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绝爱后,反派前夫后悔了》 第一卷 长夏 第一章 长夏成亲了,身为妖都最尊贵的王爷,她的夫君却是一介不入流的普通人。 但好在夫君长得眉清目秀,甚得她的欢心。 漫天红色的花瓣飘洒在妖都之界,红绸漫漫,延至十里之外。前来拜贺的人熙熙攘攘,贺礼更是聚集了三界的物华天宝。华贵的轿辇轻纱珠帘漫漫,上面镶嵌着的宝石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那些护送士兵皆是王爷最得力的手下,足以见得王爷对这位新夫君的重视以及爱护。 长夏一身绯红藏蓝相间的喜服高坐在骏马之上,戴着华贵的发冠,长发垂在身后,眉宇间是英气,丹凤眼中琥珀的瞳孔闪烁着隐隐的星光,她嘴角扬笑,接受着街道上的祝福以及各种艳羡,回首看向轿辇之中的人,眼眸之中满是爱意和骄傲。 轿辇中的人,身着与她相配的喜服,端坐在里面,执着一把团扇将他的面容半遮,微风吹起,吹扬了轿辇一旁的轻纱。 “是位美君呢。” 周围的人不知是谁看到了他的面容,欣喜地叫出了声音。 长夏一笑,闻声回眸,便与他视线相撞。 那双足以勾魂摄魄的瑞凤眼,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好像带着笑意。 她嘴角的笑容更是扬了起来。 在场的人欢呼着,这位王爷可是年纪轻轻就收服了西荒的大家族,实在是给妖界长脸。 “新人回府!” 长夏从高大的骏马上轻松一跃,负手间便大步朝着停下的轿辇走去。 她和槐序相识了数年,她终于等到了这天,随着轿辇的轻纱被修长的手指轻轻掀开,长夏的心更是一阵一阵猛烈地跳动着。 她伸出手来,看着那双她非常喜欢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一双大手白嫩细致,明明比自己的手大了那么多,但是长夏对他还是有种莫名想要去保护他的冲动。 她一笑,将槐序从轿辇之上牵下来,每一步都尽显温柔细腻。 半生都在战场上的王爷此时此刻却是温柔到了极点,让众人都羡煞不已,看来这位夫君定是位良人了。 长夏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累不累?” 槐序遮着半张面容,抬眸看着长夏轻轻摇头。 “新人入府受花礼,年年岁岁馨长泽!” 花瓣漂浮旋转在两人周围,长夏关注着槐序的反应,担心他会不会累。 于是她便拿出了军队之中的气势,向礼官喝道:“快点。” “好好好,下一步,新人敬酒告上苍,祈福天神永安康!” “成个亲不必和老天说,抓紧时间洞房休息。” “王爷....可是等会儿妖尊就来了,会不会不太好?” 长夏有些不耐,“妖尊日理万机,让她休息即可,不必来了。” “可是........” 王爷说一句话谁敢再说第二句,于是只能看着长夏拉着夫君的手,接着便是十分豪爽地拿起一旁的酒壶,就对在场的来宾说道:“各位,今日是本王的大婚之日,但王妃身子不好,不宜劳累,还望诸位见谅,本王先干为敬,诸位请便,玩得尽兴,吃得尽兴。” 说罢,真就十分豪爽的将那一壶烈酒一饮而尽,在场来的各路来宾,纷纷敬佩王爷的豪爽大气。 长夏拉着槐序走去婚房之中,回首对那些侍从说:“你们先下去吧。” “是。” 这个时候长夏深情地看着槐序,“没有人了,你还不拿下来么?” 槐序听罢,犹豫之下,最终还是将扇子拿了下来。 槐序面容俊秀,气质有些青涩,但是那眼眸却总是带着些灵气,让人忍不住靠近,就像她初次见到他的时候。 少年站在雨中,撑着一把烟雨伞,一袭长衫站在雨中,模样一般,但是那脊背挺拔,身姿修长儒雅,骨子里面就透着一种清冷干净的感觉。 那个时候长夏坐于高马之上,行军于雨中,而他就是站在一侧的人群之中,人群熙熙攘攘不断追随着她,而他则站立不动好像下一秒就会淹没于人海,但是身上的气质却让长夏多看了他几眼。 那个时候她刚从战场上回来,大捷而归,周围都是喝彩的人。唯独他与这里格格不入,好像是来自异乡的一个游人而已。 长夏本来以为不会再见到了,却没想到还是再次相遇,她一个人遇险,虽然一人战多人赢了,但是自己也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自己还受了伤,恰巧遇到了他........ 长夏看着槐序,问道:“今日你我成亲,本王在此立誓,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会爱你,敬你,惜你,定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清秀的少年温柔一笑,点点头,将她轻轻搂进怀中。 槐序的身子不好,而长夏却是下手没个轻重自然也就没有行周公之礼,其实长夏挺不理解的,于是就撑着头隔着床榻问道:“真的不能一起就寝么?” 少年已经端手于胸前,十分平静地闭着眼睛,“王爷,待我身子好后再说吧。”随后他睁开眼睛,看着长夏,“都怪我不好,不能好好服侍好王爷。” 看着槐序那自责温柔的样子,长夏更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便摆手,“无碍,无碍,自然是夫君的身子要紧。”于是她重新躺下。 看来还是得去找些灵药给他补补才行。 要不然,怎么和本王白头携老。 半夜十分,两人都已经入睡了,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还不停地再叫长夏的名字。 长夏不免有些烦躁,于是起身,“何人?!找死啊?!” 槐序也被吵醒,他坐起身,看了眼长夏后,将外衣给她披上。 那一刻长夏的怒意才渐渐消散,她起身开门,眉目阴翳,一身的戾气不耐地看着易骆。 易骆目光第一眼先落在了槐序身上接着才对着长夏说道:“王爷,不好了,妖尊,妖尊.......” 他神色有些慌乱,眼底是一片赤红,身上的雨水将他的衣袍发丝给浸透了。 长夏一听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心中一惊,神色立即肃然起来,“妖尊怎么了?” 身后的槐序缓缓站起,默默地听着易骆的话。 “妖尊....逝了。” 轰隆—— 巨大的雷声随着易骆的话音落下,那声音好像能够将这天地劈开,威力巨大。 长夏第一个反应是抬起手一掌利落地扇在易骆脸上,她喝道:“放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易骆下跪,眼泪忽地落下,“属下并未胡说,今夜大雨来袭,外族入侵我们浑然不知,攻入妖尊大殿,死伤惨重。” 长夏根本来不及再听易骆说下去,直接挥手根本来不及换上衣服,招手间那匹骏马忽地出现,她干脆利落地上马就披着大雨消失在夜色之中。 “易骆!愣着干嘛!” 易骆听到长夏的声音,起身,眼神十分复杂地看了眼站着的少年,赶紧跟了上去。 猛烈的大雨敲打着瓦片,恨不得将瓦片击碎一般,槐序走到门口,看着那院中掉落的外衫。 它被孤零零地丢下了,任由雨水将它浸湿。 妖都王朝上空遍布着各种飞兽,各路将军好像在今日彻底反了一般。 长夏怒眼看着那些人。 易骆说道:“咱们的兄弟都已经战死了。现在妖都上下皆是三王五王的人,王爷,咱们怎么办?” 长夏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却发现根本冷静不了,现在妖尊生死未卜,这该死的三王居然和五王联手,勾结外族,夜幕沉沉,到处都是腥风血雨,今日白日里祥和的场面,现如今却是一片狼藉。 长夏看着漂浮在空中被斩碎的花瓣,心中的怒意和杀意更是令她恨不得立刻杀了眼前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王爷怎么来了?” 长夏冷眼看着三王。 “本王还说是时候要去府上请王爷,却没想到王爷自己送上门来了。” 长夏冷笑一声,“元川途,本王给你面子唤你一声三叔,不给你面子,本王现在就可以让你入土。” 三王元川途听了先是一怒,但是又想到现在的胜利者是自己时,于是便呵呵大笑了起来,好像从来没有将眼前的丫头放在眼中,“长夏啊长夏,看在你如今这番可怜的份上,本王就姑且不与你一般见识,在黄泉路上,不要忘了,替本王向嫂嫂问声好。” 此时此刻长夏琥珀色的瞳孔缓缓转为紫色,“你简直在找死!” 话音刚落,长夏动作十分迅速地冲上前去,在黑影之中只看见紫红身影光芒忽明忽闪,看不清楚长夏在哪里,只看到紫红的光芒掠过之时,那些巨兽军团发出哀嚎随之掉落。 三王元川途一怒,指着那些无用的兵将,“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抓住她!” “是。” 众人赶忙去阻止长夏,可是却也是无济于事,易骆这时阻止着却没想到被三王抓住,掐着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以你相挟,就不信那死丫头不住手!” 易骆讽刺一笑,“王爷此生最恨的就是威胁,你休想!” 说罢间,三王元川途就将力量化掌,“那也要试试才知道。” 长夏这个时候就听到元川途高喊道:“长夏!你来看看,这是谁!?” 烟雾阵阵中,长夏看着手中掉落的蒲公英。 易骆飘散于空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天地之中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三王元川途从烟雾之中逃脱,气急败坏地说道:“下贱的东西!” 随后他看到了长夏怒红着眼看着他,“全部给我上!杀了她!本王重重有赏!” 五王元川昙上前,肃色说道:“三哥不可冲动,你忘记了那人给的命令了?” 三王元川途一听虽然有些忌惮那人,但是还是怒不可遏,“她竟敢如此对我!我不该杀了她!?” “三哥,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身上的灵力还有用处。” 这时三王元川途才缓缓静下来,“行吧,到时候打开密道,再杀了她。” 阵法开启,长夏的灵力在不断地被压制着,四周交缠而来的玄箭将她的四肢洞穿定死在半空中,鲜血如同打开闸门的洪流,在血窟之中不断向外冒着。 她现在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但是眼神之中的威色却足以让旁人惊惧,不敢与其直视。 她就这样半昏半死地被带回了妖都牢狱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些前来每日审讯和折磨她的人的每一张面孔都是自己的部下。 她四肢被吊着,身上满是血渍,身上的那些痛楚她感知不到,也记不清那些人钉入自己身体里的钉子有多少颗。 整整过了一个秋日。 冬日来袭,三王来了。 “长夏啊长夏,谁能想到当时风光一时的王爷会变成如今这般,丧家之犬。” 三王元川途狞笑着,那些嘲笑和讽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半睁着眼睛,嘴角是不屑的冷笑:“你觉得你这样做就可以让本王心服口服么?”她长吁一口气,“实话告诉你,本王在战场上受的伤可是比这些都要恐怖千倍万倍,元川途,就你这些小把戏,还是不要在本王面前卖弄了。” 但是三王元川途淡定得好像一切都了如指掌般,他并未说任何话,只是将灵力尽废的她放了下来,随即说道:“本王知道,所以,本王今日打算带咱们尊贵的王爷去外面看看。” 对于长夏的软肋,他调查了这么多年,蛰伏在她之下就为了今日。 长夏畏惧的恰恰就是那些爱戴她的子民们的目光和言语。 “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咱们的王妃?” 长夏猛地抬眼,“你不要碰他!” 三王元川途好像找到了长夏的软肋,有些得意。 随后便将那封和离的书信甩在长夏眼前。 长夏看着封面上槐序的亲笔,赶紧打开,不顾手上的血迹。她想亲眼看看,是否真的是槐序的话。 上面的字字句句皆是槐序的亲笔,信中她根本看不懂那些字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记得结尾的各自安好,这四个字就如同那些骨髓深处的钉子,隐隐发痛,令她难以呼吸。 她以为自己的部下叛变已经不算什么,易骆的死也不算什么,至少她还有槐序,至少身边还有支持着自己的人,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她倒地大口喘息,可是却根本无法呼吸,一时间她有种不会呼吸的错觉。被人扼住了脖颈,死亡的恐惧感在此时被放大千倍万倍 她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最后眼底的光芒随着泪水一点一点流失。 到最后的干涸,手中的书信掉落在地,她的心也跟着逐渐死寂。 “风光无限的长夏王爷,准备好迎接你的子民了么?” 长夏被人拖了出去,地面上是一条长长的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王爷,猜猜看,还有谁会记得你?如今你这般模样,怕是一介乞丐都会避而远之吧。” 话毕,长夏就被人扔在了大街上,热闹繁华的街道与肮脏污泥的她显得格格不入,好像世界将她隔绝了起来。 行走的人看到她都是避而远之,眼神表情之中的嫌恶和鄙夷根本不加以任何掩饰。 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难如登天,四肢被挑断了经脉,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人看了惊惧非常。 明明前些日子她还在风光无限,受人敬仰,现如今自己身边的人相继离自己而去。 是不是真的如同槐序在信中说的,自己太强势了,太自私了,所以才会酿成如此大祸。 她缓缓闭上眼睛,看着墙角之中瑟缩着的乞丐,今年的冬日来得很早。 白雪将天地渲染成一色,黑白的世界里,长夏再也不是长夏了。 应该是长夏早就过去了。 “三哥,就这样放她走了?” 五王元川昙不免有些忧思看着淹没在乞丐中的人。 “她已经是个废人了,难道还想翻身不成?她根本撑不过这个冬日。” 漫天大雪飘飘洒洒落下,将城墙下一处角落里的人给埋没,可是在那疤痕狰狞交错的脸上,那琥珀色的瞳眸却依旧熠熠明亮。 妖都,是本王打下来了。 谁输谁赢,本王说了才算。 第一卷 长夏 第二章 青柳镇。 第二年。 这年的夏季总是来的格外地早,炎炎夏日炙烤着大地,大地之上的万物生机勃勃,绿油油的大树底下,阿辞一身简单的麻布长衫,长衫已经被洗的失去了原本该有的颜色,此时此刻她单手枕着头,另一只手中捻着一片嫩绿的树叶,正十分悠闲地听一旁的说书人精妙绝伦的说书。 可是好景不长,这个时候赵扶桑却找来了,看到树底下的阿辞那么悠闲,他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免心中尤为感叹,这做个游侠其实也挺不错的。 “阿辞。” 阿辞微微抬眼,轻撇一眼他的方向,“小赵大人,又怎么了?” 赵扶桑是衙所之中的一个小小的捕快,每天追查各种线索,在很偶然的一次案件之中与阿辞相熟。 “你原来在这儿啊?快跟我走,出事了。” 阿辞扭了个身子,懒懒地说道:“不去,衙门之中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扶桑蹲下看着眼前的人,“谁说和你没关系了,你前几日是不是去糖果铺了?” “是又如何?买几包糖果罢了,难不成这也犯法?” 赵扶桑微微攒眉,神色立即肃然起来,“那个老板昨天夜里死了。” 这时阿辞才睁开眼睛看着他,起身,拍了拍衣服,随即模样很是无所谓,“死了又与我何干?我还要回家喂鸡,就不陪大人去了。” “阿辞!阿辞!” 任由赵扶桑怎么叫就是不回头,阿辞扬长离去。 等到夜晚十分,义庄外阴风阵阵,黑影在茂密的灌木丛中蹿来蹿去,密林之中的赶尸铃不停作响,忽远忽近间,铃铛声悄然远去。 阿辞来到义庄上,十分熟稔地推开门,突然被闯进肺腑的阴冷之气呛到,令她止不住地开始咳嗽,等到她进去之后,便将煤油灯微微点亮,得以视物后她才缓缓走近那些一个接着一个的棺材和盖着白布的尸体,空气之中是潮湿的霉味和腐肉的臭味,阿辞倒是面色不改。 这些场景当初她在战场上司空见惯了。 突然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似的,闪身躲了起来。 窗棂之外有人轻巧地翻了进来。 隔着那浅浅的月光,阿辞不用看就知道是赵扶桑。 她起身看着赵扶桑,等到赵扶桑手中的火折子亮起来,两人大眼瞪小眼的那一刻,赵扶桑吓得人仰马翻。 一个劲儿的求饶。 阿辞微微凝眉,这样的,还当个捕快? “是我。”她淡淡出声。 赵扶桑听到声音重新拿起火折子看了起来,看清来者是谁后,他才起身,笑道:“阿辞,原来是你啊,你怎么不出声?” “你来这儿干嘛?”阿辞并未回答赵扶桑的问题,直接问他为何来这儿。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来这儿干嘛?” 阿辞将灯放在一旁的棺材上,随后卷起袖子,“自然是来帮某人寻找真相。” 赵扶桑笑得更开心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 阿辞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十分认真地看着尸首。 身上早就已经千疮百孔,更令人瞠目的是眼前的尸体,腹部里面的东西全部没有了,只剩下一点血水在里面,全身僵硬,脸部是惨白,看上去应该是失血过多而亡,可是这样的死法倒也是比较稀奇了。 不像是被术法攻击,倒像是被寻常猛兽攻击了。 “阿辞,你看出什么了么?” 阿辞摇摇头,死法她倒是知道。 不过相信对于衙门之中的仵作来说,可能他们也看出来了,只是这个血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阿辞看着那人脖子上的青色的粘液,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它是血还是别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了,一阵风吹起后,义庄上下都亮了起来,阿辞看着迎面走进来的人。 赵扶桑喝道:“你们是何人?!” 李盛年根本没有将眼前的人放在眼里,对于赵扶桑的大喊大叫,他更将注意力放在身旁瘦弱的男子身上。 李盛年抬了抬手,身后的那些属下便将尸首给带走了。 阿辞心中不免嗤笑,眼前身着一身华服锦袍劲装的男子不是别人正好是当初败在自己面前的大名鼎鼎的西荒公子,李盛年。 还真是冤家路窄,不知道当初听到长夏王爷死了的消息时他会有多高兴。 只要自己死了,西荒就不再受制于妖都。 阿辞抱着手,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李盛年身旁的手下将腰牌举在赵扶桑面前。 阿辞站在身后微微眯眼,上面是甲衙所的名号。 这李盛年什么时候开始管甲衙所的事了。 阿辞知道若是这件事情被甲衙所的人掌管了,自己再去沾边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自己还是一个人悄悄地去查吧。 想罢,他便轻轻鞠了鞠身子,不说一句话就扬长离去。 一旁的李盛年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后就离开了。 赵扶桑赶紧跟上来。 “阿辞,阿辞,你为何离开?” 阿辞神情有些冷漠,事不关己地说着,“这件事情本来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好了,事情已经交给了甲衙所的人负责,你就不要再去插手了?” 谁知赵扶桑却一口反驳道:“我才不要,这是我们辛衙所的事情,为何要拱手相让。这没道理。” 阿辞微微抬眉,眸色微微变深,“人家是甲衙所,位高权重,你一个辛衙所出生的人就不要凑热闹了。” “阿辞,你......你今日怎么会说出这番话?”赵扶桑对于今日的阿辞有些疑惑,以前阿辞就算再怎么不满,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今日却...... 阿辞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就是这样,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的。我先走了,近日不要来烦我。” “阿辞.......” 阿辞挥手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义庄的上山之路还好走一些,下山却有些麻烦。 她夜晚的视力不太好,若是特别漆黑的环境之中直接就是一个盲人。 李盛年。 还真是没想到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小镇里居然还能遇到他。 阿辞本来丝毫都不想和以前的人有任何的往来,可是现如今好像也只有李盛年能够让自己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 能够让李盛年来此的案件,想必是和妖都之事有关了。 阿辞抬眸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只能依稀看见那些树影斑驳的轮廓,她慢慢地一步一步挪着,找了根棍子,却无法下脚之地。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把赵扶桑喊走了。 等到她好不容易回到自己郊外的小茅屋后,天已经微微亮了。 她一身疲乏刚推开门,脚步一顿,眼神立即警惕起来,她慢慢走近。 推开门的那刹那,一根竹棍十分凌厉地挥去。 那人闪身,轻松躲过了阿辞的这一招。 看清来者后阿辞才微微松口气。 “是你?” 来者薄纱遮面,看不清楚容貌,但是阿辞根本不在乎,因为这个人当初可是将她从乱葬岗里带回来的人,还为自己疗伤刮毒,虽然自己的修炼功力不及以前,但是好在捡回了一条命。 此人是个哑女,但是医术却十分了得,因为她,阿辞也渐渐重塑了灵脉。 哑女比划着手势,阿辞了然,将竹棍放在墙角后倒水喝,“我昨夜去了义庄,天黑了我摸着回来的。” 说完,刚喝了口水,哑女走向她为她掐脉,阿辞一惊,随后便是轻松,“没事儿了,已经好很多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哑女比了个手势,阿辞了然,“那你来的挺早的。” 说罢间,哑女便开始将那些药尽数放在桌子上,阿辞看着,“这些药多了好多。” 哑女点点头,随后便开始面露难色,她比划着手势。 “你要离开?去哪儿?” 哑女没有回答,阿辞也索性不问了,反正她与哑女之间也就救命之恩,哑女少知道一些自己的事情,自己也少知道一些哑女的事情,或许将来对双方都有好处。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赵扶桑说不定已经去找李盛年了,到时候自己去看看,说不定也能知道一些李盛年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哑女走后,阿辞收拾收拾东西,打算先睡一觉,差不多的时候赵扶桑会找上门来的。 她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运气于全身灵脉。因为体内还有三根蚀骨钉还未取出,修炼受阻,即使能够施展一些皮毛的术法,但与以前相比还真是差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记忆好像回到了两年前。 少年笑容明媚小心翼翼试探性地牵着她的手,柔声喊着自己王爷。 可是画面猛地一转之下,却是满目疮痍,鲜血遍布在她的双手,自己全身的衣袍被血色渲染成画,接着就是一纸沾着她鲜血的和离书,上面的字字句句都深刻地印在她的心里。 那带来的疼痛就连蚀骨钉都不及。 骤然间,她猛地睁开眼睛,心腔之中不断跳动着的心脏,那如鼓声一般的声音撞击着她的耳膜。 她深吸一口气。 眼眸变得深沉无比。 凡是背叛过她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夕阳渐落,阿辞补完了觉,就听到了赵扶桑的声音。 来了。 她悠悠起床将门打开,只见赵扶桑在大门外就开始叫她的名字,随后更是轻车熟路地开门走了进来,阿辞微微挑眉,这个小子,还真是和自己太熟了。 她抱着手,看着他。 “阿辞,阿辞,快,出大事了。” 他的神情有些急迫,言语更是在催促着自己。 阿辞慢条斯理,不急不慌地说:“看你这着急忙慌的样子,难不成是凶手找到了?” 赵扶桑立即就像是霜打了的柿子一般,蔫儿了。 “没有,凶手还在找着。”随后他上前,眼神明亮,“但是离找到凶手不远了。” “那你找我作甚?” “当然是来找你一同查案。” 阿辞一笑,带着些许的自嘲:“查案?我一介漂泊之人能查什么案?” 赵扶桑找了个院子中的椅子坐下,随后就说到:“阿辞,你就别谦虚了,上一次的屠户案,还是你帮我破的。” 他这样一说,阿辞倒是也能够理解他半分。 屠户案她之所以会出面,也只不过是屠户家的小儿子误拿了修炼用的冰晶,而且死的人刚好就是他的那个小儿子,阿辞只是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才会和赵扶桑相识。 那个时候赵扶桑可是把她当成嫌疑人去审讯的,她平生最讨厌被人误会,索性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罢了。 哪里谈得上什么帮他破案。 不过那个孩子的寿命将至,自己亲手送他一程罢了。 她的眸色微微变黑,面上扬起笑意。 “上一次也只不过是碰巧,都说了山水有相逢,再说,我就要离开了。恐怕帮不上小赵大人的忙了。” 她收拾着院中晒着的药材。 赵扶桑一听她要离开了,有些错愕,“你要走了?去哪儿?” 阿辞笑着,淡然地说着:“去要债。” 赵扶桑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要债?” 阿辞起身看着他,“是啊,好多人在我这里欠着债呢,我总要在我死之前将那些债要回来不是。” 赵扶桑看着那些药草,他知道阿辞的身子不好,一个男子,瘦瘦小小的,体格还没有半个他大。 “是不是那些人不还债你才会没有钱买药的?” “是。” “阿辞。” “何事?” “我给你钱,你把身子养好了再去要债吧。” 阿辞眉眼一抬,眼眸之中的狡黠被悄然掩埋,“好。” 也正好,找到下一个修炼水晶,也需要写时日。 赵扶桑在路上说道:“昨天夜里的那个人,他们管他叫李大人,来自甲衙所。” 阿辞听着,随后问道:“你认识他么?” “不认识。” 那便好办了。 她的下一步目标便是找到另一块水晶,随后把体内的剩下的钉子取出来,然后.....去西荒。 李盛年既然在这里,那么或许正是她去西荒的唯一机会。 西荒的暗探听命于她,她得尽快与那些暗卫兵团取得联系。 第一卷 长夏 第三章 “我们现在去哪儿?”阿辞问道。 “去找李大人。” 阿辞身躯一顿,“找他干嘛?” “自然是要回那些线索。” 天幕逐渐漆黑,厚重的乌云从山的那边缓缓向他们逼近。今晚势必会下大雨。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野草漫天,狂风席卷前来。 大鸟的呜咽声凄厉无比。 “啊——啊——救命——救命——救救.........” 一个凄惨无比的声音划破夜空,随后便只剩下几声低声的哽咽,慢慢的,就连哽咽之声也消失了。 大雨倾盆落下,冲刷掉了一切。阿辞站在府衙门口,环着手看着那屋檐上形成水柱的雨水。 就在这时,马蹄声在雨声中急急忙忙地响起,还有一声一声的驾马之声。 离她越来越近。 阿辞眼眸一撇,就瞧见三四匹高大的红棕骏马停了下来。 那些人身上并未被淋湿,仍然干燥无比。 她微微侧身站到一旁,默默地看着从马上下来的人。 第一个下马的人,阿辞一眼就认出了他。 李盛年。 少年神色冷峻,眼眸冷冷地撇了眼自己。 随后便离开了。 那个眼神带着十足十的轻蔑。 阿辞在心底冷笑一声。还是这副死德性。 这赵扶桑还没有出来,寒气越来越重了,地面上渐渐浮起来的寒气向阿辞逼近,她灵力微弱根本不足以抵挡得住这些寒意,只能将手臂抱紧,跺着脚,用动起来的方式给自己取暖。 “阿辞,久等了,走吧。” 赵扶桑约莫半个多时辰才出来,一出来看见瘦弱的男子瑟缩在角落里,鼻子是红的,脸是白的。 这么虚弱。 “阿辞,你怎么一点灵力也没有。” 赵扶桑将灵力传给她。 阿辞这才逐渐缓过神来,“我的灵力是用来保命的。” 她的脚渐渐有了知觉,可是却麻了。 这个时候李盛年再次出来。 他并未将眼神放在两人身上,直接上马,赵扶桑这个时候冲上前去,攥住缰绳,问道:“李大人去何处?可是有什么发现?” 李盛年睥睨着他,眼神之中更多的是不耐,“让开。” 他薄唇微启,吐出这两个字。 赵扶桑明显还是不甘心,“我们签订了协议,说好的要一同查案的。” 李盛年顿了顿,随后轻撇了眼站在原地的阿辞,扬了扬首,“你,过来。” 阿辞一愣,是我? 他说的是我? 难不成已经发现自己是长夏了? 赵扶桑一愣,回首看着阿辞,然后又对李盛年说,“李大人,他是我的朋友,身子不好.......” 他话还没说完,李盛年抬手间,阿辞便从原地起身坐在了李盛年的后面。 她的心狂跳万分。 这个李盛年居然敢对自己用灵力。 赵扶桑愣在原地。 李盛年没有再看他一眼,大喝一声“驾!” 骏马在雨夜飞驰离去。 坐在身后的阿辞,颠簸的马背上,她紧紧攥着李盛年腰间的腰带,生怕自己掉下去。那雨水就如同石子一般疯狂地砸着她的脸。 李盛年!你竟敢如此对本王!本王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不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辞只觉自己的五脏肺腑都移了位置,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惨白的脸上被雨水砸红了,全身湿透的她尽显落汤鸡般的狼狈。 马停了下来。 雨势也渐渐小了下来。 李盛年大手一抓,直接将阿辞从马背上丢了下来。 她重重地掉在泥尘之中。 心中的愤怒让她逐渐红了眼。 李盛年! 她狠狠地瞪了眼他,恨不得现在就打死他。 李盛年下了马,看着十分狼狈的阿辞,还顺便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衣服上是一大片阿辞留下的水印。 他明显有些不悦,挥手将衣服弄干后,自顾自地说道:“你没有灵力?” 阿辞起身,大口喘息着,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她上战场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我就是个普通人,不像大人.....”她盯着他,冷冷地哼笑一声,“灵力高强。” 这个时候随从上前说道:“大人,已经死了。” 阿辞这个时候心中一惊,谁死了? 李盛年点点头,看着她,随后扬手将一套干净的衣服甩给阿辞,“换上,然后过来。” 说罢就走了。 阿辞这才发现周围是一片绿野,因为下雨,水洼遍地。 稍不注意就会踩进一个水坑之中。 她看了眼手中的衣服。 这个衣服好像能够塞得下两个她。 雨停了。 微风再次呼呼吹起,阿辞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还是先换上再说。 这个衣服十分地大,她还在研究要如何将这个衣服收一收的功夫,身后就传来李盛年的声音,“穿个衣服都不会了么?” 她一吓。 捡起手边的石头就往身后砸去。 李盛年侧身一躲。 微微攒眉。 月光渐渐亮起。 李盛年眼眸微微一沉,随后便是惊讶。 阿辞赶忙衣服穿起,面露不悦,“大人请自重。” 李盛年收起了眼中其他的情绪,“都是男人,自重什么?” 宽大的衣领松松垮垮地垂下,以李盛年的视角可以清楚地看到胸口那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伤疤,她用腰带把衣服往上提了提,也不至于垂在地上。 双足虽然白皙,可是上面的那些疤痕依旧触目惊心地可怖。 她挽起袖子,看到了李盛年游走在她身上的目光。嘴角半边扯起一抹弧度,“李大人难不成有什么异样的癖好?总是盯着小人看。” 李盛年眸色一沉,“老子对你没兴趣。”说罢间,就直接上手将阿辞提了起来。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李盛年将她提到案发现场。 因为下雨,那些水草被鲜血所浸泡着。 空气之中传来一股腐臭味。 阿辞微微皱眉。 此人的死法和糖果铺老板死法一样。 腹部被掏空。 现在满是一汪血水。 她蹲下,细细地查看了起来。 死状一样,目自尽裂,脸色青黑。 不过.......多了样东西。 阿辞将那人的脖颈拨开。 上面赫然是两个血洞。 皮肤惨白,血管之中,经脉之中是青色。 “看出什么了?” 李盛年问着。 阿辞充耳不闻,直接将那人的衣襟给拉开。 她顿时开始惊骇起来。 胸口青紫一片,那些脉络,那些血管纷纷暴涨凸起,好像快冲破薄薄的皮肤,可以看见里面的清色液体在流动。 这种尸体,和当初在战场上是一样的。 她再次被李盛年给提了起来,“看出什么了?” 他再次问道。 阿辞这个时候眸色沉沉,看了他一眼后。 此事绝对不简单。 她现在知道李盛年为何会来这里了。 妖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还牵扯到了西荒。 李盛年看着阿辞眼底的挣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行,还不能让他知道。 阿辞点点头,“不就是和那个老板一样的死法么?” 李盛年松开手,神色恢复如旧的冷漠。 阿辞看着他这样,知道了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于是乎,他挥了挥手,“将尸体带回去。” “是。” 属下将尸体带回去之后,阿辞思绪渐渐飘回以前战场上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带兵去漠山收回妖都领域的五城。 可是军队却受到了埋伏。 全军上下几乎在一夜之间折损了一半以上的士兵,他们全身变得青黑无比,眼眸赤红非常,遇人便咬。 还专咬腹部。 那个时候全军溃败。 这件事情还被三王在妖尊面前大作文章,自己的兵权还被收回了一段时间。 虽然她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一样的,但是青柳镇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好了,他们都走了,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李盛年突然发问。 阿辞镇定下来,随后摇摇头,“我不懂大人的意思。” 李盛年也不装了,抬手猛地掐住阿辞的脖子。 这么细细的脖颈好像一掐就会断掉。 阿辞拼命挣扎起来,可是没有灵力的她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寒气自钉子钻入她的体内,还在马上颠簸如此久,现在的她快不能喘息了。 李盛年猛地将她的衣服拉开。 白皙的皮肤和狰狞可怖的伤疤被揭露在外,让她更想挣脱开来。 “你放开我!混蛋!你放开!” 李盛年的目光再次深究着那些伤疤,还有埋在四穴之中的殷红疤痕。 他伸出手,不顾阿辞的疼痛用手将那钉子外面已经结痂的伤疤给揭开。 “啊——滚开!” 阿辞猛地一挥拳头打在李盛年脸上。 她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不知死活的家伙! 他竟敢用手将疤痕揭开。 阿辞的心快跳不已。那钉子外的伤疤被揭开,鲜血潺潺往外冒出,自她的指缝间蜿蜒流出。 她痛的几近昏厥。 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可怖。 她眼睛赤红。 这份羞辱她铭记于心。 李盛年!本王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 李盛年僵在原地,眼底的情绪是惊讶,他的手微微颤抖,嘴角的疼痛他已经不在乎了,他逼问着阿辞,“蚀骨钉?你体内怎么会有蚀骨钉!?” 刚刚他果然没看错,那封在四穴位置上的疤痕,果然是蚀骨钉。 他.....他究竟是谁? 阿辞拨开他的手,赤红的双眸死盯着他,恶狠狠地一字一句地说:“滚——开。” “你和妖都什么关系?!快说!你和妖都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何人?!” 阿辞全身开始颤抖,来自灵魂深处的害怕和屈辱,以及愤怒令她恨不得立刻杀了眼前的人。 那是她深埋于心的记忆,那是她再次回想都会走火入魔的记忆,她怎么可能会放得下! “我说,滚开!”她眸色沉沉,眼底逐渐泛红。 李盛年想寻求个答案,寻求个方向,面对着眼前的人明显被激怒的样子,他更是烦躁。 他最终将阿辞带了回去。 监牢之中,阿辞四肢被捆绑起来,她悠悠转醒,阴冷的环境,还有屋顶上倾泻而下的微光,这一切都太过于熟悉。 她可是在这样的环境被折磨了整整半年。 李盛年,你这个孙子,本王日后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你斩首示众! “醒了?” 李盛年的声音悠悠响起,在黑暗之中李盛年缓缓走出,他站在光影之中,冷峻的面容一半黑暗一般光明,深不可测的眸底透着殷红。 “李大人这是做什么?” 李盛年看着旁边架子上的刑具,上面被鲜血浸得生锈,空气之中是尸体的腐臭和血腥味,让她的胃里顿时间开始翻江倒海般难受。 “你究竟是谁?” 此人并非女子,并未用灵力掩盖真容,是个名副其实的男子。 可是这个男子为何身上会有蚀骨钉。 要知道这个蚀骨钉从它被铸造之初一直到现在也就被用在长夏身上。 李盛年也没有听说长夏身边的人也被封上了蚀骨钉。 眼前的人,是否真的和长夏有关系?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就是一个灵力低微的普通人。” 李盛年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他威胁着说,“你可知这里有多少种刑具?” 阿辞神色淡定。 “一百八十种,若这一百八十种都在你身上试一遍,我倒要看看,到那时,你究竟会不会招?” 阿辞深吸一口气,这个李盛年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说,你到底是谁?你身上为何会有蚀骨钉?!” 阿辞这个时候缓缓睁开眼睛,酝酿好情绪后,眼眶之中的眼泪缓缓盈满,“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不知道身上这个东西叫蚀骨钉。” 李盛年眼眸一变,狠冽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子尽数刺入阿辞的身上。 李盛年的耐心好像被慢慢磨完了,他不再同阿辞废话,挥手间,几乎一瞬之间,阿辞凄厉痛苦地大叫起来。 李盛年竟敢真的对自己用刑! 锋利的刀子就这样直接钉入她的手心。 她额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脸色顿时惨如白纸。 李盛年接近她,眼底是杀意,他沉声说着:“你究竟是谁?你和妖都究竟是什么关系?” 阿辞大口大口呼吸,视线缓缓模糊,痛感席卷她全身,“......我叫....阿辞....我只是一个四处流浪的人......” 李盛年再次不信,直接将她胸口的衣襟扯开,上面纵横密布狰狞无比的疤痕,那骨头连接之处可以看到几处血洞。 阿辞眼中的杀意在眸底缓缓升起,可是尽管她如何召唤妖骨之刃,都无济于事。这一次就连自爆的能力也没有了么? 李盛年神色阴沉,看着被挑开的血洞,还可以看到白骨以及那玄色的长钉。 就连曾经看过无数大场面的李盛年,今日看到这些也有些发怵。 他抬眸看着眼前瘦弱的男子,他身上的灵力低微无比,甚至可以说,只要自己轻轻动一下手指,他就会人头落地。 如果真的是长夏,她怎么可能会受得了这份屈辱,恐怕早就修炼自身,然后杀回妖都了。 “晦气。” 李盛年暗生咒骂一句,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阿辞长长地松了口气,幸亏这四颗蚀骨钉,封住了她的真身,要不然,李盛年这厮若是知道长夏还没死,还变得这么弱,肯定一掌就将自己拍死了。 第一卷 长夏 第四章 阴冷潮湿的牢狱中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光洒在黑色地砖上,那好像是她视线之中的唯一一抹光亮。 阿辞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绑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锁链。 有了这件事情,李盛年恐怕还是会对自己有所怀疑,还是得尽快让他把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移开,必须让他相信,长夏早就已经死了。 她首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扶桑。 赵扶桑不是一直跟在李盛年身边么,或许可以让他混淆一下视听。 不一会儿,那抹光亮逐渐消失,牢狱之中又只剩下一片黑暗,阿辞闭目养神。 慢慢的,屋檐上接连响起了雨水敲击瓦片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密。阿辞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那唯一的窗棂,渐渐听到了雨声。 雨声淅淅沥沥越下越大,不时还亮起几次雷光,接着便是劈天之雷。 瓦片之上除了雨点声,其次还掺杂着几声脚步声。 李盛年,你真是好样的。 撬不开我的嘴,就拿别人来试探我。 阿辞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眼眸之中满是讥讽之色。 果不其然,脚步声缓缓走近,漆黑的环境下,雷光忽闪忽灭,她看清来者。那把匕首还钉在自己手上,她根本动弹不得,随即她看着来者,问道:“你是谁?是李大人派你来的?” 那人走近她,冷笑一声:“你来自妖都?” 阿辞神色一肃,不是李盛年派来的? “与你何干?” “你和李盛年是什么关系?” 阿辞听着声音,好像是个男子,而且年纪与她相差不大。 看来是个赏金猎人。 “你说你们这些赏金猎人,下手之前也要看清你杀的人是谁对不对?” 那人沉默了许久,随后挥手便将周围的烛火给点上了。 看来还是一个新入行的。 她微眯着眼,看着来者,玄衣玄色面具,那身上起码得装着很多的暗器。 那人好像是看见了阿辞的模样,有些愣住,“你是......男的?” 阿辞低头看着敞开的胸膛,以及上面已经干涸的血,“不明显么?” 那人微微将头偏向一侧,随后就要走。 “这位壮士,这位壮士,好歹咱们也算半个同行,把我放下来吧。” 和李盛年有仇,那岂不是和自己是朋友。 半个同行,难道他也是赏金猎人? 瑞羽最终还是将他给放开了。 但是那钉入身后桩子上的匕首,他看了眼瘦小的男子,随后说道:“可能会有些疼,你忍......”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男子直接就将刀子给拔了下来。 伤口没有了刀子堵住,血洞之中顿时冒出血来。 瑞羽站在一旁,看着他。 阿辞倒吸着凉气,迅速将衣角的布料给撕开包扎好后,还感叹了句:“看来需要很长时间去恢复了。” 瑞羽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阿辞瘫坐在地,忍着疼痛将外衣脱去,瑞羽看着那些疤痕不免有些心惊。 他心中想到:这么多疤痕,竟然还没死?这个人的命可真硬。 阿辞看着他,随后伸出手来说道:“你身上应该有药吧?” 瑞羽点点头。 “好人帮到底,借点药来用用。” 瑞羽有些迟疑,“为什么?” “你今夜来是专门来杀李盛年的吧。” 瑞羽一愣,也算默许了。 阿辞看着自己的伤口,“我也是。” 瑞羽一听,蹲下看着阿辞,语气有种明显的兴奋,“真的?” 阿辞点点头,“但是失败了,就被他折磨成这样了。” 瑞羽听罢,开始为阿辞疗伤,“看来你也不行啊,这都会被抓到。” 阿辞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怎么?莫非你很厉害?” 他轻笑一声。 阿辞倒是有些意外,她很少听到有杀手会笑的。 “他不会是你的第一个任务吧?” “是。” 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但是光是手上没有任何的兵器,应该是暗器出类拔萃,才会在众多杀手角逐之中脱颖而出。 由这个人来杀李盛年,胜算应该会.......大吧。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阿辞从一阵酸乏之中悠悠回神,动了动身子,不愧是杀手的药,好的还真快。 起码能够动了。 阿辞起身穿上衣服,“你叫我阿辞就行。” 瑞羽点点头,抱拳,“辞兄。” 阿辞也回了他一个抱拳之礼。 “辞兄,马上就要天亮了,咱们先出去,等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合作,杀了李盛年之后,赏金平分,你看如何?” 阿辞:若是你真的杀了李盛年,本王谢谢你还来不及。 可是眼下她又很需要钱,于是她点点头,“好。” 阿辞这个时候问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瑞羽。” 阿辞不禁扶额,这个家伙还真是一点心眼子都没有,这个样子是怎么通过杀手考核的。 两人刚出牢狱,突然,四周猛地围上来一群人。 黑衣红木面具,腰间的火红狐狸令牌让阿辞不禁微微攒眉起来。 火狐部落的人。 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都冲着自己来了。 火狐部落与长夏是世仇,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当初长夏也曾经怀疑过当日入侵的叛军当中是否有火狐部落的人。 瑞羽当下手负在身后,顺便将阿辞护在身后,随即悄声对她说道:“他们是火狐部落的人,你现在灵力微弱,躲于我身后,我带你冲出去。” 阿辞倒也是毫不客气,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靠你了,他们的弱点是远攻,你可以的。” 瑞羽点点头。 玄色面具之下,少年猛地化影冲了出去。 阿辞连忙退回牢狱之中。 听着外面激烈的打斗之声,她的心也渐渐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人不应该是冲着她来的,如果三王和五王的消息没错的话,长夏应该在这个世间早就死了,怎么会....... 她躲在暗处望着瑞羽以一挡百的架势,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阴影之中缓缓走出来的人。 李盛年沉着眼眸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好像笃定了心中所想,突然间便发起了攻击,一掌挥来,阿辞闻声,猛地回头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实实在在地挨了李盛年的一掌。 她砸向身后的石壁上,猛地吐出鲜血。 李盛年看着如此虚弱不堪的男人,不禁哧鼻,心中的所思所想也立即化为乌有。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长夏?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脚下挣扎的人渐渐昏了过去。 随后他走出去,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玄色面具的人,眉目沉重,那玄色面具的人看到李盛年,随即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缓缓退步,随即挥手间,四周雷光闪闪,等到黑烟散去,瑞羽离开了。 “大人。” 李盛年抬手,“将这些弟兄好生安葬。”随后他撇眼瞧着躺在地上的人,“将他带回去。” 话音刚落。 “李盛年!” 赵扶桑气急败坏地跑来,一脸愠怒大喝着李盛年的名字。 李盛年轻轻撇眼看他。 赵扶桑质问道:“阿辞呢?!” 李盛年十分不屑地抬手,手下将昏迷的阿辞拖了出来。 “阿辞!”赵扶桑见了赶忙跑过去将阿辞抱住。 看着她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模样,他怒眼瞪着李盛年,“你竟敢对他用刑!?” 李盛年抵消了这个人不是他要找的人,根本懒得搭理他们,索性就对身旁的手下说道:“拿些最好的伤药过去,省的他死了赵大人心疼。” 那语气之中的满不在乎,不屑和鄙夷都让赵扶桑听了火冒三丈。 “你!.......李盛年!” 李盛年扬长而去。 赵扶桑气不过去,但是看着阿辞这副虚弱的模样,给她渡了些灵力后就带她回去疗伤了。 阿辞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梦中满是当初的画面,和槐序在一起时,和将士们一起上阵杀敌时,还有.......妖都剧变之时........ 她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床顶的帐幔。 那封和离书,究竟是不是槐序自己真实的想法? 可是.....如今过去了这么久,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阿辞,你醒了。身子可好些,还痛吗?” 听着赵扶桑的声音,她撑着自己的身子起身,摇摇头,“谢谢你啊。” 赵扶桑将药放下,“跟我还这么客气?” 阿辞看了眼卧室的环境,虽算不上奢华,但是还算有古色古香之韵味。 这小子居然把自己带来他的家? “你怎么把我带到你家了?” 赵扶桑找着药,回答着阿辞的问题:“你家什么也没有,为了疗伤就干脆带你来我家了。这几天,你就好好在家养病,我家中基本没什么人,也不会打扰你休息。” 阿辞一笑,拍了拍膝盖,“谢了。” 回想当日李盛年突如其来的一掌,说不定也是在试探自己,包括那些他手下乔装起来的人。 说不定他当日就根本没离开过牢狱,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不过那个瑞羽,究竟是不是他的人,这点阿辞还需要再想一想。 不过好在,这次都这样了,李盛年怕不会再怀疑自己的身份了。自己也好慢慢筹划接下来的事情了。 还有那些青尸。 她的眸色缓缓转深。 赵扶桑这个时候将她身上的衣服解开来,她一惊,“你干嘛?” “换药啊。” “换药就换药,你说一声不就完了。” 赵扶桑小心翼翼地将纱布揭开,看着那白花花的身体上那些疤痕,问道:“还没来得及问你,你身上这些疤......” 阿辞无所谓地看了一眼,有些事以前战场上留下来的,有些是被三王五王的人折磨出来的。 “我以前上过战场。” 赵扶桑眼睛忽地一亮,“你上过战场?和谁打?” 阿辞哼笑了一下,“不记得了。我当时被俘虏了然后差点被打死,幸好留了一口气,在乱葬岗里爬出来了。” 赵扶桑换药的手一顿,神情有些复杂。 他甚至都不能想象,这么一个瘦小的男人,上过战场,甚至还被敌军折磨成这般模样。 “.........” 阿辞这个时候听着门口的脚步声一顿接着慢慢远去,一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对了,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换完药后,听到阿辞这样一问,赵扶桑神色缓缓严肃起来,“尸体不见了。” 阿辞一僵,“什么?” “存放在义庄的尸体不知所踪。” 阿辞穿上衣服,随后对他说道:“你还是赶紧让衙门中人戒备起来吧,我担心接下来会出事。” 赵扶桑神色严肃,“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阿辞喝着药,看着赵扶桑,“我也不确定,就是心中感觉怪怪的。” 她的确不能够断定这件事情是不是和当初战场上的一样,但是起码让全镇上的人做好警戒也没有什么坏处。 她今晚可能要去那些人会出现的地方去看看。 那些人很有可能会出现在山崖之底。 而青柳镇最深的山崖之底不就是在........那里么? “小赵大人,李大人来了。” “好,我知道了。” 阿辞不禁冷笑,明明都来了这么久了,到现在才让人来传话。 可真够虚伪的。 “阿辞,你........” “走吧。”阿辞起身。 赵扶桑还想着阿辞要是记恨李盛年就不用和他去了,但是听到阿辞这样一说,赵扶桑松了口气。 “阿辞,你没事儿吧?” 她耸耸肩,“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总得出去走走。” 等到阿辞看到李盛年的时候,这厮正负手站在春日之中。 赵扶桑这回也硬气了几分,微微抱拳就问:“不知李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李盛年瞥了眼阿辞,随后冷冷地说:“簿子。” 阿辞看着他,多说一个字好像会死一样。 赵扶桑回答:“簿子我待会儿会送到李大人府上。” 李盛年也没有说再多的话,活生生一副活阎王的样子,随后看着阿辞,“你,跟我走。” 第一卷 长夏 第五章 阿辞沉默地看着李盛年,这个人是折磨自己还不够? 这时,赵扶桑便开口拦在阿辞面前,“不行!” 李盛年眉头轻轻攒起,冷冷的视线落在赵扶桑身上,有种被挑衅了耐心后的不满和愠怒之感。阿辞轻叹一声,玩味地说道:“李大人难道还想把我抓进牢狱之中么?” 李盛年这才将视线落回阿辞身上,“听闻阿辞兄弟断案了得,特地来指教一番。之前之事,是我误会了,将阿辞兄弟错认成了某位故人,还请阿辞兄弟见谅。” 阿辞心中冷笑,不愧是西荒公子啊,能屈能伸的,要是现在她还在扯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倒显得自己不大度了。 于是她嘴角扬笑,“李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小人也不好再提。不过断案了得之事,也不过是空穴来风,恕难从命。” 阿辞说罢鞠了鞠手后转身就走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李盛年再次出声说道:“那若是阿辞兄弟以嫌犯身份,配合调查呢?” 阿辞和赵扶桑相继一愣。 赵扶桑上前,“李大人,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阿辞怎么会是嫌犯?” 李盛年视线继续落在阿辞身上,丝毫没有将赵扶桑的话听进去,“阿辞,我现在以糖果铺成尸一案嫌疑人的身份请你回去配合调查。” 他还特地将请字说成重音,生怕阿辞听不出来似的。 阿辞转身一笑,“好啊。” 神色淡定轻松释然,丝毫没有紧张之色。 李盛年眸色一动,这人身上果然有很多的疑点。 赵扶桑拉住阿辞,“李大人,平白无故就抓走我的人不好吧?这要是传出去,还说是甲衙所的人不懂规矩。” 李盛年目光在抓着的手上扫了一眼,随即看着赵扶桑说道:“小赵大人,我就是规矩。” 说罢间,就扯着阿辞走了。 “阿辞。” 赵扶桑还想挣扎一下,就看见阿辞回眸:“别担心了,不会出事儿的,记住我交代给你事情。” 说罢间,就被李盛年提溜走了。 “哎呀,你轻点儿,怎么这么粗鲁呢?” 阿辞被李盛年丢麻袋似的朝着马背上一扔,随即自己上马疾驰离去。 “阿辞,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赵扶桑在身后大喊着。 也不知道这个阿辞听见了没有。 马背上,阿辞的肚子被咯得生疼,她大喊大叫,想要挣扎,就听见李盛年冷冷地说了句:“你若是那么想死,我这就把你从马上扔下去。” 阿辞哀嚎着,声音如同魔音穿脑,“你试试!被人像麻袋一般挂在上面,看你疼不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盛年良心发现还是感同身受了,他抬手就提着阿辞的腰带接着就是一甩,瘦小的阿辞在他手中就如同玩意儿似的。 “再动试试。” 李盛年带着警告的口吻在阿辞耳边说着。 阿辞坐在他面前,宽厚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身上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咯着自己。 得了,起码比之前好多了。 可是这个路线却不是去甲衙所的临时驻扎的驿站,而是直接出了镇子。 “大人,咱们不是回衙所么?” 李盛年并未回答他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辞感觉自己的五脏肺腑都换了个位置后才反应过来,李盛年这是把她带到了川石峡谷。 这里就是她想到的那个青尸可能会呆的地方。 青尸遇雨水而出,遇日落而出,眼下看着这日头是晌午。 晌午! 他们居然骑了这么久? “下来。” 李盛年下马了,阿辞看了眼周围,“大人,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李盛年并未管她,看了她一眼,随即有些不耐地说道:“阿罗待会儿可就回去了,除了我没人能够控制它。” “阿罗?”阿辞低头看了眼这批红棕骏马。 以前看到它的时候它还小,如今都这么大了? 确实,这马从小性子就刚烈,自己当初也吃了些亏。 她想一跃而下,可是又想到什么,于是就假装柔弱似的,向李盛年伸出手去,“大人,扶我一把。” “........” 李盛年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松开了缰绳,阿罗趁此一动,阿辞一吓,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哎呦!” 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 李盛年十分不屑地看了一眼,就连阿罗也转头看了眼阿辞,眼里是幸灾乐祸,清空了马背上的人,阿罗奔跑离去。 “它.....它去哪儿啊?” “回去找人。” 她起身拍了拍衣服,看着那两岸峡谷以及碧绿之水。 因为近日接连降水的缘故,水位明显上涨,而且这水远看浅浅清澈,近看则为渊。那暗绿的水中,细细一看里面好像正伏着什么东西。 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李盛年看着越来越接近水中的阿辞,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阿辞猛地回神。 “大人。” 李盛年神色肃然,抬头示意让她看别处。 阿辞顺着他的视线往上一看,这两岸的峡谷翠绿繁茂,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不过这接连的峡谷之中却有几处是凹陷下去的,被密林掩盖住了,那些地方应该是暗洞。 听闻以前这峡谷两岸之间并未有水,但是这里却发生过许多起战事,那些凹下去的暗洞,有些可能通往城镇之中,可能是一个伏击点。 过了数百年后,水引东流之下,这里便涨满了水。 从此那些暗洞也被封了起来。 那么她刚刚在水的深处看到的东西是那些战船,还是一些石头? 可是刚刚的一瞬间,让她胆寒的东西,好像是一双眼睛。 一双人的眼睛。 想到这里,她猛然回首看着那水的深处,再次看清,却什么也没有。 李盛年说了句,“看出什么了?” 阿辞抱着手,回答道:“那些应该是用于战事的暗洞。” 李盛年看着阿辞点点头,“没错,不过这些暗洞许久未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阿辞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盛年,“大人雄才武略,灵力高强,上去一看,岂不是轻轻松松?” 李盛年看了眼阿辞,“你,和我一起上去。” “我?我就不去了吧。”阿辞默默后退,“小人灵力低微,就连自保都困难,跟着大人去岂不是连累大人,还是大人自行前去,小人就在此地恭候大人归来。” 李盛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伸出手来根本容不得阿辞拒绝,就直接将她拎了起来。 “我不去——” 阿辞的声音再次响彻云霄。 很快,两人就站在了一个洞口,李盛年直接将她往地上一扔,好像根本无所谓她会如何似的,随后十分平静地说道:“起来看看。” 阿辞怨恨地瞪了眼他随后拍了拍衣服,起身,眼前的一幕几乎让她身躯一僵:碧绿幽深的湖水之中,依稀有个庞然大物正在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匍匐着,那身上闪烁着的,就好像一双双眨着的眼睛,神秘且深邃,让人根本看不到底。 里面沉睡着的东西他们亦是不知。 “看。” 李盛年出声时,阿辞身躯才缓过来,抬头顺着他的视线再次看去,之间对面的峡谷之上,那些岩壁之中被凿出一个有一个洞口。 只是刚刚两人从侧面看时,被树林所隐藏起来。 李盛年转身,先是看了眼脚下的水,接着就是抬手,用术法将那些碍眼的藤曼给掀开。 阿辞闻声转身,她的眼中出现一些叠在一起的尸体。 空气之中顿时传出异香。 阿辞心中一惊,赶紧捂住口鼻。 “捂住口鼻。” 李盛年听此,也迅速为自己封住了穴位。 李胜年缓步前行。 那些尸体一个接一个地面朝大地地抱团叠在一起。 不让自己的脸面朝着阳光。 他们身上的肉已然腐败,有些还可以看得见白骨,而那些类似于青苔样的东西,更是自他们的骨头深处长了出来。 模样就如同,上了沥青一般。 诡异但是令人看了就作呕。 李盛年面容有些难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了这种东西的缘故。 阿辞吃了药,现在也清醒了许多。 她蹲下来抬起那手臂白骨看着。 白骨上有依稀的裂纹,自中心往四周碎裂而去,着力点在这儿。 是被咬的吗? 最后她再次看向另一只未被腐蚀的手臂看。 肉体腐烂泛白,应该是在水中泡了许久的缘故,上面那些破烂的肉的边缘很是整齐。 不是野兽啃食的,是人所为。 这些青尸不能见光,只能在雨水时节复活,见人便咬。 如今这些东西在白日里如同尸体,而且没有腐臭味。 是不是受了蛊毒? 这种异香阿辞熟悉极了。 一时间不免有些担心。 靠水之渊养尸,青柳镇以及周围地方雨水密集,若是这些东西再次苏醒,不知道会如何? “看出什么了么?” 李盛年冷不丁地问了句,她起身,擦了擦手,随即神色凝重,“那个老板的尸体保不齐就在这里面。” 李盛年神色越发难看了,阿辞见了,戏谑地说道:“怎么?堂堂甲衙所李大人看到这些也会害怕?” 李盛年眼神带着几分威胁的杀意看了她一眼,“再多说,我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阿辞赶紧收起了笑容,“不说了。大人请来看。” 阿辞移步到一旁的藤曼上。 随后开始说道:“大人,你看,这些石壁光滑无比,而从泥土石壁之中长出的这些藤曼更是诡异。” 李盛年抱着手,刻意离阿辞远了些,“继续说。” 阿辞看出了李盛年嫌弃的神情,在心里面恨不得将他捶死,但是她还是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说道:“这些藤曼其他地方都不会生长,只有青柳镇这种雨水密集的地方才会生长。” “这是.....本藤子。” 阿辞冷哼一声,但是表面上还要夸赞一番,“大人好眼力。” 李盛年沉默,直接无视了阿辞的溜须拍马,阿辞白了他一眼,随后接着说道:“这本藤子,喜湿冷环境,最重要的是,它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功效。” “保肉身不腐。” “大人,你知道?” 李盛年点点头,“以前在书上见到过。” 阿辞眯眼,什么在书上,分明就是在打仗的时候在山洞里面见到的。 当时阿辞带兵平叛西荒边疆的十三城,这厮还给自己下了战书要跟自己比试一场,结果却遭到叛贼袭击,自己和他还受限于山洞之中好几日才他们的人才找到他们。 当时的山洞里面就有这种本藤子。 李盛年看了眼那些尸体,随后匆匆移开目光,随后说道:“那些尸身早就腐烂的那些就是从坟冢刨出来的了。” 阿辞转身看着他,“刨坟?” 李盛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家小赵大人没和你说?” 阿辞直视着他的眼睛,带着几分挑衅:“是啊,我家小赵大人体恤下属,自然不是什么事情都让下属亲历亲为。” 李盛年看着她这副欠打的样子和话外之音,口中蹦出几个字,“牙尖嘴利。” 阿辞回了个笑容,“多谢大人夸奖。” 随后两人来到洞口边,阿辞看着那些暗洞,说不定这里面有多少个洞,就有多少个这样的尸堆。 “大人,被刨出的尸体有多少人?” 李盛年抱着手,离阿辞远远地站着。 “簿子在你家小赵大人手上。” 原来是这件事情。 阿辞将头扭朝一边,口中嘟哝着废物。 突然间,有人从后面跑出,阿辞闻声扭头间就瞧见一双绿白相间的手狠狠地推向自己。 自己身前可是深渊之水! 阿辞往前一倒,想要用灵术却根本用不出来。 突然间,腰间被人一提。 她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自己悬浮在半空中,脚下根本没有任何的着力点,还是让她有些惊惧。 原来只有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想起自己失去了自保能力是多么无助的一件事。 “大人!” 阿辞抬头看着,李盛年就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提着她的腰带。 自己就像是一件物品一样被他提溜在手上。 那腰带刚开始还好,只是久了,感觉自己勒着腰有些难受。 于是她朝着李盛年喊:“大人,要不你还是拉着我的手吧。” 李盛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说着:“不要,脏。” 阿辞:你脏,你嘴最脏! 第一卷 长夏 第六章 突然,天空黑云密布,在无数翻卷的云海之中隐隐闪现出雷光,周围狂风大作,吹得树木纷纷摇曳作响。 眼看着就要下一场大雨。 那幽深的江面上升起一层厚重的雾气,很快,那些雾气就如同白云落下一般,完全遮盖住了江面本来的样子。 “大人,他们醒了。” 李盛年面容严肃,眸色冷冷地看着洞口处陆陆续续缓缓爬出的青尸。 “啊?” 阿辞还在疑惑,突然间,腰间力量猛地一松,自己的身体直线下坠。她看着即将近在咫尺的碧绿江面,那个黑影越来越清晰。 她心底咒骂着李盛年几万遍,这厮还真是说放手就放手。 冰冷刺骨的江水立即入侵了她的五脏肺腑,刺激着她的皮肤,她感觉自己正在掉入一个冰窟之中,饶是她如何通晓水性,但是现在无任何的灵力自保的情况下,自己也就只能任由那些寒水淹没自己。 她屏住呼吸,看着黑影。 江水底下如同巨兽一般的黑影原来是另一道水底峡谷,那些峡谷有深有浅,加上形状各异,俯瞰上去就像是一个盘着的巨兽。 阿辞潜入水底,隐隐感觉到了疗伤水晶的灵力在波动着。 那些水底幽深昏暗,让她一度再也看不清,那轻微的灵力也随之消失后,她扭身打算回去,可是迎面而来的却是那些豢养起来的青尸。 他们是跟着自己下来的?还是被李盛年全部赶下来了。 很好,很好啊李盛年,竟敢把自己当作诱饵。 一个想法在阿辞心中油然而生。 青尸在水底的动作比在陆地上还要快,饶是水性再好的人都很有可能会被他们追上。 饶是被他们的口中利齿给咬上一口,自己可就真的交代在这儿了。 现在的情况说不定是李盛年还在岸上看着热闹。 这不是存心要让自己死么? 李盛年,本王还真就不随你的愿了。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开始动用着身体唯一的灵力,那些灵力发着微弱的白光,犹如夜空之星,很快那些东西纷纷围了上来,他们目色赤红,神情迷离犹如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张着充满着恶臭的嘴巴,口中浑浊的气息将水底晕黑了。 他们好像在狩猎,而唯一的猎物就是眼前的阿辞。 阿辞冷静着,思索着这些青尸害怕的是什么。 是火!这些东西最害怕的是火才对! 当时他们就是动用了火攻才能够保存三万将士的性命。 可是如今在水里,加上她的灵力低微,驭火之术要如何才能施展得出来。 她缓缓后退,这些东西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并未冲上前来围攻自己,他们漂浮在半空中,有的衣衫褴褛,有的模样狼狈,有的只剩下半副肉身。 好像全都没有了意识,就如同被人操控而停下来的木偶一般。 她眼神警惕,缓缓后退间,收起了术法,而就在这时自己的手却碰到了什么东西,突然身后的那堵墙开始隐隐颤抖,潜在水底泥沙之中的鱼虾纷纷四散逃窜而出。 黑暗之中的水底下从石墙涌出来的力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屏障,阿辞缓缓落地,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回头一看那些青尸依旧不动,她看着那个石墙向两侧缓缓打开,里面涌出来的力量冲入阿辞体内,这些力量好像与她呼应起来,就如同本身就是属于她的。 水晶。 是疗伤水晶的气息。 可是就在这时,李盛年突然出现在阿辞身后一把将她拉开了。 她回首看着李盛年表情上的不耐,没有对于利用自己的一丝一毫的歉意,那副拽上天的表情和当年来到自己军营之中要和自己一决高下的样子如出一辙。 阿辞咬着牙,看着李盛年挥手灵力十分灵活轻巧地在他手间转动,很快那灵力将青尸给包围了起来,几乎是一瞬之间,只看得看那些青尸的额间赤红一色,李盛年居然给这些青尸控上傀儡术。 随后李盛年看了眼阿辞,那眼神带着一丝不怀好意,随即挥手间,阿辞看着自己的衣服,还有披散而下的头发 随即李盛年也换了个装扮,与那群青尸一样,李盛年在她脑壳上轻敲了一下,随即示意着那些漂浮进那道门的青尸,示意着阿辞跟上。 阿辞怨怼地瞪了眼李盛年后,跟上了。 那些尸潮缓缓攒动,阿辞警惕地看着周围,身后的李盛年则是紧跟在自己身后,有种自己一旦后悔离开,就会将自己斩杀的模样。 阿辞尽管心中是这样想着,但是现下严峻的形势却不能让她分心去在意别人。 周围的崖壁模样奇特,凸出来的石头如同人伸出的手臂,那些手臂弯曲可怖,一条路上明明可以并排走三人的道路,现在却只能走的下一人。 队伍行进得越来越慢。 阿辞可以感应到水晶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甚至就在自己的周围。 可是要如何才能摆脱身后的李盛年。 这个时候前面的人身影一顿,阿辞自然也停了下来。 身后的李盛年低声在她耳边问道:“怎么了?” “前面停了。” 随即她突发奇想起来,转身就对李盛年说道:“大人,咱们要去哪儿?” 李盛年凝眉,“你不用管,跟着走就行。” 阿辞撇嘴,“大人,你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 李盛年带着十分地不屑,“你还不够格。” 阿辞:行行行,李盛年你真行。 李盛年好像不识水性。 阿辞一脸坏笑,随即并指起来,开始召水。 果然,水声缓缓传来。阿辞心中一喜,对李盛年说着:“大人,是不是水声?” 李盛年的面色果然变了。 只见走在最后面的两人亲眼看着那些洪潮涌向他们。 果不其然,李盛年刚开始在潮水之中还能憋住,那些青尸的灵封解开后,纷纷朝着李盛年攻击而来。 阿辞趁乱隐入黑暗当中。 水晶的力量越来越近了。阿辞眸色越来越深,凝视着黑暗之中的那些溢出来的力量,这些力量好像在指引着她方向,她将手中的那颗黑曜宝石拿出来,宝石果然隐隐开始发着光亮。 水底之下的这些隧道错综复杂,就如同一座沉入江底的山峰,被人从中间劈开,劈成了一条道路,然后那些细碎的裂纹变成了错综在一起的小路。 阿辞靠着手中的黑曜石辨别着方向,只希望这哑女给的黑曜石真的能够帮助自己找到那些疗伤的宝石,从而让身上的这些钉子消失。 自己也不会受制于人成这般模样。 可是走到了尽头,那黑曜石蓦然间不发光了,周围骤然漆黑一片,阿辞的心在那一瞬间停滞了起来。 她拿出衣袖之中的火折子,幸亏还有哑女给她的这些,微微的烛火光亮将整片漆黑的环境顿时间点亮了起来,她的面色柔和,细小的汗珠在她的鬓间和额头密集起来,她微喘着气息。 每一次遇到疗伤水晶她心中是抑制不住地期待,期待着自己以前的力量回到自己身边,虽然疗伤的过程艰险万分,但是期待胜过一切的痛苦。 她凝视着眼前的高墙,这分明就是一条死路,随即她看着手中的黑曜石,现在黑曜石不发光了,就变成了一块很丑的石头,就像煤球一样。 看来是靠不上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黑曜石将自己带来这里并非是偶然,说不定这堵墙之后真的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缓缓后退,将手中的火折子往前一凑,石墙那些沟沟壑壑并不是石头的纹路,而是.......一种奇怪的符文。 她以前在兵书阵法图中看到过一些符文,大多数的符文都是为了镇压某种邪物,而少部分的符文是用来作为结界从而来保护里面的东西。 这么大的符文,里面的东西是凶是吉还要另说,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里面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她并指开始催动体内的灵力,白光如雾缓缓飘散而出,在触碰到那堵墙之后便渗透了进去,接着,那墙上的纹路开始发光,幽绿的光芒纹路汇聚成一道巨大的符文,一阵风吹过,将阿辞手中的火折子给吹灭了。 她垂下手来,看着那道符文,近看这些纹路如同玉石般凹槽光滑细润无比。 就好像整道石墙都是玉石铸成,长年累月下来被污浊之泥覆盖了般。 还是打不开,她捻手轻轻念咒,灵力通过掌心缓缓渗进石墙之内,那些绿光再次亮起。 突然,她只感觉到她的手逐渐发烫发热,她看着眼前的石墙上黑皮一块一块脱落下来,好像什么嘛东西瓦解开来一般。 她撤回手缓缓后退,那堵黑墙变成了一堵玉墙。 紧接着玉石猛地发光,她微微闭眼,在光亮之中有个人影出现,他的四肢被铁链捆绑起来被吊在半空,他的周身是绿色,面上尽显不耐和疲惫,好像对于他来说,自己就是一个企图打搅他入睡的人。 他长叹一声,接着猛然一动,玉石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缓缓落地,周身的玉色缓缓褪去,此人戴着半块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那眸色深沉无比,唇周的胡子因为常年不打理而显得面部有些潦草。以至于他披在身后的长发,还有那耷拉着的衣袍,此人狼狈得如同一个叫花子。 他走近她,露出来的一只眼睛里带着审视,脚铐发出响声。 这时,他突然停下脚步,阿辞挤出一个笑容,“听闻神女劈开了玉林,玉林掉落四洲八荒,看来阁下就是玉林神君了?” 他唇瓣不动,声音传出,“这四万年来无人踏足此地,你是何人?” 阿辞抱手行礼,“晚辈阿辞,来寻疗伤晶石。” “你倒是直言不讳。” 阿辞自信不屈地看着他,“因为晚辈知道,前辈一定会给我。” 那人缓缓弯腰,眼神阴狠毒辣,逼视着她,“老子受困于此长达四万年之久,你怎知我不会因为怨气而杀了你?” “你不会的。” 那人明显一愣,只听得眼前瘦小无力的男子,眼神清明,侃侃而谈:“若是前辈早有怨气也就不会被困于此这么多年,而且,当初神女劈了玉林,其实也是拯救了你们,虽然我不知道为何这些锁链会将您缠住,但是我能肯定的一点就是.......前辈是为了报女君之大恩。” 阿辞刚说完,自己就被人掐着脖子拎了起来,脚悬置在半空中,她并未挣扎,只是那缓缓收紧的力度让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接近凝滞起来。 “小东西,老子生平最忌恨别人对我胡乱猜测,你死定了。” 阿辞的双目渐渐红了起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自己推测的绝对不会有错,当年神女君闯入天后玉林,一怒之下将玉林劈开,那些掉落的玉林碎片掉入四洲八荒,而且那些锁链分明是他自己缠上的,是他自己甘愿被隐匿在这暗无天日的水底之中。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瞳孔开始涣散。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般死去了? 突然,脖间的力量猛地一松,自己毫无征兆地再次躺在地上,再次得到呼吸,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全身上下酥麻不安,她大口呼吸,抬头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体型比正常的男子都高大许多,那一双手好像一掌就可以拍碎一个人。 她轻轻松了口气。 看来是猜对了。 “小东西,你身上有其他的气息?” 阿辞心中一紧。 接着那人微微眯眼,唇瓣开始嚅动起来,“蚀骨钉。” 阿辞颤颤巍巍起身,那人也不再站着,改为盘腿坐在她面前。 “说说,你究竟是何人?居然配受蚀骨钉之刑?” “晚辈岌岌无名,名讳不足挂齿。” 那人好像根本没将阿辞的话给听进去,接着说道:“还是七颗蚀骨钉,要是没有这万年晶石吊着你的命,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阿辞的手缓缓收紧起来。 那人越说越兴奋,“让我猜猜,上一个受到了蚀骨钉的人还是十四万年前的九玄帝君,而在炙汐域妖都出现过蚀骨钉的踪迹。你,来自妖都;而你,就是长夏。” 他说的不是问句,几乎是笃定了她就是长夏。 阿辞面上笑着,眼眸之中却是冷意,“我怎么会是长夏呢?” 那人微微凑近,“我说是,你就是。” 说罢间,那人翻手,手中的晶石隐隐发光,“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么?给你。” 阿辞先是一惊,随后抬手要去拿,那人收回了手,“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把老子带出去。” 阿辞一惊,果然是这个条件。 这么大块头,要是真的将他放出去,这些年积攒的怨气该去找谁?说不定这些青尸就与他有关,那么青柳镇岂不是遭殃了。 但是若是不答应他的要求,硬抢的话,自己体内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那么些年的灵力说不定还没有伤到他一根手指,自己也已经死透了。 她笑着,“敢问前辈,如果出去的话要去往何方?” “关你屁事。” 阿辞耸着肩头,“那就没办法了,万一你要是出去闯祸了,然后被女君知晓是我放你出来的我肯定会死的,我还没娶妻生子,死了多可惜。” 那人明显沉默了。 果然,自己需要晶石的迫切与他想要出去的迫切程度一样。 “那你要如何?” 阿辞转身,眼眸逐渐狡黠。 翻手间她手中出现一张纸,上面俨然写着约法三章大字。 阿辞将纸放在他面前,说道:“第一,不可闯祸;第二,不可杀生;第三,不可寻仇。” 那人狐疑地看着阿辞,“你是不是在骗我?” 阿辞摇摇头,“小辈岂敢?” 说罢间还附赠一条,“您看,我打又打不过你,跑也跑不起来,身上还有伤,再者,晶石不还在您手上的么。” 那人犹豫再三之下,最终还是按了手印,可是这恰恰才刚刚开始。 阿辞后撤一步,那人明显一愣,随即阿辞捻手念咒间。 “你干嘛?” 说时迟那时快,周围的白光与绿光交缠在一起,那张普通纸张也变为了一张牛皮小纸,上面的字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也就是多了几个大字:主仆契约。 他看清后,大吼,“你敢骗我?!” 可是自己却怎么动也动不了,他开始气急败坏想要站起来,可是却无济于事。 灵力的光芒逐渐消散,阿辞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眼眸明亮,她缓缓走近那人,抬手,嘴角勾笑,“阁下的灵力还真纯。” 不枉费自己修炼了这么就的主仆之契。 不管她做什么,只要有命令,自己就可以任意驱使他,而且他的灵力也可帮助自己修行。 “你绝对死定了!老子这回不管你是何人!你绝对死定了!” “嘘,安静,别说话。” “....唔....唔!!!唔...!!!!!?????” 还真有效。 第一卷 长夏 第七章 阿辞带着狡黠的笑容带着几分得意之色,将那张牛皮契约举在大块头面前,生怕他看不清,不理解似的还专门解释了起来。 “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要你做你就必须要做,而且你还不能杀了我,要是你杀了我,你也会死,同样的,你还要保护我,否则,后果也是一样的。这主仆契,我是第一次用,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开,希望以后咱们相处愉快。” 她眼角弯弯,笑如狡狐。 “对了,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上面的那个印记只是他的手印,根本还没有名字,“没有名字?”随后阿辞捧着他的脸,说着,“那我便赐你一名.......乌瑰。好不好听?” 那人不再说话,直接愤恨地白了一眼她。 阿辞十分嫌弃看着他的头发和胡须,随后说道“瑰瑰啊,你看看你的头发胡子,太丑了,我来给你设计一下。” 随后不顾他的反应,阿辞手起刀落,几近光亮之间,地上只剩下了须发。 打整好一切后,阿辞才觉得,此人虽然魁梧非常,但是面容清理下来还算是清秀,虽然有半块丑丑的面具,但是也不影响整体的美观。 衣服的话,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衣服,还是算了。 “喜不喜欢?” 乌瑰心中虽是怒意横生,但是却也是动弹不得,甚至自己的行为都不受控制地去做。 阿辞解开了他的禁言咒,他怒红了眼,满脸的屈辱,“老子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 “瑰瑰,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乌瑰闭上了嘴。 但还是补充道:“出去后,老子一定会杀了你的!一定会的!” “好好好,等你等你等你。”阿辞用一副敷衍的态度说着。 这个时候阿辞接着说道:“晶石拿出来。” 果然尽管自己如何控制,都控制不了自己的举动,自己的手就这样将晶石给了她。 阿辞将晶石收了回去后,便端详着那复杂的锁链。 “你说你,没事儿自己缠着自己干嘛?” 乌瑰没有说话。 他实在是不想和眼前的这个人废这么多的话。 不是听闻这妖都的长夏王爷如同高岭之花旁人不可轻攀么?怎么会是这般狡黠无赖的一个人。 乌瑰仿佛受尽了屈辱一般深吸一口气,随后闭目养神。 因为有了乌瑰的力量,现在的阿辞灵力可以将这锁链解开。 可是解开之时,才发现乌瑰的手腕上早就有了那锁链的印记。 才刚解开完,乌瑰的速度非常之快,猛地就消失在了阿辞的面前。 好像已经蓄谋已久一般。 阿辞轻叹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拍掉手上的灰尘,“你说说,这是何必呢?” 随即她轻轻打了个响指,刚刚还在庆幸跑出去的乌瑰一个转身再次看见了阿辞。 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惊恐。 随后他好像还不信邪似的,继续跑了。 “活了这么久的一个神君,怎么会这么幼稚?这样的,应该不是神君,神君不会是这个样子的,绝对不会,刚刚叫他一声神君也是多余了。”她碎碎念着,继续往回走。 走一会儿打个响指,再次看到乌瑰;再走一会儿,在打个响指,转角遇到他......... 次数多了阿辞也没有了耐心,一气之下将乌瑰变成了一块石头,她捏在手里,随意把玩着。 “你说说你,跑那么多次不累啊?” “你放开老子!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胳膊给卸了!” “闭嘴。” 果然世界都安静了。 可是这个迷宫进来容易,出去就更难了。 她饶了好久的地方愣是没有绕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了眼手中的石头,不是有句话说的什么投石问路么? 她随意地将乌瑰丢了出去,随后乌瑰亮起了光芒,果然找到了路。 跟着乌瑰走了差不都有半炷香后,终于走了出来,她将乌瑰收了起来,随后屏住呼吸开始往上游去。 越来越亮了,她看到了那些青尸的死状,这李盛年也是挺猛的。 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等回到岸上之时,天已经黑了。她全身湿透,今天还下了场雨后,空气之中都是湿冷的,她打了个寒颤,拧着衣服上的水。 “阿辞!阿辞!你在哪儿啊!阿辞!” 赵扶桑的声音在山谷之中响起,现在的她真的急需要回去烤火睡觉。 “我在这儿。” 赵扶桑的听力向来不错,听到声音后,便用灵力赶来了。 “阿辞!” 阿辞起身,赵扶桑还是颇为有眼力见,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阿辞身上,却被阿辞给制止住了。 “衣服都湿了,披上去一闷更难受,我还是吹吹风吧。” “你身子本来就弱,再吹风小心得风寒。” “没事,对了,李大人呢?案子怎么样了?” 赵扶桑神色严肃,“李大人受伤了,案子还在查着。” 果然受伤了。 “那些青尸冢呢?处理得如何了?” “能带回去的都带回去,还在查幕后主使者。” 阿辞点点头,继续拧着水。 赵扶桑看不下去了,便拉住她,用自己的灵力将她的衣服弄干,随后将披风给她披上。 阿辞一笑,“谢谢啊。” 赵扶桑面色有些不对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 赵扶桑看着阿辞,随即问了出来,“阿辞,李大人是不是在利用你?” 阿辞微微愣住,眼里是对赵扶桑的欣赏,这二愣子虽然没有几个头脑但是今日的这句话倒是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浅浅笑着,没有回答。 赵扶桑顿时攥紧了手中的配剑,“我就知道!甲衙所的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小人!” “你不知道这李大人是谁?”阿辞问道。 这赵扶桑是不知道这李盛年是谁才会如此,饶是知道身份后也不知道他会如何。 “我管他是谁!?敢欺负我兄弟就是在跟我作对!” 阿辞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她甩了甩袖子,身上的水果然已经干了。两人走在路上,有了乌瑰的灵力,现在的她倒也没有那么疲乏了。 “阿辞,你和李大人是走散了么?你身上可有受伤之处?” 她摇摇头,摊开手,“没事儿,就呛了几口水而已。”说完,她先是一顿,随即有些迟疑地说道:“那个....李大人的伤怎么样了?” 赵扶桑没有察觉到阿辞的不对劲,“小伤,不过被暗器所伤,那暗器上有毒。” “暗器?” 阿辞有些诧异。 暗器?谁的暗器能够伤的了他? 不过,饶是在那么多的青尸的围攻之下,没注意到暗器才是正常的。 “我们先回去吧。” “嗯,好。” 等到两人回到镇上时,以前那些夜里都会热闹的街道现在却是寂静无比,不见任何的灯火,周围安静得可怕,根本没有一点生人的气息。 赵扶桑也是疑惑非常,暗自低声纳闷着,“奇怪,镇上的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阿辞听得一清二楚,低声问道:“我给你交代的事,你办了么?” 赵扶桑点点头,“放心吧,衙所众人都去往各镇子守着了,不会出事儿的。” 阿辞虽然听着赵扶桑这样说,但是她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周围只听得两人的脚步声,瓦片上掉落下的水珠滴落而至,冷风吹起,青黑的地砖上升起一层又一层的浓雾。 阿辞脚步一顿,神色立即凝重起来,眸色深深,警惕万分地看着那升起的白雾。 这些白雾太过于奇怪了。 甚至透露着一点诡异。 随后在那些白雾之中缓缓出现青色的,摇摇晃晃着的身影。 还有呜咽呢喃的声音。 赵扶桑攥紧剑柄,将阿辞护在身后,“阿辞,你灵力不济,先躲起来。” 阿辞点点头。 乌瑰的虚影缓缓出现在阿辞身后,也就只有阿辞才能看见。 “你出来作甚?” 乌瑰抱着手,神情惫懒,“这些青尸被炼化成精了,你和这个小屁孩儿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的。” 阿辞看着他,“有你不就行了。” 乌瑰:“.........” 只听见风中的一声尖锐的长啸,赵扶桑闪影冲了出去,直接与那些狰狞无比的青尸正面对抗着。 阿辞站在身后,看着赵扶桑的一招一式,不时投去赞许的目光。 “这小子灵术不错啊。” 就连乌瑰也称赞着。 可是就算灵术再强也会有不济的时候,青尸被一分为之时,却能够再次化身成形,无休无止,根本就不能够歼灭。 眼看着赵扶桑逐渐不敌,阿辞暗道不好。 乌瑰却还在一旁说风凉话,“怎么?你要去替他打?就你?” 阿辞不怀好意地看着乌瑰,“自然不是我,是你。” 乌瑰一愣,扭身,“我不去。” “你必须去。” 乌瑰有种有怒气却根本不能够发泄出来地样子,脸憋得通红,在阿辞说完后,那灵力瞬间散出,将那些青尸给镇住了。 阿辞将撑剑跪地的赵扶桑搀起,“他们怎么了?” 阿辞解释着:“不知道,可能是后面操控的人出现了问题,快走。” 两人赶到甲衙所时门口连驻守的人都没有,甚至那大门敞开,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 阿辞拧眉,提衣进去时只见李盛年跌跌撞撞出来,他一身血衣,面容惨白唇瓣乌青。 “李大人!”赵扶桑跑过去赶紧扶住他,“发生了何事?” 李盛年瞳孔赤红缓缓抬眼盯着赵扶桑。 不好。 “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猛地,李盛年立即面色狰狞就要向赵扶桑攻击而来。 阿辞上前一步,并指点在他的几处穴位上。 李盛年这才闷声倒地。 乌瑰在身后看着,随即说道:“他中毒了,再不解毒的话,活不过今晚。” 阿辞迟疑了片刻后,对赵扶桑说,“把他带回去。” 房间里,阿辞看着李盛年身上的累累伤痕,还有那暗器所致的伤,伤在右胸膛,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是因为灵力的催动之下,毒素快渗入体内骨髓了。 这毒,不就是瑞羽的那个暗器上的毒么? 说不定此时此刻瑞羽正在某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至少要确保李盛年真的死了,赏金才会到手。 “赵扶桑,你去倒一盆热水,我看着那个库房之中有一些毒药,你拿些过来。” 赵扶桑也没有过问缘由,直接就去了。 乌瑰点点头,“这小子还真行,都不问问就直接去了,适合做徒弟。” 阿辞边脱开李盛年的衣服边说道:“就算是做徒弟,你也没有机会了。” “你.......臭小子,你最好快点把老子的契约给解开,否则.......” 阿辞漠不关心,淡然回眸,看着他,“不然如何?” 声音冷漠至极。 乌瑰更是气的牙痒痒! 果不其然面上的那些黑色纹路不是别的,就是灵力催发出来的毒疮。 “啧啧啧,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变成这样?毁容喽。” “........” 阿辞是真的不想救李盛年,饶是死了一个对手死敌换做谁都会开心千倍万倍,可是他是西荒公子,死了他,西荒的那个老头还不得把整个青柳镇翻过来一遍,这样的话,又会查到自己身上。 得不偿失。 死在哪里不好,偏偏死在这儿? 死在这儿也没什么,怎么就偏偏还与自己有了交集。 阿辞直接毫不留情地将烧的通红的匕首将那胸膛上的毒疮给割了下来。 尽管是昏了过去的李盛年还是攥紧了身下的布料,咬紧牙关,但愣是不喊一声。 赵扶桑看着愣了愣,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阿辞满手血色,那毒疮割下来后,阿辞再次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毒药纷纷洒在那伤口上。 “阿辞........” “这就叫以毒攻毒。” 果不其然,在那些五颜六色的毒药的催发之下,那暗紫色的血液再次流了出来。 “来,给他一掌,将他体内的毒逼出来。” 赵扶桑点点头。 一掌下去后,李盛年更是口吐淤血,那胸膛之中的血不再冒出,更加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削去了一块皮肉,那里的肉却是完好如初。 脸上的暗色毒疮也慢慢消失了。 唇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阿辞,你真厉害。” 阿辞面色逐渐惨白。 瑞羽的毒药却是厉害,也那么难以消化。 她挥挥手,“我先去休息一下,你把那个药给煎了给他服下。” “好。” 阿辞最终是扶着墙壁坐下的。 乌瑰看着她这副模样,“你居然不怕毒药?” 阿辞有气无力,任由自己瘫坐在地,“习惯了,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乌瑰站在她身旁,看了她一眼后,抱着手,抬头看着皓月当空。 “今夜会太平么?” 阿辞摇摇头,“不会。” 随后她轻轻抬手设了一道灵障将整个院子给围了起来。 她的眸色深深,眼中是狠冽,“走吧,去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幕后主使。” 可是她才站起身来,刚有了力气,却被人用透着寒气的锋利匕首抵住喉管。阿辞蓦然间神色一僵,手中已经开始化灵气。 “阁下早就到访为何现在才出面?” 第一卷 长夏 第八章 身后的人默不作声,但是他身上的气息透露着无尽的寒意,甚至好像对于现在身前的这一条活生生的命都满不在乎。 眼看着那锋利的匕刃就要划破她的喉管,阿辞见状将毒药粉往后一扬,身后的人身躯微微一动间,阿辞闪身躲开。 那人对于阿辞的逃跑有些生气,挥手间,那些暗器如风刃一般直接朝着阿辞袭来。 “瑞羽?” 那人听罢也是明显有些愣住,抬眸的一瞬间,那漆黑的面具之下那双眼眸明显深深地看了眼阿辞后,只听得赵扶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人闪身越墙离开。 阿辞松了口气。 赵扶桑出来后,看着阿辞站在院中,他问道:“阿辞,怎么了?” 阿辞抬眼摇摇头,“无事,我先去睡了。” 说罢就要挥手离开。 乌瑰的眼神打量着阿辞。 这个人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不是说要去查案么?你现在回去睡觉是何意?” 阿辞面色有些疲惫,她抬头看着那圆月澄澈皎洁,“眼下他们暂时还不会出来,咱们去未必会查出什么,还不如去死者家中看看,顺便吊唁一番。” 乌瑰抱着手虚影飘在阿辞身旁,“你是不是在瞒着什么事情?” “这好像不是你能够过问的吧?”阿辞笑意浅浅,负着手走在路上,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地说着话。 乌瑰再次不信邪,“老子劝你,识相一点的话就赶紧将契约解开,否则........” “否则?否则如何?杀了我么?”她眸色深深,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乌瑰,“杀了我,你还不是死了。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听我调遣,难道不好么?” “好什么!?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让我给你当仆人?” 乌瑰想去掐阿辞可是却根本碰不到。 他有些憋急了的气急败坏。 那副咬牙切齿的屈辱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说什么仆人,多难听啊,是幕僚。” “我呸!还幕僚!臭小子,老子修成正果这么多年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你给老子等着!” 他语气有些愤怒带着不甘。 可是阿辞却丝毫没有将这个威胁和警告放在心上,说着:“你的修为还没有恢复,就算你离开了我,照样是块石头,说不定到时候被天界发现,天后又派人将你抓回去,继续修缮玉林之池。得不偿失。” 乌瑰明显有些沉默。 阿辞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嘴角勾笑,进入一个铺子里面,挑了几样吊唁的东西,放下银两就走了。 一路上,周围寂静一片,只有阿辞的脚步声还有天边枯树上的几只乌鸦叫声。 气氛有些诡异。 “你一个人去就不怕再次遇到那些怪物?” 阿辞提着东西,神色镇定,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他们不会再出来了。” “你就那么笃定那些东西不会出来了?” “当然,若是他们出来了,再把你扔出去抵挡一下不就好了。” 乌瑰立即暴走,“臭小子!你再利用一下老子试试?!” 当街道之中的呜咽哭泣之声越来越近时,阿辞的声音逐渐放低,“别那么暴躁,太暴躁不好。” “滚一边儿去。” 乌瑰说完,就直接走在阿辞面前进入了那个门内。 糖果铺的老板是个很好的人,任何时候阿辞看他都是和颜悦色的,在镇子上颇受尊敬,当他死了后,前来吊唁的人有很多。 打开那个紧闭的大门,院中的人纷纷跪着,神色哀痛,凄楚哀伤。 灵堂之中摆着的漆黑棺木那些洁白的菊花将灵位包围起来。 可惜啊,尸身都没有办法带回来。 “辞先生来了。” 阿辞对镇子上的人点点头。 就拿着东西进去,她先是点了几柱香祭拜了一下,随后看到了面如死灰,目光空洞的女人靠在墙角处,手中紧紧地攥着宁老板生前的衣物。 周围的人都纷纷低啜着,就连唢呐声都未曾响起。 阿辞过去,缓缓蹲在那女人面前,“宁夫人,节哀。” 宁夫人听到了声音,许久不动的瞳孔微微一动,当她看清阿辞后,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顿时溢出了泪水。 “辞先生,你来了。” 阿辞心中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明明已经死人了,但是大家还是不能最后送死者最后一程,就连祭礼都只能悄悄操办。 阿辞在青柳镇呆了两年,这两年之中虽然也有案子,可是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小偷小摸,也不会死人,可是这回,对于青柳镇来说,也弄得大家人心惶惶。 “宁夫人,宁老板不会就那么死了的。” 宁夫人悲恸抽泣,扑进阿辞怀中。 绕完一圈回来后的乌瑰却带来了一个消息。 “这个宅邸之下埋着东西。” 阿辞站在人群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大家在天亮之前动身前去坟山上。 宁夫人瘦了许多,那肩胛骨都凸出来了。 “你刚刚说这宅邸之下埋着东西?可知道是什么东西么?” 乌瑰抱着手,“金灵之力较重,可能是金子。” “金子?” 乌瑰点点头,随后他面露几分鄙夷之色,“真没想到这穷乡僻壤之地,居然还有金子?” “你不也是在穷乡僻壤的江河之中呆了几万年么?” “臭小子!你再说这件事别逼老子扇你!” 阿辞耸耸肩,“去看看。” 人走得差不多了,院中顿时间只剩下几个打扫的人。 “走。” 两人来到后院之中,便看到后院栽满了花草,那些花草长势好极了,甚至可以化作一个小小的花园。 乌瑰这个时候说,“这些都是你最喜欢的。” 阿辞有些不解,挥手间,刚刚还在娇艳欲滴的鲜花现在却是弥漫着浓厚的紫色毒瘴。 乌瑰看着阿辞的反应,见到她有些微微震惊后,才继续说着:“这些花的毒性是十足十的,虽然比昨晚的毒药差点,但是却足以让整个青柳镇的人致命。” 阿辞这个时候想着的却是这些毒灵花的来历。 妖都之物怎么会来到这里? 她的手微微颤抖,眸色逐渐变深,神情肃然,她挥手一掌就将那墙给推开,白墙逐渐消失后,那深不可见的石阶蜿蜒向下,铺面而来的刺鼻的气味让阿辞的心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这些东西来自妖都,也就是说这青柳镇上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来自妖都的人。 她屏吸进去,乌瑰跟在她身后,“你这小子还真是不怕死啊,说进就进,就不怕里面的东西要了你的命?” 阿辞冷笑,“命?我的命,我自己说了才算。” 乌瑰有些微怔,此时的阿辞面容严肃,眸色深沉。 好像散发着杀意。 墙上的油灯微微亮着,她走了许久后,这底下也算是别有洞天,那闪着金光的金山,随意地被堆在地上。 还有一些宝石在熠熠发光。 乌瑰也是微微一僵,“这么多?!可以堪比天后的玉林池了?” “这些,恐怕并不是宁老板的东西。” “何以见得?” 阿辞缓缓走近,看着那些金子珠宝,还有无数的物华天宝,“这些都来自妖都?” “妖都?妖都不是换主了么?怎么会?” “是啊,换主了,所以贪腐之事也时常发生。” 听到阿辞这么一说,乌瑰点点头,“原来是赃款,那宁老板还真是死有余辜。” 阿辞边走,边捻着手中的金子,眼眸之中是杀伐之味,“我想,这宁老板也不过是被利用的可怜人罢了。原来他来到这里就是因为这个。” “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 乌瑰在她身后已然抬起了手,开始隔着空气进行了八百个小动作,势必要将阿辞弄死的意味。 “你不要在我身后做小动作,我看得一清二楚。” 乌瑰堪堪收回手,有些尴尬,“什么?” 阿辞扭身,“你的眼睛亦是我的眼睛,你说我看不看得见?” 乌瑰扭朝一边,开始转移话题,“臭小子,不如你把这些金山全部带回来吧,让那些人来扑个空。” 阿辞环顾着四周的金山,“那是自然,炙汐域子民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而那些官名却日日过的有滋有味,自然是不能这般算了。” 说罢间,她对乌瑰说道:“给我你的灵力。” 乌瑰拒绝,“不要。” 阿辞言语带着威胁之色,“你觉得你拒绝的了?” 说罢间,乌瑰的青色灵力缓缓从阿辞的指尖溢出,阿辞捻手念咒,周围莹白青色交缠而起,将金山层层包围起来,不一会儿,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芒冲天亮起,金山顺势不见了。 地洞之中空寂无比,什么也没剩下。 “走,去看看宁老板。” “他不是死了么?” “他若是死了,这些财宝就谁都不知道了?” 乌瑰抱着手,“他假死?” 阿辞的手微微收起,“这回就让他真死。”她的面色阴郁可怕,眸中的杀伐之色毫无遮掩,与之前狡黠的她判若两人。 “你要杀了他?” 阿辞向前走去,擦着手,神色轻松,好像对于杀人习惯如常,又有种将生死之事看的淡薄如烟一般:“自然有人会替我动手。” 乌瑰缓缓攒眉,对于眼前的人他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你究竟是谁?” 他再次发问,阿辞负手往前走着,“放心吧,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就将一捆卷轴扔给他。 乌瑰还想着根本接不到却不成想,接的轻轻松松。 “这套修习功法你应该会喜欢,好好炼吧。” 乌瑰打开一看,果不其然,这上面的功法正好能够助他修炼。 “你从哪里拿来的?” “刚刚金山里面发现的。” “金山呢?” “收了。” 乌瑰收下心爱的修炼功法,追上去,问道:“你就这样收了?那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阿辞一顿,“区别就是......我是我,畜生始终是畜生。” 乌瑰呵呵冷笑着:“你厉害你厉害。” “那是自然。” 说罢两人顺着那密道出去后就来到了那天雨夜李盛年带她来的这片绿野之中。 今日的天气很好,太阳也出来了。 “宁老板,青尸冢很不错。” 眼前的人身躯一僵,猛地回头,看清来者后,那僵硬愠怒的脸上立即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原来是辞先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阿辞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浅浅笑着:“这不是跟着您来的么?不过,这荒野这么远,宁老板不好好地呆在棺材里面,怎么来这儿了?” 她的嘴角扬笑,可是眼里却是冷冷的。 突然宁老板的神色缓缓僵硬下来,那和蔼可亲的面容逐渐狰狞起来,手缓缓摸进衣袖里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宁老板虽说品行不端,但是还是挺爱妻的,这不,假死打算带着妻子远走高飞。” 宁老板将匕首亮了出来,“辞先生,原本我还挺喜欢你的,可是你既然都知道了,那自然是不能让你活了,等到了阴曹地府之时,可千万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 “宁老板,那金山怎么办?” 宁老板果然神色突然震恐起来,“你说什么?” “宁老板回去看看吧。” “你.......你等着!” 说罢间,宁老板再次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你就不怕他跑了?” 阿辞倒是气定神闲,神态冷漠,“那些金山比他的命还重要,自然是不能够舍弃的。再说,钱财谁又会不爱呢?” “所以你才将那些金银全部占为己有?” 阿辞瞪了眼他,“说什么占为己有,这也太难听了。” 那些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 自己以前就是将那些钱财视为身外之物,才会让三王五王吞了自己那么多钱,还搜刮民脂民膏,实在是该死啊。 至于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她也还了回去,现在,她起码能够买得起那些灵药了,也可以付哑女这么些年的医药费了。 她捻手一挥,将那出口给封死了。 “你这是........” “反正他最终会死在里面的。” 宁老板是三王五王的人,她怎么还能让他活着呢? “走吧,去看看戏?” 乌瑰没有说话,跟了上去。 回到衙所之后,那些青尸躺在大街小巷里,散发着阵阵恶臭,用青尸来引起恐慌,以青尸炼就长生之道,真是个疯子。 长久以来被毒灵花侵蚀,那命数早就到头了,却因为舍不得那些钱财而用这么恶心的修习方法,真是死有余辜。 “阿辞,阿辞,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 赵扶桑在街上看见阿辞才松了口气。 “我去吃了个早点。这些尸体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早,昨天夜里青尸游街,大家人心惶惶的,谁知道今早上这些尸体与一般尸体一样了。” 阿辞看着那些衙所的捕头纷纷处理着这些尸体,也松了口气。 “幕后主使找到了没?” “没有,我今日打算再去宁老板的糖果铺里面看看。” 阿辞点点头。 “阿辞,你听说了,甲衙所今日又有人来了?” 阿辞喝着茶,“什么?” “听说是来自妖都的。” 阿辞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抖,掉落在地响起清脆的响声。 “妖都来人了?” 第一卷 长夏 第九章 阿辞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妖都的人。 尽管她一直在心底和自己说,不管是谁,不管发生何事,她已经不再是长夏,那个风光的长夏王爷已经死了,但听到妖都的名字,自己的手和心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心底不仅是害怕,更多的是面对那段屈辱的记忆,她担心会控制不住自己。 她跟在赵扶桑身后,负着手,一身简衣尽显淳朴。 快到甲衙所时,路上停着的华丽的车马,还有红甲士兵威严地护在周围。 阵仗很大。 “辛衙所,赵扶桑。” 赵扶桑举起令牌给那些拦着的士兵,随后他继续说道:“这是府衙中的仵作。” 两人刚进来,紧接着的李盛年也进来了。 阿辞扭身一看,看来伤好的差不多了,都能下床走动了。 李盛年盛气凌人地走过两人身边,丝毫没有将眼神放在两人身上,径直朝着大堂走去。 看这着急的样子,看来此次前来的人对他很重要。 阿辞上前,站在人群之中。 抬眼看着高坐在尊位上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的人。 李盛年站在他跟前,随后微微侧首示意手下关门,门戛然关闭后,阿辞再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看来李盛年果然还是和三王五王联手了,那么....... 对于李盛年,她也不必顾念什么以前的情分了。 她负手望着那些红甲士兵发愣,赵扶桑感叹着:“看来这李大人的身份的确不一般,这个案子也不一般,居然把妖都的大官都给找来了。” 阿辞问道:“你知道那个大官?” 赵扶桑摇摇头,“不知道,但是看外面的那些阵仗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来自妖都的大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你知道吗?那些是以前长夏王爷的红甲军队。” 阿辞嘴角勾笑,“你还知道红甲军队?” 赵扶桑很是自豪,有些得意地微扬起下颌,那眼睛明亮,目光所至都是向往之色,说道:“我曾经还跑去了妖都参加长夏王爷的征兵之礼,结果,王爷没瞧上我。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再见一次王爷,然后和她学功夫,拜她为师,和她一起护炙汐域常宁。” 阿辞微微愣住,心底不觉发笑,这厮还来参加过招兵之礼? 幸亏当时自己没有选中他,要不然的话......... “你家里人会同意你去参军?” 赵扶桑颇为遗憾,落寞之色转瞬即逝,“也不是,我就是我爹的一个私生子,就连家族族谱都上不了,我爹把我丢在这里,一丢就是几十年,我也就习惯了。不过,跟随王爷之事,是我毕生梦想,你知道长夏王爷吧?” 阿辞浅浅笑着,“不认识。” 赵扶桑有些吃惊,“长夏王爷颇负盛名,你居然不知道?” “可能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不是同一个人,我所听到的长夏是一个极其自负之人,眼高于顶........” “他们肯定是胡说的!”阿辞还没说完就被赵扶桑给打断了,她看着赵扶桑有些生气和愤怒,一时间竟然有些愣住。 “那你说,为何现在四洲八荒皆没有了她的消息?是你被骗了。” 赵扶桑刚开始有些愣住,但很快就开始打断了心中的这些想法,直接说道:“不,不会的,长夏王爷绝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他们不是说当年的妖都之事,长夏已经死了不是么?” “不是!她没死!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掉?!”赵扶桑的情绪有些激动,甚至于带着低声的怒吼,但意识到面前的人是阿辞后态度便柔和了许多。 “你不要听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王爷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说罢他微垂着头走了。 背影颇为落寞。 阿辞站在院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嘴角一边勾起弧度,眼睛里面满是讥讽,她的声音更是冷漠非常:“这世间哪里还会有什么纯良至善之人。” “不过都是为利而来为欲而去罢了。” 说罢间,院中的落叶缓缓飘落,乌瑰冷不丁的出现,“你今日倒是挺深沉的。” 阿辞看了他一眼,随即视线再次放在红甲士兵上,“没什么,只不过对于今日的阵仗有些惊讶罢了。” 乌瑰耸耸肩,抱着手,跟随着阿辞的视线看着那些红甲兵,“你看他们作甚?” 阿辞目光缓缓变得深沉起来,“就是不知道咱们的宁老板看到他空寂的后半生会作何感想?” 话毕,门就被打开了,阿辞闻声回身一看,院中的人,纷纷恭敬弯腰拱手行着大礼,只剩下阿辞站在角落的树下看着里面的人走出来。 此人阿辞以前在三王身边见到过几面,是三王身边的一个小小跑腿的,但是看着如今的装束和出行的阵仗,应该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了吧。 不过身后的李盛年好像对谁都是这般样子,冷着个脸丝毫不给这个‘大官’一点面子。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要去找金山了。 阿辞悄悄跟在两人那些人身后。 他没有经过那些毒灵花,反而进了密道里面。 那个小官很是兴奋,根本掩盖不住神情上的贪婪之色。 真是令人作呕。 可是等了许久后,只剩下小官的怒吼声,“谁!究竟是谁!给我查!给我狠狠地查!” 阿辞顺势将躲在暗处的宁老板给推了出去。 看着这么多人的宁老板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祈求着原谅。 李盛年沉着脸站在一旁,他的身后是他的那些下属,而周围就都是那个小官的红甲士兵。 小官明显已经气极了,直接将宁老板劈成了两半。 阿辞在暗处静静地看着那人。 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他了吧。 李盛年,可能又要借你的手除掉一些眼中钉了。 一个小官,死了,金山没了,到时候也就死无对证了,三王不得气死。 只听得那小官狰狞着脸,命令着李盛年,“给我查!把我的金子找出来!” 李盛年拧眉,面色十分不悦,“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那小官开始发怯,但又碍于面子,只得说:“怎么?李大人这是根本没把本官放在眼里!若是让三王知道了,不知道西荒会如何?” 李盛年逼视着他,李盛年的怒意不显于色的时候就足以知道他现在可以一瞬间将眼前这个嚣张的人给杀了。 可是或许是听到了西荒,李盛年微微扭身,选择视而不见,“金子是不是你的,你很清楚,我的任务是来这儿查案,毒灵花既然已经找到,那我的任务便完成了。” 说罢,扭身就走了。 只留下那个小官在那里无能狂怒。 阿辞看完了这场戏,缓缓退去。 “大人好像很喜欢这些花?”阿辞负手浅笑地看着李盛年等人在那里挖那些毒灵花。 李盛年微微抬眸,随后便是上前将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走了。 “大人,大人,男男授受不清,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话毕间,李盛年掐着阿辞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你到底是谁?” 阿辞一笑,“大人这是还在怀疑我?” “那日的水是你召出来的?” 阿辞抬起手来,“大人,你看看我的灵力,就连自保都困难,还召水?大人还真是看得起我。” “住手!” 这时,赵扶桑及时赶到看到了李盛年再次欺负阿辞过来就对李盛年大声喝道。 李盛年被赵扶桑推开后他冷冷地瞪着赵扶桑。 赵扶桑急忙将阿辞护在身后,“李大人,现在案子已经结束了,阿辞已经没有任何的嫌疑,你不能再为难他!” 李盛年听到这句话,看着身后眼眸之中带着浅浅笑意的阿辞,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揭开你的真实面目。” 阿辞回应道:“那还真是难为李大人为我如此费心了。” 李盛年走了。 他走后,阿辞脚步虚软猛地瘫坐在地。 “阿辞,阿辞,你没事儿吧?他是不是动用灵力了?” 阿辞摇摇头,但是那脖子上已然有了红痕。 赵扶桑将阿辞扶起来,“你当时真不应该救他,就应该直接让他死掉算了。” “案子结束了,我先回去了。” “阿辞。” 乌瑰飘在阿辞身旁,“你给我的那套功法的确有用,只不过是一小部分我现在的修为就已经大有进益了。” 阿辞点点头,“那你继续练吧。” 不过乌瑰看着阿辞的面色逐渐不好,“你的脸好白,怎么了?” “一夜没睡罢了,回去睡觉。” 等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小茅屋时,就直接睡在了院中。 “哎哎哎!臭小子,你醒醒!我碰不到你!你醒醒!”任由乌瑰如何叫喊,阿辞已经昏迷不醒了。 “是不是可以魂魄入体?” 说罢间,乌瑰掐指闭目,等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的手是瘦小,自己的身材也是干瘪非常。 “啧啧啧,这副病秧子身材,任谁随便打一拳都会死。” 不过这异样的感觉却让乌瑰有些陌生,甚至有些诡异。 阿辞的身体好像和平常的男子不一样? 等睡下后,乌瑰赤红着脸赶紧从阿辞的身体里面出来。 他神情有些紧张,眼神飘忽不定。 她.....她.....她居然是女的?!!! 可是这化身术怎么没有被识破,这人的灵力怕远不及于此,他有一种直觉,眼前的人的灵力可能比他的还要强大。 甚至可以说是能够让人胆寒的地步。 不过为何会变成这样? 体内的蚀骨钉再次发作,她的灵力被人抽取出来过多次,每一次随着灵力被抽出,蚀骨钉再顺势打入她体内。 能够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来对待的人,难道......她真的是长夏么? 阿辞面白如纸。 乌瑰回到原体之中,用自己的灵力渡给阿辞,让她得以恢复一些体力。 昨夜的那些毒药还未完全消化,以至于现在的她虚弱非常。 看来是得好好睡一觉才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辞再次醒过来是被外面赵扶桑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衫就开门出去,一看,赵扶桑追着一只又肥又好看的大公鸡满院子地跑。 “你大清早的来我这儿作甚?” 赵扶桑衣袖挽起,抓着鸡,听到声音后笑着说道:“阿辞,你醒了,睡得如何?” “你若是没有打扰我,我可能会睡得更好。” 赵扶桑哂笑着,“我带了只大肥鸡给你补补身子,你看看你,身子那么弱,以后怎么和我一起查案?” 阿辞坐下,“谁说要和你一起查案了?” “我们是搭档,不是么?” “谁和你是搭档了?” 赵扶桑听了也不生气,“我先把鸡处理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阿辞看着赵扶桑在伙房里处理着鸡,起身,打算给小菜园中的菜浇一浇水。 “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扶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也没有很久,我来的时候你睡得正香。” 阿辞继续问道:“案子结束了,那个大人呢?走了?” “没有,他们在镇上到处搜查,不知道在找什么,势必要把镇子翻过来找一遍的架势,衙所中的人都帮忙去找了,我嫌烦就没去,来看看你。” 还没走啊,那他的命可能就要结束喽。 “阿辞,别浇了,我刚浇过,过来喝点茶,我问你点事儿。” 阿辞放下手中的东西,“鸡汤炖着了?” 赵扶桑拍了拍手,“嗯,喝口茶。” 两杯热茶摆在桌子上,阿辞坐下后,“你要问什么?” 赵扶桑神情严肃:“阿辞,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李大人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阿辞摇摇头,“没有啊,你为何会这样想?” 赵扶桑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阿辞笑着说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赵扶桑放下手中的茶杯,“我今天才知道,那个李大人是西荒公子,近几年西荒出事了。” 阿辞神色微微一僵,“出事儿了?” “听闻,西荒出现了一些叛军,妖尊怀疑是李氏在背地里组建军队,意图反叛。” 阿辞眸间微动。 那也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叛贼才是。 阿辞的杀心此时此刻已经达到了顶端。 第一卷 长夏 第十章 今夜夜幕沉沉,天边的黑色云卷层层密布,其中隐隐闪着雷光,狂风作响,好像要将树木连根拔起。 风沙吹过之处,只看得见那些孤魂野鬼在呜咽哀嚎。 一场大事仿佛在黑夜之中酝酿着巨大的阴谋。 “这些是定金,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三倍。” 阿辞身着玄袍,戴着黑色轻纱斗笠,将手中的包裹扔在桌子上。 寒声对瑞羽说着。 赏金猎人只认钱,不认其他。 瑞羽点点头,收下后点点头就悄声离开了夜色之中。 热血从脖颈喷洒而出,洁白的墙上呈现出诡异令人瞠目的血迹。 小官拼命捂着脖颈,鲜血好像再也止不住地在指缝之中渗出来。 屋檐瓦片上,阿辞漠然看着眼前死去的人。 小官双膝跪地,神情狰狞痛苦,目自尽裂,面色青紫后无声地倒在血泊之中。 “何人!” 随着红甲卫的大声喝到,阿辞扭身,踏脚就要离开。 却在这时,身后紧跟着跟上来一个人影,府中顿时乱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无数的火把将府中点亮。 阿辞脚步一顿,化掌扭身就推向那人的心口。 李盛年很是执着,举起长剑就径直劈来/ 李盛年的长剑很是凌厉,自己现在的灵力只能争取在前三招的时候就降服他,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将长剑踢走。 李盛年面对着那诡异迅速的进攻姿势微微有些惊讶,微微侧首间,只见那人并并不是朝着自己来的,而是自己手中的长剑。 阿辞一掌推向李盛年握剑的手背上,灵力入体,李盛年只觉右手发麻,随后长剑从手中掉落。 他一时间有些来不及反应之时,眼前的人已经转身一个肘击,击在他的胸膛上,之前的伤还未完全好转,他闷哼一声,脚步一虚,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后,那人就踏脚闪身离开在了黑夜之中。 天际之中亮起雷光,三道天雷之后,天空开始大雨倾盆。 李盛年还在没有晃过神来,捂着胸口,眼神凌厉,但那眼底却带着一丝的不可置信,甚至可以说是他现在还僵在原地。 “大人,妖都派来的人,死了。” 李盛年听罢,抬眸看着那人远去的方向。 “如实写进折子里。” “是。” 清晨之时,阿辞打着哈欠懒懒地穿着外衣。 “阿辞,阿辞,阿辞。” 赵扶桑的声音从外面的外面就开始响起,那声音急迫地就像天塌了一样。 她打开门,气定神闲地自己倒了杯水喝,随后问道:“听你这着急忙慌的样子,我还以为天塌了。” 赵扶桑气喘吁吁地坐下,根本来不及将气喘匀,“阿辞......阿辞...昨天的官员被.....被袭击了......” 阿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是么?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扶桑立即严肃起来,颇为神秘的样子凑近阿辞身边,随即压低了声音说着:“你知道么?昨天夜里那个贼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府衙之内,还在李大人的手中逃脱了,我想,那人绝对不简单。” 阿辞笑了,“说的好像你亲眼见到了一样。” 赵扶桑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是听昨天当值的兄弟说的。” 阿辞喝着水,“那个贼人找到了么?” 赵扶桑摇摇头:“没,我想估计还得有几天呢。” 阿辞心中冷笑,几天,就为那么一个无名小卒几天? 结果,说不定今日就出来了。 果不其然,阿辞正上街买一些菜籽,迎面就遇到了李盛年。 李盛年身后跟着红甲卫,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已经锁定了凶手一般。 “哎呦,看这阵仗,青柳镇又要不太平了。” 一旁买菜的阿婆说着。 阿辞笑笑没有说话,与人群之中一起站在一旁。 “阿辞阿辞,你知道了吗?那些金子听说是被那个小官给私吞了。” 赵扶桑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冷不丁地在阿辞身后说了一句话。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李大人那么忙,我看你倒是挺悠闲的。” 赵扶桑吃着包子,“没有啊,案子已经以小官畏罪自杀结案了,你不知道?” 阿辞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这样啊。” 看来这李盛年是根本就没有把三王放在眼里。 三王五王的势力盘根交错,身后定有主使。而这么些年聚集起来的财富到现在的不翼而飞,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个小官也只不过是个缓兵之计,说不定现在已经传进了他们的的耳朵里面。 阿辞提着手中的青菜,这么些年的安稳日子,终究还是会结束了。 阿辞看着李盛年消失在人群之中,随后抬脚离开,赵扶桑赶紧跟了上去,在阿辞耳边喋喋不休着。 “你以后好好查案,一定会再见到你你想见的人的。” 赵扶桑眼睛一亮,“你是说王爷?” 阿辞点点头。 赵扶桑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炙汐域妖都。 富丽堂皇的王宫之内,三王元川途一脸怒色,双手暴筋,紧紧地攥紧手中的折子。 五王元川昙站在身侧,也看到了那折子上的内容。 那跪在殿下的宦从瑟瑟发抖着,猛然间,三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那黑曜灵石所作的案桌也随之抖了抖。 “混账!查!给本王查!究竟是谁!竟敢偷本王的钱!!!???” 众人纷纷跪下,“殿下息怒。” 五王元川昙出面,说着:“三哥,你别急,那些钱一定能够找回来的。”随后他扭身对那前来呈递折子的宦从说道,“李大人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宦从强装镇定,“李大人说,贼人已然伏法,只是‘口粮’下落不明。” “蠢货!本王派红甲卫前去辅助他,他是干什么吃的!!!???” “三哥,冷静些。李大人也尽力了。那些花不是带回来了么?” 元川途听到他这么一说才堪堪愤愤坐下。 随即,五王元川昙眸色阴沉,“给李大人传个口信,此行大人辛苦了,命他速回妖都。” “是。” 三王怒火难消,听着五王的架势是想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于是便朝着五王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算了?” 五王元川昙笑着,“当然不是,三哥,你想想,那个小官真的会将‘口粮’占为己有随后畏罪自杀么?” “你的意思是说........” 五王面露饱含深意的笑容,“这李盛年说谎。” 三王捏紧拳头猛地砸向面前的桌子上,“这个混蛋!” “放心吧,若是他真的私吞了三哥的东西,就怕他吞不下。”五王的眸光幽深了几分。 三王元川途看向五王元川昙的眼神之中却多了几分猜忌的意味,他端起桌上的酒樽,站起来,走向元川昙,勾着他的肩膀,“五弟啊,有你,我就放心了。” 五王元川途浅浅微笑,带着几分谦逊,对着三王微微弯腰尽显几分诚恳和尊敬,“能够辅佐三哥,是我的荣幸。” 青柳镇。 这天哑女来给阿辞诊病,刚好阿辞将之前欠下的医药费给她,哑女拒绝了。 阿辞浅笑着,“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何况是去去钱财,拿着吧,也不是很多。” 哑女犹豫再三,阿辞顺势将钱袋塞进哑女手中。 哑女走了之后,阿辞正要准备收拾离开的东西,这个时候就察觉到了某个气息,她调侃着说道:“许久都没见你出来过了,我还以为你跑了。” “契约在你手上,我如何逃脱。” 阿辞笑着收拾东西并未回头,“也是。” 也幸亏她没有回头,要不然就看不到乌瑰无措的神情了。 乌瑰看着她收拾着东西,问道:“你收拾东西作甚?” “打算继续游山玩水。” “你要离开这儿了?” 乌瑰有些微微诧异,他以为就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应该会更喜欢安稳平静的生活。 阿辞直起身,看了眼乌瑰,“不错啊,都换衣服了。” 乌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素色窄袖长袍,虽然布料简单,但是好在他身材还算不错,看上去还是不错的。 “原来那件衣服太丑了,我就换了一件。” 阿辞点点头,“挺好看的。” 乌瑰抱着手,看着她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喝着水。 “你就收拾好了?” 阿辞看着廊下晒着的那些干菜,“可惜了,到时候她应该会下来拿走的。走吧。” 说完,就只背着一个小布包就要离开。 乌瑰这时候嘴角扬笑,“我发现你这人倒是真的挺奇怪的,一个简单的行李说走就走,好像一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这里就没有你留恋的东西了?” 阿辞这个时候笑了,是那种自嘲的笑:“这世间值得我留恋的东西都已经离开了,我何必徒增烦恼。” “那留恋你的人,你也不管了?” 阿辞看着远方的斜阳,“我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她深吸一口气,随后十分洒脱地说,“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更何况只是一个地方。” 乌瑰微微愣住,随即才微微笑着,“你的心还真是狠。” 话才说完,阿辞扭身看着乌瑰,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琥珀色的瞳孔清亮,可是却透着蚀骨般的冷漠,“所以,哪一天我死了,也不必留恋我。” 许久之后,风声再次从耳畔吹过,乌瑰才听到阿辞的下一句话,“我这人心狠,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可是这句话之中乌瑰却只听得出来无尽的孤寂。 “那赵扶桑在你这里究竟算什么?” “一个异乡朋友。” 乌瑰再次沉默起来,一人一魂默默上路,在夕阳之中,阿辞的影子剪影在地上拉的狭长无比。 这山谷溪涧之中只剩下她一人在独自远行着。 夜幕悄然降临,阿辞坐在树下,吃着乌瑰用灵力摘下的野果。 乌瑰抱着手靠在树上,对于阿辞对自己灵力的肆无忌惮地使用颇为无奈,“我的灵力迟早被你胡乱用完。” “不会的,那本功法只会让你的灵力越来越强,不会越来越弱的。” 她自信满满地靠在树上,笑着吃着手中的果子。 “你那么赶干嘛?” 乌瑰的话刚说完,就依稀听到了马蹄声。 阿辞起身,“来了。” 乌瑰略微诧异,跟了上去,一看只见夜空之中的山路上,一群红甲卫骑着高马疾驰在路上,溅起的石块伴随着风沙被绿林所席卷。 饶是阿辞藏在高大的灌木丛后也被呛到了。 为首的李盛年更是面色沉沉,依旧是那副死样子。 好像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跟他有仇一般。 阿辞挑手一弹,乌瑰看着那紫黑的气息迅速地飞向李盛年。 随后很快就消失在风尘之中。 乌瑰戏谑地笑着:“你胆子还真大,还敢给他下毒?” 阿辞拍了拍手,“世间想要他命的人又不缺我一个。” 话音刚落,乌瑰便顺着阿辞的目光看向那密林深处一闪而过的黑影。 “那是.......” “杀手吧。” 这李盛年是得罪了多少人,这么多赏金猎人都想要他的命,真是想要追杀李盛年追杀到天涯海角。 “不知道咱们的李大人会不会想到我?” 说罢间,她也隐没在黑林之中。 天微微亮,阿辞刚睁开眼睛就见到扑面而来的迷药粉。 她先是一惊,随后便微微睡了过去。 这药粉对她一点用处也没有,可是....... 药粉的主人却对她很有用处。 在那一盆冰水还没有泼下来之时,阿辞先行一步‘醒’了过来。 她看着那军帐,还有周围一些面色凝重的人,接下来就是床榻上面色苍白,痛苦呓语的人。 这毒发作的倒是挺厉害的。 不过嘛,还差点意思。 于是乎,她立即神色惊恐紧张,双脚双手被绑,她挣扎着起身,匍匐跪地,“各位大人饶命啊,各位大人饶命啊。” “闭嘴。” “.......”说闭就闭。 随后阿辞缓缓抬起头,假装意外,“大人们,大人们怎么会在这儿?”随后她偏首看向床榻上的李盛年。 “李大人这是怎么了?” 那副意外震惊的神情和言语中的无措疑惑被她拿捏得恰到好处。 身后的乌瑰尴尬到无奈:这是什么玩意儿。 第一卷 长夏 第十一章 阿辞佯装的惊恐神色好像骗过了在场的所有人,李盛年的心腹出面,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听闻之前大人受伤是你救了大人,现在大人有难,只能再次有劳先生出手,救救我家大人了。” 那人抱拳说着,言辞中带着恳切,可是面色却是冷峻十足。 不愧是和李盛年同气连枝的人。 都是一个个的大木头。 阿辞笑了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大人对我有大恩,我自然是要救大人的。” 随即阿辞上前,李盛年依旧昏迷不醒,那胸膛纱布上渗出的血惨烈夺目,他面色惨白如纸,唇角泛青,全身滚烫非常。 身边的心腹都有些着急,屏气凝神地看着阿辞把着脉。 随即,阿辞堪堪放下手后。 “先生,我家大人如何了?是不是中了毒。” 阿辞点点头。 随行的医师松了口气,看来他们诊断的确实没错,只是这么一个小子,不仅是看这外貌还是那一身的气质,都和医术高明沾不上边。 只是见到如此场面,医治不好的话就会人头落地,他却是游刃有余,甚至可以说是太淡定了。 阿辞从容地说:“大人这是旧毒复发了。” “可是要什么药?” 她摇摇头,直接将自己小包裹里面的一包针拿了出来,“不必,我将毒引出来即可。” 一位年长一点的医师直接惊诧,“这是否可行,大人体内的毒已经渗进了五脏肺腑,若是强行施针,毒岂不是会直接侵入一旁的心脉之中。” 阿辞眼眸缓缓一抬看着那一旁的医师。 这毒是自己下的,就只有自己知道解开之法,不施针,这李盛年死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若是李大人出什么事我一命抵一命。” 可是一旁的另一个医师却是一脸鄙夷,“你的贱命怎能与大人之命相提并论。” 为何这些医师说是为了李盛年的命着想,可是却处处都在犹豫不决,是出于胆子小不敢承担责任,还是说.......是在拖延。 她放声站起盯着那些医师,“我说了,我心中有数,李大人,不会死。” 话毕,阿辞的手被人从身后猛地攥紧。 “大人!” 帐内的人纷纷下跪,阿辞转身,就看见李盛年气若游丝,微微睁着眼睛,那双手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抓着自己,又亦如在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你来。” 李盛年居然相信了自己。 “大人,此人只是一介乡野村夫,由他为大人诊治,我担心........” “闭嘴!”李盛年低声暗吼完后,口中便吐出一口黑血。 “大人!大人!” “殿下!” “出去,都出去!”阿辞对众人喊着。 李盛年不仅中了自己的毒还中了其他人的毒,而且这个毒就是那天的那些毒灵花。 至纯的毒药被淬炼出来服入了体内。 李盛年心眼如此之多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察觉到这个毒药? 帐内只剩下两人。 她放下李盛年的手,看着桌上的那没喝完的药。 这不是什么好的药,而是用最烈的补药加在一起,这些补药相生相克,混在一起煮出来的药,今夜李盛年必死无疑。 她抓着李盛年,“你喝了多少!?” 李盛年微微睁开眼,他的视线模糊不堪,只能依稀判断出眼前的人。 “一.......” “一口?” 阿辞这才松了口气,幸亏只是一口,要是再多....... 李盛年再次昏睡了过去。 “乌瑰。” 阿辞把乌瑰叫了出来。 “怎么了?李大人死了?” 乌瑰调侃着,但是一看到阿辞拉着李盛年的手,看着李盛年那好像已经死了的样子,一时间微微愣住。 “他....你......你真的把他给杀了?” 阿辞神色肃然,攒眉,“送点灵力给我。” “你要救他?” 乌瑰对于阿辞要把李盛年救活有些震惊,她不是心心念念都想让李盛年死么,怎么现在又想要救他? “快。” 乌瑰撇着嘴,“知道了知道了。”想嘟哝碎碎念几句,却又憋了回去。 阿辞摊开手心,只见乌瑰展手与其相贴,随着青色如玉的灵力缓缓出现,阿辞再次用灵力将李盛年体内的毒全部吸回自己体内,当黑紫色的毒灵缓缓被青色给覆盖后,李盛年的面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些。 乌瑰惊诧地看着她。 眼底的情绪越发地复杂起来。 “你将毒灵全部吸收在自己体内,你承受得住么?” 阿辞放开手,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轻叹一声随后开始将那哑女给的那些灵药翻开来找了找,边找,边说道:“我以前被人折磨的时候,这四洲八荒的毒基本上都挨过,就这小小的毒,根本不算什么。” 乌瑰沉默了一番,就看见阿辞将那珍贵的洗髓丹拿出来,“你疯了?!他的毒已经解开了,你现在把吊你命的药给他,你是不是傻了?!”他有些生气。 阿辞听罢,对于乌瑰的反常她狐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乌瑰一时间有些语塞。 就只见到阿辞将洗髓丹给李盛年服下后,缓缓说道:“他体内中了蛊毒,没有定期服解药的话就毒发,虽然不致命,但是过程相当痛苦。” 说着说着,乌瑰感觉到了阿辞的气息越来越虚弱,于是自己只能掐指将自己的灵力渡了些给他。 “说杀他的人是你,现在却舍命救他的人也是你。我有些时候真是搞不懂你。” 阿辞站起身时身影都微颤着,乌瑰想要去扶她却根本碰不到她,难不成又要引魂入体了? “我这人不太喜欢被别人看懂。” 乌瑰白了她一个大眼,随后说道:“行了,你先休息休息。我看你快死了。” 阿辞轻笑了一下,看了眼李盛年,随后对乌瑰说道:“我要留在他身边。” 乌瑰很是惊诧,“留在他身边,怎么?等他来杀你么?” “自然不是。”她悠悠转身,目光阴柔得看着李盛年,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狡黠的明眸微微一动,“自然是为了李大人的身体着想。” 这体内的摄心蛊不知道是谁给他下的,又或者是李盛年自己心甘情愿被种下这种蛊毒。 也可能是妖都的那几位了。 用蛊毒来牵制住李盛年的权力。 看来这西荒果真是出大事了。 乌瑰穿入阿辞身体里面之后,抱着手,神情有些许的不耐法,朝着外面喊道:“你们进来吧。” 众人纷纷鱼贯而入,看到李盛年的神情好了许多后,那些医师各个相视,神情有些别扭地惶恐,好像对于李盛年好了这件事情有些许的不可置信。 “感念先生大恩。” 乌瑰摆摆手,“没事儿的话,有什么吃的没有?” 这副身体太瘦了,平日里也不吃什么滋补身体的东西,就知道吃一些青菜瓜果,肉都不吃。 “有的有的,先生这边请。” 随后乌瑰在出帐的时候凝视着身边的那几位医师,随后问李盛年身边的心腹,“这几位是来自妖都的医师?” “是的。” “你若是真的为你家大人好,就查一下桌上的那碗药。”说罢他一顿,才继续说,“那碗药别再给他喝了,小心喝死。” 那心腹立即警觉起来,但是对于阿辞还是带着几分疏远。 也罢也罢,等到李盛年醒了之后或许也就知道了。 于是乌瑰用着阿辞的身体大吃大喝了一些后,李盛年的心腹站在一旁看着他吃,眼底满是惊讶和带着几分鄙夷。 好像在说着:这人定是饿死鬼投胎,生前定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不然,乌瑰还将几块酥饼小心翼翼地用粗布包起来,习惯性地揣进怀中。 那心腹更加鄙夷了甚至是嫌弃至极。 “大人醒了。” 随从过来禀报,心腹一喜,连忙提着阿辞就要走。 乌瑰更加生气,可是却也只能无能狂怒,这么一个小鸡仔的体格,那四肢也就在空中乱舞一下。 “我警告你啊,老子平生最讨厌被人提着脖颈走,你放开老子!听到没有!快放开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帐篷被人掀开,阿辞被人推了进去。 “你!给我等着!” 乌瑰站定脚跟,看着李盛年半坐在床榻上,面色微微缓和,有了洗髓丹控制住了毒发的时间,没有刚刚的虚弱。 这小子恢复的不错啊。 “你怎么样?”乌瑰掐着腰提脚就要走近他。 可是一旁的人却伸出手来拦住了他。 乌瑰有些惊愕,“不是.....老子救了他两次,还不能让老子看看了?” 李盛年神色冰冷,眉目肃静,微微抬手。 身边的手下点点头,让开了‘阿辞’。 乌瑰昂扬着头,一脸的不耐和嫌弃,但是又好像碍于什么似的,走向他后,俯身掐着李盛年的脸端详起来。 周围的人。 “!!!!!” 纷纷惊愕。 “放肆!” 李盛年眸光沉沉,眼神阴骘,“放开。” 乌瑰倒是也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对于他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只想好好挫挫他的锐气,“我得好好看看,要不然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了?”还扒开李盛年的胸膛看着伤口。 “大胆!”身边的随从一把锋利的刀忽然间就搭在了他的脖颈上。 乌瑰坏笑着看着他,眼眸之中是玩味:“都是男人,怕什么?” 李盛年面色果然很不好看,甚至里面的怒火好像要将眼前的人给活生生掐死。 乌瑰心底坏笑着,他就不相信了,他都已经冒犯这位西荒公子冒犯成这样了,以后还敢怀疑这丫头么? 说不定都会敬而远之。 到时候这蠢女人就安全了。 李盛年虽然受伤了,但是那灵力的实力摆在台面上,饶是他轻轻一动,乌瑰便飞了出去。 乌瑰在帐外不满地大吼:“你敢打老子?!老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帐内。 李盛年动用了灵力,咳了几声,身边的随从上前关切道:“殿下,您没事儿吧?” 李盛年眸色深深,虚弱的样子更显得此人深藏不漏,带着一种致命的危险。他摆了摆手,眉宇间是思索和猜疑。 “大人此人恬不知耻,以下犯上,是否要杀了他?” 李盛年听了,却反问了一句,“他,真的救了我?” “是。” 李盛年接着问:“你们确保找到他的时候只有他一人?” “只有他一人。” 李盛年冷哼一声,“救我的人与今夜之人不是同一个人。” “殿下的意思是......留下他?” 李盛年点点头,“明日再说,若明日还是这般泼皮无赖的模样,那便杀了吧。” “是。” 乌瑰在门外大喊大叫了好久,才见到那心腹出来。 他带着几分挑衅的语气说道:“怎么?你家大人要杀了我?” 心腹抱拳行礼,“我家大人念及先生救命之恩,特许大人随军休息。” 乌瑰一愣,这厮居然人性未泯? 不过经过他今夜这样一闹,以后他恐怕也不会再轻易地找阿辞麻烦了。 入夜时分,乌瑰才从阿辞的身体里面出来,看着她脖颈上戴着的红色豆子,一时间望出了神。 她真的是长夏? 但很快乌瑰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是长夏?长夏和李盛年水火不容是整个炙汐域都知晓的事情,看到李盛年这样,长夏肯定会高兴地放鞭炮,无论如何恐怕也不会这样。 这丫头说不定是长夏身边的人。 突然间,有人大喊了一声:“有刺客!” 乌瑰坐在毛毡上,回头看了眼躺在毛毡之上的阿辞,“心可真大。” 突然他看到了那小包裹里面的一个竹筒。 他现在根本碰不到东西,却可以用灵力。 他用灵力打开后,一看,是两人的契约。 什么生死相依,说的这么肉麻。 不过现在契约在自己手上,乌瑰转念一想,看着阿辞腰间自己的原型,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一切都准备好了,乌瑰几乎是屏住呼吸,生怕吵醒阿辞。 刚走到帐口,还有些犹豫地回首看了看阿辞。 “你也不是什么坏人,咱们山水不相逢,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说罢间,几乎是一阵风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一卷 长夏 第十二章 营帐中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将阿辞从沉睡中唤醒,她心中感到烦闷不安。睡眼惺忪的她,感到浑身无力,向身边的乌瑰寻求灵力的支撑,却发现那熟悉的灵力气息早已消失无踪。 她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继续躺着,心底是不屑地冷笑,随后再次努力地睁开眼后,漆黑的环境下,她只看得见那帐外的人群在火把的照耀之中走来走去。 “给我查,势必要把那刺客给查出来?” 怎么?这李盛年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又被刺客给伤了? 听着那些人的声音和玄甲兵器的碰撞声音,杂乱吵闹,可以听的出来他们是一个营帐一个营帐地寻找着。 “别放过任何一个营帐,给我狠狠地查,一定要把刺客找出来!” “是!” “是!” 听着这动静,好像快要到她的这个营帐了。 要是没猜错的话,自己的这个营帐可能会是最佳的躲藏之处。 她撑着自己的身子起来,脖间便传来一阵凉意,随之而来的还有近在咫尺的血腥味。 一道黑影迅速笼罩着自己。 “别出声。”他喘息低声威胁着。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阿辞哂笑,“这位好汉,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反抗吧?” 她的话音刚落,那人好像已经体力不支,直接扑向阿辞。 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自然是要重一些,更何况现在的阿辞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扒着那人的头,“大哥,你要倒下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 那人显然已经昏迷不醒了。 “看看这个营帐。” “这个营帐就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应该也不好藏人。” “就是因为不好藏更要好好地搜。” 阿辞心道不好,看着那人的脸,她轻叹一声,就这样的实力还怎么杀李盛年。 又见面了,瑞羽。 随后她强撑着力气,将瑞羽藏在那些货物中。 刚藏好,那营帐便被掀开了。 接着火把光将周围点亮,在一群人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阿辞站起身,佯装迷糊,看到李盛年一身寒意走进来,问道:“大人怎么来了?” 李盛年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即二话不说,轻轻侧首,身边的手下便已然知晓一切,开始翻找了起来。 阿辞面上虽然随和淡定着,可是心中却是隐隐不安和紧张。 她的身后藏着瑞羽,现如今瑞羽还不能被李盛年发现,他还有用处。 阿辞笑着问道:“大人这是在找什么?” 李盛年的手下找了一番后对着他摇摇头,表示没有找到,这个时候李盛年缓缓走近阿辞,盯着她,好像不肯放过阿辞的任何一点情绪波动。 “大人?” 可是最终李盛年却只道:“注意休息。” 随后便带着那些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阿辞长吁一口气,身后的货物被推开,瑞羽喘着气,“你....多谢。” 阿辞扭身蹲下看着瑞羽的样子,随后将药拿出来,“我猜你应该是没有药了,这对于恢复元气大有裨益,给你。” 瑞羽有些迟疑。 阿辞却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瑞羽抬眸看着阿辞,眼神之中是漠然,“.........” 他没有接过那颗药,阿辞一笑,“看来还真是把我忘了,瑞羽,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吃了它。” 听到眼前的人口中喊着自己的名字,瑞羽有一瞬间是怔住的。好像就因为阿辞念了他的名字,他对阿辞的戒备才微微缓和下来,他最终还是将药给吃了。 瑞羽有些不对劲。 不管是上一次自己乔装让他杀了那小官还是这一次都和第一次在牢狱之中见到的人完全不同。 不过,也不必着急,反正现在是有人情在了。 她眼眸之中逐渐泛起狡黠的微光,眼角微弯,“瑞羽,你还好么?” 瑞羽点点头,恢复了些体力后,站起身就要走。 阿辞立即拦住他,“你现在还不能走。” 瑞羽的唇瓣抿成一条线,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在疑问。 “现在外面的人正守株待兔,你现在出去岂非危险。” 瑞羽听了微微垂眸,阿辞一笑,坐在那毛毡上,随后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 瑞羽愣了愣,扭身往另一边坐下,盘着腿开始闭目养息。 阿辞耸耸肩,随后低声问道:“你又是来杀李盛年的么?” 瑞羽睁开眼睛,“你,认识我?” “认识啊。”阿辞微微眯眼,观察着瑞羽的反应。 瑞羽有问题。 随后她接着说道:“你好像变了。” 瑞羽一僵抬眸,看着阿辞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下去。” 阿辞听罢,便只好说:“我们是在牢狱之中认识的,你当时还救了我一命,我还在想你们这些赏金猎人怎么还会救人,还想着你和那些道上的人不一样,和你交了个朋友。” “我,救了你?”瑞羽明显有些不相信。 阿辞点点头,“是啊,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的名字,咱们也算是半个同行吧。” 瑞羽听到这句话,视线缓缓落在她身上。 只听得眼前这位瘦弱的男子声音柔和,缓缓说着:“但,这一行太苦,保不齐哪天就被仇家五马分尸了,索性就逃出来了。” “那你....为何要当?” “因为我想要活下去。”阿辞抬眸看着他。 昏暗的环境下,外面喧闹声一片,可是瑞羽却只听得见阿辞的声音:“我以前在山里面流浪,被仇人抓住折磨了一段时间,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时候就被丢进了乱葬岗里。最后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却发现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灵力尽废,满身伤痕.......” 瑞羽微微开口:“后来呢?” 阿辞神色释然,“后来,我就想着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不管怎么样,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活下去。” 瑞羽没有再说一句话,阿辞打量着他,他好像在思索着,那样子又像是在回忆一些过往。 阿辞嘴角微微扬起。 “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她笑了,“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瑞羽一愣间便猛然起身,随后就要走,阿辞笑着说道:“瑞羽,我叫阿辞,以后你要是觉得无聊了,可以来找我。” 瑞羽微微侧身,看了眼她后,并未回应,只是掀开帐帘,观察一下情况后便消失了。 阿辞轻轻点亮了烛火,微弱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熹黄的烛火照在她的脸上,使她原本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烛光下,阿辞的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事情感到期待。她的眼神深邃,透露出一种得逞的意味。 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随即她轻轻打了个响指,转身就看见了翘着腿看上去十分悠闲的乌瑰。 他闭着眼睛,神情惬意,嘴中还哼着点歌。 阿辞负手站在他面前,轻声唤醒他的白日梦,“瑰瑰?” 乌瑰的身躯剧烈一震,听到声音后如遭雷击,陷入了短暂的僵硬。他微微张开双眼的一条缝,试图透过这狭窄的视野捕捉声音的来源。 结果,真的就是晴天霹雳。 他怔愣倒地,神色震恐。 “你.....你.....你.......” 自己明明拼命地离开了,怎么.....怎么,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了。 烛火之下,男人身影显得越发瘦弱,身着棉麻晴空长衫,仿佛与世隔绝。长发微挽,透出丝丝不羁。 他带着寒意的微笑凝视着自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太瘆人。 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杀死。 乌瑰还是有些心惊的。 但再怎么说这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他怕什么? 阿辞伸手一拽,将那玉石拿回来,“瑰瑰啊,这个躲猫猫可不好玩哦。”她笑了笑,随后便是手袖一抬,那高大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眼前,那玉石颤动着,乌瑰愤愤不甘的声音响起。 “你有种放了老子!” “你觉得可能么?” “.......臭丫头!你放了老子!趁老子还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 话音未落,阿辞的神色已变,那微笑逐渐隐去,眸光愈发冰冷,一字一句道:“你既知我是女子,想必也明白,若想离开,除非我死。” “........你.......” 阿辞将玉石收了起来,随后神色阴翳,自己的身份居然就被识破了? 她眼眸之中带着无尽的深意,盯着那烛火。 天微微亮起时,有人闯入阿辞休息的营长内,说是李盛年要见自己。 阿辞跟着他们来到了李盛年的营帐内,嘴角扬起微笑,“大人,您身子可好些了?” 李盛年一身玄色大氅,如乌云般密集的色彩衬得他气度非凡。他身子修长挺拔,犹如松柏,黑发如瀑半束着,随风轻舞,他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洞察人心。 听到远处传来的细微声音,李盛年皱了皱眉,随即转身,目光如电。 “下去吧。”他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 等一旁的随从下去之后,阿辞才抬头看着李盛年,他面色渐渐红润,但是内里却始终有些虚空,或许是因为有洗髓丹让他的毒发时间往后压了压,但是那蛊毒依旧存在的缘故。 是谁如此忌惮李盛年,是三王五王么? 如今妖都形式她还不太清楚,但是想要弄明白这些事,就要留在李盛年身边。 李盛年放下手中的卷轴,营帐内的寂静令人心悸,仿佛连呼吸都凝固了。那清晰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营帐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阿辞观察着李盛年的一举一动。 “不放肆了?”李盛年眸中带着三分玩味和七分的鄙夷。 听到他如此一问,阿辞有些疑惑。 是在问自己? 看着李盛年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辞点点头,真的是在问自己。 她笑着:“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小的一直都是这样。” 李盛年嘴角微翘,是那张俊朗的脸上鲜少会有的表情。 阿辞基本上就没见过李盛年笑过,哪怕是逢场作戏也懒得扬起一点弧度。 “是么?”他的语气好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试探。 阿辞拱手行礼,“那是自然,在大人面前,小的哪敢放肆。” 李盛年缓缓走近她,阿辞不用抬头就已经感受到了他带着猜忌鄙夷的目光。 “最好是这样。” 今日李盛年的话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这话里有话的试探和嘲讽令她很不舒服。 真想扇他。 阿辞扯起僵硬的笑容看着李盛年,“大人今日的身体看上去好了很多,看样子毒已经解了。” 谁料李盛年却说道:“你走吧。” “不,不行。” 李盛年丝毫没有理会她,直接就喊道:“来人。” 红甲卫走了进来。 李盛年扬了扬手,“送先生回去。” “是。” 阿辞赶忙拉着李盛年的衣袍,“不,我不走!” “先生,请吧。” 阿辞急忙躲在李盛年身后,这一举动让红甲卫都有些瞠目。 李盛年面色逐渐凝重,言语凌厉,“带走。” 还将自己的衣袍从阿辞手中夺了回来。 谁料阿辞直接一个耍赖坐下直接抱住李盛年的大腿,还拼命地叫喊着:“大人,我不想离开大人,大人,我想留在您身边,唯你马首是瞻!大人,您不要让我走!” “大人,这......” 红甲卫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盛年的反应,谁知李盛年直接一脚踢开,带着极度的厌恶直接对阿辞说道:“滚。” 想让我滚,休想! 阿辞被踢开却又再次抱了回来。 李盛年无奈地弯腰掐着她的脸,“你是不是活腻了?” 阿辞笑得十分狗腿,直接是十足十的讨好,“大人,我还想活。” 李盛年微眯着眼,漆黑深邃的眸中暗裔之色缓缓流出,他想起昨夜心腹跟他说的那些事,于是他问道:“你,究竟是谁?” “大人,小的真的只是青柳镇的一个普通人,因为仰慕大人的威名,想要跟着大人,成就一番大事业。” “你不是想活么?跟着我,可未必活的了?” 阿辞抬头,眼神真诚,“我不怕!只要有大人保护着我,我就永远不怕。” 李盛年有些无奈,抬手示意红甲卫下去。 他蹲下身,随即掐住阿辞的脖子,“让我保护你?” 阿辞难以呼吸,脸憋得通红,“实不.....实不相瞒,大人,我惹了些祸事,实在....实在是害怕,想.....想....想......找个靠山。” 李盛年盯着那张脸,好像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他松开手,“你知道我是谁?” 阿辞大口呼吸着,连忙重新虔诚跪下,行着大礼,“西荒殿下。” 就算李盛年在心里面一遍一遍告诉着自己眼前的人是个男人,而且不是用灵力遮盖住真身的男人,可是他还是在眼前的人身上一遍一遍带入了长夏的影子。 他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仪态,随即问她:“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够成为你的靠山?” 阿辞抬眸,“那些金子,我知道在哪里?” 第一卷 长夏 第十三章 李盛年眸色深沉,目光如同黑夜中的狂风,将阿辞笼罩在无形的阴霾之下。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愤怒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他的眼神凌厉如刀,对金子的去向也毫不关心,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俯身凝视着阿辞,声音低沉地透露出冷酷:“那些东西,我自有决断。”说完他猛然起身,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阿辞。然后悠然坐下,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你既说要让我成为你的靠山,想必也是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阿辞一愣,抬眸有些不解地看着李盛年。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李盛年对于那些金子的去向丝毫不关心,还是说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李盛年轻扣桌面,手指悠然自得地摆弄着。他的眼神深沉如海,仿佛在编织阴谋的网,又在微妙地揣摩阿辞的心思。 “大人想要小的付出什么代价?” 阿辞微垂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沉思的光芒。他在默默思考另一种解决办法。 这李盛年的疑心太重,自己想要留下可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谁料李盛年轻哼一声,随即说道:“寸步不离地留在我身边。” 阿辞抬头,有些意外。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心中的不满和犹豫交织在一起,正要开口放弃时,李盛年泰然自若地倒上一杯茶。他轻声说道:“后悔无益,自裁乃唯一选择。”他的语气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令人心惊。 阿辞抬手抱拳,“多谢殿下。” 在她不曾察觉的角落,那目光如影随形,无声无息地锁定在她身上,如黑夜的深渊般深邃而漆黑。 他的语气淡漠疏远:“以后端茶倒水之事就交由你来做了。” 阿辞起身,呵呵笑着:“放心吧殿下,我一定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 那就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喽。 次日,阳光如金线般洒落,周围一片生机勃勃。嫩绿的新叶在微风中摇曳,绿水青山间,春意盎然。李盛年他们正准备出发。 营帐之中,李盛年的随从将新的衣物拿给阿辞。 “殿下说了,做殿下身边的人必须要干净,这是给你的。” 阿辞接过,嬉笑着:“多谢多谢,小哥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相处愉快。” 那随从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就出去了。 阿辞目光深邃,注视着手中梅花纹纱袍,金线勾画的花纹犹如一幅流动的艺术,每一个细节都生动无比。她手中的纱袍质地轻软,手感细腻,仿佛触摸着一片轻盈的云朵。纱袍上的梅花图案栩栩如生,仿佛傲雪凌霜的梅花在寒风中绽放,彰显着生命的顽强。 阿辞对比自己身上的衣物,不禁感叹这件纱袍的华美,也为如今的现状唏嘘不已。 她倒也没有什么拘束的,赶紧换上。 因为太瘦的缘故,衣袍过于宽松了,腰间空荡荡的好像被衣衫包裹着的是一具骇人的白骨。 再这么下去她好像也只剩下一副骨架子了。 阿辞穿戴整齐后,掀开帘子,李盛年就负手站在她眼前。 她一吓,这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她赶紧回神,抱着拳,嘿嘿笑着:“大人。” 李盛年闻声转过身来。 在阿辞的记忆当中,他好像甚少穿品蓝色的衣服,好像就是一直穿着暗色系的劲装,长袍,就连简单的镶花都很少,但是今天却是一身品蓝花纹窄袖的长袍,那宽阔的肩膀两侧垂着两条流苏小带,腰部精窄有力,干净利落地梳着周正的头发,剑眉星目,眸中的薄情倒是更添一丝别样的味道。 他眼神微微轻扫着阿辞。 阿辞倒也有点眼力见,很是谄媚地拍着马匹:“大人今日倒是与往日不同,甚是俊朗夺目。” 李盛年没有理睬她。 随从牵着马过来,并说道:“大人,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他微微颔首,轻身一跃,他翻身上马,动作矫健而迅速。 随从下去了。 阿辞一愣,“我的呢?”她看着周围早就已经准备好离开的人,只剩下她一人还站着,她带着不解的眼神看着李盛年。 谁料,李盛年神情冷漠,嘴角微扬,“怎么?还要让我亲自扶你上马?”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她要和李盛年共乘一匹马? 马鸣声响彻天际,其声带着强烈的催促意味,让人的心跳随着这嘶叫声加速。 她干笑着:“大人辛苦了。” 她的马术在妖都时数一数二地好,但现在却力不从心起来,只能堪堪举高自己的手让李盛年将自己拉上去。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轻瞥了她一眼,眼神冷漠而疏离。随即手中的缰绳被他缓缓收紧,他的目光远眺,脸上露出不不易察觉的不耐之色。 “大人.......” 这是完全不想把自己拉上去,那为何要把自己留下。 便于他监视着自己么? 阿辞有些闷闷不平着,但是也不好发作,于是她费力地爬上去,坐定后,她轻轻拽着李盛年的腰带。 “驾!”随着李盛年大喝一声,马便如同脱缰了一般冲了出去。 阿辞在后面险些颠了下去,只能不断地加大抓着的面积,但是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马今日好像疯了,阿辞在身后颠得不成人样,“大.....大人.....慢点.....慢点......” 李盛年风轻云淡地说:“不想死就抓紧。” “大人,得罪了。” 紧接着李盛年神色猛地一变,眼中的冷色缓缓融化,转而的是有些讶然,他眸光放在那环着自己腰上的那双手,嘴角微挑起,面上是止不住的得意。 等到了岔路口,终于停下后,随从就只看到一个瘦小的男子紧紧贴着他家殿下,恨不得直接一整个嵌进去,而自家的殿下却是没有嫌恶,甚至有几分暗爽之色。 随从:这世界绝对是颠了。 “大人,那我们就先回妖都了。” 李盛年鲜少的和颜,声音都有了几分柔和,“去吧。” 阿辞有些愣住,抬眸只看见那些随从那饱含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自己做错什么了么? 待到人全部走后,阿辞问道:“殿下,咱们不去妖都?” 李盛年反问道:“怎么?你想去妖都?” 阿辞干笑着,掩饰着自己的心思:“怎么可能?” 李盛年再次看着那紧紧环着腰间的手,无奈地说道:“你在收紧几分,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阿辞微微眯眼,掐死更好。 “殿下,对不住哈。”她堪堪就要收回手,谁料李盛年突然抓住她。 “不必,就这样吧,省得你死了我还要给你收尸。” 阿辞哂笑,“殿下说笑了。” 李盛年侧首,“难道不是?就你这没二两肉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样子,摔下去指不定就散架了,幸亏我知道我后面坐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副骷髅。”他的语气之中带着无尽的不屑和鄙夷,那嘲讽的言语让阿辞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 她淡淡一笑,“殿下真幽默。”随后神色骤然冷漠下来。 “抱紧你的靠山,要出发了。” 阿辞哦了一声再次抱了上去。 身后的她一脸嫌弃,要是搁以前,指不定谁是谁的靠山呢? 这次倒也没有刚刚那番激烈,她问道:“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放心吧,不会把你卖了的。” 阿辞撇着嘴,在他身后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微风拂面,绿柳轻舞。阿辞感受着李盛年的气息,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如同春天的气息一般清新宜人,令人心生安宁。 这厮居然还精致到熏香了,还换了衣服,不回妖都,却往北走,是要去见什么情人儿? 绿林深处静谧宜人,一座小小的驿站隐于其中,驿站内炉火正旺,旅人们在此品茗交谈,茶香与林间的清新气息交织。 李盛年将马匹叫停后,就一跃下马,剩下阿辞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嘴角微翘,直接走了,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来。” 阿辞在他身后用眼神杀了他好几遍。 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下毒。 可是却又如何,等到李盛年走近驿站之后,自己轻松一跃而下,唤来小厮停马后便跟了上去。 “大人,大人。” 而就在这时,李盛年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窗棂之外的青色蓝天与他相得益彰,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是一副画卷,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画卷。 周围的客人尤其是女子议论纷纷,不时还娇羞掩面,但却又偷偷观望。 无一人敢上前。 阿辞在心中冷哼着:这厮怎么可以那么装? 他唤来小厮让其上一壶好茶,三张烙饼。 半日过去了,这李盛年还不告诉她目的地是何处。 “大人,喝茶。” 阿辞倒了杯茶给他,李盛年轻轻一扫,抬起轻轻一吹随即又放下。 他抬眼,目光毫无波澜,盯着阿辞,从容道:“真是拙劣不及。” 阿辞撇撇嘴,应付似的讨好:“大人真厉害,一眼就看出小的下毒了。” 李盛年看着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平静地说着:“你若是想要杀了我,何必用下毒这招?” 一旁的客人听此,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惶恐不安,端起来的茶愣愣放下了,随即便逃似的付完了钱后就走了。 阿辞毫无顾忌,敞开了双腿,看到烙饼端上来后,手随意在衣袍上蹭了蹭,随后不拘小节地吃了起来,“我不像大人,灵力高强,我只能用下毒这一招来护自己。” 李盛年端坐着,看着狼吞虎咽的阿辞,瞳孔微沉,眼底情绪复杂极了,他重新倒了杯茶,不以为意地说:“这就是你要找靠山的原因?” 阿辞喝了口水,“当然了,树大好乘凉这个道理谁会不知道?” 他没再说什么,沉默了很久之后,再次幽幽说道:“你的靠山只有我一人?” 她微微一僵,抬眼,微攒着眉,“大人,你今日有些奇怪?”阿辞的眸黯淡了几分,狐疑地看着李盛年。 但李盛年却是微微倾身,朗目直接狠狠与她的目光相撞,“我身边可不容三心二意之人。” 阿辞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轻笑着,眼角弯弯,眼底的狡黠意味缓缓流出。 她声音轻和,如若春风,“大人放心,我这人,最是忠心。” “但愿如此。” 李盛年直起身,看着阿辞吃着那些饼,思索了片刻后,便唤来了小二,“你们这儿可有肉?” “有有有。” “上五两肉,再切五两卤肉带走。” “好嘞。” 李盛年付钱很是爽快,小二看着那一袋钱,嘴角快咧到天上去了。 阿辞看着如此,调侃着:“早知道是大人请客,我就不吃饼了。” 李盛年放下茶杯,“那些肉是我的。” 她立即闭嘴,骤然沉默起来,“大人,你真的........” 李盛年挑眉,“如何?” 阿辞愣是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大方至极。” “我知道。” 他带着几分挑衅玩弄着阿辞。 阿辞在心里面将李盛年骂了个十万八千遍,恨不得将这个人给活生生地掐死,但是现在的面上却只能带着僵硬的笑脸。 可是就在这时,一旁三个鹿妖的话却引起了阿辞的注意。 “那个墓地真的有那么多金银财宝?” 阿辞一顿,听到这些话时,她的心咯噔一下,反观李盛年,那厮叫一个淡定,难不成他把自己带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不会觉得那墓地之中的金银财宝就是青柳镇上失踪的那些吧。 那自己的作用是什么? 耍着她玩? 阿辞拉长了耳朵,接着听着他们说着。 甲说:“张家的那件事情你忘记了么?他们的儿子是二麻子亲眼看着咽气的,结果呢,第二天就活生生地站在二麻子面前,把他吓坏了。” 乙问:“然后呢?然后呢?” 甲继续低声口若悬河地说道:“然后,听说是那天晚上他们替那个小儿子讨了个媳妇,结果第二天,他们的儿子活了,小媳妇却死了。” 丙震惊:“真有那么诡异?” 乙这个时候故作神秘地说道:“听说冥界有一种术法叫借命,生人换活人。” 丙接着问道:“那你说的金银珠宝是怎么回事?” 甲这个时候才回顾神来,“那些金银珠宝想必就是阴司煞神的聘礼。” 丙:“聘礼?这聘礼之事又缘何说起?” 甲:“那镇子上接连死了五六户人家,死的都是外来的姑娘,你说说,这些金银珠宝难不成是那些姑娘变的?” ......... 阿辞听此,有些微微地愣住,她掰着手中的饼放入甜浆之中,眸间带着思索的意味。 李盛年却在这个时候问道:“可有什么头绪?” 阿辞目中愕然,涩然一笑:“小的能有什么头绪?反倒是大人明察秋毫,不知道大人是否知道什么?” 李盛年冷眸微眯,审视着阿辞随即徐徐说着:“驿站一过,那里住着的不单单是妖,还有人和一些废神所在之地,鱼龙混杂。” “何为废神?” 他并没有烦意,解释着:“废神就是上古之时犯了大错被贬来下界的神,因为执念过深,因此并未忘记上界之事,只是法力尽废,除了寿命与凡人不同外,几乎与凡人没什么差别。” 阿辞颔首表示听懂了,她大拍桌面,扬起大拇指,称赞道:“不愧是大人,就是见多识广。” 李盛年直接无视她看向窗外。 “我们到此的目的就是找出阴司煞神的真实面目。” 阿辞喝着甜浆,瞪着个眼睛询问着他。 李盛年微微叹息,“那阴司煞神是以前长夏王爷的部下。” 阿辞的身躯骤然一僵。 缓缓抬眸看着李盛年,阿辞的目光瞬间转冷了起来,而他此时此刻正端视着自己。 “你可还有印象?”他幽幽出声,平静地道。 第一卷 长夏 第十四章 夏日悠长,蝉鸣声响,青叶树影下,光如同细碎的金银泼洒在红木方桌上。 驿站之内的气氛喧嚣热闹,阿辞只觉现在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眼里是李盛年似笑非笑的打量和试探。 她迅速做出反应,轻笑着:“大人,你不会又是在怀疑小人吧。” 李盛年掐了块饼,随即眼中带着不屑的危险,轻放入自己的口中,眼神交汇之处,阿辞看着他薄唇轻启,随后声音带着无尽的凉意,“你还不够格。” 他甚至都觉得之前的那些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他竟然会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长夏。 那个气势如虹,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王爷? “走了。”说罢间,他放下茶杯后起身在喧嚣的人影之中潇洒离去。 她的心随之缓缓静了下来,她缓缓吐息,随后也跟了上去,还笑着道:“大人,等等我。” 坐在李盛年身后时,她的眉宇间是沉思,他的意思她有些不明白,他好像也和之前认识的李盛年不太一样,以至于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她自己是长夏,还是阿辞? 她的手缓缓从李盛年的腰间抽出,转而轻抓着腰带。 不管是谁?与自己又有何干系? 这世间本就没有一个能够让自己真心实意地去相信的人。 她自嘲地苦笑一下,对于李盛年只剩下利用。 阴司煞神?难不成是当初的那位老祭司? 跟随在妖尊身边,和长夏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以至于她一度认为这个祭司是三王身边的人。 可是三王如今大权在握,听着李盛年如此一说,这位祭司非但没有飞黄腾达,反倒是落在平乡之间,或许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阿辞以前见过这位祭司的能力,能够通晓天地之间,术法符文也是一流,如若能够得到她的能力,说不准阿辞的功力能够大涨,并且那最后几颗钉子也能够拔除。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李盛年便停了下来,阿辞侧头看去: 只看见路旁的石碑隐藏于茂盛的野草之中,看着就经历了风雨的洗礼和岁月的磨砺。 阿辞也只能依稀判别出一个桃字,那上面深凿的沟壑是灵兵器所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块石碑逐渐被野草的蔓生覆盖,岁月的痕迹在石上留下无尽的烙印,只留下残缺的角落隐匿在野草中。 两人下了马,阿辞先后看了眼周围的情况,本来桃红柳绿,春意盎然的小镇上,现在却是阴沉一片,那空旷的街道上堆积着无尽的废墟,东倒西歪的摊车在风中摇摇晃晃,发出嘎吱嘎吱声。 那些枯木上栖息着几只乌鸦,见到人也不怕,愣是歪着头,那赤红瞳孔冷冷地盯着两人。 可是如此黯淡的一副场景,那枯木上悬挂着的无数红布条将视觉冲击拉到最高。 那些红布条参差不齐,杂乱无比,像是被蛮横地扯开随即随意地挂在树干上,踏进小镇之中,街道上凡是可以悬挂的地方都挂满了鲜红夺目的布条,看上去诡异又妖美。 红色的一切将小镇缠绕起来。 阿辞立即警惕起来,李盛年则是用眼神环顾了会儿四周,随后随意抬手便将自己身上的华服换成了简单的粗布长衫,将自己扮作一个寻常的浪子,那冷峻如冰的面庞也扮了有些许的疲倦。 扭头看到阿辞后也顺便给她换回了平常的穿着。 阿辞上前,对他说着自己的想法。 “大人,这里气氛好诡异,像是一座空城。” 李盛年解释道:“这里不属妖都管辖范围之内,在这里居住的并非等闲之辈。”随后他一顿,扭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阿辞,“小心为上。”他的声音冷漠无情,就像他的为人。 阿辞以前听过这里,只不过这里对于妖都的作用不大,于是便没有管它。 李盛年说完就将缰绳扔给阿辞后便兀自向前走去。 那早已经裂纹斑斑的地砖上,地砖的样式参差异样,好像是许多块不一样的地砖碎片拼接而成,而现在却因为岁月已久,因此并未有任何的修缮,以至于整条路都变得凹凸不平。 马蹄声一深一浅的声音在空寂的街道上响起,阿辞的心也跟随着那声音而跳跃,仿佛除了马蹄声外剩下能够听得到的便只剩下她胸腔中的心跳声。 身上的钉子在隐隐刺痛着。 她不自觉攥紧了缰绳。 她的心有些慌乱,莫名不安起来。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活人居住的样子,他们真的要在这里找到那位祭司? 就在这时,阿辞听到诡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她察觉到在暗处有眼睛在盯着两人。 她侧首看着李盛年,他看起来倒是很正常,以至于她都以为李盛年或许就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情况。 两人就这样走啊走,越往里面走,那些红布条就越来越多,就像是被血染红的布条还未干爽就被悬挂在上面,刹一眼间就像是人的血肠被挂在上面。 令人胆寒。 就在这时,李盛年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了。 阿辞抬头看着上面接着蜘蛛网的字,好像是被尘封已久的样子,或许里面早就已经人去楼空。 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逆光看去,阿辞的发丝都发在金色的光芒,她的面容在李盛年你的眼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大人,咱们今夜在此处歇脚?” 李盛年错开目光,点点头。 “这家客栈很是受欢迎,听闻方圆十里的人都在这里住过,而且后来梦想成真。” “真的假的?” 阿辞有些不相信。 李盛年倒是很是松弛,“是真是假进去一看便知。” 可是两人站在门口却无一人要去敲门,阿辞不解地看着李盛年,却发现他此时也在看着自己。 阿辞看着那表情,立即懂了,连忙上前敲门,“怎么能让大人敲门呢?自然是我来了。” 随后转身去敲门时,神情立即变得十分不耐和嫌弃。 可是接连敲了几下,门始终没有开启。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轻推着门,却发现这个门完全就是虚掩着的。 李盛年上前一步,将门推开。 猛地! 一个人样的东西站在他面前,可是那人却是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站着,两只脚长短不一,像是一只脚支撑着整副身体,而另一只脚则是十分悠闲地向外伸着还微微踮起脚尖。 黑墨长发紧贴着脸颊,那脸惨白得毫无血色,异于常人的大眼睛正瞪大盯着他,朱唇上扬,似笑非笑,僵硬诡异的双手绷直朝向李盛年。 那身上的衣物鲜艳如红。 李盛年猛地一吓,身子都直接僵了一下。 “大人,怎么了?” 阿辞探头出去看时,也被吓了一跳,但是抬眸看着李盛年的表情时,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尽管李盛年已经飞快地将被吓到的情绪收了起来,但是最后一刻,阿辞还是看见了。 他瞥着她,嘴角轻抽,“不准笑。”那眼底满是因为尴尬而愤怒的情绪。 阿辞赶紧收起笑容,连忙抬起手来,郑重其事地,眼含笑意,面上却是肃然无比,“放心吧大人,我发誓,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不会再让任何一人知晓。” 谁知,这李盛年转而在她面前站定,面带威胁之色,“你也放心吧,出了这里不管是不是你说的,我都会把你丢进池子里喂灵鳄。” 阿辞干笑着:“大人,倒也不必如此吧。” 李盛年轻声冷哼一声,转身时还差点再次与那东西相视,他烦躁地拨开那东西,自顾自地向里面走去。 阿辞笑得停不下来。 随后捧腹笑着的时候才发现这近似于真人的东西竟然是纸人。 而那身上鲜红的衣服却是一件嫁衣,那瞪大的双眼,眼角仿佛有眼泪即将涌出。 可是面上却是上扬的,有种被人扯开嘴角的感觉。 阿辞细细一看,看的后颈发凉。 她环顾了眼四周的情况,这间客栈有内外两个院子,而外院有半围着的三层,里外不透光,只剩下内院与外院中间的天顶被凿开了个洞,那光也趁机跑了进来,而在这略显昏暗的地方却在光影底下摆放着这么一个纸人,倒也挺吓人的。 特别是傍晚十分,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个真人站在那里。 阿辞抬眼看着二楼和三楼的布局格调,他们直接背光而建,不知道房间里面会不会也有窗子和阳光,而上面的青砖青瓦勾栏已然覆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楼梯上的红漆斑驳不堪,扶手更是腐朽失修,好像轻轻一撑就会断裂开来,然后整座客栈楼阁都会随之倒塌。 可是唯一的比较奇怪的一点是,这么一个昏暗的地方,除了中间的光亮,周围的走廊都挂着一排排红纸糊成的灯笼。 不仅如此,就这么一个看着人迹罕至,活物断绝的地方,在漆黑的墙角处却设有一个小小的花台,里面还摆放着一座小巧精致的假山。 上面的水缓缓流动。 那假山下还种植一些花草,长势还很好。 阿辞一勾嘴角,原来这里真的有人,而且那人此时此刻还在这里面,或者说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悄悄观察着他们。 阿辞捻着手中湿润的红土。 这红土颜色与寻常红土有些不同,她凑近一闻,那刺鼻的血腥味立即涌入鼻腔,随之还有奇异的香味。 “阿辞。” 李盛年突然叫了她一声,她赶紧将那红土用手帕包裹起来,揣进怀中便去回应他,“大人,我在这儿呢?” 阿辞走后,那假山阴暗的缝隙里,一只赤色红眼正冷冷地盯着她离去。 那站在院中的纸人,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竟然缓缓转动起了脖子,那头直接转了一圈,随后也朝着阿辞远去的方向冷冷地盯着,嘴角扯起的诡异的笑容更大了,那眼睛之中带着几分贪婪和深沉的欲望......... 令人头皮发麻。 阿辞来到李盛年身边,走到后院一看,才发现后院与前院简直是天壤之别。 如果说前院是一个年久失修诡异无比的客栈,而后院则是再正常不过的地方。 这里不仅摆放着整洁精致的桌椅,那长廊一侧的墙上雕刻着精美绝伦的壁画,而且这里灯火明亮,尽管人烟稀少,但是三三两两的人在吃饭,还有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都足以看得出来,这确实才是最正常的客栈,可是为何外面却是这般模样。 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个时候一张狐狸脸凑上前来,还特地围着李盛年转了一圈,随后那狐狸眼中的算计和谄媚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他在李盛年面前站定,随即捏着尖细的声音说话:“这位客官我瞧着面生,可是从南边儿来的?” 阿辞看了眼李盛年有些爱答不理的样子,于是就笑着赶紧打着圆场,拉着狐狸脸说道:“这倒斗半山亦有风云变换,一江水还有两岸景嘞。不知元良可愿告诉一二?” 【这里阿辞说的是倒斗行业的黑话:倒斗行业向来风云变换,尽管咱们各在一方,相距甚远,却毕竟也是同行,不知老前辈可愿告知一二?】 那狐狸脸微眯着眼睛,嘴角咧起,“这位小哥也很是面生,听着这话也是来自外地的?” 李盛年这个时候开口了:“听说这里有成地仙,元良知否?” 【老顾设定妖族只有活埋死了的人才最珍贵,可炼制成大补妖丹,增进修为。因此,成地仙为活埋的人。】 狐狸眼摇摇头,“两位客官,我这里啊,没有什么仙人,也就只有一些过往的客人。” 阿辞轻笑一声,还在装蒜。 这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是半人半妖,也就是完全未幻化成人形的妖怪,这等妖怪向来灵力低微,甚至都不能自己修习术法,也只能靠着外界的灵力而慢慢蜕变成人身。 而刚刚李盛年口中说的成地仙也是因为能够增进自身妖力而闻名珍贵。 这些人身着也不是华丽轻便的服饰,反倒是一些玄色,暗色,甚至略微粗糙的衣着。 常年走南闯北,上雪山下深海的,古铜色的皮肤和那一双双不宜视强光的双目早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还有特别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身上的工具,都是各门派的倒斗工具,一看这些人就是特地赶来的。 看来那个传闻中的那个会生出钱财的墓穴还真的吸引了很多的人。 怪不得李盛年要换装了。 可是现在的情形就是眼前的狐狸脸根本不相信他们,甚至于对于眼前的这两个人还存在着怀疑的态度。 于是阿辞再次说道:“我旁边这位眼光毒,只打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来里面是硬货龙还是软货龙,但凡被他掌过眼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水货。” 【硬货龙,软货龙:金银。】 那狐狸脸依旧微微笑着,“两位还是先去休息吧。” “既如此,那就我二人独自前去了。”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她看了眼李盛年。 也不知道李盛年有没有懂,转身时,‘非常不小心’地将那一块上古好玉‘掉’在地上。 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淡淡的香味随之在周围徐徐展开,那奇异的香味如同一幅被缓缓展开的画卷。 给每个人以不一样的体验。 周围的目光立即聚焦在二人身上。 狐狸脸立即正色,“二位稍等。” 李盛年和阿辞相视一眼,随即十分默契地转身,只见阿辞十分夸张地从狐狸脸手中抢先一步拿回玉石。 狐狸脸的眼神是根本掩饰不住的贪婪,他的目光随着阿辞的手的摆动而摆动着。 让人心生厌恶。 阿辞呵呵笑着,十分恭敬地将玉石双手呈递给李盛年,说道:“公子,您的宝贝掉了,幸亏得老板叫停,要不然可就酿成大错了。” 这时,周围有人上前,有些许的惊讶:“这难道就是妖尊陵墓之中的沉香灵玉?” 阿辞的笑容缓缓僵硬在脸上,妖尊陵墓? 还有人继续上前道:“那妖尊陵墓有黑骑卫日夜看守,就算是灌大顶的来了,也根本进不去。” 【灌大顶:倒斗中手段高明的人。】 阿辞的神色缓缓冷了下来,抬眼看着神情如旧的李盛年。 姑姑真的死了? 而且,还和李盛年有关。 第一卷 长夏 第十五章 李盛年便是那种轻易能和三王五王结盟的人,更何况他如此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甘居于他们这种人之下,更何况,那三万徒有蛮力无任何的脑子,而五王却是个阴险狡诈,爱耍小心机的人。 她怎么也想不通就这样的两种人怎么会说服李盛年加入他们。 此事她还得再观望观望。 李盛年接过阿辞手中的玉,随即转手化烟收下。 他的眸色带着几分浑浊的狡黠,好像早就已经在心底算计着了。 “小二,快,带二位客人去天字一号。” 狐狸脸唤来了店里的小厮,就仅仅的一句天字一号房,廊下走着的人骤然停下,那些喝着酒的人也纷纷抬头看着两人。 可以说是在话毕的工夫间那些目光就纷纷聚焦在两人身上。 阿辞讪笑了一下,随后朝着四周抱拳:“见过各位哈。” 李盛年依旧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轻轻扫眼,随即便跟着小厮走了,阿辞愣愣跟上,因为她在那些人的目光之中察觉到了一些厌恶忌惮。 不知道是不是李盛年的原因,阿辞只觉现在如果不小心,今夜惟恐不能安然入睡。 所谓的天字一号,不过就是多了一张桌子,还有那些阳光也很好,那简陋的床榻上设了床幔。 那空旷的房间之内,一张床榻,一张桌子。 阿辞略带讶异:“这就是传闻中的天字一号?!就这儿啊?!” 李盛年微微攒目,撇眼就瞧见同一楼层的天字一号纷纷开了门,里面的人略带凶光看着两人。 气氛诡异极了,仿佛这客栈内的所有人都将阿辞和李盛年视为仇人。 李盛年扭身便拿出赏钱扔给小厮。 那小厮满脸堆笑,十分谄媚地接过,随即偷看了眼身后的人,缓缓凑近李盛年,低声提醒道:“二位贵人可得小心了。” 说完后,就抱拳弯腰接连道谢,走了。 阿辞扭头看去时,那些倒斗人来自天南地北门派各有不同,他们的目光冷冷的,好像在盯着猎物一般。 她嘴角扬笑,朝着那些人轻轻点头。 她关上门后,就看到李盛年就坐在那好像万年未曾刷新漆的旧椅子上,他何时受到过这种委屈,或许是察觉到了阿辞不可思议的眼神,他抬眸看着她。 “大人,您.......” 李盛年抬手,两根手指微微一勾,阿辞走过去,随即李盛年便问道:“说说,发现了什么?” 阿辞嘿嘿笑着,“大人,您说笑了,我这些小伎俩就不在你面前卖弄了。” 李盛年听了明显有些不悦,直接大手一伸,蛮横地勾向阿辞的脖子,随后盯着她的眼眸,略带狠意说道:“那赵家的私生子不是将你吹嘘得惊天地泣鬼神么?怎么?都是假的?” 阿辞迟疑了一会儿,“如果,是假的,大人会如何?” 李盛年嘴角轻扯,眸色深沉无比,“杀了你。” 阿辞身子一僵,如此一来,现在的她虽然身边有乌瑰相助,但是如果真的要打起来,他们二人都未必是李盛年的对手。 “大.....大人,又说笑了。” 李盛年眼眸微微下移,手中的力道逐渐加深,眼眸变得再次狠辣起来:“你要试试?” “不不不,大人,大人,我不试我不试。” 听到阿辞接连求饶,李盛年松开手,随后便是看了眼周围,“今夜会死人。” 阿辞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她就看着李盛年身子微微向后一靠,接着手轻轻一动,“这里的人都是些泥鳅,死几个没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死的人就会是你。” “大人,你可别吓我。”阿辞干笑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响,好像是一楼闹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眼后,李盛年便挑眉说道:“要死的人,来了。” 阿辞一愣,转身开门看去。 一楼都是乌泱泱的一群人,在人群之中赵扶桑是一脸正色,身后站着的俨然是身着官服的辛衙所的人。 这赵扶桑哪里来的? 眼看着他们一小群人寡不敌众,这些人干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行当,见到官道上的人,肯定是要斗个鱼死网破的。 阿辞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若是此局赵扶桑能够破除,那么也算是不错的。 赵扶桑直接将手搭在刀柄上,厉声道:“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眼看着周围的这些亡命之徒纷纷向前,阿辞的心倒是更加平静了。 李盛年的声音兀自在身后响起,“你不去帮帮他?” 阿辞抱着手,“我又不是官家人,何必自讨没趣,更何况,有大人在此,我就好生观望便好。” 李盛年也将双手抱在胸前,“你为何觉得我会救他?” 阿辞抬眼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因为,大人是我的靠山啊。” 李盛年不屑地轻撇一眼:“油嘴滑舌。” 楼下立刻打了起来,赵扶桑的工夫一般,比起用刀,阿辞倒是觉得他更适合用长剑。 毕竟是练家子,那些倒斗的始终还是打不过赵扶桑,赵扶桑的术法在这些人当中也算是翘楚。 可是当阿辞很是满意地抬头看去时,就只瞧见二楼那群跃跃欲试的‘天字一号’的客人。 她眸色缓缓加深,开始召唤乌瑰。 乌瑰化为虚影出来,十分不满地问道:“叫我出来有何贵干?”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护住赵扶桑。” 乌瑰看了眼下面站在桌子上的少年郎,“他的功夫还要我去救?” “那些个人,那小子应该可以应付,但是........”她一顿,抬眸看去,乌瑰顺势看去时,只见到双手拿着双刀双斧的人正一脸兴致地看着赵扶桑。 “双斧双刀?他们是谁?” 阿辞解释道:“北荒双子,两个鱼妖,听说因得天独厚而修的正道,一副双刀双斧至今无人能敌。” “无人能敌,就他们?” 阿辞微微拧眉,“你管呢?快去啊。” 乌瑰很是无奈,也就只能听她的话。 李盛年看着阿辞许久不说话,还带着些许的凝重之色看着赵扶桑,那眉宇间显然是紧张。 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二楼双子直接一跃而下,灵力大开之下,周围的桌子纷纷碎裂开来。 地砖崛起,赵扶桑正色一跃停于半空之中,执刀看着二人。 李盛年更是觉得惊奇,看来这小子的身份不仅仅是赵家私生子那么简单。 更有趣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刚刚被灵力波及还能轻而易举地接下那波灵力的人是乌瑰。 此时的乌瑰进入赵扶桑的灵魂之中,执刀的手孔武有力,这副身体才是他本应该拥有的身体。 他的神情逐渐兴奋起来。 直接指着眼前的二人,一边嘴角上扬:“敢与老子比武,很有胆量啊。” 阿辞扶额,这乌瑰不装一下是会死? 李盛年倒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沉声说道:“他不是赵扶桑。” 她心中一惊,“怎么....怎么可能?” 他并指划眸。 不好,他要开妖瞳!? 正巧这时,双子开启的冲天灵力直接波及到了周围的人。 阿辞没有了乌瑰的灵力支撑,被灵力波及直接向后倒去。 李盛年一愣,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视线之中飞出去了。 他放下手,回头一看,只见阿辞已经砸在墙上倒地昏迷了过去。 “灵力低微还有本事强装,真是没用。” 他嘴上这么说着,也不看下面的热闹,走过去,将阿辞拽起来,随便渡了点灵力给她。 阿辞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看到赵扶桑睁着个大眼睛看着她。 “你这是作甚?” 阿辞脑袋昏昏沉沉,起身,看了眼‘赵扶桑’,随后对乌瑰说道:“赶紧出来。” ‘赵扶桑’很是兴奋,还时不时地捏了捏自己的肌肉。 很是满意。 “该说不说,这小子虽然脑子有点不好,但是这身材还真是好得没话说。” 看着乌瑰臭屁自得的样子,阿辞很是无语,她曲起一条腿,随即将手搭在上面,“再好也不是你的。”她掐了掐眉头。 “最后赢了没有?” 乌瑰点点头。 “由老子出马那必须赢啊。” 阿辞接着问道:“死了么?” 乌瑰点点头:“死了。” 阿辞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最后乌瑰更是凑上前来,问道:“你说说你,这么关心这个小子的生死,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自从乌瑰知道阿辞的女儿身后,说话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怎么?你有意见?” 乌瑰一副惊喜的神情。 “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 阿辞挥手,觉得这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直接挥手将乌瑰给召出来了。 乌瑰看着倒在冰冷地砖上的身体,有些念念不舍的样子:“你就不能再让我玩一下么。我又不会跑喽。” 阿辞起身,看着自己身下也是冰冷的地砖,而且这么久了也不见李盛年的影子,看来已经出去了,她嘴角一抽,面上是无语和厌恶。 这李盛年还真是好样的。 见死不救。 随后她起身,蹲在赵扶桑面前,探了探鼻息后说道:“他的身份可不简单,被其他人看到说不定还会生出诸多的事端。” 乌瑰在身后点点头。 “对了,李盛年去哪了?你打完之后那些人没再找你麻烦?” 乌瑰也在赵扶桑的另一边蹲下,随即还伸出根本就碰不到的手碰了碰他念念不忘的腹肌。 “没有,那群人看到那两个双生子死了,也就罢休了。” “赵扶桑的那几个兄弟呢?” “灵力不济,死了呗。” “死了?!” 看到阿辞有些惊讶,乌瑰这才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铁石心肠,对生死都不在乎呢。” 阿辞神色开始漠然,“所以呢?” “没死啊。” 阿辞暗暗捏起拳头,自己身边的人怎么都是些不正常的男的。 真是....... 乌瑰笑着,随后她看到了阿辞眼底的厉色阴沉沉的,她的手慢慢移在那封住乌瑰的石头上。 “等等等.....” 谁料,乌瑰话还没说完,直接就被打了。 为何自己明明是一个魂体,这丫头却能够打得到自己,而且自己还不能反抗。 实在是不像话。 发泄完后,阿辞深吸一口气,乌瑰委屈巴巴地捂着自己的脸,一副屈辱的模样:“你.....你竟敢....竟敢打老子?!” 阿辞见状又抬起拳头,乌瑰立即禁言。 “你再说?” “.........” 阿辞甩了甩发酸的拳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一个男人,话会那么多。” 乌瑰捂着脸,起身。 阿辞继续问:“李盛年去哪儿了?” “他们应该去墓地了。” 阿辞将赵扶桑安顿好后也跟了上去。 乌瑰看着阿辞穿着一身玄衣,不解地问道:“你装扮成这样作甚?” 阿辞露出不怀好意的样子,“今日宜发财。” 于是几乎是一瞬之间的功夫,在夜色的掩护下,阿辞在屋檐之上轻飞而过。 乌瑰一脸惊呼,“你的飞功不错啊。” 阿辞自认为自己最值得骄傲的便是那一套出神入化的长刀功法,马术,还有这飞功。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所以,你是谁?” 阿辞一顿,随后眸色立即阴郁下来,她冷冷地盯着他。 乌瑰立即闭嘴。 “我是坏人。” 她的声音冷冷的,如同这夜色之中薄薄的冷雾。 乌瑰一顿,再次回神,阿辞已经没有了身影。只听得阿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不快跟上。” 乌瑰叹息,刚要跟上,脑海之中却猛然响起尖锐的爆鸣。 激得他捂头弯腰。 闭上眼睛时,漆黑的眼前只剩下一处红色的身影,随着衣角转瞬即逝。 “乌瑰。” 阿辞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才堪堪出声,那股痛感令他久久不能释怀。 “来了。”他轻声回应道。 浅浅的月色下,他的长衫衣角飘飘,在月华之下,他低头间,不知道是自己眼花还是真的。 那瓦片上,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 可是也只是转瞬之间。 他没有放在心上,直接跟了上去,或许是被阿辞打了眼花了吧。 第二卷 阴司 第十六章 夜黑风高,墓地寂静得让人心生畏惧。四周弥漫着难以名状的阴森气息,仿佛有不可知的危险正悄然逼近。 风声凄厉,墓地中的幽灵似乎低语不断。黑暗之中,隐约可见一些不明来历的影子在徘徊,令人不寒而栗。 阿辞负手站在竹林之上,竹子在她脚下微微弯下一个弧度,一身黑纱的她巧妙隐藏在夜色里。身旁的乌瑰抱着手目光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墓地中的墓碑如鬼魅般伫立。黑暗中,似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探,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看上去已经进去很久了,咱们也要进去吗?” 阿辞嘴角扬起邪魅的笑容:“咱们在这儿等着就行。” 乌瑰有些不解:“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就进去。” 乌瑰点点头,就只见到阿辞并指于胸前,她的手背皮肤紧贴着腕骨,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这双手瘦得如同干枯的树枝,每一根指骨都清晰可见,病态的瘦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 只见她微微闭目,那手指尖逐渐燃起红色的火焰之影,夜色深沉,微光映照在她脸上,衬得她那寻常的五官缓缓变得清晰,甚至有了几分莫名的好看。 她的嘴角喃喃念咒,就在这时,夜风之中,那些墓地之下的呜咽声渐渐响起,突然之间,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地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乌瑰探头看去,只见枯槁白骨在红土之中猛然伸出,一具具尸体悄然翻了出来,有些只剩下一些白骨,有些还剩些腐烂的皮肉,那些红土在他们糜烂的五脏肺腑悄悄落下,随之落下并迅速逃窜的还有一些蛇虫鼠蚁。 他们摇摇晃晃的,动作僵硬。 那副场面令人作呕。 乌瑰一时间干呕了起来。 而阿辞却是面色阴郁,看不出任何的反应。 “你......呕.....你这是作甚?” 阿辞的唇角好似殷红的鲜血,随即她嘴角扬起弧度:“那些人果然不简单。” 乌瑰一愣:“什么?” “那些人,恐怕都是为了发财来着。” 乌瑰还是一头雾水,“什么?” 阿辞手心缓缓打开,那手心上是一些红土。 乌瑰凑近一看,那些红土散发着异香,诡异非常,上面也漂浮着浅浅的红色气息。 乌瑰大惊:“这是女子的魂魄?!” 阿辞看了他一眼,“这你都知道?” “当然。” 阿辞低头看着下面墓地之中摇摇晃晃着的那些人影,还有些看上去还只是死了不久,上面的红色喜服沾着红土面上被画满了符文。 “而且这些女子皆是清白之身。” “那这些红土?” 阿辞将那红土轻轻扬下,“用人血浇灌的红土来养殖生物,可得长生。看来我们真得去找一找那位传闻中的‘起死回生’的公子了。” 乌瑰点点头。 随着那些红土扬下,那些尸体猛地如同有了灵气一般,猛地奔跑追逐了起来,她的眸色深深,嘴角是意味不明的笑容。 阿辞的心中喃喃地倒数着三个数。 三。 二。 一。 ———— 随着几声尸声嘶叫响起,紧接着就是人的痛苦大叫的声音。 乌瑰再次看去,只见那些客栈之中的人,他们满脸喜色地出来,却被迎面冲上来的死尸扑咬而亡,没有一点防备,仿佛他们就是一些这些死尸的食物。 竹林墓地之中一时间乱成一片,那些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却也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而阿辞却是负手,一脸冷漠地睥睨着眼前的一切。 对于这些蝼蚁的生死,她好像根本就无所谓。 眼看着越来越乱,这时,阿辞便抬脚离开。 乌瑰赶紧跟上。 阿辞召尸复仇,造成混乱的局面,自此进入墓穴之中。 她信步向前走去,丝毫不畏惧。 乌瑰都开始汗颜。 “不是,你就这么往里面进啊,不怕机关什么的?” “机关不就是那只死狐狸故弄玄虚的把戏罢了。” 乌瑰一知半解着,说实话对于阿辞今夜所作的一切,他都有些疑惑,甚至是不知道该如何。 阿辞分析道:“今日我们进去的时候,那间客栈就是一家黑店,那狐狸脸却是是个倒斗的,但是入行不深,许是修炼了什么秘法才会习得巫术。那些姑娘被骗婚来到这里,等到他们的就是死亡,他呢,转手将姑娘嫁给大户人家,而大户人家利用完了之后就将其弃之.......”说着说着,她缓缓顿了下来。 乌瑰问道:“怎么了?” 阿辞眉间微攒,思索着,“不过,这些单单也不过是我的猜测,他们是如何变出金银,还有那些姑娘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个时候乌瑰神色一变,立即肃然起来:“这里......有土玄晶的气息?” 她心中闪过一丝的欣喜。 这么久一来,也得亏这玄晶吊着她的命,她接连得到了火玄晶,水玄晶。 现在阴差阳错之下又得到了土玄晶的消息。 她一笑,“看来咱们这回是真的来着了。” 冰冷的墓道延伸至不见顶,两旁的石像表情诡异,仿佛在守护着某个古老的秘密。石室内部装饰精美,但气氛压抑,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千年的沉默上,蕴含着神秘的故事。 石室之间错综复杂的通道宛如迷宫,墓室之内,灯光昏暗摇曳,沿着墓道深入,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和岁月的沉淀。周围石壁上的纹理复杂而神秘。 “这个墓穴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乌瑰轻轻抚摸着那些壁画。 而只剩下阿辞的双目开始慌乱,双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或许是周围的气氛太过于沉重,压抑着她的呼吸。 乌瑰转身,看到脸色开始泛白的阿辞,随即上前问道:“你没事儿吧?” 阿辞摆了摆手。 深吸几口气后的她,双目渐渐红了起来。 乌瑰渡了些灵力给她,等到她的脸色好了些后,才缓缓向前走去。 越往里面走,寒气便越来越重。 那妖骨深处的蚀骨钉开始钻心般的疼痛起来。 “乌瑰.....乌瑰.......” 乌瑰赶紧渡了些灵力,眉间是担忧:“这里面太冷了,而且里面有毒瘴,你灵力不好,就算有我也撑不过多久。” 阿辞扶着墙壁,眼神狠冽倔强:“我身上受了这么多的毒药,区区瘴气罢了,又能奈我何?” 不停地往里面走去,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金银逐渐增多。 她再次看去,空气之中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重了。 那些石壁之上还有些新鲜的血迹。 刚刚出来的那些人里面没有李盛年。 那么...... 他还在里面? “玄晶的灵力越来越强了,肯定就在里面。” 乌瑰兀自向前飘去。 阿辞则是心神不安地看着那些血,还有消失的尸体。 “阿辞,你快来看!” 听到乌瑰的话,阿辞看去: 在黯淡幽深的地宫中,隐藏着许多恐怖诡异的纸人窟。 这些纸人形象逼真,仿佛活人一般。他们目光冷冷地盯着来访的人,仿佛能穿透黑暗,凝视他们的内心。 纸人们静静地站在角落,时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伴随着阴风吹过纸隙的呼啸声,令人毛骨悚然。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息和丝丝不祥的预感,似乎预示着他们随时会被这些诡异的纸人索命。在这充满恐怖和神秘的地下世界里,每个角落都隐藏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她的心砰砰跳动着,这些纸人好像有灵一般,看到阿辞后,是不是因为吸入了太多的毒气,她总感觉眼前的这些姿态各异的纸人正在向她悄悄凑近。 而在另一边,她却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 李盛年! 他一身玄色劲装倒在地上,没有一点声息。 连李盛年都被打败了? 是谁? 不会是....... 这些纸人? 乌瑰这时候说道:“李盛年手里拿着的是土玄晶!” 突然! 随着乌瑰的话说完,只见到寂静的墓室内,诡异的纸人突然复活,向阿辞发起攻击。 她踮脚而起,手中所剩下的毒株尽数向那些纸人抛去,却根本毫无作用。 手中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快,那里有刀!” 随着乌瑰一声大喊,阿辞飞速将那掉落的长刀举起。 在长刀握在手中的那一刻,阿辞只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以前。 她嘴角扬笑,临危不乱,紧握长刀,气势如虹,迎向扑来的纸人。 纸人动作诡异,忽闪忽现,她灵活应对,毫不畏惧。 长刀挥舞间,带起风声,阿辞杀伐果决,每一击都直击要害。纸人似乎被激怒,攻势更加猛烈,她静下心来冷静应对,逐一击破。 战斗激烈异常,她的身法灵活,躲避纸人的攻击,同时发起反击。纸人在阿辞的长刀下不断挣扎,却难以近身。 她气势如猛虎下山,每一次攻击都令纸人退避三舍。 一旁的乌瑰看呆了,一时间脑海之中的记忆忽明忽暗,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可是就在这些纸人即将被制服了那一刻间,一道身影飞速在她身边一闪而过,几乎是一瞬之间,她的腰部便传来一阵剧痛。 她停下动作,拧眉,伸出手来触碰那伤口,手上已经是触目惊心的血色。 是谁?! 阿辞问乌瑰:“看清楚是谁了没?” 乌瑰摇摇头,“这人速度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楚。” 但是现在她却不能把视线放在那个人身上,她走向李盛年,确保了土玄晶后,收下后,刚要走。 乌瑰问道:“咱们不救救他?” 阿辞眸色冷漠,轻扫一眼他,随后淡淡地说了句:“不救。” 说罢就要走,乌瑰叹息了一声,在李盛年身边安慰道:“殿下啊,不是我们不救你,希望你早日投个好胎,下辈子不要再遇到她这般狠心的人了。” “人都死了,你还说这些屁话作甚?” 阿辞略带嫌弃地说着。 乌瑰刚起身,突然他猛地一喊着:“他还活着!” 阿辞身躯一顿,转身看去,李盛年那一动不动的身子倒是真的....... 乌瑰真的是眼瞎。 阿辞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乌瑰飘上前,再次问道:“真不救啊,万一以后对我们有用呢?” 阿辞蹙眉,有些不耐:“你不是有能力就要走了么,还管以后啊?” 乌瑰努嘴:“那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再说你刚刚也看到那个人影了,万一他杀了李盛年,怎么办?” 阿辞神色淡薄非常,“你要救便救吧。” “好嘞!” 说罢间,乌瑰便很高兴地进入了李盛年的身体里。 ‘李盛年’呵呵笑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身材,阿辞倒是觉得这个画面有些诡异,她还从来没见过李盛年这般笑过。 笑得如此荡漾。 阿辞很是无奈地摇摇头。 “走吧。” “好,阿辞,你等等我。” 在暗处里,一个人殷红着脸,冷冷地看着两人离开。 阿辞。 他记住了。 两人刚出墓穴之中,就只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李盛年’问道:“你不管一下?” 阿辞瞪了眼他,“你最近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李盛年’笑嘻嘻地说道:“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阿辞冷笑一声,随即并指掐诀,将那些东西收起来后,周围的大大小小的尸体仍旧在此。 “这样就行了?” 她点点头,“明日谁来收尸了,谁心里面就有鬼呗。” 乌瑰点点头,默默地给阿辞点了个赞。 回到客栈之后,阿辞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这个伤口不深,但是够长,是弯刃匕首所伤。 看来伤她的人绝对不一般。 而‘李盛年’则是转过来转过去地观察着自己。 阿辞不满地说道:“我说,你不会是个变态吧?怎么那么爱盯着别人的身体看来看去的?” 乌瑰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副身体可比那小子的好太多了,你看看这腹肌,你看看这手臂,啧啧啧......” 阿辞冷哼一声:“再怎么喜欢,也不是你的,赶紧给我从他身上下来。” “干嘛?” “我看看他倒地伤哪儿了?” 乌瑰这时笑得贱兮兮的,“哎哟哟,当初还打算见死不救,怎么现在.......” 阿辞一个冷眼过去。 乌瑰:....... 下来就下来,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二卷 阴司 第十七章 阿辞撑着脑袋看着眼前躺在地上昏睡着的两人,一时间有些无奈。 身旁的乌瑰时不时地戳了戳两人,虽然都戳不到,但是....... 他还真是对这两副身体爱得深沉。 阿辞撇了眼,随后说道:“乌瑰,护阵,我要疗伤了。” 乌瑰点点头。 阿辞手心缓缓打开,上面呈现出土棕色得玄晶时重里面的灵力在肆意地流动着,彰显着无尽的生命力,为何李盛年要找这个玄晶石,或许当初他来到青柳镇的时候就是冲着玄晶石去的。 而这一次,恐怕也是为了这玄晶灵石才来到这里。 她的嘴角一边扬起弧度,深邃的眼底流露出几分狡黠和得意。 不过啊,李盛年,这回我就先收下了。 随即她双掌合十,闭目,盘腿坐起,手势翻转间,那玄晶石在她指缝之间缓缓融化,散发出的光色将阿辞围绕起来,渗透进妖骨之中的那些裂纹之中,随着玄晶灵石的渗入,那些裂纹正在慢慢恢复。 可是离以前的能力还差许多,却也只能慢慢来了。 随着光色缓缓消失,阿辞睁开眼睛,玄晶灵石失去了灵力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她将石头放回李盛年的身上,随后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色。 有了些劲儿,但是还远远比不上以前。 她叹息一声,随即蹲下,静静地看着李盛年。 这人身上并没有太大的伤痕,更不是被灵力攻击了。 这样的人竟然还会被人下毒。 不过也幸亏了他中了毒,否则恐怕现在她还没有能力得到玄晶石。 她一笑,随即,并指一点,“醒过来吧。” 接着莹白的光芒在两人的额间一亮,随后消失。 她伸了伸懒腰,乌瑰问道:“你就不怕李盛年醒过来的时候质问你是如何将他救回来的?” 阿辞无所谓地打着哈欠:“无所谓,我困了,先睡了。他们醒了恐怕要到明早。” 接着她换上粗布衣衫,和被在床上睡下了。 乌瑰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眼前在地上睡着的两人。 感觉现在的局面是自己和眼前的两人都上了阿辞这艘贼船,而且是想下都下不来的那种。 阿辞是被阳光晒醒的,她不满地睁开眼睛,感觉脸都要晒化了。 她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后,便起身,抬眼一看,只见李盛年愠怒着面容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她佯装昨日什么也没发生,揉了揉眼睛,“大人,你回来了。” 李盛年问道:“你昨夜一直没出去过么?” 阿辞点点头,“是啊。” 赵扶桑这个时候才悠悠转醒,环顾了会儿四周后看到阿辞的那一刻,眼中满是意外和欣喜,“阿辞。” 他叫着阿辞的名字,随即李盛年冷冷地看了眼赵扶桑,那眼中满是深意。 阿辞这个时候心想着,这李盛年定是不相信自己昨日出去过,还不如直接说:“我昨夜醒过来之后发现身子好了很多,想着定是大人为小人疗伤了,于是就去寻大人,可是外面漆黑无比,恐怖非常,我一个人不敢出去,索性就上床等着大人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然后她穿鞋下床,继续说道,“大人,你说说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昨夜回来后直接叫醒小人不就好了么,我这皮糙肉厚的,不碍事的。” 李盛年目色幽深,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这个时候赵扶桑上前就拉着阿辞问道:“你走了也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还是说.......”他转向看着李盛年,目光带着几分猜忌和埋怨,“是他绑你走的。” 李盛年在一旁冷哼一声,轻轻翻了个无所谓的白眼,就兀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阿辞笑了笑:“没有,是我自己要走的。刚好遇到李大人,这一路以来若是没有李大人保驾护航,我恐怕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赵扶桑微攒起眉头,那漆黑明亮的瞳孔之中是询问之色:“你要去哪儿啊?” “到处走走呗,趁着我还活着,去看看江河湖海。” 在一旁两人都看不见的乌瑰,他抱着手倚靠在门框上,看着阿辞若无其事的表演。 赵扶桑微微一顿,“那你走了也要和我说一声啊,咱们还是不是朋友?” 乌瑰:少年,她这人铁石心肠,怎么还会把你当成朋友。 阿辞笑着:“当然是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这个时候李盛年开口问道:“小赵大人来此作甚?” 赵扶桑听到了李盛年的话,转身过来是神情一肃,“这几日有劳大人照顾我家阿辞,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就不和大人同行了。” 阿辞挑眉,也好,反正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 乌瑰在一旁略带深意地看着阿辞,随后悠悠飘到她身边,戏谑地笑道:“这小子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阿辞看了眼他,“你话怎么那么多?” 乌瑰挑眉,学着刚刚赵扶桑的话,语气变得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家阿辞~哎呦喂,这句话我真的.......我都脸红啊。” 阿辞轻轻一弹,直接弹在乌瑰的额头上。 他立即愠怒起来:“你再弹老子脑门试试!” 阿辞:从未见过有人这样的要求。 “阿辞!” 阿辞微微歪着头,眼眸当中带着挑衅的笑意,“作甚?” 李盛年听到赵扶桑这样一说直接给拒绝了,“不。” 赵扶桑微微愣住,“什么? 阿辞也愣了一下,眸色微微变深,看着李盛年站起身来,负手向赵扶桑走来,但是那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盯着阿辞,声音低沉带着无尽危险的磁性:“这几日的相处,我发现辞先生的饱学之处,接下来,可能还要劳烦辞先生与我一起同行。” “不,不行!”赵扶桑提前拒绝着。 李盛年被他的大声拒绝弄得有些许的不悦,蹙眉,眸光深深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这句话好像带着一股威胁和自己的权威被人质疑后的意外和不悦的感觉。 又好像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少年放在眼里。 这个时候赵扶桑将阿辞拉至自己身后,直视着李盛年,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地回答着他:“阿辞身子不好,不宜奔波劳累,更不宜和李大人在一起。” 李盛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眼神轻扫了眼阿辞,问道:“你不是要让我做你的靠山么?” 赵扶桑一怔,微侧首有些意外地看着阿辞。“阿辞,他说什么?” 阿辞眼眸微眯,很好啊,李盛年,把战火转移到我身上。 她微微一笑,对赵扶桑说着:“李大人位高权重,也怪我,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去高攀李大人,现在想想,还真是给李大人添麻烦了。” 李盛年嘴角先是微微扯起几分不屑的弧度,接着看了眼赵扶桑后,二话不说直接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勾,那阿辞便被李盛年抢了过来。 乌瑰在一旁已经磕起了瓜子,还一副笑意浓浓的样子,这样看不比那些话本戏曲好看? 只是,这两个男人恐怕都不知道这阿辞是个女子吧? 真是有趣。 赵扶桑刚要伸出手去,可是却晚了一步。 阿辞更是怨怼地瞪着李盛年。 “李大人,这样未免也太失礼了些。” 赵扶桑直接说道:“你放开阿辞!” 李盛年微眯着眼,眸中满是不屑和鄙夷:“小赵公子,要不要我修书一封给妖都之中的赵大人啊?” 阿辞一愣,随即神情一僵,眼底缓缓流出的不可置信。 赵大人? 赵怀晋? 三王强有力的大臣之一。 当初对于妖尊收回自己的兵权之时,那赵怀晋可是联合几个大臣一同一唱一和,要不是后来........ 可是她从未听说这赵怀晋有何私生子的传闻,赵家不就是三女一男么? 何时多了一个赵扶桑?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牢狱之中赵怀晋丑恶的嘴脸对自己动用死刑的恶心模样一瞬间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不断重现。 那把自己扔在大街上,随后还派人来羞辱自己的场面....... 那些午夜梦回都会不断惊醒的画面。 那个恶人竟然会是赵扶桑的父亲? 赵扶桑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瞪着李盛年,阿辞的手逐渐冰冷,甚至那手开始止不住地开始发抖,李盛年发觉了,低头看着那被他抓在手心之中逐渐冰冷的手,慢慢的,他的视线重新回到阿辞的脸上。 她的面部神色不变,只是那眼底都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暗色。 乌瑰看到了她的不对劲之处,问道:“你怎么了?” 阿辞默不作声,随后,便抬眸,嘴角微笑着,还挣开李盛年的手,“肚子饿了,出去找点吃的,二位大人都是衙所中人,一定还有很多事情要聊,还是先等二位聊完再说吧。” 赵扶桑也察觉出阿辞的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就要上前追去,李盛年微眯着眸,略带深意地看着两人。 有意思。 就在这时,窗棂外一个黑影凡身进来,对李盛年恭敬非常地行礼:“殿下,您猜的没错,三王已经按耐不住了,已经命人南下了。” “查清楚是谁了么?” “查清楚了,是杀还是任由他们南下?” 李盛年眸色深沉无比,杀机肆起:“查清楚缘何南下,然后,便杀了吧。” “是。” “让你们去查的人查到了么?” 那黑影点点头,再次说道:“查到了,阿辞原是长夏王爷军中的一介小兵,因被敌军俘虏后剔除了妖骨而后便卸甲还乡,在炙汐域边城小镇之中徘徊,所到之处,风评都不错,交好之人也就是一个医女和一个辛衙所小捕头。” “知道了。” 李盛年换了身衣服,绑着手腕上的绑带,问道:“那人近期如何?” 黑影认真禀报着:“先王妃近日就只在宫中走动,时不时也会回到王府旧址看一看,闲暇之余照顾妖尊。” “先王妃?”李盛年听此之时,眸色阴翳无比,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一介俗子罢了,留心观察,若是他有任何异常举动,直接杀了吧,死了之后再向我禀报。” 黑影抱拳,“是。”随后便再次翻窗出去。 李盛年的手逐渐攥紧成拳。 眸色狠冽地盯着一个地方,好像眼前的那个地方站着一个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阿辞,阿辞,阿辞。” 赵扶桑在身后不停地叫着阿辞的名字。 阿辞烦不胜烦,顿住脚步,回身,“小赵大人,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赵扶桑对于阿辞对自己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有些微微发愣,“阿辞,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随后他赶紧摊开手从乾坤袋之中拿出几瓶疗伤丹药,“我带了些药,你看看,有没有.......” “多谢小赵大人,我不需要。” 她的眸色冰冷如霜,语气更是淡然疏远。 赵扶桑更是疑惑了。 阿辞转身就要走,赵扶桑还要跟上来,她直接侧首吼道:“别跟着我!” 赵扶桑堪堪站住脚步在原地不动。 阿辞从未对他这样过。 她究竟怎么了? 乌瑰用虚幻的手拍了拍赵扶桑的肩,轻轻叹息:“少年人,放宽心,女孩嘛,总有那么几天脾气不好。” 随即便无奈地飘着跟了上去。 阿辞站在湖边,静静地看着那平静的湖面,风光正好,娇艳烈阳。 可是她却是感觉冷透了,从心底到全身都冷透了。 她攥紧拳头,她极力地克制着自己,极力地在自己的心里面,一遍一遍地说,自己不能冲动,否则一切将全都功亏一篑,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到杀回妖都,不单单是赵怀晋,三王五王的人头她都得拿下。 “你,没事了吧。” 乌瑰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他自己把玩着路边的小雏菊,蹲着的样子有点滑稽,一直看到阿辞深吸几口气,随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那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之时他才敢问出来。 阿辞这个时候望着那碧绿的湖面,开口说道:“你说,这世间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乌瑰抬眸,“嗯?” 她怎么会这么问? 她又怎么了? 阿辞深吸一口气,随即缓缓吐出,平复心情后,转身就要回去,就见到远处,赵扶桑愣愣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孤独无助的模样带着很多的委屈。 阿辞这个时候,眼底的深意再度上线,嘴角轻扬间,乌瑰只听得她喃喃地说道:“你既是赵怀晋的私生子,那利用你,我也不必再有任何的愧疚感了。” 第二卷 阴司 第十八章 阿辞看着赵扶桑怔愣无措地站在原地等着自己,那眼神之中是担忧和受伤。 她嘴角浅浅扬笑,走向他的时候,赵扶桑赶忙挪动脚步上前。 “阿辞,你没事儿吧?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 阿辞摇摇头:“我没事。”随后她一顿,目光也渐渐柔和下来,带着浅浅的歉意继续说,“抱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赵扶桑一愣,随即知道了阿辞情绪的转变,于是便笑呵呵地摸了摸后脖子,说道:“没事儿,我能理解。” 阿辞嘴角扬着笑意,可是那目光之中却是冷冷的。 两人一同回去,在回去的路上,她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可是这附近又发生什么案子了?” 赵扶桑神情缓缓肃然,眼眸之中满是正色和忧虑:“没错,听说前段时间杏花镇上的姑娘接连失踪,虽然将案子报来了我们那儿,但大家都无计可施,我这次也是悄悄来的。” 阿辞负手抬眉看他:“你就不怕你的那些兄弟回去之后告诉你师父?” 赵扶桑放宽心,他嘻嘻一笑:“放心吧,我的那些兄弟绝对不会告诉我师父的。”随后他的神色慢慢落寞了下来,“以前我总是被师父保护着,什么大的案子也是在你帮助之下才破解出来,这一次,我想自己来一次,靠自己的力量成功破解一桩案子,不让师父丢脸。” “有你这般雄心,可能也是受到了你父亲的影响吧。”她的眸色悠悠,眼底带着无尽的试探。 赵扶桑轻叹一声:“也没有,我连我自己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听我师兄他们说,我从小就在青柳镇长大,可能我父亲都不知道我这个儿子的存在。”他说的坦然淡定,对于他口中的父亲赵怀晋,他并没有太多的情感,就好像是在说着一位名为父亲的陌生人。 “听李大人刚才所言,你父亲好像在妖都位高权重,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存在呢?更何况,那些宅邸和钱财,看样子,你父亲还是在乎你的。” 赵扶桑一顿,看了眼阿辞后,连忙解释着:“阿辞,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不希望你......” “我能理解。”她一笑,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他说的什么,她根本不想去在乎。 或者说,对于赵扶桑的价值让她不必在意这些。 少年耷拉下额前的刘海下的明眸微微亮着,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阿辞,随即问道:“阿辞,我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情了。” 她听了,先是有些愣住,随后便在心中哼笑一下,她回答:“知道了。” “你也不要让我找不到你,让我担心,好吗?” 她看着少年,微蹙着眉头,嘴角带笑,眼底的深意不言而喻:“我怎么总感觉你说这话,显得咱们两个大男人之间如此暧昧呢?” 赵扶桑一惊:“暧昧?不暧昧啊,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坦诚一点不是很好么。” 阿辞点点头,“也对。” 两人并肩而行,赵扶桑说着:“不过,许久不见,你的精神好像比以前好了很多。” 阿辞抬袖看了看自己的手,“是么?” “嗯,以前你总是惨白无光,现在正好,面容细腻红润有光泽。” 那得多亏了李盛年的那个玄晶灵石。 这个时候两人相对无言,阿辞则是在想着何时去看一下昨夜墓地的情况,现在的场面是如果真的出现了失踪案,那么极大可能与昨夜的墓穴里的纸人有关。 可是她要如何去? “阿辞。” “嗯?何事?” 赵扶桑问着那件案子的情况:“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么?” 阿辞愣是装作不知道,“我能有什么看法,我连现场都没见到过。” “也对哈,那我给你说一说,我们调查出来的情况。” “等等,你们调查出来的情况你和我说作甚?” 赵扶桑笑着:“这不是和你一起调查会更快么?” 阿辞抱着手:“你上一秒不是还在说自己要独立查案么?现在怎么.......” 赵扶桑抬手搂向阿辞的肩头,“哎呀,咱们谁跟谁啊,再说了,遇到危险,我还能救你呢。” 乌瑰抱着手站在阿辞旁边,轻扫一眼他后,眼中满是嫌弃,阿辞看到了乌瑰的神情,笑了。 乌瑰:???? 赵扶桑:???? “阿辞,你笑甚?你不相信我么?我跟你说,我自从来到这里,我发现我的灵力强大了许多,甚至功法也大有长进。” 阿辞像是在哄着孩子一般,带着些许的敷衍点着头:“嗯嗯,对,你厉害了。” 乌瑰则在一旁听到阿辞的话,有些不满,想要证明一般开始张扬五爪起来,“不是,你说清楚,到底谁厉害?当初是我上他的身才打败那些人的。厉害的人不应该是我么?” 阿辞冷眼看了过去,乌瑰还是愤怒不平着,“你就是看他好看。你这个肤浅的女人。” 她听到乌瑰这话,更是哭笑不得,更多的是无奈。 她低声说道:“真是有病。” 这句话,是对乌瑰说的,亦是对赵扶桑说的。 赵扶桑上前:“阿辞阿辞,咱们去看看嘛,你难道就不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不好奇。” 她现在只想找到祭司,哪里顾得上这些案子。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那外院中的纸人已经不见了,而那墙角处的假山也和之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迥然不同,她嘴角轻扯。 看来已经惊动他们了。 那么接下来,就只等他们出击喽。 最好来个瓮中捉鳖。 她负手向前走去,赵扶桑嘟哝着:“奇怪,那个纸人不见了。” 阿辞听到了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向前走去。 李盛年坐在空无一人的内院,身旁是他的心腹之一,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冷面阿左。 不苟言笑的样子真的是和李盛年如出一辙。 他身着玄色的劲装,手腕上的玄甲护腕将他的小手臂轻轻包裹着,劲瘦不失几分性感。 她撇嘴,眼底是嫌弃。 还搁那儿凹造型呢。 而那狐狸脸一身的血痕,满脸青肿,一个劲儿地求饶着。 可是李盛年却是漠然杀伐阵阵。 看来是把这狐狸脸抓回来了,而且这么久以来,这个冷面阿左都没有出面,想必是在暗中观察了。 阿辞一时间有些心虚,不知道阿左有没有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说,那些人在哪里?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阿辞默默坐下,赵扶桑站在一旁也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审讯’。 这甲衙所的审讯还真是...... 死人被审讯可能都会问出什么的。 “小的.....小的所言句句属实......那个人真的只是让我们将新娘放在那里而已,其余的,小的真不知道。” 那狐狸脸显然是慌了。 李盛年继续开口:“那,那些人呢?” 狐狸脸开始慌乱,震惊惶恐,低眸的一刹那,就见李盛年轻轻抬手一根短小的被淬满剧毒的冰箭就直接穿透了那个人的四肢。 狐狸脸哀嚎痛苦大叫着,“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小人...小人什么都说,都说!” 李盛年往身后微微一靠,宽厚的手掌心半空停滞着一根冰箭。 他正‘耐心’地听着狐狸脸说着:“他们....他们全都死在了墓地里!” 阿辞显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还是想要去看李盛年的反应。 “死了?” 他的声音低沉,尾音的反问语气微微上扬,他眸光深邃暗翳无比,正冷冷地凝视着狐狸脸。 狐狸脸愣是被吓昏了过去。 李盛年站起来的时候,阿辞也悠悠站起,她神色佯装着震惊,佯装好奇地问道:“大人,昨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盛年扫了眼赵扶桑,随即就对阿辞说道:“现在要去墓地,你,跟我去。” “小人能为大人做什么呢?我还是乖乖地呆在这里,等候二位大人回来吧。” 阿左这个时候上前,说道:“先生,大人不喜将话说第二遍。” 赵扶桑一脸不满地盯着李盛年,随即,拉过阿辞,就对李盛年说道:“李大人,现在阿辞由我保护,不必麻烦你了。” 李盛年嘴角微微抽动:“那最好不过。” 话毕,他扬长而去。 阿辞和赵扶桑跟在身后,等到出内院之时,她回首就看见阿左动用术法将狐狸脸弄消失了。 是杀了?毁尸灭迹了? 她心中不禁对于李盛年的手段而感到胆寒。 这李盛年还真是说杀就杀,那岂不是后面自己还是要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不要暴露自己。 不然,自己现在的这副样子,不仅会被他嘲笑,可能还会被他轻而易举地给捏死。 阿辞一人跟在后面,看着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人。 乌瑰飘在她身旁,问道:“两人都长得不错,而且家世也是极好的,如果有一天你要选择了,你会选择哪一个?” 阿辞扭头略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乌瑰。 她没有想到乌瑰竟然会问出这样倒反天罡的问题。 真的有病。 乌瑰则是看到了阿辞面容上表达着的显而易见的情绪:你是不是有病? 他闭上了嘴,但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所有的恐惧:“真的,你看,不管后来你看上谁了,他们都将有可能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阿辞手中燃着的火光,以及接近火光的自己的真身。 他兀自消失。 阿辞收回那术法,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白天的墓地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阿辞看了眼周围。 幸好,那些人处理地还算好。 李盛年和赵扶桑先后查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 可是等到他们抬头时,就看到阿辞坐在树荫下,双手抱着双膝,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静静地看着他们。 李盛年莫名开始头痛,他抬手勾了勾。 “我?”阿辞在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又要作甚? 赵扶桑看着李盛年将阿辞叫去,赶忙上前。 阿辞问道:“大人何事?” “你看上去很是悠闲啊?” 阿辞连忙笑着:“哪有?我也有在调查。” “那你查出什么了?” 阿辞从布包里面拿出那些红土。 李盛年看见后,眸色一亮,好似已经有了答案和计划,接着他便说道:“回去。” 赵扶桑一时间有些疑惑,看了看了李盛年,又看了看阿辞。 就看见李盛年自己进了那个墓室之中,阿辞看了眼赵扶桑,示意他跟上。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之后,阿辞默默撇嘴,拍了拍手,扭身之时,就看到那竹林墓地之中一个人正盯着自己。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少年孩童,一身白衣孝服上沾满了血色,发丝凌乱,稚嫩的脸庞青紫,眼眸如同受伤的小鹿。 下一秒,他便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跑进了竹林深处。 他是谁? 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在这儿? 阿辞来不及细想,直接追了上去。 竹林密密,青翠一片,周围弥漫着的瘴气一层层向她涌来。 “你....你是谁?你.....你不要过来......” 她站定,在白色瘴气之中,少年孩童举着一把匕首,那匕首被他缠在手上,那眼眸充满着戒备之色,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向阿辞扑来。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少年孩童听到声音后,一愣,随后喃喃道:“你是.....阿辞?” 阿辞心底不免一颤。 “你...说什么?” “你是那天杀了那些阴司的人。” 阿辞的疑惑和震惊更深了。 “你到底是谁?”她的眸色逐渐深沉,垂在身侧的手心缓缓聚力。 她已经开始戒备了,可是那少年孩童却放下了手中的匕首,他眼眸之中好像盈满了无助的泪水,那漆黑深邃的桃花眸,湿漉漉地,轻轻一眨,那眼泪就会倾泻而出。 “救救我。” 阿辞身躯一僵,在很久之前,她好像也说过这句话她以为此生永远都不会说出的话。 那是一个热闹的上元节,灯火葳蕤,祈福天灯如同夜空之中的漫漫星河,她被折磨只剩下一口气,在乞丐之中被打,随后奄奄一息之时,她颤颤巍巍地向路人伸出手来,拼尽最后的力气,说了这句。 “救救我。” 可是........ 无一人回应。 第二卷 阴司 第十九章 眼看着竹林之中的瘴气越来越重,厚重的雾气之中少年弯腰剧烈咳嗽着,阿辞亲眼看着那瘦小的身子猛地倒下。 她飞速穿越竹林,在打开灵力间,那莹光在白雾之中化作一抹微光亮起。 阿辞不知道为何她心底会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要救下这个人。 好像救下他就如同,救下了当初身处在绝望之中的自己。 乌瑰看着阿辞怀中的稚嫩少年,问道:“你救他干嘛?” 阿辞没有说话,只是掐着少年的手摸着他的脉象,这时,乌瑰立即凝重地说道:“阿辞,等等,你快看一下。这孩子好像不太对劲。” 阿辞听闻,向乌瑰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那孩子纤瘦的后脖颈上有着一个蝴蝶状的纹身,如同一只蝴蝶展翅停歇在他后脖颈上。 他的皮肤白的不像话,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肤色。 乌瑰说的没错,这孩子的确不太对劲儿。 阿辞示意着乌瑰让其穿身到这孩子身上。 于是乌瑰才穿上去,他就惊呼:“这孩子太弱了,甚至比你还弱。” 阿辞神色阴郁,不言一语,随后便没再说话,出了那片竹林。 ‘小孩’在身后走着,不时问道:“阿辞你真的要救下他,他常年生活在瘴气之中,五脏肺腑早就已经俱损无力回天了,说不定今夜就会.......” 可谁料,阿辞回眸,神情带着漠然的坚定:“我只要让他活。” “可是,现在带着这么一个孩子,你还怎么继续往前走?” 阿辞一顿,看了眼他,“总会有办法的。”随后她懒懒地叹了口气,“没事儿,多一个人,说不定以后的路会更加快乐也说不定。” “算了,我说再多也无益。” 阿辞哼笑一声,“你知道就好。” 乌瑰:“........” 两人刚出竹林,就看到赵扶桑和李盛年两人已经出来,李盛年还好,只是赵扶桑的脸色有些虚弱,看到阿辞出来时,焦急担忧的神色微微收敛,松了口气般想要上前就看到阿辞身后站定的孩子。 那孩子长得很好看,可是未免也太过于虚弱了些。 ‘孩子’不说一句话,就抱着手,神态慵懒地站在阿辞身后。 李盛年目光落在那孩子身上时,眸色微微一沉。 阿辞笑着说道:“你们出来了?” 赵扶桑上前站在那孩子身边,那孩子到赵扶桑的胸口,比阿辞矮了一个头,明显就是发育不良,他问道:“阿辞,这是谁啊?” 李盛年视线到过阿辞身上。 “一身瘴气,居然没毒死你。”那语气之中是不屑。 阿辞懒得过多的去搭理他。 强撑着笑意:“还不是多亏了大人的灵力才让小的,百毒不侵。” 李盛年眸色悠悠接着落到她身边的小子身上。 赵扶桑倒是一个自来熟的人,手搭在他肩头,说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乌瑰眼眸一斜撇了眼赵扶桑,那神情之中是嫌弃。 但还是说道:“我,没有名字。” “是真的没名字,还是忘了?” 赵扶桑欲言又止就听到李盛年上前,威色重重冷眸盯着那小孩。 赵扶桑上前说道:“李大人,别这样,会吓到孩子的。” 阿辞正打算在一旁看戏,可是却被乌瑰提言道:“我要她取。” 阿辞一愣,眼底带着复杂的神情看着乌瑰上身的小孩,或许身旁的两人可能都不知道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可是只有乌瑰知道,这个眼神只说了一句话。 你有病吧。 那嫌弃和疑惑感满满,他带着浅浅虚弱的笑意,问道:“可否赐名?” 阿辞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耐,说道:“在墓地发现你的,以后你就叫小坟。” 赵扶桑问道:“哪个坟?” “坟地的坟。” 乌瑰一时间想笑,赶紧低头。 李盛年在身后不知道是不是也笑了,他毫不留情地说道:“这个名字与你的文化深度很是相配。” 面对着李盛年的揶揄,阿辞也毫不留情直接反驳:“是啊,我这般乡野村夫自然是不比大人博览群书,聪慧甚笃。” 面对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赵扶桑心中却很不是滋味,这李盛年何时会这般轻松地说话,更何况他不是一向不喜欢阿辞么? 他微微蹙眉,没有太往心里面去。 “阿辞,这个名字太随便了,重新取一个吧?” 阿辞这个时候问了:“那你们说,取什么名字好?” 赵扶桑和李盛年相视一眼,随后赵扶桑便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取,只是人家专门让你取,我们干涉不太好吧。” 阿辞蹙眉,看着那孩子,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那眼眸漆黑明亮,如同暗夜之中隐隐的星光。 “你以后就叫寻。” 李盛年眸色微动,看着阿辞的侧脸。 她的眼底是忧伤。 乌瑰眼眸微垂,随即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阿辞和阿寻跟在两人后面,阿辞低声对乌瑰说道:“你最好是知道那小孩儿没有名字,否则.......”她眸色沉沉,带着些许的威胁之色看着乌瑰。 反倒是乌瑰挑眉,说道:“你放心吧,这孩子记忆之中一片空白,可能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阿辞点点头,随即看到了乌瑰将少年脖子后面的蝴蝶纹身隐藏起来了,乌瑰解释道:“万一被那其中的一人知道了,我们俩岂不是都得被......”他还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算你机灵。”阿辞负手淡淡地冷笑说着。 乌瑰听了这句像是夸奖的话,一脸骄傲地扬起下颌,“那是,我机灵之处还有很多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阿辞哼笑,带着无所谓的态度:“那还真是不想知道。” “你.......” 乌瑰被她的话怼到反驳不了,便也只能无能狂怒。 随后他低声转移话题:“你说,他们在墓室之中发现了什么?” 阿辞摇摇头:“不知道,或许也看见了那些纸人吧。” “可是两人都太淡定了,特别是那李盛年,哎呦喂,光想想一旦被他发现我了,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死的会有多惨。” 阿辞嘴角勾笑,“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 “那也要分对何事对何人好吧。”随后他将双手揣进宽大的衣袖之中,瑟缩起脖子,“反正,我以后得小心点,你也小心点吧,真不知道那两人是敌还是友。” 乌瑰的这句话点醒了阿辞,她眸色一转,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眸色阴郁间,她的声音淡如冰霜:“是敌人,杀了不就好了。” 乌瑰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这副模样,仿佛看尽了生死之事,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让人难以接近,也不想去接近。 可是乌瑰却想知道她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在他看到的画面里,阿辞是笑着的,而且眼眸望着眼前的人时,是充满爱意的,尽管那场面的人很多,但是在人潮之中,她却只看得到他。 可是那个阿辞心心念念不愿意割舍也舍不得遗忘的人是谁? 阿辞以前究竟是什么身份? 乌瑰那天也就只看得到那些模糊的画面,其他的便化成了一团迷雾,让他根本看不清,甚至也辨不清楚离开迷雾之中的方向。 他甚至都有些同情阿辞了。 可是每每的同情都快溢于言表了,阿辞却只冷冷地扫了眼他,随即用着嫌弃至极的表情,冷漠地说:“别用那么恶心的表情看我。” 那个时候乌瑰只想狠狠地扇几下自己。 都怪自己心太软了。 回到客栈之后,那狐狸脸再次被放了出来,他颤抖着身体跪在李盛年面前,而李盛年直接问道:“你们交货的时辰是何时?” 狐狸脸如实告知,每句话的最后都加上一句:“大人饶命啊。” 阿辞的耳朵听的都快起茧子了。 赵扶桑慢慢挪动脚步站在阿辞身边,随后对她说道:“阿辞,你要不要先带阿寻去休息一下,他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 阿辞一听看向乌瑰。 果然,小孩浓密的睫羽泛着点点湿意,他小巧精致的脸蛋此刻变得异常惨白,虚弱得让人痛心。 “阿寻,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等会儿上来找你。” 乌瑰听了,点点头,随后便上楼了。 可是等到狐狸脸看到阿寻时,那神色顿时变得惊恐非常,目瞪口呆之下,他张着嘴巴,哑着声音,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突然间,他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还来不及痛苦就戛然窒息,倒地死亡。 站在一旁的阿辞微微蹙眉,看了眼上楼的阿寻。 狐狸脸明显是被吓死的。 还是被一个小孩子? 李盛年或许也察觉到了,看了眼阿辞,再顺着阿辞的目光轻扫楼上的房间。 赵扶桑和阿左上前,阿左面不改色:“大人,已经死了,心悸而亡。” 赵扶桑一整个震惊,接着缓缓变成遗憾的微恼:“那现在谁扮成他来和那些人交易?” 阿辞默默地听着,李盛年这个时候说:“你去。” 阿辞一愣,看着李盛年眼神落在赵扶桑身上。 赵扶桑听此有些愣住,随即便是有种即将进行探险的兴奋:“我?” 李盛年二话不说,轻轻挥手,赵扶桑摇身一变变成了狐狸脸。 可是那一张狡猾十足的脸上带着一双清澈愚蠢的眼睛,实在是....... 太诡异了。 阿辞忍不住笑了。 李盛年也是有些无奈地扶额。 “你们怎么了?不像么?” 阿左倒是神色正常,看了眼后,好像是嫌弃了,扭头看向一边。 阿辞这个时候说道:“你.....你眼中的情绪不要这么善良?” 赵扶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盛年这个时候说道:“你跟着他这么久了,狡猾之色如何演绎还不知道么?” 说这话的时候还点了一下阿辞。 阿辞强忍着心中的恼意,强撑着嘴角,“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长得很狡猾么?” 赵扶桑听此,一脸恍然大悟般:“我懂了。” 随后便将眼中的纯良收敛了起来,转而覆上的是狡黠和奸诈。 “我是这样的么?” 赵扶桑笑着:“阿辞,我这可能还是收敛了。” 李盛年默不作声,直接说着接下来的计划:“今夜子时,你二人一个新娘,一个狐妖,与那些人交易,到时候你.......”他一顿接着对阿辞说,“用你的毒粉将那些人毒倒,我来抓人。” 阿辞一听,顿觉不对劲,“不是,大人,你的意思是,我来当新娘子?” 李盛年斜眸一瞥:“难道是我?” 阿辞赶紧嘿嘿笑着:“是是是,当然是我,当然是我。” 赵扶桑搂向阿辞的肩膀,说道:“阿辞,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那些人抓走你的。” 阿辞心中直接:呵呵。 如果这两个人都不靠谱,到时候危急关头还不是得靠自己。 于是就在这时,阿左挥手将那些成亲要用的东西全部摆了出来,包括那套喜服。 阿辞一愣:“不是,我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要穿这身?躲在轿子里,谁会看得见?” 李盛年怎么会让别人轻易置喙他的决定,于是二话不说就直接将衣服丢给她。 “换上。” 阿辞抱着手,“不换,一个大男人,穿女装,这,这成何体统?” 赵扶桑看了看那喜服再看了看阿辞,也对李盛年说道:“是啊,李大人,坐在轿子里谁会看得出来?” 李盛年厉色看了过去。 赵扶桑也是悻悻地移开目光。 这李盛年还真是不好惹。 阿左这个时候便说:“先生换上吧,我家大人.......” “是是是,你家大人不喜欢把说过的话再说第二遍。” 好像你只会说这句似的。 阿辞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上楼换衣服去了。 而李盛年则是还在和阿左交代着什么。 赵扶桑这个时候对他说道:“李大人,卑职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李盛年并未抬眸,还在看那个狐狸脸的账簿。 “说。” 赵扶桑直接问道:“你为何总是针对阿辞?” 第二卷 阴司 第二十章 李盛年抬眸,那眼神之中是玩味轻蔑,那剑眉轻抬,“小赵公子,别以为你是赵相的儿子我就不敢动你。” 赵扶桑依旧不依不饶,直接回瞪着李盛年,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请回答我的问题。” 一旁的阿左上前一步,冷声劝诫道:“小赵公子,请注意言行。” 赵扶桑不理睬继续说到:“你明知道阿辞的身子不好,还带他去青尸冢,不让他继续疗伤还将他带来如此危险的地方,你可知,今日的瘴气之毒足以要了他的命。” 李盛年听此身子轻轻往后靠去,眼神玩味地看着他,他的嘴角勾笑,带着无尽的挑衅之色:“赵扶桑,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么?” 赵扶桑略微顿住,随后只听得李盛年继续说道:“我说了,你在问之前,最后想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站起身,向赵扶桑轻轻靠近,随即挑唇,“弄清楚自己的地位。” “你........”赵扶桑捏紧了拳头,刚想说什么,就被楼上的动静给吵到了。 赵扶桑抬头间,就看到阿辞手提着那红色的裙摆,那十分简单的绣花婚服,腰间轻轻收起,包裹着那纤细的腰肢。他身形瘦弱,着女子喜服倒是有种别样的惊艳。 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下着楼梯,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无与伦比的优雅与俊秀之美。 明明是一个瘦弱仿佛病入膏肓的男子,可是现如今用红色相称之下,衬得他气色也好了许多。 阿辞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以来再次穿上喜服会是这样复杂的情绪。 就像是自己尘封于心的记忆再次因为某样东西,一点一点从那个盒子里面溢出来,让她根本措手不及。 阿辞抬头面带着些许的不满,就见到赵扶桑微微愣着,随即展颜笑着,“阿辞,你很适合红色的衣服。” 阿辞怔愣抬手,十分不自然地环着手,低头看了看这身衣服。 李盛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阿辞蹙眉:“大人,想笑就笑吧。不必憋着,小心憋死。” 李盛年倒也没有否认,负手上前,“挺适合你的。” 这句话夹枪带刺的,若是她真的是男子李盛年的这句话就是在嘲讽自己,不男不女。 她微眯起眼,直接说道:“多谢大人夸奖。” 赵扶桑在一旁默默地将阿辞拉回自己身边。 李盛年发觉了,撇了眼他。 “不过,就你这痨病鬼的样子,恐怕人还没来就被吓跑了。” 赵扶桑对于李盛年口中说出的痨病鬼十分不满,直接大喝:“李大人。”那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警告意味。 阿辞不以为意,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对劲儿的氛围。 她低头看了看这身衣服,“我没穿错啊。” 李盛年嘴角轻扬,没说话,直接抬手轻轻一挥间,阿辞的长发被放了下来,还梳了个发髻,上面点缀着零星的发簪,还给阿辞惨白无光的脸色点缀了些胭脂和唇脂,看上去,脸色好了很多。 那耳边的碎发轻轻落下,耳边还挂上了耳环。 赵扶桑直接忍不了了,上前就抓着李盛年的手,微微愠怒:“李盛年,你不要太过分了,阿辞已经穿上喜服了,你为何还如此作弄他!” 阿左看到赵扶桑这样的举动,直接出剑搭在他脖子上。 阿辞一见此等场面,微微一愣,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还有那垂在身后的头发,她莫名有担忧和羞恼。 这李盛年莫非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戏弄自己? 还是说,这又是李盛年的又一种试探? 她现在可真是进退两难。 于是她佯装惊讶,问道:“你们怎么了?” 然后还跑到镜子那里,看着自己的妆容,怎么说呢,幸亏这喜服不是很华丽,充其量也就是红绸做成的简单长衫,然后绣上了花样,可是现在有了妆容,她一眼就能在镜中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男子画上了不伦不类的妆容。 她有些不悦,回身看了眼阿左,随后拉着阿左的手放下,随即站在赵扶桑面前,“大人,您要戏弄小人也不用这般吧,这多丑啊。” 李盛年嘴角一扯,“无妨,能见人就行。” “李盛年!”赵扶桑在她身后大喊着。 她死死拉着赵扶桑的手,就算是动手,就这个小子还不是李盛年的对手。 还是不要送死为好。 她颇为不满,于是嘴角一扬:“大人的品味还真是独特,想必传闻中所言皆是真的。” 说完,她就直接拉着赵扶桑走了,只留下李盛年微愣在原地。 今夜夜黑风高,月亮只有浅浅的一抹挂在天头。高树林之中红土漫漫,阿辞在轿子里面昏昏欲睡,而赵扶桑扮成的狐狸脸在那轿子外面悄声对阿辞说道:“阿辞,你不要怕,到时候我会救你的。” 阿辞点点头,嗯了声后,乌瑰小小的瑟缩在一旁,揣着手问道:“不是,你还真要以身犯险?” 