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风云诀》 第一章 老街杀戮 陕西庆阳地界、依山而建一座小镇,顾也称之为山城。 八月仲秋时节,已近初更十分,黑色的云层从四方涌来,一时间笼罩着平静的山城!就像无数的幽灵,伸出黑暗之手,仿佛欲将山城撕成碎片。 昔日的老街此时也正是繁华之时。 山城少有外客,镇上之人往来亲、熟,此即应是饭后街上走走,串门访友、繁华落幕前的最后光景,可现在老街上已没有了行人,遗弃了那往日的闹腾,各处摊位早早散去。山雨将至,也更像是人们敬畏、惧怕这充溢着邪恶征兆的黑暗。 往那老街的深处瞄上一眼,一缕微弱的灯光此时却是十分抢眼!一家老牌的面摊依旧在和这盛气凌人的黑暗,纠结这一时半会的归去之时。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端坐在火炉旁的椅子上,旁边饭桌上且有食客也不顾及这黑压压的糟心天气,给了老者还未归去的理由。 一位衣着简朴的年轻人、一身浅灰色粗布长衫,整洁干净,此时正端坐在桌前,好似欣赏一件宝物般迷恋的盯看着桌上的那碗面,倒也不像是因为陕西这让人听之便引馋虫奋起的扯面。 年轻人那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捏着筷子,却是根本没有要夹面饮食的念想。就在年轻人对面,一位中年人侧着一边脸枕桌沉睡,一脸络腮胡子因长时间没有修饰、看去杂如碱草横生,配上一身惹上斑斑油渍、又沾满了泥土的粗布短衫,便知平日里生活态度的慵懒。 远处天际一道闪电穿透云层,大地为之起亮,一记闷雷也接踵而至、响彻山城!似乎要将一切沉睡的生灵乃至大地都惊醒,中年人却丝毫未动,依然沉沉睡着,就算天空在此时崩塌、大地在此时沉陷,他仿佛也不会在意。 年轻人依然依然痴痴的欣赏着碗里的面,闷雷只是让他身体自然的耸动一下,却未改痴态如初。 老者坐在火炉旁,依旧现出慵懒的神态、望着老街的尽头,仿佛闷雷过后的宁静已将他的心带远、回到家中,卸去一天的辛劳,儿孙围坐身边、谈笑嬉闹不停——孙儿轻拽着他已花白的胡须,让他讲诉曾经过往的故事,或是山间妖灵鬼魅,能让油灯下孩童越心惊、越入胜的传说。 初更天锣响,锣声远来、并不大声,可这锣声却是远胜那惊天闷雷!老者从心神迷离中回转,中年人身体稍起,怔了怔、复又伏在桌上,双眼已不在紧闭,眼光冷漠,年轻人开始吃起了那碗已欣赏的变冷的面条,应是刚缓过神来之故,面吃的很慢。 老街的尽头走来了打更人,一身灰色短衫整洁,年岁并不大,脚步健硕,不多时便径直来到面摊这里。 打更人向老者打招呼:“胡伯、还没收摊儿呢!”打更人面露微笑说着话、边坐在了吃面的年轻人旁边、一张闲置的椅子上。 胡伯脸上皱出了些许笑容嘴里说着:“快了、这不还有客人吃饭嘛,你吃过了吗?也扯上一碗吧。” 打更人忙带着亲切的微笑说:“不了胡伯,我吃过了,看这天儿、黑乎乎的,走了这一道有点急,您给我盛碗热汤喝上口吧,解解渴、暖暖这胃,有点抽、不舒服。” 胡伯嘴里应者,取了碗、边盛面汤边说着:“这病要调一调了,以后吃喝也要挑着点,忌点儿嘴,总这样要挨出大毛病来了。” 打更人点着头,接过老者递来的面汤,边说:“您说的是,这段时间这胃时不时就疼上半天,这几天酒也撂下了、油腻的东西也不敢吃了。” 胡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这气倒也不像是为了打更人这糟心的胃病而叹,打更人喝着面汤,倒也没对这叹气声上心,刚才那热心暖肺的说道、就现在两人这皆不在意的样子,若是在其身边,任谁都呆觉着前者后者态度完全不搭调,简直有点说不清的怪异! 胡伯又看向了老街的尽头,一个身影从远处渐渐清晰而来。 微弱的炉光映照下,一张写满疲惫、风尘仆仆的面容映入胡伯的眼帘,这人身上的蓝衫也混杂泥土的滋染,看去都显布衫厚实之错觉。 蓝衫人径直过来、走到长桌角上坐下,嘴里边向胡伯说了声:“老伯、下碗热面吧、大碗、汤多些,驱驱寒气。” 胡伯脸上堆着笑容,许是生意带来的欣慰笑容,又像是笑给这黑乎乎的天气,以嘲讽它未能冲淡生意盈门,笑在脸上、手里不闲着,利落的揉和着面,点着头连声应着。 打更人以起身,那碗热汤也只是喝了一两口,可不像是他坐下那会儿、对一碗热汤急切的态度。 打更人还未迈步、嘴上先说着:“胡伯、您老忙着,我就先走了,早点收拾,这雨来了可不小啊!” 胡伯停下手中的面活儿,接说:“这就走啊?喝完汤再走吧,天凉了、胃里有口热汤也能解些痛。” 打更人接说:“不了胡伯、还呆做事,再到前面敲几下儿、这雨来也就回去了。” 打更人边说边抬起手中的小锤,口里的‘了’字刚出口,手中的小锤却真的挥了出去,不是挥向左手的铜锣,而是奔着蓝衫人的脑袋砸了下来,锤未至、风声先破空传音而至,这样的力道砸在铜锣上那都是奔着毁锣而来,蓝衫人的头颅哪里经得起这一敲。 就在这风声刺耳之际,胡伯那躺在面案上的面刀也不知何时到了手里,和打更人的小锤难分先后的奔向蓝衫人咽喉而来。 中年人也已醒来,不再是那落魄潦倒的神态,一醒来便直身、探手,一片寒星便夹着破空之声飞向蓝衫人。与此同时,年轻人以身在半空,手中多了一柄秀气的宝剑,起至剑上的寒光、此刻绝不逊色于天空划过的闪电那样光亮,而这道光芒却只为一个人闪耀——蓝衫人! 瞬息间四种凌厉的攻击,所有的生命体被这四种闪耀着他们每个人一生凝结精华所在的一击罩下,都会顺其自然的消亡,可是胡伯的脸色变了——由漠然冰冷到惊慌恐惧。 打更人、落魄中年人、举止优雅的年轻人,他们的脸也都变成了一幅惊愕之容,蓝衫人就在四种凌厉的攻杀下、就在四双冰冷的眼神中消失了,四种凝聚一生所学的凌厉攻杀瞬间变的那样滑稽,失去了一切应有的光华。 就在四人脸上的惊愕神情还未消失之际,蓝衫人又鬼魅般出现,一现形便站在了打更人身后,打更人的小锤又挥了起来,挥向剑已走空、身形还未完全落地的年轻人。 打更人的身子已发软,显然他此时是操控在蓝衫人手中,犹如提线木偶一般。 一时间桌子也飞了起来,撞向中年人,年轻人惨叫声中剑也全力刺来,鲜血也随着小锤敲中胸腹而飞溅。 打更人的惨叫声凄厉,秀气的宝剑已贯通他的前胸,继续穿向背后的蓝衫人。 蓝衫人已闪向又挥刀而来的胡伯,胡伯刀锋砍下时,蓝衫人已鬼魅般避开刀锋,一只沾染泥土的手已砍在胡伯握刀的手腕上,惨叫声中,胡伯手腕的骨裂声依稀可辨,那落空的面刀也掉落、斩进土地中。 破空声再起,飞向中年人的长桌已从中断开,一片寒星从裂缝处飞洒而来,年轻人的剑也从打更人的胸中抽出,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削向蓝衫人,剑未到、血点飞洒先至。 蓝衫人已跃身半空,剑影寒光从脚下划过,另一片起至中年人双手的寒星也闪过去,只有两点寒星叮叮之声响动中射在年轻人的剑身上。 强弩之末、口中鲜血奔涌的年轻人、手上还是用尽了最后的一些腕力,回腕往蓝衫人腿上削去,可他此时的速度却难以再快,蓝衫人右脚已蹬在他的胸前,左脚踩在他削来的剑上,年轻人再也没有了力气,大睁着双眼、无力的向后躺倒,蓝衫人踩着躺倒的年轻人胸膛,脚未沾地的窜向因断骨之痛而牙关紧咬,额头沁出汗珠的胡伯。 胡伯年逾花甲,一股子意志却不减,疼到如此地步,左手还是舞动生风的甩出一道寒光,一把袖剑冲蓝衫人迎面而来。 蓝衫人前冲之力和袖剑破风而来、交叉相遇本是电光石火之间,蓝衫人身形竟然飘忽般扭动,那疾风刺耳的袖剑擦着蓝衫人的衣领飞射而去,几缕分叉染满尘埃的发丝、舞摆在涡风中回转飘落。 胡伯的身子已向后飞去,蓝衫人砸在他胸前的拳头绝不比打更人那小锤分量轻。 胡伯的惨叫沉闷的有些压抑,就这样也没有听到尾音,几缕寒星已没入倒飞出去的胡伯背上,胡伯身子倒落在破碎桌椅上时,又是十几点寒星罩向蓝衫人,蓝衫人躲闪之际,中年人的身形已急射向路边,飞身再起便上了屋顶,跃身已隐没在路旁的房屋后。 蓝衫人呆在原地没有一丝要追去的意思,年轻人的额头也多了三个血点,那并非打更人倒下时、恣意乱溅的血滴,而是中年人悄然飞射来的三点寒星所致,蓝衫人知道、再追去也不过是多一具尸体而已。 蓝衫人从呆滞中醒转,抬头望了望天空,然后向老街的另一头走去,片刻消失在黑暗中,街道旁有房门响动的声音,却没有人出来。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接着闷雷几声,老街在这电闪雷鸣中更显阴森恐怖,迟来的雨幕此时终于拉开,越来越急,仿佛是急切的想要冲洗净这可怕的一幕,敷衍出清爽世态来。 第二章 浪子秦剑 宝鸡地界、近太白之地,一处小镇坐落。 古朴的小镇名曰‘落霞’在这镇子深处,一座并不奢华的府院——归云庄、幽居柳木阴佑之地。 庄门外、一个几近颓废的身影,木讷的盯着漆红大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时已困倦的半眯着,满身泥土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蓝衫,那扑鼻的气味连自己也快要难以忍受。