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楚演义》 第一回 怒斩大学士 力挫古麻吕 且说那荒诞纪年,虚无春秋,在一处无名大陆,有一庞大帝国,名唤楚国。百姓燕然,不知饥馑战乱为何物。因为那东岛作乱,入侵东北,侵占了楚国三桓之中的宸桓与中桓,只有这北桓尚在楚国手中,却也是岌岌可危。 这东岛原也是纷纷扰扰,无暇他顾。自那大楚使者符文远东渡,将楚国文化典籍一并带去,这东岛才是算有文字,万世一系的王权,也有了文字可寻。 这东岛并非是一块孤零零的岛屿,而是由四岛组成。风俗各自迥异,素来不睦。自然是一言不合,便干戈相向。不知是东岛幸运,亦或是不幸。出了一位嗜血武将,平日里喜吃猛兽苦胆,似那狼豺虎豹,都是吃得津津有味。 不知是他吃苦胆太多,还是先天缘故,生得身形彪悍,力能扛鼎。那拳打狼王,徒手博熊。三十年间,竟打得那些猛兽,见他便跑,觉没有停留一步,和他耀武扬威的。 若单凭着蛮力,不过是赳赳武夫罢了。他家传兵书,名曰《阴阳诀》。书中暗喻丛生,隐晦非常。寻常人等跟本看不下去。唯独这亚多古麻吕,打猎归来,身心疲惫,趁着黄豆大小的灯光,一页页翻读。 那位问了,他如此用功,难不成是了参加结业考试?笑话,那时东岛只顾打仗,哪有闲情雅致来发展教育?这亚多古麻吕祖上具是文吏,虽不能说是文人墨客,可肚子里毕竟有些东西。他如此用功,只因《阴阳诀》卷首写着一句:“此书通,天下平。” 这亚多古麻吕自认上天降我,定是有大事相托。而这大事,便是将东岛平定。他励精图治,撺掇怂恿,纠集起二十个步兵,便自称一方诸侯。历经十三年,大小战斗数百,斩杀敌军数十万,终于东岛一统,定国号为太阳神御下珍珠四岛大帝国,定都第一大道本末岛的府库郡横龙城。自以为文比文曲,武过霸王,便自称乾坤混元帝。 这亚多古麻吕身居僻岛,相比那泱泱大楚,不过弹丸之地,何足道哉!却与那夜郎国不同。夜郎国所问,乃是不知而问,一如两人见面,互问姓名。而这亚多古麻吕却是不知也不问,只是自我陶醉。 这东岛平定,亚多古麻吕却反不自在,他本就是个行军打仗,砍将夺旗的主,如今忽地安定,便是浑身长毛,闲暇不住。整日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得亏他有个帝后,名作直纱美子。乃是克了东江国,从那国王宫中抢掠来的,之后才知,却是东江国国王的女儿。直纱美子原不待见他,可见他对自己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先是放过东江臣民,又是减轻赋税,还造了大批宫殿,只为博自己一笑,心思渐转,天长日久,便与他一条心了。 这直纱美子见他愁眉苦脸,心里也是惨然落泪。一日在月下吃花糕,她便问那亚多古麻吕:“王上为何忧愁?”那亚多古麻吕一声长叹,道:“爱妃有心了。只是此事说与你听,也没有解法。”也不再言语,只是一味喝酒,连吃了好几杯,再见那直纱美子,朦胧如隔雾,比平日更显妖娆,有道是酒能助性,这亚多古麻吕不禁心神荡漾,要拉直纱美子行天人之事。 那直纱美子羞涩难当,更添妩媚。若是平时,半推半就,也就从了。可是今日有事在身,哪能让他太过舒坦?只是伸手阻挡,问道:“大王且不要急,是什么事,与臣妾说看看,保不齐会有办法。若能与王上分忧,那真是臣妾的福气。” 这亚多古麻吕已经喝醉,神情有些迷乱,因拉着直纱美子,道:“爱妃既然肯听,寡人就说说。人都说太平最好,可寡人却是不然,非得狼烟四起,攻城略地,才是痛快。只是国内承平,那些流寇盗贼,打来打去,也没意思。” 那直纱美子闻言,心中早有计较,可不肯直说,只拿着言语戏弄于他:“王上,你若想着狼烟四起,群雄割据,再是简单不过。先令心怀贰心的臣子们,拥兵自重,待其羽翼渐丰,再下诏切责,逼迫谋反,到时国内大乱,大王据守都城,引兵平叛,那不就好了?” 那亚多古麻吕虽已醉了,可也知道这是玩笑,因道:“爱妃说笑了。寡人读那《阴阳诀》,也知民心向背的害处。况且寡人之子民,怎忍心让他自相残杀?” 直纱美子一笑,却是起身,让亚多古麻吕稍事等待。等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一卷画轴。再看那亚多古麻吕,已是靠着床沿睡着。直纱美子也没讲他叫醒,只唤来宫女,将他抬到床上。 到了第二天转醒,亚多古麻吕一睁开眼,便见眼前一副地图。这乃是直纱美子连夜让心腹画匠描摹出来的,而那原件,却又小心珍藏起来。毕竟是上百年的古物,动不动就会破碎。 那亚多古麻吕面有吃惊,知道那是地图,可方言望去,那浩渺大陆,只有一个国家,那便是楚。在大陆的角落里,倒也有零星的小国,可那也是楚国的附属国,惨遭自古以来,是迟早的事。 那地图右上角,有一条岛链,上面写着一行字,正是自家的国号。相比那大楚,不啻大象之与跳骚。 便叫来直纱美子,问道:“这地图从何处而来?”直纱美子并无欺瞒,道:“这地图乃是我家祖上传来的,乃是大楚高僧智禅,携着经卷书籍,一并带过来的。我祖与那智禅私交甚好,便将这地图赠与祖上。流经百年,才到我手。这图已非原图,是我让画工连日描摹而成。比例不必担心,每一处都是一般无二。” 那亚多古麻吕睡了一觉,酒已醒了,知道这地图重要。因拉过直纱美子,搂入怀中,道:“爱妃莫不是让寡人跨海击楚?”直纱美子道:“大王圣名。有道是开疆拓土,名垂青史。既然大王闲不住,那就率着精兵悍将,夺取那楚国江山。” 亚多古麻吕毕竟不是一介武夫,虽对这楚国锦绣河山,觊觎不已,可怎奈自己不过是一条小虫,如何能吃下这大片疆域?况且那楚国正值鼎盛,百姓安乐。那楚王也是勤政为民,日夜劬劳。若是强行攻取,即便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恐也会兵败被俘。 那直纱美子将他看透,因指着楚国三桓半岛,因道:“王上可知步步为营?王上可派兵攻取这三桓之地,等百姓归顺,便可兴兵直取楚都,彼时天下大乱,我王可乱中取胜。那时十万里江山,都将归在王上名下。” 此话一出,不禁勾起亚多古麻吕心中热血,一拍案子,道:“就这么定了!” 因传令各州郡县,搜集木材、铁矿,要跨海袭击那三桓之地。等转过年来,海船造好,海师组建。便命水师都统山下问童子,催舟袭击。 那楚国国泰民安,自楚太祖裘安平定大陆以来,少经战乱。放马归山,铸剑为犁。那士兵们也都懒懒散散,少经训练。这些武将也不过是举重赛跑,争争名次,至于那行军打仗,韬略兵法,都不曾读过。 眼下东岛乱军犯疆,虽也有抵抗,且是众志成城,怎奈训练不足,一味猛拼,使得三桓守军主力被灭,松下童子长驱直入,一直杀到翠萍江,方才止步。因派遣使者至楚都云岚城,送楚王书信。其书略曰: 我东岛人多地少,苦于无计,便铤而走险,来这三桓之地,暂求生存。望楚帝能怜苍生,使我安歇。自此两邦和睦,永不交兵。诚惶诚恐,感激涕零。 署名乃是亚多古麻吕。这楚帝看了书信,便问群臣,如何处置。却见一人走出班列,拱手道:“这狼子野心,再是不明显不过。今日让他三桓,明日让他塞北,如此步步蚕食,楚国危矣!”正视之,乃司徒莘宸也。这莘宸幼年丧父,承其母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如今虽位居司徒,也是亲身侍奉,不敢有丝毫怨言。平日里莘母总谈先帝创业,历代先贤,天长日久,便对这大楚帝国心生敬意。 古人道,文死谏、武死战。这司徒莘宸不论是沙场或是朝堂,都是个拼命三郎,先帝以降,没个不怕他的。如今那东岛小国,敢犯天威,如何能饶?自然是力主出兵,将那东海小人儿,推下海去。 这话音不落,却转出一人,与那莘宸并肩而立,道:“司徒所言大谬。上天有好生之德,吾皇恩泽四海。那东岛之国,跨过碧波来投,只为能有个容身之所。若粗暴驱逐,会令百姓寒心,上苍厌弃!”却是大学士莫瑞。 那司徒莘宸听不得他这等荒唐言论,喝道:“你这迂腐书生,在这里谈什么百姓上苍,那东海之国,不宣而战,屠戮百姓,与那凶狼恶虎,有什么区别?昔日先帝披荆斩棘,才有尺寸之地,如今却拱手送人,百年之后,如何去面见先帝!” 那大学士莫瑞还要争辩,莘宸呵斥道:“住口!你这黄毛小子,只知之乎者也,却在此饶舍,欺瞒王上,流毒后世。你这等人,合该拉出去斩了!” 那莫瑞尚不到而立之年,血性方刚。又自小便是神童,不论乡里百姓,便是那郡县长官,都是称赞不已。似这等恶毒言语,从来不曾听过,不禁火往上撞,也不顾斯文,拿着手中玉笏,狠力便打。 这还了得,莘宸是什么人?司徒!位居一品,便是皇帝也要让三分。这莫瑞不过三品,怎么能忍?自是要打回去。因将手中玉笏一扔,拔出先帝赐的尚方宝剑,只见光影一闪,一道红光闪过,再看那莫瑞,已是人头落地。 文武百官吓得都后退几步,莘宸却揪起莫瑞的耳朵,指给百官看:“这莫瑞已被我杀了,哪个还要求和?”文武百官都被震住,纷纷言道:“都听莘司徒的。” 那楚王见百官一心,执意要战。便命人将那东岛使者斩杀祭旗,纠集七十万部队,拜曹钦为荡寇大将军,莘宸为监军,司马伯鱼为先锋,将那东岛小国逐出国门。 这莘宸临行前,自是先要回家,与母亲、妻女作别。这莘宸之母卢氏,年已八十,身子硬朗,只是生了眼疾,双目失明。 莘宸进了屋子,向卢氏请了安,道:“孩儿行将北上,驱逐蟊贼,保我大楚基业。母亲可要保重身体。”那卢氏贤惠明理,自认国大于家,怕他军旅途中惦记自己,耽误了公差,反而安慰道:“你只管去,家里自有芝云照料。不要总惦记着我,我去就去了,无关紧要。但这楚国,你可要牢记,不能让它亡了!” 莘宸连连应允,忽听道:“爹爹!你又要走了么?去的可远?什么时候回来?”转头去看,却是莘宸次女莘昕兰。 这莘昕兰,刚刚五岁,生得清秀淡雅,人见人夸。莘宸因将她抱起,道:“不远,只有三千里。小囡若是围着屋子走一天,便能到达。” 那莘昕兰不知是玩笑,记在心里,笑道:“那小囡隔天看你。”莘宸怪道:“如何是隔天?”那莘昕兰娇憨一笑:“一来一去,可得是两天。” 那莘宸大笑,因见自家女儿这般聪明,非比常人,若是名师引导,日后自成大器。可叹她偏偏是个女儿身。想到这里,不禁摇头。 莘昕兰问道:“爹爹为何叹息?”莘宸只是不答,单单看着女儿。这莘宸想着留出一天功夫,与家人灯下闲谈,怎奈军情紧急,不容延缓。由是辞别家人,策马而去。 可怜那莘昕兰依门远望,久久不舍。心中想着父亲总是匆匆来去,宛若蜻蜓点水一般。自此以后,更是见面也是难了。她虽是小孩子,可也知悲情,不由大哭一场,任谁也劝不住。 另说那亚多古麻吕闻说楚帝斩了使者,不禁大怒。因纠集十万大军,并三桓仆从军二十万,跨过翠萍江,连克十数城池,一路势如破竹。直到冰云城下,连攻数次,但是损兵折将,却是攻他不下。 这冰云城位在黑水域中部,是一座通衢大邑,便是那楚帝神都,也弱了些许。冰云城守将乃楚国定北侯张翼。这冰云城四周,具是松木林,每逢清爽天气,便倾城出动,往那密林深处射狼宰熊,往往十天半月,方才回到城中。 这原本是寻欢作乐,没少被朝中老臣弹劾。若非那莘宸力保,这张翼怕是早丢了官职,回家种田去了。 常言道,有心栽柳,无意花开。这张翼麾下士卒,个个都是精明强悍,远近盗贼,敢于欺负拱卫神都的御林军,却不敢欺晦张翼军。 这日亚多古麻吕率军压境,见此城深阔景远,心中大喜,因对下属道:“此城朝夕可灭,若克了此城,那城中美女珠宝,诸君可以悉数掳掠,三日为限,逾期不补。” 这些个东岛士兵听见这般好处,都是嗷嗷直叫,搭建云梯、准备飞砲,都比往日麻利。