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记事》 第1章 初见云州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到站——云州站。请在云州站下车的旅客提前拿好行李，准备下车。由于列车中途停靠时间较短，未到站的旅客请您不要下车。谢谢合作。” 广播里话音未落，车厢里已经有乘客陆陆续续站起身来。不过片刻，车厢首尾聚集了两条队伍，且逐渐变长。随着列车缓缓停下，车门滴滴滴的声音响起，队伍长度达到了峰值，其后，开始呈现下降趋势。直到这时，宋年才缓缓收起小桌板，拿起挂在车壁上的包，侧过身对旁边的小哥说：“抱歉，麻烦让一下。” 她是最后一个离开那节车厢的人，戴着顶鸭舌帽，悠悠走在人群后。云州两个字高高挂在站台，她拍了张照，发给了她姐程冉。 这是宋年第一次来云州。以前年少时，曾在书中读过它的许多风光：“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也想过看看它的“一川烟雨，满城风絮”。而如今放眼望去，26度的云州，空气中有阳光，远方也有绿意。 程冉很快回了微信，只有五个大字，“照顾好自己”，标点符号也不带一个。程冉一贯的风格。宋年想了想，打算回一个“嗯”的表情包，刚把字打完，手机里自动出现一个小男孩乖巧点头的gif，宋年顿了，三秒后，她删除了那个“嗯”，另打了三个字：“你也是。”。 出了站宋年径直去找出租车。等找到地方，发现排着的队伍已经拐了一个弯，即将拐第二个，宋年排在最后，跟着队伍慢慢往前挪，顺便看了看外头道上排着的出租车数量，见它们一辆接着一辆没断过，估摸着应该不用等太久。 正打算收回视线，就看见最外侧队伍跟她反方向移动的人群里有一男一女，气质看着就与旁人不同。女的走在里侧，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黑白色斑点的针织衫外套，此时正低头看手机。旁边那男孩个子很高，也带了顶鸭舌帽，黑色，还穿了黑t黑裤，黑色的口罩，只有运动鞋是白色的，整个人看上去挺拔又稳重，他倒是没看手机，只关注外侧的出租车，手里拎着一只和他衣服一样颜色的大箱子。 随着队伍的移动，宋年和他们的距离逐渐缩短，她甚至看到了男生口罩上方，右眼角一寸之处有一颗泪痣。这六年来，对有泪痣的男生，宋年都是有滤镜的，她不由多看了两眼。反正四周打量这两人的目光也不少，这两眼也不过万花丛中的花，她自认掀不起什么波澜。却没想到那男生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眼看视线要对上，宋年下意识转移目光看向别处。然后再顺势收回。 一番动作自然流畅。察觉到那人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宋年才拿出手机打算看下她即将入住的公寓离得多远。 这次她来云州，主要是盛融要在这里成立分部，人手不足，所以决定先从其他城市调派人过来打前阵，先把业务做起来。而且此次公司和云州高新区还达成了战略合作，高新区也很体面，在当地人才公寓里安排了五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刚好在一层，专门给盛融外派当地的职员住。 她刚输好公寓名字，耳边就听到一记手机铃声，随后传来说话声: “嗯。” “刚下火车。” “你说的？” “去你的。” 这话像是勾着嘴角说的，一点也不疏离。 宋年抬头瞄了一眼，又快速低下。果然，是刚才那个男生，不过听这声音颇为稳重，可能称之为男生并不可靠。 “不用，我直接回家。” “再说。” “挂了。” “嗯。” 话音刚落，旁边的女生问他：“是何烁？” “嗯。” “说什么了？” “没什么。” 沉默。 彼时他们和宋年刚好相遇，只不过两个在弯道那边，一个在弯道这边。再走两步，就擦肩而过， 宋年闻到了蓝风铃的香水味，听到了女生的话： “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还没等男生回答，她又加了句：“我下周就走，以后可能都不来了。 队伍再次移动。这次幅度有点大，宋年推着行李箱走了两三个大步，和那两人离得越来越远。 男生回答了什么她也并没有听见。 果然，人生能遇见很多的故事，但不是每个故事都能有幸听到结尾。 队伍很快排到那一男一女，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男生拖着行李走向后备厢，女生打开后座的车门，手挂在把手上等那男生。砰，后备厢合上，女生坐进车里，挪到驾驶座后面的位子，腾出靠近车门的位置，门也给男生留着。谁料想男生路过的时候顺手直接关了，径直走向副驾。 不一会儿，这个故事就被出租车带走了。 再过了十来分钟，另外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宋年面前。 ---------------------------------------------------------------------------------------------------------------------------- 宋年靠在椅背上，欣赏窗外的风景。 云州和她离开的秀城不太一样。云州的天很低，房子不高，远处明晃晃的太阳张扬地挂在那儿，没有任何摩天大楼试图攀比。等快到跨河大桥时，远方隐隐露出山峰的线条。车越走，线条越清晰；没多久就出现波光粼粼的河水，还有三两艘白色的船。对岸绿意盎然的树木排成一行迎接着远方来客；等车从交错的树枝拥护下的道路穿过，视野又开阔出另一番天地。如砥如矢的大道纵横着。 钢筋水泥的建筑间或有序地排放在漫野的绿中，山是绿的，道两旁的树是绿的，空旷的草地也是绿的，从外头吹入车里头的微风都带着绿的清新。 宋年闭上眼，听着车载音箱里放出来的歌： \"我曾身负质疑和恐惧的枷锁 走过晦暗无光的小巷 穿过孤寂幽冷的峡谷 是他一句话击碎了我的束缚 引领我去那没有悲伤和泪水的地方 我把肩负的东西放下 放在那河畔 我打算轻装前行 志气昂扬 重获自由的我 将轻装前行\" 宋年想到此刻出租车后备厢里32寸的拉杆箱，觉得自己离轻装前行还差了点意思。 车最后停在一处小区，小区门口六个明晃晃的大字：“滨江人才公寓”，名字和它的地理位置很贴合。 宋年先去找物业登记领钥匙。离开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她：“你这房间前两天已经有个姑娘住进去了。” 宋年点点头。 房卡上显示三栋，12层。宋年顺便溜达，虽说是公寓，但和小区差不多。隔个几十米就有幢新的楼，楼和楼之间穿插着小径，或是绿廊。她还路过一个喷泉，里头居然也积了不少硬币，大部分都锈迹斑斑。东北角还有一个篮球场，一个羽毛球场，一个棒球场，并排挨着。现在是下午三点左右，已经有热血青年在里头打球了。 看上去是个设施非常齐全的小区，而且住的多是年轻人。 绕了一圈才发现，三栋离物业不远。她按下电梯。 不一会儿，来了别的人。那人看她推着的行李箱，打招呼道：“新来入住吗？” 宋年礼貌地点了点头。 “欢迎欢迎，我也刚来，住12层。” 他人很热情，身形微胖，带着一副眼镜，看着憨厚。 住的也是12楼，那…… “你是盛融科技的？” 那人略微愣了愣，然后惊讶，“你也是——？” 宋年点头。 “哎呦，这也太巧了，你好你好，我是刘超，北洲来的。” 说着就要腾出手来和宋年打招呼。 “你好，我从秀城来，宋年。” “原来是同事，来，箱子我帮你拿。” 宋年想说不必，不过刘超没等她说话，一把帮她把箱子拎进了电梯里。 “谢谢。” “甭客气。” 一听就是东北人的调调，也确实非常健谈。 刘超一直帮她把箱子推到1204门口，“是这儿吧？” 宋年点头。 “我住02，跟另外一个同事，有事尽管跟我们说。对了你吃橙子吗？我刚买的。来，给你拿两个。” 说着就把橙子放在了行李箱上。 “谢谢啊。” “客气了，那我先回啦。” 宋年跟他挥手告别，然后从兜里拿出刚取的房卡，还没等她放在门把手上呢，门突然自己开了。 宋年一愣。 宋年觉得自己会愣住，十之八九是因为眼前这姑娘的长相。 很是——好看。 宋年自觉见过很多美人。程冉就很美，在秀城的警队里那绝对是警花级别的人物。不过也正因为程冉是警察，所以她的美，总不由带上锋芒和凌厉。后来宋年出国念书，花花世界，靓男靓女，好看的外国人一大把，大眼睛，白皮肤，修长的身材赏心悦目，只不过美的多少带点异域的野性，不似眼前的姑娘看着温润亲和，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宋年露出淡淡的微笑，再次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宋年。” 姑娘也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口：“你好，” 宋年以为她该是要说自己名字了，谁曾想她来了句：“你好漂亮呀。” 宋年眨了眨眼：“真巧，我也想说这个。” 姑娘的脸立马红了起来。 这室友，有点可爱。宋年把行李上的两个橙子都给了她。 宋年的新室友姓苏，叫媛媛，从符州来的，看着像是大学刚毕业。小姑娘把连着阳台的大房间空着，自己住了旁边的小房间。 “床上的被子被套枕头什么的都是公寓里准备好的，衣橱里面还有衣架，上次阿姨来的时候我让她一起把卫生都搞了一遍，地板也擦过。浴室和洗手间在这边，厕纸在这儿，但浴巾牙刷得自己买。客厅、浴室和厨房是公共区域，阿姨每周都会来打扫一次，如果不需要的话提前说一声就好。哦，对了，我们有个群，盛融来的都在里面，行政也在，方便沟通。我拉你进群?” \"哦，好，我加你。\" 宋年把手机拿出来。 媛媛的微信名很简单——y.y，头像是一张海边夕阳西下的人物侧影。 “你自己？” 媛媛点头，“在厦门旅游时候照的。” “好看！” 媛媛笑嘻嘻。 刚宋年进门的时候，她正在旁边的厨房煮面，听到门口的动静，猜是新室友到了。这会儿和宋年说了半天话，才想起来自己原本在干嘛，厨房里适时传来咕噜噜咕噜噜水蒸气顶着盖子往上冒气的声音。她赶忙跑过去，把锅盖子一掀。 “姐，你饿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宋年跟着进了厨房，厨房灶面上只有一瓶盐，一个碗，一双筷子，一包拆开的方便面，还有正烧开了的一锅水。 “冰箱里还有新买的鸡蛋和泡菜，我加点，咱们可以吃个鸡蛋面怎么样？我的拿手面。” “好啊，谢谢。” 宋年没有推辞。 “那你先收拾，好了我叫你。” 宋年把箱子拖进自己的房间，打开开始整理；箱子里最突出的颜色是黑和白，间或有几抹淡绿和浅蓝，但不多。这些大都是衣物，很快就被挂起或收进衣橱。之后是隔层，宋年拉开拉链，从里头取出自己的电脑，洗漱包，另一个更大一点的化妆包，两双鞋，一根棒球棍，几本书，还有各种充电线之类的线头。 东西都取出来之后，她把箱子收好藏在阳台上，然后打开那个化妆包，里头放的东西倒不都是化妆的，好几个口红，还有几个类似闪存驱动器或者u盘类的东西，一个小型的手电筒。宋年把东西都拿出来，想了想，取出一个口红，其他都放了进去。 门外传来声音：“宋姐，面好了，出来吃吧！” 宋年拿着口红出了房间。 餐桌上，媛媛已经摆好了面。一份用碗装着，一份直接上了锅，媛媛坐在那锅前面，锅里有个塑料叉子立着。宋年的碗上摆的却是副正经的筷子。 一看就是媛媛把碗筷让给了她。 宋年走过去，把口红放在了媛媛面前。口红是方管，金色，看着像圣罗兰的款式。 “这是？” “见面礼。” “不用不用，”媛媛把它推回来，“一见面怎么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宋年：“你要是不收，这面我都不好意思吃了。而且，这个不是真口红，没那么贵。你打开看看。” 苏媛媛依言打开，居然真不是口红，是个喷雾。 “这是？” “防狼喷雾。” “啊？！！” 谁家第一次见面，送人防狼喷雾的。 苏媛媛很惊讶，又有点好奇，毕竟这东西她只听过，还没见过。 “喷的时候不要用食指按压，喷头容易转动，用大拇指摁住，喷眼睛或者画圈喷都可以。” 宋年给她示范手势，一副对此物十分熟悉的样子。 苏媛媛纯粹好奇：“秀城的女孩子都随身携带这个？” “倒不是，这次出门家里人买的。” 媛媛懂了，就跟她妈一样。她妈知道她要来云州，怕她饿着不会照顾自己，恨不得把所有的菜都做好了让她打包带着。 “它是个什么原理？” “就——喷出的东西会灼烧呼吸道，让人咳嗽不止，朝眼睛喷的话一时半会儿眼睛睁不开了，可以让人暂时丧失行动力。 “我试试可以吗？” “现在？” 宋年果断摇头。正要说什么呢，苏媛媛已经朝着空气喷了一剂。 “额——手抖。” 宋年下意识屏住呼吸，从嘴缝里挤出一句，“闭眼！” 然后拉着苏媛媛后退几步。 “我眼睛......” 闭晚了两秒，媛媛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妈呀。” 宋年的这些都是程冉给她精挑细选防身用的，自然都是好东西，效果显着。她把门打开，让空气散一会儿，然后带着媛媛去浴室的洗手台让她拿肥皂洗手，然后往脸上浇水。 “多冲几下，千万别揉！” 她边叮嘱，自己也边开始流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总算是消停下来，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出来。 第2章 他们要结婚了 周末，宋年和媛媛去采购家具和生活用品。 正值五一，宜家人还挺多。两人拿了推车，先坐扶梯到了顶层，打算一层一层往下逛。起初俩人还在一起，抬眼就能看见，谁知逛了一会儿，就被人群冲散开来。宋年在客厅和卧室的样板间溜达了一会儿，瞧见好些颜色鲜亮的抱枕打算挑两个；媛媛发微信来说自己打算去厨具区。 宋年回：“去吧，待会找你会合，实在没见到人，咱们就再微信联系。” “好。” 于是宋年还是按照自己的购物清单走，抱枕选了，再去买升降桌。她现在的卧室是没有桌子的，电脑放在地上也不方便。她想买个可以调节高度的，这样坐久了还可以站着，也不容易腰疼。她看中个比笔记本电脑稍大点的，记下产品编号，又顺手挑了个夹式的台灯，然后去楼下的厨具区找媛媛汇合。她也不知道下去的电梯在哪儿，便找了个工作人员打听，在对方给她指完路的时候一眼就瞧见躲在一个柜子旁，伸出头小心翼翼张望的苏媛媛。 宋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视线的尽头是一对情侣。女的长发，穿着灰色紧身的抹胸包臀裙，外头一件敞开的白色衬衣，看着像是男士款的，脚上一双黑色的短靴。旁边那个男生高了她半个头，黑色的排扣外套，灰色休闲裤，再加一双运动鞋，不是普通的长相。 两人正在打量一款床垫。 靠在柜子后的苏媛媛看了几眼又转头回来，和宋年对上。她愣了愣，然后憨憨笑了两声，像螃蟹一样横走了三四步，确定那边的人看不到自己，才跟宋年打招呼。 “东西买好啦？” “差不多了，正打算去厨具区找你。” “哦哦，厨具在一楼，一起下去吧。” 苏媛媛拉着宋年就要走。 “下去的电梯在那边，”宋年指了指穿过床和床垫的路。 “哦？哎呀，我突然想起来，还是先看下椅子，对，椅子！” 说着就仰着头看挂在墙上的各种椅子。 宋年见刚才那两人还在，也没有拆穿，跟在媛媛身后慢慢看起了椅子。等溜达一圈后，两人不约而同朝床垫区再看了眼，好了，不在了。 她听到苏媛媛长呼了口气。 宋年和苏媛媛盘算要给家里添置些什么厨具。 “我有一个煮东西的锅，就昨天煮面的那个。” “菜碟，汤碗也得备几个。” “嗯。” 媛媛应声，她拿起个杯子给宋年看：“这个漂亮，怎么样，咱俩一人一个，拿出来一看就是一家人。” 宋年转头瞧了眼，点头。媛媛欢欢喜喜把那两个杯子放进了推车。 “汤碗的话你觉得玻璃的好，还是陶瓷的好？” 宋年一手拿了一个，问她的意见。 媛媛回头，本来是看碗的视线突然转移了，表情也瞬间定住。 宋年转身，看见离她们不远处站着刚才见过的那对情侣。 男孩和苏媛媛对视着。 空气中流淌着一丝莫名的局促。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那个挽着男生的女孩。 “苏媛媛？” 宋年看见媛媛缓缓扯出一个笑，“嗨！“ “你怎么在云州？” “来出个差。” 媛媛笑得有点僵，连刚认识她的宋年都能察觉出来。 她走过去。 女孩问：“这是？” “我同事。” 然后又跟宋年介绍：“宋姐，他们是我......大学同学。” 宋年礼貌打招呼：“你们好。” “真巧，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你们打算在云州待多久，有空我和尧诚尽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饭！” 女孩说着，伸手拽了拽身边的男孩。 男孩才吐出一个字：“嗯。” 苏媛媛却推拒：“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刚好给你发请帖，我和诚哥马上要结婚了！你到时候要是在云州，一定得来~” 苏媛媛看向男生，他却没有看她。 随即，媛媛看到了两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回去的出租车里，媛媛一句话没说。回到公寓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宋年在客厅安装桌子的时候，隐隐听到一墙之隔传来的哭声。 苏媛媛哭得睡了过去，醒来发现天都黑了，肚子正咕咕地叫。她打开房门。客厅一片漆黑，宋年卧室的门缝里也没有一丝光亮。 “宋姐？” 她试着叫了一句，无人回应。 媛媛大着胆子从房间里出来去了浴室。洗漱台的镜子里照出一个发型凌乱，双眼红肿，下眼角还沾着黑色睫毛膏的姑娘，她自己都不忍直视。赶紧卸了妆，洗了把脸，才去厨房找东西吃。 厨房里宋年给她留了她张便条： “锅里有黄花菜排骨汤，主食的话有面包，在餐桌上放着。要是不想吃面包，拿个泡面和排骨汤一起煮着吃。我去运动一下，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媛媛打开灶台上的锅，用勺舀了一口，汤还是温热的。 宋年有夜跑的习惯。以前在秀城，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家附近的公园跑两圈，大概四五公里的样子，坚持了几年。这次来新的地方，肯定要先探一探跑步路线。 出门前她看过地图，知道仙亭山就在东边，所以一出门就直接往东边跑，边跑边记下周围有什么建筑，商铺，标志等；没曾想这山只是看着近，到山脚的时候，已经跑了快3公里。 手机里的地图显示，前面丹屏路上有条小路可以上山；她跟着导航跑，没过多久就看到有车从后面驶来，拐了个弯又消失不见。她知道前面确实有路，跑过去看了看，路口不是很宽，勉强够两辆车并行，沿着路口向前望过去，蜿蜿蜒蜒，看不见尽头，惟有山间点点灯火从黑幕中透了出来。 公寓里，苏媛媛还在吃饭，旁边摆着个pad看东西。宋年拎着袋东西回来，见她除了眼睛有点红，一切正常；许是正看到什么有趣的画面，脸上还挂着笑。 “你买什么了？” 媛媛翻着塑料袋，里头有好些零食，巧克力蛋糕，还有一瓶红酒。 “没事的时候可以小酌一杯。” 宋年说。 苏媛媛眼珠一转：“要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想喝？” “嗯。待会儿拿一碟花生米，还有泡菜当下酒菜，或者把这个巧克力蛋糕吃了。” “都行。我洗个澡换身衣服。” 等宋年顶着干发帽从浴室出来，媛媛已经在阳台摆了个瑜伽垫，垫上还有坐垫，几个抱枕。几本杂志叠在一起，上头摆了下酒菜，巧克力蛋糕，还有她们今天刚买的杯子。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个水晶玻璃瓶子，里头放着燃着的蜡烛，烛光通过水晶折射到地面，地上瞬间有了星星。 苏媛媛招呼她：“宋姐快来，我去把客厅灯关了。” 片刻后，苍茫夜幕下，两个姑娘盘腿坐在阳台，摇晃着红酒杯，从天南聊到地北。 酒过三巡，花生米已经少了一大半，媛媛突然问她： “宋姐，你有男朋友吗？” 宋年抿了口酒，摇头。 “那有喜欢的人吗？” 宋年再次摇头。 “真好。” “你呢？有男朋友，还是有喜欢的男生？” 苏媛媛抱着腿，歪过头：“我有一个，一个喜欢了很久的男孩。” 宋年斟酌了下，道：“今天在商场遇见的那个？” 媛媛没有否认。 “我和他上的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我抄过他的作业，坐过他自行车的后座，考上他去的大学；他吃过我的盒饭，替我教训过欺负我的同学，为我被罚过跑操场，大学的时候我还想过跟他告白来着，结果他带了女朋友来见我。” “其实开始我感觉他也是喜欢我的。可后来发现我的感觉根本不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和他女朋友处了一天又一天，和我的联系也淡了一天又一天，后来某一刻，我坐在图书馆里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想明白了，原来一切还真就是我自作多情了。” “毕业后他跟着他女朋友来了云州，我在留在符州工作，也遇见了其他男孩子，可我总是会想起他，总是想起，总是想起，总有一种冲动，要来云州，见他一面告诉他我的喜欢，不管结果怎么样。可我也没想到重逢来得这么快，我甚至都没有想好开场白，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苏媛媛睁大眼睛望着天。 宋年也望天，“所以，你是为他来的云州？” “算吧。” “挺好。” “好吗？” 苏媛媛看她，并不十分确定。 “你很勇敢。” “勇敢的小孩也没糖吃，都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可是，画面很美。” “什么画面？” 宋年说：“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你会不会忽然地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不得不说，歌还真贴切。 “可我连好久不见都没说，他们就要结婚了。” “那——还想见吗?” “嗯。” 媛媛点了点头：“我再练练，争取下次能连着再见一起说了。” 第3章 同门师妹 分公司报到前一天，几位外派人员都提前被拉进一个群。宋年查看群成员，发现老板们都在，有大boss，还有秀城分公司的负责人，而群主名称显示——唐子妍。 苏媛媛不解：“为啥大晚上把我们拉群里？明天不就去上班了嘛？” 宋年：“估计有什么事要提前交代吧。” 没多久，唐子妍果然发了个通知，说明早9:30在公司1号会议室集合，商讨即将举办的盛融和云州高新区政府的战略合作签约仪式。 通知刚发，一个微信名魏时锋的立刻回复：“收到。” 接着回的是宋年上次在电梯见过的刘超。 苏媛媛和宋年也跟着回了。 本以为这就这么结束了，大boss高总突然在群里来了句：加油！ 这一下炸得，各路领导纷纷又来再说了两句。一时间群里“好的，老板！”的表情包接了一长龙。 第二天，宋年和苏媛媛到公司的时候，会议室里头已经有个女孩在了。她穿着衬衫a字裙，长发束起，妆容得体，一脸干练，很客气地招呼她们坐下。宋年猜这位就是唐子妍。果然，她也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其他小伙伴陆续抵达。 9:30。唐子妍看了眼手机：“何总还在路上。大家要不就先认识一下。” 魏时锋：“还是等何总来吧，省得待会再介绍一次。” 众人就继续等着，各打发各的时间。 叮咚，苏媛媛的手机亮了一下，她看到有新的微信消息提示，点开，是符州的同事小雯发来的。 小雯是她在符州的同事里最八卦的一位。果然，还没寒暄几句就暴露了本质。 “媛媛，怎么样，见到新领导了吗？” 苏媛媛：“等待中。” “听说你新领导关系网很强大，而且是个帅哥，单身。” 看吧，比她这个在云州的知道的都多。 “你这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咱总部有人~” “所以？” “想要一张帅哥的照片！ ” “你最近工作是不是过于悠闲了？” “悠闲什么，你走了，我工作量翻倍好吗？！我现在是苦中作乐！需要安慰，快点，搞几张帅哥照片来看看~” “容我先瞅瞅。” 何总大约三十出头，脸偏瘦长，单眼皮眉眼挑高，有些凌厉的锋芒，但微卷的头发又柔和了气质，整个人看起来挺不羁的，至于帅，苏媛媛觉得在预料范围内。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何总面上在解释，脚步却不急不慢：“大家都认识了吗？” 唐子妍：“说是要等你来。” 话音刚落，魏时峰就站了起来：“何总好！我是从北城来的魏时峰。” 其他人也跟着说了一句，等一圈介绍完，何总点点头：“你们好。我呢，暂时是分公司的负责人。诸位都是不远千里来支持云州的同事，算是分公司的元老了，千万不要拘谨，有什么意见和需求尽管跟子妍提，子妍是我助理兼公司人事，她会把大家照顾好的。” 魏时峰：“何总放心，我们一定努力发光发热，把云州的市场做起来。” “不错不错。” 也有其他人跟着附和了两句，但不是宋年，也不是苏媛媛。 会议很快切入了正题——5月17日云州高新区政府和盛融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战略合作的签约仪式。这是盛融来云州的第一次公开亮相，也是分公司的第一大事件。届时高总会带着公司其他高层专程来云州助力，高新区的政府领导也会出席并发言。 现在离5月17号将将还有两周。目前分公司的人员，加上何总和唐子妍共8人，办这么个大型的活动肯定不够，所以总部这几天会派其他同事临时来支援，但需要分公司这边联络安排好出席的领导和嘉宾，做活动策划的方案和流程设计。总部的要求是务必让盛融这次的活动体面而高调，造一番势，为今后分公司的运作推波助澜。言下之意：规格要高，确保一切顺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唐子妍：“场地已经和总部确定了，定在西杭酒店。这家承办过不少政府级别的高层会议。酒店有个会议厅，照片我也问酒店要了，大家可以看屏幕。” 何总补充：“西杭是我们当地最有名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也是云州唯一一家民营的五星级酒店。” 唐子妍接着说：“会议厅挑高7.5米，可容纳300人，无柱子遮挡，场地很正。如果大家有空的话，最好一起去提前去踩个点，熟悉熟悉环境，毕竟接下来的两周我们会经常跟这个地方打交道。” “我们，现在应该随时可以吧。” 说话的人叫王长宇，是另一位从北城来的客户经理，他看了看大家，说：“要不，就今天？” 全票通过。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西杭。西杭就在仙亭山的脚下，靠近河边，依山傍水。 何总直接领着他们去了9层会议厅；有工作人员看见他立刻迎了上来。 “何总好。” “陆总派了你亲自来？” “是。” “那你带他们看一看，顺便介绍下你们之前合作过的做场地布置的，给个联络方式，万一用得到。” “明白。” 何烁转头交代：“你们就跟着小陈，有什么尽管问。” “是。” 何烁在宴会厅只溜达了一圈，然后把他们扔下，自己先离开。唐子妍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外加翻了个白眼，被宋年正好撞见，四目相对，还没等宋年反应，唐子妍快速恢复了平静得体的模样。 何烁熟门熟路，直接按了电梯去酒店最高层，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停下，敲了敲。 “谁？” “我。” 很快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出现在门口。黑色的衬衫配黑色西装裤，脸型规整，眉眼深邃、鼻梁挺阔，骨相非常俊朗。 “你来干嘛？” 何烁直接进了房间，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路过不得来看看你。” 陆正昀：“见到小陈了？” 何烁：“嗯。” 陆正昀给他递了杯矿泉水：“怎么样，隔了这么久再上班感觉如何？” “还能怎么样，跟着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给别人打打鸡血什么的，和以前一样没意思；你干什么呢？天气这么好，咱去兜兜风，喝个酒？” “上班，没空。” “你老没空！工作这么卖力你老子也不一定把这酒店留给你，到头来还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裳。” “你觉得我在乎？。”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随时准备腾位置。” “既然如此，干活这么上心干嘛？” 陆正昀：“习惯。你也别赖在我这，你现在也是人家分公司的负责人，赶紧干活去！” “我妈把唐子妍派给了我。“ “所以呢？” “我去不去重要吗？反正她也都能搞定。” “你要是不重要，分公司的负责人就是唐子妍了。” “还不如直接就是她呢。我这是给她当老板，她理直气壮地给我安排活儿。你说我妈不会真想让她当儿媳妇吧。” “人家不一定想当。” 理是这么个理，但—— “她不会是为了想引起我的注意故意的吧。” “她引起了吗？” 何烁点了点头。 “那发生什么了吗？” 何烁又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陆正昀坐在桌子后面看文件，头也没抬。 何烁也不说话了，他今天早上三点才结束的夜场，累得要死，一大早又被拉去开会，这会儿困得不行，躺在沙发上打起了盹。没多久，鼾声响起。陆正昀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继续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何烁再次睁眼，看了看天花板，转了转脑袋。 “几点了？” 陆正昀瞄了眼手机。“下午四点。” 很好，睡了一个小时。 陆正昀问：“昨晚干什么去了？ “说到这个就来气，本来定的那个乐队居然放我们鸽子。要不是看他们演得还行，又是年轻人，老子才不给这个机会，居然还转头跑到咱对家去了。我直接甩手拉黑名单了！” “主唱长得不错？” 何烁...... 顾正昀了然：“你也长点心吧，被女人坑得还少嘛，尤其是漂亮女人。” “女人都天生会骗人，那还不如被漂亮女人骗，至少眼睛舒服。” “歪理。” “你也别说我，你和那位怎么样了？” “谁?” “你说谁? 装呢？” 陆正昀：“没怎么。” “人大老远从北城来求复合，你不考虑考虑？” “早没这个心思了。” “活该，叫她当初提分手！哼，以我正哥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好姑娘。你放心，我一直在帮你物色着。” “倒也用不着你出马。” “不行。” 何烁义正言辞：“我答应了阿婆给你介绍好姑娘。再说了，你爸和你后妈，一个明晃晃地想让你商业联姻，一个只操心自己儿子；你能倚仗的就只有兄弟我了。” 陆正昀：“这个倚仗也不是非得有。” 何烁不管，“说到这，我们公司有两个来云州支援的妹子，长得都特养眼，一个甜美，一个清冷，刚进会议室看到她们的第一眼，眼睛都亮了。” 陆正昀不接茬。 何烁接着说：“其中一个是你学妹，跟你在国外上的同一所大学，貌似还是同个系。” 陆正昀看了他一眼。 何烁：“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陆正昀不为所动。 第4章 债多不压身 九楼会议厅里，小陈带着众人查看场地。 会议厅很气派；灯光明亮，还配了一个超大的led屏，方便内容展示。刘超问他：“话筒可以试试吗？” “当然。” 小陈找来会议厅的管理员。 刘超身边另一个技术部门的同事姚威，自觉走到了场地的边角落。 “听得清吗？” 刘超拿着话筒问。 姚威比了个okay。 “插座都在哪些地方？当天可能会有录像，需要插电。” 师傅把四周的插座都指了出来：“其实中间也留了一个，但主要都铺了地毯，不太方便。” 刘超：“了解，到时候我们带延长线来。” 媛媛也走马观花看了一圈，跟宋年说：“是不是到时候各位领导轮流发个言，媒体拍几张照就好了？” 宋年：“差不多。不复杂，就是细节比较多，要准备很多物料，比如出席人员的席卡，签到表，门口展示用的易拉宝，宣传海报，邀请函等，最好场地各桌子的桌布还有椅背布也能设计好，匹配咱们公司的形象气质还有会议的规格。场地灯光，音频也得专人负责；还有主持人，串场词什么的都得安排好。” 媛媛一听这么多事，脑子开始犯晕。 宋年朝她微微笑：“以前没做过？” “我以前只负责宣传海报。” “刚好，都接触接触，等回去以后就能独挡一面了。” “求带~” “那肯定，市场部就你跟我。想做什么想学什么机会有的是。” 唐子妍出去接了个电话，等她再回来，大家差不多都参观完了。 “感觉怎么样？” 魏时锋回复地比谁都快：“场地挺不错。我们准备回去分工了。” “那太好了，总公司那边需要活动具体方案，您看您或者哪位同事，这两天方便出一个？” 唐子妍是看着魏时锋说的。 他不慌不忙：“这种文字方案一般都是市场部同事负责。” 唐子妍看向宋年和苏媛媛。 宋年想了想：“那就我们来，我先列好框架，写个大概，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其他同事一起补充，尤其可能涉及到其他部门人员安排和分工这块。” “没问题。” 刘威他们几个附和。 魏时锋也点了点头：“这次活动很重要，方案一定得做好！” 这种上位者的说话语气，听着怪里怪气的 ，让人不舒服。 回去的路上，媛媛和宋年一辆车。 宋年拿着手机记完东西，回头就看见她嘟着嘴一脸不开心。 “还生气呢？” 媛媛：“那个姓魏的，人不好；坐在椅子上刷了一下午手机了，啥也不干，感觉他自己是老板一样。” 到底是小姑娘，说人坏话只能想到不好两个字。 “不好就少理他。” “他还给别人派活！” 宋年：“你说写方案这事？本来确实也是市场部的活儿。” “反正我不喜欢他。” “你可千万别喜欢他。” 苏媛媛一听宋年的语气，扑哧笑了。 宋年第二天就出了个方案发在群里，大家修修整整定稿之后发给了总部。又过了两天开会，总部那边提出了个新的要求，说要在会场外设置个展厅，用我们公司的产品搭建出智能办公的环境，给与会的领导还有企业人士更直观地呈现公司产品。 高总拍板同意。 工作量陡然增大，但从市场宣传的角度来看，如果能有个更直观的展厅，确实宣传效果会更好。而且要布置这样一个展厅，总部肯定会派专人来搭建测试。云州这边最重要是把协调工作做好。 子妍说她去酒店协调相关工作人员的入住；至于何总，从第一天出现后就没见过他真人了。他只在群里冒泡发言，连会也是线上参与的。 接下来的一周，众人非常忙碌。 苏媛媛负责和总部设计师确定海报，易拉宝的细节。发言人的抬头还有演讲题目也要一一核实，尤其是涉及到政府出席领导的，更是一个字都不能错。就那几个字她来来回回反复确认，眼睛都要麻了。 宋年主要负责现场环境的布置和物料的准备，需要去量桌椅的尺寸设计相配颜色的桌布和椅背布，小陈那边说之前有专门的策划公司设计过，可以帮她联系租借，宋年去瞧过，颜色有点太暗，和公司的形象不符，最后还是决定重新设计；此外还要布置一些绿植花卉什么的，增添活动现场的氛围，还有茶歇，矿泉水等也要安排。 刘超和姚威这几天都在和总部同事商讨展厅的搭建，王长宇这两天专门在公司里帮忙收快递，包括总部发来的公司产品宣传册，还有签约仪式上需要展示的产品。办公室里的包裹已经叠得老高。 至于魏时锋，说是去联系各位嘉宾去了，好几天没见人影。 刘超吃着泡面，也开始吐槽：“我就想知道他联系哪位嘉宾去了？” 苏媛媛附和：“我也特别想知道。” 大家都心知肚明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十三号左右，总部临时支援的同事都到了，就近安排在了西杭。众人从唐子妍那儿知道何总和酒店老板是非常好的朋友，所以会场布置的这些天他们都给安排到员工餐厅解决吃饭问题。 话说，酒店的员工餐还真......有点好吃。 苏媛媛吃着蒜烧小黄鱼和干锅手撕鸡，感慨何总这个甩手掌柜还是有些用的。 剩下的三天，众人几乎都泡在了西杭。要不在九楼会议室，就在二楼餐厅吃饭。也只有在那儿，他们才会遇上同去蹭饭的魏时锋。不过大家都没有探究他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因为实在太忙。 眼见着会议厅门口的展厅一点点搭了起来。宋年路过瞄了一眼；据说信息传感设备已经部署好了，等这些装饰好的办公室设备联好网，它就可以实现对空间设备的智能化识别，跟踪，监控和管理。同时，匹配的智能app和硬件会把设备使用情况的实时数据，呈现在一旁的大屏上。当然，这还停留在理论上，现实是，大屏上还啥也没有。 十六号下午，礼仪公司派来的主持人在演讲台彩排，宋年和他对稿。苏媛媛拿着席卡一个个摆在桌子上。所有的大桌布和椅背布都换上了新的颜色，会场相比三天前已然精致大气了许多。 而消失已久的何总也再次出现。 看见眼前的场景，他自己都感慨了一句：“不错！” 一句不够，再来了一句：“真不错。” 陆正昀就站在旁边，问他：“你第一次看？” 何烁点头。 陆正昀：“你是有点子运气在身上的。” 确实，他这么吊儿郎当、凡事都不上心的人，公司没怎么管，员工们就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确实是他的运气。 “哎，” 何烁用手肘拱了拱陆正昀：“你刚好住酒店，有空帮我照看一下。” “有什么好处？” “咱俩这关系，你随便提。” 陆正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都会画饼了，距离合格的分公司负责人又进了一步。” 何烁扬了扬眉。 两人正打算走，何烁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主席台那两个姑娘看见了吗？” 陆正昀看过去。 “有个是你学妹，你猜哪个？” 隔了这么远，陆正昀也就将将能看出那两位是女子，哪能看出什么别的。 何烁让他随便猜，猜对了有奖。 “奖什么？” “我们公司今年所有采购的客户礼品单里的茶叶都给你们家供。” “你这算盘打得响啊，我家茶叶可一向有市无价；就算没有你们家，也不愁卖不出去。” 何烁：“债多不压身嘛。” “你这是逮着我一个人薅呀。”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激动的喧哗。他俩回头一看，原来是展厅的大屏里终于出现了期盼已久的数据大盘。 刘超他们看见何烁，上前来招呼：“何总好。” “好，都搞定啦？” 刘超点头，眼睛里还带着喜悦和兴奋。 “辛苦。” 顾正昀对这寒暄不感兴趣，回过头，恰巧看见会场里的两个姑娘看向这边，许是也听到了动静。其中一个很快收回视线继续跟身边的人沟通，另外一个还在张望。 顾正昀看了一会儿，然后指了指那个穿着蓝色衬衫，蓝色牛仔裤，还在跟旁边人说话的女孩，对何烁说：“她。” 何烁瞪大眼睛：“你怎么猜到的？” “随便猜的，看来猜对了。” “厉害啊。” 其实顾正昀只是觉得他指着的那个工作比较专注而已。 第5章 来了个警察 晚上23:00多，陆正昀应酬完回酒店。坐电梯时想到何烁的话，按下了9楼。 走廊上，临时搭建的展厅已经闭电，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清理，还有几个人搭着椅子正在吃东西。陆正昀径直走向会场，路过的时候，姚威和刘超还看了他一眼。 会场里已经准备差不多了。桌椅整整齐齐排列着，每张桌子上都摆好了矿泉水，放在同一个位置。每张椅子上也放了纸袋，装的应该是宣传册或者手办之类。陆正昀一排排路过，一侧头，看见前面一抹显眼的蓝色。 苏媛媛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宋年正拿了件外套盖在她身上。听到声响，她抬起头，正好和陆正昀的视线撞上。 来人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装裤，外套拎在手里，身材修长挺拔，眼窝深，眉骨高，看着有些阅历却又有些不羁的少年感。 陆正昀也打量着这位学妹，长发系在身后，饱满的额头，精致的眉眼，耳朵上挂着珍珠的耳钉，很衬她的肤色，和身上那件浅蓝色的衬衫相得益彰，整个人看着温润柔和。 宋年以为他是公司哪位高层过来巡视的，朝他点头致意。 陆正昀也点了点头。 旁边盖着外套的媛媛迷迷糊糊睁了眼，用带着困倦的嗓音问：“宋姐，结束了吗？” 宋年低头应她：“嗯，收拾收拾就回去了。” “我帮你一起收拾。” “不用，都快好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姚威刚才拿了点零食过来。” 媛媛抱着外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还迷不愣登的。 宋年给她递了点吃的，再回头时，陆正昀已经转身离开了，和迎面走来的王长宇擦肩而过。 王长宇：“走吗？我们打车了。” 宋年：“马上。” 长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宋姐你认识？” 摇头。 长宇：“下午看何总和他一起来的。” 那可能真是公司某位领导。 第二天——d-day。 宋年换上了衣橱里唯一的黑色套装。 结果到客厅发现，苏媛媛穿了一身白，白色衬衫，白色西装裤，正对着镜子抹口红。 两人对视，乐了。 媛媛：“咱俩今天是黑白无常啊。” 宋年站在她旁边，对着镜子把头发散开，梳了几下，再把微卷的头发披在身前：“希望小鬼见到我们纷纷散去，今天平安顺利。” 媛媛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此情此景，要不我们拍张照吧。” 她提议。 宋年配合，于是有了两人的第一张合照。 签约仪式当天的流程大家之前彩排一遍，分工也很明确。一楼酒店大堂放两个易拉宝，酒店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位同事指引嘉宾到9楼，长宇负责迎接他们经过展台，总部来的同事还有刘威和贾超都在展台分批介绍产品；然后嘉宾会到签名处；签名处媛媛在，嘉宾签好名后宋年、魏时峰还有其他同事引导他们入座，等时间差不多，领导都到了，宋年cue主持人开场。 下午14:00正式开始的活动，他们9:30就到了；现场的麦克风，led大屏画面，背景音乐，产品的解说词，主持人的演讲稿，大家都紧张地做最后的检查。 11:00的时候，何总陪着几位领导浩浩荡荡来到现场。中间那位穿着西装，身材中等，带着眼镜，年岁大概五十左右。宋年之前见过，知道这是高总，悄悄跟媛媛说了。媛媛赶紧又整了整衣服，两只手扣在一起乖巧地站在签到处。 宋年：“别紧张，高总人还不错，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媛媛点头。 没一会儿，高总就往会议厅这边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宋年和苏媛媛，正要说话，旁边突然窜出一个魏时锋。 “高总好！” 高总瞧了他一眼：“你是？” “我是总部来云州支援的魏时锋。” “客户经理？” “是的，高总。” “刚还和长宇他们说呢，你们从总部来的，可不能给总部丢脸，在这儿要好好干！” 魏时锋：“明白的，一定。” 高总越过他看向两位姑娘。 宋年：“高总好。” 媛媛跟着也打了招呼。 高总指着宋年：“你是不是秀城的，市场部的，叫什么来着？” “宋年。” “对，你也来支援了？” “是的。” “老郭没少在我面前夸你，没想到他居然派这么位得力干将来支援。” 宋年：“郭总也跟我叮嘱来着，让我不能给秀城分公司丢脸。” 高总笑：“不错不错。你也是秀城的？” 媛媛见他看着自己，答：“我是符州来的。” 高总点了点头：“你们都辛苦了。” 被大boss慰问了一番，大家干劲蹭蹭蹭往上涨；吃完午饭后，一切就绪，都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约莫13:30开始，9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王长宇在电梯门口迎接。 展厅是最先体会人潮的，很多嘉宾都在展厅驻足、交谈、询问，看着颇为热闹。刘超、姚威还有总部来的其他技术产品部的同事都在热情地解答。 苏媛媛在签名处招待；宋年引导客人到相应的坐席区。魏时锋起初还会帮个忙；不知什么时候人就不见了；宋年也没时间去找，只是在带路时，发现他坐在中间位子上和一位客人聊天。她指了指门口，提示他聊完记得接待下别的客人，魏时锋扫了一眼就撇开视线；等活动正式开始，也没有再见他出来帮忙。 宋年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合脚的休闲鞋而不是高跟，要不然走下来，腿得废几天。 会场里的人一点点多了起来。离14:00还差十分钟的时候，电梯口一阵喧哗，说是今天最大的领导，云州的市委书记来了。高总他们也从vip休息室出来迎接，亲自陪着去了展厅参观，再进入会场。 活动开始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宋年准备合上会议室门的时候，远处走来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前头的年纪稍大，四五十来岁，穿着件墨绿色的polo衫和西装裤；后头的身材高大健硕，剃着小平头跟得不紧不慢。两人先去签到，宋年打量了一眼后面那位，觉得十分眼熟；那人也看到她，却表现得十分陌生，于是宋年收回视线。等两人签到完，媛媛给她打了个手势，宋年便知道是企业层面的嘉宾，微笑着迎接：“两位这边请！” 宋年把人安排好，马上回来找苏媛媛问刚才人的签名，苏媛媛指给她看。 上面写的 “汉光科技——李建涛，陈俊文”， 都不是她熟悉得名字。 活动顺利开始。在外头忙碌的同事很多已经转战内场。宋年站在会议厅最后一排，留意场中的事项，视线时不时扫过刚才代表汉光科技的两人。 领导们一个个上去发言，顺顺利利讲完。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环节：签约仪式。媒体的闪光灯亮起，台下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宋年也不敢完全松气，直到主持人宣布签约仪式到此结束。 领导们都走了，那两个汉光的也走了，苏媛媛瘫坐在椅子上。 宋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程冉发信息。 “姐，杨哥最近在忙案子吗？” 等了好一会儿，程冉都没有给回复。 热闹了三个小时的会场很快“人去楼空”。 唐子妍送完人，上来跟他们说何总留了张卡，待会儿清完场地，要请大家吃饭。 哦吼！！ 媛媛拿出手机，信誓旦旦要找一家好吃且贵的；想想又找补了一句，贵的不太离谱的。 唐子妍把卡直接放在媛媛手里：“都交给你了。” “你不一起吗？” 唐子妍摇头：“你们吃，我得跟媒体那边吃个饭。不要怕，大胆花。一两千何总不会放在眼里的。” 媛媛两眼放光，心里有了底气。 宋年终于收到消息，程冉问她为什么突然提到杨哥。 宋年说：“刚刚好像看见他了。” 程冉：“不对劲？” 宋年：“嗯，他刻意避着我，而且他现在叫陈俊文。” 程冉：“那估计在办案子。” 宋年：“我猜也是，搞得我还有点紧张，生怕现场要出什么事。” 程冉：“你就假装陌生人，不认识。” 宋年：“嗯，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家属，这点常识我还是知道的。要是杨哥联系了你，你跟他说我在云州，有需要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联系。” 程冉：“你过好你的日子就行，别老想着帮警察叔叔。” 宋年：“这不是义务嘛。” “心意领了。怎么样，这几天待在云州还适应？” 宋年：“还行。” 程冉：“要多出去交交朋友。” 宋年：“哦。” 程冉：“我呢，先给你介绍一个。” 说着，她就拉了个新群。 @ 袁捷 捷哥，我妹子宋年，刚去云州，有空照看下。 @ 宋年 芝芝，这是捷哥，云州公安局的同事，有事可以联系，没事就不要太麻烦人家。 袁捷回复地很快也很客气：“欢迎来云州，没事也可以联系，程队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都是一家人。” 宋年礼貌地冒了个泡，打了个招呼，转头就私信程冉，连发三个问号。 程冉：“再次提醒你，有什么事别自己扛，联系警察叔叔。” 第6章 char乐队 云州当地最繁华的街道——知季路。刷卡小分队找了家海鲜餐厅。 一进去，就看见三排整齐的玻璃水缸，里头各式各样的海鲜：帝王蟹，鲍鱼，老虎斑，竹蛏，花斑鱼，生蚝......，好些见也没见过。 几人要了包间，点了一桌子菜，除了常驻的六个，临时来支援的同事里也有两个跟着一起。 大家都饿坏了，每上一道菜，一人一筷子就差不多没了。等差不多干完四五盘菜，肚子有底了，大家动筷子的频率才慢慢降下来，一边喝着东西，一边聊起天。 这种人多的场合，宋年不太喜欢说话，只静静听着。 话题不知怎么转向了下周的520。魏时锋问起在场的同事谁有对象。他先自己举了手，然后是刘超朝，其他人都毫无反应，魏时峰笑道：“咱们公司居然这么多都是单身狗？！！” 那语气，就好像他一个人考上了清华，然后对班里的同学说：你们连清华都没考上？ 媛媛早就对他连日来啥活不干，一心拍马屁的行径颇为不满了，嘟囔道：“如果对象是你这样的，单身也没什么不可以。” 宋年就坐在她右手边，自然听到了。 另一边的王长宇好像也听到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低着头笑了。 “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魏时锋问媛媛。 “哦，没什么。就说单个身而已，现在的年轻人流行这个。” 她说话时还带着些礼貌。 这份礼貌似乎给了魏时锋一种错觉，觉得他可以给眼前这个初入职场的小姑娘教点东西。 于是，他说：“单身有什么好，外头的世界多危险，女孩子容易被人欺负，找个男朋友给你撑腰，还可以保护你。” 苏媛媛抽了抽嘴角。 “小倪、小田你们说是吧？” 被点名的小倪和小田就是一起来吃饭的另外两个同事——倪乐言和田鸣。看名字应该都是能说会道的，其实不然，两个人都一副上课开小差突然被老师要求回答问题时手足无措。 “你俩刚好也没女朋友，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媛媛——” 魏时锋边说，还朝他们眨了个眼。 苏媛媛的脾气腾地上来了，刚要说话，魏时锋还来了个下半句：“哦，对了，宋姐也没对象吧，你们要是有想法就要大胆说出来，不要害羞，宋姐虽然年纪可能是大了点，但人长得不错呀。” 此话一出，包厢里安静一片。 宋年也是没想到还有人这么没情商当着人家的面放此厥词。小倪和小田不敢说话，长宇还有刘超不自觉看向宋年，苏媛媛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宋年已经勾起了嘴角，用一种语重心长地口气，慢悠悠地说：“小锋啊——。” 魏时锋脸色一黑。 宋年没理会：“咱克制点，别喝了几杯酒就想当红娘。想法呢，是好的，但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要知道当好红娘，首先得有品，得知廉耻懂道义；其次要有眼力劲儿，情商高，会察言观色；除此之外呢，还得口才佳，能言善道；咱仔细想想，咱有哪样？！” 这几天共事，宋年说话一直都是温言细语的风格，现在则完全不一样，斩钉截铁中带着不容辩驳的气势。 长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魏时锋原以为她是个软柿子，这一下子被砸了脚，都不知道说啥。 苏媛媛的眼睛咻就亮起来了，一眨不眨看着她室友。 “没有这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看把刚来的小伙伴吓的，”宋年看着倪乐言和田鸣，又换回温和的语气：“不好意思，小锋不太会说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这样吧，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两位看着都是帅气的青年才俊，女朋友这种事情不要急，缘分来了自然就有了。” 倪乐言和田鸣赶紧举起酒杯站了起来：“谢谢。” 宋年干了酒，微笑道：“听说你们明天就要走？” 乐言：“对，早上的飞机。” 刘超：“那我也敬一个，祝你们一路顺风。” 长宇，姚威，媛媛纷纷站起来敬酒。 宋年注意到魏时锋正一脸菜色看着她，也不躲，还明目张胆点了点他：“小锋，你也别忘了要敬一个。” 说完也不想听他说些有的没的，起身说要去洗手间。 “一起。” 苏媛媛把酒干了，赶紧跟上。 出了包厢，苏媛媛挽上宋年的手臂。 “开心？” 宋年注意到她的小表情。 “爽！忍他很久了，你瞧瞧他说得都是什么话，还说“我们”，媛媛做了个想吐的表情：“谁跟他我们我们的，气死了！” 宋年：“你怼得也好。” “没你勇，小锋？！简直神来之笔，瞬间就把他气势灭了！” “这就叫倚老卖老了，他不是喊我姐吗？就顺着他的话说。” “对，还得是我宋姐！” “其实叫我宋年也可以。” “那不行，不足以表现出我对你的敬意。” 宋年嘴角抽了抽。 “姐，你说，他以后不会故意给你使绊子吧。” 宋年：“大概率会。” “那怎么办？” “随便吧，心情好就陪他玩玩，心情不好就......打他一顿。” 媛媛正经点了点头：“打架我也可以，算我一个！” 从洗手间出来后，宋年没有回包厢，而是去外面透气。 知季路上，行人如织。 夜幕是一片深邃的墨黑色，被街道上方一排排彩灯点缀；两旁的商店门口竖着各种风情的灯牌，颜色鲜亮，争奇斗艳，吸引行人的目光。 宋年靠在路旁的灯柱上，四处打量。对面有一家烧鸟屋，入口处排了老长一条队，戴着蓝白相间花头巾的店员拿着茶水和菜单在招呼；烧鸟屋旁边是家火锅店，再旁边是烤肉店，再过去十字路口是家购物商场，再再远一点，她也看不大清楚。 宋年收回视线，从口袋里取了包烟，叼了一根在嘴上，然后找打火机。 陆正昀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她的。 他开着车正在等红绿灯，宋年就站在车右前方的马路边上，嘴里叼着烟，有人拿着打火机上前要帮她点，被她拒绝了。 红灯很快变绿，他没有停留，开着车慢慢驶过。 车子最后停在一家叫“char”的live house门口。 他下了车，熟门熟路地上了台阶进入二楼，偶尔碰见的工作人员都喊他：“正哥。” 陆正昀点头致意，然后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何烁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水就要喝。 陆正昀手一伸，拦住，“这是我的水。” 何烁：“我不嫌弃。” “我嫌弃。” 说着给他递了一瓶新的。 何烁咕隆隆都喝了。 陆正昀：“听说你们今天签约仪式挺顺利的，怎么，一高兴喝high了。” “一斤白的，怎么样？哥们儿厉害吧。” “待会儿还能上台？” “放心！我喝酒了一般都是超常发挥。”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前一part的乐队表演已经结束。 台下座无虚席。中场休息的人们彼此交谈着，或是招呼服务员，准备加几杯酒，几份烤串。还有初次来的客人询问：“接下来的表演大概几点开始？” 旁边的常客顺嘴就答了：“10:00，一直到11:30结束.” “这么晚？！” 新人转头跟朋友说：“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同伴也有此意。 旁边人来了句：“现在走？那你们可就太亏了，待会才是高潮！” “什么高潮?” “char乐队的表演啊！” 什么乐队？好像听都没听过。新人一脸茫然。 旁边人解释：“来这家live house 不听一次char乐队的演奏，那可就太亏了；这可是店里的活招牌，每次表演都座无虚席！而且他们现在的演出频次本来就少，好多人来了几次都不一定能听到，你们居然要放弃。” “他们是唱的很好？！” “当然，这是基本，更重要的是——” 没等她说完，舞台的灯光突然亮起来，人群开始躁动，“啊！！啊！！z皇！charlie！！” 还有半截话没听到的人一头雾水，旁边的人已经不管不顾跟着尖叫了起来。 舞台中央，一个穿着皮衣的男子抱着吉他，长发绑成一小撮，带着墨镜跟大家打招呼： “各位朋友们你们好吗？！” “好——！！！” “太久不见啦！你们准备好燥起来了嘛？！” “准备好了！！——” 应答声震耳欲聋。突然，鼓声响起，然后，吉他声响起，贝斯声响起，小号声响起，场上的氛围就像是干柴遇到了火焰，顿时烧了起来。 “啊，richard今天戴的也是墨镜！” “z皇打鼓太帅了！” 不过听了一曲，刚刚准备离开的人踏踏实实留了下来。 旁边的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嗯嗯，对了，你刚说更重要的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老板长得帅！！” “老板？ “对啊，主唱还有鼓手，都是这家live house的老板。” “哦~~不过他们怎么都带着墨镜？” “要不就是墨镜，要不就是口罩，还没人见过他们完整真容呢。有姐妹拍了他们很多的照片去合成，结果绝了，只能说遮住是有道理的。要不我把照片找出来给你们看看？?” “嗯嗯。”几个人凑在一起，欢乐得聊开。 不过一个晚上，char乐队又收获了一批新的粉丝。 第7章 校友会 盛融的签约仪式上了云州电视台的新闻。 唐子妍把相关报道的视频发在微信群里，又是好一阵热闹。大老板还专门发了红包。 媛媛第一时间在小群里提醒大家去抢。 是的，小群。前两天拉的，用群主媛媛的话说，里头都是卑微打工人。 大群里此刻都是谢谢老板，跪谢老板的gif。 小群里是这样的： 长长的宇宙：“晕，我才5块三毛。” chao：“80.38” 威仔是我：“20.60” ：“哇咔咔，131.79?！这个月的午饭有着落了。” ：“@ 宋年。宋姐你怎么还没去抢红包啊，快啊！！” 宋年从茶水间回来，看见媛媛在工位上举着手机给她使眼色，她才看到微信里的消息。 小群里对话继续进行： chao: 我女朋友问我在视频里为什么找不到我？ 威仔是我：找不到+1 长长的宇宙：找不到+2， 长长的宇宙：媒体可能挑脸，你们看宋姐和媛媛，都十分上镜，羡慕ing！ 媛媛发了一个可可爱爱。 威仔截了两张图，一张是媛媛在活动上的照片，一张是宋年的，发在群里。 秒回：谢谢老板，图已收，马上发给我的母亲大人。 宋年从隔壁大群过来，翻了群聊，发了条：“36.66” ：终于等到我宋姐666 威仔是我：终于等到我宋姐666 chao: 终于等到我宋姐666 长长的宇宙：终于等到我宋姐666 宋年：终于等到我自己666 众人哈哈大笑。 宋年点开那两张照片，抓拍到她的是引一位领导入席的画面。她露了侧脸。而媛媛被拍的是在签名处的画面，马尾辫盘起的女孩亭亭玉立，笑得真挚大方。 再左滑，出来一张微信截图，是媛媛和她妈妈的对话，应该是刚发出来的。对话里媛媛发了自己的照片，母亲大人评价是：“怎么穿了件白色的衣服，这多显黑呀。” 媛媛委委屈屈。 ：“我妈说我黑。” chao：“是亲妈没错了！” ： 宋年没有可以转发照片的人。这么多年她最亲近的就是表姐程冉，即使是跟她，也很少会发照片。她甚至都没有发过什么朋友圈。 所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云州居然有人看到那则报道认出了她。 某日，一个微信名叫xjd的给她发了两条消息，一条是新闻报道里她的图片，另一条问：“这是你吗？” 宋年在记忆里搜索了半天这人是谁，最后还是翻了聊天记录才认出这是她国外留学的学长，许嘉栋。 两个人初识时因为宋年当时打算换一个公寓住，许嘉栋正好帮他女朋友找室友，两个人加上微信，聊了几句发现大家都是同一所学校的。后来宋年去看那间公寓，房间倒没什么问题，只是那位女朋友养了只猫，宋年看房的时候就窝在客厅桌子底下，她本来没发现，离开时猫突然走过来朝她叫了一声，宋年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那猫也吓了一跳。女朋友赶紧把它抱住道歉，宋年也道歉，她这人别看胆子挺大的，但对猫，就是那种生理反应的害怕，租房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虽然没当上室友，但毕竟同一所学校，总是能碰到。 许嘉栋和他女朋友比宋年高一届，都是学校里留学生俱乐部的干部，经常组织活动讲座什么的，比如各种节日名头的聚餐，爬山，徒步，滑雪，露营，音乐会等等等等。宋年隔段时间就都会收到他们的定向推送，也参加过一些，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非常难忘的回忆。 一条条过去的消息在宋年指尖划过，最后停留在聊天界面的末端。 宋年回复：“是我。” 许嘉栋秒回：“你一直是在云州发展？！！” 宋年：“刚来，在这边出个长差。” 许嘉栋：“我还在想你要在云州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和婧婧在云州” 婧婧就是那位女朋友，宋年喊她婧姐。 宋年：“我以为你毕业后回了北城。” 许嘉栋：“是待了几年，不过陈婧离不了云州，我就跟过来了。” 狗粮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宋年想到之前刘超在群里秀恩爱，媛媛发的那个“谢绝狗粮”的表情包，转发给了许嘉栋。他回了个大笑，然后来了句：“这么些年，难道你还没发上狗粮？” 啧啧啧。 宋年：“要不我们就聊到这儿吧。” 许嘉栋：“别别别，开玩笑的，既然在云州了，肯定是要聚一聚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跟陈婧请你吃饭！！” 宋年：“请我吃饭？那行。” 许嘉栋：“等着，我们去挑个良辰吉日。” 没过两天，许嘉栋给宋年发了个聚会通知，是t大云州分区这个月的校友聚会日。t大就是宋年在国外上的大学。 “要不要来参加？还可以多认识些校友。” 宋年有些犹豫。她说她社恐。 许嘉栋：“陈婧也这么说，她想着你怕生，觉得第一顿饭得我们仨儿一起吃，最好不要有别人；但校友会机会还挺难得，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你也不用太担心，校友会现在是基本负责组织，一般就是：吃饭，打牌或者一些集体户外运动，主打休闲娱乐，放松身心；跟大学那会儿差不多。每次出席的人也都差不多固定七八个人，我们都熟，人都还不错，刚好可以给你见见。既然你来云州了，多认识个朋友，多个关照。” 这话很许嘉栋，总是很乐意让朋友之间相互见面，所以不管在哪里，他朋友总是很多。 ”我想想。“ “嗯，不着急。对了，要是有朋友，也可以一起来。” 第8章 顾家 云州t大校友会的群，陆正昀也在。不过群里每年都有那么一两个新人加入，他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在宋年发了“谢谢大家”的时候，扫了眼她的微信名。 宋年的微信名就叫宋年。 他收起手机，按了门铃。 李嫂问他吃过饭没。 陆正昀点了头，问她：“老爷子呢？” “在书房呢。” 书房里，顾老爷子正在看报纸。陆正昀进来后找了张椅子坐下，也不主动说话。老爷子瞥了他好几眼，见他一点眼色也无，火气又上来了。 “你看看都几点了，不是说让你回来吃饭嘛？！！” 墙上的钟指向八点二十五。 陆正昀没理会，直奔主题：“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老爷子蹙了他一眼：“听说，你和那个姓伍的姑娘分了？” “早分了。” 老爷子：“不是都说要结婚了嘛？” 陆正昀：“她是要结婚了。” “怎么回事？被撬墙角了？” 他想想，又觉得自家儿子被撬墙角的可能性极低，改问：“难道是——你把人赶走的？” “她说让我去北城。” 老爷子的话顿时噎在嘴里，半晌，开口道：“分了就分了，我给你在云州找更合适的。咱们云州的女孩子也不差，一定给你找个比她好看，家境更好的。” 陆正昀：“那倒是也不用，我以后也不一定会待在云州。” 老爷子瞪他，陆正昀假装没看见。 书房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杨艳端了水果进来，一下子就感受到房间里的剑拔弩张。她不动声色，把水果放在书桌上，热情地招呼陆正昀吃水果。 “你工作辛苦，一定照顾好自己；你爸啊，老是叨念你。酒店里的饭菜要是吃腻了就跟我们说，我做好让宝盈给你带过去。” 这纯属客套，因为杨艳自己吃的都是李嫂做的。 陆正昀也客套地表示了感谢。 “对了，宝盈在酒店工作怎么样？” “客服经理反馈不错。” “还麻烦你多指点她。” “带她的都是酒店经验丰富的老人，只要她认真学，会做得越来越好的。” “那就好，来，吃水果！” 一旁老爷子催她：“行了行了，出去吧，我和正昀还有话说。” 等杨艳离开，老爷子问他：“你怎么把宝盈安排到客服部了？” “客服部每天接触各种各样的客人，她可以更快积累经验；毕竟酒店业是客户至上的行业，这样对她以后进入管理层也有帮助。” “你觉得她有这个潜质去做管理？！” “你亲儿媳妇，难道让她一直待在基础岗位？”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实力。” 陆正昀耸耸肩：“只要有机会，实力是可以培养的，不过你放心，对她的考核我不会放水的。” “嗯，越是自己人，越是要严格点。” “知道，三叔也找了我，说想让他们家阿轩来酒店工作？” “你怎么看？” “我也跟他说，要是做得不满意，业绩没达标，还是会辞退的。” “嗯，你拿主意就行。” “另外，最近我也在尝试接触一些酒店方面的职业经理人，他们有管理经验，对行业也了解。” 老爷子：“要什么职业经理人？他们哪里会把酒店长远发展放在心上？过两年拿着钱拍拍屁股走了，我们还得找新的人来接手；而且万一经营不善，留下什么烂摊子，对他们是不痛不痒，对我们是切肤之痛。” “你这是一竿子打死一群人。肯定也有靠谱的。” 老爷子：“哼！我告诉你，我们是家族企业，酒店的掌管者只能是我们家里人。要么，你给我培养个满意的候选人出来，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待着！” 他说得强势，但凡陆正昀是个听话的儿子，也就唬住了。可惜，陆正昀从来不是，从多年前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派出所把姓改了到现在，一直都不是。 父子俩再次不欢而散。 离开别墅的时候，陆正昀遇见了居居和她爸顾正阳。两人在院子里看星星。顾正阳是杨艳女士的亲儿子，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居居是他和何宝盈的独生女，今年将将三岁半。 看见他，居居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嘴里奶声奶气地喊着：“伯伯。” 陆正昀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 顾正阳跟在女儿后面，一脸警惕地打量陆正昀：“你是？” 陆正昀已经习惯了，每次见面，顾正阳都要问这个，或者是：“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居居在一旁解释：“爸爸你又忘了，这是伯伯，是你哥哥。” 顾正阳还是一脸疑惑。 “没事。不记得也关系。” 陆正昀对他说。 居居搂着他的脖子，控诉道：“伯伯，你好久都没来了，你要是天天来，爸爸就记得你了。” “哦，是嘛。” “是的。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因为伯伯在赚钱给居居买礼物呀。” “啊，礼物？有礼物吗？” “当然有，刚刚交给你奶奶了。” “我要看我要看，” 居居扭着小身体要下来，迫不及待地想去看自己的礼物。 “你慢一点。” 顾正阳喊，居居一溜烟进了门，留下院子里的两兄弟，相对无言。 陆正昀六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母亲拿了抚养权，把他丢给外公外婆养，一个人去了国外闯荡，父亲再娶了杨艳，生了顾正阳。两兄弟虽说在一个城市，但彼此没有怎么见过。 六岁以前的陆正昀，一直就住在这座别墅里。后来上初中，有一次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自己找了过来，就站在别墅外面，透过别墅的围栏，他看见顾绍华带着顾正阳在院子里面打球，远远瞧着，挺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后来他就不再去了。 十五岁的时候他妈回了趟云州，把他接到伦敦读高中，再读了大学，即便如此，他还是常常能听到这个弟弟的消息。听说他非常优秀，在学校里拿了大大小小的奖，高中毕业以后去了瑞士洛桑酒店管理学院，准备毕业接手家里。而那时的他已经成功入职一家伦敦的建筑事务所，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再后来，顾正阳出了车祸，九死一生，在医院里躺了几年才醒；医生说他大脑海马体受损，长期记忆出现问题，不仅之前的记忆混乱，之后所有的记忆也都只能保留很短一段时间，需要持续的刺激才能留下印象。他仍然识字，会做算术，会画画，弹钢琴，已有的知识并没有丧失；他仍然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记得父母带他去旅行，去游乐园的场景，但再近一些的，他总回忆不起来。他不记得父母送他一起去的伦敦求学，也不记得在大学和实习时认识的朋友同学。 每一次有朋友来看他，他都以为是第一次见面。 那段时间，顾老爷子和杨艳带着儿子四处求医，酒店交给了他弟顾继华打理，结果儿子的病没有好，酒店的经营也每况愈下。 这时，他想到了多年未联系的大儿子。 顾绍华知道，陆正昀在国外发展不错，还有好几个建筑设计作品得了奖，前途光明。 斟酌之下，他找了个借口，说酒店需要翻修重新设计，想请他回来做总设计师。 陆正昀一口回绝，虽然他当时遇到了点麻烦，虽然那段时间外公身体不好他也确实打算回国一趟。 后来，他还是去看了眼酒店，有了一些想法，于是在顾绍华第三次打电话提这个请求的时候，答应了试试。 没想到这一试就直接留在了云州，后来还当上了西杭的总经理，一直到现在。 回想起来，陆正昀觉得当时其实也有别的出路，但答应了他也并不后悔，毕竟扎扎实实在云州陪了阿公阿婆这么些年，也做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况且顾绍华还算大方，开的工资他很满意。 换了新裙子的居居又跑了出来，院子里两个高大的男子听见动静同时回了头。 居居的眼睛亮晶晶，问：“好看吗？” 陆正昀点头。 顾正阳向来是个‘夸父’，赞叹道：“像个漂亮的小公主。” 小公主笑脸明媚，手里拿着根棒棒糖，递给陆正昀。 “给我？” “嗯嗯，”小姑娘说：“伯伯送我小裙子，我送伯伯棒棒糖。” 陆正昀接过那糖，蹲下说：“谢谢居居！” 小公主随即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无比自然，然后奔向了她爸的怀抱，也在她爸脸上亲了一口。 还挺懂得一碗水端平的。 陆正昀站起来，跟他们道别。 居居：“伯伯明天还来吗?” 陆正昀：“明天有事情，下次再来看你。” 居居：“下次又是什么时候？” “下次啊，” 陆正昀想了想，举起手里的糖：“等我想吃棒棒糖的时候。” “那居居给你留好多好吃的棒棒糖，下次一起给你。” 第9章 有个茶村 五月，见证了悠长的假期，浪漫的爱情；诞生了夏天，迎来了小满，在渐渐丰厚的雨水中走向炎热。 外面是莺啼绿浓，繁花盛开。宋年给餐桌上的花瓶挑了几朵新鲜的花；她还从花店里搬了好些盆栽回来，绿萝，白芷，吊兰，文竹；有些放在阳台，有些放在房间，有些送给了媛媛。 媛媛说她是自己至今见过活得最诗情画意的一个。 只有宋年知道，她只是刻意地在寻求改变。 至于媛媛，她的周末一般宅家看剧或者听歌度过；她总是很开心，听歌时摇头晃脑，看剧就一个人傻乐。 宋年每每从客厅路过，看她这副模样，心情仿佛也能跟着明朗不少。 某日，宋年刷好碗准备回房间，看见媛媛盘腿倒在沙发上，平板合着，耳机没带，双眼瞪大看着天花板。 宋年走了过去，问：“干嘛呢？” 媛媛姿势不动，隔了好几秒，回复：“思考。” “思考什么？” “要不要送他个什么礼物。” “他？” 媛媛的眼珠子转了转。宋年突然想到了那天超市里遇见的男孩。 “你喜欢的那个男生？” “嗯。姐，你说，我现在适合给他送礼物吗？” “为什么突然要送他礼物？” “下个月初他生日。” “哦。” 媛媛侧过身，手支在脑袋下，问：“姐，你给男孩子送过生日礼物吗？” 宋年点头。 “送的什么？” “牙膏牙刷，衣服，鞋袜什么的，车，哦，他喜欢喝旺仔牛奶，也买过；还买过书，乐高——” 媛媛瞪大眼睛，：“姐，他几岁啊？” 宋年伸出一个巴掌：“五岁。” 媛媛：“我说的是那种20来岁的大男孩。” “哦。那我没什么经验。” 媛媛抱了个软枕在怀里：“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我每年都送他生日礼物。我还记得第一次送的时候，读小学三年级，那时候他在收集小浣熊的西游卡，一共81张，为此我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干脆面，还跟朋友换，总算是帮他凑齐了。他上初中的时候周杰伦出的新专辑，我也买过送他当生日礼物。后来上大学，他有女朋友以后就没送过了，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喜欢什么。” “既然这么久不送了，为什么今年又想送？” “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他生日礼物了。想带着生日礼物到他的面前，跟他坐下来，好好聊聊。” 宋年觉得，那样的场景和眼前这么美好的女孩子，未免太不般配了。不过，她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于是顺着媛媛的话说： “既然重点是聊聊，送什么礼物都不重要了，你要是选不出来，阳台上的几株薄荷随便你挑。” 媛媛一寻思，好像也对。 宋年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一出来就看见媛媛撇着小嘴。 “怎么？” “薄荷不行。” “为什么？” 媛媛把手机一个翻转，递给她看：“薄荷的寓意是：再爱我一次。” 这——宋年还真不知道。 不过，“没大问题，我们不是还有文竹，绿萝，吊兰嘛，总有一款合适的。” “我再看看。” 媛媛注意到她的穿着，“你要去哪儿？” 宋年答：“跑步，一起吗？” 媛媛头摇得像拨浪鼓。 外面的天还大亮着。街上散着太阳的余温，并不太晒。 宋年带上耳机，打算再去探一探到仙亭山的路。她先找到上次发现的那个路口，然后沿着山路慢慢跑。 路不是那种泥土和碎石组成的土路，而是宽阔平整的柏油路。往来行驶的车辆很少，间或才有一辆驶过。随着地势渐高，山间的树木越来越茂盛，路两旁探出来的枝叶渐渐交叠在一起，落下斑驳的光影。抬头看，路的尽头，山林之间，有屋角隐隐若现。 也不知道跑了了多久，头顶交汇的枝叶渐渐散开，道宽了起来，出现了分岔路，一条向下蜿蜒而去，一条向上盘旋而升。宋年抬头看了看落在远方山头的太阳，深呼吸，继续向上。 前头，一个公交车站牌上，写着下一站的名字：茶村。 茶村落在仙亭山山间，俯瞰一片茶田，一眼望不到边。村里的房子错落有致，风格统一，但总有特别显眼的。 土地庙就是其中一个。 宋年以前爬山也见过土地庙，大都就是置于树下或者路旁，用简单的石块垒起来一个方间，里面供奉着土地神。茶村村口这个土地庙则不一样，需拾级而上；庙宇也更高大精致，琉璃瓦做的屋顶，飞檐翘角，一看就是精心修缮过的。正中间的匾额上书着土地庙三字，门上还贴了副对联：“敬天地春前有雨，谢神灵秋后无霜”，横批：“风调雨顺”。 宋年停下脚步，在门口拜了拜。这是家里老人的规矩，外婆在世的时候常说，路过寺庙都要拜一拜神佛，不管有没有所求，都要表示下敬意，这是礼貌。 夕阳西下，村子里安静又祥和。 宋年漫步，走过一大片相连的房屋，看到另一座惹眼的院落。 墨色瓦片做的屋顶，灰黄色泥土的墙壁，透明玻璃搭的窗台从二楼探出来，像是带着斗笠的女娃娃，用晶亮的眼在青山白云间眺望。再走近些，石块堆砌成的外墙，墙上温婉的字体写着：“览山居”。 宋年是以前是学设计的，对美好的东西是忍不住驻足欣赏。她发现门敞开着，合着的半边门上挂了个木牌子，上书：“今日有房”。 原来是个民宿。 宋年踏步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园子，一半是花圃，一半是菜地，花圃里的花像是主人随心扔进去的种子，开得自由散漫；菜地却是精心打理过。青石板的小路一直往右延伸到庭院，院中有一棵圆胖的树，足有两三层高，叶子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树下有张石桌，石桌上有个青花瓷的茶壶，旁边围着四把竹藤椅。 这是个三合的院落，共有两层。一楼东边的屋子，外墙上挂着几顶斗笠，地上放着背篓筐，还有两个大大的竹篾，晒着绿色的叶子。二楼西边是个观景露台，并没有顶，敞亮亮面向群山。群山间夕阳渐落，周边的云彩被染成一片橘红。 宋年的心上莫名涌来一股暖意。 东屋里走出来一位围着碎花围裙的阿婆，看见她打量了两眼，问：“小姑娘，来住宿啊？” 说着也不等宋年回复，朝里屋喊道：“卉，来客人啦。” 宋年连忙摆手：“阿婆，我是路过的，你们家的房子真好看。” 很快，正屋出来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五十出头的年纪，穿着素色汉服，淡绿色的斜襟上衣和白色长裤，看着都是亚麻的面料，简约干净。 看到宋年，她问了句：“你......来住宿的？” 宋年解释她只是被房子的设计吸引进来的。 陆卉笑：“原来是这样。要不要带你参观参观？” “可以吗？” “当然，上门都是客人。” 陆卉带着宋年去了二楼，现在不是旺季，还有两间房空着。房间如宋年所想，都带着独立的露台，大大的落地窗，窗外便是山野的绿和浩淼的天；整体的装修细节都带着些禅意。这层的公共区域还有一个休闲的茶廊，茶廊里摆放着一方极大的木桌，上头搁着一套齐全的茶具，不远处的茶柜里似乎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叶罐。宋年走过去打量了一番。 “喝茶吗？” 陆卉问。 宋年摇头：“您太客气了。” “没事，我们家的茶叶还是不错的。” 说完，她便坐在茶桌前倒腾了起来。 不一会儿，端着茶杯的宋年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这是茶村，不缺茶，每次有朋友来，我都泡上一些，这批茶还是新制的，就该这个时候喝。” 宋年闻了闻，低头抿一口，真香。 “这些都是山上茶田里摘的茶叶吗？” “对，也有我父亲收的其他地方的茶叶。他对茶叶这方面颇有研究。” “这些都对外销售？” “摆在台面的都能卖。最好的是上面这层的，都是我父亲一包包挑出来的。” “真厉害。阿公多大年纪啦？” “八十多啦，身体还算健朗，喜欢到处溜达，闲不住；你看现在都还没回来，待会儿肯定又要被我妈唠叨。” 宋年笑，头一转，看见阿婆端着一盘糯米团子过来，说是原生态的抹茶做的，别的地方都吃不到，既然有缘来了，一定不能错过。 盛情真的难却啊。 览山居茶好，点心好，人也很好。 临行前，宋年买了包茶叶。陆卉说看她投缘，要直接送她。这宋年哪能干，赶紧把钱付了，然后和两位长辈挥手告别。 这事儿回来她跟媛媛说了一嘴，媛媛说：请你吃请你喝，怕不就是为了让你消费的，现在的店家把顾客心理摸得透透的。 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但宋年想到阿婆和卉姨的样子，觉得也并不都那样世故的。 不管怎么样，从山脚到览山居的这条路就成了宋年在云州跑步和散步最常用的路线。 第10章 新人要来了 盛融在云州的业务慢慢步入了正轨。因为和政府有合作，获得了一批可以进一步洽谈的用户名单；除此之外，签约仪式被报道出来也让一些企业认识了盛融，主动过来联系的也不少，这些都是潜在客户，需要跟进。所以这段时间，办公室唯二的两位客户经理——王长宇和魏时锋都很忙，经常外。 而何总，神龙见首不见尾，公司的事基本全权交给了唐子妍打理，只有面见重要的客户需要他这个级别的领导，他才会和客户经理一起去露脸。 所以大部分时间，公司里只有宋年，媛媛，何超，姚威还有唐子妍五个人。 起初他们都觉得唐子妍高冷，接触久了才发现，她只是脾气冲了点，说话直，人其实不错，干起活来雷厉风行，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有什么说什么，很好相处。 五个人很快就熟络起来，时常结伴去吃饭，或者一起点下午茶，一起散步回家。 某日，唐子妍开完和总部的视频会议，跟他们说下月要有三个新人入职。 媛媛疑惑，因为根本没看见有来面试的人。 “总部直接面试的，” 唐子妍说：“月初就开始了；那时候咱们不是忙着签约仪式，所以都是总部人力在负责，一直面到现在，有三个最后确定要来。” 威仔问：“男的女的？” “你们希望呢？” 媛媛：“我当然希望有帅哥。” 超哥眯起本来就小的眼睛：“你不是有喜欢的小哥哥？” “小哥哥都有新欢了，我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得多见见帅哥，争取早日见异思迁，红杏出墙。” 这成语用得！ 她本是个自来熟的性格，相处久了，更是什么都能说，也不怕说什么，所以办公室里的这几人很快都知道了媛媛有个暗恋已久的青梅竹马。宋年觉得这样的坦荡其实也是件好事，有些事情愿意说出来就代表放下了，至少，正在尝试放下。 “所以，有吗？” 媛媛朝子妍抖了抖眉。 “何总说都没他帅。” “这太正常了，那可是何总呀，怎么会觉得这世上有比他自己还帅的。” 媛媛说。 唐子妍听着都觉得好笑。 媛媛凑近：“有照片吗？” 唐子妍开始翻电脑：“三个人，两男一女。” “呀，还有妹子呢？” 刘超来兴趣了。 媛媛也呲他：“咋的，哥，你有想法啊？” 刘超：“我替威仔问的。” 威仔在旁边一脸局促，倒不是说他真的局促，只是威仔五官长得很密，一旦他憋着笑，就更紧密了。 唐子妍打开了三人的简历，瞬间电脑旁就围了三个脑袋，宋年捧了杯热茶站在几人后面。 “这个也一般吧。” 刘超的声音。 媛媛：“还行，胜在气质，气质比较儒雅，比何总强了不少。” 唐子妍：“你连气质都看得出来？” “嗯呢。” 威仔：“一本985的。” 刘超：“威仔，现在都是985，211的。” 媛媛：“29了。” “没关系，宋姐可以压他。” “嗯？！！” 媛媛朝刘超瞪眼睛，“你什么意思？” 刘超：“我是说宋姐的气场可以压他。” 四颗脑袋齐齐往后看，宋年淡淡喝了口茶。 刘超：“宋姐我错了。” 威仔：“姐，我替你揍他。” 唐子妍：“光揍怎么够，怎么着也得请宋姐喝杯茶？” 宋年：“一杯怕是不够，五杯吧，听者有份。” 媛媛：“宋姐v5！” 唐子妍：“你看，一天的下午茶又有着落了。” 威仔往旁边挪了挪：“宋姐你过来一起看。” 宋年摆了摆手，“没事，这个距离就可以了，看得太清了我怕我会有过高的期待。” 嗯？和宋年最熟的媛媛第一个反应过来：“有道理，此照片莫不是照骗吧” 刘超安慰：“老妹儿啊，有可能帅哥不上镜，照片反而低估了他的美。” “有这几率？” “微小。” 唐子妍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下：“大概这么小。” 媛媛甩了甩脑袋，斩钉截铁：“下一个！” 第二位准同事是云州本地人。五官挺端正的，白白净净，但算了算了，别多看了。 第三位是女孩，媛媛看到照片都感慨了句：“好可爱啊！” 唐子妍：“刚毕业呢。” 照片上的女孩披着一肩长发，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白衬衫，还带了个红蓝条纹格子的领带，看着很有校园气息。五官都精心装扮过，夹得飞起的几根睫毛直接把眼皮当成了背景。 唐子妍：“这拍证件照的化妆技术有待改善啊。” 刘超：“还行啊。” 媛媛：“大哥，你一个觉得自己女朋友从来不化妆的直男看得出来才怪。” 刘超把嘴闭上。 其他人在一边偷笑。 宋年看他们聊得欢，心情也不错，端起水杯想要喝口茶，发现杯子早见了底。她转身打算去接点水，谁知视线对上了不知何时外勤回来，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魏时锋。宋年吸了口凉气，这人一声不吭的，吓了她一跳。 “魏经理回来啦！” 宋年喊了句。 这是上次不欢而散的聚餐后，宋年第一次主动说话；平常两人遇见，基本也都是视若无睹。 电脑前面的四人第一时间回了头，然后很默契地收起笑脸，默默分散。 魏时锋也没回应宋年，径直走到自己的工位，把包放着，坐了下来。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如鸡。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 刘超：“挖草，吓死老子了，小峰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年：“我也刚看到。” 威仔：“我们刚刚也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吧？” 唐子妍进群没几天，已全然混熟：“想开一点，也就上班时间摸了条鱼，最多被骂两句，淡定。” 媛媛：“对，要乐观，小峰也不一定会跟老板打报告，对吧。” 追加一张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唐子妍：“这种小事何总也不稀得管。” 刘超：“也是，要不我们打个赌，赌小峰会不会跟何总说？” 媛媛：“你赌啥？” 威仔：“等一下，我们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跟何总说？” 刘超：...... 王长宇：冒了个泡。 王长宇：“怎么回事？怎么还赌起来了。” 威仔：“宇哥，我们上班时间光明正大地摸鱼，被小峰光明正大地抓包了。” 媛媛：“这词用得，怎么怪怪地？？” 王长宇：“你们上班时间明目张胆地摸鱼，被小峰得了个正着？” 媛媛：“这个看起来就舒服点了。” 刘超发了个死鱼眼。 王长宇：“何总自己摸鱼摸得那么勤，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淡定，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别被人抓了把柄。” 唐子妍：“是这么个意思。” 媛媛：“我要去认真干活了，兄弟姐妹们，勿扰。“ 刘超再一次死鱼眼。 微信群里也恢复了安静。 临近校友会的那个周五，许嘉栋专门发了消息来，告诉宋年周日聚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除了我，婧婧，你之外，还有6个人确定会参加，就群里接龙的那几位。你这边有没有朋友要一起来？” 宋年瞅了眼在餐桌上吃着鸡蛋面看着综艺的媛媛，“我问下。” “okay，有的话提前跟我说。” “明白。” 宋年坐到媛媛对面。 媛媛把耳机摘下，“姐，一起看？这综艺贼搞笑。” “周日有安排吗？” “没吧。就有个快递可能周日到，要收一下。” “要不要跟我去参加个校友会？” 宋年跟她解释是个啥活动。 媛媛摇头加摆手：“你们校友的聚会，我去不合适。” 宋年：“说是可以带亲友。我也不太熟，就认识主办人。我想着他们在云州这么多年，混得也算不错，去的地方肯定不是单枪匹马的我们在个陌生的城市能找着的，想着找个伴一起去见见云州的世面。我先把餐厅发你看看，你看看感不感兴趣？” 苏媛媛点开手机里的微信消息，画面跳转到点评。 “人均500？!!”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宋年也刚看到，评论区的几张照片也让她对这家餐厅的风格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餐厅是老洋房改造的，到处充满着民国气息，花地板、木楼梯，满墙的画，精美的瓷器，餐桌上摆着野趣的小花，盖着蕾丝花纹的桌布，窗外是绿树成荫的院子，二楼的观景阳台可以看到云州那条把高新区和城中区分开的流金河。夜晚江边的景色，从照片来看，独一无二。 苏媛媛翻了翻推荐菜，排名前三的是：龙虾意面、德州乡村烤鸡、还有培根牛肝菌烩饭。 不管是环境还是食材，都不是她平常会去的地方，这种地方，正如宋年所说：是用来见世面的。 “姐，咱这见世面花钱吗？ “说是不用。” “那直接的，走起！！！” 第11章 许哥 周日那天下午，苏媛媛的快递到了，是个有些份量和体积的箱子。 快递员到的时候，刚好是宋年开的门，快递员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问：“1204，符生小壮士？” 宋年忍住笑。收件人姓名里的“符”即“符州”的符，手机号后四位也是媛媛的，她把快递接过来，道了谢。 等门关上，她朝卧室的方向喊到： “符生小壮士，来收快递啦！” 不一会儿，苏媛媛敷着面膜出来了。 宋年看着她：“大下午的，敷面膜？” “这不为了晚上能体面一点出席你的校友会嘛？” “倒也不用这么隆重。” “那怎么行！人均500的同学聚会，怎么也得给点面子，而且我不能让你丢人呀。” “感觉你要变身了。” “要不要一起？” 媛媛挤了挤眉。 晚上七点。 宋年穿了件白色的简单t恤，t恤上有两笔红蓝撞色，下身穿的蓝色牛仔裤裙，腰部是荷叶边的褶皱，还有一只同色的蝴蝶结系在右侧，脚上踩着一双小白鞋。她难得画了点眼影，抹了口红，头发松松地散在身后，微卷。整个人看着明艳大气。 苏媛媛也穿了一件裙子，及膝的长度；黄色的底纹，大小不一的白色花朵，泡泡肩，v字领，腰部收紧，脚上也是一双小白鞋。她脸上抹着淡淡的腮红，气色很好，耳朵上还戴了珍珠耳钉，甜美又开朗。 两个人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欣赏，相视一笑。 打车去餐厅的路上，许嘉栋发信息来，问宋年到哪儿了。 宋年：“还有十分钟。” 许嘉栋：“行，我就在门口。” 宋年：“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能找着路。” 许嘉栋：“你婧姐说接不到人不让我进去，” 宋年笑了笑，跟媛媛大致介绍道：“待会来接我们的是我读研究生时候的学长；姓许。你就叫许哥就好，他女朋友也在，两个人是云州校友会的会长和副会长，都很热心，也很好相处。” 苏媛媛乖巧点头。 宋年看着她的样子：“紧张啊？” “有点，不过宋姐你肯定会罩着我的。” “那是当然。” 车辆渐渐驶入了洋房所在的那条街，过了差不多两个红绿灯就提示她们到了目的地附近。 宋年和媛媛下了车，看见一座拱形的门廊。门廊旁边的墙上挂着个铭牌，牌子上用花体的字母写着ristorante cortile. 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石板路走进去，在尽头拐个弯，视线瞬间打开，出现一大片绿色的草坪，草坪中间立着一幢老洋房，三层高。 现在是傍晚，夜幕还没有完全落下，建筑物的轮廓外观清晰可见。较为陡峭的红瓦屋面，棚式老虎窗，深棕色的木框架装饰，还有嵌套着许多几何形的窗户，看着很有英国乡村式花园别墅的模样。 “等等，姐，我想给它拍张照！” 苏媛媛从包里掏出手机。她仰着头，眼神专注地调整着手机里的画面。 宋年觉得这样的她也挺适合入镜的，正准备记录下来，媛媛突然侧过身， “姐，咱俩一起拍一张吧？我找个人给我们拍。” 说着，左顾右看，然后朝着前头一个人喊道：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帮我们拍张照？” 那人顿了顿，答：“好。” 宋年回头，看见朝她们走来的人。条纹的衬衫，黑色的休闲长裤，头上戴了顶帽子；两人的视线对上，那人用手顶了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宋年勾起嘴角；来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宋宋。” “老许。” 媛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宋年给他们介绍：“这是我朋友兼现在的室友，苏媛媛。媛媛，这是刚才提到的许哥。” “你好。” “许哥好，叫我媛媛就好。” “来吧，我为两位美女拍个照？” 看着镜头下的他们，许嘉栋不禁感叹：“你俩今天这一出现，估计得亮瞎楼上那群单身汉的狗眼。” 宋年：“那‘群’？” 许嘉栋：“三四个肯定有了。待会儿要是有对上眼的，哥帮你~” 旁边媛媛偷笑。 许嘉栋：“媛媛有男朋友吗？没有也留意留意。” “不用，不用。” 许嘉栋：“千万别害羞。” 宋年反问他：“你先别管我们了，你和婧姐怎么样了？我等你俩结婚请帖可等很多年了。” 一听这个，许嘉栋长长叹了口气，闭上嘴不说话了。 第12章 他怎么就是大哥了呢? 洋房里，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灯发出橘黄色的光，照着墙壁上各种大小的相框，右手边的墙上嵌着一面镜子，把大堂整个纵深拉长。正方形的小餐桌整齐地排列着，每张都盖着同款碎花桌布，桌布上摆着两套餐具，一把装在玻璃瓶里的绿植，还有一盏烛灯。 许嘉栋引着她们朝里面的楼梯走去，楼梯是木制的，两侧挂了壁画。 “民国时期，这里是一个富商的住宅，后来给他女儿当了陪嫁，女儿又传给了孙子。” 许嘉栋给她们介绍，“在云州这块地方，保存得这么好的民国建筑已经寥寥无几了。” 宋年：“确实很有味道。维护成这个样子估计要花费不少心思。” 许嘉栋：“可不是嘛，不过继承这家店的人本身就是做这行的。所以也特别讲究，这里每天的客人数都是限量的，只接受预定。” 宋年：“生意很好？” 许嘉栋：“那当然，物以稀为贵；听说下个月的时间都被约满了。” 媛媛睁大眼睛：“这么夸张？” 许嘉栋颇为骄傲地点了点头。 宋年：“那你是提前多久预定的？” 许嘉栋扬了扬眉：“我不用预定。” “嗯？” “老板是自己人。” 许嘉栋解释：“也是我们校友，比我还高几届的师兄，知道是咱们校友会特意把vip包厢留给了我们。不过他比较低调，不怎么参加我们活动。” vip包厢在顶层。宋年她们进去的时候，交谈的人声马上淡了，大家纷纷看过来。 “宋宋！” 程婧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婧姐好。” “好久没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哪里哪里，你才是越来越漂亮了。这位是我朋友，苏媛媛。” 苏媛媛：“婧姐好。” “你好你好，欢迎你来，我带你们认识下。” 程婧领着她们跟校友一一打了招呼。许嘉栋没夸张，四个男孩，两个女孩，其中一位还是校友的女朋友，经常跟他们一起聚。 大家都客客气气的。 许嘉栋：“别站着了，坐下来边吃边聊呗。” 餐前桌上已经倒好了茶水。 众人入座。许嘉栋是个会活跃气氛的，还提前准备了几个时下热门的小游戏跟大家一起玩儿，没多久，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宋年也认得了几张脸。再加上陆续登陆的蒜香虾，烟熏牛排，帕尔马披萨，牛肝菌烩饭，大家的筷子都被调动起来，一时间不说话也丝毫不觉尴尬。 酒足饭饱后，有人提议，要不要来个第二趴，去酒吧放松放松。 “joker吗？” “joker行，他们家有包厢。” 宋年对酒吧不怎么感冒，问媛媛想不想去。小姑娘兴致盎然；宋年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早知道刚才她喝红酒的时候该拦着点的。 对于去joker的提议，有人双手赞成，比如坐在许嘉栋右手边的那位，姓徐名洋，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叫他六子；也有人表示随意，比如陈婧；还有人充满好奇的，比如苏媛媛。 “这么跟你说吧，媛媛，joker在云州酒吧届地位，就好比今天咱们这个餐厅在云州意大利餐厅届的地位。去过joker，其他的都可以不去了。” 六子说。 陈婧：“夸张了啊。” “本来就是嘛，你们也都去过，云婷你是女孩子，你来说。” 坐在媛媛旁边的那个女孩，毕业三年，叫蒋云婷。 “joker环境比较好，歌都挺好听的；一楼是开放场，可以蹦迪，二楼卡座，三楼包厢，隔音效果很好，很私密。我们一般都去包厢，作为女孩子体验感还不错，蛮安全的，而且咱们这么多人。” 苏媛媛看着宋年说：“我还没去过酒吧呢。” 这话绝杀。 在座的都是可以当他师兄师姐的人了，师妹说没去过酒吧，那还说什么？当然带师妹见世面去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在joker三楼的包厢里。热心群众给媛媛点了杯度数低的夏日红酒。宋年选了招牌：大王特调，坐在角落里看他们玩游戏抢第一个点歌的权利。许嘉栋拉她过来主持。 “主持啥？” 许嘉栋：“随便说个字，我们都得唱含这个字的歌曲。谁能唱出最多句，谁第一个点。歌曲不许重复啊。” 宋年：“随便说？” 许嘉栋：“来吧。” “等等。”付春师兄跑到第一个的位置。 宋年：“付师兄也来？” 徐洋：“不知道了吧，春哥可是个麦霸。” 许嘉栋：“他是个麦霸，可他记性不好，记不住词啊。” 付春：“你好意思说我，你个五音不全的。” 看看，这还没开始呢，硝烟味已经弥漫了。 主持人宋年及时控了个场：“好了，放狠话环节就到这里了。我们要正式开始了——” 他们唱了三轮，从“莫说青山多障碍”，到“爱江山更爱美人”，再到“一座座山川相连”； 从“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到“千山万水，无数黑夜，等一轮明月”。 有人问候过“山的那边海的那边的一群蓝精灵”，也有人也跟着“巡山的大王”逛了逛人间，还有人去了“北京的金山上”看那太阳放光芒； 终于，等到“爱情鸟都飞走了”，点歌环节的顺序总算决出了。只能说竞争相当之激烈，从民歌赛道，儿歌赛道，还有rmb赛道各出了一匹黑马，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最后民歌赛道选手苏媛媛以出其不意的曲风，荣获了首位点歌的权利。 这结局，让宋年都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作弊了。不过，其他人对这个结果倒是心悦诚服的，毕竟苏媛媛的民歌曲风简直神反差，每次唱大家都要笑好一阵。 酒很快上了，媛媛和刚混熟了的蒋云婷坐在点歌台前，准备点一首歌一起唱。宋年见她和大家相处不错，也安静下来刷起了手机。 过了有一会儿，许嘉栋和徐洋说要去楼下抽烟。 宋年站起来：“一起。” “你？” 许嘉栋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直到宋年从包里拿出她的烟盒。 三人下了楼，穿过一楼热闹的迪厅，摇曳的灯光下，dj在放amy macdonald的《this is life》: “... and the people they were dancing to the music vibe （人们载歌载舞） and the boys chase the girls with curls in their hair（小伙子们追逐着卷发姑娘们） while the shy tormented youth sit way over there（害羞苦恼的年轻人则坐在一旁） and the songs they get louder（歌声越来越响亮） each one better than before（一首比一首好听） and you''re singing the songs（你在歌唱） thinking this is the life（想着这就是生活） and you wake up in the morning（清晨你从梦中醒来） and your head feels twice the size（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where you gonna go where you gonna go（你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where you gonna sleep tonight（今晚你又要睡在哪里） ...” 酒吧外，音乐声小了很多。他们找了个街边的地儿，许嘉栋打开打火机，递到宋年面前。 宋年摆手。 许嘉栋：“不抽？” 宋年：“就是想出来透透气。” “你在英国那会儿也没见你抽过烟，这几年怎么了？” “英国烟贵，买不起。” 这理由，也是实在，许嘉栋笑。 他给自己和徐洋的烟点上。很快，角落里，烟雾袅袅升起。 “聚会感觉怎么样?” 许嘉栋问。 宋年：“不错，挺好。” “下次还来不？” 宋年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老许，咱服务工作没做好啊，人家下次都不想来了。”徐洋在一旁唱和。 宋年：“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还有些不太习惯有这么多人一起吃饭。” 许嘉栋：“慢慢就习惯了，怕什么，还有我罩着你呢。” 徐洋：“我也罩着你。” 许嘉栋：“还有，你一个人来云州，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尽管说，都是自己人，别拘束。” 宋年：“嗯，谢谢。” 许嘉栋：“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宅？” 宋年却说：“老许你却是宝刀未老，甚至比以前还活泼。” “是吗？” 宋年点头：“各种暖场活动，互动游戏信手拈来。” “生活所逼啊，成年人嘛，总要学着点释放压力。” 宋年：“很辛苦？” “有一点。” “采访一下，你现在主要的压力来源是？” 许嘉栋还没开口呢，旁边的徐洋回：“感情。” 宋年想起刚刚在餐厅楼下他的那声叹气。 “你和婧姐？怎么了？” “没怎么，和以前一样。” 宋年看向徐洋。 后者瞥了眼许嘉栋，见他没拦着，交代道：“老许求婚都求了四五次了，婧姐一直没同意。” 宋年：“为啥？” 许嘉栋：“她有个弟弟，从小就有严重的智力障碍，需要人照顾，她说不想拖累我。” 宋年：“难怪，婧姐向来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许嘉栋：“我理解她，只是难免觉得也许并没有那么信任我，也许她还没有那么喜欢我。” 宋年看着他。 许嘉栋：“干嘛?” 宋年：“你挺好，遇事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许嘉栋：“不然呢？我自己的原因我还能改，别的原因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宋年：“那现在怎么办？” 许嘉栋：“还能怎么办。” 徐洋：“依我看，你试试看找找别人？” 许嘉栋：“滚！” “开个玩笑嘛。” 许嘉栋瞅了宋年一眼：“要不，你帮个忙？” 宋年：“你说。” 许嘉栋：“找个机会帮我套套她的话，看看到底怎么样她才愿意和我结婚？” 宋年：“她会跟我说？” 许嘉栋：“十有八九，她信你。” 宋年：“我试试。” 许嘉栋：“多谢多谢，为了报答你，我决定回去翻一翻我的通讯录，把我身边的优质单身男青年列个名单，给你物色个最好的当男朋友。” 宋年不紧不慢：“要不我还是再想想，这个忙好像也不一定非帮不可。” 许嘉栋马上改口：“说说而已，乱点鸳鸯谱的事我向来不干，是吧，老六？” 旁边徐洋没有立刻接话，他的视线停在远方，好一会儿，才用手肘戳了戳许嘉栋：“老许，你看，那是不是大哥？” 陆正昀刚走到joker门口，就听到有人喊“大哥”，声音有些熟悉。他转头，看见快步走过来的许嘉栋和徐洋。 徐洋：“这么巧，大哥你也来酒吧？” 陆正昀停下脚步：“过来见个朋友。” “哦，我们这是第二趴，大家说好久没来放松放松，就一起来玩。” 许嘉栋解释道：“今天还要谢谢大哥，把餐厅vip包厢给我们用。” “嗯。吃得还好吗？” 许嘉栋：“当然！环境雅致，菜品一流。” 徐程补充：“新来的学姐还有学妹都很喜欢。” 说到这儿，两人意识到什么，齐齐往后看去。 宋年还站在原地，压根没动。只是静静打量着这个被称作大哥的人。白色的t恤，黑色的运动裤，脚上一双golden goose的低帮休闲鞋。明明看着比老许还年轻些，怎么就是大哥了呢？ 再细看一眼，发现这人有几分眼熟。 许嘉栋和徐程在前头招手让她过去。 宋年上前。 陆正昀一眼认出了她。 “大哥，这就是新来云州的学妹，叫宋年。” 许嘉栋给他俩介绍，“宋宋，这是我刚跟你提过的学长，比我还要高几届。” 第13章 消失的她 宋年喊了句：“师兄好。” “嗯，你好。” 陆正昀语气平淡。 徐洋适时接过话，说其他校友在楼上包厢，问陆正昀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在哪个包厢？” 徐洋：“363。” 陆正昀：“知道了，我这次约了朋友，等下次有机会吧。” 许嘉栋和徐洋点了点头。 陆正昀先进去了。 许嘉栋回头跟宋年解释：“大哥这些年和咱聚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徐洋：“不用屈指，如果我没记错，就一次，那次还是我们约在西杭，大哥碰巧路过。” 许嘉栋：“这也难怪，大哥日理万机的，而且你能想象大哥在ktv跟咱们玩接歌游戏？” 画面确实，想都不知道从何入手。 许嘉栋：“而且咱大哥这长相......” “嗯。”徐洋点了点头。 这俩儿一唱一和的，终于发现宋年一直没说话。 “想什么呢？” 许嘉栋戳了戳她。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位师兄？” “在哪儿?” “不太记得了。” 许嘉栋看着她：“你不会看我们大哥长得帅，有什么想法吧？” 宋年不慌不忙：“你觉得呢？” 许嘉栋多少也是了解她。见色起意这种事情，还没在宋年身上看到过。 陆正昀推开包厢的门，何烁已经在了，点了首歌正吼得撕心裂肺。一旁的王弘亮看见他来招呼他坐下，递给他一杯酒。 “怎么这么晚？” “遇到熟人聊了几句。” 王弘亮点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u盘，放到陆正昀面前：“你要的东西。” 何烁瞧见，拿着麦克风问了句：“背着我传什么好东西呢？” 陆正昀没理他，把u盘收了起来：“多谢了。” “都是兄弟，甭客气。” “哎哎哎，你俩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呢？快给我解释下。” 王弘亮看陆正昀，陆正昀看桌子上放着的菜单。 菜单上除了酒水，还有果盘跟烧烤。 “亮哥，你们家烧烤怎么样，好吃吗？” “还行，顾客反馈不错，是跟对面烧烤店合作的。” 王弘亮是joker的老板兼大股东，“要不要来点？” “每样都来个二十串吧，送到363包厢。” “363？” 陆正昀：“我校友在那儿聚。刚遇见的，我就不过去了，送点东西表示下。” “没问题，我去安排。” “账待会儿何公子买。” 何烁：“为什么是我买？！” 陆正昀：“你不是想知道我俩说啥？” 何烁：“这还得付费收听？！” “那你要不要听？” 酒吧门外的三人组还不知道即将收获的这一顿烧烤大餐，他们在陆正昀离开后又逗留了一支烟的功夫才打道回府。 上了三楼，许嘉栋和徐洋直接回了包厢，宋年说要先去趟洗手间， 她跟着指示牌走。 指示牌上显示，三楼共有10个包厢，360-369。宋年边沿着曲折的走廊走，边猜测整个楼层的布局可能是个多边形，因为她经常拐弯，且是个钝角弯；每条边上只有一个或两个包厢，相互之间都有不小的间隔，难怪隔音效果还挺好。 走廊上很空荡，一路走下来竟然也没遇见什么人，所以突然听到前方有对话声的时候，宋年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对话声就是从那一条边上传来的，越靠近，声音越清晰。 “没想到陈俊文居然是个孙子！” “小点声。” “你说他到底咋想的？！” “我哪儿知道？” “也是活该，骗谁不好，居然骗李哥！” “对了，李哥旁边那人你认识吗？” “没见过，我听他喊李哥舅舅。” “李哥外甥居然这么大。” “长得——。”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宋年从转角走了出来。两个人立刻警惕地看着她，宋年面无表情，眼看前方，余光瞥见这两人站在墙边，都长得人高马大的，其中一个还是个花臂，一看就不好惹。她沿着走廊另一侧走，直到过了另一个拐角感觉不到背上的视线她才松了口气加快脚步。 洗手间总算到了。 出来的时候她还在想刚才听到的对话，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来着。只是再经过那条边的时候，门口的人已经不在了，她看了眼这边的两个包厢：368，369。包厢门都关的严实，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也没有歌声传出来。 直到推开363的门，宋年心里还在琢磨，琢磨到底哪儿不对劲。 苏媛媛一只手拿着麦克风在唱歌，另外一只手朝宋年伸过来，把她拉到桌前，指着桌上的烧烤示意她吃。然后转过身对着大屏幕继续高歌，徐洋和云婷在旁边附和： “我们中国的汉字 落笔成画留下五千年的历史 让世界都认识 我们中国的汉字 一撇一捺都是故事” 陈婧给她拿了一把烤肉。 许嘉栋：“你猜谁点的？” 宋年拿起一串往嘴里送：“谁点的？” 陈婧：“提示1：不是这间屋子里的人。” 宋年数了数包厢里的人，一个没少。 许嘉栋：“提示2：你见过。” 宋年：“我见过？” “刚刚见过。” 宋年首先想到刚才去洗手间路上遇见的两人，但又理智地反驳了这个想法，再往前一点推，那就是： “师兄？” “bingo, 来来来，再奖励一串。” 宋年从来没有在ktv吃过烧烤，没想到还挺好吃的，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美食的照片，发给了程冉。 也不知道她案子办完了没，这么些天也没发过消息，最近一次，宋年往上头翻了翻，还是半个月前，5月17日那天。 那时她在签约仪式上看到个长得像杨哥的人，问程冉他是不是来云州办案子了。她还跟她姐说他签的名是陈俊文。 等等。 刚才那俩人说的不就是陈俊文？ 宋年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旁边陈婧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刚想到忘记回个电话了，我先出去一下。” 宋年赶紧往外走，又想到什么，折了回来，把自己的包拿上。 媛媛瞧见，喊：“姐，你去哪儿？” 宋年没回头，摆了摆手：“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368，369门外。 宋年双手交叉在胸前，脑子里千万个思绪在奔腾。 “万一是我听错了？” “万一是同名同姓？” “万一杨哥正在办案子，我进去会不会暴露了他？” “怎么进去才能显得自然点？” “到底是哪个包厢？” “没事的，就看一眼，图个心安。” “一个一个来。” 宋年深吸了口气又呼出，把包跨在肩上，握紧了肩带，原地小跑助力了一下，然后冲到368门口，一把推开门，说：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包厢里只有液晶屏反射出的光亮，沙发上两个男生抱在了一起，正——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 宋年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赶紧跑出去。 整个过程一分钟都不到。 宋年一直跑到洗手间的隔间才松了口气。 不是刚才的那两人，看来，是369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宋年第二次的心理建设时间很短，她对着洗手台的镜子，把头发扎起，包横跨着，迈着沉稳坚定的步伐走到369的门口。 走廊依旧空无一人。宋年深呼吸，小跑，冲刺，推门！ 369的包厢里，好几双眼睛看过来。 宋年却只看见倒在地上，满脸鲜血的那个人。看到的太过迅速，画面太过震惊，以至于她只说了“不好意思——” 后面的台词就再也出不来了。 片刻后，她抬起眼，打量起或是站着或是坐着的那四个人，一个一个看过去。 那四个人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你谁啊？！” 看着最年长的那个厉声道。 旁边一个小弟：“这不是刚才走廊里——” 他还没说完，宋年转身就跑。 “快！追回来！” 包厢里立马有两个人飞出去追宋年。宋年脚步不停，想着怎么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去报警。想了两秒决定下楼，楼下人多，在人群里也容易掩饰行踪。她定下主意，往楼梯口的方向冲去。 而就在此时，前面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了。 刚推门出来的陆正昀，和走廊右侧跑过来的姑娘对上了眼。 双方都有些惊讶，也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惊讶。 宋年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奔跑的双腿已经带着她继续朝前。 算了，既然这样，就继续跑吧。只是没过多久，她发现后面人的脚步没有跟上。 陆正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拦住了那两人。 直到其中一人怒气冲冲地问他：“怎么？你和那女的是一伙的？” 陆正昀这才确定，自己没拦错。 “她怎么了？” 两个人不想废话，直接拳头招呼过来。 等宋年回头的时候，陆正昀已经和人打起来了。她赶紧上去帮忙，与此同时，包厢里又出来了两位，看了一眼也很快加入了战斗。 4v2。 没多久，对方就被制服。 王弘亮和陆正昀一人挟住一个。 “怎么回事？” 王弘亮问。 陆正昀看向宋年：“怎么回事？” 何烁这才看向宋年：“你怎么在这儿？” 宋年喘着气，脸颊因为跑步和战斗已经出了不少汗，她拿出手机，打了110。 警察出动很快。 王弘亮特意派人去下面迎接，也提前和顾客们打好招呼，避免造成恐慌。袁捷带人很顺利到达369包厢。 包厢里，陆正昀看着被他们五花大绑的两人，何烁正在帮一位医生检查倒在地上那位不省人事的伤者。这医生还是宋年跟着王弘亮去楼下喊麦喊回来的。 伤者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袁捷看到他的模样，赶紧上前两步: “他怎么样？” 医生头都没抬：“后脑勺有明显外伤，鼻骨骨折，出现吐血的表现，有脾脏破裂或肺挫伤的可能性高，得赶紧送医院做个全面的ct检查。” “120打了吗？” 何烁：“10分钟前已经打过了。” 袁捷：“是你们报的警？” 陆正昀：“对，是我们一个朋友打的电话。” 袁捷：“具体怎么回事？” 陆正昀把他知道的说了一遍。 袁捷边听边做笔录：“也就是说，本来一共有四个人？” “对，她是这么说的，我们到包厢的时候另外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只有这个躺在地上的人。” 袁捷：“ta？” 何烁：“就是报警的那位？” 袁捷：“ta人呢？” 陆正昀和何烁看向王宏亮，最后一次见她，她说要去找医生。 王弘亮：“我跟她下去找到医生后，她带着医生上来的。” 医生：“她送我到楼梯口，然后说有件急事，找了个工作人员带我，就走了。” 袁捷：“走了？” “嗯。” 陆正昀以为她回了校友聚会那边，起身打算去看一看，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在围观群众里看到了许嘉栋。许嘉栋也看到了他。 “大哥！” 陆正昀走过去：“宋年呢？跟你们在一起吗？” 许嘉栋还不知道为什么问起了宋年，摇了摇头：“她出去之后就没回来了。” 媛媛：“宋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正昀：“嘉栋，你现在回包厢看一看，她在的话带过来，没在也过来说一声。” “哦，好！我这就去。” 一旁王弘亮提醒：“其他地方要不要也找找看？” 陆正昀看见人群中还算脸熟的几个校友：“你们一共几个人？” 徐洋：“9个。” 陆正昀：“可以的话都去找一下宋年，这栋楼都找一找。你们谁有她电话？” 媛媛手腾地一下伸了出来。 “给她打电话！” 媛媛赶紧拿手机。 宋年没接。 “宋姐手机一直习惯静音的。” 媛媛欲哭无泪。 袁捷走过来：“你们刚说的报警人的名字是宋年？” 众人点头。 袁捷拿出手机，打开手机，点了三两下，把手机递过来： “这个人?” 媛媛看见上面是宋年的微信头像和姓名：“对！” 袁捷：“还真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直接点了语音通话。 第14章 皮格马列翁效应 宋年领着医生到楼梯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她觉得刚才靠里头走的人里有两个特别像在包厢里看到的人。 她拉了个服务员让他带医生到369，自己则悄悄跟着出了酒吧。 媛媛打电话的时候她瞧见了，本想按下接通键的，手机突然黑屏。刚才拦车的时候她手机里就只剩下2%的电。她问司机师傅要了充电线，再次开机，就遇上了袁捷的语音电话。 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直到点开微信，看见群里有程冉，才想起来这是她姐之前给她介绍的人，而且对方是个警察。 她赶紧接起电话：“喂。” 宋年的声音一响起，袁捷手机旁聚集的人都松了口气。 袁捷：“宋年吗？” “是我。” “你在哪儿？” “我在出租车里。袁警官，是这样，我好像看见了另外两个人，现在正跟着他们呢。以防万一，我先把车牌号告诉你。” “你说。” 袁捷拿出纸笔。 “云a 2767e。” “好，我记下了，你现在让司机把车开回来，剩下的我会联系交警同事协助。” 袁捷边说边把写好的纸交给同事。 “明白。我现在在——师傅我们现在是在哪条路上？哦，沐溪路，再跟一段路我就回去。” “我说的是现在回！” 袁捷喊。 宋年还想说明，手机里传出来另一个声音：“宋年，我不管你现在再干什么，赶紧回去！” 宋年吓了一跳。 “姐，你怎么来了？” 程冉：“我自己拉的群我还进不来了？你现在给我回去。” “知道知道。” “你别敷衍我，要不然等我去云州，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要来云州?”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袁哥，你看着点她。她要没回去你跟我说。” 程冉已经暴躁了，袁捷还是温和了一点解释道：“宋年，你现在不知道对方什么情况，是不是有人接头，一个人冒然跟上去很危险。” “我知道。” 程冉问：“是啊，你都知道，你回了吗？” “我回，回还不成嘛。司机师傅，麻烦前方掉头回去。” 宋年一边对师傅说，一边跟电话那头的人交代：“好了，听到了吧？” 司机师傅指了指前头。 宋年顺势看过去，发现前面那辆车刚走了条辅路。 “喂，宋年！” 程冉在电话那头喊她。 “宋年。” 袁捷也在叫她名字。 半晌，宋年回：“袁哥，车停了。” 袁捷反应过来：“停在哪儿了？” “西杭酒店。” 陆正昀和袁捷到的时候，宋年就在酒店大堂。汇合后，陆正昀也没耽误，直接带人去了酒店的保安监控室，根据宋年记下的他们进来的时间22:48分，很快在电梯里、走廊里找到了他们的身影，锁定了嫌疑人入住的房间号1805。 “是他们吗？” 袁捷问宋年。 宋年看着摄像头里两人被放大的正脸，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警察包围了18层。一个服务员打扮的人立在1805的门口，两侧都是埋伏好的人。 服务员正准备敲门，门后传来说话声，声音越来越近。袁捷眼疾手快，把服务员拉到一边，其他人都靠着墙等待。 门自己开了。 “暂时一段时间都不要联系了。” 李建涛嘱咐外甥。 “我知道，舅你也躲一躲。” “嗯。” 两人刚寒暄了两句，旁边窜出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把两人按在了地上。 一直到凌晨一点多，宋年和陆正昀都待在警察局做笔录。好不容易结束了，宋年问袁捷：“杨哥人怎么样了？” 袁捷：“医院检查过了，脑震荡、肺挫伤，鼻骨折了，人现在虽然还没醒，但没有那么严重，问题不大。” 宋年稍微安心了点。 “你姐说，结束了给她打个电话。” 袁捷叮嘱她。 宋年立刻头疼：“知道了，回去打，我现在手机没电了。” 袁捷把手机递给她。 宋年呆住。袁捷还很贴心直接给她拨了号码。 不一会儿，程冉的声音传来：“喂。” 袁捷示意宋年说话。 宋年吸口气，发了个音节试探：“姐。” 程冉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宋年，你还给我关机！！” 宋年赶紧接过手机走到旁边，低声解释：“我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关机的。” 袁捷和陆正昀看着她一副老鼠遇见猫的怂样，相视一笑。 “今天多谢陆总和酒店的配合。” “袁警官客气了，是我们应该做的。” “陆总和宋年是朋友？” “她是我校友，也不是很熟，见过两三面。” 袁捷：“既然都是校友，麻烦多照顾了，她姐说她一个人来云州工作，人生地不熟，再加上确实有点——热血。” 陆正昀：“倒是挺难得。” 袁捷：“可能跟家里也有关系，她姐就是个警察。” 宋年和程冉聊完，把手机还给袁捷。 袁捷：“你姐也是为你好，下次可不要这么冲动了。” “你们就放心吧，我多大人了，心里有数。” 袁捷一听这意思，不就是说下次遇见可能还会这么做。 他再敲打：“要是还有下次，你姐可能真的要杀来云州了！” 宋年笑：“那就让她来呗，我顺便带她转转。” 敢情人家压根不怕。 “不过这话别跟我姐说，她难得有空唠叨我。” 从警察局出来，她本来想打车，奈何手机没电；袁捷也说大晚上的不安全，于是拜托了一旁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陆正昀。 陆正昀没反对，宋年也没推辞。趁着他去取车，袁捷来了句： “他说是你校友？” “嗯。” “人看着也还行，目光坦荡而且坚定，是个有主意的人。” 宋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我是觉得你师兄这个人不错，可以交个朋友，要是在云州遇上什么事，没联系上我，试试找他，十有八九应该也会帮你忙的。” “袁哥。” 宋年喊了一句。 “嗯？” “我也没那么多事的。” 呵，袁捷礼貌地笑了。 凌晨的云州街道格外安静，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更没什么行人，两边的街灯和天上的星星照亮着飘渺广袤的云层，在夜空中游动。宋年侧过头，轻轻微微的风掠过树梢，拂过她的车窗。 车窗上照着她的影子，如果再仔细看，也能瞧见陆正昀的半张侧脸，分明的棱角，冷意的线条。 还是该说点什么吧，宋年想，至少要道个谢。 于是她缓缓开口：“师兄？” “嗯？” 听不出喜乐。 “今天谢谢你了，第一次见面就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不过，你为什么不喊？” “啊？” “他们追你，你为什么不大声喊人求救？” “光顾着跑了，没想到。” “这不是本能吗？” 宋年点了点头：“也是，我知道了，下次我会记住的。” 陆正昀觉得她答得敷衍，车厢里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宋年道了谢，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 “等等。” 陆正昀从车子前排的储物盒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宋年。 宋年一眼认出来了。 “是你的吧？” 宋年点了点头。 陆正昀：“在刚才的酒吧走廊捡到的。” 肯定是刚才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宋年接过。 “是什么？” “就一手电筒。” 怕他不信，宋年还特意把手电筒打开，让它亮了亮。 陆正昀看着她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宋年觉得他好像都知道。其实她手里拿着的是程冉特意物色的电击棒，伪装成了手电筒的模样而已。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说实话的时候，陆正昀问她：“你听过皮格马列翁效应吗？” 宋年知道皮革马列翁。他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国王，擅长雕刻。他曾经费尽心机雕刻了一座美丽的象牙少女像，他非常喜爱这幅雕像，甚至希望娶雕像中的少女为妻。他日日祈求神明，能让她变成人。爱神阿芙洛狄忒被他打动，赋予了雕像生命，并让他们结为了夫妻。 萧伯纳有部戏剧作品就叫这个名字，后来被好莱坞翻拍，改名叫窈窕淑女。 宋年不知道这位今天才说上话的师兄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期待什么，就会发生什么。” 陆正昀说，“希望你以后多期待些美好的东西。” 宋年懵懵懂懂上了电梯，脑子还在思考她师兄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电梯很快到了12楼，她站在门口，刚掏出钥匙，门吱一声开了。 苏媛媛冲上来，拉着她上看下看。 宋年：“我没事。” “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吓死我了！” “抱歉抱歉，我刚要接，手机就关机了，哎，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小姑娘眼睛都红了。宋年觉得罪过，赶紧上前轻轻抱了抱她：“是我错了。” 媛媛也好哄，见她确实没事，没两下子就好了，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宋年大概说了下经过，隐去她认识被打者的事情，只说去洗手间的时候遇见了有人被欺负，就出手阻止了下。 媛媛问她不害怕吗？ 宋年摇了摇头。 “下次还有这种事，你别一个人行动，回来叫上我们，人多力量大。” 宋年嘴角勾起，却并没有答应。 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手机充上电开了机。滴铃铃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冒了出来。 校友群里大家让她报个平安，许嘉栋还有陈婧纷纷私信她，还有好几个弹出的好友申请。 宋年觉得有些暖心，在校友群里冒了个泡，感谢大家的关心，大家纷纷上演秒回。这么晚了，都没睡在等她呢。 她又想到楼下陆正昀说的话。 回酒店的路上，陆正昀接到何烁的电话。 何烁问他在哪儿。 “路上。” “没什么事吧？” “嗯。” “宋年呢？怎么样？” “看上去没什么事，你公司的员工，你不亲自关心一下？” “那不也是你学妹嘛？你关心过就行了。对了，那电击棒你还给她了没？” “嗯。” “你说现在这社会，怎么还有女孩子把电击棒随身携带的？” “你问我，我问谁？” “我这不是稀罕嘛，想跟你探讨探讨。” “你要是没别的事，洗洗睡吧。” 何烁：“睡不着。咱俩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居然还能为了一个女孩打架，你还进了警察局。你说，咱是不是越活越年轻了？” 陆正昀没话好接，把电话直接挂了。 宋年洗漱完爬上床，发现何总给她发了条短信，让她明天在家好好休息，后天再上班。宋年本打算说不用，但转念一想，刚好可以去医院看看杨哥，于是顺水推舟接受了老板的好意，再给媛媛留了条短信，让她明早别等她。 第二天，宋年在医院附近买了一篮子水果，吭哧吭哧搬去住院部。 病房是个四人间，其中两张床空着，虽然范围缩小到了二分之一，但宋年还是走近了才敢确定哪位是杨哥。 杨哥本名杨大海，是秀城检察院的，和程冉在警校是同期，关系不错；后来毕业了，一个去了检察院一个去了公安局，经常一起约着吃饭。宋年到秀城上大学的时候，程冉带着她去蹭过饭，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曾经一度，宋年把这位杨哥当作未来姐夫的最佳人选。谁料到，后来她硕士出国，这姐夫之位竟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此刻的杨大海，头上绑着纱布，鼻青脸肿，看见宋年，咧开嘴笑了，笑得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哎哟，大妹子，你来啦！” “杨哥你这脸，不会破相了吧？” “可别说了，正愁着呢，本来就没找到对象，万一破相了，更找不着了？” 宋年把水果放在小桌上，一本正经安慰道：“没事，你到底有点底子在，应该不会太丑。” 杨大海的嘴角立马又寒碜地咧开了。 宋年在旁边坐下，一边给他削水果，一边闲聊。直到对床的病人被家属搀扶去了外头溜达，病房里只剩下他俩，两人才说起昨天的事。 “老袁跟我说，昨晚上多亏有你在。” “凑巧。