添麻烦吧,“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翡玉眨眨眼,似乎有点困惑。 林雨马上就放弃追问的念头,反正现在问了也晚了,真要有麻烦的,葫芦叔叔会解决的吧,毕竟是葫芦叔叔也知道翡玉的存在……等等,葫芦叔叔,好像不知道翡玉的身份,我忘了说,完了……算了,葫芦叔叔总会有办法的。 “哎,你知道那什么灵物在哪?”林雨毫不客气地打算作弊。 由于话题转换太快,翡玉沉默了一下后才回答:“能感觉到,但是说不出来具体位置。” “这样啊……”林雨怕麻烦的性子爬上心头,现在偷跑行不行,就说找不到……“翡玉,你现在可以送我离开这个地方吗?” 翡玉点点头,两人所处对的场景立刻就有了变化,前方隐约可以看到明思堂的一星半点后,场景又突然强硬地被改变。 两人脚下各踩着一片浮萍,浮萍婷婷立于水中,周围是大片水波荡漾的碧绿湖面。 妈妈咪呀,掉下去会不会淹死?林雨下意识靠近翡玉,不知道鬼婴会不会游泳……不对,他现在是附在某个倒霉蛋身上,不知道那个倒霉蛋会不会游泳! 风乍然拂过湖面,浮萍动了动,林雨吓得一把抓住了翡玉的胳膊,絮絮叨叨着:“不会掉下去吧!不会掉下去吧……” 翡玉眨眨眼,觉得与人接触这种感觉好像很新奇,停顿了一下才说:“小雨,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林雨立刻回过神,啊,忘记葫芦叔叔已经说过了,假装非常自然地抽出手。 途中,浮萍微微又是一晃,林雨又想去抓某人的胳膊,还好伸了一半后,林雨又意识到了,顺手在空气中甩了一下后,很“自然”地收回。 “这是什么地方?”林雨很“自然”地问道。 009 耿直的心境之主 翡玉眨了下眼:“不知道……”似乎是不好意思。 林雨高冷地一笑,内心闪过,要你何用! 她抬头打量前方,数朵颜色不一的大朵莲花开满了半个湖面,花与花之间比肩接踵,层叠相交,虽然一眼看上去很美,但是,林雨摸了摸胳膊,还好自己没有书上说的那个密集恐惧症,对此的反应最多就是身上的鸡皮疙瘩集体抗议。 “不过,我能感觉到有灵物的气息。”翡玉有些讨好的意思。 “哦,在哪?”说实话,林雨是真的没什么兴趣,不过此行的任务目标就是这个,虽然目标完不完成都没差,当然从情理上说,完成的话总是要好一点,她也就稍微表达了一下在意的意思。 “在那里吧……”翡玉有些不确定的意思,大概是受到附身的限制,他的感觉变得没有那么敏感。 林雨无趣地撇嘴,说了等于没说。 作弊器不够给力的话,那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她试探着跨出一步,既然这些都是假的,那应该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她没考虑的是,并不是实质的物体才能对人体造成伤害,往往有时候,精神上细枝末节的影响就足可以把人逼到崩溃的边缘。现实中,所谓的后天精神病,大部分都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导致的人格分裂,这种现实的例子基本上已经可以从侧面证明了上述的这一点。 她不出所料地失足掉进了湖里,翡玉伸手就想拉住她,结果身子一个不稳,自己也掉进了湖里,此时湖水莫名起了一道漩涡,一下把他卷到了漩涡深处消失不见。 林雨虽然会一点游泳,因为她想着溺水反正是假象,自然也就懒得挣扎用力,任凭身体渐渐沉入水底。 然而当呛水的窒息感越来越浓时,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时,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开始挣扎呼救,但是呼喊的声音犹如沉入真空的深渊,半点也没有传出,厚重的水波聚拢挤压,身体动弹不得。 会死吗?——怎么可能!小小的面孔上居然是极淡的表情,不哭不闹,隐隐带着嘲讽的意味,还有出乎年龄之外的平静坦然地接受这种看似将死的结果。 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隐约看到了一点什么但很快又隐去,她慢慢闭上眼睛,余光扫到了不远处拼命游过来的身影,好像是翡玉。 倒霉的家伙,闭上眼的前一刻,她不着调地这么一想,不知道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 “小家伙,你真的不害怕吗?”耳旁响起温和的女声,紧接着身体似乎停止了下沉,周围窒息般的压迫感也在瞬间褪去,她皱皱眉头,然后张开眼,脸上毫无得救的庆幸表情。 “大婶,原来是你啊!”林雨冷着一张小脸,恶劣的语气显得有些故意。 灵女瞬间觉得自己救了只小白眼狼,她也许不理解大婶这种称呼的好坏,不过对这姑娘脸上此刻的表情,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灵女的感觉很敏锐,不过她显然对林雨的了解还不够深,她以为小姑娘只是有点不识好歹,任性妄为,却不知道这姑娘根本从骨子里就是歪的。 幸好她不知道,不然以她嫉恶如仇的耿直性子,难免她一个兴起,就打算把这小祸害就地解决。 真是幸好,所以她还保留着要不要矫正某人坏脾气的念头,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怕?难道你不知道你会死的吗?” “大婶,你又给不了我好处,我为什么回答你的问题?”林雨的语气愈发地充满恶意。 这真的是现在的小孩吗?简直太堕落,太不像话! 灵女起了性子,反而坚定了矫正的念头,目光变得极其冷淡:“你想要什么好处?” “你有什么?”林雨丝毫不受影响,挑衅地反问。 “财富,权力,法术……你能想到的,我都有。”灵女很失望,为何这个世道居然堕落到连小孩都变得如此利欲熏心,但愿只是眼前这一根歪苗子,若这场试炼里的人若都是这种想法,不如都永远地留下吧。 “你说的我都不喜欢,难道你只能想到这些,你真的是什么心境主人吗?不是被谁冒充的吗?” “那你还想要什么?”灵女觉得不可思议,人类的欲望统共不就这些吗,莫非这姑娘还想上天? “我要天上的星星,海底的龙王,森林的妖精……还有……暂时没想到。” “什么乱七八糟的!”灵女刚愤怒异常地说了一句后,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个有些荒诞的想法闪过脑海,她眯起眼,“你在耍我?” 林雨有微微的遗憾,居然反应过来了:“不是你说你什么都有吗?”虽然是反问的语气,却并没有否认的意思。 灵女沉了一张脸,内心恨不得现在就掐死这只讨厌的家伙,为了维持一贯的形象,她勉强忍住没有马上爆发情绪,冷冷地丢下一句:“小家伙,你很好,我记住你了。”说完,转身消失。 记住我干嘛,我们又不熟! 讨厌的家伙,难得自己可以验证一下死一死能不能把某人逼出来,这下又不行了。 气走了灵女后,林雨的心情莫名好转。 视线扫了一圈周围,她发现自己又停留在之前的场景,不过站立的位置稍稍有了变化,从浮萍转到了岸边,距离湖面的大片莲花似乎远了很多。 她皱着眉头盯着大片大片的花簇,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游过去,想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她开始试探着下水。 虽然刚溺过水,不过林雨显然不是这种因此会留下阴影的懦弱性子,在横向比较纵向思考各种得失后,她觉觉得身边能多个得力的灵物的话,也许自己能受益匪浅也说不准。 水波哗哗,林雨很快游到了花丛堆里。 她浮在水上,手指拽着身旁的莲花左摇右晃,她开始以为既然是灵物,看到自己应该会主动贴上来,最不济总会闪个光,露点影,展示出与众不同的迹象,很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翡玉这只中看不中用的废材,最好冲到哪个犄角旮瘩里,永远也别回来了。 林雨显然觉得自己被骗了,对于被一只单蠢的鬼婴所骗,她觉得她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此时,花丛起了无声无息的变化,紧闭的花苞逐渐打开,盛开的花瓣中飞出了一只只小巧玲珑的身影,跟绘本中精灵、小妖精之类的形象十分相像。 林雨瞬间考虑起,要不要随便抓一只,就当是什么劳什子灵物算了。 010 雾影琼花两朵囧花 无数的娇小身影振翅飞向湖心上方的虚空幻影中,没入,消失,初时只是不起眼的斑斑光点,光点渐渐变大,向外扩展,渐渐形成了一个个显眼的光球,乳白色的光晕柔和地散开,光影交替之间,闪闪烁烁,忽明忽暗。 林雨凑近细看,只见光球中逐渐浮现出各种东西的形状,有人,有物,有吃的,有用的,有平常的,有奇怪的等等不一而足。 这里面有东西吗?林雨好奇地伸出手碰触,指尖感受到一丝沁亮之意,手指轻易地穿过光球,丝毫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这些都是幻影? 此时,一抹滑腻的感觉飞快地爬过林雨的手背,身体立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什么东西?林雨看看手背,再看看手背的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千万不要是蛇之类的爬虫动物,那真的也太恶心了点。 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头,滑腻的感觉附着在了她的背上,似乎在扭来扭去。 她不由得身子变得僵硬,背部紧绷异常,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到背后,用力一抓。 手心传来刺痒粘巴的感觉,十分不舒服,她提着缓慢挑动的心脏,把手中抓的东西拽到眼面前,几株平常的野草茎叶,皱巴巴地团在一起,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水草吗?林雨很不高兴,难道又是错觉?正准备扔得远一点,突然皱巴巴的一团中冒出了一朵花骨朵,朝着林雨的面孔“噗”地吐了一口水。 林雨被糊了一脸水,几滴水滴溅进了条件反射闭拢的眼睛内,一股酸涩的感觉充斥着眼眶。 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睁开泪水迷蒙的双眼瞪向手中的罪魁祸首,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弄死它才能解气。 生气是不利身心的,所以眼前的这家伙要赐予怎么样的死法呢?她危险异常地盯着它,内心开始折腾这家伙的各种死刑。 此时,花骨朵得意洋洋地迎风摇摆了一阵,花苞再次鼓起,林雨反应迅速地把花苞扭向后方,口水落在了湖面,惊起了一圈水晕后很快消失。 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么,林雨“啪啪”地把“水草”在湖面上用力地甩了几下,目测它已经被甩晕后,然后把一团草扭了扭,折了折,叠成个草饼状后,拽在手心,身子往后一蹬,迅速往岸边游去。 游到一半的时候,脚脖子上似乎勾住了什么东西,因为没有什么妨碍,她也懒得停下察看。 到了岸上,“水草”迷迷糊糊地醒来,花骨朵抖着水从草团中扭动着花苞爬出,花蕊中央探出两根花柱,呆呆地看着危险气息浓厚的林雨。 林雨看了一眼,用力折下花苞,花瓣掉了一片,花茎被折出了一条明显的痕迹,她不解气地一顿揉虐后狠狠地甩在地上,然后用一只脚牢牢踩住。 “喂,你是什么东西?” 脚下的那一团拼命地扭动着,死活不肯出声,没多久,林雨就感觉到有点累了,不是熟悉的地方,就算想弄死它都没有得力的工具。 她无趣地嘀咕了一声“没意思”后,脚往后退了一步,狠狠一踹,团状的“水草”呈抛物线的运动轨迹,先是高高地飞到天空,然后“咻”地一声掉进了水面。 做完这一切,林雨依然觉得没劲,伸了下懒腰,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地上。 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爽地看着脚上的那一团光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光球闪烁了“雾隐”两字后渐渐隐去光亮,露出了里面的物体——一朵洁白的莲花。 白莲晃动了一下身子,悬空浮起,两瓣略大的荷叶一前一后,花茎微微弯曲,似乎是行礼的模样:“主人。” “不许叫!”湖面上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 林雨揉了揉耳朵,寻声望去,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大片疯长的水草厚厚地盖住,水草的中央立着一株灰不灰白不白的模样古怪的巨型不知名野花。 水怪?水污染?水富营养化?林雨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这样子都能回顾葫芦叔叔教过的内容。 “琼花,愿赌服输。”白莲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还没输,她又没说不同意。”琼花张牙舞爪,两片叶子叉腰,怒气冲冲地反驳。 “你之前那样子戏弄主人,你确定她会同意?”白莲嘲讽道。 “我……喂,你,跟我结下契约!”一捆缠绕的茎叶如离弦的长箭般射向林雨,在不足一尺的地方被一层无形的雾障堪堪挡下。 “雾隐,不许拦我!”琼花愤怒地尖叫。 “你想威胁我的主人,我为什么不能阻拦。”白莲淡淡道。 “你想跟我作对?” “有何不可,你以为我能怕了你……” “你们是什么东西?”林雨默默出声打断,面上的表情反常地十分冷静。 “主人,吾名雾隐,愿与主人结下契约,相伴一生。”白莲卑躬屈膝,姿态虔诚地回话。 “雾隐,你不要脸!”琼花怒不可遏,气焰嚣张,疯长的茎叶有群魔乱舞的迹象。 林雨抽了一下眼角,对着白莲继续发问:“那你就是这次试炼要找的灵物吧?” “正是。”白莲花叶轻点,“我愿为主人效犬马之劳,居奴仆之责。” “那走吧,带我离开这个幻境!”林雨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两个神经病,我才不要伺候! “不许走,要走也是带我走!”琼花费力地把茎叶一点一点插入无形的雾障内,伸到林雨面前。 “琼花,你还是放弃吧。”白莲的语气似乎有丝怜悯的意味。 林雨觉得好奇,微微转头斜了一眼。 琼花灰白的茎叶在雾障中被白光侵蚀白化,这种趋势很快延伸向本体,本体瑟缩了一下,似乎在慢慢缩小。 “白痴!”白莲甩下轻蔑无比的两个字,两片叶子搭上林雨的身体。 林雨的身子如幻影般,一碰就碎,如袅袅轻烟,消失在空气中。 白莲立刻转头瞪向湖心的琼花,琼花用茎叶织了个鬼脸吐舌,嬉笑着迅速隐去身影。 “白痴,白痴……”残余在空气中回响的两个字“啪啪”打脸。 011 被求婚了 虚空幻境中,琼花得意洋洋地扭动着枝叶:“嘿嘿,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你想干嘛?”林雨看了一眼自己被捆得相当有“小众艺术感”的身体,目光冷冷地射过去。 “弄死你……太简单了,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琼花很有当恶人的自豪感。 林雨觉得有些微妙,似乎是一种角色设定被抢的感觉,这绝对不可以。 背后有熟悉的阴冷感觉传来,她低声嘀咕了一句:“翡玉?” 两颗眼珠子跑到林雨的面前,上下移动。 心脏噗噗两下后,跳动极其缓慢,她抽搐着嘴角勉强拉出一个笑容,不知道眼珠子是炖汤还是爆炒比较美味。 “这是什么东西?”琼花舞动着茎叶靠近,两颗眼珠子飘忽不定,左移右晃,它连一公分都靠近不了。 琼花在反复几次茎叶落空后,顿时恼羞成怒,多根茎叶迅速从四个角落包抄围击,企图缠缚住眼珠。 趁着琼花的注意力被引走,林雨小声地说了一句:“翡玉,把我身上的东西解了。” 束缚一解除,林雨想到的就是尽快离开,不过到底还是有点咽不下气。 她靠近翡玉问道:“会喷火吗?” 翡玉点点头,周身“哗”地冒出一圈的幽蓝鬼火,“嘶嘶”地散发着阵阵彻骨的寒气。 林雨压抑着怒火默默地退开几步,我是让你喷火,不是让你吓我,鬼婴的智商难道都给母体吸收了。 幸好,她还知道分清主次,指指正跟眼珠子纠缠不休的琼花道:“去烧那东西头顶的那朵花,给它换个颜色。” 翡玉思考了一下怎么换颜色这个问题后,蓝色的火焰汇聚成细细的一条,悄无声息地靠近琼花最粗的那根花茎。 “好烫!”琼花尖叫着收回所有在空气中的挥舞的茎叶,拼命地在虚空中跳来跳去,茎叶甩得“啪啪”作响,企图甩开鬼火的附着,活像只尾巴被烧的傻猫。 鬼火顺着花茎毫无阻碍地爬向顶部,细细的火焰开始由花瓣的边沿一寸一寸地蔓延向花心。 耳旁响着琼花越来越失控的尖声利叫,林雨不由得一想,这不会是用火凌迟的现场版吧,看来翡玉不是个空有颜值的人形玩偶。 不过,这个事实好像也不怎么令人愉快,毕竟他跟着自己的理由简直可以说是极其随便和无聊,最坏一点猜测的话,会不会人妖老头的某种阴谋打算。 如果真相是那样子的话,倒是很有趣了,林雨忽然就看翡玉觉得很顺眼了,这种随时都可能背叛的角色能安置在自己身边……老头,下次就不用死老鼠折腾你了,呵呵。 在家里绣花的林爷爷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十分优雅的喷嚏,结果一滴口水落在了绣棚上,他恼怒地嘀咕了一声:“小兔崽子皮痒又在说我的坏话吧,总有一天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捡起丝帕抹去口水,恨恨地把针插入绣品。 真是不得不感叹爷孙俩至始至终,纠缠不休的相爱相杀,大概碧落黄泉都解决不了这种刻骨的惦记吧,虽然是常人眼中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琼花的枝叶在挣扎中,落了一根到林雨的脚下,林雨故意地踩了一脚,然而飞起一踹,枝叶堪堪离开一公分后,突然猛长缠住林雨的脚踝。 林雨躲闪不及,被缠了个结结实实,身体被顿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家伙明明叫着琼花这样优美的名字,模样跟性子却跟潜伏的复仇老蛇没什么区别,真有意思。 林雨难得的居然没有不生气,小手招了招已经烧变色的琼花:“喂,你要不要跟着我?” 琼花摆过一张名副其实的黑色花盘,怒气冲冲地对着林雨,茎叶拼命地敲打着尽职燃烧灼体的鬼火。 “你要是不肯的话,我就只能把你埋到土里做花肥了。”林雨嘻嘻笑了两声,一点都没有被噬人的怒气影响。 琼花抽出一条茎叶朝天比了一下中指,似乎想表达一下威武不能屈的英勇气势,可惜比了一半就瘫软了下来,压制着怒气的语气高傲地说道:“你先收回这东西!” “你还没说你同不同意啊?”林雨无辜地看着模样越来越凄惨的琼花,目光十分地真诚。 “我……同意。” 隐在幕后的灵女第一次看到如此不对盘,如此怒火冲天的结定契约,这难道又是相爱相杀的节奏? 为什么是又?灵女似乎觉得察觉到了某人的本质,不过这种感觉在心境关闭,心境之主必须陷入沉睡的状况下很快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没办法思考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雨带着一只残留着微弱呼吸的琼花回到辩识堂,跟在身后的翡玉无声无息地隐去身影。 明思堂内此刻的人不多,三两成群散立在边上,角落,换了行头的木生姿态慵懒地靠在椅子,与端正身形坐着的白须老头形成鲜明的对比,堂内的气氛无端地有些紧张。 木生第一个察觉到林雨的出现,挑眉轻笑:“小雨妹妹这么快能出来,真不愧是青主一力举荐。” 堂内的视线纷纷落在林雨和林雨手中的琼花身上,有吃惊,有疑惑……窃窃私语声不时响起。 白须老头一甩拂尘站起,走到林雨面前,目光落在气若游丝的琼花上:“此是你所得之物?” 林雨眨眨眼:“老头,我还没学文言文。” 噗嗤——堂内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继而更多的人开始憋笑,忍笑,老头的脸色开始发青,双目隐隐喷火。 为避免人伦惨剧的现实再现,卢叔走到两人的身边,貌似不经意地拉过林雨,语气温和地劝说道:“小雨不可淘气。智老,抱歉,小女顽劣,我会带回家好好管教。” 林雨站在背后翻了个白眼,侧出半张面孔偷偷对怒气旺盛的智老做了个鬼脸。 