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恐怖故事》 第一章 黑猫与女人 这三天我似乎得了怪病,半夜十二点会突然惊醒,浑身下上都是汗水,被子枕头湿乎乎的,总感觉头顶有双黑洞洞的白眼仁死死盯着我看,屋子内某个角落有快速移动的黑猫影。 白天上班时,内裤严重潮湿,仿佛时时刻刻泡在浴缸,有时眼睛会出现重影,最要命,我发现自己不举,说白了就是那家伙失去一个男人正常功能,我瞬间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我得了男科病。 我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护士推开诊室门,带着沙哑声音喊道:“下一位,杨天真!” 我猛然起身,抬头扫了下两个刺眼大字,男科。 医生面无表情,看着各项检查问道:“最近夫妻生活怎么样?” “我……我还没结婚。” “和女朋友……啪啪呢?”医生头都不抬。 “也没……女朋友。” 医生抬头,斜了眼自己手腕手表,“年轻人不能天天看片,撸这么多,你是要作死的节奏!没事,多休息几天,回家吧。” 检查一共花了好几千,尼玛的一句话说我撸多,我真想踹他几脚,我是一家披萨店送餐员,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送餐途中,回家后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我擦着额头汗,严肃道:“医生!救救我!我真得了病!不信你看!” 我顾不得那么多,干脆脱了裤子,医生咂舌,啧啧几声,指着湿内裤说:“肾气匮乏,阴阳双虚,哎,以后多注意次数,你还年轻,控制控制过段时间就好了,开药去吧。” 医生示意我穿好裤子,让门外护士叫下一位患者,我恍惚走出病房,难道这一切都与三天前送外卖有关?我坐在角落椅子上,想起了那场瓢泼大雨和穿着睡衣的女顾客。 …… “呸!今天真够倒霉的!”我脱下雨衣,看下餐厅墙上挂钟,夜里十点半,外面大雨倾盆,霓虹灯四周漂浮着氤氲水汽,伴着吼叫风声如同层层冤魂。 “怎么了小杨?”胖老板娘问我。 “刚才拐弯,差点压死一只流浪猫,黑猫根本看不清,这猫一直冲我乱叫,喵喵喵的,听的我浑身不舒服。”我喝口水,准备换身衣服回家。 胖老板娘从厨房拿出一份外卖,说道:“还有最后一单,送了吧。” “不去!让别人去吧,我有点累了。”我回答。 胖老板娘笑了笑,“我跟你说小杨,咱店里就你最勤快,我这是给你的福利,你看,刚才顾客打来电话,说外面大雨让送餐员多加小心,哦对,是高档小区,怕你们找不到还特意让送餐员加微信,看头像是个美女哦。” 我看了眼头像,是那种清新皮肤白净留着马尾辫的美女,胖老帮娘又说:“送完你直接回家,正好路过小区,这单给你多点提成。” 我想了想,一切那么理所当然,于是加了美女微信,发了四个字:现在出发。 外面积水很深,路边也有抛锚车辆,还好我熟悉附近路况,尽力避开坑洼地又换了自行车,在长江路岔口,就在我转弯之际,突然从内侧杀出一辆吉普车。 吓得我迅速左转,激起的水花夹杂黑色漂浮物,弄的我满脸都是泥水,我回头怒声喊道:“没长眼睛啊!瞎吗?” “喵……喵……”垃圾箱后侧传出猫叫声,我心说流浪猫到处都是,今天是倒了猫霉。 “嗖” 一道身影从我眼前穿过,速度太快,但我看清,又是一只黑猫,横着眼睛盯着我,我赶紧跨车离开,继续驶向目标小区。 路上车辆也越来越少,雨水被风吹散,豆大雨滴打的脸颊生疼,我真后悔送这单外卖,更奇怪的是,平时我很少走错路,没想到今晚竟然稀里糊涂拐进一条死胡同。 我有些烦躁,调头转身,胡同内侧是一个有雨棚的停车场,我觉得还是暂时避避雨,又转回到胡同,还没站上一分钟,总觉得后背传来莫名“莎莎”声,像手指甲扣着玻璃,并且伴有某种蠕动声响。 吓得我调转车头,角落内,雨棚右侧不知什么时候,站着……站着一个人?我……不确定是不是一个人!黑乎乎,浑身冒着雨水。 要说我胆子真不小,从小也经历过一些事,但此刻我忽然体会到整个城市就剩下我一个人的节奏,黑影僵直着慢慢靠近,风,也跟着肆虐怒吼。 我火速后退,慌乱中摔倒,又起身上车,回头看到应该是个……流浪汉,我不禁舒口气,没过一秒,我再次听到“喵”声,我头皮瞬间发胀,摇摇晃晃加速离开。 不知多久,我总算来到小区,门卫大爷看到我是送餐员眯了眯眼,直接打开侧门,我现在只想送完回家。 我站到五栋三单元门口,按下1603门铃,接通后我说道:“送外卖的!” 里面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低沉歌声,可能顾客家中放的音乐,我没多想,径直走进电梯。 虽然是高档小区,可是电梯很烂,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宣传广告,能感受到电梯“嘎吱嘎吱”摇晃声,似乎灯光也跟着晃动,狭小空间让人觉得窒息。 我尽量平复下心情,毕竟现在不在雨中,最后一单生意也要完成。 电梯门打开,分左右两侧,这里是公寓格局,每侧至少有五六户住宅。 “1603,1603。”我轻声嘀咕。 “啪”!楼灯熄灭,我跺脚没有反映,再次狠狠跺脚,还没有反映,我加快几步,还好前面的灯有光亮,可我过了这盏灯的范围,它就立刻熄灭,似乎没有任何感应。 我索性掏出手机,打开手电,“1603……1603……” “噢噢,在这,真不好找。”我绕了一圈走到内侧,心说房间号排列真怪。 “当当当” “你好,我是送外卖的……”我轻声敲门。 “当当当” 过了两分钟没有回应,我打开微信,发现顾客给我留言,上面写道:怎么还没送来? 我扳动门把手,惊讶发现门是开的!于是我一点一点,慢慢推门,屋内灯光发暗,确实放着音乐,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花香,但花香莫名其妙,有种腥辣总之说不出名的怪味。 “你好,我是送外卖的,你订的披萨……”我低声喊道。 没有回答,我将门敞开,慢慢走了几步,左侧是洗手间,内侧传来“哗哗哗”流水声,甚至从门缝飘出水汽。 我明白了,这位美女应该在洗澡,干脆我把外卖放下再走吧,可是钱还没有给,顾客选择的是餐到付款,我辛辛苦苦就是为了钱。 “你好,外卖送到了,麻烦……麻烦把钱结下吧。”我不知说什么好。 迟疑之际,我觉得脚下发湿发粘,再看,洗手间的水竟然流了出来,而且这水……这水……这水的颜色不对啊! 我想不了那么多,一把推开玻璃门,映入眼帘是一个大浴缸,里面飘着像玫瑰花瓣的物体,但是整个溢出的水,全部都是血红,无限涌动的血红,我瞬间感到一阵恶心,又理智的将水龙头关闭。 我低头看着红水,映出的是我慌张又有些迷失的脸孔,“赶紧走!”我告诉自己。 可背后骇然传来一声,“喵”…… 猫叫声音给我吓得半死,我下意识后退几步,一只黑猫低头,伸出猩红舌尖,不断舔食积水。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黑猫贪婪的如同吸血鬼,而那水,红的分明就是鲜血。 我觉的胃部翻江倒海,呕吐感瞬间蔓延整个腹腔,我冲到马桶旁,“呕呕”吐了几口,起身绕出洗手间,快步冲到门口。 第二章 不散的狞笑 背后忽然传来风声,风从后脖颈吹过,冰凉的,刺骨的,我仿佛被冻住几秒,心想哪里来的风,右手扣动门把手,可门,被大风死死关闭,我慌了,双手按动把手,恨不得起脚去踹。 “先生,我订的外卖呢。”声音如此悠长,声音如此忧伤。 我惊然回头,客厅窗户下,站着一位身穿白纱睡衣女子,女子也就二十出头,朦朦胧胧睡衣下甚至能看清内衣,她的黑发在风口下凌乱张扬。 “这……这呢……”我指着地下外卖,赶紧补充道:“一共……208元。”可脑中又想,她从哪冒出来的,难不成一直躲在卧室。 女子走了几步,身上散发的花香愈发浓厚,我甚至情不自禁开始贪婪吸着周围空气,像地上那只黑猫。 猫?猫呢! 我左顾右盼,女子抱着黑猫,黑猫横着眼仁,我想起马路垃圾桶附近的那只,眼神一模一样。 黑猫嘴角还滴着红水,它不断用舌头舔动,那双猫眼似乎吸走了我的魂魄。 “它叫黑妹。”女子慢慢翕动红唇,“没有吓到你吧?” “没……没事,麻烦把账结下。”我死死贴住门。 女子走到洗手间,轻轻低头,我距离她也就一米,她的皮肤好白好白,宛若雪落莲藕,白的让眼睛没有任何参照物,恍惚间,我真想伸手去触碰她雪白肌肤,单单看这皮肤,我竟让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我急促呼吸,将目光回避,“这水是另一种香料,不好意思,可能吓到你了,水很甜,黑妹喜欢。”女子呼出一口气,身段曲线,圆润饱满,在我面前一览无遗。 “坐,喝口水吧。”女子指向窗户下的椅子。 我直愣愣走过去,坐下后,女子竟然在我面前,她冲我笑,笑容中有倒影水中的月亮,我发觉控制不住自己身体。 我慢慢起身,走到女子身前,她害羞眨眼,我伸出右手,轻轻撩开白纱睡衣。 我的世界处于无限雪界,我只能看见她丝毫不挂在雪中奔跑,我在后面拼命去追,追到后,一把将她按到。 她长睫毛闪烁,红唇晶莹,我感觉自己是黑妹,开始肆无忌惮,更加凶狠,贪婪的舔着白雪。 她抱紧我脖子,十指扣住我脖颈,空气开始稀薄,我有一种被掏空的疲倦,她双手按到我胸口。 “砰” 我眼前是炸飞的满雪,我突然惊醒,左手牢牢按住脖子上的一件菱形挂饰。 这挂饰是爷爷给的,他说是父母最后一次出行给我的礼物,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父母。 女子仿佛过了电,她声音变尖,头发都在颤抖,“多少钱!你走!你走啊!”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做了错事,连忙道歉。 女子从抽屉拿出红票塞给我,我起身跑到门口,门,又开了,我斜着余光扫眼女子,她披上白纱睡衣。 “脚!” 我目瞪口呆,我只想说女子脚,确切说是看不到脚! “扑通” 我摔倒后,起身又摔倒,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冲到电梯口,拼命按着开关,我用双拳猛力砸着电梯。 “啪”!电梯门开启,我横到内侧,迅速按动关闭,“砰”!电梯门被再次打开。 女子伸进一只手,“啊!”我歇斯底里疯狂嚎叫,“喵……”黑猫窜到女子头顶,露出尖牙与红舌。 她再次站到我面前,嘴角狞笑,“先生,还差你一块钱!给你!你,喜欢黑妹吗?” “啊!” 电梯急速下坠,我冲出单元楼,骑上自行车,那一晚,不知何时入睡,梦中全是那张狰狞的笑脸与黑猫。 …… 这就是事件经过,接下来几天,我全身肌肉乏力,四肢酸软,双脚像灌了铅,连上楼都费劲,更别说去送外卖。 我请了病假,强挺到今天,发现下体无力,甚至呼吸都觉得乏累,最重要是失去一个男人正常功能,去医院检查,结果医生说我生活不检点,玛德老子命都要没了。 