连日大胜,内心早已麻痹,待攻城时,那冰云城城头忽地摆出数百个连弩机。 东岛士兵不知什么东西,也没吃过它的苦头,愣头愣脑往上冲,刚到城下,却见飞矢如蝗。那些东岛士兵拿起木盾抵挡,不成想这箭簇威力十足,将木盾人身,全都刺透。落在地上也没有停下的意思,都钻进地底去了。只这一合,便杀了东岛军五千人。 后面士兵,纷然色变。那些珍馐美女,也不敢想了,撒开丫子往后退,直退了十里,方才止住。 这连弩机乃是张翼亲手构造,本为的是防那流寇袭城、熊罴当道而设的。基本没有用过,如今把所有连弩机从仓库中取出,还承东岛国的福气。 那亚多古麻吕知道此城难攻,便命士兵四散开来,围困此城,令人不得入,城里不得出。这张翼也没想着出城迎战,因仓库之中,粮食肉糜不可胜计,至少能坚持一年,怕他什么?况且报闻大将军曹钦正自率军赶来,何须忧虑? 一连数日,两方都无动静。那亚多古麻吕看那低矮城墙,却不能下,心中郁闷。只在营前踱步。却见直纱美子盈盈而来,不禁转忧为喜,道:“爱妃一来,寡人便觉十分欢喜。只是爱妃一去,对这冰云城,心生懊丧。” 直纱美子笑道:“臣妾来此,正是有一良策,说给大王。”那亚多古麻吕喜不自禁,连称直纱美子是天使临世,助他功成,又向她求教妙策。直纱美子笑道:“附耳过来。”因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了。 那亚多古麻吕拍案叫好,道:“有爱妃良策,不愁这城池不下。”究竟是什么良策,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张翼归天 文田见袭 且说那亚多古麻吕听了妙策,便吩咐左右去做。 这日天黑,远处赶来一头毛驴,驴背上坐着个老人,悠悠晃晃,朝冰云城赶来。那亚多古麻吕早有命令,外不得入,内不得出。但教放走一个,军法处置。士兵自不敢耽误,提着木枪喊道:“老头,站住!”那人似未听见,依旧走着。 士兵因拉起弓箭,瞄准便射。却听嗖的一声,正中红心。那老人依旧漫不经心,悠然前走。士兵觉得诡异,飞报亚多古麻吕。那亚多古麻吕闻言,立时出帐,唤来马匹,手提狼牙棒,一气跑了五里,将那老者拦住。 正要问话,那老人猛一回头,正瞧见大棒砸来。老人猛吸真气,大喝一声:“放肆!”声震四野,便是那亚多古麻吕所乘马匹,也是吓得惊起。却见那人生得仙风道骨,慈眉善目。坐下毛驴呃啊直叫,似在埋怨那亚多古麻吕的唐突。 亚多古麻吕知是遇到神仙人物,连忙拱手道:“不知上仙途径此地,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那老人冷哼一声,也不答话,一甩袍袖,便是去了。只留下亚多古麻吕孤零零一个。 亚多古麻吕回到军营,因将这事说了。那直纱美子竟是跺脚,连称遗憾。亚多古麻吕不知缘故,连忙询问。那直纱美子道:“这人定是北斗无疑。有道是北斗主生,南斗主死。你合该向他多要几年寿命。” 那亚多古麻吕也觉遗憾,但事不可强求,只是一心筹划攻城。 另说那张翼在城墙张望,身旁离着修长美女,那红衣拿着甜酒,青衫拿着苦酒。悲时拥红吃甜酒,喜时揽青品苦酒,这唤作中和。 这几日连退敌军,张翼心中开怀,只畅饮那苦酒,杯杯下肚,却喝越精神。因指着东岛军营,问两女道:“你俩说,这敌军何时可退?”那红衫女道:“若侯爷乐意,明日便可将他们驱逐干净。只是侯爷心在狩猎,抽不出精力对付他们。他们反而蹬鼻子上脸,在这里呆下了。” 张翼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夺过酒壶,道:“侯爷我赏你半壶酒,壮壮胆气,一会儿随我出城,看看那东岛兵究竟在忙活什么。” 那红衫女登时变色,正要求饶,那张翼早已掐住颌骨,却见琼浆一线,入了香口。那红衫女虽是挣扎,力比吹尘,如何能挣脱?被灌下半壶烈酒,便觉肚中燥热。这红衫女平日滴酒不沾,突然被灌下这许多烈酒,自是香汗淋漓,抱肚喊疼。 张翼却道:“待会与我进营,彼时凉风嗖嗖,冷热相消,肚子便不疼了。”便从小门遁出城去,来到东岛兵营近前。 那红衫女身临敌境,常闻这东岛兵生性暴虐,那三桓之地,无数女子惨遭蹂躏,生怕被对面发现,不禁浑身打颤。那张翼道:“如何?这冷景不必等到寒天,只在这里趴着,便有冬日的景象。”红衫女央求道:“侯爷,我们快些走吧,不则被他们发现,那就惨了。” 忽有人低喝道:“好大胆子!”那红衫女一惊,却是哭了出来。张翼回头去看,却是一位老者,身着楚国服饰,音不与东岛国相同,便知不是敌人。却将身子一仰,搂着红衫子,道:“你是谁人?吓本侯爷作甚?” 那老者笑道:“南斗星君,你可听过?”那红衫女哭声更密,知道死神来了,扯着张翼衣袖道:“侯爷,你快求求这位老神仙吧。常云,北斗主生,南斗主死。若惹恼了他,我们都是命丧荒野。” 那张翼不喜掣肘,率性而为。这楚国三教中,没一个让他尊敬的。只让红衫女拿出一壶酒来,问那南斗星君道:“你可喝酒?” 南斗星君道:“自然是喝。”张翼喜道:“既然如此,我们寻个安生地,痛饮一场。”南斗星君欣然从命。 因来到一高丘,却见一东岛士兵撒尿,张翼道:“怎么到这里也有人烦,因拔出飞刀,将那士兵杀了。那南斗星君赞道:“好身法。”又道:“此地无桌椅板凳,喝不痛快。”便大手一挥,幻化出一张矮脚桌,还有两把凳子。 两人也没多言语,只是你一杯,我一杯喝着。一连喝了十几杯,那酒壶依旧有酒。这张翼已是醉了,没有想到。只道:“今日喝得痛快,往来三年间,都没有这般爽快了。” 话正说着,忽觉得五脏六腑焦热,那张翼看四周景色,都是暗淡不清。见那红衫女,也宛若多了几个头。忽地手一松,那酒杯落在地上,化作一只赤羽鸟飞走了。 再看那张翼,已是归天。那红衫女连忙讨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南斗星君却大笑而去,再看地上杯盘狼藉并张翼肉身,都是化为尘土。这红衫女对张翼并没什么情谊可言,只觉去了可惜。 红衫女跌跌撞撞,想要回城,却见远处星火通明,喊杀震天。细细看去,却是东岛国正自攻城,眼看着城池将被攻陷。却见远处一位白袍将军,策马而来。身前带着一个孩子。那东岛兵在后面追着,只是两腿跑不过四腿,远远甩在后面。 那将军瞧见红衫女,立时勒住马匹,道:“芍药,你怎会在这儿?”红衫女待要说时,东道兵已至近前,那将军乃弃了马匹,让芍药上马,朝他一拱手,道:“少主人就拜托你了。” 这少主人乃是张翼之子,名翾(音宣)。只有五岁,尚十分调皮,只是被这战火吓住,两眼发直,哭也不哭,像是用木头雕刻似的。如此数年,并无改观,那芍药只道他被吓傻,四处求医问药。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不等芍药打听因由,那马早已催动四肢,宛若携风卷浪,转眼已奔出数十里。再看那白袍将军,手握长枪,与东岛兵厮杀,连杀了四五十个,方才倒地身亡。 而那冰云城也随即陷落,那东岛士兵冲进城中,遇人便杀,手下没个留情。一时间,繁华的冰云城,哀嚎四起,火光冲天。直可叹这五百年惨淡经营的冰云城,被这荒蛮之倭寇一把火给毁了。 那亚多古麻吕登上城墙,与那直纱美子举杯对饮,欣赏这绚丽景色。那直杀美景道:“这么大的火景,放在东岛上,可算是旷世奇观了。臣妾跟着大王跨海来楚,可真是明智的选择。”那亚多古麻吕却不以为然,道:“你侧耳细听,那东岛士兵的欢笑还有那楚国子民的悲吟,两下映衬,岂不更美?” 那位问了,这亚多古麻吕用的什么计策,将这冰云城给攻克的?原是那直纱美子强迫三桓百姓,在前带路。那守城将士,一见是自己国人,不忍射箭,那东岛兵乃有时间搭好云梯,从容攻城。 若那张翼守城,必是不令一个人进前。只是他带着芍药出城去了,那冰云城守丞乃是个仁慈人物,不忍伤及无辜,这才令那亚多古麻吕得逞。 另说那芍药护着少主人驱驰,直到平明,那马方才歇了。刚从马上下来,便听左近飞来一匹快马,那芍药以为是追兵迫近,一时乱了分寸。 待那人进前,朝芍药一拱手,道:“姑娘勿惊,我乃是神都来的斥候,敢问姑娘,此路可是通往冰云城?”芍药却是黯然低首。那斥候问道:“姑娘为何叹息?”芍药道:“那冰云城已被东岛军攻克,守丞战死、城主归天,满城男女,只有我们两个逃了出来。” 斥候大惊,忙问芍药来龙去脉,芍药便简略说了。那斥候道:“姑娘少惊,随我面见将军。这兵荒马乱,你们两个行在路上,不安全。”那芍药一叹,道:“那就多谢军爷了。” 芍药跟着斥候,追上楚军。斥候将事情报与曹钦知悉。那曹钦与张翼乃是故交好友,喝酒吃肉,吹牛皮瞎扯淡,除了老婆而外,可以说是互通有无了。闻说张翼战死,不由一叹:“本想着与张兄再饮三百杯,不想却是走了。” 那芍药生怕说出张翼是被南斗醉死的,惹来麻烦,便随口将张翼说成是战死沙场,极为惨烈。直到日后,那张翾以为父亲是战死疆场,深以为豪。那曹钦又命士卒对芍药两人好生照料,不能敷衍。芍药只能连连称谢。 既然冰云城已经失守,急行军也没有什么意义。便寻了一处宽阔地界,安营扎寨,养精蓄锐。 这天夜里,曹钦枕着甲胄浅睡,却听繁杂声响。那曹钦自忖:“此时并无命令,缘何士卒还不安歇?”忽听营外喊杀四起,曹钦不及披上铠甲,只带着头盔冲了出去。 却见两路士兵正自混战,曹钦大喝道:“放肆!都是自家士兵,为何要干戈相向!”两路士兵都是止住武器,一小校跑到跟前,道:“报告将军,那些士兵不堪劳累,欲逃回家乡。莘司徒命令我等设法劝返,劝返不成,格杀勿论。”曹钦问那莘宸何在,那小校却说已睡觉去了。 曹钦听了,不禁对那莘宸起了敬佩之心。便道:“就依着司徒去做。若是哪个想逃,上至将军,下至马夫,一个字,杀!”吩咐完后,忽想起芍药、张翾两人,便穿过乱军,站在门外,道:“少公子可是睡了?” 却听芍药道:“睡也没睡,将军进来看看便知。”曹钦因走近帐中,那芍药挑亮灯光。却见灯下美人愈加迷人。又想是在战场,更是故人之妾,便打断了这个心思。 再看那张翾,盘腿而坐,双目圆睁。可伸手晃眼,那眼皮动也不动。不禁令曹钦称奇,因问芍药缘故。那芍药猜测道:“兴许是脱身时,受了惊吓。”那曹钦觉得在理,只说来日让军医看看。又让芍药早些安歇,便是告辞离去。 待到次日清晨,天色方亮。早有东岛先锋官安达太郎搦枪来战。那曹钦命士兵摆好阵势,立在阵前,手持混元刀,喝道:“海东小儿,安敢犯我大楚边疆!”那安达太郎乃是个赳赳武夫,说不出什么道道,只是喝道:“我家大王要夺你江山,我劝你快快献出,不然失身殒命,悔之晚矣!” 那曹钦冷哼一声,骂道:“无知小儿,不辨黑白。而今我大楚王师,便让你知道厉害!”因问左右:“谁替本将军将那人人头砍了带来?”话音不落,从阵中窜出一人,却见那人银铠银盔,手持斩狼宝剑,道:“末将愿往。” 此人乃是折冲将军单文田。策马冲出,带起满地落叶,喝道:“黄毛受死!”那安达太郎却也不惧怕,亦提着长枪来战。两人浇在一起,不辨敌我。外人见了,只觉绚丽如花,打得十分热闹。匆忙之间,已经战了数十回合。 那单文田见他年纪轻轻,武艺好生了得,心中暗忖:“此人不除,日后必成祸害。”因着攻势更猛,一心将他斩于马下。那安达太郎也只是守势,只等机会到来。 却见东岛阵中窜出一人来,扯开弓箭,却听搜的一声,射中单文田左肩,那单文田吃痛,跌下马来。那安达太郎正要勒马斥责,那射箭之人却是额头中箭,贯脑而死。那些个东岛士兵都是骇然。安达太郎也兀自心惊,若那人暗中射箭,自己定然也是逃脱不得。 这射箭之人,乃是楚国名将矢破敌,号称百步穿杨。