一副英俊的面容看去也因过度劳累而显得消瘦,浮躁的胡渣和尘土粘合,在脸上胡窜、乱爬。 秦剑:名动江湖的浪子,此时的这一副容貌,以没有了昔日的风采。六天前、一纸书信传至秦剑手中,信上只是写着寥寥几字:秦大哥、见信速来,照顾吾妻。落款——林逸风。 秦剑接信之时身在关外,正与朋友畅谈豪饮,送信来的是无影刀、杜小凡。杜小凡将信交到秦剑之手,告诉他:“逸风怕躲不过此劫了”。 秦剑听完杜小凡的话就跳了起来,酒杯还在空中打转,人以出了屋子,等朋友们和杜小凡追出屋子时,秦剑以拉断马桩,多俊的马儿也经不起这疯狂的举动和马桩回收的击身之痛,骏马惊嘶!四蹄腾空蹦起,再落下的时候,秦剑已在马背上,骏马奔腾而去,留下一路的嘶叫声回响。` 几天来、秦剑没有真正睡过觉,几乎是一直都在路上,几皮骏马更换,却还是有两匹累死在路上,一个人的精力而言、不眠不歇这绝对是极限了,秦剑终于在六天后赶到了落霞镇、归云庄。 秦剑虚脱般缓缓斜坐在庄门前的台阶上,侧身望着那紧闭的朱红大门,眼前又浮现林逸风豪饮千杯不醉的洒脱、不羁,和一路江湖风雨相伴的磊落情怀。 记得那是一年前、林逸风与江湖才女慕容倩大婚,三天三夜的豪饮,秦剑才一别远走关外,想不到这一别也许竟是永诀。 良久的心神游走,秦剑的心神还是回到了现实中,快要虚脱的浪子凝聚精力缓缓起身,上前轻轻扣了扣门上铜环,身处这寂静处,铜环轻击的声响传去老远。 不多时,一串轻微的脚步声由隔着大门的院落中传来,片刻来到门前,吱呀声响过后,紧闭的朱红大门被拉开,一位仆人着装的六旬老者惊讶的看着门外任谁看了都会先吃一惊的秦剑。 秦剑看着老者,心在往下沉,不是意志坚强,此时秦剑这虚脱的身子就会软软倒落下去,秦剑当然认识老者,老者便是侍奉林家三代的仆人、福伯,此时老者身上竟然有孝,以福伯在林家的地位,只有林逸风故去才能让福伯以孝加身。 福伯以看清眼前之人便是那个让自己把他和林逸风一样当做孩子的浪子、秦剑,福伯一时心疼秦剑此时的样子,急忙上前双手相扶,眼眶又红润起来。 福伯话语带泣的说着:“剑儿、你可回来了!” 秦剑语声软弱无力的说:“福伯、逸风他、、、、、、” 秦剑没有说出下面的话,福伯当然知道秦剑想要问什么,却没有回答秦剑想要听得,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又说:“剑儿,还是先进去吧!” 秦剑看着福伯,他没有再问,被福伯搀着、迈着沉重的步子向院中走去。 那时不算热闹、却也是家丁时有来往的归云庄,此时在秦剑的眼里却是如此的清冷。 不多时,秦剑和福伯穿过前厅、来到堂屋,秦剑忽然僵住,再也迈不动那重逾千斤的双腿,福伯似乎也是因老迈而无法再把秦剑搀扶向前,只是紧挽着秦剑的手臂,生怕眼前这显得弱不禁风的秦剑虚脱倒下而已。 秦剑的眼神由惊愕转为呆滞,继而迷离,堂屋门厅大开,一具漆红的棺椁就停在屋中央,秦剑的腿在发软,不住的打摆,福伯此时无力的搀扶却起到了最有力的作用,使得秦剑没有倒下,这十二年的江湖风雨,多少朋友泼血大地,多少知交倒落尘埃,悲痛绝望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将秦剑击垮过。 福伯已在叫着:“小倩”。 厅内转角走出了正忙着什么的慕容倩,看秦剑到了,急急的迎了出来,顾不得自己也显得憔悴不堪的身子,没有呼来佣人,和福伯一起将秦剑扶进堂屋中,里面两个丫鬟也上前,却没有插上手,一个大些的丫鬟以忙着去倒茶了,另一个稍小些的丫鬟忙着把椅子挪过来。 灵堂以摆设好,长凳架起棺椁,白布云头幔帐分庭左右,素花灵帏扎起,供桌、陈设都以置办妥当,据此来看秦剑至少也晚来了两三天。 秦剑虚脱的坐在椅子上,眼神痴然的盯着灵堂里的棺椁,有气无力的说着:“小倩、一路不眠不休,我以尽力,可还是晚了。” 慕容倩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哀声的说着:“秦大哥、逸风说你一定会赶来,可我们等了好久!” 秦剑没有去看慕容倩,他能从这话中听出一丝怪怨之意,秦剑没有再说什么,盯着棺椁,血红的双眼没有眼泪可流,可任谁也知道,秦剑之痛绝不比慕容倩少分毫。 福伯上了年纪,这些丧葬之事自然也是经多历广,一切都是他来安排,那张罗丧事的外请之人,也是有什么需都与老人家商议,那里不妥也还呆他照应、忙乎着,所以福伯吩咐了两个丫鬟小心伺候着,自己去忙了。 丫鬟们行事尽量不出大的声响,这近处也就只有慕容倩的抽泣声可闻,片刻的沉默之后,秦剑回过神来,这才向慕容倩问着:“小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如此来的突然?逸风怎么舍得下你?” 慕容倩听了秦剑这话更是伤心,泪水以止不住的涌出,待稍微收了些放纵的泪水,这才哽咽的说着:“那是一个月前,逸风去汉中会友,却遇到了一宗江湖寻仇之事。” 秦剑脸色稍紧,只是瞬间的反应,便又松弛开。 慕容倩继续说着:“逸风救下了一个年轻人,过了几天、逸风回来,却不曾提起这件事,就在当天下午本镇有些名望的朱五爷便派人来请,此前从未见逸风和朱五爷来往过。晚上回来逸风才对我说了在汉中救人之事,当时我也没在意,只是觉着逸风是江湖人,侠义大道本就让他做不出那见死不救之事,逸风自己也没有再多讲什么,但我总是觉着心神不宁,第二天逸风又去了朱五爷哪儿,此后他们常常往来,谁知、、、、、、!” 慕容倩哽咽了半天,秦剑也不是那不识趣的急性子,只等慕容倩又接着说下去:“就在三天前,逸风被朱五爷请去吃饭,下午却是被抬了回来,人已经、、、、、、。!” 慕容倩没能说下去,秦剑也不用再听下去,结果已在眼前,他在想着朱五爷,秦剑在落霞镇呆的时间不短,在慕容倩没有入主之时,这里也算是秦剑这四处漂泊的浪子、唯一的家。 秦剑看着低头抽泣的慕容倩,他知道慕容倩不能解开他心中所有的疑问,这世上若真有人了解林逸风,那就只有一个‘秦剑’所以秦剑知道,慕容倩知道这件事的细节绝不会太多。 ‘朱五爷’秦剑心中默念,此时他已成了秦剑最想见到之人。林逸风是自己的兄弟,让林逸风再生,他回天乏力,唯一能做的、只是给自己兄弟一个交待,无论这件事其中藏着多少秘密,他都会亲自找到答案,所以秦剑没有再问什么。 福伯也以回来,看见慕容倩又哭的伤心,再看看秦剑那虚脱的样子,老人家毕竟心疼,于是说着:“剑儿、小倩这些日子以悲伤过度,可不能再哭了,还是让她先休息会儿吧,看看你的样子,你也要休息一下了,不然怎么熬得住!” 秦剑的心神这才回来,向,慕容倩说:“小倩、你先休息去吧,我会给逸风一个交待。” 慕容倩倒也有离去且缓缓悲伤心神之意,哭泣着说:“秦大哥,你也几日不眠不休,回家了、休息会儿吧。” 秦剑应着,慕容倩先回后院去了。 福伯以向秦剑说:“剑儿、你也休息吧,至你走后,你的房间时常有翠儿去打扫一遍,都盼着你那天突然回来呢,可你一去就是一年啊!消息全无。” 秦剑眼神有了些变化,轻声说:“福伯、在外漂泊,时常梦着您,我也想着您呢”。福伯眼角湿润,轻轻用褶皱的手抚了抚秦剑那汗水、灰尘相黏的头发,眼泪落了下来。 片刻、福伯回过神来,向秦剑说:“剑儿、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要去忙了,晚上来看你。” 秦剑看着泪湿眼眶的福伯,接说:“福伯,您先忙吧,我想一个人陪陪逸风。” 福伯无奈,叹了口气,还是再嘱咐几句:无非是别再伤心之类的话,秦剑点着头,福伯这才又出了堂屋,张罗别的事去了。 秦剑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看着那副漆红的棺椁,忽然间觉得心好累,蓦然间一种从心底升腾出的厌倦袭遍全身。十多年江湖风雨、杀戮过眼无数,却从未像今天这么厌倦这个腥风血雨的江湖,可浪子是无奈的,为了自己追寻的真相和深埋心底的往事,他别无选择的游走在这让他心神疲惫的江湖、而无力抽身。 第三章 萧杀秋凉 慕容倩的眼泪已无法擦干,林逸风与她结成连理不过一年,相识却多年,情感日累、爱之真切,早已许下同生共死、永不离弃的诺言。今时、林逸风却离他而去,今生再无缘见之日,慕容倩心底那撕心裂肺的痛谁又能体会、感同身受的到呢! 福伯把一些该慕容倩做主的事,问了慕容倩的意向,他也不愿多留、看着慕容倩伤心欲绝的样子,习惯的安慰上几句,从慕容倩屋里出来,又来到堂屋。 秦剑靠着椅背已睡去,福伯步子都尽量小些,不忍吵醒秦剑。 福伯来到秦剑近前,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往昔那个神采飞扬的浪子,此时却憔悴的没有一丝容光,老人的心就这么揪着,片刻才颤巍巍的叹了口气,轻声的唤着‘剑儿’此时神态俨然是老人家唤着自己疼爱的孩子。 福伯唤了几声,秦剑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身子无力、发软,也许是因为心中一直绷着的弦已断去的瞬间松脱。