我站在医院走廊,双眼发直,这一切都和那个女顾客有关,或者,我撞了鬼。 小时候爷爷给村里人看病,我都会偷偷瞧看,后来爷爷让专人看着我,说我不能碰这些东西,爷爷懂些风水八卦,所以让我一直带着那件挂饰,如此看来,是那件挂饰救了我,那个女人在触碰挂饰后,有强烈反映,可她到底是谁? 我怀着忐忑不安心情离开医院,叫了出租车直奔那家高档小区。 门卫大爷还认得我,推开小窗,说道:“小伙子,你可真能干,那大雨天还送外卖。” 我上前几步,低声问道:“大爷,五栋三单元1603住的什么人。”我担心大爷不说实话,补充道:“哦对,上次我收错钱了。” 大爷突然挺直身体,眼珠爆出红血丝,打量外星人般盯着我看,我皱起眉头,急忙追问:“大爷,怎么了大爷?” “你是不是疯子!走!赶紧走!”大爷关闭小窗,身体抖了几下。 我拼命砸着门窗,大爷死活不开,无奈,我徘徊在小区门口,等了足足半小时,遇到一个八九岁小孩,怀里用衣服包裹,不知道抱的什么。 我看小孩要进小区,在后面轻声叫他,“小朋友,小朋友!别怕,我不是坏人。” 小孩回头,硕大眼睛望着我,我像他招手,小孩慢慢靠近我,但始终保持有效距离。 “你熟悉这小区吗?”我问。 小孩点点头,我又说,“知道五栋三单元1603住的什么人吗?” “死人。”小孩很平淡。 这句话把我吓的呆若木鸡,“死……死人?” “嗯,那位姐姐一个月前跳楼了。”小孩怀中有东西在动,他时不时用手去抚摸。 我感觉整个时间空间开始坍塌,我狠狠揪住头发,难道这一切都如爷爷所说,我二十四有坎? 小孩又抚摸衣服,里面东西是活的,还在动,小孩有些不耐烦,将衣服掀开,是一只……一只漆黑的,猫! 我踉跄几步,似乎看见小孩和门卫大爷在像我不断狞笑,“嘿嘿嘿……嘿嘿嘿……” 那笑如影随形,不知哪来的力气,我转身诈尸般飞奔。 跑的直到失去知觉,我倒在天桥下侧,像乞丐一样趴在地上拼命喘气。 城市中,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替我收尸,我孤苦伶仃加班加点,只想多挣点钱给村里患病的爷爷看病,可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我不甘心。 我努力睁开眼,觉得天旋地转,无数道黑影在眼前漂浮,我意识到自己病情加重,打量过路行人,看他们一个个面部扭曲,甚至有的眼珠在滴血,有的嘴角露出白骨,难道我被鬼遮了眼? 我不敢看人,连爬带歇的来到天桥上侧,几个摆地摊的小商贩以为我是要饭的,纷纷给我让路,印象中天桥对面有条小巷,巷子里有给人算命看相的易馆,如今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这病,压根就是中了邪。 爬到桥中央,我低头望着来往车辆,耳畔突然回想那个女人苍白之声,“来啊……来,我和黑妹在等你……来啊……来啊……”那只黑猫也露出红舌,向我喵喵乱叫。 我猛然起身,双手扶住栏杆,那个女人似乎飘着睡衣露出白色锁骨,我伸手去够,她荡漾着后退,我再伸出右手,当我试图清醒时,整个身体已经塞出大半个身位,再一步,必定摔成一滩烂泥。 第三章 病因 千钧一发之际,后背一双手牢牢将我拽住,我倒在天桥,旁边传来嫌弃声。 “拜托,要自杀去别的地方跳楼好不好,真晦气,你在这里妨碍我的生意。” 我回头,睁圆眼睛,确定看到的是一个人,这小姑娘一身布衣,绾着发髻,盘腿坐在桥沿,面前一张周易八卦图,上面几个大字:“看相算命,不准不要钱。” 我用力眨眼,小姑娘扭头盯着我,小嘴啧啧舌,“哎,惨啊,真惨,这位大哥,你身上有股晦气。” 我是挺惨的,只是……还不相信这黄毛丫头还能算命,我愣住了。 小姑娘拍拍手起身,叹气道:“得!今天也没什么生意,遇到你也算缘分,来,姐姐给你卜一挂。”说完从衣兜透出几枚铜钱,娴熟的递给我,让我摊在八卦附近。 我将铜钱散落,小姑娘皱起细眉,摇头道:“看到没?‘路上行人色匆匆,过河无桥遇薄冰,小心谨慎过得去,一步错了入水中’,你可真够倒霉的!” 说完,又将我左手拽过去,看了几秒,之后将目光落在我脸上,“你今年本命年,生日六月份。”她说完这些,突然像发现什么重要信息,不断翻转我左手手指,再次试问,“农历六月二十三!” 我点点头,小姑娘低声问道:“知道自己几点出生的吗?” “正午十二点!”我回答。 “这就是你倒霉的关键!”小姑娘诧异望着我,说完收起摊位,费解问道:“奇了怪了,你怎么没死?”一把拉着我走下天桥,同时给我一个香囊。 我急忙追问,“去……去哪啊?” “不想死,就去给你看病,走,找我师父去,这香囊能让你好些。”小姑娘带着我穿过人群,走到小巷内侧偏左门店。 巷子很深,内侧矗立着一排排瓦制平房,平房周围种着枝繁叶茂柳树,两侧清渠还有流淌的积水,几家平房前挂着鸟笼,三五只百灵鸟吱吱喳喳,这倒是让我不安分的心些许平静。 小姑娘推开斑驳木门,对我说道:“我叫小瑶,你呢?” “杨天真。”我回答,然后将目光落在这间四合院。 院子中心有一处喷泉,泉水被固定在不同方位,每一处流水对应几颗小树,这树是榆树,榆树种在门窗下方,我想起小时候爷爷给别人看风水,这似乎对应二十四山中的廉贞星,将水排于巨门位,也就是说,这种格局是“五鬼运财”。 “我师父脾气有点怪,待会你可小心点。”小瑶嘱咐我几句。 我心说命里有时终须有,看来我杨天真命不该绝,应该遇到了高人。 小瑶让我站在门口,自己进入屋内,从屋里传来清脆二胡声,声音抑扬顿挫,底蕴十足。 大约三五分钟,小瑶向我招手,我进屋坐在椅子上,小瑶扶着一位满头白发老者。 老者虽然头发花白,但是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穿着老式中山装,坐在我对面,特别醒目是老者的黑色墨镜,再联想到小瑶搀扶,还有那二胡声,我心想应该是个盲人。 “师父,就是他!”小瑶指着我,补充道:“我们要找的人是不是就是他?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什么?”我完全发懵,“找……找我?” “对没错,就是找你!”小瑶回答。 老者微微合首,示意我举起双手,隔着墨镜,我不清楚他看什么,过一会儿,老者深沉道:“真可惜竟然没死。” 我哑口无言,急忙解释,“用不用我把经过将给您听?” 老者摇摇头,拽过我左手,“这命啊……还挺反转。” 头一次听说反转命,我心急如焚,“大师,怎么破啊?” “你天生纯阳之体,夏至不偏不巧正午十二点出生,阳气旺的要命,想在人群中找你这样的,也不是件容易事。凡事讲究阴阳平衡,物极必反,你二十四犯太岁,火从天降,等同祸从天降,若不是有高人在你十四岁那年做法事,根本不能活到现在,但既然现在你是大活人,就说明你命又硬,杨天真我问你,老家在哪?”老者盯着我。 这都看出来了,我心里嘀咕十四岁岁那年,我昏迷三天三夜,后来得知是爷爷找人做了法事,我本来对风水异术很感兴趣,可之后,爷爷叫我不准再碰,还说“甲子再轮回,我自有天命”。 “我老家在杏树村。”我回答。 “杏树村!”老者突然起身,看的出他异常激动,之后又平静坐下,“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杨不倒的人?” “嗡”一声,我突然感觉后背发凉,连我爷爷绰号都知道,这老头果真有两下。 我摇头表示不知,说了句,“村里人都姓杨。”老者长舒口气,指着书桌让小瑶将几分报纸递给我,我接过瞧看。 这上面都是寻人启事或者是人命案,死者大多数是快递员,出租车司机,或者是送餐员,有几张死者图片,看的我心惊肉跳。 死者面色发青,如同枯槁,乍一看,就是从古墓爬出的死尸,或者是活着的木乃伊,岂止一个惨字形容。 我将报纸放到一边,老者压低声音,“你遇到的,是死人!” “真是死人!”我脸色苍白。 小瑶神神秘秘补充一句,“通俗说就是专门吸收人体精华的邪物!” “扑通” 我从椅子上摔倒,“大师啊,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 老者喟然长叹,“要想治你的病,不是没有办法,但需要你配合。” “怎么配合?”我似乎看到点希望。 小瑶坏坏笑了笑,说:“就是你啊!你不是活着呢嘛?它尝到了甜头,还会再找你的!”……我又险些滑倒。 “你们拿我当诱饵!”我显得很绝望,现在想想那只黑猫与狰狞的女人脸,我浑身发痒,仿佛骨头缝钻进蚂蚁。 小瑶撇撇嘴,指着报纸说道:“这些被警方暂定失踪案或者凶杀案,我告诉你,所有人都被它吸了全身精华,你是想变成腐烂没人管的尸体,还是干枯崩裂的木乃伊,自己选吧?” 我又将目光注视到报纸,那上面一具具尸体似乎就是我自己,我强存在脑海挣扎的欲望瞬间破碎,我低下头,死死揪起头发。 小时候跟着爷爷处理村中丧事,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死,如今自己即将面对死亡,才发现有好多事没有办完。 我慢慢抬头,低沉道:“就算做诱饵,总应该让我知道那女人是什么东西吧?” 老者微微合首,右手拇指中指轻轻抚摸左手腕一串黑色木制圆珠,嘴中念念有词,但是我一句都听不懂,隐隐约约觉得这词似乎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听过。 “从古至今,活在世界上的不只有人,肉眼看得见的都有形体,肉眼看不见的都是魂魄,人是天地孕育的生灵,鬼是天地孕育的死灵,阴阳世界共存,当然,这其中还会有很多特殊个体。”老者谈吐自然,每句话都意味深长。 “是什么?”我完全愣住。 小瑶插话,“师父,您就别说那么高深了,不如让我来。” 小瑶接着说:“它呢,可以说是万物成形的影子,是至阴之物,所以它们给人感觉很凄凉,触碰到,像冰像雪像风。”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高层看到雪的场景,那个女人举手顿足间都有十足的阴气。 “那个女人不过是它的幻形,它也有真身,专门吸收男人阳刚之气,而你的体制阳气很重,虽然一般不干净的东西不敢靠近,但是却符合它的胃口,不瞒你说,我和师父一路追到这,就是为了抓住它!”小瑶眼神犀利,想继续说下去,老者轻咳几声,小瑶赶紧捂住嘴,意识到不能说太多,将话收住。 这两人看起来也不像简单算命的,举止言谈中更像那种职业处理邪物的,当然,这只是我猜测。 我也分析下当前情况,自己确实遇到了邪物,也没有能力解决,小瑶之后告诉我,如果不将邪物抓住,它会一辈子盯着我,除非我被吸成干尸,我可不想这样,但我也要防着两人,尤其是带着墨镜的老者,一方面,他竟然打听我爷爷,另一方面,两人对话也有所保留,有事瞒着我。 第四章 废弃小店 大约半个小时候,进入黄昏,天际殷红的火烧云照的城市丹红,临走时,小瑶让我好好保管香囊,她说这东西是她师姐配制,能恢复我体力,同时利用香气暂时封闭我人体散发的气息。 