阿辞继续阖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本来还想着要如何才能找到那位祭司,现在想想,倒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要在李盛年之前找到祭司,然后收下他为我所用。” “那你现在就一点也不紧张,还不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 “紧张?紧张就能解决事情么?” 乌瑰想想,也是。 他点点头,随即出去看了看。 阿辞这个时候说道:“你小心点儿,祭司手里的那些阴司可是都能看见魂体的。” 这句话才说完,乌瑰猛地窜了回来,“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 “.........” “阿辞,阿辞。” 赵扶桑小声喊到。 阿辞起身,打着哈欠,“何事?” “要到了,你灵力不济,到时候千万不要逞强,在轿子里面躲好了。” “你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贪生怕死,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 夜空之中响起乌鸦扑腾的声音还有仰天的叫声,那叫声悲凉哀伤,让人心惊害怕。 阿辞对乌瑰说道:“待会儿,你施个傀儡术放在轿子里,然后跟我去抓人。” “好。” 突然,轿子一停,她开始正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再次,轿子猛然一抖,随后稳稳地落在地上,看来那些人来了。 只听得赵扶桑向前走去,捏起嗓音,十分献媚地说道:“各位大人,货我送到了,不知道这赏钱........” 接着就是几个箱子落地的声音,还有开锁的声音。 “哎呦喂,大人出手,那我就不点了,生意之事有来有往嘛,那货我就交给大人了。” 随即他拍了拍手,阿辞感觉到身边抬轿的傀儡人上前去抬那些或许装满着无数珍宝的箱子去了。 夜色很黑,她自己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靠着声音判断。 不一会儿,那些人上前就抬起轿子。 她眼眸微微一瞥示意乌瑰藏起来。 轿子被人抬走了,而且这样的速度不像是人才能的,看来这些人的灵力很强。 速度之快,轿子之中颇为颠簸,颠簸之余,阿辞有些头晕。 “不要废话了,快点。” 有了乌瑰的灵力,那种恶心昏厥的感觉才微微缓解。 只是鼻尖的异香,怎么那么奇怪? 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阿辞一时间想不起来。 靠着感觉,还有时间,这些人是带着她翻了一座山呐。 让她想想,轿子没有调转方向,是一直向北,而一直靠北,又一直上坡的地方,不就是炙汐域管辖的扶摇城么? 这扶摇城是炙汐域最偏远的一座小城,这里鱼龙混杂,平常时间,如果不是出什么重大的事情,妖都基本不管这里。 而青柳镇也在这扶摇城的管辖之内。 那么........ 青柳镇之事,与这城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会不会....... 这幕后主使就在城中? 大约一炷香过去了,那股异香越来越浓,阿辞低眸时,看到自己的手心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微微亮起,她还有些疑惑,就听到了李盛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进入城中了,万事小心。” 阿辞还有些惊奇,这可不不像是李盛年的作风,于是就再次听到李盛年说:“不要自己找死。” “........”阿辞直接攥手就将那萤火虫给捏死了。 外面的李盛年:“........” 赵扶桑有些担忧的急切:“阿辞可有说什么?” 李盛年有些愠怒。 这个人居然把他捏死了? 真是........ 找死。 赵扶桑继续问:“你说话啊。” 李盛年斜眼看他:“你急什么?他死不了。” 赵扶桑听此,有些恼怒:“我能不着急么?他是我在青柳镇唯一的朋友,我能不担心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铁石心肠。” 李盛年冷哼一声:“朋友?真是可笑。” 赵扶桑也不想去管他,继续在暗中观察着那轿子的动静。 轿子停下了。 阿辞被震了一下,空气之中的香味更浓了。 接着就听到脚步声。 “人没醒吧?” “放心吧,这香一点,她得睡到明儿早。” “小心点,送进去吧。” 阿辞一惊,赶紧将红盖头盖好,赶紧装睡。 她感觉到了身前的轿帘被掀开,随后有个人往里面张望了一下,还伸出手来将自己的盖头掀开。 随后说道:“长得不错,送进去吧。” 阿辞不禁惊奇,这些人什么品味? 估计和李盛年的眼光一样。 然后有人就有人将自己扛起来,自己的头倒挂着,那盖头也掉了。 她微微掀开一条缝,就看到那石子小鹿旁种植的兰花,这些兰花可是稀有品种,她以前在妖尊的寝殿之中有幸见过。 看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了。 这些人带着她七拐八拐地进去,穿过长廊,亭子,花园,小院,大院。 这家人还真有钱,那调查起来就目标就更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人就停了下来。 一个老妇人开始说话:“快进去,夫人在等着了。” “是。” 猛然间,阿辞被一阵尸臭味给呛到了,她赶紧用灵力缓解。 裹夹在她尸臭之间的是一股奇怪的香味,像是兰花,又像是桂枝? 这些香味都在极力掩盖着尸臭。 阿辞赶紧闭眼。 有人把她放了下来,随后就听到有人对话的声音。 刚刚的老妇人操着沧桑的语气,十分恭敬地说道:“夫人,人到了。” 随后就是一个相较年轻的声音,可是却掺杂着无尽的疲惫:“交给法师吧。” 法师?什么法师? 难不成是那个祭司? 阿辞屏息,就听到轻声低喃的念咒之声。 紧接着,有人好像出来了。 她被抱了起来,然后被放了下来,接着视线没有了微光,直接漆黑起来,鼻尖那股奇异的香味更浓了。 好像近在咫尺,听到了哐的一声,自己的眼前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笼罩了起来。 压迫感让她感觉有些心焦。 等到没有声响了,她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她微微抬手,摸到了硬板,她还往四周摸了摸,这里面空间狭窄无比,她连翻身都困难。 那股奇怪的香味越来越刺鼻。 她摸了摸,却摸到了类似于棍子一般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冰凉,低端是尖锐的,顶端是圆扁的。 这是钉子么? 这是一个箱子里? 这个时候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她开始呼吸困难起来。 乌瑰的声音响起:“你现在在一个棺椁里面。” 阿辞一惊。 棺材? “那些人呢?” “有人在你周围念咒,不知道在念什么?不过这些人不是阴司。” “不是?” 乌瑰嗯了声后,“这些人顶多就是江湖骗子,念的咒语对我一点用也没有,看来那个祭司不在这里。” 阿辞神色凝重,“不对,她应该会在这里。” “好了,等他们这里的戏做完,我就把你救出来,到时候去看看虚实。” “好,不过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我喘不上气了。” 第二卷 阴司 第二十一章 黑暗的棺材密闭无隙,空气逐渐稀薄,呼吸间似乎都是死亡的气息,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 乌瑰在外面说道:“你坚持住啊,我现在就传灵力给你。” 不一会儿,阿辞只觉自己的胸口越来越闷,感觉跟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一样。 她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起来,眼中的湿润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 她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之中是红色花瓣飘洒落下........ 嘎吱—— “阿辞?阿辞?你醒醒?” 阿辞被乌瑰的声音喊醒,冷风兀自灌了进来,她赶紧爬起身,撑在外面,大口大口呼吸。 缓过来一些后,她看了眼四周,这里烛火漫漫,周遭的烛火黑烟将那纱帘给熏黄了。 一时间开始热了起来。 看着烛台上已经堆积起来的蜡油,那些烛台散落各地,房梁上方垂下的符纸在灯火阴风之中轻轻摇曳。 那窗棂紧闭,上面贴着大大的符纸。 仿佛是在镇压着什么。 她坐在棺椁里面往下看去,这棺椁被悬挂离地,四周伸展至符纸深处的锁链上面布满着赤红的铁锈,她轻身翻出来。 就只见那棺椁周围放着无数的纸人,这些纸人和客栈前院看到的一模一样,身穿鲜红的嫁衣,皮肤白的如纸,就像被人吸干了血色一样,让人心惊非常。 这个时候乌瑰看了眼她,随后又看了眼那些纸人,说道:“我发现你穿的衣服和这些纸人好像。” 阿辞看了看,确实,难不成这个嫁衣有问题? 阿辞脱下这个外衣,仔细观察起来。 却猛然发现,这绣花不是一般的绣花,而是一种符文,这种符文构成了一种秘法,甚至可以说是妖族的禁术。 “这个衣服李盛年哪里拿来的?” 穿上这个衣服的人,不仅灵力会被封,而且这些符文会将自己的灵力如同吸血一般尽数吸干,到最后身着这个喜服的人就会油尽灯枯,成为一副空壳,说不定就会变成现在眼前的这些傀儡纸人一样。 如果说,有多少嫁衣纸人,那岂不是就有多少人被杀害了。 那墓室的那些呢? 阿辞一想都感到头皮发麻。 乌瑰神色也凝重起来,“好像是之前那个狐妖给他的。” 阿辞不理解,要这么多人的性命是要做什么? 赵扶桑或许知道的消息也不过是这些的九牛一毛,这城中说不定还有许多人都被笼罩在这失去女儿的痛苦之中。 难道,在这偏远的地方,妖都真的就是不闻不问,甚至连这些人的生死都可以视而不见? 她缓缓捏紧了拳头。 所以三王五王的人才会来到这里,才会将敛来的钱财放在这里。 “阿辞,你冷静点,现在咱们的首要任务是赶紧在李盛年之前找到那些人,等会儿,他们就来了。” 阿辞点点头。 这时,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阿辞立即并指接着将那嫁衣往棺材里面一扔,乌瑰会意,传输灵力给她,一个酷似她的人偶就被丢入其中。 她点脚起身躲进房梁上,而正巧房梁上的那些符纸将她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推开门进来的是一个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手中提着一个篮子,而篮子里面装着厚厚的冥纸。 她轻车熟路地准备好一切后,缓缓对着那棺材跪下,随后就看见她点起了冥纸,嘴里喃喃地念着: “小姑娘,莫怪莫怪,要怪就只能怪你的命不好,不该招惹江家。老奴给你多烧一些钱,让你在下面也能安康顺遂。” “阿弥陀佛。” 烧完了之后,老妇人接着将那些纸灰洒在棺材四周。 接着,阿辞便看到了那妇人抬起手从自己的后脖颈那里将皮肉拽了下来。 她的心猛然一惊。 随后就只瞧见,那人佝偻的背缓缓挺了起来,那皱皱巴巴的皮囊被她如同脱衣服一般剥了下来。 阿辞就瞧见,一个光鲜亮丽,年轻貌美的女人缓缓出现,她的肌肤胜雪,顾盼生辉,红唇扬笑,风情万种。 这就是祭司身边的阴司么? 阿辞手已经捻着毒粉,却在这时,那人将那皱皱巴巴的皮相往火盆之中一扔。 随即腾的燃起的黑烟直接熏黑了那些符纸。 阿辞赶紧捂住鼻子,可是等到烟味散去之时,她只觉后颈发凉。 紧接着,她的耳边被人轻轻呵气。一个魅惑十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 阿辞身躯一僵,将眼中的凶光收起,立即求饶道:“我就是一个路过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才说完,她眸色厉光一现,手中的毒粉猛地往后扬去。 她趁机往下一跃。 那人愤怒一吼。 阿辞赶紧并指,将那些烛火对调,立即换成另一种符阵。 那女人高挑着身子,踏地之时,那双好看的玉足轻轻一点,她的眸色一沉,脸上是愠怒之色,被毒粉侵蚀过的地方,已经开始糜烂,结起了毒株,恐怖非常。 那人明显是生气了,直接上前一步就要掐死阿辞。 可是阿辞嘴角扬笑,将一个烛火轻轻一扬间。 周围顿时亮起了一道阵法,阵法光晕惊现在她四周,将她包围在其中。 那人半张脸被毁,已经面目全非,加上她愤怒的样子,现在只剩下狰狞的半张脸。 “臭小子!敢骗我!” 阿辞环着手:“哎,我哪有骗你,我都说了我就是一个路人,本来想着安静地走,但是看到你要吃人,我不得留下来救人么?” 那女人阴怒着脸:“你是捉妖师?” “大姐,这里是炙汐域,妖族之内,怎么会有捉妖师呢?” “那你是和人?!敢来这里找死!” 阿辞摊开手,把玩着手中的火苗,“我想问你几个问题,闻到了,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那女人微微眯眼:“你是衙所的?” 阿辞耸耸肩,淡定地说:“算是吧。” 阵法依旧没有停下,那女人也是动弹不得,半分灵力也施展不出来。 阿辞接着问道:“你是阴司?” 那女人明显是有些意外,眼眸之中立即换上了几分戒备神色:“你,究竟是谁?” 阿辞摆摆手:“你想我是谁?” 那女人打量着阿辞上下,她看不出这人到底是否隐身,只看的出是一个男子,而且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她冷哼一声,不觉鄙夷万分:“一个臭小子,寿命将至,还如此狂妄。我劝你,赶紧把我放了,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阿辞嘴角轻扬,眸色深沉,“是么?” 于是她手心之中的火苗轻轻一扬,那火苗立即如潮一般涌向那女人。 女人痛苦惊慌大叫,那火舌舔舐着她的身体。 她在火海之中国不断翻滚挣扎,妄图将火弄灭。 可是也只是徒劳。 乌瑰在一旁看着那人痛苦的声音逐渐喑哑,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叫缓缓变成了求饶。 可是阿辞却在一旁站着,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面容更加清晰,可是他却渐渐看不清了。 “阿辞......行了吧。” 阿辞撇眼看着乌瑰,琥珀色的瞳孔里火光在里面跳跃,可是却带着无尽的冷意 她抬手,将那火光收了起来,那地上是一些黑色的灰,那些灰慢慢攒动起来,凝聚在一起,慢慢成为一个人影。 乌瑰在一旁看着有些惊讶,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阿辞解释着:“这些东西不是妖,不是鬼,更不是魂魄,这就是阴司。你可知道了?” 乌瑰点点头,那阴司再次幻化成人形,直接匍匐跪地,哀求着:“饶命,饶命啊。” 阿辞睥睨着她,“现在可以商量了?” “可以了可以了。” 乌瑰在阿辞身边悄声问道:“你刚刚拿什么东西烧她?” “桃木火。” 乌瑰这回长见识了:“原来阴司怕桃木,那他们究竟是什么?” 阿辞想了想,“应该是冥界中被摒弃的执念。” 乌瑰点点头,只见到阿辞对那个阴司问道:“祭司在哪儿?” 阴司惊恐抬头,看到阿辞时,眼中的惊惧与之前的嚣张样子判若两人。 阴司还想着措辞,就见到阿辞寒声说道:“别说谎,你说谎,我能知道。” 阴司慌忙开口,连掩饰一下都忘记了,直接说着:“祭司就在城内,可是我们也不知道祭司究竟是何人。每一次的进贡祭司都是不一样的感觉,有些时候是个男人,有些时候是个女人,有些时候还是个孩子。” “进贡?” 阴司点点头,瑟缩成一团,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们每日都会有任务去吸食精血,我的任务是未出阁的少女的魂魄。” 阿辞拧眉,“青柳镇的事情你们知道么?” “我听说过,只要一到阴司骤减,祭司就会开始炼尸,让其变成阴司。” 那为何后来祭司放弃了那些尸体? “祭司为何离开妖都?” 阴司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会顾得上这些,于是想尽一切都想不出来,于是只能求饶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才来,我真的不知.......” “你吃了那么多条性命,你竟然不知?” 阴司也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慌乱和恐惧让她无所适从,只能一个劲儿的地磕头认错。 阿辞掐着时间,两人也差不多来了,于是她对那个阴司说道:“行了,你是生是死不是看我,是看你自己。” 阴司一愣,抬头疑惑之中带着殷切地看着她。 这时候阿辞说道:“待会儿会有人来问你,我不希望再听到关于我的任何一句话。” 阴司点头如同捣蒜似的,说道:“放心吧,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阿辞点点头。 话才说完,阿辞就听到外面的树影摇曳的声音。 她嘴角轻扯,来了。 她挥手将烛台撤去,随后一个踉跄倒地。 阴司还在诧异之中,外面猛地陆续冲进来两人。 阴司看着两人腰间的令牌。 一时间怔愣在原地。 赵扶桑一进门就看到了阿辞倒在地上,他赶紧将阿辞扶了起来。 “阿辞,阿辞,你怎么样?还好吗?” 阿辞这个时候微微睁开眼睛,神情虚弱至极,在一旁的乌瑰目睹着全程。 看来一直看过这厮真面目的人就只有自己了。 李盛年轻撇了眼阿辞,随后便挥手将阴司给困了起来。 阿辞‘恍惚回神’,见到两人时,立即带着怒意:“你俩怎么才来啊!不知道我灵力低微么?你们就把我当成诱饵了是吧!” 乌瑰一脸嫌弃看着阿辞撒泼。 赵扶桑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会一个劲儿的得解释,道歉。 而李盛年微攒眉,一个冷眼看着阿辞,语气有些不耐:“别嚎了,再嚎把你扔出去。” 阿辞开始张扬五爪在李盛年背后搞着小动作,赵扶桑哭笑不得,赶紧拉住阿辞,宽慰着她:“别别别,阿辞,路上有事情被耽搁了一下,所以来晚了,抱歉。” “耽搁?什么事?” 赵扶桑凑身在阿辞耳边说道:“我们被刺客袭击了。” 阿辞佯装意外。 难不成是瑞羽? 他还真是挺执着的,说不定以后在李盛年身边逃走时,他还会帮自己一把。 阿辞阴阳怪气地说道:“可能是某些人人缘不好吧,所以去哪儿都会被刺客攻击。” 赵扶桑赶紧憋住笑意,观察到了李盛年的不悦之色。 意识到李盛年已经看过来了,阿辞立即换了个嘴脸,殷切地关心着:“听闻大人路上遇到刺客了,可有受伤?” 李盛年眉间一跳,每一次看到阿辞这般假惺惺的样子,他都只感觉到心口堵得慌。 他打算不加以理睬,于是就沉声问着那阴司:“祭司在何处?” 阴司一惊,显然被刚刚吓到还没有晃过神来,瞟了眼阿辞后,颤抖着声音说道:“祭司,离开了妖都,下落不明。” 李盛年明显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眉目一沉间,阿辞在一旁观察着,这个时候赵扶桑对于李盛年问的问题有些疑惑,于是他上前,拿出令牌,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乃辛衙所赵扶桑,我们现在怀疑你与少女失踪案有关,现将你抓捕归案,希望你配合。” 阿辞无奈扶额,身后一旁的乌瑰笑了:“这小子还真是个愣头青。” 话才说完,赵扶桑就要上手,李盛年大手一抬将他拎着脖颈往后一扔。 “李盛年!” 阿辞赶紧上前拉着他,“行了行了,凶手多的很,咱们去江家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在临走之时,她微微侧目,含着冷意的目光瞥了眼阴司。 阴司的腿再次吓软了:我这倒地该说什么? 人走后,只见李盛年沉声再次问道:“祭司在哪儿?长夏在哪儿?” 第二卷 阴司 第二十二章 阴风吹拂,阿辞看了眼身后的房间后就和赵扶桑去这府里找一找其他的线索。 她脱掉了外衫,尽管是盛夏时节,但是这里的阴气太重还是会有些阴冷感。 她不自觉地抱紧手臂,赵扶桑有灵力附体可以取暖,注意到阿辞缩紧的身体,于是并指一点,下了一道暖符给她。 阿辞一笑:“谢了。” 确实暖和了许多。 两人走在路上,那石子小路上有水渍,阿辞有些疑惑:“不应该啊,今夜无雨,怎会有水?” 赵扶桑看了眼小路两旁的兰花,那兰花长势很好,阵阵馨香沁人心脾,可是闻多了却有几分头昏胸闷。 阿辞看着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赵扶桑一顿,清醒了会儿,“没事。” 阿辞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空气之中的味道除了兰花馨香味道之外,还有另一种奇怪的味道,刚刚路过这条路的时候阿辞就闻到了,还有些熟悉。 就在这时,乌瑰说道:“这里的土不对劲儿。” 阿辞闻声看去,只见乌瑰抱着手悬滞在半空,他低头看着下面的兰花。 她见状走过去拨开兰花看了起来,结果却被吓了一下。 在洁白兰花之中,赫然出现一只白皙骨瘦如柴的手僵硬地摆弄成兰花指。 那只手就这样直接仰头抬着。 她微微一僵,面容立即严肃起来,赵扶桑见阿辞的不对劲,于是上前问道:“阿辞,怎么了?” 赵扶桑定眼一看,也看到没有丝毫血色的手。 而再次一眼看去,只见那手腕血管处被人割开,一朵兰花就这样以她的血肉为食,血管为地,生生地长了出来。 那如同白膜的皮肤好像即将会被青色的血管给撑破。 那是一只手,一只人手,一只长出兰花的手! 阿辞依旧心惊着。 她捻起那血红土地,里面的味道奇异非常。 和客栈里面的一模一样! 怪不得她觉得如此熟悉。 可是那气息根本就不是妖的气息,而是人! 这里有人? 赵扶桑见此也有些心惊,他震惊着眼眸与阿辞相视。 阿辞镇定下来说道:“你说阴司娶亲,除了以财宝为聘礼,还有其他么?” 赵扶桑想着他看到的卷宗,神色立即惊恐起来:“兰花!还有七色兰花!” “七色兰花?” 七色花她知道,可是七色兰花? 可是这里只有白色的。 阿辞站起身看向别处,就在这时,熙熙攘攘的人群拿着刀剑立即涌了上来,还将两人给围了起来。 这时,在人群之中出现一群打着灯笼的下人,缓缓让开一条路,从里面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那女人不算年轻,但是皮肤却保养得很好,那眼眶凹陷也无法阻止别人可以想象得出来她年轻的模样有多美。 她嘴角轻扬,眼角微弯,声音温柔:“不知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还望二位大人恕罪。” 赵扶桑威风凌凌上前,直接亮出身份:“我乃辛衙所赵扶桑,经查证你府中出现无故尸体,现请夫人与在下回去配合调查。” 阿辞在身后扶额,心中不禁感慨:这什么木头脑子? 乌瑰也是有些无语,和阿辞相视后,两人都懂得了对方眼中的情绪,于是更加无语了。 江夫人勾唇笑着,淡定自若:“大人说这话可有何凭证?” 赵扶桑:“当然有!” 他拨开人群,指着那只手,“夫人可有什么解释的?” 江夫人见状,立即笑了,“来人,给大人挖出来,让大人看看虚实。” 阿辞默默在一旁观察着这江夫人的反应,不禁有些怀疑,这也太过于镇定了,好像对于这个官府的查案也有恃无恐似的。 让人心惊。 “怎么会这样?!” 赵扶桑不可置信地说道,阿辞闻声上前看去,那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造型独特的瓷罐,那瓷罐一角被设计成一只掐着兰花指的手,可是全身却是一个被埋进土里的陶罐。 阿辞立即拧眉,看着江夫人,只见这个女人上前,笑着为赵扶桑找台阶:“大人或许是因为天黑看不清,所以才会将花瓶错认成了人手。” 赵扶桑哪里受得了,直接想要据理力争,可是却被阿辞拉住了。 阿辞立即温和笑着:“我就说这夜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这不,闹出这么一个乌龙出来。还望江夫人见谅。” 江夫人微微眯眼,眼神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身形偏瘦,但是模样还算是清秀的男子,听着他的话,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明显将那份猜忌给收敛了起来。 她始终笑着,处变不惊:“贵客到访,就闹出乌龙,是我的失误,如若二位大人不嫌弃就且留下来喝杯茶可好?” “那就再好不过了,夫人见谅,他刚刚上任还不懂得其中的缘由,给夫人添麻烦了。” 江夫人一听,也没有说什么,做出一个请状。 阿辞颔首点头,微微一笑上前走去。 赵扶桑跟在阿辞身后。 阿辞负手有意无意地称赞道:“夫人的院子可真大!” 江夫人轻笑:“不过是祖上留下的产业供我们这些后辈消磨罢了。” “厉害厉害。我看着花园中的兰花甚是好看,馨香十里,不瞒夫人说,我这人也没有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摆弄花草,可是奇怪的很,我这花草不管我如何施肥松土它就是不见好转,甚至还死了。”阿辞笑呵呵地编着自己的故事,江夫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是微微笑着,以示回应。 阿辞继续问道:“不知夫人可有什么秘诀?” 江夫人倒是态度随和:“这些花是我儿子种的,我也不太清楚。” 这时,阿辞听到,立即意外惊喜,“哎呦,这花是令郎种的?那想必令郎还是位风雅之人。” 提及儿子江夫人的面色也微微有了变化,她也回应着阿辞的话:“也还好,只是我这孩子身体不好,常有咳疾,这几年才略微好转,就出去到处结交朋友去了。” 阿辞看着她,这是在告诉自己她的儿子不在府中,就算问自己去问也问不出其他。 阿辞笑着:“令郎朋友应该很多,这很好,着实让人羡慕啊。” “大人的朋友不多么?” 阿辞略带几分羞气,说道:“我这常年奔走的,也就一手医术混口饭吃,交朋友,也没有时间。” 这时,江夫人眼眸一亮:“大人竟懂得医术?” 阿辞拱手微微一弯:“略懂一二,混口饭吃罢了。” 江夫人有些意外,撇了眼赵扶桑,随后说道:“那大人想必是官府中的仵作了?” 赵扶桑还未说话,阿辞就抢先一步说道:“不是,我就普普通通的一个江湖大夫,因为战乱和妻女走散后就到处流浪,这位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索性啊,也就在府衙内混口饭吃。” 江夫人点头:“原来如此。” 然后便没有任何话说了。 三人坐下后,灯火明亮之处,阿辞才看清这夫人的完整容貌。 眼角的细纹无伤大雅,举手投足间的风度尽显当家主母之气魄。 上茶后,阿辞轻轻一闻,称赞道:“夫人,好茶啊!” 江夫人微笑着:“大人慢用。” 阿辞轻轻掀开盖子,在水雾之中,轻轻扫眼看了眼赵扶桑,随即赵扶桑微微一怔,也算是心领神会一般,佯装喝了一口。 她起身环顾着这会客厅中的布局和装潢,一副没有见过市面一般模样。 “夫人,你家可真是好看!” 江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 阿辞正在踱步,一边踱步一边观察着江夫人的情况,以及在心中慢慢计算着毒发的时间。 到了。 她伸了个懒腰,示意乌瑰,随后乌瑰并指一抬,那赵扶桑便昏睡了过去。 阿辞也应声倒地。 江夫人温和的笑容缓缓凝滞,随后变为冰冷毒辣。 手下的人来了,她抬起茶杯,轻喝一口,随即淡定自若地说道:“抬下去,埋了。” “是。” 阿辞被人扛着的时候在想着,既然他们没发现李盛年,那么也就是说这李盛年也算是逃了出去,也不知道这厮会不会人性未泯回来救他们两个。 这江夫人一定有鬼,而且说不定她口中的那个儿子也有问题。 她不禁想到之前在那个驿站听说的事情,好像也算是.......根本串不起来。 但是那还魂复生? 也太过诡异了。 又不是神族,哪里有什么起死回身? 等到阿辞被扔进去土坑里的时候,她哎哟叫出声,“就不能温柔点么?那么粗鲁干嘛?” 那些人一惊:“怎么会!???” 接着就被身后窜起来的赵扶桑给打昏了过去。 “阿辞,上来。” 赵扶桑将她给拉了上来。 却在这时,阿辞冷眼看着眼前的人,随后对赵扶桑说道:“走吧。” “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阿辞扭了扭脖子,如释重负地说道:“难得李盛年不在,你不是想查案么,现在就去找另一个线索。”她走出几步,“去不去?” 赵扶桑喜笑颜开,立即跟上去:“去去去,阿辞等等我。” 两人走出去一些后,阿辞回眸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人,随即眼眸一抬,看着乌瑰,乌瑰会意,无奈叹气,嘴里抱怨着:“怎么什么体力活都交给自己?” 随后乌瑰并指,将那些人全都冒进了土里。 阿辞心中冷然一笑。 乌瑰不禁打了个寒颤:“你别这样笑,感觉像个坏人。” 阿辞环着手,十分无所谓:“他们埋了那么多人,只是把他们敲晕了那也太不公平了些,这世间啊,就应该是杀人就得偿命。”她一顿,勾眸看着乌瑰,“你说,是与不是?” 乌瑰在她身边飘着,“是是是。” 要不然她还能说什么呢? 赵扶桑这个时候说道:“阿辞,你真厉害,那杯茶里面有毒这你都能知道。” 阿辞没当回事儿:“吃多了自然也就知晓一二了。” 赵扶桑这个时候好像是想起什么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辞,你成亲了?” 阿辞一愣,随后立即掩饰起自己的神情变化,她看着前方,“嗯。” “那,你刚刚说的妻女,是真的么?” 阿辞看着他,笑了:“怎么?你想成亲了?” 赵扶桑立即否认:“不是,只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也别难过,我会帮你找到你的妻女的。” 看着赵扶桑这认真严肃的样子,阿辞只想笑:“好啊,到时候就靠你了,小赵大人。” 赵扶桑郑重其事地嗯了声。 这时,赵扶桑又再次欲言又止的样子,阿辞见了,“想问什么就问,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你的妻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笑得释然,可是只有她知道她的心现在有多难受,“忘了。” “那孩子呢?” “也忘了。” 赵扶桑或许是猜想到这是阿辞不想说的另一种说辞,于是也就没接着往下问。 “哎,我问你。” 赵扶桑抬眸看着她,“什么?” “你这么问,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赵扶桑微微一怔,眼神开始慌乱,他步伐也乱了,“没有啊,怎么会?” 阿辞眯眼逼问道:“真的?” “当然。” “你家那么有钱,以后你爹说不定会给你娶一个美娇娥的。” 赵扶桑这个时候眸色有些忧伤:“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我.......算了,没什么。”赵扶桑欲言又止随后又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阿辞的神情,确保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这样就挺好的。 “阿辞,所以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啊?” “你查到的卷宗里,提到第一桩失踪案是哪里?” “杏花镇。” “那咱们就去杏花镇看看。” “好。” 走了一会儿,等到两人都有些累了,就听到赵扶桑再次问道:“阿辞,你觉得李盛年怎么样?” 阿辞喝着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 呛到了。 赵扶桑赶紧过去拍了拍她的背。 “慢些喝。” “你问这个作甚?” 第二卷 阴司 第二十三章 阿辞有些惊讶赵扶桑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她不禁狐疑地看着他。 赵扶桑有些局促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别捏,他眼神闪躲,开始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我,我就是想问一下,毕竟这李大人也是名不虚传嘛。” 阿辞将信将疑,于是回答道:“他这人吧,从外表看上去勉强像个人吧。” 赵扶桑一愣,有些不懂,但是看到阿辞这样的反应,不知不觉间松了口气。 阿辞抬眸看着他正在傻笑:“你一个人在傻笑啥呢?” 赵扶桑立即收起笑容,看着阿辞时一时间眼眸之中镀上了一层纠结和复杂。 他微笑着:“没,没什么,走吧。” 说罢他赶紧朝前走去。 阿辞看着赵扶桑远去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弧度。 看来,这少年有心事了。 两人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左右,那天边亮起了鱼肚白,两人已经站在了早市上,熙熙攘攘的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卖菜的菜农将新鲜的蔬菜摆了出来,那些早点摊铺也开始开张。 “阿辞,你饿不饿?咱们先吃早膳吧。” 阿辞看着那些看上去好吃的早点,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笑着:“你请客。” “行。” 两人点了两份油条,一屉包子还有两碗甜浆。 阿辞吃了差不多后,便靠着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这里就如同普通的人间烟火,充满着宁静和安详,或许,将来某一天,她也会来到这里。 可是她却不属于这里。 “阿辞,你看什么呢?” 赵扶桑喝完最后一碗甜浆后看到阿辞望着街道上的一切,不禁疑惑地问道。 阿辞直起腰,“没什么。吃好了?” 赵扶桑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点点头。 等到付完钱后,两人也走进这早市的人潮之中,阿辞负着手,嘴角浅浅扬笑,赵扶桑笑着问道:“怎么了?看你笑成这样,是不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阿辞深吸一口,随即缓缓吐出,她现在身上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于是回答着赵扶桑的问题:“我在想,日后说不定我也会来到这里,市井烟火,当个平凡人。” 赵扶桑一知半解,“你现在不就是个平凡人么。” 阿辞笑了笑:“也是哈。” 赵扶桑笑着,也说着差不多的话:“如果哪一天我卸职回乡了,我也要来这里,开个武馆,然后培养一些徒弟,惩奸扶弱。” 阿辞笑着:“那到时候我就来你这儿当个药师。”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 杏花镇,杏花十里,璀璨漫漫,如今春季已过,更是绿海一片。 着实养眼。 两人来到第一家报案的人家里面。 阿辞敲门之时,门很快被打开了,看到面善的阿辞后,一个小妇人问道:“这位小郎君找谁啊?” “请问这是小翠家么?” 那妇人点点头。 赵扶桑上前亮出府衙牌,“我们是官府的,前来调查小翠失踪案,请......” “这里没有这个人。” 赵扶桑话还没说完,那人抢先一步说着,还说完话后就把门关上了,阿辞接着听到了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很好,还落锁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有问题。 阿辞和赵扶桑相视一眼,随即各自的眼底都留下来了几分猜忌。 于是阿辞再次敲门十分耐心地说道:“婆婆,你开开门好吗?我们只是想问一下情况,并无其他恶意。” 里面再次响起声音:“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快走吧。” 赵扶桑蹙眉:“不是你们去府衙报的失踪案么?” “不是。” 很好啊,真是没有任何的商量的余地。 阿辞眼神示意了赵扶桑,他会意,随后便退下了。 阿辞找了个位置,随即拍了拍地就坐下了,随后抱着双膝,兀自伤感起来:“婆婆,小翠是你女儿吧?” 那门内的婆婆没有说话。 “我看家中只剩下你一人了,小翠,是个很好的姑娘吧。” “........”依旧沉默。 “可是,她为何会失踪?是她不想回来么?还是说,这是她自愿离开的?可是为何在府衙的案宗之中会是失踪?” “.........” “婆婆,外面的世界失踪的女孩越来越多,那些坏人越来越嚣张,如果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说一下真实的情况,那么......这世道就变了。” “........” “婆婆,小翠可能不会想要看到如今的局面,她或许已经死了,我们能够做的就是替她报仇,而这最大的一步,就是知道当时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嘎吱—— 门被打开了,年迈的婆婆已经老泪纵横,看着阿辞时。那双贵膝缓缓弯下,阿辞见状立即扶着她。 婆婆依旧哭的泣不成声。 回避后的赵扶桑再次出来,眼神之中充满着无尽的同情。 许久缓下来之后。 婆婆拉着阿辞的手,神情怆然哀伤,缓缓说着:“小翠是我的女儿,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辗转流离之下来到了杏花镇。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熟悉,可是小翠性格好,又会助人,所以很快,镇上的人都慢慢相熟........”她一顿,接着那眼泪再次从眼眶之中流出,阿辞轻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可是......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在这里发生的,小翠结识了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叫何江,两人逐渐相熟,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看着那小伙子不错,孝顺又温柔,想着以后也会是小翠的一个依靠,可是.....可是.......” 越往下说,婆婆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以至于到后面的泣不成声。 赵扶桑默默在心里面记下何江这个名字。 “那小子简直就是一个畜牲!” 婆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神是无助的恨意。 “他,做了什么?” 婆婆看着赵扶桑,“他把小翠给卖了!” 阿辞眼眸逐渐阴暗了起来。 不言一语,就静静地听着婆婆说着:“那小子在成亲之前就已经好赌成性,为了还债,他接近小翠,然后把小翠卖给了债主!” 婆婆口中是对何江的愤恨,眼底是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 阿辞摸着她的手,宽慰着:“婆婆,你放心吧,我们会把小翠找回来的。” “还有,那个小子,那个畜牲绝对不能让他活着!” 赵扶桑立即言辞恳切,神态认真:“婆婆,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将他是绳之以法的。” 阿辞倒是眼眸一顿,眼中的杀意缓缓出现。 乌瑰十分同情地看着流泪的婆婆,看到阿辞眸中的情绪变化后,直接问:“杀了?” 阿辞嘴角勾笑:“那是自然。” 两人从婆婆那里打听出了何江的住所。 这何江还真是有能耐,不仅欺骗女子,还殴打老人。 这样的人,妖都律法可能都会让他钻了空子,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 杀了他。 阿辞孤身一人来到了喧闹熙攘的地下赌场里。 来之前阿辞就对赵扶桑说道:“我一个人进去。” “为什么?” 阿辞手指勾了勾他腰间的令牌,赵扶桑这时才赶紧收起来,“我收起来便是,你一个人进去,不安全。” 阿辞笑了:“我以前在鬼门关摸爬滚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和稀泥呢。” “我才不玩和稀泥。” 阿辞拍了拍他手臂,随后说道:“你在外面接应后,其他的,我来解决。” “那行吧,你注意安全,把他往我这边赶就成。” “好。” 阿辞看着乌烟瘴气的地方,那些妖狐狡黠的模样与这赌场简直就是绝配。 她站在一张桌子旁,随意玩了几把后。 全赢。 正当她打算离开,就听到了另一桌上人声鼎沸,围绕着一层一层的人。 好不热闹。 乌瑰这个时候出现,“喏,畜牲在那儿。” 阿辞嘴角一边勾起,眼眸狡黠无比。 乌瑰抱着手陪着她穿越人海,“我还真没想到,你赌术可以啊。” 阿辞玩着手中的钱袋:“一般般,不过是变戏法罢了。” 乌瑰凑近她:“什么时候也教我几招呗。” “怎么?你也要去招摇撞骗?” 乌瑰赶紧掩饰:“才不是呢。” 阿辞笑了:“这钱啊,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早晚得全交代出去,何必呢。” 说罢间,她便坐在了另一边。 而她正对面的真是何江。 那胡须邋遢,面容虚黄,眼下的青黑也抵挡不住眼中的贪婪之色,如今阿辞看着他身旁的那些银钱以及他那得意的模样。 看来今天的财运不错啊。 何江打算点到为止,但是看到阿辞这个生面孔,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光芒。 阿辞笑着:“这位郎君收获颇丰,可愿与在下再来一局?” 何江移眼看着阿辞放到桌上的钱袋,加上周围人的烘托,他很是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还打算赢个盆满锅满。 乌瑰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何江。 第一局,阿辞用计让何江赢了。 当他很是高兴地将那些钱收过去的时候,阿辞笑着说道:“小哥好生厉害,居然一上来就将在下的一半银钱给赢走了。” “是吗,那我可得加把劲儿了,这些可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第二把,乌瑰亲眼看着阿辞又将银钱推给何江。 这时何江已经开始得意忘形了。 “这位兄弟,你是专门给我送钱来的么?” 阿辞嘿嘿笑着,将自己的全部钱都赢走了,可不是得意忘形了么。 这时阿辞摊手,“我没钱了。” 何江却说到:“要不要我借给你啊?” 阿辞摇摇头:“说不定我下一把运气就回来了呢?” “小年轻有这种心态很正常,不过你已经没有赌注了,这次你想赌什么?” 阿辞轻轻笑着:“我还有一样最宝贵的东西。” “什么?” “我的命?”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都有些惊骇,就连乌瑰也是有些震惊。 何江听了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大声笑着:“年轻人,你太不自量力了。” 阿辞始终笑得柔和,用那毫无杀伤力的脸说着最让人心骇的话:“小哥,我和你赌,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看我有什么?你说是与不是?” 何江微微僵住,周围的人便立即起哄起来:“和他赌!” “干!” ........ 何江咽了咽口水,于是就将那些钱财全部推了出去,包括前面他赢的那些。 阿辞笑着:“没想到我的命居然那么值钱,承蒙小哥厚爱了。” 第三局。 何江刚开始还是成竹在胸,可是到后来头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以至于都有些如坐针毡之势。 阿辞笑盈盈地将那些钱财全部收下。 “承让。” 何江如入谷底,于是急忙说道:“再来一把。” 对于这种亡命赌徒而言,失去永远比得到还要痛苦,他们总会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再次得到以前地一切,可是殊不知,回不来就是回不来了。 阿辞眉眼微弯:“好啊,不过,小哥拿什么来作为赌注呢?” “命。” 周围轰然起哄起来。 “好!” “真爷们儿!” ........ 第四局。 阿辞勾唇一笑,开牌之后,何江一整个大惊失色僵愣在椅子上,他手开始颤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牌。 周围的人顿觉惊奇。 有些留下来观看后续,有些觉得不想惹事上身,顿觉无趣悄然离开。 何江已经汗流浃背了。 阿辞双手轻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叠,和善的面容,琥珀瞳眸里杀伐之味缓缓溢出。 “这是一场死局哦,何江小哥。” 河江立即恍然大悟,惊大双目看着阿辞,“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微亮的烛台火烛隐隐发晃,阿辞抬起手轻打了个响指。周围全部寂静一片。 烛火,人影,掉落的色子,牌九纷纷停滞在半空中。 何江更惊恐了,但稍纵即逝后便是阴厉一色,他恶狠狠地问道:“你究竟是谁?是谁派你来的?”随即他立即恍然一般,“是你家主人让你来的么?” 阿辞勾笑,往后一靠,神态慵懒,透露着无声的危险:“看来,你还知道得更多,本来是要让你下去向小翠赎罪的,不过,现在嘛,倒是想多问你几句。” “休想!”说罢,何江掀翻桌子,在慌乱中匆忙逃跑了。 泥鳅一样的家伙。 阿辞起身,拍了拍衣服。 急什么,跑不掉的。 第二卷 阴司 第二十四章 何江已经跑的气喘吁吁,远远的在人群之中没看见阿辞追上来,于是便松了口气。 嘴里淬骂道:“什么玩意儿,真他妈倒霉到家了。” 他因为赌场上失意所以颇为愤怒,直接将路边拦到他的东西踢到一边,心中正在盘算着去哪里借钱然后再翻身,可是就在转角处,阿辞浅笑挂面,负手气定神闲地走了出来,“这位小哥你想去哪儿啊?” 阿辞轻松淡定,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何江面色惊诧,随即变为凶狠,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你这个病秧子,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阿辞盈盈一笑:“好大的口气。”接着她轻轻一抬手,身旁的乌瑰直接将灵术尽数施展在面前这个大放阙词的人身上。 何江还未来得及出手,就看到他被击倒砸在身后的墙上。 墙上被砸出一个大坑,他跪倒在地,眼眸一抬间,直接逃为上策。 “还逃?” 赵扶桑一拳打在他身上,何江被重新打回阿辞脚下,这个时候赵扶桑上前施法就将他捆了起来。 “你放心,有你该去的地方。” 何江愤愤不平地大吼:“我只是赌博,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要抓我!” 赵扶桑一脚踢向他,神情愤怒:“伤天害理?你做的事情简直就是人神共愤!” 阿辞鲜少看到赵扶桑因为愤怒而打人的情况。 阿辞拦住赵扶桑,对何江问道:“你可知小翠?” 何江很是无所谓的回答:“不认识,她谁啊?” 阿辞眼皮轻轻一动,直接挥手,毒株直接爬向他的脖颈,何江又惊又疑,“你,你对我干什么了?” 阿辞拍着手,摊手,很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寻常毒药罢了,你且宽心。” “什么?!”何江开始剧烈挣扎起来,赵扶桑直接掐诀,拿何江才怔愣跪地,只能用怨恨的眼眸瞪着阿辞。 “解药!给我解药!” 赵扶桑直接一脚踏在何江身上,“闭嘴!” 阿辞双手环抱于胸,“忘了告诉你,这个毒药是我刚研究出来的,解药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这药性嘛,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必死无疑,不过对你嘛,我再接再励,争取下一次直接毒倒你。” “你.......” 何江的眼眸开始恐惧,开始害怕,他赶紧爬到阿辞脚下,拼命求饶道:“求你,求你,别这样对我!求你!” 赵扶桑说道:“那你就可以这么对一个倾心于你的女子么!?” 何江眼眸下移,开始思索,随后便是惊诧,抬头赶紧向阿辞求饶:“没有,我没有,她是自愿的,她真的是自愿的,我没逼她!”看着阿辞明显不信的样子,他声音开始颤抖,拼命为自己辩解,“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赵扶桑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弄起来,看到他如此挣扎的样子,阿辞的眸色深深,脸面的杀戮之意已经懒得掩饰了。 “走!” 赵扶桑带他回去了。 这赵扶桑看来是想要把这个人带回府衙之中接受审判了。 可是这可能么? 赵扶桑在对何江的审讯之中得知,小翠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怪不得这个畜牲都不知道小翠是谁。 阿辞在一旁听着,看着赵扶桑审讯犯人的样子,多了几分凌厉之色,可是还是带着些许的稚气。 看来还是得多加历练才是。 何江欺骗感情,只为了得到女子后将其转手一卖。 这样的人,对他多描述一个字都觉得这些文字脏了。 畜牲还不足以形容他,只能以他的命来偿了。 阿辞打了哈欠走了,赵扶桑还在问着。 婆婆泄了愤,本打算一刀宰了何江,可是却被赵扶桑拦了下来,阿辞默默地看着。 乌瑰问道:“你就这么看着,不打算管管?” 阿辞沉声道:“这种人,死好像都不足以让他赎罪。” 乌瑰看着阿辞眼中的深意,“你想如何?” 阿辞嘴角勾笑,眸色幽深令人害怕。 “秘密。” 入夜十分,阿辞来到了柴房之内,看着熟睡的何江,抬手,将其唤醒。 何江迷糊着眼帘,看清眼前的来人后,只看到阿辞一身素衣,负手站在原地看着他。 那眼神是鄙夷厌恶,好像在看着一个十分恶心的垃圾。 “你怎么来了?该说的我都说了。”随后他好像恍然大悟,“是不是来给我解毒啊?” 阿辞抬手轻打了个响指,突然间,那何江的瞳孔之中逐渐溢出血来,那血色将整个眼眶染红,他的脖子爬满了毒株,那些毒株好像即将跟随着脉搏冲破皮层而出。 何江想放声大叫,可是脖间被人狠狠掐住,痛苦,疼痛从内而外地迸发出来,他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着。 他惊恐的眼眸微微一转,只见一个面色异常恐怖的女人,那腐烂的皮肉一块一块掉在他身上,那一双血色双手死死攥紧着他的衣服,在他的衣服上留下狰狞恐怖的痕迹。 阿辞却只是漠然地在一旁看着痛苦挣扎的他。 心灵的恐惧足以将他击溃,可是现在的他更是被眼前骇人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 那些人将他缓缓吞噬,将他拉进无尽的深渊。 他的耳朵被生生扯落,胸腔之中的那颗跳动的心,被一双白骨双手捏在手上。 他哑口无声,瞪大双眼。 看着阿辞身后的黑暗之中不断爬出一个又一个的鬼影,那些鬼影青面可怖,身上的喜服就像是一种诅咒般的存在。 阿辞漠然地说道:“毒发这么轻松的死法,不适合你。” 她看着缠绕在他身上的鬼影,“这些都是你伤害过的女孩,你就一辈子活在恐惧之中被折磨一辈子吧。” 乌瑰在一旁单单看着何江恐惧至极,悔恨无比的样子就觉得他肯定看到了这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一定是恐怖的,也不知道阿辞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 乌瑰看着阿辞漠然无比的样子。 问道:“你,就不想去查查是不是那个祭司搞的鬼了?” 阿辞挥手:“何江不是说了么,那些和他交货的人身上有股异香。” “江府?!” 阿辞点点头,随即隐匿在黑夜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赵扶桑便面露难色,阿辞披了件衣服,“你怎么了?” 赵扶桑立即掩饰着自己的无助,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何江疯了。” “疯了?”这么快? 阿辞撇眼看着蹲坐在角落里面,一直魔怔一般呢喃着的何江。 “装的吧。” 阿辞此话才说出口,何江立即回过神来似的,赶紧拍打着挣扎,“滚开!都给我滚开!” 赵扶桑一喜,“阿辞,你也太厉害了,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装的。” 乌瑰在何江的旁边拿着根棍子戳了戳他,抬眼对阿辞说道:“阿辞,他没事儿。只是有些憔悴罢了。” 阿辞淡淡地回了句:“没死就行。” 赵扶桑将何江交给了衙所之中的兄弟,两人再次启程回去调查江府。 幸亏这几日李盛年失踪不见,要不然的话,阿辞或许根本不敢动用灵力。可是等到两人到了江府门口,就看到了江家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那大门上悬挂着的红菱,喜色无边。 这是又成亲了? 据成江口中得知,这江家的公子,恐怕就是一切事情的源头。 阿辞和赵扶桑相视一眼。 赵扶桑问道:“阿辞,咱们要进去么?” 阿辞说道:“当然。” 乌瑰却在一旁无情地道出了阿辞的心中想法:“那你们要怎么进去?” 就在这时,李盛年的声音突然从阿辞身后响起,“你们站这儿作甚?” 阿辞回身,撇了眼他,随即面容立即装上了几分谄媚之色:“大人。” 还好,这李盛年没被江夫人发现。 说不定也可以利用一下他。 李盛年对于阿辞的献媚见怪不怪,轻撇了眼她,打算无视,看着赵扶桑:“赵扶桑,听说你抓到了凶手?” 这消息传的这么快? 这李盛年的耳目还真是多,就不知那些耳目有没有看到自己不同于平时的模样,然后告知李盛年。 但是刚刚李盛年对她那种嫌弃和爱答不理的模样,看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赵扶桑这回并未行礼,直接冷着个脸,“李大人的消息还真是快。” 阿辞立即开口道:“大人,我们发现了林家的秘密,我们打算进去一探究竟,正一筹莫展,大人您就出现了,大人真是我们的福星呐。” 李盛年撇眼看着她,嘴角轻抽:“油嘴滑舌。” 阿辞嘿嘿笑着。 李盛年听懂了阿辞的话外之音,但还是故意问道:“你是想让我带你进去?” 阿辞接连点头。 一旁的赵扶桑看着李盛年如此故意一说,心中有些不知所味。 李盛年微扬起下颌,眼中是带着几分浅浅的得意,他毫不留情地说道:“可我不愿意。” 果然。 这李盛年哪是那么容易说话的主。 她掩在衣袖中的手缓缓收紧。 李盛年静静地带着挑衅的眼神盯着阿辞。 赵扶桑却是在那副眼底之中看到了几分笑意。 阿辞愣是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大人手段凌厉,天纵英才,风度卓绝。定是神明转世,这种小忙只需要大人轻勾手指就能解决得了。” 李盛年对于阿辞的那些甜言蜜语有些无奈甚至是有些嫌弃,但是那面上之中的得意却是一览无遗。 阿辞现在在心底咬牙切齿的,甚至对李盛年溜须拍马的自己不禁有些嫌弃。 但是她脸上的笑却是已经僵在了脸上。 阿辞赶紧拽了一把赵扶桑,他会意有些不情愿地抱拳说道:“我和阿辞因为被江夫人怀疑,现在出现,或许会打草惊蛇。只希望大人能够帮帮我们。” 李盛年正了正护腕,冷着个脸:“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有甚关系?” 阿辞强忍着内心蠢蠢欲动的怒火,一遍一遍地转身吐息,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面暗示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小不忍则乱大谋。 “大人的意思是,有条件?” 李盛年看着她,“没有。” 这个混蛋!死疯子!死疯子!死混蛋!等到回去,本王定将你打的满地找牙!满地找牙! “大人,你就帮帮我们吧,没有你,我们办不了事。” 李盛年嘴角好像是勾笑了,“那便都听我的?” “听听听!”阿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的。 乌瑰在一旁捧腹早就已经笑得人仰马翻。 “哈哈哈哈哈,你对李盛年可真是宽容得紧啊!不知道何时你也夸赞我几句。” “哎哟!”乌瑰痛苦捂着头,阿辞捏紧了拳头,将所有的愤怒尽数敲到一个只有她能碰得到的魂体头上。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扔进弱水里。” 乌瑰立即哑口无言。 不说就不说。 李盛年带着深意看着阿辞,随后挥手将赵扶桑变成了一个货郎手下,而等到了阿辞,他一顿。 阿辞莫名有些不安。 果然,李盛年嘴角勾笑,那副狡猾奸诈的样子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李盛年挥手,阿辞便转身变为了一个女子模样的样子。 阿辞深吸一口气,看着身上的女子服饰。 那真丝披帛和桃色裙装让人眼前一黑。 这个颜色,阿辞以前也从未碰过。 她身为一个王爷,驰骋疆场,穿个桃色衣裙成何体统。 这李盛年的审美当真是让人眼前一黑,想死的心都有。 “大人,你身上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女装?” 李盛年说的轻描淡写:“路过随手收下的。” 是么?骗鬼呢? 阿辞心中是一阵冷笑。 这时,赵扶桑上前一步将阿辞拉至身后,对李盛年说道:“大人,我愿意扮成女子与大人同行庆贺。” 阿辞看着赵扶桑如同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可是李盛年却十分无情地拒绝了:“不必。” 阿辞心中顿时警惕起来,这李盛年该不会....... 喜欢女装,执着于让自己穿女装,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有病吧?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得小心一些。 李盛年向来洁身自好,或许也就只能用那招了。 她换上笑容,赶紧来到两人身边,“咱们现在是要进去查案,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李盛年看着赵扶桑带着几分挑衅意味:“小赵大人,学会察言观色很重要。” 赵扶桑隐藏着一股无名之火,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回瞪着李盛年。 乌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阿辞的女装。 样子有些滑稽,但是以她现在偏瘦的身材和小的骨架也可以撑得起来那女装,但是或许是外表模样有些硬朗,着实有些奇怪,但不丑。 这李盛年什么癖好? 乌瑰正在嫌弃着李盛年,猛然一惊,这厮不会是认出阿辞的女子身份了吧? 还是说是故意捉弄。 要论年纪,这李盛年约莫也不过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爱捉弄人正常...... 等等,这正常么? 李盛年对阿辞不一般,绝对不一般。 还有那个赵扶桑,这个臭小子也是别扭死了。 他对阿辞说道:“你小心点儿,这李盛年可不对劲。” 阿辞冷笑一声:“这厮定是好龙阳。” 第二卷 阴司 第二十五章 乌瑰对于阿辞的回答有些愣住,这人怎么会想到这层。 他无奈地扶额。 谁知,李盛年看着阿辞的装扮还是有些不满意,于是挥手给她换了一个双髻丫鬟发型。 阿辞知道后,一时间心中有些庆幸,这厮是在捉弄自己,可是被他捉弄还是有些不悦,但是....... 面子功夫得做足,于是就看到阿辞强撑着笑容,对着他说道:“大人果然是深谋远虑啊。” 赵扶桑站在阿辞身边,在他的视角之中,阿辞已经被羞辱了两次,虽然第一次是为了任务,可是现在这一次,这李盛年完全就是在捉弄阿辞。 一个大男人,体弱了些就被人如此轻视了去,想必,阿辞心中定是难过的。 他安慰道:“阿辞,不会有下次了。” 阿辞一脸茫然,“什么?” 赵扶桑神情认真,因为模样还算不错,装扮成小厮也是有点子俊朗。 但是这脑子....... 赵扶桑接着说:“不会再让你穿女装了,事不过三。” 阿辞轻轻一笑,这人虽然脑子不好,但是加以修炼的话,也是能够入军营的。 她点点头:“行,知道了。” 两人跟在李盛年身后,只见他挥手变了份请帖在自己手心。 三人刚到门口,递交完请帖后,那唱礼的管家大声喊道:“青阳城王公子送玉盏一对。” 阿辞和赵扶桑将手中的贺礼放在桌上就赶紧跟上了李盛年。 进府后却发现了江夫人笑容满面地接待着来宾。 她赶紧垂下头。 江夫人在一群人当中一眼便看见了李盛年。 眼眸微微一亮。 那是一张近乎完美的面容,剑眉下漆黑的眼眸深邃,瑞风眼眸眼尾微微上扬,带着几分邪魅之感。 鼻梁坚挺,那薄唇棱角分明,透着几分凉薄,黑发用银色发冠一丝不苟地束起。他神情冷峻,眼神平静地轻轻扫视着里面的环境。 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高大地站在台阶上,单手负在身后,明明是个和自己儿子年纪相仿的少年,可是他站在那里就有着无尽的威严之色。 危险,但是又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接近。 李盛年信步走下台阶,那收在腰间之下的长腿好像一步就能迈下两个台阶。 这少年的条件确实很好。 江夫人很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身后的两人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阿辞还想叫住往下走的李盛年,可是这厮竟然径直走了。 江夫人含笑走向他,“青阳城王公子?” 李盛年眼眸微微一动。 阿辞还在紧张之余,乌瑰对她说道:“别担心,你们在江夫人眼中是别的样貌。” “当真?” 乌瑰点点头。 阿辞这才抬起头,赶紧跟赵扶桑说:“不必担心,李盛年帮我们也化了容。江夫人不会认出我们的。” 赵扶桑将信将疑,抬起头时,江夫人也没有注意到李盛年身后的两人。 这时,乌瑰突然带着几分笑意,玩味地说道:“这江夫人估计是瞧上这李盛年了。” 阿辞一惊,随即看去,一看,这江夫人眼中的欣赏之色溢于言表,甚至那眼中还有着几分占有欲。 可是,可是虽然这江夫人保养得确实很好,但是论外表的年纪,这江夫人好像可以做李盛年的娘了。 但是真实年龄是江夫人或许要喊李盛年一句祖宗。 阿辞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赵扶桑一脸疑惑:“怎么了?” 阿辞将乌瑰说的话传达给他听。 赵扶桑也是一脸惊讶,抬起头看着江夫人。 李盛年向来不屑于这种乱攀关系的行为,说不定他到时候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身躯一顿,漠然地看着满脸笑容的江夫人。 “王公子来送礼真是我们的荣幸。” 李盛年没有回答她,甚至对于她的态度有些厌恶。 那眼底缓缓流露出来的鄙夷被阿辞立即止于眼底。 她上前,赶紧说道:“江夫人安好,我家祖上与江家交好,今日得知江公子喜讯,特来祝贺。” 江夫人轻轻一瞥阿辞,丝毫没有将李盛年身边的这位小丫鬟放在眼里,但是看到李盛年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后,也是给了点面子,“是吗?那还真是亲上加亲。” “加亲?从何而来?” 李盛年冷声开口。 阿辞在心底歇斯底里地怒吼:大哥!你就不能不说话么! 江夫人明显一愣,赵扶桑这时赶紧出来打了圆场:“我家公子的意思是,江夫人说的对。” 江夫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是现在却被美男迷糊了心智,于是也没有放在心上。 反观李盛年微蹙眉看了眼赵扶桑。 江夫人笑呵呵地说道:“敢问王公子名为.......” 阿辞心中一紧,这名字,他们还没想过。 她管不了李盛年了,现在要赶紧把江夫人的儿子找出来。 可是这喜色无边,热闹非凡的宴席之上为何不见新郎的影子? 李盛年轻抬下颌,简直将傲慢之姿贯彻始终,“关你何事?” 江夫人明显再次一僵,甚至可以说脸色有些吃瘪的不好看。 但是她还是笑了一下,随即说了句让自己下了这个台阶:“我还有事,王公子自便。” 见到她走了,李盛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赵扶桑长吁一口气,“好险。” 李盛年看着他如释重负地紧张,不禁有些鄙夷:“害怕就多练。” “你.......” 阿辞东张西望着,看着看着,就要拉着赵扶桑走。 李盛年这个时候轻咳一声,阿辞看了眼后,他说道:“干嘛去?” “找人呐。” 赵扶桑看着阿辞拉着的手,心中的纠结和疑惑顿时加倍,还有的就是心底那小小的开心。 可是,他怎么会开心? 被一个男人拉着,自己怎么会生出开心之情? 他有些苦恼地晃了晃头,让自己赶紧回到现实中。 李盛年这时问道:“找谁?” “你不用管。”阿辞随意地回答,让李盛年有些微微震惊,这人翻脸还真是比翻书还快。 这个奸诈,阴险,谄媚,狡猾,诡计多端的小人! 竟敢利用他! 还翻脸不认人?! 李盛年还来不及训斥,只见阿辞随便从桌上抓了把瓜子塞到他手里,说道:“大人,你就先嗑嗑瓜子坐一会儿,我俩找到人之后就回来找你。” 阿辞的动作快极了,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离开了。 李盛年缓缓收起了手,手心之中的瓜子被他紧紧攥起,他有些许的怒意,咬牙切齿地暗暗说道:“阿-辞!” 阿辞拉着赵扶桑的手,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就停了下来。 阿辞疑惑:“怎么了?” 赵扶桑微微挣开阿辞的手,有些不自然地局促:“我,我没事,我们要去哪里找?” 自己再不松开她的手,自己都感觉自己真的有问题了。 乌瑰巡查了一圈回来,“在兰花小院那里。” “江家儿子?” 乌瑰神情有些复杂,神色凝重:“你要自己去看。” 看着他的表情,阿辞知道此事一定不简单,于是抬脚就跑了过去。 赵扶桑还来不及反应,也赶紧跟了上去:“阿辞,阿辞。” 兰花小院上空布满结界,寻常人根本进不去,阿辞环顾四周,这不是仙家的结界,而是用魂桩造成的。 四个方位钉上魂桩,自此形成一道常人肉眼寻不到的结界。 里面究竟有什么? 赵扶桑匆忙赶来,也看到了这结界,他拧眉,面容肃然:“魂桩?” “你认识?” 赵扶桑点点头:“以前在师父的笔记之中看到过,这些魂桩聚魂而起,形成结界,外人没有办法轻易进入。” 阿辞问道:“你有办法么?” 赵扶桑思索片刻:“我试试吧。” 阿辞对乌瑰说道:“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里面......有阴司布阵。” “阴司布阵?噬魂?” 乌瑰并未否认,而是接着往下说:“江家儿子不是人,而是一具尸骨。” “什么?” “阿辞,破了!”赵扶桑有些喜色对她说道。 两人赶紧进去,可是冲出来拦住他们的却是阴司。 赵扶桑往前一步,展手之际,一把长剑赫然握在手中,他神情严肃认真,带着几分厉色。 可是嗓音却带着几分温柔:“阿辞,躲于我身后。” 阿辞微微尴尬。 这少年真的打得过阴司么? 但是她还是说道:“好的。靠你了,少年。” 阴司的实力很是强硬,当初阿辞有幸与其过上几招,阴司的生命力很是顽强,若是不能一招之内将其拿下,那么到时候就难了。 毕竟自己的那个阵法的符咒也在那晚的时候用了。 这回,靠赵扶桑也只能轻轻象征性地靠一下了。 阿辞抬眼看着天空之中一跃而起的那些黑影。 她轻轻叹气,对乌瑰说道:“乌瑰,灵力。” 乌瑰展手笑着商量:“要不,我再穿到他身上试试?” 再来一次,这魂穿可不能随便穿,要是穿上去就下不来了。 “不行。” 乌瑰知道后果,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灵力交给阿辞。 得到灵力后的阿辞,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赵扶桑给弄昏过去。 赵扶桑一婚,阿辞手执他的长剑,先是微微拧眉,“虽然不是我的长刀,但是我的剑法也是不错的。”她挥剑冲上云霄,桃色长裙轻轻飘扬,“亦能将尔等斩下!” 她身姿挺拔,身后的披帛在风中掉落。 剑气凌厉,剑影如风,尽管那些阴司如何变化,她都能精确将其斩杀。 不久后,那群阴司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阿辞在半空中停滞,长风万里将她的薄纱衣裙吹动。 她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干净利落的美感。 嘴角挂着成竹在胸的笑。 看起来就如同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些阴司缓缓落在地上,接着齐齐叩拜:“参见王爷!” 阿辞先是一怔,接着缓缓开口:“尔等既知本王身份,为何故意为之?” 阴司一人上前说道:“王爷恕罪。” “祭司何在?让他滚出来。” 乌瑰怔愣地站在赵扶桑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停滞在半空的少女,眸色凌厉如电,竟然是........ 王爷? 这炙汐域唯一的女王爷,除了那个上战天神,下斩地府的长夏,还能是谁? 她居然是长夏?!!! 乌瑰虽然被困水底几万年,但是该听闻的事情可是一件不落,不是说长夏王爷死了么? 或许是灵力有限,阿辞的面色逐渐不好。 她缓缓落下,站定后,灵力全然消失,她又再次变成了那个虚弱的病秧子。 阴司上前说道:“祭司大人现如今不在扶摇城中,不过,大人相信王爷一定还活着,于是就将这个转托给王爷。” 说罢,阴司拿出一个令牌,这个令牌精致,上面盘踞着一条蛟龙,那中间的玄字是:阴。 她嘴角扬笑:“召阴令?” “祭司大人愿意将手中三万阴兵尽数交与王爷,助王爷重回妖都。” 阿辞收下了。 她听到妖都时,眼眸微微一动,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既如此,妖都之事,你也知晓一二了?” “王爷请讲。” “.......先王妃,如何了?” 阴司下跪抱拳:“王爷恕罪,这事属下不知。是否现在派人去查,两日后便会有结果。” “不必......我就随口问问。” 阿辞捏着手中的召阴令。 将眼底复杂的情感紧紧掩下。 “你们在这儿干嘛?” 阴司回答:“江家公子年少而亡,江夫人用邪术向我们请愿,希望能够以少女之命换她儿子复生。” “所以迄今为止你们杀了多少人?” 阴司这时明显开始害怕了:“我们.....三十余人。” “结果如何?” 阴司回答道:“江公子寿命只维持三年,三年后应另寻续命。” 阿辞在心中暗自算着,手中的长剑被拖在地上,发出声音,仿佛是一种死亡的预告之声。 “三年,三十余人.......”她一顿接着将剑搭在那阴司脖子上,“那些兰花呢?” 阴司尽管害怕,但是依旧跪的恭敬笔直,一动不敢动。“兰花以少女之体培植,入药能够维持性命。” 阿辞心中是怒不可遏,嘴角一扬,声线婉转带着几分邪魅,说着反话:“你们可以啊。”随后便那长剑一挥,眼前的阴司化为云烟。 阿辞眸色深沉,杀伐果决,丢下手中的长剑,昂首说道:“本王眼里容不得这些脏东西........”她转身看着那些兰花,用最冰冷的语气说出最令人心惊的话,“从今日起,扶摇城再无江家。” “是。”一排阴司恭敬行礼,随着阿辞抬手间,阴司黑影散去。 接着就听到了兰花小院外的凄楚惨烈的叫声........ 第二卷 阴司 第二十六章 阿辞体力有些不支,脚步有些虚软,她将赵扶桑的剑拿起,随后双脚一软,撑着剑半跪而下。 乌瑰赶紧渡了些灵力给她,眉间微蹙,神情有些肃然,刚伸出去的手想要去扶她,但是又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碰到她后,眼底有些失落,那只伸出去的手也缓缓收了回来:“你,还好吗?” 阿辞将口中淤结的黑血吐出,用手背抹了抹嘴角,“死不了。” 阿辞并指点额将赵扶桑给唤醒。 看到他缓缓转醒后的第一眼是惊诧,接着看到阿辞虚弱的神情更是担忧,“阿辞,你没事儿吧?” 看着他这副样子,应该是没事,于是阿辞将剑拿给他,“我没事儿。” 赵扶桑有些疑惑,扶着阿辞起来,喃喃道:“我怎么昏了?”他拉着阿辞,再次询问,眼神上下看着阿辞,观察着她的全身,“阿辞,你真的没受伤么?” 阿辞摊手:“我真的没事,我也昏了,刚刚才醒的。” 赵扶桑相信了,抬头看着那结界消失,接着再次听到了人群的吵闹声嘶喊声。 “怎么了?” 阿辞神情淡然,“不知道。” “我去看看。” 赵扶桑跑了出去,阿辞擦着手上的血,神情淡定冷漠,回眸间就看到乌瑰心不在焉地飘在身后。 “你怎么了?” 乌瑰闻声抬眼,问道:“你,真的是长夏?” “不是啊。” “那,那些阴司为何........” “我哪知道,走了。” 乌瑰还是蹙眉看着阿辞远去的身影。 随即默默跟了上去,这时,阿辞悠闲信步:“你放心吧,不管我是不是长夏,我也不绝对不会失信于你的。” 乌瑰微愣:“什么?” “你不是想要自由么?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放你走的。” 乌瑰看着阿辞神情自然,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为自己的刚刚的失意而感到尴尬,他赶紧收敛起眼中的情感,“你还记得就好,到时候赶紧把老子放了。” 阿辞嘴角勾笑:“怎么?跟着我委屈你了不成?” 乌瑰抱着手,“委屈?哼。”他冷哼一声。 不算委屈。 阿辞负手向前,“行了,好好享受一下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吧,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是忍受。” 阿辞扬拳,带着几分威胁之色:“不管是享受还是忍受,总之,这段时间里,你得听我的。” 乌瑰十分不乐意地扬起笑:“知道了。” 阿辞绕过长廊,看着那些喜色,心中有些许的遗憾和无名的怒火。 来到婚房之时,阿辞便扬手一抬将门给推开了。 床上的女子早就已经苏醒,此时五花大绑地被绑在床上,床榻上的东西被她的挣扎而散落一地,那手腕脚腕上的红痕让人怜惜。 她缓缓走近那女子,女子眼含热泪,神色惊恐害怕,还有绝望,身上的喜服穿戴得整齐,而口中的粗布堵着她的嘴,她也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声响,此时她看到阿辞更是身躯颤抖,那口中的呜咽声好像在说着: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求你。 “我把你解开,你不能出声。” 女子流泪不止,听到阿辞这样说,接连点头着。 阿辞上手将少女的那些东西全部解开,那上面的血痕触目惊心。 一个好好的姑娘竟然会被折磨成这样,还要变成借命的牺牲品。 可是刚解开时,那少女便将阿辞一推,直接朝着外面跑去。 “哎,这小姑娘怎么这样?” 乌瑰愤愤不平地说着。 阿辞摆摆手,从地上爬起来,随后走到门口时,就见少女被一群阴司拦住。 少女现在好像已经绝望了,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阿辞站在门口,看着少女孤独的背影。 随即挥手,将李盛年的术法给破了,换上了男装的她上前,用手轻轻遮住少女的眼睛,接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闭上眼睛,我救你出去。” 少女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阿辞抬眸,眸底威色无比,冷冷的眼眸轻轻一动,示意那些阴司离开。 阴司恭敬行礼后便消失无踪。 阿辞这时说道:“好了,没事了。” 少女明显被吓坏了,整个人一软直接倒在阿辞怀中。 幸亏有乌瑰的灵力及时支撑着她,否则,她也抱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人。 她在乌瑰的相助下将少女带回房间。 说实话,阿辞虽然有些同情,可是更多的是不耐,她还要问少女几个问题。 可是人却昏了。 她并指强行将人唤醒。 少女双眼微微睁开,就看到了阿辞的脸,而后情绪才缓缓平复下来,她坐起身,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何人?” 阿辞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眼眸温柔:“我叫阿辞,一个大夫,你放心吧,我会救你的。” 少女这时如同见到了救世主一样:“救救我,救救我。” “我会救你出去的,但这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少女被吓了有些神智不太清醒的模样:“你,你要问什么?” “谁把你带来这里的?” “是....是我爹。” 乌瑰听着明显有些震惊。 阿辞继续问道:“你来自哪里?” “我是......我是青阳城的。” 青阳城,三王管辖的领域。 “青阳城离这儿还是有些距离,怎么会将你卖到这里?” 扶摇城对于青阳城来说可以说是有些偏远了,再怎么说也是选择更好的地方或者是直接换一座更富裕的城。 怎么会选择来到扶摇城? 少女无助地看着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对于自己绝望时刻出现救了她的人,还是会想去相信他。 “我本来是要成亲的,可是我爹瞧不上我喜欢的人,就把我许配给了那个人,结果那个人......那个人......” 阿辞应该知道了大概,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叫何江?” 少女明显有些惊讶:“是,你,你怎么知道?” 阿辞深吸一口气,随后安慰道:“你放心吧,何江已经死了,然后,官衙中的人会把你送回去的。” “不,不行.......” 阿辞攒眉:“为何?” “官衙.....那个人是官衙的人......我之前...逃过,然后被抓回来,那个人.....就是官衙中人......” 她不禁疑惑,“你是在哪里被抓住的?” “我不知道....那里很像青阳城,但是.....但是官衙人的口音是.....像.....像.......”她正在拼命回想,可是随着回想,那些恐惧的记忆再次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之中,令她痛苦不已。 “栎阳城!那些人的口音像栎阳的口音。” “你确定?” “我.....我确定。” 栎阳城,妖都之外的第二富城。 距离扶摇城和青阳城很远,从青阳出发,向北是栎阳,向西是扶摇,就算是计算路程,也是离扶摇最近,可是这女子却是北上,而且如此远的路程,在栎阳城之中被发现,还被当地的官衙捉住。 栎阳城之中的官衙,不是辛衙所,那么是哪个部门的? 阿辞对于炙汐域的官衙管辖之域不太熟悉,这事还得问问赵扶桑才知道。 那也就是说,官衙都参与了贩卖少女之事了? 阿辞好不容易将这个女子安抚好,就发现乌瑰怔愣地看着她,“干嘛?” 乌瑰思索了一番后将自己的猜想告诉阿辞:“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不对?” 乌瑰有理有据地分析了起来:“你看啊,这件事情刚开始我们调查得知是和祭司有关,然后一路追查后发现这完全就是一个拐卖少女的案子,而祭司在其中也不过是一个替罪羊,那么这幕后主使是谁?” 阿辞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然是三王。” 乌瑰一愣,“三王?什么三王?” 阿辞这才意识到不对,“你管呢,继续说。” 乌瑰在阿辞面前飘来飘去,“从青柳镇发现金山,我们查到了扶摇城,从扶摇城发现阴司,我们现在又得知了和青阳城有关,而且,我们还知道了栎阳城里的官衙有问题。你不觉得,这事和妖都有关么?” 阿辞当然知道,而且甚至可以认为的是,按照乌瑰的说法,从后往前推的话,那些金山说不定就是那些少女的价格。 她的手越握越紧。 元川途(三王)这个蠢货!是想干什么!?!想钱想疯了么! “阿辞,你就说对不对吧?” 阿辞抬头看着乌瑰一脸得意带着点小骄傲地飘在她跟前,一副等着自己去夸奖的样子,她一时间有些语塞,这厮的小心思真是从不加以掩饰。 “对。” 她淡然地回了对字。 看来,这条链子还真是长得可怕。 就在这时,李盛年冷不丁地出现:“你在干嘛?” 阿辞一惊,猛地回头,只见这个活阎王沉着脸看着自己。 他才来?还是早就来了? 赵扶桑也是一脸不开心跟在他身后站着。 阿辞站起身,“大人,你们回来了。” 李盛年当作没听到似的,视线只在她身上,“你把我给你的衣服换了?为什么?” 阿辞呵呵一笑,在心底怒骂:什么原因,自己不知道?还问! “我刚刚不是在救人嘛,然后我怕把大人给我的衣服弄脏,就换了身。” 李盛年半信半疑。 “真的,不信,你去问她?” 李盛年和赵扶桑同时回头,看到了里面呆坐在椅子上但是却神情恍惚的少女。 赵扶桑走到阿辞旁边,“阿辞,她是谁啊?” “和小翠一样的人。” 李盛年嘴角轻勾,眼神暗暗,略带深意地盯着阿辞:“你挺爱管闲事的。” 阿辞僵硬地笑:“大人无所事事,作为小人的我当然要为大人分担一些。” 李盛年勾起的嘴角,听到阿辞的这句话时嘴角立即暗下。 赵扶桑走到那少女的面前,看着她神情恍惚,有些痴傻的样子,“阿辞,她.....没事儿吧?” 阿辞上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没事儿,就是被吓到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话说完,刚要喝,李盛年大手一抬,就将她手中的杯子拿走了,随后坐下,悠闲地喝了起来。 阿辞阴暗着眼睛凝视着他。 李盛年看着她,略带挑衅的一眼:“忘记了?” 阿辞嘴角轻扯,怎么可能忘记,当初自己可是答应了他以后端茶倒水的活都让她来。 若是真的有什么能够传回过去的法器,她一定会狠狠地告诫自己这张嘴巴,然后再将李盛年狠狠揍一顿! 一定! “没有没有,大人说的话,句句刻进肺腑,不离不弃。” “恶心。”李盛年冷冷地飘出两个字,随即便撇开了视线。 深呼吸,深呼吸。 没事的,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让他死装吧,装够了就直接埋了! “阿辞.....” 赵扶桑欲言又止,看到李盛年时,有些顿住。 阿辞发现了,后撤一步,远离了李盛年,“怎么了?” 赵扶桑站在阿辞旁边,面色有些不好看,“我.....我....江家人,全部死了。” 阿辞挑眉,眸色冷冷。 他们不是早就该死了么? 赵扶桑有些自责地垂着眸:“我到外面的时候,只看到奄奄一息的江夫人了.......宾客也.....死了.......” 阿辞看着他那么难受的样子,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好像快掉出眼泪,他死死地攥紧剑鞘,微微咬着下唇。 乌瑰这个死贱死贱的,还专门弯腰低头看看他到底哭没哭?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哎哎哎,你别哭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轻易掉眼泪!”他起身,赶紧示意着阿辞,“不是,你哄哄我徒弟啊!” 阿辞一个狠狠的白眼扫着他,“滚。” 乌瑰撇嘴,飘到一边儿去了。 阿辞抬起手来,轻拍着他的臂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再说,他们也是坏人,为他们死掉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及早到了地府也算是为那些死去的女孩赎罪了。” “可是.....可是那些宾客......”他抬起眸,那透明的泪水盈满整个微红的眼眶,鼻扇微微翕动,鼻尖红红的。 还真哭了? 她开始无措了起来。她接着叹息一声,抬手轻轻抹掉他的泪水,“不,不是...你别哭啊.....你是一个捕快,见过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你怎么还,还哭了?他们是坏人,死不足惜,这都是他们自己的命数,改不了的,别哭了......”她越劝越觉得无奈。 “他们应该接受审判的。” 得,啥也没听进去。 阿辞一时间语塞。 “那李大人呢?他不是在宴席上么?” 赵扶桑摇摇头:“不在,我赶过去的时候,只剩下逃跑无影的阴司,还有满地的尸体,而后李大人才从我后面赶来。” 阿辞心中一紧:“李大人不是和你一起出现的么?” “不是,他是从兰花小院的方向过来的,我还以为,你们见过了。” 阿辞的脑中立即警铃大作。 突然,李盛年缓缓掀开那帐幔,探头进来,眸色深深,其中的凉意足以将人击溃,带着点邪魅的眼尾轻轻一抬,先是看了眼赵扶桑,随后将视线放在阿辞身上。 赵扶桑赶紧背身去擦掉眼泪。 他轻哼一声,满眼讥讽:“你还真是不容易,不仅要查案,还要帮忙带小孩。” “你说谁是小孩!”赵扶桑怒不可遏,直接怒问。 李盛年根本没讲赵扶桑放在眼里,口中说着赵扶桑,可是那眼睛却是看着阿辞:“谁哭我就说谁?” 阿辞从他眼中看出了挑衅和浅浅的轻蔑。 他,究竟看到了多少? 第二卷 阴司 第二十七章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是无言沉默着,李盛年走在两人前面,乌瑰飘在阿辞身边时不时地观察着失落的赵扶桑。 “这小屁孩儿好像有些失落,你安慰安慰他。” 阿辞垂着手,听到乌瑰如此一说好像听错了一般,“我?” 乌瑰点点头,“当然了,他可是我钦定的徒弟,你得帮我哄好了。” 阿辞毫不留情地撇眼看着他,严重的嫌弃感满满的,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有病吧。” 说罢便扬长信步离去。 乌瑰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阿辞走到李盛年身边说着:“和大人相处的这几日,我学到了很多,大人也教会了我很多,多谢大人。” 李盛年嘴角似笑非笑,那漆黑的瞳孔之中满是深意,此时正看着阿辞,听着她说完后,“你要走?” 阿辞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李盛年给看穿了,于是也赶紧稍加掩饰一下:“没有,怎么会呢,我哪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 “你不是........”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语气一顿,带着几分挑衅,“谁是?” 阿辞心中已经兀自捏紧了拳头,在呆下去,这李盛年非得发现自己的身份不可,还是不要拿自己的命来冒险,接下来她还要继续寻找疗伤玄晶,然后把那三颗钉子给弄出去。 然后找三王五王算账。 这次也幸亏了李盛年,自己才会如此瞎猫碰上死耗子地找到那土玄晶。 所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赵扶桑还是有些沮丧,听到李盛年说她要走了,“阿辞,你要走了?” 阿辞看着他,“山水有相逢,和二位大人相识是我的幸事,咱们,再会。” 说罢,只见她说着话抱拳,刚放下,打算转身离去时,李盛年伸出手来毫不犹豫地拉住她。 赵扶桑和乌瑰也是相继一愣。 李盛年盯着她的琥珀色的清眸,那一瞬间里,阿辞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变化,那是一种........ 自责和愧疚? 或许是看错了,怎么会有愧疚了? 李盛年哪有什么对不住自己的。 只见李盛年的眸色再次冰冷起来,“既然要走,那便一路吧。” 赵扶桑看了看阿辞又看了看李盛年,眼底的纠结和担忧缓缓溢了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盯着阿辞的神情变化,那充满期待的眼神里好像真的希望阿辞能够说出令他满意的答案。 可是事与愿违。 李盛年兀自拉着阿辞就要走。 赵扶桑见状,也不由控制地抬起手抓住她。 阿辞一愣。 她被两个人抓住手臂,架在中间。 气氛很是尴尬。 乌瑰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嗑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瓜子。 李盛年眸色一寒,面上带着些许的愠怒,有种自己的权威被忤逆了的怒意以及对这个忤逆之人勇气的不解蔑视之感。 “你,你要带阿辞去哪儿?” 阿辞听着赵扶桑这样问着。 李盛年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言语之中带着无尽的警告意味:“小赵公子,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赵扶桑有些不解,但很快便明白了李盛年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依旧不肯放手,充满着执着。 阿辞恨不得直接将两人打昏算了? 只听见李盛年缓缓开口:“此行死伤者众多,不知道,辛衙所那边,你要如何交代?” 赵扶桑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那拉着阿辞的手也缓缓松下来了几分。 李盛年见了,猛地一拉,就将阿辞拉到自己身边,他有着势在必得的嚣张:“小赵公子,阿辞今后是我的人,希望,你有这个自觉。” 阿辞猛地蹙眉,“你说什么?” 李盛年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人,随即缓缓垂首,直勾勾地盯着阿辞的眼眸,那强势的气势好像根本不肯让阿辞退缩和拒绝:“不是你求我,让我做你的靠山的么?”他接着攥紧阿辞的手再次收紧,语气也变得隐晦起来,“忘了?” 阿辞何时见过李盛年如此这般执着于一个对他没有任何价值的人,于是便一边笑着一边掰开他的手,“大人,这句话是我说的,我没忘,但是....现在不是没有任何危险了么,大人是胸怀壮志的人,不必在我这种人身上费心。” “巧了,本大人近日闲来无聊,就喜欢在你这种人身上,上心。” 阿辞听到这句话,眼眸骤然变冷。 他这话什么意思? 赵扶桑上前就将阿辞拉了回来,“李大人,请注意你说话的方式,莫要让旁人误会了去。” 李盛年对赵扶桑有些许的不满,“旁人?你么?” 赵扶桑这次直接脱口而出,“阿辞有妻女,他是个正常人,还请李大人自重。” 阿辞听了,先是一愣,接着便是震惊。 这李盛年.....这李盛年......莫非真的如同传闻当中的一样? 说什么不近女色,原来是....... 可是...... 他居然喜欢这款? 阿辞垂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化身的身材和样貌。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甚至可以说是,一副痨病鬼的样子,说不准明日就起不来了。 这李盛年看不出来啊,这么久不见,口味居然开始变得如此奇特。 着实是没想到。 阿辞本想去看看李盛年的脸色变化,却没想到他神色淡定极了,甚至对于赵扶桑说的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妻女不是失踪了么?” 赵扶桑顿时生气起来:“你跟踪我们?” 阿辞再次拧眉,难道....... 李盛年眼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阿辞的神色变化,见此后,嘴角是浅浅的上扬,“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只是,这么久都不见妻女,那想必是失散了?或者是......死了?” “呸!姓李的!我告诉你,你少乌鸦嘴了,阿辞的妻女我一定会找到的。人家已经成亲了,你想都别想!”赵扶桑持续为阿辞愤愤不平着,这副架势和之前那泄气无助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让乌瑰都有些瞠目。 “哎,他俩儿什么情况?这李盛年难不成是发现你的身份了?” 乌瑰凑身在阿辞身边问道。 阿辞平静地说道:“不知道,可能两人都有病。” 李盛年也持续回嘴道:“成亲了,也可以.......”这时他的话戛然而止,好像有所顾及,也不再说下去。 赵扶桑恶狠狠地警告着他:“姓李的,我告诉你,你找谁我管不着,但是别找阿辞!否则,我一定会不不会放过你!” 阿辞这时打趣地对乌瑰说道:“你这未入门的徒弟倒是挺有意思的哈。” 乌瑰眼睛瞬间一亮:“这话好听,你再说一遍。” 阿辞这时却抱起手来,“好话不说第二遍。” 接着李盛年无比恼怒地暗道一声:“无趣。”随即信步离开了。 在走出去后,他再次开口:“还不快跟上!” 阿辞甩出几个白眼,拉着赵扶桑就跟了上去。 赵扶桑反倒是安慰着她:“阿辞,你别担心,也不要害怕,李盛年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被比自己小的人用着长辈一般的口味安慰着自己,她只感觉有种莫名的羞耻,“知道了,知道了,你以后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赵扶桑瞬间委屈起来:“我.....这语气有问题么?” 阿辞看着他瞬间委屈的模样弄得措手不及,“也,也不是.....就是....太奇怪了。我娘都没有这么和我说过。” 赵扶桑立即开朗起来:“你只是不习惯罢了,不过,你不喜欢,我就不说。” 阿辞点点头。 她将手背在身后,迎着夕阳走着,李盛年一人在夕阳下的身影很长很长,充满着孤独。 这时,赵扶桑的问题再次出现:“阿辞,你知道李盛年是那种么?” 阿辞一愣,疑惑地看着他,随后便恍然,“龙阳之好啊。” 赵扶桑一听,顿时绷紧了身子,那精神也赶紧提了起来,生怕错过阿辞说的任何一句话。 只听得阿辞倒是心平气和地说着:“我以前听闻一些仙山是有男修的,不过具体的我没有见过。” “我.....我......我.......” 三个我字出来了,见赵扶桑欲言又止,充满迟疑的样子,她受不了扭扭捏捏的样子,直接说道:“有什么就说,别扭扭捏捏的,像个男人一样。”突然她话语一顿,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不!我没有!”赵扶桑立即受惊一般很快否认。 阿辞有些嫌弃地说道:“没有就没有,这么大反应作甚?” 赵扶桑这才松了口气:“我想问的是.....你......可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阿辞细细一想,略带惆怅,有种对那记忆的释怀,又带着几分无尽的思念。 其实她自己的情感感觉复杂极了。 于是她缓缓说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你知道你自己喜欢他,而且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很想他,想无时无刻都见到他,想和他呆在一起。” “全中。” 阿辞没有听清赵扶桑喃喃的话,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赵扶桑赶紧掩饰起来,“没什么。” 阿辞一笑,“你今日怎么会那么紧张?是....怕不知道如何向衙君交代?” 赵扶桑顺势点点头。 阿辞这时用肩膀撞了一下他,“别紧,你不是还抓到了何江么,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幕后黑手是江夫人。” “江夫人?”阿辞的思绪飘远,想起,那些阴司早就将江夫人在她断气之前送回青柳镇。 算算时辰,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你很出色,和你做搭档,也不赖。” 赵扶桑一听,眼睛亮了又亮,“真的吗?” 阿辞点点头,主要是安慰人的话她自己也不擅长,也只能换一种方式说了,否则,他这样一直伤心下去,还怎么得了。 “阿辞,你说,你要讨债?讨得如何了?” “还在进行中。” “那以后我陪你一起吧。” 阿辞有些讶异:“陪我一起?作甚?讨债啊?咱们又不是地下钱庄的?” 赵扶桑这时举起手中的剑鞘,笑着说道:“但是你需要一个保镖!” 阿辞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地问道:“你不想当衙君了?” 赵扶桑迟疑了一会儿,“先陪你将那些债讨回来,然后再来当衙君。” 阿辞看着少年眼眸的亮光,澄澈干净的笑容带着无尽的亲和力,带着强有力量的温暖,就像一个小太阳。 可惜啊........ 这样的太阳不是她的,而且她还要将其给射下来。 她是不是太坏了。 赵扶桑啊,要是你的亲生父亲不是赵怀晋那该有多好。 她点点头,“行啊。” 两人回到客栈之时,阿寻早就醒了,此时正呆在李盛年旁边,听到声音后,看到阿辞的那一瞬间,便跑向她。 “阿辞。” 他口中喊着阿辞的名字,李盛年面露不满,却只是冷冷地撇了眼,随后继续听着阿左的汇报。 腰间被人抱紧,这种感觉怪怪的。 阿辞低头,一个极其稚嫩的脸庞扬起,那双如同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正温柔含水般看着自己。 阿辞一时间是有些无措的。 她无助地看了眼赵扶桑。 赵扶桑会会意,笑着蹲下,扒开孩子的手,随即十分耐心地对他说道:“阿寻啊,不能这么没礼貌,你要叫阿辞兄长,或者大哥。” 阿寻看着赵扶桑,听他把话说完后,再次扑向阿辞,仰面可怜兮兮地询问道:“我要叫你.....大哥?” 阿辞一愣,现在不就是应该叫大哥么? 她点点头。 原来有一个比自己小的人抱着是这样一种感觉,那软软地小脸,还有干净的眼睛。 简直可以将她的心给融化掉。 阿寻点点头,十分懂事地叫道:“小辞哥。” 阿辞一愣,“为何加小?” 阿寻有理有据地回答:“因为小辞哥很年轻,很好看,不应该叫大哥,大哥都把你叫老了。” 阿辞立即喜笑颜开:“那你还真是聪明。” “好听吗?以后我就这么叫你。” 阿辞满意地含笑点点头。 赵扶桑指着自己问道:“那我呢?那我呢?” 阿寻也是爱屋及乌,说道:“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赵扶桑清了清嗓子:“我叫赵扶桑,扶桑树的扶桑。” “桑哥哥。” “好听。” 李盛年看着三人如此和谐的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再加上阿左的汇报更是让他烦躁不已。 “殿下,此次南下的人我们查清楚了。” “不是说杀了再向我汇报么?” “殿下,此人,还不能杀。” “说。” “是....先王妃。” 李盛年的手兀自收紧,他的目光缓缓聚集在笑着的阿辞身上,眸色深沉令人害怕,但是眸底的纠结更是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第三卷 槐序 第二十八章 蝉鸣响动,在夏季之中开始放肆狂欢,满山的野花如同绿海之中的繁星,夏风吹来,吹起绿海之中的层层浪潮。 阿辞负手站于高处,俯瞰着远方万千山河。 江河如同碧绿飘带般蜿蜒至青山深处,看不见踪影。 云海层层翻卷,耳边吹拂着风的声音。 “小辞哥。” 稚嫩的喊声将阿辞的思绪拉回现实,她扭身,露出浅浅的微笑,看着阿寻手中拿着一个花环,随后孩子清澈好看的笑容比此刻盛大的场景还要好看。 “怎么了?” 乌瑰飘在他身后,不知道他何时拿起的花束,被他握在大手上。 这个时候,或许是这么久以来最安静的时候了。 阿寻将花环递给阿辞,说道:“小辞哥,给你的。” 阿辞刚想拒绝,可是小孩儿已经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自己,希望自己能够戴上。 阿辞轻轻叹气,一旁的乌瑰也笑着。 “好.....好吧。” 反正现在身边也没有其他人。 戴戴也无伤大雅。 阿辞接过花环,戴了起来。 最近因为乌瑰的术法和修为大有进益,将阿辞也养的甚好,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甚至还长了些肉,乌瑰甚是自豪。 阿辞刚开始有些嫌弃,还揍他,但是后来次数多了,自己感受到了身体好了很多,索性也就随乌瑰去了。 赵扶桑回青柳镇复命了,而李盛年,却不知所踪。 也对,反正他和自己又没有任何关系,最好就是这样不辞而别最好。 “小辞哥,很适合你。” 阿辞拧眉,哭笑不得,也编了一个给他戴上,“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少得了你呢,你也给我戴上。” 阿寻很开心,在绿野之中奔跑。 阿辞负手,刚要将花环摘下,但最后还是犹豫了,放下手的那一刻就看见了乌瑰含笑看着自己,她问道:“看什么?没看过啊。” “当然不是。” 随后乌瑰赶紧跟上,随后说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你为何要将这孩子救活,还带在身边了。” “你又知道了?” 乌瑰自豪地扬首,大手握着的一束鲜花,倒是与他的气质有些不符。 “你没事儿抱束花作甚?” 乌瑰看了看自己的花,仔细地端详起来:“因为好看啊。”还举到阿辞跟前,“不好看么?” 阿辞带着些许的敷衍,“好看,好看。” 乌瑰努努嘴,“看你这样,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浪漫两字恐怕与你毫无关系喽。” 阿辞有些不服气,“怎么?你知道?” 乌瑰很是得意:“那是自然,想当初我在玉林也是人见人爱的,爱慕我的仙女那是直接排到南天门的。” 阿辞一想,直接毫不留情地说道:“这天界那么小?” 乌瑰一听,得意的表情兀自一收,他听出了阿辞口中的讽刺,很是无语地看着她,但是看到她明显不信的样子,想要出口辩驳,但是又欲言又止,“算了,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阿辞悠闲地走着,“是啊,我的确不懂,怎么?想念以前了?开始思春了?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个母石联络联络感情?” “阿辞!” 乌瑰羞愤地喊着,阿辞捂了一下耳朵,谁叫乌瑰说的话只有阿辞能够听得见呢,被突如其来的大声音震了一下,耳蜗都有些颤抖,她不悦地蹙眉:“干嘛?” 乌瑰扬起拳头:“你再调侃老子,相不相信老子现在就把你给撕了。” 阿辞有恃无恐,“来啊,你撕啊,你有胆子你就撕。” 面对阿辞的有恃无恐和无所谓的样子,乌瑰也是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将手中的花直接塞到阿辞手中后就直接飘着去找阿寻了。 阿辞看着手中的花束,随手一扬,零星各色的花瓣飘向空中,停滞在阿辞身边旋转。 她十分头疼,这厮拿这灵力专门做些无聊的事情,只见她随手一点,就将花瓣弄散了。 “小辞哥,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阿寻跑过来拉着阿辞的手问着。 “咱们啊,去青阳城。” 乌瑰一愣,“你还真要去查案?” 阿辞摇摇头,冷哼一声:“我可没那闲工夫,阴司回报,妖都王朝有人南下,或许是三王的人,我打算去看看,碰碰运气,要是真是个大官那就发财了。” 乌瑰对阴司还是持有不太信任的态度,他说道:“你真的就那么相信那些阴司?你不要忘了,他们可都是邪术炼就出来的。” 阿辞一顿,“邪术炼就又如何,能够为我所用即可。” 乌瑰凝眉:“用久了,对你不好。” 阿辞无所谓地耸肩,“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看着阿辞如此倔强的样子,他知道说再多也没用了,也没有再说什么。 夜晚,他们来到一个村庄落脚,阿婆和阿公看着阿辞面露善色还带着一个孩子,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整个家里只有阿公和阿婆两人,据阿公所言,孩子们都出去了,现如今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好在了。 “外面都是捉妖师,听说抓到的妖不管是善是恶,一律炼成妖丹。” 阿婆叹息,阿辞继续问道:“为何不在炙汐域内找活做?” 这时抽着旱烟的阿公也说道:“现在炙汐域也不太平了,以前啊,还有王爷在,我们也不必担心那些情况,但是现在自从说王爷反叛死了之后,边境的那些战事越来越多了,唉........” 阿婆也跟着开始叹息:“说是王爷反叛,哼,我是绝对不相信的。那些人就知道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夜晚入睡之时,阿辞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看来对于炙汐域整体的调查还是需要那些阴司去查一查才行。 不过,说是要南下的人是不是妖都之中的人。 是为了那些钱? 还是为了其他? “小辞哥,你睡了吗?” 阿辞听到阿寻的声音扭身看着他,小孩的眼睛在黑夜当中像闪着细微的星辰,她抬手抚着他的脸问道:“做噩梦了?” 阿寻摇摇头:“我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他一顿那双漆黑的眸一亮一亮的,他继续说,“小辞哥,你为何不问我为何会在那里?” 阿辞一笑,“这有什么好问的,你想说的时候你会说的。” 阿寻愣愣地看着阿辞,“小辞哥,其实,我是因为害怕才会躲进去的,那里,那个人不敢进去。” “那个人?” 阿寻的手不知不觉地拉住她,他好像开始有些害怕,甚至于只是提到了一下那个人,他的小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 “阿寻,别怕,小辞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阿寻点点头,“谢谢小辞哥,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你以前的家人呢?” “我......我娘亲早就去世了,那日,我看到她自刎了......父亲......小辞哥,我困了。” 阿辞察觉到阿寻不想再去回忆那段记忆。 这么小的年纪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自杀,他一定很痛苦,很害怕,要不然也不会自己躲在充满瘴气的墓地之中。 看他身上的瘴气之毒,起码也有一年之长。 阿辞的思绪回到了以前: 那时她是长夏,在很小的年纪就被自己的舅舅送入了妖都王宫之中,那时,她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姑姑,尊贵无比的妖尊陛下。 可是一进入那妖都王朝,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舅舅,每日就是训练,训练,训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上战场,杀敌人。 看到那些表现好的同伴被批准告假后的喜悦,自己也想更加努力。 于是她开始没日没夜的训练,修炼,上战场。 终于,她带领一千人拿下了一座城,凯旋的那天,她被封侯,成为了妖都年纪轻轻的长夏王爷。 那日她满怀期望地回家,可是家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或者换另一种说法就是一个活口都没有。 那一刻,她没有家了。 那是一个大雪天。 后来经查证,是敌寇潜入城中杀光了她的家人。 从那时候开始,她除了打仗就是打仗,权力一步一步慢慢地变大。 今日乌瑰问她,为何会将这么一个孩子带在身边,其实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他在最后生死关头说的那句‘救救我’让她想起了自己无助时的自己,或许救下了他,也相当于救了一把当时的自己。 还有一个就是,这少年很像她,亲历过满目血色的时候,内心都有一道疤。 带着他,也算是为了向当初的自己好好地道个歉。 因为她的自以为是,狂妄自大而将自己养成现在这副模样。 面对生死的冷漠,睚眦必报的残忍。 “睡吧。”阿辞轻声说着。 看着小孩陷入熟睡,她披衣起身,开门坐在院中。 今夜的月只有浅浅的一个弧度,充满着寂寥悲凉。 她正在惆怅当中,就被脚尖掉落的石头吸引,她抬头想要去看石头的来处。 就看到站在树上一身玄衣的人。 那人带着面具,可是阿辞却认得那面具,她走近大树,环着手,笑着道:“瑞羽?你任务完成了?” 瑞羽听见了,连忙一跃而下,赶紧做噤声状,“嘘,小声点,万一他们醒了怎么办?” 阿辞微微打量起了他:听这轻松的语气,看来是当初在牢狱之中遇到的人没跑了,可是......他究竟是怎么了? 真身也不是一个有两种特征的人,为何性格会迥然不同。 “你一直跟着我们?” 瑞羽点点头。 “不去杀李盛年了?” 瑞羽坐下,“不去了,买主发话,不买他的命了。” 阿辞也跟着坐下,轻笑一声:“那你岂不是没有钱了?” 瑞羽笑呵呵地,像是在和一个挚友说话般轻松,“做我们这行的,习惯就好了。” “你倒看的挺开的。” 瑞羽嘿嘿笑着,这时阿辞试探性地问道:“瑞羽,你,有没有什么同胞兄弟?” 瑞羽疑惑:“没有,你为何这么问?” “没事儿,前些日子看到了一个很像你的人,所以问一问。” 瑞羽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间,问道:“那个小孩谁啊?” 阿辞刚要开口说只是一个远房亲戚,就只听到瑞羽提前一步说道:“他是不是你这次的任务?” 也对,这个答案或许更符合赏金猎人的这一说。 她点点头。 瑞羽这个时候惆怅地说:“真好,我的任务到现在都还没有。” 或许你有,只是你现在忘了? 等等,忘了? “瑞羽。” “嗯?” “你之前可有受过伤?” 瑞羽想了想,然后说道:“有,我之前去刺杀一个大人物,结果刚杀完,就被人袭击了,从那以后,我感觉一直在忘记东西........”他没有任何的隐瞒侃侃而谈,随后便是一愣,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受过伤?” 阿辞拉起他的手开始掐起脉来,脉象很稳,后脑却是受了伤,可是已经愈合了,可是为何? 难不成是后续造成的? “辞兄,这是作甚?” 他看着阿辞翻手将一个药瓶变了出来,给他,“这是药,希望对你的伤有好处。” 瑞羽接过:“谢谢啊,下次你想杀谁,杀不了的,跟我说一声,我这人其他的也不会什么了,这刺杀还不错。” 不愧是杀手,阿辞笑着应下了。 “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我走了。” 他站起刚要走,又转身将什么东西塞在她手中,“这是我特制的骨哨,遇到什么事情我能够解决的,就吹这个,这世上只有我能够听见。” 说罢,他便点脚飞身消失在黑夜当中。 她端详着手中的哨子,做工倒是挺精细的,上面还刻着一个羽字。 她收下了,转身回去睡下了。 次日清晨,阿辞是被一阵说话声给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看到那糊上白纸的窗棂透进的明晃晃的光,身旁的阿寻也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哝着:“外面怎么了?” “我出去看看。” 只听得一个十分凶恶的声音说道:“你究竟交不交?!其他家都交了,就你家还没交?是不是想死啊!?” 阿婆:“小哥,你行行好,我们该交的都交了,这实在是没钱了。”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随后就只见那人抬起手掌眼看着就要劈向自己,阿婆扶着阿公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迎面而来的巴掌却戛然而止,睁开眼睛时,就看到面容清秀的男子攥紧那抬起的手,神色阴怒,抬脚间狠狠一踹,就将胖胖的男人给踹了出去。 周围来的手下各个面露惊奇。 这一下子飞出去的东西是......他们老大? 阿辞拍了拍手,蹙眉,面色不悦,寒声道:“一大早就来找死?” 第三卷 槐序 第二十九章 那些人长得膀大腰圆,肥得流油,手中拿着棒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怔愣了过后,那被打出去的人痛的喊娘,直接愤怒朝着那些愣着的手下大喊:“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我上!” 那些人才像是听到指令的傀儡般冲了出去,阿辞在被人吵醒之后的愤怒的边缘,根本受不了一丝一毫的反抗。 阿寻悄悄出来将阿婆和阿公带回屋子里。 乌瑰说道:“这么壮?你行么?” 阿辞活动活动拳头,“等会你就知道了。” 上来一个,阿辞直接一拳打在那胖脸上,一拳打下,那脸部顿时凹陷下去,口中的牙齿飞了出来。 那人直接砸在树上,半天起不来。 接着的一人,阿辞直接捡起那地上的细棍,猛地在空中一甩,唰的一声,如同划破空气一般,直接甩在那人身上。 那人直接痛苦地暴跳而起,阿辞接着一挥间,那人已经痛的满地打滚,不知道该去捂哪里,总之全身都在痛。 随后冲上来的那人明显已经有些发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再怎么没有眼力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玩,于是挤出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还将自己手中的棍子很自觉地扔了出去。 接过扔出去的时候恰好砸在了老大身上。 “哎呦!你他妈瞎啊!不想干了是吧!” 老大无能怒吼。 原来是四个野猪精。 阿辞冷眼看着那还完好的一个,只见她勾勾手,随后那野猪精乖乖上前,“您有什么吩咐?” 阿辞眸光凌厉,语气冰冷让人畏惧,直接说道:“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不管你们在干什么,我都把你们几个做成菜。听了懂么?” “懂懂懂,懂懂懂。” “带上这几个,滚。” “是是是,是是是,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接着就看到那人拖着,拽着,抱着,背着,将同伴连滚带爬地带走了。 阿辞扔下细棍,乌瑰刮目相看地说着:“不错啊,厉害了。” “就几个野猪精,还不至于让我动用灵力。”接着就对屋内喊道:“都走了,大家出来吧。” 阿婆和阿公一整个如同遇到救世主一般,热泪盈眶起来,说什么都要给阿辞跪下道谢。 阿辞实在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好说歹说,才换成以礼道谢。 “保护费?” 阿公点点头,“以前是没有的,可是自前些年开始,邪祟入侵,有人请来了仙师,可是都被他们赶跑了,邪祟没除,保护费到是年年都得交啊,而且这一交,还越交越多。” 他们就是这样欺压我炙汐域的百姓的? 当她死了? 也对,她的确在世人口中死了。 “你们放心吧,以后他们不会再来了。” “多谢多谢,你就是上苍派来保护我们的神啊。”阿婆阿公再次热泪盈眶。 走之前,阿辞拿了些钱塞在枕头底下,有了这些钱,他们的日子也许会好过一些。 “不必相送,我们走了,多谢二老的收留之恩。” “小先生这是哪里的话,我们还要多谢你呢。” 阿辞浅浅笑着,告别二老后,就开始上路了。 阿寻倒也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走了许久的路也不会抱怨说累什么的。 倒是乌瑰一路上问个不停。 “不是,你能不能不说话了?” “大可不必。”阿辞挥手回绝了。 乌瑰还要说话,阿辞直接在奔溃的边缘:“你要是在我军中,话这么多的,早就被罚军棍了!” 乌瑰这时来了兴致,“你以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阿辞不回答。 乌瑰接着飘到他另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我猜你那个时候应该也很闷吧,像现在这样,不爱说话?” 阿辞继续不作声。 他依旧不放弃地说道:“看你这样子,估计你的那些手下也是不爱说话,不苟言笑,就像李盛年旁边的那个瘟神阿左一样。” “哼。”只听见阿辞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性格如何你或许不知道,但是我一直不变的一样东西,你肯定知道。” “什么?” “拳头。” 乌瑰一愣,随即就看到了阿辞的那个拳头扬了起来。 他赶紧抱头缩了回去。 还真当自己是缩头乌龟了? 阿寻走在前面,听到声响后回头看着阿辞。 “小辞哥,怎么了?” 阿辞轻笑摇摇头:“无事,接着走吧,约莫太阳下山咱们应该就能到青阳城了。” 他们赶了四天的路程,加上在路上的游山玩水,也应该到了。 只是能不能遇到那妖都来的大官就不知道了。 听阴司说,那个大官是私访,并未带任何的军队。 大概也是到了日落夕阳之时他们终于来到了青阳城,看着城门之中熙熙攘攘走进走出的人。这里比扶摇城还要热闹,连人也比那里多。 从穷乡僻壤出来的阿辞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确实任谁随便看一眼都知道这是从乡下来的。而身边站着的阿寻也比她还不到哪里去。 明明是干净的衣服,可是在这里看来就有一种俗气的感觉。 阿辞手中牵着阿寻在人群的异样打量目光之中穿越人海进入城中。 青阳城,这里大多聚集着木族妖怪,他们有些还未褪去本该身为妖的特征,头顶也会因为情绪的变化而开出不一样的植物。 阿寻眼睛亮了又亮,拉着阿辞的手时而松开,时而再次回来抓着。 “小辞哥,你看那儿,他头上开花了。” 阿辞闻言抬眼看去,一位青涩的少年正向心爱的女子表达最真挚的爱意。 阿辞眸色黯淡了一些,随即又很快地收敛起了那些情绪。 “他们是木妖,自然是会开花的。” 这里也有一些其他的妖怪,不一样的种族相处得很是愉快。 只有两人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异乡人。 突然,一阵马蹄声匆忙响起,面对街上那么多的人,马上的那个人却丝毫没有要叫停的意思,还不停地叫喊着驾。 “驾——驾——” 阿辞有些不悦回眸间,就看到了那些迎面过街的一位身着漂亮裙装的女子,她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即将疾驰而来的马。 阿辞蹙眉,有些不想管,但是........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已经搂在那姑娘的腰间了。 那马疾驰而过,被突然冲出来的阿辞吓了一跳,那纵马之人也是有些不悦,粗声粗气地停马,随后趾高气扬地用马鞭指着阿辞。 “找死啊你!” 随后就要走,阿辞未回应那人的任何一句话,只是阴沉着个脸看着那远去的人。 突然,不知道怎的,那马突然癫狂起来,那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随即,已经疯起来的马抬脚就直接踩在那人的腿上。 接着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后,那人痛苦大叫起来,在地上颤抖不停。 路上的行人也吓坏了。 阿辞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小姐!小姐!您没事儿吧?” 阿辞听到一个声音,紧接着怀中的人猛地将自己推开。 阿辞闷哼地单手捂心口。 这姑娘可以啊,还专门朝着自己的伤口上按。 她蹙眉间,就只见这个长相水灵的姑娘神色不悦,甚至可以说是像极了受到屈辱一般,她那柳叶眉弯弯的,眉头皱到了一块,眼神之中满是嫌恶。赶紧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裙,还赶紧用力拍去,就像是要拍去最嫌恶的东西。 那副鄙夷和嫌弃的模样,让阿辞一愣最后是冷笑一下。 看来是救错了。 “你这个贱民,竟敢碰我家小姐?!” 一个丫头抱着一大堆东西,不问缘由就直接开骂。 街道上的人听到声音也纷纷停驻脚步,还停下来看起了热闹。 阿寻拉着阿辞,“小辞哥救了她,不信你去问她.......” “春风,你赶紧看一下,我的衣裙脏了没有?这些贱民也不知道有没有病?” 阿寻还要出口争论,随即阿辞便拉住了他,还将他拉至身后,接着,他才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来作了一个十分不像礼的揖,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是在下唐突了,冒犯了姑娘,对不住。” 说罢间就要带着阿寻走。 这时,那个小姐直接对身旁的春风说道:“春风,拦住他们。” 春风也赶紧将东西放下,展手直接拦在两人面前。 看热闹的人中有人低声说道:“这位小哥一看就是外地人,这一来就碰上了这个小阎王。” “唉,谁叫她和少君有婚约呢?她身后可是城主,未来还很有可能是城主夫人,谁敢造次?” “这位小哥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 未来的城主夫人? 阿辞挑眉,“姑娘还有事?” 东方品月有些不满,敢问这城中还有谁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贱民竟敢碰自己,还是......腰? 看着这一副病秧子的穷酸样,也看不出是何处来的妖,身边还带着一个大呼小叫的孩子。 一看就是逃难来的。 这青阳城何时已经沦落成这般了,真是什么人都敢往里面放? “你不知道我?” 乌瑰在一旁低声笑了起来,“怎么?她很有名么?” 阿辞微微一笑:“大概认识。” 东方品月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间有些语塞,但很快便再次十分跋扈地说道:“知道还不行礼?” 阿辞实在是不想再和这个小丫头纠缠太久,否则才第一天进城就被人围观,说不定还会变成这些人口中的茶后谈资。 他抬手就要行礼,春风立即喝道:“不是这样的礼!” “那你说,要怎样的?”阿辞有些不悦了,面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沉声问着。 春风明显吓了一跳,一副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的意外模样。 “自然,自然应行跪拜礼。” 跪拜礼? 这丫头想当城主夫人想疯了吧? 身后的阿寻眸色悠悠转深,他抬眼看着阿辞。 不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没想到阿辞是扬起嘴角的笑容,那笑容里面多了几分狡黠的意味,乌瑰后颈逐渐发凉,这个笑容他真的太熟悉了,当初签订契约之前就是这样瘆人的笑。 带着无尽的阴谋。 东方品月抬着她高傲的头颅,带着傲慢期待着阿辞的跪拜大礼。 阿辞却是先说道:“听说姑娘和青阳少君有婚约,这礼嘛,自然是要行的,只是,这跪拜从何说起?我若是这般行礼岂非是对城主不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姑娘想尽快成为城主夫人呢?” “哎,好像是这么个理。” 不知道是人群之中谁说了这么一句话,突然,周围的议论声纷纷响起,如同锅盖之下热油之中的蚂蚱。 东方品月的面子顿时挂不住,他这样一说不就是在变相地说自己咒城主死么? 她捏紧拳头,那精致好看的小圆脸上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她恶狠狠地说:“你给我等着!” 说罢,就朝着拦着她的人大吼道:“看什么看!滚开!” 那嚣张的气焰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阿辞叹息一声,就见春风还愣在原地,于是将东西捡起来给她,笑眯眯地,“还不快跟上你家主子。” 春风也是个没有人撑腰不敢造次的人,悻悻地离开了。 大家没有了热闹可看,自然也就散去了。 阿辞看着在人群之中远去的身影。 这座城有点问题。 回身就看到阿寻一脸笑意,崇拜的眼神望着自己,“小辞哥,你好生厉害。” 阿辞抬手揉弄着他的头,“别凭嘴了,走吧,先去找住的地方。” “好。” 两人有说有笑地远去在人海之中,夕阳逐渐消失,阁楼天桥上,一个人影默默地看着远去的人的背影,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大人,已经打好招呼了。” 身旁的人十分恭敬地朝着那个立如芝兰身如玉树般的人说着。 他浅浅笑着,眼眸如同一汪静潭,眼睫欣长微微上翘,眼尾向上微勾,眼睛一眯,那上翘的弧度好像能够将人的心给勾走。 “好。”他声线沉稳带着温柔。 “大人,虽是酷暑,但还是要注意身体。”一旁的女暗卫漠然着脸,声音也是冷冷的,但是手上却拿出一个薄薄的披风披在他身上。 “我知道了。” “大人,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他那好看的眸子继续落在那条街道上,“我好像看到了一位故人。” 第三卷 槐序 第三十章 酷暑时分,今夜是个无风的夜晚,屋子就如同一个蒸笼,而身在里面的两人就像是包子,被蒸的汗流浃背。 两人各自拿着一把扇子,不停地扇着,根本停不下来,一停下来那热气就迅速爬上他们身上。 阿辞还在想,这样的天气,明明白日里还没有这般热,为何这一入夜就热的人直冒火,甚至都不能动弹,一动弹这身上的热气就久留不消。 “阿寻,你热不热?想不想出去走走?” 阿寻的眼睛已经开始打架,听到阿辞这样一说,刚想起床,但是却被阿辞拦住了,“算了,你先睡吧,我叫人再搬些冰块上来。” 阿寻点点头,扭身睡了过去。 今夜是绝对睡不好了,还不如索性出去走走,顺便去吹吹风。 今夜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客栈,客栈的客人不多,阿辞看了看,加上他们也不过是四户。 一对新婚夫妻,一对姐妹,还有一对老翁兄弟。 阿辞来到天台看着那万家灯火,街道上的灯火朗朗,夏夜之中还可以听到那蝉鸣的声音。 这些蝉从早叫到晚不累? 她随意地将双手往后一撑,仰起头,恣意地看着天空中的漫天繁星。 淡淡的风不停地吹着自己,自己焦躁不安的心也随着平静了下来。 突然,她感知到了一股灵力在她周围徘徊着。 阿辞直起身子,就看到自己面前一身血色的李盛年。 夜色如薄纱披在他身上,他捂着胸口,那原本一尘不染的衣袍上带着血迹和泥渍,那梳得周正的发髻,因为打斗额间掉下几缕发丝。 尽管受伤,他依旧站得笔直,那铮铮之骨依旧不会屈服半分。 阿辞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打量完狼狈的李盛年后,她说:“真是活久见,这世间还有谁能伤的了大人?” 李盛年冷哼一声,向她伸出手来:“药。” “什么药?” 李盛年可能真的是受了很重的伤,刚上前一步,那身子明显地晃了一下,阿辞上前几步扶住他。 “你上次救我的那种药。” 阿辞难得看见李盛年如此虚弱的时候,好像现在只需要轻轻的一掌,他就会死。 她嘴角一翘,“大人,现在就只剩下我俩,我悄无声息地杀了你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李盛年半身的重量都落在了阿辞的身上,他眸色深深,眼睛之中满是疲惫,将自己脆弱的样子不加任何的掩饰,对阿辞仿佛没有半分防备,“你可以试试?” 说罢间,便昏睡了过去。 我真是欠了你的。 睡了一觉醒来的乌瑰飘出,就看到阿辞抱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姿势颇为暧昧。 他问道:“他谁啊?” “李盛年。” 当乌瑰看到他身上的伤时,立即惊讶起来:“哟,他这是受了多大的伤?还有何人能够伤他?” 这也是阿辞想知道的问题,不过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先把他给救活吧。 阿辞拼尽全力地将李盛年抱了回去。 “阿寻,醒醒,来帮忙。” 阿寻一听声音,刚开始还有些困惑,但是看到满身是血的李盛年后,那睡意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赶紧将床榻收拾起来。 “去拿剪刀。” 乌瑰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看着,“你不是最希望他死么,现在又救他作甚?” “我怕他真的死了,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乌瑰抱着手,毫不留情地说:“我看你救他才是惹上了麻烦。” 阿辞耸肩:“无所谓,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个普通人,我的命可不值钱。” “剪刀来了。” 阿寻找来了剪刀,阿辞就吩咐道:“打盆热水,还有找掌柜的要点纱布和创伤药。” “是。” 阿寻关门就走了。 阿辞小心翼翼地剪开那被血包裹着的衣服。 得,这一剪刀下去,李盛年醒了不得砍了我,剪坏了他的衣服。 可是当掀开露出皮肉的时候,那伤口很明显是刀伤,伤口很深,开口很大,随着呼吸,伤口也在不断溢出血来,阿辞将丹药给他服下,止住了血后,便看到了胸口的剑伤已经开始发黑,腹部的刀伤没毒,而这剑伤却淬了毒。 瑞羽不再刺杀,那么.....他这回交手的人是两伙人? 热水来了,阿辞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血给擦干净,止住了血,伤口清理干净,阿辞的医术不怎么样,但是简单的包扎还是会的,简单地给他上了药,包扎好后,就看到了那堆在地上的那一堆剪破了的衣服。 她立即塞给阿寻,“阿寻,你把这些衣服拿去伙房烧了,莫要让旁人看见。” “好。” 阿寻倒是镇定,或许从小到大这些场面他也习以为常了。 可是现在李盛年赤裸着上身,幸好腿上没有伤,否则......他得光着。 阿辞示意乌瑰渡些灵力,乌瑰哪敢不从。 莹白的灵力流窜在李盛年体内,将那些毒药尽数引到自己身上。 阿辞心中猛地一紧。 她忽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盛年。 他中的毒是妖都王室秘药。 伤了他的人是妖都王室中人。 她来到走廊处松口气,阿寻回来了,探头看了眼房间内的情况,“他没事了吧?” 阿辞摇摇头,“没事,死不了。” 阿寻看着阿辞的脸色不太对,“小辞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我让掌柜开了一间房,你先去睡吧。” 孩子神色有些落寞和担忧,想要再说什么,但是见到阿辞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也就垂着脑袋走了。 那些毒药阿辞现在光是想想还是会心慌手抖,甚至想吐,心底的畏惧让她讨厌极了现在的自己。 自己何时有了软肋,自己何时又有了恐惧的东西? 操! 她烦躁地起身,刚要进屋,和他们同住一层的那对小夫妻颤颤悠悠地探出脑袋来,时不时地偷看着阿辞。 阿辞察觉到了,侧首站定,问道:“你们有事儿?” 她阴沉着脸,眼中的凶光带着烦躁。 那夫妻结巴地说着没事没事就缩回了头,还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阿辞暗道:无聊。 反正天也快亮了,屋子里面是睡不成了,自己还是出去走走吧。 乌瑰飘在身后,问道:“你不睡一会儿了?” 阿辞摆手:“还睡什么?” 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自然说话的语气也带着点冲气,乌瑰倒是打着哈欠,“那我再去睡一会儿。” 她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过来走过去,踢着脚边的一块石头,踢了一路,这条街走到头了,就折返。 那些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交织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越想,她的恨意就越浓,就越想狠狠地掐着三王五王的脖子,然后踏烂这些烂人的尸体。 “阴司。” 黑影缓缓变成人,虔诚地下跪,安静地等待着阿辞的下一步指示。 “给我查,南下的人究竟是谁?把他的祖宗三代都给挖出来!” “是。” 静默一片后,阿辞望着远方逐渐亮起的天光,接着铺子开门的声音再次响起。 香味飘转在她身边。 阿辞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包子铺。 自己冷静了一晚上后,上前对老板说到哦:“老板,两笼包子,三碗甜浆。” “好嘞。” 老板喜笑颜开,“小哥,这么早?” “嗯。” 她冷着脸,老板识趣便也不再说什么。 阿辞抬头四处看着,神色猛地一变,那心口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某处。 某处,一个俊雅公子含着浅浅的笑接过早点铺老板手中的早点。 随后便转身就要走。 那心底的名字感觉即将呼之欲出,她看着那人即将离开她的视线。 她的眼中是震惊,随之眼眶之中升起了雾气。 她二话不说,抬脚追了上去。 她口中呢喃着:“槐序,槐序。” 她眼眶逐渐红了起来,等到那身影即将拐进巷子里时,她的心口处的钉子猛地一疼。 那痛感顿时席卷全身,如同一击而下的天雷,让她全身根本动弹不得,她撑地半晌起不来,红着眼睛,嗓子里如鲠在喉般,她尽管努力挣扎可是却半天喊不出来那个名字。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身影消失在转角。 她的眼泪从眼眶之中跑了出来,滴入地砖缝之中。 阿辞回来的时候,李盛年也醒了,毕竟是灵力高强,起码能够自己坐起来了。 换做常人,受了这种伤到第二日是万万起不来的。 李盛年神色如常,阿寻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不敢说一句话。 “我还以为你丢下孩子自己跑了?” “小辞哥!” 见到阿辞的阿寻如同看看到了希望般,直冲着阿辞跑去,但看到阿辞面上的微微失落,他停住了脚步,“小辞哥,你怎么了?” 阿辞如梦初醒,或许看错了呢,这世界上相似人本来就多,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没事。” 李盛年也看出了阿辞的不对劲儿,起身向他走来。 阿辞将衣服递给他:“昨晚不好意思把你衣服给剪了,这是我能买得起的衣服,你先凑合凑合。” 李盛年看见了她眼底的红,她哭了? 为何哭? 没钱了? 李盛年接过那衣服,想出口问,可是却想到还有外人在场,于是便冷哼一声:“那些衣服你的确是买不起。” 阿寻拧眉:“大人若是不喜欢就自己去买。” 李盛年想说话,却被阿辞给堵住了,“大人尊贵,哪里需要自己买,说不定到时候手下就给他送来了,咱们先去吃早膳。” “哎.......”李盛年刚想说什么,阿辞和阿寻已经下楼了。 真是不像话。 他穿好出来时,在大厅之中的人纷纷抬头看着那楼梯下走下来的少年。 特别是邻桌的两姐妹。 “快看快看!” 阿辞闻声也抬眼看去。 一身朴素简单的窄袖衣服却被他硬生生穿出了一种高贵的感觉。 他将袖子平整地叠至手肘处,露出一截很好看的小臂,那腰间的腰带将那精窄的腰肢包裹,随着双腿的摆动,衣摆也动着。 今日的头发并未梳得周正,而是用发冠束了个高马尾,额前的碎发轻轻搭在额两侧。 不失风姿,尽显少年气度。 他的头发养得极好,顺滑黑亮。 阿辞就看到他走向他们,随后便很自然地坐下,拿起筷子,把阿辞身旁的甜浆给端走了。 “我说了是给你的么?” 李盛年喝了一口,在热气之中挑眉抬眼,“喝不死你。” 阿寻看了眼他接着又看了眼阿辞,神色有些微变。 阿辞倒是也发现,这李盛年的脸皮可真是越来越厚了。 他夹起一个包子,刚放入口中,咬了一口,阿辞坏笑凑近:“你就不怕,我下毒?” 李盛年冷哼一声,“就你那拙劣的毒药还不至于毒倒我。” 阿辞捏起了拳头。 这时,乌瑰也是打着哈欠起来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回头就看到阿辞盯着李盛年,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现在是掩饰都不掩饰一下了? 李盛年手放在桌子上,那双好看的手一下一下起起落落,他似笑非笑带着挑衅的意味看着阿辞,“这么久不见,难不成你换靠山了?” 阿辞喝着甜浆不打算理他。 “你来这儿作甚?跟踪我?” “大人,我没有你这般癖好,倘若你真的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以去外面找。” “你找过?” “你.......”阿辞深呼吸,将骂人的话立即咽了下去。 随即看了看身后那爱慕的眼神,“那大人来这作甚?难不成是跟踪我兄弟二人来的?” 阿辞带着几分挑衅反问着。 “自然是来找你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做出什么坏事?” 阿辞露着一个假笑,随即便朝着李盛年摊手。 “作甚?” “诊费还请大人结一下。” 李盛年很是不屑地嘲讽:“就你那三脚猫的医术还要诊费?” “大人是没钱吧?” 被阿辞这样一激,李盛年冷哼一声,眸色沉沉,盯着阿辞,“我给的诊费,你敢要么?” 第三卷 槐序 第三十一章 阿辞正要回答‘这有什么不敢的’,这时,客栈之中便陆陆续续来人了。 在饭堂中的人都纷纷抬头望去。 一群身着绯色仙袍的小仙师整齐有礼地进来。 店家好像也见怪不怪,喜笑颜开地招待客人。 阿辞也打量起了那些仙家子弟。 他们来这干嘛? 仙家子弟各个长得清秀稚嫩,那看着就是一副初次下山的样子,或许是门规太严,各个明明是少年的年纪却面上沉着脸,一副七八十岁的老古板一般,但还是耐不住下山的好奇心,轻微地歪头打量着让他们稀奇的一切。 李盛年却在这个时候微垂着眸,好像在刻意避开视线,他自顾自地喝着茶,好像就将这些‘客人’当作空气一般。 她磕着瓜子看了眼李盛年,随即坏笑地凑上前,“哎,你担心被这些仙门中人认出来?” 李盛年轻抬眼眸,“不是。” 他否认了。 阿辞嘴角扬笑,肯定是。 就这李盛年的撒谎技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撒谎了。 只听得阿辞喃喃自语:“这些小朋友,一个二个的长得可真水灵。” 李盛年嘴角微翘,眼中是几分笑意:“原来你喜欢这款?” 阿辞呛了一下,阿寻一看,迅速将凉好的水递给她。 “小辞哥,慢点。” 阿辞看着李盛年,嘴角一抽,只看到李盛年带着几分挑衅的神色盯着自己,还刻意地挑了一下眉。 这李盛年还真是越来越....... 口无遮拦了。 她同样回嘴道:“那大人的口味也是比较奇特的。” 李盛年嘴角微扬,“我的口味你怎会知?” “我也不想知道,但是大人的风评真是...啧啧啧,这八荒之内可都是大人的传言。说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说罢间,阿辞就起身,“阿寻,走。” 阿寻很听话地站了起来,随后跟着阿辞出门了。 才刚出门,阿辞迎着阳光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到处逛逛?” 阿寻笑呵呵地:“好。” 随后就回头看了眼客栈,眼眸之中是沉思。 夏日炎炎,周围种植着排排青葱的树木,树木笔直高大耸入云天,阳光从树梢枝桠缝隙中在地上漏了一地,光影斑驳也懒懒地洒在阿辞身上,她负着手,四处看着。 阿寻手中拿着糖葫芦,沉默地跟着自己。 “阿寻。”阿辞脚步一顿,回头就看见孩子拿着一串糖葫芦,那糖霜因为热都化了,黏在他手上,他也没有任何的察觉。 “你怎么了?” 阿寻反应过来,然后思索了一下,抬头对阿辞说道:“小辞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刚才的那个大哥哥?” 阿辞冷笑一声:“哥哥,不,不对,阿寻,他那样的应该叫叔叔。” 这时李叔叔正打着喷嚏,手中握着的水晶卷轴一抖,阿左抬眸,“大人可是受冷了?” 李盛年摆摆手:“没有。” 阿寻听懂了似的,十分郑重地点点头,“叔叔......那,小辞哥讨厌他么?” 阿辞毫不客气地点点头:“讨厌,十分讨厌,所以咱们下一次见到他就当没看见就成。” 阿寻点点头。 “知道了,小辞哥讨厌的人,阿寻也不喜欢。” 阿辞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快吃吧。” 阳光热烈,绿色阴影之中阿辞抱着手坐在椅子上,看着街上行走的人。 这样祥和的一切,怎么会牵扯到那么多事情? 乌瑰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抱着手,看了眼发呆的阿辞,问道:“你看啥呢?”但是顺着她的视线却没看到任何东西。 阿辞这个时候说道:“看来咱们应该会在这里几日了。” 乌瑰很是无所谓:“随你。”反正决定权从不在他手里。 阿辞这时看着乌瑰睡了一天,还是打着哈欠的样子,“你这几日挺好觉的?” 乌瑰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说着:“我最近练到第四章了,不知怎的,只要一练我就犯困。” 她想了想一笑:“你自己犯懒,还要怪我的秘籍?” 他白了她一眼。 这是,人潮开始动了起来,那些人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起来。 阿辞起身,“走了,看热闹去。” 可是就在阿辞刚走出几步时,衣领再次被人拉住。 李盛年! 她怨怼地回头瞪着李盛年,只见他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窄袖的长袍,头发也周正地梳了起来。 他眸色冷冷地撇了眼阿辞,随后放开她的衣领,转而将手搭在她肩膀上。 身后的阿左见了,眼眸之中是转瞬即逝的惊讶,随后便是拉着阿寻。 阿寻默默地看着一切,一言不发。 阿辞也是一惊,随后便是狐疑警惕起来,这李盛年又想整她? 她想要将李盛年的手扒开,可是那人却扒的更紧了。 还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大人,我不好男风,可能要让大人失望了。” 扒不开你,就恶心死你。 可是让阿辞意想不到的是李盛年没有任何嫌弃厌恶的表情,反倒是微微讶异,可是却没有放开手,“先生且放心,我亦然。” 亦然,亦然你个头! 阿辞恶狠狠地在心底里面咒骂着他。 人来越来越挤,阿辞一行人已经挤在了一边,李盛年又搂着自己,还怎么弄都弄不开,看着那些人挤着咱们金枝玉叶的李大人,看到他面上的几分嫌恶,阿辞就高兴。 活该!就应该把你挤死! 这时阴司的声音出现在阿辞耳边。 主上,南下之人就在前方府邸之中。 阿辞的眸色缓缓变暗,她冷冷地盯着前面的人头。 这时,李盛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面具就直接往她脸上一戴。 “你这是作甚?” 李盛年狠狠地压着她要抬起的手,语气颇为不悦:“让你戴你就戴,别那么多废话。” 呦呵,他还有理了? “凭什么?我又不是你的部下!” 李盛年的眸色深沉无边,那阴沉的面容不发怒就如同发怒一般,活像一个阎王。 要是以前的阿辞她说不定真的会和他硬碰硬,可是这么久的的人情世故她知道了之后,发现只要自己微微服软,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她不情不愿地戴着面具。 心里把李盛年骂了遍。 这时她回头却没发现阿寻他们,她扭身,李盛年攥住她的手:“去哪儿?” “阿寻不见了。” 李盛年有些不耐:“我让阿左带他回客栈了,你急什么?” “那你不和我说,我能知道么?” 这人真是有病。 李盛年攥着阿辞的手不停向前,随后这时,就看到那些今早看到的小仙师陆陆续续地进入大宅子之中。 路人看了,也是停下来想知道个究竟。 她抬眸看着那烫金大字的府邸:子贤府。 谁取的名字? 阿辞看着李盛年将令牌给家丁一看,那些家丁立即恭敬弯腰行礼。 可是李盛年却根本没将那些行礼的人放在眼里。 阿辞问道:“你把我带到这里作甚?” 李盛年停下了,阿辞一顿,看到了那些仙师正在和这府宅之中的主人说话,看着那人慈眉善目,温厚儒雅的模样,身上的锦袍和腰间的玉坠也恰到好处地彰显了他的身份。 “他是青阳城的少君。” 阿辞拧眉:“与我何干?” 李盛年看到阿辞十分无所谓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上的灰,“你知道青阳城有邪祟这回事吧?” 阿辞摇摇头。 该她知道的,她自己会去知道,不该她知道的,装聋作哑也不想去了解半分。 “我还要回去看铺子,就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慢慢看。” “回来。”李盛年大手一搂,直接将阿辞给搂了回来。 下一次化身一定要化一个比李盛年还高的身体。 可是自己的硬性条件就在这里,实在是改变不了了。 她面如死灰,“你不要搂着我。” 李盛年扭头刚要说话,那唇瓣差点贴在阿辞额间。 他怔愣地松开手,那面上镀上一层薄红。 阿辞发觉了邪笑道:“怎么?没亲过男人?” 李盛年眼底尴尬是尴尬之色,听到她这样一说,赶紧用阴骘来遮掩自己的情绪。 “你亲过?” 阿辞很是自豪地抱手:“当然。” 李盛年微微眯眼,“不会是....那个赵扶桑?” 阿辞听了一愣,这李盛年说的和自己说的是一件事? 看到她的表情,李盛年才堪堪停止猜想,继续漠然着面色看着那些仙师来来往往地开始布阵。 捉邪祟这种事情都是天家仙族该干的事,和她一个妖族有什么关系,实在是无趣到了极点。 “大人,我真的还有事情要忙,我先回去了,你要看热闹,你自个儿在这看着,我就不奉陪了。” 她刚走出几步,就听到李盛年说道:“说不定,在这里你会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意想不到个屁。 这李盛年定是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还在这里........ 做戏。 “既如此,大人就替我看了吧。”她扭身挑衅地对李盛年说着,随后脚步往后一退。 李盛年的神情刚开始有些无奈可是到后来是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带了几分凶光。 突然,阿辞的身后撞到了东西,她扭头看去时,骤然一僵。 槐序温柔的眉目带着浅浅的笑意此时此刻正看着自己,那好看的瑞凤眼中饱含深情,嘴角轻轻上翘,温润动听的嗓音开口说道:“小心。” 他的手正扶着自己的手臂。 她全身是麻的,那胸腔之中的心脏好像停滞了好久,随着他的话音响起顿时剧烈地跳动着,震惊之外便是如临梦境地僵愣在原地。 她的手抖动得厉害,槐序的手很热,隔着衣服阿辞感觉有一团火在烧着自己。 直到槐序松开她的手后,阿辞都能够感受那种体温还在。 他从容地眉眼微抬,朝着站在几步之外的李盛年轻轻点头。 衣袖掠过她的肩膀,阿辞的心好像不再受自己控制,那眼底逐渐转红,眼眶之中镀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等到槐序走过她,她才怔愣抬眼回头,看着他恭敬地朝着李盛年行礼,随后颔首浅笑与他交谈。 他对自己.....如同陌生人一般。 此时此刻,阿辞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她的耳边是某种强烈的鼓动声,急躁强烈,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的薄唇微扬,一睥一笑间都尽显风度,她看着那唇瓣一张一合,却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这位公子?可还有事?” 阿辞如梦初醒,回首,看着一个女侍卫漠然着脸看着自己。 她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为何,现场中的这些华贵的人都在一遍一遍地告诫着自己,自己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内心苦涩非常,那暗处的钉子再次戳进骨髓般令她倒吸凉气,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她摇摇头,“无........” 她走了,或者说是逃了更加贴切。 她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干涩的眼眶灼热剧痛。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最后因为双腿无力直接跪在地上。 这时,她的脖颈火辣辣地疼痛着,她大口大口呼吸,恨不得将周围的空气都吸干。 最后,她呆呆地望着天空,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都是一场梦。 “你怎么来这儿了?” 阿辞不想说话,只看到乌瑰的脸出现在天上。 乌瑰看着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还是将灵力渡给了她。 乌瑰并未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盘腿坐下,随即自顾自地说话:“我看你最近的身体也好了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切磋切磋。” “滚。” 阿辞喉咙刺痛嘶哑,愣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你厉害,当我犯贱行了吧。” 阿辞撑地坐了起来,看了眼乌瑰,“犯贱?”她冷笑起来,乌瑰听得出来她那声冷笑之中的自嘲苦涩。 她这样的才叫犯贱。 和离书都给自己了,从此两不相干的两个人,再次见面,自己居然会窘迫到失态? 实在是可笑? 都这么久了,自己居然还没放下,可是人家早就向前走了。 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乌瑰继续传输着灵力,那酸胀剧痛的双腿渐渐恢复了些。 “好了,行了。”阿辞拒绝了。 乌瑰:“呵,你今日倒是主动说‘行了’,那明日下不来床可别怪我。” 阿辞一想,“那继续吧。” 输送灵力时,阿辞环顾了眼四周,自己这是跑哪儿来了? “这哪儿?” “你自己跑来的,我哪知道?不过,看这里的环境,应该是郊外。” “用得着你说。” 乌瑰白了眼她。 夜色已经黑了,那天空就如同泼墨了般,什么也看不见,而且今夜看不见月光。 她环顾四周,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倒也不慌,感受着自己的双脚有了力气,站了起来。 这时,就听到了一个人声:“有死人!” 阿辞闻声走了过去,正巧被树林之中冲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真痛啊。 那人一身的酒气,撞到阿辞后,大喊一声:“鬼啊!”就直挺挺地晕了。 阿辞耸肩,“就这胆量。” 于是她进入树林之中,手中拿着发着阴绿光芒的乌瑰,而后者则是一个魂魄飘在阿辞身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坑,一个粉衣女子被人扔在里面。 衣裙都是泥土,可是那些埋她的人好像认定了她真的死了,随便一扔,踢了几脚黄土就离开了。 阿辞嗅到了空气之中的尿骚味,蹙眉,十分嫌恶地回头。 那个人,真的是不要命了。 “生死有命,放心吧,不管你是如何死的,遇到我了,我就给你一份差事。” 说罢间,只见她闭目,并指间,那指间顿时燃起莹白如雾的火焰。 突然间,她猛然睁开眼睛,有些惊讶。 乌瑰见了,问道:“如何?怎么死的?” “东方品月?” 第三卷 槐序 第三十二章 密林之中漆黑一片,周围是阴绿的光,将那土坑中的尸体照亮,尸体的脸庞泥泞脏污,被发丝遮挡,看不清全貌,阿辞本想召魂,却看到了东方品月的脸。 她惊了一下。 随后她问同样看到召魂中场景的乌瑰说道:“你看到了么?” 乌瑰点点头,眼中是茫然,“看到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阿辞一脸诧异:“你不认识她?” 乌瑰一脸懵,看了看身后,最后指着自己,一脸疑惑,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我....应该认识么?” 阿辞立即会意,“对,你那个时候没出来,应该不知道。” 乌瑰很无语地看着她,“你的脑子.....最近越来越不行了。” 阿辞冷眼看了过去。 乌瑰:“.........” 阿辞暗自说了一句:“真是欠揍。” 随即她一跃而下,稳稳地跳在东方品月旁边,只见她蹲下,将那脸上的头发扒开。 果然,确实是她。 看着那嘴角的血,还有腹部的伤口,鲜红的血已经将那华贵的衣袍给染红了,加上泥土狼狈脏污不堪。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极了。 阿辞冷哼一声,对于眼前的人没有丝毫的同情,更多的是冰冷。 乌瑰看到了阿辞嘴角的冷笑,还有那眸色之中的寒气,她好像对死人了这种事情司空见惯,甚至带着麻木和不屑。 “你起码尊重一下死者吧。”乌瑰抱着手说着。 阿辞没有抬眸,只是翻看着她身上的伤口,“尊重死者?那是仙族神族该干的事,你见过妖有悲悯之心的么?” 乌瑰被她这么一说,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按理来说,他也算是半个仙族,算不得妖族,可是却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炙汐域。 阿辞好像是了然了他的沉默,“所以,尊重别人的前提首先是要尊重自己。” “你的意思不就是说你不尊重你自己么?” 阿辞一顿。 是啊,见到以前的人而已,自己的思绪就被搅成这样,有什么好尊重自己的,当她不再是秉持着守护正义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之时,她就已经不值得被尊重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发现拍不掉时,就直接将手上的那些泥渍抹在乌瑰的衣袍上。 “哎哎哎!这我今日才穿的!很贵的!” 可是却毫无作用,只能看到那干净整洁的衣袍被抹得乱七八糟。 他欲哭无泪,“阿辞!老子招你惹你了!我的衣服!” 面对乌瑰开始得撒泼打滚,阿辞一脸嫌弃:“你急什么?以后老子给你买上百件,天天换!” “你说话算话。” “算话。” 这才止住了乌瑰的撒泼。 “你下来看看。” 乌瑰飘下来,仔细地看了起来阿辞指的那个伤口。 “这是刀伤?但是却像是在遮掩另一种伤口。” 阿辞点点头,“没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被暗器伤了,然后死亡,接着有人想要掩盖这个事实就拿刀盖了上去,但是你看........” 乌瑰凑近看着,只见阿辞将那衣服微微撕开一个口子,伤口旁边的肤色除了被血染红,还有就是透着黑。 “毒?” 她点点头,“这毒可不是一般的毒。” “什么?” “青柳镇中宁老板种的那些毒灵花。” “可是那些花不是被李盛年给收走了么?” 阿辞眼眸开始悠悠变深,“这人是少城主未过门的夫人,而今日李盛年带我进少城主府上的时候可是很轻松就进去了,就像.......” “李盛年和少城主相熟?” 阿辞点点头。 这下就说得通了,李盛年手中有那个毒灵花,又与少城主相熟。 这时,阿辞却又开始疑惑了。 乌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李盛年为何要杀她呢?而且还是用下毒这招?以他的性格,杀一个人直接光明正大。而且........” 乌瑰正听的起劲,阿辞再一次停顿,“说啊,你怎么又欲言又止的了,你何时顾虑那么多了?” “你急什么,我在想。” 李盛年这样做到底为什么? 若是想要从内部攻破炙汐域,只取妖都,也不必如此,以他的性子,这青阳城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是他的目标,而且就以那三王的有勇无谋,和五王的小聪明来想,想要掩盖那些贪污和贩卖人口的腌脏事,不是应该朝着少城主出手不是更快? 一个未过门,甚至只是一纸婚书而已的婚约就杀了一个人。 这东方品月是不是.......一个替死鬼? 那腹部的位置也不对。 就算那个人想要直接杀了原本该杀的人,直接朝着心口不是更快,这样一来,东方品月替死了才会是胸口位置,而不应该是腹部。 这样的位置,是面对面而杀。 替死鬼的结论就被打翻了。 而且那人明显是冲着她去的。 还有少城主府上的那些仙师,青阳城之中出现的邪祟。 以及.......槐序为何会来这里? 妖都中人南下,南下的人是槐序? 乌瑰见阿辞久久不说话,眼眸之中的情绪从思索到深沉又变为了挣扎的忧伤。 “你想出来了么?” 阿辞摇摇头,“还是去查一查比较稳妥。” 阿辞一跃而上,拍了拍那些尘土,看着躺在冰冷的泥土之中的东方品月。 乌瑰说:“要不,咱们把她埋了吧,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挺可怜的。” 阿辞挑眉,“行啊,你同情她,那你埋吧。” 乌瑰自然是没有这种能力,但是他可以魂穿,只是他从未穿在一个死人身上。 阿辞大步离开,就在这时,脚步声和喘息声从自己身后响起,她扭头就看到‘东方品月’煞白的脸瞪着大眼嘴角上扬看着自己。 阿辞吓了一跳,“你个死乌龟!你想吓死我!?” 乌瑰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这副身体,“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阿辞被吓了一跳,面容有些不悦和不耐:“说。” 乌瑰就说道:“她认识李盛年。” 阿辞听了也是震惊了,“你看到她的记忆了?” 乌瑰点点头,可是还没开始说话,‘东方品月’直接闭上眼睛,直挺挺地朝后倒去,那乌瑰的魂魄站在原地,扭头看着那倒下的尸体。 “她真的死透了。”乌瑰看着她,再次对阿辞说,“要不咱们真的找个好点的地方把她埋了吧。” 阿辞正在沉思,看着东方品月,听着乌瑰的话,她不悦讽刺地说:“你怎么那么烦呐,你死了那么多年,怎么没见有人帮你立碑?” 乌瑰不懂为何阿辞现在要将自己拿出来和东方品月作比较,也有些不解:“我是自愿被困,阿辞,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难听?” “是,我说话难听,我自然不像你们仙族,想要普渡众生,我只想活着,活着抢回我的一切,这种悲天悯人的壮举,谁他妈爱做谁做。” “你怎么那么冷血?”乌瑰不理解这只是件小事,为何阿辞要如此生气,甚至排斥这件事情,论以前,尽管阿辞嘴上说着不愿意,但是最后还是会去做。 两人说着说着,渐渐吵了起来,阿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冷血!?我冷血?”阿辞面色阴怒,她将乌瑰的石头拿出,“那冷血的我自然是不应该与你这等仙族一起。从今以后,你自由了。”接着她将石头扔到土里,扭身离去。 “你这个神经病!有病就去吃药!”乌瑰也是越说越生气,只是原石在原地,他根本追不上去多久,更何况阿辞身上没有了原石,听不见也看不到他。 他也只能不解地无能狂怒。 阿辞怒意横生,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明明以前哑女曾经教过她如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可是现在这些脾气就如同冲破了封印一般,在她体内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冲撞着那几颗钉子。 她痛的呼吸困难,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间,鬓角留下,到下巴滴落。 平常都是因为有乌瑰的灵力压制,才不至于疼痛,可是现如今........ “阴司!阴司!你死哪儿去了!??” 黑影如落叶落下恭敬下跪行礼:“主上。” 阿辞阴沉着个脸,扭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些阴司,她的胸膛一起一伏,手紧攥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南下之人是谁?” 其中的阴司一时间顿住,眼神开始闪躲起来,轻撇一眼旁边的同伴。 “说。” “是......是槐序公子。” 阿辞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查清楚,缘何南下,查不清楚,提头来见。” “是。” 阴司走后,她双膝虚软,猛地跪地。 那股灵力从她妖骨的裂痕之中疯狂涌出,顿时间,她就如同被人从背上挨了一掌般,口吐鲜血,她撑地的手也颤抖起来,视线时清时糊,倒地间,天旋地转,她依稀看到有人影朝着她跑来,而不远处是停着马。 马在发着光。 吾妻长夏,见字如晤,盖说夫妻之缘,恩义深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幽远。夫妻之份缘浅,会以王爷骁勇骄兰,任之重大。吾与其身后如仰望星辰,星辰浩瀚如垠。吾之浅薄身弱,不能常陪在侧,王爷是宜相配伴侣。今生与妻相遇,是吾之幸。愿妻长夏相离之后,重戴华冠,仍为天人之姿,前程似锦,余生佳人亲友为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些字就如同梦一般反复出现在阿辞的梦中,这个梦是痛苦的,可是她却已经麻木。 以至于,她疲惫地睁开眼睛之时,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床帘上垂下的流苏随着风在轻微晃动着。 她就如同千万个清晨一样,起身,擦掉眼角的泪,身子的虚软已经让她习以为常。 穿鞋袜,穿外套,就连对现在身处的地方也一点都不好奇,就径直开门。 扑鼻而来的山茶花香让她清醒了又好像没清醒。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灿烂而不闷热,轻风微扬。 别具一格的小院,虽称不上是豪华,但是院中所栽种的红色山茶绚烂夺目,廊下万年水晶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赋予了灵力般飘动在长廊下,微风吹起,送来了清凉之感。 红色山茶花之下绿草盎然颇有生机,一排排的花架上摆放在各种各样的小花。 她怔愣在原地,时间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在那花架前是会有一个温柔少年,耐心地浇着花草,嘴角微扬,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柔情如水,如同天上之云,宁静纯白。 可是只是一个相似的小院她就已经想了那么多,她深吸一口气之后刚要扭身离开,却迎面看到了那天的冷面女侍卫。 阿辞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她是虹砂,当初自己的亲兵,因为得力,被她派来保护槐序。 她的心兀自一抖,身体再次发麻起来。 虹砂:“先生既醒,就随我去面见我家公子吧。” 她愣了一下,一改常态,笑呵呵地:“昨夜救我的是你家公子吧?哎呦,还得多谢你家公子了。” 虹砂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在等待着。 “我就不去了,道谢的话还请你转告给你家公子,我就.....先走一步,家里还有孩子等我回去呢。” 一边说着,她已经慢慢挪步了。 虹砂一眼看穿了他的计谋,她没有不屑和不悦,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做了个请状。 阿辞回头就看见又有一个护卫手中握着刀鞘,抱着手靠在柱上凝视着自己。 得,这也是她得亲兵,以前自己最得力的属下,官飞。 她立即很是圆滑地上前就直接对虹砂说道:“请大人带路。” 虹砂自顾自地上前,阿辞却在身后想着要如何才能不被他们怀疑,昨夜只是外衫被脱了去,应该没看到自己身上的疤,而且自己的易身术是哑女亲自下手的,就连李盛年都察觉不到,他......应该也发现不了。 只是这些习惯....... 她负着手,下意识地赶紧垂下,咬着唇瓣上的死皮,东瞅瞅西望望。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不被怀疑? 第三卷 槐序 第三十三章 小院坐落在青山之上,在密林之中,高崖之上,松柏林立,云雾浅浅,如同仙帛在飘转,这些云成为了小院的一层保护,天然的屏障。 阿辞抬头就看到云鹤展翅长鸣最终在错落有致小院中停歇下来。 阿辞看着走的最终目的地,和云鹤停歇的地方相同。 看来槐序是在那里了。 她笑嘻嘻地问道:“请问这位女侠,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虹砂:“.........” “大人叫我何事?” “..........” “哎呦,这小院可真别致,不知道我今生是否还会住上这样的房子。” “.........” 这虹砂,话越来越少了。 阿辞失去了兴致,同样地也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惹得官飞蹙紧着眉,眼中十分嫌弃地看着她。 “不要说话。”他冷声出言,在阿辞身后。 阿辞笑嘻嘻地,装作一副从未见过世面的样子,但是对于这两位又佯装出些许的忌惮。 七拐八拐,终于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棵粗壮的山茶花树,那些碧绿的绿叶之中盛开着朵朵绚丽如火的红尾山茶花。 再过一些时节,红山茶就该开满枝头了。 虽然在炙汐域中这红尾很常见,但是在青柳镇的那些年里,阿辞确实许久未曾看到过。花瓣飘落在阿辞的鞋面上,她一怔愣,退后一步,那花瓣掉入地砖上。 黑色的地砖铺满了红色的花瓣,而那花瓣之下,设置一张案桌,上面摆着各种颜料和画笔,而站立于前,手执画笔的槐序正微微扬笑,神色温柔如水,修长白皙的手间捏着一支笔,他神情专注,眼眸含情,仿佛画中的一切是他这世间最珍爱的珍宝。 阿辞的心狠狠一颤,随着花瓣的飘零落下,缓缓平静下来。 她一股脑地抱拳拱手行礼,“多谢恩人。” 听到声音的槐序,抬起头来,手中的画笔一顿,红色的色彩猛地一滴落下,将画作之上的一点晕染出重重的一个红点。 虹砂眼眸一沉,及时低眸,不敢言语。 反倒是槐序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这幅画,嘴角浅浅的笑意微微收敛了几分,随即轻轻咳嗽,叹息一声,他音调平缓,“又坏了一幅。” 随后,看到才抬眼看着阿辞,“不必言谢,我也只是恰巧路过。” 阿辞低下头时,感觉那眼眶之中已经开始起雾了,但是后来她直起腰来时,便展演欢笑着。 “大人,既以见过面,那小人就走了?” 说罢间,阿辞欲要转身离开。 官飞直接上前一步抬手拦住。 “大人还未发话。” 阿辞开始佯装小心翼翼,立即伏地哀求:“大人,小人一生清白,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知道我?” 槐序边擦着手,边这样问。 阿辞嘿嘿一笑:“这高山之上的房子很贵,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根本买不起,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想必大人声名显赫,富甲一方。” 槐序笑了起来,阿辞的心开始隐隐颤抖。 “我就是一个普通商人,来此做生意罢了,算不得富甲一方。” “大人过谦了。” 这时槐序低眸看着那副被晕染的画作,眉宇间满是可惜,他自顾自地说道:“可惜了这幅画,本来都要画好了。” 阿辞立即开始佯装颤抖起来,或许是自己刚刚突然出声,他才会顿住笔,不然也不会如此这般。 “.......大人,大人恕罪......大人恕罪.......”这些话如同一把一把利刃划下。 看槐序的现在的状态,三王五王或许没有太为难他,他依旧画画山水,读读诗歌,做个闲情雅致之人。 可是如今他与她,的确是天壤之别了。 槐序走向她,赶紧将她扶了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跪着,是我的问题。” 阿辞不敢抬眼,只敢低眸低头哑声笑着。 槐序这时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辞心中一震,“小人贱命恐污了大人尊耳。” 槐序一笑:“你和我同为人,没有分别,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我初次来此,人生地不熟,想要做一笔生意也只能广交善友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 像涓涓细流。 “我无姓,单名一个辞,大人唤我阿辞便好。” 她抬起头,缓缓抬眸间,再次撞进了让她迷恋过无数次的眼睛之中。 她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抱拳,自顾自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毕竟和离了,再怎么留恋也太难看了些。 槐序一笑,“巧了,我也无姓,我叫槐序。” 她点点头。 阿辞不知道槐序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看着那些身边的寥寥几人,是三王五王将他赶出妖都了? 三王这个背信弃义之人!最终还是动了槐序。 槐序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话没有以前多了。 对身边的人还是一样地看待。 阿辞最终还是离开了,和槐序相互交换了姓名,她对槐序想和她交朋友这件事情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还是心不在焉地走在街上。 今日要去看的铺子也没看成,若是槐序要在这里做生意,她是否要离开。 可是离开又太刻意了些。 烦死了。 阿辞回到客栈之时,推开门,阿寻立即抱住了她,“小辞哥,我担心死你了,你去哪儿了?” 阿辞温柔一笑,被人担心着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她从小到大还真没有人等她,也没有人担心她。 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刀枪不入,厉害极了,什么事情都能够摆平。 原来这句话听进去是这样的。 阿辞揉着阿寻的头,说道:“我昨夜去看铺子,结果迷路了,就找了间客栈睡了一晚。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你等了我一晚上?”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 李盛年。 阿辞看到李盛年时眉头皱起,在心底自觉的和他划清了界限,如今不知道情况,还是不要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李盛年漠然着个脸,看着阿辞并未回应自己的着这句调侃,一时间赶紧想着是否是自己刚刚的言语不合适? “李大人一大清早的来我这儿干嘛?” “你以为我想?你还挺能耐,丢下孩子自己跑了,一夜未归,回来了,身上还熏了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个富贵温柔香的被褥里面爬出来的?” 阿辞心中一紧,熏香? 红山茶的花香? 阿寻抬头看着阿辞,眼中是询问,是委屈。但最终又默默地低下了头,捏紧了阿辞的衣袖。 “随你怎么说。” 阿辞不想理睬他,现如今她灵力微弱,多说句话,多喘口气都觉得费劲。 李盛年微微讶异,她今日一改常态,非但没有和他顶嘴居然还如此无所谓的样子,还有这一副失魂落魄,像是被女鬼吸干了血气似的。 他大步上前就拉住她的手臂,阿辞吃疼地皱起了眉:“作甚?” “你灵力怎的如此虚弱?”李盛年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了一跳。 阿辞挣开他的手,“李大人,你我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用不着你提醒我。我的灵力低微帮不上大人的忙,所以,大人还是放我这个灵力低微的小妖离开吧。” 说罢间,“阿寻,走,小辞哥今儿带你去看铺子去。” 只留李盛年一人在原地。 阿辞走在街上,阿寻走在她旁边,“小辞哥,我以后会很强大,我以后一定可以保护你。” 阿辞被小孩的话逗笑了,“你连妖骨都没长好的小子,怎么保护我?” 阿寻神色有些讶异,“真的?反正只要是惹小辞哥不高兴的人我都会帮您出气的。” 阿辞没有将小孩子的这些话放在心上,就当作玩笑话听听,可是这些话听着心中确实开心了很多。 阿辞不喜欢吃甜的,可是阿寻正巧是一个喜爱吃甜食的年纪,她也不是一个抠门的人,能买的她也会为阿寻做到。 阿寻会快快乐乐长大,成为最幸福的小孩,忘记掉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谢谢小辞哥,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成为家人。” 阿辞一笑,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失意,“那以后找到你的家人了,你的家人对你也很好,你是否也会和我在一起?” 阿寻举着糖葫芦,神情认真,仿若宣誓:“会的。” 小孩子的话又有几分可真呢? 不过,只要她还在阿寻身边,阿寻就要快乐,如果以后真的会出现那个阿寻的家人,如果对阿寻不好,她拼尽全力也会将阿寻带走。 “小辞哥,咱们看店铺,是要卖什么?” 阿辞想了想,她在这条街上看过去,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有得卖,她要是去开一个和那些人一样的店铺,或许会被整条街的人孤立,可是思来想去,却不知道卖些什么? 阿辞一时间还真是没有想到。 “阿辞?” 阿辞一听熟悉的声音,一顿,才不到两个时辰,就又遇到了。 槐序笑盈盈地从店铺里面走出来,看到阿辞旁边的阿寻时,有些惊喜,“这是你儿子么?” 阿辞刚想说不是,阿寻就抢先一步说道:“是,这位叔叔好。” 槐序明显一愣。 或许是从未有人这么喊他吧,这个年纪算不得叔叔,但是也好,这样一来,自己也会少去许多麻烦。 槐序耐心温柔地在阿寻面前蹲下,轻轻抚摸着阿寻的脸,“小朋友,你娘亲呢?” 阿寻手中拿着糖葫芦,笑容甜甜,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心惊:“死了。” 阿辞也是明显一愣,槐序笑容缓缓收敛,眼眸之中是对无意冒犯的尴尬。 “没事的,小孩子口无遮拦。” 槐序站起身来,“阿辞,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阿辞轻轻扬笑:“没事。” 随后间,她注意到槐序是从店铺之中出来的,然后问道:“这店是你开的么?” 阿辞看了看,是个书画店,店内的客人三三两两,和旁边的那些酒馆,布装相比这生意着实是凄惨了些。 槐序一笑:“嗯。不知道阿辞愿意进来看看么?” 阿辞不想去,刚想说出几句推辞的话,身后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阿辞!阿寻!” 阿寻回头,“桑哥哥。” 赵扶桑? 他怎么也来这青阳城了?莫非青阳城也属于辛衙所管辖? 辛衙所的实力何时可以管辖青阳城了? 她回头就看到赵扶桑笑容满面地朝着她跑来。 一跑近,就直接将自己搂进他的怀中。 阿辞被这突如其来的搂紧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拍着赵扶桑的臂膀,让其撒开。 “阿辞,我可想死你了。” 终于松开后,阿辞喘着气,对于赵扶桑来此有些许的不解,还有刚刚差点喘不过气来的微微怒意:“你来这儿干嘛?” 赵扶桑将令牌给阿辞看,“自然是来查案的了。” 结果就没再放下了,阿辞一愣,开始不解,“你这是作甚?” 谁知,一旁默默地看着一切的槐序倒是轻轻一笑,“原来是衙官,失敬失敬。” 阿辞一看,还真是,以前都是小小的木牌,现在换成了铜牌了,从一个小小捕快,变成了能够掌管一个小队的衙官。 赵扶桑面上是骄傲,恨不得把真身的尾巴甩到天上去。 他这是......求表扬? 乌瑰都没有他这么........ 乌瑰? 还真是形成了习惯。 以后还有的时候再收几个。 阿辞一笑:“厉害。” 赵扶桑乐呵呵的,十分好哄。 他看向旁边的温柔男子,明显一愣:“这位是......” “他是槐序。”阿辞看着槐序介绍赵扶桑,“这是赵扶桑。” 赵扶桑抱拳行礼,“见过槐序公子。” 槐序也是自来熟的性格,或者说他这样的性子,不管是对任何人都会这样,不会让别人感觉到不自在,也会让别人感受到他的随和。 “衙官不必唤我公子,直接唤我槐序即可。” 赵扶桑一笑:“我叫赵扶桑,你怎么叫都成。” 之后赵扶桑再次蹲下身来,“小阿寻,有没有想桑哥哥?” 阿寻点点头,“想了,我和爹爹都想了。” 赵扶桑一听,脸镀上红晕而且越来越红。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阿辞,而此时的阿辞却正在和槐序说着话。 阿辞和槐序说话时,眼底温柔流转,嘴角的笑意浅浅,面色柔和。 阿辞好像对这个人不太一样。 第三卷 槐序 第三十四章 “王爷,今日后山的红尾山茶开的好生热闹,我们一起去山茶花吧。” 槐序笑得温柔,端着茶边走进长夏书房,边说着。 那笑起来的眉眼弯弯,带着无尽温柔的笑意。 长夏握着手中的卷轴,眉目间是沉重。 西荒又起战事了。 槐序或许将茶放在桌上时,长夏才回过神来,将卷轴放下,神态疲惫,抬眼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槐序很明白事理,总是能够很敏锐地察觉出长夏的不对劲之处,于是将眼底之中的期待之色悄然收敛,随后柔和一笑:“没什么。” 长夏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她站起身,将刚写出的卷轴收卷于手中,就要往外走,“槐序,我今夜不回来用晚膳了,军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必等我了。” 槐序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温柔地笑着:“好。” 看着长夏远去的背影,她总是能和属下有说有笑,打成一片,唯独对自己不同。 他转身,看着那杯她从未碰过的茶。 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随后他退出了书房之中。 那天很晚了长夏才从军中回来,也只是突然想到了今夜是槐序的生辰,她有些苦恼自己为何总是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槐序曾经也只告诉她一人。 这不,她翻墙进入了槐序家的院子,槐序的父母是个非常看重礼教的人,曾经自己因为偷偷翻墙来看槐序,结果就被他父母直接告状告到妖尊那里,他的父母不愿意让槐序和妖都王朝中人扯上任何的关系,所以家里面的所有围墙都被加高了许多。 这可难不倒咱们的王爷,她轻巧一翻,再纵身一跃就跳入院中。 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槐序的院子里。 槐序正在院中的凉亭里看书,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眉宇舒展,她凑身接近,再他耳边轻声唤道:“阿序,生辰快乐。” 槐序先是一惊,最后有过头来时,长夏的唇瓣轻碰到他的眉间,只是轻轻一点,却将彼此两人的脸都烧红了。 长夏负手直起腰,轻咳一声,拼命地缓解着尴尬,可是却不曾想这燥热羞涩之感不减反而更加地不对劲起来。 槐序将书合上,站起身来,笑意浅浅,“你处理完公务了?可有用膳了?” 长夏摆摆手,从容地坐下:“在军中用过了。” 看到长夏坐下后,槐序也跟着坐下,他眼睛好像被长夏所吸引,一直盯着她看。 长夏看着四下无人,于是凑身对他说道:“红尾山茶开了,想不想去看看?” 槐序先是一愣,随后眼中是止不住的欢喜,他点点头,“嗯。” “公子,你在和谁说话呢?” 不好,丫鬟来了,只见长夏迅速起身,拉着槐序的手,就带着他跑了。 兰因在身后拼命大喊:“王爷!你又带我们公子去哪儿?!” 长夏虽然盛名过旺,但是私下里却是一个直爽干练之人,只要不触及底线,她就不会随便仗势欺人。兰因对于长夏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谁叫兰因以前是她身边的人呢? 长夏踏云搂着槐序坏笑着回头,只在星空之下留下一句话。 “带着小郎君私奔喽。” 兰因也只能无奈跺脚。 想好那些措施。 那夜是长夏记忆之中最美好的夜晚。 满山遍野的红山茶开满枝头,大朵大朵的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让人心醉。不过更让人心醉的是,身边人的笑容,眼眸,神态变化。 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嘴角扬起的笑容,一时间愣在原地。 她挥手,莹白的灵光如同银河流转,两人渐渐漂浮在半空中。 红山茶花瓣的凋零并非一片花瓣,而是一整朵的红花,那些红花飘转在空中,渐渐在莹白灵光之中凝聚成一条路。 她回头,笑着看着槐序,牵着他的手再次收紧,“走,我们去看看。” 槐序眼中是喜悦。 他总是这样,喜怒永远没有太大的波澜,但是现在的他眼底的喜色和惊喜,让她知道了,槐序很喜欢。 非常喜欢。 甚至期待。 两人在花桥上俯瞰着那些红如烈火,灿如骄阳的花。 槐序说道:“王爷,你可知我为何喜欢红尾山茶?” 这长夏倒是没有想过,以槐序的性格,再怎么样也会喜欢白山茶多一些。 她笑着问道:“为何?” 槐序:“因为红尾山茶与你很像。” 这个答案是长夏没有想到的。 她疑惑地问:“为何是红尾山茶?” 槐序一笑,柔情似酒般地看着她:“这是个秘密。” “阿辞?阿辞?” 赵扶桑推了推陷入沉思的阿辞,看着她魂不守舍,眼底满是哀伤,他出言喊着。 阿辞回过神来,在心底轻叹一声:是啊,这个秘密,或许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了。 赵扶桑问道:“刚刚想什么呢?想那么出神?” 阿辞摇摇头:“没什么,你怎么来这儿了?” 告别了槐序的两人漫步在街道上。 赵扶桑说道:“青阳城出了命案,我来看看。” 阿辞挑眉,戏谑地看着他,一语道破:“是瞒着你师父偷偷来的吧。” 赵扶桑也不好意思了起来,“这都被你发现了,不过师父说我进步很大,有很大的长进。” 阿辞点点头,看着阿寻在前面东跑跑西看看。 “确实,进步大了不少,出门在外还知道把这令牌挂在身上,生怕歹人不知道你是衙所中人。” 赵扶桑看了眼自己的令牌:“阿辞,你这句话是反话么?”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谁死了?” 赵扶桑赶紧将令牌给收了起来,“少城主府上的东方品月姑娘。” 阿辞眼底情绪一变,还是被发现了。 “尸体发现了么?” 赵扶桑点点头,“发现了,发现之时,还找到了这个。” 赵扶桑从怀中掏出乌瑰的原石,“阿辞,这是你的东西吧?怎么会在尸体旁边?” 也管她自己,当初一时间被气昏了头,把东西给扔下。 阿辞接过:“我就说去哪儿了,原来在那儿。” 赵扶桑这时小心地试探询问:“阿辞,那个人的死和你没关系吧。” “没关系啊,她是谁我都不知道。” 赵扶桑明显相信了,松了口气,神态放松起来:“没关系就好,我跟你说,这东方品月的身份可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 “她可是西荒东方氏族家的小姐。” 东方氏族?那个西荒的东方氏族? “然后呢?” “这西荒如今也不太安稳,送了个氏族小姐过来,想要缓和炙汐域和西荒的关系。” 阿辞打了个哈欠,“你知道的挺多的。” 赵扶桑一笑,接着说道:“可是这小姐在炙汐域死了,这事被东方氏知道了,非得闹出什么事情不可。”说完,他再次怅惘,“要是王爷在就好了。” 阿辞忍俊不禁,“怎么?她在就能解决了?” 赵扶桑:“只要王爷在,那西荒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也不用派一个女人来停止干戈。” 阿辞这时,嘴角上翘:“就算长夏还在,这女人还是会嫁的。” 赵扶桑:“为何?” 阿辞为他解释道:“用一个女人就能缓解两族间的隔阂,何必发兵,劳民伤财。” 赵扶桑一听,恍然,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阿辞生怕言多必失,于是就没有再说话。 赵扶桑这时也不问不说了,“阿辞,你要看店铺作甚?” 一想到店铺,还是算了,看槐序的架势是要在这里开个铺子,自己到时候也开了店,说不定最后二人真的变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久而久之,可能会被发现,还是算了,安安心心的在这里观望观望,说不定又会发现疗伤晶石。 “不开了。” 赵扶桑诧异:“不开了?为何?” 阿辞一笑:“这街上的人都是实打实的机灵,做生意可不是我的强项,说不定今后还会赔钱,还是算了。” 赵扶桑这时眼睛一亮:“既然这样,要不,你就和我一起查案吧。” 阿辞更是不想搅这趟浑水,她摆摆手:“不感兴趣。” 赵扶桑的情绪高涨未减,好像根本没有将阿辞说的不感兴趣听进去一个字,他自顾自地,自己在那里激动着说道:“我俩要是出手,肯定第一时间破了这个案子。” 阿辞一愣,看着少年眼眸之中跃跃欲试的光芒,她无奈一笑:“我说我不感兴趣。” “到时候咱们二人双剑合璧,天下无敌!然后.........” 后面他说的话,阿辞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巴拉巴拉的,她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阿辞....你等等我,我们两个再商量一下........” 这件事情所得出的结果就是阿辞被赵扶桑搂着胳膊地来到了少城主府上,还把阿寻贴心地送了回去。 府中除了那些小仙师,士兵也有一些,甚至于还有府衙中的人。 她凑身问道:“这青阳城是哪方管辖?” 赵扶桑回答:“己衙所。” “那和你们的档次一样。” 赵扶桑赶紧捂住阿辞的口无遮拦,悄声说道:“这己衙所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阿辞一笑:“何以见得?” 赵扶桑无奈地摇摇头,最终想要深沉地说出长篇大论的道理,可是话却卡在脖颈之间,半天说不出来,最终也不想掩饰了,就说到:“反正就是比我们厉害一点点。” “刚刚不是还说厉害很多么?怎么现在就变成一点点了。” 赵扶桑仔细想想:“是么?” 阿辞一笑:“不是?” 这时,身后又有熟悉的声音响起了:“你怎么来了?” 没错,这么傲慢的声音也只有李盛年了,阿辞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不予理睬直接抬脚就要走,却被李盛年拉住后脖领。 “我说让你走了么?” 阿辞充满怨气地嘲讽道:“大人是不是只会拉人衣领这一招?” 李盛年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眼眸微低,看着只能无能狂怒的阿辞说着:“是拎。” 还纠错? 老子需要你纠错! “李大人,大庭广众之下,还请您给阿辞留些颜面。” 李盛年听到声音,眼眸并未跟着声音,反倒是耳朵听见了,也就回答了,“给谁颜面那是我的事,乐不乐意,也是我的事。” 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从未离开过阿辞,言语之中带着淡漠,带着不屑。看着阿辞也带着挑衅和得意。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乐意了?” 阿辞拧眉问道。 李盛年并未回答,只是轻轻翘起一边的嘴角,随即微微俯身,那样子就如同环抱着阿辞一般,只听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不,我很乐意拎你。拎你这件事情上我乐在其中。” 阿辞闭目,在心里面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给自己洗脑。 我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我是一个淡定自若的人,我不会发脾气,发脾气对身体不好,对身体不好,不要发火,不要生气,这厮就是一个无赖,当作空气即可。 赵扶桑拧眉,那小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上前就要将两人拉开。 “大庭广众的,会让人误会的,李大人,请您自重。” 李盛年理了理袖口,随即负手,下颌微抬,眼中是凌厉之色,对于赵扶桑明显有些不满。 “小赵大人又偷跑出来了?” 很好,一下子就抓住了把柄。 阿辞扶额,立即出言替他回答:“他是来找我的。”说罢间还将手搭在他身上。 李盛年看着阿辞的举动,眸色开始缓缓变暗。 赵扶桑立即会意:“没错,我和阿辞是好兄弟,我来找我的好兄弟怎么了?难不成李大人现在就连好友之间的重逢都要管了么?” 言简意赅:李盛年狗拿耗子。 李盛年懒得去理睬赵扶桑,直接不管不顾地从两人身边穿过,径直朝里面走去。 赵扶桑在他走后在空气之中打出一套好拳,恨不得将李盛年打倒在地的趋势。 “好了,别气了,他人就这样。” 赵扶桑怒了努嘴,“他才不值得我生气呢。” 阿辞摇摇头,也跟着进去,却在进入内院之时,被拦了下来。 第三卷 槐序 第三十五章 面容严肃的官兵拦在即将进门的两人面前,阿辞微微愣住,这大门都进了,难不成临门一脚就不准进去了? 阿辞看着那人腰间悬挂着的令牌,是己衙所的人,她微微转身,轻撇一眼赵扶桑,示意着赵扶桑去看看。 赵扶桑会意,上前询问道:“敢问兄台为何不能进去?” 那衙所中人解释道:“里面正在查案,今日少城主府禁止会面。” 这时,赵扶桑点点头,随即将令牌拿出给那个同行看了眼,同行并没有过多的神情只是瞟了眼后,“不管谁来都没用,这是规定。” 阿辞点点头,面容严肃,陷入了沉思,赵扶桑跟着她走了出来。 两人站在城主府门外,阿辞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因为这里巡逻的府兵,仙师,府衙中人格外的多,虽然吸引了路人们的观望,但是却也不敢停留太久。 她问赵扶桑:“那个尸体是何时发现的?” 还有的就是,如果当时乌瑰一直在尸体旁边,那么他应该会知道一些,可是往日他们两个吵架拌嘴也不过是后来乌瑰来直接向阿辞套要个说法,今日乌瑰却........ 她悄然并指,召唤乌瑰。 可是却无果, 她不禁拧眉。 这么生气? 这时只听得赵扶桑的回答说道:“尸体是在今日天微微亮的时候在少城主过几日设宴的花园的莲花池中被发现的。” 阿辞顿时一惊。 莲花池? 赵扶桑也陷入了思索,“尸体我还没有看见,但是少城主府中溺毙了一个人,这个人还是其他族带过来的进行联姻的氏族小姐。城主也是很重视的。” 但是更然阿辞不解的是,有人移动了尸体,而且根本就是冲着少城主去的。 那个宴会........ 阿辞问道:“什么宴会,我怎么不知道?” 赵扶桑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宴会叫,夏瓶宴。” “这名字挺别致的,可有何出处?” 赵扶桑再次愣住了,回答不上来,摇了摇头。 阿辞这时嘴角勾笑:“少年你这探听情报的能力也不行,这以后还怎么进入长夏的征兵考核。” 少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王爷很严格么?” 阿辞点点头,“大概吧,我听说挺严格的。” 赵扶桑这时如临大敌一般,正襟危站起来,那副紧张的模样仿佛长夏真的站在他面前,在审视着他。 阿辞憋不住笑出了声。 “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事?阿辞竟笑成这样?” 槐序的声音传来,阿辞正头看去,马车上走下来的翩翩公子,嘴角噙着笑意,看到两人,正打趣地再次开口:“还以为不会很快见面,没想到一日之内又再次见到了。” 槐序来这儿作甚? 还有上次他也来了,还和李盛年攀谈着。 李盛年何时和槐序相熟? 在她的记忆当中,二人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交集。 但是如今却能够交谈地如此熟络。 阿辞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眼神也变得缓和了些,“可能是有缘吧。” 槐序一笑,好像要说出什么话来,就听见赵扶桑直接抢先一步问他:“不知道槐序老板来此作甚?” 槐序身后的两个侍卫手中抱着长条形的锦盒,上面的包装很是华美精致,看样子里面的东西也是价值不菲。 他回答地从容淡定,又带着一种亲和力:“少城主前些日子在我这儿定了一些字画,今日装裱完成,我特定送过来。” 那他和李盛年是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阿辞的衣领再次被人一揪,直接被拎了起来。 多么熟悉的手法,多么.......欠揍的李盛年。 但是碍于槐序还在,自己千万不能暴露身份,于是笑的十分狗腿:“大人,大人,您又有何吩咐?” 赵扶桑见状,眉头微蹙,看着李盛年是眼里带着几分敌意。 槐序则是依旧嘴角扬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种温柔到骨子里的凉薄。 李盛年嘴角微扯起,对于阿辞的这种情绪疯狂的转变,他有些惊讶,但是在槐序面前如此的时候,他内心开始不自觉地暗爽起来。 李盛年边说着,边将阿辞拎进去:“好好的路都能跟丢了,你说你是不是废物?” 阿辞朝着赵扶桑招招手,随即又对槐序挥挥手。 槐序微笑点头示意,赵扶桑赶紧跟了上去。 从李盛年出来到揪住阿辞再到将阿辞揪回去,这李盛年没有施舍一个小小的眼神给槐序,仿佛眼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等到安全地进入了内院之中,阿辞开始挣脱开来:“李盛年!你放开我!” 李盛年随即松手,阿辞因为用力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 他神色里的一丝丝紧张和担忧随着赵扶桑的冲出来烟消云散,转变为的是傲慢和幸灾乐祸。 他垂着手,头发梳得周正,一身浩然戾气的他此时正睥睨着地上的两人。 赵扶桑把阿辞扶了起来:“没事儿吧?” 阿辞摇摇头,她拧眉问李盛年:“你有病吧?” 李盛年摊开手,“是你说放开你的。” 说罢,好像无所谓一样径直再次从两人身边穿过,在穿过之时,他还留下一句话:“摔倒了爬起来不就好了,又不是小孩子。” 阿辞立即气的牙痒痒的,恨不得将眼前离开的人千刀万剐。 赵扶桑看着阿辞长牙五爪的样子,笑出了声。 谁料阿辞直接一个谈脑崩儿,“你还笑。” “还不快跟上。”李盛年那命令般的语气响起的时候,阿辞已经进行了无数次的深呼吸。 两人跟在李盛年身后,时不时地还在‘大声密谋’。 赵扶桑问道:“这李盛年的后台可真厉害,哪里有什么大案子都有他。你说他是甲衙所的人还是西荒这边的人?” 阿辞冷哼一声:“谁知道,一切看他的心情。” 赵扶桑继续说:“阴晴不定的男人,他会不会真的是好男风?听说西荒那边的人多是好男风。” 阿辞还没回答,就听到李盛年冷不丁地说道:“你放心,我对你们二人都没有兴趣。” 阿辞白了他一眼,拿着宽阔的背和他们说话,完全就是将两人看作了他自己的手下。 死装死装的。 赵扶桑赶紧捂住嘴,神情还是惊讶:“他听见了。” 李盛年这时又说:“小赵大人那么大的声音,李某很难不听见。” 阿辞扑哧笑了出来。 李盛年的脚步一顿,阿辞才意识到有些不合时宜,两人也是停下了步伐,这里人多眼杂,实在是不能够公众与他叫板,否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就不好了。 毕竟看样子这李盛年在这里还是有些身份和地位的。 阿辞慢慢挪动到赵扶桑身后,企图让赵扶桑的一半肩膀将她整个人呢挡住。 可是结果也是可想而知,赵扶桑没有挡住阿辞,还让李盛年一眼就看出了她想要逃的样子。 李盛年嘴角一边微翘起一个弧度,那双好看的眼睛下方的卧蚕深了几分。 他没有再追究,扭身再次走了起来。 阿辞长吁一口气,幸亏这个活阎王今日没有发癫。 她赶紧拽着赵扶桑走。 两人七拐八拐就轻轻松松没有任何阻拦地进入了传闻中要举办“夏瓶宴”的花园莲花池中。 那莲花池上是亭台轩榭,长廊迂回曲折,能够让来赏莲的宾客在任何一个方向都能够看得见那些荷花,而且亭台修建的也是古色古香。 李盛年扭身站定,阿辞看去的时候就看到他朝着自己抬起手,随即勾了勾。 示意让她过去。 自己是狗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但是还是去了。 赵扶桑紧随其后,一方面是查案,另一方面就是想要监视李盛年,防止他对阿辞动手动脚。 阿辞来到李盛年身边,她问道:“大人,何事?” 李盛年:“刚刚胆子不是很大么?怎么现在态度这么好?” 阿辞挑眉带着些许的挑衅看着他:“你喜欢那样的?” 李盛年:“倒也不必。” 阿辞撇了撇嘴,这时李盛年让开,阿辞一眼就看见了被白布盖着的尸体。 可是她刚刚居然没有闻到尸臭味。 李盛年眼神示意让下属将那白布掀开。 白布掀开之时,谁还能够认得出来这里面的人是谁? 那泡的发白,肿如猪头的脸,还有那四肢如同被灌了水一般,那胸腔之中都涨起来了,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都是水。 她身上有很多的伤,因为泡的时间太长,已经看不出来是受了何种伤。不过那天夜里她检查了一下,也就头部受到过轻微的磕碰,致命伤是那个毒针或掩盖毒针的刀伤。 可是现在这样一看,伤口已经腐烂不成形,看不出来。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跑了这么长时间的人,怎么可能不臭? 而且还......有微微的异香。 是自己的嗅觉出现问题了? 她抬起袖子嗅了嗅自己的,然后又凑近李盛年,嗅了嗅他。 不是........ “你是狗么?” 阿辞正在思考的思路随着李盛年的一句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而戛然而止,她呲着嘴,“没错,我不仅会闻,还会咬,你给我小心点。” 李盛年抱起来,眼底带着玩味:“是么,那巧了,李某的训狗水平也很不错。” 这个神经病! 阿辞不再理睬他,扭头对赵扶桑招了招手,赵扶桑本来还因为阿辞和李盛年的‘互动’而别扭,看到阿辞温柔地招手,心底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怎么了?” “你站着别动。”就见阿辞拉住赵扶桑的衣领随后扬起脖颈凑上去在他的衣领嗅了起来。 上一次因为赵扶桑总是被那些奇奇怪怪的迷障所迷倒,索性她便用那个江夫人的那些兰花做成了一种很神奇的香粉抹在了赵扶桑的衣领上。 否则,就以江夫人以及何江这样还算是比较有调查方向的人,背后主使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让赵扶桑押回去。 一路上设迷障,毒阵,陷阱,甚至劫囚。 打架的话赵扶桑勉强打得过,可是其他的阴司都帮不了。 就只能由自己帮喽。 阿辞总觉得这个味道有点熟悉。 赵扶桑的脸腾的一下,迅速红了,没有任何的过渡。 以李盛年的视角看去,感觉这阿辞不是在闻气味,而是在亲赵扶桑。 像,但是不一样。 阿辞放手之后,少年感觉自己快烧着了,那动作都是僵硬无措的,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神情保持着刚刚的样子。 李盛年在他跟前打了一个清脆响亮的响指,“醒醒。” 赵扶桑愣愣回神,那整张小俊脸上的红气还未消退。 看着蹲在地上看尸体的阿辞。 李盛年扶额:这家伙,好男风的不会就是他吧。紧张成这样? 阿辞问道:“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李盛年:“你不先和我们说你发现的么?” 阿辞:“这些相信甲衙所的仵作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还想再听一遍?” 李盛年挑眉:“我还真就想再听你说一遍。” 阿辞在内心骂了他祖宗十八代。 李盛年:“你现在是在心底里悄悄骂我?” 没错!骂死你个鳖孙! 阿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有,这人泡了差不多有三四天的样子,全身水肿,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人形了,身上有很多伤,内伤外显,外伤腐烂,看不出是刀伤还是剑伤,这些线索是完全找不到凶手的。” 李盛年嘴角微微一扬:“你也就这个水平。” 阿辞:这个癫公!又要开始了!不是你让我说的么?!!!!现在又来嘲讽! 阿辞:“你不会专门拿我取乐吧?” 李盛年神情肃然,说话却极度让人有种想直接上手但是会必败的厌恶感:“是。逗你挺好玩的。” 阿辞呵呵冷笑:“我就当你夸我了。” 这时李盛年蹲下:“还有一样东西,你和仵作都没发现的。” 阿辞这时已经懒得搭理他了,但是沉默着的后果就是李盛年抬眸盯着自己,生怕自己吃亏的样子。 阿辞咬着牙问道:“什么东西?” 话说完,就在李盛年手中出现了一根银针,那根银针从尸体的足部被李盛年用内力取出,李盛年说道:“医者会用的针。” 第三卷 槐序 第三十六章 看着李盛年手中拿出的细小的银针,阿辞接过一看,这个针乍一眼看像是医者用的针,但是却大不相同。 这根针太细了,还有一个小孔。 “这是绣花针。” 阿辞说着,这绣花针比平常绣娘用的还要细长些,上面还有线孔,是绣花针无疑了。 李盛年听着阿辞这样说着,眉宇间陷入了沉思。 这时,阿辞就看见神情哀伤的少城主走了过来。看了眼阿辞手中的针后说道:“这是绣坊之中的针。” 阿辞上前一步,问道:“绣坊?城中绣坊?” 少城主仿佛失去了魂魄般点着头,听此,阿辞对李盛年说道:“既然线索已然查到,那大人自便,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是刚拉着赵扶桑,李盛年再次出声:“我说过要让你离开了?” 阿辞扭身:“大人,小人能帮的只有这些,其余的,小人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李盛年看了眼赵扶桑:“那他呢?” 阿辞蹙眉:“与他有何关系?” 李盛年抱着手,“难道赵大人不想一同查出事情的真相?” 赵扶桑听到这句话,丝毫没有迟疑,看着阿辞就问道:“你留下我就留下。” 阿辞听此,微微一愣。一旁站着的两人面容有些微妙的变化,特别是少城主,那原本面如死灰的模样在看到阿辞和赵扶桑如此暧昧的言语之时,眼神之中微妙的笑意一闪而过。 只听得他低声问道李盛年:“李大人,这二位是........” 李盛年懒得介绍,心中憋屈无数的别扭,“查案的。” 少城主也是一个驰骋在庙堂之上的人,懂得察言观色,也懂得进退有度,听的李盛年的语气如此不善,面容带着阴沉,他便没有再问下去。 阿辞看着赵扶桑,少年的神情很是认真,眼中是跃跃欲试的光芒,她正在想着措辞,就远远地瞧见槐序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那留下一起查案。” 赵扶桑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阿辞眼神不经意间望向李盛年。 只要有她在这里,就绝对不会允许李盛年欺负槐序。 这李盛年来的实在是太奇怪,他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青柳镇的相遇如果是偶然,那扶摇城一开始李盛年就想去那儿。 现在的青阳城中,死的人又和西荒有关。 这李盛年绝对有问题。 看来今日就得去绣坊了。 “大家都在啊。” 槐序笑容从从,款款来袭。 这里有尸体,阿辞急忙将赵扶桑给拉上前去,挡住了槐序的视线。 赵扶桑一脸诧异地看着阿辞,虽然不理解,但是却也照做了。 阿辞的一系列的行为皆被李盛年收在眼底,他的眸色再次变深,就连那眉头都微拧起来。目光阴寒地盯着阿辞。 赵扶桑抱拳含笑朝着槐序行了个礼,寒暄道:“槐序老板,怎么还没回去?” 槐序始终笑容浅浅,温和有礼地说:“我见二位还没出来,于是就想着等等二位,谁承想,二位竟会在这儿。”随后他眼色一撇,就看见了少城主,于是他抬手行礼,“少城主安好。您在我店定制的字画已全部送入府中,届时还请您清点。” 少城主眼眸一顿,接着微微颔首:“老板客气了。如今再多的名家字画也用不上了。” 阿辞见缝插针地说道:“是否是因为这个‘夏瓶宴’?” 少城主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阿辞,最后看了眼李盛年后了然:“是啊,可惜了。” 阿辞眉宇间是思索,突然间,直觉自己的脖间传来一丝凉意,她扭头看去,槐序嘴角浅笑望着池中的莲花,好像是察觉到了阿辞的行动,于是抬眸看着她。 她的身后站着槐序,身旁站着赵扶桑,此时此刻赵扶桑正十分认真地思考。 那股凉意不算寒意,但是却带着一种凝视的感觉。 会是谁? 偌大的花园庭院,只有他们几个人,难不成有人偷偷混了进来........ 阿辞正在想问题,就看见李盛年径直上前,将她拉到一边,随即就和槐序交谈起来。 就像是自己拦住了他一般。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混蛋。” 少城主没有听清,于是便问道:“什么?” 阿辞立即扭头笑着:“无事。少君府上的花园好漂亮,可否带我二人四处逛逛?” 少城主虽然面露是疲惫,眼下的青黑一片,但还是看了眼蓝,说道:“好。” 毕竟这李盛年可不能随意招惹,他身边的人更是不能招惹,也不能怠慢。 阿辞和赵扶桑跟着少城主去别处看看,她扭头看着李盛年不知道在和槐序说着什么,槐序神色从容淡定,只是他嘴角没有再次扬笑。 李盛年说了什么? 槐序听了竟会如此生气? 随之而来的扑鼻的荷花香,沁人心脾,阿辞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四处看着,赵扶桑这时却来到她身边,低声对她说道:“阿辞,这里的花和之前我们看的那片不一样。” 阿辞听了,一看,确实,这里的荷花开的更好,甚至一些竟是五色的。 少城主这个时候解释道:“月儿很喜欢荷花,她这些是她亲手种下的,本想着在宴会上给宾客欣赏,可是......却没机会了。”他的神情再次哀伤起来,言语之中是不舍,是遗憾,是痛苦。 赵扶桑:“少君,请节哀。” 可是阿辞却是一脸疑惑。 这东方品月会种荷花?用灵术? 她问道:“东方定是不舍这些荷花,毕竟是她亲手栽下的。” 少城主点点头:“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她也是一人在淤泥潭之中将一株株荷花栽种而下,她和我见过的女人不一样,她身上总是有种灵动的气息,与她在一起,我才感受到,我还活着。” 视为生命般重要的女人? 尖酸刻薄刁蛮无理的女人? 听着这少城主口中对东方品月的评价,阿辞不禁回想起之前见到的人。 这真的是一个人? 阿辞想要再问,谁料,少城主竟然悲痛欲绝,差点倒地,幸亏侍卫来的及时。 “先带少城主下去休息吧,我们自己逛一会儿。” 阿辞看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走了,世界再次清净了下来。 这时,她再次并指召唤乌瑰,可是却依旧无果,她看着手心之中那一块乌石,思绪万千。 “这块乌石挺特别的,是你娘子送给你的么?” 听到赵扶桑这样问着,她摇摇头:“不是。” 赵扶桑哦了一声,继续看着其他的奇怪的地方。 他叹息着,口中复盘着所有的线索:“死人,绣花针,绣坊,荷花,香味........这些线索太散了,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查。” 这时阿辞说道:“你刚刚看见了么?” 赵扶桑问:“什么?” “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有发间的簪子。” 赵扶桑细细回想,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阿辞扶额无奈着,这厮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根本进不了征兵考核的第一项。 她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来引导着他:“你自己穿衣服,腰带一般会打活结还是死结?” 赵扶桑看了眼自己的腰带,今日的腰带是皮扣的那种,但是他知道阿辞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回答:“当然是活结。” “为何?” “夜晚入睡,或者有什么突发事情需要解开的时候会很容易。” 阿辞听了挑眉,没再说话,等着赵扶桑说:“对,那具尸体上的结是死的。” “而且,她的里衣和次衫穿反了。” 赵扶桑再次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眼阿辞的,谁料阿辞抬手就要打,他赶紧下意识地一躲,紧闭着眼睛,可是等来的却是阿辞拍了拍他的臂膀。 “男人和女人的穿衣习惯是不一样的,女人穿的衣服比较繁琐,甚至流行起来的穿衣风格我们是理解不了的,西荒的女人一般穿的都是裙装,从内而外依次是里衣,裙衣,次衫。里衣和次衫看着虽然相同但是面料不同,里衣贴近肌肤,自然是柔软一些,次衫则是轻软,但是不适合穿在里面,一旦出汗它会贴着肌肤,所以女人是不喜欢这样穿的。” 听着阿辞的解释,赵扶桑似懂非懂,“这些是你......妻子教你的?” 阿辞一愣,接着把这个故事继续无中生有:“嗯,之前我给她买衣服的时候她跟我说过。” 赵扶桑浅浅笑着,眼眸微垂:“嫂子,定是位媒人。” “嗯。” 随后赵扶桑才说道:“所以你的推断是,有人给她换了衣服?而且换衣服的人是个男人?” 阿辞点点头:“有可能。说不定这个男人就是凶手。” 赵扶桑也跟着思索着,可是却不知道他在思索着案子还是阿辞口中的妻子。 阿辞这个时候说道:“而且,衣服上没有任何的血渍。” 赵扶桑反应过来,阿辞沉下脸来,“你认真些。” 他赶紧打起精神,继续听着阿辞说:“那些外伤虽然腐烂得看不清了,可是那么重的的伤口,定是被利器所伤,衣服上沾了血渍的同时,那衣服说不定也破了,这就是为何要换衣服的原因。” 那夜天色昏暗,阿辞都不看清楚那衣服是什么样的,但是腹部受伤裙子怎么还会完好,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仅仅是泡了几天就将血渍泡干净了? “还有那个簪子。” 赵扶桑问道:“簪子有什么问题?” 阿辞看着那根簪子有些不解,那个给他换衣服的人怎么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还会给她梳个发髻,簪个簪子。 “如果你担心事情败露,你在着急的情况下,穿错了衣服,难道还会有闲情逸致给她梳个发髻么?” 赵扶桑此时不解:“发髻?” 阿辞点点头:“虽然被水泡的看不出原本会有的样子,但是她脑后的那个发髻不可能是她自己梳的。” “会不会是婢女?” “婢女梳头,那遇险那么久早就乱了,而且那根簪子还稳稳地插着,怎么?凶手不行?还是说她根本不反抗?” 赵扶桑立即吃瘪:“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发髻是别人梳的?” 阿辞一僵。 那些发髻以前槐序替她梳过,只是她要在军中不方便,每每都是费了好些力气才弄开。 “以前.....给娘子梳过。” 少年的眸色再次黯淡下来。 他的眼底是挣扎,最后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他问:“阿辞,嫂子找到后,你会做什么?” 阿辞不知道怎么回答,压根没有的人,自己该怎么回答? “踏踏实实过日子呗。” “那我呢?” 阿辞诧异非常,十分不解地看着赵扶桑,听到他接着说:“你可答应过我以后一起查案的。” 阿辞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赵扶桑不听这些:“反正就是答应了,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和嫂子说,让她来评评理。” 那你可没机会了。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逛完了园子,阿辞往后看去,没见到那两人的身影。 不会是出事情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 李盛年这样的人,再怎么讨厌槐序也绝对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伤害槐序。 “阿辞,现在咱们要去哪儿?” “去找一找东方品月的婢女以及使团,然后去绣坊。” 赵扶桑很是听话,跟在阿辞身后,义无反顾地相信着她。 “你就这么相信我?”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相信你,相信谁?李盛年?” 阿辞负着手,嘴角扬起冷笑:“哪一天我要是把你卖了,你也相信我?” 赵扶桑回答地很认真:“你若是把我卖了,也是有你自己的原因。我相信你。” 傻小子。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也难怪乌瑰会那么喜欢你,还想收你为徒。 少城主府上庭院林立,官兵泱泱巡逻着,阿辞找到了使团所在的庭院之中,赵扶桑和门口的士兵交涉了一下,两人顺利进去。 “你们是何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那些使团正在准备着白绫,看到两人,便大声喝道。 他们身上穿着孝服,那眼眶红红的,对于他们而言,自己和赵扶桑就像是两个入侵者,打扰了他们的祭拜。 这个东方小姐看样子还是挺受他们那儿爱戴的,不过在外人面前为何那般跋扈。 “我乃衙所中人,来找春风姑娘。” 那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可是却是面露凶光,听着阿辞口中叫出的名字,面色立即一变,她轻撇一眼身旁的人,很快再次说道:“这里没有叫春风的人。” 第三卷 槐序 第三十七章 小婢女的这个回答早就在阿辞的意料之中,她做好了准备,也料想到了有人这么说。看着赵扶桑还想说什么,阿辞立即拉住他,低声对他说道:“不要打草惊蛇。” 说不定那个幕后的凶手,此刻正在暗地里观察着。阿辞的眼睛不急不缓地停留在院中的这些侍从身上。 都有各自要忙碌的事情,那些白绫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眼夺目,阿辞下意识地抬起手来遮挡住阳光。 随后便扯出一个笑容,对刚刚的婢女说道:“那便打扰了,我们再去别处问问。” 说完,转身离开。 赵扶桑紧随其后,两人出来后,赵扶桑见四下无人,于是便说道:“阿辞,刚刚那个人一看就是在说谎。” 阿辞负手,点点头,神情淡定:“嗯,我知道。” 赵扶桑开始有些不解,随即便恍然大悟地说道:“阿辞,你想要引蛇出洞?” 阿辞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赵扶桑又开始推测起来:“尸体在少城主府上被发现,而且还是在即将举行的夏瓶宴上,因为出现了命案,因此宴会才不得已取消,尸体被人换了衣服,很有可能是将人弄死后才如此......他们是想要阻止这场宴席么?” 赵扶桑的话令阿辞醍醐灌顶,她问道:“你在何处捡到的乌石?” 他看了眼后回答:“在我们过来的假山处。” 若是乌瑰在就好了,至少这样他还可以告诉自己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不仅把尸体给搬了回来,还将自己丢在那里的乌石给捡了回来,那些人或许是担心留下一点证据。 两人重新回到那走过的假山处,阿辞问道:“哪里?” 赵扶桑走了走,找了一会儿,随即指着那矮小的灌木花丛之中的石头缝隙说道:“就是这里。” 阿辞走近一看,“这么隐蔽你都能找到?” 赵扶桑笑着走向她,他的个子太高,这里的岩石假山沟壑交错,甚至天然形成一个环状的洞门,他笑着进来时猛地磕到了上方的岩石。 他痛的弯下腰。 “你没事儿吧?”阿辞本想过去安慰一下,可是却在这时,就恍然明白了一点,于是向上看去,这些岩石岩壁粗糙不平,上面沾染了点点血迹,阿辞立即猜想。 那些人抬尸体经过这里,然后沾上了血,而这些血因为天色昏暗,加上大家一来就知道那尸体是在荷花池中溺毙的,所以就不会彻查下去。 或许就是在这个碰到的时候那乌石才会掉落。 阿辞继续问道:“你当时只看到乌石么?” 赵扶桑点点头。 阿辞蹲下身来,细细地翻看着草丛,终于,在石头细小的缝隙之间看到了蛛丝马迹,阿辞将那不显眼的玉簪拿起来。 赵扶桑一脸讶异:“怎么会.......” “它是玉簪,和那些灌木绿叶放在一起你可能也不会发现,这个首饰也算是个暗器。” “暗器?” 阿辞点点头,随即按了一下那珠花,簪子尖锐插入头发的地方久飞出几根细小的针。 那细小的针看似小巧没有什么杀伤力,可是上面却淬满了毒。 阿辞上前看着包住手拿下一看,上面是毒灵花的汁液。 这东方品月挺厉害的,就不知道这毒灵花她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针和刚刚看到的针一模一样。” 赵扶桑说出来的时候,阿辞也是有些愕然,并非她不识得这个针,只是,不管如何施针,怎么可能出现在脚底? 阿辞让赵扶桑将这些东西收下,两人一路走了出来。 “阿辞,少城主为何说那是绣坊之中的绣花针?” “你没发现它就是被淬了毒的绣花针么?” 赵扶桑细细一想,毛骨悚然着,就在这时,两人刚到大门口,打算去绣坊之时,就看到了槐序也上了马车。 那马车上绣着精美的图案,像是一个图腾,可是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阿辞目光闪躲,赵扶桑却开口说道:“那不是槐序老板么?真有钱啊,你看他坐的那个马车。” 阿辞看着马车离开,点点头,“嗯,挺有钱的。” 两人一路上无言,赵扶桑看着阿辞一脸凝重,还以为她在想着事情,于是便没有再打扰她。 绣坊离少城主府只有两条街还不算太远。 当阿辞站在绣坊前面时,就看到了李盛年抱着手正在等着两人。 看样子来了有一会儿了。 这座绣坊听闻是专门为那些王公贵族服务,甚至于一些达官显贵出价高人都不能在这里叫得上一个号。 “阿辞,是李盛年?” “无视他就好。” 于是阿辞是真的无视了,可是也被李盛年拎着领子回来了。 “装看不见我?” 阿辞扯出僵硬的笑,眼眸之中都是怨怼:“我哪儿敢?” “你不敢,那这世间就没有人敢了。” 阿辞蹙眉瞪着李盛年。 这厮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那么他今日,昨日和槐序的交谈? 他们在说什么? 阿辞恶狠狠地对他说:“不要再招惹我。” 李盛年无所谓地挑眉,拉着阿辞的就要进去,还说着:“谁招惹谁还不知道呢?” 赵扶桑只能看着二人进去,却也动不了分毫,也只能无能狂怒着。 这李盛年为何总是来招惹阿辞,看着真是......不顺眼极了。 三人进来绣坊之后,里面才是精妙绝伦,绣品栩栩如生,客人也是非富即贵,身上的那些衣服光看着就已经价值不菲,三三两两的贵人,除此之外也就是剩下身份不简单的侍从和一些婢女。 他们抬着那些箱子礼盒,路过身边的一切都置若罔闻,眼睛直视着前方,头颅高傲扬起,眼底是轻蔑。 来这里的客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真是可以从他们身边的侍从婢女的处世态度看得出来。 阿辞盯着李盛年的手,随后甩开,皱着眉头,“大人若是要查案,请自便。” 李盛年没再理阿辞,直接去了二楼的雅间里面。 “切,死装,谁装的过你。” 赵扶桑这时候说道:“阿辞,李盛年在二楼查,咱们在一楼看看?” 阿辞点点头。 两人转身时,有人出来了,漠然疏离的态度说道:“二位是来取货还是定货?” 赵扶桑正要说话,阿辞抢先一步说道:“我们是妖都来的,听闻这里的绣娘绣工很是不错,东家特定让我们来看看。” 那人神色一如往常,好像一点也不新鲜,于是就说道:“不知道小哥的东家想要什么式样的?” “什么式样的,你们都能做?” 那人点点头,阿辞抬头看着大堂内的布置,还有那些展出的作品,“东家说了,式样不计,只要能做,只要好看,都收了。” 那人还以为是个大单子,听打这句话时,便嘴角上扬:“实在抱歉,这往后一年里的式样都已经被预定了,小哥可能要等很久。” “我要见你们绣娘。” 那人一愣,本想拒绝,赵扶桑开口:“来者皆为客,这道理你不会不懂?要知道我们东家侍奉的是妖尊。” 那人一听妖尊,开始惶恐了起来,连姿态也变得谦恭起来。 “是是是,妖尊千秋万代,妖尊千秋万代,这边请,这边请。” 阿辞对赵扶桑低声说:“还挺机灵的。” 赵扶桑听了,耳朵镀上了一层薄红,那脸庞的酡红也缓缓出现,“还不是跟你学的。” “学的不错。” 两人进入到了后院绣娘在的地方,这时,阿辞就看到只要那人一来,那些绣娘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活,站了起来,朝着那人行礼。 这个面容本来傲慢冷峻的此时此刻嘴角洋溢着笑容,“二位大人请看,这就是我们这儿的绣娘了。” 阿辞转了转,随即切入话题:“听说资历很深的绣娘,会有自己用的称手的针。” 那人听了点点头:“是的,我们这儿的每一个绣娘都有自己的针,而且一般人还不知道的。” 阿辞一笑,随后就看见了那些人发髻上的玉簪,和那个掉落在树丛中的玉簪一模一样,“我瞧着她们头上的玉簪很是别致,不知道是绣坊自己做的,还是个人做的?” 那人看了眼后,眸色之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赵扶桑拧眉一眼就看见了,这时一旁年纪尚轻的姑娘说道:“这是荷娘自己做的,绣坊不做这些。” 那人冷冷地盯了盯那姑娘。 那姑娘也是吓坏了,立即低下头来,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哎呦,绣坊绣坊,自然是绣工了,这一看就是玉功,我们这儿怎么会有人做呢,两位大人,咱们还是讲一讲生意吧。” 阿辞摇摇头,“不不不,我现在不想和你谈,我和她谈。” 小姑娘也是愣了,有些被吓到,毕竟这人一看就是他们的头,若是........ 赵扶桑拦在小姑娘面前,带着威慑力对那人说:“下去,这生意做不做得成就要看你,识不识大体了。” 那人没有办法,最终只能离开,在离开之际,还瞪了眼那姑娘,好像在暗示她不要瞎说话。 阿辞问道:“你说的荷娘,现在在哪儿?” 那小姑娘看了看阿辞,又看了看站着的赵扶桑,有些抗拒和警惕,不过阿辞倒也不意外,只是温柔地安慰道:“你不用怕,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阿辞示意赵扶桑将衙所的牌子拿给她看,谁料这小姑娘看了一眼后,立即看了下四周的人,站起来,对他们说道:“你们跟我来。” 小姑娘将二人带到了类似于小巷子的地方,随即她看了眼四周,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哭的让人心疼:“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荷娘。” 阿辞一愣:“荷娘不在这儿?” “荷娘很早之前就失踪了,她已经很久没来了。” 荷娘?荷娘? “请问这位荷娘是否喜欢荷花?” 小姑娘有些意外,点点头:“她的确爱荷,她绣的荷花也是极好的。” 阿辞和赵扶桑相视一眼,赵扶桑将手中的那枚玉簪拿出来,小姑娘看了很是欣喜,喜极而泣地接过还将自己头上的那枚玉簪拿下,“荷娘和绣坊中的绣娘关系都很好,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她就给每个人都做了一个。 “能给我看看么?” 阿辞询问后,接过小姑娘手中的两枚玉簪,成色上看,的确看不出问题,只是小姑娘头上的那枚珠花根本按不动,看来也就是荷娘的才是暗器了。 “不过,荷娘的玉簪为何会在你们手上?” 阿辞说道:“节哀,荷娘她,可能死了。” 小姑娘震惊,随即便是止不住地哭泣。 阿辞示意赶紧让赵扶桑哄好,赵扶桑不得已,只能蹲下,哄着她。 如果没错的话,这荷娘大概就是那个溺毙在池塘中的尸体了,而少城主喜欢的人或许也是荷娘,只是,为何少城主要说,她是东方呢? 她问道:“荷娘成亲了么?” 小姑娘窝在赵扶桑怀里的脸抬起,摇摇头,“没有,不过,她有一个心仪之人。” “谁?你们见过么?”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那人没有来过绣坊,我们自然也就不知道,只是荷娘每一次出去,回来的时候总是兴高采烈的,还带回来很多的礼物,看样子,那人定是非富即贵之人。” “少城主?” 赵扶桑将她扶起来,正要松开,“好了,别伤心了,我们定会找到那个凶手的。” 小姑娘点点头。 随即抹着眼泪走了。 赵扶桑这时候问道:“那少城主喜欢的人是荷娘,他为何要说谎?还将绣坊这一重要线索告知我们?” 阿辞负手手中捻着玉簪,沉思着,随后说道:“你去查查,这夏瓶宴究竟是什么东西?” 两人出来,也见到了李盛年下了楼,这时刚刚的势利眼再次过来,问道:“二位大人看好了,是准备定些什么货?” 阿辞还在沉思,只能让赵扶桑说,只听得他手指着李盛年,便说道:“那便是我们东家,你去问他。” 李盛年冷着脸,盯着那势利眼。 这样的架势,谁敢招惹,回头一看时,那两个人已经没影了。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这位公子.....要不.....看看?” 李盛年移眸直视前方,直接走了,留下一个轻飘飘的“滚”字。 第三卷 槐序 第三十八章 回到客栈的阿辞正坐下倒了杯水喝,阿寻便进来了,笑意浅浅:“小辞哥,你回来了。怎么样?事情可有眉目?” 阿辞摇了摇头,放下杯子,看着手心之中的乌石,随即她再次并指召唤着乌瑰。 可是还是无果,她不觉端详起来,自己和他的一些联系好像断了,平常就算是乌瑰不在,只要有乌石在,阿辞就可以感受到灵力,可是现在....... 乌瑰出事了? 阿寻坐在她旁边,也看着她手中的石头。 算了,到时候让阴司去查好了。 她收起石头问阿寻:“吃饭了么?” 阿寻点点头,“掌柜很好,饭菜也很好吃。” 阿辞点点头,“那就好,今夜我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不必等我,早点睡。” 刚说完,阿寻好像再说什么,赵扶桑便回来了,脸色很是凝重。 “阿寻,倒水。” 赵扶桑接过水一饮而尽,随后对阿辞说道:“阿辞,那个夏瓶宴果然有问题。” 阿辞听了站起身子,阿寻见她刚回来又要出去,于是直接说道:“小辞哥,注意安全。” 阿辞一顿,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回头对阿寻一笑说道:“放心吧,小辞哥厉害着呢。” 说完,就和赵扶桑一起出去。 两人快步走着,阿辞问道:“查出什么了?” 赵扶桑面露难色:“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找到,十分干净,就是平常的赏花宴。可是....就是太干净了,才会惹人怀疑。” 阿辞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李盛年呢?” “不知道,从绣坊出来就不见他了。” “我们还要去绣坊一次。” 说罢间,阿辞的速度提起来不少,眼见着天边的最后一抹斜阳即将消失,赵扶桑问道:“绣坊有什么问题么?” “不是绣坊有问题,是里面的人有问题。” 赵扶桑一知半解,只能跟着阿辞一起。 这次进入到绣坊当中,二人皆是悄悄潜入,日落西山,绣坊已经打烊了。绣坊后院的小巷子里,阿辞一个人仔细地观察着那面石墙,企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赵扶桑上前低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阿辞来不及和他解释,“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按理来说,应该是有所松动才是。 “赵扶桑。” “怎么了?” 阿辞指着那一块砖石,说:“用灵力打开。” 赵扶桑点点头,化掌一推间,那块砖石发出异光,瞬间,眼前的石墙上的砖石纷纷掉落消散。 竟然有如此逼真的幻术。 赵扶桑也是瞠目。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到里面,那是一条看不到头的密道,密道之中隐约传来水声。她抬头看着那头顶上悬挂着的流光乳石,两人刚走出几步,身后的石墙再次封闭起来,这条密道之中只剩下了那微微光亮。 赵扶桑拉着阿辞的手。 阿辞有些疑惑:“怎么?你害怕?” 赵扶桑摇摇头,神情有些别扭,他说道:“不是,你眼睛不太好,这里诡异至极,拉着我安全些。” 阿辞嘴角上翘,也就欣然接受了赵扶桑的好意,“那便多谢小赵大人了。” 赵扶桑点点头,眼底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一泻而出。 这样就好。 阿辞观察着岩壁,岩壁打磨得十分光滑,看样子是费了些时日的,能够花费如此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就为了这么一条密道,看来这密道的尽头或许就是真相也说不定。 赵扶桑这时问道:“阿辞,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密道?” “今日的姑娘已经提醒我们了。” 赵扶桑一愣,回顾今日的对话,猛然想起:“荷娘的那个情郎。” “还不算太笨。” “虽然这样说,但是你又怎么知道这里有密道的。” “簪子。” 赵扶桑再次诧异起来,“簪子?”他从怀中将证物拿出来,竟然在这昏黑的地方,簪子竟然会悠悠发光,光亮如同萤火一般,在白日里很难发现,或许也会认为是太阳照射发出的光。 “这个簪子在指引方向?” 阿辞一顿:“我原先也不太确定,只是到后来,簪子在绣坊里面的时候都没有很亮,但是一到这条巷子的时候,簪子就发热了。” 赵扶桑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不会是追踪术吧?” 阿辞扭头看着他:“你知道?” 赵扶桑点点头:“我听说过,木族的追踪术天下闻名,不管是用何种东西,只要一旦触碰留下气息,不管天涯海角都会找到。” 阿辞点点头:“不错,读的书挺多的。她的执念留在这簪子上,或许是希望有人能够发现她。” 两人走了很久,不知不觉间水声越来越大,前面传来的光亮也是逐渐变亮,阿辞松开赵扶桑的手,掀起那垂下的藤曼,抬眼间看去之时,就看到了熟悉的地方。 假山园中。 赵扶桑紧随其后也看到了刚刚两人从这里捡到簪子的地方。 两人相视一眼,赵扶桑说道:“那具尸体是从绣坊运过来的。” 阿辞听着他说,没有说话,回头看去,那层屏障消失,眼前的出口也随之消失了。 何处来的幻术? 赵扶桑接着说着:“那些人将东方在绣坊中杀害,然后就将尸体带回少城主府上,想嫁祸给少城主,也可以阻止那夏瓶宴。这夏瓶宴究竟是什么?” 阿辞捻着手中的叶子,眉宇间是凝重,“你怎么就那么确定那具尸体是东方的?” “那么华丽的衣服,总不可能是下人穿的。” 阿辞摇摇头:“不,就是下人穿的。” 赵扶桑一怔,看着阿辞,听着阿辞说道:“那个死了的人正好就是春风,东方身边的婢女。” “可是为何.......” “借刀杀人吧?毕竟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赵扶桑还是有些不理解,直到阿辞好像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她扭身对赵扶桑说:“好了,我困了,回去吧,明日再查。” 回去的路上,赵扶桑还是一个劲儿的地思考询问着,直到看见阿辞打着哈欠,眼皮打架的模样才堪堪收回了自己的喋喋不休。 “阿辞?赵大人?” 槐序的声音响起,阿辞立即收起了困意,扭头看去时,槐序正一只手挑起马车上的帘子,笑着看着他们。 赵扶桑心中也是一紧张,下意识地去看阿辞的反应。 阿辞神色柔和了不少,但是更多的是紧张:“槐序老板,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槐序下了马车,朝着两人走来。 “刚刚打烊,正准备回去,二位也是要回去?眼下天色渐晚,我看着今夜恐会有雨,要不,我送二位回去吧,正好顺路了。” 赵扶桑看着槐序马车的方向,的确过了两条街也就到了。 他还没说话,阿辞就率先抱手:“槐序老板客气了,还有一条街就到了,我俩走路消消食,就不打扰您了。” 槐序进退有度,听到阿辞这样一说,于是也说到:“那便算了。二位明日见。” “明日见。” 目送着槐序离开,阿辞才在心中松了口气,赵扶桑问道:“阿辞,你紧张什么?” “什么?” 赵扶桑看着她:“我看你见到槐序老板的时候怪怪的,感觉和平常时候的你不一样。” 阿辞负手,神色淡然:“都是同一个人有何不一样的?” 赵扶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久别重逢,你见到他的时候你眼睛里面就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阿辞笑了:“什么久别重逢?你看错了。” 赵扶桑一度怀疑着自己,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或许.....你以前认识他?” “不认识。”阿辞很快一口便否定了这个问题,“人家走南闯北的大老板,怎么会认识我?” 说罢,赵扶桑才没再说话。 回到房间后她倒头就睡了。 赵扶桑站在门口,“阿辞,晚安。” 说完也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半夜十分,天边的乌云席卷着风雨来袭,雨点猛烈地敲击着瓦片,敲的杂乱无章。阿辞耳朵一动,警觉地迅速坐了起来,展手时悠悠光亮照亮了半跪在她面前的阴司。 她眸色阴沉,面色更是阴郁无比,“查的如何?” 阴司恭敬回答:“回主上,阴司已经找到了乌瑰魂魄在城主府上。此外,主上让属下去查的夏瓶宴也找到了,夏瓶宴是在两年前才出现,主要邀请的都是一些城中显贵进府赏花吟诗.........” “你要继续说这些废话么?” “不不不,除此之外,府中还有密道直通城主府上,青阳城主已年迈,便用吞噬魂气的方法来得到长生,建有长生阁。” 阿辞点点头:“乌瑰的魂魄也在那里?” “是。” 阿辞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膝盖,随即起身披衣,“出发。” 阴司已经了然,主动向前,抬起手臂,十分恭敬地让阿辞搭着,黑影闪过,阿辞也跟着消失了。 大雨滂沱,整个城好像都被笼罩在一层黑雾之中,如同死亡一般。 阿辞和一众阴司来到城主府,偌大的城主府官兵巡逻得非常紧,他们站在云端的黑夜之中,她睥睨着眼前的万千灯火之城,脸色阴翳得令人胆寒,身后的阴司如同她唯一的信徒,恭敬谦谨地站在她身后。 “他每夜吃多少人?” 身后的一名阴司回答道:“一夜十人,但因为夏瓶宴的原因,如今每夜是三人。” 阿辞嘴角露出讥讽,声音寡淡凉薄:“三人,怎么没撑死他。” 身后的阴司大气不敢出,随后就瞧见那雨夜之中的层层砖线勾勒的屋檐上飞快地闪过人影。 阿辞负手:“仙家来了,快去快回。” 说罢间,身后的几名阴司如拨散的云雾般消失在她身后,朝着那府中远去。 阿辞这时拿出契约书,并指展开间,那上面的文字缓缓波动着,她念诀,开始召唤乌瑰的魂魄。 突然间,身后仿佛冲出一股力量,身后的阴司低声喊道:“主上小心!有埋伏!” 该死!谁?究竟是谁? 阿辞顾不得其他,身后的阴司正在阻止袭击,可是四面围上来的人影却越来越多,阴司说道:“主上,先走吧。” “乌瑰还没回来。” “主上,这些人太厉害了,我们不宜恋战。” 那契约书停在半空之中,上面幽绿的光芒仿若一种召唤。 她从腰间将面具拿出戴上,一身玄衣的她回身停在半空眼神狠冽看着那些包围着自己的人。 这些人身着的衣服大同小异,看不出来是哪里的人,不过那些佩剑和佩刀倒是挺眼熟的。 妖都。 三王之兵。 阿辞眼神凌厉凝视着来者,这些人为何会来到这里? 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身旁的阴司折损大半,她并指开始召魂,这城主既然吃了那么多人,想必,这些人还未等到往生,在念咒之后,那些错综复杂的楼阁殿宇上空兀自飘起众多魂魄,这些魂魄残缺不堪。 阿辞轻抬手指,那些魂魄就如同被人灌入了生命力,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些人扑去,开始同那些人厮杀。 阿辞就如同操纵的王者,只需要静静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随即,她只感觉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强,她扭身间,乌瑰面容虚弱,神魂残缺若隐若现,他一身狼狈地站在她面前,两名阴司搀扶着他。 她没有说话,收起那契约书,随后将乌瑰的魂魄收入乌石当中。 阿辞低声下令:“撤。” 她消失在黑夜当中,随着她的消失,那些魂魄突然停了下来,随后缓缓飘向空中,消失在一条条雨线当中。 那些人都受了伤,可是却夜无计可施,看到仙家将城主府包围了起来,才恨恨离开。 阿辞一觉睡到天亮,乌瑰回来了的确不一样,手上都有劲儿了不少。 她躺在床上,抬起手来,不停地握拳再舒展,感受着力量回来后的欣喜。 她起身坐在床边,看到乌瑰正盘腿飘坐在半空中,连接他真身的乌石发着光,昨夜回来之时,阿辞替他补了一点神魂,但是更多的她没这个本事,或者换一种话说,现在没有这个本事了。 只能靠自己将自己的神魂给补起来。 阿辞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穿着衣服,问道:“怎么样了?没死吧你。” 乌瑰收起灵力,缓缓睁眼:“没事。” 可是他的眼底是劫后余生的惶然。 阿辞随便清洗了一下,倒了杯水喝,随后直接进入正题,问道:“说说吧,你那晚见到什么了?” 乌瑰抬眼看着她,眼神之中是复杂和纠结。 接着他才缓缓说道:“这座城中的人都是死人。” 第三卷 槐序 第三十九章 乌瑰的话让阿辞有些诧异,她耐心地听乌瑰缓缓说着:“那夜我在郊外等着,就有几个人将尸体带了回去,或许是他们当中有灵力高强之人,我被封印了起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听到了有人在争吵。” 阿辞缓缓垂眸:“一男一女?” 乌瑰没有感到意外,点点头:“对,那两个人在争论着什么,那个女的说要去揭发什么真相。” 阿辞拧眉:“那女的说话气度如何?” “有些蛮横。” 阿辞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听得乌瑰说道:“尸体不见了,只听到声音,我出不去,后来,我再次醒的时候就看到了焚魂炉。” “焚魂炉?不是被沉南海了么?” 乌瑰摇摇头:“我也不知,当时一眼看见那个东西的时候我脑袋里面就只剩下这个名字。” 阿辞说道:“你当时看见了什么,为何说城中的人都是死人?” 乌瑰神情逐渐痛苦起来:“因为我在白日里看到的那些人都在那里,六神无主,如同傀儡木偶。” 这座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沉默了许久后门被人敲响了,赵扶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辞,你醒了么?出大事了。” 阿辞起身开门,问道:“怎么了?” 赵扶桑神情凝重:“少城主,死了。” 又有人死了?! 昨夜不是.......少城主没在城主府,怎么会? 他们边走边说。 阿辞问:“怎么死的?在哪里死的?” 赵扶桑:“荷花池溺毙,今早发现的。” 阿辞深吸一口气,身后的乌瑰飘在身后,也听到了这些话,“那个荷花池不一般,你等会要小心。” 阿辞对乌瑰说道:“你也发现了?” 乌瑰点点头:“那里有和江府一样的东西。” 阿辞:“死人嘛,而且都是少女。” 乌瑰一僵。 阿辞实在想不明白,难不成这两座城之间真的有这样的联系,居然会有人真的拿女子来作为交易。 她不免觉得有些不公平,对于那日的一个女子来平息一场干戈,何尝不是一种轻视,何尝不是一种将女子作为交易品。 她对于那日的发言,也为自己的头昏脑胀羞愧不已。 等到他们来到少城主府上时,李盛年也在,身旁的众多官兵也是虎视眈眈。 可是那低声哭泣的人却令阿辞颇为震惊,同样的,身旁的赵扶桑也是有些惊讶。 因为正在埋尸痛哭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正是早就死在荒郊野外的东方品月。 李盛年听到声音,回眸看了眼两人。 他的眼神停留在阿辞身上一会儿后再次收了回去。 那眼底之中是复杂。 有种言不由衷的痛苦。 阿辞上前几分,想要看清,是否真的是东方品月时,正巧却被赵扶桑拉住了手臂。 她扭头蹙眉看着他。 赵扶桑浅浅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乌瑰也出面说着:“是啊,阿辞,你不要冲动。” 阿辞深吸几口气,再次整理思绪,心头更是烦闷不已,她独自一人出去思考着。 随便找了家店门口坐下,她看着街道上的那些人来人往,这些人都是傀儡? 怎么会有那么荒唐的事情。 “阿辞兄弟。” 阿辞闻声抬眼看着槐序站在她面前,看到阿辞后槐序浅笑着,向她走来,随后问道:“介意我坐下么?” 阿辞摇摇头,让开了一点。 槐序也是不拘小节地坐下后,说道:“昨夜下了雨,我还以为今日会天阴。” 阿辞默不作声。 两人的臂膀紧贴着彼此,阿辞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虚幻,只能点点头。 槐序说道:“是不是案子遇到麻烦了?” 阿辞抬眸:“你怎么知道?” 槐序:“小赵大人腰间的令牌可是明晃晃的,我就算眼力再不济,那么大的牌子还是看得见的。” 阿辞嘴角扯起一抹笑容:“你的眼力很好。” 槐序轻笑出声,温柔的嗓音给人一种莫大的安慰,就如同小的时候因为练功练的不好担心被妖尊训斥,但是有人能够柔声安慰着自己,自己便会静下心来。 “阿辞,你已经很厉害了,我同你这般大的时候身子不好,每晚入睡的时候我都在担心是否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那个时候害怕,紧张,担心。于是我就数数,一直数,数到天亮就会很开心。”他说完一顿,才接着说,“虽然这是两回事,但是,什么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不必自责自己做的不好,要想.....做到了这一步的自己,已经很棒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阿辞的心再次狠狠地震了一下,这句话.....以前,是她和他说的呢。 阿辞担心他认出自己,但是又期盼着他能够认出自己。 她试探性地一笑:“槐序老板能言善辩,如此会安慰人,夫人想必很幸福吧。” 槐序倒是落落大方地笑着说道:“这些事情等你破案了,回头我请你喝酒的时候讲给你听。” 阿辞哑然失笑,起身,抱拳说道:“今日多谢槐序老板了,你是个好人.......一切小心。” 她以前还说过要保护他一辈子,可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害了他。 算了,不必相认,或许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阿辞消失在人海里,槐序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后也转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赵扶桑将卷宗交了上去后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回到客栈之时就看到阿辞一个人在一楼坐着。 他过去问道:“阿辞,还不去睡?” 阿辞抬起头来,给他倒了杯水:“坐。” 赵扶桑坐下后,看得出来阿辞的几分惆怅,他刚想出声安慰,就听到阿辞说道:“查出凶手是谁了么?” 赵扶桑:“是少城主。” 阿辞捻着杯子,没有丝毫的意外:“你继续说。” 赵扶桑接着说道:“少城主私自养兵,企图谋反,与绣坊荷娘有私情,二人密谋杀害东方,却误杀了婢女春风。城主得知,大义灭亲,现少城主畏罪自杀,案子不了了之。” 阿辞讽然一笑。 “这案子,断的真好,谁断的?” “李.....李盛年。” 阿辞起身:“好了,我知道了,这几日你也辛苦,注意休息。”说罢间她独自一人上楼。 赵扶桑注视着阿辞的背影上了楼梯,抬眼间就看到了阿寻正探出头来,正看着他,当二人相视一眼时,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小辞哥。” 阿辞看到阿寻之时点点头,“我有些困,想休息一下,任何人我都不见。” 阿寻点点头:“小辞哥你休息吧。” 阿辞进了房间之后便关上了房门,这个时候乌瑰疗伤也大有好转,他出现看到了阿辞情绪有些低落,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阿辞坐下暗自说道:“我在想这件案子。少城主死了,城主府上皆是仙家,那些死去的人,尸体真的会在那里么?” 乌瑰:“你是说荷花池中?” 阿辞点点头,这时乌瑰轻笑一声:“难得见你对一个案子如此上心,不如今晚去看看?” 阿辞不是对这个案子上心,而是这个案子牵扯到了西荒,自然也就牵扯到了李盛年,更何况这件事情之外槐序又南下了,说明妖都之中已然出事儿了。她可不会相信什么槐序南下只是为了做生意,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在其中。 这李盛年究竟会不会对槐序出手,还是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乌瑰说道:“你莫非是在担心李盛年?” 阿辞抬眼看他,语气之中带着无尽的淡漠:“我担心他干嘛?我是在担心这城中恐有变数。” “什么变数?” 阿辞缓缓分析着:“这李盛年和现在的东方品月都是西荒的人,虽然不知道二人之间是否有交集,但是光是想想,这其中获利的人怎么想都会是李盛年。” 乌瑰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你是在担心,这西荒的人会从边境小城下手?” 阿辞点点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李盛年的野心本来就大,他这样一个傲骨之人怎么可能会真心降伏,说不定.......都在秘密谋划着一切。” 乌瑰也只能点点头,阿辞说的言之有理,可是这样一来,这李盛年对于阿辞来说就是个威胁。 阿辞眸色深深:“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李盛年的阴谋。” 夜晚十分,客栈之中静谧一片,阿辞和阴司一同来到少城主府上,在晚风之中她的衣袖轻轻飘动,身后的阴司各个站在她身后,听从她的差遣。 乌瑰再次出现之时,他的神色凝重:“你猜对了,这底下果然有东西。” 阿辞抬手间,身后的阴司各个进入荷花池中,不到半刻,地上便躺满了尸骨,这些尸骨传来阵阵异香,阿辞踱步观察着。突然间,身后的树叶莎莎作响,她立即警觉起来,起身间,身后的阴司尽数冲了出去与那些人厮杀在一起。 两伙人在夜空之下打斗,对方的这些人也是灵力相对较高的人,阴司虽变化为无形,但是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眼看着双方折损过半,阿辞并指掐诀间将阴司召回,她飞身就要离开,却没成想在屋檐上空赫然出现一人,那人戴着轻纱斗笠,在夜空下的外貌隐隐绰绰,根本分辨不清。 他与阿辞相对站着,她的兜帽将面容尽数遮掩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带着无尽的寒光,眸尾间带着邪气。 她低声道:“让开。” 可是那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眼看着身后的人逐渐逼近,阿辞就要掐诀,这时乌瑰低声说道:“不好,这人灵力术法皆在你我之上,我们根本打不过。” 阿辞后撤间,那人愣了一会儿便冲向她。 他的步伐轻盈,身影迅速,招式凌厉,手中的扇子如同利器在空中飞旋间划破了阿辞的臂膀和大腿。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速度和实力完全不是那人的对手,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连逃跑都开始费劲。 尽管加上乌瑰能够勉强接得住他的两招,可是还是受了伤。 阿辞的脚步逐渐虚软起来,只得挥手用毒粉偷袭他。 见到那人被毒粉迷了身躯一顿之时,阿辞纵身从高楼之下一跃而下。 突然就在这时,腰间被人一搂带进怀中,她不知道是谁?但是这个样子显然是来救她的。 两人离开宫墙之外,来到荒郊之林。 暗黑的飞鸟栖息在树上被两人的到来惊飞而起,煽动着的翅膀扑哧扑哧得如同黑夜之中的呢喃低语。 阿辞靠在树上大口喘息,那人的扇子有暗器,还淬了毒。 眼前的人二话不说,便蛮力地撕开阿辞的臂膀,接着拿出药瓶上药,随后又撕碎衣服将伤口包了起来,腿上的伤口也是同样的操作,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阿辞嘴唇苍白,“多谢,敢问阁下是........” 那人没有遮掩,将帽子摘下,当看到那冰冷的面具时,阿辞彻底松了口气。 “瑞羽,是你啊。” 瑞羽看了眼她的伤势,“怎的被伤成这样?” 听着那冰冷淡漠的语气,阿辞也是心领神会,她回答道:“没办法,功力退步了,也就这种水平了。” 瑞羽在她身旁坐下一言不发,好像在思考着。 阿辞问道:“你怎么在城中?是有任务了?” 瑞羽点点头,不再言语。 乌瑰赶紧输送着灵力给阿辞疗伤。 “今日多亏你了,欠你个人情,我走了。” 说罢间,阿辞就要起身,瑞羽也跟着她起身,扶着她,随后就听到瑞羽对自己说道:“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阿辞抬眸看着他:“问。” 瑞羽:“你是何时认识我的?认识我的时候.....我是如何的?” 阿辞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油然升起一些想法,她反问:“这算是一种委托?” 瑞羽迟疑了。 阿辞笑着道:“算了,今日不谈公事,就当是我还你的人情了。你我在牢狱之中认识,那时我被李盛年抓起来折磨,你将我误认为是李盛年的人,却没成想是同行,于是就交了个朋友。” 瑞羽没有说话,好像在静静地听着她说。 阿辞这个时候一顿,问:“你就想知道这个?” 瑞羽点点头。 阿辞这时一笑:“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第三卷 槐序 第四十章 或许很多年后瑞羽再次想起阿辞的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会疑惑,但是心底之中的疑问仿佛真的只有她能够解答。猎人是绝对不能用情感来判断一切的,这样做,无异于自杀,可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孱弱的男人他却想要去相信。 第一次想用情感来判断自己是否要答应她。 阿辞接着说道:“你放心吧,我会付你钱的,咱们也算是一种生意。如何?” 瑞羽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阿辞:“杀人。” 瑞羽一愣,这个男人的嘴角是上扬的,眸光却是冷冷的。 有一种看淡了生死的感觉。 瑞羽问道:“谁?” 阿辞:“还没想到,等想到了的时候再和你说。” 瑞羽点点头。 也答应了这次的交易。 等到第二天,阿辞的伤好了一些,不疼了,但是用力过度还是会裂开,乌瑰让她不要随便乱动。阿寻看着同桌而坐的瑞羽,昨夜回来之时换了身比较亲民的衣服,带着的半块面具却死活都不曾摘下,阿辞尊重他的选择。 于是就有了阿寻喝一口甜浆还要看一眼瑞羽。 随即凑近阿辞身旁低声问道:“小辞哥,他是谁?” 阿辞随意吃着手中的饼,“我的一个朋友,昨夜才进城,找不到住处了,来找我。” 阿寻点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再次观察着他。 阿辞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去,只看到瑞羽身躯坐的笔直,手中的饼子好像不太符合他的口味,就这样安静地吃着。 阿寻再次问道:“他为何戴着面具?” 阿辞回答:“他小的时候在火海中死里逃生,脸毁了,不宜示人,就戴着面具。” “阿辞,原来你们在这儿,我还以为你们在客栈呢?” 赵扶桑来了,同他们坐下,注意到阿辞身旁的瑞羽后也不免打量起来。 “这位是.......” “我朋友,瑞羽。” 赵扶桑点点头,主动抱拳笑着打着招呼:“兄弟,我是赵扶桑,阿辞的搭档,幸会。” 瑞羽冷声嗯了声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赵扶桑也不是个往心里面去的人,跟老板要了碗甜浆和油条后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着还说着昨日发生的事情。 “听闻城主伤心欲绝,昨日突然抱病了。” 阿辞点点头:“毕竟是死了儿子,搁谁谁不伤心?” 赵扶桑这个时候再次说道:“但是说来也奇怪了,这次的案子感觉结束了又好像没结束。” 阿辞抬眼看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赵扶桑扒拉着碗,“因为这和我们之前查出来的细节对不上。” 阿辞吃完后,正要抬起袖子擦嘴,这时阿寻将一块手帕递到阿辞旁边,她一笑接过拿擦了起来。 赵扶桑看着这一切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只得说:“你看,我们在绣坊之中查出的荷娘,那簪子对不上,荷娘为何要将簪子作为一种信号......就好像是......” “自己提前预料到一样。” 赵扶桑点点头,“对。而且如果那些血迹真的是荷娘的,那么....尸体呢?尸体在何处?” 赵扶桑的这些疑问她并非没有想到,只是现在还不到揭示真相的时候,还差一点东西。 只能说,不仅是赵扶桑,就连自己也掉进了陷阱之中。 吃完早膳,阿辞让瑞羽带着阿寻回去收拾东西,阿寻和瑞羽都没有问,也就默默回去了。 她和赵扶桑一路去了城主府。 在路上还遇到了槐序。 槐序看到他们,笑脸相迎:“二位大人是要去城主府么?” 的确这个方向任谁看了都是要去城主府中。 赵扶桑回答:“是,槐序老板又送货?” 槐序点点头:“送点书画。” 阿辞撇了眼身后的小厮们,“槐序老板还真是尽职尽责,货物也是自己亲自送。” 槐序:“没办法,毕竟也只是一个小本生意。” 阿辞和赵扶桑相继抱拳:“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槐序点点头:“案子结束,我请你们喝酒,咱们一醉方休。” 阿辞鲜少看到带着点豪爽之气的槐序,不免一愣,她笑了:“好,一定。” 可是真的会有这个机会么? 在街道上两人擦肩走过。 来到城主府上时,阿辞先是一愣,看着那一具一具的白骨摆放在烈日下,烈日下的白布被微风吹起,殿内的城主正在同官员说话,她听到了城主接二连三的咳嗽声。 看着那四方伫立的旗璠,阿辞嘴角上翘,让仙家来此的人还真是个天才。 过了一会儿,看着里面出来的官员,他们看见那些白布尸体如同看见了晦气可怕之物,纷纷绕道而走。 这时,李盛年也出来了,看到了阿辞向她走了过来。 她静静地看着他。 李盛年率先开口:“你们来这儿作甚?” 赵扶桑这时说道:“发现了这么多尸体,当然是来继续查案。” 李盛年有些不耐地蹙眉,撇了眼赵扶桑:“问你了么?” “你........” 阿辞拉着赵扶桑的手,随后说道:“小赵大人也说了,这么多尸骨,总得给这些人一个交代不是?” 李盛年嘴角微微上翘,眼底是带着几分轻蔑:“你何时爱管闲事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主要看和谁?帮谁?譬如,若是大人的话,我一定不会管大人的闲事,更不会同大人一起.........” 李盛年没有说话,只留下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后转身就要走。 “你自己小心就好。” 这句话也是挺意味不明的。 阿辞无所谓地耸耸肩,赵扶桑就要进去,阿辞说道:“你先进去吧,我不是你们衙所的人,进去了不合适,我就不去了。” 赵扶桑点点头:“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阿辞点点头。 可是赵扶桑刚进去,阿辞就借着如厕的借口离开了,也很快地打消了侍卫的怀疑。 乌瑰这时候出现说道:“那里就是长生阁,焚魂炉就在里面。” 阿辞刚要去长生阁,李盛年突然出现,他抱着手看着她,“你要去哪儿?迷路了?” “我找茅房,你知道?” 李盛年:“茅房在你身后。” 阿辞扭身就要走,这时李盛年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 阿辞挣脱都脱不开。 李盛年盯着她的眼眸,好像恨不得盯穿。他的眼底是纠结是挣扎,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于是又只能将它们尽数收敛在眼底。 阿辞不明白这李盛年为何总要抓着自己不放,若是他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如今不拆穿是否也是想要日后作为要挟自己的筹码? “李大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番拉着我的手,和一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是否失了体统?” 李盛年开始有些慌乱了,他镇定下来,松开了手随后对阿辞说道:“不要和槐序走得太近。” 阿辞回道:“李大人,请你自重。” 李盛年神情一顿,再次说道:“你要去长生阁吧?” 阿辞眸色深沉盯着他,他仿佛知晓自己的一切,但是还是还在装聋作哑,她随即邪笑道:“李大人,我和你好像并无任何的交集吧?你为何总是要找我的麻烦,莫非........”