福伯上前搀着秦剑,老人那点微薄之力已尽数用上,两人缓缓出南侧门廊,来到南边院中,秦剑早些便住在这个院落,林逸风家中虽偶尔也有往来亲戚,却从未占用秦剑住过的屋子。 熟悉的景物依旧,秦剑眼里恍惚的出现林逸风的英容笑貌,早些时的想念,此时此地却成了心酸的回忆,湿润着秦剑的双眼,紧紧揪着秦剑的心。 福伯陪着秦剑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才离去,他害怕秦剑再睡着,对一个已近乎累垮的人来说,几次三番的将其叫醒,太残忍,所以福伯直到家里的下人将水倒好,这才离去。 秦剑强打精神、洗去了身上的尘土,干净的衣服从里到外早已备下,秦剑换了睡衣,喝了福伯特意嘱咐丫鬟端来的粥,这才沉沉睡去。 晚饭时、慕容倩又吩咐福伯来看看秦剑醒了没有,福伯刚看过不久,福伯轻叹着说:“小姐、刚刚我去看过了,剑儿睡得香我也不忍心叫他。” 慕容倩轻轻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他太累了,还是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吧。”慕容倩嘴里说着话,眼神的迷离却以显露出她早已走了神,她也曾看过秦剑,她站在床边时秦剑却没有惊醒,她知道秦剑有多累!十几年江湖漂泊、剑刃饮血的浪子、已经丢了救命的警觉,秦剑已累的只能睡觉了。 福伯不由得点着头,他蹉跎这一生,阅尽人世百态,却也从未看到一个人能累到如此形态,此时他也在走神儿,眼底恍惚着秦剑昔日的身影。 如果说:春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那秋、就是一位娇艳妩媚的少妇,她更充溢着诱惑和成熟之美!可是朱五爷的秋却是如此黯然。 朱五爷静静的坐在一张藤编靠背大椅子上,院子里秋凉的风零散的卷落着枯叶,仿佛是枯叶对风依存着无限的眷恋,跟随着凉风飘起、旋落,像一对对恋人,缠绵飞舞、形影相随。 朱五爷喜欢一个人静静欣赏秋的萧瑟,他常常觉得自己就是一片枯叶,在风中身不由己的飞舞,不知下一时刻落向哪里。其实每个人都像是一片枯叶,只随世事之风辗转浮沉,没有人知道何时才能卸下生的苦难抑或欢笑,缘等黄沙覆骨,心才不在颠沛流离,永恒停泊。 朱五爷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仲秋晨风的寒意撼不动他如钢似铁般的安然身躯,他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一个家丁从前园来、在他背后不远处停下,朱五爷静坐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动起来的时候,他的脾气很暴躁,也许这更是他喜欢静坐原因。 家丁静静的等着,他不会去挑衅朱五爷的脾气。 朱五爷叹了口气,今天他没让家丁等,眼神依然看着远处,语气平和的说了声:“阿荣、是有人要见我吗?” 阿荣倒是呆了一下,很快缓过神来,忙上前回话:“是的、老爷,一个叫秦剑的等在门外,要拜访老爷。” 朱五爷缓缓的说:“去带他来这里吧。” 阿荣应了声,急急的去了。 朱五爷叹了口气,怪异的说给自己听:“秦剑到了。” 秦剑早早便起来,虽然还是缓不过来那疲惫的神色,但他却不愿再睡,逸风让他的心很疼,轻车熟路的到厨房吃了点早饭,便动身来到朱府,良久的回报,家丁阿荣才又出来,只是简单的说了声:“公子请吧,老爷在后院等您。” 秦剑随阿荣进到府中,朱府很大,朱五爷是这一方有名望、有势力、有钱财之人,府宅气派、下人成群,理所应当。 阿荣带着秦剑穿过前厅,中心院落快走到头,转到侧门,一条小路在小树林中延伸,只是绕过了中厅大堂、穿进侧院儿,沿青石小路直通后院。 后院儿那虽未到筋枯腰折的黄叶、依旧在晨风的撩弄下飘落,朱五爷喜欢看着枯叶回旋舞落的萧瑟气息,却从不沐浴在枯叶中,只是远远的欣赏,此时朱五爷的眼神就迷离在南边十几米外的几株大树上。 阿荣带着秦剑已过来,在朱五爷身后几米外停下。 朱五爷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平和的说了句:“阿荣、你去吧。” 阿荣应了声,转身离去。 秦剑看着朱五爷的背影,脑海在把一些事梳理一下,这是浪子的习惯,什么事都有条理,现在朱五爷已在面前,他只想解开心中的疑问,所以选择话语就很重要、开门见山或是扯上闲篇,只在他能否把话题有条理的带到重点,太直接而漏掉很多细节、再而三的反复追问、这对秦剑而言都不可取。 朱五爷没有纠结,先自语般说了句:“这秋天真好!” 秦剑不是一个急躁的人,听着朱五爷漫不经心的话,一丝无奈的笑容浮上脸颊,接说:“秋也是一个总让人莫名伤感的季节,萧瑟能交相辉映人内心的愁闷。” 朱五爷顿了顿,叹了口气接说:“我喜欢秋,每到这个季节,都会尽量让自己闲下来,品味它的美。” 秦剑看着还是没有回头、如自顾欣赏美景的朱五爷,接说:“一个人有心事的时候只能沉思,眼里的美景永远是模糊的,他的心已不在风景中。” 朱五爷怔了一下,好似品味着秦剑的话,顿了顿才又说:“是啊,静不下心来,看了这么多年的‘秋’今时的心最是烦躁,一件本不应发生的事,却选择了在这里发生,有很多种可能,但他选择的却是我。” 秦剑听着朱五爷这意味深长的话,也听出了朱五爷被迫接受现实的无奈之音,一时的呆滞、走神,回过神来接说:“人世浮沉、无奈,世事却是随缘、随性,每件事发生都不是在我们已准备好承受的时候。” 朱五爷回过头来,呆呆的看着秦剑,秦剑也静静的看着朱五爷,还是朱五爷先说了句:“短短两三天,外面有了很多传言,逸风不是我的敌人、是朋友,只是有人希望你认为逸风是我杀的。” 秦剑露出一丝微笑,简单的说了句:“我知道。” 朱五爷倒是挺意外秦剑的没有纠缠、没有追问,那真挚相信的神情更让他心里暖暖的舒服,扫净了这两天来烦心的压抑。 秦剑就是一个倾听者,等着朱五爷用自己的思路说出这件事,此时不再是想要引导朱五爷说什么,因为从朱五爷的话语和神情上知道——朱五爷所说的话他完全可以相信。 朱五爷叹了口气,心又回到了和林逸风的交往,缓缓叙述起来:“浪子风雨来去、漂泊在这江湖,此间事难逃你之眼,江湖上多年前崛起了两大帮派——剑宗、剑盟,两大帮派日渐鼎盛,其间势力扩张便有了交叉之处,恩怨是非就应然而生了,仇怨越积越多,止今已成水火之势,各处分堂斗杀事件时有发生,连中原总堂也开始了暗斗较量。” 秦剑静静的等着朱五爷说下去。 朱五爷顿了顿又说着:“在一次清理门派的事件中,剑盟安插在剑宗的奸细现行,其中一名活口受不了酷刑,又为其家人拖累,说出了一些秘事,总堂派人传令汉中分堂的行动,这次来的却是初入江湖历练的少主人,剑宗宗主的公子。” 朱五爷的话至此顿了顿,也许心中叹巍——世事皆有定数。 朱五爷随又接着说:“少主人年少、随行又有高手护卫,所以传令过后便在汉中游览,不肯回去复命,但此事不知消息如何泄露,一帮刺客在汉中制定下严密的刺杀行动,少主人随行高手一路拼死护卫,逃出汉中时已尽数折损,少主人仗着家传武学独自逃脱,却在一处小镇又陷入埋伏,少主人江湖阅历太浅,武学虽高却被酒饭中下毒所制,就在性命堪忧之际,逸风出手相助,清除刺客,又将昏迷的少主人带至安全之处。” 第四章 满天恨雨针 秦剑深知林逸风的品行,江湖危难、逸风不会袖手旁观。 朱五爷还在缓缓的叙述着:“剑宗接应弟子找到了少主人,他们聚齐一些高手,且将少主人护送回分堂,几天后、剑宗其他分堂接到消息派来的高手到齐,这才将少主人护送回去,走时特意叮嘱汉中分堂重谢逸风,所以逸风才与我来往。” 朱五爷说道这里不免叹了口气,才又说着:“就在十天前,逸风曾与一人交手,逸风到府上提及此事时心神沮丧,也不肯再讲交手之事,后来心神不宁的回去了,此后也相安无事,只是逸风总显出心事重重,直到三天前,要来之人终于来了,逸风剑法神妙却未能挡住来人、最后、、、、、、” 朱五爷不再叙述,抬头望了望天空,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许只是缓释眼角的湿润。 朱五爷探手怀中,一个精美的小铁盒取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打开,送到秦剑面前。 秦剑的脸色变了,呆呆的盯着铁盒中三枚精美、迎光辉映华彩的小针,他的眼神渐渐迷离,思绪飞远。 朱五爷静静的看着秦剑,秦剑的神情竟有些害怕、呆滞流露,他以前从未见过秦剑,可秦剑之名却绝不止一次听人传说——浪子、秦剑,一个传奇名号!五年前华山之巅,决战一天一夜,从指掌斗到刀剑,最终以一招险胜当世高手‘熊傲’从此浪子名号就在每个武林人心底生根,而此时秦剑不经意流露出的害怕神色,怎能不让朱五爷诧异,而朱五爷也应正了他对此物的猜测。 