小瑶还有话说,抿嘴笑了笑,指着我脖子上红绳,那就是救我命的菱形挂饰,她大概想看一看,我脑筋快速转动,嘻嘻哈哈应付过去。 最后小瑶叮嘱我,今晚过后不能在住处居住,身边有什么亲朋好友暂时告别,听的我心头发颤,保不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小瑶看出我心思,安慰我道:“别怕,如果你死了,我会替你收尸的。”说完又塞给我一张纸条,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明天下午拆开看,我咂舌,她和老头一样古怪。 真看不出香囊有什么名堂,夜里我睡的很香,身体也没出现严重盗汗现象。 再睁眼,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我简单收拾物件,说白了就一个箱子,然后去店里和老板同事们告别,就说老家有事,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一个人,我茫然站在街口,掏出小瑶给我的纸条,上面有几段话,让我依次照办。 首先,我打辆出租车,驱车前往市郊,出租车行驶在坑洼不平路面,司机一个劲抱怨,再往前,是老区荒废的加工厂,我在报纸上看过,总说这里要改造,但是迟迟没有动工。 司机死活不肯再开,说加工厂死过人,有几个打工仔从十多层公寓坠落,这里闹鬼,说完,司机还有诧异眼睛看着我。 我起了鸡皮疙瘩,强装镇定将钱塞给司机,司机接过钱,突然口头大骂,说我拿冥币给他,我一看,这不就是那天送外卖,女子给我的红票吗? 我睁圆眼睛,死死盯着冥币,司机调头跑开,我一个人站在杂草丛生马路口,“呼呼”风声吹起每一根汗毛,我打开纸条,上面写道:到了废弃加工厂,继续往里走,直到看见一件收废品的小店。 现在骑虎难下,我拎着行李箱,一个人仿佛幽灵般游荡,越往里走,阳光越少。 周围都是张牙舞爪的阴影,斑驳脱落的铁门各个紧闭,被风吹起的树枝在空中急速旋转,四周总能传来“当啷当啷”撞击声,过一会儿,声音逐渐减少,又像硬币掉在地板声,“啪啦啪啦”。 小时候爷爷给我讲故事,说高楼内,总会在半夜有硬币掉落声,自家住户根本听不见,只有楼下能听清,你不要感到奇怪,那是死去的小孩在房间耍闹。 我控制不住想法,吓的自己浑身冰凉,早知如此,就应该和爷爷学些有用的风水异术,总比爷爷让我背那些不能用上的口诀强。 “哐当” 右侧大铁门被风吹倒,掀起满地尘土,我向里望去,废弃的办公楼长满苔藓,破碎的玻璃窗像一张张暴怒的死人眼,突然从我眼前闪过一道影子,一只乌鸦抖了抖黑色翅膀,乌鸦眼睛叽里咕噜旋转,伸出舌头似乎在狰笑,我拖着行李狂奔。 阴影渐渐将我包围,头顶的乌鸦逐渐增多,“哇哇哇……”不断徘徊,发出婴儿哭泣声,我现在真想用刀子杀了自己,我怎么能信小瑶的话,可不信……我还能怎么办。 两侧长草杂乱被风吹倒,我侧着脸一步一步前行,同时用余光瞧看,这里明明就是没人来的死区,哪会有收废品的小店。 我慌了,背着风打开纸条,上面写道:“如果找不到那间废品小店,你就把香囊扔掉。” 扔了香囊?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我从衣兜掏出香囊,散发的香气让我开始安静。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父母,还有爷爷,他们在向我招手,那么近,又那么远…… “吼……呼呼……” 风,肆意而过,我手中香囊随着风飘走。 失去香囊后的我快速跑到墙角,过了三分钟,风逐渐减小,草丛内发出“嗡嗡嗡”声响。 我害怕有蛇,蹑手蹑脚想绕开草丛,哪想到“嗡嗡”两声,草丛内飞出一群漆黑像苍蝇的小虫,恶心的要命。 虫群围着我转圈,我突然觉得墙角开始摇晃,本能告诉自己墙要坍塌,果不其然,如果我再慢一秒钟,就会被砸成肉泥。 小虫一层层像垒砌的虫卵,在我身边嘈杂乱飞,只是,虫子不敢靠近我,我拆开纸条,心里开始抱怨,咒骂,这他吗的都是什么鬼事,小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纸条上写道:“别有情绪,反面情绪会使你丧事理智,虽然你有挂饰,但你看到小黑虫那一刻,就证明你在小店附近,记住三点:一,进店不能自己主动去照镜子;二,不能喝水不能吃任何东西;三,你左侧衣兜底部,有两颗小米大的药片,你牢牢夹在手缝中,一旦有人要求你洗脸,你要偷偷把两片药,放在水中。 最后还有三句话:“不要相信眼中所见,不要摘掉你的挂饰,要记住废品店内所有细节,祝你好运,小瑶。” 我把纸条撕碎,又在荒凉废路中转圈,就像遇到鬼打墙,怎么转,都能回到墙角,我全身都是冷汗,别说去找小店,这尼玛明明看到前面有路,可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我猛然窜出一个想发:“自己是不是进入鬼宅?”出租车司机说这里跳楼死了好多人,难道是他们不愿散去的冤魂,在像我索命? 我掐着太阳穴,闭上眼睛尽量保持均匀呼吸,冷静一分钟,我睁开眼睛,发现小黑虫对我失去兴趣,反而成群结队在空中集合。 眨眼睛,小黑虫如蜿蜒山路,一排排紧簇又像飘出的烟气,我沿着黑虫走动,最后,视线中出现一个低矮小平房。 这间平房各个方位全是杂草,门前落着之前空中飞起的乌鸦,乌鸦在地面捉起像蛆一样流着液体的虫子,我都能看出来十足的阴气,但平房门前挂着几串风铃,铃铛发出手指甲扣玻璃怪音,铃铛右侧有三个红字:“收废品”。 我长舒一口气,看看手表,时间竟然来到了夜里八点,也就是说,我在废弃加工厂困了整个下午,再看手机,没有一点信号。 我慢慢走向小平房,身边乌鸦被惊起,“哇哇哇”的飞开,再看那些蠕动虫子,我顿时吐出胃酸,这……这哪是虫,都是烂碎的手指。 铃铛不断摇晃,想不了那么多,我鼓足勇气,推开木门,打开手机中的电筒,小瑶让我记住细节,什么才是细节? 房间内摆放着可以点燃的黑色蜡烛,四周堆放着破烂不堪的衣服,衣服发去刺鼻霉灰味,恍惚间,电光所在之处,我忽然发到一双裸露的手臂。 我急速后退,当想冲出平房,却找不到门,我颤抖着蜷缩角落,手电在晃动,那只手……那只手张开五指,涂着红色指甲,再想到乌鸦吃的虫子,我又吐了几口。 那双手一动不动,我掐着自己,再次瞧看,手臂已经掉皮,再看,原来是木制人偶。 人偶不只一具,很多都在衣服下面,还有穿着衣服的人偶,就感觉人偶转着圈的盯着你看。 再往里走,是厨房,却没有任何刀具,取而代之是草扎的小人,听爷爷说这可能是某种巫术,比如下降头或者弄蛊。 “当啷” 我不小心踢倒身边的物品,一看,竟然是一辆送餐的电动车,我记得小瑶说过,失踪的死者很多都是送餐员,该不会……他们也……到这送餐? 厨房左面有扇小门,我一直认为屋内不会有人,哪想到,推开小门瞬间,真的把我吓半死。 第五章 蜕皮 一个佝偻着身体,披着黑色麻衣背影正对我,影子慢慢转身,我看到满脸皱纹,眼眶坍陷,鼻骨干瘪,嘴唇发枯的老太婆。 老太婆对我笑,笑的我感觉窒息,你能想象此时画面吗?嘴内没有牙齿,却如同插着无数剪刀。 “小伙子……你是……”老太婆披着麻衣,迎面走出。 她抽动鼻子,在我身边吸收空气,仿佛我是她餐桌上的晚宴,我上牙打下牙,一句话不敢说。 “小伙子,你真好奇。” 我听成“小伙子,你真好吃!”我想跑,双脚根本不听使唤,老太婆斜着三角眼,嘴角阴阴怪笑。 她伸出嶙峋手指,抚摸我的双手,接着一把按住我脸颊,贪婪低着头似乎要吮吸。 电光火石间,屋内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确切说是在我胸口,老太婆跌跌撞撞后退,我如释重负的长舒气,是挂饰,是爷爷给我的挂饰,爷爷让我用生命去保管,这挂饰到底是什么? “我……我……我是来卖废品的!” 老太婆拧着满脸皱纹,回道:“卖的什么废品?” “你……你收什么?”我回答。 “活人,死人的,我都收。” 老太婆说完,我注意到掉在地面的手机,光亮正好照向小屋,屋内都是大大小小的铜器,这些玩意弄到古玩市场,绝对能卖上好捡钱,可这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铜器? 老太婆没有说话,转身回道屋内,拿出一个杯子,从角落水壶倒出开水,“小伙子,屋子冷,暖暖身。” 我摇摇头,老太婆盯着我看,嘴角仍然在阴笑,她双手背后,发出“呵呵呵”,听起来很沙哑的怪笑。 转身指着我脸,说,“我能告诉你吗,你吓的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说完从麻衣内掏出一面铜镜,示意给我的。 又是铜器,我决定接过镜子,我先将镜子放置水平,之后侧脸慢慢反转,镜子背面似乎有字和符号,屋内太黑,但我确定不是现代字体,看起来像古代文字。 老太婆蹙起眼角瞪着我,小瑶告诉我的,我都记得,你想让我照镜子,门都没有。 我握住铜镜把柄,反转后照向老太婆,老太婆似乎早有遇见,叹声道:“镜子不敢照就算了,盆里有水,你自己照照看。” 窗户角果真有一盆清水,小瑶说要偷偷把药片放在水内,现在正是好时机。 我径直走到窗下,哪想到盆旁边有团毛发处蠢蠢欲动,“喵”一声,窜起几米高。 “这……这不是黑妹吗!”我打个冷颤,一粒药片不小心从指尖滑落,情况紧急,我来到盆前,装作瞧看样子偷偷融入另一粒药片,心说总算大功告成,只不过,接下来呢,之后的事小瑶没有告诉我。 胡思乱想之际,老太婆来到身后,“呵呵呵”几声狞笑,我紧张回头,那只黑猫踩到老太婆头顶,两个家伙就像一直在笑。 “小伙子,你该洗把脸了……”传来空洞回荡声。 “手!”我的手,我的手竟然自己抬起,脖子又被某种力量控制。 “扑通”!我左手按着右脸,右手按着左脸,自己把自己按到水盆内。 我在水盆内拼命挣扎,胸前挂饰应该也接触到凉水,霎那间,我觉得一股暖流涌到全身,胸口热的发胀,紧接着,双手恢复控制。 我迅速抬头,凉水“噼啪噼啪”从头发下坠,这一沁,反而让我清醒许多。 老太婆似乎很不满意,阴沉塌陷眼角,两双枯燥嘴唇不知嘀咕些啥,她做出手势,应该是某种诅咒或者鬼咒的动作,可我无动于衷,胸口很暖。 老太婆眯眼,“咳咳”几声,“小伙子,不简单啊,看来你不是送餐的。” “我……我走错路了,让我出去!” “走错路?我这路,一般人可进不来,说!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老太婆迈了几步,黑色麻衣下,根本看不到下半身。 “他……他们……谁们?”我快速后退。 老太婆矜起鼻尖,在我周围不断嗅动,那只黑猫伸出猩红舌尖,露出锋利牙齿死死盯着我。 “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阳气这么旺的肉,竟然……吃不到……”老太婆情不自禁说出。 