你来云州就为了那几个人？” 杨大海点头，案情的事不方便说太多。宋年只知道是他是追查以前的旧案，顺着线索卧底到那位李姓老板身边，待了几个月，终于等到案子的关键人物出现。 “就喊他舅那个？” “对！” 杨大海眼里冒光：“那孙子的照片我看了上百次上千次，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没想到跟踪的时候被发现了。” 宋年：“大意差点失了荆州吧。” “话说，你没跟你姐说吧？” 宋年：“怎么，不想在我姐面前丢人？” 杨大海：“这不留点面子嘛，我还没放弃给你当姐夫呢。” 宋年一听，削苹果的手停了下来，话刚到嘴边，被病床上的人抢先一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也没打算在你姐这棵树上吊死，这么不还没遇见更合适的嘛？” 宋年异常认真地跟他说：“杨哥，你是个很好的人；我姐呢，也很好，如果你俩有缘分，我肯定是最开心的。但我姐这个人，长情且执拗，我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放下先前那位，能不能放下。如果没有，如果不能，我们也不想你被耽误了。我一直希望你能过得好，遇见待你更好的人；我们都会替你开心的。” 杨大海没说话。 “你也不用担心我姐，她是我姐，我会照顾她，给她养老的。”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宋年看他：“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杨大海：“我又不傻。” “那就好。” “别光说我，你呢？” “什么？” 杨大海：“那事过去也四个月了吧，你现在呢，好些了吗？” 宋年瞧着窗外的大树，说：“总会好的吧。” 第15章 新同事 苏媛媛带着发箍从房间出来，看见宋年已经穿着整齐，坐在饭桌前吃早饭。 “姐，这么早？” 苏媛媛揉着眼睛。 “昨天休息够了，今天醒得早。洗漱好了过来吃饭！” “嗯。” 苏媛媛挪着懒散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卫生间，却在门口突然停住，回头看向宋年：“我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跟你说。” “嗯？” “容我想想。” 媛媛挤好牙膏，睁着半只眼睛一上一下刷牙，摇头晃脑漱了好几口水，终于想起来了。她从卫生间探出头来：“姐，昨天新人来公司报到了！” “感觉怎么样？” “就，和简历上一样；何总说今天开会让大家都认识一下。” “知道了。” 两人吃完早饭一起去公司。刘超和姚威先到一步，看到宋年，忙问她昨天怎么了。宋年只说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 姚威旁边多了位新同事，听见他们说话抬起头来。 “邵源，产品部的。” 媛媛介绍。 “你好，宋年，市场部。” 那人朝她点了下头。老实说，真人比照片要帅气。 “以后他还是咱们隔壁邻居。” 媛媛补充。 邵源：“我是从北城调过来的，跟公司申请住几个月人才公寓过渡，现在住在1205。” 宋年：“欢迎欢迎。” 邵源：“多多关照。” 媛媛：“他之前跟女朋友跑去北城，后来跟女朋友分手了，就回来了。” 宋年：“这才一天，你就知道了？” “我比较会聊天～” 宋年看向邵源：“以后你也藏着点，别什么都说了。” “没事，反正迟早也会知道的。” 见他似乎真不在意，宋年也说：“云州其实挺好，风景秀丽，适合居住，没有北城那么多喧嚣、压力，交通却差不多便利，我觉得你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刘超：“而且都是邻居，以后可以一起涮火锅，打牌！” 姚威：“还可以一起去运动，打打球什么的。” 任子聪老远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的笑声，对于这份新的工作，他感觉还是不错的。公司人虽然不多，但同事都很客气；而且还有两个同期，可以相互照应。 他拎着办公包进来，很礼貌地打招呼：“早上好！” 众人齐齐看过来。 “子聪！快来！” 媛媛喊他。 任子聪走过去，看到一个昨天没见过的陌生女孩，等他再走近些看清那女孩的长相，心里陡地一个咯噔。 “宋姐，这位是任子聪，新来的客户经理。” “你好，宋年。” “你好。” 任子聪察觉自己声音中的拘谨。 媛媛：“我们在聊什么时候大家聚一聚，到时候你有空也一起来啊。” “哦，好。” 任子聪趁着回答的功夫低下了头，然后快步把包放在椅子上，对众人说：“我去买个早饭。需不需要帮大家带点什么？” “不用。” 姚威：“我跟你一起去。” 待两人走后，媛媛凑到宋年旁边：“子聪是本地人，有房有车，上家公司还金牌销售来着，和本地许多企业都有业务往来，人脉极广~” 宋年不禁感叹：若是生在早一点的时代，媛媛肯定搞情报的一把好手。 今天9:30要开会。 早到的人都提早进了会议室，何烁看到宋年在，还特意问候了下。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来，除了新来的朱可怡。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9:29分，秒针滴答滴答移动；下一秒门口传来跑步声，一个女孩子喘着气出现在会议室门口，脸上还冒着汗，因奔跑而飞起的头发丝有几根贴在前额。看到满会议室的人，她刹住脚步，站在门口，神色慌张。 “不好意思！我......我来晚了。” 严格来说，是卡点。 “下次早一点到，别这么赶。”唐子妍语气温和。 “是。” “进来坐吧。” 只有离门最近的空位还空着。 唐子妍看了眼何总，等他点了头，才开口道：“今天找大家开会，一是因为我们有三位新同事入职，大家应该已经打过照面了，待会儿让他们做个自我介绍，加深了解；第二是关于云州业务的开展，前段时间客户经理都拜访过客户了，也各自做了总结，有些共同的问题，想今天跟大家一起探讨，商量个对策。” 第一个流程很快结束。自我介绍也就说说自己叫什么名字，什么部门，然后多多关照，最多加上兴趣爱好。5分钟不到他们就开启了第二个议程。两个客户经理魏时锋和王长宇分别说了遇到的问题，听下来，主要集中在打消客户对产品顾虑方面。长宇说去跟客户做介绍时遇到很多客户反馈的问题自己无法当场解答；还有些客户提出要上门拜访，来样板间亲自看看，但当前云州的样板间还在搭建状态并没有准备好；魏时峰则是遇到几个想看落地实施方案的，目前手上也没有。他想着带一两个熟悉方案或产品的同事一起跟着去拜访客户，顺便挖掘下云州当地客户的需求，做好后期的配合工作。 魏时锋：“我建议咱们分几个小组，每个客户经理带一个小组，一起去拜访客户，小组成员最好固定下来，比如我可以搭配一个邵老师，再加上一个客服部的同事，我们一起去拿下客户，这样团体作战成功的概率会更高些。” 何总问大家的意见。不过众人似乎都不怎么想说话，于是宋年被点了名。 她说：“要不再先听听长宇和新来同事的看法？毕竟也是他们正在遇见或即将遇见的问题。” 何总：“也行，长宇你说说看？” “如果能有个对产品了解全面的同事跟我一起去打配合当然是最好，如果不太现实，找人给我多培训下也行。” 新来的同事里，只有任子聪一个做销售的，他说：“我对产品就更不熟了，其实我们做销售的，最重要的是和人打交道，当然不同产品有不同产品的卖点，这个确实要了解，一般员工的入职培训就会讲到，现阶段我有这个就差不多了，其他的卡点还是要去拜访过客户才能知道。” 何总再次看向宋年。 宋年：“那我捋一下，首先咱们的问题是——客户经理在拜访客户时遇到很多自身无法应对的问题怎么办？从刚才几位同事的发言，主要可以分两个部分，第一是内在帮助，第二个外在帮助。内在帮助是咱们销售部自己可以解决的。盛融经营也有七年了，培训肯定是有的，只不过云州分公司刚刚成立，还不能自给自足，建议直接找总部要资源，或者让他们安排人来培训。何总觉得呢？” “我去跟高总打个招呼。” 宋年接着道：“另一个，就是外在的帮助，我们其他部门的人打配合。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些，怎么配合，效果到底如何，我们怎么样去衡量这个效果还需要进一步商量；另外我们还有自己部门的本职工作，也要根据个人的时间和余力，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可以不固定，随机些，到时候哪位同事方便就一起去。” 刘超举手：“说到这个我想插一句。这段时间我和姚威的重心都在搞这个样板间，因为就我们两个人，所以进展相对较慢；不过这两个星期我们会全部专注在这块，争取早一点弄好。等弄完了，大家就可以带客户来参观了。” 言下之意，他们俩目前要‘闭关’。 何总：“媛媛你呢？” 苏媛媛：“外勤没问题的，不过希望提前至少一两天说下，让我有时间把其他事情安排好。” 唐子妍飞快在电脑上做着记录。 何总又问邵源。 邵源说：“我刚来还不太忙，应该没问题，而且本来我就是产品部的，对产品也熟，如果需要，我是可以跟着去拜访的。” 每个人各自都说了几句。总体大家还是愿意配合。 何烁当场就高总发了条微信落实培训的事。至于安排人一起去拜访客户，他交给了唐子妍，让她负责；客户经理若是提出需求，她来根据其他部门的工作情况进行协调。 “先试一个月，看看大家跑下来的心得和体会再调整。另外，那个朱——” 何烁指了指在旁边一直沉默着的女孩。 唐子妍：“朱可怡。” 何烁：“对，我记得也是市场部的是吧，宋年和媛媛带一下她，争取让她也早日上手。” “好。” “知道。” 出会议室的时候，腼腆的女孩一直跟着她们。 宋年问：“你坐哪边？” 被问的人的手指还没动，苏媛媛已经给指了出来，“那儿，咱俩对面那桌。” 宋年点头：“靠的挺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们。” 朱可怡红着脸：“谢谢。” 宋年：“你大学刚毕业？” 朱可怡：“嗯，这是我第一份工作。” “那你运气还不错，遇见了我俩。” 媛媛带着小骄傲，朝宋年眨了眨眼。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模样有点可爱。 朱可怡：“昨天谢谢媛媛姐照顾，详细地跟我沟通了工作内容，还给了很多资料让我学习。” 媛媛：“应该的，以后都是一个部门的，有什么不懂就问。” “嗯！” 何总在自己的办公室待了一会儿又出去了。媛媛感叹，这老板怕是有多动症，老坐不住。不过他一走，办公室又重新活泼起来。 刘超张罗：“同志们，吃饭去啊？” 姚威和媛媛最先附和。 宋年也抬头，却意外和任子聪的视线相撞。她微笑致意。任子聪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看向了别处，宋年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邵源呢？” 姚威环顾一周，没看到人。 唐子妍说：“刚刚跟魏经理一起出去了。” “那要不再等下？” 刘超：“等啥，开小灶去了！” 他一开口，该懂的人都懂。 午饭小分队壮大到七人，这架势到附近哪家馆子都有点声势浩大，又正值午饭高峰期，最后大家干脆选了家老字号面馆，方便快捷。 人坐了两排，各自下单。 等面的时候，大家闲聊，话题不自觉就转到了之前说的要组织活动。 刘超：“趁天气还没热起来，可以搞一次云州一日游，古镇走一走，园子逛一逛。” 媛媛：“我都行。子聪不是本地的嘛，可怡在这儿读的大学，你们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可怡声音细细：“惠庄古镇还不错，我跟同学以前去过。还有，金光寺，香火很旺，去礼佛的人也很多。” 任子聪赞同：“这两个都比较适合喜欢人文风光的，要是喜欢自然风光，灵萃山、仙亭山风景都很好，灵萃山一般去露营看日出，仙亭山一般去采茶叶，体验不一样。” “仙亭山？不就是离咱们公寓旁边不远那座山？” 长宇问。 “嗯。” 刘超：“这些你和可怡肯定去过很多次了，要不还是吃个饭，每个人做几道家常菜，凑一桌，聊聊天玩玩游戏。” 长宇：“这个我也可以。” 媛媛：“不是出去玩吗，怎么说来说去又回来了，饭随时都能约，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出去玩可不是啥时候都可以的。” 可怡微微抬起右手，欲发言状。 “你说。” “要是大家喜欢玩游戏，我知道几家比较好玩的桌游店还有密室逃脱，剧本杀，也很好玩的。我和同学经常去。” 媛媛：“密室逃脱我可以！！” 长宇：“我也可以！” 威仔：“我应该也可以！” 媛媛拉起宋年的手：“宋姐也可以！” 宋年：“我......可以吗？” 媛媛：“放心，我罩着你。” 刘超显然不太感冒，问：“还有没有什么不太需要动脑子的选项？” 任子聪：“夜市小吃，live house，酒吧，云州的夜生活也是多姿多彩。” 长宇：“酒吧我知道，上次我还跟客户去过一次。” 任子聪：“去的哪家？” 长宇：“说是云州最出名的，叫什么来着？是个英文名。” “joker？” 任子聪说着。 长宇：“好像是这个。” 这不就是宋年校友会去的酒吧，她和媛媛对视了一眼。 淳朴的威仔问了句：“live house是什么？” 任子聪：“就是乐队、歌手喜欢去现场表演音乐的地方，主要是听歌，也会提供酒水点心之类的，一般是晚饭后的夜场。和酒吧氛围不太一样。” 姚威：“听着好像也蛮有意思~” 长宇：“威仔没去过。” 威仔摇头。 “看来这live house怎么也得安排一次了。”长宇说。 大家纷纷点头同意。至此，团建地点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个确定项。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后来的工作越来越忙，外出也越来越频繁，平日里在公司一同出现的几率都小了，而回到公寓更是累得只想躺着，团建什么的，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被提及了。 第16章 有些闲话得早点说 自从何总发话客户经理可以找其他部门的同事合作，大家的任务量都肉眼可见地增加了。比如长宇若是有大单要谈，基本都会约上宋年或者媛媛；魏时峰呢，跟邵源仿佛捆绑了似的，每天带着他往外跑，至于新来的任子聪，也会时不时找唐子妍协调支援，但要么不约，要么就约媛媛，反正从来没有找过宋年。 至于刘超和姚威，他俩直接就扎根在样板间了。 难得有一天没有外出任务，宋年坐在自己位子上，好好给电脑旁的绿植加了点水。 唐子妍到公司见到她，调侃道：“稀客啊。” “也就三天没回来。” “你不知道，公司就我和小朱，感觉我俩跟留守儿童似的。” 宋年正要回，另一位稀客推门而入，大家都看向他，视线停留了许久。 邵源摸摸自己：“我脸上有东西？” 宋年摇头：“是感觉好久没看到你了。” 唐子妍：“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邵源：“开个部门会。” 说完他搬了台电脑去会议室，还带上了耳机。 没一会儿，魏时锋也出现了，在工位附近转了一圈，问唐子妍：“邵源来了吗？” “来啦，去会议室开会了。” 说罢魏时锋又去会议室门口晃了一圈，才回到自己的位子。 宋年要跟一个广告合作方打电话，她一看周围几人都安静着，不想打扰，也拿着电脑跑去了小隔间，等她打完电话再出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只剩唐子妍一人。 “宋姐。” “嗯？” “刚给你发消息来着，你们家可怡，被外派了。” 宋年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可怡还在熟悉业务和产品的阶段，至今未出过外勤。 “怎么回事？” “魏时峰说要我派个人支援他，还马上立刻就要，你和邵源又都在会议室里忙，我就让他等，他指着小朱，说让她去。小朱刚好在背诵产品介绍，他跟人家说实践出真知，要给她个真实情境锻炼的机会。小朱就决定去了，本来我还想先过来问问你的意思，结果魏经理已经带着人走了。” 宋年一听朱可怡是自愿的：“她自己想去就没什么，权当锻炼了。” 倒是后面从会议室出来的邵源有些过意不去。 原来，邵源跟着魏时锋跑的这些天，除了第一次是魏时峰讲产品之外，其他都是邵源在一旁介绍。 “刚开始，他说嗓子不好，让我讲一讲，我也没多想；再后来他就说我讲的好，让我帮他讲他想学一下，我也没反对，后来就开始次次是我讲，我就觉得不对了。” “所以你今天是故意躲着他？” 邵源：“一半一半，产品部今天有会。我跟我们老大说，让他派点活过来。” 唐子妍：“不想出外勤”?\" 邵源：“歇一会儿吧，主要这哥们不知从哪里来的颐指气使的怪毛病，处着怪难受的。搞得我还特意找了北城那边的同事了解他。” “哦？”唐子妍有兴趣：“说什么了？” 邵源也没打听出来多少，只知道魏时峰在北城风评不好，他业绩很差，每天阿谀奉承，拍马屁，大家都不待见他，混不下去才自请来的云州。 这倒是，也不让人意外。 宋年后来才发现朱可怡离开前给她留了消息，解释了情况，还让她放心。宋年觉得她还挺上进，叮嘱她自由发挥，既是锻炼，那就当练习来，别畏手畏脚，讲完就行，末了，还让她拜访结束后发个消息。 结果一直到下班，宋年都回到家吃完饭了，也没有收到回复。媛媛知道后有些担心，问宋年要不要给小朱提个醒。 宋年：“提醒什么？ 媛媛：“提醒她魏时锋是个小人，爱占人便宜，喜欢推卸责任，还大男子主义！！” 宋年：“那是你的经验，你觉得她会听？” 媛媛：“管她听不听呢，说总是要说的。这种事得我来，你不适合这种爱背后讲人闲话的事。” 宋年：“你也不适合。” “我是‘润物细无声’，能无比自然地把她该知道的跟她说了。” 朱可怡终于回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到家。 宋年问她是否顺利。 朱可怡回：“嗯嗯，挺好的，魏经理说我讲得不错，还请我吃了晚饭呢。” 随即发来一张晚饭的照片。 媛媛一瞅：“完了呀，咱们不会晚了一步吧。” 宋年知道她的意思：“一顿饭而已，不至于，而且不是说日久见人心嘛，时间久了，她自然有判断力能力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媛媛依旧觉得闲话得早一点说出去。 第17章 览山居 六月在一个周末悄然而至。 程冉跟宋年发微信，说寄了一盒粽子到云州，让她注意查收，宋年才意识到端午节要来了。 想到这儿，她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件事，抬头问对面啃着卤煮的媛媛： “之前不是说你那位竹马六月初过生日，怎么样，生日礼物送了吗？” 媛媛撇撇嘴：“算，送了吧。” “怎么？” “我原本是想着当面送的，但约他他不同意，所以就问他要了个地址寄给了他。” “礼物他收到了？”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发消息他没回，电话也没接。” 说完，她把手里的骨头丢到一边，下意识又伸手拿了只鸭脖啃。 宋年：“有点伤心？\" “有点。” “他不是给地址了吗？直接过去看看？” “只是个快递站的地址，我去过了，东西被取走了。” 连给的地址都只是个快递站的地址？ 宋年：“这么防备了，你还想见他？” “见！当然要见！就算是离别，也要先见一见，说一句再见，然后再也不见，正常的流程不都是这样吗？” “那你打算怎么做？” 媛媛：“还没想好，还在郁闷呢。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从小一起长大，我也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怎么就微信微信不回，电话电话不接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对她女朋友还不错，不给人一点暧昧的机会。” 媛媛瞪着眼睛。 宋年：“说明你眼光很可以。” 媛媛：“只剩眼光了。” 宋年：“如果你真要找他，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怎么帮？” “当然还是出门靠朋友，你把知道的关于他的信息发我，我问问云州的朋友，没准他们中就有认识的。” 媛媛的眉毛扬了扬，“宋姐，还得是你，我跟符洲的朋友说这事，他们都让我放弃，你就不会，不但不劝我，还说要帮我找。” “那也是因为你自己不想放弃；你要是觉得见面心里会舒服些，我们就见。你说得对，离别也是要好好说出口的；况且你还是个有分寸又有想法的女孩子，拿得出手。” 那一瞬间，苏媛媛觉得，自己申请来云州出差的决定简直太对了，虽然刚开始是为了饶诚，但能遇见像宋年一样的朋友，很值了。 找人的事，宋年拜托给了袁捷和许嘉栋。两人都问她被找的那位是谁，宋年说帮朋友找的，袁捷点到为止，没继续深问。倒是许嘉栋，见宋年罕见地求他办事，不免八卦了几句。 “这名字看上去是个男的？” “嗯。” “你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 “哦，那你朋友跟这男的什么关系？” “你问题有点多。 “没办法，好奇心旺盛，你回答我的问题越多，我办事速度越快。” 宋年：“这是什么道理？” “我办事的道理，你老实说，是不是跟人家有什么情感纠葛? 这朋友该不会是你本人吧？” “当然不是。” “可惜了，要是你的事，我保证办得飞快。” 宋年：“就当作是我的事。” “嘿，我就说嘛，知道了，等我消息。” 宋年觉得他还是误会了。 小群里，刘超发了几张他们在篮球场大汗淋漓挥斥方遒的照片。照片里有他、姚威、邵源还有长宇。媛媛回了张她和宋年对着卤煮大快朵颐的照片。 长宇评论：“对于你和宋姐这样的身板来说，份量着实太过可观。” 刘超附议：“就是，完全可以给我们分点。” 媛媛：“给你们留着呢，待会来领~” 宋年：“还有粽子，下午刚到的，蛋黄大肉粽！” 姚威发了个“你是我的姐妹”。 刘超：“既然吃的这么多，要不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聚聚？” 姚威立刻接龙：“我们冰箱里还有两袋袁记的饺子。” 长宇：“我妈前两天给我寄了点香肠，还有扒鸡。” 邵源：“我那儿还有两副扑克牌。” 媛媛：“那还说什么，走起啊！” 于是，期待已久局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凑出来了。 宋年打算饭局开起来前先去跑个步，正好下午四点多了，太阳没了之前的肆无忌惮，她涂好防晒霜，换好衣服，跟媛媛打声招呼就出了门。 今天还是走仙亭山，这条路她跑了七八次，已经熟门熟路，脚步自动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跑。 路过绿茵小道，路过茶田，路过茶村门口的土地庙，宋年径直跑到了览山居，按照惯例，到现在应该六公里差不多。她停下来，大步走着，抬起左手的手表看了眼，果然：6.18公里。 览山居的观景露台上，有人正在收床单，老早就看到她，喊道： “年年！” 宋年抬头，循声望去，见是卉姨，忙伸手跟她打招呼。 “今天又跑步来啦？” “对。” “待会进来坐，喝口茶。” “好咧。” 宋年每次跑仙亭山，都会路过览山居；自第一次进去后，也有几次偶遇阿婆和卉姨，但也只是点头示意的关系，直到有一次，在览山居不远处看见个老大爷扶着墙捂着胸，脸色苍白，她本来都已经跑走了，又不放心折了回来，问大爷怎么了。大爷说不出话，一只手颤颤巍巍着指着览山居的方向。 宋年立刻去找卉姨，结果她出来一看，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老人，问他吃药了没。 老大爷摇了摇头，口袋里被翻出来的药瓶里空空如也。 \"小姑娘，帮我扶一下他，我去拿药。\" \"哦，好！” 宋年扶着老人家，一直等到卉姨再次冲出来，把药给老大爷吃了，又给他推拿了一阵子，老人家总算缓过神来，气色好转不少。 后来宋年才知道，老人家正是卉姨那位对茶颇有研究的父亲。 自这件事之后，览山居的人就和宋年亲近了不少，只要看见她，总拉她进来坐坐，喝喝茶，聊聊天。宋年偶尔也帮着卉姨收收床单被罩，或者帮阿婆摘个菜，搬搬东西。 山间傍晚微凉的风，把宋年脸上跑步后的红晕渐渐吹淡。伴着树枝间的蝉鸣，她再次踏进了览山居。 院子里的石桌旁，陆阿公坐在轮椅上，戴着老花镜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一旁的阿婆似乎也很感兴趣，在一旁提着建议。 阿婆：“你点下下面那个圆圆的键。” 阿公：“这几个不都是圆圆的？” “这个！” 阿婆企图上手。 阿公：“你别动！我来，这个？” 宋年轻轻咳嗽了一声。 两人抬起头，见是她，都笑起来，眼角的褶子顿时分明了好几层。 “年年来啦。” “嗯，阿公的脚怎么还打上了石膏了？” “老头子逞能，自己要去二楼收拾东西，在楼梯上踩空摔了个跤，可不就这样了。” 宋年眉头微蹙：“要不要紧？” “一点小伤，没事，” 陆阿公看向阿婆：“你别大惊小怪的，吓着孩子。” “知道会吓着孩子们你就小心点，要不然阿昀说了，让你住到山下去，再找个人看着你。”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别一天到晚去告状！” “你也没少告我的状。” 老人家就跟小孩子一样，斗嘴都很可爱。 阿公朝宋年招手。 “年年，这个微信你会玩不？我想给我外孙打个电话，那种能看到他人的电话。” 宋年看了眼手机。界面上是一个微信聊天框，加大的字号显示对方姓名为：zachary。倒是个不常见的英文名。 “我外孙！” 阿公带着骄傲：“他可厉害了，这个家就是他设计的；他以前还在国外工作过，给外国人设计建筑，拿了很多奖的。” “不仅如此，”阿婆补充：“人长得也特别有精神，用你们年轻人的话，帅气！！” “上次我们不是偷偷拍了阿昀的照片嘛，拿出来给年年看看。” “哦，对。” 阿公立马要退出去翻相册了。 宋年及时阻止：“阿公，您不是要打视频电话，咱们先打电话？” “也行，打通了你亲眼见见。” 宋年微微一笑，指着手机：“阿公，看到这个右下角，有个号，看见吗？” “嗯。” “咱们点这个，对，然后会看到有个视频通话，点一下，对，再点第一个视频通话，好了，这边电话就播出去了，等接通后，就能看到他了。阿婆你坐近点，这样他待会儿就能看到你们俩了。” 两个老人家坐的板正。铃声滴铃铃响了好一会儿，突然出现了画面。 “阿昀！” 两个老人家立刻笑容可掬地对着手机打招呼。 画面里出现的男子穿着黑色的t恤，带着黑色的发带，满脸的汗水难掩帅气。周边有球撞击地板的反弹声。 宋年就在旁边，虽然没入画，但微信默认对方的画面是大画面，所以她也看到了，画面里的人正是不久前碰过面的那位师兄——陆正昀。 第18章 南风轻轻 新月弯弯 宋年一惊，脚步下意识往侧边挪了挪。 “阿公阿婆，那个你们先聊，我去楼上帮卉姨。” 两位老人家还没来得及挽留呢，宋年已经不见了身影。 电话那头，陆正昀听见声音，问：“谁啊？” 阿婆：“一个常来看我们的小姑娘，上次你外公心脏病发还是她帮忙的。” “哦。” “长得可漂亮了！” 阿公把可字咬的特别重，还故意拉长了音。 陆正昀：“嗯。” 阿公：“你要不要回来看看，我们帮你留人。” 陆正昀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我跟何烁打球呢，还得一会儿，结束后我们约了聚一聚，就不回去了。” 阿婆：“外面的饭哪有家里的干净，我还炖了你喜欢的番茄牛腩汤。回来吃，把何烁一起叫上，好久没见他了！” 何烁恰巧经过，听到自己名字马上凑了过来，喊着阿公阿婆。 “阿烁，晚上来家里吃饭啊。” 何烁没瞧见陆正昀给他使的眼色，欣然答应：“好啊！好久没吃阿婆做的菜了。” 阿婆眉眼弯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何烁开开心心，一旁的陆正昀恨铁不成钢。 “干嘛？” “猪队友说的就是你。” 何烁不服：“我怎么猪队友了，我明明进了好几个球了。刚刚那个三分，绝杀好不好！” 陆正昀懒得解释了。 卉姨正在二楼的客房铺床单，看见宋年，笑着问：“他俩活宝又干嘛呢？” 宋年过来自然地拎起床单的一角：“在打微信视频。” 卉姨：“不得了，这都会啦？你教的吧？” 宋年：“就帮他们按了几个键。 “肯定是给阿昀打的。哈，他要头疼了，这两位学会了，必定常常骚扰他！” 卉姨说着别人的头疼，笑得很是开心。 宋年默默把荡在外面的床单塞到床垫下面去。 “对了，阿昀你还没见过吧，我外甥，老陆同志摔倒后我们说要帮他请个护工，他那个倔脾气说什么都不要，阿昀知道后就搬回到山上来了。老陆嘴上哼哼唧唧，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还跟我说，这是因祸得福！” “阿公肯定很喜欢外孙。” “那可不？我妈也是。自从阿昀来了，每天给他煲汤喝，早上还要给他做饭让他带去上班，哎呦喂，你不知道，可能折腾了。” 也不知是不是母女有感应，窗外突然传来阿婆叫她的声音。卉姨应了声。 阿婆喊：“阿昀回来吃饭，阿烁也要来，你待会去摘些菜，对了，让年年也留下来一起！” “知道了！” 卉姨回道。 她一回头，宋年连忙摆手：“晚上朋友们约了聚餐，刚上来还想跟您说今天就不喝茶了得先回去呢。” “这么不巧？还想让你和阿昀见见面呢。” 卉姨满脸遗憾，“你们聚会几点，你先坐坐？待会阿昀来了我让他送你回去。” 虽然但是，宋年并不想在此处和这位大师兄见面，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那位阿烁极有可能还是她的顶头上司。怎么看他们都好像还不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单独开小灶吃饭的关系。 宋年的手机适时响起，叮铃铃，叮铃铃。是媛媛打来的，这不就巧了！她赶紧接起，媛媛兴奋的大分贝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惊得宋年把手机推开好几公分。 “宋姐！！！你还有多久到啊？？！！” 宋年：“快了，准备回程了。” “你路过超市能不能再买点酒啊，他们买的都是啤酒，我想喝咱们买的那种红酒。” “知道了。” “宋姐，再买点可乐！” 长宇的声音。 “还有花生米！” 刘超的声音。 “退、退、退！” 媛媛扞卫，“宋姐你别听他们的，让他们自己买去。” “还有醋！宋姐，家里没醋！” 姚威的声音刚开始还清晰，后面一下被拉远了。 媛媛：“宋姐，你只听到红酒！” 旁边人还要说什么，电话被一秒切断。 宋年忍不住笑了，卉姨也在一旁笑。 “不好意思，他们比较吵！” “真好，年轻人嘛，吵吵闹闹才比较可爱。” “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和阿公阿婆。” “去吧。” 宋年快走到二楼楼梯口了，后头突然传来卉姨的声音，喊住了她。 公交车站台，站牌上写着这路公交车途经的所有站点的名字，被标红突出显示的是本站——茶村站。宋年手里提着个纸袋，袋子里放着刚才卉姨给她装的一瓶花生米，还有一袋小青柑茶，说是醒酒的。 两位老人家知道她不能留下吃饭，眼里的失望没藏住；但也没有固执挽留，只是给她装了好些东西才让她离开。 看来下次再来，一定得准备些礼物才行。 没多久，她等来了夕阳沉默前最后一辆班车，在徐徐地微风中下了山，在快到山脚的时候，公交车与一辆保时捷擦身而过。 车里坐的正是陆正昀和何烁，只是气氛却并没有夕阳点缀下路边盛开的山花烂漫。陆正昀的手机一直在响，却一直没有被接起。 何烁手搭着车窗，看着路过的那片花海。 铃声好不容易停下，何烁回头：“你家老头还挺固执的。” 还没等到回答，同样的铃声又响了一次，一看，还是那位。 陆正昀单手拿起手机，干脆地关了声音，再把它反过来扣在一旁。 何烁：“不会真有急事吧？” 陆正昀：“不会。” 何烁：“这么肯定，你知道你家老头找你干嘛？” 陆正昀：“嗯。” “干嘛？” 陆正昀打了个方向盘过弯，不紧不慢地开口：“因为我把徐永建开了。” “what?!! 你二叔的小舅子？” “嗯。” “why？” “上次跟你在joker说过。” “你是说那事他掺了一腿？” “他怎么说也是主谋之一吧。” “懂了。既然这样，那没办法了，开了就开了，要我我也开！” “可惜，我爸不是我，也不是你。再加上某些被抢了蛋糕的人心有不甘，跑去他面前告了状。” “你爸会信?” “没准，也有可能只是纯粹想找我骂两句。” 何烁到底还是没搞懂这对父子奇特的相处模式。 车子很快停在览山居门口。 饭菜香已经溢出到了门外。 卉姨在一边摆着碗筷，阿公在一边遗憾，“要是年年也留下来就好啰。” “这不是赶巧了吗？人家有约了，下次咱们再邀请她。” “你连人家微信都没有，怎么邀请。” 卉姨哭笑不得，自从老陆同志接触微信以来，语音会了，视频会了，连如何加好友都会会的，以他八十四岁的高龄成功转型为微信的忠实粉丝。 “我下次一定加她，好不好？” 阿公：“一定要加，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再把她微信号推给我。” 卉姨：“知父莫若女，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九九。” “什么小九九？” 阿婆端着青菜出来。 卉姨：“我爸让我给她年年的微信。” 阿婆很惊喜：“你有？” “还没有。” 阿婆的惊喜换成了叹气：“那你以后有了推给我们。” 我们，听听，这还是一起集体事件。 卉姨看看她爸再看看她妈：“你俩来真的？我跟你们说，就阿昀那冷眉冷眼的样，还是别冻着人家姑娘了。” 阿婆嗔了她一眼：“什么冷眉冷眼的，阿昀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但事实是这样外表高傲的人真的不好接近嘛。就算和他近了，平日里也聊不上几句，和这样的人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卉姨心里不以为然，但在爸妈面前还是决定懂事地闭嘴不说话。 “阿公！阿婆！卉姨！” 何烁人影还没瞧见，声音已经先到了。 他已经大半年没来过览山居了。 长辈们见到他都很热情。吃饭的时候阿婆给他夹了满满一碗的肉。阿公也关心了好几句，问起他现在在哪儿高就。 何烁简单介绍了下盛融。 阿公点头：“公司不错，朝九晚五比较稳定，每月都有收入。” 卉姨：“你那乐队没搞啦？” “偶尔玩玩。” 阿婆也还记着他喜欢音乐：“阿烁唱歌蛮好听的。” “是吧！” 卉姨趁机问：“妈，那你是觉得阿烁唱歌好听还是阿昀唱歌好听？” 还不等阿婆开口，何烁立刻放下筷子：“阿婆，我现在给你表演一个~” 说完拿起桌上没开的那瓶可乐罐当作话筒，深情开口： “昨夜的南风轻轻 新月弯弯 有人徘徊 深夜愁绪驱不散 似醉似醒 那午夜的梦 渐渐离我走远 ...” 阿公阿婆鼓起了掌。 卉姨戳了戳陆正昀：“小子，你不来一曲？” 陆正昀：“算了，本来下午打球赢了他他就差点哭了，我要是一开口，他不得哭死。” “谁说我要哭了，你最后那个球纯属运气！” “输的人都说别人是运气。” “嘿！” 何烁作势撸袖子，奈何发现，自己穿着短衫，没袖子。 卉姨是个和事佬，她问阿婆：“妈，你想不想听阿昀唱歌？咱们也好久没听他唱歌了吧~” 在拉长的尾音中，阿婆笑着看向陆正昀。陆正昀一开始还端着没动，就在大家以为他不想唱的时候，他接过何烁的可乐罐： “今夜的寒星点点 浮云淡淡 有人追寻往日 回忆悲欢 是苦是甜 那失去的爱 一去不返” 副歌部分何烁的声音加了进来： “总是 忘不了她深情款款 为她编织密密的情网 千缕万缕的情丝 割也割不断” “观众”纷纷鼓掌。 何烁自己也兴奋：“在山里唱怎么感觉这么不一样呢？怪好听的，下次我把吉他带上试试。阿婆觉得怎么样？我和他谁唱得好?” “都好都好。” 阿婆是懂得端水的。 阿公：“你俩啊，这么有才怎么还不赶紧找个媳妇？回家唱给自己媳妇听多好！” 何烁：“我不急，追我的姑娘排的队老长了，我等他先结。他比我大。” 陆正昀一本正经：“如果是按照年纪，在座的也还没轮到我吧。” 卉姨瞪他：“找打了是不是？” 陆正昀：“哪有？卉姨，咱俩是同一战线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卉姨跟阿公阿婆告状：“看见吧，就这嘴，毒的，一开口就能往人心里扎窟窿，您二老想的事，要不要再想想？” “您二老想什么呢？” 何烁好奇。 卉姨没说，因为民宿的座机响了，她跑去接了电话。 陆正昀想到什么，拿出手机，一打开，除了7条未接来电提示外，还多了4条语音信息。都是老头质问他把徐永建开了的事。 他从网盘里找出视频照片还有图片，转发给了顾绍华，然后继续把手机丢到一旁。 视频是上次在joker, 王哥给的u盘里的；是徐永建和西杭的床垫供应商商议合作事宜的画面。视频里可以特别清晰听到徐永建和供应商针对回扣来回拉扯的内容。 另外几张图里有酒店顾客关于床垫不舒适的反馈，还有和床垫供应商的合作合同。光这三年，床垫这一项供应商就换了4、5家，一家比一家贵，但反馈还是一如既往地有问题。里面的门道，顾绍华这个老狐狸，不难看出。 陆正昀后来都没有再看手机，等吃完饭，陆正昀扶着外公在院子里活动，不坐轮椅，用的拐杖。何烁很自觉，跟着卉姨还有阿婆一起收拾碗筷，擦拭桌子。两拨人不急不慢干着各自的事。等再次一起坐在桂花树下的时候，阿公伸出手比了个十，一脸骄傲地宣布今天走了十圈。大家都非常捧场地表示了鼓励。 四周都是自然的声音，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作响，有枝头交错的鸣蝉间或鸟叫，还有不知哪家的屋院里传出来的狗吠。 天上的月被薄纱般的云层拂过，露出皎洁而又明亮的脸。 何烁说：“要不我今晚就住这吧。” 陆正昀一点不带犹豫：“随你。” “咦？！！这么快同意了？ 不要我多说几句？” “反正览山居的客房还没满，你随便挑一间住吧，走之前记得把房费结一下。” ......何烁翻了个白眼：“果然，咱俩只有金钱的关系。” 第19章 点了个鸳鸯谱 宋年在公寓的阳台上看月亮，她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长发披散在身后，人靠着栏杆，脸上还有一些酒后微醺的红。 他们今晚的聚会约在了刘超的公寓。吃的摆了满满一桌，除了饺子，还有鸭脖，鸡爪，海带丝等卤菜。姚威把冰箱里存了好久的鸡蛋加上紫菜打了个汤放在餐桌最中间，苏媛媛搞了个糖拌番茄当甜点，邵源带来珍藏的奶香馒头。宋年再把从览山居带来的花生米摆上桌，齐活！ 一顿饭，大家边吃边聊，再做些耳熟能详的小游戏，十分惬意。等吃完了，桌子一收拾，扑克牌隆重登场。宋年没有加入，她坐太久了，更想去阳台吹风。 阳台上，凭栏处，有淡淡的风，还有万家灯火。 身后的推拉门突然有了动静，宋年转过头，看见长宇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递了一杯给她。 “谢谢。” “应该的，还是你带过来的小青柑。” 宋年接过杯子闻了闻，好似真有柑橘味，酸酸的。 长宇端着另一杯，喝了口，感叹道：“外头真舒服啊。” “是啊。” “听说宋姐经常跑步？” “也没有经常，有时间就会去跑一跑。” “平常都跑哪里？” 宋年指了指远方，那边的夜幕下仍然可以看见山的轮廓。 长宇并不像她一样清楚那个方向有什么，其实具体有什么也不重要，他都会点头，说：“真好，我也一直想锻炼来着，下次宋姐带带我，一起跑啊~” 宋年：“这句话，媛媛也跟我说了好多次，至今没见她动过。” “我肯定说到做到。” “行，下次叫上你俩，看看能不能成行！” 长宇把茶杯举到她面前：“一言为定！” 宋年碰了杯，说：“一言为定！” 客厅里，刘超时不时朝阳台看两眼。 “瞧什么呢？到你出牌了。” 媛媛敲他桌子。 “看宋姐和长宇。” 此话一出，四个人八只眼睛一起看了过去，只见那两人靠在栏杆上，一个长发飘飘，一个高挑挺拔。 刘超：“这画面，不觉得般配吗?” 威仔点头。 媛媛不以为意：“般配啥？想什么呢？” 刘超：“男未婚女未嫁，当然是想着撮合撮合他们了。” 邵源：“他们俩？” 媛媛毫不留情地截断：“别想了，超哥你别乱点鸳鸯谱。我们宋姐不搞办公室恋情。” “你怎么知道？” 媛媛：“我当然知道。他俩也没那个意思。” “谁说的，之前我们一起聊天的时候，长宇就老夸宋姐，说她成熟稳重，跟她一起去拜访客户的时候总是很安心；刚才宋姐没来的时候不是还问你宋姐到哪了，他还下去接她帮她拿东西。他还说宋姐比你和朱可怡都漂亮。” 刘超说完还找补了一句：“当然，这是他单方面的想法，不代表我们。这些都说明什么，他对宋姐明显有意思啊。” 媛媛扶了扶下巴：“若真是这样，我只能说老王眼光还不错。” 刘超：“他还问我宋姐有没有男朋友？\" 邵源：“如果一个男生问出这个问题，那确实是有些心思的。” 威仔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媛媛：“老王胆子挺大！不过还是我不看好他，我觉得宋姐对他没这个意思。” 刘超：“这你别管，据你观察，宋姐是真没有男朋友吗？” 媛媛摇头。她从来没有听宋姐谈过感情方面的事情。 刘超：“没有？” 媛媛：“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她跟你不是走得最近嘛？” “宋姐没说过。” “那你帮着打听打听？” “不行，我站宋姐这边的，老王哥这么勇，让他自己当面问去。” “你就不好奇？” 媛媛当然好奇，但她不急啊，如果宋姐想说，这么多人里，她肯定是最先知道的那个，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刘超：“等你知道了，告诉我一声，我让长宇请你吃饭。” “别别别，除非宋姐开口，否则我可不掺和。” 媛媛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同意。她也确实做到了，甚至后来必要的时候还硬着头皮当了次电灯泡。 那次是这样的。 宋年约她去跑步，和前几次一样，媛媛还是想打退堂鼓，宋年却没有像前几次一样放过她，而是采取了利诱，说要是跑了，就请吃饭，地点随便挑，可以是媛媛收藏夹里的任何一家餐厅。这利诱直戳她的心，她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收藏些美食餐厅。 于是媛媛同意了。等她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一同去的还有穿着一身清爽运动服的王长宇。 三个人顺着山路跑，媛媛刚开始还能坚持，但耐力不行，很快跑不动，宋年瞧出来了，让她慢慢走着，自己等会儿跑回来找她。媛媛乖巧点头，看着王长宇跟着宋年一起朝前跑去。本以为自己这电灯泡不在，老王能自己抓住机会勇敢飞，结果等到他俩再回来，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发现并无半点异样。 老王第一次跟着跑，还真没打算干点什么，想着得循序渐进，以后还有机会；殊不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们一起跑了。宋年其实也更喜欢一个人跑，只是当时答应了他就把它当一个任务做了，既然任务做完了，她就回归正常，再也没有主动约过他，或者媛媛一起跑步了。 第20章 父‘慈\’子‘孝\’ 又是新的一周。 陆正昀在酒店最高层的办公室里，面前站着新的采购部经理——林学松，徐永建曾经的副手。自徐永建被开除后，他就顶了上来，这次陆正昀找他也是了解下采购部目前运转是否顺利，人心是否还稳固。 “本来之前采购部大部分的管理工作也都是我在做，所以一切还算顺利。有一两个刺头但您放心，我心里有数，能处理好。” 陆正昀点点头：“采购部我就交给你了，好好干。” “是。一定不辜负您。” 林学松信誓旦旦，他这副手当了六七年了，好不容易熬出了头，也十分珍惜这。 送走他之后陆正昀开始了一天的例行巡查，等再次回到办公室，陈秘书说董事长在里面。 董事长，顾绍华，陆正昀的亲生父亲，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 陆正昀走到他旁边站着，也面朝窗外。 顾绍华：“好久没看到这里的风景了，你觉得怎么样？” 陆正昀：“风景不错。” 顾绍华：“以前工作累了就喜欢站在这里看风景，为了看到这样的风景，我花了三十年。” 单从创业的角度，陆正昀很佩服他爸，能把西杭做成云州第一家且至今仍然首屈一指的五星级酒店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段光辉的岁月的细节他了解得不多，毕竟懂事后他的大部分时光都不是和父亲一起度过的，身边人也很少提及；等再长大了些，他渐渐也不感兴趣了。 顾绍华自顾自说着过去，陆正昀的表情始终淡淡。顾绍华也察觉到了，即使过了六年，他还是没搞懂这个儿子，分明留着自己的血脉，却仿佛是陌生人；但又因着是自己的血脉，他想要将这个酒店托付给他。这几年他也实在做得很好，业绩蒸蒸日上，尤其在他对酒店做过设计翻修和调整之后，慕名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有时候老友聚会提到这个儿子，大家也都是夸赞之词，让他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不得不说，在没有他照拂的岁月里这个儿子成长得十分优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留不住。从年初到现在，他已经已经提了两回想要离开。正阳已经那样了，要是这个儿子再走了，他的西杭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想到这儿，顾绍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枚信封，递给他。 信封里是张照片，陆正昀打开的第一眼，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顾绍华：“这是云都餐饮集团老总的女儿，也是海外留学的，刚回国，约了这周六一起见见吃个饭。” 陆正昀把照片放进信封里原路退回：“不去。” “你都多大了，难道还不打算成个家？” “嗯，不打算。” 陆正昀语气依旧淡淡。 顾绍华脾气上来了，但他知道陆正昀不怕他，所以克制再克制，用尽量缓和的语气劝道：“你就见一面，接触下，要是这个也没什么感觉，下次我就不介绍了。” 以退为进这招，对陆正昀不怎么管用了，因为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茶都泡了两道，顾绍华还是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反而聊起了茶叶。陆正昀也不催促，等着他切入正题。 果然，没一会儿，顾绍华说：“昨天你二叔来找我了。” 陆正昀的二叔叫顾继华。 “他带着徐永建来，说收回扣这事是被人冤枉的。” “哦。” “我是不信，但你二叔又说了一点，我觉得你有必要听听。” “你二叔说你一直在把其他家里人从酒店的核心业务排挤出去，边缘化。说现在酒店的核心管理岗位上有实权的人基本都是外聘。从前的老人都没什么话语权了。有没有这回事？” 陆正昀没有否认：“酒店经营本来就是需要新鲜血液的。这么容易被后浪拍在沙滩上，说明这些老人也没什么实力。” 顾绍华：“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也适当给他们留点面子，尤其是那些有股份的，万一他们给你使绊子，或者董事会上否决你了的决定，你怎么办？” 陆正昀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些年他们使的绊子还少了？ 当年他初入西杭，顾绍华领着他一一见过那些长辈让他们照拂，他们表面笑嘻嘻，其实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好向羔羊了。陆正昀打了几次交道便看明白了，也更坚定了引入外部人才，架空他们的心。他不是那种遇到事情就找他爸解决的人，而给他使绊子的人也并不想事情传到他爸耳朵里，所以顾绍华并不清楚中间的暗自交锋。等他知道的时候，陆正昀已经温水煮青蛙，送走了好几个人。 “就算他们在董事会上否决了我的决定，不是还有您吗？如果没记错，您是绝对控股吧。” 陆正昀收回思绪，喝了杯茶。 顾绍华：“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那是以前，现在恐怕不行，我名下股份也只有36%。” “还有15%呢？” “在你弟那儿。” “不都一样。” 顾绍华：“不一样，15%是无记名股票，谁拿到就是谁的，自从你弟出事之后，那15%就不知所踪了。” “他们知道？” “只有我和你杨姨知道，现在再加一个你。” “那怂什么；怂了反而起疑，越是这样反而越可以嚣张一点。要是真有人拿了那15%，迟早会暴露出来。” “你是说引蛇出洞？” “嗯，这事我记住了，我会尽量在离开前帮你把这个人引出来。” “离什么开，我同意了吗，你也不许再提！” 陆正昀压根没理会，自顾自说：“你可以从现在开始物色。三叔家的阿轩刚进来，这小子用了个假名，没说自己姓顾，倒是有些意思，我打算让他各个部门都做一段时间，宝盈客服部这边的工作也逐渐上手了，你可以都观察下，我也在联系一些业内有能力的职业经理人，有合适的带给你看看。” 顾绍华：“阿轩是你三叔家的，宝盈也不姓顾，什么职业经理人更是外人。” 陆正昀：“那正好，随便选一个就行，反正都差不多。” 顾绍华：“你就非得走？！” 陆正昀：“您刚才说喜欢站在这里看的风景，我承认它是很美；可我更喜欢晚上在仙亭山散步时看到的风景。” 顾绍华看着他：“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和你妈离婚？当初——” “没有。”陆正昀打断他：“我没有怪你，这年头离婚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只是在你眼里很重要的西杭，于我而言不过人生一段经历，并非我想长长久久做的事。” 顾绍华一直觉得这个儿子和自己没什么共同点，长得不像，脾气也不像。但就他们父子俩这些年的交道打下来，有一点倒是像的，都很固执，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他很坚决，但顾绍华也很坚决，不管从什么方面看，他这个儿子的能力、魄力都是最适合接手西杭的人；他越不想接手，他反而就越想让他接手，他倒要看看，到底谁能斗得过谁。 两人不欢而散。顾绍华离开前，陆正昀指了指茶几上的信封，让他带回去。顾绍华理也没理，径直走向门口：“这周六，具体时间和地点我再通知你。” 陆正昀刚要说什么，他又回头补了一句：“要是不来，我就把她约到山上去！” 第21章 乌龙桃花 平日里，宋年和媛媛谁起的早，谁就会先把电视机打开。频道和音量都是固定的，不用怎么调试，她们更多把它当做洗漱或早饭的背景音，至于新闻里具体都讲了什么，她们不会刻意留意，只是偶尔捕捉一些特别感兴趣的。 今天是宋年起得更早，她煮了粥，蒸了包子；然后就去洗漱，等她再出来，时钟已经指到了八点。 电视里按部就班放着些实事新闻：某一流大学今日发布了最新的研究成果——一款类脑计算机芯片；世界气象大会要在瑞士日内瓦举行、美国现任总统正式宣布将继续参选，争取些连任、中欧企业家峰定了这月中旬在英国伦敦举行。等国际国内的大事件报道完之后，照惯例还会有一些本地热点新闻。 宋年把粥和包子端到餐桌上的时候正好在新闻里听到了秀城。在云州的新闻频道听到秀城的名字还是比较少见的，她不自觉走到电视机前，新闻上的标题显示：云州公安局协助秀城警方破获一起贪污案。 “此次追捕行动中，云州公安局积极配合，在接到线索后第一时间出动并将犯罪嫌疑人孙某当场逮捕，本台记者前方报道：” 画面中出现了袁捷的脸，穿着警服，一脸严肃地跟记者解释当时发生的事情。 “犯罪嫌疑人孙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另孙某的舅舅李某明知孙某的犯罪事实却仍然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并为犯罪嫌疑人伪造假身份证件，属于包庇罪，目前两人已送至检察院......” 洗漱好的媛媛此刻也走了过来：“咦，这不是袁警官吗？” 宋年：“嗯。” 媛媛：“那照片上的这两人” 宋年：“就是那天在joker逃走被逮回来的两人。” 媛媛：“看这样子应该定罪了吧，会判几年的吧？” “最少三年。”” 媛媛拍了拍胸脯：“那就好，我之前还担心若是判得太短，他们出来报复呢。” “你和他们都没见过面，别怕。” “可姐你见过啊！万一他们报复你呢？” “也就一面，他们又不是过目不忘，估计现在就已经不记得我长什么样了。” “阿弥陀佛，最好如此。” “别瞎操心，赶紧吃饭，待会儿是要跟长宇去客户公司？” 宋年把盛粥的勺递给她。 “嗯，做个二次拜访。宋姐你今天外出吗？” “不了，9月份云州智慧办公展的展位预定要开始了，跟总部的同事约了今天上午开个会。” 媛媛扒了两口粥就被长宇叫走了，宋年收拾好碗筷，一个人去了公司，到楼下，碰见邵源拿着杯咖啡等电梯。 邵源：“今天在公司？” 宋年：“你也在？” 两人相视一笑。自从上周末聚过一次后，邵源和大家渐渐熟络了起来，被一致通过拉进了小群。群里聊天他也会说上几句，所以大家都知道了魏时锋最近找他的频次明显降低，他也终于有机会享受特意从北城申请调到云州所为的闲适；而随着他在办公室出现的频率变高，朱可怡在办公室出现的频率就陡然降低了。 媛媛有次开玩笑，说再这样下去，小朱干脆直接入职销售部算了。宋年也觉得有些不妥，两人私底下都跟小朱提过，要是她也觉得天天去见客户很辛苦可以说出来，她们会出面跟魏时锋协商。小朱笑呵呵说没事，出去玩儿也挺开心的。她们俩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10点，宋年提着电脑去了会议室和总部连线开会，出来的时候听到唐子妍在打电话，一开始宋年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直到唐子妍吼了句：“你见过哪家公司老板二面还跟候选人约电话面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公司见不得光呢！明天下午14:00开始面试，就三个人！你准时来！” 电话那头的人估计没说什么好听的话。只见唐子妍冷笑了一声：“也行，反正我这个月kpi要是完不成，我也丢不起这人，不如明天就辞职，麻烦您跟胡总说让她另请高明，安排个新的人事经理兼行政秘书给您。” 啪，电话一挂。唐子妍吐了口气，一抬头，和宋年对上眼。 “何总？” “嗯。” 宋年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应该不会是真辞职吧？” 唐子妍：“如果何总没转性，大概率是走不了。” 宋年：“还是你了解他。” 唐子妍：“要不然怎么派我来给他当秘书？他自己也知道，要是其他人过来，他哪里会有现在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日子过。他就是作，一段时间不怼就皮痒。” 宋年笑：“看得出来你这向上管理已经是经验丰富了。” 唐子妍：“那是，都多少年了。他一转眼珠子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没关系，他潇洒他的，我干我的，反正能力是扎扎实实长在了我身上的。” 宋年：“唐姐看得明白。” 唐子妍：“主要是钱给的也明白。” 都是在职场打拼多年的人，宋年了然地点了点头。 午饭，宋年收到媛媛的电话。 “任子聪找我去拜访客户，我下午没空，让他问你，他待会儿可能会找你。” “嗯，知道。” “还有，那个，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这个任子聪有点怪。” “怎么说？” “你说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宋年愣了一会儿：“何出此言？” “他之前有主动叫你跟他一起去拜访过客户吗？” “有啊。” 宋年翻了和任子聪的聊天记录，就两页，截图发给媛媛。媛媛很快也回了她两张。 “他老约我去谈业务，就你的这两次，也是先问的我，我说没空让他去问你的。” 这话要是别人说，多半要被误解为挑拨离间。但说这话的是媛媛，宋年想也没想，就顺着她的话问：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觉得他看上你了？” “啊。” 这也怪不得媛媛，主要有前车之鉴。王长宇就因为对宋年有意思，老找她出去拜访客户，媛媛怕任子聪走的也是这路线。 “我还没有放下我那无疾而终的初恋呢，也还没准备好迎接一段新的桃花缘。” “会不会咱想多了？他喜欢找你不一定是喜欢你，也有可能是单纯不喜欢我。” 媛媛扔出来一个“excuse me”的表情包。 “除了某个没点眼力劲儿，情商为负数的家伙，还有谁不喜欢我宋姐？！” “不喜欢很正常。” “那比起他不喜欢你，我还是觉得他喜欢我的概率大一些。”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好笑。宋年想了想：“要是他主动来找我下午一起去见客户，要不我帮你试探下。” “怎么试探？” “山人自有妙计。” 没过多久，任子聪果然来找她了，宋年顺势答应下来。 两人约好时间，任子聪开车到公司楼下接她。宋年上了副驾驶，和前两次一样，问了客户公司的基本情况和她需要做的事，偶尔聊到些别的，也基本都和工作有关。 跟客户的会面进展顺利，任子聪对产品的了解肉眼可见地进步了，准备的资料也很齐全，宋年坐着听他们的交流，时不时点头，或者补充几句。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等他们再出来回到车上的时候，宋年主动开口：“这个客户感觉有戏。” 任子聪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多亏了宋姐今天助阵。” “客气了，是你自己厉害；你的业务能力，和客户打交道的能力都特别棒！” “哪里哪里。”任子聪显然没想到宋年会这么夸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而这份不好意思似乎也带来了别的并发症。 任子聪觉得在自己车子里再沉默多少有点不合适了。明明来的路上，他们还一个看路，一个看风景，安安静静地互不干涉；现在，同样的安静却让他觉得有些尴尬，像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客人来拜访，他这个做主人的却招待不周，冷落了别人，关键他明明还是个搞销售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常嘴皮子挺溜的，这会搜肠刮肚什么聊天的话题都想不出来一个。 还是上了高架，宋年把视线从窗外移回来，主动问他：“任经理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任子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圈也懵了：“什，什么意思？？” “媛媛说你很会聊天，而且很会照顾人；但接触下来发现你和她说的不太一样，所以在想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或者我之前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冒犯过你？” 前面几句夸任子聪的话媛媛确实说过，至于后面的，宋年承认她是故意的。 任子聪没来得及细想，赶紧摇头否定。 宋年：“没有？” “当然没有。” “确实没有？” “真的没有。” 宋年点头：“那就好，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当面沟通，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太好或者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任何善意的建议我都是能听进去的。当然，如果你考虑到我的面子，愿意私底下面对面只有我们俩的时候说，我会觉得你更可爱。” 她脸上挂着半开玩笑的笑意，让任子聪心里莫名有点愧疚。 宋年顺势问他：“你呢，喜欢什么样的沟通方式？” 任子聪：“就现在这样，就很好。” 宋年：“两个人，面对面，敞亮话？” “挺好。” “所以，我们两个okay？” 宋年比了个手势。 任子聪也学着她比了个okay。 “那，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我们先等个红灯。” 任子聪一听，心又提了提，脑子不由自主又想到那件事。 红灯很快出现，还是个五十多秒的。任子聪把车停下，等着宋年开口。 宋年单刀直入：“我想问问，为什么每次去拜访客户，你都先问的媛媛，等她回复没空再找的我？” “啊？那是——” 任子聪还没想好要怎么接。 宋年：“你喜欢我们家媛媛？” “啊？！！” 任子聪只觉得一个重磅炸弹砸了下来。 “没别的意思，媛媛觉得你有些反常，怀疑你喜欢她，我就帮她问问。” 要是媛媛在车里，肯定跳起来掐宋年胳膊，说好的试探呢，试探！不是摊牌！ 任子聪连忙摆手：“没有。真没有！” 后面的车按着喇叭催他，他还三指朝天：“我发誓，真不是那个意思。” 任子聪突然觉得屁股底下坐了个热锅，而他是只被烤着的蚂蚁，坐立不安。 “真不是这个意思？有的话也不用害羞，大家——” “不是！” 任子聪斩钉截铁。 宋年：“行，懂，你放心别紧张，媛媛有喜欢的人。” “啊？” 宋年觉得任子聪此刻的样子有点呆，明明第一次见面没觉得这小子有股傻气啊。 “既然你也说不是，那就是个乌龙了。大家好歹同事一场，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想想怎么微信解释下，我就给你们当个中间人，把这说开就好了。” 任子聪一听，直接在下个十字路口掉了头。 “咦，去哪儿？这不是回公司的路呀。” 任子聪：“差不多到点了，我请宋姐吃饭去！！！” 一顿饭后，宋年把她和任子聪造的微信对话截图发给了媛媛，把老找她的原因归因为她大大咧咧，性格可爱，乐于助人，而宋年“看起来不好接触”，没点胆量不敢找。 媛媛给宋年回复：“这小伙子眼光不咋滴呀，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漂亮又温柔，特别好接触。” 宋年给她比了个心。其实她心里有自己的猜测，任子聪一开始对她态度的反常，只可能是因为来盛融前和她的那次初次见面。那件事本来宋年可以不记得的，奈何和第二次见面的间隔时间太短，而他的表现又太过明显，宋年不由多想了些，一想就明白了由头。不过她还是假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任子聪明显并不希望她记得。 第22章 她去找他 某日，宋年收到许嘉栋的消息——一个地址，精确到门牌号；想到之前让他帮忙查饶诚的事，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饶诚住的地方了。 她把消息转发给了媛媛。 媛媛看着有些纠结，她也没有主动说在纠结什么，或许她自己也不明白。宋年建议周末可以先去那个小区附近散散步，至于最后去不去那栋楼、那间公寓、按下那个门铃，到时候再说；想去了就去，但凡有一点点不想去的意思，就打道回府。 媛媛没有表示反对。 隔天，云州就下起了雨，这是她们来云州后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噼里啪啦。据天气预报说，接下来的一周都会是这种天气。不过夏日的雨至少有两点好处，它会暂时消退炎热，给空气带来一丝凉爽；同时，它还很助眠。 宋年难得睡了个囫囵觉，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还在回味那种躺下去没过多久就没了意识的感觉。她把窗帘拉开，天上大片大片的乌云，雨滴答滴答一下下落在玻璃上，形成道道流动的水幕，蜿蜒又曲折地爬满整个窗户。她拿起手机，09:42分，6月15日，周六，是她和媛媛约定出行的日子。 她打开房门，经过客厅。早饭已经摆在了餐桌上，宋年环顾四周，看见媛媛出门常背的一个挎包，直直地立在沙发上，再朝远看一些，宋年发现了阳台上媛媛的身影，她没有穿平常居家的那件睡衣，而是一件连衣裙，黑色，收腰，衣领有白色描边。 宋年没有打扰，径直去洗漱，再回到房间做好出门的准备。等她再次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媛媛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早！” “早！” 宋年看到她微卷的长发，脸上淡淡的妆容，看到她蜜桃色的耳坠，看到那件黑色裙子上一竖排形状各异的亮色纽扣。 “今天真漂亮！” 她由衷地夸赞。 媛媛抹了腮红的脸好像又更红了一点。 从公寓到饶诚住的那个小区去有一辆公交，坐个四、五站就能到附近；要是平常她也许会同意坐公交，但今天，宋年拉住了媛媛。 她叫了一辆车。因为精心打扮好要去赴一场约会的女孩子，她的战车应该是舒适又体面的。 车很快就到了。两个人直奔小区，本来还下着的雨在她们到达目的地后也停息了。两人看着小区大门，门后面郁郁葱葱的树在雨后发着晶莹翠绿的光泽。 饶诚住在五栋2702。两人沿着小区的路慢慢地走，慢慢地找，路过8栋，7栋，6栋，停在了5栋楼下。媛媛抬头看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在找第27层。 宋年问她：“进去吗？” 媛媛依旧彷徨：“姐，如果是你，会进去吗？” “不知道。毕竟我还没有遇到一个像你这么喜欢的人。” “会不会显得我像个跟踪狂？” “你又不是。” 宋年安抚着她。 5栋楼底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出来个拿着推车的大姐，看样子是要去采购。宋年快步上前，帮她扒住门。 大姐道了谢，等她走了，门还扒着，宋年朝媛媛扬头：“进吗？” 媛媛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电梯停在了27楼。门一开，左右各一户。2702在右手边，门口贴墙放着个带换鞋凳的黑漆鞋柜，上方贴了张纸，写着“外卖放在此凳上即可”。 宋年打量了一番，转头看向还在电梯里的媛媛。电梯门快要关上又很快被打开，媛媛始终在里面。 电梯来来回回开了又关，宋年索性也回了电梯，什么楼层也没按，两个人就这样站着。电梯许久都没有动静，像是也在安静地陪着她们等待。 “怎么样？” 媛媛突然问。 “嗯？你说什么？” “他家门口什么样？” 宋年把刚才看到的情景描述了一下，又加了句：“大周末的，还是雨天，有很大概率是有人在家的。” 媛媛深深吸了口气，手指朝电梯的开门键而去；而电梯却在此时有了别的感应，合紧，然后垂直匀速下降。媛媛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电梯停在16层，有人上来，按了负一层。 等到了负一层他们出去后，电梯里又剩下她俩。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作。 没过多久，电梯再次上行，带着一波人去了8楼，又在11楼接了一波人，送回到了1楼。 电梯里再次只剩下她们俩，宋年还是等了一会儿，才问：“再上去吗？” 媛媛一鼓作成的气刚刚没派上用场，早就再而衰，三而竭了。她摇了摇头，说：“去喝杯咖啡吧。” 然后打开电梯， 快步走到外面，在门口的大树下，吐了老长的一口气。 路上又下起小雨。 两个人在小区附近找了家咖啡馆，在雨势渐大之前躲了进去，寻了处靠窗的角落，安静坐下。 服务员很快端上来两杯咖啡，一杯山茶桂花拿铁，一杯简单的馥芮白。媛媛看着窗外的雨滴答滴答，宋年翻着随手拿的杂志一页一页。和往常不一样的媛媛很安静，和往常一样的宋年也很安静。咖啡馆里也在流淌着舒缓的歌，一首接一首。 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少，甚至已经足够形成帘幕，遮住远处的景色，玻璃窗外挤了一屋檐躲雨的人；咖啡馆里也渐渐热闹。 对面的媛媛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我还是，不去见他了。” “为什么？” “我本来就不是着急的人。喜欢了他的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着急过。最后了我也要坦荡一点，如果我被他最后记住的模样是个偏执的跟踪狂，那也太亏了，我明明是个可可爱爱，大大方方的姑娘。” 宋年笑得温柔：“你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 “嗯。” “真的，特别、特别好的姑娘。” 宋年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遍。 “嗯！” 宋年端起杯子和她的碰了碰：“我支持你的决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想做什么也可以不做。” “嗯！一切随缘。我边准备遇见，边学着释怀，谁知道呢，没准下次遇见他之前我已经过去了这道坎，然后再见到他，什么也不用多说，一句好久不见已经足够。” 宋年想象着那样的画面，该是多么潇洒的离别呀。 媛媛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后，心情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她挺直了腰背，伸手在空中划了个圈，还左右摇了摇头，一副热好身要去大干一番的模样，说：“待会儿我们去吃个大餐！” “想吃什么？” 媛媛：“火锅，不是说下雨天和火锅最配。” 宋年说：“都可以，在那儿之前我们吃点别的垫垫肚子。” “什么？” 宋年看向远处走过来服务员。她带着的托盘上有两块蛋糕：一份双层蓝莓芝士的，一份浓情巧克力的，还有两根蜡烛。宋年从包里拿出打火机，把蜡烛点上，烛光融在咖啡厅淡淡的灯光中，并不显眼。 “生日快乐，苏媛媛同学。” “姐......你怎么知道？！！” 媛媛眼睛亮了起来。 “昨天晚上睡觉有神仙托梦，说今天有个小仙女要过生日啦，让我请她吃好吃的。” 媛媛的心情：阴转晴，且是大晴。宋年不仅请她吃了甜甜的蛋糕，还特意准备了生日礼物——一对耳环，几何形状的，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特别漂亮。媛媛十分喜欢，当时就戴上了，还把玻璃窗当镜子照。 作为感谢，待会的火锅她说什么也要请客。但等她俩到了店里，才发现下雨天想吃火锅的人何止三两个，前头已经排了十几个小桌。宋年提议要不买些食材回去自己做，再喝点小酒，方便又舒服，而且想吃到几点吃到几点。 “好啊，顺便问问大家有没有空，叫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于是转战商场楼下的超市。去的路上媛媛先在群里吼了句晚上吃火锅，让来的人快速报数，宋年第一个回了1，底下很快排起了长队，2、3、4、5、6，竟然一人不落。 威仔：“正愁晚上吃什么呢，这下好了！！” 邵源：“我这里有牛油火锅底料。” 刘超：“我冰箱里有金针菇，还有小馒头。” 长宇：“我供应啤酒。青岛牌。” 这些日子成功打入群内部，并一直潜伏的唐子妍也冒了泡：“我怎么感觉你们才聚没几天呢？” 媛媛：“唐姐！！来吃火锅！” 唐子妍：“知道了知道了，我带蛋糕。” 长宇：“蛋糕？有人过生日？” 威仔：“？？” 刘超：“？？” 邵源：“？？” 唐子妍：“寿星请自觉出列。” 没一会儿，媛媛发了个表情图，配文是：“正是在下。” “媛媛生日快乐~” 宋年起了个头。 瞬间底下一排排生日快乐。 媛媛开心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她想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的补偿。没有爱情，但她还有浓浓的友情。 超市里，宋年推着购物车，媛媛走在前面，边看边往车里放东西。很快小车就满了起来。 肥牛卷，调味牛肉，猪肉片，豆腐皮，蟹肉棒，丸子，海带，菌菇，青菜很快就小车里堆了起来，根据上周聚餐的经验，她们还选了可乐。 “我看看还要买点啥？” 媛媛翻着手机，“哦，对，还有午餐肉。我刚看到了，姐，你先去排队结账的地方，我拿好就过来。” 媛媛大步朝前，边走边回头跟宋年说。 “小心点，看着路！” “知道。” 媛媛回身，陡然看见货架拐角处站着的人，愣了。 饶诚显然也愣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遇见了，媛媛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说了那句排练很多次的：“好久不见。” 饶诚：“来买东西？” 媛媛：“对，买些吃的。” 饶诚：“你住附近？” 媛媛：“在附近喝咖啡，看到这家超市就来逛逛。你呢？” “我也来买些吃的。” “哦，对了，我朋友跟我一起来的。” 媛媛指了指不远处的宋年。 宋年微微致意。饶诚也点了头，然后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人，上次没有看得仔细，这次再看，她比大学时瘦了不少，但似乎也开心了不少。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都收住了声音。 饶诚：“你先说。” 媛媛：“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生日礼物？” “月初不是你生日吗，我给你买了个礼物，就按照你给我的地址寄的。” “我给你发的地址？” 媛媛看着饶诚，不明所以。 “你没有给我发过地址吗？” 饶诚摇头。 “那我给你打的微信电话你收到了吗？” 摇头。 媛媛有点懵，从手机里把饶诚的微信找出来：“这个人是你吗？” 饶诚一看，确实是自己的头像，朋友圈显示的也是自己最近发的内容，他点看“发信息”，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看到媛媛和‘自己’的许多对话。接着，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媛媛的头像，最后一次的交流时间还是在他们毕业那会儿；近一个月，完全都是空白。 饶诚眉头一皱：“我能用你的手机发条消息试试吗？” “哦，好。” 他用媛媛的手机打了几个字，发送。 立刻，自己的手机就收到了消息。 对于这个误会，两人心照不宣。打车回去的路上，媛媛把这事儿跟宋年讲了，宋年问她怎么看。媛媛说怕自己想太多，让宋年先说。 这种情况，两部手机之间的消息来往正常，说明没有被拉黑；而媛媛的手机里有的消息，饶诚的没有，极大可能是被删除了，至于被谁删了，那就微妙了。 “反正不管谁删的，对你都是好事。” 宋年说。 “怎么说？” “如果是你那发小自己删的，那还挺能装的，小家子气，这种人没什么好留恋的；如果是他身边某位亲近的人删的，那他这看人眼神也不太好；不管什么情况，都是他不好，你好。” 媛媛觉得这是宋年的偏心之词，但她听着莫名还是有些开心。 第23章 她喜欢帅的 唐子妍特意开车来了公寓，带了生日蛋糕，还带了一份礼物；刘超他们因为被通知的有些仓促，没来得及买什么，就一人准备了个节目。邵源打算唱首歌，长宇说要来段模仿秀，姚威说他可以变魔术，刘超没想到啥，就拉着邵源要蹭他的歌，两人干脆选了个男女对唱，刘超唱得还是女声。别说，这硬凑出来的草台班子演出效果出乎意料，有笑点，有惊艳，有悬疑，还有高潮。 唐子妍：“第一场生日会规格就这么高，怕是你们以后过生日的都不好敷衍哟。” 刘超：“没事，我生日要明年了。” “过生日的紧张啥，我说的是参加生日的，每次表演个节目。” 刘超崩溃。 唐子妍准备先发制人：“我先说啊，之后不管谁过生日，蛋糕我准备。” 长宇：“是不是送礼物就可以不表演了？” 媛媛：“这得举手表决一下吧，同意送礼物的可以不表演、表演的不用送礼的请举手。” 竟然全票通过，大家哄然大笑。 窗外落了一天的雨，已经路过很多世面了，不管安静还是繁华，悲伤或是欢笑，直到自己落了地，碎成了花。在1204觥筹交错的大家，自然是没有时间欣赏它的轨迹和音韵，而远处的仙亭山上，有人却有。 陆正昀站着，手上端了杯茶，静静看着外面的雨，听着它敲打在窗户上节奏分明的韵律；房间里的灯一盏没开。 按道理，他现在应该在顾绍华安排的包厢里，和云都集团的老总还有他的掌上明珠共进晚餐。不过，他没去。 他知道，顾绍华之所以拿览山居威胁他，是因为明白览山居对他的重要性；但要这次真的让他得逞了，之后遇到什么事都来这么一出，览山居才是真的不太平了。所以多想了一秒，陆正昀就不打算去了。 未雨绸缪，他还是趁着晚饭跟家里人说了情况，让他们有点心理准备。陆老爷子一听顾绍华要给他外孙介绍对象，也不用问对象是谁，直接呲回去了。 “他这日理万机的，还有时间管这个？让他别操这份心了。” 阿婆比较谨慎：“你爸想给你介绍谁？” 陆正昀：“一个集团老总的千金。” 卉姨：“哪个集团？” 陆正昀：“云都。” “他们家据我所知就一个千金吧，独生女。” “嗯。” 阿婆：“那肯定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疼人？” 陆老爷子：“这是重点吗？！就他那个眼光，你放心让他给阿昀挑媳妇？” 这些都不是陆正昀的重点：“他知道我最近住这儿，说是我不去见人，就让人来见我，我怕他把人引到览山居来，打扰你们。” 卉姨：“哼，我就知道。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最近咱们不接女客。不过你确定不先见见人家姑娘？万一不错呢。” 陆正昀：“这世上好姑娘很多，有缘分的话自然会遇见。” 陆老爷子：“话说他怎么最近突然想起来给你介绍对象了？” 阿婆：“阿昀年纪也大了，当父亲的肯定也希望儿子早点成家。” 陆正昀：“他大概想让我留在云州，继承西杭。” 卉姨：“想用个婚姻套住你？” “嗯。” “他想得美。”卉姨语气不屑。 陆老爷子：“你自己怎么想的？” 陆正昀：“我想的一直也没变过，从西杭撤出来，专心做回我的设计师。” 陆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外公支持你。” 阿婆问：“那还在云州不？” 老爷子大气：“好男儿志在四方，在不在云州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干自己的事，去哪儿都行，云州总是他的家，想家随时都可以回来。” 陆正昀点头：“阿公说得对，云州是我的大本营，有活了我就出去晃几天，没活了我就留在云州陪你们，种种菜，采采茶，怎么样？” “这个当然好了！” 阿婆一听他的未来规划里还包括时不时回来，顿时喜笑颜开。 一旁的卉姨来了句：“你不回英国了？你妈不是说让你回去发展，说个什么建筑事务所一直在联系你？” 陆正昀：“不回了。想干自己喜欢的项目。” 晚些时候，顾绍华打电话过来，可能是想兴师问罪，陆正昀一点没怂，直接敞亮地接了。从说话的语气来看，顾绍华喝了不少酒，有点亢奋。 “老邹那闺女我见了，长得漂亮，个头也高，配得上你。” 陆正昀没说话。 “我就猜到你小子不会来，放心，我跟她说你最近刚分手，还没从上一段感情中缓过来，觉得来见她太冒昧。然后好好夸了她一番。” “老邹那个炫女狂魔，当着我的面说她女儿多好多好；我哪能不说话光听着，他炫他女儿，我就不着痕迹把你狠夸了一下，再给他女儿看了你的照片，哈哈哈哈哈哈！” 陆正昀想知道他哪里来的照片。 顾绍华：“那女孩，对了，叫邹云祎，她妈说她喜欢长得帅的，果然，她看见你照片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你就等着吧！” 陆正昀不怎么想听下去了：“您说完了？” 顾绍华：“还没呢，这个女孩子我跟你说——” 陆正昀没理，自顾自说他想说的：“既然您打电话来了，我也顺便告诉一声，我联系了会计事务所，最近会对酒店业务做个外部审计，你知道就好。” 说完，他一秒没犹豫，直接把电话挂了。至于他父亲口中的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还真没什么兴趣。 那天以后，览山居果真谢绝了女客。如果是电话来订房或者直接上门订房的单身客人，性别女，卉姨都直接说房间已全部被预定，并推荐她们去附近其他家；如果是网上预约的，她也会看下身份证性别再确认。 阿婆叹气：“好久没看到模样俊俏的小姑娘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陆老爷子：“最近年年那丫头怎么也没来？” 确实，自从知道陆正昀这段时间住在览山居之后，宋年跑步虽然还是会上仙亭山，但几乎没有再踏入茶村一步。 第24章 收礼的和送礼的 自从上次和任子聪把话说开，然后去吃了顿饭，宋年发现她和任子聪的关系好像进步了些，主要体现在：需要去拜访客户的时候任子聪会主动询问她的时间；如果约得太早，他会给她带咖啡；偶尔拜访结束时间晚了，还会请宋年吃饭；平日也时不时发些云州的美景美食推荐。 对此，媛媛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之前对任子聪的一点点小怀疑也渐渐没了。 这天，她外出归来，看到桌上放了一封快递，扫了眼单号上的寄件人姓名，心跳陡然慢了半拍。 旁边位子的宋年很快察觉：“怎么了？” 媛媛把快递单号给她看。 寄件人上写的，是饶诚。 “里面是？” “还没拆。你说他给我寄啥？” “你不知道？” 媛媛摇头：“我甚至都没有给他发过公司地址。\" 那这事还真不好猜了，两人一点头绪也无，索性先把快递拆了。 快递的文件袋里装着两张7月云州音乐节的门票，还有一张卡片，写着：“祝生日快乐。”媛媛给饶诚发微信询问，这次他回得很快，说已经看到了她送的生日礼物，为了表示感谢，回赠她这两张门票，让她和朋友一起去看。 饶诚还记得她的生日，媛媛很高兴；他还记得她喜欢音乐，媛媛很欣喜。 她想也没想，把多出来的一张票给了宋年，要拉着她一起去。宋年从没有看过任何演唱会或参加过什么音乐节；如果她想听歌，就打开手机里的音乐app，点自己喜欢的歌就好，便捷而且有歌曲的自主选择权。但媛媛说，在现场亲身感受音乐和听录制的音乐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难得有机会，一定要带她去感受一下。 盛情难却。宋年还去查了下门票的价格，一张票够吃两顿火锅了，大抵她这辈子不会主动去买，所以不如趁这个机会见识一番。媛媛见她答应了，开心地唱起歌来；每天数着手指头过日子，盼着音乐节赶紧来。 六月，销售部的三位客户经理都开了单，对盛融来说，这是云州分部自五月成立以来的新突破。大群里，高总带头发了红包祝贺，唐子妍也琢磨着要不安排个公司聚餐，犒劳下大家。何烁让她直接定时间。 时间确定在了七月，因为七月初又要迎来一位新同事了，干脆等新同事到了一起聚餐。 据子妍私下透露，这位新同事，性别女，是何总喜欢的类型。 媛媛好奇何总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的。 唐子妍总结：胸大、腿长、貌美；说完还意味深长看了眼媛媛。 媛媛：“干嘛？” 唐子妍：“你其实也挺符合的，别老穿这种宽松衬衫牛仔裤的话。” 宋年点头附和：“确实，三点都符合。” 媛媛：“你们不是吗？” 唐子妍：“我有自知之明，胸没你大。” 宋年闷笑。 媛媛上手作势要打，子妍脚一撑地，椅子底部的轮子滑出老远的距离，人也离得老远。 宋年拉着媛媛，拍拍肩膀安慰她：“你唐姐是夸你。” “对，夸你呢，而且何总喜欢的，除了胸大，貌美，腿长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呢。” 媛媛：“你说！” 唐子妍：“得会来事儿！” 宋年：“那咱们媛媛很安全。” 媛媛：“什么叫会来事？” 唐子妍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怎么能解释清楚，干脆不解释了：“等七月初新同事入职了，你自己看吧。” 宋年：“她入职哪个部门，销售部？” 唐子妍：“bingo！正解。” 时光渐渐步入七月。 宋年私以为最近聚的有点频繁，想给自己多安排些独处的时间。没曾想收到了许嘉栋的微信，提醒她来家里做客，日子就在最近的周末。宋年叹了口气，又开始思考上门要带什么礼物。 这个问题她发给任子聪，想让他支点招。任子聪此人，多接触就知道，生活极其讲究还很文艺。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会用洗面奶，会涂防晒霜；路过家茶具店都要下去看看壶，品品茶；喜欢淘各种各样有特色的艺术品，尤其是杯碗；定期还要给自己安排去做按摩或spa。上次宋年和媛媛去的那家泰式按摩店就是任子聪生活清单里面的常见选项。 任子聪给她推了个集市，原话是：‘一群生活美学家开设的摊位集合，文创、布艺、器具、手作、茶水、美食应有尽有，去走一圈，肯定能找到合适的礼物，不送给别人送给自己也行。’ 宋年查了查评价，确实不错，物价也很适合送礼。 任子聪准备给她当向导，问她什么时候去。 宋年说：“现在。” “这么临时?！” 是的。 任子聪只好作罢，嘱咐她有事情及时联系，又给她推了几个集市旁边比较好吃的小店。 宋年本想叫上媛媛一起，结果她在睡觉不好打扰，于是就一个人去了。到那里差不多下午四点，宋年在门口买了票，悠哉悠哉进去逛了起来。 集市设在一条河道旁，落日的余晖洒在水面，光线极美，天气不湿不热；河的两边，碎石子路上，摊位一个接着一个，连成长龙；每个摊位上都摆着琳琅满目的东西，有薰香、有首饰、有自制的护肤品，各种茶具，扇子，布艺，雨伞等等等等，还有些比较大的店铺，像衣服店、书店、饮品店。和一些其他的景区不一样的是，这里看不到常见的洋快餐，没有咖啡只有茶，没有麦当劳，肯德基，赛百味，有的只是摊主自制的烤肉串，香肠，酸辣粉，老鸭汤，臭豆腐，绿豆糕，天南地北，各种品类都有。 宋年饱了眼福，逛得很开心，最后选了一套泡茶的茶壶和茶盏，买之前她拍了张照，让“任行家”把关；她还另外买了两把刺绣的扇子，很有些古韵古风，准备放在家里和媛媛一人一把。 从集市出来差不多七点半了，宋年想吃面，最好是肥肠面，可以单加焖肉浇头和蔬菜的那种。宋年网上查了查，评价排名靠前的有一家名字很熟悉，任子聪也给她推过，叫十八铺。 第25章 十八铺的雨夜 十八铺藏在一幢老式居民楼里，乍一看，宋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它实在不像任子聪那种讲究人会来吃饭的地方。 店面不大，门口的一小片空地上还摆了许多木制的可折叠桌子，还有小木凳，小竹椅；都很精巧，高低就跟小学生的课桌椅差不多。宋年到的时候，店铺快要打烊，外头只有零星几个客人，有的还在吃；有的吃完还没撤，有一嘴没一嘴地和同伴聊天。 十八铺之所以叫十八，是因为店里常年固定有十八种浇头，通常会排成三列放在陶瓷锅里，隔着透明的玻璃展示给顾客看。宋年到的时候，很多浇头已经售罄，而她心心念念的肥肠焖肉，更是早卖完了。 宋年思考着要不要换一家，奈何实在太饿，而且走了挺多路也想歇歇脚。于是在里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娘是个圆脸的大姐，笑起来隐隐可见双下巴，看着很是和善。见宋年犹豫不决，过来问她要吃点什么。 宋年请她推荐。 老板娘说卤肉面、卤鸭面都行，素浇的话有红烧茄子，葱油香菇。 宋年点了卤肉和红烧茄子。 老板娘去下单，刚跟厨房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申姨，一碗卤肉面，另加个茄子浇头，荷包蛋还有吗？” 看见来人，老板娘笑开：“都有！你找地方坐，我让他们给你煎个热乎的荷包蛋~” “谢啦。” “客气啥。” 宋年看过去，昏黄的灯光罩着一个高大的影子。来人穿着一套灰色的t恤长裤，带着黑色鸭舌帽，正看着橱窗里面的浇头。 这侧脸，怎么还有些眼熟？ 宋年再仔细看了看，视线不可避免地停留得久了些，那人察觉，回头直直朝她看了过来。宋年一愣，那人也一愣，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宋年？” 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宋年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他的，只好喊了句：“师兄。” “来吃面？” “嗯，路过。” “第一次来？” “嗯。” 陆正昀也没说什么别的，径直在宋年对面坐下了。 天，灰蒙蒙的，看不到一颗星星。 闷热的空气不断盘旋上升，积攒能量；终于，轰隆隆的雷声从远方赶来，带着一闪一闪的光亮划破黑夜，刺进苍穹以身为器蓄水的瓶子，裂纹瞬间绽开。 一滴雨降落，接着第二滴，第三滴，很快，落下来的雨越来越急，天与地之间如同挂了一条条的水幕，雨水冲洗着树木街道、房屋田陌，吹散笼罩许久的燥热。 十八铺门外，零星的客人不想被雨抓住，早在雷鸣之际就四散而去，留下空荡荡的桌椅；门里，除了宋年和陆正昀，也没什么其他客人。 关于陆正昀，宋年已知：他是师兄，何总的朋友，没说过几句话但最近一次见面帮她打过架，一起去过派出所，送她回过家。 关于宋年，陆正昀已知：她是师妹，何烁的手下，没说过几句话但见过好几次面；为人热血颇有胆识，戒备心有但自我保护意识不强。 两个虽然怎么看也不像是在一家面馆偶然碰到然后需要分桌而食的关系，但真坐在了一起空气里还是漫出了那么一丝丝尴尬。如果此刻有人在远处拿着望远镜张望，只看到这桌，兴许以为这是两个不认识的人；但如果场景拉大，放大到整个空空如也的餐厅，这桌就显得有故事了。 面很快端了上来，两碗卤肉面分别都加了蛋。另外还有各种浇头：卤鸭、茄子，葱油香菇都有，用单独的小碟子装着，服务员一碟碟摆在桌上，排列着放在宋年和陆正昀的面前。 “我好像没点荷包蛋。” 宋年说。 服务员：“老板说了，煎一个鸡蛋也是煎，两个也是，看您二位应该认识，索性就煎两个人的。您别担心，煎蛋算赠送的，不收钱。” “这些浇头？” 服务员：“也是送的，老板说有的浇头都端过来给两位尝尝，不收钱。” 宋年看向陆正昀，估计老板是看他的面子才送的。 陆正昀：“吃吧，估计快打烊了，不吃也浪费。他们家的浇头每一种味道都不错。” 宋年没再说什么，不过除了煎蛋外，她也只吃了自己点的浇头。陆正昀察觉，带头吃了别的，还特意把他觉得好吃的端到宋年面前，说：“别浪费老板一片心意，都吃完。” 在陆正昀督促的目光下，宋年每种浇头都尝了一口。 “怎么样？” 陆正昀问她。 宋年竖起大拇指比了个赞。面和卤肉酱一拌味道绝了；葱油香菇的葱油很香；红烧茄子糯糯的，每一口茄子都入了味；卤鸭不愧是招牌之一，一点肉腥也无，也不塞牙缝。宋年吃得晶晶有味，心情也因美食越了一个台阶。 陆正昀看她吃得欢也勾了勾唇角，用筷子夹起面条，在碗里转了一圈，直到面条都绕上了才送入口中吃起来。握着筷子的那只手，手掌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不着一物修饰。 宋年之前还说想象不到任子聪那种讲究人来这种偏僻的小馆子吃面是什么样子，现在遇到个比任子聪看上去还讲究的陆正昀，倒是亲眼看见了，也就是普通人吃面的样子，只不过姿势更优雅端方一些。 “师兄。” “嗯。” “要辣椒吗？” 陆正昀摆摆手。 宋年给自己碗里添了两勺辣椒。 结结实实吃完一碗面，一个荷包蛋，一个卤鸭胗，半碗茄子，宋年原本的饥肠辘辘已经小腹鼓鼓；又因为吃了些辣椒，出了好些汗，脸红扑扑的。再看看对面的陆正昀，吃得也是热面，还带着帽子，两颊有豆大的汗珠渗出。 “师兄，我去拿两瓶饮料，你要喝点什么？” “冰可乐吧。” 宋年起身去收银台，刚才慈眉善目的老板娘不在，换了一个长相敦厚的老板。宋年问他要了杯冰可乐加上一瓶乳酸菌，让他算钱，这些加上刚才点的面一起。 老板疑问的语气非常明显：“你付钱？” 宋年点头，心想这怎么还管谁付钱的。 “你的加上他的？” 宋年再次点头。 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一秒，朝里边喊了句：“阿昀！” 陆正昀回过头。 “这小姑娘说她来买单，我收还是不收啊？” 宋年愣住，陆正昀也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郑叔，她开玩笑呢，从我卡里划。” 郑叔，阿昀？虽然猜到陆正昀经常来这家，但他们的关系好像比她想的还近。 “小姑娘，快回去坐，和男朋友出来吃饭哪能自己付钱？” 郑叔调侃。 宋年连忙摆手：“您误会了，他是我师兄，我们就是偶然碰见的。” “知道知道。” 您这样子可不像知道呀。 陆正昀喊她回去，宋年有些不好意思，把可乐放在他面前，解释道： “本来是想着上次师兄帮了我的忙，我还没有表示过感谢，趁这次机会刚好请你吃个饭的。没想到——” 被抓了个正着。 陆正昀：“这种事之前没干过？” 宋年：“第一次。” “难怪，我也第一次遇到个女孩子跟我吃饭要偷偷去买单的。” “你觉得不大妥当？” “不大习惯。” 宋年也不大习惯，本来是去买单的结果被买单了，欠的好像更多了点。 “师兄。” “嗯。” “你什么时候有空啊？要不下次我再请你吃顿好的，谢谢你上次帮忙。” “再说吧。” “或者要是以后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怎么说？我俩好像联系方式都没有吧。” 确实，宋年翻了翻包，找到一张名片递给陆正昀。 “这是我的手机号，微信号也是这个，需要的时候电话或者微信都可以联系到我。” 陆正昀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接过她的名片，当面把号码输进手机里，然后打了个电话。 宋年的手机很快亮起。 陆正昀：“我的号码，惠存。” 宋年依言操作起来。 陆正昀：“知道我名字吗？” 宋年手一顿，摇了摇头。许嘉栋喊他老大，至于他叫什么名字，宋年还真不知道。 “那你存的什么？”陆正昀俯身凑过去看她给自己的备注。看着突然凑近的脸，宋年下意识憋住了呼吸。 宋年的备注是：“师兄。” “给我吧，我给你打。” 陆正昀轻而易举地把宋年的手机拿到了自己手里，灵活地按着九宫格，然后再递回到宋年的手里。 备注已经变成了：陆正昀师兄。 她点了保存，很快微信来了个好友申请。 那微信头像是座房子，宋年很眼熟，夕阳西下的览山居。微信名是：zachary; 不久前她还暗自感叹过这名字的罕见。 “我。” “嗯，知道。” 宋年把备注改了。 “以后在云州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以联系我。” 陆正昀给她发的第一条微信是这个。 宋年回：“以后要是有能帮上师兄的，请尽管开口。” 两个人都生疏而客气着。 外头的雨还在继续。 宋年接到媛媛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有没有带伞，说要来接她。宋年站在屋檐下，看着雨，跟媛媛说自己打车回去，让她到小区门口接就行。 电话刚挂断，身后传来陆正昀的声音：“这里是居民区，不好打车。” 宋年也很快发现，定位只能定位在居民区门口，看来得跑一段路了。 她问陆正昀：“师兄呢，你怎么走，我顺道先送你回去？” 陆正昀：“我开车来的。” “哦，好。” 宋年点头，随手把app上所有的车型都勾上，按了呼叫。 陆正昀眉头一挑：“我说我开了车来，意思是说我可以送你回家。” “啊？” “真没听懂？” 宋年想过这层意思。不过直到陆正昀说出来，才确定了是这意思：“我怕自己想多了，毕竟跟师兄接触不多，不敢妄自揣测，所以就谨慎了些。” “你也太过谨慎了。要是别的人早就自己提要求了。” 宋年：“主要还不太熟。熟了就好了。” 陆正昀：“都是一起打过架，吃过饭的关系了，还要怎么熟。” 宋年被怼了，乖乖闭上嘴。 “叫车取消了吗？” 陆正昀的语气不容她拒绝。 “马上。” 宋年打开手机，点了取消，把画面给陆正昀看。 “嗯，走吧。” 啪，一把伞被打开，陆正昀给宋年遮了一半。 宋年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伞。 “刚刚老板给的。” “师兄和老板好像很亲近？” “我以前在这附近上过学，吃他们家面长大的。” 难怪。 十八铺里刚收拾好的郑叔从门帘里探出头来，看见黑色的大伞下，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走在一起，好像在交谈什么，那男的身形挺拔，女的温婉可人，画面实在养眼。 陆正昀把宋年送到人才公寓的门口。 提前得到消息的媛媛拿着伞在车门口等着，看见宋年说的车牌号，才走过来。 宋年接过伞，跟陆正昀道别：“师兄，我走了。” “嗯。” “今天多谢了，有事您联系。” “小心点。” “嗯。” 宋年把车门关上，站在伞下看着陆正昀车消失在视线中。 媛媛好奇：“这是谁呀？” 宋年：“师兄。” 媛媛：“上次聚会上的？” 宋年：“没参加上次的聚会，是大师兄。” 其实媛媛是见过陆正昀的，只不过宋年出去玩跟踪了，不在场；所以她并不知道；而媛媛压根没看清楚驾驶座上的人，就算是看见了，凭着许久之前的一面之缘，她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那天的雨一直到半夜才停下。后来宋年拿着备好的礼物去找许嘉栋吃饭，也没提那天跟陆正昀见过的事，倒是许嘉栋拉着她打探之前帮忙查的男的是哪位。宋年只说是帮朋友的忙。许嘉栋提了一嘴，说那男的女朋友有些背景，不太好惹，让宋年提醒朋友注意点，能避就避着点。宋年多问了一嘴，才知道饶诚女朋友家里是追债发家的，做事狠绝手辣，云州生意圈里的人都知道。 第26章 音乐节的偶遇 进入七月，雨水虽没有那么多，但天气开始酷热难耐。 想到要顶这么大的太阳去音乐节，宋年多少有些挣扎；媛媛则截然相反，离的时间越近，她越兴奋，拿着演出安排表一个个圈出她期待的歌手或节目。 “怎么办，下午15:50 s舞台有阿吴，c舞台有大荔，我都想看！！！” 宋年已经被媛媛普及了这次音乐节的设置，知道有五个舞台：m舞台，u舞台、s舞台，i舞台和c舞台，合起来就是一个music；每个舞台都排了五场演出，下午两点开始，晚上九点结束，也就是说同一时间五个舞台都有表演。 “要实在决定不了，就抛硬币吧。” 她随口说道。 “不不不，这可是音乐，得慎重考虑。” 媛媛拿着纸笔，趴在电视机前的茶几桌上圈圈画画。 宋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做自己的事；没办法，演出单上的大多数歌手她都不认识，无法感受媛媛的纠结。 最后，在阿吴和大荔之间，阿吴胜出。媛媛打算一到地方，就和宋年直奔s舞台，连着看两场表演，然后再转战i舞台。 音乐节当天，宋年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挎了个小包，准备轻装上阵；媛媛直接从房间里拖出来一个拉杆箱。 “你不会是要带它去吧？” 宋年不确定地问。 “对啊，里头都是必备装置。” 媛媛说着，把箱子放倒，再一次清点。 宋年看见箱子里五花八门的东西：湿纸巾，驱蚊喷雾，防晒霜，太阳伞，小风扇，充电宝，长筒的望远镜，还有媛媛前几天网购的充气沙发。 “我再拿点吃的，带几瓶水，里面的东西肯定巨贵。” 媛媛自言自语。 拉杆箱里塞得满满当当。 等‘装备’都差不多搞定，媛媛才换上自己的‘战袍’——一件波希米亚风格的吊带裙。她说去音乐节要穿得亮眼一点，还怂恿宋年也换一身。宋年婉拒，她是易招惹蚊虫的体质，要是换那些露肤的小背心，小裙子，估计得被叮得满身是包。不过她还是从首饰盒子里挑了对宝蓝色珐琅嵌着红色石头的耳环戴上，算是给自己增添些明艳的颜色。 音乐节的场地是个郊区的大公园，入口处排队的人团团簇簇。等宋年和媛媛好不容易过了检票口进到了园子里，视线陡然开朗起来，目之所及，人山人海，各种服饰，各色装扮；有从头捂到脚、冰袖帽子墨镜齐上阵的防晒达人，有妆容浓艳、身材火辣的靓女，还有穿着汉服撑着油纸伞的国风爱好者；当然，像宋年一样穿着随意的人也不少，在这样一个环境，穿成什么样都是正常，没准因为风格相似，还能交上一两个朋友。 两人到达s舞台的时候，第一场演出还没结束，远处草坪上立着一个四方的演出台，台下全是呐喊的观众，站在人群后的宋年和媛媛，能看见的都是举起来的手机。 “待会中场休息，我们就挤到前面去。” 媛媛目光如炬，显然已经准备好了战斗。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场结束。原本紧密聚集的人群开始疏散，不少人离开去补给能量或去另外的舞台观看，媛媛拉着宋年逆着人流往前，总算挤到了离舞台近一点的位置，但离最前端也还隔了个七八排。 侧面说明，这个阿吴很受欢迎。 媛媛从箱子里拿出自家装备安营扎寨，时不时和旁边的同道中人搭搭讪，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 人群再次聚拢。不多时前方一阵喧嚣，几个拿着乐器、穿着摇滚的人朝舞台中央走来。 “来了来了。” 媛媛激动的吹起了口哨 等阿吴开始唱了，宋年才发现自己听过他的歌，甚至可以跟着哼几句。四周不乏阿吴的忠实粉丝，全程摇头晃脑，手舞足蹈。 而台上的阿吴，捧着把吉他，狂放的旋律从他指尖奔腾而出。他的歌曲是摇滚的风格，高潮时总是很澎湃，仿佛要把一身的劲统统使完。台下的人也跟着撕扯着喉咙，边唱边跳。 媛媛早早蹦跶了起来，还拉着宋年一起；当身边的人都是同一个频率，你很难不被影响，没多久宋年也跟着节奏动了起来。耳边回荡的，是人潮对音乐汹涌的热情。一曲终了，是大汗淋漓的畅快。 “太棒了，果然没选错！” 媛媛满脸开怀。 宋年也跟着笑起来，品味着音乐里的青春、热血、呐喊、和狂欢。 不多时，宋年感觉自己已经能渐渐融入了。 下一场在i舞台，表演歌手是节目单里宋年唯一认识的，应该也是本场音乐节最大牌的歌手。在直奔i舞台的路上，她们遇见了很多同向而行的人，还有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大老爷们儿；宋年看见个穿着渔网袜高跟鞋的，还有个穿着芭比粉抹胸连衣裙的。据媛媛说，这个歌手支持多元化理念，有很多歌曲鼓励社会边缘人士，所以在这些群体中备受欢迎。 宋年一开始理解的备受欢迎，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她的每首歌曲几乎都是全场齐声合唱，震耳欲聋，就连夕阳西下，天空飘过的晚霞都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徘徊。尤其是唱那首《蔷薇少年》的时候，舞台效果直接炸裂。 大屏幕上的歌词，这样记录着： “你是蔷薇 怎能没有荆棘？ 最好的铠甲是自己 最美的盛开是武器 别让谁轻易改变了你 只有做自己你才是唯一 总有人会跨越山海 只为见你” 寥寥几句，就让人理解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爱她。 那天出园的时候，媛媛问宋年的感觉。 宋年词穷，总结说：“是很棒的体验。” “要是有下次，还来吗？” 宋年点头：“一年一次应该没问题。” “那明年再一起看演唱会！下次咱们找个带座的，舒舒服服地看。” 宋年答应了，虽然不知道明年它能不能实现。 公园门口又恢复了人山人海。两人商量着，决定走一段路，绕到人相对少的地方打车。等走了差不多五六分钟，遇到一个公交站台，两人默契地坐下，叫车。 “前方排队等候16人。” 媛媛哀嚎。 “我这里19个，把该追加的都追加吧，总会有的。” 公交车站除了她俩，陆陆续续也来了些其他人；宋年起身，看了看站台上的路线明细，思索着哪一路公交可以把她们带得离公寓近一点。 突然，媛媛碰了碰她手臂。 宋年回头。 “姐，你看那辆像不像子聪的车？” 宋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车辆停在斜对面，外观和任子聪的车一样，能看得见的后几位车牌号的数字，也和子聪的一样。 “我去确认一下。” 媛媛把拉杆箱留在原地，人大步往对面走去。 宋年伸手拦她，但没拉住人。 “放心，马上回来。” 宋年觉得不妥，那车里隐约好像有人。 苏媛媛先跑到车尾确认了车牌号，然后朝站台上的宋年重重地点了点头，才走到前座的位置。 然后......愣在了那里。 宋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拉着行李箱走过去。 车里果然有人，还是两个。这情形，和那天她在joker找杨哥时误闯入的一个包厢里遇见的情形何其相似。 任子聪被吓了一身冷汗，万万没想到参加个音乐节能碰见她俩，还被撞见...... 他心里十万分想骂人。 车窗外的媛媛的眼睛瞪得老大，相比之下，稍晚一步出现的宋年反应就淡定许多，她甚至像平常上班一样，朝他微笑。果然，上次在包厢里她是看到了的，装得真好。 宋年轻轻扯了扯媛媛的波西米亚花裙子，媛媛反应过来，人站在原地，跟宋年打着腹语。 “姐，怎么办？溜吗？” “事已至此，不如干脆破罐子破摔吧。” “怎么摔？” 只见宋年径直走到任子聪那侧的车窗，敲了敲。 任子聪觉得莫名，不知道窗外的人想干嘛，副驾驶的人问：“她们是？” “现在公司的同事。” “会，有影响吗？” “还不知道。” 任子聪按下车窗。 宋年万般自然地举手、打招呼：“好巧。” “有事？” 宋年抽空先礼貌地和副驾驶上的人对视了一眼，说了句你好。 人家也发懵。 宋年收回视线，看着任子聪：“既然都遇上了，能不能帮个忙，捎我们回去？作为报答，我们请你们吃饭。” 任子聪心里嘀咕，这人平时看着也不像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人啊，怎么这种情况下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到底什么意思？ 宋年的表情淡淡，语气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任子聪脑子里千回百转，然后抽了个风，点头了。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后备箱里已经放进了她们的拉杆箱，后座上也多了两个姑娘。 媛媛坐在后排，内心无比煎熬。十多分钟了，车里没一个人说话。宋年看着窗外，任子聪专心开车，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就坐她前面，她也看不着人家在干啥。 唯一庆幸的是，车里放着音乐。 媛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见他们都没察觉自己的视线，干脆闭上眼睛假寐，反正看也没用，眼不见心不烦。 等她再睁开眼，四周的建筑已经慢慢熟悉起来。如果没看错，前头过两个路口，转弯便是人才公寓。 宋年的手机这时响了，她看了眼号码，接起。 “对，放在门口就好，嗯，谢谢。” 话筒的声音还挺大，不止是媛媛，前面两位应该也听到了，对面说话的是外卖小哥。 宋年挂断电话：“我刚点了几个菜，已经到了，待会上楼就能吃。” 任子聪以为她只是客套，没想到真来这么一出，想说些什么，脱口而出的只有两个生硬的字：“不用。” 宋年：“开了快一个小时你不饿？” 任子聪没回答。 宋年：“我点了水煮肉片，毛血旺，口水鸡，干锅肥肠；还有一家港式的，陈皮牛肉丸，豉汁蒸凤爪，蜜汁叉烧，虾饺皇，奶黄流沙包，艇仔粥，广东菜心，炒河粉。” 这么多？！！ 媛媛的口水已经出来了。 宋年：“还有两斤小龙虾，蒜香和十三香的。” 要了老命了。 这怎么拒绝。 任子聪看了看旁边副驾驶上的人，那人也看了他。 俗话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宋年刚才把自己来云州这段时间尝试过的好吃的外卖都点了一遍。 任子聪坐在1204的餐桌旁，本来有些后悔的心看见摆出来的美食后荡然无存。 宋年又去冰箱里拿了啤酒和可乐。 几个人话也没怎么说，直接开吃，直吃到每个人的眉头都舒展开，肚子也鼓起来了。宋年放下筷子，人靠在椅子上；左右一看，都是同样的动作。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大家不约而同都笑了。 宋年：“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任子聪点头，他面前堆的小龙虾壳最高。 宋年又看向他旁边的人。 那人也点了头：“特别好吃，多谢招待！” 宋年：“那就好，谢谢送我们回来，要不然我们在那荒郊野外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正式介绍一下，我姓宋，宋年，和子聪一个公司。” 媛媛：“我姓苏，苏媛媛，也和他们一个公司的，大家都叫我媛媛。” 那人顿了顿才开口：“我是——” 任子聪：“我朋友，蒋思恒。” 宋年笑容不减：“你好，思恒，很高兴认识你。” 酒过三巡，话匣子又打开了些，几人聊了今天的音乐节，从音乐节聊到喜欢的乐队，聊到乐队的八卦，再聊到最近的音乐节目，明星的八卦，话题一步步打开。这些都是媛媛深耕的领域，聊起来滔滔不绝，蒋思恒似乎也是个同道中人，两人越聊越嗨。 宋年让他们各自尽情发挥，时不时插上两句；对面的任子聪看了她很多次，欲言又止。 终于，宋年问：“是不是想抽烟？” “啊，嗯。” “阳台可以吗？我给你拿个烟灰缸。” “嗯。” 宋年领着他去阳台，把烟灰缸放在旁边的栏杆上，并没有马上离开，她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屋里依旧聊得欢畅的两人。 “你想跟我说什么？” 她问。 任子聪看向她。 宋年：“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刚才看我的眼神不是有话想说？” 任子聪从口袋里取出烟盒：“是有话想说。” 他点上一支烟，不久，烟雾漫出，朝着远离宋年的方向。 “那天在joker你看到了吧。” “嗯。本来我记性也没那么好，但你第二天就来公司了，我还没来的忘记；而且你那时候一脸闪躲，就让人多想了点——。” 哎，说到底，终究还是自己背叛了自己，任子聪叹了口气。 “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可以辞职，反正还在试用期，要走也方便。” “我和媛媛像是那种一惊一乍，没见过世面的人。” “我只是有这个心理准备，上家公司就是同事发现了然后跟老板说了，老板觉得对公司影响不好，才劝退的。” 宋年：“都什么年代了，就因为这个把你辞退了，那这样的公司不待也罢。” 任子聪看着她，宋年的眼神没有避让。 “谢谢。” “所以啊，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件事我和媛媛也不会说出去。” 这才是绕了这一大圈宋年最想告诉他的，她也不希望车上那种尴尬沉默的气氛延续到之后的相处中，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坐下来说开。 “或者你希望我们怎么做，也尽可以说出来。” 任子聪摇了摇头。 “你要这样想，换个角度，以后在我俩面前，你完全可以放开了做自己。媛媛虽然单纯，但也很懂分寸。” “哦。” “还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吗？” “没了。你都说完了。” “那，我们没事了？” “本来也没什么事。” 宋年笑了，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夜空中的闪烁的星星；任子聪也学着抬起头，抽着烟。 第27章 马甲掉了 那天，把任子聪他们送下楼的时候，宋年一人抱了一下；媛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跟着一人抱了一下，然后看着他们上车，挥手告别。 “你们在阳台聊什么了？” 刚进电梯，媛媛就迫不及待地问。 “回去跟你说。” 当媛媛知道了任子聪从上家公司离职是为什么，愤慨了一句：“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搞这出。” 宋年：“不管什么时代，人都是多种多样的。我们做好我们该做的，替他保守秘密就行了。” “放心，我绝对牢靠！” “我也是跟他这么说的，媛媛绝对义气！” “那是！” 被夸的媛媛扬起了笑脸。 “你呢，和小蒋聊的怎么样？” “挺好的，小蒋和我有好些个共同喜欢的歌手，我还加他微信了，以后可以分享好听的歌。” 宋年：“没准还能一起去看音乐会。” “谁说不是呢。哎，遥想当初，我还以为子聪对我有意思呢，谁知道——” 宋年偷笑。 媛媛：“你是不是早知道？” 宋年答非所问：“你当初还怪可爱的。” 哼。 那天以后，任子聪在她们面前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总时不时投喂一些好吃的，入伏的时候甚至还给她们每人搞了一大包艾叶，说是用来泡脚促进血液循环，祛除湿气；还可以煮水洗头洗身体，防止蚊虫叮咬，这俨然走的是中国好闺蜜的路线。 唐子妍那时也在办公室，有幸分到了一包艾叶，感叹道：“子聪，你未免也太细心了吧。” 任子聪回：“都是姐妹，有好东西一起分享。” 媛媛张大嘴巴，不敢相信；放肆了，这厮绝对放肆了。 好在唐子妍并没察觉出什么。宋年也不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媛媛揣着一个秘密。 宋年不在，是跟着长宇还有新来的员工见客户去了。何总让其他客户经理每人带她一个星期，帮她快速熟悉业务。这周轮到长宇。 新同事姓赵，全名赵晓楠。唐子妍说过她会来事。宋年近距离接触了几次，目测了下什么叫会来事。 比如每次他们一起去见客户，如果是早上，她会给宋年和长宇买一杯咖啡，宋年的是馥芮白，长宇的是冰美式，问过一次就记住了；如果是下午，她会带一大盒水果，里面有葡萄，哈密瓜，西瓜，小番茄，猕猴桃等等，还带了塑料叉子方便自取。除此之外，她会给每位客户准备一份礼物，烟酒或者茶叶，交给长宇去送，从不越界，非常有分寸。 媛媛知道后竖了个拇指：“听着就比我懂人情世故。” 宋年：“也比我懂。” 媛媛：“长得又漂亮，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旁的任子聪表达了另外的看法：“女孩子那么懂事大都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我觉得你们两个都不需要。” 宋年一听，眼缝缩了缩。 “姐，看见没，他现在说话就这种调调了。” 媛媛可算逮着有理有据的时候了。 任子聪：“我本来就是这种调调，你们要习惯。” 之前说让他做自己，也没想到这“自己”居然是这样的。 转眼间，宋年来云州两个多月了，她已经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偶尔和同事聚聚，偶尔出去走走，偶尔也会想起览山居的长辈，想着受了人家好些照顾，又是吃又是拿的；于是找了个休息日特意去商店挑了三份礼物送寄到山上，顺便解释自己最近工作比较多，没什么时间去探望，让他们注意防暑。 快递直接送到了卉姨手中，不重，但体积很大。大箱子里面又装了三个小盒子，每个盒子上都贴了标签，写明是给谁的。 给阿公阿婆的是一对情侣色的遮阳帽，阿婆的是水红色，阿公的水蓝色，帽檐很宽，可以遮住大半张脸。阿婆的那一顶还绣了花朵的图案，看着特别漂亮。宋年说，阿婆去菜地的时候带上它，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风雨吹。在给阿公的标签上，宋年写的话是，“有了它，您就是茶园里最帅的老头！” 收到礼物的老人家满脸笑容。 给卉姨的礼物是条丝巾，桑蚕丝的材质，夏日荷塘的花色，古典雅韵。宋年说卉姨要经常待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招待客人，丝巾披上肩，一夏都康健。 “果然还是姑娘好啊，姑娘贴心。” 刚进门的陆正昀听到，问：“这是怎么了？” 卉姨：“吃饭了吗？” “还没。” 他径直在阿公旁边坐下：“怎么突然感叹姑娘好了？” 阿公指了指面前的三个盒子，陆正昀拿起其中一个纸签看了看。 “谁送的？“ “一个你还没有机会见到的漂亮小姑娘。” 陆正昀问：“村里的人？” 卉姨：“不是，是一个经常上山跑步的姑娘，路过这儿，被咱们览山居的‘设计风格’吸引来的；后来次数多就熟了起来，人很可爱，上次老陆发病的时候还是她帮忙的。” “说起来，好像自从阿昀你回来后，年年就再没有来过。” 阿婆突然想到。 陆正昀：“年年？这姑娘大名叫什么？” 阿公和阿婆都没什么印象：“姓张？还是姓李来着？记得不是很清楚。” 俩人看向卉姨. 卉姨说：“我也忘了。她有说过吗？” 陆正昀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问了，安安静静把饭吃完。 饭后，卉姨让他去扔垃圾，那堆东西里面就有今天寄来的快递箱子。 陆正昀提着箱子，把它往门外一放，转身就要回去，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停下，又回去看了看箱子上面贴的快递单号。寄件人那栏写的是niannian。寄件人的号码隐藏了中间四位，陆正昀拿出手机，把可见的号码和手机里保存的某人的号码对了一下，一模一样。 巧了。 第28章 鸿门宴 音乐节结束那天，出于礼貌，苏媛媛发了几张现场照片给饶诚，并感谢他的礼物。饶诚回了句：应该的，开心就好。 媛媛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几天后，收到唐婉发来的短信，要请她吃饭，顺便送结婚请柬。 媛媛忐忑，去找宋年：“姐，你说这什么意思？” 宋年看了眼消息。 媛媛：“她不会是要一个人请我吃饭吧？” “如果是呢，你去吗？” “我没这个心理准备呀。” “那就拒绝，别去了。” 媛媛也觉得该拒绝，本来想直接一点，但又觉得不妥当，于是委婉地采取了拖延战术，跟唐婉说最近工作太忙，没什么时间，等有空了跟她约。 唐婉一时没有回复。 其实，媛媛不知道，唐婉和饶诚吵了一架，起因就是那两张音乐会的门票。唐婉原本以为饶诚是准备带她去出去嗨一嗨的，没想到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倒是看到苏媛媛发的照片，以为他俩一起去的音乐节，瞬间脾气就着了。 饶诚当然否认，唐婉还是不依不饶。吵不过的他干脆甩了句：“随你怎么想吧，你这一天天的，尽是疑神疑鬼。我既然已经答应了要跟你结婚，为什么还拿我的手机给人家发消息，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如果我不看着你，你是不是屁颠屁颠找她去了！” 人一吵架就容易翻旧账，饶诚这样，唐婉也这样。 “我再说一次，我跟她是普通朋友。” 唐婉：“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你为什么还保留当初要送给她的手链！如果当年没有那件事，你是不是就要找她去表白？！” 饶诚愣住，记忆一下拉到了当年，说是当年，也不过四五年前。那时他和媛媛大二，他蓄谋已久，精挑细选了一件礼物打算跟她表白。媛媛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和饶诚认识的漫长的岁月里，饶诚对她是动了心的。只是造化弄人，那时饶诚家里出了事，他哥酒驾撞车，不仅把自己搞得昏迷不醒还连累受害者重伤入院，家里急需一大笔赔偿金，还有后面持续的医药费。饶诚父母都退休了，手里没多少存款，没两下子就花光了。唐婉知道后主动来找他，愿意替他支付这笔钱，只要他答应做她男朋友。最后饶诚答应了，而他打算给媛媛表白而买的那条手链，花了他一个月的打工钱，却再没有机会送出去。 饶诚沉默着，明明一切他都已经接受了，却又猝不及防被揭开了伤疤。 他不想说话，转身要回房间，唐婉拉住他，哭着喊着又来抱他。饶诚任她折腾，这种疲惫无力的感觉，他反正也习惯了。 闹了大半天唐婉总算平复下来，饶诚跟她再明明白白说了一次，说那两张音乐节的门票，只是之前收到礼物的回礼。如果她没有擅自看饶诚的消息假装和媛媛交流，饶诚未必会收这份礼物，更不会有后面的事。 说完该说的，饶诚抬步离开。 身后的唐婉开口：“我想约她吃顿饭。” 一听，饶诚心里的火又冒了起来了，以为她还是不信要找茬。 唐婉说：“上次买家具碰见，不是说过要做东请她吃饭？都这么久了也该请一次了。” “你约她了？” “约了。” “她答应了？” “嗯。说下周六晚上有空。” 饶诚没说话。 唐婉：“要是你忙我一个人去也可以。” 饶诚：“是不是吃完这顿饭，这事儿就翻篇了？” 等饶诚答应下来，唐婉才去恢复了媛媛的消息，问她下周六晚上有没有时间，说饶诚也一起来。 媛媛后悔当初没有拒绝得更明白一点，正琢磨着还能用什么借口呢，就收到了饶诚的微信消息。 “给你添麻烦了。吃完这顿饭应该就好了。” 媛媛不明白“好了”是什么意思，但这饭好像是必须得吃了。 一星期很快过去。媛媛也给自己做了一星期的心理建设。 吃饭那天，她提前了十分钟到，一个人坐在预定的位子上等待。餐厅订在西杭酒店的43层，位置靠窗，可以俯瞰整个江景。再远眺一些，天与地的衔接处还能看到一丝橘黄色的光亮。 她今天穿了件针织连衣裙，是前几天和宋年去逛街的时候买的，低饱和度的颜色搭配，特别显白，领子是淡淡的薄荷绿，淡雅且正式。 没等多久，唐婉和饶诚携手走了进来。媛媛想起出发前宋年的拥抱，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气。 “抱歉来晚了。” 唐婉笑着说，她穿了件黑色修身的铆钉裙，和饶诚身上的那套西装应该是情侣搭配。 媛媛早就起身，听她这么说也寒暄了句：“哪里，是我早到了。” 饶诚帮唐婉把椅子挪开，自己坐在了正对窗户的过道位置。 唐婉：“点菜了吗？” 媛媛摇头。 “别客气，随便点，今天我们买单。” 服务员把菜单递给饶诚，饶诚伸出右手请他先递给媛媛，说：“你先点几道想吃的。” 媛媛翻了翻菜单。她很少来这种高级餐厅，也没那么讲究，点了个黑胡椒牛肉粒就把菜单递给了唐婉，让她点。 唐婉：“那我多点几道，顺便也试试菜，我和诚哥的婚礼打算就在这里办，刚好提前看看哪些菜比较好吃。” 媛媛得体地微笑着。 宋年刚换好运动服准备出门跑步，手机响了。 许嘉栋发来一张照片。 宋年点开，竟然是媛媛。 她问许嘉栋：“你也在西杭？” “在媛媛的斜对对对桌。” “眼神挺好。” “她今天穿得漂亮！一眼扫过去就看到她了。” “既然你在，帮忙看着点，别让她被欺负了。” “什么意思？” “要是她坐立难安了，或者被为难了，你就及时出现找个借口把她带走，给她当一回骑士。” “说得好像鸿门宴。” “就是个鸿门宴。” 苏媛媛确实坐得有点煎熬。当众被人撒狗粮还不能做出夸张反应，嫌弃不了，也避开不了。唐婉一会儿让饶诚帮她盛汤，一会儿让他剥虾，一会还要拿纸巾帮她擦擦嘴。媛媛不能当眼瞎没看到，只安安静静低头吃自己碗里的菜。 第29章 幺蛾子 对于唐婉的各种要求，饶诚异常配合，这倒是媛媛没有想到的，印象中他并不是一个温顺的性格。不过或许爱情的力量就是这样。媛媛胡乱想着，刚开始思绪还围绕着对面的两人，很快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唐婉喊了她几声。 “嗯，什么？” 媛媛回神。 “我去趟洗手间，要不要一起？” “哦，不用了。” 媛媛摆手。 唐婉于是自己一个人去了。 餐桌上只留下饶诚和媛媛，两个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坐着了，一时都不知道要聊些什么。最后还是饶诚先开的口。 “菜还可以吗？” 媛媛：“嗯，不愧是五星级酒店的餐厅，挺好吃的。” “那就好。” 而后，又是一阵沉默。 苏媛媛回想着自己来云州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有一刻能和他这样坐着，把想说的话都好好说完吗。 她鼓起勇气，把刚才一直放在桌脚旁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饶诚。 “这是？” 媛媛：“大二那年你生日，本来想送你的礼物。” 礼物是个键盘，还是当年最新的款。这几年来它一直待在封闭的纸箱子里没有被拆开过，也是最近寄到云州来的。 “当初是想着送的时候顺便表个白，可你突然有女朋友了，打乱了我的计划，它就被束之高阁了。” 媛媛的表情无比自然，她说：“你可能不知道，诚哥，我喜欢过你的。” 诚哥，是他们分道扬镳之前媛媛对饶诚的称呼。 “喜欢的时间还有点久。我喜欢你打篮球的时候只接我手里的矿泉水，喜欢你每次回家都帮我拎着大箱子，喜欢你总是记着我喜欢的零食然后买给我。我后来好多时候都在想，如果我没有那么矜持，早一点，再早一点跟你说，是不是和你在一起的会是我。” “可是没有如果。每次想到都还是有点遗憾。这次来云州——” 媛媛刚想继续说下去，一直沉默的饶城突然说了句：“会的。” “嗯？” “也许会在一起的。” 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礼盒，递到媛媛面前。 “这是？” “大二那一年，本来想拿着它跟你表白的。” 媛媛愣住，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饶诚把盒子打开，里面是条金色的手链，手链正中间是个硬币大小的星盘，是双子座的星图，周围均匀点缀着透明小水晶，大气典雅。 媛媛看向对面的人。 饶城第一次把那段时间鲜为人知的故事对媛媛讲了出来。讲了那时候家里的变故，他的无奈，她的援助，他的承诺。 “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媛媛表示了惊讶，明明当年他们两家走得还挺近的，有这样的事，她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饶诚：“叔叔阿姨是知道的，还帮了我们不少，只是没让你知道。” 后来，他们就卖了房子，搬了家。 媛媛：“你该跟我说的。” 饶诚：“说了又怎样？只不过多一个人徒增烦恼罢了。” “那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饶诚：“你呢，又为什么突然送我大二就买了的生日礼物？ 媛媛语塞，半晌，说了句抱歉。 饶诚：“没什么，都过去了。债也差不多还完了。” “嗯。” 虽然媛媛也不知道她的“嗯”想表达什么。 两个人沉浸在回忆里的人谁也没注意到唐婉椅子上放着的包。包里有一部通话中的手机，另一头连着刚才说去洗手间的人。他们刚才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进到了唐婉的耳朵里。当听到他们互赠了当年的礼物，厕所隔间里传来啪一声巨响，手机砸到了地上，四裂开来。 媛媛想到了刚才接过来放到包里的那张结婚喜帖，叹了口气。 “也好。” 她像是自言自语。 “什么叫也好？” “本来我来云州，很大原因是想再见你一次，或许再争取争取你，或是彻底放弃你。但现在知道了当年的事，突然感觉可以释怀了，毕竟在你最难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而现在你和那个一直陪着你的人就要走入婚姻殿堂了，这样也好。” 媛媛：“祝你幸福！” 她把手链盒子推回到饶诚面前：“这条手链很漂亮，可惜不能收下了。” “要是喜欢，就当最后的礼物吧。” 媛媛摇头：“这是送给五年前那个苏媛媛的，我已经不是她了。” “那你给我的这个键盘我也不能收下了？” 媛媛想了想，确实：“既然都是过去的东西，那就一起放下吧。” 可惜后面这半段唐婉没有听到，她的手机坏了，或者即使她听到了，结果也没什么差别。等她补好妆，一脸风轻云淡地回去时，媛媛和饶诚的对话已经结束。两个人一个看着窗外，一个也看着窗外。 唐婉以为这是默契，冷哼一声，然后瞬间扬起笑脸，走过去：“你们干嘛呢？吃得怎么样？” “挺好。”媛媛回头：“已经饱了。” “菜色呢？还行吗？有没有哪些比较惊艳的？” 媛媛指着其中一个空盘子：“这个小炒肉蛮不错，另外这个酒酿圆子也挺好吃的，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腻。” “我记下了，还是你好，会给些有用的建议，诚哥就不行，每次问他，他就只会说你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这话不好接，媛媛笑得礼貌。 “要不，媛媛你来给我当伴娘吧。” 唐婉突然来了句，“我现在只有五个伴娘，得凑满双数才吉利，刚好你也是诚哥从小到大的朋友，你来我给你介绍认识几个帅哥伴郎~” 媛媛下意识就拒绝，说已经给人当过三次伴娘，不能再当，要不然嫁不出去。 唐婉撇撇嘴。 饶诚企图打圆场：“我也凑不出六个伴郎来，要不伴娘伴郎各一个算了。” “那怎么行，人多才热闹才气派嘛，我这辈子就结一次婚，怎么能算了？”唐婉不依，“媛媛你再考虑考虑？” 媛媛能说什么？只略带尴尬地笑了笑，不过直到最后也没松口。 她是真不想当什么劳什子伴娘。 “啧啧啧。” 不远处的许嘉栋摇头晃脑。 “怎么？” 陆正昀问。 “看到个好演员。” 陆正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许嘉栋发微信给宋年：“今天跟媛媛见面这女的，不太好对付。” 宋年跑到一半，不好打字，直接发了语音过来，许嘉栋解释了下作为旁观者他的所见所感。 “媛媛没事吧？” “表面倒是没有。心里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这一桌让我感受到了什么叫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媛媛到底跟他们什么关系？” 聊天界面最上面的文字显示宋年正在说话，然后又没了，然后又在说话。 是这么纠结的关系吗？ 对面的陆正昀随口问他：“和谁聊呢？” 许嘉栋：“宋年，就上次joker遇见的那个学妹。” 不得不说，宋年这两个字最近出现在陆正昀生活中的频次有点高。 “那桌人跟她有关系？” “嗯。” 许嘉栋指了指人：“那姑娘看见没，穿条纹裙子的那个，宋年室友，叫媛媛，在这赴“鸿门宴”呢，年年让我帮忙看着点。” 陆正昀：“另外两个呢？” “不认识。” “你不认识还是她不认识？” “我不认识。她——” 许嘉栋也不确定了。 陆正昀：“他们就是上次你让我查的人，一个金唐集团的千金唐婉，一个她的未婚夫饶诚。” “饶诚？” 许嘉栋念了念名字：“是他们？！！” “嗯。” “金唐集团的唐婉？” “嗯。” “糟了，那小姑娘不会有什么事吧？” 