朱五爷还是疑惑之态流露的向秦剑说:“满天恨雨针,真的是此物重现江湖吗?” 秦剑缓过神儿来,皱着眉、点点头。 朱五爷的心在往下沉,不觉的说着:“它本不该再出现的!天下真正用此物者只有一人,他已和此物一同逝去,从武林人的噩梦中逝去,变成传说,而拥有此物的唐疯也在十二年前走火入魔,再无音讯,此物没有传人。” 秦剑轻叹了一声,接说:“至少还有一人拥有此物,八年前我见过此物,虽未见他的主人,但天下第一贼王,摘星手、陆青却是被此物所杀,一代贼王从此陨落,尽管凶手用掌力将贼王身体里的针尽数拍出,我却侥幸在附近找到一枚。” 朱五爷看着秦剑,他是江湖人,贼王之死一直都是一个迷,没想到秦剑竟然在场,贼王之死的迷解开,可此时对朱五爷来说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满天恨雨针。 朱五爷的心神以飘忽在三天前——逸风死时他也在场,尽管逸风先追去,他后面跟来,逸风就倒在他面前,而刺客却消失去,没有来毁掉证据,他若回来取走满天恨雨针,顺手杀了自己那也只是多片刻停留罢了,一个能瞬间取走逸风性命的刺客,若要杀他、那只在于人家的意愿而已,他要决定自己的生与死,与自己的意愿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朱五爷的背上冷汗都沁出来,此时想着这些,惧怕的神色毕现。秦剑缓过神来,又恢复了浪子泰然,刚才的神态已消去无痕,向朱五爷说:“五爷、我想看看逸风遇刺的地方。” 朱五爷也回过神来,心神杂乱到话语都不想出口,只是点点头,应了声,径自走去,秦剑默默的跟在后面。 林逸风遇刺的地方就在后院、南边一片空地,边上近院墙的地方,十几株大树林立,逸风就是追到边墙处的大树下遇刺的。 秦剑随朱五爷一直来到后院的空地边上,朱五爷正要停身,先把前边大树后、逸风遇刺的地方指上一下,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过来,两个女孩从青草空地的北边过来。 朱五爷府中巨大,后院有池塘、楼台,花园在北边,女孩们最爱去的地方,两个女孩应是从花园一路过来的。 朱五爷回头看着跑来的两个女孩儿,本一副心神杂乱、紧锁眉头的表情已荡然无存,常绷着的脸也堆上笑容。 朱五爷的妻子去世的早,只留下这一女,取名小蝶,朱五爷对此女之溺爱由胜言表,他害怕小蝶受到伤害,便再没娶亲,为了小蝶他可以付出一切,小蝶是他的全部。 两个女孩儿已跑过来,一个女孩儿直跑到朱五爷身边,拉着他的手,叫了声:“爹”。 朱五爷一手轻抚小蝶的秀发,面露无限怜爱的神色,忽又想起秦剑在呢,忙向小蝶说:“蝶儿、来,见见你心底的传说,名动天下的秦大侠!” 秦剑有些惊讶,他觉着朱五爷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一份对孩子的爱能让朱五爷性情如此大变,他的话出口,以至于在小蝶面前,浪子秦剑竟有一些不知所措。 小蝶纯真的很,盯着秦剑,一脸惊讶的看,她从不敢想,她最崇拜的秦剑就站在面前,神采有一些欠缺,但英俊的相貌、高大的身躯,此时展露出那暖暖的笑容,和她心底无数次幻想中的秦剑几乎一样。 小蝶的脸色从惊讶到欢喜、再到此时的羞涩,变了一圈下来,这才叫了声:“秦大侠。” 秦剑的不知所措已消去,面对小蝶的纯真一切自然了起来,微笑已答。 朱五爷看着小蝶的样子,向秦剑说:“蝶儿是我的一切、是我的命,对她太溺爱了。” 秦剑接说:“无论谁有小蝶这样的女儿,都会对她倍加疼爱的。” 小蝶的脸儿飞红,羞涩的低下头,可爱的笑容却从心底升腾更浓,因为秦剑的称赞对她来说如酒,品了会醉。 朱五爷浓浓的笑意爬满面容,小蝶的开心就是他的开心,直到又想起了逸风之事,才淡去笑容,随即说了声:“走吧,秦少侠,逸风就在那边出的事。” 秦剑的笑容也淡去了,轻轻点头。 小蝶向同来的女孩说了声:“彩儿、你先回去吧。” 丫鬟彩儿应着,回身去了,朱五爷拉着小蝶、秦剑相随着向院墙处的大树那边走过去。 柳平儿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通往小亭的桥墩上,桥下是一片池塘,池水浅、见水草绿染,一些附着彩色的鱼儿在水草间穿游。 柳平儿是一年前来到朱府的,来到朱府门前时,他自己也觉得要死去了,他惹下的事很大,所以伤的很重,杀死敌人后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逃亡,没有医治,栓在马身上的他任由马儿带着奔驰,死在那儿以不重要,马儿要去的地方就是他生或死的归宿。 绝望的柳平儿就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小蝶,再次醒来小蝶还在他身边,他却不知自己已昏迷了几天,只认为身在天阙,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清秀的女孩儿,直到他清醒的知道自己还活着,他就决定再也不会离开朱府了,柳平儿留在了朱府。 池塘两边的树上阵阵鸟鸣悦耳,柳平儿却无心听那如乐的鸣叫,也无心欣赏池中的鱼儿游来戏去、摆弄舞姿,他每天都会来到这里,却不是在欣赏风景,他只是在等一个人,一个每天都会在后院玩过儿,回来路经这里的人,那就是小蝶。 小蝶已在柳平儿心底生了根,每天看到小蝶一眼是那么重要,每次小蝶的身影从他眼底消失的时候,他都会有种揪心的痛。 每到那个瞬间,阳光便失去了光辉,翠鸟也不在鸣唱,鱼儿也黯然失色。在柳平儿的心中,小蝶就是暖暖的阳光,豁然洒下光辉让一切美丽变的无限耀眼! 小蝶的消失,美丽的风景、阳光、仿佛也懂得欣赏,追随而去,一切失去色彩,只有伤感、黯然、心痛留下来陪伴着他,可柳平儿还是愿意等,愿意忍受一切痛楚,只为了要看小蝶经过他身边时留下那甜甜的笑容,那瞬间的暖、已经是天长地久的满足。 柳平儿心很乱,小蝶平时早已经过这里,可今天小蝶没有到来,柳平儿无法再听那心烦的鸟鸣,也无法再看那在水中绕来绕去让他头晕的鱼儿,他心中升起一丝凉意,小蝶纯真、不懂江湖是非,柳平儿却懂,所以柳平儿已起身,树鸟都在惊飞,柳平儿一起身便如一支飞射的箭一般窜出去。 朱五爷拉着小蝶,一边跟随着秦剑,三人已来到一株大树十几米外,秦剑的步子忽然慢了下来,他的眼睛紧盯着树上,十几年的江湖风雨过往,让他比常人多了一种感觉,那就是危险的气息,就是这种感觉让他多少次血雨腥风中活着走出来。 秦剑感觉到风中有一股寒意传来,这种逼人的寒意只有杀人时才会凝聚一线,因为他的心底已有刀锋掠过的意念。 秦剑感觉着已聚念成线的杀气、从树上源源不绝的拂来。 朱五爷也停住了脚步,他发现秦剑停了下来,看到秦剑在一侧的神情,他也不觉看向前面的大树上,拳头已握紧,手上的青筋像一条条小蚯蚓乱爬般暴露出来,右手拉着的小蝶也被朱五爷拉回到身边,稍一进步,小蝶已被挡在身后。 第五章 暗影刺客 小蝶看着朱五爷和秦剑的脸色都变了,稍探身子也瞅着大树上,她无法看到秦剑和朱五爷感觉到的东西,在她看来两人的脸色变的有些可怕。 凝滞的空气一分一秒的压抑着朱五爷的神经,小蝶已彻底被朱五爷挡在身后,小蝶也开始紧张起来,只是稍探着头,紧盯着大树,秦剑这时却忽然动了,身子一动目标便清晰,小蝶呆住了,本在她一旁的秦剑、忽然间就出现在了树上。 朱五爷没有动,小蝶在她身边,他被牢牢钉在那里。 秦剑脚踏树干时,手便伸了出去,整个身子也被伸出去的手带进了大树中间这片枝杈最为密集的地方。 一把青光闪动的剑已迎上秦剑面门,秦剑却早已算准攻击会到来,身形稍一侧转,凭空刺来的长剑贴衣而过,秦剑的手已伸向握剑之人。 树藤枝干密集之处一条身影已现行,一身黄衣将全身裹挟的只剩下一双冰冷的双眼和嘴漏在外面。 秦剑抓来的手未到,握剑之人反应极快,剑一走空、身形已在后跃,沉腕、回剑,刺杀之力未到顶点的长剑已随着主人身形回收,腕力再催动之下,长剑已回削,迫秦剑收手,也阻止秦剑追来。 秦剑脚踩树干,身形跃起,头顶枝断杈折的声响不觉,握剑之人没有再次攻击,倒跃腾空的身子在单手掐握一根树干后悬空停顿,手再松开人以落在树下。 秦剑稳住身形,却没有追落下来,脚蹬树干借力,射向还留在原地的朱五爷和小蝶,人在半空,一根树枝已夹杂着锐利的破空之声射向朱五爷左侧,朱五爷左侧的草地竟然在蠕动。 朱五爷回头,看着树枝硬生生插进正在松动、拱起的草地中,一声惨叫随即响起,一个同样全身黄色紧身衣衫、蒙面遮掩的身影从草地中冲飞而起,肩上血污之处正插着一根树枝。 朱五爷双眼充血,已欺身而来,黄衣人身子刚落,前冲之势未稳,朱五爷已到面前,黄衣人放弃停顿身形,撩剑便削朱五爷的咽喉,人、剑皆是前倾之势。 朱五爷身形已弯下来,黄衣人撩剑走空,腹部便如被铁锤击中,巨力催动,热流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握剑之手也松开,长剑掉落,前倾的身形被巨力止住,向后飞退。 