我告诉自己必须跑,不跑是废,跑也是废,但起码有逃出的希望,于是我拾起地面手机,转身火速奔向门口。 明明十几米远的路,我似乎跑了几个小时,身边是快速闪过的人偶,人偶一个个在冲我诡笑,在笑我怎么如此无助。 那个老太婆总有影子在我身边徘徊,我越是跑,越觉得老太婆离我很近。 人偶突然伸出十指,涂着红红指甲,它们嘴角各种笑,将我牢牢围在中央。 “砰” 我后脑碰到墙面,像一团棉花栽倒。 …… 再次睁眼,我被五花大绑,那只黑猫一直用舌尖舔我脚面,我尝试挪动,但是动弹不得。 我在老太婆小屋内,周围是不知年代的铜器,外面传来敲击声,再听,似乎用刀剁开骨头,之后又传来吮吸声,有人在吸食骨髓? 我想到碎掉手指,老太婆该不会是……是食人魔。 我顾不得疼痛,不断挣扎,心说小瑶啊小瑶,你和老瞎子玩什么呢?好歹我也是个大活人,一切按照你的要求来做,这可好,我眼看要被老太婆当晚餐。 犹豫之际,黑猫转身停在我脚边,黑猫绿色如鬼的眼珠死死瞪着我,那眼神如同梦魇,我不敢再看。 “当当当”!黑猫嘴里叼着一件物品,我看不清是什么,但应该是某种金属,或者是黑猫的磨牙棒,我灵机一动,这东西有用,可怎么吸引黑猫注意力呢? 于是我扭动脖颈,扭啊扭,终于将挂饰红绳露出,黑猫猛然回头,绿光照在我脸颊,“嗖”!黑猫跳到我头顶,我鼻尖有一股粘稠液体,可能是黑猫唾液。 液体一直顺道脖颈,黑猫很好奇,又落到我肩膀,用牙齿拽着红绳,我心急如焚,怎么挂饰没有反映? “嗷嗷……”两声,黑猫像被电击,反转身体栽倒,猫嘴内的物件落在我右手后侧,我立刻顺道掌心,开始磨着绳子。 听到黑猫惨叫,老太婆跑进屋内,尖声道:“叫你不要心急!他是他们派来的!他身上有封印的挂饰!不能碰,不要急,我马上就有办法。” 老太婆已经脱去黑色麻衣,高耸的后背异常慎人,她又走出小门,不一会儿,端着一盆水站在我面前。 老太婆拿出几件铜铃铛,嘴中叽里咕噜,在我四周摇晃,之后让黑猫跳到自己肩膀,老太婆森森一笑,抽出手中匕首,一刀扎进黑猫胸口。 猫血喷涌而出,老太婆用飞溅的血将我淋湿,我浑身发粘,老太婆呵呵笑道:“就是你,就是你,大功告成,大功告成。” 老太婆扔掉死猫,用手中猫血涂了满脸,呵呵低声道:“小伙子,看我洗脸给你看。” 吓的我如同纸人,老太婆一个猛子扎进水盆,干枯嶙峋的手臂高高举起,搓动自己头发,几秒钟,水由黑变红,又由红变黑,水盆内涌出一汩汩小气泡。 老太婆“嘶嘶嘶”发出声音,不知是笑还是嚎叫,我右手不停息磨着绳子。 水盆的气泡开始爆炸,老太婆“嗷”一声,像那只死去的黑猫,她张牙舞爪露出脸庞,“你……你在水盆动了手脚?” 我想起小瑶给我的两粒药片,再看,老太婆整张脸皮开始龟裂,一层层从中间裂开,流出黄色发脓液体,右脸颊接着脱落,死皮连同血肉开始往下掉,像融化的铁水。 “尼玛啊!”我大叫一声,“啪”把绳子挣断,如此同时,老太婆疯狂扑来,幸亏我闪的及时,掉头乱跑,边跑边掏出挂饰,这一掏不要紧,挂饰粘上猫血。 封印之物如果粘了秽气,就会破掉灵气,我小命还是再次终结,还不如让那个女鬼吸了我所有精气,起码死的风流。 老太婆摇晃着将我堵在墙角,嘴中阴沉道:“你……你要害我?” “不……不是我啊。”我回答。 “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说完,老太婆扭着露出骨肉脸颊,一步步走向我。 “轰” 似乎整个平房塌掉,不知哪个方位被人一脚踹开,“天真哥快跑!这里交给我!” 第六章 骷髅吹冷风 是小瑶声音,我歇斯底里喊道:“姑奶奶啊,你可算来了,这……这都是什么!” 老太婆转身疯喊道:“又是你!来的正好!” 我擦着挂饰跑到小瑶身后,可小瑶根本不管我,和老太婆冲到房外,又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站到里面。 我蜷缩角落,人偶已经散掉,月光从浓云中钻出,照在这个荒郊废弃小屋。 我望着月光,光亮折射散开,亮光下,两双脚砰砰跳动,我知道那是断掉的人偶,不知哪来胆量,起身将人偶踩碎。 我的脚被地面把手绊倒,再看,是一个地下室的铁门,小瑶没说这有地下室。 出于好奇,我尝试扳动把手,把手封闭很牢,我费了好大劲才让把手松动,掀开后,月光正好照向内侧,我找到地面几根蜡烛,点燃一步一步试探走进去。 内侧有铁链“哗啦”声,我想跑出去,但心底那份好奇让我欲罢不能,我告诉自己,老太婆都见了,还怕个鸟。 我静了几秒,甚至听见微微呼气声,“有人?”这是我第一反映,紧接着,我慢慢走到底部。 月光不见,火苗闪动,铁链声过后是痛苦的沙哑,我掉头想走,可脚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再看,是一双流血的人手。 那双手死死将我攥紧,趁着火苗微光,我看到地下室左侧拴着一排铁链。 铁链下都是人,有五官狰狞的死人,也有痛苦呻吟但是声音极度削弱的活人。 我脚下那双手慢慢松开,爬过来一位蓬头垢面男子,他衣服破碎,依稀看清是一家快递公司员工,我看他眼眶紫红,浑身都是结痂,脖子上有一排像锯齿状的齿痕,似乎都被某种东西吸了鲜血。 “救……救……救救我……”男子声音微弱,在向我求助。 我恍然大悟,报纸上刊登的失踪人口原来都在这里,这些人是那个女人抓到此地。 我蹲下身,拾起石头用力凿动铁链,可是没有任何作用,男子用尽最后力气说道:“救……杀……杀了我……我不要……再……见到她……” “她在哪?”我追问,男子耷拉脑袋,不知死活。 我再次尝试撬动铁链,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我转身走向内侧。 地下室右转弯传来油灯光亮,那光忽闪忽闪,我屏住气息,贴着墙根走过去。 面前是一台石床,上面杂七杂八堆放着乱草和树枝,我凑过身子,床上散落着各种证件,我突然在其中发现一份包装盒,没错,正是我之前送过的外卖。 我立刻蹲在石床后面,左右寻找那个女人,失踪人口都被女人吸过阳气,有得人已经死去,有得还在受尽折磨,要那么多阳气有什么用,还有,女人和老太婆有何关联? 想着想着,光亮被一阵风吹斜,卧室内忽如下起大雪,我心说糟了,她来了。 我冻的浑身发抖,不停搓动掌心,冰凉石壁仿佛让人置身三九天,突然,我觉得后背发凉,刚开始在脊椎骨中央,之后呈圆形向整个身体扩散,凉气瞬间将我覆盖,就像有人在你后背不停吹冷风。 爷爷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古代有位下棋书生,与朋友对弈过后去偏房休息,睡梦中,感觉后背发凉,猛然睁眼,发现一具骷髅在对自己吹气,书生挣扎后退,骷髅不断吹动,书生拿起枕头砸去,骷髅吹着气迅速起身,书生大叫,幸好朋友从附近赶过来,骷髅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有时候睡觉,走路,看书,会觉得后背莫名发凉,这可能有一只看不见的骷髅在对你吹气,实则吹气,其实在吸收你体内阳气,如果不及时起身,少则大病,重则卧床不起甚至一命呜呼。 我猫腰想走出卧室,后背冷的要命,我真想回头去看,可爷爷告诉过我,人在危机关头,特别是遇到鬼魂,千万不能乱回头,人体左右肩膀各有一盏天灯,鬼魂就是想法骗你转身,你一动,就会熄灭一盏天灯,天灯熄灭人命不保。 于是我轻声爬,后背“呼呼呼”发出喘气声,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接着,传来空灵说话声。 “先生,还记得我吗?在那栋高楼,你和我,一起望着外面大雨。” 我头发差点立起,起身要跑,声音再次发出,竟然是小瑶说话声,“天真哥哥,你真讨厌,我在你后面,你都不忍心看我一眼!哼!” 小瑶明明去追赶老太婆,她嘱咐过我,不要相信一切,特别是看到的听到的,我停住脚步。 声音又变了,很温柔,宛如春天般给我无限温暖,“天真,妈妈,想你了,你还好吗?” 那一刻,那一瞬间,我眼眶红润,这久违十多年的声音再次出现。 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我真的想见一次妈妈。 “天真,妈妈一直在等你,你,过得好吗?” 我毅然转身,妈妈向我招手,向我微笑,我走过去真的想像个孩子撒娇,哪怕是假的,我也认了。 身影逐渐模糊,我看到女子森森诡笑,白色皮肤更加苍凉,脸上竟然变黑,已经没了肌肉,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架子。 我跑不掉了,女子露出漆黑牙齿,飘荡到我身前,场面极度惊恐,女子只有头是人形,脖子以下全是骨架,确定说,是一副骷髅扑向我脖颈,“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吸干你的阳气!” 女子牙齿咬穿皮肤,说真的,我没有丝毫疼痛,我甚至能感受到炽热的热,我双手紧紧握着挂饰,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怎么,我和女子同时抖动,仿佛遭遇地震,我脑海快速闪过支离破碎的片段。 那些场景我根本没有见过,片段在一座荒山峡谷,在漫无边际的地下,在成千上万脱落的骷髅堆内,在散落各种铜器大殿,在一群古代人跪拜祈祷中…… 又过了十几秒,挂饰突然热的发烫,几滴血悄然融进挂饰,女子骇然抬头,整个身体开始逐渐龟裂,白色死皮如雪,在空气中不断扩散,像小黑虫般飘动。 仿佛一张纸被油火燃烧,女子歇斯底里喊叫,同时流出石油般焦黑体液。 最后,女子仅剩一具骷髅骨架,她还……她还迈着胫骨再次向我靠近,我拔腿跑向地下室出口。 转弯过后,“噔噔噔”走上木梯,哪想到又一个长辫子女人站在我面前,我心说真是阴魂不散,老子和你拼了。 于是我举起挂饰,狠道:“大不了同归于尽!”说完用力狠狠撞过去。 脚下打滑,我身体倾斜,慌乱中一把抓住女人胸口,那女人长的真好看,如同古画走出的温文尔雅美女,辫子宛如落水,但我确信还是吸阳气的女鬼,因为她表情一样冰冷。 女人瞪着我,我双手发狠,女人说道:“混蛋!” “砰”的将我摔出几米远,痛的我喘着粗气,女子迅捷跳入地下室,直奔内侧卧室。 我愣住,根本弄不清现在状况,不知道看见的一切是真是假。 冷静过后,我觉得刚才那女人是人,或者是……小瑶请来的救兵。 于是我原地返回,地下室持续发出撕裂骨头般吼叫,我只得捂住耳朵。 内侧卧室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火光闪烁,骷髅骨架四周被黄色光芒包裹,我揉揉眼睛,发出黄光的分明是点有红色丹砂的符篆,符篆荡在空中,不停转动。 骷髅骨架散发黑色灰烬,但那骷髅头却裂开嘴,又对着我,笑。 渐渐的,我大脑昏沉,开始麻木…… 第七章 梦魇 当我再次苏醒,我闻到满屋子香气,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人不忍睁开眼。 