陆正昀倒是让他放心，这里毕竟是西杭。” 媛媛终于熬到吃完饭离开餐厅。唐婉和饶诚问她接下来去哪儿，说要开车送她；媛媛婉拒了，刚吃得太饱她打算走走路消食。再三客气之后，唐婉也没有勉强，只是在车子要离开的时候叮嘱媛媛再考虑考虑给她当伴娘的事儿。 媛媛微笑着挥手告别，直到车子看不见影了才松了口长长的气，给宋年打去了语音电话。 “喂。”宋年很快接起，她正在跑去西杭的路上。 “宋姐！” “吃完饭了？” 宋年见她没事，脚步也稍稍慢了下来。 “嗯，刚刚结束。我现在，怎么说呢，有种高考考完最后一门，踏出考场那一刻的感觉。” “说明考得还不错。” “还行。” 媛媛笑了，今晚七点开饭后第一个真心零负担的笑，她说：“我今天超酷的~” “哦，做什么了？” 媛媛回想到刚才，离开餐厅的时候，收拾桌子的服务员跑过来叫住他们，手里拿着那个装着键盘和手链盒子的纸袋子，说他们忘了东西。 媛媛离那服务员最近，反应最快，直接跟那个服务员说：“不是忘了的，是不用的东西，麻烦你扔了吧。” 服务员有些惊讶：“您确定？” “确定！” 其他两人什么也没说。 媛媛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宋年好好聊一聊，于是提议：“要不我们今晚喝酒吧，我边喝边跟你说。” “行啊，在家？”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们去外面搞点小炒，喝个小酒。” 宋年：“没问题！你找地方，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去跟你汇合。” 从浴室出来后宋年看了眼手机，媛媛的消息还没有发过来。等她吹好头发换好衣服后，还是没有消息。 宋年觉得有些奇怪，给媛媛打了个语音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起。 “决定去哪儿吃了吗？” 她听到媛媛用压低了声音喊她：“姐。” 宋年瞬间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了？” 她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宋年的第一反应是电视上常播的那种社会新闻，女孩子深夜独自一人回家被不明男子尾随；立马汗毛竖了起来。 “你在哪儿？把位置共享给我。” 宋年赶紧换好鞋跑出去：“我给你的那管口红还在吗？” “在的。” 那口红是宋年第一天给她的防狼喷雾，一直套在她的钥匙串上。 “还记得怎么用吗？注意喷口的位置，对着对方，画圈。” “嗯。” “尽量往大路走！不知道去哪儿你就拐弯回西杭，老许在那里，我让他去接你。” “好。姐，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 虽然这么说，但宋年能察觉到，媛媛的声音在发抖。 共享位置发过来，宋年看了，离西杭还有些距离，但离她更远。她叫了个车，在路上给许嘉栋打电话。 电话接起的瞬间，宋年迫不及待问：“老许你在哪儿？” 许嘉栋吓了一跳：“还在西杭呢？怎么了？” “媛媛被人跟踪了，我让她往西杭的方向去，你能不能去接下她？她现在在东安街的顺兴打印店附近。” 许嘉栋立马站起来：“我现在就去。” “我也在路上，我拉了个群，待会儿我让媛媛把位置共享在群里，方便汇合。” “行！我开了车，马上能到！” “谢谢。” “谢什么谢，保持联系！” 许嘉栋挂了手机就往酒店电梯冲，等上了电梯发现陆正昀也跟来了。 “陆哥。” “我跟你一起。多个人多份帮手。” 电梯门开了，两个人一起冲向酒店门外，许嘉栋的车被开了过来，他大步上前要去驾驶座，被陆正昀拉住：“你喝酒了。” 他从酒店叫了个人当司机，开车往东安街赶。 “说是在东安街的顺兴打印店附近。” 陆正昀看了看地图，那里属于老城区，保留了有很多老字号的店，也是游客经常会去的地方，不过老城区有一块面积挺大的地待拆迁，住户搬得七七八八，晚上没什么人去，电话里说的东安街就在那片待拆区，那什么顺兴打印店，如果没猜错应该也只剩下个空壳子。 宋年已经把群拉好，打算跟媛媛说让她在群里共享。媛媛没回。宋年点开共享位置，媛媛的红点离顺兴打印店不远，和刚刚相比好像没走多少路程。 她切出画面，打出语音电话，无人接听。 第二次，依旧无人接听。 宋年的心陡然跳了一下。 第30章 请人办事 宋年一直盯着共享位置的画面，两分钟了，红点没动过，五分钟了，还是没动过，十分钟了，依旧没有动过。 她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慌，然后把位置画面截图，发在了刚刚拉的小群里。 许嘉栋他们在东安街靠近桑北路的地方下了车。街上没什么人，只有两旁的街灯闪着微弱的光。他们细细查看，喊着媛媛的名字，却一直无人应答。 “媛媛？置动了吗？” 许嘉栋发消息给宋年。 “没。” 黑暗中，陆正昀听到叮咚的轻响，不是许嘉栋手机里传来的，也不是他自己的手机。 许嘉栋又问宋年到哪了，刚发出去，又听到了一记非常清楚的叮咚声。 陆正昀：“你消息发在哪里了？” “群里。” 许嘉栋立刻反应过来：“我打个语音电话试试！” 片刻后，静寂的街道响起了微信的经典铃声。两人跟着声音走，终于在墙边发现了趴着不动，因来电显示而泛着亮光的手机。 宋年很快和他们汇合，许嘉栋把捡到的手机递给她。大夏天的，宋年觉得自己被一盆冷水浇得手脚冰凉。 几人谁也没说话，埋头在附近找了好几遍，一无所获。 宋年联系袁捷，电话没接通，她直接拨了110报警。 “早知道应该让她先报警的。” 宋年自责。 “你别太担心，我们来得也很快。” 陆正昀安慰了句。 许嘉栋：“而且媛媛那丫头看着就机灵，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滴铃铃滴铃铃，宋年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来电，三人面面相觑，陆正昀示意她打开免提。 “喂。” 宋年按下了接通键。 “喂！宋姐，是我！” 原来媛媛刚才听见后面动静太过明显，不敢回头，直接撒腿就跑，手机因她晃动手臂的动作弄掉了，她也不敢停下来捡，就这样一鼓作气横冲直撞跑到了有光亮有人群的大街上。 “我找人借电话想给你打电话，他们都不借给我！！” 媛媛抱着赶过来找她的宋年，委屈地哭诉，“我问了好多个人了，呜啊啊啊——” “你吓死我了！” 宋年轻拍她的后背，心里的弦总算松了下来。 媛媛趴在宋年肩上，哭得稀里哗啦，许嘉栋递过来纸巾，媛媛才意识到还有别人在场；她抬头，发现周围都是打量她的人。 社死现场。 宋年：“这次多亏了老许和陆师兄帮忙，你好好谢谢人家。” 媛媛乖巧地抹干眼泪，站在她旁边，给许嘉栋和陆正昀一个人鞠了个躬。 “没必要没必要。” 许嘉栋摆手，“都是自己人。” 警察很快登场。媛媛说感觉有人跟踪她，但具体问到是什么人，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征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她又摇了摇头，说察觉到的时候吓坏了根本没敢往后看。警察叮嘱她们以后不要独自一个人走在这种偏僻的路上，最好结伴而行。 媛媛其实也不是故意要往这边走，主要她不认路。 没多久，人群散开，警察也走了。媛媛心有余悸，挽着宋年的胳膊不撒手。 “今天麻烦你们了。” 宋年再次向许嘉栋和陆正昀道谢。 “客气啥，自家师妹，帮忙是应该的，是不是，陆哥？” 陆正昀很轻地嗯了一声。 宋年：“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顿吃饭吧。” 媛媛在一旁点头：“嗯嗯，我们请。” “我都可以。” 许嘉栋看向陆正昀。 后者似乎对这主意并不感冒，淡淡吐出两个字：“再说。” “那我们回去挑几个良辰吉日，然后再好好选几家餐厅，届时给两位大哥过目？” 宋年看向陆正昀，他倒也没反对。 宋年和媛媛还准备打车回家，许嘉栋和陆正昀没同意，他俩虽然喝了酒不能开车，但刚才不是叫了个酒店工作人员来当司机嘛。陆正昀叮嘱他先送两位女士回家，再把许嘉栋送回去。 许嘉栋：“陆哥你呢？” “我散散步，西杭反正就在旁边。” “师兄一起吧，后座可以坐三个人。” 宋年以为他是担心车里坐不下，和媛媛挤了挤，给他腾出了一个绝对宽敞的位子。 陆正昀直接帮她们把后座的车门关上了。 许嘉栋上了副驾。 “陆哥，那我们先走了。” “路上小心。” 车子渐渐驶离，宋年回头看了眼，陆正云手插在兜里，目光冷冷清清的，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小。 七月已经入伏的天气，即使是晚上，也是耐不住的热。等到了酒店，陆正昀给卉姨发消息说加班，今晚要在酒店住。 他洗漱完换了身清爽干净的衣服，泡了杯茶，戴上眼镜，坐在办公桌前。窗外墨黑色的天空把房间照得静谧，房间里只有办公桌上的灯开着，照亮桌上的文件。 那是份报告。 他下午就在看了，不过没太看得进去。刚好许嘉栋送个客户到西杭下榻，约他一起吃饭喝东西。陆正昀想着转换下心情就同意了。没想到后面来了这么个意外。 陆正昀继续翻阅眼前的文件，这是他请外部审计师做的报告。一开始就只跟顾绍华讲过，所用的材料也是他作为总经理的身份够得到的材料，尽量没惊动其他人。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会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尤其是财务部的人。这些年在西杭，陆正昀一直晓得，他看到的财务报表，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样子，他也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财务总监是他二叔顾继华的女儿，也是他的表姐——顾正梅。 之前顾正阳出事，顾绍华身体抱恙，顾继华管理过酒店一阵子，就是这阵子让他女儿当上的财务总监。后来结果酒店经营惨淡，收益急剧下降，顾绍华把陆正昀找了回来，顾继华引咎退出了经营，但顾正梅一直还在位子上没动过。顾绍华说她有能力，但在陆正昀看来，她最大的能力是使绊子；自打他来西杭后，顾正梅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敷衍的表面功夫。 陆正昀心里都有数。这么多年，也给了她许多体面。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陆正昀要走。但即使要走，他也希望能让西杭稳定的经营下去。顾绍华年事已高，顾正阳又是那么个情况，每年都要有医药费，还有居居未来要上学，要出嫁，要是能给他们留下一个稳定带来收益的西杭最好不过，这样他走得也安心些。而阻挠他实现这个目标的所有隐患因素，陆正昀要一个一个消除，就从上次采购部徐永建被开除的事情开始。 陆正昀一页一页翻着手里的报告，刚开始翻得挺快，后来速度慢下来，等到了“审计发现”这一部分更是许久没有动作。报告里，“前台实际收银和财务入账数额存在差异” 几个字加了粗，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当然这个情况，原因也很多；比如结账的时候，客人使用现金，收银员采用挂账的结账方式，所收的现金不入账；又或者换房时，房型对应不同房价，结账的时候以价格低的房型价格结账，房型差价不入账等等。 他把这页折了起来，打算找个机会随机抽查账目。七月份是旅游旺季，入住客人多，也比较容易浑水摸鱼，适合当样本；还有其他月份的，拉一下入住和账单核对，应该能发现蛛丝马迹。不过这事儿具体的原因还是得有内部的人调查下才能下决定。他很快想到了三叔家的正轩，虽然业务什么的还没了解的那么全，但脑子活，只是他要是交代给了正轩，三叔就知道了，三叔知道了，基本上就是二叔也就知道了。所以，还是得再观望下别的人选。陆正昀打算在员工系统资料里看看。 鼠标慢慢往下滑动，电脑里的人一个个看过去，几个大领班，陆正昀在开会的时候见过。至于其他人，有眼熟的，大部分在一楼前台的时候看过，但没什么特别印象。 然后，一直缓慢匀速运动的鼠标滚轴停住了。 陆正昀的视线停在一张照片上，鼠标双击点开让它放大。画面中穿着西服的男子国字脸单眼皮，留着板寸发型，跟今天见到时的气质有些不一样，但陆正昀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照片上的人就是今天晚上被临时拉来当司机的那位，名字现在知道了，叫王仲青。 王仲青在酒店工作已经有七八年时间，最初就是从礼宾服务处的行李员开始做起，一年后去了接待处做客户接待，做到领班又转去了收银处，预定处也待过，看业绩表现都还不错，而且这轮岗的频率妥妥是当储备经理人培养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升上去，反而又回到礼宾服务处做了个普通的领班。 陆正昀特意找了他，问出了自己心中的话。 王仲青说：“礼宾处比较简单，工作氛围很好。” 彼时他们坐在同一辆车里，王仲青坐在驾驶座，陆正昀在后座。 “就不想再往上走一点？” 王仲青摇头：“人往上了，烦恼的事情也上来了，我这个人还是喜欢自在点。” 陆正昀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他本身话就不多，王仲青也是，只一丝不苟开着车，看得出的沉稳。 导航定位的目的地是在一个小区，王仲青以为是老板的家，没想到是一家面馆。 “你也下车吧。” 陆正昀对他说。 车子停好，陆正昀带着他往面馆的方向走，面馆正是他经常光顾的那家十八铺。 “阿昀，来啦。” 郑叔笑着迎了上来。 陆正昀把手里的伞递给他：“来给您还伞，顺便再吃碗面。” “来来来，里面坐，里面开了空调。” 陆正昀回头示意王仲青，“进来吧，吃碗面。” “不用，我在外面等就好了。” “饭还是要吃的，而且这家面还不错，我帮你点一份。” 王仲青还想婉拒，陆正昀却没想继续听，径直朝里头走去。 两个人交叉坐着，默不作声吃着面。王仲青碗里的浇头，是十八铺的招牌肉酱；他吃得快，吃完就安静等着。 好不容易等陆正昀也吃完放下筷子，他又说要坐着消会儿食。 王仲青斟酌着开了口：“总经理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沉稳，还很机敏。 “有什么事您尽管直说。” 陆正昀看了他一眼。 “我说了，你可就得做了。” “好。” 这么爽快倒让陆正昀有些惊讶：“你都还不知道什么事，就答应了？” 王仲青：“您找我，说明我肯定有这个能力干这件事；而且本来您就是我老板，找我做事也理所当然。” 性格也很直爽。 陆正昀也没拖沓，直接问他有没有办法帮他调查财务报告上发现的问题，而且得瞒着其他人悄悄调查。 王仲青点了点头：“可以。” 就冲着这份自信，陆正昀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他能干成这件事。 “既然是我请你帮忙，而且是你本职工作外的事情，调查期间我会再额外支付你双倍的工资当做酬劳，或者如果你有其他的条件也可以提。” “有钱赚就挺好。”王仲青说：“不过，我还挺好奇，您怎么找了我？” 陆正昀耸了耸肩：“前两天你帮我们开车，我对你有印象，所以回去查过你的资料。” “原来如此。” 王仲青把陆正昀送回了览山居，然后一个人散着步、抽着烟、溜达着下山。 走到半路，他看到路边的亭子，默默走过去坐下，把手里的烟抽完，然后打开手机，打了个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了。 “喂。” “喂，董事长。” “仲青啊，这个时间，是不是酒店有什么事？” “不是，我是想跟您汇报下，刚才总经理找我给他办事了。” “他知道了你是我的人？” “应该不知道，就是碰巧。” 电话那头的顾绍华微微哼了一声：“那他这戒备感也太差了。他要你办的什么事？” 王仲青把知道的都说了。 顾绍华：“看来，酒店要动荡一阵子了。” 王仲青：“总经理也是为了酒店着想。” “不管怎么样，家里人终归是家里人，罢了，他跟这个家感情本来就不深，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吧，你就照他的话做。” “明白。” 第31章 被人‘抓走\’了 唐婉并没有放弃让媛媛做伴娘，两次三番邀请她去试伴娘礼服。媛媛每次都拒绝地很坚定；毕竟她只是新郎的朋友，和唐婉算不上亲近。可唐婉实在执拗，一次不行又找第二次，第二次不行第三次。今天，是第四次。 “姐，你说她不会真找不到第六个伴娘吧？” 被询问的宋年坐在沙发上看书，眼皮都没抬：“戴安娜结婚的时候也就只有五位伴娘。” “咱们毕竟中国人嘛，双数吉利。” “你看，那么多新娘子都只有一个伴娘，出嫁了人家也过得挺好，可见单数还是偶数、多一个伴娘少一个伴娘并不是一对新人是否幸福的绝对因素。” 媛媛点点头：“也是。” 宋年合上书：“怎么突然问这个，想答应她了？” “没有，” 媛媛摆手，“绝对没有，就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想着会不会是我太不近人情了？” 宋年靠着抱枕，“你说说，你和她有什么人情？ 媛媛答不上来。 宋年又问：“那如果今天是我结婚，请你做我的伴娘，你来吗？” “当然来！” “你看，这才是人情。而且如果我请你做伴娘，一定是因为你对我很重要，我想要和你分享个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而不是等到最后找你来凑个数。” 媛媛深以为然。 “所以，不要胡思乱想，对她来说，咱没那么重要；对这场婚礼来说，咱也没那么重要。而且你都拒绝地那么明确了，她还三番五次来麻烦你，会不会是她有点不近人情？或者她想让你看起来不近人情？” 媛媛倒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还有，你觉得她知道你暗恋她未婚夫吗？” 宋年问。 “是曾经暗恋过。” 媛媛纠正。 “so？” “应该......知道吧。” “知道还这么三番四次来邀，不觉得老不对劲了？” 于是，媛媛第四次拒绝了唐婉，并琢磨着如果第五次还来，就干脆直接拉黑。反正她也没想着和唐婉处成朋友，尤其她和饶诚也说开了，这时候保持一定的物理阻断对彼此都好。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唐婉给“算计”了。 那天宋年出外勤，媛媛一个人从公司下班回家。在公交站台等车的时候，一辆粉色的敞篷跑车突然停在她面前。车里坐着三个装扮时髦的年轻女子，握着方向盘的那位扬了扬长发，把墨镜摘下，笑着朝她打招呼：“媛媛，远远看着就像是你，好巧！” 可不就是太巧了。 “去哪儿，送你一程？” 几乎本能地，媛媛打算拒绝，她礼貌地弯了弯嘴角，扯出个微笑的形状，说：“不用了，我等的公交马上就到，你们忙你们的。” “我们也没忙什么。上来吧，公交车多慢啊！” 旁边副驾驶上不知名的某位女士也在喊：“没事，来吧。” 关键就是我不想上啊。 就在此刻，远处马路和地平线相接的地方，非常及时地出现了一辆公交。 媛媛指着它：“看，来车了。” 唐婉问：“你坐几路？” “17路。” “那辆不是17路。” 媛媛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衰吧，她看着车开来的方向，等它行驶到最近的一个红绿灯，媛媛瞧清了，是853。 天不助她也。 “别等了，上车！” 唐婉喊。 喊什么？为什么老喊，媛媛心里腹诽，我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回家吃个饺子，能不能放过我？ 眼看853都要进站，停在站台前的敞篷车还是没动，明晃晃霸占着公交车停靠的位置，按喇叭提醒都没用。旁边等车的人传来异样的眼光，但还是好素质地没有说话，从她面前走过，朝后头的公交车走去。 媛媛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在敞篷车后排下来的女孩拉她往车里走的时候，她不想小题大作，闹得太大，结果就被那女孩推搡着上了后座，车门啪一关，锁一咔，唐婉踩着油门，跑车嗖一下出去了。 唐婉问她去哪儿，媛媛说了公寓附近一家商场的名字。可是唐婉并没有重新导航定位，媛媛也并不觉得她能把路都记在脑子里。果然，不一会儿，车行驶在了媛媛完全陌生的路上，她瞄了眼导航，没看到目的地是什么，但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今天这家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回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明知故问：“这好像不是去商场的路？” 旁边刚才拉她的女孩开口道：“哦，我们先去个地方。刚才听婉儿说你叫媛媛？是淑媛的媛还是公园的园，或者圆圈的圆？” 话题转的也是生硬。媛媛答了，顺便抛砖引玉，知道了副驾驶上的女孩叫小黎，后座她旁边的叫包包，至于正经名字，人家也没说。 媛媛拿着手机，悄悄给宋年发消息。 宋年：“然后你就被绑架到了婚纱店，自己穿上了这件伴娘服？” “我说不想穿，她们就说要进来帮我。我严重怀疑今天的偶遇是她们故意的！” 宋年又点开刚才那张媛媛换上伴娘服的照片，细看了下，确实好看，趁着等绿灯的间隙，她把照片递给旁边的任子聪。 “怎么样？” 任子聪瞄了一眼，哇哦一声。 “从一个男生的角度来说，美吗？” 任子聪竖起大大拇指：“简直公主驾到。媛媛这是干什么去了？” “被嫉妒她的皇后抓走了。” 宋年说着，眼珠一转，把身旁的任子聪好好打量了一番。他今天是去见客户的，所以穿得——西装革履，衣冠楚楚。 “这么看着我干嘛，怪让人害怕的。” 宋年笑得意味深长。 媛媛躲在试衣间里磨洋工。外头传来店员的声音，问：“您换好了吗？” “马上。” 小黎和包包也相继过来敲门，媛媛敷衍着，等她们都离开了，才慢腾腾拉开试衣间的门闩走出去。 婚纱店最里面有个准新娘的展示台，展示台靠墙的地方是面镜子，三折的，方便准新娘看到婚纱的立体效果；展示台上方还挂着轨道，顺着轨道，帘子开合都特别方便。媛媛到的时候帘子已经拉开，穿着婚纱的唐婉站在敞亮的展示台上。 那是一件露肩的婚纱，设计简单，很好地展示出唐婉的肩颈和锁骨，贴合胸型的v字领口悄悄将线条勾勒，腰身收的极细，把准新娘玲珑的好身材凸显出来；下裙宽大的裙摆上点缀着细碎的珠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太漂亮了，太合适了！” 店员一个劲地夸赞；小黎和包包也在旁边鼓掌。 唐婉很是开心，直到，她看到了媛媛。 虽然站在角落，但穿着伴娘服的媛媛自己就会发光。她整个人站得笔直，身上那件淡粉的连衣裙仿佛量身定做，荷叶边似的泡泡袖，细微褶皱的束腰设计，都适合地恰到好处；连她今天的发型配饰都和这件裙子很搭。左右两边的的一小撮头发合成了一股，编成了小辫子坠在脑后；露出她饱满秀气的耳朵，耳朵上带着珍珠的耳钉，看着明亮又贵气。 旁边的店员只觉得眼前一亮，感叹道：“小姐姐简直可以为这件伴娘服代言了！” 也是，小黎和包包穿的明明是同款，但都没她穿着好看。 唐婉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了。 旁边另一位店员赶紧用胳膊撞了下同事，示意她闭嘴。 唐婉拎着裙子走到媛媛面前，打量着说：“果然，你还是适合当我的伴娘。” “还是别了，穿成这样，我还挺不自在的。” 也不知是不是跟宋年待久了，她现在遇见不太熟悉的人说话也自带上一点清冷、克制和疏离。 唐婉说：“放心，不会为难你的，不过待会儿可要跟我一起拍张照。” “拍照？” “穿得这么好看，当然要拍照了，你等着，我去换下一套。” 这意思，似乎拍照之后就不会再勉强她当伴娘了；媛媛琢磨了下，觉得可以。于是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还没等唐婉换好第二套婚纱，饶诚就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了婚纱店。 小黎和包包明显和他们相熟，热情地打招呼。媛媛除了饶诚谁也不认识，坐着没动，也没主动上前。 但很快还是被人发现了。 “卧槽，这美女谁呀？” 说话的人站在饶诚旁边，眼睛盯着媛媛看。 饶诚一眼就认出了人，但她漂亮地让人不太敢认。直到身边的哥们儿要靠过去了，他才一把把人拉回来：“我同学，你别乱动。” 他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半路被抓来的。” 媛媛苦笑。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跟唐婉说。” “不用，已经解决了，她说一起拍张照就行。” “哦。” 饶诚的几个兄弟凑上前来：“小姐姐怎么称呼？诚哥你快给我们介绍下。” “苏媛媛，我同学。” 拗不过的饶诚终究开了口，也给媛媛说明了情况：“这几个是我在云州认识的朋友，都是我的伴郎。” “你们好。” 媛媛点头。 “小姐姐好，我也姓苏，苏炎，咱俩五百年前是一家啊，小姐姐有男朋友吗？” 苏媛媛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说话的人却被人立马抓到一边去了。 帘子后面传来唐婉的声音：“诚哥？” 四周立刻安静。 “在。” “你们要不也去试试衣服？” 饶诚看了看兄弟几人，不想他们继续纠缠媛媛，很快接受了这个提议：“行，我带他们去换衣服。” 等他们都走了，媛媛松了口气，也不管小黎和包包的神色莫辨，赶紧给宋年又发了一次求救信号。 唐婉今晚的第二套婚纱是件披肩婚纱，自带女王般的优雅和众星捧月的气质，胸前有精美的花朵刺绣，细腻温柔；后背一整个镂空，奢华中带着性感。这套婚纱还配了顶王冠，店员帮唐婉盘了头发，戴上王冠。 帘子一开。 包包率先哇了一声。等看到唐婉的后背，又补了句哇哦！ 媛媛也觉得比上一件好看，但不知为什么想到了宋年，要是她宋姐穿，肯定更好看，而且宋姐的气质本身就很女王，穿上绝对浑然天成，惊艳全场。 唐婉扫了眼媛媛的反应，以为她是看呆了，心里对这件裙子又满意了几分。 前去换装的准新郎和伴郎也陆续亮相。 不得不说，饶诚穿西装是帅的。 众人吹着口哨起哄，把他往展示台上赶，带头的就有那个叫苏炎的。 唐婉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饶诚，带着准新娘的期待，问：“我看起来怎么样？ “挺好的。” 饶诚说，语气却稍显平淡。 唐婉刚被夸赞的喜悦瞬间消了大半。 媛媛站在角落，没能察觉台上的暗流涌动，只想着拍完照走人。 结果唐婉说要再换一件。 要命！ 媛媛要暴躁了。偏偏这时候，不懂眼色的苏炎还过来搭讪：“小姐姐，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呢，有男朋友吗？” “有。” 媛媛想也没想，答得斩钉截铁。 正要来解围的饶诚脚步一顿。 苏炎叹气：“怎么好看的小姐姐都名花有主了？你男朋友对你好不好，不好可以换的，我就挺好的。” 旁边有‘狐朋狗友’呲他：“苏大少爷，你说这话也不害臊，谁前两天跟女朋友分手还让人家哭得死去活来的。” “那是分手吗？我都没和她在一起过，是她老缠着我！” 媛媛并不感兴趣，她后退了一步，说了声失陪，转身要离开。 苏炎很快发现，追在在后面喊：“哎，小姐姐你去哪儿？” 媛媛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唐婉穿着第三套婚纱站在展示台上。媛媛也算好时间从洗手间出来。她依旧在角落看着台上的人，觉得这套并没有上一套惊艳，但准新娘本人似乎很满意。正当她打算提一提拍照的事，叮铃，门口传来一阵声响，有人推门进来。媛媛下意识回头，看到来人，眼睛都亮了，脱口而出： “任哥！！” 别说，这声哥叫的很有几分真心。 第32章 请客怎么这么难呢? “你怎么来了？” 媛媛走上前，一整个惊喜和开心。 任子聪看着她，明目张胆地赞赏：“怎么什么衣服你都能穿得这么漂亮？！真是不让人省心！！” 嗔怪的语气直白地把媛媛给整不会了，愣愣地看着他走过来揽住自己的肩。 “这，是你男朋友？” 苏炎上下打量来人。 任子聪也不甘示弱：“这，是那个不让你吃饭，非把你绑来试什么礼服的人？” 苏炎瞪大眼睛。 媛媛解释：“和他没关系，我和他今天也第一次见。” “那是谁？我不管，都几点了，人都饿死了，反正你这衣服也试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媛媛心中抖擞，任子聪简直就是自己的嘴替，把她早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这默契！ “应该快了。” 媛媛努力压了压自己上扬的嘴角，回头看向展台旁的那群人，主要是看向唐婉，问：“还拍照吗？” 最后，换上礼服的众人排成了一排，任子聪执镜，媛媛站在最边上完成了这张照片。拍完她也没想着看成片，直接头也不回跑去了试衣间，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换好，拎着包出来，对其他人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试。” 说完，干脆地拉着任子聪往外走。 任子聪的车就停在路边，他走到副驾驶那侧，先帮媛媛把门打开，然后伸手撑住门框上沿让媛媛进去。 媛媛莫名其妙：“也不用演得这么细。” 任子聪：“店里的人还看着呢，你要不先上车，咱们离开再说？” 媛媛乖乖上了副驾。 任子聪还贴心地帮她把车门也关了，才走向驾驶座。 后视镜里，媛媛看着婚纱店驶出了视线范围，松了一口长长的气。 “怎么样？我刚才的表现？速战速决有没有？” 任子聪开始邀功。 “嗯。” “还行。” 两个声音同时回应，一个是媛媛的，另一个——，苏媛媛回头，果然，宋年在后排坐着。 “宋姐！！” 媛媛开心地要从椅子上弹起来：“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派他来的。” “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跟子聪刚从客户公司出来。” 任子聪：“然后宋姐说你被抓走了，可能需要个骑士英雄救美。我就去给你当骑士了；刚才我进去那一刻，怎么样，帅不帅？” 媛媛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帅炸！！自带bgm!” 任子聪哈哈大笑。 宋年也勾起了嘴角：“终于到齐人了，是不是该下一站了。” 媛媛：“下一站？” “当然是吃饭，饿都饿死了” ，任子聪说，“媛你吃了？” “没！去吃的路上被截胡来的。” “那正好，走起！别说，咱们仨儿单独搭饭，第一回吧。” 还真是。 城市另一处的西杭酒店里，陆正昀收到王仲青的电话。说查了审计报告里说的房间和账单不匹配的问题，发现有问题的那些天里，值班人员无一例外都有个叫潘小林的。 陆正昀调出潘小林的员工资料。大专毕业，来西杭四年，第二年就当上领班，这个升职速度，在西杭可是相当快的。 王仲青在大堂混了这么些年，和潘小林打过照面，但也仅限脸熟；具体接触不多，只是和从前部门的兄弟喝酒时听他们吐槽过几句，具体吐槽什么他也忘了。现在既然陆正昀要查，他打算组个局打探一番。果然，这么一挖，还真查出些事情来。 据说潘小林有好多次被发现私自给朋友开卡入住酒店；还用自己的微信收取客户的现金房费、中饱私囊；看不过去的同僚举报过，但潘小林‘上面有人’，仅被严厉斥责了几句，就继续照常工作，反倒是举报者被穿了小鞋，忍受不了愤而辞职。 查到这些事情不久后，总经理室给全体员工发了一封邮件，说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员工对酒店经营的看法和建议，接下来的二周，每天会随机抽取一位员工和总经理进行一对一面谈，被抽到的员工需要按照附件中包含的问题准备会谈内容。 于是，这两周的某一日，潘小林被叫到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去之前他还问了过来人的经验，知道聊的不过是一些对岗位对管理的看法，还有遇到什么困难之类寻常的问题。 等进了办公室，他才发现并不是只有他和总经理，人事也在。 “潘小林？” “对。” “请坐。” 陆正昀指了指面前的空位。 起初的对话就如潘小林预料的那般，他也回答地滴水不漏，就在他以为差不多可以走了的时候，人事把面前的电脑转了过来，说要给他放几段视频，问问他对视频中行为的看法。潘小林寻思也没听之前的人说要看视频呀。 结果他就看到了熟悉的画面。视频里的人是他的朋友；视频的场景也很熟悉，是西杭的酒店前台；视频里发生了什么潘小林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眼神瞬间透露出一丝慌乱。 “陆总！这——” “别急，再看一段。” 另外一段，还是在前台，画面中甚至清晰地出现了潘小林自己，他正拿出手机，点开了手机收款二维码给顾客扫，随后顾客就转了一笔钱给他。 两个视频看下来，潘小林忐忑了。 人事小高：“潘领班，你应该非常清楚前台接待的规章制度。所有的顾客要入住都必须要身份登记才能给制卡，而且也不允许通过个人账户收取顾客的住宿费用或任何其他形式的费用。关于刚才播放的两个画面，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潘小林顶着砰砰乱跳的心脏，飞快转着脑子。 “陆总，真的冤枉啊，那个客人转钱给我是因为我之前帮他买东西垫付了钱，他把钱还给我而已。” “是吗，买了什么？” “就云州的一些土特产，糕点之类的，他说要忙着工作没时间买，我是想着要服务客户，就帮他买回来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作为领班怎么可能明知故犯。这样，为了还你个清白，我们做个客户回访。监控画面里这位顾客我没记错也是酒店的常客，你现在给他打电话，问他上次买的特产还合不合口味，顺便说下最近我们酒店有回馈老客户的活动，他刚好被抽到一张免费的套房体验券，今年内都有效，请他注意查收邮箱并期待他的再次入住。” 潘小林一听，额头都冒汗了。更让他冒汗的是人事已经拨打了号码，按了免提。 滴，滴，滴一声声响起，潘小林无比希望电话无法接通，可事与愿违，它通了！ “喂。” 潘小林尝试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喂，谁呀？” 过了好几秒，潘小林都没出声，对方啪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潘小林不敢抬头，随后老老实实坦白了视频里的这两件事，说让陆正昀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也不犯了。 这些都是被抓包时惯常的说辞，陆正昀没听进耳朵里去。 “除了这两件事，你还有没有其他想说的？好好想想。” 那语气让潘小林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后招在等着。 “没有？还是忘了？” 潘小林竟然觉得可说的很多，甚至无从开始。 随后人事又拿出一份资料放在他面前。 陆正昀：“这是过去三年经你手，但是却没有给酒店带来分毫进账收入的客房入住，估摸着怎么也带小百万了，你自己好好看看，看完告诉我，如果你是我，要怎么再给你一次机会？” 潘小林看着纸上一行一行的字，脸色发白，再一看这沓资料怎么着也有七八页，脸更白了。 “陆总，这里面有误会——。” “嗯，你说，今天来就是来沟通的，只要理由适当，我可以考虑不报警。” 听到陆正昀还打算报警，潘小林豆大的汗从额头溢出来。他又不知道怎么说，这里面牵涉的利益关系，一旦说出来了，他在西杭肯定待不下去，但如果他不说—— “小高。” 陆正昀适时地喊了人事：“他这种情况送去警局一般会怎么判？” “已经咨询过法律部的同事了，这种属于职务侵占罪，只要数额在六万元以上，都是可以立案追诉的。其中，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 小高用非常公事严谨的口气答道。 “如果是一百多万的话？” “这种就属于数额巨大了，之前好像有个公司经理，也差不多这个数额，被判了五年。” “陆总陆总，我虽然爱贪点小便宜，但绝对没有一百万呀，我发誓！” 陆正昀指了指他前面的那沓纸，提示他证据就摆在那儿了。 潘小林：“这？这里大都是别人让我做的啊！” “怎么，想让别人替你背锅？” “不是，真的，我也是听命行事！” 潘小林急着辩解，却不知陆正昀等的就是这个“别人”。 当天傍晚，顾家别墅。 戴着老花镜在书房里看报纸的顾绍华接到陆正昀的来电，第一句话就问他知不知道杨荣的事。 杨荣，顾绍华第二任妻子杨艳的亲弟弟，在云州开了家旅行社；据潘小林透露，资料里面大部分客户都是这家旅行社安排来的，他接到上头命令，说是这家旅行社的客户登记后直接给开房间，财务处会统一收账；至于账目怎么会对不上，潘小林说他也不知道。 虽然这个爆料不能排除潘小林在给自己洗白的嫌疑，但能说出杨荣这个名字陆正昀已经信了六分。他问潘小林有什么证据，潘小林说他每次都会提前收到一张表格，上面有入住人的基本信息。陆正昀让他转发表格给自己。 这件事到底顾绍华知不知道，陆正昀并不清楚，不过以他父亲的狡猾程度和对西杭利益的关注程度，必然是有所了解的，甚至还有可能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等他问了顾绍华，后者给他的反应却是茫然不知：“杨荣？关杨荣什么事？” 陆正昀问：“他的旅行社和西杭有合作？” 顾绍华：“都是自家亲戚，顺手就照顾照顾。” 陆正昀：“所以是你授意给他优惠，让他免费占西杭便宜的？” 顾绍华：“什么免费？我又不是搞慈善的！他是我小舅子又不是我儿子，还免费，我就是给他们旅行社的住宿八折的优惠。” “就只有八折？” 顾绍华：“怎么？他到底干什么了？” 陆正昀给他大概解释了下最近的调查发现，顾绍华大怒，让他把账拿给他过目。陆正昀还不想打草惊蛇，让他爸先冷静。 他也没有立刻解雇潘小林，让他回去工作，把面谈的事守口如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之后会自然地安排他正常离职，并按照n+1支付离职金。但如果他暴露了，那么等待他的不只是解雇、赔偿还有五年的牢狱和全行业的通报。 潘小林信誓旦旦，连连保证。 把他们都稳住后，陆正昀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思考下一步计划。现在还不到约谈潘小林的上级——大堂副理郑平贵的时候。虽然潘小林说是郑平贵给他下的命令，但大堂副理这个岗位，并不涉及账目和财务报表的制作，所以他后面肯定还有人。 陆正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几时，直到手机叮铃叮铃响了好几声才回到眼前。微信来了好几条消息；点开一看，都是宋年“精挑细选”发来的“请客餐厅”。就发在之前帮忙去找苏媛媛临时拉的群里。 陆正昀把她选的餐厅一个个点开，港式的、川菜的，泰式的，每家都是点评榜上必吃的；说实话陆正昀都尝试过，味道一般。 许嘉栋比他回复要积极，什么都说可以。 陆正昀直到被@，才回了条：“不急，再看看。” 此刻的宋年拿着手机叹了口气，果然，又是请不上客的一天！ 第33章 想听几句安慰的话 宋年私信许嘉栋，问陆正昀喜欢吃什么。许嘉栋表示自己每次约陆正昀不是上次聚会的意大利餐厅，就是在西杭。 “感觉陆哥不是那种很挑剔的人。” 宋年：“那你看看我这几天发了多少家餐厅，没一家入眼的。” 许嘉栋：“我也觉得奇怪。你要不直接问他？” 宋年犹豫了几分钟决定不犹豫了，点开和陆正昀的聊天界面，叫了句师兄。 过了一会儿，陆正昀回：“嗯。” “师兄有没有什么想吃或平时喜欢的餐厅呀，我参考下？” 陆正昀：“十八铺。” 喜欢吃面食？宋年琢磨着。下一秒又收到一句：“最近事情有点忙，等过了这阵，我选一家好吃的店带你们去。” 他要亲自选？？那太好了，她和媛媛只要准备买单的钱就行。 宋年比了个okay：“等师兄的消息！” “嗯，不着急，饭总会吃上的。” 宋年回想了下自己是不是显得着急了，没办法，她不喜欢欠着别人的感觉，别人帮过她，她总想着能够早点报答回去。 “换位思考下，如果你帮了别人，你会这么迫不及待让别人还恩还是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说？” 陆正昀问她。 宋年不说话了。 “而且太过着急很多时候会让人觉得你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并不想和别人有太多牵扯，要是那人想得再多点，是不是你不待见他？是不是巴不得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宋年：“师兄也会这么觉得吗？” 陆正昀：“我脸皮厚点。而且你也不是那种人。” 宋年很肯定：“我不是。” “所以有时候能心安理得地麻烦别人也是种交朋友的方式。之前我会帮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你真想做点什么，是不是也要问问我最近需要什么。” “那师兄最近有什么需要的吗？” “倒是想听几句安慰的话，刚好最近工作上遇到个一团乱麻的事，脑子有点疼。” 宋年：“安慰的话？” “会说吗?” “师兄你等一下？” 一会儿，宋年发了句话过来：“没有爬不过的山，没有过不了的坎，只要勇敢面对，所有的一切都会随风而去。” 陆正昀：“这么鸡汤？” 接下来又是一句：“世间所有不尽人意之事，全靠硬扛，接受成长，也接受所有的不欢而散。” “这么现实？” “生活放轻松一点，过些时候，再去重新找一个方向努力。最近这些天，不妨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做，等过一阵之后，你会发现，那些痛楚已经逐渐痊愈，那时你会有新的勇气和力量去为自己开拓新的前程。” ...... “这是——你自己想的？” “网上找的，有用吗？ “凑活吧。” 陆正昀哭笑不得。 下一个会谈对象，陆正昀选了财务部的会计韩淼。 韩淼二十八岁，戴着副眼镜，站在他面前十分紧张，头低着，手指扣在一起。陆正昀问的几个例行问题，她都答得磕磕绊绊；倒是账目方面的提问回答得头头是道。 “依据你的经验，旅行社这类客户回款的主要卡点是什么？” 韩淼答的没有犹豫，陆正昀认真听着，越听越觉得没有实感，干脆让她调出六月份的财务报表和账单明细，对照着跟他讲。 在旅行社这一栏，并没有出现兴荣旅行社的名字，而根据前厅部的调查，六月份它应该是消费了五万六千零四十元。 陆正昀很随意地问了句：“所以兴荣旅行社的账单一直就不被记录在应收账款里？” 兴荣旅行社，就是杨荣那家旅行社的名字。 韩淼显然没有料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 “你知道他们家老板是谁？” 韩淼点了点头。 “他们家的账是怎么记的？我现在需要一份兴荣旅行社过往这几年所有的应收账款数额，你看看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给到我？ 韩淼愣在了原地。 韩淼自认是个普普通通，老实本分的人。她长相普通，从普普通通的城镇来，读了个普普通通的本科，想找个普普通通的工作，嫁个普普通通的人好好地生活。机缘巧合下，她进了西杭——云州最棒的五星级酒店。西杭薪水开得高，对刚刚毕业的她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馅饼。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她才发现，这个馅饼不是免费的。某一天，她突然被要求去做假账。 从她学会计的第一天起，就被老师耳提面命过，做虚假账务是违法的，被抓到不仅可能被剥夺执业资格，还有可能进监狱。她一直谨记在心。 她对提这个要求的人说自己做不了，那人让她好好想想，不行就离职。而离职，意味着再去找一份工作。那个时候是已经11月底了，正是招聘淡季，她上哪儿再去找一份像西杭这么体面的工作，过年的时候叫她怎么还有脸回去见爸妈；想到他们知道自己进了大酒店的欣喜，还说这辈子跟别人介绍闺女从没有这么理直气壮过。 她心里头两个小人在抗争，于是打电话求助在另外一家公司当会计的男朋友。男友说其实公司领导做账很多都有自己的“特殊需求”，让她别想太多，又问她酒店让她做的所谓“假账”到底是什么？韩淼解释给他听，男友说：“听下来没那么严重，这账目要求又不是为了偷税漏税，主要是为了给上面看，也就是他们家族内部的一些勾心斗角而已，出不了什么事。” 就是这句话动摇了韩淼。她试着做了一次，上司当着财务部其他同事的面夸她工作努力，认真负责，把其他人羡慕坏了；后来她慢慢习惯，再加上这些年下来的确没出过事儿，她也就放松了警惕，想着熬过这些年，职位往上升了，这种事情就不需要她做了。可上司嘴上说着要给她升职加薪，实际财务部所有的提拔或升迁她都没有沾上边，她以为是自己性格木讷能力不足，后来从同事口中得出是她业务能力太过突出，又比较好欺负，才被按在这个位子上不得动弹。 她的不满从这个时候开始滋养。后来她提出过辞职，上头没同意，象征性地给她加了800块的工资；第一次安抚住了；第二次提出的时候，他们直接威胁，说如果离开，就把她做假账的事情散播出去，到时候看看哪家公司还敢要她。韩淼气哭了，恨自己一时的侥幸，让后半辈子都举步维艰。 再后来韩淼怀孕，准备领证结婚，没想到最后孩子没保住，男友也跑了。有人还在背后嘲讽，说到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连个孩子都没保住？别人也许直接就上去撕破脸了，韩淼没有，她听进去了，因为她真的做了亏心事。 看着面前的陆正昀，好久，韩淼才开了口：“终于等到您问我了。” 陆正昀自己都没有察觉，在西杭，原来还有一群人等着他发现一切，等着他带来一些改变。 “您想要的兴荣的这些年的账单我有，还有所有我做过的假账，我其实都有备份一份真的账目，我还有所有他们要求我做假账的沟通信息的截图；都可以给您。” 陆正昀没想到，一个韩淼居然掌握了这么多信息。 “你，是不是有什么条件？说吧。” 韩淼：“总经理，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能不能看在我坦白的份上，不要追究我的责任，让我体面地离开西杭。” 陆正昀问她的境遇，同意了。 “不过，得等背后威胁你的人都走了。你也不想一个人离开后他们把脏水都泼到你身上，让你百口莫辩吧。” “当然。” “好，你放心，如果他们说是你干的，你就说是我吩咐你听他们的话，我来保你。接下来的这几个月，你把这几年真实的账目情况单线发我一份，有问题的标注好，事成之后，要走要留，我都保证你能体体面面。” “祝：好事将至，好事发生！” 随着消息发来的，还有一张福袋的图片，上面繁体字写着：愿你所求皆如愿。 这是宋年给陆正昀发微信的第四天。自从他脑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说想听安慰人的话，宋年每天早上都会选一句话发给他。 然后他会回：“谢谢。”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微信里开始了互动。 盛融最近的业务进展比较顺利，大家期盼已久的聚餐时间也定了下来，时间是七月十九，周五，在一家日式的烧鸟屋。 一行十多个人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凑成了长桌，何总坐在宽边，左右手分别是唐子妍和魏时锋，同桌的还有王长宇、刘超、朱可怡他们。宋年和媛媛是坐任子聪的车一起来的，三个人在何烁不在的那桌，任子聪最外面，宋年中间，媛媛里面。三个人的对面分别是姚威，赵晓楠还有邵源。 何总说今天敞开吃。大家没客气，把烧鸟屋所有类型的烧烤都点了一遍，还点了两个寿喜锅和几瓶清酒。一个放在了何烁面前，一个放在了赵晓楠和宋年中间。都是中午饭没怎么吃饱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起来。 “嗯~ 这个鸡肉丸子，快，一定要尝一尝！” 媛媛刚吃完自己碗里的，又去拿了两串，一串给了宋年，一串给了任子聪。 对面邵源说：“为什么我没有？” 姚威：“我也没有。” “哎哟喂，服了你们了，” 媛媛把剩下的都薅了过来：“来来来，给你们。” 顺便给赵晓楠也捎带了一串。 赵晓楠接过，用筷子把鸡肉丸从串上推出来放在碗里，然后就，放在碗里。 媛媛以为她待会要吃，过了一会儿，见她忙着和姚威聊天，那肉丸子在她碗里，一口没动。 “怎么，还想吃？” 宋年见她直勾勾盯着人家碗里的肉。 “我就只吃到一串。” 宋年伸手招呼服务员：“麻烦，能不能再给我们来一份鸡肉丸子。” 媛媛：“还有烤年糕。” “你们呢，还要加点什么？” 宋年问其他人。 其他人也看着加了点菜，而角落里的赵晓楠和姚威还在自顾自聊天。任子聪背靠着椅子，一只手搭着椅背，一边给她宋年使眼色。 宋年用眼神问他：“干嘛？” 任子聪把视线移向那两位，然后凑过来，手遮住嘴巴，低声说：“看出什么来没有？” 宋年看了看，就，一直在聊天嘛。从家乡一直聊到了之前的工作，这会儿正在聊对云州的印象；赵晓楠游刃有余，姚威嘛，有些羞涩，耳朵都红了；不过他跟不太熟的女孩子见面都会比较害羞，宋年和媛媛早些时候也是这样的待遇。 “要看出什么？” 宋年没明白。 “赵晓楠一直在跟威仔说话。” “so?” “明明帅气的我和邵源也在旁边，她为什么一直要跟姚威说话，都不跟我俩搭个讪？” “这有什么，威仔比较好沟通呗。” 媛媛脑袋凑过来，问他俩嘀咕什么，宋年在她耳边解释了一番。 媛媛同意：“你俩呢，都有一种别来沾边的气质，威仔就比较憨厚老实。” 任子聪：“你们两个直女，难怪都没有男朋友？” “嘿！不要以为你有就对我们叽叽歪歪啊！” 媛媛抗议。不过说话声音稍微有点大，好几个人看了过来。 媛媛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捂住嘴。 任子聪一直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这边。再一抬头，是王长宇。这小子刚才还试图和他换位子，想坐到宋姐的旁边，小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想到这个，任子聪又朝宋年的方向靠了靠，朝王长宇挑眉。 宋年轻声皱眉：“靠这么近干嘛？” 任子聪：“给你挡桃花。” 说完还眨了眨眼。 那边王长宇已经站了起来，喊道：“任子聪！” 某人懒懒靠在椅背：“干嘛？” “抽烟去不去？” 任子聪喊对面的邵源：“老邵一起？” 很快，一个小分队就一起去了店外。 没过多久，宋年和苏媛媛的手机同时响了。两人一看，同一个群的，仅有她俩和任子聪的小群。 群主任子聪发来指示：“你俩现在再观察下赵晓楠和姚威，看是不是还一直聊着。” 宋年和苏媛媛对视了一眼，然后假装淡定，一个从寿喜锅里夹牛肉，一个啃着炸年糕，耳朵聚焦在了同一个方向。 奇怪的是，被关注的两人却没怎么说话了。赵晓楠甚至都和宋年搭起讪起来，问她之前在秀城工作和生活的情况。宋年不怎么聊自己的事，说了几句赵晓楠就把目标转移到了媛媛这边。姚威没有插嘴，在旁边静静听着。 宋年默默吃东西，悄悄注意赵晓楠的反应。 吸烟小分队很快回来。任子聪红光满面，王长宇垂头丧气，邵源不紧不慢。怎么看怎么觉得有故事。 媛媛问：“怎么了？” 任子聪：“男人之间的秘密。” 媛媛又看向邵源。 邵源说：“秘密。” 媛媛哼了一声，谁还没有点秘密了。 何总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问他们要不要去酒吧来个第二场。 朱可怡还是贪玩的年纪，眼睛亮晶晶地问：“老板买单吗？” “当然，这还用问。” 唐子妍说。 宋年的注意力没有在“第二场”上，因为她看到对面的赵晓楠又开始找姚威聊上天了，在抽烟小分队回来之后，这一次，她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第34章 总有些意外 吃完饭后，大家转战第二波——酒吧。 任子聪喝了清酒不好开车，司机临时变成了苏媛媛。本来想爬上来的刘超迟疑了一下，问她驾龄几许。苏媛媛勾着手指数了数，比划了个三。 “三年？” “三次。” 刘超立马爬下车去。 “超哥你别跑啊，我很厉害的！” 刘超麻溜地爬进邵源打的商务座里，这车加上他一共五个人，还有赵晓楠、威仔、长宇他们。 赵晓楠本想喊朱可怡一起上来，没想到后者被魏时锋拉去了何总的车。 三辆车陆陆续续上路，苏司机落在最后。 任子聪委婉建议：“其实可以适当给点油门的。” 苏媛媛不听，双手把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不敢放松。 后面的车一辆一辆超过去了，任子聪甚至看到有司机回头，估计想瞅瞅到底什么人开得这么慢。苏媛媛不在意这些，要是被按喇叭催促地烦了就怼两句。 “科目一明明说了，在城市道路上行驶，同方向只有1条机动车道的道路，最高速度不能超过每小时50公里，这些人考完就忘！我这速度才是对的，他们都是超速行驶，被抓到就等着罚款吧！” 任子聪瞄了眼速度仪表盘，指针在40和50之间稳定移动。 “有没有可能这是公路，公路每小时限速70公里？” “那我这速度更合法了。” 竟无法反驳。 宋年也说：“不着急，按自己的速度走就好，安全第一。” “嗯！” 行吧，他能说什么呢，反正总会到的。 “哎，对了，刚才你们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红绿灯的时候任子聪突然想到。 苏媛媛：“什么端倪？” 任子聪回头看了看宋年。 宋年手肘抵着窗沿：“赵晓楠对邵源有意思？” 任子聪：“你看出来啦！！” 苏媛媛：“啥？！！” “绿灯了。” 宋年提醒她。 车子再次缓缓启动，苏媛媛问：“怎么个回事？” 宋年：“你先好好开车，下个红绿灯再说。” 任子聪顿时感觉车速涨了不少，一看，仪表盘的指针竟然突破了60。 下一个路口很快到了。 媛媛迫不及待：“快说说，怎么回事？” “你注意到没，在我和邵源去抽烟之前，晓楠就一直跟威仔说话，其他人都没怎么搭理。” 子聪说着，看向宋年。 宋年接着说：“等他们去抽烟了，晓楠却反而没怎么和威仔聊；直到他们再回来，她才又和威仔聊上了，就很.....古怪。” 任子聪：“对吧，我就想到有一种人，对自己喜欢的人反而会很冷淡，如果喜欢的人在场就更是如此，就是那种可以和任何人说话但就不主动找你说话的小傲娇。” 媛媛：“这个我懂，就是想等对方主动，又不想表现地太过在意。” 任子聪：“对，晓楠就让我想到这种人，所以我猜她对邵源有点意思。那桌就那么几个人，她不能看上我吧，大概率就是邵源了。” 媛媛：“就凭这个，会不会有点武断？” 任子聪：“这是经验。” 媛媛：“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你？” 宋年：“不是子聪，他凑到我跟前说悄悄话的时候，我也没感觉晓楠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变化。” 任子聪点点头：“听见了吧。” 车子再次启动，驶向下一个路口。这次路上有点堵，队伍有点长，不一定能顺利冲出线，媛媛决定放慢脚步，争取再等个60秒。 60秒如期而至。 她突然想到：“你们去抽烟的时候，她不是和我聊天嘛，说到邵源时，她特别有兴趣，还问我知不知道邵源跟她女朋友怎么分的，我当时也没多想。” 子聪：“不是我吹，能够同时被我和宋姐押住，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宋年：“前提是你那假设是对的。” 子聪：“绝对的。” 媛媛：“要真是怎么办，要撮合一下吗？” 子聪：“闲得慌，以赵晓楠那种会来事的劲儿，需要咱们撮合？” “也是。” 宋年：“只希望她不要伤及无辜。威仔还单纯。” 媛媛：“对哦，可怜的威仔”。 任子聪瞅着她们：“你们还是花点功夫担心担心自己吧。什么时候找个对象啊？我跟你们说，遇上喜欢的人，千万别躲，要是人还不错就直接上去表白，男孩子不一定会记得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女孩，但一定对跟自己表白的女孩印象深刻；而且你们俩这么漂亮，成功概率极高。” 后座的宋年叹了口气：“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碰到一个男孩子，主动教我谈恋爱。” “快，叫师傅！” 任子聪立刻端坐起来，摆起了范儿。 酒吧总算到了。 舞池里灯光斑驳，乐声震耳欲聋，好不容易到了二楼卡座。第一眼就看见朱可怡在栏杆处跟着音乐旋律蹦来跳去。唐子妍上前迎接他们，在一片嘈杂中大声问他们要喝什么。 三个人随便点了一杯，在沙发上坐下，宋年发呆，媛媛偷摸着观察赵晓楠，任子聪嘛，和旁边人聊起了天。 没多久，长宇走过来，说赵晓楠和朱可怡要下去跳舞，问他们要不要一起。 子聪摇头。 长宇：“宋姐还有媛媛呢？” 宋年问：“就她们两个女孩去？” 长宇：“没，我们陪着，我，邵源，威仔，超儿都去。” 宋年点头：“那就行，注意安全。” 子聪看着长宇瞬间愣住的表情，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长宇：“你……不去？” 宋年：“不太想动。” 长宇后悔了，早知道刚才不说自己了，现在骑虎难下。媛媛倒是跟他们一块去了，只因发现赵晓楠和邵源都去，单纯想跟去‘吃瓜’。 卡座一下子空荡荡的，唐子妍干脆坐了过来。 宋年问她怎么不去玩。 唐子妍：“玩腻了。” 任子聪看了看场子，没发现何总。 “老板呢？” 唐子妍冷笑：“自然是去泡妞了，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提议来酒吧？” 媛媛在舞池里蹦跶了一会儿，欣赏了各位同事半斤八两的舞姿，显然这项技能大家都不是很擅长，除了赵晓楠。她跳舞的样子性感灵动，吸引了不少人往她那边凑，长宇姚威没少被挤兑。媛媛又看向邵源，后者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摇头晃脑不知道在想什么，压根没注意到晓楠的情况。 怎么感觉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呢？ 媛媛琢磨着。结果没多久，发现有人也在往她这边凑，警觉的她赶紧撤出来准备麻溜地回卡座去。不巧上楼的时候，在楼梯间撞上何烁壁咚一个女的。 苏媛媛认出人后，下意识侧头，又偷瞄着回头看了两眼，然后一路奔回卡座。 宋年问她怎么这么快回来。 媛媛拍了拍小心脏：“吓死，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子聪：“什么？” “何总和一个女的在——”媛媛伸出左右两只手的食指慢慢对在一起。 “亲亲？” “差不多，靠得可近了，那个女的肤白貌美大长腿，还挺有气质的。” 宋年看向唐子妍：“你说的那个?” “八九不离十，” 唐子妍喝了口酒：“云都集团的千金邹云祎。” “云都？”子聪捕捉到了：“那个云州餐饮界的迪士尼——云都集团？” “嗯。” “那要去看看！” 下一秒任子聪就没影了。唐子妍叹了一句，男人！ 媛媛：“没想到何总喜欢那样的。” “他？！专挑这种觉得有挑战且不喜欢他的，自作孽！” 宋年：“没一个成的？” 唐子妍：“醉生梦死都几回了，每次擦屁股的都是我，所以他每次一有新的追求目标，我就特别想暴躁！！一大把年纪了都，能不能安下心来找个能好好谈恋爱的姑娘？！” 任子聪很快跑回来，举了个大拇指。“长得是不错。” 媛媛：“然后呢？” 子聪：“老板hold不住。” 唐子妍两手一摊：“你看！连你就看出来了。” 宋年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路过的时候，被壁咚的那女的抬眼看了我好几秒，眼神镇静得很；能够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关注周围，只能说她面前的那个男的对她吸引不大。” 卡座全场为何烁默哀。 没多久，长宇也回来了，包厢里却只有任子聪一人。 “宋姐她们呢？” “回去了。” “怎么可能？”长宇指了指沙发上媛媛的包。 子聪：“哦。” 长宇也不是傻子，早就察觉到任子聪有意跟他对着干，索性直接坐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子聪：“干嘛？” “你对我有意见？” “没有，对你能有什么意见，是对你老想缠着宋姐有点意见。” “你喜欢宋姐？” 长宇眉头皱起。 “喜欢呀，不过我是把她当朋友；跟你不一样。作为朋友呢，你在我这儿过不了关；而且宋姐对你没意思，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没意思我才要在她面前多晃啊！你老从旁插一脚算怎么个回事。” “兄弟，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啊。” 长宇：“那是我的事，你就别老夹我俩中间，当个锃亮的电灯泡了！” “这你可说错了；你俩得有电，这电灯泡才能亮！” “你要是不这么粘着她，没准我俩早有电了！” 把任子聪给说笑了，上下打量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你呢，眼光是不错，但盲目自信了点，要想追宋姐，就得先过我这关，要是连我你都搞不定，宋姐你也就别想了。” 两人就这么明晃晃对峙上了。 没一会儿，三个女孩回来。媛媛看见长宇，问他怎么也上来了。 “有点累。” “刚好，我和宋姐准备先撤，你要不要一起？” 一旁任子聪：“你怎么不问问我要不要一起？” “这还用说？你肯定一起！” 任子聪的毛瞬间被捋顺了。 长宇问宋年要不要再玩一会儿，跟大家一起回。 宋年摇头：“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你们好好玩，回去注意些安全，” 一句话就把长宇留了下来。 长宇噎住，任子聪嘴角上扬。 苏媛媛兴致冲冲朝驾驶座跑去，才发现任子聪喊了代驾，撅起嘴哀怨地看向他。 任子聪解释：“送完你们俩回公寓我一个人也开不了车，总归得叫代驾；放心，以后一定多给你机会练车。” 这才把人哄好了。此时已经23点多。 三人也是真累了。宋年在后座眯眼睛；媛媛摊着刷手机；任子聪晚上喝了不少有点头晕，但还是撑着眼皮盯着代驾师傅开的路。 半路，师傅咦了一声。 “怎么？” “后面那辆车从刚才就一直跟着我们，跟得还挺紧。” “同路吧。” 媛媛往后看了看。 任子聪留了个心眼，一直观察。 过了会儿，他说：“还是加个速，换条道吧。” 司机照做了，打了个变道的转向灯换了条道，没想到后面那车也变了，还是跟在他们后面。 “可能是大晚上的不敢独自开车，选择跟车的。” 司机解释。 那也应该是大晚上没别的车的时候，现在虽然快凌晨，马路上还有不少其他的车，为什么单单跟着他们？ 这个理由显然不成立。 任子聪：“想个办法看能不能摆脱他们。” 司机：“嗯，等个红绿灯试试。” 媛媛立刻想到电视里常演的那种场面：主角利用信号灯变换的规律，在绿灯闪烁最后的一两秒冲过路口，让后方车辆被红灯困住。 果然，司机看着下一个路口的交通灯，该控制车速控制车速，该踩油门踩油门，成功在绿灯转黄灯最后一刻冲出了斑马线。媛媛看得激动，就在她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后方那辆车居然闯了红灯跟上来。 这—— 宋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片刻后就了解了形势，说：“再试一个红绿灯吧。” 在下下下个红绿灯，司机师傅找到机会，又上演了一次最后一秒过路口，然而，后方的车又闯红灯跟了上来。 一而再，就不是巧合了。 “wtf！” 任子聪飙脏话。 话音刚落，那车变了车道，加速了，等两车并驾齐驱的时候，坐在副驾驶戴墨镜的大哥打了个手势。车速又更快了，车尾超过了他们。 “要走了？” 媛媛疑惑。 宋年默默在手机里记下车牌号。 “小心！！” 前排传来一声急促的吼叫。一股力量突然拉着宋年往前冲去，直直撞上了副驾驶的椅背，手机在冲撞中脱离了她的手掌；媛媛没系安全带，被惯性牵引往挡风玻璃弹去，索性任子聪眼疾手快把她拉住。 下一秒，车停住。 众人惊魂未定，只见车头距离不到三米的地方，横着刚才超了他们的那辆面包车。难怪，司机要踩急刹。 “有病吧！” 任子聪骂了句，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被宋年按住。 “看前面！” 前面横着的面包车三个门都开了，陆陆续续下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人。有的穿花衬衫，有的穿t恤，都是松松垮垮的款式，有些人的臂腕或者脖子上还有纹身，有些人手里攥着根长棍子，甚至有些人拎着锤子。打头的那个应该就是刚才副驾驶位子上坐的人，脖子上那根金链子特别抢眼。 “咱们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宋年问。 任子聪摇头。 媛媛也摇头。 司机师傅也摇头。 七个人朝他们走过来，把车团团围住。 “报警吧！”宋年说，蹲下去试图找刚才掉落的手机。 “我来。” 任子聪拨了110，还没接通呢，就看见车门外站着个人，举起锤子，重重地朝车窗砸过来。下一秒玻璃瞬间裂开，炸碎。任子聪捂住头，手臂上好几处被玻璃划过的伤口。 宋年趴在后座，明显感觉到有坚硬细碎的东西打在后背，她的手按在地上，摸索了几下，还是没有摸到手机。于是拉住媛媛，小声说了三个字——“发定位”。 任子聪的手机很快被人抢了，那人还想拉开车门；不过没成功。于是朝司机大吼，让他解锁。 “不许解！” 任子聪也吼。随即被人打了一拳。 司机求饶：“各位大哥，我就是个代驾，不关我的事，放过我吧！！” “还不解？想吃一锤子是吧？！” “不是不是。” 啪，车子解锁了。 宋年放弃寻找手机，转而找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 车门被打开。宋年四个被从车里拉了出来。四周，是空旷的大街，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车。 “其他人的手机呢，都收上来！” 打头的吩咐。 大家的手机都被抢了过去，只剩下宋年的。 “你的呢？” 宋年指了指后座：“刚刹车的时候掉车里了。” 看着她的人显然不信，过来要搜她的包，后座突然传来铃声，那人顺着声音在座位底下摸了半天，把手机捞了出来。 “你的？” “恩。是我家里人的电话，不接他们会起疑的。” “威胁我？！” 说完直接当着宋年的面把电话挂了，还关了机。 宋年看着眼前这群陌生的人，不解，问：“你们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领头的金链子朝她走来，任子聪上前一挡又被人马上扒拉开，为了让他听话些，还给他肚子上吃了好几拳，任子聪那点反抗力在彪形大汉面前丁点儿作用也没有。 司机贴在车窗上不敢动。 金链子在宋年和媛媛面前站定。 “老大，哪一个？” 跟在旁边的纹身哥问。 金链子比照着泛光的手机屏幕打量了几下，然后伸出左手：“这个，带走吧。” 他的左手边方向，是媛媛。 第35章 中招了 如果说前一秒，宋年还在以为是他们运气不好被人撞上拿来消遣；金链子指着媛媛的举动，让她明白了，这是蓄意为之。 媛媛一脸懵，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宋年挡在她前面， “你们想干什么？” “请这位小姐帮个忙而已。” 金链子旁边的纹身男笑得寒碜。 媛媛：“我不爱帮忙！” “劝你听话，早点帮完忙我们早点放了你们，不然还要吃苦头，何必呢。” “呸！” 任子聪不屑：“帮什么忙？帮什么忙不能好好说？非得来这一套。” 这一张口，又挨了两拳。 金链子一脸不耐烦：“赶紧把人带走，速战速决，老子还要去喝酒！！” 说完两个人立刻上来拽媛媛，宋年不让。下一秒，掌风劈了过来，宋年抱着媛媛没动，结结实实挨了一掌，黑夜里异常响亮。 周遭的空气静止了好几秒。 “xx！” 任子聪趴在地上咬牙切齿：“你他妈要真有本事别打女人！” 宋年的半边脸很快红肿起来。 媛媛抖着声音：“宋姐。” “没事。” 宋年拍了拍她。 纹身男也上前加入抓人的行列，宋年和媛媛抵抗着，拳打脚踢、牙齿都用上了，但毕竟是女孩子，力量相差悬殊，很快就被分开。 媛媛哭喊着被推上前面的车，被拉住的宋年一个猛劲冲上前，抠住车门：“不行，你们要带走她，就把我一起带走！” 金链子冷笑：““倒是第一次有人上赶着被抓的，行，成全你，一起带走！” 袁捷再次给宋年打了个电话，手机还是关机，第一通电话是被掐断的，第二通电话就开始打不通了，他直觉不对。 就在10分钟前，他收到宋年给他发的车牌号。要是一般人可能就以为发错了，但他是警察；而且宋年也不是和他频繁联系的关系，每次找他，都是有事情发生，还是那种需要警察介入的事儿。 他让交通部的同事帮忙查车牌号，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很快发现这车刚闯了两次红灯。 “在哪条路上？” 他问。 “泰西路往东的方向。” “车主是谁？能查到么？” “是个叫石大强的。” 袁捷查了查下这个石大强，没案底，也固定工作。 他又给宋年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保险起见，他决定去泰西路看看。 袁捷沿着那辆车闯红灯的路线慢慢开着，在第二个红灯过后不久，他在路面上发现了碎玻璃。袁捷把车停在路边，在那堆碎玻璃旁边仔细看，发现了一丝血迹，还有一只掉落的耳环。他看了看四周，最近的监控应该是路口那个，他打电话给同事，让他们查看下那个车牌号的车现在在哪。 泰西路上安静的要命，在等消息的时候，袁捷抽了根烟。一辆保时捷从他面前开了过去。他拿出手机又给宋年打电话，还是没接。前方不远处，那辆保时捷却突然靠边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个高挺的男子，随意穿了件衬衫和运动裤，朝他走过来。 两个人很快看清了彼此，也认出了彼此。 “袁警官。” “陆先生。” 两个人都有些意外，但这个意外隐约又证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想。 “陆先生这么晚怎么来这儿？” 袁捷问。 陆正昀把手机里的消息给他看，袁捷一眼就看见了那个sos，后面是一条这里的定位。再前面的聊天记录里，他还看到了宋年的头像。 “谁发的？” “苏媛媛，宋年的室友。” 原来刚才宋年让媛媛发的定位，她发在了陆正昀和许嘉栋在的群里。 陆正昀起初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许嘉栋说宋年和媛媛都联系不上，又想到这个群之所以会在还是上次媛媛被人跟踪，所以回山上的时候顺便过来看看，没想到遇见了袁捷，这么一合计，估计是真出事了。不多时，许嘉栋也到了，三个人凑在一起，把各自得到的消息分享了下。 袁捷的同事发了段视频过来，又发了个地址，三个人一看。 “怎么好像是之前媛媛被跟踪的地方？” 许嘉栋说。 陆正昀也意识到了。 废楼里。 宋年戴着的眼罩终于摘了下来，刺目的灯光乍一下涌进眼睛，很不舒服，她伸手去遮，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看清身处的环境。 四面都是斑驳的墙壁，空气里弥漫着灰尘还有腐旧的味道；屋子中间放了张大床，从床头剥落的漆皮可以看出这床有些年代；除了这张床，屋子里再没有别的家具。 金链子的手下不知从哪里搞了一个大麻袋，从袋子里取出床罩、床单还有枕头，在大床上稍微布置了一番。 “会不会稍微寒酸了点？” 纹身男问。 金链子：“人家要的是内容，哪会在乎这个！” “也是。” 从他们铺床开始，宋年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瞅准了角落里不知是谁放下的棍子，脑子飞快地转。 除了她和媛媛，屋子里只有四个人，是个机会。 金链子指了其他三个人把宋年和媛媛分开，媛媛被带到了床边。 “你自己脱还是我们帮你脱？” 宋年心里一咯噔。 媛媛强装镇定，声音都打着颤：“脱什么？” “衣服啊，装什么呢？” “你们到底什么人？我不记得有得罪过你们。” 金链子：“你是和我们是无冤无仇，但奈何有人高价买你的‘照片’。” “谁？” “等谁给你看到这些照片你就知道了。” 媛媛抓紧自己的衣服。 纹身男上前两步，笑得猥琐：“小姑娘，要不还是哥哥帮帮你？” 媛媛缩了缩。 金链子：“这照片还得拍得好看，如果她一脸不情愿就达不到效果，她朋友不是在这儿嘛，她要不脱，就从她朋友下手。” 纹身男转身看了眼宋年：“难怪要把她也带上。别说，这两女的长得都不赖。” 几个人就朝宋年走去。 “宋姐！” “怎么样，你要是不脱，我可就对你朋友下手了。” 纹身男说着，手已经朝宋年伸了过去。 “宋姐！” 媛媛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没事，别怕。” 宋年安慰她，眼睛盯着向她走来的人。 “还挺有义气！兄弟们，招待下她！” 呵。 宋年突然勾了下嘴角，下一秒，她用了个巧劲，把自己被勒住的那只手解放了出来，然后从腰间掏出刚才藏在身上的喷雾，对着朝她冲过来的三人猛喷过去。三人一时不察，被喷了个正着，捂着脸，睁不开眼。 媛媛也有样学样，趁着金链子的注意力被转移，从内衣里掏出宋年送给她的口红，上前两步，对着金链子一顿猛喷。 宋年眯着眼屏住呼吸，上前拉起媛媛往门外跑，顺手捞走墙边的那根棍子，两人下了楼梯，快到一层，发现门口还有两个人看着。 “我把他们拖住，媛媛你出去喊人。” “你一个人怎么拖？” “放心，我姐是警察，我可不只会用防狼喷雾，这根棒子你拿着防身！” “大彪，蚊子，抓住她们！” 金链子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宋年把棍子塞到媛媛手里。 “不行，姐，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宋年跟她保证：“你放十万个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门口两个人往楼上过来，看见她们，宋年率先迎上前，抓住其中一个人挥出来手臂，往上一折，把人推到墙壁压制，然后反身往后用力踢腿将另外一个人踢倒在地。 “走！” 媛媛握着棍子冲出门去，地上那个站起来想抓她，被她狠狠挥出的一记棒子打退。宋年见他还想跟，放开手里的那个，两三大步上前跳起，把人踢趴在地上。刚才被放开的那个，又跑过来，宋年一个过肩摔，手机从那人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宋年刚想捡，楼上的四个人歪眉斜眼地下来了。宋年想着给媛媛争取更多的时间，站在门口并没有躲开。 媛媛跑出去，发现自己置身一片荒芜废弃的建筑群。 “救命啊，有没有人？”她大声喊着，没有任何回应。月光照得四周一片安静，除了刚才逃出来的地方，没有任何其他灯光可以指引方向。 不行，不能放弃，要去喊人，快点去喊人，媛媛边跑边跟自己说，手里的棍子早被她握出了汗。 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两辆车，她飞奔过去，发现其中一辆是子聪的车，另外一辆，就是拦劫他们的面包车。她想起自己的包里还有一部工作的手机，如果可以拿到它，她就可以报警，可以联系其他人，而且万一车被锁了，她还可以爬副驾驶的车窗，反正刚才也被砸了。 媛媛先路过那辆面包车。光线不是很好，但可以看出主驾和副驾都没人，媛媛悄悄过去，锁在面包车里的任子聪和司机看到，猛敲了好几下窗，媛媛一惊，贴着窗朝里才发现他们。 车门拉不动，显然被锁了，媛媛做了个手势，想让他们等一下，自己先去把手机拿到。任子聪看着媛媛往后面的车去，拍窗拍得更用力了，还对着她说着什么，媛媛没注意到，她径直走到后面那车的后座，试着拉了下车门，门开了。 如果媛媛再细心一些，注意到刚才楼里见到的只有六个人，还有一个最胖最高的没有出现，那么她可能会更谨慎小心，可是她心里着急，时间也紧迫，根本无心其他，所以等她把车门打开，看见车里躺着个人且正直直朝她看过来时，一下子傻了。车里的人也意外，明明已经被抓进去的人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 媛媛反应迅速，赶紧啪又把门关上，拼命往前跑。那人很快从车里追出来。 “着火啦！” “着火啦！” 她大喊。 周遭唯一的回应就是她自己喘着气的奔跑声，距离很快被缩短，媛媛体力不支，但还是咬紧牙关往前冲，企图用自己的耐力打败后面那个又高又壮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她眼睛迷糊，她好像看到前面有光，两道光。等她再往前跑了一些距离，那光束更强烈。 “救命啊！”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喊着。 下一秒，后面的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她被迫停下，不断挥舞自己手中的棍子，棍子很快被抓住，媛媛学着宋年的动作用脚去踢那个人，朝着他的裆部，还没踢到就被人发现了意图，那人手一转把她带了个圈，然后一把扼住她的喉咙。 “救命啊！咳咳咳。” 媛媛的眼泪落下来，她想到还在楼里的宋年，想到自己还没有完成她交代的事。她怎么这么笨，连打电话报个警都做不到。 嘴随即被捂住。媛媛的眼泪却越流越凶。 光束越来越强烈，媛媛看清了，是汽车的前灯，而且不止一辆汽车。不行，必须把握这次机会，她挣扎着张大嘴巴，咬住捂着自己的手掌，狠狠咬住，直到嘴里冒出了血腥。 那人喊出了声，手很快松开。 “着火啦！！” 媛媛再次大声喊。 那人试图把她拖到一边。只是车来得更快，一辆，两辆，三辆停在他们面前。 媛媛终于看到车里下来的人。 袁捷三两下把那人擒住。 媛媛指着那栋楼的方向：“宋姐、宋姐还在里面！” 陆正昀和许嘉栋赶紧朝那栋楼跑去，媛媛缓了口气跟上，袁捷把抓到的人拷起来扔进车里，打了电话跟局里汇报情况，让他们派人增援，自己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到了唯一有亮光的那座小楼，小心走进去，发现地上横七竖八东倒西歪地躺着好几个人，有的手折了，有的腿折了，还有的不省人事。 看了一圈，都没见到他们要找的人。 陆正昀三步并两步上了楼，却突然顿住，楼梯转角处，有个鼻青脸肿的男人靠在墙上，手上握着刀，染了血的刀。跟在后面的媛媛腿一软，身体就要倒下去，被许嘉栋扶住。 陆正昀再次走上前，那把刀立刻对准他，他想也没想，把刀踢飞，连带又补了一拳，把那人扔到一边，继续往上冲。 没几步，陆正昀就看见了宋年，倒在血泊中的宋年，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跑过去，喊她的名字。 “师兄？” 宋年尚存意识。 “是我。” “你怎么来了，想到吃饭的地方了吗？” 这是宋年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36章 昏迷 警察局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金链子一直嚷嚷说自己是正当防卫。 “你看看我兄弟的伤，那女的就是个母夜叉，别看长得弱不禁风的，揍人都是往死里揍，我要是再不把刀子掏出来，估计就被她打死了！” “你不绑架人家能打你？！” 袁捷把他按在椅子上，让同事给他做笔录。 金链子原名吴文进。系统里还是个有前科的，打架斗殴没少进过派出所。 给他做笔录的警察姓瞿，看着他的累累前科：“都进来这么多次了怎么还不收敛些？还变本加厉？你是不是不知道绑架罪都怎么判的？” 吴文进撇撇嘴。 瞿警官开始询问案件的细节。吴文进答得心不在焉，最后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绑架罪一般怎么判的？” “《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也就是说，最低五年起。 吴文进本来想着事成之后可以拿着照片或录像要挟她们不要报警、不要说出去，但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女的，她把我和我的兄弟打成这样，我们不告她，能不能减刑？” 瞿警官都听不下去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捅了人家刀子，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就杀人了！还告她？你现在最好祈祷她没事，要不然，你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那也是她有问题! 我就没见过哪个女的跟她一样凶的，打人跟不要命似的，我要是不拿刀出来，估计就要被打死了，本来也就想吓唬吓唬她，没想真动手，谁知道她都不躲的!!” 瞿警官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着字，把他刚才说的记了下来，然后抬头看他：“你把这个过程再说详细点，怎么被打，怎么掏的刀子，怎么捅的人？” 媛媛此刻也在警察局里，但心早已经飘去了医院。 宋年被送去了医院，任子聪被打得太狠也送去了医院，陆正昀跟着去了医院。只有许嘉栋留下来陪她。 袁捷给她看了一张照片，说是在带头那个人手机里找到的。 照片是被截出来的。只有她一个人，穿着礼服，这样式，是上次被唐婉拉去试穿的伴娘礼服。这张照片就是那时候照的。 “根据他们的口供，有人要几张你的‘特殊’照片，一张出价6万。” 媛媛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目前还不知道买主是谁，电话号码已经在查了；我们会用设法通知对方说照片已经搞定，提出当面交易，看能不能把人揪出来。” “那个照片，我知道谁有。” 媛媛说。 她把照片的来历交代清楚，并怀疑这事和唐婉有关系，如果说自己在云州碍了谁的眼，也只可能是她了。 许嘉栋就在旁边，听媛媛提到唐婉、饶诚，瞬间想起来，补了一句，“这个唐婉，是金唐集团的千金。” 袁捷：“哪个金唐？” “唐立山的金唐。” 袁捷瞬间懂了。 云州有两个jintang集团，一个金堂，一个金唐。虽然前者比后者早成立，但远没有后者出名，很大原因跟金唐的发家史有关。金唐的创始人叫唐金龙，早年混道上的，据说混得还不错，攒了些家当就金盆洗手去从商。虽说是金盆洗手, 但也没有彻底跟道上的朋友断绝关系，甚至给家里人定了规矩：如果道上兄弟有难，能帮则帮。所以历任当家的都对道上的朋友很仗义，遇上事也是出钱的时候出钱，出力的时候出力。袁捷办案子的时候就遇上好几次金唐派来的辩护律师。因为这个, 金唐集团这么多年在道上都很有面子，冥冥中也受了他们不少庇护。若是如果没有和道上的这层互惠互利的关系，金唐集团说不定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好。 所以，如果这件事真涉及到唐家的千金，没有直接的证据恐怕抓不了人，毕竟唐家这么大方，愿意顶包的人也会有很多。 许嘉栋从警局出来后给陆正昀打了个电话，得知宋年还在手术室。 “情况怎么样？” “失血过多要输血。” “需要什么血型？” “a型。” 一旁的媛媛听到：“我是o型，我可以输。” 许嘉栋带着媛媛开车往医院赶。路上陈婧打电话过来问情况，她一晚上没睡，担心的不行，许嘉栋只说了个大概。 “不行，我也去医院吧，在家我睡不着。” 许嘉栋知道她是爱操心的性格，也没反对，只是让她帮着带点补充能量的吃食。 医院的手术室外，陆正昀用棉花压着针孔，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他的白色衬衫上渗着大片大片的血，都是刚才抱宋年的时候染上的; 媛媛一看到那醒目的红色，就想到宋年躺在血泊中的场景，脚上一阵虚软，赶忙扶住旁边的墙。 任子聪坐在另一侧的座椅上，脸上和身上都带着包扎伤口的纱布，蒋思恒也来了，在一旁陪着他。媛媛走过去，坐在他的另一侧。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异口同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媛媛：“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这一切。” 任子聪摇了摇头：“是我没用，没保护好你们。” 两个人都以为是自己的错，都低着头，沉浸在自责里。 良久，媛媛说：“宋姐会没事的，对吧？” “一定会的。” 陆正昀察觉到有人在他旁边坐下,瞬间睁开眼睛。 “陆哥，你要不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陆正昀看清来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起身；许嘉栋以为他要走了，他却说：“我去买点吃的，一起吧。” 后者心领神会：“嗯。” 两人渐行渐远。 等看不到手术室前那排椅子了，陆正昀才问：“笔录做完了？” “做完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惹上那群人？” “他们的目标其实是媛媛，只是运气不好，碰上咱学妹，直接硬刚了。这事儿背后很大概率是金唐集团的那位千金，上次咱们在餐厅看到的你还记得吗，媛媛跟那位唐小姐的未婚夫是青梅竹马。” 陆正昀：“你是说——是情仇？” “媛媛说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 “真说清楚了怎么会是现在的局面。唐家那位千金我也知道，小时候一个长辈未经允许摸她的头，她都能直接把手里的冰淇淋糊到人脸上去了。” 许嘉栋瞠目：“这么目无尊长，睚眦必报？” “对。” “那怎么办？她这次没成功，不会还来一次吧？” 陆正昀也皱了皱眉，这事儿是得解决下，以金唐在云州的地位，要是唐婉真想为难她们，以后她们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凌晨7点多，宋年被推了出来。手术还算顺利，医生说要好好休养。 大家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许嘉栋问。 “得看个人情况，体质好的可能过几个小时，不好的可能要过个两三天，甚至更久。” “宋姐经常运动的，体质肯定没问题。” 媛媛信心满满。 可是一天过去了，宋年没动静。 第二天，依旧没动静。 第三天，宋年还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陈婧看过她后，决定去庙里求个平安符，还跟佛祖发誓只要她平平安安的，这半年都不吃肉。 陆正昀去问主治医生。医生说：这姑娘身体虚弱，心率不齐，血压也不稳，估计长期没得到充分休息；这次若能好好睡一觉，恢复恢复元气对她也是好的。 陆正昀没明白，宋年打架给别人那些个拳打脚踢留下来的伤，看起来可一点不虚弱呀。 恰逢周末，何烁约陆正昀打球，这才知道宋年出事了。他来医院看了眼，又顺便慰问了任子聪，叮嘱他好好养伤，没问题就早点复工；媛媛也想顺势请个假照顾宋年，被何烁拒绝了。 “现在市场部就你一个可用的，你再请假，工作怎么办，等宋年醒过来都推给她干？” 一旁的陆正昀想到医生说宋年休息不够，问何烁：“你们公司市场部几个人，大部分事都我师妹一个人干？” 何烁一下就捕捉到他的用词，这厮居然在这儿护上了犊子。 “哪有？但她资历比较深嘛，有经验，你知道的，能者多劳。” 陆正昀眼皮抬了抬。 何烁见风使舵，画风突转：“不过最近已经招了个新人。” 陆正昀：“那再多招几个，优胜劣汰。” 嘿！ 媛媛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去上班了。几个人决定轮流来病房陪宋年，这样也方便请假。 这天周一，轮到陆正昀。本来没算上他的，但大家周一都不好请假，他主动提出来。他也确实是最合适的，毕竟是个总经理，能管他的人基本也不会管他。 就这样，陆正昀去了医院陪床，带着工作。 韩淼给他的财务报表他看过了，当然也有请外聘的专家一起参谋。可以确定的是，杨荣的旅行社这些年在西杭订过的房间都是没有付过款的；而且他还发现好几笔其他的销账和假账。从韩淼发给他的聊天记录和邮件截图来看，财务经理肖强是她的主要对接人。而这位肖强，是顾正梅一手提拔上来的。 陆正昀把文件放下，靠在病房的沙发上，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做。 病床上躺着的姑娘安安静静的。 陆正昀问她：“你觉得呢？” 宋年没有任何反应。 “要不你帮忙给个方向，如果你今天醒，这次我就暂且放过他们，给个警告，怎么样？” 宋年神色安详，呼吸平静，手乖巧的摆放在两侧。 中午，何烁提着一大袋外卖过来了。 陆正昀看着茶几上摆好的鳗鱼饭还有排骨汤，问：“找我有事？” “这话说的，你都亲自来看护我家员工了，我是她老板不得来慰问下。” “阴阳怪气，有话直说。” “啥阴阳怪气，我就是单纯想找个人一起吃饭！” 陆正昀姑且信了。 两个大男人，坐在病房里吃着外卖，于他俩而言，都是人生头一遭。 何烁：“要是受伤的是我，你会这么上赶子照顾我吗？” “当然不会，”陆正昀没有丝毫犹豫：“给你雇个美女护工不香吗？” 就知道。 “所以，”何烁指了指床上的人：“她哪里不一样了？” “她是我师妹。” “她什么时候变成‘你’师妹的？” 陆正昀：“她本来就是我师妹。”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哦，不知道还有什么意思。” 装！ “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你家师妹了？”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是会自告奋勇来医院给个不相干的人当看护的人？” 陆正昀：“我也说了，她也是我师妹，不是不相干的人。” “那她叫什么？” “宋年啊。” “你云州的校友里，师妹没有一打，也有个五六七八个吧，你还叫得出来谁的名字？” “陈婧。” “还有呢？” 其他的，还真没有，连陈婧的名字也是因为她是许嘉栋的女朋友才记住的。 何烁就猜到，朝他挑了挑眉。 陆正昀不退缩，也挑了挑眉。 “干嘛学我？” 陆正昀用了笃定的语气：“说吧，最近有看上的女孩子了？” 何烁一口排骨汤差点没喷出来。 “你怎么知道？！！” 陆正昀：“认识你多少年了，每次你有看上的女孩就开始怂恿我去谈恋爱。” 何烁：“我是怕你孤单。毕竟我很快没什么时间陪你了。” “操心地还挺多。人还没追上吧？” “快了。这姑娘第一眼，我就想娶她。” 陆正昀：“你上上次，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不一样。” 陆正昀信他个鬼，三下五除二吃完饭收拾好，让何烁把垃圾带下去顺便不用上来了。 何烁咬牙切齿：“你个老六，对师妹都比对兄弟好，还说对人家没意思！” 陆正昀置之不理。 很快，病房里又恢复了宁静。陆正昀打开窗户透气。外头阳光正好，照着窗外的树颜色锃绿。他看了会儿天，看了会儿树，然后转身，看着床上躺着的姑娘。静静地，就这么看着，仿佛在确认些什么。 良久，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回到沙发坐下，继续翻看文件。 而不远处病床上睡了很久的姑娘，眼皮轻轻颤了颤。 第37章 反正最后还是靠自己 宋年醒了。很快，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陆正昀在第一波看望她的人抵达之后就离开了，说是有事。之后陆陆续续，一群人涌到她的病房，带着各式各样的美食水果。不过这些都没进到她的肚子。医生叮嘱她再喝几天粥吃点流食。 于是宋年吃着医院分配的清粥小菜，其他人当着她的面“山珍海味”，什么炙烤三文鱼，麻辣肥肠，鲜虾马蹄小笼包，都是宋年平时喜欢吃的。任子聪自己做了一大份红烧牛腩烩土豆胡萝卜，特意从家里带来，婧姐熬了一锅成色极佳的鸡汤，放了菌菇和党参，香气逼人。 这些通通进了别人的肚子。 “亏大发了。” 宋年仰天长叹。 许嘉栋：“等你可以吃了，咱们照着这桌再来一份。” 宋年：“那我还想吃酸汤水饺，还有抹茶柚子巴斯克。” 许嘉栋：“都安排！” 宋年满意了。 媛媛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这丫头刚来的时候抱着她结结实实哭了一通，哭饿了，所以现在食欲极佳，一碗肉吃得喷香。 宋年婉转地提醒她可以不用坐这么近。 “就是要坐这么近，然后用美食诱惑你，看你下次还给不给自己搞的一身伤！” 媛媛咬肉都咬出了切齿的味道。 宋年选择闭嘴。 “还跟我说什么不会让自己有事的，骗子！” 媛媛继续控诉。 “反正也没死，确实是没事嘛。” “没死就不算事？” 宋年理直气壮地点头。 “你！！” 媛媛不说话，化悲愤为食欲，在她面前哐哐吃肉！ 子妍、长宇、邵源、刘超还有姚威也都跟着一起来了；长宇心里很自责，总觉得那天应该跟他们一起走的，要不然宋年今天也不会坐在病床上，或者坐在病床上的可能就不是她。任子聪看出他的低落，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手搭在他肩上，让他别想太多。 “就算你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你又知道？” “一看就知道了，你是武力值够猛还是智商量够高，去了能干嘛，不过多一个像我一样被揍的人。” “你是想安慰我，还是想打击我？” “是想让你再一次认清现实。你也看到了，我宋姐，有架自己能打，有事自己能扛，你能给她什么？她能图你什么?” 任子聪的话残忍、但现实。长宇听进去了，心里一阵茫然，许久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幸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宋年身上，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有趣轻松的话题，除了任子聪，没人特别注意到他。 过了八点半护士小姐姐过来查房，顺便赶人。 宋年催促他们早点回去，还叮嘱明天好好上班，不准特意请假。 任子聪：“我反正明天也要来换药的。” 婧姐：“我反正后天也是要休年假的，再不休就过期了。” 媛媛：“我反正已经请好了。” 总之，都是要来的。宋年刚醒，吃得也不多，没什么力气反抗，心里也知道他们的好。 等偌大的病房里再次只剩下宋年一个人，她才有时间仔细复盘最近的记忆。她想起来在那片废墟里最后看见的人，还想再想起些什么，然后——手机就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接起，第一句话就听见对面在问：“是不是有事找我？” 宋年愣了下，随即应了声：“嗯。” “我就说刚才离开病房的时候你多看了我两眼肯定是有事。” 宋年问他：“这个私人病房怎么回事？” “你大师兄定的。说你做了好事受的伤，要受到好的待遇，还说什么比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个四人间里，周围都是不知道的陌生人，还是一醒来就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好些。而且单间更安静，有助你休养。我觉得他说的挺在理。” 宋年：“押金也是师兄付的？” 许嘉栋：“嗯。” 宋年：“知道了。” 许嘉栋：“你是担心住院费太贵？” “那倒不是，这我应该还是付得起的。只是觉得最近好像受了师兄很多帮助，欠他得有点多了，心里总惦记着。师兄他，对其他师弟师妹也都这么好吗？” 许嘉栋突然就想起那天从医院回家，陈婧冷不丁问他的话。她问陆正昀是不是对宋年有意思。当时他还觉得是她想多了。现在宋年这么一问，他再那么一琢磨，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老实说，我还没见他对其他师弟师妹这么好过。以前有什么事他都是电话交代的，他这么亲自帮忙安排我也头一回见。” 宋年：“这么说我想报答都没参考物了。” 许嘉栋：“你就想到这个？” “啊。” 许嘉栋恨铁不成钢，但一想到认识宋年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在感情方面一贯的迟钝，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明示一下：“你就没想过你师兄可能看上你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 “喂，喂？” 宋年开口：“没想到时隔多年，老许你还是这么爱点鸳鸯谱。” “我说真的。” “哦？师兄亲口跟你说的？” “倒没有，但看他这次对你受伤的反应，我合理怀疑。” “别怀疑了，你说点靠谱的，我想知道的一般师兄帮了你们忙，你们都怎么报答的？” 许嘉栋：“没怎么报答，都记在心里了。但凡以后陆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 “这样就行？” “这样就行。我们君子之交都这样的。\" “我怕我在云州待不了很长的时间，以后没什么机会报答。” “你不还在云州嘛？总有机会。要实在想不出来做点什么，就多提供点情绪价值，其他的，陆哥看着也不缺。” 情绪价值是个什么东西？宋年听过，但没见过。 她翻看着手机，查找它的定义。余光瞥到床头柜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有一根完整的苹果皮。是下午她醒来后说饿，陆正昀坐在她床边给她削的。 宋年想了想，打开了微信。 “师兄，吃过饭了吗？下午忘记跟你说了，这次又多谢你了~” 宋年没有退出画面，片刻后，看到手机页面上端显示：正在输入中... 消息很快出现：“不客气，身体怎么样？伤口疼吗？” “还行。不怎么疼，就是饿，今天他们带的东西我都想吃，但一个都没吃到。” “阿婆说过两天给你炖黑鱼汤，不油，对伤口好。” “阿婆？？” 陆正昀：“那天回去被他们发现衣服上的血迹，稍微解释了下。” 宋年：“他们知道我是——?” “年年嘛。何烁公司的员工，我的师妹；还知道你这次为了帮朋友英勇负伤。” 宋年听他喊年年，心头一颤，她按住胸口，问：“那他们知道后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立马打电话托人搞野生黑鱼去了。” 但其实，还是说了的， 什么缘分、巧合、老天爷的安排之类的，他并不觉得合适说出来。 而此刻的宋年，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师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以后能不能偶尔去看阿公阿婆还有卉姨，他们对我一直都挺照顾的。” “你要想来随时可以，干嘛征求我的同意。” “这不怕你误会嘛？” “误会什么？” “嗯——现在没什么了。” 宋年想，她可以对师兄的家人好一些，帮着多孝敬些，也算是对师兄的一种报答了。 一件事情想明白了，宋年舒坦了不少，她把灯熄了，躺在床上休息。耳边是窗外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还有走廊里不知是谁经过的脚步声。她在想明天要做什么事情，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沉寂，迷不楞登间，心底突然有件事冒了出来，她想看清那事的模样，却老是被睡意牵扯，她挣扎不过，最后意识彻底被扯入了黑暗。 第二天，宋年起来打开手机，才发现程冉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瞬间反应过来昨晚没想起来的件事是什么——她忘了跟袁捷说别告诉她姐！ 然而此刻，手机上明明白白的未接来电，还有微信上那句‘醒了给我回电’，都在告诉她为时已晚，情况不妙。 她给袁捷打电话。 “袁哥！” “听说你终于醒了，伤怎么样？” “小伤，袁哥，我受伤的事你跟我姐说了没？” 袁捷没回。。 宋年再问：“说了？” “嗯。” 欲哭无泪。 袁捷：“说了顶多被骂两句，不说估计得拉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我也只敢等你醒了才跟她说。” “你怎么说的？” 袁捷把话复述了一遍，基本也就是他大概了解的案情：“主要强调了下你是见义勇为，乐于助人。” 不过这些程冉才不会管，她只在乎结果，在乎宋年是不是毫发无损。 宋年靠在病床上，思想准备了半天，拨出了电话。嘀嘀嘀，甫一接通，宋年就赶紧喊人： “姐！”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才开口：“人现在怎么样？” “没事，一点小伤，养几天就好了，你看我现在说话，是不是中气十足？” 程冉绕过这个问题，直接问她那天发生了什么。 宋年掐头去尾，言辞小心地说了一遍。 “......当时他拿了刀子过来的时候，我看他手哆嗦的那个劲儿就知道没用多少力。” 她临时加了半句，加的时候还挺顺嘴的，加完发现还不如不加，要是没什么劲儿怎么会被推进手术室，还昏迷了三天。她赶紧把话略过，说：“本来以为能打掉那刀的，没想到会中招，好久没练，功夫确实退步了。” “疼吗？” “当时有点疼，现在好了。” “嗯。” 就嗯？？ 宋年觉得不妙：“姐你生气啦？” “你觉得呢？” 程冉很平静。 “要不你还是骂我两句吧？你这样我害怕。” “我只是想到你当初怎么开始学习格斗的。” 那时候宋年上高中，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又不爱说话，经常被欺负，还有大姐大把她堵在操场后面的小道问她要过路费，不给就打。宋年就算反抗不过，但也从不乖乖交钱，因为给了，她这个月生活费就没了，她爸不会再多给她一分钱；她也不会问程冉和大姨要，她们已经给了她一个住的地方，不能再给她们添麻烦。所以她就任由她们打，还提醒她们不要打脸，容易被发现。等回家后她就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后来，宋年就经常请教程冉一些格斗方面的知识，比如怎么样可以有效地躲避对方攻击，如何出拳能快速击中对方要害。程冉察觉不对劲，问宋年是不是有什么事。宋年说想更好地保护好自己，这样做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敢做，不用胆小。程冉觉得有道理，暑假就让她跟着自己的一个朋友专门学习，宋年也顺便开始在馆里打杂抵学费。 再后来，学校里再有人找她，她就拿她们练手，直到把她们都打趴下，自己能从从容容捡起书包扬长而去。她们叫人来也不怕，新的对手就是新的挑战，打不赢就跑，跑不了就吃几招，然后回去找馆里的师傅请教，再遇到就再战，且越战越勇。 这事儿最后被程冉发现也挺离奇的。一个找宋年麻烦不成反被揍的孩子家长找上学校，学校要通知家长来，而宋年的监护人信息填的是程冉，于是...... 宋年：“记得当时你特别生气，一个月没跟我说话。” 程冉：“你自己说你气不气人，小小年纪倔得要命，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因为最后还是要靠自己啊，姐姐也有姐姐的烦恼。” 宋年说。 程冉就是担心她的懂事。她想起袁捷说，那个朝宋年捅刀子的人本来只是拿刀出来吓唬她，她明明一闪身就可以躲开，可是她没躲。 虽然是加害人说的话，但程冉莫名感觉这是真的。宋年没躲。这四个字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她心里一阵后怕，昨天回家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到宋年的房间翻箱倒柜，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就是要找，终于，在床底捡到了一粒药丸。宋年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刚刚把药丸带给了鉴定科的同事，让她帮忙看一下。 最好，宋年没事。 第38章 反常即为妖 这天周末，饶诚在书房工作，门铃突然响了。他去开门，发现外头站着两位警察。 “您好，请问唐婉是住这里吗？” 饶诚点头：“有什么事？” “我们是云州派出所的，这是我们的证件，有一件绑架案想请唐女士协助调查。” 唐婉正好穿着睡裙从洗手间出来，听到这话，步子一顿。 “这位是唐女士？” “你们是？” 袁捷又重新自我介绍，把来意再说了一遍：“希望您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什么绑架案？” “苏媛媛女士的绑架案。我们正在立案调查此事，目前确定的一条线索是一张苏媛媛女士穿伴娘服的照片，了解到这张照片原版是您持有，所以跟您了解下情况。” 饶诚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们说——苏媛媛？” “对。” “她被绑架了？” “是。” “什么时候的事？人怎么样？” “她并无大碍，但这件事殃及了无辜，造成了人员受伤，情节比较恶劣。” 饶诚回头，看向唐婉。 “等我换个衣服。” “自然。” 这衣服一换就是半个多小时，唐婉再出来的时候，还顺便化了个妆。 派出所里，唐婉坐着，问的话一句没答，直到律师来了。 警察问那张照片她有发给过谁，唐婉说了几个人，在律师的同意下给他们看了转发的记录；袁捷把这些人名字都记了下来。 “还有发给过其他人吗？” “忘了。” “那唐小姐和苏媛媛是什么关系？” “校友。” “知不知道苏媛媛有什么仇家？” “不知道。” 唐婉的律师虎视眈眈，一副多问几句就要扑上来的样子，袁捷看这情形，再问了几个就适可而止，没有继续下去。 等他们离开，一起问询的小徐凑过来。 “袁哥，这位唐小姐一看就没说实话，怎么可能请个普通的校友来给自己当伴娘；结婚时我媳妇请的伴娘，可都是和她相处了七八年的死党。” 袁捷自然也看出来了，给他稍微说了点其中的弯弯绕绕。 “那这个唐婉嫌疑更大了。毕竟爱恨情仇这种，最容易闹出事了。” “人家可是是赢家，马上要结婚了的。” “这谁知道呢，也许只是表面赢家。” 袁捷心里虽然也这么觉得，但破案讲证据。 他去调查那天收到照片的几人，再次转发出去的只有唐婉的另外两个伴娘，小黎、包包，还有饶诚的伴郎苏炎。两个伴娘都是直接发了朋友圈的，袁捷看了图片，一个p图痕迹太重，跟吴文进手机里的媛媛照片简直两样，另外一个直接把媛媛的画面裁掉了；所以，她俩的嫌疑很快排除，就剩下一个苏炎。 苏炎就是在婚纱店里一直找苏媛媛聊天的那位。袁捷拿着小本本出现在他面前，问他照片有没有发给谁。 苏炎吓了一跳：“怎么了？” 袁捷一两句概括：“所以，你有发给别人。” “就，就发了一个朋友，我想让他帮我找找人。” “找她做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袁捷看着他。 苏炎举起手：“我发誓，真的。” 袁捷看他发过去的照片，那是一张裁剪后只剩媛媛的照片。乍一看和吴文进手机里的很像。袁捷仔细对比，苏炎的那张图只裁进去媛媛披在身前的一个波浪卷，而吴文进的那张却有媛媛完整长度的头发；也就是说，那图，也不是苏炎发的。 结果调查了一圈，嫌疑最大的还是唐婉。 饶诚一个人在家，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个下午，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唐婉去警察局没让他同行，去了警察局也没有再回家，只是晚上发过来一条消息说家里有事，今晚不回来。 若不是心中有事，她不会不敢面对他。 想了很久，他决定给苏媛媛打个电话，询问情况。 媛媛迟疑了很久才接通，接通后也只讲了大概的经历，其他什么也没说，一切等警察调查过后才能明了。 饶诚听完，沉默半晌，说了句:“抱歉。” “你抱歉什么？” 饶诚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唐婉的家世背景也是他到云州后才慢慢知晓的。 “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不是他，媛媛或许也不会被带到婚纱店，就不会有那张照片。 “不是你；”媛媛说：“是我。是我不该去见你，让人误会，如果给你们造成困扰了，我也要说一句对不起。以后你和唐婉都可以放心，我不会了。” 饶诚莫名心里一酸。 媛媛把挂了电话，再次回到病房，任子聪拉着宋年教她打游戏，说要帮助她打发无聊的时间。看着他们，媛媛觉得，虽然来云州斩草除根有些痛，但这个决定本身正确无比；她认识了非常好的人，也终于有了向旧人说再见的决心。 “快来，等你开局呢，咱们带宋姐飞！” 子聪抬头，朝站在门口的她喊道。 “来了。” 宋年唇角勾起，走了过去。 几天后，派出所来了个人，主动投案自首。 此人名叫孙泰，说自己就是那个要苏媛媛照片的人，但不承认是绑架案的主谋。 “我只说要几张照片而已，又没有让那他们搞绑架。” 袁捷：“你要人家那种照片想干嘛？” “看不惯她，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上赶子贴；不是什么好货色。” 一旁陪着孙泰来自首的律师咳嗽了一声。巧了，这个律师正是金唐派来的。 袁捷查看了孙泰手机里的照片，和吴文进的果真一模一样，孙泰说原图是自己从唐婉手机里转的。他从小跟唐婉一起长大，一直都是她的朋友兼保镖。前几天唐婉心情不好，找他喝酒，说有个女的一直缠着她男朋友让她很苦恼，还给他看了照片。孙泰想着给那女的吃点教训，就趁唐婉喝醉把照片搞到了手。 “都是我单方面做的，跟婉婉没关系，她什么也不知道。” 孙泰把他怎么认识吴文进，怎么跟他交易的，也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和吴文进联系的手机他也一并交了出来，毫无破绽。 人顺理成章抓了起来。 袁捷却说：“答得这么滴水不漏，就好像精心设计过一样。” 小徐:“你担心他为别人顶罪？” “我想再查一查，谨慎一点。” “如果他真是顶罪，恐怕不是那么好继续查下去的。” “我知道，我试一试。” 唐婉在家里待了几天，才回到和饶诚的家，主动说了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阿泰这么大胆！我已经劝他去自首了，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跟他发牢骚牵扯到媛媛，我去找媛媛赔罪。” 饶诚对她说的话并不相信。自从他来云州工作后，也有其他女孩子向他表示过好感，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他都会退避三舍，仿佛他是瘟神一样。至于孙泰，他也是知道的，唐婉的脑残粉，一向唯她马首是瞻，没有她的指示，孙泰怎么敢擅做主张，干这种事。 两个人对峙着。 唐婉突然冷笑一声：“怎么，你不信？” 饶诚：“我只希望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发生，否则——” “否则？否则什么？”唐婉两手交叉在胸前，看着他。 饶诚面无表情，最终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向了自己的书房。如果说在云州，还有一件事情能够让他逃脱每天的桎梏，那就是工作，工作就可以赚钱，如果能在婚礼前把借唐婉的钱还清，或许他还能有一丁点可怜的希望，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顾家别墅。 顾绍华接到陆正昀电话，说要来吃饭。 激动片刻后，顾绍华转起了脑子，毕竟陆正昀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和他吃顿饭的过往屈指可数，更何况是主动提出要来吃饭，这在顾绍华的记忆中根本不曾有过。所谓反常即为妖，多半是有所图谋，至于图什么，他一时也想不到，但只要不太过分，他都能答应，毕竟他是老子。 顾绍华亲自跟阿姨交代，定了七八样陆正昀喜欢的菜，还让她准备好酒。杨艳劝他，说身体不好不宜饮酒，他倔劲儿上来了，什么也听不进去。 居居也知道大伯要来吃晚饭，开心地上窜下跳，顾正阳问大伯是谁？居居耐心地解释是爸爸的哥哥，还一脸老成地叮嘱他晚上见面一定要打招呼。 七点，陆正昀准时按了门铃，居居穿着百里挑一的裙子蹦蹦跳跳去玄关接他，一看到人，伸手要他抱。 跟在后头的顾正阳看着他怀里的女儿，心里颇不是滋味。 “你是？” 陆正昀简单几句话，介绍自己。 顾正阳也很客套地寒暄，伸出手试图把居居抱过来，居居不接：“要伯伯抱。” 顾正阳也拿女儿没辙。 晚饭的时候，顾绍华坐在主座，两个儿子一边一个。顾家的规矩，吃饭不怎么说话，陆正昀好好把饭吃完，也陪着顾绍华喝了两杯。 酒足饭饱后，顾绍华带他去书房。 “说吧，特意来找我什么事？” 坐在宽大的木椅上，顾绍华心情很好。 陆正昀在他对面落座，也不拐弯抹角：“想跟你聊一聊上次打电话没说完的那件事。” “上次？” 顾绍华想起来了，聊的还是他有没有给杨荣的那家旅行社开后门；“我说过了我没有，做生意就连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是他？！” “我知道。” 陆正昀把自己调查的结果跟他说了。 顾绍华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这事王仲青已经跟他汇报过。 “既然你现在是酒店的经营人，你来决定，打算怎么办？” 陆正昀说:“把账单寄过去，如果将来他还想和西杭合作，先把钱付了，并且承诺以后来往的每一笔钱也要按流程到账结算。” “我以为你会直接终止合作，或者把人告了。” 现在这处理的方式软和得不像是他儿子。 “本来也确实想过杀鸡儆猴。” 顾正昀等着他的下文，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 “然后呢？” “然后觉得还是积点德，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以顾绍华对自家儿子的了解，肯定还有别的事，但儿子不愿说。 “你就为了这个跑家一趟？” “嗯，您觉着行吗？” “你是酒店经理人，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陆正昀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陆正昀把手里的茶喝了，起身准备离开。 顾绍华见他要走，心里腹诽，不应该啊，难道就为了这事专门来一趟？刚准备拦住再问问，陆正昀自己停下脚步，说：“对了，您还在打高尔夫？” “嗯。” “都和谁一起打？” “还能有谁，你立山叔叔，我俩老球友了，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的，记得吗？” “唐叔?” 陆正昀确认了下。 “对。” 陆正昀点点头：“那肯定记得。既然都认识，那下次打球的时候也叫上我吧，刚好最近想学打高尔夫，到时候跟你和唐叔好好请教。” “怎么突然想学高尔夫？” “业务需要。” 顾绍华觉得儿子没说实话，但他也撬不出什么实话。 第39章 鱼汤安排上了 绑架案背后的这些个恩怨，都还没传到宋年的耳朵里。她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休养。医生给她开了两个星期的住院单，她觉得没必要，醒来的第三天就申请线上办公。何烁当然同意，还假模假式地跟陆正昀说，夸他学妹爱岗敬业。陆正昀没理他。因着上次和何烁在病房里的谈话，他这两天也没有主动联系宋年。 直到——山下送鱼来了。 好几斤的大黑鱼，野生的，被阿婆处理干净炖成了汤。 送到医院的时候，宋年靠在床头，面前放着小桌板，支着电脑，正在看报告。 有人哎呦了一声。 宋年抬头，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卉姨，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本来早就想来了，这不为了等它嘛。” 卉姨拎起了手里的保温壶。 “吃饭了吗？” 宋年摇头：“还没呢？” “刚好。” 跟在后面进来的陆正昀没说话，帮着把电脑收了起来。 那是满满一壶的汤。另外还配了一整套有览山居标记的餐具，都是洗好放在干净的盒子里带来的。阿婆还用古方做了好些容易消化的小点心，放在笼屉里一并带来。 宋年心里好些感动。 卉姨给她舀了一大碗鱼汤鱼肉，看着她吃。 “味道怎么样？” “好吃，太鲜了！” 宋年竖起大拇指，“一点都不腥。” 坐在沙发上的陆正昀勾了勾唇角。 宋年：“你们吃过了吗？阿公阿婆呢？” 卉姨：“放心，家里还有几条呢。我们要吃什么时候都能吃。” “嗯嗯。” 其实那几条鱼也是给她准备的。 卉姨和宋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陆正昀没有加入，一个人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宋年的眼神时不时飘过去，又很快收回。 卉姨也察觉到屋里的第三个人没什么声响，干脆催他去上班。 陆正昀没动：“不急，今天没什么大事，待会送你回山上去。” “我可要晚饭再回去。” “午饭约了人？” 卉姨：“那倒也没有。就到处走走。” “这么热的天？” “我乐意，不行我就在年年这儿待着，和她聊聊天。” 好不容易下趟山，哪能这么快回。 宋年还没说什么呢，陆正昀先开了口：“她现在是病人，你别打扰她休息。” 卉姨眼睛瞪大，不敢相信这是她亲外甥说的话。 宋年却把握住了不一样的消息：“卉姨，师兄，你们还没吃午饭？” 卉姨：“早上吃得多，现在不饿。” 陆正昀没回答。 宋年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边打开手机app边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点一些外卖怎么样，干净一点的？” 卉姨看见宋年打开的手机界面，凑了过来：“这就是你们年轻人常用的外卖软件?” “对，想吃什么都能点，非常方便，咱们可以选好一点的餐厅，卫生。” 卉姨来了兴趣，她平时都待在山里面，吃得都是她阿爹阿妈种的菜，或者是集市上买的新鲜食材，从来没点过外卖。 “哟，这个火锅也能外卖啊，这家店我吃过，这家我也去他们店吃过。” 卉姨看得有滋有味。 宋年给她介绍哪家的外卖好吃，看见她感兴趣的就加入购物车。 “哎，阿昀，你们西杭酒店的菜能外卖不？” “不能。” “啧！还怎么还不跟上时代的潮流呢。” 宋年：“师兄的酒店太高级了。” 卉姨：“吃的而已，能有多高级，我住不起总统套房，还吃不起五星级酒店的饭了？” 她也就随口一说，说完继续和宋年探讨美食。 陆正昀却若有所思。 卉姨：“这么多，够了吧？别浪费了。” “不会的，他们家量少，能吃完。” 宋年咔咔下单。 “师兄。” “嗯。” “你想吃什么？” 宋年把手机朝他的方向递过去。 “随便，我不挑。” “你还不挑？” 卉姨戳穿他，“他可挑了，奇异果过敏，巧克力过敏，豆制品过敏，连菠菜都过敏。” “羊肉呢？过敏吗？要不来个滋补羊肉煲，三伏天吃羊肉好。” “哟，现在知道三伏天的姑娘可不多了？” 卉姨一脸稀奇。 “中华文化，略懂一点。” 羊肉煲最终也被下了单，卉姨问宋年一共花了多少钱，要给她转账，宋年指了指碗里的鱼汤还有笼屉里的点心， “您要是转了，这么好喝的汤我可都不敢喝了。” “好吧，本来还想借此加你个微信的。” “哎呀，是我的错。现在加，卉姨，我扫您。” 卉姨喜笑颜开。 一旁的陆正昀觉得离谱，“卉姨你不会专程留下来加微信的吧。” 卉姨朝他眨了个眼。 难怪他说送个鱼汤而已，他顺手就可以解决的事，卉姨怎么非要来。 卉姨喜滋滋地对宋年说：“这下回去跟家里两位老人家总算有个交代了，他们老惦记你，有个微信联系也方便；等你好了，就来山上玩儿。” 陆正昀挑了挑眉。 卉姨看见了，说：“不用管他，我们请你来的，他要有意见也得憋着。” 陆正昀：“我也没说我有意见。” 卉姨：“你真没意见？” 察觉到她意有所指，陆正昀识相地把嘴闭上。 过了一会儿外卖到了医院门口，陆正昀去拿，路上遇见来探病的袁捷，两人一起上来。没多久苏媛媛和任子超也来了，还自带午饭。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宋年住院，病房就成了他们每日饭点的打卡之地，不是午饭就是晚饭，总能凑齐几个人；她拿出手机照例拍了张纪念照，媛媛主动捕捉镜头，笑着比了个耶，任子聪也及时反应过来露出了八颗牙齿；其他人不知道这个传统，照片落下的时候有的在拆筷子包装袋，有的在拆盒饭塑料袋，画面风格稍微有些不统一。 “要不要再来一张？” 任子超问宋年。 “不用，自然最好。” 宋年稍微编辑了下，给他们每人都发了过去。 卉姨的侧脸被拍得很好看，陆正昀本来底子就好，随便拆个筷子也有腔有调，袁捷端起盒饭的样子也很是认真，大家各有各的亮点。 宋年看着大家，捧着自己手里的鱼汤，喝得津津有味。 第40章 和事佬 袁捷本是抽空来看宋年的，结果遇到了媛媛，就把孙泰自首的事儿说了，也没有特意避讳，因为在坐的大都参与到了案件。媛媛听完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和饶诚的关系断得不够彻底，才给了唐婉乱七八糟的错觉，引出了这样一场祸端。 “要不我还是去找找她，当面把误会再解释清楚。” 任子聪反对：“找她干嘛？！她要是讲理，能好好听你说话，能干这事？” “也不一定是她干的。” 呵。 宋年倒是没反对：“你要约，就把那个饶诚也约出来，三方会谈，把话说开了，别让他一个大男人缩头缩脑的。” 媛媛有些迟疑。 任子聪:“这是你们三个人的事，何况他还是根源。没他在场你找那个唐婉也白瞎。” 媛媛不说话了。 宋年:“到时候带个保镖。” 媛媛想看着任子聪 任子聪很有自知之明：“我这么菜，还得再叫一个。” 宋年问袁捷：“袁哥，不知道你——” “我不太合适。倒不是因为别的，那个唐婉见过我的脸，我怕跟着一起去她认出我有所警惕，反而不好。” 也有道理。 “但我可以给你们另找个人，打架很厉害的那种。” “那更好。” 几个人商量着；完全没避讳一旁的陆正昀和卉姨，他们也一直安静地吃着饭，都没怎么说话。 回家的路上，卉姨坐在副驾驶上，专注窗外的风景，异常沉默。 “卉姨，没事吧？” 陆正昀还是开口问了。 “我能有什么事。” “怕你因为听到金唐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卉姨回头看他，“这你都知道？” “知道的不多，当时年纪小” “还是别知道太多了，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再听到金唐。” 陆正昀没想到去看宋年会遇到袁捷，更没想到他还偏巧不巧提到了金唐。如果没记错，金唐的现任总裁唐立山、也就是唐婉的亲生父亲早二十几年前是和卉姨谈过恋爱的，据说轰轰烈烈。 他俩相差八岁，能认识还是因为陆正昀的父母。唐立山是顾绍华的发小，陆卉是陆英的妹妹，在婚礼上一个伴郎，一个伴娘。 对这段感情的细节陆正昀了解得不多，只记得好像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卉姨还抱着他说邀请他来当花童，这是陆正昀为数不多能回忆起来的画面之一。再下一个画面就是卉姨满眼是泪，对阿公阿婆说了句婚礼取消，然后转身从他身边经过。 后来的后来，唐立山娶了别人，卉姨再也没提过嫁人。 “金唐的人，金唐的事，别在你阿公阿婆面前说。” 卉姨在车里叮嘱陆正昀。 “知道。” “年年那同事怎么偏偏跟他们家对上了？这事得处理好，不然麻烦。” 陆正昀：“前两天我已经让顾绍华约他了。” 卉姨皱眉。 陆正昀：“你都说这事难搞了？我总得去说和说和。” 卉姨另眼相看：“小伙子，这么积极，不会看上人家吧？” “什么人家？” “年年跟这事儿又没关系，当然是那个惹上事儿的丫头，好像叫媛媛吧，挺漂亮的。”卉姨试探道。 “她都被人捅刀子了还没关系？！” “哦~”卉姨把话音拉得老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看上的是年年啊，我也更喜欢咱们媛媛这样的。又低调，又好看，还仗义。” “她到底喊我一句师兄，我怎么也不能让她在云州出事。” “哦~” 尾音拉得比上一个还长。 “而且她太能找事了。你信不信，万一那个媛媛再惹上什么麻烦，受伤的还会是她。” 卉姨一脸戏谑地瞧着他。 陆正昀：“我说真的。” “我知道你说真的。” 算了，多说无益，陆正昀放弃。 “所以我去见唐立山，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陆正昀及时调整话题方向。 “问我干嘛？” “毕竟您比我有经验。” 果然是姨甥，戳彼此肺管子都很准。 卉姨不说话了。 茶村很快出现在眼前，览山居的屋顶在夕阳下还映着光。车子缓缓驶向目的地，快到门口的时候卉姨突然开口：“你去见他前来找我，我给你选几包茶叶当见面礼。” “我开玩笑呢，没打算拿您打感情牌，别浪费咱们家好茶。” “你觉得我会把我们家好茶拿给他？” 果然，他姨还是他姨。 儿子说想要一起去打高尔夫，顾绍华起初有那么点激动，觉得陆正昀终于想起和这个父亲培养感情了，但细品过后，理智告诉他，相比于高尔夫，唐立山可能才是重点。但老唐能和那小子有什么交集？是因为老唐手里5%的西杭股份？哦，对了，他们家婉婉听说要结婚了，选的场地就是西杭，难道是婚礼准备出了纰漏？ 顾绍华想了各种的可能性，都没有下文。 某日，他和唐立山约好，叫上了陆正昀。 一到球场，唐立山远远看见顾绍华旁边多了个年轻人，比他高，比他帅，还比他更有风采。 “这位就是？” “顾正昀，我大儿子。阿昀，这是你唐叔叔。” 顾绍华两边介绍，执着地用“顾”这个姓氏冠在他儿子名上。 “唐叔好。” 唐立山一听这是大儿子，反应过来，别说，这孩子眼睛长得真好看，像陆家人的眼睛。 “居然都这么大了，感觉上次见他还是个流鼻涕的娃娃。” 顾绍华：“这都多少年了。” 是啊，多少年了。 关于陆正昀，唐立山也只是知道他回了国，但一直没再见过，主要他年纪大了，实在不愿意去人多的场合。 “唐叔，给您带的见面礼。” 陆正昀把茶叶递了过来：“今春茶山上摘的龙井，请您笑纳。” “陆家种的？” “嗯。” 唐立山亲手接过，打量了两下才递给身边的助理。 高尔夫这项运动，陆正昀并不擅长，但基本姿势要领都懂，上手也不慢。而且不管什么运动，他心态都很好，气势也稳，和两位常年待在高尔夫球场的大佬相比，还多一点新手优势。 唐立山偷偷跟顾绍华感慨：“你这儿子好啊，可以继承家业，还可以一起玩球。” 顾绍华心里美，嘴上客套：“你家老二也可以。” “呵，等他长到这么大，我估计球杆都拿不稳了。” 唐家的老二是唐立山的老来子，才刚满十岁。 顾绍华：“不是还有婉婉吗？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也能陪你打几球。” “那是别人家的女儿，我家那个一天到晚不省心，到处给我惹事。” “等她结婚了，你就巴不得她回来给你惹事咯。” “就她那个婚，不结也罢，我说我不同意，她死活非要嫁。” “都一样，那个不也不省心，”顾绍华指着不远处的陆正昀，“让他找个对象跟要他命一样，介绍那么多女孩子没一个去看的。” 两个当爹的在球车里吐槽起自家的孩子。远处的陆正昀刚打完一杆，回头看着他们的方向，想着找个时机，跟唐立山单独聊聊。 终于等到休息时间。他们进了室内，有泡好的茶，准备好的点心，而顾绍华，去了洗手间。 陆正昀在唐立山旁边坐下。 唐立山夸他：“打得不错。” “谢谢唐叔。” “听你爸说你还没成家？” “嗯。” “要不唐叔给你介绍介绍？” 陆正昀笑：“阿婆上次给我算了个命，说我的真命天女已经出现，就在身边，还让我赶紧往回找补。” 他回答地一本正经，似乎真在仔细回想那个可能是自己的真命天女。 “可惜了，要是早点见到你，我一定让我闺女把她现在的男朋友踹了。” “您是说唐婉？” “你们见过？” “最近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哦？” 陆正昀是个果断且直接的人。他把知道的那点唐婉、媛媛还有饶诚的三角关系说了，再说了说最近的绑架事件。 “警察说是一个叫孙泰的人做的，辩护律师还是金唐集团的人。我想着可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才冒昧来这里见您，希望您指点指点，我朋友这种情况，您看怎么样才能把这事儿揭过去了？她已经知道错了，要道歉还是怎么地都行，她就想保个平安。” 明明没有提到唐婉在这件绑架案中的作用，但这先后顺序很显然在暗示。 唐立山懂了，这小子今天就是冲着他来的。其实他这两天的烦闷，多半也是因为那个不省心的女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唐婉对饶诚身边出现的女人报复了，但却是第一次报复地这么出格，还把人捅了。唐婉回家找他善后，气的他把喝茶用的古董杯子都摔了。 儿女都是债啊。 唐立山没想到的是，这次踢到自己人了。对方居然和老顾的儿子是旧识。他可听顾绍华说过，这个儿子十分有主见，桀骜且不逊，对自己认定的事情从不让步和妥协。对这样有脾气且还懂分寸的年轻人他一向是欣赏的，何况还是那人的外甥。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能善了自然是最好的。你那朋友，若是知道错了，就让她好好道个歉，剩下的，该约束的我也会约束的。” “您说的是。她也是这个想法，已经约了对方聊一聊了。” “ 那再好不过了。” “什么再好不过？” 顾绍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陆正昀止住话。 “你俩背着我聊什么呢？” “没什么，请唐叔帮个忙。” 陆正昀给他递过去一杯茶。 “什么忙我不能帮，还麻烦你唐叔？”茶显然堵不住顾绍华的嘴。 “自然是只能唐叔叔帮的忙。” 说了等于没说。老顾心里不是滋味，瞄了眼老唐。 老唐倒是神色自在，端起茶杯状作无意问了句： “那朋友是个女孩子吧，跟你关系很好？” 老顾的耳朵仿佛是个雷达，瞬间竖了起来：“女孩子，什么女孩子？” 陆正昀：“关系一般，刚认识。” 