昔日泰西****,这矢破敌单率一百士兵,手持大黄弓,在城楼上射杀叛乱的将领,未有损失一兵一马,泰西便宣告平定。如今有小神射手想出风光,可惜遇到这块老姜,死在箭下,着实不冤。 那安达太郎此番前来,便是来探楚军虚实,既已知底细,便无以身犯险的道理,便是引兵而去。 曹钦见他撤退有度,很是从容。怕有伏兵,也不派军追赶。只是移师柳阳城,稍作休整。 那柳阳城城主柳少平闻说王师前来,恭迎三十里,设宴洗尘。这柳阳城只有五千精兵,但能自保,不宜出战。况且年深日久,士兵少加训练,自是难抵那身经百战的东岛军。 如今国家危难,城池不保,赶紧临阵磨枪,日夜训练。那些士兵平日里哪吃过这等苦头?不禁埋怨,甚而辱骂。柳少平充耳不闻,只要不起营啸,随意妄语。 宴席之上,柳少平见那芍药旁边的张翾,面露痴呆。又见曹钦对他颇为袒护,不禁问道:“这小儿是谁?”那曹钦道:“乃是故定北侯的少公子。因受了惊吓,才至于此。虽也让军医看了,但那军医也是二把刀,看不出什么症状来。” 那柳少平又问:“可还有什么家人?”曹钦将嘴一努,是要问芍药。芍药正喂张翾饭菜,听道这一番问话,便道:“我带他走时,旁人都是不见,即便与我至亲至近的甘蓝,也是没有看到。” 她口中甘蓝,却是那青衫女子,手持苦酒者是也。这芍药日夜为她担忧,不知是生是死,更不知此生是否还能相见。如今被柳少平一番问话,竟勾起生平苍凉的滋味来。 柳少平见她落泪,忙令人取来手帕,好生安慰。那芍药自知在此,惹得落落寡欢,要起身告退,那柳少平道:“无妨,人生总是悲喜交集,便是吃饭,也未尝总有喜事。夫人只管领着公子吃饭便好。”芍药道了谢,只顾和张翾喂食,自己却忘记吃了。 待到饭毕,有一童子蹒跚而来,手持长剑,尾带红色流苏。穿着一身秋色衣服,由内自外,带有大将气质。旁若无人,走到柳少平跟前,喊了一声:“爹。” 这童子乃是柳少平的三公子柳若安,小小年纪,便喜耍刀弄棒。可生性腼腆,见了人便生三分怯意。 众人见了柳若安,纷纷称赞不已。可柳若安对那些大人都不感兴趣,独独注意到张翾,走到跟前,问道:“听人说来了个小公子,可是你?” 众人都笑,可那张翾却是落泪,似是碰到他的伤心处。柳若安道:“哭啼什么?男子汉该是勇面霜雪,我们去耍剑。”便是拉着张翾出去。 来到一处天井,柳若安命仆人给了张翾一把木剑,笑道:“来呀!”可那张翾却只是木立,并无任何反应。柳若安怪道:“你可真怪,难不成是木头?”因用木剑敲他脑袋,那张翾只乜他一眼,道:“我看到她了。”待到柳若安反应过来,张翾已不见踪影。 那柳若安四处找他,都找不见他。暗叫不好,连忙奔到中堂,告与父亲知悉。那柳少平听了,赶紧召集家丁、士兵,满城搜索。可自中午到半夜,都没有半点儿消息。 那芍药大哭不止,对众人道:“张家只有这么一颗苗,可一定要找到他哇。”那柳少平连连答应,曹钦也跟着打包票,声称便是将挖地三尺,也要将张翾找出来。 撇开这柳阳城不谈,另说那亚多古麻吕纵兵抢掠,令那冰云城罹获灭顶之灾,黎民惨遭涂炭。眼下已过三日,亚多古麻吕方才出榜安民,备言东岛上下,与人为善。那三日悲剧,实乃绝少败类所为,已严厉处置云云。 那亚多古麻吕命部下整饬军队,归编回制。这一日,忙完政事,正坐在花藤下面乘凉,却见一女子为士兵所执。亚多古麻吕当下拦住,命士兵将她带上前来。 见她生性貌美,举世无双。丁香轻柔,牡丹雍容。不禁痴痴呆住。因问她姓名,那女子不答,反淬他一口唾沫。亚多古麻吕不禁大怒,因令士兵拔开衣服,要鞭笞于她。忽听背后有人笑道:“大王忒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亚多古麻吕大吃一惊,要问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美人心计 火树银花 且说那女子将那亚多古麻吕惹恼,正要施刑,却被直纱美子拦住。亚多古麻吕将脸上唾沫擦干,犹然气愤不已:“这斯好是不知好歹。竟敢在唾骂本王。” 那直纱美子安慰几句,亚多古麻吕始才平息怒火。直纱美子这才说道:“大王怎只看到坏处,却没看到好处?”亚多古麻吕道:“哪里的好处?”直纱美子笑道:“似这等刚烈的女子,若是大王能降服住她,岂不忠心耿耿?怕是连那些口呼万岁的大臣们,都不及她的万一。” 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一般,令那亚多古麻吕称赞不已。因赞道:“若不是爱妃,寡人险些做错事了。”因斥退士兵,待要替她解开绳索,可想到方才光景,不由惧了。那直纱美子看在眼里,知道亚多古麻吕心思,便道:“此时妹妹心情不好,待我劝说几日。到时大王与她亲近,岂不更好?” 那亚多古麻吕自是喜出望外,准予施行。直纱美子因将那女子带到自家营帐,又命婢子端来荤素冷热,一一放在案上。却闻香气四溢,直令那女子咽了口唾沫。 那直纱美子看在眼里,因道:“妹妹受了惊吓,是姐姐缘故。若姐姐来早些,那些士兵敢动妹妹半根手指头!眼下姐姐给你赔不是。”她说的义愤填膺,一副保护神的样子。又夹起一块獐子肉,道:“这是昨日狩猎来的,味道最是鲜美,你先尝尝。”那女子虽有些饿,可自认是大楚子民,只是绷着脸,并不肯吃。 直纱美子却是哭了,泪水潸潸直落,听时煞是伤心。那女子瞬间软化,只道东岛之人,都是残虐之辈,不曾想也会落泪。脸色舒缓,问道:“你哭什么?” 直纱美子拿着手帕擦擦眼泪:“我见妹妹落魄,不禁想起我被那王上掠来的时的景象。不瞒你说,我本是东江国公主,被他破了城,掠到宫中。日夜蹂躏,现在回想犹且后怕。” 她一脸凄凄,宛如真事。又是带着哭腔,不由那女子不信。那女子也是跟着一叹:“不成想我们同是苦命中人。”那直纱美子攥住那女子的玉手,道:“姐姐我久在那****身边,战战兢兢,时常抹泪。可想找个人说,可能找谁?见到妹妹一刹,竟有十分信任。因向王上求情,明着是为他,实在是为了自己。” 那女子闻说,心中敌意,登时去了大半,面有愧怍道:“我只道姐姐与那魔王一路,却是错了。”那直纱美子擦干眼泪,转悲为喜,道:“承蒙上天眷顾,遇到了妹妹。日后有什么委屈,也能与人说了。却不知妹妹姓名?” 那女子道:“我名甘蓝,原是那冰云城城主的小妾。在那密室中躲了三日,因东西吃尽,便是出来,想着寻些吃食,没想到却被士兵抓来,得亏遇到姐姐。”说罢朝直纱美子躬身一拜。 直纱美子赶紧扶住,道:“可不要这样,都是姐妹,谈什么谢不谢的?”又道:“妹妹有骨气,可不能不吃饭菜。”甘蓝连连称是。两人边吃边谈,愈加亲密。按下不提。 过了几日,亚多古麻吕命大将智多毛利引兵十万,攻略沿海城镇,自己却率二十万军队,直逼柳阳城。那柳阳城守将柳若安也摆好阵势,更添楚国援军,对峙在柳阳河畔。 那亚多古麻吕命小校隔江喊话,迫令柳阳城献城投降,不然与那冰云城一样遭遇。这柳若安冷笑道:“要打只管打,这多废话。” 亚多古麻吕因传令三军,整饬盔甲,但听一声炮响,东岛士兵用那船身搭成浮桥,冲过柳阳河。与楚军杀在一起。那亚多古麻吕也身披重甲,手持流星锤,左冲右突,一路血杀,竟没个将领能挡。 那柳少平站在城楼观望,见他如此勇猛,便要杀杀他的锐气。因提着长枪,挎着白马,冲出城门,喝道:“老蟊贼,休得猖狂!” 那亚多古麻吕用流星锤挡住,转了一个身,道:“有马我就怕你?”因用流星锤敲翻马匹。柳少平大吃一惊,滚身落马。不等喘气,亚多古麻吕已然杀来,情急之下,刺出长枪,却是要与那亚多古麻吕同归于尽。 这亚多古麻吕见那长枪锋锐,快如破风,自忖铠甲难抵,便连退数步。柳少平解了危机,方知这亚多古麻吕实乃骁将,在这乱军当中,非他对手,由是拖枪便走。 到口的肉,岂能放弃?亚多古麻吕高喊一声:“休走!”举着铁锤掀天捣地砍杀过去。眼看着要追上,却觉上前方一只冷箭飞来,亚多古麻吕后退几步,躲避不开,射中膝盖。原来那矢破敌瞧见危险,便出手相助。本要射中脸颊,只因射得慌忙,失了准头。 那柳少平欺他受伤,又回头挺刺。矢破敌在城上看得分明,喊道:“柳柳阳,速速回城!”又命执金吾连敲金玲。却见那柳少平抓枪平刺,亚多古麻吕暴喝一声,如同夏夜惊雷,那战场杀声顿时清静,都收了武器,望向这里。 柳少平只觉耳膜生痛,正要掩耳之时,那流星锤已携风而来,砸中脑袋,登时殒命。那矢破敌气得跺脚,大叹不止。 亚多古麻吕因受了箭伤,便下令退军。本要将柳少平尸身带走,却从一旁杀来一彪人马,正视之,乃大将军曹钦。亚多古麻吕与他争斗几合,不能取胜,只好弃了柳少平尸身,往柳阳河南岸退却。 亚多古麻吕回到营中,命军医拔出箭簇,却见箭羽上刻着“矢破敌”三字,因将箭簇掷在地上,骂道:“这老东西,竟是暗箭伤我,待将他捉住,定要捆住活剐。” 正咆哮间,那直纱美子端着香茗进来,见那箭伤,也是心疼不已。忙好言宽慰。亚多古麻吕心绪稍平,便问那甘蓝如何,直纱美子笑道:“这有急策与缓策,急策现时可做,若是缓策,须得期年的功夫。” 那亚多古麻吕问道:“急策如何?缓策又该如何?”直纱美子倒了茶水,敬给亚多古麻吕,才说道:“急策须得王上用一番苦肉计,若是败露,便再无挽回的道理。若论那缓策,却是王上好生宽慰,日夜感化,等她知道王上的好,自是承恩送抱,不在话下。” 亚多古麻吕是个急性子,哪有耐心去等?因道:“一年太久。佳人在侧,却不得亲近,不啻烈火焚身,寡人受不得,受不得。还是用那急策罢。”那直纱美子莞尔,因近身言说。亚多古麻吕面露不舍,那直纱美子却一拍案子:“你个懦夫!该进不进,该退不退,便是那拱屎推粪之辈,也比你强上百倍。”亚多古麻吕非但不恼,反露歉然:“爱妃,对不住了。” 因一甩巴掌,却听啪得声响,这连绵十数里的军营,都听得真真切切。再见那直纱美子,口鼻已出鲜血,然而犹自大骂。亚多古麻吕气她不过,便喊来士卒,将那直纱美子拖出帐外,痛打五十军棍。 众将闻言,纷纷前来求情,称那直纱美子贤惠方正,非比常人,求亚多古麻吕将她放过。那亚多古麻吕却道:“这是寡人私家事,诸位只管操练士卒,上阵杀敌便可。”众将又言,那亚多古麻吕喝道:“谁在言语,军法处置!”众将无法,只得散去。却见一人并不求情,反倒是仰天大笑,定眼望去,却是督粮官毛利小太郎。 这毛利小太郎世居海滨,每逢阴雨天气,便寻一张纸来,提笔算术。待亚多古麻吕率军杀至,将海滨之国灭掉。这毛利小太郎观这亚多古麻吕一身贵气,便毛遂自荐。那亚多古麻吕问他有什么才能,毛利小太郎自称心算如闪,过目则出。那亚多古麻吕不信,命人出题一百,毛利小太郎挥笔立就。由是被举为司会,管理那调度出入之事。 而今毛利小太郎大笑,令那亚多古麻吕暗自不解,因喝问道:“笑从何来?”毛利小太郎道:“王上一心为佳人,却令佳人受罪,因而大笑。”亚多古麻吕惊道:“先生高才!还请先生做好本分,不要拆穿为妙。” 那毛利小太郎道:“那是王上家事,某不插手,只在一旁看戏,时而叫好,时而称妙。绝不会登台演脚色。”便是转身出帐,大笑而去。 另说那直纱美子皮开肉绽,眼前浮光掠动,却是生出幻觉。那亚多古麻吕却严令看守,不论何人,都不得探视。由是直纱美子只是轻哼,却无人慰解,不禁思及父母,悲从中来,暗道:“这虽是戏,可也是真疼。痛在心里,不经意间便想到家。” 却闻营帐之外,传来吵闹。直纱美子精神一阵,知是甘蓝到来。那甘蓝与士兵纠缠,可她个弱女子,如何能赛过两壮汉?到底不能进前。 直纱美子喊道:“可是甘蓝妹妹?”那甘蓝听闻,立时泪下,问道:“姐姐怎样了?可是敷了药?”直纱美子轻声道:“并无大碍,过些日子便好。”可甘蓝听她语音细微,知是严重,不知哪来力气,竟将士兵推开。看见直纱美子半身血迹,皎月生沉,不禁骂道:“他好是狠心,便亲近之人,也下这重的手。” 