香气缭绕,我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我在山坡奔跑,四周有飞舞的蝴蝶蜜蜂,父亲母亲就坐在远处,微笑望着我,他们准备好郊游甜点,让我注意安全,玩够了就回来吃饭。 我笑的很开心,一路追寻蝴蝶,几只蝴蝶落在灌木丛,我小心翼翼想捉住它们,木丛有东西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我。 蝴蝶肆意而飞,一具焦黑骷髅骨架突然伸出指骨,是那个白色肌肤的女人脸,她眼眶流着黑色液体,说道:“你要了我的命!我灰飞烟灭,也要缠着你!”说完,整个山坡变成一堆尸骨,父亲母亲被女人抓在掌心。 女人一口一口咀嚼母亲双手,我撕心裂肺喊叫,奔跑,可怎么也跑不过皑皑白骨。 …… “啊!”我惊醒,擦着额头汗,觉得有东西堵在嗓子眼,我扭头吐出,是黑色苦水。 门推开,小瑶端着碗,说道:“感觉怎么样?你中了尸毒。” “尸毒?”我骇然。 爷爷说进死人墓的人,容易被墓室中空气或者菌类感染,进而得了尸毒,难道那个废品店,是一座……墓?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谁?”我起身要下床,却感觉四肢酸痛,连握拳都没有力气。 小瑶递给我汤药,看的出她有些过意不去,但又很为难,解释道:“请你相信,我们都是好人。那具骷髅阴尸,是鬼婆子养的,专门用来吸收男人阳气,一旦阳气聚足,鬼婆子会炼制阳气丸,我和师父一路追踪鬼婆子,发现她在这停留时间最长,正如师父所说,天真哥你不简单,你能找到鬼宅,还伤了鬼婆子……”小瑶捂住嘴,无奈摇摇头。 “说啊!你们,还有那个老瞎子到底是干什么的!”我蹙起眼睛,小瑶水汪汪大眼睛有说不尽的无助,我叹口气。 “喝了吧,这药是师姐调制,你在鬼宅地下室见过她。”小瑶看着我。 原来那个长辫女子是小瑶师姐,我喝着发涩的汤药,追问:“你师父一共几个徒弟?” “三个。”小瑶回答。 “另一个呢?也是女的?”我反问。 小瑶语气很平淡,回答:“大师哥他死了,他是个男子汉。” 我不知怎么再问下去,心想自己命也是人家救的,他们有事不愿说,因为我是外人吧。 休息过后,我恢复些体力,准备离开小巷回老家,彻底离开这个多是非的北方城市,遇到这种事还能捡回一条命,我觉得人只要活着,无论富有贫贱,就算最大的幸福。 小瑶和她师姐坐在院子石凳上聊天。小瑶向我招手,“好多了吧,你应该在这里晒晒太阳,这是我师姐,海棠。” “谢谢你们,后会有期。”我点点头。 海棠月眉微蹙,如此精致巧美的脸蛋没有丝毫笑容,也许根本就没笑过。 “你去哪?还没有驱除尸毒,你想死?”海棠问我。 我苦笑,海棠接着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给你讲个故事。” “从古至今,有些人平凡至极,白天正常工作养家,可夜里入睡,他们的魂魄会进屋阴间,作为一座桥梁,那些人是阴阳两界联络人,直到阳寿已尽,他们会继续留在阴间效命,俗称,阴官。”海棠说话时,给人一种平静,只是面无任何表情。 “什么意思?”我问道。 “天真哥我问你,骷髅阴尸咬你脖子时,你有什么感受?你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小瑶好奇望着我。 我这才想起来,我看了荒山峡谷,成千上万脱落的骷髅堆,铜器大殿,还有在一群古代人跪拜祈祷。 说完这些以后,小瑶合首,“这就对了嘛,你听说过鬼吸人阳气,没听说过人能吸鬼气吧?告诉你,你不是中尸毒,而是吸收鬼气以后的排斥反映,更可怕的,你竟然可以了解到,它们的过往经历,有点像阴官,你可以融合邪物的记忆。”小瑶顿了几秒,“刚才你说了些梦话,都是些风水异术口诀,但是我看你也没有什么本事,还有你胸口封印的挂饰,充分证明,你家人是想保护你,让你过正常人生活。” 我眉头紧锁,记忆?先不管小瑶说的真假,但从小爷爷只让我背口诀,不让我参与倒是事实,我曾经问过爷爷,爷爷只说杨家不能断后,以后不许再问。 见我有些犹豫,海棠又说,“我们管不到你的自由,但是我们需要你,还有,有件事我要问你?” 我望着海棠,她眼眸清澈的如同湖水,却很忧郁,忧郁中有一种这个烦躁社会没有的安静。 “你说。”我回答。 “你身上带着挂饰,为什么被那女尸咬住脖子?” 我将经过说出,听完后,小瑶叹口气,补充道:“看来你真不能走,因为这件事与你有关,你是重要一环。” “这话什么意思?”我追问。 “你做好思想准备。”小瑶很严肃,“这具骷髅阴尸确切说还不是鬼,它属于一种古老邪物,魅影。魅影能变化成女人形体,但有一点,它也不能凭空想象,换而言之,你说它幻化成你母亲样子,也就是说,它在某个时间,见过你的母亲!” 小瑶说完后,我整个大脑仿佛炸掉的气球,我甚至觉得世界在嘲笑我捉弄我,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怎么就能发生? 我摇摇头,语气低沉,强烈控制住自己压抑多年的情绪,“你们骗我!” “为什么要骗你?”海棠反问。 我支支唔唔说不出理由,海棠又说,“你父母在哪?” “失踪了。” “既然失踪,你就要查清楚,现在是千载难逢好时机,与其说帮我们,不如说是在帮你自己。”海棠起身,又叫走小瑶。 我一个人望着头顶蓝天,我忽然想起睡梦中那个可怕的梦魇,父母置身尸骨堆内,他们到底去了哪?他们是不是还活着?至少要让我知道其中原由,而我,就像一个陌生人。 我跑回屋内,对海棠说道:“怎么帮?需要我做什么? 海棠端倪着藏柜中几件铜器,微微扭头,辫子顺在右肩,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精巧脸颊。 “需要你回忆。”海棠说完,直接从衣兜快速掏出小瓷瓶,顺势掐住我咽喉,我本能张嘴,她反转手腕,娴熟的倒出一股腥辣液体。 喝下去之后,我整个脑袋浑浑噩噩,有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感觉,可隐约中能听见海棠对我说话,只是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像木偶,被人摆弄的木偶。 我身体倾斜,被放到床上,海棠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回荡,“杨天真……你现在集中所有经历,回想废弃小屋看到的一切。” 恍惚间,我再次穿梭到荒凉加工厂,如同漂浮在空气中的孤魂野鬼,我甚至看到行走在路中央的自己,只是,我们彼此没有任何感应。 来到小屋之后,我看到老太婆,虽然事件已经发生,但我仍然心有余悸,我不断观察任何细节,同时反馈给海棠。 海棠让我继续在小屋徘徊,特别是老太婆独处的内卧,海棠说那里有大量铜器,我让一一察看所有铜器,尤其注意上面有没有文体。 于是我翻啊找啊,每一件铜器都冰的发凉,几分钟过后没有丝毫收获。 寻找之际,我想起老太婆手中那个古铜镜,于是我跑出小屋,看到自己侧拿着铜镜,上面雕刻着某种奇怪符号,在镜子背面,有几排文字。 字体工整简洁,我确认不是现代人所写,海棠提醒我,让我把文字念出来。 可那些文字勾勾划划又连在一起,我看了半天根本不可能全部读出,最后只看清四个字:乾符元年,这应该是铜镜铸造日期。 第八章 死咒 能听见海棠长长舒气声,她让我记住所有文字,哪怕是画,也要把字体画出来。 我点点头,想让海棠把我弄出去,突然老太婆转身,正巧是她右半脸被药水腐蚀,肌肉内流出发浓小气泡,而老太婆几乎爆出的红眼珠死死盯着我看。 我知道老太婆看不到自己,大声喊道:“快让我出去!” 老太婆佝偻身体,双手痛苦掩面,血水从手指缝肆意而出,还落着小碎肉,她嘴角抽搐,猛然将双手松掉,对着我,阴阴发笑:“你又来了啊……” “啊!”我倏然惊恐,拼命喊道:“海棠!快让我出去!” 我四肢挣扎,感觉整个身体被一堵墙死死压住,我知道自己只要睁开眼就会没事,可挣脱中,总有某种力量将我牢牢控制,我眼皮差一瞬间就可以完全睁开,但就是不行,上面一团影子将我死死按住。 “啊……” 整个人开始虚脱,就像登山后大口喘气,我来到山顶,下面是万丈深渊,老太婆就站在对面,她五官扭曲,所有头发竖立,像吊死鬼吐着长舌头围着我转圈。 我接连后退,一脚踏空,身体急速在空气中坠落。 “杨天真!醒醒杨天真!快醒醒啊!” “啪啪啪”几声…… 我睁开眼,海棠和小瑶盯着我看,两人满头大汗,我捂着红肿脸颊,小瑶说,“鬼压床!是鬼压床!” 我讲出梦中场景,海棠眉宇间有些困惑,“我这种药不会出现鬼压床,好在你命大,倘若坠崖摔死……”海棠没有再说。 “怎么了?”我追问。 小瑶补充,“人呢,如果做梦,梦见自己坠崖,通常会在半空中惊醒,如果没醒,那他本人也死了。” 我打个冷颤,急忙询问:“老太婆呢,她人呢?” “跑了。”小瑶表情失落,“那天师父告诉我老太婆逃走路线,可我……学艺不精,还是被她跑了,本来我和师姐能抓住她的,师姐听到地下室有呼喊声……跑过去救你。” 我深呼吸几口,心说老太婆都伤成那样了,估计一时半会不可能再出现。 小瑶和海棠有事瞒着,我大体能弄清其中原由,她们姐妹和老瞎子一个个身怀异术,就当作行走江湖的术士吧,而老太婆会邪术,无论怎样,海棠她们做的都是好事,这点我倒是很佩服,至于身份我要慢慢弄清,多留意就好。 简短休息,我将铜镜上面字体一一画出,小瑶和海棠蹙眉瞧看,我是看不出名堂,小瑶低声说:“师姐,乾符元年是唐朝,这镜子有来历。” 海棠没有说话,微微低头,轻轻用右手抚着辫子,“师父说得对,这镜子并不是鬼婆子所有,这些字是……” “是什么?”我迫不及待。 “是死咒!”海棠起身,望了眼窗外。 “死咒!写了些什么?”我急忙再问。 海棠指着宣纸上面字体,考虑几秒,又说:“大体是这样,曾经镜子主人让祭司下了死亡诅咒,用她的魂魄作为死咒砝码,凡是被镜子正面照过的男人都会在三日内阳气散尽而死,女人都会慢慢全脸溃烂。” 我咳了几声,心说玛德鬼婆子,幸亏我机智没有上当,不过转而又想,镜子主人是谁,难不成是唐人? 海棠月眉紧蹙,看的出她又多了几分惆怅,又好像想起曾经往事,过一会儿,海棠低声说:“还有几段话大概是死咒咒语,拿着宣纸,我们去找霍先生。” 小瑶说霍先生是个十足商贩,活人的买卖他做,死人的活他也接。 霍先生在大陆特别是玄学方面颇有造诣,他年轻那会去过东南亚,在泰国当阴阳货郎,后来之间出了差错,他耽误了交货时间,结果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少了一条右臂。 回国后,霍先生利用多年经验,替各路人办事看病,挣了不少钱,他尤其喜欢收集各种冥器,说白了就是盗墓盗出的陪葬品。 