唐立山：“专门来找我，就为了个关系一般的朋友？” “嗯。” 陆正昀说的是实话，他和苏媛媛没什么交情。但他面前这两位大佬可都是老狐狸，想问题总喜欢往复杂了想，都以为他装淡定在掩饰什么，于是反向思考，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女的怕是和陆正昀关系不一般。 唐立山想的是，要真是陆正昀的人，这件事还是尽早了了，婉婉跟他说有个不要脸的绿茶纠缠饶诚，但如果人家身边有个像陆正昀这样的，怕也不会这么没眼光看上饶诚那小子，里面可能真是误会。 顾绍华想的是，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女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难怪上次约了邹家丫头一起吃饭儿子推三阻四的，原来是另有目标。不行，得尽早打探下是哪家的，要是条件不错，就推波助澜下，让他赶紧把人生大事定下来。男人，还是要成个家，过两年再要个娃娃，哎呦呦，到时候他就两手一摊，退休当全职爷爷了。 之后半场的高尔夫，三个人打得都心不在焉。结束后，三个人去了三个方向。一出球场坐到车里顾绍华就给唐立山打电话，问他们刚才聊了什么事。唐立山没好意思说自家女儿的丑事，只说顾绍华为了个姑娘拜托他点事。 “那姑娘谁呀？” “我也没见过，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名字呢？” 唐立山想了想，好像提过，他也就听了一嘴，没记住。 顾绍华：“你帮我问问，工作啊，名字啊，总得知道一个才好查。” “你想查还不简单，派人盯着你儿子，总归是他身边的人。” “我也不是没干过，每次都被发现然后甩掉，没用。” “那你派的人太菜了。我先问问，不行我给你找人，跟踪这方面保证专业。” “你说的啊，我等你好消息。” 唐立山挂了电话，坐在车上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跟司机改了目的地，去唐婉家。明面上那房子是饶诚运气好租到的便宜货，实际是他给唐婉置办的众多房产中最普通寻常的一套。要不是饶诚来云州工作要租房，她估计都来不及看这房子一眼。 说到饶诚，刚开始不了解他们家实力这么天真也情有可原，但到现在还没怀疑，只能说这人太傻；要是知道了却假装不知道、心安理得住着还对他闺女不好，那就是欠揍。反正不管哪种情况，他就是瞧这个男的不顺眼。 那房子是秘书筛选后拿给他拍板的，唐立山自己从来没有去过，所以看着车子行驶在陌生的路上，他也不了解目的地在哪儿，大概要开多久；反倒是司机之前有几次送过唐婉回家，对那一片还算清楚，熟门熟路找到了小区门口。 “唐总，前面那个好像是大小姐。”司机突然说。 果然，一个穿着吊带热裤的女子从小区门口走了出来，墨镜红唇特别显眼。 “好好一个姑娘，穿的什么鬼！” 唐立山恨铁不成钢。 “饶先生也在。” “他在怎么了，穿的也是鬼！” 唐立山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马路对面的咖啡馆。 “你也在咖啡馆前面停一下。” 他对司机说。 第41章 摊牌局 风铃声再次响起。 媛媛正对上唐婉的眼睛，她招了招手，片刻后，两人坐在了她对面。 “要喝点什么？” 媛媛问。 唐婉没说话，只抬了抬手，片刻后服务员直接端了两杯饮料上来，一杯放在她面前，一杯在饶诚面前。 媛媛想起这次见面虽是她提出来的，地点却是唐婉选的，看得出来，她是这家店的常客，或许这家店就是她的，毕竟家世背景就摆在那儿。 唐婉喝了口茶，把杯子放下，开门见山：“说吧，专门找我们出来，有什么事？” 问的相当之坦然。 媛媛坐直身体：“上次在婚纱店有事走得匆忙，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抱歉。” “那事儿啊，我想明白了，既然没这个心，也不能强求。” 听这语气，还有些怨愤。 媛媛想跑路。她就知道自己不适合这种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对话，但一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宋年，心又冷静下来。 她重新看向唐婉：“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拐弯了，剩下的话我就直接说。” “唐小姐，如果前几次见面我有什么做得不合时宜的，我再在这里郑重跟你道个歉，坦白说，以前我确实对饶诚有过想法，但现在想法变了，和他也只剩一般朋友的关系；相信他也如此。今天约你，也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我这个人胆子小，吓一吓就更小，掀不起什么浪，以后也会老老实实的。我也没什么别的希望，就希望自己平安，身边人也平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 唐婉听她承认对饶诚动过心思，嘴角一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媛媛的背依旧挺直。 唐婉看向身边的饶诚：“你呢，不说说？她说你也如此，和她只剩一般朋友的关系，是吗？” 饶诚没有正面回答：“我已经决定要和你结婚了。” 铛！ 茶杯突然重重地落在杯碟上。 “我问你是吗？！”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唐婉：“是或者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不能答吗？” 饶诚直接噤声。 唐婉冷笑，看向旁边明显吓了一跳的媛媛：“你看，他连这种问题都要逃避，我怎么相信他也如此。” “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回家可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解决不了。每次一吵架，他就像现在一样，锯了嘴的葫芦一个，看着更烦！我又不舍得打他骂他，只能找你出出气了。” 什么鬼逻辑？！媛媛被震惊了，再看对面的唐婉，居然还笑。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摔我一巴掌，但又不得不忍着？” “到底怎样你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你指条明路吧。” “哦，方法啊，很简单。你明天，不，今天，今天就直接离开云州吧，再也不要回来，我就放过你。” “这不太现实。我来云州是出差，不能说走就走，而且我只待半年，今年年底最晚春节前我就回去了。” “我不是让你跟我讨价还价的。” “如果你是单纯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答应你，万一实在偶尔不小心在哪遇见，我也一定挡住脸，调头就走。” “可我一想到出门还有万分之一的几率碰见你，这心情就怎么也好不起来。” 说不通了，还。 媛媛听出意思来了：“所以只要我人还在云州，你就不会停止找麻烦？” 唐婉没说话，悠哉哉拎起茶杯喝了口茶。 媛媛：“你图什么？” “图点……乐子？不然人生多无趣呀。你说是吧？” 媛媛无语。 倒是一旁的饶诚，沉默许久后再度开口：“她什么也没做，你就放过她吧。” 虽然但是，这显然不是一个他说话的好时候。 果然，唐婉一秒变脸：“呵，你们当我瞎啊？！！她怎么什么都没做了，不是才和你互诉衷肠？” “互诉衷肠？”饶诚不解，媛媛也不解。 “上次吃饭不是连定情信物都送了？” “什么定情信物——”饶诚突然停住，反应过来。 她说的是那条手链？ “你听到了？” “清清楚楚。” 媛媛也回想起来：“那只是个离别的礼物。而且我也没收。” 唐婉根本听不进去。 媛媛吸了口气：“你放心，从今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误会了。” 她拿出手机，找到饶诚的微信联系方式，转过去给对面的人看，一顿操作直接删了，唐婉的也是如此。然后她又打开联系簿，同样找到唐婉和饶诚的名字，把他们从联系人里再次删除。 “你这什么意思？” “和你们撇清关系，你们也删吧，这样我们不会再联系。至于你要找我的麻烦，那也随便了，你让他们找对人，别累及无辜。” 唐婉显然没料到媛媛战斗力这么弱，一下子就破防，破罐子破摔了。 媛媛只觉得和她聊天累心，不想在此地久留。 “离开前，还有最后一句话。我妈以前跟我说，当决定要和一个人做夫妻，是你选择了他，他也选择了你，两个人一起共度一段时光，经营一份独特的关系；夫妻双方是平等的互爱互敬，没有必要因为对方比你有钱你就自卑，或者你因为给了对方一点小恩小惠就觉得多了不起。婚姻是彼此包容，体谅，拥抱，沟通，行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的经验，但我爸和我妈感情还不错，所以想着离开云州或者参加你们婚礼的时候把这话送给你们。但既然以后不再见了，就现在说吧，提前祝你们新婚愉快。” 她对他们的回应一点也不好奇，说完一刻也不停，拿着自己的包起身就走。 出了咖啡馆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媛媛在街角转弯，又走了一个路口，进了对面一家港式餐厅。 不一会儿，任子聪和一位戴着帽子，身材高大的男人也到了。 媛媛一口气下单了十多样点心。 任子聪吃惊：“这么多？” “且吃且珍惜，你也听到了，这么美味的东西我以后不一定吃得上。” 任子聪想起刚才在咖啡馆旁听的整个对话：“我还第一次见到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给我赶上了。” 媛媛倒了两杯刚泡好的茶，一杯递给他，一杯给了旁边那位戴帽子的男士。 “高老师，还麻烦您特意跑一趟了。” “客气。” 高老师本名高奕农，人高马大，身材健硕，是袁捷给媛媛找来的临时保镖，拿过全国散打冠军和武术冠军。年纪虽然比袁捷小，但打架方面，袁捷都得喊他一句师傅。 任子聪喝了口茶，看向媛媛：“怎么感觉你好像不生气，也不着急？” “来的路上急完了，没用。算了吧，爱咋咋地。” 任子聪：“你现在状态很松弛啊。” “宋姐不常说嘛，别想太多为什么，想想怎么做。” “那你打算怎么做？” “没想好。要不我另找个别的地方住去。这样上下班不跟你们同路，减少点殃及池鱼的风险。” “池鱼会不会殃及还不一定，但他们一定更好下手了。”一直低调的高奕农突然开口。 “就是！”任子聪附和：“还不如住在一起，大家都在，有威慑力，他们不好明目张胆地来。” 媛媛：“也不一定，看唐婉的底气，也不像是会顾及人多的。” 任子聪叹了口气：“你这暗恋搞的，简直惹了个祖宗。” 说完，他就觉得有些不妥，刚想找补找补，没想到媛媛怅然回了一句： “下次就学乖了。” 多少让人有些心疼。旁边的高奕农不禁看了她一眼。 不多时，服务员推着餐车缓缓靠近，上头放着的笼屉叠了好几层。大家都有些期待地把话头止住，看着服务员走过来，把点心一笼屉一笼屉摆开，空荡荡的餐桌瞬间丰富多彩了起来。 几个虾饺后，高奕农试图安慰：“你们也别太担心，这种情况已经算恐吓了，我等会儿问问捷哥，看能不能警告教育一番。” 媛媛很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你也不用自责。听刚才和她的谈话，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也道歉了，联系方式什么的都删了，已经是很端正的态度了。” “对，” 任子聪也说：“而且最后还说了祝福他们的话，我要是她，我都要为之前的无理取闹愧疚了。” 媛媛：“那就好，没浪费我们准备的谈话提纲。” “提纲？” “好几版呢。宋姐说我不是去聊天的，让我把该说的都列出来，打有准备的仗。说到这个——” 媛媛突然想到：“高老师。” “嗯？” “你们散打馆能把学生教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都有，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愿意投入时间精力越多，程度自然越好。” “那如果是一个像我这样的小白，要一个月练到，能打败——”媛媛环顾四周，指了个身材介于任子聪和高奕农的男士：“他那样的，可能吗？” “你指的打败是？” “让他一时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当然可能。有效好用的招数反复多练，再加上些日常力量的练习，出其不备，可以做到。” 媛媛眼睛放光。 任子聪注意道：“怎么，打算学武？”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实力也得长几分了，关键时不能拖后腿。” 媛媛双手合十：“高老师，你收我为徒吧。” “学武很苦的。” “没事，我还年轻，吃得起苦。” “还要看资质。” “那你先看看我资质怎么样，我的目标很简单，能凭一己之力打倒两三个成年男子就行。” 这厢媛媛在激烈地讨论拜师事宜，卷得任子聪都有些心动想要强身健体，而那厢的咖啡馆里，唐立山也拉开椅子，坐到了刚才媛媛的位置；唐婉和饶诚都吓了一跳。 “爸？！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看到你了，过来看看。” “您什么时候来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就什么时候来的。” 一句话，说明刚才在这里发生的对话，他就算没有亲耳听到，但至少亲眼目睹了。 “刚才那女孩就是去警察局报案的那个？” “嗯。” 唐婉在她父亲面前，很是收敛了几分。 唐立山又看向饶诚，对这个未来女婿，他还是不太满意，尤其不满意和他在一起时唐婉的样子。他的女儿，可以傲慢，但无需妒忌。 “你和刚刚那个女孩子有一腿？” 他直接问饶诚。 饶诚摇头。 “那是想有一腿？” 饶诚还是摇头。 “算你识相，人家女孩子，要相貌有相貌，要魄力有魄力，你配不上。” 唐婉皱眉，她爸怎么好像还挺待见苏媛媛的。 唐立山继续说：“虽然我女儿你也配不上，但她喜欢你，我也拦不住。你既然要跟她结婚，其他不该有的念想就断了，不然她不动你，不代表我不会动你。” “爸！” “还有你，在家里你要闹，要一哭三上吊随你，但在外面脾气收着点，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金唐能在云州混这么多年，靠的是义气，靠的是朋友。我不求你为这个家做多大贡献，但别什么人都惹，更别给金唐树敌。” 唐婉：“我没有什么人都惹。那丫头就是个来云州出差的。” “所以呢，你欺软怕硬？” 唐立山白了她一眼：“还有，你怎么就知道人家背后没人？” “她家就是一个普通家庭，能有什么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听过吗？我刚还去见了个人，指名道姓说认识你，说他朋友和你有过节，让我调和调和，都找到我这儿来了，她能什么背景都没有？” 这事唐婉第一次听说。 “我看人家该做的都做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就此打住吧。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对她做了什么，警察局那边我不会再处理了，你也该长点教训了。” “爸！” “还有，我已经下了命令了，金唐的人以后你用不了。你既然要嫁他，那就好好过日子，安心过日子，这小子要是有什么小心思，我自然会帮你收拾。不用你亲自动手。” 唐婉追问：“她背后什么人？” 唐立山没答。 第42章 来了个新住户 宋年正在接待来探病的朱可怡和赵晓楠。这俩知道她住院后都在群里发过慰问消息，但特地来医院还是第一次。若是媛媛、子超他们，到病房都会自己找位子坐，找东西吃，非常随便，不用太花心思应酬照顾。而今天的这两位，相较来说还没那么熟，得招待招待。 宋年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她找了两个一次性杯子泡了点茶，又拿了之前老许拎来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让她们自便。 朱可怡：“宋姐你别忙活了，我们自己来。” “没事，我快好得差不多了，倒是你们，这么大热天的，还特意来看我。” “其实一直就想来的，只是这个星期工作比较多才耽搁到现在。” 赵晓楠也加入寒暄，边喝茶水边打量起病房，“这里环境挺不错的。” “嗯，还行。最近客户见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几个不怎么熟悉的人聊天，除了工作，也没有什么太多别的共同话题。 赵晓楠随便说了几句，宋年随便听了几句。见一旁的朱可怡没怎么搭话，有些心不在焉，宋年在水果袋里找了个山竹给她递过去。 朱可怡接过：“谢谢。” “你这个星期过得怎么样，忙坏了吧？” “我——还行——” “还行什么啊，她，一言难尽。” 赵晓楠插了句嘴。 宋年细问，才知道朱可怡租的房子水管爆了，整个地板都泡在水里，房东叫人紧急维修处理，短时间内浴室用不了，房子更住不了人，所以这几天她都睡在宾馆。 “哪家宾馆？安不安全？” 朱可怡说了个陌生的名字。 赵晓楠：“隔音效果太差，她说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周五去客户公司做汇报的时候，都忘记要说什么了。” 宋年：“怎么不换个宾馆试试？” 朱可怡：“其他都太贵了。” 住宾馆自然是比租房子贵的。朱可怡的工资水平宋年也大概知道，确实不高，而且她又是个比较节俭的女孩，应该不太舍得话花这冤枉钱。 “房东说大概什么时候能修好？” 宋年问她。 “还要四五天。” 还好，也不算长。 赵晓楠：“我问过她在云州有没有亲戚朋友之类的可以借住几天？她也说没有。” 说着，她用手肘拱了拱朱可怡，后者低下头去，显得很是局促。 “你说啊，怎么还怂了呢？宋姐是自己人。” “我......”朱可怡抬起了头又很快低下去。 赵晓楠：“你到底还问不问？” 朱可怡扯了扯她的衣角。 “真拿你没办法。” 赵晓楠看向宋年：“是这样，小朱脸皮薄，我就代替她问一嘴，她的意思是呢，能不能在你的公寓住几天，刚好你不是住院吗？房间也空着。” 其实她铺垫地很好，宋年都已经有所预料，但这个请求对她来说着实有些冒昧了。 朱可怡弱弱地发声企图说服她：“我保证不会把房间弄乱，每天会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宋年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两人欲言又止。 “其实，这个有点不太好启齿。” “怎么了？”赵晓楠和朱可怡都竖起了耳朵。 “是这样，我这次受伤，家里人给算了一卦，说是现在住的房间里有东西影响了风水，需要清一清，从庙里给我求了一堆符。我让媛媛贴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还特意开了窗留给它们走。道士说至少要贴7天，这7天房间里都不能住人。” 听着的两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确定自己的耳朵。 “你信这个？” 赵晓楠试探着问。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朱可怡瞬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赵晓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如果你实在没地方住，又不想住宾馆，客厅的沙发你介意吗？它是张沙发床，也很方便，而且侧边都是抽屉可以放东西。” 赵晓楠看向朱可怡。 朱可怡犹犹豫豫不确定。 “你先想想，我也得和媛媛商量商量，问过她的意思。” 晚上，宋年和苏媛媛打电话说这事。 “晕，她还真去找你了？我以为就当时随口说说而已。” “当时？” “怪我，昨天一心想着今天跟饶诚他们见面，忘记跟你说了。小朱外勤不是犯大错了嘛，刚好客户是赵晓楠的，赵晓楠把她说了一顿，给她说哭了，大家才知道她是因为这几天住宾馆没睡好，家里一时又回不去，所以就给她出主意。” 因为朱可怡是个女生，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办公室的其他女生能不能帮上忙。唐子妍是和父母一起住的，不太方便；赵晓楠也说和她男朋友一起住，不太方便。于是就排除了她俩，那就剩下媛媛和宋年了。她俩住在一起，而且宋年还住着院，就有人提出说让小朱住宋年的房间。” “你猜谁提的？” “谁？” “你肯定能猜着。” “小魏？” “嗯。” 听到小魏这个称呼，媛媛还是忍不住想笑：“还以为他消停了，没想到依旧喜欢给人添堵。心眼真小。” “他也就趁我不在的时候说几句。” “你不在我还在呢，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就想对着干了。再说了女孩子的房间又不是公园里的长椅，谁去都可以坐。我就说用不着住你的房间，公司申请的公寓不是还有三间没住满吗？” 这三间分别就是魏时锋、王长宇还有邵源住的三间。因为每间公寓都是二室居，他们那三间都有一间房空着。 “对吧，没有必要侵占别人已经入住的房间。还有三间呢，完全可以选一个人品端正的合租人。” 宋年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苏媛媛说出这话时散发的旺盛战斗力。想到刚来那会儿她还被魏时锋气到自己生闷气，现在的她显然已经成长到会反击了。 “其他人怎么说？” “小朱扭捏不愿意呗，说他们是男孩子，不方便；拜托，这就好像一个快饿死了，路过的好心人给他一个饼子，她嫌太硬，想吃红烧肉了。” “你现在讲话也越发生动了。” “那是。”苏媛媛语气得意：“然后子聪就出了个主意，让他们三个男生选两个住一间，腾出一个空的公寓给小朱暂住几天。我一听，这靠谱呀。既能让小朱有个安静安全的地方住，而且还能够让每个人保留自己的房间，一举两得。我看当时他们都没说话，以为就这么定了，没想到今天小朱找你去了。” 宋年现在是搞明白了。 苏媛媛：“不过姐你反应好快，给的理由也合情合理。” 宋年：“我的房间确实不太适合给她住。都没怎么收拾，乱糟糟的。” 苏媛媛：“懂。那我把上次婧姐让我带回来的符都贴在你门上，万一小朱来了咱们也不露馅。” 没想到最后朱可怡还真去了。王长宇和邵源松了老大一口气，因为原本的另一个方案里，他俩要合住给朱可怡腾个单独的屋出来，现在她决定去1204，他们也就不用搬了。省下来的精力他们都用在殷勤地帮朱可怡搬东西。 邵源和长宇特意把一个空房间的床垫、床罩还有枕头都搬到1204的客厅；还心甘情愿被苏媛媛派活，帮着把茶几挪到角落里，把客厅改造成了一个温馨小巧的卧室。因为是夏天，不需要盖太过厚重的被子，一件小毯子遮一遮就好，客厅又是南北通透的，晚上窗户一开，不用空调，有风吹过就十分凉爽。 朱可怡就这样安顿在了1204。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年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每日都会问查房的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医生总说再观察一下；她听到后心里都有些失落，但也不会太过执拗。这么多年和医院打交道下来，她习惯了听话，毕竟在治病方面，也没有其他更专业的人可以给她意见了。 随着身体渐渐好起来，伙食也有了很大的改善，不再是以前的青粥白菜，多了很多滋补的投喂，排骨汤，鱼汤，肉丸子汤，羊肉汤，反正来看她的人基本都不会空手，宋年摸着自己的脸，手感好了不少，肉眼可见的圆润。为了遏制这股发福的趋势，她每天都会穿着病号服下楼，在住院部前面不大不小的花园里溜达。 溜达一趟不仅消耗体力，也消耗心力。每次出门她都要做好思想准备，因为医院是很多人因为疾病痛苦而聚集的地方，大多时候的氛围是低沉的，无助的，匆忙的。在医院的世界里，看不到太多的笑容，听不到太多的笑声，即使是大病初愈，他们的欢喜也很淡，因为生过病，说明身体已不那么健康；因为回去之后他们要比寻常人付出更多的心力管理自己，又或者他们甚至早已没了这份心力，只能放弃挣扎活在别人的安排里。 医院实在不是个能让人心情好起来的地方，但至少是个允许悲伤的地方，即使你难过地哭出来了，人们也习以为常，毫不在意，他们已经有了太多自己的难过要消化。 宋年会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花园里穿过，从不打扰。她一个人，走走停停坐坐，等脚累了，脑子也累了，就再爬楼回到安安静静不会有人打扰的病房睡上一觉。住医院久了，不知道为什么人也慢慢看开了些，世上有很多的悲伤，而总有人比她还要悲伤。 当然，开心的时刻也还是有的，比如有人来探病。那些关心她想着她的人会来给她拥抱，会给她讲今天发生了什么，会说想跟她一起去做的事，会分享好看的书好看的电影，会给她买漂亮的礼物，会说着很暖心的话；这些都被她记在手机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翻一翻，别有一番幸福的滋味。 就在这样一天天的敬畏、悲伤和感恩中宋年等来了医生的松口。医生终于说了那一句：“明天可以去办理出院了。” 喜大普奔。 宋年把消息第一时间散布出去，该发群的发群，该私聊的私聊。 苏媛媛回：“就是说今天是我们在医院聚的最后一餐了？” 任子聪：“你是不是想说的吃好点？” 苏媛媛：“必须啊！我去买好吃的。” 她发了个嬉笑的表情，随即@任子聪：“你晚上能来吗？没什么事吧？” 宋年注意到，问：“子聪怎么了？” “他今天请假没来上班，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 任子聪：“我别在宋姐面前告我状。” 苏媛媛：“哎，明明说好要当闺蜜的，结果人家还揣着自己的小秘密......” 任子聪：“家里亲戚来找我办点事。” 苏媛媛：“哦。” 宋年：“那还是家里人要紧，等我出院了聚的机会也多的是。” 苏媛媛：“等你出院了让任哥请客。” 任子聪：“苏媛媛你可真行，请客的时候就叫哥。” 苏媛媛捂嘴笑。 宋年给陆卉也单独发了条消息汇报明天要出院的事。还让她跟阿公阿婆说说，不用炖鱼汤了，过两天就去看他们。 陆卉回了条语音，点开是阿婆的声音，说他们知道了，今天刚炖的鱼已经让陆正昀送过来了，让她好好吃完。还说等她下次来览山居，给她做好吃的桂花糕。 果然没多久，陆正昀给她发来消息，不过今天酒店有急事，要去处理下再过来。 好心情的宋年最后去了一次楼下的花园。这次脚步都轻快不少，花园里开得茂盛的花花草草在她眼里分外可爱；树荫下的长椅上，微风习习，宋年坐着，听着歌打发时光。等日头再上来些，她起身回了室内，绕着医院的回廊打算再走一圈，从内科大楼到职工餐厅，再到办公楼，再到专家楼，再到放疗科，再到门诊，最后再回到住院部。前面几栋楼都很顺利，结果到了门诊部，人巨多，走一步都要绕开一个人，宋年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累了，想着赶紧回去病房休息，就在这时，她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43章 医院偶遇 任子聪今天请假没去公司说是家里来人了，这话是真的。他大舅心脏不舒服，要来市里的医院检查，他妈、舅母还有表妹一起陪着。从小到大，大舅一直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照顾，自他父母离婚后，更是明里暗里帮衬了不少，任子聪都记在心里。这次听说大舅要来，他特地请了一天假陪着。只是没想到，挂上号的专家刚好就在宋年入住的医院。 这件事他没跟苏媛媛说，也没跟宋年说。本想着医院这么大，他们来的又不是住院部，应该不会这么巧碰上。结果在门诊部问路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他名字，任子聪一转头，就看见穿着病号服的宋年。 宋年定睛打量了好几眼才走过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 生病了？” 愣住的任子聪很快反应过来，“没有，陪家里人来的。” 宋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两位阿姨，一位叔叔还有一位年轻的小姑娘齐刷刷看向她。 任子聪依次介绍，宋年客气地点头打招呼。 “号挂好了吗？” “挂了，在找专家楼。” “这个我知道，刚从那儿过来，我带你们去。” 宋年领着一行人往回走，穿过放射科抵达专家楼，“就这儿了，你们看看几层，电梯在那儿。” 一家子人谢过她，宋年想着要不送佛送到西，再跟着他们上去，被任子聪婉拒：“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别走太累。我们自己上去就行。” “那你们小心点？” “放心，这可是云州，我的地盘。” 宋年知道他是故作轻松。这可是医院，如果非要说是谁的地盘，也是上天的地盘。 宋年看着他们坐上电梯，任子聪两只手做了个打字的样子。宋年看懂了，点了点头。 回到病房后，宋年在床上躺下，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看到任子聪给她发的微信，问可不可以带家人上来小坐一会儿，因为医生建议他们做的检查，还要等两个小时才出结果。消息是一刻钟前发的。宋年赶紧给任子聪打了电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睡着了。你们现在在哪儿？” “还在放射科，是我不好意思，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主要这里人太多了，位子有限，家里人年纪大了——” “赶紧来吧！” 宋年打断他：“路你知道吧？就从放射科往前回到刚才咱们遇见的门诊部，再往前出了楼对面那栋就是。” “嗯嗯，知道。” 第一次见任子聪这么客气，宋年还有点不适应。 她去电梯口接人。 第二次的见面比第一次熟稔了一些。宋年把他们带到病房，任子超看到茶几上摆了好多洗好的水果，还有刚刚倒好冒着热气的茶水，任子超数了数，一共五杯。 “坐吧，吃点水果休息下。” 宋年招呼着。 任子聪的母家姓傅。傅妈看着内秀；傅舅舅面色苍白，也不太说话；倒是舅母外向些，和宋年寒暄了两句，问起她怎么住院的。 宋年只说肠胃不好做了个小手术。 舅母：“是不是没按时吃饭啊？现在的孩子，好多都不按时吃饭，就容易肠胃出问题。” 宋年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又问了舅舅的状况。 舅母说：“他就是心口闷，我们把症状跟医生讲了，把老家的报告也拿来了，医生说还是要做个什么核磁的才能看出具体的问题。以前的ct都用不上。” 宋年：“核磁共振吧。我住院的时候也拍了，它现在是非常常用的检查手段，拍摄出来的图片比ct看得更清楚，更方便医生做判断，给方案。” “就是，医生让咱们做，肯定有道理。” 任子聪迎合。 舅舅还是感叹检查做了好多，血也抽了好几罐，都没查出个具体问题。 “所以才要做个更精密的检查，舅你别多想。” “子聪说得对。这家医院的医生医术都很高明的，您放宽心，吃点香蕉苹果不？” 宋年看水果都没动，主动给他们面前摆了几样。任子聪拿了个苹果削起来。 坐在最边上的表妹时不时看宋年两眼，宋年朝她笑，她也笑。 “这是我家小女儿，还在上大学。” 舅母介绍道，“看着还挺乖巧的吧，平时可皮了。” 任子聪：“她刚才夸你来着，说你比她系里的系花好看。” “哥！” “夸人的话就要当面说。” 任子聪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舅舅，然后又拿起另一个苹果。 宋年笑着朝小姑娘说了声谢谢。 小姑娘看她大方，胆子开始肥了。 “姐，你和我表哥是同事，那他工作时候什么样？是不是也老怼人，说些讨人厌的话。” 本来安静坐着的傅妈听到这个问题看了过来。 “不会啊，子聪工作很认真的，也很有能力。什么样的客户他都能应付自如，说的话也都能说到人心里去；还特别仗义，会照顾人，每次跟他一起出门谈业务都特别安心。” 任子聪点着头：“听到了吧，你哥很厉害的！” 傅妈最是开心，脸上都露出了笑意，朝宋年说：“他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麻烦你们多照顾。”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相互照顾。” 任子聪的第二颗苹果也削好了，他递给傅妈，傅妈说暂时不想吃，示意他把苹果给宋年。任子聪很听话。 宋年连忙摆手：“给舅母吧，我自己削就行。” 舅母摆手：“不用不用，我不爱吃苹果。” 任子聪的手还伸着：“拿着吧，你就别动手了，你现在拿刀我看着都害怕。” 他脱口而出，说完觉得此情此景有点不妥。 宋年秒懂他的意思，赶紧接过苹果：“那我不客气了。” 舅母给傅妈使眼色，傅妈假装没看到，倒是表妹很会，大着胆子问宋年， “姐，你有男朋友吗？” 果然表面乖巧，内心皮实。 任子聪敲打她：“傅梦瑶，第一次见面怎么能问人家这种问题？” “好奇嘛。” 宋年确实没觉得有什么，正准备回答，旁边的舅母已经替女儿找补道：“小孩子就是嘴比较快，想问什么就说什么，不好意思了，她是看你和子聪关系这么好，以为你俩处对象呢？” 宋年差点没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 “舅母，我俩是朋友，你这话说的，让人怪尴尬的。”任子聪无奈。 “你舅母也是因为难得看到你身边有女孩子，还相处地这么好，没别的意思。”傅妈也开口解释。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们给他也介绍过好多姑娘，他一个都看不上，一个都不去见，把我们急的。不过今天见了你才知道，有你这么优秀的朋友，难怪他不愿意去，你要是身边有合适的女孩子，也帮忙给子聪介绍介绍，让他早日成家。” 舅舅也来说项：“我们家子聪会照顾人，还有本事，能自己赚钱买车买房，只要肯跟他相处，肯定会喜欢他的。” “是是。” 宋年点头，发现子聪的家里人似乎都还不知道他的事。“不过你们也不要太担心，每个人活法不一样；子聪这么有头脑，对于组建家庭，和什么样的人组建他一定也深思熟虑过了，我相信他不管怎么样都会把日子过好的，不仅会把你们照顾好，也会照顾好自己。” 这话夸得大气，长辈们爱听。 子聪实在觉得今天被夸的额度有些超标，起身说了一句：“热水是不是快没了，我去接一点。”然后拿起水壶遁了。 “这孩子。”傅妈看着儿子的背影。 “我哥这是害羞了？” 宋年：“大概是了。” 傅梦瑶：“刚才谁说夸人的话要当面说来着。” 宋年：“是他。” 大家对了对眼，都笑了。 趁子聪不在，大家说了好些他小时候的趣事，病房里一时欢声笑语。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进。” 宋年下意识回答，以为是子聪打水回来了，没想到进门的却是陆正昀。 看到沙发上一大家子人，陆正昀脚步一顿。沙发上的人看见他，也有些发愣。 宋年很快反应过来，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 “师兄。” 陆正昀也上前两步：“你走慢点。” “事情处理好了？” “差不多，这是——家里人？” 宋年正要回答，任子聪提着水壶进来了，看见陆正昀，打了个招呼。 陆正昀点了点头。 宋年这才轻声说：“是子聪的家人，碰巧遇见了来看看我。” 陆正昀不明白为什么碰巧遇见了还要特意来看看，但他没问出来，而是把手里的保温壶递给宋年。 宋年接过。 “要趁热喝。” “嗯，谢谢，也替我跟卉姨，阿婆还有阿公说声谢谢。等过段时间就去看他们。” “好。” 若是以往这时候，宋年应该会打开保温壶开始喝汤，陆正昀会走到沙发坐下，拿出手机处理事情，或者刷刷报告什么的，偶尔和宋年有一嘴没一嘴地聊天。但今天，显然不太合适。 两个人都想到这个，各自沉默了一会儿。 沙发上的傅梦瑶看得津津有味。 任子聪走过去的时候瞄到，用眼神告诫她收敛些。 傅梦瑶扬了扬眉毛不以为然。 任子聪在她旁边坐下，傅梦瑶凑过来说：“你不懂，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站在一起这么郎才女貌、般配非常的，赏心悦目又和谐自然，这不得多看看洗洗眼。” 任子聪被她说得也瞄了好几下，不得不说，真挺般配的。 宋年有所察觉，望了过来，兄妹俩随即把视线打了个弯看向别处。 宋年拉着陆正昀去了门外，顺手把门关上，隔绝里面的视线。 陆正昀问：“明天出院？” “嗯，一早办出院手续。” “几点？” “八点开始。” “东西多吗？” “还行，不多。就一些吃的，洗漱用品之类的，到时候媛媛和子聪会来帮忙。” “需要我过来吗？” “不用，师兄你忙你的，这点小事我们三个人肯定能搞定。” 陆正昀似乎还想说什么。 “到家了我给你发短信。” “嗯。” “对了，住院费老许说是挂你账上的，到时候看到账单我转给你。” “没关系。” “应该的应该的。师兄你可千万要收下，有借有还，再借才不难。” “怎么，感觉要问我借笔巨款。” “未雨绸缪，谁知道呢。” 两人聊了半天，病房里的人有些过意不去了，任子聪倒了杯茶，敲了敲病房的门，见他们都回了头，才把门打开探出身来。 “师兄，你们进来坐着聊吧。” 陆正昀：“我马上就走了。” “喝口茶呢？” “也不用了。” 说完又叮嘱宋年：“汤你要趁热喝，保温壶就先放你这儿，我走了。” “壶我洗好下次送回山上。” 陆正昀转身离开。 宋年拉住他的袖子：“等等，师兄，我送送你。” 等电梯的时候，宋年跟陆正昀说了句抱歉。 “你道什么歉？” “你来都没歇上一会儿。” “不用这么客气。” 话虽然这么说，“对了......师兄你选好餐厅了吗？” “嗯？” “想请你吃饭的餐厅。” “你先好好把伤养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陆正昀迈着大长腿进了电梯，宋年招着手，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任子聪还在病房门口立着，看见她回来，问： “师兄走了?” “嗯。” “师兄是不是生气了？不喝茶也不进来坐。” “师兄不是小气的人。而且是我把他拉出去的。” “那师兄明天早上来吗？” “来干嘛？” “接你啊。” “不是有你们吗？” “我们是我们，师兄是师兄。他没说要来？” “我说你们要来。再说了，这种小事就别麻烦师兄了。” 任子聪看着宋年，觉得他姐没明白他的意思。又或者，明白了，故意这么说的？他不太确定，决定等明天遇上媛媛共同分析分析。 陆正昀从住院部出来，在宋年经常逛的小花园旁站了一会儿，想抽烟；刚拿出烟盒，想到自己在哪儿，又收了回去。 今天的黄历上怕是写着诸事不利。 先是早上王仲青打电话来，说是有人要开除潘小林，也就是上次审计揪出来职务侵占，帮别人在酒店免费开房间的那个。虽然被开除是早晚的事，但开除他的人是郑平贵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因为据潘小林透露，最初指使他做那些事的人就是郑平贵。 “他酒店赖着不走，非说要见您。” 等陆正昀到酒店把事解决了，再来医院，正撞上宋年跟别人一家子和和气气相处着，哦，这个别人明天还要来接她出院。陆正昀心里有些不爽，而他居然不爽了？！察觉到这个的他忽然觉得出事了。 第44章 何总要搞事情了 char livehouse。 激昂奔放，震耳欲聋的鼓声笼罩着整个看座区域。何烁捂着耳朵走到最前面的舞台，看到架子鼓后面穿着无袖t恤，滋滋冒着汗的陆正昀。 好不容易等到他奏完一曲停下，何烁跳上台。 “这么大动静？怎么回事？” 陆正昀呼了口气，摘下耳机，直接把旁边大半瓶矿泉水喝没了，然后从香烟盒里拿出一支点上，又给何烁也递了根过去。 很快，烟雾缭绕。 等何烁烟都抽了大半支，陆正昀还没回答，何烁就知道了，这是真遇上事了。 “要不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不用。就是心里燥。” 难得，听到他说燥这个词。 “那要不晚上喝酒去，降降火？” “去哪儿？” “亮哥那儿？要不就附近老地方。” “老地方吧。” “得嘞。我现在就约。” 何烁一边搞定晚上吃饭的地儿，一边偷瞄陆正昀。其实他今天来，也有事要跟陆正昀说。 正当他酝酿着呢，陆正昀问了一句：“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任子聪的？” “嗯，客户经理。” “他人怎么样？” “业绩不错，有点能力；和同事们相处也很友好，情商高。” 陆正昀吐了口烟。 “你问他做什么？” “在宋年病房里见过几次。” “难怪，他和宋年是走得比较近，好多客户都是他俩一起拿下的。” 陆正昀没接这话，何烁继续酝酿着。 过了一会儿，陆正昀看似漫不经心地又问了句：“你们公司允许办公室恋情吗？” “没说不能。” “你会反对吗？”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再说反对也拦不住呀。而且我又不常在公司待，眼不见为净的，只要别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别影响工作，一切好说。” “也对。” 三秒后，何烁反应过来：“不对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我公司还是你酒店里有人好上了？” 陆正昀弹了弹烟，“我就随口一问。” “你？能随口问到办公室恋情？” “大概烟抽多了，脑子也抽了。” 陆正昀说着，把烟屁股放在烟灰缸里碾了碾，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儿啊？” 何烁问。 “回酒店。” “不是吃饭呢嘛？” “还早，晚上见。” 陆正昀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准备离开，走了好一段，突然又停下来，转身问何烁： “你有事找我？” 不愧是这么多年的兄弟。 何烁噼里啪啦点了五六道菜，陆正昀皱眉：“不是晚上吃吗？” “晚上再说，中午是中午的。” 陆正昀：“你请？” “当然！” 何烁答得理所当然。 越是这么好说话，越可疑。 陆正昀谨慎地放下筷子，抱着手臂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你先说事吧。” 何烁...... 犹豫措辞间，服务员端上来两瓶啤酒，何烁拿开瓶器哐当都打开了，然后给陆正昀倒了半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话也没说一句，就把自己的这一杯都干了。 陆正昀掐指一算，此事怕是不太寻常。 何烁能有什么小心思呢，不过是想在char livehouse做一次表白的情歌专场，请他喜欢的女孩子来听，如果顺利的话，他想当众表白。 陆正昀一点不意外，参考过去，何烁的表白向来都是“大庭广众”。但这次他挑的地方是char livehouse。它是顾正昀和何烁联手打造的秘密基地，它，不太一样。 起初只是两个被困在家乡的年轻人放松发泄的出口；没想到这么些年野蛮生长，竟然一点一点发展成了现在的规模。近几年，知道它的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他俩也开始淡化存在，只偶尔演出，甚至每次在台上也都戴着帽子或口罩，就是不想被太多人发现。陆正昀倒不是怕，他只是单纯不想多一个被他爸念叨的理由；何烁呢，是真怕，保不准他妈听到后杀过来，直接把整个livehouse一锅端了。 “你要表白的那人，知道你的情况？” “知根知底。” “她要是知道livehouse的事，你妈不就也知道了？” “是。不过这么说吧，如果我表白成功，知道了我妈大概率也不会追究，要是没成功，那我到时候心都碎了也不差再加一件伤心事了。” “有多大把握？” “我出手，你说呢。我是这么想的，那天好好选几首情歌，刚开始就纯唱，然后再来一两首我弹吉他唱的歌，这样有个递进，还有惊喜感；本来会乐器的男人都是自带光环，而且我唱得还不赖，魅力值肯定翻倍；到时候全场氛围起来了，都是为我们呐喊的小迷妹小迷弟，她往台下一坐，感受到我像巨星般的耀眼，那个时候我再顺势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花，单膝下跪，让她做我女朋友，全场为我欢呼，她肯定特别有面子。” 何烁显然已经构想了很多，说得自己都激动了。 陆正昀：“你最近看偶像剧了？” 何烁：“还用看偶像剧，这种浪漫的点子我信手拈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要是当着你众多迷妹迷弟面前拒绝了你呢？” “不可能，我搞浪漫还没失败过。” “以前的战绩不代表以后没有这个可能性。而且你想想到时候的人流量，那阵仗，估计是历史之最吧。” 作为朋友，陆正昀对何烁还算了解，他要是有个非常想要付出行动的想法，谁劝都没用的，这和他对即将要表白的女孩子有多喜欢并没直接关系，他只是沉迷于把他想的变成现实，而陆正昀的自我定位，就是打个预防针，让他做个备选方案，以防万一。 何烁拒绝了预防针：“我还没行动呢，就想失败后的方案多不吉利，我不想，你想！” 陆正昀：“那你呢？” 何烁：“我当然专心搞事情了，这么酷的事，不得好好谋划？！选什么歌？穿什么衣服？送什么玫瑰？说什么话？我好多事的，剩下的你想！” 陆正昀挑眉：“现在理直气壮了啊？” “那可不，最强后盾在此。” “我拒绝。” “别啊，哥，正哥，好哥哥！” 人跟脸都凑过来了。 陆正昀没眼看：“你再这样，我走？！” 何烁止住动作，眼神却在拉丝。 陆正昀：“成年人了，来点实在的，帮你有什么好处？” “随便说，我都答应。” “何总大气啊。” “那是，何总是要办大事的人！” 两人觥筹交错了几杯，分工就这么定下来了，从始至终，陆正昀都没有问过何烁他要表白的女孩子是谁，不过就算知道了，他大概也想不起来那是他爸给他介绍过的相亲对象之一。 陆正昀跟何烁吃完饭后回了酒店，被告知早上说要辞退潘小林的郑平贵也提交了辞呈。这真是，唱罢一出又来一出。 早上是潘小林在大堂吵吵闹闹。他气不过，骂郑平贵是个出尔反尔的骗子，拿了回扣还让他背锅。 见到陆正昀时，还义愤填膺地说：“要是您把我炒了也就算了，他郑平贵凭什么贼喊捉贼！” “所以你就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对酒店声誉造成了负面影响也不顾？”陆正昀语气淡淡，却成功让潘小林缩了脖子。 “我反正留不下来了他也得走！” 破罐子已经不是自己破摔了，是直接砸到人家窗户上去了。 陆正昀：“你打算怎么让他走？” “郑平贵每个月都会给我一笔钱，说是给我的辛苦费。陆总你想，你凭啥给我钱，肯定是自己拿到了更多的钱才愿意分出去一点蝇头小利。只要往这条线查下去，查查他的银行流水，肯定能查到东西。” 陆正昀：“你以为银行流水很容易查吗？还是说你打算去警察局自首，说你被人怂恿贪污了公司的钱，让警察立案，然后引到郑平贵身上?” “那……也不用吧” 潘小林秒怂。 陆正昀：“这事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你也长个教训，以后做事要行得端做得正，踏踏实实地，别搞那些歪门邪道。这次是看在你奶奶的份上让你体体面面地离开。但你要知道，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 潘小林抬头：“我奶奶？” “我有一个朋友，最近两个星期都在附属医院住院。” 陆正昀是去看宋年的时候偶然遇见潘小林的，见他搀着一个老人家在楼里的走廊活动，打听了下才知道是他奶奶。 “你还年轻，奶奶年纪却大了，看你照顾她的样子，应该也是个孝顺的，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多为你奶奶考虑考虑。我会让财务再给你发一个月的工资做补偿，好好找工作，钱赚多少都没有你扎扎实实平平安安来得重要。 潘小林拿着钱感恩戴德地走了。这出谢幕了，没想到才过了不到半天，郑平贵也说要辞职。 陆正昀把王仲青叫上来，问他怎么看。王仲青说可能是怕潘小林说了什么话引起你怀疑，索性自己离开。 “你觉得他是自己想离开？” 王仲青点头。 陆正昀：“你找人查一下郑平贵，看他从前天到今天都跟谁接触过。” 王仲青问为什么是前天。 “因为我前天找的杨荣，说以后他的旅行社要先收费再确定安排房间。” 王仲青懂了，这是怀疑杨荣是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与陆正昀相比，宋年的下午和晚上过得非常愉快，因为她要出院了。 苏媛媛带着早饭来接她，两个人站在窗边喝豆浆，看朝阳映染着每一片树叶。没多久任子聪也来了，带着蒋思恒，也带着早饭；热的粥，保温的三明治，常温的水果拼盘，还有冷的酸奶。 “还好我先到，要不然我带的都不敢拿出手。” 媛媛表示庆幸。 宋年叉起一只蓝莓，问任子聪他舅舅怎么样。 “医生看了片子，说没什么问题，让他放宽心，就是累着了，回去要好好休息，过一个月后再来复查。” “那就好，医生说了没事更放心些。” “可不嘛，本来我妈还担心这那的，看过医生后都松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就回去了。” 就是任子聪自己，心里也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四人又闲聊了些别的，宋年和媛媛知道三明治是蒋思恒做的，直夸他手艺好。某人心里不平衡，说之前他亲自炖的汤也没听见夸奖两声，怎么个三明治就厉害了，给宋年和媛媛逗得直乐。几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过去，病房外也慢慢热闹起来。 媛媛陪宋年去办理出院手续。宋年看了眼账单，把钱转账给了陆正昀，并告诉他自己出院了。陆正昀很久没回，大周末的，可能还在睡。 带着结账单，两人再次上楼领出院小结，任子聪和蒋思恒已经提着东西在门口等了。要带走的宋年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宋年和媛媛想着帮忙拿一些，都被拒绝了。 任子聪跟媛媛说：“你顾着大的那个就行。” 那——个——大——的？！ 宋年看了看自己。 媛媛懂事地搀扶上来。 宋年：“倒也是不必。” 媛媛：“是人家想挽着你走嘛。” 宋年笑。 等电梯的时候，任子聪和蒋思恒左右护法站在她们两边，媛媛勾着她的手臂，宋年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 媛媛问：“干嘛？” 宋年：“感觉有你们在，挺好。” 苏媛媛拍了拍胸脯：“那是！我——好闺蜜，入股绝对不亏！” 任子聪啧啧摇头。 苏媛媛：“干嘛？” 任子聪：“我给你演绎下更高端的回答方式，姐，你配合着再说一次刚才的话。” 宋年：“就是突然觉得有你们真好。” 任子聪放低声音，缓慢而温柔：“那是因为你也很好~” 唉呀妈呀。 四人坐蒋思恒的车回公寓，因为之前发生的事，任子聪把车卖了；等她们见到蒋思恒的车，媛媛惊了，居然是辆最新款的宝马。 “思恒你不会是个富二代吧？” 蒋思恒：“自己买的。” 媛媛：“富一代？失敬失敬。” 任子聪：“怎么，见人开好车就以为是富二代啊。” 媛媛：“我这不肤浅嘛，看表象我以为你搞钱比思恒厉害，谁知道原来深藏不露才是高手。” 任子聪：“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我？” 媛媛嘻嘻笑了，跟着宋年上了车。 久违的1204。 客厅里，还放着朱可怡用过的床垫，虽然立起来靠在墙上，但由于体积过大，还是一眼就能看到。听媛媛说，小朱昨天就搬回去了。 “她住得怎么样？” “还行。” 媛媛认真回想了下，并没想到什么特别的点。 宋年也没再问，她招呼任子聪和蒋思恒坐着休息，自己把包拎去房间。 房门上还贴着黄色的符，一共两道，宋年没看明白上面画了啥，也没有摘，直接推门进去了。房间里还是两个星期前她离开时的模样，一件件都是她熟悉的东西，她把窗户打开，让风吹进来。 得知宋年今天回来，12层的其他小伙伴纷纷前来问候，刘超提议的聚餐被一致通过，地点就在他和姚威的1203；任子聪和蒋思恒也在邀请嘉宾之列。至于吃什么，考虑到宋年的身体，还是要尽量健康；所以谢绝了之前常规的外卖和熟食，每个人都要亲自制作拿手的菜肴。任子聪和蒋思恒也非常尊重规则，开车亲自去超市买食材，借着1204的厨房准备了四道菜，有汤有菜，有咸有甜，有酸有淡，都是偏云州地道的口味。 怎么好像他们在一起就是吃，吃，吃呢？果然，聚餐这种社交，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下午四点，饭桌上已经堆满了东西，占的地方太多以致于他们连碗筷都搁不下；而且虽然凑了八张椅子，但男生们最后都是站着吃的，只有宋年和媛媛坐着。吃饱了大家就靠着墙聊天，天南地北什么都聊，一顿饭直接从四点干到了晚上八点。 任子聪满眼羡慕：“没想到住在一层楼是这种感觉。” 宋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常来。” 任子聪：“我可以自带食物。” 蒋思恒：“还有碗筷。” 长宇：“想留宿都行！还有空房间。” 一顿饭的功夫，已经够他们称兄道弟了。 之后例行的牌局宋年没有加入，她有些累了，大家都催她赶紧回去休息。于是她一个人提前回去，洗漱好躺在自己的床上。 微信里，有两条陆正昀的未读消息，一条是他收了转账；另外一条是让她照顾好自己。 陆正昀的名字下面刚好是程冉。昨天发消息通知程冉自己要出院，她就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今天回到公寓，再说了一次，她就只发了一个字：“嗯。” 不愧是她姐，宋年把手机放下，把灯关了，久违的自己的床，洗好澡后一身的放松，都催促着她闭上眼睛。 而此时，人才公寓十公里外的云州火车站，有人正推着行李箱走出来。 第45章 姐姐驾到 宋年一觉睡到了早上八点。早上八点的夏日，天已经非常亮堂了。宋年摸着额头的汗，手一伸把空调打开，房间里渐渐凉爽，她把自己蜷缩在毯子里又眯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已经一个小时后了。客厅里还是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响，看来媛媛也还没起。宋年爬起来，拿了个靠枕垫在身后，坐在床头刷手机。 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昨天，一个今天，都是程冉打的。 微信上和程冉的对话框也显示了带圈的小红点。宋年点开，两个未接的语音电话，一个昨天晚上十点半，一个是刚刚的八点。最后那条也是最新的信息，写着：起床了给我回电。 程冉很少给她打这么多电话；宋年赶紧回过去，很快，程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喂。” “姐，怎么了？” “吃早饭了没？” “待会儿吃。你找我什么事？昨天我睡得比较早，没接到电话。” “你先等我一会儿。” 说完，电话被挂断。 宋年拿着手机等了五六分钟，还是没有等到回电。她仔细回忆刚才程冉的声音，好像不是很急，看来没什么大事。她索性起来洗漱，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刷牙的时候看两眼，洗完脸护肤的时候再看两眼。手机还是没亮过。等她去厨房烧了壶水准备泡麦片，门铃突然响了。宋年激灵了一下，这么一大早，谁啊？ 她边应声，边快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朝外看去。 外头的人虽然变形了，但脸庞气质着实眼熟；宋年看了两眼就反应过来，赶紧把门打开。 门外，程冉拎着早餐朝她扬了扬手。 程冉洗了个盘子、再拿热水烫了一遍才把买来的包子馒头花卷放上去，又拿了两个碗盛粥，一个碟子装下粥菜，她把这些都在餐桌上摆好，招呼宋年吃饭。 宋年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熟悉的动作，还是一整个难以置信。 “你真因为我受伤，千里迢迢跑来云州看我？” “嗯。” “没什么任务在身？” “没。” 都没有犹豫。宋年走过去，抱住她，不说话。 程冉也回抱着，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宋年：“感觉最近幸福地不太真实。” 程冉说：“习惯一下，幸福就该是你的常态。” “这话你多对自己多说说。” 程冉没接。 宋年松开她：“你怎么不提前打招呼，我好去接你？” “又不是不知道地方，不用你个病患来接。” 宋年也想到昨天自己手机关机早，打的电话她都没接到。 “我已经好了。”她特意转了个圈：“不是病患了。” “哦，待会儿我看看伤口。” “不用了吧？” 程冉淡淡指了指盘子里的东西，让宋年先吃饭。 宋年默默嚼完一个花卷，想起她只看到程冉带的早餐，并没看到其他行李。 “姐，你今天就要回去？” 宋年边问，脑子里想着从云州到秀城最后一班高铁是几点，最早那班她记得是——咦，等下，从秀城到云州最早一班六点多的，高铁要四个小时；火车站离这里打车要半个小时，也就是说程冉如果早上出发，最早也要11点多才能到，而现在才九点。 “姐，你昨天就到了？！！” 程冉：“确切地说是昨天晚上。” “那你住哪儿？” “民宿，风景绝好。” “待会我跟你一起去把房退了，我都在云州了哪能让你住酒店。” “等我先看看你住的怎么样再说。” 许是听到了声响，媛媛顶着一头毛躁的头发出来了。在发现屋里出现的陌生女人是宋年的姐姐后，媛媛赶紧顺了顺头发，礼貌喊了句：“姐姐好。” 程冉点了点头。 宋年：“给你留了一碗粥，还有几个包子，现在吃吗？” “嗯。”媛媛去洗漱了一番，回来坐在宋年旁边，边吃饭边偷偷打量对面的人。程冉察觉到看过来，媛媛就眯着眼睛朝她笑。 “姐姐你真好看，和宋姐一样好看。” “你也很漂亮。” “这对话听着耳熟啊，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好像也这么说。” 宋年想起来了。 “女孩子之间能够欣赏彼此的美是种很高的境界。” “你看，姐姐懂我！” 媛媛开心异常：“这话我要记下来，说得真好。姐姐平时也这么多名言吗？” “我都是她教的。” 宋年说。 因为对面是宋年的姐姐，媛媛根本没什么防备，很顺畅地把宋年在云州发生的事都跟程冉说了；搞得跟个季度汇报似的，过分详细了。但没办法，媛媛爱说，程冉爱听，两个人就很投缘，把宋年的那些个事儿一件一件往外抖，好像怎么也说不完。宋年阻拦无果，一个人躲去厨房刷碗。 好一会儿，程冉过来找她。 “讲完了？” “嗯。” 程冉笑，“你室友挺可爱的，看得出来很喜欢你。” 媛媛端着喝完粥的碗进来，听到这话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宋年接过她手里的碗：“知道了，这碗我洗。” “我不是让你洗碗才喜欢你的。” 媛媛把“不”字都说出了颤音的效果。 宋年和程冉都笑。 “知道知道，去忙吧，今天我洗。” “那我明天洗。”媛媛很认真地跟程冉解释：“我们都是轮流洗碗的。” 那语气生怕程冉以为她平时不做家务似的。 程冉示意自己懂了。 媛媛出了厨房，很快又探着身子回来问：“两位姐姐今天有什么安排？如果需要游伴的话我很乐意陪同哦。” 程冉谢过她：“你忙你的，我跟你宋姐说说话就行。” “明白，那我待会儿出去剪头发顺便逛个街~” 宋年：“一个人去？” 媛媛：“邵老师说他也要剪头发。” 宋年正准备要说什么。 媛媛在她说出口之前先预判了：“安啦，会早点回来滴。” 整理完厨房，宋年带程冉参观了她的房间。一张双人床，灰色的床罩和床垫；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放着护肤品和化妆品少许，几本书叠放在一角，上头有一小瓶子的绿萝压着；窗台上摆放的品种更多，有白芷，有多肉，有文竹，还有更多的绿萝。窗微微开着，有微风吹过，窗外，是另一幢公寓，还有只露出一角的山。 “怎么样？不错吧。” 程冉指了指外头：“风景一般。” 宋年说：“你看看这些排排座的小可爱。” 她指的是窗台上的盆栽，但程冉却拿起了桌上的绿萝，看了看下面压着的几本书，一本是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一本是汪曾祺的《人间草木》，还有一本张德芬的《遇见未知的自己》。 “好看吗？” 她问宋年。 “不错。” 宋年的床头柜上也放了一本，还是摊开的。 程冉走过去，把书拿起来翻了翻。 宋年：“它是本漫画书，讲的是一群小动物之间的友情和亲情。” 程冉停下翻动的手指，看起了漫画。 隔壁媛媛已经打扮好，挎上了小包，在宋年房门晃过：“姐，我出门啦。” “邵源在外面等你？” “不信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宋年就真的走了两步送她出去，门一开，果然邵源在外头。宋年叮嘱了两句，等她再次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门关上了，从里面被反锁。 “姐？” 宋年敲门：“门锁啦？”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宋年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回应，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 她心一沉，程冉这是有备而来。 程冉送去鉴定的那个药，前两天出结果了，抗抑郁的。知道结果的那一天，程冉坐在家里的飘窗上一夜未眠。第二天她跟领导提出请假。能请几天请几天。等假批下来后她第一时间买了来云州的票。 在宋年房间床头柜的第二层，程冉发现了两瓶药。她把随身带来的那粒药丸拿出来对比，发现其中一瓶的药丸一模一样，而那个瓶子，已经空了大半；至于另外一瓶，程冉自己就很熟悉，是安眠药。 床头柜的第三层抽屉，里面的里面，有好几个相框，每个相框里头的照片都有个孩子，同一个孩子，一个她曾经无比熟悉，也抱过无数次的孩子；这些以前都摆放在秀城家里的客厅，后来一夜之间都消失了，程冉以为是宋年丢掉了，没想到她偷偷藏了起来，就像她藏起了自己的悲伤和难过。 她还一直以为她没事的。 很久之后，程冉打开门，门边边上，宋年抱腿坐着，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她，满眼的哀伤却还微微笑了，“姐。” 她喊她。 程冉的心抽疼，她蹲下来，把宋年紧紧抱住。 第46章 又见览山居 宋年坐在刚才吃饭的椅子上，面前摆着程冉搜出来的药还有相框。 “跟我回去，我带你去看医生。” “看过。” “我带你去看更好的医生。” 宋年摇了摇头：“姐，我不想看医生了。” “不看医生光吃药?！你看看这么大瓶还剩下多少？” “那是之前，我已经没有吃得那么多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能处理好——” “能处理好什么？！！生了病这么大的事还故意瞒着我？！” 程冉吼了一句。 宋年刚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她低下头。 几乎是吼完的当下程冉就后悔了。 空气中流淌着沉默，程冉尝试了好几次，终于说出了一句： “对不起。” 宋年的两只大拇指一上一下碰撞着，很温柔的声音应了一句。 “嗯。” 又安静了许久。 终于，宋年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姐，其实，我来云州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治病的。” “我有查很多资料，也看过一些书，像我这种的，真没那么严重，可以通过自我调节来改善的，主要从生活方面还有心理层面去主动干预，去培养一些积极的更健康的习惯和心理，所以我才想要换一个全新的环境，因为在新的环境里原来的固有习惯更容易打破，新习惯也更容易养起来。” “在云州，我会经常去跑步去运动，如果不太容易睡着我就让自己精疲力尽，慢慢地，也能睡些时候了；我也会定期去做针灸和按摩，中医里这种郁症主要是疏肝理气；我也会经常和同事朋友一起聚聚；我还遇见了很多对我好的人，其实我这些日子过得挺开心的。你看，我不是装出来的。” “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我当初被诊断出抑郁症了我也其实也没有怎么慌张过，我觉得我肯定能好的，就像一场感冒，需要一点时间而已；我总会好的。” 程冉听着她用很理智的声音平静地一件一件讲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收获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就眼眶泛酸。 在她不知道的时光里，她的妹妹已经连生病都习惯性地不带一丝抱怨。 宋年默默坐在她的身边，挽着她的手臂轻轻靠着。桌上的相框里那个笑起来无忧无虑的孩子，也静静陪着她们。 “对不起。” 程冉能说的好像只有这一句。 宋年摇头：“你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可能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你生病，是......因为端端？” 端端这个名字并不常见，几乎不可能被误认为别人，何况这个名字还是宋年起的。 程冉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相框，相框里站在她和宋年中间的那个小男孩，只有五六岁的模样，他的名字就叫端端。宋年也已经很久没有正视他的样子了。那些相框她虽然带着，但几乎很少去碰及，就好像在他的墓园前，她也没有勇气走进去一样。 “他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孩，老天爷派来我们家的天使。” “要是长大了，肯定是个帅哥。” 宋年：“大帅哥！” 程冉笑了。 “姐，我们好久没有聊过端端了。” 确实，从他生病离开后，她们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过他。 “以前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小孩的，后来端端出现了，我还是不怎么喜欢小孩，除了端端。” 宋年说。 “他像他爸，招人喜欢。” “他妈也很招人喜欢。” 宋年说，“我都不记得他爸长什么样了？” “不重要，我们聊会儿端端？” “好啊。” 两个人并排坐在椅子上，一起聊了聊过去的事，笑一会儿，又哭了一会儿，反反复复。直到再说不出什么话，两个人就红着眼睛看着彼此。 下午苏媛媛带着采购了一大堆的东西回到家，发现空无一人，宋年在微信上给她留了句话，说程冉不想住在公寓，她要陪着一起出去住几天，让媛媛一个人好好的，上班下班都找隔壁的人一起走，千万注意安全。 其实程冉不是不喜欢公寓，她只是想为宋年做点什么，比如换一间又大又宽敞，风景又好的房间，让宋年能够好好休养。 宋年简单收拾了东西就跟程冉走了。载着她们的出租车沿着一条熟悉的路线最后停在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览山居。 第47章 又见故人 “这儿？” 宋年觉得巧合地有点不可思议。 “放心，虽然是民宿，但环境比五星级酒店还要好。” 程冉以为她担心这个。 宋年没再说什么，她沿着熟悉的小径朝里走，路过阿婆的菜园子，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树。 卉姨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头探出头来，和宋年打量的眼神正好撞上。 “年年?！” “卉姨好。” 宋年朝她挥手。 程冉看了看宋年，又看了看屋里的老板娘：“你们认识？” 览山居是建在山顶上的，四周群山环绕；每一间房间的窗帘拉开都是一幅别样的《山居图》，层峦叠翠、烟雾缭绕，仙气飘飘，所以特别受游客欢迎。程冉第一次打电话来预定的时候，店家跟她说订满了。后来程冉再看别的民宿酒店，都没有像览山居这样中意的，她就想着先到云州再说。 等真到了，又联系不上宋年，她查了查附近的酒店宾馆，发现览山居离得不远，就打算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有空房间。 卉姨听到这儿笑了。她这段时间因为陆正昀那小子推拒了不少女住客，就怕是顾绍华想方设法招来给他介绍对象的。昨天要不是看实在太晚，而程冉又说她是专程从外地来的，她大概率也不会松口。 事实证明，老天爷是会安排的。 卉姨把她们送到房间，离开前还特意交代，说明天要给她们换到风景最好的房间：“我们这儿的福地，年年知道的，凡是住过的，都心想事成了；不仅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有愿望的也都实现了。” \"这么神奇?\" \"是我们家的宝地。” 宋年刚想说览山居的每一间房间都很好，不用麻烦。 旁边的程冉却很欣然地表示了感谢：“那就拜托卉姨了！” “应该的。早知道是你和年年要来住，我肯定一早把房间给你们留好了。” “您太客气了。” “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跟我说，保证给你们安排得妥妥的，就当在自己家里住，千万别拘束。” 等卉姨走了，程冉给问宋年怎么认识的人家；宋年从自己的跑步路线一直分享到了最近受伤阿婆给她煲的汤。 程冉开始慢慢相信，宋年是真的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 卉姨下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家庭群里发消息，问陆正昀今天回不回来吃饭。 陆正昀：“跟何烁去打球，不用等我。” 卉姨建议他回来一趟。陆正昀追问有什么事，她却卖了关子没说。她又想到自己的爹和娘一直惦记着人家小姑娘，想着要不要跟他们报告一声，但一想，还是决定延迟下惊喜。 她去泡了壶茶，准备端上去，碰上宋年和程冉背了个包迎面下来。 “要出去？” 宋年：“带我姐去茶园走一走。” 程冉注意到她端着的茶壶：“这个，是给我们的？” “今年春天采的茶，要不要尝一尝？” “好啊。” 卉姨又去拿了些蜜饯，三个人坐在茶室里悠悠喝茶。 宋年问：“阿公阿婆去哪儿了？” “看热闹去了。我们村有个大学毕业回来创业的年轻人，叫阿泽，他在山上承包了一片林子，种了桃树，今年第一次结果，村里好多乡亲都去帮忙了，他俩也去看热闹，中午饭都没回来吃，估计在那儿留饭了。” 程冉：“桃树林子远吗？” “不远，出门右拐，走到茶园，这个年年知道，在茶园那儿再往右拐，走到底往上走，路尽头的左手边就是了。不知道路就问村里人阿泽的桃林在那儿，都会给你们指路的。” 宋年：“姐，你摘过桃子吗？” 程冉：“没有。” 宋年：“我也没有。” 卉姨怂恿道：“一起去一起去，要是想吃还可以跟阿泽买，自家地里种的肯定比外面的便宜又健康。” 于是原本没什么计划的两人，下午又多了一项行程——摘桃子。 卉姨给她们找了两个斗笠，遮阳防暑。两姐妹沿着小路慢慢走去茶园。没多久，整齐排列的茶树就映入眼帘，一条一条直想延伸到天上去。茶树并不高，但行走在其间，感受着盎然的绿意还有茶叶的清香，别有一番心旷神怡。 “走在这种土路，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和你一起去田里钓青蛙。” 程冉说。 小时候那些年的暑假，她们的妈妈都还在，会一起约着去乡下看外婆。外婆家有一大片水稻田，稻田里有鱼，有蛙。小时候的书上，总写着“池塘边的小青蛙”，所以宋年很难把青蛙跟稻田联系在一起，直到外婆给她们做好钓竿，缠上自制的铒食，让她们自己去田里走一圈，果真钓上来不少青蛙，宋年惊叹不已，从那儿以后，去田里溜达就成了她和程冉暑假必备的项目。 “我还想起来小时候你掉到水沟里去了，把舅舅吓了一跳。” 宋年说。 程冉：“彼此彼此，小时候我们都挺皮的。” 宋年：“长大了也一样。” “不过你也怂，只要路上出现什么阿猫阿狗的，你都立刻要往别人身后躲。” “我是对它们敬畏。” “现在呢？” 宋年：“现在嘛，面上基本可以维持镇定。” 程冉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待会儿遇见我看看。” 两个人按照卉姨给的路线去桃林。上了台阶后，跟着喧闹的声音走，地方很快就找到了。 一大片的桃树林。林子旁边的空地上，摆着许多筐，筐里都是已经摘下来又大又艳的桃子。 喧闹的声音是从旁边的凉亭里传来的。有人在热烈地聊着什么。宋年看了过去。 凉亭里也有眼尖的人发现了陌生的她们。然后是更多的人发现了。陆阿婆看过去，发现来人长得眼熟，她戳了戳老伴的手：“我怎么看着好像年年？” 阿公眯了眯眼，但他眼神也不好，怕认错了:“应该不是吧，年年怎么会来这儿？” “也是。” 宋年却一眼认出了他们，朝凉亭走去。 “阿婆。” 宋年挥手喊着。 凉亭里的陆阿婆马上站了起来。 “阿公！” 宋年走过去。程冉跟在后面。 “慢一点，哎哟，你怎么来了，身体怎么样？” 阿公问。 “没事，都好了。” 阿婆也过来，抱了抱宋年，上下打量她。 宋年给两位介绍程冉，说了她们这几天会在山上落脚。 阿公点点头：“你阿姐眼光好，一下子就找到咱们家。” 程冉在一旁感谢两位老人家照顾宋年。 “都是缘分。年年是个好姑娘。” “嗯，是好姑娘。” 宋年不太好意思，想要转移话题：“卉姨说这里需要人帮忙摘桃子，我们能做什么？” 阿婆拉着她的手：“走，我带你们去找阿泽。” 山上，俩姐妹体验着第一次摘桃子；山下，陆正昀跟何烁在球场挥汗如雨。休息的时候何烁还在和陆正昀讨论表白歌会的曲目，他手机里列了个单子，按照顺序排列，一共二十几首歌，让陆正昀提意见。 “我的意见是前面少唱一点。兄弟，你的重点是表白，不要铺垫太长。” 何烁主要想把自己的感情心路都用歌曲铺垫出来：“从懵懵懂懂到情根深种，让观众有个心理准备。” 陆正昀看了他选的歌，确实，前面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到后面变成暗恋的忧愁，按耐不住的冲动、自卑、和嫉妒。有几首他觉得情绪有重复的，就跟何烁讨论删掉一些，感情也不需要太过啰嗦。 何烁咬咬牙同意了。分开的时候，单子上的歌差不多减到了十二首，这个量陆正昀感觉正合适，有四首歌是表白后的备选曲目，现场应该也是择其一二演之。何烁自己也还满意，他喜欢，还有邹云祎喜欢的歌都有保留。 “没什么问题就这样了？我这几天也练一下。” 陆正昀说。 何烁点头：“我跟其他人约个下周的时间一起彩排，周三或者周四，周五就演出了。” “行，到时候通知。” 陆正昀说完，拿着东西就要离开。 “晚上不一起吃饭？” 何烁问。 陆正昀：“不了，我回去一趟，这两天没回山上，估计有什么事要找我。” 夕阳西下，山路都是金光闪闪的，陆正昀开着车吹着傍晚的风，车载音箱里流淌的音符也很应景。陆正昀跟着哼了出来，左手臂搭在摇下来的车窗上。茶村很快到了，在贯穿村子和茶园的那条路上，有许多拎着筐的人，筐子里都是清一色粉嫩的桃子。 陆正昀开着车慢慢跟在后面；越往前走，路人越来越少，最后剩下零星几个。这时，陆正昀发现了前面的人里有好几个熟悉的身影，有阿公阿婆、还有..... 夜慢慢落了下来，刚才还有霞光的天渐变成了灰蓝色，陆正昀把路灯打开，给前面的人照明。 说说笑笑的人回头看了眼，他们有没有看清陆正昀他不知道，但他看得很清楚，在他阿婆旁边的女孩，真的是宋年。 陆正昀停好车下来。 “回来得真巧，我们刚摘完桃子回来。” 阿公看见外孙，招呼道。 陆正昀应了，然后看向一旁的宋年。 “师兄好。” 她手里抱着个筐，筐里有桃子。 陆正昀眉头微皱，上前两步，手放在筐上：“给我吧。” “没事，我拿得动。” 筐确实不重，只装了三分之一的桃子。 搭上来的手却没有离开，反而向上用力抬了抬。 “放手。” 宋年一听话，筐和桃子就到了陆正昀手上。 “这才大病初愈多久就乱跑，还拿重物？” 陆正昀扫了她一眼，很像是在责备，他也不给宋年申辩的机会，径直朝院里走去。 阿公和阿婆面面相觑。而程冉，看了看自己手里装得满满当当的筐，再看了看已经大步离去的人，眉眼微抬。 宋年跟她解释：“我大学的校友，比我高几届，是师兄。” “哦。” 阿婆：“也是我外孙。” “难怪，”程冉随即夸道：“长得一表人才。” 阿婆笑得开心。 宋年想要帮她姐分担一点筐的重量，程冉侧身避开：“没听见你师兄的话吗？老老实实待着。”说完自己抱着筐，也进了门，跟着陆正昀去了厨房。 卉姨见他俩一前一后进来，哎哟了一声：“这么快就遇上啦。” 陆正昀此时才注意到家里多了个陌生人：“这是？” 卉姨：“还不认识？” 陆正昀摇头。 程冉把筐放下，自我介绍：“陆先生你好，我是宋年表姐，程冉。” 陆正昀反应了一秒，然后站直了身体：“你好，我是陆正昀，是——” “我知道，年年的师兄。” “对。” “我们应该年纪差不多。” 程冉说：“初次见面，看你对我们家年年颇为照顾，谢谢。” “客气了。” 陆正昀知道了宋年和她表姐要在览山居住些日子，他心情有点复杂。这两天他都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和宋年保持距离了。不过显然，命运有别的安排。他朝院子里看去，宋年在压井水准备洗手，不过压了半天也没出什么水，他很自觉地从厨房接了一瓢水，走过去，倒进了压水口，再接过压杆倒腾了几下，水哗啦啦就流了出来。 “学会了？” 陆正昀问她。 “嗯。” “洗吧。” 宋年快速洗好，过来想接他的班；陆正昀意思意思也冲了冲手。 坐在饭桌前等大家的开饭的阿公看到这幕欣慰地点了点头，跟旁边的阿婆说：“你看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难得咱们阿昀这样对一个女孩子。” “阿昀本来就比较慢热的性子，能像现在这样说明他们之前肯定有不少接触。” 卉姨凑过来：“怎么说，要不帮着加把火？” 阿公：“不用，阿昀什么性子，要是有想法压根不需要帮忙。就是不知道年年怎么想的，要是她也有这个意思，估计很快他俩就一拍即合了。” 卉姨：“这个包在我身上，我去旁敲侧击下。” 刚刚从楼梯下来的程冉听见他们的对话，看着小院那处并排走过来的一男一女若有所思。 第48章 说着说着真上心了 晚饭很丰盛。宋年和程冉坐在一起，陆正昀被“安排”坐在她的另一边。 陆正昀看出了''猫腻''，但没说话，安安静静坐下了。 饭桌上，阿婆问起她们明天怎么安排。宋年本来是要去公司上班的，但既然程冉来了，她打算再请个假陪她。程冉表示反对，说要去找袁捷，让她安心工作。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警察局我熟，如果需要你陪，会跟你说的。” 宋年以为是公事，就没有坚持。 阿公问宋年明天几点上班。 “9点。” 卉姨：“那正好，明天吃完早饭让阿昀送你，他反正顺路，省得你走那么远，还要坐公交。” 宋年：“公交我看了下也直达公司楼下，很方便的，而且医生说多走走路有利于恢复。” 阿婆：“公交人多，而且不一定有座位，你还在恢复期，难道站一路？” 宋年：“我——” 话还没说完，陆正昀先说了：“我们八点一刻出发就行，周一路上可能会有点堵。” 当事人都这样说了，宋年到嘴边的话又吞进了肚子，换成一句： “谢谢师兄。” “你几点下班？” “六点。” “如果酒店没什么事特别情况，晚上我去接你下班。” “会不会太麻烦？” “顺路。” 长辈们纷纷投来欣慰的眼神，就连程冉，听到后也微微勾起嘴角。 晚上，两姐妹躺在床上，没有开灯。窗帘拉开着，外头是大片清凉的夜空，还有幽深静谧的树林，月光大大方方洒了进来，铺了满地的银华。 “姐。” “嗯？” “云州的风景怎么样？” “很美。” 宋年：“人呢？” 程冉：“如果是说你师兄一家人的话，热情好客、慷慨大方！你和这样的人家生活在一起，我也放心了些。” “我就说我遇见的都是很好的人吧。” 程冉浅笑。 “话说你跟你师兄关系很好？” “还可以吧，不知道算不算好，是师兄单方面帮了不少忙，我还没什么机会报答他。” “他对师妹师弟都这么好？” “对我和老许都不错，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老许又是谁？” “许嘉栋，我在英国留学时候的校友，他女朋友在云州，他就也来了。” 程冉有些印象。 “你师兄呢，有女朋友吗？” “没见过，应该有吧。” “你怎么知道？” “我师兄，有能力，有相貌，又会照顾人，这不得迷妹一大堆，况且现在的女孩子还都是大胆又勇敢的，就算我师兄是高岭之花但也架不住前赴后继啊，总有人成功上位吧。” 程冉：“这就是惯性思维。往往是这种条件越好的人越是没人追，因为都已经默认他有主了。我看你师兄应该现在是单身的。” “单着也挺好，他喜欢就行，爱情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必需品。” 程冉看向她。 “怎么？” 程冉：“你怎么有这种想法的？” “一直都是这种想法啊。” 程冉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你不恋爱脑，挺好的；有时候又觉得你不开窍，挺愁人的。” “我本来就是个独身主义者，这窍开了也白开。” “什么？” “你没听错。” “不是，你怎么就是独身主义者了？” “我也不知道，就自然而然了。” 宋年耸耸肩。 “那你老了怎么办？” “就找个安静又漂亮的地方住，给你养老，反正你也不会再谈恋爱或者再找个人结婚了。咱俩做个伴。” 程冉噎住。 宋年：“还是你有再开始一段感情的打算？” 从程冉的表情，宋年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程冉：“你独身，不会是因为我吧？” 宋年：“不是。这两件事也不是因果关系，是并列关系，你没这个打算，恰好我也是。” “你说真的？” “当然真的，刚不都说了要给你养老吗？” “给我养老又不妨碍你找个男人谈恋爱，万一水到渠成了，将来岂不是有两个人给我养老。” “这种小概率事件可以忽略不计。” “什么小概率，以我妹妹的人品，相貌，能力，追过来的人不可能少了。你擦亮眼睛给我找一个。” “擦亮了，没有。” “你师兄不是？” “不——”宋年顺口否认，反应过来：“怎么又说到师兄上头去了？” “我看他不错。” “所以？” “决定例行考察下看有没有当我妹夫的潜质。” “姐，你别乱来，我还要和师兄一家好好相处的。” “或者你今年领一个男朋友回来。我要求也不多，就一个。” “说得好像男朋友是货架上的商品，我可以随便领的。” 程冉背过身去，不想听她说不行。 宋年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皎洁的月亮，还有树林印在天际的轮廓，思绪飘了许久许久，困意渐渐涌了上来，朦朦胧胧中程冉好像又说了什么，但她没有听清就坠入了梦里。 第二天。 山里的阳光很早就照进房间，宋年睁开眼，没看见程冉。 她爬起床，简单洗漱过后下了楼，时间才刚到早上六点半。山间的清晨还有凉意。 阿公和阿婆在院子里练太极，见她过来，寒暄了两句，宋年问他们有没有见到程冉。 “一大早看她穿了身运动服，应该去锻炼了。” 阿公说。 和宋年猜的一样。于是她也出了门，沿着村子里的路溜达，要不是医生说她的伤口近期还是不适宜做剧烈运动，她肯定要跑一跑的。 走到村口，进去土地庙拜了拜，出来后又沿着山路走了好一会儿，安静的山里仿佛是个世外桃源，就像那首诗写的:落落山村远俗纷，柴关静掩日初曛；闲窗吟倦浑无事，卧对青峰看白云。 一路上都没有遇见程冉，倒是碰到好几个昨天一起摘桃的人。他们跟她打招呼，她也微笑回应。走了差不多20来分钟，她开始原路返回。等再次回到览山居时，程冉已经在院子里拉伸了。 “姐，你往哪边去的？一路上都没看到你。 ” “看见你师兄了吗？” 啥？ “你师兄也去跑步了，路上碰见打了个招呼。” “哦。” “我拉伸好了，就先上去洗个澡；你坐在这里等等你师兄。” “为什么等他？” “你师兄穿跑步装备的样子你看过？” 宋年摇头。 “那你待会儿看看。” 程冉拍拍她的肩真就一个人上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宋年。晨练的阿公阿婆早不知道去向了何方。她坐在树下的石板凳上，四周是清晨的鸟叫声。坐着坐着她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么听话就坐在这里了，搞得像真在等什么一样。她刷地起身，准备上楼，好巧不巧，陆正昀这时回来了。 宋年一回头，就看到了他。 陆正昀穿着无袖的白色运动t恤，露出笔直的肩膀，还有线条姣好的手臂肌肉，下半身是运动短裤，小腿细长，肌理匀称；因为刚跑完步，整个人荷尔蒙爆棚，汗水顺着他的脖颈一直向下，连在树荫下的宋年都感觉到了一股热意。 两人四目相对。 下一秒，他取下耳机，看了看运动手表上时间，问她：“起这么早？没睡好？” “没有，睡挺好的，昨晚睡得早。” 陆正昀点了点头：“山里一般是比较容易入睡。” “嗯。” 宋年抬头看看天，又看看树，想等那边的人自行离去，那人却越走越近，热意也在慢慢靠近。 陆正昀在她旁边落定，学着她的样子抬头。 “看什么呢？” “随便看看。” “哦。” 结果下一句陆正昀直接给她问懵了。 他说：“你脸怎么有点红？” 作为会下意识控制自己情绪并迅速反应的成年人，宋年只允许自己懵了一秒，然后淡定地来了一句：“嗯——师兄你离我这么近说话，我有点害羞。” “啊？哦，这样～” 陆正昀突然笑了，笑得有点好看。宋年有点难熬，她把脸皮撑住，决定技术性撤退：“那个，我去厨房看看卉姨早上准备了什么，需不需要帮忙？” 说完也不等陆正昀回答，撒腿就走。 陆正昀在后面喊：“待会儿八点一刻出发别忘了。” “嗯！” 等从厨房曲线回房后，宋年站在吹头发的程冉旁边瞪了她足足五分钟。 程冉许久没见她这副模样了。她摸了摸头发，看八成都干了，就把吹风机关掉。 “怎么这么看着我？” “下次你别给那种不必要的心理暗示，搞得跟师兄见面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哪种心里暗示？” “你知道。” “不知道啊。还有，你怎么就不好意思了？” 宋年不想回答。 程冉继续发力：“不逗你了，但你想想，你会''不好意思''，是不是说明不排斥，只是有点羞？” 宋年立刻捂住耳朵：“我没听到，没听到。” 程冉：“更何况据我观察，你师兄对你也有点好感。” 宋年捂着耳朵，转身就走。 “你要不跟你师兄试试，你姐看男人还是准的。”程冉的声音紧跟其后。 宋年咻得转身：“昨天都跟你说了，我是——” “独身主义嘛，知道知道，不过，在那之前，多谈谈恋爱也好。” “你自己怎么不多谈谈？” “我有过啦，那样的人遇见一个已经知足了。只希望你也可以，遇到一个能在阳光下，让你奔跑着去拥抱的人。” “我不觉得我会遇到这样一个人。我不相信爱情。” 程冉：“没关系，你可以先相信那个人。” 宋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她姐在给她搞心理战。上班的路上，宋年坐在陆正昀旁边的副驾驶上，居然感觉有点不自在了。更夸张的是车载音箱里清一色放的都是告白的情歌，从《让我为你唱首歌》到《简单爱》，从“载着你仿佛载着阳光”到“我多么想每一次的美丽，是因为你。” 宋年她故意看了看车载显示屏，又看了看陆正昀。 “师兄。” “嗯？” “你平时喜欢听这些歌？” “怎么？” “感觉……和你的气质……不太搭……” 陆正昀说是一个朋友在重要场合要唱的歌，他要帮忙伴奏所以提前熟悉。 原来如此。宋年松了口气。 陆正昀：“刚好你在这儿，从一个女生角度，你觉得他这些歌选得怎么样？” “耳熟能详，都是经典曲目。” “有你特别喜欢的吗？” 宋年：“嗯——，老实说我其实偏好国风，喜欢带点哀伤的、节奏感好的、或者是比较治愈的类型。” “比如？” “我最近在听一首——有点小众，你不一定知道。” “说说看。” 宋年说了，陆正昀果然没听过，他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你找找，放出来听听。” 片刻后，音乐声从车载音箱里缓缓流出。悠扬简单的韵律，朴实真挚的歌词，女子温柔、沧桑又坚定的嗓音，仿佛要把人带离这喧嚣浮躁的世界，落在那无拘无束，潇洒自在的云端。 一曲终了，陆正昀点头：“很不一般的歌曲，好听。” “是吧。” “倒是挺适合给览山居当背景音乐的。” 宋年想象了下画面，在览山居的小院里，边喝着茶，边听这首歌，清风拂过，树影婆娑，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陆正昀：“帮我收藏一下。” 宋年点了页面下方的小心心，又问他平时自己会听什么歌。 “你看我收藏。” 宋年翻了翻，大都是老歌：beyond，齐秦，赵传，老狼，罗大佑，还有很多英文歌。 “有想听的可以直接点。” 宋年点了首《try》。旋律一出来，陆正看过来。 宋年问：“怎么？” “为什么选这首歌？” “就，随便点的，有什么特别吗？” “没什么，这歌挺有名的，听过吗？” 宋年摇头。 “听听看。” 歌曲如其名，是英文的。大意是这样： “我的靠近会让你却步吗？ 我的止步会让你走近吗?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你又会相信吗？ 如果我请你留下， 你能告诉我方法吗？ 该说什么 你才不会离开 ... 即使我还没有准备好， 但我还是想要争取你的爱。” 怎么就偏偏选了这首呢？宋年越听，越觉得对今天这般心境的她不太合适，刚刚放松下的心又提紧了些。 陆正昀：“这是电影《名扬四海》里面的插曲。” “我没看过。” “有机会可以看看。” “嗯。” 第49章 是缘分啊 车子总算驶入公司附近。宋年跨上包，准备下车，突然看见人行道上走路的人有点眼熟。她拿出手机，找到那人的联系方式，拨了出去。 几声铃声后，宋年的耳边传来的一声：“喂？” “在哪儿呢？” “路上，快到公司了。” 宋年：“来，八点钟方向看一个。” 人行道上的人转过头来，模样正是任子聪。宋年摇下车窗，朝他招了招手，对旁边人说：“师兄，这里放我下来就好。” 任子聪先是看见了她，走了过来，又发现了驾驶座上的陆正昀，嘴巴张得老大，对着电话说：“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这事有点复杂，待会儿跟你说。” 车缓缓靠边，停在了任子聪面前，宋年挂了电话，正准备下车，发现车门打不开。 咦？？ 驾驶座上的人越过她径直看向窗边站着的任子聪：“上车吧，送你们到门口。” 不明所以的宋年还想婉拒，任子聪及时出声：“那太好了，我还没坐过保时捷呢？正好体验体验。” 没几分钟就到办公室楼下。下车前，陆正昀从后座拿过来一个饭盒包递给宋年。 “阿婆给你准备的午饭。” “啊？” 宋年猝不及防。 “我住山上她都会给我做，今天顺便给你也做了一份。” 宋年看见后座确实还有另外一个饭盒包。 “我……” “别拒绝。我可吃不了两份。” “……一定好好吃。” “嗯。 任子聪见状：“巧了，我对象今天也给我准备了午饭，宋姐，待会儿中午一起吃。” 说着还拿出自己的饭盒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你有对象？” 陆正昀挑眉。 “交往四年了，感情稳定。” “哦，挺好。” 任子聪觉得周遭空气陡然松了松。然后惜字如金的陆大师兄，又叮嘱宋年下班等他。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或者打个滴就行。” 任子聪直接来了句：“大师兄放心，晚上我一定看好宋姐，等你出现。” 陆正昀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车缓缓远去，宋年和任子聪松了一口气，由于松得太过明显，还相互看了眼。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任子聪：“女士优先。” 宋年张了几次口却说不出什么话：“算了，你说吧。” “啥意思？” 宋年：“没啥意思，你啥意思？” “也没啥意思。” 宋年哭笑不得。 两个人都打着太极，她不说，他也没说，就这么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谁也不在，宋年坐在阔别已久的工位上，迎接着每一个在她后面来的人。没多久，唐子妍捧着一盆老桩虬劲的绿植进来，看见宋年，直接走过来把绿植放在她桌上。 “给你的——出院礼物！” “谢谢！” 任子聪凑过来：“长得挺有态度啊，叫什么？” 唐子妍：“金枝玉叶。长得结实，寓意高贵幸福、永结同心、贵气招财。” “怎么感觉跟我的气质很相符，我桌上是不是也可以安排一盆？” “等你当上全公司月季度销冠的时候马上安排！” 全公司的销冠？那就包括总部，还有其他几个s级城市在内了，云州一个刚刚入门的新一线怎么比得过，这不就等于说不送嘛。 任子聪装出心碎的样子。门口这时传来一声响亮的“宋姐——！！” 苏媛媛跑过来，哭诉：“你好狠的心，让我一个人独守空闺？！！” 宋年拍拍她的肩：“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过几天是几天？” 宋年：“这周吧，估计能回了。” “这还差不多。” “你今天怎么来的？” “跟威仔他们一起来的，他们去买早饭了，我就先上来了。” “嗯。” “喏，这个，给姐姐的。昨天去逛街的时候顺便买的特产，给姐姐的见面礼，替我转交一下。” 任子聪抓住关键词：“姐姐？什么姐姐，什么独守空闺？” 苏媛媛看向宋年：“他不知道？” 宋年刚才下车后本来要跟任子聪讲的，结果给忘了。 唐子妍凑过来：“我也不知道。” 于是宋年就把程冉来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任子聪：“那也不对啊，今天早上怎么是陆总送你来的？” 什么陆总？苏媛媛问。 任子聪学着她的样子看向宋年：“她不知道？” 这语气，媛媛服了：“任子聪你幼不幼稚。” “你先说的。” 唐子妍把话题拉回来：“所以，陆总是？” “她师兄。” 任子聪指着宋年。 唐子妍好像知道是谁了。 苏媛媛在医院见过几次，也知道了：“陆总送你来的？” “嗯，但是是——” “别说碰巧啊，我可不信。” 任子聪打断宋年的话。 宋年捏了捏鼻梁，面对三张八卦的脸，决定实话实说：“我姐住的民宿，刚好是师兄家开的。” 任子聪瞪大眼睛：“这么巧？” “就这么巧。” 苏媛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任子聪：“绝对是。” 本来已经被她姐说得开始胡思乱想的宋年又想叹气了；余光发现门口好像站着个人，她侧头，是朱可怡。 她招了招手：“可怡，早上好。” 旁边的人纷纷止了声。 朱可怡：“早上好。” 任子聪回了自己的工位，离开前给宋年撂了句话：“中午聊。” 苏媛媛坐在宋年旁边，也给宋年撂了句话：“中午聊。” 唐子妍见状，很应景地也给宋年留了句：“那就中午聊吧。” 宋年觉得好笑又无奈。 第50章 搞情报工作 程冉在览山居坐了一上午，陪着阿公阿婆还有卉姨聊天，首选的话题当然就是大家都认识的人。双方暗戳戳都怀着想撮合的心，说起自己人来毫不留情地夸，说起对方的人那是更毫不留情的夸。于是程冉知道了陆正昀从小父母离异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后来高中去了英国读书，大学毕业后工作几年就回国了，现在在帮父亲打理酒店。虽然谈过几段恋爱，但家里人一个没见过，最近一个前段时间还分手了。 程冉敢说她这一个上午对陆正昀的了解比宋年到目前为止了解的都多。就宋年那性子，根本不可能主动打探这么多事。 关于宋年，程冉也大概说了下。小学的时候母亲过世；没几年爸爸再婚了，有个继母和继妹，高中的时候来投奔在秀城的程冉，那时程冉母亲宋年的大姨还在，宋年就住在她们家，在秀城学了三年之后回去高考，考回了秀城；大学毕业后工作了一年，攒够钱跑去英国读了研究生，毕业后回秀城工作。 这些事，如果不是程冉，宋年也不可能主动跟别人说起。程冉会说也是因为昨天在楼梯间听到阿公阿婆和卉姨的对话，既然他们真的在考虑撮合宋年和陆正昀，有些事情还是早知道的好。 阿婆听完颇为心疼：“没有妈妈在身边，她这些年应该吃了不少苦。” 程冉：“她自己总不这么觉得。” 卉姨：“大概是因为有你这么好的姐姐。” 程冉：“我就是个警察，工作性质常常不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什么事她都是靠自己的。所以来云州看到你们都对她这么好，我真的是非常感激。” 阿公：“年年是个好孩子。” 程冉：“她是个很好的孩子。所以如果她有一天要找对象，我希望她一次就可以遇见对的那个人，免她流离，免她孤苦，长长久久陪着她，希望她可以从对方和对方的家庭里得到很多很多爱。 “不过，万一遇不到，也没关系，好好活着就行，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反正还有我。” “她会遇见的。” 卉姨说。 “承您吉言。” 说完这些，程冉又稍坐了一会儿，然后就上楼了。览山居的长辈们还留在一楼。 阿公：“年年她姐姐是不是知道我们有意——？” “肯定！那话就是说给我们听的。” 卉姨说。 阿婆：“她也是想把话在前头说清楚，让我们知道底细；也在试探我们的态度，如果我们对年年的家庭背景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此打住。她呀，不想让自己妹妹受委屈。” 阿公：“真是个好姐姐。” 阿婆：“年年也是个好妹妹，两个都是大大方方的姑娘。” 卉姨：“所以……你们真不介意她的家庭背景？念高中的时候就去投奔大姨家，说明她跟她爸的新家庭很有些故事。” 阿公：“阿昀自己也不一样。他跟他爸关系好吗？半斤八两，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阿婆点头：“何况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这样的孩子会隐忍，也比其他孩子更懂珍惜。” 卉姨：“阿昀也能忍，就怕他们两个都忍着，谁也不说，万一就这么错过了怎么办？” “不会的。” 阿婆更了解自己的外孙：“阿昀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一旦决定，就会直接奔着去了。” 卉姨：“那我们就等着？” 阿公：“你昨天不说去探探年年的想法吗？” 卉姨：“在那儿之前，咱们是不是得确定下阿昀的想法？他是真看上人家啦？万一我们猜错了，阿昀没那意思，我还去问年年，那不乱点鸳鸯谱吗？” 阿公：“别问那么明显，你隐晦点。” 卉姨：“爸，现在不流行隐晦，现在的年轻人讲究直接，不喜欢弯弯绕绕的。” 阿公：“那就先问阿昀。男人本来就要主动点，他要是有心，什么样的女孩子拿不下。” 卉姨：“你去问？” 阿公戳了戳外婆：“你去问。” “你不能问？” “在他面前，你说话比我管用。这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卉姨偷笑。 “行，我去问问。不过不管阿昀什么意思，咱都对人家姐妹好点。” 卉姨：“这是自然，热情好客是我们览山居的宗旨。” 程冉并不知道楼下发生的对话，她收拾收拾就去警局了，刚好赶上午饭，袁捷带她到附近下馆子。 他俩是很早之前一起办案子认识的，彼此都非常欣赏对方的工作态度和能力，后来程冉拜托袁捷帮她在云州找人，虽然没找到，但袁捷这些年也都没放弃过，再加上这次宋年的事，程冉对他十分感激。 “这顿饭怎么着都得我请。” 她说。 袁捷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是在云州。” 程冉：“云州怎么了，该请还得请。” 袁捷：“云州是我的地盘，你就别瞎凑热闹了。你等我去秀城，秀城物价肯定比云州贵，好吃的也比云州多。” “秀城那一顿跑不了。云州的咱们云州请。” 程冉说着，给自己倒酒，敬了袁捷一杯：“这次我妹多谢你照顾了。” 袁捷拿饮料代替赔了一杯：“我也没有帮多大的忙，都是宋年自己搞定的，你这妹妹，不愧是你妹妹，很勇！” 袁捷竖了个大拇指。 程冉自然知道宋年什么脾气，“你微信上说这次她受伤，背后是金唐集团？” 袁捷点头：“确切地说，是金唐集团的千金唐婉。虽然已经有人投案自首，但十有八九是给这位大小姐背锅。” “证据怎么说？” “问题就是所有证据安在那个自首的人身上也都合情合理，还有迹可循，根本找不到一点问题。” “动机就是感情纠葛？” “对。跟宋年一起的那女孩和唐婉男朋友是青梅竹马，他们本来想针对的是那个女孩，没想到宋年冲上去了。” 程冉拿出手机，翻出来一张照片递给袁捷。 “这是——你怎么有她的照片？！” “她有个微博。” 袁捷的直觉立马冒出：“你找她微博做什么？” “总得认识一下，我妹肚子上那块疤可是因为她才留的。” “只是认识？” “不然呢？” 程冉前几天把唐婉发的微博都看了一遍，对此人的评价是：极度自恋。出门要拍照，坐车要拍照，跳舞要拍照，和男朋友吃饭要拍照，买了个包要拍照，就连被蚊子叮了个包都要拍照，开心要拍，哭也拍，生气也拍照，七情六欲都要拍下来。 也正因为这些事无巨细的分享，程冉很快掌握了唐婉的日常，知道她这会儿极有可能是在某spa中心做护肤；所以吃完饭后她也去了，还给自己选了个套餐。宋年发微信来的时候她刚换好衣服，随手拍了一张发过去。 宋年很惊讶，她姐以前可从来不在意这些的。 第51章 决定去凑热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牵挂，宋年觉得今天的上班时间过得格外慢。 早上何烁来公司开了个全体会议，总结上两个月的公司业绩，复盘了销售搭配市场以及产品同事签单的成效。虽然是因为当初新同事过多，培训力量不足，对产品的了解还有产品如何介绍都不够清晰才做出的决策，但它确实给不同部门的业务都带去了新的思考。产品和市场深入了解目标客户的需求；销售也对产品的功能和特性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何烁问客户经理们现在是否有把握独立去拜访客户并顺利完成产品介绍，大部分都表现出了信心。 基于这些，公司的打法又有了新的调整，产品、市场和销售还是分开作战，但如果客户经理需要协助，可以提前走流程申请其他部门的支援和协助，如果市场和产品想要对客户进行调研，也可以走流程申请销售同事的配合。 此策略一提出，就有个别销售认为客户经常约的临时，要审批怕来不及；何烁主打一个先试运行，遇见问题再解决。他让唐子妍设计规划整个流程，务必要简单又方便。 唐子妍本来就忙得要死，何烁不常来，公司大事小事的决策都靠她，偶尔他来了，还额外给她增加任务，她这心里的火蹭蹭蹭往外冒。吃午饭的路上更是叽里呱啦足足''单口相声''了半个小时。一旁的宋年、媛媛还有子聪都自觉听着。 好不容易，她终于吐槽完，舒了长长一口气。 任子聪：“你还真把我们当树洞了。” “我也可以是你们的树洞，有什么尽管说！” “那还是保持点同事该有的距离吧。你听听自己刚才说的话，是我们这些螺丝钉能听的吗？但凡有个叛变的去何总那告状，咱都得兜着走。” “就你们，叛变不起来。” “我谢谢你哦。” 任子聪打算找个帮手一起吐槽，转头被宋年刚刚打开的便当盒吸引了。 便当盒一共三个，每个分成了两格，第一个盒子里都装了卤牛肉、狮子头还有西红柿炒蛋，第二个盒子装了蒜泥空心菜还有杂粮米饭，第三个盒子装了草莓，以及切好的西瓜和蓝莓。 苏媛媛看呆：“这......未免也太丰盛了吧？” 任子聪看了看自己单单纯纯的土豆咖喱鸡饭，再看看宋年面前摆的，“宋姐，陆总说的‘顺便的’便当都这种程度？” “我也第一次吃。” 宋年受宠若惊，以前没碰过这种待遇，还特意拍了张照留念。 任子聪：“姐，吃块卤牛肉行不行？” 苏媛媛：“我也想吃。” 唐子妍：“me too.” 宋年：“来吧，给我留两块就行。” 然后，他们居然真的就只留了两块！！不过也不怪他们，饭菜真的很美味。宋年还没吃完就给陆正昀还有卉姨每人都发了句感谢。 下班。 宋年从楼里出来，一眼就看见树下的程冉。她跑过去，仔细打量。 “干嘛？” “看看做过美容的脸有什么不一样？”宋年说着，顺便伸出手掐了掐：“嗯，q弹嫩滑！” 程冉把她的手拍掉：“听着怎么像吃的？” 跟着一起出来的媛媛走近，喊了句：“姐姐好。” 任子聪也学着：“姐姐好。” 宋年给他们介绍，任子聪感叹了句：“宋姐你们家基因怎么都这么优秀，本来以为你已经不一般了，没想到姐姐更漂亮。” 宋年跟程冉交代：“他搞销售的，嘴甜了点，人不坏。” 程冉笑。 不远处，一辆保时捷缓缓停下。 陆正昀给宋年打电话，电话很快接起，那头的人喊了句师兄。 陆正昀嘴角微勾：“我到了，你四点钟的方向。” 宋年看了过来，招了招手。 任子聪：“哟，大师兄来了。” 程冉没想到他还真来了。 媛媛：“姐，快去吧。” “你怎么回？” 宋年不放心她，因为之前被绑架的经历，宋年格外小心她的安全，上班下班都叮嘱了公寓的小伙伴带她一起。不过今天下午刘超和邵源他们外勤，不会从公司回家。 媛媛也知道她担心，指了指任子聪：“和他一起回。” 子聪刚要回答，宋年握着的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你要不放心，我们可以先送她回。” “可以吗？” “当然，顺路。” 宋年看向任子聪。 后者很自觉：“正好，我约了小蒋。” 宋年放心了，拉着媛媛：“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啊？” “师兄说可以先送你。” “这……不用了吧。” 程冉径直拉着媛媛往车的方向去了，直奔后座，把副驾驶留给了宋年。 下班的人潮拥挤，马路喧嚣。车里却很是安静。陆正昀专心开车，他本身话也不多，尤其是有不熟悉的人在场；程冉呢，是个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的人；媛媛年纪小，看几位“大佬”都不作声，也闭上了嘴；车里唯一一个跟所有人的熟悉程度都超过其他人的宋年还没想到能聊什么，望向窗外。 打破沉默的是一个电话，打给陆正昀的。他的手机连着车里的蓝牙，来电人的名字直接出现在了显示屏上，大大的“何烁”二字。 何总？！！ 媛媛想起第一次见陆正昀，好像他就是和何总在一起的。她看了看前排的宋年，见她只是看了眼显示屏就移开视线，也依葫芦画瓢，看向别处。 陆正昀点了接通，何烁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大咧咧，和早上跟他们开会的声音完全不同。 “正哥，我跟他们约了周三周四晚上彩排，周五九点半正式。你记得到时候来。” 陆正昀：“嗯。” 何烁：“还有个事儿。我想换首歌。但我还没想好，你给点意见，就那首《简单爱》，我觉得不够豪迈，你觉得换成《让我一次爱个够》怎么样？” 陆正昀：“老王怎么说？” 何烁：“老王？他喝酒还行，唱歌他又不懂。” 陆正昀：“人家有老婆。你听听成功的前辈的意见。” 苏媛媛突然想打喷嚏，立马捂住嘴。但这种事情怎么忍得住呢，于是“啊啾！”一声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车上有人？”何烁迅速察觉。 “嗯。所以你可以挂了。” 陆正昀答得不紧不慢。 “女的？谁啊，我认识吗？” 语气中尽是兴趣。 陆正昀没给他刨根问底的机会，把电话挂了。 媛媛赶紧道歉：“对不起。” 陆正昀还没说什么，何烁的电话又打了回来。 大家都以为陆正昀会挂断，谁知他改耳机接了。 何烁没头没尾来了句：“正哥，你是我见过最仗义，最帅气，最有能力的人，鼓打得最棒，琴弹得最好，歌唱的比我略逊一筹但可圈可点，三分投篮没我准，但控球能力一绝，在我心中，你就是最棒的兄弟，要是哪个女孩子这么有眼光看上了你，还被你看上了，我只想跟她说六个字——等着享福吧你！” 陆正昀莫名其妙。 “正哥，加油！” 陆正昀在嘴边的“滚”字还没有说出口，电话又被挂断了。陆正昀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把蓝牙切回来。 电话那头的何烁独自满意，以为给陆正昀助攻了一波，殊不知他说的话只进了陆正昀的耳朵。 车里又重回安静。宋年倒是因为电话想到了聊天的话题，开口说：“没想到何总私下挺活泼的。” “话痨。” “完全没看出来。” “主要我们从小就认识，熟了。” 程冉突然出声：“他发小你也认识？” 宋年知道是问自己，解释道：“刚巧是我们分公司的老大。” 程冉：“你老板？” “嗯。” 程冉把这关系捋了捋，又想到电话里刚才提到的彩排和选歌，问陆正昀是不是要去什么演出。陆正昀没否认。 程冉：“真是演出？既然都知道了，不得去给你捧个场？” 陆正昀：“你一个人来看？” 程冉：“我妹当然跟我一起。” “我也可以一起。”媛媛举手，生怕把自己忘了。 陆正昀：“可以是可以，不过最好还是慎重一点。” 嗯？？？ 程冉：“不欢迎？” “当然不是。”陆正昀看向副驾驶座的人：“记不记得早上你听的那些歌？我说他们为什么会在歌单里？” 宋年想起他说有朋友要表白，需要帮忙伴奏。 “你再想想刚才谁打的电话？谁说要彩排？” “何总。” 等等，宋年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何总要——？” 陆正昀点头。 “不是吧。” 后座俩人一头雾水，程冉抗议：“你俩说的什么悄悄话呢？” 宋年转头，特别看向媛媛：“咱要不还是下次去吧。” “为什么。” “怕影响何总在你心中的形象。” “何总在我心中有啥形象？他就是个领导。而且跟我也没啥交集，我上面有你，他下面有子妍姐，我纯纯一个打工的，还打的是个临时工。” “话虽如此，但有些热闹咱也不是非要凑，你说是不是？” 媛媛本想再争取争取，但因为是宋年说的话，她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程冉：“怎么个事？我难得赶个新潮去看个演出，不能去？” 陆正昀：“能去。” 宋年也说：“姐，你能去。” “我一个人去？我就来这几天，一个人单独行动？” 宋年也觉得不太行：“要不......咱去个别家的？” 一旁的陆正昀开口：“其实你们要来也行，我给你们预留个偏僻一点的位置，不管看到什么，低调点就行。最好你给她们先打个预防针。” 宋年：“师兄，以你对何总的了解，他是那种会事后报复的人吗？” 陆正昀：“这倒是可以放心，他人品还行。” 宋年斟酌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让她们自己决定，于是说出了何总要表白的事情。 媛媛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瞬间懂了宋年的担忧，但心里又不自主地兴奋和好奇；年轻人嘛，总是对未知充满探索欲望。 宋年：“所以，还去吗？” “想去。” 媛媛老实点头。 “在职场上，有些热闹，不凑也是可以的，平添烦恼。” 媛媛也知道宋年是担心她：“姐，其实我也不爱凑热闹，就是跟你们在一起胆子才大了点，要是你觉得咱最好不去，那就不去吧。” 程冉戳了戳宋年：“你看看，小姑娘多懂事，算了，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了，去还是不去你决定吧。” 问题怎么又抛回来了。 宋年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看向后座的她们，试探道：“那......不去了？” 媛媛：“嗯。” 程冉：“行吧。” “开玩笑的，去！” 宋年话锋一转，最后一个‘去’字咬的颇有气势。 媛媛的眼睛嗖地亮了。 程冉也面露喜色：“你说真的？” 宋年：“本来不是真的，但看了看你们的反应，哎，去吧。” 媛媛：“真的？！” 宋年：“人生偶尔还是需要些意外和刺激的，稳稳当当地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嗯！” 宋年看向陆正昀。 不用她说，陆正昀就开口：“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人才公寓和仙亭山一个方向，他们把媛媛放下，看着她进了小区才离开，直奔茶山；到览山居已是华灯初上，院子里亮亮堂堂，老远就闻到饭菜香。 宋年站在门外，一时有些恍惚。 “怎么？” 程冉轻轻撞她。 宋年说：“感觉做梦了一样。” 这种一身疲惫，回到家有人等，有热菜热饭备着的经历对她来说太过遥远了。 “那就多做几天梦。” 程冉拉着她朝里走。 晚饭后，是览山居每日例行的纳凉和散步。结束后大家各自回房洗漱。风景最好的房间已经空出来了，程冉跟宋年说搬过去，还开始收拾行李，很快宋年发现，她只收拾了一个人的行李。 “我的我自己能收，你收拾你的。” 宋年说。 程冉：“我又不搬。” “你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去住？” “啊！” “啥？这不纯纯浪费嘛。” “因为你打呼。” “你骗人！” “真的，我放给你听。” 说着就去拿手机，点开录音，还真有呼噜声出来。 “绝对不是我的。” 程冉看她义正言辞，换了个说法：“你看，我从小到大也没和别人一起睡过，还是分开住好，给彼此一点空间，再说了，我难得休假，想一个人住一间？” 宋年：“那我回山下住就好。” 程冉：“山下太远了，我想离你近一点。” 宋年：“那你去住那间，我就在这间。” 程冉：“这间安静。主人们都住的那边，我不习惯。” 宋年还想拒绝，程冉手上一用力，拎起她的东西直接往门外走。 宋年就这样被强制安排在了豪华大床无敌山景房。巧的是旁边就是陆正昀的房间。路过时，陆正昀正准备下楼，说要练鼓，大概两个小时，可能会有点噪音，问她介不介意。宋年摇头。 “你在哪儿练？” “楼下乐器房，要去看看吗？” “方便？” “当然。” 陆正昀的练习室是一个和主屋分隔开的单独的小屋，和厨房一个方向，但偏差了大概60度角。练习室不仅有鼓，还有键盘和好多其他乐器。 “会什么乐器？” “弹过吉他。” 陆正昀于是把吉他递给她。 宋年抱吉他的姿势很熟练。她拨了几下琴弦，蹦出几个音符，断断续续又出来几段旋律。然后又把吉他放下，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把空间留给陆正昀的练习。 回主屋的小路上，宋年抬头，程冉房间的灯已经熄灭。 她也很快洗漱好，躺在宽大的床上，呼吸着被子里阳光的味道，彻底放松下来，从拉开的窗帘往外看，是一大片的星光和一片微墨色的树影，大自然安静而包容，耳边有隐隐节奏的鼓声忽远忽近。睡意渐渐降临。 不久后，练习房里的鼓声也停了。陆正昀上了楼，回了房，览山居彻底安静下来。 而在这安静的深夜中，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轻手轻脚下楼、出门、坐上村口一辆提前预定好的车，下山去了。 第52章 偶遇唐摄 周三，袁捷约程冉吃饭，电话打了很久才通。袁捷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 “还没起？” “嗯。” 程冉拥着被子，带着浓浓的睡意，“找我有事？” “约你吃饭，有空没？” “哦，时间你定，餐厅你找，我买单！” 听听，这一气呵成的气势！ “要不要叫上宋年一起？” 程冉：“我问问她，她要是没事我带她来。” 袁捷：“okay！地址和时间稍后发你。” 宋年一听是要和袁捷吃饭，欣然同意。她给陆正昀发消息，刚好陆正昀晚上要彩排，就让她吃完饭打个电话，若是他也差不多时间结束，就来接她们一起回去。 袁捷最后选了一家云州的本帮菜馆。三个人点了几个小菜，几瓶小酒。餐桌上大部分时间都是程冉和袁捷在说，或是讨论某个案子，或是谈论相熟的同事。宋年偶尔插上几句，其余时间就安安静静吃饭，完全不用费心说些什么。 三杯两盏下肚，程冉提到让袁捷留意下云州的警局里有没有空的岗位？ “干嘛?\" “看看有没有机会调到云州来。” “你说真的假的？” 袁捷问。 “你来云州干嘛？” 宋年问。 程冉：“先了解下，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云州山好景好，没准以后来这儿养老。” 袁捷：“养老没问题，我们也肯定欢迎优秀人才，不过秀城怎么可能放你一个得力干将走？” “想走总是有办法的。” 袁捷以为她随口说说，本打算一笑了之，但过了一会儿，又再次认真：“你说真的？” “总之，先帮我看看。” 宋年说话了：“姐，我来云州就是来出个差的。” “嗯，知道。” “我很快就回去的。” “不着急，按照你的节奏来。” 宋年：“反正你不用来。” 程冉：“没准我也需要换个环境呢？” 宋年想起了什么，沉默片刻，没有再反对。 陆正昀的彩排持续到半夜，宋年和程冉先回了山上。第二天也是如此，早上陆正昀把宋年送去上班，下班程冉再去接。宋年戏称自己像个刚上学的宝宝，程冉说她和陆正昀就是保姆和司机。 当然，这话陆正昀是没听到了。他这两天排练有些疲惫；但无论多晚，在回山上还是回酒店休息两者中，他还是选择了回山上。 周五凌晨一点，他在山道上和一辆出租车相遇。这个时段这个地点能遇见车也是稀奇，他朝出租车多看了两眼，路灯昏暗，没看出什么的他很快收回了视线。不过即使路灯明亮，他大概也认不出出租车后排压着帽檐，看不清面容的那位，是在他家民宿住了两天的程冉。 演出当天，陆正昀提前把char live house的地址还有预留的位置发给了宋年， 预定的是个六人位，说是如果有朋友想请的话可以一并来。程冉在云州比较熟的就袁捷，可袁捷不喜欢live house这种喧嚣的环境。挑朋友的任务就落到了宋年和媛媛身上。她们首先考虑的是“双子星”任子聪和唐子妍，至于公寓的其他人，如果请了一个，另外几个势必也要带上，那就是四个人，位子也不够。 子聪听说要一起去char live house，两眼放光： \"这可是云州必打卡的三家live house之一，预约都要提前好几天的，你们还订到了这么前面的位置？！” “出门自然靠了点朋友。你问问小蒋，感兴趣就一起来。”宋年说。 “宋姐还是你好！” “夸早了啊，我还没说但是呢？” “还有但是？” “俗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事儿吧，有个坑。” 任子聪：“愿闻其详。” 宋年给一旁的媛媛使眼色。 媛媛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靠近，说：“这场演出有个特别重要的节目。” 任子聪：“什么？” 媛媛凑在他耳边说了。 任子聪瞪大眼睛：“真的假的？这是我们能看的？” 媛媛：“看是能看的，得偷偷看。我们也在犹豫要不要请子妍。她重度老板吐槽症患者。万一去了，抓了老板这么大个把柄再说出去，肯定悲了。” 任子聪：“你们怎么就不担心我悲了？” “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贼船当然还是要一起上，我和宋姐这点义气还是有的，而且咱任哥是有本事的人，万一出事了找下家还不容易？” 任子聪：“真是谢谢你们了。” 宋年唱红脸：“如果你不想去也是可以的。” 任子聪：“去，当然去！” 她们最后还是去问了唐子妍晚上有没有时间，唐子妍面露难色，说已经有约，两人也干脆地没有强求。 下班后，几个人去了公寓，没多久程冉也来了，大家吃了外卖就开始倒腾。衣服换了另外的，脸上多多少少抹了些东西，主打一个让人不敢随便相认。到了差不多九点，齐活一起出发。由于装扮太过招摇，出门的时候还格外小心，毕竟街坊邻里都是认识的，被抓包了还得好一通解释。 蒋思恒开了车在楼下，等见到他们人，一时也愣在原地。 任子聪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手。 “怎么，傻了？” “今天就我们两个保镖，够吗？” 程冉：“不够还有我，三个，保她俩够了。” 蒋思恒看着说话这人的大波浪卷发和烈焰红唇，对她话里的可信度存疑。 宋年介绍：“我姐，警察，巴西柔术黑带段位。” 行，不疑了。 char live house。几人跟着领班一直走到最前排，侧边。 任子聪呼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正中间。” “刚才谁说的就算被老板看见也不怕？现在怂了？” “你不怂？” 苏媛媛无所畏惧：“大不了就回符州。” “你厉害。”任子聪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宋年发了张从她的方向看到的舞台照片给陆正昀，告诉他大家已经到了。 一旁的苏媛媛东张西望：“不知道今天的女主人公在哪儿？” “那肯定在c位。”任子聪猜测。 众人也齐刷刷朝中间看去。 “那个拿着自拍杆的怎么看着这么像子妍？” 媛媛突然指着一个方向。 还真是。 “她不是说有约吗？怎么来了，还坐那么显眼的位置！” “该不会——今天何总要告白的对象是她吧？？” 任子聪半开玩笑。笑到一半又愣住：“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媛媛和宋年用奇怪地眼神打量他。 任子聪：“要不然她坐那儿干嘛？巧合？” 媛媛：“没准就是巧合。” 任子聪：“还是正中间的位置，巧合我都不敢信。” 双方各执一词。 程冉插了一嘴：“有没有可能，你们老板要表白的是她旁边那个看着就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女。” 众人看过去，果然，唐子妍旁边还坐了个女孩，刚才被挡住了没留意。这女孩穿着法式方领白色连衣裙，泡泡袖，仙气中带点性感；她长发及腰，大波浪的发尾一半在身前，一半在身后。从这个方向，可以看见她侧脸精致的轮廓，高挑的鼻梁，还有耳朵上坠着珍珠的耳环。 “怎么感觉在哪见过？”任子聪思索着。 “与其在这儿琢磨不如直接去问问。”苏媛媛说：“你们等着，我去探探。” 话音刚落，人就嗖飞出去了。 下一秒，她出现在唐子妍面前。 唐子妍显而易见地惊讶，这种惊讶在顺着媛媛的指引见到他们后，更是没缓过来。宋年看见她跟旁边那位仙女说了几句，然后跟着媛媛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 任子聪：“我们还想问你怎么来了？” “一言难尽，你们呢。” “听说这家歌不错，来听听。” “偏偏今天？” “对啊，你一个人来的还是跟其他朋友。” “算是……其他朋友吧。” “要不一起坐？” 唐子妍：“别了，你们好好听，看到什么奇怪的事别大声喧哗，低调一点。” “什么奇怪的事？” 媛媛大胆开麦：“你直接告诉我们何总要表白的是你还是你旁边那女的？” 唐子妍愣住：“你们知道？！！” 任子聪：“我们都知道。” 唐子妍的眼睛亮了。 媛媛：“所以……” 唐子妍：“当然不能是我，是我我早跑了。” 媛媛：“那你是来凑热闹？” “也不是，他让我帮他前排留影记录。” “所以你今天是——？” “你们可以叫我唐摄。” 唐子妍“肩负重任”，寒暄了没两句就忍痛回了自己的位子，临走前再次嘱咐他们低调。 众人点了一桌吃的喝的，没多久，观众席的灯暗了下来，昏黄的灯光下有人悄悄上台。又没过多久，鼓棒相互击打的声音传来，仿佛约定好的信号，灯光乍然亮起，鼓声带出了吉他，键盘还有旋律，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起舞，台下一阵尖叫。 宋年的视线很快被架子鼓后面的鼓手吸引，白色的无袖t恤，黑色的长裤，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弯起，带起鼓棒一下一下敲打着鼓面；习惯性的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被抓得乱起，在吊镲和踩镲之间隐现，黑色的口罩遮住了他下半边脸，也勾勒出他分明的下颌线。 那是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陆正昀，更像是清晨在霞光中跑步归来的他，充满了朝气和能量。 “还得是陆总，荷尔蒙爆棚了有没有？” 子聪在一旁叨叨。 蒋思恒问陆总是哪个。 “宋姐一直在看的那个。打鼓的。” 宋年噗嗤，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 程冉唇角微勾：“小伙子眼神不错。” “还行。” 宋年的耳朵透着可疑的红色，她把媛媛的脸手动转向前面：“别看我，看台上。” 相较于陆正昀，何总好认许多，他没戴口罩，戴的墨镜，拿着麦克风在台上跳来跳去。 “居然唱得还行。” 任子聪评价。 媛媛点头：“虽然有点孔雀开屏，但确实还行，跟他平时开会眉头紧锁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任子聪：“顺眼很多。” 蒋思恒：“感觉他是不是有点兴奋？” 子聪：“要做大事了，当然兴奋了。” 不愧是为表白而做的演出，情歌一首接着一首；台下的观众见缝插针地喊起口号。居然还有人准备了灯牌。媛媛仰起头看了一圈，发现灯牌上出现最多的名字是——charlie和zachary。 何总的英文名就叫charlie。 媛媛：“何总还挺受欢迎。” 蒋思恒：“另外一个zachary是谁？” 宋年加过陆正昀微信，记得他原本的微信名，就叫zachary。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们后座的小姐姐手里就拿着两个zachary的灯牌。趁着中场休息，媛媛探了探头跟人家攀谈起来。 小姐姐明显也是个外向的，没几句话就一起嗑上了瓜子。 “你们第一次来吧？” 媛媛点头。 “那能占到这么好的位置运气怪好的。” “你这位子也不赖呀。” “多花了点钱。” “巧了，我们也是。” 媛媛最近说话很有如鱼得水的味道。宋年听到她顺势问：“小姐姐你一看就是资深铁粉，能不能给我们讲讲这个乐队，还有你灯牌上这个人，是谁啊？” 小姐姐仿佛打开了开关，开始滔滔不绝讲起了她怎么发现的这个宝藏乐队，还有乐队的主要成员们。 观众席上不知道谁应景地喊了句：“zachary最帅！” 何烁的粉丝也不甘示弱，于是出现了：“charlie最帅！” 然后此起彼伏。 “zachary最帅！” “charlie大帅哥！” “richard大大大帅哥！” 还有某个气氛组的吼了句：“charlie最骚，zachary最帅！” 宋年看着台上的某位鼓手，浑然不为所动，仿佛套了个金钟罩，把周遭的呼声都屏蔽在外。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宋年的眼神，他突然抬头看了过来。宋年下意识看向别处，觉得太此地无银三百两，又看了回来。 陆正昀的视线还停在那里。宋年伸出手，朝他挥了挥。 “啊！zachary往我们这边看了！！！z皇！！z皇！！！”后排的小姐姐刚说到char乐队的成员英文名里都带有“char”, 下一秒就跳了起来，无比兴奋。 这叫声不仅把宋年震住了，也吸引了台上其他人的目光。何烁眼看着就要望过来，宋年、媛媛还有任子聪齐刷刷挡脸，下一秒突然有人大声冒了句：“charlie最帅！！” 何烁瞬间被吸引，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喊的人居然是唐子妍。 任子聪偷瞄了一眼：“唐摄威武啊！！” 蒋思恒：“她自己好像很嫌弃的样子。” 媛媛呜呜：“子妍居然为了我们，这种话都喊出来了。” 宋年：“牺牲有点大了。” 台上何烁也是完全没想到，愣了好几秒。 第53章 嫂子 下半场开始前，唐子妍带上了黑色口罩，还给了盛融小分队一人分了一个，说是做点防范措施，别被何烁看到，下一次她不一定还有勇气喊出那种羞耻的话。 下半场也是摇滚情歌开场，何烁换了一身衣服，连唱了三首歌，然后微微喘气，从舞台这边走到那边，那边又走到这边，再站回台中央。 音乐声渐渐小了，灯光从照耀整个舞台的范围慢慢缩小，直到聚焦成一束小小的光，从何烁头顶落下，他重新拿起了话筒。 “谢谢大家的掌声和欢呼。你们可能也发现了，今天的歌和我们乐队以往的曲风很不一样，唱的都是情歌——” 来了来了。宋年、媛媛、子聪默契地互相看了眼。 “这些歌都是我一首一首挑出来的，为了今天这个特殊的场合，因为——” 此处停顿三秒，“今天来了一个我很喜欢的女孩，我想，在一个我可以光芒万丈的场合，跟她表白。” 瞬间！全场沸腾！！台下不知谁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虽然已经被预告过，媛媛还是跟着叫出了声。 其他人看向她。 她说：“我不是还小哪！没见过什么世面。” 众人笑。 程冉看了眼唐子妍旁边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凑到宋年耳边，问：“你猜那个女孩知不知道是自己被表白了？” “应该……知道吧。” “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宋年也不知道。只见何烁从黑暗中取出一大束红玫瑰，还把自己的墨镜摘了，单手从舞台上跳了下来；那束灯光跟着他走到最前排的白衣女孩面前。 吃瓜的群众们一个个抬头探脑还有些试图站在椅子上；只有唐子妍，拼命往旁边躲。 何烁单膝下跪：“云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你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聪明，我每天都想见你，想和你聊天，你要是夸我一句我能开心老半天。今天特意请你来听我的演出，就是想有个正式的场合问你一句话，”何烁顿了顿，深呼吸，然后说了出来：“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白衣女孩姿态优雅，嘴角含笑，并没有说话。 旁边凑热闹的群众开始起哄：“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何烁也说：“只要你答应我，以后我一定事事顺着你，你指东我绝对不往西。” 女孩开口：“真的事事都顺着我？” “当然。” “那我能不能先提个要求？ “请公主吩咐。” “我听说，要想看一个人值不值得交往，可以先了解他的朋友，你能不能先带我了解了解乐队的朋友，我也十分好奇他们长什么样子？” 啊！啊啊啊！！！气氛再次被推上了高潮。难道迄今为止乐队成员们还没有公开露过的真容今天能看到了？ “这女的也太会了。” 程冉低声对宋年说：“还懂得顺应民心。” “看一看！看一看！看一看！” “z皇看一看！” “richard！” “charlton！” 