直纱美子见她神情真挚,并无造作。在想自己心思,也有些愧疚。因扬起两肩,搭着玉手,道:“常言道,板荡识忠臣。妹妹前来探望,直纱美子铭记在心。心中一言,却不知当讲不当讲。”甘蓝道:“姐姐只管说,我听着便是。”直纱美子道:“你我道路相类,语言相投,该是一路人物,不若结为姊妹,你看如何?”那甘蓝残红未褪,又添秋枫,道:“姐姐竟与我想得一样。” 两人正自说着,却报知亚多古麻吕来到。那亚多古麻吕半脸发笑,半脸发怒。对那直纱美子道:“你可知错?”直纱美子却道:“臣妾不知罪从何来。”亚多古麻吕怒道:“那日打你轻了。”便命士兵将她拖出,杖刑伺候。 那木棍落处,血水四溅,哀嚎迭起。甘蓝本是仁慈之人,又与她结为姊妹,因向亚多古麻吕求情。亚多古麻吕反道:“这事寡人家事,你插手做甚?”因将甘蓝撇开,又命加大力道。 那甘蓝心如冷霜,涩如青柿,因对苍天喊道:“大楚之将倾,四海之将乱!”因整饬衣裳,敛容正色道:“那日甘蓝冒犯王上的罪名,与王妃只重不轻,臣妾愿与王妃同刑罚!” 亚多古麻吕闻言,不禁愣住,半响才道:“美人说的是真?”甘蓝不悲不喜,只一脸严肃:“唯请王上开恩,放过姐姐。。”那亚多古麻吕因将甘蓝拉起,道:“既然美人求情,怎能不听?”便命士兵退下,叫来随军大夫,替她疗伤。自己却带着甘蓝进帐,游龙戏凤去了。 另说那柳少平战死,柳阳城一时无主,而柳少平之子柳若安年近五岁,难以统军。众人便请司徒莘宸暂代城主之职,待柳若安年长,再行接任。莘宸推让再三,才肯受命。那柳若安虽是年少,可也聪慧,等那莘宸受印,便走上前去跪拜,口称:“阿父。” 那莘宸怪道:“这是依据何本?”那柳若安道:“父亲战死,阿父受命。”莘宸正色道:“吾儿所言极是。” 忽有士卒来报,芍药在房中上吊。莘宸一惊,摔着众人前去。却见那芍药已被救下,躺在床上,面白如霜。旁边有婢子陪着。莘宸迈步进来,便召集所有婢子,好一番呵斥。那芍药忙道:“莘司徒,这与他们无关,只是少主人已不再,不知此世有和意义。不如早些过去,或能寻到我父我母。” 那莘宸道:“你好是糊涂,即便圣人都不知死后何去何从,你又如何断定彼世能见到尊父母?况且那少公子吉人天相,定然无事。你且在好生等待,若机缘到了,自会相遇。”那芍药一番自责,道:“惊扰各位了。如莘宸所言,妾暂且残喘在世罢。” 柳若安跳到怀里,道:“那日与小哥去时,似是在寻人,等他寻到了,自然会回来。”芍药见他一脸天真,不禁怜爱,道:“或许真如你所言。”柳若安嘻嘻一笑:“绝不会假。” 这日柳若安在庭中看松影兰枝,半睡半醒间,却见一位霜发老者,带笑而来。柳若安忽地惊醒,问道:“你是谁人?”那老者自称是北斗星君,专职延年益寿。那柳若安却是鄙夷,道:“我虽年幼,可也不能诓我。”催促那老人快走。 那老人反而在柳若安身旁坐下,问道:“你可是在想张翾?”柳若安见他一语道破,不禁错愕,因问道:“你如何知道?”北斗星君道:“我乃是天上神仙,怎会不知?那张翾被我道友攫去,先在大荒州历练。” 这大荒州非在天上,亦不在地下,却是在极远处,欲进其地,须得跨过黑水,渡过流沙,一路更有奇异神兽守护,若是凡人,却难抵达。 柳若安不禁好奇:“那大荒州是什么所在?小哥什么时候回来?小姨她哭得伤心,却是寻死。怕小哥回来时,她已不再人世。”北斗星君叹道:“天不顺人,各种缺憾事,总难弥补。”又从怀里取出两本兵书,递给柳若安。那柳若安刚刚习字,却见扉页上写着《阴阳诀》,不知奥义精髓,便北斗星君。星君不答,只道:“你只需日夜攻读,勤加练习,各种真言奥义,自是明了。”柳若安还要发问,北斗星君已回归虚空。 柳若安也生兴趣,便会到屋中,挑灯细看。刚读了一卷,却见屋外大鸟怪叫,大如小牛,面目狰狞。将窗楞撞断,冲柳若安喯啄。那柳若安虽小,可也镇定自若,一面喊人,一面拿起一本《阴阳诀》,朝它丢去。不想那大鸟猛开大嘴,吞了书本。 那大鸟似是饱了,抖抖屁股,对着柳若安,单在桌上掉落一块鸟粪。柳若安气急,抓起书,又要扔时。那大鸟却拍打翅膀,飞向空中。 却听仆人拿着面杆,士兵携着长枪大刀,一窝蜂挤入房中,纷纷询问:“少主人,何事喊叫?”柳若安正要说时,莘宸赶来:“适才我见一只怪鸟冲天而去,可是这里?”那柳若安连连点头:“此鸟甚怪,一脸汹汹,只是吃了一本书,便是飞去。从未见过这等怪鸟。” 莘宸并未追问,只是见柳若安安然无恙,始才放心。便让柳若安早些安歇。柳若安点头应了,留下几个仆人,将窗户潦草修缮一番,便也让他们去了。 柳若安翻开书再看,却只有下本,没了上本。虽是懊丧,可一转念,不过是一本书,没什么珍贵。因而似懂非懂往下看去。正读时,却觉困意来袭,渐入梦境。 却听空中怪叫连连,又听有人喊叫,不知是何缘故。直到被人推醒,柳若安散漫询问:“何事喧闹?”那仆人道:“城中莫名着了火,来势汹汹,少公子快跟老仆避难,不然水火无情,丢了性命就晚了。” 柳若安问道:“那阿父、曹将军去了何处?”老仆本是受人差遣,他怎知道?只是含混道:“该是救火去了。” 柳若安因跟着老仆奔出庭院,却见眼前火龙处处,银花绣锦。又值夜风正胜,乌云掩月。那些百姓携带妻女,纷纷逃命。城内士卒虽用力救火,那火却越烧越大,隐然间有席卷全城之势。 那老仆抱着柳若安,策马来到城外,但见尸骸遍野,刀枪散乱。知是此地交兵。正要往北追寻,却从左近灌木当中杀出一彪人马,喝道:“骑马老儿,休得再前!”那老仆两股发颤,大叹一声:“天要亡柳!”未知来者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 第四回 败走云城 计赚金兰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且说老仆带着柳若安来到北门,却遇见一支军马杀来,却是东岛先锋官智多毛利。那智多毛利,手持长枪杀奔过来。那老仆催动马匹,欲要逃走,怎奈马力不济,不走五步,便被却被追上,一枪刺死。 那柳若安不觉大惊,又见四下没个亲人,知大限将至。智多毛利对这婴孩,素来是痛下杀手,只为铲草除根,以绝后患。待要刺时,忽射来一枝飞箭,射中缨盔。智多毛利收枪驻马,细看去,竟是楚国老将矢破敌。 矢破敌快马赶来,后跟五百骑兵,口中喊道:“寇将,竟敢屠戮婴孩,殃及无辜,今日老夫若不斩你,天理难容!”因着收了长弓,取出七星宝刀,双手握柄,朝智多毛利杀去。 智多毛利弃了柳若安,持枪来战,那将对将、兵对兵,好一番厮杀。那柳若安则是立马观战,静待成败。矢破敌虽已年老,可不减往昔,杀得那智多毛利连连后退,智多毛利勉强战了十数回合,自知虚耗下去,百害而无一利,于是虚晃一枪,拨马便走。 矢破敌追之不及,回看自家兵士,已是损失过半,生怕再遇敌军,也不追赶。只拨马问那柳若安安危。那柳若安看两军打仗,正自痴迷,听闻矢破敌询问,方才惊醒,道:“我浑身并无枪伤,只是老仆人因我而死。” 那矢破敌见那老仆尸身,混在倭寇当中,叹道:“此老仆忠诚感天动地,若任他尸身为豺狗撕咬,恐令将士寒心。”因名士卒潦草掩埋,便一路向北,追寻那曹钦主力去了。 那曹钦缘何不守城池,反而往北扎营?原是那夜有怪鸟临空,一面怪叫,一面排出火球。飞得又快,不刻间,全城都有火气。又起南风,火借风势,风借火势,顷刻之间,这柳阳城便化作一个火城。那司徒莘宸引兵一支,引导百姓逃命,曹钦却率军救火。 若在平时,此火必然可灭,怎奈事发战争前沿,两国交兵正频。那亚多古麻吕闻说柳阳城火起,心中困惑,只道是楚人计策,命斥候连探三次,再无舛误,不禁拍手笑道:“此火真是及时,那楚人败局已经。”于是点兵选将,命安达太郎为先锋,智多毛利引骑兵一万,迂回包抄,挡住楚军归路。自己却率主力后面紧随。 楚人因这大火,早已精疲力尽,那待命守城的将士,不过千人。如何挡住这气势汹汹的东岛兵。仅仅刻钟的时间,便破了城门,攻陷城墙。从城南一路杀到城中,竟是势如破竹,攻陷那衙役、府库。 曹钦正自北门镇守,报闻南门已失,因令士卒速将少公子柳若安请来,又命部将纠集溃散士卒,集结于北门。自己亲率三千骑兵,冲入城中。 行到府衙门前,正遇到安达太郎引兵北上。曹钦冷笑道:“安达小子,怎如此厚颜,依旧不死?”安达太郎大怒,持枪来讨。曹钦策马迎战,与那安达太郎战了十数回合,不见胜负。两人正自酣战,却有一波人马杀来,喝道:“敌酋受死!” 那曹钦猛然抬头,却是亚多古麻吕。略一分神,被安达太郎刺中左臂,登时鲜血淋漓,曹钦勃然大怒,连砍三刀,迫得那安达太郎只守不攻。 曹钦趁机脱离战圈,一路往北。那亚多古麻吕自是不甘,一阵追杀,直到北门城下,左有莘宸,右有单文田,从巷中杀出。那曹钦也勒住马匹,转头厮杀,三路夹击,亚多古麻吕虽勇猛非常,也是不敌,由是引兵退却。 曹钦顾谓众将道:“敌军虽已退却,而我军将士疲惫,无有战心。应寻个安静地,休整一番,再争与那东岛争个雌雄。”众将领诺,因是撤出柳阳城,来到黑瞎子坪。见天已大亮,士兵饥渴难耐,因命兵士宰马取肉。又令主将点查人数,却是损失大半。 那曹钦不禁凄忧,自责道:“那些将士追随曹某人,却因我而死,又该如何与他父母交代!”泪水泫然,因用衣袖擦拭。将士也都默然不语,为之悲痛。 那莘宸策马前来,道:“将军何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有道是吃堑长智,待将这倭寇蛮夷,逐出国门,则将士不论生死,都是欣慰。” 曹钦面南而叹:“也不知战事何时方止。”又问道:“可闻得少公子与那芍药消息?”莘宸摇头,只说已差遣士卒去寻。 且说那矢不破护着柳若安北行,半途遇一士卒,左臂已被砍掉,鲜血直流,尚自呻吟。见到矢不破,强忍疼痛,道:“矢将军,少夫人在前面竹林中避难,请速速前去。” 那矢不破闻说,催马快行。果见一松葱郁,待进了松林,忽听救命声响。循声进前,却是芍药。有四五个东岛士卒围拢逼近,看着要受欺凌,那矢不破连发三箭,士兵应声而倒。余下两个见状,慌忙逃命。 矢不破也不追赶,只跳下马来,却见芍药气喘吁吁,若春华含露。浑身俱是泥土。因问道:“夫人可是受伤?”那芍药见是矢不破,知是转危为安。先是平复心绪,方才道:“妾身无碍,少公子可好?”矢不破也说无碍。又问缘何至此?芍药便将因果说了一遍。 原来城中起火,那芍药被士卒护送出城,半路遇到东岛士兵,护送的士卒死力拼杀,方才脱身。一路北行,连遇散兵游勇,小战不休,到了松林,左右已无士卒扈从。自知兵荒马乱,难以自保。只在松林杂草中隐藏,不意扔被东岛士兵寻见。 那东岛士兵将芍药赶到林中宽阔处,正要泄****,那芍药正欲引刀自杀,幸得矢不破赶来,驱散敌军,救了性命。 矢不破听了,不胜唏嘘。因令士卒腾出马匹,让给芍药,继续北行。忽听前面一队快马,甩鞭而来。矢不破分辨不出是敌是我,便令部曲列阵,自己手持长弓,立在阵前。 却听那为首将官喊道:“前面可是矢不破矢将军?”矢不破心中暗道:“这或是曹钦所派斥候。”因答道:“正是!”说话之间,那队骑兵已到眼前。那将官道:“末将萧元,奉曹将军之令,前来接应。”矢不破大喜,又见此人方过而立,生得俊朗英姿,眉宇之间,颇有风流之气,心中暗赞。因命萧元带路。 矢不破来到黑瞎子坪,面见曹钦、莘宸。曹钦见柳若安、芍药都安然无事,心中欢喜。又命人取来马肉,道:“将军征战多时,想必已是疲劳。先吃些马肉,待日光清凉,在与那东岛小国,争个高低。”矢不破谢过,又问曹钦伤势,曹钦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那矢不破怒道:“若老夫见了此贼,定斩他首级来献。”