离开小院之前,我看到老瞎子在偏房摆弄骨牌,反正我对这老头没啥好印象,怪怪的,二十四小时带着墨镜,装作能看清一切的表情,说话还挺“臭”的,我也不知道他名字,也懒得问,就叫他老瞎子。 霍先生这家当铺在老城区,古色古香的朱红木式建筑,不知怎么,我现在看到红色浑身发痒。 当铺生意很火,进入大厅才发现,原来很多都是霍先生的朋友,没事三五成群在大厅玩桥牌,中间还有个大舞台,请了一位说书先生,京城范十足,口若悬河的讲各种评书。 我想这些一定是霍先生的障眼法,毕竟他的买卖也不能在放在明面,这些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真正当铺在右侧区域,檀香木桌,梨花木椅,红松藏柜,服务员认识海棠,她走过去与海棠低声交流,服务员说完转身离开,十分钟后,让我们去后院三楼会客室。 这地方够大的,穿过前门还有后院,后院假山成型,流水潺潺,不过很多都是东南亚植被,让我觉得很阴森。 假山中间有人造瀑布,生意人讲究风水无可厚非,我不经意瞥视假山,就在水花溅起一刹那,突然发现石窟内一双黑洞洞眼睛盯着我看,黑眼仁仿佛墨汁,并且有个纸白婴孩在石窟内荡着,我猛地揉着眼睛,再看,小孩不见了。 我停下脚步,小瑶诧异望着我,我指向瀑布后侧,示意那里有东西,小瑶瞪大眼睛瞧了瞧,耸耸肩表示什么都没有。 “你最近被那女尸咬了脖子,可能会产生持续反映,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师姐告诉我,她配制的汤药,不会让你产生后遗症,走吧,别瞎想了。”小瑶拽着我离开。 说实话,我心里一点都不踏实,就像有人一直在阴暗角落偷窥我,我挠挠头转身离开。 三楼左侧有一个大房间,门口站着六名西装革履的壮汉,进到屋内,左右还有两个房间,不过房间没有门,取而代之是屏风。 隔着屏风,我看到基本上都是有钱人,从穿着打扮能确定,他们各个焦急等待,恨不得早点见到霍先生。 小瑶说左面这些人是看邪病的,右面这些人是卖货的,看病少则十几万,多则上百万,至于货的价格,那就另当别论了。 霍先生挣着阴阳两道的钱,记得爷爷说过,挣死人前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我倒是对霍先生挺好奇的。 服务员一直把我们引领到房间最内侧,轻声敲门,屋内围着圆桌坐着一圈陌生人,服务员走到一位四十多岁男子身旁轻声说话,应该是霍先生。 我仔细看着霍先生,方脸浓眉,两双眼睛充满锋芒,可能与职业有关,他异常敏感并且脸色阴沉,身材不高,尤其是那只断臂。 我本以为是整条右臂没了,哪想到是没了三分之二,霍先生还不喜欢用衣服遮住,孤单单的露出小半截断臂,看起来很不舒服。 霍先生见到海棠,勉强挤出点笑意,海棠点头回应,意思人多说起来不方便,他挥挥手,人群立刻散开。 “怎么海棠,有事找我?”霍先生起身,将目光落到我身上,大概从未见过我的原因,他看的很仔细。 “也没什么大事,霍先生最近生意不错吧。”海棠应和。 “马马虎虎,混口饭吃,我就算再忙,也要抽出时间见你俩,哦对,叔最近挺好的吧,我这有朋友寄来的上等好茶,你拿些。”霍先生表面上是在谈话,可眼神又落在我身上。 从对话能分析出,霍先生对海棠小瑶还是很尊重的,叔应该是老瞎子,不过霍先生城府很深,说得都是表面话,生意人只看重利益。 小瑶撇撇嘴,“还马马虎虎,你可挣钱挣大发喽。” 霍先生不说话,只是呵呵发笑,海棠接过小瑶递来的宣纸,说道:“我这有些古文字,里面有些看不懂的话,霍先生见多识广,帮我们看几眼。” 第九章 婴孩 海棠将宣纸在桌上摊开,霍先生扫几眼,立刻转身从抽屉戴上眼镜,几乎贴到桌面,看的一动不动。 大家没有说话,直到霍先生慢慢抬头,看的出他表情困惑,那条断臂时不时抖动,“这些字体在哪得到的?” “荒郊野岭。”海棠故意没有把话说全。 霍先生微微点头,他眼睛快速转动,回道:“这是冥器啊!是重要陪葬品!这些文字是死咒。”说到这,霍先生表情逐渐平淡,我猜是强行控制情绪。 海棠上前几步,指着宣纸最后几排字体,问道:“这些什么意思,能否直说?” 霍先生摇摇头,摘掉眼镜,他的眼神总有斜视的目光注意我,我看他眼睛,忽然想起假山后侧那个婴儿。 “你们稍安片刻,我去找找资料。”霍先生起身走向屋门,转身对海棠说,“你跟我过来吧。” 两人离开,小瑶和我面面相觑,就这么,我俩又等了十分钟,还没有任何消息,我开始坐不住了,找个去厕所借口偷偷留出屋。 不知不觉,我又走回到假山附近,特意望向那块石窟,捡起几个石子扔进去,没有丝毫异常,我只能安慰自己,是我眼睛花了。 后院一般人不让靠近,四下无人,越往里走,我惊讶发现一个被圈出的小型公园,里面杂乱无章的锯齿植被如犬牙交错,头顶是人造顶棚,又被枝叶覆盖阳光,所以显得格外阴森。 视线中,草丛内出现一堆积木,是小孩玩的积木,不过被随意丢弃,积木四角已经破损,我低头查看,竟然是类似牙齿咬过的齿痕。 草丛内传出“哗哗”抖动声,我心咯噔一下,连忙躲到灌木后侧,声音慢慢靠近,听的出是牙齿咀嚼声响,仿佛整块骨头被狠狠磨碎,我意识到情况不妙,趴在草地上爬向门口。 就在此刻,对面走来两位服务人员,我认得出其中一位是带领我们见霍先生的女迎宾,她后面跟着带厨师帽的胖男子。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女人问胖厨师,胖厨师端着小盆,点头没有说话,不过脸部一直僵硬,似乎被吓的完全麻木。 胖厨师将小盆放在草丛内侧,转身时,突然伸出一条长毛爪,死死按住厨师手,把胖厨师吓得几乎尿裤子。 女迎宾托住胖厨师,猛地拽出爪子,我瞪圆眼睛,原来是一条误入草丛的宠物狗。 “你不想活了吗!”女迎宾抱起宠物狗,与胖厨师离开,并且将公园门锁死,胖厨师战战兢兢问:“那……那是真的吗?”两人说话声越来越小。 我迅速起身,用力掰动锁头,但无济于事,四周有铁栅栏,看样子我只能从铁门翻过去。 “咔咔咔” 草丛内又传出磨牙声,我快速攀上铁门,可裤脚却被铁丝挂住,我蹬腿反而越紧。 我扭头望向草丛,露出一双白手,紧接着,露出一个大婴儿头,头顶都是褶皱,像大脑皮层,而且正是石窟内盯着我看的婴孩。 婴孩四肢着地,显然不是正常人类,眼眶深黑,抿开嘴是上下两排牙齿,我说积木怎么有齿痕,这牙齿密密麻麻竖立,比匕首还锋利。 我拼命拽着裤脚,婴孩抬头冲我眨眼,伸出右手,手掌心有像蹼的隔膜,迟疑几秒,婴孩“嗖嗖”爬到我下侧,用双手死死攥紧铁门,牙齿“吱吱”咬着。 我用力撕开裤子,慌乱中又向下滑动,婴孩一把抓紧我右腿,我呆若木鸡。 婴孩用尖鼻子嗅动,舌尖从口腔摆出,我想发力,脚却没有力气,婴孩用舌尖舔我,我面如白纸。 舔了十几口,婴孩嫌弃表情离开,爬向小盆,我探头去看,差点摔倒,盆里……盆里全是内脏。 婴孩低头扎进小盆,双手抓起血淋淋内脏,猛劲往嘴里塞,满脸流着血水,一边吃一边抬头盯着我看。 我奋不顾身往上攀,好不容易翻过铁门,再看,婴孩伸展右手,不知什么时候爬到铁门附近,裂开嘴,露出刺牙,举着脏器示意让我也吃。 我口腔发酸,吓得身体倾斜,整个人从铁门摔倒,顾不得疼痛拔腿便跑。 慌乱中似乎迷路,我蹲在灌木丛惊魂未定,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霍先生神不知鬼不觉出现,低沉脸色,说道:“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 霍先生微眯眼角,“你跑什么跑?是不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我强装镇定,终于明白那婴孩大概只有我能看见,所以喂东西的胖厨师才会问是真是假,可那乱爬像鬼像人的婴儿到底是啥? “没……什么都没看见,我一个人在里面瞎溜达,迷路了。”我回答。 霍先生眼睛都不转动,瞪的我心虚,过几秒,他突然大笑,走过来拍拍我肩膀,“年轻人不简单,既然是海棠和小瑶的朋友,一定有过人之处,不过……最好不要一个人乱走,最好不要说假话。”我勉强点点头,霍先生带我离开。 原来小瑶找不到我,正巧霍先生与海棠回来,霍先生说我可能在后园,就独自找我。 又回到三楼,对于刚才发生的事,霍先生只字未提,我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 霍先生一直揣摩宣纸上字体,他说这种死咒是古人善用的巫术,类似于用自己灵魂与恶魔做交易,自己用永生不能轮回换来死咒,可见怨气极深,后面几段话意思大体是:我的王,终将有一日重回人间,让杀戮席卷每条街巷,用人肉血骨祭奠亡魂。 听到这,我不禁想起电影片段,但我确实佩服古人,爷爷曾经和我说过,杨家族人在唐宋时期很辉煌,后来遭到迫害,很多族人流散,爷爷这点本事不及先人一毛,华夏大地包罗万象,很大一部分永远不能见天日。 霍先生起身,左手握着宣纸,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什么,“我记得前段时间,有人曾经向我出售过类似铜器。” 海棠眼眸闪过一丝光亮,却很平静,问道:“霍先生见多识广,能记起卖家是谁吗?” 我在旁边低声问小瑶,“知道卖家做什么?买货?” “不是不是,顺藤摸瓜,这样就能知道铜器出处。”小瑶撇撇嘴。 “噢噢,你们是警察?”我突然低声问。 小瑶坏坏皱眉,回答:“天真哥你就别花心思打听我了,比警察还厉害。”我脸上大写的尴尬。 霍先生闭上眼睛,若有所思样子,想了几秒,“你去黑市找魏老三,就说你是我的朋友,剩下的事,你们自己谈吧。”霍先生眼神闪过片刻迟疑,又补充道:“魏老三这人很警惕,可能不太好找,你们需要费些心思。” 之后我们又待了十分钟,下午三点,离开这家奇怪当铺,小瑶和海棠在车上一言不发,我想告诉她俩自己在后院看到的那个婴孩,可又担心说我疑神疑鬼,想想还是算了,再者,霍先生这人更诡异,他明知我撒谎却装作若无其事,让我猜不透心思。 回到小巷,老瞎子躺在摇椅上悠哉的晒着夕阳,我冒出一个问题,以老瞎子的资历,难道他不清楚死咒剩下的内容,还是另有隐情。 话到嘴边,我没有问出口,海棠小瑶被老瞎子叫到偏房,隔着窗棂能看到,三人低声说话,并且在桌子上摊开一张地图,涂涂改改的,似乎在讨论路线。 好一会儿,小瑶走出房间,她叫我面部表情冷淡,猜出我心思。 “天真哥,我告诉你一些事,千万别和师姐师父说,我看你……挺茫然的。” 我眨下眼,将小瑶拽到角落,“快说。” “见霍先生是师父有意安排,就想看看他对铜器上字体的反映,果不其然,师姐说霍先生猜到文字最后描述后,整个人异常兴奋,依他的敏感性,已经猜的十有八九。”小瑶微微点头,我追问,“猜到什么?” “没听霍先生说的那些话吗?‘我的王,终将有一日重回人间,让杀戮席卷每条街巷,用人肉血骨祭奠亡魂’!”小瑶眼神流露出些许渴望。 我还是晕头转向,急忙问:“说直接些。” 小瑶撇撇薄唇,“你可真笨!在古代能当王的,死后肯定有大墓!” 