智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身仙风道骨的气质险些破坏殆尽:“青主若是不能教好此顽子,不妨带到老朽门上,老朽近日正好赋闲。” “老朽是老得动不了,朽木不可雕的意思,对吧?”林雨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火上浇油。 卢叔抚额,心想着难道自己真的宠溺过度,这以后是不是要发展成无法无天的纨绔劣女。 木生哈哈放肆地狂笑数声后,出乎意料道:“不愧是小雨妹妹,我喜欢,真想预订你做叔叔的新娘?” 林雨无视前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势,忽闪着大眼天真地回答:“你太老了,我才不要。” 012 论盘古与女娲的不得不说 “小雨这话真让我伤心啊。”木生眼角下垂,稍稍夸张地做出伤心的表情。 好假,这个人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林雨感觉到身上鸡皮疙瘩的爬起。 堂内陆陆续续地开始出现其他小孩的身影,每张小脸的表情都不太一样,有呜呜地哭着跑向某人,有原地抱着某样东西簌簌发抖,也有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向来严肃正经的联盟居所明思堂有变成热闹非凡的幼儿园趋向。 卢叔无视某人的倾情演出,牵着林雨走到一边,瞥了一眼仍是死气沉沉的琼花:“小雨能告诉我,为什么选择这个吗?” “因为只有这个啊,葫芦叔叔,这个东西不好吗?”林雨困惑地眨眼,可能是样子丑吧,但是当打手的话又不用看样子,她想了想,揉成一团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陷入思考的卢叔没看到这奇怪的一幕,若有所思地问道:”小雨,一开始智老的话,你听进去了多少?” 林雨移开视线,又移回,不好意思地吐舌:“他说得太长了……”他又老又丑,声音又难听,谁愿意听个糟老头废话。 卢叔脸上浮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手动了动,布下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温和地笑道:“现在叔叔说的话很重要,小雨可以听一听吗?” 林雨转着眼珠子,抿嘴点头,哎呀,为什么这次会被葫芦叔叔抓包呢? “小雨应该知道,盘古开天辟地,用身体各部分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一花一草。其实在盘古创造完成,女娲造人之前,世界的各处空间进化、演变,逐渐形成了六界五族。所以,我们所处的这片空间,正确的叫法其实应该叫做凡界,除此之外其他还有妖、魔、鬼、神、荒芜五界,对应的除了身为人类的我们,还包括妖、魔、鬼、神四族的存在。” “哦——”林雨听得津津有味,一点都没有吃惊的表情。 卢叔稍稍停顿片刻:“四族的本领能力远远高于人类,但由于界面约定成俗的规则限制,除了不能轻易在人间显形外,干涉,破坏凡界种种是更加不允许的。但是正如人类会在明知触犯法则的情况因为某种理由铤而走险,一部分自觉高高在上的四族并不愿意愿意受制与小小的界面准则,明面上相安无事,私底下却动作不断,人类世界里常有的闹鬼、显灵、中魇等等反常的事,大部分都与它们有关。” 林雨似乎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 卢叔敏感地注意到了:“小雨想说什么?有什么不懂吗?” 林雨眨了下眼:“葫芦叔叔,我想私底下跟你说。” 卢叔若有所悟:“现在说也没事,其他人听不到的。” 林雨的大眼中自然地冒出问号。 “这附近已经布置了迷惑结界,旁人是听不到你我真正的谈话内容。” “哦,这个结界可以变声音的话,应该也能把里面的人改换身形吧?”林雨迫不及待地追问。 卢叔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只能是迷惑,真正要改头换面的话是没这么简单的。” 没这么简单的意思还是说可以的吧,这个好……林雨摇摇头,甩掉走差到一半的思绪:“葫芦叔叔,我想让你见一个人,不对……翡玉,出来。” 结界内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无声无息,毫无变化,林雨有些恼火,嘟起小嘴恨恨道:“现在不出来,你就永远别出来了。” 翡玉在林雨的身后晃了晃身体的虚影,似乎有些不情不愿地显形,脚步飘忽地走到林雨身边,拉住她的衣角,眼神空洞地卖萌。 “你舍得出来了?给你穿女装,你就真以为是女的啦,变态!”林雨鄙视地看了一眼,忿忿不平。 “小雨,你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吗?”卢叔微微一笑,结界内的气氛莫名地开始紧张。 “葫芦叔叔,这家伙说它是鬼婴,是那个死老头带回家吓我……不过,我可没被吓到,它现在是我的跟班,死老头赔了夫人又折兵,嘿嘿。”林雨大言不惭地扭曲事实后骄傲解说。 “鬼婴?不对,你的朋友可不是普通的鬼物。”卢叔的视线稍稍沉重地扫过伏低做小的某人,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不普通是很厉害的意思吗?葫芦叔叔,你肯定搞错了,这家伙很弱的,除了能吓人之外,一点有用的本领也没有……唔,好像能冒火,不过,我又不打算烧房子。” 卢叔失笑摇头,深深地看了某人一眼后,温和地说道:“那叔叔送你样东西,可以让你的朋友变厉害。” “是什么?”林雨觉得有点奇怪,葫芦叔叔是不是太关注翡玉了,莫非翡玉的这身装扮也符合葫芦叔叔的喜好? 卢叔拿出一只金色的铃铛束环,递了过来。 林雨乍见就觉得很喜欢,拿过束环就往翡玉的脖子上套去,圆形的束环无形地穿过脖子,翡玉瑟缩了一下,下一刻脖子上就被套了一只略显突兀的铃铛装饰,虽然饰物的风格与一身黑色哥特服饰不太搭,但奇妙地多了丝让人心痒的意味。 卢叔的额头落下一滴冷汗,面上默默黑线:“小雨,那个应该戴在手上。” 林雨可爱地一笑:“可是,葫芦叔叔——你不觉得这个样子的翡玉更适合做我的跟班吗?” 她是故意的……卢叔更加觉得汗颜,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的这种腹黑苗子的,明明可以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 “嗯,这个先不说。”卢叔略不自在地转过话题,有一瞬间想到比起担心这只长歪的小家伙,更应该担心的似乎是小家伙身边的人,或者是非人。 “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上面说到凡界的种种异象大部分是因为其余四族叛徒的捣乱,所以为了约束这些族类,人类自发成立了各种门派事务所,用以处理这类事件和相关族群,必要的时候更需要动用法术咒杀危害极大的妖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灵异事件的演变也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简单的言语劝服和法术镇压已经不能起到好的效果,甚至有时候会触发禁忌的反弹。”说到这,卢叔叹了一口气。 “葫芦叔叔,我有问题,有些人看不到然后认为这是假的,然后有些人都不能让妖魔鬼怪近身,为什么呢?”林雨乖宝宝一样提问,村头的马大婶老是不相信有鬼,都吓不到她,真麻烦。 “这个就要涉及到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题。”卢叔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小雨还是有可取的地方。 013 九州联盟 “非人之物的表面伪装越来越完备,加上很多给人有情有义的虚假传说的流传,人类对它们的感觉也不再是停留在驱逐和喊打喊杀的层面上……”卢叔又是深深地叹气,“天真的人认为可以与之共存,野心勃勃的人想要利用非人生物强大的本领达成自己的欲望,剩下的人也许是受过刺激,或者是被洗脑,被迷惑而拒绝承认它们的存在,所以这就是小雨你看到的人类在灵异事件中所持有的不同态度。” 葫芦叔叔的态度有问题,林雨好奇地问道:“葫芦叔叔讨厌它们吗?” “也不能说是讨厌……”卢叔摇摇头,神情复杂地喃喃道,“存在就是合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说法确实也有点武断……” “叔叔,你在说什么?”林雨的小脸上浮起困惑的表情。 “……这个不说也罢。”卢叔并不想过多提及这些看起来有违常理大逆不道的话题,生硬地转过话题,“小雨不想知道叔叔为什么要如此详细地告诉你这些事情吗?” “葫芦叔叔不是说有事情要我帮忙吗,这个跟那件事情有关的吧!”虽然是提问的句子,语气却相当肯定,林雨滴溜溜地转着一对眼珠子,面上得意地流露出“我是不是很聪明,快夸奖夸奖我”的小人表情。 “小雨很聪明。”卢叔赞赏地摸摸林雨毛绒绒的脑袋,明显有一种“不愧是我家的娃,这聪明劲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骄傲感,“不过,在说那件事前,小雨可不可以告诉叔叔为什么愿意帮忙呢?” “因为——”林雨稍稍停顿思考后出声,“我喜欢葫芦叔叔呀。” 卢叔微笑摇头,转而神情有些凝重,“小雨,如果说那件事很危险,甚至会让小雨受伤,小雨……还愿意帮助叔叔吗?” “会受伤?会少只腿?” 姑娘,你的成长是打算朝血腥玛丽的路子走吗? 卢叔的表情看起来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他深刻地觉得这孩子的思想教育应该是出了某种问题,纠正认知的过程已经迫在眉睫,不过他很快就会意识到一切都是徒劳,因为小姑娘的底子就已经烂得一塌糊涂了。 他默默地叹气,忧心道:“小雨,你怎么会这么想得这么……之前也是……”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还有更严重的半句话没忍心说出口,毕竟他觉得小姑娘应该还有救。 林雨眼见自己快露馅了,眼珠子一转,故意傻乎乎地说道:“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要断只手还是断条腿,你可以自己选择。”最后那句话她模仿了最近看的一部电视剧里坏人说话的语气,还真别说,模仿得还有那么几分凶恶萝莉的味道。 卢叔抹去额头的冷汗,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脆弱,停顿稍长后忍不住问道:“什么电视剧?” “暗黑世界的女王……啊,不对,黑暗王者天下……不是,不是,那是小说,我没看……就看了个封皮……看了第一页……中间也看了点……好多字不认识。”林雨努力地解释,试图维持住自己纯真无害的白纸形象,不过最后的那一句却不自觉地带了丝遗憾的语气。 “不用说了……”卢叔打住了话题,莫名地想逃避现实,到底是哪个家伙带坏了我家的乖娃,必须揪出来暴揍一顿再说。 他目露深意地扫了林雨一眼,考虑起要不要先让小雨先去参加与世隔绝的苦修。 林雨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不过她没想到是心爱的葫芦叔叔对她有了深层次的特殊考量,还以为是一星期没洗头惹的祸。 “小雨真的不怕危险吗?小雨如果不愿意的话,现在也可以拒绝。”卢叔虽然照这情况下去,这娃绝对会把危险当有趣,但毕竟看着年纪小,素来也是乖巧的模样,也许最近看了歪书受了点不好的影响,所以才养成这种违和的性子。 “葫芦叔叔不是会保护我吗!”林雨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巧妙地绕了过去。 真要说实话的话,葫芦叔叔肯定会生气的,她撇嘴,危险什么的,难道能比自家那一窝居心叵测的所谓家人更危险? 卢叔的感情一时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夸她太聪明,还是该往更坏的层面去考虑。 无形的结界出现了水波状的涌动,一道修长的身影如在自家庭院散步般悠然踱入,手上拎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艳丽“小狐狸”,急红脸的“小狐狸”头顶可笑地顶着一朵瑟瑟发抖的白莲,形象看起来搞笑非常。 木生对着同时望过来的一大一小两张被打扰的不满面孔优雅一笑:“青主,你的话再这么绕下去,我估计小雨妹妹要晕了。”途中对着林雨抛了个“我是不是很贴心?”的媚眼,毫无意外地看着小家伙开始满地找着自己的鸡皮疙瘩,不紧不慢继续道,“大概半年后,九州联盟将会举办一场比试,比试的内容会涉及到很多方面,而这场比试的目的是为了挑选出最优秀的七人,组成灵能组,对抗近期越来越复杂的灵异事件。这次的试炼正是为比试做的预热。小雨妹妹有兴趣吗?” 卢叔不赞同地瞪了木生一眼,似乎对他的擅做主张有些不满。 林雨终于明白了,转脸嫌弃地看着不远处一众表情丰富,言行夸张的萝莉正太们:“就这些小屁孩?”显然她把自己的情况排除在外了。 木生不顾形象地大笑两声:“九州联盟能力最强的几人下落不明,他们所属的门派又后继乏人,所以老家伙们才不得不朝你们这些花骨朵下手……” 说完,他一只手搭上卢叔的肩膀,一只手晃荡着手中性子乖张,动作不安分的“小宠物”,一本正经地继续胡说八道,“青主,萝莉控是没有前途的。比起她们,你关注下这家伙的亲人不是更好,御姐才是王道啊。” 挣扎半天的卢小月找准某个时机回头狠狠挠了某人一下,某人手一松,他被重重地摔在地上,难堪地吃痛害羞。 因为某人紧接着的风骚举止,上述的这丢人一幕并没有多少人关注,某人迅速地掏出怀中的镜子,忙不迭矢左看右看,似乎在关注自己的美颜有没有损坏。 这个世界颜值就是王道,而素颜就是王道中的王道,那些只能活在ps、美颜秀秀的娃儿们,怎么能有自己这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自豪感。 不过,所有的自豪感都是建立在颜值的基础上,没有颜值,御姐跟萝莉都要变成美人鱼的泡沫——还好,还好,自己还是英俊潇洒地让人一见倾心,吼吼~ 卢叔危险异常地看了木生一眼,忽然笑如春风拂面:“木生,我想上次家主跟我说的话,还是跟木悦提一下比较好。” 木生慢慢藏起镜子,脸色微变,虽然依旧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模样,说话的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了一丝紧张:“哎哎,青主,你不会这么没有同胞精神吧,好歹我——妹妹曾经喜欢过你啊。” “呵呵~”卢叔略带深意地微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014 花与少年之人比花娇 “好吧,好吧,青主,你这么无情,我——妹妹她知道吗?”木生做着小可怜模样,反复无常的性子仍旧不放弃地倒损一把。 卢叔脸色微冷,视线扫到边上的陌生人影,神情微微一滞,随手撤下了无形的屏障结界,淡淡出声:“何事?” 来人的面孔很陌生,不过那一身衣服倒是熟悉得打眼。 “青主,长老堂有请。”来人的声音平平无奇,神情也是平淡如水,惟有一双偏深的眸子,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异光。 卢叔合了下眼,平静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陌生的人影如来时悄无声息,无人察觉般,离开的时候也是不知不觉,一晃眼就没了身影。 “叔叔,他是谁?”林雨拉了一下卢叔的手。 卢叔没有回答林雨的问话,只是出声吩咐道:“小雨,等叔叔一下,叔叔去去就回。” “哦!”林雨乖乖应下,内心却不免起了一丝惊奇,葫芦叔叔的样子越来越古怪了。 一旁,神情温差度很大的两只背景,一只“小狐狸”揉着屁股愤愤不平,暂时没考虑到敬爱的父亲大人又把自己当成空气,一只“伪萝莉”仍旧是一言不发地沉默着,貌似把背景当成了自己的职业技能。 “青主,放心吧,小雨妹妹,我帮你照顾。”木生自告奋勇,自认为自己的目光和笑容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和蔼可亲,真诚可信,不过需要照顾的对象和不考虑拜托的某人对此的态度惊人的相像——无视。 卢叔瞥了某不识趣的人一眼后,目光淡淡,没什么情绪,视线很快移开,他摸了摸林雨的头,眼神似乎是安抚的意思,松手离开。 木生若有所思地望着卢叔离去的背影,忽然委委屈屈道:“我是不是被青主嫌弃了?” 闻言,在场的两只小朋友内心几乎同时想着一件事——这么让人操心的大人(木生小舅舅)是怎么活到这么一把年纪的,他(木生小舅舅)的父母肯定(也许)不是人,至少那颗心脏绝对不是。 至于那只非人的伪萝莉,什么也没想——倒也不是,那双空洞的大眼难得有了几丝不寻常的光亮,大概是因为背景的技能点点太多了,在场没有半道目光关注。 内心微妙的林雨默默转头看向卢小月,心还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多出了同情的多余情绪,莫非是被小月月的“缺爱”给感染了。 正好,怨念被打断的卢小月情绪莫名地转头对望,两人的视线交错片刻后很快分开,同时掉头的两人,一人表情嫌弃,呸呸地似乎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人表情古怪,像是生气又不像是简单的生气。 “小雨妹妹怎么了?被小月哥哥欺负了?”从来都是把别人的鄙夷当成赞美的厚脸皮木生,很快就从假得过分的自怨自艾中恢复,默默地塑造起贴心叔叔的形象,企图趁着卢叔不在,与小萝莉林雨构建完美协调的良好关系。 卢小月凤眼冒着火星子,冷冷地瞪着木生,阴深深地想着,小舅舅,你这个样子,我妈知道吗? 小舅舅表示他现在不在线,拒绝接收男同胞们任何恶意、嫉妒的心声和眼神。 林雨愉快地看着某人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下一刻目光被卢小月头顶渐渐复苏的美丽白莲给吸引住:“大叔,我觉得,人比花娇这四个字其实还是蛮恶心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木生呆了一下,顺着林雨的视线望去——复苏的白莲纯美无暇,妖娆的少年绝美如幻,他恍然大悟,一时间嫉妒心大起,狗腿地出声赞同:“对的,对的,男人怎么可以靠长相,是男人就应该靠实力,颜值这种东西放什么时候都得扔,必须得扔。” 两人的对话虽然没有直接的点名道姓,但只要不是眼瞎,谈论的对象是谁那简直是连小学生都不会出声询问的弱智问题。 卢小月眼睛里的火星子瞬间变成了熊熊大火,一张艳容因为遏制不住的怒火容光大盛,照得附近的几人有些晃眼。 这娃娃真是生错了性别,若是女娃,我完全不介意陪她玩玩源氏计划。 性别不是问题,年龄不是问题,只要有了爱,一切都不是问题,娃娃,今晚跟我回家吧。 形貌都十分正经的几人,纷纷遏制不住心头的各种邪念,“不经意”地扫过一眼,又扫过几眼,若不是有实力不明的联盟少主的存在,估计卢小月今晚可以做几家人家的新娘了,不过,现在,他们大概只能在意念中意淫一下各种羞羞的画面。 “美女姐姐,生气会破坏你的美貌。”林雨火上浇油地拍拍卢小月的肩膀,顺手揪走了他头顶的那朵白花,这朵白莲是之前见过的什么雾影吧,它怎么跟卢小月出来了。 “美女你妹!姐姐你妹!”卢小月激动地转身扑过来,林雨身子一躲,几步走到了木生的背后,然后卢小月顺理其章地扑到了木生的怀里。 看到这个画面,林雨的目光闪了闪,情绪莫名激动,投怀送抱的艳丽正太跟口花花的不正经大叔,会上演“基情戏”吗? 接下来的场景却是半分基情的意味也没有,木生忙不迭矢地推开卢小月:“天啊,天啊,我被污染了,我被污染了。” 卢小月的脸又红又黑又白,几乎快成了一张调色盘。 “主人!”乍醒的白莲看到熟悉的身影显得很激动,摇晃的茎叶让人看着有散架的担心。 果然是它,林雨的目光从尴尬的一幕中落到它身上,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跟这家伙出来了?” “小雨认识?”嚷嚷着被污染的木生不肯放弃任何一个亲近林雨的机会,“小雨喜欢花吗,叔叔可以每天都送小雨各种花,洗花瓣澡怎么样,喝花茶也不错……” 林雨用“你是白痴”的目光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后,认真地回道:“大叔,你可以不说话吗?