群众的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舞台的光又亮了起来，宋年望过去，感觉到陆正昀的眉头似乎皱了皱。 下一秒，何烁真像个骑士一样，扶着他的公主上台。 “我们乐队的吉他手，charlton。” 邹云祎修长的脖子点头致意。charlton罗越也回了个礼。 众人：“charlton看一看！charlton看一看！” 罗越接过何烁手里的麦克风：“认识下就好，摘口罩就不必了，我老婆不让！” 哇——，台下立马笑开。 何烁看向邹云祎，公主示意下一个。 “richard，键盘手。” 众人：“richard！看一看！richard！看一看！” richard接过麦克风：“认识下就好，摘口罩不行，我还小，我妈不让！” 众人再次笑开。 邹云祎也勾了勾嘴角，示意下一个。 何烁和邹云祎再次移动，这次走到了陆正昀的面前。 邹云祎说：“前两个都没看到，这个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观众的起哄声比之前都高。 台下紧跟形势的任子聪说了句：“陆总不好应对啊。” 很快，台上的何烁介绍到：“zachary，我们的鼓手。” 台下报以最热烈的喊叫：“z皇！z皇！z皇！” 宋年忍不住捏把汗。 何烁偷偷使眼色，想让陆正昀给点面子。看热闹的人一半期望他露真容，一半想着如果他要拒绝，会打的什么牌。 接过话筒的陆正昀先看了台下，直直看进了宋年眼睛里。 什么意思? 宋年不明白。程冉在她耳边说：“你师兄现在应该正在想怎么找个台阶下，要是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你配合不？” 宋年想也没想就点了头。师兄帮了她那么多次，礼尚往来，她当然也要帮师兄的忙。 下一秒，她听见陆正昀说：“认识下就好，至于摘口罩——” 台下：“摘！摘！摘！” 陆正昀示意安静：“我先问问，你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邹云祎：“有关系？” 陆正昀：“若是你答应了，我们什么模样你肯定会见到；若是你没答应，这口罩摘了也白摘；你要不先回答他的问题？” 事情突然又要回到它本来的轨道了。 “如果我说，你们要是大大方方让我看了，我就答应他，怎么样？” 皮球又被踢了回来。 “如果非要附加个条件，哥们儿，你要不自己想想辙？”陆正昀跟旁边的何烁说：“charlton老婆不同意，richard老妈不同意，我女朋友肯定不能同意，她本来就不喜欢我抛头露面。” “？？你有女朋友？” 邹云祎讶异。 “当然。” 陆正昀的视线看向台下某桌。宋年正对上，想起刚才她姐说的配合，没有回避眼神。邹云祎顺着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宋年。 周围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媛媛：“姐，他们在看你。” 宋年：“看就看吧，反正戴了口罩。” 任子聪：“姐，你跟陆总真谈了？什么时候的事，谁先提的？” 宋年：“没看出来我是打配合演戏吗?\" 任子聪：“没看出来。” 蒋思恒也一会看看台上，一会看看身旁的宋年，只有程冉一个人默默摇晃着啤酒杯，嘴角含笑。 何烁一脸不可思议，心想这是正哥找的托吧，他交了女朋友自己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邹云祎把他的疑惑问了出来：“陆正昀，你别是随口胡诌的吧。” “我还没那么闲。” 回答的人说了一句，就突然皱起了眉。 邹云祎：“那你敢不敢让她上来？” 何烁的的反应也不慢：“等等，你刚才喊他什么？” 邹云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没回答。 何烁：“你认识他？” 场面瞬间有点狗血。 台下纷纷议论： 这女的不会其实看上的是z皇吧？ 哇靠，想脚踩两条船？！ charlie有点惨怎么办？ 还得是咱z皇啊！！ z皇确实更帅！ 哎哟，还想着今天能一睹z皇真容呢，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陆正昀也在思索这女的哪位，何烁问他：“你认识？” “不认识。” 陆正昀说得很坚定。他不喜欢这种当众成为焦点的感觉，正思考该怎么体面地下台，把空间留给今天的主角，舞台边上突然有人喊他：“阿昀。” 阿昀是家里人叫的名字。陆正昀下意识看过去，宋年不知何时上了台，她今天的装扮有种90年代港风的味道，头发还做了大波浪，妆容也偏明艳，和往日的风格大相径庭，但气质还是一如既往地突出。 宋年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 “感觉你应该需要我。” 陆正昀笑了，朝她伸出手。下一秒，宋年感觉到他细长有力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扣住了她的左手，她头皮有点发麻。 十指相扣啊！ 这场面邹云祎看见了，何烁看见了，台下的人也看见了。 “啊！！！” 媛媛和任子聪激动得要死。 陆正昀：“女朋友找我，我先撤一会儿，charlie, 今晚是你的主场！舞台交给你了。” 说完他把鼓棒放下，牵着他的女孩往台下走去。其他几个兄弟见状，也乘机撤退。 “宋姐威武，宋姐太勇了！” 媛媛眼光里冒着星星：“果然是我磕的cp！！” “宋姐什么时候上去的？我都没看到！！” 任子聪一副八卦的模样：“还有陆总那一手牵的，给力啊！” 两人想到刚才的画面又开始尖叫。 后台，宋年的心也在扑通扑通，陆正昀拉着她的手还拉着。 兄弟几人调侃：“正哥，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嫂子？” 陆正昀这才松了手，落在众人眼里，不免有些欲盖弥彰。 “介绍一下，英年早婚罗越，夜店王子老王哥，之前你应该见过一次，还有李大禹，年纪最小弹键盘最野的。” 介绍到哪位，哪位就把自己口罩摘下来跟宋年打招呼。 所以当陆正昀介绍到她的时候，宋年也摘了口罩。三脸吃惊，罗越和大禹偷偷朝陆正昀竖了个大拇指。 陆正昀解释：“我师妹宋年。” 罗越：“师妹啊？正哥，可以啊，近水楼台先得月！” 宋年看向陆正昀，用眼神询问：“要说实话吗。” 陆正昀摇头。 前台此时传来一阵唏嘘。 大禹：“不知道老何那边顺不顺利？” 罗越：“肯定悬。” 老王哥：“很悬。” 大禹：“正哥，那女的什么来头，她好像认识你？” “我没见过她。” 老王哥：“如果没看错，应该是云都集团千金，邹云祎。” “云都？” 陆正昀耳熟了。 老王哥：“怎么？你家老爷子给拉的相亲对象？” 他这一说，陆正昀还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真是？” 大禹一脸吃瓜。 陆正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头子的组的这种局我什么时候去过？！这女的我压根就不认识。” 倒也是。 罗越：“你不认识她，她可认识你。她刚刚在台上那什么意思？正哥，不是冲着你来的吧？” 陆正昀：“你好好说话。” 老王哥：“不管怎样，十有八九何烁要悲了。” 前台，邹云祎果然拒绝了，说是有喜欢的人。 老王哥叹了口气：“我要知道他今天表白的是邹云祎，高低我得把他灌倒，让他台都上不了。” 大禹：“为啥？” 老王哥：“这个邹云祎啊，我饭局上听人说过，最擅长让别人跟她表白，然后拒绝，以及追有女朋友的人。” 兄弟们都看向陆正昀。 “干嘛看我？” 有女朋友的人。 兄弟们又看向宋年：“嫂子，你可千万把他守住了。我不想叫外面那人嫂子。” “啊？” 宋年陡然被cue，下意识哦了一声。 哦完觉得有些不妥，想再解释什么。 陆正昀开口：“瞎操心，有我在，根本用不着你们嫂子出手。” 他这样一说，宋年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 前台何烁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再次从麦克风传了出来，众人在后台支着耳朵给他应援。 何烁说：“我们真的不可能吗？” 邹云祎再次拒绝：“抱歉。” 好了一会儿，何烁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出来，极尽哀伤：“知道了。” 观众席有人大喊了一句：“charlie, 我可以！” “charlie，考虑考虑我吧！” “charlie妈妈爱你。” 后台喝了些水的乐队成员们再次戴上口罩，准备返场。 宋年还以为他们已经演出结束了。 “表白这种事自然是有两套方案的。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陆正昀说着，顺手帮宋年把口罩带上：“你就在这儿听，待会儿结束了一起走。” “不用了，我回台下去。” 老王哥：“小师妹，你还是听他的，他的粉丝那么多，你要是回到台下有那么一两个不理智的，他也不安心呀。” 罗越附议：“我老婆也来了，待会你俩一起做个伴。” 陆正昀叮嘱她和程冉他们说一声：“结束后我带你走后门跟他们汇合。 ” 第54章 是不是喜欢? 舞台上，光照在何烁有些落寞的身影上。 他突然开口，用一种近乎沧桑的口吻，说：“人生嘛，被拒绝是常态。告白也不过如此，现场如果有人和暗恋对象一起来的，也可以像我一样试试。如果你被拒绝了，记得我也没成功；但是万一成功了，我祝福你们，希望你把好运也分我一点。” 台下观众的应援声不断。 “好了，餐前甜点就到这里了，虽然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甜。但事情总难完美，就像我们在大家的支持下，在这个live house唱了四年，终究还是到了要说再见的一天。而在我和各位兄弟的商议下，那一天就成了今天。” 啊？？？ 什么意思？！！ 台下的观众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反转。什么？？char乐队要说再见了？为什么啊？？ 宋年看着自己面前排列着站好的人，：“你们要解散了？” 老王哥：“散是不会散的，只是不打算再公开演出了。” 陆正昀也点了点头。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外头何烁还在背诵着小作文：“本来想着今天告白成功了，就很得瑟地跟你们说老子要谈恋爱去了，开开心心地给我们的乐队、我们的相遇画上一个句号。可事与愿违，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你这样，我也一样，他也一样，好在不管再多的困难，还总有音乐相伴。接下来，请欣赏我和我的兄弟们为大家精心准备的告别演出！” 陆正昀他们再次登场。 其实，今天的告别是陆正昀在劝何烁慎重表白的时候就想好的。不管他成与不成，这都是一个说再见的好机会，成了就欢欢喜喜的告别，不成，氛围也就伤感些，还能把观众的注意力从告白失败这件事快速移开。近几年，兄弟们各自都忙了起来，演出确实也有些力不从心，本来只是排泄压力，宣泄情绪，没想到会被这么多人喜欢，每每演出也感觉背负着巨大的期待。久而久之，也成了负担。再加上老王哥家里马上又要迎来个小娃娃，力不从心，大禹也要出国进修，人也凑不齐，再找别人又不是当初那个感觉了，还不如急流勇退，好好道别。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压轴表演。 邹云祎早被唐子妍带到后门去了。唐子妍看她出了门才回去，万万没想到邹云祎根本没走，又折了回来。 她径直去了后台。听到敲门声宋年还以为来的是罗越的妻子，没想到看到的是邹云祎的脸。 一帘之隔的舞台上，歌声在响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酒馆 我们常去那里喝上几杯 我们开怀大笑，消磨时光 梦想着去做一些伟大的壮举 那些日子啊，我的朋友 我们曾以为永远不会结束 我们曾以为载歌载舞，永不分离 我们过着自己选择的生活 我们奋斗着，永不言败 因为我们年少，我们有我们的方式。” “你真是陆正昀女朋友？” 邹云祎开口。 宋年没回答。 邹云祎上下打量她，没瞧出什么特别，难道是因为长得好看？ “你把口罩摘下来看看。” 这说话颐指气使的态度，宋年的逆反心理也起来了。 “不想摘。” 她说。 “有点脾气啊？也好，对手太弱没什么意思。” “我们什么时候是对手了？” “当你是陆正昀的女朋友的时候。” “你和他有仇？” 邹云祎笑：“想象力还挺丰富，我只是，看上他了。” 舞台上音乐声终于停了停，台下喧哗不止，有人不停在喊着“安可。” 陆正昀他们挥了挥手，回到后台。一进去看到邹云祎，还以为走错了。大家看了看一旁的何烁，心照不宣地给他让出一条道。却没曾想邹云祎径直走到陆正昀面前，伸出手： “你好，陆正昀，正式认识一下，我是邹云祎。” 陆正昀没有理会，“我想我们不需要认识。” 在场都是在社会上见多识广的，也猜到邹云祎心里的小九九，心里颇为同情何烁。而一旁的何烁此刻却没心没肺地盯着宋年看。 大禹用手截住他的视线：“你看小师妹做什么，那是别人的女主角，你的女主角在那儿呢？你送回去？” 何烁一下捕捉到关键词：“小师妹？” 大禹：“对啊，正哥的师妹。” 难怪了，他就说怎么这么眼熟。何烁指了指宋年又指了指陆正昀：“你们俩个！居然？？！！” 被指的人很淡定，至少面上如此。宋年和何烁打了声招呼，语气就像今天上班偶然遇见。 “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陆正昀：“最近。” “我说呢，你怎么会这么热心，跑去医院照顾她，原来是另有所图啊！！” “何总有什么指示，待会儿有的是机会慢慢说。现在，要不要先把你带进来的人带走。” 陆正昀指了指邹云祎。 何烁哼了一声。 宋年也觉得自己是时候走了。刚要说话告辞，手机响了，她姐打来的。 “在哪儿？ “还在后台。” “先待在那儿，外头人多，后门要走的话也最好先探探路，我怕会有人去后门堵你们。” “啊？” “啊什么啊，现在的粉丝你不知道有多厉害吗？还有，把你口罩戴好，知道吗？” “知道。” “宋姐，”任子聪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我们打算去附近的一家小龙虾吃夜宵等你，不着急，慢慢来。小龙虾我先给你点上，你想吃蒜蓉的还是五香的？” “都行，随便。” “那我把地址发你。你问问陆总有空没，一起来！” 宋年瞅了眼陆正昀：“再说吧。” 程冉：“什么再说？他不送你？” “送的。” “那店里见。” 电话挂了。 “你姐？”陆正昀已经猜到。 “嗯。” “走吧，我送你。” “他们说现在外头人多，让我们缓一缓再走。” “那陪我先去换个衣服。” 宋年还没反应过来，陆正昀已经牵起她的手腕朝外面走去，动作怎么说呢，很自然。 老王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就只换个衣服啊？” 宋年的脸有点烫了。 陆正昀的换衣间很干净。 沙发上放着把吉他。宋年来了，他就把吉他竖起靠在墙角，给她腾了个位子。 “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好。” 说着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宋年看着他进了里面的小房间。 她拧开水瓶，咕噜噜灌了一大半。看着对面镜子里映出的脸，十分陌生。这是出发前媛媛给她描摹的一张脸，笔墨众彩，根本不是她习惯的样子，就像今天她做的事，也不是她习惯会做的事。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滋长，怪让人不安的。 还来不及细想，她就听到咔嚓一声，里门再次打开。 换了一身运动休闲装的陆正昀出现在她眼前，她眼前一亮，直直看着他。 陆正昀：“怎么？” 宋年：“师兄帅气！” 陆正昀：“那你多看两眼。” “已经看了。” 陆正昀笑：“刚一个人发什么呆呢？” 宋年：“就……在反思。” “你有什么需要反思的？” “我在想，刚才上台，没有弄巧成拙，给你添麻烦吧？” “当然没有，要不是你，估计这场面还不知道怎么收场。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那就好。” 宋年如释重负，眉眼都弯了弯。 “走吧，回家。” “嗯！” 宋年起身：”对了，师兄，你喜欢吃小龙虾吗？“ 陆正昀最后也没有跟他们一起吃小龙虾，他把宋年送到夜宵摊就收到了何烁的消息。临走前，他把车留给了姐妹俩，让她们别耽搁太晚，吃完早点回去。众人跟他挥手告别。 “陆总人真挺好的，你要是选他当我姐夫，我举双手同意。”任子聪看着陆正昀坐上出租的身影，来了这么一句。 宋年：“说得好像我选了，他就能同意一样。” 任子聪：“要不你试试。” 宋年给他塞了小龙虾里的年糕条，堵住他的嘴。 深夜，览山居。 宋年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等到大门再次打开的声音传来。她推开窗户，看着在夜幕中渐渐靠近的身影；陆正昀也察觉到房子里唯一的光源，两个人四目相对，都默契地没说话。然后，陆正昀扬起手，给她做了个手势，让她回去睡觉。宋年点了点头。 陆正昀进了屋，二楼的窗户再次关上。 路过宋年房间的时候，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轻轻敲了门。 没多久，宋年探出头来。 “师兄？” “嗯。”陆正昀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这是？” “乐队的徽章，送你当个纪念。” 宋年接过。 徽章上有char几个大字，还有乐队成员的头像，虽然头像里的他也戴着口罩，但宋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这个，是你。” 陈述句。 “嗯。”陆正昀勾了勾嘴角。 走廊再次安静。宋年躺在床上，没睡着。没多久，她又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等她下了床去窗边看，一切又好似平静了，仿佛一切都是她出现的幻觉。而以前，她确实也出现过幻觉。 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大半夜的，穿过走廊去找她姐，程冉却不在。宋年给她发短信，没回；电话，没接。过了好久她才来了条微信，说在回来的路上，宋年就在房间里等她。等到外面天空的墨黑色一点一点变浅，月色都模糊了，房间的门才再次打开。 宋年第一时间从床上坐起。 程冉： “你怎么还没睡？” 宋年： “你怎么才回来？” 程冉解释：“帮袁捷办了点小事。” 宋年：“不能说的那种小事？” 程冉点头。那就是跟案子有关了，宋年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觉得太晚了。 “你也知道太晚了，怎么还不睡？还是睡不着？” 宋年没回答，让程冉赶紧去洗漱。等她出来，宋年还在床头坐着，侧着脸看着窗外的风景，长长的头发温顺地披着，整个人异常乖巧。 程冉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想什么呢？” 宋年摇头，伸开手臂抱住她。 程冉：“睡不着的话，我们聊会儿天？” 宋年想到她上学寄宿在程冉家，那时她们一个房间，在程冉工作没有这么忙还经常能着家的时候，她俩就经常夜聊，天南地北什么都说。 程冉：“我先八卦一下，刚才吃饭没好问，今天晚上被你师兄牵手什么感觉？” 果然，不愧是她姐！ “来嘛，说说。” 这语气像个拿糖哄孩子的阿姨。 宋年：“就……牵手的感觉。” “牵手也分很多种，咱们姐妹俩牵手是这样的，”程冉把手伸过去拉住宋年的手，“感受一下？和你师兄牵你一样吗？” 宋年没回答。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形容呢，那我来问，你来答。比如：“他牵你手的时候，你会讨厌吗？” 宋年摇头。 “会吓一跳吗？” 宋年点头。 “会心跳加速吗？” 宋年迟疑了一下，点头。 “害羞吗？” 点头。 “开心吗？” 宋年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微微地微微点头。 程冉勾起嘴角，问她 “那会想再牵一次吗？” 这是程冉的最后一个问题，宋年没说话；过了一会，她问她姐： “我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程冉意外了：“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说这句话。不过这你得自己来判断。也不用太着急，如果还不确定，就再等等，等答案更明显一些。” “我不着急。” 程冉觉得这句话背后充满了消极不作为的意味，又补了一句：“不过要是你想早点知道，你就主动去牵一次他的手。如果他喜欢你，他会握紧你的手的。” “那还是算了。也许过了两天，我会发现，比起喜欢一个人，我还是更喜欢一个人。” “也许就是因为你太习惯了一个人，而不习惯喜欢。” 她就像一个乒乓球高手，总是能把宋年的话都接住，然后再拍回去，拍回去的时候还会贴心地给宋年准备一个好接的角度。 她说：“如果你真的连喜欢也已经熟练和习惯了，还是想要选择一个人，我也不会反对。” “喜欢啊。” 宋年喃喃自语。 程冉：“大概就是比普通朋友再多一点陪伴，多一些尊重，多一些爱护，多一起经历些风风雨雨。最妙的是，喜欢是个动词，你是动作的发起者，你也是动作的终结者。你可以拿起，也可以放下，也可以不放下。” 宋年静静看着她。 程冉：“我知道，我只是选择了不放下。” 宋年点点头：“嗯，我也知道。” 第55章 离别的秋天 清晨天已大亮，宋年终于有些困意睡了过去，程冉眯了一小会儿，到六点的时候自然醒，悄悄换了身运动服去晨跑。 同样每天晨跑的还有陆正昀；他们之前遇见过几次，所以今天再次相遇，陆正昀下意识以为是巧合，只是这次程冉就在路边走来走去，等他近了才停下来。 陆正昀反应过来，这是在等他呢。 天上厚厚的一层云雾，罩着山头微凉。如果不熟悉山中的景色变换可能会误以为今天是个阴天，但陆正昀在这住了很多年，他认识这样的天气，太阳只是藏得比较深，还需要积攒一定的时间才有足够的能量冲破云层，吹散云雾，让光再次透出来。 他和程冉走在山路上。两个人都不太熟悉，两个人对自己不太熟悉的人反应也都很淡，他们一个走在路左边，一个走在路右边。 程冉开口：“我一直想走之前找机会跟你聊聊。” 他们能聊的，也没几个话题。陆正昀已经有所预感，但还是没预料到程冉直接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妹？” 三秒后，陆正昀回：“明显吗？” “挺明显的，不过对她，可能还不够。她对这种事一向反应比较迟钝。” “如果我直白一点，你反对？” “男欢女爱，正常现象，我有什么好反对的。只不过作为姐姐，还是想先替她把把关，问你几个问题。” 陆正昀：“请问。” 程冉：“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 陆正昀：“两个。” 程冉：“为什么分手？” 陆正昀：“第一任是在国外留学时交的，毕业的时候我想留在伦敦，她要回国，两个人没谈拢，分了；第二任是在国外工作时交的，我们两个一起回国打算创业的，结果云州家里发生了点事儿，我留在了云州，她在北城，也没谈拢，分了。” “怎么分的原因都是异地？” 确实也是。 程冉：“那你得知道，她大概率最后也是要回秀城的。” “知道。” “知道后还会想直接点吗？” “我已经含蓄挺久了。” 程冉：“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大概率三种结局，你跟她去秀城；或者她跟你在云州；又或者你们短暂地在一起，然后各奔东西。” “这么看能在一起的概率是2\/3。” “不，1\/3，鉴于你和前面两任分开的原因，你跟她去秀城的机率几乎为零。” 陆正昀：“你想说什么？” 程冉：“我并不怎么看好你们的结局，但——不妨碍我希望你们俩在一起，谈谈感情，交个朋友。喜欢上一个人太不容易了，尤其是你们这样的年纪，能够走一段路也是缘分，若你真的喜欢她，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不要留下遗憾。” 陆正昀静静听着。 程冉：“和你认识虽然没多久，但看对长辈很孝顺，人品应该不差。我想我可以放手让她试一试。可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她，希望你好好跟她说，也跟我说，我会来接她回家的。” “你好像笃定我会先放弃她一样，也许是她不喜欢我呢？” “她如果真喜欢上了，会喜欢很久。” “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也会喜欢很久。” “哦，那你之前两位女朋友交往了多久？” 陆正昀：“不一样，分手是她们先提出的。” 程冉：“她们提了，你同意了，然后就不喜欢她们了？” 这个问题陆正昀答不上来。虽然分的时候确实难过了一阵子，但时间流逝，慢慢也就好了。 程冉：“过去的事我管不着，你只记得我的话，我希望你们好聚，但若散，也请好散。”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览山居。金黄色的阳光冒出来了，让云朵分成了鳞次栉比的一小块一小块。宋年已经起床，顶着个黑眼圈在楼下望天。 陆正昀先进来的，两个人视线对上，画面有点眼熟。几秒后，宋年没顶住，眼睛动了动，移开视线。 陆正昀嘴角微勾：“在干嘛？” 宋年：“思考人生。” “需要人陪着吗？” “大概不用。” “那……我先上去洗漱？” “嗯。” 陆正昀很快消失在楼梯口。没多久，程冉也回来了。 宋年帮程冉收拾回去的行李时，在她包里塞了一本日记本。 程冉翻了翻，有文字，还有洗出来的照片，每一页都有自己的色彩，都是宋年来云州之后记下的点点滴滴。 “送我做什么？你自己留着。” “我已经有第二本了，很快能再写满，这本就送给你保存，想我的时候看看。” 程冉抚摸着里面的文字，到底还是收下了。 离开前，她和览山居的长辈们都告了别，阿婆准备了好多路上吃的，卉姨叮嘱她下次再来玩儿。程冉把他们的祝福和心意都一一收下。 到了高铁站，两姐妹又抱着惜别了很久。陆正昀就在旁边守着，看着人潮来来往往。 终于，程冉轻轻拍了拍宋年的背：“好好的。” 宋年：“我们都好好的。” 程冉带着她的行李过了安检，再回头看，宋年还在挥着手跟她告别。 程冉走后，宋年也准备打包行李下山去。卉姨却告诉她，程冉临走前，给她续了三个月的房费。宋年愣住。 “她说山上的环境好，适合休养。让你身体都好了再下山去。” 卉姨以为程冉说的是宋年身体上的伤，宋年知道并不是，她盲目地点点头，等卉姨走了，房门关上了，她一个人靠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火车上的程冉，翻着看宋年的日记本。里面有一张她在公司楼下等宋年的照片，还有一段这样的文字： “今天的幸福，是从电梯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眼看见我姐站在不远处的那棵桂花树下等我；她一向没什么表情，但在发现我的那一刻却笑得很灿烂。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她这样笑过了。这世上，除了妈妈，我最喜欢我姐了；希望世上所有的美好，都能降临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 之后很久的时间里，程冉都看向窗外，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她的手机响了。是袁捷的来电。 “喂，冉姐。” “嗯。” “走了吗？” “在火车上。” 袁捷：“我是想跟你说说昨晚的事儿。一大早她家里来人把她保释出去了，交了罚金。” 程冉：“料到了。” 袁捷：“她男朋友也来了。” 程冉：“那这画面有点精彩呀。” 袁捷：“新闻估计也就这两天了，现场拍到的人还挺多，压是压不住了。” “嗯。”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 袁捷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来云州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切？” 程冉轻笑：“你想多了。我说是巧合，你信吗？来之前我确实花了点时间调查，来了后也跟了她几天。但如果不是她自己行为不端，我怎么能这么快抓到把柄。当然，我确实做这个经验比较丰富。” 袁捷：“他们在云州势力庞大，万一查出来是你打的报警电话怎么办？” 程冉：“先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袁捷：“这么自信？” 程冉：“侦察和反侦察干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 袁捷：“我算是知道了，宋年的胆子大，你比她胆子还大！” 程冉：“这事你别告诉她。” 袁捷：“知道，我有分寸。” 第56章 丑闻 苏媛媛首先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里说云州公安局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某高端会所从事卖淫嫖娼，对此警方依法展开调查，查获卖淫违法人员封某，年某苑，唐某，卢某迪等十余人。经审查，上述人员对违法事实供认不讳。警方顺藤摸瓜，对会所进行全面调查，发现该会所系一所专门为女性顾客提供特殊性服务的卖淫嫖娼窝点，服务员多为高大帅气，身材姣好的男子。目前警方已下令逮捕会所老板胡某霖。 虽然知道世上肯定有类似的交易在发生，但真的从新闻上看到，苏媛媛还是有些咋舌；彼时的她也没想到这事能跟自己有什么联系，直到在网上刷到一则有1.3万评论的热帖，标题就叫：“金唐集团千金出入色情场所实锤”。媛媛脑子一郎当，三秒后才意识到：这说的不会是唐婉吧。 帖子点进去，说的就是新闻里报道的事情，还附上了一段视频，不过现在已经打不开了。评论区里异常热闹： “凌晨1点多发的视频，2点就看不到了，这速度，还得是jt！” “幸好我有截图！” “幸好我有录屏！” “楼上的，求原视频！” “一大清早的，什么瓜？我错过了什么？” “视频没了。” “我就知道！” “同楼主，我发的视频也被删了！” “废话，那可是jt，云州市内半个阎王。” “所以视频里那个被抓现行的女的，真的是金唐集团的千金？！” “千真万确，据说直接‘捉奸在床’。” “哦么哦么，这是我可以知道的吗？” “楼上的，视频现在哪里可以看？” “楼上的，视频是什么内容？” “某人被警察从声色场所架出来的全过程！” “我怎么听说她都要结婚了。” “有钱人的世界呗╮(╯▽╰)╭。” “嘘，大家小点声，小心jk的人看见了偷偷请你们去喝茶。” “这么说来楼主这么久没出现该不会是被请去喝茶了吧。” “楼主，楼主你还在么？千万保重自己啊！” “呼叫楼主！” “呼叫楼主+” “楼主你要是健在就吱一声，要是被威胁了你通知我们！” 凭着已有信息，媛媛捋了捋思绪，也就是说某千金去了新闻里提到的高端会所买服务被警方当场逮住，有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还没几个小时，不是账号被封了，就是视频被删了。大家纷纷猜测是背后的jt集团出来公关了。 媛媛也是知道‘三人成虎’的，既然没看到视频，不知道全貌，也不好判断传闻是真是假；而且据她观察，唐婉这个人虽然对别人不怎么样，对饶诚还是死心塌地、十分在乎的，而且他们都要结婚了，实在没理由出去找人。 她把这事放在一边，没想到任子聪在三人小群里，也发了这则报道的截图。 任子聪：“姐妹们？看了这个吗？” 宋年回了个问号。 媛媛也冒了泡。任子聪开始解释发生的事情和网上那些小道消息。 他甚至还发了很多张现场的照片以及——传说中那个消失的视频！！！ 视频里那个女孩低着头，从发型和步态来看，真有点像唐婉，不过打扮却大相径庭。 媛媛问任子聪从哪儿搞到的物料，任子聪说：“哥可是云州本地人。” 宋年：“确定是她？” 任子聪：“我的情报网跟我说的，而且——” 说完他又甩了一张照片出来，拍的是从警察局走出来的画面。这张照的侧脸，比视频的清晰度更高，可以看得出七八分唐婉的影子。 任子聪：“刚被保释出来。” 看到照片，媛媛已经有九成相信这起事件和唐婉有关了，因为在新发出来的照片里，她看到了饶诚。宋年和任子聪对饶诚了解不多，也没见过几次，所以没发现；但媛媛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对饶诚她比云州的谁都要了解。 她把发现告诉了另外两人。 任子聪：“这女的，看她未婚夫看得这么牢，我还以为她情根深种是个恋爱脑呢，没想到心还挺野。” 但一想到她的家庭背景便也觉得有迹可循：“她家本就黑白两道通吃，或许从小耳濡目染多了，对法律的约束力就不够重视。 而且他们家的律师都特别厉害，估计也是有恃无恐。” 宋年让媛媛别多想：“都说了互不干扰，还把联系方式都删了，咱们也别管他们的事，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任子聪：“对！他们这些人，就要远离保平安。” 媛媛：“我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这件事从头到尾宋年都没往程冉那边想。媛媛还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住，宋年把程冉给她定了三个月的房间说了。 任子聪实名羡慕：“姐姐怎么这么好！！姐姐还缺弟弟么？” 宋年承认，程冉在当姐姐这方面，是有些卷的。 媛媛问：“那以后你都住山上不回来吗？” 宋年：“我先住着，她说要抽查监督我，等她忙起来就好了。” 媛媛发了个哭泣的表情。 宋年安慰：“咱又不是不见面了，上班还是要见的，晚上咱们要是一起吃饭聚会太晚了我还会回公寓住的，你也可以来山上玩啊，房间的床很大，我们两个人绰绰有余。你现在在云州可是有两个窝了。” 任子聪：“不，是三个，我家也可以来。” 媛媛开心了。 任子聪：“宋姐你住的是哪座山头？约个时间我们去看看你的新窝？” “仙亭山。赶紧来，这里风景不错，我带你们四处逛逛。” 第57章 我们就走到这儿了 坐着车回到家的唐婉面色沉郁。从出了警察局门的那一刻，她就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直到车子开进了自家别墅感觉才稍好了些。 客厅里，唐立山在沙发上等她，一看到她身上只着几块布的装束火又腾腾上来了。唐婉缩在一旁不敢开口。 唐立山：“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唐婉：“我都说了是别人带我去的，我什么都不不知道，喝了几杯酒然后就——，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觉得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刚开始可能不是故意的，后面这两三个月怎么解释？！！” 唐婉不说话。 唐立山：“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多大年纪了，做事能不能多想想后果！别人为什么带你去，你有没有想过？跟你说了平时低调点不要到处树敌，就你这么折腾法，再大的家都要被你败了！你弟弟年纪还小，你也为你弟弟考虑考虑。” 唐婉猛地抬起头：“我没有弟弟，我妈就我一个女儿，他不是我弟弟！” 啪！一个茶杯直接砸在了她旁边的地上。 唐立山：“你妈？这些年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拦着你和你妈见面，你妈都教了你什么？好的不学，学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要是只认你妈，行啊！今天就从这里滚蛋！明天我就开个新闻发布会，断绝父女关系，你找你妈去！” 屋子里一片安静。 唐婉低着头没动。 唐立山：“还不走！” 唐婉啪跪地干脆：“爸，我错了！” 呵。 唐立山不想跟她再说话，他看向一旁一直默默站着的饶诚。 这是饶诚第二次来别墅，第一次是他刚来云州，唐婉领他回家。唐立山当时就是坐在同样的沙发、同样的位置，眼里有对他明显的不满。今天再来，那份不满依旧如此。不过，他也不在乎了，经过了昨天的事，他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再看谁的眼色。 唐立山问他有什么想法。 饶诚提出了取消婚礼。 “不行！” 唐婉拒绝。 饶诚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面，甚至看到她就想到了刚才在警察局见到的那个人，她点的“那个人”，和他有六七分的相似，特别是鼻子到下巴的侧脸轮廓，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异常恶心。 饶诚没看她，而是直直看着面前的唐立山，并没有第一次时的畏缩。 唐婉：“婚礼不可以取消；饶诚，你休想摆脱我！” “何必呢，分开了你去外面找谁都可以，不会被婚姻绑着。” “不会的，结了婚我就不会这样了，真的，结了婚就好了。” 这话饶诚反正是不信的。 “阿诚，从头到尾，我喜欢的只有你！” 饶诚：“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唐婉：“是你不喜欢我，但凡你要是能多喜欢我一点，我也不会出去找人了。” 饶诚不想跟她多说，又对唐立山说了一遍：“婚礼取消吧。” 唐婉：“不要，爸，爸，不要！” 唐立山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饶诚：“这话你要是早一点说，我还会同意，但现在这事已经在网上传开了，有头有脸的人家更不会看上她了。” 所以呢？ “如果你当我的女婿，我会额外赠送你一栋在云州的别墅，另外帮你在符州的父母也买一套房子，你还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尽力帮忙，不管是钱，还是人。有什么条件你也可以说。” 饶诚：“你还想让我娶她？” 唐立山：“你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答复。” 饶诚：“我现在就可以答复，我不愿意。” 唐立山很淡定地看着他，说：“年轻人，人生，不只有婚姻这件事。三天后，还是这个时间你来这里，那个时候我再听你的答复。” 饶诚走了，唐婉被带到楼上面壁思过。 一旁的老管家给唐立山倒了杯茶。唐立山看了他一眼：“怎么，有话想说？” 老管家：“您厉害，这就瞧出来了。” 老管家跟了唐立山三十多年，比他还年长些；做事一直谨慎认真，打理别墅的大小事务都井井有条，本来是要退休的，但小孩都在外地工作，常年不在家，唐立山就还让他在别墅住着，做点小事，给他养老，毕竟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们也算知根知底，没事还可以一起说说话。 唐立山让老管家坐下，一起喝茶。 茶是上好的白茶。一品入喉，便可觉出阳光与清风的滋味。 唐立山等他开口。 老管家说：“我只是疑惑，刚才您主动提条件让那小伙子娶小姐，您就不怕他拿这件事当把柄，以后对小姐不好？” “那如果婉婉是你女儿，你怎么办？” “我大概会同意退婚，强扭的瓜不甜，留来留去就留成仇，咱们这么些年看到的还少吗？小姐的事儿等几年过去风声消停了，再在外地给她找个人家也不晚。” 唐立山：“我要同意退婚，以婉婉的性子，能消停？” 老管家：“刚开始肯定闹嘛，但时间久了——” “我懂。不过她既然这么喜欢这个男的，总要帮她再争取争取，她要是自己不死心，后面事情只会更麻烦；还不如先顺她的心意，若是最后她真嫁了，将来能过成什么样，那也要凭她的本事，结婚了就是泼出去的水了，我也不会再管她！” 老管家：“您这是刀子嘴豆腐心？真要结了，您不帮衬着点，小姐的日子怎么过好？” “她都多大了，还事事指着我？再说了，这世上的事情哪能那么圆满，她凭什么啥都能有？既然得到了一些，就肯定要失去一些，我现在就担心，饶诚他不回头。” 老管家：“您是说他会不答应？” 唐立山：“什么都有可能。抛开家世不说，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当初他跟唐婉在一起是因为唐婉帮了他，说明他知恩图报；这几年在云州，也老老实实，没有打着我的旗号搞些有的没的，他现在的工作也是自己找的，之前给我的那张还款的银行卡里每个月还会定期打钱进去，我前两天看了下，钱也还的差不多了，说明他有能力。虽说和咱们家不是门当户对吧，但‘嫁女择佳婿，勿慕富贵’，他还算个比较靠谱的。要是能心甘情愿娶我女儿，就再好不过了。。” 老管家：“他要是不愿意，也有的是其他愿意的人。” 唐立山：“那些人人品更要打个问号！！要是发生了今天这事儿还有人敢上门说要娶我女儿，我不打他满地找牙！” 老管家一想，也是。 三天后，饶诚再次来到别墅，还是坚持取消婚礼。 他跟唐立山说：“我知道婚姻不是人生的全部，曾经我也以为我可以把它放在一个无所谓的位置，但我发现我做不到。那个和我结婚的人会和我朝夕相对，荣辱与共，她很重要，我们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待在一起，我希望她是个能让我放心和安心的人。而您女儿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人；很明显，我对她来说，也不是。” 唐立山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既然这样，你自己和她吧。” 饶诚有些犹豫。 “她如果没有听到你亲耳说，不会相信的。” 饶诚答应了。 老管家去楼上喊唐婉下来。 一见饶诚，唐婉就要扑上来，饶诚拦住她。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唐婉：“道别？你要去哪儿？” 饶诚：“离开云州。” 唐婉：“我跟你一起。” 饶诚摇头：“唐婉，我们就到这儿了。” “什么叫就到这儿了？” “我们不结婚了，分开吧。” 唐婉脑袋一嗡，叫了出来：“饶诚你做梦！” 她扬手要打他，饶诚没有躲开，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没有任何反抗。 唐立山在一旁看着，也没有任何指示。 等唐婉都打了一阵子，发现饶诚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她停了下来。 饶诚缓缓开口：“谢谢你当初借钱给我，也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我的身边、喜欢我。很抱歉不能跟你一起走下去，很抱歉拖到现在才跟你说这件事，对不起，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两个人在一起应该让彼此变得更好，可我似乎并没有让你更好；唐婉，我就不是那个适合你的人，我们分手吧。” “我觉得适合！我可以变得更好的，你可以教我，我可以学，饶诚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可不管她怎么说，饶诚都没有再给回应，就好像他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唐婉见他心意已决，咬牙狠厉地说道：“饶诚，你要是敢走，我发誓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在乎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饶诚悲悯地看着她，然后转头问唐立山：“我可以走了吗？” 唐立山：“嗯，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去找你家人朋友麻烦的。” “唐立山！” 唐婉直吼她爸大名，下一秒，就被几个彪形大汉制住。 饶诚说了句谢谢；却也并没有全信他，只不过他得自己先活下来。如果还待在云州，他怕是自己要先疯了。 唐立山：“作为交换，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饶诚：“您说。” 唐立山：“三年之内，不许结婚。” 饶诚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 唐立山解释：“如果你太快结婚，有失我们唐家的颜面。” 饶诚想也没想：“好。我答应。” 唐立山没有再为难他。 饶诚走了，伴随着唐婉无用的吼叫和挣扎。 等饶诚出大门，唐立山才让保镖们放开唐婉。 唐婉仇视地盯着他，眼看就要出门追上去。 唐立山说：“追上了，他会回头吗？” 唐婉停住。 “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三年内不结婚吗？真以为是为了我们唐家的颜面？” 唐婉回头。 唐立山：“我是为了你。你要是还想把他追回来，你就让他走。男人，不能逼得太紧，你现在去，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你要给他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把你的脾气好好改一改！你这要是不改，别说三年了，三十年你都追不回他！” “我改，就能追回来吗？” 唐立山冷笑：“你要是不改，肯定追不回。” 唐婉不说话了。 唐立山：“你也不要拿他家人朋友威胁他，要不然他们但凡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他都能想到你这儿，你给自己拉仇恨呢？！他铁了心鱼死网破你真想看？” 唐婉：“可这招有用。” “有用你俩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要不是看在是自己女儿的份上，他直接一巴掌把她扇醒了：“饶诚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变成更好的人。你要是再不改改，就和他彻底没机会了。” 唐立山不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多少，保险起见，他吩咐下去，以后唐婉的吩咐一定要经过他同意，如果有人敢违反，直接扫地出门！ 做完这一切，他躺在沙发上捏着鼻梁，一脸疲惫。 老管家拿着点心过来，因为唐立山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甜的。他刚拿起个绿豆糕就又叹了口气。 老管家：“您怎么了？” 唐立山：“我在羡慕。” “羡慕？” 唐立山：“现在的年轻人好像已经不怎么在乎这些名啊，利的。” 老管家：“您说饶诚？” 唐立山：“你说当初要是我也有这份果决，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如果当年他娶的是陆卉，他们生的小孩一定不会像唐婉这样，陆卉一定会把孩子教的很好。 可惜，没有当初。 老管家也猜到他要说的话，并没有回答。 许久，唐立山吩咐人去盯着饶诚，不为别的，至少知道他之后去了哪。 饶诚没有在云州逗留很久，他辞去了工作，把给唐家的最后一点欠款和利息打了过去，然后提着箱子离开了。临行前，他给苏媛媛打了个电话，苏媛媛看着显示的号码并没有接。这么多年，她和饶诚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变过，所以即使上次把通讯录里面的记录删了，她也还记得。 电话响了几十秒后才挂断，不一会儿，苏媛媛收到了一条来自该号码的短信，内容是：“媛媛，我要离开云州了，望一切珍重。” 他没有提他去了哪里，苏媛媛也没有问。 第58章 张冠李戴 唐子妍这几天手机总是响，她开始还接了一两个，没多久直接脱口大骂：“有病吧！” 然后一气之下就把手机铃声阉了。办公室的人都瞧出不对劲。 苏媛媛问宋年：“怎么回事？” 宋年摇头，任子聪也摇头，其他人更是不知道，也没人敢问。 反常的还不止唐子妍。这几天何总几乎每天来公司，从早上待到下班；待的时间几乎要比他过去几个月在公司待的时间总和还要多。大家从未见过如此情形，都异常小心。 这天中午，他们去外面吃饭，何总也说一起。刚在面馆里坐下，就感觉到旁边有人指指点点，开始他们还没在意，后来何总突然站起来朝旁边一桌走去，吼了句：“照片交出来！” 众人吓了一跳，被吼的那个人乖乖把手机给他，何总劈里啪啦一阵操作，临走前还威胁到：“再拍我削你！” 宋年和同事们目瞪口呆，这怎么还上演了一场抓狗仔的戏码，谁能告诉他们这是哪一出？ 何总吼完人后，唐子妍就戴起了口罩，说她不吃了，要回公司。何总立刻跟上：“怎么就不吃了？你老板我还饿着呢，喂！喂！喂！” 苏媛媛摇了摇头：“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任子聪：“有眼睛的应该都看出来了。” 宋年也没有头绪，她去服务台告诉老板刚才有两碗面要打包。回来路过某桌听到一个女的在说：“刚才走的那女的就是前两天新闻报道里说的去会所找男人的那个金唐集团的千金？” “就是她，微博上都被扒出来了，照片都有。” “看不出来呀。” “别说，她男人缘应该不错，他们那桌基本上都是男的。” 宋年皱眉，立刻拿出手机在微博上找，刚输入金唐就立刻跳转出相关词条：“金唐集团千金真容曝光”；她点进去，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唐子妍，博主还把她手机号码和身份证都爆了出来，虽然局部被打了码。 她当即回到座位，问任子聪：“金唐集团有几个千金？” 任子聪刚往面里倒醋呢：“一个啊，怎么了？” 宋年把手机里的内容给他看。 下一秒，任子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宋年。苏媛媛也凑过来，片刻后，一样的表情。 “什么鬼！这营销号能不能负责任一点，不是个姓唐的就是金唐集团的千金！” 任子聪：“等着，我去打探一下。” 说完放下筷子，面也不吃了，拿起自己的手机敲字。 旁边姚威和何超他们问怎么回事。 苏媛媛不清楚该不该跟他们说，看向宋年。 宋年：“先吃面，吃完回去说。” 何烁就跟在唐子妍后面，回了公司。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也不说话，打开电脑就开始工作了，眼神也不给他一个。 他站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好像也不是。不过现在办公室里都没有人，要是想说什么现在说最合适不过了。 “那个——” 唐子妍眼皮都没抬。 何烁假装咳嗽了两声。 唐子妍目视前方的显示屏。 何烁干脆咳嗽地更大声了，直接假咳嗽变成了真咳嗽。 唐子妍瞄了一眼：“该！” 何烁抓住机会：“姑奶奶，好几天了，你可总算理我了。” 唐子妍：“想干嘛？” 何烁：“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吗？”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说吧，想怎么办？我帮你！” “你有办法能帮我挽回失去的名誉吗？” “我已经让人在网上骂回去了！那个发造谣贴的人我也让人去查了，抓到我就去人肉他，让他给你道歉。” “没用了。我的一世英名，已经是泼出去的水，毁于一旦了！” 何烁：“在我这还在！” 唐子妍抽了抽嘴角。 “真的，你依旧除了我妈以外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人！” 说完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唐子妍抽了抽嘴角。 “凡事都有利有弊，你往好处想想？” “好处就是：我妈应该不能再催我嫁人了。不过也说不定，没准催得更凶了。” 何烁：“没事，你要想嫁人，实在不行还有我。” 唐子妍的瞪大眼睛看他，半晌，她吼：“你个花心大萝卜，人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连我你都不放过！你——”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最近也失恋了吗，哎，别打呀......” 宋年他们提着两碗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唐子妍追着何烁满屋子跑。 看见大家，唐子妍才停下来呼了口气，而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位子上；何烁则挺直腰杆，拐了个弯，往他单独的办公室回去了。 这么一闹，唐子妍的脸色好了不少。宋年把面放在她桌上的时候，她还像往常一样朝她笑了笑。 本来想说什么的，宋年终究没说出来。 下午大概两点，其他外勤的客户经理们回来了，任子聪则刚收拾好准备出去，他喜欢和客户约下午的时间，说早上起不来，离开前他在小群里说那事儿等他回来再说。可还没等到他回来，事情就朝着意外的方向发展了。 首先是坐在宋年斜对面的朱可怡不对劲，东张西望的，被宋年看见就立刻低下头去，宋年皱了皱眉头；没过多久，微信的提示音纷纷响起，宋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并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倒是姚威、何超他们低着头在看着什么，苏媛媛也是一脸茫然。 宋年不是个随便打探事情的人，媛媛可不是，她戳了戳旁边的姚威。 “看什么呢？” 姚威悄悄把手机递给她。媛媛一看，这不就是宋年刚才中午吃饭给她和任子聪看的那条微博嘛。 她把手机拿给宋年看。宋年把网页关了，看到发这条消息的人，是朱可怡，在一个陌生的群里。 她皱起眉，倒不是因为他们拉小群，毕竟她和媛媛，任子聪也有一个小群，但发这条消息的人竟然是朱可怡？她看过去，刚要开口，那边魏时锋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唐子妍的办公桌前。 唐子妍抬起眼：“干嘛？” 魏时峰：“我申请产品部的同事明天一起去拜访客户，为什么没通过？” 唐子妍：“申请其他部门同事协助的时候需要写明充分的理由，希望其他同事具体协助什么，什么时间段，我们才好沟通，就写个业务需要是不够的。建议你写清楚后再提交一次。” 魏时锋特别不屑声：“就因为有你们这些啰里吧嗦拖后腿的人，我们才签不下单！” 唐子妍也不惯着：“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老要资源还签不下单，我们才啰里吧嗦的？” 魏时峰：“我签不下单，还不是因为某人作风不好，连累了我们这个公司的信誉。” 唐子妍：“说谁呢？” 魏时锋：“你觉得呢？没想到啊，唐经理，玩儿挺野啊！” 唐子妍冷然地看着他。 “本来我还不知道这事儿，你知道是谁跟我说的嘛？客户，呵，人家拿着你的照片来问我，这是不是你们盛融的？我当时哦，那个脸，真是丢死人了。” 魏时峰一副嫌恶的表情。 宋年听不下去：“魏时锋，你几岁了，听风就是雨！未经证实的消息你还拿回来当令箭了。” 魏时锋随即转移炮火：“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一丘之貉！” 苏媛媛炸毛：“你说谁呢！” 魏时锋：“就说你们。” 苏媛媛眼看就要冲出去挠他，被宋年一把薅住。 魏时峰以为镇住了人，更是拿鼻孔看她们。 “唐经理，怎么，不说话了？！不想解释解释看看有几个人愿意相信你?” 唐子妍抿紧双唇，没有说话。 “解释什么？！” 一道压迫感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一看，是何总。 他看着魏时锋，目光如炬：“客户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谣言里的那些事儿。 唐子妍面无表情，只回了一句话：“那不是我。” 何总：“她解释了，你信吗？” 魏时锋明显不信，何总又看了看其他人，许多都眼神闪躲，倒是邵源点了点头：“我信。” 宋年说：“我信。” 苏媛媛：“我也信！” 何总问邵源：“你为什么信？” 邵波：“要真是唐经理，她这几天就不会这么若无其事来上班了。” 又问宋年：“你呢？” 宋年：“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信。” 问苏媛媛。 媛媛说：“这件事的主人公——另外一个姓唐的女士，我恰好认识。” 唐子妍看向媛媛，媛媛指着宋年：“宋姐也见过。” 宋年：“见过两次。” 何总：“你们可以啊，来云州才多少日子啊，该认识不该认识的都见过了？” 媛媛暂时还不能区分哪些是该认识的，哪些是不该认识的。不过经过他们这一说，其他人似乎也有些动摇；魏时锋的脸面渐渐有些挂不住。 何总总结：“都是一家公司的，别什么风吹草动就怀疑自己人。金唐那么大个集团，他家大小姐我能没见过？根本就不是她。” 何烁指了指唐子妍：“要是再有人背后乱嚼舌根子，散布同事坏话，破坏公司稳定和团结，就直接卷铺盖走人！” 何烁话说得狠了些，效果倒是不错。 后来私底下，苏媛媛问了自己的疑惑。“我没明白，云州这么多姓唐的，那些喷子怎么就找上你了呢？” 唐子妍嘴角抽抽。每每想到这个，她都十分懊悔，明明自家就是个小装修公司，她老爸非要取名叫金堂集团，光明正大碰瓷，说是别人一听，八成会以为公司跟金唐有什么关系，不敢随便欺负；哪里想得到光是没沾多少，倒是带来了一地鸡毛，甚至还给别人当了挡箭牌！ 宋年和苏媛媛终于知道乌龙是怎么来的了。唐子妍也是金堂集团的千金，只是此金堂非彼金唐，音一样而已。 “你们说我冤不冤？这还不是第一次，上初中的时候，他们以为我是那位，还在学校孤立我，搞得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虽然他们不敢明着霸凌我，一旦学校发生了什么欺负人的事情，他们第一时间就能怀疑到我头上；这次更夸张，直接把我照片信息都公布出来了，我都想骂他娘了！气死我了！ 苏媛媛伸出手抱了抱她。 唐子妍想起她说的话，问她怎么会认识唐婉。 苏媛媛还没说话，任子聪三个字总结：“前情敌。” 唐子妍瞪大眼睛，求证似地看向宋年，宋年点了点头。 “苏媛媛，你这么勇的吗？和她是情敌？！！” “咱就是说，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她背景是这样的啊！” 唐子妍：“所以，你前情敌怎么样？” 苏媛媛：“半分不及你，此生不想再遇见。” 这俩人，难姐难妹，默契地拍了拍彼此的肩。 苏媛媛：“说真的，你和她天差地别，但凡那群喷子认识你多一点的人都不可能把你和她搞混、把她的帽子扣在你头上。” 唐子妍想起魏时峰：“认识我的人也不一定站我这边啊。” 任子聪：“那是某人自己心术有问题，恨不得谁都有问题。” “就是。” 苏媛媛附和。 其实办公室的大部分人都相信唐子妍是无辜的，只是对她的认识并没有宋年苏媛媛几个那么深，比较谨慎而已；魏时锋呢，有魏时峰的固执，唐子妍也懒得理他，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不需要她多解释就信她的人，这就够了。 宋年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何烁说帮我把那个发帖的人找出来，我打算找个律师，起诉！” 任子聪：“我赞同，这种随便造谣的人就是要杀一儆百，让他们下次说话注意点分寸。” 苏媛媛：“你们说，这事儿那个金唐有没有在背后推一手？” 任子聪：“肯定呀，要不然能传得这么广？” 宋年：“我在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澄清，要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造谣的始作俑者，我们还能有个n b。” 唐子妍：“有想到吗？” 宋年说：“我比较习惯找警察。如果被人恶意诬陷，公安机关也已经调查清楚事实并证明你没有犯罪行为，可以向公安机关申请出具澄清证明。” 苏媛媛：“这个可以，到时候我们网上一发！” 任子聪摇了摇头：“单发一张纸怎么能打退那些黑子，他们肯定要说你这是p.s.的，然后更加猛烈的攻击。” 苏媛媛：“那怎么办？” 宋年：“那就别只发一张纸。” 任子聪：“得做些什么突出那张纸的有效性，比如——” 苏媛媛：“我们可以把去公安局申请的这个过程拍下来。” 任子聪：“或者直播出去。” 这俩是比较能搞事的，一拍即合，下一秒已经凑在一起思考怎么拍摄了。 唐子妍眼看这事儿仿佛真要做了，提了个要求： “我能不出镜吗？” 任子聪和媛媛异口同声：“当然不能！” 再看宋年，宋年说：“你现在出不出镜有啥区别吗？” 也是，唐子妍抬头望天。 第59章 斩桃花 顾绍华自从知道自家儿子为了个女孩特意找了唐立山后就一直惦记着想知道那女孩子是谁。唐立山以为是苏媛媛，毕竟和饶诚有瓜葛的是她，所以理所当然地把这个名字告诉了顾绍华。顾老爷子当即就派人调查。结果嘛，就一家世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没什么特别的，学历一般，工作一般，唯一出挑的就是长相，想到这里他觉得儿子还是像他的，看脸。 让顾绍华犹豫和不满的是这小姑娘家在符州，这次只是来出差；他担心出差完，小姑娘把他儿子拐到符州去，到时候他哭都来不及。 他打算先了解下这两人感情到哪一步，也打听打听小姑娘留在云州的意愿大不大。本来他还打算找唐立山出主意的，但唐婉最近出事儿，老唐估计自己都焦头烂额。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云都集团的邹总的电话，言语中透露出想再帮两家儿女安排见面的意思。顾绍华知道自家儿子的臭脾气，没女朋友的时候都不愿意见，现在估计更没戏；所以四两拨千斤准备拒绝，没想到邹云祎把她爸电话抢了去，一口喊他一句顾叔叔。顾绍华很快听出她对自家儿子的兴趣，有意帮她争一争；且不说这份心意，就是邹云祎的家世背景也比那个媛媛好多了，更重要的是，她的根就在云州。 顾绍华先给自己铺好退路：“祎祎啊，伯父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家那臭小子好像已经有对象了，怕没这个福气。” “我知道，我还见过呢，只是女朋友嘛，还是有机会接触其他女孩子的。而且我觉得，我比他女朋友强~” 邹云祎语气中带着娇俏，再加上天生的自信，电话那头的顾绍华十分欣赏。 “伯父当然也觉得你好，不过这小子主意大，不好拿下；到时候要是让你伤了心哭鼻子，你爸肯定找我算账。” “您放心好了，既然找您了我，肯定是想好方法了，只是想请您提供一些情报而已。” 顾绍华来精神了。两个人电话密谈了半个多小时。 没多久，邹云祎入住西杭。云都集团也向西杭抛出了橄榄枝，提出了想要合作的意愿。前面一件事嘛，陆正昀还不知情；后面一件事他在例会的时候知道了。 云都是云州餐饮界的龙头老大，不仅旗下有很多知名餐厅，还有完整的食材供应采购和销售的业务，这次的合作他们提出想要承包西杭酒店的餐饮业务。 陆正昀确实考虑过和知名的餐饮服务提供商合作。市面上很多五星级酒店也在做，因为这样在很多方面能降本增效：首先酒店不再需要额外投入生产设备等固定资产，其次外包商，尤其是像云都这样的企业，在餐饮部的管理、创新等业务环节都能保持深度，且有足够的能力、资源和规模去吸引顶尖的人才，了解和满足客户多样化的需求，换句话说就是更容易做好、做精；而且有云都这块牌子在，还能给西杭带来额外的竞争力和更高的品牌声望。 不过，万一云都突然撤离，合作不再进行，酒店就会处于比较被动的位置，需要在短时间内找到能与之相匹配的下家接盘，而熟悉了餐饮部口味的客户只会为更好的、更棒的服务和菜品买单，一旦达不到要求，所造成的不良影响，反而会耗费酒店大量的财力和人力去消除。 陆正昀以为，这样的合作若要进行，双方一定要有非常强的信任基础。他觉得现在还不是决策的时候，打算观望。云都这名字最近在他耳边出现的过于频繁，关联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再者他们还提出愿意吸收和保留全体餐饮部的员工，这么大方肯定所图甚多，无论从哪个方向考虑，西杭都需要谨慎再谨慎。 顾正梅倒是极力想促成，一心替云都说话；陆正昀没有明显表态，只说让他们先和云都谈，还顺便问了云都那边的负责人是谁，知道是邹云祎后更是合作兴趣缺缺。 邹云祎跟顾绍华打听了陆正昀前面几任的消息，自己也花了点时间调研，发现他一直交往的都是独立有事业心的女孩。第一任现在在英国当公司高管，上一任据说在北州也是自己开工作室的，至于现任这位，就有点迷了。顾绍华告诉她的名字，她查过，照片虽然眼熟，但似乎并不是那天在台上陆正昀牵手的那位。 所以她又让人去蹲，很快发现宋年的痕迹。此人经历背景一般，虽然也是高学历，但也就是普通白领，家庭条件和陆正昀前面两任相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也没让邹云祎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不知道为什么陆正昀几乎每天早晚都会接送她，他们甚至还住在同一屋檐下，这种朝夕相处，即使一开始没点什么，时间长了也难免日久生情。 邹云祎拿着杯红酒，站在西杭酒店30楼层的客房里看着窗外的江景，不远处的桌上放着这两天呈递给她的所有资料。她轻轻的摇晃酒杯，抿了一口，漂亮的眼睛里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短短两天时间，陆正昀看见邹云祎三次，都是在西杭。一次在等电梯，一次在餐厅，还有这次，她直接带人敲他办公室的门说要谈合作。前两次他没理，招呼也没打，完全把她当做陌生人。也许就因为这样，才冒出这了第三次会晤。 陆正昀看着沙发上的人，不急不慢开口：“非常感谢云都看得起我们酒店，至于合作提案，我们已经收到，会认真考虑尽快给到答复的。” 就，很官方。 邹云祎坐的端庄，答得也端庄：“不急，我最近都住你们酒店，有什么需要沟通的随时联系。对了，咱们还没有联系方式吧，加一个？” 陆正昀递了一张名片。上面留的是小陈的电话。 邹云祎没接，直接打开微信：“不用这么麻烦，扫一个就行。” 陆正昀没有拒绝成功。 那天回家路上，陆正昀特意跟宋年说了这事。 宋年问为什么要告诉她。 陆正昀说：“感觉以后会有麻烦你的地方。毕竟在她眼里，你现在是我女朋友。” “这意思，还需要我——挡桃花？” “可以这么说，能帮忙吗？” 宋年想着自己还欠着好些人情，而且还信誓旦旦保证过，说什么凡事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这可不就开口了嘛。 “或许你还有没有其他我能帮忙的事？” 她婉转问道。 “暂时没有。” 哎。宋年心里默叹。 “你要是觉得为难也没关系，我试试别的办法，虽然效果没这个好，但也能应付。” 这招就是明晃晃的以退为进了。 宋年：“也不是很为难，就，老实说，我也不是很会挡桃花。” “没关系，你不用做什么，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就好。” 宋年也不是扭捏的个性：“那行，我就先试试，不行再换个法子。” “没问题。” 很快，某日，陆正昀微信找她。 “在吗？” “在。” 她回复。 下一秒语音电话就过来了。问她有没有兴趣来运动馆玩。 “现在?” “嗯。馆里有羽毛球场，篮球场，乒乓球场，保龄球场，射箭场还有室内攀岩。还有一些其他的游戏类运动场地，你要是有兴趣我派车接你过来。” 宋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一、二、三号人物，悄声说：“我现在不在山上。” “在哪儿？” “公寓。” “旁边有人？” “嗯，媛媛、子聪、还有子妍都在。” 陆正昀：“那你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一起？” 任子聪和苏媛媛听到了，头点的毫不犹豫。 唐子妍：“先问问何总在不在？” 宋年如实传达。 陆正昀说：“他玩篮球。你们可以玩别的。” 不出意料，唐子妍果断拒绝。她对运动本就没什么热情，何况还要见到何烁，这不就跟去上班一样。其他两位听说何总也在，热情也很快淡了。 宋年端着手机说抱歉。 “那你呢，能来吗？” 陆正昀依旧问她。 宋年察觉出他的坚持。 “你......很希望我去？” “嗯。” 宋年琢磨两下，试探道：“桃花也在？” 过了两年，宋年听到对面的人说：“嗯。” 果然。 车刚到运动馆，宋年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的陆正昀，相当扎眼，穿着篮球服，戴着头巾，人又高大，再加上那样一张脸，不少路过的小姑娘频频回顾。 她先下了车，后面跟着走出来媛媛，任子聪，还有唐子妍。 陆正昀很快发现了她，走了过来，目光停在她脸上。 “化妆了？” 宋年大方点头：“增加点战斗力。” 陆正昀唇角微勾。他不知道，就因为宋年出门前特意让媛媛帮她化妆，引起了其他三人的好奇；得知她要来镇桃花，大家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一起来——看戏。 此刻，看戏的人识相地跟在后边，让陆正昀领着宋年在前边走。 几人进了场馆。 陆正昀伸手要帮宋年拿包，宋年一愣。 “别紧张，就当剧情需要。我说过的，你不需要做什么，该做的我都会做。” 宋年不太习惯，但还是松了手。 没走几步就到了篮球场，它离入口位置不远，去哪儿都要经过，陆正昀让他们稍等，他去打招呼。 他带着宋年的包一起过去了。 宋年看见他走到一群人中间，说了些什么，然后有人看过来。 “咦，那边看过来的女生，就一群人''众星捧月''的那个，怎么有点眼熟。” 眼尖的媛媛立刻注意到。 唐子妍一眼认出那是前段时间何烁的表白对象——邹云祎；而那个大庭广众表白被拒的人，此刻还坐在她的旁边。 任子聪以为自己看岔了。 “何总这是又重整旗鼓啦？” 媛媛晃了晃脑袋，表示不明白。 结果下一秒，何烁跟陆正昀一起朝他们走来。 媛媛开始打腹语：“他来做什么，咱们要跑吗？ 任子聪：“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 “来，让我们一起smile.” 大家齐齐换上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在何烁过来也就只打了声招呼，顺带给了宋年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宋年不懂。 陆正昀领着他们去其他场馆。唐子妍没有回头，只是在转角快要看不见篮球场的时候装作无意回头看了一眼，何烁已经重新走到了邹云祎的身边。 溜达了一会儿，媛媛和任子聪准备去攀岩馆试试。正在穿设备呢，唐子妍走过来也说要加入。 “你不是不来吗？”子聪问。 “没办法，我更不想当电灯泡。”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座位区的陆正昀和宋年正并排坐着，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师兄经常来这里？” “不出意外的话每周都会来打球。” “那……每周都会碰到她？” “今天是第一次。” “她好像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 陆正昀：“肯定是因为你来了。” “会不会她也没那个意思。”宋年说：“我看她和何总——” “你们何总是单方面贼心没死。所以更得防范未然了，以免影响兄弟感情。” 宋年敲他一眼，故意嘟囔了句：“真不是师兄你想多了？人家也许真没那个意思。” 陆正昀挑眉：“一个人对我有没有别的意思，我能看不出来？” 宋年心头一跳，这说的是别人嘛。她心虚，移开了视线。 不远处的攀爬墙上，子聪已经遥遥领先，媛媛一只脚踩实了，另一只脚正在试图够支撑点，而子妍，全副武装却还站在地面，抬头看着墙面，似乎在思考路线。 陆正昀收回视线，问宋年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室内运动？ 宋年说：“没怎么玩过。” “那走？带你试试。” “啊？我都不太会。” “没关系。” 来不及说其他的，宋年就被拉走了。 然后那天陆正昀真的带着她尝试了许多运动馆的项目，除了篮球。 第60章 参加个晚宴 随着和陆正昀生活的交集越来越多，宋年除了挡桃花外，也开始有了新的“业务”。 这天她正在跟程冉视频，说着说着陆正昀的信息弹了出来。等她退出视频通话点进和陆正昀的聊天框，那个“在吗?” 又出现了。 她回复了。 很快消息回过来。 “帮个忙？” 宋年还记得之前想要帮陆正昀买个单都得藏着掖着，被发现后还教育了好一阵子；现在三天两头找她帮个忙，关键她还没怎么拒绝。宋年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白白的天花板，回复：“您说。” 陆正昀想请她当女伴一起出席一个晚宴。云州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要办生日宴，地点就定在西杭。作为晚辈，也作为西杭的负责人，陆正昀肯定要出席道贺，不过宴会需要携伴，所以他找上了宋年。 合情合理，宋年却在犹豫怎么回。 没多久，房门被敲起。她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看见陆正昀在门口。他好像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 宋年的心又跳快一拍，被她拼命克制。 “怎么不回我？” 宋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不说话。 “不舒服？” 宋年摇头。 “肚子疼了？” 宋年摇头。 “有人欺负你了？” 宋年又摇头。 “不想去？” 宋年觉得得说点什么了。 “师兄，你不觉得我最近挺忙的吗？又得挡桃花，现在还要去参加晚宴。” “哦。累了？” “您还有没有别的能帮上忙的女性朋友？” “没有。” 宋年…… “要不想去就不去，没事。” “能帮师兄的忙我还是很乐意的，只不过——”宋年停顿了一下，斟酌着开口：“师兄，我发现挡桃花这活儿就挺累的。” “所以？” “要不然你交个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陆正昀看着她：“你也觉得我需要找个女朋友？？ 空气被他看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宋年庆幸灯光还算昏暗，她点了头。 “我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上哪儿找女朋友？你给我介绍？” 宋年察觉自己的心跳得发热，她眼珠一动，移开视线。 彼时的陆正昀靠在门框，双手在胸前交叉，走廊慵懒的灯光把他的发色照得金黄；宋年站在拉开的门缝里，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另外一只搭着门，瘦瘦小小的手指，一根一根。 气氛多少有点暧昧。 “要不然——” 陆正昀正开口，楼下传来阿婆主声音。 “你顺便给他们把热牛奶带上去。” “行，我来。” 卉姨的声音，说罢她上了楼，踩着木质台阶踢嗒踢嗒。 “卉姨上来了。” 宋年说。 “嗯。” 陆正昀丝毫没有想要动的意思，淡定地靠在那儿。 “敌”不动我不动，宋年试图也装作无所谓地杵着。 卉姨的脚步声已经过了楼梯转弯的地方，再几步就能看到走廊了，走廊上有陆正昀；陆正昀正靠在她的门廊上。想到这儿宋年突然出掌，推了陆正昀一把，后者没防备向后一仰，步子一退，面前的门已经合上。 ？？！！他目瞪口呆。 “咦，阿昀，你在这干嘛?” 陆正昀指了指门：“找她有事。” 卉姨：“这么晚了早点休息，要是不重要的事就明天聊。” “很快。这杯牛奶给我的？” 陆正昀转移话题，伸手从托盘里拿了一杯。 卉姨端着剩下的那杯去敲门，陆正昀就在一旁喝起来。 宋年很快把门打开。 “年年，来，睡前牛奶。” 宋年道了谢，接过牛奶。 “慢慢喝；我先下去了，你们两个也不要聊太久，早点睡。” “嗯，知道。” 陆正昀应道。 离开的卉姨一步三回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到底没看出什么名堂。等她不见了身影，走廊上的两人还杵着，一人端着杯牛奶，在门口喝着，谁也没说话。 陆正昀先喝完，靠在墙头看宋年，越看越觉得她像只低头喝水的兔子，想伸手摸一摸。 他是个能忍的，到底没付诸行动。没等一会儿，宋年也喝完了。喝完才敢抬头瞄陆正昀，被抓了正着。 “喝完了？” “嗯。” “刚才为什么推我？” “对不起。” 认错速度之快，陆正昀都没想好怎么接。 “这次就算了，下次要再推我——” 陆正昀没有说完，但言语里的警告意味装的浓浓的，宋年完全没有吓着。他把宋年手的杯子也接过来，转身就要离开。 宋年看着空了的手，又看了看陆正昀，喊： “师兄。” “嗯？” “那个晚宴什么时候举行？” “不想去别勉强。我问问卉姨，以前她也陪我去过。” “哦。” 陆正昀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要不我还是不问了？最近她看我不顺眼，没准不愿意，要不还是请你帮我？” 宋年：“我没有晚礼服。” 陆正昀：“我来准备。” 宋年：“我也不太会社交。” 陆正昀：“没事，不需要你说话；我们就去给几个重要的人打招呼，打完招呼我请你吃好吃的。” “嗯。” 于是这般如此，事儿就定下来了。 宴会上，陆正昀带着宋年敬了一圈酒，当然，他喝的酒，宋年喝的凉白开。宴会出席的那些个人物，估计没有看过陆正昀领着这样年轻的女孩子一起来晚宴，纷纷左右打听，但都不知道宋年的来历。想上来搭讪吧，奈何陆正昀护得太好，基本没让宋年说几句话。 唯一护不住的时候是宋年去上洗手间，也就是这个时候她遇上了同来参加宴会的邹云祎。富家千金，端着大小姐的气派，踩着细细的高跟鞋，问了她一个似曾相识的问题： “你真是陆正昀女朋友？” 宋年抽了几张纸擦干刚洗好的手，反问：“不然呢？” “总觉得你不是。” “是或不是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说？” “不好奇。” 宋年都不想给她搭话的机会。 邹云祎自顾自解释：“你知道他以前的女朋友什么样的吗？都是那种家世好，能力强，长得漂亮的。” 宋年：“和你一样？” “对！”邹云祎答得顺口，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你觉得我漂亮？”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关注点会突然落在这儿。 “不仅漂亮还很有自己的想法，不会随波逐流。演唱会的时候那么多人帮何总求婚你都没答应，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了。” 邹云祎觉得她夸的很走她的心，但：“你就算这么说我也不会放弃追陆正昀的。” “我知道。我家师兄优秀，值得喜欢，你眼光没问题。” 猝不及防又被夸了。 邹云祎对自己内心不自觉的小欢喜有点无语，看着眼前的人就有点生气，干脆直接问：“既然我这么好，你师兄这么优秀，你何不退出成全我们？” 宋年耸耸肩：“谈恋爱又不是非得两个鼎鼎优秀的人才能在一起。谈恋爱是谈感觉，又不是条件。而且，我师兄不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 “就算他现在不喜欢，他以后也会喜欢的。” “那你着急什么，反正以后你们就会在一起了。” 邹云祎觉得这人的脑回路真有意思。不管你说什么，她总能四两拨千斤，把话挡回来。难道陆正昀看上的就是她这股寸寸的劲儿？。 宋年再次回到宴会厅时，陆正昀还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面前站着个没见过的中年男子，好吧，中老年男子。 看到她，陆正昀的眼神立刻跟了过来，对面那人似乎也有所察觉，转过头来。 宋年走到他们面前。 “唐叔，介绍一下，我今天的女伴——宋年。这位是金唐集团的老板，叫唐叔就好。” 金唐集团？？宋年脑子里嗡了。唐婉家那个金唐？间接害的子妍身败名裂不得不专门跑去警察局录视频澄清的金唐？她带着疑惑的神色看向陆正昀，陆正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宋年回过神，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今天上午他们才刚把那视频搞出来，本来准备发的，但媛媛说还要微调下，所以又缓了缓；谁能想到晚上她居然还能遇上金唐的老总。 “你小子，哪里请来的这么漂亮的女伴？” “我同一个学校师妹。” “师妹？确定不是女朋友。” 宋年吓了一跳，还好陆正昀的回答是否定的。 唐立山也没有追问。他扯开话题，问起了卉姨。 “她最近怎么样？” “挺好，老样子。凶我的时候还是中气十足。” 唐立山笑。两人没寒暄几句，就有其他人过来找唐立山。 陆正昀挽着宋年默默走开，等隔得够远了，宋年问：“是那个金唐？” 陆正昀：“嗯。” 宋年：“我怎么感觉他慈眉善目的？他女儿一点不像他。” “唐叔人其实还可以，我爸发小。” “和卉姨关系也不错？” “基本不相往来。” “？那刚才——” 陆正昀说：“曾经他差一点当了我姨夫。” 宋年的眼眶大了一圈。 陆正昀：“老早之前的事了，后来他娶了唐婉她妈，和我小姨就断了联系。” 宋年：“他为了唐婉妈妈，放弃了我们卉姨？！” “嗯。” “唐婉妈妈什么样的？” “唐婉那样的，她和她这妈性格像，长得也像。” 宋年：“那这位唐叔看女人的眼光太不行了，我卉姨多好！！” “当时情况有些复杂，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些年下来，他应该还是对卉姨有所亏欠，说不定有一天不小心惹到他，报卉姨的名字估计比我爸的管用。” 宋年：“这算什么？都已经有老婆了还想着前女友？” 陆正昀：“他后来和唐婉母亲又离婚了。” 宋年...... 唐立山不知道自己背后被人议论，转头给顾绍华发了条消息，说他儿子身边有新人。顾绍华正在来的路上，看到赶紧让司机加速。结果等他到宴会厅的时候，陆正昀和宋年还是走了。 “怎么这么快就走？我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或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没想让你们见面。” “就是这样才说明重要！！我还不知道他，从小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就喜欢藏着掖着。” 顾绍华哀叹一声，问那女孩怎么样。 唐立山：“看着挺顺眼的，好像姓宋，宋什么来着？” “宋年。” 端着酒杯的邹云祎突然出现，笑着打招呼：“顾叔叔好。” “哟，云祎也在啊。” 顾绍华见唐立山不认识，介绍道：“云都集团老邹的掌上明珠。” 唐立山恍然大悟，早听说老邹有个闺女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就养在国外，如今见了，果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看着就比他家女儿省心多了。 顾绍华问邹云祎：“阿昀带过来的女孩子你见过？” 邹云祎：“见过几次。” 顾绍华：“是他女朋友？” “好像是。” 顾绍华：“什么情况，这才几天就换人了？以前几年都没见他带一个女的出现，现在想通啦？” 唐立山：“这不挺好，总比没想通好？多接触接触早点给你带个儿媳妇来。” “照这速度我人都认不过来。” “您也不用都认识，” 邹云祎说，认识最后一任就好。” 顾绍华挑眉：“听你口气，想要做最后一任。” “当然”，邹云祎颇有自信，“我既然都要出马了，这最后一任只能是我。” 唐立山看着别人家的女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听说老邹十分疼爱自己这唯一一根独苗苗，什么都舍得往她身上砸，养出来她一身舍我其谁的气度；奇怪，从小对唐婉他明明也是要什么给什么，怎么就只砸出来了一身的傲慢和自卑呢。想到她最近的’丰功伟绩’，唐立山的头又疼了，没有在这场宴会久留。 邹云祎也想着别的事，很快离开。之前她一直更关注陆正昀，但今天和宋年正式交锋后，她突然感觉到有必要再多了解下这个被陆正昀选择的女孩，知己知彼。 第61章 有朋自山下来 转眼邹云祎在西杭已经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她和陆正昀遇见的次数寥寥无几；她还各种’贿赂’酒店的工作人员，想让他们透露陆正昀的行程位置，次次扑空！一次两次她都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次数多了她就高度怀疑陆正昀可能故意躲着她了。 邹云祎眼见这条路走不通，对陆正昀又高看了几分；身边人能忠心耿耿到这个地步，说明他做人做事非常可以。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条路没走通，邹云祎觉得若还能和陆正昀碰见，那就单纯是缘分了。而缘分这个东西，就很玄乎。 有一次，邹云祎出去和朋友聚会，打扮地体体面面，如果要她自己描述，肯定是——眉目如画，楚楚可人。她踩着小高跟在等电梯的时候，好几个人都偷偷看她。邹云祎满意地下巴一扬，甩了甩头发。然后，电梯门就开了，陆正昀就站在电梯里面。 四目相对，陆正昀面色不变，邹云祎喜出望外，展开笑容：“好巧啊，陆总。” 陆正昀点了点头。 邹云祎故意站在他旁边。 电梯慢慢往下走，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邹云祎顺势被推得离陆正昀更近。他皱着鼻子，因为实在不喜欢邹云祎身上甜得有些腻的香水味，身体很诚实地侧了侧。 陆正昀并不排斥香水，但对香味很敏感，觉得越淡越好，要不然还不如不喷，他自己就不怎么喜欢喷。而身边认识的女孩子里，他最喜欢宋年身上的香水味，一点点酸，一点点甜，大片大片的清新，像夏天刚刚切开的西瓜，像初秋太阳出来后微凉的晨风。这段时间因为要接送她上下班，车里都开始染上了这种味道，沁人心脾。 陆正昀坐电梯下到车库，邹云祎也到车库。出了电梯他走他的。 很快，他停了脚步；转过身对背后的人说： “邹小姐找我有事？” 邹云祎声音柔美：“陆总出去办事吗？能不能捎带送我一程？” 陆正昀问她去哪儿，邹云祎以为有戏，把自己要去的地方说了，没想到陆正昀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王经理吗？对，尽快安排一辆车，送客人去蒲园。对，客人现在在地下车库，我送她上来，你来电梯口接一下。嗯。” 说完挂了电话。 邹云祎修剪得分外秀气的眉毛一扬：“不用这么麻烦，我坐你的车就好。” “我和邹小姐不同路。” 陆正语气淡淡。 “这边请。” 他顺势做了个请的动作：“送您到电梯。”说着自顾自就朝电梯的方向去。 邹云祎见他这个态度，牙就痒痒。她没有跟上，而是走到另一台车旁边，哔，一声轻响，她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上去，砰，再把车关上，一踩油门，一发车，行云流水的动作一套下来，不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陆正昀坐上自己按的电梯上去了，因为不想让人白忙活一场，最后叫的车他自己用上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成功避开了在西杭对面蹲守他的邹云祎。 入秋后，宋年迎来个大感冒，整个人怏怏的。刚好阿公有个相识多年的忘年交好友来给他搭平安脉，阿公便麻烦他给宋年看下，大师看过后说她心脾两虚，开了几副汤药要她好好调养，饮食也要配合着来。于是宋年开始不外食，周末也不出山，静心养性；要不是媛媛他们来看她，估计很快就能修仙成道士了。 对于有朋友来山上看宋年这件事情，阿婆表现出了极大的热诚，跑上跑下准备了很多吃的，大家一看这架势，干脆把带来探病的东西都送给了阿公阿婆。两个老人一直推辞，最后还是卉姨看不过去收下了，说： “难得这些小朋友这么懂礼貌，你们就不要打消人家积极性，而且这些吃的我们可以回头再做成好吃的给年年吃嘛。” “对对对！！” “小朋友”们纷纷点头。 东西总算是进了览山居的“库房”里。 阿公看着这些年轻小辈，就想到自己的外孙，开始吐槽陆正昀为人刻板，都没有几个来往的朋友，看着就不太合群，还是宋年好，朋友多、人缘好。 这话年轻小辈们也不好接，刚好陆正昀回来了，阿公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地里忙了。 陆正昀莫名奇妙：“怎么了？” 媛媛和任子聪摇头，唐子妍说：“我们就是下来打个招呼。” 三人跑得飞快。 卉姨回他：“你阿公嫌你孤寡。” 陆正昀的眼角抽了抽。 楼上的房间里，宋年靠在床头，大家围成了一个圈，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宋年说话还有鼻音，为了不影响他们，特意戴了口罩。 其他人压根就不在意这些，唐子妍吃着切好的哈密瓜嘟囔着陆正昀的事：“何烁以前老喜欢说我兄弟怎么怎么样厉害，怎么怎么仗义，吹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道我就看他不爽，整天一副扑克脸，拽的二五八万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的样子；我还以为是有什么生活环境的原因，没想到今天一看，家里挺好的呀，外公外婆都瞧着可和善了。” “师兄其实人也挺热心的，只是不那么外显。” 唐子妍不以为然：“反正这么多年跟他说过的话我不用怎么想都能背下来。” “比如？” 媛媛问。 唐子妍捏着嗓子：“您请；这是您点的咖啡；何总不在，您找他有什么事吗？；您想吃点什么？再见。” 任子聪：“没了？” “没了。” “难怪你能记住。” “要不是上次去看演出，我还以为他就一副面孔呢！” 媛媛：“嗯——别说，陆大师兄打鼓还挺帅，长得也好看~” 唐子妍语重心长：“媛媛啊，长得好的男人都不怎么靠谱，别被他们的外表骗了。” 宋年发表不同意见：“也是有靠谱的，就是，要多处处看。” 唐子妍看着她，宋年转了转眼珠看向别处。 任子聪问宋年和陆正昀相处地怎么样。 宋年说：“还行。” 任子聪：“他挺照顾你的？” 宋年点头。 任子聪：“那大师兄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宋年摇头。 “没有还是不知道。” “据我所知，没有。” “那他这动作也太慢了吧。” 任子聪脱口而出，见大家看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 唐子妍：“你管人家呢。” 任子聪以为唐子妍没明白他，趁着宋年去洗手间的功夫，表达下他想撮合两人的意思，唐子妍果断摇头，观望态度十分明显。 “我刚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呢，他外公外婆这边确实还好，可他爸那边可一地的鸡毛呢；有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亲弟弟，还有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叔伯们，稍不留神，他就不知道要被放逐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前途大大的未卜。” 任子聪：“大师兄这人看着也是自己有真本事的。” 唐子妍：“那也不该咱们掺和，宋年有自己的判断力，咱们顺其自然，让他们自己处。” 苏媛媛本来还挺看好陆正昀的，只是一听他这么久都没什么行动，也怕他是个只想搞暧昧的主，也觉得该谨慎些。 任子聪一根胳膊拐不了两条大腿，在宋年从洗手间出来之前，就被同化，加入了观望的阵营。 陆正昀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人放在砧板上反复考量了，他上了楼，敲了宋年的房门。 唐子妍过来开门，看见是他，再看了看他端着的托盘上一碗褐不溜秋的东西：“这是啥？” 陆正昀：“她吃的中药。” 唐子妍上手把药端了过来，道了谢，然后利落地把门关上了。 陆正昀...... 果然跟何烁说的一样，唐子妍这人就是根炮仗。不知道怎么的就会被点燃。陆正昀对她的印象用一句话总结，就是——何烁这些年想摆脱又摆脱不了的女人。 唐子妍是在陆正昀出国的那段时间出现在何烁身边的。在那之前，陆正昀和何烁几乎每天一起上下学，从未见过此人。等他知道后，她已经对何烁产生了一定的威慑力。在她面前，何烁十分不敢造次，就算不满也只敢嘴上吐槽，从没见他真的把人家怎么着。他也不是没手段，只是嘴上比谁都硬，心肠又比谁都软。陆正昀觉得唐子妍这么多年在何烁面前能“呼风唤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何烁让着她。而能让何烁让着的，肯定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就说她前两天在微博上发的那条视频，就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够有魄力做的。 那条视频是小分队策划录制的。主要针对近期网上那些人把唐婉做的事扣在她头上而提出的抗议。标题就是：“被全网的人追着骂，我坦白了——”。视频里唐子妍真人出镜，用自嘲地方式讲述了自己一夜成名的心路历程，和承担这份“荣誉”背后的不安与焦虑，她还特意去警察局溜达一圈后，没“成功”关进去，反而被赐了一纸证明，说她“德不配位”，最后只能辜负广大网友们的厚爱，继续平平凡凡，遵纪守法地活下去。 视频发出的当天，播放量过了百万，点赞量也破了万，唐子妍的微博粉丝数疯涨，还有好多私信她的，这些她都没看到，因为视频发出去之后，她就把立刻微博卸载了，不敢多看一眼。后续群众的反应都是任子聪，媛媛还有宋年跟她分享的，这三位操盘手对本次洗白行动的成果很是满意。视频里没有拉踩对面金唐一句话，但唐子妍的微博名称改为了“金堂——唐子妍”，这就透露了很多，网友也都是见微知着的，甚至没多久还有人专门出了金堂和金唐两大集团的发家史解说视频，以及金堂和金唐两家千金的成长史视频等等。 截止到今天，唐子妍的微博粉丝居然已经涨到了二十多万，要知道之前可都是二位数的。 聊到这个，唐子妍还感叹了一句：“我爸知道这个后，怂恿我辞职去帮家里直播带货！” 任子聪：“也不是不可以，直播现在很赚钱，可以搞个副业。” 宋年：“如果你们真考虑带货搞副业，那顺便帮盛融也带一波广告，助我们完成市场部的kpi。” 唐子妍拍了拍她的肩：“好好养病，想什么工作呢！” 苏媛媛：“我觉得宋姐说得对，都是带货，肥水不流外人田！” 唐子妍：“说得好像我真要去一样。” 苏媛媛：“万一呢?” 宋年附和：“万一呢？” 任子聪附和+1：“万一呢？” 媛媛：“你一人得到，我们鸡犬升天。” 任子聪：“那我是不是得先留个底方便以后蹭热度，来来来，拍个合照！” 说完还真拿起手机凑到唐子妍面前，说是等以后拿出来镇镇场子。 他这一拍，剩下的两人也提出来要合照，于是唐子妍当了工具人跟每个人都单独合了照，甚至他们提出要大合照的时候，她还是举着镜头在最前头怼脸拍自己的那位，其他三个在她身后探出头来笑得异常开心！ 唐子妍差点觉得自己不去搞个ip都对不起他们了。她算看出来了，在这几个人面前，只要你敢说，他们就敢信，还敢添油加醋，添砖加瓦，给你煽好几级的风，就怕你偃旗息鼓。 那天的后来，大家陪着唐子妍把那条视频的评论和私信的内容都看了一遍。虽然也还有很多负面的声音，但正面的多了很多，还有好多人接龙了一水的“姐姐真帅”！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唐子妍数了数自己旁边凑在一起的三个脑袋，感觉自己的心里一片平静。宋年恰巧抬头，撞进她温润的眼神里，问：“怎么了？” 唐子妍说：“觉得这次能有你们在，还挺幸运的。” 宋年：“那是，有我们几个运气的加成，怎么可能不幸运？” 她语气很笃定。 苏媛媛是宋姐附和机，点头说：“就是！” 另一个附和机任子聪也用力点了点头：“就是！” 唐子妍笑了。 第62章 校友会又又又来啦 因为那个澄清视频，很多人考古了唐子妍之前的微博，发现她这个人毒舌又有趣，路转了粉，粉里面就有些“神通广大”的，扒到了唐子妍现在住的房子地址。于是经常有莫名其妙的人跑去她家按门铃，或者在她小区单元附近徘徊打算来个不期而遇，堵着她跟她搭讪，这些都严重干扰了她的日常生活。 宋年想到自己在公寓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提出给唐子妍住。于是，子妍就成了苏媛媛的室友；为了不再被追踪，她还特意换了一辆家里的车，每天载着苏媛媛上班下班；这两人能互相作伴、互相照顾，同进同出，宋年住在山上也安心不少。 九月就要过半，金九银十，唐子妍打算趁机招聘一波；主要还是招客户经理，目前公司的客户经理也就四个人，就算再能干，触达的市场也有限；公司还是希望这个拓展速度能再快一些，别让其他的竞品公司捷足先登。 而除了人力部，其他部门的大家也更加忙碌了，市场部在筹备云州的智能办公展，经常场馆和办公室两边跑，媛媛和宋年，甚至是终于回归的朱可怡都瘦了不少。而姚威、刘超、邵波，刚结束公司样板间的搭建，又要开始展会的设备环境安装；鉴于这两拨人经常对接确认细节，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自然也多了很多。 某天饭中，姚威突然提到了魏时峰。 宋年试图回忆了下话题的走向，当时他们聊的好像是云州的房价。 姚威说他前两天在魏时峰的位子上看见了楼盘宣传的小册子。 “魏经理好像准备买房了。他还挺厉害的，也没比我们大多少，现在就能买房了。 “哦。” 媛媛不怎么感兴趣，随口道，“一套房而已，魏经理这么厉害，没问题的！” “其实，” 姚威斟酌之下还是开了口：“他也挺不容易的，上次一起喝酒，他喝多了说起家里情况，说很小的时候他爸就抛下他们母子跟外面的女人好了，他妈一个辛辛苦苦把他养大，身体也不好，他这么些年勤勤恳恳就想要多赚点，让他妈妈早点过上好日子。” 媛媛一听到勤勤恳恳这四个字，就觉得不对，刚打算刺两句，宋年看出她的意图，朝她微微摇头。媛媛闭上嘴，听着前面几人发表着她并不认同的观点。 等到只剩下她俩的时候，媛媛撇了撇嘴，问宋年为啥不让她戳穿魏时峰。 “你想戳穿什么？” “他的故事啊——肯定是假的。” “你有证据？” “没有。但肯定是假的！” 媛媛斩钉截铁 “没有根据的话咱不说，再说假的又怎么样呢，反正你也没信。” “但威仔还有小朱信了呀，我得让他们迷途知返。” “你觉得他们会信你，还是他？” “当然是我。” 宋年：“如果他们信你，那就容易产生孤立；如果他们不信你，那你的行为在他们眼里就叫背后说人坏话。哪种对你都不好，何必呢？” 媛媛讪讪然不说话。 魏时峰最近确实表现得异常迷途知返。他甚至找了唐子妍，为上次诬陷她毁坏公司名誉的事情道歉。唐子妍一是不想浪费时间，二是觉得他都居然亲自出马了，算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子妍还跟我分析了为什么魏时峰要和她和解？” 媛媛说。 宋年：“为什么？” 媛媛：“因为她是何总的亲信呀，把她得罪了对魏时峰没好处，而且何总手里刚搞到一份新的潜在客户的名单，让子妍分配，他估计是担心要再不和解，手里拿不到什么好的资源。” 唐子妍还说他这纯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可不是那么公私不分的人。 宋年：“嗯，她绝对不是。” 媛媛：“对嘛。子妍说能分到什么资源得看实力。” 宋年秒懂，论实力，魏时峰在这几个客户经理绝对不是排在前面的。 九月展会开始的那天，展馆里人山人海，宋年、媛媛是解说和沟通谈判的主力，忙得头晕转向；朱可怡负责一些基本的工作还有在一旁学习；后来有机会，宋年也干脆让她直接上，在实践中成长，进步速度也快。 展会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结束后他们可以直接回家；宋年没让陆正昀来接，因为他下班一般六点，而且展馆的位置离市中心比较远，他还得绕一大圈，实在不方便。她都自己打车，把朱可怡，媛媛先送回去再自己上山，一回房间就去洗漱，然后摊在床上到太阳落山，陆正昀回家，楼下开饭。 第三天的时候人流依旧不减，回去的出租车里，宋年已经连根手指都不想抬了，心想着等这阵子忙完结束，她一定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宅一整个周末。 然而到了周末，她还是出门了，媛媛约她去按摩，唐子妍也去。三个姑娘按摩，spa，做脸，搞了一条沙龙，手机都开了静音，放在一旁。直到结束付钱，宋年才重新解锁了手机，一眼就看到未接来电。 电话是许嘉栋打来的。她回拨过去，听到的还是一样精神振奋的语气，问她最近恢复得怎么样，想邀请她参加九月的校友会。 八月的校友会，宋年因为养伤，没去，那次去的是海边，宋年看过群里发的沙滩合照。 至于九月是个什么安排她还不知道。 许嘉栋说：“就游湖，爬山，赏桂花。” 听着就不像个一天能完成的行程。 “没错，这次安排的是两天一夜，需要住一晚，时间就定在十一前的那个周末，咱们错峰出行！” “地方很远？” “不远，就在云州的西边，要爬的山是白云山，湖是静湖。” “哦。” “这次也可以带朋友或者是家属哦？” “带的有人数限制么？” “咦，这话听着，你有很多想邀请的人？” 宋年：“还行，就是两三个比较熟的朋友。” “那没问题。人多也热闹；我先把你算上，你要带几个人回头告诉我。” “行。” 宋年问旁边的媛媛和唐子妍有没有兴趣。 得知是九月最后的那个星期，媛媛满脸失望：“我家母上大人那周末要来云州视察，我得去接驾。刚好又是十一。” 那还是娘亲重要。 宋年又问唐子妍，唐子妍问去哪儿。 “好像是叫白云山的地方。” “那里白云山风景不错的，山脚下有个静湖，很美，静湖旁边还有个特别好的民宿，叫静湖山庄的，做的土菜是一绝。” 媛媛问：“土菜是什么？” “就当地菜。要是带你妈去玩也可以考虑这里。” 唐子妍说完，看向宋年：“你校友怎么样？好相处吗？” 宋年以为她担心和其他人相处不好，解释道：“人都挺不错，媛媛见过。” 媛媛点头：“看着都很和善。” 唐子妍问：“没有谁跟你关系特别不好，老欺负你的？” 宋年摇头。 唐子妍放下心来：“那我就不去了，这地方我去过太多次了，而且我现在出门不太方便，还是在家里窝着吧。” 媛媛：“要是有人跟宋姐不对付，你是不是就去了？” 唐子妍：“那当然，给宋姐撑场子！” 宋年笑。 “等下，” 唐子妍突然想到：“陆正昀不是你师兄吗，也是校友，他去吗？” 宋年摇头：“他几乎不参加这种聚会的。” 唐子妍舒了口气：“那就好。” 媛媛问她好什么。 唐子妍答：“当然是趁这机会多认识认识其他人啊，不好吗？” 结果，出行前一天，许嘉栋通知宋年坐陆正昀的车。 彼时，她在下班回去的路上，看到短信，侧头问旁边的陆正昀： “这次的校友会，师兄你也去？” “嗯。好久没出去放松了。” 陆正昀答得自然。 第63章 试探 许嘉栋有个习惯，有什么校友活动他除了会在群里发一遍外，还会单独给群里几个重要人物发一遍，而陆正昀就是为数不多几个重要人物之一。所以即使错过了群消息，他还是对校友会的情况了如指掌。 许嘉栋以为他这次会像往常一样回一句谢谢邀请，玩得愉快。 没想到画风突变，他问了都有谁去。 许嘉栋按耐着好奇心把确认过的人员名单都读了一遍。然后陆正昀听到了“宋年”，就很奇怪，这两个字在他耳朵里的回音都跟其他的名字不一样。 “宋年也去？” “嗯。” “她不是受伤了吗？” 许嘉栋：“我问过了，她说伤好得差不多，不碍事。” 陆正昀一时间没说话。 许嘉栋一边猜测这是什么意思，一边又说：“其实没安排什么剧烈的活动，就爬山稍微累一点，要是中途她爬不动了，我就带她走大路坐车，之前我们就这么干过，熟门熟路了。” 过了好一会儿，许嘉栋听到陆正昀说：“这次也算我一个吧。”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听陆正昀说要参加校友活动。 “老大，你......确定？” “嗯，订的是静湖山庄？” “对。” “都是两人间？” “嗯。” “那——” 陆正昀准备说什么，但又克制住：“算了，你们定你们的，我的住宿自己定。” 许嘉栋当然说好。这位学长常年不出席校友会，突然要加入，还真怕有什么照顾不周的，既然他愿意自己定住宿，至少减少了一个可能招待不周的地方。 挂了电话，许嘉栋马上把这件事跟陈婧说了。 陈婧问他：“师兄就独独问了年年？” “啊！你说，他是不是对年年有点那意思？” 许嘉栋联想之前宋年出事那次陆正昀把她从血泊中抱起来的画面，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陈婧：“那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我敢吗！万一我说了他不去，我不是办坏事了嘛。” “听你意思，让他们在一起？” “他们要在一起，我只能想到八个字。” “什么。”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许嘉栋脱口而出。 出行那天，宋年一大早收拾好，跟陆正昀一起出门。阿婆晓得他们要出去玩，提前准备了好多路上吃的小点心；阿公叮嘱陆正昀照顾好宋年，又叮嘱宋年玩得开心；卉姨则是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顶帽子，一模一样的，说是可以防晒。 看着他们把帽子戴上后，三位长辈笑容可掬地挥手目送。 这次参加聚会的校友有十个，再加上有些带了朋友家人的，估计队伍要扩大到十五六位。按照这个，差不多需要四五辆车。 陆正昀的这辆没有被许嘉栋算在内，本来他出现的机会就少，再加上辈分地位在那儿，不好让他来当司机，所以他这辆车只安排了宋年。他问陆正昀行不行，心里其实多少也是在试探，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的，陆正昀答应地很爽快。 结果出发那天，陆正昀和宋年刚下了山，许嘉栋就打电话过来，问他们能不能去接另外两个人。宋年看向陆正昀，他也看她。 许嘉栋解释：“本来付春有车的，但昨晚回家被追尾了，车送去修，今天临时找不到没有多余的车去接他，所以想问问你们这边行不行？” 陆正昀：“他人在哪儿？” 许嘉栋：“就在西杭酒店。” 要不因为是西杭，许嘉栋可能还真不会来麻烦陆正昀。 陆正昀：“这么巧？”接人接到自家酒店门口。 许嘉栋：“是啊，他说要带个朋友来，那朋友住在西杭。” 陆正昀问宋年的意思，宋年当然没什么意见。 两个人掉头去西杭。 宋年见过付春一次，本来不是很能想起来他的长相，但到了酒店门口，还是一眼能在人群中把他分辨出来。 只是付春旁边，竟然站着邹云祎。 陆正昀也看到，问：“那个穿格子衫的不会就是付春吧？” 宋年点头。 陆正昀叹了口气：“咱直接开过去不停行吗？” “严格来说也没毛病。” 但邹云祎见过陆正昀的车，一眼认出来，伸手挥了挥；付春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副驾驶的宋年。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车停了下来。 邹云祎的视线在前排两人一模一样的帽子上停留了一会儿。 付春帮她开了车门，等她先坐进去，自己才上了车。 短短不到一分钟，这辆车就承受了原本它不该承受的重量。 第64章 想和她住 付春不想冷场，总在积极抛出话题。宋年不时应和几句。一旁的陆正昀自从后座有人后，基本一句话没说过；而邹云祎，试图陆正昀搭讪失败，也关上了话匣子。 不多时，车上也再没有交谈声了，只剩音乐在流淌，一首接着一首。 宋年打开微信，发现坐她后面的付春刚发来一条消息，说传说中的陆师兄高冷。 宋年解释是认生，而且还要专心开车。 付春：“你和他熟吗？” 宋年：“还行，见过几次。” 付春：“他怎么这次来参加校友会了？我们举办校友活动这么久，我都没见过他。” “不是很清楚，也不是那么熟。” “不那么熟你俩还带一样的帽子？” 宋年这才意识到，她把帽子摘下：“我要说巧合你信吗？” 付春：“别人可能不大信。” 旁边陆正昀注意到宋年摘帽子的动作，看了她一眼，宋年忙着回微信，没察觉。 “你带来的这位朋友看着也挺高冷，和你什么关系？” 付春：“你猜。” 宋年：“朋友？” 付春：“那我也是配不上。” 宋年：“朋友有什么配不配的？” 付春：“这是你的看法，好多人不这么想的。而且这可是位千金大小姐，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她朋友的。” 宋年：“不是朋友，难道是——” 付春：“更不是女朋友。” 宋年：“所以是？” 付春：“我们公司老板的女儿，说是觉得我们学校毕业的人工作能力和人品都不错，想多认识几个，让我有什么聚会方便带人的时候通知她一下。” 宋年：“她以前来过校友会吗？” 付春：“没，月初的时候才找到我的。” 哦。 宋年：“那她知道我们去的人么？都想认识谁？” 付春：“我就大概讲了下，老许，六子，陈姐，你。” 宋年：“陆师兄呢？” 付春：“当时还不知道陆师兄要去。” 难道她猜错了，不是因为陆正昀？宋年侧头看着驾驶座上的人，认真端详了好几眼；车慢慢停在斑马线前，陆正昀也转过头看她，用眼神询问： “干嘛？” 宋年朝他笑。 陆正昀的嘴角也随即勾起一抹笑。 宋年放松不少，不管邹云祎为什么出现，她是来和朋友们见面的，开开心心就好，其他的也不用想那么多。陆正昀都没愁呢，她愁什么。 车径直开到了山庄。不一会儿大部队到齐了，浩浩荡荡十多个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一起说笑着去办入住。陆正昀不喜欢凑热闹，就先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宋年也不急。 阿婆准备的点心刚好派上用场，宋年把它们拿了出来，又去端了两杯茶，一杯放在陆正昀面前，一杯自己端着。 “谢谢。” “客气。” 两个人一边聊起附近的风景，一边吃了起来。 不远处的邹云祎拉过付春，叮嘱了几句。 付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确认了一遍：“您真要和宋年一起住？” 邹云祎点头。 付春想问为什么，没敢。 他就这么跟许嘉栋说了，许嘉栋倒是问了为什么。 付春胡诌了理由，说是一辆车过来的，就跟宋年比较熟。 话虽这么说，许嘉栋还是过来问宋年的意思。 宋年：“她自己说的？想跟我一起？” “嗯，付春这么说的。” 宋年看向陆正昀。 “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许嘉栋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想要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陆正昀没回答，问：“山庄还有空的房间吗？” 许嘉栋摇头：“说是已经订满了。” 陆正昀：“那她的房间你就正常给她安排，也别给她安排室友了，至于宋年，我来安排。” 宋年：“？？？” 许嘉栋：“她要是问起来？” “你就如实跟她说，宋年住的地方我负责。” 宋年：“？？？” 许嘉栋点了点头。 等他走了，宋年才问陆正昀：“不是说房间都订满了吗？” 陆正昀：“有一种东西，叫未雨绸缪。” 半晌，前台稍微空了点，陆正昀领着宋年办入住。他把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接待的小姐姐刷了之后，和他确认信息：“先生，您预定了两间湖景房是吗？” 陆正昀：“对。” 宋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姐姐：“请问另外一位房间的住客是？” 陆正昀指了指宋年，提醒她拿身份证。 宋年递了过去。 入住很快办好。 宋年拿着房卡和陆正昀一起去房间，路上。 “师兄？” “嗯？” “你提前订了两间房？” “嗯。” “为什么连我的房间也订了？” “因为我比较喜欢一个人住，想着你可能也是，万一遇上相处不太舒服的室友，你还有个退路。” 宋年看着陆正昀，明目张胆。 陆正昀：“干嘛？” 宋年：“师兄你也有点太好了。” 陆正昀：“那你对我也好点。正好这些校友吧，除了许嘉栋，我都不太熟，你这两天罩着我一些。” 宋年点头：“没问题！”明明她自己对这些校友也不太熟悉。 第65章 猕猴桃 宋年和陆正昀住的是相邻的两间房，阳台也是连着的，正对湖面，风景极好，微风一吹，空气中都是桂花的香味。 两人收拾了一会儿，被通知下楼去吃饭。宋年其实并不大饿，但想到刚承诺要照顾陆正昀，于是拿了手机往外走。房间门一开，正碰上准备敲门的陆正昀。 “去吃饭？” 宋年点头。 “等我一下。” 宋年注意到他穿的是酒店的拖鞋。一分钟后，陆正昀再次出现。 山庄的建筑楼层都不高，但胜在面积大，建了好些楼，他们要去的餐厅和现在住宿的地方分别在两个楼里，相隔了有些距离。宋年本打算问路，陆正昀说不用，带着她熟门熟路踏上小径，穿梭在碧树成群、绿草茵茵中，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座中式阁楼建筑，搭着两层的回廊。阁楼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最闲阁”。 “名字挺有意思。” 宋年说。 “这家餐厅只有八个包厢，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只招待八桌客人，从不二次翻台，所以工作人员都比较闲。” 原来如此。 “老板说闲散自由的时间有助于创造，希望这个楼里的菜是云州创意菜的天花板。” “是了吗？” “你待会儿试试。” 陆正昀卖了个关子，顺便看了眼从刚才一直震动的手机。 罗平盛打了好几个电话。 陆正昀让宋年先进去包厢，自己去了外头。 宋年推开门，大圆桌上已经坐了一半的人。陈婧朝她招手，宋年看她旁边的许嘉栋旁边还有几个连着的空位。 她打了招呼，跑到许嘉栋旁边坐下，还故意和他隔了把椅子。 “坐那么远干什么？” 宋年说：“给陆师兄留个座。” 许嘉栋指了指正对门口空着的那几个位子：“大哥怎么也得上座呀。” 宋年才想起来还有这茬，依照陆正昀的辈分，确实得上座，她刚才只想着陆正昀和许嘉栋比较熟，才给他选了这个位子。 “除了师兄，还有哪些人是要上座的？” 许嘉栋：“还有两个校友带的是父母，也安排了上座。” 宋年想着陆正昀和几位叔叔阿姨坐在一起的画面。许嘉栋估计也幻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要不，这个位子也先给他留着？” “嗯。” 没多久，徐洋也来了。进来包厢看了一圈，企图坐在宋年和许嘉栋中间，老许拦了一手。 徐洋：“干嘛？” 老许：“坐那边。” 徐洋：“这里不能坐？” 老许：“有人。” 至于是谁，老许没说；宋年把自己另外一边的座椅挪开，让徐洋坐，并主动和他攀谈起来。 人陆陆续续到齐，陆正昀还没有出现，邹云祎和付春却先到了。 徐洋看到，在宋年耳边嘀咕：“老付实惨，这女的就是个祖宗！” 宋年没回应，她的视线还偏向六子那边，但已经感受到邹云祎的视线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徐洋也发现了：“师姐，她好像在看你。” 邹云祎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毕竟刚才办入住的时候她带着口罩没露出真容，现在仔细一看，许多人都觉得惊艳，尤其是男生们，好几个已经殷勤地站起来想邀请她坐到自己旁边。 邹云祎都没有搭理，她径直向宋年走去。 徐洋还在直播：“哎，哎，哎，她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宋年按兵不动。 很快，邹云祎走到宋年旁边的空位，也不问一句，停在那儿给付春使了个眼色。 付春秒懂，上前问了句：“这里有人坐吗？” 宋年回复得坚定：“嗯，有人了。” 付春又看向邹云祎。 邹云祎：“看那人还没来，不如我先在这儿坐一会儿和宋小姐聊聊天吧。” 说着就要拉开椅子。宋年在她动作之前按住了椅背，邹云祎没拉动，下一秒，宋年站了起来。 “刚好我想去趟洗手间，既然要聊天，不如一起？” 邹云祎秀眉一挑。 彼时，许嘉栋以西，徐洋以东的餐桌领域形成了一种奇妙的磁场。两位不同风格的漂亮女子站在一起，一个妆容精致，一个清新淡雅，对比的画面着实引人眼球。还有些吃瓜群众，已经默默拿出了手机拍照。 两人一走出包厢，徐洋就问付春什么情况，付春也一脸懵。 许嘉栋看出刚才两人不对劲，正想和旁边的陈婧探讨几句，发现陆正昀出现在门口。他看了一圈，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 许嘉栋起身过来接他，请他上座。 “宋年坐哪儿？” 许嘉栋按捺住心里的小九九，给他指了地方。 看她旁边的椅子还收着，陆正昀问：“那位子没人？” 许嘉栋摇头。 陆正昀径直朝那个“竞相争夺”之地走去，许嘉栋跟着：“你要坐这儿，上座谁敢坐？” “校友聚个餐而已，不用搞那些虚礼，她人呢？” 宋年在洗手间里，中式复古的陶瓷洗手台旁，明亮宽大的梳妆镜前。 她轻轻按了一泵洗手液放在掌心揉搓，然后把手背、指缝、指背，拇指，指尖，手腕都顾及到，按照流程洗好之后再冲掉泡沫，关上水龙头，抽了两张纸巾擦拭。 旁边的邹云祎也是一样的操作。 到这里，两个人还一直都没有说话。 邹云祎从包里取出护手霜涂在手心，又递过去问宋年要不要来一点。 “谢谢。” 宋年接过，两人于是在镜子面前一边抹起了护手霜，一边打量彼此。 古有摩拳擦掌之说，画面估计也差不多。 “宋小姐。“ 邹云祎开口。 宋年：“您说。” 另一边的包厢里。陆正昀已经被告知了刚才一幕，有些挂心，直到看见宋年和邹云祎一前一后回来。 宋年朝他笑了笑，走到他旁边坐下。 陆正昀轻声问：“没事吧？” “没事，你呢？” “也没什么事。” 他嘴上这样说着，但其实，还是有事的。新招的那位职业经理——罗平盛给他打电话，说酒店财务出了问题，事态有些严重；陆正昀吃饭的时候还在想着要怎么处理，有些心不在焉。 许嘉栋要给他倒酒，被他拦住：“待会儿要开车，我喝果汁吧。” 宋年正在和一旁的徐洋聊天，闻言转过头来。许嘉栋已经给陆正昀倒了一杯和宋年一样的果汁。 她看了眼陆正昀，问了句：“老许，还有别的果汁吗？” 许嘉栋以为她要喝。 宋年：“这果汁里有猕猴桃。” 陆正昀反应过来。 许嘉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正昀跟他解释：“我猕猴桃过敏。” 那杯果汁于是被端到了宋年面前，她喊了服务员又要了个杯子，点了杯椰奶。 陆正昀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猕猴桃过敏？” “上次卉姨去医院说的啊，你奇异果过敏，巧克力过敏，菠菜都过敏，好像还有一个。” “豆制品。” “嗯，记住了。” 她的样子有些认真，陆正昀笑了。 “师兄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陆正昀：“酒店有点事，待会儿我要回去处理下。” 宋年：“棘手吗？” 陆正昀：“总归有解决办法的。” “嗯。” “明天爬山前回来。” “好。” 宋年认真总感觉有人在看她，抬了抬眼，果然看见邹云祎。 被发现了她倒也大大方方的，抬起酒杯和宋年遥碰了下，喝了一口，姿态不可谓不优雅。 “她刚才真没为难你？” 目睹这一幕的陆正昀问。 “她也打不过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宋年比了个okay的手势。 陆正昀：“我说认真的。” 宋年头点得也很认真。 陆正昀：“你要是再受伤我保证第一时间跟你姐说。” 嘿，还带上威胁了。 宋年再三保证。 结果，陆正昀就回了趟酒店的工夫，她就把脚扭了。 第66章 湖光山色 陆正昀回西杭前特意叮嘱许嘉栋看着宋年。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她怎么进的医院？付春带来的那个女的，想办法让她离宋年远一点。” 许嘉栋看了看时机，最终决定问出心来。 “老大，你是不是对宋年有些过分关注了？” “明显吗？” “嗯！” “那就行，” 陆正昀：“你看她对我呢？” “她的心思比较难猜；不过刚吃饭的时候你坐的那个位子是她特意帮你占的。” 陆正昀唇角微勾。 “她之前的男朋友你见过吗？” 许嘉栋摇头。 “国外上学那会儿她没谈？” “追她的人挺多的，她都没看上。” “一个都没看上？” “也不能这么说，也可能是，没看出来人家在追她；我们跟她说了，她也是半信半疑的，没给人家任何回应，结果就不了了之。” 陆正昀好奇了：“那他们都是怎么追的？” 许嘉栋睁大眼睛看他。 “我就避个坑。” 许嘉栋回想了下：“就写情书的，送花的，堵路上直接说的，都有。这丫头有点油盐不进，给她递东西的一概没收；堵路上的我遇见过一回，结果她以为人家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一个都没成？” “我知道的都没成。” “那就行，” 陆正昀：“你们防着点有心之人接近她就行，当然，我除外。” 陆正昀一个人开车回去。 罗平盛在电话里说西杭的对公账户余额有问题。如果是多了，他的语气不至于这么急迫，那就是少了。至于少多少，陆正昀没什么数，直到看到罗平盛发过来的截图。 “200万都没转成功？” “嗯。” “确定对方账号、其他细节都输对了？” “都输对了，我和出纳试了很多遍。” 陆正昀联系了韩淼，她是会计，有查账的权利。 现在有两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一个是对公账户的钱还剩下多少？为什么会连200万都没有？另外一个就是采购问题。罗平盛之所以会要用到账户，就是因为酒店最近要采购一批数字化客房设备。这是他和罗平盛拉着采购部的同事讨论了很久才下的单，前天刚签的合同，约定这两天先把前款付了，结果，来了这么一出。 西杭的对公账户每年年底都会审查对账，如果没记错，去年年底分红之后的余额还有三千万。 而从今年一月至今，酒店并没有大额的支出，怎么会连区区二百万都付不出来。关键前阵子他还专门找人做了审计，韩淼也私下给他发过准确的财务报表，都没有什么问题。 韩淼那边很快给了回复。他让罗平盛先跟供货商沟通延期付款，看对方怎么说；然后叮嘱他账户的事情保密。罗平盛也是老职场人，知道要隐秘处理。 白云山脚下。 午休过后，许嘉栋安排了游湖。湖就在山庄旁，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的碧波荡漾，走一圈据说都要十公里。大家浩浩荡荡十几个人一起，每个人脚程都不一样，很快就分开了。 因为陆正昀的嘱托，许嘉栋和陈婧一直跟着宋年。其他的校友大都带了人来，不用担心，只有徐洋落了单，一个人，酸溜溜地加入了他们，感叹别人成双成对、家庭和睦。唯一比较安慰的是，宋年也一个人。 “师姐，实在不行，咱俩凑活凑活？” 走在前头的许嘉栋立刻回了头。 徐洋莫名缩了缩脖子。 “给你一秒钟收回刚才的话。” “干嘛，不行啊？” 当然不行，抢你大哥的墙角，还想不想活了。许嘉栋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 宋年倒是淡定：“六子你还年轻，别这么快凑活。” 六子：“这不是怕遇不到嘛？” 宋年：“遇不到又怎样，反正也死不了；遇到了又怎样，反正也得死。” 哇哦。 “师姐牛啊！” 宋年：“不过还是希望你遇一个。” 徐洋感动了，张开手臂要抱一抱她，被许嘉栋拉回来了。 “别动手动脚！” “我这是友情的抱抱！” “抱什么抱，人家同意了么？” 徐洋转头预问宋年，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拖走了，许嘉栋边走边说：“你想得美，我师妹是你想抱就抱的么？” 徐洋被他拖得咿咿呀呀，陈婧和宋年都看乐了。 静湖，湖水如其名，平静安详；湖面宛如镜子，倒映周边景色；偶尔泛起层层涟漪，或是因为树叶落下，或是鱼儿调皮地跳出来打了个招呼。湖岸边停着四五只鸳鸯，躲在垂柳中玩耍嬉戏；林间，清楚地听见鸟儿在树枝间奏出的乐章。 宋年抬头望了望天，天是一片干净整洁的画布，渐变的蓝，万里乌云，没有一丝杂质，正感叹呢，一缕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她戴着帽子，迎着阳光，和陈婧边走边聊，不知有意无意，陈婧总会提起陆正昀。说起他这几年在云州做的事，还有他虽然很少参加校友会，但每次需要什么，都会力所能及地帮助大家。 “老许刚来云州自己创业的时候，第一个客户还是师兄给介绍的。” 宋年听得很认真。 “校友会的会长也是他推荐老许做的，说他适合。” “师兄好眼光，老许确实适合。” “后来因为是会长，他才慢慢认识了很多其他校友，在云州的人脉一点一点建起来了，事业也渐渐起色。” “嗯。老许是块金子。” 陈婧：“陆师兄——也是。” 宋年点头。 陈婧：“师兄好像还单身。” “嗯。” “你也没男朋友吧？” 宋年愣住。 陈婧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话停在这儿总有些怪怪的。 静湖有一角长了很多芦苇，芦苇中间穿出来一条弯弯折折的栈道，直探湖心，栈道的尽头建了一座八角亭，两层楼高，不仅是绝佳的观景地，更是经营了一家网红咖啡馆，经常要排很长的队，排到了也不一定能坐到二楼的位置，即使二楼有位置，也不一定有靠窗的位置；所以很多人只能在一楼到此一游。 宋年是个看到栈道必要走走的人。这东西也不知是谁发明的，通过小小的木架结构建筑把只能驻足岸边观赏的人送到湖中心，体会更广袤的天和地，仿佛一伸展手臂，天地间的能量就能源源不断涌入小小的身躯。 就是人再少一些就更好了。 许嘉栋被徐洋拉住拍照；宋年要继续往前，陈婧倒是想陪着走一走，却被她婉言留下，说他们小情侣这一路都被两个电灯泡耽误了，趁这个时间，也一起拍些照，留个纪念。摄影师都是现成的，宋年拍了拍徐洋的肩膀，自己一个人往湖中心走去。 “你小心点！” 许嘉栋叮嘱。 “嗯，走一圈就回来。” 即便如此，许嘉栋还是时不时张望过去，看她在视线所及之处才觉得不负大哥的嘱托。 栈道上站了三排人，一排是买咖啡的，另外两排，一来一回，是走观光路线的。第一排流动很慢，另外两排就快多了。 很快，宋年到了湖心亭。湖心亭外还有一小段往外延伸的路。宋年继续前进，终于站到了再没有路的地方。 她等待了一个可以扶着栏杆的位子，将湖光山色尽收眼底，飞鸟掠过天空，没有云，也看不到钢筋水泥的建筑，目及之处的轮廓，是山，是树，是碧波，是清澈的湖面，是山和树在湖面的倒影。 湖，其实很小家碧玉的。 宋年闭上眼睛，让着山光湖色给自己充了十分钟的电。然后依依不舍地转身准备回去。 不远处，一个熟人朝她走来，很快到了她面前。 “春哥，好巧啊。” “在楼上看见你的。” 付春指了指八角亭的二楼。 “你排上去了？” “应该说是——资本排上的。” 宋年很快反应过来资本是谁。 “她说请你上去坐一坐。” 宋年来云州之前，其实从没有在现实中见过大小姐这种生物，没想到来云州之后，一下子遇到了俩。 付春：“你要是不想去，我去跟她说。” 宋年：“不用，楼上的风景还是可以看看的。” 第67章 知己知彼 楼上的风景果然很好，尤其邹云祎砸钱换的这桌还是靠窗的位置。 宋年坐着，慢悠悠品着刚上的咖啡，喝了这杯，今晚怕是睡不着了，不过不睡关系也不大，反正明天也要早起爬山。 邹云祎就坐在她对面。 而付春，因为宋年上来了，终于可以去开拓自己的赏景路线；宋年麻烦他遇到许嘉栋说一声，让他们也自己玩去儿，不必等她。 这桌终于只剩下了她们俩人。宋年感觉和刚才在洗手间的场景差不了多少，也是她和邹云祎，也是一句话也没说的开场。刚才是邹云祎先开的口，这次，礼尚往来，宋年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于是她道了谢。 邹云祎：“谢什么？” 宋年：“这么古朴的窗棂，推开又是这么美的景致，这么精致的杯碟，杯中又是好喝的咖啡，这些都是托你的福，理所应当我该感谢的。” 邹云祎：“常规操作。再说，刚刚我们不是还说要做朋友吗？” 邹云祎说要跟宋年做朋友，这是刚才在卫生间发生的对话内容。宋年乍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要和她做朋友？邹云祎坦白，说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觉得这人有毛病，摔门就走；但如果是别人，邹云祎或许不会这么坦白，她仿佛知道宋年不会拒绝。 宋年也的确没有拒绝。 “我这人呢，最大的价值就是有钱，你平时喜欢干什么都可以叫上我，逛街、旅游、吃饭、按摩等等等等，我带你享受下什么叫天花板级的服务。” 宋年笑：“和有钱相比，我倒觉得你最大的价值是——诚实加美貌。你长得漂亮，看着让人赏心悦目，又那么忠于自己的个性，让人生不起气来。” 很多人说过邹云祎漂亮，她都觉得是在奉承和恭维；宋年说这话，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觉得是真的。 “谢谢。” “应该的，朋友嘛，必备技能——吹彩虹屁。” “我以为你不会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潜移默化自然习得，身边有好几位资深人士。” 宋年很淡定地说着，抿了口咖啡。 “所以，你是为了师兄才跟我做朋友？” “嗯哼。” “直接和他做朋友是不是更快一点。” “那还不是你师兄油盐不进呗，只能曲线救国了。” “所以，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一个近距离观察你的机会。” “嗯？” “多了解你一些。顺便观察观察他，看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所以你大半天观察到了什么？” 