我瞬间醒悟,大声说:“什么!霍先生要盗墓!” 小瑶赶紧捂住我嘴,“你小点声!小点声!” “这件事又和霍先生有什么关联?”我追问。 “这个说来话长,咱们以后路上慢慢说,哦对,再告诉一点,师父怀疑霍先生和鬼婆子有交往,只不过两人各个心怀鬼胎。” 我深呼吸几口,低声询问:“那……咱们也……去盗墓?” 小瑶神秘微笑,摇摇手指,反问,“怎么你怕?难道不觉得很刺激吗?再说,都这会儿了,你还怕什么。”小瑶转身,我想拦住,告诉她我看到婴孩这件事,可小瑶已经离开。 第十章 迷雾 天黑后,夜里八点,这段时间都市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要找到魏老三,简直比捉贼还难,也难怪,魏老三干的勾当,哪样都可以掉脑袋了,所以这家伙东躲西藏,狡兔三窟,这么一会功夫,我们已经前后去了五个地方,真佩服魏老三的反侦察能力。 最后,我们确定魏老三今晚在开发区一家大型洗浴中心,由于身处男宾区域,海棠和小瑶望尘莫及,重担落在我身上。 魏老三手下有很多马仔,两个人最重要,一个叫歪嘴李,一个叫虎皮。 歪嘴李在黑市经营古玩店,我们也费了很长时间才见到他本人,这家伙嘴唇险些歪到右耳根,看的我忍不住想笑,他给霍先生打电话,确认我们来历,才说魏老三与虎皮所在地。 我来到四楼包厢,灯光暗的要命,整个楼层放着泰国经曲,听得我很不自在,关键空空荡荡,硕大楼层难不成没有一位服务员。 为了看清包厢房号,我只能贴到门口,就这么,一连串查看十多个房间,期间还遇到几个从拐角披着白色浴巾的顾客,他们全部低头,像幽灵般从我身旁经过。 我刚想转身,贴住的房门突然打开,里面散落着洗澡用的花瓣,几尊石像矗立角落,石像眼睛又圆又大,仿佛瞪着你,让你不寒而栗。 我赶紧合拢双手作揖,心说房间没人,门怎么开得,一边后退一边点头,关门之际,石像眼珠子忽然快速转动,这几天我总怀疑自己眼神有问题,于是闭眼再次睁开,石像眼眶流出两行泪水,泪水血红,如同崩开的脖颈大动脉,并且嘴角“嘎吱嘎吱”咀嚼,不停冒着血泡,我脑袋“轰”一声,想起那个吃内脏的婴孩。 我飞速跑开,手心全是汗水,小瑶又打来电话,我问找没找到魏老三,我说了两句匆匆挂断电话,靠在走廊拼命喘气。 说起来四楼真他吗见鬼了,越往里走,越遇不到人,仿佛整个楼层原本就是一栋空楼,可大厅明明都是客人,我越想越害怕,掏出手机想告诉小瑶还是算了。 走廊最内侧窗户口传来“吱吱”声,窗户锁被人打开,冷风从脚面一直吹到头顶,就在我眼皮子低下,窗户锁怎么就莫名开了?我可以确定没有任何人,再看,窗户锁附近有掰动痕迹,类似爪子抓痕,并且玻璃下端有个窟窿。 我推测外满有东西将窗户锁打开,可……可不是人手,是爪子! 我扭头往原路跑,手机一个劲的响,慌乱中接起,小瑶在电话另一端很着急,“你快去4000房间!刚才歪嘴李打电话,说魏老三应该在4000!” “4000?”哪有这样门牌号,我火速查找,突然停在一扇门前。 这包厢正是我看到石像流出血泪的房间,我僵住,迟疑几秒还是再次推开房门。 我摸索着用手指触碰门右侧区域,想第一时间找到开关,越急越乱,我整张手几步摸个遍,难道开关不再这里,此刻,指尖倏然传来一阵微凉感觉,就像小猫小狗伸出舌头舔你的手指。 我仿佛过电,迅速抽回右手,指缝间没有任何可疑液体,倒是有一种血腥怪味。 我摸了摸胸口挂饰给自己壮胆,调开手机光源,屋内石像还是原来模样,正中央是一张大床,白色床单特别醒目,对面是电视茶几,左右两侧有衣柜和一面落地大镜子,内侧应该是一间桑拿房。从里面时不时冒出白烟气。 我将目光停到床角,有两双拖鞋,床中间鼓鼓的,应该有人藏到下面,于是我悄然靠近,伸出左手稳稳拽住被单,发力后撤,同时用手电查看。 “扑通” 我摔了个四脚朝天,不知谁将一座石像放到床上,做出人形,石像鼓突眼珠,嘴角带有蔑视的笑意。 桑拿房烟气越聚越多,我抬脚将门踢开,空气中血腥味刺鼻,一个男子趴在地面。 我踉踉跄跄碰了两下男子,这家伙一动不动,我将男子翻起,吓的我转身碰到门框,顿时眼冒金星,缓了好一阵才稍稍平静。 男子是虎皮,歪嘴李说虎皮喜欢纹身,特意在胸口和后背吻了两只下山猛虎,说用来镇邪。 可现在的虎皮,面目全非,胸口下腹一道大口子,肉皮往外翻,隐约中还能看到一团黏糊糊物体顺到肚子外,再联想走廊窗户的抓痕,虎皮死于非命,我确认……不是人干的! 头顶天窗有轻微磨牙声,我举起手机,同时拨通小瑶电话,大声说道:“情况有变!虎皮……虎皮……死了……” 对面传来海棠声音,“魏老三呢?” 是啊,魏老三呢?我盯着天窗,爬出去就能顺着通风管道到外侧,魏老三为了保命是不是先跑了? “滴答滴答”几滴水珠从天窗坠落,我抹了几下,发现根本不是水蒸气,是粘稠血滴。 “天真,你敢爬进去吗?”海棠问我。 “敢!”我想都没想,说完肠子都悔青了。 情况紧急,我洗把脸,踩着窗台荡向天窗,双手引体向上,整个人钻进通风管道。 狭窄空间让人极度不适,总感觉身后有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看,我加速爬行,右脚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我用力向后踹,耳边又传来细微磨牙声,并且整个管道发出“咣当咣当”摇晃的噪音。 管道都是圆面不可能出现铁丝等物品,右脚越卡越紧,我意识到有东西抓着脚不放,可身体受限,我不能在管道内转身。 于是我卯足力气,突然反转左脚,感觉脚面碰到一团肉,在确认,是一只手掌将我脚按住。 我急得满头大汗,双脚胡乱踢,那东西似乎在耍弄我,我喊道:“什么鬼东西!出来!你出来!” 声音过后,双脚恢复自如,脚下很滑,我用脚尖勾过来一件物品,趁着电光瞧看,好像破碎脏器,我抖索几下,像无头苍蝇再次乱爬。 就这儿顺着管道爬到出口,直接坐滑梯从管道下落,幸好下方是接雨水的大水池,我憋口气探出脑袋,发现池子外侧有一双跑丢的皮鞋,还有一件被挠开的衬衫。 衣物应该是魏老三的,水池内也没有尸体,我猜测,魏老三应该逃跑了,还受了伤。 十五分钟后,我与海棠小瑶会和,两人深深锁眉,如果魏老三遇害,可能知道铜器出处的线索就要断,当务之急是及时找到魏老三。 最后希望全部寄托在歪嘴李身上,我们三人驱车返回黑市。 黑市是民间叫法,这里充斥着大大小小古玩店铺,不过有些人总会挂羊头卖狗肉,只不过像魏老三如此精明的人并不多见。 夜里乌云随着风在头顶飘动,远方偶尔划过闪电,气压变低,空气中不断汇聚潮湿因子,让衣服死死贴住皮肤。 店铺内空无一人,伙计说歪嘴李神神秘秘早就离开了,大概是九点半,也就是与小瑶最后通电话那段时间。 海棠让伙计仔细回想,“歪嘴李有没有说到底去哪?” 伙计敲着脑袋,想了片刻,猛然说道:“他好像嘴里嘟囔过,要去什么避难所……” “避难所?”小瑶和我异口同声。 “你知道避难所在哪吗?”海棠追问,擦了擦脸颊汗珠。 伙计摇摇头,又补充道:“李哥说这几天不来店内,要有什么生意随时打电话,还让我准备了些生活用品。”伙计确认歪嘴李出门一直沿着街往前走,好像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离开店铺时,外面下起淅淅沥沥小雨,街道也没有行人,闪电加快频率,并着轰隆隆雷声在夜空肆虐,我们驱车来到路边,大雨倏然倾盆,雨水释放着狂乱的宣泄。 这条路是单行道,歪嘴李要去避难所,也会在前方一千米右转,进入渤海主路。 雨滴不断敲打车窗,我听见的不是打击声,而是嘎吱嘎吱磨牙声,歪嘴李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他所说的避难所会不会也躲着魏老三。 第十一章 滨海渔村 雨,让街道车辆堵塞,白色水汽形成迷雾,让都市笼罩着怪异气氛,闪电仿佛咧嘴诡笑的厉鬼,雷声如同索命的黑白无常。 收音机传来路况信息,渤海路发生严重车祸,一辆出租车与大货车相撞,司机受伤,一名男性乘客当场身亡。 此刻渤海路向南方向堵得水泄不通,各种喇叭声恨不得让人捂住耳朵,对面警笛声救护车声此起彼伏。 三人下车,雨伞无济于事,几秒钟浑身湿透,我有种不祥预感。 车祸现场相当惨烈,出租车副驾驶几乎被撞瘪,大货车侧翻,大灯一闪一闪,装载的沙石被雨水冲溉,弄的满地泥浆,鞋踩进去被瞬间固定。 一群交警排查现场,同时疏散堵塞车辆,男性尸体被雨衣盖住,侧放在路边草丛,海棠走过去,小瑶示意我跟上,也不知海棠从衣兜掏出什么物件,出示给交警,交警用手电瞧看,摊摊手,让海棠查看尸体。 掀开雨衣,尸体发生严重错位,我甚至觉得右臂都顶到了胸膛,海棠用树枝挑开尸体面部凌乱头发,由于冲击力强大,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但整张嘴保持相对完好。 嘴角裂向右侧耳根,整个牙床暴漏外侧,“是歪嘴李!”我低声说,没办法,他长的实在让人过目不忘。 海棠搜寻死者衣兜,从身份证确认是歪嘴李,再就是几张银行卡,最后小瑶发现歪嘴李口腔内侧有东西。 小瑶嫌脏,我现在被刺激的见怪不怪,一把掐住歪嘴李牙床,拿起两根树枝伸到口腔内测,慢慢从中间勾出一个密封袋。 密封袋内是一张牛皮纸条,袋子四周有牙齿痕迹,我推测是歪嘴李事先含在口腔,也就是说,他有自己遇害的最坏打算。 纸条两句话:有人索我们的命!避难所在滨海渔村后侧山顶。 “滨海渔村?”我很诧异。 那里靠近海岸,距离市区要三个小时,住着很多渔民,我小时候和爷爷去过滨海渔村,爷爷有几个老友,其中一位是渔民中的“把头”,络腮胡子大圆脸,我记得很清楚,每逢打渔季节,把头都会请爷爷做法事,求个好兆头,但说实话,那里一股鱼腥味,我现在几乎没再去过。 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赶到滨海渔村,临走之时,海棠找到肇事出租车司机,司机受到过度惊吓,两双手抖的停不下来。 还好海棠有方法,让司机闻了几下香囊,司机情绪这才有所缓和。 海棠让司机回忆事发过程,司机说,出租车就正常在渤海路行驶,尤其在这个路段,司机不敢开快,但是乘客拼命的死催。 司机只好脚踩油门,而那两大货车,几乎是毫无征兆的从对面突然出现。 由于雨天水汽大,当大货车靠近出租车,司机只感觉自己眼睛被一团黑布遮住,脑袋内回荡了几个怪异声音。 我随口发问:“什么声?是不是磨牙声?” 司机全身抽搐,好一会才点点头,回答:“就是……就是磨牙声……” 我只能猜测是霍先生后园养的那个婴孩,难道整件事与霍先生有关? 三人直奔滨海渔村,雨逐渐减小,高速公路上车辆也不多,小瑶疑惑问道:“天真哥,磨牙声怎么回事?” 于是我讲述见到婴孩过程,特别是吃内脏详细经过,听完后,海棠和小瑶脸色难堪,吓的我开始发慌,我追问:“你们真看不见?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小瑶摇摇头,“看来霍先生真的有鬼!