只有乌鸦才会像大叔一样,一直呱呱地叫着。” 乌鸦?木生猝不及防地被重重地打击了一下,毒舌萝莉的攻略难度略高啊,他缩到角落里默默思考起人生,当然主要还是思考要怎么洗刷形象,至少不能是乌鸦,那种东西的颜值太低了! 说好的实力呢,说好的不靠长相呢,说好的扔呢,你说的话是能被狗吃了又能吐出来的吧。 等到解决了木生,林雨重新看回白莲。 白莲似乎有些害羞,又有些薄怒,洁白的花瓣中央隐约闪过一道红晕:“多亏有阿狐帮忙,不然我就见不到主人了——可恶的琼花。” 这显然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林雨不高兴了,随口问了一句:“阿狐是谁?” “阿狐……阿狐在这位小公子的体内。”白莲的害羞变得明显了很多,花瓣的颜色逐渐由白色过度到了浅粉。 林雨上下打量着卢小月,直看得他眼睛里的火星子不要钱地往外蹦哒,半晌说了一句:“你吃了一只狐狸?” 语气很平淡,却依旧让卢小月不能忍:“吃你妹!” 林雨惋惜地摇摇头,这个对手太没劲,骂人的词都只能停留在小孩都不如的水准,算了,还是不要这样的跟班吧! 正在这时,一道低低的萌音响起:“你就是阿影的主人吗?”卢小月的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爪子。 015 名字就是狐狸精啊 卢小月的肩膀上,尖尖的一对耳朵,细细长长的一双狐狸眼,毛绒绒的狐狸面孔露了一半,眼眸子滴溜溜地转动。 “你是什么东西?”林雨眯着眼盯住。 “我是狐狸精啊。”阿狐的声音萌哒哒。 林雨黑线,觉得自己被耍了:“妖怪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大叔,快点抓起来弄死。” “小雨——人家不是狗。”木生对着两根细长的手指,眼睛圆鼓鼓,恶意卖萌。 “我不是妖怪,我是狐狸精啊。”阿狐急急分辨,毛绒绒的身子露出大半,两只尖锐的爪子在空气中飞快地摇了摇。 “我喜欢这只狐狸。”站立不稳的阿狐被一只手拎起转身,它呆呆地看着手的主人,一只气质出尘,清新脱俗的美少年,为什么要抓我啊,我还没解释清楚我的名字就是叫狐狸精三个字啊。 少年把狐狸抱在怀中,跟怒气未消的卢小月对话:“你是它的主人?” 卢小月翻了下白眼,伸出手:“把阿狐还我。”这年头,是个男的都能当强盗,是个女的就只会气人。 少年微微一笑,优雅的气质彰显了十分:“把它给我吧,作为交换,你想要什么?金银财宝?美食美人?” 卢小月脱口三字经:“神经病。”继而认真地威胁,“你还不还?我小舅舅是联盟少主,你不会想找他聊天吧!” “都说人家不是狗了。”缩在角落,形象丢到没边的某少主对对手指,小声嘀咕。 “联盟少主?……不是离……” 木生迅速闪到少年的身后,手勾住少年纤细的脖子:“欺负我们家孩子的小朋友,要不要跟叔叔聊聊人生?” “你是……”少年先是吃惊,后是困惑,突然恍然大悟,“是你啊!” “是啊,是我啊,我们——好好聊聊吧。”木生欣然一笑,下一刻便出乎意料地把人挟持跑了。 “小舅舅,我的宠物!”卢小月急呼数声,到底还是赶不上两人消失的速度,表情顿时十分地懊恼。 林雨咕哝了一句:“狐狸养了狐狸精,这是自攻自受的节奏?” 姑娘,你平常看的都是什么书? 卢小月没听明白,不过他明白一点,从林雨口中说出的,从来不会有好话,狠狠地瞪了她几眼。 “喂,你是谁?”林雨早已经掉转头对准柱子后面鬼鬼祟祟偷窥的某道身影,正好没接收到卢小月饱含怒意的深情注视。 身影慢慢爬出一半,稚嫩的小脸不确定道:“你们看到我了?” 我们又没眼瞎,林雨十分鄙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没吃药就出门了?” “我没生病,不用吃药。你们抓了我家少爷,你们是坏人,坏人,把我家少爷还来。”小男孩抓住柱子,抖着身子义正言辞地发言,两只大眼睛适时地填满眼泪,似乎面前的几人都是会吃生人的妖魔鬼怪。 “谁知道你家少爷是谁,你家少爷就算是天仙,本姑娘也没兴趣,傻子。”林雨恶意地人身攻击,转头对着另一块布景板翡玉道,“白痴是会传染的,我们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不许走,不把我家少爷还来,就不许走!”小男孩坚强地站到林雨的面前,凭着一副瘦小的身板挡住了林雨前方小半的路,两条小腿快抖成了筛子。 “翡玉,上!”林雨很有驭宠的天赋和自觉。 翡玉呆了呆,又想了想,眼珠子掉出来了。 招数不在老套,吓到人就好,伎俩不在简单,有用就好。 小男孩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林雨十分不满意地看着他,居然没被吓跑,莫非自己比个小屁孩胆子还小,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卢小月铁青的小脸,更不满意,这个女人样的家伙居然都没有尖叫。 不,自己绝对不能是最胆小,自己必须是胆子最大的,不然以后怎么成为以折磨他人为乐的女魔头。 这个想法真的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吗?姑娘,你歪得太离谱了吧! 林雨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阵后:“翡玉,我们走吧!” 在场另外的有几人看到了这一幕,无声无息地包围了上来。 贼眉鼠眼的路人一号猥琐地扫过翡玉这只伪萝莉,对着林雨说道:“小姑娘,你的朋友不是人吧!” 林雨露出乖宝宝的笑容:“叔叔,你也不是人吗?” “老子当然是人。”话刚一说完,路人一号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姑娘,你是不是在骂我?” 林雨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泪眼汪汪,失控地尖叫:“不要,不要碰我,你这个变态!” 路人一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路人二号三号表示很懵逼。 不过,他们很快就不用考虑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们对我家的小雨做了什么?”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两道身影,声音显然是前方的那道身影发出,那人此时的笑容犹如暖阳辐照,温暖着世人冰冷的心脏。 他们却默默地青了脸色,好可怕,好可怕,这是暖阳吗,这分明是冷日,一点热度都没有,都快把人冻死了。 为首的路人一号努力扯出一个更像是在哭的笑容,结结巴巴道:“误会,误会,快走!” 话音未落,几人的身影化作几缕轻烟慌慌张张地跑远,途中一道白光朝着几人疾驰,几人一阵鸡飞狗跳,惊慌失措的夸张表演后,顺理成章地成了在场众人的笑柄。 “葫芦叔叔——”林雨带着哭音奔入卢叔的怀里,顺便把泪水全抹在卢叔的衣服上,然后干干净净的一张小脸抬起撒娇,“你怎么才回来?” “爸——”卢小月也想哭,也想撒娇,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愤愤地指着早已装回眼珠子翡玉说,“爸,这家伙不是人,是怪物。” 翡玉低了头,眼底闪过一道无人察觉的精光。 翡玉到底也算是自己的人了,林雨便不高兴他被卢小月明目张胆地欺负,哪怕是说的是事实也不可以。她阴深深地偷偷瞪了卢小月一眼,转过目光对卢叔抱怨:“卢小月真没礼貌。葫芦叔叔,妖怪大婶都没有教他怎么讲话吗?” 卢叔摸摸林雨的头,抱起,并没有接话。 卢小月的眼睛顿时鼓了一包泪水,手试图去抓卢叔的衣角,依然落空,失控出声道:“爸,他是怪物,他是怪物,把他抓起来。” 卢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聒噪。” “青主,可以走了。”卢叔身后的某人出声催促。 016 童言无忌 “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卢叔冷冷地回了一句,有些不客气。 那人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不轻不重地留下一句:“青主还是尽快,长老堂不是好说话的。” 那人消失后,经过一番“友好沟通”过的两只家伙重新出现在几人的面前,出现的方式和出现的时间有些微妙。 “哟,小月月这是准备一哭二闹三上吊吗?”木生一贯的神出鬼没和他令人啼笑皆非的措辞已经有固定成他个人特色的倾向。 “我又不是女人!”卢小月羞恼地冒火,暂时忘记了之前失控的情绪,一心一意地开始生气。 “你不是女人?”木生身后的某人显得很吃惊,一张出尘的脸摆满错愕的表情,显得十分不协调。 拦在林雨前面的小男孩大哭着飞奔过去:“少爷……少爷……”犹如乳燕投林。 少爷变出一把扇子,把小男孩抵退了一段距离,小男孩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拼命伸着手。 他困惑地皱眉:“花瓶,你是不是又把自己打碎了?” “少爷,我说了很多次了。”小男孩的声音更加地可怜,“我只是名字叫花瓶,又不是真的花瓶,而且我之前叫石头,你那天打碎了一个花瓶打算用我抵赔偿,才把我改的名。” “是吗?”少爷不置可否,打算无视。 林雨眨眨眼,觉得这句话充满莫名的熟悉感,不过,这个少爷的行事风格真是古怪,这么一想,她的脸忽然热了热。 “衣家的人?”卢叔淡淡出声。 衣少爷扭头默默地打量:“卿华门的青主?另外的红橙赤绿蓝紫呢?” 卢叔淡淡地对视一眼,气势迫人,随后一声不吭地带着林雨走开。 木生叹服,这家伙的不知死活和奇葩程度貌似不比自己低多少,内心莫名地充满了危机感。 这样下去,我的角色设定会不会被抢? 相同的情绪无缘由地在跟着卢叔走开的林雨心中飘了片刻,不过她却并不担心,因为她还是没意识到这一点。 倒霉的卢小月再次经历被莫名挑衅,又被莫名忽视,忽然觉得这个人生好疲惫,活下去的意义在哪里?他憋着一口气,又生气又委屈地躲到了一边。 不喜欢我,不看到我,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不想看到你。 他终于开始傲娇了。 小雨?声音很熟悉,但是有点奇怪——林雨好奇地看着神情莫名十分的卢叔,葫芦叔叔的嘴巴没动。 卢叔宠溺地摸摸林雨的脑袋,目光没有移动的迹象。 小雨,是我在说话,不要看着我,装作平常的样子。 林雨莫宰羊,一头雾水地移开打量的视线。 葫芦叔叔神神秘秘地想做什么? 叔叔现在在用传音入密跟你说话。 小雨,等下你乖乖地不要出声,一切听我的安排。 林雨张张嘴,疑问很多,但是卢叔的表情严肃得打紧,她都想不好要不要开口。 两人走出明思堂,再次经历一段九曲八弯的迷之路后,途中与目的地一致的智长老短暂的目光交锋后,同时到达“鬼火通明”的“鬼屋”。 其实这栋建筑只是外观陈旧了一点,装饰古朴了一点,视线昏暗了一点,这所有的一点加起来就构成了林雨眼中的鬼屋形象。 冷风掠过,林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后提高了警觉。 这里会不会有很多鬼? 小雨,让你的朋友不要跟进来。 林雨眼冒问号看着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的卢叔。 卢叔依然是宠溺地摸头,神情略有丝微不可察的无奈。 小雨,看前面。 这里不是鬼物能进的地方,你的朋友会被识穿关起来。 鬼物……朋友……是说翡玉? 林雨疑惑地扫了一圈周围,却没有发现翡玉的影子,翡玉这家伙又躲起来了。 她转转眼珠子,边走,边飞快地用脚在地上划了个圆圈,又划了个叉叉。 圆圈代表翡玉,玉器一般不都是圆的吗,叉叉代表不要,圆圈叉叉就代表翡玉不要进来。 不过,她不知道圆圈和叉叉还代表另外一种意思,所以顺理其章地被身旁的智长老误解了。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图案,沉暗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这是挑衅的意思? 林雨心机小萝莉的模样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在她还没有主动惹太多事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在智长老心中根深蒂固。 卢叔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这一幕,眼神略微妙。 隐去身形跟随的翡玉眼神更加微妙,若不是他能读懂一般人的心声,再想个一百年也想不到林雨所谓的“通俗易懂”的图案标识。 两人走进“鬼屋”,屋子内不负众望地还是点着幽蓝的鬼火。 林雨一度十分不明白老头们为什么喜欢把视线搞得这么昏暗,年纪这么大,真不怕一个错眼就摔着了,后来,某人经典地解释了一番,因为这样子他们看起来明显是一副高深莫测,高高在上的高人模样,不然在清楚的白光中照出一张张苍老不堪,老皮褶皱的面孔,只能让看到的人联想到三个字——糟老头。 林雨深以为然,不过现在没人给她解说这一番意思,她也就只能揉着眼睛,闷闷地打个哈欠,对着一帮子自诩仙风道骨的糟老头们感叹一下真是没劲。 “此女就是通过心境测验的第七人?” “不错。”卢叔淡淡地应答。 “灵物在哪?” 林雨的衣服口袋动了动,她把手伸进口袋,手背突然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哎呀!林雨吃痛惊呼,立刻惹来老头们不满的视线关注。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野孩子就是野孩子。”尖酸刻薄的苍老声音响起。 “贱民本来就难登大雅之堂,诸位要多多包容啊。”智长老皮笑肉不笑地加了一句。 老头们同时联想到智老在试验启动前所说的话——灵组的七人必须是世家有身份之人,若是区区贱民,难免会被乱花迷眼,轻易被魔物引诱上当,败坏联盟的招牌和名声,内心不由得都有赞同的意思。 卢叔皱眉,却是对着老头们的行径不满,自家的娃反正怎么都好,还容不得你们这帮老不死的嫌弃,温和地低头询问:“小雨怎么了?” 林雨略有些委屈和愤懑,视线朝下慌慌张张地躲到卢叔的身后,惊恐不安道:“这里有好多怪物,怪物要吃人了。” 所谓的童言无忌,利用得好绝对是一柄大杀器。 “荒唐!” “胡说八道!” “孺子不可教!” 深觉颜面受损的老头们怒不可遏,面色铁青。 卢叔内心失笑,面上仍是一副毫无变化的冷淡表情,稍稍做了一下缓和气氛紧张的解释:“小雨还是孩子,各位应该不会跟个孩子计较吧!” 闻言,一口老血堵在老头们的胸口,出不去又下不来,纷纷表示吐血三升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郁闷之情。 017 飞蛇踏云与雾影琼花 “小雨,放出你体内的灵物。”卢叔话音落下,手动了动,凭空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软体动物,三角形状的头,弯曲盘旋的无骨曲线,表面的鳞片如上好的白银镶嵌,熠熠生辉,一出场就闪瞎了老头们浑浊不堪的视线。 “踏云蛇!”有声音惊呼,同样浑浊的嗓音此时不同寻常地拔高了几个音阶。 古有飞蛇,腾云而来,驾雾而去,非有缘人不可见,这是古书《阴阳秘闻》上的记载。 现实来说,飞蛇在真实的世界中虽然少见,但还没有到如此玄乎的地步。当时记录这条文字的作者由于几次都未曾在飞蛇出没过的地点发现半点痕迹,几次徒劳无返后,愤愤不平地写下了这段话。 不过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呢,某自诩动物专家表示,飞蛇这种畜牲其实跟好色的人类是一样一样的,就是凡事看脸。 虽然这句话真伪暂不可考,不过通过出现在现场的飞蛇中的贵族——踏云蛇的身体力行,这个判断似乎也不完全是瞎说。 它懒洋洋地睁开一条眼缝,单单只回头看了林雨一眼,然后把身体团成一团落在林雨的肩头,然后头顶浮起了一块小白板“生人勿近,丑八怪勿近”,特别是丑八怪三个字被浓墨着色后特别显眼地标示出来。 老头们忽视了那块古里古怪的小白板,“爱慕”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一团,目光中充满了怀疑、贪婪、欲望等阴暗的色调。 灵物作为抓鬼驱魔的辅助,属性一般可分为攻击、防御、迷惑、治疗四大类,其中显而易见以攻击的属性最受欢迎。 飞蛇正是此类灵物的佼佼者,但飞蛇为人垂涎的却并不是只有带毒的致命攻击,它还难得兼具了不弱的防御属性,尤其是飞蛇的贵族——踏云蛇天生携带可隐藏的诱惑体香,一旦目标被锁定,若不是不能免疫此种香气,除了必死的结局再不会有另外多余的选择,就算是借助外物躲过体香的诱惑,飞蛇的毒液和坚固的体防也能轻易给对手种下难缠的噩梦。 “此蛇确实与此女契约成功?”某一只脚已经在棺材晃荡却依旧喜欢做大梦的野心老头忍不出走近几步,目光中的贪婪尤其浓厚。 “正是!”卢叔不经意地抚过林雨的额发,手指夹带起几缕发丝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额头上的蛇形图纹一晃而过。 老头的目光冷到了极点,视线在蛇形的图纹上停留了许久后,古怪地笑笑:“青主的识人之术果真是日益精进,竟能找到运气如此逆天的小娃,老朽不得不服,但愿这娃娃能好运常在!” 心境作为驱魔新人入门的首要测验,一般来说,主要是检测新人是否有通灵之能,是否适合学习驱魔异术,同时提供入门级别的灵物与其契约辅助,当然运气好爆棚的人也能契约到高端的灵物作为辅助。 但是,契约像踏云蛇这种高端中的高端灵物,除了隐藏实力的青主卢叔给女主偷偷作弊外,除非是这世界的造物主没睡醒给开了超级金手指,不过造物主也有可能真的没睡醒。 “承蒙信长老之言。有大运之人自然有大运之命,若是有小人觊觎,想必只能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卢叔不卑不亢地微笑反击,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像是警告,又像是不过是这么一提。 信长老恼恨得不行,刚想出声呵斥。 另一气势更甚却更懂掩藏的老头慢慢地走上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青主,说话还是留着三分余地为好,话说得太死,很容易就会漏底。”说完,漫不经心地看了躲起露着半张脸的林雨一眼。 林雨不禁打了个寒颤,深深觉得比起肩膀上的这条一动不动的懒蛇,面前的这张老皮更像是平时不露声色,一个不留心就会轻易丢掉性命的剧毒蛇。 “礼长老。”卢叔淡淡出声,下一刻转移了话题,“长老堂对我先前的要求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老头们的视线很凝重,半晌没有声音发出,目光激烈地交错汇合后,一直不出声的智长老代表出声道:“我们现在可以同意此女参加半年后的比试,但是若此女不能在半年中得到九州联盟的十二枚印章证明实力,长老堂不担保有异常情况的出现。” 卢叔唇角微扬,些微的笑意里藏着一丝不明显的嘲讽,又想立牌坊又想做失足妇女(这个词让我觉得好忧伤~),长老堂的这帮腐尸确实也是越活越回去了,暂且让你们做做这些自以为是的美梦吧,口中吐出两个字眼:“可以。” 话音未落,眼尖的信长老瞥到了林雨口袋中露出半个脑袋蠢蠢欲动的琼花,喜欢坏事,只会惹事的这家伙昏迷了大半天后,在不恰当的时机苏醒了。 信长老犹如揪住了某人的小辫子,以违反老年人身份的行动速度揪出了琼花乱糟糟的身体:“此是何物?” 一开始,他以为是林雨私自携带异物,异物跟灵物不同,异物一般是驱魔的世家大族给自家的子弟做防身用预备着,力求公平的心境试炼第一条准则就是严禁携带异物参加试炼,违反者永远不被九州联盟接纳。 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到这也是灵物,虽然是灵物,虽然一人契约双灵物,三灵物甚至再多的灵物都不稀奇,但是九州大陆的历史上,从未有人能签约过跨系的灵物,这不是因为强人们实力不济,而是因为造物主在创世之初就立下法则限制,凡人只能签订一种系别的灵物作为驱使辅助。 