邹云祎张口就来：“你情绪很稳定，有礼貌也很有教养，和人说话时表达真诚，亲和力高。” 宋年：“看来吹彩虹屁你也很会。” 邹云祎：“而且你好像异性缘很好。” 宋年？？ “陆正昀，你们会长，还有那个徐洋他们都对你很好，主动找你聊天，还特别关照你，你吃饭的时候哪道菜多夹了几口，陆正昀就会转盘子让它在你面前多停留一会儿；你们会长和陆正昀聊天的时候看到你转过来听，也会时不时看你的眼睛说话；还有那个徐洋，吃饭的时候跟你好像有滔滔不绝的话聊，还说笑话逗你。” 居然真用了心。宋年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让人嫉妒。” 邹云祎总结陈词。 她就这么直白地说出嫉妒两个字，果然坦然。 宋年：“明明刚才吃饭的时候也好多人盯着你看。” 邹云祎摇头：“都是些烂桃花，我喜欢的都得费劲心思去争取。” 宋年：“最后都争取到了？” “反正没失败过。” 这点很自信。 “那不就好了。” 邹云祎说：“所以在感情里，我一直觉得努力比顺其自然更重要。” 哦，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宋年：“所以——？”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陆正昀我有兴趣，会努力把他拿下。” 宋年：“他有女朋友了。” “又没有结婚，公平竞争。” 邹云祎看向宋年的眼睛带上点挑衅。 那一刻，宋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羡慕；既羡慕邹云祎，可以这么正大光明地说出对一个人的欣赏和喜欢；也羡慕陆正昀，能够被一个人这么正大光明地表白和喜欢。她端起了咖啡，想喝一口；然后她发现杯子已经见了底，不过没关系，她还是佯装喝了一口。 等放下杯子，宋年说想问个问题。 “你说。” 宋年：“那被你拿下过的人，后来怎么了？” 邹云祎说：“后来，就不喜欢了。” “不为什么，就有一天看他们，突然没感觉了。” 宋年：“那么你的感觉，一般可以维持多久？” 邹云祎：“一个月，三个月，最长的有半年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想喜欢很久的，可是我的喜欢就是消失得很快；但只要我还喜欢他，我一定对他百分之两百地投入和关心。’ 宋年没说话。 邹云祎：“你呢，你最长的喜欢是多久？” 宋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看着窗外披着金光的湖面，一闪一闪，有个娃娃伸出了白嫩嫩的小手想要去捞，被他家长辈拽回来箍在胸前。 邹云祎又问：“或者，你和他交往了多久？” 宋年收回视线：“问这个干嘛？反正你都是要努力的。” 邹云祎：“可以知道下你们处在什么阶段，衡量我需要努力的时间长短。你看，他之前的几任女朋友交往的时间都是一年以上，最长的是上一个，交往了四年，平均下来也大概二三年。如果你和他已经交往了一年以上，那估计我努力的效果是最佳的。” 宋年：“你调查过他？” “他又不会自己跟我说，当然是要我自己调查；还是说——”，她故意停顿了下：“他也没跟你说？” 陆正昀当然没跟宋年说，他们也压根就不是邹云祎想的关系。 “感觉你们关系也没那么牢靠吗？这我就更有信心了。” 邹云祎勾唇：“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没准以后他就跟你讲了。” 她看了眼对面的人，发现她的视线又飘向了窗外，似乎对她刚才说的话并不在意。也不知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对她的能力太过无知。她企图从宋年脸上看出些什么，一直也没看出什么，直到，突然，宋年脸色一变，腾地站了起来，瞬间往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去。 与此同时，窗外有人尖叫：“宝儿，宝儿！” 邹云祎看过去，只见栈道旁边的水面上，有个孩子在挣扎！ “有人落水啦！” 不知谁喊了一句。 大家纷纷望过去。 很快，宋年就出现在了准确的位置，翻了栏杆往湖里跳下去，没有一丝犹豫。 第68章 见义勇为 邹云祎立刻起身往楼梯口走，余光瞥见宋年放在桌上忘拿的手机，又回去取了才下楼。 等她到栈道，人群已经围堵在那，她半天也没挤进去。直到有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有医生吗？” 是宋年的声音。邹云祎松了口气。 不知谁应了声：“有！” 下一秒人群自动劈了条道。邹云祎跟着医生往前走，这才看到了浑身湿漉漉的宋年，正蹲坐在一个孩子旁边，另一边是早已哭花了眼的家长。 宋年赶紧腾地方。 邹云祎跑过去：“你怎么样？” 宋年摇了摇头：“没事。” 小孩被救及时，吸入的水并不多，医生做了人工呼吸和心外按压后很快恢复了意识，大家都松了口气，保险起见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下。 家长拉了宋年的手千恩万谢。 宋年也安抚她，让她别太担心。 救护车很快把孩子接走。宋年瞅了瞅自己湿哒哒的衣服，决定赶紧回去洗个澡，刚想走动，发现右脚钻心地疼。她没站稳眼看就要往旁边倒去，邹云祎下意识扶住她。 “你怎么了？” “脚好像崴了。” 邹云祎正想着该怎么办，不远处有人大声喊了句：“宋年！” 抬头一看，许嘉栋、陈婧、徐洋、付春都跑过来了。 陈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宋年身上，发现她手臂冰凉。 付春：“吓死了。刚才他们说有个漂亮的姑娘跳下去救人了，老许说怕不是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许嘉栋：“你脚怎么了？” “崴了。” 陈婧：“赶紧背上年年，我们回山庄去。” 许嘉栋找保安开了辆巡逻车把他们送回山庄，但巡逻车上人数有限，只坐得下四人。 付春瞅了一眼，自觉下车：“你们先走。” 邹云祎也没有难得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她把握在手里的东西递给宋年：“你的手机。” 宋年脸色苍白，还是道了谢。 “我可不会因为你这人还不错，就放弃我想干的事情。” 宋年觉得好笑，一笑也不知道扯了哪根神经，眼睛都疼得眯起来了，她想对邹云祎说些什么，刚吐出个‘我’字，巡逻车就嗖一下就开走了。 宋年又进了医院，索性这次不用住院。 医生给她做了x光片检查，ct检查，发现没有骨折，不过宋年还是能感觉到疼，所以被禁止活动，以免造成二次损伤。许嘉栋和陈婧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个轮椅，推着她出院，路上遇见那个刚刚落水的娃娃，生机勃勃地吵着跟他妈要吃的。宋年觉得万幸。 徐洋开了车过来，在门口等着。宋年看着车，突然想起陆正昀来，眉头一皱。 陈婧：“很疼？” “是有点——。” 陈婧以为是什么落水后遗症，忙说：“要不要再回去看看！” “不用不用。” 宋年拦住她。 许嘉栋看着她：“头疼不疼？” 宋年摇头。 “可以开始疼一疼了，想起大哥临走前叮嘱我的话，我都头疼！” 宋年有点虚：“他说什么了？” “让我看着你点。我现在都准备好待会沿着静湖走一圈，捡一捆掉下来的树枝，负荆请罪去！” 徐洋啥也不知，问：“为什么要跟师兄负荆请罪？” “你没看出来？” 他没看出来。 “你把眼睛擦亮点再看看！” 徐洋一脸懵，又去看陈婧，陈婧笑笑不说话。 回到山庄，宋年被安置在房间，禁止外出。校友们知道她出事，纷纷来探望；刚才没有认全的人整整齐齐又见了一遍：她也被大家重新认识，甚至可以说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邹云祎进来见宋年被围着没说什么，抬了抬眼皮又踩着她的五厘米高跟鞋走了。 宋年不是个外向的性格，被迫寒暄了一轮，脸上的肌肉都僵了，眼睛也有点犯晕。好不容易熬到房间又重新安静下来，她直接倒在枕头上。 陈婧：“累了？” “嗯。” “好好休息，我下去帮你带点晚饭上来。” “好。” 声音渐小。 陈婧拿了房卡，悄没声出去了。 第69章 月色太美 宋年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房间一片漆黑。她脑袋昏沉沉的，好像坠了个什么东西，鼻子也有点塞住，宋年后知后觉，这怕是感冒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喝点水，头顶上有东西掉了下来，一摸，是条毛巾，温着。 “婧姐？” 浓浓的鼻音冒了出来。 宋年又喊了一遍，还是无人应答。她伸手去够开关，胡乱按了几下，灯光噼里啪啦地都亮了，阳台的窗帘也一并拉开。 然后她就看到正在阳台上抽着烟的陆正昀。 眼皮，陡然跳了一下。 陆正昀正对上她的视线，看着头发乱糟糟的，面色发红的她。 他把烟蒂在烟灰缸里压了压，打开阳台的门走进去。 “师兄？” 宋年眨了眨眼，人还在。 陆正昀走到她旁边，把枕头垫在她背后，又把被角给她掖了掖，然后伸手去探她额头。 肌肤相触的瞬间，宋年的呼吸停了一下。 “还是有点烧。要不要喝点水？” 陆正昀问她。 宋年机械着点头。 房间配备的是即热的饮水机，陆正昀倒了杯温的水，递到她手心。 “谢谢。” 宋年道了着，低着头喝水。心里琢磨着待会陆正昀说她，她就乖乖听着，虚心听取意见。 她都做足心理准备了，陆正昀却什么也没说。 一杯水很快见了底。 “还喝吗？” “嗯。” 于是第二杯开始。 等她喝完，陆正昀递过来一个温度计，让她自己夹在腋下，宋年照做。等温度计的时候，陆正昀就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沉默。 宋年斟酌着开了口：“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顺利吗？吃饭了没？” 怕他不说话，宋年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陆正昀只答了两个字：“还行。” 然后，又不说话了。 还不如骂她两句呢，哎。 “叹什么气？” 陆正昀问她。 “没有，就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陆正昀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转了个话题：“饿不饿？陈婧说你没吃晚饭。” 别说，还真有点。 “我去端碗热粥过来。” 陆正昀起身。 宋年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竟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这么晚去哪里搞粥啊。正想着呢，手机界面显示了视频通话未接通，一看是程冉给她打的，八点来钟的时候，她没接到；九点的时候，她还没接，然后是九点半，依旧无应答。 完了。 宋年在今天打回去还是明天打回去之间徘徊了三秒，一闭眼立刻拨了过去。 程冉秒接。 还不等她说话，宋年立马道歉：“姐，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没接到你电话。” 声音一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腔。 程冉问：“怎么了？” 宋年：“秋天气温变化太快，不小心就感冒了。” 程冉：“你把摄像头打开我看看。” 宋年依言，程冉凑近细细看了看，问她： “腿呢，疼不疼？” 宋年模糊地说了句：“还行，不疼了。” “湖呢，冷不冷?” ？ ？？ ？？？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有千里眼。” 程冉说。 宋年暗自腹诽，这里有她姐联系方式的只有师兄了，这告状速度也太快了吧！！ 程冉：“现在是自己一个人？有人照顾你吗？” “嗯。” 程冉：“陆正昀？” 呃？？？！！！ 程冉搁着电话筒都没挡住的笑声仿佛在说着对宋年的了如指掌。 “你师兄有什么不好说的。” 宋年：“怕你想歪。” 程冉：“哦？终于知道你俩容易让人想歪了？” 这话宋年是接不了一点。 程冉：“你人没事吧？” 宋年：“没事。可能最近运动量少了，免疫力下降了。” 程冉：“你师兄呢，在身边？” 宋年：“不在。这都几点了。” “你俩进展如何？” “什么进展？” “就你喜欢他，他喜欢你这点事还没说开？” ....... “师兄真的是喜欢我吗？” 程冉：“但凡谈过恋爱有点眼力劲的都看得出来吧。你也就是对男人不太了解，他要不是对你有意思为什么要天天接送你上下班，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 宋年：“可是他后来也没有再牵过我的手？” 程冉愣住，想到上次离别的时候自己跟宋年说的那句：“如果他喜欢你，他会再来牵你的手。” “所以你一直在等这个？！！” 宋年不说话。 程冉：“你也真是绝了。” “那个姐，要不咱俩今天就说到这儿？” 宋年打算战术性撤退。 程冉：“你个‘怂年’！要我说你就趁着月黑风高，跟你师兄撒个娇，表个白？” 宋年：“我看着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吗？我还病着呢？” 程冉：“病着多好，乘虚而入，恃弱而娇，你师兄肯定吃这套。” 宋年：“你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挂了。再见。” 程冉：“真的，你听我的，大好的时光，别搞什么含蓄害羞，磨磨叽叽的，直接上！” 嘀—— 宋年已线。 她把手机扔在一旁，自己倒在床上，脸朝下的那种。 没多久，房门再次打开。 不同类型的脚步声响起。 宋年从趴着的状态起身，看着进来的许嘉栋和陈婧。陆正昀在他们身后，端着一锅粥；徐洋也来了，还拿了几副碗筷。 许嘉栋：“可总算醒了。” 宋年在床上坐直了。 陈婧把手探过来摸她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量体温了吗？” 宋年点头：“三十八度多一点，没什么大碍。” “你吓死我了，我拿吃的上来的时候你就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一个劲儿地冒汗。” 这些宋年都不记得，她满带歉意：“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徐洋说：“肯定下午跳到湖里着凉了。” 陆正昀已经舀好了一碗粥，徐洋顺手端过来递给宋年。 “谢谢。” 宋年说。 其实她是对陆正昀说的，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听见，而是又舀了一碗粥，自己坐在沙发上吃起来，并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 许嘉栋察觉到她的视线，偷偷朝她使了使眼色，悄声问 “被骂了吗？” 宋年摇头，“你呢？” 许嘉栋也摇头。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 粥很快喝完。 宋年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毕竟明天的行程是爬山去看日出，他们得早起。 六子说：“三点半出发还休息什么，我今晚就没打算睡，预备通宵打牌来着。” 宋年：“人凑齐了吗？” 六子：“这么多人怎么着一桌也凑得齐。” 宋年：“羡慕，我也想去山上看日出。” 六子安慰她：“下次等你脚好了咱们再来就是。” 宋年：“嗯，只能这样了。” 陆正昀突然起身走过来，把手递到她面前。 宋年：“嗯？” “碗给我。” 陆正昀的手还停在半空，指节分明，细长而有力；宋年偷偷瞄了两三眼，才把碗递过去。 陆正昀接过转身，宋年闭着眼，对刚才被美色所惑的自己唾弃了三秒。 瞄到她小动作的许嘉栋和陈婧憋住笑。 宋年脸红：“你们，要不先走？” 许嘉栋搭上徐洋的肩膀：“走，我去给你凑牌搭子。” 陈婧也起身离开。 徐洋：“都走吗？不留个人照顾？” “不用不用，我没什么大事，脚没那么疼，头也没那么疼。” 陈婧：“还是留个人比较好，对了，陆师兄住得近，陆师兄，不知道方不方便照顾一下年年？” 陆正昀抬了抬眼皮：“嗯。” “那就拜托了，我们先走。” 徐洋：“不是，师兄会不会——” 许嘉栋捂住他的嘴，拉着他出了房间 徐洋子还不太情愿：“陆师兄会照顾人嘛？！” 许嘉栋想敲他脑袋：“六子，你没女朋友是原因的。” 宋年看着关上的门，再看了看旁边坐着保持安静的陆正昀，叫了句， “师兄？” “嗯？” 宋年觉得一定是当时的月色太美，要么就是她烧得脑子糊涂了，因为她听见自己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有没有感觉，咱俩好像被撮合了？” 第70章 闷声干大事 你有没有感觉，咱俩好像被撮合了？ 宋年说的每个字陆正昀都听进去了，但这完全不是他觉得会从宋年嘴里听到的话。 悠悠看了她一眼，陆正昀问：“你才发现？” “我又没什么经验。” 宋年嘟囔。 “被撮合感觉怎么样？” “还行。” 陆正昀眉头挑起：“还行？”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陆正昀直觉宋年在做一件很大胆的事，他的眼睛很诚实地一直看着她，生怕漏掉什么动作。 宋年：“你要是觉得不行，我明天跟他们说一说。” 陆正昀：“我要是觉得行呢？” 宋年：“嗯——，你就过来一下。” 她抱着的被子闷声说。 陆正昀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到的那样，抑住心跳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宋年攒了攒气，抬起头看着陆正昀：“师兄要是觉得行，就过来一下。” 她甚至招了招手。 陆正昀不自觉地起身，走到她面前，想看看她究竟要搞什么。 “你坐下。” 陆正昀坐在宋年床边。 “眼睛闭上。” 陆正昀眼皮微动：“你确定？” 宋年点头，脸还泛着红，也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什么。 陆正昀把眼睛闭上，看不见了，心不知怎么跳得更快了。 宋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陆正昀：浓厚的眉形，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五官轮廓极具立体；那双眼睛若是睁开，可以淡然如水，也可以温柔如月，但在宋年的记忆里，大部分的它都是如月的。 师兄长得好看，又耐看。 宋年的脑子里闪现和他遇见的很多很多瞬间，从西杭的会场，到居民楼里的小面馆，从寂静的小巷，到喧嚣的酒吧；从炫目的舞台，到如画的山居；他总是冷静又自持，暖心又克制，总是给她很多的帮助又不求回报。 如果是这样的人，她应该可以试一下吧，还是要试一下的吧，就像程冉说的，速战速决；万一行不通，她就连夜打辆车回公寓去，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你让我闭着眼睛不会就是方便你看吧。” 陆正昀开口。 下一秒，他的声音陡然停住，有一双手轻轻抱住了他，宋年的下巴浅浅地搁在了他的肩膀。 陆正昀咻地睁开了眼。鼻尖是淡淡的属于宋年的味道，他能感觉她最开始身体的僵硬，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为什么抱我？” 陆正昀问她，声音和眼睛一样温柔。 “你不是觉得行嘛？” “我是这个意思吗？” “哦。” 宋年抱他的手立刻松了，被陆正昀按了回去。。 “抱都抱了，不许反悔。” 宋年偷笑。 “其实还想跟你说对不起的。” 她因为感冒而叠加的鼻音还在，“今天让你担心了。” “嗯。” “你不说我，搞得我怪心虚的。” “知道自己不让人省心了？” “下次要不你还是直接骂我两句。” “还下次？！你就没想过收敛收敛？” “实话实说，我这个性子吧，不大能收敛。” 陆正昀半天没声，宋年试探：“生气了？” 陆正昀问：“我生气有用吗？。” “果然生气了”，宋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气，抱抱。” “你这跟谁学的？” 陆正昀气笑了。 “每次我做什么惹我姐，我就是这么哄她的。” 陆正昀...... 宋年一下一下拍着；陆正昀真不觉得自己是吃这套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的那点较着的劲一下一下就卸了力道。 “差不多行了。” 他对宋年说。 实际上陆正昀心里被拍得有点发痒。 宋年的声音这时候从耳边传来。 她问：“师兄，你没女朋友吧？” 陆正昀的心直接麻了。 “没有。” 片刻后，他答。 宋年：“那你会不会考虑个不大能收敛性子的姑娘？长得还算端正，人品也还行的。” “你要是不考虑也没关系，我再帮你物色物色别的。师兄你这么好，值得更好的姑娘。” 宋年把退路也铺好了。 陆正昀：“你把刚才的问题再问我一遍。” 宋年：“你会不会考虑——” 陆正昀：“再上一句。” 宋年：“师兄，你没女朋友吧？” 话音刚落，陆正昀说：“如果你同意当我女朋友的话，那么现在有了。” “嗯？！！！” 宋年想看看陆正昀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才好判断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结果又被陆正昀一把按了回去。 他的手顺势搭在她的腰上，把她抱紧。 宋年：“师兄？” 陆正昀：“嗯？” 宋年：“我是不是表白成功了？” “不是我表白成功了吗？” 凌晨三点半。许嘉栋全副武装在山庄大堂等着。六子东倒西歪窝在沙发里，哈欠连天，其他的登山小分队成员也陆陆续续到了。 付春感叹，还好这是秋天，要是大冬天的，打死他也不往山上跑。 许嘉栋清点人员的时候，发现几位年纪大的长辈一个都没少，倒是那些小年轻，来的路上一个个吹嘘自己体力多棒，这会人影都看不见。 “你那位大小姐去不去？” 他问付春。 付春头一摇：“不去。” 那就齐活了。许嘉栋压了压帽子，带着大家出发。 整个山庄还隐藏在静谧的黑暗中。只有照明的路灯，发着光辉，和天上的星星争艳。 在他们离开后约半个小时，宋年和陆正昀也出了门。因为陆正昀问她想不想看日出，她点了头。 陆正昀用轮椅推着她下楼去了车库。 被抱上车的宋年眼神四处张望，就是不看陆正昀；在陆正昀帮她把安全带系好，抬头和她的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宋年飞快地看向别处。 陆正昀实在觉得好笑：“还是不行？” 宋年闭眼。 陆正昀伸手掐她的脸。他还没见过哪位姑娘谈恋爱的第一天，就不敢看对象的眼睛。 宋年：“我就是有点害羞。” “刚抱我的时候不是挺大方的。” “我是硬撑的。” “要不我干脆给你来个更大的刺激，吓一吓脱个敏？” 此提议被宋年拒绝，说自己缓一缓就能好。 陆正昀看着宋年这一副怂起来糯叽叽的样子就控制不住地要笑。 “年年。” 他喊她。 宋年愣了一秒，然后迅速把自己的脸往高领的运动外衫里藏了藏。 “年年也不行？” 宋年的红耳朵已经说明了一切。 去白云山看日出的路线很多条。许嘉栋选的是一步一个脚印爬山去，宋年和陆正昀选的是一条可以通车的山间小道。但随着山越来越高，小道越来越窄，要想到达看日出的那个位置还是需要步行一段距离。 等到了必须步行的那一段，陆正昀把车停在路旁，下去背宋年。 “还要走很长的路吗？” “不长，你看，天都这么近了。” 确实，星星也亮了不少。 宋年趴在陆正昀身上，拿着手电筒负责照路。 陆正昀的身上是淡淡的干净和清爽；他肩膀很宽，趴着很舒服；走路也稳，宋年都听不到他气喘的声音。 两个人穿梭在一片茂密的林间，听到了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听到了夜行动物来去的声音，乌漆墨黑的，有种踏入了未知世界的无知和本能的警惕。 陆正昀担心宋年会怕，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多虑了，毕竟她是宋年。 他也的确多虑了，宋年真的不怕，相反，她还有些兴奋，说：“要是现在有人给我们拍照，照片里肯定一大片的黑色，黑色的树林，摇曳的树叶，然后在大片的黑色里头一条小小的光束，一个你背着一个我沿着光照的方向前进，画面想想就很美。” 陆正昀照着她的话想象了一下，记在了心里。 在密林走了大概十分钟后，宋年再次不用抬头也能看见天空；小路的尽头，视线突然开阔，露出一块平地，正对着地平线的方向。 天边已经微微露出一线金黄。月亮还挂在一边，几颗星星眨着眼睛。 陆正昀把宋年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她打量着眼前将亮未亮的夜色 “师兄，你是怎么找到这么棒的地方的？” “小时候没人管就喜欢四处瞎跑，云州的山我都刷过，有的还刷过好几遍。” 他坐在宋年的旁边，两个人并排等着对面的日出。 “冷不冷？” 他问她。 “还行，不冷。” “我看看。” 说完陆正昀伸出自己的手，盖住了她的。 “嗯，还是有点凉。” 他自顾自说着。 宋年的身体定住，她还没想好怎么反应呢，陆正昀又来了句： “要不要牵一下？给你暖暖手。” 宋年的身体从陆正昀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就没动过。她在心里再次唾弃了自己一把，多大年纪了，还能这么不淡定，绝了！ 陆正昀没动，等待她的回应。 宋年终于把自己的手掌翻转过来。那只盖着的大手立刻把它扣住。宋年没敢看，头偏向了右边。热气从手心传了出来。 第71章 日出 天边的那一抹黄渐渐蔓延开来。太阳探出了脸，带着橘红色的含蓄。 “师妹。” “嗯？” “以前，没跟人表白过吧？” “明显吗？” “有点。” “怎么样？我勇不勇敢？” “超级勇敢。”陆正昀顺着她的话说：“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脑子进水了算不算。” 宋年用戏谑的语气开了个玩笑，转头看向陆正昀，看到又赶忙伸手挡住他的视线：“别这样看着我。” “那你要习惯，以后看你我都会是这样的。” 宋年的耳朵又红了。哎，不争气啊。 “我就是对这种事比较过敏而已。” 陆正昀：“这种事？你说谈恋爱啊。” “嗯。” “没事，以后我带你脱脱敏。” 宋年：“靠你了。” 陆正昀笑，松开她已经被捂热的左手，坐到她的右手边，把右手抓过来暖。 光开始在云层里穿梭，太阳的大半张脸已经露了出来，橘红色的脸颊带着内敛和羞涩，这时候的它最美，就像煎锅里的荷包蛋，流心的时候最让人有食欲。 宋年思考的时候手会下意识动，她的手现在在陆正昀手里，所以当宋年的大拇指和食指碰在一起相互摩挲的时候，陆正昀也察觉到了。 “怎么？ “师兄，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你对——女朋友有什么期待？ 陆正昀打量旁边的姑娘。 “有吗？” 陆正昀：“你先说说对男朋友有什么期待？” 宋年：“实话实说？” 陆正昀：“请——”。 宋年：“就多多包涵，多多指教。我当人女朋友的经验不多，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陆正昀等着她的下文，却没等来别的。 “就没了？” “嗯。” “你可以多提点别的要求。” “嗯——其实，我觉得你已经很好了。虽然心热面冷话不多，但我说的什么你都会回应我；你照顾我和对我好的方式都让我感觉很舒服；你尊重长辈，对家里人也好；而且你还很仗义，会给老许介绍好的工作机会；会给校友们提供聚会的环境；你打鼓很厉害，打球也很厉害，每天都会去跑步健身，很有毅力，你还会搞设计。” 陆正昀：“看来，观察了我很久。” 宋年：“咱也不能只看帅气呀。” 陆正昀勾了勾嘴角：”我也知道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回应你，要用让你舒服的方式照顾你，尊重长辈，对家里人要好，对身边的人也要仗义，还要坚持运动。还有别的吗？” 她说的话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吗？宋年也第一次知道。 她摇了摇头:“ 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我想要的男朋友的样子。老实说，爱情一直并不是我人生中的必选项，如果没有遇见，我也接受。但遇见你之后，我时常想，如果那个人是你，好像蛮值得试一试的；而且就算结局不好，也没关系，因为你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我们没在一起，我也能说：我喜欢过的人，他很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光在脸上，看他的模样满是真诚。 陆正昀把她的右手背贴在自己胸口。 “干嘛？” “让你感受感受我此刻的心跳。” 陆正昀隔着t恤的肌肤下，心，狂跳不止。 “好多年没见它跳成这样，宋年，你厉害呀。” 宋年佯装淡定，点了点头：“常规操作。” 陆正昀伸手掐她的脸。宋年反抗，头往后抻了抻，最终还是不敌陆正昀的大手，被揪了。 “以后相处久了，若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陆正昀对她说。 “哦，” 宋年揉脸，“到你了，你对女朋友有什么期待？” “本来有一点的，现在没了。” 陆正昀看着远方的朝阳，说道。 第72章 朋友圈 陆正昀希望过宋年能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受伤，跟医院保持距离，有多远离多远。 “昨天许嘉栋给我发消息说你又受伤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气，开车回来想了一路，想通了。你就是这种性格，该出手时就要出手，谁也拦不住；你也习惯了；下次再遇见，你还是会上。” “所以呢，我就不该把要求放在你的身上，而是要放自己身上。我不应该要求你照顾好自己，而是我要好好照顾你，这才是我能掌控的。” 宋年听到这话转头看他，嘴角弯了弯又努力按压住，再次低下头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年说：“窃喜。” 陆正昀愣了，见宋年眉眼弯弯又瞄了他一眼，很快恢复镇定。 “大要求是没有，小要求还是有几个的，且你都可以很快做到。” “你说。” 陆正昀：“我的电话号码要倒背如流。” 宋年：“没问题。” 陆正昀：“回头我会搞张应急联系人卡片 ，上面会写好我的联系方式，你要随身携带。” 宋年：“好！” “还有——” 陆正昀本打算再说，但又马上收住，“算了，就这两个吧。” ”嗯？还有什么？” “看你近期表现。” “要不你还是说了吧？” “还是算了。” “还是说吧。” “真想知道？” “嗯嗯。” 陆正昀说：“手机有那种可以共享家人朋友位置的app，我想给你装一个。不过你有权拒绝，毕竟是一个刚刚成为你男朋友的人，你有点防范心十分正常。” 宋年：“是不是那种防止家里有老人或者小孩走失的？” “对。” 宋年把手机解开锁，递给他：“装吧。” 陆正昀诧异她这么快的回复：“不再想想？” 宋年：“我有自知之明，如果能让你省心点没什么不好，而且在成为我——” 她顿了顿，还不太熟悉地喊出了那个称呼：“——男朋友，嗯，之前，你还是我师兄呢，我信你。” “装了之后，不管你在哪个犄角旮旯我可都知道。” “那我是不是也知道你的？” “当然。” 宋年：“很公平嘛，咱们相互监督。” 于是，两个人在朝霞的羽翼下，坐在半山腰的大石头上，顶着并不十分灵敏的wifi，倒腾起了app。 等他们再次抬头的时候，太阳已经把山的轮廓都照亮。天与山清晰地区分开来；天是渐变的泛着橙黄的锦缎；山是黝黑的伴着灰黄的笔墨。 真好看呀。 宋年感叹，然后吸了吸鼻子，鼻涕差点流出来。 陆正昀从口袋里取了纸巾给她擦，顺势摸了摸她的额头。 宋年说：“我没事。” 陆正昀又碰了碰她的脸。 “冷不冷？” 宋年来了句：“冷要怎么办？” 陆正昀伸手要脱自己的外套，宋年没让。 陆正昀：“那就早点回去，到车里就不冷了。” 宋年摇头，人凑了过来，巴巴看着他：“抱一抱。” 陆正昀眯了眯眼睛，然后走近，把她抱在怀里。 宋年的手环上他的腰，脑袋舒服地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不冷了？” “不冷。” 陆正昀忍俊不禁：“宋年，你行啊！” 宋年说：“我好不容易有了个男朋友，还能不行？” 陆正昀笑得更大声了。 回去的路上，宋年睡着了。陆正昀把车停到山庄的车库里，并没有马上下车；他侧身靠在驾驶座椅上，看了她很久。 微信的朋友圈早已被一水的日出照片刷屏了，景色都大差不差，而在这一水的照片中，有一张与众不同的就特别显眼，许嘉栋本来手快划了过去，又立刻察觉把它扒拉回来，发现居然是陆正昀发的，配文是：今天的日出很美。 许嘉栋睁大眼睛确认了一下，照片里的地点明明也是白云山，但和他们去的明显不一样。稀奇了，陆师兄怎么也去看日出了？更稀奇的是，从来不发朋友圈的人居然今天发了。 宋年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醒来时看到放在床头的一杯水，还有药，水杯下压着一张字条，写着：醒了给我发微信，记得把药吃了。落款一个字——昀。宋年想起昨晚今晨的事，把脸捂在被子里连翻了好几圈，然后深呼吸，告诉自己淡定。 谈恋爱真上头。 陆正昀一晚上没睡着，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心跳还是兴奋，索性起来换了衣服去山庄的健身房跑了一个小时。回来路过宋年的房间，见她还没醒就留了字条。他回到自己房间，冲过澡坐在床上看韩淼和罗平盛给他发的资料。酒店账户里面几千万的流水这两个月分批转给了一家叫云诚资本的公司。陆正昀去查了下，股东名单里面看见个熟人——顾正梅，而且还是排在第一个，另外，公司的法人叫祝明强，是顾正梅的丈夫，他的堂姐夫。有了这方向，陆正昀就一点也不着急了。他给罗平盛和韩淼都发去消息，让他们回家去，好好休息，周一再说。 没多久，许嘉栋发来微信问他是不是上山了。 陆正昀回：“溜达了一圈。” 发完他本想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还没放上去呢，又拿起来，打开刚才在山上和宋年倒腾下载的app，看着上面他和宋年的位置重叠在同一个地方，嘴角温柔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第73章 打宝 宋年在浴室里洗漱，房间门铃突然响了，她一只脚蹦哒着去开门。 门外陈婧拎起手里的袋子，问她吃了没。 宋年摇头。 “刚好，给你带了点。” 她把袋子放在桌上，东西都摆好。宋年飞快地洗好脸出来。 陈婧：“好些了没？” 宋年：“好多了，烧也退了，就是嗓子还有点闷。” 陈婧把粥放到她面前。 宋年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陈婧说早上的日出可美了，问她要不要看照片。宋年的头点的有些虚。 除了日出，陈婧还拍了很多沿途的风景；有许嘉栋打头阵的身影，有夜幕下漆黑陡峭的山崖，有出发前山脚下的合照。 宋年一张一张翻着。众多的风景照里突然掺杂了一张与众不同的。 “这是什么？” 手机里是一张地图模样的图片，最中间的地方写了三个字“白云山”，山上有一连串打了钉的标记点，合在一起刚好是个爱心的形状。 “我要说它是个藏宝地图，你信不信？” “你说真的？” 陈婧点头。 宋年：“别骗我，我会信的。”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以前我们还邀你一起去玩过，在英国上学的时候，你说你要学习，就没去成。” 宋年仔细回忆，确定自己没什么印象。 陈婧于是又给她解释一遍。她说的是一款在真实的户外世界进行的寻宝游戏，玩家一共有两种：一种是藏宝人，一种是寻宝人。藏宝人会先藏好‘宝藏’，然后依托gps定位系统，把宝藏的坐标隐藏在各种各样的线索里上传到网上；而寻宝人则需要解开线索获得坐标位置然后借由gps去寻找宝藏，俗称打宝。 听着好像有那么点印象。 “一般都是什么宝？” “各种各样的。有时是个玩偶，有时是张cd，还有可能是块布，一个徽章或者另一个宝藏的线索，又或者藏宝的地点本身就是最好的宝藏。” 宋年边听边点头。 陈婧：“都信啦？” 宋年：“半信。” “正常。剩下的一半估计得带你去打一次。” 宋年：“怎么好像在国内没怎么听说过？” 陈婧：“在国内没那么火，不过香港深圳还是有很多玩家的；我们也很久没玩了，这次是聚会来了个刚毕业回国的小学弟，就那个姓蔡的，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他是个资深玩家，听说要来白云山就顺便看了眼有没有什么藏宝点，结果发现了这个。” 陈婧指了指手机里的图。 宋年：“所以这个图是个藏宝的线索？” “严格来说，图上的每一个点都对应着一个宝藏。” 宋年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想看看线索长什么样吗？” 宋年立刻放下碗和勺子。 陈婧坐在她旁边，打开软件，找到了地图上显示的那颗爱心，随便找了个点进去。然后相关信息弹了出来。 “这个是藏宝时间，2012年，7年前藏的。” “这个是宝主的昵称，risingsun” “这个呢，是说宝物是解谜类的宝，难度还行，1.5\/5。” 陈婧接着往下滑：“呐，这个就是谜题了。” 宋年看到个跟答题卡一样的东西：“就只有这张图，没别的了？” “只有这个。” 宋年不可思议：“这有人能猜出来呀？” 陈婧：“这个系列一共12个宝，小蔡已经解出来了6个，对应6个坐标，包括你看的这个。” 宋年在手机上选择了返回，然后又点进去看了爱心上的其他点还有他们的线索，清一色都是这种解谜推理的题目，看着都挺天马行空。 “如果实在没有头绪，可以在评论区看看其他人对它的评价，也许会有一点线索，不过大家都很遵守规则，不会把答案直接说出来。” 陈婧把评论区找出来给她看，里面的留言并不多，宋年扫了几眼。 “这题有点难，但结合宝主之前藏宝的信息，我们还是找到啦！！！p.s. 最好带手套哦~” “云州出差中，顺便打个宝，看到这个爱心的时候就有种预感这个系列不一般，结果真的，不得不说，宝主绝对是个用心的好男人，那个，名字不太方便说的姑娘，你走大运了！！” “有缘人...... 宝主，我们懂的！” “打卡是打卡了，但是，有没有小伙伴打开了那个有缘人的宝箱？” “2014年，宝主还在否，有没有人知道后续如何呀？” “2016年，同问，宝主回复下上条消息呀，在蹲！” “2017年，宝主在吗？” “2018年，9\/12, 宝还在，没打开。” 宋年好奇感上来了，“小蔡去看了吗？有缘人是什么，宝箱里面又是什么？？” 陈婧：“小蔡还在山上呢，我和老许打算自己先解解看，下次再来。” 宋年又看了眼那个长得像“答题卡”的谜。 “解出来就能知道藏宝位置了？” “嗯。” 宋年：“那我怎么知道解的正不正确？” 陈婧：“有个网站可以验证。” 宋年眉头一挑：“那行，我也试试，婧姐，你把刚才那图发我看看。” 陆正昀刷卡一进门，就看见宋年盘着腿缩在沙发上，拿着酒店床头的纸笔，聚精会神地在写画着什么。 陈婧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看到他进来下意识起身打招呼。 “陆师兄。” “嗯。” 宋年抬起头，见到他，刚刚还在沉思的表情突然绽开了个笑容。 陆正昀：“在干嘛？” “解谜。” 宋年扬了扬手中的纸。 陈婧解释了前因后果。 陆正昀径直走到宋年旁边，手撑在她坐着的沙发的边缘，低下头看纸上的东西。 “要解这个？” “嗯。”宋年应着，意识到声音太近，侧头一看，陆正昀的脸近在咫尺，她赶紧把头转了回来。 陆正昀嘴角微乎其微地勾了勾。 另一个沙发上坐着的陈婧目睹这他们间的互动，倒吸了口气，拿起手机假装在刷。 陆正昀看见图上一共十行数字，第一行全是0，第二行全是1，一直到最后一行都是9，也就是说每一竖列都是0-9这十个数字。每一竖行都有一个数字被涂黑。除此之外，最上方空白的地方也有被涂黑的地方，和数字对齐，分布在三行里。 他看得认真，脸停在宋年耳边的时间有点长。 “师兄。” “嗯？” “要不我把图也发你一份？” “想让我帮你解？” “我是看你好像也感兴趣。” 陆正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站直身体，顺便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陈婧。 陈婧以为自己干的事情被抓包了，心抖了一下，结果陆正昀很快收回视线，问宋年：“你早饭吃完了？” 宋年的视线落在桌上还没喝几口的粥上，刚刚一心忙着解谜把它都忘了。 陆正昀把她手里的纸抽走：“先吃饭。” “哦。” 陆正昀把自己带来的袋子拿过来放在宋年面前的茶几上，从里面取出一个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都是点心，烧麦，蛋挞，叉烧，红枣糕等，还有一些盒是烫好的青菜，还有两个大一点的盒子，也装的粥。 “你吃了吗？” 陆正昀问陈婧，给她递了一盒点心。 陈婧说自己吃过早饭了，顺便起身跟他们告辞，说要准备回去收拾东西退房去。 陆正昀把陈婧送到门口；关门前跟陈婧说了句：“刚才拍的照片发我一份。” 陈婧愕然，果然，被发现了。 第74章 解谜 陆正昀很快收到照片。照片里宋年坐在沙发上，正侧头看他，脸微泛红，眉眼弯弯；而他自己虽然眼睛看着手机，嘴角却含着笑意。 画面看着和谐又温馨。 陆正昀把照片原图保存，回复陈婧：“多谢，以后多拍点。” 陈婧把照片还有陆正昀的回复给许嘉栋看：“你说，他俩这是不是成了？” 许嘉栋：“师兄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不知道年年怎么想的，你也知道，以她的脑回路——” “我觉得年年也并不排斥。” “那咱们就守株待兔！” 房间里，宋年还在吃早饭，陆正昀坐在旁边解题。他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精瘦的小臂；宋年吃着吃着，眼睛不自觉瞟过去。 “吃完了？” 他脸上仿佛长了第三只眼睛。 “嗯。” “饱了吗？” “饱了。” 陆正昀点头：“正好，题也差不多解完了。” “这么快？！”宋年吃惊。 陆正昀问她答案在哪儿，宋年说要发给陈婧，她有办法验证。陆正昀照做，陈婧那边很快发了个验证截图过来，居然真的答对了。 “你怎么解的？” 宋年起身站起来，蹦哒着过来找他。 陆正昀两个大步上前扶住人，让她坐在自己刚才坐的椅子上，自己则靠坐在扶手上。 “现在就想知道？” 宋年点头。 陆正昀伸出右手，掌心朝上递到她面前。 宋年：“你不会是想要报酬吧？” 陆正昀点头。 宋年：“多少？” 陆正昀：“一只手。” 宋年右侧的眉毛刚往上扬，又生生拐了个弯。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左手放在陆正昀的右手心里，“这样？” 下一秒陆正昀的右手指就从指缝中插了进来，和她十指相扣。 “孺子可教。” 宋年...... 陆正昀用左手给她讲题，怎么说呢，有点那种青春少年励志剧里头，学霸男主给女主辅导功课的模样。 “这个看组合，空白处三行，和9个数字的组合，所以一共有27种结果，就想什么符号有27个的，想了想没找到，最接近的就是26个字母相关。一个26，一个27，只相差一个，如果算中间有个空格的话倒也可以试一试，然后就把它们跟字母对应出来，也就是说——” “等一下！” 宋年举起右手，“我先试试。” 于是开始在纸上推理。 陆正昀坐在扶手上安静陪着。 终于，宋年拼凑出了一句话:“alfred loves rania?”。 陆正昀点了点头。 “居然是外国人藏的，还是个表白信息，难怪这么久都没有在论坛上回复。” 陆正昀耸耸肩：“不过，rania这个名还挺少见的。” 宋年：“我姐就是这个英文名。” “程冉？” “对啊，我取的。厉害吧。” 程冉当初去香港办案子，香港那边流行用英文名，宋年就给她取的这个，前三个字母来自“冉”的拼音ran，她去网上翻了开头是ran的外国名字，然后就看中了rania。 第75章 我要坐副驾 邹云祎收拾好下楼，出电梯的时候被阵风迷了眼；她把房卡交给付春去退房，自己一个人去了一楼的洗手间。 刚走到那儿，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还得好好谢谢老许搞来这么个轮椅，要不然一天光听着我蹦哒了。” “就算没它，还有我。” “你？” “背，还是抱，你随便选。” 听声音就知道是陆正昀和宋年。 “那我还是蹦吧，大庭广众之下被你背或者抱，我都承受不来。” 陆正昀好像笑了一声。然后就听见宋年一条腿蹦哒着，越来越远。 邹云祎停在转角。 这是她第一次窥探到俩人在没人的地方怎么相处的，仿佛跟她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又仿佛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她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要停下。大路朝天，她只是正常去个洗手间，躲在这里干什么？明明昨天她还信誓旦旦跟宋年说要把陆正昀抢过来，今天就怂？这也太不是她的风格了。 邹云祎吸了两口气，踩着她的高跟鞋昂着头走过去。 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音，陆正昀听见了，但他靠在墙边，刷着手机，并没有抬头。邹云祎眼看再不出声就要完全被忽视了，于是停了下来，就停在他面前。 陆正昀这才抬了抬脸皮。 “好巧，陆总。” 陆正昀很随意地给了个嗯，又低下头去。 “在等女朋友？” 没有回应。 邹云祎：“有你这么称职的男朋友，她还真是幸福。” 陆正昀似乎不想多聊，直接来了一句：“洗手间在那边。” 邹云祎笑：“陆总要继续这种态度，只会更激发我的斗志。” 说完她踱着优雅的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然后在陆正昀看不到的地方，笑容一秒收起。 宋年听见开门声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四目相对。她刚准备打个招呼，谁知邹云祎移开了视线，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去找了个隔间，开门，上锁。 真是个阴晴不定的朋友。 宋年擦了擦手，也没有过多停留，继续一条腿蹦哒着离开了洗手间。 大家约定好在大厅集合。宋年终于认识到哪个是去打宝的小蔡，问起他收获如何。小蔡有些内向，被搭话了受宠若惊，不过一谈打宝他话匣子就立刻打开。他给宋年看自己拍的照片，其中就有一张拍的是埋在地里只露出盖子的箱子。 宋年：“这就是传说中那个有缘人的箱子？” 小蔡点头：“箱子的锁是个八位数密码，提示是your birthday。感觉是为某个特定的人准备的。反正我输了我自己的生日打不开。” “那他这个箱子明晃晃就放在那儿，不怕人拿走？” “其实藏得挺隐秘的，要按解谜拿到的坐标先找到打卡的地方，但那个地方也是个小的区域，还得再找，所以十分需要经验和眼力见。而且这个箱子只有打卡的时候才能看得到。离开前打宝的人也都会复原，所以不玩这个的人很难发现。” 宋年听得认真。 小蔡鼓动她：“师姐要是感兴趣，下次可以亲自去玩玩。没准你就是有缘人呢。” “我就是有点好奇。” 陈婧凑过来：“下次我们一起去，让小蔡带我们。” 小蔡：“行啊，刚好，我还有六个谜没解呢。” 说到这个，宋年想起来：“婧姐，你把那剩下的11道题发我吧，我有空也解一解。” “要不我直接给你下个app？” “可！” 三个人凑在一起给宋年的手机装app。陆正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时不时瞄上一眼。 许嘉栋给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在他旁边坐着。 “大哥这两天辛苦了。” “还行，挺开心的。” 许嘉栋没出来有什么特别让他开心的事，以为他只是客气，于是也客气着邀请他下次校友会再来。 “再看吧。” “我会先问宋年，她要来我跟你说。” 陆正昀挑眉。 许嘉栋装傻。 一秒后，陆正昀回：“行，她来你跟我说。” 他这么一说，许嘉栋心里就有数了，正打算再进一步确认呢，就听见那边软件已经搞定了，小蔡顺便加上了宋年的微信，说要是有不会解的题可以问他。 宋年说：“那可能是没什么机会请教了，我背后可是有高人指点的。” 陈婧：“谁啊？” “somebody。” 宋年说着，朝陆正昀看了眼，见他也刚好看向这边。 两人视线碰上，又很快分开，只不过分开的时候脸上都莫名有了笑意。 许嘉栋把这些尽收眼底，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好像也不用再问了。 集合完毕，大家各自回家。如无意外，基本是原车返回。也就是说，邹云祎和付春还是跟着陆正昀的车。 邹云祎借口身体不舒服，想坐副驾。宋年没想好要不要争一争，没说话。陆正昀也沉默。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邹云祎自顾自说着。 许嘉栋又觉得不对劲了，如果两人真是他猜的那样，那怎么别人要坐副驾没一个人吭声的。他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看不出所以然。 人员到齐的车陆陆续续开走了，最后只剩下他们这拨人，还有负责垫后的许嘉栋几个。 付春坐在一旁，心中一直有个疑虑，明明他们这辆车四个人都在这儿了，为什么还迟迟不出发。 终于，陆正昀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了句：“走吧。”然后推着宋年的小轮椅往门口去。 邹云祎跟在其后；付春拿着她的和自己的行李，落在最末。 门口，停着一辆锃亮的商务车。 司机师傅穿着西装走过来，问：“是您叫的车吗？” “对。” 陆正昀指了指付春：“行李在那儿。” 师傅自觉过去帮忙。 邹云祎诧异：“不坐你的车？” “我的车只有一个副驾驶，不够坐，所以又叫了一辆。不用担心，车费记我这儿。” 邹云祎站着没动。 付春懂礼貌，过来道谢：“麻烦陆师兄了。” 陆正昀朝他点了点头：“你们路上小心。副驾和后座都有位置，邹小姐想坐哪儿坐哪儿。” 宋年低下头，抠了抠轮椅的把手。 行李放好后，付春帮着打开副驾驶的门，等邹云祎上去，见她没动，又把后座的门也打开了。 邹云祎还是没动，她说：“我想坐的不是这辆车。” 没有人回应。 大小姐又说：“我要坐你的车。” 陆正昀：“抱歉，我和我女朋友要二人世界，不太方便外人打扰。” 宋年放在轮椅的手顿住。 付春后知后觉地傻了。 后面跟过来看发生什么情况的许嘉栋他们也愣住。 付春：“陆师兄的女朋友，是——” 他没把话说完，但视线却看向了宋年。 宋年感受到众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眼珠子绕了一圈，一个也没看。 陆正昀直接握住她的手，对邹云祎说：“如你所见，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希望我们之后再遇见，可以和陌生人一样互不打扰，也希望你不要再打听我的事情我的行踪，我不想我女朋友误会，不想惹她生气。” 邹云祎的脸色很精彩。 回程的路上，宋年翻着手机一遍遍叹气，陆正昀跟个没事人一样，眉眼甚至都扬着喜气。 叮铃，又有新消息来了，宋年都不想点开。 陆正昀还说：“你怎么这么多消息？” 宋年反问：“你不知道为什么？” 然后把刚才围观群众的留言给他读了出来。 许嘉栋：“师妹，还得是你啊，这么快把我大哥搞定了！” 陈婧：“恭喜恭喜！年年要幸福呀！” 徐洋：“我以为，作为一个单身狗，我也是不孤单的，至少还有你，没想到，师姐你也离我远去了，哭！！” 许嘉栋：“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和我陆哥谈恋爱！” 付春：“我擦，我居然没看出来！对不起了，没想到我带了个电灯泡来，下次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付春：“你俩咋好上？都没有一点预兆！” 宋年读得一字一句，一本正经，莫名有些好笑，陆正昀没忍住。 “还笑！” “你读得好。” 宋年捂着自己眼睛：“我就应该当个吃瓜群众的。” 陆正昀：“人你都抱了还不正大光明给我个名分？” 宋年：“那你也提前跟我通个气嘛，我差点原地表演一个晕过去。” 陆正昀：“要怪就怪那个大小姐，要是没她，后面也不会有这些。” 宋年想到刚才邹云祎摔车门的力度：“以后这种对付女生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女生对女生，好说；你一个男生对上女生，容易吃亏，说你欺负人。本来她跟我说要坐副驾驶的时候我就想拒绝来着。” “那你怎么没拒绝？” “这不想着你人都是我的了人，座位什么的都是小事。让让她算了。” “得寸进尺就是从小事发展来的，这种事情就是要快刀斩乱麻，斩草除根。你还是留着神行走江湖吧，这么点小事，你男朋友顺手就解决了。” “ 我男朋友真厉害！” 陆正昀的手伸了过来，在她脸上捏了捏。 公路上，放眼望去，是平坦宽敞的路，路的尽头有山，宋年不知道是不是仙亭山，但山和天相接的地方，有一片绯红的云霞挂着，染了山间的层林，染了淡淡的弯月。 第76章 母上大人有请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 早上把宋年送到公司后，陆正昀去了趟别墅。 进去的时候，顾绍华在看报纸，一见他来，架着老花镜的鼻梁微微低了低，露出两只眼睛打量他。 “来得还挺快。” 话里有陆正昀不解的含义。 “昨天老邹给我打电话，说你欺负他女儿了？” 陆正昀不紧不慢找了个位子坐下。 “听他意思，好像对你非常不满意。” “就这事？” “不解释解释？” 陆正昀还以为顾绍华叫他来是问公司账户的事。 “他说我怎么欺负她女儿了？” “说你拒绝送她回家。” “这可冤枉我了，我特意打了辆高档商务车，专车护送。” “你就不能亲自送？！” 陆正昀：“能，但不想。我也是为他女儿好，强扭的瓜多了，总有不甜的。” “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 “您看，我跟您讲道理，您跟我讲性别，况且我女朋友当时就在现场，我送她算怎么回事？” “女朋友？？” “嗯哼。今天也正式说下，以后别家的女孩子别往我跟前送，我有主。” “哪家姑娘？叫什么名字。” 陆正昀：“宋家的。” 顾绍华：“姓宋？不是姓苏？” “我女朋友我能不知道姓什么？” 顾绍华脑子里开始搜索自己认识的云州姓宋的人家。 仿佛猜到他爸的想法，陆正昀直接说说：“她不是云州人。” “那是哪里人？” “秀城的。” 秀城虽然也是大城市，但到底不是云州。顾绍华颇为遗憾，但一想这两人明显刚谈上，还不用太急，能不能走到最后再说，心里也就稍微安定了些。 陆正昀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他爸聊太多，他来见顾绍华也是有自己目的的。上次罗平盛和韩淼查出来公司账户里的几千万流水都转给了一家叫云诚资本的公司。这云诚资本背后是他表姐顾正梅。他想知道顾绍华知不知道这事，这个投资有没有得到他的授权。 他试探地问道：“最近查账，看到咱们公司账户盈余挺多，这几年的收益也都稳定，我在想是不是专门开个投资账户，用这笔钱搞搞投资，股票啊，房地产啊，或者其他项目，放在银行里感觉没发挥价值。” 顾绍华果断拒绝：“酒店的钱还是要用在酒店上。而且投资有风险，投机取巧的东西变数太多，不踏实且也容易被人骗，尤其这也不是你熟悉的领域，还是别轻易尝试了。” 老顾一如既往的保守稳健风。 “怎么突然想到投资了？” “最近认识个人，开了家公司，叫云诚资本，想拉我入伙。” 顾绍华：“什么资本？” 陆正昀：“云诚资本。” 顾绍华：“不管他什么资本，西杭的钱你别动，要投你投自己的钱。” 这反应显然是不知情的。 陆正昀心中了然，回了句：“不愧是您，账倒是分得挺清楚的。” 临走前，老头别别扭扭、期期艾艾问什么时候带女朋友来吃顿饭。 陆正昀答：“结婚的时候。” 老头牙痒痒，这得等到猴年马月。 陆正昀回了酒店，开始了例行的视察，一直到中午才回到办公室。宋年给他发了微信，一张便当盒的照片，还有一段文字。 “光盘！今天的红烧猪蹄很优秀，你吃了吗？” 陆正昀联想到昨晚阿婆看到她一瘸一拐回到家的场景，然后今天饭盒里就多了猪蹄，想到这儿，他坐在椅子上笑了起来。 “还没，刚忙完。” “记得好好吃饭。” “嗯，脚好点吗？” “好多了，没太用力，大家也都很照顾我。” “那就行，好好的，下班去接你。” “那个——我想跟你说个事。” 宋年的事就是晚上不能回山上吃饭了。媛媛的妈妈这几天不是来了云州嘛，想今天晚上请他们吃个饭。 “在家还是外头吃，需要帮忙安排一下吗？” “就是个小型家庭聚餐，我们回公寓去，阿姨亲自下厨。” “知道了，结束跟我说。” “嗯，要是太晚了你就先回，我可以住公寓。” “不用，我去接你。” 苏妈妈来的这两天，据媛媛说，就出了两次门。 一次去扔垃圾，一次去采购。其余时间就在公寓里给她搞卫生，大搞特搞，什么窗帘啊，床单啊，被罩，都统统洗去了，地板玻璃都擦了一遍，冰箱仔细检查过期的都给扔了，再添了很多水果、酸奶，干完这些活一天就过去了。第二天再开始做吃的，各种各样的卤味，酿了个米酒，包了几百个饺子馄饨，把冰箱下层都塞满了。 做完这些她还往外头送，12层的小伙伴每家都敲门了，每家都送了卤味还有水饺，雨露均沾，连魏时峰都有惠及。 人才公寓的原住民里，没尝过阿姨手艺的，就只有宋年了。而这个名字在媛媛嘴里出现的最多，那个洗发水是宋姐推荐的，那个碗也是宋姐买来的，这个卤肥肠宋姐肯定喜欢吃，再细问问，知道宋年还帮了媛媛良多，阿姨就决定要单独请她吃个饭了。 “那我呢？” “还有我？” aka盛融双“子”星的任子聪和唐子妍在线求蹭饭。任子聪本来就不住公寓，唐子妍这周末回了趟家，错失了一众美食。 “一起！” 媛媛传达了她母亲大人的指示。 两人开心了。 唐子妍：“我自带酒水。” “晕，吃个饭你都卷，那我——自带碗筷！” 任子聪不甘示弱。 众人哄笑。 陆正昀让韩淼准备对公账户近三年的交易明细资料，因为云诚是三年前成立的。 韩淼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总经理，我有件事情想跟您说。” “嗯，你说。” 韩淼：“之前查账的时候，我有注意到这个转账，不过每年年底之前，大概11月份，这笔账都会转回来还带着利息，利息和在银行存着也相差不了太多。所以我一直以为是酒店投资用的，虽然回报不高。” “现在你知道不是了。” “我知道。不过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影响太多而且它每次都会回来的，您......确定要追究下去吗？” “你觉得不该追究？” ”我......” “公家的东西不能被挪为私用，这是原则性问题。而且前几次能回来不代表这次也能还回来，人性不是这么简单的。” 韩淼沉默。 大概两三点的时候，她拿着资料上来。 陆正昀翻看。果然如她所说，从三年前开始，每年都会有资金从西杭的对公账户转移到云诚。数额不菲；但11月初，这笔钱又会再转回来，附加额外十万块钱的利息。 “辛苦了，没其他事就先回去吧。” 韩淼还在他桌前徘徊。 陆正昀抬头：“还有想说的？” 韩淼：“陆总您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还是等顾总监回来好好问问再说？” 顾正梅上个星期请了年假，带上老公孩子出国了，要十一后才回来。 陆正昀：“想替她说话？” “你们不是一家人嘛？这样万一伤了和气。” “一家人也该一视同仁。前几天被辞退的那个不就是因为私自挪用公司资源么，要是到了自家人这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怎么服众。” 韩淼低下头，艰难开口：“顾总监帮过我。之前的财务经理有次当着大伙的面骂我的时候，是顾总监替我说的话。” “她人其实还挺好的，从来都笑嘻嘻的，也不说重话。” 陆正昀静静听她说完。 “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陆正昀问她：“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被要求做假账吗？” 韩淼哽住。 “你以为一个区区财务经理就敢在西杭的财务报表上做文章，对我阳奉阴违？” “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点很好。你替她说话，这是你还的情，但具体要怎么做，就不是你能左右的。希望你理解。” 韩淼站了一会儿，没再说话就走了。 没多久，罗平盛也来了，问陆正昀打算怎么处理。 陆正昀反问他忙吗，他摇头。 “那好，一起一趟。” 于是陆正昀拿着准备好的材料，带着罗平盛一起去了趟警察局，报案说有人挪用公款。 罗平盛没想到陆正昀会这么快报警。 陆正昀说：“你还记得入职前最后一次我跟你聊的吗？” “什么？” “我说能不能把西杭做成我们想做成的模式，是个赌注，需要靠点运气。” “记得。” “感觉我们的运气要来了。” 罗平盛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会不会对你们家有些影响？” “肯定。所以接下来的仗才要好好打。” 下班时间，宋年蹦跶着跟大家一起下楼，叫了辆车回公寓，刚走到外头，就看见楼梯底下有人朝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笑了。 “你怎么来了？” 宋年看着走到面前的陆正昀。 “去办个事，路过。” 宋年：“哦，我们现在去公寓。” 陆正昀嘴角勾起：“知道，我送你。” “哦。” 两人一言一语说着，旁边的围观群众一二三已吃瓜就位。陆正昀顺势看了过来。 任子聪带头喊了句：“陆师兄好。” 苏媛媛跟上：“陆师兄好。” 只有唐子妍耷拉着眼皮，敷衍了个好字。 陆正昀：“我车在前面，一起?” 任子聪赶忙摆手：“我们刚打到车了。您带宋姐去就好，两辆车，宽敞！” 说着还不忘展示下自己刚打到车的手机界面。 陆正昀没有坚持。 宋年看了看那三人，一个个都明目张胆地给她使眼色让她跟着走。 “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 陆正昀伸出手臂给宋年撑着，宋年借着一步步往台阶下走。待十来步之后，离他们几人有些远了，陆正昀问了句：“我背你？” “不用，我这样就行，能走。” 说着又开始一蹦一跳。 下一秒，陆正昀弯了腰，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嗯？” 陆正昀：“不背，抱总行了吧。” 宋年抗议：“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大庭广众的。” 陆正昀：“你要是害羞呢，就把脸遮一遮，下来是不可能的。” 宋年瞪着眼睛，无果，只好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肩膀的位置。 陆正昀低声笑：“你这个鸵鸟。” “那也是你喜欢的鸵鸟。” “嗯，我喜欢的。” 不远处的台阶上。 媛媛：“告诉我，我没看错吧。” 任子聪：“应该没看错。” 唐子妍：“他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子聪：“待会饭桌上直接问宋姐。” 唐子妍：“她会说？” 子聪：“以我对宋姐的了解——她不太擅长说谎。” 这点唐子妍也认，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会看你的了。” 子聪：“放心。” 媛媛搓了搓手掌：“感觉待会会多了一道下酒菜。” “别说，确实郎才女貌，看着背影很般配。” 唐子妍看着那两人远去的方向感叹了一句。 陆正昀去过宋年公寓很多次，感觉熟门熟路，但这次路上却开得有点慢，慢到宋年都觉得有点慢了。 “怎么了？” 她问。 陆正昀说：“如果我说想你了，想和你晚点分开。” 宋年倒吸了口气。 陆正昀笑得开怀。 “师兄！” “嗯？” “怎么你感觉你有kpi一样啊，每天都得说几句这......种......话？” “什么话？” 宋年：“就你刚才说的那种话？” 陆正昀：“那叫情话。” 宋年：“你以前谈恋爱也这样？” 陆正昀开着车呢，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看了她一眼。 “干嘛？” 陆正昀：“吃醋了？” 宋年就知道，她不该开这个口。 陆正昀：“我能说出这种话，小师妹你占很大责任。你就没想过是你身上某种特别容易害羞的气质，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说些什么逗逗你？而且你的反应通常都特别有趣。” 宋年：“我上幼儿园的同桌也是这么说的。” 陆正昀：“要我改吗？” 宋年：“不用！让我练练。” 陆正昀：“练啥？” “我的免疫力。” 宋年吸了好几口气，然后突然，主动递了只手过来，陆正昀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懂事地牵了上去。 “怎么突然想牵手了。” 宋年说：“感觉你好像需要点力量。” 陆正昀看了她一眼，宋年也在看他。明明说好晚上来接她的人突然提早来了，还说想他，宋年也似乎有所觉察。 “你需要吗?\" 她问 “嗯。很需要。” 他答。 第77章 电梯里的插曲 陆正昀一直把她送到公寓的电梯口，很快，电梯就到了一层。 宋年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很快转身回来，上前轻轻抱住他。 好一会儿，她说：“我上去了？” “嗯。”说是这么说，手却没撒开：“再抱一下。” 宋年没动，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抚着陆正昀的背。他心里的那点凹凸不平的起伏都要被抚平了。 “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 宋年半信半疑。 陆正昀揪了揪她的脸颊：“真没有，和朋友吃的开心点，晚上我来接你。” “那我上去了？” “嗯。” 宋年再次走进电梯，和他挥手告别，电梯门缓缓关上，宋年看着他的脸在缝隙中慢慢消失，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怪怪的。她手一按，电梯门又打开了。 陆正昀诧异。 宋年问他：“要不要……一起上去？” 陆正昀愣了一会儿，然后笑了。 宋年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他突然走进来。她下意识往后退，撞上身后的电梯壁，等反应过来，陆正昀已经圈住了她，脸就在咫尺的位置。 “怎么——唔！” 唇上传来的触感生动地席卷她的所有感官，宋年的脑子突然炸开。一开始陆正昀的吻还算温柔，但很快发力凶狠起来，宋年喘不上来气，本来就不便利的脚更是发软。 陆正昀揽着她的腰，让她不掉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攻势才又缓了下来，最后停下，问她： “几楼？” 宋年这才意识到电梯正在往上走。 “12。” 一出口就是她不熟悉的沙哑。 陆正昀把她的头埋进自己怀里。 12楼很快到了，门外没有人。 宋年喘着气，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懵懵懂懂看着把她罩在怀里的人。 陆正昀帮她擦了擦唇，又趁机啄了一下。 宋年脸通红。 “你......干嘛......” “亲你？” 陆正昀帮她填空。 “嗯。” “想亲。你不喜欢？” 宋年移开视线。 “谢谢你请我吃饭。” “也不是我请。” 宋年嘟囔。 “不管，反正我很开心，谢谢你想让我出现在你的朋友们面前。不过这次就算了，都没准备什么，下次我请他们吃饭，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嗯？” “哦。” 陆正昀又落了个吻在她额间：“去吧。和朋友们玩得开心点。” 宋年站在1204的门口，缓了好久，才把脸上的躁意，还有乱跳的心脏安抚下来。 客厅里大家都已经坐好，拿着碗筷就等着开动；见到她进来，忙张罗她坐下。媛媛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阿姨好。” “好，好，你就是宋年啊？” “嗯。” “快坐快坐，长得真好看。” “阿姨才好看呢，难怪生出媛媛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阿姨笑着把刚做好的红烧排骨放在宋年面前：“来，吃肉，多吃点！” “好咧。” 任子聪给宋年竖了个大拇指：“一句话夸了俩。” 唐子妍也说：“你现在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跟谁学的？” 宋年：“我见媛媛第一天就夸她漂亮了。” 媛媛：“确实，我和宋姐认识第一天就商业互吹了。” 唐子妍套话没成功。不过没事，这才round 1。 大家很快吃开，相谈甚欢。不久后阿姨也加入，聊了很多媛媛小时候的趣事儿，大家都特别捧场，一个劲夸阿姨做的饭菜好吃，每道菜基本都光盘了。 饭后，大家也自觉做事，坚决没让阿姨动手，该处理湿垃圾的处理，该收拾碗筷的收拾，该擦桌子的擦，该洗碗的洗，很快把客厅和厨房都拾掇成了原样。等任子聪洗碗出来时，她们已经在客厅支好小桌子，准备好小酒，几人围坐在一起。 任子聪眼睛一亮：“这么舒适的吗？” 媛媛：“请你们来，不得多准备准备。” 任子聪：“别说，媛媛是会来事的。” 宋年：“阿姨呢？” “去楼下扔垃圾了，说顺便出去遛遛弯。” 嘿，这不就刚好了吗。 陆正昀给宋年发短信问她结束了没。宋年说还要一会儿，刚把消息发出去，就看见其他三人看着她。 “怎么？” 任子聪：“我们刚才说每个人讲下周末发生什么新鲜事。” “哦。” 任子聪：“我先来。我周末跟小蒋去了趟扬州，打卡了扬州迎宾馆的几家黑珍珠餐厅。” 媛媛：“味道怎么样？” 任子聪：“有几道菜还挺惊艳的。也有踩雷的。有一道红烧肉我推荐，下次你们可以去吃。” 媛媛：“餐厅发群里。” 任子聪：“没问题。你呢，周末干嘛了？” 媛媛：“接我妈呗，然后陪我妈。她从符州来带了两个大箱子，都是吃的。满满两大箱子，特别沉，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拿得动的。然后到公寓了就闲不住，说我这没收拾干净，那儿东西乱放，哪像个女孩子的房间， 然后就开始干活，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任子聪：“我妈也这样。” 剩下的两位倒没怎么附和，一个妈妈在家有保姆不怎么干活，一个妈妈很早之前就过世了。 任子聪问唐子妍：“那你周末干嘛了？” “看爸妈。” 公开辱骂和诬陷她的那个博主被何烁找了出来，她正在找律师处理诉讼的问题，她爸那边有些关系，所以去要几个人。 “对了，另一个金唐的那位千金听说已经被送出国了。” 众人都看向媛媛。 “看我干嘛。” 宋年：“那个饶诚呢，有联系你吗？” “没有。我妈说他在老家找了份工作。” 任子聪：“那你有什么打算？” 媛媛：“我需要打算吗。” 众人纷纷点头。 任子聪：“不错，有这觉悟就可以了。” 说着，他给唐子妍递了个眼神，唐子妍准确接受，开启了round 2。 “宋姐，你呢，去白云山玩儿得怎么样？” 宋年抬了抬自己的脚：“诚如所见，脚扭了。” 任子聪：“这我们上午就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 宋年：“别的什么？” 任子聪：“你和那位大师兄，就没点什么？？” “什么什么？” “就是问你俩有没有好上？！” 唐子妍直接发问。 宋年看着面前三人一脸期盼的眼神，没撒谎。 “嗯。” yes！ 媛媛瞬间尖叫了起来。 任子聪：“快快快，我要听细节，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们都淡定点，这样显得我们很没见过世面~” 唐子妍‘嫌弃’别人，结果自己下句就是：“说说，你俩谁先开的口？” 宋年哭笑不得。 第78章 反目 陆正昀去警局的第三天，云诚资本名下所有相关联的账户都被冻结。对公账户里剩下二百多万；跟被从西杭转账的三千万比，根本连零头都补不上。 警察还查到顾正梅人在美国拉斯维加斯，因为一张和对公账户关联的商务卡显示最近一次刷卡记录在那儿。不过账户被冻结后，商务卡估计也用不了。顾正梅应该很快能发现。 果然，陆正昀当天就收到了顾正梅的语音电话。一接通，怒气值迎面扑来：“陆正昀，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别着急，什么事？？” “少装。云诚资本的事，不是你做的？” “哦，云诚啊，本来还想联系你说这个事的，一直没联系上，酒店的对公账户的钱莫名奇妙跑到这个公司去了，我就去找警察查查。” “你知不知道云诚是我们自己的公司？！云诚的股东和法人你没查过？” “查了。写的是你和大姐夫。我当时一看就知道肯定不对劲，大姐你一直对西杭兢兢业业，这里面肯定是有人在搞鬼，本来想问你又问不上，我也是着急，看酒店这么多资金不翼而飞，不报警不好跟董事交代。” “那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云诚是西杭投资建的公司，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盗取，你赶紧去警察局把案子撤了！” “原来这事你知道啊。咳！没问题，咱们有什么证明云诚跟西杭所属关系的文件吗？我给警局发过去。” “我都明明白白跟你说了，还需要什么证明文件？” “警察办事喜欢讲证据。这事儿股东表决同意书有么？董事会纪要有么？投资协议有吗？” 对面顾正梅安静了半晌，突然说：“顾正昀，你是故意冲着我来的吧？” “怎么这么说？” “行，你装，我告诉你，做事不要太绝。” 陆正昀刚挂了电话，就收到了他爸的消息，让他回去一趟，为的也是这事。陆正昀把西杭对公账号的转账明细发了过去，再把跟顾正梅的电话录音也发了一份。顾绍华本来听到顾继华的哭诉，以为陆正昀六亲不认，故意排挤顾正梅，结果一看明细，再一听顾正梅说的话，气了个半死，合着西杭上上下下百号人忙活了半载一年的是给别人做的嫁衣裳！ 等陆正昀到的时候，顾绍华问他怎么打算。 “家和万事兴，我想着给大姐一个机会，只要钱回来了，其他都是小事。” “别跟我扯，我还不知道你？说实话！” 陆正昀眉毛一动，见他爹是这个态度，也不带犹豫：“那我实话实说。我是想趁这个机会让她名正言顺地走！” 顾绍华打量他，吐出一句：“想很久了吧？” “确实有段时间。她这人不行，能力也不行。老是利用自己的关系给别人开后门，培植自己的势力，占酒店的便宜。带出来的人也不咋地，收回扣，搞小动作的人大有人在。你搞走一个，她有的是人再搞进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让她走，然后从上到下一次肃清。要不然西杭就是养了一群吸血鬼，迟早完蛋！” “既然你知道她有问题，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没证据您会听？” “怎么不会？！” 陆正昀不想跟他争辩，直接换了个话题：“新的财务总监我也物色好了人选了。简历刚发你了，您先看下，方便的话我安排你们见一遍。” “你决定了？” “您要是不满意，我再找别人。” “行了，你直接跟我说吧。” 陆正昀于是说了一遍那人的基本情况。 顾绍华边听，边抬手给自己泡了杯茶，待陆正昀讲完，他问了一句话：“靠谱吗？” 陆正昀：“做过背调，信誉不错。” “那你就安排下，我见一见。” “嗯。” 离开前，陆正昀跟顾绍华说：“如果二叔给您打电话，也让二叔劝大姐早点回来，我们毕竟一家人，做事也不会那么绝，只要把钱还回来，一切都好说；但如果她不回来，在警察看来。可能就是畏罪潜逃了。” 十一黄金周。 宋年不用上班，就帮着卉姨接待民宿的客人。主要的工作内容是接电话，查询网上订购和预约，还有检查小时工的打扫工作，空的时间她就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和亲朋好友微信聊天。 程冉在外地办的案子还没结束。她去的地方靠近两国边境交界之地，是旅游的热门地之一，十一带来的人流量增多让案子进展难度加大，不过用程冉自己的话来说——都不是大事。被他们盯上的人，跑也跑不了。宋年听说那边灰色地带挺多，而且枪支泛滥，让她千万小心。 媛媛带着妈妈去扬州旅游了，刚好前阵子任子聪也去了，直接把攻略给她复制粘贴，免去很多弯路。甚至上次他去过的那家黑珍珠餐厅也给她订好了。媛媛直呼靠谱。任子聪自己反倒没有什么出行计划，宅在家里，一直说请大家去他家玩。大伙在群里对了下时间。媛媛四号才回来。唐姐跟着何烁还有他妈一起出国旅行去了，五号回。 “等等，为啥老板出去旅游还要带上你？” 任子聪问。 唐子妍：“准确的说，是他妈要带上我，嫌弃他儿子英语不好。” 媛媛：“亲妈啊~” 可不是嘛。 等大家都说完各自的安排，子聪找了个大家都合适的日子：10月6日。 第79章 约个会 十一假期前三天，陆正昀都待在酒店。过了这三天，基本没那么忙了，他也终于回了山上。 到览山居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卉姨在前台，陆正昀上去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再去敲宋年的门。无人应答。 他下楼问卉姨。 “哦，刚才有对小情侣想要去看看桃园，年年领他们去了。” 陆正昀：“还真把人家当服务员用上了？” 他虽然这几天不在览山居，但宋年做的事他一清二楚，倒不是宋年主动跟他说的，是他俩煲电话粥的时候老是被打断，有时候说着说着前台的电话响了，宋年就让他等一会儿；又或者有客人过来，她就会把手机放下打招呼，当他们走了才把电话再接起。 卉姨还不知道自己外甥和人家已经好上了，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奇怪，虽然两位老人家老想着撮合这两位，但陆正昀一直也没有明确表示过，今天这话一出，倒有些意思了。 “什么服务员，人家年年是诚心诚意地看我太忙才搭把手的。我倒是想使唤你呀，你不是帮你爸去了吗，我使唤得上吗？” 陆正昀：“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腿才刚好。” “哦？” 卉姨瞄他。 陆正昀避开了。 “难得啊，知道心疼人。” 陆正昀没回答。 “她三点多去的，算一算应该快回来了，要不你去接一下？” 正说着，厨房里阿婆喊她，卉姨应和着，顺着声音去了，陆正昀也跟了过去。 阿婆三天没见外孙了，上前抱了抱，高兴地问他晚上留下来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更是喜笑颜开，立马决定多加几个菜。 卉姨帮着她找上次用的卤料，这个还是宋年买的，是她来自四川的大学同学推荐的，辣味和原味都非常经典，宋年买的是原味不辣的，阿婆试着卤了一次，特别受欢迎，今天刚好又有别人送的一大块牛腱子肉，还有猪蹄膀，她又泡发了一些海带，木耳，打算一起卤了。 等卉姨把东西找到，陆正昀人已经不见。前台也没有人。 陆正昀沿着山路走。路上偶尔遇见熟人，也都是点头寒暄，并不停留。熟人问他去哪儿，他指着前头的茶园。 茶园和桃园是一个方向的，要去桃园得先到茶园。 天边的太阳渐渐往下沉，陆正昀走的方向刚好是沿着夕阳的方向，光虽然不算刺眼，但也给前方的事物做了一层蒙版。 快到茶园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狗吠，像是追着什么东西，汪汪叫个不停，而且声音越来越清晰。 然后，陆正昀就看到夕阳裹着一个长发的姑娘朝他奔跑而来。姑娘身材纤细，穿着白色的运动外套和黑色的运动裤，因为奔跑而吹起的发丝在夕阳下闪着光。姑娘边跑边回头，不远处，一只狗紧追不舍。 姑娘越来越近，陆正昀停下脚步，终于看清楚了脸，而奔跑的姑娘也看到了前面的他，眼睛一亮，脚步没有松懈，直直朝他跑来。陆正昀下意识张开手臂，下一秒，宋年跳进了他怀里，以双脚腾空的姿势。 陆正昀稳稳抱住她，感觉到宋年的回抱很是用力，还调侃了一句: “这么大的见面礼啊？” 宋年还没说话呢，后面跟着的狗已经到了陆正昀脚边，跳起来朝着宋年叫。 “怕狗？” 宋年搂着陆正昀的脖子，嗯了一声。 陆正昀看了看这分外蹦跶的狗，认出了是村口老王家的，叫来福，早上跑步的时候经常看它在茶园里撒欢。 “来福，坐下！” 然而来福绕着他转圈子，并不听话。陆正昀又试了几次，还是没用。 陆正昀歇了力气：“算了，我就这样抱你回去吧。” 宋年趴在他肩上：“那我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陆正昀：“没事，你就像现在这样捂住脸，没人知道。” “你别骗我，现在不知道，明天也都知道了，上次隔壁那家男主人去了趟医院看痔疮，第二天连我都知道了。” 陆正昀笑。发现不远处一男一女朝他走来，这两人陆正昀并不认识，但他们就停在他面前。 “你们是？” 他问。 “我们是来云州旅游的。” 女孩子说。 宋年听到声音，说了一句：“是览山居的客人。” 看来就是那对小情侣了。 “宋姐你没事吧？” 女孩关心地问。 “没事。” 男孩：“这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也没怎么它，就在路上走着，它突然冲上来，一直追着宋姐，宋姐跑，它也跑！” 可不嘛，欺善怕恶，察觉到你害怕，就追上来了。 宋年平常是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对人，对动物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猫猫狗狗这种带皮毛的动物，她怕得不行，跟胆子无关，天生如此。一见到它们，宋年本能就有畏惧心理，想躲着。在览山居住了这么久，平时上下班都是陆正昀开车接送，没什么机会遇见，而且因为她受伤，平时出门也少；就算偶尔遇见，也是提前绕开，有多远走多远的。这次就是转角狭路相逢了，没做好准备，才乱了分寸。 不过这么僵着也不是事儿，宋年的手松开了些，吸了口气对陆正昀说：“放我下来吧。” “你确定？” “这不是有你了吗？你护着我点，它要是咬我，马上送我去打狂犬疫苗。” “有我在，不会让它咬你的，你站稳了，别动。” “嗯。” 陆正昀稍微卸了力，宋年的脚也落了地。那条叫来福的狗果然立刻凑了过来，这边闻闻，那边嗅嗅。宋年全身绷紧，陆正昀撑着她，安慰道：“没事，坚持一下。” 来福转了几圈后，果然摇着尾巴走了。 宋年松了口气。 “下次要是单独遇见它，不要和它眼神对视，就像这样原地站着，像个木桩子一样，不要动，狗最多叫两句就失去兴趣了，然后你再走。千万别跑，追逐是动物的本性。” 宋年老实地点头。 回览山居的路上，宋年和陆正昀并肩走在前头；夕阳西下，一对璧人，后头的小姐姐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你干嘛拍人家？” 男朋友偷偷问。 “多好看啊，美好的事物就该被记录下来。” 郎才女貌，十指相扣，确实美好。 宋年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她现在注意力也不在这儿。她的手握在了人家手里，她的脑子还想着刚才直接朝人家扑过去的场景。虽说是自家男朋友，但也丢人。 陆正昀显然不这么想。 “师妹。” “嗯。” “突然想到个事。” “嗯。” “以后我要是心情不好或者生气了，你要是能像刚才那样扑过来抱住我，估计我会很受用。” 宋年也不知道除了“哦”还能说点啥。 “那你呢？万一你要是生气了，难过了，会希望我怎么哄你？” 宋年没想过这个问题，她难过了喜欢自己躲起来，等难过散去。她也没什么被哄的经验。 陆正昀让她从现在开始想，“或者留意下我做什么会让你特别温暖，或者特别心动。” 宋年想说，和他在一起就特别心动，牵个手就会心动，一起走路也很心动，对他的一些亲密举动，宋年基本没有什么招架能力。有时候她也在想，陆正昀这么厉害，之前的那些女孩为什么会分手，不过好奇了几秒，她又说服了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过多打探，每一段感情都有起点和终点。要接受一切的可能性，享受当下。 而当下，宋年怂而自知。 因为跑了一段路，宋年刚恢复没多久的脚又开始疼了。她忍着没说，回到房间就烧了壶热水，混了点凉水沾湿敷脚，半途有人敲门。 “谁？” 她隔着门问。 “我。” 陆正昀的声音。宋年赶紧把袜子穿好，毛巾放在一边，单脚跳着去门边，开门的时候把脚正常放了下来。 陆正昀递给她一个盒子，盒子上系了个蝴蝶结。 宋年接过。 “这是什么？” “礼物。” “为什么突然送礼物？” “觉得合适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宋年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纯白淡雅的玉镯子，洁净通透。 “好漂亮。” “戴上试试。” 陆正昀拿起玉镯子，握着她的手一下子就套进了她的手腕里。宋年的手指纤细修长，在白玉温润细腻的衬托下，也带上了一抹东方女子沉静典雅的美。 陆正昀：“听说玉可以挡灾，辟邪，为佩戴者守住祥瑞的福气；再适合你不过。” 宋年想想这几个月来在云州的“历险”记，也明白了陆正昀的深意。 “会不会太贵重了。” “不会，安心戴着。” “要不我收起来，等重要场合的时候再戴？” “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你要天天戴。” “我它看着还挺脆的。” “所以你要小心点。” 陆正昀意有所指。宋年感觉自己似乎读到了什么的，但手又很快被人牵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正昀问她：“待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去约会？” 其实自从确定关系以来，他们几乎天天同进同出，宋年一直都没有觉得有特意去约会的必要，不过他既然提了，宋年便问： “去哪儿？” “有个看星星的好地方，我带你去。” “远吗？” “不远。很近很近。” 所谓的很近，就在览山居里。 览山居的一楼是厨房、客厅加上阿公阿婆、卉姨的房间，二楼是客房，茶居，三楼是屋顶，有个晾晒的大露台，宋年喜欢那儿可以呼吸的新鲜空气，还有可以眺望的远山。所以陆正昀领着她上三楼的时候，她还以为看星星的地方就是露台，没想到陆正昀拐了个弯，打开了角落里屋塔房的门。 她甚至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里可以进去。 “本来就是隐秘设计的，发现不了很正常。” 陆正昀解释。 宋年跟着他，先是下了个楼梯；没有开灯，但楼梯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不过她还有些脚疼，又不想被陆正昀发现，所以走得谨慎。 屋塔房就像个巨大的帐篷，平时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只有正对大门的那一面，而另外一面，是整块玻璃的落地窗。因为还有些倾斜的角度，所以坐在屋子正中间的沙发上，以最舒服的姿势，可以欣赏到满目的星空。 宋年站在星空下，仰着头，朝拜这一片景色。 “师兄，你真是个挺浪漫的人。” 陆正昀：“当然，入股不亏。” 宋年嘴角勾起。 屋子的角落里甚至有个便携冰箱。陆正昀去拿了两罐啤酒还有一瓶矿泉水。矿泉水给宋年，啤酒一罐搁在了沙发右边的小几上，一罐拿在了手上。 “噗呲——” 易拉罐拉开的声音，宋年甚至都能听见里头气泡往外冒的声音。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和他手里的酒。 陆正昀：“干嘛，想喝？” 那倒也不是。 “乖，大晚上的两个人都喝酒不安全。” 宋年…… 两人一左一右在沙发上躺着，面对的就是群星闪耀，山间静谧。他们默契地没有说话，屋里没有开灯，因为月色为灯；屋里也不凉，因为地板都是实木，铺着地毯，暖意浓浓。 角落的留声机里传来舒缓悠长的音乐，宋年窝在一角，睡意渐浓。 然后，她就真的睡着了，等她醒来时，身上多了一条毛绒的毯子，宋年朝旁边看去，陆正昀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脸朝着她的方向微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了的关系，他眼角微微泛红。 宋年静静看着他，从头发，到眉眼，到鼻子，到嘴唇，到下巴，再到他整个人，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给这样懒散温顺的陆正昀拍了一张照， 又一张照， 直到拍到更满意的一张。 手机上显示快12点了，陆正昀还没有醒，宋年轻轻起身，拿着毯子，偷偷过去想给他盖上，结果没想起自己脚疼的事儿，刚一站，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往陆正昀的方向倒了过去。宋年赶紧吸气想翻个身避免撞到他，结果腰上被一条手臂圈住又转了回来，直直撞进了某人的怀里，而她唇下柔软触感到的东西，好像是——！！待她反应过来，唇齿已经被人攻占。 第80章 矛盾 陆正昀追着她的唇，慢慢厮磨着她的唇瓣，极尽温柔。和上次在电梯里的吻不一样，上次急促且激烈，宋年懵了好一阵，等回过神已经结束。这次，陆正昀吻得格外耐心，耐心地等待她的回应，耐心地像是在……教她。 宋年整个人从脖子开始发烫。她不由地想往后退，却被陆正昀的手扣住后脑勺；想要推开，越推陆正昀越用力，她快要喘不上气了。 陆正昀这才微微抽离，看着她。姑娘坐在他腿上，大口呼吸，嘴微微张开。下一秒，他又亲了上去。 宋年不知道他们亲了多少次，最后实在被亲软了，倒在了他怀里。陆正昀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的头发。 “舒服吗？” 陆正昀问她。 问题过于羞耻，被拒绝回答。 陆正昀却好像非要个答案似的，把脸凑过来。宋年只好把自己的脸盖住。陆正昀抱着她笑。 “早该这样了。谁家男女朋友看星星看月亮还隔得那么远？” “你刚才真睡着了？” “我又不是你。” 宋年拧了下抱着她的手臂，没用什么劲，跟挠痒痒一样。 陆正昀问：“还困不困？聊会儿天？” “聊什么？” “随便聊聊。” 陆正昀问她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宋年想了想：“据说挺臭美，那时候看西游记，老喜欢把自己装扮成观音娘娘。” “是不是还给自己点了痣？” “对，用我妈妈的口红。” 陆正昀想像了画面：“别说，肯定挺好看的。” 宋年：“我大姨反正是这么夸我的。” “你长得像妈妈？” 宋年点头，“师兄你呢？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我啊，也像妈妈。” 宋年不记得自己那天怎么回的房间；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自己的床上。要不是嘴里还残留着啤酒的味道，她都要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但一想到昨晚的一切是真的，她又想把头埋进被子里了。 手机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旁边还放着杯水，水下依旧压了张字条：”醒了跟我说。” 画面和记忆重叠。 宋年给陆正昀回了消息， 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陆正昀回的消息，让她来楼下。 一楼的前台，卉姨惯常的位子上，坐着个人高马大的帅哥。帅哥身着休闲的运动服，带着个金丝框的眼镜，手里拿着本书，一副斯文的模样。 宋年路过。 帅哥朝她笑，还顺带吹了记口哨。 宋年问：“你怎么在这儿？” “卉姨去采购了，我帮忙看一看。” 宋年看着小小的前台和大大的陆正昀，莫名有种萌感：“您这气质跟前台不太搭啊，还是我来吧。” “不用。”陆正昀伸手给她转了个身：“餐桌上的早饭看见了吗？你先乖乖吃完，刚给你热好的。” “谢谢。” “应该的。” 宋年刚准备过去，陆正昀突然想起来：“等等，还有件事儿。” “嗯？”宋年回头。 陆正昀招她离近点。 宋年把耳朵凑过去，结果这哥们儿手直接撑在桌子上低头亲了她。宋年感受到温软的东西吮吸着自己的唇部，甚至还轻轻咬了她一下。 她很快反应过来，后退了一小步。 陆正昀意犹未尽地看着她：“嗯，牙膏，薄荷味的。” 要了老命了。宋年左看看右看看。 “放心，没人在。阿公阿婆去见朋友了。” 怂年：“那也是光天化日呀？” 陆正昀：“帮您回顾下你昨晚咱们发生了什么， 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 陆正昀满意地点了点头。真的，他现在的乐趣之一就是逗宋年，一逗一个准。别看平时知性高冷的模样，在熟悉的人面前就是个绵软懵圈的性子。 昨天和宋年一起去桃园的小情侣下来退房。看见宋年在吃东西，小姐姐过来打招呼，然后递给她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披着明媚晚霞的路上，牵着手走在一起的两个人，都微微侧着脸看向对方。 “这是？” “昨天路上偷偷拍的你们。喜欢不？” “嗯。” “我发你！” 宋年掏出手机，给她扫了二维码，然后三张照片一起发了过来。宋年细细看了很久。 “要是他抱着你的时候我抓拍一张就更完美了。哎！光顾着跑了。” 小姐姐语气听着颇为遗憾。 “这几张就很好看了，你拍照技术真好。” “哪里哪里。是你们好看，在一起更好看！姐姐，你们要幸福哦！” 宋年笑了笑：“你也是，要幸福啊。” “嘿嘿。以后姐姐你要是有什么拍照需求，都可以找我啊，我给你们打折！” “你是摄影师？” “对啊。主要拍人，我就喜欢记录美好的东西。” 宋年点头：“记住了，有机会找你拍照！” “嗯嗯！” 办理好退房后，宋年和陆正昀把他们送到门口，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没过多久，宋年的手机又滴了几声，打开一看，是那个小姐姐发来的——新鲜出炉的他们俩挥手告别的照片。 宋年看着看着就笑了，一旁的陆正昀凑过来， “咦，我们？” “嗯。” “他们拍的？” “对。” “还怪好看的，发我一个。” 于是，这张照片成了陆正昀的手机壁纸，宋年则选了夕阳下他俩手牵手的那张背影照。 恋爱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他们待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去屋塔房看星星，赏月亮，还一起看电影。每当眼神相撞出火花，而四下又无人的时候，他们就会接吻。宋年觉得自己的吻技都有了进步，至少不像开始那样呼吸困难。 比如现在，陆正昀把她抵在门上亲，细细慢慢地亲，不需要停，宋年也可以承受地住，她只是腿软，手拽着陆正昀的衣服又好像没拽住，整个人像在湖面飘着的浮萍；然后，陆正昀的吻，间断了些，从她的嘴角，脸颊，一路吻到了耳垂，宋年敏感地抖了一下，陆正昀察觉到，箍着她的腰更紧了，吻落在了她的脖颈。 陆正昀没有再动作，等着宋年平复。两个人互相抱着，在静谧的楼道里听着彼此的呼吸。 卉姨上楼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情形，还好她这两天已经提前看出了些苗头，所以并不惊讶，只想着转身赶紧离开，没想到踢到了凳子，暴露了。 陆正昀看过去。 “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说完就跑。 宋年靠在陆正昀肩头，问：“卉姨吗？” “嗯。” 宋年一声哀嚎。 陆正昀笑：“要是怕，下次别在这种地方招我。” 宋年表示冤枉，她只不过在分别的时候没有立刻开门进房间，而是站在门口看着陆正昀走回去，然后在他回头的时候很自然地笑了一下而已，陆正昀就折了回来，然后就这样了。 宋年抬起头，让他解释下自己哪个动作给他这种错觉了。 陆正昀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低低笑着，却并不回答。 这就没法聊了。 宋年揣着跳得厉害的心跳，强行转移话题：“卉姨上来是不是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去问问。” “嗯。” 但他站着没动。 宋年看他，他一只手抵在门上，也看她。宋年先受不住，低下头来，扒拉他的手让他先走。 陆正昀收手问她明天几点去任子聪家。 “十一点。” 陆正昀：“几点结束？” 这怎么说得准。 “估计到晚上吧。” “这么多话说？” 宋年：“不是还有媛媛和子妍嘛，人多。” “那我怎么办？” 陆正昀明显求关注。宋年想了想，直接上前一步，“啪”抱住他。陆正昀一愣，听见宋年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怀里来了句：“一结束我就马不停蹄回来见你。” 话语间还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顿时他就没脾气了，想着这姑娘可以啊，还来这招。 夜深人静，两人分开，宋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书桌前，放着她记录生活的笔记本。里头已经写满了这些日子她和陆正昀的点点滴滴，光看着，就能品味出甜蜜。可宋年知道，自己内心的角落一直有迷茫。有个理智的声音一直再告诉她，淡定一点，再淡定一点，不要太陷进去了，爱情刚开始不都这样的吗？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再再过一段时间，就会什么都没有了。 她莫名有些难过；难过的是会这么想的自己，难过的不能纯粹享受当下的自己，更难过的她知道她一旦这么想了，那多半就会是发生的事实。她见过爱情甜蜜的样子，却从来没见过爱情天长地久的模样，相比起幸福，她还是太习惯了离别。 第81章 取经 那天晚上宋年没怎么睡好，第二天起来特意画了个妆，把黑眼圈遮住，再顺手上了点眼影，涂了个口红。 陆正昀瞧见，两只手在胸前交了个叉，吐出一句：“这么隆重？” 宋年却以为自己下手太重，赶紧拿出手机来照。 “我看看。”旁边的卉姨端详了一会儿，“没问题，多好看啊！” 阿公阿婆也说好看。 陆正昀识趣地把嘴闭上，起身走到外面。 卉姨在他身后笑；她问宋年要去见谁。 “几个玩得好的同事。” “男同事？” “有一个男的。” “难怪。” 宋年不解。 “难怪阿昀觉得你打扮太隆重了。” 就因为化了个妆？ “男孩子嘛，对于自己女朋友打扮地美美地去见另外的男性，吃点味很正常。哄哄就好了。” 宋年脑子一转，立刻碎着小步靠近卉姨，一脸求教：“您说像我师兄这样的，一般要怎么哄？” “他这种最好哄，刀子嘴豆腐心的，他要是喜欢你，你就撒撒娇，说点肉麻的话，做点肉麻的事，立马搞定。” “肉麻的话，肉麻的事？” “网上搜搜，到处都是，你就挨个试一试，看哪个效果好，好用的你就攒起来，以后反复用。” 宋年还真把手机拿出来了，现场求教。 片刻后，宋年收拾好去外头找陆正昀。某昀靠着车门，侧头看向远方，一脸深沉。 宋年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他也没看她。于是她抓住了他耷拉在一旁的右手；陆正昀没反抗，但也没动作，她又把手指钻到他的指缝里去，握住他的手，头轻轻靠在他的右胳膊上。 陆正昀就让她靠着，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不知道为什么陆正昀就开始觉得自己今天这出挺没劲的，还怪幼稚。 他终于哄好自己，先开口道：“走吗？” 宋年握紧他的手没动。 “嗯？” 陆正昀低头。 宋年：“你等等，我还在酝酿，准备给你道个歉。” 陆正昀哭笑不得，他都自己调试好了，人家居然在酝酿道歉。 “你道什么歉，又没做错什么。” “不行，师兄你给个机会，这歉我指定能道好。” 这还执拗上了。陆正昀觉得好笑。 宋年终于抬眼看他，认真开口：“师兄，我其实刚才没好意思跟你说，昨天晚上我想你想得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黑眼圈有点重，怕你看出来担心我，所以才化的妆。” 陆正昀被撩得猝不及防。 “我本来也不喜欢化妆的，就是见外人的时候伪装一下才费这个劲，见自己人怎么舒服怎么来，我还是见师兄最开心，最舒服了。” 陆正昀直接两根手指过来，掐她的脸。 “说，你是谁？怎么附身到我女朋友身上的？” 宋年护脸：“疼！” 陆正昀立刻泄力。 “要抱。” 宋年决定得寸进尺，张开双臂。 陆正昀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揽了上去。 宋年抱紧他，头靠在他胸前。 良久，她开始寻求反馈。 “师兄，我这歉道得怎么样？” “我都这样了，你说呢？” 宋年满意地笑了。 陆正昀：“昨晚真没睡好？” “真的。” “肯定是因为没喝热牛奶，昨天卉姨上来就是给我们送热牛奶的。我怕你已经睡了，没叫你。” “哦。” 宋年搂着他。 陆正昀：“今天早点回来，早点休息。” “哦。” “你就知道‘哦’，还有‘嗯’。态度是好，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谁说的，师兄说的话我都不让耳朵出的。藏在这里。” 她指着心脏的位置。 嘿！还给她会上了。 第82章 妈妈，也是见过世面的 陆正昀开车送她去了任子聪家，然后自己去live house找何烁。自从上次的告白演唱会之后，他们再也没有登过台。就算去了，也都只是在没有任何观众欣赏时候的自嗨。 陆正昀进去，在台下选了个前排的位置。台上的何烁纵情高歌，和他对了个眼神算是打过招呼；等一曲结束，他才跳下台来，拿了两瓶水，坐在陆正昀旁边。 “怎么样，上去搞一首？” 陆正昀没有推辞，接了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然后把外套一脱，就上台去了，对着他的鼓架，一造就是半个多小时。 下来的时候，何烁说他手机刚才震了好几次。 陆正昀看了看来电记录，不是宋年，是酒店的事情。他回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见何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干嘛？” 何烁：“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你的屏保。” 陆正昀反应过来。他的屏保是和宋年在览山居门口的那张照。 “哦。” “正哥，你是玩玩而已，还是认真的？” “怎么这么问！” “你知不知道她马上就要调回秀城了，到时候你怎么办，又要分手？还是要谈个远距离恋爱然后再分手？” 陆正昀：“她调回去的时间定下来了？” “现在还没有，但年底之前肯定是要回去的。” “那没事，年底之前我差不多也可以走了。” ！！！ “你什么意思？你要跟她走？！！因为她离开云州？！！” 陆正昀：“不是因为她要离开云州，是我一直以来都想离开云州，你知道的。我还是比较喜欢纯粹一点，当个自由的建筑设计师，哪里有好项目去哪里；只是因为她刚好在秀城，而秀城也是个很国际化的一线城市，机会也多。” 何烁：“还不是一个意思，因为她，所以才选择的秀城。” 陆正昀：“这是巧合。” 何烁：“她也知道你的想法？” 陆正昀摇头。 何烁：“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不久就要离开云州，她还跟你谈恋爱，她图什么？” ？？ 陆正昀好像还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这也许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仔细想想，他之前接触过的女生都不喜欢远距离恋爱，一谈到异地恋都是“不接受”的态度，并用分手来威胁。这次宋年却明知会异地还是和他在一起了，至少她并不知道自己以后有离开云州的打算。 何烁欲言又止。 陆正昀：“有什么话你直说。” 何烁：“我怕你被人骗了感情。” “被她？” 陆正昀从来不觉得宋年会是这样的人。 “我听到一些事。” “她的？” “嗯。” “不好？” “嗯。” “有理有据吗？” “那倒是没有。” “那也别说了。” 何烁不管：“他们说，宋年在秀城，为了上位，知三当三，且还有过一个孩子。” 陆正昀眉头皱起，不可思议自己听到了什么。为了上位？知三当三？有过孩子？这些词套在宋年身上，他一个都觉得不可信。 任子聪在厨房忙活，准备午饭。宋年来的最早，一进门就看见桌上摆着的排骨海带汤、红烧土豆炖牛腩、还有红烧鱼。 任子聪指着茶几上备好的各种零食水果，让她先垫吧垫吧肚子。 宋年说：“我帮你打下手。” “歇着吧，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玩好，别到处抢活。” 说完他又一个人跑到厨房忙活去了。 宋年吃了点水果，开始在屋子里转悠。没多久，门铃响了，她以为是媛媛或唐子妍来了,结果门外站着子聪的妈妈，两个人都是一愣。 宋年反应过来，叫了句：“阿姨。” 然后赶紧喊子聪出来。 他也很惊讶：“您怎么来了？” 任妈：“给你做了点吃的。前几天忙着店里的生意，今天才得空，给你送过来。” 她指了指拖着的行李箱。 没多久，餐桌上摆满了行李箱里掏出来的东西。有自家酿的米酒，有玻璃碗装的卤菜，想吃的时候热一下就可以。 “对了，我给小蒋也做了几袋鱼丸，他不是喜欢吃吗。用的都是鱼肚肉和鱼背肉，刺我都剔得干干净净，让他放心煮着吃，煮的时候可以加点紫菜，味道好！这个得放冰箱啊。” 宋年坐在角落，细细听着任妈的嘱咐；任子聪没说话，看着他妈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翻出来给他交代。 “这是今年夏天新采的莲子晒的，芯都去了。这个给年年一包， 女孩子多喝莲子炖汤，清火。” 宋年赶忙道谢。 箱子里渐渐空了。最后一件东西拿出来之后，任妈就把箱子合上了。满满的一大箱子，除了给儿子带的东西，别的什么也没放。 “就这些了，我先走了，你们好好吃饭。那个卤肉待会儿就可以来点。” “别走，阿姨，咱们一起吃。” 宋年看向任子聪。 “妈，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任妈还是要走：“我得赶回去，店里还有事儿。” 说完拉着箱子往门口去。 门铃这时又响起了，是媛媛和唐子妍。 大家打招呼介绍了下，宋年说了任妈要走，媛媛和唐子妍也是懂事的，一人夹着阿姨的一只手臂，生生把人给拉了回来，说大中午的，要一起吃饭。 宋年在旁边帮腔：“阿姨，你刚才说的那个卤肉怎么搞的来着，我们中午加个餐。” 全程，任子聪反倒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那里。 厨房里的声音很快多了起来。 宋年端了碟菜出来，看见任子聪站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杵这儿干嘛？吃饭！” “哦，嗯。” 一顿午饭大家吃得也很和谐。媛媛是个会逗乐子的，老说些有意思的话让大家哈哈大笑。令人意外的是，唐子妍也很可乐，她是那种不说几句话，但一说出来就能很有喜感的那种。 宋年忽然又觉得恍惚。她最近总是容易在幸福的时刻恍惚，思考些有的没的。 吃完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任妈又说要走，再晚，就赶不上回去的车。 任子聪正切着水果，闻言要换件衣服送她，被拒绝。 “你招待客人吧，这里到车站就几步的路，你换好衣服我都到了。” “不行，我还是送送吧。” 任妈：“真不用。如果非要送的话，年年，能不能送送阿姨？” 众人都不明所以。 宋年站起来：“当然！” 任妈拖着行李箱先出了门。宋年跟在后面，上前跑了两步要帮她拿箱子，被温温柔柔拒绝了。 “箱子不重，我能提得动。” 宋年见她拿着柄手，始终不愿意放，才算作罢。 两人下了电梯，出了单元楼，在小区走着，并没有怎么交流，就在宋年搜刮适合聊天的话题时，任妈主动开了口。 “上次他舅舅的事，谢谢你了，检查完回家他就安心多了，这些日子身体也好了不少。” “举手之劳，您客气了。” 任妈：“不是客气，阿姨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 宋年礼貌地笑了笑。 “你跟我们子聪关系很好？” “还行。” “他跟你们在一起很放松。” 宋年：“子聪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也蛮好相处的。” 任妈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孩子，就是脾气大，嘴巴臭，毛病一大堆。他还看钱看得重，斤斤计较，抠门得要死；人也没什么上进心，对未来没规划，不会体贴人；平时就喜欢打游戏，春节回到家就天天打游戏，也不出去走亲访友，宅得要死，别人说他点什么，他鼻子就要翘上天，小肚鸡肠。” ？？？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来自亲妈的吐槽？宋年感觉话风歪了，忙找补了两句话：“阿姨，其实子聪为人挺仗义的，也很好客，你看今天就是他主动请我们来家里做客的。” 任妈神情莫测得看着她，问： “你喜欢他？” 宋年懵住，任妈这表情，好像她要是喜欢上任子聪，并不是个好事。 “阿姨，您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任妈摇手：“阿姨不是这么个意思，就是想跟你提个醒，你这么好一个姑娘，别喜欢他。” ？？？ 这听着怎么都像是真心话，和宋年理解的常识有点不一样，妈妈不都是护崽的吗？ “阿姨，我和子聪就是普通朋友，我有男朋友的。就上次在医院里你见到的那个。” 任妈疑惑。 “我给您看照片。” 宋年翻出了和陆正昀的合照，给任妈看，阿姨看完眉心都舒展了：“好好好，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宋年问：“阿姨，您刚才不会是真觉着子聪抠门不上进小肚鸡肠，才劝我别喜欢他的吧？” 任妈妈有些尴尬：“我们家子聪是个好孩子，就是确实不太适合给人家姑娘当男朋友，而且你还这么好。” 宋年：“那您以后也别这么说他，他要是真知道了得多伤心。” “我知道的。哎！你别跟他说，反正你不喜欢他我就放心了。” 宋年突然来了个第六感，试探地说了一句, “虽然我不是那种喜欢他，但我们公司喜欢子聪的女孩子还挺多的。” 任妈脸色又是一变：“喜欢他？” “嗯，都是挺好的姑娘。” 任妈又有些急了：“你能不能帮着阿姨，劝劝她们。都是好姑娘，别给耽误了。” 宋年心中的猜测更加肯定，她停下脚步，问：“阿姨，您是不是知道了。” “啊？” “您是不是知道他对女孩子......？” 宋年摇了摇头。 任妈妈愣住：“你知道？” 宋年点头。 任妈妈呆了几秒，然后松了口气。又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她说了句谢谢。 “啊？” “谢谢你还愿意和他做朋友。” “当然啦，子聪是个多好的人，您把他教得很好！” 任妈妈摇头：“我没帮上什么忙。在他很小的时候，我和他爸就分开了，他有今天全靠他自己。那个时候我在老家开面馆，他人还没桌子高就帮着我打理生意，洗碗，擦地，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有时候我也想过，或许是不是因为我和他爸爸的关系，所以他从小就缺失了一份爱，才会......” 宋年：“你跟他聊过吗？” “没有。他应该也不想让我知道，可我是他妈，我怎么会不知道？” 是啊，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那您怪他吗？可能以后他也不会结婚，也不会给你生外孙。” 任妈妈沉默一会才开口：“我肯定会觉得遗憾吧，或者看见别人家的小孙孙羡慕羡慕。可这是我要面对的，与他无关。他只要，把自己的人生过好就行，不后悔就行。他不需要走什么别人的路，他来这世上走上一遭，得用他自己的方式活。我如果不是他的助力，我也不想成为他的阻力。” 宋年看着眼前五十多岁，面容慈祥的女士，觉得若是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也会在她迷茫和不坚定的时候这样对她这样说吧。她的眼睛有点潮湿，上前两步抱住任妈。 “阿姨您真好。他要是听到您这番话，就算全世界都站在他对面，他也是最幸福的小孩！” “他幸福就好。” “他当然会了，这臭小子，运气怎么这么好！有您这么好的妈妈，还有我这么好的朋友。” 宋年气鼓鼓地说。 说完没忍住，笑了；任妈也笑。 宋年把任妈妈送到车站，送上了公交车，然后挥手告别。再进小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门口保安亭的任子聪。 宋年走过去，他跟上来。 “听到了？” “嗯。” “从哪儿开始听的？” “她说我斤斤计较，抠的要死。” “行，衣服换挺快的。” 宋年调侃了一句，“那她说你坏话你生气不？” 任子聪摇头。 宋年：“你知道她知道了吗？” 任子聪摇头。 “你看，妈妈，也是见过世面的。” “嗯。” “以后要好好孝敬她。” “嗯。” “也带小蒋去给她看看。” “嗯。” “还要做她的底气。她一个人在老家，和七大姑八大姨接触的是她，流言蜚语，说三道四，也是给她听见的。” “我会的。” 第83章 麦田里的守望者 宋年给陆正昀发消息，说自己这边快结束了，陆正昀一直没有回。宋年打电话过去，第一次没接，第二次也没接。她就有点担心了。就在她考虑要不要联系何烁的时候，陆正昀给她打了回来。 宋年听到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 “师兄你在哪儿呢？” 陆正昀的声音略显疲惫：“在一个酒吧，跟何烁他们一起。” “我们快结束了。” “嗯，我喝了点酒不太方便，待会我帮你叫辆车，送你回去。” 宋年有点懵，明明早上出来的时候还说晚上来接她的，怎么还喝酒了？她没细问，只下意识回了句：“喝了很多吗？” “还行。” “哦。我们还要待点时间，待会儿我自己打车就行，你照顾好自己。” 电话挂断后，陆正昀仍旧坐在自己的角落里，摇晃着手里晶莹剔透的酒杯。他相貌好，不说话的时候又有种清冷的气质，很招人，旁边好多小姑娘都想上前跃跃欲试，有几个胆大的还真去搭讪，不过没多久又灰溜溜回来了，无一例外，大家于是就窃窃私语着，过过嘴瘾。 何烁呲了某人一句：“怎么，为小师妹守身如玉啊？” 陆正昀没说话。他的手机又亮了，还是宋年的来电。 “怎么了？” 他接起。 宋年的声音有点软，应该低着眉眼，每次她这样跟他说话，声音都有些软糯。 她说：“你在哪家酒吧？要不我来接你？” 陆正昀沉默一阵，问：“怎么突然想到来接我？” “他们批评我当女朋友不称职，说酒吧有磨人的小妖精让我注意注意。” “所以你就打电话？” “听说这叫查岗。” 陆正昀嘴角不自主就勾了起来。 “他们说查你就查啊？” “我比较听劝。” 陆正昀笑出了声。他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 “来吧，查查岗。” 他说。 陆正昀把地址发给她。宋年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发，一出门，发现后面三个人都跟着。 “你们干嘛？” 媛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和酒吧的那些事儿，每次去都得发生点啥，我们还是跟着吧，安全一点。” 宋年哭笑不得：“我就去接个人，出不了什么事！” “媛媛说得对，小心驶得万年船，一起！” 任子聪也去做出门的准备。。 唐子妍：“一起。” 宋年谁都拗不过。 担心宋年和酒吧这点孽缘的显然不止他们仨。 陆正昀打完电话就跟何烁说自己要先走一步。 “人家不是要来查岗嘛，你走什么？等她进来找你。” “不了。” 陆正昀说：“她和酒吧犯冲，我去外面等。” 何烁一脸不认同。 陆正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是小白，没那么容易被骗。你若是有空，帮我查查那个流言是谁传出来的。” 何烁：“干嘛，还想求证啊？” “那倒不是，明晃晃地有这么个人想给我女朋友添堵，我不喜欢。” 陆正昀出了酒吧，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靠在马路边的灯柱子上抽烟，等着说要来接他的人。 宋年很快到了，从车里一抬眼，就看见在黑夜的霓虹灯下吞云吐雾的男人，高得鹤立鸡群，慵懒中带着疏离。 “啧啧啧。”唐子妍连连摇头：“这么闷骚的男人，你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家碧玉怎么就看上了呢？” 宋年：“我俗啊，贪图他美色。” “居然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贪图美色’这四个字？！” 宋年笑。 任子聪：“哎，你们快看旁边那女的，谁呀，是不是在搭讪？”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果然，一个露着性感大长腿的妹子站在陆正昀旁边抽烟，和他的距离一点点缩近，还侧着头，仿佛在和他说着什么。 媛媛看向宋年：“姐，小妖精。” “看到了。” 宋年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砰”一声又把车门关上。只是这声“砰”稍微大声了些。 车里的媛媛被震住：“我姐这是……吃醋了？” 任子聪：“多半是。” 宋年要是听到，绝对说冤枉，她只是关门的时候没掌握好力度而已。不过不重要了，因为这一声“砰”，对面的陆正昀一眼就看到了她，她扬起了手。 任子聪：“大师兄是笑了嘛？” 媛媛：“还是看着我们这边笑的。别说，大师兄笑起来还真不负美色之名。” “哇哦哇哦，大师兄张开了手臂！！” “我姐呢，我姐还在等什么，赶紧跑啊，冲呀~” 两个人在后座磕得起劲。驾驶座上的唐子妍实在无法融入，熄火了准备下车。 “别！” “等会儿！” 媛媛和任子聪异口同声地拦住她。 子聪：“咱给小情侣一点时间，让他们好好秀秀恩爱，别急着当电灯泡。” 媛媛附和。 唐子妍两眼望天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没下去。 宋年看见陆正昀张开的手臂，稳稳地走了过去，上前，抱住人。陆正昀环住她，紧了紧手臂，下巴点在她肩膀上。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宋年问：“醉了？” “累了，不想动。” 宋年刚要说话，就感觉有人在看她；望过去，发现是站在旁边的大长腿，两人对视了几秒，大长腿识趣地走开。 陆正昀问她干嘛不说话。 宋年：“忙着看磨人的小妖精呢。” 陆正昀低低笑了，胸腔共鸣的那种。 对面车里的人静静看着他俩抱了许久。 媛媛：“要不咱们直接就走了？” 唐子妍：“来都来了，下去会会。” 说完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媛媛：“我怎么感觉唐姐的架势像是要去打架？” 任子聪：“走！” 陆正昀远远看着朝他走来的三个人，各个都有些眼熟。 “师妹，来查岗还带着后援团呢？” 宋年回过头。 已经走到面前的唐子妍听到这话：“你想多了，我们是担心她。” 陆正昀点了点头：“谢谢。” “姐夫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任子聪脱口而出。 这声姐夫好比平静的湖面突然掉入的小石子，引起层层涟漪。 陆正昀：“姐夫？” 宋年比他还惊讶。 “不会是你教的，我知道。” 唐子妍一脸问号，看着任子聪：“姐夫？really?” 任子聪：“对我姐好，那就是姐夫；对我姐不好，那我就叫别人姐夫。” 陆正昀挑眉。 “姐夫懂我意思吧？” 陆正昀当然懂，他看向宋年：“弟弟？” “弟弟。” 下一秒陆正昀拿起手机：“既然是弟弟，加个微信吧？” 任子聪受宠若惊，看向宋年。 宋年点了点头。 于是这两人把微信加上了，然后，啪，陆正昀随手给他发了个红包。 任子聪笑嘻嘻收下：“谢谢姐夫，先说好啊，不管发生什么，我是坚定站在我姐这一边的。” 陆正昀的关注点显然和他有所偏差：“姐夫这两个字挺好听的，以后多叫。” 说完他又看了看另外两位亲友团的成员，很识趣地说：“这两位一看就是红包都发不出去的那种。” 唐子妍两手交叉，环抱胸前：“发出去一个你就知足吧。我们可不是一点小钱能收买的。” 媛媛其实差一点就叫了，但一听唐子妍的话，也肃容点了点头。 画面有些搞笑。宋年想起当年程冉带男朋友回家吃饭的时候，她是怎么叫人家的来着，反正第一声肯定不是“姐夫”。 陆正昀叫了代驾开车回山上。山里静悄悄的，下车的时候，宋年扶着陆正昀，他刚才在车上就一直闭着眼睛，这会儿仿佛睡着被别人吵醒了一样，整个人晕乎乎的，出了车眼睛也没睁全开。 宋年牵着他朝览山居里面走，他也不说话，乖乖跟着。让上台阶上台阶，让上楼上楼，然后靠在自己房间门口。宋年问他：“钥匙在哪儿？” 陆正昀握着她的手往自己外套里面的衣衬摸。宋年摸到他的手机，还有一张卡。 她把卡拿出来，开了门。 门口的感应灯一下就亮了；宋年第一次看到陆正昀房间内部，但也没细看，她把陆正昀往房间里一推，问：“自己能搞定不？” 陆正昀抬眼看了她一眼，下一秒，直接把人拉进来，门关上。 宋年被压在墙上。陆正昀低下头，开始亲她。可能是自己也没剩下多少力气，他亲得格外温柔和缠绵，每一次动作都好像被慢镜头拉长了一样。宋年都听到了自己唾沫吞咽的声音；心，热了。 好久，吻渐渐停了下来，陆正昀把她抱到沙发上。门口的感应灯因为人走了也暗了下来，屋里一片的黑。 宋年抱着陆正昀的脖子：“是不是今天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嗯。” 陆正昀仰着头，一动不动看着她。 宋年问：“要说说吗？” 陆正昀摇头：“就是一些很无聊的话，关于一个我蛮喜欢的人。” 宋年：“所以不开心是因为传言的不好？还是其他什么？” 陆正昀：“就觉得怪没劲的，就像她这样的人都有不好的传言。” 宋年：“我有时候也这么觉得，真巧。” 陆正昀：“也有人说你坏话？” 宋年：“太多了。我从小就不大招人喜欢。小的时候说我是没妈的孩子，后来来了个后妈，她喜欢叫我扫把星；邻居他们说后妈养的孩子，这辈子估计都毁了；再长大些，有男孩子给我写情书，被我爸发现了，说我不专心上学，乱搞男女关系；我一气之下就跑去秀城找我大姨和我姐了。再后来嘛，人就麻了。” 陆正昀：“你招我喜欢。” 宋年笑：“谢谢，我也喜欢招你喜欢。那你呢? 有人说你坏话吗？” 陆正昀：“当然有，不过……谁说我就揍谁。” 宋年：“厉害，我也是很后来才花了点时间学揍人。” “揍完他们老实了吗？” “忘了，反正我揍的时候挺解气。” 陆正昀心疼了，一把抱她在怀里，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安慰。 “你那位很喜欢的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 宋年问他。 “重要吗？” 宋年：“看来是女生了。” 这个推理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宋年：“就像你说的，女孩子本来就要难一点，如果是我，有人说我的坏话被我的朋友知道了。我会希望......” 陆正昀听着。 宋年：“他们要是能无论如何站在我这边就好了，至少，站一次吧，我觉得我至少值得一次。” 陆正昀：“自信点，你值得一而再，再而三。” 宋年：“挺难的，咱也要有点自知之明。不过如果是我选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他们站那么一次。以前小时候，我读《麦田里的守望者》，里面的主人公霍尔顿对他妹妹菲比说，他要站在悬崖边上，守望在麦田里嬉戏的孩子，‘几千几万个孩子，附近没有一个大人——除了我。我的职务就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忽然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 我当时就想，我大概守望不了几千几万个人，但我一定会守护我身边那些和我一样遭遇过不公不幸的女孩们，她们可能在家里不受重视，可能被人误解，被人伤害，被人忽视，被人谩骂，我也站在悬崖边上警戒，若是发现有哪个姑娘突然往悬崖边来，我就赶紧上前把她捉住；我希望她说我只是来瞧瞧悬崖边上的风景；如若不是，我就抱住她，说：没事儿，有我陪着你呢，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定会有路的。” 陆正昀：“在你身边的女孩子挺幸福的。” 宋年：“能走到我身边的人我都很珍惜，以前因为自己是女孩子，所以关注女生比较多，后来长大了，发现男生女生一样都有自己的烦恼和痛苦，能捞一个是一个吧。” 陆正昀：“那你自己呢，谁来捞？” 宋年说：“你来？如果你有空的话，或者你来之前，我就把我自己捞上来了。” 陆正昀看着她的眼睛，神色温柔地说了一句： “我还挺有空的。” 第84章 再低调些 第二天，宋年醒来，看着四周陌生的陈设，懵了个圈。 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她和陆正昀在沙发上谈心，她好像啰啰嗦嗦说了很多，然后就……睡过去了。 对了，陆正昀的房间！ 她从床上弹起，旁边的另外一个枕头上，还残留着主人离开前留下的印记。她看向床头柜，照例是一杯水，一张字条。陆正昀说自己去跑步了。 宋年麻溜地下了床，穿上袜子和鞋，绕过把房间分成了卧室和客厅的一长排书架，径直朝门口走去。等等，钥匙？！昨天出去的时候应该放在了外套的口袋，她伸手一摸，没有！她又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搜了一遍，还是没有。难道在床上？宋年正准备跑回卧室，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找什么呢？” 她吓了一跳，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陆正昀穿着睡袍，头发还滴溜着湿气。 “你，不是去跑步了吗？” “跑完回来了。” 陆正昀朝她走来，还残留着沐浴过后温度的唇啄了她的脸颊：“早安，师妹。” 宋年想起来了：“我昨天都没卸妆？！” “没事，帮你卸了。” “你？你怎么帮我卸的？” “拿你的卸妆油卸的。” 宋年：“我房间的卸妆油？” 陆正昀点头。 “等一下，你去我房间拿了卸妆油帮我卸妆？” 陆正昀点头。 “那你怎么不直接送我回房间去？” 陆正昀看她一眼：“我傻呀。” 宋年气乐了。 陆正昀：“放心，没对你怎么样，昨天喝多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年当然知道没发生什么了。 “那我房卡呢？！” “哦，房卡——” 陆正昀拉了个音，看着她：“亲一下告诉你。” 光天化日，趁火打劫，宋年用眼神控诉。 “刚洗过澡，香的，你闻闻。” 闻字还没说完，脸上已经被蜻蜓点水。 宋年：“行了吧？” 陆正昀：“你这过于敷衍了啊。” 宋年又踮起脚尖：“那你低个头。” 陆正昀把脸凑到她面前。宋年在亲脸和亲嘴之间突然选择了后者，不出意料，战况又胶着了一会儿。 分开的时候，宋年来了一句：“是挺香的。” 陆正昀笑死。 宋年：“卡呢？” 陆正昀：“忘你房间了。” 趁宋年的眼睛还没瞪到最大，陆正昀补了句：“不过刚跑步回来在楼下拿了一张临时卡，放在进门的鞋柜上。” 宋年拿到卡，以为一大早的跌宕已经起伏地差不多了，谁料刚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在走廊抱着床单的卉姨。四目相对，宋年格外心虚。 “卉姨早！” 她先出声：“我来找师兄借个东西。” 卉姨抬了抬眉。 下一秒，宋年冲到自己的房间，一秒不敢停。 卉姨看着前面两扇门，在她面前开了又迅速关上，然后整合了下信息，然后走过去，敲了其中一道门。 陆正昀还穿着睡袍。 卉姨开门见山：“你和年年？” 陆正昀：“她来找我借东西。” 卉姨：“你觉得我信吗？” 陆正昀：“信信也可以。” “你卉姨又不是老古董，不过你也知道年年的情况，你认真的？” “当然。” “要谈就认真谈，别伤害人家姑娘感情。” “知道。我也舍不得。” 卉姨：“丑话说前头啊，万一你俩有什么问题，我肯定帮她不帮你。” “不是帮理不帮亲吗？” “那你要习惯，女朋友说的就是理。牢记这个有利于你俩关系的和谐稳定。你外公对你外婆就这样。” “受教。” “你们俩的事，二老知道吗？” 陆正昀摇头。 “行，这事交给我了，你先别说。” 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宋年有点尴尬。卉姨倒没说什么，只是把给她和陆正昀准备的便当盒递给了过来。 就在宋年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卉姨拉着她悄悄来了句：“你们俩注意，要做保护措施，你呢，态度强硬点，别什么都顺着他，这种事女孩子比较吃亏。” 好嘛，更尴尬了。 “卉姨，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年企图解释。 “没事，阿姨懂，都是过来人。” 去上班的路上，宋年拿了个帽子挡着脸不看他。陆正昀也不逗她，让她先害羞完。 “要么，我还是搬回公寓吧。” 陆正昀顺着说：“也行，我在山下还有间公寓，我们一起搬。” 宋年不说话了，她知道阿公阿婆多喜欢陆正昀留在山上。 陆正昀到酒店后被告知本该昨天飞回来的顾正梅并没有搭上飞机，他老公祝明强也是，只有她家儿子，因为第二天要上学，一个人从国外回来。