如果这是霍先生圈套,他再把魏老三杀死,那我们很被动!” “现在只能去避难所,看看魏老三是死是活。”海棠保持冷静。 我又问,“你俩不知道那个婴孩是什么东西?” 海棠也不太确定,推测道:“霍先生阴阳两道通吃,早年他在泰国,听说就是拜师养小鬼,结果被小鬼反噬,活生生吃了右胳膊。” “小……小鬼!”我喊出声,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果真如此,婴孩岂不是会一直缠着我不放。 海棠微微抿嘴,扭头后用清澈眼眸望着我,“你不用担心,按照你的描述,可能不是小鬼。” 小瑶突然插话,“那万一是别的呢?比小鬼更难缠的呢?” 我心说姑奶奶啊,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能像师姐一样安慰安慰我。 我心里忐忑不安,但经历过这些事,我明白无论是人是鬼,你都要保持冷静大脑去面对,何况,整件事还有很多我不清楚的疑点。 车在高速大约开了两个小时,省道与市道交叉口有一条水泥路,这条路通往滨海渔村。 水泥路来来往往出入车辆很多,虽然每年都修整,但还是坑坑洼洼,又赶上下过大雨,水坑几乎淹没了半个轮胎。 小瑶说中国很多滨海城市,包括县城农村,都有很重的阴气,所以海滨城市特别重视建筑物风水格局,早些年老瞎子就去过渤海湾,给一家国有企业看过风水,在码头一块礁石附近钉进去八根槐树木桩,只要保持木桩不被外人盗取,这家企业会一直有财运。 “木桩什么含义?难不成组成八卦,槐树代表鬼木,镇鬼的?”我随口一说。 小瑶好奇望着我,笑了笑,“行啊,知道的还不少,你说的对。靠近海岸,每天有很多生灵遭到屠杀,所以有渔民会葬身大海,那些死掉的人命会变成海鬼,海鬼很凶,镇不住会一直缠着活人。” “行了小瑶。”海棠握紧方向盘,大概认为小瑶说的过多,我用余光注视海棠,她真的从来就没有笑过,我甚至再想,她处过男朋友吗,她被男人碰过吗,她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怪女人。 赶到渔村后,时间来到凌晨十二点半,整个村子除了狗在狂叫,就是刺鼻的鱼腥与鬼火般的亮光。 街道中路灯发昏,有很多小路根本没有路灯,要去后山必须穿过渔村,小瑶用手机查看地图,但信号不太稳定,网速很慢。 “跟我走。”我回头叫海棠小瑶,用手电照了照一条石路,两人诧异望着我,我耸耸肩膀,“小时候来过这,应该……能找到去后山的路,要不咱们就等着……”现在要争分夺秒,在我带领下,三人走进渔村。 村里的房子距离很近,每家门口都会挂着渔网,可能是听到脚步声,院子里的狗“汪汪汪”叫的慎人,有些大狗会趴到木栅栏内,瞪出两双绿眼睛冲你狂吼。 为了不引起村民注意,海棠从衣兜拿出一小包油纸包裹的粉状物,特意塞给我一包,我们三分别涂在印堂和两侧太阳穴,你还别说,狗仿佛看不到我们,也闻不到生人气味,整个渔村静的阴沉。 我凭借记忆,在前面领路,后山隐约能看到到飘过的光点,确切说我认为是鬼火,那火苗忽明忽暗,时散时聚,形似鬼魅,渐渐消失树林。 我脚下踩到一块发粘物体,低头查看,是半条被咬烂的生鱼,鱼上半身是密密麻麻像针孔的小黑点,腹部连同尾巴不知去向。 “你们看!”小瑶照向村民挂出的渔网,有些鱼还挂在网上,但全都是半截,露出红白鱼肉。 海棠凑过去,仔细看了几秒,我也探过头,惊恐道:“这咬痕……一样的!” “什么一样?”海棠追问。 “和虎皮腹部被裂开的口子,一模一样……”我没有说完,突然间整个渔村开始冒出灯光,从远及近,从近到远,我只感觉鬼火下山了…… 第十二章 附身的魏老三 整个渔村倏然间充斥灯光,村口东南方传来警报声,死寂的村庄开始聒噪,频繁有年青男子走出门外。 村里人用诧异眼光打量我们,小瑶好事,拦住一位男子询问,原来这是村长定的规矩,但凡村中有大事,就会召集大伙去村委会,深更半夜遇到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我们为了赶时间并没有查看事件原由,而是继续向后山前进,半个小时后,身后传来闪动的电光,并且有人大声呼喊“三子!三子!” 海棠判断,三子应该就是魏老三,他之所以选择渔村后山作为避难所,极有可能是渔村村民。 后山很潮湿,山间有人工修整的石板路,但是很滑,我已经摔了三个跟头,并且越往上,路越崎岖,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却而代之是泥泞土路。 从风向判断,接近山顶位置应该有四面山,从风水角度讲,这里属于藏风,山后仔细听,有怒浪拍打礁石声,可能是断崖或者另有下山出路。 魏老三所谓的避难所,其实是一块风水极佳的阴宅,换句话说就是好穴处,加上天时地利,他躲在这里,应该是为了躲避凶物。 我说完这些,小瑶撅起薄唇,赞叹道:“没看出来,你还是有些基本功的。” 海棠舒展下眉角,补充道:“都是皮毛。”并且从衣兜取出一块铜制罗盘,只是几秒钟,她便判断出方位,三人向东面走过去。 密密麻麻树枝让人不能直腰,月光被云覆盖以后,让手电光显得异常恐怖,不远处又出现飘忽不定的鬼火,小瑶说可能是山中死掉动物的尸骨,被空气磷化,我随口说,也可能是死人。 十分钟后,面前出现一栋木房,又像曾经的庙宇,渔民崇拜神灵,出海都有祭奠仪式,出不过这栋庙宇荒废许久。 门口石像已经裂开,我想到洗浴中心那些流着血泪的雕像,尽量避开它们。 石阶布满杂草,鬼火忽闪,仿佛引路的萤火虫,只不过终究被黑暗吞噬。 魏老三一定躲在某处,我们三人分头寻找,一旦有线索就立即大声喊。 朱红的木柱结满蜘蛛网,电光下,黑色背部带有花纹的蜘蛛静静蜷缩角落,脚下瓦片很脆,稍不注意就会踩碎,接近着,瓦片内会窜出嘴里叼着食物的大老鼠。 我漫无目的,但发麻的头皮在抖,瓦片内我听到磨牙声,声音和老鼠咀嚼食物不同,听起来更像牙疼在发颤,从声源判断,就在前方十米处,一尊雕像后侧。 老鼠直溜溜乱跑,磨牙声越来越近,之后,是老鼠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抄起一根粗木棒,快速闪到雕像后侧,七八只大老鼠在地面挣扎,已经被东西开膛破肚,老鼠一个个眼神惊恐,抽搐着直到血流干。 磨牙声又跑到右侧,这声音让我不适,分明就是霍先生后园婴孩吃食物的咀嚼声。 我举起木棒顺势转身,狠狠砸在瓦片上,磨牙声反而更响,甚至还有一阵阴森笑声,我感觉事情不妙,张嘴要喊海棠和小瑶,突然身后有人手触碰我。 我没有多想,以为小瑶跟到此地,转身后,魏老三凸着两鄂,鼻子已经错位,露出半个鼻梁骨,嘴角泛着血沫直勾勾看着我。 “海……”棠字没喊出来。 魏老三伸手将我嘴捂住,右臂死死勾住我脖子,憋得我眼冒金星,魏老三用脸颊贴着我,伸出舌头要舔,我死死转头,魏老三发力下压将我摔倒。 我挣扎双手从地面拾起瓦片,魏老三抓起两次死老鼠要往我嘴里塞,须臾之间,我用瓦片狠狠砸在魏老三头顶。 破碎的瓦片飘出粉末,魏老三满脸血糊糊,用舌头甜食自己的血,我爬了几步要起身,哪想到魏老三一个恶鬼扑食再次将我压住。 魏老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蓬头垢面,四肢着地,在我身边不断爬行,我心想这尼玛变成僵尸不成,大约转了四五圈,魏老三“嗖”的蹦起几米,将房梁上大老鼠掐住,按到掌心用力搓,直到老鼠变成肉沫,魏老三伸出舌头开始舔。 我受不了了,张嘴还想喊,魏老三甩出老鼠肉,我又将嘴巴闭紧,很显然,他在戏耍我。 我往后退,碰到木棒,魏老三还在原地舔手指,我立刻起身,抡起棒子砸在魏老三头顶,“啪”一声,震的虎口发麻,魏老三眼珠子差点飞出,恶狠狠瞪着我,眼中带有杀气。 我死命向外跑,喊道:“海棠!小瑶!魏老三……魏老三……诈尸了,这面呢!” 但是她俩与我的方向完全相反,听到我找救兵,魏老三疯狂爬行,慌乱中,我已经冲出庙宇,在树林内像无头苍蝇到处乱跑。 每跑一处,都能听见磨牙声,甚至所有树枝都蹲着魏老三,我敲打太阳穴,再睁眼,魏老三单手扣住我咽喉,我憋住一口气直到脸红紫。 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去咬魏老三,就这么,我死死咬住魏老三食指,整个脑海急速闪过一组凌乱片段。 魏老三好像被吸了真气,突然注意到我脖子的红绳,他伸出手指勾住绳子,拽出菱形挂饰。 挂饰映衬月光,发出闪亮光泽,魏老三像小孩拍手去够,接触挂饰刹那间,立即窜出一股黑烟,魏老三手掌烫出焦灼血泡。 我收起挂饰调头跑,身后传来小瑶呼喊声:“天真哥快走!魏老三被附了身!我和师姐对付他!你再庙里等我!” 我跌跌撞撞冲进树林,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感觉到海浪声很近,穿过树林,面前是一处陡坡,海浪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又充满鱼腥。 树林内打传来打斗声,海棠在喊:“杨天真!你快走!离得越远越好!” 我跑到陡坡边缘,发现有一条下山的土路,于是我沿着路往下走,躲在一块土堆后侧,孤冷冷的望着月亮。 好一阵,树林持续发出吼声,我干脆捂住耳朵,心说魏老三这是怎么了,如果他是渔村村民,这个渔村也有些不对。 我迷迷糊糊闭上眼睛,直到被树丛内声音惊醒,一束火光照在我面前,我揉揉眼,是海棠。 “没事吧?”海棠问我。 我点点头,“魏老三呢?” “先别说这么多,走,我带你下山,快离开这。”海棠显得很焦急。 事发突然,我回头望了望山顶,“快走,小瑶一个人可以。”海棠补充。 于是两人下山,一路上海棠一言不发,脚步匆匆,恨不得立刻下到山底。 “上面到底什么情况?渔村村民过来了吗?”我追问。 海棠没有说话,我再问,问了三四遍,海棠有些不耐烦,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发火,喊道:“说了不用你管!快跟我走!废话那么多!” 我后退几步,可能察觉到不应该对我发脾气,海棠慢慢转身,第一次,奇迹般的冲我笑,“对不起,我有些急,但这都为了你好,快走。”我挠挠头,有一种说不住的怪异感。 山脚礁石堆,海浪声肆无忌惮,海棠将我带到一处高耸礁石后侧。 “上船。”海棠指向水面。 “船?”我反问。趁着月光发现,海棠所说的船不过是一艘矮小的乌篷船。 乌篷船在水面左右飘荡,形似鬼魅,整张船包裹黑布,见我没有反映,海棠先走下去,蹦到船头向我招手,说道:“下来,我有些话和你说。” 我双手插兜,耸耸肩,回道:“在这说吧,孤男寡女的多不好。” 海棠又笑了笑,那一刻我下定决心,面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海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