灵物的系别分为植物、动物、拟物三类,这三类中植物以治疗、迷惑属性见长,动物以攻击、防御属性见长,拟物的属性不定,有可能兼具也可能什么属性都不具备,因此从这点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拟物的能力不够稳定,植物的能力偏弱,动物的能力最适合作为辅助驱使,因此很多人在心境测试中会有意选择动物系灵物攻关。 林雨选择了这朵看似废材的植物系,其实是让卢叔有点出乎意料的,他没料到这娃居然没听智长老的开场叙述,这一方面只能说是卢叔的考虑不周,不过另一方面也可以证明林雨平日的乖巧伪装极其成功。 卢叔对自己诱导林雨参加这场试炼其实是心怀有愧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林雨这小家伙的心眼极多,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他通过作弊的方式给林雨增加筹码,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另一方面其实也有担忧林雨的意思。 可惜,卢叔单方面的认定造成了不少啼笑皆非的误会。 因为这朵植物系的废材灵物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能吃肉的凶猛动物系,信长老不由得怀疑起这一诡异的状况,不过显然他还没想到卢叔的那一层。 卢叔面色微变,不露声色地回道:“此是我儿之物。” 信长老慢慢松手,面上十分不喜,恼羞成怒道:“老朽倒是久未见过小月母子,日后必定去府上叨唠一阵。” “荣幸之至。”卢叔一脸的云淡风轻,信长老满脸气闷,内心呕血不止。 眼看着这张交锋又要化成无形落幕,迷迷糊糊苏醒的琼花迷迷糊糊地开口:“主人?你怎么在这里?” 林雨敢打一千个一万个包票,这家伙就是故意,就是装的。 018 少爷,自重 林雨移开视线,默默考虑,自己到底是继续装哑巴,还是主动想办法把这朵脑子不灵清的废材花拆装重新组合。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饶是她年纪小到底也忍不住学了自己深深唾弃的成年人的虚伪模样,默默转头抚额,我不认识这货和那货,我跟它俩半分关系都没有。 趴在林雨肩头的踏云蛇立起半截身子,分叉的舌尖异常兴奋地嘶嘶吞吐,一个错眼不及,琼花的半截身子进了它张开的血盆大口。 琼花拼命地挥舞着枝叶,惊恐地尖叫:“要死了,要死了,混蛋,放开我,放开老娘,放开,放开。” 踏云蛇叼着琼花趴回林雨的肩膀,蛇眼转动着,饶有兴致地观赏着琼花唱作俱佳的卖力演出。 琼花叫累了,刚想让嗓子歇息一下,蛇牙无声无息地落下,咬住琼花的茎叶不轻不重地咀嚼了几下。 琼花顿时又是一阵西斯底里的尖叫,如此有意无意地反复几次后,在场的人纷纷都看懂了这一幕的深意。 猫在吃老鼠之前都会戏弄一番,但是这家伙又不是猫,而且踏云蛇是这样的性子吗? 可惜关于踏云蛇习性的记载太少,一般人光知道它的能力优异,对于其他方面还真是知之甚少。 “为什么那朵花叫这小女娃主人?”有人不肯放弃地继续找茬,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视以白眼。 这还看不出吗?这朵花估计是被踏云蛇捉弄惨了,故意给女娃添乱呗! 感谢脑补功能强大的老头们,感谢踏云蛇的随性行为,林雨终于不用为要不要违反与卢叔的约定而烦恼了。 卢叔神情异常,显然并不是欣喜欲狂的模样,嘴角隐隐抽搐。 “条件我可以同意,不过我也有言在先,若是小雨在这期间有任何意外,我都会找上长老堂的诸位聊聊天。” “卢小子,你太张狂了。” “不过是卿华门区区青主,你家家主都不敢如此放肆!”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长老们纷纷情绪激动地出口训斥。 “彼此彼此。”卢叔甩下一句,大有撕破脸的张扬气势带着林雨和两只盛情演出的宠物离开。 走出门,卢叔带着人直接出了正门,正好木生带着气愤填膺的卢小月等在门口的“钢铁怪物”旁边。 走近几步后,两人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辆车不错,你多少钱肯卖?”衣少爷来回打量着“钢铁怪物”,兴致盎然,身后小男孩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木生和卢小月的反应。 林雨莫名又想抚上额头,深深觉得今天这一天老了十岁都不止,这是早衰的节奏吗? “翡玉?”她漫不经心地出声,翡玉一秒现身,跟在林雨的身后仅有一公分的距离。 “离我远点。”林雨万分嫌弃地把人推开了一段距离,翡玉无辜地睁大眼睛,十分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点惹着这喜怒无常的小家伙了。 林雨傲娇地移开视线,她才不要跟某人现在的形象设定重合,她可是独一无二的女主角。 木生无聊地抠指甲,捋头发,对某人惯来无耻的强盗行径视若无闻,任凭他感觉良好的自说自话,就是不出声。 一个大男人做着这么女气的动作,难免让人全身的鸡皮疙瘩又要致敬一番,不过奇怪得在此人身上却没有太多的违和感。 “那个大叔也太像伪娘了。”林雨忍不住吐槽。 伪娘?卢叔的额头跳了跳,有点头痛的模样。 “小雨在说我坏话呢?”木生故意娇滴滴地出声恶心,这其中故意的成分固然很重,但林雨无端地却觉得这搞不好就是他本来的声音,“咦,小雨身边的宠物都这么有趣啊。”木生的视线古怪地落在衔花的踏云蛇上,难得正经地思考了一下与长老们相同的问题,踏云蛇是吃花的? “人家觉得伪娘大叔更有趣。”林雨面无表情地撒娇,比恶心谁不会,除了生理上的伪娘装扮无可奈何,你有“呢”,我还有“人家”呢。 “呵呵,小雨真是可爱。小雨这么喜欢跟叔叔拌嘴,是不是喜欢叔叔的意思呢?”木生目光微暗,随即一脸“叔叔被告白,叔叔好害羞”的娇羞表情。 林雨好想喷一口老血,她好想学电视剧中某只猴子常说的台词说一句,“妖孽,吃我一棍!”,不过鉴于脑补的不好一面,她不想给某只自恋成狂的妖孽太多发挥余地。 卢小月头顶的白莲迫不及待地飘了过去,围着林雨团团转地发问:“主人,主人,你去哪了?” “雾影,救我!”被踏云蛇折腾得奄奄一息的琼花有气无力地呼救,若不是白莲的距离靠得很近,还真是很难察觉到这么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 踏云蛇瞪大了眼睛,被鳞片覆盖的身体似乎有些微微发烫,两颊微微有些发红。 “琼花?”白莲先是不满,后是困惑,继而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你不是比我厉害吗?你都能在我眼面前抢走主人,还跟我求救?” 果然白莲的内心没有外表那么白啊,林雨表示很喜欢,作为朝着反派boss努力的自己,打手们可以颜值略低,但是性子决不能是圣母,不然岂不是自取灭亡? “白莲,我们契约吧!”林雨满意地做出决定,卢叔黑线,这丫头到现在还不知道驱魔界的常识,因为思想这么一停顿,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雾影白莲欣喜异常地启动契约的阵法,一秒成功完成契约,顺带害羞的一句“现在起,我就是主人的所有物了。” 这话,好污! “人家也是小雨的所有物哦。”木生“娇笑”着起哄添乱。 “你若是去做个变性手术,也许小雨的爷爷能看上你。”眼见不被预期的突发事件木已成舟,卢叔不爽地补刀一句。 木生脸黑了黑,刚想娇羞地说一句“青主,你好坏”,身后传来“突突”的启动声,他皱紧眉头转身,某只劝说不成的强盗少爷登堂入室,直接钻进驾驶座内发动了车子。 木生来不及思考为何被某人下了禁止的车子能被一个无关的外人解开启动,恼怒异常道:“衣少爷,我数到三,你若还是不肯离开驾驶座,后果自负!” 这外表看起来怪模怪样的车子是某人的宝贝,若不是自己好一阵的死缠烂打,再加上各种割地赔款的保证书,自己能不能碰一碰这车子都是难题,现在某人爱惜异常,时时叮嘱的车子居然被个外人折腾,木生不由打了个冷噤,刚说出的后果自负搞不好得加上自己。 衣少爷不舍地摸了摸,眼见着某人的脸色越来越沉,俨然快要乌云遮面,怏怏地从驾驶座挪动着身子。 虽然自己握着这人的把柄,但是这人也不是好惹的啊,衣少爷回想了往昔的几件不如意之事,似乎或多或少都与这人有瓜葛,感叹了一下自己应该私下行动后,默不作声地爬到了副驾驶座,一副“这下你没话说了吧”赖定不走的模样。 木生十分地不满意,不过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家伙的来头太大,作为端着身份的联盟少主,顾忌的东西总是太多。 林雨很高兴木生吃瘪,难得没有主动挑衅余怒未消的卢小月,虽然很大原因是觉得卢小月一脸被忽视的表情更加有趣,开开心心地跟着卢叔坐进车子。 卢小月傲娇地最后一个慢吞吞进入,不过在场并没有人关注他的这一点小心思,于是他又郁闷了。 混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卢小月各种生气,各种委屈,各种想哭。 019 你是萝莉控吗 车子颠颠地行驶在返程的旅途中,车内的情形却很让人很是无语。 衣少爷眼巴巴地看着木生熟练地操控驾驶,各种漂移、摆尾玩得极其顺溜,手几次搭上方向盘,又几次在木生凶狠的目光中不小心滑落,究其行径可概括为“我不死心,我就看看,我不死心,我就摸摸”。两人极其蠢萌地目光交锋一路,导致了车内前半部分反常的安静。 后半部分则要热闹得多,衣少爷的小尾巴书童几乎快贴到后座的车门上,他的旁边是默不作声的翡玉“伪萝莉”,无奈黑暗气质太过强大,花瓶感觉不到半分萝莉的天真与友善,他要哭不哭地皱着小脸,泪眼鼓鼓,少爷,救命啊。 可惜,少爷太忙了,听不到他内心的呼喊。 另一边的卢小月,一心一意地装深沉,装高傲,老子也是有气节的,哼哼。 后座的头顶,热衷于调皮捣蛋的踏云蛇口里叼着气若游丝的琼花,举着白板与绅士白莲热切地交流着。 美女,你好白! 谢谢,你更白。 美女,收下我的花吧! 谢谢,我不收活的。 那死了就可以了吗? ……两人鸡同鸭讲的对话进行得十分热烈。 坐在后座中间的林雨几次用瞪大的眼睛瞄着卢叔,似乎想说什么,余光看到车内多余的无关人士,不爽地皱眉。 卢叔熟练地摸头,温和道:“小雨,等下我去拜访一下你爷爷跟奶奶吧!” 卢小月竖起了耳朵。 “哦——为什么?”林雨歪头,心思却并不在卢叔所说的话上。 “这次试炼通过的人,联盟会为你们安排老师带教,这个过程一般都是需要封闭训练或者是去陌生的地方经历、练习。” “哦,时间很长吗?” 卢叔有一时间的沉默,内心波澜泛起,眼神迷茫,为了自己的私欲,这样做真的好吗? “……也许你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到你的亲人。” “哦!”林雨依旧漫不经心地应答,内心的浮躁越来越深,忍不住出声道,“葫芦叔叔,刚刚那个叫智长老的老头……” 卢叔神情微滞,意味深长道:“小雨,知道得越少你就越安全,虽然是叔叔的关系,不过,有些事情你能不明白就不明白吧。” 林雨虽然年纪小得不足以明白大人之间复杂的弯弯绕绕,不过敏感的她倒是明白卢叔确实有事情瞒着自己,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卢叔带到了某种麻烦的边缘……那个智长老毫无疑问跟卢叔是有勾结的。 她其实并不想用勾结这两个字形容在心目中形象十分美好的卢叔,不过隐隐的烦躁和不安让她感觉到莫名地慌乱,仿佛又什么事情正在发现,而自己却一无所知,不但一无所知,熟知的人偏偏是自己熟悉的葫芦叔叔。 她不在乎亲人的背叛,不在乎旁人言谈间对自己的种种恶意猜测,她从很早起就摒弃了孩童的无知和天真,不过如果这唯一的安心场所也要被夺去的话,自己是不是真的就孤独得剩下一个人了呢。 林雨悄悄地伸出手握住卢叔的手,握紧,葫芦叔叔,希望能一直叫你葫芦叔叔。 卢叔微微一笑回握,似乎是安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一直装着不在乎的表情的卢小月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扫过两人,撇撇嘴,内心泛着酸水,爸,你是谁家的! 车子停在村口,木生踩着刹车回头,神情十分凝重:“青主,到这里我就不开进去了。” 卢叔的表情微微波动,没说什么打开了车门。 “小舅舅不去我家吗?”仍坐在位置上的卢小月突然提出邀请,不想让讨厌的林雨跟自己父亲有独处的机会。 “呵呵……我有事。”木生的表情很勉强。 “是很重要的事吗?”卢小月很不满,小舅舅真不给力,他的少主位置是摆着好看的吗! 木生不耐烦道:“这是大人的事,不是小屁孩能关心,快点下车回你的家去……衣少爷,能问下,你跟你的尾巴要跟到什么时候?” 卢小月不想被这么敷衍的借口糊弄过去,不过也许是被翡玉的背景板技能传染,他又被忽视了。 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卢小月的内心生起蓬勃的怒气,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处。 “下车!”卢叔站在车外,淡淡地说了一声,说完牵着林雨率先走开。 卢小月不情不愿地从车子内像条蛇一样一点一点挪移着出来。 飞在车厢头顶的踏云蛇被女神白莲拒绝多次后,注意力被这一幕吸引,于是落在座位上,学着卢小月的样子一点一点挪移。 卢小月被众人无视,被自己的父亲拒绝,被死对头嘲笑,现在还要沦落到被条蠢蛇调笑,忍无可忍,嘴巴一张,牙齿狠狠地咬在踏云蛇的躯体上。 踏云蛇“咻”地立起半截身子,“咻”地飞了出来,头顶上的白板写了七个字加一个表示受惊的标点符号,“这里有精神病啊——” 卢叔跟林雨站在林家的院门外,叩叩两声后,院子内半天没有应答的声音。 林雨无聊地打个哈欠:“葫芦叔叔,不打招呼也没关系,那个老不死的估计又去找他的姘头去了。” 卢叔嘴角微抽:“小雨,他是你爷爷,这个叫法有点……” “没事,我不这么叫,他的皮会痒的。”林雨若无其事地说着惊人话语。 卢叔抚头,放弃了长篇累赘的劝导说辞。 “妹妹啊,你站在门外干什么啊?”神出鬼没的林奶奶不知什么走到林雨的身后。 林雨被吓了一条,心跳扑扑,不高兴道:“奶奶,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提醒我一下啊?我的心脏是很脆弱的啊!” “哦,知道了。”林奶奶点点头。 卢叔默默流着冷汗,这个对话好像不太对经吧,林奶奶,你孙女这样对你,真的是正常的吗?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后道:“林奶奶,我有事,能跟你谈谈吗?” 林奶奶转头,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犯人,认真道:“你是萝莉控?” 卢叔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林奶奶,你在说什么?” 林奶奶不满道:“年纪这么年轻就耳背了啊,萝莉控应该去找村头的赤脚大夫去看看了啊!” 萝莉控三个字清楚地从林奶奶的口中说出来,他似乎没有听错,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微妙,哭笑不得,林奶奶果真时髦。 020 帅哥,约吗 卢叔一开始想着要不要解释自己并不是萝莉控,不过他发现他怎么说都有丝说不出的怪异,加上林奶奶平素的言行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怪异,解释也未必有用,于是他决定当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下之前的话题道:“林奶奶,我想跟你提件事。” “我不跟萝莉控说话,小雨进门吧。”林奶奶走到门前插入钥匙打开,招呼林雨回家。 林雨转转眼珠子:“奶奶,让葫芦叔叔一起进来吧,这样对待客人是很不礼貌的。” “哦——好吧。”林奶奶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一双苍老的眸子死死盯了他一眼,活像他是夺了老人家一辈子的宝贝一般。 卢叔一瞬间特别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绝对不是萝莉控,我绝对没想染指你的孙女,我是正常的啊—— 三人走进院子,院子角落里的那株常开不败的梅树下,林爷爷正对着落花抒情:“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双覆盖着厚重粉末的手伸出去碰触掉落的花瓣,两行浑浊的老泪从厚厚的粉末老脸下蜿蜒而下,活像死不瞑目,死相凄惨的死尸复活。 “葫芦叔叔,你可以收鬼了。”林雨面无表情地说道,双眼冷冷地扫过那只仇人爱作怪的不死老妖精,小模样简直跟看到刻骨铭心的仇人没有区别。 卢叔头痛不已,苦笑数声后道:“你爷爷的爱好也很奇特。” “我爷爷早死了,那边的那东西就是冒充我爷爷的恶心生物而已。”林雨嫌恶万分。 卢叔呵呵两声后,慎重地对着林奶奶道:“林奶奶,我今天来是想拜托一件事。” “你这句话现在说的是第三遍,一般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把同样的一句话说三遍,萝莉控,你想了什么谎言打算骗我这个老人家?”林奶奶莫名地敌意高涨,大大颠覆平日永远不在状态的脱线奶奶形象,虽然现在这种状态也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脱线。 “呵呵,奶奶真是有趣。” “你对我的称呼去掉了姓氏,你是打算跟我套近乎吧?你到现在还没有说到主题,看来你的企图十分阴险。”林奶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卢叔又是呵呵,除了呵呵,他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雨花完半柱香的时间,深深地打完了几个哈欠,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家就觉得好困,一回家就特别想爬到床上睡觉。 为了能尽快钻到被窝里好好睡一觉,她决定帮忙解决眼前的这一幕囧囧有神的情景:“奶奶,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你的那些电视梗会把正常人吓到的。” “吓到?”林奶奶一秒收回脸上的敌意,木着一张脸道,“卢小子,奶奶吓到你了?” “奶奶,他不是小卢子,他是小卢子他爹。”林雨下意识地反驳,意识越来越迷糊起来。 “卢小子他爹?卢小子十五岁就当爹了?他爹居然没把他打死?现在的风气真是败坏,太污秽了,要洗洗,要多洗洗……”林奶奶碎碎念地走到院子里的深井旁,拖出了一大盆衣物,开始浆洗。 卢叔继续呵呵,呵呵……他已经快呵呵傻了。 幸好只是“快”,没有真傻,他慢慢走到对花垂泪的林爷爷旁边,鼓足平生最大的勇气对着一张活生生的“鬼脸“道:”林爷爷,我能跟你谈谈林雨吗?“ 林爷爷沉浸在忧伤的情绪中许久后,转过身子含怨呆嗔地抛了一个“媚眼”:“帅哥,你想跟我说什么?” 卢叔身上的汗毛集体阵亡,一瞬感觉到了世界对他的极深恶意,难道利用天真小萝莉真的是会遭天谴的吗? 他抛开脑中不着调的走神,认真道:“我希望能让林雨离家一段时间,我有个朋友十分欣赏林雨,他……” “没问题。”林爷爷迫不及待地回答,末了不好意思地捂唇娇笑连连,“没问题,像你这样的帅哥,做什么都没问题。” 卢叔不经意地抖了下身子,一瞬间想到不顾形象的地遁。 林雨在两人温差极大的“热烈交谈”中,迷迷糊糊地爬回小窝睡觉。 睡到一半,她感觉身上特别冷,不由得嘀咕了一句:“翡玉滚出去,不许在我房间制造冷气。” 话语低低地传出,过了一阵,身体反而感觉越来越冷,她恼怒地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有气无力地说着:“翡玉,你是想死吗?” 视线范围内并没有翡玉的存在,躲起来了吧!她有气无力地继续道:“给我滚出来,不然就给我滚远点。” 翡玉还是没有出现,屋内安静得仿佛陷入了真空,没有声音,没有变化,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连些微的动静都没有。 林雨缓缓地,缓缓地闭上眼睛,手下意识地拉拉被子,落空,再拉,还是落空,她困惑地望去,眉宇间有明显的烦躁,床上除了床单和垫被外,空无一物。 她呆呆地把视线转向室内,室外的亮光毫无阻挡地进入室内,室内显得十分空旷,窗户上的帘子去哪了?衣柜被打开,衣柜内同样空无一物,衣柜内的衣服和床单被套又去哪了? 