她上前一步,逼近李盛年,他微微晃了神,脚步微微后撤半步,随即继续听着她说,“你真的看上我了?” 李盛年先是一愣,那神情倒也精彩极了,阿辞知道这是他吃瘪的神情,她正在得意着,可谁知李盛年却反倒逼近她,那漆黑的瞳里面是带着几分执拗,他的气息围绕在她周围,只听得周围只有他的话语在她耳边围绕着。 “你忘了?” 阿辞拧眉,受不了两人如此暧昧不清的氛围直接推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李大人,请自重。” 李盛年微微垂眸,模样略显受伤,他抬起眸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他从未有过的神情。 她赶紧错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带着些许的慌乱。 李盛年看到她慌乱躲避的眼神,嘴角微微上翘,随后便大步向前,从她身边走过。 “还不快跟上。” 阿辞先是一愣,随后扭身看着他朝着长生阁的方向走去。阿辞心道不好,这厮莫不是也是为了那个焚魂炉? 她缓慢走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间想着如何将他引走。 乌瑰出现看到了李盛年也是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在这儿?” 阿辞直接低声对他说道:“想办法把他引走。” 乌瑰点点头,开始用灵力召唤着阴司。 突然间,刚到阁楼之下,两人站定间,阴风狂起,阿辞知道是阴司来了,她观察着李盛年的神情。只见李盛年扭身跨步走到她面前,眸色逐渐凌厉起来,再次抬眼望去时,她看到了那四角朝天的楼角上站立着黑服的一群人。 她顿时觉得不对劲,这些人不是阴司,李盛年低声说道:“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那些阁楼上空站立的人影纷纷向她冲了下来,李盛年察觉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化掌灵力将那些人给击退。 阿辞给了阴司一个眼神,那些阴司会意纷纷离开。 眼下只剩下这些人。 李盛年将自己护着,倒是挺令她意外的。 乌瑰也是带着几分深意的笑容对她说道:“这个李盛年对你挺不错的,还护着你。” 阿辞反倒是拧眉:“或许是自己对他有何用处。” 乌瑰:“你别把人家想的那么坏,说不准,人家真的是对你有意思也说不定。” 阿辞:“你若是对他有意思,你上?” 乌瑰连忙摇头:“我不要。” 阿辞撇嘴,略带着几分嫌弃地看着他:“那你废什么话?” 乌瑰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李盛年的灵力术法确实不错。” 阿辞倒是习惯了似的:“这算什么,还不是输给了我。” 这时乌瑰再次有了兴致,问道:“你和说说,当初真的如同传闻中的一样,你和他真的在弱水打过架?” 阿辞冷眼看过去,一瞬间,乌瑰想要八卦的兴致被浇灭了,他手动闭嘴:“不说就不说。” 李盛年还在和那些人打架,但是那些人显然不是李盛年的对手,当他仅用一根棍子对着那脚下人的脖颈之时,那些人明显有些退缩撤退离去之势,他寒眸冷声警告道:“不管是谁派你们来的,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他的命我迟早会收走。” 说罢,他狠狠一踩,脚下的人顿时咽气,烟消云散了。 其余人纷纷离开。 李盛年回身看着阿辞,“你没事儿吧?” 阿辞点点头:“无事。” 几年不见,这李盛年的术法灵力的确高强了不少。 但是她可不会夸出于口。 阿辞没想到的是这些人是冲着李盛年来的,她问道:“这些人,是来杀你的?” 李盛年撇眼看她:“你不用管。” 阿辞撇嘴:“搞得像谁乐意管似的。” 真有意思。 可是这李盛年却说道:“你.....在关心我?” 阿辞嫌弃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说:“你有病?” 乌瑰彻底扶额,在她身边说着:“哎呀,你这人真不会聊天,这天迟早被你聊死。” 阿辞瞪了眼看他:“你行?怎么不见你和他聊天?” 乌瑰盘腿愤愤不平地抱着手,飘在半空中:“你等着。” 阿辞大步向前,很是无所谓地说着:“是是是,我等着。” 这时李盛年紧随其后时,说道:“你是不是怀疑了什么?” 阿辞:“李大人,咱们不是一路人,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身后的李盛年顿时沉默了,没再说话,阿辞心道:这也好,省的他坏了自己的事。 可是走了一会儿,却也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等到阿辞转身时,这李盛年不知道去哪儿了? 是离开了? 还是......还在后面? 管他的,趁着他不在,赶紧把焚魂炉找到。 可是就在她转身时,眼前一片漆黑,双肩顿时被人狠狠一推,自己无灵力傍身,脚下不稳,眼看着就要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乌瑰喊着:“小心。” 当灵力出现时,阿辞的却掉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扶着自己的脊背,拉着自己的手。 阿辞抬头看着。 槐序? 槐序笑盈盈地柔声说道:“这楼年久失修,小心一点。” 第三卷 槐序 第四十一章 阿辞看到槐序的那一刻有些意外。 他怎么会在这里? 于是,当两人的肢体相碰的时候,阿辞率先一步赶紧站定,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槐序站在下面看着她,那如同含秋水的双眸带着柔色,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心猿意马,她赶紧扭开与他相碰的视线。 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你怎么在这儿?” 槐序见怪不怪,拿出手中的画轴:“来换画,阿辞你呢?为何在这儿?” 阿辞:“到处转转。” 槐序没有再问,只是作了个请状:“那便一起吧。” 阿辞抱拳浅笑着,眸色冷冷:“不了,我回去了,赵大人或许已经出来了。” 她说罢,就要离开,谁料槐序说道:“阿辞。” 阿辞一顿,扭头看他。 槐序这时依旧有礼:“请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这一句话问出的时候阿辞的心一紧,接着就如同急躁的鼓点一般声声在胸腔之中回响着。 她暗自吸气,随后缓缓吐出,淡定从容地说道:“从未。” “那为何,阿辞对我如此疏离?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阿辞浅浅笑着:“没有,我不喜与人亲近,给你造成困扰了,抱歉。” 说罢,她就要走。尽管她的步伐相当地稳,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离开的时候有多么紧张和带着慌乱。 阿辞刚出长生阁,槐序却追了上来,喊道:“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她脚步一顿,阳光明晃晃地刺着她的眼睛,她抬起手来遮挡住阳光,听到槐序的话时,她的心如同刀割一般,刺疼难忍。 明明早就已经痛习惯了,可是现在的痛却令她难以忍受。 她苦涩一笑,扭身拒绝:“不了,槐序老板与我并非一路人。” 槐序神情模样有些受伤,他站在阴影处静静地看着站在阳光之下的阿辞,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阿辞离开转身之际,他也不打算挽回。 可是,她扭身离开之时,却看到站在她身后几步的李盛年,他眉宇阴沉,漆黑的眸底装满了寒气,随时迸发出杀意。 阿辞大步走向他:“李大人?” 她走到他跟前时,神色有些不悦,悄声说:“大人的情趣还真是特别,居然喜欢偷听别人说话?” 李盛年盯着槐序的眸光收回落在眼前的阿辞身上,那眸间的情绪晦暗不明,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只见阿辞嘴角上翘,便从他身边走过离开。 槐序看着李盛年,抬手微微作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乌瑰飘在阿辞身后,说道:“放心吧,那李盛年什么也没听见,直到你拒绝槐序的时候才出来的。” 阿辞捏紧拳头,愤愤地道:“这李盛年究竟要干什么?!” 乌瑰十分悠闲地飘在空中,如同柳絮一般,他思考了会儿,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案子?” “要弄清楚案子不会去找赵扶桑?找我作甚?” 她回身看着那高塔白阁,这焚魂炉看来也只能下一次再来了。 “你要去哪儿?” 李盛年跟了上来,站定看着她。 阿辞面色不悦:“我去哪儿关你何事?大人还真是爱多管闲事。” 李盛年并未生气,神色如常,上前一步问道:“槐序和你说了什么?” 阿辞特别讨厌别人监视着自己,恨不得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干了什么,这种和刨根问底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她寒声沉眸道:“李大人,请你自重。” 他微微后撤一步,站回原来的位置:“我劝你,最好离他远点。” 那充满着警告的口吻让阿辞更是疑惑不满:“李盛年,你是不是有病?” 乌瑰和李盛年相继一愣,没想到阿辞会脱口说出这样一句话。 李盛年沉默了会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接着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许多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 对于他这些对头不对尾的话阿辞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扭身就要离开,李盛年却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 “让开。” 李盛年欲言又止,这时赵扶桑来了。 “阿辞?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阿辞抬脚在李盛年身边走过,说着:“这个案子,我一定会查清楚。” 赵扶桑看了眼阿辞,发现他的神情不太对,于是又看了眼李盛年,随后便知晓一切,等到阿辞走后,他来到李盛年身边,说道:“李大人,案子的始末我们已经查清楚了,真相,你很快就会知道。” 可是李盛年却抬眸,带着点狠气和凌厉之感看着他:“赵扶桑,你莫不是忘了你远在妖都的家人?” 赵扶桑一僵,听着李盛年继续缓缓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你是否还有脸站在这里同我说这些话。” 说罢,他扭身扬长而去。 阿辞刚走到门口,打算离开,却被人叫住了。 “站住。” 她脚步一顿,扭头看去,东方品月一身素衣,戴着素净的银簪,身上的纤纤白裙一尘不染,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容不得任何人的忤逆和背叛。 她此时在婢女的跟随下朝着自己走来。 阿辞看了眼身后站在的婢女,不是春风,而是绣坊当中的人。 东方品月先是打量了眼寒酸朴素的阿辞,接着便是嘴角上翘,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说出的话也是带着无尽的嘲讽:“原来是你?你是衙所的人?” 阿辞漠然看着她,不言一语,刚刚经历的心中的波动平静下来,她现在只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是否是要刻意为难她? 东方品月被他盯得发毛:“看什么看?” 这句话出来,就好像是一种指令似的,她身边的婢女上前,同样的刻薄面相朝着自己说:“少君夫人问你话呢?哑巴了?!” 阿辞移眸撇眼瞅着她,用着十分平静的口吻说着:“不好意思,恕在下冒昧,我还以为刚刚是狗叫,还想着这城主府上居然有人养狗?却不想.......”她再次盯着东方品月,“是你。” 东方品月先是意外接着是愤怒:“你说什么?!放肆!” 阿辞作揖退后:“在下今日心情不好,请恕罪。” 东方品月生气得眉毛都挑起,直接上前指着阿辞就说道:“你竟敢.....竟敢如此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么?” 宛若一个市井撒泼打滚的无赖。 阿辞蹙眉,漠然着脸:“知道。那又如何?” “你......你......你简直该死!来人!给我绑了!我要狠狠修理他!” 阿辞眸光充满着厉色,上前的侍卫也是堪堪有些犹豫,东方品月再次叫到:“你们聋了!还不给我绑了他!” 谁料阿辞便说着:“少君刚逝,夫人就如此这般是否会惊动城主养病,倘若城主怪罪下来,这些侍卫婢女是否会因为你而受罚?” 身边的那些人也是有些后怕,看着东方品月。 此时的东方品月已经非常生气,那胸口起起伏伏,拳头攥紧。 阿辞鞠了鞠手就离开了。 “你.....下一次再让我见到你,我一定要重重罚你!” 可是阿辞对于东方品月的无能怒吼选择视而不见。 这个无视的举动让东方品月更加愤怒。 阿辞前脚刚走,赵扶桑后脚就跟上来了。 他看了眼东方品月,随意地行了礼后便赶紧跟了上去。 乌瑰说道:“你还真不怕那丫头找你麻烦?” 阿辞冷笑着:“就怕她不敢?” 乌瑰疑惑:“这话从何说起?” 阿辞负手走在街上:“你知道这接连死去的人和江府之间的联系么?” 乌瑰始终不明白:“这江府是因为有阴司?可是....这少城主府有什么?” 阿辞撇了眼街上的人:“有妖都的人。” “阿辞,阿辞。” 赵扶桑追了上来,开口就问:“你刚刚怎么了?” 阿辞摇摇头:“无事,你查的如何了?” 赵扶桑笑着说道:“查的差不多了,这东方品月的确不愿意来和亲,曾经逃过,可是刚到扶摇城就被抓回来了。” 乌瑰听到了对阿辞说道:“还挺有趣的,有些人想尽办法也要去栎阳,有些人却是恰好相反,想要去扶摇?” 阿辞这时继续听着赵扶桑说:“从扶摇回来后的东方品月性情大变,不仅荒唐无礼,目无法纪,还未过门就让全城百姓官员知道她是少君夫人。名声极差。” 阿辞点点头,会意了然:“那就没问题了。” 赵扶桑一愣,问道:“什么没问题?” 阿辞说:“这东方品月是在做戏,然后成了替罪羊。” 赵扶桑和乌瑰同时一惊。 “什么?阿辞,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阿辞说道:“少城主喜欢的人是一介不入流的绣娘,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能迎娶她,城主强势专横,独揽大权,疑心深重,已入半截黄土的年纪却依旧掌握着兵权。少城主不过徒有虚名,为了缓和与西荒的生意往来,不费一兵一卒牺牲掉自己儿子的幸福。” 赵扶桑听的云里雾里,他思索着:“你是说,这件案子的主要凶手是青阳城城主?” 阿辞:“差不多,少女失踪案与他有关。” 赵扶桑:“扶摇城江家?” 阿辞嘴角勾笑:“不错。” 赵扶桑这时神色正然,那眼里迸发着毅然之气。“这些混蛋!” 阿辞继续抱着手说着:“这就是为什么那些荷花池中的尸体都是女子,城主还修建了长生阁。” 赵扶桑一愣:“长生阁?” 阿辞点点头:“城主患病,时日无多,却不肯将这些大权交到自己的孩子手上,只能靠吸食少女的精魂来助自己修炼成仙。” 赵扶桑听了一惊又一惊,突然他好像将所有事情都想通了:“青阳城城主用夏瓶宴来吸引那些灵力高强的显贵之女,然后再将其吸食精魂后丢入荷花池中,用他们的尸骨来种植荷花,荷花产生的异香会迷惑人的心智。而绣坊之中的荷娘被这香味吸引误入少城主府,结果少城主将其误认为是前来和亲的东方品月,却不知他一直深爱倾心的女子只是一介绣娘。” 阿辞听了点点头:“说的没错,在少城主府那么久,那些香味早就侵入他的五脏肺腑,他早就已经神智错乱了。” 赵扶桑问:“东方品月与荷娘性情差那么多,就算神智不清,怎么会分不清?” 这时阿辞突然停了下来,赵扶桑顿住脚步抬头看去,两人已经来到了绣坊。 阿辞抬了抬下巴,示意赵扶桑进去。 他会意点头进去后,阿辞紧随其后。 这绣坊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或许不久之后就有衙所的人来贴封条了。 阿辞看了一圈,视线便放在了桌上的那杯凉掉了的茶上,她嘴角浅浅笑着。 乌瑰这时说:“茶早就凉了,看来人早就走了。” 阿辞并未说话,只是坐下,手指弯曲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巡视完一圈的赵扶桑回来:“阿辞,人都已经走空了。” 阿辞:“这里不还有一个人么?” 赵扶桑一愣,随即就看到阿辞将那杯茶泼了出去,在那地砖上那些水渍缓缓聚拢起来逐渐形成一个人的形状。 赵扶桑和乌瑰看着,不明所以。 人影逐渐出现,一袭身穿藕荷裙装,身量纤纤的女子缓缓转身,那双饱含风霜凄楚之感的眼眸之中看到阿辞时溢出泪水。 她并非与阿辞相识,只是她看到了阿辞身后的阴司以及乌瑰。 阿辞倒也没太多的惊讶,反倒是赵扶桑,看到那魂魄如同真人站在他面前时他微微撤步。 “荷娘,幸会。”阿辞嘴边扬起浅浅笑意。 荷娘微微欠身,那柔弱无骨的身量行着这礼倒也挺好看的。 阿辞站起身,问她:“杀你的人是少君吧?” 荷娘一听到这名字,那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她拿着帕子啜泣着。 随着荷娘的哭泣,这绣坊之中好像一下子就陷入了昏暗当中,那窗棂之中渗透进来的光突然消失了,挂着的轻纱布料以及四角方灯摇摇晃晃,甚至周围的寒气都重了几分。 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阿辞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该放下的执念也要学会放下。” 荷娘抬起双眸,两弯罥烟眉之下的双眸溢满泪水,眼圈红红的,那双眼中带着几分浓厚的思念以及丝丝的埋怨。可是却无能为力,支撑着她一直在绣坊之中徘徊着的或许也就只剩下这个执念。 荷娘这时缓缓开口:“七郎,他如何了?” 阿辞不忍开口,赵扶桑说道:“他死了,在荷花池中溺毙身亡。” 荷娘瘫软在地:“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阿辞半跪在她面前,说着:“他是醉酒身亡,不怪你。或许,是因为他也无比思念着你,所以打算在你们二人初次相识的地方相聚。” 荷娘抬起头来,望着阿辞,唇瓣翕动,欲言又止。阿辞见她还在挣扎,于是就自己开口说道:“你用玉簪来引我们去调查真相,现在的真相调查出来了,你又是否想去知道?” 荷娘犹豫再三,最终点头。 阿辞这时说道:“其实,你杀错了人。” 第三卷 槐序 第四十二章 赵扶桑讶然,不解地看着阿辞,又看着地上十分委屈伤心的荷娘。 阿辞站起身来,缓缓说着:“你被异香吸引之时误入荷花池,在得知那里是少城主府后,你心生一计,于是便勾引少城主.......”她一顿,观察着荷娘的反应,随后接着缓缓开口,“在少城主终于上钩了之后,你却得知东方品月要来和亲,而和亲的对象正是你好不容易得到的少城主。” 赵扶桑听着一愣一愣的,默默地听着阿辞说的一切。 “你心有不甘,同样的,你也不相信少城主对你的爱,你们之间的身份差距悬殊,所以,只要他不离开你,你就不会离开他,甚至你会死心塌地,而少城主虽然身份高,但是徒有虚名,他也自卑也敏感,所以,只要你不离开他,他就永远也不会放手。但是如果有一天这种畸形的爱变了,你们两人当中总有一人会死。” 荷娘的眼泪缓缓止住,她的手帕缓缓放下,也静静地开始听着阿辞说着。 阿辞接着坐下,娓娓道来:“你们二人都不知道对彼此的爱有多深,因此会有猜忌,你担心少城主会因此爱上东方品月然后抛弃你,所以你就打算将东方品月杀了。” 荷娘神色渐渐冷漠下来。 阿辞看着她这样的反应好像早就意料之中:“你知道那些异香会让人神智迷离,所以你接近东方品月身边的春风,然后再认识了被关起来的她,哄骗她逃走,让她离开........” “那个女人,本就该死。” 赵扶桑诧异地看着瘫坐在地的荷娘,荷娘缓缓起身,那瘦弱温柔的表象之中丑陋恶毒的内在缓缓出现,她垂着手,眸色之中是几分狠毒和憎恨。 “她都已经有显贵的身份了,为何还要纠缠七郎?七郎说过,只爱我一人。” 阿辞抬眸看着她:“于是,你就怂恿她让她逃走,让她去扶摇城,被江家盯上,然后从此消失。不得不说,你这招借刀杀人,可真是妙。” 荷娘扬起邪笑,那双无任何的光芒,如同死人般的眼神冷冷地盯着阿辞,可是却也不敢上前半步。 “是啊,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那么蠢!那么容易就被人抓到!” 阿辞面不改色,看着她逐渐癫狂:“于是你又出了主意,让她在城中放肆泼闹,这样一来,利用百姓的不满来让她消失?” 荷娘打算破罐子破摔:“对!没错!可是她的运气为何那么好!那么好!” 阿辞:“所以你就杀了春风?” 荷娘冷笑:“一个婢女还敢对我呼来喝去,难道她就不应该死么?!” 阿辞点点头:“确实,她确实该死,不过,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荷娘的神情逐渐僵硬下来:“什么?” 阿辞往后依靠,双腿交叠:“因为春风本就是一个傀儡。” 荷娘蹙眉,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阿辞:“实际上的春风在东方品月离开那晚就已经被城主杀死了,是你杀错了人。” 荷娘沉默着。 阿辞:“我猜,你是在得知夏瓶宴的真实情况才被灭口的吧。” 荷娘赶紧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阿辞尽收眼底:“你得知了真相后,想告诉少君,结果却被反杀,要是我猜得没错,少君一定是和你说了长相厮守,或是带你远走高飞,你信了,但是在这之前,你受了伤?” 荷娘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辞,有些意外甚至开始惶恐,恐惧眼前这个神态自然从容坐着的男人像是看透自己般,得知一切真相。 “那天绣坊之中,东方品月来见你,你们二人出现了争执,你抓住了东方品月的把柄,而这个把柄或许是她有了情郎,所以才不愿意来和亲。东方品月见势不对,用你送给她的玉簪来杀了你,那个时候毒还没有完全发作........”阿辞一顿,“我想......是东方品月告诉你夏瓶宴真相的吧,而且能够让你不惜鱼死网破的话,那就是......她告诉你,少君其实不爱你.........” “你闭嘴!你究竟....你究竟是谁!?”她的神色开始惊慌失措,想要上前阻止这个男人说话,可是他身后的那些黑压压的阴司和一个带着玉色面具的高大男魂足以令她畏惧不已,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衙所的人。 阿辞的眸色开始变深:“所以你才会半夜去找少君,与他对峙,可是你忘了,在毒发的前一秒,少君先把你砸晕了。少君以为你死了,看到了你腰间的伤口,于是便用匕首给了你致命一击。你死了,但是若是青阳少君和一介绣娘在一起的事情暴露,他还有望继承城主之位么?”嘴角微微上翘之时,她的眼底满是鄙夷,“他不惜动用毕生的灵力给你换脸,换心,就为了防止与你私通的事情败露。” 赵扶桑看着荷娘逐渐绝望,他看着阿辞,问道:“那少城主是如何说服东方品月假死的?” 阿辞:“自然是退婚作为条件了。” 荷娘手中的帕子掉落,神色绝望凄苦哀恸。 阿辞看着那块掉落在地上的手帕:“春风被你杀死在荷花池中,你给她换了身衣裳,却因为慌乱匆忙失去了细节。夏瓶宴被取消了,尸体被发现了,而你,也死了。你被困于玉簪之上,徘徊在绣坊之中,一遍一遍回忆着......你们可悲的记忆........少城主灵力微弱,没有灵力护体被异香所蚀失去心智,可是在恍惚之时,他念及的人,是你。” 荷娘顿时崩溃大哭,她掩面跪下,垂着脑袋。 阿辞站起身:“你明知这份爱情不会长久,更多的是算计,但是你还是清醒地沉沦,妄想着不会来临的那一天。可是你却错了,你所爱的人,他清醒地爱着的只是他自己。念及你,更多的是害怕被发现与你的私情。” 赵扶桑开始有些怜悯这荷娘了。 话说完,荷娘的魂魄悄然消散。 那地上的水渍也干了。 阿辞叹息一声:“清醒地沉沦,往往更可悲。” 赵扶桑上前:“阿辞.......” 本想安慰的他却在阿辞扭头看着自己的时候将安慰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阿辞却在这时候说道:“出来吧,听了那么久。” 赵扶桑一愣,扭身看去时,东方品月出现了。 “你.....东方品月.......” 东方品月将披风帽子掀开,她含着浅浅的笑,眸色冷冷地盯着阿辞:“不错啊你,一副痨病鬼的模样竟能将真相看透?” 阿辞没有笑:“你也很不错,借刀杀人,金蝉脱壳,瞒天过海,玩的很好。” 东方品月笑嘻嘻地。 阿辞:“所以,这就是你们部族的计划么?” 东方品月先是假装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罢了。” 阿辞抱着手:“东方品月,你可是东方氏的大小姐,怎会甘居于情爱之下?这可不像你?” 东方品月脸上的笑容缓缓僵硬起来:“你认识我?” 西荒东方氏族原本是不入流的,甚至在西荒大氏族之中也排不上什么名号,出现的每一辈不是亡命赌徒就是混混流氓,因此这个氏族很快就会消亡,可是东方氏族的大小姐就不一样。手段凌厉,做事雷厉风行,无人能够知晓这一大小姐的真实名讳,甚至连长相也没见过。 没想到的是,阿辞的猜测果然没错。 李盛年来绣坊那日就是为了东方品月,能够让李盛年上心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让阴司去查,第二天就有结果了。 不难。 阿辞心中感叹:欣赏归欣赏,但是毕竟也是站在对立。 可惜了。 东方品月这时眼眸顿时变得狠毒起来:“既然知晓,那便走好。”她缓缓抬手,“杀。” 接着暗影之中无数的黑衣人出现,阿辞看着那些人的服饰和脖间的图腾。 原来在长生阁出现的人就是他们。 难怪李盛年不是杀了他们,而是让他们滚。 她冷笑一声,后撤一步:“赵扶桑。” 赵扶桑会意了然,拔剑出鞘,速度惊人,影子闪过之处黑影尽数消散。 东方品月见状不对,自己上前就要杀了赵扶桑。 阿辞大喊一声:“赵扶桑,小心!” 赵扶桑迅速闪身,巧妙地躲过了攻击,可是却在这时,阿辞悄然并指,示意让阴司灭了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逐渐消失之时,东方品月也察觉到了形势开始不对,想要逃走之际,阿辞让乌瑰轻轻伸了个手。 东方品月掉入赵扶桑设的法阵之中。 “东方品月,现将你抓捕归案,劝你束手就擒。” 东方品月捂着手臂上的伤,不屑地轻笑:“你们完了,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辞看着她:“那到时候看看,究竟是谁不放过谁?” 东方品月被抓了,赵扶桑护送回辛衙所。当天夜里,城主暴毙身亡,大雨倾盆之中天降巨雷劈向长生阁。 青阳城的新任城主据说是二公子。 至于治理得如何,那便要看看民心所向了。 阿辞那晚回到客栈之时已经是半夜了。 阿寻早已经睡下,只剩下瑞羽还在等着她。 “你怎么还不睡?” 瑞羽展手将一小块青炉放在桌子上。 “那么快就拿到了?” 瑞羽点点头:“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到了,我要的东西。” 阿辞一愣,随即点头:“忘不了忘不了,给你。” 阿辞展手就将金子放在他手心。 瑞羽蹙眉:“不是这个。” 阿辞:“那是什么?” 瑞羽道:“治病。” 阿辞恍然,接着灵机一动:“不过,我的诊费可是很贵的。” 乌瑰在一旁打坐修炼:“什么诊费?你会看什么?只会给人下毒。” “啧。”阿辞瞪了眼他。 乌瑰才不屑地闭上嘴巴。 瑞羽将金子还了回去,接着伸出自己的手腕:“看。” 阿辞无奈一笑,可是现在她真的困得不行了,她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皮正在打架,脉象什么的,根本摸不出来。 “瑞羽,要不咱们明日再继续吧,我真的好困。” 瑞羽:“不行。” “瑞羽,你说过的,要听我话的。” 瑞羽一时间语塞:“狡猾。” 阿辞立即拖鞋上床:“瑞羽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一旁的乌瑰根本就是没脸看,还投了一个十分同情的神情看着瑞羽,在瑞羽看不到的地方悄声安慰:“兄弟,没事,都会过去的。” 可是某个人已经早就进入了梦乡之中。 次日天还没亮,门就被人敲响了,那些急促猛烈地敲门声令阿辞烦不胜烦。 阿辞怒吼道:“谁啊!别烦老子!” 门口这时敲门声戛然停止,接着李盛年的声音传来:“是我。” 阿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打算不想理睬。 谁料这李盛年接着说:“你信不信,我一脚就能将这破门给踹开。” 阿辞带着怨气起床,连鞋子都没穿,开了门后直接扭身就要往床上扑,可是却被李盛年拎住后衣领。 她不满地扭动着身子:“李盛年!大早上的!你有病啊!” 李盛年走进来,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你去长生阁了?” 阿辞闭着眼睛,困意来袭:“我去那儿干嘛?长生?我再怎么身子不好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李盛年:“真的?” 阿辞顿时不满,抬手扭身子挣扎:“假的!假的!” 李盛年放开了她。 阿辞蹙眉带着青黑的眼睛看着他:“真的?真的?问问问,一天到晚就知道问!一大早上的就来讨老子的晦气!说,你究竟要干嘛?” 李盛年反而慢条斯理地坐下,随后才缓缓说道:“长生阁被雷劈了,你可知?” 阿辞打着哈欠,一副漠然不关心的态度:“又不是我干的。” 李盛年已经无语到无奈:“你.......” 阿辞盘腿坐在床榻上,半闭着眼睛,好像很快就会睡过去。 李盛年见她这番半死不活的样子,直接挥手,一股凉意顿时直冲天灵盖,让她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阿辞瞪眼看着始作俑者。 李盛年:“好好说话。” 阿辞:“是是是,我好好说。” 李盛年再次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阿辞:“我去哪儿关你何事?” 李盛年起身大步朝着她走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你你,你站住,你要干嘛?一大清早就打人是不是?” 李盛年将阿辞从床上拽起来,蹙眉问道:“你告诉我昨夜你到底去哪儿了?和谁在一起?” 阿辞鲜少看到李盛年的焦急之色外露于表,于是就说:“昨日我和赵扶桑破了案子,将真凶东方品月抓了回去,赵扶桑去送人了,我去逛了逛,吃了饭,就回来了。” “和谁?” 阿辞:“究竟怎么了?你又不说?我没去长生阁,案子都破了我去长生阁,我有病?” “昨夜小辞哥和我去吃饭了,李大人。” 阿寻的声音在身后出现,李盛年未曾扭头只是盯着阿辞的眼睛,妄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却没有。 阿辞看了眼阿寻:“你醒了。” 阿寻点点头,走进房间里面,再次说道:“昨夜小辞哥没去什么阁楼,我们吃完了饭就回来睡觉了,没再出去。” 李盛年松开阿辞的手。 他收敛起自己失态的神情,转而变得和从前异样,阿辞和阿寻就看着他像是无任何事情发生一样出去了。 阿辞摇摇头:“这人有病。” 李盛年走后不久,阿辞想要继续睡的心情也没有了,瑞羽再次出现,阿辞见了问道:“你去哪儿了?” 瑞羽抱着手:“担心李盛年怀疑,所以躲出去了。” 阿辞却是笑笑:“没事儿,就算他看到了,我就说你是我的朋友,兄弟,量他也不敢怎样。反正你就放宽心,我会护你的。” 瑞羽:“你灵力低微,护不住我。” 第三卷 槐序 第四十三章 瑞羽的话让身后默默看戏的乌瑰笑出了声,阿辞虽然知道太多遍这个事实,但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种滋味还真是奇怪极了。 她并未辩驳,摊开手,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即将外衫穿上,自然大方地伸了个懒腰后说着:“随便吧,我先去吃早点喽。” 阿寻看了眼瑞羽,随后跟随其后。 阿辞走后的瑞羽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眸光间是一片迷雾还有痛楚。 这个人,又不帮自己治病了! 阿辞在街上晃荡着,看到什么东西了就让阿寻买下来拿着,久而久之,乌瑰看着阿寻手中快要拎不下去的东西有些同情,于是就对阿辞说道:“阿辞,再怎么说人家还是个孩子,还在长身体,你这样,不合适吧。” 阿辞听了负手回头,果然小孩稚嫩的脸被太阳晒的开始泛红,因为用力,那后槽牙跟随着面部一起使劲儿,那额间已然有了汗水。 她一顿脚步,先是在小孩面前站定,小孩抬起头一脸诧异:“小辞哥,你还要买什么?” 阿辞脸上挂上笑容,她从衣袖之中拿出一个珠子,随即在那些货物上轻轻一点,那些货物顷刻间便不见了。 阿寻更是惊诧,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消失的东西。 “小辞哥,这.......” 他的眸色惊喜非常,阿辞倒是揶揄道:“你以前至少也是氏族大家的孩子,怎么会没见过万物珠?” 随后她将万物珠塞着小孩的手心。小孩如获至宝一般,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弯弯的,如同月牙般,那露出的俏皮的小虎牙倒也不失几分活泼。 “我很少看到过这些稀奇的东西。” 阿辞嘴角上翘而起,不管眼前的这个孩子是谁,能够在瘴气之中生活那么久,而且当时倒斗的狐狸脸看到他还被活生生吓死,这孩子身上确实有很多的故事。 那些故事说不定是他这么小年纪之中的一道深深的疤痕。 她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却发现高度已经到了自己的耳朵处。 “你长的挺快的。” 阿寻抬起头笑了笑。 “我可要快些长高才是,这样才能保护小辞哥,像扶桑哥一样。” 阿辞:“赵扶桑保护我?是我保护他才对。” 两人一起在街上逛了一天,其中还路过了槐序的书画店,却没发现他,只剩下一个小厮在里面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阿寻见阿辞看了好一会儿,于是便说道:“小辞哥,咱们进去看看吧。” 阿辞犹豫再三,反正现在店里面又没有他在,进去逛逛又何妨。 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必如此别扭。 “走。” 两人刚进入店里面,那小厮睁开半闭着的睡眼,站起身出来迎客:“这位公子是想看看画,还是书法?” 阿辞神色淡然,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疏离:“随便看看,你去忙你的吧。” 这间店面不算太大,布局和装潢却足够淡雅。 阿寻的手轻轻扇着鼻子,她见了,问道:“是油墨味刺鼻么?” 这时小厮听了:“我们店里面的油墨水彩用的可都是上乘货,不会刺鼻的。” 阿辞轻轻一笑,对阿寻说道:“你先出去等我吧,我稍后就出来。” 阿寻点点头:“小辞哥,那你慢慢挑。” 阿辞点点头。 她看着眼前的一幅丹青,晃了神。 这幅丹青的上色算得上是这家店里面最大胆的,上面画着一些云霄阁楼,然后在云霄阁楼旁是一棵参天的红尾山茶,红色的花瓣散落远处大小不一,高低错落的楼阁殿宇之中,视线下移时可以看到穿梭在楼阁之中的街道,街道上的人红妆十里绵延出画,让人生出无尽的遐想。 而那队伍的最前面,也是画中埋没在花潮之中的人骑着高马........ 多么可笑的画,摆在店中最不起眼的位置,却能够因为色彩而被人一眼看见。 “这位公子,我跟你讲讲这幅画,这幅画所呈现的是妖都盛世之时,达官氏族迎娶成亲的盛况,这些花乃是妖都.......” “行了,别说了。” 小厮一愣,只见阿辞扭身随便拿起一卷画卷将钱放在那小厮手心:“就这幅了,剩下的银钱就当赏钱了。” 小厮哪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人,一时间眼里都开始放光了。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这人并未买下他刚刚看出了神的画卷,却随手拿了一幅就扬长离去。 阿辞两人又在街上吃了点东西,该放进去的都已经放在万物珠中了,阿寻看着阿辞买的这些,问道:“小辞哥,咱们又要走了么?” 阿辞嚼着口中的烙饼点点头。 乌瑰这时候刚修炼出来,精神抖擞,他从不远处飘回来,听到阿寻的话,不免有些惊愕:“你不会真的要去栎阳吧?” 阿辞并未抬眼,用着阿寻听不到的声音对乌瑰说道:“在青阳城呆了一个月了,你舍不得?” 乌瑰:“倒也不是,只是这样的路程从无任何的歇脚之处,是否不妥?” 阿辞喝着酸梅汤,吃着烙饼:“既然不妥,那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乌瑰显然是经过上一次明显有了心理阴影,他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两人逛了一整天,阿辞总感觉自己还是忘了些什么,等回到客栈之时,就见到满地的狼藉,叫苦连天的掌柜和小二。 “掌柜,这,怎么了?闯进贼人了?” 掌柜的一见阿辞,便急急忙忙说:“快,快去,你的那个朋友被一群人给抓走了。” 阿辞惊愕:“谁?谁被抓走了?谁抓的?” 乌瑰从楼上飘下来:“瑞羽。” 阿辞一听,继续问道:“那伙人有何特征么?” 阿寻疑惑非常,一个客栈小二居然知道面料差别? “你怎么知道?” 掌柜出来打着圆场:“这位小哥有所不知,我家小二别的本事不说,这眼睛可尖了,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阿辞于是问:“你在何处见到那些人的?” 小二回忆道:“少城主府。” 阿辞拧眉,扭身对阿寻说:“阿寻,你先回房间去收拾东西,我等会儿回来。” 阿寻面露担忧:“小辞哥,万事小心。” 阿辞点点头。 走在街上的阿辞细细想着究竟是何人将瑞羽给抓了起来,这时乌瑰便说道:“咱们真的要去救他?他不是杀手么,难不成这样一座小牢狱还逃不出来?” 阿辞:“没错,正因为他是个杀手,我才更要去救他,而且还要让他亲眼看到我是如何努力地救他的?” 乌瑰立即懂了阿辞的意思:“你是想将他收下?” 阿辞负手:“有何不可?” 乌瑰有些搞不懂阿辞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能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不是将你身上的那几颗钉子取掉么,怎么还有闲情查案,现在还要救人?” 阿辞:“钉子肯定要拔,可是怎么可能那么轻松。” 乌瑰还要说什么,就见到阿辞停下脚步:“到了。” 乌瑰抬眼一看,这不是少城主府,是那座绣坊。 “咱们来这儿作甚?” 绣坊被查封,街上又人烟稀少,加上这几日人心惶惶的,大家晚上基本上都不出门。 乌瑰:“不是说是少城主府上的人抓走的么?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阿辞:“废话真多。” 她推门进入,顿时阴风大做起来,那些纱帘纷纷飘扬起来,乌瑰扭身一看,阿辞的身后是一群黑压压的阴司,他们虔诚地站在她身后。 这时,有一人站了出来,先是抱拳行礼,随即说道:“启禀主上,抓走瑞羽的人是李盛年的人,现在他们正在前往栎阳城。” 阿辞嘴角扬起弧度,眸色深沉无比:“看来这李盛年也知道了那些少女失踪和官衙有关了。” 乌瑰问道:“我们也跟上他们?” 阿辞摆手:“不必那么麻烦,阴司会去看的。咱们现在要去西荒看看。” 阴司这时又再次禀报:“听闻如今西荒势力分崩离析,王室之内也是暗流涌动,就在昨日,王室之下的众多氏族大家,杨氏,屠苏氏全族已经灭亡。” 听到这些,阿辞不禁一愣:“屠苏氏居然灭族了?” 阴司:“是的。” 阿辞心中不禁升起一个不错的念头:“听说屠苏氏偏居于高山之上,他们家族的权力财富可是在西荒首屈一指,想必如今过路的蝼蚁都想分一杯羹。” 乌瑰:“你不会是也要去插一脚吧?” 阿辞挑眉抱手:“有何不可?” 乌瑰劝阻道:“你现在的身体恐怕还不适合去。” 阿辞:“不适合?难不成要等到三王的人占据屠苏氏的全部势力之后我再去?” 乌瑰被阿辞的这句反问弄得哑口无言,他不再说话,一旁的阴司接着说道:“如若主上真的想要屠苏氏的势力,我等义不容辞,为主上马首是瞻。” 阿辞听了,点点头:“知道了,你们好生跟着李盛年,有任何事情及时来报。” 阴司抱拳:“是。” 阿辞活动了手,随后翻手将面具戴上后。 “走吧,把瑞羽接回来。” “是。” 在一阵黑烟过后,阿辞的身影在夜空之中缓缓消失。 今夜看不见任何的星辰,就连月亮也被那厚重的云层给遮挡住,在简陋的营地之中,传来阵阵鞭笞的声音,可是受鞭笞之刑的人却一声不吭。 李盛年站在瑞羽面前,冷漠着脸,一双眼睛暗沉着。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睛从下往上地扫视着瑞羽身上的伤痕。 身上已然没有一处是好肉,可是却不管怎么问就是不肯说一个字,李盛年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之人,受尽了如此之重的刑罚,还能够面不改色。 这时候他抬起手,示意着手下住手,随后他缓慢上前。 瑞羽气息奄奄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里赤红,充满着血丝,带着一股倔强无比的冷意。 李盛年:“不愧是杀手,这么严酷的刑罚都能够忍受。你的灵力已然被封,以你现在的流血速度,你根本撑不到明早。还是尽快交代比较好。” 瑞羽再次低眸,不去看他。 李盛年拧眉:“说,是谁派你来的?” 瑞羽冷哼一声:“你多行不义,自有天收。” 阿辞站在树梢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即侧首,身后的阴司会意,从密林之中陆续冲了出去,在黑影闪过之际,那些人陆续倒下。 阿左闯进来:“大人,有人来了。” 李盛年眸色一深,盯着瑞羽:“救你的人来了。” 随即李盛年才走到帐外就看到一群黑影闪过,随即站定之下,他就看到那些人脚下都有尸体,那些人陆陆续续扭身站定看着他。 李盛年拧眉:“区区蝼蚁,还敢放肆?” 阴司接着如影如狼般扑上来。 李盛年和手下纷纷上前迎敌。 这三四个阴司勉强能够拖住李盛年一会儿,在千钧一发之际,阿辞闪身进入帐幔之中。 “你没事儿吧?” 阿辞边说着边将他身上的穴位尽数解开。 灵力恢复的瑞羽在解开锁链之时还是虚软了一下。 阿辞及时抱住他。 瑞羽抬眸看着那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你怎么来了?” 阿辞将他的一只手扛起,随后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赶紧走。” 可是就在两人即将离开之时,帐外的人掀开走进来。 双方就这样打了个照面。 李盛年的面色是阴怒,眼底是轻蔑,缓缓抬眼看着两人。 他的视线落在阿辞身上的那一刻,她并指开始准备下毒,她也感受到了瑞羽微微将她往身后带去。 李盛年:“你觉得就你一人能够带走他么?” 阿辞闭嘴不言,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身旁的乌瑰也是捏了一把汗:“和他硬碰硬,咱们的胜算不大。” 阿辞说道:“胜算往往把握在我自己手里,大不大,我说了才算。” 面对着李盛年的问题,阿辞说道:“我觉得,我能。” 随后就见到李盛年身躯一晃,手心猛然一抖,阿左见了,“大人,你没事吧?”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阿辞举起弹珠直接往地上一扔,随即带着瑞羽消失在烟雾之中。 李盛年猛然回过神来,手下的人拨散烟雾想要再次追出去的时候,李盛年却说道:“不必去了。” 阿左扭身听着李盛年的吩咐。 “他们跑不远。” 他的眼眸缓缓落在地上的那滩血上,随即出了营帐。 回到客栈之后的两人,阿寻见到一身是血的瑞羽吓愣在原地,只听得阿辞吩咐道:“热水,毛巾。” 阿寻:“......是.....好,我这就去准备。” 接着阿辞将一摊子的药全部找出来,瑞羽大口大口喘息,那上身的血洞血流不止,他的面色惨白极了,眼神开始迷离。 阿辞:“你这一辈子受的伤可能都没有今天的多。” 瑞羽不回答她。 阿辞抬眸观察他的神情。 因为受刑,被摘下了面具,这还是阿辞第一次见到他的脸。 带着股冷漠的邪性。 “小辞哥,水来了,还有毛巾。” 阿辞点点头,她的医术不怎么样,但是处理这些还是绰绰有余。 擦完了他身上的血,阿辞细细端详起来这些伤口,止血的药愣是一点用也没有,她觉得不会是药过期了,很有可能这李盛年在鞭子上抹了点东西。 阿辞这时候就听到乌瑰说道:“他不会死吧?流了那么多血?” 阿辞:“不知道,也只能听天命了。” 瑞羽这时候已经半昏过去了,阿辞用灵力将他的那些伤口止住了血,但是也撑不了多久。 “这李盛年究竟是抹了点什么?” 突然,门被敲响了。 阿辞一惊,周围猛地安静下来,她的眸光猛然一沉,带着戒备。 乌瑰:“是槐序,那个书画老板。” 第三卷 槐序 第四十四章 槐序的到来是让阿辞意想不到的,这几天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和他也没有任何亲近的举动,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在这里的。 阿辞眼神示意着乌瑰,只见乌瑰直接上了瑞羽的身体随后拖着一身的疼痛躲了起来,阿寻也是眼疾手快将那些带血的布条全部抱起随后以很快的速度塞进床底。 阿辞站起身,抬手一挥,那血腥味消失后才缓缓开门,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看到槐序是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 “槐序老板,你怎么来了?” 槐序微微一笑,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长形锦盒,见到阿辞面露疲惫,便得知一切,微微后撤半步,随即拱手作揖道:“我看屋中亮着光,还以为你没睡,吵到你了,抱歉。” 阿辞摇摇头:“无事,找我有事?” 阿辞扫了眼他手中递过来的锦盒,轻笑着:“只是看的时间长了点,算不上感兴趣,槐序老板还是收回吧。” 槐序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几分,他的眼底是几分失落,随后只见他再次说道:“我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你是我唯一认识的人,相逢即是有缘,这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下吧。” 阿辞听到他如此一说,知道再也不能拒绝,于是便让阿寻收下了,她一只手拉着外衫。 “那便多谢了。” 槐序的笑着:“不必言谢,以后还可以一起喝酒。” 就在这时,扑通一声,有人倒下的声音,槐序一愣:“怎么了?什么声音?” 阿寻立即说道:“是我,我不小心跌倒了。” 槐序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听到阿寻这样一说才放宽心,这时候阿辞说道:“既如此,那便明日吧,明日午后我去找你。” 槐序点点头:“好,那便一言为定。” 说完,槐序就走了。 阿辞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看着槐序离开后才若有所思地进入到屋内。 随即,她赶紧过去查看屏风后面的情况,乌瑰一脸担忧:“不行,他伤得太重了,短时间内根本恢复不了,李盛年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阿辞掐着他的脉:“我知道。” 将他重新搬到床上后,瑞羽身上的伤口再次开裂,那鲜血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流。 阿辞就算给他输送再多的灵力都没有任何的用处,她不禁担忧起来。 乌瑰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李盛年既然能够从客栈里面将他抓走,那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瑞羽和自己有关。 难不成,这也是李盛年的试探么? 他为何就这么执着长夏。 或许真的只有解决掉李盛年自己的事情才能如续进行下去。 她二话不说拿出哑女给她的丹药,最后一颗就这样被她喂入瑞羽口中。 乌瑰一见,还来不及阻止,那药已经进入了瑞羽口中。 “你疯了!这是吊你命的药!” 阿辞:“我知道。” 乌瑰气的无语,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但更多的是无奈,这人在他眼里就是个傻子!还王爷!哪家王爷宁愿舍去自己的命去救一个只见过几次的人。 真是个傻子! 阿辞阿辞再次输送了点灵力,那药效确实厉害,不一会儿,那些伤口也不再流血,可是阿辞却是灵力损耗严重,面色有些虚弱。 阿寻担忧地说:“小辞哥,休息会儿吧。” 阿辞站起身,脚步都开始有些虚浮起来,阿寻眼疾手快扶着她。 阿辞对乌瑰说:“明晚,我需要你的灵力。” 乌瑰拧着眉头:“你想干嘛?” 阿辞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李盛年就是想试探我,那我就成全他,我一定要在他面前真的‘死去’他恐怕才肯放过我。” 乌瑰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猜想:“你的意思是........” 阿辞:“以长夏的身份假死在他眼前。” 乌瑰:“你疯了!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接不下他三招!” 阿辞:“三招足够了,到时候你给我灵力即可。” 乌瑰还想说什么,阿辞就率先一步说道:“行了,就这样吧。” 阿寻看着他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小辞哥,你先去休息,今夜,我在这里照顾他。” 阿辞看着阿寻,随即眉宇间是复杂,她点点头:“行,他醒了叫我。” “好。” 阿辞去到了阿寻的房间里面休息,一觉睡下去的时候,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可是却翻来覆去地根本睡不着。 她将画卷拿出来,看了起来。 乌瑰问道:“你还不睡?” 阿辞坐在桌前:“睡不着。” 乌瑰还是略带着几分担忧:“你真的要去和李盛年打架?” 阿辞:“难不成要逃跑?你也看到了,瑞羽受伤,阿寻还是个孩子,我难不成要丢下他们?” 乌瑰这时候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奇怪,怎么感觉自从来到青阳之后你变了很多。” 阿辞手轻轻一抖:“我哪里变了?” 乌瑰抱着手:“你这种人,要是以前,你指定不会管这些破事儿,可是现在居然会为了他人着想?” 阿辞扯起笑容,带着几分无奈:“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 乌瑰想了想:“自私,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对谁都是笑着的,可是内心之中却是个凉薄之人。” 阿辞呵呵冷笑起来:“你现在也变了。” 乌瑰十分无辜地看着她:“我哪里变了?” 阿辞:“变的有恃无恐,是不是我许久没收拾你,你就开始飘了?” 乌瑰尴尬地放下双手:“没,没有。” 阿辞将卷轴再次收起来:“我只是不想欠人情。” 乌瑰疑惑非常:“欠人情?你欠李盛年人情了?” 阿辞站起身:“你不懂。” 乌瑰看着她翻身上床,掩被盖着:“是是是,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为何要去送死。” 寂静的夜空没有一点声音,许久许久,乌瑰才听到阿辞说道:“我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这句话让乌瑰久久不能释怀。 许久之后的某一天,乌瑰恐怕才真的知道阿辞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回的猜想却没有如阿辞所想的如常发生,李盛年根本没回来找她算账,或者可以说的是,城中根本没有李盛年的任何踪迹,据阴司回禀得知李盛年已经到达了栎阳城。 他们的脚程还真是快。 不到半日就到了。 阿辞轻松了不少,看了瑞羽身上的伤也好了很多。 这哑女的药还真是立竿见影。 于是她又在想着今夜的酒局。 他们两人真的还可以坐在一起喝酒么? 夜幕再一次降临,阿辞在客栈之中坐到了晚上,阿寻下楼问道:“小辞哥,你不是与书画老板约好了么,为何还不去?” 阿辞听了晃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随后起身:“要去了。” 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见面,或许,是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阿寻目送着阿辞离开。 掌柜老板出现在阿寻身后,语气带着几分恭敬:“殿下,是否要派人去看?” 阿寻面色从容,扭头看着掌柜时,掌柜立即会意,敲打着自己的嘴:“小的失言了,请公子降罪。” 阿寻摆手:“无事,日后小心便可,查清楚那人究竟是何身份。” 掌柜:“是。” 阿寻看着淹没在人潮之中的人影,随即后也缓缓上楼。 今夜这青阳城好生热闹,恐怕今夜是有何节日。 阿辞来到了书画店。 今夜的店里面生意很好,但很多都是女性。 这些客人恐怕不是冲着那一幅幅书画去的,而是冲着槐序去的。 她找了个位置,点了盘花生,一壶清茶便喝了起来。 淹没在人潮之中的槐序依旧夺目。 想当年,她的婚事朝中都不同意,不仅仅是妖尊反对,就连三王五王也是相继反对。 说什么这槐序身份低微根本不能与自己相配。 她抵抗万千言语将他风光娶进门,沾沾自喜的是她,受到更大伤害的却是他。 或许真的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乌瑰说的没错,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不知道过了多久。 “既然来了,为何不叫我?” 槐序的声音突然响起,阿辞抬头,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笑了笑:“看你在忙,便没叫。” 槐序坐下,看着她面前的一碟根本没怎么吃的花生,问道:“你用过晚膳了?” 阿辞摇摇头。 槐序:“正巧,我也未用,那便一起吧。” 槐序:“这里就在店对面,来多了也就习惯了。” 阿辞点点头。 “你有心事?” 阿辞一愣:“没有,为何如此问?” 槐序回答:“因为你脸上都写着呢。” 阿辞再次一愣。 听着槐序一边倒着酒一边说道:“我有一朋友,她也是什么心情都会写在脸上,旁人根本不必去猜。” 阿辞哑然笑了,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那个人定是位豪爽之人。” 槐序呵呵笑着:“是,就如你一般。” 阿辞无奈地笑着。 这时她问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槐序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从容笑着:“这菜还没上齐,酒才喝了一点,怎么就要开始说了?” 阿辞:“也是,有些话,还是得喝了酒之后才能说。” 槐序十分赞同地举起酒樽敬她。 菜也上齐了,酒过三巡之后,槐序的脸庞开始出现了红晕,眼眸逐渐迷离起来。 他说着:“我真的好羡慕你,阿辞。” 阿辞:“羡慕我什么?” 槐序看着他:“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身边还有那么多帮助你的朋友。” 阿辞:“你也有。” 槐序摇摇头:“以前有,现在,都没了。” 阿辞心中是思绪万千,她往身后靠去,缓缓闭上眼睛,只听得槐序问道:“阿辞,你相信灵魂互换么?” 阿辞嘴角扬笑:“这不是话本之中才会出现的么?” 槐序点点头,醉意朦胧,缓缓说着:“对啊,话本之中才会出现的事情这世间怎么可能会出现呢。那你相信重生么?” 阿辞带着醉意摇摇头。 槐序这时凑近:“我当初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们真的很像,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妄想了。” 阿辞的眼睛沉沉地闭上。 之后她索性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槐序撑着桌子,凑近她,轻声说道:“你,是长夏么?” 可是阿辞充耳不闻,这或许是槐序的错觉,也或者是槐序真的醉了,才会想到这些。 可是他为何会想到长夏,已经‘死去’那么久的一个人。 她的思绪逐渐混沌,到后来已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辞?阿辞?”槐序轻推着他的手,见他根本没任何的反应。 他正要起身,就见到一个人影出现已经将阿辞给抱了起来。 槐序看定:“你是........” 阿寻回答:“我是阿寻,来接小辞哥。” 槐序笑着:“我知道你,你是阿辞的弟弟吧。” 阿寻并未回答:“夜已深,老板也醉了,便回去休息吧。就此别过。” 阿序将一身酒气的阿辞带回了客栈之中。 明明是个比他高一点的男人,可是他的身上却没有半两肉,抱起来也是咯人极了。 他给阿辞换了身衣裳,顺便擦了阿辞的身体,看着那些狰狞纵横在阿辞身上的伤疤,他不自觉地开始拧眉。 这该有多疼? 阿辞这时候开始呓语起来,眼角还噙着泪水:“.......不要......不要.....好疼,真的好疼.......” 阿寻拉着他的手。 这样的一个人,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却愿意舍去自己的性命去救一个杀手? 值得么? 第二天,阿辞是被阳光刺醒的,最重要的是,她感觉她的脸要被晒化了。 她睁开眼睛,头疼欲裂,缓缓坐起身时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小辞哥,你醒了?快来吃点白粥。” 阿辞颤颤巍巍起身,问道:“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阿寻说:“我去接你回来的。” 乌瑰也打着哈欠出来:“昨夜是人家小孩抱你回来的。” 阿辞一听,笑了:“养个孩子还是有点好处的。” 阿寻一听,也乐了,笑着给他盛粥。 阿辞洗漱过后清醒了一些,正在吃着早点的两人听到声音后抬头,就看到瑞羽站在门口。 “你醒了?过来吃点儿?” 第三卷 槐序 第四十五章 可谁知,瑞羽站在门口神情却是带着几分别扭,或许是因为摘下了面具所以才会不习惯。 这时,阿辞将一块面具拿出放在桌子上:“你的面具碎了,这是我买的,你若是不习惯,可以戴这个。” 瑞羽身躯一动,正要抬脚进来拿起面具,可谁料阿辞却率先一步说道:“你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难道要一辈子都戴着面具过活么?” 阿寻在一旁吃着白粥,听着阿辞的话时抬眼看着瑞羽。 瑞羽拿着面具的手一顿,这时阿辞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便不是赏金猎人。” 乌瑰听着,飘在瑞羽身旁,听到阿辞这样说着便问道:“那他是谁?” 瑞羽面不改色,但是眼睛里却是充满着疑问,阿辞喝了口甜浆:“我说过,你以后就跟着我,我比那些雇主有钱。” 阿寻听了也去观察着瑞羽的神情变化,可是却没有。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瑞羽坐下,看着桌上的面具。 阿辞将筷子递给他,就只听到瑞羽说了声:“多谢。” 阿辞嘴角一翘:“这句话,日后你还要说很多次,就不必说了。” 他看着阿辞将面具收下,阿辞这时候冷不丁地问道:“以后你便供我驱使,如何?” 瑞羽自然没有话说,点点头。 可能他的话就真的就那么少,所以才会这样。 用过早膳的三人正要下楼,这时阿辞却疑惑起来。 “这家客栈怎么说环境和收费也算不错,为何就只有咱们这几位客人,前几日的两姐妹也收拾东西离开了,现下这客栈之中还真是凄凉无比。” 听到这句话的阿寻嘴角微微一扬,目光看向一楼正在算账的老板那儿。 出了门后,阿寻问道:“小辞哥,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阿辞负手走在前面:“自然是要去买点药。” 阿寻疑惑地问道:“买药?买什么?” 阿辞:“眼下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前途之路上肯定有很多的艰难险阻,自然是要多准备一些,有备无患。” 阿寻笑着:“小辞哥还真是位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之士。” 阿辞笑了:“不错啊,这几日看书是进步了许多。” 阿寻:“那也是小辞哥教的好。” 这些话阿辞听着的确是悦耳许多,她扭头时就看见瑞羽板着个脸眼睛目视着前方,看似已经呆滞,但是以他作为杀手的敏锐程度看去,这厮怕不是在巡视着未知的危险。 这人体内说不定还掩藏着另一个人格。 几人来到了药铺,阿辞要了几种至纯的药材,店家还特意交代了要小心一些,若是药性相克,混杂一起便会损害人体。 阿辞应声道谢后转身便要离开,可就在这时,槐序身边的小厮却来了,看着他忙不择路,着急忙慌的样子,她不禁脚步一顿听着他说话。 “快救救我家老板,快救救我家老板.......” 阿辞心中一紧,抓着他便问道:“槐序怎么了?” 小厮模样惊恐非常:“我今早回到店里面的时候就看见老板躺在血泊之中,快救救他!” 阿辞二话不说丢下药材就跑了出去。 瑞羽瞧见将手中的药材塞在阿寻怀中说了句:“你先回去。” 说罢也跟了上去。 乌瑰在身后飘着:“你先别急,可能是小厮看错了。” 阿辞顾不上那么多。 等赶到店门口时,店门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阿辞挤开人群,就瞧见己衙所的人已经开始查案了。 这么快? 阿辞正要进入,衙所中人拦住她:“禁止入内。” 她喝道:“放肆!滚开!” 乌瑰这时候已经看得出来阿辞已然失控,他不得不用灵力制止她:“你冷静点儿!” 阿辞已经顾不上什么冷静不冷静的,她看到了店内那些书画上面泼洒的血红,还有墙上喷溅而上的红色,令人触目惊心。 他究竟受了多重的伤,才会如此! “让我进去!” 阿辞并指便要闯入,千钧一发之际,瑞羽出现,将阿辞抓住,随即往后一拽,他面容冷峻阴郁,扭身将阿辞笼罩起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你冷静点儿,周围有其他杀手。” 乌瑰听到后也跟阿辞说道:“没错,这股气息,周围有灵力高强的人,起码有十人以上,咱们不可暴露。” 阿辞这才缓缓平静下来,听到衙所捕头说着:“让开让开,让开,别看了,散了散了。” 她抬头看了过去,只见那些人将尸体搬了出来,盖着白布的尸体让阿辞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脚步逐渐虚软。 瑞羽及时扶住她。 眼前发黑的她好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槐序?那会是槐序么?虹砂和官飞呢?他们不是负责在槐序身边保护他么?他们人呢?! 阿辞问乌瑰:“那些人在何处?” 乌瑰:“在东南角和西北角的,他们灵力高强,咱们还不是对手。” 可是阿辞眼底却是带和几分癫狂的杀意。 就在这时,有人叫着阿辞的名字:“阿辞?” 她身躯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在人群之中缓缓转身看去。 槐序一身是血地站在原地看到阿辞时有些意外。 瑞羽则是眼眸一沉,带着戒备看着槐序。 槐序好像是受伤了,他嘴角青紫,脸庞红肿,额角还流下了血,看到阿辞时微微一愣,随即展颜笑了:“你怎么来了?” 看到了自己周围的狼藉,他赶忙将负伤的手藏于身后:“不好意思啊,今日有些乱。” 小厮在回来的时候带了位大夫,大夫给槐序上完了药,包扎完后就离开了。 槐序重新换了身衣服回来,今日或许是不会开门营业了,索性也就让衙所的人好好查案。 三人来到了茶馆之中。 槐序问道:“你们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阿辞放下茶杯,视线在槐序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匆忙收起。 “我们也只是路过,瞧见你店铺门口围了那么多人,有些好奇就去看了看。” 槐序笑着将茶推到瑞羽面前。 阿辞看着他负伤的手臂,有些不自然地问道:“没事吧?” 槐序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无碍,只是擦伤。” 擦伤?会流那么多血? “怎么回事儿?” 槐序喝着茶,神色淡然轻松,好像对于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就是几个贼人半夜进店偷盗,被小厮发现了,然后,小厮不幸身亡。” 阿辞赶紧喝了口茶:“节哀。” 槐序神色是哀伤,但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都怪我,就不应该留他在店里面当值。” 阿辞无话可说,看到槐序自责的模样,好像自己的内心又再一次回到了以前。又或者说,她从未放下过。 这几个月以来,自从和槐序相逢后,每晚的梦里都是以前二人的那些故事。 她站起身:“我要走了,保重。” 槐序抬头:“你要走了?去哪儿?” 阿辞耸耸肩,神色佯装轻松:“到处走走,游山玩水。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她抱拳再次向槐序告别。 槐序也站起来,从容不迫地向他微微弯腰:“后会有期。” 阿辞点点头,随即再没有任何留恋地大步离开。 走到巷子里时,乌瑰看出了阿辞的纠结和伤感,但是他却看破不说破,和瑞羽一同沉默着。 可是突然间,瑞羽上前护在阿辞前面。 “小心,有埋伏。” 阿辞神色一厉,抬眼间就看见那巷子上的砖瓦上陆陆续续站着一些人。 乌瑰:“这些或许就是刚刚的那些灵力高强的人。” 瑞羽神色未变,只是双手缓缓握紧,脚步微微后撤,虎视眈眈地准备着。 阿辞观察着那些人手里的武器。 双月弯刀。 东方氏族的武器? 东方家的人? 那些人毫无预兆地上前就将阿辞他们围住。 瑞羽冷声对阿辞说道:“躲起来。” 阿辞拍了拍他的手臂:“交给你了。” 而后正要往后逃走,却也被断了后路,她露出几分无奈的表情。 “你们为东方品月报仇或许是你们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 那些人兀自一愣,互相看了眼彼此,随后二话不说就要看上来,阿辞后撤半步,正要挥袖散毒却被一人拉住手腕随后被人一拉接着闪身躲了过去。 阿辞看着眼前的槐序,有些发怔。 槐序拧眉,因为伤口再次撕裂,疼痛让他额间流下汗水。 他扭身,将阿辞护在身后,自己一人沉眼看着那些人:“你们还不速速退下!官衙中人很快就来了!” 那些人有恃无恐地纷纷上前,再次发起攻击。 阿辞知道槐序的功夫不好,可是他的灵力还行,就只看见槐序直接抄起一旁靠在墙上的竹竿,运上灵力就直接向那些人挥去。 一向清风之雅,只和笔墨书画打交道的人,现如今却挥着竹竿打向那些人,场面有种视觉冲击的诙谐之感。 阿辞无奈地摇摇头,槐序现在有伤,怎么可能会是那些人的对手,于是她看了眼乌瑰之后,不一会儿,阴司悄然来至,那些人被阴司控制,各个僵直地站定,随后就仿佛毒发身亡一般各个倒地不起。 槐序一脸震惊。 阿辞抬眼示意阴司离开。 阴司离开后,槐序扔下竹竿,就问阿辞:“没事儿吧?” 阿辞扫了眼他手臂渗出的血:“你怎么来了?” 槐序:“我忘记给你东西了,追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 阿辞问:“什么东西?” 槐序翻手将一个十分精美的酒瓶拿出:“这是我自己酿的果酒,不伤身,你可以尝尝。” 阿辞接过:“谢了。”可是心底却是五味杂陈着。 槐序爱酿酒,以前她喝的酒也就槐序酿的最合她的口味。 可是这几年因为身体原因,除了太痛苦忍不下去时喝酒转移注意力之外,也就那夜和他喝的最尽兴了。 她指了指他手臂上的伤:“你先去包扎一下吧。” 槐序才反应过来,捂着手臂:“好,你们路上小心,有事可以可以给我写信,我收得到。” 阿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书信往来了。 槐序转身离开,阿辞突然开口叫住他:“等一下。” 槐序一顿扭头:“怎么了?” 阿辞上前,将自己的衣角撕下,然后缠在他手臂上:“你这样捂着只会越流越多。” 槐序笑了:“谢谢啊。” 阿辞包好后:“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槐序嘴角微弯看着包扎好打结的地方。 半晌阿辞听到槐序抬眼看着自己:“还是要说声谢谢。” 阿辞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槐序看着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缓缓放下手,眸色缓缓变深。 阿辞看着瑞羽靠在墙上等待着自己,她走近:“走吧。” 瑞羽起身:“说完了?” 阿辞看着他:“你居然偷听?” 瑞羽神色没有任何的尴尬:“是你们说的太大声了。” 阿辞也十分无所谓地走近那些尸体旁,半蹲下,搜寻着那些人的腰间。 这时瑞羽说道:“别找了,在这儿。” 阿辞起身,伸出手来,瑞羽将一个半大手心大的令牌递给她。 上面刻画的是东方氏族的族徽,是一只重明鸟。 是不是东方品月那边出现了什么纰漏?赵扶桑没有将她押回衙门?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瑞羽这时候猛然跪地,神色痛苦非常,他捂着额头,带着几分挣扎。 阿辞措不及防:“你怎么了?” 瑞羽的手紧紧地攥着衣摆,咬着牙。 她赶紧拿出药喂他吃下,瑞羽口中断断续续地念着话:“不要.....杀了他.....杀了他......” “杀谁?” 阿辞扶着他的肩膀,就在这时,瑞羽抬头看了她一眼后缓缓闭上眼睛倒在她的颈窝处。 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阿辞这时候却有些无语了。 这让她怎么带回去? 她看了眼乌瑰,只见乌瑰抱着手:“有些棘手。” 她不耐地开口说道:“不要废话,赶紧帮忙。” 乌瑰却是指着他的脖颈,随后让她看。 阿辞顺势看过去,就看到瑞羽的脖颈之间,一处青黑的纹身缓缓出现,那纹身模样诡异,似蝶,但却在尾部拖出一条长长的翎羽。 但是这纹身有些眼熟。 乌瑰说道:“眼熟吧?” 阿辞点点头。 乌瑰这时缓缓开口,神色凝重:“阿寻脖颈后面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纹身。” 第三卷 槐序 第四十六章 听到这句话的阿辞想起,才知道为何她看着这个纹身的时候会如此眼熟了,她没有做过多的回答,示意乌瑰将人带回去。 二人回到客栈之时,阿寻正在坐在一楼窗边喝着茶看着书。 现在客栈里面很是凄凉,只剩下他们这几个客人,可是老板却没有任何的哀愁,反倒是满面春风,该干嘛干嘛,小二则是一天擦拭三遍桌子和楼梯扶手。 阿寻见到两人回来了,将卷轴放下,露出笑容:“小辞哥,你们回来了。” 他的眼眸却放在了阿辞的手腕上。 阿辞不解,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那里沾染上了血迹,是槐序的么? 他好像伤的挺重的。 “小辞哥,你受伤了?” 挨次正要将手缩回,却被阿寻拉住,随后只见他扭头朝着老板喊道:“掌柜,劳烦将纱布和金疮药拿给我。” 掌柜的二话不说,立即送了来。 阿辞看着阿寻神色带着淡然的紧张,她哂笑道:“这不是我的血。” 阿寻好像没有听进去,还是拉着她坐下,随后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血迹,确认好没有任何的伤口后,才松了口气。他看着坐在一旁的瑞羽:“今日你们遇到贼人了?” 阿辞大大咧咧地坐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下去之后,抬起袖子随意一擦:“不是我们,是那个书画店老板的血。” 阿寻:“对了,他没事儿吧?” 阿辞摇摇头:“无事,只是盗贼伤了几个店中小厮。” 阿寻点点头。 可是瑞羽的神色却不是很好,阿辞则是将视线若有似无地放在阿寻的脖颈上。 她对‘瑞羽’说道:“你先上楼休息一会儿。” ‘瑞羽’点点头。 没说任何话,就直接上楼了。 这时候,阿辞望着阿寻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阿寻。” 阿寻抬头看着他。 阿辞:“你脖子后面的蝴蝶纹身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阿寻浅浅笑着,摸着自己的后脖颈:“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了,或许是种胎记吧。” 阿辞:“生下来就有了?”她一顿,接着说道,“我...我能看看么?” 阿寻倒也是毫不掩饰,坐到阿辞身旁,随后转过身,掀开衣领:“可以。” 阿辞虽说怀疑阿寻和瑞羽之间的关系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有疑问是正常的。 可是这样一看,两人的纹身却大不相同,阿寻的不像是精心勾勒的蝴蝶,倒是一块略微深色的疤痕,这个疤痕碰巧有点像一只展翅的蝴蝶。 那日是自己看错了么? 她拉上他的衣领:“好了。” 阿寻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阿辞视线落在升起水汽的清茶之中,摇摇头:“没事了。咱们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阿寻一愣,但是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应和地点点头。 或许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还是先去看看瑞羽,他的情况有些严重。 若是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的话,等会儿醒过来的他说不定就不再是今早的瑞羽了。 果不其然,乌瑰说瑞羽醒了。 阿辞上楼一看,只见他坐在床沿上,东张西望着,见到走进来的阿辞时眼中微微一亮。 “辞兄?怎么会是你?” 阿辞展开笑容走近他:“怎么样?头还疼么?” 瑞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虽然上面滴落了几滴血,但是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蹙眉,眼底茫然:“我怎么会在这儿?” 阿辞笑着给他倒了杯水:“你别着急,我慢慢和你说。” 瑞羽点点头,可是摸向自己的脸的时候却是一脸震惊:“我的面具呢?” 阿辞解释:“你忘了,是你自己不想再戴的。” 虽然这时候的瑞羽话也多了,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没有那么好骗,他显然不信:“真的?” 阿辞:“啧,你还不信了?我能骗你么?”她坐下,开始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那日,你被李盛年所伤,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回来,作为报恩,你还答应了日后供我驱使,你不会连我们的契约都忘了吧。” 提到契约之时,一旁的乌瑰神色有些微变,他偷瞄了一眼阿辞,随后才缓缓吐气。 瑞羽还是一脸茫然,直到阿辞将那封契约放在他眼前时,他看到上面是自己的签名还有自己的手印时才不得不的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你要我干嘛?” 阿辞收起契约:“当然是做杀手了。” 瑞羽哦了声后点点头,抬眼环视着这间屋子:“你们就到青阳城了?” 乌瑰这时候说道:“这小子估计是脑子坏了,或者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否则不可能判若两人。” 阿辞耐心地跟他说:“对,契约上明确说了,只要我帮你治病,你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乌瑰顿时开始有些同情这瑞羽了。 这只狐狸就是仗着瑞羽什么也记不得了,所以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地拿着假契约说事,还开始坐地起价。 瑞羽点点头,颇有些仗义在身上:“那是自然的。”可突然他才回过神来,“什么治病?” “自然是你受的伤。” 瑞羽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我没受伤。” “我知道。” “那为何要治病?” “以后嘛,以后受伤了怎么办?” 瑞羽大手一举,立即否决了她的话,“你且放心,我这人别的不行,这功夫灵力术法还是可以的。” 这厮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但是若是这样的话,阿辞便问道:“你脖子上的那个蝴蝶纹身怎么回事?” 瑞羽摸了摸脖子:“你说这个,我也记不清了,反正这个可不是普通的纹身。” 阿辞沉默下来听着他缓缓说:“这个纹身到了温度降低的时候才会出现。” 果不其然,阿辞现在再次看过去的时候纹身已经不在了。 阿寻和他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有关系之后还得慢慢地去查。 三人一起吃过晚饭,阿辞就起身准备往外走,阿寻问道:“小辞哥,你去哪儿?” 阿辞挥挥手:“我去走走,消消食。” 阿寻点点头:“那早些回来。” “好。” 近日的街道是越来越热闹了,看来新上任的城主将那些恐怖的事情给解决了,又或者是给压下去了。 阿辞负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自己心中还是带着几分私心,于是走到书画店门口时,她喃喃地自言自语着:“我是想看看字画,并非担心他的伤势。” 可是就在他刚说完时,抬眼间,在人群之中槐序挽着袖子此时抬起头正巧看到了她。 她的脚习惯性地赶紧往后撤了几步。 她的无措紧张令她自己都有些一惊,于是她索性整理好着装,打算鼓起勇气走进去时。 转角时却撞进了槐序。 阿辞捂着额头,看到了槐序捂着下颌。 她带着几分别扭:“抱歉。” 槐序见了,一笑:“无事,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阿辞迟疑了一会儿,急忙在脑海之中寻找着托词。 却听到槐序轻笑出声,他言笑朗朗,如同清风明月柔和醉人。 “进来吧。” 她跟着他进去,今夜的店里面没多少人,一些字画放在桌子上,上面正巧放着无数的画笔和颜料。 “你在作画?” 槐序:“今夜恰逢十五,兴致一来,随便画画。” 可是他的书画造诣又怎么能说是随便的地步,曾经他可是仅凭着一幅丹青就名动妖都。 四海八荒的人都慕名不远万里来到妖都,一掷千金就为了让他画一幅。 他的画有些特殊的是,不管画的是什么,只要画出来,看画的人都能够身临其境地去感受只有画中才会存在的世界。 还是和以前一样,槐序给阿辞倒了杯茶,随后问道:“可用过膳了?” 阿辞点点头:“用过了。” 槐序这时才恍然:“瞧我,都不看时辰了,这个时辰早该用过了。” 阿辞:“你还未用?” 槐序笑着请他坐下:“未曾,膳食而已,随便应付几口就行。” 阿辞笑了:“你倒是挺随意的。” “妖的一生如此漫长,随意一点,也会有不一样的惊喜。我做了些糕点,我拿给你尝尝。” 阿辞正要说不用了,槐序已经去后院拿了。 看着这别致的小小雅院,抬头看着那棵红艳如火,馨香沁人的红尾山茶,在单调淡雅的山水画间可以看到如此灿烂的景象,不免也有些惊喜在其中。 阿辞看着那一朵火红的花落在石桌上,她轻轻捻起,上面还挂着水珠。 槐序说道:“这花是我夫人最喜欢的一种。” 她听此,手猛然一抖,她赶紧放下,掩饰起来:“是么?” 槐序将糕点放在白玉盘子中,那形如荷叶的盘子上精心地摆放着颜色样子十分好看的糕点。 这些糕点形如鲜花,闻着也是有股花香。 他顺便还拿出两壶酒。 “这是玫瑰露,不醉人。” 阿辞无奈一笑:“没想到我每每路过槐序店门,都有幸讨杯酒喝。” 槐序温雅一笑:“有幸的该是我才对,有缘结识到像阿辞这样的朋友。” 阿辞笑着。 “你的手怎么样了?” 槐序看着自己的手腕:“无事,不过小伤。” 看着那些糕点之时,她说道:“你很细心,不仅能够手绘丹青,酿酒,还会做出如此美味的花馔,尊夫人一定很幸福。” 她喝着酒,可是视线却在观察着槐序的反应。 槐序的笑浅浅地挂在嘴角:“我的夫人很好。” “她是个怎样的人?” 槐序却在这时为阿辞倒酒:“这个话题倒是很适合在喝酒的时候说。” 阿辞低声苦涩一笑。 她视线落在桌角的花瓣上,只听得槐序缓缓说:“夫人她是个很好的人,她不喜做深宅之中的娇柔娘子,不喜欢书画丹青。我们二人的脾性截然不同。” 说到这里之时槐序就停下不再往下说了,阿辞强忍着心中的苦涩,只得抬头借着喝酒的名头将那股痛涩给生生咽下去。 阿辞问道:“看来尊夫人定是位豪爽之人。” 槐序喝着酒,点点头。随后他抬起头带着笑意:“阿辞,那你的夫人呢?” 阿辞捏着酒杯的手悄然一抖,她放下手,缓缓开口:“或许是我不够好,所以我的夫人,走了。” 槐序替他斟酒:“抱歉。” 阿辞大手一扬,摸着膝盖:“无事,都是过去的事。” 槐序不再言语,只静静地听着阿辞说道:“我以前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强势且不讲道理,所以我变成了现在这样,家道中落,家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失去一切之后我才知道我居然有那么讨人嫌。或许,他离开我,是正确的,所以他现在才会过的那么好。” 槐序静静地听,时而眼底泛出几分同情,时而眉头微蹙,好像正在设身处地地站在他的角度上想象这种痛苦。 阿辞抹掉脸庞的泪水,端起酒杯:“来,喝酒。” 槐序端起酒杯与他相碰,他迟疑了一会儿:“阿辞,失去的不一定都是坏的,也有好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阿辞一笑:“是啊,祸福相依。看到他过的很好,我也很开心。” 她眼中泛着苦涩的泪花,透过那水雾看着模糊的槐序。 “你见过她了?”槐序抬眼问。 阿辞收回目光,吃着糕点:“偷偷去看过几眼。” 槐序笑意带着几分失落:“有些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羡慕我作甚?” 槐序解释道:“羡慕你有勇气去面对。” 阿辞笑了:“逃避可不是我的风格,可是有勇气去面对好像也和我没多大关系。” 槐序抬眼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呵呵笑了起来。 山茶树下,两人坐下来闲谈着各自的过往,即使对彼此都存在着隐瞒,但是却让阿辞身心释然不少,甚至对和离的事情也放下了不少。 他未受到那些豺狼之师的威胁或许就是最好的。他与妖都无任何的关系,自然也是最好的,这样一来,日后她便更有勇气向前,抛开一切,应刃而上。 两人喝到了什么时候她已经忘了,只记得半夜时分,槐序对她说:“我的夫人最喜欢红尾山茶了。” 阿辞也只是木然一笑。 第三卷 槐序 第四十七章 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现在的瑞羽与周围的一切融入得很是融洽,阿辞也放心将车马交代给他去做,可是令她比较吃惊的是,阿寻也跟着去了。 他们两个何时关系那么好了。 午后,她一个人走在市集上闲逛,看看斧钺刀叉,可惜这些兵器锻造的材料太寻常。 当个热闹看看就成。 乌瑰却说了:“不是我说你,这些兵器怎么就一个也入不了你的眼了呢?” 阿辞负手神色悠闲:“太脆了,遇到高阶术法很容易就碎了。” 乌瑰这时候就说了:“迄今为止,咱们遇到的高阶术法之人好像就李盛年一人,难道今后还会遇到?” 阿辞嘴角扬笑:“咱们这里太偏僻了,高阶术法不会出现在这儿?” 乌瑰环着手,乖乖地飘在阿辞身后,他问着:“你说这李盛年究竟为何来这儿?” 阿辞一边挑着小短飞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闲的呗。” 乌瑰早就预想过她会这么回答,于是撇撇嘴,自己看了起来,看到阿辞正在挑拣着暗器一类,于是说道:“你给瑞羽挑的?” 她摇摇头:“不是,给自己挑的。” 乌瑰这是嬉笑出声,模样十分骄傲和得意:“你有我了还不够?” 阿辞不想理睬他:“就你那灵力,连一个李盛年都打不过。” 乌瑰最是听不得自己不行这些言论,于是他很是不服气地说道:“哼,谁说的,我一个人单挑一整个小队都没有问题。” 阿辞带着些许的嫌弃摇摇头。 乌瑰哼了一声,扭身消失。 又生气了。 她叹了声气,就对老板说:“老板,这些包起来。” 那个老板看着眼前身形瘦弱,面黄肌瘦,还微微咳嗽的男子,眼神带着几分嫌弃和质疑:“这位客人,我想问一下,你买给谁?” 阿辞早就该想到的,这里兵器铺子里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而且他们大多都是退伍的老兵,肯定不忍心看到自己亲手锻造出来的兵器落入泥尘之中。 周围来挑兵器的不是五大三粗的习武之人,就是士兵。 自己这么一个瘦弱的形象的确和这里格格不入。 这时对面铺子的老板光着膀子,手握铁锤,皮肤黝黑,向阿辞传来嘲笑:“这位小哥,还是去上林街看看吧,那里的器具更适合你。” 这句话一出,临近的铺子相继哄然大笑。 本地人都知道那上林街专卖女子织布,绣花的器具。 论身形,现在的她的确不能与这些人相比,不过论力量....... 以前她可是一只手轻轻松松单托三名壮汉。 阿辞没有生气,只是嘴角扬起笑容,眼底逐渐阴冷下来。 她说道:“器具认主,我与它们很投缘。” 那老板讥笑着:“就你?你会用么?可不要回头买回去给娘子切菜刮土豆,堆在角落里积灰。” 周围再次轰然大笑。 阿辞直盯着他的眼睛,丝毫不畏惧,反倒是不卑不亢:“积灰不至于,变成灰倒是很有可能。” 话音刚落,她手执一枚短小利器轻松一扔。 那锋利的器具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老板一吓,顿时僵直在地。先是有些惊讶,接着就是被挑衅后的愤怒。 他从店铺里面出来,直接抓着阿辞的衣领。 阿辞就如同小鸡仔一般被人拉着,眼看着脚尖微微踮起。 周围的人纷纷如同看热闹似的朝这里看了过来,她看着人群越来越多,更有甚者开始起哄,打一架打一架。 她不耐,这些人还真是将军营之中的那些烂脾气带到市井之中。 “臭小子!你今日若是不下跪叫我一声爷爷,老子跟你姓。” 阿辞眼神带着几分挑衅:“那你可没机会了。” “混蛋!” 说罢,那人就要一拳挥来,可是阿辞却是无动于衷,那眼神之中带着淡淡的挑衅,她的神色云淡风轻,嘴角则是微微上翘。 猛然,那人拳头还没到阿辞的鼻尖之时,众人就看到那壮汉轰然倒地。 那人倒地之后,瞪大着双眼,没有任何的挣扎痕迹,渐渐的,他的七窍开始流出鲜血,缓缓没有了声息。 他们看着瘦弱男子连手都没抬就直接将一个体型健壮硕大的大汉弄倒了,各个目瞪口呆。 此时的阿辞只是眼眸阴寒,嘴角扯起弧度,对于眼前的人死去漠不关心。 周围的人一阵惊然,纷纷看着阿辞。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几秒,突然间就在人群之中响起了掌声。 这些亡命之徒还真是将生死置身事外。 “壮士,来看看我家的刀吧。这刀可是昆仑雪玉精粹锻造而成。” “新的弓箭,取自雪怪兽骨锻造而成........” “这把长枪与你很是相配,可是取自南海玄铁,来试试吧。” ......... 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时代。阿辞走过人群,回首看到那人群脚下的尸体渐渐消散时,心中不自觉地泛起冷笑。 你自己不强,谁会可怜你。 她随后又去吃了点烤肉,打包了一些就去城门外和阿寻他们会合。 可是等走到城门口时,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等待的槐序。 他手中拿着一个布袋,看上去很是珍贵的样子。 阿辞嘴角扯笑:“你怎么在这儿?” 槐序见到阿辞时,也是神色轻松:“听说你要走了,但忘记问你何时出发,索性在这里等着,碰碰运气。” 阿辞戏谑地说:“那你今日运气挺好的。” 槐序乐了,将手中的布袋递给阿辞。 “这是何物?” 槐序一边解释,一边打开,谁料却是一把伞。 他说:“这是影月伞,我看着你可能是官衙中的人,日后去断案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用它。”说着,他还演示起来,他撑开伞,阿辞一看,确实,里面的每一根伞骨洁白光滑,“下雨可以使用,然后,这些伞骨之中装着细针,遇到危险之时,可以用。” 然后,他又将伞收起来,随后指着那伞尖说道:“这里面是长剑,若是近攻,也可以用来作剑来使用。” 阿辞笑了:“还以为你只喜欢书画山水,没想到,对灵器也有研究。” 槐序浅浅笑着:“相识一场,没有好的礼物能够送你,这把灵器就当我们的告别之礼。” 阿辞接过:“谢了,不过,你都送我了,我还没有其他能够送你的。这样吧.......”她翻手拿出一个药瓶,然后说,“这是我自己研制的毒药,只要敌人离你十五步,你就可以将他毒倒。当然,我希望你,永远也用不到。” 槐序一愣:“你会制毒?” 阿辞:“你不是都说了么,我来自官衙,制些毒药很正常。” “小辞哥!” 听到不远处阿寻的叫喊。 这次真的要别过了,阿辞抱拳对槐序说:“再见。” 槐序则是恭敬作揖:“再见。” 她握着影月伞大步离开,想要回头看,却始终没有回头再看的勇气。 阿寻问道:“这是什么?” 阿辞看了眼:“一把伞。” 阿寻看了眼人群之中的还在望着他们的槐序,他眉头微微一蹙,随后展颜值笑着看着阿辞上马。 他们三个人买了三匹马,当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城外,消失在槐序的视线之时。 槐序的眼眸缓缓一变。 虹砂出现,恭敬地站在他身旁,听着他说道:“人呢?怎么?还是被他逃了?” 虹砂:“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上恕罪。” 槐序眉眼柔和:“无事,逃了便逃了,我倒要看看,他能逃到哪里去?” 虹砂:“他们近日已在栎阳城,是否派咱们的人进行下一轮的刺杀。” 槐序摇摇头,负手,他步履款款:“不用,先让他查,查到谁,就杀谁,让他尝尝接近真相却得不到真相的痛苦。” 虹砂:“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槐序这时候笑着指着那些烤肉的店铺:“我们今晚吃烤肉吧,我看那个人吃的挺香的。” “是,官飞等会儿就来了。” 槐序夹起烤肉刚放到嘴中,官飞就来了。 “主上,那人是毒发而死。” 槐序神色从容淡定:“别站着了,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官飞这才坐下。 槐序:“用毒之人还真是高手。”他嘴角扬笑。 虹砂这时说道:“主上,注意身体。” 槐序笑的温柔,带着无奈:“行了,我知道了,最后吃点不吃了。” 入夜后,郊外树林。 乌瑰开始抱怨和疑惑:“你要出发为何不在清早出发,非得到下午,你看看,我们还没到驿站就天黑了。” 阿辞打着哈欠,看着跳跃的火:“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乌瑰指着自己:“我废话?是你自己不会规划好吧。” 阿辞撇眼看他:“我的规划你不懂。” 乌瑰撇嘴阴阳怪气地学她说话:“我的规划你不懂。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若是规划好了咱们至于风餐露宿么?” 阿辞拧眉:“你一个魂魄,又淋不到雨,你别在那皇帝不急太监急。” 乌瑰很是想掐死阿辞,可是想想,自己的命运还捏在她手里,于是咬咬牙咽了下去。 “小辞哥,烤好了。” 说罢,瑞羽扒开那火堆,将红薯从里面给扒了出来。 还有刚热好的烤肉。 乌瑰就看着三人兴致勃勃地吃了起来。 阿辞看了他望眼欲穿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小辞哥,你笑什么?” 阿辞摇摇头,收起笑容:“没什么。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 瑞羽问:“什么事儿?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开心开心。” 阿辞就说:“这么好吃的东西,看得到却摸不着,还真是遗憾。” 阿寻呵呵笑着:“确实挺遗憾的。” 乌瑰一脸黑线,抱手扭身,纷纷不平地哼了一声:“我才不稀罕呢。看着黑黢黢的,肯定不好吃。” 阿辞:“你别在那里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咱们究竟要去哪儿?” 阿辞和他说:“不是跟你说了去西荒么?” 乌瑰这时更是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阿辞:“你疯了吧,西荒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就算驭云舟都要四日,咱们这可是骑马而行。” 阿辞说道:“我想分一杯羹。” 乌瑰却说到:“你还真相信那些阴司?你别忘了,他们在扶摇城干的那些事儿。而且修炼出来的阴司本就是不合正道,你以后离他们远点儿。” 阿辞冷哼一声:“正道?你来和我说说,何为正道?” 乌瑰一时间语塞起来,阿辞这时候就继续说道:“你口中所谓的正道此时此刻正在让百姓们生灵涂炭。我是妖族,你觉得,我会以正道来实现我的目的?” 乌瑰听着她说完,还想说什么时,就听到阿辞继续说:“我曾经也相信过正道,维护过正道,可是我被抛弃了,所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正是邪,只要达到我的目的就可以。其他的,我不想管。” 乌瑰拧眉:“可是你不是还要疗伤么?你现在这副身体,就算到了西荒,你怎么和那些人争?和那个什么三王五王的争?” 阿辞眸色深深:“总会有办法的。” 乌瑰扶额:“若是让那些人知道长夏根本没有死,你觉得他们会如何?” 阿辞:“继续杀我呗。” 乌瑰:“那你还去!?” 阿辞放心手中的烤肉,看着他:“有些事情,不是我躲,就能躲一辈子的,我是长夏,不是缩头乌龟。” 她的神色坚毅执着。 好像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乌瑰更是不解了:“我就是不明白了,这妖都究竟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他们放弃了你,甚至还不惜想要置你于死地。这样一个地方,你还要去。” 阿辞将手中的红薯壳扔进火里:“就算是火坑,我也要往里面跳。”接着她看着乌瑰说,“你放心吧,你一定会在回到妖都之前获得自由。” 乌瑰一言不发,蹙眉看着她,最后越想越气不过,于是便愤愤地说了句:“我才不会管你,到时候我就溜之大吉,谁管你。”随然,就消失了。 阿辞神色开始镀上几分哀伤。 阿寻问道:“小辞哥,怎么了?是不合口味么?” 阿辞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吃饱了。” 说罢,她站起身:“我去河边走走,消消食,你们先睡。” 阿寻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阿辞离开了。 瑞羽问道:“你还没说,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阿寻抿嘴笑了笑:“瑞羽哥,天色不早了,先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阿辞一个人在河边踱步,夜色幽幽,十五刚过,月色还是不错,正值夏夜之际,温度很是事宜。她手放在胸口处,可是明显摸到钉子。 隐隐作痛已经成为了习惯。 她看过哑女的信,钉子一旦全部拔除,必死无疑。 她看到的时候都想笑,这是什么诡异的事情?这些钉子和自己共存亡了。 却在这时,她正惆怅着,旁边的水草之中就传来了动静。 阿辞看去,这些水鸟还不睡?还是蛇? 听说有些毒蛇的毒可是世间最厉害的,甚至没有任何的解药。 可以试试。 她拿起一根棍子走近,拨开之时,就看到了一只手。 这谁?半夜杀人还抛尸,还抛在河边?太没公德心了,就不能挖个坑埋了么? 她起身扔掉棍子就要离开,可是那只手却动了动。 还活着? 看来那凶手的实力也不怎么样? 不过这人的生命力倒是挺顽强的。 可惜啊,自己不是他的救世主。 正要起身离开的她却看到了沉在水底的令牌。 她捡起一看,甲衙所的令牌。 这人还是甲衙所的人。 那还真是....... 英勇就义。 她重新将令牌扔到水里,然后抬脚就走。 这时乌瑰大喊:“李盛年?” 她回头:“你想他了?” 乌瑰飘在半空,手指着身下的人:“他是李盛年。” 第三卷 槐序 第四十八章 听着乌瑰这么一说,阿辞凑近蹲下一看,那满身泥垢,血迹与泥尘相互交杂在一起,尽数糊在他的脸上。他的半身浸泡在水中,周围晕染出一片血迹。 她寻了根棍子,轻轻戳了戳那只手,可惜却依旧不动。她蹙眉说道:“你确定他还活着?” 乌瑰点点头:“当然,这不还有呼吸呢嘛。” 阿辞凑近,用手探着脉搏。 确实,但是很微弱。 阿辞起身拍拍手,神色淡定,扭身就要离开,乌瑰这时候诧异:“不救了?” 阿辞挥挥手:“老子又不是开医馆的,救死扶伤也轮不到我。他的手下很快就会找到他了。” 乌瑰:“可是他现在好像很虚弱。” 阿辞扭头看着停留在原地的乌瑰,直言不讳道:“我也很虚弱。” 乌瑰一时间语塞。 可是阿辞好像真的不想去救他,回去的时候直接收拾收拾就睡下了。 过了好一会儿,乌瑰悄声道:“喂,你睡着了么?” 阿辞没有回答,只传来十分均匀的呼吸声。 他一个人漂浮在半空中,看向水边的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辞心中不免觉得烦躁起来,她坐起身,深吸一口气,暗声道:真是欠他的。 阿辞再次来到水边,看样子李盛年中途醒过来一次,她站着,用脚踢了踢他的手:“李盛年?李盛年?醒醒,醒醒。” 可是这样叫下去根本没什么用,她蹲下,继续把脉,脉搏越来越虚弱。 李盛年的那些手下也不怎么样。 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他。 真是一群饭桶。 她并指一召唤,身后的影子缓缓成型,接着变成一个人影,她对阴司说道:“你们没有好好监视他?” 那语气带着几分审问,阴司汗颜,说道:“属下.....属下......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上降罪。” 说罢间扑通下跪,阿辞听了太多遍这句话扭身,目光冷冷地盯着他:“限你半日,查清楚。我不养闲人。” “是...是。”说罢,他并未有离开的准备,反倒带着几分犹豫:“主上,西荒中,咱们的人,反了。” 阿辞对于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觉得如果她的大势都消失了,他们不去找活路才不正常,于是她很是无所谓地说:“反了便反了,反了的人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阴司这时说:“不,不能杀。” 阿辞挑眉看着他。 阴司:“他.....他是易骆将军。” 阿辞的心猛然一震,随即恢复正常,她扬起邪笑:“是么?他没死啊?” 阴司这时不知道该如何,只能屏息,偷眼观察着阿辞的神色变化。 西荒的暗卫军团尽数归于易骆,而易骆带领他们反了。 也对,他们是自己的部下,长夏早就死了,他们被三王的势力压迫,被西荒压迫,寻找新的出路也正常。 不过......他们现在追随的人.....是谁? “他们追随的人是谁?” 阴司这时移眸看着躺在血水之中的李盛年。 阿辞缓缓拧眉。 挥了挥手,阴司下去了。 阿辞半蹲在李盛年旁边,那眸色深沉,阴霾之中的杀意缓缓出现,这李盛年始终总和自己过不去。 她翻手云雾间一把锐利的匕首出现在她手心,在这一刻间,她的杀心达到了顶峰。 说时迟那时快,瑞羽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你现在杀了他,日后必有麻烦。” 阿辞神色冷漠:“麻烦?他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麻烦。” 说罢,就要刺入他的脖间,瑞羽这时劈手将它夺走。 他说:“你冷静点。” 阿辞站起身,眼眸直盯着瑞羽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带着寒意,那充满邪性的容貌再次镀上了冰霜。她再次嘴角扯起笑:“怎么?你又变回来?” 瑞羽不言一语。 阿辞这时眼眸轻撇,带着冷淡地白眼,充满着不屑的意味,她说道:“我要是不杀他,他就会杀我?我活着,好比他活着。” 瑞羽拧眉:“你不是这样的人。” 阿辞笃定地说:“我是。” 瑞羽撇了眼地上的了李盛年:“你不能杀他。” 阿辞:“好啊,反正他也活不成了,就这样吧。”说罢她就要走。 瑞羽这时突然开口道:“你是来救他的。” “救他?我为什么要救他?” 瑞羽看着她:“那得问你自己。” “你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活菩萨。” 说罢,扬长离开。 瑞羽看着倒在水中的李盛年,蹙起眉头。 清晨之时,阿寻看着瑞羽带回来的李盛年,以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阿辞,陷入了疑惑之中,他凑近阿辞问道:“小辞哥,瑞羽哥从哪儿带回来的李盛年?” 阿辞懒得扫一眼:“不知道。” 阿寻察觉出阿辞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劲,于是只能去问瑞羽,可是问出来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当太阳光透过树影绿叶泼在李盛年脸上的时候,他悠悠睁开眼睛。 “小辞哥,他醒了。” 阿辞切了一声,随后只听得乌瑰出来说道:“别闹别扭了,他能够醒过来也实属不易。” 阿辞瞪了眼乌瑰,他才堪堪将脑袋给缩了些回去。 移眼时,就瞧见李盛年正平静地看着自己。 她不免觉得有些晦气,阿寻这时候问道:“李大人?感觉怎么样?” 他身上的伤被瑞羽包扎了起来,看上去严重极了,但是更加严重的是瑞羽和阿辞现在微妙的关系。 瑞羽这时对阿辞说:“你看。” 阿辞撇眼过去,只见他将一封信给拿出来。 她问:“什么东西?” 瑞羽:“你看看就知道了。” 她有些不悦,接过拆开后,上面的字都是用灵力来写的,瑞羽挥手间,那张纸上的字竟然飘忽出现。 上面的字很简单:青柳镇,阿辞。 阿辞把玩着纸:“哪儿来的?” 瑞羽答道:“他身上搜出来的。” “泡了那么久的水怎么可能还会如此干燥,莫不是你自己伪造的吧?” 瑞羽:“这纸不简单。” 阿辞开始不耐起来,看了看那纸片。 这纸居然是个灵器。 阿辞却将纸丢给瑞羽:“那又如何?” 李盛年设计让易骆假死,随后自己‘死后’吞并自己的势力,给自己造势,还真是难为了他,下了那么大的一步棋。 这时李盛年喑哑着声音说道:“你们......是谁?” 阿辞一愣,看了眼李盛年,瑞羽则是神色如常。 阿寻悄声道:“他是不是得了失忆症?” 乌瑰抱着手:“天呐,这人还真是福大命大,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居然第二天就醒过来了。” 阿辞有些无语,怀疑他是装的,于是没好气地说道:“哎,你别给老子装,醒了就自己离开,我们没工夫照顾你。” 李盛年攒眉带着几分疑惑看着他。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 阿辞正要拒绝,瑞羽率先一步说道:“你不记得了么?”随后他将那张纸放在李盛年面前,然后问,“你是不是要找他?” 阿辞本不想关心,但是见到李盛年一脸茫然的样子,突然间来了兴致,计上心头。 李盛年看着那张有着他的字迹的纸张,开始拼命回想。 “这是.....我写的?” 阿辞这时立即掐着他的脉,脉象杂乱无章,她问道:“你知道你自己是谁么?” 李盛年摇摇头,目光澄澈。 阿辞嘴角扬起笑意,看到这个笑容的乌瑰再次为李盛年祈祷。 “你叫李盛年,我是你的主人,阿辞。” 李盛年一愣,明显不信,甚至带着几分明显的质疑,他果然开口问道:“怎么可能?” 阿辞:“怎么不可能?你自己写的,青柳镇,阿辞。”他拍了拍胸脯,“我就是。” 李盛年攒眉问:“你,是我的主人?” 阿辞:“当然。” 瑞羽和阿寻相视一眼,各自的情绪都开始不言而喻。 这厮趁火打劫的本事还真是....... 瑞羽看着阿辞,不过也幸亏昨夜的那一缕灵力,否则这李盛年恐怕根本撑不到自己发现他的时候。 看来阿辞是真的想要去救他。 只听的李盛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可能是忘了,可是我不蠢。” 阿辞一愣,微微眯眼,笑容缓缓收起,这厮还真是.....精的很。 李盛年环视了遍周围的人,然后问阿辞:“他们也是你的仆人?” 阿辞啧了声,开始胡编乱造:“说什么仆人,你忘记了,你最讨厌这个词了,他们是我的家人,你也是.......” 阿辞在心中暗自祈祷:这么昧着良心说话,会不会遭雷劈? 李盛年低眸,好像是在思索。 瑞羽这时看不下去了,开口:“其实,你不必叫他主人........”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阿辞给拦了下来。还被阿辞瞪眼威胁。 她低声在瑞羽耳边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不帮你治病了。” 瑞羽无奈乖乖闭嘴。 阿寻这时倒是懂事了很多,他浅浅笑着:“李大哥,你要是记不得了,没事儿的,日后还会有机会。” 阿辞向阿寻投去十分赞赏的目光 乌瑰这时候却笑出了声:“我看,他这个失忆只是暂时的,若是哪一天他想起来了,你可就惨了。” 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阿辞倒是无所谓:“那就不要让他好起来呗。” 乌瑰听了,诧异:“你要怎么做?” 阿辞眼底是狡黠的微光:“西荒殿下在我手里,我还怕什么?” 乌瑰听了猛然一惊:“你不会是要.......” 阿辞挑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盛年的身体恢复得还可以,只是一路上的奔波后还会虚弱咳嗽,众人看着阿辞为李盛年鞍前马后的样子莫名有些疑惑。 这阿辞何时对李盛年如此上心了,不仅无时无刻关注他的身体状况,甚至于只是喝了水呛了一下,都要停下来休整一会儿。 瑞羽有些无奈,甚至更多的是嫌弃,于是就率先前进探路了。 阿寻则是带着笑为阿辞打着下手。 乌瑰倒是非常无语:“你何时有了这么一副狗腿的样子?” 阿辞倒是十分自豪地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好不容易落在我手里,瞧我怎么整他。” 乌瑰抱着手,盘着腿悬滞在半空中:“被整的人不是你就好。” 李盛年看着阿辞殷勤的样子有些不习惯,他说道:“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阿辞:“你想起以前了?” 李盛年低眸:“不是,只是觉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我从未感受到过。” 阿辞呵呵笑了起来。 吓死我了。 “那可不么,我们是一个大家庭,阿寻生病的时候我也是这般照顾他的。” 李盛年抬眸看着阿寻,问道:“是么?” 阿寻笑了,立即会意阿辞的想法:“是,小辞哥对我们可好了。” 李盛年这才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这时阿辞开始卖惨:“可惜的是,咱们一家负债累累,也只能做点小生意。” 李盛年蹙眉,不解地看着阿辞卖惨:“不是吧。” 阿辞:“啊?” 李盛年开始有理有据地解释起来:“你们骑的马,都是好马,市场上价值千金,况且,干粮充足,不仅有肉还有烙饼,你们给我疗伤的药都是极好的。不像你说的负债累累,穷困潦倒。” 阿辞疑惑地掐着腰站起来:“你是装的吧?” 李盛年更加疑惑了:“什么?” 阿辞看着他无辜的表情,扭身深吸几口气,开始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生气,生气了,前程可怎么办? 于是她笑着道:“我都说了咱们做了点小生意。” 李盛年:“什么生意?” 阿辞脱口道:“帮助衙门破案。” 李盛年思索了一番,随即点点头:“是的。” 阿辞略微试探:“你想起来了?” 李盛年抬眸:“没有,只是你这样一说,我脑子里面有些许模糊的画面。” 阿辞紧张起来:“什么画面?” 李盛年没有再仔细回想:“尸体,还有你。” 乌瑰听了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阿寻则是观察着阿辞的神情变化。 乌瑰捧腹大笑:“他的记忆记得还都是重点。” 阿辞扯起一个十分难看的笑,扭身上马:“走,出发。” 这李盛年,一看就是装的,真是看不惯他这副死装死装的样子! 死装哥!!!!直接毒死你算了!!! 第四卷 关口 第四十九章 月黑风高之夜,雨水浇湿了房顶上的瓦片,淅淅沥沥间轰的一声巨雷声响起,好似要将房子劈裂。屋外的树木伴随着风雨发出凄厉的声响。 忽然传来微弱的哭声,房间的蜡烛被悄然点起,摇摇晃晃的烛火发出微弱的光芒。四周只剩下惨烈的雷雨之声,让人心生恐惧,窗棂外的树木猛烈地拍打着,好像在急切地诉说那不安的魂魄。 丫鬟小心翼翼地持着火烛凑近那哭声传来的方向,她又紧张又害怕。 突然,走廊里回荡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不止一人,又不像是在走路,而是在奔跑。 丫鬟猛地一吓,火烛差点熄灭。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等到她的门口时,好像戛然停止了。 她问道:“谁?”那声音带着颤抖。 此时,那哭声再次在她头顶响起,夹杂在雨打瓦片声中。 头顶上悄然滴落一滴液体,丫鬟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 轰隆—— 雷光大闪间,一个人瞪大了双目,惊恐万分的神情直勾勾盯着她。他的口中滴落脓血,就这样面朝地面地被人四肢吊起。 “啊啊啊————” 丫鬟的嘶叫声划破夜空。 在雨夜,漆黑的房梁上一个黑影骤然消失。 若不是因为李盛年这厮,或许他们现在也不至于才走了这么一点路程。不过好在,这几日的休养,李盛年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 眼下就只剩下他的失忆症了。 阿辞嚼着口中的饼子,拧眉看着慢条斯理,从容不迫地正坐在石头上吃着饼的李盛年。 明明都是吃饼,为何那厮吃起来总给自己一种很装的感觉。 阿寻递过来水,叫了两声也不见阿辞回应,于是抬眸看去,阿辞的视线落在李盛年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看着阿辞,眼底是薄雾,让人开始看不清。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既然他只是想要去西荒,那便送他去就行,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或许根本就斗不过那些人。免得到时候连个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阿寻想到这儿,将水收了起来。 或许是阿辞盯了太长时间,李盛年说道:“你要看我看到什么时候?” 阿辞被抓包了,但是却一点也没有无措,她将尴尬掩饰下去:“怎么?看你得付钱?” 李盛年将饼吃完,拿起手帕擦了擦手,随后抬眸看着他:“不用。” 阿辞扭朝一边,轻声哼了声后,低声道:“真小气。” 吃完喝足,休整好后,阿辞起身随意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李盛年见了,露出微微嫌弃的表情。 阿辞看到后,掐着腰:“嫌弃我?” 李盛年将表情收了回去,移眸看向另一边。 瑞羽探路回来了,他口中叼着一片竹叶,看到阿辞后,便说道:“前面有个小镇,今晚咱们可以在那里歇脚。” 阿辞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走吧,继续赶路。” 李盛年这时候说:“以前,我们也是这样的么?” 阿寻一愣,看着阿辞,这时,乌瑰出现:“你要怎么编?这厮现在是越来越精了。” 阿辞倒是不怕,点点头:“那是自然。” 李盛年思索着自己模糊的记忆,可是却什么也没有,他毫不留情地说:“不是吧。” 阿辞倒是也习惯了,随便丢下一句话:“你日后会想起我对你的好的。”说罢就握着缰绳直接走了。 阿寻轻声笑了起来。 这人虽说身份成谜,但好在脑子转的还算是快,日后若是他还没死,说不定还能带回去当个侍从。 太阳被西山淹没,天空渐渐变成墨色之时,几个人才到小镇上。 如今天色一黑,月亮则是被庞大的乌云给遮挡住了,看来今夜又会下雨。 这个镇子上倒是出奇的安静,难不成现在的人都有早睡的习惯? 马蹄声有节奏地响着。乌瑰飘在阿辞身边,也开始疑惑:“这里的人怎么睡的这么早?” 阿辞:“谁知道呢?也不知道这些地方会不会有什么简陋的客栈?” 阿寻这个时候说道:“小辞哥,前面有人。” 天色昏暗,阿辞看不清是否真的是个人,就见到阿寻下了马,朝着那个黑影跑了过去。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那里竟然悄然亮起了微光。 李盛年也下了马,看了眼马上的阿辞,只觉得这样的场面十分地熟悉,他微微蹙眉:“下来。” 阿辞一愣:“我自己会下来。” 李盛年这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神情之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那你下来。” 阿辞切了声后,翻身下马,可是却猛地崴了脚,她痛的膝盖都开始发软。 李盛年头扭朝一边,暗笑起来。 阿辞痛的面目扭曲,看到李盛年笑了:“你笑什么?路不平你不会和我说一声。” 李盛年挑眉,抱着手,好像就没有准备扶着一点阿辞的意思:“我还以为你看得见呢?” 她狠狠地瞪了眼李盛年,暗道一声:“白眼狼。”于是朝着瑞羽伸手。 “瑞羽,别笑了。” 瑞羽赶紧将笑意收起来,伸出手扶着他。 阿寻问完再次回来时就看到阿辞一瘸一拐的被瑞羽搀扶着,他不禁疑惑:“小辞哥,你怎么了?” “没事,崴到脚了。那人怎么说?” 阿寻笑着回答:“问到住处了,这个小镇还是比较好的,有客栈。” 阿辞点点头。 瑞羽和阿寻直接一人一只手地搭在肩膀上,将她搀了起来。 可是就在这时,她才惊然地发现,这小孩也长的太快了吧。 “阿寻,你吃了什么东西,怎么长得这么快?” 阿寻先是一愣,随后笑了:“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呗。” 阿辞现在好了,双脚都开始离地了,她彻底摆烂,还说道:“那为何我长不高呢?” 为何换了面容之后,自己不但变矮了,而且还变不回去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自己认为,自己的魂魄进入到了这个人的身体里面,所以才会这样。 可是到后来,也就习惯了,自己身上的那些钉子,那些伤疤,还是原来的身体,只是换了容貌和身份罢了。 李盛年跟在后面,看着阿辞的那双离地的脚,神色淡漠疏离。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乌瑰看着李盛年这副模样,开始说话,就算李盛年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人,他也说着:“她救了你那么多回,你就不要总想着杀她,抓住她的把柄了。” 这家店烛火淡淡,舍不得多点几盏,那带路的老媪佝偻着背,她仿佛将自己蜷缩起来般,缓慢踱步向前。 阿辞开始观察着她,腿脚不好,特别是右腿,可能是落下了什么大病。 几人转角进去,老媪拿着生着铁锈的钥匙圈开了房门,开门后,一股霉味冲进几人的鼻尖,阿寻和瑞羽接连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媪开了门,点了蜡烛,随后交代着:“每日一金,敲钟三次必须熄灯,早晚的饭自己解决,热水在前面自己去打,熄灯后不许出来。” 说完,就走了。 阿辞眼眸开始闪烁不定,注意力放在了那老媪的钥匙圈上,按理来说,那么多的钥匙,这里的房间应该很多才是,为何才为他们开一间? 阿寻将阿辞放下,她开始借助着微弱的光开始观察着这间大通铺。 瑞羽掩着口鼻,打算开窗,可是一看这窗子居然被钉死了。 阿寻打开柜门,里面的被褥尽数发霉,甚至那老旧的柜子里结满了蜘蛛网,这些蜘蛛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阿辞看着桌子上的茶具,轻轻一摸,指腹上是一层厚重的灰尘。 这里不像是客栈,倒像是仓库。 乌瑰十分嫌弃地捂着鼻子:“不是我说,你们真要在这里睡一晚?” 阿辞抬起脚来,揉了揉:“不然?你有更好的去处?” 乌瑰:“这地方比我之前呆的地方还要差。” 阿辞蹙眉,动手轻轻一扭,随着骨头的响动,在李盛年的注视下,把自己的脚踝给正了回去。 李盛年眼底是几分诧异和惊奇。 阿辞拍了拍手,虽然还没有完全好,但是起码是能够自己走路了。 瑞羽正在擦拭着通铺上的灰,阿辞走近也去帮忙,扭头瞬间就看到李盛年站在门口,她说道:“不要干站着了,不累不困?赶紧打扫打扫,准备睡觉了。” 李盛年并非不想休息睡觉,只是这样的环境他实在是太过于陌生,深知自己的身体已经在排斥了。 她见李盛年依旧不动。 也对,养尊处优的人怎么可能会呆在这里,她朝着阿寻说道:“我去打点水回来。” 阿寻:“好。” 阿辞在临走的时候将李盛年给拽走了。 路上李盛年看着阿辞拽着自己,便轻轻挣脱:“不要拉拉扯扯的。” 阿辞放开手:“行,跟我去打水。” 李盛年不情不愿地跟在阿辞身后,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是阿辞可以感受到他的不乐意。 她说道:“你若是愿意留下来你就留下来,不愿意就走,我不喜欢勉强别人。” 这句话才说完,李盛年身躯猛然一顿,阿辞没听到身后的人的脚步声,扭头看去,李盛年还呆站在原地,她走过去,暗道了句麻烦,“你怎么了?” 李盛年抬头,抬起脚步跟在她身后,还问到:“我们以前也是这样么?风餐露宿?” 阿辞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不然呢?” 李盛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抬着水。 这个时候李盛年冷不丁地问了句:“你没骗我吧?” 阿辞显然已经不害怕:“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盛年再次沉默,好像是将这句话给听进去了。 两人回到房间里面,大家再次用水给擦了一遍后和衣就要睡下,却被乌瑰给阻止了。 “住手。” 阿辞蹙眉,不满地盯着乌瑰:“你又怎么了?我现在很烦,不要来惹我。” 乌瑰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感:“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稍微保护一下自己?” 阿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我现在是男人。” “可,可是.......” 阿辞才不想去管那么多,直接睡下。 扭身间就瞧见李盛年也准备躺下来。 阿辞一惊,自己旁边睡着李盛年,这谁还睡得着,她问道:“你干嘛在这儿睡?” 李盛年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瑞羽。 自从瑞羽再次切换另一种性格后,每天大大咧咧的,倒下就睡,睡相那真是四仰八叉的。 李盛年躺下后,漆黑的环境之中,阿辞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去感受。李盛年的呼吸在自己身边,但是她总感觉他的呼吸将自己给包裹起来,让自己根本无法呼吸。 阿辞管不得其他闭上眼睛,打算扭向阿寻睡觉。 李盛年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她身躯一僵。 现在乌瑰说的的确没错,虽然她这几年男人,但是如今看来,还是必须保护好自己,根据先前的一系列发生的事情,这李盛年指定是修了男修。 她低声道:“干嘛?” 李盛年说道:“不许转过去。” 阿辞看不见他的脸:“你神经病吧?” 李盛年这时就说到:“难道以前我们不是这样睡在一起的么?” 阿辞眼皮开始打架,已经不想再和他瞎扯:“不是。” 李盛年开始耍赖:“那我不管,我的记忆里面没有你的背影,不许把背对着我。” 阿辞被他掰过来,“好好好,睡觉,睡觉,大哥我真的很困。” 她闭上眼睛,这下听不到李盛年的声音了,她才浅浅地进入了梦乡。精神却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就怕旁边这个变态对自己图谋不轨。 等到了西荒,老子就把你踹了。 天开始微微亮起,大家因为这几天的奔波劳累,还没睡醒,但是却被接连不断的敲锣声给烦醒。 特别是阿辞,十分烦躁的她直接一脚踹向李盛年。 李盛年闷哼一声,接着沉声道:“阿辞!” 阿辞被他突然正经的话给吓醒了,爬起身子一看,李盛年已经被踹下去了,他一脸愠怒,眼底还是化不开的疲惫和倦意,身旁的阿寻和瑞羽还在睡觉。 锣声依旧响个不停,那两人的睡眠质量还真好。 她立即作噤声状:“嘘,安静,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一大早就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盛年十分不满,爬起身子,撑着床头:“凭什么是我去?” 阿辞将头埋进衣服里:“我们太困了,你既然醒了,你去好了。” “你......你.......” “以前也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间阿辞就陷入了梦乡,可是突然间自己就被李盛年提溜着后衣领整个的拽了起来。 阿辞睁开眼睛看着他:“你有病啊?” 李盛年:“我的印象里,以前是这样的。” 阿辞看了眼他:“行行行,都别去了,都别去了好吧,睡觉,睡觉。” 李盛年却丝毫都不留情:“晚了,穿鞋子。” 阿辞不情不愿地穿鞋子。 她打着大大的哈欠,看着李盛年问着客栈中的人。 这里还真的住着蛮多的人。 “又有人死了呗。” 阿辞听到后,困意立即烟消云散。 第四卷 关口 第五十章 当阿辞看到被抬出来的尸体,她一度认为自己是否真的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命案。 李盛年则是面色冷漠,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阿辞撇眼看着人群之中盖着白布的人,这个镇子里面的人恐怕都出来了,他们一起围绕在那具尸体旁,只看得一个老者,打扮的花哨非常,脸上更是浓墨重彩地涂了很多的脂粉,她的身形佝偻,手中握着的一根棍子上绑着许多彩色的布条。 她站在高台上,与那尸体站在一处,振臂高呼,不知道在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好似某种咒语,又像是在念诀。 他们站在人群之中,静静地看着那神婆围着那尸体不停地念诀。 乌瑰这时出现,也十分疑惑地说道:“他们在干什么?” 阿辞则是毫不留情地说道:“我哪知道?” 不过她环顾四周却发现这些人纷纷面露冷漠,好像对于这人的生死早已看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细细一想,就可以知道他们这里究竟死了多少人,以至于他们可以习以为常。 这时候,李盛年身边的一个大娘突然细细打量起他来。 那一脸欣赏的神情,其中的深意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乌瑰也发现了,笑着说道:“这大娘难不成是瞧上这小子了?” 阿辞也幸灾乐祸地笑着:“估计是。” 两人相视,打算继续看好戏。 正巧大娘也丝毫不让他们失望。 只听得大娘围着李盛年看了起来,随后就说到:“小伙子,你不是我们镇子上的吧?” 李盛年斜眸轻佻:“不是。” 还真是多的话都不想多说,只听得大娘开始夸赞道:“哎呦,我说怎么瞧着你如此面生,不过,你这个小伙子生的还真是俊朗无双,家中可有婚配?没有的话,大娘这里有合适的人选,小姑娘长得也是国色天香,正巧与你相配,你考虑考虑?” 阿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盛年听到声音,将视线从台上收了回来落在他身上,随后只听得他对那个大娘说道:“家中替我看了卦象,说我克妻。大娘口中的姑娘若是命硬,在下可考虑考虑。” 大娘听了这个回答,有些愣住,好不容易晃过神来,有些尴尬:“哎呦,哎呦,这不是什么大事,卦象之说很多也是不准的。” 李盛年看着大娘,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前后成过三次亲,三任妻子少则一旬,多则一月横死,大娘若是诚心介绍........” “不不不,不了不了,我想起来了,我家还炖着汤呢,我先走了。” 说罢,那大娘提着菜篮子灰溜溜地跑了。 对于胡说八道,李盛年的本事却是挺高,甚至可以说的面不改色。 阿辞忍俊不禁,笑着,李盛年抬眸看着他:“好笑么?” 阿辞说道:“怎么?你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往里面听了?” 李盛年撇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好像是懒得搭理他。 阿辞这时抱着手凑近,带着十足十的好奇心问道:“你真的成过三次亲?” 李盛年看着台上,不假思索地回答:“怎么?你要当我第四任?” 阿辞一愣,脸上的笑容僵硬在面上,眼中的警惕意味缓缓收于眼底。 乌瑰这时候说道:“他恢复记忆了?” 只见李盛年微微低眸,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言语更是带着无尽的暧昧:“若是我好男风,你觉得你逃得了?” 阿辞的耳朵噌地一下变红了。 这下她盯着李盛年,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审视:“你说什么?” 李盛年嘴角勾起弧度:“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他恢复记忆了?想起来了? 阿辞哼了一声:“李大人还真是喜欢拿我寻开心。” 李盛年挑眉,带着几分挑衅看着他。 阿辞这时神色淡定从容:“既如此,李大人身体好了,就自行离开。” 这时李盛年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他眼角微微弯下:“原来,我以前是大人。” 阿辞一愣,扭头瞪了他一眼。 这厮居然匡自己?!! 真是个小人!! 比真小人还小人!!! 阿辞愤恨地离开了人群。 乌瑰啧啧地称赞道:“李盛年还真是精啊?不仅能够在什么也想不起来的前提之下套你的话,而且还能够面不改色地勾引你。这手段实在是高。” 阿辞瞪着他:“你站哪边的?” 乌瑰立即举手:“我是中立的。” 阿辞没好气地说道:“滚!” 乌瑰努努嘴,这时阿辞却说道:“你说勾引?什么意思?” 乌瑰这时候便一脸诧异,甚至带着几分意外之色看着阿辞:“你不会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吧?” 阿辞蹙眉:“赶紧说。” 乌瑰这才解释:“你瞧瞧他,长得吧,也算是还行,虽然比我差点,但是总感觉他就是无时无刻都在和你暧昧。” 阿辞这时一脸嫌恶:“你眼瞎了?看不出来那是挑衅么?套我的话,他就是只老狐狸!那之前对我上刑之事,我是绝对不会忘了的。” 乌瑰眯眼:“哎呀,你大度一点,不要那么小心眼。” 阿辞一拳敲在他头上:“疼的人又不是你,你去大度好了。” 说罢,气愤地走了。 进了客栈之后,阿辞就看到了那昨夜的老媪,正在佝偻着身子扫着地。 这间客栈在平日里面看去还算是正常,只是这生意未免惨淡了些,小二也没有,只有老媪一人在打扫。 阿辞进了房间,阿寻和瑞羽正在收拾着东西。 看到阿辞回来后,阿寻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阿辞将外衫给穿上,说道:“就是有人死了,他们在办葬礼。” 阿寻点点头。 瑞羽此时此刻坐在床沿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阿辞看过去,只见他愣着,便在他跟前打了个响指:“喂,你干嘛呢?” 瑞羽晃过神来,看着阿辞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阿辞并不觉得稀奇,照例收着东西:“有思想有感情的人都会做梦,有什么稀奇的?” 听着阿辞这么一说,瑞羽想起那个真实并且熟悉的梦,想要说,但是看到两人正在收拾着行李,于是也就没再说下去。 李盛年回来之时,三人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李盛年。 他看着三人抱着行李看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这时阿辞突然喊道:“老板,结账的人来了。” 李盛年微微拧眉,看了眼阿辞后,乖乖过去结账。 三人起身:“走了。” 三人正要走,这时阿辞却听到了老媪说道:“又要死人了。” 不知其他人听到没有,只剩下阿辞扭头看着那老媪时,院中并无其他人,只剩下一把扫帚在里面。 四人一魂接着上路,看样子这里发生的事情并非案子,就在阿辞以为就会这样结束之时。 七日后,却在驿站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消息。 阿辞刚坐下喝口茶,隔壁桌的人就说道:“近日城中许是不太平,相继死了很多人。” 她来了兴致,不动声色地听了下去。 那群人吃着东西,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王爷的魂魄回来索命了?” 关城?确实是自己的领地之城,不过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同伴立即拍了拍他:“你不要命了,还敢叫那个称号?” 阿辞放下茶杯。 “我说怎么了?难道我就不能说么,你看看咱们炙汐域这么多城,哪座城池不是王爷打下来的?若是没有王爷咱们哪里还能有这么快活的日子?” 同伴语气之中带着无尽的鄙夷:“王爷王爷,她是你娘啊?天天这么念叨她?就算她攻下这些城池又如何?百姓们该苦的日子还不是照样在苦?你再如此维护她,小心下一个被绞去舌头,悬尸示众的人就是你。吃饭。” 那人于是也就闷不做声。 阿辞心中不禁冷笑:这提一下我的名字都会被杀死?看来那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她抬眸时就看到李盛年正看着自己。 她的心一颤。 “你看我作甚?” 李盛年没有回答,瑞羽的神色却是迟迟不对劲。 阿辞拿了块饼给他,问道:“怎么了?还在想你的梦呢?” 瑞羽不吭声,喝着水,随后站起来,“我吃好了,我先去看看马。” 乌瑰这时候说道:“这小子最近不对劲啊?他的性格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阿辞也起身,“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 李盛年目送着阿辞离开,随后阿寻就问道:“你想起来一些了么?” 李盛年看了眼阿寻:“没有。” 阿寻掰着手中的饼子,嘴角并未扬笑,他对李盛年说:“不管你以后如何,我都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李盛年抬眸看着少年。 “何事?” 阿寻说:“小辞哥救了你很多次,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希望你以后想起来的时候,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许伤害他。” 李盛年眼眸缓缓一变:“听说你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 阿寻并未掩饰:“没错,我的命是小辞哥救回来的,我自然也要保护他。” 李盛年垂眸,不再说话。倒是阿寻想要李盛年的一个承诺。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李盛年这时候说道:“他救了我,我自然也会报恩,不过,我不能答应你。” 阿寻的眸色也缓缓一变,静静地听着李盛年说着:“我有我自己报恩的原则。” 阿寻没再说话。 阿辞寻到了瑞羽,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瑞羽听到声音,有些欲言又止,但犹豫再三之下换了句话说道:“你何时帮我治病。” 阿辞将草料扔给马,说道:“不急,你的情况有点特殊。” 瑞羽蹙眉:“有何特殊之处?你莫不是在骗我?” 阿辞笑了:“骗你?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看你,身段和术法都比我高强,我若是骗了你,你一气之下把我杀了怎么办?我说过,我只想活下去。” 瑞羽神色开始动容起来,他转过身来:“那个梦,很真实。” 阿辞问:“什么梦?” 乌瑰这个时候说道:“听说杀手都要经过一层一层的选拔,你说,这家伙会不会留下了点心理阴影?所以才会如此?” 阿辞啧了声:“你别瞎说,心理素质不好的当什么杀手?” 瑞羽喃喃道:“余睿,这个名字总是出现在我脑海里。” 于睿?这名字听着新鲜? 阿辞看着他有些痛苦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毕竟你也帮了我的忙。” “小辞哥,要走了吗?” 阿辞扭身:“来了。” 二人将马牵了过去,这时阿寻说道:“前面就是关城了,咱们准备一下进城。” 阿辞点点头。 心中更是思绪烦扰。 李盛年在她身旁,问道:“你紧张什么?” 阿辞扭头看着他:“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李盛年嘴角扯起笑意:“但愿如此。” 在路上,阿寻凑近阿辞说道:“小辞哥,我刚刚听说了点事。” “什么?” “这关城近日好像不太平。” 阿辞哂笑着:“这世道什么时候太平过?” 阿寻带着略微的担忧:“我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阿辞扭头伸出手揉着他的脸:“不会的。有你小辞哥在一切都无意外。” 阿寻看着他这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了一下。 “好。” 李盛年在后面紧紧地盯着两个人,眼底是万千的思绪。 约莫到了太阳下山之时。 乌瑰在前面飘着,突然他一顿,停了下来,神色有些震恐:“太残忍了。” 阿辞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乌瑰看着她:“这关城的确不太平。” 的确,在路上确实看到的都是些离开城中的人,可唯独他们一路朝着关城走去。 “什么东西?” 乌瑰凝眉,神色凝重非常:“城墙外悬停着尸体,而且不止一具。” 阿辞听了,眼眸深深。 “走。” 只听得她催了催马,马蹄声幽幽响起。 这仿佛是一座空城,坐落在环山之中。 但是在阿辞的印象之中,这关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城,易守难攻的地势让那些入侵的族群部落吃了很多的苦。 可是如今呢? 她抬眼看着那用术法悬停的一具具尸体。 有些已然是干涸,即将成为枯骨,有些还算是新,身上的血迹都还是湿润的。 瑞羽的神色也有些震惊。 阿寻看着阿辞:“小辞哥,咱们真的要进去么?” 阿辞却犹豫了,自己是要进去,不过她身边的这些人........ “我想自己一个人进去。” 李盛年看着他,冷声道:“你疯了?” 阿辞看着李盛年,带着几分揶揄:“怎么?要不,你跟我进去?” “喂!你们是何人?想要进城就快点!太阳下山了我们就关门了!” 城墙上的士兵叫喊着。 阿辞下了马:“城中恐怕危机四伏,你们且去安全的地方等我,我明日就出来了。” 阿寻则是一脸担忧:“不行,此行太过危险,更何况我们连里面的情况都不知道,小辞哥,我和你一起去吧。” 阿辞摸了摸他的头:“不用,我就当进城逛逛就好,你们先去,明日我来找你们,记得我给你的药么?” 阿寻点点头:“记得。” 说罢,阿辞对瑞羽说道:“护好阿寻。” 他点点头。 进了城门,她听到城门关上的声音。紧接着是马蹄声。 她扭头一看。 李盛年牵着马,单手轻轻负在身后,向她走来。 阿辞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盛年挑眉:“不是你让我跟你进来的么?” 阿辞嘴角扬起淡淡的邪笑:“我开玩笑的而已。” 李盛年在她身边站定,随后扭头看了看身后紧闭的大门。 “现下门已关,明日才能出去。” 阿辞眯眼:“你灵力挺高强的,纵身一翻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她摊开手,“你翻出去呗。” 李盛年神情正经:“我的伤还没好,还须休养几日。” 说罢,就朝前自顾自地走了。 乌瑰这个时候说道:“他就是想进来,嘴硬。” 阿辞啧了声瞪了他一眼:“用得着你说。” 第四卷 关口 第五十一章 因为它的地势之高,关城属于山城,这里的民风相对外面而言还是比较奔放。正值夏日,蝉鸣在长街两侧的树上吱呀吱呀叫个不停。 日落夕阳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这一切都太过于熟悉,街道,铺子,河流,长桥,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地熟悉。 街上的人只多不减,好像外面悬停着的那些尸体丝毫都不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 阿辞嘴角的笑都开始缓缓上扬了几分,李盛年看了,问道:“你好像很开心?” 阿辞:“有什么不开心的?这人活在世上不就图一个开心么?更何况是我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的人。” 李盛年的神色一变,移眸看向别处。 燥热浪漫的关城,连晚风吹来都是温热的。 阿辞这时候开始四下看去:“我跟你说,那家的鲜花饼超级好吃,听老板说,秘方是从云城带回来的。” 李盛年挑眉,好像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你又知道?” 阿辞自豪地扬了扬眉:“那是。” 这里好歹也是自己的城池呢. 虽然是以前。 乌瑰这时候飘回来,一脸的匪夷所思:“这里和外面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阿辞也是有些想不通。 要么,这些都是表面功夫。 要么,这里面危机四伏。 只是自己还没发现。 阿辞这个时候再次指着一家面店:“看到那家面馆了么?” 李盛年淡淡地嗯了声。 “我跟你说,那里的面巨好吃,又香又辣,若是再来一杯冰镇的酸梅汤,在这个时节吃,那味道简直绝了。” 李盛年神色淡漠,冷冷地瞥着周围。 看着阿辞不停地向他介绍各种好吃的东西。那兴奋开心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就不知道城外的某个孩子说不定已经心急如焚了。 “李盛年,李盛年,这里的米酒汤圆也是一绝,你一定要尝尝。” “还有这个红烧肉,辣子鸡。真的不会让你失望。” ....... 这时李盛年说道:“你来过?” 阿辞一愣:“什么?” 李盛年嘴角上翘:“看着你如此熟悉的样子,想必你以前来过?” 阿辞立即想好了措辞:“那是自然,我走南闯北,来过这里很正常。” 李盛年:“哦?正常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本地人呢?” 她的心一紧:“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肚子饿了,要去找点吃的。” 说罢,夜幕也彻底将这座城给笼罩了起来,可是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街头表演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开始表演。 阿辞将马绳扔给李盛年后,不顾他的惊愕,就说到:“你将马拴好后就进来,我在二楼。” 乌瑰赶紧跟上,也对这个热情似火的山城充满了好奇。 “你说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再这样下去,李盛年都快怀疑你的身份了。” 阿辞耸肩挑眉:“他要怀疑那就随他去呗。想东想西的,这脑子迟早坏掉。” 她点了些吃的,不一会儿就看到李盛年上来了。 可是随着他的到来,二楼的客人纷纷看去。 阿辞嚼着手中的小鱼干:“你说说,这皮相生得好还真是一个优点。” 乌瑰坐下:“我皮相也挺好的。” 阿辞挥了挥手:“你和他不一样。” 乌瑰听了不乐意了:“哪里不一样?你的意思是说我生的不如他?” 阿辞喝了口酸梅汤:“非也非也,这世间若都是一模一样的皮相,那指定是有鬼。” 可是这位李盛年在那些少年艳羡爱慕的目光中,神色不改,一身正气地走来过来。 神情严肃,走的坦荡悲壮。 倒是与这市井气息格格不入。 阿辞不禁想笑。 李盛年坐下后,看到她笑了,问道:“笑什么?” 阿辞摇摇头:“没有没有。” 李盛年刚坐下,就有人过来了。 一个含羞带嗔的少女手中捧着一束鲜花,看到李盛年时,那娇羞的面庞简直比她手中的花还要娇艳。 阿辞和乌瑰瞪大了眼睛准备看戏。 “这位小郎君,奴家烟儿,敢问郎君如何称呼?” 李盛年看着桌上的花,眼眸缓缓上抬,看着烟儿。 阿辞赶紧掩嘴笑着。 乌瑰更是带着十足十地期待。 烟儿生的到很是符合关城的容貌,是一只花妖。 柳叶眉,杏眼带着几分淡淡的媚态。 没有矫揉造作,气质就很出众。 李盛年淡淡地说:“免贵姓李。” 烟儿:“原来是李郎君。这花,送给你。” 李盛年扫了眼花:“多谢姑娘好意,我不喜欢花。” 烟儿脸上的窘态一闪而过:“那郎君觉得奴家怎么样?” 李盛年好像有些认真地看了眼她,而后开始作答:“姑娘很美。” 烟儿立即眉开眼笑起来,身后的其他客人纷纷对李盛年投来艳羡的目光。 烟儿看到阿辞,随后问道:“这位是.......” 阿辞抱拳行礼:“我无姓,单字一个辞。” 烟儿回礼:“辞郎君。” 阿辞带着笑意刻意将时间留给两人,她笑说道:“我去看看附近可有什么好吃的,你们先聊。” 说罢就要走,可是才走出去,就被李盛年给拉住。 阿辞扭头,他抬眸,眼底之中带着几分哀怨。 烟儿也是个识大体,很会察言观色,于是她笑着将李盛年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扭头对阿辞说道:“若是二位郎君今夜想去闲逛片刻,何不先吃完这顿饭再去,菜才刚刚上齐,辞郎君,请。” 阿辞笑了:“既然美人都如此说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 一旁许久不说话的乌瑰则是满脸娇羞,耳朵就像是被时令水果染红了一般。 阿辞看着他,匪夷所思。 “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乌瑰猛地抬起眼:“哪,哪有?我哪有脸红?老子喝酒都没有脸红过。” 阿辞语调闲散,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乌瑰这时,向阿辞投来埋怨的目光,他打算不再理睬阿辞,可是她却更是想去逗一逗他:“你活了千年之久,难不成就从未见过女子?” 乌瑰心虚地说:“怎么会,老子当年在玉林之时,也是一个美男子,天上多少的仙娥都想要一睹老子的容颜,可惜啊......我心中只有天下苍生。” 阿辞喝着米酒,吃着干果:“所以你就一直孤独终老了?” 乌瑰咬牙切齿地说道:“闭嘴。” 阿辞却说道:“哎,有一说一,你是喜欢这种风情善解人意的,还是天界那种娇弱优雅的?” 乌瑰将身子扭朝一遍:“不想和你说话。” 阿辞笑呵呵地:“我知道你为何一直孤独终老了。” “闭嘴。” 阿辞显然没有闭嘴的趋势,一直开口:“你恐怕那么久以来就从未跟女子说过话吧?” 看着阿辞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乌瑰更是沉声嘲讽道:“有什么好笑的?你还不是一样。” “我?我怎么和你一样了?” 乌瑰说道:“你恐怕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真容见不得人,所以才会易容成男子模样。” 阿辞这下不和他辩驳了,她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得对。” 她再次抬眼看去时,只见烟儿真的是将什么好吃的都夹在了李盛年的碗中,那厮倒是慢条斯理,吃的很是优雅,甚至给人一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阿辞的吃相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或许是这几年习惯了挨饿,所以便是特别怕饿,只要有好吃好喝的,定是要痛快地吃一场。 反正现在也没有人和她抢吃的了。 她撑着头,看着李盛年的模样,笑了。 李盛年抬眼看着他,眼里是一阵疑惑。 阿辞笑说道:“烟儿姑娘,你是关城中人?” 烟儿笑着:“是的。” 阿辞:“那你可听说关城中人有些奇案?” 烟儿摇了摇头:“不知道,小女子久居深闺,近日病刚好,便出来走动走动,不成想,就遇到了心仪之人。”她眼中的爱慕没有丝毫的隐藏,直勾勾地,是个人都知道这李盛年定是她的菜。 李盛年这个木头放着好好的姑娘不要,非要死装。 这是不懂情趣。 看到李盛年根本无心搭理自己,烟儿眼中是难掩的失落。 这时,阿辞替她倒了杯米酒,笑说道:“我这朋友就这样,木头一个,你别往心里去,他只是不懂得表达而已。” 烟儿笑盈盈地接过了酒。 阿辞这时才说道:“这才对嘛,美人儿就该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被夸赞,烟儿也不例外。 吃饱后,烟儿带着二人去逛了逛,吹了吹了江边之风,醒了醒酒。 阿辞走在前面,有些时候李盛年会跟上自己,可是烟儿又走不快,于是便放慢了脚步。 还说对人家没意思。 她心底一笑,撑着围栏,登上高楼之时,一览而下,到处灯火葳蕤,不夜之城在这一刻也被具象化了。 阿辞的酒彻底醒了,等到她扭身去寻李盛年时,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那儿,看着远方。 她四下看去,也不见烟儿,她便问道:“烟儿呢?” 李盛年眼睛微微一动:“走了。” 阿辞抱着手:“不会是你把她吓走的吧?” 李盛年语气淡淡的:“不是。” 阿辞只觉无趣至极,挥了挥手:“也罢也罢,也难为人家小姑娘的一番苦心了,带我们转了那么多地方。” 李盛年却说到:“又不是我让她带的。” 阿辞蹙眉:“李盛年,你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既然不喜欢,那为何还欲擒故纵着,你闲的慌啊。” 李盛年冷冷地看着她:“随你怎么说。” 阿辞再次说道:“我看人家小姑娘挺辛苦的,又是给你倒酒,又是送花的,还带你看那么多地方,你居然让她一个人回家,你这样做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李盛年轻哼一声:“那你就厚道了?” 阿辞一愣:“我?我怎么了?” 李盛年转身,面对着阿辞:“你不问我是否喜欢就推给我,你想过我的感受么?” 李盛年的语气之中带着浅浅的埋怨,甚至有些微怒之色在他眼底划开,可是他的语气平静淡然,这句话听上去,就如同夏季荷花池之中荡漾的涟漪,在她心上一圈一圈荡开........ “我怎么没想过你的感受?我这不是看你没有拒绝,才......才继续的么?” 阿辞赶紧将目光转向别处。 可是李盛年却不遂他的愿,强行将他掰正,逼视着他的眼睛:“你的恩情,我自然会报,但是别逼我有一天真的杀了你。” 咯噔一声。 那涟漪戛然而止。 阿辞眼底之中的小小波澜,缓缓静止,转而几分暗色,她嘴角一边上扬,带着几分挑衅:“那我可得小心了,万一哪一天,你翻脸不认人,那我岂不是身首异处了。” 李盛年松开手:“知道就好。”说完,就扬长离去。 可是就在阿辞准备离开之时,一阵尖叫声划破云端。 阿辞警惕看去,面前的人各个神色惊恐非常,就如同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甚至有些女子吓得昏了过去。 她扭身一看,一副血淋淋的尸体就挂在自己面前,他的全身皮肉皆被剥去,一双瞳孔瞪大,那眼球好像快要从那眼眶之中蹦出来。 恐怖极了。 阿辞走近,看着。 离扶手还是有些距离,再撇头看去时,那副血淋淋的肉是用灵力被悬置在半空中,如今夜色朦胧,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诡异和恐怖。 阿辞扭身对大家说道:“大家先不要走,等官衙中的人来了再走。” 那些人哪里会听她的,各个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开始躁动起来,甚至开始涌向出口楼梯处。 可是到头来却被请回来了。 她一看,李盛年沉着眼睛,冷冷地盯着那些人。 接着就看着他大手一挥,直接将出口全部封死了。 这是顶层,这副人肉还算是新鲜,看来死了不足一个时辰,那就是说,凶手还在这层楼里面。 这时有人惊慌喃喃道:“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回来索命了。” 阿辞看着跌倒在地,因为惊慌开始言语错乱的人,她走近,问道:“你说的是谁?” 那些人看见阿辞,便问道:“你是何人?!凭什么关着我们?” 阿辞站起身:“我呢,就是一个小小的官衙仵作,至于那位,是大名鼎鼎的甲衙所,李大人。” 那些人听到甲衙所才微微松了口气。 “那你关着我们干嘛?!” 阿辞笑着:“因为凶手还在这儿。” “什么?!” 一名胆子大的男人出来,就说到:“凶手在我们当中,我们岂不是很危险,你这样做,置我们的生死于何地?” 阿辞抱着手:“也对,那你走吧。” 可是真正要走的时候那人却犹豫了。 阿辞冷笑一声:“既如此,就等着官衙的人来吧。” 她站在那尸体面前,皮是在活着的时候被扒的,那四肢都被洞穿了,血窟之中涌出鲜血,看样子是先被人用箭钉住,然后再是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慢慢剥掉。 堪比飞升啊。 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扭身对那些人说:“你们刚刚说回来索命的人,是谁?” 那些人各个面面相视,不敢言语。 一个老者出声:“小伙子,你别问了,对大家都不好。” 阿辞沉默了会儿:“那我问,你们点头摇头就行。” 李盛年静静地看着靠着栏杆上神色淡定从容的阿辞。 她问道:“她是个女的?” 那些人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 “是个王爷?” 那些人再次点点头。 很好。 现在背后的那些人还真是把什么屎盆子都扣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死’了也不安生。 真是欠揍。 第四卷 关口 第五十二章 晚风吹散了崖上的红花,红花掉落在尸体的白布上,耀眼夺目,在夜空灯光下如同一处发红发烫的炭火。 好像下一步就可以将那白布给烫通。 官衙的人将尸体给抬走了,这次来的人是戊衙所的人。 这次的办案之人中没有熟悉的面孔,阿辞靠在倚栏上,看着那些人将尸体抬远消失在自己视线,才堪堪收回目光。 李盛年则是看着那些人挨个对来往的游客进行筛查,扭头就看到阿辞侧首遥看着远方山崖间的深处。 漆黑的深处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可是在阿辞眼中却能够看到一棵火红的树木,树木粗壮高耸,开满了火红的花。 花之间没有任何一片绿叶。 他走近她说道:“走了。” 阿辞晃过神来,点点头,就要跟着加入筛查的队伍,随即离开时,她骤然间看到了隐匿在黑暗之中的黑影。 她眸间一顿,对李盛年说道:“我好像是吃坏肚子了,我去去就来,你先去下面等我。” 李盛年蹙眉,看着阿辞抱着肚子跑了。 “麻烦。” 乌瑰看着周围的灯光逐渐稀少,于是问道:“你来这儿干嘛?你看得见啊?” 阿辞则是眼眸直视着前方,暗自走路:“有人。” 乌瑰看着周围,没有一点灵者的气息:“没有人吧,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阿辞嘴角扯笑:“不是所有的修灵之人都将自己的灵力释放出来,等着对手发现的。” 乌瑰则是一脸不相信:“你可别吹了,不管是是魔是妖还是仙,只要修炼灵力的东西,都不可能隐藏自己的气味的。” 阿辞挑眉看他:“敢赌么?” 乌瑰则是一副轻而易举的高傲模样:“当然,赌什么?” 阿辞直接脱口而出:“要赌就赌点大的。” “你说,只要我能给的。” 阿辞:“等我想想。” 说罢,她紧贴着墙站着,眸光缓缓一沉,警惕地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在黑夜里,她的眼睛纵然不好,但幸亏还有乌瑰在手,虽然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但是起码能够看见了。 在长桥小亭里,有两个人在碰头,甚至在悄声密语着。 阿辞啧了声,还想走近,但是前方没有遮挡物,很有可能会被发现,于是她使了个眼色给乌瑰。 乌瑰会意,立即飘上前去。 不一会儿,只见有个人身披着厚重的斗篷,将他的容貌和手尽数遮挡,拿出一个钱袋似的东西就交给他前面的那个人。 那个人用手掂了掂,很是满意的样子,行了个礼就下去了。 那里面莫非装的是钱? 阿辞悄然隐匿下去。 乌瑰回来后,对阿辞说道:“那个拿钱的人就是挂尸体的人。” 阿辞问道:“多少钱?” 乌瑰:“听着声音,还是挺多的。” “那个神秘黑衣人你看到他的脸了么?” 乌瑰却说到:“他没有脸。” 阿辞一惊:“什么?你确定你没看错?” 乌瑰点点头:“那斗篷下面的确没有脸,空的。” 阿辞心中不禁讶然,这整的还挺神秘。 不过,这倒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我们去请那个人来聊聊吧。”她说完。 乌瑰疑惑地看着她,还没问出为什么时,只听见阿辞唤道:“阴司。” 骤然间的功夫,身后的黑影缓缓站了起来,恭敬行礼:“参见主上。” 阿辞说道:“把那个人调查清楚,明晚以那个黑衣人的名义,把他约出来。地点就在酒楼雅间。” “是。” 说完,黑影才缓缓落地,舒展成地。 乌瑰不解,于是问道:“你要问什么?” 阿辞露出坏笑:“自然是要让他们付出点带价。”她的眸色之中阴翳非常,里面的凶光让人看之胆寒。 随后就见到她沉声道:“敢拿老子说事,真是活腻了。” 李盛年在楼下站到最后筛查的府衙的人都出来了,也不见阿辞出来,于是就问那些官衙中人:“请问后面还有人么?” 官衙中的人扫了眼李盛年,随后随便应付几句:“没人了。” 语气颇为不满。 可是等到他们走出去一点后,李盛年就听到那官衙的人在抱怨着。 “真是的,不就死一个人么,这个月都死几个了,用得着那么小题大做的么?” “就是,我正在家吃饭呢,就看到了信号,吓得我赶紧赶来,就是因为这事。” “每一年到这个时候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上头说过几日上面有人要来检查,可不得对百姓露露面。” 那人低声埋怨,甚至开始咒骂道:“都怪那长夏,你说死就死了嘛,还不让我们安生。” “嘘,别说这个名字,你不知道这是忌讳么?” “呸,我还不稀得说呢........” .......... 那些难听的话语之中李盛年听出来了几个关键信息。 第一:这里的官衙没用。 第二:上面有人要来关城,会是谁?会认识自己么? 第三:长夏,这个名字是关城之中绝对不能提的。 之前在驿站之时,他听到的,被绞舌,悬尸示众。 这个人究竟是谁? 阿辞看着李盛年沉着脸,站在那里,还以为他生气了,于是打算装一下算了。 她捂着肚子,神情好像有些不太好。 “哎呦,不好意思啊,可能太久没吃这么好了,所以肚子坏了,让你就等.......”了。 李盛年抬眸不假思索地开口:“长夏。” 阿辞整个人僵在原地,听到这个名字从李盛年的口中说出。有种被直击灵魂的痛感,她的手开始发麻,甚至于瞳孔都有些微颤。 “你,你说什么呢?” 乌瑰听了也是一吓,准备运灵力给阿辞,背水一战了。 李盛年眼睛扫视了眼她,微微蹙眉:“这是我刚刚听到的名字,有些奇怪罢了。” 阿辞猛地差点忘记了呼吸,脸都变得惨白极了。 “看来你真的吃坏了,脸都白了。” 李盛年带着几分玩味说着。 阿辞松口气,但是还没有从那种痛觉之中晃过神来,她抬眼,看向别处:“是啊,是啊。” “走了,找住的地方。” 李盛年扭身离去。 乌瑰也是被吓得瘫软在地,手中因为准备了太多的灵力,整个手掌蹭的结冰,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明明不关自己的事情,但是还是紧张的不行,大口大口喘气,连手的危机都不管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他发现了。” 阿辞的脚被灌了铅,迟迟不动。 李盛年再次扭头,看着她还如同被剥离了魂魄般站在原地,于是说道:“我告诉你,走不动也得给我爬回去,我可不会背你。” 阿辞没听到李盛年的话。 只是这个名字带给她的不仅仅是那些屈辱的记忆,更是想起那些风光被亲手揉进烂泥之中的无力感。 那种再次面对,再次回忆的感觉,真的会让她产生窒息般的疼痛。 或者说,是害怕,以及恨意的无奈。 阿辞再次缓缓抬起脚,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到客栈之中。躺下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举起手,看着那手臂皮肉之下乌黑的血管和凸起的经脉。 没有服药的后果,真的会这样? 阿辞叹了口气。 想要闭眼睡觉。 脑海之中那些画面一遍一遍闪过,停留,再现。 重复重复再重复。 让她痛不欲生。 这世间有很多种痛苦,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风光恣意的人从云端掉落,被泥沼不断侵蚀,不断拉扯进入深渊之中。 就算再爬出来又怎样? 不是什么浴火重生,不是什么脱胎换骨。 而是更深地害怕死亡,恐惧死亡。 她最终还是没睡着,起来倒了杯水,里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湿哒哒地贴着自己的肌肤。 阿辞没有灵力无法烘干,索性换了一身。 屋内有面大镜子,在微弱的烛光之中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她脱下衣服的那一刻,眼眸还是控制不住地朝着那镜子看去。 镜子中的男人瘦如排骨,那一根根肋骨根根分明,手臂也是皮包骨头般,没有多余的肉。 脸颊一整个微微凹陷进去,那一双眼睛倒是还有微微的光芒,可是除了这些呢。 身上的疤痕如同大大小小的蜈蚣爬在身上。 还有四肢窍穴中上的黑色钉子。 有段时间,她根本不敢照镜子,甚至都不敢脱衣服,也不敢拿手去触碰。 可是现在她能够直视了。 因为它们真的和自己融为一体了,尽管换了男儿身,依旧如影随形。 她换上了衣服,坐在床榻上,半天恍不过神来,索性换了身黑衣出去了。 不夜之城便是尽管陆地上的人都睡了,地下的夜色狂欢才真正开始。 她叫上了几个阴司,就去了地下生死场。 那人头攒动,人潮如织的地方鱼龙混杂,大多数都是见不得光的人和见不得光的生意。 她带着面具,如同一副窟窿在撑着衣服缓慢行走。 那些阴司还算是称职,护在阿辞身边。 “打打打!给我狠狠地打!” “冲啊!快站起来!” “废物东西!还不快站起来!别费了本大爷的银子!” ........ 热闹非凡的地方始终一点也没变。 她以前也在里面呆过,仰望过上面看戏的人,想着出去东山再起之后一定要把这些看戏的人狠狠地宰了。 可是如今她也变成了这样的人,看着下面的妖物在撕杀。 一只大鸟和一只狼妖在生死决斗。 那只鸟妖翅膀被折断,耷拉着拖在地上,面对着半人半狼的妖物他眼睛没有丝毫的害怕,是执拗,以及杀意。 台上的人随着两人的纠缠打斗也开始疯狂躁动着。 那声音恨不得将这个地下之城给掀翻。 她默默地看着那只鸟妖。 被打趴下又再次站起来,双翅被狠狠地折断,又接着站了起来。 尽管那只狼妖知道他自己已经是赢家了,还是以捉弄他,折辱他作为自己的乐趣。 阿辞眼眸微微眯起,那一次,她是怎么脱身来着。 哦。 想起来了。 她一把掏进了那人的心口。 一整颗心掏出来的时候还是跳着的。 她的瞳孔开始微微发红。 突然间,也不知道为何,那只大鸟好像是发疯似的,猛地挣扎起来,他的翅膀长出来尖锐的刺,直接将那狼妖给死死绞住。 不到一会儿,那狼妖便没有了声息,那躯体也化作尘土。 那只大鸟瘫坐在地,疲惫地喘着气。 这里面的人出来了,直接不顾他的痛苦贴上了锁妖符,然后被拖了回去。 阿辞有些时候不明白,这里是炙汐域,妖城地盘,为何本为同族的人要互相厮杀。 后来在被三王折磨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这个道理。 这里面的妖,并不是纯血统的妖,而是有着人族血统,或是有着仙族血统的半妖。 因为血液不纯正,所以就沦为生死的玩物。 阿辞站在那大鸟面前,看着他,等到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阿辞才说道:“想出去么?” 大鸟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垂眸,自觉地走进那肮脏的牢笼之中。 “这位大爷,今晚想赌谁?” 收了钱,办事也相当地便利。 阿辞指了指那大鸟。 大鸟刚坐下,看到阿辞的手势,又再次神情麻木地站起身走出来。 “我别的不要,只要他。” 大鸟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和意外。 只是站在原地,像是等候指令的傀儡。 老板这时候说了:“您确定?她的赔率可是很高的。” 阿辞斜瞥了他一眼:“价格不是问题。” “好好好,有您这句话,一切都值得了。” “不过,我有问题要问你。” 老板见钱眼开,如今哪怕是一个问题,就算是让他把自己的家底给交代清楚了,也在所不惜。 “您说。” “他好像对我不太满意?这是为何?” “这个,不是您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之前也有很多像您一样的人来到这里看上了她,结果,不到半日就被打的遍体鳞伤给丢回来了。” 阿辞看着他。 容貌看不清,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也有很多,翅膀还没好,如今微微颤抖着。 阿辞让阴司给老板钱,随后就朝着大鸟说道:“喂,大鸟,以后你就跟着我了。” 第四卷 关口 第五十三章 阿辞的瞳孔深处暗红的光芒带着无尽的蛊惑,在那面具之下的面容让人想要一探究竟,她唇色嫣红,微微上勾,面具光影之下的眼睛更是令人心醉。 大鸟点点头。 阿辞展手拿出契约,大鸟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一般,没有自己的意识,拿起自己的羽毛就签了上去。 她很是满意地看着大鸟额间的细长红钿,如同一只紧闭的双目。 “可有名?” 大鸟站起来,摇摇头。 阿辞似乎意料到了:“九和,就是你的名字了。” 九和听着这个名字,先是轻轻低眸,好像在思索这名字的寓意。 阿辞看穿了她的意思,负手就要离开。 “走吧。” 可是她再次一顿,看着九和身上的衣服,挥手间,一套素白长衫穿在她身上。 两人走了出去之时,九和还是很小心翼翼地穿过那些人潮。 出来之后,大街上空寂无人。连路口的灯影都开始昏暗闪烁,好像在打着瞌睡。 阿辞对九和说道:“这里的幕后老板是谁?” 九和没有丝毫地迟疑,直接说道:“西荒屠苏氏。” 阿辞听到后,眉眼沉沉,眼睛撇了眼身后的阴司,阴司会意在黑暗之中隐匿消失。 接着阿辞看着她手上的伤,眸光间有些异样的情绪,她问道:“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何救你。” 九和的心思尽数被她藏匿于眼底,让人根本窥探不出任何。 但是她还是说了:“契约之中说了,主人所令皆要执行,仆从不得过问。你想说的时候你自己会说。” 阿辞笑了:“你很明白事理。” 九和抬眸看着她,眼眸坚定:“是明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阿辞的笑容缓缓一僵,九和扑通跪地,她微微吓住。 看着小姑娘神色漠然:“谢谢你,当时若不是你出手,我可能就死了。” 阿辞反倒是微微弯下腰来,面具之后的眼睛带着笑意:“那你以后可要好好报答我哦。” 九和看清了那双眸笑意背后的冰冷。 以及.......杀意。 九和根本没有任何的选择,或者可以说的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眼前的这个神秘男人。 她可以感受得到这个男人身上充满的邪性,但是却看不穿他的真身究竟是什么妖物,单单在他左右的那些黑衣之人,就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 阿辞直起腰:“起来吧,我不喜欢我的人随随便便下跪。” 九和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带着那淡然冰冷的态度问道:“杀谁?” 阿辞略微诧异,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她没有想到的。 “你,怎么会认为我救你出来,是想要让你成为杀手?” 九和微微一顿,随即眼眸之中的唯一的一抹微光缓缓沉寂。 “你是......想要我陪你?” 阿辞更是诧异非常,连身后不苟言笑宛若木头的阴司都开始微微相动,看向了彼此。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除了这个,我没法想别的?” 阿辞听了呵呵大笑起来:“那得让你失望了,恐怕你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候了。” 九和眼底的微光再次出现。 阿辞负手边走边说:“杀人这种事情,我身边有专业的人;陪我这种事情,我也不需要。” “你有妻子了?” 阿辞听到她这么一问,扭头带着略微暧昧的笑容看着她:“怎么?你很失望?” 九和赶紧移开目光,有点无措起来。 阿辞:“总之,我需要你的时候会跟你说的,前提是,随叫随到。” 九和点点头。 看着她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的怨言和要求的样子,阿辞微微眯眼:“你都不问问我缘由?” 九和摇摇头:“不问,契约生效,遵循契约之命即可。” 阿辞笑了笑:“那封契约并非是困住你的另一种枷锁,而是另一种别样的自由。” 九和不解,微微蹙眉看着她。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只要不影响到我就行,在此基础上,你杀人放火寻仇我都没意见,但.......”她说罢,语气微微一顿,转而变得阴翳非常,“若是影响到了我,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面对眼前的人神情的一瞬变化,九和的心也跟着开始颤抖起来。 说完话的阿辞,从阴郁的脸上立即展颜笑着:“所以,一定要切记这一点。” 九和可能被吓到,可是这样的事情她在赌场之中看的还算少么,她点点头,十分笃定地说:“知道了。” 两人刚回到客栈附近,阿辞就招了招手,让阴司退下。 接着阿辞就拿出一封书信,拿给九和,说道:“把这封信送出去,送到城郊,跟着信封走就行,而后看到两个少年,把信拿给他们,他们一看便知。” 九和点点头。 阿辞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可别让我失望。” “放心吧。” 阿辞打了个哈欠,走进小巷子里。 今夜熬了那么久的夜,困意终于来了。 都怪这该死的李盛年,没事叫那个名字作甚,害自己压根睡不着。 不过今夜后自己或许就能够睡得踏实些了吧。 屠苏氏的生意都开到关城来了?若是她没记错,以前那地下生死场可是被她亲手给封起来的,为此还和屠苏氏的人打了一架,可是现在就不同了,自己‘死了’,某些人翅膀硬了,还随便亲信旁人。 这不,被灭族了吧。 想到灭族,她可不相信这屠苏氏的人会那么愚蠢,乖乖等在西荒等人来杀他们。 肯定还有活口。 而且这活口,说不定就在这关城之中。 她好好地睡了一觉,打算天一亮等着阴司的好消息。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很是恍惚,感觉自己才睡下天就亮了。 准确地来说,是门被敲响了。 想也不用想是谁。 李盛年? 这个死疯子,一大早搅人清梦。 阿辞扔了个枕头过去,大喝道:“安静点。” 那门果然停了一会儿,可是接下来的就是李盛年的声音,他沉声说着,语气之中带着威胁:“你再不起来,我踹的不是门,而是你了。” 阿辞哪里会怕这个,可是....... 可是....... 他一大早动静这么大,生怕整个客栈的人听不着似的,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一个男儿身被另一个男人从房间里面踹着出去。 岂不是丢死人了。 阿辞坐起身,身子被吓醒了,但是大脑还没醒,她拽着被子的一角,披在身上,走出去开门。 李盛年先是带着几分嫌弃打量了一下阿辞。 睡眼惺忪的人,发肿的眼皮和脸,杂乱上翘不修边幅的头发,以及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全身包裹在被子里。 开了门,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带着十足十的埋怨:“干嘛呀!一大早上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李盛年打量了他一遍,随后推开他自顾自地朝着里面走去,随后就当自己家似的,坐下倒水喝,在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却再也没有其他的话语。 阿辞有些愠怒,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屋里没水么?非要来我屋喝?” 李盛年不搭理他,喝完后,就对他说道:“我们去查案。” 阿辞走进去一整个连带着被子倒在床上,她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什么案?” 李盛年:“那件悬尸案。” 阿辞翻了个身,回应的是一个背影,和一句轻飘飘的话:“不去。” 李盛年大步上前,直接拉住一个被角,随后一掀,那包裹在里面的阿辞就直接一骨碌地翻了下来。 阿辞暴跳如雷:“李盛年!你有病啊!” 李盛年睥睨着她,像是在看着微不足道的东西,他寒声道:“起来,出发。” 阿辞站起来,不顾自己衣服身上的灰尘,直接回盯着他:“我不去,你要去你自己去。” 李盛年则是轻飘飘地回应道:“不是你说的我们的工作就是辅助衙门调查案子么?难不成,你以前是骗我的?” 听着他说完话,阿辞有一瞬间是微微愣住的,但更多的是恨不得咬死眼前的人。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人家衙门若是想要知道真相,自己会去查,你认真个什么劲儿。” 阿辞坐下,吃着手中的葡萄。 李盛年看着他如此不在意的样子,眉间微蹙,走过看着他,说道:“去不去?” 他带着几分执着,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问着。 阿辞还想说什么,但是突然之间又开始怀疑起来:“你以前不是向来不管这些事情的么?还让我别管,现在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李盛年坐下,看着阿辞手中的葡萄,然后说道:“这关城是屠苏氏的地盘,你可知道?” 阿辞听了,被葡萄的汁水措不及防地呛到了。 “咳咳咳,你说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他的?还是说.......他想起来了,如今也只是在惺惺作态? 她的眼底开始镀上了几分暗色。 李盛年却反问道:“你不知道?” 阿辞眼神开始晦暗不明起来:“我应该知道么?” 李盛年却没有带着几分怀疑,而是几分嫌弃之色,他指了指桌上的那些茶杯的花样和纹路。 阿辞一看,上面是屠苏氏的专有图腾,沉箭木。 阿辞这才恍然起来。 不过屠苏氏都已经被灭族了,这关城为何还算是他们的地盘。 李盛年看着他一副了然的模样,于是接着说道:“屠苏氏近日来发生了变故,现如今恐怕这关城也开始危险了。” 阿辞倒是放宽心:“这关城乃是地势之重,且是炙汐域最难攻的一座城池,哪里会那么容易危险。” 李盛年哦了一声,倒是对于他的这幅自信有种莫名地鄙视:“那屠苏氏所在的西荒五域也是地势险峻,为何还被灭族了?” 这样的反驳真是直击腹部。 地势不重要,重要的人是守着的人呗。 阿辞白了眼他:“那你说为何?” 李盛年给自己倒了杯水:“自然是他们愚蠢。” 屠苏氏是木族,家族势力庞大如山,这样的家族在西荒消失,如果不是他们的族长没有脑子,其他的解释也不过是为了掩盖这个事实的借口。 阿辞点点头。 李盛年却接着嘲讽道:“你不是走南闯北么,怎么会连这种小事都不知道?” 阿辞冷笑一声:“人家都被灭族了,你还说这是小事儿,你可真能耐。” 李盛年对于他的暗讽一点兴致都没有,直接说道:“穿衣服,查案。” 阿辞吃着葡萄:“你为何总想着要去查案呢?这案子里面究竟有谁惹你了?” 李盛年漫不经心地说道:“长夏。” 阿辞手一抖,手中的葡萄也一骨碌掉在了地上。李盛年眼眸缓缓而动,斜瞥了他一眼。 “她.....她谁啊?你,你认识她?还是说,你和她有过节?” 李盛年却道是:“不认识。” 阿辞松了口气:“那你还去找人家。人家又不是凶手。” 李盛年放下茶杯,看着他:“我没说她是。” 阿辞一愣:这个世界还是毁灭吧,又掉进这厮的陷阱里了。 李盛年这时才将昨夜的事情以及来时在驿站茶馆听到的事情和他说明白。 可是抬眼间再次看着阿辞时,他的眼眸低沉,面色阴郁,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手中把玩着葡萄。 “......我猜测,城外以及高楼悬尸,都和这个人逃脱不了,或许这个人就是关键。” 阿辞冷哼一声:“那你去找找这个人呗,说不定啊,你不仅把昨夜的案子给破了,还把屠苏氏灭族的真相也给破了。” 李盛年却对这样的阴阳见怪不怪,甚至也没有生气,只是说道:“我看,这屠苏氏的人压根就没死完。” 阿辞看了眼他:“你又从哪里知道的?” 还真被他说对了。 只听得李盛年说出了和自己所想一样的判断:“屠苏氏那么多人,外戚更是盘根交错,怎么会有人蠢到敌人都杀到门口了,自己还能够静静等待?若真是这样,屠苏氏早就不复存在了。” 阿辞点点头,面色有些无语:居然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还真是晦气。 “所以,穿衣服,洗脸,出发。” 李盛年简单地说了句,丝毫不再给阿辞拒绝的空间,然后就看到他站起来:“是你要去的,如果发生什么危险,我可不会救你。你也看到了,我灵力低微,无法自保,到时候只能弃车保帅了。” 李盛年扭身看着他,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谁救谁,还不一定。” 第四卷 关口 第五十四章 两人再次来到那座楼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案子已经解决完了,总之这一切都太过于和谐,一点案发现场的紧张感都没有,甚至一反常态的,在楼里观光闲逛的人却不少。 阿辞吃着手中的包子,对李盛年说:“你真的要去,好像已经解决完了。” 李盛年不言一语,直接上前登上了那座高楼。 阿辞拗不过,这时乌瑰出现,他懒懒地打着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看到外面的世界,有些疑惑:“你今日怎的起那么早?” 阿辞吃着包子:“还不是被某些不要脸的人给吵醒的。” 乌瑰不必想就知道一定是李盛年,于是他说道:“你们来这儿作甚?查案?不是已经有线索了么,今晚见面。” “可是他还不知道,就当陪他玩玩了。说不定,还能发现别的线索。” 乌瑰这时飘荡着,戏谑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还说要给某人一点颜色瞧瞧,现在呢.......真是唏嘘啊。” 阿辞眯眼看着他:“你是不是闲的?” 乌瑰挑眉。 阿辞跟在李盛年后面一点上来,看着那些壁画,那些雕刻品,确实好看,看来建造这座大楼还是花费了些钱财的。 屠苏氏还真是有钱。 五湖四海皆有他们的势力和生意,要是将这些占为己有,取其精华而自用,说不定回妖都之事指日可待。 终于登上顶楼后,李盛年倒是神色不改,这阿辞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还要借助着扶手才能继续上前。 看到李盛年站在那昨夜挂着尸体的地方,深深地凝望着,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阿辞一喘一喘刚走近,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不拘小节起来:“你有灵力,我没有......你...你就不能.....不能体谅体谅一下我么?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李盛年撇了眼他,眼底现出几分鄙夷:“就你这样的,想必修炼也未必修炼得出什么成就。”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准是那时候的自己已经陷入了半死状态,否则怎么会清醒着要他来救。 阿辞缓了好一会儿,站起来,撑着栏杆,俯瞰着整个关城的面貌。 撇头看去时,这李盛年还真就像模像样地四周勘察了起来,她问道:“看出什么了?” 李盛年对他说:“你过来看。” 阿辞走过去,在一个转角的隐秘角落里,有一滩血迹,因为是红漆建筑,前来观赏的人恐怕都会以为这是红漆罢了。 阿辞顺着血迹抬头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头顶的纵横交错的房梁之上挂着一块人皮。 那人皮因为天气的燥热已经开始发皱,甚至已经开始散发出恶臭了。 阿辞拧眉,李盛年同样看到的时候也是微微惊骇。 乌瑰看到之时显然是吓了一跳:“我去,这人皮难不成是在这里剥的?” 阿辞回答:“不一定,还需要上梁子看看。” 这座楼阁建造特殊,周身是环状,以一根巨大的通天红木作为一整座大楼的支撑,其他的楼兰雕刻围绕着中心的红木而展开,瑰丽壮美,上方楼顶又是根根相错开来的红木大梁将整个楼顶撑起来。 像伞一般向外撑开,在每一根撑出去的红木上都雕刻着四海八荒的神兽。 乌瑰这时候说道:“那你不能暴露,只能让李盛年去了。” 阿辞笑了,还没对李盛年说出这个想法,就见李盛年纵身一跃,干净利落,十分灵巧地蹲在那梁上。 阿辞这时候说道:“你站起来看看。” 李盛年说了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高?” 阿辞顿时无语。 乌瑰还不忘说出李盛年的言外之意:“他在说你矮。” 阿辞冷冷地看着他。 乌瑰:立即闭嘴。 她问道:“可发现什么?” 李盛年说道:“人皮上有根线。” 阿辞拧眉:“线?什么线?” 李盛年细细看了起来。 这线韧劲十足,甚至用蛮力都无法扯断,而且细如发丝,他答道:“有点像钓鱼线。” “钓鱼线?难不成那凶手喜欢钓鱼?那死的人是个鱼妖?” 李盛年接着抬头看去,那些木头相互交叉,上面也绑着一些线,那些线延伸向外,与外面相连接,红木上也勒出了些许的划痕,而且不止一处,每根木头都有。 他接着往里面移动着,听着阿辞在下面说的话,点点头:“有可能。” 阿辞呵呵冷笑:“若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和屠苏氏没什么关系了?” 她说完,李盛年却没有回答她的话,沉默着,就连上方都没有了声音。 “哎,你干嘛呢?听到我的话了么?” 李盛年:“发现了。” 阿辞:“什么?” 李盛年二话不说,直接用灵力将阿辞带了上来,阿辞还没来得及生气,就看着了眼前那根巨木上有具尸体被捆绑起来,那尸体惨白无比,赤裸全身,身上除了有捆绑出来的青紫外,并没有其他的外伤。 阿辞则是细细看着那透明甚至嵌入了那人的皮肉之中的细线。 有点像凡间用来捆绑猪蹄的手法。 李盛年则是看了一圈,随后才说道:“你看这些线。” 阿辞顺着李盛年所指的方向看去,随后慢慢跟着细线走了过去。 乌瑰说道:“像蜘蛛网似的。” 阿辞才走到那里,就看到了昨夜看到尸体悬挂出来的地方。 顿时间,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什么用术法悬尸?就是用这种在晚上看不清的线来绑住尸体,在那些人惊吓过后,怎么还会在意尸体上有没有线条。 她看着自己过来的路,这些交错在一起的大梁成了台阶状,前来挂尸体的人轻轻松松就可以上来了。 既然这样子,那么也就是说,那城门外悬挂着的尸体也只是用这细线挂上去的。 李盛年扑通一跃而下,拍了拍手,抬头与她相视,随后他动手开始用灵力摆弄悬挂在外面的线。随着他的一动,那些线好像惊到了,猛然回缩,唰的一下,线条如同有生命力般阿辞身边窜过。 阿辞可以感受到自己脚下的线条有股力量,猛地将她掀翻,阿辞一惊,站起身一闪。脚下不稳直接向身后倒去。 乌瑰还没来得及送灵力,李盛年已经用灵力把阿辞悬停在半空中。 阿辞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李盛年看着那些线条纷纷躲回那具新鲜尸体的旁边,甚至开始钻入他的体内。 画面引起极度的不适。 他跳了下来,看着阿辞惊魂未定地念念有词,疑惑之中带着嫌弃:“你在念叨什么?” 阿辞回过神来时,看到李盛年蹙眉看着自己:“怎么了?” 李盛年:“没事。” 阿辞说不清楚刚刚的那种感觉,有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站在了高峰之上,周围没有一点声音。自己的嘴开始不受控制地喃喃开口。有种梦魇醒不过来的无力感,可是醒过来之后又恢复如常。 乌瑰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阿辞:“梦魇了。” 乌瑰则是:“梦魇?青天白日的,梦哪门子魇?” 阿辞看着自己的手心上划出来鲜红的一条。陷入沉思。 听到李盛年喊她的时候才悄然回过神来。 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看来也不能再次上去。 阿辞说道:“那些应该不是一般的线。” 李盛年:“那是何物?” 阿辞回答:“应该是一种蛊,和线一般无二,受到术法攻击时会作出剧烈反应。” 李盛年蹙眉:“说清楚点。” 阿辞也是一知半解,这些东西她也只是在当初哑女的医术上看到的:“我不确定是不是,但是现象也和书上说的一般无二。筝线蛊。” 李盛年:“筝线蛊?那是何物?从来没听过。” 阿辞开始解释道:“这种蛊像风筝线般细,而且生长迅速,一旦中了蛊,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当初的那个人并非是被人为地剥皮,而是被筝线蛊给寄生了。 李盛年:“上面的那个人就是中了蛊?” 阿辞:“对。” 李盛年再次思索起来:“可是为何只留下一张皮?” 阿辞:“你怎么知道那皮不是诱饵呢?” 这些蛊很聪明,善于猎捕,善于追踪,善于隐藏。 阿辞遥看着关城:“看来这关城很快就要有大麻烦了。” 李盛年也开始神情凝重了起来。 后来阿辞伸了个懒腰,随后就对李盛年说道:“出来这么久,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 李盛年撇了眼他,将钱拿给他后就说到:“你去吧,我要去个地方。” 乌瑰和阿辞一同看着李盛年离开,这时乌瑰说道:“他不会是要去城门那儿吧?” 阿辞嘴角扬起淡淡的邪笑,眼底是深沉狡黠:“希望是吧,跟上他,别跟丢了。” 身后不知道从何出来的阴司:“是。” 随后阿辞便说道:“走吧,吃点东西,然后去找一找那个人。” 乌瑰问道:“上面的那个人你不管了?” 阿辞看着自己的手心:“不管。” 街道上人潮如织,眼看着日头正值晌午,饭店酒楼生意火爆。 人来人往之中,阿辞从容不迫地走进酒楼,乌瑰则是一下子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坐在大堂内的几桌人身上。 他说道:“那些人不太对劲儿。” 阿辞撇眼看去,的确,虽说衣服穿着没什么辨识度,也不奇怪,但是腰间,袖间,乃至于身边都放着武器。而且别桌的客人要么就是在攀谈,要么就是在正常地吃着饭。 而他们则是滴酒不沾,一举一动时,眼睛总是会瞟向二楼雅间。 二楼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人。 比如:屠苏氏的人。 小二过来招呼的时候,阿辞刚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点了两个小菜,外加一盘烤肉。 一个人坐在窗边,自己可以说完美地融入到了人潮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还可以观察上面的情况。 二楼的人很少,可以说就连小二上去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乌瑰这时候勘测了回来,带着无尽的神秘气息:“你猜猜,二楼里是谁?” 阿辞:“屠苏氏的人?” 乌瑰扬起谜之微笑:“猜对一半。” 阿辞吃着饭:“另一半呢?” 乌瑰故意压低声音说道:“赵扶桑也在那儿。” 阿辞手上的动作一滞,抬眼,看着上面紧闭的房间。 他来这里做什么? 她接着问乌瑰:“男的女的?” 乌瑰一愣:“赵扶桑啊,你忘了?你们之前........” 阿辞带着几分无语:“我说的是屠苏氏的那个人。” 乌瑰恍然,呵呵一笑:“是我搞错了,女的,一个小姑娘,乔装成了男子模样。” “这你还看的出来?” 乌瑰很是得意:“那是自然,我是谁。没有人能够逃得出我的火眼金睛。” 阿辞不想看他如此志得意满的样子,她沉思着,似乎是在想着某种策略。 乌瑰这时候问道:“你有什么计划么?” 阿辞移眼看向了旁边的壮汉一桌。 嘴角一边扯一抹坏坏的弧度。 她低声对乌瑰说了什么。 乌瑰有些为难地说道:“不好吧。” 阿辞看着他:“做不做?” 乌瑰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化灵为力,直接在将一个喝醉酒的壮汉往那些奇怪的人上撞去。 那些人发现动静后立即提高了警惕,就差拔刀了。 阿辞略微看了一眼,起码得三十多个人。 看来有些棘手。 喝醉酒的壮汉显然不讲道理。 “臭小子!你瞎啊!看不见老子!?” 那个人显然也知道哪些事情分轻重缓急,直接说道:“对不住,是我没看见。” 这样子了,还时时刻刻警惕那个房间的四周。 “这些兄弟可以啊,屠苏氏的侍卫可能都在这里了。” 壮汉却看着那人道歉的时候都没正眼瞧着自己就更加愤怒起来,他紧攥着那人的衣领:“臭小子!你瞧不起谁呢!?敢瞧不起老子!?” 眼看着就要一拳揍上去。 那人也不再忍让,直接一拳还手,大汉被打倒在地,他身后的兄弟各个开始激动了起来,直接抬手接着酒意就要上前打架。 顷刻间,大堂之内乱成一锅粥。 阿辞嘴角扬笑,借着躲避‘战火’的名义上了楼。 可是才到门口,就听到门碎裂之声,接着就看到赵扶桑被人从雅间里面给扔了出来。 他手上的剑掉落在地,嘴角青肿,开始流血。 这一招显然是伤了他的根本,他颤抖着手,在长廊中挣扎着起来。 这时楼下有人大喊道:“出事了!” 那些人各个停下,四五下将壮汉解决掉,上了楼。 阿辞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他们这些人忙前忙后,将赵扶桑扶起来,然后又说道:“小姐不见了,快去找!” 真是愚蠢呐。 赵扶桑勉强站得住脚,刚要和他们一起追上去的时候,抬眼就看到阿辞站在人群之中,歪着头,微微蹙眉,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阿.....阿辞。” 突然,他膝盖一软,眼前被血色模糊住,天旋地转间,视线一片漆黑。 他同样也失去了意识。 第四卷 关口 第五十五章 很快就到了日暮时分,阿辞一身玄衣劲装,带着面具,对九和说道:“看好他,若是他醒了问我在哪儿,就说我出去了。到时候他要走也不必拦他。” 九和:“知道了。” 阿辞来到酒楼之中,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敢问这位兄台,究竟是何人要做生意?” 阴司自然不会回答他的话。 这时他又再次闲不住地开始问道:“我可不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阿辞听了,冷哼一声,推门进入时还顺道说:“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么?” 那人看到阿辞时,起身,带着几分谄媚之色。 阿辞坐下,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是你放的蛊?” 那人明显一愣,有些意外和惊讶。但还是想要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于是他佯装糊涂,说道:“什么蛊?这位公子还真是会说笑。” 阿辞露出一抹邪笑:“说笑?那我就跟你说笑。”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阴司直接将他摁头压在桌子上,阿辞一把匕首猛地插在那人面前。他都还没来得及大喊,就眼见着那锋利的匕首近在自己的眼睫之内,只要自己再动一点点,自己的眼睛就瞎了。 他只听得眼前的男人沉声开口,说道:“这把匕首淬满了毒药,只要微微碰到一点,就会毒发身亡。” 他求饶着:“饶命......公子饶命....” 他吓得声音开始发抖。 阿辞接着问:“蛊,从哪儿来的?” 那人明显再次犹豫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听谁的命?” “那人每次出现都看不到他的脸,我怎么知道?” 阿辞直接将匕首移动了几分,那人赶紧紧闭双眼。 “我今日本来是想和你做一笔生意的,你这厢隐瞒,这笔生意你也不想要了?” 阿辞收起匕首。 阴司将那人抓起来。 那人恐惧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阿辞:“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以我的能力查不出和你交易的人是谁么?” 说罢,她便将一根手指直接扔在桌上。 那人明显一吓,腿开始发软了。 他跪着过去,眼泪顿时涌出,双手颤抖,开始呜咽起来:“......娘子.....娘子........” 那一根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看上去很是精致。 可是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会买得起,除非天降一笔横财。 阿辞:“你猜谁告诉我你娘子的住址的?” 那人一僵,泪痕斑驳间,眼底隐隐闪现出几分恨意。 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那眼底的恨意恨不得把阿辞给杀死。 阿辞倒是神色轻松淡然,眼底充满着无尽的挑衅:“你猜。” 随后就只见她站起身:“我有不计其数的办法,可以让你每一天都见到你妻子身上的一部分。” 那人显然暴怒起来,起身就要朝着阿辞冲打过来,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眼圈赤红:“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我一定会杀了你的!一定会的!” 阿辞睥睨着他被阴司按在地上挣扎着:“我等着那一天。”她重新回到位置上,开始倒起了茶来。 “只要你和我做了这笔生意,你的夫人我也归还于你。” 那人明显不信:“你都对她用刑了!畜生!” 阿辞挥挥手,乌瑰也在后面开始施法。 那人看到自己的夫人还好好地坐在院中做着女工。 他浑身一震,手上的手指头转眼间烟消云散。 画面也随之烟消云散。 阿辞:“现下夫人很安全,你可放心,只要你办成事儿,我保证你一定会和夫人,团聚。” 他瘫软在地。 自己的把柄俨然被人家紧握在手心,自己还能怎么办。 他爬起身子,坐了回去。 阿辞将茶推了过去,只听得那人问道:“是他们告诉你的么?” 阿辞嘴角勾着饱含深意的笑,不说话。 这幅举动更是让他坚定地确信了。 “这群火狐混蛋!” 阿辞放下茶杯,看了眼乌瑰。 两人相视一眼后,便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火狐部落的人在关城。 “蛊毒哪儿来的?” 只听得那人回答道:“在郊外小镇上,那里有个客栈,我是从客栈老板那儿得来的。” 乌瑰这时说道:“不就是你们之前来的客栈么?” 阿辞继续问道:“火狐部落的人都在关城了?” 那人如实回答:“我不知道,只知道火狐部落一个身份不简单的人要来这里。” “城外的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那人回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尸体,就是用羊皮做的木偶,屠苏氏灭族,关城内部大乱,新即位的城主为了安抚好民心,才出此下策。” “什么下策?” “让城中人相信,城外危险,而且在城内不可动乱。” 阿辞摩挲着手中的杯子:“那为何要用筝线蛊?” 那人回答:“筝线蛊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什么?” 那人再次说道:“前段日子,城主府上出事了。” “说下去。”她往后一靠,静静地听着他说。 “一个大官,死在了自家的房梁上,被丫鬟发现,四肢被悬吊而起,面露惊愕,十分恐怖。官衙中查不到任何的线索,而死的人也越来越多,有呼声说这是新城主带来的晦气,是不祥之兆,接连发生的事件越来越多,死的都是城中大官。百姓们也人心惶惶,城主为了安定下来,才联系了火狐部落的人,而他们找到了我,让我带点东西进来,我原本想不就是蛊毒么,没那么严重,可是谁知道,这一用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蛊毒会如何?” 那人回答:“会将那人彻底吸食干净,只剩下人皮。” 阿辞移眸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接着问道:“所以那晚死的人其实是被悬案中杀死的,只是你伪造成了蛊毒杀死?” 他点点头:“死的又是个大官,火狐部落的人给我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皮都没了,吓死我了。” 阿辞讽刺一笑:“你做了那么多次,还会怕?” 那人浅浅地讪笑着。 “我要你,把火狐部落的人再次找出来,而且还要让他们的主上亲自出现。” 那人震惊万分:“我!???” 阿辞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好像对于这个要求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命令他。 “我只要结果。” 随后阿辞侧眸间,身后的阴司将盖布掀开,金晃晃明亮非常的黄金银钱宝石出现在他面前。 阿辞说道:“这些只是一部分,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人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唯一的一点不就是给出的诱惑还不够大么。 那人连呼吸都差点忘了。 就看这些银钱,他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那人收下了钱,满口答应,一步三回头行礼地退下了。 阿辞却是神情严肃,她对那些阴司说道:“说吧,看到了什么?” 阴司一人出来回答:“李盛年的确是去了城门,但是却与人发生了冲突。” 阿辞拧眉:“死了么?” 阴司一愣,随后恍然明白:“没,没死。” 阿辞满不在乎地说:“没死就成。让你们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阴司回答道:“此次唯一逃出来并且顺利到这的是屠苏夫人的重孙女。屠苏岩。年纪尚小,但修为灵力不低。” 阿辞听着阴司的话。 屠苏岩? 她怎么就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或许是阴司也看出了她的困惑之处,于是说道:“她生的时候,您还在边疆。” 怪不得不认识。 “那我以前见过她么?” 阴司摇摇头:“应该是没有。” 阿辞耸耸肩:“无所谓了。”随后她就要走时一顿,扭头对阴司说,“祭司回来之后,让他赶紧来见我。” “是。” 回到房间后的阿辞一边摘下面具,一边走向桌子,倒了杯水,发觉房间里面有人后,她喝完放下茶杯,就问:“事情都办完了?” 九和从暗处走了出来,烛火缓缓将房间照亮,她看到阿辞的面容时眸色微微惊讶,随即就收敛起来,点点头,将手中的卷轴拿给他:“事情都办妥了,这是瑞羽大人让我交给您的。” 阿辞接过,看出了九和的紧张和尴尬,于是笑说道:“你别紧张,以后还要见到我这副样子好久呢。” 九和垂眸。 阿辞看了眼纸上的内容,随后眉宇间是带着几分沉思,她将纸条放在那火烛上。 火舌立即吞卷了那纸条,在她手心缓缓变为灰烬。 “那个人如何了?醒了么?” 九和摇摇头:“还没有。” 阿辞洗了洗手,随后擦干净后,说道:“我去看看。” 阿辞来到了另一间房间,却在出房门的时候看到了李盛年。 李盛年神色带着几分疲倦,衣服上沾了灰尘和泥土,平常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耷拉下几缕在额前。 看样子,是和人打过架了? 是和追杀他的那些人么? 乌瑰也说道:“我嗅到了他身上不一样的灵力气息。对方和他实力相当。” 看来还是一场恶战。 李盛年看了眼他,而后就像是没看到一般,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随后彭的一声,关了门。 他甚至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阿辞身边的九和身上。 九和眼眸开始警惕起来:“主上,那人的身份不简单。是否要注意一下?” 阿辞摆了摆手:“不必,你们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 九和略显疑惑。 就见到阿辞重新推开另一扇门,走进去时,九和很是有眼力见地将烛火给点上了。 房间里亮了起来。 阿辞走近床榻就开始叫着赵扶桑的名字。 “赵扶桑?赵扶桑?” 可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赵扶桑依旧在沉睡着,呼吸声均匀非常。 她在床沿边坐下,拿起他的手掐着他的脉搏。 脉搏强劲有力。 没有问题。 但是为何就是不醒呢? 这时乌瑰比任何人都关心赵扶桑,说道:“别打扰他了,他就是这几天不眠不休,没休息好,让他睡吧,我给他送点灵力,让他恢复些灵气即可。” 阿辞听了,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解释了。 就看着赵扶桑突然拉住阿辞的手,随即扭身一搂,自己的手竟然被他压在了心口。 她的手心感受着赵扶桑心脏强有力的跳动,还有温热的感觉。 一声一声。 好像那颗跳动的心,正巧与自己心腔中的心跳动到了一起。 一下又一下。 在烛火之下,赵扶桑闭着眼睛,睫毛浓密且黑,直刷刷的。在眼眶之下洒下一道阴影。 鼻梁倒是挺好看的,自然的坚挺,但是又带着些许的柔和。 那鼻翼微微翕动,眉宇间是难得的放松。 乌瑰则是看着阿辞迟迟不动,就问道:“拿不出来了?” 阿辞回过神来,点点头。 下一秒她直接蛮横地抽了出来。 赵扶桑嘟哝了声,扭身转向里面睡了过去。 乌瑰也不由得感叹道:“年轻真好,扭身还可以继续睡。” 阿辞则是起身,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面色有点不对劲。 一定是这个房间太热了。 她说道:“走吧,先去休息,九和,你去我房间休息吧。” 九和一愣:“那主上呢?” 阿辞呵呵笑了起来:“我一个大男人在哪里不是睡,你先去休息。” 九和也就不再推辞,行了礼后就下去了。 乌瑰这时候感慨道:“你居然还会有如此怜香惜玉的时候。” 阿辞啧了一声,瞪了乌瑰一眼:“你再废话,人家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共处一室多不合适,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乌瑰抱着手,翘着腿,坐在长廊的栏杆上:“那又如何?你也是个姑娘。” 阿辞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乌瑰会意,扭开目光。 然后开始转移话题:“那你今晚睡哪?和那个愣小子睡?” 阿辞伸了伸懒腰:“客栈这么大,在哪里不是睡?” 结果,前半夜阿辞拉着乌瑰说了半晚上,乌瑰也开始熬不下去了,直接说道:“你饶了我吧,我真的好困,我要回去睡觉。” 可是阿辞却死活不让他进入乌石里。 他趋近崩溃。 阿辞还是喋喋不休着。 这时乌瑰说道:“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阿辞冷笑一声:“我从小到大,还真就什么也没怕过。” 乌瑰显然不相信:“得了,你去赵扶桑房间里凑合一晚吧,我先去睡了,你给我松手。” 最终阿辞执拗不下,还是让乌瑰回去睡觉了。 她一个人盘腿坐在长廊上,睁开眼睛,想要控诉一下乌瑰时,抬头就看见李盛年站在门框外,撇头看着自己。 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疑惑和不理解。 阿辞笑了笑:“今夜夜色不错,我出去赏月去了。” 可是话音刚落,随之而落的便是雷声。 李盛年的眉头开始拧了起来。 阿辞接着说道:“我睡不着,所以出来冥想一会儿。” 可是下一秒口中大大的哈欠就这么水灵灵地打了出来。 眼眶之中都盈着泪水了,李盛年站直,看着她:“你不会是没地方住了吧?” 阿辞:“怎么可能?” 李盛年看着她还是一副嘴硬的样子,说道:“也对,你怎么可能没地方睡。” 说罢,就要进屋关门,可是却在这时候,阿辞横手出来,拦住他。 她的腿盘久了,现在很麻,而且还是不能动的那种。 只要一动,那种酥麻感直击脑子。 阿辞抬起头笑着说道:“咱们一起来讨论一下今日的案子吧,我们互相交换情报?如何?” 李盛年却是有意无意地打了个哈欠:“抱歉啊,我现在......很困。” 他还特意加重了‘很困’两个字。 阿辞深吸一口气,李盛年欠的时候也不是一两天了,很正常。 不要和疯子一般见识。 自己只是和他的世界观不同而已。 阿辞接着说道:“你让我进去吧,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李盛年站着,低眸看着眼前的坐在地上的阿辞,他嘴角扬起几分微末的弧度:“你不会是想今夜睡在我这儿吧?” 阿辞呵呵笑着。 那怕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被李盛年尽收眼底,他毫不留情地讽刺一声:“笑的比哭还难看。” 说罢间,直接蹲下,将阿辞的手一根一根给扒开了,随即一迅雷不及掩日盗铃之势彭地关上了门。 阿辞咬牙切齿,手在空气之中打了好几个空气拳,势必把空气之中的李盛年打到。 眼看着已经深夜了,李盛年的房间还没熄灯,他还没睡? 阿辞借力尝试着松开腿。 可是那种酸麻的感觉,让她浑身瘫软,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好不容易站直了,就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手撑着房门,慢慢移动着步伐。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门突然被打开了。 阿辞的手着力点突然消失。 她猛地扎进了一个富有弹性,温热,带着点水汽的东西上。 李盛年蹙眉低眸看着突然就钻进自己的胸膛里的人。 一时间,眸色暗了几分。 第四卷 关口 第五十六章 李盛年对于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有些略微的疑惑。 加之怀中的人是个男人时,眸色间更是止不住的嫌弃。 他微微后撤,移开自己,就见阿辞一个地贴地摔下。 他刚沐浴完,赤裸着上身,只是披着简单的外衫,腰带还没系起来,就这样大剌剌地敞开。 阿辞趴地后,撑起身子扭头对朝着李盛年说道:“借我扶一下会死么?” 李盛年抱着手慵懒地轻靠在门框上,随即挑眉:“会。” 阿辞好不容易缓解了些,起来后,想要和李盛年大战三百回合,却发现这厮居然袒胸露乳的,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向下看去,那棱角分明的肌肉,起伏有致....... 上面挂着细密的水汽........ 她赶紧扭开目光。 这厮的身材还........切,也就一般。 谁料这时李盛年却轻笑出声:“别看了,再看你也有不起。” 阿辞捏紧拳头:“会不会说话?” 李盛年关上门,随后系上自己的衣带,随后走向桌旁坐下。 看到阿辞还愣在原地,随即微微眯眼,看着他,随后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阿辞神色嫌弃。 死装哥,又开始了。 她走近:“何事?” 李盛年说道:“你想在我这儿睡,也不是不可以.......” “有条件是吧?”阿辞率先一步识破了他的套路,就连李盛年也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李盛年请咳一声:“对。” 阿辞坐下:“说。” 李盛年看着他如此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狐疑起来:“你就没有什么设限的?” 阿辞看着他:“没有,就算我有,你也不可能知道。” 李盛年这下听了也不再询问多余的话,直接开口道:“你究竟是谁?” 阿辞料想到了李盛年会这么问,或者可以说的是,只要她让李盛年在身边多呆一天,她就要想好如何应对李盛年的这些问题。 其中,就包括这个问题。 她回答:“阿辞,一个战败之兵,落下残疾,即将不久于人世。” 见他回答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地遮遮掩掩,神态自然大方。 李盛年相信了。 看来今日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接着问道:“那我问你,当初为何要救我。” 阿辞冷哼一声,剥着桌上的板栗,说道:“大哥,我救你不止一两回,要是总问原因,那可就没意思了。” 李盛年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缓缓收了起来:“什么意思?” 阿辞接着说道:“你相信我的话,你可以继续呆在我身边;你若不信我,那便走好。我这人,从不喜欢行勉强之事。” 李盛年这时候却说到:“你我以前也是如此这般么?” 阿辞扫了他一眼,开始准备好好忽悠他:“那不然呢?你以前可是很听我的话的,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相信,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支持,从不跟我唱反调。现在你受伤了,失去的不止是记忆,还有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你。” 李盛年听着,越听越觉得诡异,他真的是阿辞口中的那般人? 乖巧听话? 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很陌生。 尤其是用这个辞来形容自己。 说到这里,阿辞的眼眶开始红了,里面开始盈满泪水,那双眼睛饱含着忧伤:“放心吧,你一定会好的,我向你保证,就算你现在变得脾气古怪,非常讨人厌,但是我不会放弃你的,因为......”她一顿,接着抹掉自己的泪水,抬头再次看他,“你是我们的家人。” 李盛年看到他哭了,眼底有些震惊,随即是慌乱:“你,你别哭了,我......我知道了.....” 阿辞嘴角浅浅扬笑,露出一个和蔼可亲十分善良的笑容:“我们都会等以前的你回来的。” 说罢,李盛年没有办法,于是接着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睡吧。” 对于阿辞的这番言辞,还有那货真价实的泪水,李盛年还是觉得有点可信度。 家人....... 阿辞走到床上时,揉了揉被掐红的大腿。 可真疼啊。 她抹掉泪水,刚要拉被子,李盛年再次上前拉住他:“我和你是如何认识的?” 阿辞这时心中暗自窃喜:这不,又压中了。 她强忍着笑意,面色依旧带着忧伤:“万丈峡谷间,我采药捡回倒在血泊中的你。” 李盛年缓缓松开手,好像在追寻着记忆。 阿辞这下翻身就要睡下。 软软的床榻,这李盛年还把被子熏了香。 真是穷讲究。 可是等到周围一片漆黑后,就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阿辞就感受到李盛年拉开自己身边的被子,顺势躺了下来。 惊得阿辞猛地坐起身,黑暗之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她说道:“你....你....你干什么?” 李盛年却是见怪不怪:“睡觉啊。” “你,你,你起来,睡地铺去。” 李盛年才不买账:“凭什么?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 阿辞却也无言以对:“你,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么?怎么?这么快就和我唱反调了?” 李盛年倒是语气惫懒:“明儿再说。” 阿辞没有办法,于是打算把李盛年恶心走:“我这人睡相可是很难看的,不仅磨牙,还喜欢打呼,踢被子,动来动去,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李盛年却是笑了:“放心吧,我睡相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完,就听到他翻身的声音。 阿辞十分愤恨地攥紧了拳头。 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身为男儿身和男人睡觉。 而是眼下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宿敌。 阿辞自认倒霉,起身就要下床,李盛年不耐地说道:“你又要干嘛?” 阿辞语气毫无情绪:“睡地铺。” 可是脚才刚着地就被李盛年猛地拽了回来。 她身子后仰,被李盛年包裹进了被褥之中,阿辞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李盛年的呼吸声,以及他的心跳声。 太诡异了。 不用点火,自己都能想象她现在在李盛年身上姿势有多糟糕。 李盛年将她一甩,甩进了床的最里面。 好在这张床足够大,还可以容纳的下他们两个。 李盛年这时揶揄道:“我都不嫌弃,你嫌弃我作甚?既说是家人,那便同吃同睡也不为过,若是你如此抗拒,那刚刚说的那些都是骗我匡我来着。” 阿辞无奈,直接就拿出枕头放在两人中间:“此枕为界,那半归你,这半归我,不许越界。” 李盛年冷哼一声,翻身过去:“放心吧,就是你过界了,我都不会。” 阿辞抱手睡下:“最好说到做到。” 李盛年默不作声,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睡地那么快。 清晨阿辞是被赵扶桑的喊声叫醒的。 她有些烦躁,闭着眼睛,钻进了某个温暖的地方:“闭嘴,别吵吵!” “阿辞,阿辞.......” 可是叫声不减,阿辞猛地起身,因为生气胸口一起一伏。 李盛年也被吵醒了,他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看了眼门。 随后扭头时两人相视一眼,他问道:“你昨晚没和他说你睡我这儿了?” 阿辞拧眉,怎么这句话说出来怪怪的? “阿辞?你在里面吗?李大人?李大人?” 阿辞踢了踢李盛年:“去,你去开门,我再睡会儿。” 李盛年不愿意:“凭什么?你昨晚闹了一宿知不知道?害得我今早天亮的时候才睡着。” 阿辞白了他一眼:“我早就和你说了,我睡相不好。” “确实不好,又哭又闹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说着,李盛年起身去开门。 阿辞心中一紧:“我说梦话了?” 李盛年:“你说呢?” 随后刚开门,就看见一身正气,神清气爽的赵扶桑,他穿戴整齐,目光熠熠,一身的正气让方圆百里的邪祟都不敢近身。 “李大人,阿辞呢?他可在你这儿?” 阿辞这时出声:“找我干嘛?” 赵扶桑听到声音后,看了看李盛年身上松散的衣服,还有阿辞那疲惫的声音,他的神色骤然一变,变得生气愤怒,他直出拽着李盛年的衣襟:“李盛年!你对阿辞做了什么?!” 这李盛年好龙阳这件事情一直以来都是赵扶桑自己的猜测,经过观察他不敢去承认去相信。以至于他一直害怕阿辞会不会又会被李盛年所要挟。 如今......如今....... 李盛年这个畜生终究还是对阿辞下手了?! 这人怎么可以....... 这个混蛋怎么下得去手的! 眼看着赵扶桑一拳就要打在李盛年脸上。 谁知李盛年虽然失去记忆,功夫还在,他掰着赵扶桑的手,随即轻轻松松将他反控制住。 今早上没睡好的气还在,一大早地就来这么一出,是谁都会烦,甚至愤怒。 而且还如此地不分青红皂白。 “小子,你是疯了么?”李盛年沉声在赵扶桑身后说着,他眸色冷漠。 赵扶桑则是胡言乱语着:“你这个畜生!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阿辞看着两人,下床走近被压制在桌上的赵扶桑,随后拍了拍李盛年的手臂,让他松手。 李盛年松开后,拍了拍手,神色阴沉让人害怕。 赵扶桑眼泪汪汪,一副被受尽欺凌的样子,看到阿辞时,更是眼泪都开始止不住了。 阿辞还想开口安慰他,谁料这家伙竟然还率先安慰自己:“阿辞,你没事儿吧?我就应该一直在你身边的.....对不起.....委屈你了......今早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你不要担心,我绝对不会和任何一人说的......阿辞.....” 李盛年看着他哭了,更是心头烦躁起来,他低吼道:“要哭出去哭!别在我面前碍眼!” 赵扶桑的哭声戛然而止,眼底的恨意更是恨不得将李盛年给生吞活剥了。 “李盛年!”他咬牙切齿地叫着李盛年的名字。 阿辞见势不妙,立即拦着他:“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吃早点,吃早点。” 说罢就拉着赵扶桑出去了。 李盛年彭地关上了门。 饭桌前,赵扶桑闷闷不乐地搅着自己碗中的粥,低着头,看上去委屈劲十足。 阿辞倒是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哗啦哗啦地喝着粥,吃的特别开心,吃完后,她抬起袖子一擦,看着赵扶桑不动,她问道:“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赵扶桑抬眼看了眼阿辞,随后又拧眉低眸,不再去看她。 阿辞看着他如此这番犹豫,也看不下去了,直接问道:“要说什么快点说,等到过了这会儿,以后你想说也给我闭嘴。” 赵扶桑听了这句话,放下手,阿辞知道他一定是捏紧了自己的衣服,看他紧张的样子,阿辞更是好奇他究竟要问什么? 赵扶桑问道:“阿辞.....你...你昨晚和李盛年.....你们......” 阿辞十分无语,自己那么期待的问题变成了这样? 她哦了声,风轻云淡地说道:“昨晚我睡在他那儿了。” 赵扶桑崩溃了,阿辞抬眼就看到他眼里无光,像是世界崩塌般。 “你怎么了?” 赵扶桑魂魄依旧在出走,阿辞再次详细解释:“我的房间让给九和了,我没地方睡,就跟他睡一屋了。” 赵扶桑眼里的光芒依旧黯淡。 “你们....他....他是那个,你知道么?是不是他逼你的?” 阿辞摇摇头:“不是,没人逼我。” “阿辞,你跟我说实话,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赵扶桑的神态突然正经严肃起来,那眼底的执着好像恨不得将阿辞看穿。 阿辞呵呵笑了:“我知道你有能力保护我,我又不是不相信你。” 赵扶桑更着急了:“可是....可是你为何...为何就要和他扯上关系呢?他可是西荒殿下,现下西荒和炙汐域要打仗了,你可知道?” 阿辞嘴角上翘:“我知道。” “那你还和他在一起?!” 阿辞拧眉:“你究竟要说什么?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你以前都不会管那么多的?” 赵扶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中憋足了劲儿想要说出口的话,到了喉咙处就哽在原地。 他索性说了一句:“以后离他远点。” 阿辞:“为什么?” 赵扶桑欲言又止:“反正你以后给我离他远点就行,他很危险。” 阿辞意味深长地笑了:“给你?小赵大人,你是我什么人?还有,我最讨厌别人命令我,希望你今后记住。”她站起身,“你以后若是还说些没营养的话浪费我的时间,那今后就别跟我说了。” 第四卷 关口 第五十七章 阿辞刚上楼,就迎面看到了九和,她眼色闪躲,随即垂眸着,等待着阿辞的指示。 阿辞问道:“可用过早膳了?” 九和摇摇头,随后阿辞说道:“先去吃,吃完后在楼下等我。” “是。” 阿辞进到房间里面,洗漱了一番后,又换了身衣服。开门时就看到李盛年负手站在外面,看到阿辞后,先是眼神扫了一眼,然后便是漫不经心地说道:“看来你现在完全没事了。” 阿辞听着这话,只觉得怪怪的,她不觉得嫌弃十足地说道:“你有病?” 她说完,关上门就要下去,这时李盛年跟在她身后问道:“那个人,也是你的家人?” 阿辞应付似的回答:“是。” 李盛年没有了下文,接着又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查案?” 城外小镇的筝线蛊之事可以交给阿寻和瑞羽,现下,她需要找到的是西荒的那个屠苏岩。 那次大乱后,有人先下手为强,现在她的生死还不知道,但是在问出屠苏氏的金库之前,他们应该还不敢轻举妄动。 或许可是利用一下赵扶桑这条线,赵扶桑护送屠苏岩,说不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她。 她回答李盛年的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有什么线索了?” 李盛年这时回答:“我去了一趟城墙,那里的尸体和楼上的尸体如出一辙,应该是一伙人所为。” 阿辞听了点点头。 可是这些她都知道了,有什么用呢? 李盛年接着说道:“我问到了消息,近几个月以来,关城很是不太平,而且死的人都是城主府上的人,都是达官显贵。” 这事她也知道。 她还是佯装惊愕:“那我们只要找出这些死者之间的联系,不就知道了杀人的动机,再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出凶手了。” 李盛年却抱着手:“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些档案皆交由妖都甲衙所手中看管,就连这里的衙所都没有其他的备存档案。” 阿辞思索了番,随后突然间觉得这种氛围很是诡异,何时自己居然还能和李盛年如此这般心平气和地讨论案子。 她笑了起来,让李盛年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阿辞在笑,如果今后李盛年恢复记忆,想起这段时光,说不定都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她摆摆手:“没什么。你也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李盛年这时候说道:“那个小子,不是衙所的人么?说不定他就有办法。” 阿辞当然知道他说的小子指的是谁,她抬眼看着还是闷闷不乐的赵扶桑,九和同他一桌吃着早膳,时不时抬眼看他几眼。 她有些不理解这赵扶桑刚刚要说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 阿辞走下楼,看着赵扶桑面前的粥一口不动,她说道:“你干嘛呢?给粥做祷告呢?” 赵扶桑抬头,眼底有种期待和浅浅埋藏于底的喜悦。 他说道:“阿辞,你,,你不生我气了?” 阿辞坐下:“我生什么气?你惹我生气了么?” 赵扶桑哑口无言,没有说话,也渐渐地相信阿辞说的没有生气是真的没有生气。 李盛年也坐下,点了盘包子和甜浆。 赵扶桑的眼神充满着敌意瞪了他一眼,随后又变得委屈十足地看着阿辞:“阿辞,对不起,刚刚是我口不择言,如果.......那是你的选择,我......我没事的。” 阿辞眉头微微皱在一起:“赵扶桑?你到底要说什么?” 赵扶桑吃着手中的包子。 阿辞只觉莫名其妙,抬眼时正巧看到九和睁着个大眼和自己相视。 她顿时觉得尴尬非常:“吃吧,吃吧。” 九和喝着粥。 而李盛年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撇着身旁的九和,恨不得在她身上看出任何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阿辞问道:“你看什么?” 李盛年回神:“没什么。” 九和也听到动静,看着李盛年。 早膳过后,赵扶桑的兴致提起来了一些,但是奇怪的是,只要她去哪儿,李盛年在身边,他都要想方设法挤在两人中间。 终于等到李盛年却付钱的时候,赵扶桑问道:“阿辞,你以前不是很讨厌他的么?为何现在.......” 阿辞轻叹一声:“这事说来话长,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赵扶桑听到阿辞的话,眼底的欣喜之色慢慢溢了出来:“你说。” 阿辞这才将这次的案子之事娓娓向他道来。 赵扶桑听了思索了一番,随后听到了阿辞说要查案卷的卷宗,他开始面露了难色,但是他还是说道:“你放心吧阿辞,卷宗之事交给我。” 阿辞一笑:“谢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赵扶桑笑着搂向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可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一定会记得的。” 阿辞开始揶揄,也带着徐徐的试探:“那日我见你从包厢里面被打了出来,谁啊?能是你的对手?” 赵扶桑也是毫无城府,坦言说道:“上头让我们衙所中人派出一支精英捕快随身保护屠苏小姐的安全。” 阿辞:“屠苏小姐?西荒屠苏家的?” 赵扶桑点点头:“我上次的考核第一,于是就被师父推上去了,还说什么这是一个很好的晋升机会。” 阿辞听着点点头。 赵扶桑:“谁知道那天我们才到酒楼,刚坐下,菜才刚上齐,我筷子都还没动,就有人破窗进来,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打了出去。” 阿辞挑眉,眼底尽是深思:“看来那些人灵力很强,那其他人呢?” 赵扶桑:“别提了,其他人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我还算命好,遇到了你,要不然,可能都不会有人管我。” 阿辞呵呵笑着:“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继续去保护屠苏小姐了?” 赵扶桑抬起手,看着手中握着的剑鞘:“他们还没有给我发信号,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说不定都.....都死了。” “那屠苏小姐怎么办?” 赵扶桑是个正义的人,任务对他来说就是要追求极致的完美,他可不会允许自己没有责任心。 可是现在却是一改常态。 赵扶桑说道:“阿辞,你知道屠苏氏被灭族了吧?” 阿辞点点头:“我听说了一点。” 赵扶桑这时候说道:“其实这次我去护送屠苏氏的时候,见到我爹了。” 阿辞眼底的情绪忽地缓缓一变:“哦?是么?” 赵怀晋在西荒? 赵扶桑神色带着些失落:“我爹.......不认识我。” 阿辞看到他神色失落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他爹如此冷血和绝情,才会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否还要继续坚持下去。 只听得赵扶桑接着说道:“我以为,他把我送到青柳镇只是一时的无奈,毕竟在那里我也不愁吃穿,我就想,如果哪一天我出人头地了,是不是自己就能够回去了。” 阿辞拍了拍他的肩膀:“赵扶桑,你为什么要成为捕快?” 赵扶桑说道:“我.....我不知道。” 看着他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她就说到:“振作一点,你不是说要和我成为搭档然后一起查案么?” 赵扶桑缓缓抬眼看着他。 阿辞继续说道:“你看,眼下你可有两个案子,一个是许久都查不出的悬案,一个是你能够证明自己的任务。你难道就不想完成这个任务,找到屠苏小姐,然后把她带回去,让你父亲真真切切地看到他的儿子是多么地优秀么?” 赵扶桑眼睛带着点点闪烁的光芒:“阿辞,你说的.....可是真的?” 阿辞挑眉:“什么?” 赵扶桑说道:“和我成为搭档?” 赵扶桑开始展颜笑了:“阿辞,那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阿辞负手向前走去,嘴角勾起不明深意的笑。 赵扶桑在身后追上来:“阿辞,阿辞,你等等我。” 乌瑰这时候问道:“你还真答应做这小子的搭档了?” 阿辞却说道:“不来点甜头,怎么可以让他对我死心塌的呢?你也听到了,屠苏岩失踪了,而且现在连个消息也没有,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她,更何况,这小子丧气丧成这样,怎么找人?” 乌瑰有点同情地看着赵扶桑。 傻小子,还在乐呵呵地笑。 “你就不怕,他知道真相?你这么利用他,他知道么?” 阿辞很是漫不经心,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在意:“发现就发现呗,我又不利用他去杀人,至于真相么,我想他知道真相后说不定都不好意思站在我面前。” 乌瑰叹了口气:“那九和,阿寻,瑞羽他们呢?你也是利用他们么?” 阿辞微微一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乌瑰这时候说道:“你若是在利用别人,那就别给别人希望,你给了别人希望,再亲手碾碎它,你这样做,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听到乌瑰这么说,她冷哼一声道:“我和那些人最大的区别就是,那些人宁愿用羞辱我的办法也不愿意直接杀了我,他们自诩聪明以为我会死,让我找到了翻身的机会。但是我不同,我不仅会亲手碾碎他们的希望,还会彻底杀了他们,不给自己留下一丝祸患。” 乌瑰拧眉,他的眼睛之中是不可置信。 阿辞越看越觉得陌生。 “阿辞,你变了。” 阿辞笑魇如花:“变了?是你从来就没了解过我。” 乌瑰这时候,盯着她的笑容:“那我呢?你利用完老子后,是不是也会杀了老子?!” 看得出来乌瑰情绪有些激动,甚至是有些愠怒。 阿辞摇摇头:“不会。契约书上怎么写,我就怎么做,我说过,我事情办完后,你就可以离开。” 乌瑰不说一句话。 这时赵扶桑却开口说道:“阿辞,你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阿辞回过神来,看着赵扶桑的笑容,纯粹干净明媚。 站在阳光下,如此耀眼夺目。 李盛年这时候出现,看着阿辞愣着,他说道:“看什么呢?他脸上有花?” 赵扶桑这时上前一步挡在阿辞前面:“李大人,管好你自己就行。” 谁料李盛年直接无视眼前的少年,直接越过他将手中的冰棍交给了阿辞。 “你这府衙中的朋友还真是个怪人。”简直就是个乱咬人的疯子。 阿辞接过,回过神来。 “谢了。” 赵扶桑气的牙痒痒,李盛年还刻意微微挑眉,十分挑衅地看着他。 九和将手中的冰棍递给赵扶桑。 他看了眼,随后拒绝:“不了,我不喜欢吃凉的。” 阿辞笑说道:“关城可是很热的,特别是今天,街上都没有多少人,全在家中避暑,你却不吃,等会儿中暑的时候,我可不带你回去。” 赵扶桑听了,才接过冰棍:“谢谢姑娘。” 阿辞这时候又继续说道:“她叫九和,别一天天地叫人姑娘,多生分。” 李盛年走在前面:“走了。” 阿辞赶紧将冰棍叼在嘴里,一手拉着一人向前走去。 “走了,去查案。” 赵扶桑有些尴尬,特别是和九和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浑身的不自在。 又看着阿辞和李盛年特别默契地在前面讨论着案子,只留他一人在身后。他难道和姑娘探讨功夫?案子? 不不不,太暴力了。 九和神色冷冷的,性情很是淡然。 他赶紧跑上前:“阿辞。” 阿辞停下来:“怎么了?” 赵扶桑指了指九和:“我,我不知道和人家说什么?你去,你去和她说。” 李盛年嗤笑一声:“你不会没和女孩子说过话吧?” 赵扶桑这时脸憋得通红,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气的,更或者是......害羞了? 阿辞一笑:“行,让李盛年和你说一下案子。我去。” 赵扶桑这才松了口气,可是扭头时,就看到李盛年沉沉的目光,带着点挑衅和轻蔑的神情。 阿辞走到九和身边,九和这才说话:“主上,那人是府衙中人?” 阿辞轻抬眼皮:“怎么?你害怕他?” 九和摇摇头:“怕倒是不怕,只是这人奇怪的紧。” 阿辞来了兴致:“说说?” 九和这才开始说道:“他好像很紧张,很害怕,而且看您的时候表情怪怪的。” 阿辞问道:“怎么怪了?” 九和细细回忆然后才恍然说道:“那种眼神我在赌场的时候看到过。” 阿辞笑道:“什么眼神?想杀了我的眼神?” 九和摇摇头:“不,不是的,而是一种寻求配偶的眼神。” 阿辞立即呛得连连咳嗽:“你说什么?!!” 第四卷 关口 第五十八章 看着阿辞这么惊讶的神情,九和也有点震惊:“主上,你不知道?” 阿辞蹙眉,神情十分古怪,可以说是十分难看:“我应该知道么?” 九和立即紧张起来,连忙行礼道歉:“抱歉主上,是我失言了。” 阿辞挥挥手:“无碍,你继续说。” 她抬眼看着赵扶桑的背影,侧首时,那神情专注认真,听着李盛年说话时也是眉头紧锁,那眼底时不时带着思考。 他.......他才是那个........好男风? 阿辞赶紧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喜欢我?” 九和不敢再信口开河,于是在拼命想着措辞:“我....我胡说的。” 阿辞:“你说吧,没事儿。” 九和抬起头:“我以前....那些人喜欢给那些还没化成人形的小妖找配偶,然后转而再将那生下来的小宝宝卖掉。” 阿辞一听,蹙眉:“这也是屠苏氏的生意?” 九和摇摇头:“不是,是赌场老板自己接的。” 阿辞了然。再看向赵扶桑时,更是诡异起来,怪不得,怪不得他看到自己和李盛年睡一屋他会那么生气。 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小子,看不出来。 看来这赵扶桑还真是不简单呐。 这算盘珠子都崩到自己身上了。 几人上了楼,再次看时,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痕迹,甚至连当初的划痕也消失了。 无影无踪,什么也没有。 可是明明才发生在昨天。 要么就是有人看到了,要么就是其中有内鬼? 她看了眼李盛年,他的神情倒是没有变化。 赵扶桑倒是上上下下都看了又看,什么也没找到。他蹲在梁子上,俯身看着李盛年,趁机带着几分嘲弄:“李大人,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李盛年的神色不太好看,他没有理会赵扶桑的言辞之快。 扭头看了眼阿辞。 两人相视时,眼中的情绪都已互相知晓。 如果这里都变成了这样,那么阿寻他们,小镇里的筝线蛊肯定也被人销毁了。 阿辞递给了眼神给九和,她会意后退下了。 赵扶桑下来时看到九和不在,于是问道:“九和姑娘呢?” “她体弱,太晒了,先回去了。” 赵扶桑信了。 阿辞看了眼自己的手心,这时突然间乌瑰大喊道:“你中蛊了?!” 阿辞被吵到了耳朵,带着几分嫌弃蹙眉瞪着他:“你声音再大些,他们保不齐就听见了。” 乌瑰对于刚刚的争吵还没平息自己的怒气,于是抱着手,不再看她。 阿辞看着手上血红的伤疤:“或许,可以拿这个引出那些筝线蛊。” 乌瑰这时来了兴致:“那样岂不是就可以知道这城中究竟是谁豢养了蛊。” 阿辞撇眼看他:“你不是不想管么?” 乌瑰嘴硬,白了眼她:“我是怕你死了,到时候我也死了。” 阿辞了然于心:“是是是,我绝对不会让你无缘无故就死了的。” 乌瑰这时问道:“那你要如何找到他们?” 阿辞:“今晚。” 李盛年这时来到她身边,说道:“他们提前察觉了。” 阿辞倒也是神态平和:“已经打草惊蛇了,何不做大一些?” 李盛年诧异,望着她:“你要如何做?” 她将手心露出来,李盛年显然讶然:“你中蛊了?” 阿辞倒是毫不在意:“对啊,既然都这样了,那我们就和他们演上一回。” 李盛年垂眸:“你要怎么做?以身为诱饵?” 她看向远处高山崖间的红花,没有丝毫的犹豫:“对,到时候你负责抓人就行。” 李盛年点点头:“你放心吧。” 赵扶桑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看到阿辞和李盛年在聊着什么,他过来问道:“你们可是有何计划了?” 阿辞点点头:“今晚可能要牺牲一下你。” 赵扶桑更是兴奋起来:“怎么做?” “晚上再说吧。” 夜晚很快降临,夜晚楼顶的风吹的凉爽宜人,街道上闲逛的人也多了起来,阿辞站在顶端,赵扶桑有些腿软,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阿辞十分无语,甚至带着点平静:“赵扶桑。” “嗯。” “你是不是害怕了?” 赵扶桑摇摇头:“没有。” 阿辞缓缓举起那只被赵扶桑攥地有些充血的手:“那你抓我抓那么紧?” 赵扶桑嘿嘿笑着。用笑来壮胆,也是种绝佳的选择。 赵扶桑的灵术属性是木,只要掉在屋檐上就没有任何的问题,到时候只要自己放出筝线蛊,这些蛊得到了呼应,就会出现。 到时候再让李盛年去追查,一定就会有收获。 “你藏好,我下去了。” 赵扶桑:“阿辞,你小心点。” “是你要小心点,你的责任重大,到时候来人了,你可是要抓住他的。” 赵扶桑很是坚定地点点头。 阿辞站在顶端,拿出匕首就这样划开了自己的手,那鲜血淌了出来,却并未往下滴落,而是缓缓萦绕在她的手掌间,那手掌被鲜血浸染,变得赤红夺目。 乌瑰也是随时做好准备,四周的阴司,冷冷地巡看着周围。 刹那间,阿辞挥手将血气挥了出去。 在烟火缭绕,灯影闪烁的城中,血气缓缓升起,随之而来的是那些昏迷的人,他们的灵体被筝线蛊所控制,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 阿辞看着那些人,看上去富态极了,身上的华衣和腰间的令牌更显夺目。 这些都是城中的大官?接下来会死的人?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个黑影出现,飞速地逃窜而去,那些被筝线蛊控制的人也缓缓苏醒。 出现了。 阿辞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侧首示意,阴司四散倾面奔去。 赵扶桑则是抓着一个人带到阿辞面前。 看着她的一只手都红了,赵扶桑赶紧撕开自己的衣服,将她的手包了起来。 阿辞看着那人:“抬起头来。” 那人缓缓抬头,赵扶桑更是惊愕:“是你?!” 阿辞:“你认识?” 赵扶桑才说道:“这人是庚衙所的人。” “和你一样护送屠苏小姐的?” 赵扶桑点点头,半跪在地,那人眼神呆滞,浑浑噩噩:“兄弟,兄弟,醒醒?喂,醒醒。” 阿辞:“别费工夫了,他死了。” 赵扶桑更是震惊了:“怎么可能?这活生生的人还在这里呢?” 阿辞看出赵扶桑明显不信,于是就看到赵扶桑并指在他脖间探着脉搏。 “没有.....我....他真的死了?” 阿辞拧眉蹲下,直接伸出手来掀开他的斗篷。 赵扶桑立即被吓到了,他微微后撤。 阿辞神情严肃,这人的身体俨然是一些干瘪的稻草填充而成的,至于项上人头倒是真的,那些血将稻草浸湿。 阿辞撒了一把毒粉进去,窸窸窣窣间,稻草攒动间,她起身,将赵扶桑拉远一些。 密密麻麻的一团又一团的筝线蛊爬了出来,在漆黑的地砖上蠕动了会儿后就化为灰烬。 没有了筝线蛊的操纵,那半个稻草人也僵硬地向后倒去。 那头颅也叮当滚了出来,被斗篷兜住。 赵扶桑面色惊骇,甚至都不敢呼吸,就这样呆怔地站在原地。 面色被吓得惨白无比。 恐怕接下来他要做好久的噩梦了。 乌瑰这时候出现,然后说道:“阴司已经抓到人了。” 阿辞会意,拍了拍赵扶桑:“走了。” 然后她将挂着的灯笼取下,一整个扔了过去。 稻草人猛地燃了起来。 乌瑰看着赵扶桑这副样子,不解地问道:“他怎么了?” 阿辞漫不经心地回答:“被吓傻了。” 乌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可是他还是半天不动眼睛:“不会傻了吧?” 阿辞撇了他一眼,而后继续看着四周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或许吧。” 确认什么也没有的时候,阿辞扭过身,朝着他喊道:“赵扶桑!给我清醒点,走了!” 乌瑰这时候精准吐槽道:“他不是以前看到尸体都不会这样的么,青柳镇那些青尸多恐怖,他都面不改色,现如今只是一个稻草人,他就被吓成这样?” 阿辞看着烧完的东西:“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前几天还是和他并肩作战的队友,今日却变成这样的一个下场。任谁都会缓不过来的。” 乌瑰看着阿辞富含同理心地说着这些话,竟看不懂她究竟是把这些人当成完成自己复仇大计的垫脚石,还是倾心相待的朋友。 夜火明媚,阿辞拉着赵扶桑下了楼,挤进人潮中时,他才微微缓过神来。 阿辞并未问他为何变了那么多,看到他‘醒’了,也就放开了她的手。 赵扶桑:“阿辞,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阿辞:“郊外。” 阴司回报,人在郊外,自己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乌瑰却说道:“你当初不是已经让李盛年去追了么,为何还要让阴司去一遍,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阿辞毫不在意:“能让李盛年去追的,都是和他有关的人,阴司追到的,才是我要找的人。” 乌瑰一知半解:“你什么意思?” 阿辞解释着:“我的意思呢,就是,那些人早就盯上李盛年了。” 乌瑰恍然:“之前打伤李盛年的也是那伙人?” 阿辞点点头,负手随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没错。” 突然间,人潮惊呼起来,夜空之中猛然炸开了许多灿烂明媚的焰火,像是盛放在夜空之中的一朵朵绚丽璀璨的花。 赵扶桑也是微微看愣了。 阿辞轻笑一声:“走了,你若是想看,以后我放给你看。” 赵扶桑听进去了,伸出手来,小拇指翘起来。 阿辞一愣:“干嘛?” 乌瑰看了:“这是拉钩做约定。” 赵扶桑神情认真,漆黑明亮的瞳孔间也有一朵一朵的小花在里面悄悄绽放。 “阿辞,你不许骗我。” 阿辞脸上是僵硬略微难堪的笑:“嗯嗯,不骗你,走吧。” 可是她却不想拉钩。 太幼稚了? 而且现在她是一个大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做约定,这感觉,这场景,太诡异了。 可是赵扶桑明显有些失落。 阿辞:“好,我答应你。” “我们拉钩。” 太烦了! 阿辞随意伸手搭过去,赵扶桑欣喜不已,把刚刚的害怕和震惊都抛掷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到两人来到郊外时,周围的喧嚣和热闹瞬间荡然无存。 郊外的夜晚寂静非常。 “小辞哥,这里。” 阿寻的声音想起,阿辞跑了过去。 就看到瑞羽一身寒意,一把匕刃就这样水灵灵地搭在那人的脖子上,让那人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阿寻解释道:“九和传来消息,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小辞哥,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阿辞蹲下,掐着他的脸,随即扒开他的脖间,胸膛,手腕,甚至不好搜,她还叫瑞羽把这个人吊在树上,方便自己搜查。 那人明显是刚开始的害怕,到无措,甚至到后面的不理解,他说道:“不是,有你这么搜查的么?不要摸来摸去的。” 这时赵扶桑还来不及上前,阿寻就拉住阿辞,然后说道:“小辞哥,别搜了,我们都搜过一遍了。” 阿辞点点头,看了眼瑞羽,然后瑞羽将东西拿给她。 她一看,手中只是一块令牌,上面什么也没有,无字令牌,还是黑纹的。 她问那人:“说说,这令牌哪儿来的?” 那人闭嘴不言。 阿辞退后,然后挥了挥手:“瑞羽,打。” 瑞羽二话不说,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闷哼一声,嘴角开始渗血,然后抬起头来,带着几分挑衅地对她说道:“屈打成招这招,可不适合我。” 阿辞说道:“小赵大人,府衙中的刑具你可带在身上?” 赵扶桑走出来:“当然。” 阿辞带着几分威胁:“听说衙所中的刑具可是能够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那人也是个硬骨头,直接说道:“呸!你觉得我会怕么?府衙而已,又不是没进去过。” 阿辞先是让赵扶桑给那人点颜色看看,随后就只见她上前,拿出药瓶。 那人冷哼一声,挑衅道:“怎么?给我疗伤?唱完红脸唱白脸?就你这痨病鬼样的,跪下来讨好我,我都不会说一个字。” 阿辞眸色深深,冷冷地盯着他,随而,只见她将那绿色的药粉慢条斯理地洒在他肉绽的伤口上。 那双幽冷阴暗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 她的表情尤为冷漠,仿佛世间的任何一切都勾不起他的任何兴趣,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冷漠与无情,不容小觑。 “放心吧,我从不给不要脸的人第二次机会。” 然后,就见到她说道:“这是治疗你伤口的药,可是却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说完,她的嘴角微微上翘,竟是一抹诡异的弧度。 那凉意直钻那人的肌肤深处。 让他心生畏惧和胆颤。 “你......老子不需要付出代价,你们这些没品的废物。”他正对自己即将得到自由而这些人在他身上动用了一切的能力都撬不开他的嘴而感到庆幸与自豪。 这种得意洋洋的心态,让他想多嘲讽几句。 阿寻却在这时上前,一手就直接捏断了他的手臂。 那人却是闷哼一声。 阿寻的神色阴郁非常,那平常乖巧的样子此时此刻在夜色之中是诡沉。 随后,瑞羽将那人放下。 阿辞扭身过去,对赵扶桑说道:“你先回去,去看看李盛年。” 赵扶桑点点头:“好。” 就在两人说话的刹那间,阿寻对那人说道:“你放心,我保证你的下场不会就此结束。” 那人不屑地冷笑一声。 转而跌跌撞撞地走进密林里。 阿辞看着令牌,转而收了起来。 瑞羽看了眼后,默不作声。 阿寻看着阿辞身上的血,问道:“小辞哥,你是不是又受伤了?” 阿辞摇摇头:“没有,我好着呢。”她看到阿寻将视线放在手上时,她才接着说,“这个就是不小心划到的,区区小伤,不碍事。” 阿寻走近,拉起他的手,默默地给他上药。 此时此刻阿辞抬眼看着瑞羽,眼眸一动。 瑞羽会意,悄然走进了密林里。 “好了,我没事儿了。” 阿寻这才收回去:“你以后小心些。” 怎么会有人这么粗心,被人嘲弄成这样还要给人家上药,放人家走? 真是愚蠢。 第四卷 关口 第五十九章 “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树林间月光斑驳,时而传出树叶的沙沙声,似有幽灵在密林间窃窃私语。 一个男人浑身是血地四处逃窜着,他拼尽全力地往前奔跑,随着他的每一步,地上都印出鲜红的脚印。 他不顾一切地向前跑,不顾一切地喑哑着声音叫喊着。 夜色中,树林的影子仿佛怪兽般蠕动,令人不寒而栗。 寒气从地面缓缓升起,在密林之中形成一层诡异的屏障。 满脸是血的男人惊恐地抬眼,扑通一声跪地开始对面前的人求饶。他一下又一下地磕头认错。 白雾月影之中一个瘦弱的身躯站在他面前,月光洒下,将他的侧脸微微照亮。 阿辞嘴角扬起一分邪笑,眸子之中的冷意足以让眼前的人心生畏惧。 她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求饶一丝一毫的兴趣也提不起来,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 然后在黑影之中缓缓形成了人影,一群玄衣红瞳的人整齐富有威慑力地站在瘦小的男人身后。 那人磕得头破血流,阿辞缓缓走近他,随后睥睨着他。 她好像丝毫都不愿意将腰弯下,只是微微低眸。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说........” 可是阿辞却开口道:“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了。” 她的神色凄冷,眼底阴翳,缓缓踱步着:“你知道我为何不在刚刚就杀了你么?” 男人沉默着,眼神闪烁不明,写满了惊慌与害怕。 “那个药粉并非疗伤之效,而是能够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现在,你想死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现在,现在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都可以告诉你,那些人是火狐族的人,他们.......” 阿辞突然间从身后的阴司处拔出一把长刀,冷冽的出鞘之声就好像是催命的阴符。 那把催命的阴符就这样迅速地搭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他全身的鲜血还在往下流着。 浸湿了衣裳,现在已经浸透进了泥土里。 空气中是满满的寒意,阿辞用刀再次将他的伤口划开,随后再次怼进去几分,那人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他嘶哑惨痛的叫声划破了夜色,可是这密林深处却没有丝毫的回响,甚至只有一份死一般的寂静。 他呜咽着声音,神智已经开始不清晰。 他张大着嘴巴,就见着阿辞将自己的血喂了进去。 他呛得接连咳嗽,想要抠出吐掉,抬眼时,就看到阿辞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开始害怕。 瑞羽站在他身后,看到他如此痛不欲生的样子,微微蹙眉,看着冷漠如铁的阿辞,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人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阿辞:“杀了你?我又不是杀人狂魔,为何要杀你?”她一顿,将刀往后一扔,身后的人接住,她继续开口,“你也要尝尝这蛊的滋味,体会一下,那些人死亡的恐惧。” 说罢,阿辞在他身边擦肩而过,披着阴冷的月色消失在密林深处。 阿辞挥挥手,对阴司说道:“他一定会去找火狐族的人,跟着他,找到他们后,其他人杀了,把领头的带回来见我。” “是。” 任务布置完,阿辞低头时就看到自己手心的伤疤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痊愈了。 看来这蛊是解了。 要不是自己体内的毒让那些蛊活不下去,自己可能就变成梁上的肥鬼了。 有些时候还是比较庆幸,庆幸自己居然变成剧毒怪物,这些都归功于元川途,元川昙。 她十分嫌弃地擦去手上的血。 瑞羽将手帕递给她,阿辞接过一笑:“你们这些杀手还是比较讲究的哈。” 瑞羽收起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你现在要怎么办?” 阿辞一边细细地擦着,一边回答:“能怎么办?找到屠苏岩,然后把屠苏家的势力尽收囊中,回到西荒。” 瑞羽这时沉默了。 “行了,你放心吧,你的病我一定会治,我说到做到。” 瑞羽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时,阿辞出来后,就看到阿寻坐在火边。 “阿寻。” 少年抬起头看到他们出来了,脸上的笑容缓缓出现:“小辞哥。” 阿辞坐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树叶,笑着说:“你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在树林里睡觉委屈你们了。” 阿寻看着他拂去肩上的树叶,微微一僵,但是很快收敛去自己的不对劲儿,说道:“不委屈,能够帮到你,我也很开心。” 阿辞说道:“好了,我先去进去了,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九和与你们联系。” 阿寻点点头:“你放心吧。” 瑞羽这时问道:“你要怎么进去?” 阿辞一愣:“我,我知道一条暗道,我从暗道进去,赵扶桑会来接我的。” 阿辞离开后,阿寻坐下,微微叹息,好像一时间松了口气般。 瑞羽尽收眼底,然后抱着手靠在树上,闭眼假寐着。 “你不应该那么心急。” 阿寻看着火苗跳跃,他侧首:“什么?” 瑞羽接着回答:“那么快杀了他,线索就断了。” 阿寻低眸,神情骤然冷漠下来:“所以,我留了他半条命让他能够走回去。” 瑞羽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少年的背影,眼里是思索是疑惑。 眼前的少年是谁? 阿辞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又不是培养杀手? 真是怪人。 阿辞回到城内,跟着李盛年的阴司出现,说道:“主上,李盛年中计了,现如今被火狐族的人困住了。” 她刚刚放松的眉头再次拧紧。 这李盛年何时变得那么弱了? “你确定是李盛年?” 阴司点点头:“错不了,我们一路跟着他,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的灵力突然变弱了。” 难不成是上一次毒发没吃解药? 是谁?究竟是谁?用何种毒来牵制住李盛年? 这妖都和西荒之中究竟出了何事? “走。” 他们消失在黑夜之中。 城墙角落,一处人影看着两人离开,也缓缓消失。 等到阿辞到的时候,战况正值激烈。 李盛年被打的节节败退,一向都是以进攻为主的他,现如今只能不断地防守,攻击他的人很多,起码得是一个小队的人,那些人手段狠冽,红木面具露出上扬的狐狸眼睛。 突然间,一个身影突然冲出,一脚踢在李盛年的胸膛,他翻身重重落在身后的石头上,石头顿时被激地四分五裂。 李盛年捂着心口,挣扎地爬起。 双手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他的眼底逐渐猩红,像是下一秒就会涌出鲜血出来。 那人明显是想让李盛年毒发,然后趁机要了他的命。 那人一身玄衣劲装,身姿挺拔,手中握着双刃弯刀,一步一步走向已经毫无招架之力的李盛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抬起手,挥下弯刀时,一道黑影突然窜出。 紧接着的是他身后的手下纷纷在黑影黑雾中挣扎,随即倒地死亡。 那人也是明显愣住,但是杀死眼前的人更是重中之重,他不能再犹豫,哪曾想刚要挥下,身子便是绵软无力,膝盖酸软间,半跪在地后,他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盛年。 那眼神充满着不甘心。 甚至于,当他被重创在地后,也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带走李盛年的黑影。 “主上,主上,今夜不宜恋战,你中毒了,需尽快解毒。” 阿辞带着李盛年跑了好久,确保他们没跟上来,才松了口气,她很是干脆地扔下李盛年:“手抽筋了,手抽筋了。” 乌瑰飘在身后,看着李盛年的情况,随后对正在因为抽筋而上蹿下跳的人说:“李盛年现在情况很不好。” 阿辞听完后,半蹲在他面前,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你没事儿吧?喂。” 李盛年半死不活地微眯着眼,阿辞更是蛮力地扒开他的眼皮,他的瞳孔时而涣散,时而清醒,眼底是一片赤红着,她转而掐着他的脉。 杂乱无章。 气息混乱,体内的灵气四处冲窜,恨不得顶破他的身子。 她拧眉,二话不说,拿出一瓶药就给他吃了下去。 乌瑰见了一惊:“不是,你当喂饭呢?这可是毒药!” 阿辞说道:“他体内的毒比我的毒还凶,不给他以毒攻毒,还能怎么办?上一次解药他居然没吃?” 乌瑰问道:“他身边的人也没来救他。” “对,按理来说,阿左不会是不护主的人。” 随后,就见阿辞朝着乌瑰抬手,乌瑰了然,也搭在她的手心。 青色和莹白之光相互融合,随而阿辞直接化掌用灵力将李盛年体内的毒给逼出来。 那毒太过于凶猛,甚至知道了这丝灵力是来驱赶它的,它便更往李盛年体内钻去。 这样下去,迟早得到妖骨处不可。 李盛年嘴唇开始泛青。 面如死人。 阿辞:“这个毒太诡异了,现在无法将它逼出。” “那怎么办?” “它不是想躲着么,那我就把它封起来,能缓解一时也是极好的。” 乌瑰看到了李盛年的脸色,对阿辞说道:“李盛年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阿辞再次运灵力,好不容易将体内的毒全部堵在一块,随后她便将它们全部封起来,让毒不再他体内流窜。 她放下手后,李盛年浑身虚弱,身子绵软向后倒去。 阿辞抱住他,探着他的额头:“还好,还好,不烫了。” 李盛年全身染着血色,就连脸庞上都挂着血珠,汗涔涔的额发,惨白的脸色。就这样靠在阿辞肩头,鼻息微和,看上去该是睡着了。 阿辞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虚弱的李盛年。 乌瑰不由得唏嘘道:“这李盛年还真是福大命大,受了伤尽管找你就好了,你还不收诊费。” 阿辞这时一听,立即收起自己刚刚不合时宜的情绪,直接把李盛年推开。 李盛年根本没有了意识,直接倒在草丛之中。 乌瑰诧异:“你就这样水灵灵地把他推开了?你还真能是狠心。” 阿辞起身,拍了拍手:“你善良,你善良就自己想办法把他回去呗。” 说完,就负手走了。 乌瑰无奈,也只好再次穿上李盛年的身。 跟在阿辞后面。 回到城中时,已经天亮了,一宿没睡的阿辞,眼下尽是青黑,她轻撑着头,靠在椅子上闭眼假寐着,双脚交叠,耳朵听着阴司的汇报。 “我们查出,当日李大人去栎阳城的路上就遭遇过伏击,但是没成功,李大人到了城中后,继续调查着少女失踪案,不仅如此,他还在追查金山的下落。除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伙人,也在追查着金山,但似乎与李大人有些过节。” 阿辞疏懒开口:“火狐族的人?” 阴司回道:“是,他们在栎阳西郊外伏击射杀李大人,李大人以及亲信,全军覆没。” 听到‘全军覆没’时,阿辞缓缓睁开眼睛,她眸色冷冷:“全军覆没?”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疑惑以及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带着几分蔑笑。 阴司微微低眸。 “查清楚为何火狐族的人和李盛年之间的过节了么?” 阴司继续汇报:“听说西荒李氏打算起兵造反,妖尊一怒之下攻打了西荒相继五城,李氏为表决心,弃城投降。” 阿辞放下手,眉宇间是思索:“攻打之事是何人挑拨的?” “三王。” 她嘴角扯笑,果然是他。 “证据也是元川途拿出来的?” 