顾正梅还给陆正昀发了条信息，让他先去撤诉，撤了诉她马上回。陆正昀看完一笑，回了条语音：“大姐，你回来的越早，这件事越好处理。” 顾正梅并没有细想这句话的意思。她这些天都在联系律师或者上网查资料，明明在拉斯维加斯这么一个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地方，她却成天的冒着冷汗，做着噩梦。律师也是要放假的，有钱有能力的更是。而她自己在网上查的资料更是模棱两可。挪用资金这种罪名到底能不能销案大家说的都不一样。有的说私企是可以的，说这属于自诉案件，只要原告撤诉，被告就不会被追责。也有的说挪用资金罪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一旦去公安局报了案就不能撤销。如果已经谅解了，可以减轻处罚，如果数额不大，并、且已经归还了就可以不用立案，可她知道自己挪用的金额，肯定不属于“数额不大”的部分。 她和老公两个人琢磨来琢磨去，决定先按兵不动，和陆正昀好好谈谈，先撤诉了再回来，要是陆正昀诓骗他们，他们就直接留在国外不回去了。 陆正昀也多少猜到点他们的想法，并没多说。只是通知下去，准备召开董事会。 顾正梅的父亲顾继华也是董事会的成员。确切来说，董事会的大都是顾家的人。顾绍华也到了场，除此之外，还有陆正昀的三叔，唐立山，以及其他几位股东。陆正昀针对顾正梅的事情和大家说明了情况，询问各位股东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意见，是要正式报警还是私下了结，也看大家的意思。 “你不是已经报警了？” 顾继华问。 陆正昀解释：“毕竟西杭是在座各位的企业，而且顾总监也是我的大姐，这种事我不好一个人专断独裁，还是要征求大家的意见。” “那怎么——？” 顾继华满眼的疑虑。 陆正昀叹了口气：“是我骗了大姐，本来只是想让她赶紧回来，若是能及时把窟窿补上，我就打算帮她瞒一瞒不把这事儿提到董事会的；没想到——！” 顾继华没想到陆正昀居然没有报警。 其实陆正昀那天是真去了警察局，也是真打算报警的，只不过到头来还是觉得得留一线，就假装是去找了袁捷，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他就回来了。 至于顾正梅的账户被冻结，其实是因为他收买了云诚资本的财务，让他把公司对公账户的密码，还有绑定的商务卡的密码都改了，但没有告诉顾正梅，所以她在那边才刷不出来，联系财务之后以为对公账户真的被冻结了；而她自己人在国外，无法核实，这才让陆正昀钻了空子。 董事会大家讨论了一圈，到底没有走上报警的道路。二叔承诺说一个月内让顾正梅回来，把投资公司的钱收回来还到西杭的账上，并把自家的房子和别墅拿出来做了抵押，而顾正梅西杭财务总监的职位，自此没有了。 会议结束之前，陆正昀十分郑重地对着董事会道了个歉。 “这次酒店的运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接受董事会任何形式的批评和惩罚，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第一次见陆正昀的姿态这么低，董事会那些个叔伯们着实刮目相看。 有人出来打圆场，说年轻人经验不足，出点纰漏很正常；但也不是原则上的错误，叫他不必太过苛责。 也有人拿他这几年的业绩出来说话，说确实不错。而且这次问题也及时商讨和解决了。下次注意就是了。 当然，也有人并不赞同，想要顺水推舟送他下台的。只是碍于大家的冠冕堂皇，不好把真实想法说出口。西杭最大的股东毕竟还是陆绍华，他的亲爸。 看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顾老爷子收了个尾，象征性地批评了他，并把他今年的奖金罚没了。 陆正昀照单全收。 会议解散后，唐立山拍了拍陆正昀的肩膀。 “你小子，现在和你爸当年一样精啊。” 顾绍华哼了一声：“精什么精，只是戏演的好而已。” 唐立山：“高兴就说高兴。多好啊，家丑不可外扬，事情也解决了，给你给西杭留足了面子。” 顾绍华还是和以前一样，当着儿子的面说不出一句夸奖。 陆正昀也没指着这个，把他们送到了楼下，目送着股东们一个一个离开他才再次回到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二叔。” 顾继华看着他。在他眼里，陆正昀对西杭的经营其实一直都是授权的状态，让底下人自己干自己的事，很少干预，也并没有很多要求。没曾想今年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让人看不明白。 而在自己办公室看见顾继华，陆正昀的脑子里也是千回百转。 当初因为顾正阳的事情，老头子心力交瘁，无暇打理酒店，曾经委派顾继华暂代过一段时间的总经理。奈何业绩太差，投诉过多，老头子果断撤了他的职，让自己回来接手。听说这位二叔离开的时候，和老头子还闹了一阵；到最后，顾正梅当上了酒店的财务总监。 陆正昀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博弈的过程；他和顾继华接触不多，也不认为自己这里有什么可以和他博弈的筹码；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等着对方开口。 “阿昀，” 顾继华喊他。称呼过于亲密，陆正昀下意识有些排斥。在云州能这样叫他的人，不超过三个，加上宋年，勉强四个。 顾继华：“这次多亏了你，你大姐也是糊涂，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陆正昀以为的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不知为何，更让人警惕。 “二叔客气了，我之前还担心会惹您不快，十分不安来着。” 陆正昀也客气。 顾继华：“你做的对。你这个大姐啊，也是被我从小宠坏了，无法无天。放心，我这就让她赶紧回来，给你赔个不是。” “赔不是倒不必。大姐对我一直都很客气的，也没有对不起我。只是这次毕竟涉及到西杭的钱，我也是没办法，希望二叔不要怪罪。” “我怎么会怪你呢，一个人打理酒店多不容易我还不知道？” “谢谢理解。” “等你大姐回来，我让她马上把钱还上。” “麻烦您了。” 两个人都无比客套。 寒暄了几句，顾继华离开了办公室，陆正昀脸上的笑才落了下来。刚才老爷子说什么来着，说他演技好，现在看来确实还行，不过也是真累。他还是比较喜欢靠实力说话的活儿。 顾正梅果然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不过没有再在酒店出现过，连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是叫人帮忙取的。被她和她老公转出去的几千万账，陆陆续续分批回来了800万，还有几笔投资一时收不回来的，需要再等几个月。陆正昀也没催，毕竟在董事会是立过一个月的军令状的，自会有人记得。 新的财务总监正式上岗。这样的人事变动就连普通员工都知道是发生了大事。但具体原因陆正昀没有对外公布过，大家也都仅凭想象力猜测。甚至私底下有人说起了家族内斗，说他在排除异己，目的是独揽西杭的大权。 罗平盛跟他说起的时候还面露担忧。 陆正昀笑他：“你担心这个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罗平盛：“我是怕有人搞你。” 陆正昀：“那刚好，我下台，你上来。” “你还是注意些，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万一有人针对你怎么办？而且在西杭你大概率得罪的会是自家人，自家人插刀那可是刀刀要人命。” 听到“刀”字，陆正昀眉头皱了皱，他想到了宋年受的刀伤，还有她躺在血泊中画面前，眉头皱紧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更低调些。 第85章 劝架 树倒弥孙散。 新的财务总监到岗第二天，就有人给总经理室递了封实名举报信，举报财务主管肖强对酒店女员工性骚扰。 肖强是顾正梅招来的人。因为顾正梅的离开，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或者是被他欺负过的人纷纷跳了出来。陆正昀直接报了警，让警察取证调查，酒店全程配合。 结果没想到，又牵出一件大事。 这个肖强，不仅和酒店多名女员工关系不清不楚，甚至跟顾正梅都有一腿。 听者闻之咋舌。 要不是有人算计肖强，录了众多他的小视频发了出来，把这事锤了，大家可能还不会这么快相信。 肖强算是彻底没戏了。至于顾正梅那边，也不太平。 陆正昀没有表露出任何想打探的心思，该辞退的人辞退，该平息的平息，外头越乱，他就越怀念山上踏踏实实的小日子。每到下班，走得都十分准时，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副驾驶上坐的是宋年更重要的事了。 两个三十几岁的人谈恋爱，日子就像一首娓娓道来的慢歌，每一个音符都是舒适的温度，很少出现疾风暴雨的嘶吼，或者吵吵闹闹的喧嚣。只要是在一起了，对方嘴角一个熟悉的弧度都能感到安心。 但和其他年纪的恋人一样，他们也会有很多想要为对方制造惊喜的时刻，比如在屋塔房的烛光晚餐，又比如即将到来的某人37岁生日。作为女朋友的宋年，从月初就开始搜罗各种送礼物的建议。 亲友团纷纷发表了意见。 程冉说送领带，适合他的商业形象。 媛媛没啥经验，转发了一条知乎链接，题目是：‘给霸道总裁应该送怎么样的礼物？’ 唐子妍最敷衍：“送个蛋糕不就好了。” 还有个不正经的任子聪，建议她直接把自己送了，获得了宋年的无情掌一份。 除此之外，宋年自己也在网上查了很多，被陆正昀偷看到。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感叹，这个不行了，要是有那个就好了。比如某天去上班的路上，他就讲起房间客厅的那张办公桌小了，而且坐久了容易腰酸背痛，以后还是得换成可升降的，坐久了就站着，问宋年需不需要，一起买了。 宋年就这样积累了很多可送礼的素材。 终于到了生日当天，阿婆叮嘱他们早点回来吃饭。宋年跟陆正昀说她有点事要忙，让他自己先回。 “不会是给我准备的什么惊喜吧？” 陆正昀试探。 “那你期待一下~” 宋年眨了眨眼。这时候的她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那样一件事，彻底打乱她的步调。 起因是魏时峰和任子聪的一个口角。好，说是口角也不太合适，更多的是积蓄已久的矛盾爆发。这两位，一个是从盛融云州分公司成立之初就一直在的销售元老，一个是销售部门的蝉联了三个月的销冠。彼此虽然一直看对方不太顺眼，但也各忙各的，互不打扰。结果这次有个之前魏时峰跟了很久没谈成的客户，主动联系了任子聪并且最后签了约，魏时峰知道后气得不行，直接就在办公室里指着任子聪大骂小人。任子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别人敢惹他，他就加倍骂回去，两个人公然在办公室吵了起来，且愈演愈烈。何烁带着唐子妍出去应酬了，山中无老虎，眼见着他们真要动手了，众人纷纷上前劝解。 宋年和媛媛本就和任子聪更熟悉一些，都在旁边拉住他。魏时峰看到，嘲了一句：“在办公室里就左右拥抱，艳福不浅呀，是不是那些单子也都是靠女人给你谈下来的？！” 这话就过分了。 媛媛：“魏经理就这眼力劲，难怪这单子在你手里没谈下来。” “你眼力劲好？哼！天天跟在一个小三屁股后面转。” “什么小三，你说谁呢？” “哟，你不知道？” 魏时峰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宋年。 宋年觉得莫名其妙。 子聪察觉，对着魏时峰就是一顿输出：“你乱看谁呢？！” 魏时峰也跟被点了炮仗一样：“谁是小三我看谁？” 说着就朝宋年一顿输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云州，在秀城就跟人家有妇之夫交往，还有个孩子！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跑这儿来装什么圣母。换了个环境就真以为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了？！人在做，天在看，哦，对了，听说那孩子死了？！活该！！” 众人都被他的发言震住了，或是可能来不及反应。宋年也愣在了原地，她不清楚自己听到了什么。。 媛媛最先回神，跟支箭一样嗖地出来了，朝魏时峰狠狠踹了一脚，魏时峰吃疼，捂着肚子蹲下。 媛媛：“放的什么狗屁！你嘴巴放干净点，说谁呢？！” “你个傻白甜！你真以为她是什么好鸟，人家路子野着呢。”魏时峰龇牙咧嘴，继续看向她背后的宋年：“听说你还吃抗抑郁的药？啧啧啧，那可是精神病，好不了的，报应！劝你最好到医院去，别出来霍霍人了。” “妈的。”任子聪直接往前冲了，结果后面一个力量硬生生把他扯了回来。 宋年拉住他。 魏时峰还没住口：“不信你们去她房间看看，看看有没有抗抑郁的药？” 真是欠扁，媛媛抬脚又想踹他，被姚威拉住。 “别拦我！！” 还没等她挣脱，宋年自己上来了，走到魏时峰面前，利落地啪，一掌打下去。 魏时峰还要再开口。 又是啪！ “你！” 啪！ 就这样，他一句话都没再说全，宋年连扇了他七八个耳光。 西杭酒店。陆正昀正在和老头子讲电话，对方很是稀罕地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陆正昀就说回家吃饭。 顾绍华问：“不跟女朋友约个会？” 陆正昀：“吃完约。” “从今天开始你就37了，个人问题可以早点定下来，这次的女孩子要是不错，就带回来让我看看。我也没别的要求，你喜欢，对你好，身体健健康康的就行，最好不排斥小孩，能早点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顾绍华说得这么开明，不过想套套他对现女友的看法。 陆正昀不耐烦又听他的陈词，刚想敷衍两句，语音电话来了，是任子聪打来的，他跟老头子说有事，先挂了，接通了任子聪的电话。 任子聪第一句就是：“姐夫，出事了！” 第86章 生日礼物 今天的天，从下午三四点开始就在集聚乌云了，风萧萧地吹，从西杭顶层的办公室望出去，四周灰蒙而暗淡。 陆正昀站在窗边，静静听着任子聪的话。 “然后呢？” “然后宋姐就回去工作了，一句话也没再说，到点就下班走了。” “去哪儿了？” “我也不清楚。” “没人陪着？” “她不让。我和媛媛偷偷跟在她后面，没跟住。” 陆正昀没说话，任子聪听不出来态度，多嘴解释了句： “姐夫，宋姐不是那种会破坏别人家庭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我知道。” 陆正昀给宋年打电话，无人接通；他边继续打，边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径直出门。 雨一滴两滴落了下来，然后哗然而下，宋年的手机一直没有接通。陆正昀开着车在路口等红绿灯，在尝试n次无果后，他给山上打了电话。卉姨说宋年还没回来。 不在公司，不在山上，她到底去哪儿了？？ 陆正昀漫无目的，突然想到手机里有绑定宋年的位置，赶紧打开。 山道上，雨水顺着斜坡一条条往下淌，宋年走在路边，没有打伞，手里提着个袋子，路灯静静注视着她的经过，给她拉了条长长的影子。 陆正昀看到浑身湿透的她，心一抖，下意识踩了刹车；他按着车里的喇叭，宋年没有回头，却往旁边让开。陆正昀直接加速把车停下，挡住她的路。 宋年这才抬起头，看见雨中朝她走来的人。 “师兄？” 陆正昀二话没说把她打横抱起，往副驾走去。 “师兄，我身上湿的。” 宋年提醒他。 陆正昀没理，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拿安全带扣上，还故意按着她的肩膀往下压了压。才关上车门，自己也回到车里。 油门一踩，车再次出发。 陆正昀把暖气打开，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手机呢？” 宋年从包里拿出手机，这才看到好多未接来电。 “我手机静音了，没听见。你找我有事？” “本来没什么事，你不接电话，就有事了。” “对不起。” 陆正昀：“刚才按喇叭你也没听见。想什么呢？” 宋年没说话，她朝他笑。她的脸上湿漉漉的，眉眼干净，墨黑色的头发长长地落在胸前，贴着肌肤，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又可怜。但她却朝他笑。 陆正昀：“淋雨好玩吗？” “不是故意要淋的，走到半路雨自己下来的，没躲过，就这样了。” “你就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一下，然后给我打电话？” “嗯，下次知道了。” 装得十分乖巧。 陆正昀心里一阵烦闷。 览山居里，阿公阿婆看着淋成了落汤鸡的两个人，瞪大眼睛。 “你俩怎么回事哟？！” 宋年笑：“被雨捉住了。” 卉姨：“快快，去楼上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知道啦。”宋年说着，顺带把袋子放在楼下。 “这什么？” “饭后甜点。” 见卉姨要把袋子打开，宋年也没着急走，结果陆正昀一把拉住她往楼上推：“ 快去洗澡。” 语气罕见地有点凶。 阿婆瞪了眼陆正昀：“你好好说话！” 陆正昀没说话。 宋年愣了一秒后反应过来：“那，我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 阿婆说。 卉姨小心把袋子拆开，里面是个保存完好，还贴着一袋蜡烛的生日蛋糕。 “是谁的蛋糕啊，护得这么周到，你还凶人家。” “蛋糕有人重要吗？” 陆正昀看着上楼的人，语气沉沉。 宋年在热水龙头下，站了很久很久，才机械地把湿头发包起来，换上干净的衣服。 她打开浴室的门，一眼就看到窗边站着的人。 “师兄？” “刚一直敲门你没回应，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就去楼下拿了张卡。” “哦，我刚在洗澡。” “嗯。” 陆正昀没说自己洗漱好过来找她，每隔十分钟就敲一次门，已经敲了三次，她都没答。 “没什么事吧？” 宋年摇头。 陆正昀看着她。宋年低下头看脚尖。 良久，陆正昀移开视线：“把头发吹一吹，下去吃饭吧，阿婆已经催了。” “好。” 陆正昀绕过她向门口走去，下一秒却发现自己被拉住了衣角。他在心里默默吸了口气，停下脚步。 宋年从背后抱住他，就抱着也不说话；陆正昀就让她抱着也不说话。 时间在一旁静静看着。 最后陆正昀叹了口气，转身把她揽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干发帽上。 宋年：“对不起，师兄，让你担心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别这么担心？” 宋年说：“等你不喜欢我的那天。” “嗯？” “嗯。” 陆正昀拉开些距离看看她什么表情，结果没拉动。 “宋年，你不要以为抱一抱就没事了，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没那么好哄！” 宋年闻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干嘛？” 宋年：“师兄心疼我，我心里知道。每次你关心我，生我气的时候，我其实很开心的，就想抱抱你。” 陆正昀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心软。她才说了几句话也就服了个软，他心里的气啊，就仿佛要烟消云散了。他想，抱就抱吧，多大点事，也许是他瞎担心了，那些流言蜚语，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她本来就是强大而理智的姑娘。 不过， “师妹？” “嗯？” 陆正昀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句：“你是不是没穿内衣？” 宋年瞬间僵住。 “不会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宋年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陆正昀觉得好笑，低下头轻声又追问了一句：“你故意的？” 得，宋年整个人冒着热气，感觉头发都要被蒸干了。她避开陆正昀的视线，跑到床头柜取了个东西回来，递给他。 东西上绑着个金色的蝴蝶结。 “这才是生日礼物！！” “哦。” 陆正昀接过，拆开，是一块运动手表，和他现在用的是一个牌子，但是最新款，黑色的。 陆正昀问：“白色的买了吗？” “你喜欢白色？” “只要和你是一对的，白色黑色我都喜欢。” 宋年抬眼看他。陆正昀总是会说这样的话，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让她察觉到世上还有另外的幸福的颜色。 她好像，真的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宋年默默走到床头柜，取出了另外一件。是的，她也买了白色的。 第87章 表白即分手 晚饭是阿婆和卉姨精心准备的八菜一汤，极其丰盛。饭后，陆正昀对着点亮的蜡烛许愿。宋年坐在对面，看着闭着眼睛难得虔诚的陆正昀，拿出手机偷拍了好几张照片。等他再次睁眼，看到她，嘴角扬起，笑了。宋年觉得，刚才的愿望里大概有她。 屋檐外，还是一幕幕雨帘。陆正昀从乐器房拿了把吉他，对着秋雨唱歌，从恋恋风尘唱到了漠河舞厅。 宋年坐在他旁边。 阿公阿婆年纪大了，聊了会儿天就回房休息了；卉姨不想当电灯泡，也很快起身离开，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灯，只剩下楼梯扶手处的那一盏。宋年等陆正昀唱完这一曲，伸手把吉他要了过来。 “想学？” “想弹。” 宋年随手拨了两下弦，陆正昀就看出来了，会弹。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第二弹。” “洗耳恭听。” 前奏很熟，陆正昀听出来，是那首《慢慢喜欢你》。 “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骑的单车还有他和她的对谈 女孩的白色衣裳男孩爱看她穿 好多桥段 好多都浪漫 好多人心酸 好聚好散 好多天都看不完” 宋年的歌声和她本人的气质很契合，有种娓娓道来的自然和温婉，也有厚重的情谊从淡淡的字句中倾吐出来。 “刚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欢对吗 不然怎么一直牵我的手不放开 你说你好想带我回去你的家乡 绿瓦红砖 柳树和青苔 过去和现在 都一个样 你说你也会这样 慢慢喜欢你 慢慢地亲密 慢慢聊自己 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慢慢我想配合你 慢慢把我给你 慢慢喜欢你 慢慢地回忆 慢慢地陪你慢慢地老去 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陆正昀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她；宋年也看着他唱，只是过不了三秒眼神就要往下走，假装看一下吉他的弦。 歌唱完的时候，宋年说了一句：“师兄，生日快乐。” 夜渐渐深了，雨势也慢慢变小。墙围里，月光下，览山居更深人静。 二楼的房间里，宋年被陆正昀抵在门上，仰着头，接受着他一记又一记的索吻，任他的舌攻城掠地。 陆正昀右手护着她的后脑勺，手掌心的温度贴着头皮传到她的心上。 “麻。” 她含糊地说。 陆正昀留恋地从她唇缝中撤出，低下头靠在她肩上，鼻尖触碰着她的锁骨。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 更麻了。 吻落在了她脖子上，湿滑的舌尖在她的肌肤上扫过，吮吸。 “师兄。” 宋年的声音生涩，抓住他肩膀的手紧了紧。 陆正昀没有停下，沿着她的脖子亲到了耳朵。 宋年瞬间身体僵直。 “你太敏感了。” 男人嗓音暗哑，揽紧她的腰不让她掉下去。 宋年把头埋在他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抱着，身体越来越热。 宋年低低喊了句师兄。 陆正昀：“别招我。” “其实，也是可以的。” 陆正昀摸了摸她的头：“乖，要是在这里把你办了，你以后见到卉姨都要绕道走了。” 宋年想起来卉姨就住她楼下。 “你等我找个好地方。”陆正昀说着，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宋年脸又红了。 陆正昀笑起来，喊她： “师妹。” “嗯？” “以后我生日的时候，都能有吉他弹唱吗？” “你喜欢？” “非常喜欢，最喜欢你只对着我一个人唱。” “嗯。” “还要有情侣礼物。” “嗯。” “刷我的卡。” “嗯？嗯。” “嗯嗯嗯，是不是今天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嗯。” “那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尤其是难过的，伤心的，委屈的事，你要第一时间跟我讲，好不好？” “嗯。” 宋年点了头。 回到房间后，陆正昀冲了个澡才躺在床上，但一直没有睡着；他索性拿了本书看。 凌晨，走廊突然传来咔嚓的声音，声音虽小，在寂静的夜晚还是有些突兀。陆正昀倾耳听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听着。他把书合上下了床，走到门边，借着猫眼朝外看，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他把手机打开，看到宋年的定位和他的重叠，这才稍稍放心了些，重新回到床上。两分钟后，他再次把书合上，心里不知道为何还是悬着。他给宋年发了条微信：“睡了吗？” 没有回复。 陆正昀轻手轻脚，再次去了宋年的房间。他脑子里仿佛有个小人在看着他做的一切，一脸嫌弃地斥责他太过多疑。陆正昀没有理会，借着手机亮屏时微弱的光一步一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床上空无一人。 下一秒他把灯打开，房间一览无余，浴室也是。 没有人。 宋年的手机留在了床头柜上，还有刚才陆正昀给她带上的运动手表。房间里的摆设和刚才一样，橱柜里的衣服也都在。双人床的一侧凹了下去，说明刚才她是躺了的，陆正昀伸出手，床单还是温的。 但人去哪儿了？ 陆正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屋塔房。他跑到三楼，空旷的落地窗前，一个人影都没有。 “宋年！” 他叫出声。 无人应答。 如果不是这里。陆正昀把整个览山居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一个宋年都没有。 凌晨三点多，天还暗着。茶村里已经有些灯火亮了起来。一道纤细的人影在山路上奔跑，许久才慢慢降下速来，换成慢走。那人穿着运动服，帽子罩着脑袋，看不清脸。要是这时候撞见什么人，估计得让人吓一跳。 路过某家院子时，闻到生味的狗子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对着院门口大叫，那人赶紧加快脚步，重新跑起来，直到狗吠声渐远才停下。 月亮啊，天上挂。有人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走到览山居门口。 宋年悄悄推开栅栏门，走到一楼的会客厅，把鞋脱下拎在手里，这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上了楼。 回到房间，她发觉屋里也没有比外面暖多少。抬头一看，窗户没关，山风透过缝隙吹了进来，稀释了屋里的暖意，难怪。 不过，她记得走的时候窗是关的呀。 脚步瞬间停住。 空气中有淡淡烟草的味道。 宋年意识到什么，下一秒，声音传来， “回来了？” 陆正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声音沙哑而克制。手里泛着猩红的烟屁股一闪一闪，被他一把按在了茶桌上的烟灰缸里，那里头已经好几个烟头了。 宋年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下。 “我睡不着觉，出去跑了会儿步。” “嗯。” 陆正昀走到窗边，把外头的冷空气再次隔绝。然后坐在了茶桌旁的椅子上。 “现在呢，困吗?” 宋年摇头。 “那过来坐吧，我们聊聊。” 他说，我们聊聊。 陆正昀倒了杯刚烧好的热水，给她暖手。 宋年在他对面坐下。 “对不起。” 她说。 “我不喜欢你跟我说对不起，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出去跑步？” 宋年张了张嘴：“就是，没什么困意。” 良久，陆正昀沉沉地叹了口气。 “宋年，知道吗？这就是我总担心你的原因，我不问，你从来不说，我问了，你也不一定说。我也是没想到我37了，还会半夜三点跑来一个女孩子房间看她睡没睡，看到你不在想了一百种可能的去处，最后只能抽烟让自己镇定下来，我都觉得自己有点搞笑。” 陆正昀喊她全名，他真的生气了。 “是我不值得信任？” 宋年摇头。 “那为什么？” “我真的就是不怎么想睡。” 陆正昀：“昨天生日，你答应我什么了？” 宋年没说话。 窗外，天开始微微泛着光亮。陆正昀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孩，她比想象中还要固执。 “还是，什么也不想说？” 对面没有回应，陆正昀没想强求。 “那就算了吧。你先休息下，待会我送你去上班。” 他起身准备朝门外走去，只是动作故意放慢了些。 果然，宋年叫住了他。 “师兄。” “我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陆正昀停下脚步。 “那就从我知道的讲起吧。昨天子聪跟我打电话，说了下午你们公司发生的插曲。你又是淋雨，又是睡不着，跟这件事有关吗？” 宋年看着他：“子聪都跟你说了？” “子聪都知道跟我说。” 宋年：“对不起。” 陆正昀：“你有什么要对不起的。怎么，你是给人当小三了，还是给人生孩子了？” 宋年呆呆看着他。 陆正昀：“既然没有，你瞎折腾自己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你那半吊子的吻技，还有这么倔的脾气，哪个瞎了眼的找你当小三。” 宋年甚至听出了一点怨气。 “我觉得在你的教导下，我吻技还是有进步的。” 陆正昀要气笑了：“还能一本正经说这种话？” 宋年握住他的手。 “不生气了吧。” “我生不生气不重要，你别因为这种事情折磨你自己。” “不是因为这个，而且我都扇他巴掌了。” “干得漂亮！要是实在碰到刺头你就来找我，我在云州混了这么多年，每天早上跑了那么多步，健身房那么多趟都是为了给我女朋友撑腰的，都没有机会。你就算不出手，我也要找他了。” 宋年：“男朋友还管这个呢？” “要不然呢，只亲嘴？那样的男人要来干嘛？” 宋年想笑，咧了咧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不想笑就别笑。你有不笑的权利。” 陆正昀说。 宋年看着他：“我好像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了。” 难得宋年主动说，陆正昀自然是洗耳恭听。 宋年斟酌着开口：“我确实养过一个孩子——我外甥，就是我姐的儿子。” “程冉？” “嗯。” 没想到啊，程冉居然有个儿子？ “她的工作性质你知道的，天天忙案子，所以孩子基本都是我在带，从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一直到六岁，这么大。” 宋年用手比划着：“后来，他就生病了，白血病，匹配的骨髓没等到，今年年初的时候没了。在我怀里没的。” 她说的平静，陆正昀却能感觉到她声音里的克制，过去揽过她的肩。宋年环住他的腰身，脸贴在他的上腹。 “他是个，特别可爱的小男孩，活蹦乱跳，很爱说话。我跟他妈你都见过的，话都不多，没想到，一个生他的，一个养他的，都没像着。他刚走那段时间，我还总能听见，他跟我说话，说他浑身都疼，说想吃哪家的豆腐花，还有想去哪里玩，叽叽喳喳的。” “后来，我领导，就是哪个谣言里我给当小三的那个，发现我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情绪低落，带我去找了他老婆——一个心理医生，我才知道，是抑郁症。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我只是情绪低沉了些。医生说让我好好休养些，或者换个环境会好些，再后来，我就来了云州。” “嗯。” “抱歉一开始没有告诉你。” 陆正昀想起上次宋年受伤被送到医院那次，医生说她严重的睡眠不足，身体虚弱。 “所以你是因为抑郁症，一直睡得不好？” “刚开始是的，来云州渐渐就好些了，我有在调整自己，现在几乎也不怎么吃药。可我还是有点害怕，他们说这个病就像下巴脱臼，久而久之容易习惯。” “不会。” “可我还是觉得，师兄，应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陆正昀轻拍着宋年肩膀的手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 宋年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师兄，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下我们的关系。” 陆正昀没有明白事情的走向怎么是这样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跟我分手？” “我只是觉得如果当初要是一切都告诉你了，你也许不会同意跟我在一起。趁现在感情还没那么深，一切还来得及。” 陆正昀想把面前这姑娘脑子拆开，看看是个什么回路。但凡是个别人这么跟他说话，他都要直接贴个“渣”字在她脑门；可这是宋年，她可能还真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现在是拿自己生病当借口，想不负责任？” “我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师兄你该找个更好的人，至少健健康康的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呵！” 陆正昀呲了一声：“我找女朋友，自然是找我喜欢的，而不是别人觉得我应该找的。即使那个别人是你。” 宋年没说话。 “你也别管其他乱七八糟的，我只问你，你想跟我分手吗？” 他等了的，只是宋年没有回答。陆正昀捏了捏鼻梁，疲惫感涌了上来。 “宋年，我就这么不重要吗？” 第88章 求婚 宋年站在窗边，看着陆正昀下了楼，随后，汽车低低的轰鸣声渐渐远去。 天大亮。 茶几上还放着陆正昀的烟盒，宋年从里头拿了一支出来，咬在嘴里，点上。 对于刚才的那个问题，她没有回答。 所以，离开，是分手的意思吗？ 这天，宋年坐的公交车去上班。办公室里的氛围依旧尴尬。不过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媛媛默默跟在她身边，不说话；但要是谁敢朝这边看一眼，她立刻就睁大眼睛瞪回去。 唐子妍带了阵风进来，都没去自己的位子直接来找宋年：“听说我难得出去一趟，就有人公然在办公室造你谣了。”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都听得到。 宋年吐了三个字：“已处理。” 语气平静地像在结束一份工作。 “虽然是这样，我也是没想到，这年头，我在的公司，还有人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唐子妍说的时候还扫视了一下办公室的众人，大家都低着头。 媛媛看出来宋年的状态不对，中午吃饭的时候约她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心，几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宋年突然停了下来，说：“还是要跟你们正式解释下，我没给人当小三，也没孩子。” 唐子妍点头：“知道，这还用说嘛。” 宋年：“不过，确实有病。” 说到宋年生病被爆出来这事，媛媛第一时间怀疑过唐子妍，因为魏时峰说宋年的房间里有抗抑郁药，说得仿佛在那儿安了监视器一样。而这段时间一直寄住在宋年房间的唐子妍自然成为了首要怀疑对象。不过子妍搬进去前，宋年已经把很多东西都带到览山居去了，媛媛自己还帮忙收拾了，并没发现什么，而且子妍和宋姐关系一直不错，也不像是两面三刀的人。 保险起见，媛媛还是找唐子妍对质了，从她的反应来看，确实不像是知情人。 那么排除唐子妍，还有谁有机会接触到宋年房间，知道她藏了什么东西？ 媛媛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于是不久后，她找了个机会，直接把朱可怡堵在厕所门口。 朱可怡坚决否认。 “那你发个誓，如果是你说给魏时峰听的，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朱可怡恨嫁。 事实证明，她也真的是恨嫁；因为她没再否认。 媛媛不解：“宋姐对你不好吗？工作上手把手教你的是谁？！你为什么要背后说她坏话，以德报怨！” “那是你们觉得对我好，对你们来说，让我住在客厅就已经是对我好了！” 媛媛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朱可怡，我们已经收留你了！人不能认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你要是不满意你可以不住。” 朱可怡回答：“你们也不要以为让我住客厅就是什么天大的恩惠。” ？？？ 宋年知道这事后，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 唐子妍以为她伤心了，劝道：“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呢，没事。” “你们不会介意我生病了吗？” 媛媛：“当然不会，你想什么呢？” 宋年：“如果我说，让你们重新考虑下要不要和我做朋友呢？” 唐子妍：“你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我们是那么不仗义的人吗！！” 宋年：“你们再考虑一下吧，不用同情我，结果怎么样我都能接受。” 唐子妍皱起眉头：“宋姐，你没事吧。” 媛媛也问：“姐你没事吧？” 宋年抬头望了望天，看来，这样说话确实容易让人生气。难怪师兄一整天都没有找她。 下午，客户经理陆陆续续回来了。昨天故事的两大男主人公：魏时峰和任子聪也再次登场。许久没有出没的何烁也露了面。 办公室的氛围开始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很快，魏时峰和任子聪被何烁叫去谈话，问他俩这事打算怎么处理。 任子聪说了，让魏时峰给宋年当众低头道歉，那笔单子算是送他了。魏时峰嗤笑一声，送了一句，免谈。气得任子聪又要揍人。 何烁敲了敲桌子，让他们两个冷静。这件事轮不着他们让来让去的，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但是造谣这件事，是对同事的极其不尊重，魏时峰应该道歉。 “谁说造谣了，你们去问问秀城分公司的人，他们都知道！我是不会道歉的。单子该怎么办怎么办，何总，没其他事我就出去了。” 魏经理脾气倒是大。 不过，何烁他刚刚见过个脾气更大的。 宋年也被叫去了办公室，何烁看着眼前这人。因为她，某人凌晨六点多把他捞起来打球。有的时候他还挺奇怪的，陆正昀那样的沉稳的人，不是应该喜欢些活泼俏皮的姑娘吗? 怎么喜欢的姑娘也这么稳？以前那位女朋友也不这样啊。 “您找我有事？” 何烁回过神：“嗯，在云州待得还习惯吗?” 宋年：“挺好。”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你受委屈了。” “谢谢您这么说。” 宋年的回答得体又客套，挑不出什么毛病。 “宋老师在云州这段时间一直尽职尽责，业务也十分出色，我一直想跟总部申请争取留你在云州，不知道宋老师有没有留下的计划？” “谢谢何总赏识，不过我还是要会回秀城的。” 何烁：“不会就是因为昨天的不愉快吧，你放心，我肯定让魏时峰跟你道歉。” “倒也不是，我家在秀城。” “要不再考虑考虑？秀城离云州不远，周末来回也方便；如果你留下，我肯定先想办法要帮你升升职级的。” 宋年突然想到陆正昀，她迟疑了一下。 何烁乘机说：“你也不用马上答复我，可以先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宋年：“谢谢何总。” 等宋年离开办公室，何烁给某人打了个电话。 “嗯。” 何烁挑眉：“你这嗯就很敷衍。” “有事？” 何烁：“你上次说离开西杭后有可能跟她一起去秀城，这事她知道么？” “不知道，没说过。” “那你不行啊。” 何烁把刚才和宋年的对话讲给他听：“她开头说回秀城一点没犹豫，后来提到给她升职才松动的。人家明显是个事业批啊。” “想说什么？” “正哥，现在的女孩子都一心搞钱的，咱可能真没那么重要。” 陆正昀把电话直接挂了。 那天下班，他也没有去接宋年，甚至没有回览山居。 第二天，宋年依旧乘坐公交上班，下班，吃饭，等陆正昀回家。他还是没有回。宋年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抱着双腿，手脚冰凉。 整整两天，两个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发过一条短信。 阿婆还抱怨呢：阿昀这臭小子怎么两天都不回来。 卉姨一想，确实，以前是不怎么回来，最近，尤其是宋年来了之后，他几乎很少夜不归宿，最多也就一个晚上，从来没有超过两晚的情况。她偷偷问宋年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俩吵架了？” 宋年摇头。也不算吵架吧，顶多冷战。 “卉姨，师兄吵架是什么样的？” “倒是挺少见那小子吵的，你试试，我也想看看。” “他没跟我吵。” “你跟他吵呀，主打一个无理取闹，作！” 陆卉随即打量了下宋年：“不过你看上去也不像能吵的，怎么样，卉姨传授你两招？” 宋年眨了眨眼。 陆正昀连着两个晚上也没怎么睡好，他想了想给程冉打了个语音电话。 接到他电话的程冉本身已经很惊讶了，听他提到宋年的病，更是。 “她主动跟你说的？” 陆正昀两三句解释了下情况。 程冉：“她当初连我都没告诉。” “说完她就跟我提要分手了。” 程冉：“哦，你不知道为什么？” 陆正昀：“我知道才生气，她这么平静地提出这件事，还让我选择，都没有想过争取一下。” 程冉：“所以呢，你给我打电话干嘛？让我说她，告状吗？” 陆正昀：“告状有用吗？” 程冉：“没用。年年呢，不会争，也不喜欢争。只要你说出分手，不管她多喜欢你，她都会忍住，因为她喜欢一个人，就会相信他说的所有的话，不会去揣测欲拒还迎的弯弯绕绕，她会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即使心在流血，她也一字不会提，还会微笑给你挥手道别。” 陆正昀：“我没说要分手。” 程冉：“意思也差不多了。你要是再不回去，估计就不用回了。你知道冰川吧，融化了一点点没用的，稍微一冷就又冻上了，再化成水又得费一费功夫。” 陆正昀：“她也这样对你？” 程冉：“我是亲人，和你可不一样。” 陆正昀若有所思，不过很快找回了重点： “我今天找你主要想知道她的病情怎么样，目前的治疗方案是什么吗？” 程冉还真不知道：“如果可以，你带她去医院再检查一次，她跟我说的都是安慰的话，总归还是要专家看看才放心。” “嗯。我试试。” 冷战第三天，陆正昀回了览山居，不过宋年不在。 下班后，她去公寓吃了顿饭，吃完又离开。唐子妍还住着，她不想打扰，也不想回览山居，就一个人打了车去附近找了家电影院。 深夜档的人竟然也不少。她选了不怎么热门的电影，买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后闭上眼睛，准备睡个觉。 迷迷糊糊间，有人拍了她。宋年睁开眼，看见了邹云祎。 “哟，一个人来看电影啊，男朋友呢？” 邹云祎饶有兴趣，左顾右盼。 宋年没回答。 “不会这么快分了吧。啧啧啧，果然，都不用我出手。” 宋年没理她，闭上眼睛假装没看见。 周围的灯光很快暗了下来，电影也开场了；她坐的角落，四周都没什么人，宋年逐渐放松，意识渐渐飘离。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她一次都没睁开眼过，等她醒来时，灯已经再次亮起，耳边传来起哄声：“嫁给他，嫁给他。” ？？求婚。 宋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屏幕前面的空地上，一个男子单膝跪地，对面站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样子有点眼熟。 而刚刚放完电影的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一组照片，篇幅之巨大隔得这么远宋年也不可能认错，照片里的女生正是刚才拍她肩膀的邹云祎。 不是喜欢师兄的吗？怎么还被别人求婚了。 吃瓜群众还在继续呼喊。 宋年听到邹云祎说：“仲劲，真的别费力气了，我不可能嫁给你的。” “我会对你好的，房子，车子，票子都给你！” 旁边有人吹了一记口哨。 邹云祎：“我用不上你的房子，车子，票子，我有，你给别人吧。” 说完她就要走，被男人一把拉住。 “你是不是有新男朋友了？” “和你没关系。” “邹云祎，你不能这样。是你主动招惹我的。你勾引我，到手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不可能，今天你要么嫁给我，要么咱俩同归于尽！” 说着从花束里掏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出来。 围观群众尖叫起来。 邹云祎嗤之以鼻：“你多大了，还拿这个吓唬人？” “我再问你一遍，你答不答应求婚？！” “我不可能答应。” 邹云祎话音未落，眼前白光一现。 陆正昀在院门口坐了大半天，也没有等到宋年。他给媛媛和子聪都发微信问过，知道宋年早早就离开了公寓。而现在已经快12点了。 他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打个电话，屏幕突然亮了，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他下意识按了拒绝。 第二次，同样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迟疑片刻后，他按下了接通。 “喂，陆正昀吗？” 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邹云祎。” 啪，陆正昀一听这名，后面什么也不重要了，直接给挂了。他找到宋年的号码，拨了出去。 响铃三声后，电话被接起。 “喂！你干嘛挂我电话？！” 居然还是邹云祎的声音。 陆正昀看了看自己手机上刚拨出去的号码，仔细核对，确实是宋年的。 “我女朋友的手机怎么在你这儿？” “现在这个是重点吗，你赶紧来医院！！” 陆正昀立马意识到出事了。 第89章 是分手，还是继续? 医院的病床上，宋年静静躺着，输液瓶上挂了好几袋盐水。邹云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旁边是当时一起看电影的同伴。 很快，陆正昀奔跑着推门而入。 邹云祎下意识站起来。 陆正昀走到宋年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孩，厉声问：“怎么回事？！” “你这什么表情，又不是我干的。医生说她自己感冒发烧，所以晕倒了。” “晕倒在你面前？！” “啊！” 邹云祎理直气壮。 陆正昀眯眼。 “当然，她也是因为帮我忙。” 邹云祎移开视线补充道。 那时仲劲抽出来的刀，是宋年出其不意帮忙夺下的。邹云祎本想跟她道谢，结果她直接晕过去了。 “医生说她是身体太虚，又着了凉，烧的有点厉害。” 陆正昀摸了摸宋年的额头，果然烫。 邹云祎：“你们不是住一起的嘛？你都不知道？” “医生还有什么交代？” “说这几瓶盐水今天都吊完才能走。然后明天再吊一天看看烧能不能退。你放心，我让我爸联系的医生，靠谱的。” 陆正昀看着床上双眸紧闭的女孩，忍不住又叫了她的名字。 “医生说她没这么快醒。” “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这就赶人了？好在邹云祎也没打算久留，离开前她递给陆正昀两样东西，一件是宋年的手机，一件是名牌卡。陆正昀很熟悉，因为是他亲手做的，上面写着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倒下的时候，她一直握在手里的，所以我才有你的电话。” 宋年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很快察觉到自己不在览山居的房间，也不在公寓的卧室。 眼前的天花板是她没见过的设计。中间镂空往上，形成了一个等腰三角，顶角横着一根房梁，梁上吊下来一盏老式的风扇，一共五片扇瓣，都是木头的材质。要不是扇芯里安了一个灯罩，她几乎要以为这风扇是真的可以用的。 宋年转动着眼珠，耳旁，传来平静的呼吸声。她转过头，看到陆正昀近在咫尺的脸。不敢相信的宋年把眼睛闭上再重新睁开，闭上再重新睁开；直到确认，真的是他。 昨天发生什么了？ 宋年回忆着，最后的印象是那个电影院，那把刀，之后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都不重要了。 宋年看着眼前的人，从他的棱角分明的眉毛到圆润立体的唇峰；因为正睡着，整个五官都放松下来，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宋年没经住诱惑，凑过去在他唇边嘬了一口，然后，陆正昀的眼珠子动了。 宋年快速躺回来，把眼睛闭上。 没过多久，横在她腰间的力量突然卸了，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捂在了她的额头，捂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陆正昀探过宋年的体温，这才放下心来。之前宋年的高烧一直在，他忙里忙外给做物理降温，天亮的时候才刚刚躺下，还好没白忙活，烧总算退了些，等他把手从宋年的脑门上收回，就看见宋年睁大眼睛瞧着他。 四目相对，陆正昀的手顿了一秒，又自然地帮宋年掖了掖被角，转过身打算起床。 “师兄。” 宋年喊她。 陆正昀憋了一会儿，等宋年又喊了一次才吐了个字：“嗯。” 宋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又朝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句， “师兄。” 陆正昀回头看她。 宋年躲开了视线，假装打量，问：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家。” 宋年有点意外。 陆正昀：“怎么，以为我只有酒店还有览山居可以去？这是之前买的房子，装修好后一直没怎么住，前段时间刚打扫出来。” “哦。” “至于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陆正昀一边撑着手臂，一边看她：“邹云祎给我打的电话，说你晕倒了，还说你烧了几天。” “哦。” “没吃药？” “嗯。” “干什么不吃药？” 宋年说：“我怕吃药没两天就好了，你就看不到我生病了。” 陆正昀闻言挑眉。 “邹云祎说你晕倒时手里拽着我的名牌卡？？” 宋年：“多少也有点故意的。” “那把手机共享位置关了呢？” 没错，宋年这两天都没有开位置共享，所以昨晚陆正昀才一直不知道她在哪儿。 宋年答：“作（zuo）嘛。” “从哪学的？” “管用吗?” “你看看现在我在哪儿，你在哪儿，你觉得呢？” 宋年弯了弯嘴角。 陆正昀觉得自己需要出去喝杯水冷静下，这姑娘居然学会跟他玩心眼子了！刚翻身准备起床，宋年拽住了的手，下一秒，她靠过来抱住他的腰，抱紧。 “干嘛？” “再抱抱你，万一以后没机会了，” 宋年轻轻说。 三秒后，她果然松了手。 陆正昀扯了扯嘴角，随即翻了个身撑在宋年上方。 “谁又是教你的，撩完就跑？！” 宋年想开口回答，被陆正昀一吻封喉，粗暴的，侵略性极强的吻。宋年无力招架，灵魂仿佛都要被吸走；陆正昀的手从她衣服的边缘探进来，粗颗粒的手掌触碰着她的肌肤，宋年深吸了口气，一只手被陆正昀压着，只能用另外一只，下意识去抓在她身上游走的那只手。 “师兄。” 她喘着气喊他。 陆正昀抬起头，眼里带着迷情的乱意，用魅惑的嗓音问她: “还想分手吗？” 宋年没回答。 陆正昀继续亲，从脖领一路往下。宋年哪里招架得住，床单都要被她绞烂。 而陆正昀只有那么一个问题。 亲到最后，宋年眼泪婆娑，却还是咬着牙。 “是分手，还是继续？” 陆正昀最后停下，问她。 宋年的沉默只有一秒，而后抬起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这下，换成了陆正昀猝不及防。宋年的吻，没有他的引导，毫无章法。但陆正昀的心却“蹭蹭”更热了起来，她，没有选分手。 再醒来时，宋年觉得自己要散架了。陆正昀不见了身影。她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伸手摸了摸床头柜，照旧放着一杯水，还温着。 手机不知落在了哪里。 宋年从床上爬起，发现自己穿着一件陌生的女士睡裙。 客厅里传来唏唏索索的声音。 宋年打开房间，看见厨房里拿着汤勺子尝味道的陆正昀。 陆正昀抬头，也看向她，脸上随即展开了笑意。 笑得真是好看啊。 “醒了？” “嗯。” 宋年微微点头。 “正好，汤也好了，去洗个手过来吃饭。” 宋年：“我衣服呢？” 陆正昀：“身上的不是吗？” “我比较喜欢自己的衣服，别人的我穿不太习惯。” 陆正昀放下勺子：“谁跟你说是别人的？” 宋年看着他。 陆正昀：“都是给你买的。你要是不喜欢，卧室右边衣柜里的衣服随便挑！” 宋年去看了，果然满柜子都是新的衣服，有都市ol风的，也有运动休闲风的，而且都是她的尺码。 心情好上了一层楼 宋年选了一套换上出来。陆正昀打量：“嗯，这套不错，阳光大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深秋的阳光正透过窗帘洒在客厅的地板上，屋子里暖洋洋的。宋年看着他伸出手来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搭了上去。 然后陆正昀她揽进怀里，说：“师妹，我们结个婚吧。” 第90章 预约冬天 活了三十多年，宋年第一次被人求婚，觉得不可思议。 陆正昀说，想要过一种确定的生活，和她成立一种被法律保护的关系，这样谁也不能轻易放开对方的手，缠缠绵绵到天涯。 “而且我觉得，我们在一起能幸福。” 直到她再次坐在陆正昀的车里，穿着他买的衣服，去医院挂盐水，宋年还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陆正昀在旁边看：“这么纠结？” 宋年点头：“我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结婚。” 陆正昀：“哦，打乱你计划了？”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计划，而且师兄，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快吗？” “嗯！我以为师兄不着急结婚的。” “本来不急的，耐不住你想一出是一出，千方百计想跟我分手。” “我哪有？！” “反正我得把这苗头给你掐了。我想和你开展一段结局固定的感情。 ” 宋年伸出没有插管的那只手，摸了摸陆正昀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陆正昀把她的手握住拿下来，“宋年，和你相处这么久，我感觉，你的喜欢是有期限的，也许哪天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打退堂鼓了；可是感情不是遇到障碍就各奔东西的，是我和你能够一起，手牵手，经历很多风霜，然后还在一起。我想要这样的感情，我希望能给你这样的感情。所以我想把结局写好，过程我们来慢慢经历，你懂吗？” 宋年懂。 “所以你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这个结局是不是你想要，我是不是你喜欢的。你不用考虑会不会拖累我，你要考虑的是如果我拖累了你，你还愿不愿意站在我身边；就像我选择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是因为我觉得可以照顾你一辈子，无论贫穷或富有，疾病或健康，我都能陪着你。” “可是你没有拖累过我。” “谁知道呢，世事无常，总会有那么一天的。那时你会愿意站在我身边吗？” 宋年点了点头。 陆正昀：“而且结婚还可以有很多好处，你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生气，我会给你撑腰，会哄你，会抱你：我的钱你可以随便花；你的亲人我也会帮着一起照顾，我们会彼此迁就，彼此体谅，走过漫漫人生路上。” 宋年：“听上去挺美，师兄，我们会不会想得太美？” 陆正昀：“你试试就知道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做决定，该问意见的时候可以问意见，在我下次正式求婚前你想好答案就行。” “还有下次？” “当然，求婚怎么能没有戒指，鲜花还有亲朋好友？这次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 “那会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在冬天吧。” 冬天，下雪，火锅，温暖的房子，还有一个爱的人，这是宋年脑海里突然蹦出的画面。 从医院出来，陆正昀还是带宋年回了公寓，并给览山居那边打了电话，说要一起出去和朋友玩两天，周一才回来。 卉姨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阿婆，阿婆问：“上次说是同学聚会，这次也是？” “可能吧。” “你老实跟我说，阿昀和年年是不是成了？什么时候见过阿昀主动带女孩子出去玩儿的？” 卉姨：“成了您觉得怎么样？” 阿婆：“当然好了，年年长得漂亮，脾气又好，当我外孙媳妇最合适不过了。” 卉姨：“外孙媳妇是不是我不知道，但他俩确实在一起了。” “真的？！” 阿婆满眼惊喜。 “真的。前两天我亲眼撞见小两口约会呢！” “哎哟喂，阿弥陀佛，铁疙瘩终于又开花了，不行，我明天得去庙里还个愿去。” 卉姨：“那疙瘩只是交个女朋友了，要这么兴师动众？” “你不懂。他之前那些个女朋友我们见都没见过，这次知根知底，不一样！而且，都女朋友了，外孙媳妇还会远吗？” 阿婆十分乐观。 山下的陆正昀打了个喷嚏。 怀里的宋年抬起头，倒了杯热水给他。 “我没事。” “别我好了你感冒了。” “不会，我身体好着呢。” 虽然这样说，他还是乖乖接过喝了，然后搂着她继续看电影。电影是几年前的片子，讲的是浪子回头，破镜重圆，只是故事的最后，男孩遇上车祸死了，留下女孩一个人。 看着看着，陆正昀就觉得不对劲了，低头一看，怀里的人泪流满面。 陆正昀还从来没有见过宋年哭。他抽了抽纸巾给她擦，一边安慰。 “电影都是假的。” 宋年说：“现实更悲伤，那个女孩子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陆正昀说：“所以咱们不能像他们，你得好好活着。像最近这种动不动就感冒，抢刀子，替人出头的事儿一定要谨重。” 宋年泛红着眼睛看他：“师兄，这片子是不是你故意找的？” 陆正昀：“你回忆下当初按下播放键的是谁？” 得！还是宋年自己。 陆正昀：“只能说是缘分啊。” 第91章 股票 两个人在公寓厮混了两天，期间收到一个好友申请，来自何烁的推荐，宋年以为是什么工作相关的事便加了，结果是邹云祎。 邹大小姐问她病好了没，还问她下周三有没有空，要请她吃饭。宋年一脸懵，把短信给身边的陆正昀看。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拒绝。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于是宋年想了想，拒绝了。 新的一周，宋年照常去上班，本来陆正昀还说要她请几天假，宋年觉得不好意思，上次住院住了两个星期，没隔多久又请假，总是说不过去。 还好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宋年穿着衣橱里陆正昀置办的衣服去上班。衣服风格就是普通的衬衫加上长裙，外面套了件风衣。她也不知道任子聪和唐子妍闻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味道，午饭的时候盯着她看了老半天。 “你俩干嘛呢?” 苏媛媛也不解。 双“子”星对视一眼，子聪问子妍：“你觉得呢？” “八九不离十了。” 苏媛媛：“什么八九不离十了？” 任子聪：“没什么，刚刚是不是叫你号了，快去取餐吧。” 苏媛媛于是被支走了，临走前还叮嘱他们有什么事等她回来再说。 结果回头，任子聪就问宋年最近是不是过得挺滋润的。 “还行。” 唐子妍：“什么还行，简直是容光焕发重获新生了，上星期可不是这样的，怎么着？你师兄终于硬气了？” 如果她没有特别强调某个字，宋年可能还不会想歪，她一口茶水呛了鼻子：“你说什么？” “都是成年人了。懂的都懂。” 任子聪：“而且姐你还穿了高领的打底衫，欲盖弥彰。” 宋年吸了口气：“你俩可以住嘴了。” 唐子妍：“要是不想要孩子做好保护措施，要是想借个种也行，陆正昀别的不说，那身皮囊还行。” 宋年递了块牛肉堵住她的嘴。唐子妍顺势嚼了嚼，嗯，味道不错。 任子聪感叹了一句：“总算是有件好事了。” 宋年问：“怎么，你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苏媛媛刚好端着午饭回来，听到这。 任子聪：“我打算带他去见我妈，他没同意。” 苏媛媛知道那个他是谁：“是不是还没准备好？” 任子聪：“也许吧。” 宋年拍他的肩膀：“不着急，慢慢来。” “嗯。” 陆正昀被告知有人在收购酒店的股票。 “知道来历吗？” 罗平盛：“目前没有查到。只是有好几个股东都出手了。听说加起来大概有十个点。” “行，我知道了。” “另外，陆总，我儿子最近要过生日，我想请个假。” “没问题，什么时候？” 罗平盛：“下周四。” 陆正昀：“最近忙前忙后你也辛苦了，周末都在加班，再给你多放一天假，好好陪陪儿子！” 罗平盛：“不用，一天就够了。” 陆正昀：“就两天，生日打算怎么安排？” 罗平盛：“给他办个小小的生日会，到时候陆总有空的话一起来呀。” 陆正昀笑：“谢谢邀请，到时候看。” 罗平盛走后，陆正昀给顾绍华打了电话，说西杭的股票被收购的事。顾绍华当然也收到了消息。 “收购的人是谁？” 顾绍华：“在查。” “你也是后来才知道？” “嗯。” 如此说来，收购者应该就在剩下的股东里面。因为股权转让只有在公司内部股东之间才不需要其他股东的同意。如果股票是转给外部人士，那一定是要其他股东过半数同意的。 陆正昀想到他爸说的手里有35%的股份，剩下的15%在顾正阳那儿，只是顾正阳失忆了，那不记名的15%的股票，也不知道下落何方。 第92章 勉强 宋年徘徊很久，还是给程冉打了电话。接连几个都没有接上，发短信也没回。以前倒也有过这种情况，基本都是任务中。过个几天程冉就会给她回过来。 十一月的某一天，晚上。 宋年洗好澡靠在床头看书，手机响了。宋年一看她姐的名字，正准备要接，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在陆正昀的公寓，不是在览山居。她从床上跳起，想着找个不容易穿帮的地方，却发现程冉打的是语音电话。 她披了件衣服去了阳台，按下了接通键。 “喂，姐。” “找我有事？” 程冉的声音有些压抑的低沉。果然，还没说两句话就咳嗽起来。 “怎么了这是？” 宋年赶紧问。 “感冒。” “吃药了吗？” “吃了，好多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下次咱们再聊。” “别废话，什么事赶紧说。” 宋年斟酌着怎么表达，好不容易才说出口：“姐，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如果这辈子你不结婚，那我也不要结婚就这样陪着你，我们两个人一起到老。” “我记得我也说过，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早。如果有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他人品可靠，愿意给你一个家，照顾你，陪着你，希望你争取一下。” 宋年：“如果那样，我也会需要陪着他，那我怎么才能陪着你？” 程冉：“你觉得你现在陪着我了吗？” 宋年问住了。 “可我觉得你已经在陪着我了。” 程冉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年年，其实咱俩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我老是在外头办案，你呢，要干自己的工作，平常生活中交集不多，但我们会定期聊天，彼此分享生活里的事情，这已经是陪伴了。陪伴不一定是物理空间上的。如果有一天我退休了，无聊了，我们可以像其他姐妹一样，出去跳跳舞，喝喝茶，然后累了各回各家；我可能会生病，然后我们请个护工，你来看我，也是陪伴；再等一天我过世了，你帮我操办操办葬礼。这样就够了，陪伴不需要天天在一起，也不需要你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成全，也不需要以身试药的感同身受。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有我的，我们可以有两个完全不同的生活和世界，间或偶尔交集一下，这样的陪伴或许才能够长久而有趣。” 宋年听着，若有所思。 程冉：“而且，你要是真找了一个，还能再多一人给我养老，多好！” 宋年：“那你呢，如果有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品好且愿意照顾你的，能不能也争取一下？” “这很难。不是说我不会争取，是再遇见很难。我这辈子已经遇见过一次，就已经觉得足够幸运了。所以我希望你也至少遇见一次，努力一次，不要因为某些还未发生的事情而放弃。” 宋年裹着衣服，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突然看见陆正昀在房间里找她。他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着，扫了一圈没发现她便去了客厅，过了一会儿又回到卧室，仍然张望。宋年动了动，朝他招手，然后指了指手里的电话。 陆正昀这才松了下来，点了点头。 那一刻，宋年突然有些恍惚，她好像成了某些人生命中必须的存在；或许这是她的错觉吧，可她这一次意识到，有些人可能会是她这辈子能遇见的最好的人了。 程冉等到最后，宋年都没有在电话里把陆正昀求婚的事说出口。 “真是个傻丫头。” 程冉挂了电话吐槽了一句。 旁边削着苹果的杨大海问：“哪个傻丫头，宋年？” “还能有谁？” “年年多机灵啊！” “打架是机灵，谈恋爱不行！” 杨大海张大嘴巴：“她，她，她终于谈恋爱啦？！！哪家小子这么有眼光？！云州的？我见过吗？” 程冉：“她师兄。” “靠不靠谱？名字知道吗？最好有身份证号码，发给袁捷让他查一查，那丫头难得谈一次恋爱，咱们提前做个尽调把把关。” 程冉：“......人我见过，还行。” 杨大海：“你那是主观看法，我们还是要有个客观依据。这事我跟袁捷说去。宋年好歹是救过我命的，我肯定帮她把男方打探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程冉：“那你速度得快一点了，要是慢了，可能她就嫁了。” “这么快？！” 是啊，陆正昀还特意发了短信给她报备，并征求她的同意。 程冉接过杨大海手里削得差不多的苹果，吭哧吭哧吃了起来，边吃边感慨：“我家的小白菜终于有人拱了。我得快点好起来，争取去蹭个婚礼。” 杨大海：“你这是子弹伤了骨头，医生可说了，得三个月。” “知道知道。” 吃得有点急，没多久又咳嗽起来。 对于程冉受伤这件事，宋年毫不知情。她在云州的日子平淡而又充实，有朋友，有喜欢的人，一起吃饭，一起游玩，一天天更加开朗起来，晚上失眠的情况也得到了很大缓解。在陆正昀的支持下，她还报了个海洋馆的志愿者，每周去照顾海洋馆里的两只大海豚，帮他们清理池子。每当这个时候，陆正昀就会坐在观众看台上，拿着画板画画，主要画她，看到在深蓝的水面下宋年和海豚嬉戏的样子，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至于被拒绝的邹云祎，继上次的微信交流后，她又约了宋年几次，宋年都没有答应。本以为她会就这么放弃，没想到某天下班，邹云祎开着她的红色跑车直接停在了盛融楼下，一下车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她穿着淡粉色的连衣长裙，刚到脚踝；上身套了件杏粉色的毛衣外套，挎着精致的香奶奶小包，头上还顶着一件淡色的贝雷帽，端庄又淑女。这种装扮，在这片写字楼区域都是罕见的。 唐子妍只一眼就皱了眉：“我怎么总觉得她乖巧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狂放的心。” 任子聪附和：“你没看错。” 宋年走在后面，迟了一些才发现这位焦点人物。 邹云祎很快也看到了她。 媛媛：“她是在跟我们招手吗？” 任子聪左右看了看，还真是。 下一秒，邹云祎踩着小皮鞋走了过来，站定在宋年的面前。 “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宋年：“我？” “嗯。” “抱歉，有约了。” “我都还没说时间，你怎么知道有约了？” 苏媛媛：“不管什么时间，她都有约，我们宋姐行程很满的。” 邹云祎笑：“哦？那宋姐行程约到什么时候了，我先排个队。” 苏媛媛还想说什么，被宋年拦下，她问：“邹小姐约我吃饭做什么？” 邹云祎说：“和一个人交朋友，最好的方法不就是一起吃个饭吗？” 宋年：“咱俩，有这个必要？” 邹云祎：“当然，朋友和男朋友我总得占一样吧，何况你毕竟救过我一次。” 倒也是个奇葩的思路。 宋年：“我不觉得咱俩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总得试试嘛。” “交朋友也要看缘分，勉强不来。” “我喜欢勉强啊，强扭的瓜才甜！” 唐子妍不爽：“我说你这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人家都拒绝你了，你怎么还缠着？！” 邹云祎也不恼：“这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吗？我答应你，如果你和我做朋友了， 我可以以后不找陆正昀。” 宋年莫名觉得这人有点帅气了，情绪稳定，目标坚定，不会退缩；句句都能给你怼回来。 “你不围着男生转的时候还挺可爱。” 邹云祎眼睛一亮：“是吧，我当朋友的时候更可爱。” 她朝宋年眨了眨眼。 “这样吧。我可以答应你一起吃顿饭，但我不能保证能和你成为朋友。吃完这顿饭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刻意来公司楼下等我。可以吗？” 邹云祎：“成交！” 宋年本来以为还要费些口舌，见她答应地这么快，心想怕是还有别的用武之地。 果然，邹云祎说：“但吃饭要今天。” 宋年：“为什么非得是今天？” “择日不如撞日嘛。” 一旁的媛媛偷偷扯了扯宋年的衣角。 宋年：“如果只是这样，那明天也是一样。我今天晚上已经有约了。” “不行，就得是今天。” 宋年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第93章 论朋友和男朋友的重要性 “师兄，我晚上要去参加个活动，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 宋年给陆正昀打电话。 “这么突然？” “嗯。” “什么活动？” 这个宋年也说不大清楚。 陆正昀察觉她的迟疑，问：“有人跟你一起吗？” “嗯，邹云祎。” “谁？！” “邹云祎。” “她？！你跟她？!” “她拜托我来着，说去这次以后就不缠着你了。” “你信这个？” “她态度挺诚恳的，我觉得可以信信。” 陆正昀捏了捏鼻梁。 宋年：“万一有坑，记得来接我。” 陆正昀：“既然有万一，就别去了。” 宋年：“都答应了。” 旁边一直开车的邹云祎，凑了过来高声说道：“陆正昀，我不会吃了你女朋友的，就借她用一用，给我当个保镖。” 陆正昀又是眉头一紧：“当保镖？” 宋年：“她说怕有人暗算她。想找个不显眼力的人跟着。” 陆正昀：“免提开了吗？你打开。” 宋年照做。 陆正昀的声音公放出来：“邹云祎，我女朋友不是保镖，你tm要找保镖找你爸！找何烁，别打我女朋友的主意！” 邹云祎哼了一声：“男人，哪有靠谱的。还是女孩好，girls help girls.” 语气欠扁得让陆正昀想揍她。 宋年从中说和：“师兄你别生气，上次她不是送我去医院嘛，我就帮她这一次。” 陆正昀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晚上到底什么活动？” 宋年看向邹云祎。 “云州一年一度的精英酒会，你应该也有收到邀请函吧。” 陆正昀想起来好像确实看到过，不过他从来没参加，也不知道随手放去了哪里。 “年年，开定位。” “已经开了。” 宋年老实交代，倒是自觉。 宋年在车上问邹云祎，既然知道可能有人要暗算她，为什么还非得去。 邹云祎是这么说的：“不去他们就会放过我了？天真！他们只会说我做了亏心事才不敢去，然后散波一大把离谱到家的消息给我添堵。我就是要去，堂堂正正地去，堂堂正正地刚他们！” 宋年：“气势不错！” “那当然，我保镖选的好，我看你也是那种不会弯腰的人。” 宋年笑。 两个人先去礼服店换衣服，都是邹云祎事先挑好的。等她们从试衣间出来看到彼此，眼里都豪不掩饰地闪现出惊艳。 邹云祎的是一身星空鱼尾的法式晚礼服，抹胸的设计，肩带退到手臂，盈盈一握的小腰，整个人性感又仙气。宋年的是一件黑色吊带长裙，肩带是黑金色珠链的设计，胸口开了个小v，十分有设计感，又因为黑裙里衬着灰白色的布料，一点也不露，下裙微微膨起，灰白色和黑色相间的细纱缠绕着；化妆师还给她配了高冷的红唇，和一副长长的鱼骨耳坠。 “我眼光真不错。” 邹云祎洋洋得意。 宋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来，这边!” 邹云祎突然喊她。 宋年顺着声音转过头去，下一秒，便入了别人的摄影作品。 “嗯，自然！我发你，记得给陆正昀看一下。以后给你找晚礼服，就照着这种款式找，你适合。” “我也帮你拍几张吧？” “不用，我穿礼服的照片百来张肯定有了，各种款式的，都没什么惊喜。不过如果非要拍的话，” 她看了眼宋年：“要不，我俩合拍一张？” 片刻，宋年莫名其妙有了一张和邹云祎的合照。 活动的现场。 摇晃的红酒杯，琳琅满目的小食，流行节奏的音乐，穿着西装礼服的男男女女一下子涌入宋年的眼帘。上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还是七年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时隔多年，她依旧不喜欢。 邹云祎凑过来：“你待会儿跟紧我。” “嗯。” 宋年吸了口气，调整好状态。 宴会上漂亮的女孩子总是比较容易吸人眼球，何况她们还是俩。许多人都纷纷投来目光，窃窃私语。邹云祎扬起温柔的笑容，从容应对；宋年面无表情，拿着杯酒，不紧不慢和邹云祎走在一起。 社交了一轮，许多人向邹云祎打听宋年的身份，她只说是朋友。众人的兴趣就更浓了。不乏有大胆的男士过来搭讪，宋年指了指嘴巴，摆了摆手，一句话也没说，来人都以为她哑巴，倍感惋惜，邹云祎在背后偷偷笑疯了。 两个人拿了点东西到角落的沙发上坐着，邹云祎开始给宋年讲场上的人，这个是xx集团的公子哥，那个是xx公司的千金，还有那些个是xx投资基金的合伙人。 “重点是那几位，三点钟方向，那小白桌旁边的两个人看到吗？” “嗯。” “他们的爸都是西杭的股东。左边那个年轻一点的，是陆正昀的堂弟，好像是他三叔的大儿子。” 宋年认真打量了一下。 “不像。” 邹云祎：“你家那位像他妈。” 你家那位? 宋年觉得这个称呼还挺走心的。正想着呢，几个女的上前加入了小白桌，没多久几人就相谈甚欢。 “呲——” 邹云祎不屑。 “怎么？” “没什么，见他们看对眼了替他们高兴。” 宋年：“你语气要是没那么讽刺我就相信了。” “呵呵，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都有这么多人上赶着去搭讪；这要等你家陆正昀来，估计一大多半的女生都要扑过去了。” “哦。” “你倒是很淡定？” 宋年：“优秀的人受欢迎不是很正常吗？” “确实，多金且神秘。就这么说吧，每个女孩子内心里都盼望着自己有一天能征服一个男生，这个男生半生漂泊，从无艳遇，却只为她一人倾倒。陆正昀的背景就完美贴合这个设定，从来没上过花边新闻，有着巨大可挖掘的潜力。哎！想想要放弃他还是有点可惜。” 邹云祎一脸遗憾。 宋年一脸淡定：“那也没办法，可惜着吧。” “也就是你，别人我非得抢一抢。” “有点好奇为什么？就因为我在电影院帮了你一次。” “因为你比他更有意思啊。” 邹云祎说：“我没什么女性朋友，但有过很多男朋友，对我来说，遇到能做朋友的人比谈恋爱难得多了。好不容易觉得你看着还挺顺眼的，人不抢就不抢吧。” 宋年：“为什么非得抢呢？你这么漂亮，又有气质，应该让他们主动来找你。” “不行。我体质吸渣，来找我的都不怎么样，得抢！” “抢过来的也不怎么样。” 邹云祎点头：“你说得对，我现在也发现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邹云祎想去洗手间。宋年自然陪着一起，两人穿过草坪和泳池去了大厅。宋年在洗手间外面的沙发坐着等。过了一会儿，有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们要是再给你酒，你就递给我，别自己都喝了。” “知道啦，你别生气嘛。” 宋年抬眼过去，正好看见女孩踮起脚尖亲了亲男孩的脸。宋年的视线停留在那个男孩的脸上，没有移开。 女孩说：“你等等我。我去补个妆。” “嗯。” 男孩看着她走远，一转头，瞧见沙发上的宋年。 四目相对，他脸上的表情愣住。 宋年喊他的名字：“蒋思恒。” 大厅一角。 蒋思恒低着头；宋年端着酒，听他讲来龙去脉。 蒋思恒的家里一直不知道他的感情生活，以为他常年单身，所以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就是刚才那个女孩。 “之前也介绍过，我都给拒绝了。今年我外婆八十大寿，我们去医院看她，她许了一个愿望说希望我早日成家，我就——” 这种理由，电视剧里常演。 “子聪知道吗？” 蒋思恒摇头。 “你打算怎么办？” 蒋思恒：“我就只打算跟她谈一段时间，然后分手。” “人家好好一个姑娘莫名其妙遭这种罪？” 蒋思恒本就是内向的性格，这会儿更蜷缩了。 宋年默默叹了口气：“思恒，我跟你接触也不多，很多情况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不好评说。但脚踏两条船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对的，是不是？你说要跟那个女孩再谈一段时间，可越接触，感情也会越来越深的，到时候离开时的伤就越痛。她是如此，子聪也是。” 邹云祎从洗手间出来，张望了一圈才看到了角落里的宋年，见她正和一个男的攀谈，好奇心起。她悄悄上前。其实宋年早看见了她，快速把话对蒋思恒说完： “子聪说打算带你去见任妈，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你也是时候好好想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宋年说完，起身朝邹云祎走过来。后者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听到什么，就被拉着走了。 “哎，慢点！” 邹云祎边走边回头看了蒋思恒一眼。 出了大厅，宋年又抓了杯酒，骨碌碌一股脑儿都喝了。 “这是干嘛？” “生气。” 邹云祎：“蒋家那小子惹你了？” 宋年：“你认识他？” “认识啊，上次在何烁酒吧听歌的时候不是见过嘛，而且他是蒋家的人，书香门第，耕读世家。不过在我看来，都是书呆子。” 书香门第这四个字，一听就压死人了。子聪到底知不知道蒋思恒的家庭背景啊。 宋年暗自琢磨，又侧面向邹云祎打听了蒋家的事，知道蒋思恒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家还有一位伯父和两位姑姑。伯父膝下一儿一女，儿子在国外当教授，娶了个外国人，已经在国外定居。 这意思，不就是说蒋家传到他这一代，在国内的只有他一人。 想想压力也蛮大的。 宋年思考着要不要跟子聪说这件事，没想到蒋思恒先自己上门了。 “宋姐，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聊聊？” 邹云祎看了看宋年，又看了看来者。 宋年征求她的意见：“我去一下？” “就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蒋思恒拘谨地感觉要钻到地缝去了。 宋年：“我不走太远，就在旁边，看得见你的地方。” 邹云祎撇了撇嘴：“行吧。” 宋年带着蒋思恒走了一小段路，站在了比人身还要高的树丛后面。透过树叶的缝隙，刚好还可以关注到邹云祎的位置。 “说吧。” 蒋思恒：“宋姐，今天的事能不能先不告诉子聪？” 宋年看了他一眼：“你打算自己跟他说？” “反正我和那个女孩子最后都要分手，能不能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宋年突然想到了刚才那个踮起脚尖亲他的女孩，那样明媚可爱的笑脸。 “所以，什么时候分？” 蒋思恒没有回答。 宋年：“一个星期够吗？” 蒋思恒眼神里透出了迟疑。 “就一个星期吧，给自己积点德。” 蒋思恒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宋年：“如果我是你，这个星期我会提前跟他们说好，失联一周，然后好好思考我的人生情感归宿，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什么是最重要的，下定决心后，该断的就断了，不要回头。” 蒋思恒低着头，宋年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第一次觉得，他配不上子聪，也配不上那么开明的任妈。 宋年很快往回走，因为突然看到邹云祎身边围了四五个女人，气氛有些不对。 走近些，谈话的内容飘进了耳朵里。 “你居然把他送进了派出所？！” 邹云祎：“ 他活该！持刀行凶。” “胡说！都是你瞎编的，你从前就是一副虚伪的样子，撬我的男朋友，得到了又不珍惜！” 宋年看清说话的人了，是打前头一个穿着粉色礼服裙的女孩。 邹云祎冷哼：“你多大了？！能不能有点脑子，他要是自己没问题，警察会把他关进去吗？” “那是因为你陷害他！” “哎，跟你说话这么费劲呢，听不进人话是不是？他都把你甩了，你还信他？！” “你不信他，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哦，你是贱，喜欢别人的东西！” 邹云祎翻了个白眼。 那女孩上前一步，直逼到面前，邹云祎下意识往后退了小步，再后面就是游泳池了。 第94章 家长 宋年快步走过去，拉着邹云祎二话没说就要离开，被其他几人拦住。 “你是谁？” “你又是谁？” 宋年也不是真想知道答案，只是单纯想怼。她伸出手想要推开一条路，另一只手抓着邹云祎的手腕。 很快她发现，推是不行了。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几位身材健硕的男士，彻底挡住了去路。 邹云祎挑起好看的眉毛：“这么兴师动众？钱怀琳，看来我是你眼中钉啊？” “我在你手里吃了这么大苦，怎么着也要找补回来。” “要因为男人这种小事破坏了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关系？不值得。” “你也说了，小事，我也就让你出出丑罢了。” “出丑？” 钱怀琳指了指不远处的波光粼粼的水面：“送你下去涮一涮！放心在场这么多人，总有人会救你的。” “怎么这么老套？” “管用就行。” 邹云祎看向宋年。 宋年：“我不会游泳。” “我也不想下去。现在怎么办？” 宋年不想把场面搞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劝道：“钱女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仔细想想，一个男人这么轻易就给别人抢走，说明不怎么样，你应该感谢她才是，是她让你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为什么要反过来恩将仇报？” “被抢的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当然这么说。” 邹云祎笑出声：“也不是没想过抢，没成功而已，她男朋友比较难搞。” 宋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钱怀琳却看向宋年：“这样你还能跟她当朋友？” 宋年：“谁说我俩是朋友了，只是认识。” 钱怀琳不信。 邹云祎：“这就是人家的段位。你好好学学，别一门心思就想报复，我就是只苍蝇，也只叮有缝的鸡蛋。” “你少用这种话给自己开脱！” 钱怀琳打了个手势，和她的姐妹团一起后退。下一秒那几个壮汉就围住宋年和邹云祎，并开始一步步减少她们的领地。 很快，她俩就被逼到泳池边边上了；宋年一看这形式，就知道还是得往大了闹。 邹云祎靠过来：“你说现在喊救命来得及吗？” 宋年：“你喊吧，我没喊过。” 她从手腕上卸下皮筋绑好头发。 邹云祎觉得自己不能输了气势。也学着她把头发绑了起来。 宋年问她：“会打架吗？” 邹云祎：“不会。” 宋年：“教你几招？” 邹云祎两眼放光。光还没照到宋年呢，就见她飞快上前用细高跟狠狠踩了其中一个人的脚：“第一招：踩脚趾！”。那人毫无防备，瞬间疼得弯下了腰，旁边一人上来抓宋年。 “抡肚子！” 宋年用右手抓握那人右手，快速转了一圈，用左手肘狠狠撞向那人腹部。 一声哀嚎响起。 “小心后面！” 宋年感到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右手迅速绕过对方的手臂往前用力一压。 “啊——” 尖叫声响起。 “这个叫转身推肘。” 宋年边介绍，边拉着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邹云祎往前。所有这些都发生在一瞬间，众人刚反应过来，宋年已经给“墙”开了个口子，带着邹云祎往外跑。 “就结束了？我还没看够呢。” 邹云祎边跑边感慨。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好歹也给我留点练习机会啊！” “这些都有难度，你就练一个动作就好。” “什么？” 宋年：“踢裆。” 本以为在热闹的地方他们就会放弃，没想到那群人不死心跟了过来。宋年说：“要不还是走吧？闹大了不好看。” 邹云祎倒是不怎么怕闹大，她也家大业大；不过想着给宋年点面子，便也没有拒绝。 两个人快步朝大厅门口走去，后面一群人也没有松懈。宋年一边回头，一边提着裙子改小跑。 邹云祎费劲跟上：“你慢点，他们追——” 话梗在喉咙里。前头的宋年已经一头扎进人家怀里。 “不好意思。” 宋年快速抽身，道歉。 结果来人手一勾又环住了她的腰，抱住了。 嗯？！！这味道？“师兄？” 宋年抬头，果然看见陆正昀线条分明的下巴。 “你来啦。” 陆正昀看着后面跟着的一群人：“他们追你？” “嗯。” 何烁跟着陆正昀一起来的，问：“追你们做什么？” 邹云祎：“想把我们扔进池子里。” 宋年纠正：“是想把你丢进池子里。” 邹云祎耸耸肩：“反正我肯定拽着你。” 宋年不理她，拉着陆正昀：“我们走吧！” 陆正昀没动：“刚才进来的时候主人家应该知道我来了，依照礼节要和人家打个招呼。” “哦。” 宋年于是对邹云祎说：“那你赶紧走。” “我不走，我也还没跟主人家打招呼呢。” 嘿。杠上了。 钱怀琳首先看到了抱着宋年的陆正昀，这人眼生，虽然长得好，但这气势，不像好惹的人；然后她又看到了旁边的何烁，这位她认识。 “邹云祎，你过来！” “我又不傻。” “躲在后面算什么？！” “你找这么多帮手又算什么？！”邹云祎不紧不慢回击着。 何烁打算当个和事佬：“两位都是咱们云州有头有脸的大小姐，何必在大庭广众下闹得这么僵呢，不如今天给卓老一点面子，有仇有怨改日再算？” 宋年低声问：“卓老是谁？” 陆正昀也在她耳边低声说：“今天的主人家。这地方是他家的。” 说曹操曹操到，大厅旁边的电梯里缓缓走出来一行人，打头的是位长者，穿着中山装，拄着根拐杖，年岁虽然有些大，头发花白，但精气神很足。陆正昀看到，牵着宋年上前。 “舅老爷。” “哈哈，真是你小子，他们跟我说你来了我还不敢相信，这种闹哄哄的聚会你从来不参加，今天怎么来了？” 陆正昀牵着宋年，捏了捏她的手：“带人给您见见。” 宋年会意，马上行了个礼：“您好。” “这是？” “我女朋友。” “啊？！” 卓老先是诧异，然后连说了几声好：“终于等到你带女朋友来看我了！走，上去坐一坐。” “是。” 何烁跟上：“我也去！” 邹云祎没半点怕生，甩了甩头发也跟了上去。 钱怀琳没敢动，卓老可是云州商会的会长，连她父亲都忌惮的角色，于是只能眼睁睁邹云祎进了电梯。 卓老注意到邹云祎。 “这小姑娘有些眼熟啊，哪家的？” 邹云祎：“卓老好，我父亲是邹茂。” “哦，小邹的女儿啊，都这么大了！你和我们家阿昀认识？” 邹云祎指了指宋年：“我是和他女朋友认识。”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要一起玩。” 电梯直接上了三楼，门一开，宋年就感觉进入了另一幅天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镂空的木质月洞门，上达天花板，下接地面，把屋子分成了两部分，门外是会客的客厅，端端正正摆了四把单人椅子，上座是个能够容纳三个人的沙发长椅，门内应该是个书房，可以看见满墙的书架。虽然都是沉稳的木质品，但房间看上去一点不厚重：挑高的设计增加了空间感和层次感，四处摆放的各种物件古董，色彩明亮大气，增添了细节和活力，就连盆景都修得儒雅淡然。宋年提着裙子小心翼翼走出电梯。 卓老问她：“这屋子怎么样？喜不喜欢？” 宋年点点头：“第一次见这么有味道和故事的设计。” 卓老：“喜欢？” “嗯。” 卓老指着旁边的陆正昀：“他给我设计的。” 宋年睁大眼睛瞧向陆正昀：“师兄厉害呀！” 陆正昀勾着嘴角笑。 卓老：“师兄？” 宋年：“他们是校友，他高我几届。” “原来如此。” 几人很快落座。管家端上来满满一桌小食，还有几壶酒，大家围坐在一起小酌。卓老年纪大了，刚喝了两杯，陆正昀就叫人把杯子撤下去，卓老没过完酒瘾，明目张胆瞪了他好几眼，他也不为所动。 同样受此待遇的还有宋年。她是难得觉得这酒好喝，默默品了两杯，正准备再喝一杯的时候，陆正昀伸手把她杯子拿走了，给她要了杯酸奶。 ...... 两个被管束的人彼此看了眼，很快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借着一起吐槽某人，宋年和卓老搭起了话。宋年才知道这位长辈是陆正昀奶奶的弟弟，一直对陆正昀倍加疼爱。卓老也问她家里的情况，宋年坦白，说家里母亲过世，父亲再娶，现在她和表姐一起生活，三言两语，简单直接。 卓老唏嘘：“都是吃了不少苦的孩子。阿昀小时候啊，也和没爹没娘差不多。” “师兄还有像您一样照看他的人啊。我也一样，我小时候，表姐和大姨对我都很好。” 陆正昀：“就是，哪有那么苦。是你们心疼我罢了。” 说着，给宋年夹了个她喜欢的小米糕，放在盘子里递过来。 宋年朝他一笑。 陆正昀的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卓老看着他们的小表情，一脸欣慰。 陆正昀：“舅老爷，想吃点什么点心，我给您端过来。” “不用，刚吃了晚饭，不饿。” “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老样子，到我这个年纪啊，也不求身体多健康，就希望离开的时候圆圆满满了，现在啊，离圆满还差点，其中一点就是你了。” “我？” 。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就知道会这样。一旁的何烁喝着小酒，等着看戏。 “在计划了，到时候给您发请柬。” 陆正昀说。 ！！！ 嗯？？？ 不是应该说顺其自然，让长辈不要着急，该结总会结嘛。 何烁和邹云祎四眼惊讶，再一看宋年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更是惊涛骇浪。 这俩是要闪婚呀？！！ 只有卓老，脸上褶子笑出了层次感：“好啊！终于到这一天了！” 何烁问：“你跟叔叔也说过啦？” 不等陆正昀回，卓老先说了：“你爸要是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只管来找我，我替你们出头。” 陆正昀：“您不用操心。我要是想结婚，他搞什么也拦不住。” 卓老：“对！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这种气势；不过你也别跟他把关系搞得太僵了，毕竟是你老子，咱大气点别跟他计较。” 说完又转头安抚宋年：“你别担心，好好陪着他，别的什么也不用管，你的福气啊还在后头呢。” 宋年点头：“我不担心。我师兄厉害着呢！” 陆正昀的嘴角好像对她的话有本能的反应，一听就勾了起来。何烁第一次觉得这朋友有点傻气，对狗粮过敏的他企图寻找个盟友，他看向邹云祎，却见对方眼睛里透露出他看不懂的神情。 “你干嘛呢？” “羡慕啊。” 邹云祎不加掩饰。 “你喜欢结婚？早说啊，我——” 邹云祎看着他。 何烁尝试再次开口，可我字后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邹云祎了然地看着他：“没必要，也别勉强。我和你，还是那三个字，不合适。” 卓老把管家叫来，附耳说了几句话。没过多久，管家拿了两个精致的盒子过来，放在宋年面前，帮她打开。 盒子里分别是一对鎏金的翡翠耳坠，还有一只通体透明的翡翠镯子。 “这是阿昀的奶奶以前送给我媳妇的。我呢，也没什么女儿孙女的可以传承，刚好今天看到你了，想把它们送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宋年看向顾正昀，见他点了头；她还用眼神再确认了一遍，陆正昀还是让她收。宋年不好再扭捏，接过盒子。 “谢谢您。” 陆正昀轻咳了一声。 宋年思索一瞬，又换了一句：“谢谢舅老爷。” “哎！” 卓老顿时喜笑颜开：“快戴上试试。” “啊？” 陆正昀：“我来吧。” 宋年的手上已经有了一个他送的翡翠镯子了，陆正昀就把新的套在宋年另一只手上。还有那对鎏金的翡翠耳坠，片刻后也挂在了宋年耳朵上，再搭配今天的这身礼服装，整个人贵气了不少。 “好看，适合你戴。” 卓老说。 连邹云祎也频频点头。 这几人，看得宋年怪不好意思的，耳朵都红了，眼睛时不时看向别处，这一看，就瞧见两个人从电梯那边走了过来。 宋年认出其中一位是刚刚楼下邹云祎跟他说的陆正昀的堂弟，另外一位高高瘦瘦的，并没见过。后者一靠近就直接走到了卓老面前，喊了句爷爷。 原来是小卓。 第95章 风起 “你怎么来了？” “听说您亲自下来接待了几位客人，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我孙子——卓嘉瑞。” 在座的除了宋年，其实都认识小卓；所以这话卓老是跟她说的。 宋年本打算也介绍下自己，不过卓嘉瑞没给机会。他看也没看其他人，只跟卓老说话：“好久没看爷爷这么开心了，聊什么呢？” “阿昀带未婚妻来看我，当然开心了！” 宋年刚知道自己现在荣升为未婚妻了。 “哦？” 小卓这才看了看桌上的其他人：“不知是哪位？！” 彼时的座位，陆正昀和何烁分别坐在卓老的左右手，宋年坐在陆正昀的旁边，邹云祎坐在何烁的旁边。谁可能是陆正昀的女朋友再明显不过了，况且鎏金的翡翠耳坠还有那只手镯就戴在宋年身上。 宋年没说话。直觉这个小卓和她家师兄不对付。 果然，陆正昀说：“结婚的时候就知道了。” 说完，他直接跟卓老提了告辞：“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下次再来看您。” 卓老不舍：“这就走？” 小卓也客套：“怎么我一来就走？” 陆正昀：“本来也聊了这么久了，再说，医生叮嘱过舅老爷您早点休息！” 卓老不开心。 “我结婚的时候您还得上座呢，不得养好身体，精精神神的。” “我要坐上座？” “那当然，您，我阿公阿婆一人一个座，我都想好了。” 卓老脸上的褶子又笑出来了。 四人起身，坐电梯下楼，卓老非要陪着，说是吃饱了消消食，理由非常之合理，小卓他们劝说不过，也只好跟着，一群人再次浩浩荡荡。 钱怀琳还在一楼，看到电梯打开时的架势又愣住了。邹云祎瞥见，觉得好笑。 有卓老在，从大厅到停车场的路畅通无阻。有人认出卓老要上来打招呼，管家也尽责地把人拦住，不让打扰。 分别的时候，陆正昀上前抱了老爷子。 老爷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正昀：“下次再来看您。” “可别光说说。” “嗯。” “下次年年也来！” “嗯！”宋年微笑着点头。 车子渐行渐远，宋年透过后视镜，看见卓老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师兄，我发现你还挺受老人家喜欢的。” “比如？” 宋年：“舅老爷啊，阿公，阿婆都待你很好。” 陆正昀：“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舅老爷，阿公和阿婆。” “也因为你很好。” “要是这么说的话，你也很好，他们对你也都很好。” “倒是真的。” 宋年点头，自己也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流转的光亮在夜色中特别明朗。 陆正昀伸出手在她脸颊上揪了揪，宋年左手去捉，却反被挟持，被陆正昀扣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 宋年转头看他，陆正昀也看她，四目相对，不到两秒又分开，两个人的嘴角都噙上了笑。 离他们后面不远处的车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氛围。何烁本是个外向的性格，旁边坐的又是自己曾经表白的对象，虽说最后没成，但男人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的；且邹云祎也不是只拒绝了他，她现在依旧是单身，只要单着，就还有机会。 何烁瞄了眼自上车就一声不吭的邹云祎，主动开口：“你不会还在想刚才他俩要结婚的事儿吧？” 邹云祎问了一句：“他俩交往多久了？” 何烁：“不久。宋年来云州也才五月份。” “听说他们是大学同学，会不会之前就认识？” 何烁回忆了一下印象里宋年和陆正昀的第一次相见，那时候的两人确实看着陌生。 “真就认识了几个月，他们就敢结婚了？” 邹云祎皱着眉：”这两位也不像这么儿戏的人啊。“ “怎么说呢？正哥从小就比较有主意，下定决心的事非常果断；而且余地极少，所以你不用再想着他了，基本没戏。” 邹云祎：“我有说想他了吗？” 何烁显然是这么以为的，他耸了耸肩。 邹云祎懒得理他。 “你要实在想找个人结——“”何烁叹了口气，又吸了口气，像是卯足了劲，说：“我明天拿户口本出来，我们去民政局！” “你刚才可不是这个反应。” “想通了，结个婚而已，能有多可怕。” 邹云祎：“咱俩不合适。” 何烁：“不用这么快拒绝，我还可以。” “何大公子，你是不是知道我会拒绝你才故意问的？你喜欢我啥？长得好，身材棒，家境优越？咱俩虽然门当户对，但性格确实不合适，你见过我私下的样子了，我呢，也就这张脸欺骗性大一点，看着乖巧温柔，私底下抽烟喝酒撒泼打诨一样也没落下。” 何烁：“我就喜欢你长得好，身材棒，家境优越，还抽烟喝酒，撒泼打诨。” “不巧，我不喜欢你喜欢我。就咱俩这海王海后的，哪个着家？你呀，适合找个贤妻良母的，也别浪了，你兄弟都要结婚了，你妈估计催得更紧。” 提到他妈，何烁一阵哆嗦，瞬间话都不想说了，邹云祎的耳根终于清净了。 飞驰的汽车在公路上越走越远。庄园里的卓老看了看远方消失的车尾灯，拄着拐杖准备回去。刚转头看见自家孙子，到底没忍住拿拐杖顺手敲了过去。 卓嘉瑞缩起背，又很快跳开。 “您打我干嘛？” “刚在楼上，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我怎么了？！” “你什么态度你自己不知道，阴阳怪气干嘛？！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成大事者，气量要大，何况阿昀还是自家人。” “谁跟谁是自家人，他姓陆，我姓卓。” 卓老的拐杖又伸了出去。 卓嘉瑞也不躲：“本来就是，我才是你亲孙子，他就是个外人。” “你既然是我亲孙子，你担心什么？！怎么，怕我把家产都留给他？” “我奶奶的首饰你都给他未婚妻了。”卓嘉瑞嘟囔：“小沐都没这个待遇。” 小沐是他去年娶的老婆。 卓老爷子气笑，也不愿费劲解释那首饰的来历：“你啊，有这本事你往外使一使，别盯着我手里这点东西，就你现在的眼光，给你家财万贯你都不一定守得住。本来我还没多想，现在看来，有些事是该想一想了。” 说完也不管他，拄着拐杖上楼去了。 卓嘉瑞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家爷爷对陆正昀比对自己亲，虽然爷爷说是因为他姐姐也就是陆正昀的奶奶临死前的嘱托，但什么事他都先想到陆正昀这一点让他无比介意。 旁边一直跟着的顾正威第一次开口：“放心吧，他很快就会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 “被西杭扫地出门。” “西杭？他爸可是董事长，顾正阳那个情况，他爸会把他赶出去？！” 顾正威：“那就让他爸不是董事长。” 卓嘉瑞听明白这话的意思，终于来了兴趣。 离庄园几十公里的别墅里，顾绍华一直在跟踪西杭股票的最新动向。之前他手里有50%股份，再加上唐立山的10%，控股地位无法撼动，而现在，他怀疑送给顾正阳那15%的股份落到了别人手里，若真是这样，那他手里仅有的35%加上唐立山的10%可就不够看了。 当年顾正阳出事后，他们也曾到处找过，但毫无发现。又因为那是不记名的股票，根本无法重新补办。顾绍华一直猜测儿子是因为太过看重，把东西藏在了一个保密的地方，这么多年他们没找着，别人更是找不着。为了对外稳定，他一直把这个消息死死瞒着。 如今西杭出现了这样的动荡，要么就是有人提前拿到了顾正阳的15%，要么就是有人知道顾正阳手里的15%不在了，想趁机逼宫；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说明股东里有人想动他。 而顾正阳的事知道的不过三人，一是集团的律师；一是顾绍华现任妻子，剩下一个就是陆正昀。 三人各有各的嫌疑。首先陆正昀从年初就开始提要离职，他一直没批准，被逼急了放出消息让人把顾绍华推下董事长的位置，然后顺理成章地离开也不是没可能。 再是妻子，如果说有谁最有可能找到顾正阳那15%的股份，就是她了。 最后是一个跟了他20多年的律师，虽然跟他有些经久的情分，但人心难测，亲人都可能背叛，何况是手下。 顾绍华现在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在西杭的位置，让自己的占股数重新到达50%以上，绝了某些人的歪心思；还要找人把那各大股东的动向都摸个清楚。 第96章 去玩儿 宋年第二天去上班，好奇群众纷纷问她昨天发生了什么。 宋年想了想：“鸡尾酒，晚礼服，男男女女。” 听上去还挺平淡。 “大小姐没欺负你吧？” 唐子妍问。 “我那么容易被欺负的吗？” 这么说大家就放心了。 下午任子聪从外头回来，宋年看见他瞬间想到了昨天晚上遇见蒋思恒的场景，眼神不自主地在他身上停留；直到子聪在微信上嘀她。 “看什么呢？” 宋年回：“正在思考今晚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巧了！我也想着要请你们一起吃饭。” 群里另外两位——唐子妍和苏媛媛立刻出现。一人来了个吃饭的表情包。 媛媛：“怎么猝不及防就请吃饭了？” 唐子妍：“某人这月又是销冠了呗！” 任子聪发了个嘚瑟的挑眉动作。 大家纷纷点赞。 宋年：“先说好啊，第一顿我请，晚上都有空吗？” 媛媛：“我孤家寡人，当然有空。” 唐子妍：“可。” 宋年：“子聪呢？” 任子聪：“没问题啊，走起！” 几人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你来我往，商量着晚上吃饭的地儿。坐在宋年和媛媛对面的朱可妍默默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子聪突然想到件事：“宋姐，这顿饭陆师兄来不来？” 宋年：“我们小聚，就不带他了。下次让他单独再请。” 唐子妍：“喔吼！！宋姐这地位立起来了呀！” 媛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就坐在宋年旁边，凑过来说了句：“姐，感觉你谈了恋爱后，人都活泼了一圈。” 宋年听完微微愣住，后知后觉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年关将近，事情渐渐多了，唐子妍也收到了盛融总部的邮件，说是下个月有领导要来视察。晚上吃饭她跟几人提了一嘴。不过大家都说自己是个螺丝钉，什么领导视察，还没有找个地方一起出去玩有意思。 这个话题是媛媛首先提出来的，也是因为来云州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吃吃饭，喝点酒，他们很少有其他活动。再算算日子，她马上就要回符州了。 气氛立刻伤感起来。 唐子妍数了数：“时间过得真快，你们来云州都半年了。” 宋年提了一杯：“认识你们也都半年了，不枉此行。” 媛媛碰杯：“不枉此行！” 子聪也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走！户外游！必须安排！” 几个人把悲伤抹去，很快讨论起来要去哪儿玩。 唐子妍说：“其实这个时候，最好玩的还是白云山，那山上有温泉。” 宋年听这名字耳熟。 子聪：“宋姐上次不是刚去过？要不换个她们都没去过的？” 宋年想起来了，上次校友会的地方可不就是白云山。 “没事，上次我脚崴了都没爬过山，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一次呢。哦，对，上次有个校友还去寻宝了，我们也可以玩这个，然后泡温泉。” 媛媛：“寻宝是什么？” 宋年把那个户外游戏解释了一遍，还把手机里上次陈婧教她下的软件打开给大家看。 第一次听说的众人纷纷表示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捣鼓起手机也下载开始玩儿，还有的已经看着谜语开始了思考。 媛媛：“那就白云山？” 白云山全票通过。 觥筹交错间，宋年看了看身边这些人的脸。媛媛都提到要回符州了，那她回秀城的日子也不远了，有些事情是该好好思考了。 第97章 约会 陆正昀回到山上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家里只有宋年的屋子还亮着灯 。他就站在楼下，抬头看着那间屋子，默默抽了根烟。 房间里，宋年盘腿坐在地上，周围散乱了一地的纸。陆正昀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拿着笔不停地写着什么。他想也没想，走过去，长臂一伸，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 “哎！” 宋年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跟你说了，地上凉。” 宋年右手在额前一扬，笑得憨厚。 陆正昀帮她把纸拿过来，“在干嘛？” “解谜。” “最小生成树？” 宋年看向他，眼睛一亮。 陆正昀问：“解出来了吗？” 宋年摇头：“自己琢磨呢，可否请求下场外援助？” “有什么奖励？” 宋年毫不含糊，从床上跳起来勾住陆正昀的脖子，送上了香吻一份。实战次数多了，她现在已经能非常熟练地做这个动作。 对于宋年的美人计，陆正昀一向受用，他嘴角弯了弯，说：“我先去洗个澡，待会儿把题拿过来。” “好咧！” 陆正昀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等他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书桌旁一脸认真奋笔疾书的宋年，暖黄色的台灯照在她的脸上，不施粉黛却干净淡然，他静静看着。 仿佛察觉到目光，宋年抬头，发现了靠在墙边的他。她一招手，陆正昀的脚下意识就抬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她把纸上的题目递给他的动作都像是个找糖吃的小孩。 宋年起身把座位让给他，给他把题目指了指，然后转身离开。陆正昀长臂一伸，抓住她的手。 “去哪儿？” “我搬个凳子去。” “不用。” 陆正昀用力一拉，宋年没准备，一下子就坐到了陆正昀腿上：“就坐这儿。” 宋年嘴巴微张，要说些什么，陆正昀直接用脚勾了勾凳子，坐得离书桌更近了，把宋年卡在了他和桌沿之间。 “这样你会累的。” “你试试。” 陆正昀挑了挑眉，一只手揽着宋年，先亲了亲她的额头，才拿起纸笔开始运算。 宋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抱住他的腰，窝在他怀里。 “怎么突然做这种题了？” “打算最近去玩一玩藏宝游戏，就是白云山那次老许和婧姐说的那个，你记得吗？” “嗯。” 陆正昀低声应道，“想什么时候去？” 宋年：“这周六。” “行。”陆正昀点头：“白云山的温泉酒店也不错，到时候我带你去泡一泡。” 宋年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 “师兄，那个，其实，就是——”， 宋年思考着怎么措辞，怎么开头都好像不对，斟酌许久她换了个说法：“你介不介意媛媛、子聪还有唐子妍一起去？” 陆正昀手下的笔一停，很快又继续写下去：“哦，原来不是想跟我一起去。” “不是，主要我跟他们除了吃饭都没一起出去玩过，就想着约一次。” 陆正昀：“我和你好像也没有单独出去过。” 晕，还真是。 “不带我去还让我帮你做题？” 指控继续累加。 宋年感觉理亏，抱着陆正昀的腰紧了紧：“那你想去哪儿？我们下次一起去。” 陆正昀没回答，手下的笔不停。 宋年偷瞄他的神色，看不出来是不是真生气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哄一下。 “师兄。” 宋年学着让这话从这鼻子里发声，再让尾调上扬，听说这样能够可以增加语言娇俏的程度。 陆正昀不为所动。 宋年又喊了两次，喊完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陆正昀还是依旧奋笔疾书。 宋年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没什么撒娇的天赋。 卖惨也没用。 宋年没辙，张口就照着陆正昀的胳膊直接咬了一口。 嘶。总算是有点反应：陆正昀看了她一眼。 “我错了。” 宋年赶紧说。 “你错了咬我？” 宋年马上伸出自己白嫩嫩的胳膊递给他：“给你咬。” 陆正昀没动，手上运算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宋年看着他写的公式，求知欲上来了，看得也越来越有劲了，没多久，陆正昀放下笔。 “验证的网站呢？” “好啦？” 宋年惊讶，把网站翻出来递给他。 陆正昀输入答案，验证成功，附上宝藏坐标一个。 “师兄，你太厉害了！！” 宋年正要求教怎么算的，陆正昀两只手把人抱起来放在了书桌上，圈在自己身前。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问题。” 宋年乖乖等待下文，没想到陆正昀凑到她的颈窝，咬了一口。 疼，真疼。咬完后他又舔舐亲吻了一番，宋年是又麻又疼。 好不容易陆正昀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着她，问， “除了白云山，还想去哪儿玩？” “都行。” “什么叫都行？” “和你一起出去，当然哪里都行。” “山沟沟里也行？” “嗯。” “带你去参加宴会也行？” “嗯。” “看狗呢？” 宋年一抖，被抓住三寸。 “这个除外，其他都行。” 陆正昀笑着用鼻子碰了碰她的鼻尖： “下次有好吃的好玩的就要先想到我，要先想着带着男朋友一起去。” 宋年点头：“好。” “不好的事也要想到先告诉我。” “嗯。” “答应地这么快，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听进去了！” 宋年强调：“无论有什么事要先想着师兄嘛。” “乖。” 陆正昀轻啄她的唇瓣。 “那师兄你也要跟我讲。” “嗯。” 皎洁的月光照进窗棂，晕染着在桌前亲得不分彼此的一对男女。陆正昀的左手顺着宋年上衣的下摆开始往里攀升，穿过平坦的小腹和腰间，一路向上，宋年察觉到他的意图，按住那只作乱的手。 “别，你不是说山上隔音效果不好吗？” 陆正昀轻笑，吻从宋年的嘴边落到了脖颈，然后抽出被宋年按住的手，把她抱了起来。 “那是别人的房间，我的房间为了方便练个琴，都做了隔音处理。” 说着就抱着她堂而皇之的出了门去自己的房间。 他们第一次在山上干这事，宋年有些紧张，开始还放不太开，但陆正昀的花样显然比她预期的多，没多久她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昏昏沉沉间，陆正昀好像问了她一个问题。她说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记得自己哼哼唧唧的，再多的也想不起来了。 第98章 出发 顾绍华拜托唐立山介绍些人去调查西杭股份最近的变动。那些人略施手段，探出几个小股东最近交易的股票都给了谁，顺藤摸瓜，捣出了幕后的主要买手，一个名叫樊峻的股东。 对于此人，顾绍华有印象，他是西杭所有持股人中占比最少的一位，只占3%，这3%还是当年顾绍华卖出去的，就是为了帮助几年前的西杭度过难关，那时候唐立山买了5%，剩下的3%被这个樊峻买走。顾绍华还记得，他是当时除了唐立山外，为数不多没有落井下石，出资也非常合理的买家。之后西杭转危为安，他也一直很低调，股东会议每次都是委托他人参加。 顾绍华想不通这么多年毫无生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悄悄收购西杭的股份？再一打听，他目前手头上已购入了约8%的股份，加上本来的3%，现持有股份占比已经超过了10%，比顾继华和顾纹华持有的股份还多，一跃成为了继顾绍华和顾正阳之后西杭的第三大股东。 以西杭目前的市价，8%的股份价格可不菲，能买下说明这位樊峻身家绝对雄厚。只是他如今此举，是敌是友难以猜测；顾绍华对他也知之甚少，而未知的东西，让人本能地不安和忐忑。 其实原本顾绍华怀疑的是二弟顾继华。这位二弟表面文章惯做得好，顾正梅被西杭辞退后，还带着她特意找来，下跪道歉，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次是她被人哄骗才做错了，希望不要影响两家之间的感情。顾绍华没有态度强硬地反对，但他相信人性，也了解兄弟，看着自家女儿这样被赶出来还进了警局，怎么可能真的相安无事。表面的平静内心不知道早翻了多少层浪，再做些什么偏激的事来缓解这份压抑和不爽也完全解释得通。 但没想到这次居然不是他。顾绍华更加担心了，他总感觉还会有别的事；那个樊峻，也得再进一步查查。西杭现在内忧外患，而可能成为他最大帮手的陆正昀明显对这些股权之争完全没有兴趣。 事实也并非他想的那么糟。陆正昀虽然对酒店经营并没有多大兴趣，但也不希望西杭变故太大，更不希望顾绍华的董事长之位被别人给端了，要真那样，他把酒店和平过渡给经理人管理的意图就打了水漂。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这些在他工作中给予帮助和信任的人很有可能会受影响，甚至刚被他挖过来的罗平盛也保不住。这不是他期望看到的结局。 所以，他托了朋友打听西杭那些股份的去向，顺藤摸瓜知道了樊峻。他甚至做了假设，如果顾正阳手里的那15%现在谁也不知道下落的话，市面上流通的就只有85%的股票，这其中36%在顾绍华手里，10%在唐立山手里，他二叔和三叔各有10%，现在11%在这个樊平手里，还剩下8%的股票，也就是说只要唐立山或者他二叔三叔有一个人站顾绍华这边，他还是西杭的董事；但如果顾正阳的15%落到了其他人的手里，那这个变数就很大了。 宋年察觉到他最近有些烦恼，问他有什么能帮忙的吗？陆正昀本来不想让她知道的，但想了想，还是说了个大概。 “担心他们的前途？” “毕竟是跟过我的人，我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师兄你真的要离开西杭？” 陆正昀点了点头：“早就这样想了。管理酒店不是我想做的。” “哦。” “以后我就不是西杭的总经理了，你有什么感想吗？” “嗯——，” 宋年抬头看向天花板，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我需要想什么呢？” 陆正昀捏了捏她的鼻子。 宋年：“你担心的人或许和我一样。都是成年人，知道未来不是靠别人而是靠自己。” “这么人间清醒？” “和你差不多。” 陆正昀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她：“感觉你好像也不怎么需要我。” “那你再想想你为什么需要我，就知道我为什么需要你了。” 陆正昀挑眉。 宋年也学他的样子。 两个人看着看着，又笑了起来。 陆正昀想到之前罗平盛说他儿子最近过生日，问宋年有没有兴趣一起参加生日宴。宋年同意了。两个人约了某天下班一起去逛街，挑选给小孩子的礼物。结果在商场看到珠宝店的时候，陆正昀拉着宋年就进去了。没多久，宋年的左手中指上就多了一枚戒指。 “要拍张照吗？” 陆正昀抓着她的手摆了个造型。 宋年把手机拿了出来，纪念她从小到大收到的第一枚戒指。 去爬山那天，陆正昀本想亲自送她到白云山。宋年说太远，让他送到山脚下就好了，小分队的其他成员会在那里接应她。 两人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唐子妍的车。陆正昀帮宋年把行李放在后车厢，看着她上了车，又叮嘱她这两天要小心。 “知道啦。” “不要受伤。” “好。” “也不要感冒。” “嗯。” “遇到事情，别一个人单独行动。” “okay。” 这两人一个细细叮嘱，一个耐心回应。副驾驶上的唐子妍来了句：“你就放心吧，爬个山泡个温泉而已，出不了什么事。” 子聪也说：“姐夫，放心！我会看着宋姐的，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跟你说。” “嗯。” 陆正昀总算把手从车窗上拿了下来，后退了一步。 宋年的左手握成个拳头推了出去，陆正昀看见她中指的那只锃亮的戒指，笑了，也伸出自己带着戒指的左拳头和她的轻轻一碰，宋年的眉眼也弯了起来。 第99章 忙忙碌碌寻宝藏 太阳当空照，花儿堆着笑，小鸟叽叽喳喳伴着远足的人驶向他们的目的地。 大家在车里吃吃喝喝聊着天，好不惬意。 任子聪嚼着子妍递过来的软糖，突然举了手：“有件事跟大家汇告下。” 媛媛：“你说。” “要不你自己先坦白？” “嗯？和我有关？坦白啥？”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们的？” 媛媛想了想，坚定的摇头。 “那我可说了啊。” 唐子妍来兴趣了，“你快说。” “就上周末，我逛诚品书店看到媛媛——和一个男的，举止亲密。” 大家纷纷看向当事人。 媛媛也懵了，手里的辣条都忘了嚼。 子聪：“那男的还很眼熟。” “我那是偶遇。” 媛媛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完还看了送宋年一眼。 宋年也反应迅速，意识到：“这人难道我认识？” “嗯哼！” 任子聪给了个肯定的回答：“袁警官介绍的那个武术冠军。” 宋年想起来了，当时陪着她们去和唐婉摊牌的那位，高奕农。 “他人还挺好的，我记得媛媛最近是不是还去他那锻炼来着？” 任子聪：“散打。” “你们想什么呢？” 媛媛不以为意：“我和他就是正常的徒弟和教练的关系。” 任子聪耸耸肩：“反正据我观察，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单纯。” 媛媛：“我没看出来。” 唐子妍说了：“这波站子聪。他看男生还是准的，那位师兄他不是也提前看出来对宋姐有意思了嘛？” 任子聪透过前排挂着的镜子，给后排的苏媛媛挑了挑眉。 媛媛辨说无门，丢下一句：“算了。” “别啊。” 任子聪说：“你要是对他没那意思，你说下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帮你看看？唐姐你也说说。” 唐子妍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谢免，目前对恋爱没兴趣。以我的交友圈，能遇上一个喜欢我的人概率着实不大，同样的力气花在赚钱上还更可能事半功倍。” 宋年：\"唐姐人间清醒啊。” 唐子妍给她表演了个弹舌。 任子聪：“那也挺好，以后我找你一起养老。” 唐子妍：“你——不是有伴嘛？” 任子聪：“你比伴靠谱。” 媛媛也来精神了：“你们要这么聊，那我对云州养老可要有点兴趣了。” 任子聪：“来来来，一起养。你干脆别回符州了，就留在云州。” 媛媛看向宋年：“宋姐怎么说？” “我去问问我姐，她要同意随时加入。” 任子聪：“你就算了吧，和师兄好好的，别来我们这儿凑热闹。” 宋年倒是觉得自己能够加入的机率还是挺大，因为初恋失败的概率是99%，她从小到大平平凡凡普普通通，落入此区间的概率极大。 几个人从最近的办公室八卦聊到了最新的综艺节目，车子载着音乐和交谈声到了山上的温泉酒店。 酒店是唐子妍定的，一共三间，两张大床房和一张双人床。宋年主动说住双人床，媛媛和她一起，说很久没像这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要跟她好好聊聊。 宋年把身份证递给了接待员。 “您是——宋年女士？” “对。” “您好，我看三位女士定了两间房，我们刚好在搞活动，可以免费给几位升级到一间豪华套房，里面有两间卧室，两个卫生间，空间宽敞，还有单独的汤池，您看这边需要么？” 媛媛在一旁：“免费？” “是的，女士，您照常付两间房间的钱就可以了。” 宋年：“有其他条件吗？” “都没有。” 宋年和媛媛彼此看了一眼，倒是唐子妍，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 “换？” 媛媛问。 唐子妍：“换。” 宋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唐子妍：“别家的午餐不能白吃，这家可以。” 宋年：“为什么？” 唐子妍随手拿起酒店桌上摆放的名片：“你看看。” “没什么特别啊。” “再仔细看看。” 宋年认认真真瞄了几眼，在名片右上角发现了一个图标。 “有点眼熟。” 然后她想起来了：“你的意思，这是——。” 唐子妍点了点头，这家酒店是西杭旗下的。 宋年进了豪华套房还没来得及参观就先拍了两张照片发给陆正昀。 “到了？” 他发回来问。 “到了。” 宋年想了想又加了句：“第一次住豪华套房，谢谢。” 陆正昀：“喜欢吗?” 宋年给他送了朵花。 陆正昀：“这间套房阳台不错，景色和览山居的比也不逊色。” 宋年给他比了个心。 “这么清楚，这不会是你的专属套房吧？” “想什么呢？”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看来电视剧里还有点真东西。” ！！！ 宋年：“真是你的？” 陆正昀嘴角不自主上扬：“玩得开心点。” 几人稍微收拾了下，到餐厅吃了点东西就出门寻宝去了。宋年提前把谜都解了，当然，大半都有陆正昀的加持，剩下的只要按照坐标找到对应的地方就好了。 因为提前咨询了小蔡还有陈婧，知道藏宝的地方多是在密林或者其他刁钻的地方，所以宋年给每个人都备了手套。四个人穿着长衣长袖，跟着导航一会儿在山路上走一会儿在树林里穿，没多久就一个个大汗淋漓。他们都没什么经验，第一个宝找了好久，后来就熟练起来。这批宝藏群，有的藏在树洞里，有的在路旁的栅栏缝里，起初他们还只是玩玩的心态，后来越找就越上头了。 最后，他们抵达了整个“爱心”宝藏群的中央。宋年终于亲眼看见那个传说中有缘人的箱子。箱子是数字密码，提示是：八位数，生日。 “就这点提示?” 任子聪不相信，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还真没别的。 “所以说有缘人才能打开。” 唐子妍：“那就试试呗。不就是大海里捞根针嘛，反正也不指望它吃饭。” 宋年：“来吧。” 从唐子妍到媛媛到任子聪，每个人都一一试了，毫无意外都没有成功。 轮到宋年了，宋年统共记得的生日就那么几个，除去不在人世的，就剩下了两位，她姐，还有陆正昀。 她先随便输入了一个。 没想到咔嚓一声，锁开了。 第100章 放不下的人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程冉坐在病房的床头翻看一份资料，被手机铃声打断。她一看来电显示是宋年，很快点了接通。 “姐！” 语气有些急促。 “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有种户外真实的寻宝游戏，就是有宝主藏宝，然后玩家去寻宝的那种。” “你说caching?” “你知道？” 程冉：“以前玩过。” 宋年：“那你或许、可能认不认识一个id叫rising sun的宝主？” 程冉觉得好像有个人站在她尘封的记忆里敲了一声钟。她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尽量平淡地问：“他怎么了？” “我们在打他藏的宝，其中有个藏起来的箱子，密码是生日，没有任何提示，我们盲输了好几个都没对，后来我输入了你的。然后它就开了。” “箱子里面放了好多东西，最上头的是一本相册。” “相册里面的每一张照片都有你。” 宋年握着手机，静静听着，但迟迟没有回应。 宋年：“我拍几张给你看看？” 程冉缓缓退出语音，翻到和宋年的聊天记录。 刚发过来的那几张图，拍的都是有些年代的照片。点开一看，确实是她，更年轻更活力的她。彼时还站在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旁边，笑得无比灿烂。 手机里宋年的声音再次传来：“姐，姐夫的英文名是叫alfred？” 良久良久，程冉应了一声：“嗯。” 宋年其实已经记不清他的脸了，拢共她也就见过两回。一回是他送程冉回家，一回是他登门正式拜访。如果一切顺利，没有后面的事故，她叫的这声姐夫可能更名副其实些。可惜没有如果，他说要回家去见见家人再来接程冉，谁曾想这一去人就没了，再没了然后。程冉接到消息后日渐消沉，肚子却一天天大了；大姨问她生还是不生；她整个人恍恍惚惚，却咬着牙，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箱子里还有些其他的东西。我没细看，但应该都是给你的。” 程冉没说话。 宋年还想告诉她，她所解开的每一个谜题的谜底，都是一句情话，还有这些藏宝点合起来还是个爱心的形状，但她忍住了没说，她不想加重活着的人对已故之人的思念。 箱子里的锁原封不动被扣了上去。 一旁子聪问：“确定里面的东西不拿出来吗？” 宋年摇了摇头：“他应该会希望是我姐亲自打开吧。” 回去的路上，她一个人走在前面，心思完全不在脚下。其他几人知趣地没有打扰。 隔着好些距离，任子聪感慨了一句：“没想到冉姐那么飒的人，爱情故事这么曲折唯美。” 媛媛：“还挺难过的，听完。” 唐子妍：“她们更难过。” 媛媛：“怎么就能这么巧呢？！” “不是巧，这是注定。老天爷不忍心看着美好的事情不见天日，所以指引了宋姐来这里。” 任子聪悠悠地、充满玄学地开了口 “这句话你记得待会一定跟宋姐说。” 媛媛叮嘱。 