她再把视线转回床上,尼玛被子又去哪了? 她腾地从床上坐起,头痛地抓着头发,一阵生拉硬扯后,她翻身下床,冲出房门恼怒地叫出声:“奶奶,你是不是把我的衣服被子都洗了?” 林奶奶正在晾晒衣服,听到林雨的叫声,手抖了几下,心虚地转过身道:“妹妹,我没有都洗。” 你这还不叫都洗?你就给我留了条床单垫被!你让我晚上盖什么?你让我明天怎么出门?你是想把我冻死?还是打算让我明天出不了门?林雨第一次气得说不出话,第一次觉得奶奶的脱线让自己这么烦躁、暴躁,都想杀人。 林奶奶认真地反省,认真地低头认错:“妹妹,下次奶奶一定帮你把床单跟垫被也一起洗了。” 林雨顿时眼冒金星,耳鸣隆隆,脑中回想着五个字——“让我死了吧”,然后成功地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021 世事无常 一旁的卢叔汗涔涔地闪躲着林爷爷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眼睁睁地看着林雨晕倒在地后,几个错步走到林雨身边把人抱起,讪笑道:“看来小雨不太舒服,我先把她抱回房间。” 林爷爷风姿绰约地慢慢靠近,娇笑道:“帅哥真是体贴,不过对着个这么没良心的死丫头,还真是太浪费了。不如跟我好好聊聊吧。” 卢叔苦笑不已地连连后退,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头点了一下,破门进入了林雨的房间。 他把林雨放到床上,在房间内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遮盖身体的布料后,只得脱了自己的衣服盖了上去,内心不免困惑这个房间难道不是用来睡觉的。 “帅哥,我们上床聊聊?”林爷爷嗒嗒走进屋子后随手关上了房门,房间内浓重的体味跟香脂水粉的气温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极其令人作呕的味道。 卢叔顿时头痛欲裂,心火旺盛得忍无可忍,最后却还是只能狼狈地翻窗逃跑,大概他从出生以来都不会想到他还有这么晦气的一天,堂堂卿华门青主晦气到居然要面对猥琐老头的“视奸”和“意淫”,更夸张的是除了逃跑,他连反抗的话都不能说,世事无常,谁能说不是呢。 林雨迷迷糊糊地昏睡着,睡着后仍在活跃的意识不停转换着脑中的画面,她做着一个又一个相关不相关的梦,梦到平常的画面,离奇的人物,简单的话语,不同寻常的含义……种种光怪陆离。 午夜两点,她赫然睁开大眼,头晕目眩,脑海处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什么也想不起。 林雨摸着额头从床上爬起,身上盖着的薄款长衫滑落到腰上,她古怪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月光从敞开的窗口倾泻而入,一室惨白,微凉的轻风在房间内无声无息地徘徊着,犹如睡不醒的梦境,无限的凄凉之感油然而生。 她按了按太阳穴,试图让意识清醒些,好回忆起一些关键的事情,比如此刻会发生的某些事情。 不管之前她把这具身体主人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搞得多么乱七八糟,此刻她还是在既定的时间醒来,如果原主人还有意识的话,如果原主人能听到旁人对自己的评价,原主人会不会还是那么……傻乎乎地笑着? 脑子糊涂得很,就是这么简单一想就感觉到了困乏不堪,剩下部分意识无缘由地强烈地抵抗着睡意,林雨慢吞吞下床,走到窗口托腮发呆,夜色下的凉风时不时地吹过面颊,额头上的刘海被吹开,脑袋浸在凉风中似乎清醒了许多。 她想起了很多事,包括刚刚做着的那个稀奇古怪的梦,同时也想起了今晚的关键人物。 院子里的梅树微微摇晃着枝叶,巨大的弧线投落在地上,拉长了梅树在地上的影子,树叶间,某道黑影若隐若现,月黑风高夜真是适合发生点什么事情,比如现在。 树叶的黑影扫了视线过来,视线在林雨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静静地收回,仿佛刚才不过是不经意的一瞥。 不过,林雨“现在”可没有那么天真,五岁萝莉的身体里藏着的是十五岁少女的灵魂,十年的年龄差距可单纯,可复杂,也可以“假纯”。 她搭着窗轨,手略一动,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浮起,朝着梅树的方向飞行一段时间后,轻飘飘地落在树根前。 “师兄,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把雾影的主人带到这里来?”黑影旁边那一小团一不小心就注意不到的瘦小身影发话了。 黑影笑笑,零碎的月光照出了一张诡异的狐狸面具,眼睛的线条极细极长,镂空的中间部分,眼珠子微微转动,嘴角的弧度明明应该是在笑,看起来却只能让人不寒而栗。 “姑娘,你在看什么?”“狐狸面具”有一副极美的嗓子,说话的音调极易让人沉醉入梦,长睡不醒。 林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默半天不说话,许久才说了三个字:“狐狸精。” “狐狸面具”目光闪烁,掠过一道困惑,现在的熊孩子不高兴都是这么直接的表达方式? “雾影的主人,你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另一道瘦小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哒哒地走到林雨的面前,开心不已,末了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害羞。 “你是谁?”林雨严肃地瞪着它,你谁啊,少跟我套近乎。 “我……我是狐狸精啊。”阿狐结巴了,同样细长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许受伤的意味。 “神经病。”林雨回了个白眼,脑子不正常的家伙还放出干嘛,还不带回去栓起来。 “狐狸面具”轻笑两声,笑声勾魂夺魄:“姑娘好有趣的性格,我们应该会很和得来,不如跟着我怎么样?” 林雨脑中警铃大响,无奈加上不理解,为什么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妖魔鬼怪都喜欢把话绕到这种层面上。 她刚想干脆利落地回绝,此刻吱嘎一声响起了房门打开的声音,苍老的身影颤颤巍巍地从房内走出,嘴里絮絮地叨念着:“妹妹不高兴,妹妹不高兴了啊,我弄点好吃的,妹妹就会高兴了吧。” 林雨冷汗飚了一滴,我不认识她行吗,转念一想,反正这俩家伙应该都不认识,难为情是多余的情绪。 “不好,我讨厌狐狸。”她异常认真地回绝,然后搓搓眼皮,困乏道,“我要睡觉了,你们在我家聊天,我会睡不着的。” 小鬼,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问你可不是真的代表询问的意思!“狐狸面具”危险地眯起眼睛。 林雨视若无闻,搓着眼睛走回房间,途中不可避免地撞上了林奶奶。 “妹妹在梦游?”林奶奶永远都是这么脱线,永远都没有在状态。 此刻,林雨却有些厌烦,不爽地瞪了她一眼后,绕过她继续走着。 “妹妹你现在想吃什么?”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大半夜的吃东西你当我跟你一样有病啊! “姑娘,你的态度好像不太友好,我想,我们是不是需要沟通一下?”“狐狸面具”飘到林雨面前,眼珠子转着,危险的意味越来越浓。 林雨默默看了他一眼,往旁边走了几步,打算继续绕过。 “姑娘打算一直沉默吗……那这样是不是能聊会天?”“狐狸面具”伸出爪子,紧紧地扣住林奶奶的脖子。 林奶奶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然而她没有吵也没有挣扎,一双慈爱的苍老眸子看着林雨,嘴巴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妹妹,你现在有什么想吃的?” 林雨仅仅是闪了闪眼珠子,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狐狸真是讨厌的东西。”说完,毫不迟疑地掉头就走。 “狐狸面具”楞了好久,继而桀桀地笑了数声后:“有趣,真是有趣。” “师兄,你再不放手,她就要断气了。”阿狐有些紧张的声音。 砰——“狐狸面具”嫌恶地丢掉林奶奶,那表情像是倒霉地沾染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师兄,她会死的。”阿狐连忙跳到林奶奶身旁,紧张听着胸口的心跳声,还好心跳的声音虽然微弱,毕竟还是存在的,林奶奶的呼吸声也是同样的微弱,几乎到了微不可察的地步。 “死就死吧,不过是个凡人而已。你离开你的主人这么长时间没关系吗?”“狐狸面具”漫不经心道,身形渐渐隐去,目光对准林雨的方向,面具上的表情越发得古怪。 “会有因果的……再说,那也是因为你。”阿狐十分不满,无奈地甩甩尾巴跟着消失。 夜色重新回归寂寥,许久都没有半点声响出来,某道躲在门背后的小小身影打开了一道门缝,观察了一阵后,从门缝中悄悄挤了出来,穿过角落边沿的阴影走到林奶奶的附近,反复观察确定那个变态应该已经走远后,她抓住了林奶奶的手。 “奶奶!奶奶!醒醒——”林奶奶毫无反应,仿佛沉睡了般。 林雨渐渐地担心了起来,拼命推着林奶奶的身体:“奶奶,奶奶,快醒醒——” 林雨的身后,某道去而复返的身影重新浮现,古怪的“狐狸面具”移开了一个角,露出三分之一的绝美幻影,幻影中一道杀气一闪而过。 022 最后一个烧饼 林奶奶悠悠醒转,声音微弱:“妹妹,你想到要吃什么了吗?” 林雨无语,内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奶奶,地上凉,你先起来。” “哦——” 林雨的小胳膊小腿费了好大的力把老人家从地上扶起,此刻月光斜了一点,林奶奶的脸色在月光的照拂下白得有些惨淡,仿佛是某种生机正在消亡的状态。 林雨的手紧了紧,下意识道:“奶奶,你有没有事?” 林奶奶晕忽忽地转过脸,留着三分不清醒的意识回答:“妹妹,你说你要吃什么?” 奶奶,她没事的吧! 林雨的视线无意识地飘忽了片刻:“奶奶,我们先回房间吧!” “哦——”林奶奶收回搭在林雨肩上的手,抓着地面慢慢起身,身形有些摇晃,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 林雨很困惑,莫名感觉到有点不舒服。 林奶奶好不容易站直后,默默解释:“妹妹身子小,我这么重,会压坏妹妹的。” 听到这话,林雨的情绪变得淡淡地复杂,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还是和平常一样忽视过去。 “奶奶,你自己回房间吧!” “妹妹,早上还是吃烧饼吧,我可以做干菜肉馅的。”林奶奶认真地建议,一贯的牛头不对马嘴。 “我不要吃咸的,我要吃甜的。”林雨翻了个白眼,然后从林奶奶身边走开。 “哦——” 林雨走到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神出鬼没的翡玉没辜负“神出鬼没”这四个字神奇地出现了,不过造型略奇特——头顶那一坨是什么玩意? 一坨踏云蛇在某个看不出表情的“伪萝莉”头顶扭了扭身子,凹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蚊香造型后,眼睛一亮,顶着小白板飞到林雨面前,“嗨,主人,约吗?” 约你妹夫,林雨完全没兴趣跟这只思维直线条的白目蛇进行友好或不友好的沟通,无知不代表可以肆意,天真也不是可以用在原谅的借口上,逼死前主的份这条叛主的蛇怎么少得了。 今晚的情绪好像有点失控,林雨发了一会呆后,顺便打了个哈欠:“我要睡觉,你们不许捣乱,更不许吵,不然我就告诉葫芦叔叔,还有翡玉……” 话没说完,林雨倒在床上,呼呼睡着,孩子总是需要很多的睡眠时间。 第二天的早晨,林雨被一声比一声急切却又伪装成不经意和轻柔的敲门声给吵醒,这种敲门方式跟某个死老头的风格还真是想象。 林雨起床,抓了抓头发后,踢拖着鞋子去开门,浓妆艳抹的老脸,粉在扑扑地往下掉,地上已经攒足了一个小尖,渐渐有向丘陵发展的趋势,死老头终于打算把自己闷死了吗? “阿雨——”林爷爷叫得十分之亲切,简直可以说是暖身贴心的慈爱好爷爷一枚。 林雨很不幸地听成了阿姨,至于是不是故意——她认真地询问:“侄子什么事?” 林爷爷的脸青了黑,黑了红,红了又绿,像是打碎了调色盘。 林雨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默默打量许久,死人妖的第n春?哪个白痴这么倒霉,简直比踩了狗便便又被狗追还要晦气,这个人上辈子肯定缺德缺得人神共怒。 在屋子里看书的卢叔打了个喷嚏,艳姬帮忙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 “谢谢。”卢叔心不在焉地道谢。 艳姬拿着水烟的手落在桌上,轻轻叩着:“青主这是被谁惦记了吧,是那个小鬼?”光影交错的面目有些狰狞,声音听起来也有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卢叔不以为意,脑中浮起某种花花绿绿的非人面孔,面色隐隐发青,身子抖了几下,不由得连喝了几口烫死人的热水,身上莫名的寒意才减退了一点。 艳姬黑线,青主昨天当了一天的奶爸,然后没顾得上喝水,甚至吃饭?青主以后莫非是打算去当幼稚园园长,昨日的那副“拖家带口”画面在艳姬的脑海中闪过,她囧囧有神地觉得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违和感。 抱歉,青主,我们都误会了你的志向。 卢叔完全不知道因为一个无意识的喝水动作,他在下属心目中的形象歪曲到了何种境地,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没办法拿小姨子兼下属的艳姬有任何办法。欺负儿子可以,欺负我妹妹是绝对不行的,面对护妹成性的妻子,平日里他只有苦笑,至于嫉妒什么的,他才不想说这是他会有的情绪。 他皱着眉头,汗涔涔地思考着,到底怎么从那两个古怪老人手中,把林雨争取过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放弃。一开始这件事就已经违背了他素来的原则——不把无关的人牵涉到自己的事情中来,但是他却坚持到了现在,前面的事情已经铺陈了这么多,现在如果因为这种搞笑的理由收手的话,他会死不瞑目。 清儿,我做了很多的错事,我现在还在做,因为我想见到你,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女子纤细的身影在半空中浮出,表情模糊,渐渐又隐去,化成了林雨那种懵懂不知事,却自以为聪明无双的可爱小脸。 葫芦叔叔,你不要骗我哦——清脆的童声在卢叔的耳边突兀地响起,卢叔惊出了一声冷汗。 小雨,对不起,不过,我不能做到…… 林雨显然是听不到这句话的,她正在专注地与自家的人妖爷爷斗法。 人妖爷爷皮笑肉不笑,面目狰狞扭曲,一瞬间他特别想掐死自己的孙女,然后自己去投案把牢底坐穿,熊儿子生的熊孙女,一个一个都让我这么不省心,就说异性恋除了繁殖癌外还有什么值得称道。 他小小地埋怨了一下强迫自己的林奶奶,脸上的表情和脑中的思绪都特别地小心翼翼,唯恐林奶奶下一秒就化成他肚子里的蛔虫,把他的肠胃什么的啃食殆尽,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爱他就要让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林奶奶的形象在林爷爷心中总肯变态狂人脱不了关系。 “老头,虽然面对你这张脸,我饭都不想吃,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去吃点东西比较好,不然等下想吐都吐不出东西。”林雨出声打断了林爷爷满脑子的各种胡思乱想。 林爷爷的面上飘过一丝淡淡的嗜血,随即娇笑道:“阿雨讲话这么不中听,爷爷真担心你以后嫁不嫁得出去。” 呵呵,嫁出去也好,嫁不出去也好,我都会让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林爷爷十分小心眼地暗暗惦记着。 “哦,我还小,现在还不用考虑。不过,老头,你这么担心我,是不是那个老变态又拒绝了你?”林雨很高兴地揭开伤疤,很高兴地在伤口上撒盐。 林爷爷的面目歪曲得厉害:“阿雨——昨天的那个帅哥是送你回来的吧?” 林雨一瞬间以为人妖老头终于要走上吃人肉喝人血的正确道路,不过面前这张咬牙切齿,恨不得食人血肉却又不得不试图表现出亲切和蔼的傅粉老脸,老头不去做厉鬼吓人,还真是可惜。 “帅哥?葫芦叔叔吗?人家都有孩子了。”林雨一眼看穿林爷爷的企图,很不客气地一语戳穿,看上卢叔还真是呵呵。 “呵呵——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莫名其妙。”林爷爷装听不懂,眼珠子一转,不死心地又问,“他孩子多大?老婆呢?” “跟我一样大,其他都不知道。”林雨不耐烦地回答,“老头,你想泡人家就别来烦我,不然我把你那些破事都捅到奶奶那里去。” “什么……什么破事?”林爷爷结巴了一下,不爽地瞪了她一眼,傲娇地甩下一个你给我等着的小眼神,趾高气扬地走开,尼玛,熊孙女这里走不通。 咕噜~咕噜~林雨摸摸肚子,好像有点饿,这个时间奶奶应该叫自己吃饭了吧,难道睡过头了,还是……她想起月光下那张惨白的苍老面孔,心跳声有些发急。 林雨转回自己的房子,胡乱穿了身衣服后,跑到林奶奶的房间,房门到现在还是紧紧地关闭着,情况十分反常。 林雨的手脚有些慌乱,不由得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猜测,砰砰砰地敲门,忽然想到林奶奶的房间是经过特殊改装的,小身子用力地撞在门上,没有撞开。 她不死心,反复撞了多次后,半边身子开始发麻,房门却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尼玛,这房子是钢精铁铸打造的吗? 她揉揉发麻的半边身子,走到窗户的这一侧,窗户打开了一半,奶奶睡觉是关窗户的吧,昨天没有火车碾压的声音啊。 林雨透过窗户仔细打量一圈后,没找到林奶奶的身影,起床了?出去串门了?应该没事吧! 咕噜~咕噜~肚子适时地又叫了两声,先去找点吃的吧,那么大个人应该不至于会丢了吧,再说就算被捡走,那么老的人谁看得上。 林雨变扭地想着,慢慢走到了厨房,厨房的门开着,厨房内空空荡荡,仿佛被洗劫过一般,连点剩菜残渣都没有留下。 奶奶,你是多热爱清洁这项工作啊,难道你上辈子是扫把来投胎的?不对,至少还应该加上洗衣机,林雨默默地望着自己身上穿了一天多的衣服,默默地发愁。 算了,先吃点东西,以后把衣服什么的还是先藏好吧! 林雨心不在焉地走进厨房,肚子很空,眼神都开始漂移了,脚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后,她恼怒地回头—— 月光中那张惨白的苍老面孔再次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而此刻林奶奶抓着烧饼倒在地上,眼睛合拢,躯体早已僵硬。 023 病房少女与单纯萝莉 拿着烧饼的老奶奶倒在地上,老奶奶拿着烧饼倒在地上,这两句话哪一句可以真实表达现在的这个场景,在线等,挺急。 咕咕~肚子还在叫,林雨走上前,拿走了奶奶手中还是生胚的烧饼,没有烤过,面粉的味道很浓,平常那是林雨最讨厌的味道。 她咬了下去,面粉生硬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好恶心,恶心得好想吐。 林雨蹲下身子,用剩余的一只手推了推林奶奶:“奶奶,我好饿。” 林奶奶僵硬的身子慢慢变软,然后摊在地上,好像还没烤熟的人形烧饼,身下压住的字条露出了大半,“姑娘,我们能聊一聊……” 聊一聊?不,我不想聊!那么我让你主动求我聊吧……变态们的偏执情感总是得不到满足就要出事,不过到底是谁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有谁是必须听从谁的,有谁是一定为谁存在的! 林雨从地上起身,脚步不稳,踉踉跄跄地跑去邻居家。 啪啪啪——林雨敲门敲得很急,门很快打开,出来的是艳姬不耐烦的身影,素着一张脸恶狠狠道:“想死啊?