阴司:“是。” 阿辞心中不禁冷笑,三王拿出的能是什么好的证据,诬告倒还不错。 三王的人已经和火狐族的人联手了,现在恐怕他只想在火狐族的帮助下,夺得西荒。 从而吞占其它四荒,然后再一统四海八荒? 三王现在的野心还不止炙汐域了。 这个难看的蠢货! 元川途想要西荒,可她就偏偏不遂他愿。 “你去查一下,李盛年身上的毒是谁下的?解药在哪儿?” “是,属下这就去。”说罢,阴司一顿,拿出一封书信,“主上,这是祭司给您的信。” 阿辞接过:“这祭司还真是个大忙人,宁愿写信都不愿意与我见面。” 阴司不敢多言,继续传达着祭司的话;“祭司还有句话要属下传达给您。” “说。”阿辞拆着信件,眼都未曾抬起半分。 “关中危险,尽快离开。” 第四卷 关口 第六十章 对于祭司的话,阿辞也不想放在心上,到目前为止,阴司倒是挺听她的话,可是祭司居然知晓自己在关城,那么也就是阴司其实也在偷偷将自己的行踪乃至任务都告诉了祭司,又或者是,祭司其实就是自己身边的某个人。 祭司善变换,他可以是温婉贤淑的名门闺秀,也可是俊俏优雅的翩翩公子,佝偻缓走的老媪,砍肉杀猪的小贩....... 不过,知道了也没关系,阿辞早就不会将寄托放在旁人身上,就算是元川途也好,自己总是要为自己将来留点后路。 三日过去了,屠苏岩还没找到,但是却惊现杀人预告。 阿辞磕着瓜子,看着桌上摊开的血书。 赵扶桑则是面色沉重,连乌瑰也开始怀疑起来,这杀人预告信的真伪。 竟然传的满大街都是,一觉醒来,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告示。 “你说这血是真的,还是假的?” 阿辞嚼着瓜子:“不知道。” 九和将喝的端上来,阿辞倒是毫不客气,丝毫不在意这么严重的案子。还大口大口地扒着酥酪吃了起来。 赵扶桑看到了后,眼睛一亮:“阿辞,你是不是有头绪了?” 阿辞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 赵扶桑:“你骗人,你肯定有什么计划了。” 阿辞放下碗:“真没有。” 赵扶桑立即失落下来,看着街道上的人议论纷纷,他低声哀嚎:“那些兄弟说不准已经死了。” 阿辞撇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赵扶桑开始解释:“你看,杀人预告都放出来,说明,屠苏小姐已经在那些坏人的手中,能在坏人手中了,说明那些兄弟早就......”他又开始悲痛起来。 乌瑰带着几分嫌弃看着少年:“这小子怎么会这么久不见,越来越蠢了?” 九和这时却是轻声开口:“那些人没死。” 赵扶桑抬眼,看着她:“你说什么?” 阿辞这时也来了兴致,九和微微一怯,与阿辞相视后,便继续说道:“上面说的丑时,关城丑时还会灯火通明,而且那个时候街上的人是最多的,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杀人,完全是为了挑衅城主。而且屠苏小姐身份尊贵,那些人不会那么轻易就杀死身边的随从。如果杀死了,就没人保护她了,说不定屠苏小姐还会被外面的那些杀手惦记,从而破坏了那些人原本的计划。这样也能够说明,屠苏小姐现在就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否则,那些人怎么可能会忍受得了这么久才发出杀人预告。” 阿辞嘴角勾笑,眼中带着无尽的深意看着九和。 乌瑰听了也是骤然顿悟:“这小姑娘不错。” 阿辞:“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找回来的人。” 赵扶桑这时听了,他的思路也是逐渐清晰起来:“也就是说,那些人专门等到今日,是为了威胁城主?” 九和抿抿嘴:“差不多。” 阿辞听了一笑:“那人还真是聪明,今夜是关城的大日子,城主会亲临民间与民同乐。” 赵扶桑一愣:“什么大日子?” 九和回答道:“戏火节。” 阿辞继续剥着瓜子,视线望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这戏火节可是有点讲究,听说远古神祖修炼了上万年终于孕育出了火神,火神下凡历劫之时,被仇敌所伤,来到关城疗伤,关城城主对火神的救命之恩得到上天垂怜,自此,神祖感念,特赦戏火来保关城永安,火光从地底拔地而起,形成了高耸巍峨的大山,将关城护在密林深处,敌寇攻而节节败退,自此,历代城主就将今日设为戏火节。” 听着阿辞的解释,赵扶桑也懂了一些:“所以那些人今夜的目标是城主?” 阿辞却摇摇头:“非也非也,他们的目标可是关城。” 赵扶桑疑惑:“为何?” 阿辞笑笑:“这要你自己去想。” 赵扶桑不明所以,还真就想了去,乌瑰则是暗戳戳地问:“那咱们趁机救下屠苏岩不就行了?” 阿辞:“你以为就我们有这个想法么?” 乌瑰恍然:“你是说火狐族的人。” 阿辞摆弄着桌上剥好的瓜子,随后说道:“火狐族的人说不定会来个里应外合,关城地形复杂,没有城防图是万万不能的。” 这时,她伸手并指随便比划了几句,随后化成一封书信,交给了九和。 九和会意,点点头,离开了。 这时赵扶桑突然扭身:“我明白了,这些人是想将关城占为己有,毕竟关城现在也是屠苏氏的一部分,只要有了关城,接下来屠苏氏的财产势力尽被他们收入囊中。” 阿辞一笑:“不错不错,挺聪明的。” 赵扶桑展颜笑了。 两人讨论着今夜的战术以及如何才能安全救下屠苏岩。 赵扶桑点头会意。 讨论完后,阿辞发现自己的瓜子吃完了,低头一看时,就看到赵扶桑将一碗干干净净的瓜子剥好摆在自己面前。 阿辞调侃道:“这不会是你用嘴剥的吧?” 赵扶桑面露几分淡淡的紧张:“怎么可能?” 阿辞拿起一颗:“你不会,刚刚什么也没听进去,就只顾着剥这些吧?” 赵扶桑:“怎么可能。” 阿辞抓了一把,随后站起就要走,脑海之中想起九和的那些话。 她狐疑地扭身,盯着他看。 赵扶桑正在喝茶,抬眼时就两眼相视,随即呛得接连咳嗽。 阿辞一笑,也为自己心中的猜想而感到不切实际。 再者,他喜欢谁又与她何干,自己可千万不能忘了,他可是赵怀晋的种。 回到客栈之时,乌瑰说道:“李盛年醒了。” 睡了三天总算是醒了,他醒的还算及时,今晚的任务看来多半是要成功了。 阿辞推门进去就说道:“好点了么?不是我说,你这觉睡的也太久了。哎,不是我说,这回我又救了你一命,你要怎么报答我?”她边说着,边将带回来的吃食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却没听到李盛年的回答,阿辞扭头看去时,骤然被吓了一跳。 李盛年撑着双膝,坐在床沿上,一身素白的里衣微微敞开,面色虚弱,眼中却是冰冷如霜,还带着微微的厉色。此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那眼神望而生威,带着轻蔑,好像在看着轻如羽毛般的人。 根本毫不在意。 他的记忆恢复了? 乌瑰看了,也是微微一愣,悄声对阿辞说道:“他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阿辞看着他,立即挤出一个笑容:“你,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他缓缓站起来,走向她。 阿辞微微后撤,单手向后负着,手指尖已然开始拿出毒粉。 李盛年却是神色如常,将视线放在桌子的吃食上,随后说道:“你就给我带这些?” 阿辞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他:“你现在伤还没好,不能吃辛辣的。” 李盛年哦了声,坐下吃了起来。 阿辞:“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说罢,她就要离开。 李盛年却脱口说道:“谢谢。” 阿辞一顿,诧异非常:“什么?” 李盛年此时抬头,神色恢复如常:“我说,谢谢你,这次又欠了你一条命。” 阿辞挥挥手:“日后记得交一下诊费就行。” 李盛年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好。” 阿辞欲言又止着,但是还是问道:“你,可有想起什么?” 李盛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什么?” 阿辞看着他这副样子,应该没有恢复。 乌瑰也说道:“他这个样子,应该没有想起来。” 阿辞:“行了,你吃完,记得吃药,穿衣服下来,今晚有任务。” 李盛年点点头:“好。” 阿辞走后,李盛年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就在这时,帐幔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阿左抱拳恭敬非常:“大人,咱们的人已经找到了屠苏小姐。” 李盛年放下筷子:“盯着他,若是他有下一步举动,立刻来报。” 阿左应声后就翻窗离开了。 刚才差点就被阿辞撞了个正着。 不过,她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将自己从那个人手中救下的? 她就是长夏。 可是为何,她对槐序却视而不见? 哼,不见更好。 戏火节在夜幕降临之时如期而至,四处燃起的火光将整片天都照亮,犹如天边盛放的晚霞,但是细细一看间那些火光之间还绽放出朵朵火树银花,盛放出的朵朵火花在星辰之中缓缓流动。 如同清水飘零的鲜花一般。 美不胜收。 纵横密布的街道到处是游行的花车,还有表演的人群。 年轻女子轻纱遮面,腰挂紫罗绣荷包。 遇到心仪之人便可将荷包赠与那人,意味着心之所属。 阿辞负手走在街上,也是像模像样地挂了起来。 赵扶桑和李盛年走在他的身后。 赵扶桑忧心忡忡着,反倒是李盛年,视线一直紧盯着阿辞。生怕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赵扶桑走近阿辞,在他耳边低声道:“阿辞,你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阿辞负手四处张望着,毫不在意的模样说道:“没发现,还没到时辰呢,他们估计都还没出来,放心吧,你难得见一次戏火节得好好玩玩。” 赵扶桑:“阿辞.......” 李盛年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自己的人,看来阿左他们已经布置好了。 阿辞虽说面上漫不经心,但是心底里还是偷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天空忽地亮起了天火烟花,城主来了。 只听得前方的人纷纷惊羡高呼:“城主!城主!” 看来这城主倒是很会笼络人心,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遮掩筝线蛊的坏人呢? 她站在拥挤的人群之中,随着天边烟火绽放,那巍峨高楼也随之缓缓点亮,随之飞翔而下的七彩烟罗轻纱将整座城包裹起来。 火花之间大家的身上都映照出七彩的光芒。 游人各个兴奋欣然,丝毫都没有将那些杀人预告放在心上。 或许是离那个时间还早,又可能是他们真的不关心。 阿辞再次扭身时,就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姑娘身着轻纱晴山色烟罗衣裙,带着珠翠花簪,长发垂垂,轻纱遮面,那双含羞带嗔的眸子水灵灵地盯着李盛年看。 看来那姑娘是看上李盛年了? 阿辞正巧来了看戏的兴致,这时赵扶桑也察觉到了阿辞的不对劲儿,也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果真看到了阿辞正在看着李盛年。 那姑娘缓缓向李盛年走近。 看样子阿辞伤心了。 阿辞,真的喜欢男的? 还是被李盛年强迫的? 她竟为李盛年心生醋意。 他的心情顿时跌落进谷底。 阿辞就只看到少女向李盛年走近,他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向自己靠近,这厮居然退后了几步。 还真是惹得美人有些失落。 少女开口了。 不知道说了什么,李盛年匆匆张嘴,忽地再次闭上了。 少女眼眸微垂,柳叶眉轻轻一皱,快哭了? 这李盛年,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懂得怜香惜玉。 赵扶桑扯了扯阿辞的衣袖。 扯了半天阿辞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赵扶桑问道:“阿辞,别看了。”他的神态落寞非常,看上去十分委屈。 阿辞看着他这副样子,哭笑不得:“你怎么了?” 赵扶桑并未松开手,“你就....那么喜欢他么?” 阿辞没听到后面的话,耳边充斥着的是烟火在天际的响声。 她再次扭过脸来,看着赵扶桑,再次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赵扶桑不再说话,眼底是纠结,是复杂之色。 他最终松开了那衣袖,“没,没什么。” 阿辞挑眉,此时正巧乌瑰出声道:“阴司救下屠苏岩了。” 阿辞点点头。 嘴角上翘而起,随后就见她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赵扶桑和李盛年相视一眼,随后就见赵扶桑一脸的恨意狠狠地瞪眼他。 然后出声警告道:“姓李的,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伤害阿辞,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会放过你。” 李盛年缓缓抱手,眼神之中是几分得意和鄙夷:“就凭你?” 赵扶桑毫不畏惧:“没错,就凭我。你若胆敢伤害他,我一定会带他走。” 本来心如止水的李盛年,被赵扶桑这句话说出后便是隐隐的愤怒。 这赵扶桑真的是在找死。 带长夏走?就凭他? 突然,就在此时,周围一片哀嚎声,哀嚎之下,人群纷纷倒下。 李盛年心中一紧,看去时他们身上俨然缠着筝线蛊。 人潮还来不及慌乱,就已经倒地不起了。 再看城主,华轿里的城主也被筝线蛊缠住了。 赵扶桑心道不好。 两人几乎同时,赶往华观楼前。 高楼之上,四角扬天向上翘起,可是却有一个东西悬挂在那里。 李盛年心中一紧。 在那里挂着的人不是屠苏岩,而是阿辞! 第四卷 关口 第六十一章 赵扶桑神色一惊,几乎是想要直接飞上顶楼,可是才到楼下,就看到一群黑衣人赫然出现,他们戴着红木狐狸面具,手拿兵器,拦住他的去路。 赵扶桑神色沉沉,寒声道:“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这时,人群之中却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身形纤瘦,看样子还是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手执武器,面具之下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这时,女子冷然着声音,说道:“小赵公子,这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赵扶桑神色先是微微一变,这人竟然认识自己。 火狐族的人难道与赵家有点交情? 赵扶桑这时说道:“我再说一遍,赶紧放了阿辞!” 女子神色未变,眼看着这小赵公子是油盐不进,于是她微微抬手,随即手势一弯后,身边的人立即就如同得到命令般,如同离弦的弓箭般冲向赵扶桑。 李盛年在暗处静静地打量着一切。 阿左站在他身后,说道:“主上,我们是否要动手。” 李盛年抬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虽说他知道劫走屠苏岩的人是火狐族的人,但是却没想到,此事长夏居然还牵扯了进来,若是真的打了起来,说不定那些人狗急跳墙,一冲动,伤了长夏。 他现在看着赵扶桑与那些人打起来,赵扶桑这下子起码还能够坚持一会儿,到时候说不定那些暗处的人出来之后,自己借机救下长夏。 说时迟那时快,就看见暗处的人影逐渐出现。 李盛年此时就对阿左说道:“让我们的人拖住一段时间。” “是。” 说罢间,李盛年踏影楼阁来到顶楼上。 他悬滞在半空,轻声喊道:“阿辞,阿辞,醒醒,醒醒。” 可是阿辞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时有个声音悄然响起:“你果然来了。” 李盛年神色一紧,沉眸抬眼,静静地看着眼前从暗影之中走出来的人。 那人也戴着同样的面具:“看来,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那人见李盛年依旧沉默着,他继续说道:“上一次你受了那么大的伤,我就在想,你的记忆定会恢复,明明每一次你都必死无疑,为何每每再次见面都会恢复如初,一查才知道,原来和这小子有关。” 李盛年眼眸之中满满是轻蔑和不屑:“你觉得就凭他,能够威胁我?” 那人轻笑一声:“要不要试试?” 说罢,就见那人直接大手一挥,那些无数暗器在夜影之中迅速穿透了阿辞的四肢。 鲜血飞溅落下。 李盛年眸中的杀意缓缓出现,却依旧站立于半空之中,眸光森然,在夜光之下模糊不清。 仿佛正在酝酿了更大的杀意。 那人依旧继续试探着,直接再次挥手而去,那些迅速飞过的镖器却被阻隔在半空中。 李盛年大手一扬,将阿辞头上的筝线蛊砍断,随即阿辞没有了任何的支撑,直接向下坠落而去。 几乎是一瞬间,李盛年在火影之中的影子迅速闪过,骤然相错的身影模糊不明带着那些镖器直接洞穿那人的两只膝盖。 镖器猛地钻进身后的红木上,顿时间尘沙飞起。 那人明显一愣随即是惊惧,还未来得及拔出武器,一只手直接死死扼住自己的脖颈。 李盛年的脸瞬间近在咫尺。 他脸上的红木面具也缓缓碎裂开来,从脸上脱落而下。 李盛年眼中毫无温度,带着狠冽的杀伐之气。 他本不想和眼前的人多说一句话,但是却听到那人费力开口:“没错!果然没错!能够让你这么费心的人定是长夏!” 李盛年缓缓开口,又如同死神对生者最后的忠告:“可惜,你无人可说了。” 说完,只见他手腕一动,那人的脖颈咔嚓一声,嘴角溢血间,那人软软倒地。 李盛年松开手,根本无暇顾及手上令他肮脏无比的血,直接从万丈高楼上一跃而下。 落地那一刻,火烟缓缓飘散,赵扶桑正抱着阿辞的身体,面上是焦急是担忧,脸庞上挂着血迹,那手臂,衣服上也染着触目惊心的红,以及脏污不堪的泥尘。 看上去颇为狼狈。 阿左一行人出现在李盛年身后,禀告着:“主上,暗中有人相助,他们在城外的人尽数被杀了,城内中人也纷纷逃窜离去。” 李盛年眼睛满是深意,他就这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赵扶桑怀中的人。 那人孱弱无比,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形如死人般。 城主等一行人来了,看到李盛年后先是微微一惊,随即于他相视后明白了一切,随而看到了阿辞。 城主不愧是城主,只看周围的一切,以及昏迷不醒的人和满身是伤的人就知道了一切。 阿辞被城主带进了城主府里疗伤。 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这几日都在做着一个同样的梦。 梦里面是山崖上的那棵红花。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和煦地洒在床幔一角,看着那华丽的面料,就知道这里一定不是客栈之中,具体在哪儿还需要她再看。 她扭头看去,就看到赵扶桑正趴在她的床沿边,打着瞌睡。 他怎么在这儿? 她想要一动,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就像是被人砍断了一般,那种疼痛她丝毫不会觉得陌生,反倒是更加熟悉。 赵扶桑还在睡觉,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口中喃喃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这小子,难不成梦到自己死了?那眉头皱的,哎哟哟,模样可怜死了:那紧闭的眼睑微微颤抖,豆般大的泪珠就这样从他的睫毛之中挤了出来。 还哭了。 阿辞现在连手腕都抬不起来,没有丝毫的力气,于是也就只能看着他等着他醒。 可是越看下去,她嘴角的弧度就越大。 这小子还真有意思。 好景不长。 一个人来了后,二话不说,并未将赵扶桑喊醒,而是直接将他坐着的软垫毫不留情地一脚踢走。 阿辞抬眼看到了一脸愠色的李盛年。 他怎么来了? 赵扶桑这时应声倒地。 如梦初醒。 大喊着阿辞。 阿辞和他相视一眼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扶桑,你是梦到我死了?还是怎么了?哭成那样?还叫我的名字?” 赵扶桑根本来不及擦泪水,直接扑了上来:“阿辞,阿辞,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身子可还有哪些不适?” 阿辞笑了笑:“手脚动不了之外,其他的都还好。” 赵扶桑还要说什么,李盛年就直接伸手拎着他的衣领,随后直接往后一扔。 转而,阿辞抬眼瞧见他拧紧的眉头缓缓放松开来,一整套动作下来,他手中碗里的东西愣是一点也没撒出来。 阿辞问道:“这是何物?” 李盛年坐下:“喝药了。” 阿辞心安理得地接受李盛年的伺候。 若是他恢复记忆之后她哪里还会受到如此待遇。 赵扶桑赶紧回来:“李盛年!你!........” 李盛年并未搭理他,将阿辞扶起坐着。 阿辞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叹了口气,自诽而笑道:“看来这回负伤还挺严重的。” 赵扶桑回来坐在床沿上,宽慰道:“阿辞,没事儿的,府上的大夫都说了,过不了几日就会痊愈的。” 阿辞:“府上?城主府?” 赵扶桑点点头:“是,城主感念你的救城之恩,特许你一个愿望。” 阿辞嘴角轻轻勾笑:“什么救城之恩?救了关城的人又不是我。” 李盛年端起晾好的药,说道:“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你以自身来换屠苏小姐,本为大义,屠苏氏的人也会感念你的救命之恩的。” 可是只有阿辞知道,她并非是自愿的,而是被人构陷的。 她那夜才到赌场,突然间阵法开启,阴司们各个挣扎不住,最后自己被生擒,就连乌瑰也被封印,自己甚至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就昏倒了。 那个阵法很是玄妙,好像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且背后的人定是知道自己。 不是用毒瘴,不是派人围攻,而是采用这样一个手法。 此人就在自己身边。 而且熟知自己的一切行动。 阿辞面上微笑着,眼神却微微打量起了面前的两人。 找出来,杀了他。 乌瑰还在沉睡,不知道何时能醒。 这几日她还是好好养伤,顺便把那个人给找出来才是。 还有火狐族的主君。 阿辞也不敢保证,但这一次火狐族的目标实在太过于明显,甚至可以说的是滴水不漏。 城主也是毫无防备,被筝线蛊牵着走,随而被火狐族的人利用,这城主身边定是有人在‘出谋划策’。 一切还需要继续往下查。 喝完了药,赵扶桑却拿出一块糖。 阿辞一怔,随即会意,张嘴含了进去。 李盛年看着这一举动,微微愣住,半晌,等到碗的余温缓缓褪去才回过神来。 “你注意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就和我说。” 阿辞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哪会就此放过。 “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扶桑看了看李盛年随即暗道不好,立即对阿辞说道:“阿辞,你想吃什么你也可以和我说的,想不想吃苏米酱香鸭?还是薏仁八宝粥?” 阿辞听了眼睛顿时放光,正要开口,李盛年却浇了一盆措不及防的冷水:“大夫说了,养伤阶段忌辛辣,忌寒冷之物。” “这忌辛辣我倒是理解,为何还要忌寒冷?这关城如今这么热,难道你是想热死我么?” 李盛年微抬着眉头,眼里带着浅浅的玩味逗弄之色:“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大夫说的,你得谨遵医嘱才是。” 阿辞顿时觉得不公平:“这难道不是你说的,我想吃什么就和你们说么?” 李盛年收拾着东西:“没错,但是我还没说我能帮你买什么。” 阿辞微微眯眼,眼中带着怨恨:死狐狸!臭狐狸!李盛年这厮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赵扶桑这时笑着对阿辞说:“阿辞,你想吃什么我都买回来,然后我再拿给大夫看看,就知道你可以吃哪些了。” 阿辞抬颌看着李盛年,那模样神情像是在炫耀,还有几分得意,好像在说着:看到了吧,多学学人家。 赵扶桑面露几分宠溺:“好,我这就去买。” 这时李盛年却是沉面冷声道:“吃那么多,你也不怕撑死。” 阿辞斜眸看他:“你管呢,又没花你的钱,你酸个什么劲儿。” 李盛年却是嘴角扬起几分笑意,等到赵扶桑走后,他略有深意地说道:“我的钱,可只给我的人用。” 阿辞白了他一眼,暗戳戳地说道:“切,谁稀罕?” 她还以为李盛年喂完了药就会出去,谁曾想,李盛年却坐了下来,他整理着自己一丝不苟的护腕,漫不经心地问着:“那些金山在何处?” 阿辞一愣:“你,你说什么?” 这李盛年知道了?他恢复记忆了? 李盛年却是微微抬眉,眼眸之底暗含着深意,再次开口:“之前你昏迷期间,有个人来问,说你知道金山的下落,而且,那个人还跟说我,你一直都在骗我,利用我。” 阿辞轻疏一口气,没有恢复记忆就好,没有的话,至少她还可以再编。 她回答道:“什么金山?你觉得我若是知道金山,咱们还会这么穷么?” 李盛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接着就听着阿辞接着说道:“不要随便去相信别人的话,那些人不过是在挑拨咱们的关系。” 李盛年嘴角上翘:“那你说说,咱们的关系如何?” 阿辞在心底呵呵干笑着:咱们的关系多‘好’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么?见面就打,曾经可是下过战书,而且还不止一次,咱们俩儿可是仇敌。 她抬眼看着他,眼底是认真:“咱们的关系可以用四个字来形。” 李盛年静静地配合着她:“哦?哪四个字?” “两肋插刀。” 可不是两肋插刀么? 李盛年点点头:“我还以为是肝胆相照。” 阿辞呵呵干笑着,面上眼底都开始尴尬起来。 “也,也对。” 第四卷 关口 第六十二章 阿辞身上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吃过午饭后城主和大夫一起来了,看到阿辞时,表面上感谢了一番,也说了些好话,阿辞也应承了几句。 大夫说还需要几个月才会完全好转。 阿辞却在心中有了早早跑路的想法。 今日天气正好,不闷不热,风色拂过之际,尽是凉爽,阿辞不想再呆在屋内,就让赵扶桑带她出去,刚开始赵扶桑还是有些担心,随后只听得阿辞说着:“你就把我放在外面的廊上坐着就行。” 赵扶桑:“那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能乱动乱跑,不然伤口会撕开的。” 阿辞抬起手,那两个厚重的大纱布,将她原本的手包的圆鼓鼓的:“我就算是想要动,想要跑,那也要有力气不是?” 赵扶桑这才抱起她准备往外走去。 刚出房间,就见到李盛年迎面走来,他站在阳光下,手中不知道又端了些什么,看到阿辞搂紧赵扶桑的脖颈时,一时间思绪开始烦躁起来。 赵扶桑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来,阿辞晃了晃手,“谢了。” 李盛年浅吸一口气,阿辞抬眼看着他:“你又端什么来了?” 这几日,李盛年总是让她喝些极苦极苦的药,现在她感觉自己流个汗都是一股苦味。 李盛年在她身边坐下,阿辞眼里放光,他手中的分明是西瓜酥酪。 可是李盛年却没有想要给她吃的趋势,而是自己坐下后自己吃了起来。 阿辞有些发懵,合着不是给她带的? 也对,李盛年怎么会主动给自己些甜头呢?不给自己苦头吃算不错的了。 阿辞努努嘴:“谁稀罕?” 李盛年却嘴角扯笑:“想吃么?” 阿辞瞥了一眼:“不想。” 李盛年:“那我可就全吃了。” 这时赵扶桑也出来了,他边说着:“阿辞,我给你拿了一个薄毯子,你盖在膝盖上吧,你不是说你膝盖疼么?”边将手中的毯子盖在她腿上。 阿辞微微一笑。 赵扶桑抬眼看着李盛年挨着阿辞坐着,手中还拿着酥酪。 这厮是给阿辞的? 察觉到了赵扶桑的眼神,李盛年嘴角勾笑,随即直接一勺,轻捏着阿辞的脸,直接喂了进去。 “啊~多吃点,专门为你买的。” 冰凉爽口,伴随着西瓜的香味就这样进入到了她的口中,那些碎冰缓缓在她口中融化,慢慢滑进她的喉咙里。 这李盛年不会是下毒了吧? 随即,赵扶桑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阿辞一口给吐了出来。 李盛年:“........?” 赵扶桑:“!!!???” 阿辞擦了擦嘴角,见气氛不对,随后干笑着:“我身体还没好嘛,就不吃冰凉之物了。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你吃吧。” 赵扶桑看着李盛年眼底的沉色再次晕满这个眸子,看着李盛年这副吃瘪的样子,他就想笑。 李盛年面上没有愠怒,而是冷冷的,他说道:“随便你。” 而后,就起身走了。 阿辞松了口气。 还想趁我病,要我命?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心眼可是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么? 阿辞晃悠着腿,赵扶桑在他旁边坐下。 “小辞哥!小辞哥!” 阿寻? 他怎么来这儿了? 阿辞抬头看去,阿寻直接跑了进来,神情有些焦急和担忧,看到了阿辞双脚双手都被裹上了纱布时,他眉宇间再次拧紧。 赵扶桑也是看出了阿辞的疑惑,于是说道:“阿寻担心你,我带他面见了城主,城主答应了他来看你。” 阿辞点点头。 阿寻半跪在她面前,查看着她的伤势:“谁干的?” 阿辞一时间语塞,她看着小孩额间的细汗,还有衣服上的风尘。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阿寻如此这般焦急的模样。 这小孩长得挺快的。 仔细一算,他在自己身边也快一年了,那岂不是下周就是他的生辰? 阿辞将捡到阿寻的那一天算作他的生辰。 她笑了笑:“伤都快好了,没事儿了。” 阿寻却是根本听不进去:“怎么会好?都缠了这么多的纱布,小辞哥,你怕又再唬我。” 阿辞呵呵笑着。 赵扶桑将阿寻扶起来:“今日大夫来了都说了,阿辞这个伤很快就会好。” 阿寻眼眶微红,拧紧的眉头缓缓放松开来:“真的?” 阿辞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还想问呢,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你想怎么过?” 阿寻微微愣住,眼眸缓缓垂下:“......我,我没有特别想要的,只要小辞哥健康就好。” 阿辞立即笑了:“你这小孩,还真是长大了不少。瞧瞧,都快有你桑哥哥高了。” 赵扶桑笑呵呵地搭上阿寻的肩膀:“恐怕很快就会比我还高了。” 阳光正好,穿透枝头缝隙,洒在阿辞身上。 她笑脸盈盈,许久没有如此放松身心地开怀大笑了。 一旬过后,乌瑰再次苏醒,苏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喊着阿辞的名字。 阿辞现在杵着拐棍,勉强能够自己行走了,见到乌瑰火急火燎地飘出来,大喊着自己的名字,她也有些不耐:“叫魂呢你?” 乌瑰看着阿辞这副样子,一时间有些愣住:“你,你....你怎么了?” 阿辞漫不经心地说:“被暗器穿过手脚而已。” 乌瑰面色逐渐愠怒起来:“一定是那个混蛋,一定是他泄的密!老子定要让他碎尸万断!他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诓骗老子!?” 阿辞静静地听着乌瑰骂了他一遍,还是没能够听得出来他是谁? “骂完了么?” 乌瑰粗喘着气:“没有,我得骂他祖宗十八代!” 阿辞慢慢走着:“那你自便吧。” 李盛年这时候又来了,看到了阿辞能够自己一个人走着,于是将手中的卷轴藏于身后。 他拨开垂下的花影,走到阿辞身边:“今日如何?” 阿辞:“还不错,一天比一天好了。” 李盛年站在她旁边,看到了不一样的拐棍,微微蹙眉问道:“谁的?” 阿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拐棍,于是说道:“这是阿寻给我做的。挺好用的。” 李盛年没有回答,随手将卷轴塞在她手上,他坐在树下,倒着桌上刚烹好的茶。 自己给他做的不用,难不成旁人做的能有他做的好? 他语气冷漠着:“这是城中枉死官员的名单。” 乌瑰趁此凑过来看了看。 阿辞脚下没有太多的力气,伸出手来想要李盛年去搀扶。 李盛年抬眸看着她,明明知道意思,但是却微微迟疑着。 阿辞半天不见他来搀扶,于是抬眼看他:“过来扶我一把。” 李盛年却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意味深长地说:“怎么不用阿寻的拐棍自己挪过来呢?” 阿辞一时间对这个癫公无语至极。 这厮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安生的样子。 阿辞直接愤愤将卷轴用嘴叼着,双手撑着,慢慢挪了过来。 她坐下,将卷轴扔在桌上:“谁稀罕你扶似的?” 李盛年一时间竟也语塞起来:“我.......” 这人怎么就这么倔?说些好听的不会了?明明以前多会说的。 阿辞仔细看着那些官员的详细信息,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他们以前都是在自己辖地之中生活任职,也是自己死后,那些城池辖地尽数被收入三王手中,这些人也就慢慢地迁入到关城。 在那儿之后,关城也变为了屠苏氏的地盘,当时自己的权势倾覆后,这些领地和权力可是被群起而瓜分了的。 李盛年这时候说道:“那个屠苏小姐如何了?” 听到了李盛年的话,阿辞边翻看着卷轴,边回答他:“不知道,那日我连人都没见到就被打昏过去了。” 李盛年这个时候问道:“你知道那些伤你的人是谁了?” 阿辞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我哪知道?我才刚进去就晕了,人都没看清。” 李盛年这时眉宇间带着思索,看着阿辞看得认真,于是问道:“你可看出什么了?” 阿辞说道:“没看出什么,只觉奇怪。” “有何奇怪之处?” 阿辞:“这些人死于筝线蛊,可是这蛊的源头却至今还未查到。之前我让阿寻他们去那个我们之前来的小镇上,几乎一夜之间,镇上的人踪迹全无。” 李盛年了然,这件事情阿左和自己说过。 阿辞放下卷轴:“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大的阴谋,这关城说不定只是火狐族的一步棋,而我们,全部都在棋局里。” 李盛年这时候说道:“我们得掌握主动权。” 阿辞点点头。 乌瑰这时听了,也说:“之前还有屠苏岩的消息,现在可是杳无音讯,这让我们从何查验?” 阿辞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那个屠苏岩一定是知道什么,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来找她的下落,更何况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在小镇上的人烟消云散之时,就已经打草惊蛇,现在再重新查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夜晚过后,瑞羽悄然出现在城主府上,阿辞借着月光坐在床上,听着他说话:“查到泄露消息的人了。” 乌瑰暂时用灵力让阿辞感觉不到痛楚,跟着瑞羽一同出了城主府内。 距离关城十里的一个小村庄上。 两人披着月色来此。 他们站在树枝上,俯瞰着人烟稀少,灯火渺渺的地方。 这里才有十几户人家。 “你确定人就在这里么?” 瑞羽点点头:“错不了。” 阿辞立即翻身进入村庄里。 村中院墙很矮,院中栽种着一棵柿子树,柿子如今如同碧绿的宝石悬挂在树叶之中,在澄澈的月光下好像会发光似的。 瑞羽前去开门,阿辞跟上走进。 扫视一圈后,屋内的烛火还在亮着,传来孩童的嬉笑声,还有一个女人温柔的低喃声。 阿辞看了眼乌瑰,乌瑰会意,飘进屋内,随后飘出,然后说道:“他不在,只有他的妻儿在家。” 阿辞继而眸色渐渐寒了几分,她上前,白皙如同白骨般的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谁啊?来了。” 阿辞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扭头间挥手瑞羽的手中赫然出现许多的小礼品。 花生瓜果,腊肉香肠。 看人的标配。 门开了。 温柔眉目和善的妇人先是浅浅地看了眼阿辞,随即问道:“这么晚了,先生拜访有何要事?” 阿辞笑说道:“嫂子安好,我是张大哥的朋友,前些日子,张大哥同我一道做生意,前些日子,生意有了起色,今日特定来见张大哥,向他道谢。敢问嫂子,张大哥在吗?” 张嫂子微微笑了:“原来是麻子的朋友,快进来快进来。” 阿辞笑着走进,随后将瑞羽手中的东西一点一点放在桌子上:“听张大哥说嫂子的身体不太好,这是我夫人差我送来的,好让嫂子安养身子。” 张嫂子有些受宠若惊:“人来就行还带什么礼物?太客气了,替我多谢弟妹。” 此时这些东西原本的主人正在打着喷嚏。 阿左看着李盛年:“大人,是不是着凉了?” 李盛年摆摆手:“无事。” 阿辞笑着坐下,随后打量起了屋内的陈设,屋内构造简单,可以说是有些简陋,床边摇篮中的孩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阿辞微微一笑。 张嫂子端来了热茶,看到了阿辞的目光,笑说道:“这是我的儿子,已经四岁了。” 阿辞笑着接过热茶:“孩子长得真好看,一看就随嫂子。” 张嫂子乐呵呵地。 “麻子稍后才回来,你们先喝着茶,吃点点心。” “多谢嫂子,叨扰您了。” 瑞羽看着眼前的茶,摆了摆手:“嫂子,我就不用了。” 阿辞立即打着圆场说:“他觉浅,晚上不喝茶,喝了茶直接睡不着了。” 张嫂子:“哎呦,你看看我,这我都没想到,那你吃点点心。” 瑞羽抱拳:“多谢嫂子。” 阿辞和她谈论家长里短,或许是一见如故,阿辞编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和夫人,来博得了嫂子的同情心。 半个时辰后,就听到门外慌乱跌撞的脚步声,以及那一声声惊慌失措的:“娘子,娘子,娘子,越儿越儿。” 张麻子撞门而进,就看到了阿辞一身劲装袍子,手中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自己的夫人此时正坐在瑞羽身前。 瑞羽腰间挂着暗箭袋。 目光阴冷地盯着自己。 这两个人是谁? 阿辞笑着扭头看到张麻子时,笑呵呵地:“哎呦,张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呢?” 可是张麻子眼尖一眼就认得那双眼睛。 加上外面自己家周围稀稀落落站着的玄衣阴司来看,也不难猜出,来找他的人是谁? 只是孩子此时就在别人的手中。 而夫人也正在受着别人的威胁。 张嫂子起身:“你怎么才回来,辞兄弟都等了你好长时间了。” 张麻子为了不露出破绽,让夫人担心,尽管心脏突突直跳,心慌手抖,心底骇然,但是面上还是露出僵硬至极的笑容:“是,是么?” 阿辞此时笑说道:“张大哥,越儿很聪明,才四岁就会认人了。” 张麻子现如今怎么可能听不出话外之音。 他直接想跪下了。 明明,明明自己已经逃离得很远了,明明是自己亲眼看到那些人把他抓走的。 怎么他就是没死呢? 现在再次出现......是.....是来要他全家的性命的么? 第四卷 关口 第六十三章 郊外的草地上,张麻子匍匐跪地拼命求饶,那头磕在石头上,鲜血在他的额面上蜿蜒流下,看起来触目惊心。 阿辞站在他跟前,无所谓他的求饶,还有那些说烂了的俗话。 瑞羽站在张麻子身后,冷冷地看着他,等着阿辞的下一步指示。 只看得阿辞缓缓转身,睥睨着眼前的人,她的眸子冷冷的,仿佛镀满了冰霜,眼底之中是不耐,她开口道:“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些?” 张麻子立即闭嘴了,不再言语,这时,阿辞缓缓蹲下,盯着他惊恐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忽悠?” “不,不是的,不是的大人!” 猛地,阿辞揪住他的衣襟,直接将他攥住,手上不知道从何处来的绳子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她面色阴沉,眸底饱含着凶光,带着对生死的淡漠:“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 张麻子神色痛苦,喘息越来越微弱,阿辞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妻子,儿子,我都不会放过。” 等到张麻子眼目充血之时,阿辞才缓缓松开手。 张麻子倒地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剧烈的咳嗽以及干呕让他心惊胆战。 可是现在的他根本就来不及缓一下,紧紧抓住阿辞的衣袍角落,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哭腔,可怜至极地拼命哀求道:“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可以做到的,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妻儿。” 阿辞声音略低,却带着足以直击心灵的压迫感:“机会?我从来不给背叛我的人任何机会。”她缓缓走至张麻子身后。 随着话音刚落,冷剑出鞘的声音猛地划破空气,森然之下,冷剑俨然搭在了张麻子的脖子上。 张麻子这时慌忙喊道:“我知道火狐族的首领是谁?!他现在就在关城之中!他就在关城之中!” 乌瑰扬笑:“成了。” 阿辞和瑞羽相视,只见阿辞嘴角扬起邪笑。 随而,她对张麻子说:“可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长剑收起,与瑞羽一同踏风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城主府上时,阿辞正巧来到长廊处,正要进屋,阿寻出现了。 “小辞哥。” 阿辞扭头一看,笑了笑:“你怎么还没去睡?” 阿寻微微低眸:“是不是有什么任务?我可以替你去完成的。” 阿辞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拍了拍阿寻的肩膀:“没有的事,你现在就好好跟赵扶桑学武功,到时候我可要让你护着我的。” 阿寻:“功法我还在练,但我也能够为你分忧解难。” 阿辞点点头,面容欣慰:“看来小孩儿是真的长大了,懂得为我分忧了。” 阿寻不语,月光下,他漆黑的瞳孔微亮着。 “我就是闲的没事儿,出去走了走,顺便查查筝线蛊的下落,这不,什么也没查到,脚还疼,就回来了。” 阿寻这时候才发现阿辞如今是靠在门上。 他赶忙将阿辞扶进屋内,搀扶他坐下后,立即运掌灵力为她疗伤。 “这是你好不容易才修炼好的,别浪费了。” 阿寻却说到:“我也用不到,还是小辞哥比较重要。” 阿辞笑着抚着他的头:“小孩儿,你生辰你想怎么过?” 阿寻抬眸看着她,笑意浓浓:“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年生辰,小辞哥都在我身边。” 阿辞暗笑着说了声:“傻小子。” 阿寻照顾她睡下后就离开了,可是阿辞却久久不能入睡,她起身坐起,召唤阴司出现。 “祭司在何处?我要见他。” 阴司半跪在地,垂着头:“祭司久游在外,下落不明,我等也不知。” 阿辞一掌狠狠地挥在阴司面上,阴司倒地,而又赶紧起身:“主上恕罪。” 她问道:“你们当初为何那么轻易就臣服于我?是祭司的命令?” 阴司回答:“召阴令在何人手上,阴司就听命于谁。不敢违背,如若违背,便入不了轮回。” 这祭司还真是好手段,修炼了阴司,又创了召阴令。 这时,阴司再次说道:“这是其一。” 阿辞微挑着眉:“其二呢?” 阴司说道:“其二,我等皆为王爷马首是瞻。” 阿辞:“既是马首是瞻,我这儿,可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阴司接着说道:“我们早已签订了死契,主生,则我等皆生;主死,我等也不得苟活。” 她拿出召阴令牌,把玩在手中之时,她猛然想起了,另一块令牌。 无字令牌。 “查,查出这个令牌是谁的?” 阴司抱拳退下:“是。” 次日正午,一伙人吃过午饭后,赵扶桑就拿出一封信:“甲衙所衙君颁了令,这是师傅给我的书信。” 阿辞接过:“什么东西?” 赵扶桑说道:“师傅说,近日各城衙所相互勾结,结党营私怪象层出不穷,特命甲衙所执法司的大人南下查清贪赃枉法之案。” 执法司? 金山之事居然惊动了执法司的人。 李盛年听了却是眉宇间带着思索。 他们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阿辞放下书信:“那不是很好么?你担心什么?” 赵扶桑面露几分哀伤:“师傅让我回去协助执法司的人。” 阿辞还是不理解,甚至看不懂他究竟在伤感着什么,就听到他对自己说道:“阿辞,你放心,我处理完之后.....不,三天,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一定回来。” 阿辞哭笑不得:“为何三天?那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十天半个月的,你就不怕你师傅责怪于你?”她一顿,剥着坚果,“再说了,你不是一心追求去甲衙所么,现在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么?” 赵扶桑:“可是......” 李盛年打断了他的话:“此事非同小可,你师傅叫你回去,定是发生了大事,你回去磨练磨练也好。” 赵扶桑微微眯眼盯着李盛年,那眼底的恨意和厌恶一览无遗。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李盛年怎么想的?趁着自己不在,就欺负阿辞。 于是他开始警告着李盛年:“姓李的,我警告你,不许再欺辱阿辞,否则,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李盛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索性也没有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更别提听进去了。 阿辞听着一愣一愣的,这姓李的欺辱自己? 这赵扶桑还是多想了。 她无奈一笑,对她说道:“行了,你快点去吧,衙所中人现在恐怕早就等在城门口了,你再不去,回去路途遥远就剩你一人了。” 赵扶桑没有办法,只好对阿辞说道:“阿辞,我去了。” 阿辞点点头。 李盛年则是环着手站在阿辞身后,那眼底之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这副挑衅的模样让阿辞恨得牙痒痒。 赵扶桑离开后,乌瑰开始无聊起来了。 “我徒弟走之后,我可怎么办?” 阿辞略带着几分嫌弃的眼神看着他:“那么想他?不然,我把你赠与他,可好?” 乌瑰哂笑:“那还是算了,这愣小子,指不定就把我弄丢了。” 阿辞没再说话。 就只听的李盛年说道:“走吧,咱们去查查火狐族的下落?” 阿寻这时刚回来,听到李盛年口中的火狐族,于是问道:“什么火狐族?” 阿辞见他端来了药,然后接过,跟他解释道:“李盛年怀疑这火狐族的人还在城中。” 李盛年坐下:“此事非同小可,需尽快禀明城主,帮忙抓人。” 阿辞不禁哼笑:“帮忙?不给咱们添乱就不错了。” 瑞羽和九和如今在外查着火狐族的下落,只要张麻子与那些火狐族的人见面,就一定能够找到他们的主上。而这么多天过去了,城主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更别提派人寻找屠苏岩了。 说不定这城主早就被策反了,或者是被人放弃的一步棋。 李盛年自然懂得阿辞的话外之音。 也是一言不语。 阿辞喝了一口药,只觉苦得舌头发麻,她喝一口还要喝一口水,这样方能咽下。 阿寻看见后,翻袖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罐子,随即倒了两滴在碗中:“小辞哥,我滴了两滴花蜜,你尝尝,还苦么?” 李盛年将这一切尽收于眼底,他看着阿辞十分满意地点着头,喝着这药就像是喝着花蜜茶一般。 “良药苦口,你这番喝药,怪不得病迟迟不见好转。” 阿辞听了用勺子一下又一下地搅动着碗中的药,假意一笑:“我虚不受补,行了吧。” 阿寻听了眉头微微蹙起,眸色黯淡了少许后缓缓垂下。 里面装满了千头万绪。 李盛年听了,随后说道:“那你还贪甜?” 阿辞抬眼,看着他,神情仿若无所谓:“你管我。” 李盛年无奈不语。 最后还是阿寻和李盛年出去查了案子,阿辞脚伤还没好,于是也就留在了府上。 可是他们才刚走半个时辰不到,九和就来了。 九和落在窗棂台边上,阿辞走近,问道:“查到了?” 九和点点头。 随即就翻窗驾驭着九和离开了。 在空中飞翔的九和,化作一只巨大的大鸟,羽毛洁白如雪,嘴中一抹红点,宛若口含朱红,羽尾也是一抹红色,轻轻扇动展翅时,尤为漂亮。 乌瑰问道:“这屠苏岩会不会也在那里?” 阿辞:“保不准,先去看看再说。” 阿辞来到了张麻子家,瑞羽已经在山头那里等着了。 “小的拜见大人。”张麻子还是抖抖索索地下跪行礼。 阿辞踏地之时,根本不想和他废话,直接问道:“人在哪儿?” 张麻子这时候垂着头:“他们给小的一个任务。” “说。” 张麻子:“送一具尸体去乱葬岗里。” 阿辞微微一愣:“尸体?什么尸体?” 张麻子:“小的也不知道,今夜子时二刻,我要去城中街角三十三铺接货,我猜测,他们的主上很有可能也在那里。” 阿辞这时计从心头起,乌瑰看着她嘴角勾起的弧度,问道:“你是不是有计划了?” 她说道:“计划,我当然有,不过这还要你的帮忙?” 乌瑰:“需要我的灵力。” 阿辞:“我给你的秘籍你练到哪儿了?” 乌瑰:“第十九卷。” 阿辞笑了:“不错,今日可以派上用场了。” 乌瑰若有所思着。 就见到阿辞对张麻子说道:“今夜你不必去了。” 张麻子一愣,还以为是不想让自己活到今夜,吓得他连忙求饶:“大人,大人,求求您,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阿辞蹙眉:“怎么?你想在今夜死?” 张麻子立即抬头,眼里是清澈,他摇头如同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是,当然不是。” 阿辞:“若是这样,你要活,就必须听我的。” 张麻子应承了下来。 夜幕很快降临,阿辞坐在树干上,看着远方的夕阳消失,天幕逐渐黑了下来。 “快,快变。” 乌瑰努了努嘴:“要是知道你是要变化术,我才不给你呢。” 阿辞瞪了眼他:“别废话,快点!” 乌瑰也是只能无能狂怒。 子时一刻时,阿辞变化成张麻子的模样,来到了城中街角三十三铺。 街道上已经无人,打更的声音一声一声敲响,而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里已然有人影在等着了。 乌瑰说道:“你确定瑞羽打得过他们?” 阿辞低声道:“我相信他,若是这些小喽喽都打不过,他怎么可能会在残酷的选拔中脱颖而出?” 乌瑰轻笑道:“你还真会说服自己。” 阿辞:“这可不是什么说服自己,而是智略。” 乌瑰悄声自己喃喃道:“我看是智障。” 阿辞立即眉开眼笑,那表情看上去尽显谄媚,恨不得将腰低到尘埃之中。 “各位大人辛苦,小的来了。” 火狐族的人摆了摆手,打算赶紧打发了自己:“行了,赶紧带着东西走。” 阿辞笑嘻嘻的,双手接过那些人给的钱。 撇眼时,打量起了他们身后紧闭的杂货店铺。 还有那行车上包裹着的尸体。 她微微侧目,到了别后,就开始上路了,这时,杂货店铺开了。 她听到有人说道:“快,快,着火了,快打水了。” 阿辞嘴角扯起几分冷笑。 乌瑰嘿嘿笑着:“他们这把火放的还真是妙。” 阿辞赶紧赶着驴子离开。 等到了树林之外时,张麻子在那里焦躁不安地等着了。 “大人,大人。” 见到阿辞后赶紧跑了过来。 阿辞停下,解开了术法,随后掀起竹席一看。 已经凉透的尸体身上遍布着血痕,身上满是被鞭笞的痕迹。 是一个男的。 阿辞捡起掉在地上的令牌。 庚衙所的人。 看来屠苏岩还真在那些人手里。 第四卷 关口 第六十四章 张麻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神色带着无尽的谄媚:“大人,小的已经准备好了。” 阿辞并未理睬他,转而再次掀开那尸体上的破布,随即并指点额而起,一抹血气就这样钻入那死去的男人额间,缓缓地,她的瞳孔缓缓变红,骤然间,张麻子还在疑惑之际,那拖车上躺着的尸体猛地起身。 张麻子吓地双腿发软,连忙钻入车底,喊着救命。 乌瑰倒是见怪不怪,悄然来到那张麻子身边,继而轻轻呼气。 一股凉意让张麻子大脑空白,身体僵硬之际,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乌瑰哈哈大笑,指着张麻子对阿辞说道:“瞧,他就这点胆子。” 阿辞对于乌瑰的玩心有些无话可说。 这人也算是一介官衙中人,也算是炙汐域之中护国为民的忠勇之士,岂能裹上破草席就这样草草没入乱葬岗之中。 那人神情呆滞,面目惨白,僵直地站在阿辞面前。 她的眸底深不可测,带着浅浅的凶光:“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随后那人还真就听进去了,麻木地缓缓向前走去。 可是却不是街角铺子的方向。 乌瑰有些诧异:“杀他的人不在那里?” 阿辞没再说什么,随后扭身朝着他的反方向跑去。 乌瑰问道:“咱们不跟着他?” 阿辞:“不必,到时候我自会找到他。” 现在还是尽快与九和他们汇合,找到屠苏岩才是正事。 等到阿辞赶到那铺子时,铺子的火已经尽数扑灭,里面继而响起打斗的声音,九和扑闪着翅膀迅速带着瑞羽飞向云端之中。 还算不错,那些人叫喊着追了出去,阿辞趁机溜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杂货铺,里面的东西设施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这样越正常的店,现在看来却是暗藏着密道。 果然,乌瑰说道:“这牌架子后面不对劲。” 阿辞找寻起来那机关。 这里许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打斗,现在也是一片狼藉。 若是架子后的密道,那开关会设置在架子上的某件物品,或者是旁边的茶盏,花瓶。 她全部一一试验,却也无果。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蹲下,点起蜡烛,凑近那架子之中的缝隙处。 火苗飘动之时,她露出笑意,可是突然间,那架子缓缓从两边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人,戴着黑纱帷帽,元青窄袖劲装,身姿修长挺拔,银色护腕发着阴冷的光。 阿辞一惊,在看愣了一秒后,乌瑰大喊道:“他就是幕后主使。”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猛地展手眼看就要离去。 阿辞弯腰,随后将手边的绳子甩了出去。 绳子在她手中变成了鞭子,直接打在那人的手臂上。 他的衣服轻薄,灵力加持的一击,那绳子垂地时,阿辞看见了绳子上的浅浅血迹。 那衣服破裂开来,白皙的皮肉夹带着鲜红的血翻腾出来。 可是他的帷帽依旧不动。 他扭身站定,垂着的双手微微握起拳,脚步后撤。 看来要打架了。 随而,乌瑰将灵力渡给阿辞,阿辞有了力气,缓缓攥紧手中的绳子。 她眸色沉沉,目光阴冷,带着无尽的戾气。 “识相的话,把帽子摘了。” 阿辞沉声说着。 可是那人只听不回,继而迅猛上前。 他的攻势十分猛烈,阿辞扬鞭,鞭影如同渡了雷电的毒蛇,迅速冲向那人,那人侧身一闪,随后单手撑着旁边的柜子,随后扬腿便是一踢。 阿辞躲闪不及,继而被他踢中身子,身形一晃之下。 那人再次进攻,仿佛势必要将阿辞给打败。 可是那人却没有动用灵力。 拳掌交替之下,阿辞只能以守来对抗他。 两人身影交缠碰撞,阿辞每每掠过他的帷帽垂下的黑纱时,那人明显往后一仰。 继而,阿辞一掌化灵气重重推在那人的肩膀上。 肩膀受了伤,那人明显趔趄了一下。 阿辞借机施毒。 那人受了伤,身影摇晃,但是意志还算坚定,扔出几个雷火弹就迅速离开了。 乌瑰这时暗道:“不好,又被他逃了。” 阿辞见势就要去追,可是才迈出一步,急火攻心之下,那几根钉子仿若活了过来,拼命钻进妖骨之处,阿辞顿时仿若击雷在身,痛的她根本呼吸不了。 双腿一软,她闷声倒地。 她手攥地发白,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随而,一口黑血猛地喷涌而出。 “阿辞!” 乌瑰没有任何办法,运送灵力,可是阿辞的神情更是痛苦,她感觉到那几根钉子正在贪婪地吸食着自己的灵力,不管他输了多少,灵力丝毫没有为阿辞缓解痛苦。 阿辞倒地,眼皮沉重,身体的痛楚让她不得已瑟缩成一团。 “阿辞,阿辞,你别睡,你先别睡。你千万不要睡着。阿辞,阿辞........” 后面的话,阿辞就再也没听到了。 她的视线一片漆黑,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周围的白雪纷纷化为尖锐的白冰,包裹她,刺向她,遏制住她的呼吸,突然之间,她又置身于烈火之间,周围的火光砰然大亮,火舌如同有眼般,纷纷贪婪无妄地向她舔舐而来。她感觉自己的皮肉因为疼痛瑟缩全然皱在一起........ 顿时,天光大亮! 阿辞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白雾,雾蒙蒙的场面让她尽管如何揉弄自己的眼睛也不见好转。 她撑起身子,可是只要自己一用力,全身就如同刚被接好的模样,骤然钻心底的疼痛让她再次倒下。 这样的痛,已经过去了三年,为何,如今又再次席卷而来。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还是自己的梦?自己还在这层炼狱之中? “吱呀——” 开门的声音? 沉稳从容的脚步声,衣衫之间浅浅的摩擦声,还有腰间环佩的轻轻碰撞轻翠声。 是谁? 阿辞视线模糊不已,刚刚的疼痛让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有人轻笑了声,随即温润的嗓音开口说道:“阿辞,你醒了。” 槐序? 是槐序? 阿辞睁了睁眼,却也只瞧得见那人的轮廓,那面部的白皙,五官什么的也看不清。 她问道:“我为何?在这儿?”她的声音怎么了?那么沙哑,脖颈没有任何刺痛质感,也没有堵塞之感,可是听着为何那么喑哑。 槐序将药放下,继而对他说道:“你受伤了,我带你回来疗伤。” 阿辞有些不解,槐序怎么会在那里?自己在昏迷之后听到的声音便是乌瑰焦急万分地喊声,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你,你在何处找到我的?” 槐序说道:“在城中街角那边的杂货铺里,我刚进货回去,路过此地,就听到了吵嚷还有打斗之声,等到声音平息后,我进去一看,你就倒在一片狼藉之中。” 阿辞垂眸:“谢谢。” 槐序笑了笑:“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随而,阿辞双手微曲,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衣服的面料。 她心中骤然一紧。 槐序或是看出来了,解释道:“你的衣服上面全部都是血,为了疗伤,我就帮你换了一身,你别担心,没有女子看见,此事就我一人所为。” 阿辞再次道了声谢。 喝完了药,阿辞还是也有些担忧:“你,看到我的.......” 槐序回答:“身上的伤么?看到了。”他回答的从容不迫,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没事儿的,男人身上有点疤很正常,就像我,我也有,你不必在意。” “你也有?你哪里受了伤?” 槐序有些愣住,随后才听到他缓缓开口:“就是小的时候顽皮留下的,没什么大事。” 阿辞垂眸,用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可是却也只是一团晦暗不明的影子。 槐序说道:“大夫说了,你的眼睛没什么大碍,许是急火攻心造成的短暂失明,过几日就会好了。” 阿辞点点头:“谢谢你啊。” 槐序收拾着那些药瓶,发出清脆的声响,继而对他笑说道:“你都说了多少遍谢谢了,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槐序让她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阿辞一个人躺在床上。 “乌瑰?乌瑰?” 可是却无人回应,召唤也召唤不出。 现在她还是得把伤养好了再说。 她并指,开始对自己的眼睛用药,什么急火攻心,再这样下去,那几根钉子再不拔出来,自己的五感也会慢慢消失。 这视物之能微弱先前她就领教过,还好哑女给了她药。 今日用用,明日或许就能看见了,然后就离开。 也不知道九和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还有阿寻和李盛年那边,李盛年应该没有那么快恢复记忆,就算恢复了记忆,他也不会伤害阿寻。 她脑子里面一遍一遍回忆着昨夜和她过招的人。 那人的灵力不算太深厚,但是那功夫却不错,能够逼着她节节败退,在让自己防守之时还能够再次将自己的防守给解开,从而进行进攻。 可是饶是怎么去想,也觉得奇怪非常,那个人好像在每一招时都有压制住自己的动作的办法。 而且还能够很巧妙地化解自己的压制。 那个人显然很了解自己,而且还很了解长夏。 长夏? 那个人定是妖都中人,而且是以前自己认识的人,并且相当熟络。 是易骆么? 不,不会,阴司说易骆此时在西荒。 那么是谁? 槐序? 阿辞想到这里时,浑身发麻,她猛地睁开眼睛。 槐序?槐序又不会武功。他怎么可能....... 真是可笑。 在这两天里,槐序照顾着阿辞,天气好时,也会带她出去晒晒太阳,天气不好时,就和他在屋内看书聊天。 槐序的性格与以前相比虽然沉闷了许多,但是每每与人交谈时,还是雅量得当。 阿辞的眼睛也好了差不多,能够看清物品了,槐序也是又惊又喜,当即立断赏了那大夫好些银两。 “不住些日子么?” 阿辞摆摆手:“不了,家里还有孩子呢?” 槐序微微讶异:“阿辞寻到妻儿了么?” 阿辞浅浅笑着,眸子微垂:“妻子嘛,倒是没有,孩子倒是有一个。这几日我不在,他恐怕担心坏了。” 槐序见此,也不再挽留,送了送阿辞后,就与她拜别了。 回到城中客栈时,就见到阿寻正一脸愠色正要出门,看到阿辞时微微愣住,随后便是微微惊讶,转而向她跑来。 “小辞哥!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阿辞被他搂进怀中,她一吓,拍了拍少年的背:“我回来了,放手,勒死我了。” 阿寻放开她,眼眶显然红了。 阿辞哭笑不得:“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哭什么?” 两人走进去,正巧又见到九和,瑞羽,他们站在那里看到了阿辞后,神情很是沉重。 阿辞:“我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该查的东西都查到了么?” 瑞羽垂眸避开她的视线,九和欲言又止。 阿辞舒展的眉头再次缓缓皱起。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寻这时说道:“我们找到屠苏小姐时,她已经死了。” 九和听罢也接着说:“还有张麻子一家,也死了。” 阿辞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坐下,手指一遍一遍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她问道:“尸体呢?” 九和道:“屠苏小姐的尸体被城主带回去了,张麻子一家葬身火海。” 她缓缓呼吸,坐在那里,神情带着无尽的思索,又好像是眸底在酝酿着更深的杀意。 李盛年这时候回来,就看到阿辞,随后蹙眉上前就对她说道:“你去哪儿了!?” 语气颇为不善。 阿辞抬眼看他:“关你何事?” 李盛年面露愠色,听到了阿辞的回答,扭身离开。 九和面露忧思,上前说道:“这两日,李大人不眠不休到处寻找着你的踪迹,这样下去,他的身子会垮的。” 阿辞漠然着脸,冷声道:“我知道了。”她抬头扫了一眼大家,随而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这几日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这个人竟然能够先她一步消除所有的证据,很好,非常好。 这人是在挑衅自己。 阿寻柔声开口:“小辞哥,你没事儿吧?” 阿辞摇摇头:“无事,你们不必管我。李盛年那儿,我会去说的。” 说完,她起身,也往外走去。 他们现在已经不住在城主府,那么也就是说城主也已经被人煽动了。 是谁?到底是谁? 阿辞来到湖边,就见李盛年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还是第一次向他服软,还要说些好话。 寻了她两天? 真的假的? 虽说槐序租的房子在郊外,但是也不算太远,怎么可能找不到?再说,找她干嘛? 自己又不是去送死? 但是九和都这样说了,自己若是还在摆谱,那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难道就要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而让身边的人相继离开?生出二心? 这样,实在不太划算。 面子什么的,现在什么也不重要。 她挤出一个笑容:“李盛年?” 李盛年眸色微微一撇,神态漠然,好像还是在生气。 她继续说道:“谢谢你。” 谁能知道她如今也要不断地和别人说谢谢了。 不过,能办好事就行。 李盛年没有理睬她。 继而阿辞接着说道:“我那夜和火狐族的主上交手了。” 听到这句话时,李盛年的神色才开始微微变化。 第四卷 关口 第六十五章 李盛年蹙眉,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了?” 阿辞看到他的反应,微微疑惑,随后便打消了心底的那个微微冒出头的念头:“没有,我伤了他,他逃走了。” 李盛年没再说话,阿辞看着他继续说道:“听九和说,你这两日一直在找我?” 李盛年眼神躲闪:“.....没有。” 阿辞歪头看他:“真的?” 李盛年这时收回了神,他似乎带着几分挑逗,尾音上挑:“怎么?你好像有点失望?” 阿辞挑眉,扭过头,看向别处:“当然没有。九和现在也是学会骗人了。” 李盛年嘴角上翘,看向她时眼底之中的笑意缓缓在漆黑的眸色之中蔓延开来,再也收不住。 他半天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赶紧扭头看向别处。 她开口说道:“我担心此次火狐族还会卷土重来。” 李盛年这时眸色微沉,随即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会解决好的。” 阿辞侧眸扫了眼他:“你?你现在......”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说话间戛然而止。 李盛年问:“什么?” 阿辞抱手在身前:“没什么。你现在伤还没好,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还是算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李盛年看着她,眼底满是复杂。 夜色深重,阿辞独自一人来打了树林之中,黑河漫漫,一轮明月成为了河面上唯一一盏明亮的灯。 阴司化影出现,行礼,随即说道:“主上,有发现。” 阿辞斜眸:“说。” 阴司回答:“近日南下的是巳宸大人,据线报所示,妖尊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朝中尽是三王势力,现如今朝政出现贪污受贿是三王举报的,也是三王提出启用执法司来南下调查。” 阿辞拧紧眉头:“之前是何人散发妖尊崩逝的消息的?” 阴司解释道:“消息从西荒传下,但是消息的源头,我们不得而知。” 阿辞冷哼一声:“恐怕,此次又是三王在自导自演。” 自己贪污受贿,私下做着大逆不道的勾当,如今金山不见,他们再怎么调查,到时候被人揭发又是另一层死罪,到还不如先发制人,自己贼喊捉贼,随后查到了也是随便牺牲一个替死鬼,这件事情,也会不了了之,事情结束后不久,又可以秘密进行。 这样的计划,恐怕不会是那个草包想的出来的,应该是五王给他出的主意。 五王的势力借由着三王而壮大,私下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了三王的多少,若是两人内斗,或许又会是一场好戏。 不过现下就是尽快解决掉屠苏岩的事情。 尸体被城主带了回去? 城主毕竟也是被屠苏氏的人推举而上的,如今大船已沉,看样子,这城主已经另择大树。 这时,一抹血气出现,阿辞抬起手,冷眸看着那血气。 随而,她嘴角一扬:“走。” 跟随着血气来的方向,她的身躯逐渐僵硬起来,她眸底是不可置信,眼前的屋子是槐序住的地方,当初她疗伤的地方,为何血气会在这里? 怎么会是这里呢? 槐序....... 阴司已经准备就绪,问道:“主上,是否攻进去?” 阿辞身子僵硬,她怔然抬起手:“见,见机行事。” 她的心一阵扯痛,她抬起手,好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推开门。 门内的东西一切如旧,她屏息缓缓走进,她内心在挣扎,脑海里面浮现出的是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所有画面,她同样也在挣扎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说,是假的,那些人要挟着槐序,现在他正处于危险之中。 阿辞挥手,换上了玄衣,左手一沉时,手里赫然握着长刀。 她侧眸。 阴司得令,迅速闪进四周埋伏而起。 突然间,屋内猛地响起巨大的声响,阿辞踏脚化影进入,黑影闪身处,阴司立即将那些人抓住。 可是就在众人打斗起来时,槐序被人抵着脖颈缓缓走出。 那人依旧戴着黑纱帷帽,槐序嘴角溢血,眼眶微红。 阿辞冷眸盯着那人。 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她在庆幸,庆幸槐序并不是那个人。 他身后的那个人沉声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阿辞顿住脚步,随后抬手,阴司杀了那些人。 她面具之下的双眸暗沉无比,周围已经没有了火狐族的杀手,只剩下那个人,阴司将他包围起来。 阿辞:“你觉得,你现在还逃得了么?” 那人抵着脖颈的剑再次收紧了几分,槐序脖颈缓缓溢出鲜血,他喊道:“快!快杀了他!快!” 阿辞拧眉犹豫着。 如果自己不能够一击毙命,那么那个人或许会伤了槐序。 那人好似笑了:“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他!” 她沉声警告着:“你是在找死。” 那人扬言讽刺一笑:“那就试试看,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割破这人的脖子快?” 阴司撇看着阿辞,见阿辞无任何的举动,他们也不能够轻举妄动。 阿辞的心脏在缓缓颤抖,这样的事情还是再一次发生在自己面前。 四年前,槐序来营地来看她,那夜敌寇偷袭,也是像今日这般,敌寇首领用匕首抵在槐序脖颈上,逼她退兵。 那时候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搭弓拉箭干脆利落地射杀了那敌寇首领。 箭羽从槐序脸侧划过,划出浅浅的血红,还好没留下伤疤。 或许是那次的惊吓,槐序大病一场。 这回,阿辞将手中的长刀丢下。 阴司各个惊诧。 槐序的神情也是微微一愣,继而,他听到一身玄衣的人说道:“放了他,我来做你的人质。” 阴司一听,“主上,三思。” 阿辞却是耸耸肩,摊开手说道:“如你所见,你想要一条活路,就只能用我来要挟他们,但是你若是再这番纠结下去,到时候我们的人来了,你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那人迟疑了一会儿,随而说道:“你,你把身上的武器全部扔在地上,然后慢慢走过来。不许耍小聪明!” 阿辞一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随后她将自己腰间的各种药瓶全部丢下。 看到药瓶的那一刻,阴司们已然了解,他们也微微后撤。 阿辞双手抬起,缓步走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直接将槐序一推,继而寒刃就这样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阿辞倒吸一口凉气。 槐序眼眸微微一动。 阿辞:“走,离开这儿。” 槐序迟疑了一会儿,接着听到他说道:“你若是在这儿,我也不好施展我的拳脚。” 槐序点点头:“......谢谢。” 随而,他跑了出去。 那人的手微微颤抖着,阿辞不禁冷笑:“你也真是可以啊,受的伤到现在还没好?” 那人:“闭嘴,让你的人退后。” 阿辞却是笑着:“杀了他。” 那人声音一颤,手上的力气也重了几分:“你说什么?!你真的不怕死么?!” 阿辞:“你觉得现在怕死的人,是谁?”她的声线低沉婉转,每一声都直勾他的心里。 恐惧感席卷他全身,明明做好了送死的准备,可是如今,如今....... 这种感觉就如同在死亡的恐惧之中慢慢地饱受着煎熬。 他的手渐渐发麻,阿辞森然笑着,他吼道:“闭嘴!别笑了!闭嘴!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你得快点,下手要重些,这样血才不会溅到你身上。” “.....闭嘴!别说了!闭嘴!” 阿辞轻轻动手,看不见的毒药粉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了那人体内。 只见那人身体绵软无力,猛地骤然倒地。 阴司一举围了上来。 阿辞抬手,手腹上一阵湿润,她低眸一看,面露几分不悦。 斜眸间,那人痛苦倒地,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她上前,抬脚一踹,那帷帽被踢掉后,露出的是一张极具普通的脸,她微微蹙眉:“把他扶起来,脱掉他的上衣。” 阴司们照办。 阿辞抬眼,面露几分不耐之色,看到了肩膀上的鞭痕,还有肩头的青肿。 伤几乎对的上,可是...... 这伤却是新伤,起码才一天。 阿辞手执匕首,尖锐的一端轻佻起那人的下颌,她眸色漆黑无比:“说,人去哪儿了?” 那人一副视死如归般,嘴角扬起一抹讥笑:“不知道。” 阿辞看着那屡血气在那个人周身消散,她没有再多问,手腕一转间,那淬满剧毒的锋利匕首就这样径直划破那人的喉管,紧接着,鲜血喷溅而出,阿辞闪身离开。 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轻飘飘地说道:“那你可以去死了。” 那人拼死捂着喉管,倒地那一刻,刚好听完阿辞最后的话,才气绝身亡。 烟消云散。 阿辞一行人离开,却碰到槐序还在屋外等候。 看到阿辞时,他眸色闪过几分欣喜,他松了一口气,随即上前,抱拳道:“多谢大人相救。” 阿辞愣了几秒,随后回过神来,抬手,沉声道:“近日关城不太平,先生还是另寻他处吧。” 槐序点点头,眸光真挚温柔,他抬手作了作揖后便离开了。 阿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眸微垂下。 她回到关城后,开始细细地端详起了那块火狐无字令牌,拿出黑石时,点了抹血气在其中,黑石才开始有了反应。 乌瑰的魂影慢慢出现,继而缓缓睁开眼睛,仿若隔世般望了眼周围,阿辞说道:“别看了,先来看这个。” 乌瑰好像还在恍惚之中,继而看着阿辞,便说道:“你没事了?” 阿辞摇摇头:“没事。” 乌瑰坐下看着她手中的那块令牌,“这不是当初我们从那个人身上搜来的么?” 阿辞点点头:“没错,我担心的是,李盛年或许和火狐族有点关系。” 乌瑰讶然:“怎么可能?” 阿辞蹙眉:“我仔细想过,之前我们遇到李盛年时,他受了重伤,而且很有可能是从栎阳城逃出来的。当时,我们兵分两路,去查筝线蛊的下落,李盛年也是在那时遇到了伏击,这一路下来,瑞羽是没有可能的,若是其他的杀手,李盛年的身手收拾他们也是绰绰有余,但是,若是缜密的布局,再加上埋伏.......” 乌瑰开始往下接话:“你是说,这些人是冲着李盛年去的。” 阿辞点点头:“还有之前,李盛年身上的毒,这种毒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定时服用,若是毒发,就算压制了,等到下一次毒发或许更痛苦,有人是用毒药来牵制住李盛年。而那个人恰巧和火狐族有关系。” 乌瑰这时候却说道:“但是这火狐族不是冲着关城来的么,怎么会和李盛年扯上关系?就算有人用毒牵制李盛年,那你又怎么能够确定那些人就一定和火狐族有关系呢?” 阿辞抬手摩挲着那令牌,眉宇间是沉思:“你莫不是忘了,这李盛年是西荒的殿下,继而能够登上王座执掌西荒之人,炙汐域于西南荒,与其国度只隔着一条湖海,你觉得,饶是这几年炙汐域与西荒的战事此起不休,这西荒之王没有一统之心?更何况,东方品月之事,你不会没有印象吧?” 乌瑰眼眸之中闪过几分惊骇之色:“那日,我们去绣坊,他就没和我们一起去。而是去了二楼雅间。” 阿辞:“他当初要查的并非是案子。” 乌瑰这时候又再次说道:“和火狐族有关?李盛年一直在暗查的都是和火狐族有关,而且在栎阳城之中有了些许的眉目,所以才会被火狐的人追杀。”他神色骤然一变,“火狐族的人想要控制住李盛年,从而攻占西荒?” 阿辞点点头:“......只是,不知道李盛年究竟查出了什么?才能让火狐族的人不惜杀死他,一定是至关火狐族内部之事。” 乌瑰这时候眼眸一亮:“那我们现在就跟着李盛年不就可以查到他们的主君了么?” 阿辞蹙眉:“这李盛年现如今记忆还未恢复。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这样看来,现在我们需要去看看屠苏岩的尸体。” 乌瑰望着窗外的月色:“现在?” 阿辞点点头,起身就要翻窗:“当然,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乌瑰没有办法,只能跟上。 在路上阿辞问道:“你对那天的事可还有印象?” 乌瑰摇摇头:“那人轻纱下面还戴着面具。” 阿辞面色有些不悦:“裹那么严实?生怕别人看到他。还有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乌瑰这时候细细沉思着:“他的拳脚招式和你的一模一样。” 阿辞看着他:“你也看出来了?” 乌瑰疑惑:“你为何要说‘也’?” 阿辞:“那日我与他打斗,力量术法我现在根本不及他,但是拳脚招式,我定不会输他,可是那人却没有用术法,而是赤手空拳来打斗,我屡次被他压制,他好像熟悉我的一招一式。” 乌瑰问道:“会不会是你以前的部下?” 阿辞摇摇头:“不,不会,我的部下就算见过,也无法复刻。” 第四卷 关口 第六十六章 来到城主府后,阿辞站在高楼屋檐上,俯瞰着眼下的一切,城主府瑰美壮大,堪比话本之中凡界所谓的王宫。 四处灯火葳蕤,她翻墙踏瓦,找到了城主的寝宫。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城主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回到寝宫内。 她半蹲在屋檐上,掀开一块瓦片,观察着底下的情况,城主在丫鬟仆从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准备回到床上就寝。 婢女们吹熄灯烛,只留几盏后,就下去了。 可是就在这时,有个人影却走向城主的床榻,城主起身牵着她的手,继而浅浅一吻。 紧接着就听到了几声嬉闹声。 阿辞和乌瑰相继一愣,相视一眼后,乌瑰给寝宫附近设了结界,阿辞悄然退下,从窗子里翻了进去。 听到了声音后的城主,嬉闹声戛然而止,随后就听到了城主暗声道:“何人?!” 阿辞点燃一根火烛,并指一挑,毒药悄无声息进入城主体内。 她嘴角勾笑:“城主,是我。” 城主猛地掀开纱帘,袒胸露背,身后的女子更是惊慌地瑟缩进被褥里面。 城主拧眉:“你是何人?!” 阿辞亮出令牌,城主看到手中的黑纹无字令牌后先是一惊,随即神态从容起来:“是你们,找吾有何事?” 阿辞拿着烛火靠近,侧眸看着城主身后的人,乌瑰说道:“看来这城主是火狐族的人。” 她问道:“屠苏岩的事情可解决干净了?” 城主起身,穿好衣服:“大人交托之事,我怎敢不认真,放心吧,那屠苏岩早就化为灰烬了,府衙中的人什么也查不到。” “那,那些人呢?” 城主先是疑惑,随后便恍然:“那些人吾也将他们打发出去了,他们不会再追查筝线蛊的事了。” 阿辞眼眸一沉,抬手直接一掌挥在城主那不知有多厚的脸上,城主一吓,猛地跪地,开始求饶。 “大人,大人,吾不知道吾做错了什么?还望大人明示?” 乌瑰倒是一笑。 她眼眸沉沉,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怒意:“打发了?不会再追查了?你确定?那为何我们主上受了伤?险先被发现?!!?你就是这么办事的么?!” 城主开始慌了:“主上,主上受伤了?” 阿辞挥拳一拳打在那城主脸上,还狠狠地揍了几拳。 打的那城主拼命求饶也不敢还手。 阿辞威胁道:“我们主上差我给你带句话,既然你做不了,有的是能者居住。还望城主好自为之。不然,美人,金银财宝,权力,都会烟消云散,就是你的黄粱一梦。” 城主立即拼命磕头:“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还请主上再给我一个机会,再给我一个机会!” 阿辞语气决绝冰冷:“主上只让我带话,没说给你机会。”说完,就扭身就要离开。 城主立即扑了上来,直接抱着阿辞的腿,继而满面青肿,苦苦哀求道:“大人,大人,求求你,帮我在主上面前说句好话,求求你,日后有什么好处,我定会记得大人的恩情。” 乌瑰一笑:“上钩了。” 她嘴角一翘,面具下方的眸色带着狡黠:“城主,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我岂是那般不认情面之人?” “是是是,大人一看就是通情达理之人,大人请赐教,请赐教。” 阿辞略微迟疑,接着说道:“你去将屠苏岩的骨灰拿给我,我回去向主上交差,随后,你将那几人赶出关城,我也好向主上禀明,你将这些障碍全部扫除干净了。” 城主没有任何的思考,直接头如捣蒜般,拖着一身伤痕,跌跌撞撞地拿出屠苏岩的骨灰。 阿辞接过,她再次强调:“记住,一定要全部赶出咱们关城,主上说了,关城之中不允许存在害群之马扰了咱们的计划。” 城主这时却夹杂了一点自己的想法,他说道:“可是上一次主上不是说,让我监视好他们么?他们有任何的举动都要如实汇报给主上。” 阿辞沉默着,城主吓得急忙下跪,瑟瑟发抖起来。 她说道:“主上之令,岂是你我能够随意揣测的?总之,事情办妥后,我会如实向主上禀明,届时,主上会亲自来见你........” 来索你的命。 城主接着拼命叩谢。 阿辞嘴角勾笑,拿起便走了。 乌瑰在身后笑着:“你这招还真损。” 阿辞一笑:“我现在知道为何我们的每一步都会在他们之后了,之前是救屠苏岩的那次,还有杂货铺那次。说什么那些士兵都是来保护咱们的,现如今都是来监视。” 乌瑰这时问道:“那咱们现在该如何?” 阿辞沉思道:“之前九和与瑞羽不是去跟踪那个放回去的诱饵了么?我看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人根本就是已经知道,早就把那个人给杀了。” 乌瑰点点头。 回到客栈之时,已经天光大亮。 阿辞刚回到房间,将屠苏岩的骨灰收好时,门就被敲响了。 是阿寻的声音。 “小辞哥,小辞哥,城主府上来人了。” 阿辞答应道:“我穿个衣服就下来。” 阿寻:“好。” 阿辞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下了楼时,九和,阿寻,瑞羽,李盛年站在一楼大厅里,周围是城主府上的士兵,领头的是城主身边的亲信。 乌瑰不觉惊讶:“这么快?” 阿辞笑着下楼,寒暄道:“大人来这么早?可用过早膳了?” 阿寻站回阿辞身旁,神情冷漠地盯着眼前的人。 那位‘大人’开口道:“城主命你们今日午时之前退出关城!” 李盛年眸色一沉,刚要开始辩驳,阿辞就问道:“为何?可是城主要我们做什么?” 那人略带着几分鄙夷,捏着尖锐的嗓音开口道:“城主之令,自有考量,岂是你能够揣测的?!” 阿辞笑呵呵地:“也是,也是,大人来一趟也辛苦,这些碎银就当作大人的茶水钱了,大人放心吧,我们收拾收拾东西,立刻就走。” 那人低眸掂了掂手中的碎银:“你倒是懂事,可不要让我为难。” 阿辞谄媚地笑着:“那哪儿能啊?前些日子在城主府,幸得大人照顾,大人此次办好差事,定能够平步青云。” 入葬黄泉! 她笑意背后是冷意。 那人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甩着他的尘仗就走了。 阿寻这时说道:“看他嚣张那样儿!小辞哥,你为何还要给他钱?城主这么做分明就是想要过河拆桥。” 阿辞笑着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出了城我再和你们说。” 九和与瑞羽倒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九和说道:“我去收拾东西。” 阿辞对阿寻说道:“你也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阿寻去了。 这时,阿辞坐下来倒了杯水,李盛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么?” 阿辞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城主既然要我们走,那我们就走呗。” 随后阿辞带着笑意的眼神轻轻往楼上撇去。 李盛年会意,轻轻看去时,只见有两人平民装扮,可是那眼神和注意力尽数放在他们身上。 才刚出了城门,那城门便猛地关上了,看样子是发觉了。 阿辞对众人说道:“走,路上说。” 李盛年暗中递了个眼神给阿左,阿左会意悄然隐下。 到了半路,阿辞说道:“杀害屠苏岩的人是城主。” 这时瑞羽说道:“那日,我们跟踪那人,在半路上时,那人就被杀了。” 阿辞说着:“看来早就被发现了,暗中有火狐族的人在监视着我们。” 阿寻拧眉:“那我们这么一走,他们岂不是会发现?” 阿辞却扬唇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放心吧,现在他们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李盛年静静地看着阿辞,随后问道:“你有什么计划么?” 阿辞先是迟疑了一下,接着又笑着说道:“其实,那个火狐族的首领一直在我们身边。” 李盛年心中咯噔一下,抓着缰绳的手陡然收紧,眼眸是不易察觉到的紧张。 九和疑惑:“何人?” 阿辞摇摇头:“不知道,我和他交过手,挺厉害的。” 阿寻这时问道:“你受伤了?” 阿辞摇摇头,嘴角扬起坏笑:“我怎么可能受伤?我就算是灵力不济,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还是能够脱身的。” 阿寻嘴角浅浅一笑,瑞羽开口道:“所以,屠苏岩真的死了么?” 阿辞点点头,一副从容淡定,毫无沉色:“死了。” 众人皆是有些惊愕。 阿辞这时候说道:“放心吧,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凶手不会得意太久的。” 接着阿辞细喘一口,好像如释重负,但那眼眸之中却满是沉意和凝重。 “现如今世道不同喽。” 众人皆是不理解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她嘴中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杂草,握着缰绳的手嶙峋如骨,太阳一出来,好像能够将它晒化,只剩下一堆白骨。 阿辞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下一颗疗伤晶石的出现,还能不能撑到回到妖都。 照这样下去,火狐族的人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可没有太平日子可过了。恐怕会像李盛年似的,天天被追杀。 到了日暮夕阳之下时,他们来到一条清水河边,下了马,稍作休整。 阿辞盯着眼前波澜不惊却潺潺流动着的水面,眼中却满是疮痍沧桑之感。 李盛年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继而问道:“你把那城主怎么了?” 阿辞扬唇勾笑:“都一路了,你现在才问?”她转眸看着他,“我灵力低微,就连自保都困难的人,还能把他怎么样?” 李盛年显然是不信,不是不信她没有自保能力,而是不信她真的没对那城主做什么? 见阿辞不想回答,李盛年索性也没再多问,到时候阿左会来告知他的。 身后的阿寻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背影,那眼眸如同波澜不惊的深渊,可是里面的沉色却是在暗流涌动着。 李盛年拿出一块饼递给她。 阿辞接过,然后就听到李盛年问道:“你对那个孩子了解多少?” “谁?孩子?阿寻?” 李盛年点点头。 阿辞感叹道:“和我一样的苦命人。” 可是李盛年却无法形容那个孩子的不对劲儿的地方,之前两人一同追查下线索,那个孩子不仅有缜密的头脑,还有超越年纪的沉稳,还透着那么一股阴险之感。 阿辞戏谑地说道:“你不会是想跟我说阿寻的坏话吧?” 李盛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许久后,阿辞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她吃完了饼子,将手上的油往身上一擦,然后就要走。 李盛年暗暗道:“小心一些。” 阿辞哼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夜幕很快降临,现如今他们已经离关城有些距离了,那些人再怎么找也不会很快找到他们。 城主府上,府中士兵皆被面戴火狐面具的人压制住,一排地跪在过廊上,院中。 城主执政大殿上,城主瑟瑟发抖着,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眼里是恐惧是害怕,密汗淅淅沥沥从额头,脸颊脖后流下,尽管这样他也不敢乱动,擅自去擦拭。 一介城主,就如同胆小鼠辈般颤抖着跪在那尊椅之下。 一群人来袭,一个身着朱墨劲服,外面着一件古香缎云丝披风,墨黑长发循规蹈矩地用黑金镂空发冠束起,气势恢弘,戴着红金火狐面具大步走来。 城主一听见身后的声音,赶紧跪着扭身,急忙跪歉。 “主君饶命!主君饶命!小的被贼人所迷惑,犯下滔天大罪,还请主君给小的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人直接略过他,径直坐上那城主尊椅上,他唇瓣轻抿,双手一展,摩挲着身前的桌案,眼下的人头低的宛若鹌鹑一般。 那人开口:“城主大人既是屠苏氏的人,那便自行去和族人团聚吧。” 声调轻柔,语气轻飘,但是话外之色却是带着几分阴冷气息。好像根本没有把他的性命放在眼里,也从未将自己视为他的手下的绝情。 就是对待一颗弃子般的态度。 城主不敢置信地抬眼看着他,那位神秘的主君,瞳孔微震,眼眶微红间,里面盈满了泪水,他声音颤抖,再次大行叩拜:“恳请主君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恳请主君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恳请主君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他接连说了三遍,每一遍说下,那头磕在地砖上,一声接着一声。他的声音凄厉嘶哑,尾音颤抖。 可是那位主君却是微微倾身:“我让你去和你的族人团聚,你难道不该谢恩么?”他一字一句颇具威慑力地说出,那震慑之色让城主跪着的身子颤抖,他低泣着。 知道此次必死无疑。 继而,没有任何的办法,他缓缓抬手,猛地叩拜:“小人,谢主君大恩。” 接着,主君身前的人将手中的剑扔下。 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大殿,可是就在剑落下之后,那些跪着的士兵身后的人抬起手中的武器直接手起刀落,尸体一具一具倒下。 城主泣不成声,颤抖着手缓缓捡起那把剑。 突然,说时迟那时快,城主猛地拿起剑就要冲向主君。 主君却根本毫不在意,他连微微动身也没有。 身旁的另一人上前直接一掌,将城主击毙,城主重重地砸在那身后的柱子上,当场咽气。 主君站起身,那些死去的士兵缓缓飘散。 火狐族的人悄然退下。 “主君,追么?” 那主君摇摇头:“不用追了,他会自己回来的。” 第四卷 关口 第六十七章 夜晚众人都在熟睡当中,阿辞却怎么也睡不着,乌瑰此时坐在她身边,问道:“既然你说火狐族的人是冲着关城去的,那为何我们还要离开?” 阿辞闭目养神,却用心声来与乌瑰交谈:“谁说我要离开?” 乌瑰不解:“那为何要出来?还走了那么远?” 阿辞说道:“我是让他们几个先行离开,我到时候还要回去。” 乌瑰不禁讶然:“就你现在这副样子,你要回去?回去干嘛?自投罗网?” 阿辞嘴角轻扯弧度,虽然闭目,但是仍然在她面上看到了几分稳操胜券的模样。 “自投罗网?不是还有你么?他们帮不上忙,后面还有很多事能让他们做的。” 乌瑰拧眉,越来越看不透阿辞究竟在想着什么。他冷不丁地问道:“你是担心他们会因此受到伤害吧?” 阿辞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睁开眼睛,她坐起身来,抬头看着天边挂着的圆月,轻声感叹道:“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的圆。今日便是十五了。” 乌瑰索性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阿辞。 随后阿辞说道:“那关城之中可能有下一块疗伤晶石的下落。” 乌瑰蹙额:“我为何感应不到?” 其实阿辞也不确定,但是她心中就有一个声音在指引着自己,那里一定有疗伤晶石。 还有....... 也不知道槐序如何?有没有安全了? 阿辞扭头看了眼他们,随后悄然离开了。 清晨之时,阿辞回到了关城之中,她戴着帷帽,看向告示栏上张贴着的自己的画像。 乌瑰这时说道:“嘿,画的还真传神。” 就在此时,她轻瞟一眼身旁的人,俨然是五湖四海的赏金猎人。 这何时自己的出价那么高了? 乌瑰这时却说道:“这李盛年的赏金还真高。” 阿辞闻声看去,自己的赏金才是他的零头? 这时一个壮汉开口讽刺道:“就这么一个痨病鬼还需要我们动手去抓?乍一看,明明是只瘦猴子么?” 继而周围响起哄堂笑声。 乌瑰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笑阿辞还是在笑那些人。 阿辞见状直接一拳敲在乌瑰头上,乌瑰吃痛捂头。 “你有病啊!” 阿辞冷眸一瞪:“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乌瑰撇嘴,愤愤不平着,这时城内沉重的钟声悄然响起。 街道上的行人,各个驻足,面露几分惊讶。 “这城主怎么突然间就崩逝了?” 阿辞却一点也不意外。 随着丧钟响起,街道上疾驰奔来的马蹄声接着响起,行人各个躲闪起来。 阿辞看着那些远去的人,手却被人用力一抓,接着自己就被拉了出去。 阿辞刚要运毒,就看到槐序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往无人的巷子里面走去。 继而将她拉进了一个宅子里面。槐序警惕地往四周看去,确认没人后才赶紧关上门。 阿辞摘下帷帽,抬眼打量着这个小宅子,里面挂着一些还未干透的书画,院中还摆着书桌和笔墨纸砚。 花架上爬满了赤红夺目,粉红如霞的玫瑰,浪漫优雅的藤萝........ “你怎么在这儿?知不知道现在全城的人都在找你。”槐序面露几分担忧和紧张。 那往日里都是和颜悦色,温柔优雅的风度现在尽数收敛了几分,阿辞见了一笑。 槐序微微愣住:“你,你笑什么?” 阿辞放下帷帽,走到花架边,说道:“我在笑,平日我见你时,你总是一副书生之气,平淡如水,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般拧眉质问。倒是觉得新鲜,不免笑出声,还望见谅。” 槐序微微一怔,随后想起自己要问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于是接着说道:“真的,现在城中到处是你的画像,你做了何事?惹恼了城主?” 阿辞倒是神情淡然,事不关己地说道:“不过是几张画像罢了,你还真相信就凭着几张画像就想找到我?再者,城中响起丧钟,城主已逝,就不必追责了。” 槐序眼中漫上几分忧虑,试探性地问道:“你,杀了城主?” 阿辞听了一愣,他怎么会这么想? 她一笑,摊开手:“你看看我这副样子,悬赏榜单上最低赏金的人,能杀了城主么?再说了城主府中士兵日夜严加守候,你觉得我能进去么?” 槐序接着问道:“那为何?” 阿辞摆摆手:“没多大事。” 槐序坐下,微蹙着眉头:“我前些日子来这里进货一批上好的卷料,在城郊外租了一处小院子,谁料,晚上的时候一伙贼人闯入,还好有路过之人相助。这关城不太平了,现在城中是只能进不能出,搞得人心惶惶的。” 阿辞也坐下,随后问道:“那晚,你没受伤吧?” 槐序摇摇头:“无事,得亏那几位好心之人,不过......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阿辞咯噔一下,摸向自己的脖子,轻笑道:“被树枝划到了。” 槐序起身:“我这儿有药,擦了好得快。” 阿辞没有推脱,她在思索,这时乌瑰出来说道:“奇怪,这关城难不成真的已经落入了火狐族的人手中了?这城主死了,不该寻找新的城主么?” 阿辞说道:“保不齐,那火狐族的首领就想自己当上这个城主。”她的面色冰冷,语气之中夹杂着浅浅的嘲讽。 槐序出来了,他修长好看的手挑起药膏,接着向阿辞凑近。 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阿辞微微抬首,眼底开始慌乱起来,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袍。 她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眼睛又好像不听自己召唤般,若有似无地瞟眼看着槐序。 阳光下,他的发乌黑垂顺,用一根竹簪束在脑后,额边垂下的刘海垂至眉头,他皮肤白皙细腻,鼻梁高挺,睫毛乌黑欣长微微垂下,每一下的眨眼,都好像羽扇般轻柔地扇进了她的心尖,她的心酥痒不已。 那唇瓣微微抿着,嘴角微微上扬。 那两片唇瓣很软,很软,继而,他微微呼气,帮她吹着伤口,可是她的身体逐渐燥热难耐,她慌了,她的心也慌了。 她知道现在这样不应该,的确不应该。 都结束了,他现在有他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已经是尘泥之人,不应该....... 她猛地起身,槐序吓了一跳,抬眼略带着不解看着他。 阿辞呵呵干笑着:“好了,谢谢。” 槐序笑着收拾好药膏:“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阿辞深吸一口气,慌乱地移开那带着笑意的目光,赶紧看向别处。 乌瑰知晓她的一切情绪,不免有些轻蔑和不理解地说道:“你这忍耐限度也不行。你现在是个男人,一个男人给你擦药,你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儿。” 阿辞略带着紧张:“我,我哪里脸红了?这,这天气炎热,晒的。再说了,心不跳那还是活人么?” 乌瑰挑眉,意味深长地抱手看着她:“再编,再编,多说无益,身体的反应才是最诚实的。” 阿辞微微冷眼下来,略带着几分威胁地看着乌瑰。 乌瑰顿时间哑口无言,嘟哝着:“就知道瞪我,就知道瞪我。眉毛下面两颗蛋不是眨眼就是瞪。” 槐序这时候再次出来,说道:“你今日就别出去了,呆在我这里吧,明日会有商队,我们一起离开这儿。” 阿辞却谢绝了:“不了,我还要去找人,就先走了,谢谢你的药。” 槐序却上前拉住她的手臂,然后神色略微凝重:“既如此,你要找谁?我可以帮忙。” 阿辞疑惑扭头:“你?” 槐序放下手,浅浅笑着:“你可不要看我只会看看书,画画山水,你不要忘了,我身边可是有护卫的。” 阿辞恍然,对啊,她怎么给忘了,槐序身边的虹砂和官飞,那也是军中一等一的高手,由他们保护槐序,槐序不会有事的,再者,她记得以前虹砂的追踪术可是很厉害的。 可是......她又不想欠槐序另一个人情。 好像是看出的阿辞的犹豫,槐序说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欠我人情?” 阿辞一怔,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 槐序说道:“既如此,等回到青阳城,你请我喝酒如何?” 阿辞爽快答应:“好,一言为定。” 槐序才发出消息不久,虹砂和官飞就来了。 看到阿辞时,官飞的眸色微微一变,但阿辞再次看去时却已经恢复如常,是自己看错了么? 槐序说道:“阿辞,你想找谁告诉虹砂就行,她的追踪术可是很厉害的。” 阿辞也毫不怀疑,然后只见阿辞拿出一块碎布料,继而拿给虹砂。 虹砂接过,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她问道:“找到之后带回来,还是将此人的所在地告知于你。” 阿辞:“告知我就行。多谢,多谢。” 虹砂点头下去了。 这时候槐序说道:“我要去西铺拿轴子,官飞会护你,你有何事吩咐官飞即可,不要自己一人行动。” 听到了槐序的嘱托,官飞上前看着阿辞。 阿辞笑道:“我知道了,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槐序一笑:“那我可要点贵的。” 阿辞:“成。” 槐序走后,阿辞一个人在院中转了转。看了看花草,看了看槐序画的画。 她不觉称赞道:“你家老板还真懂得生活,瞧瞧这花养的多好。” 可是却无人回应她。 阿辞扭头看着官飞,他就一个人站在廊上,手中握着短刀,静静地看着自己。 她上前,然后问道:“你从小就跟着你家老板?” 官飞撇了眼她,随后好像非回答不可似的,十分不情愿地回答道:“不是。” 阿辞佯装一惊:“官,飞,这个名字谁给你起的?你爹?你娘?还是你家老板?” 官飞微微蹙眉:“都不是。” 阿辞再次追问:“那是何人?” 官飞这时候耐心也没有了,索性直接回怼道:“关你什么事?” 哎呦,还是和以前一样凶。 阿辞呵呵笑着:“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话多了点,没有什么恶意。” 官飞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接近老板,有什么目的?” 阿辞掐腰而起:“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目的?” 官飞淡淡地抛出一个白眼:“鬼才知道。” 反正第一次见到眼前的这个瘦猴,他就没有什么好印象,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不是没见过世面,就是一个善于花言巧语的贼人。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图谋着主上的钱财? 自己得好好盯紧了才是,可不能让这个人坏了主上的大计。 阿辞大大咧咧地岔开腿坐在长廊上,问道:“有什么吃的没有?我饿死了。” 官飞冷声道:“没有。” 阿辞仰头看着他:“胡说,我明明闻到了烧鸭的味道。” 官飞:“在街上。” 阿辞挑眉,像极了一个无赖般欠欠地说道:“那你去买呗。” 官飞蹙额瞪了他:“你不要得寸进尺。” 阿辞却躺下开始打起滚来:“我肚子饿,我肚子饿,槐序没回来,我就要饿死了。我肚子饿。” 听着他无赖般的哀嚎,以及那不顾脸面地打滚,官飞恨不得直接把他给扔出去。 他攥了攥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闭嘴,我去给你买。” 阿辞噌地坐起身:“我要五香味的。” 官飞恨恨一甩,愤然离开。 “不许乱动!” 阿辞笑呵呵地挥挥手:“快去快回,快去快回。” 门关上一刹那,阿辞笑容立即收敛,眼中情绪也忽地一变。 乌瑰说道:“你这变脸的速度挺快的。” 阿辞沉声道:“走人。” 随后只见她踏上竹筐,随后纵身一翻,虽然这灵力不行,但是一些基本功还存在身上。 乌瑰见她干净利落地往外翻去,笑得有几分无奈:这人还真是无用的时候是真无用,有用之时还......还真不赖。 阿辞手间一挑,将帷帽戴上,在乌瑰的灵力加持下,迅速朝着城主府飞奔而去。 她踏砖踩瓦,特地绕开人流繁杂的地方,很快来到了城主府的后院。 她踩着树干,单手撑在树上,侧头打量着城主府内的情况。 果不其然,这里的士兵尽数被筝线蛊所控制,看来,这筝线蛊的源头就在这里面了。 城主府寝殿后花园。 “阴司。” 黑影随着一声令下迅速出现:“主上有何吩咐?” 阿辞说道:“我要进去,拖住这些士兵。” “是。” 随后不久那些士兵果然尽数离开了花园,阿辞见况,立即闪身跳墙进入。 后花园有一片翠湖,如同镶嵌在府中的一块碧绿的宝石。 阿辞丝毫不拖泥带水,只见她扬手,灰白的骨灰刹那间化为粉尘,接着阿辞并指一点,血气与粉尘缠绕缓缓变作一个人偶,那人偶化作屠苏岩的模样。 阿辞的瞳眸缓缓变红,她问道:“东西在哪儿?” 那木偶缓缓沉入水底。 乌瑰惊诧:“居然在水底?” 阿辞二话不说,直接纵身一跃。 湖水深深,乌瑰这时开口:“可以睁眼了。” 阿辞缓缓睁开眼睛,乌瑰渡了灵气,让她在水底也能自由呼吸,身上也不会被湖水染湿。 他们跟随着木偶缓缓下沉,周围越来越昏暗。 乌瑰打了个响指,乌黑的石头缓缓变亮,让阿辞能够视物。 不一会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蚌壳,蚌壳被水草所缠绕,沉在水底,那些凹槽之中也堵满了泥尘,绿油油的水藻糊在上面,看上去腌脏不已。 阿辞挨近了几分,上面还封上了几道符文。 这些是仙家的东西。 乌瑰这时候说道:“这很有可能是仙家的法器。” 阿辞点点头:“不过,为何封印在此,而且血气盘绕在它周围,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乌瑰询问:“要解开封印么?” 阿辞没有犹豫:“解开。” 乌瑰却担忧起来:“如果里面是很恐怖很恐怖的东西怎么办?” 阿辞略带着几分嫌弃:“我负责行了吧,打开。” 乌瑰吃瘪,也只好运法打开。 他的灵力有仙家的气息,或许也是因为那两道符文有些年头了,所以很快就碎了。 阿辞走近,收起了那抹血气,失去了封印的蚌壳却没有像乌瑰所说的释放出巨大的力量,也没有很恐怖的东西跑出来。 筝线蛊的源头就在里面。 可是却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伸出手,乌瑰制止道:“你干什么?!危险。” 阿辞一吓,本来就紧张,被乌瑰突然一吼更是吓了一跳。 “你有病啊!?” 阿辞蹙眉不耐地说着。 乌瑰面露紧张:“你就不怕有毒蛇?有恐怖的,恶心的东西?” 阿辞一拳打在他头上:“恶心你个头!闭嘴!” 她用手掀开,里面没有像外面一般腌脏,里面干净澄澈,一颗珠子被放在里面,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那颗珠子没有任何的灵力。 就是一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珠子。 乌瑰蹙眉,有些疑惑:“就是一颗普通的珠子?” 阿辞却沉默了,半晌她才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妖丹。” 第四卷 关口 第六十八章 “王爷加油!王爷好棒!” 校场上疾驰的飞马掀起石沙土块,飞溅起来的碎石将围栏给凿穿,得亏有结界,要不然外面的那些人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长夏紧握缰绳,高马疾驰飞奔,而她如履平地般,头戴玄红宝石冠,身着红绯相间劲服,一边的肩头穿戴着青黑软甲,右手手执马球杖,脚踩马镫。笑容肆意,春风得意之下,三名兵将将她团团围住,她也丝毫不慌,她杖下的球好像有灵般,听从着她的指挥。 她纵身一跃,单手一挥间,将传来的球打入自方框落中。 结界外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 长夏飞身下马,意气风发。 突然间,马匹惊慌暴跳而起,向结界冲撞而去。 周围的人避之不及,就连大将都没有办法,从马背上摔下来。 长夏大喝道:“把他拉开。” 话说完,就见她踏脚飞奔而起,随后脚下如同生风般,她紧握着那缰绳,身下的马赤红着眼睛,暴跳如雷,恨不得将背上的人狠狠摔下。 “王爷!” “王爷小心!” ...... 长夏毫不畏惧,单手紧攥,另一只手运灵于掌,随即一掌落下,那马轰然倒下。 长夏起身,站定后走近,结界碎开,校场的人纷纷围了上来。 她站在一群大男人中,看着那匹马,它口吐恶气,眼中的赤红如同岩浆。 她拍了拍手,对其中一个将领说道:“找个大夫给他看看,我已经封印住了它的灵脉,不会再暴动。” “是。” 长夏做事从未拖泥带水,雷厉风行。 公务和休息分的很清,休息时能够与士兵将领玩到一块,打仗时,却是极其看重军法。 今日好不容易休息,军中举行了马球赛,大家热情很是高涨。 那时的她,在赛场上恣意穿行,在战场上无人能挡。 也是炙汐域乃至两荒之间的传奇。 阿辞半晌才从那妖丹中回过神来。 乌瑰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他的心五味杂陈,撇眼看着阿辞,可是她却极其平静,甚至内心没有任何的波澜。 突然在这时,湖底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乌瑰大喊道:“不好,有人发现我们了。” 阿辞沉眸,将妖丹收下后,抬手冲出湖面,挥手间,将面具戴上后,飞快逃离。 那些人也继续求追不舍,几个黑影飞速闪过,阿辞体力逐渐不济,乌瑰担忧地说道:“我再给你些灵力,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的灵力在你身上不能完全施展,我们打不过他们,只能跑。” “你这说的不就是废话么?” 阿辞突然身躯一顿,扭身,那些人如同恶狼般,眼看着就要扑身上来,刀光剑影中,日头正足,如果再向前,就到了人流密集的地方,到时候那些赏金猎人再加上,自己到时候还真的是无路可逃的。 她手握召阴令,手中黑气缓缓流出,那些黑气如水流缓缓成形,一群黑衣阴司出现。 那些人明显一愣。 阿辞沉声开口:“全灭不留,杀。” 赤瞳阴司听令,迅速与那些人厮杀起来。 阿辞趁乱逃跑。 巷子里,阿辞四处看去,将面具扔掉后,转角就碰到了手拿五香鸭的官飞。 他沉眸静静地看着阿辞,似是在打量,又似是疑惑。 阿辞心中一沉,乌瑰也是大惊失色。 她笑道:“你回来了。” 阿辞走向他,官飞却是蹙眉:“你又碰老板的东西了?” 她一愣,随即大松一气,笑呵呵地:“没有,我哪敢啊,大人都那么警告我了,我怎么还敢碰呢?” 官飞带着几分嫌弃和轻蔑白了他一眼后,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乌瑰拍着胸脯,这可给他吓坏了:“幸亏,幸亏,没有发现。” 阿辞沉声道:“此事不可疏忽大意。” 乌瑰点点头。 阿辞回到屋内时,槐序已经回来了,他的神色有些担忧,看到阿辞和官飞后松了口气,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官飞抱拳:“辞先生要吃烧鸭,我去给他买。” 槐序听了后,头微微歪着,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阿辞。 阿辞从官飞身后走出:“是我想出去,和官飞没关系。” 槐序一笑:“阿辞既然想吃,直接跟我说一声不就行。” 阿辞也笑了笑,才发现自己的衣摆已经湿了,还有胸口处。 槐序看到后,“虽说日头毒辣,但还是换一身吧,以免感染风寒。” 阿辞点点头:“多谢。” 房间里,阿辞望着槐序送来的衣服发起了呆,乌瑰说道:“他没发现吧?” 阿辞沉默不语。 门敲响了,传来槐序的声音:“阿辞,你换好了就出来吧,吃饭了。” 阿辞答应道:“我知道了。” 她仍然心有余悸。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也没有往日里的风光无限。槐序也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自己也千万不能再和他扯上关系。这样不仅会害了他,也会打扰他现在平静的生活。 阿辞换上衣服后,开门时,就看到院中槐序正在倒着酒,抬眸看着他,笑道:“阿辞真是日渐消瘦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松松垮垮的长袍,看得过去,还有浅浅的香味,那是花香,是槐序身上的香味。 阿辞坐下,看着满桌的佳肴,都是以前她爱吃的。 槐序说道:“这是花酿,不会醉人。” 阿辞点点头:“还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看样子挺好吃的。” 槐序一笑:“随便做做,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说罢,槐序将一块牛肉夹给他。 阿辞以前对牛肉过敏,只要一吃,身上百分之百会起疹子,甚至呼吸困难,就如同中毒一般,但是槐序却很喜欢吃牛肉,但是只要与自己吃饭,槐序从未吃过牛肉。 可是现在,自己体内的毒药比这小小的牛肉还要强上百倍。 她欣然吃下。 牛肉嫩滑,火候恰到好处。 “好吃。” 槐序笑了:“好吃就好,我还担心招待不周。” 阿辞吃着菜,喝着酒看向四周,也没有见官飞的身影:“官飞呢?” 槐序说:“商铺那边还有事情要去处理,我先让他去了。” 阿辞:“他还没吃饭吧?” 槐序一笑:“官飞不喜欢我做的饭,他一般去酒肆吃。” 也的确,官飞的脾气很是古怪,这样一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在树影下对饮。 时光静好,岁月悠悠。 吃完了饭,阿辞就要走,槐序说道:“明日就可以出城,你和我一起走吧。” 阿辞现在还不能离开关城,也尽量不能和槐序扯上关系,于是她说道:“我还有些事情没办完,可能还要在这里多呆几天。” 槐序一讶,但是也没有再挽留:“那好吧,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修书一封即可,我会尽我所能。” 阿辞一笑:“谢了。” 虹砂回来了。 将纸条递给阿辞。 阿辞接下后,笑说道:“多谢女侠。” 虹砂面容冷酷,对槐序鞠了鞠礼就下去了。 阿辞谢别了槐序,离开了。 乌瑰这时说道:“快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阿辞打开一看:城中街角三十三铺。 乌瑰:“我和我们上一次去的地方一样。” 阿辞将字条揉弄撕碎,随即吞进腹中。 乌瑰是震惊:“你还真是拼命。” 阿辞说:“这火狐族的人说不定早就在暗中偷偷观察着我了,自己只能更加谨慎一些。”她边走,边说,“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我们每一步都得小心。” 乌瑰点点头。 不过是否要去铺子,此事还得容后再议。 只是她在疑惑的是,这屠苏岩的精魂为何将自己指引到湖底,然后让自己发现妖丹。 妖丹早就没有了灵气。 当初三王绞尽脑汁好不容易剖出的丹,可能是还没用就被人抢走了,可是为何会沦落在这里? 还和屠苏氏扯上关系。 屠苏岩在死之前留下的两缕精魂,究竟是想告诉世人什么? 若是被火狐族的人发现,这屠苏岩还真是枉死了。 如今最后一缕,又能告诉自己什么秘密呢? 她走着走着,身后的脚步声逐渐不对劲起来,她心中警铃一响,抬头间就看见,面目刺青的人堵在自己面前,他们相貌各异,腰间挂着铜钱吊坠,手上,身上都尽数是武器。 这些赏金人这么快就来了? 这时,一个猎人开口道:“虽说是一个痨病鬼,但是那赏金还勉强能够塞满牙缝。” 阿辞呵呵笑着,刻意压低着帽檐:“各位英雄好汉,我就是路过的,不知道各位能否行个方便?” 众人哄堂大笑。 言语之中是讥讽:“就是一个病秧子,不知道诸位谁能相让啊?” “让?凭什么让?好歹还有赏钱,能者得之,在下就先行一步。” 话才说完,那人猛地飞镖而出,阿辞闪身一躲。 随着几声铮铮入墙之声。阿辞缓缓抬起眼:“诸位真要如此?” “哎呦!这瘦猴还有点身手,老七,你失手了。” 被叫老七的人狠狠一瞪:“闭嘴!” 说罢,他似乎被惹怒了,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却在一动灵力时,手扼脖颈,口吐白沫,凄惨痛苦倒地。 众人皆是讶然,以为他在演戏。 “老七?” 可是呼唤一声后,皆是大惊失色。 纷纷开始戒备起来。 阿辞微微一笑:“你们还要继续?” 那眼眸之中深沉无比,虽说面容带笑,可是那笑却骇人惊骨。 “呸!老子他妈还不相信了!” 一个壮汉上前怒吼一声,接着手挥斧头就要向她劈来。 阿辞手掌一挥,一根银针钻入他的心脉,登时,一头巨熊倒地。 她纵身一跃,站立在他的背上,她挑手将帽檐往上一抬,说道:“还有谁?要我的命?” 赏金猎人一拥而上,乌瑰暗道:“你打得过?你的毒药还有么?” 阿辞呵呵干笑:“你说呢?我都多少天没配毒药了?” 乌瑰化掌运灵力,虽然击退了几位,但是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眼看着阿辞逐渐不敌,她暗道:“你修炼了这么久就这个实力?” 乌瑰很是无语:“你体内没有妖丹,我的灵力根本发挥不了极大的作用,不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我。” 阿辞被逼退到角落之中。 她捏紧着召阴令,周围还有住宅,不可惹出太大的动静,再者这里离槐序的住所近,动用阴司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她最后将一包毒药洒出。 药粉迅速进入那些人体内。 那些人有些倒地,有些本就是吃毒药生长的妖类则是一点事也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 剑影迅速穿过那些人身边,人影闪过之处,纷纷倒地不起。 气绝身亡。 乌瑰一喜:“瑞羽?” 阿辞松了口气,站直身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瑞羽扭身,收起剑,看到阿辞狼狈的模样,那宽松的衣服沾上泥尘,松松垮垮的样子,活像个乞丐。 他微微拧眉:“你怎么落得这么个狼狈样子。” 阿辞呵呵一笑:“这都只是效果而已,不必在意。” 瑞羽低眸,手一指,阿辞一愣,顺着看去,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被划破了,鲜血将衣服晕染开来。 “这,也是外表效果?” 阿辞一叹:“你带药了么?” 瑞羽拿出药瓶出来,将阿辞手臂包扎好:“就你一个人来的?” 瑞羽嗯了声。 阿辞没再说话。 夜色降临,阿辞站在高阁之上,俯瞰这一切,瑞羽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四周。 这时,阿辞将最后一缕精魂与血气相融,血气迅速往城外方向飞去。 她抬手就道:“走。” 两人迅速消失在城中。 那日的城外宅院,血气再次飘旋。 阿辞挥手戴上面具,顺带着也给瑞羽戴上。 “走。” 两人相视。 瑞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门口看守的人撂倒,阿辞翻墙进入。 她躲于暗处,暗处楼阁之中的黑影悄然出现,等候着阿辞的指示。 最后一缕精魂,是真凶,火狐族的首领。 那些人尽数被瑞羽撂,阿辞悄然进入。 她屏息缓缓靠近,却听到:“.......有人将他救走了。” “李盛年呢?” “属下,不知。” 第四卷 关口 第六十九章 屋外风声依旧,惊醒了竹林之中栖息的飞鸟,在夜空之中扑腾翻飞而起。 屋内人说话声音骤然一停,随后阿辞向瑞羽投去一个眼神,她悄悄退下,藏于暗处,观察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此时,屋门被人打开,此人戴着面具,看不到面容,但是阿辞却瞧见那人腰间悬挂着的暗器袋。 上面是一个狐狸脸。 那人看了眼四周,确保无人后,又再次关上了房门。 那些被阴司扶起来的人,骤然倒下。 乌瑰这时说道:“你确定里面就是火狐族的首领?” 阿辞点点头。 继而看到那抹血气盘桓在屋子周围。 屋内传来咳嗽之声,只听到那女子说道:“主上,您没事儿吧?” 那主上回答:“无妨。李盛年生性狡诈多疑,行踪不定也是常理之事。” 阿辞悄然抬起窗棂一角,再次看去时,只见得一个身着披风的人此时正背对着她的视线,他掩唇咳嗽,肩膀剧烈抖动着,那戴着面具的女子赶紧将药端来给他。 “主上,喝药了。” 那人骤然间身躯一顿,仿佛后方长眼了一般,缓缓抬起了头,他没有戴面具,皮肤挺白。 阿辞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突然,一把短小飞镖立即向她飞来。 阿辞猛地扭身,那飞镖钉在了窗棂上,那一声响动后,阴司倾巢出现,向屋内攻去。 阿辞飞奔于后方。乌瑰惊惑道:“你确定他会从这里逃脱?” 她神情认真凝重,开始布置毒瘴,说道:“他的伤准是没好,不宜拼斗,定会从此处逃脱。” 果不其然,有人影翻身而出。 “来了。” 当他进入毒瘴后,他身躯一晃,继而抬头看见阿辞时,他好像被激怒了般,手执弓弩,短小精悍的箭羽就这般划破寂静的夜空向她射来。 阿辞正要闪身一躲。 “当!”的一声脆响,瑞羽挥刃将箭羽弹飞。 乌瑰道:“这小子来的挺及时的。” 阿辞却是一番无语:“我,我闪身不就躲过去了么,还需要他?” 乌瑰瞟了眼她:“你还真是不懂风情。” 阿辞看着两人缠斗,那人身上带伤,虽然封了脉,但之前措不及防还是吸入了一些,身形明显摇晃了些。 瑞羽此时说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乌瑰一笑,化掌于灵:“赶紧去吧,帮帮人家,活捉主上。” 她好久不曾有如此的感觉,心中莫名有些激动,她折下一旁的细竹,冲了上去。 陡然多了一个人,那人先是有些慌,最后便从容应对着。 两人合作的天衣无缝,杀伐果决,一招一式之间宛若闪影出现,隐隐碰撞的灵气如同迸发的雷光,将落竹扫旋而起。 衣袖翻飞间,阿辞几次三番手尖碰到他的面具。 面具微微松动,阿辞看到了他的唇瓣。 那人一心三用,自然不敌。 可是就在这时,周围冲出火狐族的人,加入了战斗后,局面对两人不利起来。 瑞羽攥住她的手,暗声道:“形势不对,撤!” 阿辞心有不甘地盯着那被踢倒的人,扭身,飞身进入竹林,消失在黑夜里。 火狐族的人没有追上。 不知多久,瑞羽才将阿辞放下。 阿辞灵力耗损过重,刚才热血了一下,现在只觉四肢乏力得紧,直接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地上。 瑞羽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后,看到阿辞如此这般模样,问道:“你怎么了?” 她喘着气,只觉心口隐隐作痛,说道:“我的灵力不如你,打了那么长时间,不累才怪。” 瑞羽轻哼一声:“那就更应该勤勉修炼,你如此这般,日后怎么办?” 阿辞干笑着,那笑中带着几分凄凉和自嘲:“我一个知晓自己何时死的人?哪来得及考虑这些?” 瑞羽蹲下,不知何时拿出一颗药丸。 阿辞见了微惑:“作甚?” 瑞羽:“药。” 阿辞倒也毫不怀疑,也丝毫没有迟疑地吃了。 瑞羽也是微微一讶:“你倒是一点也不犹豫?” 阿辞呵呵笑了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瑞羽却说道:“你何时帮我疗伤?” 阿辞一听,立即头疼欲裂起来,她佯装痛苦:“哎哟哟,哎哟哟,我这头有点疼,可能是刚刚的内伤,不行,不行,我得好好休息休息。”说罢,起身朝前走去。 瑞羽虽然恨不得问清楚,以免这个人吊着自己,但是谁叫这个人知晓太多自己的事情。 本来大不了直接杀了就好,但是此人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 罢了罢了,先把恩报了,之后的事,徐徐图之。 瑞羽沉默地走在她身后。 就在这时,雾晓飘洒在竹林之中,阿寻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小辞哥!” 阿辞微微愣住,还以为自己幻听,微微眯眼,白雾之中跑出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阿寻面色带着几分担忧,又掺杂着几分喜悦。 阿辞见到后,微微笑了:“阿寻。” 谁知,少年直接跑向她后直接将她搂入怀中。 阿辞好像还在睡梦当中,她的脑子迷迷糊糊的,身体则是软绵绵的,浑身无力。 她只觉仿佛好久没有睡一个觉,眼皮越来越沉,视线越来越模糊。 阿辞嘟哝着说道:“阿寻,你何时长得这么高了?” 阿寻放开她,神色微微一惊,“小辞哥,你,你没事儿吧?” 他面露担忧,伸手捂住她的鼻子。 阿辞回了一下神,吸了吸鼻子,抬手一抹时,手腹间是一片鲜红。 她流鼻血了。 可是她的头好晕,好晕,身上也好痛,好痛。 好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遍似的。 渐渐地,她失去了知觉。 “小辞哥。” 最后听到的声音是阿寻叫着自己的名字。 我是长夏,不是阿辞。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辞才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茵绿,阳光在树叶缝隙中细闪着,好像天边的晶石。 “小辞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 阿寻关切的问候让她回过神来。 她撑着坐了起来。 头不昏了,身子也不疼了,但是看着自己腿上和手臂上包裹的纱布,她还是有些愣住,她疑惑地问道:“我怎么了?” 九和拿水给她:“您是操劳过度,再加上身子有伤,还淋了雨,受了点风寒,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阿辞喝完水后,抬眼看向四周却没看见李盛年。 “李盛年呢?” 阿寻漠不关心地说道:“不知道,或许是恢复了记忆,回去了吧。” 李盛年回去了? 他恢复记忆了? 所以那些人才说找不到李盛年的行踪。 阿寻这时试探性地问道:“小辞哥,担心他?” 阿辞一愣,随后摇摇头:“没有。” 瑞羽探查完后回来,说道:“那些人没追上来,周围也没有其他灵者的气息,我们现在很安全。” 阿寻抬手抚着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烫,小辞哥,你再睡会儿吧,等会儿我背你走。” 阿辞一笑:“你这小孩,还真是长大了不少。” 阿寻蹙眉,垂眸时,眼底有些许的失落:“我,我不是小孩儿了。” 阿辞有些虚弱,笑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只得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谁说不是的?这不,还是一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孩。” 阿寻没有再回答,瑞羽将药喂给阿辞吃下后,阿辞又睡了一下。 一路上,只觉阿寻的脊背宽厚温暖。 很是舒服。 一路上她醒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这一路走来,还都是小孩儿背着自己。她也是欣然一笑,也不拒绝。 三日后,阿辞体力恢复了些,能够自己走路了,但是还是不能长途跋涉。 夜晚,阿辞怎么睡也睡不着,来到河边,拿出死寂的妖丹看了起来。 只是一颗普通的珠子。 乌瑰这时打着哈欠飘了出来,看到神情惆怅的阿辞,再看到她手中的妖丹,知道了一切:“你的妖丹,我能帮你。” 阿辞收了起来:“灵力已被吸干,做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还不如重新修炼。” 乌瑰也没说什么,视线却落在了那收起来的珠子上。 “主上!主上!不好了!瑞羽,瑞羽?” 阿辞一听九和的声音,起身,跑了回去。 瑞羽双目通红,手中拿着双刃,跪地时神情痛苦非常,他好像无意识般疯狂向周围的东西砍去,也不管周围的是什么东西。 他毒发了。 好机会。 阿辞让众人退后,面对发狂的瑞羽,阿寻看到冲上前去的阿辞,拉住她的手说:“小辞哥,危险。” 阿辞一笑:“不危险,除了我之外,无人能做。” 好不容易等到瑞羽毒发,她可得好好把握住了,找出他的病因。 因为她怀疑,瑞羽很有可能不是瑞羽,而是那个余睿。 而这个人一定和他有关系,要么,是他以前杀过的人,留下了心理阴影;要么,就是他的朋友,而且是刻入魂魄的朋友。 反正无外乎两种,要么是敌,要么是友。 但是身为杀手,拥有这样的软肋可不行。 要成为自己身边的一把杀人的利刃,更不能有任何的软肋。 阿辞上前,迅速点上了他的穴,封住他的灵气,瑞羽跪地不起。 阿辞拿出银针,插入耳后,接着她凑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余睿,该醒过来了。” 瑞羽的眼睛缓缓睁开。 此时的他不知道是瑞羽还是余睿。 她微微一笑,看着眸底的清色:“你是.....余睿?” 他摇摇头:“不是,我是瑞羽。” 阿辞盘腿坐在他对面,说道:“方便和我说说,你和余睿的故事么?” 只听得他眸色忧伤:“我和余睿幼年相识,我们一路相互扶持,在进入组织后同样也肝胆相照,只要我俩一起执行的任务从未失手,可是......却有一次,出现了失误,我收到赏金,下令杀了一家人,却独独留下了一个幼儿,那孩童天真无邪,却没想到是个高手,因为我的自以为是,害的余睿失去了性命。每一个夜晚,我都会梦到他,他在质问我,为何那般冲动,为何那般自以为是,他在骂我,他在骂我........” 瑞羽眼眶盈泪,他垂眸时,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 阿辞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因为自责,将一个友人刻进自己的三魂七魄,将自己变成那个人,也心甘情愿活成他那般模样。 真是愚蠢至极。 阿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她说道:“余睿已经死了,他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瑞羽的肩头缓缓颤抖,她继续说道,“他从未怪过你,也从不觉得你冲动,他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战友,他愿意为你献出生命,同样的,他不愿意看到的,是你如今这般模样,你自以为将他刻进你的三魂七魄就能记住他,但是,一直受折磨的人,是他。你不是冲动,而是自私。” 瑞羽眼眶通红,眼里布满了血丝,听着阿辞的话,泪如雨下,阿辞继续说道:“他其实一直都在意你,所以他才会一直执着于让我为你治病。毒发之时,是他为你承受痛苦,执行任务受伤时,也是他。你说说,你这不是自私,是什么?再者,你也不能一直躲在他身后。他累了,你也该出来活动活动,自己来体验这一切的喜,怒,哀,乐。一直躲着,并非明智之举,在我看来,唯有孬种才会这么做。” 瑞羽缓缓闭眼,阿辞起身:“如果你想通了,就叫我一声,我会解开你的穴位。” 阿寻看着他,眼中是复杂难懂的情绪。 阿辞脚下虚软,往前一跪。阿寻忙上前,扶住他的手。 乌瑰输送着灵气,恢复着她的体力。 “你说说你,明明自己也受了伤,现如今,还去管别人的闲事儿。” 阿辞有气无力地说道:“受人之托,岂能儿戏。若不这么做,日后如何让他们死心塌地为我所用。” 阿寻满是担忧之色,他蹙眉,轻喃着阿辞的名字:“小辞哥。” 这个人,还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 舍命搭救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真是个傻子。 但就因为他这般,阿寻才再一次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感觉,被人在意的感觉。 他竟然有种,想独占这种感觉,想要独占这个人。 第四卷 关口 第七十章 这日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被掩上的灰布般,又如同即将要下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雨,阿辞近日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小孩还是不放心让她走那么长的路,于是背一会儿,走一会儿。 她倒也是乐在其中,正巧可以假借睡觉之名,好好理一下这半个月在关城中的奇遇,并且希望自己能够在其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这时,乌瑰飘了出来,望着走在前方的瑞羽说道:“不是我说,这小子还真容易轻信他人,你给他的药,他是想都没想就吃了。” 阿辞不想搭理他,索性也就没有搭茬。 可是乌瑰哪是那般容易摆脱的人:“哎,那你别装睡,我知道你没睡。” 阿辞有些不耐地看着他:“你烦不烦?” 乌瑰挑眉:“先回答我的问题。” 阿辞:“什么?” 乌瑰:“那小子究竟好了没有?你真的把他治好了?” 阿辞:“治没治好全看他,并非看我。” 她现在心里很是烦躁,明明都快要揭开那个首领的真实面目,可是却总是在紧要关头撤退。 要是搁以前,她非得把那个人打的只知道哭爹喊娘不可。 可是现如今....... 烦死了! 又听到乌瑰喋喋不休的话,阿辞捏拳,直接一拳敲在他的头上。 乌瑰痛苦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你有病啊!” 阿辞撇了他一眼,直接说道:“我们呆在关城已有半月有余,虽然查清了梁上肥鬼以及筝线蛊的事情,城主也为此死了,但是该办的事情那是一样都没办成。” 乌瑰这时也来不及继续痛苦,说道:“什么事?” 阿辞掰着手指头:“第一,明知道火狐族的人在暗中搞鬼,却没能及时揪出;第二,明明知道了火狐族首领来此,并且已然知晓还交上了手,但还是没能够抓住他,为此,他还差点.......”说到此,阿辞猛然噤声。 乌瑰虽然疑惑,但是疑惑的是为何阿辞会说到槐序的时候欲言又止,为何眼底之中是担忧和自责。 “你是说槐序?” 阿辞一愣,随后才点点头。 这样一说倒也是,阿辞接着说道:“这三王极有可能已经与火狐族的人联手,趁着妖尊大病之时,勾结外臣,在其他城池敛财无数,我担心,这样再下去,三王可能会因此谋反。” 乌瑰听着她的话,思索了一番后,接着说道:“三王很有可能就是拿毒药牵制住李盛年的人。” 阿辞点点头:“而且此番三王竟然说服妖尊重启执法司,这恰巧说明,此时朝廷之中的人多半已是三王的人,巳宸本不愿意管朝臣权贵之事,现如今也被牵扯进来,三王这么做无疑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乌瑰问道:“那关城怎么办?如果这三王真的和西荒的人勾结,那关城是直取妖都的要塞之地,我们就这么走,放弃关城?” 阿辞双眸微沉:“非也,阴司来报,巳宸现在离关城还有一日路程,我们现在离开,后脚她就来了,我相信她不会是那种弃危城于不顾之人。” 乌瑰看着她每每谈及这位巳宸时,眼底总会有不一样的情绪,那种情绪很少在她眼底看到,或者是她从未拿过那种情绪的眼睛看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这位巳宸是谁?” 阿辞:“她啊.........你日后就会知晓了。” 乌瑰自知无趣,切了声后,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阿辞轻咳出声:“去找下一颗疗伤晶石,然后想办法把妖丹之中的灵力要回来。” 乌瑰略显不信:“你这妖丹,我能够弄好,你去把以前的灵力全部要回来?谈何容易?现下莫说是进到妖都,就怕你进了妖都,那三王五王知道你还没死,指不定还用更加阴险的手段来对付你。” 她当然知道这些,所以现在就要把三王五王的‘感情’挑起来。 她道:“我自然知晓,三王空有一身本领却没有脑子,而五王自小便是身体不好,若不是每年拿妖族挚宝养身,怎么可能活到今日,但好在这脑子还算不错。这两人,表面看似五王忠臣于三王一党,可是这五王何尝想栖居于三王之下?” 乌瑰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你是想让他们二人内斗起来?” 阿辞却道:“这十多年的情感,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挑拨,得一点一滴开始。”首先........ 她得把自己的身子养好。 她对乌瑰说道:“你去探查一番,这下一块疗伤晶石在哪儿?” 乌瑰点点头:“好好好,谁叫我签了什么霸王条款。” 这时,阿辞也‘睡醒’了,她睁开眼睛,拍了拍阿寻的肩头对他说道:“阿寻,放我下来吧,我走一走。” 阿寻将她放下来后,此时瑞羽也探查了一番线路后回来,对众人说道:“前面有个村庄,今夜咱们可以去那里休憩。” 阿辞点点头,坐在树荫底下的石头上,九和递过来水,她接下后,看着九和,问道:“可还习惯?” 九和浅浅笑着,倒是比以前开朗了很多,身上的那些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脸蛋也养了回来。 挺清秀的一个姑娘。 “挺习惯的,谢谢主上。” 阿辞摆摆手:“别,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你以后就别叫主上了。” 九和一愣:“那应该叫什么?” 阿辞想了一想,看到阿寻后说道:“你以后就跟着阿寻叫我一声小辞哥吧。” 九和欣然应下了,可是阿寻却是一阵疑惑。 “为何?” 阿辞吃着烤饼,听到阿寻的疑惑之声,她也跟着诧异起来:“什么?” 阿寻这时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处般,有些匆忙地垂眸,掐着手中的饼:“没什么。” 阿辞索性也没有再去管。 瑞羽在她旁边坐下,阿辞擦去手上的油后,拉着他的手掐起脉来。 瑞羽还是一言不发。 脉搏还算稳定,看来那个药对他没有什么副作用。 “恢复得不错。” 可是瑞羽眸色还是略带着几分忧伤:“他.....真的走了么?” 阿辞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她嘴角扬起笑:“谁知道呢?那得看你。” 瑞羽更显失落,木讷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众人吃饱喝足后,正要起身,就听到了一声一声的马蹄声,以及天空之中突然出现的灵力气息。 阿辞嘴角扬笑。 真没想到她脚程居然那么快? 乌瑰这时或许也猜到了七八分。 “那个巳宸来的挺快。” 阿辞却是什么也没说,手上的脏污随意就要往衣服上一擦,却被阿寻拉住,她一愣,小孩拿出一块手帕,拉着她的手,仔细认真的擦了起来。 阿辞有些诧异,但是小孩爱干净,这也不是什么错,她倒也还庆幸,这几年当男人都习惯了,也习惯了这么随意的生活,既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又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还在发愁要如何养好一个孩子,现在倒好,孩子没有变成像她似的。 她嘿嘿笑着:“谢了。” 阿寻嘴角扬起浅浅笑意。 阿辞独自上前。 瑞羽紧跟在后。 九和正要走,阿寻却说道:“以后,你不能叫他小辞哥。” 九和疑惑扭头看他:“为何?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阿寻眸色带着几分阴郁:“我才能这么叫他。” 九和被他突如其来的神色一变微微吓到,蹙眉看着阿寻跟了上去。 她在原地愣了会儿神,就听到阿辞的声音传来:“九和!你干嘛呢?快跟上。” 九和应了声后赶紧跟上。 众人与一群骑着岩马之人相遇而过。 她驻足看着巳宸的手下,心中是百感交集。 说不想念以前的生活是不可能的,说心中毫无波澜也是不可能的。 或许是自己太过于俗气,所以才会不断地想念之前自己风光无限的样子。 对于他们,对于那些之前的人。 李盛年,槐序,巳宸....... 他们皆是自己风光之时相识之人,可是现如今,自己在他们面前就如同柳絮尘埃般。 自己的心会生出几分恐惧和担忧。 害怕再次相遇,害怕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害怕让他们看到如此一个桀骜不驯之人有一天也会为了区区的百年灵力而东奔西走。 害怕被世人嘲讽。 但是自己心中却仍有不甘。 她,长夏,她的结局不会是在偏僻幽静的乡下,而理应是把账与那些人全部清算干净,才继续过自己潇洒恣意的人生。 乌瑰这时说道:“这巳宸的阵仗还挺大的,难道就不怕那些人提前知晓然后全部毁尸灭迹?” 阿辞却是笑道:“这不过是她惯用的伎俩。” 乌瑰疑惑:“这该从何说起?” 阿辞却略带深意地说道:“敲山震虎,没人能玩的过她。” 乌瑰一知半解。 突然间他心中一喜:“阿辞,你还真幸运,前方百里之外的地方就有疗伤晶石。” 阿辞点点头:“等今晚大家睡下了,咱们去看看。” 夜幕降临,这个小村中的人还算是和善,也同意他们留下来睡一觉。 老人收拾出来一间宽敞些的屋子,男人们睡一屋,九和与老媪以及他们的小孙女儿睡一屋。 可是阿辞却犯了难。 这么多年也不是睡过来了? 阿辞很快洗漱完就钻进了被窝。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大家的喘息声都均匀响起,阿辞与乌瑰相视一眼,乌瑰施法,阿辞消失在屋内。 阿辞悬滞在半空,问道:“你确定百里之外的地方就有疗伤晶石?” 乌瑰点点头:“你怎么能不相信我的判断?” 两人踏上了路程,乌瑰用灵力相对来说会更快一些,阿辞索性也不想出力,就让乌瑰用灵力代劳了。 那是一个山谷之中,山谷林深叶茂,今夜无月,阿辞捏着乌石勘察着地形。 两山相连,中间凹陷,那凹陷下去的地方漆黑无比,深邃非常,里面还响起飞鸟的啼鸣,凄声回响,无风无月,周围气氛诡谲到令人心生森然。 阿辞有些怀疑,并且带着几分嫌弃:“你确定是这儿?” 乌瑰并指放下:“自然,快进去吧。” 阿辞有些迟疑,这时乌瑰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她冷哼一声:“我?会害怕?还不知道到时候害怕的人是谁?” 乌瑰挑眉,做了个请状:“您请好。” 阿辞狠狠甩袖:“你瞧着。” 乌瑰笑着看着阿辞进去。 不过才钻进密林之中,阿辞只觉不对劲,这里的灵力的确太过于充沛,而且是进入到里面才发觉,她扭头看去,问道:“这四周是否有结界?” 乌瑰刚开始倒也没注意,也扭过头看去时,果不其然看到了隐隐的灵力波纹:“确实有结界。” 阿辞微微蹙眉:“难道被人捷足先登了?” 乌瑰疑惑地说道:“你为何不认为这是本来用来守护晶石特地设立的结界?” 阿辞带着几分嫌弃:“你说你跟了我许久,为何一点长进也没有?” 乌瑰白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不服气:“请赐教。” 她边走边娓娓道来:“这周围灵力不显,若是当初设好的结界,那么应在百里之外就看到结界之光,而不是像今夜这般,进来后才发觉灵气渐显,很明显是被人刚设不久的。” 乌瑰小声切了声后:“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些谬论罢了。” 阿辞倒也不服气:“你行,你上。” 话才说完,乌瑰还想说什么,阿辞眸色立即警觉起来,她抬手,示意乌瑰噤声。 乌瑰开口并未出声:怎么了? 阿辞眸色一沉,借着幽幽的光亮,手指向前轻轻一指。 一群人正手拿夜明珠,在一棵健硕的大树前围成一圈,其他人观察着四周。 好像在守护着什么东西。 乌瑰这时悄声说道:“那疗伤晶石就在树洞里。” 阿辞眼睛一转,嘴角一扬,似是有了主意。 很好,也不用自己费心去取了。 不过,那些人究竟是何人? 阿辞眯眼想要看清,乌瑰说道:“都是火狐族的人。” 阿辞先是微微吃惊,随后便已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那火狐族的首领怕也被自己和瑞羽重伤,如今也只好来找天然的疗伤晶石了。 不过,这回,自己可非得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不可。 第四卷 关口 第七十一章 阿辞微眯着眼看着那些人,看他们驻守在外的样子,看来应该还没有将那晶石拿到。 只见她微微抬手,随即轻轻一吹,那些微末的粉尘非肉眼所能看见,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了那些人的体内,不过须臾片刻,那些人身形逐渐摇晃起来。 接着就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地不起。 阿辞悄声向前,摘下那些人的面具,随后看着手中的面具有了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的办法。 她召来阴司,让阴司尽数化身成为那些火狐族的人,自己再乔装一番,乌瑰见了却也开始不满意起来:“你这样根本不像,你这太瘦了。” 阿辞低头看着空落落的裤管,的确,没有什么威武之感,乌瑰见状,挥手用灵力将她的身体支撑起来,虽然不能长久维持,但是维持个一时半刻也是可以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继续守围在边上,乌瑰说道:“来了,灵气越来越靠近了,他们要出来了。” 阿辞低声对阴司说道:“准备。” 突然间,逃窜的灵气迅速从树洞里面逃窜而出,猛地将周围一圈的人冲撞倒地,接着就是一个声音喝到:“抓住它!开阵!” 阵?什么阵? 但是阿辞却听到了抓住它就可以了。 身后的阴司尽数将那灵气围起来,同样开启灵力,那灵气不敌,滞留在半空中,好像是在酝酿着下一次的爆发,又好像在等待着时机。 这时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声响起,阿辞扭头回看,就看到那刚出来的人急忙回身搀扶着从树洞里面出来的人。 那是个男人,虽然掩着半张面具,但是阿辞一眼就看出了那人的嘴就和之前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乌瑰这时说道:“还不赶紧抢过来?” 阿辞会意了然,向前,同时乌瑰也在暗中运法,身后的那首领说道:“谁能擒住它,重重有赏。” 阿辞嘴角一勾: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 那灵气好似有眼睛般,几次三番之下都连续扑空,阿辞并指迅速向前,挥手而去时,那灵气骤然在她面前停下,那手指尖青白相间的灵气缓缓四溢。 身后的人,也是微微愣住,接着就在说:“看什么?还不快抓住它?” 阿辞沉声应答。 随即正要将它收下时,那灵气猛地向她冲撞而来。 乌瑰也是骇然,这灵气起码得有千年的修为,不能硬碰硬,更何况是阿辞这样的皮包骨头,他正要开启护法。 可是阿辞却什么事情也没有。 身后的火狐族的人皆是愣住。 阿辞低眸只觉那颗妖丹正在逐渐发热。 她扭身时,只听得那戴着面具的男人,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阿辞嘴角勾笑,扭身,眸色冷然,身后的阴司皆站在她身后,她的声音幽然响起:“我是你祖宗。” 那人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激怒了,他隐隐的怒意,化为了眼眸深处的杀意:“杀了他!” 身旁的手下了然,立即开启法阵就要冲向阿辞。 只见阿辞后撤,身后的阴司齐齐上前,灰黑的薄雾在四周飘散而起。 阿辞如影子般忽然来到那火狐首领的身后。 “你现在中了毒,不出三天就会妖骨衰竭而亡,回天乏术。” 那首领显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他扭身猛地一挥,短刃如同飞叶划破了阿辞的手臂。 她吃痛后撤,接着就是挥手一撒,那首领吃了教训,及时挥散那些毒粉。 阿辞这时踏脚跳上树干,半蹲着微微欠身看着那首领,接着又是手指间轻轻那么一挑,那首领面上的半块面具就这样碎裂。 接着眼看要脱落了,那人眼疾手快赶忙打扇挡住自己的面容。 她只道无趣,但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了一块晶石,今夜还是有些收获,于是她走时留下了一句话。 “晶石我收下了,下一次收的,就是你的命了。” 接着黑影退散而去,阴司消失,密林深处只剩下火狐首领和他的手下。 阿辞心情大好,现在回去声响太大,还是先去一个山洞用晶石疗伤才是。 路上乌瑰也问出了她心中同样存在的疑问。 乌瑰说道:“不是我说,那晶石真的在你身上了?这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阿辞:“所以要去别处看看,这晶石究竟是不是真的?” 乌瑰倒也思索了番,随后说道:“我以前倒是听说过一些,这有些晶石是有灵的,甚至有些灵力积攒了上千上万年之久,这些晶石也变得珍贵非常,会自行形成结界来保护自身,而且别人若是要得到它,那也是很不容易的,看刚才的那些人就知道,看样子那个首领应该也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才会想到将那晶石赶出来,然后再派人在外面设法阵。” 阿辞一笑:“却没想到被我捡了个便宜。” 乌瑰却是面露几分担忧:“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这是不是便宜还尚未可知。” 阿辞没再说话,她寻了个小小的山洞,刚盘腿坐下,就听到远山响起的轰隆雷声,紧接着那大雨与雷电如期而至。 乌瑰飘来飘去,随后对阿辞说道:“你别看了,还是先赶紧疗伤为好。” 阿辞点点头。 次日清晨,山林之中逐渐响起的鸟鸣,阳光也拨散了乌云,如同仙尘光芒一般洒进山谷之中,阿辞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后,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之前那般沉重,甚至于手上也有了诸多的力气。 她起身走向外面,当阳光在自己的指缝之间流窜而去时,她感觉有种不一样的灵力在自己体内流窜。 阿辞立即召唤乌瑰。 乌瑰打着哈欠出来,问道:“怎么了?” 阿辞说道:“昨夜的晶石不简单,你看。” 乌瑰看着她的手心,点点头:“那块晶石已有千年之久,自然比那些才有百年的晶石灵力充沛。” 阿辞笑了笑,明显有些兴奋,招招手:“走,回去了。” 乌瑰摆摆手:“好,你去,我再睡一会儿。” 阿辞眯眼看着他,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揶揄:“你怎么回事儿?修行之人怎能如此贪睡?” 乌瑰白了她一眼后,扭身就消失了。 阿辞轻叹一口气,今日她心情好,也不必和他一般见识了。 这里离小村百里开外,不过今日天气还算不错,也可以一边驭风,一边回去。 说到做到,阿辞刚催动灵力,那脚下仿若生风般,直接踩河踏影离去。 一路阿辞看到好吃的果子便摘了一些带回去,月末半个时辰左右,她便回来了。 可是一切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好。 小村甚至比他们那傍晚来的时候还要寂静,现在已经是午时,周围却没有一家燃起炊烟,甚至连牲畜的叫声都没有。静的可怕,阿辞的心不免揪了起来,开始沉闷地心痛。 她拧眉缓走,看到那些随意倒下的架子,还有被刻意扫过的地面,她抬眼看去时,那些人家的木门都已经摇摇欲坠,上面几处的痕迹与整体不同,她走上前,立即察觉到了那门上被擦拭过的地方沾染着血迹。 她蹲下,手轻轻拨开那被扫视遮掩住的尘土,血迹和日常的油水那些有所不同,血迹很容易干,而且还会留下印子,与黄土交融在一起更是难以扫整干净。 她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她起身,直奔着那两位老人而去。 一路上,小村街道上空无一人,一切都过于的整洁,但是细细一看却又带着几分诡异。 被撞倒的花架,细碎一地被人用脚随意扫至一边的花盆;菜园子中被人踩入泥尘之中的青菜瓜果;土路上被人用扫把扫出的痕迹;还有那被掩盖住的血迹.......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等到阿辞赶到时,开门而进,她走到屋子前,却开始犹豫了。 忽然,她嗅到了一丝浓厚的血腥味。 阿辞脑中警铃大作,一只手向后一负,化掌开始运毒,双眸一沉,眼底透露出杀意无尽的寒光,另一只手轻轻将门推开。 就在此时,屋内的一切让她猛然一惊。 两个老人倒在血泊之中,双方的背上都插着一把匕首。 屋内的陈设杂乱不堪,甚至于被人翻尽。 像是被强盗所盗一般。 她跑进,探着老人的鼻息,可是....... 一切都来晚了。 阿辞起身,开始开房门寻找着其他人的下落,可是却没有。 她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她静下心来,细细想着,为何?究竟是何人所为? 看着这尸体的僵硬程度和血迹的凝固程度来看,大概就在昨夜她离开后的半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 桌子有裂痕,上面的茶盏尽数摔碎在地,说明那些人闯进来的时候,老者与其挣扎一番,而后被人推至桌上。 她走到门框前,看着被踢得有裂纹的门,来者力气巨大,或者说是有灵力的妖者。 可是这方圆百里外只有这一个村落,强盗为何单单会来这儿? 若是以前就发生过,那为何这次直接杀了人? 她查看了四处可以藏钱的地方。 钱柜是用蛮力给撬开的,散落在地的银币也不曾见他们捡起来。 那些人是为财么? 还是说,这么做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将两位老者葬在了他们的后院,后院里的花卉皆被人踩踏的稀碎,可见那些根本就是连一点人性也没有。 等等....... 阿辞看着那细密无法遮掩的脚印,还有被人新翻过的泥土。 他们是在找什么? 刚才过来时也看到了其他家的院子,栽种花草蔬菜的地方皆被人破坏,里面都是大大小小的新的泥土。 她以为是昨夜下过大雨,所以才会如此。 昨夜下过大雨,大的血迹恐怕早就已经被冲刷干净。 她拜别了两位老者后就离开了。 这时乌瑰打着哈欠飘了出来。 “是不是要吃饭了?” 可是阿辞却没有回答她,一个劲儿地在查看者什么似的。 乌瑰看着她漠然着脸:“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阿辞寒声道:“全村的人都死了。” 这一说,乌瑰的瞌睡立即惊醒,这时他才注意到,面前倒在家中的尸体。 他心中骇然:“这回.....又是什么东西所为?” 阿辞蹲下看着那尸体背上插着的匕首。 和老者家中的一模一样。 乌瑰接着说道:“那些孩子呢?他们去哪儿了?” 阿辞:“没看到。” 乌瑰赶紧蹲下对她说道:“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九和是猎场出生,瑞羽又是杀手,阿寻和你学毒学了那么久,应该不会有事吧?” 阿辞扫眼看着他如此担忧的样子:“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乌瑰:“你这叫什么话,好歹咱们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 阿辞不想再继续听他的废话,她的眼神示意着那把匕首:“看出什么了么?” 乌瑰撇撇嘴,对着尸体抱了抱拳后,看了起来。 “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匕首,有何特别之处?” 阿辞倒是觉得他这个回答倒也很符合常理,于是起身暗道一声:“蠢货。”后就继续往屋内勘察起来。 和上一家的一样,可是等到阿辞来到库房的时候,却看到了被人掀起来的暗道之门。 她抬脚走去,一看,里面没有尸体,应该是小孩被他们抓走了。 幸好没有小孩。 乌瑰疑惑:“你看什么?” 阿辞说道:“这些人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而且连小孩也不放过。” 乌瑰不禁疑惑:“你怎知他家有小孩的?” 阿辞仿若看智障一般的眼神看着乌瑰,随即便是带着十足十的嫌弃和轻蔑:“我是视物不行,但还没瞎。” 她十分无奈地摇摇头,走了出去。 乌瑰竟然被她三言两语弄得哑口无言,被她拐着弯的骂,于是他咬了咬牙,心道:算了。 于是在他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那院角摆放着的小孩才玩的小木马。 乌瑰:........ 阿辞四下看了看,他们为何要翻遍整个菜园? 就好像是其他地方都是刻意制造出被抢劫的景象。 阿辞挨家挨户看去,将每一户的人家都安葬在后院之中。 事后,阿辞拿着那把匕首开始打量起来。 乌瑰来时就看到阿辞将那些匕首尽数摆放在地面上。 他蹙眉,的确很普通。 漆黑的柄,银色的刃身,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就在阿辞将那得来的无字令牌拿出时,乌瑰心中猛地骇然。 要论材质,那匕首的材质几乎和令牌相同,都是用千年玄铁炼制而成。 是火狐族的人? 第四卷 关口 第七十二章 阿辞好似看穿了乌瑰神情当中的意思,于是就说到:“你看出来了?” 乌瑰点点头:“这千年玄铁得之不易,他们怎么会........” 听到乌瑰欲言又止,阿辞接着说道:“他们却可以肆无忌惮地拿来炼制兵器,并且好似不可惜一般就这样留在这里。” 乌瑰点点头,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为将来会遇到的事情而惊骇不已。 反倒是阿辞却是神态冷漠自然,没有丝毫的意外,倒像是在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这时他问道:“你想什么呢?” 阿辞站起身,将那些匕首尽数收起,拍了拍手,说:“有的人做坏事生怕让别人知道,可是如今这些人倒是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乌瑰还是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明显是故意的,但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 阿辞嘴角一勾:“自然是用来嫁祸给别人。” “火狐族的人?”乌瑰继续反问道:“那你又怎么能够确定这不是火狐族的把戏?” 阿辞惦着手中的令牌:“火狐族的人现在恐怕还没有时间想这些。” 继而她就要离去,乌瑰说道:“火狐族的首领受伤了,加上你昨夜的毒,恐怕现在已然是自顾不暇?” 她点头:“这千年玄铁之矿是三王负责的,现如今他还真是明晃晃地告诉世人这火狐族和他元川途勾结了。” 乌瑰不解:“这元川途当真这么笨?” 阿辞这时却脚步顿住,她不轻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道:“当然没有,因为,那些都是诱饵。” 乌瑰听完抬眼时,就在前方一群人站在他们面前,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面露稚嫩,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出的是娇憨之色,看上去年岁还小。 嘴角挂着几分笑意直勾勾地盯着阿辞看。 阿辞嘴角一扬,然后便低声对乌瑰说道:“你不是说这巳宸不知道是何人么?”于是她微微扬首,示意着乌瑰看去。 乌瑰有些疑惑,甚至可以说的是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那满身透露着稚气,此时此刻抱着手的人就是巳宸? 一个小女孩儿? 看出了乌瑰的震惊,阿辞说道:“收起你惊讶的下巴,她可是明察秋毫,你可得躲着点,小心被她发现。” 乌瑰不信,但是看到阿辞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的神情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说时迟那时快,他赶紧缩了回去。 阿辞坦然走上前去,巳宸那大眼睛看着他,先是打量了一番后,随后笑问道:“请问可是辞先生?” 阿辞点点头,恭敬地抱拳行礼:“参见大人。” 巳宸尾音微微一扬:“你认得我?” 阿辞笑容可掬,言谈举止之中尽显风度:“辛衙所赵扶桑赵大人和我说过一次,百闻不如一见。” 赵扶桑没说过,但是后续问起来,想必赵扶桑也是会为自己遮掩。 巳宸走上前来,眼神一边打量着这个荒凉的小村庄,一边围绕着阿辞,说:“你在这儿作甚?这关城之中可都是你的悬赏令。见到我不跑?” 阿辞:“自然是明人不做亏心事,大人明察秋毫,定会为小民洗刷冤屈。” 巳宸:“自然,先生还是把发现的东西交给我吧。” 阿辞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那些匕首尽数丢在她面前。 巳宸轻轻侧首,手下将其收下。 巳宸这时说道:“先生如此坦诚,那我也不藏着掖着,近日关城案子还有些问题要询问先生,还请先生随在下回去。” 阿辞点头:“那是自然。” 再次回到关城的阿辞心想,如今阿寻他们说不定已经逃出去了,待她把这关城的事情解决完后再去找他们。 城主府中,巳宸进去后先是给阿辞倒了杯茶喝,进而,坐下细细地看着阿辞。 阿辞从容不怕,丝毫不在意那双眼睛究竟在看自己什么。 她抬眸便与其相视,她说道:“大人,何故这般盯着小民看?” 阿辞摇摇头:“非也,是李大人破的,我也不过是辅佐罢了。” 巳宸这时垂眸,手下重新给她倒了杯热酒,她手腹轻轻摩挲着杯口,一圈又一圈,好似无意,又好似在思考:“李盛年?” 阿辞点头:“是的。” 巳宸这时却也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那先生可知道青柳镇藏有一座金山?” 阿辞不以为意,似是料到一般,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我之前听赵大人提了一嘴,但是也难辨真假,是否存有金山,我也没见过。” 巳宸这时抬眸,看着他笑了:“先生是个爽快之人,那我也直说了。扶摇城江家一案,先生可知道什么?” 阿辞佯装思索一番,继而说道:“这江家拐卖少女一案,我与李大人共同操办,自然是知晓的。” “那你可知,那江家还未立案就被人灭门了?” 阿辞抬眸,表示遗憾:“我知道。” 巳宸眯眼打量着这人的神情变化,少有的沉着与冷静,好象那些多余的情绪都是假的。 她接着问:“那你可知道,那江夫人在回衙所途中被人杀了?” 阿辞垂眸,这个结果她想过,只是不想再去理睬。 “这我倒不知,这押送犯人不是赵大人的差事么?赵大人或许比小民更了解一些才是。” 巳宸放下手:“青阳城夏瓶宴一案,好像也有先生的影子?” 阿辞鞠了鞠手:“小民不才,对这些案子还是有些兴趣。” 巳宸冷哼一声,那稚嫩的孩童般的面容开口却带着几分刻薄和冷意:“兴趣?我认为是作为凶手的兴趣。” 阿辞:“大人此话何解?” 巳宸摊开手,起身:“从扶摇城到青阳城三桩案子皆有先生参与,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她走近他,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好似想要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些微末的一闪而过的,被掩藏起来的情绪。 可是。 却没有。 这人实在是太过于坦然了。 阿辞说道;“那大人得去问赵扶桑大人,以及李盛年大人了。这二位大人皆可为我作证。” 巳宸翘起嘴角:“那是自然。” 然后这时,巳宸开口对手下说道:“带先生下去休息。” 阿辞起身鞠了鞠手,扫了眼桌上已经逐渐转凉的酒,她道:“近日即将入秋,大人还是少饮热酒,多喝三季茶吧。” 说罢,她就跟着巳宸的手下走了。 巳宸拿起酒杯的手骤然一顿,眼底猛然一乱,她微微蹙眉,随即不可置信地扭头:“站住。” 阿辞站住后,扭头笑道:“大人还有何事?” 巳宸没看到此人用了易容术,也没有在此人身上探查到任何的灵气。 不是她。 但是巳宸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三季茶的?” 阿辞微微一笑:“以前小民的身体不好,每每入秋之时,都会引发咳疾,这一病便是两季,夫人便寻来偏方,将在下的咳疾给治好了。” 巳宸刚才的慌乱微微沉稳住,她挥挥手。 手下的人会意,将她带走了。 巳宸坐下,看着那杯酒,轻叹。 那人的踪迹在五荒消失近两年。 自己应该放下。 可是....... 巳宸也没有心情喝酒,起身:“看好他。” 阿辞倒是好不容易得闲休息了一番。 等到入夜之时,才悠悠转醒,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巳宸究竟查到了什么。 她是来查金山的?还是来查其他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巳宸查到的一些结果和线索皆是三王安排好的。 不就是想走走过场么? 可惜,她还偏偏就不随他的愿。 阿辞看着那手中残留下来的匕首,嘴角勾笑。 既然想用这种没有脑子的手段来陷害自己? 那就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辞并指一挥,那匕首上便刻上了三王的标志。 这玄铁矿场这么久以来,还在三王手中,这次却出现极大的纰漏,若是传到三王的耳中,他恐怕会更加着急地想要掩盖他私藏兵器,意图谋反的证据。 而且很有可能做这些事情的人,是在警告他。 可是警告三王的人会是谁呢? 每每要离真相只差临门一脚,但还是差点意思。 随后阿辞召唤乌瑰出来。 乌瑰四下打探:“她不在吧?” 阿辞摇摇头:“敲山震虎有了成效,现在去抓虎了,没空。” 乌瑰松了口气:“差点憋死我了,这巳宸什么来头?” 阿辞漫不经心地倒水来喝:“她是我的徒弟。” 乌瑰是一愣,接着眉头一蹙,随后便是一惊:“她是你的徒弟?!!” 阿辞看着他这般模样:“不行?” 乌瑰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是不行,而是,太过于震惊所致。” 阿辞也不再多说,将匕首拿出来,然后对他说道:“想办法,把匕首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最好能够让她一眼看见。” 乌瑰还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 应下后就离开了。 如今火狐族自身难保,恐怕已经离开得差不多了,只是那日那些人究竟在找什么。 “阴司。” “属下在。” 阿辞对他们说道:“我需要你们去查点东西。” 阴司虔诚地说:“主上请讲。” 阿辞说道:“去查查,那夜究竟是何人去屠的村子,还有找到阿寻他们。” 阴司抱拳:“是。”随即退下。 她转而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若是她没有想错,这关城巳宸应该会去管,火狐族素来与执法司的人不对付,可能也不会以卵击石。 只是如今巳宸不知道在妖都中的地位如何? 这代为执政的人是谁? 还有就是...... 槐序是否安全? 乌瑰这时恰巧回来,阿辞对他说道:“你可否探查到槐序的气息?” 乌瑰一愣,有些不解:“探查他作甚?” 阿辞眼眸微垂:“我.....好歹相识一场,之前还收留了我.......” 乌瑰有些不情不愿地闭眼,嘴里嘟哝:“我这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一点灵力,就这样浪费了。” 阿辞:“以后我给你,行了吧?让你飞身成神,行不行?” 乌瑰听此嘴角上扬,一只眼微微睁开看着她:“当真?” 阿辞啧了声,“叫你看你就看,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乌瑰开始运法,青色的灵气缓缓溢出,如同气息一般飘散至远。 许久后,他缓缓睁眼,灵气收了回来。 阿辞问道:“他怎么样了?可是不在城中?距离太远你查不到?” 乌瑰脱口满不在乎地说到:“他受伤了。” 阿辞蹙眉:“受伤了?他怎么会受伤?” 乌瑰抱着手打着哈欠:“我也瞧着不真切,隔着一片雾蒙蒙的纱,我看不清,只能看到他躺在床上,身边的侍从一盆血一盆血地往外走。” 她听着乌瑰这般说,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 乌瑰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蹙眉:“你是疯了么?” 阿辞知道现在她出去实在不合时宜,但是如今槐序不知道从哪儿受的伤,一盆血水一盆血水往外走,想必是受了极大的伤。 那些身边的医师也不知道如何。 她一遍一遍地轻敲着桌面,乌瑰看着她这副鲜有的焦急模样,有些狐疑地说:“你和这槐序以前就认识吧?” 阿辞听此,先是眼眸一顿,接着就是摇摇头:“没,没有。” 乌瑰反倒不信了起来,他开口分析道:“不是都说这长夏王爷之前有过一王妃么?之后便不知所踪。难不成这槐序就是那王妃?” “不是。”阿辞一口否认。 乌瑰拧眉:“那你为何这般着急?我认识你这么久以来,还从未见你这样。” 阿辞看着他:“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我说不是就不是,我什么样,什么表情用不着你说,管的还真宽,是不记得契约书上的内容了?” 契约书还真是乌瑰一生之痛,他撇嘴不再说话。 突然,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了动静。 阿辞走向门口,隔着一道门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谁来了? 第四卷 关口 第七十三章 只听得门外传来如同白鹤长啸之声。 接着阿辞明显感受到了灵气正在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手轻放在门上,都能够感受到那门正在颤抖着,好似下一秒就会碎裂开来。 就连乌瑰也忍不住称叹道:“来者何人?这灵力未免太强了些。” 阿辞知道一部分是巳宸的灵气,不过另一部分是谁的,还未可知。 于是她微微打开一个缝隙一看,就看到巳宸的手下已经尽数倒下,她立于半空中,手持双头利刃,正沉眸盯着眼前与她一并悬滞在半空中的人。 阿辞微微眯眼,舒展的眉头慢慢皱到了一起。 东方品月? 她逃出来了?还是被谁救出来了? 而且灵力大增。 巳宸虽说打败她已是轻而易举,但是现在的局势却有些不对。 东方品月来势汹汹,看样子应该是有备而来,眼看着城主府中尽数是东方品月的人,巳宸却无一点退缩之色,那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厉色。 东方品月嘴角扯笑,声音之中带着几分上位者的高傲和对下位者的不屑一顾:“听闻巳宸大人灵法无双,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巳宸却是根本不将眼前的人放在眼里,她沉声说道:“执法司办案,无关人员立即离开。” 东方品月笑魇如花,面上是癫狂的得意:“你还不知道吧,现如今这关城已经不是你们妖族的地盘了,西荒大军立即南下,我等自然要清理掉无关的人员,如若巳宸大人还想这般,那我等也只能秉公执法了。” 话毕,她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收,眸色一寒:“巳宸大人,得罪了。” 说时迟那时快,东方品月如同离铉箭一般直冲向巳宸。 巳宸一怒,暗啐一口:“竖子!” 两人的灵气狠狠地相撞在一起,如同席卷起的狂风,将周围的一切尽数吹倒。 就连阿辞也被波及到了,幸亏乌瑰的灵力相持,否则她就会被狠狠地往后倒去。 乌瑰拧眉问道:“你没事儿吧?” 阿辞稳住身形:“无碍。” 她的眼底是隐隐的怒意,她的嘴中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李盛年。” 乌瑰也有些奇怪:“真的是李盛年指使的?” 阿辞缓缓攥起拳头,这也是她的一个疏忽,原以为这李盛年不会有动关城的心思,可是现如今大军都已经到城外了。 这厮,还真是不讲道义。 也不知他是何时恢复记忆的? 还是说一直以来都是在骗她? 打斗声依旧激烈不止,砸落了屋檐上的瓦片,院中的树木也是尽数倒塌,满院都是一片狼藉。 阿辞瞳孔缓缓赤红:“阴司。” 阴司黑影出现,阿辞下令道:“杀了她。” 阴司纷纷扭头,轻巧一跃四散而出。 东方品月立即一惊,眼眸微微震恐地看着眼前渐渐围上来的那些黑影,巳宸站定,微微松口气时也是一脸疑惑。 这时阿辞换身出现,搂向巳宸的腰,随后她还来不及挣扎就软软地倒进了阿辞的怀中。 阿辞随着黑影离开。 阴司与东方品月纠缠着,等到她精疲力竭地将那些阴司尽数斩灭后,再回头,早已经不见巳宸的身影。 她将手中的鞭子狠狠一摔,脖间的青筋,因为愤怒而微微暴起。 阿辞将巳宸带到城楼上空,眺望着远方,黑夜树影之中的那些亮起的火光,李盛年的军队就驻扎在那里么? 正在思考之际,脖间就传来一阵阴寒气息。 接着巳宸说道:“你究竟是谁?” 阿辞并未回头,神情依旧凝重地望向远方:“你看,如果那些火光进到城内,城中百姓该如何?” 巳宸眸光一暗,看向远方的那些火光,说道:“别废话,你究竟是谁?是三王的人?还是李盛年的人?” 她说道:“我是谁?这个答案还无法告知于你。” 巳宸的手微微一颤,她缓缓放下,不可置信又带着几分不甘地问道:“你是.....师父的人?” 阿辞嘴角微微一翘:“你说是就是吧。” 接着她缓缓转身,摘下帽兜,巳宸的眼眶湿了,红了,看到阿辞的脸后,更是觉得意外非常。 可是下一秒,就见她一掌推向阿辞的胸膛,阿辞倒地,巳宸就已经拿着双头利刃指着自己,眸色之中是隐隐的怒意:“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骗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 阿辞却是不怒反笑:“对对对,这才是真实的反应。”她的衣领被巳宸揪起来。 接着被她逼问威胁道:“你怎敢与师父相提并论的!说!谁指使你的?是不是李盛年!说!” 阿辞接连咳嗽起来,她嘴角带着笑意,眼中毫无惧色:“如果是李盛年的话,我现在不是更应该大开城门并且把你押到他面前讨赏么?何须大费周章?” 巳宸狠狠将阿辞往地上一摔,她吃痛地哀嚎道:“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那么粗鲁呢?” 巳宸无暇理睬,直接吹起暗哨,她的坐骑飞来,阿辞原以为她会离开,可是巳宸却只是对它说了几句话后,那坐骑就飞走了。 阿辞拍了拍衣服,起身,说道:“你去搬救兵了?” 巳宸不予理睬,阿辞理解,但还是继续开口道:“你觉得现如今搬来的救兵,能够多久到?这李盛年说不定早就想在明早进城,所以今晚才会让东方品月前来和谈。” 巳宸拧眉,十分厌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再废话,我就把你从这扔下去。” 阿辞摊开手,挑眉道:“得,现如今这里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还是赶紧逃吧。” 巳宸双眸微微垂下。 不,她不能逃,师父说过,这关城是直通妖都的最重要的一城,自己绝对不能退缩。 或许是看懂了巳宸眼中的情绪,阿辞的神色缓缓一变,那攥起的拳头,也缓缓松开,她扭头看向远方:“我有一计,巳宸大人可想一听?” “说。” 阿辞道:“如今城中留下的军队不足三千,但整个城中的百姓乃上万人,我们可以用三千兵马来护上万百姓。” 巳宸拧眉,存着几分疑惑:“你是疯了么?这怎么可能?” 阿辞却一笑:“你得先听我说完。”她接着说,“我们坚持三天,三天之后,你叫来的救兵必须来,若是不来,我也没有办法了。” 阿辞一笑,然后就说道:“那还废什么话,走吧,召集三千士兵。” 她扭身扬长而去。 巳宸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眉宇间的沉色缓缓变淡。 乌瑰也是觉得阿辞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疯了?三千人对抗十万人?还要坚持三天,是你疯了还是巳宸疯了?” 阿辞负手,神色轻松:“不过十万人,我应付得了。” 之前火狐族的人还以为能够攻城占地,城中的火药和兵马粮草也没有搜刮,现在看来,这火狐族的算盘珠子总算崩了。 可是这李盛年也不是吃素的。 夜晚巳宸召集了军队中的人,虽说上战场也是九死一生的事,但是久在关城这些战事就避免不了。士兵的气势如虹,也充满了守护家园的斗志和雄心。 巳宸自行请缨,成为主帅。 阿辞则是被巳宸关了起来,不得私自外出,阿辞理解她这么做,无非就是还在怀疑自己和李盛年是一伙的。于是也就只能和东方品月在房间里面,大眼瞪小眼。 东方品月似是十分嫌弃地撇眼看他,口中不免哼哼道:“你不是和她是一伙的么?她怎么还把你关起来?” 阿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现在咱们两个谁才是囚犯?” 说罢,还十分挑衅地挑眉。 东方品月挣扎了一会儿,却也没能将身上的绳索给挣脱开来,阿辞笑着说:“这可是弱水绳,你越挣扎它缠得越紧。真是笨。” 东方品月十分不服气地说道:“凭什么你就不被绑?” 阿辞往后一倒,十分闲然地说道:“自然是因为我不是囚犯。”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巳宸睨了眼东方品月,随后看着阿辞:“把他给我带走。” 阿辞抬手站起:“不必不必,我自己走。”走时,还留给东方品月一个十分欠揍的表情。 东方品月也只能无能狂怒。 阿辞跟着巳宸进入,将军们都已经等候在此,面上没有任何的沉重气息,还算可以,看样子第一战小有成就。 “巳宸大人。” 巳宸抬手,在那战略图前站定,随即抬眸看阿辞,说道:“你昨夜的计划,实施地很成功,李盛年的军队,寸步难行。” 阿辞一笑:“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这时一个将领说道:“不知道先生是何以想到用声东击西这一招的?” 阿辞浅笑道:“不瞒诸位,如今盯着关城中的不止李盛年这一批人,还有一批火狐族。” “火狐族?传闻这火狐一族不是违逆祖训,被妖尊赶出妖域了么?” 阿辞点点头:“所以,我才会让两位将军带着两队人马绕至李盛年的后方,打他个措手不及,而又念及这李盛年自大狂妄,绝对不会将后方被偷袭之事放在心上,因此着重的军力都放在前方攻城之下,前方设伏,举步维艰,两位将军抢了粮草,重创敌军脊背之时,这李盛年就会转折回去,到时候将军们再次将折返,必能打得他措手不及,这样一来,李盛年失了粮草,军心也会逐渐慌乱。” 巳宸的视线放在滔滔不绝的阿辞身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高,先生实在是高。只是我等有个疑虑。” 阿辞摊手:“但说无妨。” “李盛年粮草空虚,军心不稳,那他会不会急速攻城?” 阿辞反倒是未卜先知般:“不用急,这便是各位的第二战。” 巳宸问道:“这第二战,该如何?” 阿辞说道:“一队人马盯住城中粮仓,今夜子时,巳宸大人带领两队人夜袭敌军。” 巳宸疑惑:“你是担心,李盛年会带兵夜袭我军,偷抢粮草?” 阿辞点点头:“不过到时候,我可要借一下巳宸大人的坐骑飞鸟。” 巳宸点点头。 夜晚很快降临。 阿辞站在城门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飞鸟的脚上绑着东西。 巳宸看着那些被飞鸟召唤而来的麻雀,不禁有些疑惑:“你给他们绑什么?” 阿辞笑着说,并未扭头:“一点小把戏,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切就绪好,她站起身,说道:“这李盛年的军队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但是这恰巧也是他们的缺点。” “何以见得?” 阿辞解释:“你想,这人多,那么每一日吃的也就多,粮草消耗的也就大,这样一来,直接摧毁他们的粮草更容易激怒他。” 巳宸不解:“为何激怒他?激怒他不是对我们更不利么?” 阿辞说:“这人一旦被激怒,那所有的缺点和漏洞就全部出现了,到时候我们再一一击破,我们只有三千人,还有两天半的时间,一步一步得慢慢斟酌好了再走。” 巳宸沉默地看着他。 像,但是又不像。 巳宸正要离开,却听到阿辞也要跟着去,她蹙眉拒绝了,阿辞哭笑不得:“你还在怀疑我呢?我如果是李盛年的人,我为什么还要给你出主意?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巳宸半信半疑,但还是命人把阿辞给带回去了。 城墙上,阿辞心中掂量着时机,乌瑰在一旁说道:“你说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阿辞沉默不语,其实这一战,阿辞心中的底气也不是那么足,直接的这些小把戏,李盛年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而且说不定早就有了对付之法。 突然间,天空之中炸开一朵金花,她拿起弓箭,乌瑰见势运灵,青白灵色下,箭羽飞速冲过云层,飞过密林,轰然一声,火光四溅而起,就如同密林之中盛放出一朵巨大的火花,黑烟融入云层,飘散至远。 阿辞嘴角勾笑,乌瑰喜色:“成了。” 接着阿辞飞快跑去粮仓中,那边也开始打了起来,而且还是李盛年亲自带队。 那些士兵尽数伤亡,只有几名将领还在拼死抵抗,阿辞边跑边召唤阴司。 一时间如同黑影,她脚下生风,直逼李盛年而去。 第四卷 关口 第七十四章 只见一阵黑雾如同倾散而出的黑色薄纱一般涌向李盛年,黑雾之中的阿辞手执着用灵气幻化出来的长刀,直劈向李盛年而去。 李盛年见势一挡,顷刻间两人的灵气自手中的武器上相撞而出,形成一道强烈的飓风,将周围的人尽数轰开。 阿辞戴着半块面具,那玄色狐狸面具下方的眸子深沉无比,里面是杀意。 李盛年先是一愣,接着就看到阿辞趁着他发呆的间歇直接一掌推向他的胸膛。 毒也正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他脚步一晃,身后的手下立即拉着他,说道:“殿下,不宜恋战。” 可是他的神情之中还存在着几分不甘,他想要催动灵力,可是身体骤然发麻,阿辞手中的长刀缓缓消散,看着李盛年被他手下的人带走。 李盛年前脚刚走,巳宸后脚就回来了。 她挥手换下那身衣服,乌瑰在一旁说道:“可真有你的,你确定李盛年真的会以为是火狐族的人?” 阿辞低眸,“或许吧。” 巳宸看着她,灰头土脸的样子,问道:“怎么样?” 阿辞扭头看着她,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可是面上却满是疲惫。 “粮食保住了,李盛年抢不走。” 巳宸拧眉:“我是说你。” 阿辞一愣,接着说道:“我?有点累,我先去睡一觉。” 刚刚的那支箭羽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又赶来粮仓这里,还接下了李盛年的一招,现在的她只想睡一觉,她的双脚在发软,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可是谁料,她才走出去几步,身后就响起了巳宸叫着自己的名字,她再次缓缓睁眼,面前的一切都颠倒起来,就如同自己被人倒吊着。 巳宸的声音忽大忽小的在自己的耳畔响起,渐渐的,她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若有似无的交谈声,还有叫着自己的名字。 这一觉她睡得腰酸腿疼,仿佛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般。 等到她睁眼时,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那手温暖宽厚,手心还有一层薄薄的茧,不磨人。 “.......阿辞?阿辞?阿辞?.......” 谁? 她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渐渐转变为清晰,紧接着的是赵扶桑的脸。 他看到阿辞醒了,那眉宇间缓缓舒展,嘴角也慢慢扬起笑容。 “阿辞,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赵扶桑的声音由激动变为感激,尾音有些颤抖,他十分虔诚珍视地将阿辞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掉落,掉进锦被之后再也寻不到踪迹。 她喑哑着声音说道:“你哭什么?” 赵扶桑赶紧抬起头,他眉宇再次蹙在一起,眼眶含泪,里面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愧疚,全部糅杂在一起,她一时间分辨不清,但是最后阿辞感受到的是柔情。 “高兴,你终于醒了,我很高兴。” 阿辞抬起枯槁的手轻轻为他拭去脸庞的泪水,扯起一边的嘴角说道:“傻小子,我又不是死了,别.......” 她话还没说完,赵扶桑直接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不许胡说。” 阿辞一叹:“行了,我知道了。” 随后她转眸看向别处,还在城主府中,不知道李盛年撤兵了没有。 巳宸这时端着药进来,看到阿辞醒了,明显一喜,眼中的厉色也收敛了许多,她道:“你身子可有何不适?” 阿辞摇摇头,被赵扶桑扶起来坐着时,感觉动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赵扶桑将阿辞抱在自己怀中,阿辞倒也不拒绝,很自然地窝在他的怀里,继而阿辞正要接过药来喝,却没成想赵扶桑直接接过,随后就直接喂她。 阿辞失笑:“我自己喝就行。” 赵扶桑拒绝了:“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是老老实实地躺着我喂你吧。” 阿辞开始懒得和他理论,巳宸看着两人这副亲密的样子,她负手站着,似是有话要说,但还在深思熟虑着。 阿辞喝着这药,什么味道也觉察不到。 “巳宸大人,你要说什么,你说便是了。” 巳宸的神情凝重非常,有些不理解:“你,你们.......” 阿辞哭笑不得,激的她连连咳嗽起来:“你,你别误会...咳咳咳.....我们两个就是普通朋友。” 赵扶桑这时眸色缓缓下移,那眼底酝酿着悲伤之色。 巳宸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偏头轻咳了一下,随后接着神情凝重地说道:“李盛年退兵了。” 阿辞继而问道:“我昏迷了几日?” 赵扶桑这时边喂着药,边说道:“你昏睡了整整三日,若不是师父及早地收到了巳宸大人的密报,我恐怕都不知道你....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 阿辞眉头不禁一蹙:“三日?你们那日之后战了几日?” 巳宸负手回答:“一日,那日本是期限的最后一日,李盛年大军及早攻城,却被另一伙人偷袭,以至于腹背受敌,溃不成军,现如今已退守三河之外。” 三河? 那还是比较远的。 如果她那日的反间计没用错的话,那李盛年估计是将城中的人以及那日偷袭他的人都当作是火狐族的人了,所以他才会如此急躁地想要攻城,以至于落了下风,暴露出了他军的缺点和漏洞。 这一次是她钻了个空子,才幸好这火狐族的人都想将李盛年置于死地,否则,这一战,就凭她现在的灵力恐怕连一成胜算也没有。 她轻声叹气,现在该去问问东方品月一些事情了。 比如:她跟在李盛年身边多久了?现如今西荒的形势如何? 她问道:“东方品月现如今在何处?” 巳宸回答:“在牢狱中关押着,你要作甚?” 阿辞对赵扶桑说道:“把我衣服拿给我。” 赵扶桑蹙眉:“你现如今身子还没好全,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稳妥。” 阿辞摆摆手:“再休息下去我就得成化石了,还是得动一动,扶我出去。” 赵扶桑哪里会肯,但却没再说什么,直接拿大氅将阿辞一裹,随后就直接将她抱着去了。 巳宸也是一愣,随后微微眯眼看着两人的背影。 路上的人各个投来好奇的目光,好像在看什么新鲜的东西。 阿辞毕竟也是一个还算是顾及脸面的人,她拍了拍赵扶桑的胸膛,说道:“你快把我放下来,这么多人看着。” 赵扶桑却是充耳不闻:“他们要看让他们看去。”可是少年却红温了,从耳朵到脸庞再到脖子,红霞无比。 阿辞一笑:“你脸红个什么劲儿?我都不脸红。” 赵扶桑默不作声,那视线十分别扭却带着极大坚毅看着前方。 看他如此别扭的样子,阿辞问道:“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赵扶桑没有回答,这一路走过来,却越发的寒冷。 半晌后赵扶桑才开口道:“这牢狱之中阴气极重,你身子不好,还是裹紧一点,防止邪气入体。” 阿辞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赵扶桑见状,视线开始慌乱:“你,你笑什么?” 阿辞回答道:“我在笑,你真是越发懂事了。” 赵扶桑不免有些羞赧地为垂下头,不再去看她。 阿辞不免奇怪,“你这次回来可是把你师父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 赵扶桑点点头。 看着他越发地沉默寡言,这小子不会有惹上什么祸事不敢和他师父说? 阿辞问道:“你惹事儿了?” 赵扶桑抬眼看她,摇摇头:“没,没有,我又不是还像以前一样。” 阿辞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放我下来吧。” 这里的牢狱每一间都是将巨大的石头凿出一个容纳的下两个人那么大的空间,继而独立出来,至于寒水之上,一旦落入寒水,灵力封闭,继而会触发底下的千万根巨大锁链,这些锁链会穿骨定身,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寒毒流淌至自己的心脉,继而感受死亡的痛苦。 接近的人,唯有灵力高强之人运用特殊的符咒才能幻化出通向石牢的路。 赵扶桑将阿辞放下后,又用手将她身上的大氅拢了拢,将她一整个地包裹起来,才扭身,神情镇定并指掐诀继而撇手一扔,那汪静潭缓缓一动,继而好像是往两边散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底下的一根冰桥缓缓升起。 赵扶桑回身就要再次将阿辞抱起,阿辞抬手婉拒了:“你也累半天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赵扶桑神色有些落寞,看着阿辞的身影,是纠结是难过。 阿辞缓缓走到石狱之中,继而看到静静坐在角落稻草铺成的石床上的东方品月。 她长发散落,面上未施粉黛,头顶上的一抹光亮倾泻下来,将她一整个笼罩在净明的光影之中。 一身素白单薄的衣衫,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犹如一尊白玉尊像。 闻声后,她并未睁眼,开口道:“你来作甚?” 阿辞眼底弥漫出些许的笑意:“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东方品月哼笑一声,继而说道:“你很失望吧?” 阿辞现如今站不住太久,于是她将大氅往身后一垫,随即坐下,赵扶桑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阿辞坐下了。 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东方品月才缓缓睁开眼睛,随后又缓缓抬眼,看到结界外的赵扶桑时,她冷笑一声:“你居然没死?” 阿辞听了一愣,看了眼赵扶桑。 看来他这几日经历了不少的事? 阿辞看着东方品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好了,今日我身体不适,我来,并非和你叙旧,是想问你,你和李盛年什么关系?西荒现在局势如何?” 东方品月却是眼底带着几分讥吁:“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阿辞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站起就对赵扶桑说道:“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赵扶桑深深地看了眼东方品月,阿辞转身就要离开,东方品月开口道:“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阿辞一愣,“赵扶桑?” 东方品月抬起手,指着阿辞:“你。”那眼眸冷冷,带着几分不屑和轻蔑之色。 赵扶桑看向阿辞,她没有犹豫,一笑:“好啊。” 赵扶桑却是微微拧眉:“不行。” 阿辞抬手:“没事儿。”她的视线从东方品月身上转移到赵扶桑身上,继续说道,“你先去外面等我。” 赵扶桑犹豫了会儿,担忧着双眸看着阿辞,一直看到阿辞眼底的些许柔光后才答应,离开了。 周围安静得可怕,阿辞环顾了遍四周:“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或许很寂寞吧?” 东方品月这时却站了起来,目光灼灼,恨不得将阿辞给看穿。 继而开口说道:“你,究竟是谁?” 阿辞神色淡然,从容回答:“青柳镇,阿辞。” 东方品月冷笑道:“这句话你还是留着骗你家那个呆子吧。”她缓缓走近,眼眸带着打量,言语之中带着试探,“能够让殿下念你至此?你,究竟是何人?和殿下什么关系?” 阿辞一愣,继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呵呵笑了起来:“李盛年?念及我?你口中的殿下和我认识的是一个人么?” 东方品月挑眉,或许是看到了阿辞对李盛年的轻蔑和厌恶,她有些愠怒起来:“殿下名讳岂是你这种贱民能够提及的?” 阿辞似是在挑衅:“怎么?你喜欢李盛年?” 东方品月的心思一时间被拆穿,蓦然微微垂眸,随后又听到阿辞带着几分嘲笑:“你喜欢李盛年什么?你说你要身份有身份,要实力有实力,要身材有身材,怎么说也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小美人儿,怎么会看上那种人?” “你闭嘴!” 阿辞看到她这般愤怒,一时间更是来了兴致:“你不是东方氏族的大小姐么,怎么说也应当与门当户对之人相配,起码也要是世族吧........” “你什么也不懂!还敢胡说!” 阿辞走近她:“是不是胡说?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么?我若是胡说,你怎么会千里迢迢孤身一人来妖域和亲,而且还是下嫁?这是李盛年的主意吧?” 东方品月显然已经怒红了眼,但是却根本无法动弹,四肢的锁链将她的身躯定住,让她根本不能够再次朝前。 阿辞带着几分笑意,那笑意之中带着几分得意:“你被他骗了,他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你。” 东方品月:“闭嘴!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你根本不知道殿下的为人!凭什么这么说!你这个贱民!” 阿辞:“不知道?那你为何问我李盛年念我至久?你觉得李盛年就没利用过我么?你当真以为我是什么也不知道才会这么说?既如此,那我便好好和你说说,这李盛年,究竟有多么混账。” 东方品月却说到:“你这个贱民,果然一点都不值得。” 阿辞:“值得?你在说笑吧?李盛年阴险狡诈,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只要在他身边在他眼中可以利用的一切,他都可以利用,如此心思深沉的一个人,你难道是觉得我会为了他的感念而感激涕零么?” 东方品月眼眶之中缓缓盈满屈辱的泪,但好像又在极力地忍耐,在一个贱民面前流泪,是她一生的耻辱。 阿辞缓缓走近她,神色阴厉:“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就在这时,有个身影从暗影当中缓缓走出,他的步伐极其缓慢且沉重,手紧紧地攥着剑鞘,面色更是阴翳非常,那双漆黑的眸底微红着,紧盯着阿辞的身影,他轻叹气,面色带着极力的疲惫,继而开口:“....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么?” 他的语气好似带着愠怒。 但更多的是不解。 他直愣愣地盯着那个背影,倔强不信,但却带着些许的乞求和委屈。 第四卷 关口 第七十五章 石牢之中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李盛年的浅浅的呼吸声。 他看着眼前的那个背影,久久僵在原地,心中更是酸涩疼痛无比。 他多么希望这些话都是她的气话。可是那最后的一声恨不得杀了自己。就如同一把利刃般狠狠地刺痛他的心。 东方品月则是眸色闪过几丝喜色:“殿下。” 她知道李盛年是来救自己的,可是为何他的眼底是哀伤的暗裔,他直盯着阿辞的身影。 她不理解,这眼前这个瘦小的男人究竟和殿下是什么关系。 阿辞轻轻呵气,扭身过去时,嘴角毫无感情地扯起几分笑意,她的眸间是一片荒芜。 没有任何一点感情。 李盛年则在阿辞扭身过来时,迅速将眼底的那些情绪尽数收敛。 阿辞知道李盛年能够进来无非就是里面还有他的人,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跟随大军一同撤回三河之外,而是一直在城中。 一直在伺机而动。 他这次是来救东方品的,可是现如今自己又能够阻止什么呢? 只能周旋。 阿辞轻唤乌瑰,他灵力耗损严重,已经陷入了沉睡,可是现在她却很需要他。 李盛年察觉了她的小动作,淡然说道:“他灵力耗损,不到半月是不会再出来了。” 李盛年知道乌瑰的存在? 原来之前一直在她身边,就一直在暗中调查着自己。 阿辞的眸色一寒:“看来李大人早已知晓?”她摊手一叹,“好吧,我认输了,你既然都知道他的存在了,那也知道我根本打不过你,毒粉也没有了,现在我只有死路一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不过……我有件事情一直不太清楚。” 李盛年问道:“什么?” 阿辞道:“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还是说一直以来都是在骗老子?”她说着眉毛微抬。 明知道自己现如今是一条死路,但是她却没有半分的畏惧,甚至平静地要命。 淡然到眼眸之中是对眼前即将杀了自己的人的蔑视。 她嘲弄地说着:“原以为你还有点人性,现如今看来,是我妄想了。” 李盛年走近她,挥手就将身后的石牢打开,东方品月从里面出来跑到李盛年身后。 幸灾乐祸地盯着阿辞,对李盛年说道:“殿下,杀了他!一直以来都是他……”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盛年的灵力逼退至远。 她一慌,眼眸之中更多的是害怕。 殿下差点对她下了死手。 难不成是殿下要亲手了结他? 阿辞负手站立,看到东方品月离自己有些远后,轻笑道:“怎么?李大人难不成是怕鲜血溅到你家小美人儿身上?” 李盛年蹙眉,眸色深沉复杂,那一系列的情绪杂糅其中,让阿辞一时间竟有些看不懂。 他开口道:“我不会杀你。” 阿辞眼眸微眯,这厮难不成还想以自己来要挟巳宸? 真是做梦? “你想以我要挟?那你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告诉你,我就算自裁了也绝对不会给你任何的机会。” 李盛年似是听到了及其难听的话,他眼中的深沉的痛楚更加剧烈。 但很快,他的眉宇间缓缓舒展,嘴角上翘起一个微末的弧度:“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阿辞含枪带刺地说道:“自然是比不上李大人,有那么多副面孔,不知道时日久了,你自己能够找到你以前的脸么?” 对于她的这般说辞,李盛年好像早就已经熟悉,甚至没有一点愠怒之色,眼中的深沉倒是缓缓化开。 阿辞看着他这副样子,拧紧双眉,心想到:这人绝对有病。 这时李盛年说道:“跟我去西荒。” 阿辞拒绝:“我说了,今日李大人带走的只能是我的尸体。想再利用我,没门儿。” 听着她如此笃定的话语,李盛年说道:“你就不能好好活着么?多活一天会怎样?” 阿辞嘴角上翘:“原来李大人是想让我多活一天?那我还得谢谢你?” 李盛年说道:“你可知,现在关城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危险,西荒大军马上就会攻城进入,你若是同情那些无辜的百姓,就乖乖听我的话。”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威胁我?” 阿辞不惧怕任何的威胁,因为一个人什么东西都失去了,哪里还会惧怕什么威胁? 李盛年沉声,再次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说道:“不管如何,你必须和我走。” 阿辞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问他:“你他妈到底要做甚?我不妨告诉你,我今日就算死,也要死在关城,就算和你好好地斗上一回,我也绝对不会跟你走。” 和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人走,那她绝对是疯了。 李盛年这时欺身上前,将她逼退至身后的石壁上。 那漆黑的眸光仿佛在酝酿着巨大的杀意,更是无法自控的情绪正在一点一点流出,那气息逼退向她,让她难以呼吸。 李盛年生气了。 阿辞抬眸盯着他的眸色:“怎么?李大人又想揭我的伤疤了?” 这句话就如同一盆冰凉的水,将李盛年给泼醒,甚至让他感觉寒意正在他整个人的身体里缓缓弥漫开来。 他微微低眸,看到她的心口,那些记忆就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将他一整个溺毙。 看到他微微后退,阿辞正色地说道:“东方品月,你不可以带走。” 她话才说完,寒水外的东方品月骤然倒下,身影缓缓消失。 李盛年眸色不变,直勾勾地盯着阿辞。 她用完最后一缕毒。 李盛年说道:“我今日来,不是救她,而是为你而来。” 阿辞蹙眉间隙,只觉视线开始混浊,自己的身躯渐渐发麻,酥软不已。 到最后她没有了意识。 李盛年!你给老子等着! 等到她再次苏醒时,眼前是一个帐帘,那帐内宽阔明亮,帐内之中是乌青的帘子,质感柔软,她坐起身,身下的软榻铺着一层厚厚的毛皮,那些亮光从窗棂外懒懒地洒进来。 她起身,刚好够她站立,她将那燃着的烟给掐灭,随后直接拉开帐帘。 可是却正巧碰到了李盛年。 他直接将阿辞拉进来。 他坐在另一边的榻上,阿辞看着他,说道:“放我走。” 很显然李盛年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倒着水,说道:“我们早就已经出关城了,而且,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派人与巳宸和谈,相信不出时日,巳宸就会同意。” 李盛年话才说完,就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李盛年的半边脸赫然红了。 阿辞沉默着怒意,给他了一巴掌后,就默不作声坐着。 “李盛年,你还真是该死。” 李盛年抬手,眼底带着几分暗裔的玩味,他面容冷峻,手腹轻轻抚过被扇红的脸。 “你如果还想活下去,就不要总想着要回关城。” 说罢,李盛年喝完一杯水后就要离开。 这时,阿辞将心中一直以来的猜测说出:“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对不对?” 李盛年身躯一僵,沉默了一秒后说道:“好好休息。” 阿辞看到了李盛年这样的反应,心中陡然暗道不好。 一路上,她一言不发,一直以来送水送饭的人都是李盛年。 李盛年看着桌上一点也没动的饭菜,不言一语,他再次将午饭给带走,将热腾腾的饭菜留下。 “你还是吃点吧。” 阿辞说道:“把石头还给我。” 李盛年说道:“到了西荒,我会还给你的。” 阿辞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眸带着无尽的寒意,那眼底之中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哪怕是换了张脸,李盛年依旧觉得熟悉。 也不知道这厮什么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在林家那次?还是更早…… 一直以来他恐怕都躲着看自己的笑话。 她感觉自己的一切狼狈都被李盛年视为笑话,他或许很得意吧,昔日的对手如今如此狼狈地苟延残喘着,甚至偏安一隅,不敢回到妖都之中。 她都能够想象李盛年现如今对待她就如同对待自己的手下败将,对待俘虏一样。 难怪李盛年想把她带回西荒,原来是想让整个西荒的人都知道昔日将他们打的屁滚尿流的长夏王爷没死,而且还成为了阶下囚。 她在酝酿着,酝酿着逃跑的决心和路线。 她还想好了最坏的准备,若是不幸还是被抓了回去,那也要让李盛年,让西荒王室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引狼入室的后果。 有她在的一天,一秒,那些西荒王族定会无任何一日的安眠。 李盛年现如今如此这般羞辱她,让她不禁对之前那些屈辱记忆感到憎恶,更是让她越发地想将钉子拔出来。 阿辞最终没再说话,随即阖眼,不再理睬他。 李盛年深深地看了眼阿辞,最终他并未出去,反倒是坐下,拿起了书卷看了起来,这种架势好像是要盯着阿辞将那饭给吃完才肯罢休。 阿辞不禁蹙眉:“你是不是闲得发慌?” 李盛年却是略显几分无辜,那漆黑的瞳孔之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玩味和腹黑意味,好像在把玩着如此有趣的一件东西一般,兴致正浓:“你不是让我做你的靠山么?” 阿辞切了一声,很是不屑:“谁稀罕。” 李盛年呵呵森然笑起:“也不知道是谁,当时可是亲口对我说的。” 阿辞听出了李盛年的话外之音。她的眸色渐渐一冷。 李盛年:这样一说.....她是否明白我的真心? 阿辞:这个王八蛋,还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当初多么的迫不得已,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阶下囚了。 阿辞轻翻了个白眼,随即继续阖眼不再去看他,最后,她冷冷地对李盛年说了句:“真是有病。” 李盛年嘴角却扯起一个笑容,眼底之中的阴骘,在阿辞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散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盛年又拿起葡萄吃了起来。 阿辞不觉烦躁,睁眼恶狠狠地说道:“要吃出去吃,别在我面前碍眼!” 李盛年却是一脸的无所谓:“我就想在这里吃。” 阿辞暗啐一声:“这么久了,还是那么讨人嫌。” 李盛年这时突然凑近,望着她说道:“我要看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饿?” 阿辞倒是面不改色:“抱歉,我虚不受补,饿惯了。” 李盛年面色微微一动,想再说话,突然,云车猛然一动,两人身形猛然一晃。 他的眸色骤然一冷,扭头就听到外面阿左的声音说道:“殿下,有人来了。” 李盛年问道:“现在到哪儿了?” 阿左:“我们到关口了,这些人可能一直在跟着我们。” 阿辞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眼眸之中镀上了几分狡黠:机会来了。 李盛年刚要离开,好似又想起什么似的,脚步骤然一停,扭头看着阿辞。 阿辞则是神色的淡然,眸色阴寒,阴寒之中带着一丝窃喜。 可谁料,这李盛年大步走向她就将她给拉了起来。 阿辞并未挣脱,气定神闲,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道:“怎么?要杀你的人来了,还要拉我当个垫背?” 李盛年面色逐渐阴沉,牢牢地抓着阿辞,生怕她跑掉一般,然后他对阿辞说道:“你灵力尚未恢复,呆在我身边,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理会,明白了吗?” 他的神态认真坚定,那眼眸之中是戾气,可是那语气却带着几分温柔。 阿辞心中暗道:傻子才会呆在你身边,等会儿打起来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就跑了。 李盛年还鬼使神差地给她戴上了个面具。 阿辞拧眉:“你作甚?” 李盛年似是在隐瞒着什么,但依旧不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将她往身后一带。 阿辞撇头时,就看到了云霄山崖间,那些人从崖壁上跳跃奔腾而来,带动着云雾,下一秒间,火光一燃,地面顿时龟裂开来。 李盛年跳跃而起,将阿辞按进自己的怀中。 阿辞有些抗拒,想要看清楚那些一直以来都要李盛年命的人是谁,可是李盛年好像是故意般,愣是让她看不见他们的面貌。 李盛年带来的人不多,这些人又都是灵者,灵力高强,双方对峙之下,李盛年逐渐不敌。 随后就看到有人朝着李盛年射来无数支冷箭,他挥剑将那些尽数弹飞,可是数量众多的情况下,还是难以抵挡。 阿辞抬头看到李盛年背上的冷箭,说道:“喂,你中箭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灵力怎的一点长进也没有。” 李盛年却是抿嘴,看着自己的怀中安然无恙的阿辞,神情一软:“要不要再比试一场?” 阿辞挑眉:“那你可千万别死。” 可是就在说话的间隙,阿辞却瞧见一人执扇朝着李盛年的身后袭来,她大喝:“小心身后!” 随后,猛地将李盛年推开,自己也顺势往一边倒去。 扇子如同回旋的镖器,锋利无痕。 阿辞却是拧眉,她认得这把扇子,之前偷袭她的,就是执扇之人。 执扇的人带着玄红面具,虽然遮住了上半张脸,但阿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火狐族的首领。 而且...... 而且...... 那半张脸,为何如此熟悉? 自己定是在哪里见到过。 阿辞心中明明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可是自己还是不敢去相信,不敢去倾听那个名字的声音。 火狐族的首领猛然攻向阿辞,一边的李盛年刚要上前,也被他的手下给牵制住。 关口两岸是高耸的峡谷,听闻这以前是一座大山,仙魔大战之时,帝君为追魔神用法术劈开了这座山,继而,形成深不见底的峡谷。 据说峡谷之下都是锋利尖锐的石峰,下面堆满了累累白骨,又将关口命名为乱葬崖。 阿辞身上的灵力却难以自保,只能不断后退,突然,她被扇倒,重重地砸在石头上。 她拼命挣扎着想要再起来。 看着那首领的步伐逐渐逼近,她撇眼就看见了之前槐序送的灵器。 她将灵器打开。 伞打开的一瞬间,那些潜藏起来的暗器猛然飞出,那人好似早有准备一般,也一一躲过。 阿辞的眼眶红了,她的心好似被人缓缓刨开,就如同那次她感受着元川途将自己的妖丹从体内刨出来,继而她感受到自己正在慢慢死寂。 她的手在发抖....... 她缓缓被逼退到崖边,眼泪从猩红的眼目之中流出,在脸庞下流下一行鲜红的血泪。 那个首领,那个火狐族的首领....... 是.....是槐序? 难怪,她与他打斗时,他都知晓自己的招式,难怪,她的每一步计划都差一点,难怪,李盛年会被刺杀。 伞破了,那人十分嫌恶地将烂伞拿开,随后站定看着阿辞。 向她伸出手。 阿辞看着那只熟悉的手,她的心好痛。 好痛。 她好像根本没有办法呼吸,那是一种近乎致命的痛,好像那体内的钉子正在钻入她的心口,钻入她的妖骨,她猛地瘫软在地。 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的是槐序温柔和善的面容。 轰—— 周围仿佛都坍塌了。 槐序带着他缱倦温柔的笑意,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让她痛不欲生的话:“阿辞,好久不见,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杀你,而是,来向你要解药。” 阿辞双手紧紧攥紧手中的泥土,她的身躯颤抖着,她没有抽泣,可是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她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以为只有自己才玩弄人心,可是,被玩弄的人却是自己? 当初三王和火狐族的联手,没想到是和槐序联手! 当初妖都剧变,槐序才是主谋!! 她咬着牙,那眼底之中的不可置信,绝望缓缓带上了几度凶光,她的眼眸慢慢变得阴狠,她撑着自己的身子,不畏疼痛,站起身时,身形还摇晃了一下。 阿辞撇眼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岩谷,她转眼看着槐序那张伪善的脸,一时间竟看不清了。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恶心! 实在是恶心! 这样的人,当初自己居然还要喜欢他? 实在可笑! 阿辞冷冷地沉声道:“解药,没有。你去死吧。” 槐序的嘴角缓缓一僵,随后低眸看着自己手中的扇子:“阿辞,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阿辞呸了一声,强忍着自己的崩溃:“闭嘴!和你这种人做朋友,我只觉得恶心。” 槐序捡起伞骨,一边说道:“阿辞,我原本挺欣赏你的,但是你总是在坏我的好事,所以,原谅我,你,留不得。” 说罢,阿辞就只觉心口的刺痛莫名转为了具象化。 她眼眶中的泪水骤然一滞。 槐序将尖锐的伞骨直戳阿辞的心脏深处。 随后,就看到他抬脚便是一踢,阿辞只觉自己突然失重,身后没有一点的支撑,可以说槐序的一系列动作都是那么的毫无防备。 她看到了槐序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眼眸微低,那眸色阴郁非常。 李盛年看到阿辞被槐序踢下,不顾身上的伤,奋力冲过去,丝毫没有了世家大族的修养和体面。 大喊道:“长夏!” 第五卷 扶桑 第七十六章 今夜很冷,天空之中降下了白霜,如同棉絮一般轻轻拂过她的眼前。 她只觉身体逐渐动弹不得,那些寒气好像将她包裹着。 她看着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冷眸看着自己,眼底之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仿佛对于自己的死毫不在乎。 他是不是之前听到长夏死了的消息,也是这般。 是否写下和离书时,内心也毫无波动,甚至有些窃喜。 她真想就这么睡过去。 想象着这一切都是他的想象。 回想自己之前的那些计划,都只不过都是异想天开,真是可笑。 自己的这一生怎么会如此可笑? 眼皮越发地沉重,尽管她如何努力都睁不开,她感觉她还活着,可是身体却根本不听自己使唤。 骤然间,周围一片寂静,天地万物一片煞白之间只剩下她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白雪皑皑的时节。她就如同行尸走肉般坐在角落之中,眼底之中渐渐地变成了一片荒芜。 那时,她第一次感受到,活着原来是那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可是现在她.......却发现,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一切真相如果真如她所推断出来的那般,那么这样也对她太残忍了些。 轰———— 立秋刚过,怎么会如此冷?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有了意识,这次她听到了浅浅呢喃声,似是在说话,又像是在念着法诀。 她轻叹,她活了这么久,一半的时光付诸给妖域,可是,妖域剧变;一半时光付诸给槐序,可是却被狠狠地欺骗。 她这一生活的可悲。 她不甘。 不甘她长夏的一生就这样,被心爱的人踢向山崖间,惨死在千万乱骨白尸之中。 她恨。 恨自己将真情看得如此之重! 这才是最可笑的,别人并非将自己的真情真心放在心上而是狠狠地踩进泥尘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现她可以支配自己的身体了,先是感知到了手指,接着是双足,渐渐的,她感知到了呼吸和心跳。 她还有心跳? 那心腔当中稳稳而动着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又过了几天,她可以睁开眼睛了。 眼前一片虚渺,缓缓地,那些东西渐渐清晰,眼前是一棵火红如盖的山茶树。 流光如同神秘的轻纱,慢慢披在她的身上,她举起惨白的手,仿佛在阳光之下快要晒出白骨。 她轻叹一声后,放下了手。 原来她还活着。 槐序,李盛年........ 她默默地看着眼前那棵火红的树,只觉心底一阵刺痛。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阿辞扭头看去,赵扶桑一脸的憔悴,此时看到了她苏醒时的样子,手中端着的药骤然一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震惊,那药碗就这样掉落在地,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瓷碗碎裂之后阿辞的思绪也悄然回神。 她真的还活着。 赵扶桑不敢置信地缓缓挪步,接着步伐紧跟着加快,在阿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他悄声不语,但是那拥抱的力度阿辞只感觉到自己即将窒息。 少年的声音逐渐哽咽着,声音之中满是疲惫和喜悦:“阿辞,阿辞......你终于醒了.....你终于.....谢谢....谢谢你.......” 阿辞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我快喘不过气了。” 赵扶桑这才慌忙将她放开,继而,赶紧将她扶着坐下,看着他激动的找不到方向的样子,阿辞问道:“是你把我捡回来的?” 赵扶桑摇摇头:“不是,是一个老翁,我找到你的时候,那个老翁就给你上完了药,就离开了。” 阿辞缓缓低眸,点点头,不再说话。 赵扶桑看着阿辞兴致不高的样子,许是这次的伤还没好全。 “我,我再去倒一碗。” 阿辞并未搭话,只是静静地一个人看着院中的山茶花。 赵扶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阿辞好像变了,平常这些百般之苦的药,他也是眼睛不眨一下就喝了下去。 赵扶桑刚拿起的蜜饯拿给他时,阿辞也是接过,可是等到后来赵扶桑再次收拾桌子的时候,那蜜饯仍旧放在桌子上。 阿辞醒过来,他自然很高兴,可是却不知道阿辞之前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李盛年将他带走究竟怎样折磨了他? 他等了阿辞醒过来,等了整整过了秋冬二季,春季到来之时,他将阿辞带出来晒晒太阳,可是才转身回去端药的功夫,阿辞就醒了。 他醒了,可是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接下来的时日里,赵扶桑总是陪在阿辞的身边,太阳好时就推着他去晒晒太阳,看看花海。 春雨绵绵之时,两人就一起坐在屋内,看着窗棂外的雨打落院中的山茶,听着那细雨拂过绿叶,踏过屋檐瓦片的细碎声。 起风时,廊下悬挂着的山茶水晶碰撞在一起,叮铃作响。 悦耳宜人。 三个月后,便渐渐炎热了起来,这期间,阿辞还是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赵扶桑就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他察觉了,所以阿辞才会不想和自己说话。 阿辞身上的伤完全好了,这日,那个老翁再次来了。 赵扶桑将阿辞扶到院中树下坐着,随后就听到阿辞对他说道:“我想单独和他说几句。” 赵扶桑会意:“好,你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里面。” 阿辞颔首。 赵扶桑离开后。 蝉鸣这时在微风当中缓缓响起,起风了,温热的风浪吹拂进她宽大的衣袖。 她抬眸看着那满是皱纹的老者。 “祭司,我知道你有拔除情丝的办法,你可否教教我?” 老者身影先是一震,既而微微佝偻的身子也直了起来,他浑浊的眼目瞬间清明,面上虽有些许的皱纹,但嘴角却露出几分坏笑。 那慈祥和蔼的面容也变得痞气十足。 祭司边笑边坐下:“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阿辞从容回答:“念咒声。” 祭司一愣,随即从容点点头:“不错,那个时候就有意识了。”接着他展手将一个正方形的红木盒拿给她。 阿辞接过,打开时,眼底微微一顿。 她的妖丹微微发亮,上面镀上了一层薄红,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股微弱的灵力在与她相呼应。 那薄红之下的灵株,如同刚冒出土的嫩芽。 明明那棵灵株,之前也是繁茂如盖的。 不过从一颗普通蒙尘的珠子变成如今这般,看来也是费了些功夫的。 她并未问祭司他是如何做到的。 她只是将它收了起来。 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回想,想着想着,自己不免走入了死胡同,心底的烦躁和头脑的记忆纠缠在一起,让她思绪乱成一团。 既然乱,既然想不通,那便舍弃好了。 听说开了灵智的东西都有情丝,上到天神,下到精灵,一旦有了情丝那世间所有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都会感知得到。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恶心了。 和那些人一样恶心。 舍弃,才是唯一的办法。 祭司看着她那副伤情绝望到心如死灰的样子,也不过问,不过是交个方法而已。 但是他需要弄清楚的是........ “你想回到妖都?” 阿辞没有丝毫的犹豫,眼底之中的暗色缓缓溢出,她点头,仰头看着树叶枝桠缝隙中的蓝天白云:“总要把负心之人杀了不是?” 祭司笑了笑:“负心之人?那岂不是连我都要杀了?” 阿辞却丝毫不客气地看着他:“你不是人。” 祭司呵呵笑着,随后丢了个卷轴给她,起身,伸了伸腰:“这本卷轴之中记载着情丝的所有记录,你若是要拔除,还得要自己亲自动手。” 他神态慵懒,语气随意。 可是就在他要离开时,他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她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拔除情丝之痛,就如同剖丹之痛般。” 阿辞看着他,久违的说了句:“谢了。” 祭司却是露出几分暧昧的笑:“长夏,拔除情丝后可不能忘了我。” 阿辞漠然着脸:“我又不是喝忘川水?怎会轻易忘记?” 祭司最终走了,走时还留下一句话:“你的钉子也该拔了。” 阿辞抚着自己的心口。 是么,蚀骨钉可以拔了? 那自己有要去地狱走上那么一遭。 阿辞将卷轴收了起来。 赵扶桑似是听到了祭司离开的声音,出来一看,问道:“老翁走了么?” 阿辞点点头。 她看着赵扶桑,问道:“赵扶桑,你想要什么?” 赵扶桑一愣,没听明白,于是他问道:“什么?” 阿辞站起身,负手在后,面若冰霜,眼底没有过多的情绪:“你一直跟着我,这次又救了我,说吧,你想要什么?” 赵扶桑微微蹙眉,眼底是委屈和不解:“阿辞,你怎么这么说?我没明白。” 阿辞这才说道:“行,那我就说明白点,你跟着我,不就是想得到点什么么?不如,你开个价,我给你,然后,我们俩就此别过,那些救命之恩,也算还清了。” 赵扶桑沉默着,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阿辞,那般决绝的态度,强硬冰冷的口吻。 这是阿辞? 这是那个会跟他开玩笑的阿辞? 会是那个包容他的人? 不,不是的。 他不是阿辞。 阿辞绝对不是这样的。 赵扶桑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他的心底苦涩无比,好像被人狠狠地捏紧心脏般难受。 一定是阿辞不想在让他冒险,一定是这样的。 一定是....... 他扯出一个笑容:“阿辞,我没关系的,真的,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搭档么?这一回,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去冒险的,我们是朋友......” “谁和你是朋友?”阿辞蹙眉看他。 赵扶桑的话音被阿辞这句话堵得戛然而止。 少年的眼睛明亮非常,可是现在却是因为里面含着泪光。 阿辞的心难受非常。 都是这缕该死的情丝搞鬼! 她说道:“我俩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之前一直在利用你。” 赵扶桑不解,他困惑地问道:“怎么可能?” 可是看到阿辞眼中的绝情,他的笑容才缓缓凝固起来,转变为不敢相信的怯懦,以及回忆那些记忆的痛苦。 “阿辞,阿辞,你听我说......你的伤会好的,我会把你养好的,真的,你的仇我也会帮你报的,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阿辞掩盖在衣袖下的手缓缓攥紧。 “我之前说的要讨债,你的父亲就欠我一条命。” 赵扶桑听了,更是如遭雷击般僵硬在原地,他不敢再去看阿辞。 阿辞紧接着说道:“你跟着我,我就会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记忆,看到你,我就觉得厌烦。” 说罢,她越过他径直走进了屋内。 因为她再不走,她真的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么早就摊牌,她是在害怕,害怕自己做出的那个决定会伤害到赵扶桑,他没有错,一点错也没有。 赵怀晋能够将一个私生子丢弃在乡下,这也就说明,他的生,他的死,赵怀晋其实根本无所谓。 如若要做出决定,在以后让赵扶桑恨上自己,还不如现在就撇得一干二净。 夜晚时,阿辞挑灯看着卷轴。 赵扶桑并未有任何的声响,或许已经离开。 这也挺好的。 屋内闷热非常,阿辞起身要开门通风,打开门的一瞬间,门口黑影微微一动。 阿辞定睛看去,赵扶桑一身颓唐疲惫地坐在那里,他垂着头,听到声音后,身躯一动,缓缓抬起头来。 借着月光,阿辞才看清他的脸。 少年的眼睛之中是哀伤,他的唇线抿着,双唇干瘪着。 那眼里都是血丝,眼眶之中是红痕。 阿辞一愣,刚要开口问他为什么在这儿。 少年就身躯一倒,倒在了地板上。 阿辞蹲下,摇了摇他的身子:“赵扶桑?赵扶桑?” 少年紧蹙眉头,紧闭着双眼,神情痛苦地喃喃呓语着。 她抚向他的额头时。 滚烫无比。 真行,这么热的天还有本事晒病? 废了半天的劲才将赵扶桑扶在床上,她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 赵扶桑的脸滚红滚红的,手一抓便死死地抓住阿辞的衣袖,生怕她会离开般。 阿辞拧着毛巾,替他降温。 看到那只手时,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到了后半夜,赵扶桑才消停下来,阿辞已经累的靠在床沿上就睡了过去。 可是在睡梦当中,窸窸窣窣声后,阿辞听到了一个声音轻声道。 “如果我离开你了,你身边就真的没有人了。” 这句话如同屋檐上滴落的雨珠,滴入她的心间,刹那间,如同甘霖浇灭了她心中的躁火,让她一下子平静,可是火色刚平息,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阿辞,我想要的.....是你。” 第五卷 扶桑 第七十七章 许多天过去了,对于赵扶桑那晚说的那些话,阿辞就当作是梦话,也并未放到心上,她甚至有些不理解,这赵扶桑当真是好龙阳,也不知道这少年从小接受到的是怎么样的教育,他的师父怎么会舍得把自己的徒弟教成一个断袖呢? 难不成是打算让他去别的山派锻炼锻炼? 尽管那日她这般,少年还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继续该干嘛干嘛。 这日祭司拿来了拔除情丝所需要的药。 赵扶桑看到他时有些微微的惊讶。 阿辞道:“你先下去吧。” 赵扶桑点点头:“阿辞,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就在门口。” 祭司倒是看着少年笑意浓浓,边推着他往外走,边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不会伤害她的。” 赵扶桑一步三回头,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道:“阿辞,你记得叫我,我就在门口,我不会走的。” 直到没听到赵扶桑的声音后,祭司才进来将门给关上,还带着几分揶揄的口吻:“小子看来是对你有意思?” 阿辞倒是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翻开那卷轴,回:“你何时还管这些闲事了?” 祭司坐下,始终笑着:“我就是爱管闲事,特别是你的闲事。” 阿辞对于他的口不择言早就已经习惯,倒也没再回答他,反倒是祭司一边说话,一边将带来的那些药材拿出来,说道:“要不,你嫁给我如何?咱们在这里相敬如宾,做个恩爱夫妻也不错?” 阿辞懒懒地抬眸,凝望着他,许久后,祭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以玩笑作结。 此事就此作罢。 阿辞看着桌上那些奇怪的药,蹙眉问道:“这些不是你压箱底的宝贝么?你真舍得给我?” 祭司凑身,眼含笑意,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那能怎么办?毕竟,你可是我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人。” 阿辞丢了个白眼给他。 接着一切都准备好后,阿辞与祭司相对盘腿而坐,阿辞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就看到祭司犹豫了,于是她问道:“怎么了?” 祭司眼底之中的笑意缓缓变为几分自嘲的哀伤:“没有情丝便不能爱人,你可知道?” 阿辞点点头:“我在书上看到了。” 祭司:“过程如同剥髓,痛苦非常,如果......你非常痛苦,我.......” “你不必停手,继续即可。” 祭司的眼底之中的光亮缓缓消失,他虽然笑着,但是眼底却是凄楚。 这时,门彭的被人推开了,赵扶桑蹙眉,眼眶湿润泛着红痕,有些不可思议,甚至神情是痛苦的。 他紧盯阿辞,可是后者却丝毫不看他,甚至就连一丝施舍的眼神都没有。 他颤抖着声音:“什么叫......拔除情丝?” 阿辞不去理会他,对祭司说道:“你开始就行。” 赵扶桑冲上前,直接攥住祭司的手,不让他开始,这时阿辞才微微抬眼,蹙眉看着他。 “赵扶桑,你究竟要干什么?” 赵扶桑盯着阿辞,摇着头,似是魔怔般,说道:“不,不可以...阿辞,不可以.....情丝不可以拔除....我们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何要选择伤害自己的方式呢?” 阿辞似是听到了笑话般,说道:“说的比唱的好听,报仇?那我要是说,我报仇的第一步就是杀了赵怀晋,你会帮我么?” 赵扶桑丝毫没有犹豫:“会。” 看着那笃定的表情,阿辞暗道一声:“傻子。”接着就是扬手一挥,就将赵扶桑给药倒了。 祭司看着倒在地上的赵扶桑,问道:“他是赵怀晋的儿子?” 阿辞:“是啊,我杀了他爹,到时候我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他跟在我身边岂不是死路一条?” 祭司轻叹一声,开启法术时,周围陡然升起几屡血丝,桌上的那些药也慢慢在这些血丝之中湮灭成为粉尘,慢慢的,围绕在两人周围的灵气如同星辰浩瀚之中的一圈一圈的星河。 祭司缓缓睁眼,眼底是痛苦和同情,他看着阿辞,看着她紧闭着双眼。 或许也只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才敢这么大胆肆意地将自己心底的情绪由眼睛表现出来。 他开口道:“这些灵草可缓解你的痛苦,切记,不要分神,不然,会更加痛苦。” 阿辞点点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辞才悠悠转醒,她坐起身来,第一步就是将手缓缓放在自己的心口,里面跳动着的心依旧自然有力地跳动着。 可是,这样就结束了? 拔除情丝的过程不是说痛苦万分么? 为何?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只有昏睡一觉后而已。 她起身开门时,就看到祭司坐在院中的软榻上懒散恣意地喝着酒。 看到阿辞时,嘴角勾笑着:“怎么样?感觉如何?” 阿辞摇摇头:“并未有任何的感觉。” 祭司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那是自然,拔除情丝后,你就感受不到喜怒哀乐,没有任何的感觉很正常。” 阿辞却在这时问道:“何时拔钉子?” 祭司笑了:“你急什么?不得缓一缓。” 阿辞蹙眉,“尽快。” 祭司坐起身,微微歪着头看着她,试探性地问道:“你还记得.....”他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好似在顾忌着什么。 阿辞问:“什么?” 祭司重新翘腿睡下,闭着眼,让酒壶自然悬滞在半空,被他的灵力所操控,那酒壶倒下来酒,他自然张嘴接住,竟是一点没撒。 喝了口后,他才说道:“无事无事。” 阿辞负手离开。 可是她才刚离开,那酒壶竟掉了下来,清酒洒了祭司一身,酒壶一骨碌掉在地上,碎裂开来。 祭司扬起几分自嘲的笑:“世事难料啊。” 他看着自己手上被掩盖起来的伤。 视线转向阿辞的房间。 阿辞翻开着灵枢看了起来,她还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从头开始的这一天。 赵扶桑端来了茶水,看着阿辞,“......阿辞......” 阿辞并未抬头:“何事?” 赵扶桑看着神色淡漠的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阿辞见他久久不说话,抬头看着他:“有话就说。” 赵扶桑却笑了笑:“这是你喜欢的茶,试试看,可还行?” 阿辞连扫一眼都不愿意,只说了句:“放那儿吧。” 赵扶桑坐下,替她研磨,阿辞一时间竟有些不解:“你到底有何事?” 赵扶桑摇摇头:“无事。” “无事便出去,这里不需要你。” 赵扶桑拿着墨条的手一僵,随即阿辞就看到了他微微低眸,那眼底之中的情绪阿辞甚至有些不理解。 这里的确不需要他,他这是作甚? 搞得像自己欺负他似的。 赵扶桑刚站起身,正要离开,阿辞就又说道:“我是说,这里以后都不需要你了。你还是回青柳镇吧。” 赵扶桑身躯一僵,好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般,说道:“我不会走的。” 阿辞倒也懒得搭理他:“随便你,到时候别拖我后腿就成。” 赵扶桑喃喃道:“我不会的。” “如果,你背叛我,我也不会念及什么过去的事情,我会....杀了你。” 赵扶桑点点头:“我知道。” 接着他出去了。 阿辞摇摇头。 这少年为何要哭? 阿辞不理解。 但是看到那地砖上如同雨珠般打湿的小小的一圈,还是疑惑非常。 接下来的几个月,阿辞借由着妖丹的灵力而不断修炼,虽然中途会被妖力反噬,但好在赵扶桑的灵力却能够中和。 阿辞知道能够净化妖气的只有至纯至真的灵力才行。 看来这赵扶桑留在这里,还是有些用处的。 祭司呆了几天就走了。 至于拔蚀骨钉,要等待时机才可。 宅子里只剩下阿辞和赵扶桑。 吃食她倒也没那么操心了。 那傻小子还是有些手艺在身上。 很快,春去冬来,院中的那棵红尾山茶花开叶败后,光秃秃的只剩下树干子,绵绵白雪覆盖了整个院子,妖丹的灵株也长大了些,灵力也在慢慢恢复着,虽然比不上之前的灵力,但是现如今用灵力杀死几头山林畜牲,低等邪祟也是绰绰有余。 她站在院中,看着那白雪降落在树梢上,变成一堆冰冷的棉花。 这时,她只觉肩上沉了沉,她扭头,赵扶桑将大氅披在她的肩头。 “天冷,不要受寒了。” 阿辞看着他问道:“赵扶桑,你来这里几年了?” 赵扶桑低眸:“这是第三年。” 阿辞漠然着脸:“是么,都三年了。不知道这三年里,那些人还活着么?” 赵扶桑缓缓抬眼看着他:“.......应该.....活着吧。” 阿辞好似早就计划好了什么,她扭身:“活着便好,我还担心,他们活不到现在了。” 这些时日,她也探查到了一些东西,听说如今西荒与妖域正在打战,西荒的一支叫西岚军的听闻因为打不过所以弃城,变成了一支叛军,现如今就在花锦城中。 那支军队的首领还是自己的一个老熟人。 易骆。 假死来欺骗自己。 实则是背叛,他带领的军队就像他一样,一遇到强硬的对手,就认怂就投降。 此人恐怕在死之前,也可以为自己所用。 比如,他的那些军队? 次日,他们就出发了。 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他们下山后看着那些人潮。 她微微蹙眉:“这仗都打到这里了?” 赵扶桑说道:“听说,西荒大军在一夜之间攻城,天明之时,城池已经被占领了。” “李盛年带的兵?” 赵扶桑沉默着,阿辞扭头看他。 赵扶桑才点点头。 阿辞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光,现在她的心中无任何的情绪,但是脑海当中却有个声音在告诉着她:“杀李盛年,夺城池。” 但现如今以她的能力,夺下一座城池还需费力些......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李盛年的下一步的计划很有可能就是花锦城。 而以妖域那些人来带兵,那么西岚军就很有可能会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到时候她何不出面,让双方互斗,她来坐收这个渔翁之利? 她目色沉沉,驱马走了。 赵扶桑跟着她。 到了半路驿站时,阿辞正喝着茶,转眼间就看到了那驿站的老板将那些粗粮救济给那些流浪逃命的可怜人。 赵扶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接着回头观察着他的反应。 这时,阿辞只觉自己的衣角正在被扯动。 她低眸看去,一个满脸泥垢的孩子,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口中是喃喃着:“叔叔,给点施舍吧,我和姐姐好几天没吃饭了。” 看着他乞求的眼睛,阿辞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些不理解。 这么小的孩子,不是应该呆在自己的父母身边么? 这样的孩子不是应该都有父母么? 又不是像她? 赵扶桑眼疾手快,赶紧蹲下,将小孩拉至自己身边,笑着给了他饼子,将他脸上的泥渍给擦干净。 他的笑容干净带着明媚的温暖。 阿辞更是不理解地看着他。 阿辞十分不解地说道:“你为何给他饼?你就不怕是他诓骗你的?” 赵扶桑眼眸一顿,里面的忧伤在他抬眼看着阿辞时缓缓收了起来。 他回到座位上:“这些都是逃难的人,大家都不容易,不会有人骗我的。” 阿辞却是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冷漠,以及讽刺,说道:“谁说的准,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不就是人性么?” 赵扶桑再次带着几分笃定说道:“他不会,我也不会。” 阿辞抬眼看着他。 她发现,赵扶桑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每次看到这个眼神,阿辞就是感受不到,甚至看不懂。 阿辞问过祭司,祭司说这样的情绪叫:哀伤。 可是哀伤.......他在哀伤什么? 是在哀伤这些难民么? 这厮还真是圣人。 她移开目光,不再去看这个哀伤的眼神。 第五卷 扶桑 第七十八章 一路上的难民依旧络绎不绝,白雪再次伴随着细雨缓缓落下。 阿辞牵着马,站在高山上,看着山谷绵延之中升起的袅袅硝烟,那些黑色的烟雾仿佛是一片白雪的唯一的颜色。 雪花夹杂着细雨落在她的身上,白雪淋头,赵扶桑自然地打开伞,朝着她靠了过来。 阿辞问道:“你可知阿寻他们去了何处?” 赵扶桑点点头:“那日我接到了巳宸大人的密信,来到关城外在一个小村之中找到了他们,瑞羽受伤了,阿寻和九和没事儿。” 阿辞点点头:“那便好。” 现在她也要找到他们了。 阿辞看着他手上的伤疤,眼眸顿了顿,接着当作没看见扭身走了。 赵扶桑赶忙跟上,将那斗笠蓑衣拿给她。 “你身子不好,还是先披上吧。” 现在阿辞虽然可以用灵力来让身体不受雨雪侵淋,但是不到关键时候,她还是不能如此。 她接过,赵扶桑则是轻车熟路地为她穿衣。 少年的眼眸在阿辞看不到的地方,里面的情绪正在悄然地发生着无尽的变化,他仿佛已经在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那种想要将阿辞慢慢禁锢起来的暗色,让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问道:“阿辞,那日来找你的公子,是何人?” 阿辞抬眸看着他:“你有何事?” 赵扶桑微微低眸,将那些情绪掩藏起来:“看着他灵力好像十分高强,所以一问。” 阿辞这时说道:“你别想了,他可不收徒,而且把你交给他,我也不放心。” 赵扶桑却是听了一愣,抬眼时先是微微的讶异接着便是柔情和轻微的喜悦在双眸间化开。 “你不放心我?你是在担心我?” 阿辞看着他的眼中的笑意,甚是不解:“那又如何?有问题么?” 这小子的灵力至纯无比,若是被祭司的灵力侵蚀一番,那还得了。 就算不为这小子着想,起码也对为自己着想着想。 阿辞不顾他傻笑的神情,扭身牵马就走了。 赵扶桑还在心中暗自窃喜着。 失去情丝又如何,他还是以前的阿辞,他还在自己身边。 他呵呵笑着,赶紧跟上。 “阿辞,等等我。” 雪停了,两人紧赶慢赶来到了花锦城。 她坐在高马上,却迟迟不动, 她向赵扶桑伸手,赵扶桑会意了然将地图给她。 这花锦城和被西荒刚刚攻破的南岳城只隔着三江,以他的速度,若想迅速攻占炙汐域,那眼下只要相继再攻占花锦城和朔城即可。 这样下来,就直接到了妖都的腹地。 妖都危矣。 阿辞折起地图,接着问道:“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赵扶桑回答道:“上一次巳宸大人查出了三王私下结交大臣,还圈矿山以练兵器,再加上私自贩卖军中兵器,致使栎阳城中士兵的那些兵器如同泥塑,死伤过万。妖尊得知大怒,将三王贬为庶民,关入地牢。这些事情本是你养伤期间发生的事情,可是就在一年后,西荒大军接连取下二城,妖尊以大局为重,让三王以庶民身份,戴罪立功,至于何时恢复他的爵位,并未说明。” 阿辞凝眉静静地听着赵扶桑的话,听到他说完后,她问道:“你何时知晓妖都王朝之事?” 赵扶桑也是坦诚地回答:“这些年,我总与巳宸大人互通信件,自然也是知晓了些。” 阿辞却是听懂了这话里面的意思,但也没有点破,只是对他说道:“你有你自己的去路,你若是想离开,不必和我说,自行离开去寻找新的出路即可。” 可是赵扶桑却是说道:“不,我不会离开的。”他不想每一次回来,阿辞都受伤,不想每一次回来都看见阿辞躺在血泊之中。 不省人事。 不愿意让阿辞每次都独自一人看着自己的背影离开。 就像那个人说的:赵家并没有赵扶桑。 阿辞听到他的话:“随便你。” 互通信件,恐怕是他师父在催着,让他尽快谋到好一点的官职,让他出去闯闯,跟着巳宸或许对他日后在官场当中会更有受益。 关城的事情,以及查出三王的事情他辅佐巳宸完成的不错。但如果他就这么回去辛衙所,说不定日后三王得知,他会连骨头都不剩。 但是跟着巳宸,有了执法司的名头,尽管三王使坏,也不敢怎么样。 这小子,竟然连这层都看不懂,真是个蠢货。 就在这时,阿辞拿起了一截白骨。 她靠近嘴边,接着轻轻一吹。 赵扶桑有些不解,但也没有过问太多。 阿辞放下后,便是开始等待,这时她又问道:“如今三王在何处?他的那些权力恐怕早就归于五王了吧?” 赵扶桑点点头:“三王如今驻守在哪里,我不得而知。但是当时我们在寻找矿山的账簿时,确实有五王相助,那些案子结束后,五王也得到了些许的赏赐。” 阿辞眸色是几分邪气:这五王恐怕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三王彻底扳倒,让他无翻身之日。让自己今后能有安枕之日。 这时风声掠过树影,阿辞下马,朝前走时,那漆黑的树影之下缓缓走出一个人来,那个人看到阿辞时身影先是一顿,接着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赵扶桑立即下马,跑了过去。 看清来者时,他松了口气,原来是瑞羽。 瑞羽十分欣慰地看了眼阿辞随后又看着赵扶桑。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看到了赵扶桑轻松一口气的样子,瑞羽回头看着周围:“怎么了?没有尾巴。” 赵扶桑摇摇头:“无事无事。” 阿辞这时问道:“城内情况如何?阿寻和九和呢?” 瑞羽这才说道:“我正要和你说,阿寻他们目前还是安全的,这是现在城中情况复杂,西岚军现在虽守着城池,但是却不得民心,而且将领之中有内讧出现。” “内讧?”那此战岂不是必败无疑? 瑞羽这才说道:“城中共有两位将领,一个是元川途,一个听说是先王妃?” 赵扶桑疑惑地蹙眉:“先王妃?女子?” 瑞羽摇摇头:“不是,是个男的。” 在两人察觉不到的地方阿辞的眸色暗了几分。 她还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再次见面了。 赵扶桑疑惑地问:“男的怎么会是王妃呢?” 瑞羽用他打听到了小道消息回答:“这位王妃身份不一般,王爷的身份也不一般。听闻那位王爷是妖都第一位女王爷,权势滔天,二人成婚后,妖都突遭变故,王爷生死未明,王妃也就暂代王爷之职,算时间的话,也有五年之久了。” 阿辞冷笑一声:这些都是什么屁话。 只是赵扶桑还在沉默着,她微抬下颚对他说道:“你想什么呢?” 赵扶桑垂眸:“只是觉得王爷或许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一切被其他人占领拿走。” 阿辞听到,眉头轻轻一抬,顿时来了兴致:“你为何会这么认为?” 赵扶桑一愣,看了眼阿辞,继而说着自己的猜测以及感受:“王爷风光恣意,一生骁勇骄傲,因为有她,炙汐域才会迎来太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失踪,在妖都剧变之时还下落不明,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自己的权力才不过短短几日就归于旁人,换做天之骄子,怎能轻易服输。尽管.....尽管.......” 阿辞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说就是了。” 赵扶桑看了眼阿辞,接着再次撇开,继而又好像是想到什么,又或是在暗示着什么,说道:“尽管,那个人是她最珍爱之人。” 阿辞却是不解:珍爱? 笑话,珍爱之人会在大婚之日发动政变?珍爱之人会将自己踢进乱葬崖? 若非感受不到情爱,阿辞或许听到赵扶桑说的这些话时早就心底抽疼了。 还会因为这过多的情绪扰乱自己的思绪。 赵扶桑小心翼翼地收回了目光,他知道阿辞一定不懂自己的意思,也不会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瑞羽却点点头:“王爷和王妃之间或许是真爱。听闻这几年里,先王妃还为王爷修建了陵墓,穿着的也是素白衣服,或许是思念王爷。” 阿辞:那他的表面功夫做的还真是不错,搞得他有多么贞烈似的。 赵扶桑这时撇眼看着阿辞:“天若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阿辞却是负手,神情冷漠,语气冰冷:“天若无道,必会将负心之人万箭穿心。” 寒风幽幽扬起,激的赵扶桑和瑞羽相继后脊一寒。 三人伴着夜色进城。 瑞羽他们安身的地方是城中的一个小镇。 赶过去恐怕还需要两个时辰左右。 他们索性也就在一个驿馆之中休憩下了。 今夜风雪严寒,驿馆内却是热烘烘的,大家坐在饭堂之中吃着饭,门窗将那些风雪隔绝在外,只听得呜呜的呜咽声,小二也是忙的乐在其中,还时不时地与那些客人开着玩笑。 在这样一个热闹的氛围当中,阿辞夹着面前的菜,三人也是相顾不说话。 这时就听到他们旁边的小二笑着上菜,接着就加入了那桌人的谈话中。 “这样的风雪,那些人恐怕不会过来了,三江多么凶险,除了跨越三江,要到达这里,难如登天。” 周围的人哄然一笑。 阿辞则是面不改色着放下了碗筷。 赵扶桑看着他碗中剩的半碗米饭:“是菜不合口味么?” 阿辞摇摇头,倒了杯水,继而将小二给叫了过来。 小二擦着手笑呵呵地:“这位客官,有何吩咐?” 阿辞将一块金子放在桌上,那小二先是一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块金子,紧接着就看到他不动声色地将金子收回自己囊中,他问道:“这位客官,想知道什么?” 阿辞却说:“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还有一块。” 赵扶桑和瑞羽相继一停,也看着小二。 小二面色微顿,接着故作神秘地微微倾身,说道:“客官,什么事?” 小二则是多余的话也不过问,只是将那封信给收下,继而看着阿辞:“客官,说话算话?” 阿辞点点头。 在这里的人,打交道的人那么多,出事总归是圆滑些。 小二走后,又继续无事发生般走走停停,到处上菜。 “你听说赵家的事了么?”一个圆头大耳的人故作神秘地夹着花生问道。 人总是喜欢在吃饭之时谈论一些琐碎的事情。 阿辞则是漫不经心地听着。 另一个人獐头鼠目的人倒着酒,一时间也来了兴致,问道:“哪个赵家?” 圆头大耳的人啧了声,倒也没有不耐烦,反倒带着几分优越感,说道:“这炙汐域内还会有哪个赵家?” 獐头鼠目恍然:“何事何事?” 圆头大耳的人说道:“就在一旬之前,那赵家的小公子南下来做生意,就在花锦城中歇脚,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还故作神秘地一顿。 獐头鼠目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不会死了吧?” 圆头大耳的人略显夸张地点着头:“对,就死在那月兴楼花魁的花船上。听说,衙门的人到的时候整个人都衣冠不整,甚至........”他轻扫四周,压低声音凑近,再次说道,“甚至四肢都被绑了起来,那命根子都不在了半根。” 说到此时,獐头鼠目更是惊讶:“你咋知道的?” 圆头大耳的人很是得意:“我表兄就在衙门当差,他看见了跟我说的。” 圆头大耳接着说:“我再跟你说,那小赵公子听说找的还不止花魁一人......足足有几十人呐。” 獐头鼠目则是扬起猥琐的笑意:“那他是爽死的吧?还是他会玩。” 可是下一秒,紧接着獐头鼠目的椅子轰然断裂,他重重地摔了个屁股蹲儿,圆头大耳哈哈大笑:“瞧把你激动的,你难不成也想去试试?” 可是下一秒,另一个小二端来了沸腾的汤,脚下不稳,那碗滚烫的汤就这样将那圆头大耳的人从头淋到头。 他痛叫一声,蹦的老高,如同在跳舞般,四处蹦跶着,口中还在骂骂咧咧着。 阿辞撇了眼赵扶桑。 那眼中是深意,是晦暗不明的暗色。 第五卷 扶桑 第七十九章 阿辞三个人开了三间房,她正坐在床榻上,拿出那契约书看了起来,上面还沾有乌瑰浅浅的灵气,只是现在不知道的是乌瑰是否还在李盛年手中,如果还在李盛年手中,那又得怎么才能拿到乌石。 没有契约书的话,就根本没有办法唤醒乌瑰,可是李盛年想必会想尽办法让乌瑰为他所用。 这时,门被人叩响了。 阿辞问道:“谁?” 门外赵扶桑的声音响起:“阿辞,是我。” 阿辞起身开门,就看到赵扶桑拿着食盒,说道:“我看你今晚也没有吃多少东西,想来是这里的菜不合你的口味,我给你做了点吃的,都是你爱吃的。” 阿辞扫了眼他手中的食盒,继而说道:“进来吧。” 赵扶桑立即点头笑着,一边将食盒中的饭菜拿出来,一边说到:“你喜欢吃辣,这里又偏甜食,你身体还在恢复,也不能吃太辣的,但是这个辣度还是可以的,你快趁热尝尝。” 阿辞抱着手靠在门上看着他,听着他说完后,才说道:“赵家那个小公子你应该叫他什么?” 赵扶桑身躯一僵,瞳孔更是微微一顿,接着才扯出一个笑容,他并未扭身:“你为何这么问?” 阿辞倒是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抹笑意之中带着的是无尽的凉薄。 “我就是随便问问。” 赵扶桑将筷子递给她,继而坐下为她夹菜。 阿辞吃了口后,点点头:“味道不错。” 赵扶桑一笑。 “只要你喜欢就好。” 阿辞吃着吃着,然后再次说道:“以后,你就算有任何的不满,也不要那么的明目张胆,周围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谁做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赵扶桑夹菜的手一顿,眼眸仿佛是落寞了几分,阿辞这时说道:“要做就做绝,不必将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就当是放屁。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赵扶桑眼底中的落寞缓缓消散,里面的微光渐渐亮起,他眼中夹杂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阿辞。里面的那些情绪更是如同洪流一般喷涌而出。 他眼底中的柔情和浅浅的笑意根本遮掩不住。 就这样看着漫不经心说着话的阿辞。 阿辞,是在担心我?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赵扶桑的嘴角早就扬起了莫大的弧度,他柔声回答道:“知道了。” 阿辞只觉他的语气不太对劲,抬眼看着他,更是不解,这人究竟在笑什么? 她不过是在担心,如果赵扶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就会牵扯到自己。 赵扶桑的身份现在还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仅此而已,看着他笑着,她很是不解地摇了摇头。 这傻小子,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 次日,天刚露出鱼肚白,阿辞伸了伸懒腰,要去饭堂吃早膳,却看到了树上悬挂着尸体。 是昨夜的那个自己让他递信的小二。 树枝高挂,他的脖间被绳子勒紧,鲜血将绳子浸透,绳子已经嵌入了皮肉之中。 赵扶桑这时也看到了,蹙眉站在阿辞身后,瑞羽倒是见到这样的景象见怪不怪,他眼里是些许的怜悯,说道:“战乱之时,命如草芥。他身上的那些被野兽啃咬的伤,就是三王身边豢养的三只凶兽所为。” 消息看来是传出去了,只是这三王这是明显的不屑和挑衅。 既如此,总要给他点苦头才是。 她的眸色暗了暗,微微扭头对赵扶桑说:“把他放下来,好生安葬。” 瑞羽却阻止道:“不可以。” 赵扶桑疑惑地问道:“为何?” 瑞羽:“这里是三王的管辖范围内,这个人是被他的凶兽咬死的,不能放。他设了个规定,凡是有幸被他凶兽所咬之人,都不可葬入土中,他说,这是对他凶兽的不敬,对他的不敬,对妖尊的不敬。” 阿辞眼中更是凶光一片,她沉声问道:“也就是说,随时都有人被他的畜牲所伤?” 瑞羽点点头。 “而且,每过一旬,他身边的立野就会带人到各个小镇上抓人,来饲养他的妖兽。” 阿辞气的嘴角扯笑:“就没有管管是不是?” 瑞羽凝眉:“只要守住城,没有人会管他。” 赵扶桑更是攥紧拳头,抬手一劈,那绳索断裂,小二的尸体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就有人吼道:“干什么干什么!谁准你们放下来的!??” 阿辞走近尸体的身影一顿,赵扶桑站起身扭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些人。 他们腰间并未挂着腰牌,身上的服饰也是如同四处拼凑在一起的衣料般,形如土匪。 瑞羽凑身低声说道:“这些是山中的土匪,因为想跟随三王,就在小镇上到处作恶,现可是三王并未将这些人当回事。” 阿辞沉默看着他们。 眼看着他们走近,可是却是话还没说,就各个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阿辞扭身,对赵扶桑说道:“把他安葬好,我去个地方。” 瑞羽这时追上来,拉着她说道:“你要去哪儿?你不会要去端了土匪窝吧?不可不可,你不知道他们人有多少?而且你杀掉的人正是他们二当家的人,此事咱们还是慢慢商议较好。” 阿辞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 赵扶桑将尸体塞给瑞羽,说道:“我陪阿辞去,你安葬好后,就尽快离开,到了镇上我们会来找你们。” 瑞羽还根本来不及说话,就见到两人扬长而去。 