唐子妍却想到了刚才那些照片里的男子，喃喃自语道：“alfred，不知道中文名叫什么，总觉得他长得有点眼熟。” 任子聪：“要不查一下？” 唐子妍看了看前面了摇了摇头：“算了，人都没了，不必徒增麻烦。” 回到酒店后，宋年就被拉着泡起了温泉。套房自带的温泉是露天的，伴着星光和夜幕。她们喝着小酒，说着话。泡完后几人又做了个spa，一整套下来，宋年已经昏昏沉沉，回到房间就倒在床上睡了。梦中，她看见了许久没见的小沐阳，坐在幼儿园的滑梯上跟她招手，然后一溜烟滑了下来，人却看不见了。宋年连忙跑过去看，结果怎么也找不到他，却听到他的声音和她擦肩而过。她回头，看见小沐阳飞奔着跑向校门口站着的两人，一个她非常熟悉，她姐；另外一个人她白天刚见过，是照片上的那个男子。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宋年朝他们招手，喊他们名字，他们仿佛没有看见她，手拉着手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姐，阳阳！” 宋年大喊。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叫，三人都没有回头。 宋年情急之下，一使劲，眼睛就睁开了。 房间里暗沉沉的，媛媛安稳地睡在旁边。宋年松了口气，再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中总有一丝的焦虑。片刻后，她决定换个地方。她下了床，倒了杯热茶，走到陆正昀说的风景很美的阳台。 天上繁星闪烁，预示着明天的好天气。 宋年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酒店写意见簿的纸笔，开始思考自己究竟在焦虑不安些什么，想到什么她就写下什么，思绪乱飞，她手下的文字越来越多。等她写完，把这些串起来，心里渐渐明白起来。 她在担心她姐。 程冉这么多年都没有把那人放下；白天她打的那通电话，会不会让她更放不下？ 如果重来一次，宋年问自己还会这样做吗? 她想还是会的，这么多年了，程冉如果真的放不下来，不如就让她记得自己曾经多么地被爱过。就像有一天如果她和师兄也分开了，她也会希望记得和保留曾经美好地点点滴滴。放不下就放不下吧，人生的选择和终局从来不是一种。不放下也是一种选择，只要它可以成为力量，长成好好生活的力量，也可以。 她把这话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着，直到杯子里的热茶也凉了，心才渐渐平复下来，端着茶杯进了屋子。 温暖瞬间袭来。 宋年悄悄朝床边走去，媛媛在懵懵懂懂中睁开眼，喊：“宋姐！” “嗯。” “你去哪儿了？” “上了个洗手间，你睡吧。” “哦。” 媛媛很快又没了声音。 第101章 迷信 第二天大家不约而同都自然醒，毫无意外地错过了早餐。不过回城路上有一个温泉小镇，周末通常有很多汇集音乐，美食，电影，运动等潮流元素的活动。他们决定开车去那儿走一圈。几个人在小镇走走停停，拍拍照，玩玩游戏，时间很快过去。 陆正昀给宋年打电话，问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他打算在送她上车的地方等。宋年说了个大概的时间，快到的时候果然看见陆正昀的车停在路边。 唐子妍感叹：“别说，他做男朋友比那他朋友靠谱多了。” 那朋友说的自然是何烁。 宋年笑着下了车，和他们告别。 陆正昀拿着她的行李去后备箱。宋年从车箱缝里看他，略歪着脑袋。 陆正昀问，“怎么了？” 宋年笑，不回答。 陆正昀合上后备箱，抬脚朝她走来，然后停在她面前上下打量。 “没受伤吧？” “没有，我这次表现可好了。” 陆正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做奖励，却突然被眼前的人一把抱住。 陆正昀顺手揽住她的腰：“怎么了？” “想你。” “那下次带不带我？” 听到这话，宋年嘴角微微扬起，感受着此刻太阳和他的温度。 “带！” 她说。 宋年跟陆正昀讲了这次上山的发现。 “那个箱子里面，有四个已经瘪掉的气球，上面刚好写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will—— you—— marry ——me.” “我没告诉她，所以她现在都不知道有个人为她精心策划过这么一场求婚。” “等她来了，会发现的。”陆正昀说。 “发现了会更遗憾的吧，为她制造这一切的人已经不在了。” 两人都沉默了。 车里蓝牙正放着一首摇滚，节奏洒脱奔放，和此刻的氛围一点也不搭。 “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我想要带你去海边 去留住这个瞬间在来不及挽回之前 ... 能不能和你竭尽全力奔跑 向着海平线 余晖消逝之前都不算终点” 宋年侧着头，在夕阳的余晖下品着歌词。 陆正昀出手把音量调小了些。 “难过了？” 宋年侧头提了个毫不相关的建议：“师兄，时间还早，待会儿我们去散个步吧。” 夕阳的余晖透过层林撒了进来，陆正昀牵着宋年的手，一步一步走在黄叶铺满的小路。好多好多步之后，宋年低头看脚下，说： “师兄，我们，聊聊离别吧。” “离别啊。” “我最近总有恍惚的感觉，觉得自己只是在做一个梦，只有在梦里，你才会这样牵着我的手，一旦等我醒了，你就不会在了，一切就还是原来的模样。” 陆正昀：“为什么这么想？” 宋年：“控制不住，太过美好的东西我总留不住。” 陆正昀：“不会总是，一定会留住什么的。” “但愿吧。可万一我留不住你了，或者明天和意外之间，意外先来了，我有句话一定想跟你说。” 陆正昀停下脚步。 宋年也停下来：“我不是来打扰你人生的，我只是在漫长的一生中偶然出现给你带来一份喜欢的人，如果这份喜欢你也喜欢，我无比高兴；但如果我们遗憾分别，我相信前面会有更好更精彩的生活在等着你，我也祝愿你会遇见更好的人。” 陆正昀定定看着她，良久，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日期。 “今天是11月28日，宋年，我们做个约定。” “嗯？” “你今天说的我记住了。但以后每年，只有这天我们才可以提离别。其他的时间，我们说在一起。” “为什么？” “说多了，不吉利，我现在很迷信。” 第102章 领导 又过了两周，盛融总部的人来了。 带队的是华中和华东事业部的总负责人——李文辰。此人宋年之前见过几次，但没打过交道，毕竟是领导的领导，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他们来的前一天，子妍通知大家打扫办公室，并且提醒要穿正式一点的衣服。第二天，连何烁都西装革履，早早出现在了办公室。 宋年拍了拍子妍的肩膀：“辛苦你了。” 子妍：“我早上七点就去捞他了。” “没发火？” “怎么可能？不过发火时间太短，没掀起什么浪。”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遗憾。” 唐子妍耸耸肩: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跟他吵一架！” 宋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打工人压抑太久需要发泄。他不接招；我七点去催他起床，他也就抱着被子在床上拳打脚踢了一分钟，然后就起来了。” 宋年：“这么一看，还挺听话。” 唐子妍：“你觉得这是好事？” 宋年：“这是默契。” 唐子妍显然不这么认为，她呵呵一笑，把刚外卖送来的美式咖啡送去了何烁的办公室。 李文辰这人十分客套和体面，说云州分公司五月份成立的时候就想来了，但有事一直在忙，最近才刚有些时间就迫不及待来了；说分公司今年这半年业绩做得不错，他来主要是请大家吃个饭，犒劳大家，顺便聊聊天，看看分公司还缺什么资源，大家工作是否满意顺心，还有对公司未来的发展规划有什么想法之类的。 大部分人都很拘谨，但也不是没有主动积极的人。魏时峰就表现地异常活跃。端茶、递水、发言，十分殷勤。宋年早已习惯了他这套；媛媛则暗地里翻了几个白眼。好在子聪争气，因为业绩突出被李总点名认识了一下，他表现地不卑不亢，把自己的业绩归功于公司产品的优秀，还有领导同事的大力支持，主打一个甜言蜜语，雨露均沾。 第一次的见面会并没有开太长时间。当天晚上，李总如他承诺那般，请大家吃了顿大餐。餐厅是子妍定的，环境好，菜品好，就是价格贵。大家吃得都开心，反正不用自己掏钱，唯一不好的，就是要喝酒。 刚开始还都是客气地浅尝辄止，没想到后面突然就开始上演敬酒表演。魏时峰又不长记性地特意cue了宋年，让她给领导敬酒。 旁边的媛媛当即要说什么，被宋年按住。她很快自己站起来，边倒酒边说：“小魏不说我也是准备要敬的，李总，我老家是南城的，这杯敬您，谢谢您专程来云州看我们大家。” 李总一听来了兴趣，“你也是南城的？” 宋年点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错，咱们南城人喝酒就是要爽气！”说着自己也一口闷了。 媛媛马上站起来：“李总好，我是市场部的小苏，也敬您一杯。” 又是一饮而尽。 李总跟旁边何烁说：“你们云州的女员工都很厉害呀！ 媛媛旁边坐着邵波，看这架势也站了起来，给领导敬了一杯酒。于是就这样，一群人一个个给李总结结实实敬了杯酒。 宋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稳稳吃着菜，看着这一切发生。 第二天，李总一行人开始跟他们逐一面谈。轮到宋年的时候，突然问了她对魏时峰的意见。 宋年斟酌片刻：“我不能说对他有什么好印象，毕竟是一个造我谣至今也没道歉的人。” 李文辰：“那如果工作中需要遇到和他沟通和合作的事情呢，你会怎么处理？” 宋年：“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可替代性，公司完全可以搭建更合适的团队。但如果真有这个万一，那就分工明确些，该干什么干什么；大家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即可。” 也不知道李总对她的回答是满意了还是不满意，反正他很快换了话题，比如对公司现在的管理方式是否满意，能否能及时解决冲突和矛盾，公司资源和工作是否分配合理等等。 宋年都一一回答了。 结束前，李总还和她唠了唠家常，问起她怎么从南城去了秀城又到了云州。还问到她预计什么时候回秀城去。 宋年的答案是：“看公司需要。” 很官方，但老板爱听。 会谈一直到下班，剩下的同事留到了明天。 已经结束了的唐子妍和宋年交换了一下沟通的主要内容，给明天出席的媛媛一点参考，结果发现提及的大多数问题虽然句句开头是公司，但字字指的都是领导，也就是说所有的问题都可以换成，领导的管理方式是否满意？领导是否能及时解决冲突和矛盾？领导是否能合理分配公司的资源和工作等等。 “怎么好像是在点何总啊？” 媛媛不解。 “不是好像。” 子聪走过来：“是肯定。” 唐子妍：“你被问的也是这些？” 任子聪点头：“以我干的这几家公司的经验来看，李总此行怕是冲着何总来的，其他都是幌子。” “此话怎讲？” “具体也说不上来，你要不问问老板，给他打个预防针？” 唐子妍眉头微紧。 几个人出了电梯后朝门外走去，子聪一眼看见了楼下路边等他的蒋思恒。他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了。 蒋思恒上前，跟大家打招呼。 媛媛：“蒋哥，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 子聪看不出表情，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就和蒋思恒并肩离开。 宋年站在原地目送，突然，蒋思恒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对上的一瞬间，他又把视线移开。 宋年确定，蒋思恒是要摊牌了，只是不知道他最后怎么选的。 晚上9点多，宋年收到了蒋思恒的短信，看完后第一时间去找了陆正昀，说要出趟门。看她着急的样子，陆正昀没多问，披了件衣服就去开车了。 目的地是一家餐厅。 车刚停稳，宋年打开车门冲了进去，陆正昀看着她的速度咂舌。 在餐厅临窗的角落，宋年找到了任子聪，喝着酒，看不出异样。 宋年在他的对面坐下。 子聪抬头，眨了眨眼看清眼前的人：“宋姐？” “嗯。” “你怎么来了？” “蒋思恒跟我发微信，让我过来看看。” 任子聪自嘲地一笑：“他倒还挺好心的。” “他说分手了？” “说什么家里头压力大。狗屁！我就知道，我tm第一天就知道，十有八九最后要黄，还是犯贱，给自己洗脑说什么过程比结果重要！都他妈胡说，过程多好，结局多痛！” “你没揍他一顿？” “揍了，狠狠给他了一拳，他那半张脸估计一个星期都消不了，呵！” 宋年把酒重新给他满上，顺便要了个杯子，就在跟服务员说话时，余光看见陆正昀走了过来。她借口上洗手间，起身走到他旁边，把他拉到隔了些距离的另外一张餐桌上。 “师兄你坐这儿。” “那边不能坐？” “那边失恋了，你要去安慰吗？” 陆正昀乖乖坐下。 等宋年回到任子聪对面的时候，他面前的那杯酒又空了。宋年这次给他倒得少了些。 “慢点喝，喝完我送你回家。” 任子聪：“不想回家。” “那我帮你叫他回来?” 任子聪的手顿了顿：“可以吗？” 宋年：“不可以，你忍一忍。” “那我自己叫。” 他把手机拿出来，解开锁，点到通讯录，找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号码。 宋年就看着他。 手机一直停留在那个画面，手指停留在离按键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直到黑屏。 宋年拿着服务员刚送到的酒杯，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姐，难受。” “嗯。” “为什么我情路这么坎坷？” “嗯。” “我还想着我妈生日的时候，带他一起回去呢？” “嗯。” “全tm泡汤了。” “嗯。” “你怎么老嗯嗯啊，你得安慰我。” “哦，那要怎么说才能安慰到你？” “你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走就走吧，下一个更棒，这类的。” “你都知道还需要别人安慰。” 任子聪点了点头。 宋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走就走吧，下一个更棒！” “敷衍。” 宋年：“坎都是要自己过的，过着过着就过了，然后该干嘛干嘛。” “那我该干嘛？” “回家洗洗睡了吧。” 第103章 造谣 宋年回头找陆正昀的时候，发现他对面多了一个熟悉的女人。 “你怎么在这儿？” 邹云祎朝宋年她眨了眨眼：“这是我家餐厅。” 也太巧了。 陆正昀对突然出现的人没什么兴趣，他问宋年：“怎么样？” “人是喝趴下了，待会把他搬上车运回去就行。” 陆正昀站起来：“我先去吧。你把蛋糕吃了。” 宋年看着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蓝莓芝士，她喜欢的口味。 “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坐着，好了叫你。” 宋年还是准备上前，被邹云祎拽了回来：“你男朋友要表现你就让他表现，凑什么热闹。来来来，尝尝我家蛋糕，这可是我家招牌。” 宋年很快被塞了个勺子。 她舀了一口放在嘴里。味道确实还不错。 “那小子失恋了？” 邹云祎下巴朝任子聪那边扬了扬，问。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切~”邹云祎：“他跟蒋思恒一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是你朋友，也就是我朋友。本想好好关照的，还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开始争吵，后来打起来了，一个落荒而逃，一个气急败坏，看他的样子，我想啊，是不是他们——” “你要不别想了。” “那没办法，我脑子转得快。他们是真的——” 宋年不想说话了。 “我明白，但也可以不明白，如果封口费到位的话。” 某人给了宋年一个眼神。 “想干嘛？” “你就请我吃顿饭呗。” 李文辰待了三天就带着大部队回去了。 大伙松了口气。只有唐子妍皱眉头，问她怎么了，她说在查一个东西。 后来他们才知道，李文辰这次来是因为有人给总部写了封举报信，说何烁任职期间消极怠工，经常不出现在办公室，一直都任由人事经理布置任务；导致人事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公司公然拉帮结派，对云州分公司的发展造成了严重影响。 唐子妍愤愤不平：“又来这招，我倒要看看这次是谁冤枉的我！我什么时候狐假虎威了，什么时候造成了''严重的影响''！等我把这人揪出来，看我怎么收拾ta！收拾完我就去上柱香，今年绝对犯太岁了。” “有眉目了吗？” 媛媛问。 “找人了，很快。” 宋年盘坐在公寓客厅的沙发上，闻言也问：“何总他知道吗？” “当然！有人在背后捅他刀子，他这么有仇必报的人，绝对要那人好看。” 宋年：“他最该做的就是给你涨工资，这么尽心尽力的员工哪里找。” “我不指望他了。反正我也打算好年后离职。”唐子妍吃了口小番茄的功夫就抛出了个爆炸信息。 ！！！ “离职？！” 媛媛和宋年都十分惊讶。 “为什么？” 唐子妍：“想休息下，再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宋年：“何烁知道吗？” “no。等这件事结了跟他说。” 媛媛不理解：“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想得够久了。” “想好就行，我们支持你。” 宋年举杯，唐子妍也举起了手里的可乐罐和她碰了碰。 媛媛后知后觉也跟上，沙发的角落里也突然伸一只手，举着可乐，向她们的方向。手的主人一句话没说，阳台的玻璃门上透出他丧气的模样。 唐子妍摇了摇头：“他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还要多久？” “再过几个星期吧。” 媛媛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这么久？！” 媛媛：“想想他们在一起多久，这么点时间肯定要的。等明年春天，他又会是一条好汉。” “为什么是春天？” “因为春天啊，万物复苏。”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举报的那封邮件，是从朱可怡的邮箱查出来的。 何烁为此特意来了公司，把人叫到办公室当面对质，当然，唐子妍也在。 面对两座大山，朱可怡只觉得晴天霹雳，她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绝对没有发送那封邮件。 唐子妍让她登录邮箱，按时间查找，还真没找到。 朱可怡：“你们看，我真的没有发过。” “发送记录删了，收件记录是不可能这么快给删了的。” 唐子妍不慌不忙，把那封邮件的截图放在朱可怡面前。 原始文件上的发送者，还有邮箱账号，的的确确是她。 朱可怡不可置信：“我真的没做过!！一定是有人伪造的。” 唐子妍：“这么多人都收到了，谁能伪造？这可是公司的邮箱，公司的域名？” 朱可怡急得眼泪掉下来：“真的不是我！” 唐子妍不为所动。 何烁问：“不是你，还有别人用这个邮箱？” 朱可怡猛地抬头，仿佛抓住了一丝希望。她又仔细看了看那封原始邮件，然后打开自己的手机开始翻找。 “发邮件的那天我出了外勤去客户公司拜访。看这个时间点我还在客户公司，电脑一直都在我跟前，除了去洗手间的时候。” “你去洗手间的时候电脑开着？”唐子妍问。 “开着。我去了五六分钟。” “你想说有人动了手脚？” 朱可怡点了点头。 “你怀疑谁？” 朱可怡迟疑。 “或者那天在客户公司的都有谁？” 朱可怡还没回答，唐子妍心里就有了猜测。不过不管她说了什么，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都不排除朱可怡贼喊捉贼的可能。 “我去那家客户公司看看。” 唐子妍丢下一句话，出门拿上大衣，雷厉风行地出门。 办公室里的何烁，警告朱可怡老实待着，这事调查清楚前，谁也不要说。 不过宋年还是撞见她在茶水间偷偷抹眼泪，眼睛红红的，看见她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嗖一下跑了。 彼时宋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班前，她和朱可怡确认细节方案，两个人去了会议室，沟通的时候，朱可怡犹犹豫豫看了她好几眼。 “有什么事？” 朱可怡摇头，却很快又点了点头。 “宋姐，你能不能帮我跟唐经理求个情，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你说的她肯定会听的；我知道之前把你吃药的事情透露出去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这么久远的事，宋年都已经翻了好几篇了。 “你确实欠我一个道歉。不过若是因为想让我帮你求情才道歉的那倒也不必。唐经理是个成熟的职场人，她做出什么决定自她的道理和判断，我无权干涉。” “不是的，是有件事我没做，何总唐经理都以为是我做的，我被冤枉了。” “那就更不用担心。无凭无据，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可唐经理一直不喜欢我。” 朱可怡就差把担心他们“以权谋私”借机开除她写在脑门上了。 宋年也不关心什么事，只问：“你真没做过？” “绝对没有。” “那建议你该干嘛干嘛。多的，想了也没用。” 唐子妍回来的时候，宋年并没有把这个插曲告诉她；是她主动提起了举报信，宋年才顺着问她去客户公司查访结果如何。 “你们猜？” 这哪里猜不着。 唐子妍说：“当时会议室里就她，魏时峰，后来杨总的一个秘书来过，聊了一会儿又走了。” 媛媛眼前一亮：“所以是他？” 唐子妍：“好巧不巧那个会议室里有安装摄像头，我们把监控调了出来，发现魏时峰全程没有碰过电脑，即使在朱可怡出去的那几分钟。” “不可能吧？！” 宋年：“那别人呢？” 唐子妍：“好问题，也没有别人。” 媛媛：“这什么？灵异事件？” “何烁拿着邮件里的ip地址去找专业人士查，结果，你们猜发邮件的地方是哪儿？” “哪儿？” “公司。” 媛媛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发邮件的另有其人，而且那个时候就在公司，用的还是朱可怡的邮箱？” 唐子妍问：“你们还记得那个时间公司都有谁吗？” 媛媛：“这哪里能记得？” “而且万一用的是定时发送呢？” 宋年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唐子妍点了点头：“所以，只从邮件来查远远是不够的，而且效率也低，所以得想别的办法。” 宋年看她话中有话：“你想怎么办？” “想请你们帮个忙，不，准确来说是请媛媛帮个忙？”唐子妍一笑，看着宋年：““姐妹，不是不带你，这活你干不了。” “你说说我听听。” “帮忙造个谣。” 宋年一听，确实，不是她能干好的活儿。 很快，在某人不经意的谈话中，谣言传了出去。最后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何总最近要去北城，因为被举报了。总部让他去开会说明情况并做自我陈述，如果情况属实，可能有被开除的风险。 大家猜测这是哪位的杰作。群众中有人支持何总，觉得他不太管事挺好，在他手下做事自由度也高；也有人觉得何总确实太少出现，感觉没事干一样；众说纷纭，而何烁最后的去留也成了大家私底下热议的话题。 一般这种八卦类型的，宋年不太参与。唐子妍则明显是何烁一派，不会被邀请，大家要聊些什么，也都背地里说说；唯一和大家关系处不错、平易近人、可以很自然把消息切入的，也就媛媛了，且媛媛一向和唐子妍走得比较近，可以有很多内部消息和视角。 媛媛私底下的说辞也确实如此。 她跟别人这样说：“背后干这事的人，虽说是敢，但干事还不够利落。那篇邮件小作文我看了，写的何总那些点都无伤大雅，而且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根本没有说服力，上头的大佬们看到了，最多敲打敲打观察观察，让他好好管理团队，要真因为这事把何总炒了，不至于。除非——媛媛强调了一下——能够有什么进一步的实质性的证据再被爆出来，影响公司利益的，上头才会对何总采取措施。你们等着看吧，何总走不了！” 说完还故意强调：“这也就我们自己人，我才说的，你们可千万不要传出去啊！” 大家纷纷点头。然后不多时，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 唐子妍对这效果很满意。 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小道消息提到这封举报信是从朱可怡邮箱发出来。 隔天，何烁就来了公司，特意在走廊跟唐子妍说自己要去北城，还说会在那儿待三天。大家都心领神会。 那么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了。 第104章 设局 媛媛的消息放出去后，连续一个星期，朱可怡都没有被安排过外勤。对外的理由是市场部年底要搞活动，很多事情要忙。唐子妍跟她说，举报的事情她还没摆脱嫌疑，在何总回来之前，她要好好表现，要是跟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后果自负。 朱可怡非常配合，老老实实做着自己被分配的工作，话也变少了。 这天，市场部在预定的小隔间开会，宋年主持。 朱可怡准备拿着电脑过去的时候，宋年说了句：“不用带，把笔和纸带上就行，媛媛你也是。” “带纸笔做什么？” 媛媛问她。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们进了会议室后，办公室一下安静了好多，只剩下了三个人。 滴铃铃，滴铃铃，疯狂敲着键盘码字的唐子妍听到声音停下了手中动作，下一秒，她接起电话，拿着手机推门出去了。 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 而会议室里，媛媛拿着手机对着眼前屏幕上的画面，问：“你猜是谁？” 唐子妍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一旁的朱可怡默默坐着。对面大屏上投放的画面，正是外面办公室的画面。她以前丝毫都没察觉到，办公室里居然有摄像头。 “昨天晚上连夜装的，以前没有。” 宋年说了句。 朱可怡拘谨地点了点头。 媛媛：“你们说ta今天真的会行动吗？” 唐子妍：“围城必阙，口子都给他开到这儿了，还不行动我都给ta竖个大拇指。” 宋年：“而且这会议室咱们约了就两个小时。” 唐子妍：“而且我出来打电话最多也就半个小时。” 一盘算，几人都盯紧了电脑。 宋年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提示来了条消息，宋年扫了一眼看见陆正昀的名字，下意识就拿起了手机。 今天晚上他们要去参加一个小孩的生日聚会。就是陆正昀上次说的特别看重的经理人。陆正昀本来下班要来直接找她，突然发生了点事可能得晚一点，让她不要着急出来，到了会给她电话。 宋年正给他回复，媛媛突然哎了一声。 再抬头，前面大屏上的画面已然有了变化。有人偷偷走到了朱可怡的电脑旁，不动声色坐了下来。 办公室的另外一个人完全没有反应。 媛媛按了个键，画面立刻切换到朱可怡的电脑旁。 朱可怡愣了下。 媛媛：“刚开会前路过你桌子，我是把杯子放你桌角系了个鞋带，那个杯子我没收回来。” 朱可怡暗自松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媛媛已经转头盯着大屏了。 此刻的画面清晰到可以看到电脑的键盘和屏幕，还有它们面前那人的侧脸，果真是魏时峰。 只见他按了开机键，然后熟练地输入了一串密码，电脑就开了。 媛媛和宋年都看向朱可怡。 “我不知道他知道我的密码。” 还不等她们说什么，电话里唐子妍传来了声音：“媛媛，把手机对清楚点。” “哦，好。” 来人打开了网页，然后输入了公司邮箱的网址，电脑自动登录到了朱可怡的邮箱，没有任何迟疑。 下一秒，他拿出u盘插入电脑，从里面打开一个文档，内容复制黏贴到了邮件正文。 “唐姐。” 媛媛喊了一句。 “嗯。” 唐子妍收起手机踩着高跟鞋踢嗒踢嗒朝办公室走去。 视频里的人显然听到了，动作明显一顿，电脑的页面上还停留在选抄送人的阶段。一秒过后，他迅速按了发送键，关了邮箱，拔出u盘，啪把电脑合上。 很快，唐子妍推门而入，朱可怡的座位上已经没有人了。 第105章 生日宴 会议室里，宋年和媛媛一人站在朱可怡的一边。看着她用带进来的电脑登录邮箱，然后从发件箱里找到那封邮件，迅速撤回。撤回后她们才把邮件打开，里面赫然是上次的小作文2.0版。宋年把邮件截图转发给唐子妍和何烁，回头看见朱可怡呆愣着，叮嘱道： “记得把电脑和邮箱密码改一改，下次多留个心眼。” 朱可怡：“他会怎么样？” “不管怎么样，在背后捅老板刀子的人，都不会很好。” 媛媛和宋年把会议室恢复成原样才走了出去。所有的一切都办得悄然无声；魏时峰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记录了下来。 “接下来什么时候可以拆穿他？” 媛媛微信上问。 “等何总回来吧。” “所以何总真的是去接受批评了？” 唐子妍发了个笑脸：“怎么可能？！这位大哥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能批评，那就是他妈。而他妈在盛融总部肯定有人，要不然他也当不了这个何总。如果不想承受太后娘娘的怒火，我想他上头的那位也会想办法大事化了的。” 媛媛：“这么厉害？” 唐子妍:“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厉害的女性，没有之一。” 宋年：“那你挺不容易的，能被她挑上来辅佐何烁。” “还行，吧我确实也有点优秀。” 媛媛发了一个干杯的表情，宋年随了一个。。 晚上，陆正昀大概七点来接的宋年。彼时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宋年收到消息，关灯出门，准备去坐电梯。 陆正昀就正巧从电梯里出来。看见她，细细打量了下，问：“怎么一副这么疲倦的样子？” 宋年走过去，扑哧一下靠在他的怀里，手揽着他的腰：“玩了一局瓮中捉鳖，累了。” “那得给你充充电。” 陆正昀把她抱紧了些，几乎裹在了自己长长的风衣里。宋年舒服地窝着。 两人相互依偎了一会儿。 陆正昀：“要实在累了，今天晚上的生日宴咱就不去了。” “没关系，再充充电就好了。” 陆正昀继续搂着她。 “师兄。” “嗯？” “生日宴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毕竟是她第一次以陆正昀女朋友的身份出席社交场合，还是要保险起见，不能给男朋友丢脸。 “小型的家庭聚会而已，人应该不多，不用担心。你负责吃好喝好，其他的事情高兴就做，不高兴就不做，有我在呢。” “听着特别靠谱的样子。感觉我的电量一下子就要充满了。” “这么快。” “那是，我男朋友就是厉害。” 陆正昀笑。 宋年：“我最近时常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做过大大的善事，这辈子才遇到个这么好的男朋友，赚大发了。” “嘴这么甜？！” 宋年抬起头看着他：“那你喜欢吗？” “喜欢得要死。”陆正昀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 半小时后，陆正昀一手提着礼物，一手牵着女朋友，站在了罗家的大门口。 罗平盛的家是个小别墅，三层楼，带个小院子，院子里面有树，有路，有花，有草。 宋年在楼底下抬头往上看。别墅顶层也是开放式的露台，露台的栏杆上缠了一圈彩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陆正昀见她看得出神，凑到她耳边问：“喜欢这样的房子？” “还行，挺温馨的。不过我更喜欢览山居，依山而建，云雾缭绕，淳朴自然。” “哦，喜欢那种的，还有别的喜欢的房子吗？” 宋年：“干嘛？” 陆正昀：“既然谈到就顺便了解下，你对以后自己的家有什么设想，或者想要实现的设计都可以跟我说，你男朋友正业是设计师，都能帮你实现。” 宋年：“你这么说话有点像阿拉丁神灯了。” “阿拉丁神灯只管三个愿望，我可不是，我是个哆啦a梦。” “要真是这样，我跨年得去拜拜月老，让他把我跟你的红线绑得紧一点，最好打个结，可不能让你随便跑了。” 宋年现在说起这种话来也脸不红心不跳了。 陆正昀大笑，余光瞥见有人从别墅里出来，再仔细一看，是罗平盛。他想举起手打个招呼，发现把宋年的也一起举了起来。 两个人就像课堂上要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 罗平盛小跑过来：“我就猜您差不多要到了。” 陆正昀拉着宋年给他介绍：“我女朋友，宋年。” “师妹，这就是我说的将来会接我班的那位，姓罗，罗平盛。” 被介绍的两人四目相对。 罗平盛愣了，宋年也愣住了。 陆正昀一看：“你们认识？” 罗平盛说：“以前......见过。” 陆正昀看向宋年，后者脸色煞白；刚想问怎么了，宋年转身就要走。 “宋小姐。” 罗平盛喊住她。 与此同时也把人拉住了，他压根就没放手 宋年的脚步顿了顿。 罗平盛开口道：“今天他生日。” 宋年没回头。 “他现在很好，很健康，吃嘛嘛香，比以前高了一截；平时最喜欢我们带他出去旅行，说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想不想，去看看他？” 宋年站在原地，她该走的，她对自己说；可是此刻脚上仿佛栓了条链子，她根本动弹不得。 最后，宋年被陆正昀握着手，出现在了别墅的客厅。女主人看见她，也愣了一下，随即红了眼眶。 “妈妈？” 旁边站着的小男孩约莫六七岁，长得虎头虎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女主人侧过头在脸上抹了两把，努力抑制住情绪，这才牵着小男孩来到宋年的面前。 “墩墩，叫姨姨。” 小男孩歪着头打量宋年：“她也是妈妈的妹妹吗？和小姨一样？” 宋年认真看着面前的小男孩，那双眼睛尤其明亮，扑闪扑闪好奇地打量她。 宋年蹲下来，视线和他齐平。 “你是——小墩墩呀。” 小男孩看着她，慢慢上前，闭着眼睛摸上宋年的脸，好一会儿，他试着叫了一声： “年年？” 宋年的眼泪瞬间掉下来。小墩墩扑到他怀里，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着她的背：“年年不哭。” 宋年的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 以前，程沐阳在的时候，也经常没大没小喊她年年。 一旁看着的女主人，脸上也满是泪。 第106章 往事 从别墅出来回览山居的路上，宋年都没怎么说话，陆正昀也没说话，车照旧停在门口。 宋年开门下车，被弹了回来才发现安全带没解，她解开，下车，沿着小路朝一楼的台阶走去，到楼梯口径直上楼。 陆正看着她机械地完成每个动作，魂不附体。 他拿出根烟，抽了一半又灭了，心静不下来。 他第一次看见宋年哭。 他也第一次知道还能看一个人哭，看得自己心肝脾脏都疼。 下车后，陆正昀在寒风中醒了醒脑，准备去找楼上的女人，却发现他想着的人突然又出现在楼梯口，飞奔着跑向他。 他赶紧伸手把人接住。 “师兄?“ \"嗯。 “我能不能，跟你讲讲阳阳的事？” “你可以跟我讲任何事。” 阿婆刚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嘴巴张得老大，不过陆正昀关注着宋年的情绪并没有看到。等他抱着宋年上了楼，走廊里没了声响，阿婆才回去自己的房间。阿公带着老花镜在床头看报纸，瞥见她的表情，问： “这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阿婆笑得满脸褶皱：“感觉咱外孙媳妇要来咯~” “什么外——，外孙媳妇？” 阿公报纸一放：“你说的是——” 他指了指楼上。 阿婆点头：“我刚看见阿昀抱着年年进来的，哎哟，那表情，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了。” “比我腿受伤那会儿，背我去洗手间还温柔？” “废话。” 阿公深感安慰：“终于啊，这小子有其他人可以疼了。” 两位长辈开始浮想联翩，从俩人的婚礼畅想到他们以后会生几个孩子。 二楼宋年的房间里，陆正昀把暖气开足，又灌了壶热水袋放进被子给宋年暖脚。宋年抱着他，给他讲程沐阳的事。 “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医生说他先天不足，身体虚弱，要细细养着。我姐那个时候有点产后抑郁，情绪不好，吃什么都吃不下去，没有母乳。阳阳就要靠奶粉填饱肚子，他也不哭不闹，乖乖的，吃完了就睡觉，特别好带。我姐复工后因为要办案子，经常没时间着家，我就和大姨两个人轮流照顾他。我大姨喊我年年，他会说话后就学我大姨，也总喊我年年。” “嗯。”陆正昀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六岁的时候，发热，脸色也总不好，干什么都没力气。我们带他去医院检查，结果查出来是急性白血病。医生说要骨髓移植，要找适合的骨髓配型，我，我大姨，我姐三个人都测了，没有一个合适的。只能四处求人，看有没有合适的骨髓捐献者。” “他爸呢？” “他爸出了车祸，人没了。我姐后来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以至于后来她状态不好的那些日子，都怀疑沐阳他爸是不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 “他爸家里边的人呢？” “一个也没见过。” 陆正昀抱着宋年：“都说外甥会像妈妈的兄弟姐妹，他长得和你像吗？” 宋年摇头：“像我姐。” “我不信，照片有吗？” 还真有。只是宋年很久没有把它拿出来过了。 陆正昀陪着她把藏在箱底的老照片翻了出来，照片是放在相框里的，正面朝下，宋年拿起相框。陆正昀在旁边，把她的迟疑和犹豫都看在眼里，他安静等待着。 宋年的手指在相框周围摩挲。 许久，她才吸了口气，手一动把照片翻转过来。 照片是全家福的风格，大家都穿着红色主题的衣服。前面的椅子坐着位头发泛白的阿姨，穿着白色的旗袍，红色的开衫，手里还拿着织毛衣的针线。她后面立着两位红色旗袍的女孩，带着珍珠的耳环，端庄大气，左手的小方桌上坐着个小男孩。眼睛弯弯地让人想到鱼儿，鲜活非常；他手里捧着一个万年青的小盆栽，笑的很自然，露出了两颗分明的小虎牙。 “看着很乖巧的，确实，像你姐多一些。” 宋年看着手里的照片，这是来到云州后她第一次翻开这张照片。原来，大姨那个时候还这么年轻；原来阳阳的发型是这样的。物是人非，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她的鼻子又酸了起来。 “阳阳生病后，我大姨受了很大的打击，还想着出去赚钱，补贴家用。她那时已经六十多岁了，能找到的只有打杂和清洁的活儿。大姨以前可是个老师，是他们学校的骨干教师。当年就是她牵着我的手在我爸面前说，‘年年以后我们来照顾’，我一辈子都记得那个画面。她年纪轻轻没了丈夫也一人把女儿好好养大了，没有抱怨谁，也没有想要依附谁，就算后来多了我这个累赘也没皱过一根眉毛，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该训训，该凶凶。她是我最钦佩的人，一生纯良，育人无数，却在去年冬天因为别人酒驾，肇事逃逸，去世了。” 宋年的眼泪一行一行往下掉，陆正昀揽住她。 “老天爷有的时候，真的很不公平。” “那个时候阳阳问我，阿婆在哪儿，我只能骗他说阿婆最近感冒了，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好了才能来医院看他。他就很乖地点头，让我叮嘱阿婆好好休息。” “后来，我就再也不用骗他了。” “我姐那段时间瘦了一大圈，一家人一下子从四个人变成了两个人。那时候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神里都透露着悲凉，彼此不敢说一句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各自舔舐伤口。她喜欢上了喝酒，我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四处游走。” “今天去的那家人，他们的儿子叫墩墩，是阳阳的病友。两个孩子一个体弱，一个眼盲，年纪相仿，经常一个牵着另一个行动，把医院当做捉迷藏的地方，东躲躲西藏藏。我们两家就在找孩子的过程中慢慢熟络，有的时候也互相照看一下孩子。再后来，阳阳离开前，跟我们说希望把眼睛给墩墩。” “他自己说的？” “他才六岁，怎么会知道这个？是墩墩妈妈，她问他愿不愿意把眼睛给墩墩用。” “他答应了？” “答应了。作为条件，他问墩墩妈妈，能不能让墩墩长大后多照顾他妈妈和年年？” 刚刚被陆正昀的手掌抚干的脸上又淌下了湿漉漉的泪水。 陆正昀抱着她：“你们把他教得很好。” “我更宁愿他健健康康。” “下辈子，他肯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你怎么知道？” “我奶奶跟我说的，一般凡人投胎啊，肯定走一回奈何桥洗去前世记忆就投去了；只有天上的神仙要下凡来历练了，为了安全起见，才会让他们先来试试水考察一下，如果一切都很满意，才会定下历练的日子正式下凡。所以啊，咱们家阳阳肯定是天上哪位小神仙，下来体验了一番，这么幸运遇见了你们，觉得哪哪儿都好，所以想着赶紧回去定日子，好早一点再和你们在凡间相遇。” 宋年听完，泪痕还挂着：“你哄我呢？” “真的，我奶奶就这么跟我说的。她还说人的苦难是有定数的，早一点吃了些苦，后面就会多一点甜了。” 宋年把一年前就应该流的眼泪都积赞在今天全都释放了出来。陆正昀还给她倒了点酒，喝了几杯下肚，她更是鼻涕和眼泪起飞。陆正昀倒是不嫌弃，就怕她动静太大，把览山居的其他人吵醒了，于是把人抱到了自己的房间，随便她造。 第107章 上门 第二天宋年醒来的时候，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一样，只能戴着墨镜出去见人。可即使隔着墨镜，她都感觉到了阿公阿婆看向她的比以往更热烈的目光。 “怎么了？” 她问陆正昀。 “什么怎么了？” 宋年指了指自己的碗，碗里的面上泾渭分明地放着两块大肉，一份茄子，一份番茄炒蛋，一份青椒土豆丝，还有一个窝好的蛋，正正好摆在中间。 陆正昀看了看自己碗里单调的辣酱，感受到了差距。 “这心偏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他朝两位老人控诉。 宋年随即给他夹了块大肉，又把其他的浇头也匀了大份过去。 卉姨看见，风轻云淡来了句：“这不又回来了嘛，给她给你有啥区别。” “就是！”阿公附和。 陆正昀没说话，把自己碗里的番茄炒蛋都扒拉出来，给宋年的面盖上。他记得宋年喜欢吃。 两人吃完便出门去散了个步，待回来时，看见览山居门口站着两大一小三个人。 那个小的一见宋年，就蹭蹭蹭跑过来，喊着: “年年！” 宋年被小人抱住了腿，愣怔住。 一旁的陆正昀很快出手，把那小孩提溜起来往他父母那边送。 “抱歉。” 罗平盛接过自家儿子。 “你们怎么来了？” 罗平盛看了眼宋年：“墩墩说想来看看你，我们也觉得昨天太匆忙了，有些话没有和你好好说，就一大早过来了。” 宋年沉默半晌，问：“想说什么？” “谢谢，” 罗平盛说：“还有——” “对不起。” 墩墩妈妈开了口：“真的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该对个孩子说那样的话。我一直想找你们道歉的，对不起。” 宋年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中扫过一片安静，还有些许尴尬。 罗平盛：“如果你愿意，我们以后就当一家人，多走动走动，墩墩就是你的亲外甥，要是有什么难处或者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宋年拒绝了：“不需要这样。你们好好照顾他，他好好长大，那就够了。” 墩墩童言童语插了一句：“要的要的，我答应过阳阳，要去看更大的世界，还要好好照顾年年和程妈妈。” 小孩的眼睛一闪一闪。 “你知道什么是照顾吗？” 宋年问他。 “知道啊。”墩墩自信地点了点头：“就是要陪着。要听你们说话，不能让人欺负你们；生病了要带你们去医院看病，饿了要给你们做饭吃；将来工作，要给你们发零花钱，还要带你们去世界各地玩儿。” 宋年侧头看着墩墩，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而且我长得很快的，你们等我一下下就好。” 宋年朝他摇摇头：“谢谢你的心意，不用这么着急，慢慢长大就行。” “对，小不点儿，她现在有我照顾，还用不上你。” 陆正昀刷了刷存在感。 墩墩看了看身强力壮的陆正昀，再看了看自己，挺了挺胸膛：“等我长大了，就用不着你了。” 童言无忌，陆正昀自然没放在心上。 宋年对罗平盛两夫妻说：“带他回去吧。你们不欠我什么，也不需要还我什么。我们，实在也不用再见了。” 罗平盛和妻子没有说话。 墩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下一秒，哇一声哭了出来。 阿公阿婆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就看见一个小娃娃在自家门口嚎啕大哭，旁边四个大人，四种束手无策。 “哎哟，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小孩？” 阿婆赶紧上前。 陆正昀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阿婆问他：“你惹的？” 陆正昀还没来得及反驳，背上就挨了一掌。 这可真是冤枉死了。 “不哭不哭，阿婆帮你打他了。”阿婆边说就去哄那孩子：“想不想吃好吃的啊，阿婆厨房里有甜的桂花糕，可香了，要不要尝尝？” 墩墩用余光看了眼宋年，见她不为所动，继续大哭。看见他小动作的陆正昀眼角抽了抽。 “老头子，快，把那碟桂花糕出来。” 阿婆朝厨房的阿公喊去。 陆正昀：“阿婆别浪费了，他这情况几块甜食可哄不好。” 阿婆没听他的，结果，桂花糕果然没什么吸引力。 “那你跟阿婆说，你想要什么？阿婆帮你。” 老人家对待小娃娃简直不要太有耐心。 墩墩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看向宋年。 宋年不为所动：“我先进去了。” 等她走后，墩墩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看吧，白费力气。” 陆正昀朝他说。 墩墩不理他。 陆正昀跟罗平盛说：“带他回去吧，她说不用再见，就真的不用再见了。她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觉得彼此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了。” 罗平盛：“以前不知道她在云州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陆正昀见劝不动也就不再劝了。 上楼前他见到的最后画面，是墩墩和阿婆并排坐在一起，还聊起了天。 宋年换了身衣服，拎着包在二楼的走廊，等陆正昀出来后跟他一起下楼。 楼下，人还没走。 陆正昀也是佩服，“小孩，你都不用上幼儿园吗？” 罗墩墩看着宋年：“幼儿园里就是玩儿，一天不去也没事。” 宋年的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桂花树上。 陆正昀拿起阿婆准备的便当，看了罗平盛一眼，道：“我们要走去上班了，你们走不走？” 罗平盛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罗墩墩从椅子上跳下来：“阿婆，那我先回去了，下次来看你。” 阿婆：“哎，好好，阿婆再给你做桂花糕。” 墩墩大人模样地点了头。再去看宋年时，她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仙亭山的山道上。 陆正昀看了看后视镜，说：“罗平盛这个人我接触有一段日子了，有能力，有手段，责任感强，是个不错的人；他家那个儿子虽然年纪小，但看着也是个有想法的，脑子转得快，假以时日必定有出息。你真不考虑和他们家处一处？” 宋年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 “因为不应该我来考虑。就好比有人送了我姐一个包子，我姐把它放在袋子里交给我保管。然后路上遇见个快饿死的人，我姐就把包子给了他，最终让他活了下来。他现在说要和我拜把子，还说要用家财万贯来感谢我。我凭什么？” 陆正昀瞬间明白了她的点。 宋年接着说：“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报恩，也该找我姐；如果墩墩真能像他承诺的那样，好好给我姐养老送终，我也是乐见其成的。” 陆正昀：“那你自己呢？” “什么？” “你自己想和他们当一家人吗？” 宋年还是摇头：“我不想身边有个人一直出现提醒我，我的生活中失去过什么？” 下山后的路渐渐宽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灯，陆正昀停在斑马线前，过了不到10秒，旁边那条道上也有车停下，是熟悉的车型和车牌。 后座的小孩隔着玻璃窗在跟宋年比划，宋年瞧见了，却假装没有看见，后来索性把头转向了陆正昀这边。 陆正昀也瞧见了：“真是执拗的小孩，刚才跟阿婆聊得也很起劲，估计以后会经常上山拜访，到时候你要是不愿意见他，我就带你出去躲一躲。” 宋年：“没事，我也差不多该搬回去了。” “搬？搬去哪儿？” “公寓。我姐续的房费刚好不是到这个月底嘛；子妍前两天也回自己家去住了，离开前还特意请人把卧室和家里都打扫了一遍，随时拎包回去就可以。” 陆正昀都已经习惯每天有她一起的日子了，突然听她这么说，下意识就想拒绝，但还是按住性子：“搬来搬去多麻烦，你就在览山居安心住着，其他的不用担心。” 宋年嘴上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陆正昀对她有几分了解，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都没用。 于是，上班第一件事，陆正昀就把罗平盛请上来，把宋年的包子理论跟他说明白了，让他‘擒贼先擒王’，在没有擒王之前，别到山上来。 “她这个人我还是有点了解的，你越是逼她，她越有反骨。反正你们想表达的都表达了，要是真有心，接下来慢慢付出行动就行。逢年过节送个礼，走动一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出一份力，循序渐进，别逼得太紧。” 罗平盛一想，这说的也很有道理。 年关一点一点逼近了。就在何烁预计要回来的那天上午，魏时峰向唐子妍提出了辞呈。 事发突然，唐子妍有些懵，询问原因的时候，魏时峰说了一句：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现在谁还在一家公司干到死。” 唐子妍表示自己无权做主，让他等何烁回来，或者微信上跟老板打个招呼。 魏时峰：“我也就是通知你一声，辞职信我已经发邮件了，希望你们快点推进这个日程，我想在年前正式离开。” 第108章 辞职 媛媛知道魏时峰主动提了离职后，颇为遗憾。 “我们还没把拍到的证据都甩到他脸上呢，怎么就走上了呢？” 任子聪对她们的丰功伟绩也是有所耳闻，帮着分析道：“那没准是察觉到了异常，本来该发出去的邮件都没掀起什么水花，换我我也要起疑的。” 这话一出，三双眼睛盯着他。 “干嘛？” 唐子妍：“你好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好一段时间，他都浑浑噩噩的，话都不怎么说。 媛媛：“妈呀，总算是开口了。” 宋年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为了纪念这来之不易的一句话，我们决定送你一份礼物，想要什么？” 唐子妍插了句：“我们决定了吗？” 媛媛插了句：“什么时候决定的？” 宋年：“难道我一个人送？你们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完全不会！” 媛媛：“姐，这种事情，我们真的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 宋年看着她俩：“不愧是同居了三个月的人，有默契了。” 任子聪看着这三个人因为自己斗嘴，感觉好像又活了过来。 唐子妍找何烁商议魏时峰的事。何烁的想法是，既然他主动说要走，那就留点余地，反正如果视频爆了出来，他也是要走的。唐子妍觉得辞职比被辞退好听，有些便宜了他，但她也知道不能把事情做绝。 于是，唐子妍按照流程开始给魏时峰办理离职手续。当问到离职日期，魏时峰只说了四个字：越快越好。他想在年前就走。 好在他手里的客户并不多，交接起来也不复杂。大概也是因为知道他要走，这段时间大家都对他格外宽容，有什么看不下去的也都忍了下来，主打一个好聚好散。任子聪就惨了些，要接下他手里的很多客户，原本最好是把客户情况都过一遍，不清楚的地方当面解释说明，毕竟crm填写的并不完善；但他俩之前吵得人尽皆知，关系尴尬。任子聪耐着性子问了一次，魏时峰的表现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本来任子聪最近心情就不好，问了一次已是最大极限了，他不愿意说他也不愿意再问。 这样一来，本来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流程就更精简了。就在大家感慨终于要送走一尊大佛的时候，魏时峰给他们送了一份临别“大礼”——一封邮件，而且是抄送了全公司的一封邮件，用的他自己的邮箱；里头细数了自己在云州分公司这几个月遭遇的‘种种委屈’和‘不公平待遇’，还把分公司里的每个员工都骂了一遍。 此信一出，不仅分公司一片哗然，整个盛融都掀起了一阵巨浪。 办公室里刚毕业没几年的小年轻，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无缘无故被骂说脑子不好，这也干不好那也不会干，还没处反驳，憋得都要哭了。 唐子妍读着魏时峰的小作文，嘴角抽了抽：“这人，可真不给自己留余地呀。” 一片被暗箭伤到的人在办公室里抱团吐槽，后知后觉，才注意到魏时峰的邮件里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提到。 媛媛把朱可怡拉到会议室：“说吧，你做什么了？” 朱可怡否认，媛媛可不吃这一套。 “我能注意到的事，你觉得大家会反应不过来？你现在告诉我我还能帮你圆一圆，等他们发现了，认定你和魏时峰是一伙的，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你？” 朱可怡本就不坚定，挣扎了两下还是全盘托出，原来她早就跟魏时峰说了他借她名义发邮件被拍了的事情。 媛媛算明白了，魏时峰这是先下手为强啊。 第109章 打赌 远在北城的何烁看到邮件倒是不慌，顺势又给自己提了一次离职。 本来他这次来北城只是为了述职，和其他分部的管理者一起吃吃饭，倒真不是因为被检举了。毕竟，就像唐子妍说的，他家背景在那儿，他妈在那儿，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多少会给几分薄面；更何况，云州的业绩在华南排第二，这对一个新开才营业半年的分部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就在上位者决定看在业绩的份上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何烁自己作了，他主动提了离职，说自己确实没干什么事，都是手下得力。检举这事出来毕竟对公司影响不好，他愿意引咎辞职。 领导以为他只是谦虚，结果晚上就收到了正儿八经的辞职信，这才知道他是说真的。 几乎前后脚，魏时峰也提出了辞职。何烁当然同意，反正他原本的打算也是离开前把魏时峰干掉，为为云州团队做点好事。 何烁的母亲辛总千里来电，狠狠骂了他一顿，让他不要作妖，老老实实回去上班。何烁听了几秒就干脆把电话挂了。 接下来，何烁休了一个星期的假，就在北城溜达，见了几个之前一起玩音乐的朋友，还去酒吧唱了几晚，日子过得非常惬意。 魏时峰的最后一封邮件，还是唐子妍打电话给他他才去看的，看完就觉得，这差事肯定能稳稳辞掉了。 他打了车直奔盛融总部，见了领导，表达了自己万分的歉意和愿意负责任的心，请求领导们批准他的辞呈。 “他们同意了？”陆正昀电话里问他。 “他们动摇了，说要回去商量一下。” “有你妈在，估计还有得折腾。” “这你就不知道了，年关将至，我妈自顾不暇。” “真想清楚了？” “不能更清楚了，再不疯狂，我就老了！” “打算去哪里疯？” 何烁：“留在北城搞音乐啊，我给自己找了个乐队驻唱的活儿，我先唱几年，然后组个自己的乐队，像咱们在云州一样，然后四处演出，浪迹天涯。” 陆正昀：“这是下定决心了?” “嗯！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放下这个想法，总要为它全力以赴一次！” 陆正昀没说话。 “正哥，你不会在酝酿怎么劝我吧？” 陆正昀本来还真没这意思，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试一试：“要不你再想想？搞乐队可比你去上班累多了。而且你这体力，还能浪几年？” “再想想才累呢！心累！我呢，能浪几年浪几年，重点是浪过！” 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对于何烁能迈出这一步，陆正昀并不意外，他这前半生一直在叛逆和抗争中度过，就没怎么消停。如此的精力充沛还是挺让人羡慕的。 辛总呼唤自己的儿子屡次以失败告终，后来甚至连人都找不到了。她打电话给陆正昀，想要套点信息，陆正昀自然什么也没说。想来想去，她把唐子妍找来，让她去一趟北城，帮忙把何烁带回来。 唐子妍出发前，上山去找宋年，顺便让陆正昀透露点线索。 陆正昀觉得没有必要：“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他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 “我知道。” 唐子妍说。 “那你何必去？” 宋年问。 “首先，辛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拒绝了；其次，何烁他想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但，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想要了断。” 陆正昀看着她，思考了一会，还是把何烁在北城的落脚地写给了她。 等宋年站在览山居的门口和唐子妍拥抱告别，看着车子渐渐变成了天边的小黑点看不见了，她才转过身来，问陆正昀。 “你觉得她劝得回何总吗？” 陆正昀牵起她的手往门里走，“按道理是劝不回的，不过也说不准。” “为什么？” “一种感觉。” “说得这么玄乎。” 陆正昀捏了捏她的手指：“或者，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陆正昀：“赌何烁会不会回来，赢的人要答应输的人一个心愿，敢不敢？” 宋年自然是敢的，除了敢，她还很严谨，她问陆正昀：“时间限制多长？总不能拖个几年几十年的吧，到时候他肯定得回来。” 陆正昀：“就今年吧，12月31日之前。” “那成，你赌什么？” 陆正昀：“赌他回来。” “嗯？你确定？有把握吗？” 陆正昀耸耸肩：“没把握。不过我的心愿是你在今年过年农历新年之前不许搬家。如果这么没把握的事情我都赢了，那让你住在览山居就是天意了。” 宋年查了查手机，今年过年可是在2月。 第110章 贿赂 北城下雪了。 唐子妍裹了件羽绒服，从脖子包到脚踝，严严实实，这才叫了辆出租，去何烁驻场的酒吧。 酒吧里灯红酒绿，男男女女，个个穿得像夏天一样，紧身裙，短t恤。唐子妍一进门就被当做异类。她的羽绒服拉链拉到了最上头，遮住了大半张脸，投来的目光她也不在意。服务员问她是否有预定，她把手机给那人看，很快就被领到前排的vip位置。 她坐下，试了个安静不容易被发现的角度，这才缓缓脱下自己的外套。 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礼服，单肩，长裙，裙摆开叉到差不多大腿处；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性感又贵气十足。这是唐子妍的战袍，她最喜欢的晚礼服之一。 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瞬间又更多了，唐子妍不动声色，点了瓶酒还有几碟零食，端坐在那儿等待着舞台的开始。 卡座的灯光慢慢暗下去，舞台的灯光逐渐亮起。唐子妍看到舞台中央抱着吉他的男子，牛仔的上衣牛仔的裤子，头上还带了顶帽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老子谁也不在乎的痞气。只不过比起往日，今天的痞气还带了点自由和洒脱。 唐子妍再看了看自己的穿搭：“果然啊，很不搭。” 开场前，何烁弹了段吉他，台下不断有粉丝尖叫着给他打call，一曲弹完后，他绅士地行了个礼，才开始了今天的第一首歌。 “怎么会迷上你 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 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并不美丽 但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我总是在伤你的心 我总是很残忍 我让你别当真 因为我不敢相信 你如此美丽 而且你可爱至极 ......” 唐子妍在偏隅一角，静静欣赏舞台上那人释放自己的魅力。难得一次，她可以欣赏，不用善后，不用照顾谁，不用安排谁，就像无数个偶然走进这个酒吧的客人一样。 一曲终了，有人出钱要点歌，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放了个二维码，微信扫码就可以留言，可以打赏，还可以点歌。 没多久弹幕就在屏幕上飘了起来，谁谁谁给了个飞吻，或者爱心，或者给主唱送了一艘游艇之类的。 何烁一目十行，要选出接下来演唱的歌曲，看了又看，突然发现个熟悉的id名：荷唐月色。他下意识往台下看了眼，但灯光太暗，他什么也看不清。 荷唐月色点的是《大约在冬季》。在唱与不唱之间，何烁选择了等等。他先唱了几首别的歌，等到这一趴差不多要终了的时候，才悠悠喊了它的名字；拨动了手里的弦。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 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 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 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 ... 没有你的日子里， 我会更加珍惜自己 没有我的岁月里 你要保重自己” 唱完，掌声雷动。何烁给大家行了答谢礼，然后缓缓下台。 进后台休息室之前，他特意叫住了控场的工作人员，交代说：“如果有人来找我，就——” 他想了想就怎么样，却始终定不下来。 “算了，没事。” 工作人员都觉得莫名。 没多久，果然有个陌生的女子出现在后台拦住工作人员，说要找何烁，只是这女子穿得未免太过正经和优雅，让人发愣。 “不好意思，你是烁哥什么人？” 唐子妍早就想好了回答，脱口而出：“妹妹。” 旁边人听到，转过头来：“小姑娘，你别是看上我们烁哥特意追来的吧。” 唐子妍没理会，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何烁的电话。 那厮没接。 “小姑娘别装了，哥哥跟你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长得这么好看，别为难自己，这里的男人都不靠谱；尤其是你要找的那个，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妹妹来过啦。” 先前那位工作人员也个劲点头附和。 “我今天一定得见他。” 唐子妍说着，从包里掏出了一沓钱，正儿八经的人民币，厚厚一沓，少说也有几千，递给工作人员。 “我要见他。” 工作人员和后来搭腔的人互看了一眼，都觉得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这犹豫间，唐子妍又垒上了一沓票子。 一沓接着一沓。 两个人渐渐觉得事情有点脱轨了。 “停停停，你打住，我去帮你问问。” “你告诉他，我姓唐。” 于是片刻后，唐子妍就站在了何烁面前。 那几沓被用来‘贿赂’人心的钞票静静放在了桌上。 “你行啊，用钱砸也能干出来了？” 何烁的语气中带着讽刺。 “跟你学的。不是你说的嘛，有钱能使鬼推磨。” 何烁不知道嘟囔了什么，唐子妍没听清。 “你说什么？ 何烁：“没什么？怎么穿这身，来北城参加活动？” 唐子妍：“你觉得呢？” 何烁没说话。 “你妈让我来叫你回去。” “我说了，我不回去。” “嗯。” 唐子妍也没说其他。她打量起了这间休息室。虽说是休息室，但除了一个大沙发，其他的地方都是各种乐器，鼓架子，很是拥挤。她刚才进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有好几个人，估计是乐队的的其他成员；见到她还有人吹口哨，被何烁立马推出了门外。 “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回云州。” 她说。 “我不会跟你走的。” “嗯，知道。” 何烁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样的唐子妍很不正常。她应该耳提面命，提醒他该做这个，做那个，时不时瞪他一两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一滩平静的水掀不起波澜。 “你没什么事吧？” 他问。 “还行。” 你看，又这样。何烁不得劲，还不如骂他几句呢。他想了想自己还有什么招，那边唐子妍先开了口。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每天唱唱歌，站在聚光灯下，享受众人给我的掌声，多好。” “真喜欢？” “喜欢。” “那就好。” “刚才那《大约在冬季》你点的？” “嗯。” “年纪轻轻的，怎么听那么老的歌。” “你管我。” “呵，那你也少管我。” 唐子妍笑：“好，不管了。” 何烁看向她，她也认真看着何烁的眼睛。 本来只是开个玩笑，现在见她答得一本正经，何烁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才挤出一句： “你真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只是跟在你身后擦屁股这么多年，现在要说再见了，有点感触。” “这有什么，以后来看哥的演出！” 唐子妍摇头：“不了，好聚好散吧。” “说得好像以后都不要见了一样。” “嗯，以后都不要见了。” 何烁觉得怪。 面前的唐子妍吸了口气，再次缓缓开口：“何烁，我从来没有说过，可能你也从来没有想过，不过，我喜欢过你。” 何烁愣住。 “虽然你没喜欢过我，但还是祝福你，一切都要好，做你想做的事，遇见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姑娘；希望她是个很好的可以带给你幸福的姑娘。” “等等等等！你，喜欢我？！！开什么玩笑，你不是一向看不上我吗？” 何烁觉得很难相信，“这不会是你的新招吧，想骗我回云州？” 唐子妍：“有用吗？” 何烁立马说：“当然没有。” 唐子妍点点头：“那就好。” “有的时候我也怀疑我自己的眼光，但你是何烁，被我叨叨这么多年耳朵估计都起茧子了，还是会一如既往尊重我；每次看到你明明一股子气但还是按我说的做的时候就很想笑，也很开心。纵然很多事情你都不太靠谱，但其实是因为很多事你也并不在意，你心胸很宽广，懂得用人，懂得信任。” 何烁没被唐子妍这么夸过，顿时局促： “你这样说我有点不习惯。” “那你也辛苦听一听，因为是我最想跟你说的话。以前我说过什么都不重要，以后你只要记住这句就好了——何烁，你挺好的。” 何烁移开视线，看看旁边的茶几，看看地板，就是不看唐子妍。 “说完了，走了。” 唐子妍也不拖泥带水，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 何烁叫住她。 唐子妍停下。 “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我妈可不好对付。” 唐子妍：“不用担心，阿姨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何烁总觉得还应该再说点什么，却难得的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唐子妍径直朝门口走去，何烁看着，想要做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然后，子妍停下，转身；何烁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飞奔到了他的身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就这样过了大概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直到唐子妍松开了手，说： 再见了，何烁。 唐子妍走了，那几沓的现金还是被她送给了刚才拦住他的工作人员。 “麻烦你们多照顾他。要是再有人来找他或骚扰他，不要让他们进去了。要是有人想用钱贿赂你，至少低于这些钱的你可以眼睛都不眨把人拦了。” 天降横财的工作人员八卦了一嘴，问她是不是真是何烁的妹妹。 唐子妍说：“以前不是，以后是了。” 这事儿后来何烁也知道了，他抿着嘴没有说一句话。 第111章 圣诞 唐子妍回来了，何烁并没有回来。 宋年说：“我是不是该想想我的愿望了？” 陆正昀眉眼一抬：“你还没想？” 这人，一点没有自己要赌输了的自觉。还提醒她要是想要什么，尽管提。 宋年：“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兴奋？” “难得有这么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你许愿，我这个哆啦a梦不得好好把握。不管赌局如何，都是我赚。” 这心思活跃的，宋年想，自己当初怎么会认为他这个人高冷沉稳呢。 因着云州分公司的风波，秀城领导特意联系了宋年，让她过完年直接回去上班。这件事她还没有告诉陆正昀，她自己其实也没有完全想清楚，回去仿佛也行，不回去也行，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锚点帮她把答案定住。 与此同时，陆正昀这边也遇到点事儿。 顾绍华在看到樊峻的占股持续增长到15%后终于坐不住了，出手争夺最后的4%，樊峻也没有就此放弃，两相争斗，互相抬价，最后顾绍华得了3%，剩下的1%到了樊峻手里。至此，西杭的股份分成了六份——顾绍华 39%，樊峻 16%， 唐立山，顾继华和顾纹华各占10%，还有不知所踪的15%。 即使明面上依旧是西杭最大的股东，顾绍华还是惴惴不安，樊峻和他竞价争夺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没有超过50%的股权就存在发生任何变故的可能。所以最快的方法还是把顾正阳的那15%找到。 顾正阳的母亲杨艳女士重新调查了顾正阳出事之前可能去过的所有地方，没有任何发现；至于他那时候用的东西还有文件资料等，都被集中收藏在了一个地方，一个平时顾正阳都发现不了的地方，杨艳这么做，一是不希望儿子再受什么刺激病情加重，二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某天，她偷偷出门去了那个存放东西的地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那15%的股票，倒是又重温了一些别的东西，勾起了她快要淡忘的记忆。 杨艳隐隐觉得，这股票当时被儿子放在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或者托付给了什么人，甚至还可能送人了，因为没出事前，顾正阳就是个恋爱脑，人傻钱多，还很大气，把自家股份送给心上人这种事儿，他还真干得出来。 她决定去调查下那时和顾正阳交往频繁的人，想来想去，还是自家人靠谱些，于是把这事托付给了侄子，并着重指出了其中需要特别注意的一个女人。 侄子应下后马不停蹄出门了。还没等他查到些什么，西杭现今第二大股东樊峻就提出了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按照制度，持有10%以上股份的股东才有这项权力。而从西杭成立至今这三十几年内，只有顾绍华自己行使过这项权利，可想而知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 会议被安排在了一月中旬。 老爷子把陆正昀叫去别墅商讨对策。陆正昀的意思是，现在老头手里有39%，顾继华，顾纹华还有唐立山中随便两个站他这边，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你唐叔我有信心的，他家大业大也不会来搅我们这潭水；你二叔嘛，从上次阿梅的事情之后，估计对我们还是有芥蒂。你三叔又一向和你二叔关系比较近。” 陆正昀：“你担心他们支持樊峻？” 顾绍华：“不是没这个可能。” 陆正昀：“就算他们加起来也还是没有你和唐叔的多。” 顾绍华：“万一你弟弟手上的15%落到了樊峻手里呢？” 陆正昀并不觉得这个可能性大，顾正阳身边这么多人找都没找到，樊峻一个根本不熟的人找到的概率更低。 不过顾绍华现在想要的是消除一切的不确定性，陆正昀自觉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后路，他还是给顾绍华准备着。罗平盛的前东家有意要拓展云州的市场，正在考虑入股或者直接收购本地的五星级酒店，如果一月的股东大会真有变故，顾绍华的绝对话语权受到了影响，他可以抛出橄榄枝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卖出股份，也可以选择留一部分吃分红。但倘若这样，也就正式宣布顾绍华退出了西杭的舞台。 要是股东大会没什么变故，顾绍华还是西杭最大的持股者，陆正昀决定大力促成罗平盛接任总经理的职位，不管怎样，过了今年，他都要走。 顾绍华还在纠结那15%的股票，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儿子的思绪已经跑到了天边。陆正昀也没想和他说过多，毕竟同样的事他已经提过不下四五次了，再讲怕是也没什么作用，凡事还是看行动吧。 他起身告辞。顾绍华开口留他晚饭。 陆正昀说自己有约。 顾绍华：“谁？女朋友？” “嗯。” “要是和人家相处不错，各方面都过得去，就早点定下来，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会看着办的。” 顾绍华本想让他领那女孩子来家里吃饭的事，陆正昀已经迈着大步子到了门口，拉开门出去了。 顾绍华叹了口气，后脚跟进来的杨艳端着厨房刚做的点心放在桌上。 “怎么不早一点拿上来！” 顾绍华埋怨。 杨艳：“已经让厨房打包了一盒，让正昀带回去了。” 顾绍华这才点头：“你要是有空，去打听打听跟阿昀交往的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人品啊，家世，学识，交友圈之类，帮着探探底。” 杨艳应下了。 年底的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就要过圣诞节。许嘉栋给陆正昀打电话，问他和宋年要不要跟大家一起过个平安夜。 “现在的平安夜流行这么多人一起过？” 许久没有参与过这个节日的陆正昀问。 “那倒也不是。不刚好这个月还没聚嘛？就问问大家有没有意愿一起过。” “哦。” “怎么样，来嘛？就在我家，圣诞树，圣诞老人，烤鸡，红酒，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你和宋年两个人一直单独行动，二人世界，是时候出来见见新鲜的的环境了，要不然多容易倦怠呀。” “你问宋年吧。” 许嘉栋问：“她来，你就来？” 陆正昀：“那不然呢。” 许嘉栋：“大哥，你们俩，现在谁说了算？” “她。” 陆正昀都没有犹豫。 “啧啧啧，就大哥这觉悟，活该你有女朋友。你等着，我一定给你传到宋年耳朵里去。” 陆正昀拦住：“先不用，你就直接问她，让她答应你，还务必带上我，千万不要提跟我说过的事儿。” “为啥？” 许嘉栋不解。 “有用。” 许嘉栋还打算探究到底，陆正昀只回了四个字：“欲取姑予。” 许嘉栋不知道是哪四个字，所以并不明白陆正昀的意思，他也没好意思再细问。 宋年想着自己年后可能要走，和大家见面的机会少了。所以在许嘉栋提出一起过圣诞节的时候，没多想就答应了。 许嘉栋都愣了：“这么快就答应啦？我还以为你和大哥有别的安排呢。” “呃？” 宋年反应过来了，还没问陆正昀呢，“要不还是等我问问师兄先？” “不等，反正你答应了，你就想办法把大哥也带过来。” 宋年：“我先问问。” 许嘉栋：“一定要带过来！” 宋年：“他要是真不来，我就自己来。” 许嘉栋：“不行！你别惯着他，就算是大哥也不行。他要是说不，你就撒娇卖萌、威逼利诱、千方百计让他来。” 宋年：“要做到这地步？” “当然。你现在是大哥的女朋友，必须肩负起把他拖入红尘俗世的伟大重任。” 许嘉栋一顿输出，并承诺如果她成功携男友出席，就允许他们只带一份礼物用来交换。 宋年挂了电话本来就要去问的，结果程冉发了条微信过来，她忙着回复给忘记了。最后还是陆正昀自己故意谈起这个话题，问她圣诞要不要去看电影。 “25号晚上20：30的有一部你喜欢的悬疑片，我们可以先吃个饭再去看电影。” 宋年有些心虚：“25号约了媛媛他们一起吃火锅。” “那就24号，平安夜，我看看时间。” 宋年握住他翻手机的手：“24号没问题，就是你介不介意再多几个人？” 陆正昀挑眉。 宋年把许嘉栋要办圣诞派对的事情跟他说了。 陆正昀的眉毛还挑着：“宋年，好好一个圣诞你不想着跟男朋友二人世界？都约别人去了？” 宋年：“我错了。圣诞节不过是个洋节嘛，我以前也都不过的，他们叫我的时候我就当寻常聚会了。” 陆正昀仰望天空，沉沉叹了口气。 宋年牵起他的手，作势晃了晃：“下个节日，下个不管什么节日，我们一起。” 陆正昀：“你说元旦？” 宋年反应过来：“元旦好啊，元旦三天假呢，想干点什么不行。” 陆正昀：“想干什么都可以？” 宋年：“你说了算。” 陆正昀看着她。 宋年再次点头：“真的，都听你的。” “那，我想去琼州。” “？？这么远？” “不远，飞机就2个小时，到时候我们一起跨年，一起去海边走走。” 要是许嘉栋在场，估计能立马想到陆正昀之前说的“欲取姑予”。大哥能有什么小心思呢，只不过想约女朋友去旅个游而已。 第112章 礼物 每逢过节，都有一件头疼的事，那就是送礼。 宋年不是个擅长送礼的人。她的礼物也大都寻常；过年的时候送茶叶，中秋的时候送月饼，生日就送杯子，给长辈就送按摩仪，规规矩矩，按部就班。但今年发生了一些事情，遇见了一些人，还承蒙了很多人的厚爱，都让她觉得该备一些不一样的礼物。刚好子妍和媛媛也要采购，三个人就约着一起了。 商场里到处都是圣诞的氛围。树亮起来了，歌放起来了，折扣也都攀比起来了。导购们招呼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亮。 宋年看上个杯子，情侣款的，上手拎着感觉还不错，问她们的意见。 唐子妍仔细瞧了：“看着是不是不太符合陆总的气质？” “不是给他用的，是去聚会送的交换礼物。” “哦，那就没事，重在心意。” 宋年给杯子拍了张照发给陆正昀，问他带去老许家怎么样？陆正昀回复一个字：行。 “会不会拉低了你送礼物的档次？” 陆正昀：“你想多了，要是没有你，这礼物我都不会送。” 宋年于是放心地把杯子拿下。 路过首饰店的时候，三个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她们都有耳洞，所以有个共同的爱好，挑耳环。三个人占了三面镜子，每个人都选了好多副，一对一对在试。宋年给自己选了两副，又挑了其他的几个有特色的款式，准备买来送人。 就这样，三个人逛完这家逛那家，支付码扫得贼勤快。媛媛感叹了一句：“这个月工资都还没焐热呢，就都没了。” “我也差不多，而且下半年又是比较容易花钱的，9月要学习，10月要旅游，11月想购物，12月又要送礼，再过个年，压岁钱一发，好嘛，大半年的工资都没了。” 唐子妍附和。 宋年：“那要么休息休息？逛了这么久也累了，去吃点东西吧。” “走。” “走！” 三个人最后选了商场四楼的一家甜品店，点好单，宋年和媛媛一起去洗手间。宋年先出来的，就在栏杆边上等。突然，人群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宋年以为是错觉，再定睛一看，那人又被挡住了。她正准备上前确认下，背后传来媛媛叫她的声音。 “姐！！” 宋年停下，回头应了一声；见她看到了自己，又立刻回头去找那人，却再也找不到。 “怎么了？”追上来的媛媛问。 宋年搜索无果，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看错了，我们走吧。” 吃完甜点后媛媛和唐子妍还准备再战。宋年摆了摆手，逛三个小时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就在这家店里等，让她们好了来汇合。 很快，两位逛街达人就没了踪迹。宋年坐在靠窗的位置，身边摆满了她们仨前三个小时的战利品，有她自己的，也有唐子妍和媛媛的。 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宋年的思绪飘到了最近一直在想的话题——要不要留在云州工作，想着想着突然觉得窗外凭栏处打电话的那个男子怎么这么眼熟。 等等！ 宋年反应过来，定睛又看了几眼，果然，刚才在洗手间外的那一眼不是错觉。那人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人发现了，自顾自插着兜跟电话那头的人争辩什么。 是的，争辩。他时不时把手拿出来比划，脸色严肃，可见聊得并不怎么愉快。 宋年并不关心他和谁在聊天，或者聊了什么，她脑子里最大的疑惑就是：他怎么在这儿？ 没想明白的她拿出手机对着那人拍了张照，但并没有出去打招呼。 大概两个小时后，云州盛融“三大女巨头”再次聚首。 媛媛和唐子妍手里大包小包，一进门就直奔窗边，东西放下，瘫坐在椅子上。 宋年给她们叫了两杯温水，两个人一股脑全喝了。 唐子妍感叹：“今年我再也不逛街了！” 宋年：“今年也没剩几天了。” 唐子妍：“就是知道才这么说的。” 三人笑作一团。 陆正昀打电话说来接她。宋年说子妍叫了车，她们三个人一起回去就行。 “叫到了吗？” 宋年看了看排队26位的数字：“还没。” 陆正昀：“取消吧，这个点不好打车。我过来接你们。” 宋年问唐子妍和媛媛的意见，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果断同意。 陆正昀绕了一圈地下停车场才把人给顺利接上，这个时间点，不仅不好打车，也不停车。 车子后备箱很快塞满了女孩们采购的各种战利品。陆正昀帮忙提东西的时候略微观察了下，发现自家女朋友袋子最少，问宋年怎么不多买点。 宋年说：“我买的东西比较小巧，不占地方。” “改天我陪你逛逛。” “不用了。逛街很累的。” “没事，咱们分开买，少量多次。” 宋年没说话，陆正昀上手揪了揪她的脸颊。 旁边唐子妍和媛媛一副津津有味吃着狗粮。 宋年看见她俩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把陆正昀的手掰下。 唐子妍和媛媛自觉去了后座。她们两个人的目的地都是人才公寓，媛媛是回家，唐子妍是车停在那儿。 下车的时候，宋年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了两个首饰盒子，递给媛媛和唐子妍一人一个。 “这是？” 媛媛问。 “刚才在店里，看见你们戴这两个耳环也很好看，所以就买了回来，当做你们的圣诞礼物。” 媛媛打开盒子一看，正是刚才自己喜欢却因为价格犹豫很久没有买下的那副。 唐子妍看见，不用打开自己的就知道里面是哪一副了。她拍了拍胸脯，感叹了一句：“还好我们也有所准备，真是太巧了，都想到一块了。” 她和媛媛相视一笑，指着车上那个最大的袋子：“那个呢，是我们俩给你准备的礼物。” 宋年意外了。 唐子妍：“哈哈哈，没想到吧。给你和陆总的，你俩一起拆。” 陆正昀一听：“我也有份？” 唐子妍：“子聪也贡献了份子钱，还带了一句话，我大概说不出口，让媛媛来！” 媛媛突然被点到，还没准备好：“那个，这话我也没说过，怎么感觉还有点害羞呢。” 宋年愈发好奇。 唐子妍：“下次还得让子聪自己来说。” 媛媛吸了两口气，看着宋年，再看看陆正昀，居然鞠了个躬：“祝姐姐姐夫圣诞快乐，新年快乐。” 说完自己就跳到了唐子妍的后面，遮住脸。 “快走快走！” 唐子妍拉着她：“走走走！” 另个人飞快跑走，半晌空中飘来一句话：“礼物记得一起拆！” 陆正昀反应过后，笑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他听到的话，还是因为这两人的逃离速度。 回山上后，两个人坐在一起把袋子里的盒子拆了。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两件毛衣，情侣款式。一黑一红，图案都是配着的，既有设计感又有浪漫。 陆正昀：“你这两小姐妹挺懂事的。” 宋年：“要不要试试？” 两个人看了彼此一眼。 “那就试试。” 陆正昀说。 两个人都把毛衣套上了。对着镜子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那种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一对的感觉。 “去许嘉栋那儿就穿这个怎么样？” 陆正昀对镜子里看到的很满意。 “去招摇？” “去官宣。” 陆正昀戳了戳宋年的额头，“还有，你朋友都有礼物了，我应该不会没有吧？” “没有。” “真没有。” 陆正昀把脸凑到她面前，宋年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有没有?” 陆正昀再进。 宋年退到墙角，她也不说话，光笑，眼里亮晶晶的光直接闪到了陆正昀心里。 他就把宋年圈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她笑，帮她把落在耳鬓两侧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 宋年抬看着他，喊了一句：“师兄。” “嗯。” 陆正昀回应道。 下一秒，宋年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陆正昀回应着她，一手抱着她，一只手伸出去摸了摸墙壁的开关，啪一下房间就暗了下来。没了光线的束缚，陆正昀吻得更放肆了。 “师兄，脚累。” 踮着脚自然是累的。陆正昀微微蹲下身把她抱了起来，往床的方向去。很快，宋年就被压在床上亲。 漆黑的房间里两个人得正难舍难分，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宋年刚开始还没注意到，直到门外的人喊了句： “年年。”外婆的声音。 宋年瞬间清醒，从床上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陆正昀盖进被子里。然后自己整理了下头发衣物，又在镜子里看了一眼，这才打开了门。 门外，阿婆端着热牛奶，看见宋年屋子里黑漆漆的，问她怎么不开灯。 “思考人生呢。” 宋年接过牛奶。 盘子里还放着另外一杯。 “这是给师兄的?” 阿婆：“对。” 宋年：“师兄刚刚出门去了，不在屋里。” 阿婆：“那就放先放你这儿，待会你记得给他。” 宋年点点头，“好。” 阿婆走后，宋年把房间的灯打开，拿着陆正昀的那杯牛奶走到床边递给他。 陆正昀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不直接搬我房间去吧。咱俩正式同个居。” “说什么呢？” “怕什么，反正咱俩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要把我的牛奶放你这边，八成是知道我在这儿。我阿公阿婆是过来人，咱俩这点小火花还能没看出来。再说了，要是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了，他们绝对拍手称好，八不得把我打包送到你那儿了。” “你想多了？” “要不要赌一个？” “又赌？” 宋年想到了他们的上一个赌约，突然回忆起了下午的一幕，说：“师兄，我下午好像看到何总了。” 第113章 窝边草 陆正昀拍着手里的篮球，球落地又弹起，落地又弹起。 何烁站在三分线内。 猛地，陆正昀带球直线向篮筐进攻。在离何烁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一个背身准备突破，何烁严密防守，陆正昀一个假动作，再侧身，三步上篮，球进。 第一局，陆正昀赢。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接着再干。 第二局，何烁追平，然后在第三局的时候明显体力下降，输给了陆正昀。 “怎么，去了北城也没多久啊，人怎么虚了？” 何烁喘着气：“你天天晚上夜场试试。” “哦，夜夜笙歌。” 从字面上也是没毛病。 两个人坐在篮球场边上休息。 陆正昀问：“有事要帮忙吗?” 何烁答：“暂时没有。” 于是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心里都有默契。 良久，何烁问：“你和宋年怎么样？” “挺好。” 陆正昀看向他：“怎么？” “好奇。” 何烁惆怅道，“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不是喜欢过很多人？” “我也以为我喜欢过很多。” “什么意思？” 何烁：“我也不知道。” 陆正昀想了想：“喜欢这件事，不同的人可能表现不太一样，但确实也有些共性。比如，在人群中，你一眼就能看到她；你的目光会下意识地奔着她的方向去；想要守护她；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我每一个追过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开头的。” 陆正昀：“然后相处久了，和她在一起你会觉得很安心，很确定，有她在感觉世界都是自己的。你会时不时想起她，想起她的时候就想见她，见她的时候就想抱她，抱她的时候就想入非非。” 何烁笑。 陆正昀也笑：“到最后，喜欢一个人是纵然见过她的千种面目还是想要牵着她的手；是喜欢那个纵然见过你的千种面目还是喜欢你的她。” “怎么还绕起来了？” 陆正昀：“好好体会。” 何烁真的在好好体会。 陆正昀：“你回云州不会是因为女人吧？” 何烁难得深沉：“让一个男人放下梦想的还能有什么？” 其实何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觉得唐子妍可能给他放了一只喜马拉雅山的猴子，要不然他这段时间为什么老想她；弹吉他的时候想，唱歌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想，就连睡觉醒来都要想，想她最后离开的那个拥抱，明明一点也不温柔，为什么他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涌出来，简直魔障。 他觉得十分有必要回来确定一下自己的心意。刚好盛融还没有找好下一个接任他的人，于是他顺手卖了一个人情，说会继续回云州管理一阵子，等他们找到合适的候选人再离开。 他就这么回来了，放下了吉他。 办公室的人都很惊讶。 唐子妍倒是面不改色，问都没问一句。 何烁顿时觉得她跑去北城是演出戏故意骗自己回来的，心里十分郁闷。看着唐子妍坐在工位上认真干活的侧脸，何烁觉得自己的后槽牙有点痒，他看了好一会儿，还没等看出些花儿来，就被唐子妍发现了。 “何总还有事？” 她问。 “没有！” 何烁转头就走。 午饭，任子聪带了饭菜。他最近渐渐恢复了对厨艺的热忱，变着法给自己做好吃的，对于这种转变，大家乐见其成，因为可以蹭吃。 四个人于是在茶歇室的桌上开起了小灶。 何烁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这幕：子聪给唐子妍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唐子妍喝了一口，高兴地朝他竖了大拇指；子聪顺手抽了张纸巾，帮她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茶歇室里，媛媛感慨了一句：“还得是你，这么洁癖。” 茶歇室外，何烁已经冒烟了。 他啥也没说走进了茶歇室。正在吃饭的人愣住。 宋年首先放下筷子，喊了一句：“何总。” 大家纷纷回神，客气地打招呼。 何烁装作无意，问：“吃什么呢？” 任子聪：“做了点椰子鸡。” “哦。” 任子聪毕竟是搞销售的，知道此刻应该立刻马上给老板盛一碗汤让老板享用。但他看了一眼其他三位的眼神，分明在劝他三思而后行。他犹豫了，这一犹豫就错过了时机。 很快，他启动了备选方案，问老板吃午饭了没。 何烁摇头，然后看了眼旁边的某人。 刚喝了口汤的唐子妍不急不慢拿出手机，打开外卖app，查询后告诉何烁：“30分钟左右能到。待会儿直接送您办公室。” 何烁见没什么久留的借口，只好缓步离开。 一直在旁边的宋年问唐子妍：“你们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感觉好像生疏了很多。” 媛媛恍然大悟：\"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嘛。” 唐子妍：“说得好像我和何总之前很熟一样。” 这一说，三双眼睛都盯着她。 “干嘛？” 宋年：“你之前从来不叫他何总。” 唐子妍：“你俩青梅竹马，十多年了吧，这还不熟？” 任子聪也放下了筷子：“说吧，什么事？” 这洞察力。 “我就说不能和同事走太近。” 唐子妍嘟囔。 “你都是过年要走的人了，还在乎这个？再说了，我们谁的事你不知道？” 任子聪说。 唐子妍拍了拍他的肩膀：“很高兴你的机灵劲儿又回来了。” “别转移话题。” “好好好，下班，下班说。” 下班后，公司楼下的日式居酒屋里。小隔间刚好四个人坐着，清酒已开，烧烤已上，故事嘛，正在陈述。 片刻后，齐声传出。 “什么？” “表白？！！” “你跟何总？ 三脸震惊。 唐子妍：\"不是表白，是告别！\" 宋年：\"然后他就回来了？\" 唐子妍：“你别说得好像他是因为我回来的，怪吓人的。” 任子聪：“这猜测很合理啊，不然他为什么突然回来?” “我哪儿知道，反正不是因为我。” 唐子妍揉揉眉心：“好了，这事儿呢，在我这儿已经翻篇了，以后就不要提了。” 媛媛举起手。 “说。” “万一何总真是因为你回来的呢？” “因为工作需要我？” “因为喜欢你。 唐子妍：“那我打死他！早干嘛去了，现在来？！” 这话多少玩笑了。 不过唐子妍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不太相信突然之间，这么漫长的时光里他都对我没感觉，那就是没感觉。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晚了。” 陆正昀在酒店有事要忙，何烁孤家寡人，一个人去了酒吧喝酒，遇上了邹云祎。邹云祎之前听说他去了北城，这次见到他也是意外，特意上来打了招呼，还调侃似的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总不会是因为我吧？” 何烁呵呵一声：“不是你。” “有新目标了？” 见何烁没反驳，邹云祎道：“真有？是谁？搞定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十个字就问了四个问题。 何烁挑自己最关心的：“你打算怎么帮？” 邹云祎甩了甩长发，眨了眨眼：“带我去她面前溜溜，我帮你看看她对你有没有意思。” 何烁：“有过意思。\" “什么？” 邹云祎确认了下自己听到的没错，然后把一旁椅子拉过来坐下：“所以你是想吃回头草？” 何烁：“我是想吃窝边草。” “反正都不是好啃的。” “她不搭理我。” “你把对我使用过的招数给她用过吗？” 何烁摇头：“她对我会用的招数了如指掌。” 邹云祎：“你管她了不了解，用过没？” 何烁再次摇头。 邹云祎：“那你都没行动过，活该人家不搭理你。” 何烁还是摇头：“我下不了手，而且她肯定骂我神经病。” “那她现在还对你有意思吗？” 何烁：“她说她放下了，不过我琢磨着肯定没那么快。” 邹云祎：“那可不一定，有些女孩子说放下了还真就是放下了，我去帮你看你一眼。” 第二天，邹云祎就好好打扮了一番去了何烁公司。响亮的高跟鞋踢踏踢踏，踩在地毯上也节奏分明。 她后面还跟了两个手下，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袋子，一进门，她手一扬，那两个手下就开始一左一右往他们每个人桌上放置包装精美的小蛋糕。 唐子妍起身，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邹云祎笑得可亲：\"我来找你们何总的，顺便圣诞节了嘛，给大家带点小礼物。” “这也太破费了。” 邹云祎：“小意思，你们何总也经常照顾我家生意，礼尚往来。” 说完她特意看了宋年的方向，宋年桌上放的这个蛋糕，明显要比其他的份量大不少。邹云祎朝她眨眼。宋年微微点头致谢。 何烁亲自出来接人。 没过多久，唐子妍泡了杯茶端去了邹云祎的办公室。邹云祎看到她，笑着道谢。 唐子妍也勾起嘴角，淡淡笑着：“还要多些邹小姐的蛋糕，很好吃，我们都很喜欢。” 两个人一来一回，都没有看何烁一眼。 唐子妍走后，何烁问邹云祎：“怎么样?” 邹云祎说：“要么，她放下了，要么，她情绪管理能力极强，你觉得她是哪种？” 何烁说：“两种。” 邹云祎：“那就只剩下一种办法了。” 何烁：“什么？” 邹云祎：“打直球吧。” 第114章 情侣装 从盛融出来后，邹云祎正要上车，宋年从电梯里追出来叫住了她。 看见是她，邹云祎的嘴角立刻扬了起来，踩着小高跟欢快地迎了上去：“找我啊？” 宋年递给她一个盒子：“谢谢你的蛋糕，这个送你，圣诞快乐。” 邹云祎的眼睛里噌地亮了起来。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对耳钉，红色鹿角的形状。红彤彤、圆滚滚的珠子，再加上一对可爱的小银角，特别适合圣诞或者过年的时候戴。 宋年说：“你皮肤白，红色衬你。” 邹云祎脸上是大大的开心。 平安夜那天。 宋年换上了约定好的红色毛衣，准备下去吃饭，一开门就看见穿着同款黑色毛衣在等她的陆正昀。 两个人互相看了眼，默契一笑。 陆正昀握住她的手。 宋年说：“第一次穿成这样，还挺不习惯。” 陆正昀勾了勾唇：“那以后多穿，就习惯了。” 两个人牵着手下楼，正在吃饭的三位长辈抬眼看了看，视线一直就没移开。宋年有点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回来，奈何被陆正昀察觉到意图，没有成功。 卉姨：“情侣装？” “嗯哼。” 陆正昀傲娇的声音。 卉姨了解他，调侃道：“你要是有尾巴，现在估计要翘到天上去了。” “那是，我有女朋友我骄傲。” 他面不改色，宋年倒是红了脸。 阿婆眨了眨眼，说：“好看！” “谢谢阿婆。” “是阿婆谢谢你，看上我们家阿昀。” 宋年：“师兄，人很好的。” 卉姨插了句：“那是对你。” “我对我女朋友好不是应该的嘛。” 当事人理直气壮。 阿婆自顾自跟宋年说：“他呀，脾气倔，你多担待，要是他惹你生气了，你就跟他吵，吵不赢就找阿婆说，阿婆替你做主。” “阿公也替你做主。” “妈你瞎操心，年年的样子像是能跟人吵架的？！年年你要是不会吵，你就找直接找卉姨，卉姨替你吵。” “不用了，我不会惹我女朋友生气。” “呵。” 卉姨显然不信。 宋年：“师兄确实没惹我生气，都是我惹他生气。” 卉姨：“你怎么还叫师兄，叫名字。” “啊？” 卉姨：“阿昀，昀昀，宝宝，都可以。” 宋年脸更红了。 陆正昀也来劲了，催她。 宋年憋了半天，喊了句：“阿昀——” 某人表示很满意：“嗯，好听，以后都这么叫。” 卉姨笑：“那你叫她什么。” “年年！年年年年年年。” 陆正昀连着叫了好几遍。 宋年觉得自己要冒烟了。 办公室里，媛媛和双“子”星看到穿着红色毛衣的宋年，秒懂，然后眉眼飞来飞去。 宋年假装没有看到，媛媛蹬了蹬椅子，滑到她身侧，问：“下班陆总来接吗？” 宋年点头。 媛媛也点头。 宋年：“怎么？” “想看看你俩穿这身同框的画面。 有这个想法的显然不止媛媛一人。 下班的时候，宋年还在收拾呢，就发现旁边已经站着准备好的媛媛和子聪。 至于唐子妍，被何烁叫去了办公室，还没有回来，不过她早早在群里说了，让务必等她，还加了三个感叹号！ “其实大可不必。” 宋年委婉劝退。 任子聪摇了摇手指：“你不懂，这是娘家人的排场。” 没多久，唐子妍推开了何烁办公室的门冲了出来，嘴里喊着：“我来了我来了。”然后飞快穿好大衣，拿起包，“走！” 何烁也刚从办公室出来，想叫住唐子妍，发现她已经先行一步，麻利地走到外面了。何烁的手抬起又放下。 任子聪跟在后面：“你慢点，走那么快干嘛？” 唐子妍低声：“再不走又要被叫回去工作了。” “何总找你干嘛？” “还不是今年的年会安排，聚餐场所之类的，这样的琐事已经找我对了八百回了。我连预订的菜名都能背下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啥不放心的。” “就这些？” “不然呢。” 唐子妍叹了口气：“算了，不想提，宋姐，你家那位到了吗？” “说还有一会儿。 其实也没有一会儿，基本她们出了电梯，站到马路边上，就看到陆正昀的车转弯进入了视野。 “各单位，各单位注意，目标已出现，目标已出现，请做好接待准备，准备完成请回答，over。” 媛媛感觉拿了个大哥大正在导戏。 大家也配合。 任子聪假装拿了个对讲机凑到嘴边：“气氛组已就位，over。” 唐子妍接上：“评论组已就位，over。” 三个人看向宋年。 宋年想了想，答：“演员组已就位，over。” 车停在她们面前。陆正昀身上直接就是那件黑色的毛衣。三个送礼物的人看到，顿感欣慰。 她们用手肘碰了碰宋年，让她赶紧上车。 唐子妍还给她比划手势，让她上车后把外套脱了。 宋年哭笑不得，但还是照做。 三个人走到车的正前方，看着眼前这画面，齐齐地点了点头。 “非常好，非常好。” 陆正昀纳闷。 宋年解释：“他们就是这样对新鲜事物的充满好奇。” “新鲜事物？我？还是你？ “准确地来说是穿着情侣衫的我和你。 正说着，面前突然闪过一道光。 两个人看向前方。 媛媛从横着的手机后头探出头来，笑着对他们比了个大拇指，“画面太好了，要不要再来一张？” 陆正昀没多犹豫，把宋年搂了过来，非常配合地比了个爱心的手势。 宋年侧头看向她。 喀嚓，画面被定格。 第115章 打麻将 许嘉栋和陈婧的家在景苑小区的顶层公寓。宋年刚来云州时去过一次，陆正昀倒是第一次去。 开门的那一刻，许嘉栋有点恍惚，老半天没说话。 “干嘛，一个月多月不见，不认识了？” 宋年问。 “被你俩手牵手出现在我面前的画面感震惊了，上次见面还没这么强烈。” 一旁也来迎接的陈婧把他拉到一旁，招呼两人先进门：“屋里暖和，鞋不用脱，外套给我，我帮你们先放房间去。” “谢谢婧姐。” 等陆正昀和宋年的外套一脱，好嘛！ 许嘉栋看向陈婧：“怎么办？输了。咱俩有情侣装吗？” 陈婧：“情侣袜要不要？” “也行，聊胜于无。” 陈婧就当他没说话。 许嘉栋：“果然，爱情让人脱胎换骨。以前这种事，打死我也不相信他俩会干。” 陈婧：“你呀，就直接夸他们登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就完了，弯弯绕绕！” 宋年学她的语气，对许嘉栋说：“弯弯绕绕！” 许嘉栋投诉：“大哥，你女朋友欺负我。” 陆正昀：“嗯，她开心就好。” 简直了。 宋年和陆正昀来得最早。 许嘉栋说这充分暴露了他们不常来，因为那帮校友，聚会每次都要晚个一刻钟或者半个小时的。 果然，六点一刻左右，徐洋和付春前后脚来了。刚好人够，许嘉栋提议打麻将。宋年看陈婧一个人在厨房，就过去帮她打下手，把‘舞台’留给他们。 陈婧见她，笑着问。 “饿不饿？” “还行。好香啊，是不是有萝卜汤？” “清炖萝卜牛腩。” 宋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陈婧：“切蒜吧，行吗？” 宋年：“没问题，我去洗个手。” 不一会儿，两个人一边备菜，一边聊起了天。 陈婧说今晚叫了挺多人，菜量会比较大。实在不行，就叫外卖，反正绝对让大家吃饱，吃好。 “人虽然多，但也仅限校友及其家属，都是我和嘉栋熟知人品的，有几个你可能还没见过，不过你要是累了，或者觉得他们太吵了，你就去走廊左手边的书房休息。那地方一般他们都不去。” 宋年：“婧姐还是一样，心细。” 陈婧回：“和你一样。” 两个人都笑了。 客厅里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屋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宋年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往外看了眼，打麻将的看麻将的围了一圈，还有带了小孩来的，陪着小孩在沙发上选电视节目。宋年大概扫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陈婧以为她担心陆正昀：“知不知道以前老大的别称叫什么？” “还有别称？” “毕竟是大师兄，在江湖上还是有传说的。” “叫什么？” “雀神。” “打麻将很厉害的那种雀神？” 陈婧点点头，“不过现在的这些后辈们不一定知道了。” 宋年又抬头看了眼麻将桌的方向，这一看，视线倒是没那么快收回来。 “咦，这谁啊？” 陈婧也看着那边，发现了陆正昀旁边一个长发及腰，年轻又活力的女孩。女孩穿了件瑜伽裤，上身是同款的外套，敞开了，露出内里的运动内衣。 似乎是为了看清陆正昀打出去的牌，她弯了弯腰，长长的头发落到了陆正昀的手臂上。 第116章 交换礼物 付春提议和陆正昀换个位子： “我这边风水绝对有问题！” 徐洋：“你就是牌技差，拿什么风水当借口。” 付春一本正经：“我不接受，你可以说我丑，但不能说我牌技不好，这是原则。” 陆正昀刚好不怎么想打了，借着换座位的间隙想让其他人接手。 一旁站着的长发美女跃跃欲试：“我可以替师兄出战~” 美女说话声音娇气，还喊他师兄，但陆正昀听写别扭，当即就皱眉。还没等他说什么，付春就先开口制止了： “等一下，我还没从大哥手里翻本呢，不能让他跑了！” 许嘉栋：“你还想着翻本？” “不然呢。” 付春很快坐到了陆正昀的位子上，陆正昀也没离开，换到了他对面。 那姑娘似乎想跟着走，被付春拦住：“妹子你先别走，我们控制下变量。\" 妹子没明白，似乎也并不想听，她要过去，被旁边带她来的人拉住了。 付春转战的第一局，赢了。 他格外兴奋，再次坚定了是风水的问题；结果还没高兴一会，第二局，又输了。 妹子翻了个白眼，趁人不备，再次跑到了陆正昀后面去看牌。 陈婧在厨房里目睹了一切，很快地切好一盘水果，让宋年端出去。 “蒜你就先放着，先去亮亮相，介绍介绍自己身份，别让那些不懂事的人挖了墙角。“ 宋年倒是淡定：“没事，我自己的墙角我知道，不好挖。” 俗话怎么说的来着，皇帝不急急太监。 宋年把剩下的蒜都切完了，才洗了手，拿厨房纸擦干净，端着水果出去了。 厨房正对的是之前陆正昀的位子，也就是付春现在的位子，她一过来付春就发现了，出声跟她打招呼。 宋年点问：“吃水果吗？” 陆正昀瞬间回头，看见她整个人都松弛了：“他们不肯放我走。” 许嘉栋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丝撒娇的痕迹。 见了鬼了。 徐洋解释：“师姐，不怪我们，大哥他一家吃三。” 陆正昀：“我冤枉，牌就是有点好，不知道怎么输。”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身上。 再细心一点的已经发现她和陆正昀穿的是同款了。 许嘉栋怕还有那些个没眼色的，直接介绍了宋年，附带介绍了她家属。 吃瓜群众恍然大悟。 刚才还一直跟在陆正昀旁边的女孩脸色明显僵了。 陆正昀把宋年手里的果盘接过来放在桌上，牵过她的手，问：“要不要玩一玩？” 宋年：“我不会。” 付春一听，眼睛一亮：“不会好啊，你就替你男朋友打，输了算他的。” “嗯，输了算我的，赢了都是你的。” 陆正昀说。 “大哥爽快！师姐来吧！” 徐洋也在怂恿。 许嘉栋：“你俩够了，怎么？输怕了挑软柿子捏捏？” 付春：“说啥呢，师姐是软柿子嘛？” 徐洋附和：“就是。” 宋年最后还是上了牌桌，因为陆正昀去接了个电话。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气氛不大对，周围的人笑得前仰后合，付春和六子一脸苦瓜。 “怎么了？” 许嘉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女朋友！” 宋年很无辜。她一不小心连胡了两三把。 她跟陆正昀解释：“你说得对，就是牌太好了。太难输了。” 陆正昀笑：“我看看。” 他拿了把椅子坐在宋年旁边，一只手圈在宋年的椅背上，主权意识非常强烈。 起手牌一看，果然，太好了，比他的还好。 他奉劝对面几位：“要不还是玩别的吧，也不用算钱。” 许嘉栋附议。 徐洋和付春对视了一眼，麻溜地把位子让给了别人。 离开前，宋年的牌倒下来一看，妈耶，还好跑的快，十三幺啊。 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陆正昀不习惯这么多人，一直跟在宋年身边。 圣诞夜的后半程还是欢乐的，没什么不知趣的人往他们面前凑。 许嘉栋主持玩了游戏，从狼人杀到谁是卧底，热门的都玩了个遍。宋年第一次当了狼人，且还活到了最后，其实陆正昀作为一个平民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没投她，反而诱导大家投了另外一个人，结果直接game over，这波放水操作被许嘉栋发现后控诉。 陆正昀没辩解，乖乖喝酒。不仅是敬他的酒，还有替宋年挡的酒。然后他就醉了，最后靠在宋年肩膀上，眯着眼不说话了。 许嘉栋好不容易把人搬到车上。 “你一个人可以吗？” 看着宋年的小身板，他有些不放心。 宋年利落地坐到了驾驶座：“没事，要是搬不动就让他在车里睡一晚。” “你是亲女朋友啊。” “走啦。” 宋年跟他告别。 “礼物拿了吗？” 他说的礼物就是今天最后一趴，交换礼物环节他们抽到的礼物。 宋年：“拿了，后面放着呢。” 车缓缓驶出了地下车库，等上了大路后，陆正昀悠悠转醒。 “嗯？没醉？” “醉了。” 宋年：“难受吗？” “还行，这是回山上？” “嗯。” “别回山上了，去公寓吧，离得近。” 两个人于是去了公寓。许是真有点醉，陆正昀去冲了个澡就倒在床上不动了。等宋年也洗好躺下，已经凌晨一点。陆正昀察觉到旁边床侧凹了进去，眼睛还闭着呢，下意识就伸手把人捞了过来，淡淡地吻落在宋年的眉间。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暗着，陆正昀看了看怀里的人，睡得正香。他悄悄把胳膊抽出来，慢慢下了床，跑到隔壁书房里。书房的桌上放着一件包装精美的物品，长宽大约一米，厚度差不多十公分，乍一看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把东西拿上，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宋年床侧的拖鞋旁。 做好这一切，他才再次躺下，抱着心爱的姑娘入眠。 早上十点。遮光的窗帘都挡不住室外着急想要涌入的阳光。陆正昀醒过来，想要伸个懒腰，发现一旁的宋年竟然还睡着。 他有些失笑。这丫头，平常六七点就要出门走一走的人，居然一下睡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不过这样也挺好，待会儿她醒了，就能看到她收到礼物时的表情了。 陆正昀这样想着，眼睛朝泛着光的窗帘看去，想着今天天气这么好，又是周末，待会儿带她去兜个风，或者溜冰，然后去吃点好吃的。她肯定很开心。想到她笑起来弯弯的眼角，陆正昀心里暖暖的。然后，等他收回视线的时候，他看到本来只放了手机的床头，多了个小盒子，大约a4纸大小的盒子，包装也特别精美，左上角还有系好的蝴蝶结，一看就是个礼物。 陆正昀撑起身体，把它拿了过来，有些分量。他确定昨天上床的时候没有这个，也确定不会有其他人到这间公寓来。 他侧头看向身边躺着的人，只见宋年的眼珠转了转，随即，试探性地睁了睁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宋年眼睛弯弯，说：“圣诞快乐！” 陆正昀举着手里的盒子问：“什么时候放的？” 宋年：“你什么时候放的？” 两个人都笑了。 “你拆了吗？” “还没。” “那一起？” 两个人于是排排坐，拆礼物。 宋年先拆的，翻出来一幅画像，她本人的画像。是那种彩铅的肖像画。 “喜欢吗? ” 宋年点点头：“你画的？” “那当然。” “我有这么好看吗？” “我眼里的你比画好看。” 陪她在海洋馆做志愿者的时候，陆正昀就坐在观众席，没什么事的他会拿着随身携带的钢笔，在纸巾上画，画穿着潜水服在水族箱里和海豚嬉戏的她。 后来他总萌生出想给她画肖像的想法。他把画室设在了自己的办公室，工作累了，或是碰到什么事生气了，他就拿笔在画布上描绘宋年的样子，心就这样神奇般地安静下来。 这幅给宋年的，是他画了那么多幅中最满意的。 宋年送的是一本相册。专属于他俩的相册，每一页都有一张照片，每张照片都有宋年精心写下的话，代表了他们的每一次相遇，或者每一次同框。如果恰好没有两人的合照，那她就会放上相遇地方的照片，在文字里说明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比如相册的开头几页有一张警局的照片，就是袁捷的那个警局。宋年的配文是： “他和我一起去的警局。他看上去不太爱说话，和我一样。我以为自己要打车回去的时候，他说送我。” 陆正昀一页一页翻着，仿佛又体验了一遍他们整个相识相知的过程。 宋年说：“后面还有很多空白页，以后还可以再添上去。” “嗯。” “喜欢吗？” 陆正昀说：“这是我今年最喜欢的礼物了。 第117章 小别 “其他几个人都见过了，只有那个女的，一直没出现，我在她们家蹲了好几天，人影都没见着。邻居也说好久没见过人了。” 杨艳听着侄子的回报。 “知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邻居也刚搬来没多久。” 杨艳有些惋惜。 “姑姑，我这两天再转转，看能不能有别的发现。” “不用，这么久了，可能都不住那儿了。既然去了，你就在秀城玩两天再回来。我给你报销。” “谢谢姑姑。” 杨艳突然想到之前顾绍华让她去打听的宋年，好像也是秀城来的。虽然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既然都去了秀城—— “安东，” 她把即将结束的对话又拉了回来：“还有个事，你顺便去秀城的盛融集团，调查一个叫宋年的女孩子，侧面从她公司那里收集对她的评价，然后看看她家里几口人，条件怎么样，不用太细，有点东西就行。我把信息发你。” “好咧，没问题。” 宋年还不知道自己被背调了。 她和陆正昀商量着海南之行，打算31号出发，直接在海南跨年。 这就势必要请假。 宋年回顾了自己来云州后到医院住院、看伤这一路旷的工，对于即将要增加的这个假多少有点心虚。 “俗话怎么说的来着，虱子多了不怕痒，不差这一两天的。而且何烁不是还在呢嘛？肯定好批假。” 陆正昀给她打安慰剂。 “还好是何总。但何总对我的宽容估计很大原因是因为你，我是蹭了你的光。” 陆正昀很大方：“随便蹭。” “我怎么感觉自己是个关系户。” “你是有实力的关系户，别慌，咱不怕。” 这倒是。 “话说，他为什么突然从北城回来了？” 宋年问出了这个一直好奇的问题。 陆正昀的眼神意味深长。 宋年：“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陆正昀：“为了个女人。” 宋年：“邹小姐？” “不是。” “新目标?” “也不是，你认识的人。” 宋年的兴趣陡增，本来靠在陆正昀肩膀上的头都抬起来了，背也挺直了。 “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可就要认真猜了~” 陆正昀唇角勾起，做出请的姿势。 “盛融的？” 陆正昀点头。 盛融统共就5个姑娘，除去她自己，还剩下4个。这里面跟何烁熟的，不就—— 再加上这几天何烁和她的反常互动。 “是那天平安夜你去接我，在路边陪着我的两个女孩中的一个？” 陆正昀点头。 “名字后面是叠词吗？” 陆正昀摇头。 好了，唐子妍无疑。 “可她说翻篇了。” 宋年说。 陆正昀：“单方面说的吧，我看何烁现在劲头刚起。” 宋年：“这种情况，有个俗称，叫错过。” 陆正昀：“是不是错过就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翻篇了，还有何总能使多大劲了？” 宋年：“何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正昀：“花花公子那样的。” “你......倒是直白。” 陆正昀：“他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如果真下定决心要做什么，绝对有勇有谋；而且他身上总有一种和生活虚与委蛇但又不认输的劲儿，欠欠的。能说，也会做。从女生的角度来说可能不太靠谱，但从兄弟的角度来说，很靠谱。” 宋年点点头：“所以他去搞乐队你支持？” 陆正昀：“当然。他只是做点喜欢的事，又不是去犯罪。他啊，别看这副样子，但金融出身，怎么可能没点资本，他自己搞投资早就赚的盆满钵满的，金钱已经不能成为他的动力了，所以才看着啥都不在乎的样子。” 宋年：“那他怎么突然喜欢上子妍了，青梅竹马的这些年明明一点反应没有。” 陆正昀：“谁知道呢？” “不会真因为子妍跟他表白了吧。” “你说唐子妍？跟他？？表白？？” 宋年点头。 陆正昀突然笑了。 因为何烁这个人呢，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主动表白过；虽然听着有点离谱，但唐子妍应该是第一个。 后来宋年再看到何烁找唐子妍去办公室里问话，就会想起陆正昀话，大概这就是他第一次被人说喜欢的生涩。 唐子妍唉声叹气，在茶歇的时候还在抱怨他事儿事儿的；宋年只想笑。 “你还笑！” 子妍控诉。 宋年拍拍她的肩：“他也就说说，这年底招人本来就难，大家都知道，你别往心里去。” 是的，盛融还在招人。魏时峰走后没多久，朱可怡也走了。据说是魏时峰找好了下家，给她也安排了工作，于是朱可怡就马不停蹄地走了。 媛媛觉得这姑娘傻，一个敢打老板报告、还造同事谣的人有什么好跟的。 “可能人家觉得这是勇敢。” 任子聪说。 媛媛就着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他们都逗笑了。 “我和宋姐要是走了，市场部她就是元老了，但凡有点眼光，也不至于现在跟人跑了。” 可是人生在世，谁也不是所有事都能看得明白，尤其是自己的事。 就像现在的唐子妍，一边拿勺子挖蛋糕吃，力道大的仿佛在泄愤，一边吐槽“无良”的老板年底了还给她布置招聘的kpi。 “你们说他是不是想找事？” 宋年想说，他可能不是想找事，是想找你。但陆正昀说得对，都是有点岁数的人了，有些事，让它顺其自然。 任子聪在某人的目光下，很快应和了句：“嗯，就是他找事。” 媛媛很自觉，也点了头。 唐子妍还不知足，问宋年：“宋姐你说呢？” “那他的kpi你同意了吗?” 宋年问。 “当然没有，我反手就回了一个我要辞职。” “他怎么说？” 唐子妍：“还能说什么，不批，让我再等等。” 媛媛：“唐姐，我怎么感觉你和何总有点像欢喜冤家？” 你看，还是有明眼人的。 宋年想给媛媛竖个大拇指。 唐子妍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谁和他是欢喜冤家？！” 话是这么说，但说完自己却皱了皱眉心。 媛媛私底下来找宋年，问她还会不会回公寓住。 宋年问是不是一个人住害怕。 媛媛摇了摇头：“就是感觉咱们在云州的日子不多了，以后恐怕没有机会跟你再这样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话题突然有些伤感。 宋年说：“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来秀城看我，不用订酒店，就住在我家里，这样又是一个屋檐下了。” “那你要是来符州，也住我家。” “没问题。” 媛媛笑了笑。 事实上，宋年自己也知道，以后他们多半是没有机会再这样见面了。 于是，宋年跟陆正昀说要回公寓住两天。 “为什么？” “过了年以后，大家可能就要各奔东西了，想去告个别。” 陆正昀没说话，但第二天还是帮她一起收拾，亲自开车送她下山。 临别前，宋年扯了扯他的袖子，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陆正昀矜持了三秒后，把人圈在怀里，发狠地加深了这个吻。再分开时，宋年唇光水润，眼色迷蒙。 “我会想你的。” 她说。 陆正昀搂着人：“你在哄我？” “嗯，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只是舍不得。” “很快的，31号见。” “嗯，31号见。” 宋年回到公寓，媛媛特别开心，把大家都张罗起来说要一起吃饭，老规矩，一人一菜。回想下，上一次他们这样胡吃海喝，彻夜狂欢，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日子过得真快呀。 姚威和刘超都确定了2月份回北城，之后如果云州有需要增援的地方，大概率也不会是他们来。 邵源是要在云州定居的，长宇也会暂时留下，目前云州的市场还在拓展阶段，还有的可做。 他俩说要当根据地，无论他们什么时候再来，云州都是有人的。这话说得豪气，大伙儿又不免举杯共饮。 宋年喝了不少，她话不多，就静静听大家讲最近发生的事，一起下的馆子，去爬的山，玩过的游戏，pk过的篮球场；时不时跟媛媛碰个杯，小酌一口。 很快，她就有点醉了。 本来说好要给她点空间，让她和朋友们聚聚，今晚不找她的，陆正昀没想到宋年自己打电话过来了。 一开口，他就知道不对劲。 “喝酒了？” “嗯。” 语气扬得带着点娇气：“我男朋友好聪明呀。” 这还夸上了。 “在哪儿？” 陆正昀问。 “公寓啊。” “自己房间？” 宋年：“不告诉你。” “苏媛媛呢，她在不在你身边？” “也不告诉你。” 嘿！ 陆正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着步在屋里走：“你可真行，放风不到半天你就去喝酒。” 宋年笑。 “还笑！” 宋年笑得更开怀了，是陆正昀没有听过的笑声。 “阿昀。” 她喊他的名字。 “干嘛？” “阿昀。” “嗯。” “你说话的声音，好听，我喜欢。” 陆正昀的脚步顿住。 “长得好看，我也喜欢。” “你对我好，我最喜欢。” “不过你凶我，我不喜欢。” 陆正昀听着前几句，心就开始软了，听到最后一句，也只是眉头微挑：“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我做梦梦到的。” 这可真是冤枉大发了。 “你以后别凶我。” 宋年提出要求。 陆正昀哄她：“我要是答应了，你现在能不能乖乖回自己房间睡觉去。” “我考虑一下。” “那我以后不凶你，好不好？” “嗯！” 感觉电话那头的宋年重重点了点头：“师兄你最好，我好喜欢你！” 还没等陆正昀回味过来，电话啪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宋年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头枕着胳膊，冬天的冷风吹过来，也没见她动一动。 长宇给她披了件外套，并端来一杯温的蜂蜜水，喊了她半天，宋年睁开了眼睛。 “给，解酒。” 长宇把蜂蜜水递给她。 “我没醉，就是脑子昏。” 宋年说。 “嗯，没醉也喝点。” 宋年照做了。长宇送完蜂蜜水也没离开，手扶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宋姐这几个月在外面过得开心吗？” 宋年点了点头。 “男朋友对你好吗？” 宋年又点了点头。 “那就好。” 第118章 失忆 宋年一觉醒来，腰上传来熟悉的重量感。她侧了侧头，看见了陆正昀的脸。她下意识打量起房间。 确实是在公寓啊。 师兄怎么会在这儿的？ 宋年试图回忆，发现徒劳无功，脑袋倒有点重。 揽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宋年不敢动静太大，身后却传来陆正昀略带沙哑的声音。 “醒了？” “嗯。师兄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睡不着就来找你了。” 陆正昀说着，抱着怀里人的手又紧了紧，脸蹭了蹭她的头发。 宋年记得自己给陆正昀打了电话。 “那你记不记得电话里跟我说了什么？” 宋年摇头。 “本来你不打电话，我还睡得着，打完了，我就睡不着了。” 宋年：“冒昧问一下，我说啥啦？” “你撩我了。” “然后你就来了？” “嗯哼。” “这么有效？你展开说说，我下次复制复制。” 陆正昀笑，亲了亲她的侧脸：“不要复制，要多创造。” “那我借鉴一下。” 陆正昀还是没回答，吻住她的唇，堵住了她的问题。 宋年被亲得眼角发红，陆正昀抬头看着她，问了句：“你们公寓隔音怎么样？” 宋年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脸羞红了起来：“我，我，我去洗漱了。”说着把人推开，呲溜跑下床。陆正昀支着手看着她落荒而逃？ 公寓里很安静。 洗手间的镜子上，贴着媛媛手写的纸条。 “宋姐，我上班去了。电饭煲里煮了粥，馒头和鸡蛋都在蒸锅里，记得吃哦~ p.s. 去海南玩得开心！” 宋年去了厨房，果然，电饭煲和蒸锅都是保温的状态。旁边还准备好了两副碗筷。 她给媛媛发了感谢。 媛媛回复也很快，发了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 宋年想到房间里的陆正昀，打字问她：“昨天我师兄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十一点多。” “那个时候我们在隔壁还是在家里。” “姐，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不起来” “也是，那个时候你在阳台上抱着栏杆不撒手，是姐夫把你抱回来的。” 阳台？宋年有点印象，应该是为了给陆正昀打电话才去的。她翻了翻通话记录，发现时长足足三十多分钟，所以她到底说了啥？！！ “你要是好奇，或许可以问问长宇，昨天姐夫来的时候长宇也在阳台。” “长宇也在？” “你蹲在地上，长宇想劝你进来。” 宋年头疼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应该抓住的。 在问长宇和问陆正昀之间，宋年徘徊了一秒就选择了后者。 陆正昀正在洗漱，旁边探出一颗脑袋。脑袋的主人直勾勾看着他，不好忽视。他把嘴里的泡沫吐干净。 “怎么？” 宋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请说。” “我们昨天聊了三十多分钟？ 陆正昀漱了漱口：“倒也没有。” “那我的手机——” 宋年把通话记录的时长给他看。 陆正昀：“也不知道是谁，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手机掉了都不知道。” 宋年张大嘴巴。 “不信？” “没有，我就是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你喝醉了能这样。” 宋年讪笑两声。 “那最后是你挂的电话？” “嗯哼。开车特意来帮你挂的电话。” 啊？ “是不是不用那么麻烦，你挂你的就行？” 陆正昀看着她。 宋年被他看的心虚：“难道还发生了什么？”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摇头。 “那就别记得了，不是什么大事。” 有些潜在的情敌，就让他一直潜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