朱五爷的身躯又直起来,前冲、进步,贴着黄衣人身形,又是一拳抡出,骨骼断裂之声可闻,嚎叫声被喷涌的鲜血堵上,飞落在几米外再也不能起来,最后的力量留着喘气都心有余、力不足了。 朱五爷脸上身上全是血迹,犹如吃人猛兽般冲向正看着自己,惊呆的连尖叫都忘了的小蝶,又是一个黄色身影从小蝶侧面的草地中冲起,凌空一剑斩向浑然不知的小蝶。 朱五爷看着小蝶危险,却没有发狂、喊叫,秦剑已落在小蝶身边,黄衣人凌空一剑被秦剑截下来,这时那树上落下的黄衣人也已飞跃过来,人未到、一支纤细的袖剑已破空而来。 朱五爷的身躯已拦在小蝶这边,撩手长袖搅动,袖剑穿进长袖中,刺啦声响中,随着长袖的带引飞向一边,袖舞、剑落。 秦剑身形已到小蝶身边,迎上飞射袖剑,身形随后射到的黄衣人,同时喊了声:“五爷!” 朱五爷也是江湖闯荡之人,经血雨腥风历练,这点对危机感应之智还有,秦剑放弃另一个黄衣人而冲向这边,一声喊便让他知道应战方向,树上飞下这名黄衣人不是他能应付的,流云铁袖是朱五爷成名绝技,此时却还在空中飄摆落下,腕上钢铁护扣也被抹出一道印痕,随意一剑就让他成名绝技残破,他只能把自己和小蝶的性命依附于名动天下的浪子秦剑。 朱五爷身形侧转,冲身、进步便站在秦剑刚刚的方位,破土奇袭、被秦剑击退的黄衣人又挺剑刺来,朱五爷的及时到位、使得黄衣人刺杀的目标从小蝶变成了刺向朱五爷。 秦剑看着朱五爷的身形转动便知朱五爷明了意图,眼角余光扫见朱五爷到位,他的心已回收,全力迎击面前的黄衣人。 对手瞬间的交替倒换,树上而来的黄衣人似乎不愿面对秦剑,急冲的身形硬生生的一顿,身形急转着跃向一侧。 秦剑御敌之念已改,转守为攻、冲身紧随黄衣人而来。 黄衣人侧跃身形稍稳,一支袖剑飞射而出,冲身追来的秦剑、连脑中对危险成形,思考、应付时间都没有,便与袖剑瞬间相遇。 秦剑那救命的本能已现,偏转身形,袖剑破空的啸风过耳,零星发丝舞落,秦剑却没有被这凶险牵绊思维,右手已探向黄衣人。 黄衣人远比秦剑心中判定他的武学程度更可怕!一瞬间、几乎也是本能的将手中长剑撩起、横削秦剑,身形再次后跃、飞退。 秦剑全身肌肉绷紧,脚尖生力,身形在看似不太可能的情景下疾飞而起,脚下长剑由于力道不足,凸显出掠过的姿态那样轻柔。 黄衣人身形飞退未落,秦剑鹞鹰搏兔般凌空罩下。 黄衣人脚踏实地,撩剑的招式未老,硬生生的收剑回斩已不急,一声凝结、蓄力的闷哼发出,剑不回收、手却上冲,剑柄带着全身力道向上捅来。 秦剑身随拳落,,一拳砸在黄衣人的手和剑柄上,黄衣人的肩、臂随着握剑之手被重力压下,长剑铮然入土,秦剑身形落下,收臂、聚力、冲拳不过是一瞬间之事,又一拳带着重新凝聚的力量,砸向黄衣人。 黄衣人眼神还是冰冷,手中长剑已弃,一柄袖剑不知何时已在左手攥握,此时凌厉的挑向秦剑砸来的拳头。 秦剑不是莽夫,他的拳头若砸在黄衣人身上,那黄衣人前胸就呆凹进去、后背就要凸出来,但自己的拳头也将永远离开身躯了。 秦剑拳头的啸风顿失,侧转身形把拳头带开,黄衣人险招得手,将近身的秦剑迫退,右手用力将插进草地中的长剑拔出,这一拔之力巧妙,长剑出土带挑动之势,一片连着青草的泥土散开、激射秦剑,他的身形已倒跃而出。 秦剑长袖挥舞,袖如铁扇,飞射泥土倒扬回去,尘雾散尽、黄衣人已在七八米外,脱出秦剑全力一击的范围,提着长短双剑、冷眼看着秦剑。 一声惨烈的闷吼响起!小蝶吓的大睁着眼呆住,这边黄衣人的长剑已飞去老远,身子软软的,却没有倒下,朱五爷凶如恶煞般、几乎贴面盯着他,一只大手已在他腹中,抽掉了他所有的力气,连喘息的力气也在掏干。 朱五爷的手缓缓抽回,手上、臂上,鲜血滴洒不停,黄衣人的柔软身体没了支点,跪倒、前伏在朱五爷脚下。 秦剑没有再追击他面对的这个更可怕的黄衣人,闻着惨嚎声、眼神扫去,正如他想到的一样,朱五爷已杀了那边的黄衣人,这声惨嚎也震醒了刚才有一点冲动追敌的秦剑。 秦剑眼神侧光环顾,然后又专心盯着前方冰冷的黄衣人,口中之语说给朱五爷听:“五爷、带小蝶走。” 朱五爷听到秦剑的话方才惊醒,忙过来小蝶身边,顾不上满手鲜血,拉着小蝶往前院走去,眼顾四方,小心任何潜在危险。 秦剑对面的黄衣人动了,左手袖剑飞射秦剑,人也随剑冲来,七八米的距离在黄衣人和他的袖剑而言,也只是眨眼间便道。 秦剑铁袖卷起,袖剑折向飞去,寒光闪动、黄衣人已在近前,长剑迎面劈下。 秦剑侧身闪开,探手急抓黄衣人手腕。 黄衣人退身,回剑自保。 秦剑变招、闪开长剑、冲身又是一拳跟上,几番攻杀下来,秦剑已没有了一招制敌的意念,黄衣人也没有一剑刺杀对方的心思,两人的斗战便成了缠斗,斗战意念方起、一声闷吼却让秦剑把刚想缠斗黄衣人的念头也遗弃。 朱五爷闷吼着,吼声震慑敌人也警醒秦剑,朱五爷拉着小蝶小心的走去不足三十米,又有两名黄衣人同时从草地中穿出来,左右齐向小蝶发难,小蝶无疑是朱五爷防御的命门。 朱五爷拉动小蝶,本能惊吓尖叫的小蝶已在朱五爷背后,朱五爷全力防御两名黄衣人。 秦剑的身形已跃向朱五爷这边,一支掉落地上的袖剑被秦剑落下又跃起的脚尖带起,如有灵性般在秦剑面前,相伴冲飞。 秦剑身形落下袖剑已抓在手中,身子再起时袖剑已破空呼啸的射向小蝶一侧。 朱五爷闷吼着一拳逼退右侧黄衣人,左边分头来攻小蝶的黄衣人闷哼已响起,一支袖剑已穿透他握剑刺向小蝶的手臂,长剑力道全失,偏离目标,钻心的疼痛却不能阻止他刺杀目标的决心。 黄衣人遗弃疼痛对他的牵绊,左手已探向小蝶咽喉,就在手刚刚触到小蝶咽喉之际,他的身子却又向后飞去,一口鲜血喷涌,惨嚎声也变异了,朱五爷站在小蝶身边,那染血的拳头还没有抽回。 秦剑的身形落下,那喷血倒飞的黄衣人身子在空中骤停,一股巨大力量起至秦剑手腕,随着秦剑旋身,黄衣人的身体在空中旋转、急飞出去。 秦剑此时的大敌——那名眼神冰冷生寒的黄衣人已追逐秦剑来到这边,脚未沾地、探手将秦剑抛来的同伴接下,停身将同伴轻轻的放落地上,虽然同伴已带着没能刺杀目标的遗恨而死去,他还是生怕自己手脚太重。 朱五爷接下又刺向小蝶的长剑,黄衣人刚才被朱五爷一拳迫退,但他的目标明朗、下手不留余地。 第六章 五爷含恨 秦剑身形又起,他也明白了一件事,缠着自己的黄衣人不能接近朱五爷和小蝶,让他处在攻击范围、而且有闲暇出手的时候,那朱五爷和小蝶的生死就不再是秦剑能控制的了。 黄衣人长剑撩起、化解秦剑的攻势,挺剑再上,已和秦剑缠斗在一起,他的眼里只有秦剑,哪怕是眼角的余光,都从未扫向朱五爷和小蝶。 小蝶在不住的后退,想要离开朱五爷和黄衣人的战团,朱五爷的心却离不开小蝶,斗战中已占据面向小蝶的方向。 朱五爷的脸色变了,那凶煞的面孔被害怕取代,一声吼叫!惊醒小蝶、惊醒秦剑,同时、黄衣人的长剑也穿入朱五爷的腹中,朱五爷的手却以伸进黄衣人的胸中,黄衣人身体已软,朱五爷痛的额头沁汗,腹部带着长剑已冲向小蝶。 小蝶两侧的草地松动,两名黄衣人穿出,左右各罩向小蝶,同时、一柄鲜血洒落的长剑射向小蝶左侧的黄衣人。 小蝶知道朱五爷对她的溺爱,但直到此时才知道朱五爷对她这个掌上明珠的爱是无以复加的,他并不是因为长剑插进腹中而吼叫,他是因为要警醒自己、而让长剑刺入他腹中,最快速有效的击杀敌人,冲过来救自己,腹中的长剑也是他想要的武器。 小蝶本能的惊叫着,朱五爷的长剑截下一名黄衣人,另一名黄衣人的长剑却以到了小蝶面前,小蝶只有后退,腹部鲜血直流的朱五爷已吼叫、丧失神智的奔来,秦剑惊慌、急切的声音也传来:“五爷!” 朱五爷已听不到秦剑的喊声,看着长剑要刺入小蝶身上,自己无能为力那种绝望已烧掉了他所有的意识。 又是一名黄衣人起至朱五爷背后,幽灵般近身,长剑从后背递进朱五爷身体,朱五爷没能冲到小蝶面前,可他的吼声已停,脸上那悲伤无奈也缓缓的散开。 小蝶没有倒下,一只秀气的手从他背后伸出,黄衣人的剑就停在小蝶胸前,却再也不能刺进分毫。 黄衣人瞬间呆滞住,他不能相信,一双肉掌能抓住他冷酷的剑,无法刺进去也无法抽出来,可他却再也不能弄明白这件事。 黄衣人的长剑由于进退无力而定住,没有再生力量递送向前之时,长剑便断成两截,在他看到小蝶身后闪现之人时,断掉的那半截剑身已在他身体中,心脏不能跳动的他只有倒下去才是唯一能做之事。 秦剑已飞跃到朱五爷身边时黄衣人剑已抽出,转身、横抹秦剑,秦剑的拳头却比他想象的要快,横抹来的剑在听到骨头断裂声后,铮然落地,他的惨嚎只吼出一半,便失了声,一截断剑从后面射入他的咽喉,从前面贯穿而出,秦剑看着断剑从面前呼啸而去,血滴飞洒。 一声轻啸响起,两个黄衣人同时软软倒下,小蝶这边最后一个黄衣人转身急飞而去,目标已完成,退其次、全身而退便是他唯一的目标了。 一条身影更快,后发先至,待黄衣人听到衣袂飘飘之声,本能的回剑横砍,身后之人半柄断剑闪电般砸在他的剑身上,一股巨大的力道由剑身疏导在他的手臂上,然后传遍身体,黄衣人身体前倾,还未因重力牵引、跪倒,断剑已划过他的咽喉,他最后一眼上瞄,看到一张冰冷的脸。 柳平儿看着黄衣人跪倒、匍落尘埃,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漠然的让人生寒,手握着取自另一名黄衣人手中的断剑,剑柄已被血染,向地上滴落不止,柳平儿却没有疼痛,眼神冰冷,缓缓转身走回小蝶身旁。 