又是你?” “妈,是哪个讨厌的家伙?林雨,怎么又是你?”卢小月娇憨地搓了两下眼睛,一双细长的凤眼挣得圆鼓鼓。 “主人,主人,你终于出现了啊!我迷路你了一个晚上了啊,好可怕啊——”白莲涕泪横飞,完全丢弃了一贯的绅士形象,飞入林雨的怀中,撞了个满怀。 “雾影,你这个样子丢不丢脸啊,不过就是个鬼打墙而已,至于这么个傻样子吗?”琼花趾高气扬道。 白莲扭过茎叶,比了个生气的表情:“不知道昨天谁在那里一直喊救命,要不是阿狐帮忙……你那副样子真该拍下来给主人看看。” “看就看,怎么也比你现在的样子好。”琼花张牙舞爪,两人的枝叶不知道什么时候纠缠到了一起。 “好个屁!”白莲难得爆粗口,枝叶的交缠越来越密,简直是难分难舍。 林雨无视了众人,一声不吭地穿过大门,跌跌撞撞地走到主屋,见到熟悉身影的瞬间,哽咽出声:“葫芦叔叔——” 卢叔从书中抬头,眼神有稍许迷茫,脸上浮起担忧:“小雨,怎么了?” 林雨扑到卢叔怀里,低低啜泣,灵魂再是比肉身年纪大,不过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而已,虽然长年卧病住在医院,死亡这种事从来都是耳闻,直面的经历并不是没有,但是很少,而且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几眼的交错而已。 卢叔担心不已,放下手中的书,轻轻拍着林雨的后背,安抚道:“小雨怎么了,可以跟叔叔说说吗?” 林雨抬头,双眼微微泛红,眼角有泪水的痕迹,小脸压抑着淡淡的痛楚:“葫芦叔叔,奶奶生病了。”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 卢叔震惊:“小雨,你说的是林奶奶?” 林雨点点头。 卢叔慌乱地起身,拉着林雨的手急匆匆地走向林雨家。 “青主,你去哪?”艳姬疑惑。 “林雨又要把爸带到哪里去?”卢小月不满。 剩下的雾影琼花两朵花交缠得难分难舍,看样子大概天黑前都很难分出结果。 两人走到门外,林爷爷换了装扮正准备出门,乍然见到卢叔的身影,简直欣喜若狂。 “嗨,帅哥。” 倒霉的卢叔再次被变态老人要给纠缠住了。 林雨默默地看着囧囧有神的一幕,目光中寒意渐浓,她挣脱了卢叔的手,跑进了家门,朝着厨房的方向飞奔。 厨房的门莫名紧闭,林雨的心一紧,用力推开,林奶奶的身上坐起了一道灰白的影子,影子似乎朝着林雨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地升到半空,悬浮在半空的翡玉张开嘴,吞进了灰影。 他转身,飞到林雨面前:“小雨——” 林雨很冷静,淡淡问道:“味道怎么样?” 翡玉摇摇头:“太老了,不好吃。” 林雨合了一下眼,使劲地咬了一下唇:“……翡玉,你能不能滚远点。” 翡玉疑惑地歪头:“为什么?” “不为什么,人鬼殊途。”林雨走到林奶奶身边,握着林奶奶的手,慢慢靠了上去,好冷,真的好冷,还是活着的时候好,至少冬天可以当个暖炉,夏天可以给自己扇风。 她想起日复一日的病房单调生活,房间里很冷,冬天压着两层被子还是挡不住寒意的侵袭,夏天的时候,日光照不进,房间里充斥着消毒水的阴冷,呼吸之间总觉得没有活着的感觉。 现在的唯一能给予自己温暖的林奶奶也没了生机,所以冰冷才是自己一直的归宿吗? 林雨想不通,“林雨”你是不是骗了我? 现在的林雨还没附身的时候,她叫雨,没有姓氏,因为她是孤儿,因为她是在下雨天被捡到送到孤儿院。 经送医院检查,雨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大概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被无情地抛弃。 孤儿院的院长是个好人,她无条件地收留了大批弃婴、孤儿甚至残疾儿。 对这些遗弃的孩子,她的态度从来都是严肃有余,亲切不足,她惯常说的一句话是,这个世界任何人都可以不珍惜你,但是你一定要珍惜自己,到哪里都不能忘记自珍自爱。 对于动不动生病的雨,她的态度更是严格。 她从小不被允许大哭,也不被允许大笑,更叫不允许跑跳尖叫,凡是剧烈的情绪和动作她都不被允许表现出来。 凡是有违反的例子,院长便会严厉地呵斥相关的人士,对林雨却是半句重话也没有。 久而久之,孤儿院的小孩们都有意识地远离了雨,对他们来说,同情心远没有玩闹来得重要,既然玩不到一起,那还是不要接触比较好。孩童们的天真残酷和成人的世故老练在某些时候其实是如出一辙。 雨没病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透过窗户看着其他人追闹玩笑,性子一天比一天沉寂。 雨一旦生病,就会被送到医院打针挂水吃药,通常需要住院很长一段时间。 先天性心脏病最佳的治疗时机是三到五岁,雨显然早已失去最佳时机,而且院长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为她医治,毕竟孤儿院里生病的孩子并不只有她一个。 雨十五年的时间,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医院里渡过,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也不能完全脱离吃药打针的生活,尤其到了后来基本就不能离开病房,长时间地只能待在病床上,哪里都去不了,哪里也不能去。 大概是雨孤独一人待在病房里的身影太过可怜,好心的护士会给她带一些绘本图册,上班时间有空隙的时候,也会跟她说说笑话聊聊家常,不过这种机会通常都是少得可怜,护士们通常都很忙。 她偶尔翻翻绘本,偶尔望望窗外,从不跟邻床的人交流对话,反正都是很快离开,她也不是多热络的性子。 孤独罢了,也许很快就能解脱了。 能听到“林雨”的声音的那天,她正好翻到绘本的某一页,绘本中的小狐狸正在一本正经地欺骗小兔子,这个世界其实是有平行世界的存在,我有无数个平行的“我”,平行世界之间偶尔也会有交错,我有时候不一定是“我”,刚才你也许把萝卜给了平行世界的“我”,但是我并没有收到,所以现在你能把萝卜给我了吗? 先不论狐狸为什么要欺骗小兔子的萝卜,而不是扑上去直接吃了兔子,绘本这种奇妙的世界显然不是世故的成人能理解的,雨那时候并没有对这段话感到不能理解的困惑,她对平行世界这四个字产生了点兴趣。 若真的有平行世界,平行世界的我是不是会好一点? 然后,她听到了清脆的童音:“你为什么躺在床上?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不出去玩呢?” 024 病娇这种属性 雨的第一反应就是——幻听了吧。 她合拢绘本,躺下睡觉,最近是睡太少了吗,居然都出现幻听。 声音不依不饶:“喂——喂——,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拜托你理我一下啊!” “好烦!”雨忍不住说了两个字,翻个身,用被子塞住耳朵。 “你看看我嘛!”一张稚嫩的萝莉脸凑到雨的面前,雨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一瞬间有些喘不过气,然后她看到了传说中死后才能看到的三途河,这么快就要蒙主召唤了? “你身体好差的样子?”飘在她面前的萝莉奇怪地看着雨的聊色渐渐泛青。 雨顿时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正好,巡检的护士发现了这一情况,雨惊险万分地捡回一条命,身体却不可避免地变差了。 咳咳~雨咳嗽几下后,身子靠在床边闭着眼发呆。 幽灵萝莉则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大呼小叫,好不热闹的样子。 起先雨故意忽略,不听不看,当它不存在,但是她总能找到各种古怪地时机纠缠上来,雨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偶尔也会搭几句话,在旁人闻声异样的目光中不自然地笑笑,权当自己喜欢自言自语。 咳咳~咳咳~ 冬天在毫无察觉的时候到来,雨的身体不能经受丁点寒意,连把手放在外边做不到,坐着的时候裹着厚厚的棉被,上厕所的时候全身包得密不透风,至于出门散步,她觉得这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睁开眼睛,看看窗外,看到树叶落下,看到三两身影走过,眼睛里流露出她自己没有察觉的艳羡。 “为什么这个铁盒子一直在说话?”幽灵萝莉贴着电视机仔细观察,扭头问了一声后,看到电视的画面不时地变化,目光更加地痴迷,“它的脸好奇怪,会变的,还有其他人的样子,好奇怪啊——” 室内久久没有动静,除了邻床偶尔有翻身、吃东西的细小动静,空气时不时地停止流动,仿佛构造出封闭的真空,隔绝了所有的动静、声音,甚至活着的气息。 “你在发呆?” 雨转过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不说话啊?跟我说话啊,只有你能看到我,你不跟我说话,就没人理我,这样太无聊了啊。”她絮絮叨叨地怨念着。 “你不是挺能自得其乐的?”雨的声音压得很低。 “哪有!”她否认,视线又不自觉地被打开的电视机吸引,“哎,你看,你看,它又变了哎。” “那是电视机。”雨算是给她解释了一下。 “电视机是什么,是什么?它的名字?好奇怪的名字。” 雨掉头继续看窗外。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我大概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吧!”雨的声音很平静,身体越来越弱,身体内的各项机能越来越呈现出一种衰减的状态,很多时候,力不从心都已经成了常态,不知道将死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无能为力地等待着死亡的脚步步步逼紧,然后自己毫无反抗的能力。 “活着就一定很好吗?”她的眼珠子转动着,面上的表情像是厌恶着“活着”这两个字。 雨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过却没有什么心思追究:“谁知道活着好不好?只不过好不容易活一遭,没有人会喜欢这么快死去,活着再不好,也比未知的死亡好吧。” 她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继而极力否认:“不对,不对,死比活好。你看,死了就可以像我一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自由啊!”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说话呢?你怕寂寞,不是吗?” “这……这是……”她结巴着,还是不想赞同,想了很久,问道,“你很想活着吗?就算活着意味着麻烦,意味着痛苦?” “你曾经活得很麻烦,很痛苦?”雨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她转过身子,背着雨蹲在空气中画圈圈,嘴里嘀咕着:“揭人伤疤的人最讨厌了。” 雨似乎是失了对话的兴致,取过床边翻了很多遍的绘本,摊开慢慢看。 她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开始提问,为什么狐狸要骗兔子的萝卜,为什么兔子不怕狐狸,这里的狐狸是不是不吃萝卜等等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附身。 等到看到狐狸说出平行世界四个字时,她突然沉默了,然后很认真地问:“你相信有平行世界吗?” “不知道,也许有吧!”雨的回答十分敷衍。 “那如果有平行世界,你会不会想去那个世界?” 雨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的表情很认真,眼神也很认真,雨莫名觉得好笑:“不想,去了以后,两个‘我’要怎么面对,又不是照镜子。” “那——那个‘我’不存在呢?” “我不喜欢陌生地方,熟悉起来太麻烦。” “可是你不是想活着吗?难道换了环境,你就不想活着了?” “那个地方不会就是你曾经活着的地方吧!” 她不怎么高兴地抱怨着:“你的感觉会不会太敏锐了?想这么多不会很累吗?” “不然我还能做什么?什么都不想地等死?”雨自嘲。 “好吧!”她无可奈何道,“你愿不愿意去?” “为什么要去?”雨怪异道。 “你不是要活着吗?” 雨无语,满心觉得怪异,但是一时也提不出反驳的理由,异想天开道:“你是不是魔鬼之类的,答应了就会利用我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黑线满面:“你想太多了。” “总觉得太像天上掉馅饼,我可不想被人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 “好吧,你赢了。”她愁眉苦脸地皱起一张小脸,“你想的那些都不会有,不过你需要重头活一遍。” “什么意思?” “就是你需要重新出生一回。” “所以是胎穿?” “是的。” “就只有这个说明?什么环境?父母是谁?你说的麻烦是什么?痛苦是什么?” “你又知道了!”她抓抓头发,无奈道,“麻烦就是那里不是只有人,痛苦嘛,你的身份会导致那些人不会喜欢你。” “具体点。” “那个世界跟这里大体是相似的,但是除此之外,它多了一些这边传说中鬼、妖、仙之类的玄幻形体,那些东西很麻烦。”她叹气,“还有你附身的那具身体,身份有点复杂。” “就是你吧——”雨毫不客气地戳穿。 她默默地看了雨一眼,默默感觉心累,说话的声音飘出淡淡的异样:“对,我的身份很复杂,我是四份之一的仙跟八分之一的妖的混合产物,简单说就是杂种。” “其实也可以叫混血儿,或者叫高大上的杂种。” 闻言,她的笑容变得很勉强,这种安慰方式……她看看雨,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吧,大方一点认为她是在安慰自己吧。 “你有什么能力?” “我……鬼有的,我都有吧!” “我说的是你活着的原身,或者说是杂种肉身。” 这句话真的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吗?她起了一丝怀疑,看着雨平淡的表情,怀疑不知为何越来越深:“半瓶子水平吧,都会一点,不过都是鸡肋的能力。” “比如说?” “读心啊,变形啊,见鬼啊……都只有最低级的水平,因为是杂种嘛——”她的声音变得很淡,淡得几乎听不出话语中的伤心。 “杂种啊——”雨低头,看不清表情,“可以吧,总比死了好。” “你同意了吗?我现在就送你去吧!”她积极回应,简直到了迫不及待的程度。 “现在?”雨困惑,这么快,继而怀疑道,“你还有没有瞒着我的?” 她移开视线,很坚定地回答:“没有。” 那你倒是看着我啊!雨在内心默默吐槽,半晌浮出一个古怪之极的笑容:“瞒着我也没关系,不过你最好能瞒到你,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蛇一样的执念?杂种小妹妹。” 她抖了抖身子,额头上无形的冷汗掉了一滴,这个姐姐好可怕,选她真的可以吗? 然后,她像是想到了某恶劣顽主的吩咐,咬咬牙坚定地回答:“没有,你放心吧!”表情英勇地像是再去死一遍。 “最好——”雨的声音很温柔,表情也很温柔,只不过嘴角那抹无形的笑意让她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你会想到的后果只有更严重没有最严重。 她送了雨去那个世界,临行前雨的眼神顺便告知了上述的这句话,她抹去了额头无形的冷汗,反正你也找不到我了,重生这种无聊的事情,我才不要,这下终于真正自由了。 再见,林雨,再见,上仙,我终于真正地自由了,哈哈哈—— 025 有糖吃的孩子会哭 因为是胎穿,林雨的种种不合时宜的动作都有了“小孩子嘛”的合理解释,然后是常见的各种无奈摇头,各种无奈叹息。 小时候把林爸关到猩猩园,那是女儿对爸爸开的玩笑;送了林爸一盒子死老鼠,那是为爸爸身体着想的孝心;把邻居一家搞得鸡飞狗跳,这孩子真是活泼,邻居一家哭笑不得,到后期敬而远之…… 再大一点,某些陌生又熟悉的场面开始浮现在脑海中,林雨一开始觉得莫名其妙,到后来几件事情的一一验证,她起先以为自己半吊子的复杂血统点出了预知的技能,但是慢慢地她察觉到了比起穿越,这更像是换了灵魂的重生,那些事情曾经真实地发生过,因为某种理由,在原身的记忆深处埋伏寻找契机复苏。 那个小鬼果然隐瞒了什么,林雨不满,因为活着妥协,这点小麻烦就当活着的附加条件吧。 不过所谓的小麻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还在萌芽状态,一旦长成,后果却是致命的。等到林雨领悟到这一点时,她正好被林爸出清包裹甩给林爷爷林奶奶,她有意无意地提前认识了导致原主悲剧的关键人物之一之二,她一度天真地以为曾经发生过的剧情也许会有一定程度的扭转,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却啪啪打脸了“天真”这两个字。 现在,唯一能给予自己温暖的林奶奶莫名其妙地死去……她已经在极力避免剧情的重复,极力破坏事情发生的诡异,难道还是躲不过所谓的命运。 卢叔好不容易拜托了人妖爷爷的纠缠,找进了厨房,乍一看到这番情况,表情立刻有些发蒙。 “小雨?”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林雨呆呆地抬头,呆呆地看着卢叔。 卢叔姓卢,真名不可考,据重生前的剧情,他的名字似乎是某种禁忌,他原本只是原主昙花一现的邻居神秘叔叔,因为无意中发现原主至阴之体,在那场以选拔灵能人才为名的比试大会上,以神秘人的身份临时决定让原主加入。 他是所有悲剧的导火线,也是导致原主痛苦死去的关键人物。 “小雨?”卢叔十分担忧。 我跟你培养了这么久的伪叔侄情,这种担忧多少还有几分真的吧!林雨收回呆滞的表情,委屈兮兮地扑入卢叔的怀里,哭着叫了一声:“葫芦叔叔——” 卢叔轻拍林雨,安抚道:“小雨,别怕。”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奶奶冷透的身子,不由得思考着会不会有什么异常之处。 他抱起林雨走近林奶奶的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身子早已死透,死亡时间距现在的时间有点长了,身体上的尸斑都已经显露出来…… 林雨躲在怀里抽抽提提:“葫芦叔叔,奶奶是睡着了吗?” 卢叔的表情有些凝重,长长叹息一声后:“小雨,林奶奶她已经死了。” 林雨的泪水掉得更凶了,简直有泛滥成灾的趋势:“不,不是,奶奶不会死。你,你说谎!”手推挤着卢叔,情绪相当激动,身子微微颤动着,活像一碰就会碎掉的陶瓷娃娃。 “小雨,乖,你要知道林奶奶并不想这么突然地离开你,所以你要坚强,不然林奶奶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安心的。你想让林奶奶死了都还不放心你吗?”卢叔很直接地点明,虽是安抚的意思,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某种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感在内心泛滥。 林雨埋着头不停地哭着,闻言,内心稍稍有些惊奇,又有些微的放心,果然只要是以情感为名,就算是再无情的人,也会在长时间的相处中露出人性的破绽,葫芦叔叔,卢叔,接下来我们继续好好地相处吧,然后我想知道结果到底是她重要,还是我重要呢!她缩在卢叔的怀里,在无人察觉的时候露出了讥诮的冷笑。 “葫芦叔叔,可是,可是,我想奶奶……”林雨抬起哭花的小脸,看到卢叔眼中一闪而过的烦躁情绪。 卢叔垂下眼睛,耐心地安抚:“没关系,奶奶会在天上守护着小雨,毕竟小雨一直是听话的乖孩子,林奶奶一定会微笑着守护着小雨。” “是吗?”林雨红着眼睛歪头。 “当然——” 因为林奶奶年纪大了,所有人对林奶奶的自然死亡都深信不疑,很快林奶奶被安排下葬。 下葬的时间选定后,渺无音讯的林爸林妈终于风尘仆仆地现身,可惜还没来得及哭嚎几声,一群神秘的黑衣人出现在林家老院,直接把这对活宝夫妇指着枪口拎走了。 据不可靠消息称,林爸林妈在做无国界医生时,被地下黑帮老大看中做了专属厨师,从此出入都需要带着一大帮子小弟。林爸买个菜,菜场里,一公里的范围内除了战战兢兢的小贩,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林妈买个卫生巾,超市里,两公里的范围内闻不到活人的气息。 