竹林之中,阿辞却是将各处的石头摆放起来,赵扶桑先是不解,后来,看着那些位置,才恍然他这是在摆阵法。、 最后一颗石头落下,天幕之中形成了一层坚固的金光屏障。 赵扶桑说道:“阿辞,你设立结界是何意?” 阿辞解释道:“死了人,总有人会来追究,那些人说不定会被波及到,你刚刚也听到瑞羽说的,死的那些人是二当家的人。咱们还有事情要做,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赵扶桑特别喜欢阿辞看似漫不经心,口中却说着关怀的话。好像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有多么吸引人,虽然这样的关心对他而言是无足轻重的事,可是听到的人,心中总会一暖。 赵扶桑嘴角扬笑:“阿辞,你真好。” 阿辞听到这句话,再看到赵扶桑眼中带着笑意的样子,微微眯眼就警告到:“我警告你,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赵扶桑的笑意更浓了,他微微歪着头,语言之中带着无尽的挑逗:“怎么了?” 阿辞撇了个白眼给他,继而往前走去,低声道:“毛病。” 赵扶桑笑呵呵地:“阿辞,阿辞,你等等我,你跟说说,为何不喜欢我这个眼神?你跟我说说。” 阿辞脚步更快了几步。 当太阳完全洒遍整个大地时,他们来到了三王军队驻扎的地方,站在山顶上,俯瞰着山谷之中华丽精致的楼阁房屋,耳畔中是野兽的嘶吼之声。 赵扶桑说道:“咱们来这儿作甚?” 阿辞展手,眼底酝酿着风暴。 接着赵扶桑就看到了阿辞将手中的毒株随着风一扬。 “你是....想毒死军队的人么?” 阿辞摇摇头:“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总得先进去不是。 到了夜幕深深之后两人才按照约定来到了瑞羽说的小宅里。 她抬手敲了敲,门很快就打开了。 接着阿辞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一片黑影,接着自己就进到了一个人怀抱中。 耳畔是一声一声的低沉充满磁性却又充满着柔情:“小辞哥,小辞哥........” 阿寻? 身后的赵扶桑的眸色略微一顿。 瑞羽出来笑着道:“你们回来了?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 赵扶桑摇摇头,神情有些失落,他走进屋内,九和这时出来,说道:“小赵大人,可有用过晚膳了?” 赵扶桑扭头看了看阿辞,接着说道:“阿辞没吃,我去做吧。” 九和看着赵扶桑失落的样子,继而转头跑着去门口,笑着唤道:“辞先生。” 阿辞拍了拍阿寻的背:“好了好了,我喘不过气了。” 阿辞嘴角扯起笑,看着九和喜悦的样子,可是自己的心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九和。” 阿寻则是视线一直停留在阿辞身上,这时阿辞才抬眼看着他。 身边的少年更显稳重和成熟,臂膀孔武有力,看来这三年来,那些药方瑞羽也一直抓药给他吃。 可是这面容却带着几分秀丽。 她拍了拍阿寻的臂膀:“我回来了。” 阿寻看着她,眼底之中是柔色。 “不要再离开了。” 阿辞:“这回不会再走了。” 夜晚饭桌上,阿辞拿出地图,然后就说到:“这三年里很感谢大家都没离开,但是跟着我,危险丛生,稍不注意可能都会死无全尸,我一开始就有些债要讨,所以跟着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现在,大家再次团聚,我先和大家说清楚,要走,现在就可以走,我不会怪你。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后半生无忧。” 赵扶桑的眼眸缓缓垂下,他看着眼前的杯子。 阿辞接着说道:“我的灵力不济,一直以来都是仰仗着各位,在此,和你们说一声谢谢。你们的命是你们自己的,你们有自己的选择权,我不喜欢勉强,如若不愿意,可以离开,不必和我一起冒险。” 阿寻却抬手抚着她的手,说道:“小辞哥,我不会离开。” 九和也十分郑重地说道:“辞先生,若不是你,我恐怕现在早就在乱葬岗了,我的命是你给的,我不会离开。” 瑞羽则是轻轻一笑:“反正你已经雇了我,我们赏金猎人向来注重承诺。” 阿辞嘴角扬笑。 赵扶桑看着阿辞笑的样子,仿佛阿辞感受不到的温暖,他已经替阿辞感受到了,他眼底漾起笑意。 深夜十分,阿辞独自一人站在廊下,看着那院中仍然绽放的绿梅。 周围是悠悠的酒香。 阿寻将大氅披在她肩头时,她才微微回过神来。 两人相视。 这时阿辞问道:“阿寻,你几岁了?” 阿寻回答道:“今年正好二十一岁。” 阿辞点点头:“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现在,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不由得感叹这时光过的还真是快。 阿寻轻轻笑了,眼底之中带着柔意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阿辞。 没看到阿辞在房中的赵扶桑拿着披风站在雪中,看着两人在廊下相互对视,低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披风,随后又转身离开了。 赵扶桑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甚至只觉烦躁和失落。 以前阿辞身边也有络绎不绝的朋友,男女都有,可是现在看到阿辞眼中还看着其他人,他就难受,这种难受就如同白蚁噬心,刚开始还在不痛不痒,可是越看下去,那种痛楚就会越来越明显。 在他眼中的阿辞总是发着光,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许是以前他都没有察觉,到现在细细回想以前,他脑海之中都是阿辞的一睥一笑。 那种信手拈来,游刃有余,又带着无尽的自信,处事果断,从不会犹豫扭捏,干脆利落。明明身形是同棉柳,如同书生,可是处理案件时,又是一种成熟锐利的样子,他好像总是能够在最危险的时候冷静自持,临危不惧。 可是脆弱的时候又如同即将破碎的白莲花,瑟缩在草埔上,脸部白湛,眼睛紧闭,因为痛苦,蹙着眉,眼角的泪水颗颗晶莹。 让人又忍不住去保护他。 这样的一个男人,说的话尽管都是带着讽刺,看人时虽然嘴角漾着笑意,可是那眼底却是带着轻蔑。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孤傲清冷之感。 可是......可是自己明明对男人没兴趣...... 还是说.....这个男人是阿辞。 他喝下一口烈酒,抬起手,白雪落入掌心,慢慢化了,他感受到了凉意。 他竟然有种特别自私又不对劲的想法。 阿辞,若你是女子该多好。 第五卷 扶桑 第八十章 次日,瑞羽带回来一个消息,说三王正在找寻灵医来救治他的妖兽。 阿辞正平静地喝着茶,听到这个消息时,赵扶桑抬眼看着阿辞。 这时阿辞放下茶杯随后说道:“阿寻,我需要你放出一个消息。” 阿寻立即正色:“什么?” 阿辞显然已经有了计划,于是说道:“就说我不仅是个灵医,而且还能活死人肉白骨,反正越夸张越好,而且还需要九和来演场戏。” 阿寻会意了然了阿辞的计划,他笑着应下了:“放心吧小辞哥。” 九和问道:“辞先生,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阿辞看着她说道:“你们鸟族可以变化大小的吧?” 九和点点头。 “叫来几个,然后演场戏。” 九和一笑:“好。” 两人离开后。 赵扶桑问道:“那我呢?” 阿辞看了眼赵扶桑,继而继续倒了杯茶,却发现茶杯中早就被倒好了。 她说道:“你去查一查小赵公子的死因。” 赵扶桑微微拧眉,想问一下原因,但最终还是应下了,他知道阿辞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他垂了垂眸,然后对阿辞说道:“阿辞,你小心,这个,给你。” 阿辞撇眸,就看到赵扶桑并指将一道符文打在她的手心,接着说道:“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催动这道符文,我就会出现。” 说罢,就起身走了。 阿辞看着自己手心的符文,这三年里几乎是耗费了几千年的灵力就为了修这只能用一次的符文,却是给自己的? 值得么? 她轻叹,继而继续悠闲地将茶喝完。这时瑞羽再次回来时,就见只有阿辞一个人坐着,他问道:“其他人呢?” 阿辞放下茶杯:“走了。”扭头看着瑞羽端来的一盘毒药。 阿辞说道:“这些就是你这三年里制的毒药?” 瑞羽很是自豪:“那当然了,我虽然刺杀能力不及余睿,但是制毒可是翘楚。” 看着他现在能够心平气和地与她攀谈关于余睿的事情,看来也在慢慢走出来,并且接受了余睿已经死了这个真相。 她点点头,也没有再过多说了什么,她挑了几样,正要离开,瑞羽这时说道:“你要小心点,你刚刚拿的几样解药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阿辞却是挑眉:“放心吧,毒不死我。” 随后就负手离开了。 刚上街,街道上各处的角落都陆续有了难民,还有一个县城小官在街角为那些难民施粥,分发棉被。 阿辞静静地看了会儿,然后问道:“那位老人家是谁?” 一个路人先是打量了他一眼,接着才说道:“你是从外城来的吧,林昌林老先生都不知道?” 阿辞点点头,鞠了鞠手:“在下一名游医,刚来此地,这位小哥可否再告知些。” 可是当听到她是从游医时,那路人明显是一惊,接着就左右看了看,凑近她,低声劝诫道:“你是游医?还是从外城来的?我劝你,还是赶紧逃吧,最近死的最多的就是游医。” 阿辞或许是猜到了几分,但是还是故作疑惑和惊讶:“为什么?发生了何事?” 那人说道:“你知道三王爷元川途么?” 阿辞点点头:“略有耳闻。” “他手底下吃人的妖兽不知怎的,最近病了,于是他就到处抓大夫,不管是治人的,还是治兽的,一律抓进他的军府中,治不好的,直接杀了。” 阿辞眼眸一顿,接着是嘴角扯起一个笑容:“小哥放心吧,我医术不高,不会被王爷发现的。” 可是她却对那个林昌林老先生感兴趣,于是她问道:“不知道小哥能不能再和我说说这位善心的老先生?” 那人立即眼中升起了尊敬之色:“林老先生,是我们花锦城的贵人,自从老城主逝了后,林老先生就辞官,再各个乡镇开办了学堂,不论男女,都可求学。每到夏季和冬季都会在各个地方布施。现如今战火连天,也多亏有他,县衙老爷才答应开城镇大门,给那些难民住所。他是个大善人呐。” 阿辞看着他身上的那件早就已经过时的粗布麻衫,因为洗了许多次,早就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只能依稀推测出他穿的是官服,上面的线头和补丁尽显简朴。这么冷的天里,他身形单薄,可是总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 面色和蔼,那双凹陷进去的眼眶之中的眼睛依旧明亮,精神矍铄,对着那些难民微笑着。 这一刻,阿辞在想,如果炙汐域有这样廉洁之人,或许也不会出现贪腐之事。 她抱了抱拳:“多谢小哥。” “不用谢。” 阿辞走到粥棚的一旁,挥手就将桌子摆上,挂起了旗幡,上面写着:治病抓药,价钱面谈。 慢慢的,也有些难民半信半疑地过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刚开始问道:“看病,多少钱?” 阿辞嘴角扬起和善的笑:“药到病除后,我才算诊费,若是我诊的不好,我来贴钱。” “这可是你说的。” 大姐生怕阿辞说谎,阿辞倒是呵呵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大姐抱孩子坐下,阿辞看着那孩童五六岁的样子,嘴唇白湛,还发着烧,身上还陆陆续续地起了红疹。 大姐带着哭腔和着急:“救救我家孩子吧。” 阿辞先安抚大姐的情绪,然后说道:“大姐您先别急啊,我看看。” 阿辞把着孩子的脉象,接着问道:“孩子可是吃过什么东西?” 大姐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喝了几口三江的水。” 阿辞的眼色缓缓一沉,这李盛年竟然在三江投毒?!!! 这个竖子! 阿辞飞快地写下药方,然后拿出药丸给小孩服下,然后又拿出一锭金子:“药方我给你写好了,大姐你去前面药铺抓药,孩子的红疹我解决了,只是还有些发烧,这些药三碗水煮成一碗给孩子喝下,明早就好了。” 大姐一脸疑惑,正在怀疑之际,低头看着孩子身上脖子上的红疹果然消退了,她又看着自己手中的金子,一时间竟热泪盈眶起来:“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看着她都快要跪下了,阿辞连忙扶起:“不必言谢,不必言谢,快去抓药吧。” 等到她走后,阿辞却迎来了难题。 如果这些难民都喝过三江的水,那么中毒人应该在大多数,但是随着水流而下,大多数中毒的人都会是下游来的人。 就是这个镇上的难民。 那位大姐走后,接连来的人渐渐街上排了长队。 阿辞看着那些红斑,得亏这次的丹药带的足够多,严重的用丹药消退,不严重的只需要几副药喝下去就会好。 等到正午一过,人才缓缓少了起来,可是却在这时,队伍之中却起了争执,阿辞起身查看,就看到那些身着不伦不类,又像官兵,又像土匪的人来了,各个凶神恶煞,周身散发着浓厚的汗臭味。 那些人领头的人扛着大刀,恶狠狠地对拦路的难民吼道:“干什么!干什么!好狗不挡道不懂么!??” 还十分蛮横地将一个老人推倒在地,阿辞跑过去将老人扶起来,对那些人说道:“各位军爷,路道挺宽的,你们是有何事?” 那人眉头瞬间一拧,十分不屑带着蔑视地瞪着面前羸弱的男人:“臭小子,你管得挺宽的!这是你摆的摊么?!交保护费了么?!” 阿辞摇摇头:“没有。”她将那老人掩在身后,自己一个人直视着那那些人。 那些壮汉上前逼近,威胁道:“你是从外乡来的吧?难怪不懂我们这里的规矩。” 阿辞不卑不亢地说道:“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懂什么叫做规矩。” 那人明显怒了,嚷着嚷着就要动手,阿辞负手,催动着瑞羽给的毒药,想试试多久能够放倒眼前的人。 可是人群中有人突然道了声:“住手!” 阿辞身影一怔,扭头就看到人群之中有人出来。 是林昌。 花白胡须的老人脊背挺拔,如同雪地之中屹立着的青松,看着那些人。 阿辞收了手。 那土匪打量了一下:“我说是谁呢?又是一个老不死的,怎么?你要替这个病秧子出头?” 这时,身后的人明显认出了林昌,于是急忙上前,拉住眼前就要挥刀的人。 “大哥大哥,他是林昌老先生。” “什么林昌?老子不知道什么是林昌?” “哎呦,大哥,就是大当家的人一直说的那个人,惹谁也不要惹林昌,咱们攻占城镇还需要他的动员。” 那人明显一僵,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扭身时明显变了一个表情,那笑容堆在那满是横肉的脸上,阿辞微微眯眼,只觉可笑。 “原来是林老先生,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既然这位公子是您的人,那咱们也不能乱动,这样吧,这位先生的保护费我们不收了,就当是向林老先生致歉。” 林昌没有弯腰,甚至连头也没有晃动,他那如同老鹰般精明锐利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许久不说话,那些人明显是一愣,眼底之中慢慢有了几分慌张。 “林老先生?” 林昌则是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你们走吧,不要再出现在这儿,既然要在山上,那就别下山。” 那些人接连点头,带着几分慌乱立即跑了。 阿辞抱拳,笑着说道:“多谢林老。” 林昌则是扭身,抬起手,带着笑意轻轻拍了拍阿辞的臂膀,然后不说一句话走了。 身后的小厮赶紧上前,然后对阿辞说道:“我家夫子邀请先生明日去望亭湖手谈一局。” 阿辞一笑:“好的。” 看着人群之中走的那些寒门学子,他们跟在他们的信仰身后,在阳光下,林老却如同一棵大树一般,为这些难民栖息之所。 阿辞看完了诊,回到宅子后,阿寻笑着走出,然后说道:“小辞哥,你交代的事情都做好了。” 九和也说到:“辞先生,都准备好了。” 阿辞点点头,这时她问道:“你们对林昌了解多少?” 九和这时说道:“他是个好人。” 阿辞哭笑不得:“我知道。”说着,她还笑着摸着九和的头。 阿寻这时说道:“林昌本是花锦城的一品官员,但是在老城主死了后,就辞官了,无妻无子,孑然一人,将自己的家产变卖,在花锦城各乡镇开办学堂,学生满天下,不论男女。不仅如此,为人清廉的同时,还很有善缘,在干旱洪灾战乱之时,还到处布施,在当地,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山匪都对他很尊敬。” 阿辞听着点点头。 瑞羽走来听到他们的谈话,问道:“怎么了?你遇到林昌了?” 阿辞倒是拿出字帖:“明日他邀我去望亭湖下棋。” 瑞羽一笑:“这是好事,你知道林老先生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结交的人,我听说山匪的大当家也很想结交林昌。” 阿寻则是眼底是笑意:“小辞哥,你做了什么?” 阿辞将字帖收了起来,耸耸肩:“没什么,就是摆了个摊。” 瑞羽这时想起了什么似的,将一封信交给阿辞:“这是赵扶桑让我交给你的,说什么,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阿辞点点头,拿过时,阿寻的眼神略微在那封信上停了停。 次日,爱吃如期赴约。 望亭湖的风光旖旎,碧绿的湖水,周围却是一片雪白,如同一块镶嵌在雪白天地中的翡翠。 她作了个揖,对着背对着自己,宽大的大氅戴着帽的背影说道:“林老先生。” 那身影微微一顿,接着悠悠转身,阿辞抬眼时,眼中的沉色缓缓镀满了整个眼眶。 槐序。 槐序清冷的面容明显闪过了几分不可置信的神情,眼底之中的寒气更是缓缓化开,紧紧地盯着阿辞。 阿辞站直,放下手后,则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说道:“原是殿下,怎么?这次又是装作林老先生诓骗我?” 槐序没有说话,抬眸看向她的身后。 “小兄弟来的真早啊。” 阿辞一惊,扭身就看到林昌依旧是朴素的常长衫。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明明那么冷的天气,可是他还是穿着棉麻长衫,身后的小童手中拿着卷轴,正恭敬地对他们二人作揖,继而侧身站在林昌左侧。 林昌坐下,抬眼看着两人还在站着:“小兄弟,快坐。” 阿辞则是撇了眼槐序,继而说:“老先生今日有客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就要走,槐序开口道:“我走吧,你先坐。” 不知道是不是阿辞听错了,还是因为周围吹起的寒风,阿辞好像感觉到了他的尾音有些颤抖。 第五卷 扶桑 第八十一章 天地之间一片素白,那天幕之中的白雪仿佛随着刚扬起的寒风缓缓再次降落,天地之中仿佛都置身在一片花白的棉絮之中。 寒风凌冽,雪花纷飞,大地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压得那碧绿的湖面旁边的竹林都垂下了腰。 同样的那厚重的白雪也如同冰冷坚硬的石头般压在槐序的心口,让他渐渐不能喘息。 他根本想象不到,当时看到三年以来一直在梦中不断出现的人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不敢置信,惊惑,内疚,以及说出根本没人相信的害怕……… 那一刻他有种即将溺毙的感觉,他只能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袖,宽大厚重的大氅刚好掩藏住了自己的手,要不然,他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到时候会有多么的狼狈,被她看见,被李盛年口中喊出的长夏看见。 眼前瘦弱,当初可以用油尽灯枯来形容的男人,竟然是长夏,本该死在牢狱之中的长夏,这未免也太疯狂了,可是当他看到这个男人掉入山崖后,李盛年的反应,以及那撕心裂肺地喊出的名字。他那个时候一时间是呆住的,渐渐僵硬,手指开始麻木,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仿佛被人狠狠地撞击着,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李盛年的拳头已然砸在他的脸上。 他们二人疯狂扭打在一起,仿佛双方都在彼此身上发泄着某些情绪。 他不相信,他绝对是不会相信的。 这太讽刺了,他谋划了十年的计划,好不容易将计划实施,做出巨大的决定,把长夏交给恨她入骨的三王,就已经猜到了长夏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可是这未免也太过讽刺,许多个夜晚,她总是会出现的自己的梦中。 那他这么些年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死了一个长夏自己居然会心痛至死? 他难道喜欢上了长夏,对她用了真情?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死后’的每一天,槐序好像根本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生活,到处都是长夏的影子,都是! 可是讽刺的是,自己却还是接受了先王妃这个身份,甚至还照顾起了她敬爱的姑姑? 讽刺的是,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居然还试探他是不是长夏? 讽刺的是,两人一起喝酒,一起吃饭,自己对面的人却是披着个面皮来看着自己,看看自己过得有多么的狼狈。 他紧紧捂着心口,嘴唇逐渐煞白起来,他脸色全无,只剩下阴郁和灰白。 他倚在栏杆上,因为疼痛,他紧紧抓着栏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心脏传来的钝痛让他几乎直不起腰,他慢慢握紧了拳头,血红的眼睛盯着面前的湖面,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长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察觉到身后的人时,他吓得心跳都漏跳了半拍,他略显狼狈地直起腰来,扭身站定。 再次看到那张脸,那个身份,他还是不敢相信,虽然这三年一直在查着线索,可是当真相摆在自己面前,他还是不想去相信。 她看着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多久了? 槐序几乎无法呼吸,他的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这五年来,他所经历的一切,比他这辈子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要巨大无数倍,他直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渡不过忘川,继而只能变成妖,在每次的机缘之中也要痛苦挣扎,这次找到了这个机缘,只要除了她,自己就能渡过忘川,舍弃掉这份执念。 可是这份执念仿佛已经钻入了他的五脏肺腑,让他就算刮骨,都无法割舍出来。 他知道长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次回来,恐怕是来要自己的性命的,可是他想错了,他以为长夏会直接冲过来狠狠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可是自己哪里会想到长夏一动不动,只是那双冰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 那双眸子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她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两人就这般滑稽而痛苦地对视了一会儿,槐序才从喉咙里挤出一段艰难无比的话:“真的……..你真的…….是长夏?” 阿辞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简单地拢了拢披风,她只觉得周围的寒风都在拼命地钻进自己的身子,让她忍不住地打着寒颤,让她轻微地颤抖着。 她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甚至槐序微红的眼神,蹙眉看着自己,从口中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时,阿辞也没有任何的触动,她只觉得冷,非常冷,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去往年还要冷几倍。 这就是拔除情丝后的感受么? 她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曾经负过自己,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可是见面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的脚好像已经冻僵了,僵硬地站在原地。 槐序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越走越近,她好像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槐花香,阿辞看着他有些扭曲的表情,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可是就是这简单的一步,刺激到了槐序,他直接一个跨步,根本不管任何的修养,挡风的大氅一动,那双在衣袍下的长腿两三步就跨到自己身边。 他一把抓过阿辞的手,直接将他压在了身后的柱子上,赤红的双眸狰狞地盯着阿辞,声音变调得不成样子,他的面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怒:“是你…….真的是你……..你没死……….” 阿辞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好像对于自己没死很愤怒? 她甩手一扇,重重的一掌直接善在他的脸上。 槐序的头一偏,阿辞又面无表情地再次挥了一掌。 接连清脆响亮的两巴掌让槐序大脑一片空白。 阿辞用最凉薄的口吻和最平静的脸色说道:“醒了没?” 这人还真是歹毒至极,要说养条狗,你对他那么好,至少还会朝你摇尾巴,可是这厮呢,不仅谋划着她家产,还陷害自己,还恨不得杀了自己,一心想要至自己于死地。 自己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他? 要让他如此背叛自己? 槐序赤红的眼睛里水雾一片,他扭过头来,里面的泪水竟然就这般汹涌流下,他抓着阿辞,带着强硬无比的执着,就如同抱住了洪水之中的一颗树,一旦他松手,就会再次堕入深夜之中无数无尽的梦魇,无尽的万丈深渊。 这三年以来,他是怎么过来的,他都不敢再次回想,心力交瘁之下,他已经无法再形容这种痛苦。 他不敢去面对自己真的是爱上了长夏,忘不了她,更无法直视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逃避。 他是怎么撑下去的?在知道自己亲手刺入心脏,还踢进乱葬崖之中的人是长夏,那个一直折磨了他三年的长夏。 知道长夏‘死后’的三年里,一千多个日夜,分分秒秒的纠结和内疚,以及埋藏起来的爱意,都折磨的他根本不能入睡。 知道自己亲手杀死了再次活过来的长夏时,他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他在这个人最爱他的时候狠狠地将这份爱情抛弃,在这个人活生生再次站在自己面前时,再次将她狠狠抛弃。 六年,六年的痛苦,他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在痛苦,内疚,无尽的思念当中度过每一个夜晚。 没有人能够明白,他重新调查当初发生的一切,查到真相放在他面前时的慌乱。 可是如今长夏回来了,或者说她早就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却从未和自己说过,是发现了自己的计划,还是知道了自己那么可憎的面目? 他在自己身边呆了将近一年,可是却从未和自己说明身份。 也并未将自己置于死地。 是对自己失望了么? 还是说,她早就已经恨自己入骨? 他缓缓低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想要一泄而出,可是话仿佛到了脖颈就哽住了。 阿辞看着他的神情和落下的泪水,她不明白。 这个人究竟还在耍什么花招? 在她的记忆中,是自己不断去讨好,去追,开始时,槐序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甚至对于自己的举动还有些厌恶,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槐序突然转性了。 现在想想或许是自己能够被利用了,才会回应自己。 现在想想,他当初可以在他们大婚之日无情的挑兵攻打妖都,可以在事后扔下一封和离书再不相见。 自己还不断地去询问自身,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于强势,才会让他失望疲惫。 现在看来,都是他妈的屁话! 当初是在利用自己,现在却在自己面前装作一副大情圣的派头,以求哭来获得自己的原谅? 真是可笑至极。 槐序的声音幽幽响起:“你还活着,你为何不与我相认,就连李盛年都比我先知道你还活着?你究竟什么意思?你这样折磨我是什么意思?你让我对你刻骨铭心,可是呢!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么?!” 没有道歉。 没有一句我错了? 也没有一句我还爱着你? 只有对自己的责备。 阿辞的眸色冰霜不减,那副淡漠轻蔑的眼神深深地刺激了槐序。 他瞳孔微震:“你说句话,长夏,你说话啊?!” 阿辞现在身心俱疲,不想多说一句话。 对于这个人她从未看透过。 “你给我滚。” 她语气很是淡定,口吻之中带着无尽的绝情。 槐序脚步微晃。 慢慢后退。 就在这时,他只觉头晕目眩,他抬手轻摸鼻子。 指腹上沾染着鲜血。 阿辞这时将他一推,随后让他跌坐在他身后的长椅上。 他的目光混浊,里面的泪水戛然而止,眼神晃动看着阿辞。 阿辞走近,捏着他的下巴。 槐序这时却露出怆然的神情:“你,果然是来要我的命的。” 阿辞却是居高临下,眼眸微低,她连脖颈都不想弯下,说道:“这里是林老先生的地盘,我不会杀了你。但是……”她语调微停,接着说,“从今往后,你将无一日安眠。” 说完,她松开手,扬长离去。 槐序此生第一次狼狈地跌坐在地,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躺在冰冷的石砖上,看着漫天白雪和长夏离去的身影在自己面前颠倒。 长夏,对不起。 阿辞不知道何时到家的,只是当赵扶桑将热乎乎的烤红薯放到自己手心时,那股暖意遍布她的全身,她才回过神来。 赵扶桑说的话也慢慢传入自己的耳中:“…………这么冷的天,咱们赶紧进去吧,九和已经做好饭了。” 阿辞才走一步,她的腿便虚软了一下。 赵扶桑眼疾手快将她搀住,担忧地问道:“怎么了?今天见面不顺利么?” 阿辞摇摇头。 她明明没有了情丝,可是身体上的痛好像变成了记忆,只要接触到那个人,那些身体习惯的痛便会再次袭来。 夜晚,她随便吃了几口,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调着毒药,看着书,听着雪,也算是将那个人当时的样子给微微模糊了点。 于是等到了三日后,三王身边的人来了。 立野,一个名字和外表完全不一样的人。 圆鼓鼓的肚子,还有那络腮胡,三角眼,魁梧高大,腰后是两个大铁锤。 走起路来,吭哧吭哧的。 好不威风。 他就站在院中,还四处环顾了一圈,又捏了捏晒着的草药。 稍后便是态度傲慢,语气懒散地说道:“你们家大夫是谁?” 阿辞走了出去,挤出一个笑容,抱着拳头,说道:“是我,是我,大人可有何事?” 立野上下打量了一下阿辞,又看着阿辞身后站着的人,然后说道:“你可知道欺骗本大人的下场?!” 他威慑着,阿辞笑了笑:“大人若是不信也就不会找到小人这儿来了不是?” 立野突然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倒是巧舌如簧得很。” 阿辞略做谦逊地作了作揖:“不知道大人找来所为何事?” 立野没有多说话,直接抬起手来,突然,身后的人上来两个,架着阿辞就要走。 这时赵扶桑回来啦,看到这个阵仗,立即制止道:“住手!你们是何人?” 阿辞轻轻递了个眼神给阿寻,阿寻会意后拉着赵扶桑,便带着歉意说道:“大人莫怪大人莫怪,这小子脑子有问题,我这就带他下去。” 阿寻还知道凭着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将赵扶桑给带走,于是就下了毒。 赵扶桑晕倒在阿寻怀中,阿寻和九和一人搀着一边就走了。 第五卷 扶桑 第八十二章 阿辞负手站在大堂之中,她轻轻扫眼看着周围的环境,一时间竟然有些觉得这个元川途还真是不知道收敛,大堂之中华丽的殿宇,金玉镶嵌而起的四根柱子,以及那玉色的尊椅,他是将自己王府之中的椅子都给搬来了? 周围站着的侍从,让阿辞一度认为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前线军府,而是他元川途的王府私宅。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听到了立野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说到:“王爷,那个人已经找到了,现在就在大堂之中等待。” 元川途没有说什么,他好像是有些疲惫,又或许是这几天找寻多个大夫都没有办法将妖兽身上的毒给解,但是尽管如此,他的声音之中带着无尽的嚣张和傲慢:“这回如果还是不行,就把你剁碎了喂本王那些宝贝!” 立野立即汗颜:“这哪儿能啊?王爷请放心,此人在花锦城中颇有名声,我可是打听过,并且亲眼见到过的,此人正是解了这一个月以来下游百姓的中毒问题,大街小巷的人都对他称赞不已。” 元川途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她的心也跟着他的脚步声逐渐沉重起来,她眼底的暗色和杀意让她想把元川途就地斩杀。 元川途锦衣华服,穿戴着半肩头轻甲,梳着周正的发髻,发冠上的蓝色宝石耀眼夺目,他斜眼睨了眼阿辞,继而大步走向尊椅,展袍坐下后,那双大眼烁烁盯着自己,似是在打量。 立野站在堂下一侧,看着阿辞,扬声道:“见到三王爷还不赶紧行礼?” 阿辞缓缓抬眼,目光阴沉之色一瞬间转而带着柔色和恭敬,她衣袖下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转而身躯挺拔,抬手恭敬地作了个揖,声音低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将一切的恨意憋在心底,那语气带着几分蔑色:“小民阿辞,拜见王爷,恭祝王爷旗开得胜,步步高升。” 元川途的心猛然一抖,只觉后脊渐渐发凉,他并未凑身,依旧带着几分不屑,坐在尊椅上,他根本就没有将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放在眼里,随后就听到他对立野说:“立野,扔出去。” 立野一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辞,他又接着看了看自己身后,问到:“王爷,扔谁?” 元川途不耐地叹息,那舒展的眉头,缓缓攒在一起,面色上尽显疲惫。 他以前身边出谋划策的人都是五王,现如今五王背叛了他,他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那个人,可是现在自己身边就连能够听懂自己话的人也没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他,三江外李盛年的威逼,城内槐序的施压,以及远在妖都的妖尊的监视,他不免烦躁,直接抄起桌上的镇纸直接扔向立野。 并吼声道:“他!给老子扔出去!让你出去找大夫,你他妈的就找个小白脸来应付老子!” 立野被砸中了额头,一时间,那额头上赫然流下触目惊心的血,镇纸掉落在地,四分五裂,立野根本不顾自己的伤,直接扑通跪下。 “王爷,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阿辞微微蹙眉,看着元川途还想发脾气,于是上前一步,微拦在立野面前,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王爷,人不可貌相,您还没见识过小民的实力怎么就能妄下定论?” 元川途十分不爽,现在还有人出声阻止自己发脾气,一时间佞眼瞪着阿辞:“本王让你说话了么?!” 元川途一把将长枪取下指着阿辞,那眸光沉沉:“本王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阿辞抬眼看着他,眼中并未有任何的惧色:“小民自然知道。” 元川途顿时间哈哈大笑起来,立野也被他的笑声弄得有些害怕,身躯猛然一抖,元川途看着那双毫无惧色甚至带着漆黑的雾气,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的人。 他拿着长枪,走向阿辞。 “本王可是鲜少再次看到别人看到本王毫无惧色的人。你难道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阿辞滴水不漏地回答着:“王爷的威色形如深沉大海,一望无尽,见的人自然心生畏惧,小的也不另外,只是,小的知道,跟着王爷的人胆识不能如此小,出门在外,自然也不能给王爷丢人,因此,也故作镇定。” 元川途哈哈笑着:“你要跟着本王?” 阿辞鞠手:“王爷看过我的本事后,就知道了。” 元川途眼中顿时来了兴致:“好,走。” 说吧,他将手中的长枪直接扔给立野,立野汗颜,战战兢兢地抱着。 校场上,阿辞看到了血色,一个人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明明都已经奄奄一息,昏死了过去,但又再次被泼醒。 她看着那一盆滚烫的炎水就这般淋在那个人身上,那人痛的大叫,想要挣扎但四肢却被死死钉在木板上,一动不能动。 阿辞看了只觉残忍。 立野看出了阿辞的目光,说到:“这个人是上一次诓骗王爷的江湖骗子,王爷赏了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刑。” 阿辞微微颔首。 阿辞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元川途的灵兽中毒后,嘶吼声没了,可是那营帐周围的血腥味却越发浓烈,恐怕这个人早就已经将这些日子抓来的大夫都喂给了灵兽。 元川途命人将灵兽们抬出来。 不久后,阿辞看着面前如同一间房屋般高的铁笼子陷入了沉默。 这些凶兽居然是南海归墟之中被封印的凶兽? 这件事情妖尊知道么? 阿辞围看了一圈,总共三头,各个都是凶神恶煞,就算是天上的人来了,恐怕都没有收服和封印。 这元川途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他自己去的?还是被别人教唆的? 元川途坐着,神态惫懒,微微撑着头看着阿辞:“行不行?” 阿辞扭身,说到:“自然可以,别人不能诊治,那是因为他们见识短浅,所以无法找到根治之法,可是小民自小就生活在南海一带,这样的灵兽见得多了,所以总是知道一些。” 她记得赵扶桑和她说过,这元川途因为独自一人驻守在前线,被李盛年打退到花锦城内,现在正在南海找谋士。 既然都是谋士,不如就用这个理由让元川途求她留下来。 元川途眼中微微一顿,立野立即上前,低声说着什么。 元川途则是眼眸盯着阿辞,接着他起身,笑着:“先生既然早就出山,为何不与本王说?” 阿辞嘴角微微一翘:成了。 阿辞说道:“小民望月星辰,天卜得知王爷被奸人所害,大势渐去,念及王爷和我还有一段不可言说的机缘,因此特来相助。” 元川途哈哈笑着,走了下来,站在阿辞身边,说到:“先生真是渊博,既然是不可言说的机缘,本王也不会过问,只希望此次希望先生能够助本王夺得霸业,到时,本王自然不会亏待先生的。” 阿辞浅笑着,眸底满是寒色。 她说了些药的名字,让元川途去找,继而她就为妖兽解毒。 可是这毒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解开,当然是要一天好,一天不好了。 按照元川途这人的疑心,肯定会找人去南海求证自己的身份,若是她一来就将这些畜生的毒给解了,那元川途说不准还会卸磨杀驴。 这天元川途看着妖兽有了精神,也吃了东西,更高兴了,直接办了宴会。 阿辞坐在堂下,慢慢地饮着眼前的酒,觥筹交错下,舞女们轻纱曼妙,那水蛇般的腰肢扭动着,曼妙的身姿,以及那充满诱惑的眸光。 这时元川途叫着阿辞的名字:“先生,可是酒菜不和你的口味?” 阿辞微微眯眼,带着笑意:“非也,王爷军府中的美酒佳肴很美味。” 元川途笑了笑,接着就指着一个舞女,对阿辞说:“刚刚看先生痴迷于舞蹈,看上谁了?本王赏赐给先生做爱妾可好?” 阿辞一笑,看着舞女之中的九和,笑了:“那便多谢王爷了。” 元川途却在这时,疑惑地说道,带着试探问道:“只不过这样一来,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心生醋意?” 果然是去查了。 阿辞一笑:“王爷想必记错了吧?我并未娶妻,哪里来的夫人?” 元川途眯眼笑了起来,那眼底之中的暗色微微收敛:“是是是,是本王记错了,是本王记错了。” 这时三王指着九和说到:“没听到么?先生要你,还不赶紧坐过去照顾先生。” 九和盈盈行礼,其他人接着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九和倒了杯酒,掩在红纱下的面色微红,眼中满是羞色:“请先生喝酒。” 阿辞接过,那眼眸直盯着她,如同眼睛就这般长在了她身上似的。 那眼中带着几分野性的侵略,带着玩味和收敛真心的羞赧。 她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随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九和顺势坐了过去,那略带着羞涩的魅色让正在打量着两人的元川途喜笑颜开,挪开视线后才继续和他怀中的美女耳鬓厮磨。 这时,阿辞微微坐正,虽说她是女子,但现在的身份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她微微侧首,看似是在与九和耳边窃窃私语,暧昧非常,实际上,她眼中敛着笑意,语气却是认真非常。 她对九和说到:“等会儿结束后,你就和你那些朋友离开,知道了?” 九和嗅着鼻尖浅浅的花香的人,一时间竟然也有些呆住,没听清阿辞前面说的话,她羞怯地微微垂头:“小赵大人和阿寻让我进来帮您,说这三王很是阴险。” 阿辞一笑,抬头,伸手轻轻挑逗了下她的下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潇洒和暧昧:“我当然知道,正因为如此,才让你来做场戏就让你离开。” 九和脸庞红晕,仿佛熟透的苹果,她笑了笑:“原先的那些舞女在何处?” 九和说到:“先生放心,那些姑娘很安全,阿寻已经送他们回去了。” 阿辞点点头。 她看着九和,于是就夹了块肉给她,说道:“吃吧。” 九和一笑:“谢谢先生。” 阿辞则是静静地吃着水果,看着九和细嚼慢咽着。 这时立野悄悄上前,来到她身后,悄声对她说到:“先生,这次你得帮帮我,你一定得帮帮我。” 阿辞吃着手中的荔枝,问到:“何事?” 立野神色带着几分慌张,甚至是有些怯色:“王爷的宝贝,情况又不好了。” 这事都在阿辞的意料之中,她一笑:“立野大人难不成是想让我替你去向王爷说?让我替你顶罪?” 立野盘腿坐下,“这哪儿能啊,下官来是想请先生帮个忙,跟我去看一趟。” 九和微微抬眸看着阿辞,这时,一旁的立野立即看痴了。 阿辞敏锐地看到了立野看着九和不怀好意的爱慕之色,于是拦在九和面前,说到:“立野大人,请吧。” 这时,她起身鞠手说道:“王爷,我想出去醒醒酒,不扰王爷雅兴,就由这位姑娘陪我去。” 元川途似是联想到了什么,于是露出几分坏坏的笑:“原以为先生是坐怀不乱之人,不曾想,也是败在了石榴裙下。去吧去吧。” 她牵起九和就走了。 此时,元川途给立野递了个眼神,立野了然,跟着上去。 阿辞牵着九和的手,有时搂着她的腰肢,凑近她和她调笑,有时就搂着她的肩头,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阿辞悄悄将九和漏出的肩膀给盖了起来。 那立野就算是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尴尬地轻咳几声。 九和掩在轻纱下的面色笑颜如花,她仿若无骨般软软地靠在阿辞的怀中。 阿辞知道立野跟上来,无非就是想要监视着自己,可是如果自己帮了他这个忙,他或许还会和三王的意图相悖。 来到校场上后,阿辞柔声对九和说到:“你先躲在阴凉处,我去去就来。” 九和糯糯开口,那眼波流转,既有清纯又因为一身舞裙有些妩媚。“先生可要快些回来,奴家还要替您醒酒呢。” 阿辞一笑,挑眉后,就推着视线一直停留在九和身上的立野走了。 “立野大人,赶紧走吧,赶紧走吧,待会儿来不及了。” 立野没有办法说什么,毕竟现在王爷的命令是不要轻举妄动,只要将眼前的人的底细查清楚,王爷用的才安心。 可是………为何王爷可以将美妾赐给他,自己跟随王爷这么多年,却什么也没有。 阿辞看着那妖兽,眼目赤红,显然是被妖气反噬了,她近日给的药都是一点一点的夹,这样一来,慢慢的封锁其灵脉,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剖丹,要说在南海归墟之中的妖兽那妖丹的精元可是很纯正的,但是稍不注意就会被控制,最后走火入魔。也算是疗伤修炼的良药。 如果反应就这么大了,那么离妖丹之中的浊气排清也就不远了。 阿辞并指将血气注入进去。 本来躁动凶恶的妖兽缓缓收敛起来,眼目也逐渐恢复正常。 到最后,阿辞有些虚弱地脚步一晃。 立野看到后,立即松了口气。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阿辞摆摆手:“不必言谢。可能我酒意还未散去,要去休息休息,还请大人跟王爷说声抱歉。” 立野看了看外面等在不远处的女子,了然一切后:“先生受累了。” 阿辞倒是笑着:“那还得多谢王爷,闭关如此之久,也憋坏了,好不容易遇到一见钟情的女子,自然把持不住。大人应该懂的吧?” 立野哈哈笑着:“我懂我懂。” 九和见阿辞出来了,立即跑上去,看着他脸色不好虚弱的样子,眼中慢慢担忧起来,她扶着阿辞,却没想到阿辞直接大手一搂,表面看上去就如同阿辞搂着她的腰,可是只有她知道,阿辞根本连手都没碰到自己。 在靠近自己时,也带着几分疏远。 一进到房间,关上门时,阿辞就与九和拉开距离,她疲惫不堪地靠坐在椅子上。 九和倒了杯水给她。 接着就依稀听到了声音,阿辞抬眼看着那墙角窗棂外的身影,她不耐地说道:“烦不烦?” 然后就对九和说到:“九和,再陪我做场戏。” 九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点点头。 立野很是不甘地靠坐在窗棂外,心中更是嫉妒的发疯。 慢慢的听到里面少女的娇笑和轻喘的声音,他心中更如同万千蚂蚁啃咬一般,他慢慢蹲起,半跪在地上,用匕首轻轻撬开一个缝隙,偷摸看去。 视线狭窄,让他根本看不全,但却看到了阿辞将少女逼退在墙内,自己的身躯将少女挡住了,只能看到少女那一截如同白藕般的玉手欲拒还迎地轻轻搂着阿辞的脖颈,那姑娘一边嬉笑一边慢慢褪去阿辞的外袍。 立野立即绷不住了,恨恨地离开了。 再不离开,看到如此香艳的场面自己就会嫉妒到发疯。 第五卷 扶桑 第八十三章 等到立野走后,阿辞松开手,将外袍穿起,身形一晃,九和立即上前扶着,她关切地问到:“辞先生,您没事儿吧?” 阿辞稳坐下,摆了摆手,随后,抬眼看着九和身上单薄的衣裙,指了指那柜子,说道:“里面有厚的衣服,你先穿上,别受风寒了。” 九和点点头,打开柜子时,里面的那些衣袍皆是带着徐徐的华贵,阿辞吃了点药,或许是察觉到了九和的目光。 她说道:“元川途最注重面子,这些衣服就是他赏赐的,那件风信子和晚香玉的外袍厚点,你挑一件穿上。” 随后又给她倒了杯热水,接着说道:“这么冷的天,虽说你们鸟族不怕冷,但小姑娘还是要学会保暖。” 九和边穿上外袍,上面熏着清雅醉人的山茶花,听着阿辞的话后,笑了笑。 “辞先生,您要在这里待多久?” 阿辞将热水放在她面前。 随后她微微一顿,思索着,她来到元川途的军府已经有些时日了,这三江之外的李盛年一点动静也没有,于是她问九和说到:“李盛年如何了?” 九和喝了水,身体顿时暖和起来,说到:“近日他倒是奇怪的很,没有任何攻城的意图,甚至整个军队之中安静得很。” 阿辞也在思索着李盛年究竟要干什么? 这时她问到:“你可知,这元川途和先王妃之间的关系?” 九和想了想:“以前阿寻和我说过,说是这个先王妃曾经与三王分庭抗礼,不过或许是在国家大义面前,两人也算是同仇敌忾但是依我看,这三王明显厌恶先王妃。” 阿辞:“哦?从何说起?” 九和回答:“这些舞女本来先王妃那边的,不过后来,因为先王妃的身子不好,就被三王的人给截下了,就被送入了三王这里,而且奇怪的是,本是几个舞女罢了,但先王妃却很重视,甚至在几天前,我们刚要进来,三王居然对先王妃出言不逊。” 这槐序为何要如此在意这些舞女? 这里面究竟有谁? 阿辞这时说到:“你暗中去查探,查查这些舞女里面,那个先王妃在意的人是谁?查到之后告诉我。” 九和点点头。 能够让槐序执着至此,还是一个女子?说不定是他的情儿,说不定在她与他成亲之前就在一起了。 那这样一来,把他凌迟了也不为过。 在婚内有了其他人。 这槐序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真不明白,当初自己究竟是看上他哪儿了? “还有,你去告诉阿寻和瑞羽,让他们做好准备,或者在南海伪造一份自己的身份,想办法让三王的人知道。” 九和浅浅笑着:“放心吧,辞先生,阿寻已经准备好了。” 阿辞嘴角扬起效笑意。 九和走后的又一旬后,这日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军府外也是雪白一片,那些个畜牲明显好转,阿寻做的事情很好,三王也不再试探,这日,他却心血来潮的让她陪他站在城楼上。 风雪交杂,依然看不清城外的任何状况,一时间分不清在灰白天空之中飘散着的不知道是雾还是雪,那些模糊的线条也分不清是远方山脉的轮廓还是层层叠起的树影。 元川途灰暗的眼眸之中是无尽的野心,眼中矍铄的光芒仿佛在看着李盛年势在必得是首级。 可是或许只有阿辞知道这一战,许多人都会要元川途的命,自己就是首要。 元川途说道:“你看,这城外的敌寇因为知晓本王坐镇都不敢轻易上前。” 阿辞看着元川途的背影,对他这句狂妄到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话而感到厌烦。 这个没脑子的家伙,说不定人家李盛年早就进城,就等着你睡着的时候直接把你的首级给取下。 她有些时候甚至有些不明白,妖尊,也就是她姑姑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憨货。 她轻轻扬笑,眸色清冷,说到:“王爷怎知此人没有做题早一步的计划?” 元川途这才哈哈大笑:“这是先生的事了。先生大才,本王知道先生不仅懂药理,对于天象之说也略懂一二的。” 她抬眼看向远方:“王爷抬爱,天象之说,也算是天命不可违,王爷这几日对在下的好,在下谨记于心。既要打仗,在下自然会护王爷全身而退,并且能够提携军功,大捷而归。” 这些话果然是哄住了他,只见他哈哈大笑,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先生果真是个聪慧之人,本王就知道当初没有看错人。” 阿辞陪着他呵呵笑着。 阿辞这时候便假模假样地掐指算了起来。 要说这算命占卜之事,她算的也没有那么精确,也就是以前祭司总是缠着自己,自己也看了进去几招,但是这几招糊弄糊弄这个蠢贼可以了。 只要挑起两个人的战火,又有多么困难?这世间最容易改变的是人心,最不可相信的也是人心,甚至可以说的是最容易挑起煽动的也是人心。 阿辞说到:“王爷灵性属土,在五行灵力之中,相生相克,王爷一直志不得意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身边有克你的人,而这个人主位西南方,从在下探查到的气息来看,此人为木灵,压到了王爷的气运。依我看,王爷遇水则旺,只要此战在三江,王爷必能大捷!” 元川途眸色深深,开始思考着:“木灵?西南方?” 他这样一想之下,猛然反应过来,眼底酝酿着极大的风暴:“本王就说本王这几年怎么天天被他欺负呢?干什么事情都不顺!他妈的!原来是那个小子!” 阿辞知晓元川途已经知道了,便不动声色地说道:“此人断不可再留。” 元川途中肯地点点头。 阿辞接着又说到:“王爷也说过,之前一帆风顺,事事如意,却被奸人陷害至此,那人也是木灵。所以,这样看来,王爷离开是非之地或许也会风生水起。” 元川途攥着拳头,听到阿辞的话后:“当然,那个贱婢所生之子一定不得好死。” 阿辞神色不动看向远处,看着那大雪,随后说到:“这几日大雪,三江必定会结冰,到时,王爷可亲征,拿下敌方将领的首级,论功行赏,到时,妖尊定会为王爷骄傲。” 元川途点点头,立即士气大涨,扬声离去。 “先生大义,本王定会大捷,不过等会还是先去解决那个人。” 阿辞走在他身边,说道:“王爷,灵兽的毒已然解开,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了这个。” 阿辞说着,将一块布料拿给他。元川途看了微微蹙眉,立野说道:“王爷,这不是先王妃衣服上的纹样么?” 元川途一听,神情渐渐愠怒起来:“你在哪里找到的?” 阿辞说道:“灵兽铁笼上的钩子上,那里被掩在帐外所以没法看见,那几日我为灵兽医治时,发现的。” 元川途则是攥过,仿佛捏在他手心的不是布料而是槐序的心。 阿辞眸色深深。 “王爷若想追究,在此之前,在下已经看了全城,城中拥护先王妃的人甚多,王爷若想将此人踢出局,还是得树立自己在城中百姓官员中的威信。” 元川途睨眼看阿辞,问到:“如何做?” “粮仓打开,广设粥棚,安抚好难民。” 立野立即说到:“你是不是疯了?这样下去我们士兵吃什么?” 阿辞则是撇了眼立野,毫不留情地说道:“毫无远见的蠢货。” 立野一听,却也是有苦说不出,看着元川途说着:“不能开粮仓,王爷,将士们都吃不饱,那些难民死了便死了,再说了,您驻守的可是前线,后方有先王妃呢,他大义让他去做。” 立野话才说完,元川途抬手就一巴掌扇过去,随即说到:“你是想让本王做个无情无义之人是不是?” 立野立即吓退了:“不是,不是,王爷自然大义。” 元川途或许也是细细考量过的,要不是立野说的话,或许他自己都不会那么快就下定决心,吩咐立野:“按照先生说的去办。” 阿辞则是神色如常地看着立野。 可是在立野眼中这厮的眼神之中分明就有着挑衅。 立野走后,阿辞接着说道:“王爷,你只需出面一次,接下来就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你获得全城百姓的拥戴。” 元川途点点头。 阿辞则是看着那个身影逐渐走进黑暗当中,眼底之中的凶光缓缓的流出。 拥戴的那一天,或许就是你的必死之时。 几天后,粮仓开放,阿辞看着街道上的人,林昌很是满意的微笑着,眼中满是欣慰和慈爱,对阿辞说道:“老夫还真是没想到辞小友这么快就搞定了城中百姓的粮食问题。” 阿辞则是轻轻笑着:“也没什么。” 林昌这时说道:“放心吧,小友既然能够做到老夫的要求,你的请求老夫也会帮你的。” 阿辞作了作揖:“那我就在此多谢先生了。” 林昌则是一笑,那眼神之中满是柔光,面上满是慈爱,说道:“一个女子能够有如此胆识,辛苦你了。” 阿辞心中咯噔一下,扭头看时,老先生一身单薄长衫在人群之中远去。 她笑了笑摇摇头。 这老头还真是深藏不漏,就不知道是敌是友。 短短几日,元川途脸上的笑容则是收敛不住了,那些百姓请信上来的都是为了感谢他。 “好!非常好!先生此举还真是妙哉!这短短几日,本王的威信在城中百姓口中纷纷提高了。” 阿辞笑着恭维道:“并非属下之功劳,主要是王爷大义,有博爱之心。” 元川途大手狠狠一挥,当即赏了阿辞好多珠宝。 阿辞这时说道:“不知道属下可否将这些珠宝以王爷的名义捐给难民,让王爷更受拥戴。” 元川途这人最大的弊端就是贪财,这些钱财可是他的命,这一次能够舍得挥手一赏,自然也是因为兴致大涨,可是听到捐赐他当即便会不乐意。 元川途说道:“先生,这些是本王赏赐给你的,自然也只能给你用。” 阿辞笑了笑:“属下叩谢王爷大恩。”元川途来了兴致,继续看那些赞美的书信,可是就在这时,他的笑意缓缓收起,继而眉头攒了起来。 猛然,元川途直接将书信砸在桌子上,继而十分愤怒地说道:“这个槐序就是和本王过不去!” 立野问到:“发生何事了?” 书信飘落在地,阿辞上前将其捡,得知这封书信是阿寻的字迹,上面写着槐序会带兵收剿山上的土匪。 其实城中最大的威胁除了元川途外剩下的就是那山上的土匪。若是槐序收剿成功,不仅会招录到更多的手下,而且民心比捐粮的元川途还要大。 这反倒是狠狠刺激到了争强好胜的元川途。 “王爷莫要心急,此次对王爷来说也并非完全是坏事。” 元川途拧眉:“先生有什么办法?” 阿辞神色平静,对他说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城自然也不容两位首领,这样一来,或许此次剿匪之时就是王爷解决掉眼下的麻烦之时。” 元川途会意阿辞的意思,他深思着:“可是他有妖尊身边的人保护他,本王何处下手?” 阿辞将书信放在桌子上,继而笑意浅浅,眸中是几分阴鸷气味。 “那就要王爷如何解决了,接下来是王爷和立野大人的谈话,属下告退。” 她才出门,就赶紧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才走出元川途的住处,路上就看到一队士兵迎面朝着她走来。 他们齐齐站住,朝着她行礼,阿辞微微点头。 “军师,军府外有人找你,现在正等着呢。” 来告诉他的是一个精瘦黝黑的小伙,阿辞点点头,问到:“你哥哥的身体如何了?” 那小子呵呵傻笑:“好很多了,多亏军师。” 阿辞笑了笑:“无事,没药了的话晚上来我那儿,我再给你拿几服。” 小子笑着抱拳:“多谢军师,我等先去巡逻了。” 阿辞点点头。 谁找到这里了? 阿辞刚出去就看到赵扶桑手中拿着包裹站在门口,面对着街道上的漫天大雪,他身上的玄色大氅将他的身影衬得修长好看,那长发梳得周正。 “赵扶桑?” 赵扶桑闻声,扭头看见爱吃时,眼中的喜悦缓缓散开,转而是柔情。 “阿辞。” 赵扶桑变了很多,他没有再穿他一直喜欢的劲服,而是宽袖长袍,发冠也是世家子弟的金冠。 她问到:“你怎么来了?” 赵扶桑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她,说到:“好久没见你了,给你送点吃的。” 阿辞很是疑惑:“就这么简单?” 赵扶桑点点头。 看着他头发上的水珠还有那大氅上的还未化尽的白雪。 “你给我带什么了?” 赵扶桑一喜,那双冻得通红的手有些僵硬地打开着食盒。 阿辞见了,上前拉着他的手上面还有伤痕,她微微蹙眉:“手怎么了?” 赵扶桑应付地说道:“没事儿,摔倒了。” 这分明就是被刀划伤的,还摔倒,傻小子还真是一点谎也不会说。 阿辞也没有再问,拿着鸭翅就啃了起来。 赵扶桑看着她眼中充满着笑意:“好吃么?” 阿辞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这时候才说道:“那个案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赵扶桑明显迟疑了一下,似是在犹豫,又像是在思索:“解决完了。” 阿辞点点头:“解决完了就好,看样子,你也回去了。” 赵扶桑一僵,阿辞看出来了。 他带着几分慌乱说道:“我不会再这样穿了。” 今天是意外,最近太忙了,有没有办法及时换衣服,只能借着做生意才跑出来来见阿辞。 “你不喜欢,我不会再穿了。” 阿辞看到自己现在的穿着,或许会厌恶自己吧。 自己明明答应过不会背叛他,更不会回去那个什么赵府,他也找阿辞了,想解释清楚,可是自己身边的危机一层又一层,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仅仅半个月的时间,自己就去了南海,去了西荒,去了妖都。 若不是自己的亲娘,他此生恐怕根本不会踏足那个恶心的地方。 可是自己的母亲又做错了什么?他想解释,阿辞却说道:“你何必在意我喜不喜欢,你这样穿,挺好看的,也挺像世家子弟的。” 听到阿辞这样说,他不是应该高兴么,可是为何自己就是那么难受。 “阿辞,我母亲在赵家过得并不好,现在赵家说只要我回去把赵家氏族的那些长老安抚下来,到时候我就会带母亲出来,我不会留在赵家的,我不是赵家的人,赵家现在也只是利用我的血脉而已。” 听着他说了那么多,阿辞心中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口中的鸭翅不香了,还有些冷。 不好吃。 阿辞早就想到赵扶桑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自己一路呢,他不管叫什么名字,他身上总是流着那个人的血。 但凭着血脉这一条,他就一辈子也无法摆脱赵家子孙这个身份。 她嘴角轻扬:“你放心吧,我暂时还不会找赵家的麻烦,我希望今后我们在血色之中相见,并非是刀剑相向的地步。” 说吧,她将食盒接过:“这些谢了,天冷,你先回去吧。” 赵扶桑上前抓着阿辞的手,声音开始颤抖带着乞求:“阿辞,我答应你的绝对会做到,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等等我。” 他话说完,阿辞扭头就看到倾天白雪下槐序站在纸伞下,一身藏蓝大氅,眉目阴沉地盯着她。 第五卷 扶桑 第八十四章 白雪飘散,随着风吹动着他额前的发,万千雪白之中,他身形欣长,大氅之下的身子单薄无依,明明看似如同水柳般的男人,谁能够想到他就是将局面变成这样的幕后主使,将自己狠狠推下神坛的人。 谁能想到平时都是带着浅笑的温柔的人,此时,他的眸光比这个天气还是冰冷,甚至面色是阴郁。 赵扶桑察觉到了阿辞的目光,于是扭过头来一看,就看到槐序一脸阴沉地默默看着两人,那眼底之中仿佛在酝酿着风暴。 阿辞瞥了他一眼后,对赵扶桑说到:“你先回去吧,到时候我再找你。” 赵扶桑看着阿辞,点了点头,随后又将一副手套给她。 “你的手冬季总是冰冷,里面特定做了保暖,料子也比其他的要轻柔。” 阿辞接过,这时槐序走了过来,撇了眼赵扶桑后。 赵扶桑不知道槐序的真实面目,还当做是以前在关城之中遇到的人,他浅笑着作揖:“槐序老板,好久不见。” 槐序看了眼阿辞,听到声音后,收敛起眼底的阴沉,转而嘴角微微上翘,不知道是不是他嘴角上翘,他的眼底之中便再次镀上了温柔:“赵大人,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赵扶桑微笑着寒暄。 槐序这时又看向阿辞,那眼底之中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好像在告诉着阿辞他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给赵扶桑。 可是阿辞却面色之中无任何的惧色,神情冷漠地看着他,继而在槐序还未说出,阿辞就对赵扶桑说到:“好了,你先回去吧。” 赵扶桑一愣,轻轻攒眉,不解地看着阿辞,这一看,才发觉阿辞看向槐序眼中的漠然和冰冷,以前看到槐序老板时的柔光荡然无存,难道这也和情丝有关么? 不是说没有了情丝也不过是体会不到任何的爱么? 可是为何,阿辞看槐序时眼底除了漠然外还有徐徐的敌意。 他并未放在心上,笑着对阿辞说到:“好,你小心些,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阿辞点点头。 赵扶桑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离开了。 目送着赵扶桑离开后,扭头一看,才发觉槐序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并未说多余的话,直接越过他进了大门,就在这时,槐序大步上前就拉着阿辞离开。 官飞微微愣住,收起了伞,看守大门的人撇了眼他,继而抱拳说到:“请殿下以及随从在此等候,我等前去通报一声。” 官飞点点头。 看着消失在雪地之中的两人。 眉目之中是不解和思索。 这个病秧子居然没死? 命还真大。 不过他为何会在三王的军府? 难不成他是三王的人? 怪不得,他会给殿下下毒。 要不是槐序在走时,对他说不许跟上来,否则他一定会跟住槐序,保护着槐序的安全,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等着干着急。 雪天漫漫,那些寒气肆意地钻入阿辞的披风内,让她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等周围的人都没有了,阿辞才奋力地甩开槐序的手。 槐序脚步一顿,那眼眸之中是带着隐隐的怒意:“你为何在此?” 阿辞揉了揉被他攥的通红的手,她神色淡然,看着槐序时仿佛在看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甚至于那眼神之中还带着浅浅的蔑色。 这样的眼神,让槐序的心中陡然一惊。 阿辞徐徐开口:“与你何干?”槐序压抑着心中的怒意,再次开口:“我再问一遍,你为何在此?” 阿辞直视着他的眼眸,那双眸子很好看,是她以前喜欢得不得了的瑞凤眼,可是现在她看了心中却一点波澜也没有。 雪花飘洒落下,落在两人的额发间,落在两人的肩头上。 阿辞这回并未回答他的话,直接扭身就要走,槐序则是大步上前,一把扯过的她的手臂,随即将她禁锢起来,让她直视着自己的双眼:“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你最好快点离开。” 阿辞被捏的生痛,她微微蹙眉,口吻不禁嘲弄道:“怎么?你还想中毒不成?” 槐序这回直接说道:“你若不自己离开,就不怕我揭穿你的身份么?” 可是她眼中却无任何的慌乱,甚至嘴角还扬起几分轻蔑的笑:“那你去说好了。最好让全炙汐域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长夏王爷还活着。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死的人是你,还是我?” 她的眼底带着讽刺,甚至带着无声的威胁。 这些话就如同扼住了槐序的脖颈般。 突然,槐序只觉头猛地昏沉,身体渐渐无比的沉重。 他握着阿辞的手缓缓松开,双膝酥软猛地跪地,他眼神迷离,蹙眉看着阿辞,他知道她又对自己下毒了,可是是什么时候? 阿辞并未弯腰,就像那日般,就静静地看着自己倒下,随后扭身就要走,他抬起的手想要抓住那人的衣袍一角,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了。 就看到官飞冲出来,将阿辞压制在地,继而向自己跑来。 军府大堂中,阿辞站着,身旁的槐序还在昏迷着,官飞则是向前就攥着阿辞的衣襟。 “你又给我们殿下下了什么毒?” 阿辞撇了眼他,接着对官飞说到:“你家主子身子不好,自己倒下的,怪我?” 眼看着官飞大拳抬起就要砸向阿辞的脸,元川途的声音猛然响起:“怎么回事儿?” 阿辞带着几分挑衅地看着官飞。 元川途这个蠢贼,不知道在外面看了多久的戏,要不把槐序毒倒,被他得知,还以为自己是卧底,到时候就算是她巧舌如簧,也无力回天幸亏,这个元川途恨不得槐序立刻去死。 阿辞看到元川途抬手作揖。接着官飞盯着元川途,行礼的一举一动都尽是不满。 元川途凑近看了眼昏迷的槐序,一时间阿辞看到了他眼底流出的得意,但最后他还是收敛起来,假意关心道:“怎么可以让先王妃殿下睡在这儿?这多冷啊。快,快抬进屋。” 周围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槐序如此失仪的一面,纷纷偷偷相视,接着窃笑着。 官飞则是怒道:“三王爷,你这样做,恐怕不妥吧!” 元川途被一个属下给高喝了,站直身体后,眼底骤然一寒,扭身时,就一巴掌打在官飞的脸上。 这一巴掌大家伙的知道,打在主子贴身侍卫的脸等同于就是在打主子的脸。 元川途阴寒着眸子,盯着官飞说到:“你敢质疑本王?” 阿辞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算算时辰也该到了。 槐序缓缓转醒,看清面前的人后,元川途扭身,笑着,带着假意的关怀:“哎呦呦,咱们的先王妃殿下醒了,可还难受?都怪本王的军师不知轻重,弄伤了殿下。” 槐序看到元川途后,站起身来,官飞立即扶稳他,他撇了眼元川途接着就看着阿辞,说道:“三王爷手底下的人还真是……武艺高强。” 这句话带着几分讽刺,他就看着阿辞,可是那个人却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看来她是真的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也对,她的身份暴露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元川途接着说道:“阿辞,快,快来向殿下赔罪。” 阿辞知道元川途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折辱槐序,能被自己身边区区一个瘦弱的军师给撂倒,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到被背进自己的军府,这样怎么看,对于这槐序好面子的人都是极大的讽刺和嘲弄。 阿辞上前,抬手作揖:“先前不知殿下身份,还请殿下恕罪。” 槐序如鲠在喉,没说什么,这时元川途说到:“不知道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槐序看了眼阿辞,继而说到:“她是你的军师?妖尊知道么?” 元川途脸上扬笑,可是那眼神之中是暗裔,看着槐序时,眼底都是轻蔑:“怎么?本王招募一个军师,这种小事还需要禀告妖尊?” 槐序出声开始警告道:“王爷莫忘了,你现在是戴罪之身,任何事情我都有权知晓,禀告给妖尊,请妖尊定夺。”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被阿辞尽收眼底。 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要么,一举击溃,要么,让二人相斗,斗个你死我活。 元川途高坐在尊椅上,望着堂下的槐序,那眼底深沉无比,透露着隐隐的杀意:“妖尊远在千里,况且还在养伤阶段,先王妃难不成是想要妖尊再添烦恼么?” 槐序依旧咄咄逼人起来:“那些烦恼,有几分是王爷的功劳,王爷难不成是忘了?” 元川途慢慢咬牙,那眸色幽深暗裔,他沉声道:“你今日来不会就是专门来找本王的不痛快的吧?” 槐序虽坐在堂下,可是那气势与元川途相比也不遑多让。 他说道:“我的人,还给我。” 这时,元川途微微一怔,接着猛地大笑,那笑带着十足十的嘲笑:“殿下来这儿,就是为了一个舞女?” 阿辞心中咯噔一下,缓缓抬眸看着槐序。 她倒要看看他的姘头是谁? 元川途倒也没有再为难他,但是还是出言嘲讽道:“槐序啊槐序,本王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爱上了那个死丫头?” 槐序盯着他,不说话,这时,元川途接着说道:“你说你爱吧,你又亲自把她交给本王,任凭本王处置,还只想要她的妖丹;你说你不爱吧,她死了之后你又让一个和她长得一摸一样的人陪你夜夜笙歌。这次竟然为了区区的一个替身与本王叫板?” 元川途越往下说,槐序心中却又起了几分侥幸,他微微抬眼,看着阿辞。 可是那人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甚至连眼底都冰冷极了,她好像置身事外的人,这些话好像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为何会这样?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真正的长夏在听到自己对她做了这些事情时就应该砸拳狠狠地捶自己,逼问自己那个替身是谁? 这绝对不是长夏,长夏不会是这样的。 他收起目光,寒声道:“王爷,慎言。” 元川途懂了,看了眼阿辞后,接着说道:“阿辞,是自己人,殿下不必担忧。” 槐序站起身,再也不想和他说一句,直接说道:“我的人,还给我。” 元川途挑眉,手微微一抬,就对阿辞说到:“阿辞,你带咱们殿下去后院,带他去接他的侍妾。” 阿辞应下了。 她抬眼看着槐序,目光阴冷:“殿下,这边请。”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的情丝还在,现在的她恐怕连脚都是虚软的,根本抬不起来,更不要说和他说话了。 她现在的心情她描述不出来,但是难受,干涸,她的喉咙处好像是许久没喝水般,紧致,哑痛,口中更是觉得苦涩。 她只觉得眼前这样背叛自己的人只觉得恶心。 她甚至连一次机会都不想给这个人。 那人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一路上,两人之间也是一句话也没说。 等到了后院房间内时,他开口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他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长夏,眼前的人肯定是用什么毒让李盛年神志错乱,将他认成长夏。 他能够如此了解李盛年,知晓他的软肋,而且还知晓长夏的事情,但是看到自己时那副冷漠的样子,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不是长夏。 那他和长夏又是什么关系? 阿辞冷笑一声,说到:“她?何人?” 槐序这时说到:“不管你和她什么关系?最好离她远点儿。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阿辞推开门,继而退到一边,看着槐序说到:“那也要看殿下如何理解我和她的关系了?” 槐序看到此人眼中的玩味和轻蔑,就在此时,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开口叫道:“殿下。” 阿辞还未扭头看去,视线当中就出现了一抹娇红色。 阿辞再次看到时,就看到了一个女子钻进了槐序的怀中。 那一刻,槐序的神色微微一变,接着视线悄然落在了阿辞身上。 他心中再次一颤,此人正看着自己的怀中的女子。 槐序拍了拍那女子的肩头,然后说道:“天冷,你先回去。” 官飞了然,上前将带来的大氅披在那女子身上。 阿辞神情依旧平静,直到那女子转过身时,她的心狠狠一晃。 她的瞳孔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那女子跟长夏有七分的相像,除了那眼中没有戾气外,其他的别一无二。 那女子对槐序说道:“殿下,这人就是三王的军师,开放粮仓的事情也是他想的。” 阿辞心中不觉冷笑,眼底之中一片荒芜后,她轻撇着槐序,他怎么会没有猜到? 所以这次来,不就是为了见到这个给三王出主意的人么? 也就是以要人为借口罢了。 槐序还真是可悲,也不怕天天面对着这样一张脸,晚上相拥如入睡的时候不瘆得慌。 槐序撇了眼后,对那人说:“你先回去。” 那女子点点头,看了眼阿辞后,那一眼竟带着几分嗔气。 这或许就是此人和自己最大的不同。 官飞送了姑娘出去,槐序和自己在后面。 看着两人远去,阿辞道了声:“既如此,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殿下慢走。” 她说完就要离开,槐序接着说了声:“你现在是在自掘坟墓,知道么?” 阿辞脚步一顿,扭头看着他:“就算是坟墓,也与你无关。” 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或许这个坟墓是你的坟墓。 阿辞扬长离去,低声讽刺道:“天天抱着个假货,还真是可悲至极。” 第五卷 扶桑 第八十五章 阿辞刚回去立野就上前,那一副威胁的眼神,阿辞就知道这三王的疑心肯定要问自己一些问题。 阿辞面上没有不满倒是从容淡定着。 刚进大堂之中,三王手撑着案桌上,听到声音后,缓缓抬眼,那眼神之中的沉色恨不得将她看穿。 阿辞作揖,回答道:“王爷,那个人已经被三王妃接走了。” 元川途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眼神带着侵略的警告和打量,他问道:“你知道他为何叫先王妃么?” 阿辞微微垂眸,抬手,问道:“请王爷恕罪,刚刚属下什么也没听到。” 元川途猛地将匕首插进桌上的一截木桩上,随后他说道:“你是本王的人,知道跟着本王最重要的是什么么?” 阿辞垂着眸,没有回答,他说道:“忠心,现在,你可以跟本王说说,你是在怎么和赵家那个私生子认识的?” 阿辞回答道:“之前我与师兄在外游历,牵扯进了一桩案子,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元川途蹙眉,眼中带着玩味:“可是本王看你们二人举止亲密,看样子是相熟了很久啊。” “相及赵大人与王爷的交情,属下也不过是替王爷分忧罢了。” 元川途来了兴致,问道:“你说什么?” 阿辞慢慢分析着:“王爷独自一人来到花锦城,是抱着立功的念头来的。而朝中现在各路大臣也是举棋不定,王爷若想再次翻盘,赵怀晋赵大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元川途微微垂眸,自己思索了一番后,就听到阿辞接着说道:“属下知道,这赵大人看似站在中立,但是还是更倾向于王爷这边,可是王爷可知,这赵大人老来得子的小儿子,在艺伎花船上暴毙而亡,赵家现在做主的也只有赵老夫人,而赵老夫人又是很看重血脉一说,想要扶持嫡女赵栀柔上位,赵大人会答应么,一旦赵老夫人和赵大人离心,王爷岂不是可以邀请赵大人,商量共荣大计。” 听到这些话,元川途不禁疑惑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阿辞挑眉,嘴角微笑:“不过是一些市面上传出的流言蜚语,加上自己的一点占卜。” 元川途这时候笑了,但是他还是警告道:“先生果然深藏不漏,不过本王只希望先生不要忘了忠心二字。” 阿辞说道:“属下和王爷有缘分,这天缘是万万不能违背的。” 元川途笑了,接着摊手,那眼底的贪婪,兴致一来想让阿辞继续说下去:“先生,请继续。” 阿辞缓缓道:“现如今城中局面可控,但是朝中之事难免会有些流言蜚语传入妖尊耳中,我们需要的是朝中也有我们的人。” “这个先生放心,本王朝中有几位密友,再加上有几位大人的把柄还在本王手中,他们不敢不听命。” 阿辞眸色缓缓变深:“赵大人如今正打算让赵家私生子掌管妖域内十城的生意,不知道王爷可知道?” 元川途听了深思了一番:“这赵怀晋怎么说也算是赵家的长子,可是掌管赵家氏族的掌事权又不在他手上,也就有几条商路给他管着,加上朝中的掌令司司长身份,这些权力加在一起,也可以与族长身份比肩。可是本王无论暗示了几次,他就是不想为本王所用。” 阿辞心中冷哼一声:这赵怀晋是你的走狗之一,他暗地里面为你做的那些若是全部被捅出来,恐怕你现在早就不会在这儿了。 看来赵怀晋和元川途私下的交情五王是不知道的。 否则,这元川昙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而且这样看来,那个赵家小公子的死,说不定也是背后之人在悄悄摆弄,那些人的目标是赵家么? 五王?三王?李盛年?还是槐序? 阿辞淡淡地笑着:“王爷不必担忧,赵大人很快就会来找王爷了。” 都说赵家老夫人要让赵栀柔成为族长,而之前明明是想让赵家那个小儿子掌管家族的,后来发生了这件事,老夫人也就改了主意,她瞧不起赵扶桑私生子的身份,自然也不会答应赵扶桑入他们赵家的族谱。 而这赵怀晋却阳奉阴违,在城内就秘密地将生意交由赵扶桑打理。 这事若是被赵老夫人知道,赵扶桑的娘恐怕凶多吉少。 她将这些话都放在台面上了,这元川途还听不懂。 借老夫人的手把赵怀晋逼到绝境,只要后面元川途有了军功,那赵怀晋一定会跟上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赵怀晋被逼急了,说不定那老夫人还会对赵扶桑不利。 “先生所言当真?” 阿辞点点头:“王爷有了军功,已经被妖尊原谅,若是能够在此战中表现得好一点,王爷依旧尊贵,往日的风光依旧会回来。” 元川途被阿辞哄得哈哈笑着:“三日后,本王要亲自去剿匪,还城中百姓一片安宁。” 不过是说了一些道貌岸然的话罢了。 恶心至极。 阿辞默默地看着斗志满满的元川途,端手作揖:“遥祝王爷凯旋。” 元川途大手一挥,对阿辞说道:“哎,军师同去,没有军师为本王出谋划策,本王怎能安心。” 阿辞一笑:“属下遵命。” 三日后,元川途斗志满满,高坐在大马上,一行人就这样浩浩汤汤地从校场中出发。 可是槐序却来了。 槐序身着轻甲停马后就指着元川途就说到:“站住!元川途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样一走,城中前线怎么办?” 阿辞默默地看着两人。 元川途带着几分挑衅:“哟,这不是咱们的先王妃么?王妃前来所为何事?” 槐序眼眸带着厉色,神情很是阴沉,他带着狠气说道:“蠢货!你知不知道李盛年的军队已经到达三江了!” 元川途点点头,挑眉挑衅地说道:“本王当然知道。三江如今还未结冰,西荒中人水性不好,他们不敢过江。再说了,这是本王的事情,你不去管你的后方来管本王?找死吧?” 阿辞眼色轻轻扫着槐序,就看到槐序蹙眉看着自己,接着就听到槐序说道:“是不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看着槐序恨铁不成钢,又看着元川途对自己深信不疑的样子,阿辞直想笑。 元川途寒声警告到:“槐序,你不就是靠着女人才得到这个位置的么?不要人人喊你一声先王妃,你就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你想一个人独占剿匪之功,休想!来人!给本王赶走!” 槐序此时的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甚至于连眼底的杀意也不再收敛,低声道:“元川途!” 元川途看着气急败坏的槐序,心中说不出的舒畅。 就在行军都越过槐序时,阿辞缓缓上前,这时槐序突然指剑拦住她。 她眸间一深,缓缓一撇:“先王妃还有何指教?” 只听得槐序寒声警告着:“我不管你是不是李盛年的人,如果城破了,我第一个拿你祭旗。” 阿辞很是不屑地收回目光,毫不留情地讽刺道:“殿下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现在我说什么,王爷都会信。” 只要是除掉你的办法,元川途这个难看的蠢货无论如何都会相信,并且都会去照做。 就算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轨之心,但是单单对于槐序的恨意和厌恶,他至少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 只是槐序和元川途谁先死,谁后死的区别。 阿辞弹开槐序的剑,那把剑就这样从槐序的手中掉落在地。 阿辞斜睨了他一眼,与他想错离去。 山上客栈,一所山匪的必经客栈。 因为这些年来山匪作乱客人都没有,阿辞将地图摊开在元川途面前。 正在说着作战方法,就看到立野将客栈老板抓来,元川途拿一脸的不耐和鄙夷逼视着那老板,然后说道:“你,去山上,把山匪引出来。” 阿辞一惊,那老板只不过是年过古稀的老者,立野拿着大锤站在他身后,也正在同样威胁着。 这个畜牲。 见老者颤抖着拒绝,元川途就连眼睛都没动,微微抬手,立野将老者拖了下去。 紧接着就想起了惨烈的叫声。 立野再次进来时,就看到他拿着自己的衣角擦着那铁锤上的血渍。 阿辞衣袖下的手缓缓攥紧,开口道:“王爷,咱们不必如此?” 元川途看了眼阿辞,接着仿佛生着闷气般,说道:“那依先生之见,该如何?” 阿辞看出了元川途的兴致正在慢慢减弱,或许是将槐序的话听了进去,又或许是被槐序扰了斗志。 “我来花锦城之时,在路上驿站偶然听到,山匪中的二当家想招募于王爷麾下,并且呈递了好几次文书,可是都被王爷拒绝了,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这些事?” 元川途一愣,目光之中一片茫然:“什么文书?” 这时立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他说道:“半月前确实有封书信,还有一些穿的四不像的人来,我看着像乞丐,就给赶走了。” 阿辞当即说道:“就是那些人,如果当时王爷收了他们,就算那个大当家的不同意,二大家也不会让这场战争开启,咱们或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这些人。只不过......现在开始棘手了。” 元川途一听,佞眼瞪着立野,随即拿起身旁的凳子直接朝着他砸过去。 “蠢货!” 立野吃痛地求饶。 阿辞这时说道:“不过王爷莫急,就算当时失去了先机,现在还不算太晚。” 元川途气的掐着腰,看着阿辞问道:“你想怎么做?” 阿辞想了想,随后说道:“还请王爷修书一封,再盖上军中私印,我独自上山,与那些人和谈。” 元川途蹙眉:“你行么?” 阿辞浅浅笑着:“王爷信我才会将我留在身边,而我留在王爷身边就是为了给王爷排忧解难,有我,王爷请放心。” 这时阿辞还是看出了元川途的犹豫,接着说道:“山上的人恐怕早就知晓了咱们要上山剿匪的消息,王爷呆在这儿或许更安全些,我独自上山,以符文为信,三日后,若事成,王爷看到符文出现,那便可上山,再掌新兵。” 她虽然猜不透这元川途在想什么,但是对于他的这些脾性最起码还是知晓一些。 元川途果然同意了,在临走之前,还对阿辞信誓旦旦地许诺道:“此事若成,先生就是头号功臣,赏赐自然少不了先生。” 阿辞拱手道:“那便多谢王爷。” 阿辞走后,立野站在元川途旁边,说道:“王爷,你真相信他能行?” 元川途漫不经心地说道:“不信,但是,他不去,你去?” 立野连忙摇头,元川途眉目幽深:“他不是南海的神人么?这回死局,本王倒是要看看,这人究竟是不是神人?若他真的把事情办好了,功劳也是本王的;若是办不成,死了便死了,到时候槐序再回去说,就说是本王也是被奸人所蒙蔽。槐序这个混蛋,一心想要抓住本王的把柄,休想........” 接着他扭身,就十分嫌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埋了。” 立野点头答应,然后元川途再次开口:“留一些人在这里监视着,其他人全部回营。” 立野立即笑开了怀:“是,王爷果然睿智。” 阿辞默默地看着元川途整军离开的身影。 他果然还是没让自己失望。 这时,身后的人开始说道:“你既知道这三王如此不堪,为何还如此跟着他?为他做事?” 听着林昌的话,阿辞轻轻一笑,扭身看着他说道:“只要达到目的就行,无所谓跟着谁。” 林昌对于此人的胆识和头脑不禁暗叹不已,三王喜怒无常,为人阴险不说,甚至动不动就杀人,视人命如草芥。 而这个人就仅凭着三言两语,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就这样让三王答应开放了粮仓,还让他上山剿匪。 他笑呵呵地:“辞小友果然是足智多谋,老夫还有件事不明,你又是何时知道老夫和那山匪的大当家相熟?”他带着笑意,问道,“你不会早就知道老夫的身份,那天医诊也是故意在老夫旁边的吧?” 阿辞笑了笑:“那林老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昌倒也没有生气:“当然是真话。” “真话难得可贵,真情更是鲜少人有。林老既想听,那我便说,其实刚开始我也不知道林老的身份,只是那日看到那些匪贼对您忌惮且恭敬非常,回去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您就是城中德高望重的林老前辈。” 林昌笑着,那眉眼之中是慈善:“这真话虽没有太大的说服力,但是老夫却相信小友的为人。” 阿辞抱了抱拳:“多谢多谢。” 林昌这时说道:“老夫只能做引见,接下来的话还是需要小友自己去跟大当家的说,答不答应就全看大当家了。” 阿辞行礼:“此事成与不成,在下都谢过前辈。” 第五卷 扶桑 第八十六章 万里白雪,从高山往下看去,整个花锦城好像都沉寂在白雪之中。 可是越是这样,阿辞总是觉得,在一片死寂的宁静之下,在酝酿着一场更加巨大的风暴。 林昌很是健谈,在路上总是和她交谈着,但是每次说完的话,却又种滴水不漏的防备。 约莫一个时辰,他们就到了山匪的山门口。 山门口的人看到林昌时,也是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看到身后的阿辞时,眼神带着警惕打量了一会儿,林昌以自己的学生这个身份帮阿辞混了进去。 林昌对于路况也是轻车熟路,他笑着说道:“这山上的大当家也算是老夫的半个学生。” 阿辞点点头,看着周围的山林茂密,若是从远方看来,在一片白色之中根本寻不到自己的身影,这样有利的地形,而且这山可直接眺望到三江的情况,同样的,李盛年的情况也是一览无遗。 联通山下的商路,看样子这些人可是劫了许多。 山上的设施也很完备,那些房屋住宅之中也会有妇女孩童,老媪老翁。就像是寻常不过的村落。 可是却在这时,有人却拦着两人的去路。 “站住!” 阿辞身躯一僵,扭身看去时,就看到了一个三角眼,身子魁梧挺拔,身上的轻甲下身着一身较为华丽的貂皮长袍,那长发卷曲披在身后,并未梳着发冠,而是用抹额绑在脑后,此时那三角眼之中带着徐徐的打量。 可是阿辞一眼看着这个人时就不喜欢,此人身上带着懒散,看着人时眼神之中带着轻蔑,好像眼前的人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人,甚至有种两面三刀的感觉。 此人日后定会是叛徒。 林昌微微笑着,神态算不上非常恭敬,但是却还是作了揖:“原来是二当家,二当家这是刚回来?” 他就是二当家? 怪不得,此人和元川途甚是般配。 那二当家撇了眼林昌,他根本没有将眼前的老人放在眼里,但是却还是颇有几分忌惮。 他走上前来:“我听说这山下有人要带兵清剿我们虎威山寨,特来查看。” 阿辞微微垂眸。 林昌看到了这个二当家显然是对阿辞产生了怀疑,于是说到:“二当家误会了,这是老夫新收的弟子。” 阿辞抬手作揖。 二当家沉声道:“抬起头来。” 阿辞缓缓抬头,抬眼静静地注视着二当家的眼睛,神色如常。 这时二当家只觉无趣,谁要这个老头是他大哥身边的人,还说什么这个老者是花锦城的希望。 总是就是有许多的大道理,自己根本听不进去。 要他说,他们就应该跟着那个三王去打仗,说不定还能够得到军功,这样也就不用在山上为寇了。 还天天被那些百姓念叨。 保护费也收不起来,自己的酒钱都凑不齐。 “走吧走吧。” 他十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林昌浅浅点头。 阿辞这时微微扭头看着那二当家离开的身影。 大当家住的地方和二当家住的山头不在一起,这大当家住的地方倒是有些人样,至少像个正常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那些栏杆上系着彩色布条,林昌解释道:‘“这些是山寨中的人的祈福,也算是他们的一种信仰。” 立于高山之上,俯瞰着万里山峰绵延曲折,寒风灌入之下,阿辞接连咳嗽起来,但是肺腑之中却是一阵清凉。也有了一些豁然的心境。 阿辞微微笑着:“此地眼界开阔,风声依旧而不扰人,这位大当家恐是位心胸阔达,有着宏图壮志之人吧?” 林昌笑而不语:“你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阿辞被林昌的这个关子勾起了兴趣,若是位心胸阔达之人,或许这件事情可能会容易地谈拢。 “林老,您来了,快进来坐嘛,今天太冷了,快进来。” 这个口音她倒是觉得有些耳熟,林昌或许是察觉到了阿辞的疑惑,他说到:“这位是敖兰珠,大当家的妹妹。” 阿辞说到:“他们不是妖域的人。” 她以前在各个地方打仗的时候,各个地方的口音都知道些,也会说一些,只是这个口音不像是妖域的,倒像是北荒那边的。 林昌点点头:“没错,他们是北荒人,北荒在百年前发生了战乱,北荒之神也因此陨灭,很多北荒的部族都各处逃生寻求着出路。” 阿辞看着敖兰珠那白皙的皮肤,以及那水灵灵的蓝眸,脸上漾着甜甜的笑,那一头带着点金黄的长卷发披在身后,就像是一个冰雪公主一样,美得让人驻足痴望。 敖兰珠将热水端给阿辞,阿辞接下后说了声:“谢谢。” 随后林昌接着说到:“敖兰珠还不怎么会说妖域的话,因此有些奇怪,你不要见怪。” 阿辞笑着说到:‘没有,我倒是觉得这个小孩很有前途。’ 敖兰珠扒着火塘中的火炭,然后便是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着阿辞。 阿辞被她盯得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然后问道:“怎么了?” 敖兰珠则是笑着,说到:“你长呢真好看。” 阿辞变成男身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好看,笑了笑:“谢谢,你也很好看。” 敖兰珠笑着,这时,屋外响起了声音,一个男人说了话,阿辞听不懂。 敖兰珠却是很开心地站起,忙跑着去开门:“阿哥回来了。” 阿辞这时候看着林昌说到:“他哥哥就是大当家吧?” 林昌摸了摸胡须,点点头。 阿辞起身站在敖兰珠身后看到了一个头发乌黑发亮,一头长卷发披在身后上面点缀着银白的饰品,那些辫子藏在卷发肩,随着他的一起一落而晃动着,那身姿挺拔,身形还算健硕,倒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魁梧,看着背影就是一个少年。 腰间腰带上悬挂着的清脆的响铃一晃一晃的,叮铃作响。那墨兰长袍下是一双锦灰的长靴。 敖兰珠笑着用妖域的话说道:“哥,林老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很好看的叔叔。” 敖易的身影一顿,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寨子中的人后,扭身就看到了阿辞。阿辞静静地看着他。似是打量又似是描摹。 此人皮肤相比较敖兰珠,有些偏黑,不过倒也算是一种健康的肤色,一看就是长年上阵拼杀所留下来的,他额发拢向脑后,饱满的额前是玄色带着银色的抹额,那眼眶深邃,浓墨剑眉,眼底酝酿着的情绪让人看不清,但是阿辞总感觉这样一双眼睛静静地,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人的时候里面是暖的。 背影虽然像个少年,可是面部却带着几分野性。 或许是因为他的短胡茬,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他擦了擦手,对敖兰珠说了话,阿辞不知道他讲了什么,但是敖兰珠很开心地跑了出去。 阿辞看了眼敖兰珠跑去的方向,接着就看到敖易慢慢向她走近,然后说道:“你就是林老带来的人?” 阿辞抬手作揖:“在下阿辞。” 敖易抬了抬手:“行礼就不必了,寨子里没有那么多妖域的规矩。” 他的妖域话说的倒是流利,当他站在自己面前时,阿辞才觉得错了,是北荒的人都长得个高,还是自己现在的这副身体长得太过于娇小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里面有着徐徐的疲惫。 看到林昌时,他的目光带了些柔色:“林老。” 林昌抬头笑着:“你回来了?又去打猎了?” 敖易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小妹想吃了就去打点给她。” 阿辞站着看着两人这副熟络自然的样子,倒是不觉得这大当家是林昌的学生,倒像是儿子。 这时候,林昌抬手介绍道:“这位是阿辞,三王的军师。” 敖易顾及林昌的面子,介绍着自己:“敖易。” 但是这样就算完了。 阿辞知道了,此人恐怕并非如她所想一般好对付,看着他听到三王的名字的态度,这人恐怕对三王颇有微词。 这时敖易的神色才微微一变,抬眼看着阿辞,说到:“我知道,弟兄们也跟我说了。” 阿辞抬手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我这次请求林老帮忙,就是为了见大当家一面。” 敖易放下杯子,那带着几分如狼一般野性十足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说道:“见我作甚?” 阿辞说到:“请大当家出山,与我们一同击退敌军。” 敖易这时却毫不留情地说道:“和那些叛军一起?” 阿辞知道敖易说的叛军是谁,同样她也猜到了几分敖易一直不想下山的原因。 林昌这时起身说道:“老夫坐的够久了,先去厨房看看,你这小子到底打回来了什么?” 敖易轻轻一笑,看着林昌:“林老定不会失望。” 林昌走后,敖易也不再装了,直接说到:“此事免谈,若是你们想要上山来围剿我们,也请自便。” 说着,他放了几根柴火进去,那火塘之中的火苗再次一涨,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底是那么的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阿辞知道他在等着时间,等到差不多了再出去,这样也不会驳了林昌的面子。 阿辞这时问道:“恕我冒昧一问,您和三王是有什么过节么?” 敖易嘴角扯起冷笑,他并无抬眼:“没有,就是单纯的厌恶。” “可这又不是你不肯援兵的借口?” 敖易缓缓抬眼,静静地看着阿辞,那眉头微抬:“你还真是忠心不二啊,替你家王爷博得名声,替你家王爷刻意接近林老,今日还特地上山来找我,这些事情一定费了你不少心思吧?” 阿辞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对于敖易的讽刺和羞辱,她不以为意,只是说道:“我做那些只是为了花锦城的百姓。你也一定知道,西荒大军已经攻破了几城,如若再攻破花锦城,你觉得李盛年会放过你们这些从北荒逃难而来并且占山为匪的匪贼么?” 敖易眼底缓缓愠怒,他盯着阿辞,许久后,才说道:“与你无关,我们就算是匪贼,也好过你们这些畜牲。” 这敖易一定和元川途那个废物有过节,而且还是极大的伤害。 看着敖易如此油盐不进的样子,阿辞直接说道:“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至少为了敖兰珠想一想吧!她还那么小,你难道………” 砰的一声,敖易直接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随后直接大步逼近她,那目光如狼,他好像恨不得直接掐断阿辞的脖子,可是换来的是敖易的一拳。 阿辞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她狼狈倒在身后的柱子上,脚步趔趄了一下,眼前顿时昏花。 敖易捏紧拳头,直接恶狠狠地出言警告道:“若你不想死,就不要拿你这张臭嘴叫敖兰珠的名字。” 随后,敖易开门,留下冰冷至极的话:“屁放够了就滚!” 等到他的脚步声慢慢飘远,有人进来了,看着他,那口吻带着几分不耐烦:“走吧。” 阿辞只觉口中满是血腥味,甚至可以感受到有几颗牙齿微微松动着,她吐出口中的血,用舌头顶了顶脸颊,看着敖易大步流星走远的身影。 他的手下将阿辞送出山门看着阿辞走远后,才转身回去。 天已黑,阿辞嘴角肿着,微微触碰都传来剧痛。 她回到了他们住下的那间宅子里,刚推开门,九和闻声跑出来一看,看到阿辞时,一喜:“辞先生。” 她赶紧朝着屋内喊着:“辞先生回来了。” 先跑出来的是阿寻,可是阿寻看到阿辞脸颊上的红肿还有嘴角的伤时,蹙眉,眼底是惊讶,慢慢是愤怒:“谁干的?三王打你了?!!” 听到阿寻这么一说,九和才发现,也惊讶不敢说话。 瑞羽则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三王不会把你赶出来了吧?” 阿辞摆了摆手:“没有,是山匪打的。” 阿寻沉默不语,那眼底沉沉,阿辞看到了他这般生气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瑞羽这时说到:“我听说三王要上山剿匪,被打的人不应该是他么?怎么是你?难道三王被打败了?只有你一个逃回来?” 阿寻蹙眉盯着瑞羽:“瑞羽哥。” 瑞羽乖乖闭嘴,听着阿辞说:“他怕被打就没去,也怪我自己,没打听清楚山上的情况就去了,被人赶出来了也正常。” 九和这时也为阿辞打抱不平着:“那他们也不能打人。” 阿寻这时对瑞羽说:“帮小辞哥上一下药。” 阿辞知道他要去干嘛,于是连忙拉住他:“你们全部过来,我有事情交代给你们。” 桌子上,大家围坐在一起,阿寻小心翼翼地帮阿辞擦药,阿辞倒是面不改色,这轻微的痛楚她早就习惯了。 擦完药后,阿辞问道:“你们可知道虎威山寨和三王之间有什么过节?” 瑞羽摇摇头,阿寻这时说到:“那个虎威山寨的二当家不是一直都想要投靠三王么?怎么还会有过节?” 阿辞微微拧眉将自己今天见到的听到的跟他们说。 说完后,瑞羽恍然道:“你早说是大当家。” 阿辞攒眉看他:“怎么了?” 瑞羽缓缓说道:“你也知道了这大当家是什么背景,可是你知道他为何会占山为匪么?” 阿辞摇摇头。 瑞羽说道:“因为那伙叛军。”他接着说道,“他们一路从北荒逃出来,在路上就遇到了那伙叛军,结果,很明显,他们被抓去西荒做苦役,长达几年我也忘了,但是好不容易逃出来后,那伙叛军之所以从西荒投靠到先王妃手下,全部都是因为这个大当家。” 阿辞:“是他设计的?” 瑞羽点点头,然后接着他的神情渐渐暗淡下来,只听到他说:“因为在做苦役期间,他的妹妹被叛军中人轮番侵犯了。” 阿辞的手微微一抖,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本应该哀伤,本应该同情敖兰珠,可是她却只有一个念头:那些人一定要死。 瑞羽接着说道:“听你那么一说,那个大当家之所以如此厌恨三王的原因,一切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驻守的城池失手,他们就会顺利来到妖域,就不会在失手的城外遇到那些叛军,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所以,敖兰珠神态总是和孩童无异,是因为,她疯了。 咔嚓一声,阿辞缓缓看着自己手中被捏碎的杯子。 阿寻赶紧查看着她的手心,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可是却一句话也没说。这些消息对于大家来说,都太过于沉重。 第五卷 扶桑 第八十七章 阿辞只觉得身体莫名地感觉到寒冷,是因为又下雪了,还是因为别的。 在以前战场上,她也见过妻离子散,见过家破人亡,她的军中纪律严明,这样仔细一想,或许在以前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也会有像敖兰珠一样遭遇的女子。 她肩头一沉,阿辞扭头看去时,阿寻将披风披在她肩头,他眉宇之中也是沉重,两人站在廊下,许久许久,那白雪越下越大,好像恨不得将这个地方用纯白之气给埋没。 掩埋住那些她不知道的腌脏事情。 许久后,阿辞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说道:“按照咱们的原计划进行吧。” 阿寻点点头,担忧地看着阿辞,随后道了声:“你,万事也要小心。” 阿辞点点头。 就算这个事情不成,至少也要先斩后奏。 第二天,花锦城大街小巷都在谣传着虎威山已经归为了三王的名下。 三王军府中,元川途乐乎所以,阿辞站在堂下微微蹙着眉头紧紧地盯着元川途大笑。 “好!好!本王的军师果然有计谋!重赏!重赏!” 阿辞作揖:“多谢王爷,不过王爷,虎威山大当家还有一个条件。” 元川途笑容毫不收敛,只道:“什么条件?” 阿辞眸底幽深暗裔,口吻毫不留情透着徐徐的冷漠:“他的条件是,西岚军。” 元川途笑容缓缓僵硬,逐渐收敛起来,他不解地问道:“他要那伙叛军作甚?” 阿辞继续说道:“叛军中有几人曾与大当家有过节,他说,只要王爷肯将那几个叛军交予他,任他处置,他便肯下山,山中军队,唯王爷马首是瞻。” 元川途不理解,于是确认道:“他当真这么说。” 阿辞作揖,言语不卑不亢地说道:“王爷信与不信,一试便知,到时候大当家站于你前,你再问他即可。不过是几个叛军,贪生怕死之辈,死了便死了,王爷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相反的,王爷说不定也可解决心腹大患。” 听着阿辞着,一说,元川途眼底露出几分狡黠和得意之色,于是大手一扬:“立野,你现在立刻与先生同去,将那伙叛军中的人找给先生,让先生带上山。” 立野抱拳:“是。” 阿辞:“多谢王爷。” 随即她扭身,大步离开。 槐序军府在花锦城后方,既能够严防后方妖都的剧变,又能及时支援前方花锦城中的情况。 阿辞双腿交叠地坐在椅子上,轻轻吹着手中热气腾腾的茶水,面前的西岚军站在她前面,更是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这时,西岚军中的人开口道:“易骆将军来了。” 阿辞的手缓缓一顿,接着缓缓抬眸,就看到易骆一身战甲站在她面前,先是不解,到后来的抱拳行礼:“见过先生,不知三王找我等所为何事?” 阿辞神情淡然,眼底的暗色缓缓落在易骆身上,她二话不说,直接将那一杯滚烫的热茶泼洒出去。 看着带着无尽的挑衅,那毫无防备的一击让一旁站着的立野都吓了一跳,他不解地看着阿辞。 易骆的半张脸顿然被烫红了,他蹙眉,眼中晃过几分愤怒,接着他还是抱拳说道:“不知道先生这是何意?” 他身后的西岚军缓缓攒动着,都在低声窃语着。 阿辞眼中是鄙夷,声音冷漠与疏离,她手中的杯子从她手中掉落,在地上清脆一响:“抱歉,手滑了。” 好扯淡的理由。 立野想着:这个人难不成是想给先王妃的军队一点下马威?这招可真绝。 槐序匆匆赶到,看到这一幕时,他的心骤然一紧,他快步走近:“你来干嘛?” 阿辞不耐撇了眼槐序,她并未站起向槐序行礼。 那态度充满着无尽的傲慢。 立野这时候上前对槐序说道:“我们王爷想要几个西岚士兵,还请殿下割爱。” 割爱?对于叛军,西岚军的名声早就臭了,谁护着他们,便是和他们一流,受尽旁人的耻笑和鄙夷。 槐序并未说话,神色阴郁,眼神紧紧地盯着坐姿随意慵懒的阿辞,好像根本没有将立野的话放在眼里。 虹砂了然,上前直接抬起手一个巴掌清脆响亮地扇在立野脸庞。 立野被打懵,扭头眼里骤然喷火:“你敢打我!” 红纱神色冷漠:“殿下没问你。” 阿辞视线仍然落在那群西岚军中,一直看到三王的士兵已经找到了那几个畜牲后才起身,她随意地拍了拍肩头上的白雪,然后负手慢慢抬眼看着槐序。 “人,我就带走了。”丝毫不想有任何的解释。 槐序大手拉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要把他们带去哪儿?是你的主意?还是元川途的主意?” 阿辞低眸扫了眼那只拉着自己的手,眼底中带着几分警告,槐序看到她的眼神,心中骤然一疼,手也跟着颤了颤。她轻轻一撇,撇开那只手后,才对着他说道:“我家王爷自有考量,王爷说了,若有任何的冒犯之处,还请殿下千万,要赶紧告诉妖尊。” 几个叛军,这城中和西荒的人恨不得他们赶紧去死,就算是告知了妖尊,妖尊恐怕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觉得槐序这么做实在是不知轻重,责怪他不明白事理。 槐序拧眉,低声道:“你明明知道我就算做了也无济于事。” 阿辞嘴角扬起淡淡的邪笑,眼底充满着挑衅,神态更是有种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那又与我何干?” 说完,阿辞在槐序身边擦肩而过,她撇着那几个畜牲,细细一数,她眼底之中的杀意更显。 十三人。 整整十三人? 她抬手一挥:“全部带走。” “殿下!殿下!救命啊!殿下!” “殿下!求您救救我们!” ........ 各种求救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西岚军也纷纷下跪,为那十三个畜牲求情。 阿辞抬脚上马,看着那些人的拼命的恳求,再看到槐序无助的背影。 槐序不是不能做,而是他知道他这样做了也无济于事,甚至也知道也只有这些人死了或许才会有一丝希望。 立野上了马暗声咒骂道:“老子总有一天要把那个娘们儿给办了!” 阿辞撇眼看着他丑恶的嘴脸,漫不经心地轻踢马腹:“那你得好好想,如何才能打败她。” 立野不屑地说道:“不过是一个臭丫头,老子单手就能捏死她!” 还暗啐了声。 一群人浩浩汤汤的来,又再次浩浩汤汤地离开了,槐序在西岚军的口中得知,阿辞来和离开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一来就直接闯入军营之中,指名道姓地要西岚军,直接拿着名单找出了那些人。 槐序坐在那校场台阶上,哑然失笑。 这个人和长夏的做事风格可真像,可是为何自己就是迟迟不想去承认阿辞就是长夏? 还是说,自己在等着阿辞站在他面前,举着她的长刀,逼视着自己,承认她是长夏? 这样的折磨长达了六年。 整整六年。 阿辞站在山下的凉亭中,遥望着远方的山脉,树影缝隙之中,连山脉之观都是狭小的。 立野搓着手,跺着脚,说道:“他到底还来不来,你确定他是让你在这里等他?” 阿辞扭身,走向那十三个人:“信不信由你,你如果觉得冷,可以先回去。” 阿辞当然知道这立野可不会随便回去,毕竟这可是元川途交给他的任务。 阿辞神色平静,眼底满是森然,那几个人十分怨恨地怒视着她。 接着阿辞直接挥手,毒粉进入到了他们的体内,他们更是惊慌:“你给我们下了什么?!” 阿辞拍了拍手,神色淡定:“一点毒药.......” “什么!!” 人群开始骚动,甚至有几个已经站了起来,阿辞抬眼看了眼三王的士兵,士兵上前死死地将那几个人按住。 阿辞说道:“我话还没说完,这些毒药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不要动怒,更不要想着逃跑,一旦逃跑,一旦动怒,暴毙而亡。” 人群之中顿时寂静下来,接着就突然听到有一个质疑道:“不就是一个病秧子,你恐怕是在哄我们!!” 阿辞幽幽移眸,看着那人:“是么?” 下一秒,那人只觉五脏肺腑被啃食一般,剧痛从他体内蔓延至体外,他坚持不住,倒地痛苦哀嚎着。 周围的人看到此,立即也是危色,各个的眼底里面都是惊恐和害怕。 人群安静后,立野上前问道:“你说把他们交给大当家的,那个大当家会怎么做?” 阿辞扭身,毫不留情地说道:“自然是杀了。” 立野心中一骇,看着颇有文人气韵的阿辞,做事却如此的狠辣,毫不留情,只觉后脊发凉。 这时,阿辞耳畔响起悠悠的铃铛声,她抬眸望着路:“来了。” 立野扭身看去,就看到小路上有人马奔袭而来,士兵们下意识地开始戒备起来。 瑞羽的名单打探得倒是很快,九和传的谣言走势也挺快的,敖易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听到这些消息还是来了。只是他来空恐怕是想让自己给他一个交代。 才看到阿辞,敖易不停马,就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眼中即将喷出的怒火恨不得将阿辞给扒皮抽筋,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阿辞的衣襟被攥在敖易手中。 立野立即上前,握着敖易的手,就说到:“你干嘛呢!???” 突然间,双方的人纷纷拿出武器,那剑拔弩张的气势好像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阿辞这时抬手道:“放下。” 阿辞身后的士兵各个听了既是疑惑又是担忧,犹犹豫豫地最终还是将武器给放下了。 敖易恶狠狠地说:“那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阿辞嘴角浅浅扬起弧度:“是我。” 敖易攥起拳头恨不得砸在阿辞脸上,可是这回自己的拳头竟然被阿辞稳稳接住了。 阿辞动用的灵力只能抵挡住敖易的一拳,若是再下去,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她开门见山地说道:“那些畜牲,我带来了。” 敖易皱起的眉头骤然一松,眼中是微微的茫然,有些不理解阿辞的话,但很快,他便明白来了阿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放下手,再次攒眉:“老子凭什么信你?!” 阿辞微微抬手,指着身后的人,示意敖易自己去看。 敖易撇了眼,很是不屑地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找了些替身?!” 阿辞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一说,于是便说道:“立野,抓一个人过来,大当家要验货。” 立野立刻答应,那魁梧的身躯随便一抓也是易如反掌,直接将一个人抓过来一看。 随后阿辞将敖易腰间的匕首一拔,敖易松手撤后,那眼底尽是怒意和恨意,死死地盯着阿辞,那眼底喷溅出的杀意恨不得将阿辞千刀万剐。 可是阿辞却是反手一扬,直接一挥,匕首锋利削铁如泥,直接将那人胸膛的盔甲给削开。 那胸口上的刺青狰狞,青面獠牙看不出是何种野兽,但是却让敖易印象深刻。 阿辞看到敖易微微晃动而表现出震惊的瞳孔,已经了然。 敖易缓缓上前,眼里是寻找了几十年的仇人的不可置信的,以及那后知后觉的恨意缓缓从他眼底蔓延至整个眼眶。 敖易的视线从那纹身缓缓移到那些人身上。 他的视线一一掠过,他看着每一张脸,每一个人。 一,二,三........十三....... 整整十三个人,都齐了。 阿辞将匕首还给他:“大当家觉得这场交易如何?” 敖易别开脸来看着阿辞,他深深地看了眼阿辞,随后便眼神轻轻一动,他的手下纷纷将那些士兵押着走了。 可是就在敖易二话不说,上马即将要走时,立野说道:“哎!成不成,你给句话啊!” 敖易攥着缰绳,撇了眼立野,又看着阿辞,随后指着阿辞说道:“我只和他谈。” 随后就静静地看着阿辞,似是在等待着。 阿辞扭脸对立野说道:“你先带兄弟们回去,跟王爷禀明。” 随后她轻身上马,立野连忙对敖易说道:“哎,你可不要打死他啊!有话好好说!” 敖易没有看他,直接策马离开了。 阿辞走之前白了眼立野。 这个难看的蠢货。 第五卷 扶桑 第八十八章 山上。 阿辞坐在屋内,看着那火塘之中闪烁着的火苗,屋外的风声依旧,微微敞开的窗棂之中偶然飘进几片雪花,她只要一抬眼就可以看到那窗棂狭小的空间外惨白的天空。 这时,铃铛声再一次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了,阿辞扭头看去,敖易身上挂着血气,那脸庞也挂着几滴血珠,他一身戾气,带着寒气进屋,那手上的红血触目惊心,他进屋,扫了眼阿辞,继而关上了门,然后在盆中洗掉手上的血,这一刻,阿辞闻到了空气之中的血腥味。 她微微抬手掩住了鼻子。 再次看去时,敖易脱下了衣服,她默默别开了脸,看向别处。 不一会儿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敖易叩着腰带,边走出来,边说道:“说说吧,你到底是谁的人?” 阿辞加了些柴,看着他:“你为何这么问?” 敖易理了理衣服坐下,然后抬眼看着阿辞,他的眉宇间是徐徐的不耐:“你要知道,就算你把那几个畜牲找出来交给我,我也不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阿辞神色淡然,气定神闲得如同胜券在握般,她说道:“我从来不做没回报的买卖。” 话音刚落,敖易缓缓攒眉,呼吸慢慢沉重起来,他抬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手上起的红疹,他呼吸慢慢困难起来,他瞪着阿辞,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竟敢给老子下毒?!” 阿辞漠不关心地继续加着柴火,那火苗越来越大,被敖易带进来的寒气也消散了不少。 “大当家说笑了,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敖易强撑着身上的痛楚,一直在回想究竟是什么时候,究竟何时被下了毒? 随着火势越来越猛,敖易只觉自己越来越难以呼吸。 阿辞就这样冷眼看着他痛苦倒地。 可是敖易尽管如此,他依旧不肯服输,执拗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阿辞,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有种你就把老子弄死,虎威山的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你跟不能下不了山。” 阿辞嘴角微微上翘,慢慢地气定神闲地倒了杯热茶,接着就对他说道:“那你信不信,其实你的那个二当家早就已经想要另占山头了?” 敖易锁紧了眉头,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等到杯中的茶水温了后,阿辞将茶杯举到他面前:“所以,咱们是要坐下来好好谈谈,还是说,大当家就这样舍得抛弃敖兰珠就走?” 敖易二话不说,那眼底对阿辞的恨意已经到达了顶峰,他接过茶一饮而尽。 阿辞都有点佩服他的勇气和胆识:“你就不怕我继续在茶水里面下毒?” 敖易坐起身,瞪了眼他:“老子不怕死。” 阿辞笑着起身,拍了拍手,重新整理了衣袍坐下,然后盯着敖易,眼神示意他坐在另一边的位置上。 敖易也知道这一段是他理亏,这个男的不就是想要报当初自己给了他一拳的仇么? 这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若是真的像他说的,自己死了,那个二当家又投靠了那个三王,虎威山的人又该如何?敖兰珠又会如何? 自己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他站起身坐下,盯着阿辞,就说到:“你先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阿辞展开双手,烤着火,慢慢说道:“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来问我?” 敖易锁紧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说道:“说你是先王妃的人,你又能够把这些人交给我,不惜得罪先王妃,但是说你是三王的人,你又知道再这样下去,三王一定会遭受到先王妃的忌惮和攻击,到时候便是两人的战争,只有一种说法,你要么就是外面那些西荒军的人,要么就是其他人。” 阿辞挑眉看着他:“大当家还是挺聪明的,能够将事情看的如此通透。” 敖易紧盯着他想要从他口中听到答案:“我那边人都不是。” 敖易微微眯眼,眼中的酝酿的怒火缓缓平息,他接着道:“那些人是我欠你一个人情,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要我们投靠三王?还是投靠西荒军?” 阿辞嘴角扯笑:“全妖域的人都痛恨西荒军,就算你们不是妖域的人,起码也要和妖域的人同气连枝。” 敖易看着他,甚至越来越看不懂他:“那你想要什么?” 阿辞扫了眼他,烤着火的手,慢慢收了回来,随后说道:“你。” “我?你要我干嘛?” “我需要你还有你的那些弟兄们,和我弟兄们一起,把这座城给护住了。” 敖易带着徐徐的深思看着他,只听得他继续说道:“不出三日,三江就会结冰,到时候西荒军一定会发动第一轮的攻城,那个时候我需要你们守住城中百姓。” 敖易:“你真的只是为了城中的百姓?真的只是为了妖域?” 阿辞点点头:“那是自然。” 顺带把债收一下而已。 敖易答应了下来,这个时候阿辞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二当家还是尽快舍弃为好,否则到时候坏了事,我可不会顾及你的面子而放过他。” 阿辞说完,起身就要走,却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看到阿辞时有些微微愣住,接着看到敖易出来时,面上的阴骘才缓缓消散,也换上了几分阴险的笑容:“大哥,你有客人?” 阿辞抬手作了揖:“见过二当家。” 敖易走出来看了眼阿辞又看了眼门口站着的图昂多,负手说道:“图昂多,你找我有事?” 阿辞说道:“二位当家的既然有事要谈,那我先下山了。” 敖易点点头,还特意让自己手下的弟兄送阿辞下了山。 图昂多这时视线紧随着阿辞,回神过来便说道:“大哥,这人不是三王的人么?” 敖易点点头,“你来了正好,告诉弟兄们,咱们明日便要下山,投靠三王。” 图昂多听了眼睛一亮:“真的?!大哥你想通了!” 敖易目光深邃,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他说到:“他说得对,再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图昂多乐呵呵地:“大哥,你想通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敖易这时心中咯噔一下,目光深深地看了眼图昂多,随后便是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三王剿匪成功的消息传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以至于敖易一行人浩浩汤汤地下来时,那些百姓也是半信半疑地夹道看着,阿辞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的人群,立野这个时候看了眼阿辞,接着就问道:“军师,那些人真的被这个敖易给杀了” 阿辞点点头:“自然是杀了,难不成还要列作山中的座上宾?” 立野忍不住啧啧地摇着头,这个男人来到军府当中已经有月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刚好把王爷烦忧之事给解决完了,甚至得到了王爷的各种嘉奖,听军营中的弟兄们说,这位军师还随时请弟兄们喝酒。 他都在想着,自己是否也要巴结巴结一下这个人,好让他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 正在想着,敖易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阿辞嘴角微微浅笑,看着敖易,面上是成竹在胸的笑。 敖易抱拳,“山中十万兄弟,全部在此,阿辞扭头就看到了后面跟着的一个轿子,继而扭头对九和说道:“这位是我的内子,她可以照顾姑娘。” 敖易却是抬手拒绝:“不必,小妹身边有照顾她的嬷嬷。” 阿辞或许早就料到,就对九和说道:“你去把姑娘带回她的住处。” “是。” 敖易拧眉:“我们住哪儿?” 阿辞:“放心,就在我隔壁。” “不在王爷军府中?” 阿辞浅浅笑着:“王爷喜欢安静,再说府中也没有了住处。” 敖易轻轻哼了声,接着就看到阿辞上前,对百姓们说道:“诸位城中百姓,三江已然结冰,敌寇很快就会攻城,王爷体恤城中百姓,特请虎威山的兄弟们来与诸位将士共御外敌,我在此立誓,定会护各位百姓周全!” 此话一出,便是如同风一般,吹进了大街小巷,百姓们虽然还是心存着芥蒂,这时,有人在人群之中说道:“他就是帮我们解了毒的神医!他就是让王爷开设粮仓的恩人!” 顿时间,大街小巷,人声鼎沸,阿辞侧首看着敖易:“你大可放心,现如今,山中兄弟皆是我妖域子民,皆是我等将士。” 敖易自然是知道阿辞特地说这些话背后的深意。 他是为了让虎威山的人在这座城中有威望立足。 他的眉头渐渐舒展,继而眼中有了徐徐的温柔。 “希望你言而有信。” 阿辞抬眉,嘴角轻笑:“那是自然。” 果然不出阿辞所料,三江的水在晚上就已经全部冻住,天还未亮,城外的哨所就已经吹起了鸣声,城中军营,元川途一身玄甲,站在布防图面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阿辞看着他,这元川途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拿过军功的人,是这几年都闲惯了?所以突然要上战场有点紧张? “报————启禀王爷,西荒军已经离三江不足五里。” “报————启禀王爷,殿下的书信。” “报————启禀王爷,妖尊的尊令来了。” ......... 接二连三的军报,一人报完又是一人,阿辞看着那些桌上的密信,信物,还有妖尊的尊令,她终于是知道这元川途究竟在等着什么。 这个时候元川途显然没有了耐心,扭身就对阿辞说道:“有赵大人的书信么?” 阿辞摇摇头:“没有。” “你不是说只要本王剿匪成功,城中百姓便会臣服于我,到时候朝中各大臣都会站在本王这边么?” “王爷莫急,你怎么知道赵大人并不是在暗中观察呢?” 元川途彭的一声拳头砸在桌子上,这个时候敖易一身战甲进来,看到元川途后,也抱拳说道:“王爷,我已整军,就待天亮出发。还请王爷指示。” 元川途疲惫中带着不安,不安中带着几分焦躁,阿辞这时候说道:“王爷,我去看看。” 元川途点点头。 阿辞和敖易出来,路上,敖易问道:“这王爷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怂了吧。” 这个时候阿辞在那些兄弟面前站定,看着弟兄们昂扬的精神面貌,听着号角吹响,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军营之中的时光,她看了一圈,接着就对将士们说:“大家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都是将士,将士之间不分彼此,护百姓周全,守城御敌!” “守城御敌!” “守城御敌!” “守城御敌!” ........ 敖易出发了,阿辞站在城墙上看着天幕渐渐亮起,周围一片雪白,看着火把渐渐熄灭,她对身边的九和说道:“你看好敖兰珠,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特别是图昂多的人。” “是。” 第一战,李盛年应该不会亲自出面。 她还不能召回乌瑰。 只要这一战打得漂亮,李盛年一定会出现,到时候自己就可以重新召唤乌瑰。 她接着说道:“瑞羽他们那边如何了?” 九和:“辞先生放心,瑞羽那边一切妥当。” 可是等到敖易回来时,他第一时间就来找阿辞。 身上的盔甲还没有褪下,一身血色攥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早就知道这些军械有问题是不是!?所以才会让我们先去送死!!???” 阿辞听了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有些不理解敖易说的是什么意思,一直到敖易揪着她,让她看到死伤惨重的那些人,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也慢慢知道了一切,元川途原来担心的是这个?! 他一整天坐立不安也是因为这个?!!! 这个混蛋! 图昂多直接上前,凶恶地指着阿辞就说道:“他娘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阿辞却没有理睬他,直接走向那批军械,门口的士兵看到她来了,也是一紧张:“军师。” “让开!” 阿辞冷眼瞪着他们,他们也不好再拦着。 “军师,立野大人在里面。” 阿辞喝到:“让开!” 掀开帐帘一看,立野正在清点着那些军械,那面上无耻的笑,让阿辞直接忍无可忍,身后的敖易看到后,直接指着他就说到:“他妈的!” 立野闻声扭身看过来,就看到攥紧拳头一脸愤怒的敖易和阴沉着脸漠然地看着他的阿辞,猛地被吓了一跳,敖易骂完正要窜上前去,揍死那混蛋,可是谁知道阿辞却拦住他,死死地压着他的肩膀。 “你放开老子!放开!” 阿辞沉着脸,看着敖易,说道:“他们一定会为那些死去的将士陪葬。” 敖易拧紧眉头:“你他妈说的话,老子现在一个字都不信!” 说完,恶狠狠地瞪着立野,又转而瞪着阿辞,随后愤愤离去。 阿辞对九和说道:“你去,看好他。” “是。” 立野看了身边被阿辞遣散的人,虽是不理解,但是还是上前以为这阿辞是三王的人,还特别无耻地笑着:“王爷说了,这些军械就是为了让他们长长记性,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城中究竟是谁说了算。” 阿辞上前一脚踢翻那装着箭羽的箱子,拿起一看,说道:“这些是王爷的主意?” 立野抱着手,很是骄傲地说道:“那是自然。” 阿辞抬手就是一拳,立野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阿辞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直接毫不留情地将血气注入他体内,立野慢慢倒地,瞳孔逐渐涣散起来。 “本来是想让你亲自面临恐惧的,可是现在,你恐怕连这个殊荣都不配。” 突然间,立野双目呆滞地站在她面前,阿辞冷声命令道:“把这些军械全部换给三王。” “是。” 第五卷 扶桑 第八十九章 阿辞掀开帐帘,缓缓走到敖易军队中时,看着满地哀嚎的士兵,医师也忙不占地,虽然打了胜仗可是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氛围,仿佛硝烟弥漫的不是三江,而是这里。 敖易那一身破损的战甲上渗出鲜血,他也无暇顾及,跟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在这一刻纷纷倒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还曾经许诺过要把他们安全地带回来,可是如今有多少人的尸骨还在冰天雪地里。 周围是匆忙的叫喊,还有一声接着一声的痛苦哀嚎。 阿辞还在恍惚中,自己的衣襟就已经被人狠狠攥着,那人红了的眼和带着戾气的质问。 “你说的!你答应过我的!混蛋!!!” 阿辞无话可说,她看着这些痛不欲生的场面,以及敖易愤怒到了极致的怒吼,她虽然知道这些情绪都代表着什么,可是自己就是没有办法去感受,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她神色平静,看着敖易,然后说道:“军械之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时图昂多出来借机火上浇油地说道:“谁知道这些是不是你的主意,也不知道王爷知道这些事情么?” 阿辞沉眸看着图昂多:“那你大可以去问问,如果事实与你想的相悖,你能为此负责么?” 图昂多立即哑口无言。 敖易很是挫败地垂下手,对图昂多说道:“你先去照顾兄弟们。” 图昂多应下了。 敖易再次红着眼看着阿辞:“是三王做的?对不对?” 阿辞看着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敖易眼底明显是杀意,那股杀意可能恨不得现在就冲去三王的军府,直接把他五马分尸! 阿辞沉声寒眸:“你冷静点儿。” 敖易直接甩开她的手,大吼道:“你要我怎么冷静!!??你没有眼睛么,你自己不会看么?!看看我们死了多少兄弟?!这些都是我的兄弟!我答应他们会带他们出去,带他们好好地活着回来!可是你现在看看,你来看看!!!!” 阿辞看着逐渐崩溃已经逐渐找不到理智的敖易,攒眉而起,抬手就是狠狠地一掌,敖易头一偏,一整个人都僵住了。 阿辞说道:“清醒了么?我知道你死了兄弟很难过,可那些也是我的将士!他们为百姓而死!为百姓而战!我也为他们难过,但更多的,我为他们自豪!在他们死的一天,他们的身份不再是山匪,而是战士!” 敖易眼中的情绪缓缓一变,微微垂眸,随后缓缓抬起眼,眼底受伤地看着阿辞,他脸庞上的巴掌印如同血痕一般。 阿辞说道:“在军中就得守着军中的规矩,战前不乱,战后不衰。你若是再让我看见你这般模样,你就不要碍我的眼。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们来这儿,是来守城池,护百姓的,当你们在夹道的百姓中而来时,你们就已经不再是你们!你们的生死早就已经不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敖易微微拧眉,眼底赤红却带着淡淡的平静,听着阿辞接着说道:“将士们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在此之前,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若是你胆敢惹出什么乱子,敖兰珠,我可说不准她会如何?” “你这个混蛋。” 敖易咬牙切齿地盯着阿辞,敖兰珠是他的软肋,阿辞知道他可以为敖兰珠做任何事情,可是如果有人敢伤害敖兰珠,他可能也会和那个人拼命! 正因为阿辞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若是被元川途知晓,说不定敖兰珠会有危险。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警告起了效果,接下来的几天里,敖易都没有太大的动作。 可是就是因为他这么平静,阿辞反倒觉得敖易在憋着一个更大的动作。 军械之事牵扯到的人肯定会很多,她可不相信这只是元川途的一次心血来潮,说什么来试探山匪。 她看着手中那批坏掉的军械陷入了沉思,这时,立野走了进来,对自己说道:“军师,王爷有请。” 阿辞站起身,看着他,然后问到:“让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立野点点头:“放心吧军师,一切妥当。” 阿辞刚出军营,就看到了远处正在训练的敖易。 她微微拧眉:“去,派个人把他给我看住了。” 立野颔首:“知道了。” 军府。 阿辞看着在酒池肉林之中醉生梦死的元川途,眼底的暗裔更是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给杀了。 “王爷。” 元川途抬起醉眼看着阿辞,微微眯起眼看清后,他大手一招:“快快快!咱们的大军师来了!快来人,给军师赐座。” 阿辞刚坐下,元川途就问道:“军师,近日在军营之中可还习惯?” 阿辞答:“王爷放心,我在军中一切都好。” 元川途笑呵呵地:“那便好那便好,那些山匪可还听话?” 阿辞微微一顿,抬眸看着元川途:“听话,这得多亏了王爷的计策,现如今他们很听话,唯王爷马首是瞻。” 元川途哈哈大笑,那脸上的得意让阿辞恨不得现在就狠狠地在他脸上砸上几拳。 “看军师这几日如此操劳,本王也是感念军师的大德,男人嘛,有一个美妾是远远不够的,这不,我特定命人从月兴楼请来姑娘特地赏赐给军师,让军师在军营之中也能够放松放松。” 阿辞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满脸粉黛的两个女人,约莫也是与九和差不多大的年纪,可是抬眼间,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是媚色。 元川途笑着道:“男人吃多了清粥小菜,偶尔吃点大鱼大肉也不为过,相信军师的那位爱妾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阿辞嘴角扬笑:“王爷所言极是,属下先行谢过王爷。” 阿辞在临走时看着元川途,他脖子上挂着的是避毒珠,这外表的毒药根本伤不了他分毫,可是她就不信,元川途的五脏肺腑也带着避毒珠? 可是才回到军营,就有人来禀告,说敖易伤人了。 阿辞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这敖易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地就服软,更是那么轻易地就听她的话。 可是她来到校场中时,看到的,却是槐序坐在椅子上,一脸冷漠地看着被绑起来跪在地上的敖易。 还有满地是血,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士兵,阿辞记得这个士兵就是操办军械的人。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军师来了。” 大家纷纷让开条路,槐序也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看着阿辞。 那眼底掩藏着徐徐的笑意,阿辞也明白槐序此时此刻在笑什么,无非就是在笑自己,或者是来看好戏。 看到阿辞后的敖易更没有太大的表情,而是抬眼看了她一眼,接着就是垂着眸。 立野站在她身后说道:“敖易与军械库的人打起来了,伤者无数,虽然只死了一个,但是都被军队中的兄弟们看见了。” 阿辞扫了眼槐序,接着看着敖易就说到:“不知道殿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槐序微微扬起嘴角,开口道:“我今日本来要去找三王,结果,就不巧撞上了你的人在打架,所以我干脆也就替你管了管。” 阿辞嘴角轻翘:“是么?也难为你如此费心?” 槐序这时微微撇眼就看到了跟在阿辞身后的两个美姬,他的眉头微微一蹙,随即缓缓舒展开来,对阿辞说道:“看来王爷对你的封赏还真是巨大,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家中不是已有美妾了么?” 阿辞没有任何举动,甚至连小小的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他:“殿下这么一说,我会认为是殿下嫌弃自己府上的舞女不如我身边的美姬。殿下若是喜欢,我也可以割爱,将其赠予殿下。” 槐序嘴角一抬:“这倒不必,我府上的舞女我很喜欢。” “那你废什么话?” 阿辞语气颇为不耐地说出口,这时她接着说道,“殿下若是没什么事情就赶紧离开。” 槐序却看着她,眼底更是晦暗不明着:“我若是不想离开呢?” 阿辞却在这时扭头看着他,眼底之中尽是鄙夷:“你不想离开便不想,这与我何干?你爱在哪儿在哪儿。” 说着,阿辞看着敖易面前躺在血泊中的人。 最后敖易拉下去关押了起来,虎威山的人也被看管了起来。 这件事之所以这么潦草地处理,是因为,李盛年又发兵攻城了。 大雪再次落下,硝烟燃燃,加急的军报再次打破了这层宁静,阿辞对几位将军说道:“各位将军,这一战又要麻烦你们了。” “军师放心,军师的计策我们熟记于心,那批坏掉的军械也被处理了,军中各处并无坏的军械。” 阿辞点点头,她看着面前的沙盘,看着上面被缩小的各处的地形,再次扭头时看到槐序悠哉地喝着茶。 等到将军们出去后阿辞说到:“殿下还真是清闲得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茶聊天?” 槐序则是轻轻一笑,面上尽是柔善:“喝茶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和你聊天才是最要紧的。” 阿辞扭身靠在桌子上,微微蹙眉地看着他:“你要说什么?” 槐序压制着心底无尽的疑惑,积攒了六年的困惑想要问出,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你为何要帮元川途?” 阿辞毫不留情地说道:“与你何干?” 槐序哑然苦笑,明知道阿辞不会把真相告诉自己,可是自己就是不信邪,偏要问出来,现在一问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 太可悲了。 槐序垂眸问道:“你和长夏是什么关系?” 阿辞闭口不言,只听得槐序接着说道:“你的做事风格,说话态度都与长夏别无二致,是长夏教你的么?你明明和李盛年相识,可是却可以为了城中百姓一次又一次地冒险,我看不懂你是替李盛年做事,还是替元川途做事。”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槐序抬眸:“当然有。你若是李盛年的人,为何那次坠崖他喊的是长夏?你若是长夏就更不可能会帮元川途。” 阿辞模棱两可地说道:“你都已经知道了答案为何还要来问我?” 槐序点点头:“对,没错,长夏死了,长夏早就死了。你不可能是长夏,绝对不可能。” 阿辞这时唤道:“立野。” 立野进来问道:“军师,什么事儿?” “送殿下出去。” “是。” 听着槐序说的这些话,明知道他说再多也是屁话,可是阿辞久久回想还是觉得心中堵得慌。 这次是突然地袭击,阿辞甚至都不明白李盛年究竟要干些什么,难道就是心血来潮地来攻城? 来试探一番我军的兵力如何? 她看着军中粮草日益减少,便知道自己绝对不可再这样下去,一直守着绝对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李盛年给逼退。 三天后,巳宸来了,就连元川途都收敛了一些,可是看到巳宸时他眼中的怒火还在隐隐燃烧。 谁叫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是巳宸弄的。 经过上一次的相见已经接近四年,这次巳宸前来是来查找着军械的线索。 看到阿辞时还是有些微微地诧异。 和元川途谈完后,两人站在廊下,看着院中的白雪堆积,白雪并未完全消融,风中还有些许的冷意。 巳宸说道:“真是许久未见你了,你怎么会堕落至此?” 阿辞却是对于巳宸的揶揄笑也笑不出来:“只要能守住这座城,堕落就堕落了吧。” 巳宸更是有些意外地说道:“你可知倒卖军械是何等重大的罪责?之前追查三王时都是苦于没有证据,如今证据在前,牵扯到的更多都是朝中的官员,妖尊对此事很是看重,你如今跟在这么一个人身后,你恐怕也难逃。” 阿辞或许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一个结局,她笑了笑:“若非没有想到这层,我又怎会让九和给你传信?” 军械之事在军营之中被传开,大家纷纷叫喊着放了敖易。 这些也在阿辞的意料之中,敖易也顺理成章地放了出来。 敖易放出来时,对阿辞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早就做好了计划?” 阿辞看着自己手中的布防图:“对。” 敖易微微垂眸,或许是知道了自己差点坏了整个大事,有些羞赧。 阿辞这时候说道:“那些弟兄的事情我很抱歉,但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你是不是也要帮我做些事情?” 敖易抬眸:“何事?” 阿辞将布防图卷起来,抬眼看着他说到:“今夜子时,和我一起出城筹粮。” 第五卷 扶桑 第九十章 子时之际。 冬夜寂寂,寒风凛冽。 敖易看着如此恶劣的天气,不觉得攥紧缰绳,拧眉对阿辞说道:“你确定今夜能够筹到粮么?” 阿辞神色淡定,从容地说道:“能。” 敖易再次扭头看着那几匹马,只有两人跟在自己身后,而且都是少年模样的人,总共四五辆粮车,连一队随行护粮的人都没有,这样真的能够筹到粮食?就算筹到了,难道仅凭着他们四人,难道真的能够将粮食安全送回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敖易的不对劲,阿辞说道:“怎么,你不信我?” 敖易点点头:“确实,我都在想你要如何才能将这些粮食带回去?” 阿辞这时候说道:“我且问你,你觉得李盛年如此做的原因是为何?” 敖易想了一想:“你是说把我们困在城内,而不发兵?” 阿辞点点头。 敖易猛地恍然:“他是想让城中百姓无粮食可用,然后借机逼我们投降。” 阿辞:“大当家所言极是,那你又猜猜,如今天寒地冻,这几年百姓的丰收情况也不好,那你又觉得,我们该去哪儿筹粮?” 敖易心中有一个声音,但是却是难以实现的方法,于是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辞。 阿辞看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敖易不禁一愣:“你是想去西荒大军的军营里面抢粮?你疯了吧?” 阿辞偏头看了眼身后那些粮车上的东西,然后眸子还是缓缓变暗:“你难道就不想查清楚这些坏掉的军械是谁运进来的么?” 敖易再次蹙眉:“难道是西荒军的人?” 阿辞前些日子,让九和传信给阿寻,让他帮忙查出这些军械的出处,一查才知道这些军械原本是由赵家的商路在运行,而且更加凑巧的是,那日一同运送军械过来的人正巧就是那个赵家的小儿子。 赵暮商。 可惜啊,却被人设计,惨死在花船上,不仅名声尽毁,还波及到了赵家的脸面。 如今赵扶桑或许正在拼命为这件事情擦屁股,而谋划这一切的人,和军械有关,三王也知晓,或许,这三王身后的幕僚,还真是想要三王的命,那她何不推波助澜一番? 如此看来这件事情倒还真是简单了许多,既然躲在暗处的人和自己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她也不便再阻拦了。 只是,这次李盛年究竟要的是什么,她还不得而知,若是他真的存心要攻打妖都,以他知道花锦城内的军械已经出现了问题,大可以一举攻城,自己甚至也不会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可是他却只是在观望,在试探,是否还会出现像关城那次的情况出现。 巳宸说过,那个东方品月已经在牢狱之中没有逃脱的机会。 他们这次李盛年究竟又会如何? 看来得问问赵扶桑,花船案究竟查出了什么? 阿辞沉思了一番后回答着敖易的问题,她似是带着深意:“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李盛年的军队周围尽是巡逻的人,看上去,他们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阿寻站在阿辞身边,问道:“小辞哥,咱们要不要从后面偷溜进去?” 阿辞摇摇头:“不行,看样子,今夜李盛年军中定是出了事,巡逻看守的兵力突然增多了起来,瑞羽,你先进去探查一番,然后把后库房给点了,把人全部引走,我们到时候再趁机进入,一起在军械库房会面。” “知道了,你放心吧。” 敖易却是一知半解,就看着少年悄然融入黑夜之中。 “他们是你的人?” 阿寻扭头看着敖易,一时间微微蹙眉道:“他是我哥。” 敖易看着语气不善的阿寻,也不好起争执,于是说道:“问你了么?” 阿寻不想再搭理他,只是跟在阿辞身后,敖易紧随其后,可是就在这时阿辞的脚步陡然一停。 阿寻问道:“怎么了?” 是乌瑰的气息? 乌瑰的灵气就在附近。 她必须去找乌瑰。 于是她扭身对阿寻说道:“你们先过去,我稍后就来。” 阿寻虽然眉宇是担忧,但也只能看着阿辞趁机翻了进去。 阿辞手点符文,看着那一缕灵气陡然缓缓飘远时,她步伐加快迅速跟上。 李盛年的军中情况地势复杂,甚至都不知道暗处在盯梢的人有多少,又会有多少支冷箭被悄然放出。 她微微一顿,看着那灵气在一顶帐前旋转停留。 她看向四周,手心的火狐令牌陡然捏紧。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连看守的人也没有,李盛年戒备心如此之强,知道了乌瑰的身份,他怎么可能会如此放松。 可是突然间,军中便传来的哄闹的声响。 阿辞依稀听到的是走水了,走水了! 军械库也走水了! 阿辞拧眉,瑞羽怎么会放的是军械库的火! 还有另一伙人在? 阿辞侧身躲在树上,那树影茂密,在那灵气围绕的营帐之中有人进去了。 阿辞听到:“殿下,军械库走水了。” 接着她没有听到其他的话,那些士兵出来。 李盛年在营帐内? 那么现在呢?又有多少人在里面? 阿辞捻着毒粉,掀开营帐就走了进去。 营帐内的烛火通明耀眼,可是空气之中却是一股血腥味,那些血腥味之中还掺杂着一些檀香味。 是用来掩盖血腥味的么? 阿辞带着几分警惕,慢慢上前,那屏风后的人一身白里衣,胸口的伤被纱布包裹起来,可是里面渗出的血却是鲜艳夺目。 李盛年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双手肤色暗淡,青筋暴露。他支撑在床沿,双手无力地垂下。地面上的血迹尚未完全干透,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的周围熏染着檀香的香气,而一盆血水静静地置于他身边,令人触目惊心。 他的脸色苍白,紧攥着被角的手青筋暴起,表情十分痛苦,仿佛正经历着难以言说的煎熬。 这是李盛年? 他垂着的头缓缓抬起。眼窝下一片青黑,眼神空洞如深渊,瞳孔浑浊难清。形容狼狈不堪,仿佛经历了漫长的苦难。他的脸瘦削而狼狈不堪,如同经历了漫长风雨的孤舟一般脆弱无助。 阿辞再次仔细一看,他的手脚都被绑上了铁链,铁链将他的皮肉都磨出血来,接着又结了血黑色的痂。 那脖颈上的青筋蔓延了整个脖子。 阿辞根本不敢相信这是李盛年?那个看上去华贵无比,可是却目中无人的李盛年? 真的李盛年怎么会忍受自己变成这样? 他看到阿辞的那一瞬间时,涣散的瞳孔缓缓一变,接着他的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下。 阿辞一惊。 这不会是李盛年的把戏吧? 她并指看向那屡灵气,就在这里面。 她二话不说,直接召唤契约书,牛皮纸的契约书缓缓出现,接着她催动着咒语,紧接着的,青色的灵气缓缓从李盛年身边飘散而出。 慢慢的,阿辞额间亮起莹白的光,可是就在她缓缓闭上眼时,面前的李盛年突然站了起来,大手一伸就直接把阿辞给拉到床上。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李盛年没有痛觉还是自己在做梦,李盛年已经借势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她睁开眼睛时,李盛年近在咫尺的脸猛地覆下,随之而来的是,自己唇瓣上也有了软软的触感。 这是.....李盛年的唇瓣? 阿辞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可是李盛年看似虚弱无比,这厮的力气却不是一般的大,他好像早就料到了身下的人会离开,所以大手紧紧地抓着阿辞的手腕,甚至不肯让她动分毫。 他用力地亲着阿辞,没有任何的技巧,他的吻像狂风骤雨般猛烈,带着强烈的占有的欲望,他希望身下的人能完全融入他的世界,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幽幽地在阿辞耳边响起:“才多久没见,一让我出来就让我看这个?” 阿辞睁开眼睛。 自己什么时候闭上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 口中的血腥味和疼痛感慢慢传来,阿辞蹙眉,用心声对乌瑰说:“别废话,赶紧把他给我弄开!” 乌瑰笑着,兴致勃勃,又带着欠欠的语气说道:“我看你刚刚挺享受的,怎么?是害羞了?” “三——二——........” 乌瑰立即挥手把李盛年给弄开,阿辞赶紧起身,摸了摸嘴唇,强烈的痛感让她吸了口凉气,李盛年的唇瓣边也携着一抹血色。 阿辞只觉自己的唇瓣发麻,而且发麻的还有舌头,除此之外就是口中那浓郁的血腥味。 她吐出一口血,擦了擦嘴,蹙眉盯着李盛年,这厮亲就亲,为何还咬人?!!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不直接杀了他算了。 就在阿辞展手正要施毒时,乌瑰却说道:“你现在可不能杀他。” 阿辞面色有些不耐,“谁管你,今日这人我是杀定了。” 李盛年坐在地上,神情怆然,面如死灰,这时又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慌忙捡起地上的石头,然后就开始喃喃着,好像得了癔症一般。 阿辞的眉头缓缓攒起。 “他,怎么了?” 乌瑰摇摇头:“我刚刚看了,他吃了那个瘾心散。” 阿辞蹙眉:“何为瘾心散?” 乌瑰解释道:“就和药石差不多的一种毒药,吃了能够让人暂时忘记忧愁,可是时间长了就会上瘾,让人产生依赖性。” 阿辞更是不理解,这李盛年贵为王族,将来可是有望继承大统的人,怎么可能会吃那种东西? 于是她问道:“有人逼他吃的?” 乌瑰摇摇头:“不知道,在我昏睡修炼这几年里,李盛年总是想办法将我唤醒,不是要把我唤醒,就是要跟我说好多话。” 阿辞问道:“那你还记得,他说了什么?” 乌瑰摇摇头:“这我哪儿记得,我可是很专心地在修炼,在等着你把我救出去,哪里还顾得上他?” 阿辞蹙眉屈膝半跪在李盛年面前,开口喊道:“李盛年?” 李盛年缓缓抬眼,看着阿辞,然后就对阿辞说道:“........你把他召唤出来好不好?我有话要问他.........” 乌瑰抱着手飘在她身后,说道:“你就别想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戒断反应。” 阿辞知道以前元川途也曾经吃过药石,不过后来被妖尊发现后就戒掉了,听说三王戒断的那几天,他的王爷府上就基本没有安静过,还死了不少人,后来妖尊为了顾全大局,把他关在山顶上的寺庙之中,清修了一段时间。 阿辞问道:“李盛年?你还认得我么?” 李盛年眼眶通红,那茫然之中带着悔恨和愤怒的样子让阿辞看了不禁眉头一皱:“.......你把他召唤出来,本王许你一辈子万贯家财........” 阿辞看着那块乌石,他为何如此执着于把乌瑰召唤出来? 这时,李盛年缓缓垂手,眸色也逐渐黯淡下来,拿着乌石的手缓缓放下,他嘴里喃喃道:“她还没回来.......她还没回来.......槐序必须死.......他必须死.......” 突然间,他好像是清醒了,又好像没清醒,颤颤悠悠地起身,就对阿辞说道:“去!调集兵马,立刻攻城!把槐序的头颅摆在我面前的人,重重有赏!” 阿辞更是不解,他和槐序究竟有多少的深仇大恨,要如此? 她问乌瑰:“这几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乌瑰面露几分难色:“具体的我一时半会儿也记不起来,要不,咱们先走?他这副样子,一时好,一时不好的,咱们呆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阿辞点点头,并指,灵气进入到了李盛年的眉间。 看着他这副样子,她若是想要问出军械的所在,可能会有点难,还是得等到后面才能知晓。 只希望他醒过来的时候,能够与自己好好地谈谈。 如果实在不行,现在乌瑰也在身边,自己每日的修炼,妖丹之中的精元也在日益丰沛,到时候或许还可以挡一挡。 她刚离开,李盛年的身影骤然一晃,他坐在床沿上,呆呆地望着前方,突然间,他头疼欲裂。 那黑色的经脉再次黑了几分。 这时,阿左进来看到李盛年这副样子,蹙眉问道:“殿下,今夜还要突袭么?” 李盛年伸手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唇瓣,上面的血迹是新鲜的,问道:“刚刚,有人进来过?” 阿左摇摇头:“殿下说没有殿下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营帐之内,况且今日库房走水,没有人来过这边。” 李盛年点点头,触碰着自己的唇瓣时,那不真实的感觉让他有些恍惚。 阿左这时说道:“殿下,明日城内的粮食便完了,到时候咱们正好可以攻城。” 李盛年伸出手来让阿左把那锁链打开。 他神态惫懒,眼底血红之间带着邪气:“那些军械之事可查了?” 阿左点点头:“我们的人回禀,巳宸现在已经在城内,在调查着军械之事。” 李盛年接着起身,将凌乱敞开的里衣给系上,接着就说道:“明日必须听到结果。” 阿左抱拳:“殿下放心。”说完正要退下。 李盛年起身走去,正要穿衣,就发现了自己床榻上的白瓷药瓶。 他蹙眉,细细回想着,然后继续对阿左说:“以后营帐外不必值守了。” 阿左听了一愣。 穿戴整齐后的李盛年,大手一捞将那白瓷药瓶揣了起来。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甚至于他的心异样的痛觉缓缓蔓延至他全身。 第五卷 扶桑 第九十一章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阿辞站在树上,看着那些严防死守的士兵还有李盛年一身玄甲地出来,他的面上有些虚弱,可是眼底的戾气却将那些狼狈之色尽数掩盖起来。 士兵们喊声震天,看到李盛年去了粮仓,阿辞知道阿寻他们一定是得手了,随即她正要离开。 踏过树影,刚落地,就听到了一个轻轻的呼吸声。 她身躯猛地一僵,脑子嗡地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乌瑰暗道一声:“不好,李盛年追上来了。” 阿辞戴着黑纱帷帽,她轻呼一口气,缓缓转身,就看到李盛年一脸沉色静静地站在树影里,两人就这样相视了几秒。 李盛年似乎是在打量,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 这个时候,在昏暗的寒夜当中,李盛年身形缓缓一动,接着就向她走近。 乌瑰:“你放心,现在你与他也可一决高下,不必担心。” 阿辞当然知道,可是又能过几招呢? 李盛年走近时,阿辞才看清他的脸,那营帐外面点燃着火光的将他的面容微微照亮。 阿辞的心在心腔之中不停地跳动着,仿佛要跳出来一般,甚至有些让她心悸。 李盛年目光凌厉,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透着寒光,紧盯着眼前的猎物的一举一动。 可是阿辞不想当那个猎物。 阿辞欲要动手,这时赵扶桑的声音却传来:“殿下。” 李盛年脚步一顿,阿辞听到赵扶桑的声音也是微微一愣,可是当自己看到赵扶桑拦在自己面前时,她更多的是疑惑,这赵扶桑怎么会在这里? 赵家还和西荒的人有关系? 赵扶桑谦虚有礼,一身锦衣长袍,抬手时肩上的大氅微展一动,风度卓绝。对着李盛年行了礼:“殿下恕罪,这是我府上小厮,因第一次来此,误闯而已,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李盛年微微攒眉,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的凶光再次出现,然后就听到他说道:“摘了。” 阿辞一愣,赵扶桑这时扭头,厉色说道:“没听到么?还不把帷帽取下。” 乌瑰这时一笑:“放心吧,你的脸我已经易容了,他们绝对看不出来。” 阿辞抬起手来,摘下帷帽。 帷帽摘下的那一刻,阿辞眼神一扫,敏锐地发现了紧张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面前的两人,特别是赵扶桑,她都看见了他藏在袖子下的暗器正拿在手中。 李盛年看到时,眉头再次拧紧,他眸底的暗色让他整个人周身都充满着无尽的戾气。 可是这次,他却开口对赵扶桑说道:“小赵大人还真是体恤下属,半夜戴着帷帽,就不怕看不清路么?” 赵扶桑舒了口气,眸光明净清澈,透着无尽的柔光,好像在说着:别怕,一切有我。 他扭头看着李盛年之时,那眸底的柔光荡然无存,随之的是犀利如电的目光盯着李盛年,他如今的一言一行都尽显着风度和沉稳。 倒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冲动了。 赵扶桑从容不迫地开口,意味不明地说道:“殿下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些吧?” 李盛年眸色微动,死死地盯着赵扶桑,那眼中的锐利与阴骘,好像下一秒就会出手伤了赵扶桑。 赵扶桑接着说道:“斯人已逝,还请殿下莫要执迷不悟,王上或许也不希望看到两荒再起干戈。” 李盛年眼眸一动,仿佛是被人戳穿了不堪回首,痛不欲生的回忆,他的神情缓缓一变,他眼底的血红缓缓溢出:“你再说一遍?” 赵扶桑不卑不亢,对李盛年没有丝毫的畏惧:“我说,你最好记清楚,阿辞是因为谁才死的。” 李盛年抬手一挥,灵力立即如同闪电一般,速度之快,丝毫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将赵扶桑挥倒狠狠地撞在树干上,阿辞一吓,赶紧将他扶起来,凝眉盯着已经渐渐失去控制的李盛年。 此时她眼底的杀意也缓缓漫出。 赵扶桑起身,将口中的血吐掉,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李盛年,那日死掉的怎么就不是你呢?” 阿辞的心狠狠一晃,那种异样的窒息的感觉让她开始不安。 李盛年依旧趾高气扬,依旧高不可攀,他睨了眼赵扶桑,寒声着:“我再说一遍,她没死。” 赵扶桑扭头对阿辞说道:“你,先去军营外候着,若是我出不来,就跟城中的先王妃说,西荒大军不接受和谈,望殿下尽快出兵伐寇。” 她看着赵扶桑微微地蹙眉,以及那眼底之中的小暗示,点点头。 凄厉的寒风席卷着白雪,一同降落在这片土地上。 雪地里,周围的寒气缓缓升起,周围只听得到玄甲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响。 那高举的火把如同雪影之中燃着的渺渺烛光。 赵扶桑和李盛年相视着,双方的面上和身体上都挂了彩,那眼中对彼此的怒火却越烧越旺,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李盛年目光阴郁,透着寒光:“她没死,我一定会找到她。” 赵扶桑冷哼一声,抬手抹掉脸上的血,十分不屑地说道:“找到他?万丈峡谷,形同深渊,那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具无名白骨埋藏于白雪之中,你要去找到他!?你去哪儿找到他!?!你若不是和那些火狐族的人串通,阿辞怎么可能会死!你若是把她的灵力封住,她怎么可能会死!!!” 一声一声的低声质问,如同一把一把尖锐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进李盛年的心底,那些利器在舔舐着他的心,在他心底里不断地翻搅,试图将他的整个身体都榨干。 他捏紧拳头,最后却无力地闷声扭头离开。 长夏怎么会死?她不会死的。 她都能从三王手里逃出来她怎么可能会死? 就算死,他也要找到她的尸骨,把她带回西荒,永远都不踏足这个肮脏无比的地方。 赵扶桑看着灰蒙蒙的晨晓下李盛年寂寥孤独的背影缓缓离去,他的双脚一软,倒在雪地里,靠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抬起手来,挡住自己的眼睛,任由里面的那些泪水和委屈尽数落下。 要不是李盛年,阿辞怎么会变成那样,阿辞怎么会遭受那么多的痛苦? 阿辞站在三江外的青松林中,粮食已经让阿寻和敖易送回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等着赵扶桑,只是觉得,若是她现在就走了,一句道谢都没有,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再说了,这赵扶桑还帮自己从李盛年眼底下顺利逃脱了........ “哎,你真要在这儿等赵扶桑?这天也太冷了。” 阿辞一怔:“.....没有,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乌瑰挑眉,好像一眼就看穿了阿辞的一些小心思:“好好好,那你问吧,我先睡了。” 阿辞拧眉:“你怎么又睡?” 乌瑰不禁有些委屈:“不是,你可知道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顿好觉了。” “说的好像谁强迫你别睡似的。” 乌瑰抱着手,盘腿飘在空中:“可不是么,那个李盛年还真是执着,居然找来了上面的人企图把我喊出来。” 阿辞蹙额:“上面的人?” 乌瑰点点头:“李盛年想要问我点事,试了好几种办法,还试图用自己的妖丹来开启我的封印,结果呢,很显然被反噬了,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找来了仙族的人,用仙力企图把我唤醒。” 阿辞不解:“你为何不出现?” 乌瑰眼眸一顿,那轻松镇定的神情微微一变,接着他就说到:“怎么?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契约书上写的是什么,我若是不听契约书的话,受到惩罚的人还不是我。” 阿辞嘴角扯起几丝笑意:“我还以为你贪生怕死,遇到高枝就攀附而上为自己谋得出路呢。” 乌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 接着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我太困了,我先睡了,有事也不要叫我。” 阿辞无奈地摇摇头,看着乌瑰的仙影消散。 不一会儿就听到车马声来了。 她坐在高马上,眸间锐利如锯地盯着前方。 前方白雪翻飞下,马蹄声一声一声,如同急躁的鼓点一般响起。 她看到了马背上飞驰着的赵扶桑,他的大氅迎风鼓动着,他眉宇沉着,那嘴角是带着几分青紫。 看样子是和李盛年打架了。 看到阿辞时,赵扶桑眉宇的沉重瞬间烟消云散,他身后那些赵家的人纷纷一停,有些不解地甚至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扶桑。 “你们先进城向殿下禀明,我稍后就来。” “是。” 人马走后,阿辞看着赵扶桑挂了彩的脸,又看到了他破了的大氅,问道:“受伤了吗?” 赵扶桑一怔随即一喜:“没,没有,我都跟你说我变厉害了嘛。” 阿辞轻笑:“没事儿就好。” 赵扶桑这时候,眼睛明亮,眼里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阿辞,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么?” 阿辞的笑容缓缓收敛起来,她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否认道:“没有,是马累了,我停下来歇歇脚。” 赵扶桑看着那马,接着好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笑呵呵地:“好,阿辞说歇脚,那便是歇脚。” 两人不急不缓地驱马在雪地里,她问道:“我有些事要问你。” 赵扶桑立即认真:“何事你说就行了。” 阿辞问道:“槐序让你做什么?他是何时和赵家勾上的?” 赵扶桑对于阿辞对槐序的称呼有些微微讶然,但也没有多想,他回答道:“不是殿下联系的赵家,是赵家和西荒有生意往来,而且此次我去西荒之时,面见了西荒的国君。” 阿辞舒展的眉头,随着沉思缓缓蹙起:“他怎么说?” 赵扶桑说道:“我向他呈递了休战之书,国君也颁布了旨意,我昨夜去,一是为了将圣旨之事告知给李盛年,二是为了警告他,不要再找你。” 阿辞越听越糊涂:“此次战事西荒国君不知道?” 赵扶桑点点头:“我不清楚为何李盛年要如此执着妖域,可是如今西荒的国情也不是很好,西荒国君共有五子,可是最有望继承王位的人却是李盛年,如今他这么一闹,他其他的兄弟可能不会放过他。” 阿辞静静地看着赵扶桑,听着他讲着这些属于权势内部的密语:“你以前从未在意过这些。” 甚至就连谈论也是一知半解,可是如今赵扶桑真的脱胎换骨,那身上没有了以前查案时的活泼正气,行为也渐渐收敛,说的话更是慢慢做到了滴水不漏,也学会了察言观色,更能够看透事物的本质,去追究其原由。 赵扶桑一愣,然后那双清澈的眸子微微垂下:“在赵家呆了几天,也知道了些。” 阿辞说道:“其实,此次你早知道是李盛年擅作主张,所以才会借由西荒国君给他施压,再将这些消息添油加醋地说一些,借此让那些皇子有机可乘,好抓住了李盛年的把柄。” 赵扶桑点点头。 阿辞轻叹一声,她望向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赵扶桑.........” “嗯?” 阿辞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缓缓说道:“你办完这些事,我帮你把你母亲救出来,然后,你们就回青柳镇吧。” 赵扶桑一顿,目光柔和带着淡淡的忧伤:“........你.....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阿辞看着他:“你知道我已经没有情丝了吧?” 赵扶桑神色一僵,半晌说不出话。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许久,阿辞才缓缓说道:“我还有很多的债还没要回来,所以还不能回去。” 赵扶桑低声开口:“那你要完了债,就会回去么?” “不会。” 赵扶桑的眼眸渐渐黯淡了下来。 “你跟我说说,赵暮商来这里究竟是来干嘛的?” 赵扶桑还没有从阿辞说的那些话里面缓过神来,听到阿辞开口抬眼看着她,之后他说了一句:“阿辞,你能不能为了我而回去?就当是去看看我?” 阿辞看不懂赵扶桑眼里的情绪,有忧伤,有淡淡的希望,那抹希望,好像是他即将浑浊的眼睛里唯一的一抹光亮。 第五卷 扶桑 第九十二章 阿辞的呼吸缓缓一滞,移眸看着赵扶桑时,或许是因为自己以前的那些感受和记忆还存在着,她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瞳孔微微晃动之时,眼底的那些冷色也随之渐渐化为乌有。 可是自己再次去细细感受这股情感时,自己内心深处却是寂静一片,没有任何的触动,甚至于那眸间的冷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一片虚无,一片死寂的虚无。 她给不了赵扶桑答案,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她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赵扶桑或许知道了原因,错开目光,带着些许的苦涩,笑了:“你是说赵暮商啊,他来主要是来送一批三王的东西,我当时查的时候也很奇怪,怎么送完东西后就去了花楼,赵家的门风很严,寻常的酒楼也不能踏足,之后一查才知道原来是三王叫他去的。” 阿辞看向别处,也跟着赵扶桑一同讨论起了这个问题。 “三王让他去的?”也难怪,当初三王要如此那般试探自己,恐怕也是为了防止此事暴露。 “既然有生意往来,那必然有账簿,账簿在何处?” 赵扶桑微微蹙眉,正色道:“账簿被毁了,在船上烧成了灰烬。” 这元川途这么做,恐怕是想断了赵怀晋的后路,只要后路一断,这赵怀晋也就只能来投靠元川途,可是这样一来,军械之事被揭发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揭发这事之人不是自己,巳宸比自己预料到的还要早一些。 谋划这一切的人又是谁? 那就只能是槐序了。 这个疯子,还真是处处给老子添堵。 她的眸色暗沉无比,接下来就听到了赵扶桑说道:“不过令我疑惑的是,这件事情,我查不出任何的凶手。” 阿辞缓缓抬眼看着他,赵扶桑眼底更多是无奈。 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太多的人,里面有太多的阻碍和无奈,这其中的辛酸苦楚阿辞也曾经感同身受着。 如今赵怀晋利用赵扶桑夺得水路的这些生意,利用他来与北荒,西荒,西北荒的妖域周旋,无非就是想要吞掉赵氏全族的权力。 可是赵扶桑又知道多少真相呢? 赵怀晋以困在赵家的赵扶桑生母作为要挟,让他成为赵氏全族的众矢之的。 得到一切后,赵扶桑的结局又会是什么? 他最后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 槐序这样做,赵怀晋得势的机会就越大,到时候赵扶桑死的就越快。 赵扶桑查不到凶手,要么,凶手是他们其中的一人;要么,这个凶手自始至终都从未存在过。 “赵扶桑,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和我说,若是不便,你可以与九和讲,我都会知道,不要一个人冒险。” 赵扶桑浅浅一笑:“你放心吧。” 进了城,阿辞就被告知,元川途让百姓们用银子买粮。 敖易和她说时,她顿时心烦意乱,当即去了军府。 元川途见她来了也丝毫没有意外之色:“军师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阿辞作揖就问道:“王爷此举何意?” 元川途缓缓走了下来:“本王体恤军师辛苦,也希望军师体谅体谅本王的难处。” 阿辞微微眯眼:“王爷有何难处?” 元川途笑着,眼底之中的暗裔毫无收敛,说道:“此次执法司的人来,就如军师所料,是先王妃所为,执法司收走了本王的家财,现在军府上下穷困得紧,本王总要想一想办法不是?” 阿辞却说道:“王爷此法甚妙,只是如此一来,王爷觉得殿下那边不会有什么说辞么?” 元川途面色猛地一沉:“本王管他作甚!!也幸亏,此次军师处理得当,没让那巳宸发现端倪,说本王贩卖军械,真是荒谬,没有证据,他们也奈何不了本王。” 看着元川途如此无耻的一面,阿辞怎么笑也笑不起来:“王爷福泽绵长,自然不会被那些人左右了去。” 阿辞离开回到军营中,刚进营帐,敖易就问道:“如何?” 阿辞摇摇头,面露沉重。 军械一事绝不能就这样完了。 阿辞眸色深深,接着对敖易说:“放心吧,最后一战,该死的人,一定会死。” 敖易虽然有些不解,可是对于阿辞的这套说辞,他还是存在着疑惑:“你说,我们把那些坏掉的军械送至西荒军中,不会被他们发现么?” “不会,而且接下来会有好戏看了。” 执法司的人走了,若是阿辞失手杀了元川途恐怕都不会出事。 只不过槐序就很难办了。 所以得先让李盛年把槐序给办了,自己才能去解决了元川途。 阿辞沉声对九和说道:“九和,今夜你去将敖兰珠送走,你们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又扭头对敖易说道:“敖易,你需要和弟兄们说,此战,为一雪前耻之战,我会和你们一道,夺回城池。” 敖易蹙眉:“你是有什么计划么?” 李盛年坚持不了多久,可是他又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槐序,这样一来,一定会在圣旨的威逼下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绕至后方,直取槐序而去,届时,他们可以借着兵力直取南岳城,夺回城池之际,再与这李盛年来一个瓮中捉鳖。 她拿出地形图说道:“如今李盛年大部分的兵力都在三江之外,南岳城的兵力空虚,只需要虎威山的兵力即可,而且南岳城取胜的关键便是从内部进攻。” 敖易疑惑地问道:“内部?” 阿辞点点头:“据我所知,南岳城如今的守城将军也是北荒中人,我们可以潜藏进去,然后直接断掉后方,前方的兵力。关城远在千里,花锦城又苦于死战,南岳城之中,既无援军,又无兵力,到时候我们可挟将军以劝降。” 敖易沉默地思索了一番,之后点了点头。 阿辞对九和说道:“九和,到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敖兰珠。” 九和点点头:“先生你就放心吧。” 今夜,若是赵怀晋来了,阿辞或许能够找到那本账簿,她可不信账簿就这样摧毁了。 双方合作总有一方要留下一点把柄才对,以便将来双方翻脸了,也能够让对方出局。 如果元川途忘了,自己倒是可以去提醒提醒他。 果不其然,元川途在听到这些话时,眼中的贪婪之色溢于言表,他急于想翻身,可是却苦于处处被槐序给压制着。如今一听赵怀晋在花锦城中,他更是嘴角扬起得逞的笑。 “军师果然好计谋。” 阿辞抬手作揖:“能够帮王爷消解忧愁,乃属下之幸。” 阿辞静静地等待着,风雪纷至,淹没了一切,好像就连上苍都在帮忙掩盖这起腌脏之事。 “九和,你去将这封书信送呈给巳宸大人,要快。” 九和应下,消失在风雪之中。 乌瑰这个时候飘坐在空中,问道:“那本账簿是假的怎么办?” 阿辞却是森然一笑:“放心吧,总有一本账簿是真的,而且就算没有真的,现在多的是有人找真的账本。” 比如:远在妖都的五王,元川昙。 那位可是一心想置元川途于死地,好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现在消息传出去,那些暗处该动的人,也该动起来了。 夜幕悄然而至,元川途因为疑心重特地没让自己随行,就独自出府了。 他们前脚刚走,阿辞扭身就对立野说道:“传下去,就传王爷之令,今夜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给我死守前城门,谁敢乱动,军法处置。” 立野:“是,军师。” 她回到军中,看着整装待发的军队,她穿上轻甲,敖易将长刀递给她,她振臂一举,大喝道:“出发!” 泱泱众人齐齐出发,城门一开间,无数匹骏马飞驰而出,消失在雪夜里。 阿寻和瑞羽早已混了进去,在天即将蒙蒙亮起时,他们的人一部分已经进城。 阿辞和敖易赶到时,已经正上日头,他们停下歇脚时,阿辞再次拿起那城防图看了起来,并且对敖易说道:“你记住,这里,还有这里,带两队人马在天黑之前将这两条街的兵力拿下,阿寻他们在主大街最多能够牵制住主军不足半个时辰,所以你必须在两条街的人拿下后尽快赶到主街与阿寻他们会和。” 敖易疑惑地问道:“那你呢?” 阿辞撇了眼图昂多,接着说道:“图昂多和我一起,进入驻军府中。” 图昂多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还来不及拒绝敖易就叮嘱着他:“小心一些,莫要出差错,失了分寸。” 阿辞看着地形图,眼睛轻扫了一眼心术不正的人。 夜幕很快降临,敖易他们进城后,阿辞收到了九和的信,信上说,敖兰珠安置妥当,三王已经和赵怀晋碰面。 这时她看着坐在马上,探头探脑,明显有些焦躁的图昂多,她对乌瑰说道:“这人会误事,给我盯紧了。” 乌瑰笑着搓了搓手:“交给我吧。” 随后又听到阿辞漫不经心地说道:“他跑回去告状了也不用怕,让他去告,城中都是等着杀他的人。” “你是说三王?” 阿辞点点头。 乌瑰来了兴趣,他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阿辞神情淡定:“没什么,就是把他朝秦暮楚的德行告诉了元川途。” 乌瑰一笑:“这个蠢货那么明目张胆的么?” 阿辞打量着手中的长刀,眸色锐利深沉:“也没有,只是这厮是当初陷害敖兰珠的罪魁祸首。” 乌瑰拧眉:“就是你和我说的那个姑娘?那她哥不知道?” 阿辞冷笑道:“不知道,还以为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乌瑰这时有些不解了:“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敖易?让敖易亲自报仇?” 阿辞却丝毫都不留情面,直接说道:“因为敖易做事太冲动了,我就是要让图昂多回去跟三王说,我就是要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乌瑰更是疑惑:“为何?” “因为......不明不白的死因才有人去深究。” 等到了时间差不多后,阿辞驱马就要走,图昂多却是粗言问道:“哎!王爷真的和你这么说了?” 阿辞侧首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威视,静静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图昂多这时扬起一抹邪笑:“我就知道,此事一定是你故意瞒着王爷做的吧?” 阿辞十分冷静,甚至有种根本没将图昂多放在眼里:“不是。” 这时,她低喝道:“驾!” 图昂多却是得意极了,“我们不和你去,我倒要看看........”他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也紧随出发了。 “你们......你们这些混蛋!” 可是留给他的是却是风里面的马蹄声,他悄声咒骂道:“你们完了!你们完了,我倒要看看,我现在就回去告诉王爷,你们一定完了。阿辞?我呸!就一小白脸,等我升官发财的那日,你们全部给我舔鞋!” 阿辞破府而入,一马当先,直接从一条乌泱泱的人群之中杀了出来。 她的气势如虹,手段更是干脆利落,杀伐果断,灵气四溢之下是以一当十的气魄,在人群之中进退自如,回旋飞踢,侧滑挥刀,她的刀影快如急流,凌厉的风色之下已然脚踩伏尸。 她就这样威气凌然,神态自然而不骄,眼底的寒色紧紧地盯着眼前不断后退的士兵。 一掌,军府大门破开时,里面的人纷纷围阵,看着里面的人,她眉宇间亦是波澜不惊,她手中握着带血的长刀,手掌间的灵气缓缓四溢。 一身暗红的玄甲长袍,气势逼人地站在一群士兵之前。 “羊将军,出来吧。” 这位羊将军当初在战场上也是真刀真枪和自己厮杀过的人,只是后来受了伤,也就退出了冲锋陷阵的行列之中。 一位看着年迈,花白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整齐束起,他身上整齐地穿着当初上阵与自己拼杀的战甲,只是时隔多年不见,他的眉宇间已有些许的沧桑。 “听闻羊将军即将卸甲归田,在下特来一送。” 羊将军冷哼一声:“老朽虽不如年轻一辈,但战场上的功夫还是在的,尔等宵小,竟敢夺城,难道就不怕因小失大么?” 阿辞却是嘴角扬笑:“羊将军,令爱可是等着你回去亲眼看着她嫁作人妇呢?” 羊将军的面上神情一僵,暗声吐出:“卑鄙。” 阿辞上前,先礼而后兵:“羊将军,在下敬重您,所以特地跟您打了声召唤,可是您不听,那在下也没有办法了不是?只能不请自来,请羊将军退出南岳城。” 身后的士兵齐声高喊:“请羊将军退出南岳城!” 羊将军气的胡子微微抖动:“你们.....你们真是好手段.....先后拿下我的两条主街,在百姓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不动声色地进入我府中.......”说着说着,他仰天大笑,“难怪,难怪,你们恐是长夏的人吧。” 阿辞心中咯噔一下,不言一语。 羊将军最终还是自戕了。 在他死之前,高喊的那声:“西荒将士,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在寂寥的雪夜之中久久回荡。 阿辞看着他倒在血泊中,那握着长刀的手渐渐麻木起来,灵力耗损过多,她的头有些晕,就连那几颗钉子也开始隐隐作痛。 敖易大手一捞,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没事儿吧?” 阿辞摇摇头:“抬下去,厚葬。” 南岳城回来了,在天幕初晓之际,他们回到了花锦城,可是却在军府外看到了图昂多被砍下的头颅悬挂在军府旗帜上。 敖易一整个僵在原地,阿辞看着他:“这是当初发生的事情,你自己看。” 她很累,把卷轴丢给敖易后就走进去了。 军府之中已经是人去楼空,甚至看着元川途藏宝贝的暗格里也是空空如也,阿辞静静地站在堂下,看着那副尊椅,上面是喷洒飞溅而上的血迹。 大堂内是一片狼藉。 她回到了自己的军营中,刚走进军帐中,就说到:“出来吧。” 那两名被元川途赐给她的美妾颤抖着身躯晃晃悠悠地出来,其中一人还受了伤,撕下的衣裙包裹着受伤的手臂。 阿辞眉宇间是疲惫,她直接坐在案桌上。 两名美妾出来后,就跪地一个劲儿地求饶,阿辞微微蹙眉:“停。” 两位美人抽泣着,口中慌不择言地说着一成不变的台词。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不要哭,告诉我你们知道的事;二,这里有刀,自裁。自己选。” 那名美人立即闭嘴,眼神之中带着恐惧和惶恐。 阿辞点点头:“很好。我且问你们,赵暮商是谁弄死的?” 其中受伤的那人已经明显呆滞了,说不出一句话,另一个赶紧开口:“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只见过那个小赵公子进入了秋瑶姐姐的花船上,真的,我们只看见这个。” 阿辞却是一脸不耐,直接长刀再次出鞘,两人直接呆滞在原地,瞪着眼,都摒住了呼吸。 她将刀尖往旁边受伤的人一指着,然后面色阴郁疲惫:“秋瑶,把这张面皮摘了吧。” 第五卷 扶桑 第九十三章 身边的姑娘脸顿时吓得煞白无比,神色震恐地盯着身旁的人看。 阿辞见那人不动,她缓缓开口:“我就说赵扶桑去查案,明明和花魁有关,可是句句都不提这个花魁,也没说这个花魁是死是活,现在看来,你当时也在船上吧?” 身边的姑娘被吓晕了。 阿辞扫了眼她。 继续盯着那手臂有伤的人说道:“这伤是赵家的人伤的吧?” 那人缓缓抬起脸来,那双眸子勾人极了,可是此时却带着沉着和几分杀意。 阿辞挑眉问道:“你是谁的人?” 秋瑶嘴角一翘,抬手将那脸上的面皮给撕下,一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里满是风情:“军师大人还真是好眼力,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阿辞十分不屑地说道:“第一眼。” 秋瑶明显一愣,微微蹙眉,有些不信:“第一眼?你第一眼就认出我了?” 阿辞点点头:“不然呢?” 秋瑶呵呵笑了起来,随后眼神猛地一转,直接变得阴狠无比:“那你可以去死了。” 可是正要运灵力的人,却什么也发不出来,甚至只觉身子虚软无力。 “什么.....我.....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中的毒......你.....你!” 阿辞神态带着淡淡的惫懒,擦着刀上的血:“你看见我的第一眼,你就已经中毒了,也幸亏你灵力深厚,才能够坚持这么久,也让我更加确信赵暮商真正的死因。” 秋瑶姣好的面容缓缓扭曲:“你骗我!??” 阿辞嘴角淡淡扯笑:“不是骗你,是你太蠢了。” 接着阿辞走下来,一把长刀呛地一声杵地,阿辞屈膝半跪着看着惹人怜爱的女子,眸色森然,带着商量的口吻,语气却带着几分威胁:“死?还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秋瑶认栽似的瘫软在地:“我告诉你真相,你能够保证我的安全么?” 阿辞站起身:“你觉得现在咱们俩该听谁的?” 秋瑶冷哼一声:“只要你能够保证我的安全,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阿辞挑眉:“行。我问你,赵暮商是不是被杀死的?” 秋瑶点点头。 “虐杀而死?” 秋瑶叹息一声,面上是不屑:“赵暮商看着风度翩翩,是氏族大家未来的族长,可是,他私底下不仅虐杀身边的嬷嬷,婢女,甚至还特别喜欢去青楼,凡是不合他心意的人就原地虐死,死的人多了,查的人也就多了。这妖都多大,这妖都的氏族之中的水又有多深?什么也查不出来就草草结案........” 她的言语之中带着对妖都的失望,和对赵暮商的痛恨。 阿辞静静地听着她讲,那眼中对赵暮商的痛恨带着杀意:“那里面有你的亲人?” 秋瑶抬手将流在脸庞的眼泪往上一抹:“没错,那是我唯一的妹妹,绣工了得,进入了绣坊,还被大家喜欢,也认识了她心爱的人,可是却被人骗去做了花船生意........” 阿辞听了眉头一锁:“绣坊?她喜欢的人是不是叫何江?” 秋瑶一愣:“你怎么知道?” 何江他们做的是贩卖女子的生意,还逼良为娼? 秋瑶继续说:“我那妹妹人傻,遇到了赵暮商还以为人家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结果,就被........” 她的眼睛通红,里面的杀意恨不得将赵暮商千刀万剐。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看着阿辞,露出自嘲的苦笑:“你知道当我看见我妹妹被当作商品一样拍案贩卖的滋味么?你知道么?你知道赵暮商将那些可怜的姑娘送给只会欺负人的老畜牲的滋味么?你知道我看到我的妹妹体无完肤地被人丢进乱葬岗是什么滋味么!!!???” 阿辞沉默着。 “所以当有人要赵暮商的性命之时,我非常愿意去帮忙,我甚至都不带一点犹豫!我只恨,我没能亲手杀了他!!” 阿辞拧眉:“想杀他的人,是谁?” 秋瑶邪笑着:“你要不要听听,赵暮商是怎么死的?” 见阿辞不回答她,她几近癫狂,说道:“他被绑在床上,先是服药,然后被那些恶心的畜牲慢慢玩死的。我站在外面,吹着海风,听着他的声音慢慢,慢慢,一点一点消失.......你知道我有多痛快么!” 阿辞站起身来,再次问道:“谁指使的?” 秋瑶抬着头,通红的眼睛盯着她,那个名字从她的口中慢慢被念出。 可是突然—— 随着尖锐的声响,一支冷箭就这样射穿了秋瑶的脖颈,那尖锐带着鲜血的箭头正对着阿辞,上面还有挂着血肉。阿辞缓缓低眸,自己的衣服上触目惊心的红血,她捏紧了刀柄。 她缓缓走到帐外,冷冷地盯着冷箭射来的方向,同样的,那凄白的天幕中如云如雾的人站在云端,一身净白的长衫长袍,白色厚重的帷帽遮挡住了他的面庞,他手中握着的长弓缓缓放下,静静地注视着这边。 阿辞知道他正在望着这边,也知道他此时此刻正在与她对视,这人是当着自己的面杀的人,还是让自己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后才杀了她。 背后的人在挑衅着她。 阿辞并未想去追查这个人是谁,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白雪天地中消失。 她坐在地上,看着秋瑶的尸体,这时,药效过去了,旁边的人也醒了。 看到面色阴沉疲惫的男人,她一吓,再次看旁边的尸体是更是惊呼出声。 阿辞不悦地微微拧眉,这时,阿寻他们进来,看到了地上狰狞的尸体,一时间也是愣住的。 阿寻过去将阿辞扶起来,然后问道:“小辞哥,这......这怎么回事儿?” 阿辞轻叹一声:“被灭口了。” 瑞羽单膝跪地,拔出那个箭羽,看了起来,看着他眉梢上到的沉重之色越来越重,随后就听到他缓缓说道:“是东方氏的箭。” 阿辞扶额向后一靠:“东方氏的人还有活着?” 瑞羽将箭羽递给她,说道:“你看,上面的族徽,还有箭头淬了千年寒毒,非灵力高强之人不可撼动。” 阿辞接过,眉目阴沉,一怒之下,直接将那箭羽捏碎了。 众人一骇。 阿辞抬眼看着那还在害怕的姑娘,朝着九和使了个眼色。 九和会意将那姑娘带了下去。 帐内的风雪不断飘进,敖易不明所以,便只能看了看阿辞,又看了看阿寻。 “现在城中只剩下西岚军的残部,先王妃和三王都离开了。” 阿寻看着阿辞如此疲惫的样子,就对敖易说道:“还请敖将军安抚好那些西岚军,还有城中百姓。” 敖易点点头,离开了。 阿寻把她手中的刀拿过,碰到她的手时,那只手冰极了,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手。 “小辞哥,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你已经两夜没合眼了。” 阿辞没有回答,十分疲惫地微微歪头,就靠在阿寻的肩头,少年身躯一僵,瑞羽也是有眼力见的人,带着尸体下去了。 阿寻的手僵在原地,他微微低眸,看着面色疲惫的人靠在桌子上,那双手下垂,身上的血色还未干透,他的下颌还挂着血珠。 他缓缓抬起手,将阿辞脸上的血擦掉,阿辞这时坐正了身子,阿寻停在半空的手收了起来。 “......小辞哥.......” 阿辞愣了一下,看着他,眼中带着询问:“怎么了?” 阿寻上前,再次抬手将他脸上的血擦掉,阿辞不动,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任由着阿寻轻轻地擦着自己的脸。 她的思绪乱飞,然后阿寻就听到她说道:“阿寻,你去查一下东方品月是否还在狱中?东方氏族的人还有谁存活于世?” 阿寻一听,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东方氏族背后的人除了李盛年,还有赵家? 阿辞想着秋瑶口中说出的名字。 赵栀柔。 赵扶桑的那个姐姐? 赵老夫人想要扶持的那个未来的赵家族长? 也对,杀了那么一个招惹是非,没用的弟弟,然后自己去当上族长,任谁知道赵家的这些事情,都会怀疑到赵栀柔,可是,就是因为这样,阿辞才会觉得,这太匪夷所思了。 若是这赵栀柔足够聪明,那么她断然不会如此行事,更不会再派其他人来杀人灭口,而且还如此地明目张胆。 后面一定还会有人。 而且说不定这赵栀柔也是被利用的。 那么这些人的目标就是赵家? 赵扶桑可能有危险。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算睡着也是半梦半醒的,梦中的一切都是噩梦。 她醒了,仍然心有余悸。 她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它那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得她脑子疼。 这时,帐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哄闹之声,她不耐地蹙眉,这时阿寻抬着木碟进来,看到阿辞醒了,面色缓缓柔和下来,就问道:“小辞哥,我给你煮了点粥,你吃点吧。” 阿辞下了床,穿了衣服,走到桌子边坐下,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拧眉问道:“外面怎么了?” 阿寻将粥放下,说道:“敖将军的那些兄弟和西岚军的人打起来了。” “打什么?” 阿寻却没有焦急和担忧:“城中贼寇尽除,还收复了南岳城,大家高兴,敖将军就设立了擂台,让兄弟们比武,点到为止,没事儿的。” 阿辞大口大口地喝着粥,咽下去后说道:“敖易不是讨厌西岚军么,恐怕是以比武之名,行报仇之实。” 阿寻笑着给她倒了杯热水,笑盈盈地看着她:“就算是报仇,现在还不是时候,敖将军还是懂些分寸的。” 阿辞点点头:“但愿如此。” 这时,帐外就听到了赵扶桑的声音:“我来给阿辞送点吃的,阿辞呢?” 阿寻扭头望着帐帘,看着赵扶桑从外面带着风雪进来,他的眉头一蹙。 阿辞则是抬头看到赵扶桑,眸底闪过一丝意外。 他这次竟然没有穿着赵家给的锦衣华服,而是以前在青柳镇时的棉服冬装。 阿辞记得他手上的那副护腕,是她当时不小心弄坏赔给他的。 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是见面就掐,赵扶桑还一个劲儿地怀疑她是凶手。 赵扶桑拍掉身上的雪,眼眸明亮好看,笑着说道:“阿辞。”可是看到阿寻是明显一愣。 “阿寻也在。” 阿寻收敛起眼底的敌意,换上柔和可亲的样子,喊道:“扶桑哥。” 阿辞放下碗,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今日不忙?” 赵扶桑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摇摇头:“不忙,接下来几日都要进货,没有我的事,我有很多时间。” 听到这里的阿寻微微攒眉,盯着那桌上的食盒。 赵扶桑笑嘻嘻,很是神秘地对阿辞说道:“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阿辞对于他的这种下把戏有些无语,于是颇为无奈地说道:“什么?” 赵扶桑将食盒打开,扑鼻的香味瞬间盈满了整个军帐之内。 徐徐的热气从食盒中冒出,阿辞抬眼一看,就看到食盒中装着的荷叶鸡。 阿辞嘴角不禁扬起弧度,她问道:“你从哪儿拿来的?” 赵扶桑将荷叶包裹的鸡肉拿出,然后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快尝尝,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阿寻则是冷不丁地说道:“小辞哥近日肠胃不好,饮食理当清淡一些。” 赵扶桑却根本没有将阿寻的话外之音听进去,直接打开就扯了一只鸡腿给阿辞:“没事儿的,身体不好就应该多吃点,这不吃,那不吃的,这才会身子不好。” 阿寻一时间语塞,看着阿辞拿着鸡腿,然后看着他微微笑着:“没事儿的阿寻,偶尔一吃,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 也扯了一只鸡腿给他。 阿寻却是拧眉,说道:“我还有事要去处理,就先走了。扶桑哥,夜深了,你送完了膳食就回去吧。” 赵扶桑一愣,看着阿寻离开。 他扭头看着阿辞问道:“他怎么了?” 阿辞吃了口鸡腿,然后说道:“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 第五卷 扶桑 第九十四章 赵扶桑笑盈盈地看着阿辞吃着荷叶鸡,问道:“好吃么?” 阿辞点点头:“好吃。” 此外便没有了更多的话,赵扶桑一听,眼底的笑意夹杂着柔光,饱含深情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阿辞擦了擦手,喝着赵扶桑倒给她的水,随后就听到阿辞的眉头轻轻一蹙,问道:“杀害赵暮商的凶手是赵栀柔,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赵扶桑脸上的情绪微微一顿,那笑容也微微收敛起来,他看了眼阿辞,随后就看到缓缓地垂下了眸。 阿辞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了结果,她不假思索直接说道:“你知道那个人是在利用你吧?” 赵扶桑点点头,眼底是淡淡的哀伤:“我知道。” 阿辞也知道赵扶桑这么做是为了他的生母,可是他的生母在他出生之时就将他送到乡下,也不管他的生死,就算是人微言轻,可是作为一个母亲不是应该为了孩子而变得无所顾忌么?不是应该在自己的孩子的性命遭受到了威胁的时候挺身而出,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的孩子身边么? 为何赵扶桑的生母则是一直受着赵家的威胁,甚至明知道自己的孩子这样下去也只会变成那些权势的牺牲品,还要如此?没有任何的反抗? 要么,赵扶桑见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早就死了,这都是赵怀晋那个老贼设下的计谋;要么,赵扶桑根本没见到他母亲,一直以来这个所谓或者早就不存在的母亲一直在左右他的思绪。 反正不管是哪种猜测,赵扶桑一定会有危险。 于是她说道:“赵扶桑,你信我么?” 赵扶桑看着搭在自己手上的手,眼眸之中带着浅浅的水雾,他缓缓抬眼,明显是怔住的,随后他嘴角浅浅扬笑:“我信。” 阿辞点点头。 那就好。 或者她应该去会一会这个赵栀柔了。 “近日赵家有何动向?” 赵扶桑看着那只手慢慢离开,视线追随着,里面的情绪更是由收敛到最后的决堤而出。 他回神说道:“赵家最近一直在跑水路,和我交接的是赵怀晋身边的老管家,此人心机深沉,疑心特别重,是个跛子,任何事情想要瞒着他,不太容易。” 阿辞听着点点头,然后叮嘱到:“这几日赵栀柔可能会对你下手,你自己小心一点儿。” 听到阿辞的关心,赵扶桑傻呵呵地笑着:“我知道了。” 阿辞看着他的笑脸,不免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不理解:“你笑什么?” 赵扶桑将一切的情绪都尽收眼底,他垂下眸,那眼神开始闪躲,“没,没什么。” 阿辞伸手要拿什么东西,结果,却是空的。 她心中一紧,起身寻找时,赵扶桑疑惑地问道:“阿辞,你在找什么?” 床上,不在;枕头下,不在;床底,不在;袍子里也没有......... 丢哪儿去了? 阿辞听到后回答道:“没什么?” 那个毒药虽然毒性不强,但是解药还没有研制出来,自己也试了很久,仍然查不出解药是什么。索性就专门拿来毒死那些该死的人。 要是被无心之人捡了去,那完了。 看着阿辞神色和动作,赵扶桑起身,也帮忙着她找了起来:“阿辞,你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阿辞随口说道:“有瓶毒药我忘记放在哪儿了?” 赵扶桑问:“很重要么?” 阿辞:“本来想给你防身的。” 赵扶桑一愣,接着一喜,笑着说道:“阿辞,我可以的,最近我的功力可是大涨,我能够保护自己的。” 阿辞一边找着,一边敷衍着他的话:“是是是,我知道你厉害,就怕我和你一起出去,你连我都护不住。” 赵扶桑微微一惊:“怎么可能?” 阿辞扭身随便找了瓶给他,然后十分无奈,毫不留情地说道:“到时候,我肯定会第一个跑。” 赵扶桑笑呵呵地接过:“好。” 阿辞微微蹙眉:“别傻笑了,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赵扶桑整理了一番,可是眼底之中还有些徐徐的舍不得,阿辞再次出声说道:“你记住,你不对被人狠,别人就会对你狠。” 赵扶桑如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扭身就要走,可是刚掀开帐帘,又扭身对阿辞说道:“阿辞,等我把母亲接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阿辞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 赵扶桑展颜笑了:“你答应我了!” 阿辞抬眼,不解地看着他。只见少年的脸庞都是笑意,那眼底的笑意就像是有种魔力一样,阿辞看在眼里,明明知道这人是在笑,可是却感知不到他在高兴什么? 阿辞微微抬眉,点点头:“嗯,我答应你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风雪一日比一日小,城内的情况良好,好像也慢慢回到了正轨上,赵扶桑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阿辞也忙的不可开交,在收复了南岳城后,她的名声大噪,甚至就连关城之中也传出了一些谣言,可是当她率领着军队站在关城之内时。 她一身暗红轻甲,坐于高马上,在人群之中穿过,谣言开始不攻自破,除了对西岚军颇有微词外,其他的都很顺利。 李盛年的消息也如同这些化掉的白雪一般,悄无声息,杳无音讯。 就连阿辞都在想,是不是李盛年真的离开了妖域,所以妖尊派来的军队才会如此快的收复了其余的城池。 日子好像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 可是妖都王朝之中却是风云诡谲。 妖尊在一片珠帘后,庄严地坐着。 流光溢彩,华贵的宫殿之内,妖都满朝文武皆俯首叩拜着。 王孙贵胄站在前方,他们只需要微微侧眸,身后就有无数出来说话的文臣。 巳宸上前启奏道:“臣有要事启奏陛下。” 妖尊那上翘的眼尾微微抬起,眼底之中是一片静海,她只需要轻轻一眼,满朝文武大臣纷纷开始汗颜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妖尊眼底的情绪变化,亦或是仔细地听着执法司的人开始说话。 巳宸毫不畏惧:“臣要弹劾三王爷,贪污受贿,草芥人命,私铸兵器,军械走私,证据确凿,请陛下明鉴。” 妖尊并未说话,那珠帘后的眼目微微一动,元川途立即汗颜急忙下跪行礼道:“陛下,儿臣冤枉。” 随着他下跪,身后的那些拥戴着他的人也开始纷纷开始为元川途求情。 “陛下明鉴,此次西荒大军攻城,若非三王爷拼死抵抗,恐怕城池早已失手,陛下,三王爷功不可没。” “启禀陛下,此次城中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是三王爷想尽办法清理山匪,发放救济之粮,此乃仁义之大德。执法司所言之一切在这之前已是谬论,不能当真,还请陛下明鉴。” “陛下,李大人所言极是,三王爷护城有功,乃万千将士之表率,万民之福,臣听闻,城内百姓对三王爷皆是感恩戴德,巳宸大人所言,有待考量。” .......... 妖尊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话,那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众人纷纷有些骇然。 沉默了许久后,妖尊才将视线落在槐序身上,然后就听到妖尊淡淡开口道:“槐序,你怎么看?” 槐序一愣,上前一步,行礼道:“各位大人所言皆为事实.........” 人言开始攒动起来,五王的眸色暗了几分,微微侧眸,五王的势力还未出来说话,就见到槐序再次说道:“.....可是,此次所有行动皆是一人之功劳。” 妖尊微微抬眉:“何人?” 槐序微微低眸:“军师,青柳镇阿辞。” 巳宸这时也说到:“启禀陛下,此人有救世之功,不仅医术了得,而且断案之高非常人能及,臣斗胆,请陛下一道旨意,命阿辞入官执法司,有他在,朝中各处贪赃枉案定能解决。” 妖尊扫眼看着元川途:“三王,此事可属实?” 元川途这回也只能顺着台阶往下走,他哂笑着:“王妃殿下所言极是,此人是儿臣的军师,亦是陛下的臣子。” 这时,妖尊嘴角微微上翘:“那也就是说,你的军师,知道你在花锦城的所有事情了?” 元川途明显身躯一僵,那眼底之中的惶恐和担忧,他一时间有些慌了。 妖尊二话不说,直接叫出了刚刚替三王说话的五位大臣的名字,接着就是说道:“.......拉出去,杖责一百。” 元川途顿时膝盖一软,那颗心如同鼓点一般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殿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和求饶声。随着黑甲卫进入将那些大臣拉走,三王的身躯在微微发抖着,大臣的求饶声逐渐飘远,殿内也是一片嘘然寂静。 这时五王元川昙上前,说道:“陛下,依儿臣所言,三王是为了替陛下分忧才会招募如此才能的军师。既然是陛下的臣子,那入宫面圣,也未尝不可。而且儿臣听闻,此军师奉了三王之命,特带兵收回南岳,上关等城池,此乃大功一件,有此人,乃是我炙汐域之福泽。” 元川途始终低着眸,他听着元川昙的这些话一时间有些不懂这个人究竟要做什么? 妖尊这时说道:“三王,你意下如何?” 元川途赶紧叩拜说道:“谨听陛下之言。” 妖尊微微颔首:“很好。执法司调查之事本座会考量,在三王军师未到之际,三王禁足府中,非召不得出。退朝。” 一场朝会结束了,元川途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在路上,这时元川昙上前,那眼尾弯弯如同狐狸一般向上翘着,对元川途说道:“恭喜三哥喜得幕僚。” 元川途眼神阴狠,竟然就在人来人往的下朝路上直接攥住元川昙的衣襟,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元川昙眼中毫无畏惧之色,甚至带着浅浅的挑衅,他露出自己的利爪,眼眸森然对元川途说道:“三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李大人他们可是即将到古稀的年岁,马上就要辞官回乡了,陛下也是为你考量。” “元川昙!” 元川昙浅浅带着冷笑,微微凑近他的耳边,丝毫不顾情面地说道:“你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呼风唤雨的三王爷么?你知道若是妖尊知道长夏其实不是企图谋反,而是被你设计杀害,会如何?” 元川途:“你也参与了,休想赖掉。” 元川昙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于是呵呵笑着:“我的好三哥,不是我,只有你,你觉得参与那件事情的人,只剩下你,还有长赢宫的那位,还剩下谁?” 长赢宫,槐序的住所。 元川昙接着说道:“你觉得他会让妖尊知道长夏真正的死因么?还是说会直接杀了你,毕竟,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的。” 听着元川昙赤裸裸的威胁,元川途眼中喷火,恨不得直接将眼前的人活拧成三截。 可是就在这时,妖尊身边的人拿着旨意正朝着二人走来。 元川途不得不放开,元川昙则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攥皱的衣襟,然后笑着说道:“三哥慢走,改日我再去你府上找你喝酒。” 说罢,就带着笑扬长而去。 元川途目中带怒,衣袍下的手攥紧成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元川昙!” 阿辞远在花锦城,听到了元川途被禁足的消息,还有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她带着几分讥吁,轻蔑地说道:“三王岂不是恨不得赶紧杀了元川昙。” 听着她的话,巳宸端茶的手一顿,看着她,说道:“你倒是看得开,也不考虑考虑入执法司的事。” 阿辞笑着:“执法司我就不去了,里面规矩太多,不适合我,我还是好好地做三王的军师吧。” 巳宸不明白:“你明明不喜三王,为何还要这样尽心尽力地为他谋划?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为他做这些,我们查到的那些证据很有可能会让他有机可趁地逃脱掉。” 阿辞只是笑而不语。 她当然知道,再者说了,进入那个像炼狱一般的执法司暗狱,还不如落在自己手上,到那个时候元川途真正的炼狱才慢慢开始。 站的越高,得到的越多,到时候失去了,才会最痛苦,不是么? 这时,瑞羽一脸凝重地跑了进来,看到巳宸时,眼神扫了眼她,继而对阿辞说道:“出事了。” 阿辞看着他:“何事?” 瑞羽:“赵家水运的船遭到洪流,船毁人亡。” 阿辞凝眉:“赵扶桑呢?” 瑞羽摇摇头:“死伤不知。” 第五卷 扶桑 第九十五章 这句话一出,营帐内鸦雀无声,甚至就连阿辞都保持沉默着,她眼底幽深,眸色更是冷冷的,让人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巳宸看着她眉宇间是沉重:“你打算怎么办?” 阿辞这时抬眸问瑞羽:“赵家的人怎么说?” 瑞羽说到:“赵家的人说,此次乃是天灾,也派了许多人前去寻找,可是依旧没有找到赵扶桑的踪迹。” 阿辞形容不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是内心之中就如同一滴水珠滴落,随后在空旷的心底悄然响起,久久回荡着。 巳宸说道:“这恐怕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 阿辞斜眸看着巳宸:“你知道些什么?” 巳宸这才说出今日朝堂之上,赵怀晋并未上朝,而是称病在家。 阿辞冷哼一声:“看来不仅是赵怀晋要赵扶桑的命,就连那赵栀柔也按耐不住,视他为眼中钉。” 听着她的口吻,巳宸接着才说道:“近日听闻赵家有件大喜事。” 阿辞看着她,巳宸说道:“赵家有人要成亲了。而成亲之人正是那个赵栀柔,听说此次前来求娶的人是那个远在西荒为质的元川浸。” 阿辞微微拧眉,元川浸的外祖本应该是与妖尊交好,可是却在一次宴会上冲撞到了妖尊,妖尊自此大怒,元川浸的外祖为向妖尊请罪,于是就将家族中唯一的一子送去西荒为质。 巳宸听了,却是眉头紧锁,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阿辞。 他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如此多的事情?就连朝中的事情也知晓?元川浸外祖之事除了妖都显赫世家知道外,并未有外人知晓。 他,究竟是谁? 察觉到巳宸没说话,阿辞率先一步说道:“眼下还是得尽快找到赵扶桑为好,否则如若赵栀柔真的和元川氏的人结亲了,赵家的地位可就真的稳如磐石了。” 说罢,她还未察觉到巳宸对她已经起了疑心,起身就对瑞羽说道:“传我的令下去,军队随巳宸大人回妖都,其余人,跟我去找赵扶桑。” 巳宸拧紧的眉头下,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不可置信,惊讶,震惊,以及失而复得的喜悦在她心间缠绕盘旋。 像,实在是太像了。 师父,是师父,师父没死。 阿辞扭头看着巳宸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巳宸如鲠在喉,正要开口叫出师父,可却被敖易打断了。 敖易说道:“你放心吧,我等皆会跟随于你。” 阿辞点点头,然后对巳宸说道:“还请大人带这些将士回朝,等我找到赵扶桑后,我自会去妖都复命。” 巳宸微微扭头平复思绪后,就对阿辞说道:“你放心吧。” 阿辞说罢就要走,可是就在这时,巳宸再次开口说道:“我在妖都等着你。” 阿辞一顿,扭头,眼底带着浅浅的深意:“好。” 冬日冰雪渐渐消融,下雪不冷,化雪冷,那寒风吹来,那些冷气好像恨不得钻进阿辞的五脏肺腑里。 阿寻听说了赵扶桑出了事,赶来时,阿辞已经做了一切准备,就等着出去找赵扶桑。 听到瑞羽在一旁说着:“.......在南桑河一带,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船的碎片被冲到了岸边,这几日由于化雪,那些草地上的足迹和血迹已经消失,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他的下落,况且,还有赵家的人也在找着,以他们对自家人的了解,他们很有可能会比我们更先一步地找到赵扶桑。到时候赵扶桑可能还会有危险。” 阿辞默默地听着,半天才察觉到阿寻的到来,她抬眼看了眼后,继续说到:“我有办法找到赵扶桑,只是现在要保证的是,他没死。” 阿寻微微蹙眉:“什么办法?” 阿辞说道:“我之前给了他一瓶毒药,那毒药之中有蛊虫,到时候我可以催动蛊虫,借机找到赵扶桑,可是一旦他死了蛊虫感知不到他的灵气,自然也没什么用。” 听到了阿辞的话,阿寻的眸色微微变深。 等到大家都下去了,阿辞看见了阿寻的不对劲儿,问道:“阿寻,你有话要和我说?” 阿寻一顿,那复杂的眸色微微一变,他的眉头微微攒着,眉宇间镀上的是忧愁。 “你有话就说。” 阿寻这个时候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为何要救他?” 为什么阿辞会想去救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就算这个人和他之前相熟,但是也不过是为了赵扶桑背后的势力而已,况且从他调查的结果来看,阿辞一定和赵家有莫大的渊源,所以才会这么在意赵扶桑,为的也不过是利用他。 一个私生子罢了,自己明明不必太在意,可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这个私生子慢慢在占据着阿辞的内心,甚至可以左右他的思绪。 自己应该早一点发现的,而不是现在。 阿辞看了眼他漫不经心地收着手中的卷轴:“他是赵家人,你应该知道的吧?” 阿寻默认了。 阿辞接着说道:“阿寻,你很聪明,你不会看不出我是在利用赵扶桑吧?” 阿寻再次默认。 “如今赵家已经和西荒的质子扯上了关系,今后如若西荒发生了战乱,要攻打妖域,你觉得第一个死的人是谁?” 阿寻心中一冷:“质子?” 阿辞点点头:“如今赵家树大招风,如若不与质子结亲,你觉得赵栀柔会如何?” 阿寻:“成为赵家的族长。” 阿辞点点头,她眸色透着凉意,言语带着些许悲悯的凉薄:“西荒质子与赵栀柔结亲是赵怀晋的计谋,为的就是把赵老夫人的权利瓜分下去,到时候你觉得是拿捏赵扶桑容易,还是赵栀柔容易?” 阿寻眼底之中的暗色缓缓化开,眼清目明之下,他看着阿辞:“赵扶桑。” 阿辞微微笑着:“对,所以赵扶桑不能死,这场婚事也一定要成。” 阿辞站在船头,敖易也看着四周的情况。 这个时候乌瑰焦急的声音响起:“什么?!什么?!我的乖徒儿被杀害了!?” 阿辞微微蹙眉,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还没死呢,你急什么?” 乌瑰则是一副失了魂魄一般,飘在空中,望着远方的江河湖海。 冰雪尽数消融,日头也渐渐从云雾之中探出了头。 阳光顿时如同稀碎的金银铝箔洒在湖面上,那幽深碧绿的湖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南海鲛人华美的鳞片。 乌瑰这时说道“我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灵气。” 阿辞微微正色:“这南桑周围一带凶兽多,是个邪祟横行之道。” 乌瑰不解地说道:“那当初那小子怎么会来这儿?” 这正是阿辞所不解的地方,按理来说,依照赵扶桑的智商不可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船行驶到了日暮十分,阿辞迎风看着远处倾斜下去的落日,缓缓闭眸,她的手掌自热地相合,其中点点的莹白灵气如倾泻而出的薄雾一样从她的手指间缓缓溢出。 随即,那股灵气落入南桑河之中。 敖易站在下面看着阿辞,眉头有些不解,看到阿寻路过,于是问道:“哎,他在干嘛呢?” 阿寻看了他一眼,随即将视线落在阿辞身上,他神色冷淡,说道:“找人。” 敖易知道阿寻向来不爱说话,甚至惜字如金,甚至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他轻轻抬眉,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于是点点头,下去了。 阿寻看着光影即将消失之中,阿辞的身影在光下发着金光。 她的神情专注非常,眉目之间好像在缓缓变化,这些变化让她的面部更加柔和。 不知道是不是阿寻的错觉,阿辞的面貌正在缓缓发生变化。 他的瞳孔逐渐震惊,逐渐放大,只剩下震惊,在瞳孔晃动之际,他亲眼看着日暮落下,藏蓝的天幕下,阿辞眼睫欣长上翘,如同黑鸦之羽,那远山黛眉,高挺精致的鼻梁如同高耸的山峰,唇瓣嫣红饱满,微微合在一起,额间的花钿色如红尾山茶,形如花瓣。 那身形娇美高挑,白葱般的细长手指里面盈出的灵气将她的手指尖衬得粉红。 一身藏蓝的长袍下,晚风吹动她鬓边的发丝。 他.......她? 小辞哥是女子? 她是女子? 阿寻好像内心深处好像被什么东西钻了进去,那种心灵上的震撼,以及眼前的人的变化让他逐渐屏息。 他心底之中的欢喜让他头晕目眩,甚至紧张的手抖,他抓着自己的衣角,呼吸颤抖缓缓呼出。 他想移开目光,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移开目光。 等到阿辞的眼睫微微翕动,他紧张无措地收回慌乱的眼神。 赶紧扭身,背对着她。 阿辞的声音响起:“阿寻?” 声音轻和,带着微微上扬的尾音。 阿寻深吸几口气,再次扭头时,阿辞已经是男子身,她微微抬眉,眼神之中带着疑问。 阿寻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是自己看错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可是阿寻还在恍惚中,他缓缓抬手,指尖将要触碰到那额间。 那里是有玫红的花钿才是。 阿辞看着他的举动,蹙眉。 “你作甚?” 阿寻一听声音,赶紧收敛起自己的失态,他浅笑着摇摇头:“无事,无事。” 可能是自己真的看错了。 阿寻问道:“找到了么?” 阿辞点点头,神色立即一正:“找到了,告诉敖易,列阵。” 阿寻蹙眉:“是有邪祟?” 阿辞点点头:“赵扶桑没死,只是蛊虫的回应很微弱,刚刚的灵气已经将那些东西引过来了,最好还是做好打架的准备。” 阿寻应下,点点头,跑了下去。 这时乌瑰再次出来,说道:“不好,咱们好像来到了水妖的地盘上。” 阿辞凝眉,走到船边,看着那水下扬起的浅浅漩涡。 还有那些绕着船体游荡着的黑影。 阿辞二话不说,直接扭头大喊道:“小心!” 话音刚落,船体剧烈摇晃,顿时激起了万丈水花。 阿辞赶紧对九和说道:“护好敖兰珠!” 接着乌瑰站在桅杆旁,他的眉宇间是沉重,好像带着徐徐的害怕和恐惧。 “怎么了?” 阿辞顺着乌瑰的视线看去,在漆黑的天幕之中,风云暗黑卷在一起慢慢逼近他们,甚至在微微的电光之下,阿辞看到了里面好像游荡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的速度很快,上面的青斑鳞片,让她更是瞪大了眼睛。 阿寻过来拉住阿辞,说道:“这里危险,快走。” 这里是水妖的地盘。 他们到赵扶桑遇险的地方了。 乌瑰扭身朝着阿辞飞来,大喊道:“是鲛魔!快走!离开这儿!” 鲛魔?那个被神女君封印了的鲛魔? 怎么会在这儿? 说时迟那时快,阿寻搂紧阿辞正要进去,阿辞抬眸就看见了,鲛魔潜藏在黑云之中的尾巴猛地往下一甩,竟这般狠狠地朝着他们甩来。 阿辞见此,化灵气于手,直接将阿寻推了进去。 而正时,巨大的鲛尾就这样将桅杆甩断,桅杆砸在阿辞面前,直接将船体砸裂开来。 她朝着乌瑰说道:“把他们带走!” “那你呢!?” 阿辞立即踏风脚踩坏掉的甲板:“我没事儿,先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你不是练了传送阵么?!” 乌瑰拧眉,直接挥手间,金光将阿寻他们围了起来。 鲛魔好像很害怕这个金光,竟是一甩,那尾巴再次砸向阿辞的脊背。 阿寻震惊的双眸看着阿辞落入那黑色漩涡之中。 黑色漩涡将她淹没。 “小辞哥!!!” 金光消失,南桑河上再次恢复了平静,那鲛魔也不见了踪影。 月光再次从云层之中探头出来,平静的河面上,漆黑如墨的水中漂浮着细碎的船体碎片,那巨大的船身就这样缓缓下沉。 河面上再次平静。 一望无际。 阿辞缓缓睁开眼睛,莹白的灵气将她整体保护起来,她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伤痕,也不再去管,她抬眼望着四周的石崖,那石崖上的有密密麻麻的洞。 她展手,莹白的灵光微微凑近,竟看到了让她瞠目震惊的一幕: 那些洞里面,竟然有一个蜷缩的婴孩。 有的婴孩手脚甚至都还没有成型。 她慢慢后撤,抬眼时,周围如同峡谷深邃,岩壁上还有沙土之中掩埋着白骨。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突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灵气是不是打扰了这些白骨的安歇。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阿辞看着那些洞口处细碎的石块掉落。 那些细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让人毛骨悚然。 阿辞眼神戒备,自己的灵力还能够撑个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猛地,一团雪白浮囊的东西猛地朝着阿辞扑咬过来。 阿辞眼疾手快赶紧闪身。 那东西停驻在地上,扭身,那空洞只剩下血红一片。 一个身上长满了黑色的经脉的婴孩双手双脚触地,如同野兽般,微微扭头,空洞的眼目让人惊骇,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阿辞竟然看到了他嘴角扬起的诡异的笑。 她心中更是一紧。 几乎等不到她反应过来,身后周围的那些怪物也纷纷跑了出来,不明分说地朝着阿辞撕咬过来。 她用灵力化为一把长刀,长刀在她手心一转,接着被她轻巧接过,她闪身劈去,脚步迅速,如同踏影踩雪,身影更是如同浮毛般。 长刀溢出的灵气莹白如同光影,将那些怪物劈碎时,地上淅淅沥沥地铺满了细碎的白骨。 可是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是将四周方圆几里的怪物纷纷吸引过来。 阿辞蹙眉,将阴司令牌一抛起,她踏影,那血色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沉声道:“阴司。” 黑色的身影从地底缓缓冒出,他们身形修长,看到阿辞后,好像察觉到了她的危险,不由分说就直接与那些怪物打斗起来。 这些怪物好像有灵,看到了打不过,便也纷纷逃窜离去。 阿辞身形虚软,手中的长刀化烟消失。 阴司纷纷就这样恭敬地跪在她面前,虔诚恭敬的样子形如傀儡:“这个令牌什么时候放在我身上的?” 要不是刚刚打斗的时候自己从乾坤袋中看见。 阴司回答:“祭司担心您遇到危险,于是就放了进去。” 阿辞松了口气:“他不会直接拿给我么?怎么?担心我奴役他的手下?” 阴司自然地回答着:“自然不是。” 阿辞摆摆手,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问道:“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么?” 阴司回答:“这些是阴烛童子。” 阿辞蹙眉:“那是何物?” 阴司回答:“因为不能投胎,被水妖抓来此,不得离开,修炼百年,水妖以怨气来饲养他们,长此以往,变成了阴烛之子。” 阿辞不解:“不能投胎?为何?” 阴司继续回答:“因为他们,是死胎,被生母打下的胎,甚至有些是用来买卖的孩子。” 阿辞没有说什么,直接问道:“谁做的?” 阴司这时沉默了:“这个,属下不知。” 阿辞强忍着心中想要把这里毁掉的心思。 现在还是尽快找的赵扶桑为好。 阿辞问道:“你们可知赵扶桑的下落?” 阴司这时略显迟疑着。 “说话。”阿辞沉声不悦地开口。 “赵公子被水妖虏去成亲了。” 第五卷 扶桑 第九十六章 水底静谧深邃,光线穿透水面,斑驳陆离地映照于幽暗的深处。 周围的水草摇曳生姿,巨大的珊瑚丛掩映下,隐约可见奇异的生物游曳其间,它们的目光与这片水域融为一体。 水流的低语,像是古老的咒语,环绕在阿辞的耳畔,引领她走向更深的神秘之地。 深海的黑暗之中,隐约闪烁着未知的光亮,时而闪现的幽光让人捉摸不透。 阿辞走在前方,身后的阴司继续说道:“水妖或许是看着赵公子貌美,所以才会……” 走在前面的阿辞眸间幽深,她攥着的石块在手心陡然捏碎。 阴司身躯也是猛地一抖。 阿辞的眸色幽深,开口道:“老子找了他这么多天,他倒好,还再风流快活。” 阴司们各个闭嘴不再言语,相视一眼后默默垂下了眼。 可是就在这时,一阵狂风袭来,阿辞心中一紧,左脚微微后撤时,阴司们闪影而出。 灰白的旋风席卷起点点水草,周围的水草也跟着剧烈晃动起来,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 她微微眯眼,看着阴司们上前与其打斗,结果突然,自己的左肩微微一沉,她感受到了自己耳后传来浅浅的呼吸声,这个呼吸声阴冷,让她后背开始发凉,接着一只惨白的死人手,鲜红的指尖更是诡异妖美,就这样流连在阿辞的脸颊周围。 阿辞微微侧眸,看到唇红齿白,模样妖美,眼角上扬的红饰勾勒出一朵一朵的花朵。 她的笑颜艳艳,眼尾弯弯地,声音更是娇媚非常地说道:“这位小公子长得不错,可有婚配?” 阴司们皆停手,在灰雾消散后,水妖看到这些阴司神色更加兴奋了几分:“你竟然能够驱使得动阴司?你究竟是何人?” 阿辞微微扭头,两人相近的气息和脸庞,暧昧非常,可是阿辞视线却缓缓下移,接着那眼底带着的邪气和戾气,让这个动作和神情更加的诱人,甚至带着一种那个妖女才是猎物的主掌感。 她嘴角微微扬起:“你这张皮,倒是生的不错。” 那妖女一听,眉头一蹙,接着那水蛇一般柔软的腰肢一扭,双手搭在阿辞的肩头,头再次在她身后一转,扭到另一侧时,妖女轻声在阿辞耳边呵气,那轻喘的语气足以让一个真正的男人心猿意马,可是,阿辞却不上当。 她带着几分魅然说道:“所以,公子喜欢这张皮么?” 阿辞扭头,微微眯眼,她说道:“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水妖心中一喜:又有一个上钩的人。 可是突然间,阿辞却伸出手捏着她的脸,水妖一惊,看着阿辞眼底的情绪陡然一变,变得阴狠非常,更是用十分冷漠的声音说道:“那个男人在何处?” 水妖眉头一蹙,什么!自己的毒居然对他没用!?? 方圆几百里内还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自己的毒。 这人,居然毫发无损,甚至一切正常。 阿辞看着水妖震惊非常的神色,一脸地不屑:“你的毒,对我,没用。” “不可能!??你究竟是何人!?” 说罢间,水妖正要挣脱开来,可是自己在阿辞手中却是动弹不得分毫。 乌瑰手搭在阿辞的肩头,神色是难得的正经。 水妖在灵术之中疯狂挣扎,可是身边缠绕着自己的灵气越来越近,甚至碰到她的肌肤时,那肌肤如同白纸遇火般,猛地往四周燃烧化黑开来。 她痛苦大叫。 想要呼唤那些童子,阿辞眼疾手快,直接挥手禁了她的术法。 妖女眼中从震惊到缓缓地不安,被囚禁的愤怒,以及到现在对阿辞的恐惧。 “你,你究竟是谁?” 阿辞微微凑身,继续说道:“人在哪儿?” “谁?何人?” 阿辞微微拧眉:“我还有事,要么死,要么赶紧告诉我那个男的在哪儿?” 妖女看着她身后站着的阴司,那一群黑衣长袍,玄铃摇晃,眼眸殷红直视着自己的人。 她瞬间害怕了起来。 “在.....在里面。” 阿辞微微抬头,有些不耐:“带路。” 妖女眼底是狡黠,在转身之际在想着如何才能逃脱。 阿辞负手走在她身后:“我劝你,不要耍花招,那些童子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妖女问道:“是你杀了我的孩儿?” 阿辞眼眸微微一扫,也不加掩饰:“这些孩子从哪儿来的?” 妖女这次选择了沉默。 她向前走着,阿辞直接挥出银针,戳在她身上的几个穴位上,水妖痛的大叫一声。 阿辞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的毒对我没用,但是我的毒,你可能受不了。” 妖女微微攒起的眉头在这一刻再次拧紧,甚至眼底之中带着几分恨意:“你.......” 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的实力究竟是怎么样的?周身的灵气明明淡薄得要死,可是在刚刚的那一刻,她居然感受到了仙家的仙力。 那一种即将窒息的感觉让她又惊又怕。 这人体内有妖丹,却有仙家的仙气。 自己还是寻找机会再逃脱才好。 越往里面走,里面的陈设越来越华丽,甚至还有珠帘,贝壳垒成的精致的桌子,发着光的小鱼从他们身边成群结队地游过。 阿辞抬眼扫视周围。 “娘娘,这几位是........” 阿辞悄然走到她身后,眼眸抬起直视着前方,眼底是暗裔,语气是满不在乎的冷漠:“让我们进去;或者,我们自己杀进去。” 妖女深深呼吸,她厉色对那老倌儿喝到:“糊涂东西,这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阿辞带着几分挑衅和轻蔑望着那老倌儿。 老倌儿看了眼后,立即惶恐退下。 这水妖的住所还真是精致,不仅还有房屋建设,还有一些奴仆。 阿辞看着这些孩子从她眼前跑过,不觉拧眉问道:“这些孩子从哪儿来的?” 水妖却是轻哼道:“这位公子,你管得还真宽。” 阿辞撇着她的背影,就看到那人挥开面前的珠帘。 珠帘内的房间,阿辞抬脚进去,就看到了一片喜色之中的倒在床上的人。 阿辞抱着手问道:“你动他了?” 看着赵扶桑身上被换上的喜服,再看着这水妖,水妖更是掩藏着自己的害怕和对阿辞的厌恶:“动了,你没看见他的衣服都被换了么?” “我是说,你碰他了?” 水妖拧眉:“你是他谁啊?他哥?还是他弟?明明说好了这人归我了,还如此这般,你们妖都的人,还真是言而无信。” 阿辞听了进去,“言而有信,也要论对谁。当初可没有说,要你伤了他?” 水妖一脸地不满,直接挥手:“赶紧带走,赶紧带走,就当老娘倒霉!” 看来跟水妖作交易的人并未说要伤赵扶桑的性命。 可是这时,水妖直接说道:“我若是知道你们这些人根本不肯放过他,当初也该信守承诺直接杀了他。” 阿辞微微抬眼:“杀了他?” 水妖抱着手:“对,没错。这个生意真是难做,赶紧走赶紧走,真是晦气。” 阿辞站在她面前,问道:“我的主上也并未说这是一桩晦气的生意,我们这次来,是想给你另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这桩买卖一旦成了,你的修为可以增上万年。” 一听修为之事,水妖眼睛一亮,但看着阿辞还是有些怀疑,她试探性地问道:“你应该不是那家的人吧?” 阿辞淡定地问道:“何以见得?” 水妖继续说道:“那日我在船上,可没见过你。” 阿辞眼底的深意越来越重:“你怎么会没见过我?” 水妖细细回想起来,结果她也不想再去回想,直接放弃,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阿辞点点头:“那是自然。” 水妖先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答应:“好,不过有些生意我是不做的。” “很简单,告诉我,你的这些孩子从哪儿来的?” 水妖坐下,那双白皙修长的双腿轻轻交叠在一起,她听后,眼底之中是轻蔑,她自顾自地倒了杯水,随后冷哼一声:“那你得问问他们的母亲,为何要抛弃他们?” 阿辞眼眸微动。 水妖纤细染着红蔻指尖摩挲着那杯口,眼里是玩味:“你说,你们这些男人不想负责任,就不能管好自己的下半身么?” 阿辞静静地听着,冷冷的眸子若有似无地盯着水妖。 水妖接着说道:“这些孩子不过是没家,忘川不收他们,毕竟是孤魂野鬼,那只能我来收他们了。我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家罢了,我何错之有?” 阿辞漠然开口:“难道你不是在利用他们么?” 水妖呵呵笑起来:“大英雄,我也是要吃饭的。水宫之中那么多人,难不成给他们白吃白喝?” 阿辞的眼眸微微低眸,谁料,水妖敏锐地看到了她的反应。 只见水妖拿起妆台上拿起一盒珍珠粉,细细地看着水镜中的自己,补着那被灼烧的地方。 她含蔑带笑:“你也利用过别人吧?” 阿辞的眸子一顿。 水妖这时说道:“哎,你既然也利用别人,应该也有苦衷吧?” 听着她的话,阿辞沉默着。 几秒后,阿辞扭身走向床上的赵扶桑。 水妖一看,不禁笑起来,那笑带着几分嘲讽。 阿辞挥手将赵扶桑唤醒。 接着就看到水妖补好了身上的灼烧残痕。 走到阿辞身后,说道:“哎,再聊聊呗,你除了问我的孩儿从哪里来的?还有什么生意要和我做?” 阿辞冷漠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赵扶桑,心底的某处平静非常,她或许有些不懂了什么是利用,她以前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利用赵扶桑,可是现在利用赵扶桑,却变成了让她难以启齿的事情。 甚至有点想逃离,想反驳这不是利用。 阿辞缓缓开口:“做什么生意,是我说了才算。” 妖女抱着手,满不在乎地摊手:“行吧,不过放过你们两个,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阿辞睨眼看她:“我们若是真的留下,恐怕你的水宫容不下我们。” 妖女这时却凑近他,那媚眼连丝,恨不得将阿辞给勾走:“你真的对我的毒没反应?” 阿辞抓住她即将触碰上来的手:“那你想试试我的毒么?” 水妖呵呵笑起来:“我这不是已经中毒了么?” 谁料水妖刚说完,恍然过来时,阿辞接着挥手。 她嘴角扬笑,眼中带着邪气:“这回可是真中毒了。” 她等不得赵扶桑醒过来,直接抬手示意阴司。 阴司过来直接将赵扶桑抬起。 水妖双颊泛红,身躯绵软在床,她呼吸困难,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解药.....解....药......” 阿辞大步离开,挥手道:“半个时辰后会自行解开的。” 水妖很是不甘地看着阿辞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逐渐消失。 到了岸上,阿辞对阴司说道:“你们去查查,附近的村庄,小镇,是否有买卖孩童的生意。” 阴司应下离开。 阿辞看着躺在草地上一身红衣的赵扶桑,她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赵扶桑?赵扶桑?醒醒?醒醒?” 赵扶桑被拍得悠悠转醒,那脸颊的微红甚至有些炙热,他表情茫然,眼神慢慢聚焦看着阿辞后,猛地坐起:“阿辞!” 阿辞颇为无奈,哭笑不得:“我在,你没死。” 赵扶桑赶紧看着自己的身体,看着那副紧张焦急的样子,阿辞抬手将他的下颌抬起。 赵扶桑心腔之中漏跳了一拍,那呼吸瞬间都凝滞了,他看着阿辞近在咫尺的脸,那无奈之中带着的惫懒,还有徐徐的温柔,眼底之中还存留着浅浅的笑意。 阿辞的手触碰着他的下颌,那手指间的柔软,上面的温度,好像迅速在赵扶桑体内升温。 他狠狠地狼狈地撞进了阿辞的眼中。 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视线炙热缓缓落在阿辞的眉眼,鼻梁,唇瓣........ 那唇瓣浅浅微张,饱满柔嫩的唇瓣带着浅浅的粉,开始蠕动说着话。 赵扶桑好像被这唇瓣无尽的吸引,完全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他缓缓吞咽着,那脖颈上性感的喉结滚动后....... 他做了一件此生最不会后悔的事情,他闭眼靠近,直接吻在那两瓣如同花瓣般的唇瓣上。 阿辞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一片......... 第五卷 扶桑 第九十七章 阿辞只觉自己的唇瓣传来温热绵软的触感,这个触感她甚至有些陌生。 下一秒,阿辞直接一把推向赵扶桑的胸膛,直接将他推倒在地。 赵扶桑一愣,顿时涨红了脸,眼神之中是害羞紧张:“阿……阿辞,我……我不是……我不是……” 阿辞直接站起身,她眼神之中并未有太多的情感,甚至是冷漠的。 她看着赵扶桑紧张无措的样子,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她这个时候眉头微蹙:“你知道我没有情丝的吧?” 赵扶桑听此,一怔抬头看着阿辞。 她接着说道:“你对我做的这些,对我没什么用,我也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是,赵扶桑,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看到的我和真实的我并非一人。” 说罢,她扭身离开。 赵扶桑虽然听了不解,但是看着阿辞远去的背影,那个声音始终在自己身边不断回响着。 阿辞对他,没有任何的感觉…… 他眼眸微垂,起身,也不顾自己身上的泥尘,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赵扶桑时不时抬眸看着阿辞的背影,那个背影浸漫在夕阳的余晖中,让他越发地看不清。 猛然间,一支利箭劈开空气,带着无可比拟的迅猛和凌厉,留下一串刺耳的声响。 赵扶桑还没反应过来,冲上前欲要将阿辞拉开。 正巧的是阿辞猛地侧身,拧眉沉眸,那只手中灵气乍现,就这样将那支犹如迅雷般的箭羽握在手中。 阿辞的灵力恢复了。 赵扶桑眼底是微微的诧异。 就在这时,周围登时出现许多身着白衫劲服的人,他们将两人团团围住。 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好似有种要取下他们首级的架势。 赵扶桑不动声色地将阿辞护在身后,沉声说道:“你们是何人?” 阿辞却是一脸的不耐:“跟他们费那么多话做甚?” 话音刚落,阿辞直接挥手一扔,那手中的箭直接射穿了那人的脖颈。 那人闷声倒地。 众人一拥而上,灵气四溢,席卷了南桑河之上的浅浅水汽。 那些水汽如雾如云将他们团团围住。 阿辞对赵扶桑说道:“退后!” 赵扶桑退后间,阿辞拉身上前,一脚狠狠地踢在那人心口上。 接着她脚步一虚,稳稳靠在赵扶桑胸膛里。 “我灵力有限,只能靠你了。” 赵扶桑眼底幽深,带着徐徐的凶光:“你放心吧,交给我。” 他展手化灵器,灵器一出以一挡十,那些人顿时处于下风。 看来这元川途带来的人也不怎么样? 一战结束,看着满地的尸体,赵扶桑面色沉重:“阿辞,他们是来杀我的,我担心他们不会就此罢休,所以,你还是赶紧离开。” 阿辞蹲下身,看着那几具尸体陷入了沉思。 不过是妖尊之召为何元川途竟要杀人灭口? “也怪我,忘了和你说留一个活口。” 赵扶桑一愣,接着再次担忧地说:“阿辞,我是说真的,赵家情况远比你想的还要复杂,我娘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你还是先离开这里。” 阿辞轻叹一声,一边查看着尸体的身份,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他们不是来杀你的,赵栀柔还没有那么蠢。” 赵扶桑一愣:“那是谁?” 阿辞:“我。” “何人要杀你?” 赵扶桑明显急了。 阿辞抬眼看他:“该着急的人不应该是我么?你急什么?” 赵扶桑凝眉:“阿辞,有人要杀你,我难道不应该着急么?” 阿辞冷淡地说道:“不应该。” 接着阿辞摸出一块玉佩,然后说道:“是元川途。” 赵扶桑蹲下看着阿辞手中的玉佩,“这是三王的贴身之物?” 阿辞点点头:“元川途私养这些杀手,他恐已有谋反之心。现如今已经被禁足,他的大限将至。” 赵扶桑一时半会儿没有听明白:“阿辞,你和三王之间有过节?” 阿辞收起那玉佩,看着夜幕慢慢降临,她的口吻有些满不在乎的淡定:“过节算不上,只是不想让他好过。” 说罢,她对抬脚就要离开:“走了。” 短短三日后,阴司有了消息。 阿辞立刻动身就要前往,赵扶桑也要跟去,阿辞正要拒绝,乌瑰却说道:“你再留他一人在,就不怕赵家人知道他没死然后再来杀他?” 赵怀晋恐怕现在已是六神无主,还得把赵扶桑还活着这个消息传递给赵怀晋。 这件事情就由瑞羽去办。 那些婴儿怎么会死的那么蹊跷? 还如此的集中? 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 赵扶桑在路上说着赵家的情况。 “赵暮商是赵家嫡母所生,赵家嫡母生有一女一子,到赵暮商的时候,已经年过五十……” 阿辞冷哼道:“难怪如此溺爱,也算是老来得子了。” 赵扶桑点点头:“本来这赵家也有一子,是妾室所生,可惜,因为染病夭折了。赵家大女儿和朝中执户司卢大人之子在十年前成亲,二女儿却远嫁北荒。只有三女儿赵栀柔还未婚配。” “赵怀晋一心想要一个男子来继承他赵氏家族的荣耀,可是为何赵老夫人单单喜欢这赵栀柔?” 以前她从未过问这些朝中大人的家务事,就算鸡飞狗跳之事闹上了朝廷,她也丝毫不想去理会,可是如今借着赵扶桑这个契机,自己也算是知道了这些豪门贵族之中的琐碎之事。 赵扶桑接着说:“因为赵老夫人所喜的是这位嫡夫人,可惜赵怀晋并不喜欢这位结发妻子,为了反抗赵老夫人还连续纳了三位妾室。一位妾室在婚后第一年就生了一子,怎么说也算是赵家的嫡子,可惜,生母身份为妾室,而且在生下他后也就撒手人寰暴毙而亡了。” 阿辞微微蹙眉:“暴毙而亡?” 赵扶桑点点头:“奇怪的是,后来的妾室所生皆是女孩。” “这些妾室没死?对吧?” 赵扶桑点点头。 所以赵扶桑会害怕自己的生母出事。 “你母亲,还好么?” 赵扶桑一愣,然后说道:“我给师父写了信,衙所中的兄弟能够保护好她。” 阿辞说道:“所以,眼下赵家只有一个嫡女。” 赵扶桑点点头。 赵怀晋想法设法地想让赵栀柔离开,这赵家一定有什么东西,他一定要得到。 赵扶桑接着说道:“即使一母同胞,为了利益还是会手足相残,这就是赵家。” 阿辞看到了赵扶桑眼底的落寞和哀伤,她微微蹙眉。 这世上之人哪里有什么真情存在着,不过是相互利用,扫清障碍,权利之路多是腥风血雨。 他们一来就直接去了这里的衙所。 衙所之内暮色沉沉,院中的瓦片透着无尽的凄凉,四角的天空阴沉着。 “原来是小赵大人,小赵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阿辞眼神打量着面前身形瘦弱,一身的粗布麻衫,松垮着衣领,整理着腰间的腰带,带着笑,急急忙忙地出来。 细长的脸透着奸相,戴着四角方帽,活像个站在街角的算命先生。 那鼻梁上架着的镜片倒是与他细长的马脸相配。 阿辞看到了那人腰间的令牌,眸色缓缓一变。 这人并不是衙所的人。 她眼眸轻轻扫着周围的环境。 院内空无一人,一丝灵息也查不到,院中却是一尘不染,甚至花坛大树下那些尘土都扫干净了。 阿辞看着那门上的划痕,武器台上的裂痕。 乌瑰这时悄然出现,说道:“衙所中的人都死了。” 阿辞问道:“尸体在哪儿?” 乌瑰说道:“花坛树下的泥土里,他们的魂魄在此,肉身早就没了。” “看得出来这些人是谁的人么?” 乌瑰轻叹:“这三王还真是执着,怎么就那么着急想要你的性命呢?” 阿辞冷哼道,眼底满是暗裔还有浓烈蕴藏着的恨意:“或许我还真成为他的眼中钉了。”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了这么多人?” 乌瑰用自己的魂息探查着气味,说道:“死了很久了,起码得有半月左右。” 那马脸谄媚着脸,笑着说道:“今夜有行动,衙君前些日子患病去山中养伤了,还没回来,衙所之中只有我一人就,绝对不是有意怠慢小赵大人。” 赵扶桑微微颔首,进了堂中,阿辞递了个眼神给赵扶桑,他会意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近日失踪儿童?” 那马脸一顿,连忙装作茫然:“没有,绝对没有,我们这里临近南岳城,制度可是很严格的,哪里会有什么失踪之说。” 阿辞微微抬眸,嘴角扯笑用手指摸了摸那桌角:“这几日衙所中应该根本没人吧?或者,这一年多都没有人。” 她的眼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马脸的神情变化。 那马脸更是疑惑非常带着几分警惕,问道:“这位公子是.......” 阿辞直接将元川途的贴身玉佩扔给马脸。 马脸一接,看清后,立即大惊失色,慌忙跪地,十分虔诚地高捧那枚玉佩。 “原来是王爷身边之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 阿辞带着鄙夷和嫌弃,将玉佩收起:“起来吧。” 马脸好像换了一张嘴脸,比之前的嘴脸更加地谄媚。 乌瑰也不禁吐槽道:“我去,他是学过凡间的变脸戏法不成?” 阿辞也没有否认:“或许吧。” 赵扶桑攒眉看着他,眼神之中的嫌恶更重。 阿辞上前说道:“王爷让我来看看,还问,你们的动作为何那么慢?” 马脸一脸惶恐:“大人言重了,我等都是无奈之举,近日方圆百里的村落小镇都无孩童,因此才会这么慢,再者,妖都的执法司来查了,我等也只能收敛一些。” 阿辞微抬下颌,手腹捻着灰尘,接着她扭身,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既如此,咱们同为王爷的人,我也不好为难你,这样吧,你带我去看看,我也好向王爷复命。” 马脸眼神瞟眼看着赵扶桑,还将阿辞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小赵大人也是咱们的人么?” 阿辞点点头。 马脸点点头:“那便好,那便好,既如此,两位大人请跟我走。” 两人相视一眼,跟在马脸后面。 街道上空无一人。 他们拐进了一条巷子里,就看到了一口井。 马脸指了指那口井水:“这里便是入口了,大人请。” 阿辞负手站立:“你觉得我是有多蠢?” 马脸立即脸色一变,周围顿时冲出来了许多人。 马脸呵呵森然笑着:“你还算聪明,可惜啊,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王爷早就来了书信,见到你,格杀勿论。” 接着他微微挥手:“别看了,都给我杀了他!” 可是这时赵扶桑直接挥手一掌将阿辞身后的挥飞,他将阿辞护在身后,冷然盯着马脸:“就凭你?” 马脸更是不耐烦起来:“你说你,你还真以为别人唤你一声小赵公子,你就真的是赵家的人了?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听着狠毒的嘲讽,赵扶桑心中本没有任何的波澜,可是就在这时,阿辞直接上前,一块石头直接砸在那人的脸上。 马脸吃痛地捂着脸,眼泪都砸了出来,他红着眼,缓缓放下手时,看着手心之中的带血的牙齿。 甚至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辞。 阿辞........在护着自己。 赵扶桑也有些震惊看着身旁的阿辞。 阿辞眸色深沉,带着冰冷的凶光。 她开口轻蔑地说道:“看来你今日是不想活了?” 马脸怒了:“杀了他!给我杀了他们!” 赵扶桑将阿辞揽到身后:“阿辞,躲起来。” 阿辞当然是不会轻易浪费自己的灵力,躲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赵扶桑与那些人打斗起来。 乌瑰也是看的津津有味:“这小子的功力大涨。” 阿辞点点头。 乌瑰接着说道:“你看看,这一招一式,这拳脚,一看就是做我徒弟的料。” 阿辞毫不留情地说道:“他不会做你徒弟的。” 乌瑰扭头带着几分埋怨地看着她:“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 阿辞哼笑,手抱着胸前:“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魂魄,说不定早就吓死了。” 乌瑰哀怨地看着阿辞。 不到一会儿,赵扶桑直接将马脸踩在脚下,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快点说!” 阿辞抱着手十分悠闲地走向他。 “说吧。” 但是马脸一脸的忠贞的样子,阿辞抬眼看了眼赵扶桑。 赵扶桑会意加重了脚下的力度,接着阿辞挥手将毒粉洒在他身上。 马脸立即不解甚至惊恐起来:“你....你给我撒什么?!你给我撒了什么?!” 阿辞拍了拍手,“没什么,就是一点剧毒而已,好让你尸骨无存。” 马脸立即觉得不对劲起来,五脏肺腑更是如同被灼烧般,赵扶桑踩的力度也不减反增。 呼吸不上来即将窒息的感觉,深沉的恐惧慢慢席卷他全身。 他七窍缓缓流血。 阿辞接着说道:“说不说?” 马脸赶紧回答:“我说,我说!” 赵扶桑松开脚,马脸却身子绵软,根本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阿辞说道:“你躺着说吧,我听着呢。” 马脸带着几分忌惮看着这人,自顾自地认命,绝望地说道:“王爷发现了宝石矿。” 赵扶桑蹙眉:“这和孩子失踪有什么关系?” 马脸说道:“宝石矿不收其余人,只收哑巴,瘸子,还有孩子。” 乌瑰听着,恨不得把这马脸给掐死。 马脸接着说道:“王爷让那些家贫的人家卖孩子,说什么等到孩子足岁可以离开矿山就让他们回家.......” “结果,却是直接杀了他们?” 马脸看着阿辞,点点头。 “王爷送了点钱给他们人家,也就草草地息事宁人.......” 阿辞微眯着眼:“三王在矿场应该还不止私藏宝石吧?” 马脸有一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没错........王爷,还铸兵,把外面的那些兵器全部收回,又将铸成的兵器通过赵家的渠道送入军营之中.......” 所以,赵暮商死的那晚,除了赵栀柔外还有三王也在。 阿辞看着赵扶桑微微一变的神情。 这人恐怕也知道了。 这样一来,三王必死无疑,只是赵家恐怕没那么容易被击垮。 毕竟赵老夫人可是妖尊的舅母。 现在的做法就是让妖尊看清楚三王的吃相有多么难看。 夜幕沉沉,阿辞看着赵扶桑将那些人关起来,他远去后。 她才将阴司召唤出来。 她吩咐道:“把矿场的消息传给赵怀晋,然后再想办法传给五王,三日后不就是妖尊十年一次的微服巡游么?想办法,让妖尊去矿场。” 阴司应下了。 后半夜,他们来到矿场上。 矿场上黑夜满山的灯光如同点点繁星,那些孩子用他们稚嫩的身躯在那些石块之中翻找着。 他们的神情皆是麻木,呆滞,仿佛这些事情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阿辞站在桥上,看着桥下淘沙的孩子,他们的手脚皆是伤痕,鞭痕,擦伤,刀伤,被殴打所致的青肿....... 就在这时,又有人出来了,他们推着一个推车,而推车上令阿辞震惊不已的是,上面躺着的是人,是孩子,那些尸体叠在一起,如同垃圾般被他们推走。 赵扶桑正要上前,阿辞直接拉住他:“你干嘛?” 赵扶桑红着眼:“那可是人命。” 阿辞直接说道:“那你去了他们就会活么?” 赵扶桑一愣,看着阿辞时,眼眸之中有些茫然,甚至看着阿辞时眼底之中有些陌生。 阿辞说道:“赵扶桑,他们已经死了。” 赵扶桑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独自向前走去。 他们进入矿场上,施了些隐身咒,看着那些孩子深陷苦难之中却什么也做不了。 阿辞看着那些燃着的烛火,平常的烛火根本不可能燃烧这么长的时间,用灵术来保持的话,那得耗费多少的灵力,同样的,整个矿场这么多人,元川途根本不可能愿意花费更多的钱财。 元川途依旧没有人性。 乌瑰神色沉重:“这些燃着的蜡油,都是人的油脂。” 乌瑰看到了阿辞直接二话不说一脚将那烛台踢倒。 “烛台被吹倒了不会扶起来!眼睛瞎了!”凶神恶煞的大胖小子直接朝着那些孩子挥舞着鞭子,恶狠狠地指挥着他们将烛台扶起来。 阿辞抬眼,挥手,顷刻间那胖子直接痛苦地捂着脖子,紧接着,骤然倒地,咽气而亡。 乌瑰看着阿辞。 尽管她的面上没有任何的怒意,但是她的行动尽显戾气。 “我听说妖域之中有一种灵妖,他们的妖丹可堪比夜空明月,身上的血液凝脂燃烧万年都不会熄灭。你说,这些被做成烛火的孩子,是不是就是那种灵妖?” 乌瑰也是有些同情:“怪不得要叫阴烛童子。” 阿辞眼眸冷冷地倒下的尸体,还有眼前喧闹喧嚷的一切。 她站在混乱之中,却是屹立不动着,她的面色毫无波澜,淡定冷漠得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接着就看到赵扶桑将她从熙攘的人群之中拉出来,那担忧紧张的样子看着她:“你没事儿吧?有没有伤到?” 阿辞更是一脸冷漠地看着赵扶桑焦急紧张的样子。 乌瑰说道:“你的情丝,去哪儿了?” 阿辞沉默了。 她不知道,她不是没有情丝了么?为何看到这些还是会止不住生气,明明内心之中一片寂静与凄凉。 她这样的一个人,爱她的人要一片一片将她拼凑起来,或许拼凑成功后也不过是一场空,爱她的人未免也太痛苦了些。 阿辞漠然着脸,对赵扶桑说道:“赵扶桑,不要喜欢我。” 如果你知道我的真面目,你可能会后悔。 赵扶桑拍着她衣服上灰尘的手一僵,他的眼底也是一顿,接着就当作没听到似的,继续轻拍着她衣服上的灰。 赵扶桑抬眸,眼底显然有些微红,甚至眼眶之中有一层薄薄的水汽:“阿辞,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把眼下事情解决完了再说,好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着,尽管嘴上说的好像不太在意,可是捏着自己衣袖的手却是捏的发白。 阿辞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里,赵扶桑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些事情,甚至也学会了默不作声,除了会用灵力给那些恶人一点惩罚外,继续打探着三王掩藏的宝物。 这一天,阿辞观察了几天的一个老翁悄悄走进了一个山洞里面。 阿辞走到那山洞,看着老翁十分警惕地四下看去,不一会儿,他展手双掌合十,接着手腕一转间,那面前的石墙竟然就这般被打开了。 里面溢出来的光芒闪着阿辞的眼睛。 阿辞嘴角轻扯弧度。 找到了。 第五卷 扶桑 第九十八章 春三月,妖都。 今年大败西荒,重得城池,西荒之王递来议和之书,妖尊为此大喜,妖都万千楼阁, 湖泊上空燃放绚烂烟火,以表庆贺,大赦天下,三王元川途也为此恢复王爷之身份,解了禁足于宫中宴饮。 得此之幸,妖尊更想看看这位三王的军师究竟是何许人也,宴下,召来槐序,对槐序说:“槐序,明日本座会去寻访南岳,你一同前往,顺便也去见一见这位稀世之才。” 槐序恭谨抬手行礼:“臣遵旨。” 在门外听到妖尊如此夸赞阿辞的元川途不禁担忧起来。 妖尊身边的贴身女官上前先对三王行礼,接着才说道:“三王爷来所为何事?臣好去禀告妖尊。” 元川途收敛起眼底的阴鸷,换上几分柔和,指着身边的侍从手中的食盒:“本王知晓母上素遇初春,便有咳疾,禁足几日担心母上身体,特送来枇杷雪梨汤,还请上官大人通报一声。” 上官扫了眼那侍从手中的食盒,嘴角是淡淡的笑意,拱手道:“下官这就前去禀告,还请王爷在此等候。” 元川途:“有劳大人。” 虽然这个上官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但是奈何是一直跟在妖尊身边的大臣,也不好招惹。 就在这时,跟着上官一同出来的还有槐序,元川途看到槐序时,眼底是挑衅和徐徐的敌意。 槐序只是撇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就从他身边走了。 元川途对于槐序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很是看不起,他看着槐序远去的背影,暗道:“也不知道这种趾高气扬的态度是跟谁学的,真是碍眼。” 上官轻咳一声:“三王爷,还请慎言,此乃妖尊寝殿。” 元川途点点头,扭身笑道:“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 矿场,阿辞和赵扶桑在夜晚无人之时进入了那个秘密之地。 赵扶桑看着照射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流光,不禁感叹:“这里面的宝石可堪比国库了吧?” 阿辞不敢苟同,沉默着,她抬起手时,那些五彩流光如同光束般撒在自己手背上。 这些钱财宝物的光芒怪不得要藏于暗地里,还设了结界,原来是因为这个。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去,那些阴烛燃烧着,在流光之中更是燃烧成异样的光芒。 暗道幽深一看看不到尽头,岩壁光滑形如瑶镜,两人的头顶上如同有一片华丽的星空般。 这么些年,元川途到底吃了多少? 妖尊自继位之时,就提倡节俭,执法司的人查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之事,既然总是会让元川途逃脱,那么这一次恐怕难以逃脱了。 勾结朝中大臣,发现矿山隐瞒不报,私自铸兵,倒卖军械,贩卖人口………桩桩件件都触犯了妖都禁令。 据立野来信,赵怀晋已经和三王有来往了。 明日就到妖尊寻访的日子了。 阿辞在思考着,被赵扶桑的声音所吸看过来:“阿辞,你过来看。” 阿辞抬眸时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心腔仿佛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顿时让她头晕目眩。 乌瑰这时也出来看到时也震惊了。 那晶莹剔透的冰散发着寒气,阿辞慢慢走近,看着那冰块之中封存着玄铁长刀,刀柄上雕琢着精细的虎头,那锋利的刀身散发着莹白的灵气,可是那长刀却被无数锁链交缠起来,用灵力幻化而出的符文锁链封印着长刀的外泄灵气。 阿辞眉宇沉沉,她眼底一动,缓缓抬起手要去触碰时,赵扶桑拉着她的手说道:“阿辞,小心,里面封存的是万年器灵,封存在弱水之冰中,上面还封存在符文,看来有危险。” 阿辞感受到那寒气之中传来隐隐的吼声,那低吟的吼声让周围升起的寒气微微颤抖着。 她说道:“这是长夏的灵器——乘风。” 赵扶桑听了一愣,他看着封起来的长刀。 他听闻长夏王爷刀枪斧钺无一不会,其中最厉害的便是长刀乘风,一斩可劈高山,一挥则掀起万丈海浪,至今无人能及。可是自从长夏失踪后,有人传言乘风也随着主人归于虚无了,可是现在却摆在他面前。 他看着阿辞,眼神之中带着询问:“阿辞,你怎么知道这是乘风?” 阿辞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袖,然后说道:“我以前给她治过病,见过。” 赵扶桑兴致一来,想要再问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长夏的一些事情,他继续问道:“阿辞,那你能和我说说,王爷是个怎么样的人么?你见过她,她一定很厉害吧?” 阿辞撇眼看他:“她?杀人不眨眼,心肠比石头还硬。” 赵扶桑听了拧眉,明显是不信:“怎么可能?” 阿辞冷哼一声,继续向前看去:“你爱信不信,我倒是劝你,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她远点儿。” 赵扶桑在身后撇嘴,暗自说道:“离远点就离远点.......”他抬眸看着阿辞的背影。 离你近点儿也无伤大雅。 赵扶桑虽然看着周围如同星河的宝石震惊不已,但是他却觉得,这山洞里面那些百余个架子上的宝物都不及摆在前面的长夏的长刀。 任何宝物都比不上。 就在这时,赵扶桑开始疑惑起来,长夏的长刀怎么会在元川途的山洞里面。 阿辞负手一一路过那些宝物。 