秦剑扶着朱五爷,小蝶双腿发软,跪在朱五爷面前,摸着朱五爷的脸,哭声悲惨。 缠斗秦剑的黄衣人已不知去向,那声轻啸便是出自他之口,秦剑知道这里的一切以结束,因为朱五爷已无生还的可能,他强撑着一口气只是舍不得小蝶而已。 朱五爷已说不出话来,嘴里血太多之故,他痴痴的看着小蝶,脸上的表情越发奇异——无奈、悲伤、不舍,还有一丝对上天憎恨。 秦剑的头很痛,朱五爷的死很快就会传开,而传出去的故事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他的麻烦这才只是个开始——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开始追查林逸风之死,便会掉进两个帮派纷争中,而朱五爷和逸风也不过是两个帮派纷争的导火索罢了。 朱五爷死去,朱小生很快就会回来,朱小生便是剑宗在汉中分堂的堂主,剑宗和剑盟的战火很快就会从这里开始,燃遍整个江湖。 朱五爷的最后一丝力气聚起,他颤巍巍的拉着秦剑的手,含糊的说着:“秦、秦少侠、、、、、、小蝶、交、交给、你了。” 朱五爷握着秦剑的手更紧了,秦剑点着头,嘴里说着:“五爷、你放心,我会保护她的!” 朱五爷得到了他期望的答复,眼中充满了怜爱和无奈,看着小蝶,泪水还是从他眼角蜿蜒而出,小蝶要成孤儿了,朱五爷狠不下心离去,可他的生命已到尽头,没有人能多留他片刻。 朱五爷颤巍巍的抬手,手指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小蝶的脸,便再没有了力气,掉落下来,头也在秦剑臂弯里歪在一边,小蝶的哭声让人心都碎了,这不是朱五爷愿意听到的、看到的,他希望的是小蝶永远只有笑声,只有笑容——纯的好似阳光般那样闪耀的笑容,可是他听不见也看不到了。 悲伤使得空气都那么压抑,秦剑也有些无法喘息之感,小蝶的哭声那么悲惨,他却没有办法来劝,这是悲伤的到来,也是思念的开始,小蝶的眼泪会从现在开始挂在眼角,每当朱五爷的音容相貌出现在她思念的回忆中时,眼角之泪便会滴落,再重新挂起,直到她真的接受,并接受思念中朱五爷那音容相貌的‘暖’为止。 片刻后、小蝶哭声骤停,身子软软的萎靡下去,她没有倒在地上,因为柳平儿在,小蝶倒在柳平儿怀中,柳平儿的眼里也有泪,他最疼的不是那因接着小蝶而触碰到伤口,又开始往外沁血的手,也不是朱五爷的死,而是小蝶的悲伤!他无法承受小蝶为朱五爷那揪心的痛,他宁愿一切痛苦由自己来背。 柳平儿抱着小蝶向中厅大堂走去,没有了危险才过来的几个家丁、丫鬟被这一幕吓呆,小丫鬟们都在哭着,她们的悲伤来至小姐、老爷,也来至未知的命运。 秦剑默默的跟着,不由得又回望了一下那边的大树上,这才跟随柳平儿走去。 正厅大堂连着一座庭院,院中有楼阁住所、花坛、水池、桃树、凉亭,道路白石铺设,院中特别干净整洁,此间是朱五爷和小蝶所住之处。 秦剑的思绪回到现实,他刚又把事情又梳理了一遍,有些疑问依旧难以解开,但他知道时间可以解开一切,这件事只是开始而已,该来的终要来,来到的时候便是疑问一点一滴解开之时。 秦剑看着柳平儿,柳平儿从放下小蝶在床上后,双眼和思绪就再没离开过小蝶,秦剑有疑问却没有开口,柳平儿救下小蝶、杀死刺客,秦剑都看在眼里,他只出手几次,可每一次出手都干净快速,更是心狠手辣,每一次出手都只有一个目的——要对手的命!这样的人绝不是朱五爷的手下,也不会是朱小生派来的手下,剑宗、汉中分堂不会有如此高手可派。 秦剑不在想下去,小蝶已醒来。 秦剑从椅子上起身,走过来。 小蝶身子动过后,睁开眼便看到了柳平儿,也看到了早有丫鬟为柳平儿包扎过得手,包裹的布已被血染红一片,小蝶知道后院的事不是她刚才的梦,那眼泪瞬间又流出,哭声也开始了。 柳平儿眼中也有泪,却没有留下来,他也不会劝说小蝶,只是看着小蝶哭。 秦剑来到床边,轻声安慰:“小蝶、别哭了,五爷刚走、英灵未散去,他在看护着你,不能让他再悲伤心碎了。 小蝶哭声止住了,反应过来才流着泪、抽泣着满屋看。 柳平儿的眼神这才从小蝶身上移开,侧看着秦剑,他理解秦剑的话,也看懂了秦剑这话对小蝶的效应,但他不懂秦剑怎么会这样劝小蝶。 柳平儿的眼神又回到小蝶身上。 小蝶哭声止住,可那抽泣和眼泪却止不住,所有的痛苦她只能一个人背负,她是那么无助,她只能哭。 秦剑又陪着伤心的小蝶和痴痴的柳平儿呆了良久,也劝了小蝶几次,小蝶还是被秦剑第一次的劝说改变了,后面也只是巩固第一次劝说的效果而已,可流泪抽泣已是小蝶的底线了。 秦剑心中想到了一些事,看看已转过脸,怕被他们看到哭泣、也更是怕虚幻的朱五爷看到哭泣的小蝶,向柳平儿轻声说:“守着小蝶,我想再去一下后院。” 秦剑说完话,刚要动身出去,又稍弯身形,在呆呆盯着小蝶的柳平儿耳边悄声说:“不要让她看五爷。” 柳平儿这才看了一眼秦剑,点了点头,又看向背着身、抽泣的小蝶,他再次变成了一个静默的雕像。 秦剑出了庭院,来到后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府里的丫鬟、家丁们都慌着,有的丫鬟和上点儿年纪的家丁还是哭着,也有三三两两一处说着话,明天的命运也许是他们议论的主题了。 第七章 冷血幽灵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秦剑又来到刚刚打斗的空地上,五爷的尸体被三四个剑宗弟子抬到正厅大堂中。 正主进堂、刺客的尸体也不能撩着,他们又把那些血水未曾凝固、扯去面巾表情狰狞的尸体抬到前院儿,吩咐家丁搭一个棚子,全扔里面。 镇子虽小,王法却未止步于此,官家的捕头和差役要来看便看,但这尸体不埋掉也并不是为他们留着,而是等着朱家的正主、他们的堂主——朱小生回来看过处理。 官差们都是本地人,在镇上朱家的势力、在汉中朱家的势力、在江湖上剑宗的势力,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朱家这事出了,要找凶手可不是他们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就算是上面在乎,他们也只能是应付为主。 秦剑再来后院儿只是想看看林逸风被刺杀的地方,现在朱五爷不在了,他只能自己找,幸好大体位置已知道,就在边墙处的这些大树下。 朱五爷拿出的满天恨雨针他看过了,他更想自己再多找寻一些这样线索,朱五爷和林逸风的死本是一样的刺客所为,秦剑却没有看到满天恨雨针的出现。 秦剑觉得这件事如同一团难理的乱麻,找不到一丝头绪,疑问越来越多,所以他还是再次回来这里,他必须把所有能得到的信息尽量多的集中起来,然后不断重复的梳理,找出头绪,追查出结果来。 秦剑已来到空地边上,看着十几米外的大树停了下来,这片区域已没有家丁敢来,剑宗的几个弟子也只是将尸体快速的搬走,他们都是武林人,当然知道这里多呆一会儿意味着什么!从家丁口中他们已获悉了刺客的事,留在这里,只要有一个刺客再次出现,他们一定难逃一劫。 家丁和剑宗弟子都没有出现在这里,秦剑却听到了衣袂摩擦树叶的细微声响。 时间已停顿在这里,秦剑呆着、不动不言。 良久的呆立,秦剑终于动了,步子很慢,若从远处看,秦剑几乎慢到一点点挪动一般,十米、九米、八米,秦剑缓慢的步子已力竭一般的定住,一股寒气袭来,人未动气势先至。 忽然间、大树中心那枝杈最为繁茂之地,噼啪声响连成一片,横枝竖杈带着青叶、枯叶,飞脱大树而来,一张箭网罩向秦剑,同时一条身影反向院墙处而去。 秦剑没有躲避,身形前冲、迎向罩来的箭网,树枝横飞冲撞、树叶四散飘舞,箭网顷刻间破开一个大洞,秦剑从洞中穿过去,云袖上残枝断杈的碎屑混合着成粉末的枯叶、飘落着,人以身形落下,脚尖踏地瞬间没有丝毫停顿,再次凌空跃起,向着奔向院墙的黄色身影追去。 黄衣人似乎幽灵一般,从不愿显现在人前,秦剑却是下定了决心——黄衣人当然就是参与刺杀却只是缠斗秦剑让他无暇救人的那名刺客。 秦剑知道黄衣人也是刺杀行动的领导者,所以秦剑的本能反应、就是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尽管秦剑也在瞬间否定过这种天真的想法,从黄衣人身上他什么答案都不会得到,可秦剑还是要试试,有一线希望总比迷失在黑暗中要来的兴奋。 朱府很大,这样的院落在小镇上当然不能挺立街心,小的地方会限制他的面积,要想恣意伸展那他一定会建在小镇的边上,朱五爷当初便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他的钱财、才有了消耗的地方,他的府宅才有了绕上一大圈要很久的恢宏、广阔。 黄衣人在远处模糊的身影,带着秦剑已翻出朱府大院儿,一出院墙、奔行中便是郊外广阔之地,黄衣人已开始尽全力飞跃。 秦剑在相距五十米的后方全力追逐,远处、近处,农田里零落的还有农民在地里忙着,可他们却无法发现这一前一后追逐的两人,他们的心思在地里,这两条身影的速度,在他们眼里就算看到也是模糊的、一晃而过。 