林奶奶的死讯七转八弯,通过层层的审查终于到达林爸手中时,林爸拉着林妈在老大面前跪了一天一夜,哭哭啼啼地说尽好话后,老大头痛地挥手批准了,他的专属厨师做菜确实很令他很满意,就是这娘们性子令他有点受不了,至于作为林爸附属物存在的林妈,老大头更痛了。 林妈全程睁大无辜大眼,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却与林爸的哭诉形成完美的一唱一和。 “我们可以晚上出去。” “不然,我们让这些黑大哥们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然,老大也跟我们一起去玩吧!” …… 在场的人纷纷都想举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内心在哀嚎,老大,你放过我们吧。 不过,两对活宝坐着飞机离开没多久,新上任的厨师笨手笨脚不提,居然搞错老大的忌讳,把倒霉的老大害进了医院挂水。 贴心的狗头军师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命令小弟们把那对活宝夫妻拎回来,毕竟比起老大的头痛来说,老大的小命才是最关键的,于是就有了灵堂上众人战战兢兢的一幕,纷纷以为林爸林妈加入哪个犯罪组织。 这次事件后,亲戚朋友但凡与林家有一丁点瓜葛的,都自觉不自觉地开始绕着林家走,甚至连林爷爷的真爱也表示了他跟林爷爷的感情其实是一场误会,我们错爱一生了啊。 林爷爷哭瞎不提,挂着两行老泪和一张伤心过度的恐怖老脸,偷偷打量着全程都在安抚林雨情绪的卢叔,褶皱密闭的嘴角扯开又抿上,欲哭不哭,欲笑不笑的表情效果惊人,林爷爷的真爱一度表示了一下歉疚的意思,然后表示他们做不成爱人还可以做朋友,真爱也不是不能换的。 林爷爷娇嗔地瞪了前真爱一眼,对真爱天天换这句话深以为然。 林雨没怎么关心这一幕,至于昙花一现的林爸林妈,她就更懒得关注了,本来就没有多少亲缘的她不觉得有哪个必要需要关注这对亲缘同样浅薄的父母,也不想关注,原主经历的事情中,这对父母除了带给自己麻烦外,其余的大祸小祸也没少受牵连。 她默默地看着众人沉痛的表情,偶尔几个错眼看到林爷爷那边心思各异的一幕,内心变得很空。 她低着头,淡淡地说了一句:“葫芦叔叔,我以后是不是又变成一个人?” 卢叔的表情同样很沉重,他摸摸林雨的脑袋,内心对她的情绪了然:“别担心,你爷爷——我会在小雨身边。” “一直都在?”林雨歪头。 卢叔叹息,手揉了揉林雨的头发:“对!” 林雨抱住卢叔的脖子,开始呜呜大哭。 有时候,悲伤不代表一定会哭,会哭是因为有人可以接受你的悲伤,而不哭只是因为自己必须坚强,因为是自己一个人,就算哭了也没有人会理解,没有人会知道,那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伪装,一种不得已的妥协。 所以,就算是假装,就算明知是自欺欺人,若他能理解你的悲伤,你还是会想在他的怀里哭,哪怕只是一场了无痕的虚梦。 026 这东西,那命运 葬礼过后,林雨很是沉默了好几天,就算是面对林爷爷时不时矫揉造作的虚伪关怀和各种意图明显的打听行动,除了木着一张脸,基本没有多余的表情。 卢叔经常会主动过来陪自己,偶尔卢小月会不情不愿地跟过来,在卢叔对自己有亲密动作的时候,不是翻白眼,就是嘀嘀咕咕蹲地画圈圈。 翡玉自从那天被林雨骂走后,基本没有再主动出现,偶尔一晃而过的熟悉身影渐渐就在记忆里似是而非了。 至于那对争斗不休的活宝植物琼花和雾影继续争斗不休,雾影绅士地表达关怀,琼花就在一旁冷嘲热讽,沉默的林雨不为所动,雾影却替她怒了,然后两人纠缠到一块,在林雨的身边吵吵嚷嚷,没完没了。 林雨偶尔看一眼,通常都是当这两只活宝不存在,顾自思考自己的小算盘,被自己偷偷藏在池底的那东西不知道有没有变化了。 那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不太好说,传说是胚胎形状的恶魔之子,出生就有骇人的魔力加持,但是又有说若是在满月的时候,用七个童男童女的血肉和灵力为它祭祀,它可以给予祭祀的人一个心愿,权利、金钱、美人……世人能想到的欲望都可以满足,若是修仙驱魔的非一般人,它也可以直接打开飞升的法门,其他还有封印的远古仙尊,争斗失败的妖王……原主的记忆中是以第二种说法为准,但具体真相如何,由于原主的死亡,后续都不可考。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被封印在这座村庄的西北面山洞里很长一段时间,原先是某个驱魔灵师误打误撞下发现。不过现在么,林雨通过修习林奶奶房间里的古书《阴阳秘术》,私下偷偷找到封印的山洞,通过秘术解除封印后把它封印到池塘底,一则是基于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二则是方便自己对它的随时观察,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虽然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雨趁着所有人都睡熟的时候,偷偷从自家院子溜了出去。她溜的时候没注意到身后跟了只小尾巴,小尾巴没注意到后面跟了两只一大一小的尾巴。 林雨摸到村子西边的池塘边上,月色沉暗,笼罩下的村庄寂寂无声,池塘的水面微微起伏荡漾,揉碎的月光洒落水面,犹如坠落凡尘的星点,忽闪忽闪,勾勒出一场迷离的梦境。 她警惕地环顾了周围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虽然知道如果是非生物跟着自己,这样看根本就不能发现什么,不过聊甚于无,求个心理安慰吧。 她扑通一声跳入池塘中,池塘溅起了硕大的水花,荡开无数的水晕后,慢慢恢复平静。 随后,池塘边上出现一道鬼影和两只狐狸。 翡玉默默地看着池塘,表情是一贯的空洞,看不出变化。 阿狐趴在“狐狸面具”的肩头呆呆道:“师兄,你为什么对阿影的主人这么关注?是不是她得罪你了?” “很有趣啊!”“狐狸面具”轻笑,笑声意味不明。 阿狐显然不能理解,到底是林雨这个人很有趣,还是她现在的动作很有趣,他的师兄一向来都是让人捉摸不定的,现在看来这种倾向越来越明显了。 林雨憋着气,慢慢向池塘深处游去,因为是深夜加上又是水里,视线很暗,很模糊,那东西的具体位置在哪现在完全是靠身体的感觉在分辨,她在水底探索着游动一圈后,大概估计出那东西的位置后,开始落脚在水底。 水波挤压着身体,水在身体周围缓缓地流淌,这一切都让她的探索行动进行得有些困难,好不容易终于摸到了之前留下的印记,她拽住用力一拉,水底出现了一个闪烁着光芒的空洞,仿佛有看不见的屏障般,水从空洞上流过却不会往空洞内流入。 她顺利地进入空洞,空洞内充满着无形的气体,人无法脚踏实地地站到地面上,只能以漂浮的状态浮在半空中,中央有一团白光聚集的光源,圆球形的形状中似乎有道人影若隐若现。 林雨走上前,蹲在光源的面前,小脸露出沉思的表情,这是快出生的状态了吧,就这么个东西被那帮子人抢得死去活来的,还害了前主跟其他七个小孩的八条命,人性的欲望在某些时候总会暴露无遗,残忍、没有底线这些恶德也会在那个时间仿佛是常态一样地存在。 现在,我先下手为强,先一步得到了这东西,结果又会有什么不同呢?真让人期待啊,萝莉的面孔流露出满怀恶意的笑容,在光源的白光映衬下显得突兀却又有奇异的美感,就像是美好的破坏,一瞬间会觉得可惜,但下一刻总有人会觉得碎掉的声音如此美妙。 光源中无端地闪过一道异光,林雨微微觉得奇怪,难道他现在就要出来,但会不会太早了一点?她无意识地伸出手试图去碰触,显然是落了个空,指尖传来一阵刺麻的痒意,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她立刻收回手,食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很快就消失了,她奇怪得看一眼光源,又看一眼手指,不由得陷入沉思,这种异状是好是坏,记忆的画面里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除此之外,光源静静地流淌着光芒,光源中的人影依然在若隐若现,仿佛一切都很平静的样子,算了,林雨起身,不管是好是坏,自己的穿越本来就已经是个变数了,自己改变了这东西本来的运数,它回报点异常给自己,本来也很正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就算没有办法也可以拉着那帮主使者给自己陪葬吧。 时间大概差不多了,林雨估摸着村子里最早起的那户人家估计快要有动静,身子一转,飘向了进来的洞口,重新盖住洞口做好新的印记后,摆动着双腿向上游去。 林雨出了池塘后,夜空的弦月正好已经掉到东边的一侧,夜色渐渐显露出灰白的色调。她湿哒哒地从池塘上岸,身体接触到阴冷的空气,不禁抖了抖,鼻子痒痒得直想打喷嚏。 她一路哆哆嗦嗦地跑回家,到家门前,她蹑手蹑脚地打开大门后又关上,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回到卧室后,立刻浑身脱了个精光,直接钻进垫被滚成一圈,哆嗦了好一阵后,身体的寒意才慢慢褪去,同时困意慢慢地爬上眼皮,眼睛一开一合,不知不觉地闭拢后,她沉沉地睡去。 房间里某道熟悉的身影再次显现,池塘里两道熟悉的影子仍在潜行查看,这个夜晚,有人很忙,有人看得很忙。 027 病娇萝莉 林雨是被冻醒的,沾了水迹的被子时间一长透出潮乎乎的湿冷意味,她哆哆嗦嗦地从被窝中爬出,全身都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虽说是个孩子身体,也没什么好害羞,但林雨毕竟不是真的孩子,在室内裸奔什么的,她真不是那么奔放的性子。 她裹着湿乎乎的被子,像条蚕一样蠕动着走向衣柜,衣柜空空如许,她无力地抚上额头,这是天要亡我的节奏? 她转身,四下打量着房间的布置,打量一圈,又打量一圈,死活没发现有半件乱飞的衣服挂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老天,你要不要这么狠? 她抓抓脑袋,莫名地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大白天的见鬼?不对,她突然转身,正好把露了一半身形的翡玉抓个正着。 林雨正好烦躁没处发泄:“偷窥啊,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啊?” 翡玉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是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也不明白她此刻为何如此烦躁。 对上这么一只八棍子打不出闷屁的货,林雨顿时觉得就算想发泄都不能发泄得尽兴,搞不好还多增加点郁气,她立刻转开注意力,不过却有一部分视线挂在翡玉的衣服上。 要扒衣吗?林雨的内心十分挣扎,一方面觉得鬼婴这种没有实体的非生物本来就不需要衣服之类的累赘,一方面又觉得明明是自己的恶趣味强迫他这么穿,现在又要强迫他脱下来让换成让他裸奔,她自问确实不想当好人,但是她好像也不怎么想干这种强取抢夺的强盗行径,而且被鬼婴穿越的衣服,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林雨自己吓自己,又哆嗦了一阵后,视线落在了盖箱子的那块红布上,红色喜庆,对吧,大红那就尤其喜庆,可是那是对结婚的人来说,现在自己连丧期都没过! 她摇摇头,无视了翡玉的存在,从被子里伸出手,在房间里找了把剪刀这块红布开了两个口子后,直接当古代的无袖大马褂上身穿着了。奶奶不会在意的,若是在意的话,她就不会在那么阴冷的地方躺着了。 她若无其事地跑到镜子面前照了照,臭美地觉得自己跟年画上的抱鱼童女还是有那么点点相像。 林雨拆了垫被的套子,把潮乎乎的垫被芯子抱了出门,一出门正好看到林爷爷又是一副花枝招展的模样打算出门,追求真爱没错,不是异性恋没错,但是做人呢总得留几分余地。 爷爷,你对奶奶的死没有丝毫感伤的表情也就算了,可是你们毕竟夫妻一场,就算是同床异梦居多,这么长的夫妻相处下来,难道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点的感情吗? 林雨平日就不喜欢林爷爷,甚至可以说是对林爷爷无感,但是那是建立在林奶奶还在的时候,现在林奶奶走了,林雨表面平静没什么变化,但内心到底是划出了一道口子,这个时候看到林爷爷跟平常一样地德性,不免就有些迁怒的意思。 不过,她倒没有傻得跑去质问林爷爷,毕竟林爷爷为老不尊了一辈子,当初磨刀霍霍的林奶奶都没能让他改掉这种奇特的装扮和妖里妖气的古怪言行,凭现在寄人篱下的自己那就根本不可能了。 说实话,她很怀疑若不是林爷爷想通过自己勾搭隔壁卢叔,会不会在林奶奶死的当天就直接把自己扫地出门,林爷爷的没良心被林奶奶的凶残镇压了一辈子,可是半点都没有消失的迹象,近来的行动看看反倒像是有反弹的嫌疑。 多想多气,想了有什么用呢?林雨难得地自嘲一笑后,费力地踩着凳子把被芯挂在院子里的晾衣架上,然后开始思考自己的衣服床单之类的被林奶奶生前藏到了哪个犄角嘎达。 她首先去林奶奶的房间找了,然后小模样惊呆了很久,林奶奶的铜墙铁筑堡垒这是被贼给攻破了吗?房间内原先的几样摆设散落一地,衣柜木箱之类的通通被打开,里面的衣服被褥都被挖出随手仍在一边,床头柜等等也被撬的撬开,砸的砸开,就连那张古朴的老式床也被翻了底朝天,穿过的衣物,盖过的被褥狼藉地堆在一起,房间内没有一片干净的地方,整个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个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呢?还是纯属想泄愤呢?找东西的话,她只能想到那本神秘的《阴阳秘录》,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它被压在被褥的一角下,而且房间里的东西看上去都没有少。 那么就只能说是单纯的泄愤了吧!林雨的内心仿佛有把名为悲哀的火在痛楚地燃烧,仿佛是回到那时候听到那句“雨是不是一直在院长阿姨面前装乖呢?不然为什么只有我们会受惩罚?我们给她制造点小麻烦吧!”小麻烦洛到那时的雨身上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大麻烦,雨被救护车送车的时候,嘤嘤哭泣的罪魁祸首嘴角在偷偷上扬,捂住眼睛的双手分明半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 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会知道,就算是泄愤,也只能让活人感觉痛快罢了。可是目睹这一切的我该怎么办呢?是不是也跟那时无力的我一样,只能看着人假哭,看着人冷笑,看着人泄愤,然后无力地什么都做不了。 一滴晶莹的液体从林雨的眼角流出,林雨的指尖沾了一下液体的表面,然后放入口中,果然苦涩得很。 “翡玉——”她轻轻地出声叫道,声音低得仿佛像是在自言自语,本以为要多叫几声,名字的主人才会出现,结果下一刻,翡玉就在眼前显出了身影,茫然地看着她,表情毫无起伏。 “翡玉,你老实告诉我,你跟那个人妖老头到底是什么关系?”林雨没有觉得惊奇,淡淡地问道。 翡玉空洞的双眼闪过一丝困惑,嘴巴动了动。 “不要企图骗我,不然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林雨一副心死如灰,预备鱼死网破的小模样,身上的阴沉气息看着比名为鬼婴的翡玉还要厚重得多。 翡玉依然是微微困惑的模样,张张嘴发声:“他是发现我的人,但是我不喜欢他。” “哦——就是说,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人吧!”林雨丝毫不关心发不发现这一问题,淡淡地,却又执拗地询问。 翡玉停顿了片刻后,点点头。 林雨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只是笑容里却并没有多少温度,她搭着翡玉的肩膀温和地说了一句:“不要背叛我,不要欺骗我哦,不然,就算你再是实力不一般的鬼婴,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028 琼花牌风筝 人和鬼物之间天生就存在不可超越的实力差,就算是修习术法的灵师之类,也不能说在对上鬼时有完全致胜的把握。 林雨显然是气昏了头,才能说出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果然随着身边的更换,思想也会接近于更换后的身体吗?林雨情绪落寞地发了一阵呆后,回想起自己刚说的话,默默无语,她移开手,明显疏离地说了一句:“抱歉,刚才的话忘了吧,我现在情绪不太好。” 翡玉默默对着林雨许久后:“我不会背叛你,也不会欺骗你……”神情隐隐透出一点欲言又止的意味。 “哦——”林雨随口敷衍了一声,“我要把衣服洗了,你要是有其他事情的话,就不要陪着我了。” 她绕过翡玉一件一件地收拾起地上的衣物床单。 此时,翡玉空洞的眼神难得掠过一丝微弱的情绪……她没有察觉,翡玉渐渐隐去的身形有些忧伤的意味流露……她还是不知道。 她在层层杂物掩埋的床脚下发现了熟悉的布料,只不过形状都有些难看,皱皱巴巴地揉搓成一团,完全分辨不出它们本来的形状。 林雨愁眉苦脸地叹气,勉强冲散了一点低落的情绪,她放下手中收拾到一半的活计,怏怏地上前,吃力地端起面积超标准的一脸盆。 没奶的孩子像跟草,是野草,有奶的孩子像夺花,是喇叭花,林雨嘀嘀咕咕着不着调的曲子,回头看了一眼依然狼藉的景象,奶奶,你会说些什么呢?我的想象力太单调……但是奶奶你会说的还就是那么几句…… 暖阳辐照,晴空万里,这是个很适合晾晒衣物的天气,林雨却觉得很不爽。 她蹲在地上奋力地搓洗着,面孔涨红,隐隐有狰狞的趋势,好烦,好烦,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是手洗,这到底是什么落后年代的时空!再落后,你连洗衣机都落后,弄死你,弄死你,好想弄死你……洗着洗着,俨然已不是在单纯地洗衣服,而是在与满盆的妖物做最惨烈的斗争。 哈哈哈——不远处传来夸张的怪笑声,听着十分耳熟,林雨斜着不满的眼神瞥过去。结果看到了极其囧囧有神的一幕。 琼花跟雾影这两只天生的搞笑分子呈着十分微妙的姿态倒挂在门上,雾影的身体大半都挂在顶部,垂落的枝条拼命地从某人的纠缠出挣脱着出来,琼花就要倒霉得多,大部分的枝条都跟雾影垂落的枝条纠缠在一起,只多出一根细瘦的小茎虚虚地搭在门边。 也就是说,目前这种情况,若是雾影成功地挣脱出,琼花就只能做垂直下坠的直线运动,虽然是这么点高度,就算是普通人,只要没有倒霉到家,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看琼花跟雾影的纠缠挣扎之深,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林雨深深疑惑,莫非这两只的相爱相杀已经不是在一个普通的高度了……这种思考没维持多久就被琼花持续的怪笑打断,难道这么会功夫它就傻了?林雨已经用了最坏的而已去揣测这只复仇心旺盛的植物花株,但是她还是没料到自己想象的程度还是太客气了。 身悬一线的琼花满不在乎的模样,怪声怪气地说了一句:“主人你的造型真是天上无双,地上独有,嘿嘿——” 林雨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红了下脸后,恼羞成怒的情绪渐渐显露:“谢谢夸奖,您还记得我是你的主人,还真是三生有幸。” “你是不是在骂我?”琼花显然不明白林雨的话外之音,凭借它有限的常识和知识,显然无法理解人类言语透露出的复杂之意,但是它敏感的直觉还是认定这句话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当然这是基于它认定了林雨这个主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 “听不懂吗?你幼年失祜,长大失身,成年变态,要你听懂这种‘正常’的意思,确实也太为难你了!”林雨微笑着说出极端刻薄的话。 