乌瑰则是四处乱窜着,惊叹道:“这厮居然还藏有千机阵法图,我一直想学的,可惜玉京之中也只有半本,没想到这另外半本居然会在这厮手上。” 阿辞倒也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看着那些稀世的药材时,等看到那些药材时,乌瑰又说道:“你看,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药材么?何不趁此机会拿走?” 阿辞拿起来看了看,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如若我拿了,那和元川途有何区别?” 这时,她的眼睛停留在了那锦盒之中的钉子上。 那一颗颗的钉子上沾染着血气,那血气莹白的灵息如一层薄雾般漂浮在它周围。 她的手微微一颤,乌瑰则是看着那两头尖锐无比的钉子,上面还刻有符文,他不解地问道:“这是何物?” “蚀骨钉。” 那钉子两头尖锐,一头不断钻进妖骨之中,另一头尖锐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钉子取出。 都说取钉比施钉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面太冷了,阿辞只觉得自己体内深处的钉子还是隐隐作痛。 上面的血气是自己的。 乌瑰暗声咒骂道:“这元川途还他妈变态!” 阿辞扭身挥手将钉子收下了。 乌瑰问道:“你拿走它作甚?” 阿辞看了眼自己的衣袖,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玩味,说道:“给他提个醒,我担心他会忘了我。” 突然就在这时,乌瑰说道:“不好,有人进来了。” 阿辞大步走向赵扶桑,直接将他拉回隐蔽的地方。 两层架子处有些狭窄,两人贴得非常近,好像都能够听到彼此的声音。 阿辞警惕着目光,手中已经开始捻着毒药,随时准备着将来的人药倒。 丝毫没发现面前的赵扶桑脸已经慢慢镀上了红潮,甚至那些红潮如同有灵一般蔓延至他的脖颈,整个人如同泡在酒缸里一般,那双眼睛眼底更是微红起来,甚至就连整个眼眶都弥漫着水汽。 赵扶桑听到了咚咚咚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强烈,甚至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即将撞破心墙,他生怕被阿辞听到,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用手捂住阿辞凑近的耳朵。 阿辞一愣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疑惑之色。 赵扶桑屏住呼吸,不敢说话,阿辞不再理睬他。 也任由他去了。 看到阿辞不再看他了,赵扶桑才缓缓侧头呼气。 就在这时,元川途的声音响起:“赵大人来了,为何不与本王说一声?” 阿辞一僵,拉着赵扶桑的手紧了几分。 这个时候就再次听到了几声脚步声,接着赵怀晋的声音响起:“三王爷还真是明察秋毫。” 元川途扭身笑着:“赵大人既已早就跟着本王,何不直接坦诚相见?” 赵怀晋摘下披风的帽子,周正的长相透着正气,他说道:“不知道王爷的这些财宝,妖尊可知晓啊?” 元川途摩挲着面前的冰柱,看着里面封印着的乘风,眼底尽是贪婪的喜悦之色。 阿辞听到元川途轻哼一声,接着就听到了开口说道:“知道又如何?赵大人既然已经看到想必是想给本王一个答案了?” 赵怀晋率先提出了条件:“我只要赵氏一族族长之位。” 如此明确强硬的态度,让阿辞更加想去知道这赵氏之中究竟有些什么。 元川途反倒是呵呵笑了起来:“待本王执掌尊位,何止一个赵家,天下与卿荣焉。” 这个时候赵怀晋问:“这个,是长夏王爷的配刀?” 元川途口吻尽显得意和小人得志的炫耀:“没错,这也算是那个死丫头的遗物了。” 赵怀晋也忍不住称赞道:“妙,实在是妙。能够取得如此宝物,王爷何不将其修炼成为自己的器灵供自己驱使?” 元川途笑了:“不急,还需要一样东西。” 赵怀晋问道:“何物?” “那个死丫头妖丹之中的精元,槐序用那死丫头的妖丹来疗伤,如今精元还在那小子身体里,等着吧,到本王攻入华清殿,让母上退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让那小子献血。” 赵扶桑听着的眉头缓缓拧在一起。 赵怀晋这时眼眸一顿,缓缓开口道:“王爷的宝洞把守得不好啊,怎么会溜进来两只老鼠?” 阿辞心中一紧,猛地转身之际,身后的架子已经被击倒了。赵扶桑看着自己的衣角掉落,心中一紧。 要不是阿辞,掉落在地的可能就是他的双腿了。 他紧紧抓着阿辞的手。 这个时候乌瑰说道:“赵怀晋发现你们了,快走。” 可是已经晚了,元川途发动了魂兵,那些站在墙角的铜铁黑甲士兵活了过来,竟握着成人高的长剑就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跨擦跨擦的玄铁碰撞的声音迅速响起。 阿辞低声对赵扶桑说:“我只能打一个,剩下的交给你了。” 赵扶桑扭身,与其背靠背:“放心吧。” 两人同时拉起帽兜遮住面容,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心照不宣同时超前飞奔,与那些玄铁怪物拼杀起来。 赵扶桑的动作又快又狠,每一招都拼尽了全力,几个回合下来,他握着长矛的手被震得有些发麻。 赵怀晋静静地看着打斗的两人,看到赵扶桑时,眼睛微微眯起。 元川途这时说道:“不过是两个小贼,杀了便杀了,赵大人,我们别处谈话吧。” 赵怀晋眸色深深,看了眼阿辞后,扭身对元川途说道:“王爷,动作得快啊。” 说罢,看着两人离开,阿辞眼疾手快,立即挥手,丝线如同玄铁般缠绕在那些玄铁身上,紧接着,乌瑰低声喝到:“放手。” 阿辞急速奔跑,手攥着长线,衣袖翻飞着,扭身侧翻,手轻轻撑地,紧接着脚下一个侧滑,发丝微扬之际,她猛地放手,接着举起身边的长戟就直直扔了过去,那巨沉的长戟在她手中如同箭羽般,还准确无误地插进那玄铁的铁脑上。 玄铁之下的眼睛里面的红光慢慢消失,猛地,那些玄铁就如同失去了支撑般,直接散落一地。 阿辞起身,看着手中被勒出血痕,扭头看去时,就看到了赵扶桑还和那些东西纠缠着。 她跑步向前的同时,左脚掌在地上猛力一嗒,身子轻盈一跃,飞身而上,手中抄起的长剑直接斩断那玄铁一臂。 赵扶桑扭头会意,伸出手来,阿辞飞身上前拉着他的手,接着借着赵扶桑的力气扭身狠狠一脚,就这样将那玄铁怪物的头给踢掉了。 赵扶桑再次扔掉手中的长剑,伸出手,稳稳地搂住阿辞的身形。 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动作快如闪电,默契十足的对视与点头间陆续消灭了两个敌人。 可是就在这时,一把利剑飞来,阿辞一愣,就要推开赵扶桑,可是机关尽数被打开,她扭身护在赵扶桑身前,可谁料,赵扶桑直接扭身将她护在自己怀里后直接抬手,直接紧紧握住那把短剑,鲜血从他的手心缓缓蜿蜒流下,触目惊心如同长虫顺着他的手腕流下。 阿辞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抬眼看着赵扶桑? 他?为何要救自己? 赵扶桑扔掉短剑,第一时间不是看自己的伤势,而是问她:“阿辞,没事儿吧,可有受伤?” 阿辞愣了愣,沉默着摇摇头。 赵扶桑松了口气,他随便裹了布,然后用另一只手将阿辞拉起:“我们得尽快出去,这里的机关被打开了。” 阿辞扭头就看着乌瑰,示意他解决掉。 乌瑰还在心疼赵扶桑手上的伤,这时也无法就说到:“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就见到乌瑰将灵力传给阿辞。 阿辞直接挥手,那些机关就像是被卡住了般,纷纷停下。 赵扶桑的脚步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着。 “走吧,回去包扎你的伤口。” 阿辞看着赵扶桑手心的伤,给他擦着药,当药粉撒在上面时,她问道:“疼么?” 赵扶桑点点头但又很快摇了摇头,阿辞看到他这个样子,带着点点恶意掐了掐,赵扶桑立即疼的龇牙咧嘴。 阿辞看到此,忍不住笑了出来,带着无奈轻柔的口吻说道:“疼你就说,憋着逞英雄?” 赵扶桑嘟哝道:“我看你接箭老帅了,就.......”也想英雄救美。 阿辞帮赵扶桑擦完了药,包扎好后,将桌子上的糖果扔给他。 赵扶桑垂着的头一顿,接着他抬起头就有些意外地看着阿辞。 那漆黑的瞳眸里闪着细碎的光,眼底的笑意缓缓蔓延开来。 阿辞看到后,冷不丁地说道:“太甜了,我不喜欢吃。” 说罢就走了。 赵扶桑手中捏着那颗糖,眼底的笑意更是缓缓在他的嘴角尽情地绽放。 阿辞,对他,还是好的。 第五卷 扶桑 第九十九章 次日,矿场上,元川途看着一片的狼藉,以及许多消失的宝物开始陷入了沉思,甚至他开始举起旁边的剑就无能挥舞着,他癫狂到极致的愤怒,眼底一片血红,眼目之中即将喷出的恨意尽数发泄在手中的剑上。 身后的人默默德看着一切,立野更是神情呆滞,瞳孔之中好像有另一个人的眼睛。 兰花小院中,赵扶桑端来了早膳放在桌子上,就看到阿辞面露几分讽刺的笑意,他是指尖轻捻着树叶,眼底之中浅浅酝酿着的玩味,眼睛直视着前方,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赵扶桑走近笑问道:“阿辞,你看什么呢?” 阿辞说到:“元川途。” 赵扶桑眼眸微微一动,他问道:“元川途和赵怀晋真的会联手么?元川途真的会发兵谋反么?” 阿辞抬眼看着他:“你为何这么问?” 赵扶桑坐下,眼底之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很快就被阿辞捕捉到了,她说道:“你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会做到的。” 赵扶桑神色有些不对劲儿,当听到这句话时,他垂着的眼眸微微抬起,眼里之中弥漫上的意外掺杂着几分忧愁看着阿辞。 但最后那分情绪尽数收敛起来,他低眸夹菜到阿辞碗中,笑着说道:“赵家太复杂了。” 阿辞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她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才开始吃菜:“随你。” 饭后不久,阿寻与九和也回来了。 看到阿辞的那一刻,他跑向阿辞直接将她搂进怀中,语气之中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被吓坏的无措。 “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原本九和说她没事,自己还不相信,可是现在看到她没事儿后,阿寻提心吊胆的信终于落地了。 阿辞从刚开始的茫然,到听到阿寻的话,才拍着他的背:“我没事儿。” 赵扶桑看到这里时,眼底之中的落寞却被乌瑰给看见了,乌瑰看了看阿寻又看了看赵扶桑,再看了看阿辞。 啧啧啧,这几个人的关系还真是乱。 敖易一身地疲惫,那神色上的落寞甚至带着无尽的忧思,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刚进来时,就听到阿辞的声音,他跑进来,手袖上轻甲上的尘土,看到阿辞时,他意外甚至更多的是惊讶。 他笑着跑进来,在阿辞身边站定后,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说罢间还抬起手来很是爽朗大方地拍了拍阿辞的臂膀:“你不知道,这几日我们找你找了多快放弃了。” 才说完,阿寻笑着看着阿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辞嘴角扬起微末的弧度。 赵扶桑站在原地看着围在阿辞身边的那些人,眼中眼底的笑意缓缓落寞下来。 瑞羽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你们找到了么?下游根本没有人。” 阿辞扭身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相视了一秒,瑞羽简直不可置信地上前,直接伸出手来戳了戳她的肩膀,好像在确认这不是魂魄后:“你怎么回来的?”抬头看到赵扶桑后,指了指他说,“他还真没死?” 乌瑰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阿辞说道:“赵扶桑是不是喜欢你?” 阿辞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可是这个时候阿辞的内心是有一丝慌乱。 这时,阿辞正色起来,说道:“各位,元川途要谋反,就在今晚。” 阿寻拧眉:“为何?” 阿辞说道:“元川途的军团已然成熟,现如今他又联合了赵怀晋,打算来了里应外合,加上妖尊南下寻访,这一次,走的是水路,元川途可能会对妖尊动手。” 敖易这时问道:“那我们需要怎么做?” 阿辞扫了眼周围的人,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们,相信我?” 敖易更是笑了:“你放心吧,我就是一个糙汉子,你有大义在,兄弟们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你的。你要干嘛,你说一声就行。” 乌瑰看着敖易:“这小子挺仗义的。” 阿辞撇了眼赵扶桑,接着说道:“这次元川途的路线是从南岳护城河中伏击,九和,你需要将消息提前传递给妖尊身边的上官大人,阿寻将消息告知给巳宸,告诉他,矿场的位置。” 九和与阿寻点了点头。 瑞羽这时问道:“我要做什么?” 阿辞:“你跟着我。” 瑞羽没再多问,点点头。 这时阿辞又拿出南岳城之中暗道图。 这也是从元川途的宝库里面顺来的。 她指着地方,一脸严肃地说道:“敖易,你带兵守在这些地方,把原先埋伏在这里的人想办法让他们暴露身份,让妖尊,并把妖尊引到矿场上,元川途发觉了一定会追你们,到时候就让妖尊亲眼看看他是如何谋逆的。” 敖易点头:“你放心吧。” 一切的计划尽数吩咐了下去,在整军之时,阿寻来到赵扶桑身边,他的脸色阴郁,眼中带着无尽的冷漠,他的口吻带着戒备和警告:“这一次她又为了你受了伤,我不管你对赵家是否有感情,如若被我发现你背叛了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赵扶桑微微抬眸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看着小孩如今脱去了稚气,还有他警告无情的口吻,他问道:“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不会背叛阿辞。所以,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话?” 赵扶桑眼底的危险以及言语的试探都不断逼近阿寻。 阿寻扭身面对着赵扶桑,那势均力敌的气场没有丝毫的怯意,说道:“那你呢?你又以什么身份呆在她身边?” 赵扶桑微微攒眉,眼底之中的暗色缓缓蔓延开来。 这少年眉眼之中有他未曾有的暗裔和腹黑,甚至他从未见过这副模样,是因为不熟悉,还是说,以前的那些乖巧模样都是装的。 这样的一个人呆在阿辞身边,是绝对不行的。 赵扶桑不知道作何回答这个问题,阿寻嘴角却是扬起几分浅笑,那笑带着几分得意和对他无言以对的嘲弄:“小辞哥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扶桑哥,若你还是像以前一般和小辞哥相处,或许我会继续像从前一样对待你。” 他一点也不喜欢赵扶桑看阿辞的眼神,也一点也不喜欢阿辞对赵扶桑上心的样子,不管是一举一动,他都不想看到,以前他还不觉得,可是紧接着两人呆在一起的三年时光,就足够让他对赵扶桑产生了莫名的敌意。 因为有他,阿辞现在对他也没有了关注,甚至就连平常的吃饭也是草草了事。 阿辞的目光只能在他身上,不能在别人身上,绝对不能。 任何落入阿辞眼中的人他都会一一铲除。 赵扶桑微眯起眼,嘴角浅浅扯笑:“阿辞知道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么?” 阿寻却是抬眉,神情是坦然:“那你去说好了,看看有多少人会相信你说的话?” 这少年绝对有问题。 赵扶桑威胁道:“如果你敢伤害阿辞,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阿寻抬手拍了拍赵扶桑的肩:“这句话,你还没有身份说。” 说完,就离开了。 带着上位者的得意和徐徐的嚣张。 赵扶桑的笑容僵硬下来,随后缓缓一收,眉宇间是深思和担忧:这样一个人放在阿辞身边,是否太危险了。 行动按照计划一般进行着,阿辞却对瑞羽说道:“你现在就去赵家,给我找到这个人,然后把她保护好,寸步不离,知道了么?” 瑞羽接过画像:“这人怎么长得像赵扶桑?” 阿辞放下画笔:“这是赵扶桑的生母,如今在赵家可能有危险,你需要谨慎行事。” 瑞羽将画像收起:“你放心吧,这事我有经验。” 瑞羽前脚刚走,赵扶桑后脚就来了,看到桌上的画纸和画笔,他不禁疑惑:“你还会作画?” 阿辞的手一顿,视线下垂之时有些闪躲,她没有回答这个话题,因为作画这件事情是槐序教她的,苏联也不能画的栩栩如生,但是画点简单的东西还是可以的。 她问道:“怎么了?” 赵扶桑迟疑着,正在思索,然后先试探性地问道:“你对阿寻了解多少?” 阿辞一边戴着护腕一边回答:“他从小就在我身边,这你不也是知道的么?” 赵扶桑一时间语塞,可是毕竟还是分开了三年,三年难道真的会将一个孩子的脾性改变成这般模样? 看出了他的疑惑,阿辞说道:“阿寻小时候不是最喜欢你么?怎么?你和他吵架了?” 赵扶桑一愣,“没有,只是这个孩子最近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阿辞戴好了护腕,那些毒药也检查完备后,就直接抄起桌上的剑,然后就说到:“你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别想了,走了。” 赵扶桑愣愣应下了。 矿场上。 一切如旧,他们只带了十个人左右,再加上阿辞手中的阴司直接把矿山周围元川途的人尽数换下。 阿辞静静地等候着,夜黑风高之时,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乌瑰说道:“有人来了。” 阿辞握着剑鞘的手缓缓收紧,起身凝眸站在矿场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来者。 元川途兵马急急忙忙地赶来,身后还追击着敖易的人。 只见到元川途气急败坏地朝着立野大喊道:“还不赶紧把机关打开!” 立野点点头,赶紧去开。 可是等到那密道的结界打开之时,阿辞缓缓扭身玄色的面具之下冷眸直勾勾地盯着元川途。 元川途一惊,他身边的人大多数身上已经挂上了血色,就连元川途一身发誓要攻入妖都,挟持妖尊的人,现在也是身上挂着狼狈。 他看到阿辞时,还没认出来,他厉声说道:“你是何人!?” 阿辞的手徐徐抚摸着那封着乘风的弱水之冰,她不急不缓地说着话,神态从容淡定,透着几分凉薄:“我,自然是来要你命的人。” 说罢间,元川途身边的人猛地一拥而上,阿辞就这样站在原地,身边的暗影尽数变成阴司,速度之快如同黑影闪过。 时间仿佛静止了,阴司尽数退下站在阿辞身边,元川途身边冲上前来的人已是纷纷倒地。 阿辞嘴角勾起笑意,带着无尽的邪气,十分平静地看着元川途。 元川途看着她在那乘风周围也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眼中的惊骇慢慢变为了疑惑震惊,渐渐的,徐徐恐惧之色在他眼眶之中弥漫着。 他拧眉:“你究竟是谁?!” “你想我是谁?” 就在这时,乌瑰说道:“巳宸来了。” 阿辞双眸一沉,剑未出鞘就直接飞身上前,元川途一惊,后撤抵挡。 她动作强势,攻势更是猛烈非常,抡动着的右臂,手中的剑鞘尽数打在元川途的腰腹,她挥掌出拳的又快又狠,看准时机时,只见她右手腕一翻,手中的剑鞘刷的脱落出去,元川途扭身躲闪化为流光的剑鞘。 在扭身之时,就见到眼前一道光影闪过,接着他的腿就传来剧烈的痛感。 她按剑在手,出招凌厉,元川途每每想要去压制却也总是被抵挡回来。 阿辞扭身凌空后翻抬脚,当胸一踢,狠狠地踢中迎面扑来的元川途,将元川途踢到倒飞出去后,身影如柳絮,稳稳停在地上,她指剑一挥,长剑架在元川途的脖颈上。 巳宸看着这人的一招一式,更加笃定了内心所想,她握着双刀的手颤抖着,眼神之中更是不可置信。 元川途阴毒狠辣的神情死死地怒瞪着阿辞:“你若是杀了本王,那就是乱臣贼子,整个妖域都不会有你的容身之所!” “那倘若是本座下的令呢?” 妖尊的声音浑然传来,那语气带着不耐和隐隐的怒意。 元川途更是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瞳孔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震惊着神情扭身跪地直接说道:“儿臣发现了逆贼,母上,儿臣发现了逆贼,逆贼就在此处!” 他的身子哆嗦着,跪身匍匐,想要接着解释,可是却被妖尊的话给打断了。 “本座有眼睛。”她语调不高,听起来并未刻意强调,却隐含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 元川途吓得不敢说一句话。 在一片流光之中妖尊长袍束发款款现身,眼神中流露出不可一世的霸气,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她的到来而变得沉静。 在场的所有人皆俯首叩拜,那双凤眸眼尾微微上扬,她的面色不减,甚至看不出她面上的任何情绪,她以女帝之姿俯视着众生,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显示着她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尊严。 阿辞并未像其他臣子一般下跪,依旧保持着原来的习惯,只是抬手作揖。 在众人下跪的场面,她显得那么的另类,这让妖尊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 阿辞知道妖尊沉默的这几秒里,恐怕是在打量着自己。 元川途哆哆嗦嗦地跪匍在妖尊身前,想要哆哆嗦嗦地再次解释。 妖尊撇眼看着巳宸:“执法司的人也在?” 巳宸恭敬说道:“臣接到要案信报,说三王爷意图谋反,而且还有些各种罪证,因此过来一看。” 妖尊好像丝毫都不想去理睬元川途,反倒是跟巳宸说起了话:“执法司还真是尽职尽责。” 巳宸似乎明白了妖尊的话外之音,垂着眸没再说话。 这时她问道:“所以,可有查出什么?” 巳宸鞠手:“证据皆在这个密库之中。” 妖尊的视线缓缓转移到阿辞身上,她开口道:“你就是军师阿辞?” 元川途哆嗦的身子更是一僵,神情逐渐震恐,害怕起来。 第五卷 扶桑 第一百章 周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妖尊不怒不喜,一身锦袍沉默地站在原地,双手负在身后,那头颅从未低过,只是那道矍铄锐利的眼眸在打量着眼前的人。 阿辞将面具拿下,然后恭敬行礼道:“草民阿辞,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妖尊看到阿辞微微垂着的眸,眼底微微一动,接着她不动声色地将那份情绪压了下去,接着她说道:“免礼。” 阿辞这才缓缓抬眸看着妖尊,这时阿辞看到妖尊嘴角微微上勾的弧度,接着就听到她说道:“执法司,秉公办案,去吧。” 身后的巳宸先是一愣,接着看了眼阿辞后,抱拳:“是,陛下。” 接着她抬手一挥间,身后的那些执法司的人纷纷去搜集了证据,元川途急忙说道:“儿臣冤枉,儿臣追随叛贼到此,就看到了这人意图不轨,还请陛下明鉴!” 妖尊没有任何的眼神肯施舍给元川途,眼神直视着阿辞身后的乘风,她抬步走近,阿辞懂事地移了移位置。 元川途更是惊骇不已,那眼中满是忧思的痛苦,他在拼命想着对策。 妖尊抬手抚向那弱水之兵,“这是长夏的灵器,自从长夏死后,本座便再也没听到过乘风的任何消息。” 元川途急忙解释:“儿臣,儿臣也是今日才见,今日得见,也颇为惊讶。” 阿辞的眸色凌厉冰冷,扫了眼元川途后,缓缓抬眼时,槐序阴沉着面容看着自己,那眼底之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这厮又抽什么风? 可是就在这时,妖尊说道:“你认识长夏王爷么?” 阿辞一愣,心中咯噔一响,收回与槐序对视的目光,看着妖尊,她拱手:“陛下觉得呢?” 上官这时沉声警告道:“这位先生,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可是妖尊却抬手,上官也不好说什么。 她扭头看着阿辞,那眼神似乎要将阿辞给看穿。 不一会儿,巳宸回来了,一一将元川途的种种罪行摆在妖尊面前。 妖尊低眸看着手中的那些账簿,扫眼看着那些摆满了的赃物,眼目之中并未有半分的沉色。 她放下卷轴账簿,缓缓走近元川途。 元川途跪在她面前,眼眸垂下,满是害怕和惊然,妖尊沉默地看着他,可是下一秒,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直挺挺地打在了元川途的脸上,她的身子并未倾斜,元川途却跪地叩在地上,低声带着哭腔求饶道:“陛下,儿臣冤枉,儿臣实在冤枉!” 阿辞冷眼看着这一切,紧接着妖尊语气冷冷的,无悲无喜说道:“妖域律法你是忘了是不是?” “儿臣永不敢忘!” 接着又是一掌,元川途被打倒在地,妖尊这时拔高了声音,语气愠怒:“本座看你都忘记了本座还活着!” “......陛下,陛下.....母上....母上......儿臣真的冤枉,儿臣真的冤枉!” 这时巳宸说道:“是不是真的冤枉,传证人便是,陛下,臣恳请赵大人来作证。” 妖尊眼中的怒意和恨意,妖尊发火,众多在场的臣子都不敢言语,甚至就连大气也不敢喘。 妖尊说道:“准。” 不一会儿,赵怀晋赶来恭敬虔诚地给妖尊跪拜。 第五卷 扶桑 第101章 妖尊回妖都后,大肆休整清理元川途余党叛贼,尽数斩杀后,灵幽台上泼洒无尽鲜血,上方飘升而进尘埃之中的魂魄悠悠飘散,如同风尘般。 整个妖域上下的贪官污吏尽数被连根拔起,百姓都纷纷喝彩,夹道鄙夷地咒骂着这个始作俑者。 今日是元川途行刑的日子,天色阴沉沉的,仿佛即将要下一场猛烈的大雨,坐在前方高马上亲自押送着元川途前去灵幽台的巳宸缓缓抬头,看着天空之中的暗色,她微微扭头对身旁的人说道:“要下雨了,灵幽台地势复杂,让兄弟小心,不管何人来,不管干什么,都不要插手。” 那人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却没有出声发问,点头抱拳说道:“是。” 巳宸冷眼看着被押解在囚车上的元川途,眼中的杀意缓缓流出,她握着缰绳的手收紧了几分。 可是元川途抬起那浑浊的双目时,里面是嚣张,无所谓的挑衅之色。 就好像对于即将赴死的结局早就预料到了,也丝毫不想再假装,巳宸看到他这个样子恨不得直接上前狠狠地在他脸上狠狠地来几拳。 林深漫漫,落叶沾染着尘泥,阴沉的天空,暗幽阴冷的环境,明明是初春之时,可是如今就如同寒冬一般,冷如刺骨。 元川途大喊道:“喂!这里是去灵幽台的路么?我看着不像!” 巳宸骑马回身,来到元川途面前,居高临下,那娃娃脸上是阴怒,正冷冷地盯着元川途。 元川途再次说道:“这条不是去灵幽台的路吧!你他妈到底认不认识路!?” 巳宸抬眼看着四周:“本大人知道这或许是你最后一次看妖域的风景,特选了这条路,好让三王爷真真切切地感受一番,也算是一种死前的享受。” 元川途立即拧眉,心底渐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拧眉眼底带着戒备看着四周,然后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巳宸并未前身听他说话,仿若目中并无此人一般,望着那些周围的手下就说到:“兄弟们,三王爷生前想再多看几眼风景,咱们退下,别扰了王爷的雅兴。” 说罢,她嘴角扬起淡淡的邪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道:“王爷,好好欣赏吧。” 说罢,他们便退下了。 元川途明显慌了,空寂无人的幽深山谷,甚至没有任何的鸟鸣之声,只有他一人,被囚困起来,不得动身。 “站住!站住!你们不准走!站住!” 元川途立刻飞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的灵力被废,如今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逃脱,就在这时,巳宸他们前脚刚走,竹林深处之中就有人从天而降,那人一身素蓝长袍,戴着黑纱帷帽,手中并未拿任何的武器,就这样轻巧地落在地上,随后直勾勾地盯着他。 元川途看着来者不善,问道:“你.....你是谁?” 阿辞缓缓环抱着手,这时,山涧之中有声音响起:“兄弟们,报仇的机会到了!给我杀!” 元川途一听,面色顿时惊恐慌乱,他挣扎着,可是身上的那些符文锁链却是纹丝不动,反倒是因为他的挣扎而变得越来越紧。 “大胆!你们是何人!????” 乌瑰看着敖易等人冲出,直接砍断那囚困他的牢笼,一群人拿着锋利的武器不由分说就朝着元川途疯砍了去,他蹙眉有些嫌弃:“太凶残了太凶残了。” 阿辞默默地看着元川途招架不住,想要拿起武器反抗可是却被轻易击倒,没有灵力的他就连掌握手中的兵器的能力都没有。 乌瑰看着那些人将元川途四肢都挑断了,看着他在血泥之中挣扎,他说道:“你跟敖易他们说了没,别打死他?” 阿辞点点头。 心中所想着的是巳宸。 巳宸知道自己的计划,她是刻意给自己这个亲手斩杀元川途的机会的。 她......为何这么做? 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说.......单纯是卖阿辞一个人情? 这时敖易带人过来了,阿辞偏头一看,元川途身上脏污不堪,发丝凌乱狼狈,竟被他们揪着后衣领如同拎着垃圾一般。 敖易说道:“他昏了。” 阿辞缓缓走近,接着丝毫都不想碰他一丝一毫,她语气冰冷,面容之中是徐徐的畅快之意,可是那样的表情之中却带着点点的阴郁,让她变得邪气不少。 “把他交给我,你们先回去吧。” 阿辞正要走,敖易就问道:“你不会趁机放了他吧?” 阿辞扭头看了眼敖易,敖易被她一看,有些微微紧张地垂眸,只听得她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 元川途在剧烈的疼痛之中缓缓转醒,他想动一动四肢,可是四肢的剧痛让他大喊出声,他咬牙一动,却发现自己四肢被吊起,正被掉在半空中。 他开始是震惊疑惑,接着看到黯淡无光,却无比熟悉的地方,他慌了,开始害怕了。 他赶紧看去,就看到了有人影背对着自己站在自己面前,那个人身上渡着暗蓝的光,把他身影衬得就如同来自忘川之中的冥魂般。 他旁边摆着的是乘风。 “你.....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答应你!荣华富贵.....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了我.......” 阿辞缓缓转身,手中正把玩着一把匕首,那面具之下的眼睛带着寒意,恨意和杀意。 元川途拧眉:“你是......不管你是谁?放了我!放了我!” 他挣扎了一会儿可是却毫无作用。 阿辞寒声讽刺道:“还算熟悉吧?这里以前可是你的藏宝之地,妖尊下令把宝贝全部收缴回去了,而这把刀却留在这里,听说,是因为这把刀的器灵不肯离开,没有人能够撼动他分毫。” 元川途一惊,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开始结巴:“...你,你是,阿辞?” 阿辞直接挥手,无数把匕首就如同箭羽一般穿透他的身子,元川途口吐鲜血,神情震惊不解,带着痛苦看着阿辞。 阿辞继续将毒株拿出,眼看着那毒株如同阴狠的蝮蛇绞入他的身体,元川途立即大喊道:“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想要什么?不就是金银珠宝么?!!本王答应你,你放过我,你放过我!本王待你也不薄!!你不能这样对待本王!!” 看着他痛苦地怒吼说话,尽管身上流下的血在地上凝聚成一大滩血,但是阿辞还是依旧不理睬将那毒株放入他的身体,毒株慢慢飘散进入,她不急不缓地说着话,带着无尽的冷漠:“我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她缓缓抬起眼,摘下面具时继而说出,“你的命。” 元川途痛苦愤怒大吼道:“老子没害你吧!!!你在老子身边的时候老子待你不薄吧!!!你敢这样对老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劫囚已经违逆了圣意!!!你立即就会被五马分尸!!!!” 看着那血越流越快,元川途愤怒的大喊,那副无耻的样子依旧没有任何的悔恨之意,她看着那些血莫名开始兴奋起来。 毒株蔓延到他的脸上,她问道:“这些毒株,是你给李盛年下的那些。” 元川途更是恨不得立即挣脱把阿辞活拧成三截:“老子.....老子就知道你是他的人!!!你.......” 阿辞缓缓走近那乘风,慢慢说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么?我如若会害怕圣意,就不会如此行事,而且,妖尊只想听到乱臣贼子已然斩杀的消息,她只要看到你的尸体就行了,怎么死的,根本无所谓。” 元川途的呼吸痛的开始颤抖,他开始大声咒骂着阿辞。 骂各种不入流,各种难听的话。 “我不是李盛年的人.......”当元川途看到她的手心缓缓出现的蚀骨钉时,他的眼睛瞪大了,血红的眼珠之中是惊恐,瞳孔开始颤抖,他紧握的手猛地一攥。 “蚀骨钉......你怎么.......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这些钉子你从哪里拿来的.......” 阿辞抬眼看他:“看来你也没忘记,这些是何物.......”话还没说完,就见她直接挥手,将那尖锐无比的钉子猛地钉进他的妖骨中。 元川途口喷鲜血,脖颈上暴起的青筋蔓延到额间,他的瞳孔一瞬间失了神,突然地,那种痛入骨髓,生不如死的痛苦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连叫喊也叫不出来。 阿辞略显兴奋地问道:“蚀骨钉的滋味,如何?” 元川途气堵喉咙,半晌才艰难地说道:“......杀了.....杀......杀了我......你.....” 阿辞眼底殷红,面色阴狠,邪气外泄时她带着恶然说道:“还有三枚,才进去一枚你就受不了了?想让我给你个痛快?” 元川途失神的红眼一动看着阿辞:“......你.....你杀王爷.....你...等同谋....谋逆.......” 阿辞发出森然的笑声,微微后撤,举手再次狠狠一挥,又一枚蚀骨钉进入,元川途闷哼痛苦叫着,那攥紧的手心指甲陷入皮肉之中,鲜血从手心流下。 “可惜,你已经不是王爷了........” 乌瑰说道:“他已经气若游丝了。” 阿辞走近他,掐着他的下颌,眼中带着恨意的笑:“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元川途眼睛迷离,眼前是一片模糊,他渐渐看清阿辞的脸时,阿辞指着身后的乘风说道:“乘风,乃本王之物,除了本王,无人能动。” 元川途的痛觉好像在这一瞬间减缓了,他好似回光返照般,眼睛瞪大,惊恐地看着阿辞。 接着阿辞手中握着那最后一枚蚀骨钉,直视着元川途的眼,一字一句地说着,手中更是注入了毒株和灵气将那钉子一寸一寸怼进他的心脏之中。 “重新认识一下,本王叫,长——夏。” 元川途口吐鲜血,最后弥留之际,眼神之中是恨意,是震惊。 最后钉子没入他体内后,元川途不甘地垂下头,瞪着眼睛,看着他咽气后,乌瑰拧眉,眼神复杂地看着阿辞。 阿辞睨眼看着元川途的尸体,她眼中并未有复仇的快感,她的手心被蚀骨钉折磨出血,他展手一挥,帮她疗伤。 她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元川途的尸体挂在半空,静静地看着他体内的妖魂慢慢消散成灰。 她抬手,将那些妖魂收集起来。 乌瑰不解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阿辞反手便将魂魄扔进焚魂炉中。 乌瑰一惊,这是要将元川途挫骨扬灰。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懒懒地垂着。 巳宸赶来时,看到如此凶残的一幕时,还是震惊了下。 看着那如河一般鲜血,她看着元川途渐渐冰冷的尸体。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全部都是血色的窟窿,执法司的人见了纷纷惊讶地悄悄相视着。 阿辞垂着眸,一脸的疲惫,她说道:“你来了。” 巳宸轻轻叹息,然后就问道:“他的妖魂呢?” “烧了。” 巳宸拧眉,看着阿辞有些倦意的样子,她屈膝半跪在阿辞面前。 抬手给她疗伤。 那股温暖的灵气进入阿辞的身体时,阿辞有些微微一愣,她微微抬眸看了眼巳宸,接着又再次垂下,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低声道:“还是被发现了。” 巳宸眼底渐渐泛红,那眼眶之中已经悄然覆上了水汽,那些水汽化作眼泪从她眼眶之中流下。 阿辞看着那眼泪如同掉线的珍珠,抬眼,嘴角扬起笑,抬手将血迹在自己衣服上蹭干净后,才抬起轻轻擦掉巳宸脸庞的眼泪。 她嘴角轻轻扬笑,眼神之中带着徐徐坚定的温柔,轻声道:“多大了,还哭?” 巳宸缓缓抬眼,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阿辞时,里面是心疼和同情,以及无尽的浓浓的思念,她如鲠在喉,十分艰难地缓缓吐出两个字,那个她思念了上千万个日日夜夜的两个字。 “......师父......” 以前总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她的希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可是,这一次,她听到了回应。 她的师父缓缓说道:“师父在,好久不见了,宸宸。” 第五卷 扶桑 第102章 杀了元川途,尽管已经报了仇,可是阿辞还是没感受到任何的畅快之意,只是自己体内的蚀骨钉每每疼痛起来时,她再也不用想着亲自钉进去的人还畅快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一个人坐在院中的摇椅上,看着院中即将绽放的红尾山茶花树,看着天幕之中缓缓从云层之中探出头来的弯月。 阿寻站在廊下看着她,这时瑞羽出来,看到了便问道:“他在想什么呢?” 阿寻微微垂眸,也有些不解,问他:“做好饭了?” 瑞羽点点头:“早就做好了,见你们还没进来吃饭,我才出来找你们的。” 听到这句话的乌瑰对正在凝望着天幕的阿辞说道:“走吧,去吃饭吧。” 阿辞这时对乌瑰缓缓说道:“为何我明明手刃了他,可是我心中却没有任何的畅快之意。” 乌瑰听了轻轻一叹,这丫头被伤的如此之深,但毅力能够强到如此,竟然甘愿舍弃自己那唯一一缕情丝。 那个人,伤她最深的那个人,就是槐序。 看来下一个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槐序。 阿辞起身,扭头对廊下的两人说道:“我出去一下。” 阿寻还未问出阿辞要去哪里,瑞羽就暗暗的叹息。 阿寻问道:“你叹什么气?” 瑞羽看着阿辞离开的背影,说道:“你不觉得阿辞有些奇怪么?” 阿寻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何这么说?” 难道瑞羽已经察觉到阿辞的真实身份了?知道她是女子了? 瑞羽抱着手,缓缓说道:“阿辞,可能是妖都王室中人,而且身份还不一般,官阶还不低。” 阿寻松了口气,微微攒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听到瑞羽继续说道:“你看,他不仅和赵家那个小子相熟,而且还和执法司的司长相熟,甚至还劫囚杀了三王爷,就算已经是罪人,庶民之身,但人家好歹也是妖尊的儿子,他闹了这么一出,那个执法司的人还不予追究,你说说,若非二人不相熟,怎会如此。要我说,阿辞定是妖都之中隐姓埋名的一个大官。” 阿寻没有听到他想要听到的,自然多的话也不想说,或许看出了阿寻的不相信,瑞羽接着说道:“你不信??你一个小屁孩,不知道执法司是什么地方也正常。” 阿寻:“执法司是什么地方?” 瑞羽这时笑着勾着他的脖子,然后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执法司乃是上古妖神与凡界帝王之间所设立出来的办案部门,这手底下散落在各地的府衙,都由执法司的人管理,不止这些,因为是妖神所创,执法司不予妖尊掌管,说白了,就是连妖尊都管不了执法司办案,他们上可谏昏君,下可打奸臣。人家厉害着呢。” 阿寻微微攒眉,问道:“你不是杀手么?怎么还知道这些?” 瑞羽这时笑了笑:“我现在已经不是杀手了,我现在是有正当职业的,再者说了,以前的我知道这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上头不时有任务,杀的人,也有执法司的人。” 阿寻点点头,随后看着瑞羽那一副饱含回忆的样子,不禁揶揄道:“所以,你现在是怀念以前当杀手的时候了?” 瑞羽松开手:“怎么可能,我现在可是一心一意想在这里干到老的。” 阿寻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担心地望向门口,瑞羽看出了阿寻对阿辞的担忧:“行了,别担心了,他身上带着毒呢,谁敢靠近他?走了,去吃饭吧,饿死了。” 尽管瑞羽这么说,但自己还是有些担心,于是扭身往回跑:“你们吃吧,不必等我。” “哎!哎!臭小子。” 瑞羽无奈只得进屋。 饭桌上,他和九和,两人看着一桌子的菜,瑞羽拿起筷子,就说到:“行了,今夜就只有我们两个吃了,多吃点。” 九和看着门口:“辞先生和阿寻什么时候回来?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瑞羽扒着饭,嘴里面被塞满了,说不出来一句清晰的话,九和尴尬地笑了笑:“算了,你别说了。” 阿寻来到阿辞最喜欢来的一家酒铺,这家酒铺的酒香悠长,酒浓醇厚,很是不错,阿辞每每路过都会想要去喝一壶。 酒铺之中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酒客喧嚷着喝酒划拳,阿寻进门就看到了独自坐在窗边的阿辞。 她桌上摆着三壶酒,还有一盘花生。 她自顾自地倒着酒,神情怅然忧愁,带着徐徐的悲伤之色。 “这位客官,您要喝点什么?” 阿寻摆了摆手,慢慢走向阿辞。 可是就在这时,他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眉头渐渐皱到一起,那面色逐渐暗裔起来,甚至那眼底之中都满是阴郁之色。 他看到赵扶桑端着一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摆在桌子上,阿辞缓缓抬头看着他,她似乎有些些许的醉意,嘴角微微扬起弧度。 阿寻站在原地,垂下的手渐渐收紧。 阿辞看着赵扶桑。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窄袖长袍,束着马尾,将一盘烤肉放在自己桌上,他的神情带着徐徐的歉意和无措,阿辞笑了,对他说道:“怎么样?见到你母亲了?” 赵扶桑站着,许久后,才缓缓说道:“......阿辞.....你.....”可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甚至连问的勇气也没有。 阿辞轻轻点了点桌面,示意让他坐下,见赵扶桑还是不动,她抬起身,就直接把他拉着坐下。 “你怕什么?怕我会吃了你?” 赵扶桑有些紧张,阿辞给他倒了杯酒:“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何时让瑞羽去找你母亲的?” 赵扶桑点点头。 阿辞接着说道:“我和你好歹相识一场,若这都没有办法替你做到,那我岂不是成了失信之人?” 赵扶桑微微抬眼,看着阿辞,他眉目之中带着淡淡的柔情,微垂下的眼眸含水,那睫毛微微一动,激的他心中掀起万丈狂澜。 “阿辞......谢......对不起.......” 阿辞指尖绕着那酒杯边沿打转着,她嘴角扯笑:“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说了,人之常情。只是,可惜的是,我这人吧,平生最不喜的就是被人要挟,一时的要挟,我也一定要铲除........”她一顿,抬起酒杯轻轻与赵扶桑面前的酒杯一碰,然后那眼底之中是丝丝狡黠,“......你说,是与不是?” 赵扶桑紧盯着他,视线缓缓向下,直接停留在那唇瓣上,看着那唇瓣与酒杯相碰,接着你唇瓣中央轻轻沾染上的酒珠。 赵扶桑或许根本没听见阿辞说了什么,直接抬起手来为她轻轻擦拭掉唇瓣上的酒珠。 坐在两人对面的某个魂魄,吃着烤肉,拧着个眉头,一脸的不解,甚至脱口而出道:“喂喂喂!!这里还坐着人呢?!” 阿辞看着赵扶桑一笑,醉眼微闭,就直接倒进他的胸膛之中,她带着醉意喃喃道:“赵扶桑,你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乌瑰特别无语地恨恨嚼着口中的烤肉,扭头一看,就看见一脸阴怒之色的阿寻。 他赶紧看着两人。 在阿寻眼中这和两人相拥入怀有什么区别。 赵扶桑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阿辞的肩:“阿辞?阿辞?” 乌瑰喃喃道:“小子,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头看一下为妙,某人现在是恨不得杀了你哦。” 可是他说的话,赵扶桑怎么又听得见呢? 赵扶桑轻叹一声,眼底之中的柔情似酒般,他也跟着慢慢沉醉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阿辞抱起来,刚扭身,乌瑰就看到阿寻大步上前,直接拦在两人面前,赵扶桑抬眼看着他。 眼底的柔情缓缓一沉。 阿寻冷声道:“小辞哥喝醉了,我来接他。” 赵扶桑将怀中的阿辞又往怀中拢了拢,接着说道:“不必,他睡着了,我自己会带他回去。” 说罢就绕过阿寻走了。 阿寻隐隐的怒意在胸腔之中横生,扭身直接追了出去。 乌瑰更是抓了把瓜子,也跟着出去。 这回还真是有好戏看了。 “赵扶桑!” 赵扶桑顿住脚步,就见阿寻出来,然后说道:“我和你说的话,你是忘了么?!” 赵扶桑微微侧身,冷眼看着他:“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我劝你,如果你敢伤害阿辞,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罢,正要走。他继续说道:“若你不想阿辞看到你的真实面目,你最好赶紧离开。” 阿寻上前,直接大手一拦,赵扶桑微微低眸看着那只拦着自己的手。 赵扶桑缓缓抬眸,沉着双眸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少年:“让开。” 阿寻看着怀中的阿辞,拧眉道:“他是个男人!你难不成真的喜欢一个男人?!你爹知道么!” 赵扶桑这句话好像直接把他的怒意给激起来了,下一秒就见到了阿寻的头微微一侧,那嘴角脸畔赫然红了。 乌瑰惊叹赵扶桑的灵力,现在可以不动声色,直接一个眼神就扇了阿寻一个巴掌。 赵扶桑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厉色,甚至对于阿寻眼底之中是徐徐的警惕还有一些蔑色:“是,我是喜欢阿辞,我不在意他是否是男子,如若赵家不允,我亦可不要这赵家之子的身份。倒是你,隐瞒身份,蓄意接近,你想干嘛?” 面对赵扶桑的质问和他那坚定笃然的样子,阿寻心中不禁缓缓一颤。 “你敢承认你喜欢她!??” 赵扶桑现在是满不在乎,他现在想做的,就是保护好阿辞,不让任何人来伤害他,绝对! “是,我喜欢阿辞,我喜欢他,所以......你现在可以滚了么?” 这个阿寻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真实面目隐藏在阿辞身边目的一定不纯,自己绝对不能让阿辞冒险。 赵扶桑接着说道:“你还是尽快离开为好,不然,我一定会让阿辞知道你的真实面目是怎么样的?” 阿寻一脸的无所谓:“那你去说好了,她现在是醉了,不是死了,要不,你现在说,试试看,小辞哥,究竟信不信?” 赵扶桑眉头微微一蹙,少年眼底是挑衅的邪气,那嘴角红着,微微上扬。 他微微后撤,看着阿辞,随后说道:“你若不说,那便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说,反正,试试看,她是信我?还是信你?”说罢,他十分干脆地扭身离开。 留下一句话:“把小辞哥带回去。” 赵扶桑拧眉看着少年独有的压迫感,他低眸看着怀中熟睡过去的阿辞。 乌瑰懒懒地打着哈欠,揣着手,飘在半空之中,说道:“走吧,回去吧,天冷了。” 次日,阿辞缓缓睁开眼,目光呆滞地凝望着房屋上的大梁,许久才慢慢回神,聚焦起来,她坐起来,坐在床沿上,神情淡定从容,对于坐在椅子上的人视而不见,她穿着鞋袜,说道:“殿下今日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么?” 槐序紧紧地盯着阿辞。 看着她穿衣服,洗脸,然后梳头发,接着,她将房间里的窗户全部打开,阳光顺着窗棂的打开慢慢爬进案桌,花台上。 槐序这时问道:“元川途,是你杀的?” “不是。”阿辞浇着花水,面不改色地脱口否认。 这时槐序走了出去:“出来,有旨意到了。” 以前说话还是带着几分客气,现在满是冷漠凌厉,看来也是一点也不想装了。 阿辞走了出去,一夜之间,盛开的山茶花香盈满整个院子。 九和他们应该是去军营了。 昨夜,她是怎么回来的? 她记得她看到赵扶桑了,然后....... 是梦吧,应该是,又是乌瑰送她回来的。 阿辞看着站在院中的人,虹砂和官飞也来了。 她冷笑一声:“殿下还带护卫来,难不成是担心我给你下毒?” 槐序眼神平静,说道:“妖尊之召,命你三日之内返回妖都进宫面圣。” “替我回了陛下,我不去。” 槐序眸色闪过几分凌厉,眼底虽有些不耐,但是还是说道:“帝王之召,容不得你拒绝。” 阿辞倒也丝毫不畏惧地说道:“既是帝王之召,怎会派你来宣?难不成殿下眼下还做起了宣旨文官?” 虹砂听此直接上前扬言道:“放肆!怎敢与殿下如此说话!” 槐序微微抬手,不给阿辞一丝一毫的拒绝,更是出言讽刺道:“牙尖嘴利,陛下已经知道是你杀了元川途,陛下不追究,已是大恩,我劝你,别不识抬举。” 阿辞看着他,眼底满是挑衅:“陛下之恩,我承受不起,让殿下来护送我去妖都,我担心,不出这南岳城,我就会人头落地,再次变成乱葬崖中的孤魂野鬼。” 槐序微眯着眼,摆手,示意虹砂和官飞退下。 接着他才继续说道:“你为何要那么帮李盛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阿辞坐下,哼笑着:“我发现殿下还真是喜欢问我与其他人的关系。” 槐序接着说:“那日你坠崖,李盛年为何叫你长夏?” “那你去问他,问我作甚?难不成,你是担心,你的妻子向你追魂索命?” 槐序眼底陡然镀上了阴沉之色。 看着他脸色一变,阿辞顿时心情大好。 槐序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说道:“三日,我只等你三日,三日后,你若不走,那我只能按照违抗圣命来处置你了。” 说完,槐序扭身就走。 阿辞一边倒着茶,一边嘲讽道:“厉鬼妻子来索命,这话听着新鲜。” 第五卷 扶桑 第103章 院中的红尾山茶花开的热烈,短短一夜之间,那些昨日还在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今日便已经在春日下熠熠生辉了。 阿辞坐在院中研究着毒药,丝毫没有将槐序说的三日期限放在心上,正巧巳宸却来了,她身后还跟着赵扶桑。 阿寻陪同阿辞坐在院中,看到巳宸身后的赵扶桑时,那脸色蓦然转黑。 赵扶桑眼神温柔地看着阿辞,笑着开口:“阿辞。” 看到两人时,阿辞一点也不惊讶,她配药的手没停,甚至连眼神都没抬,说道:“你们俩儿今日怎么一起来了?” 巳宸笑意浓浓地坐下,看着桌上的那些药,那娃娃脸一笑起来,更是让人心中卸下了防备,谁会将眼前这个笑嘻嘻的小女孩和传闻中雷霆手段的执法司司长扯上关系? 赵扶桑说道:“我本要来看看你,半路遇到了巳宸大人,就和她一道过来了。” 赵扶桑丝毫都不想理睬阿寻那如同见到敌人一般仇视的目光,直接站到了阿辞身后就说到:“阿辞,你这配的是毒药还是解药?” 阿辞说:“解药。” 阿寻直接盯着赵扶桑,直接问道:“小赵大人为何不请自来?” 赵扶桑一听,微微抬眸,带着几分挑衅地看着他:“阿辞昨夜喝了酒,起来定是头痛,胃口定是不好,我特定做了阿辞爱吃的菜,阿寻,你有意见?” 那副欠揍的样子阿寻直接恨得牙痒痒。 巳宸看了看两人,随后便低声笑了出来,阿辞一见撇眼看她,“笑啥?” 巳宸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在笑啊,辞先生魅力不减当年。” 阿辞一时间有些无语,“就你会凭嘴。” 巳宸笑着给阿辞默契地打着下手,就连阿寻的活也被抢了。 赵扶桑和阿寻就这样看着巳宸能够精准无误地将那些药材给阿辞,阿辞更是眼睛都没抬起来,甚至连称都不用称,有时候甚至阿辞都不用开口,只是将手一摊,巳宸就将阿辞要用的东西给她。 站着的两人神色越来越难看。 阿辞轻声说道:“你看,多了吧?” 巳宸凑近看,两人那么近,阿辞都快要凑在她耳边说话了,巳宸笑容甜甜,和阿辞有说有笑着。 赵扶桑嗯哼一声咳嗽出声:“.......阿辞.....你们....你和巳宸大人.......” 阿寻的面色更是难看地不能再难看。 阿辞抬眼,“怎么了?” 巳宸也抬眼看着自己。 赵扶桑尴尬地笑着,憋了半天,然后说了一句:“巳宸大人可有意中人?” 阿辞不解地看着他:“好端端的,问这个作甚?” 巳宸则是看到阿辞维护着自己,笑呵呵地看着她。 赵扶桑看着两人的行为举止,坐在阿辞身边后,继续说道:“阿辞,你近日可有你夫人的下落了?” 阿辞更是口不择言直接说道:“找到了。” 众人听了都一惊,巳宸立即看向阿辞,然后连忙说道:“辞先生的夫人找到了,发现......发现.......”师父,发现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阿辞立即接上:“发现,她已经改嫁了。” 阿寻则是一脸诧异:“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死了么?” 阿辞一愣:“我何时说的?” 阿寻一脸无辜:“就在前些日子啊。” 巳宸立即接上:“你听错了,辞先生挂念嫂嫂,见嫂嫂改嫁后伤心,才会这么说的。” 阿寻微微垂眸,思索着这句话的真伪。 赵扶桑继续问道:“大人认识阿辞的夫人?” 阿辞缓缓扭头看着巳宸,巳宸立即说道:“自然是认得的。” 阿寻持续咄咄逼人地问道:“既是认得,为何当初一见到小辞哥时却没有认出来小辞哥?你既然认识嫂子,怎么会不认识小辞哥?” 巳宸微微移眸看着阿寻,那眼底之中的慌乱尽数被掩藏起来,她不动声色的地说道:“阿寻不愧是跟在辞先生身边这么多年的人,看这架势,你是不信我?” 阿辞这时收起那配好的解药,对于这些小年轻拌嘴莫名觉得有些无聊:“你们是不是无聊的紧?一直追问一个过去的人作甚,不管他现在过的如何,都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样,你们还要继续争论下去?” 说罢,她正要起身走,瑞羽这时跑了进来,神情是严肃焦急:“不好了,出事了。” 阿辞扭身看他,只听得瑞羽说道:“林昌死了。” 她舒展的眉头慢慢攒在一起,巳宸起身就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昨天夜里发现的尸体,衙所仵作验尸断出是病死的。” 阿辞这时却说道:“林老先生,身体还算康健,这是对外的说辞,实际情况呢?” 瑞羽摇摇头:“不知道,如今花锦城内的学子纷纷戴孝,已经聚集在林府周围了。” 阿寻这时说道:“小辞哥,你要去送林老先生最后一程么?” 阿辞点点头,“林老先生对我有恩,按理来说,我应该去送送他。” 林昌死的太突然,没有一点准备。 他们用巳宸的符文阵法直接到了花锦城中,街道上一片白色,每个人神情哀恸,嚎啕大哭的大有人在,那些悬挂着灵幡周围是林昌生前写的诗,白花簇簇,延展至街道的尽头,这座城池好像被白雪所浸透。 “哀!” 随着一声声的铃铛声,还有那一句响彻云天,带着无尽的伤心的哀。 赵扶桑将阿辞拉至一边,看了眼她的衣服后,直接挥手将她的衣服变成白色。 阿寻蹙眉紧盯着他。 街道上的众人齐齐夹道而跪,周围赫然响起了嚎啕大哭,低泣而咽,哽咽发抖的哭腔之声络绎不绝。 阿辞一行人站在隐蔽的巷子里,看着那些学子浩浩汤汤地将林昌的棺椁抬着。 她拧眉:“这么快就下葬了?” 瑞羽点点头:“听说林昌老前辈在生前书信中提到过,他死后尽快下葬即可,不必大费周折。” 巳宸和阿辞相视一眼,随即她扭身对阿寻说道:“阿寻,你回去找九和,你们二人速速前往下葬之地,有任何可疑的情况回来和我说。” 阿寻应下:“小辞哥,注意安全。” 阿辞点点头,接着说道:“林昌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杀的,瑞羽,你去衙所,把仵作的记录手册拿来。” 巳宸这时说道:“既要查案,我可以直接去的。” 阿辞摇摇头:“不行,执法司的目标太大,很容易打草惊蛇,不宜声张,此事得暗中进行才可。” 瑞羽听了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赵扶桑这个时候问道:“阿辞,你有怀疑的对象了?” 阿辞摇摇头:“目前为止,还没有,我们去林府看看。” 说着赵扶桑也正要跟上,阿辞不禁疑惑:“赵家今日没事儿了?你跟着我们作甚?” 赵扶桑说道:“赵家近日无事,我母亲现在也很安全,我也帮帮你。” 阿辞没有回应,只是沉默了几秒后,扭身走了。 赵扶桑一惑,有些不知所措。 阿辞这是不想让自己前往? 巳宸看着他有些失落地垂眸愣在原地,便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 赵扶桑一喜:“阿辞答应了?” 巳宸有些嫌弃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嘟哝道:“真不明白,师父看上你什么了?” 赵扶桑赶紧跟上。 三人来到林府之时,林府上剩下的学子正在打扫整理着林昌生前的那些书籍,衣服,院中凄凉无比,好像整个林府都沉浸在哀痛当中。 三人悄悄进入府中,兵分三路后,阿辞来到了林昌的书房,看着书架上那些典籍卷轴,还有堆在一起如同柴火般的竹简,现在她倒是相信这人还真是除了读书,体谅民生疾苦外,其他的也没有再多关心了。 这时乌瑰悠悠飘出来,看着这陌生的环境,问道:“这哪儿?” 阿辞拿起一卷竹简看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回答:“林昌的书房。” 乌瑰疑惑:“林昌?就是那个帮你上山的那个老头儿?” 阿辞点点头。 “他怎么了?他又邀你一叙?” 阿辞:“他死了。” 乌瑰微微一惊:“死了?怎么死的?他杀?自杀?” “他杀,外界说的是病入膏肓,自然死亡。” 乌瑰冷冷一笑:“你肯定又不信了吧?” 阿辞眼底慢慢变得深沉:“信?我为何要信?三王死后才几天?奸臣不死,忠臣却死了?问问这天下人有几个会相信,林昌是病死的?” 乌瑰飘看着周围的环境,边看边啧啧称赞道:“他还真是个清官呐,除了书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宝贵的东西,甚至,你来看看,这或许就是他的房间了,而并非什么书房。” 阿辞走过去一看,看着那床板之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棉被,一席硬枕,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她问乌瑰:“可有探查到别的气息?” 乌瑰回答:“没有。” 就在这时巳宸的千里传音在阿辞耳边响起。 “师父,书斋有情况。” 阿辞低声道:“走。” 可是就在她没看到的地方,那床榻之下砖石的缝隙间,一双眼睛正静静地盯着她,看着她进来,又看着她离开....... 阿辞来到书斋,赵扶桑也在这里。 他们正站在一堵墙面前,那幔帐被拉开,那是一堵砖墙,书斋里面为何设立一堵砖墙? 巳宸看到阿辞来后,说道:“这堵墙后面有东西。” 阿辞凑近去看,那些砖缝之间的泥沙还是半湿的状态,看着地上的那些湿土,是才砌上的? 而且就在这几日。 “目标怎么会如此显眼地摆放在这里?还特意拉上了帐幔?” 赵扶桑这时候说道:“这里有机关。” 阿辞扭头看去,就看到赵扶桑扭动那桌上的烛台,慢慢的,那地面一动,猛地阿辞脚下不稳,巳宸将她拉到一边,那砖墙下赫然出现一个大洞,那地砖缓缓向两边展开。 她探头去看,石阶蔓延至黑暗深处,她二话不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抬脚就要下去。 巳宸连忙拉住她:“你就直接下去?不怕有危险啥的?” 阿辞看着那漆黑的甬道:“就算有危险,也是他们危险了,我先下去,你们留一个人在上面等着。” 巳宸还未反应,赵扶桑直接跟着阿辞下去了。 巳宸一愣,这小子,还真是殷勤得紧, 阿辞微微躬身向前走去,“怎么是你跟上来了?巳宸呢?” 赵扶桑说道:“她女孩子呆在上面安全些。” 等走了一会儿,里面的地势逐渐宽阔起来,她越走越不明白,这林昌为何要在书斋之中设立一堵墙,是在遮掩住这个密道?还是担心别人发现不了他的这个密道? 而且要是说交情,槐序和林昌也相熟,要不然他们两人怎么会相熟,看样子,这林昌的死和槐序又扯不开关系了? 赵扶桑这时问道:“阿辞,我刚刚去探查了各个学生的住处,发现特别奇怪的一处。” 阿辞问道:“何处?” 赵扶桑回答:“我发现他们床上的枕头下都藏有一张被折成三角的符纸,每个人都有。” 阿辞说道:“或许是一种保佑他们高中的平安符吧。” 可是赵扶桑还是拿出来,并且说道:“我拿出来了一张,你看。” 阿辞扭头接过赵扶桑手中的符纸,这时乌瑰惊讶道:“这是借命符!” 阿辞听到后,瞳孔微微一颤,接着才缓缓说道:“这是借命符。” 赵扶桑听了也是震惊,低声道:“这林昌跟这些学子借命?” 乌瑰这时继续说道:“这若非是修了魔道,否则,就一张符纸,足以撼动天雷,阿辞,林昌可能并非他杀,或许真的就是引了天怒。” 阿辞这时候说道:“如果这林昌是有心向那些学子借命,而那些学子并不知情,那他怎么会让他们摆在那么显眼的位置,还让你看见?” 乌瑰听此,也开始疑惑起来。 赵扶桑则是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为之。” 阿辞点点头:“而且那堵墙是新砌的,虽然表面上撒了粉尘,乍一看就如同老墙,可那砖缝之间的泥沙按着还是软的。” 赵扶桑:“有人故意引我们前来。” 突然间,甬道里面火光大亮而起,阿辞微微眯眼,周围燃着阴烛。 阿辞拧眉,将丹药直接塞进赵扶桑的嘴中,然后说道:“这阴烛燃烧起来的烟有毒,你小心点儿。” 赵扶桑拉着阿辞,神色凝重,阿辞不解地看着他:“何事?” 这时乌瑰也说道:“阿辞,他们来了。” 阿辞扭头看去,在葳蕤的烛光中,身着斗篷的人站在他们面前,那人身后站着无数眸子凄红,口垂红血,那身子僵硬如同木偶般,他们站在那人身后,好像就等着那人一声令下,他身后的这些人就会向洪水般涌向他们。 狠狠地将他们咬死。 斗篷下的人发出森然的笑声,阿辞拧眉,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人。 赵扶桑不动声色地上前,将阿辞拉到身后。 他的手心已经酝酿着灵息。 这时阿辞沉声道:“江夫人,别来无恙?” 第五卷 扶桑 第104章 赵扶桑微微讶异,有些惊讶地看着阿辞,甚至不可置信于眼前身穿斗篷,携领青尸来此的人是江夫人,江夫人应该是在牢狱之中,怎么会在此地。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人,将阿辞护在身后。 那斗篷之下的人森然笑出了声,她慢慢地将斗篷之帽摘下,缓缓抬眸时,她的嘴角露着令人胆寒的笑,她面容惨白,那斗篷将她的全身上下都给包裹起来。 可是正当她抬手除去帽子时,阿辞就看到了她伸出来的凄楚白骨之手,上面一点皮肉都没有,俨然就是一双白骨之手,让人不禁联想到她那厚重的斗篷下是否也是一副惨白阴冷的白骨架子。 她微微眯眼看着江夫人眼神直逼向自己。 江夫人的声音粗糙无比,就如同粗粝的砂纸般,她言语之中带着嘲讽和恨意:“故人相逢,不知先生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赵扶桑有些不解江夫人说的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了看阿辞又看了看江夫人。 只听得阿辞毫不留情地说道:“看来那日的阴司们着实把江夫人吓得够呛,瞧瞧,我见江夫人消瘦不少,多年不见,江夫人可得注意身子,别一不小心,暴毙而亡。” 赵扶桑蹙眉,也不理解阿辞口中说的阴司是什么意思? 江夫人面容上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眼中带着的怨恨和嫌弃更是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立刻杀死:“先生的口才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惹人厌烦。” 阿辞笑呵呵地说道:“江夫人说笑了,也不知道夫人今日带这些故人来此所为何事?” 江夫人也笑着说着令人胆寒的话:“自然是要来杀你。” 乌瑰这时冷笑道:“就凭她?” 阿辞对乌瑰说道:“看她这副样子,想必也是做了什么交易,身下已然是一具空壳,而且这些尸体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 乌瑰不解地问道:“现在不是应该担心的是江夫人是如何从那个牢狱之中逃脱的么?” 阿辞更是冷哼一声:“这还用问么?这些府衙一定背靠着某棵大树,而且,这棵大树,是一棵无法撼动半分的树。” 乌瑰问:“你有头绪了?” 阿辞反而抱着手:“完全没有。” 乌瑰:“.........” 赵扶桑这时悄声说道:“阿辞,你躲在我身后,一切小心。” 阿辞看了看他,然后慢慢后退:“你放心吧,能让你动手的事情,我绝不插手。” 乌瑰就这样看着阿辞慢慢后退,然后带着丝丝的惊讶:“不是...你就这么放他去?也不帮帮忙什么的?” 阿辞站在一个安全的角落,看着赵扶桑:“你急什么?能有人护着,不用自己亲自动手来耗损自己的灵力,你就偷着乐吧。” 见乌瑰还想说什么时,阿辞就看到两人已经打起来了,地道之中地势狭窄,不适合用灵气逼退,赵扶桑或许也顾虑到了这一点,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武功去单打独斗。 阿辞看着周围的那些岩壁,计从心头起,就见到她捡起几块石头,随即,就挥手一扔,那些石头稳稳嵌入那石缝之中,继而形成了一道阵法,然后她对乌瑰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趁着你的乖徒儿在这里纠缠着,咱们先去查查这条密道通往哪里?” 乌瑰点点头,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一脸的欣喜,问道:“你再说一遍?是我的徒弟?他真的是我的徒弟了?” 阿辞面带着丝丝的嫌弃,无语地摇了摇头,乌瑰飘在阿辞身后,还在一个劲儿的地确认着。 密道之内地势错综复杂,看着眼前的三条路口,阿辞顿住了脚步。 这林昌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挖个密道何故至此? 若是想要挖来自己的逃命用的,那也无可厚非,直接将入口设的隐秘一点便好。 如今看来,他的入口设的也就一般隐秘,甚至还特地设了一堵墙让自己不得不去发现。 进来之后,又被江夫人拦住了道路,只能去寻找另一条出路,可是那个江夫人又是从何处进来的? 这里的出口一定不止一个。 乌瑰疑惑地问道:“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阿辞抛出灵息,微微蹙眉:“既然林昌想要让我去发现什么,那我不去探查一番,未免也太让他失望了?” 乌瑰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昌是故意让你进来的?” 阿辞点点头:“他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测了,他的身份就有待考察了。” 阿辞莹白的灵息出现,她选择了最中间的那条路,乌瑰这时说道:“哎哎哎,你不再探一探?万一里面有各种各样致命的机关呢?” 阿辞抬眉:“不会,他既想让我去找到那些东西,自然是为我量身定做,前方道路不论是死路还是活路,大不了毁了这条密道求生即可。” 见阿辞进去后,乌瑰有些犹豫,可是自己呆在外面更孤独,他已经享受了万年的孤独,才不要,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他问道:“你怀疑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阿辞说道:“在我这里还真是没有什么好人和坏人,只有能否为我所用之人?” 乌瑰沉默了会儿,阿辞接着说道:“我之所以怀疑他,是因为,他和我不过才相识短短几日,就看穿了我的身份。” 乌瑰微微讶异:“他知道你是长夏?” 阿辞点点头:“尽管他的言辞含糊不清,但话外之意便是如此。” 乌瑰这时眉宇慢慢沉重起来:“若他和背后主使之人沆瀣一气,那咱们岂不是危险,你的真实身份恐怕也瞒不住了。” “那年冬日亭中下棋,槐序也在那儿,看着和他相熟。” 乌瑰蹙眉:“槐序和他相熟?那妖尊迟早会知晓你的身份,到时候就会有欺君之罪,你又会陷入死局当中。” 阿辞的眸色深深:“当年背后主使这一切的人是槐序,林昌既然与他相熟,那必然会将我的真实身份告知于他,可是如今槐序的言语和一系列的动作来看,林昌应该什么也没有和他说。” 乌瑰说:“那或许是他装的呢?你不要忘了,他的伪装之术可是非常厉害的。” 阿辞深深呼吸:“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们要在他之前一步让妖尊知晓真相,否则一个欺君之罪下来,那我还真是百口莫辩,任由他拿捏。” 自己可不是这样的人。 乌瑰这时说道:“有其他的灵息,有其他人?” 阿辞脚步一顿,脚步缓缓放慢,映入眼帘的光越来越强烈,她微微眯眼后,看到眼前的场景,那呼吸缓缓一滞。 乌瑰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里竟然是一所古墓,光影交错之中,那些珠灯亭台,蒙进灰尘之中的金银珠宝散落一地,尽管掩埋在地底下,可是无不显示着它在陆地之上的华贵,烛火漫漫,珠宝色彩与其辉映,仿佛这墓主人昔日的辉煌犹在眼前。 长桥连接着对岸,在那些地上沟壑的阵法中央,华丽的水晶棺椁犹如晶莹剔透的宝石盒,周围弥漫着幽幽的寒气,如仙如雾,飘渺于此。四周的石壁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似阵法符文,又似刻花精琢。 阿辞缓缓上前,看到了那镶嵌着繁复纹饰的水晶棺椁里,一具保存完好的不腐尸体静静地躺在其中,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头戴宝石珠翠华冠,一身沉香色外袍,着的是鹤顶红于无心绿相间衣裙,她脖间戴着的碧色珠石衬得她皮肤雪白无比,仿佛与她身体镶嵌成一体似的。 她全身华丽,衣服上精心绣着的月下长鸣华丽凤纹,那凤凰的羽毛镶嵌着华贵的珍珠,在水晶棺中依旧明亮着。 阿辞将那女尸从头打量到尾。 此女子身份定不简单。 她双双手轻轻交叠在腹部,就这样仿佛睡着了般。 可是阿辞却被她手中的戒指给吸引了去,她正要看个仔细,乌瑰就开口道:“这里还有一个男人,这个男的是天族?!” 阿辞扭身看去,两个棺椁相对而摆。 她走过去,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天族的?” 乌瑰说道:“他手上拿着的是天族的圣物,铸魂烛。” 她微微蹙眉,她以前听说过这件圣物,听闻以前九玄帝君还曾经用它来铸造自己心爱之人的魂魄,有人说铸成了,有人说没有。 可,不是说这铸魂烛,一旦使用,就不能断绝,甚至烛灭了后,世间便不会再有了么? 她问道:“铸魂烛不是没了么?怎么会在这儿?” 乌瑰一边想着,一边说道:“或许是天界对外的说辞,毕竟见过铸魂烛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铸魂烛曾经带来了许许多多的是非,天族或许也是为了四海八荒的安定做打算。” 阿辞一边围绕着看着棺中的人,一边揶揄笑道:“既然见到的人少之又少,那你又何时见到的?” 乌瑰很是自豪地扬首,说道:“我曾经还没有到玉林当差之时,只是帝君宫中的一个石灵,被帝君放到荷花池中修行,自然是见过的。” 阿辞:“那你既然见过帝君,那传闻究竟真不真?” 乌瑰疑惑:“什么传闻?” “帝君当真用这铸魂烛复活了帝后?” 乌瑰沉默半晌,他那模糊的记忆之中被悄悄打开,他只记得眼前的身影,那身影欣长,黑发如瀑,长簪绾绾,月色披帛在梨花树下悠悠飘扬,那人的身上都是圣洁的圣光。 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忘了。” 阿辞摇了摇头,缓缓抬头时,看着那人身上的衣服居然和女子身上的衣服相得益彰,一样的配色,一样面料的材质,甚至就连那衣角的花纹都是大差不差。 她抬眼看着那人的面容。 面容倒还俊朗,梳着周正的发髻,戴着镂空金丝发冠,发冠中央镶嵌的碧色宝石和那女子的一模一样。 阿辞退后接着说道:“他拿着天族之物,你就说他是天族人,未免也太牵强了。” 乌瑰却是眉宇凝重:“不是因为这一点才怀疑他的,而是因为......万年以前,天后有一子曾犯下天条被剔仙骨,贬去到下界去了。同一时间,铸魂烛失窃。” 阿辞问道:“天后之子不就是当今的天君么?” 乌瑰说道:“应该不是,被贬去下界的是天后的第一子,叫北庭。就在铸魂烛失窃后,神女君就劈了玉林,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阿辞听着这些天族的事情,“那你也不能证明这就是北庭?” 乌瑰顿时一愣,缓缓抬眸时,那眼底的沉重之色缓缓消失,继而变得清澈:“对哦,我也没见过这位北庭殿下。” 阿辞看了他几秒,随后便是无可奈何地看向别处。 “这里应该是夫妻之陵,这些珠宝以及......”她抬手指了指地上还有墙上的沟壑,继续说,“墙上,地上的这些阵法符文,或许是在保护着什么?” 阿辞这时再次开口道:“那林昌应该也是天族的人。” 乌瑰蹙眉:“不可能吧,天族之人拥有不老之术,怎么可能会老成那样?” 阿辞:“倘若他用自己的修为来护这两具尸体呢?” 乌瑰微微一默。 阿辞看着那具女尸,心中更是有了无数的奇怪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心口如同被堵住一般,传来无声的钝痛。 这两个人是谁? 林昌又是被谁所害? 为何,这个女子与自己的真容长得如此相像? 她不敢再往下想。 这个时候乌瑰缓缓开口:“阿辞,不对,女的是妖族,而这个男的,真的就是北庭殿下。” 阿辞蹙眉:“你又发现了什么?” 乌瑰指着那女子的手,随后说道:“这是妖尊的戒指,你有印象么?” 阿辞走近说道:“妖尊的戒指你怎么知道?” 乌瑰:“那日在元川途的洞里面,我看见的,妖尊就戴着这样的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 阿辞身躯一僵。 这是妖尊之戒。 为何会在这个人身上? 她究竟.......是谁? 第五卷 扶桑 第105章 乌瑰这时候问道:“先妖尊陛下是在妖都王陵吧?” 阿辞沉默地点点头。 乌瑰接着说道:“我绝对不会想错,这个男的就是北庭,而这个女人想必和妖都王朝有莫大的关系。” 阿辞看着眼前的两人,手更是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父亲母亲。 可是他们为何在这儿? 自己的父母不是在战场上为妖域殉身了么? 难道妖尊是在欺骗自己? 乌瑰见阿辞没有说话,看着她愣愣地好像在想着什么,问道:“你在想什么?” 阿辞回神,摇摇头:“无事,这些阵法开启了,咱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乌瑰点点头:“对对对,现在纠结这些也无用了,还是赶紧走吧。” 可是就在乌瑰扭身就要离开时,那些莹白的阵法缓缓开启,那些升起的灵息升在半空之中,缓缓形成一些画面。 他看到阿辞抬头看着一切。 画面之中的仙影缓缓飘动。 从九重天之上的瑶池聚会到妖都的绝盛之地,红色花瓣飘洒如雨,一介玉京天之骄子走上诛仙台,神情怆然,他全身伤痕,最终坠落到妖都之地。 阿辞缓缓蹙眉,画面之中的两人回到的地方是妖都王宫。 成亲,生子,相爱,厮守终身....... 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是天劫而下,孩子被送了出去,两人共御外敌,死守王朝,最终相拥同逝于血流成河的街道。 那年红花飞舞,一时间分不清盖在两人身上的是血还是红花。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灵息飘散而去。 阿辞捂住心口,那股灵气钻入她的胸腔之中,她微微蹙眉,心中异样的感觉转瞬即逝。 乌瑰感叹道:“真没想到这传闻中的大殿下居然还有如此深情的一面。” 阿辞放下手,“说的好像你从来不认识这个一样。” 乌瑰则是抱着手:“自然是不认得的,你以为玉京之中可以随随便便见到那些上神上仙?” 阿辞悠悠回头再次看了眼水晶棺之中的两人。 她现在算是知道这林昌究竟为何要引自己来这里了。 这个林昌又是什么身份? 阿辞这时候说道:“林老前辈,请先出来吧。” 乌瑰一愣:“林昌在这儿?” 阿辞这时候接着说道:“这些阵法需要灵气注入,你觉得这里除了你我二人之外还有其他人么?” 乌瑰听罢四处查看起来。 这时,一个身影缓缓出现,那人阴郁着面容,原本带着柔色的眸光现如今更是冷冷的。 阿辞心中微微一颤。 槐序? 他为何在这儿? 刚才的一切不是林昌所为,而是他? 那也说得通了,江夫人会在此地。 她神色缓缓一沉,盯着槐序缓缓走出,出言带着徐徐的讽刺:“能在此见到殿下,还真是意外。” 槐序眸色深深,看着阿辞,似是在打量,最后站定后才缓缓说出:“你怎么在这儿?” 阿辞冷哼一声,“殿下还真是会说笑,我为何在这儿,殿下恐怕比我更清楚吧。” 乌瑰这才对阿辞说道:“说不定林昌就是被他杀死的。你想想看,他才到的第一天,林昌就死了,同样的江夫人还逃出来,想想也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 阿辞眸色冷冷:“此人之心足以相见。” 槐序上前,看了眼那水晶棺之中的两人,随后便微微扭身,看着阿辞:“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究竟是谁?你和长夏究竟什么关系?” 阿辞带着微微的挑衅之色:“殿下觉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槐序看着他带着挑衅和试探的神情,那模棱两可的回答,更是让槐序只觉得心中那分猜想越演越大。 阿辞轻轻一笑,随后负手看着周围的华贵之景:“这里和三王爷的宝石洞也不遑多让,殿下定是废了许多心思吧?” 槐序哪里还能思考这些,他现在脑子里都是想着长夏和眼前的人在一起,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除此之外,其他的思绪根本进入不了他的脑海,他盯着阿辞就问道:“长夏,还....还活着么?” 乌瑰先是一愣,接着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般,“听听,这厮说的这是什么话?他现在装作深情给谁看?!” 阿辞倒是抬眉,侧首睨眼看着他:“殿下,你没睡醒吧?” 为何至今还问这种问题。 谁料,槐序更是激动,说道:“告诉我!她没死对不对?她现在在哪儿?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阿辞静静地看着他,眼底之中的鄙夷之色缓缓流露出来,随即她才毫不留情地漠然地说道:“是的话,殿下会如何?再杀我一次么?” “没错,若是不然,再杀你一次,也无可厚非。” 阿辞呵呵扬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带着几分悲凉和嘲讽,说话时的语气又带着徐徐的苦涩:“我的好殿下啊,你现在还真是可怜。” 乌瑰看出了槐序眼中隐隐流淌着的杀意,他低声劝道:“阿辞,别说了,小心他真的杀了你。” 可是阿辞却是丝毫不畏惧,继续嘲讽道:“若我没记错,你和她已经和离,你们两人现在是名不正言不顺,你现在不管以什么身份来同我讲这些话,都是无用的。” 槐序直接二话不说,直接掐住阿辞的脖子,那眼底之中的阴霾风暴正在暗沉于眼底,“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如此说话!” 可是就在这时,赵扶桑一剑劈来,槐序闪身一躲,赵扶桑拦在阿辞面前,手中握着剑,沉眸说道:“你有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打他!?” 阿辞蹙眉,抚了抚脖间被掐出的红痕,哑然轻笑。 槐序目光灼灼紧盯着两人,随后将视线落在赵扶桑身上:“滚。” 阿辞心灰意冷地看着槐序,那心中平静如水,可是想着以前这是她年少喜欢爱慕之人,她就觉得自己可悲。 人死了,才知道着急,那何必当初? 当初的他是死了? 阿辞扬声道:“先王妃殿下,你与王爷早已和离,如今不管王爷是生还是死,你与她也再无关系,望,自重。” 说完,就对赵扶桑说道:“走吧。” 赵扶桑瞪着槐序,那眼神之中充满着不解地哀怨。 槐序一喝道:“站住!” 乌瑰看着槐序已然发怒,挥手想要阻止他,可是槐序扭身就对阿辞说道:“不管长夏是否还活着,她都是我的,如果我发现你染指于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要明白,我杀了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阿辞招手走着道:“那也要看看殿下可有这本事?” 赵扶桑扭头蹙眉意味不明地看着槐序。 阿辞对乌瑰说道:“把他请出去,再者,把这里封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入。” 乌瑰挥起袖子:“你就瞧好吧,我的修为最近可是大涨!” 两人找到了路,刚出去,就听到了带着哀色的哭声,阿辞看着那满天飘着的灵幡和纸钱。 林昌究竟是何人? 他和妖都究竟是什么关系? 阿辞缓缓抬手,手心之中落下圆形纸钱。 当初她死的时候是否也有这样盛大的葬礼。 阿辞扭头看着那出口消失不见,她看到了那青山环绕上的飘渺的流云,上面同样环绕着的是林昌的徐徐灵息。 赵扶桑伸手把阿辞肩头和头顶上飘落的纸钱拿下,阿辞回神,望着他手心拿下的纸钱,不解地一问:“你这是作甚?” 赵扶桑十分认真地说道:“这是冥钱,是亡者之物,你不是,不吉利。” 阿辞看了眼他,接着将视线放在他狼狈破损的衣服上,问道:“没受伤吧?” 赵扶桑抬了抬手:“没受伤,我好着呢,那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阿辞看着他如此暗暗自喜的样子,“所以,你如何处置江夫人的?” 赵扶桑一愣,不用他说阿辞也知道是如何处理的。 “你把她收回衙所了吧?你不怕衙所之中有异心之人?” 赵扶桑摇摇头:“不会的。” 阿辞嘴角一扬:“你既这么笃定?” 赵扶桑笑着:“那是自然。” 看着那送葬的人群缓缓退去,阿辞转身看着那新坟:“走吧,我们去给林老前辈上柱香吧。” 赵扶桑应下了。 阿辞看着那墓碑上的字。 慢慢地走了神。 赵扶桑这时问道:“阿辞,那个古墓是何人的墓?” 乌瑰叫道:“想什么呢你!?人家跟你说话呢!” 阿辞回了神,瞪了眼乌瑰,随后问赵扶桑:“你说什么?” 赵扶桑又将刚刚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阿辞沉默了会儿,然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这地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个墓穴,倒也不用一一知晓,扰了他们的清净。” 赵扶桑应下了。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赵扶桑接着说着那些青尸和江夫人的事,一切都被赵扶桑所处理了,阿辞倒也不必太担心,只是看着阿辞依旧闷闷不乐,仿佛一直在沉思着。 赵扶桑也没有再多说。 两人回到林府,巳宸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两人回来,又看到赵扶桑略显狼狈的样子,赶紧看着阿辞询问道:“您没受伤吧?” “没有。” 巳宸望着赵扶桑问道:“你们遇到伏击了?” 赵扶桑点头:“是江夫人。” 巳宸拧眉:“这江夫人不是在牢狱么?怎么会在这儿?” 阿辞这时神情凝重说道:“巳宸,你得留意留意妖域之中各地的衙所了。” 巳宸点点头:“放心吧,我即刻就去查。” 阿辞这时说道:“现在就等着瑞羽的消息了。” 等出了林府,刚回到赵扶桑的临时小院中,夜幕也深了,瑞羽也在这时回来。 阿辞:“如何?” 瑞羽说道:“你说的果然没错,那林昌的验尸记录上记录的确实是疾病缠身,可是我却在仵作房里发现了这个。” 说罢,他将东西拿了出来。 阿辞一看,是一根银针。 又是这种针。 和荷娘死的时候的针一模一样。 阿辞捏着那根针,眼底的暗色越来越浓。 赵扶桑也是脸色沉重。 赵扶桑说道:“今日我们还发现林昌的秘密。” “什么秘密?” 瑞羽问道。 赵扶桑拿出那个借命符纸,瑞羽一看,更觉惊惑:“那林昌若是借命失败,病痛而亡也不无道理,可是如今这根针的出现,倒也觉得有些自相矛盾了。” 巳宸接着说道:“这背后定是有人在搞鬼。” 瑞羽点点头:“只是不知道阿寻和九和查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九和他们就回来了。 阿寻神色并不好看,进来直接说道:“这林昌有妻儿。” 阿辞蹙眉:“你确定?” 九和接着道:“今日我们一路跟着过去,在下葬之时,看见有一妇人带着孩童站在人群之中,等到人群散了之后才上前去跪拜,我们疑心,于是就跟了上去……” 阿辞:“接着说。” 九和继续说道:“他们进的是林昌的学堂。” 阿辞:“林昌的学堂光在这花锦城中就有几十处,况且林昌乐善好施,倒也不足为奇,具体奇怪的地方在哪儿?” 九和看向阿寻,阿辞看出了两人的迟疑之处,随即她说道:“究竟看到了什么,说便是了。” 阿寻道:“那间学堂有一祠堂,而祠堂之中摆放着的灵位,上面写着的是,慈父林昌.......” 阿辞:“还有呢....” 若不是难以分辨的事,阿寻不会如此犹豫,他们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阿寻接着说道:“在那里,我们看到了活着的林昌。” 赵扶桑视线缓缓落到阿辞身上。 林昌还活着........ 阿辞嘴角勾笑:“这件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林昌既然没死? 那暗道之中的古墓又是何人所为? 他假死又意欲何为? 阿辞这时对瑞羽道:“瑞羽,你现在就去查查那林昌的妻儿。” 瑞羽应下,扭身离开。 乌瑰这时疑惑地说道:“他们看到的会不会根本不是林昌?” 阿辞拧眉道:“他后面的人既然要做戏,那我也就将计就计便好。” 乌瑰点点头:“不怕,到时候还有老子护着你呢。” 阿辞带着徐徐的嫌弃看了眼乌瑰,乌瑰则是一脸的高傲,这灵力修为恢复了就是不一样,如若换做是自己的话,恐怕自己比他还要高傲。 “怎么?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是不信我?” “没有,怎么会。” 乌瑰听着阿辞如此敷衍的回答,更是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他说道:“怎么会?你这样明显就是不信我!?” 阿辞无奈地抬眉看着他:“我信。” 乌瑰这时半信半疑地说道:“真的?” “嗯,真的。” 说完,为了防止乌瑰再次说话,阿辞率先一步对阿寻和九和说道:“你们今天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九和:“是。” 阿寻正要离开,却发现赵扶桑还不走,就又留了下来。 赵扶桑见了,撇眼看他:“你还不走?” 阿寻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管我。” 正在喝水的阿辞听到两人的对话,喝下水后,默默起身:“我困了,先去睡了,你们自便。” 两人同时起身,阿辞一吓,疑惑地看着两人:“你们要干嘛?” 阿寻正要说话,赵扶桑率先一步开口道:“天色还早,我和阿寻比试一下身手,你先去睡吧。” 阿辞看着外面的夜深露重,看着两个血气方刚的人,带着几分嫌弃,不理解但是尊重地说道:“你们自便。” 乌瑰笑着:“这两人我也可一同收入麾下。” 阿辞更是毫不留情:“做梦去吧你。” 第五卷 扶桑 第106章 半夜十分,夜露深深。 阿辞站立于林府瓦墙之上,她目色深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些学子们各个披麻戴孝,守坐在堂中,那些烛火点点,将整个林府给点亮,还有大门四周都是百姓们的哭诉和垂垂的哀悼之声。 看着这副样子,还真是能够让外界之人相信林昌真的死了。 乌瑰飘在阿辞身旁,问道:“如何?可看出什么了?” 阿辞抱着手,低眸沉思着,慢慢摇了摇头,可是就在这时,浩浩汤汤的人群队伍来袭,乌瑰硕说道:“敖易怎么来了?” 阿辞倒是一点也不奇怪:“这林昌对他有恩,他在南岳城听到了消息,又看到我们在,自然是紧赶慢赶着来的。” 就在这时,阿辞直接从墙上一跃而下,就直接没入树影之中,乌瑰紧跟其后。 敖易一队人马来袭,吸引了后院那些人的注意,人也从后院慢慢跑到前院去了。 阿辞打开了林昌的房间之中,看着那些书简,乌瑰不解地说道:“白日里不是进来过了么,现在怎么又来这儿?” 阿辞拿起一卷书卷,然后说道:“白日里没看完,这里面一定有林昌还没有拿走的东西。” 乌瑰疑惑地看着那堆起来如同柴火般高的书简,疑惑地说道:“这些书简有什么奇怪之处么?” 阿辞这时嘴角微微扬笑,眼眸之中更是流出缓缓的意味不明的暗色,她漫不经心地点燃一根烛火,漆黑的房间里面赫然亮起,她一边举起,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比如.....金银珠宝..我说的可对啊,林昌?” 乌瑰一惊,扭头看去,就看到那漆黑的墙角处躲藏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一身黑衣仿佛融入了黑暗当中,若非被阿辞一说,乌瑰不细细地看,或许都看不到,那人缓缓扭过脸来,那眼睛惊恐地瞪着,在黑暗当中,熹黄的烛火之下,一张脸呈现在自己面前,乌瑰也是着实被吓了一跳。 阿辞唇角嫣红无比,那漆黑的瞳眸之中的暗裔缓缓流淌而出,那神情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以及对眼前的人的蔑视,她丝毫都没有将眼前的人的把戏放在眼中,随后就只是挥手,那人正要动弹,又惊恐无比,那话也说不出来,就连那些身子也僵硬着。 阿辞带着几分倦懒,将烛台放在桌子上,随后展袍坐下,她看着那人拧紧眉头还要挣扎几分。 阿辞就说到:“行了,别动了,你中了毒,再挣扎下去,小心七窍爆体而死。” 乌瑰说道:“他是林昌?这也太年轻了吧。” 阿辞缓缓开口道:“他是林昌,真的林昌,就是被死去的林昌囚困数十载的人。” 乌瑰疑惑:“他藏在哪儿?” 阿辞视线微微落到那床边,她接着说道:“或许是在地下的古墓之中,我现在才明白为何林昌要设置三条道口,其中一条道口就是与那床下相通吧。” 那人带着几分警惕怨恨地盯着阿辞看,看着他的反应,阿辞接着道:“世人都只知道林昌成为城中一品官员,可在这以前的林昌是何种模样,恐怕无人知道。” 乌瑰缓缓蹙眉,有些惊奇:“你是说,那个林昌在他高中之时就已经被掉包了?” 阿辞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好了,也该轮到你说说话了,憋了数十载,你也憋坏了吧。” 那林昌干脆不再反抗坐在地上,那手中紧攥着金砖,神情怆然,“没错,那时按照凡界的年岁,我才十五,十五岁高举你可知是多么大的荣耀,整个林家镇都夹道喝彩,可是就在我入城任职时,就遇袭,再次醒过来就在古墓之中.........” 阿辞蹙眉:“他是何人?” 林昌说道:“一介废神,他跟我说他有一执念未完成需要留下,我答应了,可是他也答应过我,只留我五年,五年之后就会放我出去........” “他最终还是食言了是不是?” 林昌点点头,“本为废神,私自闯出结界,扰乱世道本就违背了天伦,虽说不过才短短几年林昌便在城中名声大噪,城主崩逝,他辞官成为城中唯一清官,我虽被困住了,可是听到学子议论着自己的名字还是会骄傲,自豪。可是时间一长,我才发现,他或许一开始就不打算再放我出去。” 阿辞轻笑一声:“那墓中一直都是你在打理吧?” 他点点头:“那人似乎很重视墓中的一切,到也奇怪,他不管那些珠宝银钱,只道让我一直护理着那两副棺椁。” 阿辞的双眸微微下垂,“所以你就一天一天地把那些值钱的金银珠宝搬到床底下,等到日后重见天日之日之时才带回去?” 那人点点头:“这是他欠我的,或许是他真的逆了天道,最终还是被天收了。” 阿辞这时问道:“槐序,你可认得?” 那人有些困惑,摇了摇头:“他是何人?” “你的那些妻儿是怎么回事?” 那人一激动:“你不要伤害他们!” 阿辞:“我不会伤害他们,我只想知道,你既然已经被囚了数十年,哪里来的妻儿?” 那人冷哼一声:“我是妖族,寿命按照凡间来算十五已是妖中可成亲之日,有妻儿不足为奇。可惜的是,在死之前,我都没有再送他最后一程。” 乌瑰更是不解地问阿辞:“你不也是妖族么,怎么不知道这些?” 阿辞斜眸瞪了眼乌瑰。 乌瑰立即闭嘴。 阿辞心中的困惑才缓缓解开,难怪,之前的林昌不论下雪刮风都一身长衫,原以为是简朴,现在看来原是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冷暖,难怪他会将自己的屋子里面堆满书简,原来是给这真正的林昌看的。 那新砌出来的墙和入口机关或许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大限将至,那些借命符也无济于事,最终也只能被忘川之兵给抓回去,接受无望的天道之罚,终生不得出忘川,也不入轮回,这样的困苦,比成为废神还要痛苦百倍。 可是这人究竟是何人? 为何他会和槐序相熟。 阿辞将烛火全部点亮,阿寻他们推门进来,那人明显是一吓,接着就看到他的孩子唤道:“爹爹。” 瑞羽放开手中的小孩任由着他跑向林昌。 林昌更是又惊又喜,“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我既帮了你,你是否也要帮帮我?” 林昌一惊:“什,什么?” 阿辞缓缓说道:“把那日你们和那个人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林昌的妻子抱着孩子担忧地看着林昌,她正在犹豫,阿辞冷冷地看着她,然后说道:“你说了,而后你们余生安泰衣食无忧;如若不说,届时那人若是过河拆桥,死的恐怕不止你们一家三口,那远在林家镇上的人也无可幸免。” 他的妻子神色猛然一惊,眼中开始惊慌起来:“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呐.....他......他说有林郎的消息,我就......我就........” 林昌神色也缓缓不安起来,阿寻这时微微眯眼,寒眸威胁道:“林昌,你还不说实话么!?” 林昌猛地跪地磕头道:“我.....我.....那位郎君只是让我观察着一个人的行踪,那晚,那晚......”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不识得那人么!!??”阿寻寒声质问着。 林昌登时被吓了一跳:“这位大人问我是否认识槐序,这我哪儿认得那人就是槐序啊,我实在是冤枉!” 阿辞摆了摆手,问道:“观察一个人的行踪?谁的?” 林昌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指着自己。 乌瑰讶异:“这槐序是不是已经怀疑你了?” 阿辞接着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林昌慢吞吞地说道:“我....我就是跟他说你的行踪,具体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所以,那日他进了墓中,也是你开的路了?” 林昌点点头,随即立即找补说道:“就只有这一次,真的就只有这一次,那晚我出去找妻儿,他跟了上来,问了我一些事情,给了我们一些银钱就离开了。” “问了什么?” 林昌回答:“就是问了一些大人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 林昌:“比如......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 乌瑰这时说道:“看来此次三日期限并非是妖尊的期限,倒像是他的期限。” 槐序究竟要干什么?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或许也在害怕,害怕妖尊知道他也是杀害长夏的真凶之一,会如何? 而妖尊知道长夏并没有死,又会如何? 那便是欺君之罪。 阿辞对阿寻说道:“你们把他们一家人护送回林家镇,不得有误,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阿寻看出了阿辞的疲惫,问道:“小辞哥,你没事儿吧?” 阿辞摇摇头:“无碍,我先回去了,天要亮了。” 再次回到小院时,赵扶桑才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地看着阿辞,看着天光已经亮起,看着阿辞一个人坐在院中,他打着哈欠问道:“阿辞,你今日怎的起那么早?” 阿辞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不是和阿寻在比武么?怎的睡在了这里?” 赵扶桑揉着酸痛的肩膀,说道:“快别说了,我也不知道怎的,本来是和他切磋着,却没成想竟然昏睡了过去,对了,阿寻他人呢?” “他也累坏了,回去睡觉了。” 赵扶桑打着哈欠,看着阿辞一脸的疲惫神色,就问道:“阿辞,林昌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会查明白的。” 阿辞这时整理着衣摆,随后说道:“林昌的事情本就和我们没有关系,此事就此作罢,死者为大,不必再查。” “可是,不是说林昌是他杀么?” 就在这时九和跑来,说道:“辞先生,辞先生,好消息,林老的事情查清楚了,确认为久病缠身,而且那些学子知晓林老的病,特地请了借命符来为林老减少病痛。” 阿辞眼眸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赵扶桑。 赵扶桑起身看着九和:“当真?” 九和点点头:“千真万确,这事还是巳宸大人亲自去办的。” 赵扶桑才松了口气,这时,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阿辞抬眸看着槐序,以及他身后的那些红甲卫。 她对九和说道:“九和,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吧。” 九和应下离开了。 赵扶桑站了出来,先拱手行了礼,然后说道:“不知殿下这么早前来所为何事?” 官飞上前一步,对着赵扶桑就说到:“赵公子,尊卑有别,这就是你向殿下说话的态度么?” 赵扶桑冷眼瞪着官飞,阿辞起身,将赵扶桑拉至身后,随后一笑说道:“既是尊卑有别,官大人如此颐指气使地与赵公子说话,难不成这也是殿下所教么?” 官飞最笨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虹砂冷眼看他。 阿辞浅笑着看着槐序,最后说道:“殿下今日前来的意思我已然知晓,我只问殿下一个问题。” 槐序面容淡定:“问。” 阿辞看着院中的绿梅和红尾山茶花,说道:“不论发生什么,你都做好了准备,是么?” 槐序微微拧眉:“你这话何意?” 阿辞淡然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看着殿下如此执着于一件事,若是真相揭露之时,不知道殿下是否还会如此?” 槐序眼底的情绪缓缓一变,看着阿辞时,那眼中的敌对在一片柔和目色之中缓缓蔓延开来:“不管真相是如何?我自会应对,就不劳先生挂心了。” 阿辞当即立断:“好,那便好。” 赵扶桑一脸疑惑,看着两人,这时,阿辞回头笑着对赵扶桑说道:“赵扶桑,你先回去吧。” 赵扶桑蹙眉更是不解地看着阿辞:“阿辞,我不能走。” 槐序嘴角扬起笑意,只要一扬笑,他的眼尾微微弯下,根本让人分不清他是在真心实意地笑还是假笑。 “赵公子和先生的情谊还真是令人称羡。” 赵扶桑只道:“我和阿辞的情谊如何与你无关。” 槐序哼笑一声:“是么?” 阿辞抬眼带着沉色看着即将挑拨离间的槐序,就对赵扶桑说道:“赵扶桑,我明日便要入宫面圣了。” 赵扶桑明显一愣:“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槐序一笑:“怎么?难不成是先生没有告诉赵公子?” 阿辞不去理会槐序的话,对赵扶桑说道:“三王倒台那日陛下就说了,三王之事解决后,陛下便让他来跟我说,如今他来了,我倒是也想起来了。” 赵扶桑的眉头缓缓平息,接着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对阿辞说道:“我陪你去。” 第五卷 扶桑 第107章 听到赵扶桑这句话的时候,槐序冷笑一声,“赵公子对先生还真是好。” 赵扶桑蹙眉抬眸看着槐序,那眼底之中的隐隐的怒意和厌恶更是丝毫都不想再掩藏。 阿辞听着槐序的这句话,也有些微微的不悦:“殿下这么一说,会让我觉得殿下身边没有贤友,也对,我差点忘了,殿下与王爷已然和离,是否,王爷的尸骨找到后,殿下就不再是殿下,到时候,连个朋友也未能来送殿下离开,还真是唏嘘。” 槐序的眼底是慢慢的不悦之色,他带着浅浅的警告:“你若再这般牙尖嘴利,我可不能向你保证,你是否能够安全地回到妖都。” 阿辞负手,嘴角浅浅扬笑,眸色平静从容:“那殿下便担上一个违逆圣意的罪名,我的命不值钱,可是殿下的命却是最值钱的。” 槐序暗声道:“我带一具尸体回去也是一样的。” 说罢扭身就走了。 他才一走,阿辞便松了口气,赵扶桑赶紧扶着她:“阿辞,你没事儿吧?” 阿辞说道:“无事。” 赵扶桑神色紧张担忧:“看这样子,槐序恐怕不会让你安全到妖都,阿辞,我陪你一起去。” 阿辞撇眼看着他:“你陪我去做甚?再说,你陪我去了,这城中的这些生意怎么办?” 赵扶桑没有丝毫的迟疑说道:“城中生意自有家族的人下来接管,我的身份在赵家算不上什么,现如今赵怀晋也利用完了我,母亲也安全,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 阿辞不解地蹙眉看着赵扶桑,她虽然知道赵扶桑为了她如此做无非就是为了向自己表明这份心意,可是心意什么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讲是最不要紧的东西,所以对于赵扶桑来说,自己还真是没有办法来回应他这份情感。 赵扶桑对于赵家来说可能是唯一的契机,现在赵栀柔可能已经把矛头指向他,他呆在这里,恐怕也会有危险,跟在自己身边或许巳宸还能够护住他一时半刻。 她点点头:“行吧,但是你要记住妖都之内可不比城中,一切都得自己小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进入妖都后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装作没看到,没听到。” 赵扶桑听了点点头,随后便笑着说道:“阿辞,你这么说,你以前在妖都呆过。” 阿辞一愣,随后也没有掩饰,点点头。 赵扶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阿辞打了个哈欠,往里走:“我们傍晚十分才出发,你再去睡一会儿。” 赵扶桑应下了。 可是阿辞躺在床上却半天也无法入睡,就在这时,门再次被人敲响。 阿辞本来想假装没听到,不打算回应,可是那个人却敲了两声后,红纱的声音响起:“先生,殿下有请。” 他烦不烦!? 阿辞直接抬手把枕头扔到门上,沉默了会儿后,她回答道:“知道了。” 槐序在矿山,阿辞缓缓走进,就看到他正在看着乘风,那神情之上是什么情绪,她看不懂,甚至连猜也不想去猜。 红纱冷漠地沉声道:“殿下,人来了。” 阿辞打着哈欠:“傍晚才出发,殿下就叫我前来,又要说什么?” 槐序的手轻轻触碰着那冰冷的冰,上面的寒气如同挨阿辞莹白的灵气慢慢地缠绕在槐序的指尖。 又如同乘风在回应着槐序的触碰。 阿辞冷眸看着那把乘风,真是多年不出来了,还在依恋着这人。 果然啊,灵器用的时间久了,也不是自己的了。 阿辞轻轻扫眼,一瞪,那灵气缓缓消散。 槐序微微一愣,随后慢慢地说着话,不知道这些话是他的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阿辞听的。 “她最喜欢这把刀了,明明什么兵器都会用,但是唯独这把刀她一直用在身边,真没想到,我寻了这么多年这把刀,居然在这里。” 阿辞漠然着脸,不接话。 槐序接着说道:“你也知道这把刀,对不对?” 阿辞嗯了声。 接着她有些不耐,更不想听槐序对着她的灵器在这里缅怀着自己。 于是她说道:“殿下唤我前来,不会是想和我说这些废话吧?” 槐序扭身看着他,随后说道:“我和你做笔生意。” “说。” 槐序眼眸微微一顿,接着便是沉声道:“我不追究你之前和长夏是什么关系,但是回到妖都后,你必须告诉我长夏在哪儿,只要你告诉我她的下落,我可以答应你任何的条件。” 阿辞打量着他的情绪变化:“他们都说长夏已经死了,是你联合三王杀死她的,你为何还要去找她?” 槐序寒眸沉声说道:“先生,慎言,长夏没死,我知道。” 阿辞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带着几分鄙夷和不屑,可是在这些的背后又是一种凄凉的悲哀之感:“殿下,就因为一把刀就判定她没死?这个推断还真是......牵强至极。” 槐序说道:“我自有我的决断,无需你教,你就告诉我,这笔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阿辞嘴角扬笑:“殿下如此,难道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槐序没有丝毫的迟疑:“自然。” “你的命。” 槐序微微一愣,“什么?” 阿辞抱着手,微微扬首,眼中毫无温度:“我相信殿下的耳力还是可以的,也不必这样,再问一遍。” 槐序微微蹙眉:“为何?” 阿辞走近那把刀,然后说道:“灵器认主,倘若哪一天只要有人能够拿出这把刀,那人就是长夏,到时候,不管她是人是鬼,我都会来收走你的命........”她的手摩挲着晶莹剔透的冰,缓缓抬眸,眸色凌厉,看着槐序,“这笔生意,殿下做么?” 槐序开始犹豫了,他微微垂眸,就在这个时候阿辞竟然看到了他鬓角出的徐徐白发。 “好。” 阿辞听到了他的回答,扭身干脆挥手走了。 还留下了一句话:“殿下,还真是快人快语。” 傍晚时分,她正在院中收拾着东西,却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可以收走的。 也对,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走的时候又要拿什么? 阿寻跑出来,笑呵呵地说道:“小辞哥,我带了些干果和你爱吃的零食可以在路上吃。” 阿辞看着他背挂着的小布袋,鼓鼓囊囊的,她不觉失笑:“你带这么多东西作甚?” 九和出来说道:“路途遥远,路上还说不准没有先生爱吃的,他就带了这些,说是给先生解闷。” 阿辞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行,长大了,也知道疼人了,是时候给你指个妻子了。” 阿寻听到这里时,笑容缓缓僵硬下来,他眼底是缓缓的伤感,还有一点点的意外。 这时他正要开口拒绝,赵扶桑就出来笑着说道:“是该指了,阿寻年纪不小了,如此会疼人,肯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 阿寻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望着赵扶桑时甚至有些是带着敌意的,可是赵扶桑却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一看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还有几分得意之色。 阿辞也笑了:“跟你小辞哥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小辞哥一定会给你指一个合你心意的。”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那些人,我谁也不要。” 阿辞疑惑地看着他,阿寻有些着急,甚至开始有点生气了,看到这里时,阿辞问道:“那你要什么样的?” 阿寻:“我.......”他欲言又止,那眼神渴望焦急地看着阿辞,而后又看到身边那么多的人,才赶紧收起那些眼底的情绪,“没,我还小,以后再说吧。” 众人失笑。 只有赵扶桑眼眸缓缓一沉,那眼底带着几分危险之色看着阿寻。 瑞羽这个时候跑回来,看到大家笑着,疑惑地看了看阿辞,随后说道:“敖易的人已经整军完毕,不过.....还有一件事情.......” 阿辞的笑容缓缓收敛:“什么?” 瑞羽说道:“西岚军,还在南岳城中。” “他们没有跟随妖尊大军回去?” 乌瑰这时候吃着干果,说道:“他们是叛军,你觉得妖尊大军中的士兵会容得下他们?” 阿辞听了问道:“之前槐序不是整军回妖都了么?为何不带上西岚军的人?” 瑞羽神情凝重:“叛军出身,槐序并没有带他们回去,反倒是让他们留在南岳城中。” “现在呢?” 瑞羽摇摇头:“他们不太好,被全城百姓孤立,甚至妖域将士还刻意去侮辱他们。” 阿辞沉眸:“他们就算是叛军,但也曾护过城中百姓,怎会受辱?为何没有人来禀告这件事?” 瑞羽说道:“你这几日太忙了,没有人说也正常,更何况敖易那边也没有收到消息。” 阿辞直接二话不说,对瑞羽说道:“瑞羽,你现在赶往南岳城,就说西岚军我带回妖都了。” 赵扶桑这时候说道:“这样会不会不好?” 阿辞拧眉看着赵扶桑。 赵扶桑解释道:“你现在回妖都是妖尊旨意,并未说明其他,想必是为了你护城有功才会如此行事,可是你又将那些叛军带回去,妖尊说不定会生气。” 乌瑰也说道:“我的乖徒儿说的不错,你想想看,你这次回妖都本就是九死一生,事事得小心谨慎,那五王还有谁,还有那个西荒的那个质子,说不定就等着抓到你的把柄,欺君之罪本就危险的一环,再加上包庇罪军,你必死无疑。” 阿辞冷静一想,妖尊生性多疑,让人捉摸不透,妖都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洪水猛兽在等着自己,自己绝对不能如此冒险,否则.......之前的一切都功亏一篑,杀死元川途的事情恐怕还会被人大做文章。 “瑞羽,你去,给他们一点警告。” 瑞羽扬笑:“得嘞,你就瞧好吧。” 乌瑰靠在阿寻身边乐呵呵地吃着干果,阿辞看了拧眉:“别吃了。” 乌瑰挑眉:“好吃,这小子对你不错。” 瑞羽前脚刚走,槐序后脚就来了。 槐序眼眸扫视了一遍院中的人,“先生是要把这些人都带着去妖都?” 这句话出来时,乌瑰直接把果壳扔在槐序身上,“这厮定要作妖了。” 阿辞会意了然:“不是,就赵扶桑一人。” 九和看着阿辞,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阿寻还是不解,看着赵扶桑时,那危机感在心中肆意横生。 九和拉住阿寻,轻轻使着眼色。 槐序扭身:“走吧。” 阿辞扭头看着两人。 赵扶桑临走时,看了眼阿寻,那眼底之中的得意让阿寻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路上,阿辞看着那些红甲卫,还有那云车上的盖着的东西。 那屡屡寒气不用猜想都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槐序骑着马走在前面,阿辞看到了他包裹起来掩藏在斗篷下的手。 赵扶桑这时低声说道:“阿辞,他受伤了。” 乌瑰飘在阿辞身边:“他还真是可以啊,宁愿耗费自己的修为也要把乘风带回去。” 阿辞倒是眸色微微垂下,接着回答赵扶桑的话:“或许吧。” 云车灵驹缓缓驶过花锦城的上空,在金黄的夕阳余晖之中,阿辞缓缓抬眸,扭头看着那缓缓西沉的太阳,金光洒在她身上,一层西荒的微光照拂着她的面庞。 她眼底之中的凌厉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便透着无尽的悲凉之色。 暮色渐浓,周围的传来丝丝的凉意,阿辞攥紧了缰绳,赵扶桑看到后,微微垂眸,接着抬眸时笑道:“阿辞,你别担心,我们有两个人呢,管他妖都中的人有多么凶恶,我们两人联手一定能够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乌瑰哼笑着:“这小伙子的心态倒是难得。” 阿辞无奈地一笑:“知道了。” 看着阿辞忧心忡忡的样子,赵扶桑拿出果干:“吃点果干。” 阿辞疑惑:“你从哪儿拿的?” 赵扶桑道:“阿寻那儿。” 阿辞没有胃口吃这些:“不吃了,你吃吧。” 自己如今变成了这样,回到妖都后要面对的那些人,想想,自己就喘不过气来,虽然以前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可是....... 蚀骨钉的痛还有自己的灵力........ 短短的三日他们比预计的时间还早到了两天。 他们聚在妖都都城外,看着那城墙。 进去,就是妖都领域了。 她从这座城中狼狈离开,再次回来,定然是要让那些人好好看看,她长夏是如何风光回来的。 身份揭露之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却有人故意为难。 赵怀晋携领朝中大臣早早地迎候在城门外,就等着槐序。 槐序并未下马,百官齐齐行礼。 赵扶桑一愣:“这槐序这么大的权势么?文武百官都要向他行礼?” 阿辞冷声回答:“毕竟是王妃殿下,身份自然是要尊贵一些。” 她盯着槐序,这一次,槐序的噩梦可能就要开始了。 赵怀晋看到了人群之中的赵扶桑,也当作没看到似的,上前恭敬地对槐序说道:“秉持陛下口谕,臣携领众大臣供应殿下回朝。” 槐序神色淡然。 这时赵怀晋便说道:“按妖都律法,外来之客需下马徒步入宫。” 这里离王宫甚远,这样走下去走到晚上也是有可能的。 赵怀晋在故意刁难。 这时一个将军说道:“灵力高者,徒步用不到半个时辰,既是先王妃殿下亲自迎回的人,灵力自是高强,那便请高人下马吧。” 阿辞微微眯眼,看着那昔日在自己手下当差的人现在已经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将军了,想想都是天大的笑话。 乌瑰说道:“放心吧,有我呢。” 阿辞说道:“你别想了,妖都之中仙力会被封。” 赵扶桑这时搭在了阿辞的手,说道:“阿辞,我陪你进去。” 赵怀晋看到后,他的眉头微微一蹙。 阿辞倒是什么也不怕,槐序看了眼阿辞,随后说道:“既是律法,依照办事就可。” 阿辞冷笑一声:“殿下所言,极是,不过,在下身体不适,实在不宜徒步前往。” 有一个大臣喝道:“真是好大的口气!庶子难不成是想违抗圣意不成。” “陛下的旨意可不是这么说的。”一声高喝响起。 阿辞嘴角扬起弧度。 赵扶桑看去,就看到那结界之中缓缓出来一队人马。 巳宸眼含厉色,轻撇了眼那些大臣。 紧接着那说话的大臣堪堪住口,没再说话,赵怀晋的脸色也逐渐不好起来。 槐序微微凝眸:“巳宸大人所来为何?” 巳宸撇眼看着槐序,那眼含挑衅:“反正不是来接你的。” 第五卷 扶桑 第108章 随着巳宸的到来,都城外的那些大人纷纷一愣,齐齐给执法司的让路,执法司竹绿和朱砂相间的华丽官服出现,那些展翅的飞马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地面的人,他们的旗帜在风中微微飘扬,巳宸更是头戴镀金琉光冠。 锦袍上展翅的云鹤九霄仿佛真的会在下一秒冲向云霄。 在执法司的人面前威风凛凛的红甲卫则是逊色了许多。 槐序神色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巳宸。 这时赵怀晋说道:“今日巳宸大人携领着执法司的人前来所为何事?” 巳宸直视着槐序,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赵怀晋的话:“本大人正与殿下说话,赵大人未免也太不懂礼数了。” 诸位大臣纷纷相视,人群之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槐序眼眸微动,然后说道:“巳宸大人要接的人可能先要去面见妖尊,此后才能去执法司了。” 巳宸更是毫不留情地说道:“护送入宫之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执法司的精锐亲自护送变好。” 说完更是不再去施舍一个眼神给他,起身下了飞马,直接走向阿辞。 身后的执法司的人也纷纷下了马,飞马缓缓在云端相候。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看到那个不可一世,甚至整个妖域见之闻之都惊惧丧胆的巳宸大人就这样亲自下马走到一介寒酸朴素,灵力低微的小妖面前。 让人不禁怀疑此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槐序更是神色缓缓一变,那眼底之中的暗色更是盈满整个眼眶之中。 赵扶桑看着巳宸走过来,嘴角扬起弧度对阿辞说到:“这个巳宸大人还真够朋友。” 阿辞笑了笑,巳宸走过来嘴角微微一扬,眼眸的厉色缓缓变为柔色,她说道:“今日便让执法司的人护送大人入宫。” 阿辞一笑,抬手鞠了一礼:“多谢大人。” 两人彼此眼中的情绪或许只有彼此才能懂。 巳宸扭头,并未看着槐序说话,她看着那云车上的乘风,负手带着威色说道:“来人,乘风随执法司进城。” 槐序微微拧眉:“是妖尊的命令么?” 巳宸微微抬眸看着槐序:“是。” 巳宸抬起手替阿辞牵马,就连执法司的人都有些惊讶,更别说妖都之中的那些大人。 阿辞就在一群人的中央被巳宸牵着进了那结界之内的妖都大城。 阿辞轻笑:“你这样的排场,恐怕今日那些大臣又有话要说了。” 巳宸扭头看着阿辞,无所谓地笑着:“说呗,执法司不怕他们说。” 阿辞:“是是是,执法司的人办事向来随心所欲,大人这么做确实没什么奇怪的。” 巳宸笑容浓浓。 赵扶桑看了那眉头缓缓收紧。 应该不是吧…….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这巳宸…….和阿辞…….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关系吧? 巳宸说道:“那些大臣就是故意找你麻烦,明明离妖都城门还远,他们就让你走路进城。” 阿辞倒是毫不在乎:“既然是要故意找麻烦,日后麻烦的事情还有很多。” 乌瑰笑着看着赵扶桑的神态,对阿辞说道:“这小子的表情不太对,是不是不舒服?” 阿辞听到了扭头看着赵扶桑,果然,赵扶桑拧着眉头,垂眸着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而且那个问题他好像想不通。 她对他说道:“赵扶桑,怎么了?” 赵扶桑先是被阿辞突如其来的一唤被吓了一愣,结果听到阿辞的关怀,便说道:“无…..无事。” 巳宸骑着马在阿辞旁边,而赵扶桑则是在她的另一边,听到赵扶桑的话后阿辞接着说道:“妖都还有些距离,这里只是妖都护城河外,你且放心吧,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如果你接受不了,你也可以………” “我接受得了。” 阿辞还没说完话,就听到赵扶桑率先一步说出。 她一愣,随后便是微微垂眸,那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眼底之中的冰冷之色缓缓化开。 巳宸看见了赵扶桑的神情,带着几分揶揄说道:“你莫不是胆小害怕了吧?” 赵扶桑有些别扭地看着巳宸,随后垂眸说到:“才,才没有。” 就在这时,执法司的人跑来对巳宸说道:“大人,前方障碍已然清除,擒获之人就地斩杀还是带回执法司?” 阿辞倒是见怪不怪,乌瑰和赵扶桑纷纷惊讶。 乌瑰说到:“什么障碍?现在还没进城呢就有人来杀你了?” 阿辞眸色微微一深:“正常,若是他们不出手我还奇怪他们竟然能够忍耐到此?” 巳宸轻描淡写地说道:“带回去,查,掘地三尺给我查。” “是。” 巳宸看着前方的路,说道:“这路回去还是不容易。” 阿辞:“离开的路也不容易。” 赵扶桑一头雾水,心中的困惑更是让他不禁怀疑起身边阿辞的身份。 他们刚进都城大门,阿辞看着映入眼帘的高宇楼阁,精细雕栏,长街宽宽,长桥之下碧蓝的护城河水一如既往地静静流淌着。 河面两岸的翠柳和山茶更是曼妙生姿,天空澄澈蔚蓝,万里之内无一片白云,行走在街道上的人更是熙攘热闹。 乌瑰是第一次见到都城之景,他遥望着远方,那远方缥缈的地方灵气浓浓,如幻影般的宫殿楼阁,如同镶嵌进天幕之中的幻影宝石,那巨大的天轮缓缓转动着。 耸入云天的巨大白玉雕兰华柱屹立在远方。 妖都之中的人皆是修炼成人的灵者,他们身上披着灵息厚重而精纯。 花瓣飘洒在街道上,他漂浮在半空之中,伸出手来时,那红如宝石般的山茶花瓣从他的手心穿过。 这里与玉京相比多了几分人情之味。 阿辞看了眼乌瑰随后,说道:“别飘太远,都城之内有捉灵者,你若是跑的太远,到时候被抓走了,我可救不了你。” 乌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巳宸笑问道:“对了,一直没问,他是何人?我见他一直陪在你身边?” 阿辞看了眼乌瑰,然后说道:“机缘巧合捡来的石仙。” 巳宸微微惊讶:“我看他的修为可在上仙之上,难不成是被贬下来的?” 阿辞微微垂眸:“或许吧,我也没问。” 巳宸笑着:“这人挺有意思的。” 阿辞笑着,就看到赵扶桑盯着自己,那眼神之中带着试探和打量,甚至带着探究。 “你这么看我作甚?” 赵扶桑问道:“阿辞,你…….到底是谁?” 巳宸一听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阿辞。 师父,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她还以为师父早就和他说清楚了,所以这小子才会有恃无恐地跟着师父来这妖都。 阿辞抬眉:“怎么了?想回去了?” 赵扶桑摇摇头,唯有这件事情他眼底是坚定。 阿辞这时说道:“赵扶桑,你若是想回去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本来进宫之事就只是一个人的事,你也不必为了我如此冒险。” 赵扶桑拧紧的眉头缓缓舒展:“阿辞,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愿意冒险。” 巳宸微微讶异,那眼神之中带着徐徐的笑意和别样的情绪。 赵扶桑赶紧改口:“我们是搭档嘛。” 阿辞一笑,带着些无奈:“是是是。” 巳宸微微凑近阿辞然后说道:“师父,这小子……” “就是一个小屁孩儿,不打紧。赵家现在水深火热,他回去说不定已是众矢之的,让他跟着你,好歹他们也会顾及点他是执法司的人,也不敢肆意妄为。” 巳宸应下了:“放心吧,一切都处理好了。不过如今进宫,或许陛下已经识破了你的身份,执法司那边也已经打点妥当。到时候就看陛下的态度了。” 阿辞点点头。 妖都王宫,肃穆庄严的城墙高大百尺,宫门深深,众人缓缓停下,早就已经有人在那宫门之外等候着。 带领的人是上官,她一手执着青玉拂尘,一手微放在腰间,她面上无悲无喜,神情淡然而冷漠地看着前来的人。 众人齐齐下马。 阿辞上前时,不知道是不是赵扶桑的错觉,那上官的眼底的漠然冷意缓缓一变。 身后的众人齐齐行礼。 阿辞看着上官,就见到上官对身旁的巳宸说道:“巳宸大人和先生以及随从人员随我入宫,执法似的各位大人就先请回吧。” 巳宸扭身看了眼那些执法司的人。 他们会意了然,拱手作揖后,扭身华为灵息消失了。 这时乌瑰惊叹道:“不愧是执法司的精锐部队,就连离开都那么快。” 上官眼神一扫,接着对阿辞说道:“还请先生见谅,先生的这位朋友还是先隐去法力为好。” 乌瑰一愣,他落地直接走向上官,“你看得见我?” 上官撇了他一眼,随后神情继续冷漠地说道:“下官的眼神还算清明,自然是看得见的。” 阿辞微微蹙眉看着乌瑰,挥手就将乌瑰收进了乌石之中。 她微微颔首:“上官大人有劳。” 上官点点头。 随后又说道:“武器毒药不得入宫,还请先生配合。” “那是自然。” 上官微微侧首,那身后就上前了两人托着盘子,阿辞挥手将所有的东西尽数放了进去。 轮到赵扶桑时,他微微一愣,“我也要么?” 上官不想再多言语,只是看着他。 巳宸将武器放了进去,随后就对赵扶桑说:“宫内为防止意外,不得携带武器入宫,这是规矩。” 赵扶桑沉默了会儿,把佩剑和一些飞镖放了进去。 上官颔首:“如此,各位就随我入宫吧。” 宏大的宫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幽深的宫道一眼看不到镜头,宫道两侧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花镂,从那些花镂往外看可以看到那碧蓝的湖水,上面还漂浮着朵朵荷花。 上官走在前面,身后的那些内官宫人护在那云车两侧,恭谨地垂眸走着。 虽然已经在这里了无数次,可是这一次的心绪却是复杂极了,阿辞知道她这次入宫无非只有两条路,生或是死。 没有第三条活路可以让她走。 走过曲折漫长的宫道,便嗅到了淡雅的栀子花香,已经到栀香园了。 阿辞抬眸看到了那雄伟壮丽的褫灵台。 宫内寂静一片,越往里走见到的人就越多,她还是第一次完完整整地走近王宫大殿,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到路途之中的风景。 千鲤池,望月台,栀香园,九机塔,褫灵台…… 渐渐地便能够看到王宫之中的各个大殿。 那金线勾勒的房檐线条,那玉白清亮的宫墙。 楼阁上萦绕着的丰富灵息,精灵在飞舞工作着。 天边缓缓出现的虹云,以及那挂在天际之间的清灵瀑布…… 一切都是老样子。 一切都没有改变。 上官的脚步缓缓一顿,阿辞抬眸看着眼前的云霄大殿,白玉似的九千多条阶梯,缓缓向两边延展开来,那阶梯上护着的红甲卫,各个面容严肃。 上官扭身说道:“大殿之上,还请莫要口无遮拦,对陛下应行跪拜大礼。” 阿辞微微颔首:“有劳大人引路。” 上官没有说话,扭身消失了。 赵扶桑一愣,悄声对阿辞说道:“这要我们自己走上去?” 巳宸看着他:“待会儿,陛下问你话的时候你才能开口,否则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赵扶桑赶紧闭上嘴,阿辞对巳宸说道:“行了,你别吓他了。” 可是就在这时,有个人开始说话了:“怎么?现在这王宫已经堕落成这样了?什么人都可以进来?” 阿辞缓缓呼吸,麻烦又来了。 三人扭身看去,一顶华贵的云轿缓缓一停,接着在花瓣飞旋之中,纱帘缓缓飘开,一双玉足缓缓出现,踏着鲜花而下。 阿辞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元川姌。 妖域大公主。 元川姌一身华贵紫纱衣裙,盘发而来。 看到巳宸后,那红唇微微一扬,媚眼弯弯,“巳宸大人怎么与之为伍?” 赵扶桑低声问道:“这是谁?” 巳宸回答:“大公主,元川姌,是元川途的一母同胞的妹妹。” 元川姌态度傲慢,如同骄傲带刺的玫瑰,她撇了眼阿辞,随后便扬唇说道:“就是你杀了本宫的王兄?” 第五卷 扶桑 第109章 元川姌因为是妖尊之女,可是一生却是骄奢淫逸,府上的面首便是一群,就算成亲了又如何,始终还是随心所欲,妖都上下到处都在嘲笑着那位公主的驸马,妖尊尽管也知道,可是就算说了多次还是这般,索性就任由她如此下去。 朝中上下对于这大公主颇有言辞。 巳宸上前,微微抱拳,看着元川姌说道:“见过六殿下。” 元川姌眼神微微一撇,那纤细的脖颈微微一扬,眼神之中充满了高傲,她微微扬起的嘴角透露出对周围人的不屑,尽管面前的人是巳宸,但是她依旧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阿辞看着她如此傲慢的模样,眼中满是讥吁。 “巳宸大人回来了?执法司可还好?若是却人手,本宫这里倒是有很多有才之士。” 巳宸扯起嘴角与她周旋寒暄:“执法司现在倒还不缺人手,相信在很久之后也不会缺。有劳六殿下费心了。” 元川姌嘴角轻扬,那犀利的眸光再次落在阿辞身上,接着就听到她缓缓走近阿辞,然后那眼神不动声色间就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个遍。 “本宫在问你话。” 这句话才说出,那元川姌身后的贴身侍从便捏着尖细的嗓音说道:“你这个贱民好不懂事,殿下问你话就要第一时间跪拜回话。” 赵扶桑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人。甚至对于那个娘娘腔更是投去了几分厌恶。 阿辞并未跪拜,甚至连腰杆都没有弯下,而是直接回答道:“见六殿下和巳宸大人聊的正在兴头上,就没说话。” 那娘娘腔登时一怒:“大胆!还不跪下回话,真是贱民宫中的规矩都不知道。” 阿辞冷眼看过去,那娘娘腔更是仗着元川姌丝毫不畏惧:“你那是什么眼神!?” 阿辞毫不客气地说道:“六殿下问的人是我,你的话怎的如此多?” 元川姌听此,目色带着威色,虽然那面上带着笑容,可是那眼底之中是缓缓酝酿着的杀意。 “先生口才不错。” 阿辞回笑:“殿下谬赞。” “也难怪,本宫的王兄才会如此轻信,不知道先生可愿为本宫效力?” 赵扶桑的眉头拧的越来越紧,眼看着就要开口为阿辞说话,巳宸拽住他的衣袖,眼神示意着他莫要轻举妄动。 阿辞带着浅浅的笑:“多谢殿下抬爱,只是在下入宫是受君旨意,暂无休闲之时。” 元川姌的笑缓缓一僵:“看来王兄说的极是了,先生果然深藏不露,就连说的话也不肯服输。” 阿辞嘴角扯着笑,看着元川姌。 元川姌说道:“既然先生入宫了,宫中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阿辞自然明白元川姌话外的意思,但是她又不想懂,于是她说道:“殿下说的是,在下受教了,陛下在等着在下,先走一步,还望殿下见谅。” 娘娘腔立即喝道:“站住!你们这些乡野村夫,竟敢无视殿下!来人,给我掌嘴!” 巳宸沉眸道:“我看谁敢?” “六殿下。” 阿辞抬眼看去槐序也来了,她顿时觉得头疼非常,这个六公主素日就不待见槐序,如今可能又要开始。 可是都说了这么久的话,就算是回去禀报,那个上官也应该回来了,如今,恐怕妖尊正在看着这一切。 阿辞微微扭身对巳宸说道:“莫要动手,陛下在看着。” 巳宸点点头。 赵扶桑上前,眼中是带着担忧,阿辞如今来此可能就是众矢之的了吧,就像今天入城时的刁难,以及,路上的刺杀,若非巳宸在,今日入宫哪里还会如此容易? “阿辞,你没事儿吧?” 阿辞心态很好,她看着赵扶桑,嘴角轻笑:“放心吧,没事儿,在这里,不像赵家,你能不说的就不要说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赵扶桑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元川姌并未回头。 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把槐序放在眼里。 阿辞看着元川姌身边的那些人纷纷跪下行礼道:“参见殿下。” 槐序轻撇道:“免礼。” 元川姌:“本宫道谁呢?原来是你?” 槐序看了看阿辞,随后就对元川姌说道:“此人是陛下召进宫的,现在陛下还在大殿等候,一刻也不能停歇,六殿下何必再为难人呢?” 元川姌眼底之中的鄙夷再也毫不遮掩地说道:“还真是新鲜呐,本宫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护着一个人,难不成王兄之死也与你有关?” 槐序回答地滴水不漏:“三王犯了律法,陛下依律严惩,若非要找个始作俑者,那也是他自己,作茧自缚。” 元川姌:“本宫许久不见你,这嘴皮子是越发利索了。” 槐序没再回答她的话,直接说道:“想来是六殿下禁足太久了,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同为宫中之人,我奉劝殿下几句话,陛下只是解了你的禁足,但并未想见你,还请殿下回去,不要徒增陛下的烦恼。” “槐序!你不过是一个外族的野种,莫要在这里尊卑不清!本宫在这个宫里面也可以随时弄死你。” 对于这些刻薄的话,槐序好像听得多了,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抬眸,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元川姌继续带着鄙夷嫌恶的神色,说道:“如果没有长夏把你从那深宅之中拉出来,你什么也不是!” 这个时候,槐序的眼底才微微一变,他看着元川姌:“六殿下,慎言。” 元川姌好像丝毫不害怕,依旧不依不饶地羞辱着槐序:“尊卑有别,本宫是嫡公主,本宫为尊,你,为卑。还敢教本宫做事?你算哪根葱。” 听着这些话的阿辞,神态冷漠地看着槐序,他神色平静,无悲无喜,仿佛觉得元川姌口中说的人与自己毫不相关。 他还是这幅样子,可是阿辞却看到过这幅逆来顺受的模样下漏出的凶恶爪牙。 赵扶桑听着都开始有些难受起来,红砂和官飞站在槐序身后,面无表情地听着元川姌说着这些话。 “六殿下。” 元川姌话说完,上官来了。 看到上官后元川姌立即有了几分惧色,但面对着这些人,那高傲的态度还是存在着,她抬眸看着上官,便说道:“上官大人,可是母上原谅本宫了?” 上官看了眼阿辞和槐序,接着就说道:“陛下在大殿,叫诸位赶紧进去。” 元川姌一愣,阿辞微微鞠礼,说道:“有劳大人,” 上官微微颔首:“先生客气了。” 元川姌看着他们上了台阶,就上前问道:“上官大人,那本宫呢?陛下可愿意见本宫?” 上官扭身,鞠手对元川姌行礼道:“六殿下,陛下口谕:殿下性情浮躁,特命回公主府闭门思过,非召不得出。” 元川姌这才猛然醒悟,她瞪着上去的人,看着槐序,看着阿辞,那眼中的怒火和杀意恨不得现在就在王宫之中把他们杀了。 “是你们!是你们!你们竟敢陷害本宫!?” 上官微微侧首:“六殿下,路途遥远,就由红甲卫护送您回府吧。” 元川姌直接一怒:“什么护送?不过是监视罢了,本宫是陛下亲女,只要陛下消气了,看本宫如何惩治这些贱民。” 上官神情冰冷:“六殿下说的极是。” 元川姌愤恨地离去。 大殿之上,六根华贵的青玉灵柱,上面盘悬着腾飞的,休憩的,高昂长鸣的仙鹤。 宽敞的大殿,红甲卫守护在大殿之内,阿辞听着那侍从高喝道:“王妃殿下觐见——” 阿辞缓缓抬眼,文武百官纷纷悄然回首,那高高在上的妖尊宝座上珠帘漫漫垂下,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绽放着熠熠光彩。 十八级台阶往上就是妖尊的宝座了。 那殿下左右两侧,伫立着白鹤。 大殿之象气派恢弘,飘悬着的淡淡檀香在殿内回旋着。 无人站在妖尊身侧,就连贴身的上官也只能站在十级的台阶处,静静地听候妖尊的调遣与传唤。 又回来了。 站在诸臣前面的是妖尊的儿女。 那些王爷公主。 阿辞一眼就看到了元川昙。 他缓缓回首,视线也落在了自己身上,两人相视后,元川昙眼底有一瞬即逝的意外,随后便是一切正常。 槐序轻摆衣摆,跪下,先行行礼道:“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接着到了阿辞后,阿辞一愣,然后就是弯腰拱手道:“小民阿辞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这一行礼,诸位大臣纷纷低声议论起来,更多的是低声窃语嘲笑着阿辞不会行礼。 倒是那妖尊并未说什么,甚至只是一个眼神而已,那殿下的人纷纷禁言不再说话。 巳宸一笑,上前行着执法司的礼仪,屈膝半跪在地说道:“臣巳宸参加陛下,陛下千秋万盛。” 赵扶桑一时间有些愣住,随后就看到他半跪在地,行着执法司的礼仪道:“小民赵扶桑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免。” 众人起身。 阿辞缓缓抬眸,此时就看到了妖尊正在看着自己,这时妖尊开口道:“诸位无事,便退朝。” 可是阿辞这么一来难免会让那些上纲上线,果不其然,阿辞就听到自己的身后有人出来就说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妖尊:“准。” 那大臣开口便说着在护城河外的事情:“陛下,阿辞此子不顾礼数,忤逆圣意,见到王宫众臣不仅不下马行礼,还态度傲慢,此乃大不敬之罪,请陛下明鉴。” “臣附议。” “臣等附议。” 阿辞挑眉,眼底满是冷笑。 巳宸这时上前鞠手说道:“还请陛下明察,辞先生是执法司的人带领入城,辞先生并未有任何的不敬之行,倒是这些大人蓄意刁难,也不知是否是受了何人的指意。” “巳宸大人的意思难不成是说诸位大臣出城门等候,没受到重视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介小妖卑躬屈膝不成?” 阿辞被某位大臣的话气笑了,她说道:“说得好像你们是来接我一样。” 那几位大臣更是鄙夷之色一览无遗:“还真是乡下小妖,说话毫无规范之言,言之粗鄙。” 阿辞毫无畏惧,直接说道:“你们来接的人是王妃殿下,又不是我,来接谁的就谁行礼,怎么?难不成王妃也要向尔等行礼不成?” “你……..”那大臣明显被咽住了,现在的他说话就真的掉入了阿辞的话语陷阱之中了。 阿辞继续像他们如此鄙夷似的态度说道:“说我言辞粗鄙,陛下还未说话呢,你们着急成这样,难不成是想把我置于死地?治我一个面君不敬之罪?大人,你安的什么心?” “你……” 阿辞一撇巳宸,接着就上前鞠手道:“陛下,小民有要事禀告。” 妖尊道:“准。” 阿辞说道:“刚刚,我们进城之时,有人要杀我。” 身后的大臣冷嘲热讽道:“一介小妖有何可杀?你莫要胡诌,否则便是欺君。” 阿辞微微侧首,扬声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既然如此说,那为何一副咄咄逼人一心想要致我于死地的样子?难不成,那群杀手就是大人派来的?” 那大臣明显一慌:“怎么,怎么可能?庶子小儿莫要胡说。” 阿辞接着说道:“那就闭嘴,听我说完。” 殿内无人敢言语。 上官微微抬眸看着妖尊。 妖尊的眼底弥漫起缓缓的笑意。 阿辞鞠手说道:“今日巳宸大人送我入城,刚过护城河执法司就抓到了意图行刺的人,那些人现下已经被巳宸大人收押起来,严刑拷问后,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酷刑之下多有冤案,严刑拷打出来的话怎能做数?” 一个人开口说道。 巳宸冷笑一声,说道:“执法司是妖神所创,难不成大人是在怀疑妖神的公伪?” 那人愣愣没再说下去。 妖尊此时轻轻笑出声,殿下众人纷纷颔首垂眸不敢再说话。 妖尊缓缓开口道:“执法司办事,本座很放心,既如此,查出的幕后主使就交由先生处置。” 阿辞有些意外,抬眼看着妖尊时,便已经知晓一切。 妖尊再次扬声说道:“好了,诸位,若是无事,即刻退朝。” 大臣们行了拜别礼后就离开了。 这时上官下来,然后对阿辞他们说道:“陛下在议政殿,还请先生和殿下过去。” 第五卷 扶桑 第110章 阿辞微微颔首:“知道了上官大人,我现在就过去。” 上官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赵扶桑上前眉眼之中是担忧,他说道:“阿辞,妖尊这是何意?” 阿辞大概能够猜到一点点,但是还是说道:“可能要问元川途的事情吧。” 接着她就对巳宸说道:“你们在外面等我。” 巳宸点点头:“知道了。” 槐序看了眼阿辞,随后扭身就走了。 议政殿里,果香味清幽淡雅,里面很是安静,里面只有上官和妖尊在,看样子妖尊是把那些人全部遣散出去了。 她和槐序陆续进去,就看到妖尊正在修剪着桌子上的花草,一身厚重肃穆的凤袍也换上了常服,听到有人进来后,她开口便是似乎与熟人聊天般说道:“这盆蝴蝶兰不及你当初送的那些,花房中的人栽培出来的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殿内无人说话,就连上官也是垂眸不语,槐序缓缓蹙眉,一时间不知道妖尊在与谁说话。 这时,阿辞轻笑道:“陛下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这些花草。” 槐序身躯缓缓僵硬,平静的眼眸是不敢相信。 他心中那个问题的答案缓缓在自己面前揭晓开来,他心底之中的钝痛在他全身蔓延开来。 阿辞看着槐序垂着的眸,他的脸色缓缓变白,他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着。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眼底之中的震惊与不可置信,还有徐徐的疑惑,她心中竟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妖尊缓缓扭身看着阿辞,随后就说道:“煊骄王,你可认罪?” 站着的槐序听到这个名字时,心墙猛然倒塌,他垂着的眼眸里面的眼泪顿时盈满整个眼眶,他难以置信地微微侧目看着自己身后的人。 阿辞嘴角微微扬笑,垂着的眼眸之中倒是多了几分释怀。 她垂眸之时,抱拳便说道:“臣愿领罚,臣假死欺君,死不足惜。” 妖尊的眼眸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听到她这么说着,没有人能够看得清妖尊在想着什么。 槐序的呼吸渐渐乱了,他呼吸一滞,抬眼扭身看着阿辞,那微红的眼眶之中的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在他看向阿辞时再次掉下。 他的神情从刚开始的震惊,难以置信,他曾经无数次的在绝望之中幻想过长夏还活着,活着来找他算账,但是这一刻真的来临的那一天却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竟然觉得不真实,长夏没有找他寻仇,没有来质问他。 她很平静,平静到好像已经与自己画清了界线,平静到她已经不爱自己了,她已经和自己毫不相关了。 可是,他还是很高兴,隐隐的喜悦与那些悲哀的绝望滞空感相互交叠,那痛苦的感受让他回到现实。 他的心跳声急剧加速,血液仿佛在沸腾,他想要将长夏拥入怀中。 可是长夏平静冷漠的样子却让他望而却步。 他想起了之前对她的种种伤害,心中充满了懊悔,他一直都知道长夏不会原谅他,他甚至开始害怕长夏怨恨他。 妖尊冷哼一声:“你还真是有能耐?有什么委屈你就不能来找本座?本座会给你做主?你擅自做决定,还假死欺骗本座这么长时间,本座得好好想想如何罚你。” 阿辞苦涩地笑道:“臣愿领罚。” 槐序这时立即鞠手道:“陛下,此事煊骄王并无过错,还请陛下明察。” 妖尊负手站在两人面前,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又扫,最终开口说道:“怎么?难不成如此欺君之罪都能原谅,那岂不是昭告整个妖域的人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欺君?那妖域还得了?” 槐序垂眸,神情略显慌张:“臣,不是这个意思。” 妖尊道:“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来人,传本座的命令,煊骄王假死欺君,褫夺封号,打入下狱,。” 上官也是微微愣住,带着几分询问的眼色看着妖尊。 妖尊明显不是开玩笑的,看到了上官的眼神后,立即说道:“看什么?还不快去办。” 槐序猛地跪下,抬着手,神色慌张:“陛下,陛下三思!煊骄王如此另有隐情!陛下!煊骄王不是有意欺君的!陛下!陛下………” “臣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阿辞缓缓弯腰后,红甲卫浩然进来,就站在阿辞身后,槐序红着眼,还要再次说话,妖尊将视线落在他身上,随即缓缓说道:“槐序,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慌张地恳求本座吧。” 阿辞眸色微微一动,看了眼他,而后又慢慢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槐序是什么意思? 听到自己欺君之罪不是应该高兴么?他何必这样? 惺惺作态,还故意在妖尊面前上演一副痴情的模样,真不知道这个样子是做个谁看的。 这时,巳宸冲了进来,一进来就跪下说道:“陛下,此事还需细查,煊骄王不是假意欺君的。” 站在门口正要进来的赵扶桑神情缓缓一僵。 假死?谁?煊骄王?长夏王爷没死? 长夏王爷是假死的? 他甚至不敢相信,站着的人,嘴角扬起淡淡的笑,目光无惧,正看着妖尊。 阿辞…….是……阿辞……..是…….长夏? 阿辞怎么可能是长夏? 身上一点易容之术也看不到。 怎么会? 妖尊撇了眼巳宸,又看到了僵在原地的人后:“赵家的,你也是为她求情的?” 阿辞微微扭头就看到赵扶桑站在原地,正在不可置信,震惊的眼神看着她。 也好,正好知道了也不必到时候费心去解释了。 赵扶桑愣愣地点头,接着抬手行礼道:“陛下,阿辞,哦,不,长夏王爷并非有意欺君,是有人陷害她,她没有办法才会如此。还请陛下明察。” 巳宸蹙眉,微微侧首瞪了眼赵扶桑。 妖尊接着道:“你说有人陷害她?好,那你说,是何人?何人敢伤她?” 赵扶桑欲要开口,巳宸立即说道:“凶手证据执法司正在查验。” 妖尊:“那也就是没有?还不知道是吧?” 巳宸:“………” 赵扶桑攒眉不解地看着巳宸,妖尊发现了赵扶桑的眼神,于是接着说道:“赵家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巳宸扭头瞪了眼他。 接着巳宸有意地在提醒道:“陛下说过,一切是非都要拿出证据出来,如此,才能让那些人心服口服,让妖域众人心服口服。” 赵扶桑立即会意,这时阿辞说道:“陛下,此事因臣引起,臣愿领罚。” 可是这个时候又有人进来跪下就说道:“陛下,煊骄王此举是为了暗中调查三王谋逆之事,实在不是假意欺君啊!” 阿辞听到声音后,心中猛地一颤,那剧烈跳动的心戛然漏掉一拍,妖尊这时说道:“金大人,你也来替她求情了?” 金大人手呈送卷轴:“这是这几年煊骄王调查出的三王谋逆的卷宗,三王得知后,竟然暗中发动兵变杀害了煊骄王。还请陛下明鉴。” 上官很懂事理地上前拿起那卷宗,递送到妖尊手中。 妖尊看着手中的卷宗,再看着殿中这些跪着替长夏求情的人,然后她说道:“金大人还真是有备而来,此事本座会去查,但是煊骄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阿辞有些意外地看着妖尊,没想到妖尊如此快就松口了,而后,看到妖尊带着徐徐的快意和浅浅的笑意看着自己时,她顿时恍然。 金大人是妖尊安排的。 而且妖尊之所以这样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金大人呈送上来这份卷宗。 她还奇怪,金大人是最有边界感的老臣,不牵扯任何王爷公主的事情,在朝中也毫不站边,这样一看,他原来是妖尊的人,而且金大人呈送上来的不管是什么,妖尊也只是需要一个可以不用治长夏欺君的正大光明的理由罢了。 妖尊说道:“传令,煊骄王力救城池,智查叛贼,忠护君主。以无畏之勇气,展非凡之谋略,实乃妖域之幸事。” 阿辞明显愣住,甚至开始不明白妖尊的这番操作,但最终她也只能说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妖尊浅浅笑着点点头:“行了,你得好好看看槐序,这几年他在本座身边侍奉甚是辛苦,你也是,这么多年也不和他说一声。” 众人听到妖尊第一次这么平和地说话,一时间有些惊愕。 赵扶桑听到这里时,心底更是百感交集,甚至视线从阿辞身上慢慢移到槐序身上,这一刻,他知道了,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了。 众人出来时,阿辞对金大人道了谢,金大人恭敬地弯腰抬手行礼:“王爷客气,这也算是老臣还王爷的一个人情了。” 被他这么一说,阿辞才想起,她曾在战场上救下一个将士,而那个将士正巧就是金大人的儿子,那一次金大人曾许诺自己会报答她的这份恩情。 阿辞浅浅笑着:“多年不见,金大人可还康健?” 金大人:“老臣还算康健,家中还有事,臣就先走了。” 阿辞点点头。 目送着金大人离开后,阿辞抬眸看见那白玉楼阁之上七彩祥云缓缓停留。 巳宸喜不自胜:“这次还真是多亏了金大人。” 阿辞点点头,这时槐序上前,直接二话不说就拉着阿辞离开了。 这一刻,巳宸扭头看着赵扶桑。 赵扶桑视线跟随着,那眼底之中是痛苦和不舍,那是一种爱而不得的绝望。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却又只能无力地松开。 心中的爱意在这一刻变成了尖锐的刺,扎的他生疼。他也想冲上去将她夺回,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他只能看着两人的灵息消失在云端,掩没在楼阁宫宇中。 寂静的宫道,空无一人,槐序和阿辞相对而立,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槐序身姿挺拔,眼神复杂,既有愤怒又有无奈,更多不解的思念悔恨掺杂其中,好像从这个眼神之中能够知晓他其实是一个复杂矛盾的人。 他紧盯着阿辞,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她看穿:“你为何要如此?”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辞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之中的冷漠缓缓变为倔强,甚至带着丝丝的不屑:“与你无关。” 槐序听到阿辞的这个冷漠不变的话,那眼底再次红了,他眼底之中的不解和愤怒,他的声音再次颤抖:“你为何要假死?究竟是为何?” 阿辞蹙眉:“你要不要听听你现在说的话有多可笑?我死了,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么?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 槐序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他衣袖下的手颤抖着,她的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般扎进自己的心里。 “你……你….你明知道我没有。” 阿辞反问:“没有?没有什么?你告诉我,没有什么?你没有参与元川途的绞杀计划?你没有故意把我的弱点告知于他们?还是说你没有把我亲手踹进乱葬崖?” 槐序被她一声声的反问给逼退,他通红着眼,看着阿辞说着这些话。 “是,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做的,我也知道你不会再原谅我,但是我只想问你,你到底为何还要换做另一种身份出现在我身边?为何看着我如此狼狈?为何?难道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 阿辞紧盯着他,明明面对着这个人,明明一切的真相再次被血淋淋地剖开,自己的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痕再次被揭开。 情丝已除,自己感受不到任何的情感,可是现在的她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她言语平淡冷漠,可是她的手在发抖,不受控制地发抖。 “没错,我是故意换了身份出现在你身边,看着你假惺惺地怀念着过去,我就感到无比恶心。槐序,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过得这六年,这六年里,你午夜梦回的时候可曾想过老子会回来找你索命?”她的言语带着讥讽,神情更是毫不留情的冷漠,甚至还带着满不在乎。 这个表情让他心中陡然一寒。 这个表情……..他不想看到这个表情………这个表情仿佛在告诉他,长夏已经不喜欢他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阿辞长吁一气,她拳头已经捏紧,可是她却是全身的无力感,她发泄不出内心之中的闷痛,缓缓说道:“槐序,老子对你还是不错的吧,可你呢,一边哄老子,一边坑老子。你明知道三王五王早就想弄我,你还和他们一起联手,说说吧,你们计划多久了?” 第五卷 扶桑 第111章 阿辞强忍着一拳把他打残的冲动,冷漠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问着。 明明是在春季,正是天气逐渐回暖的季节,可是阿辞只觉宫道吹来的风是刺骨的寒冷。 她凝眸盯着眼前俊雅的男子,看着他鬓角间的白发。 他同样也在看着自己,他的黑眸之中是挣扎,是痛苦,那红了的眼底,好像整个眼眶之中都弥漫着一层水雾。 看着他默认不语的样子,阿辞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伤口再次揭开:“恐怕你我初见的第一次都是你计划好的吧?” 槐序没有办法辩驳,只能静静地听着阿辞说着这些冰冷的事实。 阿辞二话不说直接一掌扇在他的脸上,槐序头微微一侧,那白净的面庞上猛地被抽红了,甚至可以看到那清晰的巴掌印。 他的眼泪猛地一掉,接着阿辞情绪开始微微起伏,她眼底之中的漠然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这一巴掌,只是给你的一个警告,并非说抽了这一巴掌,我就会原谅你,你欠我的,我也会一件件讨回,你记住,老子可以让你成为殿下,同样的,也可以让你一夜之间堕入尘埃。” 他知道,他何尝不知道,阿辞接着带着几分憎恶地说道:“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莫要在众人面前假惺惺的,我看到就想吐。” 说罢,她狠狠地剜了眼他,继而转身就要离去,这时槐序突然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是........” 他还没说出,一道强有力的灵气就猛地推向自己。 阿辞抬手一挥,就在槐序被挥得脚步不稳的时候,她急速闪身就来到他身边,直接掐着他的脖子,他被灵气波及砸到墙上,再加上这几年的身体逐渐不敌,一不小心就咳出血来,脖子再次被阿辞掐住的时候,槐序略显痛苦地微微蹙眉,那眼底之中的伤感带着浅浅的怨气,就这般静静地盯着阿辞看。 阿辞抬拳那动作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情分,就砸在槐序的脸上。 槐序猛地倒地,阿辞的手背上沾染上了血色,那指骨泛着红,还有隐隐的灵气,她蹙眉,那妖骨深处的蚀骨钉又疼了起来。 槐序撑地,将血咽了下去,然后颤颤悠悠起身,他发丝凌乱几分,那披肩的长发散乱在胸前,平常整齐肃静的发冠在此刻也微微歪着。 他的嘴角赫然红了。 他扯笑,“没打够?继续。” 阿辞咬牙,那眼中的徐徐杀意,更是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面对自己的这些错误竟然丝毫愧意都没有。 她上前紧攥住槐序的衣襟直接把他往墙上砸去,槐序闷哼一声,嘴角微微扯着几分邪气的笑,那眼底之中的暗色更是缓缓在眼眶之中流动,加上红了的眼眶,他身子虚软,笑着任由阿辞拿捏。 被打了,他没有任何的痛苦,甚至那笑渐渐地邪魅起来。 “槐序!你真该庆幸你现在还是一个王妃的身份,否则,老子直接把你在这荒无人烟的宫道之中杀死,也不会有人过问!” 槐序不以为然,他看着长夏被自己渐渐挑起的怒意,好像沉寂了许久的心底慢慢被唤醒,甚至看到长夏如此这般,他竟然会欣喜。 欣喜她因为自己会生气。 更重要的是,她还承认自己是他的王妃。 他或许早就在六年前就疯了。 槐序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啊,煊骄王既然说我还是王妃,那我们就永远不会结束.......” 他眼底之中的暗裔,让他原本温柔和善的面容缓缓一变,变得邪气十足,阿辞蹙眉渐渐有了惊惑。 就在她还没放手之时,槐序就直接大手猛地搂着自己的腰,接着借力一换,自己就被他抵在了墙上,大脑一片空白之际,槐序接着搂着她的后脖颈强势的一吻落下。 他吻得又急又凶,不管不顾地撬开她的唇齿,入侵她的口腔。 阿辞只觉口腔之中顿时盈满了血腥味,她蹙眉,推囊着槐序的胸膛,可是他却直接用灵力把自己困住。 疯子!真是个疯子! 阿辞不管其他猛地一咬,血腥味更重了,槐序闷哼一声蹙眉,可是他依旧不肯放开。 鲜艳夺目的血从两人连接的唇瓣处流下。 阿辞抬手直接拔下他发冠上的长簪,接着就猛地戳进他的左边胸口出。 槐序一哼,一痛松开,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那长簪直接进去了半根,阿辞眼底是愤然。 她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接着使劲地擦着唇瓣,仿佛要把属于这个的味道给擦干净才肯罢休。 槐序微微低眸看着自己胸口上的插着的长簪。 森然发笑,再看到阿辞眼中对自己的嫌恶和怨恨时,他红着眼睛盯着她:“对,这才是长夏,只有长夏才会如此做。”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长簪拔出,他拧紧着眉头,神情痛苦,没有了那长簪的堵塞,鲜血缓缓从那伤口处流下,一时间就染红了他的胸膛,他的嘴唇被鲜血染红,红着眼,森然笑着,看上去竟有几分骇人的癫狂。 他拔下后就用衣袖擦掉上面的血迹,然后眉头缓缓舒展,再次露出柔和的笑,递上前,说道:“来,继续杀我,杀了我之后,我们再重新开始。” 阿辞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癫狂的人究竟是不是槐序,她不禁觉得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 她愤怒,怨恨的情绪渐渐被震惊,疑惑,不解所替代。 “你疯了?” 槐序双手染血,他捧着阿辞的手,接着把长簪放到她的手心之中,然后说道:“你不是一心想要回来找我寻仇么?现下无人,动手,杀了我。然后......我们再重新开始。你做你的煊骄王,我做你的煊骄王妃,好不好?”他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变为了乞求,开始微微颤抖和喑哑着。 他终究是疯了!绝对是疯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了那么多事还能够如此逼迫着自己,说着重新开始这种虚无渺茫的话! 阿辞的心底异样的情绪再次冲破而出,她的眼睛红了,带着怨恨的红,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我,再无任何可能。从今往后,不死不休。” 槐序哑然失笑,那眼底之中的癫狂消失,他松开手,缓缓后退,双眸渐渐垂下,眼底之中的悲怆和苦涩,无力感交杂在他的全身,他猛地双脚一软,接着猛地瘫坐在地,他身上的血色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染透。 阿辞看着这一切,明明不应该有这种情绪,可是她心底还是难受,好难受.......她不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她难受。 槐序面如死灰,抬眸看着阿辞道:“你走吧。” 阿辞低眸看着手上的那些血色,还有手心之中冰冷的长簪,她脱手扔下,然后慌忙收敛起眼底的异样情绪。 她没说一句话,扭身就走了。 春日的那一抹阳光没有照在这条宫道上,这里常年无人,好像被人遗忘,也没有了任何的温度,微风一扬,竟来了许多的凉意,宫道的砖石冰冷刺骨。 他靠坐在宫墙,伤口的血浸染了衣衫,每一丝疼痛都似在将他的灵魂抽离。 眼前,阿辞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似要消失在那无尽的宫廊尽头,。 他想再次唤一声她的名字,可喉咙似被哽住,声音在嘴边打转却怎么也冲不出口。手臂无力地抬起,想要抓住那最后的幻影,却只是徒劳地在半空划过。 往昔的甜蜜如毒鸩,啃噬他的内心。他忆起她的笑魇如花,忆起她在他怀中的呢喃软语。如今,却在血淋淋的真相漩涡之中,被冲散得支离破碎。 风,撩起他额前乱发,露出苍白如纸的脸。他的眼神从绝望转为死寂,仿佛灵魂已随她而去。 那背影终是消失不见,徒留他在这冰冷的宫道,被黑暗吞噬。 宫门巍峨,赵扶桑的身影显得那样的孤寂无助。他的眉头自从看到阿辞被槐序拉走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舒展开来,双眼更是紧紧地盯着阿辞可能会出来的方向,目光之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他身姿挺拔却难掩此时此刻的无助。 如果阿辞就是长夏,而之前长夏经历的那些伤害是槐序做的,那他是不是看到长夏没死,他还会再次对长夏动手? 赵扶桑此刻的心揪成一团。他想要冲进去把阿辞救出来,可是巳宸却阻止他,还说什么,如果他去了,说不定阿辞会生气。 每一刻的等待都如凌迟,他在宫门前来回踱步,脚下的砖石都似乎都要踏出坑来。 这一次不管何时,他不管动用什么手段,都要护住阿辞周全,不管她是谁? 就在这时,漫长的守望还是迎来的回报,那幽深的宫道之中,阿辞的身影慢慢出现,她身形单薄,垂着眸,面若冰霜,在那宫道之中显得是那么的孤单寂寥。 “阿辞!”赵扶桑看到立即喊道,巳宸还没有反应过来赵扶桑就已经向阿辞跑去了。 宫道悠长,斜阳漫漫,阿辞拖着沉重且蹒跚的步伐前行。她的面容惨白如纸,嘴唇掩盖着的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槐序的血,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的发丝因为挣扎而有些凌乱,散在脸颊两侧,尽管如此,发丝依旧遮不住那空洞又哀伤的眼神。她的每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摇摇欲坠。 突然,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辞缓缓抬眼,看到赵扶桑背逆光向她跑来。 那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疼的她视线逐渐模糊。 往昔里的那些回忆被恐怖血腥的真相尽数撕碎,那本该有的委屈与伤痛憋在心底,它们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地从她的心底涌出来。 她身形一晃,双腿再也无力支撑。 赵扶桑心急如焚,脚下步伐加快,风声在耳边呼啸。 他张开双臂,在阿辞即将倒地的瞬间赶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阿辞的身体如同飘零的落叶般轻盈又脆弱。 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用自己地怀抱为她筑起一道坚固的堡垒。 他心疼地看着阿辞,那唇边鲜红夺目的血迹,那衣服上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她的手也染着鲜血。 赵扶桑眼眶渐渐红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阿辞搂进入怀,他的心更是被折磨的生疼,看到阿辞面如死灰的模样,还有那还在颤抖着的手,他拉着她的手,她的手冷极了,冰冷到他以为自己在握着一块冰。 “没事了,阿辞,没事了。” 阿辞哑声在他的脖间说道:“赵扶桑,我好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 赵扶桑再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阿辞,仿佛这样的阿辞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她现在不再是坚强骄傲的长夏,而是他的阿辞。 那个阿辞........ 赵扶桑握着他的手,动用自己的灵力来给她温暖,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那些纯厚的灵力让阿辞感觉自己如同置身再温泉之中般。 “赵扶桑,我哭不出来了......他为何要这般对我......” 赵扶桑搂紧了她:“我知道,我知道....阿辞,我知道。” 他心疼坏了,只能不断地给她灵力。 巳宸蹙眉看到倒在赵扶桑怀中的阿辞,还有看到阿辞身上的血后,她更是怒不可遏,拳头紧紧地捏着,眼中的怒火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始作俑者给斩首示众。 赵扶桑柔声对阿辞说道:“阿辞,我们回去吧,你睡一觉,明天会好的。” 阿辞没有说话,慢慢地闭上眼睛。 他们最终没有回到王爷府,而是来到了执法司。 阿辞最终在灵气之中缓缓陷入了沉睡。 巳宸这时就问赵扶桑:“师父的情丝.......” 赵扶桑垂眸:“她现在没有情丝。” 巳宸微微震惊,接着就是愤怒:“槐序!” 赵扶桑看着巳宸说道:“巳宸大人,您能跟我说说阿辞.....不,长夏王爷的事么?” 巳宸一眼就看出了赵扶桑的心思:“你是想知道师父和槐序的事情吧?” 赵扶桑垂眸,尽管他不想知道,可是对于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真相,他宁可现在就去知道这些真相,而不是到后面才慢慢知晓。他不希望在阿辞的口中听到她和槐序以前的事情。 尽管内心纠结得心乱如麻般难以理清,可是他还是想去知道。 他点点头。 “嗯。” 第五卷 扶桑 第112章 那日,是一年的长夏,妖都满城的红山茶从春日盛开到了夏季,它们就如同被点燃的火焰,涌入整个都城之中。 阳光倾洒在都城的街道上,金戈铁甲在光芒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长夏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浩浩汤汤的凯旋之师。街边百姓们的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彩绸漫天飞舞,鲜花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 长夏身姿挺拔如松,身上的战甲还带着战场上的硝烟气息。她的目光扫过街道两旁激动的百姓,心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槐序。 站在人群之中的少年,面若冠玉,眉眼间透着着一股清秀俊逸。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周围的喧嚣仿佛渐渐远去。 街道上的遥遥一见,长夏并未放在心上。 甚至过了一个月后,她也渐渐忘却了那少年。 第二次见到槐序时,是因为妖尊的诏令,她正在外面查着妖都之中的细作,被妖尊叫到宫里时,路过宫道,她就看到少年一袭单薄的白衣长衫跪在冰冷坚硬的宫道上。 长夏看到了少年的白衣上沾染了些许的尘埃。 他就那样跪在那里,身姿挺拔得如同春日里新抽的翠竹,即便被罚,脊梁依旧笔直,透着倔强与不屈。 他的脸庞略显苍白,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肌肤。长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双眸低垂,长眉微蹙,薄唇紧抿,那模样带着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 阳光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人来人往的宫道上,宫人们匆匆而过,偶尔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但少年仿若未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更衬得他身形单薄。 长夏微微眯眼,看着他,信步走过时,她的步伐微微慢了些许。 或许这个少年又惹了宫里面的哪位贵人,被罚了吧。 长夏的目光在他身上略微停留,虹砂这时看出了她的微微停顿,也看了眼那跪着的少年。 “王爷先走吧,陛下还在等着。” 长夏收回目光。 从议政殿里出来时,已经日落时分了,长夏一边走着一边和虹砂交接着查细作的事情。 回到宫道时,看见了那少年面前站着几个宫里嬷嬷。 那些嬷嬷也是势利眼,不仅说话刻薄,那手段也是狠辣非常,有的甚至可以和执法司施刑的人相较,可是大多阴险,也只能在背后悄悄行事。 长夏还未走近,就听到那几声尖锐的市井泼妇的泼辣骂声:“瞧你这穷酸样,要不是我们小君收留你,你恐怕还在那脏地方呆着呢?你呢,还以怨报德,敢私自偷窃?!小君宽宏大量姑且只是让你跪四个时辰........” 长夏脚步缓缓一顿,那几位嬷嬷抬眼看到长夏时,那尖酸刻薄的样子顿时换上了恭敬的笑脸,那腰弯弯,恭谨但又带着几分怵意,她们跪地低眸行礼。 “煊骄王安好。” 长夏眼神扫了眼少年,那双手垂下两侧,掌心赤红夺目,徐徐的血腥味钻入她的鼻尖。 她并未说什么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那些嬷嬷,抬步就走了。 走到半路时,长夏侧首对虹砂说道:“你去让那些嬷嬷住手,宫道人多,影响不好。” 虹砂抱拳:“是。” 长夏回到王府时,正巧遇到了回来禀告的官飞,官飞立即追上来,说道:“王爷,你猜的没错,那些人果然还在城中,今夜我们的暗探来报,他们今夜会在护城河相见,我们要不要去抓人?” 长夏接过密信,看了眼后:“带十个人,今夜子时出发。” 官飞一听有任务,目光都亮了几分,立即笑呵呵地下去了:“好嘞。” 夜晚,护城河上,长夏带人静候在那护城河一岸,约莫半个时辰后,虹砂说道:“王爷,河面上停了一艘船舶,船舶的灯笼换了。” 长夏微微沉眸,点了点头,身后的人四散而去。 不一会儿,长夏来到船上时,官飞压着一个人低声喝道:“老实点儿!” 这时,那人看到了长夏,神色顿时惊恐起来,她这才缓缓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本王的身份,那自然也知晓本王的手段,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了。” 那人很是嘴硬,尽管已经身已如抖筛,但还是依旧说道:“我只是一个客商在此休息罢了,你凭什么抓我!?” 长夏缓缓蹙眉,官飞这时扬笑:“王爷,甭跟他废话,要不,把他带回去,交给我玩玩,不到天明,他一定什么都会说。” 长夏没有拒绝,带着几分惫懒地挥挥手,接着冷漠地说道:“玩死就算了。” 官飞笑呵呵地:“得嘞。” “不不不不.....别别别.....你,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长夏不想再听他一言,扭身就出了船内,虹砂拿出一个火漆竹筒,然后说道:“王爷,这是刚刚跳河的人身上找到的。” “那人呢?” 虹砂:“死了。” 长夏接过一看,嘴角微翘,接着就看到她眼眸深深。然后抬眸间,就看到一个人影缓缓走入河水之中。 “那人是要自尽?” 虹砂顺着长夏说的方向看去,点点头。 长夏吩咐道:“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陛下,然后按照上面的指示,找出城中藏着的暗桩,找出来后,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引出朝中的那个细作再一网打尽。” 虹砂点头:“是。” 长夏看着那逐渐走入河水之中的人影,就认出了那人就是今日在宫道上跪着的人。 她化影消失在船舶上。 接着她十分悠闲地坐在树干上,她一只手放在曲起的腿上,就对那月光下的人影说道:“你这样是死不了的。”她的声音淡然从容,却又带着几分浅浅的逗弄之意。 少年扭头就看到坐在月影之中的人。 他微微蹙眉:“夜深了,王爷到此有何贵干?” 长夏微微抬眉:“你认识我?”她的眼底的沉色缓缓一散。 少年站在河水之中,下半身已然湿透,白色的长衫紧贴在身上,长夏的视线缓缓下移,眸色微微一深。 少年好像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急忙羞恼地扭身,带着漠然的愤怒:“王爷请自重。” 长夏赶紧收回目光,尴尬地一咳,她也是,那眼睛非看干嘛? 她赶紧找补说道:“我告诉你,我可不会凫水,到时候你真的淹水了,我可救不了你。” 少年冷哼一声:“无需王爷费心,王爷就当没看见即可。” 说罢又继续往里走了走。 长夏微微蹙眉:“这水可是很冷的。” “不用王爷担心,夜深了,王爷请回吧。” 这人是听不懂自己的话?没看出来自己是在劝他不要死?这般倔强,怪不得....... “谁管你?”长夏暗道一声,纵身一跃,二话不说,直接用灵术把少年拽了出来。 少年倒在岸边,寒水浸湿了他的衣衫,那发丝紧贴在脸颊,额前,看上去很是狼狈。 他面如死灰,甚至对于长夏把自己救出来还带着徐徐的哀怨之色。 长夏半跪蹲下,展手一挥,那莹白的灵气如同暖阳直接把少年身上的水汽烘干了。 她说道:“我呢,也不是很想救你,只是这里是护城河,你若是死了,明日或者以后捞到你的尸体,我还要调查是不是他杀,搞得百姓人心惶惶,还会徒增我的公务。所以.....”她站起身,身姿挺拔修长,负手,眼眸微微垂着,看着他接着说,“你要死,就去别的地方,别在妖域。” 少年眼底之中是疑惑和匪夷所思的愤怒。 这人说她是在安慰自己吧,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又带着些许的轻蔑之色;说她根本不想管自己的生死,她又要把自己救上来。 月光下,她穿着一袭烈烈红衣,右肩上穿戴着半身轻甲,衣袂在夜风中肆意翻飞,如同月光下燃烧着的火焰,又如同那树上热烈绽放着的红色山茶。如墨的长发仅用一根金簪挽起,几缕碎发散落耳侧,那些碎发好像是被夜风拨散而下的。 白皙如玉的脸庞,一双凤眸,带着明亮之色,眼尾微微上翘着,又带着几分魅惑。此时正低眸看着自己,那眼中好似装着万千星辰,又透着让人敬畏的威严,眉峰似剑,斜插入鬓,鼻梁高挺,红唇微抿。 她神色带着高不可攀的蔑然之色,仿若一朵带刺的红色蔷薇。 月光为她勾勒处一道银边,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但又移不开目光。 “你在看甚?” 长夏就这样看着他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不免语气不善地问着。 少年这才慌乱狼狈地收回目光。 “我知道了。” 长夏蹙眉正要离开,但是又看到他这副模样,于是又扭身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似是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王爷救人难道还要知道对方的名字么?” 长夏的眉头一跳,这人,这人........ 很好,很不识好歹,行,真行,自己还不想去管呢?! 长夏冷哼一声:“别忘了我说的话。” 说罢就离开了。 赵扶桑静静地听着巳宸说着,他拧紧着眉,拳头慢慢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嫉妒如藤蔓在心底疯狂蔓延,但又夹杂着对长夏的心疼。 “然后呢........” 巳宸缓缓一停:“然后......然后再次见面时,少年变成了朝中大臣的养子,再次进宫时,两人又见面了。少年与在护城河时的人不一样了,笑容可掬,行为处事样样得当,满是从容,甚至也没有了眼中的阴骘之色,见到师父时,还主动道了谢。” 赵扶桑顿感疑惑,巳宸说道:“那个时候,我还跟在师父身后,看到的,是一个清秀俊雅的世家公子。” “哪家大臣?” “覃修氏。” 赵扶桑缓缓攒眉,他在赵家的时候听过这个覃修氏,好像还和赵家有往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槐序是覃修氏的养子,而他又费劲心思地入宫与长夏偶遇,紧接着长夏就遇难了。 这幕后主使一定和赵氏,覃修氏脱不了干系。 “槐序是故意的。” 巳宸冷哼一声,她双手环抱于前,眼神带着冷漠盯着前方,“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不然怎么可能会那么巧会出现在师父的必经之路上。” 赵扶桑好不容易舒展一些的眉头再次拧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巳宸缓缓开口:“那次宫中筵宴,师父喝多了酒,不小心把槐序给轻薄了.......” “什么!真的轻薄了?!”赵扶桑震惊出声。 “你急什么?没有,好在师父修为高强,没有被迷倒,但是却被宫里面的小宫女看到了,告到了妖尊面前。其实在这之前,师父就对槐序有情意了,还想着何时能够迎娶他,结果不成想,就变成了这样。槐序的名声被毁,成为了全城的饭后谈资。师父为了他的名节,就悔了与天族的婚事,与他成了婚,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赵扶桑越往下听,那胸口之中汹涌着的怒意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拧断槐序的脖子。 巳宸叹息:“我去查了那次的事情,那个小宫女投井自尽了,覃修氏也对此事丝毫不知。” 赵扶桑眼眸深沉坚定:“一定是他故意为之,一定是。” 这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只是可怜了长夏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或许现在她都还不知道其实她和槐序的婚事根本就是槐序一手策划的。 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如何,他都要留在长夏身边,查清楚赵氏和覃修氏之间的阴谋。 赵扶桑对巳宸说道:“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阿辞这里有我就行了。” 巳宸一笑:“你可以啊,你是不是喜欢我师父?还是说你是断袖?” 赵扶桑一愣,接着那脸庞镀上了薄红,“你,你别胡说,我不是。” 巳宸一副已经看穿了一切般,看着赵扶桑:“你就是单纯喜欢师父,对吧?” 赵扶桑被戳破了心思,慌忙垂眸,没有说话。 巳宸笑呵呵地:“师父这次回来恐怕不可能会再将儿女私情放在心上,我劝你,还没陷太深之时,赶紧放弃,否则,到时候可能会变成师父的负担。” 赵扶桑拧眉,垂眸盯着那地砖:“不会的。” 巳宸已经要走了,听到赵扶桑的话:“你说什么?” 赵扶桑抬眸,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是坚定之色:“我不会成为阿辞的负担的,我会帮她。” 巳宸先是一愣,甚至有些意外,随后那眼底再次镀上了冰霜,她开口说话,但是语气之中带着浅浅的不屑:“但愿如此。”她扬长离去,挥挥手道,“我明早来看师父,记得跟师父说那些人我明早会给她结果。” 第五卷 扶桑 第113章 阿辞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到的都是以前的事情。 她喉咙发干,睁开眼睛就认出了这里是赵扶桑,于是说道:“宸宸,给我倒杯水。” 她沉重的眼皮半睁着,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坐在床沿上,一杯水递过来,她一口喝光后,就把那水杯递了过去。 “还喝吗?” 阿辞一听到那声音,睡意顿时没有了。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槐序。 槐序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明眸之中掩藏着温柔。 “你怎么在这儿?” 槐序走过去又倒了杯水,然后就对她说道:“昨晚我等你回家,你没回家。” 阿辞还真是搞不懂眼前的人,就好像昨日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她冷哼道:“家?我还有家么?” 槐序手中的动作一顿,那双眸更是微微一垂,他语气平和:“有的,一直都有。” 阿辞看着他递过来的水杯,那浅浅上扬的水汽缓缓飘转,接着消失不见。 阿辞冷眼盯着槐序,抬手就直接把他的手中的水杯打掉。 她起身:“你给我倒的水,我不敢喝。” 说罢,就要去穿衣服。 温热的水淋在手上还是会痛,一时间,水杯掉地四分五裂,槐序白皙的手立刻红了。 可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扭身,就直接从身后环住阿辞。 将她一整个禁锢到自己的怀中。 阿辞挣扎起来,槐序一只手直接将她的两只手并在一起抓住,随后被压制住了灵力,阿辞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她愤怒着眼,在镜子中瞪着身后的人。 镜子里面,两个俊秀的男子相拥着,一人愤怒着脸,那眼目之中的暗色恨不得把身后的人给弄死。 站在身后的人,眼底从一开始的平静,转而慢慢的暗裔,眼底之中是徐徐酝酿着的欲念,那俊秀的面容也逐渐变得邪魅无比。 “放开我!” 槐序唇瓣留连在她的耳廓,那炽热喷薄的热气尽显暧昧意味。 阿辞以前早就该想到的,槐序这个人能从一开始的清高自傲到逢迎谦逊,一定会有理由的,可是没想到现在的他眼底之中的暗色却和那杀人时的不同。 阿辞躲开他唇瓣的触碰:“滚开!信不信我杀了你!” 槐序缓缓抬眼,直视着镜子中的人,他声音低哑:“好啊。” 接着槐序缓缓抬起的手缓缓抚着她现在的面庞。 阿辞嫌恶地拧眉躲开,却没想到槐序直接掐住她的下颌,随后便说道:“还真是不喜欢你现在这张脸,什么时候我带你去恢复真身吧。” 阿辞愤怒嫌恶之感直接在自己的心底肆意横生,她恶狠狠地道:“我再说一遍,放开我!” 槐序笑了:“不过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你就好。” 阿辞盯着镜子中的他,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也配说喜欢?” 槐序一顿。 接着他只觉自己身体虚软无力,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直接倒地。 阿辞脱掉穿了一半的衣服,直接砸在他身上,她居高临下地说道:“我会尽快向陛下请命,休弃你,让你永生永世都不得踏足妖域。” 槐序瘫坐在地,懒懒地笑着,没有丝毫的惧怕之色,又是什么时候又中了她的毒。 “休夫?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阿辞缓缓蹲下,掐着他的脖子往自己面前一拉,那凌人的气势,让槐序眼眸一动,他任凭着她拉着自己,嘴角扬着邪笑。 “你觉得我会怕麻烦?” 槐序当然知道这个事实,他带着挑衅缓缓凑近她:“那就试试看?” 阿辞盯着他的眼:“那个赌约,我赢了,你的命是我的了。” 接着她的手缓缓收紧。 槐序笑着,那额角的青筋因为痛苦缓缓暴起,他的眼神逐渐充血通红。 可是就在这时,阿辞却陡然松开了手,然后直接把他往下一推。 槐序痛苦咳嗽着,看到阿辞最终还是放弃了而放声笑了起来。 阿辞蹙眉看着他:“你笑什么?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他的唇瓣上还有昨日的伤痕,那白皙的脸上,其他的青紫已经消散,就只剩下那唇瓣的红疤。 随着他的笑,那结起痂再次裂开,里面的鲜血缓缓渗了出来。 “我在笑,你还是舍不得。” 阿辞被他这一激,攥拳,理智在疯狂崩塌瓦解。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这个激将法对我还真是有用……但是,很可惜,你看错人了,我现在还不会杀你。” 槐序抬头看着她,眼底含笑,那癫狂的模样让阿辞心惊。 “你今早是特意过来送死的?” 槐序挑眉:“我说我是来看你的,你信么?” 阿辞重新找了一件衣服,“你若是说过来是来看我死没死的,我倒信。” 说罢,她没有施舍一个眼神给他,开门直接说道:“你没死之前我是不会死的,所以,赶紧给我滚!” 槐序药效过去后,缓缓撑地起身,看着阿辞,“你施毒的样子是越来越娴熟了。” 阿辞毫不客气地说着,眸色冷漠:“那你得注意一点,小心我哪一天用多了剂量会直接把你给杀了。” 槐序倒不怕,“那很好,我死了后,我们还能重新开始,这个生意很划算。” 她拧眉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满不在乎地说着根本不会存在的事情,随即暗道一声:“疯子。” 突然间,赵扶桑的声音响起:“你来这儿干嘛?” 槐序轻撇了他一眼,接着眸色便沉了起来,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见长夏昨夜没有回王府,特来……” 猛地一拳直接打在槐序的胸膛。 槐序趔趄后退。 赵扶桑护在阿辞面前,那拳头间都是灵气四溢。 他恨不得直接揍死眼前的人。 “这里是执法司,还容不得你在这里放屁!” 阿辞微微惊愕赵扶桑居然会说这些话。 槐序眼底的杀意已经起了,他抬眸看着赵扶桑:“赵公子,我和王爷的事情与你无关,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赵扶桑丝毫不退:“她是阿辞,她现在是阿辞,以后还是阿辞。” 下一秒间,阿辞就看到了两人在院中拼杀,那招招狠辣,几乎都是向着对方的命门袭击而去。 这时,执法司的人乌泱泱地全部围了上来,直接把两人圈在里面。 赵扶桑后撤站定,那衣袖上是被灵气划破了,那脖间擦过的红痕,虽没有涌出鲜血,可是那红痕却是触目惊心着。 槐序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毕竟槐序的修为在赵扶桑之上,除了模样有些许的狼狈外,身上甚至都是一尘不染着。 巳宸直接上前,在槐序面前站定:“你来干嘛?” 槐序也并非是孤身一人前来,四角院之中顿时涌出一些人来。 巳宸大概地扫了眼槐序的人,笑了笑负手,丝毫没有任何的畏惧:“不错啊,连红甲兵都带来了,可惜啊,你想从执法司里带走人,恐怕还没有那么简单吧?” 槐序眸色深深:“人,我一定要带回王府。” 巳宸更是毫不客气地嘲讽道:“王府?凭什么是你带回去?那是师父的王府,你出去了,师父自然也就回去了。” 槐序直接冷眸看着巳宸:“你算什么东西?” 巳宸的笑缓缓一僵,“你想清楚了,你现在执意如此?” “今日的执法司好生热闹。” 阿辞抱着手,站在廊下,看着这场闹剧,接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她眸底陡然一寒。 元川昙。 执法司的朱门之中走进十名劲装侍卫开路。他们步伐整齐,身姿矫健,腰间佩刀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刀柄上的穗子整齐划一。 元川昙缓缓走出,他带着笑。 身着深紫色锦袍,袍角绣着雅致的暗纹,腰束玉带,佩着象征身份的羊脂玉佩,缓步行出。 他面容平和,目光温润却透着深邃的狡黠。 在场的人纷纷弯腰抬手行礼。 在众多人之中,阿辞很明显地站在廊下,那洒下的阳光照在她的衣摆处,那面上却是阴翳。 此时正逼视着眼前的人。 元川途死了后,元川昙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出行都带侍卫了。 阿辞傲然不耐地抱着手静静地看着他。 元川昙抬眼就看见了在场抱着手站着的阿辞。 他看到阿辞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看着那眼神之中高傲的劲儿,又不得不去相信。 他笑着,佯装诧异,看着阿辞,愣愣地对槐序说道:“这,这是煊骄王?怎的变成了这般模样?” 阿辞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人话语之外的意思,于是冷笑一声,暗暗说道:“虚伪至极。” 但,或许他就是让槐序尽身出户的关键棋子。 赵扶桑站在阿辞身旁,说道:“阿辞,他是谁?” “元川昙。” 元川昙不会像元川途一样把自己所有的缺点尽数暴露出来,反倒是看着他如此中庸之材的样子让人放松警惕,到了关键时候,才会露出爪牙。 赵扶桑点点头。 元川昙接着与巳宸寒暄:“巳宸大人,今日这是做甚?怎么这么多人?” 巳宸拧眉:“五王爷此次前来,不会是专程来看热闹的吧?” 元川昙一笑:“本王来,自然是为了解决大人的烦恼。” 巳宸扭身不再看他:“不必了,这是执法司的事,与五王爷无干。” 元川昙:“巳宸大人,这你就言重了,煊骄王回城,本王很是高兴,这不,特定奉了陛下的旨意过来了。” 巳宸蹙眉看着他。 全场所有人纷纷下跪。 元川昙宣读着旨意: 吾承天命,统御大荒。昔日因故暂夺煊骄王尊荣,今查明真相,实乃冤屈。吾心感愧疚,特恢复其煊骄王之身份,一切尊荣如旧,俸禄赏赐依旧例拨发。 煊骄王生性纯善,才情出众,过往于国于家皆有贡献。今恩准其回王府居住,王府一应人等需恭敬侍奉,不得有误。望煊骄王日后继续为朝廷分忧,护大荒之安宁永久。 钦此。 槐序嘴角扬笑,可是阿辞的眸色却是沉沉。 赵扶桑不可置信地盯着槐序:“一定是他设计的!” 阿辞低声道:“既然知道,不必再说。” 随后元川昙走向阿辞,然后看着阿辞:“煊骄王,回来就好,您与王妃殿下素来是妖都的一段佳话,王妃得知您的消息,那是守宫六年,可谓真情甚笃。” 阿辞拿过圣旨,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份真情给你要不要?” 元川昙一愣,那眼底之中的恨意一瞬即逝,接着他才笑着:“煊骄王说笑了。” 阿辞翻了个白眼。 可是就在这时—— 带着灵气的箭如一道银色的闪电,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箭身裹挟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以一种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射向阿辞。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赵扶桑却似一阵疾风般扭转过身体,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阿辞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长箭无情地穿透赵扶桑的胸膛,带出一串血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 赵扶桑的身体猛地一震,口中的鲜血如盛开的红梅,喷溅而出,洒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那温热的血滴顺着她的肌肤缓缓滑落,阿辞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赵扶桑胸前那支箭上,双手下意识地向前伸去,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赵扶桑,却又仿佛害怕弄疼他而停在半空。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赵扶桑那染血的身影和他望向自己那深情又带着一丝决然的眼神。 阿辞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的双脚如同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扶桑的身体慢慢倒下。 周围的喧嚣声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赵扶桑鲜血滴落的声音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她的眼眶红了,可是里面却没有泪水,仿佛一旦有了泪水,眼前的一切就会成为无法改变的噩梦。 “赵……赵扶桑……扶桑……”她颤抖着跪下抱住赵扶桑的身子,那鲜血染红了那道旨意。 赵扶桑跪在阿辞面前,他口中的鲜血如决堤的洪流不断涌出。 阿辞的手慌乱地在他唇边擦拭着,那温热而黏稠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刚抹去一层,新的血又汩汩流出,迅速染红了她的衣袖。 赵扶桑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却努力扯出一丝微笑,眼神温柔而眷恋地看着阿辞,想要抬手抚摸她的脸庞,却力不从心。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更多的血沫涌出。 阿辞的双眼早已通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滴在赵扶桑的脸上与血水混在一起。 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死死地盯着赵扶桑,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将他留住。 随赵扶桑的血不断流淌,她心中的悲痛逐渐转化为愤怒。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燃烧着怒火,大声怒吼道:“追!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抓回来!”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恨意与决然,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罪恶一并吞噬。 周围的人被她的气势所震慑,纷纷领命而去。 阿辞摸着赵扶桑的脸,胡乱地说道:“不会……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 槐序的脚步在看到那一幕时陡然顿住,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阿辞,她脸上的焦急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刺入他的心底。 他看到阿辞那向来冷漠高傲的眼底此刻被无尽的担忧填满,仿佛赵扶桑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投入了冰窖,又被烈火灼烧。 他想冲过去将阿辞从赵扶桑身边拉开,紧紧拥入自己怀中,告诉她自己也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但双脚却像被定住一般无法挪动,他害怕自己的出现会让阿辞更加心烦意乱。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碰撞。 他开始怀疑自己在阿辞心中的位置,以前的那些回忆在赵扶桑出现后,他们以前的那些回忆顿时黯淡无光,可能以后不管过了多久都比不上赵扶桑此刻的英勇之举。 槐序心中满是苦涩,他想把阿辞的担忧和心疼都据为己有,可现实却如同一堵冰冷的墙横亘在他面前。 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阿辞为赵扶桑心急如焚,为赵扶桑愤怒红眼,那每一个出现在阿辞眼中的情绪都如同重锤砸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内心世界一片混乱与迷茫。 第五卷 扶桑 第114章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阿辞的手到现在还在微微发抖,她低眸看着手中的血,他们还在温热着。她的脸也被那炙热的血而染红。 她抬眼看着盘腿坐在,紧闭着双眼的人。 她没想到赵扶桑会冲出来替她挡下一箭,那人箭法高深,直接穿透了他的整个胸膛,现如今只能盘腿坐着,那些执法司的执药长老纷纷前来。 赵扶桑双目紧闭,那惨白的唇瓣微微颤抖,因为疼痛强撑着昏迷。 长老们相继用药,看到阿辞时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前这个半面被鲜血染红,眼底猩红的人会是长夏? 阿辞沉声道:“说。” 长老一惊,那脊背上瞬间起了凉意:“回禀王爷,这箭穿透了肋骨,要是强行拔除,恐怕日后这位公子以后都不能修行了。” 阿辞沉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确保他安然无恙。” 那长老有些为难,随后便说道:“那便只有一种办法了。” “说。” “让这位公子催动体内的灵力,然后外面再将箭拔除,那灵力凝结那血洞,血也不会流那么快,只是.....只是这过程痛苦万分,堪比剔骨,中途绝对不可中断,否则那肋骨就会碎裂。” 阿辞看着赵扶桑,她迟疑了片刻,当即说道:“若是我用灵力为他撑着,会如何?” 长老一讶,那浑浊的眼目微微一瞪:“.....可.....可以.....但是这伤痛也会涉及到王爷身上,那痛苦便是两人共同承担了。” 阿辞二话不说,坐在赵扶桑身后,“开始。” 巳宸拧眉,带着担忧之色看着阿辞。 “乌瑰,我需要你的灵力。” 乌瑰缓缓起来,“终于可以出来了,那个冷面大人走了?” 他言语轻松淡然,可是等到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他一惊:“怎么!怎么回事儿!?这小子怎么流这么多血!??” 阿辞展手:“别废话,快点。” 乌瑰二话不说,开始运送法力。 那莹白的灵气与那青色的仙力缓缓交融,接着阿辞将掌心朝着赵扶桑,那灵气缓缓进入他的身子里。 长老一喜:“血不流了,血不流了。” 阿辞沉声对赵扶桑说道:“赵扶桑,打起精神,我不会让你死的,快给我打起精神。” 赵扶桑听到阿辞的声音,眼睫微微一动,他唇瓣开始嚅动,喃喃地说着话:“.....阿.....阿辞......阿辞........” 此时此刻,阿辞眉头猛地一蹙,那撑着输送灵力的手也一抖,那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让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能够感受到赵扶桑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那尖锐的疼痛,那火辣的灼烧感,还有伤口周围麻木却又隐隐作痛的奇异感觉。 她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渐渐变得惨白如纸。 长老们立即开始将那箭羽拔除,可是随着那箭羽的每一寸的一动,阿辞都能够感受到,那种疼痛如影随形,就如同那蚀骨钉缓缓钻入体内一般,这种痛苦她永世不会忘,这种痛苦的记忆一直在折磨着她。 她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赵扶桑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每一下都像是在提醒着她赵扶桑现在所面临的危险。 她咬着唇,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治好赵扶桑,一定要....... 最终箭安全拔除的时候,阿辞硬生生将口中的血腥气给咽了回去。 赵扶桑顺势往后一倒,倒进了阿辞的怀中。 那灵力陡然消失,阿辞看着被封起来的血洞,那种痛觉才缓缓消失,她的新如同急躁的鼓点一般,一次一次地震动,好像恨不得冲破那心腔一般,痛觉虽然消失了,可是那痛觉好像依旧存在着。 阿辞缓缓抬起手,轻抚着他的脸颊,赵扶桑的脸颊冰冷极了,那额上流下的细汗,让他全身如同浸身在水中一般。 “上药吧。” 那长老看着阿辞的脸色不太好,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 “王....王爷,您没事儿吧?” 乌瑰拧眉看着她:“你还是赶紧休息一下吧,你现在很虚弱。” 槐序静静地站在紧闭的房屋外,那扇紧闭的门仿佛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他与屋内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不知道门后的她在做什么。 是否在担心着赵扶桑的伤势,是不是在给赵扶桑擦药,是不是......现在她心中装的都是赵扶桑? 当他被拒之门外,那种无助感如影随形。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猜测,每一种都让他的心紧紧揪起。当想到正在担心着别人,为别人而心焦时,一股酸涩瞬间弥漫在心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不安逐渐转化为焦虑。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指节微微发白。 他渴望推开门,看看里面的情况,但又害怕自己的举动会引起她的反感。他在心中不断地揣测着,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否安好? 当隐隐约约听到屋内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时,他的心跳陡然加快。那声音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想象的大门,各种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他开始怀疑她是否在为别人付出,而那个人会不会取代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他忆起曾经他对她的承诺,那些如今看来如此苍白无力的话语,心中满是懊悔。 这种怀疑如同藤蔓一般在心中疯狂生长,让他的情绪变得复杂而混乱。 有嫉妒,嫉妒那个能在她身边的人;有担忧,担忧她会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伤害;还有深深的懊悔,懊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以至于现在被拒之门外。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与无奈,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那扇门打开的一刻,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赎。 这时,门缓缓打开,阿辞一身血色,面容惨白地站在他面前。 他微微愣住,看到阿辞眼中的猩红好像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阿辞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接着缓缓走出,现在的她,好像任何一个人轻轻一碰,她就会倒下,甚至一阵风就能够把她吹倒。 她的视线带着凌厉的光芒,扫视了一圈院子中各种各样的人。 “都出去。” 槐序这时上前一步,看着她:“他....没事儿吧?” 可是话才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阿辞直接冷声道:“我没死,你一定很失望吧?” 槐序拧紧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以为是自己找人来杀她? 她眼底之中猩红恨意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杀了自己。 “不是我。”他攒眉,想要着急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却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可是现在阿辞却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听他这么苍白无力的解释。 “巳宸,送客。” 巳宸上前,直接对槐序说道:“请吧。” 元川昙看着这一场闹剧,早就在赵扶桑进屋之前就走了,在走之前还对槐序说道:“看样子这赵家的私生子对王爷来说很重要,你说,他会不会变成王妃?” 槐序的面色陡然一沉,看大他面色一变,元川昙心情大好,走了。 槐序一想到这里,他说道:“是元川昙。” “放心吧,他,我也不打算放过。” 说罢,直接扭身回屋了。 槐序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那种嫉妒不安的情绪把他一整个包围起来,他若是不再解释清楚,好像她进去后他和她之间的鸿沟就会越来越多。 “我说了,不是我做的。” 阿辞并未顿住脚步。 “你站住!” 巳宸拧眉,沉眸带着戒备:“槐序,你不要得寸进尺。” 槐序不管不顾地说道:“我会向你证明不是我的。” 可是阿辞只是微微侧首,说出那句让他立刻寒心的话:“如果赵扶桑有任何的不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任何一个人........” 她缓缓扭身,那眼底之中带着无尽的暗裔的恨意:“我会,让你替他陪葬。” 槐序微微一愣,接着是不敢相信,他的呼吸缓缓急促起来,心底的某处传出的痛觉席卷他全身,让他差点呼吸不过来。 她还是说了,她说出来了。 “你.....你说什么?” 让他心惊害怕的不是长夏的漠然和对自己的恨意,而是长夏为了别人而恨自己。 她竟然为了别人而恨自己? 这个事实让他脚步微微后撤。 阿辞没有再说什么,继而她说道:“我希望,你能够从王府搬出去,不管是回到覃修府也好,还是你火狐族也好,我不想看到你。” 槐序磨了磨牙,眼底之中的不可置信地柔软猛地变得暗裔无比:“凭什么?!我搬走,让他搬进来是么?!” 元川昙说的话真的要应验了么? 阿辞漠然之中带着恨意,扭身不再与他多费口舌。 槐序垂下的手缓缓收紧:“我不会搬的,更不会离开,要离开,也是他离开。” 赵扶桑昏迷了好些时日,阿辞也一直待在执法司里,期间还被妖尊召到宫里,询问着赵扶桑的身体状况,还问她何时能够恢复真身。 其实,也不是阿辞不想回到真身,只是,若要恢复真身就要去蓬莱仙岛,那里有一处扶桑泉。 洗涤过扶桑泉便可恢复。 这么多年了,她或许都已经忘却了自己的真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半月过去了,赵扶桑的身体渐渐好转,只是还不醒。她也没有再见到槐序,不过,不见更好,她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当初那些可笑的记忆。 期间,巳宸回来说槐序还没有从王府之中搬离,而且以他和妖尊的关系,这件事情要是被陛下知道,那些朝中的人又会说。 她现在灵力修为不济,这件事情也绝对不能让那些人知道,否则又会发生诸多的麻烦。 她这日继续给赵扶桑喂药,她看着那碗中的药,不禁想起,之前赵扶桑也是这般把自己从乱葬崖之中带回来,还细心照顾了三年。 “赵扶桑啊赵扶桑,这天下比我好的人多的是,你怎么就只看得到我呢?”她无奈地笑了笑,感觉一想到和赵扶桑在一起的那三年,以及以前在青柳镇的那些事情,她那时灵力低微,就连自保都困难,有事就叫赵扶桑。 这傻小子也是愣,也眼巴巴地来了。 越往下想,阿辞只觉得自己心口的某处正在缓缓塌了下去。 巳宸这时走进来:“师父,云舟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就能出发。” 阿辞点点头。 巳宸这时就看到阿辞喂药的方式有些粗鲁,她直接并指点在赵扶桑的喉咙处,看到赵扶桑的唇瓣张开后,再更加毫不留情地把药往里灌了进去。 喉管打开,药也顺利地进入了体内。 可是时间一长,那赵扶桑的脖子也有了青紫的痕迹。 “师父......” “怎么了?”阿辞正给赵扶桑擦着溢出的药。 “您这喂药也太粗鲁了,也不用什么工具别的?” 阿辞顺势问道:“粗鲁么?” 巳宸指了指那脖子上的青紫。 阿辞倒是一脸无所谓:“放心吧,等到他醒了也就什么也没有了。” 巳宸尴尬地笑着。 夜晚,阿辞给赵扶桑擦着手。 她笑说道:“你这小子,我这还是第一次伺候人。” 赵扶桑的手,修长而匀称,手指纤细,骨节分明,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 那双手,在烛火下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当他轻轻握拳时,微微凸起的青筋彰显着内敛的力量;而当他舒展手指时,又如同灵动的音符,随时准备奏响美妙的旋律。 阿辞看着那双手,这几日以来倒是难得的安静,甚至她许久不笑了,这几日伺候赵扶桑,看着他的伤一天比一天好,自己的心情也愉悦了些。 “你还别说,你这手还真挺好看的。” 才说完,那手微微一弯,那食指弯曲轻轻地握着阿辞的手。 她一惊,接着一喜,抬头看去。赵扶桑嘴角微微上扬,那眼睛随即慢慢睁开。 “.......阿辞的手....也很好的。” “赵扶桑?” 赵扶桑看着她嘴角微微扯动,他想做出一个微笑,可是却被身上的伤痛而扭曲了。 “你别动了,明日我带你去蓬莱,你会好的更快些。” 赵扶桑声音喑哑,带着疲惫的低沉,但被一个音节都带着柔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 阿辞眼神立即闪躲,更觉不自在起来:“不是。” 这时巳宸进来,说到:“师父,人抓到了。” 看到赵扶桑醒了,也是微微惊讶:“哎哟,你小子醒的挺快。” 阿辞听到人抓到了,神色陡然一沉,眼底之中的柔软顿时间荡然无存。 “走,你先好好休息。” 赵扶桑看着阿辞离开,他嘴角扬起笑意,视线缓缓放在自己的手上,那手在烛火之下发着柔软的光泽。 他微微弯着食指,眼底弥漫着笑意。 仿佛上面还有阿辞残留着的温热的触感。 林风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留意了一下。他记得,萧然便是被炼器宗的人带走,如今只怕已经在炼器宗内混的风生水起了吧? 一直幽紫色的巨大水怪,很像是章鱼,但是又充满了液体中诡异的液态波动,好像是水银似的。 “我使用的,就是弑神一号弩箭,它的威力,足以射弑神,所以,叫做弑神。”薇恩抚摸着手中的弩箭道。 穿过槅门,进入后院。这后院紧邻佛堂,是一个庭院,也是岳关的住所。庭院旁边,有一个花池,池中建有一座水榭,大约百十平方的面积。此时,水榭中已有不少人,纷纷走出相迎。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要看曹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光如此,孽天老祖也没料到郑重竟然率先出手攻击,震惊之余心中也是惊怒不已。 而谢欢可能是通知了其他人,一路上可以看到正有许多人向着练武场赶去。 “我会的,我一定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林家的伟大!”林风擦了一把泪,哽咽道。 此二人是袁熙在幽州新招揽过来的将领,此前在幽州为伏莽,给袁熙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哭笑无语,翻身下床,方旭刚准备洗漱,一阵敲门声砰砰响起,听着阵仗,没有别人,唯有潘悦欣这娘们。 为了不再公主的面前失礼,王子强行将自己的焦虑埋在心中,彬彬有礼得伸手做出了邀请。见到了心上人的公主终于露出了娇美的笑容,将手置于王子的手心。 望着那祭坛,夏凡尘的心头一阵狂喜。他依旧没有放松,肩膀稍稍的抖动起来,翅膀瞬间出现在他的背后。 “结!”帝督双手互握手掐法诀轻吐一声,一道无sè的结界从地上升起隔断了一切有可能的窥探。 羞涩得扭动了一下被束缚着的腰肢,在帝督怀中的是红魔馆目前唯一的幸存者,帕秋莉·诺蕾姬。 随着他的话,光明会的诸多高手配合的上前几步,向他们施加了更大的压力。 连局长都只能够睁一眼闭一眼,没有帮忙的意思,他们难以想象,那位青年,到底有什么身份,竟然让一局之长都把他当大爷一样供奉着。 但是刘宇知道赵寒出来一定不单单是因为这个,肯定还有着其他的原因,并且这个原因还跟刘宇他有关。 此时古家三兄弟也为夏凡尘捏了一把汗,现在夏凡尘在明处,而黑鹰在暗处,整体局面对夏凡尘来说是非常的不利。此时夏凡尘想要取得战斗的胜利,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有一种直觉告诉周进等人,在这第二层绝对不会如此的简单,他们随时都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游出海面,空气清新,天空蔚蓝一片,无数海鸥翱翔,鱼儿欢腾。 毕竟,就目前来说,二叔李建明正处于危险之中,他的那个竞争对手,心狠手辣,说不定就会做出一些危及二叔人身安全的事情来。 彼此间的距离,还是足够近,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安稳。说起来,自从进入了这个位面之后,他们有哪一天夜里,是睡得安稳的。不是在战斗,也是在防备着偷袭。 第五卷 扶桑 第115章 执法司的牢狱之中,周围的此起彼伏的痛苦的哀嚎与鞭子抽打起身的声音相互交叠着。 阿辞冷眸看着眼前的被定死着的人,那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那人神色衰弱,那身上更是全部都是血色,那发丝凌乱散落而下。 “就是他?” 巳宸缓缓说道:“这人是跟在赵栀柔身后的手下,被我们发现时他正企图自尽。” 阿辞缓缓上前,那人已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他口中还喃喃地说着话:“杀了我…….杀了我…..” 她微微侧首,身边行刑的人会意,一瓢冰冷刺骨的水直接泼向他。 那人呛了几口水,咳嗽着,等到神志缓缓清楚后,他缓缓抬眼看着眼前的人。 阿辞神色阴郁,活像个来自地狱的阎王。 “是赵栀柔派你来的?” 那人嘴角扬笑,眼底之中带着几分蔑色,对待生死也是漠然的态度:“你觉得,我会说出来么?我说了,你就会放我一条生路?” 看着他这幅视死如归的样子。 “看来你是做好的死的准备了?” 那人冷哼道:“我做了这件事,我就没想过活,只是我没想到,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呢?” 阿辞眼眸带着徐徐的试探,带着几分危险的狡黠:“你,认识我?” 那人也是一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立刻说道:“煊骄王,这全城的人都认得。” “不对,你认识的,是我这张脸吧?” 那人一顿,这时有人来了。 巳宸说道:“下去吧。” 接着她将一册薄薄的竹简拿给阿辞:“师父,这是我们查到的。” 阿辞盯着他的眼,看到他眼底之中逐渐显现出来的慌乱。 她看了看后,然后她轻扯嘴角:“你死了倒没事儿,怕就怕,你的那些妻儿怎么办?” 那人明显一僵,但是他迅速说道:“什么妻儿?我无子无女。” 阿辞扬唇一笑:“是么?好吧,巳宸,传下去,厚葬那对母子。” 那人一僵,接着眼底缓缓变红:“.…..你…..你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看着他渐渐愠怒起来的样子,阿辞点着那竹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查了,虽然你改了姓,但是你以前的那些族人可是都在看着你呢,你猜猜,他们现在在哪儿?” 那人一静,接着愤怒起来,想要挣脱束缚去咬死眼前的人。 阿辞眼底慢慢猩红,接着说道:“放心吧,你也很快就会和你的族人团聚。” “啊啊!!!你简直不是人!!你简直就不是人!!!!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阿辞不管那人愤怒的咆哮,而是直接一把匕首插入那人的心窝,接着便是冷眸狠狠一拧,那心窍被搅碎,那鲜血如瀑淌下,她神色冰冷,但是看到那人神情痛苦的样子,却是无比的兴奋。 “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巳宸看着那地下滴溅下越来越多的血,她微微攒眉。 那人依旧嘴硬着:“你….妖都之中想要你命的人多了……你……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目眦尽裂,瞪大眼睛死了。 阿辞放下手,那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只见她略带嫌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想要去在那人身上找一块干净一点的地方来擦手,可是却发现根本没有一处干净之所。 她扭身,开始在那寒水之中洗了洗手。 她说道:“我才刚恢复身份,就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巳宸说道:“要不要接着查?” 阿辞揉搓着自己的手:“查,接着查,不管是何人,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能耐。” 巳宸点点头:“还有……这人刚开始的时候,最先发现行踪的是虹砂。” 阿辞缓缓抬眸:“他还真是很爱多管闲事。” 处理完这个人后,阿辞再次回到院子里,赵扶桑能够下床走动了,他面色苍白带着虚弱,披着简单的长衫外衣站在院中等待。 “你身子还没好,怎么不再将养一些?” 要是他不好,乌瑰又要和自己闹了。 赵扶桑眸色担忧:“没事儿吧?” 她摇摇头:“都解决好了,明日我们就出发去扶桑泉。”说罢,她刚要伸出手扶住赵扶桑,但是又似是有些许的顾虑似的,收回了手。 这一切的举动都被赵扶桑看在眼里。 少年浓烈的心怡之情缓缓变为幽深的爱意。 当时的箭洞穿他的胸膛的那一刻,他眼里看到的是阿辞,他那个时候对于阿辞的身份,以及他为何要对他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时的疑惑不解,顿时恍然。 他原先还在思量着若是阿辞是女子就好了,现在的这个愿景实现了,自己应该高兴。 他的眼眸一瞬间也没有离开过阿辞,想象着她若是女子,那真实的样貌一定很好看。 她是自己崇拜的王爷。 而一直在自己身边,一起在清柳镇度过的那么些年时光里,她一直在自己身边。 阿那个时候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对于阿辞的喜欢,不仅仅是心动的喜欢。 他已经慢慢陷了进去,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在自己对阿辞的爱意之中慢慢沉沦,无法自拔。 他那时候就在想,若是阎王不收他,那么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要紧紧拥抱着她。 不再离开她。 他一笑,佯装虚弱顺势倒进了阿辞的肩甲。 他头垂着,靠在阿辞的肩膀。 阿辞一愣:“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赵扶桑略带着柔意的话语慢慢说道:“阿辞,我还是站不稳,你得先扶着我。” 身后的侍卫:站不稳?刚刚在这里占了约莫半个时辰的人?现在站不稳了? 阿辞担忧地赶紧扶着他,探着他的伤口,那伤口在胸膛,虽然被纱布缠着,赵扶桑的里衣被她拉开。 赵扶桑的脸慢慢镀上了薄红。 “阿……阿辞……” 这青天白日的,不合适吧。 阿辞看到没有出血,抬眼问道:“怎样?还疼么?” 看着赵扶桑脸上的红慢慢延展到脖子,甚至连耳朵都红了。 她蹙眉一惑:“怎么了?你脸怎么这么红?” 赵扶桑呼吸逐渐乱了,甚至就连看阿辞的眼睛都是闪躲的。 这个时候巳宸回来了打趣地说道:“他啊,这是在害羞呢。” 两人相继一愣。 赵扶桑带着点嗔怨看着巳宸。 阿辞这才明白了一切:“你不会是装的吧?” 赵扶桑连一红,舌头开始打结:“我……我没……” 巳宸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这时,巳宸神色一顿:“师父,槐序来了。” “不见。” 她没有半分的犹豫和思考。 赵扶桑心中开始有些窃喜着。 正要说话,这时院子的门猛地被推开了。 巳宸扭身,看着那在执法司中的人各个被逼退的样子,再看向缓缓走进来的人。 阿辞更是眸色一沉,拉着赵扶桑说道:“你先回屋。” 赵扶桑担忧地看了看来势汹汹一脸愠色的槐序,又看了看阿辞。 心领神会后,他默默退下了。 槐序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逼视着赵扶桑离开。 巳宸这时说道:“你还真是好大的架势?!竟敢私自擅闯执法司?” 槐序冷声道:“无关人员,统统退下。” 巳宸轻翘嘴角,正要下令,阿辞上前一步,缓缓一顿,然后说道:“覃修公子为何不请自来?” 槐序眸色猛地一晃,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叫自己这个名号。 那是不是……是不是……说明……她已经…… 他眸间的厉色再也不加以掩饰,直接讥讽道:“这么快,王爷就要纳新妃了?” 听着他如此薄凉的讽刺,阿辞微微蹙眉,她盯着槐序,眼中没有任何的变化,她只是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更加痛苦! 让他慢慢体会到自己的痛苦! 于是她也不辩驳,直接说道:“是。” 槐序隐隐发怒:“你敢?”这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阿辞看到他神色一变,开口说道:“你觉得我到底敢不敢?” 说罢,她缓缓抬手,坐落在暗处各地的执箭手架起了弓箭。 “覃修公子,这里是执法司,不是你覃修府,望慎言。” 槐序这时缓缓呼吸,然后盯着阿辞说道:“我绝对不会答应和离。” 阿辞及时纠正:“不是和离,是我将你休弃。” 在场的人听了,纷纷汗颜着。 他们到底听到了多大的秘密,一来就是煊骄王假死归来;二来就是今日,煊骄王要休夫。 这煊骄王何等尊贵,不仅是妖域内的第一个女王爷,可以娶男子为妃。 休夫倒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让人惊讶的是,这煊骄王妃可是在王爷假死后的那几年里,一直都在宫里勤勤恳恳地服侍陛下安养身体。 守宫更是守了整整六年。 三年前更是差点病死在宫中。 如此深情专一的男子居然会被休? 让人想去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这煊骄王妃被休弃之后名声一定不好了。 槐序的面色非常地不好,让人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杀了眼前的所有人。 两人相视了半晌,随即才缓缓沉声说道:“你试试?” 随即,扭身离开。 阿辞有些不理解槐序的这场闹剧,他来就是为了这个? 一定不是。 他一定是谋划着下一步的计划。 背后要杀自己的人太多了。 再加上陛下在全妖域之中宣告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想来自己和元川途的事情一定脱不开关系,这背后一定也惹到了元川途身后的那些利益链。 这样看来,自己真的在妖域树敌不少。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继续下去说不定来寻仇的人会更多。 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还有槐序…… 现在躲在暗处的人她尚且不知道,但是明处的人——槐序,一定要小心提防。 次日一早,阿辞穿戴整齐就要出发,看着那些制药司的人准备的药。 巳宸兴冲冲地跑出来:“师父。” 阿辞扭头看了眼,见她身后没有其他人,“赵扶桑呢?怎么还不出来?” 巳宸轻轻一蹙眉:“师父,你现在眼里心里是不是都没有我了?” 看着她略微痴怨的模样,阿辞哭笑不得,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这小姑娘脑袋里面都在想什么呢?” 云舟准备就绪。 赵扶桑神色还有些虚弱,乌瑰可心疼坏了。 一个劲儿地嚷着自己要给赵扶桑输送灵力,不让他那么痛苦。 等到阿辞答应之后,看着乌瑰尽心尽力地给他输送着灵力的样子,不禁略带着嫌弃地吐槽道:“让你给我点灵力,你嫌这嫌那儿的,也没见你对我那么殷勤。” 乌瑰懒懒地翻了个白眼:“你和我未来的徒弟能比么?” 阿辞不禁磨了磨牙,也回了个白眼给他,腹诽道:真是白眼狼。 她故意捏了捏石头。 乌瑰身影一晃,蹙眉啧了声后,不满地说:“你干嘛呢?” 阿辞佯装着:“我没干什么?” 乌瑰嘟哝着:“真小气。” 阿辞更是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直接说道:“我听得到。” 乌瑰抬眼就看到了阿辞带着寒意和威逼之色冷冷地看着他。 他顿时赶紧收回目光,赔上一个笑脸。 不说就不说。 赵扶桑看着云海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那耳朵渐渐红了起来。 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赵扶桑急忙扭头,那眼底带着慌乱,那强压下去的情意让他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他摇摇头:“……没,很好,可能是离灵力更近了,我感觉我全身充满了力量。” 阿辞点点头:“那就好。” 她站在赵扶桑旁边,撑着栏杆,没有察觉到一旁赵扶桑炙热的视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辞想回去了,就听到赵扶桑问道:“阿辞……你……我以后还可以一直叫你阿辞么?” “随便吧,只是个名字。” 赵扶桑内心立刻心花怒放起来。知道身边的人是长夏,是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的人。 又紧张。 又兴奋。 或许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阿辞语气轻松:“你也不用紧张,我也不是以前的长夏,你与我相处依旧像以前便可。” “不,不好。” 阿辞不解地看着他。 赵扶桑披着的薄薄披风垂在他的身侧,把他的身形衬得修长。 “为何?” “我……你……”他一下子紧张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紧张焦急的样子惹得阿辞一笑:“这里灵气强,你在这里呆一会儿吧。” 赵扶桑看着阿辞远去的身影,然后喃喃不舍地说道:“我喜欢你,难道还要和以前一样相处么?” 一旁听到了乌瑰,瞪大了双眼。 我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么? 第五卷 扶桑 第116章 蓬莱扶桑泉,乃是集万物之灵所在之地,一涤扶桑泉,更是惹得四海八荒之人纷纷来此。听闻帝君当年就来过此处,来为有苏圣女寻求扶桑泉疗伤。 阿辞看着云海漫漫,等到云雾缓缓散去之时,就可以看到那几处从天灵之地倾泻而下的扶桑泉。 可是扶桑泉周围的灵障散波出来的灵气很是强悍,能够在人百步之外伤人于无形。基本上能够进入那灵障之中接下一瓶扶桑泉的人少之又少。 若是以前自己的修为说不定还能接到一瓶,可是现在,却不一样,只能够智取。 云雾散去,赵扶桑说道:“阿辞,那个瀑布是不是就是扶桑泉?” 阿辞抬眼看去,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条接天而下的瀑布。 扶桑泉如银河自九天散落,气势磅礴。她听到了那汹涌的水流似千军万马奔腾瀑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要将天地震开。 白色的水幕从高处垂落,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如梦幻般的画卷徐徐展开。水雾弥漫,宛如轻纱缭绕,给这壮阔之景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瀑布之水一路咆哮,撞击着岩石,溅起无数晶莹的水花,似繁星洒落。 溅落形成的泉水之眼,深不可见。仿若深渊之眼。 那立于深渊之眼旁的硕大栾树,那绯红的树果如同树枝缝隙间的一抹花色。 赵扶桑不禁疑惑:“既然是扶桑泉,为何是栾树?” 阿辞解释说道:“传闻,这里以前是长着一棵扶桑树的,而且扶桑树上还盘桓着一条蟒仙,守护着这扶桑泉,四海八荒的人无一人敢来招惹,后来,帝君为了有苏圣女,便杀了那蟒仙。取蟒仙之仙骨,种于泉水之旁,仙骨长成参天之栾树,形成了灵障。” 赵扶桑看着阿辞的眉眼,在云端之际,她垂下的发微微飘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接近了灵力充沛之地。她的面色不像以前那般苍白。 她现在的男相并不丑,可以说带着些许的书生卷气,那眼尾微微上挑着,特别是薄唇微微上弯的时候,带着点狡黠,就像是一只狐狸。 处理事情来也是得心应手,不等别人反应就将结果告诉人家。那傲娇之色带着些许的挑衅更是让人又爱又恨。 或许是那些时候灵力没有恢复,因此眼眶总是凹陷着,眼下总是带着青黑之色,眼目带着明亮,但很多时候都带着点惫懒的郁色。 一年四季总是在咳嗽。 怪不得别人会认为他是痨病鬼。 可是现在不同了,阿辞的脸色渐渐好转,那些优点正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慢慢放大。 没听到赵扶桑的回答,她以为他没听进去,扭头看着赵扶桑时,却正巧措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眼中。 云虹高悬在碧蓝的天空下,少年静静地伫立,眼眸中明亮干净。 那眼神,如春日暖阳,温柔地洒落在心间,暖得让人沉醉。 清澈的眸子里,仿佛藏着一湾深邃的湖水,波光潋滟间,全是深情的涟漪。 当他望向自己时,眼神中流露出的专注与眷恋,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那爱意,纯粹而炽热,似璀璨星辰照亮了整个世界,又似柔软的微风,轻轻拂过,拂过她的心底。 “你,你看什么呢?我跟你说的你知道了么?” 赵扶桑想要收回那眼神之中的情绪,可是却因为慌乱而倾泻一地。 他红了脸,眼神慌张:“我在看,你” 阿辞咯噔一下,微微攒眉就说到:“你看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 说罢,她还抬起手来蹭了蹭自己的脸。 赵扶桑抬起手。 温热的指腹轻拂她的脸颊,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温柔地拨至耳后。 他的手很软。 她的头发很软,在不经意间触碰到阿辞的耳廓时,阿辞微微一缩,然后揉了揉,“好了,没事了。” 她的耳朵很敏感? 赵扶桑不禁笑了起来:“阿辞,你的耳朵.......” 阿辞被人发现了窘迫之态,立即故作冷意,“什么?我的耳朵怎么了?好了,云舟没法过去,只能到这。” 说罢,她眼神闪躲开始下去。 赵扶桑站在原地,看着她佯装镇定实则逃跑的背影。 不觉肩膀开始耸动,哼笑了起来。 这样的阿辞只有他见过,真好。 再次来接扶桑泉的人依旧很多,他们拿着灵瓶,焦急地等候着闯进去的人。 这接扶桑泉也算是一个考验修为的时候,只有那些看到是否有人真的拿着一瓶扶桑泉回来,他们便会对那人称羡不已。 反之,便是言语讥讽。 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拜高踩低的世界。 阿辞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那些人焦急张望的神情。 这个时候就有人说道:“听说这次连范氏的人也来了?” 有人回答道:“那范府的小公子从小就是体弱多病,他们来不足为奇。” “听说是打从娘胎里就落下的病症........哎,你瞧,范氏的人来了。” 众人齐齐回头。 就连阿辞也扭头看去。 这范氏她倒是第一次听说,这妖都的几个大家族她基本上都不认识,都只是听着巳宸说着,具体的她倒是不太了解。 她问赵扶桑道:“你可认得这个范氏?” 赵扶桑先是一顿,接着点点头:“这范氏和赵家有生意往来,也算是一个大家族,但是却不在妖域五大家之内。” 阿辞一惑,眼神顿时明亮了起来:“为何?” 赵扶桑看着她这副好奇的模样,故意使坏,他微微招手,让阿辞凑近他。 阿辞把身子微微凑了过去,这时他微微俯身,视线停留在阿辞的那月牙似的耳朵上,那耳廓上沾染着淡淡的粉色,看上去很是诱人。 他微微呼气,阿辞一个激灵,瞪眼看着他:“赵扶桑!” 赵扶桑达到了目的,她现在就像是一只嗲毛的猫似的,露出她的爪子来恐吓攻击她的人。 可是往往那爪子却还是带着粉,就连那掌心都是粉色的。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阿辞不管什么样子他都喜欢。那恐吓带着警告的模样在他眼里都像是在.......撒娇? 这个词.......好像有点不太贴切。 赵扶桑笑了笑:“我想试验一下。” 阿辞微微眯眼,他看到她漫不经心地磨了磨牙齿,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进他的怀里,把他给挠死。 可是这一举动在赵扶桑看来却毫无杀伤力。 赵扶桑笑着,随后慢慢正经起来,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现在跟你说。” 阿辞再次凑近,听到赵扶桑缓缓说道。 “这范家有三男一女,大儿子镇守着外荒,常年不得回,而二儿却很有经商头脑,不仅把赵家和范氏的生意打整地井井有条,而且还成了亲。这小儿子如今也就十五六岁,妖骨还没修炼出来,甚至平常的符修都没有办法,但好在范氏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经商世家。我记得我当时去范府取账簿的时候,就看到了与范小公子有婚约的小姐前来退婚了。” 阿辞了然地点点头:“你们这些大家族内部还真是复杂。” 赵扶桑一笑,听着阿辞的揶揄,说道:“可我不是赵家的人,我不过是他们利用的棋子罢了。” 阿辞一愣,抬眼看着他。 赵扶桑很早就被送到偏远之城,甚至被送到了乡下。 爹不疼,娘不爱。 就好像整个大荒都抛弃了你,不管你的死活。 她最明白不过。 不管是人还是妖,凡是有意识的东西,都是自私冷血的。 在遇到槐序之前,她不信情丝之事。 遇到槐序之后呢,狼狈的自己为了保存自己的颜面只能将情丝剜去。 所以,现在她干脆连真情都不想去相信。 每当赵扶桑迈进一步,自己就会逃避,退缩,把自己围起来,让别人看到自己身上所有的刺。 她不是一个潇洒的人,并不是说什么拿得起放得下。 她,长夏,向来心胸狭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只注重结果,从不在意细节。 可是这一回,听着赵扶桑的这句话,激起了她心中的无限悲凉。 她继续抱着双臂,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生怕让赵扶桑察觉到她内心的之事:“重要的不是你究竟是不是棋子,重要的是,你要如何变成执棋人。” 赵扶桑微微一愣,这时却被身边的人的嘲讽声给拉回了现实。 阿辞看去,那轿子之中传来一声一声痛苦的咳嗽声。 好像恨不得将肺都咳出来般。 她打量着那些范府的人。 三四个婢女站在轿子的两侧,轿夫把轿子停稳,随后,轿子后面走上来一个老妇人,老妇人穿的讲究,那一头白发如盖白雪,手中捻着手帕,略带着嫌弃地捂着鼻子。 接着一个小厮上前,站定后。 就听到那妇人说道:“小范公子,咱们就算是到了,前面的路,你得自己下来走。” 那扶桑泉置于三层石梯之上,每一层石梯都足足有四十九级台阶。 栾树叶子随着风声缓缓掉落,那身后的山崖之中,清澈灵白的泉水流淌而下。 带着那绯红的叶子缓缓飘远。 身旁看戏的人开始低语议论着。 阿辞扫眼看过去,只见到一个眼目如牛的人说道:“这还是被退婚了,第一次出现了大家面前,这身体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一个脸颊凹陷而下,眼目浑浊的女人说道:“他这副样子不会是要来接扶桑泉吧?他能行么?” 眼目如牛:“不知道,当初范府也算是辉煌过一段时间的,哪里晓得今日会变成如今这副局面。” 眼目浑浊的女人说道:“那份荣耀也不过是覃修氏给的,如今覃修氏亲自登门退婚,变成这副局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两人各自唏嘘一声,然后接着爬着台阶。 轿子中的人,带着咳嗽声缓缓下来。 阿辞看到他浅蓝的衣角,接着是细微悦耳的铃铛声。 阿辞看到一个头发微短,额前戴着月白抹额的少年,他肌肤胜雪,比一个女子都白,从轿子上缓缓下来,一旁的婢女伸出手来扶着他。 他掩着一块方巾,不停地咳嗽着。 停一会儿抬起头时,阿辞看清了他的面容。 面容算不得俊朗,是很自然的秀气,眼神清亮,就像是受伤的小鹿。 那脑后留着的长发编成了几缕长生辫,辫子的末端戴着细碎的铃铛。 额前的黑发垂下,随着他的每一次剧烈咳嗽而颤抖着。 在妖域之中,她倒是很少见家族子弟不束发的。 这时有人吹响了带着几分恶意的哨声:“喂!小范公子,您这是打算自己进去接扶桑泉?” “别不要泉水没接到,还没有办法回去了。” 接着四周响起了各种各样嘲讽的笑声。 赵扶桑暗自捏紧拳头:“太欺负人了。”说罢就要上前为那小范公子理论一番。 阿辞拉住他,然后问道:“他立下婚约的对象是覃修氏?” 赵扶桑点点头,开始观察阿辞的反应:“我也不知道那是覃修氏,我只听到了什么退婚,其他的,我就没听到什么了。” 阿辞:“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赵扶桑看着她,带着点委屈:“我怕你多想。” 阿辞一笑:“不会,走吧,我们先上去吧。” 赵扶桑看了看那个小范公子,看了看阿辞:“咱们不管他了?” 阿辞负手撇了眼小范公子,“他来此是为了他自己的病,要遭受这些恐怕他自己早就想到了,你去管算什么事儿,走了,先担心担心你自己比较好。” 说罢,便负手走了。 赵扶桑紧随其后。 灵气四散,许多人在接近到第二层的时候就已经上不去了,他们紧紧地扒着那岩壁上的沟壑,让自己继续上前,可是那简单的一步却沉重无比,无论如何都上不去。 阿辞和赵扶桑爬完了第一层,即将到第二层的时候,阿辞已经感受到了那灵气在排斥着自己,就像是缓缓的风逐渐变大,恨不得将她吹下去才甘心。 赵扶桑受了伤,耗了点修为,如今也是岌岌可危。 看着他面色逐渐不好,阿辞问道:“你没事儿吧?还能走么?” 赵扶桑面色已经惨白,额间流下的汗顺着脸颊流下,凝聚到下巴处。 按理来说,这扶桑泉对于治疗赵扶桑的伤是最好的,他的灵力至纯无比,除了扶桑泉能够好的快一些,其他的也没有了。 也顾及到自己的真身........ 阿辞扭身对赵扶桑道:“你去一层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话说完,赵扶桑还没来得及说话,自己就被阿辞给推了出去。 那灵力带着自己飘远,自己根本不能挣扎,他眼睁睁地看着阿辞扭头迎了上去。 乌瑰这时被灵力波及醒了过来,他看到阿辞身上逐渐被灵力划出的红痕:“你疯了?!你现在的灵力根本没有办法进去,进去就是一个死。” 可是阿辞的脾气他这么多年也算是认识到了,知道这样说她不仅不会放在心上,甚至根本听不进去。 “醒了就给我点灵力,这里面的东西足以让我恢复到原先的实力。” 乌瑰一惊,开始仔细感应起来。 果然,在泉眼深渊之处,埋藏着一片水晶莲花花瓣。 那是九玄帝君炼就出来的灭世之莲。 第五卷 扶桑 第117章 三王府。 元川昙擦拭着自己桌上的琉璃净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听到面前的人说道:“.......煊骄王的灵力基本上废了,根本不足之前的水平。” 听到这里,元川昙慢慢抬眼,那嘴角开始扬笑:“看来本王那没用的王兄总算是干对了一件正事。” 那面前的人继续应和道:“既然她并未有原先的实力,那我们要不要乘机.......” 元川昙抬手:“不,不急,我们出手或许会露出马脚,这种事情自然要让她自己亲自败露。欺君之罪可足以让她再次回到地狱。” 他的属下会意了然,抱手点头:“属下明白了。” “乘风不是还在封印着么,是时候让妖都百姓知道知道回来的实则是一个赝品。真正的煊骄王,在本王这里。” “属下明白。” 灵力浩动,扬起周围落下的落叶,有的人刚踏进二层又被灵力吹散落于一层之下,有的人依旧坚持驻足在原地任由那灵力如同刀子般刮在自己身上........ 而阿辞属于的是第二种。 她咬着牙,感受着石头般的灵气狠狠地砸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砸地体无完肤。 她周围陡然升起的莹白灵息将她包裹起来。 当乌瑰说道:“若是得到了那莲花花瓣,你身上散去的修为说不定也就回来了。” 阿辞眸色一沉,感受到那妖骨之上的蚀骨钉正在微微颤抖着,好像是在畏惧这股强大的力量。 “这里的灵障应该是就是那莲花花瓣的仙力围成的。” 乌瑰面色正经,他蹙着眉头说道:“等会儿你不要逞强,交给我即可。” “我也没打算逞强,一切就交给你了。” 乌瑰顿时无语地看着她:“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一下。” 阿辞看了他一眼:“客气?现在可是两个人性命攸关,你觉得客气有用么?” 乌瑰并掌,那青绿的仙芒缓缓亮起,他道:“你倒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分得清主次。” 阿辞嘴角一扬,接着就要上前。 这如此简单的一步尤其困难。 接近迈出五步后,在二层的人逐渐稀少。 只剩下她,一个和尚,还有一个壮汉。 那个和尚面色平静,双掌并起,口中默念着什么。 那壮汉拥有非常深厚的内力,竟然攀着石壁就这般咬牙慢慢向前。 随着每一步的上前,袭来的风似乎能够将周围的树木连根拔起。 阿辞歇了一会儿,她拧眉并指于前,莹白夹在着青绿的仙芒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那些激起的灵息重重地砸在屏障上,灵息被装散,变成絮絮流星,随着那灵风飘散到后面。 在一层之中仰望的人,看到后不免有些咂舌,开始议论起来。 “这人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竟然能够与净念师傅同于一层,这么些年一来,净念师父也是一步一步才到第二层,这人一来就直接去到了第二层!” “就是,旁边的敖双都是费了好长时日才追上净念师傅的脚步。” “但我看,他这副体格恐怕很快就会退回来了。” “我看非也,这人能够立于灵障护自身,而且还能撞散扶桑灵息,恐怕没那么简单。” ....... 赵扶桑在原地听着那些人说的话,三人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点,他心焦如焚,正要上去,就被旁边的一个老者拉住。 许多接不到扶桑泉的人,就会在一层之下旁边溪涧接一些灵力尚不醇厚的泉水来疗伤。 此刻赵扶桑不解地看着那老者。 老者负着手,随后说道:“小伙子,你身子刚好,就不要去添乱了,这能够上去的都是健全无虞的人。我看你,脉象虚浮不稳,体内的灵力更是不稳,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再去担心上面的人吧。” 赵扶桑不解地看着他,随即问道:“您是........” 老者笑着扶了扶白须:“我是山下的一个大夫,来这里找点药。”说着还晃了晃自己腰间的葫芦。 赵扶桑刚刚看到这位老者就在溪涧那里接着扶桑泉水。 他不解地说道:“既然可以在下面接,那为何还有人不断地上去?” 他话才说完,便有陆陆续续的人被灵气波及,直接退回了原先的位置,甚至有些回来的时候一身的血色,吐了几口血后就直接咽气了。 赵扶桑拧眉。 老者目光放在旁边的那棵亭亭如盖的栾树,“听说这栾树下面埋着一位蟒仙,这位蟒仙正在择徒弟。” 赵扶桑抬头看着那硕大粗壮的栾树。 正要说话,扭头时,那老者竟然不见了。 赵扶桑再次寻去时,就看到天边的远去的一只白鸟。 乌瑰不禁笑道:“那壮汉倒是挺健谈的,一直在说话。” 阿辞看去,那壮汉笑着,“净念,你猜猜,今日老子能到哪儿?” 净念? 是在和旁边的和尚说么? 和尚身上的长衫一尘不染,如同立于这世间的白雪,脖上挂着的佛珠也是白色的,如同灵珠。 和尚没有理睬他。 他也不恼,一边紧紧地扒着那旁边的岩石,一边笑呵呵地继续说道:“今天老子一定会比你多。” 原来这两人竟是旧相识。 阿辞伸手一掌轰去,那实实在在积攒了灵力的一掌,冲散了那些迎面飞来的灵气。 灵气冲散后,她再次翻手一跃。 直接跃了四级台阶。 与净念同在一级上。 比他们少一级的壮汉惊讶大叫:“哎!你这小子!可以啊!厉害!” 阿辞一笑,倒也开始谦虚起来。 她知道这样的局面之中,不能展露锋芒,更不能得意。 “这位仁兄,你也挺厉害的!” “喂!净念!有人和你追上你了!这还是这么久一来的第一次啊!” 净念缓缓睁开眼睛,阿辞撇眼看去时,微微一愣,那的双眸竟是蓝色,是属于大海的碧蓝。 那人才说完,净念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直接再次挥掌,那灵力冲散不少,他正要上前,可是却又被新一波的灵气给冲到,他的身形微微一晃。 阿辞见罢,伸出手来扶住他的后背。 净念站稳。 壮汉大笑:“净念啊净念!你得好好感谢一下这位小兄弟!人家灵力可是不错的!” 净念缓缓移眸。 怎么形容呢,这人就像是一块置于高山之上,接近碧蓝天空之中,没有任何的杂质,没有任何被沾染的,一块晶莹剔透的冰。 他肌肤胜雪,眼睫更是又黑又长,眼尾垂下,深邃又透亮的蓝眸就这样平静地看着自己。 他并未说话,只是眼眸一动时,视线缓缓落在了阿辞旁边的乌瑰上。 乌瑰此时正在展手,察觉到目光后,缓缓扭头。 正巧对上了净念的蓝眸。 他一愣,凑声对阿辞说道:“他是不是在看我?” 阿辞没有回答,偏头拦着他的视线。 “这人不简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辞的错觉,这净念的嘴角似是轻轻扯动了一下。 净念没有说话,回首后,就再次挥掌,那灵气被攻散,他抬步上前。 壮汉道:“小兄弟,你别太在意,他这人就是这样!” 他的嗓门很是响亮,虽说那身上挂着血痕,但脸上还挂着十分真诚的笑。 “我叫敖双,你叫啥!” 阿辞抵御着越来越强大的灵波:“阿辞。” “阿辞兄弟!你咋起个小姑娘的名儿!” 阿辞一愣。 阿辞是像小姑娘的名字? 像么? 她笑笑不说话。 敖双拼劲全力,等到那一波灵气来袭时,他直接挥起一旁的石头。 那石头与灵气狠狠一撞,顿时变成了灰尘。 敖双借机上前。 “你要扶桑泉作甚呐?” 阿辞回答:“疗伤。” 敖双是个自来熟,自来熟到自己还没问,他自己就回答着:“我倒不是疗伤,我要那扶桑泉没啥用。” “那......你何必来受这份罪?” 敖双:“怎么能说是罪呢?这可是最好的练功之地啊。你看那秃驴,他是为了接到扶桑泉然后去救他师父。” 阿辞看着那白衫玉立的人。 敖双笑着说道:“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可能这辈子唯一牵挂的事就是和秃驴的承诺了。” 阿辞一笑:“是何承诺?” 敖双道:“谁先拿到扶桑泉,谁就是大荒第一。” “无稽之谈。” 阿辞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有发愣,这个声音如同寒夜之中清冷的风,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敖双一笑:“哟!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这么久了你哑了呢。” 乌瑰这时候说道:“那个和尚不简单,他体内有极寒之力,能够轻易将任何的东西固化成冰。” 阿辞这时恍然道:“我知道了。” 乌瑰:“你知道什么了?” 阿辞说着自己的所思所想:“这扶桑泉的灵力最终是什么?” 乌瑰道:“是水。”说完,他也猛然醒悟,“冻住它!” 阿辞点头。 “可是你确定那个和尚会帮我们?” 阿辞嘴角扬笑,眼底之中再次出现的狡黠更是让乌瑰在心中祈祷,希望净念没事儿。 只见阿辞展手一跃,与那净念并肩后,她说道:“净念师傅,咱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净念不理。 阿辞接着说道:“你的师父还在等着你的扶桑泉?难道你还有时间在这儿耗下去么?” 净念缓缓睁眸,看着她。 示意她接着说。 “我助你拿到扶桑泉。” “条件。”他开口说着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条件就是,助我进到深渊泉眼。” 敖双这时候费力地爬了上来,听到阿辞这句话,一惊:“小兄弟,你不要命了!这扶桑泉可是疗伤圣药,你上来都如此困难,进入泉眼之中你那是必死无疑。” 敖双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对于阿辞来说,现在的形势就是她若是就这么回去,那背后的那些人迟早会知道自己修为散失的真相,真身也召不出来,到时候被人扣上一个欺君的罪名,那这回就算是妖尊有意包庇,自己的灵力不济,迟早会在妖都立足不下去,迟早会被抛弃。 她得在那些人动手之前,自己先做好一切应对的措施。 妖尊这样大张旗鼓的,看似是在为她撑腰,实则是在她施压。 阿辞看着敖双:“敖兄,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敖双愣了愣,这小子是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什么?” 阿辞说道:“那扶桑泉之中有增进修为的水晶石,敖兄用它练功,修为定会大有进益。” 敖双一听当即决定了:“好!我同意了!” 净念幽幽一瞥,再次回眸看着阿辞:“当真?” 阿辞点头:“当真。” 净念倒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只是说的话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地往外蹦,让人不免还要去猜他的心思,可是那脸上却又是无欲无求的样子,让人根本连猜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他有了软肋。 他的师父。 阿辞说道:“这灵波实则是扶桑瀑布飞溅出来的水汽,你我合力将水汽冻住,届时,三人都可到达。” 净念就这样平静地看着阿辞听着她讲。 敖双细细思考了遍那句话,发现没有自己,于是问道:“那我呢?” 阿辞接着说道:“到达之后,水晶可增进敖兄的修为,到时,还要有劳师傅冻住瀑布三秒,三秒即可,敖兄力大无穷,一拳可穿石。” 敖双:“你是让我打穿那层冰?” “是。” 净念幽幽说道:“你,为何认定,我们会帮你?” 阿辞没有半分的思考:“因为我们虽说各有所图,但终点一样,师傅或许早就想过这个方法,只是少了一个配合之人。” 这句话直接说道净念心坎上了。 他说得对,自己当初来时就想过这个解决方法,可是能够到达二层的少之又少,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行动。 这下好了,有了人,还有了把自己的主意说出来的人,师父的病一定会好。 净念没说话,扭头不再看阿辞。 阿辞一愣,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敖双解读道:“他同意了。” 第五卷 扶桑 第118章 阿辞先是一笑,接着扭头过去瞬间,那眸色之中的阴骘缓缓出现,那种坚定的,藐视一切的眼神好像根本没有将眼前的这些灵风放在眼中。 只见到她迅速并掌,接着手指迅速交叠,那瞳色缓缓浮红,下一秒,就看到她手间散发出的灵芒,她挥手一掌推去,那些朝着他们喝来的风瞬间退散,就在这时,净念会意了然,迅速推掌,他的掌心散发出的阵阵寒气缓缓将那些水风冻住。 渐渐的,那些冰柱尖锐如剑,直面着阿辞的命门,这时,阿辞对乌瑰说道:“灵力。” “得嘞。” 那些冰柱巍峨屹立,如同一座座晶莹剔透的雕塑。它们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在阳光下,它们的表面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这些光芒之中隐藏着灵力下一秒好像就会破冰而出。 敖双也惊讶了,他缓缓站定,惊愕地看着净念。 原来这些灵力冻住是这样的。 就像是野兽的深渊大口一般,那些尖锐的冰柱就像是它的牙齿一般。 “怪不得那么疼呢。”敖双不住地吐槽着。 这个时候就看到阿辞踏冰而起,净念一愕,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把那冰柱掰断。 乌瑰说道:“这冰柱坚持不了多久,得快点,里面的灵力不是你现在能够去掌控的。” 阿辞一手执冰柱,那晶莹剔透的冰在她手上如同一把利剑,她展手缓缓给那冰柱输送自己的灵气,随即她看向敖双。 敖双会意了然。 阿辞道:“我在前,敖兄在后,净念师傅在中间,咱们,杀进去。” 敖双是个武痴,听到这些话,顿觉热血翻涌而起,开始摩拳擦掌道:“交给我吧。” 阿辞一手执冰剑,一手执着灵气,踏脚而起就直接冲了出去。 一层之外的人们看到这时各个惊然。 “那小子可以啊,看着灵力也不怎么高。” “妙,实在是妙!这小子说不定就是蟒仙要找的徒弟了!” “不过,这灵障实在是太强了,他们还能出来么?” “能,他们一定能够出来。” 众人看去说这话的少年,披着大氅,面色有些虚弱,眼底都是焦灼担忧之色。 范洵看着赵扶桑,嘴角开始勾笑,他走近,先是作了作揖,说道:“赵公子。” 赵扶桑一愣,没有想到还真被认出来了。 赵扶桑回了个礼:“范公子。” 范洵掩唇咳嗽:“那位有勇有谋的公子是你的........” 赵扶桑开口说道:“朋友。” 范洵年纪比赵扶桑小,虽然年纪小,又常年不出门,与都城之中的那些公子哥也玩不到一起,但是他神情真挚,总是带着温柔的笑,也算是个十分会笼络人心之人:“你比我年长几岁,我可否唤你赵大哥?” 赵扶桑现在没有心思去结交什么都城之中的公子哥,但也不好搏掉他的面子,于是说道:“都可。” 范洵笑着:“赵大哥,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没有。” 范洵眼眸微微一顿,随即看出了赵扶桑不予理睬的应付之态,于是就说道:“赵大哥,咱们以后有时间再聚聚。” 赵扶桑点点头:“好。” 三人来到那飞溅而出的瀑布之下,回头看去时,那些冰柱刹那间四分五裂。 可是这里的灵力波动却没有二层的那里大。 敖双看着那些晶石,震惊,欣喜。 就在阿辞还在疑惑这里的灵力为何没有在下面的时候强烈之时,敖双就说到:“这里的晶石好多!” 净念还是心存着警惕,看看四周后将视线落在阿辞身上,“你的手.......” 阿辞还在疑惑之时,乌瑰说道:“你的手流血了。” 阿辞低头看着自己握着的那把冰剑,晶莹剔透冒着寒气的冰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看上去更是瑰美非常。 她扔掉冰剑,她这才感受到疼痛,或许是被寒气覆盖着,因此感受不到疼痛。 乌瑰说道:“真不疼?” 阿辞冷不丁地说道:“你说呢?” 乌瑰笑呵呵地给她疗伤,这时净念化手就说道:“我用寒气把你的血给止住,稍后再疗伤吧。” 敖双这个时候过来本来兴高采烈地正打算说着这里奇珍异宝太多了的时候,就看到了阿辞一只满是鲜血的手,“这么多血!疼不?” 阿辞扯出一个微笑,这么多血,能不疼么? 看到净念为阿辞疗伤的时候,敖双笑道:“你也不必太奇怪,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为别人疗伤。” 阿辞不禁奇怪:出家人不是应该普渡众生,怜悯众生疾苦么? 敖双正打算再次去看看这里的奇珍异宝,扭头之际。 就看到,在瀑布之底,水汽氤氲之间,一条白色巨蟒缓缓浮现。 它庞大的身躯仿佛能填满整个山谷,那粗壮的身体如同一座移动的白色山峰。 巨蟒的鳞片闪烁着寒光,每一片都似坚不可摧的铠甲。 它微微一动,便引得周围的空气都发出震颤的声响,仿佛在向世界宣告它的威严。那一双冰冷的眼眸,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仅仅是对视一眼,便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恐惧与压迫。 它静静地盘踞在那里,不怒自威,强大的威慑力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仿佛连瀑布的轰鸣声都在它的威严下减弱了几分。 它正在静静地看着他们,那双冷眸之中仿佛在警告着这三个入侵者。 敖双微微惊叹一声:“我靠,这么大只。” 然后他身躯都僵硬了,声音开始颤抖:“别....好了没?” 乌瑰这时看到后,一惊:“阿辞快看。” 三人缓缓扭头,那巨蟒身上带着寒气,那激烈的水花溅在它身上,它也浑然不觉。 三人一蟒就这样静静地相视着。 乌瑰这时候说道:“它可能就是当初的那个蟒仙了。” 阿辞说道:“不是说蟒仙被帝君给灭了么?” 乌瑰:“我哪知道帝君他老人家的意思,他要灭了谁,难不成还有转圜的余地?” 阿辞不禁翻了个白眼。 一。 二。 三。 阿辞大喝一声:“跑!” 三人踏风逃跑,那蟒仙受到了刺激,蛇躯一震,周围立即地动山摇起来。 山下的人也感受到了这蟒仙的灵力,各个惊惧不已,有些甚至还带着兴奋,嘴里直念叨着:“蟒仙显灵了,蟒仙显灵了。” 赵扶桑拧眉更是担忧,他捏紧手,就要冲上前去,可是下一秒自己就抓着衣领扔了回来。 