风声在呼啸,零散的树木在倒驰,一会儿功夫,秦剑追着黄衣人的身影已奔出几里地,五十米的距离已迫近至三十几米,斗志以燃烧、久违的争强之心复生,很久、很久没人让秦剑点燃这斗志、挑起这争强的心火了,这斗志、争强也是浪子在尽力磨去的情绪。 在凶险四伏的江湖中漂泊,争强斗狠会让你树敌无数,也会让你对一切的判断走入迷途,今日秦剑却又燃起了斗胜之心,朱五爷之死是自己无法脱出缠斗所致,逸风的武功很好,那些刺客更本没有机会,所以两人的死就都在前面冰冷的黄衣人身上了,秦剑只能燃起斗志。 片刻功夫、秦剑和黄衣人的距离已缩短到二十米,忽然间、黄衣人停下狂奔,巨大的力道使他前冲出几米,这才如钉似铁的钉在前面,回过头来,秦剑已在六七米外收住了前冲的身形,也钉在那里,这是秦剑一击必杀的距离。 黄衣人冷冷的看着六七米外的秦剑,不动、不言。 片刻的僵持,秦剑才缓缓的说了一句:“朱五爷死了。” 黄衣人呆了呆,用一种沙哑的声音说:“我知道了。 看着黄衣人不再有说什么的意念,秦剑又语速轻缓的说:“你的人没有活口。” 黄衣人眼神似乎有一丝变化,但即刻又恢复冰冷,冷冷的说:“我知道。” 秦剑等着,直到确定黄衣人不会再多说一点他想知道的话,秦剑还是语速轻缓的又说:“剑宗的少主早已回去了。” 黄衣人看着秦剑这次却没有说话,连最简单的点头或眨眼的动作都没有。 秦剑看在眼里,语速还是轻缓,像是娓娓道来的讲诉一般、说着:“正主已走、目标消失,还值得你冒着险杀死武功高深的林逸风吗?值得让满天恨雨针有传人这个秘密再现江湖吗?” 黄衣人的眼神迷乱,陷入思索,秦剑却盯着黄衣人入神,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和变化。 时间在流逝,黄衣人的眼神恢复冰冷,他没有回答秦剑的任何问题,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冒险追来只是要告诉我这些吗?” 秦剑缓过神儿来,黄衣人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进入他的眼中,进入他的脑海,黄衣人异乎寻常深沉也让秦剑有些诧异——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没有任何思想本能的映照在身体上的反射,但秦剑还是得到了很多信息。 秦剑神情已松弛,不再像刚才想得到很多信息那样凝神,向黄衣人说:“对,告诉你这些很重要,因为朱府已没有你要的东西了,刺客的尸体上不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把尸体留下,他们也只是要给剑魔、朱小生一个交代,剑宗弟子会安葬他们的。” 黄衣人听到刺客们的尸体,眼神中起了变化,随即又现冰冷,这才接了句:“那你该回去了。” 秦剑露出了轻微的笑容,接说:“追了这么远,要不要现在就回去,我还没想好。” 黄衣人眼神中似乎起了疑惑,在他看来秦剑的目的已达到,他也没有把握来杀自己,毕竟他们已交过手,对彼此武功都有了一些了解,那他该把暗示自己的话说过便回去,留下来又能做什么,换过来面对这件事,他一定会离开的。 看着不言、不动的秦剑,黄衣人也想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决斗?便口气带着一丝不屑的说了句:“那留在这里你又能做什么呢?” 秦剑顿了顿,接说:“如果你不动,我想抓住你。” 黄衣人终于改变了那冰冷,轻声冷笑,接说:“如果我动呢?” 秦剑自嘲的笑了一下,接说:“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剑嘴上说着这话,心底却以打定主意一搏。 黄衣人不在说什么,静静的看着秦剑、等着。 秦剑没有让黄衣人等多久,缓缓的向黄衣人走过来,每一步都走得比一个大病初愈、在黄昏漫步的老人还要慢。 五六米的距离,这本是秦剑一击必杀的距离,可此时他却觉得太远了,面对一个这样冰冷的绝顶高手,你的致命一击一定会在力竭时,迎来对手的致命一击,秦剑不敢冒险,他要用自己的方法来迎接这场大战,所以他每一步都在松弛自己全身的肌肉、乃至神经,这样可以使他应付所有突如其来的凌厉攻杀。 黄衣人没有动,甚至连生命都停歇在这片刻,就如同一节枯死木桩插进土里一般。 秦剑却感觉到了杀气,凌厉的杀气已不再是弥漫开来,而是聚在一点,像一把有形的剑,迎着他缓慢的步伐一点点的刺来。 秦剑却依然向前缓行,他的意志、精神,和每一处神经的感应都已在黄衣人身上,其他一切以漠然,天地一片空白,只有一把剑停在面前。 秦剑的脸色在变,原有的一击必杀之念都已消去,他身形停了下来,已无法再前进分毫,抵在他面前的无形剑锋已消去,他看着三米外的黄衣人,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存在、感觉不到他的杀气存在,十几年江湖风雨,多少凶险已踏碎如尘埃四散,这时却像是往昔凶险凝聚一团。 没有杀气并非放弃杀念,隐于无形的杀气已在做最后的凝聚,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已成形,只待时机到来,意念催动、身躯弹动、毁灭之力无情的舞动。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八章 悲伤的小蝶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时间已凝固,秦剑和黄衣人都化作了雕像,好似亘古以来就矗立在那里,也会永远矗立下去。 携带寒意的秋风肆无忌惮的吹过,秦剑断去一片的衣襟下摆、在秋风撩弄下舞动,依稀的鸟鸣不时为这片旷野注入生机。 一声尖锐刺耳啸声从远处传来,如晴空一声惊雷,沉睡的大地被惊醒,旷野上所有的生物都为之一震! 秦剑心神一紧,眼神凌厉起来,无尽之力呼之欲出。 黄衣人也是一怔,啸声尾音环绕不去,正在注入大地中、天空中、树身中、绿草中,融进空间里。 黄衣人身形在动,就像一条蛇在向后蠕动。 秦剑没有动,他也不能动,心中的斗志已被凶险中的冷静所吹散,黄衣人的杀气已正真灭去,秦剑不愿去点燃,看着黄衣人的行动他知道想要的答案不会再这里了。 黄衣人的退去快了很多,在秦剑的注视下直退出七八米,忽然背着秦剑一跃而去,片刻间消失在远处的林木间。 秦剑的身体已卸去了搏命一战的力量,呆呆的站在那里,他的心神还未从那一声长啸中走出来。 一声长啸化解了天地变色的一战、一声长啸退去了冰冷的绝顶高手、一声长啸让秦剑心生害怕。 良久、秦剑缓步向朱府走去,神情还是呆呆的,心中困扰他的疑问太多了,感叹也油然而生——自己的敌人至少现在还没有把他当做敌人,自己应付得了黄衣人,长啸之人却一直在暗处,没有那么多侥幸,除非这侥幸是别人赠送。 秦剑这回也安心的看了朱五爷指出那林逸风遇害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秦剑没能再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等回到大堂时已是中午,柳平儿没能拦住小蝶,他不会违小蝶的意愿。 正堂大厅冷清悲凄,朱五爷的尸体停放在一张临时摆设的大床上,已有府里的老人们为朱五爷换过寿衣,擦洗干净,小蝶伏在床上,用她温暖纤细的双手,握着朱五爷那以冰凉的大手,可小蝶却感觉到温暖,从母亲走后,这双手就一直带给她最大的温暖,此时虽以冰冷,小蝶却还是感觉着那股直送心田的暖。 柳平儿在一边坐着,秦剑进来这才把双眼从小蝶身上移开,看了看秦剑,也没说什么,又看向小蝶,没有去解释为什么不拦着小蝶来看朱五爷,也没有问秦剑什么走了这么久,他眼里只有小蝶,小蝶在他眼前,其余的就不重要了,也不是他在乎的。 秦剑看了看柳平儿,他也没有去问柳平儿什么,小蝶已在这里了,再问柳平儿为什么不拦着小蝶还重要吗!秦剑看着小蝶,他也不想去打扰小蝶,因为小蝶至少现在没有哭,她沉浸在恍惚的幻想中,这对她也是片刻的幸福。 良久的呆立,小蝶还是痴伏在床上,没有发现秦剑的到来,柳平儿当然不会去提醒小蝶什么,秦剑在柳平儿的注视下,缓步出了大堂,他也不想去和柳平儿说什么,短短的几个时辰他好像已经了解了柳平儿,至少有一些了解,除了小蝶、柳平儿不会对任何事感兴趣。 秦剑来到大堂外,径直向前院儿走去。 前院儿、近大门向里、二十米处,靠北边有一个小院儿,院中也就两间小屋,只是平时堆些杂物用处,此时一间杂物少的屋里已在地上铺了凉席,下面垫上木板,几具刺客的尸体齐齐摆放着,两个剑宗弟子都在小院儿中待着,正聊着什么,秦剑进来两人也就不聊了。 剑宗弟子都是江湖人,当然听过浪子、秦剑之名,两人都起身叫了声:“秦大侠。 秦剑挤出些许微笑已答,见只有他们两人便又问:“其他人呢?” 