曹钦恐他单骑冲突,伤了姓名,便道:“老将军有此心就好。” 时至偏西,乌云茫茫。曹钦乃收拾军械,往西而去。途中有飞马来报:“山下鸿吉已经率军攻略岭西,除建永三城,都落入敌手。” 这山下鸿吉身子孱弱,未有万夫不当之勇,然而进退有度,处置得法,却是一员智将。又能亲士卒,礼下士,故而其部骁勇,远高于别部。昔日在那海东四岛,神出鬼没,搅得敌军难以安歇,凡与交战部队,莫不都称为鬼兵。 至于岭西,乃是楚国东疆大域,凡百二十城。因其深林广袤,百兽乱舞,故而神都毛皮,多处于此地。岭西一失,则国库减弱,可以洞见。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心知大事不好,却都不言语,只看曹钦如何言说。曹钦一叹,道:“有道是寸土寸金,合该与之拼杀,夺回沃土。然而今日我军新败,合该寻一城池,暂作休整,待灭其一部,振我士气,那时再去夺回失地,也不算迟。” 忽有人道:“不可,我军已失三桓,再失岭东,则天下百姓,不知如何咒骂我等,应当引兵一支,前去增援,至差也要将百姓护送入关。不遭敌人蹂躏。”众人正视之,却是司徒莘宸。莘宸面有不爽,对那曹钦的言语,很不以为然,因而发了一段议论。 曹钦因问诸将:“是分兵去救,还是合兵拒敌?”众将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从军主簿邵幼台策马出列,拱手道:“那东岛军士,个个骁勇。我军戮力抗争,尚不能敌,一旦分兵两处,势必战力削弱。眼下只能暂忍其耻。” 那司徒莘宸愀然不悦,深恨诸将软弱,因道:“邵幼台何必长他人威风?既然诸位不肯前去,我单领着自家部曲救援。”曹钦拦他不住,因端出帅印,指着莘宸道:“这厮不从军令,与我捆将起来!”这曹钦并无伤害之心,只是胁他随军前往就是。 不成想莘宸取出尚方宝剑,银光烁烁,直晃人眼,昂声道:“谁敢进前?先皇尚方宝剑在此!”众位将军进了,纷纷滚鞍下马,口呼万岁。那曹钦却是冷哼一声,虽未下马,可也不敢强加绳索,只道:“莘司徒执意要去,本将军也不拦着,只是路上风险,可要掂量清楚。” 莘宸并不答话,拨转马头,带着本部军马,星夜驰援建永城去了。莘宸方走,柳若安便飞跃而来,仰头问道:“阿父作甚去了?那里乱军纷纭,极是危险,难道阿父不知?”曹钦道:“你年纪尚小,等你克绍箕裘,自是明白。” 因令催动大军前行,至于夜半,来到葫芦城。到时城门已闭。那城上守将,瞧见底下一片漆黑,只道是东岛兵杀来,因命士卒备好弓箭,准备痛杀。 那曹钦底下看得分明,心中暗赞,便有提拔心思。当下扬鞭喝止:“本将军曹钦,敢问城上将军姓名?”那人道:“下官李子木,现任华阳门左守丞。” 曹钦因命李子木开门,却被断然拒绝:“我家城主有令,自日落后,即令天塌地陷,此城亦开不得。曹将军暂且在城外寻些枯叶,应付一宿,等待天明罢。” 众将闻言,不以为意,欺他是个不入流的小官,纷纷斥道:“城上小子,你当城下是谁?速速开门,迟了一刻,便要你项上人头!” 那李子木悍然无惧,昂然道:“诸将即便是要下官脑袋,也得等到天明!”又命士兵严加照看,但有窃爬城墙者,以叛贼论处。 众将还要骂时,却被曹钦喝止。撒出斥候,安置明岗暗哨,便吩咐众军自建草床,早日安歇。众将虽是愤愤,也只得领诺而去。 另说那亚多古麻吕夺了冰云城,虽不重百姓生灵,可那烈火炎炎,不知毁坏多少珠宝,因令士兵汲水救火,又恐楚军夜半来袭,便派智多毛利引骑兵巡视,以备不侧。 忽闻浅香几缕,铃声阵阵,回头看去,见是一位青衫佳人,火光掩映。却是甘蓝。临到身前,明眸善睐,两颊微菲,轻呼一声“大王”。那亚多古麻吕便浑身酥软,化作一滩软泥。因道:“美人缘何而来?此地凶险十分,被那利刃快刀伤了,又该如何是好?”那甘蓝贴着胸骨言道:“大王在此,妾身便是无惧。” 亚多古麻吕大笑,紧搂佳人,道:“别人说这并无痛痒,美人儿说来却深入骨髓,引人抓狂。”那甘蓝益加承欢作笑,引逗亚多古麻吕开心。 等火势渐灭,亚多古麻吕携甘蓝往城中,那灰烬遍地,尘土飞扬,令那如水青裙沾灰。亚多古麻吕见了不悦,因道:“如此美人,如此衣衫,怎能沾染灰尘?”因将甘蓝抱起,往城中游走。甘蓝一番赞誉,更令这古麻吕神魂颠倒。 忽闻凄厉之声,棍棒闷声迭起。那甘蓝暗惊,因撒娇道:“妾身听不得这般惨叫。求王上开恩,将他放走罢。”那亚多古麻吕笑道:“美人即是开口,自是应得,应得。”因大步向前,淌起灰尘无计,却见东岛士兵手持长枪,猛力敲打,地上男子翻来滚去,极为痛苦。 那亚多古麻吕止住士兵,命他离去。甘蓝则趋步进前,见他口含鲜血,眼看要死,因喊道:“军医!军医!”这荒野当中,只有士兵巡视,哪有军医踪迹。甘蓝心痛,愁眉紧锁如深秋。看得那亚多古麻吕心疼不已,由是一把将那男子提起,怒目圆睁道:“不过挨了几棍子,有什么紧要的?快些滚出城去,莫让寡人看到!”又令士兵取来烧焦的木棍,丢给男子。 甘蓝正要询问,却有士兵匆匆前来,报称王后病危。那亚多古麻吕面如生尘,抓着甘蓝便走,却将玉佩扯掉。跨过柳阳河,来至军营,进帐便问:“爱妃如何?”再看那直纱美子憔悴孑然,已似到了末日景象。 那直纱美子强颜一笑,道:“臣妾无事,只是那军医平庸,小题大做,已被臣妾砍了。”又恐亚多古麻吕漏嘴,因提醒道:“妹妹来前,臣妾与大王密约,即令臣妾身死,也要守约。”亚多古麻吕见她至此忠贞,大为感动。因弃了甘蓝,扶着直纱美子,道:“都怪寡人不是,令你受这般委屈。”甘蓝也有心劝和:“王上,这就是了,此事。” 谁道那亚多古麻吕两眼怒瞪,喝道:“住口!”响如巨雷,势比山倾。吓得甘蓝色变,两腿发颤,宛如飘飘落叶,萎靡在地。待甘蓝醒来,天尚不亮。亚多古麻吕在旁守着,瞧见甘蓝醒来,不禁欣喜。因攥住玉手,道:“寡人错了,不该惊吓美人。 那甘蓝却不理他,转头里睡。亚多古麻吕不怒反笑,将她抱起,道:“美人还要生气?寡人赔不是了。”甘蓝依旧不言语,亚多古麻吕拔身而起,抽出利剑,道:“美人既不原谅,寡人便自刎而死,做个赔礼!”甘蓝知他不过是做戏,可心头暖暖,因道:“只要王上应臣妾一事,此事便消了。” 亚多古麻吕将剑扔了,复坐在甘蓝身边,道:“莫说一件,百件都可。”甘蓝目光一暗,因道:“臣妾有个姐姐,因乱军失散,白日从俘虏处打听,得知姐姐在那曹钦军中。若大王有心,派一使者前去,替臣妾问问姐姐安否。若得了消息,是生是死,都无挂碍了。只一心侍奉王上,再无他念。”她愈说愈悲,似引出凄凉雨来。 那亚多古麻吕怕她得知姐姐下落,便暗中投奔,面露不决,甘蓝也不催促,只道:“王上只管去想,想通了再来见我罢。”因用被子盖面,径直睡去。亚多古麻吕不能决断,因来到直纱美子帐中,将事说了,问她决断。 那直纱美子面有微笑,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亚多古麻吕怪道:“喜从何来?”直纱美子欲要起身,却觉后身疼痛,叫了数声,惹得亚多古麻吕一番心疼:“若是这喜事在令爱妃受苦,不要也罢。”那直纱美子道:“苦肉计乃是无策之策,总用它做甚?那甘蓝姊姊名唤芍药,也是结义金兰。那姿色胜于甘蓝十倍。” 那亚多古麻吕闻说,不禁垂涎,心中勾勒模样,都不尽意。只道:“如何将她捉来?”直纱美子小心笑着:“王上又说浑话了,怎能捉来?定是请来。”因将计策说了,那亚多古麻吕称赞连连,究竟是怎么阴谋诡计,且听下回分解。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 第五回 司徒殉国 娇女起志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且说亚多古麻吕领了计策,回到甘蓝帐中,单见她,便娟绰约,婉娈可爱,坐在床头,正暗自抹泪。 亚多古麻吕不禁怜惜,因坐在旁边,怪道:“美人为甚的啼哭?”甘蓝因抹着泪,道:“妾身与姐姐分别,便是思念不止。如今得了她的下落,却通不得音信。想到旖旎往事,自是悲从中来。” 亚多古麻吕闻言大笑,只令美人一脸茫然。那亚多古麻吕道:“美人思念悠悠,颓光满月。寡人见之不忍,便答应美人,与姐姐通音信。”因命佐吏取来纸笔,交给甘蓝。 甘蓝转悲为喜,因起身跪拜:“谢王上恩准。”亚多古麻吕赶紧扶她起来:“美人客气。快些修书一封,好让使者带去。”甘蓝颔首领命,因卷开袖子,单见笔如走龙,顷刻而成。那文字娟秀端丽,竟如其人。 亚多古麻吕夸赞一番,便命使者带去。又将甘蓝抱在床上,笑道:“昨日是寡人错了,可得好好温存一番,以示歉意。”甘蓝听了,情知此事不可避开,心中落泪,脸上勉力欢笑。因屏退左右,一番**,暂且按下不提。 另说曹钦大军在城外驻扎,到了天明,方才准许入城。将领被蚊虫咬了一夜,对那李子木怀恨在心,一进城来,便簇拥上城,士兵怪他们无状,架枪挡住,可被他们冲散。 李子木正在敌楼假寐,听得外面纷乱,翻身而起,拿起银龙枪,往外走去。但见一群将军愤愤而来,便知事情端的。正要问时,早有一胖将军,拿着绳子,要将李子木捆住。 你道这胖将军是谁?乃是楚国大力士魏文仲,手中标准武器,唤作云龙锤,却比铁匠人家用的大油锤,还要沉上许多。 这葫芦城守兵见了,自是愤愤不平,抄着家伙,便冲了过来。只将魏文仲等人团团围住,齐声呵道:“放了我家守丞!” 这魏文仲生得彪悍,赤膊上阵,护着主帅南征北战,屡犯险境,早将生死看轻,又怎能怕这些个毛头兵?当下将李子木丢开,扎了个马步,提气喝道:“汰!爷爷怕你!” 那士兵吓退三步,见他如远古神兽,谁敢向前?却见魏文仲快走几步,如抓小鸡一般,拎到空中,正要扔下城去,却听背后高喊:“住手!”声虽不高,可极是威严。众人顾首望去,却是大将军曹钦。 魏文仲忙放了小卒,晃着身形快走几步,单觉城墙摇撼。行到进前,埋头拱手道:“将军!”曹钦冷哼一声,令左右取来棍棒,指着魏文仲斥道:“与我趴下!” 这曹钦乃是魏文仲舅父,出征之前,文仲的父亲魏大砼百般叮嘱,若儿子违了军规,定要从重惩处,不则挨打事小,杀头事大。曹钦这是替父训子,合情顺理。 那魏文仲闻听,知是屁股要疼,连忙求饶道:“文仲错了,舅父勿要打我。”魏文仲不听他辩解,举棍要打。眼看棍落皮肉,劈啪作响,但见银枪挑棍,转出一道人影,抬头看去,却是李子木。那李子木道:“曹公且住,这魏将军彪悍如虎豹,李某能够结识,乃是三生有幸。且大战在即,惩将在前,恐怕有损士气。” 曹钦一叹,因将军棍掷地,道:“若非李守丞替你求情,这一百军棍定不能免!”因斥退文仲,却与李子木言道:“李守丞不以卑媚上,实乃楚军楷范。”李子木略微谦让一番,略聊几句,便拱手作别。 那葫芦城城主仇引喜好睡懒觉,直到三竿时节,方知曹钦已到城中,不及细细打扮,领着护卫,来见曹钦,无非官样文章,按下不提。 且说仇引派出婢子,领着芍药入房,安置妥当,退了下去。芍药寻来无事,拿出张定北遗物,凝思神驻,悲喜交集。忽有士兵来报:“曹将军有请。”芍药不知何事,只随着士兵来到堂中。见了曹钦,行了礼,问道:“将军召妾前来,所为何事?” 曹钦道:“那东岛国来了使者,说是要将此信,转交给夫人。”那芍药甚是困惑,自思与那东岛国并无任何干系,缘何会派信来?将信拆开,约略扫视,不禁双眼蒙雾,泪如雨下。 曹钦忙问:“夫人缘何哭泣?”芍药泣道:“此妾之故人。”因将甘蓝身世说了。那曹钦闻言,切齿生恨,道:“此楚国之大耻!张兄爱妾竟沦落东岛,彼若有见,岂不愤恨!” 待要传令众军,袭击敌营。却被芍药拦住:“将军不可,因小而失大,虽圣人不为也。即便将甘蓝救出,恐也心生愧怍,一生难安。