他砸到树上,闷哼一声,眼前的人槐序,槐序沉着脸问道:“她进去了?” 赵扶桑不禁疑惑,现下或许也不是和槐序赌气的时候。 “对,你赶紧派人去救她!蟒仙已经醒了,他们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槐序拧眉,闪影消失在原地。 “官飞,看好他。” 官飞手拦在赵扶桑面前:“赵公子,您还是在原地静静等待即可。” 赵扶桑瞪了眼官飞。 这是逼不得已,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无法救阿辞的那种无力感。 管飞继续说道:“别,您还没进去,就已经死了,到时候殿下又要背锅。” 赵扶桑暗声低啐道:“谁他妈稀罕!” 若是阿辞没有办法回来,自己也绝对不会独活。 这边,那巨蟒的灵力高强,弄死他们几个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可是现在就是这巨蟒并不是存心要他们死,而是在玩弄着他们。 是为了解这万年以来的寂寞么? 还是说先把他们玩累了,然后就直接把他们吃了? 净念和阿辞联合攻击,也不过是挡下了它的溅起来的水花。 那敖双更不用说了,徒有蛮力,可是抡起来砸向它的石头对它来说也不过是小石块而已。 阿辞一边跑着一边对乌瑰说道:“你们这些老人难不成都喜欢这样?以玩弄别人来作为乐趣?” 乌瑰飘在那巨蟒上空,听到阿辞这般说:“你说谁老?这可是上仙级别的蟒,我也没有办法,你们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阿辞踏影扭身,折下一根冰柱,直接射向那巨蟒的眼睛处。 可是那冰遇到它,就如同遇到火一般,坚硬剔透的冰瞬间变成了水汽。 阿辞这时问道:“它不是你在玉京的朋友么?” 乌瑰抱着双臂,还在寻找着它的弱点,“谁说的?这位我还真就没见过。” 净念身上已经披了血色,就连敖双也精疲力尽,在喘气间歇,就被蟒仙用灵力攻击,狠狠地砸到石头上,昏了过去。 净念念咒,再次挥掌之时,自己的灵术反噬到自己身上,结果自己被冻成了冰块。 三人到最后也只剩下了阿辞一人,她朝着乌瑰大喊道:“找到了没有?” 乌瑰根本不解,这个蟒仙还真一点破绽也没有。 或许是玩够了,它直接用尾巴卷起阿辞把她举到半空中。 那种被裹挟的窒息感,阿辞只感觉自己的五脏肺腑好像被压缩在一块,让她根本呢无法呼吸。 她体内的骨头嘎吱嘎吱地响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全部碎在她体内。 连带着蚀骨钉也跟着挤压,又离她的妖骨近了几分。 她攥紧着手,无法动弹,那脖间,额间的青筋根根爆起,脸更是通红无比,那种痛苦让她的面部都开始扭曲。 她忍不住大叫起来。 乌瑰挥掌也开始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那蟒仙尾巴一松,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阿辞直接掉入了水中。 坠入水中的那一刻,窒息感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人吞没。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紧紧地包裹着身体,无情地挤压着胸腔。 每一次试图呼吸,换来的却只是大口大口的水灌入喉咙和鼻腔,辛辣与苦涩弥漫开来。 胸口像是被一块沉重的巨石压住,心脏在拼命地跳动,却无法挣脱这令人绝望的束缚。 脑袋开始变得昏沉,意识也逐渐模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慢慢远去。 那种无法呼吸的痛苦,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咽喉,让人在绝望中挣扎,却又无力摆脱。 她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那巨蟒再次回到水中,就好像要回去好好享用它的点心。 困在冰中的净念瞪着眼看着这一切。 瀑布水潮再一次变得平静。 一股力量把净念救了出来。 他抬眼就看到一个风度翩翩,但是神态带着焦急担忧的公子看着他,问道:“和你们一起上来的人呢?” 净念呆愣着,几秒后才回过神来。 “她落水了。” 槐序一僵,没有丝毫的犹豫,扭身直接一跃而下。 净念一惊,不断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开始闭眼念着经。 沉入水底,仿佛进入了一个寂静而神秘的世界。 光线在这里变得黯淡,幽蓝的色调笼罩着一切。 碎石和沙砾铺就的地面,散发着一种静谧的气息。 偶尔有几尾小鱼快速游过,打破片刻的宁静,留下一道道模糊的身影。 水中的气泡缓缓上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接着似乎是亮起来了几盏灯,阿辞缓缓转醒。 意识到自己在水底之后,她捂住口鼻,神情有了几分慌乱。 乌瑰这时候说道:“你没事儿,可以呼吸的。” 阿辞一愣,半信半疑着缓缓松开手。 果然可以呼吸。 只是这周围倒不像水底幽深黑暗的场景。 珠帘,软榻,精致的桌子,椅子,还有镜子,那头顶闪烁着的夜明珠熠熠生辉,周围是不断游着的发光五彩小鱼。 这时,珠帘轻动,似有微风拂过。一道身影在珠帘之后若隐若现,缓缓而出。 那是一位女人,美得令人窒息。 一头如瀑的黑发随意地散落,几缕发丝俏皮地垂在额前,发间点缀着几颗闪烁着神秘光芒的紫色宝石,宛如暗夜中的星辰,散发着深邃而迷人的气息。 她的眼眸狭长而深邃,犹如神秘的紫水晶,微微眯起时,透出一种慵懒与邪魅。 那目光流转之间,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又似带着无尽的诱惑,只轻轻一瞥,便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勾去。 朱唇不点而红,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邪魅笑意,让人捉摸不透又深陷其中。 一袭紫色长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裙摆处如蛇鳞般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纤细的腰肢上缠着一条镶嵌着璀璨宝石的银色腰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对由精致的银链连接着的紫色水晶手环,举手投足间光芒流转。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珠帘,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她的出现而凝固。 她嘴角扬起:“你就是菀菀的孩子?” 阿辞眉头一蹙,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个既美丽又危险的女人。 “阁下是.......” 那女人也丝毫不骄矜,回答道:“按辈分来说,你得唤我一声......老祖。” 阿辞那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哪儿跟哪儿!? 第五卷 扶桑 第119章 阿辞拧着眉头半晌不说话,那蟒仙呵呵笑了起来,笑中带着媚。 “骗你的,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禁逗?” 阿辞抱拳说道:“前辈是蟒仙?” 蟒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指阿辞的嘴:“嘘,别叫我蟒仙,这个名字太土了,我有名字。” 阿辞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可是却半天挤不出来。 “行了,既然身份有别,你便唤我一声上仙,我也受得起。” 阿辞重新行礼:“上仙。” 不过,她还是没告诉她叫什么名字。 那蟒仙说道:“我叫百里嫣,是这个扶桑泉的主人。你既是菀菀的孩子,那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化作一个男儿身?” 阿辞回答:“我叫长夏,上仙口中的菀菀?是何人?” 百里嫣神色一震:“你竟然不知道你娘的名字?” 阿辞略显迟疑。 这个名字她的确从未听说过,她从记事那日起,就接受了执法司暗卫的训练,按照凡人的年岁来讲,差不多十五岁自己就被养在妖尊身边,然后就一直在军营里。 她从未知晓自己父母是谁。 可是按照百里嫣说的,自己的母亲真的与蟒仙相熟,那么之前看到的林昌守护的墓,说不定........ 可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阿辞:“我不知。” 百里嫣微微蹙眉,带着几分打量看着她:“你的情丝出现了问题。” 只需要一眼,她就看得出来。 “上仙为何说我是菀菀的孩子?” 百里嫣轻靠在卧榻上,那紫色纱裙随着她的轻轻一动,从那腿上滑落,落出大片雪白的皮肤。那双长腿,纤细笔直,犹如精心雕琢出来的艺术品。 她一只手轻扶着额头,一只手把玩着垂下的发丝,那黑发被她缠绕在手指尖,带着几分倦懒的风情。 “因为只有你才能进来这深渊泉眼。” 阿辞拧眉,更加不解。 “那若是其他人也进来了呢?” “他们进不来。” 百里嫣唇角扬笑,“他们进来,只有死路一条,而你,是我带进来的。”她语气之中带着笑意,可是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和冷漠。 这人带着莫名的危险,那双眸好像将眼前的人看穿看透,甚至她能够预判你下一步会做什么。 阿辞微微一顿。 百里嫣再次笑起来:“逗你的,小长夏,你难道就不想问问你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么?” 阿辞一愣。 她想过无数种问题,无数种要回答的话。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她摇摇头:“没想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是已经见过她了。” 百里嫣的笑容微微一收。 “那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何把你带下来,又为何让你知道这些?” 阿辞再次摇摇头。 “上仙抱歉,我不感兴趣。” 百里嫣看着这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 “你体内的蚀骨钉,我可以帮你取掉。” 阿辞看着她,“您要让我帮你做什么?” 百里嫣微微扭着那细腰,坐起身:“陪我玩。” 阿辞听到的时候有些不理解:“啊?” 百里嫣笑呵呵地如柳絮般飘在阿辞身边,手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阿辞打了个冷颤,那种触感,就如同一块冰划过脸颊。 她吐出的气息带着寒气,直扎着阿辞的脖颈。 “你只要陪我玩,我就帮你,如何?” 阿辞看着她:“上仙,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百里嫣笑了笑:“小长夏,就是这么简单。我在这深渊之地,已经上万年了,久到我都忘记了时间。” “您是想出去吧?” 百里嫣本来笑着,那眼底缓缓出现的失落之色,让阿辞觉得这人起码也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她也有执念。 可是她的执念是什么呢? “想,怎么不想?以前我总是盼望着能够今早出去,因为答应过一个人,在她生辰当日一定会出去为她庆生,可是........我食言了。” “那个人........是菀菀?” 百里嫣笑着看着她:“你倒是很聪明,比菀菀聪明。” “那您现在还想出去么?” 百里嫣摇摇头:“不想,呆在这里挺好的,我每天看着那些人慢慢地爬上来,就会想他们的灵力怎么会如此低,竟然连曲曲的三层都爬不上来。但幸好今日遇到了你。” 阿辞不禁腹诽:上不来一部分也有你的原因。 “这扶桑泉,你是想要恢复真身吧?” 阿辞点点头。 随后又说道:“我还有两个朋友,需要扶桑泉还有晶石。” 话才说完,那百里嫣就直接挥手,阿辞扭头看去,身后就是一瓶一瓶的扶桑泉,还有一箱的晶石。 她满不在乎,出手大方:“拿去吧。” 这四海八荒的人寻求了几百年甚至更久都得不到的扶桑泉,这晶石可是稀世珍药,就连九玄帝君都只是得到一块而已,她就这么轻轻松松得到了一箱? 看出了她的惊愕,百里嫣掩唇笑了起来。 她走近,手搭着阿辞的肩膀,随后说道:“收起你惊讶的表情,这些也不完全都白送你,记得你答应我的。” 阿辞:“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百里嫣移眸,静静地看着她。 好像根本不容她拒绝。 “好,我会做到的。” 百里嫣这才笑起来:“很好,那我便放心了,” 阿辞不解地问:“你让你陪你做些什么?练功?” 百里嫣想了想:“我还没想好,不过,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必须出现。” “任何时候” 百里嫣点了点头:“任何时候。” 阿辞点点头:“行。” 毕竟是拿了人家那么多东西,自己还是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赵扶桑呆的久了,自己也要考量考量了。 百里嫣这个时候就说道:“这个呢是一个神奇的吊坠,只要我唤你,这个吊坠就会发光,到时候你就可以直接来找我了。” 阿辞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吊坠。 一个很简单的珠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知道了。” 百里嫣这时开始兴奋起来,推着阿辞朝前走:“快快快,我迫不及待给你打扮了。” 阿辞一愣,被推到了镜子面前,看着那镜子中面相清瘦儒雅的男子,他的身边站着一风姿绰约,妩媚动人的女人。 百里嫣笑着:“准备好了么?” 阿辞深吸一口气,捏紧自己的衣角,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自己的真容了,一时间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好了。” 只见到百里嫣玉指轻轻一点那镜子,那镜子如同水面一般凌波微动起来。 百里嫣轻轻推着她:“进去吧。” 阿辞慢慢踏进去。 带着期待,害怕,紧张,焦虑。 不知道会如何? 就在阿辞的身影被那水汽完全吞噬之后,百里嫣眸色猛地一沉。 她扭身目光带着徐徐的危险:“哪个无耻之徒又擅自闯了进来?” 说罢,她的身影化为一道水汽消失。 槐序站在漩涡之地,周围满是累累的白骨,幽深黑暗之地,充满着无尽的寒气。 他身上已然是遍体鳞伤,他屈膝半跪在地,开始有些筋疲力尽起来。 那些漩涡阵法不知道何时又会再来。 阵法开启无穷无尽,这样耗下去,他迟早得死。 可是他一路追来,也不见长夏的任何一点线索,就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看到。 “长夏!” “长夏!” 他抬声大喊。 可是下一秒,自己就被一道灵力给扇了出去。 百里嫣看着那弱不禁风的男子,先是打量,随即启唇说道:“你是何人?还敢闯进来,不要命了?” 槐序从泥沙之中爬起来,抬眼看着悬滞在半空中的人。 他来不及去打量,垂眸,随后说道:“请上仙把长夏归还于我,我,感激不尽。” 百里嫣看着那小子,眼里陡升笑意:“你是她何人?” 难不成是小长夏的心仪的少年?这长得也就一般吧。 小长夏怎么会看上他? 还是说,是因为现在太脏了? 她不等槐序说话,手指再次一抬,槐序脸上的血痕和泥沙消散。 五官算不上精致起码还算清秀,身量嘛........ 她的手再次轻轻一勾,槐序被她抬置半空。 还行,身量挺好的。起码和小长夏站在一起也不算太违和。 她放下手,槐序再次砸向泥沙之中。 完了,忘记了。 “说说,你与她什么关系?你可是断袖?” 槐序强撑着自己起身。 这个蟒仙没有要了自己的命,那些种种表现都是在打量着自己。 那长夏呢? 她是否看出了长夏现在的男儿身? 断袖?她.......她把长夏怎么了? “我不是。她是我的妻子,我来带她回去,还请上仙开恩,放过她。” 百里嫣顿时来了兴致:“她是你妻子?她成亲了?何时?” 槐序抬眸,蹙眉。 疑惑,不解。 难不成这蟒仙看上了阿辞? 听说蛇仙都是不在乎男女的。 不行,不可以。 长夏绝对不可以在这里。 “我二人成亲已有百年,还请上仙恩准,就此放过我的妻子。” 百里嫣这时试探性地问道:“你可知你这样下去,倘若我不出现,你可能会死?” 槐序:“我知道,但是我一定要带她回去,如果上仙不允,我亦可耗尽自身全部修为也要带她离开。” 百里嫣扬笑:“你这小子,倒还挺纯情的。” 说罢,百里嫣带着些许的挑逗:“但是很抱歉,她现在还不能和你走。” 槐序神情紧张,那负在身后的手已经开始酝酿着灵力。 “我很喜欢她,她现在是我的人。我劝你也不要白费力气,你先上去吧,我玩够了,自然也就还给你了。” “那既如此,上仙,得罪了。” 说时迟那时快,槐序猛地闪身向她冲来。 百里嫣微微一笑:“少年,你太冲动了。” 随即,就只见到她手微微一抬,一阵水旋风后,槐序便消失了。 百里嫣抬头看着:“你还是先在上面呆着吧。” 随后她哼着歌。 小长夏应该也出来了。 就这这时。 那水镜前的粼粼波光在光晕之中层层荡漾开来。长夏宛如神祗般,缓缓从镜中走出,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一步之中是轻微浮现的涟漪,涟漪之中竟绽放出如同红宝石般璀璨夺目的红山茶。 一袭流光华彩的白色长裙,那衣裙的裙摆垂下,掠过涟漪。腰间的红色丝绦将她的细腰轻轻一束,垂到她的足边,将她的身形拉长,身姿更甚曼妙。 黑发如瀑般垂直腰间,柔顺富有光泽,脸颊处垂下的几缕发丝为她添了几分温柔。 远山眉微弯,眉下一双眼眸深邃如渊;鼻梁精致高挺,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硬朗;唇线轻抿线条分明,唇不点而红,微微上扬笑时,又流露出一抹不羁之色。 百里嫣一时间竟然有些看愣了。她看着长夏,就如同看到了昔日的菀菀。 她的双眸清亮,里面仿佛装满了亿万星辰。 长夏还是有些紧张,她看了看百里嫣。 “怎么了?是有哪里奇怪的么?” 百里嫣摇摇头,笑起来,称赞道:“没有,小长夏,你真的太好看了。” 说完,她上前直接拉着长夏看镜子。 长夏立即移开了目光,她知道自己现在穿的衣服可以露出锁骨,可是她的锁骨因为被元川途拿铁钩钉穿了肩膀,因此她的锁骨一度断过,重新长好后也是很丑,她不敢去看。 百里嫣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别怕,我这扶桑泉可是疗伤第一圣药,就连九重天上的药王都得来求我呢,你得相信我。”她的语气带着骄傲。 长夏呼吸一滞。 大不了日后再说,她一个王爷,在战场上厮杀了那么多年,身上哪里没有一块丑陋的疤? 难不成自己就要为这区区的疤一辈子抬不起头? 她才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她才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她看去时,有些微微愣住。 镜子中的人,是自己? 身上白皙光滑,那长裙的领口呈弧形,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她的锁骨,锁骨线条精美流畅,可是或许杀她太瘦了,那锁骨凸起明显。 锁骨两端连接的中点,一点酥痣恰到好处的点缀着。 她拉起衣袖看了番,那手臂上的疤痕也消失了,光滑细腻的肌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 百里嫣一笑:“如何?我没骗你吧?” 长夏嘴角缓缓扬笑,那脸畔微微陷下,两个浅浅的酒窝如同盛开的花朵,让她本不笑着的英气的面容,多了几分妩媚。 “你......这......这扶桑泉当真如此好?” 百里嫣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那是自然。” 她轻轻抬手抚着自己的胸膛。 那心脏缓缓跳动着,没有任何的沉重感。 “蚀骨钉呢?” 百里嫣说道:“蚀骨钉取出来是有些麻烦,不过,我是谁,我会帮你把钉子取出来的。还有,你告诉我,是何人做的?” 长夏还沉浸在这场意外之喜中,她的心底暖暖的。 “什么?” 百里嫣:“你身上的这些伤,还有那些恶毒的钉子,是何人?” 长夏眸色缓缓黯淡下来。 “把我变成这样的人,我已经杀了。” 百里嫣一听,特别自豪地称赞道:“做的好!不愧是菀菀的孩子!” 这蟒仙和菀菀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是看着她如此这样帮着自己,是图什么? 她还是得去查清楚比较好。 长夏抬起手,作揖行礼道:“多谢上仙。” 百里嫣笑笑:“不必言谢,记得你我之间的承诺便好。” 长夏点头,她犹豫了会儿,接着说道:“上仙......如果.....如果我向你询问我娘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会告诉我么?” 百里嫣点头:“那是自然,求之不得。但是今天你得先出去了。” 百里嫣笑着:“有人来找你了?” 赵扶桑?赵扶桑来找她了?这么危险? “是个男的?” 百里嫣仿佛看穿了一切:“是啊,看你着急的样,你这些药也是为了他才来的吧?” 长夏没有否认:“他帮了我很多,我不想欠他。” 百里嫣拍拍手:“行了行了,你们夫妻二人别在我面前这般秀恩爱,你且先回去,处理完那些事情,日后我可是有好多问题要审你。” “好。” 等等,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夫妻? 她和赵扶桑不是夫妻。 这臭小子,又想讨打了。 第五卷 扶桑 第120章 槐序被百里嫣轰了出来,净念和敖双见此,忙把他扶起来。 槐序的眼睛红着,他不敢相信地看着下面那湍急的河流。 长夏,长夏还没出来,她还没有出来。 敖双死死地拽住他,“哎呀,大兄弟,你疯了吧,还要下去一次,你是不要命了么?!” 槐序口中念念有词着:“她还没上来,她还没上来。” 净念微微蹙着眉头。 就在这时,一箱晶石赫然出现,阿辞一身白衣轻身翻了上来。 三人相继一愣。 阿辞扭身就看到槐序时,本来舒展着的眉头缓缓蹙起。 原来是百里嫣说的是他? 夫妻? 胡说八道! 阿辞扫了他一眼,身上都是伤,大小不等的血痕把他的衣服浸染。 “你怎么在这儿?” 他话刚说完,槐序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你没受伤吧?那蟒仙没对你如何吧?” 阿辞看着他如此狼狈,“没事儿,我的命还算大,暂时死不了。” 那副冷漠刻薄的态度让槐序的心骤然一凉。 接着就看到阿辞越过他直接走向身后的两人。 她手微微一翻起,便是一盒扶桑泉,她递给净念,说道:“净念师傅,说到做到。” 净念没说一句话,沉默地接过,随后便还了个礼。 敖双也开始迫不及待了,就见到阿辞对他说道:“敖兄,这些晶石与你修炼的灵气相配,你可拿去。” 敖双等大眼睛:“真的!” 阿辞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我能够上来全靠二位。” 敖双赞不绝口地说道:“你这小兄弟,以后,我罩着,你日后若要去北荒,提我的名字,好使!” 阿辞笑了笑:“行,我一定去。” 净念和敖双走了。 阿辞也正要离开。 槐序便说道:“等一下。” 阿辞顿住脚步。 “说。” 槐序面色虚弱。 阿辞见了眉头微微一蹙,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阴谋诡计,这厢苦肉计,他可用过太多次了。 让自己对他产生怜悯之情,从而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去喜欢上他。 槐序伸手探着阿辞的气息。 “你没事儿就好。” 阿辞则是不屑地说道:“我没事儿,你应该很失望吧?” 槐序神情难过痛苦,纠结,他垂眸,低声道:“我,没有。” 阿辞冷哼一声:“你有没有与我何干?只是从现在开始,你以后的每一天都不会有任何的安枕时刻。” 槐序心中的那点温度缓缓冷了下来。 “我,知道。” 阿辞:“你知道便好。” 说罢,阿辞正要扭身离开,槐序这时才缓缓抬眼,那眼带着红,含着泪:“你为何......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话才说完,他便口中涌血,直接向后倒去。 他看着蓝天白云,想起了那年夏天,少女王爷看着他笑,牵着他的手,一起躺在漫天花海中,畅想着未来。 可是都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和长夏最终还是回不去了。 “槐序!槐序!” 是梦吧,一定是梦,自己怎么会听到长夏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赵扶桑着急地等待着,看到那和尚和壮汉出来时,众人纷纷拥上前去,七嘴八舌地开始问了起来。 赵扶桑推开人群,直接拉着壮汉的手,问道:“阿辞呢?阿辞呢?她人呢?” 敖双一脸疑惑,听到阿辞的名字时才笑着:“那个小兄弟在后面,你是他朋友啊?” 赵扶桑:“真的么?她没事儿吧?” 敖双:“没事儿,好着呢?也不知道他是哪路神仙,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赵扶桑这时才松了口气。 身上的伤口开始撕裂般的疼痛。 让他撑着树干开始喘息,一旁坐在石头上,婢女在一旁撑着伞的范洵则是静静地看着赵扶桑。 夕阳西下,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万道金光,仿佛为大地披上了一层璀璨的纱衣。 远处的山峦在余晖的映照下,轮廓愈发清晰,仿佛沉默的巨人,见证着这一天的结束。山间的树木也被染上了温暖的色彩,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对白日的眷恋。 喧嚣了一天的扶桑泉水面开始安静下来,水面如镜,倒映着天空的壮丽景色。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金色的光芒闪烁跳动,仿佛无数颗星星坠落其中。偶尔有飞鸟掠过,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为这静谧的画面增添了一抹灵动。 随着太阳缓缓落下,天空的色彩渐渐暗淡。然而,那一抹抹余晖仍在天边徘徊。 范洵过来打了声招呼,随即说道:“赵大哥,东西我拿到了,你等的人还没到么?” 赵扶桑怅然失意地抬眼:“她一定会出来的。” 范洵浅浅一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范洵走后,热闹了一天的山头开始平静下来,一切都是听得到那瀑布的水哗哗的声音。 他起身,再也不等待,就要踏上那一层之中。 突然,他的手被人猛地一抓。 他扭身就撞上了一个人。 阿辞捂着鼻子:“你干嘛?找死?” 看到阿辞的那一刻,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赵扶桑一天下来的疲惫与焦灼顿时烟消云散。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如夜空中乍现的星辰。那一抹惊喜在眼中荡漾开来,原本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 心中涌起无尽的欢喜,仿佛荒芜的沙漠中突然涌出一泓清泉。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双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 “阿辞.....阿辞......你.....你没事儿吧?” 阿辞看着他脸色有些不太好,于是掐脉,拧眉道:“你动用灵力了?” 赵扶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有些心虚,不敢看阿辞。 “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赵扶桑垂眸,不敢说话。 这时阿辞拉着赵扶桑的手:“走,回去疗伤。” 赵扶桑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那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他赶紧捂住心口。 别跳了!别跳了!别跳那么大声! 可是等到阿辞抬眼时,就看到靠在树下的人,打着懒懒的哈欠,他身上挂着血色,那发丝都有些狼狈。 官飞不知道是何时走的,赵扶桑也没有注意到。 可是官飞走了的话,那槐序也应该离开了才对。 可是此时的人抱着双臂,望着晚暮,打着哈欠的人,不正是槐序么? 只是向来都是正经之色的人,此时此刻那副神态未免也太过于松弛了。 他拉着阿辞的手微微一紧。 阿辞没有察觉到,对‘槐序’说道:“召唤云舟。” ‘槐序’起身:“好。” 看着两人如此这般心平气和地说话。 赵扶桑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阿辞,是原谅他了? 附在槐序身上的乌瑰看到了赵扶桑的不对劲,就低声对阿辞说道:“我看这小子有点不太对劲儿,怎么了?” 正在研究着修炼之道的阿辞听到乌瑰这么说,撇了眼赵扶桑,“那是你徒弟,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 乌瑰撇了撇嘴。 阿辞把药拿给他,随后说道:“喝了,喝完了,去休息,然后你,出来。” 乌瑰看了看自己,随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还为他疗伤?怎么?你还放不下他?” 阿辞蹙眉看着乌瑰,那眼神带着警告。 乌瑰赶紧拿上药就进去了。 走过赵扶桑身边时,他还说了句:“哎,你也别太伤心了。” 阿辞缓缓走上来,乌瑰感受到了身后的凉意。 立即撒腿就跑了。 赵扶桑看着槐序离开,听着他对自己说的这些话,让他心中的忧思和疑虑更重了。 他有些痛苦不解地看着阿辞。 阿辞接着就拿出一瓶,就对他说道:“给,试试?” 赵扶桑二话不说,沉默着喝了下去。 接着阿辞并指开始点向他的几处穴位,接着就听到她说道:“坐下。” 赵扶桑依旧沉默着坐下。 扶桑泉果真是不一样,自己的灵力竟然回来了三成。 她也没有向百里嫣寻要那莲花花瓣,若是日后她真的对自己卸下了防备,再去问也不迟。 这个灵力虽说不能再向以前一般,在天幕之中横行霸道,但是收拾几个不入流的废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扶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在为自己认真疗伤的阿辞。 他忍不住心动,那掩藏起来的爱意如同漫天的星辰一般,一颗一颗出现,渐渐地布满整个夜空。 疗伤结束,阿辞睁开眼:“恢复的不错,再休息两三日也就好了。” 阿辞抬眼看到赵扶桑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疑惑问道:“你,看什么呢?” 赵扶桑这时开口道:“阿辞.......我,我想看看,你的真容。” 阿辞一听,愣了几秒,随后起身,站在云舟尽头,看着那徜徉在他们身边的云层,笑了笑:“有什么好看的?你就不怕我丑如夜叉,凶神恶煞?到时候吓死你。” 赵扶桑起身,站着面对着她:“阿辞,你不是。” 阿辞一听,看着少年那眼神之中再也掩藏不住的心思。 她双手后撑,带着几分随意的笑意,问道:“赵扶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就因为我是长夏?” 赵扶桑一愣,慢慢一怔,他胸腔当中的那颗如同急躁的鼓点般的心跳,好像要冲破心墙。 “不,不是的.......因为你是阿辞。” 阿辞接着抱手,看着他:“那如果我不是阿辞,是其他人呢?” “我的心意依旧不会变,我喜欢的是你,而非怎样的你。不管你是任何人,是男子也好,是女子也好,哪怕是人妖殊途也好,我都......喜欢你。”他自己一着急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意识到后,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阿辞这时的笑意从刚开始的随意带着慵懒缓缓变为浅笑,那浅笑之中的眼底,装着的不再是不屑和疑惑,而是被撞散掉的徐徐意外。 “你,是断袖?” 赵扶桑回答得真诚:“若是断袖的对象是你,我也甘之如饴。” 阿辞这时候渐渐笑出了声。 赵扶桑被她的笑声弄得越来越慌,甚至开始担忧和紧张。 只听得阿辞轻叹一声:“赵扶桑,你知道我的身份了,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有很多人的命,我还没去收吧?” “我愿意。” 阿辞:“什么?” 赵扶桑抬眸坚定地看着她:“我说,我愿意帮你.......”他坚定地朝她走去,那步伐一声一声走进阿辞的心中,“阿辞,就让我成为你的棋子,好么?” 阿辞一恍惚,无奈地笑了起来:“你原来早就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你?” 赵扶桑愣了几秒,随后点点头:“嗯,我,知道。” 阿辞看着赵扶桑,眼神开始变得温柔:“赵扶桑啊赵扶桑,你就是个傻小子。” 说罢,她扭身,手撑在栏杆上,望着远方的星海浮沉。 他没有等到阿辞的答案,但是看到了阿辞眼眸之中的柔色,他再次低声说道:“你可不可以,先不要急着拒绝我........” 阿辞没有说话,“赵扶桑,你年纪还小,不要因为一时的头疼脑热,一时被氛围给渲染就如此决定。你还不算了解我。” 赵扶桑蹙眉不解:“我可以慢慢了解你。” 阿辞扭头看着他:“你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你知道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么?你知道你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长夏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赵扶桑一时间有些语塞。 阿辞说道:“利用你,是我不对。可是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带着你娘,回到青柳镇,安安静静地去当你的小捕快。” 这一次的遇险,说实话,她确实是慌的,更是害怕的。 这些人知道了自己的软肋,就会有一天拿着它来要挟自己。 这一次是赵扶桑,那下一次是谁? 阿寻?九和?还是瑞羽? 她想象不到,也预料不到。 妖都不像其他地方,若是在城中发现了各种案子,她也不怕结仇,杀了便永绝后患。 妖都之中的规则向来都是权力来做决定,人的生死如同飘渺无依的蜉蝣。 自己可以不在乎这些生死,可是她身边的人呢? 他们有血有肉地爱着这个世界,自己怎么能够那么自私地擅自决定他们的生死? 可是赵扶桑却没说任何话,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在寻求着她眼中闪过别样地情绪。 许久,赵扶桑说道:“阿辞,你是,不需要我了么?” 第六卷 春宴 第121章 赵扶桑突然这么一说,再加上他带着些许哀伤的眼神让长夏一时间有些无措起来。 她开始为自己找补道:“不是……我没有……我的意思是……你很好,我知道。我去……我只是……哎哎哎,你别哭啊?把眼泪给我收回去!” 到后来赵扶桑明显更加委屈了,长夏轻声喝道。 赵扶桑的眼神兀自微微一亮,“所以,别让我走。” 长夏最禁不得男子哭,看到赵扶桑这个样子她微微有些慌了神,可是再次看到赵扶桑那眼中的笑意。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上了这个臭小子的当。 “臭小子,你莫不是在诓我吧?” 赵扶桑呵呵一笑:“你可答应我了,不可以随便反悔。” 长夏一愣:“我哪里答应你了?” 赵扶桑倒是扭身,神色轻松,双手微微后撑,笑着看着长夏:“反正都已经说好了,你要是不答应我,那就算你言而无信,到时候我哭给你看。” 长夏看着他这副无赖样子,哭笑不得,她暗声道:“无语。” 夜露十分,云舟上的人都睡着了。长夏一个人站在船头,听着面前的阴司汇报着消息。 “……五王的确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但是妖尊那边没有一点消息。” 长夏冷哼道:“陛下恐怕是要让我自己解决。” 阴司一愣接着说道:“王爷,祭司大人有话带给您。” 长夏轻声道:“恐怕这一次祭司的想法与本王的不谋而合。” 阴司看着长夏的神情了然垂眸,静静地等候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她开口道:“监视住五王的一举一动,有任何的异常随时向我汇报。” 阴司抱拳:“是。” 三日后,妖都城内传来刚回来煊骄王因常年累病,腿脚出现了问题。 “哎呦~莫不是这煊骄王真的瘸了?” “哼,说是腿脚受了伤,其实很有可能这一辈子也走不了路喽。” “还真是令人唏嘘啊,威风八面的女王爷如今到也变成了轮椅囚徒。” …… 各种各样嘲讽的声音在都城中传来,没有一个声音是在为她而感到怜悯,同情她。 甚至煊骄王废了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 妖尊迫于压力,褫夺了煊骄王的一切权利,只让她好生安养晚年。 才不过短短的一年之间,妖都城中乃至整个妖域再也没有煊骄王如何地骁勇,如何地收复失地。逢人讲起那煊骄王便是说那瘸子。 府中的人大大小小都被遣散而去,现在整个偌大的王爷府只有她一人。 槐序这一年里都在宫中养伤,倒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天佯称自己瘸腿的人正在院子中擦拭着自己的那些兵器。 这日阳光正好,朝中的事情由赵扶桑来汇报着,倒还算有双眼睛。 乌瑰抱着手在廊下打着盹儿。 时光难得如此清闲。 这时,只见长夏一杆银枪直接抬起挥舞到乌瑰面前。 乌瑰可吓坏了,连忙飞起。 “你要过河拆桥啊?” 长夏不禁揶揄道:“你都快闲一年了,还不赶紧动起来!” 乌瑰继续抱着手,打了个哈欠。 “哼,看你灵力回来就是不一样,这些足重的武器在你手上倒像是拿着棉花似的。” 长夏呵呵冷笑。 这时乌瑰眼眸一抬,习以为常地说道:“又来了。” 他话音刚落,那瓦片外猛地窜出许多黑影。 那些黑影快如闪电,窜进院中直接就将长夏给围了起来。 她看了眼乌瑰。 “还是像以前一样?” 长夏许久没有打架,如今灵力恢复,修炼顺利,她倒也开始兴奋了。 乌瑰并指朝半空中一点,那天空之中升起一层结界。 长夏眸色凌厉。 “你们派来的人都快一年了,还不死心?” 那些人相视一眼。 长夏知道这一年里,她都在府中,各种明枪暗箭自然是躲不过去的。 甚至有几晚她正在睡梦中,就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自此,她还睡了几天房梁。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杀手,暗卫,甚至投毒的人也有。 她倒也司空见惯了。 练练身手嘛。 长夏掂了掂手中的银枪,接着把它扔回原位,接着就看到她直接拿起一根铁棍。 “就它了。” “煊骄王,你犯了欺君大罪,有人来收你的尸。” 长夏撇眼看着他们,面露不屑,她微微扬首,“就凭你们?” 说时迟那时快,那些人如影般冲了上来。 乌瑰看着那些又快又狠的招数,一时间看着长夏,这人还真的是把这些人当成靶子来练了。 半柱香还没到,长夏依旧生龙活虎,甚至还想再打。可是那些人却再也爬不起来,倒在地上哀嚎痛哭。 “起来!本王还没打够!” 那人强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起来。 这个人不是个瘸子么!真是有病!绝对有病!恐怕伤的是脑子!!!! 长夏撑着铁棍:“我说你们也太弱了吧?东家怎么会让你们这几个废物前来?” 杀手:老子们来是来杀你的,又不是来陪你练功的!真他妈晦气! 长夏眼眸一抬,便知晓那些人眼睛提溜一转就要逃跑。 谁知,长夏直接将那铁棍重重一挥,顿时院中的地砖猛地碎裂开来。 那些人被强大的灵气波及,加上重伤,狠狠地砸到地上后挣扎几下就咽气了。 看到这一切的同伙纷纷瞪大眼睛。 仅剩的两人微微相视。 长夏扭身,那重大成年壮汉都拿着吃力的铁棍,她单手拿起,如同拿着一根细竹棍。 指着那两个人,说道:“你们有话要说?” 两人很聪明,一听就知道这是长夏给他们的台阶。 于是他们两个连忙跪地,说道:“是六公主!是六公主!是六公主派人来找我们组织的!请王爷饶命!请王爷饶命!” 元川姌啊。 长夏收起铁棍。 “行了,出来吧。” 巳宸好似看了许久的戏,“师父。” 那些人见到巳宸更是心惊!瞪大了眼睛连忙磕头。 “求殿下开恩!请殿下开恩!!” 进入了执法司连死都变成了一种奢望,更何况是自己把什么都吐干净了。 可是就在这时,长夏却是一边整理着她的那些武器,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们这些组织都不带点毒在身上么?” 那两人听了,狠狠震惊。抬眼时,面前的人仿佛将他们的生死看淡般。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觉得身体痛苦非常,那灵力正在慢慢流失。 “既如此,本王便送你们一程。” 这些人既是要来杀自己的,那也就是说自己也同样可以反杀他们。 自己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长夏继续擦着她的刀:“宸宸,去吧,去向陛下复命,顺便陛下的寿辰也要到了。这回寿辰,陛下不是放权给元川姌,让她办了么?” 巳宸懂了长夏口吻之中的意思,点点头,带着那些尸体离开了。 乌瑰说道:“你又有什么计划了?” 长夏拔出软剑,直接往前一指,那剑如波如柳,攻势又如同攻击强势的毒蛇,不错,很不错。 “我听闻六驸马大病初愈,经过上一次殿前失仪被禁足,六公主现在可乖多了。就连公主府中的那些面首也尽数被遣散。陛下见此,才同意把寿辰之宴交给她来办,恐怕这回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 乌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你不会是想搞砸这次的寿宴吧?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长夏满不在乎:“有何不可,元川姌近日如此表现,无非就是想讨赏。” 乌瑰想一想:“这元川姌是元川途一母同胞的妹妹,她定是知道了你杀了她哥哥,所以才会如此。” 长夏笑了笑:“那你可想多了,这元川姌和元川途生来就不对付,互相看不起,之前向陛下请旨让元川姌成婚的人就是她的亲哥哥,而且对方还是不入流的氏族,还算不得大家。这样看来,元川姌应该恨死了元川途才对,只不过现在元川途的那些辖地皆空置着,如今朝堂之上定是乱作一团,都在抢着元川途的那些辖地。” 她坐下,开始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继续说道:“如今朝堂之上的人在陛下看来无非就是野心十足的人,你觉得陛下会养虎为患?” 乌瑰:“自然是不会的。” 长夏微微挑眉:“我这样子呆在府中,不争不抢,反倒不会引起陛下的忌惮。自古伴君如伴虎,若不小心谨慎,怎么可能会活着回到妖都。” 乌瑰这时也坐下,问道:“那我现在可就好奇了,你究竟要在那寿辰宴会上做些什么?” 长夏笑得意味深长,“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三天后,陛下知道了煊骄王府遭遇刺客的消息。 还命执法司的人在寿辰宴之前彻底查清楚。 长夏倒是乐得自在,闲着的时候就看着自己的那些珍藏的兵器图。 看着她锻造着兵器。 乌瑰不觉咂舌:“我去,你身上还真是有很多的秘密,还会铸造兵器?” “这有何奇怪的,巳宸也会。” 乌瑰有些怕巳宸,这巳宸对长夏都是乐呵呵的,看其他人那眼睛里面恨不得把那个人盯穿。本来没有做错任何坏事的,被她这么一盯,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乌瑰看着她的男子身:“那个蟒仙不是把你的真身恢复了么?你怎么还如此?” 长夏不以为意:“自然是时机还未到。” 乌瑰不懂。 就在这时,长夏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微微亮起。 长夏二话不说,连袖子都还没有放下就消失在了原地。 乌瑰一愣,他知道长夏这是被仙法唤去了。 “哎哎哎!下一次找人的时候说一声,别这么没礼貌。” 可是尽管他如何说也无济于事。 他一个人也无聊索性就回到乌石里面去了。 蓬莱扶桑泉。 “小长夏。” 百里嫣笑语嫣然地扭身,可是看到风尘仆仆,那白净好看的脸被熏黑了,就连那手臂上的衣袖都还挂着。 她手中甚至还握着锉刀。 “你.....这是干嘛呢?我叫你叫的不是时候?” 蓬莱属于仙岛,与大荒不同,这里的一个月在大荒已经是一年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前辈唤我前来,可是无聊了。” 看着那男儿身的脸上带着无奈柔情的笑意,百里嫣顿时不高兴起来。 “你男相丑死了,换回来。”说罢,她一扇袖子,长夏便换回了女儿身。 百里嫣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这样才像话嘛。” 长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忍俊不禁起来:“前辈,今日想去哪儿?” 百里嫣没有回答,反问道:“小长夏,你是不是在妖都之中有仇人?” 长夏一愣:“前辈怎知?” 百里嫣轻摇着手中的团扇,颇为得意的样子:“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瞒得了我的?前些日子你们妖都有人来找我了。” “怎么找的?” 百里嫣坐下,示意着长夏也赶紧坐下。 随后她说道:“他们那些人可真大胆,竟敢强闯我的禁地。” “那你从何得知他们妖都来的?” 百里嫣喝着长夏为她倒的茶:“当然是他们自己告诉我的。” 长夏:“他们那么笨?” 百里嫣放下茶杯,开始轻轻摇扇:“自然是他们有求于我。” “他们求前辈何物?” “水晶髓。” 长夏一愣。 这水晶髓,之前乌瑰跟她提过一次,听说是天后的修炼出来的赠予仙山的法器,能够延年益寿,增进修为。 可是却被盗了,天后知道后为此震怒,降下天火,仙山折损过半。 “水晶髓如此重要之物怎么会在这儿?” 百里嫣毫无芥蒂地说道:“菀菀给我的。” “我‘娘’?” 听到长夏这么一说,百里嫣的眼睛微微一亮,“你终于还是承认菀菀是你娘了?” 长夏一笑,“总得慢慢去接受。” 尽管她也不想去过问他们那些老一辈的事情。 百里嫣说着:“其实我是不明白他们要这水晶髓何用的,最后也将他们轰走了。结果就听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 百里嫣的视线缓缓下移,注意到她的目光后,长夏说道:“我的腿没事儿。” “我就知道,我的灵药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还会残疾?” “所以,你是听到他们说煊骄王废了才会如此急切地唤我过来?” 百里嫣一笑:“那是自然,我得替菀菀看好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听到这句话的长夏,一瞬间心中是冷然发笑的。 或许是这么多年以来她所得到的善意都带着目的。 被元川途折磨后的一年的里,她一度自闭冷漠,甚至不相信任何人,同样也不相信自己,看着那些街道上相拥,相携的那些人,她好像都只觉那些笑的背后都带着一把刀。 因此往后不论谁对她如何好,她看在眼里,但是依旧不会走心。 “前辈,你没有一种法器,只能够看到半个时辰之后会发生的事的?” 百里嫣想都没想:“我只是个上仙,不是神,那种法器只有神族才能修炼得出来。不过你若是想要知晓一些事情,我这里倒是有这个。” 说完,她翻手,桌子上赫然摆出一个红色的锦盒。 “打开看看。” 长夏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瓷瓶,样子精巧,还镶嵌着细碎透亮的小珍珠。 “这是何物?” 百里嫣说道:“里面是天水,只需要一滴,你就可看到十里之物。而且隔墙都可看到。” “这岂不就是玉京之中的千里眼么?” “也算,这还是他给我的。” 长夏一笑,没有推辞,也就收下了。 在走之前,百里嫣说道:“你先把你的事情都处理完,然后我们去凡界玩玩。” 长夏一愣:“前辈可以出去?” “我也没说过不可以。” 长夏听了一笑:“多谢前辈,先走了。” 回到王府时,已经天黑了。 长夏刚进去,就听到了乌瑰那心如死灰的声音:“你回来了。” 长夏看着他一个人挂在那阵法之中动弹不得。 “你,你这是作甚?” 乌瑰不想解释,甚至有些丢面子,他索性找了个借口:“我在这里赏月,不行?” “行,当然行,那您老就慢慢赏月吧,先去睡了。” 她刚走出几步。 “.......你给我站住!回来!” 长夏一笑,扭身:“你的雅兴我实在不能陪同,你先好好赏着,然后呢,就睡吧,都挺困的。” 乌瑰面无表情嘟哝了几句。 “什么?” 乌瑰再次嘟哝起来。 长夏抱着手:“你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有话就直接说。” 乌瑰直接涨红了脸,吼出来:“放老子下来!” “你不是在赏月么?怎么赏月触碰到了阵法?” 乌瑰微微眯眼,长夏看到他微微磨了磨牙:“你还要在那里说多长时间的风凉话?” 长夏笑呵呵地走过去,慢条斯理地把乌瑰给放下来。 乌瑰揉着酸痛的肩膀,说道:“累死我了,挂了一天了。” “从我离开你就挂着了?” 乌瑰不满地嘟哝道:“那不然呢!” 长夏无情地呵呵笑了起来。 “你再笑!”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宣喝道:“六公主到!五王爷到!” 乌瑰和本应该坐在轮椅上的长夏相视一眼。 下一秒,乌瑰说时迟那时快,直接施法施在长夏的腿上。 长夏顿时觉得自己的双腿不听自己的话,自己一整个人直接虚软扑在地上。 乌瑰将轮椅推过来,然后看着狼狈的长夏说道:“加油,你行的。” 说完,就幸灾乐祸地消失了。 长夏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乌瑰!老子要把你大卸八块。” 第六卷 春宴 第122章 长夏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衣摆上沾染着的尘土,已经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把乌瑰给收拾了。 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来的两人。 妖尊的寿辰在即,他们如今就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到这里。 长夏抬眼看到元川姌气势汹汹地从廊下走来,她身后跟着不急不缓的元川昙。 他们的身后来的是六公主府上的亲卫。 这副样子,恐怕是来抓她的。 最终,还是被元川昙给挑唆了。 又被元川昙当成棋子了。 这个蠢货。 她神情淡然,姿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来者。 元川姌站定后,先是带着蔑色打量着长夏。 身后的元川昙依旧道貌岸然,他弯腰行了个礼。 长夏撇了他一眼。 就听到元川昙说道:“煊骄王几日不见,身体无恙?” 长夏冷哼一声,看着他如此虚伪的模样,说道:“本王身体一切无虞,劳五殿下费心。” 元川姌则是十分傲慢地斜睨了眼身旁的人。 元川昙的生父不过是宫里面的侍卫,因为妖尊醉酒,所以才有了他。 从小就在冷宫里面长大,等到十岁之时才被接回宫里生活。 一直以来,都不受待见。 可是谁又会知,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现如今也已经身首异处。 第一个是元川途……那么第二个,或许就是她了…… 元川姌? 长夏的目光从元川昙身上缓缓移到元川姌身上。 元川姌二话不说直接就对那些卫兵说道:“给本宫抓起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就要把长夏给抓起来。 长夏则是双眸一瞪:“谁敢?” 那些卫兵纷纷一怔。 元川姌看到这里更是一怒:“他犯了欺君之罪!给本宫押回大牢!” 长夏抬眼看着元川姌:“六殿下接的是谁的令?陛下么?” 元川姌趾高气扬,胸有成竹地上前,直接说道:“区区一个乡下贱民!蒙蔽陛下!欺君罔上!还不认罪?” 长夏则是眉头一挑:“所以,你这次来……是来定我的罪?” 元川姌双手放于腰间,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和骨子之中所带着的凉薄和高傲,让长夏不免微微蹙眉。 “你承认了?” 长夏依旧气定神闲地靠在椅子上,缓缓说着,眉宇间带着淡定的挑衅:“本王无错,为何要认?” 元川姌嘴角轻扬:“上一回让你侥幸逃脱,这一回,本宫倒要看看还有谁会来救你!本宫奉了陛下旨意,特管春宴事宜,而你,妄图扰乱宫违,隐藏身份,欺上瞒下,本宫见之,先除之,以正妖都风气。” 长夏带着徐徐的笑意:“你说这些话你自己相信么?” “不用本宫相信,只需要这大荒的人相信即可。” 长夏粘着手中的尘土,一边想着一边开始发笑。 元川姌看着此人傲慢无依的样子,直接一怒,上前就一巴掌扇下。 长夏抬手轻轻一挡。 “你竟敢忤逆本宫!?” 长夏抬眼:“忤逆这么大的罪责,我可担待不起。” 元川姌更是愤怒,直接一掌将长夏身下的轮椅劈烂。 长夏扑通瘫坐在地。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元川姌直觉还不痛快,直接就说:“本宫倒要看看,等你到了牢狱之中,受了一百八十种酷刑还能不能说的出来话!忘了告诉你,执法司的那位此刻不在妖都城中,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回谁还会来救你!来人!给本宫带走!” “我看谁敢?” 话音出现,长夏的眉头拧了起来。 偏偏是他! 自己如此狼狈的状态下,偏偏是他! 真是多管闲事! 又坏了她的计划。 长夏选择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 算了,既然来了,就来了吧。 反正都逃不了。 她微微抬眼。 长廊尽头,一抹身影疾步走来。 槐序身上随意地披着大氅,那大氅在风中微微摆动。 他脚步急促但略显虚浮,苍白的面容如纸,神色虚弱至极,他的视线随着长夏而来。 因为虚弱,额角的汗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似乎在诉说着他所忍受的痛苦。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前方,仿佛除了那个目标,世间再无他物。 右手紧紧攥着大氅的边缘,青筋微微凸起。尽管身体摇摇欲坠,但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长夏。” 槐序第一时间就将那倒在地上的人给扶住。 长夏虽然面上不悦,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六公主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轻蔑嫌恶地看着槐序。 “哼,你不过是个覃修氏的一个养子,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她的声音冰冷而尖锐,如同利刃般刺向槐序。 “瞧瞧你这狼狈的模样,还妄想从本宫手中救人?真是自不量力。” 她轻移莲步,绕着槐序走了一圈,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养子罢了,永远也别想高攀皇家。今日你若敢多管闲事,本宫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给本宫让开!!” 槐序面色苍白,却毫不退缩,只是静静地看着元川姌。 元川姌见他丝毫不退,甚至身后的那些人还与自己的人刀剑相向。 更是恼怒:“覃修槐序!!你竟敢对本宫刀剑相向?!你是要谋逆么?!” 元川姌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居高临下地瞥向他,冷笑道:“你可知道本宫是谁?本宫乃陛下亲女,金枝玉叶,你敢拔剑,就等同于谋逆之罪!?” 她轻甩衣袖,踱步向前,继续说道:“你不过是依附他人而活之人,在本宫面前,你连蝼蚁都不如。莫要以为有点胆量就能挑战本宫的威严。” 元川姌微微眯起双眸,语气中满是傲然:“本宫一句话,便可决定你的生死。而你,还有你怀中的那个贱民,只能在本宫的脚下颤抖。” 顿了顿,她又轻蔑地补充道:“你以为救了他又能如何?本宫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终究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可怜虫。” 槐序挺直脊背,尽管面色苍白虚弱,他直视六公主,缓缓开口:“六殿下,身份并非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我虽为养子,却也知孰是孰非。殿下高高在上,却未必懂得是非黑白。今日我救人,并非冒犯殿下威严,此人是陛下亲自颁受的旨意,陛下说她是谁,她就是谁。殿下以身份压人,难道,是要与陛下的威仪比肩?” 他微微一顿,语气沉稳有力:“殿下金枝玉叶,可若心中只有权势与优越,那也不过是被身份束缚的可怜之人。” 听着槐序那不卑不亢的回答,长夏微微抬眸看着他。 槐序把长夏抱了起来,他站起身盯着元川姌。 他的身形虽因受伤而略显佝偻,但那宽阔的胸膛却如同坚实的壁垒。 长夏眼眸微微一动,就见到他披着的大氅有些许破损,却依然在风中微微飘动。 他的发丝略显凌乱,几缕贴在额角,衬得那苍白的面容更加让人心疼。 他的眼神却如燃烧的火焰,坚定而炽热,毫不退缩地与元川姌对视。 “还请殿下自重!切莫再惹是非。” 长夏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受伤虚弱的人。 她的心中一片混乱。 这个人,她曾喜欢过的人,曾经一同进入喜堂中的人…… 不,不应该这样。 她本应恨他入骨。 可是……当他拖着这样残破的身躯挡在她与危险之间时,她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不明白,为何他要如此不顾一切。 她心中有无数的念头,可是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着。 这是他的伪装!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再一次伤害自己。 他,休想! 长夏的神情一改冰冷。 元川姌这时候说道:“是么?那,若是眼前的人并非煊骄王呢?你还会如此么?槐序,若是本宫没记错,当初你可是恨不得她死啊。” 槐序眼底明显一慌,他微微垂眸,不敢去看长夏。 可是随后他说道:“以前之事,我自有办法向煊骄王赎罪,她要杀要剐,我都不会有丝毫的怨言。可……”他缓缓抬眸,眼中的阴鸷和杀意让人胆寒,他盯着元川姌继续说,“若是有人再伤她?我就算拼死,也绝不姑息。” 他把长夏放在廊下的椅子上,随后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披在她身。 “殿下也说了,我身份卑微,而您是金枝玉叶,所以,我也不过是烂命一条,死了便死了……可是,殿下就不一样了。” 他略带威胁的话语,让元川姌恨不得立刻杀了眼前的人。 元川昙这个时候出声:“大家今夜何必闹得如此不快呢?槐序,你也知道,过几日便是陛下的寿辰,陛下喜欢团圆和美,我和六殿下今日前来也不过是为了接这位辞先生入宫。顺便……也让你见一见真正的煊骄王。” 长夏听闻微微眯眼。 原来还真的是在这等着自己。 槐序拧眉冷盯着元川昙。 他又要做什么? 元川昙的微微上扬的狐狸眼,随着笑意缓缓眯起。 将眼眸之下的情绪尽数掩藏。 最终,长夏还是被带走了。 马车内,寂静无声,却掩藏着微妙的氛围。 马车之内。 装饰肃穆庄重,深色的檀木雕刻着古朴的纹路,散发着沉稳的气息。 四壁悬挂着简洁的水墨画,笔锋凌厉,倒是与他的性格不太相符。 但是,转念一想,这或许才是他真正的性格。 槐序面色苍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宽袖长衫。 他微微侧着身,让长夏坐在君位。他不知道是何情绪,只侧着身不去看她。他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长夏坐在君位上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混合着马车内饰的木质香气。 月光透过车窗的缝隙洒进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月影。 “不知道殿下可还记得你与我的生意?” 槐序面色依旧不变。 “我记得。”他的声音沙哑着。 长夏微微蹙眉,随后移开目光,不去看他。 “那便好。” 许久的沉默后。 槐序微微一动,抬眼看着长夏,接着说道:“你……的腿?” “你没听说?废了。”她说的轻松自然,没有任何的伤心之色。 可是恰恰因为她的这副漠然样子,深深地刺痛着槐序的心。 他昏迷了一年,今天才醒。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绝对不相信的,甚至都不敢去想象。 可是他的眼神在听到长夏腿瘸的那一刻瞬间黯淡下来,他怔怔地看着女主,嘴唇微微颤抖着,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在长夏身前蹲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而颤抖:“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都是我的错。” 槐序的眼眶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 他低下头,悔恨如潮水般将他包围。 长夏看着他的眼泪从眼眶跑出,顺着脸颊流下。 可是她心中没有一点波澜。 她抽出了手。 槐序看到这个举动,嘴唇开始颤抖起来。 “没错,都是你的错。所以……你最好给我好好地活着,等你还完这一切,老子亲自送你上路。” 她说着这些话时,强撑着尾音的颤抖。 他的手温暖柔软。 一看就是捏笔执卷的手。 可是如今倒也生出许多的茧。 马车内空间很大,槐序半跪在她面前。 长夏语言冷漠地说道:“还有……我不知道你们今夜又想起了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我,可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是长夏,妖都煊骄王,你们要杀我最好杀透……否则,我有一日定会让你们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 槐序仰首,他眼尾已经哭红了。 “……我……我知道。” 看着他这副模样,长夏更加不能直视,她心中的怨气,恨意与那心底之中异样的情绪相互纠缠在一起。 她攥着槐序的衣襟:“你现在哭有什么用?!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老子死的时候你去干嘛了?!啊!?老子死的时候你去干嘛了?!” 对于她来说,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如今……回来的自己,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很讨厌……很讨厌…… 槐序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自责,面对长夏的责问,他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回答。 曾经的伤害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着两人的心。 他想要解释,可那些理由在此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对不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懊悔,“对不起……” 长夏听到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仿佛细雨般。 无声。 她的内心除了疲惫感和无力感,还有徐徐升起的恨意…… 她松开手,向后靠去,她暗声道:“什么屁话。” 槐序缓缓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你恨我吧,这都是我应得的。” 他的语气中满是绝望,“我的命可以给你……不过……之后……我们必须重新开始……”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女主,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害怕再次引起她的反感。 “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他的声音轻到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见。 他的眼底带着侵略和占有。 第六卷 春宴 第123章 长夏最终是被槐序带进宫里面的,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言地背着她。 宫道上除了前面执掌宫灯的宫人脚步声外,长夏还听到了槐序的心跳声以及他的喘息。 宫里面寂静无人,这是一座孤独的王城,暗藏着的热闹充满着血腥,宁静的夜晚仿佛都在遮掩着这些血腥。 众人浩浩汤汤地来到了妖尊的寝殿。 长夏其实很不喜欢这妖都王城,不喜欢这里面的每一个人。 她总有一种感觉,呆在这里面仿佛行尸走肉毫无生机。每一日都如同提线木偶般,唯唯诺诺地做着循规蹈矩的事。 或许是她在边关呆的久了,也就忘记了这些条条框框。她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而且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知道今夜元川昙是要邀她入局,她一直都知道这元川昙在她背后的这些小动作,也一直知道当初在冷宫里面的他,是如何出来的。 她的视线幽幽落在元川昙身上。 元川昙这人,生来就是一副笑脸,可是却被抛弃,在冷宫里面就连路过的一个宫人都可以随便踩上几脚。这人骨子里面就是冷的,捂不热的。 而且莫要看他笑着说话,谁能想到,那负在身后的手里面攥着的究竟是匕首还是糖? 他见不得别人风光,也见不得别人比他活得更好。 元川途被妖尊喜爱,还传言出他可能是继承大统的唯一人选。 最后的结局,元川昙亲手把他推了出去。为他出谋略,离间与陛下的母子情分,最终元川途走上了一条谋逆之路。 这后面的一切都是元川昙在推波助澜。 可是.......槐序呢? 他在里面又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当初他要是狠心,大可攻城,弑君篡位。 可是他却没有。 根据祭司的书信中提到的,槐序在自己失踪后的一个月里就基本遣散了自己的那些部下,还有自己身边的人,就连王府之中的人也全部被遣散各处。 他并未回王府居住,反倒是在宫里住着。还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伤心过度,旧疾复发的妖尊。 这样看来,槐序就是冲着她来的。 可是.....自己并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 他为何要......如此对自己赶尽杀绝? 仿佛是察觉到了长夏的目光,槐序微微垂眸,那微弱的宫灯下,他的瞳色深深,那长睫微微垂着,眼尾似勾非勾,就这样,两人相视一眼。 长夏匆匆收回目光。 槐序眼底浮现出几丝得意。 众人等候在门口,上官出来说道:“陛下让煊骄王,煊骄王妃进来,其余人等退下不见。” 元川姌明显是一愣,接着是不服气地问道:“为何不见?母上真的醒了么?” 上官则是眼眸微垂,可是那气势却让人望而生畏。到底是跟在陛下身边的人,气质这一块,不言而肃,望之而生惧。 “回六殿下,陛下旨意就为如此。陛下既将此春宴重任交托于你,还望殿下莫要让陛下失望。” 一向傲慢无礼的元川姌哪能受得了这般气,一介宫人教着自己做事?! 可是她却就算有再大的气,她也不能当着陛下寝宫外面质问跟在陛下身边的老宫人。 她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她捏紧了拳头,咬牙道:“有劳大人了。” 说罢,她挥袖离去。 元川昙朝着上官鞠了鞠礼,谦然平和道:“有劳大人代为转告,说儿臣探过母上了。” 上官微微点头道:“恭送五王。” 两人进了殿中。妖尊正坐于案前,壁上的流珠光彩四溢,将整个宫殿照如白昼,那精巧的荷花灯盏,花芯是明亮的烛火,月影纱漫漫垂下,在光影之中如若月华倾散。 妖尊长发如瀑,发间紧紧用一根金钗挽着,雍容华贵的外貌下,她慵懒自持地撑着额,手中正拿着一卷书卷。 “陛下,人来了。” 听到声音后的妖尊缓缓收起动作,那书卷也放到桌案上。 一旁的鹤形灯台之中的火光随着他们进来所带进来的风微微晃动。 她缓缓抬眼,看到两人相拥,眸色微微一变。 随后她才说道:“还背2着?” 长夏拍了拍槐序的肩膀。 槐序把她放在软垫上,然后自己跪在一旁,开始行礼:“臣,参见陛下。” 长夏则是抬手作揖:“陛下万安。” 妖尊的眸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许久后她才说道:“免礼吧,来人,赐座。” 妖尊看着槐序对长夏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轻声细语的关切询问,她放在腿上的手微微缩了几分。 而后才恢复神色。 “煊骄王的腿疾恢复的如何?” 长夏回:“有劳陛下挂念,臣的腿还在恢复当中。” 妖尊微微一笑,烛火下,因褪去了锦袍,除去了华冠,一头黑发垂垂披肩,她平日里凌厉肃谨的面容倒是更添了几分温雅从容,清冷高洁。 “那便好。今夜召你二人前来,是为了你二人的婚事。” 槐序抬眸,那眼底缓缓镀上了几分不安之态。 “长夏,你的真身,何时能够换回来?” 她一惑,妖尊为何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臣的灵力修为尚未恢复,真身也被封印在体内,具体还能否恢复到以前,还真是时间问题。” 妖尊这时抬手撑着桌沿:“是恢复不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是长夏?” 果然,就是为了这个。 长夏处变不惊地回答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陛下早已给了我,陛下认为我是谁,那我,便是谁。” 妖尊这时一笑:“既如此,你现在的身份与覃修公子在一起难免会遭人诟病。不仅伤的是覃修氏的颜面,更伤了王家颜面。煊骄王聪慧过人,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臣身为王家中人,身为陛下的臣子,自然不愿意看到陛下为区区小事所烦忧。” 妖尊嘴角扬笑:“很好,那从今夜起,本座命你们二人和离。煊骄王的真身何时恢复,到那时再定夺此事。” “陛下!不可!”槐序抬手就说道。 长夏心中猛地一空,那种滞空的感觉压在她的心头,令她难以呼吸。 妖尊直接忽视了槐序,就盯着长夏说道:“煊骄王,你同意么?” 这个看似征求意见而带着几分胁迫意味的反问,让长夏心底发出冷笑。 “臣,同意......陛下,圣明。” 槐序神情虚弱慌张,更多的是不解以及悔恨。 妖尊拍案:“既如此,从今日起,覃修公子便在宫中为煊骄王祈福,非召,不得出宫。” 这是要软禁? 长夏看着妖尊。 妖尊的眸色凌厉如刀,在光色之中犹如隐隐的雷电。 妖尊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槐序紧蹙眉头,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心中翻涌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挣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长夏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回忆,如今却如利刃般刺痛着他的心。他不敢相信,妖尊竟会如此残忍地强迫他们和离。 槐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毅然抬起头,直视着妖尊。 “陛下,臣不能与她和离。”槐序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臣与她夫妻情深,历经风雨,这份感情来之不易。陛下的旨意,臣实难从命。” 妖尊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不悦。 长夏心中更是冷笑着。说的这些话他难道都不觉得羞愧么? “大胆!本座的旨意岂容你违抗?” 槐序毫不退缩,继续说道:“陛下,煊骄王如今身体抱恙,王府之中无一人照料,臣与她夫妻之恩,实为不忍,绝对不能和离。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妖尊冷哼一声:“你可知违抗本座的旨意会有什么后果?” 槐序挺直脊梁,眼神中透露出决绝:“陛下,臣不惧后果。若要臣与她和离,臣宁愿一死。” 妖尊这时带着徐徐的试探:“你还爱她?她如今不是长夏你也爱?” 槐序微微一愣。 看着长夏。 她漠然无情的态度仿佛刚刚自己的一番决绝之态是一场笑话,她竟然毫无波澜? 槐序的拳头紧了几分,然后再次抬眼说道:“臣与煊骄王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这些事情的前提,臣的身份必须还是煊骄王妃。” 妖尊嘴角轻扯,眸色一冷:“你真的确定眼前的人还是煊骄王?” 槐序:“臣,确定。” “好,很好!”妖尊拍案说着,那神情之下有着隐隐的愤怒。 “煊骄王,你呢?” 长夏大概能够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于是她说道:“陛下,不论结果如何,臣无惧生死。” 妖尊听着她说完,直接大手一抬:“把人带上来。” 上官会意。 不一会儿,上官再次回来,她身后跟着一个与长夏一模一样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朴素窄袖长衫,束着高发,一举一动都尽显威严:“臣长夏,参加陛下,陛下万安。” 妖尊这时将视线落在长夏身后,而后说道:“如何?煊骄王,你可还记得你的真容?若是不记得,就看看你眼前的人。” 伴君是绝对不能够欺君的,如若欺君那便是挫骨扬灰之罪。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站在身边的人,直接说道:“陛下,臣的真容,臣不曾忘记,至于真容之事,不过是一张脸罢了,陛下难不成还要轻信小人所言,怀疑臣?” 她知道这样说一定会惹怒妖尊,可是如果她不这么说,那么眼下的人还不知道会如何? 妖尊冷哼道:“你很有胆量啊?竟敢如此跟本座说话!你还真是不怕死?” 长夏神情从容淡定:“死?臣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不惧生死。” 槐序则是蹙眉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中有疑惑,有愤怒。 因为眼前的人就是自己养在身边的,长夏的替代品。 如今她为何会在这儿? 元川昙! 他的心中缓缓出现这个名字,他攥紧的拳头也缓缓收起。 这个元川昙,这一步棋走的还真是妙。 不仅可以一石二鸟,就算不能将他们二人一网打尽,但是也可重创其中的一人。 自己若是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就是长夏,那么死的人就会是自己。 若是自己侥幸逃过一劫,那么槐序曾与这个女子私相授受之事被揭穿,槐序不仅会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恐怕到时候也会背负永世的骂名。 到时候槐序死了,自己也算是报了仇。元川昙说不定又会借机向自己讨要这个人情。 最后他再设计都是自己做的主意。 死的人不仅是槐序,还有自己。 还真是高,这一步他走的确实高。 可是槐序的命,是她的。怎么死,是她说了才算。 那个假货直接斜睨了眼长夏,接着说道:“陛下,臣才是真正的煊骄王,他,是假的。臣的真身根本没有封印。” “既如此,想必你的修为一定是恢复了,要不.....试试乘风?” 妖尊这回把视线落在那个假货身上。 那女的也丝毫没有怯意:“乘风乃臣的灵器,自然也只有臣才能将其唤醒,旁人是断然唤不醒的。” “那若是真有人能够唤醒呢?那该如何?你就承认你是冒牌货了?” 那女的眉头微蹙:“休要胡说!” “闭嘴,这还是在陛下面前,别用这张脸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我看着别扭。” 那女的丝毫不甘示弱:“先生这般,究竟是为何?潜伏进妖都又有何目的?” 槐序这时说道:“陛下,臣愿意作证,此人断不会是煊骄王。” 那女的听此也是微微一愣,明显的意外尽被妖尊收在眼底。 妖尊:“你既然说她不是长夏,那你说说她是谁?你认识她?” 槐序刚要开口说话,长夏率先一步说道:“陛下,臣有一计。” 妖尊抬眉:“说。” “既然要分出谁才是真正的长夏,谁又是冒牌的,不如就以乘风为契机,能够召唤乘风者,便是煊骄王;其二,不知陛下可还记得,陛下的马园之中有一匹烈马,不管何人都无法驯服。而煊骄王是驯马高手,如若有人能够驯服此马,则真相大白,也不枉陛下对臣的信任。” 话音刚落,“准。”妖尊直接开口说着。 第六卷 春宴 第124章 今日阳光正好,五王府。 元川昙正修剪着院中的栀子花。这些洁白无暇的花朵从碧绿的树叶之中如同白色的宝石,散发着阵阵幽香,好像整个五王府都沉浸在这一片馨香之中。 一个乔装的宫人颤颤巍巍地开始禀告着昨天夜晚发生在妖尊寝殿之中的事,他跪伏在地,听着锋利的剪刀一声一声地响起,随即眼前掉落细碎的树叶枝桠:“.......事情就是这样。” 他害怕,生怕下一秒落在地上的就是自己的人头。 元川昙嘴角扬着笑,眼底却是冷如寒铁,他面色阴骘,带着笑容却有着病态的诡异:“她竟然还护着他?” 接着他森然发笑,然后望着那宫人摘下一朵边缘已经开始枯黄的栀子花,然后他对着那宫人说道:“小公公辛苦,带下去领赏。” 那宫人长吁一口气,跪地谢恩:“多谢五王,多谢五王。” 元川昙示意身边的人,就在那宫人被带下去时,就见到他身边的侍卫,直接上前,长剑一挥,鲜血喷洒在地,在地上盛开出绝美的红花。 元川昙神情更是满不在乎,接着扭身道继续修剪着花草。 府中的人有条不紊地进来,打扫的打扫,拖尸体的拖尸体。不一会儿那地上再次光洁如新,很快,空气之中的血腥味被栀子香味所掩盖。 “恐怕现在六殿下也应该知道了吧?” 侍卫轻轻点头。 元川昙更觉心情大好,他那骨瘦如柴的手,在阳光下惨白如尸。那根根青红的血管肉眼可见,太阳一晒,好似能够将上层皮肉给晒化了。 “欢迎入局,长夏。” 长赢宫,居于妖都王城的最北一角,那里离冷宫也只有三条宫道,凄清非常。 踏入宫门,映入眼帘的是简洁却不失大气的布局。设施简单,木质的桌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几幅素雅的画卷悬挂在墙上,让这个宫看上去不至于像个冷宫。 宫殿的庭院中,红山茶绚烂绽放。那鲜艳的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热烈而奔放。 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山茶花旁,绿梅傲然挺立。那一抹清新的绿色,给人带来无尽的宁静与舒适。绿梅的花朵小巧玲珑,洁白如雪,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如今倒也不是绿梅盛开的季节,原是用灵力来支撑着,又能撑到何时?花总是要凋谢的。 长夏坐在长廊下,温暖的阳光肆意地爬向她的腿,整个人暖烘烘的,困意就在这时缓缓来袭。 赵扶桑被巳宸带着出去查案子去了,瑞羽他们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按照他书信上说的,他们前日才动身前往林家镇,今日应该也到了。 始终还是一年不见,也不知道他们三人过得如何? 她如今被槐序关在这长赢宫里,明日便是妖尊的寿辰,也不知道这些人又会惹出什么乱子。 这长赢宫一个人也没有,空寂得好像只有自己。那自己当初在王府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是至少还可以乌瑰拌拌嘴。如今她可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一不小心就在这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昨夜回来,槐序便是一言不发,带她回来睡觉,自己就在那房间里面打了个地铺。 这人很是阴险,竟敢还要监视着自己。 突然,起风了,那红烈如火的花朵被风吹落,落在她的手心之中。她缓缓抬眼,在那细碎的花瓣飘洒之中,槐序缓缓出现。 他从小道走来,和煦的阳光穿过枝桠柔柔地洒在他身上。 他的面容虽不算俊朗,却有着别样的魅力。面部线条柔和,清秀的眉眼间透着一抹宁静。他就像是被岁月温柔以待的画卷,不张扬,却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他身着一袭东方既白的长衫,那颜色如同万里无云的澄澈蓝天,纯净而自然。长衫的质地轻盈,腰间宫绦盈盈垂下,那穗子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 他并不适合妖都城中那些大胆张扬的颜色,而适合这种淡雅清远的,这样的他宛如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不沾染一丝尘世的喧嚣。 他身姿欣长如同翠竹青松,此时他手中拿着一件墨蓝色的披风,披风的边缘绣着精致的花纹。他的头发束起,一支长簪斜插其中,微风吹过,他额前的发微微飘动。 长夏看着他,有时候都在想,这样一个人究竟为何会这样? 直到槐序把披风披在她的肩头,然后温柔地系起来的时候,长夏才回过神来。 槐序坐在她身边,二人一语不发。 以前,槐序的话很少,有些时候若是没有人与他说话,他可以一整天都一言不发。后来有了自己的出现,槐序不说话,她就在他旁边说着,细细碎碎地说着一整天自己的那些事情,和谁打了架,那条街上的人又怎么了,今天她吃了什么........ 反正她总是能够找出话题和他说话,而这个安静不爱说话的少年也会跟自己聊下去。 有些时候他也会带着几分软软无奈的语气跟自己说:“你一个王爷话怎么会这么多?” 可是如今呢,她看着那花瓣,数着地上掉落的花。 这个时候槐序说道:“今日小厨房里做了你爱吃的,等吃完午膳,我带你去花园里走走?” 花园? 明日去那里赏花的人一定不少。 “听闻花房的人种了一种新品牡丹,用灵力灌溉,日出则会变的如水晶一般,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好不精彩。” 听着长夏说了这么多的话,槐序浅浅笑着:“是,很好看,我们到时候去的时候也正好。” 长夏却毫不留情地扭头看着他:“我不去。” 槐序眼底的欣喜一秒钟转降为失落和哀伤。 这个时候长夏缓缓开口:“我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话想和你说......因为每一次见到你,我都特别想杀了你。” 听着她如此伤人的话,槐序缓缓垂眸:“我知道。” 长夏看了这满园宫柳:“你想要的这些,不过是我不想要的。背叛这种伎俩对我来说不过是在战场上被自己人捅了一刀.......” 槐序这时微微一怔,他抬眼看着长夏:“你说......我是自己人?” 长夏拧眉:“你什么毛病?” 槐序再次确认道:“那是不是我把命赔给你,你就能原谅我?” 长夏更加不理解了,或许是因为没有了那一抹不该有的情绪,她丝毫不留任何的情面说道:“你不是最了解我么?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 槐序这时突然开口问道:“那你为何要拔除情丝?为何要拔除关于我的情丝?” 他红着眼睛带着隐隐的期待。 这个问题直接把长夏给问愣了,这个人直接不按照流程走。 这声东击西的谈判策略把自己的思路给搅乱了。 “无用的东西留着作甚?” “难道不是因为我?难道不是因为你对我还有情意?” 槐序一直怀疑着为何这次看到的长夏与以前不同,她眼底无悲无喜,脸上做出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发自内心。于是他探查之后才发现原来,长夏把情丝给拔除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的他身形微微一震,脑海中如惊雷乍响。长夏拔除情丝是因为自己,他的心中翻涌起复杂而汹涌的情绪。 他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抹难以置信,随后是深深的痛苦与自责。他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让长夏如此决绝。心中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仿佛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瞬间熄灭。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他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却发现心中乱如麻。他害怕失去长夏,害怕从此与她形同陌路。 长夏说谎了,她没有说出是因为自己,那就说明她在害怕,害怕见到自己,得知真相她不能好好报仇。 “你,算是一个原因。” 轰然一声巨响,槐序只觉得自己的心墙猛地倒地,重重地砸进最深的地方,那心中最深的地方传来刺痛。 长夏再次说:“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你还有情意?”她蹙眉问着自己,神情冷淡,带着淡淡的轻蔑,甚至对于说着这句话时,带着几分嘲弄。 槐序红着眼看着她:“那是因为谁?那个赵家的私生子么?你喜欢他么?你和他在一起了?” “我和他的关系,随你怎么想。”她无所谓的冷漠态度让槐序心中无数个猜想一瞬间尽数爆炸。 “长夏,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们没有在一起,你告诉我那个人没有走进你的心里,你告诉我.......” “覃修槐序,我们应该没有关系了,陛下命我与你和离,旨意已下,改不了。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着正当光明地和离么?现在机会来了,你他妈装什么?” 槐序神情痛苦,他不甘不愿地说道:“我不会和离的。也绝对不会给外面那些人任何的机会。长夏,你想都别想,当初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现在想甩甩手一走了之,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 长夏听着这些话,心口闷闷的,如鲠在喉般难受,那眼底也开始慢慢浮现出了红丝。 “这种事情,你说了可不算。” 槐序捏紧衣袖,那攥地手开始微微发白:“算与不算,那些人都得滚。” 长夏知道跟他讲不通,毕竟这个人是能够讲的出来杀了他然后他们二人再重新开始的人。这种一整天将疯话放在嘴边,她又何必与他多费口舌。 次日,妖尊寿宴,华彩四溢。宫殿之中,璀璨光芒交织,奇珍异宝琳琅满目。众妖齐聚,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歌舞升平,绚丽法术光芒闪烁,热闹非凡,尽显妖界盛事之辉煌。 四海八荒众人前来纷纷前来道贺,就连那天上的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长夏不得入殿庆贺,早早地就被带到了比武校场上。 偌大的校场,旗帜飞扬。许久不回来的地方,如今一看,一切都没有很大的变化。 槐序推着她在诸位大臣的注目之下穿过。 “这人真是煊骄王么?” “应该不是,煊骄王的灵力何时那么弱了?” “陛下说了,谁要能够拔出那寒冰之下的乘风,谁就是真正的煊骄王。” “不是还有驯马么?” “这乘风都拔出来了,哪里还需要用驯马来证明身份?” ........ 在场的人七嘴八舌的声音逐渐传开。 妖尊才出现,全场的文武百官纷纷下跪行礼。 长夏坐在轮椅上,抬手作揖。 接着她就看到了那个与槐序私相授受的人。 她冷哼道:“槐序,今日我要是赢了,你说,你的那个相好还能不能活?” 槐序心中猛地一颤,“她不是相好?” “哦?你们已经成亲了?王妃?”长夏带着讥讽说着。 槐序这时不言,这个人不过与长夏有几分相像罢了。 无足轻重。 可是长夏却误会了。 他不禁带着暗暗的杀意瞪着那个人。 乘风出现的那一幕,众人更是纷纷讶然。 这一刻,长夏的那些部下纷纷出现了躁动。 乘风出现了,也就是说明王爷真的回来了。 混迹于士兵之中的易骆缓缓抬眸,冷冷地盯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神情惫懒,眼眸含冰的人。 鼓声震天响起,长夏看着众人纷纷前来试探着。 有的耗尽了修为也没能化开那层冰;有的更是被那灵气一伤,身上挂血无奈离开;有的直接想把冰给敲碎,可是却被反噬........ 这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个长得像自己的人身上。 只见她一身飒爽红色劲服,展手踏绳而起,轻巧落到那台子上。 那尊位之上,各大荒的尊者尽数看着这场热闹,甚至都有些疑惑为何妖尊会在寿宴上安排这么一出。 上官低声说道:“陛下,若是此人真的拔出了?该如何?” 妖尊神色不减,嘴角带着几丝讥讽的笑意:“她既然能够说出这些话来,就应该自己解决这个麻烦。也不必让本座亲自动手。” 她将目光投向长夏时,那眼中带着信任以及徐徐的骄傲之气。 第六卷 春宴 第125章 随着一声巨大的崩塌之声响起,那接连的房屋尽倒塌,烟尘四起,巳宸掩鼻咳嗽,神情略带着几分嫌弃。 “还逃么?你再逃,可能也逃不出去。”她手握双戟,眸中是对手下败将的蔑视。 那人从废墟之中爬起来,灰尘夹杂着血迹,他已经如风中棉絮,不堪一击,可是仍旧站起身子。 巳宸转手,说道:“告诉我,谁指使你干的?” 这件事情还需要从一年前的那几件事情说起,长夏恢复了真身回到妖都,路上却遇到了埋伏,差点受伤。这些人踪迹全无,根本查不到任何的线索。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他们收到了林昌的书信,书信上说着林家镇最近出了奇怪的案子。 长夏在妖都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于是只能让巳宸带着赵扶桑前去,然后瑞羽他们又去和他们会和。 一年,整整一年,这个组织不仅装神弄鬼,而且还弄出好几条人命,若非他们来得及时,这世上或许就根本不会有林家镇了。 现如今到好,虽说这一年对于妖域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是这么久以来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指向长夏,都是为了让长夏身败名裂。 巳宸他们堵住了那些外传出去的消息。还故意送了些一切正常的消息送回都城之中。 也不知道都城之中的长夏有没有查到一点这些事情背后的罪魁祸首。 而眼前的这个人,便是林家镇的一个废神。 尽管是废神,却达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此人不仅是策划谋杀长夏的人,草芥人命,而且还与朝中的人暗中来往,想给长夏安置一个意图谋反的莫须有的罪名。 谋划了六年的计划,从西荒到妖域,却在今天尽数崩盘。 瑞羽踏石站在那人的身后,冷冷的盯着他。 赵扶桑缓缓从那些废墟之中走出来,经过激烈的打斗和多次的奔波,少年的脸色有些疲惫,可是漆黑的瞳孔却隐隐明亮。 阿寻拍了拍手,微微蹙眉,“你中了我的毒,解不了。” 那废神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渐渐的,他的肩膀开始抖动起来,他的发丝尽数披散而下。一身的狼狈,那傲骨却依旧不肯折服,他森然发笑,那声音沙哑,如同枯槁的树枝在砂纸上摩擦发出的声音。 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他的修为渐渐散去,他这时再也不顾什么仙风道骨,他寻了个好的位置,缓缓坐下,仰面看着那骄阳,吹着那和煦的春风。 “你们这些后辈,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巳宸的耐心向来不好,她攒紧着眉头,不耐地说道:“快点说!你们究竟是谁的人?和你们联络的额人是谁?” 废神不顾巳宸的不耐,只是忘我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修炼了上千年,才得以修的上仙,又耗费万年修的一个上神,可惜,可惜........最终却死在你们这些小孩儿手里。”他自嘲地发笑,带着隐隐的不甘和怨恨。 巳宸直接抬手一劈,那锋利如影的灵气生生劈断了他身后靠着的柱子。 红木柱子猛地倒地。 却依旧没有打扰到他的自怜自伤。 随后他的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围着的他的人。 “小孩儿们,我要死了,我知道。在死之前,我就给你们讲一个故。” “没人想听你的故事!” “.......是你们口中的那个长夏的故事。” 众人缓缓一愣。 赵扶桑本来舒展的眉头缓缓蹙起。 校场上,擂鼓喧天,四周旗帜飞扬而起。 经过了那些人的试探,确认出这乘风除了长夏外无人能够拔出。 这个时候,就到了高潮部分。 大家屏息凝神,陆陆续续的目光从台上缓缓落到长夏和那个红衣女子身上。 长夏这个时候看着那个冒牌货,她嘴角扬笑,带着的是十足十的把握:“加油啊。” 那红衣女子有些发怵,但是却强装着镇定。 可是却因为长夏的这个笑容以及这句话,让她有些慌了。 她抬眼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槐序。 长夏一眼就看出了那人眼中对槐序的情意。 不知怎的,原本她对于这个人竟敢如此大胆还要与她比试而可怜她,可怜她被人利用却不知。可是现在看来,她确实比较碍眼了。 长夏的神情缓缓冷了下来。 她寒声冷嘲道:“你既然对她有情?还如此利用她来扳倒我?你也舍得?” 不过槐序就是这样一个人,利用谁不是利用,哪怕利用真情,只要能达到目的也在所不惜。她才说完,就发现他根本不值得自己这么说。 “我没有。” “没有情?还是没有利用她?” “我没有想要扳倒你,从来都没有。” 他的声音淹没进了喧嚣声中。 可是却被长夏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她愣了半晌,随后眼中才缓缓涌现出不屑,甚至就连嘴角都上扬了几分讽刺的笑。 她暗暗地道:“狗屁。” 可是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时候,她的眼角红了,里面镀上了些许的雾水。 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台上。 红衣女子发丝飞扬,只见到她展手一挥,随即猛地震碎了那层弱水之冰。 台下哗然一片。 开始纷纷议论着:她就是长夏。 坐在台下的长夏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她手中捻着的血,恐怕是自己的吧。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哦,原是昨晚上,自己喝药结果那药太猛,乱了自己体内流窜的灵气,所以吐了点血。 那个时候身边的人是谁来着? 她的头缓缓一扭,眸色微微一沉。 是她旁边的人。 覃修槐序。 那药恐怕就是个试探吧。 突然间,天幕骤沉,阴沉的天空布满着黑云,仿佛下一秒就会下起瓢泼大雨。 长夏收回盯在槐序身上的目光。 就在她垂眸之时,她右边的脸颊猛地湿润了。 她一怔。 抬头看着天,伸出的手试探着雨。 不是雨。 是什么? 她摸向自己的脸。 泪? 真是可笑。 她不加掩饰地自然擦去,眼神缓缓变得阴狠起来。 槐序爱的是这个冒牌货是吧。 喜欢到可以设计让自己去死是吧。 好,很好。 说的那些狗屁废话都只不过是为了蒙自己。 突然,台上的人手握着那刀柄,才触碰到的瞬间,莹白如同寒冰的灵气猛地向四周散开。 台上的地砖瞬间结冰,那些冰块蔓延成霜,圣洁无比。 红衣女子本来紧张惊恐的神情骤然一喜,她眼中显出的贪恋之色让她面目全非。 力量在她体内涌动,她无休无止地贪恋着这股强大的力量。 眼目之中的贪婪更是让她红了眼。 猛地,她拔出来了。 “她拔出来了!她拔出来了!” “她就是煊骄王!她就是咱们的煊骄王!” ........ 刀才拔出来,那些黑甲卫就直接举起长矛对着自己。 长夏心中发出冷笑。 就连看台上的看客都开始骚动起来。 这时,长夏扫眼却在那看台之上看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影子。 他来这里作甚? 长夏管不得其他。 台上的人明显气焰都开始嚣张起来,举着长刀就指着长夏,威风十足地喝道:“还不快给本王抓起来!带去褫灵台!” 周围异常骚动。 长夏阴阴发笑,接着她抬起手来,一下又一下地鼓起了掌。 她面上带着笑,那笑是嘲笑,是在嘲笑台上的人如此愚蠢不堪。 而那懒散中庸之态的鼓掌更加将这层嘲讽拉到最高。 仿佛对于她来说,台上的人能够拔出乘风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这个时候就看到她说道:“厉害,厉害,原是我小瞧你了。真没想到煊骄王如今都有人愿意去假扮,也愿意耗损自己的全部修为.......”她说着话,缓缓一停,她眸色一扫,便看到了那人握着刀柄的手开始结上了一层霜,而那些霜就如同毒药一般慢慢渗透进她的五脏六腑之中。 看来血气之灵快消失了。 那人的手开始颤抖,眉头开始攒起。 为了不被发现破绽,她很聪明地直接将乘风重新插入弱水之冰中。 那些寒气凝结成厚重晶莹的冰。 那人得意一笑,扭身负手在后,说道:“既如此,本王便让你心服口服,请吧。” “请?他要怎么上去,难不成爬上去?还是要让王妃抱着他上去?” “我看啊,他已经输了,众所周知,这煊骄王是女子,而这个人一看就是男人。” “而且,你看看他,灵力不济就算了,这腿还瘸了,你说说,这要如何?还是趁早认输,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就是说。” ........ 各种各样的声音如苍蝇围绕一般传来,长夏扭头冷冷一盯。 那些说话的大人顿觉尴尬,低头的地头,扭头的扭头。 台上的人也听到了这些嘲讽的言语,眼中更加得意:“怎么?是不敢么?” 长夏一笑:“你说得对,我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激我,一激我,我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槐序眼眸之中充斥着担忧,他起身在长夏面前屈膝,然后说:“你的腿伤还没好,别逞强。” 长夏的眼眸缓缓从台上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随后众人只见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缓缓向前俯身,在槐序的耳边低语着什么。 话说完,槐序的脸色相当难看。 长夏将腿上的毯子一掀。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衣袍,单膝跪地,抱拳,声音响亮,不卑不亢地说道:“启禀陛下,臣的腿伤已然痊愈,臣可迎战。” 周围再次哗然,众人惊愕非常。 刚刚说非常难听的话的那几位大臣赶紧慌乱地垂下了头。 妖尊这时看了眼上官。 正巧上官也撇眼看着她。 妖尊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 “好。” 看台上。 李盛年摩挲着杯口,正襟坐着,周围的喧嚣好像与他无关。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某个人身上。 刚开始李盛年冷眼瞧着台上那不知死活的家伙正张狂地挑衅着台下的人。 心中不觉嫌弃鄙夷:跳梁小丑,也敢在此大放厥词,真当这比试之地是她能肆意撒野之处? 正想着,他就看到了一抹清瘦却透着别样洒脱的身影起身。她还是和原来一样的男儿身,但是与她的最后一面有所不同。那时候的她骨瘦如柴,面黄肌瘦,仿若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灵力低微的小妖。 现在,面色红润了些,也长了些肉,至少下巴没有尖的能够戳死人。 她着一身素色的长袍,衣料虽简单,却干净整洁得很,腰间只随意束了一根同色的丝带,愈发显得身姿修长。头上仅用一根发带束着长发,几缕发丝垂下脸颊,随风轻晃。 她面上神色淡然,眸含厉色,不见丝毫慌乱,仿佛这台上之人的挑衅于她而言不过是蚍蜉撼树般的闹剧。 只见她轻轻抬起右手,素白的衣袖随之滑落些许,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她展手之间,微风骤起,似是与她心意相通一般,轻柔地托起她的身形,眨眼间便稳稳落在了台上。 李盛年看着她这般干脆利落的模样,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惊讶,她能驭风了,看来灵力倒是恢复了些。 随后那惊讶便化作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 他看的越来越有兴趣,他倒要瞧瞧她如何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放下手中把玩的酒樽。 目光紧紧锁住台上那抹身影,等着看接下来的精彩好戏。 长夏身姿轻盈地站在那冰层之前,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因这层弱水之冰而透着丝丝寒意。 她微微抬起纤细的右手,神色凝重又带着几分期待,那白皙的手掌缓缓靠近那冰面,似是怕惊扰了这份冰冷的寂静。 当她的手轻轻触碰到弱水之冰的瞬间,一道柔和的光芒自她掌心绽放而出,那光芒如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将整块冰层都笼罩其中。 紧接着,冰层之上隐隐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灵气,仿若灵动的银色丝线,在冰中穿梭游走,使得这原本冰冷坚硬的弱水之冰渐渐有了变化。 只见那冰块从与长夏手掌接触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地消融成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响,仿佛是冰在低吟着自己的转变。随着冰块不断融化,原本被困在其中的长刀渐渐显露出来,它周身也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灵气光晕,似是在沉睡中被唤醒一般。 不多时,整块弱水之冰已完全化作了一滩澄澈的冰水,而那把长刀则缓缓地从水中漂浮而起,悬停在长夏的面前。 长刀周身的灵气愈发浓郁,如云雾般缭绕,还不时闪烁着神秘的微光,仿佛在向长夏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又像是在等待着她的驱使,整个场景灵气四溢,如梦如幻。 长夏双眸紧紧盯着眼前悬浮着的长刀,眼中闪过一抹炽热与决然。她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了长刀的刀柄。 握住长刀的瞬间,一股凛冽的气息顺着刀柄传入她的掌心,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只见她猛地将长刀往空中一挥,一道凛冽的刀光如匹练般划过,割裂了周围的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连这空间都要被这凌厉的刀气撕开一道口子。 两人拔出乘风时的情况不同。 但是谁是用蛮力拔出来的,谁是唤醒的,一目了然。 大家纷纷议论开来。 那身后站着的人开始慌乱,她负在身后的右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长夏猛地扭身,随即握着长刀一挥,那灵气四溢,那红衣女子被吓得赫然倒地。 模样带着惊慌。 这时,长夏带着几分戏谑轻蔑的笑意,说道:“本来是想给你留个全尸的,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槐序瞳孔微微一颤,他看着台上的长夏,心中最后长夏对他说的话一遍一遍,一圈一圈地在他心底扩展开来。 “槐序,如果我拔出来了,你就替我亲手杀了她吧,杀了她,我就信你。” 第六卷 春宴 第126章 妖都王宫的校场之上,阳光热烈地洒下。 校场中的众人目光皆聚焦在台上的男子身上。 此刻男儿身的长夏身着素色窄袖长袍,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坚定且炽热,手中紧紧握着那把神秘的乘风刀。 她站在场地中央,仿佛与周围的喧嚣隔绝,只有那把刀与她的心神相连。 长夏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那长刀周围的冰雪瞬间消融成风。 就在这光芒达到最盛的那一刻,长夏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热流从持刀的手开始,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到全身。 她的身体开始发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仿佛在重新塑造。她的面庞渐渐变得柔和,原本硬朗的线条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的五官和细腻的肌肤。 原本宽松的男装逐渐收紧,而后又如水波般流动、延展,变成了一袭飘逸的绯金色罗裙。 罗裙上似乎有若隐若现的花纹,在光芒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彩,裙摆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 长夏的头发也在瞬间变长,如黑色的丝缎般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被阳光亲吻过一般。 当光芒渐渐消散,她的眼眸如秋水般澄澈,又似繁星般璀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每一次眨动都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她的嘴唇不点而朱,微微上扬。她轻轻抬起手,看着自己变得纤细而修长的手指,心中也是微微颤动着。 校场上的众人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一阵惊叹和议论声。 无论是妖都王宫的守卫,还是前来观礼的宾客,都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撼。 她身后早就已经吓得瘫软的人与她有种接近一样的容貌,可是不管是气质还是那轻蔑得仿佛看着狗的凌厉眼眸,都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 看台上的李盛年这时站起,看到在一阵光影白雾之中出现的长夏。那记忆之中的脸,那记忆之中的模样丝毫没有减少。 李盛年原本的面庞冷峻如霜,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似幽潭,却透着一股子阴鸷高冷之气,让人难以接近。 可是现如今他眼底之中的阴骘之气顷刻间消散,他瞳孔开始清澈,甚至于那心跳漏半拍后的微微颤动都在显示出他的心动。 那是久别重逢时的意外以及意料之中的惊喜。 明明是如此微妙的情绪变化,旁人根本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听到了妖尊颁布的那道指令,恢复煊骄王身份的那一天起。他就在西荒等着,等着这一天,正当光明地进入到妖域之中,再次看到她。 长夏手持乘风刀,和煦的春风缓缓吹来,吹扬了校场四周的旗帜,也吹动了她鬓边落下的细发,她扭身之时,那垂至腰间的赤红发带飘扬而起。 她看着在地上的那个人,周围的那些言论足以将那个人淹没,可是她心中却毫无一点波澜。 她睥睨着那人,嘴角轻扬,欣赏着那人脸上的惊慌以及恐惧无措。 这时她缓缓移眸,看向槐序。 那眼神之中带着虚妄的笑意,仿佛在告诉着自己。 自己可以动手杀了这个人了。 望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之中的人一模一样的脸。 以前这个人的眼神之中满是对自己无尽的爱意,可是却被自己狠心设计、夺走一切,如今她眼中满是恨意,那恨意仿佛能将自己吞噬。 而倒在地上的人,槐序甚至留恋的也不过是这张长得像她的脸。如今这个人在长夏真实的恨意面前,尽显苍白黯淡。 他的心中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每一下都疼得钻心。 曾经以为灭去对长夏的执念就能飞升,却在她消失后才惊觉自己早已情根深种。如今她回来了,带着滔天的恨意,而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他的手垂无力地垂在身侧,那毫无血色的冰冷的手微微颤抖着。 看着长夏决绝的眼神,听着她让自己亲手杀了替身的话语,只觉得满心的苦涩与绝望。 杀了替身又能如何,难道就能弥补曾经对她犯下的罪孽吗? 可若不照做,又怕真的就此彻底失去她,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 他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自责与悔恨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而自己却深陷其中无法醒来。 长夏看着他怔愣了许久,看着他的手微微颤抖,心中不免冷笑起来。 也对,毕竟二人相处那么多年,没有夫妻之实恐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去相信。 就在长夏收回目光扭身对着妖尊行礼时,在众人的哗然之中,她扭头就看到了槐序展手挥袖上台。 他稳稳地落在台上。 那替身仿若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瞬间的恐惧化为乌有,她跌跌撞撞起身,指着长夏就吼道:“你不是长夏!我才是!我才是!王妃,殿下,可以为我作证。陛下,陛下,槐序殿下可以为我作证!陛下!” 她眼眶通红,显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妖尊了然一切,虽是缓缓开口,但是声音才出,周围喧闹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只听得她说道:“来人,把这欺君的逆贼带下去,杖杀剔骨。” 然后就看到妖尊说道:“此次结果已然明了,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臣等请陛下恕罪。” 妖尊冷哼一声,看着长夏时的眼神充满着慈爱,她大手一扬:“散了,春宴正式开始。” 妖尊离去,诸位宾客也纷纷离开。喧嚣的校场缓缓安静下来。 长夏仿若旁观者看着这一切的闹剧。她眸色带着嫌恶和憎恨地看着那叫嚣着的女子。 黑甲卫上来抓住那人。 她红着眼,面目狰狞地朝着长夏大喊道:“本王才是长夏!你这个冒牌货!殿下可以为我作证!” 长夏的手缓缓一抬,示意那些黑甲卫放开那人。 那人的灵力被封印住了,一时间瘫倒在地。 长夏低眸微微蹙眉看着她,看她的神情仿佛在看着这世间无比恶心的东西。 “说下去,你和王妃如何了?” 站在一旁的槐序明显一愣,缓缓抬眸看着长夏。 长夏那带着威胁之色的口吻让被判下死刑的女人开始畏惧起来。 那女人匆匆地看了眼槐序,接着看到长夏时,眼底猛地恍然,如梦初醒般的魇怔。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眼眶之中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她目光呆滞地看向远方,仿佛在思考。 她的眼睛半分都没眨。 那泪水晶莹剔透,落在她赤红的长裙上。 “不,不可能......殿下是爱我的.....殿下是爱我的......”突然,她的喃喃之语猛地一顿,接着就是抬眸,带着怨恨地看着长夏,“是你!都是因为你!你怎么不去死!?你还回来干嘛?!陪在殿下身边的人是我!是我!你早就应该死了!你早就应该死了!!你根本不应该回来!!!” 说着,她拔下发簪就要狠狠地刺向长夏。 长夏见状,后脚往后一撤,稳稳地靠进了槐序的怀中。 那女人扑了个空。 她怨恨绝望地怒吼,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校场。 长夏从他怀中退出,站到一旁,然后看着他扬言讥讽地说道:“快送你心上人最后一程吧。” 说罢,她扭身就要离去。 她现在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逃离有槐序在的任何地方。 她明知道这一次回来,许多表露出来的真相很有可能会让她不知所措,无助绝望,可是.......这些事实在她面前抛开来时,她只觉得累。 她生气,谁说的没有情丝就不会生气,谁说的没有情丝就不会有任何的情绪? 都是骗人的! 她又气又恨。 气这个人让槐序照顾她多年,恨槐序寻了一张和自己长得一般无二的脸,日日夜夜。 他什么意思!他究竟他妈的什么意思! 长夏扭身抬眼,就瞧见李盛年立在跟前。 他身着深紫长袍,领口袖口绣着精致花纹,腰束镶宝石的金银腰带,尽显金贵。 再看他的神情,面庞冷峻如霜,仿佛终年不化的寒峰,透着丝丝寒意,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双眸深邃似潭水,幽深得不见底,可那其中隐隐闪烁的光,却似藏着无尽的算计与狠厉,犹如暗处蛰伏的猎豹,只待时机一到便会暴起伤人。 那微微抿起的薄唇,似一道冰冷的线条,毫无温度,更将他心思深沉、杀伐诡谲的气质展露无遗,光是这么看着,长夏都不禁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仿佛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盯上了一般。 他或许早就将这一场戏,从头看到了尾。心中指不定正在如何地嘲笑着自己,轻视着自己。 他的唇瓣微微扬起,好像他开口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说:“长夏,你怎么狼狈成这番模样?”是戏谑的,幸灾乐祸的。 可是他开口说的却是:“春宴即将开始,不知煊骄王可否与我同行?” 长夏捏紧的手缓缓松开,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自然可以。” 长夏走过李盛年身旁。 这时,李盛年缓缓抬眸,沉着眸盯着无力绝望的槐序。 他的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双眸微微眯起,那目光仿佛是两道冰冷的利箭,直直地射向对方。 眼角微微下撇,带着一种自上而下的审视,仿佛在打量着什么低贱又无趣的物件。 眼眸深处隐隐有不屑的笑意,却又冷若冰霜,好似对方的一切在他眼里都不过是蝼蚁行径,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目光只是轻轻一扫,便已将鄙夷与漠视展现得淋漓尽致,让被看的人如芒在背,深深感受到那份来自眼神的践踏与轻视。 槐序看到了李盛年这种神情,那攥起的手再次收紧。 他咬牙怨恨却无力地看着两人远去。 槐序缓缓扭身看着在地上绝望哭泣的人。 那眸底无尽的冷漠让人只觉陌生。 “你听命于谁?” 那女人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然后问道:“这已经不重要了,殿下,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她根本不爱你,她根本不爱你啊!” 槐序面对这个女人口中说出的爱字只觉得嫌恶和厌烦:“我说过很多次,不要让我在你口中听到这种话,否则......就不要怪我不顾情面。” 那女人仿佛从槐序的这些话之中寻到了自己的答案,她神情缓缓痛苦哀伤,绝望:“你爱她!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爱着她!!那我呢?我就是一个替身么?我是不是就是她的替身?” 槐序拧眉:“你若是安安静静留在府中,我可以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可是,你为何要听别人的?” “别人?被别人利用和被殿下利用有何区别?我就是棋子,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槐序这时,缓缓蹲下身,他的眸底杀意渐显:“做棋子,你也不应该动她。谁动她,我就让那个人死。” 那女人惊恐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槐序。 槐序的手喷溅上了温热的血。 他凑身对那女人说:“你和她有着相近的脸,那是你的荣幸。” 那女人不甘地苟延残喘着说道:“.....可是.....她不爱你。” 这一句话,直接让槐序的眼底红了。 他猛地一拔,血红的刀子上滴着血珠,他阴郁狠毒地盯着那女人,道:“谨言慎行,我教过你的。” 随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痛苦挣扎死去。 他站起身,手中的匕首一递,身边的黑甲卫上前双手接过,接着他擦了擦自己的手,“挫骨扬灰。” “是。” 槐序大步离开,他看到了李盛年刚刚离开的眼神。 以及他和长夏的一起离开的背影。 槐序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原本冷峻的面庞此刻更是如同笼罩着一层寒霜,双唇紧紧抿着,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懑和醋意都封存在这紧抿的唇线之中。 他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妒火,似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着,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与克制不住的情绪。 他双拳紧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压抑住那想要冲上前去质问长夏和李盛年的冲动。 偶尔吹来的微风,轻轻撩动着他的发丝,却丝毫带不走他周身那浓浓的醋意和压抑的气息,他就那样如同一尊被怒火笼罩的雕像,站在那里,散发着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冷冽气场。 第六卷 春宴 第127章 春日宴,满园宾客觥筹交错,高山流水的清酒自玉瓶之中倒出。 鲜花夺目耀眼,花环门洞深深,细竹翠绿笔直,这里幽静一片,与那宴会之上迥然不同。 长夏站定后转身看着李盛年:“你来这里作甚?” 李盛年宽大的衣袖缓缓垂下,那手伸出,手心之中赫然是一块绣着翠竹的手帕。 他面色不改,只是眼眸从未离开过眼前的人。 长夏蹙额:“你究竟要作甚?” 李盛年直递给她,似乎是带着几分嫌弃的口吻说道:“擦一擦。” 这泪痕是为了槐序而流,一想到这里李盛年只替她感到不值得。同样的,他心中也不免酸楚起来。 长夏却没接过,环着手,带着几分笑意:“你不会是在上面带了毒药吧?李盛年,你怎么就这么记仇?” 令长夏一怔的是,李盛年没有生气,而是无奈地笑了,他平日总是面色冷酷,这时,那眼底之中的凌厉之色化为乌有,徐徐的暖意在其中荡漾开来。他的眉头舒展,嘴角微微上扬,随着嘴角上扬的弧度,那眼尾浅浅弯下,十分勾人。 “我若是对你下毒,现在的你早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长夏撇了撇嘴:“现在是在妖域之内,谅你也不敢对我如何。” 李盛年抬着的手并未放下,执着地等待着长夏接过:“我还能对你如何?” 长夏接过,擦了擦自己的脸庞的泪水后,正要收下,李盛年率先一步说道:“你留着吧。” 随后便是大步离开。 那副样子,好像是在对她有十足十地嫌弃。 “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李盛年负手缓步走着。 长夏切了一声,走上前,“现在我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提溜走的人了。” 李盛年斜眸撇了她一眼,眼底是隐隐绰绰的笑意:“是么?” 那试探打量的口吻,意味不明的眼神。 好像都在说着:要不要让我帮你回忆回忆? 那些记忆立刻随着他的一个眼神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之中。 她微微眯眼,磨了磨牙齿。 这个李盛年,就是故意的,这个坏蛋。 春日暖阳肆意地洒在幽静的竹园里,翠竹的影子在地上斑驳摇曳。 长夏开口,打算换一个话题:“李盛年,你此次来这妖尊寿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怀鬼胎。” 李盛年身姿挺拔如松,他微微皱眉,脸上依旧是那副高冷严肃的模样,可看向长夏的眼神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我不过是来祝寿,你莫要无端猜测。” 长夏冷笑一声:“哼,你一西荒殿下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会这么好心?怕是想在这妖域搞出些什么乱子吧。” 李盛年心里暗暗无奈,这女人怎么就知道这样想自己?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一刻来妖域见她,废了多大的劲儿。 他甚至都不敢再想三年前的那些噩梦。 他亲眼看到她在自己的面前消失,自己奋力去抓住她,可是却碰不到她的任何一个衣角。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骤停下来,整个世界变得死寂。他恨不得立刻杀了槐序! 他在悬崖底下寻了她三天三夜,看着那些白骨,他形容不出当时的感觉。 难受,非常难受。 他,李盛年,这一辈子还从未害怕过什么,可是那一刻他害怕极了,害怕那些白骨之中也有她的尸骨。 他那三年里,几乎是靠着瘾心散度日的。他带着他的三十万大军直接攻入槐序守着的城池,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取下槐序的项上人头。这些城池土地不属于他,他不能占为己有。 可是那天晚上,就是那天晚上,让他如梦初醒,他终于在夜色之中见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她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刻他手中攥紧的白色药瓶有了裂痕。他想问她,可是他又害怕自己惊到她。 自己擅自攻城的事情被他的王叔所利用,被告到了西荒王上那里,自己也受了刑罚。 在府中整整禁足了三年。 这三年里,他就听着属下暗探的报告,看着那些传回来的书信,看着上面的字想着她是怎么过的。 可以这么说的是,这三年来,他手中唯一不离手的就是那个白色药瓶。 如今他终于等来了机会,妖尊寿宴,他请旨,以贺寿之名向妖尊道歉。 可是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她。 当李盛年终于再次见到长夏的那一刻,他只觉时间仿佛瞬间凝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唯有眼前的她清晰无比。 那一瞬间,惊喜、激动、庆幸……无数种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在他心底泛滥开来。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像是要从胸腔中蹦出一般,目光紧紧锁在长夏身上,一刻也不愿移开。 他在心里暗自庆幸,庆幸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了他,让他又能见到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这个平日里总是嘴硬得像块石头,可心地却柔软得如同春日暖阳的女人,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每一次醒来发现只是梦,那种失落都几乎要将他淹没。 在校场上的那一刻,她就真实地站在那里,哪怕看上去有些狼狈,却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模样,这让李盛年既心疼又觉欣喜。 他想对她说话太多了,他知道长夏对他有诸多的误会。所以他转为另一种方式去重新接近她。 但又害怕自己这突然转变的举动会惹得她不快,毕竟她总是那么嘴硬,说不定又会说出些伤人的话来警告自己。 就像现在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堪?我来此,也不过是遵循礼数罢了。” 长夏双手抱胸,不屑地哼道:“礼数?你们西荒何时这般讲礼数了?李盛年,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盛年看着她那副张牙舞爪,不屑一顾的模样,内心的某一块地方开始软软地塌了进去。 真想把自己的心意全掏出来给她看。 但他那傲娇的性子作祟,嘴上依旧强硬:“长夏,你莫要得寸进尺,我可不会任由你这般污蔑。” 长夏正欲发作,却突然一阵春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这氛围让她莫名地有些心烦意乱,便甩下一句:“哼,最好如此,否则你走不出这妖域!”说罢,转身就欲离开。 李盛年见状,心里一急,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长夏的手腕。 长夏一惊,回头怒视着他:“你干什么?放开!” 李盛年此时也有些慌乱,他松开手,别过头去,声音低低地说道:“你……你这性子,真真是让人头疼。” 心里却在想: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明白我并非你看到的这般模样。我来这里,是为了见你啊! 长夏揉了揉被拉过的手腕,狠狠瞪了他一眼:“哼,少在这儿假惺惺的,我会盯着你的,你休想再惹出什么乱子。”说完,便快步消失在了竹园深处。 李盛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那冷峻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落寞,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这时,竹影微微翕动,有人影缓缓从竹林之中隐去。 来的宾客众多,大多聚集了四海八荒的人。那些修仙贵女们相邀一同游玩于宫中,看着青莲,赏花对诗;酷爱舞文弄墨的那些王公贵族的公子哥也时不时地聚在一起,附庸风雅几句;喜欢舞刀弄枪的则早就在校场,马场上一决高下。 当那些不管是哪路仙家,或者是哪路贵女来的一看到长夏,便是纷纷簇拥上来。 长夏当真是招架不住,连连后退想要逃跑。 这时,一个人就这样挽住了她的手。 她一向在军营之中长大,见到的都是些糙老爷们儿,不管是走路礼仪或者是灵器修法都与这些女子不同。 这些香香软软的女孩把她围成一圈,她开始局促了起来。 “煊骄王,煊骄王,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我们都很想你。” 长夏看了眼那人:我认识你? “是啊,听我父君说你回来了,我特意赶来妖域来看一看你。” 长夏又看了眼那人:这谁啊?南海人吧? “煊骄王,你何时再教我们骑射?” 长夏看着正在说话的人:是花妖,说话声音软软糯糯的,不失可爱。 接着七嘴八舌的说话声音一下子全部响起。长夏应接不暇,根本不知道该听哪里的话。 “哟,才刚恢复身份就往人堆里扎,煊骄王还真是会笼络人心啊。” 这句话一出,周围那些仙女纷纷停下了,大家抬头看去。 长夏原本懵然无措的眼神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变成了不耐嫌弃。 元川姌。 她又来了。 跟在元川姌身后的那群女子,各个气质不凡。 氏族大家的贵女们妆容精致,眉如远黛,唇若樱桃。 身着华丽绸缎长裙,或粉嫩如桃,或淡雅似兰,绣满繁复精美的花纹,领口袖口皆镶着华丽的蕾丝或丝线花边。 头上珠翠环绕,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光芒闪烁。她们眼神或高傲或矜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修为高强的女子则多了几分英气,面容冷峻,目光犀利如电。 穿着大方利落的长袍,衣料虽不似贵女们那般华丽张扬,却也是质地优良,多为深色系,隐隐泛着神秘光泽。 腰束革带,挂着佩剑或法宝,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神色间透着不容小觑的自信与威严。 元川姌态度傲慢着,脖子伸的像只高傲的天鹅。 长夏这时挤出一个笑容:“六殿下,春宴办的不错。” 元川姌仿佛对于这一方面根本不需要长夏的肯定似的,她轻蔑地扫了眼长夏,然后说道:“煊骄王许久未归,自然是对这种场面有些局促,很正常,日后,还有很多机会。” 这不就是在嘲讽自己没见过世面么? 这时站在元川姌身边的一个仙家的人环抱着手,眼神上下扫了眼长夏,然后说道:“煊骄王不是常年混迹于荒无人烟的战场么?” 这一句话出来,那些贵女仙家纷纷掩唇窃笑着。 长夏眼睛慢慢变得幽深起来。 这时那个温柔的小花妖说道:“煊骄王如若不在战场上厮杀,哪里有我们安定祥和的生活。” 仙家女眸色缓缓一沉:“谁在说话?” 那花妖明显一怯,长夏上前将她揽到自己身后,她轻轻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眼神中满是轻蔑,朗声道:“六殿下,你的人就不要在本王面前放肆了。” 听到这句话的仙家女眉毛一竖,眼中是震惊。 长夏面色一冷,眼中寒芒乍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至极的笑。 她先是将目光冷冷投向那仙家女,嗤笑道:“哟,我当是谁在这儿跟着瞎嚷嚷,原来是个连战场都没胆儿踏足的缩头仙家,只会在这儿抱着手说风凉话,可真有本事。本王常年在战场厮杀,那是为保家卫国,战功赫赫,哪像你,整日在这后方缩着,怕是连刀剑的寒光都能把你吓得屁滚尿流吧。” 说罢,长夏又将视线移向元川姌,眼神里满是轻蔑,无畏地冷哼一声道:“六殿下,听闻你能够获得妖尊同意主办这场春宴的代价就是斩了你的那些幕僚?六殿下还真舍得,也对,毕竟六殿下常年混迹于如此盛大的场合,幕僚没了还可以重新找嘛。不过,如若六殿下还是这么闲,闲到整天就知道琢磨着怎么用那点可怜的见识去嘲讽别人,那六殿下万一哪一天出去见见战场上的世面后也会局促,战场上可没有貌美的幕僚为你出谋划策........” 她嘴角扬着讽刺的笑,负手站在元川姌面前,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本王见的是生死,经的是大义,可没有什么闲情盯着这点虚头巴脑的场面事儿,更不会带着一些人在这儿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局促不局促的。在本王看来,六殿下此举真真是可笑至极,想必陛下知道了也会觉得丢人。” 元川姌素来傲慢无礼惯了,听到这些话时,她的脸青一块白一块的,好不精彩。面对着身后的这些人她不能表现出自己蛮横无礼之态,更何况长夏已经搬出了陛下,这让她有话也无法反驳。 她咬牙,眼神阴沉无比,眼中是愤怒是杀意:“煊骄王,不过是玩笑话,何必呢?” 长夏还真是元川姌刮目相看,如今的她倒是沉稳了不少嘛。 但唯一的一点,她依旧爱面子。 长夏微微笑着:“本王并非与你玩笑。按照辈分,六殿下应尊本王一声姊君。” 这无声的施压直接让元川姌额间和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她隐隐呼吸着,每一声喘息仿佛都在极力地忍耐。 “......你刚恢复身份,确定要如此?” 第六卷 春宴 第128章 宴会上的人很多,大家开始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长夏看着那些目光,再看着元川姌逐渐愤怒的模样,那极力克制着的情绪仿佛会在长夏的下一句话之中尽数迸发。 长夏扬唇笑着:“六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说的好像是本王挑事在先。” 她视线带着些许的挑衅慢慢下移,看着元川姌捏的发白的指节。 长夏缓缓凑近元川姌,低声道:“此次春宴,想必六殿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若是被妖尊知晓,那岂不是让四海八荒的宾朋笑话?” 元川姌好面子,傲慢无礼惯了,可是在任何的权力和利益面前,这些面子也无足轻重。她心底里面其实很清楚,这一次若是她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就真的将元川途所剩下的那些权势拱手相让了。 一想到这里,她微微眯眼看着长夏:“你是故意的?” 长夏从容淡定:“本王是不是故意的,就要看六殿下如何抉择了。” 元川姌恨只恨自己居然中了她的陷阱。 或者可以说的是,人家的陷阱根本还没有挖好,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去挖了。 这时,她扬着高傲的脖颈,沉声道:“道歉。” 一旁的仙家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原本带着傲骨的眼神猛地一变,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看着身边的元川姌。 元川姌漠然的态度让她相信自己绝对没有听错,于是就见到那仙家女说道:“抱歉,煊骄王,是我僭越了。” 长夏笑容缓缓收起,并没有理睬她,直接扭身就对身后的那些姑娘说道:“姑娘们,春光如此之好,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面对着长夏的无视,那仙家女抬起的眸光之中满是狠辣的杀意。 元川姌看着那仙家女眼底之中的眼神,缓缓低声道:“你就算是再恨她,也不许在春宴上给本宫生事。明白了么?” 仙家女低眸,收敛了几分那眼底之中的杀心:“我知道了。” 元川姌带着一群人离开。 长夏扭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按照元川姌的性格,这个仇她一定会报。 到时候还真是不能怪她给元川姌下套了。 姑娘们都去赏花了,长夏被她们东一句西一句问的有点头疼,听着她们讲着哪家公子帅,哪家谁谁谁又和谁谁定亲了。长夏根本融不进去,索性就找了借口,逃了出来。 春宴之中鱼龙混杂其中。 长夏站在那热闹非凡的宴会一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人群簇拥着的李盛年。 只见李盛年就那样卓然而立,宛如鹤立鸡群一般。 周围的人将他团团围住,面上带着或谄媚或讨好的笑容,嘴里不停地说着阿谀奉承的话语,仿佛都想借着靠近他来沾染几分荣光。 可即便被众人如此簇拥着,李盛年身上却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冷冽气势。 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华服在灯光下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却丝毫压不住他自身那浑然天成的威严。 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冷冷地扫过周围的人,但凡被那目光触及的,都不自觉地打个寒颤,刚刚还热络的话语都仿佛卡在了喉咙里,生生咽下了后半截。 那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抿着,似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仿佛将这些围着他的人的心思都看得透彻。 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哪怕只是轻轻抬手整理一下衣袖,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让周围那些本想借着簇拥他来显示亲近的人,瞬间矮了半截,满心的畏惧再也藏不住,只能在那强大的气势震慑下,唯唯诺诺地陪着小心,而李盛年,就这般以他不可一世的模样,在这喧嚣的宴会中,自成一方让人敬畏的天地。 这人难不成还真是来这里贺寿的? 好似察觉到了长夏的目光,李盛年抬眼准确无误地在人群之中一眼就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长夏挑了挑眉,眼神微眯,仿佛在示意着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会永远视监着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夏的错觉,李盛年的嘴角微扯起几分弧度,继而,也回了她一个抬眉。 带着笑意的挑衅,得意地说着:你能奈我何? 长夏更是直接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她扭身就要离开,就撞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之中,那人身上沾染上的清香的山茶花香让长夏有点恍惚。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槐序稳稳地接住了她,手温柔地扶着她的腰,确认长夏站稳后才松开,并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儿吧?可是撞疼了?” 他刚刚就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长夏,看到长夏与李盛年的一举一动,两人的一睥一笑。这些画面更是让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隐隐作痛。同样的疑惑,怀疑在他的心底愈演愈烈,嫉妒的心无法平复,他只能攥紧拳头,就连呼吸都开始乱了。 心中的那抹酸涩,嫉妒的恨意,无奈的情绪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这些事实好像都一直在跟自己说,长夏不是自己的了,长夏早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从自己准备好的那些计划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把长夏给推出去了。 可是看到这样的场面时,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承认,他真的嫉妒了。明明李盛年与长夏不共戴天,水火不容这件事情是整个大荒都知道的事情,可是现在却不是,两人相视的时候仿佛都是心照不宣的对话。 那股默契,犹然天成,惹他忍不住无限地去遐想。 长夏先是撤后一步,接着神色恢复冷漠,看了眼槐序,就要离开。 但就在这时,又有人来找茬了。 槐序扭身跟她好好谈谈,抬眸就看到了赵栀柔。 长夏看着看着自己微笑着并且朝着她走来的女子。 她身着一袭鹅黄的锦缎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仿若流淌的月光。那衣料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栀子花图案,花蕊处还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举手投足间便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她的面容恰似春日里初绽的梨花,白皙而透着淡淡的粉嫩。 一双清澈的眼眸,犹如幽静的深潭,眸光流转间透着温婉与灵动,眼角微微上翘。 鼻梁挺直却不失柔和,恰到好处地立在脸中央,使得整张脸更显立体。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挽起,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那发间垂下的珠链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着。 她走路的姿态轻盈优雅,仿佛脚下踩着云朵,每一步都迈得极为稳当且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娴静。 长夏看着此人眉眼之中倒有几分像赵扶桑。 难不成是赵栀柔?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赵栀柔的模样。 盘发而起,红梅花钿,看来是已经定亲了。 赵栀柔行至跟前,她先是轻轻一顿。 只见她双腿微微交叉,右脚尖轻点地面,膝盖似有若无地弯曲,整个身体顺势向下沉去。与此同时,她那修长的双臂缓缓抬起,双手在胸前优雅地交叠,她微微垂眸,头上的步摇花坠也微微晃动着。 她微微低下头,双眸轻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暗影。 她的模样看上去既恭敬,又谦卑。在长夏看来带着徐徐征服的快感。 她的唇瓣不点而红,此时微微扬起:“参见煊骄王,煊骄王安好。” 这个礼是宫中的礼仪,她倒是做的比那些管事的嬷嬷做的还要标准。 也难怪是要嫁给元川浸。这些礼仪也是迟早都是要学的。 长夏负手颔首:“免礼。” 赵栀柔抬眸站定,接着那大方美丽的面容,加上温柔娴雅的气质,她温和从容,与长夏寒暄道:“许久不见煊骄王,煊骄王可还好?” 长夏不禁腹诽道:我们就从来没见过吧。 “本王一切都好,听闻赵小姐定亲了,还未来得及恭喜,礼品稍后送到你府上。” 赵栀柔面上神色不减,她眼角弯弯:“王爷客气了。” 这时她看了眼槐序,接着又看着长夏说道:“我倒是希望日后我也能像王爷与王妃一般,与我家夫君恩爱不疑。” 长夏听了这句话,那双眼不动声色地微微一动。 她说道:“赵小姐一定会和世子殿下恩爱非常,更甚我们。” 赵栀柔笑容款款:“那便多谢王爷的吉言了。” 槐序这时上前,他的手搂住长夏的腰,接着也温和从容的笑着,那如沐春风般温暖的笑容,眼睛更是亮亮的,不必对长夏,对外面的任何一个人的杀伤力都非常的大。 长夏微微蹙眉,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她扭头看着槐序的笑容,甚至觉得有些刺眼起来。 槐序说道:“恭喜赵小姐定亲了,届时,婚礼之日,我和王爷一定亲临。” 长夏看到赵栀柔的眼底闪过几分怔愣和意外,但转瞬即逝后的从容面色,她笑着:“看王爷与王妃如此恩爱,看来传闻也是信不得的。” 长夏看着赵栀柔,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并没有想要接着问下去的意思。 这种反常的举动让赵栀柔的话落在地上,气氛之中带着一些尴尬意味。 赵栀柔这个时候接着说道:“到时候二位殿下可一定要亲临。” 长夏点点头:“本王知道了。春宴甚是热闹,赵小姐请自便。” 说完就要走,可是却被槐序拉住了手。 在外人面前她不能闹出什么事端,否则还真的应了那赵栀柔口中的什么传闻了。 这个传闻不用问也知道,不就是在猜测自己和槐序,煊骄王和煊骄王妃不和么? 可是就算再怎么不和,她可不想变成人们的饭后谈资。 这是她和槐序的私人恩怨。 长夏挤出一个笑容,回握住槐序的手。 这一举动让槐序眼底先是一愣,然后他怔了几秒,眼底的意外和欣喜在一瞬间在心底迸发开来,他笑着看着长夏。 长夏道:“王妃,咱们去那边看看,不要扰了赵小姐的雅致了。” “好。” 看着两人离开。 赵栀柔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两只十指紧握的手上。 她始终微笑着目送两人离开才堪堪收回目光。 到了人少的地方时,长夏想要放开手,可是却被槐序拉住,根本没有一点想要放开的样子。 长夏不耐地蹙眉:“戏已经结束了,可以放开了。” 槐序摇摇头:“今日春宴来的人太多了,都不知道会有多少眼线,若是被发现我们不和,恐怕又会生出许多事端。” 长夏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槐序,你的那些小伎俩,就不要在我面前摆弄了,没用的。陛下很快就会下令让你我二人和离,你这样做,无异于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不晚。” “什么?” 槐序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一旁,双眸缓缓垂下,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两人牵着的那双手上。 他的视线像是被那双手牢牢黏住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开,眼中满是无法言说的痛楚与酸涩。 他自己的手,仍旧紧紧地与对方的手相扣着,仿佛只要他不松开,这份曾经美好的羁绊就还能留存些许。 那紧扣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关节处也凸显了出来,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的挣扎与不舍。 在槐序的心底,这份感情就如同他生命中最璀璨的珍宝,即便如今已经渐渐从他手中滑落,他却依旧执着地想要抓住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接受不了,这份感情就这样在他眼前渐渐消逝,他宁愿欺骗自己一切都还能回到从前,哪怕明知这只是自欺欺人,可他就是放不下,那深入骨髓的执着与留恋,如同藤蔓一般,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让他在这失去的痛苦中,久久无法自拔。 槐序缓缓开口,一边开口一边抬起眸:“只要我还没死,就不算晚。” 说罢,长夏看着那双眸,看着那双瞳孔缓缓变紫。自己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的头开始晕眩,脑海之中的那些记忆慢慢模糊起来。 她只觉四肢虚软无力,向前倒进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之中。 她再次抬起双眸,看着槐序对她笑着,那温柔的笑,好像能够化开这世间所有的不美好。 她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看着他的那双眸子,阳光下,树影中,好像在吸引着自己。 明亮清澈,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带着一个浅浅的小钩子,好像随时都能把自己的心给勾走。 她开口道:“阿序,我爱你。” 长夏被困在了槐序所施的迷幻术中,眼神变得迷离而恍惚,往日清明的双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只看得见眼前槐序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 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槐序迈去,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醉感。当走到槐序跟前时,长夏微微仰起头,目光痴痴地望着槐序,那眼中原本的理智与矜持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炽热到极致的渴望。 没等槐序有更多反应,长夏竟主动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柔软的身躯毫无保留地贴近他。而后,她缓缓闭上双眼,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轻轻地印上了槐序的嘴唇。 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槐序先是一愣,但瞬间,那潜藏在心底的爱意便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他毫不犹豫地伸手紧紧搂住长夏的纤细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更用力地一带,让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没有丝毫缝隙。 槐序热烈地回应着长夏的吻,他的嘴唇先是轻轻摩挲着长夏的,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随后便渐渐加重了力道,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深情都通过这个吻传达给她。 他的舌尖轻轻探出,撬开了长夏的牙关,与她的舌尖缠绕在一起,彼此的呼吸交融,气息变得炽热而急促。 长夏在迷幻术的作用下,更加忘我地沉浸在这个吻中,双手不自觉地在槐序的后背上胡乱抓着,像是要抓住这如梦似幻的一刻,不让它溜走。 而槐序,眼睛也紧紧闭着,眉头微微皱起,全情投入在这个吻里,仿佛要将长夏就此吞噬,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用这热烈的吻诉说着他对长夏那份深沉到骨子里的爱意。 第六卷 春宴 第129章 在无人的角落,两人相拥在一起,这一刻槐序眼角的泪水缓缓流出,对于这一次,是他品行不端用迷术来迷惑长夏,可是也就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两人好像还有机会回到过去。 可是就在这时,他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李盛年一脸愠色地大步走来,挥手间,围绕着长夏的迷幻灵气顷刻间散去。 长夏回过神来,他心中猛地一沉。接着就长夏狠狠地推开了他,接着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就这样扇在他的脸上,他头微微侧开,那红色的巴掌印瞬间在他脸上出现。 长夏一脸怒色,又带着羞愤,直接揪着槐序的衣领直接将他往墙上怼去:“槐序!你好大的胆子!” 槐序嘴角红肿起来,任由长夏质问着自己,可是这时,李盛年出现,边走他手中的灵气化为武器。他将长夏拉至身后,接着就是用剑指着槐序。 李盛年眼底之中的怒意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将眼前的人斩杀,那眼底的轻蔑已然是化为了杀意和恨意。上一次他没能够杀死这个人,现如今这个人的这条命他来替长夏收回。 长夏先是一愣,当看到李盛年时,心中猛地一震。 他怎么在这儿? 李盛年沉声道:“你该死。”说罢,冷峻的面庞带着无尽的压迫感,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帝王气息,这种气息的压迫之下,槐序都逊色了几分。 李盛年真的会杀了槐序,这里是妖都王宫,若是被发现了,李盛年恐怕就不能回到西荒了。而且进入妖都王宫的宾客皆不能携带武器,他是如何带进来的? 果然,此人此行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她拉着李盛年,说道:“李盛年,你要干什么?!” 槐序听到长夏这副模样,眼底看着李盛年的时候,从刚开始的不耐恨意顷刻间转为徐徐的得意和挑衅。 那个表情好像在对李盛年说着:你看吧,她还护着我,她依旧在意我。 李盛年已经怒红了眼,隐隐的怒意带着不解看着长夏:“你知道他在对你做什么?” 长夏看着他:“这里是妖都王宫,不是你们西荒!还容不得你放肆!” 李盛年看到了长夏身后的人靠在墙上,眼底之中的挑衅和得意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你要护着他?” 李盛年带了武器入宫目的不纯,若是被其他人所利用,说不定日后又会有麻烦。 “把你的武器收起来!” 李盛年展手,那手中的灵器化为乌有,接着他垂下手来,盯着长夏。他仿佛知道了长夏的心中所想:“你在怀疑我?” “私带武器入宫,李盛年,你究竟要干什么?” 李盛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他指着槐序就说道:“此人对你下了迷魂咒!怎么?看煊骄王这样子,是在责怪本王扰了你的兴致?”他带着讥讽的怒意看着长夏说着。 “这是我的事,不劳殿下费心。还请殿下自重为好。” 说罢,就要离开,谁料,李盛年哪是会那么容易服输的人,他直接大手攥住长夏的手,就要拉着她离开。 身后的槐序见状也立即伸手拉着她的另一只手。 两人势均力敌地直视着对方。 长夏一下子有些错愕。 槐序沉眸说道:“还请殿下松手,莫要胡乱攀扯我家王爷。” 李盛年则是一脸鄙夷:“你们二人已经和离,覃修公子难道忘了?” 长夏夹在两人中间,看着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长夏直接大手一甩。 蹙眉道:“你们什么毛病!?都给我滚。” 说罢,她就要扬长离去。 长夏走到走廊处时,揉了揉自己被攥疼的手。这李盛年既然能带武器入宫,那也就是西荒使者此次前来贺寿一定不简单。 他们一定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四下无人,她沉声唤道:“阴司。” 阴司随着光影成人形出现,虔诚地行了礼。 “去查,西荒的人究竟要干什么?” “是。” 光影散去,人也随之消散而去。 这时,她却听到了乌瑰的声音。 “你刚刚的情绪挺激动的,怎么了?” 长夏看着腰间的石头:“没什么?” 乌瑰的声音悠悠传来:“不对啊,我刚刚还听到了李盛年的名字,他也来了?” “你什么时候那么在意李盛年了?” “在意倒不算,就是我总感觉这李盛年目的不纯。” 长夏带着几分嫌弃:“用得着你说?这人敢来妖都,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行吧。”乌瑰倒是感慨,带着商量的口吻说道:“我还真的很想看看这个寿宴是怎么样的?哎,你就不能把我弄出来嘛,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长夏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行。” 乌瑰撇了撇嘴:“真小气。” “锁魂塔和炼魂鈡,你选一个。” 乌瑰:“……” 天天就知道拿这个要挟老子,等老子出去的那一天我要让你后悔! 长夏更是无语:“你心中所想,我听得到。” 乌瑰:“……” 长夏刚走出花洞门,转角处一个身影就直接撞了出来。 一盆凉水将她的衣裙浇湿。 那唯唯诺诺的小宫女立即被吓得瘫倒在地,拼命求饶着:“请王爷恕罪!小奴不是故意的!请王爷恕罪!” 长夏看着那湿润冰凉的衣裙,看了眼那磕头身躯颤抖的小宫女。 “你这小宫女怎的冒冒失失的,若是碰上宾客岂不是辱了我妖域的脸面,自行下去领罚。” 小宫女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不停请罪。 还说,要带她去那僻静的汤泉宫,好让她尽快换下湿衣,免得着凉染了病。 长夏虽心有疑虑,但想着这宫女看着还算本分,便跟着去了。 汤泉宫地处偏僻,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 长夏刚踏入那宫室,便隐隐嗅到一股异样的熏香气息。 她眸色幽幽一沉。 她不动声色,暗暗冷笑,这些人还真是按耐不住。 “你确定是这儿?” 她眼底含着阴冷的笑意,逼视着那个小宫女。 小宫女直接不敢抬眼:“是,请,请王爷先去更衣吧。” “这里环境清幽,本王甚喜。你先下去吧,我有事会叫你。” 小宫女喏喏退下。 长夏这个时候对乌瑰说道:“出来吧。” 乌瑰飘飘然跑了出来,一副兴奋地看着四周。 “这哪儿啊?一个人也没有?” 长夏看了眼自己衣裙上的水渍,抬手轻松一挥,衣裙新洁如初。 “这儿啊,汤泉宫。” “来这儿干嘛?你要沐浴?你要沐浴叫我出来干嘛?”乌瑰瞬间不理解了。 “你以前是男人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现在,你是女的,男女有别你懂不懂?要是被谁谁谁知道了,我还能回到天宫么?” 长夏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接着说道:“你在说什么?” 然后就只见到她说道:“这里的香有问题,里面的一味香能够封住我的灵力。但是待会儿可能还要打架,所以,就只能靠你了。” 乌瑰一听,想了想刚刚自己的那些想法,莫名有些尴尬:“那你怎么不早说!” 长夏冷眼看着他,那眼神之中已经带着了几分威胁之色。 她唤道:“阴司。” 阴司如影出现,行了礼:“把藏着的人抓出来。” 阴司了然。 汤泉宫坐落在宫廷的一隅,四周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将其与外界的喧嚣隔离开来,透着一股静谧清幽之感。 长夏踏入汤泉宫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敞的前厅。 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白玉石砖,每一块都打磨得极为精细,在宫灯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厅的四角立着高大的雕花立柱。 穿过前厅,便是汤泉所在的内室。 内室的穹顶极高,呈穹窿状,其上绘满了五彩斑斓的壁画。 汤泉居于内室中央,呈圆形,周边用汉白玉砌成,那汉白玉上同样雕刻着细致的花纹,有盛开的莲花、灵动的锦鲤,还有飘逸的祥云。 汤泉的水面上蒸腾着袅袅的热气,热气氤氲中,泉水清澈见底,还能看见底部铺着的圆润的鹅卵石,在水中折射出斑斓的光彩。 汤泉四周摆放着几张精致的躺椅,躺椅用珍贵的檀木制成,上面铺着柔软的锦缎坐垫,坐垫上绣着精美的花卉图案,色彩艳丽,触感细腻。 躺椅旁还放置着小巧的茶几,茶几上摆着精美的茶盏和点心碟,供人在沐浴之余休憩享用。 在汤泉宫的一侧,还有几扇雕花的屏风,屏风将内室隔出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长夏随便捡了点点心随意地坐在廊下,看着那院中种植着的紫色藤萝。 汤泉之中水汽弥漫。 这个时候,乌瑰说道:“这里还真是漂亮。哎,你待会儿打算怎么办?” 长夏吃着吃着,然后很是淡定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点心,然后扔了出去:“连点心都掺了药。” 乌瑰一惊:“那你还吃那么多!” “都要中午了,我一点东西都没吃,饿死我了。” 乌瑰哦了声,这个时候,他开口道:“有人来了。” 长夏起身隐去身影,丢了个眼神给乌瑰。 乌瑰会意,抬手一挥,就看到了软榻上就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身影睡在那里。 长夏抱着手,倚在柱子上。她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来者缓缓来袭,只听到那个小宫女的声音:“我确定她进去了,而且她的灵力好像弱了很多,那点迷药足以把她迷倒。你先进去,等会儿,我就进来。” “行。” 宫殿之门缓缓打开,那人先是试探性地唤道:“王爷,小奴送衣服来给您。” 是个男的? 长夏走出,看到了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 只见那男的迈着晃晃悠悠的步子走来,活像只趾高气昂却又身形不稳的大鹅。 他生得一张平庸至极的脸,五官单拎出来都算不得出众,眼睛不大且透着一股浑浊的光,仿佛藏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鼻子倒是不小,可鼻梁不够挺直,鼻头还有些微微发红,像是刚灌了不少酒;嘴巴也普普通通,却时常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瞧着心里就不舒坦。 他身上倒是裹着一身极为华丽的锦衣华服,那衣料一看便是上乘之物,金线银线绣着繁杂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仿佛生怕旁人不知他的富贵。可这一身华服穿在他身上,却硬是没衬出半分贵气,反倒显得更加不伦不类。 再看他那气质,真真透着一股猥琐劲儿,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薄之意。 他的双手也不安分,时不时地搓着,仿佛时刻都在盘算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居然会找出这样一个人?那还不如直接找一个猛兽来攻击自己。 乌瑰看了笑出了声:“就他?那些人怎么还找了一个这样的人?” 长夏听着乌瑰毫不客气的嘲笑。她瞪眼看去:“闭嘴。” 乌瑰堪堪闭上了嘴,看着那人慢慢试探性地向前走去。 “他不会是要去轻薄你吧?” 长夏倒是一脸嫌弃:“他若是敢?老子就废了他。” 可是就在这时,那人好像不知道这里面的迷香有一味致命的药,他身子虚软,接着直接倒入那池子之中。 慢慢的鲜血缓缓在清澈的花瓣汤泉之中缓缓晕染开来。那人的身影缓缓漂浮起来。没有任何的挣扎之色! 这一瞬间而已,他走进来的步伐不超过百步。 长夏和乌瑰见状,纷纷一惊。 乌瑰道:“还有其他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闪过,长夏化影追去。 在角落里,阴司压着那个人。那个人被死死地压制住。 看到长夏时,神色先是震恐。 接着那人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声音阴冷,如同来自地狱之中的低喃:“煊骄王,三王向你问好。” 话音刚落,那人如同剥落的碎片一般,整个身体碎裂开来。 化为乌有。 就在这时,有人喝道:“王孙殿下为何在此?!” 乌瑰不解扭头,说道:“王孙?还有其他人进来了。” 长夏对阴司道:“去查。” 阴司消失,长夏翻墙而出。 这个时候,她平复住情绪。回到宴会之上。 这时,上官来袭。 “王爷,陛下请您去汤泉宫一趟。” 长夏的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她挤出一个笑容,佯装平静。 “陛下邀我去汤泉宫?大人可知,是何事?” 上官笑而不语。 “王爷,请吧。” 第六卷 春宴 第130章 汤泉宫外。 一列列身着黑甲的卫士整齐而肃穆地站立着。 他们身上的黑色铠甲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们将整个行宫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黑色屏障。 行宫四周,烟霭朦胧,翠绿的柳枝随风轻轻摇曳着。 丝丝缕缕的白纱从宫檐、回廊处垂落下来,随着那轻柔的微风缓缓飘动。 长夏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紧紧跟在上官的身后缓缓走进了这汤泉宫。 刚一踏入,她的目光便被不远处那个已经被吓得抖如筛子的小宫女所吸引。 只见那小宫女面色惨白如纸,嘴唇不停地颤抖着,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仿佛下一刻就会瘫倒在地。 再往前行,长夏瞧见元川昙和元川姌也已然来到了此处,他们二人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各异,却都透着一股凝重之感。 除此之外,诸多王公贵胄也尽数等候在两侧,他们身着华丽的服饰,佩戴着各种珍稀的珠宝配饰,平日里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此刻却也收敛了许多,皆是一脸的敬畏,安静地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长夏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尊榻之上的妖尊身上。 妖尊面色阴沉,一脸的不耐清晰地写在脸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让她厌烦至极。 她那深邃的眼眸中,正酝酿着沉沉的怒意,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那压抑的乌云,随时都可能爆发出雷霆之怒。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一下又一下抬起又放下,每一次的动作都带着些许烦躁与急切,随后她缓缓阖上双眼,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又像是在静静地等候着什么,那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整个汤泉宫的氛围愈发压抑起来。 “参见陛下。” 长夏的声音刚出来,她斜眼时就撇见了一旁的人群之中还站着李盛年。 他怎么会在这儿? 刚刚说的王孙殿下是他? 妖尊还未开口,元川姌先行一步喝道:“煊骄王,你故意在行宫杀人!好大的胆子!” 长夏不耐地蹙眉。 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上官这时说道:“六殿下,陛下还未说话,莫要失了礼数。” 听此,元川姌才收敛起来,并带着些怯色撇了眼妖尊。 妖尊这时缓缓睁开眼睛,她的视线下撇,随后问道:“煊骄王,你可知眼前的这人?” 长夏低眸,看着那全身湿透没有任何血色的尸体。 “不认识。” 这个时候,就有人开口道:“你胡说!分明就是你派这个小宫女送书信给我王兄,我王兄才会来此赴约,煊骄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为何要杀我王兄!?” 长夏抬眼间,那眸色带着凶光,说话的人她有一点印象,是今日跟在元川姌身后的一个贵女。 但是如果她口中说的王兄,那么也就是她是王族? 哪里的王族? 长夏淡定从容地道:“这位殿下,请慎言。” 妖尊这时问:“煊骄王,你可来过这汤泉行宫?” “不曾。” 这时妖尊的眼神落在那个小宫女身上。 元川姌敏锐地觉察到了妖尊的视线,于是说道:“你撒谎!这个小宫女亲眼见到你进了这个行宫。陛下面前,你难道还要欺君?好大的胆子!” 长夏冷哼一声:“说的好像是真的看见似的,小宫女,我且问你,你真的见过我?” 小宫女面对着身边的这些人,这些权势滔天的人,得罪哪一边另一边的人都会杀了自己。可是,可是计划当中并没有这些,不是说自己只要把煊骄王带过来就可以了么? 为何这件事情还会牵扯到让妖尊来定夺此事。 小宫女吓的几乎不知道怎么说话,这时元川姌说道:“你且放心说,陛下和本宫在这里都会还你一个公道。你如实相告就好,如若不然,那便是极大的罪责。” 小宫女微微抬眸,却对上了长夏如火炙般的眼神。她吓得赶紧缩回了目光。 妖尊则是冷冷地瞥向了元川姌,接着说道:“六公主,你说还是她说?” 元川姌一吓,后退:“儿臣只是想尽快还扶苏氏一个交代,并无它意。” 扶苏氏?北荒的那个扶苏氏? 死的人是扶苏氏的人,那也就扯上了北荒王室。 这个局还真是妙哉。 于是就在这时,妖尊说道:“煊骄王既说不认识眼前的人,还从未来过汤泉行宫,那是不是就能说明此次的事情与煊骄王无关。那本座倒是很好奇,王孙殿下既然迷了路,还来到了这里?怎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元川姌听了这句话,先是一震,接着视线缓缓移到一旁站在人群之中的人身上。 难道陛下怀疑是西荒王孙杀了扶苏氏? 那扯上一个西荒,这长夏究竟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够滴水不漏还能够逃脱的如此顺利? 李盛年缓缓走出,先是对妖尊行了一个礼,接着说道:“世上凑巧的事情还有很多?如若陛下不信,大可以让执法司的人查,我听闻妖都执法司可是掌管大荒诸多冤案的,并且也不会有人动手脚。” 长夏看了眼李盛年。 妖尊看着李盛年,面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说道:“西荒王孙对吾妖都之事了如指掌啊。” 话语之中带着的徐徐试探和冷漠的警告。 李盛年倒也不慌不忙:“既然种种事件的真相都在指向我,那我愿意留下来,配合执法司的大人们调查此次事件,并找出罪魁祸首。” 长夏微微蹙额:他在拖延回西荒的时间,他要留在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这时元川昙上前说道:“陛下还是先听一听这个宫女所言吧,以免冤枉了好人,还就此伤了三荒之间的和气。” 妖尊:“准。” 小宫女哆哆嗦嗦开口,似是犹豫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说道:“小奴并未撒谎,今日小奴不小心冲撞了煊骄王,弄湿了王爷的衣裙,小奴带王爷来此地更换。王爷说她不喜旁人伺候,于是就让小奴下去了,之后不久,我就听到了殿内有叫声传来,疑似争吵,接着还听到玻璃盏杯碎裂的声音。然后......然后........” 众人都在等待着她接下去的话。 长夏声调一扬:“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我就听到扶苏殿下说什么不要杀他,不要杀他这样的话。” 长夏轻抬眉头,嘴角扯出一抹笑。 “煊骄王,你还不认?!!还企图将罪责推卸给王孙殿下,意图挑起三荒战乱!” 元川姌直接喝道。 好像恨不得尽快将长夏定罪。 这时,李盛年扭头冷眸盯着她:“六殿下,本王说的话,你没听见?” 元川姌有些忌惮眼前这个满是阴骘之气的人。 他是西荒的王孙殿下,最有望继承西荒王座的人。她与他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况且这李盛年是出了名的活阎王,当初带着自己的兵马就直接杀进了妖域城池。他是一个疯子,一个清醒的疯子。 自己可不能给这样的疯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否则对自己到时候会很不利。 她垂眸,道:“这是我妖族之事,王孙殿下还请莫要插手。” 长夏缓缓屈膝半蹲在小宫女身边。 那小宫女一惊一乍的,直哆嗦个不停。 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奴.....小奴叫,叫春酒。” 长夏扬唇:“春酒,你入宫多久了?” “......我....我十岁开始入宫。” 长夏点点头,继续问着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你平常都在哪里当值?” “淑君宫中。” 淑君? 那个以前责罚过槐序的那个淑君? 妖尊的双眸缓缓一变。 接着长夏再次问道:“你以前可有见过我?” “.....王爷.....王爷之姿.....小奴身份低微,不敢仰望。” 长夏这时站起身来,直接切入正题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连仰望都不敢,那从你口中说的冲撞王爷,是何罪名?” 春酒神色惊变:“......按律.....按律,被贬黜妖域,拔去妖骨,永世不得入妖域。” “那你再说说,我是如何对你的?” 春酒回答:“王爷怒喝小奴,让小奴自行去领罚。” “你在哪里冲撞到我的?” “门洞外。” “门洞外?可是....上官大人,我刚刚是在何处?” 妖尊撇眼看着上官。 上官如实回答:“花宴之上。” 这时元川昙却出奇地开口道:“花宴离门洞长廊需走上半个时辰,距离甚远,如若王爷用的是灵术也会被发现,所以,王爷根本不可能会在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多的宾客之中赶到门洞之中被一介小宫女冲撞。” 长夏微微眯眼看着元川昙。 这人又在耍什么把戏? 这时扶苏氏的那个公主,直接哭着说道:“难道王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么?!难道这就是妖都的律法么?!还有天理么?!” 妖尊说道:“扶苏小殿下的事情本座会给北荒一个交代,来人,扶苏公主累了,先带她下去休息。” 这时,长夏接着说道:“春酒,你既然是在淑君宫中当差,为何会来到了这里?” 上官这时说道:“淑君宫位于西南,离这里还隔着好几座宫殿。你这刁奴莫不是在诓骗陛下?” 春酒惊然一吓:“小奴没有!请陛下明察!小奴真的没有!” 妖尊直接冷声道:“带去褫灵台。” 春酒在黑甲卫的拖拽下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求饶着。 接着妖尊的视线落在了李盛年身上。 “王孙殿下此事还未查明,只能委屈你暂时留在妖都之中了。” 这还真是正中李盛年的下怀,只见李盛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了长夏说道:“王孙殿下此行辛苦,宫中复杂,不如就先在本王府上落脚吧。” 本王亲自盯着你,就不信你还有什么花招。 李盛年嘴角似是露出了笑,“好啊,有劳煊骄王。” 这件事情,最终让执法司的人处理。此事毕竟事关北荒和西荒,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不过这人走的这一步棋倒是相当妙。 妖尊或许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是元川姌做的。 只是,元川姌的计划或许并非是把扶苏氏给杀死嫁祸给自己,而是让这个人侮辱了自己,到时候自己就回去北荒。 到那时,说不定半路就会被她杀死。 让她在意的不是那个宫女的那些胡诌出来的话,而是那个人在临死之前说的那句三王向你问好。 元川途? 元川途死了,是她亲手杀死的。绝对不会有问题,可是是谁借着元川途的名义来行如此一步棋,把西荒给卷进去,又和自己扯上关系? 长夏静静地坐在那热闹非凡的宴席之间,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面前杯中澄澈的清酒。 那酒水在精致的酒杯中微微晃动着,折射出周围璀璨的光影,仿佛也在应和着这看似繁华的氛围。 此时,四周皆是歌舞升平之象。 身姿婀娜的舞女们身着华丽的服饰,轻纱飘舞,彩带飞扬,她们随着那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每一个动作都轻盈优美,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尽情地展示着那令人陶醉的舞姿。 而一旁的乐师们则全神贯注地演奏着,各种乐器交织出的美妙旋律回荡在整个大厅之中,或激昂,或婉转,为这热闹的场景增添了一抹动人的声色。 宫殿之外,五彩斑斓的烟花正燃燃绽放着。 一朵又一朵绚丽的烟花冲向夜空,在那无尽的黑暗中瞬间炸开,化作漫天璀璨的星芒,如同一朵朵盛开在夜空中的巨大花朵,红的似火,粉的像霞,紫的如梦,将整个妖都王宫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然而,就在这一片看似和谐无比的景象之中,长夏的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 她清楚地知道,北荒的王族竟然离奇地死在了这妖都王宫之中,这本该是一件足以掀起轩然大波、引发各方动荡的惊天大事。 可如今,眼前这歌舞依旧,烟花照常绽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丝毫的慌乱,没有任何的波澜,一切都还是那么平静和谐,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和谐得仿佛那北荒王族的死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梦罢了。 只是宴席之上并未看到那个扶苏氏的小公主。 淑君,覃修氏。 难道此次的事情又和槐序有关? 第六卷 春宴 第131章 “煊骄王在想何事?” 李盛年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长夏差点忘了,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嫌疑人。 这件事情如果是李盛年自导自演的,那也是能够说得过去。 毕竟,为了权势,李盛年可是无所不用其极,他只要达到目的,不在乎用的什么手段。 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李盛年微微挑眉,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脊背挺得直直的,没有丝毫的懈怠,仿佛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傲气。 只见他缓缓扭过头来,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悠然自得的从容。 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眼底瞬间泛起了丝丝笑意,那笑意先是从眼眸深处悄然涌起,如同清澈的泉水在石缝间汩汩冒出,而后慢慢地蔓延开来,在他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中荡漾成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些许,勾勒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那笑容里既有几分调侃的意味,又仿佛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深意,仿佛在等着看她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反应,就这么带着那丝丝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开口说道:“你不也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所以,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李盛年说着,还给自己倒了杯酒。 “那你为何出现在那里?” 李盛年这时面对着长夏的质问,他看着长夏:“喂我。” 长夏顿时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有病吧?” 李盛年微微倾身向前,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他的上身稍稍压低,脸庞凑近长夏,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藏着什么狡黠的心思。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长夏,目光中透着一丝期待与促狭,微微眯起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光芒,就像一只发现了有趣猎物的狐狸。 他压低了声音,却又故意让长夏能听得清清楚楚,轻声说道:“只要你喂我喝下这杯酒,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长夏则是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那两条弯弯的眉毛就像纠结在一起的小麻花,眼中满是戒备与不信任。 她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似乎想要和李盛年拉开一点距离,以免被他那过于靠近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 她的嘴唇微微抿着,嘴角向下撇了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应道:“李盛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聊?大庭广众的,请你自重一点。” 说这话时,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羞恼。 李盛年这时却畅快地笑了起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那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悠然自得的洒脱。 他笑起来的时候,原本眼底潜藏着的那一丝阴翳瞬间如同被阳光驱散的乌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角微微弯下,就像是带着钩子一般,那微微上翘的弧度仿佛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就会被他的笑容吸引过去。 他的眼神里满是戏谑与调侃,目光紧紧锁住长夏,带着一种势要将她逗弄得面红耳赤的决心,故意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无聊到让我做她的靠山。嗯?” 最后的那个“嗯”字,带着上翘的尾音,声音轻轻扬起,那语气里明显是在逗弄长夏,似乎很享受看她此刻又气又恼的模样。 长夏的双眼瞬间微微眯起,那眼眸中好似瞬间燃起了两簇小火苗,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 她猛地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如鹰爪般径直攥住了李盛年的衣领,用力一扯,将他硬生生地拽到了自己跟前。 她的胸脯因为气愤而剧烈起伏着,咬着牙,带着一股子狠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倒要看看,我把你关进王府里,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哼,我倒要瞧瞧你没了那肆意妄为的自由,还怎么在我面前这般张狂!” 李盛年却仿若丝毫不在意长夏这近乎失控的举动,他眼眸中带着一抹旁人难以捉摸的深意,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又似藏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嘴角始终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那笑容透着几分玩味。 他一只手稳稳地端着酒杯,那酒水在杯中轻轻晃动着,却未曾洒出一滴,另一只手则垂在身侧,手指还时不时地轻轻敲击着大腿,仿佛在打着某种节拍。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长夏那微微颤抖的嘴角上,目光在那儿停留了片刻,似是在细细打量着她的愤怒,而后又慢慢悠悠地流连在她那微微蹙起的眉眼之上,眼神中满是戏谑,就好像长夏的愤怒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有趣的闹剧。 “煊骄王这是要囚禁我?” 李盛年挑了挑眉,语调微微上扬,那声音里既有一丝惊讶,可更多的却是一种调侃的意味,仿佛长夏的这个决定在他看来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长夏被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她狠狠地甩开手,那力道之大,使得李盛年被推得微微后仰。 他手中的酒杯也跟着剧烈晃动起来,里面的酒顿时撒出去了不少,酒水飞溅在空中,而后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桌上,形成了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 “你说对了。” 长夏冷冷地看着李盛年,那眼神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冰刀,直直地刺向他,话语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李盛年笑了笑,放下酒杯,随后说道:“其实,你也发现了吧,这一次的人不一定会死。” 长夏心中咯噔一下。 李盛年继续说道:“我就是知道那小子对你图谋不轨所以才会跟上去一看究竟。” “别人对我图谋不轨你跟上来作甚?围观?我看你就是闲的。” 李盛年被长夏的这个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对啊,不过担心的不是你,是他。” “啊?” “我担心他,一不小心被你打死了怎么办?毕竟你和寻常女子不一样。” 这厮是拐着弯地骂她凶悍如夜叉? 行行行!真行!李盛年! 长夏嘴角一抽:“是,我自然是比不得殿下身边的那些娇妻美妾。” 李盛年这时微微歪头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谁说我有娇妻美妾的?” 长夏翻了个白眼。 这时,虹砂来了。 虹砂匆匆来此,凑身对长夏说道:“王爷,王妃不好了。” 长夏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直觉,像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般,她扭头。 与此同时,李盛年原本正微微垂着眼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然而,几乎就在长夏扭头的同一时刻,他也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般,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刹那间,他眼底原本那如同春日暖阳般的笑意以及那种带着些许调侃的玩味之色,就仿佛被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瞬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冰冷的神色,那阴骘不耐的意味如同浓重的乌云笼罩在他的眼眸之中,隐隐还带着浅浅的凶光。那凶光好似隐藏在暗处的利刃,只需稍稍露出锋芒,便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的注意力,就如同被长夏这个动作牢牢拴住了一般,完全随着长夏而变化。 长夏的目光看向哪里,他的眼神便紧紧跟随着锁定在那里,一刻也不曾松懈,仿佛长夏此刻所关注的事情,已然成为了他世界里的唯一焦点,其他的一切都被他抛诸脑后,全然不顾了。 长夏问道:“怎么了?” 虹砂道:“王妃被淑君叫去宫中了,到现在已有一个时辰。王妃说若是他半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回来就让属下来禀告您。” 长夏不解,心中更多的是隐隐的不安。 今日的这件事情难不成真的和覃修氏的人有关系?那个淑君? 可是槐序为何会让虹砂来告知自己? “或许是甥舅二人有要事相商,你不用管。” 虹砂欲言又止,李盛年这时说道:“下去。” 虹砂无奈退下。 宴会过半,长夏开始心不在焉起来。李盛年看着她这副模样,嗤笑道:“你还在担心他?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长夏否认道:“我没有。” 李盛年放下酒杯:“好,那你倒是说说,今日我解了你的迷魂咒,你可有怨我?” 李盛年紧绷着脸,眉头微微皱起,那眼中好似藏着两簇小火苗,正噼里啪啦地烧着。 他坐的端正,像是要努力维持着那点倔强的姿态。 “长夏……”李盛年微微向前倾身,那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长夏,给她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眼眸紧紧锁住长夏的双眼,目光中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似有不甘,又似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担忧。 嘴角微微下撇,那原本线条刚毅的嘴唇此时勾勒出一个略显苦涩的弧度,话语里更是透着一股浅浅的试探与质问,声音不高不低,却仿佛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了长夏的心坎上,“我打断了你和槐序旧情复燃,你可怨我?”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愈发炽热而锐利,仿佛两道炽热的火焰,直直地烧进长夏的心底,根本不给长夏任何思考的机会。 那眼神里带着十足的霸道,就像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宣示着自己的领地主权,不容许他人有丝毫的忤逆; 又带着无可抵挡的强势,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向长夏席卷而来,要将她淹没在这强势的情感漩涡之中。 非要从长夏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不可。 似乎只要长夏稍微迟疑片刻,他便会忍不住再次逼问,迫切地想要第一时间听到长夏的回答。 沉默片刻,李盛年再次开口,那声音依旧带着一丝紧绷的情绪,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长夏不放,像是要从她的表情中探寻出所有的秘密。 “长夏,你还在担心那个人,对么?” 这次的话语里,除了之前的那种执着,更多了几分隐隐的醋意。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一片乌云遮住了晴朗的天空,让他的面容显得越发阴沉。 那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安,仿佛长夏的每一个反应都能牵动他的心弦,让他在这情感的迷雾中愈发迷茫,却又不甘心就此罢休,非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行。 长夏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仿佛没想到李盛年会如此直白地将这事儿挑明。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试图拉开与李盛年之间那仿佛带着电流般的距离,好让自己能有片刻喘息与思考的空间。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紧紧抿住,像是要把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硬生生地憋回去。 长夏别过脸去,避开了李盛年那炽热且带着压迫感的目光,望向宴席之中的觥筹交错。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李盛年,我和槐序的事情与你无关。还请你不要再僭越。" 长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这才重新转过头来,直视着李盛年的眼睛,眼中多了几分坚定:“至于槐序,他现在于我而言依旧是煊骄王妃,还请你记住,不管你要对他做什么,都请你考虑好后果。”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希望你永远记得这句话。” 说完,长夏便不再看李盛年,她将酒杯之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盛年听到长夏这一番决然的话语,先是愣了一下,那原本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眸瞬间黯淡了几分,仿佛有一层寒霜悄然覆盖其上。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身姿依旧挺拔,可周身的气压却陡然降低,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片刻之后,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那笑容里透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 “与我无关?长夏,你当真能如此轻易地说出这话?好极了,你还真是狠。”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心,原本紧握的双拳也缓缓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 李盛年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直直地锁住长夏,那眼神里已不再有方才的霸道与强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落寞与哀伤。 “好一个与我无关,好一个僭越。我李盛年在你心中是不是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第六卷 春宴 第132章 李盛年那温润且带着几分慵懒的话音刚落。 天幕之中便猛地炸开了绚烂无比的烟花。 只见那些烟火如同一朵朵在夜空中怒放的花朵,五彩纷呈,红的似火,热烈奔放;蓝的像海,深邃神秘;紫的若梦,缥缈迷离。 它们在天幕之中划过一道道璀璨的弧线,却又转瞬即逝,前一刻还在绽放着夺目的光彩,下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淡淡的烟雾,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般如梦如幻的景致,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长夏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看身旁李盛年,还是要看那天边如梦似幻的烟火。 就在这热闹非凡的氛围之中,这时的李盛年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方才还挂在脸上的那抹笑意瞬间收起,神色蓦然变得沉沉的,仿佛有一片乌云悄然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他缓缓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拿起桌上的酒壶,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那酒水在精美的酒杯中荡漾着,似是也在诉说着他此刻难以言明的心事。 绚烂的火光映照在他那线条分明的侧脸之上,将他的面容勾勒得越发深邃。 他那漆黑阴沉的眼眸在这一瞬间竟然带着些许的孤寂,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让人看不透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情绪。 长夏见状,轻轻地扭过脸,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那些摆放得精致无比的佳肴。 可此刻,她的耳边充斥着烟花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那一声声巨响仿佛要将这寂静的夜都给震碎了一般。 与此同时,周围熙熙攘攘的宾客们的称羡赞叹之声也不绝于耳,他们或是夸赞着这盛大的烟花表演,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喧闹嘈杂。 而那悠扬的歌乐也在此时适时地响起,婉转的曲调在空气中飘荡着,却丝毫没能让长夏的心绪平静下来,反而是无数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扰得她心底烦乱不已,就如同有无数只蚂蚁在心头爬过,让她坐立不安。 半晌,长夏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殿下醉了,本王先送殿下回去休息吧。”她的声音虽然还算平稳,但其中却隐隐透着一丝关切与无奈。 李盛年听了这话,哑声笑了一下,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与苦涩。 他醉没醉难道他自己不知道?此刻的他,心里清楚得很,只是有些情绪,即便没有醉酒也难以排解罢了。 他缓缓地扭过头,目光静静地落在长夏身上。 彼时,那个人就那样静静地坐在绚烂至极的烟火之下,那璀璨的烟火在她头顶上方的天幕中绽放、消逝,如梦如幻的光影不断变幻着,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迷离的氛围之中。 她的身后是一片花团锦簇的盛景,五彩斑斓的花朵争奇斗艳,仿佛在这热闹的氛围里也不甘示弱地展示着自己的娇艳。 而在花丛之后,是那如繁星般闪烁的灯影,一盏盏明灯交相辉映,如同流淌的星河一般,熠熠生辉,与那绚烂的烟火、艳丽的花丛共同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长夏微微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着什么。 那鬓角垂下的几缕发丝,随着轻柔的微风轻轻飘动着。 她那精致玲珑的耳朵在这光影交错之下显露出来,如同用最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却又透着淡淡的粉色,就像是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蕊,透着一种别样的娇羞与动人。 就在这一刻,李盛年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她耳垂上那小小的耳洞上,那小小的洞口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也勾起了他心中诸多复杂的思绪。 李盛年心里清楚得很,他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干什么,也仿佛能洞悉此时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在担心槐序,那个在她心中占据着重要位置的人。 她满心忧虑着槐序会不会在淑君那里受到欺负,那担忧的情绪仿佛都要从她微微蹙起的眉间溢出来了。 可李盛年呢,他又何尝不觉得委屈? 在她眼中,自己仿佛就是个乱臣贼子。不管自己做什么,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错的,都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她将那个一心想要杀她的枕边人视为白月朱砂般珍贵,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而对待自己,却总是充满了猜忌与厌恶,就好像自己是她这世上最不想见到的人一般。 想到这里,他这时心中陡然翻起几分哀怨的恨意出来,那恨意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在心底不断地涌动、翻腾,几乎要将他的理智都淹没了。 他不禁微微咬紧了牙关,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愤怒,而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讽刺道:“长夏,你的眼睛是瞎了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话语里的尖锐仿佛能刺痛这夜空中的空气。 长夏听闻这话,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满是不解与恼怒。 她实在不明白李盛年为何要如此说,在她看来,李盛年总是这般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让她摸不着头脑。 于是,她也没好气地回应道:“李盛年,你又发什么疯?”那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与不悦。 李盛年猛地一下站起身子,动作间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杯盏都微微晃动。 他二话不说,伸手便直接抄起一个酒壶,紧紧地攥在手里,那眼神中透着一股旁人难以捉摸的情绪,随后抬腿就走。 他径直穿过那热闹非凡的人潮之中,周围的人们欢声笑语,推杯换盏,沉浸在这欢快的氛围里,可他却仿若未闻未见,就那样独自一人闷着头往别的方向缓步而去。 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着,渐渐与那热闹的场景拉开了距离,只留下一个略显落寞的背影。 长夏见状,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声“该死”。 她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神中透着一丝懊恼与无奈。 自己为何总要与他扯些什么口舌之快?现在好了人也走了,不知道又会去做些什么事情。 当下也不再迟疑,立刻将虹砂唤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虹砂,你赶紧带着官飞,去淑君宫里接你家的公子。” 说罢,她自己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地朝着李盛年远去的方向紧紧看去,目光中满是担忧与烦躁。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再也看不见他人影的时候,她这才咬了咬牙,提步跟了上去。 寂静的竹林月洞门处,洞门幽深而又神秘,那一个个门洞仿佛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无尽深渊一般,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 白日里这里不过是显得有些冷清罢了,可一到夜晚,四周静谧得可怕,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那淡淡的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斑驳陆离。 这里就像是炼狱般幽静,阴森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还冒着无尽的寒意,仿佛能直直地钻进人的骨子里去。 长夏匆匆赶到此处,眼神急切地在周围搜寻着,却发现李盛年的身影并不在这附近。 她心中一紧,正欲要抬脚去寻时,突然,自己就被一人以极快的速度拉住了手,紧接着猛地一拽。 那动作之快,简直如同闪电一般,长夏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被扯了过去。 下意识地,她挥起拳头就朝着那人的心口狠狠地砸了过去,这一拳带着她满心的惊慌与愤怒。只听那人闷哼了一声,显然是被这一拳打得不轻。 下一刻,长夏就被那人用力抵在了墙上,后背紧紧地贴在那冰冷的墙壁上,后方已经退无可退。 她刚要张口呵斥,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别出声。” 那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一股浅浅的酒味也随之飘了过来。 长夏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李盛年,她顿时拧紧了眉头,眼中满是恼怒,压低声音呵斥道:“李盛年,你又要干什么?放开老子!”她边说边挣扎着,想要挣脱李盛年的束缚。 然而,李盛年却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直接上手捂住了她的嘴,动作迅速而又霸道。 随后,他俯下身来,将嘴唇贴近她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低语道:“你若是再不闭嘴,可就错过一场好戏了。” 他的气息喷洒在长夏的耳边,带着丝丝酒气,痒痒的,让长夏心里越发的烦躁。 此时,两人的动作极其的暧昧,在那门洞的角落处,细密的细竹相互交织覆盖着,形成了一片小小的隐蔽空间。 长夏被李盛年高大的身影圈禁起来,他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头,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的样子,就如同在.....行某种不轨之举,任谁看了这场景,恐怕都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长夏满心的不解,正疑惑间,这个时候,她就听到了几声女子软糯低吟的娇喘之声。 那声音婉转娇柔,仿佛带着无尽的魅惑之力,丝丝缕缕地传入长夏的耳中,让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接着,便是男性粗重的喘息声猛地响起,那声音如同沉闷的雷声,一下子就掩盖了女子的娇喘,透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急切与冲动。 与此同时,衣料相互摩擦的声响也传了过来,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两人之间热烈而又亲昵的举动。 再加上那不言而喻的水渍声音,隐隐约约,却又清晰可闻,这般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瞬间就在长夏的脑海里勾勒出一幅极为暧昧的画面,引得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起来。 长夏先是一愣,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僵在了原地。 随后,便是身躯缓缓一僵,她此刻被李盛年紧紧地圈在怀中,在这样尴尬又暧昧的情境下,她根本不敢动弹半分。 李盛年的手有些冰冷,那凉意透过她的衣衫,丝丝缕缕地传了过来,让她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可是,他靠在自己耳边的气息却是炙热的,那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酒气,痒痒的,让长夏心里越发的慌乱与不自在。 再加上那些从旁边传来的无尽的淫乱之声,一声声不断地冲击着长夏的耳膜,只让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满是恼怒与鄙夷。 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究竟是何人!?竟敢在这宫中行如此淫乱之事?!!这等伤风败俗之举,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可真是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啊。 李盛年的眸色深深,在那清冷的月影之下,斑驳的竹影交叠在她那精致的面庞之上,光影交错间,更衬得她的面容越发的白皙动人。 她蹙着眉头,一张小脸满是认真坚定的神情,就那样一动不动地仔细听着这些声音,仿佛想要从这声音里听出那两人究竟是谁一般。 李盛年的注意力却慢慢地从她的整个面容上挪移开来,而后缓缓地聚焦到她的唇瓣之上。 他的眸色微微一深,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嘴唇。 她的唇形真的很好看,不厚不薄,恰到好处,自带的唇红如同绚烂的桃花一般娇艳欲滴,在这淡淡的月光下,更是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迷人光泽。 当她微微抿嘴时,那唇瓣便会微微嘟起,更觉得那唇瓣的软润,仿佛轻轻一触,就能印下一个深深的印记一般。 看着她这副模样,李盛年忍不住低声轻笑了起来,那笑声极低极轻,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戏谑之意。 长夏察觉到他的笑声,顿时瞪了眼他,那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分明是在眼神示意他不要误事。 李盛年却仿若未觉,接着在她耳边说道:“怎么?听的这么认真?” 他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戏谑带着逗弄,那语气就像是在故意调侃长夏此刻的窘态一般。 终于,那粗重的喘息声与女子娇滴滴的呜咽声相继响起,一声高过一声,而后又渐渐低落下去,周围顿时一阵寂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了一般。 接着,便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再次随着微风轻轻响起,那声音轻柔而又缓慢,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场激烈的缠绵已经结束。 与此同时,竹叶沙沙作响,那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仿佛是在为这场不知羞耻的幽会奏响着一曲别样的背景音乐。 长夏听到了那女子开口问道:“这里不会有人吧?”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担忧与后怕,似乎直到此刻才想起要担心被人发现的问题。 长夏在心里暗自腹诽着,做都做完了?还担心这个?真是可笑至极。 男子带着几分宽慰,声音温柔地说道:“放心吧,大家都在宴席之上,无人会来这里。” 他的话语里透着一种自信满满的感觉,仿佛笃定了这里绝对不会有人出现一般。 “都怪你,为何偏偏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女子带着几分娇嗔,那语气里既有埋怨,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娇羞。 男子轻笑,说着些没脸没皮的话:“今日你我好不容易相见,当然要选择一个不一样的,记忆犹新的地方。刚才的你,棒极了。” 他的话语里满是对刚才那场情事的回味与夸赞,丝毫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两人继续你侬我侬的说了些话,那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而后便相邀离去了。 只留下长夏和李盛年还在这竹林月洞门处,周围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是那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场暧昧之事的气息。 等到那对行事不轨的男女二人渐渐走远,直至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这寂静的竹林深处,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时,长夏这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直接猛地将李盛年用力推开。 她这一推可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那劲头仿佛是要把刚刚所受的憋屈、尴尬以及满心的恼怒全都发泄在这一推之上。 长夏站稳身形后,脸上满是鄙夷与不屑的神情,她讽刺地冷哼了一声,那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响亮,仿佛是要将心中的愤懑都通过这一声冷哼宣泄出来。 她皱着眉头,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厌恶,说道:“这两人还真是够大胆的,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如此不轨之事,简直是不知廉耻,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做出这般伤风败俗的勾当,就不怕被人发现了闹得个身败名裂吗?” 她边说边微微喘着粗气,显然是被刚刚那一幕气得不轻。 李盛年被长夏这么猛地一推,也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神色倒是依旧带着几分从容淡定,仿佛刚刚那暧昧又尴尬的一幕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从那隐蔽的门洞角落里走了出来,站到了较为开阔的地方,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六公主驸马和扶苏氏的小公主。” 第六卷 春宴 第133章 在那片幽静的竹林之中,轻柔的微风缓缓吹起,穿梭在一竿竿翠竹之间,将那一片片修长的竹叶轻轻敲醒。 沙沙作响的风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整个园林里。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平静,仿若那深邃的幽潭之水,不起波澜。 只是当提及两人的身份之时,他的话语微微顿了一下,那短暂的停顿里,似乎蕴含着他对这两人做出如此行径而感到的些许意外和深深的无奈。 他微微抬起头,轻咳了一声,那目光犹如实质般,从角落里缓缓移出,自出现到现在,便一直紧紧地停留在长夏身上,而且在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仿佛是在刻意地观察着长夏的每一个细微反应,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跟踪我?” 长夏听闻此言,不禁冷哼了一声,那神情透着几分倔强与不屑:“谁知道你是不是刻意甩掉我去做什么坏事,我可不会让你如愿,你想都别想。现在,乖乖和我回去,然后等后面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后才能离开。” 她双手抱胸,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李盛年,丝毫不惧对方那略显阴沉的眼神。 李盛年听闻长夏的话,又是一声冷哼,眼底之中刚刚那一丝小小的窃喜,就如同那脆弱的肥皂泡一般,在这一刻顿时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如乌云蔽日般的阴沉与孤高自傲:“那可能要让王爷失望了,本王什么也没做。” 他微微仰起头,那姿态仿佛是在刻意彰显着自己的无辜与高傲。 然而此时的长夏,压根就没有将李盛年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的脑海里此刻正思索着一件极为惊人的事情——元川姌的驸马和北荒公主有私情? 这要是被元川姌知道了,或者是传到了陛下的耳中,那不知道又会在这看似平静的宫廷之中掀起如何巨大的风浪。 长夏不禁微微眯起双眼,心中暗自琢磨着:自己何不推波助澜一下呢?说不定还能从中谋取到一些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这时,李盛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和那隐藏在心底的计谋,直接毫不留情地说道:“你莫不是想把他们二人的私情公示于天下吧?”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长夏,似要从她的眼神里探寻出更多的秘密。 长夏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当即矢口否认:“若是真的能够那么简单就让整个四海八荒的人知晓二人的私情,那本王还愿意去试一试,可惜啊,此事想想也就罢了。不知道位高权重的王孙殿下可愿意一试?如此试探,若是事成了,王孙殿下杀害扶苏殿下的嫌疑也就洗清了,你也能尽快回到故土,不是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挑起那好看的眼尾,眼底之中带着淡淡的狡黠之色,在那清冷的月影映照下,活脱脱像个迷惑人心、擅长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的狐狸。 李盛年看着长夏这般模样,不禁在心底暗自腹诽道:明明是个老虎,为何总是狐里狐气的。 他嘴角却还是扬起了淡淡的笑意,那笑意里却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啊,那到时候还得多谢煊骄王为本王出的如此主意。” 长夏听闻,只是随意地扯出一个笑,那笑容里并没有多少真心实意:“不用谢。” 可就在扭头的瞬间,她的神情陡然变得阴沉起来,她不耐烦地磨了磨牙,心中暗自恼怒:明明都看穿了自己的计谋还要给我装?又不能直接与他痛打一场,还真是烦得很。 可是才出了那片竹园,长夏却直接朝着淑君宫的方向快步走去了。 李盛年见状,便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他眼底的不解以及那隐隐的哀怨愤怒,此刻再也不想掩藏起来,就那样毫不掩饰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甚至带着几分嘲讽的口吻说道:“煊骄王还真是如同传言中的一般,重情重义,都已经和离了,还如此牵挂着自己的前夫?” 长夏并未扭身回应他,依旧径直往前走着,只是那脚步较之之前,似乎带着些急躁。 “怎么?王孙殿下这是见不得我们夫妻恩爱?” 长夏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那话语却如利箭般射向身后的李盛年。 李盛年神色蓦然一沉,那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冷峻起来,他毫不客气地说着:“夫妻?本王杀了你那没用的夫君是不是要比你亲自和离还要快得多?” 他的声音在这春夜之中,带着阴寒的冷意,仿佛一条人命在他眼中什么也不是,甚至他对于槐序早就已经恨之入骨,那恨意仿佛能透过他的话语,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寒冷起来。 长夏这才扭身看了眼李盛年,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警告的意味:“王孙殿下,还请慎言,这里可是妖都王宫。” 她深知在这王宫之中,一言一行都需谨慎,稍有不慎便可能惹来天大的麻烦。 李盛年反倒是继续看着她,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慎言?怎么?煊骄王这是不信本王?” 他的话语里依旧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似乎非要与长夏争出个高下不可。 长夏露出一抹冷笑,眼里凌厉之色彰显无疑:“我信,但是我更信我自己。这里是妖都,你逃不掉。” 她的话语简洁而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李盛年的眼色缓缓一收,不再看她,反倒是言语开始讥讽起来:“蠢货,别人如此待你,你还上赶着去救他?如此愚蠢,真不知道这煊骄王的美誉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表情里满是不屑与嘲讽。 长夏面对着李盛年的讥讽,她毫不客气地回击:“只要陛下的和离诏书一刻没有下来,他便还是本王的王妃。王孙殿下并未成亲,自然是不懂这个道理的。若是殿下心痒难奈,见不得我们好,那自己就趁早回去娶一个三宫六院的王孙妃,也不至于在我面前尽说些醋溜酸话,真真是让人酸的牙疼。” 她的话语如连珠炮般,噼里啪啦地朝着李盛年轰去,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你.......” 李盛年眼眸低沉地注视着她,那眼神里透着几分恼怒与不甘,他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放心吧,本王一定会等到你们二人和离的,届时,煊骄王亦可见识见识本王的三宫王孙妃。” 李盛年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那话语里仿佛带着一种对未来的笃定,又似乎是在故意气长夏。 两人就这样在宫道上你一言我一语地逞着口舌之快,谁也不肯放过谁,那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等到宫道上渐渐浸满了那清幽的栀子花香的时候,长夏意识到了快要到淑君宫中了。 她的气势变得更加汹汹起来,脚步也越发地加快了速度,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淑君宫中有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去处理。 宫门中的宫人打着灯笼,当见到煊骄王那气势不凡的身影时,各个面露惊惧之色。他们深知这位煊骄王的脾气,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时,虹砂和官飞看到长夏来此,眼中先是露出了意外之色,再看到她身后的李盛年后,更是一脸的不解。 他们不明白王爷为何会和这位王孙殿下一同前来,而且看两人的模样,似乎还闹得不太愉快。 但是,王爷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他们二人对长夏向来是忠心耿耿,所以便都闭口不言,只是恭敬地行礼:“王爷。王孙殿下。” 长夏只是微微沉眸,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紧闭的宫门以及堵在宫门前的淑君宫中的人。 那些人尽管被长夏那强大的气势所压倒,一个个面露畏惧之色,身体都微微颤抖着,但是里面的主子还没发话,他们就算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拦住前来的人。 长夏只是冷冷地眸说道:“听闻淑君身体抱恙,就连春宴都未曾出席,本王甚为担忧,特来看望,还请大人代为通报。” 她的话语虽然看似温和,但是那不容许任何人忤逆的气场却是更加明显,让眼前的人心生寒意,不敢有丝毫的违拗之意。 那人一听,顿时心中一紧,于是连忙说道:“淑君喝完药已经歇下了,还请煊骄王明日再来。” 长夏负手而立,那姿态更是显得威严无比,她说道:“淑君既然歇下了,那本王就将王妃接回去了,不打扰淑君歇息。” 她的话语一出,那人一愣,接着才渐渐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掉入了长夏的陷阱之中,于是微微有些慌了神,额头上也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身后的李盛年看着长夏如此样子,心中难免不痛快起来。 他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地说道:“大人这是要让本王等?” “不是的,只是........”那人试图解释,却又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夏嘴角微微上扬,那抹笑意似有似无地挂在嘴边,可若仔细瞧去,便能发现她眼底深处透着的却是冷冷的笑意。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宫人,语气虽还算平和,但其中蕴含的威慑力却如实质般向对方压去:“大人,如若还不开门,您觉得此事传出去对淑君好么?” 那人听闻此言,顿时一愣,脸上露出些许惊慌失措的神情,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么,什么事?” 他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心虚,不敢与长夏对视太久,只是偷偷地瞟上一眼,便又赶忙移开视线。 长夏也不着急,缓缓地开口道来,那语调不紧不慢,却字字如重锤般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自然是幽禁王妃,私自用刑之事。” 她的眼神愈发冰冷,仿佛能看穿眼前这人心中的所有秘密与恐惧。 “煊骄王说笑了。” 那宫人强作镇定,试图用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来搪塞过去,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长夏心中一直都清楚得很,这淑君本是覃修氏的二子,向来便对槐序这个养子心怀不满。 想当初还在府中的时候,就没少对槐序百般刁难,那一幕幕往昔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如今进了这深宫大院,恐怕那心底的怨恨不仅未曾消减,反而愈发浓烈了。 不过就是过去了一个时辰而已,槐序也该被罚得差不多了。 况且妖尊还未正式下令让自己和槐序和离,在这当口,可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出他们二人不和的样子,否则指不定又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说笑?好,那本王就跟你说笑,如果本王进去看到王妃身上有任何一点伤,本王直接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此事。如何?” 长夏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那话语中的决然之意清晰可闻,如同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让人无法忽视。 “这.....这......” 那宫人被长夏的话吓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站在那儿,身体如同风中的落叶般微微颤抖着。 长夏微微扭脸,眼神朝着虹砂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那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开门。” 虹砂心领神会,当下也不多言,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全然不顾那些宫人的阻拦,猛地伸手用力一推,那紧闭的宫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发出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宫院中显得格外突兀。 身后的李盛年看着这一幕,心中的不满和那徐徐燃起的怒意已经在他心中如同熊熊烈火般越演越烈。 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强忍着那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意,咬了咬牙,然后跟着长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一时间,浩浩汤汤的一群人涌入宫中,那阵仗可着实不小,直接就把那些守在宫门口的宫人们给吓坏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这群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却又不敢转身逃跑,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长夏径直穿过那长长的回廊,她的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气势汹汹地朝着里面走去。走着走着,她不经意间撇眼就看到了那寒泉池中的人。 槐序正跪在那冰冷刺骨的寒水之中,周围的灯影摇曳,昏黄的光线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楚那是清冷的月光还是廊下昏黄的灯光。 寒泉池中不断升起的寒气如同云雾一般,袅袅娜娜地升腾着,将槐序的身影笼罩其中。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跪在那冰冷的水里,可神情却依旧不改,仿若一尊坚毅的雕塑,静静地承受着这一切。 这个场景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就如同她曾经见到的少年时期的他一般。 那个时候的槐序,也是像今日这般倔强不屈地跪在冰冷的宫砖上,面对着路过的那些人的声声嘲讽和咒骂,却始终不曾低下头去,那股子倔强劲儿至今仍让长夏记忆犹新。 长夏的到来瞬间引起了正在廊下坐在软座上悠闲看戏的淑君的注意。 原本还优哉游哉地看着槐序受苦的淑君,听到宫人们慌乱的呼喊声,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一惊,手中原本端着的茶杯竟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地上,“哗啦”一声,顿时四分五裂,那破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来,慌乱之中甚至都未来得及让宫人们把院中掉落在地上的那些刑具赶紧扔掉,就这么被长夏看了个正着。 长夏此刻正站在廊下,她的脸庞在那明暗交错的光影下显得晦暗不明,让人根本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变化。 她垂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同一棵不屈的青松般傲然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气息。 而她身旁站着的男人,衣着华丽无比,那精致的服饰、考究的配饰,无一不彰显着他身份的华贵。 就在这时,四周涌入的侍卫们纷纷行动起来,迅速地将整个宫中围了个水泄不通,那明晃晃的兵器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淑君见状,心中顿时一慌,那原本还带着几分嚣张气焰的面容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赶忙伸手抚了抚自己那有些凌乱的衣袖,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地走下台阶,朝着长夏这边走来,边走边故作镇定地说道:“煊骄王好大的架势,敢擅闯后宫!” 他的话语中虽透着几分质问的意味,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长夏却不慌不忙,只见虹砂和官飞得令后,迅速地朝着寒池中的槐序奔去,两人合力将跪在寒池之中的槐序拉了起来。 可此时的槐序早已意识模糊,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才刚接触到地面就已经瘫软在地,无力地躺在那儿,仿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长夏见状,高傲地扬起了头,那眼神中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她冷冷地说道:“本王来接王妃,不知道淑君在心虚什么?本王倒是还在奇怪,王妃说要来探望淑君,可是如今却是这副模样?淑君,对本王的王妃做了什么?” 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朝着淑君刺去。 淑君听了长夏的质问,竟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恐惧和惊慌,反倒带着几分你能奈我何的气魄,梗着脖子说道:“那又如何?煊骄王妃为臣子,本君训诫他,他又能如何?煊骄王,你莫要失了自己的身份!这是王宫!不是你的煊骄王府!本君尊贵,你是臣子,难道这就是你的君臣之道?!你是要造反么!?”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种蛮不讲理的嚣张,试图用这所谓的君臣名分来压制长夏。 “好一个君臣之道?那淑君知不知,何为人言可畏?” 长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那势在必得的模样让对方陷入几分思索之中。 她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睿智,仿佛已经将淑君接下来的反应都预料到了一般。 长夏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是本王的人,你应该知道本王不畏惧生死,更不畏惧什么君臣之道。” 长夏是疯子,这件事情可是整个宫里都知道的事情。 “陛下寿宴,淑君称病并未前去,是因为何事?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那淑君便是欺君之罪,而本王,恰巧看到淑君对臣子之妃私下用刑,这恐怕到时候传到陛下耳朵里,伤的不只是淑君您的颜面,更是整个覃修氏的颜面,难不成淑君也敢赌上整个覃修氏的命么?” 长夏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一步地朝着淑君逼近,那眼神中的威慑力愈发强烈,仿佛要将淑君看穿一般。 “你.......!!!煊骄王莫不是忘了,这人也是覃修氏的。” 淑君试图用这一点来反驳长夏,可话语中却透着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长夏听了,不紧不慢地抬眉,神态从容淡定,仿佛对方的反驳在她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冷冷地说道:“他入覃修氏祖堂了么?入族谱了么?” 她的话语简洁有力,却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了淑君的要害,让淑君顿时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长夏继续一步一步地朝着淑君走近,每走一步,脚下的那些刑具就会随着她脚下的灵气而碎成渣,发出“咔咔”的细碎声响,那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脆。 淑君看着长夏一步步逼近,心中愈发慌乱,脚步不由自主地微微后撤,眼神中透着一种恐惧和不安,仿佛长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正朝着他步步紧逼,而他却毫无还手之力。 “淑君,本王的人,你碰不得,覃修氏的人更是碰不得。” 长夏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宫中回荡着,那话语中的警告之意清晰可闻,如同洪钟大吕般,在淑君的耳边嗡嗡作响,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第六卷 春宴 第134章 众人从淑君宫中出来时,槐序依旧处于昏迷状态,长夏便吩咐官飞送槐序回去。 就在这时,槐序仿佛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他奋力伸手,竭力站直身子,那一双澄澈无辜且含着秋水般的眼眸就那么望着长夏,随后轻声说道:“今夜天色已晚,王爷回长赢宫歇息一晚吧。”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官飞,仿佛没了官飞的搀扶,下一刻便会瘫倒在地。他身形消瘦,弱不禁风,恰似春夜中随风摇曳的白山茶。 站在长夏身旁的李盛年瞧见槐序这般模样,心中的怒意、贬斥与嫌恶之情愈发浓烈。 他直接沉着脸,眼眸冰冷,开口呵斥道:“覃修公子,请你自重!” 槐序瞥了李盛年一眼,接着掩着嘴唇咳嗽了几下,那模样尽显虚弱,又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劲儿:“王爷若是不愿见到我,我可以不现身于王爷跟前便是。” 李盛年微微眯起双眼,凝视着他这副样子,只觉令人作呕。 李盛年在此处,长夏也不好与他彻底撕破脸皮。 只是这槐序到底想干什么,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他的手被寒水泡得发白,上面的红痕更是醒目刺眼。 “今夜之事,就此作罢,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官飞,送你家主子回长赢宫。” 槐序的眼神从起初的柔情且带着虚弱,渐渐变成了几分哀伤与落寞。 长夏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个当口,官飞突然大喊一声:“殿下!殿下!” 长夏扭头望去,只见槐序已然再度昏迷过去。 似乎是下意识的举动,长夏未加思索,径直冲了出去,李盛年却猛地伸手,大力一拽,硬是将她给拉住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长夏又急又气地喊道。 李盛年眼角微微一挑,隐隐透着阴怒之色,那转瞬即逝的阴暗占有欲被他深埋在眼底。 “怎么?你还想去救他?不是都已经把他救出来了么?他分明就是在装模作样,你看不出来?” “王孙殿下!你越界了!那是本王的王妃,只要一日和离诏书未下,他便依旧是本王的王妃!” 李盛年眼底的疯狂随着她的话逐渐变得赤红,他松开长夏,转而自己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二话不说,粗暴地将槐序拽了起来。 紧接着,灵气涌动,那股强大的灵气不由分说地灌注到槐序体内。突然,只见李盛年抬手又蛮横地将槐序扔进了马车里。 随后,他直接一挥手,马的嘶鸣声顿时响彻整个宫道,马车疾驰而去。 侍卫们见此情形,赶忙跑着跟了上去。 长夏则皱着眉头,伫立在原地。 在这寂静的妖都宫道之上,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倾洒而下,将李盛年那高挑的身影拉得愈发修长。 那背影透着一股孤傲的气息,仿佛与这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而在那看似平静的背后,却隐隐带着丝丝缕缕徐徐散发开来的怒意。 他缓缓扭过身来,目光直直地落在长夏身上,极力压抑着内心那不断翻涌的怒意,冷冷地开口问道:“可以了么?” 那声音仿佛裹挟着冰碴子,透着丝丝寒意。 长夏眉头微微一蹙,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与质问,毫不客气地反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李盛年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那双手方才还与槐序有过接触,此刻却仿佛还残留着些许灵气波动的余温。 他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语气中满是不以为然:“你不是担心他么?我不过是给他疗伤罢了,这你居然还不满意?” 长夏的脸色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抹冷厉,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他有任何的不测,你可别想着能出得了妖都的大门!哼,到时候,就算你是王孙殿下,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下场!”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李盛年却不慌不忙,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着长夏一步步走去,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抹桀骜不驯,似笑非笑地回应道:“你觉得本王会怕?哼,在这妖都之中,还没人能让本王惧怕三分呢。” 长夏嘴角也扯出了几分带着讥讽的笑意,眼神中满是不屑:“怎么?这会儿没人在旁看着了,就不装了?” 李盛年那原本就透着蔑视一切的眼神之中,此刻仿佛正酝酿着一场极大的风暴,那风暴似乎随时都可能席卷而出,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他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装装样子谁不会?煊骄王你难道不是在装样子给本王看么?哼,别以为本王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 长夏微微一愣,面露疑惑之色:“什么?” 李盛年的声音愈发低沉,那尾音还带着几分逗弄之色地微微上挑,仿佛是在故意撩拨着长夏的情绪:“你带着本王浩浩荡荡地来淑君宫中劫人,不就是在给淑君施压么?好让淑君尽早放人。你利用本王,还欺骗本王说什么和那个人情比金坚。长夏,你如此诓骗我,是不是把你自己都给骗进去了?” 他的这一番推断,条理清晰,几乎没有一处错漏之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向长夏。 长夏微微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坦然承认道:“是,我是利用了你,但那又如何?是我让你跟着我来的么?是我让你去猜测我和槐序的关系的么?王孙殿下,你可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的眼神依旧清明澄澈,神情带着一种毫不在意的冷漠,仿佛李盛年的指责并不能对她造成丝毫的影响。 李盛年尽管心中因为被长夏利用而涌起一股恼怒之情,可当他面对着这张曾经让他暗自神伤了三年的脸庞时,那满腔的愤怒却像是遇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还未达到顶端就顿时烟消云散了。 骤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低吟着笑了起来。 长夏看到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笑,明显是一愣,眼中满是不解,心中暗自疑惑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李盛年笑罢,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长夏,缓缓说道:“长夏,该说不说,你可真是够大胆的。你知不知道,今夜你如此一闹,说不定那些真正的凶手早就已经浑水摸鱼,趁着这混乱的局势再次对你下狠手。” 他的语气中虽有责备之意,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隐隐的担忧。 长夏轻轻抬了抬眉,眼神中透着一抹倔强与自信,毫不示弱地回应道:“王孙殿下,我可没说,事情已经结束了。” 话音刚落,只听周围宫道上方陡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紧接着,一道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出来,瞬间便将两人团团围住。 那些人个个气势汹汹,眼神中透着凶狠的光芒,手中紧握着的利刃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是透着无尽的寒光,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李盛年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长夏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埋怨:“你又利用我?”那语气仿佛是在抱怨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长夏却丝毫不以为意,嘴角噙着点点笑意,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近李盛年,随后带着一种自信满满的口吻说道:“本王定会护王孙殿下周全。哼,有本王在,这些小喽啰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李盛年紧盯着她的双眸,眼神中透着一抹探究与怀疑:“你就不怕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来要你的命的?” 长夏微微一仰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冷冷地回应道:“那到时候看看,是殿下出宫快?还是本王杀了殿下快?” 说罢,李盛年嘴角一扬,心中暗自暗道一声:“算是我欠你的。”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清楚,此刻即便长夏真的是在利用他,可他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危险之中。 说着,只见他们二人各自猛地展动手臂,强大的灵气瞬间从体内涌出,在周身形成一道道璀璨的光芒。 随即,两人各自朝着一个方向,如猛虎下山般与那些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他们的手段狠冽无比,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手中的灵器挥舞间,带起一道道凌厉的风声,丝毫都不给眼前的这些敌人丝毫的活路,仿佛要将他们彻底碾碎一般。 当两人在战斗中偶然靠在一起时,李盛年瞅了长夏一眼,带着一丝调侃的口吻说道:“几年不见,你的术法退步了不少啊。” 长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不悦,没好气地回应道:“王孙殿下莫不是喝醉了,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哼,本王的术法如何,还用不着殿下你来操心。” 接着,两人就像是有天生的默契一般,丝滑地换位转身,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涩之感。在转身的瞬间,两人又再次狠狠地刺向攻击对方身后的人,配合得极为默契,就仿佛是经过了无数次演练一般。 在这夜色的笼罩之下,那些来势汹汹的人渐渐被他们二人消灭殆尽。 长夏手中紧握着乘风,直接用力一挥,那凌厉的气势仿佛能将空气都劈开一般,她指着那些落荒而逃的人,大声喝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死。哼,敢来招惹本王,这就是下场!” 说完,那些人被她的气势所慑,纷纷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这茫茫夜色之中。 李盛年缓缓收手,将手中的灵器收起,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长夏,问道:“你就这么放过他们?就不怕他们回去之后又卷土重来?” 长夏嘴角微微一勾,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开口便说道:“他们竟敢刺杀王孙殿下,本王自然不会放过他们。本王不过是先放他们一狗命,让他们回去给他们主子带个话罢了。等本王腾出空来,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让他们知道招惹王孙殿下的后果。” “你恐怕是为了你自己吧?” 长夏扭头看着他,眼神之中带着无辜:“怎么会?王孙殿下不远万里来为陛下贺寿,本王身后妖都煊骄王,自然要护殿下的周全,那些伤殿下的人,不就是在破坏咱们两荒之间的情谊么。” 李盛年听此,心中明知道她是故意撩拨说出的话,但看着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眼底之中的冷硬还是缓缓变软了。 他扭甩了一下衣袖,负手而立,故作不屑地说道:“油嘴滑舌。” 长夏静静地看着李盛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都不曾移开。 李盛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不变,心中微微一奇,于是问道:“你又要干嘛?” 长夏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收起乘风,神色恢复了平常的淡然,轻声说道:“没什么。” 她心里其实很是诧异,这李盛年居然没有在那么混乱的打斗之中趁乱伤了自己,反而在尽力地与自己打着配合,还护着自己。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这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曾经的那点旧情,还是说,这也不过是他的一种计谋,先假装取得她的信任,然后又在背后搞小动作。 现在看来,今晚的事情应该不算结束,覃修氏很快也会有大麻烦。 毕竟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而这些杀手背后的人恐怕很快就会浮出水面,到时候,必然又是一场风波。 扶苏氏的事情说不定也可以顺水推舟给覃修氏和元川姌一个大大的惊喜。 长夏扭过身去,静静地盯着那漆黑的夜空之中的一角,眼神中透着一抹沉思之色。 她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妖都之中,暗地里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出手。 而那一直伺机而动的阴司们,似乎也明白了长夏此刻的心思,他们缓缓退下,重新隐匿于这茫茫夜色之中,继续等待着下一次的行动指令。 长夏这时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行了,夜已深,宫宴也结束了,王孙殿下,请吧。”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还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决然。 李盛年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有侍卫。” 