琼花仍旧没听太懂,请原谅它作为一朵喜爱宅居的宅花,对这种现充的指桑骂槐,它表示只听懂了“变态”两字,然而因为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击,所以也并没有什么用,愤怒半天弱弱地回击了一句:“你才变态,你全家才变态。” 不动声色的雾影趁着琼花分神松懈的瞬间,收紧枝叶缠缚住琼花,冷冷道:“不许说主人坏话!” 琼花气急败坏地回头:“是她先说的好吗?你难道没长眼睛吗?” 雾影似乎是用看白痴的目光转着花盘看了它一眼后:“我本来就没长眼睛!”抽出几条茎条把琼花缠得扎扎实实后,以放风筝的模样,不,应该是放琼花牌风筝的模样,牵着琼花向林雨靠近:“主人,你还好吗?”话语中听得出明显的忧心忡忡。 “她好,我不好,死雾影,赶快放了老娘,不然老娘跟你没完。”琼花挣扎着在半空中左摇右晃,越来越接近被放飞的姿态。 雾影的花盘回头了一下,然后又抽长一根茎条把琼花的花盘整个完完整整地包裹了起来,很快空气中就只剩下琼花支支吾吾不完整的破碎音和大了一圈的诡异花脑袋。 它回头优雅地用细短的枝条行礼:“主人,抱歉刚才有这么多噪音。” “没事。”林雨莫名犯囧。 “主人,你的心情有没有好起来?”雾影的声音充满关心的意味。 林雨默然一阵,视线移开说了三个字:“很好啊。” 雾影关切地转动着花盘注视着她,她沉默许久后:“我看起来很不好吗?” 雾影抽出一条不长不短的枝条放在林雨的肩膀:“主人,你可以依赖我的。” 林雨的身体莫名一震,被触碰到的肩畔部分隐隐发痒、发烫,面前,婷亭如玉的白莲,脱离了水面临空静立,如云朵般静谧,如白玉般无暇,美好得圣洁而又虚幻。 她伸出手拂开枝条,淡淡地说了一句:“那身为主人的我多没面子。” 029 不作死就不会死 林雨手忙脚乱地埋头洗了半天衣服,雾影一直在旁边心疼地欲言又止,途中它把扎捆成束的琼花递了过去。林雨顺手接过,模仿林奶奶平时的动作“咚咚”锤了几下,莫名很顺手。 等到林雨尽兴锤完衣服以后,琼花被随手扔在一边,不仔细看的话跟村子里到处可见的草垛子没什么区别,于是它顺理其章地被遗忘了很久,直到雾影莫名觉得这一天过得很无聊时,距离琼花被遗忘已经过了两天两夜。 拜灵物堪比打不死的小强生存力,琼花被找到时还剩着一口气,不过样子就有点不能见人了。大概是近几日天气的反常回暖,原本该是缩在洞里的蛇鼠偷摸地在夜里出没,白天晃眼,柔软适中的“草垛子”被蛇鼠碾过,被钻体躲藏潜伏,甚至有不讲究地直接落了一颗一颗的米田共……除了琼花本身,大概没有谁能体会到它到时的心情。 随着手忙脚乱生活的继续,林雨逐渐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表面上看她变得懂事、听话,惹是生非的事情也不再一一碰触,实际到底如何却很难一言以蔽之。 林奶奶走了没多久,本该是留守儿童一样存在的林雨意外地活得很倔强,生火、烧饭、做菜等生火技能点满后,继续给林爷爷添添乱,然后在其怒发冲冠的前一秒成功地溜之大吉。 林爷爷几次逮不到罪魁祸首,再加上与卢叔关系的发展一直停留在“原地踏步”的程度,偶尔几次凑巧撞见卢叔,卢叔除了有意无意提及林雨的处境,言下之意很有替代监护人职责的意愿外,其他的应答和回话永远都是客客气气,与林爷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一米见外距离,林爷爷懊恼之余,开始起了点异样的心思。 某一天,林爷爷把林雨截在院子里的角落里,掉着粉的笑容中强烈流露出和蔼可亲的意思:“阿雨,你长大了,也该是去看世界的年纪了。” 林爷爷的一番深情演绎后,林雨怯怯出声:“人……爷爷,你昨天还骂我是见不得人的小兔崽子……” 林爷爷微笑:“呵呵,傻丫头,那是爷爷在跟你开玩笑。” “可是,爷爷气得抄家伙了……” 林爷爷停顿了一下:“傻孩子,那当然也是玩笑。阿雨现在难道是生气了?” “不,我没有生气,我是怕爷爷生气,爷爷年纪大了,万一脑中风、脑梗塞、羊癫疯、马上风……”林雨在炽热的目光中乖巧地闭上嘴巴,不再继续说刺激林爷爷犯病的话语。 林爷爷皮笑肉不笑:“阿雨,做人要懂得识相这两个字……如果你不懂的话,就会吃大亏。爷爷还是会很心痛的。” 这老东西的心脏不是应该早就自然萎缩了吗? 林雨装作害怕地往角落里缩了缩:“爷爷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听不懂啊,没关系,记住就好了。”林爷爷甩下一张鬼画符的地图,“这里是你要去的地方,别想耍什么花样,谁都救不了你,除非……”他呵呵娇笑两声,用一种你懂得的目光深情扫视了林雨的脸一圈。 除非给你拉皮条吗?我才不要!况且,我为什么要急着去送死! 林雨继续缩了缩身子:“爷爷要把我丢了吗?呜呜呜——不要啊,爷爷,我会很乖的……” 林爷爷得意洋洋道:“现在才想到求饶吗?晚了,哈哈哈——”高兴过头的林爷爷丢弃了虚假的善意和旁敲侧击的威胁,直接把压制很久的内心语言说了出来,一脸的小人得志的张狂。说完,他微微遗憾地瞥了林雨一眼,似乎在惋惜失去了一个对手,丢下林雨,一扭一摆地离开。 林雨挂着泪水缓缓直起身子,可怜兮兮的表情一秒被冷嘲的情绪替换,要送走我吗?可以!不过,怎么能毫无回报地被送走呢?总得留下点东西让你好好记着我一阵吧! 虽然是这么想着,在如何给林爷爷留下一份隆重的大礼上,她却觉得微微有些犯难,上次那种死老鼠的废物利用已经太小儿科了,要留下深刻印象的话,必须要从精神的最深层面进行打击,最好是离逼疯就差一点点的样子。 不能完全疯,他还得留着恐怖的清醒意识供日后偶尔的回味——林雨稚嫩可爱的面容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阴影,那层阴影一旦揭开,恶魔的面孔也许就完全暴露! 空落的视线落在半空中许久后,她轻轻地嘀咕了一声:“翡玉——” 翡玉果然又神奇地出现了,综其表现,可以用一个词形容——忠犬八公。林雨不由得怀疑,它是不是被下了降头术,为什么怎么忽视,怎么冷淡永远都是这副不离不弃的模样,搞得自己反倒像是抛夫弃子的负心人模样,想到这,林雨额头上的十字青筋鼓出跳了几跳。 林雨作为一抹卧床太久的中二病娇少女,相对的疑心也比普通女孩要重的多,大概跟精神病意义上的被害妄想症的程度差不了太多,她想了想自己并没有抛夫弃子这种理论和现实都不可能发生的动作后,随即深度怀疑起翡玉的心思,它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作为食物的生魂?人妖变态复仇的助手……林雨看着翡玉熟悉的无表情面孔,无端对自己的诸多揣测有一丝淡淡的羞涩,不过她还是扭曲地把这抹情绪认定为是自己不够淡定。 咳咳——她学着大人清喉咙的模样,镇定地上前握住翡玉的一只手:“翡玉,你愿不愿意帮我?” 以彼之矛攻子之盾,是敌是友也该分分清楚了! 翡玉歪了下头,看样子似乎想模仿出某种可爱的姿态,可惜太过无表情的面孔破坏了这一意图,他的模仿变得不伦不类不提,这一无端的停顿反倒让林雨的疑心病变得更重。 他慢慢地点头,轻声说道:“好。” 林雨稍稍冷淡地收回手,移开视线,嘴角挂着一抹含义莫名的笑容:“谢谢啊。你能进入人类的梦境吧!” 作为精神力攻击强悍的鬼婴鬼物一类,这种让人发噩梦的技能应该是天生携带的吧! 不出所料,翡玉点头:“恩。” “那就好——”林雨露出了迄今为止对翡玉来说最为满意的笑容,老头,我给你留的这份礼物不知道你能不能喜欢,不过作为你的乖乖孙女,我真的不想被你轻易地撇开呢,原谅我的小小恶作剧吧,呵呵—— 030 啼笑皆非的童年落幕 当晚,翡玉果然给在梦中给林爷爷成功演绎了什么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噩梦频频,现实心惊肉跳,完美地把林爷爷粗壮的神经磨成异常纤细的受惊兔子性子。 林爷爷愤怒难言,却依旧无可奈何,揪不到某人做这事的痕迹和证据,时时不爽地发泄都被邻居路人看成了是小鸡肚肠的折磨虐待,一道道异样的目光看得他火气比什么时候都旺盛,却依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更让他恼火的是,他本来打算把林雨扔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寄宿制封闭学校,好好磨一磨小恶魔的性子,却在中途被陌生人截了胡。 那日,卢叔带着一陌生男子上门拜访,因为看中的猎物主动落网,他本来是很开心的,虽然因为林雨与翡玉这对搭档的恶毒行径,成功地在他的梦中把卢叔清秀书生的形象扭曲成了挖人心脏,吃人血肉的魔物表象,但是他坚强的桃花心脏在面对着现实中的卢叔时,还是扑扑地萌动着。 不过,在听到卢叔含糊其辞的来意时,林爷爷萌动的心脏瞬间收紧,目光中惊喜的意思在扫过对方有意无意的距离拉开时渐渐变得莫名起来,他傲娇地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表示需要考虑考虑,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用看负心汉的目光使劲地瞥着卢叔。 卢叔被瞥得温和的面孔渐渐有失控的迹象,眉角时不时跳动抽搐,整个濒临崩溃的模样。 一旁的男子似乎是厌倦了卢叔与林爷爷虚情假意的你来我往,一言不发地突然走进屋内,两人的视线顿时同时落在他的身上。 林爷爷十分惊奇,那张老脸褶皱出一种奇怪的角度,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卢叔的表情也十分微妙,他一方面要抵挡着林爷爷时不时的鸡皮疙瘩攻击,一方面还要分神思考,这家伙莫非现在就要暴走了。 那人径直走进林家院子,因为速度太快,看起来特别像阿飘的动作,咻地一下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林雨正在林奶奶房间里捣鼓着什么,前几日刚去捉弄了村长一家被村长老婆一顿气势汹汹地追打到家后,她很是乖巧了几天,不过这也是表面上的形象,实际么,她阴深深地看着手中的鬼画符符纸,内心思考着给村长老婆来点不一样的精彩。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身子从平地被拎离了地面,她呆呆地看着地面,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雨?”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雨好奇地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不对,这些熟悉面孔显露出的气质跟记忆中似乎有点点的冲突。 “大叔?”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那人冷冷地看着她,完全没有之前自来熟到恶心的地步,倒是像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眉目间的嫌弃流露无疑:“叫我师傅,今天起,你跟着我。” “呃?”林雨很是转不过弯来,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跳到这一步,讷讷地出声,“大叔,你傻了?” 那人的面色暗了暗,提溜着林雨的动作活像是提着一只不干不净的小宠物,身子一动,急速地移形换影,出现了在院子里还在默默对峙发呆的两只。 林雨一阵不适的晕头转向后,终于见到了两张真正熟悉的面孔,思绪却仍是转不过弯:“葫芦叔叔?大叔?你们是来我家玩的吗?” 卢叔停顿了一下出声:“小雨,这是我为你找的师傅,你忘了之前的事吗?” 之前?之前什么事?林雨困惑地眨眨眼,一瞬开窍了,哦,葫芦叔叔的那事啊—— 林爷爷不爽地出声:“帅哥,我家阿雨还小,并不适合跟着陌生人学习,要是她哭了,我可是很心痛的哟。”说完,不忘抛个媚眼给卢叔。 卢叔的身子僵了僵,不敢转动视线。 “爷爷,你前几天不是说要送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吗?”林雨无辜地出声。 死老头,找个借口也不找个像样的,这种这么假的借口——敷衍也敷衍得像样点行吗?林雨以为她与林爷爷的关系恶劣是人尽皆知的现象,却不料一般人只会把这看成是祖孙间形式各异的互动而已。 卢叔略略皱眉:“林爷爷说得也有道理,但是小雨这次机会难道,倒是我心急了一点。” 呃,葫芦叔叔居然相信了死老头的那番假模假样的说辞,他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林雨错愕地看了卢叔一眼后,开始深深怀疑现实中的卢叔是不是没有原身记忆中的那么无所不能。 “阿雨可是我的宝贝,我自然是舍不得她的,所有的一切都要是对阿雨最好的才可以啊。”林爷爷娇滴滴地发表着霸道总裁的宣言,形象跟言语都相当地不伦不类,搞笑之极。 但是,卢叔陷入了左右为难的深思,如果强行带走林雨的话,这老东西应该怎么处置才合适? 林爷爷满心满怀的得意洋洋,却丝毫没有料到爱慕的对象在一瞬间对自己起了冰冷无情的杀心。 “林爷爷果真是爱护小雨。”卢叔隐晦地看他一眼。 “那是肯定的,阿雨宝贝今天想吃什么,爷爷带你去村头的那头卤肉烧怎么样?” 卤肉烧?死老头演戏演昏头了?林雨沉思了一下,忽然觉得身子在半空中晃荡着十分不舒服,于是转头对那张熟悉面孔道:“大叔,你能不能放我下来?就算你想冒充冰山征服萝莉,我也不想当温暖小天使。” 那人的视线愈发得寒冷,落在林雨身上的温度低得几乎可以跟寒潭一拼。 卢叔率先察觉出了不对劲,立刻出声解释了两人之间的“误会”:“小雨,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人。” “额?”林雨莫名其妙地在寒冷中回转后,一头雾水地看着卢叔。 “他是真正的联盟少主月木生,之前你看到的跟他一模一样那人是他的双胞胎妹妹假扮的——” “哦!”林雨了然地点点头——了然个毛线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莫非自己之前都是被个女人在撩拨吗? 女人撩拨萝莉?尼玛这文什么时候变成百合文了! 031 强盗三师兄 九州联盟的灵能比试莫名其妙地跳票了好几次,据说最近的一次确切消息在说这次比试可能又要无限期推迟,众人的议论纷纷已经传出内容不同的各个版本,有说九州联盟的高手纷纷遭受不测,连镇场子的都找不到,也有说凶地封印提前解开,联盟长老忙于解决这事,顾不上比试的举办,也有说上古灵物镇魔珠被推算出要降临世间……众说纷纭,无一定论。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喜爱惹是生非的懵懂萝莉也渐渐长成了身条抽长的婷婷少女,面容褪去了可爱,多了少女的清秀文雅,加上弱不禁风的身影,让一众不解真相的追随者们脑补出一位多愁善感的文学少女形象。 林雨身边永远是不乏跟班,不乏热闹纷呈的,这一点就算是她被不苟言笑,脾气怪异的师傅频频带回深山老林也阻挡不了。等到师傅大人终于理会到这一点时,对她就更加没有好脸色了。 此时,林雨跟三师兄衣家大少爷衣世倾一起执行名义师傅的课题任务,任务要求是动用一切手段必须解决,任务奖励没有。林雨很怀疑她那师傅是黄世仁转世,除了会黑心压榨徒弟干活后,剩下的估计就是在算计徒弟的剩余价值,以便随时能卖个好价钱。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而已,如果跟小时候一样不知死活地说出来,那种惨痛的教训……林雨现在想到还是忍不住打个寒噤,内心愤愤地诅咒着,变态师傅,祝你哪天出门能碰到个魔头被玩死。林雨走到哪都是跟人相爱相杀的节奏,却不幸在她师傅手里变成了单方面虐杀,这怎么能不让她心生刻骨的诅咒怨恨。 “美女,你手上的这条链子不错!” 林雨听到这道声音就感觉到头疼,出任务之前,她被告知这次的任务搭档是师门内最不靠谱的三师兄时,她脸黑了一下午,但是没敢提任何意见,因为每次任务的人选都是师傅大人亲自指派的,有意见的话你可以提,但接不接受是一回事,会不会受到什么变态的处罚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雨受童年阴影的影响,已经学会了识时务为俊杰,自然不可能不知死活地去挑衅变态师傅的权威。 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是就一回,我能忍,可以忍,总有一天可以忍到你单独遭殃的时候,总有一天也能让你试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林雨恨恨地想着,除了用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脑补一下师傅的凄凉下场,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自己走火入魔,直接发狂。 她冷着脸看着衣世倾抓住陌生女子的手腕,痴迷地盯着女子手腕上的精美链子。对方不知是害羞还是力气小,一直低着头红着脸,没有挣脱他的束缚,倒是忘了三师兄是个徒有外表的强盗货色。 林雨秉承着能少惹事就少惹事的原则,主要是任务途中的横生不必要枝节,一样会让变态师傅找到惩罚徒弟的借口,她靠近衣世倾的身边,看一眼对方后,不赞同地看着他:“世倾,我的生日早过了,你就算再想我礼物,也不必缠着这位美女问啊。再说,我可不喜欢人家有跟我一模一样的东西,我要的是独一份,你还不明白吗?” 听到这话,那女子瑟缩了一下身子,猝不及防地用力收回手,低着头转身飞快地逃走,活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耻辱。 这不能怪林雨脑补过分,实在是紧接着就对上衣世倾欲言又止的幽怨面孔,活像是极为不满自己刚才棒打鸳鸯的无耻行径,她的头痛仿佛有点加深的趋势。 “小师妹,你再慢出声一分钟,师兄我就能到手一条价值不菲的缠枝链子。”衣世倾痛心不已地控诉。 林雨不耐烦地给了一个白眼,尼玛你还真好意思说,你们衣家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要你做这么低三下四的无耻行径,你还真是不知道无耻这两个字应该怎么写!她很想大骂出口,但是她知道就算她骂得再凶,这小子依然不痛不痒,皮厚得很,真要骂烦他了,他一准会跑去给师傅上眼药,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她不是治不了他,却只能无可奈何地不治他,放任他,尼玛! “行了,回去讹大师兄的宝贝不就行了!”大师兄有很多宝贝,不过大师兄的性子也跟那些稀奇古怪的宝贝一样稀奇古怪得打紧。 衣世倾瞬间白了脸,他的强盗行径因了他了不得的家庭背景素来是无往不利的,本国可以不知道上位者是谁,但是“衣食住行”四大世家是一定知道的,四大世家通过一代一代的姻亲缔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在本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影响深远。 同时,四大世家的出色子弟往往都与九州联盟关系密切,往来频繁,自然在这暗影世界中也有扎根影响,普通的联盟子弟和联盟当事也要卖几分面子。 但是,他第一次踢到铁板是因为所谓的联盟少主,第二次还是他……第n次则是神出鬼没、身份神秘的大师兄,没人知道大师兄的具体身份,但是接触的人都深深知道的一点就是大师兄不能惹,他初来乍到曾不信邪地去挑战大师兄的权威,结果不言而喻惨败,在接下来的日子,他不死心地屡败屡战,不过结果也只是屡战屡败。 现在,不省心的小师妹毫无眼力劲地提起大师兄,简直是在他过往的伤口上给他撒盐,他幽怨受伤地看了林雨一眼。 林雨无视,权且当他不正常的抽风,转了话题认真地问道:“这次的任务,你有什么提议?” “木有——”他卖萌地抽风,打击到他稚嫩的心灵,甭想让他好好配合。 “好吧,那这次任务就由我主导,你只能配合,不许多嘴,不然我就跟大师兄去告状,你偷拿大师兄的玲珑镜。”林雨很认真地看着他,半点都没有说笑话的兴致。 衣世倾傲娇地撅嘴:“算你狠,小师妹,咱走着瞧!”说完,鼓着嘴巴默默跟着,时不时觑林雨一眼,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仿佛在说“你得罪我了,快说好坏,不然我哭给你看!”。 林雨自然还是不理会,某人的抽风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没人会觉得有费神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