伏望将军暂缓行事,容妾修书一封,察看消息,看有无脱身之法。” 曹钦点头称是,因将东岛使者召来,问他甘蓝之事,那使者只道不知。那芍药早修书一封,交付使者,又赠以金币,谢其劳顿。便让他去了。 那芍药既知甘蓝下落,不禁欢喜,因在亭中走动,一时心情澄澈。行到园中,听见嬉戏声响,近身去看,原是柳文华与几个婢女在踢蹴鞠。未有分拨,只顾抢球,图一个欢乐罢了。芍药见他们年华正盛,招式繁多,不禁入迷。因挑拣了块磐石坐下,拄着下巴细看。 不多时,太阳渐盛,几人也衣襟湿透,其中一个道:“天太热了,我们寻个阴凉处,歇歇罢?”众人都说好,因令柳文华捡着蹴鞠,要往凉亭而去,猛然间看见芍药,婢子们慌了分寸,只因为方才嬉闹,越过礼节,生怕被芍药训斥。 那芍药笑道:“我又不是狮子老虎,你们怕什么?”召她们前来,问道:“你们都是哪里人?”婢子见她温存平和,待人亲近,心中惧意去了大半,叽叽喳喳抱上自己籍贯。最远的一个,竟是泰西人,相去此地十万里之遥。 那少女金发碧眼,语音飘丽,笑时绚烂如花。芍药问她姓名,自称是莎莉琼。芍药问她有无父母,她略无不快,只道:“我记事起,便跟着叔叔。叔叔因冬日醉酒,被雪埋了。城主见我可怜,便领入府中,做丫鬟用,可平日里清闲自在,甚而无聊呢。” 芍药似曾相识,那日城主张翼,亦是依着同样法子,步步将自己变成妾的。但只是一笑,并未点破,拉着莎莉琼,对众女道:“适才城主送来冰瓜,我也吃它不完,便分给你们罢。”因领着众女,来到屋里,从冰水中取出,个个发给。 却见柳文华拿着不吃,只是坐着。芍药因怪道:“你如何不吃?”柳文华道:“与莎莉琼妹妹留着呢!”那莎莉琼登时红枫满面,埋头吃瓜。芍药欺他年幼,故意问他:“若是大了,你可是愿意娶她?”柳文华沉吟半响,方才抬头道:“愿以金屋储之。”芍药暗惊,想起前朝武皇,自连身世,也替他那曾阿娇掉一鞠泪。 待吃完瓜,众女散去。柳文华亦走时,却被莎莉琼拉住,正要问她缘故,却教噤声。待行到葡萄架下,绿荫环绕,因看四下无人,方才问道:“适才你是认真?”柳文华点头称是,却觉额头一湿,待反应过来,莎莉琼已低头跑去。 那柳文华木立当场,似乎丢了魂魄。待看到夕阳景色,才觉饥肠辘辘,时光悠悠,便去寻芍药吃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甘蓝得了回信,不禁涕泗横流。因走到天井当中,跪拜皇天后土。 那直纱美子臀伤稍愈,却见甘蓝趴在土中哭泣,只当亚多古麻吕又欺负她,紧着上前,将她扶起,却见花脸沾尘,樱簪萎靡,因笑道:“妹妹怎了?却在这里跪哭?” 甘蓝起身,将尘土拍去,行了礼,方才道:“适才得到芍药姐姐的覆信,燕然难去,遂在这里哭泣,以谢苍天开眼,令姐姐无恙。”直纱美子亦是感叹人间真情。 忽闻士兵来报:“王上有请。”甘蓝换了衣服,便随直纱美子来到殿中。只见亚多古麻吕高坐王椅,左右美女陪衬。陛前跪着一个男子,发已花白,约略五十上下。 两女并不认得,只向亚多古麻吕跪安。忽听那人嘶哑作声,甘蓝猛然回看,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只见他双目俱无,牙齿咸折。若非是士兵拉着,早像海蜇般,贴在地上了。 甘蓝连滚带爬,退到极远,惊恐道:“王上,他是谁?怎生得这般吓人?”亚多古麻吕笑满殿堂,除阶下殿,指着那人道:“这是楚国司徒莘宸。如今落魄至此,真乃大楚幸事!” 那甘蓝曾与莘宸一面之缘,彼时尚小,见他气宇轩昂,缓步徐语,极有威严。而今再看,竟不比街头乞叟。甘蓝因跪在左近,道:“莘司徒,我乃定北侯张翼之妾甘蓝,你不记得我,必认得张定北。” 看官问了,这莘宸驰援岭东,如何落在柳阳城,亚多古麻吕之手?原来那莘宸与曹钦不欢而散,引部曲驰援岭东。行到辽水河畔,已是半夜。岭东夜冷,水深刺骨。又喜那草木丰美,正可驻兵。因传令下马休息,平明再往。 不意夜半,忽报火起。莘宸乃披甲出营,但见火光处处,宛如白昼。又听远近鸣鼓,似有数万人马。那敌军三面合围,留出一路。莘宸命士卒抵抗,命不及发,而军心溃散,因见东南无兵,纷纷往那处逃窜,莘宸大声喝止,手刃数人,只可叹军心已散,再无战心。 那莘宸仰天大叹:“天要亡我!”随军退却。只因背后敌军穷追不舍,那大楚将士,慌不择路,竟在深夜当中,陷入泥泡,愈是挣扎,下陷愈快。 又有箭簇来射,莘宸部曲,登时损失大半。莘宸立在泥泡畔,手持吟霜剑,望着来人。却见敌军摆阵列马,亮出一员大将,弱不胜衣,身着樱花直掇,柳发槐眉,却是东岛大将山下鸿吉。 那山下鸿吉拱手道:“素闻司徒高义,经纶满腹。学生愿同车而归,谈论先贤往事,不知可否?”莘宸呵斥道:“化外荒蛮,焉知我圣人遗训!本司徒死则死了,亦不与你这蛮夷为伍!”因率残军冲杀,山下鸿吉一挥衣袖,左右两军提枪杀出,将莘宸残军,悉数捉拿。 莘宸大骂不止,山下鸿吉命士卒堵上嘴巴,系在马后。待回到城中,便将莘宸置在槛车当中,星夜押往柳阳城。而那楚军的伤卒残士,因无战力,悉数押至城外坑杀。 待来到柳阳城中,亚多古麻吕亲视莘宸。莘宸但见敌酋,骂声不绝,亚多古麻吕勃然大怒,命左右克掉牙齿,又听含血辱骂不休,乃唤来内务丞,命他着力棍打,直至那莘宸无力辱骂方休。又命使者唤来直纱美子、甘蓝,来看看这司徒。 此时莘宸闻说张翾,不禁空目四望,枯手乱抓,甘蓝伸手让他抓住,那莘宸厉声道:“你如何沦落至此?为何不自杀殉国?!”甘蓝哭道:“小女子本是孤儿,只因少公子在外,生死未卜。若彼无恙,自当从容赴死。” 那直纱美子森然冷笑:“你这老顽固,自己不死,反教弱女殉国,当真是可悲可叹可笑!”那莘宸循声挺目,呵斥道:“你这妖婆,侵我大楚疆域,屠戮生灵,毁我锦绣河山,该可杀!该可杀!我死之后,定噬汝脑,啖汝肉!”直纱美子飞踹一脚,登时血涌三尺,溅落在地,斑斑点点,却似满江红。 甘蓝忙用身子护住,央求道:“姐姐不要再踢,莘司徒已折磨至此,何苦再逼。”直纱美子怒道:“这老东西让你死,却还替他说话,你有脑子没?”甘蓝悠悠一叹,并不搭话。 亚多古麻吕拉起甘蓝,卷在怀中,满面怒火:“这本是件大喜事,却哭成件晦气事。”因喊来士兵,说道:“拉走拉走,砍了悬城。” 那甘蓝苦求饶恕,那亚多古麻吕心有松动,叫住士兵。直纱美子一旁喝止,道:“王上,需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昔鸿门未除刘季,遂有乌江。白门斩却奉先,乃无再叛。” 亚多古麻吕闻言惊悚,急令士兵行刑。那莘宸神色凛然,至死大骂不绝,寿五十四岁。 楚帝闻说莘宸死讯,龙颜震悚,发诏切责曹钦,未尽将军本分。招来礼部诸吏,谥曰武靖,追封鲁南侯,加莘宸之子莘奕秋为静陵县男,女昕兰为唐北公主。 那日莘昕兰正在家中荡秋千,却有上使来见,陈说莘宸死讯,那莘昕兰但觉天旋地转,倏然倒地。只觉身子飘飘荡荡,化作精魄,栖息在梧桐树上。但见星辰熹微,月尘澄澈。莘昕兰低着眉头含泪,猛可里瞧见九天落来两人,一个峻眉冷目,一个仙风道骨。细细看去,且惊且喜。不禁移步离枝,喊道:“爹爹。” 那莘宸接扶住女儿,上下打量着,越觉可喜:“可是想念爹爹?”莘昕兰连连点头:“自然是想,每日都想着爹爹早些回来,可左盼右盼,总也不来。爹爹与我回家罢,娘亲也一直念想着呢。” 忽听近旁那位老人捋着胡子,笑道:“来时终需散,去时永不见。令尊怕是回不去了。”那莘昕兰柳眉倒竖,娇嗔道:“不许乱说!我爹爹怎不能回家了?因举起粉拳便打。 莘宸一把拦住,怪道:“兰儿不得无礼。这位神仙乃北斗星君,如非他出手相助,吾已坠入那万丈深渊,魂飞魄散了。眼下爹爹前来,是为送你一件宝贝,就在庭前槐下,速速去取吧。” 说罢挣脱女儿,甩袖大笑而去。莘昕兰起身去追,却撞在虚空壁上,如飞鸟猝逝,秋叶飘零。自半空摔落,却是私下待悠悠转醒,只见祖母侧坐,握着自己小手,想着方才景象,竟是虚妄一梦。因道:“奶奶?”说时双目泣下,泪沾衣襟。 莘太母呵道:“乃父为国尽忠,系忠于本分。悲从何来?何来涕泗?我小女自当克绍箕裘,杀敌报国,方不愧莘家三代忠烈!”莘昕兰擦干眼泪,起床长揖:“兰儿勉力成人,提一旅之师,踏平那海东四岛。”却是低声说道:“为爹爹复仇。” 忽记梦中事,忙跑到庭中,但见古槐绿影浓郁,却有百年光景,俱陈系太祖父躬植,彼时不及小指,而今磐然如栋。取来挖泥铁铲,未有数尺,却见绀光冲天,隐然有彩凤吟啸。 神都举城皆惊。太史疾书上奏,华柱冲天,必有不世名将出焉,楚帝乃下诏延揽遗才,新开文举武试。 那莘昕兰惊退数步,待光辉散去,方敢近前。但见油布包裹,宫红绳系,将它剪开,却是一把宝剑,饰凤镂花,剑身寒光闪烁,正面楷书雕刻“香兰笑”,背面刻着大篆:“兰影深深彩凤舞,珍珠飞落惊花去。”莘昕兰知是宝剑,正思量时,却听背后朗声大笑,莘昕兰娇躯一震,险将宝剑跌落。猛然回头,不禁骇然失色。欲知来者是谁,请听下回分解。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 第六回 甘蓝抚琴 楚夷交兵 且说莘昕兰正寻得宝剑,忽听背后大笑,猛然回头,却是和尚,头生疤癣,脸带肉麻。浑身邋遢至极,手中举着果木烤鸭,呵呵笑着。 莘昕兰豁然拔剑,娇嗔道:“你谁!”那和尚伸手要抓,却见长虹贯日,剑指南山。待云光散去,再看时,和尚满脸鲜血,煞是恐怖。莘昕兰紧忙后退几步,在墙根站定。 那和尚不怒反笑,指着自己说道:“我是你师父,快来跪拜。”莘昕兰斥见他疯疯癫癫,无心拌嘴,只是喊叫家丁。那和尚忽地色变,不知从何处取出袋子,若猛虎扑食,将那莘雅馨套住,嘿嘿笑道:“徒儿,莫要挣扎,为师不会害你的。”却听远处有人临近,那和尚将袋子一背,化作流星而去。 那莘太母闻说孙女不见,连失两个亲近,不禁悲痛欲绝,不几日便撒手去了,后来莘昕兰的舅公鸠占鹊巢,半哄半吓,夺了莘宸的房产田地,将那莘母赶将出去,得亏莘奕秋赶来及时,领养到静陵县去了。 却说曹钦闻得消息,那莘宸已被斩首。当即怒火冲天,自军中挑选五万精兵,欲与那亚多古麻吕决一死战。忽有诤臣劝阻:“将军不可!我军方败,敌军士气正盛,以下击上,虽伊尹不可为。往将军三思!”正视之,乃前军司马单文田。 曹钦怒道:“贼杀我友,若是不报,却与禽兽何异!”因将那单文田撞开,击鼓聚兵点将。命宋忠毅为先锋先锋,单文田为殿军,自领中军三万人马,连夜攻取冰云城。 忽有人道:“舅父好是偏心,这先锋官怎教宋忠毅作去?我看那牙多咕噜转,也无厉害处,我若和他对阵,一锤子下去,便结果他的性命。”曹钦看去,竟是魏文仲。因听他口出狂言,不禁斥道:“小子!鲁莽有余,稳重不足。你若是临阵搦战,必是身死东城。”魏文仲只是叫道:“舅舅偏心!舅舅偏心!” 曹钦见他耍起小儿脾气,可笑又可气,因令军士拉出场外。行到辕门,被葫芦城城主仇引拦下,问清缘故。因令士卒开释,面见曹钦,言道:“那魏将军彪悍勇猛,留在军中,却是何故?”曹钦道:“此子狂妄,在那阵前,恐生险事。”仇引大笑,不以为然:“有道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将军久有护犊之心,待百年之后,彼又该如何应对?” 曹钦细思,却有几分道理,因命魏文仲为副先锋,佐宋忠毅。那魏文仲恣喜不已,又感仇引恩情。 且说宋忠毅因兵一万,到冰云城下搦战,却见城楼挂着莘宸首级,不禁圆睁怒目,因令部下恣意辱骂。那魏文仲虽是调皮,可仅学了个三字经,也不逞强,单在阵中立着。 那亚多古麻吕闻说楚军来讨,心中轻视。招来诸将,问道:“谁敢迎敌?”