长夏直接说道:“放心吧,你的侍卫早就已经在煊骄王府了,你若是想快点解开自己的嫌疑,就配合我,不要搞什么小动作,记住,这里是妖都,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办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隐隐的威胁之意,仿佛是在警告李盛年不要轻举妄动。 李盛年这时却暧昧地挑了挑眉,接着浅浅一笑,那笑容中透着一种别样的风情,他故意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问道:“办了?你要如何办我?” 长夏并没有理解到那一层意思,只是觉得他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于是直接说道:“你猜啊。”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烦,只想赶紧把这家伙打发走。 李盛年眼神晦暗不明,里面的情绪复杂得让长夏根本看不懂,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心思。 两人就这样在出宫的路上,气氛略显尴尬又透着一丝微妙。 李盛年突然问道:“你们二人何时和离?” 他的语气看似随意,但其实心中却很是在意这个问题。 长夏一听,顿时就火了,没好气地回道:“关你屁事。” 她觉得李盛年这问题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己的感情生活哪轮得到他来过问。 李盛年却神态轻松,丝毫不以为意,嘴角微微一勾,慢悠悠地说道:“和我的关系可太大了。” 他心里清楚,长夏和槐序的关系,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毕竟,他对长夏的那份感情,从来就没有真正消失过。 第六卷 春宴 第135章 在那狭长且透着几分幽深静谧的宫道上空,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宫人提着精致的宫灯缓缓而行。 那昏黄的灯光在夜风中摇曳着。 此时,只见两人步伐匆匆,其中一人的步伐虽显从容。 沿途的宫人们瞧见这二人这般模样,各个面露畏惧之色,赶忙退身到一旁,然后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地行着那繁琐的宫廷礼节,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李盛年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瞅着身旁长夏那急促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不禁嗤笑道:“你这般着急作甚?难不成是急着要带本王回你那王府去?” 长夏听闻此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回道:“王孙殿下您可真是闲得慌呀,这宫宴之上都发生了命案了,如此重大的事情,难道您还能心安理得地睡得着觉不成?也亏您能在这时候说出这般风凉话来。” 李盛年挑了挑眉,略带疑惑地问道:“你不会是要去查案吧?这事儿可不归你管吧,你又何苦要去掺和这趟浑水呢?” 长夏头也不回,脚下的步子依旧迈得匆匆忙忙的,嘴里一边快速地说着,一边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身旁的李盛年:“是,我就是要去查案。哦,对了,差点忘记告诉殿下您了,我刚刚不小心给你下了一点蛊毒。这蛊毒可厉害了,它唯一的可解之法就是您不能离我百步之远。一旦您超过了这个距离。那殿下您可得小心了,您到时候也可以尝尝被雷电劈中的滋味。” 李盛年一听,顿时嗤之以鼻,只觉得长夏的这些行为实在是幼稚至极,他满脸不屑地说道:“你觉得本王会相信你这番鬼话?” 长夏此时不慌不忙地缓缓退至外墙边上,接着嘴角勾起一个晦暗不明且带着无尽深意的笑,那笑容在这昏暗的宫道灯光映照下,显得越发神秘莫测,她悠悠地吐出两个字:“试试?” 话音刚落,便见到长夏身形猛地一动,只见她纵身而起,仿若踏风而行一般,身姿轻盈地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紧接着轻巧利落地就翻过高高的宫墙,瞬间便没了踪影。 李盛年见状,心中顿觉无语至极,暗自腹诽着长夏的任性胡来。 他心想: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自个儿沿着这宫道离开便是了。 于是,他抬腿便要走,谁料,才刚刚走出三步,突然间,他的身边陡然升起一团乌云。 那乌云黑沉沉的,仿佛是从九幽地狱冒出来的一般,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紧接着,轰隆隆几声巨响,狠冽的雷电如同张牙舞爪的巨龙一般,毫不客气地就朝着李盛年直直地劈了下来。 李盛年心中大惊,赶忙身形一闪,想要躲避这突如其来的雷电。 可那雷电却好似在他身上装了眼睛一般,他往哪里躲,那雷电就追到哪里劈下来,直把李盛年弄得狼狈不堪。 “长夏!”李盛年咬牙切齿地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来,那声音里满是愤怒与无奈。 此时,月影深深,洒落在宫殿楼阁之上。 长夏一身绯色长裙,那裙子在月华的映照下,仿若浸身在一片银白的光辉之中,又好似在月影之中缓缓燃烧的火焰一般,鲜艳夺目。 她神色凝重地站在一处高处,对着执法司的精锐们沉声吩咐道:“你们给本王盯死六公主驸马以及那个扶苏氏的小公主,要时刻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任何情况,都要随时来向本王禀报,切不可有丝毫懈怠,明白了吗?” 那些执法司的精锐们就如同黑夜之中的影子一般,悄无声息。 他们听到长夏的吩咐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便身形一闪,迅速地四散离去,瞬间便融入了这茫茫的夜色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脸愠怒的李盛年正巧跟了上来。 他眼目暗藏着隐隐的火光,那目光中既有被雷电追劈后的恼怒,也有对长夏这般捉弄自己的气愤。 当看到长夏的那一刻,他面上的几分窘迫掺杂着无奈的怒意,对着长夏沉声说道:“给我解开。” 长夏却只是看着他头顶之上依旧盘旋着的那朵乌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是不信么?怎么着,现在信了吧?嘿嘿,您瞧瞧这朵小乌云,多可爱呀,您就好好享受享受它的陪伴吧。” 李盛年沉默地冷眼看着她,心中虽然恼怒不已,但此刻也知道自己暂时拿长夏没办法。 他暗自咬了咬牙,随后深吸一口气,带着浅浅的质问说道:“你到底害怕我什么?我不是已经说了么,我只是来给妖尊贺寿的。你何必这样处处针对我,还搞出这些名堂来?” 长夏环着手,脸上带着些许的嫌弃之色,毫不客气地说道:“这句话你骗骗外面那些人也就罢了,你还想骗我?想什么呢你。” 李盛年顿时哑口无言,被长夏说得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只好不再说话,只是气鼓鼓地站在那里。 这个时候,长夏正站在高处俯瞰着整个春宴。 只见夜空中烟花持续绽放着,那绚烂的色彩将夜空装点得五彩斑斓,美丽非凡。 四周则徘徊着无数的红甲卫,他们身着鲜亮的铠甲,在烟花的映照下,泛着金属的光泽,显得格外威武。 而那妖尊仍旧还在和那些西荒和北荒来的大人物在交谈着,从他们的神情和举止来看,似乎气氛融洽,一片安定祥和之兆,仿佛这宫宴之上根本就不会发生任何的事情。 可是长夏心中就是莫名地不安,总觉得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定然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她不再多做停留,身形一动,踏风离去。 李盛年见状,心中虽十分无奈,也很不情愿,但此刻也只能咬着牙,极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他们又来到了白日里的汤泉宫中。 因为白日里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此刻有一大堆红甲卫在驻守巡逻着。 那些红甲卫们一个个神情严肃,手持兵器,在宫苑之中来回走动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长夏径直朝着汤泉宫里面走去,那些红甲卫瞧见是她,也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任由她通行无阻。 李盛年则负手跟在她身后,一脸不耐的冷峻之色,那表情仿佛在说,大半夜的不睡觉,就忙着查案,真是吃饱了撑的。 长夏走近那汤池,微微弯下腰,伸出纤细的手指捻着香炉之中的香灰,一边漫不经心地查看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又带着些许的倦懒慢声说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李盛年先是一怔,显然是没想到长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接着他扭身,嘴角扬起的弧度更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窃喜之情,不过他却又立马扭身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 这个时候,长夏神情凝重起来,她扭头看着周围严防死守的人,那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 李盛年这时看到她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就说道:“怎么了?” 长夏轻轻掸了掸手中的香灰,然后缓缓说道:“被人偷梁换柱了,唯一的证据没有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失落与无奈。 李盛年撇了眼那香炉之中的灰,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长夏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地解释道:“原先的香炉之中的香里面有一味能够让人神智错乱的药,虽然剂量不大,但是药力很是惊人,长此以往的人只要一旦嗅到这个味道的香马上就会有反应。可是现在这香的味道明显不对,所以我断定,这里面的香料在扶苏氏的人倒下去就被人换了。” 长夏的思绪在这错综复杂的案情中穿梭,不禁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个曾被抓到却又极为诡异自爆的傀儡。 还有他自爆之前说的那些话。 李盛年则微微眯起双眸,缓缓地说着:“我到这里的时候,未见有何可疑人影,直到闻得水声,方才入内,便见一人已浸于汤池之中,昏厥不醒。” 长夏听闻此言,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她喃喃自语般地说道:“若是我刚才所做的推断没有出错的话,那便应该是香炉之中的香料出了问题。可这事儿着实蹊跷,既然香料有问题,为何你们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显现出丝毫中毒的迹象?这其中必定有点隐情。” 李盛年双臂环抱在胸前,神色间带着几分思索的凝重,回应道:“说不定这其中真正可疑的地方,并非仅仅局限于这个香料,也许还有一些我们没发现的地方。” 长夏听闻,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一脸疑惑地继续说道:“但是我确确实实是在那味香之中闻到了一种能够致命的药味,这一点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我的错觉。可奇怪的是,为何你进来的时候,对这致命的药味没有任何的察觉呢?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更加复杂的缘由不成?” 说罢,她一边缓缓踱步,一边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四周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是想要从这周围的环境里寻找到能够解答心中疑惑的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长夏脑海中像是有一道灵光闪过,她猛地想起了那封自己从未写过,却不知为何竟出现在扶苏氏小公主口中的书信。 那封信的出现本就十分蹊跷,此刻回想起来,更是让她觉得这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精心谋划的阴谋。 “或许是那些偷偷潜入进来的人,趁着这里一片混乱的时机,暗中将诸多物件都给掉包了。” 长夏思索良久,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看似能够说得通,但实际上却又充满了不确定性的解释。 恰在此时,长夏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那本来是宫女春酒拿来给她替换的衣服上。 只见那件衣服之上的针脚细密精致得如同最精巧的工匠所精心雕琢而成一般,面料更是上乘之物,那触感柔软细腻,光泽温润,绝非是一个普通宫女能够轻易寻得的物件。 李盛年此时也恰好将目光投了过来,他眼中带着几分审视与疑惑,开口说道:“不是之前说是无心撞到的么?可就这等面料如此精良的衣服,岂是她区区一介小宫女能够有本事找得到的?依我看,莫不是她偷偷地偷了她主子的衣服,然后拿来这里充数?” 长夏听闻此言,眼眸陡然一亮,就像是在黑暗中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曙光一般。 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可那笑意之中却又透着几分凝重与深思,缓缓说道:“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冲着你来的。” “我?”李盛年听闻这话,不禁微微挑眉,眼中是一抹隐隐的兴致。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紧紧地盯着长夏,似乎是在等待着她接下来更为详细的解释。 长夏微微点了点头,神色越发凝重起来,继续说道:“这个衣裙可能那些人还来不及拿回去。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便是伤你,然后再找另一个与你相似的人,随后在你身上弄出一摸一样的伤,届时,你百口莫辩。” 李盛年一笑:“你觉得就那些杂碎,能够伤得了我?” 长夏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敷衍,应道:“是是是,无人能够伤的了殿下,殿下灵力如此高强,谁敢伤你呢?对不对?”那带着几许戏谑的笑意,更是让李盛年恨得牙痒痒。 “长夏,你出门了几年,这嘴巴说话怎得越发刺耳。”李盛年忍不住埋怨道。 长夏却丝毫不为所动,直接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不爱听可以不听。” 说罢,长夏轻轻抬起手臂,缓缓展开手掌,然后在那衣服上轻轻撒了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这一切动作都被李盛年尽收眼底,只见他眼底之中原本就有的那几分笑意,此刻正在缓缓漾开,仿佛是看出了什么门道一般。 紧接着便听得他说道:“你还真以为你这个下毒的方法就能够抓到那个人?” 谁料,长夏听闻此言,直接扭头看向李盛年,神色平静地说道:“不是,能否抓到这人,关键可就在殿下您身上了。” 李盛年听闻此言,面露疑惑之色,不过当他瞧见长夏眼神之中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时,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不禁无奈地叹道:“你又要利用我?你可知这整个四海八荒之中,也就唯有你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利用我了。”话语之中,满是埋怨以及那无可奈何的情绪。 长夏恰于此时并指而立,口中轻轻念动咒语,刹那间,只见周遭陡然升起一片粉尘,那粉尘在烛火流光的映照之下,如同细碎的流星一般,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耀眼。 随着那粉尘缓缓地无限聚集,地上竟渐渐浮现出了一串脚印。 这脚印的出现,又让人不禁疑惑,这脚印究竟会将他们引向何处?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李盛年瞧了长夏一眼,微微抬眉,问道:“你居然用灵术追踪?这等手段,你跟谁学的?” 长夏却毫不客气地回道:“哼,殿下管得未免太多了吧?我之所学,与殿下何干?” 李盛盛年站立于此,冷哼一声,脸上带着几分鄙夷之色,哼笑道:“想都不想,一定是那个赵家的私生子教的吧?尽是些旁门左道。”他言语之中,不仅是对这追踪之术瞧不上眼,似乎更是对那赵扶桑的出身也带着满腹的鄙夷之意。 长夏听闻此言,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看向他说道:“李盛年,我看你几年不见了,那些药怎么就没有把你毒哑呢?” “什么药?”李盛年一脸疑惑地问道。 长夏心中咯噔一声,自知失言,忙掩饰道:“没什么。” 说罢,便扭身顺着那脚印匆匆走了过去。 脚印一直延伸,直至到了烛台前便戛然而止。 而那鹤形烛台的旁边,摆放着的赫然便是那个先前就引起诸多猜疑的香炉。 香炉案边,点点的粉尘正逐渐离散开来。 “这人是用灵术收的?”长夏不禁暗自思忖。 如此说来,多余的毒香应该还在他身上。 而这人此时就在宫宴之上。 长夏忽然扭身,神色急切地直接朝着宴席上奔去。 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那些人此番暗中谋划诸多事端,其真正要攻击的对象,既不是自己,也不是李盛年,而是那在宴席之上、地位尊崇的妖尊! 第六卷 春宴 第136章 妖尊的寿宴之上,此刻正沉浸于一片热闹非凡的氛围之中,且已然达到了高潮时刻。 只见那妖尊的宠君,身姿轻盈地踏上了位于池水中央的玉台,准备献上一段令人瞩目的舞蹈。 那君上舞动起来,身姿翩翩恰似惊飞的鸿雁,轻盈优美的姿态又仿若游动的蛟龙,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带着无尽的韵味,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皆沉浸在这美妙绝伦的舞姿之中。 而就在这一片热闹喧嚣之中,长夏匆匆赶到了寿宴现场。 她刚一现身,便目光锐利地迅速扫视了一圈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只见那元川姌夫妇正悠闲地靠坐在百官之上,妖尊之下的区域,他们怡然自得地欣赏这这段歌舞。 在他们旁边,则是那些身份尊贵的王亲贵胄一个个身着华丽服饰,或谈笑风生,或安静观赏着舞蹈,各自展现着不同的神态。 然而,颇为奇怪的是,在这一群形形色色的人影之中,唯独不见了扶苏氏的那个备受瞩目的小公主。 长夏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暗自思忖着。 就在这时,李盛年面色带着些许的冰冷,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长夏的身后。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凝重,随后压低声音说道:“又死人了。” 长夏听闻此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这句话的真实性。 而话音刚落,妖尊身边的上官却神色不改,依旧保持着那副沉稳的模样,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来,在妖尊耳边低语。 看那架势,想必也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长夏赶忙问道:“谁?”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目光紧紧地盯着李盛年,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盛年微微皱了皱眉,缓缓说道:“扶苏氏的那个小公主。” 长夏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宴席之上,那原本应该坐着扶苏氏小公主的位置,此刻却空空如也。 长夏又急忙问道:“在哪儿发现的?” 她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心中的担忧愈发浓重。 李盛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溺水而亡,我刚刚从千鲤池上方过来,已经有人围在那里了。” 长夏听闻这个消息,心中犹如被一块巨石重重地压了下去。 这接二连三发生的命案实在是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而且似乎每一件都像是专门冲着北荒扶苏氏来的。 可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妖都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般明显的嫁祸之举,到底会是何人所为? 长夏不禁皱起了眉头,眼神下意识地一撇身边的李盛年。 她心中暗自思索着,若是北荒和妖域因为这些命案而引发战争的话,那么获利最大的可不就是西荒么? 倘若这件事情真的是李盛年所为,那她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那妖尊的宠君已然结束了这段精彩的舞蹈。 只见妖尊神色依旧不改,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直接大手一挥,然后高声一喊:“赏!” 随着这一声令下,侍从们纷纷行动起来,准备将赏赐之物呈上来。 随后,妖尊便缓缓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朝着后方走去,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扶苏氏的那个小殿下不幸离世的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被妖尊暗中控制了下去。 毕竟这是在妖尊的寿宴之上发生的不祥之事,为了不让太多的宾客知晓此事而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妖尊自然是要采取一些措施的。 可是,如今这件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而且死的人还是扶苏氏,那可是北荒非王姓但是却可以被尊称为殿下的氏族,其地位在北荒亦是相当重要的。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或许会就此被悄然掩盖过去之时,上官匆匆而来,再次传达陛下的旨意,说是陛下命长夏尽快过去。 此时,宴会已然过半,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宴席上的人在得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之后,便相继起身离开。 不多时,偌大的宴席场地之上,就只剩下那些看到这件事情发生的相关人员留了下来。 很快,长夏便来到了妖尊的大殿之上。 此时的大殿之中,早就没有了先前那番热闹非凡的饕餮盛宴的景象。 整个大殿显得格外肃静,甚至透着一丝凄冷的气息。 只有一些王公贵胄还停留在那里,他们恭敬而站。各自的神情都显得颇为凝重,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只见妖尊正扶额靠坐于那尊贵无比的尊座之上,她的眉宇之中明显带着一丝疲惫之色,双眼静静地看着大殿之下站着的众人。 长夏见状,赶忙大步流星地走进大殿,来到妖尊面前之后,便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随后说道:“陛下,您身体可有何不适?” 妖尊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大手轻轻一挥,示意长夏不必多礼,接着便直接说道:“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她一时间实在是不能将毒药的事情轻易地宣之于口,毕竟这件事情太过复杂,而且牵扯甚广。 于是,她只能垂眸低声说道:“请陛下恕罪,臣还没有头绪。” 一旁站着的元川姌听闻长夏此言,顿时冷哼出声,语气中满是嘲讽地说道:“究竟是没头绪啊,还是为自己脱罪啊?” 长夏听闻元川姌这般嘲讽的话语,不禁斜眸一瞥,只见那六驸马正恭恭敬敬地垂眸站在元川姌身后,那副模样,看起来不像是个驸马,倒像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宫人。 就在这时,李盛年这个时候开口说道:“请陛下明鉴,此次杀人是无目的地杀人,凶手可能还会继续。” 妖尊轻轻抬眸,眼神带着一丝疑惑地一睨李盛年,说道:“哦?王孙殿下有何见解?” 李盛年缓缓说道:“此次杀人,虽说死的都是扶苏氏,但是这两人并非是真凶的目标。” 妖尊微微皱了皱眉,问道:“那你说,真凶的目标是何人?” 李盛年深吸一口气,然后神色凝重地开口:“陛下您。”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元川姌更是直接喝道:“王孙殿下好大的胆子!” 长夏这时却不缓不慢地说道:“确实如此陛下,近日,还请陛下加强身边的红甲卫。” 元川姌听闻长夏此言,眼神带着一丝审视地打量着两人,随后开口便是一阵讽刺:“你们二人一唱一和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凶在相互包庇?” 长夏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语气坚定地说道:“谁是真凶,本王届时绝对不会放过他。” 她言语犀利,目色凌厉如电,直接逼视着元川姌,丝毫不惧她的嘲讽与质疑。 这时,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六驸马缓缓抬眼,就这不经意的一眼,却直接撞上了长夏那如电般的目光之中。 妖尊看了眼长夏,接着又看了眼李盛年,随即视线往大殿之上的人一一扫过,然后缓缓说道:“煊骄王的意思,就是说,此次凶手就在宴席之上了?” 长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 元川姌这时更是一笑,笑声中透着一丝不屑与荒唐,说道:“荒唐!宴席已散,凶手早已逃脱,煊骄王这是在说笑?” 妖尊此时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元川姌的身上,语气带着一丝威严地问道:“六公主,你有自己的见解?” 这看似不怒自威的提问,让元川姌的身体不禁微微一震,她赶忙上前,恭敬非常地说道:“此次春宴乃儿臣费心举办,此次事情,儿臣愧对于陛下的厚望。特此请命,儿臣想协助煊骄王彻查此案,还扶苏氏一个交代。” 陛下听闻此言,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准。” 长夏此时的目光从六驸马的身上转移到元川姌的身上,眼底对元川姌的蔑视在面对着六驸马的所作所为后,默默转为了几分同情之色。 但很快,那同情之色便又转为了冰冷。 她心中越发觉得这六驸马绝对有问题,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罢了。 长夏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元川姌刚刚的嘲弄:“六公主的猜测也不是不无道理,可是……” 她的目色俨然坚定,看着妖尊继续说道:“……臣不会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更不会冤枉不该冤枉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西荒来的大家氏族的人听闻长夏此言,顿时有些不满地说道:“煊骄王此番话的意思便是怀疑我等是凶手了?” 李盛年轻轻瞟眼看去,那人愣是一吓,仿佛被李盛年的眼神吓到了一般,连忙缩回自己的视线,也紧紧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长夏冷哼道:“这位大人,本王自会证明大家的清白。” 那人听闻此言,依旧有些不忿地哼了一声,说道:“哼,最好是。” 妖尊见状,不禁叹息一声,随后就对长夏说道:“两日,本座只给你两日的时间。” 长夏听闻此言,心中虽有微词,毕竟两日的时间实在是太过紧张,要想彻查清楚这样一件复杂的命案谈何容易。 但她依旧恭敬地领命:“是,拜谢陛下。” 接着,她便潇洒地扭身离开,步伐坚定,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在这短短两日之内查清此案。 李盛年扭身看着长夏远去的身影,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可言说的情绪。 这时,妖尊说道:“王孙殿下辛苦,还请在宫中休息吧。来人,带各位贵客下去。” 侍从们齐声应道:“是。” 长夏离开大殿之后,便径直去看了扶苏氏公主的尸体。 只见那千鲤池水之中打捞上来的尸体被一块白布严严实实地盖着,周围则是站满了负责守卫的红甲卫。 那孤零零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砖之上,仿佛还盈满着从水中带出来的水汽,透着一股凄凉的气息。 长夏缓缓走近,然后轻轻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只见死者确实是扶苏氏的人。 她那白皙的脖间,竟然有着几处明显的吻痕,在这白湛的尸体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长夏皱了皱眉,心中涌起无数的疑惑。 她问一旁正在探查尸体的人:“有什么发现?” 那负责探查的人赶忙回答道:“扶苏公主身上并未有任何的打斗痕迹,而且周围也没有推搡的痕迹,可以肯定的是,扶苏公主是自行落入水中。” 长夏听闻此言,不禁拧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思索着:寻死?刚和心爱之人颠鸾倒凤,怎么会去寻死? 六驸马? 就在这时,旁边的人又说道:“王爷,在她身上我们发现了这个。” 长夏扭头一看,只见那个人端起来的盘子里放着一颗白色的药丸。 长夏心中一惊,暗自思忖着:药丸?这药丸难道和此案有什么关联? 她展手轻轻一挥,顿时就看到了那袅袅白烟,还有徐徐的星点。 长夏心中更是一惊,暗自想到:是那个毒药?难道是她拿走的? 长夏扭头看着那尸体身上,发现手腕上也有斑斑星点。 她心中越发疑惑,暗自思索着:陷害自己的兄长? 然后自杀? 这怎么也说不通。 长夏对着旁边的人说道:“收好。” 那些人听闻此言,便准备将那药丸妥善收好。 可是,等到那些人扭身之时,长夏却趁机巧妙地掉包了那药丸。 长夏做完这一切之后,再次辗转回到了汤泉宫中。 她一进入汤泉宫,便扬手将那药洒在那华丽的锦衣之上,接着便缓缓环绕在汤泉旁边,目光中透着一丝迷茫与思索。 汤泉宫中此时水雾漫漫,仿佛给整个宫殿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长夏心中不断地思索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若真是扶苏公主带走了毒药,那她是何时下的手? 还是说……指使她做这些的另有其人? 她也是被人利用的? 长夏走到后方,看着那白日里消失瓦解的人。 元川途? 还是元川姌? 她缓缓蹲下,捡起那掩埋在青草之中的东西。 第六卷 春宴 第137章 月色浅浅,银辉洒于宫闱。寝殿幽幽,朱门静掩,悄立一隅。窗棂雕花,玲珑有致,月影透而入,斑驳陆离。 几案之上,置瓷瓶,插栀子数枝。花绽如雪,香风阵阵,悠悠然盈于室内。 纱帐垂落,轻若云烟,随风微动。帐中之人,侧卧榻上,青丝委地,唯闻花香入鼻,伴以月色。 妖尊轻袍加身,扶额,神情带着无尽的疲惫,岁月也不肯放过这个掌权无数的陛下,眼角的细纹此时在烛灯之下条条清晰。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眼底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甚至因为想到了什么,所以那些眉宇之中才会有如此的忧伤之色。 她接着轻叹一声:“上官,你说,是不是本座的报应来了。” 执着青玉拂尘的手先是一顿,接着就替妖尊倒了杯清茶,说道:“陛下莫要多想,煊骄王可是断案高手,陛下忘了么?” 她扫了眼那杯清茶:“就是因为本座知道她的本事,所以才要更加担忧。” 上官双眸微微垂下,平日里任何的心情都无法进入的眼底,此时此刻也装满了无尽的忧思。 月色悠然,恰似银霜遍洒,清辉熠熠,照于宫阙之上。宫中寂静一片,悄无人声,唯闻风过回廊之微响,似在轻诉宫闱之幽秘。 寝殿巍峨,朱门紧闭,檐角之下,铜铃偶动,其音清脆,划破静夜。殿内,窗棂雕花,月影透入,于地成纹,仿若鲛绡之图。 纱帐轻垂,薄如蝉翼,内有梨香阵阵,馥郁芬芳,似是佳人所藏珍果之馨。 袅袅烟云,自那博山炉中升腾而起,盘旋缭绕于寝殿之中,恰似轻云蔽月,幻若仙境之象。帐内之人尚未眠,倚榻而坐,眸含幽思,独对这月色与烟云,静听那宫漏点滴之声。 妖尊的声音悄然响起:“总归是本座对不住她。” ------------------------------------- 长夏捻着那细碎的丹药,这个丹药是当时从那个人身上掉出来的?还是说........ “乌瑰。” 乌瑰从乌石之中缓缓出现,先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接着环顾了眼四周:“怎么还在这儿?这天都黑了,你就一直在这儿呆着?” 长夏拿着白色的丹药就给他看:“你看看,这个丹药你可眼熟?” 乌瑰扫了眼然后说道:“这不是你的毒药么?” 长夏也觉得奇怪:“我早就不炼这种丹药了,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还出现在那个人死的地方?” “案子调查的怎么样?” 长夏收起丹药,继续查看着任何的可疑之处:“扶苏氏的两个人都死了。” 乌瑰一惊:“那北荒那边怎么交代,岂不是又要打仗了?” “是这么个道理。” 乌瑰这时候问道:“这件事情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长夏这时候说道:“不知道,我怀疑过是李盛年做的,是冲着陛下去的,可是陛下那一切无虞。说这件事情和我有关系,也算是有,毕竟,当初设的局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只不过恰巧被你的传输阵给送了回去,否则.......”这时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立即对乌瑰说道,“传输阵!快!去牢狱。” 乌瑰没来得及细问,直接展手作阵,金光一闪时,长夏消失。 牢狱之中,春酒独自仰望着那窄小的唯一光源,今夜的月色很好,月影缓缓西沉,沉没在一大片轻云之中。 “你心放的挺宽的,还赏月?” 春酒猛地扭头,当看到那黑暗之中慢慢走出来的人时,微弱的烛火把他的脸庞缓缓照里亮。 他的身影一半陷入黑暗之中,俊逸的面容晦暗不明。 但此时他的眼眸之中满是沉色,甚至看着春酒之时,眼底之中的轻蔑和杀意缓缓显现。 春酒问道:“你是......你要干嘛?”她看清了李盛年眼中的情绪,神色猛地一慌。 这人是来杀她的?这个人一定是来杀她?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李盛年不禁微微拧起眉,抬眼时,那灵力直接狠狠一撞,春酒便直接砸在后面的桌子上,被灵气波及后,那不堪重负的桌子也纷纷碎裂开来。 春酒紧紧护住自己的小腹。 眼中的惊恐让她根本来不及疼痛,慌忙躲进角落之中。 李盛年沉声缓道:“为何陷害长夏?” 春酒颤抖着声音:“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李盛年好似对于春酒的求饶丝毫不放在眼里,看了眼那烛火随后说道:“你该死。” 话音刚落,那烛火仿佛活了一般,贪婪的火舌迅速爬向春酒。 火光之中,李盛年扭身离去。 “着火了!快!快救火!快救火!” 长夏到的时候看着那火光漫天的地牢,那黑烟阵阵,她紧攥着拳头。 “何处着火!” “回.....回煊骄王,是,是那个新送来的宫女......” 长夏不顾一切,直接朝着火海就往里面冲去,这时有人大手将她拉回。 “你疯了?” 李盛年沉声蹙眉看着她。 长夏愤愤甩开他的手:“来人,给本王看好他。” 乌瑰扭身看着李盛年,一时间轻叹一声。 可是就在这时,李盛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并指划眸时,抬眼一看,跟在长夏身后的仙魂。 他匆忙伸手触摸到自己悬挂在腰间的乌石玉佩,心中陡然一紧。 那个不是梦?那个是真的?那个时候不是梦?那天晚上她是从营帐之中出去的。 是长夏.......那个时候她就回来了.......是她...... 意外,欣喜,不敢相信........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成为了一张网。 他不顾那些侍卫的阻拦,就径直冲进火海之中。 “乌瑰,灵力。” 乌瑰青色灵力一现,长夏展手并指接着一挥,那青白相间的灵力如同冰霜一般,骤然将那些火舌冻成了冰。 长夏直接闪影进入到那牢狱之中。 春酒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凄惨无比。 又晚了一步。 长夏深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突然乌瑰拧眉,望着四周的那些被冰封起来的火:“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火舌直接活了一般,直接如同利刃冲向长夏,那些冰封之术猛地碎裂开来,火海之中黑烟漫漫。火势更加剧烈,恨不得要把长夏吞入腹中。 长夏身姿笔挺地傲立在火海之前,一袭衣裙随风猎猎作响。她微微抬起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右手,五指轻轻一握,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隐隐泛起幽冷的蓝光。 只见她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过那汹涌肆虐的火海,薄唇轻启,念咒。 随着咒语的念动,她周身光芒大盛,光芒如同实质般的利箭,朝着火海疾射而去。 “轰!” 光芒与火海碰撞在一起,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火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掀起滔天巨浪,炽热的火焰疯狂地扭动、挣扎着,似是想要反抗却又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 她却面不改色,脚下步伐未移分毫,右手猛地向前一挥,一道巨大的冰蓝色光幕自她手中喷涌而出,直直地朝着火海碾压过去。所到之处,火焰纷纷熄灭,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阵阵青烟飘散在空中。 在长夏冷酷而凌厉的攻势下,那原本嚣张跋扈的火海渐渐萎靡下去,直至最后一丝火苗也被彻底扑灭,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大地。 乌瑰这时眉目沉重:“这是法力控制的火,会死而复生,咱们得尽快离开。” 就在两人毫无察觉的地方,身后早就已经被烧的焦黑的柱子,正轰然断裂,直接朝着长夏砸来。 长夏闻声,闪身之时,恰巧便闯进一个坚实的胸膛之中。那人搭腰随即直接把自己带了出去。 接着便是一手挥去,就看到了那跟木头化为粉尘扬撒进风尘之中。 火星点点,长夏被那人搂进怀中,二话不说,粉尘扬撒之间,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拉住她的手便跑了出去。 她看到了那人的袍角微翻,听到了他腰间的长坠玉佩叮铃作响。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李盛年蹙眉诘问着。 长夏看着火势渐渐平息的地方,沉思着,不回答李盛年的话,也没有反驳他。 李盛年微微一愣,反应到自己是不是太严肃了时。他轻咳一声,语气换软了几分:“你,没事儿吧?” 长夏还在想着这次的案子。 这个凶手一定是先杀人灭口了,所以才会如此?可是不过是一个宫女,何必赶尽杀绝?难不成是这个宫女知道了什么?或者是担心她泄露了什么?那也用不着直接把一个地牢都给点了吧? 此人做事很是极端,容易剑走偏锋。这样的话,还得用敲山震虎这一招。 长夏这时才扭身,她白净的脸上被烟熏黑了,那眼睛更是带水含怨。 李盛年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就要去擦掉她脸庞的灰尘。 可是猛地他又想到什么似的,抬起手正要放下,就被长夏抓住了手。 他的心猛地一颤:“你,你要干什么?” 长夏走近他,二话不说就直接埋脸,用他的衣袍给自己擦脸。那干净整洁的长袍,本该一丝不苟,一尘不染,此时却也黑乎乎的一片。 长夏放下后,说道:“多谢殿下,殿下的衣料果真是珍贵,触则生软,如同洁云软棉,还生香。” 李盛年看了看自己已经黑了一片的衣袍。 长夏知道李盛年有洁癖,不喜旁人靠近,更不喜旁人越界,自己刚刚的那番作为,足以让他火冒三丈。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李盛年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看了看后便轻轻掸手。那脏黑的地方换洁如新。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就那么想查清楚这个案子?那么想为我脱罪?” 长夏缓缓蹙眉:他在说些什么? “是啊,你可不能出事。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为何在这儿?” 李盛年回答地面不改色:“路过。” “你糊弄谁呢?这王宫这么大,你偏偏来这儿?李盛年,不要忘记我的忠告,你现在的身份还不能够在王宫之中自由走动。”说罢,她扭头,“来人,把王孙殿下带下去,好生伺候。” “是。” 李盛年轻叹一声,还想问一些问题时,就看到了长夏手臂上的伤痕,上面的血痕已经快要将她一边的衣袖染红了。月色浅浅,她又穿了一身绯色衣裙,血痕鱼目混珠,如同花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先疗伤吧,我在府中等着你。”说完,李盛年扭身离开。 他摩梭着手中的乌石玉佩,眉宇是沉沉的忧思,眼底是化不开的忧愁。 长夏掐腰站在牢狱之中,心中更是对这个扑朔迷离的案子充满着疑惑和不解。 现在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她沉默了半晌,周围是来来往往匆忙收场的宫人。 “他妈的。” 她咬牙暗自挤出几个字,眼中的凶光缓缓蔓延开来,她的脸淹没在光影黑暗之中。 花香馥郁阵阵,天边渐明,鱼肚白之色悠悠而起,仿若轻纱轻覆。 长赢宫中,槐序坐在榻上,一身雪白的中衣衬着他消瘦的身形。一头黑发柔顺披肩,那指骨分明的手,惨白无比,手中端着的药更是苦涩难闻。 殿中静谧,唯见那地龙之内,火炭正燃得旺烈。火苗攒动,不时舔舐着炭块,引得火炭噼啪作响,缕缕暖意也随之缓缓在殿内蔓延开来。 他正在喝药,就在这时,他寝殿之中传来声音。 “你还真是够狠的啊?” 这是一句带着十足十的挖苦意味的话。 官飞站在槐序身边,此时也被声音吸引抬头看了过去。 槐序放下手中的药碗。抬眸间就看到了淑君一身华服,披着披风缓缓走了进来。 他阴郁病态的眼色沉了几分。 “你来干什么?” 他将带着的帷帽摘下,接着看着地龙,不免觉得这屋子里面闷热着。 他挑眉,那外放妖娆的美色带上了几分挑衅:“怎么?本君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不请本君喝杯茶?” “来人,赐茶。” 槐序有气无力,言语之中有诸多的不耐。 淑君自然地坐下:“如今天气逐渐闷热起来,你怎的还用地龙,是自身的灵力不能取暖么?” 说完,他讽刺一笑。 官飞的手缓缓攥成拳,眼里即将喷出怒火。 “你到底要干什么?” 淑君继续不管不顾地开始揶揄:“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这招苦肉计用的如何?本君可是被她羞辱惨了,你要如何补偿本君?” 槐序说道:“补偿?我早就说过,此事就此作罢,休要再提。” 淑君看到了他平静的眼底之中缓缓生出的怒意,于是更加兴奋了:“你就不怕本君告诉她,说这件事情其实都只不过是你的苦肉计?槐序啊槐序,你还真是有趣,当初恨她入骨的人是你,现在用苦肉计来博取她的疼惜的也是你。你这样的人留在宫中,还真是合适。” 槐序二话不说,面色一沉,眼神中瞬间闪过一抹凌厉,淑君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那股力量并未停歇,他的后背又被一股巧劲向后狠狠一推,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后倒去。 在这股冲击力下,他身下原本稳稳放置的椅子哪堪承受如此大力,只听“咔嚓”“哗啦”几声脆响,那椅子顿时四分五裂,木屑飞溅,坐垫也被掀飞到了一旁,而淑君则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言多必失这个道理,你怎么还是学不会?” 淑君狼狈的模样有些滑稽,他恼怒地起身,就要对槐序动手。 官飞直接拔剑,抵在淑君的脖颈之间。 槐序这时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死人才不会说话。” 淑君立即一吓,但是他身为妖尊的人,更是覃修氏的嫡系子孙,他有傲骨,于是他直接喝道:“你敢杀我!?你杀了我,不仅陛下不会放过你,覃修氏的人更不会放过你!” 槐序冷眸深深,眼底罥红,阴郁的模样更是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地府之中的阴司,他的声音不轻不重,缓然出声,带着阴冷之气:“宫中命案频出,死一个你,也未尝不可。” 淑君这时恐惧更是占据了整个心头。 “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官飞这时才收起剑。 不过淑君依旧嘴上不饶人地说道:“槐序,你可真不是人呐。” 槐序扭身重新坐下:“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淑君哼的一声冷笑,挥袖离开。 槐序歪栽倒进了软榻之中,他的眼泪潸然流下。 是,这是他做的局。 他故意让长夏知道自己被淑君欺辱,他在赌,赌长夏对他是否还有怜悯之情。 可是好在....... 他赌对了。 第六卷 春宴 第138章 千鲤池。 天边已经完全白湛,新的一天继续来临,宫中却依旧停留在这次扶苏氏兄妹死去的这天。 宫人敲响了铜钟。 当——当——当 悠扬钟声,轻轻敲醒了沉睡的黎明,天光渐亮,新的一日,由此开启。 长夏站在那千里池边,看着那些肆意畅游的五色锦鲤,他们团密而游,闻声又惊,四散离去,在不远处又重新聚集在一起。 她一整晚都没睡,身后的执法司中的人,都说道:“王爷,您一整晚都未阖眼,是否需要去休息休息。” 长夏摆手:“不必,那个看到尸体的宫人和那些宾客在何处?” “属下已经派遣其他人去叫他们了,待会儿就到。” 长夏叹息一声,看着那白石栏围成的地方。 从这个地方自杀。 那扶苏氏的又不是白痴,是凶手低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那扶苏的智商。 她移眸缓缓走着,角落之中散落在此的珍珠,那是扶苏氏的脖子上戴着的那串。长夏记得真切,那明晃晃的色泽绝对不亚于南海的鲛珠。 一丝一毫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她身边的人,甚至是她最熟悉的人想要杀她,都不知道。 这世间唯一能够让她放下的防备,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的。要么就是自己的同胞亲人,要么,就是她所珍爱之人。 长夏不禁冷笑:王室之中哪里还会念及什么宗室同胞之理。这位寂寞伤痛无所诉说的公主,只能向自己最珍爱的人所倾诉。 可是这个嘴上说着甜言蜜语的人,一心只想要杀了自己。 被人利用了,却心甘情愿地来这里等着,想着能够和心上人一起共赏夜景,可惜啊,那人是专门来要她的命的。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那么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秘密? 六驸马。 长夏一颗一颗地将这些珍珠捡了起来,总共是四十八颗。 不对,四十八颗? 珠串项链,向来都是以四十九颗为整,力求七心归一,怎的少了一颗? “来人。” “王爷。” “这里可有人来过么?” “没有,自从发现了尸体,咱们的人第一时间封锁了千鲤池,不会再有其他人进入。” 长夏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候那些看到尸体的宾客也来了,总共四个人加上两个宫人。 长夏负手说道:“今早叫各位来,并非是怀疑各位,只是想问一些事情,各位先下去,分开回答问题。来人,带下去。” 一晚上的时间,若真的是同谋,串供是必然,但若是偶然凑巧看到,那证词便有几分可信。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长夏靠坐在梨木宽椅上坐着阖眼休憩。脑海里面那些昨晚的画面走马观花似的一一出现。 “王爷,这些是证词。” 长夏缓缓睁开眼睛,抬手将那些宣纸一一在空中排开,随后抽出一张,随后说道:“把这个人找出来,本王有事情问他。” “是。” 长夏抬眼扫了眼面前的人。 是个宫人,看着他拘谨害怕地跪地,那肩膀高低不平,脖间还有一些磨痕,那手袖挽起到手肘处,头上的帽子却是新的。 他甚至都不敢抬眼,双肩抖动个不停。 “你入宫几年了?” “......回.....回王爷的话.....小奴..小奴入宫已有四年。” 四年,妖界纪年四十五。 “你是哪个宫里的?” “小奴,小奴是锦榭房的。” 长夏继续慢条斯理地看着他的证词,说道:“你说你昨夜来喂养锦鲤,听到了有人落水的声音,你赶去之时,却一个人也没看到,只看到那围栏之下的一双绣鞋?是么?” 那小宫人明显紧张,喏喏地回答是的。 “那绣鞋呢?可是这双?” 长夏将绣鞋直接放到他面前,那双云锦锻造的鞋子上沾满着泥垢还有些许的水草,甚至那些绣花早就已经被磨损勾出了许多细碎的线头。 “是,就是这双。” “那个时候只有你一个?” 小宫人怔愣着说道:“还有,还有与小奴一起的柳絮。” “那柳絮也看到这双鞋子了?” 小宫人也是回答着是的。 长夏这个时候眼眸阴沉,坐着的双腿交叠,直接说道:“你可知这双鞋子是从哪儿来的?” 小宫人不回答,直接唯唯诺诺的,想了半天为自己找补:“我.....许是天色昏暗,小奴......小奴也无法断定那是一双鞋子。” “你既然都无法断定,从何知道那里跳下去了一个人?” 那小宫人说道:“我.....我....柳絮说他听到了有东西落入水中,听水声应该是个人,所以.....所以.......” 长夏不缓不慢地说道:“所以,你才认定那是一个人?” “是的,是的。” “那个人一句救命都没有?还是说天放烟花,声音太大,你们没听清。” “是天放烟火,所以,不曾听到。” 长夏沉默了许久许久,看着上面他所说的时间点,那个时候并未放任何的烟花,那个时候正巧是妖尊宠君正在跳舞。证词这样说着,可是口上却是一句实话也没有。 那宫人明显是一愣,不敢抬头,但是这种沉默的煎熬,让他只觉得如芒刺背。 “.....小奴.....小奴受惊过度,也....也没有,没有记得太过清楚,还请,还请煊骄王恕罪。” 长夏口吻沉沉,压迫感十足:“你的帽子呢?去哪儿了?” 小宫人猛地一震,那跪地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几分:“小奴.....小奴的帽子前些日子破损不能戴了,就去....就去织锦司寻了一顶来戴。” 长夏这时说道:“织锦司发的宫服,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帽子破损,连带着衣服共造一套,你的衣服呢?在宫里面当差,在众多宾客面前,你如此穿着,岂不是丢了我妖族脸面,来人,带下去。” 小宫人惊恐非常,连连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长夏面不改色,循循诱之:“你的帽子是掉入池中了吧?衣服恐怕,还没干吧?” 那小宫人一吓,愣是半天说不出来话,长夏这时抬手,执法司的人将他带走了。 在走时,他甚至都还在痛苦思索着,自己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柳絮是身高魁梧,与刚刚的小宫人不一样,如此健硕的身材,能够扛得动尸体。 “煊骄王万安。” 长夏眸色沉沉,看着眼前恭敬跪地行礼的人,随后就说道:“该说的话,刚刚那人已经说了,说说,何人指使的你们?” 柳絮显然一惊,猛地抬头,惊愕地看着长夏。 长夏眸色深深,暗藏着的情绪无人认得,面色不改,她手执那张宣纸,冷静地看着自己。 柳絮足足与她相视五秒,却突然发现自己如此实为乱了规矩,于是就赶忙低头,照着那供词重新回答了一遍长夏的问题。 长夏将宣纸收起来,随后问道:“柳絮,你是哪儿人?” “小奴..小奴是炙汐域的,来自关城。” 长夏细细想着:“关城?那还真是远,本王曾经也在关城呆了些时日。” 柳絮眸色微垂,这个时候长夏突然开口问道:“你可知关城南巷有一家糕点铺,那个老婆婆做的桂花糖糕最好。” 柳絮不急不缓,从容淡定地回答:“王爷记错了吧,那个阿婆做的不是桂花糖糕,而是桃花酥。” 长夏眼尾微微一扬:“是本王记错了。” 接着长夏继续说道:“还真是怀念在关城的那些日子,你呢,你想家么?” 柳絮微微一顿:“小奴,小奴已经是宫里面的人,不敢再奢求外面的天地。” 回答的滴水不漏啊,长夏并未说什么,然后缓缓说出一个故事:“本王在回妖都之前,曾经在关城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也知道许多氏族相继被灭门,这其中的诸多缘由都带着无数的利用。你知道关城之中最大的生意幕后之人是谁么?” 柳絮一顿沉默,没有说话。 “是屠苏氏,屠苏氏的生意从西荒一直到妖域,甚至可以和赵氏比肩,可是这么一个家族却被灭门了。唯一的一个后人,屠苏岩,也在途中被杀了。本王虽未亲眼所见,但是却拿到了屠苏岩的骨灰。你觉得,本王手中的骨灰是屠苏岩的么?” 柳絮的手微微一缩,藏在衣袖下的手在长夏看不到的地方缓缓收紧,他眼底之中的眸色异样起来:“小奴不知道。” 长夏继续自己说了下去:“我认为屠苏岩还没死,那个骨灰只不过是屠苏岩的一个替死鬼,或者说,死的人并非屠苏岩,而是屠苏岩珍视的人。而那个人恰巧知道了背后的一些事情,于是屠苏氏就被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之后就被灭口了。小姑娘不忍于此,于是便化为屠苏岩的模样,独自去了一条死路来换取真正的屠苏氏唯一的血脉。而真正的屠苏岩被人悄悄送进宫中,隐姓埋名,本王说的可对啊?屠苏公子?” 柳絮轻轻扯出一个笑意:“王爷说笑了,小奴贱民柳絮。” “不管你是何人,对于扶苏氏嫁祸给你们的那个罪名,你们想翻,却也不能翻,要知道,你若是冲动了,为你们屠苏氏陪葬的就不只是区区的一个扶苏氏,而是整个妖域。到时候三荒战乱,你觉得天界中人会如何处理这场闹剧?” 柳絮沉默了,于是他抬起头,眼底一片猩红之下,暗藏着徐徐的恨意:“闹剧?你觉得这是一场闹剧?”他缓缓攥起的拳头让周围的执法司的人默默上前,手搭刀柄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长夏毫不客气地说道:“怎么?被人利用至此,难道不是你一手酿成的闹剧么?” 柳絮一怔:“什么意思?” 长夏这时扬手,那宣纸便着火消散风中:“你不觉得这人背后的目的,你就是一环么,还是可有可无的一环。若是此次事件被查明缘由,你是罪臣屠苏氏,罪加一等,潜藏于宫中,一定是别有目的。若是查出其他人,杀了你,也不过是杀了一个小宫人,无足轻重。” 柳絮恍然。 长夏不觉得讥讽道:“实乃愚蠢至极。” 这时长夏接着问道:“说吧,那个幕后的人是不是六驸马?” 柳絮沉眸:“我告诉了你,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在利用我?” 长夏嘴角一扬:“不错,学聪明了。我的确是在利用你,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利用,我可以保你平安回到西荒,再次为你们屠苏氏沉冤昭雪。你信不信,你出了这个千鲤池,今晚,哦,不,今天之内,你所经过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来杀你灭口的,下毒,暗杀,或者,又像是扶苏氏一样,溺毙于池水之中。罪名就是畏罪自杀。那到时候屠苏氏的千家性命可就一辈子变成了一个谜团。” 这句话的确很有说服力,柳絮显然已经松口:“你说的是真的么?” 长夏双腿一放:“当然,我能够活着回到妖都就是最好的证明。” 柳絮微微垂眸,他的眸色之中充满着无尽的挣扎,最终说道:“六驸马知道了我的身份,便以此作为要挟,他知道我恨扶苏氏于是就让我搬离公主的尸体,扔入池水之中。”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柳絮点点头。 “她的脖子上可有珍珠?” 柳絮微微一愣:“什么珍珠?没见过。” 长夏暗自沉思着。 “那些证词都是他让我们背下来的,说尽量混淆你的视听。” 长夏说道:“你,今天就呆在我身边,其他地方不要去,任何人都不要去相信,明白了?” 柳絮点点头。 “你答应的事情也希望你能够做到,否则....我就算拼死,也一定会杀了你。” 长夏垂眸:“知道了。” 执法司的人来了:“王爷,六公主来了。” 长夏面无表情,直接道:“让她滚。” 第六卷 春宴 第139章 宫墙内花枝朵朵,细碎的阳光穿过那些枝桠缝隙在地上撒了一地碎金。 春光漫漫,春宴之事几乎不知道从何处传播,竟然在整个妖都传遍。远在北荒的扶苏氏也听到了消息。一时间上奏弹劾长夏的人比比皆是。 四下悄静无人,李盛年看着树上娇艳欲滴的红山茶。 “殿下,查清楚了,扶苏氏在漠山一带发现了座富裕矿山,而那座矿山的主人本是屠苏氏。” 阿左抱拳冷脸汇报着。 这时李盛年却是神色冰冷,嘴角微微一勾:“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是扶苏氏的计谋。” 李盛年点点头:“区区两个家中无足轻重的庶出,我还以为这扶苏氏的人也学会大义之举了。此次,不仅还想给妖域施压,还想借机要挟王爷爷?”他沉眸着,眼里暗藏着的凶光缓缓溢出,他薄唇轻启,“既如此,给扶苏氏一个警告。” 阿左会意,抱拳点头消失在一片春色之中。 也不知道她查案查的如何了? 在妖宫本就严禁使用灵术,可李盛年哪是守规矩之人?他一向狂妄,怎会被囚?只见他身形一闪,扭身之际,便毫无声息地折下一枝盛开的红山茶,随后化影消失。 艳红似火的山茶在枝头绚烂地盛开着,那娇艳欲滴的花瓣,像是被天边最艳丽的晚霞染就。此时,阳光正好,金色的光线穿过斑驳的树叶,洒在花朵上,宛如碎金一般,熠熠生辉,为这艳丽的山茶更添几分华贵之气。 不远处的千鲤池,水波荡漾。 阳光倾洒在池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随着水波的起伏闪烁不定,恰似无数金色的鳞片在水中游弋,又像是池中藏着一座用金子打造的宝库,光芒璀璨,令人目眩神迷。 微风吹过,池边的垂柳轻舞,似在与这满池的浮光嬉戏。 长夏知道这元川姌又在作妖,说不定又要过来给自己添堵,那些执法司的人说的话她即使会有些忌惮,可是又不会听。 于是她起身,眼神示意柳絮站到自己身边。 “哟,煊骄王好大的官架子,还不知道你很快就会被革除执法司司政一职了吧?”还不见她人,她那尖锐讽刺的嘲讽就出现了。 长夏只觉心烦恶心。 她沉脸负手看着来的人。 元川姌身后的六驸马站的恭敬,手中拿着本该是宫女拿的披风。 元川姌身着华服,恰似那春日中最绚烂的繁花织就。衣袂飘飘,为这春色更添几分华彩。 她的容颜娇俏无比,琼鼻挺翘,樱唇不点而朱,肌肤白皙胜雪,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恰似那羊脂美玉。 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可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跋扈之气。 她是妖族公主,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尽显无遗,仿佛这世间万物皆在她的掌控之下。 她柳眉轻挑之时,威严自生,让人不敢直视,仿若她就是这天地间的主宰,她的娇容因这跋扈像是带刺的玫瑰,虽美却也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六公主,你来作甚?” 元川姌这时视线一下子就停留在了长夏身旁的柳絮身上,那眼神富含深意:“本宫来此查案,还需要和你汇报?” 长夏微微蹙眉:“当然不用,只是六公主如此阵仗,本王还以为六公主是来抓人的?可是查到了真凶?” 元川姌红唇一勾:“当然,来人,给本宫把那个宫人拿下!” 长夏眉尾微微一抬,眼中的震慑之色让在场的人纷纷一震:“谁敢?” 元川姌此时看着自己的人纷纷不动,更是又惊又气:“愣着干嘛!还不快去!你们是本宫的人还是她的人!” 这时有个胆子大的人上前轻声开口:“六殿下,陛下只是让我们辅助煊骄王办案,并未....并未说过要抓人。”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响起,那人嘴角赫然溢血。 一向安静文雅的六驸马放下手,眼中暗暗掩藏着几分怒意:“你是公主殿下的人,莫要吃里爬外。” 那寒声的警告让身边的人各个面露难色,于是他们暗道一声:“煊骄王,得罪了。” 正要上前,左右的执法司出来,站在长夏身前,他们手搭腰间之刃,神情凝重地盯着眼前的人。 元川姌端放在腰前的玉手缓缓垂下,攥紧了拳头,目中喷火盯着长夏:“长夏!” 长夏说道:“六殿下,此案本王已经找到了一个关键性的线索,相信不用三日,此案定会破。” 元川姌原本白皙的面庞此刻已然涨得通红,那精致的眉眼间全然被愠怒所占据,仿佛能喷出火来一般。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嘴唇微微颤抖着,可见心中的恼怒已然到了极致。 而在这浓郁的愠怒之中,还掺杂着几分极为明显的不可置信的意外之色,她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愕与疑惑,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声音带着一丝冷硬与决然:“.....希望如此....三日期限。”说到这儿,她微微顿了一下,眼中的怒火似乎又燃烧得更旺了些,提高了声调接着道:“如若三日你还没查出来,那便是死罪。哼!到时候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 长夏扬起一个笑:“死的人,不一定是本王。”接着她的视线缓缓与元川姌身边的六驸马相撞。 元川姌浩浩汤汤地来,气势汹汹地走,带着一腔怒意说不定回去六驸马又免不了一顿骂。 长夏斜眸一瞥,不远处的阴司暗暗会意,悄悄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长夏扭身之际就看到李盛年抱手站在那白石栏处,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意,正看着她。 可是长夏却觉得他的这个笑之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怎么?听到自己只有三天的时间,如今时间过半,还没有查清楚这件事情很高兴? 真是个神经病!这些人就是他妈的给老子添堵的。 长夏对他翻了个白眼,走向他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的禁足好像还没撤吧?” 李盛年带着从未有过的几分无辜之色:“这是我的灵术缩影,又不是我本人,你急什么?” 长夏不免有些怀疑,蹙眉伸手,结果结结实实地摸到了李盛年的手臂上。 乌瑰说的没错,隔着衣料都可以感受到那走势起伏的肌肉。 李盛年一笑:“你怎么那么笨?这你都信?”那毫不掩饰的嘲笑让长夏火冒三丈。 她卯足了劲儿重重一拍:“没事儿就滚开,别耽误本王查案。来人,送王孙殿下回宫!” 李盛年痛的身躯微微晃动,见到执法司的人过来后,把玩着手中的红山茶:“我来呢,本来是想给你几条线索的。” 长夏一听线索,抬手让执法司的人驻足。 她眼中带着几分怀疑:“不应该是你的供词么?” 李盛年微微收敛住几分笑意。 阳光下,他带着几分少年之气。一只手随意地撑在后面那粗壮的栏杆上。另一只手则捻着一朵红山茶轻轻转动,那花朵在他手中似有了生命,欢快地跳跃。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恰似春日里抽条的柳枝。指甲盖颗颗饱满圆润,泛着健康的光泽。 青筋微微突起的手握着兵器时,总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微微歪着头,那端正束起的黑发规矩地落于银冠之中。 周正英俊的长相面色沉晕之时,便是天选帝王之相。 可是就是这样一张脸,此时眉头微微一拧,神情带着些许的无辜,斑驳的树影洒在他身上,轻轻落在他的脸庞:“长夏,你再怀疑我,我可真的生气了。” 带着绵绵的讨饶商量的语气,让长夏一时间有些愣住。 这眼前的人还是李盛年么? 李盛年还会这样说话? “你好好说话。” 李盛年这时才话音收敛几分,有些不悦起来:“你恐怕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和六驸马有关了吧,但是找不到证据。” 长夏不以为意:“找不到证据,那便创造证据。” 李盛年啧了声,再次说道:“你好好说话,这次事关三荒,如果你查不出来,你可就是死罪难逃了。” 长夏继续面不改色,丝毫没有慌乱和担忧:“那又如何?” 李盛年知道这样讲下去她是不会听的,于是抬眼扫了眼那边站着的柳絮,道:“他就是屠苏岩?” “怎么?你要杀他?他可是你们西荒的人。” “你.....算了,不想和你再浪费口舌了。这个,给你。” 长夏看着李盛年给自己的纸卷。 “何物?” “我,我闲来无事,随便查了点扶苏氏陷害屠苏氏的证据,还有扶苏氏内部的那些腌脏之事。”他满不在乎地说着。 这,不装会死? 这可是宗族的秘密,就这样被他随随便便查到了?就算他是西荒王孙又如何?他这么快就查到了,难道他预先想好了一切? “这真的假的?” 李盛年身躯站直,搭在那栏杆上的手缓缓一收:“咱们相识数十年之久,你竟然信不过我?”他直接把那个纸卷从她手中拿走,“你爱要不要。” 看吧看吧,死对头之间哪里会有什么及时雨?哪里会有什么互帮互助? 长夏啊长夏,你被他坑了那么多次,难不成还要继续上当? 哼,休想。 长夏留下一句:“王孙殿下的东西,本王不敢领受。” 说完扭身就走了。 李盛年恨得牙痒痒。 行!真行!那个死绿茶男对你装无辜你就领受!真行!长夏!你好样的! 长夏重新来到牢狱之中,看着那两具尸体,她抱着手,问道:“如何?” 仵作叹了声,摇摇头:“还是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长夏抬眸一撇,那仵作吓得连忙垂眸。 “抬去执法司。” “是。” 刚出牢狱大门,就迎面遇到了槐序。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宛如一朵在风中瑟瑟发抖却依然坚强盛开的残花。 他在寒水之中跪了整整一夜,可是因为倔强之色,让他依旧身姿挺拔,体态修正。 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却无法驱散他身上那深深的寒意。 他身着一袭长衫,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长衫的颜色因为时间久远有些黯淡,却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华贵。 他肩上披着的披风,也未能完全抵御寒冷,在阳光下微风下,微微飘动。 他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温柔与深情,看向长夏的目光里,有疲惫、有眷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仿佛只要长夏一个眼神,他便能忘却所有的痛苦。 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一片随时可能飘落的树叶。 执法司的人纷纷一愣,看了看长夏随后又看了看那个站在风中的煊骄王妃。 他们很懂事地说道:“王爷,我们先回执法司了。” 长夏上前信步走向槐序。 执法司的人见了,开始议论道: “谁说咱们王爷要和王妃和离的?这看着也不像啊?” “是啊,这王爷昨晚还专门去淑君宫中去救王妃呢,两人感情好着的,别听那些人瞎说。” “可是,这和离之事不是陛下说的么?就算两人再如何恩爱,到后面不是还得遵旨。” 一阵沉默后,执法司的兄弟纷纷沉默地看着说这句话的人。 随后那人也是一愣:“我的意思是当然也不希望咱们王爷和离,只是.......” “你啰嗦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那个人瞬间闭嘴。 长夏看着槐序,他身边的官飞会意,也退下了。 长夏扫了眼槐序的身子骨:“看来李盛年的那些灵气没把你弄死?” 槐序眼底的柔情在这句话说出后缓缓变为了失落和忧伤之色。 “我....我....长夏,谢谢你。”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这样说一句。 “我也不是非要救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命是我的,该收你的命的人只能是我。” 听到这句话的槐序先是一怔,接着很快并且很明显地神色一变,缓缓变为几分意外,还有几分小小的窃喜:“你说,我是你的?” 长夏拧眉,神情更是不解。 一旁出来的乌瑰听到这句话,瞬间气笑了:“兄弟,你这理解能力师从何人?” 第六卷 春宴 第140章 在那朱红大门紧闭,透着一股庄严肃穆气息的公主府内,庭院中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元川姌身着华丽的锦缎服饰,衣袂随风轻轻飘动,可那精致妆容下的面容却透着浓浓的愠怒之色。 她莲步轻移,而后稳稳地站定在了原地,眼神中满是不耐烦与厌恶。 随后,她冷冷地沉声对身边那一群侍从吩咐道:“你们下去。” 那声音虽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众侍从听闻,赶忙恭敬地弯腰行礼,而后缓缓地退下,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响,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庭院的拐角处。 待侍从们都退下后,元川姌猛地扭转身躯,那动作带着一股狠劲儿,她扬起手臂,毫不犹豫地直接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六驸马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刺耳。 六驸马的脸庞猛地一偏,瞬间便留下了一个清晰而又刺目的红印,那红印以极快的速度肿了起来,仿佛是他这窝囊模样的耻辱印记。 元川姌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的不满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汹涌澎湃。 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着,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射出来,她愠怒着,张开嘴便开始骂喝道:“没用的废物!区区一件小事都办不好!你还能成什么事!哼,本宫嫁给你可真的是天大的笑话!简直就是本宫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在这空荡荡的庭院里回荡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向六驸马。 而六驸马,就那样逆来顺受地默默垂眸站着,听着元川姌那一句句尖酸刻薄的责骂,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胸膛里。 他的眼神黯淡无光,里面满是无奈与委屈,可他却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承受着这一切。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沉默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将整个庭院都笼罩了起来。 元川姌心里清楚,这么多年以来,他向来都是这般窝囊的模样,从心底里,她就对他瞧不上眼,可是,此刻她心中的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毕竟长夏手里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这万一要是捅了出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越想越气,于是又继续骂道:“你为何就不能像那个养子一样!人家随便做一件事都能做得妥妥当当!可你呢,就只会给本宫丢人现眼!现在好了,长夏手里已经抓住了你的把柄,你打算要如何!你要是想死就自己去死,可别拖上本宫,本宫可不想跟着你一起倒霉!” 她绝情的样子愈发明显,那鄙夷的眼神就仿佛在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仿佛她身边的这位夫君根本就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此生最大的耻辱一般。 就在这时,六驸马缓缓地双膝跪地,动作迟缓而又沉重,仿佛那双腿上绑着千斤重的巨石。 他依旧垂着眸,那模样卑微到了极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低声说道:“公主息怒,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请公主放心,我……我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绝不会让公主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 元川姌却根本不领情,她猛地抛开了那一度维持着的公主气度,伸出手直接掐着他的下颌,用力之大,仿佛要把他的下巴捏碎一般。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六驸马吞噬掉,她怒吼道:“你要如何?!你要如何?!你会什么?杀个人都不会!你还能干什么?!你就只会在这儿说些空话哄本宫吗?哼,本宫可不会再相信你这废物的鬼话了!” 六驸马向来是不敢直视元川姌的,这么多年的卑微生活早已让他习惯了低头。 可此时此刻,他的双眸却缓缓一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缓缓地抬起头,直视着元川姌的眼。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语气平缓,声调虽微低,但却透着一种别样的坚定,他缓缓说道:“公主身份尊贵,为夫定会为公主分忧,该死的人一定会死。公主且放宽心,一切有我在。” 元川姌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甩开他的脸,那动作带着十足的嫌弃,她冷哼一声道:“最好如此。若是办不好,哼,你就等着瞧吧!” 随后,她气呼呼地甩了甩衣袖,那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起一阵微风。 她头也不回地大步朝着屋内走去,那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里回响着,片刻之后,便消失在了屋内,只留下六驸马依旧跪在原地,庭院里又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那略显清冷的庭院之中,地砖泛着冷冷的光。 他就那样直直地跪在坚硬的地砖上,膝盖处传来的疼痛早已被心中翻涌的情绪所掩盖。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片刻之后,却缓缓地收紧成拳,那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之色。 他微微抬起头,原本还算平和的眼底,此刻那阴沉之色正如同乌云蔽日般缓缓出现,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直至将整个眼眸都笼罩其中。 那眼神中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似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冻结成冰。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远去之人的背影,目光犹如实质的利箭,仿佛要在那背影上穿出几个窟窿来才肯罢休。 而他眼底深处,冷漠荒芜一片,犹如死寂的荒漠,没有一丝生机与温情,有的只是无尽的怨怼和被践踏尊严后的死寂。 “长夏,槐序。”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名字,那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却饱含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诅咒,在这寂静的庭院里幽幽地回荡着。 随后,他缓缓地起身,动作显得有些迟缓而沉重,仿佛身上背负着千钧重担。 他的双腿因为长时间跪地而有些麻木,起身时一个踉跄,但他还是稳住了身形。他缓缓地呼吸着,那呼吸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的吸气呼气都像是在努力平复着内心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 扭头间,他的目光落在了树上那郁郁葱葱的绿叶上。 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私语着什么。 可在他眼中,这些原本充满生机的绿叶此刻却仿佛都在嘲笑他的屈辱与落魄。 他暗暗咬牙,心中想着,这份屈辱,这份被人如此轻视、践踏尊严的屈辱,全都是你们给的,长夏、槐序,你们给我等着,我定要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阴司们彼此相视,他们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惊讶,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他们似乎预感到,一场因这屈辱而生的风暴即将席卷而来,而这场风暴将会给所有人带来怎样的影响,却无人能够预知。 牢狱之外,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而又透着丝丝微妙的紧张。 长夏静静地站在那里,对于槐序刚刚所说的那句话,满心都是不解与疑惑。 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透着明显的猜忌,在心底暗自思忖着:哼,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就在这时,乌瑰的嘲讽声传了过来,犹如一盆冷水,瞬间将长夏有些纷乱的思绪浇醒,让她那差点迷失在槐序话语中的理智,慢慢地回归到了正轨之上。 而此刻的槐序,眼底正荡漾着温柔的笑意,那目光直直地落在长夏身上,瞬间就将时光拉回到了当初。 那时的宫道上,阳光明媚而又温暖,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笑盈盈地朝着长夏跑来,他身姿轻盈,奔跑时扬起的发尾轻轻甩动着,那原本就缠着的发带更是随着发丝一同在空中飘扬。 少年脸上那明媚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里最耀眼的暖阳,让长夏觉得,在那一刻,少年的眼中似乎真的只有自己。 可是如今,岁月流转,当初那个带着稚嫩气息的少年已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成熟内敛的男子。他的脸庞虽然依旧英俊,可那笑容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一副神情,却好似被一层迷雾所笼罩,任谁也看不透、猜不着。 “你办案一切小心,我在长赢宫等你回来。” 槐序的声音轻轻响起,语调平和而又带着一丝关切,说罢,他动作迅速却又不失温柔地往长夏手心塞了一封书信,随后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那离去的背影,看似洒脱,却又仿佛透着些许不舍与无奈。 乌瑰见状,立马鄙夷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这人又在耍什么花招?哼,我看他就没安好心,每次弄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儿,也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长夏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了手心之中的那封书信上。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毫不犹豫地挥手就将那封信扔下,仿佛那封信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碰都不想多碰一下。 乌瑰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夏,满脸的难以置信,急忙说道:“不是,你就这么扔掉了,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你也不看看就扔,这要是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可咋整?” 长夏冷哼道:“他的信,我可不想看。” 一想起上一次收到的那封和离书,长夏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懑之情。 那封和离书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至今那一幕幕场景还依旧历历在目,清晰得如同昨日刚刚发生过一般。 她正要扭身离开,迈着大步走出去几步之后,心底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纠结。各种复杂的情绪像是一团乱麻,在她心中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 “烦死了!” 长夏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猛地停住了脚步。她站在那里,内心挣扎了片刻,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内心那一丝隐隐的好奇,又扭身快步走回去,捡起了那封刚刚被她扔掉的书信。 这时,躲在暗处的槐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眼底漾起的笑意更浓了,那笑容中透着一丝得逞的喜悦,又夹杂着些许对长夏的疼惜。 他知道,长夏终究还是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情愫,哪怕嘴上说得再狠,行动上却还是会忍不住在意。 而另一边,官飞一脸疑惑地看着槐序,忍不住问道:“殿下,咱们为何要离开,您不是一大早就要找王爷么?怎么这就走了,也不多待会儿。” 槐序垂着手,目光望向长夏离去的方向,眼底弥漫着柔情:“不,这样会让她厌烦的。她现在对我本就心存芥蒂,如果我一直缠着她,只会让她更加反感我。这样就好,给她一些空间,也给我自己一些时间。我让你去查的事情,你可有查到了?” 官飞连忙点点头,一脸正色地说道:“虹砂来信说查到了,今夜就会有结果。殿下您放心,一有消息我就立马来向您汇报。” “我必须得弄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长夏会对我如此?” 槐序微微皱眉,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困惑。 官飞欲言又止,脸上的神情尽显纠结。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要说什么?”槐序察觉到了官飞的异样,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官飞这时候才鼓起勇气说道:“殿下,这.....那赵家的小子好像是认真的,看他对王爷的样子,可不像是闹着玩的。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我派点人.....”说着,他还特地自己用手抹了一下脖子。 “不,不用,他若是出事,我和长夏只会越来越远。” 槐序立刻打断了官飞的话,他的眸色深深,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无奈。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微妙,不能轻举妄动,必须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去处理关于赵家小子的事情,否则只会让他和长夏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 第六卷 春宴 第141章 执法司内,气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凝重与阴森。 扶苏公主的遗体静静地停放着,其身体呈现出的状况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她原本那漂亮精致的脸蛋,如今已完全变了模样,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肆意揉搓过一般,看上去有些扭曲变形,往昔的美貌早已不复存在。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和脚趾,也不知遭受了何种变故,变得粗胖肿胀。嘴唇更是呈现出青紫的色泽,毫无一丝血色,还透着一种诡异的暗沉。而她鼻孔周围还残留着浅浅的白沫,那模样乍一看去,和溺水而亡的情形别无二致,任谁见了都会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判断。 然而,这却让长夏满心的不解。 要知道,这北荒人都应该是会水的,毕竟他们的先祖可是在海底之中历经艰难险阻,靠着一身过硬的水性和无畏的勇气打拼出了如今的一片天地。 可眼前这位扶苏公主,竟然不会凫水? 这着实是有些不合常理。 长夏不禁暗自思忖,要是真的认定她是溺水而亡的话,那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在岸上的时候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怎么会在这千鲤池出现这样看似溺水的死状?而且,还有那串珍珠项链,它为何会出现在那儿呢?这一个个疑问如同乱麻一般,在长夏的脑海中纠缠不清。 乌瑰在一旁看着长夏那陷入沉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何?可有看出什么?” 长夏听闻,缓缓地将扶苏公主的手轻轻放下,随后轻轻展动着手腕。 只见她的手腕婉转间,莹白的灵气瞬间涌现而出,如同丝线一般细腻且灵动,这些灵气缓缓地朝着尸体蔓延而去,开始一圈一圈地将尸体缠绕起来。 这一番奇异的景象,让一旁执法司的那些人看了,各个都面露疑惑之色,彼此相视,眼中满是惊讶与不解,显然是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查验尸体的方式。 乌瑰倒是知晓长夏在做什么,于是便开口说道:“你是怀疑她中毒了?” 过了片刻,长夏那眉宇之间渐渐带上了几分凝重之色,她缓缓地开口说道:“果然没错,这个人是中毒之后才死的。” 她的声音低沉而又严肃,仿佛在这寂静的执法司内敲响了一记沉闷的警钟。 “什么毒?”乌瑰赶忙追问道。 长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迅速扭身,对着身边执法司的人吩咐道:“把汤泉宫中发现的毒药粉尘拿来。” “是。”执法司的人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准备去拿那毒药粉尘。 乌瑰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被白布覆盖着的尸体上,然后喃喃道:“也是那种毒?” 要知道,之前那种毒长夏已经收起来了,只是具体的毒性还没有研究透彻,如今也只能借助这些从汤泉宫发现的粉尘来查看究竟是不是真的和她哥哥所中之毒一样。 长夏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缓缓说道:“我怀疑,六驸马将剩下的掺在香灰之中的毒粉收走后,就加在了她身上,然后她才会中毒。之后柳絮又把尸体搬到千鲤池,想要制造出一种溺水而亡的假象。” “那珍珠怎么解释?难不成也是六驸马丢在那里的?可是为何会少一颗。”乌瑰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长夏这时眸色深深,目光中透着一丝沉思,缓缓说道:“说不定那颗珍珠如今就在那个六驸马手中。只是他还不知道这颗珍珠可能会成为暴露他罪行的关键证据。” “王爷,拿来了。”不多时,执法司的人便将毒药粉尘取了过来,递到了长夏的面前。 长夏接过之后,神色凝重,直接并起手指,紧接着,只见她的手间灵气四溢,那些毒药粉尘在灵气的包裹下缓缓飘散开来。 长夏对着周围的人说道:“你们都出去。” 她深知这可是毒粉尘,一旦不小心吸入,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那您怎么办?” 执法司的有人面露担忧之色,关切地问道。 长夏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们先出去。”她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乌瑰心里明白,这些平常的毒药已经伤及不了长夏的根本,她既然有如此把握,那必然是有应对之策。 于是,乌瑰也不再多言,直接挥手作法,一道灵力波动瞬间扩散开来,将那些执法司的人轰了出去,只留下长夏一人在屋内面对这具中毒的尸体和那飘散在空中的毒粉尘。 长夏左手稳稳地端于右手之下,右手并指,那两只手展开而出的灵气如同绵绵的微风一般轻柔。 这股灵气轻轻吹起那些毒药粉尘,使得它们在空中盘旋飞舞起来,仿佛是一群精灵在光影之下嬉戏玩耍。 此时此刻,就在这灵气的搅动之下,光影交错间,灵气将那细微的粉尘给彻底搅碎,让它们变得更加细小,几乎肉眼难以分辨。 随后,这些被搅碎的粉尘缓缓落下,聚集在那尸体的头顶上方,像是一片诡异的乌云笼罩着扶苏公主的遗体。 谁料下一秒,那些粉尘如同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猛地一吸,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朝着扶苏公主的头顶之中涌去,瞬间便消失不见,仿佛被那尸体完全吸纳了一般。 只见长夏缓缓抬起左手,轻轻展手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扶苏公主的尸体就这样缓缓起身,动作略显僵硬,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一般。 长夏的瞳色缓缓变红,那红色的眼眸在这略显昏暗的执法司内显得格外醒目,透着一股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 她轻轻放下手,并指之余,干净利落地用自身的血气在半空中落下一道符文,那符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印记。 接着,长夏抬手一挥,那带着血气的符文便如同一只灵动的飞鸟,迅速地进入到了扶苏公主的身体内。 在符文进入身体的瞬间,扶苏公主缓缓睁开眼睛。 然而,她的眼睛浑浊不堪,毫无一丝生气,死寂得如同一双死鱼的眼睛一样,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寒意。她就那样站在地上,身体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僵硬,毫无自主意识可言。 而在她的脖颈之中,缓缓长出红斑,那些红斑如同是一朵正在缓缓绽放的诡异红花,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长夏并指于前,红眸沉沉,语气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蛊惑:“伤在何处?”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试图唤醒扶苏公主那已然逝去的意识。 扶苏公主缓缓抬手,动作迟缓而又机械,直接摸向自己的后脑勺。 只见她那浓密散乱的长发上沾满着脏乱的水草和泥尘,显然是在水中浸泡过许久的痕迹。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香味在整个房间之中散开,那香味浓郁而又刺鼻,让人闻了不禁皱眉。 长夏拧眉:“什么味道?” 这时,地上滴答滴答地掉落血珠,那血珠落在地上,溅起一小片血迹。 长夏再次放下手时,那手心之中赫然是一颗被血水包裹的珍珠!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长夏也不禁微微一愣,而一旁的乌瑰更是睁大眼睛,满脸惊讶地看了看长夏,眼神中满是疑惑与震惊,显然是对这一连串的变故感到无比的诧异。 血气缕缕如同丝线在扶苏公主的周围缠绕起来,如同结界一般。 地上的血珠越来越多,慢慢重叠在一起凝聚成一滩血水。 内力如此深厚能够将珍珠嵌入人的后脑勺之中,这难道真的是六驸马做的么? 还是说另有其人。 接着长夏再次问道:“何人杀你?” 扶苏公主缓缓抬眸,接着她的手缓缓往长夏身上一指。 乌瑰再次惊愕。 “什么!?你是不是站错位置了,快快快,站到那边去。” 长夏不禁疑惑,展手将那颗丹药拿出来。 扶苏公主的手再次一动,指着那颗丹药。 就在这时,血气缓缓消失,扶苏公主的身子也倒下了。 一切回归于平静。 乌瑰赶紧给长夏送了点灵力:“血气召魂,你也敢用,知不知道这样很伤身子的。” 长夏唇瓣白皙,额头上沁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掉落,她坐在椅子上,捻着手中的丹药。 这种丹药她早就没有炼了。 伤害扶苏公子的现场也有这颗丹药,或许是伤害扶苏公主的人身上也有这种丹药的味道,扶苏公主记下了,却也死了。 她的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那个傀儡人死前的场景。 “煊骄王,三王向你问好。” 长夏捏紧了手中的丹药。 她捡起掉落在血水之中的珍珠。 如果这个人是专门为了报复扶苏氏,那么为何会选择在这里?又为何会选择在妖尊寿宴之上。 春宴是元川姌举办的,出了这些事情元川姌一定逃脱不了责任。 可是若这件事情背后主使的人是元川姌呢?她又会如何逃脱这次的死局。 要么找个替罪羊,要么......这件事情的真凶另有其人,而这层局面并非是元川姌的掌握之中。 有人在借元川姌的手来除掉真正想要除掉的人。 乌瑰绕着那尸体左看右看,看了看男的,又看了看女的,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不对啊。” 长夏抬眸:“有何不对?” “这两人死的现场都有水啊?难道不觉得奇怪么?要是这个女的早就死了,为何凶手还要千辛万苦地把尸体搬到千鲤池?” 长夏恍然,“说下去。” 乌瑰抱着手漂浮在半空中,讲着自己的那些分析:“找人来搬尸体,目的为何?” 长夏道:“为了让目击者看到,从而混淆我们的试听。” 乌瑰打了个响指:“对了,而且她指着你手中的那颗丹药,她肯定是在什么时候见到过这个丹药并且记住了它的味道,否则哪里会有人在死的时候记得住什么丹药的气味。” “她亲眼见到过丹药。” 乌瑰点点头:“说不定,她还吃过呢。” 长夏拧眉。 “哎,那个覃修槐序不是给你了封书信么,你看看。” 长夏很不情愿地拿了出来,一封平整地书信被她捏的皱皱巴巴的,打开后,长夏扫了眼后,猛然顿悟,她捻起那掉落在地的粉尘,接着就直接往手里面一扬。 在那略显昏暗的室内,气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凝重。 只见那一小撮平日里看似寻常无奇的粉尘,此刻在遇水之后,竟如同瞬间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猛地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登时,那些粉尘仿佛拥有了自我意识,开始疯狂地涌动、聚集,紧接着便化为了无数根冰刺。 这些冰刺的模样千奇百怪,犹如大自然中在寒冬时节凝结而成的奇形怪状的霜花,每一根都透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而且,它们并未就此停止变化,而是以一种极为惊人的速度不断地扩大着自身的范围,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一般,向着四周肆意地蔓延开来。 随着冰刺的不断生长与蔓延,那放置着它们的木桶渐渐承受不住这般巨大的压力。 只听“彭”的一声巨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那木桶就如同脆弱的蛋壳一般,直接爆裂开来。破碎的木桶碎片四处飞溅,散落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而那些冰刺,在离开了水的滋养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奇妙变化。 只见它们缓缓地化开,刚才还那般坚硬锐利、透着无尽寒意的冰刺,此刻就如同冰雪在暖阳下消融一般,迅速地变为了一滩水。这速度之快,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然而,更令人惊奇的是,化为一滩水后的粉尘似乎仍不甘心就此罢休,它们又再次发生了转变。 只见那滩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着,渐渐升腾而起,在空中缓缓地化为了一片片如同棉絮般轻柔的物质,飘飘悠悠地在空中漂浮着,仿佛是一群来自幽冥地府的幽灵,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与神秘。 目睹了这一连串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一人一魂不禁相视一眼,眼中皆透着深深的疑惑与震惊。 乌瑰率先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他皱着眉头,满脸急切地问道:“他写了什么?” 那声音里透着一丝焦虑,显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无比的困惑,迫切地想要从长夏这里得到一些答案。 长夏却并未完全说明,只是微微皱起眉头,眉宇间透着沉沉的忧虑。她的心思完全沉浸在了对这一系列变故的思索之中,心想着这槐序究竟是从哪里找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而且,更为关键的是,究竟是何人把这种如同邪术一般的东西带进宫里面的? 这种如同粉尘气体般的东西,一旦不小心沾染到人的身体,或者通过某种方式进入到人的身体之后,便会如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只要人体一遇到水,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水汽,它们便会立刻化为无数根锋利无比的利刺,这些利刺就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无情地在人体内肆虐着,不断地破坏着人的身体,吸食着人的修为。 直到把人的修为全部吸食干净之后,它们便会再次化为水,而此时的人,就会如同遭遇了溺水而亡的厄运一般,呈现出溺水而亡的表象,可实际上却是被这种邪术一点点地吞噬掉了生命力和修为,最终命丧黄泉。 这背后所隐藏的阴谋与危险,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乌瑰这个时候直接说道:“你没事儿吧?” 长夏看着手上的这些粉尘,摇摇头,展手时,手中的莹白之气如雾气般飘散,那些粉尘化为浅蓝色的火焰,直到化为静默的烟雾消散消失。 这种毒株不会伤到自己。 难道这个人真的是冲着扶苏氏来的? 这时有人进来说道:“王爷,北荒扶苏氏的人来了,他们要把尸身带回去。” “知道了,让他们进来。” 尸身已经没用了,也不必留在这里。 “回陛下,我有要事禀告。” “是。” 这件案子,总归要结束。 她捏紧手中的珍珠和那枚丹药。 不是要找一个替死鬼么,那自己就成全那些人。 第六卷 春宴 第142章 傍晚时分,如血的残阳悬于天边,那绚烂的日落余晖洋洋洒洒地落在妖都王宫之中。 一时间,璀璨夺目的春色被这温柔的金光余晖所笼罩,整个王宫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在这一片绚烂中透着一种别样的安静,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妖尊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静静地横放在大殿正中央,那刺眼的白色与周围奢华的装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侧站立着的王公贵胄们,皆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妖尊高高端坐于上座,她双眸微沉,眼神如深邃的寒潭,冷冷地看着殿下的人。 她没有言说,只是那神态便有着一种沉然的威严,那种不怒自威的姿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在她眼中,殿下的众人,无论是王公贵胄还是外戚,皆不过是她的臣子,生杀予夺,皆在她一念之间。 北荒扶苏氏的人硬着头皮上前,他们虽是北荒王室的外戚,身份尊贵非凡,可在这妖尊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面前,那种原本属于他们的威色也顿时黯然了几分,就像星星之光在烈日之下,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乘十宫廊,其宫廊迂回复杂,无尽地延伸向远方,似乎没有尽头。 宫廊四周是清冷如雾的池水,那水清澈碧蓝,仿若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空与宫廊的影子,一直绵延至五里之外,像是一条蓝色的绸带环绕着这神秘之地。 落日的余晖洒下,将那赤红的长廊染成了一种绚烂而又孤寂的色彩,长廊无限伸展,向着远方而去,在这绚烂的光线之中,却总是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清冷。 长夏神色凝重,带着一群手下浩浩汤强地从执法司大步走出。 她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案件中的种种细节,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在她的思考中逐渐串联起来。 她终于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为何明明尸体已经被发现于千鲤池,却还要被再次送回那诡异之地;为何珍珠明明已经掉落,却还要被放回原位。那一串散落的珍珠中少了的那一颗,竟离奇地出现在扶苏公主的头上,而仵作在查验尸体时,竟没有发现那颗嵌入头颅之中的血珠,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扶苏公主和六驸马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私情,这件事元川姌定然被蒙在鼓里。 这一切都是六驸马精心策划的阴谋,他的目标正是元川姌。 下一个将会遭遇毒手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元川姌,而那阴险狡诈的六驸马,竟妄图让李盛年成为他阴谋中的替死鬼。 那股奇异的香气,如同鬼魅一般萦绕在长夏的心头。 她清晰地记得,那是扶苏公主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香味,也曾在宴会之上,在元川姌的身上闻到过。 这股香气就像是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将所有的疑点都巧妙地串联在一起。 公主府坐落在王宫的西南角,从西南角前往此处,必须经过这乘十宫廊。 长夏心急如焚,脚步匆匆,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急迫感,仿佛晚一步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至极的尖叫声骤然响起,那声音如同锋利无比的刀子,猛地划破了寂静得如同死一般的日暮之天,让人心头猛地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阴司那阴森恐怖的声音悠悠地在长夏耳边响起,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乘十宫廊,元川姌被害。” 长夏心中暗叫一声“该死”,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她扭头朝着身后的人大声喊道:“来人,封锁所有通道,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众人齐声应道:“是。” 长夏心急如焚,她嫌众人行动太慢,身形一闪,带着身边的几个亲信,如同一阵疾风般踏脚翻阅那高耸的宫墙。 他们的身影在宫苑之上快速掠过,如飞鸟般轻盈敏捷,朝着乘十宫廊疾驰而去。 乘十宫廊内,那碧蓝的池水由浅变深。最里面的深渊深不见底,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谁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又埋葬了多少白骨,仿佛是一个吞噬生命的巨兽之口。 长夏化作一道闪电般的光影,眨眼间便闪至深渊中央,她伸手一捞,便将浸在水中的人捞了起来,而后迅速回到廊上。 回到廊上后,元川姌宫里的宫女们早已乱成一团,她们满脸惊恐,纷纷啜泣着。 她们围在元川姌身边,眼中满是担忧和恐惧,低声匆忙地呼唤着元川姌的名字,那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仿佛在呼唤着即将逝去的生命。 长夏赶忙蹲下身子,探去元川姌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后,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默念:“呼,还好,还好,没死。” 她正准备动用自己的灵气将元川姌唤醒,这时,李盛年那略带调侃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那灵力还够给别人?” 长夏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抬眸看去,只见李盛年缓缓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并起,指尖泛起浅红的灵息。 那灵息如同一缕轻柔的丝线,缓缓地进入元川姌的身体,仿佛在为她注入生命的力量。 不到一会儿,元川姌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吐出了大量的积水。 长夏见状,二话不说,猛地展手一扬,一道阴蓝的火焰从她的掌心喷出。 那火焰如同汹涌的波涛,瞬间朝着那些企图逃窜的粉尘席卷而去,将它们烧成了灰烬。 那阴蓝的火光照亮了长夏和李盛年两人的脸庞,在他们的脸上投下了忽明忽暗的光影,映出他们复杂的神情。 李盛年眸色平静,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对这惊险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元川姌缓缓转醒,她猛地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恐惧。 她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慌乱地伸手把身上的长袍脱掉,口中大喊着:“快快快!快给本宫烧了!给本宫烧了!”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回荡在这寂静的宫廊之中。 那原本华丽无比的长袍,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恶魔的化身。 不过是一件华服罢了,她为何如此惊惧?难道这华服里面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可怕东西? 长夏伸手从宫女手中接过那件华服,李盛年见状,刚要开口提醒长夏小心,嘴唇微张,话语还未出口。 或许是长夏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意图,目光如电般射向李盛年,问道:“你要看?”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和挑衅。 李盛年伸出一半的手在空中顿住,随后缓缓往回一收,双臂抱在胸前,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本王可不想送死。” 他的语气中虽有几分戏谑,但眼神却透露出对长夏下一步举动的担忧。 长夏不屑地瞅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暗自骂道:“有病。” 这简短的两个字里充满了对李盛年的不满。 此时的元川姌依然沉浸在惊恐之中,这位曾经如明珠般闪耀的天之娇女,如今狼狈不堪。 她那如墨般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和脸侧,一缕缕发丝像是被抽去了生机的藤蔓,杂乱地耷拉着。那些原本精美无比的珠簪玉翠,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胡乱地缠绕在湿漉漉的发丝间,仿佛是从华贵的云端坠入了泥泞的深渊。 她面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之色,整个人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般蜷缩成一团。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拼命地往宫女怀里钻,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地发抖,牙齿也在打颤,口中喃喃自语着,只是那声音模糊不清,像是在呓语着可怕的梦魇。 长夏微微撇了一眼元川姌,随后将目光落在那件华服上。 只见华服上的金线绣花在水的浸泡下正缓缓晕开,就像是一幅精心绘制的丹青画卷被水浸湿,颜料在画布上肆意蔓延。 原本华丽精致的花样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金线也不知去向,露出的只是普通的丝线,这异样的变化让长夏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 奇怪的是,这件衣服尽管在水中浸泡了这么久,却依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长夏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这件衣服恐怕早就被那些阴险之人用毒粉充分浸泡过了,甚至连绣花的丝线都被涂上了毒粉。 “这件衣服怎么来的?” 长夏脸色阴沉,语气低沉地问一旁元川姌的贴身宫女。 宫女满脸担忧地看着那件衣服,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然后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件衣服是驸马在公主生辰的时候送给公主的,公主平日里甚是喜欢,经常穿着它。” “驸马呢?”长夏紧接着追问。 宫女无奈地摇摇头,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答:“不知,驸马自早上同公主回到公主府后就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李盛年这时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知道在哪儿?” 长夏听闻,立刻抬眸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在哪儿?” 李盛年眼底那几分狡黠的笑意缓缓弥漫开来,他嘴角上扬,不怀好意地扯起嘴角,慢悠悠地说道:“你求我啊。” 他的声音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周围的人听到这位西荒王孙殿下如此张狂地对他们的王爷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怒火中烧。他们的脸色变得铁青,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有一种被当众狠狠打脸后的愤怒。 “大胆!莫要口出狂言。” 执法司的一名侍卫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 他手握剑柄,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李盛年眸色缓缓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冷冷地撇了一眼那个说话的人,眼神中的轻蔑不言而喻。 接着,他又将目光放回了长夏身上,眼中的挑衅之意更浓:“如何?或者,你说句好听的,本王就带你去找他。” 长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把手中的华服用力地扔给身边执法司的人,然后缓步上前,双眼紧紧地盯着李盛年,那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看出个洞来。 李盛年看着少女一步步向他走来,他发现长夏的眼中虽然没有笑意,但那往日的冰冷之色却消失了不少。 看到这样的长夏,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还夹杂着几分期待。 他真的很好奇,这个倔强的少女会说出怎样的一句话来回应他。 然而,长夏走到李盛年面前后,却是上前一步,神色威严,语气冰冷地沉声道:“做梦。” 说完,她便缓缓撤步,神色冷峻地大声说道:“来人,送王孙殿下回执法司喝喝茶。” 她的声音在宫廊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盛年眸中的笑意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错愕。 他怎么也没想到长夏会是这样的反应,她还是这般倔强的脾气,和当初那个来找他让他成为靠山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李盛年心中暗恼,暗自骂道:真是一头倔驴。 “长夏,你敢?” 长夏低眸看了看元川姌的情况,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着李盛年的问题:“我敢啊,我有什么不敢的。王孙殿下出现在此,嫌疑很大,我自然有权力把您带回执法司,好好询问。” 她说完,还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那语气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这时长夏再次将视线落回他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那眼神仿佛在审视着一个罪犯。 李盛年见状,那副狡猾的样子又出现了,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李盛年气得磨了磨牙,心中暗自抱怨,这样的长夏真是一点也不好玩,总是不按他的想法出牌。 “本王竟不知煊骄王狡猾起来还真像只狐狸。”李盛年嘲讽地说道。 “殿下过誉了,请吧。”长夏不为所动,神色冷淡地回应道。 李盛年放下抱在胸前的手,眼神先后扫了一眼她周围的执法司人员,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我只带你一人过去。” “行。”长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接着她扭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把公主送回公主府,此事速报给陛下。” “是。”众人齐声应道。 第六卷 春宴 第143章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黑暗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整个王宫笼罩其中。 乘十宫廊两侧明亮的宫灯一盏一盏亮起,那温暖的黄色灯光洒在宫廊上,也倒映在周围的水面上。 水面上的灯影随着水波微微晃动,如同水面上镶嵌着的一颗颗璀璨的明星,为这阴森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氛围。 长夏一边走着,一边看向李盛年,眼中带着审视的目光,这时她问道:“说说吧,你怎么又会出现在这儿?别用那种碰巧遛弯的借口来敷衍我。” 李盛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嘴角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妖都王宫风景无数,本王晚膳后来走走,有问题?”他的语气轻松随意,仿佛真的只是来欣赏风景一般。 长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没问题,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王孙殿下几次三番如此坏我妖都规矩,实在是挑战本王的忍耐限度。”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显然对李盛年的行为已经忍无可忍。 李盛年不以为然,甚至还故意挑衅地说道:“是么?那煊骄王打算如何处置本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似乎很期待长夏发火。 长夏气得直接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她紧握着拳头,气得浑身发抖,心中恨不得一拳砸在他那张可恶的脸上!她努力地深呼吸了几次,像是在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千万不要动怒,千万不要动怒,要冷静,要反唇相讥。 过了一会儿,她咬着牙说道:“如若殿下不介意,你终身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煊骄王此意,是要把本王强留在你王府中?”李盛年故意歪曲她的意思,眼中满是调侃。 长夏忍无可忍了,她猛地顿住脚步,直接扭头看着李盛年,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神情难看到了极点,她愤怒地吼道:“李盛年,你脸皮如今怎么厚成这样?” 李盛年倒是轻松地哼笑一声:“论脸皮厚,煊骄王是第一,那本王自然便是第二。” 他的话语就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长夏心中的怒火。 “你说谁脸皮厚?” 长夏怒目而视,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小狮子,气势汹汹地盯着李盛年。 看着逐渐被激怒的长夏,李盛年顿感心情舒畅了许多,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眼中满是得意。 明媚的脸庞,原本如同春日暖阳般的光彩此刻被阴霾笼罩。 那一弯如远山般秀美的眉紧紧蹙在一起,像是两道纠结的山峦,眉头间的褶皱里藏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解与愤怒交织的光芒,恰似夜空中被乌云遮蔽的繁星,努力想要穿透黑暗却又被重重阻碍。 那是一种仿佛被人无情羞辱后的愤懑,如同烈火在心中熊熊燃烧,却又因某种缘由无法尽情释放,只能在胸腔内不断翻涌,憋闷得让她几近窒息,这种憋屈感让她的眼神愈发深邃而凌厉。 她微微咬着牙,洁白的牙齿轻压在柔软的唇瓣上,那唇瓣因用力而微微抿起,形成一道倔强的弧线。 她就那样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中的火焰似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灼烧殆尽。 在灯影星河的映照下,柔和的光线洒在她的脸庞上,像是为她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为她镀上了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温柔。 此刻的她,相较于平日,更多了几分俏丽活泼,就像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娇艳花朵,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 李盛年则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慢悠悠地开口道:“难道不是?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可是拼了命地爬上我的床榻,一心说着想要我当她的靠山。嗯?”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说完最后一个字“嗯”的时候,那语气带着询问的意味,尾音上扬婉转,如同山间的溪流绕过磐石,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与此同时,他还微微挑了一下眉,那挑起的眉毛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回味着某个有趣的场景。 灯光下,他那浓密而修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像是神秘的黑森林,隐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 眉骨的轮廓在光影的交织下显得更加立体,为他深邃的眼眸增添了几分深邃之感。 他那俊挺的鼻梁侧影微微颤动,漆黑的双眸微微垂着,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倦懒之色,似是在不经意间打量着她面上的神情变化。当看到她被气得火冒三丈、如同炸毛的小兽般的样子后,他就像是一个捉弄得逞后的少年般,得意地扭过头去,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而起,那笑容中满是戏谑和满足。 “李盛年,翻旧账很好玩是不是?” 长夏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那语调中带着浓浓的愤怒和不满。 李盛年缓缓扭过脸来,这时他微微弯下了几分腰,身体前倾,与长夏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长夏,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欠揍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嗯,很不错。” 那模样,就像是一个故意惹人生气的顽童,享受着这种捉弄人的乐趣。 长夏气得磨了磨牙,心中暗暗想道:要不,就在这里把他咬死吧。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那模样仿佛真的要将李盛年生吞活剥一般。 她在心中不停地抱怨着自己:长夏啊长夏,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要让他带自己去找六驸马。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家伙。 “李盛年,你等着吧,你等着。”长夏恶狠狠地说道,那语气就像是在宣战,“老子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她心中已经在盘算着各种报复的方法,眼神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了。 李盛年却像是完全不在乎她的威胁,依旧抱着手,神色悠然地回应道:“嗯,我等着。” 他的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那副模样更是让长夏气得七窍生烟。 长夏暗自啐了一口“他妈的”,接着对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信步走去,每一步都带着愤怒的力量,仿佛要将脚下的石板都踩出裂缝来。 李盛年看着长夏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 这个时候,平日在西荒王宫之中不苟言笑、神色冷峻得如同冰山一般,从不会轻易将情绪示人的王孙殿下,此刻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如同一个幼稚的少年一般,竟然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用这种幼稚到极点的方式去挑逗眼前的女孩儿。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熠熠生辉。 随后,他笑意浓浓地跟在长夏的身后,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小尾巴,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长袍腰带上的环佩随着他的步伐有节奏地清脆响起,那声音在寂静的宫廊中回荡,像是一首欢快的小曲。 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步伐一甩一甩的,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大好,就连步伐也逐渐变得轻快起来。 王孙殿下心中幼稚地想着:哼,让你气我,让你气我。现在也轮到我来气气你了。 这种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让他愈发觉得有趣。 谁也没见过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就连他那个把他生下来的亲生母亲,也未曾见过他这般模样。 在众人眼中,他一直是那个沉稳、威严的西荒王孙,而此刻,他却将自己隐藏最深的一面展现了出来,那是一个充满童真和调皮的灵魂。 今夜的天幕之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擦拭过一般,只孤零零地挂着一梢弯月。那弯月如同一把银钩,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之中。 他们二人施展术法,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冷宫这片阴森之地。 这里临近长赢宫,四周静谧得让人心里发慌。 长夏满心疑惑,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这个李盛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带她来这冷宫做什么? “你确定六驸马在这里?”长夏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怀疑。 李盛年神色笃定地点点头,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确定,进去吧。” 此时的长夏,身子还没有从之前的疲惫与伤痛中完全恢复过来。 夜风冷冽,她并未动用灵术来取暖,只是强撑着佯装镇定,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试图驱散那丝丝寒意。可那寒冷仿佛长了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她骨头缝里钻。 她在心里暗暗骂道:这个李盛年,若是六驸马不在这里,那他肯定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来这鬼地方受冻!哼,这个小人!真是小肚鸡肠,心眼比针还小,就会使这些让人讨厌的小伎俩! 踏入冷宫的庭院,一股深深的寂寞之感扑面而来。 明明正值春季,本应是万物复苏、繁花似锦的时节,可这院中却满是落叶,厚厚的一层堆积在地上,仿佛是岁月遗忘的叹息。 花台之中,树木早已枯槁,那干枯的枝桠伸展着,像是一只只瘦骨嶙峋的手,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繁华不再。那些早就已经干枯的花朵,更是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随着一阵风沙消散殆尽,徒留下一片荒芜与凄凉。 窗棂是用简单的纸糊成的,在这阴森寒冷的夜里,那纸窗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一阵夜风猛地吹起,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直直地划过空气,激起了长夏脖颈后的鸡皮疙瘩。 她顿时警惕起来,猛地扭头看去,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女鬼在脖间轻轻吹了一口寒气,阴森森的,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整个庭院里,除了那冷冷的月影洒下的清辉,还有从屋内透出的微弱的烛火之光外,再无其他光亮。那呜咽抽泣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是从地狱之中传来的低沉吟唱的魔咒,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其间还夹杂着喃喃的念咒声音,以及连带着恶毒的咒骂之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冷宫中回荡,愈发显得诡异而恐怖。 就在这时,长夏突然感觉肩头一沉。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李盛年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件披风。他轻轻地拿着披风落在她的肩头上,接着双手熟练地将其拢了拢,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做过无数次一般。 披风落下的那一刻,仿佛一道屏障瞬间竖起,那丝丝寒气再也无法从她的四周肆意侵虐进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那温暖来得如此突然,令长夏有些措不及不及。她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李盛年在长夏略微惊愕的眼神之中,依旧不紧不慢地、极为熟练地把披风带子系好,随后才缓缓抬眸看着她。 月光下,长夏的眼睛亮晶晶的,宛如两颗璀璨的星辰,大大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疑惑,就那样直直地看着李盛年,仿佛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探寻到什么答案。 李盛年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了一般,匆忙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神色略显不自然。 他随即用心灵术跟她说道:“乾坤袋里的,不要拉倒。” 那语气里虽然带着几分傲娇,但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长夏心里暗自琢磨着,自己纵使有骨气,可那也是当着外人的面,要维持着自己一方王爷的体面。 如今这四下无人,谁又会看到呢?况且这冷宫里冷得像冰窖一样,要是为了那点骨气冻坏了身子,可就太不值当了。 这么想着,她便拢了拢披风,欣然地接受了这份温暖。 哼,与其给李盛年留下话柄,还不如先暖和暖和自己呢,总不能真的在这里被冷死吧。她可不会选择后者。 就在这时,李盛年上前一步,伸手推开了一扇门。 那扇门在寂静中发出“嘎吱”的声响,在毫无防备之下,里面的人纷纷一惊。 借着微弱的蜡烛光,可以看到屋内一男一女慌乱地起身,警惕地看着来者。 他们的眼神中透着惊恐与戒备,仿佛闯入者是来索命的恶鬼一般。 长夏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电般射向屋内。 只见眼前站着的人,正是她要找的六驸马,而在他身旁的,竟然是一个早就应该命丧牢狱之火的春酒。 这意外的发现,让长夏心中一凛,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第六卷 春宴 第144章 大殿之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扶苏氏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只见他满脸涨红,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上前就说道:“妖尊陛下,如今到了约定的时辰,敢问这位煊骄王能否给我们一个交代?扶苏氏特来向妖尊贺寿,为的是修的两荒之好,却不成想在这妖城之中遭到如此对待,实为残忍了些。” 那话语中满是愤懑,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丝丝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他们所遭受的委屈。 妖尊合上的眼眸此时缓缓抬起,那双眸子里仿若藏着无尽的深渊,冰冷而深邃,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看着殿下的人。 她的眼神如同一把锐利的剑,仅仅是轻轻一扫,便让众人感觉心头一紧,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被其看穿。 这时槐序上前,他的脸上满是坚定与信任,眼神清澈明亮,道:“陛下,煊骄王定能查明真相,您要相信她。”他微微皱眉,嘴唇微微抿着。 妖尊的眸色微微一晃,那眼中的深邃有了一丝波动,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移到槐序身上,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 “妖尊陛下,若此事妖族尔等不能给我们一个交待,我北荒的万千铁骑也不是好惹的。” 扶苏氏的人出声,那话语中带着徐徐的威胁之色,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恶意的笑,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仿佛在向众人展示他们的力量和决心。 “这位大人,稍安勿躁。” 妖尊带着几分倦懒开口,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是慵懒地靠在座椅上,那姿态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的话音刚落,大殿之上便响起了清脆的声音:“今夜真相是否得出,北荒铁骑恐怕都已经在漠山一带聚集了吧。”说话之人神色从容,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眼神中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众人齐齐回头,槐序眸色一动,里面溢出淡淡的喜悦之色,那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可等到他扭头看去时,眼底之中的喜悦之色瞬间被疑惑和阴怒所占据,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怀疑,嘴唇微微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 陪同长夏一起走进来的人一身锦袍,身姿挺拔如松。 那罥黑的袍角随着他的步伐优雅地飘动着,衣袖上的银线勾勒的卷云纹如同暗黑的海面上翻飞的浪花,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他神色冷峻,眼眸深邃似海,透着一股威色。 两人步伐相当,面上都带着无尽的傲气。 长夏昂首挺胸,眼神坚定而自信,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两人走进来时,如同天作之合的一对,那气势让众人都为之侧目。 他的手缓缓垂下,缩在袍角之中,手指微微蜷缩,手慢慢冷了起来,甚至开始有些发麻。他的嘴唇微微抿着,眼神有些复杂,有一丝不甘,一丝落寞,心中很不是滋味,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两人站定,各自行礼,动作优雅而庄重。 随后就见到长夏禀告道:“陛下,案件始末我已查明。”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眼神中透着骄傲,微微扬起下巴,等待着妖尊的回应。 妖尊点点头:“凶手为何人?”她的声音低沉而威严,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六驸马。”长夏回答得干脆利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众人一片哗然,有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有的交头接耳,眼中满是怀疑和猜测。 这时扶苏氏族的人冷哼一笑,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眼中满是不屑,讥诮地说道:“区区一个驸马能够有此本事,煊骄王莫不是找了个顶罪的?”那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质疑。 长夏扭脸,一脸阴翳地看着他,她的眉头紧皱,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位大人还真让你说对了,这六驸马就是一个顶罪的。”她的眼神如刀,仿佛要将对方看穿。 妖尊与上官相视,妖尊眼中溢出的满意之色让上官嘴角扬起了几抹笑意,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带着一丝欣慰和得意。 “你承认了?!你们妖族,果真是卑劣至极!竟敢......”他话还没说完,长夏抬手便是一掌扇在他的脸上。那动作迅速而有力,带着满腔的怒意。 那人惊愕地看着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置信,明显还没有从刚刚的巴掌之中反应过来,长夏便脆生生地开口道:“这一巴掌是为扶苏公主......”接着她话音一顿,眼中的怒火更甚,接着又是一掌,“而这一巴掌是为北荒王上不值。”她的眼神中透着决绝和正义。 众人有些不解,有的面露疑惑之色,有的则在窃窃私语,试图猜测其中的缘由。 李盛年看着她这副将所有的怒意发泄出来的样子,不觉得嘴角一扯,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接着扭眸时,就看到了槐序沉着面色盯着自己。槐序的眼中满是恨意和凶光,那目光仿佛要将他吞噬,再也掩藏不住内心的愤怒。 他双手微微朝后一负,神色自若,却又带着一丝挑衅,不动声色地回看,那眸底的挑衅和不屑好像一直在挑拨着槐序此刻心中的恨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你....你竟敢打我!?这难道就是妖族的修养?!”那人捂着脸,满脸的愤怒和屈辱。 “本王不光要打你,而且还要手呈一封书信交予北荒王上,让他知道北荒扶苏氏用多么卑劣的手段企图挑起两荒战争,上告你一个欺君之罪,让整个扶苏氏在四海八荒消失!” 长夏怒目圆睁,眼中透着无尽的威严和愤怒,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扶苏氏的人气焰一下子虚了下去,他扭过脸,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却还强装镇定:“不懂你在说什么?” 长夏冷笑一声:“不懂?那这些账簿和屠苏氏的绝笔信,大人应该懂。”她的眼神如炬,盯着对方,嘴角的冷笑更甚。 扶苏氏的人猛地一慌,脸色变得煞白,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恐。 上官接过长夏手中的所有账簿和那封绝笔信,她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证据,眉头微微皱起。 长夏这个时候视线缓缓扫过一圈殿内的人,那目光如炬,仿若能看穿众人的心思。 她微微抬高下巴,朗声道:“诸位,相信大家都对六年前西荒各氏族家灭门惨案有所耳闻。杨氏,屠苏氏,这些氏族曾经在西荒也是赫赫有名,却因西荒王室的内乱而被无情地殃及。可大家有所不知的是,这杨氏和屠苏氏与扶苏氏皆有关联。” 说到此处,她微微停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似是陷入了回忆,“有人在屠苏氏与杨氏所在的矿场发现了金矿,这本该是福泽,却成了祸端。有人心怀叵测,泄露了金矿的位置和消息,而北荒扶苏氏得知后,被那滔天富贵迷了眼,便将屠苏氏呈送上去的文书截下,并精心伪造一封,假意送往西荒,污蔑屠苏氏私藏金矿,此乃谋逆大罪。” 众人听闻,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嘈杂的声音在大殿内嗡嗡作响。 有的面露震惊之色,瞪大了眼睛;有的则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大家的思绪都被长夏的话语拉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时期。 长夏接着说道:“一夜之间,屠苏氏、杨氏相继灭门,那场景,简直是惨不忍睹。众所周知,西荒屠苏氏生意之网涵盖三荒之内,势力庞大。执法司接到密报后,深知此事重大,特护送屠苏氏唯一逃脱的人试图前往妖都禀告妖尊,以求公正。可谁料,在关城之时就遭遇暗杀。” 她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扶苏氏的人想错了一件事,这死的人,并非屠苏岩,而是屠苏岩身边的贴身侍女。屠苏岩被人救下,悄悄带回妖都王宫。” 槐序的眸色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迟疑了几秒,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再次回神时,就撞到了长夏的目光。 少女明媚张扬的外貌在鎏金烁烁的灯光下更加清晰,她的脸庞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泛着柔和的光泽。漆黑的眸子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含着微光,可是里面却一点温度也没有,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 她的嗓音清脆响亮,如同碧玉环佩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又清脆的声音。 那沉稳的语调带着几分威色,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在众人的心间,有着任何人都不得忤逆的意味。 她站在那里,喧声讲着,身姿挺拔如松,神色从容淡定,仿佛在讲一个悠久的故事一般,将人的思绪都慢慢拉到故事之中,沉浸于此,无法自拔。 “……可是屠苏氏也算是一个叛族,埋藏身份藏在宫中被旁人知晓也只会觉得是别有目的。这件事情被六驸马知晓。我查过,六驸马原是扶苏氏的一个外戚,为了稳定北荒和妖域的关系,北荒王上便让扶苏氏在族中挑选出一位合格的人,入赘妖都。”长夏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可是他恰恰就变成了扶苏氏的一枚棋子。” “我想,六驸马恐怕就是你们安插在妖都之中的眼线吧。屠苏氏的人没死,六驸马书信一封让你们知道。于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你们不仅阳奉阴违,私藏矿山,还将多余的金矿买通当时的妖都三王。但是你们知道金矿的事情迟早会被你们的王上发现,于是,你们想了一个办法,金矿之事让妖都三王背锅。三王被利益熏心,便做起了倒卖人口、贩卖孩童等重罪。但是这些账面都只会与三王有关……”长夏的眼神变得愈发犀利,仿佛能看穿扶苏氏等人的阴谋。 “三王可能到死也不会明白,他的那些金山还不足扶苏氏吞掉的三分之一。三王犯下的重罪足以给妖族抹黑,西荒又因为战乱而腹背受敌。于是扶苏氏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方法。那便是,舍弃棋子,渔翁得利。死掉的那两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死,他们心甘情愿地来为妖尊贺寿,原本你们给他们的计划是:杀了煊骄王,嫁祸西荒王孙。自此西荒与妖族就会大乱。可我却没有入局,你们便想到了另一种方法,就是舍弃掉你们的棋子,反正这个背锅的人一定要是西荒王孙……” 这时静悄一片的大殿之内有人问道:“那万一西荒王孙不来怎么办?”那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长夏只道:“不,他一定会来,并且只能是他本人亲自来。”她的语气十分肯定,眼神中透着自信。 “那是为何?”又有人追问道。 这时长夏撇眼看着李盛年,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 李盛年了然,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几分。就见到他抬手行礼,动作优雅而庄重,与他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形象截然不同。 长夏不觉得惊讶,心中却暗自思忖:这人还会行礼?他不是一直都是目中无人么? 只听得李盛年沉声道:“晚辈此次前来妖都,一是为了给妖尊贺寿,二是为了三年前的发难一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大殿中回荡。 妖尊眸色幽幽,眼中透着深邃的光芒:“本座收到了西荒王上的信件,知晓你来此的目的是为何。” “为表歉意,晚辈特定送来了西荒求和书,力求西荒与妖域和平共处,商贸互通,利益大同。”李盛年神色认真,眼中透着诚恳。 上官了然将那封李盛年手中的书信接下,呈送了上去,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封信有着千斤重。 长夏这时嘴角一翘:“就是西荒王上给妖尊的书信,让侍奉在陛下身边的宫女春酒知晓……” 扶苏氏的人听到了漏洞,立即出声嘲讽道:“不过是区区宫女,与我扶苏氏又有何干系?”那语气中满是不屑,嘴角扯出一抹讥笑。 长夏凑近那位嘲讽的大人,眼神中透着一丝挑衅:“因为你们有六驸马啊。” 那人蹙眉看着她,眼中满是疑惑和不悦。 “六驸马与春酒有私情,春酒便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他。你们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认为你们的计划一点漏洞都没有。六驸马知道六公主与我不和,于是便煽风点火,并且还将这个计划告诉了她。” “什么计划?”有人好奇地问道。 “我想,六驸马是这么对六公主说的,让我失去名节,然后再喧起风波,自此我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朝中各臣恐怕也会相继弹劾,由此陛下便会将我的权力一并收走,贬为庶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六公主弄死我,不过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可惜的是,我并未入局……”长夏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说着,她翻手拿出一颗药丸出来,那药丸在灯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光泽。李盛年一看,瞳孔微微一晃,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身上的白玉瓶子,心中暗自思忖:这个药丸怎么会在她手上。 “这颗药丸是掉落在扶苏公子死的地方,这药丸原本不怎么稀奇,可是它却是西荒王孙的药,整个三荒之内再也找不到一摸一样的药丸。所以到时候就算我不入局,王孙也跑不了。而这个,是北荒出了名的毒粉,寒毒磷粉……” 说着长夏摊手拿出那些毒粉,毒粉在她的掌心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这些毒粉掺入香灰之中,与香一起点燃,那香便变成了毒香,闻者,不会立刻死亡,但是一旦碰水,必死无疑。” 这时,人群中有人恍然醒悟,眼睛一下子瞪大,大声说道:“怪不得要安排在汤泉宫中。” 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震惊后的恍然。 第六卷 春宴 第145章 乌瑰悄无声息地出现,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他静静地看着说这话的少年人,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这个少年人似乎完全沉浸在故事里了,把这残酷的案发真相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长夏嘴角微微一勾,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目光如刀,直直地逼视着那扶苏氏的人,大声说道:“你们知道扶苏公子一定会死,所以就丧心病狂地直接把那毒粉掺入香炉中。可你们没想到,香炉中的毒粉还没有燃完,六公主就直接带着人来了。六驸马当时就慌了神,情急之下只能将毒粉收回,因此他的手上和身上都沾上了毒粉的粉末。” 长夏的言语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打着众人的心,她娓娓道来之中,眼眸也随之幽幽变暗,那沉色之中暗藏着的凶光和鄙夷嘲讽清晰可见,她那神态仿佛根本没有将扶苏氏这些拙劣至极的行径放在眼里,就像是看着一群跳梁小丑在表演。 “六驸马知道这个毒粉的威力,于是你猜他怎么做了?”长夏的眼神扫视着众人,像是在考验他们。 接着刚刚说话的少年人继续开口,他迫不及待地率先回答道:“他一定想办法把身上的毒粉给抹掉。” 少年人满脸兴奋,眼中闪烁着光芒,为自己能参与到这个推理中而激动。 长夏扭头看了眼那说话的少年,少年眼眸炯炯有神,专注认真地盯着她,眼中满是期待得到认可的神情。长夏微微点头,语气肯定地说道:“没错。” 少年一喜,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可是转眼时就看到了那站在煊骄王身边的王孙殿下。 王孙殿下眸光沉沉,冷冷地盯着自己,那眼中是浓烈的戾气和缓缓流动的怨气,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 少年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移开目光,连嘴角的笑容都连忙收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长夏接着说着,声音在大殿中清晰可闻:“六驸马知道扶苏公主一定会被吓到,而且以她那冲动的性格,很有可能会乱了你们的计划。于是,在竹园中,六驸马成功地将毒粉转移了。” 李盛年眼眸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接着垂下几分,眼底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思索着其中的细节。 月影竹林下,少女那仔细认真聆听的模样,以及那被夜风吹得卷着几缕发丝的耳朵,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一勾,那笑容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长夏看到李盛年这副样子,心中莫名地有些恼怒,她咬了咬牙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眼睛微微眯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咬着牙接着说道:“扶苏公主回到宴席之上时,却碰到了你们……” 这时扶苏氏的那个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将手收在袖中,眼神中满是慌乱。 “你……你胡说!我们昨日才来,怎么会……”他强装镇定地说道,可声音却开始发颤,那话语中的底气明显不足,在大殿中听起来格外刺耳。 “昨日?大人确定?我们可是见过面的,您不是还和覃修氏相熟么?” 长夏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妖尊眼眸一动,眼底之中好不容易缓下去的暗色再次出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覃修氏? 这个名字让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槐序身上。 “你胡说什么?!淑君何等尊贵,再者,妖宫之内地形何其复杂,我等怎么会半夜出现在……” 扶苏氏的人还在狡辩,可下一秒,他瞪大双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立即变得震恐非常,紧接着愤怒之色猛地在他的眼眶之中燃烧起来,那眼神像是要把长夏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立即跪下,朝着妖尊的方向磕头,大声喊道:“陛下,煊骄王这是在诱导!不可作数!”他的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试图让妖尊相信他。 李盛年斜睨着跪着的人,眼底之中的寒色和鄙夷毫不掩饰,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只卑劣的狗。 他冷冷地说道:“煊骄王并未说明,大人难不成是猜测?”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直刺对方的要害。 扶苏氏的人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我是猜测,这只是我的猜测。” 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惊恐。 长夏嘴角一勾,心中暗自冷笑:掉进去了。 她缓缓开口:“猜测?我都不知大人竟对我王朝后宫之事了如指掌,竟然知晓这淑君便是覃修氏?我可没说是覃修氏的谁?” 她的话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魔力,缓慢却能够准确无误地深入人心,让人不自觉地跟着她的思绪去走,一步一步地将扶苏氏的人逼入绝境。 “你……你们!!!!你们是故意的!!!无凭无据,你们这是诽谤!!!王上知晓了,你们定然罪加一等!!!!”扶苏氏的人疯狂地大喊大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证据?大人想要什么证据?物证已有,难不成还想要人证?”长夏神色从容,眼神中透着自信。 那人跪得笔直,像是要维护自己那所谓的不屈的傲骨,眼底的慌乱被他缓缓掩去,试图再次伪装出镇定的样子。 “都说妖都执法司讲究证据,无凭无证难不成你们是要屈打成招?那妖域在整个四海八荒岂非成了一个笑话!”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 李盛年此时再次寒声开口,他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冰冷刺骨:“刚刚本王已修书一封,以西荒之名呈送给北荒陛下。相信现在,北荒陛下正在撤兵。” “什么!?”扶苏氏的人满脸惊愕,眼中满是绝望。 长夏抬手对妖尊说道:“陛下,臣请奏,传宫女春酒,六驸马进殿。”她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那人明显一慌,再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夏,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预感到了末日的来临。 “准。”妖尊威严地说道。 六驸马和春酒齐齐上殿,他们的脸色都十分苍白。 行完礼后,春酒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就是这个人,在三日前来淑君宫中与淑君见面,被我撞见后,匆匆离开。” 长夏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说……”春酒好似有所顾忌,她抬眼看了眼长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接着握了握拳,像是下定了决心,随即继续垂眸缓缓说道,“我听到淑君对他说,‘覃修氏愿意为北荒扶苏马首是瞻’这样的话,还听到这个人给了淑君几锭金子,随后匆匆离开。” 妖尊眸中的杀意缓缓出现,那眼神如同冰冷的深渊,但她不动声色地将杀意掩了下去,冷冷地问道:“你和六驸马什么关系?” 春酒的眼尾已经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那双粗糙的手紧紧地捏紧衣角,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咬了咬嘴唇,眼泪随着话音夺眶而出:“我……我倾慕六驸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听起来十分可怜。 妖尊接着问道:“六驸马让你做什么?” “让我,让我陷害煊骄王。”春酒低下头,不敢看妖尊的眼睛。 妖尊二话没说,沉默了几秒后,眼神变得冰冷无情:“来人,春酒即可送往褫灵台。”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长夏上前一步,神色严肃地说道:“陛下,此事还未结束。” 妖尊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煊骄王是想给这个宫女求情?” 长夏摇摇头,语气凝重地说道:“非也,只是这宫女怀了六驸马的骨肉。” 众人再次唏嘘哗然,殿内顿时炸开了锅。大家交头接耳,眼中满是震惊和好奇。 身后跪着的六驸马的手攥得紧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白湛,他垂着头,眼睛之中是畏惧的颤抖和不可置信,身体如同筛糠一般微微抖动。 长夏微微躬身,神色庄重地开始继续说道:“陛下,还请让臣说完,此案错综复杂,其间隐情甚多,等臣将案子完整道来,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时,陛下再做定夺也不迟。”她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清晰而坚定。 妖尊微微皱眉,似有些疲惫地掐着眉,稍作停顿后,威严地说道:“准。” 长夏冷冷地瞥了一眼跪着的六驸马,眼中的嫌恶毫不掩饰,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肮脏之物。那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刺得六驸马不自觉地低下头。 接着道:“扶苏公主是被扶苏氏的大人联合淑君杀死的。其实扶苏公主死了两次,第一次,是被人用珍珠项链洞穿后脑而死,第二次是因为粉尘接触到了水汽中毒而亡。但相同的是,地点都是在淑君宫中。” 那人的手开始颤抖,他开始慌乱了起来。 “那晚,我去看望淑君,恐怕那个时候的前半炷香时,扶苏公主刚死吧?” 听到这句话的槐序默默垂下了眸。 他静静地站在淑君宫的檐上。 那一身黑衣,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完美地与黑夜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无尽黑暗的一部分。风在他身边呼啸而过,却带不走他眼中的冷漠。 在他的视线之下,那位娇俏灵动的姑娘,原本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散发着青春与活力的气息。 然而,厄运却在瞬间降临。 不知从何处伸出的一只手,猛地从后面扯下了她那美丽的珍珠项链。 刹那间,洁白硕大的珍珠如雨点般散落一地,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恰似少女破碎的梦。少女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叫,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却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 她拼命地挣扎,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紧接着,凶手捡起地上的珍珠,手中灵力涌动,那些珍珠瞬间被注入了强大而邪恶的力量,如同夺命的利箭般射向少女。 珍珠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无情地射穿了少女娇嫩的脑部。鲜血飞溅而出,洒在周围的地面和墙壁上,与洁白的珍珠形成了鲜明而惨烈的对比。 与此同时,如同云雾一般的寒水之气从四周缓缓飘散蔓延开来。 那寒水之气带着刺骨的寒冷,迅速将整个空间笼罩。 寒雾触碰到少女的身体,她的身体开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身上的襦裙瞬间结满了冰霜,那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仿佛要将她也一同冰封。 不一会儿,少女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缓缓倒入那弥漫的水汽之中。 她的眼神渐渐失去光彩,生命之光如风中残烛般熄灭,最终一动不动,宛如一个破碎的玩偶,被黑暗无情地吞噬。 他,依旧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看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那些人如同鬼魅一般,迅速而熟练地收拾着尸体,将少女的遗体如同垃圾般带走,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回忆结束。 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曾经的冷漠似乎被这颤抖打破,他的内心陷入了混乱。 长夏刚刚的话语,就像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刺向他的内心。 所以,长夏是知道了?她会不会已经知道自己当时就在这里,目睹了一切却毫无举动?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害怕长夏那锐利的目光,害怕她看穿自己内心的黑暗。 长夏接着说道:“你们将尸体交给了六驸马,六驸马让千鲤池的宫人将尸体扔入千鲤池中,造成溺水而死的假象,而做着一切的宫人,便是还存活于世的屠苏岩。六驸马欺骗利用一心想要为宗族报仇的屠苏岩,诓骗他让他以为自己杀死了扶苏氏,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六驸马的一个计谋。” 讲到这里时,长夏的视线微微一停,不紧不慢地落到槐序身上。 “这一切都不过是你们扶苏氏的阴谋,你们私吞屠苏氏的产业,嫁祸给妖域,现在又要把西荒给牵扯进来。贪得无厌的是你们,欺上瞒下的是你们,毫无人性的更是你们。北荒陛下若是知道这一切的种种行径,当初杨氏与屠苏氏的下场,也就是你们的下场。” 她说着这话,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视线却冷冷的,毫无温度地落在槐序身上。那目光像是两道冰冷的激光,直直地射向槐序,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槐序感受到了那抹炙热的目光,那目光中蕴含的力量仿佛要将他的伪装一层层剥开。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烈日下暴晒,无所遁形。那个目光像是一座无法承受之重的大山,压得他根本不敢抬眸,只能低垂着头,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身体微微颤抖。 突然,大殿之内一片寂静,长夏说道:“好了,这次的案子就是这样,在场都是四海八荒远道而来的客人,留你们在此实属无奈,还望见谅。” 妖尊开口说道:“诸位可以退下了。”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寂静的大殿中回响,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力量。 等到众人缓缓离开后,扶苏氏的人被士兵们粗暴地押了下去。他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着自己冤枉,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然而,他的呼喊在这冰冷的宫殿中显得如此无力,没有人理会他那所谓的“冤枉”。 殿内一阵寂静,只剩下众人离去后的余韵。这种寂静仿佛能将时间凝固,让人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就在这时,一声高喊打破了寂静:“六公主到——”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味。 长夏这时缓缓抬眸,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看向妖尊,语气庄重地说道:“陛下,现在是家事了。” 第六卷 春宴 第146章 浓重的夜色笼罩着一切,四周寂静无声。 大殿外的长廊在夜色中静静地伸展着,它幽静而深远,那长长的过道,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暗,仿佛真的一眼望不到头。 淡淡的月光洒下,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他们几人走在宫道,月光将他们并不厚实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随着距离的拉长,影子变得越来越长,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长夏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最近几天查案还真是不眠不休,本没什么感觉,可是如今倒也有点想睡觉了。 脚步声一深一浅。 她旁边还有个魂在飘着,气氛有种莫名的安静。彼此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自己只要加快一点脚步,后面的脚步声也相继地加快。可是自己只要一慢,那脚步声也跟着慢下来。这样诡异的声音,就像是这条无人的宫道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 乌瑰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地说道:“你不觉得这事很诡异吗?所有的事情明明都已经结束了,可那个李盛年怎么还一直待在这儿不走呢?” 长夏不屑地切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我怎么会知道,只要他不搞出什么坏事来,管他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盛年像是听到了一人一魂的对话一样,他嘴角微微上扬,开口便带着冷漠的嘲讽和轻蔑的语气说道:“覃修公子,你跟着来作甚?现在这种情况,你难道不应该尽快去通知一下覃修氏吗?” 长夏听到这话,气得咬了咬牙,满脸都是疲惫和无奈,心想:这个李盛年,真是个麻烦精,一刻都不让自己安宁。 槐序一听,立刻反唇相讥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如今宾客们都已经走光了,为何王孙殿下还在这儿?” 李盛年没有理会槐序,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目光落在长夏的背影上,眼神灼灼,那目光里仿佛带着几分阴翳的笑意,他慢悠悠地说道:“本王和某人之间是有约定的,她去哪儿,本王就只能跟着去哪儿。” 他这话明显意有所指,说完还微微斜了斜眼眸。 他那凤眸的眼尾就好像带着一个钩子一样,眼尾处还有点点的殷红,那眼底是无尽的冷漠,眼神里满是鄙夷,再加上那不可一世的姿态,每一处都足以让槐序抓狂。 槐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寒声说道:“王孙殿下,请慎言。”他的眼神里带着凶光,冷冷地盯着李盛年,话语里带着徐徐的威胁。 李盛年根本就没把槐序放在眼里,他嘴角轻轻一勾,然后回眸看向长夏。在看到长夏的那一刻,他眼底之中之前所有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占有欲望。 槐序看着李盛年的眼神,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复杂,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他心头乱爬,它们不停地蠕动、啃咬,让他心烦意乱,却又无法言说。同时,这种感觉又像是自己正被放在炭火上炙烤,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烦躁得不能自已。 槐序的呼吸渐渐变得颤抖起来,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坚定地开口说道:“我是绝对不会和煊骄王和离的。”他的目光中透着无比的坚定,虽然话语里强压着怒意,但还是能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怒。 结果李盛年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妖尊已经下令让你们二人和离,圣意岂是你说改就能改的?”说完,他还微微抬了抬眉毛,一脸挑衅地看着槐序。 长夏忍无可忍,感觉自己的背影都快被他们两人看的烧出一个洞来。 现在她只想去睡觉!别的其他的东西明天再说! 月亮缓缓西沉,王宫之内错综复杂,入夜之后除了值守的宫人外,其余的就是那角落宫道之中的微末灯火在伴随着夜色。 他们经过百花园中,花香漫漫,仿佛整条宫道都浸在这片花香之中。那窗棂雕饰各异,美妙绝伦,乍一看,如同一朵朵精美的花盛开在墙内。 夜莺缓缓鸣叫,将这层寂静给唤醒。蝉鸣声也跟随着悄然响起,回应着树上栖息的夜莺,伴随着它一同歌唱。 春夜的百花园,月色如银纱轻洒,给每一朵花儿都披上了朦胧的外衣。 牡丹雍容,花瓣上的露珠如璀璨的珍珠。桃花粉嫩,微风拂过,花雨飘落,宛如粉雪。芍药娇艳,在月光下舒展着婀娜身姿。花丛间,蝴蝶休憩,似在与花儿共眠。夜的静谧里,花香在空气中缠绵不断。 长夏扭头就看到了百花园紧闭的宫门,朱红的大门紧闭,门上的铜环泛着古朴的光泽。 她只觉得时间太慢了,为何他们才走到这里,又偏偏为何会是这里。 槐序觉察到了长夏的目光,看着那窗棂内的春花之景。心中也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乌瑰这个时候问道:“你说,那元川姌会如何对待六驸马?” 长夏的思绪随着乌瑰的声音缓缓回归,她冷笑着:“以元川姌的脾性,自然是不死不休的。像六驸马这么一个朝三暮四之人,元川姌给他留个全尸算不错的了。” “可那宫女肚子里面的孩子?” 长夏一顿,眸色缓缓一变,接着很快将那多余的思绪给掩藏起来,她漠声道:“与我何干?” 乌瑰轻叹一声:“也对,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来到宫门处,长夏便瞧见那儿停着两辆马车。 一辆马车旁,阿左恭恭敬敬地站着,身姿挺拔得如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地在那儿等候;另一辆马车边的官飞,扭头看到槐序和长夏时,还热情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不光是长夏满心疑惑,就连乌瑰也觉得纳闷:“这覃修槐序不是住在长赢宫吗?难道他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长夏脚步一顿,她甚至连头都不想回过去看一眼。 她今晚确实有问题要询问槐序,可此刻她是真不想和他起争执。 她站在原地没动,李盛年见状,径直走上前,说道:“在看什么呢?还不快点上车,你难道不累也不困?” 长夏一脸茫然地看向阿左,与此同时,阿左也投来了目光,紧接着便抱拳向长夏行礼。 长夏微微点头示意。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官飞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都快为自家主君急死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君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塑。 官飞能感觉到主君似乎被某种复杂的情绪所笼罩,那里面有害怕,有担心,以至于他连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一个人孤孤单单、落寞地盯着前面的人。 官飞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撒腿就跑上前去,满脸堆笑,熟稔地和长夏打招呼:“王爷,您可来了。” 长夏被官飞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不轻,身子微微一颤。不 过,她还是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 这时,官飞清了清嗓子说道:“王爷,王妃已经把车马都准备好了,特意吩咐小的来接您回王爷府呢。王爷,您就坐王妃的马车吧。” 李盛年本来就心情不佳,听到这话,不耐地斜了斜那双冷眸,眼中的寒意像是要把官飞给冻住一般,那眼神就像是在瞪着官飞。 官飞倒是不慌不忙,赶忙对着李盛年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王孙殿下,您是我们这儿的贵客,我们自然是要把您招待周全的。您放心,属下会安排侍卫护送殿下您回驿站,明天再护送您回去。” 李盛年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官飞,一言不发,仿佛官飞的提议对他来说就像一阵无关紧要的风,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又或者是压根就没听进去,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长夏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轻轻叹息。 她心想:你要护送李盛年回去?那可真是太天真了,恐怕还没出妖都,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就在这时,李盛年突然凑近长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煊骄王难道就这么放心让本王一个人回去?万一,本王路上要是有个什么不顺心的,一不小心惹出点祸端,给妖族招来无妄之灾,那可怎么办呢?”他的声音虽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槐序一直紧盯着这边,看到李盛年靠近长夏,眉头瞬间紧紧地蹙了起来,下意识地就往长夏那边靠近了几步。 他心中怒火中烧:李盛年竟敢靠近她!! 槐序再也压抑不住内心那如汹涌潮水般的邪念了,他猛地大步向前,一把将长夏拉到自己身后,像是要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双眼圆睁,眼中凶光毕露,眼底隐隐泛起红色,那是愤怒到了极点的表现。 也许是强压下去的愤怒情绪太过强烈,他脖间的青筋都缓缓地凸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头即将发狂的猛兽。 他直直地盯着李盛年,咬牙切齿地说道:“王孙殿下若是不想回去,我们手谈一局如何?”那话语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李盛年听到这话,眼眸微微一眯,那眼中的暗裔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缓缓从眼眶之中倾泻而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危险至极。 他的目光却始终放在长夏身上,许久之后,他看到了长夏眼底的思绪,也看到了两人那尚未挣脱开来的手。他心中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 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定是疯了!他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己。 他二话不说,猛地扭身就走。那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翻动,每一步都迈得沉重无比,仿佛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愤怒。 随着他渐渐远去,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只留下还在原地的长夏和槐序,气氛有些微妙。 一旁的官飞心领神会,轻手轻脚地悄然退去,生怕惊扰了这微妙的氛围。 长夏的目光落在那只拉着自己的手上,眼神有些复杂。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放开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在槐序的心上。 槐序像是从某种迷障中惊醒过来一般,愣在原地。 他缓缓扭过身,看向长夏,直到手中那温热的触感传来,才像是一股清泉,让他那即将被愤怒完全吞噬的理智,如潮水般慢慢回涌。 长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似有千般无奈,“你若是不想彻底失控,就放开。” 她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死水,不悲不喜,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就好像在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槐序的嘴唇微微颤抖,他暗自咬了咬唇,牙齿用力地嵌入唇肉之中,直到那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才像是下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满脸不舍却又无比无奈地将手松开。 长夏轻轻地揉了揉被拉过的手,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了一圈红色的印子,那印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看到了是不是?” 长夏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槐序,眼神犀利得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槐序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 他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用手捏住袍角,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他匆忙地垂下目光,不敢与长夏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相视,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想要逃避即将到来的责罚。 长夏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和火狐族是什么关系?”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当初得知真相后再次见到槐序,满心的仇恨让她一心只想杀了他,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些背后隐藏的复杂关联。 在这几天查案的过程中,无数的线索在她脑海中交织。 她渐渐发现,从最初的青柳镇,再到关城,这一路走来,火狐族的身影如鬼魅般无处不在。 若是说青柳镇的第一个案子是围绕元川途的金库展开,那么后续出现的一系列诡异事物,像焚魂炉、筝线蛊、阴烛童子,还有那些毒灵花……每一个都像是精心布局的棋子。 她还想起扶苏公主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当时只觉得熟悉,如今细细想来,从青柳镇开始,一直到江府出现的血土兰花,以及纸人之墓中,都弥漫着这种香味。而这种香味并非其他,正是当初李盛年被要求带回妖都的毒灵花所散发出来的。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种寒毒磷粉,正是用毒灵花的花粉粹炼而成。 当这些线索如拼图般逐渐完整,那个可怕的真相也在她心中慢慢浮现。 她当时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内心是无比挣扎的,根本不敢去承认那个残酷的真相。 那个用毒药控制李盛年的人,那个在幕后操控一切的黑手,那个给扶苏氏出谋划策的人,那个给扶苏氏送去屠苏氏矿山消息的人,那个操控筝线蛊的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个曾经如春风般温暖的少年。 长夏的眼神中既有对真相的震惊,又有对过去自己轻信他人的自嘲。 怪不得,怪不得槐序当初江夫人事情败露后,李盛年遇刺。怪不得当初阴司出现后槐序就南下了。 他精心编织了一个又一个错综复杂的谎言,如同细密的蛛网,将长夏层层缠绕。 这些谎言就像重重迷雾,给长夏带来了数不清的干扰,让她不知不觉地踏入了他亲手缔造的谎言迷宫。 在这个迷宫里,长夏努力地想要破解一个又一个看似有谜底的谜团,然而,那些谜底却像是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幻影,怎么可能轻易被破解呢? 长夏曾以为,槐序就是火狐族的首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除掉李盛年。 可残酷的真相却并非如此,槐序的目的,竟是因为李盛年摆脱了他的控制,不再受他驱使,所以他要将李盛年除之而后快。 这个真相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了长夏的心。 此时的槐序,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少年,满脸无辜又窘迫地站在长夏面前。 他低垂着双眸,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捏着衣角,那模样仿佛是一个害怕受到责罚的孩子。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鼻翼却缓缓泛红,那泛红的鼻尖像是诉说着他的委屈,眼尾也渐渐泛起了湿意,就像一只在雨天里被淋得湿透、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猫。 然而,又有谁能想到,眼前这看似柔弱无害的“小猫”,其真实面目竟是如此狰狞恐怖。 他就像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魔,那潜藏在表象之下的凶狠,足以将人撕成碎片,食肉饮血,拆骨吞腹,毫不留情。 长夏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她死死地盯着槐序,声音不大不小,却字字句句都带着她强压下去的恨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是想让三荒陷入战乱的火海,然后你从中渔利,称霸三荒吗?”她顿了顿,眼中的恨意更甚,“又或者说,是我回来之后,碍了你的眼,所以你要将整个妖域都毁灭殆尽?” 槐序听到这些质问,缓缓抬起眼睛看着长夏。 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湿润的眼眸仿佛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眼尾一片猩红,鼻尖的红梢更是让他看起来可怜兮兮。 他那潋滟的眸光中带着无尽的委屈,嘴唇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我没有,我……不是。” 他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被冤枉的人,可那隐藏在深处的真相,却让这一切都变得如此虚伪。 ““到现在了你还在说谎!”长夏双眼圆睁,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她攥紧拳头,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怒喝出声。 那声音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开,与此同时,她的心底传来一阵又一阵如刀绞般的钝痛,这钝痛犹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向她袭来,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槐序,你我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尽可以冲着我来。但是,你若是敢动妖域分毫,我发誓,我一定会与你不死不休。我会用尽我所有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弄死你!”长夏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槐序,字字诛心,那浓烈的恨意仿佛化作了实质,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槐序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从他那满是痛苦的眼眸中滚落而下。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就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甚至他的面色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仿佛是一个被抽干了生命力的人偶。 他像是在强撑着某种即将崩溃的信念,努力地压制着身体内那股汹涌澎湃的力量,那力量似乎要将他吞噬。 “我……长夏,你……你别这样跟我说话,好不好?”他的言语中带着无比殷切又颤抖的恳求,当说到“好不好”这三个字时,那语气就如同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用最后一丝力气央求着对方给予一丝生机,令人心碎。 “别叫我!” 长夏猛地甩开槐序伸过来的手,那决绝的动作像是要将两人之间所有的过往都斩断。 “你的谎言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六年的等候,所谓的病入膏肓,险些丧命,这些难道都是你编造出来的骗局吗?若不是我逐渐理清了这一切的真相,我或许还会傻傻地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有那么一丝可信之处……”长夏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那是一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后的绝望。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精心伪装的假象罢了。面具戴得久了,终究是会累的。覃修槐序,你和覃修氏的荣耀,从今天起,也算走到尽头了。我会向陛下请命,即刻与你和离,并将你逐出妖域。从此以后,咱们恩断义绝,死生不见!” 长夏的声音冰冷刺骨,却又微微颤抖,她的眼眶泛红,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般,然而,那眼中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她强忍着心中的悲痛。 她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心,温热的鲜血从指缝间缓缓流下,那蜿蜒而下的鲜血,鲜艳夺目,在这冰冷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如同她此刻那颗破碎的心。 春夜的风是寒冷的,就像寒冬那冰冷的利爪还紧紧地抓着这个世界,不肯放过丝毫。 宫门外,潇潇的风声如同鬼魅的哭嚎,无情地吹动着两人的袍角。孤寂的宫灯在漆黑冰冷的地砖上投下一片毫无温度的光影,那光影仿佛是这冷漠世界的嘲笑。 他曾经也拥有过这样一缕温暖而炙热的光,那光曾是他生命中最璀璨的存在,只为他而来。可如今,那光却消失了,被他亲手葬送在无尽的谎言之中。 槐序像是被长夏的决绝给定在了原地,他直愣愣地看着她转身离去,那背影越来越远,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他的耳边只听到周围人对长夏的无尽关怀,以及对自己那充满怨恨的咒骂。那咒骂声如同尖锐的针,一根一根地扎在他的心上。 春风无情地吹过,吹干了他脸庞的泪水,只留下一道道干涸的泪痕,像是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伤痛印记。 他微微张开唇瓣,想要再次叫出那个熟悉的名字,那个曾经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的名字,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喉咙。 在这孤寂的春夜,最孤寂无助的人是他,最痛苦矛盾的人也是他。他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独自承受着这份痛苦。 他听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蹄声,那声音像是在敲打着他破碎的心。 他的身形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像是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那股他一直强压着的力量在他体内如同绚烂的烟花般炸裂开来,那股力量震痛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只感觉一阵剧痛,口中顿时涌出无尽的浓血。 接着,他的身形仿佛不再受自己控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如同一片凋零的树叶,在这寒冷的春夜中坠落。 春三月,妖都之中怎么可以这么冷? 第六卷 春宴 第147章 马车内,孤寂的风如同鬼魅一般,呜呜咽咽地不断从那窗棂的缝隙中灌入,无情地吹动着轻薄的轻纱。轻纱像是被惊扰的幽灵,在空中胡乱飞舞,为这狭小的空间更添几分阴森。 长夏如鲠在喉,那难以言说的痛楚犹如无数钢针深深刺入她的每一寸肌肤,令她只能紧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以此来保持自己那一丝清醒。 体内的蚀骨钉像是恶魔的利爪,传来的阵阵镇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向她涌来,每一波都令她几近窒息,仿佛要将她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赵扶桑拧紧眉,那两道剑眉像是两座山峰紧紧挤在一起,眉头中间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全神贯注地不断给长夏传输灵力,灵力如同一股股柔和的光线,从他的掌心缓缓流入长夏的体内。 那马车之上安置着一张古朴的桌案,桌案上的小火炉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仿佛是一个不知疲倦的鼓手。热气腾腾中,茶香渐渐弥漫在整个马车内,那清幽的茶香在这痛苦与紧张交织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似有一种神奇的安抚之力。 赵扶桑轻轻地替她拢了拢那掉落在肩上的玄色大氅,大氅的绒毛在他的指尖滑过,就像他此刻对长夏那小心翼翼又满含心疼的心情。 他攒眉,眼含无奈的心疼看着长夏,那眼中的柔情似能将这寒冷的夜融化,又似能为长夏驱散那蚀骨的痛苦。 月影缓缓伴随着晚风,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从窗棂的缝隙中钻进了马车内,然后懒懒地趴在长夏的双腿上,洒下一片银白的光影。 她靠在赵扶桑肩膀上一动不动,仿若一座冰雕,又似被月霜冻住了一般。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眉头时而因疼痛而轻皱,那紧闭的双眼下眼珠不安地转动,似乎在与体内的痛苦做着顽强的抗争。 “阿辞,你,好些了么?”赵扶桑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对长夏病情的担忧。 长夏微微点点头,那动作轻得如同微风拂过花朵。 接着,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仿佛这简单的动作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随后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虚弱却又坚定的光芒,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赵扶桑点点头:“都解决了。” 他的眼底闪过几抹思绪,如同夜空中闪烁又消逝的流星,随即很快掩饰了下去,试图不让长夏看出他的担忧。 接着长夏咬着牙,缓缓坐起了身子,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 赵扶桑的视线跟随着她缓缓一动,眼神中满是关切,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搀扶她。 长夏抬手挑起那一角的帘子,帘子在她的指尖滑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夜已深了,四周一片死寂,只剩下一轮孤寂的月亮高悬在天空,宛如一只冷眼俯瞰着世间的眼眸。 街道上的门窗紧闭,像是一张张紧闭的嘴巴,在这黑暗中沉默不语,仿若无人之地。 只有他们的马车缓缓前进着,车轮压过石板路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愈发衬得这环境的诡异。 这安静得也太诡异了。 长夏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这时,一只响哨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骤然划破寂静的夜空。那尖锐的哨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死神的召唤。这一支响哨响起时,他们的马车骤然一停,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拉车的马匹不安地嘶鸣着。 赵扶桑眼眸立即一肃,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他的手迅速落在身边的长剑上,握住剑柄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青筋暴起,仿佛那不是一把剑,而是他守护长夏的决心。 “阿辞,你别动,我下车看看。”赵扶桑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长夏扶额,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小心点儿。” 赵扶桑点点头,接着二话不说,直接拔剑站在车马上。 他身形挺拔如松,威色逼人,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似一条准备择人而噬的银蛇。 他目光灼灼,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对着空寂无人的街道喝道:“我乃执法司的司员,谁敢放肆!”他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鸣,在街道上回荡,震得路旁的树叶簌簌作响。 无人的街道,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着,那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有些空洞。 几秒过后,再次响起利箭之声,利箭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箭头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带着刺骨的杀意。 长夏合上的眼帘缓缓睁开,眼底之下的戾气缓缓释放出来,如同汹涌的波涛从她眼中喷涌而出。 只见她微微蠕动着唇瓣,口中念念有词,马车外的刀剑相碰的声音震耳欲聋,火花四溅。那些灵气四溢,如同一阵阵狂风,震碎了路旁的砖瓦,碎瓦片在空中飞舞,又纷纷落下。 可是就在这时,一股诡异的红气弥漫出来,那红气如同血雾,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在红气的笼罩下,那些刀枪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仿佛被这红气吞噬了一般。 赵扶桑挥舞着长剑,剑花飞舞,将射向马车的利箭纷纷挡下。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一道矫健的魅影,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强大的力量。他时而侧身避开利箭,时而跃起斩断迎面而来的攻击,那身姿宛如战场上的战神。 “哼!”赵扶桑冷哼一声,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手中的长剑挥舞得更快了,剑风呼啸,将周围的空气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长夏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她轻轻一挥手,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她掌心涌出,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向敌人席卷而去。 那灵力所到之处,敌人纷纷被击退,惨叫连连。 赵扶桑收起了长剑,然后问里面的情况:“阿辞,人都扣下了,要不要现在问问?” 长夏缓缓掀开马车外的帘子,那修长的手指如同白葱,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随着她的轻轻一勾,月影洒在她的面庞,她的眼眸微微一斜,像是在审视,眼中带着不屑与被人搅了清净的不耐。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刃,扫过那些被抓住的敌人,让他们不寒而栗。 她的唇珠轻轻一动:“杀了。”那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宣判,冰冷无情,没有丝毫犹豫。 赵扶桑点头,扭身接着二话不说,直接挥手,一道强大的灵力从他手中涌出,那些被抓住的人在灵力的冲击下纷纷变为了粉末,消散在月光之中,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 长夏看着这些消散在月影之下的人,眸色深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对这些敌人的厌恶,也有对局势的担忧。 妖都之中怎么会多了这么的月尸。 这些月尸以人的怨气为食,他们修炼的来源也是人的执念,怨气,恨意。 他们的身体如同被黑暗侵蚀的腐木,散发着阵阵恶臭。那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火。他们的行动如鬼魅般飘忽,每一步都带着阴森的气息。 从古至今,一直一来都只徘徊在忘川之中,那忘川之水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他们扭曲的身影。一旦冲破忘川之底,便会涌入四海八荒,如同黑暗的潮水般泛滥成灾。久而久之,修炼成形之后便会变成月尸,成为世间的一大祸患。 这些月尸不可在这里停留太久,否则长此以往,他们吸食了太多的怨气恨意,说不定还会入魔,从而变成戾妖。那戾妖的力量将更加恐怖,会给世间带来无尽的灾难,如同末日降临。 长夏掐着眉,阖眼,脑子里面一边想着一边听着那车辙声压过路面的声音。那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仿佛是一种催促,又似一种警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赵扶桑近在咫尺的脸。 赵扶桑的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英俊,他的睫毛如同扇子般微微颤动,眼中闪烁着温柔与关怀。 两人的目光相撞,赵扶桑微微一惊,瞳孔微微一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仿佛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孩子。 长夏问道:“作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又有一丝疑惑。 赵扶桑赶忙起身,那脸仿若镀上了几分灿烂的桃花之色,红得发烫。他尴尬地摸了摸脖子,眼神有些闪躲:“我,我看你还没醒,就打算抱你进去。” “到王府了?”长夏微微转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赵扶桑点点头,眼中的慌乱渐渐褪去,带着几分不经意地看了几眼长夏,直到看到她看着外面才缓缓送了口气。 赵扶桑先前一步下了车,身姿挺拔地就等在外面,那身影在夜色中宛如一棵苍松,坚韧而又充满期待。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马车车门,眼中似有繁星闪烁。 长夏探头出来,就看到了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她微微一愣。 看向赵扶桑时,少年笑容澄澈得如同山间最纯净的溪流,甚至带着徐徐的兴奋,那垂在肩头的发带微微一动,仿佛也在为他的情绪舞动。 落下额前的刘海更是随着轻风微微飘动,像是轻柔的羽毛在轻舞。他的眼睛干净明亮,像是藏着无尽的温柔宇宙,那里面有思念、有欣喜,还有一丝努力压制却仍在悄悄蔓延的爱意。 他在兴奋些什么? 长夏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感受到了他的热情,只得把手放在他手心。那一瞬间,赵扶桑像是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手指微微收紧,却又怕弄疼了她,力度恰到好处。 落地后,长夏说着:“大氅你先拿回去吧。” 说罢,正要解开,谁料,赵扶桑直接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手,温热宽厚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那是他努力克制内心汹涌情感的表现。 他的心跳如鼓,在胸腔内疯狂撞击,仿佛要冲破一切束缚。 “不,不用了,你留着吧,我那儿还有。” 赵扶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那微微的颤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长夏微微蹙眉:“你有什么?车上可是什么也没有。” 赵扶桑一愣,看着长夏发起了呆。 他看着她的眉眼,像是要把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心里。 他的爱意在心底如惊涛骇浪,却只能拼命压制,让它在眼底化作深深的眷恋。 他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害怕自己的情感会给她带来负担,可那爱意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的灵魂深处燃烧。 “看什么呢?没看过?”长夏的话让他回过神来。 自从上一次扶桑泉分别后,他就没有见到长夏的真容,这一晚他紧赶慢赶地回来,得知宫城之中发生了命案,还听说是煊骄王查的案。 他没有回赵家,直接找了一辆马车抓着大氅就直接冲去王宫外等着。 他在马车里心急如焚,脑海里不断浮现长夏可能的模样,担忧她是否遭遇危险。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可当他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焦急都化为了满心的欢喜。 他起初站在远处还不相信,可是听到了那个官飞叫阿辞王爷的时候,他一时间是愣住的。 那种心底内的兴奋,以及期待已久的思念,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心底的思绪更是如同泄闸的洪流直接喷发而出。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块,再也无法移开。 他正要冲上去,可是却看到了李盛年和槐序。 两人不知道对阿辞说了些什么,只是他看到了李盛年眼眸撇了眼自己,随后暗暗说了句什么离开了。他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醋意,但他马上将这种情绪压下。 他不能让这些负面的情绪影响他在长夏面前的形象,他要让她看到的是一个沉稳、可靠的自己。 李盛年走后,他就站在昏暗的地方看到两个身影欣长的人站在光影之下,阿辞好像很生气。 不过,为何她的背影看起来还是那么瘦,最近半个月发生的事情他在阿辞写给他的书信当中知道一些,可是却没有说过她和槐序的事情。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疼惜。 他想冲过去,可他的脚步却像被钉在地上一般,无法挪动。他害怕自己的贸然行动会让她反感。 她很疲惫......不行,她很疲惫...... 赵扶桑看着她寂寥单薄的身影,夜里还是会有些冷,可是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劲服。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担忧。 他多想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让她不再感到寒冷和疲惫。 赵扶桑正要冲上去,长夏扭身朝着自己走来,那个步伐带着坚定和沉稳。 来者衣摆随风而动,面色还有未曾褪去的愠怒,看到他的那一刻,那张如同精美雕琢的脸瞬间卸下了几分,转而的是眼眸之中镀上几分疲惫。 “赵扶桑,我好困,你送我回去。”长夏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疲倦。 赵扶桑的还没晃过神来,自己的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地上前搀住了她。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那是因为太过靠近她而产生的紧张。 他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 她发丝垂垂,几缕落在鬓角,微微飘动时,落到赵扶桑的手背上,那种措不及防的感觉令他心间仿若漏跳一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可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可是等到进了车内后,阿辞看上去困倦非常,早就已经靠在那车上阖眼了。 他轻轻上去,有点不确定地轻声唤道:“阿辞?”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带着一丝忐忑。他那一刻仿佛忘记了呼吸,心跳声好像翻搅着自己的心腔之间。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眼中满是柔情和爱意。 寂夜深深,周围静悄一片。 他半跪在前,漆黑的瞳眸潋滟有光,心中期待着,在叫嚣着。 他想要抚摸她的发丝,想要把她拥入怀中,可他的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他害怕吵醒她,更害怕自己无法控制那如汹涌潮水般的情感。 “嗯?” 听到假寐的人的声音,赵扶桑直接捂着自己的心口,那呼吸再次喘息起来。 他眼底是无尽的惊喜。 是阿辞,这个人是阿辞,是阿辞!这就是阿辞的真身。 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激动和喜悦的泪水。 他努力不让它们落下,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失态。 她静静撑着头,那手自然地垂放在腿上,垂感极佳绯色长裙,在微光下好像在发光,车内烛火点点,如同温柔的金纱轻落在她脸庞。 长夏似乎是因为疼痛微微蹙眉,那两弯眉头蹙在一起时,赵扶桑心跟着一紧,他连忙起身,坐在她身旁。 “怎么了?阿辞?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充满了关切,眼中满是焦急。 “回家,我困了。”长夏的声音有些虚弱。 赵扶桑赶紧催促车夫赶紧走。 车轮缓缓离开宫城,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长夏。 他拿出了大氅,轻轻披在阿辞身上。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他深深的爱意。 “阿辞,我煮点热水,你暖暖身子吧。”他轻声说道。 “好。”长夏随口应道。 ------------------------------------- “赵扶桑,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长夏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赵扶桑的思绪立即回潮,他笑着,“阿辞,好好休息。” 长夏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把大氅塞进赵扶桑的怀中扭身进了门。 赵扶桑恋恋不舍地看着那绯色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嘴角缓缓勾起,笑眼弯弯,甚至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羞涩。 王府外的春风缓缓吹起,吹在身上的如同轻柔的吻,吹动了少年的垂在发间的发带,他卷了几下手中的大氅,心满意足地看着那王府朱门。 就像是初入爱河的单纯少年郎,他的爱意在这春风中荡漾,虽然被他努力压制,却依然有着无法抵挡的力量。 那吊梢月牙像往常一样悬挂在天幕。 第六卷 春宴 第148章 忘川河畔,终年迷雾缭绕,仿若一层轻纱,将生与死的界限模糊。 这里是灵魂最后的徘徊之地,也是记忆消散之所。 “又有人离开了。” 一个女子静立河畔,她身穿白色斗篷,那斗篷长坠而下的衣摆自然展开,宛如冬日初雪般纯净无瑕。 她全身雪白,似与这忘川之畔的苍白融为一体。雪白的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只留下一双潋滟秋水般的双眸,那眼中似藏着无尽的故事,有思念,有等待,亦有淡淡的哀愁。 她手提一盏水晶莲花灯,灯中烛火摇曳,似在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她欣长的身影如同此间最美的一朵白莲,在这荒芜之地独自绽放。 她微微抬手,周围那些如同散落的星尘缓缓飘来,轻轻落在她的指尖,围绕着指尖缓缓打转,像是一群听话的精灵。片刻之后,星尘再次飘向远方,而她眼中的情绪却丝毫未减,宛如深邃的湖水,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这时,她垂下手后开始捻手,动作轻柔而优雅,接着悠悠说道:“他还没回来。是不是要去提醒他一下。”她的声音空灵,在这寂静的忘川河畔回荡,似能穿透灵魂。 她微微垂眸,那修长的睫毛也微微一动,像是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琴弦。 那水晶莲花灯中央燃烧的火焰随着她的视线缓缓一动,接着悠悠跳跃起来,那跳跃的火苗像是在回应着她的话,一明一暗。 “好,去吧。” 她轻声说道,声音虽轻,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悠悠莹白星尘缓缓飘散至远处,逐渐消失在忘川之上那茫茫的迷雾之中。那星尘消失后,那莲花灯中央的光仿佛失去了活力,渐渐暗了下来,像是在为那些离去的灵魂默哀。 她静静地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忘川之河,河水潺潺流淌,带着无尽的神秘。 河面上飘散的魂体一个又一个地消失,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过,短暂而凄美。也有一些人跪地痛哭,他们或是在为前世的遗憾而悲恸,或是在为心中那份难以割舍的执念而挣扎,他们的哭喊声在忘川河畔此起彼伏,却无法打破这里永恒的寂静。 她缓步离开,衣袂飘飘,身姿轻盈。 她看着他们,那眼神平静如水,仿佛在看着一场异常精彩的戏曲一般,戏里戏外,皆是人生。 “盛槐元君,你该回来了吧。” 女人眼底的冰霜冷意缓缓被柔情所占据,她看着天幕之上的星宿,那些闪烁的星星像是盛槐元君的眼睛,在遥远的天际注视着她。 她眼底之中弥漫的爱意更是让她整个人衬得更加温婉娴淑,宛如春日暖阳下盛开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 “..........出事了......师傅还在睡觉啊?” “她这几晚查案不眠不休,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出什么事了?” 一大早,阳光如金色的丝线,透过窗棂的缝隙,洒在长夏的床上。 长夏还在睡梦当中,就听到了外面的人谈话的声音。 那声音起初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糊,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气息。 她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挣扎地扭了个身,打算再睡一会儿,试图将那恼人的声音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可是那一句‘出事了’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她的心头,让她根本难以再次入睡。 她缓缓翻正了身子,揉了揉眼睛,那惺忪的睡眼带着一丝不情愿。她睁开眼睛先是看了眼黑木横梁,那横梁上有着精美的雕花,在阳光的映照下,有着别样的韵味。 然后视线缓缓落在那开着的窗棂上,窗棂外正巧能够看得见蓝天白云之下的红艳山茶。那山茶开得正艳,一朵朵如同燃烧的火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 阳光洒了一桌子的碎金,像是上天不小心打翻了金粉盒。 桌上花瓶内的花枝已经枯萎了,原本娇艳的花瓣变得枯黄,在桌子上落下几片,像是在诉说着时光的无情。那枯萎的花枝与这满室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显落寞。 她坐起身,抬眼,挥手,只见那鲜花瞬间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再次鲜活了起来,原本枯黄的花瓣变得娇艳欲滴,花朵重新绽放,在春光之下,灿烂一片,散发出阵阵芬芳。 屏风之外,那一缕缕花香也渐渐在整间房间里面弥漫开来,如同轻柔的薄纱,萦绕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那花香混合着清晨的空气,清新而迷人,让人心旷神怡。 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到镜子面前。 先是站在镜子面前看了眼镜子中自己看了许多年的脸。 镜子中少女明媚的脸庞带着红润,她那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尽管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普通的大红中衣,可是却有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她唇红齿白,眼目流转之间,似有星光闪烁。既有着少女的明媚娇色,又带着几分妖族的邪魅性感,这种独特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让人移不开眼。 长夏的唇瓣轻轻勾笑,那笑容如同春天绽放的第一朵花,带着希望与美好。 镜子里的人唇瓣轻扬,如春水的寒眸带上了几分暖意,那暖意足以将这世间的苦难冰雪消融,仿佛只要她一笑,所有的阴霾都会散去。 长夏打开衣柜,衣柜里的衣服琳琅满目,各种颜色和款式的衣物堆积在一起。 她对于穿着这些向来没有特别的需求,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更是能省就省,只要能穿就行。于是她在衣柜里翻找了一会儿,索性就找了群青银线绣着月见的长袍。 她拿起长袍,熟练地穿上,那长袍的材质柔软顺滑,穿在身上极为舒适。她刚系好腰带,拿起护腕,打开门时,就看到院中的赵扶桑正端出百花粥出来,两人的目光交汇。 那赵扶桑眼角瞬间一弯,眼中满是惊喜:“阿辞。” 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浓浓的关切。 长夏用群青发带将长发拢起,随后扎了一个高马尾,那发带微微垂下,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着。她浑身散发着朝气少女气息,如同一缕清晨的阳光,朝气蓬勃。白皙修长的脖颈如同天鹅之颈,优雅而迷人,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红山茶下,斑驳的树影懒懒地洒在桌子上,像是一幅天然的水墨画。桌子上早就已经摆好了一切早点,那些精美的点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与花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 巳宸看到长夏出来之后,站起身,面色沉重:“师傅。”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降临。 长夏稳稳地绑着护腕,那护腕上精致的纹路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她身姿挺拔,漫不经心又带着点点的威严。 她淡淡开口道:“我在里面听到了,先坐下吃完早饭再说。”那语气不容置疑,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赵扶桑先是坐下,他的动作熟稔到自然,就像这是每天都要重复无数次的习惯。 他伸手拉过长夏的手,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帮她绑着绑带,边绑边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去也行,你今天就在家里面休息吧。”他的眼神里透着关切,看向长夏的目光中有着一丝不舍,似乎不想让她再劳累。 巳宸看着这一幕,眼睛瞬间瞪大,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他毫不犹豫地立即拍掉赵扶桑的手,手上的力气带着她的愤怒。随后,她直接把长夏给拉过来,紧紧地拽在自己身边,像是在保护一件珍贵的宝物。 她大声说道:“你拉哪儿呢?师傅是能给你随便拉的么?”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稚气的愤怒,脸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 赵扶桑努了努嘴,一脸不服气:“不行啊?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他的眉毛微微挑起,眼神中有着挑衅的意味,丝毫没有因为巳宸的愤怒而退缩。 巳宸微微眯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像是锋利的刀刃。 她磨了磨牙,语气冰冷而严肃:“赵扶桑,你记住,只要你还在执法司,老子就还是你的上司,你就这么跟上司说话?”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每一个字都带着压迫感,试图让赵扶桑屈服。 赵扶桑一听,轻轻翻了个白眼,那表情充满了不屑。 他在心里暗自腹诽:又拿身份压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双臂抱在胸前,扭过头去,不再看巳宸。 听着两人的话,长夏有些时候还是有点无奈。 她看着这两个如同孩子般争吵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她看着巳宸道:“你和他置什么气?”她的声音柔和,像是一阵春风,试图平息两人之间的怒火。 巳宸立即转过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长夏。 她那娇弱的面庞,圆圆的脸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写满了被误解的难过。她抿着嘴唇,眼中闪着泪花,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长夏心底一软,就像被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她立即拿起筷子,轻敲了一顿赵扶桑的手,动作虽然轻,但也带着一丝警告:“你给我注意点儿,别惹我徒弟生气。” 赵扶桑哭笑不得,他无奈地摇摇头,一边笑着妥协,一边拿起勺子给长夏舀了碗粥。 他把粥递到长夏面前,笑着说:“好了,别生气了,喝粥吧。” 巳宸见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梳在脑后的发髻与发带微微垂下,发带上带着的花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更显灵动,就像有生命的小精灵在翩翩起舞。 她笑着走过去,抱着长夏,亲昵地蹭了蹭:“师傅最好了。” 长夏则是宠溺地看着她,心想: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是就在这时,上官却来了。马蹄声急促,打破了院子里原本轻松的氛围。上官匆匆下马,疾步走进院子。 长夏不解甚至有些疑惑地看着上官,眉头微微皱起:“上官大人,这么早来此是为了何事?” 上官鲜少会露出自己的情绪,她总是一脸冷峻,如同冰山。 可是这次,她的脸上却带着几分焦灼担忧之色,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她急切地说道:“王爷,妖尊不好了,您还是先进宫里看看吧。”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示出事情的严重性。 长夏二话没说,猛地起身,椅子在她身后发出“嘎吱”的声响。 随即她就对巳宸说道:“今早你们所说之事待我回来之后再与我细说,如果情况不对,宸宸,你先带着执法司去控制住局面,我稍后与你们汇合。”她的眼神坚定,充满了信任和威严。 巳宸蹙眉,用力地点点头:“师傅,你放心吧。”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赵扶桑眉宇间也镀上了几分忧思,他看着长夏,眼神中满是担忧:“阿辞,一切小心。” “放心吧。”长夏说完,身形一闪,如同一只展翅的飞鸟,迅速消失在院子里。 长夏走后。赵扶桑对巳宸说道:“其实昨夜我送阿辞回来的时候那些东西就已经找上门来了。”他的眼神变得凝重,回忆起昨夜的场景,心中一阵后怕。 巳宸拧眉坐下,双手紧紧地抓住桌子边缘:“那些东西居然会来到妖都,非诏是不得出来的,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怒火。 赵扶桑无言,他扭头看着空寂的院子,刚刚还在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此时显得格外冷清。 他听到那街道上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那声音就像敲在他的心上。 内心的缓缓不安像潮水一般涌来,让他根本放心不下。 院子里,红山茶树宛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红得夺目。每一朵山茶都尽情地绽放着,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似是在炫耀着生命的热烈。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下,穿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宛如细碎的金箔。春风温柔拂过,带着丝丝暖意,吹得山茶树叶沙沙作响。 刚刚发生的事情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紧张与不安的因子,在阳光中游离,让这温暖的春风也变得凉飕飕的。 山茶树下的阴影处,黑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悄悄地蔓延,吞噬着周围的光明。 四周寂静得可怕,没有一丝鸟鸣,往日里在花丛中穿梭的蝴蝶和蜜蜂也不见踪影。 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冷冷地矗立着,像是沉默的旁观者,石桌上摆放的茶具此时也显得格外冰冷,杯中的残茶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 角落里的水缸倒映着天空和红山茶树,但那倒影却像是另一个扭曲的世界,透着丝丝寒意。 微风拂过红山茶树的枝叶,发出的沙沙声在这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第七卷 月尸 第149章 妖尊的寝殿内,此刻仿若被浓重的阴霾所笼罩,聚满了无数执医司的人。 他们或来回踱步,或低声商议,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灼,那紧皱的眉头、紧抿的嘴唇以及眼中深深的担忧,无不彰显出此刻气氛的凝重。 随着长夏的到来,杂乱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众人像是被同一根线牵引着一般,纷纷扭头回首。 长夏心急如焚,无暇顾及他们行礼,刚踏入殿内便急忙问道:“陛下如何了?”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沧桑的年长医者缓缓走出人群,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陛下昨天夜里便高烧不退,身体滚烫似火。陛下牙关紧咬,汤药根本无法喂进,一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毫无苏醒的迹象啊。” 长夏眉头紧锁,又问:“可有查出是何缘故?” 长夏无暇再听回答,匆匆掀开那厚重的帘子探头进去。 元川蚺身姿略显憔悴,往日的风华被疲惫掩盖。 她双眼下那浓重的青黑色,犹如浓重的乌云,即便施了粉黛,也无法遮掩,像是黑夜在她脸上留下的印记。 她的脊背微微弯曲,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可当看到长夏的那一刻,那腰杆努力挺直了几分,像是在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与希望,试图找回往昔的威严,然而那落寞的神情仍在眼中弥漫,就像一朵失去光泽的花朵,在风雨中独自凋零。 见到长夏时,那微弯着的腰杆挺直了几分。 寝殿里的味道浓郁得交织成一种独特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床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药碗和器具,有的还残留着未喝完的汤药,汤汁洒在桌面上,沿着桌沿缓缓滴落,宛如泪滴。 周围的烛火在不安地跳动着,那闪烁的光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仿佛是被囚禁的恶鬼在挣扎。 角落里的香炉中燃着的香料,也无法驱散这死亡般的压抑氛围,只在这沉闷的空气中增加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执医司的众人穿梭其中,使得原本宽敞的空间也显得有些拥挤。 各种医具杂乱地摆放着,有的散落在地面,有的搁在桌上,桌上还堆满了未整理的药材和熬药的器具,床榻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床帏半掩,隐隐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周围的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动,仿佛是不安的幽灵在舞动。 她静静地凝视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妖尊,那曾经威震八方、如神祇般的陛下,此刻却毫无防备地躺在那里,口中不时发出呓语。 那呓语微弱而破碎,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挣扎而出的呼喊,诉说着身体的痛苦和不安。 一代陛下,平日里那君临天下的威严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下这般脆弱的模样,令人揪心。 寝殿之内宛如一潭死水,沉闷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肆意弥漫,那味道浓郁刺鼻。 丝丝缕缕的熏香从角落里的香炉中缓缓升腾而起,试图与药味纠缠在一起,却只是让这空气变得更加浑浊,那混合的气息仿佛是绝望与无奈交织而成的罗网,笼罩着每一个人。 一位白发苍苍的医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老臣无能,实在查不出任何的病因。陛下的病症太过蹊跷,臣等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方法……” 元川姌猛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怒火中烧,她厉声轻喝:“当然无能!你们这些废物!平日里享受着陛下的恩赐,如今却连陛下的病都治不好。若是治不好陛下,你们都给本宫以死谢罪!” 她的声音在寝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深深的愤怒,那精致的面容因愤怒而有些扭曲。 长夏在一旁微微蹙眉,看着依旧如此嚣张跋扈的元川姌,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元川姌对妖尊的情感,但此刻这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却让场面更加紧张。 而元川昙站在一旁,神色看似自然,可那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的模样却透着一股奇怪的感觉。 长夏不经意间瞥见他眼底深处那如同腹蛇之眼般的冷漠,心中不禁一凛。 难道这一切和他有关?长夏暗自思忖,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 长夏扭头看向上官,问道:“陛下昨夜有没有喝药?”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陛下的身体状况,陛下自从六年前就一直被旧疾缠身,每日必须要喝药,那药就如同续命的甘泉一般,从未间断过。 长夏也曾仔细看过那个药方,都是滋补益体的良药,并未有任何的不妥之处,怎么会突然如此严重呢? 上官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喝了。可是陛下喝了之后病情就更加严重了,直接将药吐了出来。” “当时有何人在场?” 长夏紧接着问道,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从这些细节中找出蛛丝马迹。 上官满脸凝重地回答:“淑君来过。” “淑君?他来做甚?”长夏心中一惊,淑君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替覃修氏求情,在殿外跪了足足有两个时辰,陛下才让他进去。” 上官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大人你也在场么?”长夏追问道。 上官点点头,轻轻抚了抚自己的拂尘,然后缓缓说道:“淑君为覃修氏求饶,声泪俱下地说这都是他一人所为,让陛下莫要迁怒于覃修氏。” “陛下应允了?”长夏急切地问。 上官摇摇头:“没有,陛下听闻后震怒,下了一道旨意,当晚就直接把覃修氏打入了大牢。那气势,老奴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生气。” 长夏微微垂眸,陷入了沉思。 她既惊讶于自己当时心底对槐序生出的莫名担忧,那种担忧如同藤蔓般缠绕在心头,让她无法忽视。 又惊讶于妖尊这次真的是震怒非常,那愤怒仿佛是积蓄已久的火山喷发,一夜之间的决策,覃修氏百年来的荣华在此次终将烟消云散。 就像当年政变之日,也是一夜大雨后,次日便天翻地覆,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而如今,历史似乎又在这寝殿中隐隐露出相似的端倪。 长夏神色凝重地捻着妖尊的手,修长的手指搭在那冰冷的手腕上,试图探寻脉象中的玄机。 然而,此刻她的脑海中思绪纷繁,各种猜测与疑惑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竟像是陷入了迷雾之中,什么也摸不出来。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焦虑,或许在这一刻,她的心已经被其他的念头占据,无法全神贯注于这诊断之上。 长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她吩咐上官将那些在寝殿内多余的人全部请出去。 一时间,众人鱼贯而出,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乌瑰却飘飘然地走了出来,他的步伐看似轻盈,实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傲慢。 上官正盯着他,目光中透着审视与警惕。 乌瑰见状,愈发趾高气扬起来,那气焰比之前嚣张了许多。 他双臂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用一种挑衅的口吻说道:“看什么看?” 上官只是冷冷地翻了个白眼,他骨子里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漠瞬间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这冷漠的态度让乌瑰有些尴尬,他那原本嚣张的神情微微一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乌瑰愤愤不平,心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和上官理论一番,宣泄自己的不满。 可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就被长夏一把拉了过去。 长夏眉头紧皱,语气急促地说道:“别磨蹭了,快来看看。” 她拉着乌瑰快步走到妖尊的床边。 乌瑰看向妖尊,只见妖尊额间呈现出一片青黑色,那青黑之色如同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丝丝缕缕的黑色纹路仿佛有生命一般,沿着她的额头向四周蔓延。 仔细看去,那上面的瘴毒已经顺着血脉的路径,如邪恶的藤蔓一般,悄悄地蔓延到了她的全身血脉之中。 整个场面触目惊心,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极点。 乌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去,这什么情况?” 他的声音中带着震惊。 长夏沉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只能够压制住一时半刻,但是具体的病症我却看不透,这毒太过诡异了。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面对这棘手的情况,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乌瑰抱着手,身子微微后仰,带着几分随性的慵懒,他看了一眼长夏,缓缓说道:“这是瘴毒。” 长夏急忙问道:“和阿寻的一样么?” 乌瑰摇摇头,表情严肃地解释道:“不一样,这是一种蛊毒,而且是极为特殊的蛊毒。这种蛊毒一旦种下,只有施蛊者才能解开,其他人根本无能为力。像你这样试图压制住一时半刻的做法,到后面很可能会遭到更严重的反噬,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 长夏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仍不甘心地问:“没有其他办法?” 乌瑰再次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没有,这种东西向来是禁术,是被正道所不容的。那些学习这种邪恶之术的人,都受到了天打雷劈的惩罚。”说着,他还故意提高了音量,对着上官说着“天打雷劈”这几个字,那副故意恐吓的模样,显得有些幼稚。 上官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 乌瑰看着长夏,认真地说:“你现在恐怕只能赶紧查到下蛊者是谁,否则,没有他的解药,陛下是万万不行的,这毒随时都可能要了陛下的命。” 长夏心中仍有疑虑,她看向上官,问道:“上官大人,陛下的药当初是谁给的?” 上官不假思索地回答:“淑君。” 长夏心中一紧,又问:“淑君现在何处?” 上官回答:“大牢内。” 长夏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二话不说,直接让乌瑰停留在妖尊身边,眼神严肃地叮嘱道:“盯紧任何的情况,如有变化,立刻告知我。” 说完,她便转身快步离开,准备前往大牢一探究竟。 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墙壁上满是青苔和水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其中窥视。 粗重的铁链从墙壁上垂下,偶尔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地上铺满了发霉的稻草,还有不知积攒了多久的污垢。 微弱的光线从高高的小窗透进来,勉强能看清那一个个狭小又坚固的牢房,牢房中只有冰冷的石板床,充满着无尽的绝望。 槐序形如弱柳,单薄的身躯在这牢狱之中显得愈发孤寂。 四周的墙壁散发着陈腐的气息,斑驳陆离,仿佛是岁月侵蚀下的狰狞巨兽,冷冷地俯瞰着他。 素衣似雪,却沾染了丝丝尘埃,那原本象征高洁的白色,如今在这黑暗中也有些黯淡,宛如一朵陷入泥沼的白莲。 发带松松垮垮地束着他的乌发,几缕发丝垂落在他苍白的脸颊边。 他静静地坐在牢房内那唯一一束光影下,宛如被尘世遗忘的谪仙。 光影穿过狭小的窗格,尘埃在其中飞舞,似精灵在嬉戏。 光影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投下一片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周围的稻草杂乱地散落,有的已经发黑发霉,散发出阵阵刺鼻的味道。 他就那样坐着,眼中有化不开的忧伤与倔强,似是在这黑暗中守着最后一丝希望之光。 就在这时,隔壁的淑君竟然毫不留情地开口讥讽道:“槐序,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个鬼地方见到你。” 槐序只是静静地阖上双眼,仿佛将淑君的话语当作耳旁风,根本不予理睬。 然而,淑君却丝毫不懂得见好就收,反而愈发得寸进尺起来:“我原本还满心以为你家那位会想方设法来救你呢,可万万没想到啊,你为她付出了如此之多,她竟然还是这般铁石心肠、不留半点情面,甚至忍心将你囚困在这等困苦之地?” “如今覃修氏已然陷入必死无疑的绝境,这一切可全都怪你!!”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无法遏制的憎恨与极度的厌恶。 其他的覃修氏族人被关押在了另一处,槐序心中反倒觉得这样的安排还算不错,至少自己不必再去忍受他们那些不堪入耳的冷言冷语。 淑君见槐序始终毫无反应,心中的怨气瞬间变得愈发浓烈起来:“你他妈的是哑巴了吗?!活该陛下让你和煊骄王和离!呸!也不知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野种!” 可就在下一秒,槐序那悠悠的声音缓缓传来:“我们不会和离。” 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眼底的冷意当中掺杂着仿佛深不见底的无尽落寞。 伴随着他的开口,那眸底原本复杂的情绪又如朦胧的雾霭一般再度缓缓散开:“我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让她和我和离的。” 那种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携带着阴谋气息,同时又透着无尽诡黠的阴沉,让人仅仅看上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