一人迈步而出,拱手道:“末将愿往。”正视之,乃山下雄文。亚多古麻吕大喜,因命出战。 那山下雄文取了朴刀,大开城门,引军列阵。头顶红缨花簪,身披翠袍红带,真真是一员赳赳武将。执刀问道:“来者谁人?某不杀无名之辈。” 宋忠毅舞刀纵马,喝道:“爷爷乃真武宋忠毅也!”单见双刀并举,红马纵影,两人战了二十余回,正遇对手。那魏文仲看得急切,翻身上马,取来云龙锤,喊道:“宋家小子,让我来!” 宋忠毅听闻背后暴喝,不及细思,只是虚晃一刀,勒马而还。那山下文雄穷追不舍,却被魏文仲挡道。单见他虎背熊腰,白衣绯带,头顶却敌冠,手中握着云龙锤,那山下文雄不禁惊道:“真熊罴也!”挥刀作砍,却听耳畔生起疾风,衣角青丝,飘舞在空。那魏文仲暴喝一声,如青龙吟啸,两面士兵,都是纷然色变。再看那云锤掠空,如磐石飞落,山下雄文拨刀不及,竟是碎脑身亡。 魏文仲策马挥刀:“小子们!随我攻下这冰云城,杀了那牙多咕噜转!”楚军士气大涨,喊杀震天。直纱美子看得分明,忙令城门阖拢。那东岛士兵弃在城外,被楚军一番虐杀,竟是没个存活。魏文仲正要攻城,却逢檑木流矢,损失惨重,只得引军后退。 正赶遇曹钦前来,那宋忠毅翻身下马,马前埋头拱手,又将方才情形叙说一遍。曹钦赞道:“真熊罴也!”却将魏文仲叫道马前,严厉训斥。众将不解,纷纷询问其中缘故,曹钦斥退魏文仲,方道:“怕他得意忘形,伤了性命。”众将方才领悟,连称曹钦哲思睿虑。因令众军前行。 那亚多古麻吕闻说山下文雄被斩,忙将直纱美子唤来,请求计策。又有报:“楚军五万,杀到城前骂阵。”亚多古麻吕力拍紫案,叫道:“送走一波,又来一波,真当柳阳为客栈不成?”便命士兵取来铠甲,攥着流星锤,来到城门楼上。却见城外铠甲鲜鲜,旌旗蔽空,确有王师气象。 城下士卒骂阵,龟鳖介鼋,不一而足。忽见旌旗摇落,狂风四作,飞枝碎叶,沙石岩砾,俱在空中飞舞。待风消尘散,却见城头两老对饮芳尊,桌上摆着玉馔金馐。 城楼里外,都是吃惊不已,不知两人出自哪里。亚多古麻吕只觉面善,因弃了重锤,拱手道:“两位尊长,眼下干戈正起,在此饮酒,恐非嘉地。” 一位撩裾而起,手捋秋霜,笑道:“亚多小子,那****棒喝于我,难道忘了?”那亚多古麻吕猛然醒悟,因笑道:“原是北斗星君,今日再见,真是小子福气。”又问他来的缘故。那北斗星君道:“是因故人让本君前来,取头回去。”不等亚多古麻吕言语,一甩衣袖,莘宸人头便卷在袖中。对对面老者笑道:“今日两军交战,吃酒也不安生,不若携这人头,到那琼天桂下,命嫦娥斟酒、织女做舞。” 那人自是南斗星君了。听得北斗星君言语,连声叫好。因将桌子点化,归于虚无。待要离去,却被直纱美子叫住,因道:“何故太匆匆?两位仙人且到城内安歇,待夫君将这楚人击退,便与设下宴席,好生款待。←百度搜索→” 这北斗星君有心前往,却被南斗拉住,指着项上言道:“故人差遣,耽误不得时间。”南斗星君连连称是,因而化作旖旎光彩,登天而去。 那直纱美子跺脚,叹道:“岂是上天不假我年纪?”再看城下,士兵齐刷刷跪倒,煞是虔诚。直纱美子焉能放过,因命弓弩手射下蝗雨蚊阵,只叹近千楚卒,贯脑而死。 曹钦闻见,直骂东岛无德。直纱美子轻摇华扇,充耳不闻。单令士兵死守。又招来斥候,递与书信,送往岭东山下鸿吉处。一切吩咐妥当,便走进城楼,与亚多古麻吕欢饮。任楚兵百般逆战,只是不理。 待到日落西山,凉风渐兴。曹钦恐东岛军来袭,命军后退五里下寨,只待次日强攻柳阳城。待到夜半,曹钦就灯观书,却听左近琴声悠扬,簌声如泉,滑音似剑,更有衔枚疾走,颇有欧阳公《秋声赋》之意境。那曹钦听琴度人,当是素静女子。循声追去,却见土丘之上,金翘当中,有青衣女子盘腿而坐,燕然若神人。旁立酒壶,石上置吴丝蜀桐七弦琴。那女子玉手翻飞,籁音飘渺。左右侍立两童子,不御铅华,未着锦绣,自有清秋景致。 曹钦伫立细听,却听琴声戛然。那女子盈盈浅笑,徐徐作揖,道:“不意军旅之中,有通琴者。粗莽之人,乃中经首。”曹钦大笑,从曲径登小丘,行到女子近前,拱手道:“在下楚将曹钦,夜闻琴声,不禁移步凝神,打断姑娘清静,还请原谅则个。” 那女子摔琴而起,怅然而叹:“曹将军恕罪,小女乃张翾之妾甘蓝。委身东岛,迫不得已。”话音不落,却听喊杀四起,左近灌木当中,杀出一旅戟兵,将曹钦围在垓心。又听银声跌宕,转出一美女,手持瑶扇,身穿直裰,却是直纱美子。 原来那直纱美子探得消息,曹钦年少操琴,名闻乡里。便令甘蓝持琴引诱,自己却引兵一支,埋伏在灌木当中。那曹钦果然中计,步步迈进鬼门关。 曹钦大怒,知是中了东岛奸计,转身拔剑,却有大戟抵胸,迫他解下大剑。甘蓝见状,急忙呵道:“休得无礼!谁若伤了将军毫厘,立斩不饶!”士兵听言,各自散开,却不肯归还大剑。 那直纱美子并不劝阻,只道:“此地迫近楚营,不宜久留。”因率士兵朝柳阳城退却。那曹钦叹道:“本将军纵横疆场数十载,破山中贼、响马贼以百次计,而今却陨身妇人之手,直令人发笑!”只得随敌前往。 不走几步,却听背后箭破风声,东岛士卒怦然倒地。直纱美子猛然顾首,但见一白袍老将,胯下枣红烈马,手握养由弓,粘着凤凰羽箭,箭脱卒死,屡次不爽,五百弓弩手紧随其后。喝道:“东岛逆贼,敢劫我朝大将!”曹钦见了,惊喜不已,连呼矢老将军。 矢破敌看着追上,却有几个戟兵拦住去路。因挟住长弓,拔出赤血刀,左挥右砍,杀散戟兵,冲到进前直纱美子进前,暴喝一声:“东岛妖婆,汝命休矣!”但听山岳崩裂,只觉虎口生疼。矢破敌连退数步,抬头看去,竟是一员彪形大汉,浓眉巨眼,阔嘴圆面。却是亚多古麻吕。 原来这亚多古麻吕见爱妃久久不归,心急如焚。便引兵来寻。正赶上矢破敌挥刀砍杀,眼看着伤及爱妃,因而快马来救。 矢破敌只得弃了直纱美子,与那亚多古麻吕战成一团。旁人看去,只觉双龙对舞,玉烛摇曳。这矢破敌虽已年迈,可精神不减。一时间分不出伯仲,评不出上下。 待那楚卒救了曹钦,解开绳索。那直纱美子、甘蓝退到安全地界,两人“啊呀”一声,虚晃一式,竟是同时退却。 那亚多古麻吕策马追上直纱美子,翻身下马,将两位佳人抱在怀中,翻衣卷袖,确信并无受伤,心中担忧方散。因道:“今日太是惊险,险让我损失一对璧人儿。下次再有这等险计,寡人定然不准。” 直纱美子连连称是,与那亚多古麻吕说笑逗趣。而甘蓝却是愀然不乐,只因自己叛了楚国,又险些伤了曹将军。若被姐姐知悉,定是一番责备。如此一想,不觉寥落。 亚多古麻吕心生困意,便要拉着两人侍寝,直纱美子却移步上城。亚多古麻吕跟在身后,屡问因由,直纱美子却笑而不答,命婢子取来银杯琼浆,与甘蓝谈论闺房趣事、乡野闲情。对军旅之事,不置一词。那亚多古麻吕等得心痒,屡屡追问,直纱美子被他问得烦了,便指着城前楚营,言道:“等风向调头,这楚军便退。” 亚多古麻吕看那纛旗飘飏,却是艮风。只道直纱美子在说大话,率然摇首。那直纱美子便要打赌,道:“若是楚军不退,臣妾应王上一事,若楚军退了,王上应臣妾一事。”亚多古麻吕紧着答应,生怕直纱美子后悔。又令甘蓝做个见证,那甘蓝点头应道:“自是不敢欺罔吾王。” 丑时方过,风向陡转。忽有斥候来报:“楚军收拾行李,欲要西撤。”亚多古麻吕不觉大惊,喝道:“军旅之事,不得欺罔。”话音不落,又有斥候来报:“楚军大将矢破敌,三里外列阵。”亚多古麻吕登城望去,隐约可见,因道:“设兵阻敌,确为撤退之征兆。” 那亚多古麻吕正要起身击鼓聚将,却被直纱美子拉住,笑道:“王上这般大张旗鼓,如何做到出其不意,猝然接兵?妾身已命安达太郎、加贺佐助设奇兵埋伏道旁。王上但等献捷便好。” 却说曹钦回到营中,谢过矢破敌。又命士兵呈上百金,矢破敌坚辞不受。只道:“时下国家危难,百姓涂炭。只念早日平定的东岛叛逆,収系敌酋,悬在庙堂之前,上告先帝,下慰烈士。”曹钦感其忠心,便是上表楚帝。尚写到一半,便有葫芦城斥候来见,陈说东岛军西北放火,三路攻城。那仇引城主已被敌将射杀。 曹钦闻报,丢了纸笔。击鼓聚将,纠集三军将士。星夜驰援葫芦城。行至松林岗,乔冠扶疏,凌云盖日。土人死后,悉数葬于此地。当时已近平明,鸱枭扑翅,寒鸦聒噪,趁着阴阴冷风,直令人心生寒意。曹钦无名惊慌,便令士兵拔刀持剑,拉弦上箭。 忽听一声炮响,林中杀出一彪人马,为首一人,乃东岛大将安达太郎,手握银枪,呜哇喊道:“小楚杂毛,快到爷爷处受死!”曹钦见他出语无状,不禁大怒,拍马上前,与他战成一团。别个将士,也都捉对厮杀。 又听背后喊杀震天,楚军惊顾,却是加贺佐助。这加贺佐助,平日文静如处女,然而见血则思渴。麾下三千士卒,都是悍然无惧,死命相拼,直令敌军胆颤。先前加贺佐助戍守三桓,击杀各路复****。眼下三桓安定,便被直纱美子招来。 楚军首尾夹击,军心大乱。那矢破敌乃纠集五百亲兵,弃了弓箭,取出大刀。与那加贺佐助死拼,勉力压住阵脚,楚军方未溃败。 两军三路,一直战到日起三竿,未分胜负。各自得知葫芦城已破,楚军奋然,再无他心。而东岛兵已完成吩咐,士气立减。由是引军退却,并不恋战。楚军追杀数里,直遇到山下鸿吉所派援军,稍作厮杀,便各自退军。 且说楚军行至张公屯,点校人马,报得损了万余。所幸辎重无有遗失。曹钦令将士安歇,忽见远处行来一支人马。曹钦便命矢破敌去探个究竟。矢破敌飞马而去。 但见那支人马车仗凋敝,行伍散乱。残卒伤兵,各自搀扶。中间杂着老弱妇孺。为首一员大将,骑着骕骦马,反提银龙枪,却也是战甲桃花,满身风尘。却听那将喊道:“前面可是矢破敌矢老将军?某乃葫芦城李子木也!” 矢破敌闻说,高声应答。两军相遇,嗟叹不已。归途互询战况,原来那东岛大将山下鸿吉夜袭葫芦城,又用火矢烧城。那葫芦城仇引虽带兵抵御,怎奈用兵无术,疲于应付。被东岛军夺了乾元门,短兵相接,那仇引便被敌将松下童子杀了。 李子木见葫芦城不保,忙遣士卒救出家眷,乃弃了城池,引军往北冲杀,大小战十余次。松下童子率军追赶,被李子木一合斩于马下,余者皆散。 待见了曹钦,李子木将柳若安领出:“此少公子,未伤毫毛。”曹钦大喜,赐以杯酒,又问芍药何在。那李子木不觉黯然,叹道:“下官愚钝,东岛贼单困夫人,不知甚么缘故。下官冲突数次,都不得救,只得引军而去。”曹钦亦长叹不止。 忽有人掀帘而入,喊道:“长吁短叹的,似是个娘们儿。俺愿引军一支,救出夫人。”曹钦听言,不禁大怒。却知来者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 第七回 流沙双雄 佳人宝扇 且说曹钦回头看去,却是魏文仲。←百度搜索→便有计较,当时作色,呵斥道:“凭你斩了几颗人头,便自认功高甚伟,举世无俩了?”因喝来士卒,押解下去,送至行刑有司,赏五十军棍。 那魏文仲抬拳踢腿,只听“诶呦”一声,两士卒颓然倒地,如青霜刈草。曹钦怫然大怒,唤来阚月、陈曦两将。两人各持灵云宝剑、露月弯刀进账,拱手待命。 这二人乃是流沙双雄,统领沙鹰军。夜观青路,昼看黄道。纵横三千里流沙,逢凶作乱,每至辄克。那些个响马盗贼,遥见沙鹰大纛,纷纷避路而走,不敢逆战。寻日商队贩伍,只消打出沙鹰旗号,便令那盗贼遁走,乱军绕路。 曹钦因和魏文仲说道:“你若将二人击败,便拨给你人马。若是败了,速回营帐,勿要多言!”魏文仲欣然应允。因走出营帐,命士卒取来云龙锤,一招朝云遮天,单等两人过来。 阚月、陈曦见状,略觉不公,平日都是挥砍贼群,而今反斗一人,恐胜之不武,因与曹钦求情,再和魏文仲添上一个。但曹钦只是摇首。二人无奈,只得入了战圈,口称得罪。便挥舞刀剑,出云幻月而来。 甫一接手,方知魏文仲厉害,那云龙锤来去甚急,龙吟虎啸,直将林木飘摇,翠叶乱舞。两人只得仿效螽斯蛰伏,单等时机。 那魏文仲杀得紧了,依旧不胜,暗中急切。但见二人剑痕流星,刀刻香兰。交织如天衣。那魏文仲偷袭数次,都被挡了回来。忽听鸣桴阵阵,似有狼群嗷叫,飞鹰嘹唳。魏文仲未经流沙,不知个中景象。而阚月两人久居荒漠,闻此悲壮声,不禁泫然泣下。沙塞枯城,历历在目。 魏文仲只顾取胜,未觉有异。战了数合,二人心绪激昂,相顾一眼,登时变了招式。但觉宸象万千,时而云垒沙幕,时而纱月含情。魏文仲左支右绌,只得连连后退。将士见了,都齐声叫好。 这随心叫好,却激起魏文仲昂扬斗志。因见二人如连环锁,想着若斩了一个,另个必败。由是立举双锤,单攻阚月。那陈曦自是死命相救。这主客换了座次,局势登时改观。便是那阚月升碧落,下黄泉,魏文仲也是紧紧跟随。 曹钦再旁看得分明,连连颔首。又见阚月不支,那云龙锤又猎猎生风,恐误伤了他,便喝令文仲住手。 那阚月只觉心疲意懒,四肢乏劳,只叹魏文仲技击高超。因对魏文仲道:“我兄弟两个纵横沙疆,竟不见如此身手。如今输得心服口服。”魏文仲约略谦让几句,但自负流溢在外,无心遮掩。又请曹钦下令,救出夫人。 那曹钦却是摇头,急得魏文仲大叫:“舅父食言不成!日后俺也不听将令,恣意进退。”曹钦见他急了,连忙好言抚慰:“军令如山,怎能随意更废?我是给你寻个帮手,一时大意,中了敌人诡计。←百度搜索→”魏文仲这才放心。 曹钦将矢破敌唤来,令他携同魏文仲前往,又嘱咐两人行军谨慎,勿要恋战。两将领了兵符,各引军马设伏。 另说那山下鸿吉破了葫芦城,但教士兵巡逻,又张榜安民,秋毫无犯。 报闻说城主仇引已死,山下鸿吉怜其忠义,便属下安厝,任官民吊唁。一时长龙贯城,珠轩玉勒,败衣破履,见到仇引尸身,莫不怆然泣下。有盲瞽拉弦者,坐于灵堂吟唱,回雪瓢香,哀婉凄厉。 僚属恐民生变,欲假兵驱逐,山下鸿吉笑道:“某但能入城,便能治城。些许屑小,岂能成事?且城中多安民,我等顺应民心,彼以为我辈能忍能让,有古贤者风,乱从何来?昔冯谖买义,今我卖情,何反之有?”依如其故,不加干涉。 山下鸿吉自骑骏马,登楼展月。因觉凉风习习,便不觉思念故土。取来阳平酒,自斟自饮,喝了几杯,已有三分醉意,便命青衣铺纸,红袖研墨。观星月而忆《风操》,笔下如走龙,洒洒千言。而纸张已尽,意犹不觉,乃命婢女背立,以罗裙素衣为纸,酣畅其文。 闻墨香飘散,不禁大喜。不顾墨迹未干,延揽在怀,命饮三杯。婢女不胜酒力,乞求饶恕。山下鸿吉大笑,命左右取来长剑,各分美女,在城楼舞剑,堕马倒悬,倩鸾香影,一如诗仙所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忽有士卒来报,三条闾直已将芍药抓住。山下鸿吉大喜,因屏退美婢,取来芍药画像。摆案焚香,正襟危坐,俨然一倜傥才子。 却见芍药来,绯裙绿裳,俨整庄丽。衔霜发髻碎花钗。带露含情,凝愁浅叹。只道是真真在世,二乔重生。因手执画卷校对,竟比画美十分。 芍药见他风流倜傥,披雕章锦绣,挂君子长剑。香墨萦绕,澄堂散乱,虽知他是东岛大将,心中亦恨他不起。因嗫喏低语:“敢问公子姓名?” 山下鸿吉听那银声脆语,不禁忘却王令,一时醉在当中。芍药惊诧,单凝目细视,四目相对,两对桃花。山下鸿吉退步躬身,自报姓名。陈言所处,具是爱民如子,不曾屠戮。 芍药莞尔,只觉他有趣,与东岛别将,大相径庭。二人缄默良久,凉夜迟迟,深情款款。那山下鸿吉忽问道:“姑娘可曾读过坟典经部?”芍药称读过,因谈了三坟五典,七经八部。不觉相见恨晚,具引对方为知己。 忽有东岛王使前来,手执敕书,教山下鸿吉即刻派兵,将芍药送至柳阳城。芍药色变,素闻亚多古麻吕贪恋美色,自己往去,不啻入了魔窟。欲求山下鸿吉,转念想,君臣相对,臣必从君。且两人初相识,他未必肯背叛君王,而袒护一女子。因而凄叹数声。 山下鸿吉却推脱道:“天色已晚,开城拔营,恐有流寇乱军袭杀,不若次晨初日,再往遣军前往。”那使者道:“王上有令,但教芍药送至,余者听天由命。” 山下鸿吉无奈,忽见案上澄心堂纸,心生计策。因命婢子取新纸来,提笔纵墨,龙腾虎跃。转身付与使者,称道:“使君将信送至,王上自会体谅。”使者以为真,执信而去。 忽觉夜半生风,衣摆蹒跚,愈觉佳人妩媚。芍药仅着薄衣,不胜夜寒。山下鸿吉乃执手城阶,来到熏香暖阁,但见鸳绮铺案,文练床帏,罗幌流苏,美艳至极。山下鸿吉因命娇女生炉,加添瑞脑兽炭。煮零露香茗,与芍药对饮。间或言谈往事,不胜唏嘘。二人在屋中软语温言,不胜欢快。却令那魏文仲百般牢骚。 且说那魏文仲引军来到金枭岭,因见此地葱蒨森茂,险峰俊谷。极宜埋伏人马。因令众军隐蔽,但等芍药行径此地,便率军夺人。自黄昏至夜半,魏文仲连派斥候查探消息,只报有柳阳城使者来还,并不见夫人芍药。魏文仲不禁大怒,正闻马蹄声起,正合魏文仲心意,不问来人,甩出流星锤,正中肺腑,那骑者当即殒命,落马而死。 矢破敌怪他莽撞,怪道:“若此敌斥候,惊扰大军,我等如何脱困?”那魏文仲昂声道:“便有百万大军,俺也能斩将刈旗,溃围而出。”两将吵着,却有士卒进前,呈上书信,称是从使者身上搜得。 矢破敌急命士卒点起松明,将看了一遍。知道今夜等候,必无结果。矢破敌命众将安歇,只派一队人马守夜。那魏文仲回到营帐,越想越气,只似那山下鸿吉故意耍人。因纠集部曲,要强攻那葫芦城。 矢破敌方要入睡,却听营外噪杂,拉来士卒询问,得知魏文仲要取葫芦城,不禁顿足:“竖子寻死,还要赔上五百性命!”忙令骑兵阻拦,自己却在辕门候着。 那骑兵果没拦住,但见魏文仲骑着白马,手提云龙锤,汹汹而来。但见老将挡路,不得已勒缰下马,拱手道:“请将军让路,俺心中难受,非破了葫芦城才解气。”矢破敌强压怒火,只道:“少将军勇猛彪悍,百年不遇。然而军旅之事,非凭暴虎冯河。若是轻进,必为贼将所败。” 魏文仲不听,执意前往。矢破敌大怒,命左右取来养由弓,搭上金簇凤羽箭,道:“若少将军执意前往,乃斩杀老夫,便可自行前往。”魏文仲怒目圆睁,高举流星锤,道:“老贼,你只道我不敢杀你么!” 士兵见状,面露戚戚神色。忽某人跪地,众卒景随,尽求莫要残杀。矢破敌大叹数声,让开去路,因道:“少将军去只管去,只是冤魂莫寻老夫便好。”当下移步离去,不复顾问。 却觉寂寂无声,纤辉委照。魏文仲立在马旁,久思难抉,因抓来士兵询问:“你说去得去不得?”那士兵面有惊俱,迟疑不语。魏文仲喝问再三,复以生死胁迫,士兵方道:“葫芦城八万人马,我军止有五百,即令敌军任由我军宰割,亦得个把时辰。若是去了,只消一阵箭雨,我等便悉数殒命。”魏文仲闻言,因撇开士卒,掷流星锤在地。喳叫数声,道:“俺不去了,俺不去了。”因将马匹遗给士兵,也不管自家兵器,径直进帐酣眠。便有牛蚊虎蝇,切擦弹唱,也叫他不醒。 另说柳阳城,那亚多古麻吕久等不来,因升城眺望。但见星斗差池,婵娟蒙纱。瑟瑟凉风,侵入骨髓。直纱美子已安睡,独有甘蓝守着,因难禁金风,咳嗽不止。亚多古麻吕恐她伤病,忙令左右取来虎豹纹衣,亲自为她披上,歉然道:“凄风寒夜,令美人瑟缩,是寡人过错。” 那甘蓝深夜不眠,并非承报东夷王主的恩情,只想早日见着姐姐。因见亚多古麻吕如此言说,倒也心舒意畅,因道:“妾身为驽马,王上乃龙驾。自知驽钝非骐骥,承蒙不弃,仍令妾身寓值,安敢哎叹?” 那亚多古麻吕大笑,称甘蓝言语,如淮南蜜桔,久吃不腻。而苦等使者不来,心中急切,复派使者往葫芦城。甘蓝见他毛躁,知他心中念着芍药。自己亦是思念,可一想姐姐将落尘垢,委身东夷,不禁灵台坠露。 亚多古麻吕只道她是嫉妒,恐添新女,将旧人冷落。因贴耳磨腮,道:“美人笑如清辉,缘何不快?莫非担忧寡人始乱终弃,另夺新欢?”甘蓝忆起青史当中,红痕腥迹,帝后妃嫔多遭刀斧,不娇躯猛震,禁连称不敢,道:“自妾身来投,屡承恩波。竭忠效死,不有遗力。王上广纳妃嫔,繁息盛裔,正合臣妾心意。” 因褪下皮裘,交付左右。换了身石榴花红绮罗裙,紫罗凌云衫,蹲身奏请:“夜色凄冷,臣妾舞步暖身,王上可悦目移情,忘却那心焚事。妄自揣王命,吾主勿怪。”亚多古麻吕大喜,因背靠女墙,看她甩袖起舞。但见玉轮扶云,漫撒寒辉。甘蓝移步凝神,玉颜倩影,般般可妙。 舞罢《白沙》、《玄岭》,那鼻头沁香汗,光亮可鉴。自取衣裘披上,长揖谢恩。又云凉夜侵人苦,恐染寒疾,请东岛王移驾玉楼,避这寒风。那亚多古麻吕自无不允,执手下阶,来于府邸。 烛光绰约,翠巾红帷。那甘蓝娇羞不胜,似梨花携着红霞。看得亚多古麻吕心猿意马,因握住纤腰,翻身入太虚,一番巴东**,塞北霓虹。笔者无心书闺闱,自请移步兰陵笑笑生。 另说山下鸿吉与芍药谈诗论画,言古道今。见识注解,竟是般般一致。天蒙蒙亮,犬声鸡啼。两人倦容满面,那芍药的桃李容颜,略约失色。 山下鸿吉自惭不已,言道:“经夜不眠,乃令佳人困倦,失颜落魄,少了几分光彩,反教明珠耳珰声色。”芍药双目生烟雨,风姿云髯,款款如昔。顾首细瞧鸿吉,又念平明将诀,不禁长叹,道:“逢得公子,小女再无遗憾。只叹日后相遇,再无这般亲昵。”因以目示意,希冀他能看懂自家心思。 山下鸿吉黯然无语,只听门外高呼:“王使来见。”芍药心愈惊,避在山下鸿吉身后。涩然来堂,心绪错乱如团麻。 王使自袖中取出敕书,念道:“乱臣鸿吉,未听王命。敢押上使,断不从命。寡人发书切责,念是旧臣大将。速将王使、芍药送至柳阳城,不则収系于狱,诛灭九族。” 山下鸿吉怪道:“使者已命发还,往告王上。上使可遍问城中士吏,并无扯谎。有斥候来报,路中有楚军残部,或是彼杀害王使,反诬陷于我。”乃唤来四门守丞、三班衙役,俱陈说王使已去,非是将军所杀。 王使方信其言,又令山下鸿吉点校人马,命一骁勇将军,押芍药往柳阳城。芍药闻言,不觉花泪沾襟。但看玉颜悄怆,春面也生灰云。 山下鸿吉略无良策,却是佳人可怜,王命逼迫。正落得个前狼后虎,进退两难。心中计较得失,衡量利弊,便将平井泽雄唤来,点来三千兵马,取来蔻辗华盖车,扶芍药上车。令车夫徐行,一路送至东门谯楼。取出怜月娇荷扇,却是沈檀香木,鎏金精雕,递与芍药,道:“昨夜与君言谈时,心思辗转千余次。送与足下。此扇乃家中瑰宝,产自沿南,去今已有三百年。家人约定,此扇但赠儿媳,虽红颜知己,不能中得。经彻夜长谈,便知心系君处。”芍药收笼袖中,扶轼称谢,灿然落泪,送行士卒,莫不凄楚落寞。 一路丘荒原芜,芍药坐在车中,但觉四下寂历,幽情漫野。行至金枭岭,丘陵陡立,树木繁深。风息渐冷,侵入薄衾。芍药因命从侍取来毛裘,披在肩上。土人称有野人在此逡巡,摘浆果,猎雪兔。但未尝伤人杀畜。 平井泽雄观此地险峻非常,鸟雀徙倚,晦暗清幽。知此地凶险,非久留之地。因命士卒速行。不走数步,林中射来冷箭,正中平井泽雄眉心,贯脑而死。 忽听林中杀声震天,人影树荫,宛若魑魅。芍药坐在车中,只道遇见流寇,心脏噗噗,双颊落汗。因持扇张望,目光凌乱。时东岛军已无主帅,涣然如散沙。又听林中哓哓怪叫,如怪鸟奇兽,更无战心。 那魏文仲挥舞流星锤,只顾自个痛快,忘记搜寻芍药。麾下士兵亦如凶狼猛虎,杀溃东岛军士。矢破敌手挟长弓,频发飞矢,俱中鹄的。单令两名士卒持刀守卫,以备散卒来袭。余者都追杀敌军,不在话下。 那矢破敌见道中华盖车,快步进前,果见芍药在里中,惊泪愁容,娇躯瑟缩。因拱手道:“芍药莫哭,某乃矢破敌也。”芍药猛视,不由欢喜。起身欲力,忽觉四肢乏力,如震羽忽息,忽坠于野。倒在车中,奄奄睡去。 矢破敌乃坐于驾前,欲驱车回楚营,忽有士卒来报:“魏将军有难。”因细说如此。矢破敌热血昂志,手握长弓,暴喝一声,竟将芍药惊醒。欲知文仲姓名,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