一名剑宗弟子接说:“他们三个都在正堂附近呢,小姐在大堂呢,万一有刺客他们会先拼命。” 秦剑点点头,这才问了刺客尸体在哪儿,两名剑宗弟子带着秦剑进了右手这间小屋。尸体的脸已露出来,秦剑知道这是他们想看看是否认识之故,结果当然是他们不认识,若认识他们早已说给秦剑听了。 秦剑仔细看了一遍几具尸体,手、颈都已看过,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他最想找到的无非是会有一处这个神秘组织的标识。 沉思片刻秦剑才说:“你们把其他弟兄叫来,再找几个家丁来,套上一辆车在门口。” 其中一个剑宗弟子不解的问:“秦大侠,您要做什么?” 秦剑看着他,接说:“把这些尸体送出去。” 剑宗弟子可是有些接受不了这做法,其中一个接说:“秦大侠,他们是刺杀五爷的凶手,留着他们还呆给堂主一个交代,五爷遇刺,我们毫发未损,现在我们也都是剑宗、不顾同门的罪人,怕是家法无情了,若再交出刺客尸体,我们拿什么来说得清这件事呢?” 秦剑叹了口气,接说:“现在这几具尸体怕是一定要送出去了,我们不送出去,一定会有人来取,到时候你们会连向堂主交代的机会都没有,甚至会牵连小蝶的安危。 秦剑这话说出来,他的眼前又浮现着冰冷的黄衣人,在后院斗战中,他接过飞来同伴尸体的爱护之举,和在郊外自己那几句简单的试探对话——提及同伴尸体的时候,黄衣人的细微变化、和眼神以告诉他,他太在乎同伴的尸体,不会让他们去不安心的,所以黄衣人一定会来取走尸体。 秦剑无奈的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也只能希望朱小生会明白他的用心,黄衣人是冰冷的刺客,他最好不再有任何理由回来朱府,不再有任何理由靠近小蝶。 两名剑宗弟子迟疑着,也仅仅是迟疑,秦剑的决定一定是对他们有利的,不让他们白白的死去,更不让他们小姐处在危险之中。 一名剑宗弟子犹豫着说:“秦大侠、那堂主要问责下来,我们该怎么交代?” 秦剑顿了顿、接说:“只需告诉你们的堂主,秦剑怕留着尸体祸及小蝶,所以强要送出去,至于你们没能救下朱五爷,你们堂主会明白的,不会罪责你们的。” 两名剑宗弟子听了秦剑这话交代,他们也就心安了,在他们心里其实也明白,救不了五爷不是他们的责任,五爷毕竟死在秦剑身边,秦剑若是救不下来五爷,那就算堂主自己在场,五爷还是改变不了被杀的命运。 两名剑宗弟子去了,不多时、五名剑宗弟子,和四个家丁已来到小院儿中,几具刺客尸体被抬在府门口一辆已套好的马车上,凉席裹着,柴草垫着,上面盖好,这朱府虽说是近郊而建,但车走大路,不遮盖严实点,难免招摇过市,被人看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安置妥当,秦剑这才让剑宗弟子回去,剑宗弟子们尽管不太明白,这档子事儿本应他们去干的,却还被支走,可他们还是听了秦剑的安排。 秦剑这才告诉家丁们,把尸体拉远点儿的郊外,若是有人来抢,连车也给了他们,你们直管回来,若是一路无事,就找地头安葬了他们。 听完秦剑的话,一个年长一些的家丁忙说:“秦大侠、这尸体他们同伙儿会来抢?那他们不会杀了我们吧?这都上有老、下有小的,这差事我们可不敢应啊!” 秦剑笑了一下,接说:“没事的刘伯,他知道你们只是家丁,路上看到他,你们就撂下车回来,若真没人来要尸体,这个就算辛苦你们了,把他们安葬好了。” 秦剑说着话,手中已取了一锭银子,十两的银子光吃喝、生活之用,那可是够他们穷人家过活好几年了,家丁们看着秦剑手里的银子,那眼睛都发亮了,除了刘伯有陪着朱五爷置办过府里用品,曾见到过这么大的银子外,其他三个家丁都不曾见过十两大的银子。 家丁们赶着车、按秦剑的安排走了,他们得了这一大笔钱财,却不知秦剑这钱给他们,并非是让他们冒险的酬金,只是因为秦剑知道,朱府这么大的变故出了,以后他们能否留下来都不知道了,这钱只是他们万一没了吃饭之地,权当零时应急之用罢了。 那刘伯最后跟上,也是人老历事多,想的周全些,问了秦剑,到底遇上什么人他们就撂下车回来?秦剑只是笑了笑,告诉他:“不会有危险的,那人您遇到自然就知道了。” 秦剑知道家丁们不会有事的,短短的接触,秦剑至少知道黄衣人冷静、睿智,不是处事没有规则的人,不派剑宗弟子,而是让家丁们去葬尸体,便是让他知道,自己要把尸体给他送去,让他不需要再有回到朱府的理由,他的冷静、睿智而言,他不会不明白秦剑用心,所以家丁们只是跑腿而已,送到尸体自然会回来。 而秦剑回来路上也已肯定,会有人去取回尸体,他的背后从未离开过一双双神秘眼睛的视线,他做之事一定会有人看到。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九章 哭泣的朱府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秦剑回到了大堂中,小蝶还是迷迷幻幻的伏在床上,枕着朱五爷的手,也许她自己也明白,只要从这迷幻中出来,她就再也回不去有爹爹的世界了,所以秦剑进来她也没有留意。 秦剑在大堂进门向里、左侧的案桌前,撩衣襟坐下。柳平儿也在这边向里去、稍远之处,他是挪了椅子,只为在近前守着小蝶,此时柳平儿侧脸向这边看了看秦剑,又默然看向小蝶。 秦剑心中诸事困扰,也没在意柳平儿,又沉浸在记忆中,梳理着这件事的头绪。 良久,秦剑才回过神儿来,小蝶的哭泣已开始,她总要从哪迷幻中出来的,现实的冰冷一下子又刺痛了她,哭泣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了,尽管哭泣不能减轻那种爹爹永远不能再陪着她的、撕心裂肺的痛。 秦剑心中犹豫着,此时怎样的劝说对小蝶都是徒劳的,小蝶的哭声也揪着他的心,早上自己用那样的方法劝说来止住小蝶的哭声,但他明白,小蝶的哭声一定要倾泻出来,不让她把这最为疼痛的哭声倾倒一些,她心底流血的伤也许真的会击垮她。 秦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起身,尽管柳平儿在看着他。 良久,小蝶的哭声才缓下来,秦剑起身,缓缓走过来。 柳平儿看向秦剑的眼神有怨气,他只是知道小蝶的哭声会让他心疼的不知所措,他没有秦剑的阅历,他也不懂秦剑所做的是让小蝶释缓心中压的太多的悲伤,不至于凝伤气于胸,游走无门、而侵蚀她的神智,以至于彻底击垮她。 秦剑已上前柔声说:“小蝶,别哭了,你的悲伤、你的痛,五爷都知道,可你又怎么知道五爷的痛呢!他害怕你因他这样悲伤,害怕你因他这样痛哭,你是他的唯一,五爷走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走得那么不安吗?” 小蝶的泪无法擦干,凄楚的双眸凝视秦剑,任由泪滴滑落在白皙的脸颊。 秦剑继而又说着:“五爷他害怕、心疼,他知道你的痛苦才开始,你会不停的悲伤,不停的哭,五爷英灵有知,他会永远的痛苦下去,他在世上唯一的爱,因他痛不欲生。” 小蝶些许的注意力转移已是秦剑言辞莫大的成功,又缓缓说着:“小蝶、别让五爷的英灵不安,你少一分疼苦,他就多一分笑容,早一点从悲伤中走出来,让五爷的英灵笑看着你开开心心的活着,这是你能对五爷视你为生命之爱的唯一报答。 小蝶的哭声变成了抽泣,至少在她能梳理通秦剑这些话的含义时,她不能再哭的那么伤心了,等她能完全理解秦剑这番话的时候,她更不会再这么伤心的哭,至少在别人面前不会了。 小蝶又伏在朱五爷身上,秦剑不能再进一步劝她回后院儿了,晚上朱五爷便要入殓,她再没有机会躲进朱五爷的怀中了,可秦剑却不能陪着她了。 秦剑不忍再看着小蝶,缓步离开床前,他不知该怎样向小蝶开口,人随步去,不觉来到了柳平儿这边。 柳平儿看着心不在焉的秦剑,好似怕打扰到小蝶,小声说:“你送走了刺客的尸体?” 秦剑回过神儿来,看着柳平儿,顿了顿才说:“对,不送他们也会来取,到时只会多给小蝶添一份危险。” 柳平儿的眼神一时间变的凌厉,呆呆的看着小蝶,嘴里含糊的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我不会让小蝶离开我的视线了。” 秦剑看着柳平儿那呆呆的样子,却绝对不怀疑他这句含糊的话所透漏出的信息——无论谁危险到小蝶,柳平儿都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早上秦剑还不明白柳平儿这样一个冰冷、嗜杀,看到就会让你生寒的人,为什么会留在朱府,现在秦剑明白了、柳平儿只有在看小蝶的时候眼里才有神采,而那神采是来至心底,就像是强烈的阳光在眼中折射出的光环一样!耀眼、炙热,可以将一切冰冷燃烧殆尽。 柳平儿的爱以痴,小蝶在他眼中、甚至生命中,已是充溢生机的唯一力量! 秦剑不了解柳平儿的来历,可他知道柳平儿的存在是他唯一能安心离去的理由了。 上了点年纪的老家人早早已忙着朱五爷的后事,到外面请那专门做丧葬之事的人来,把该他们忙的做了,等着朱家的正主、朱小生回来,再操办一切事宜,妥当的送走朱五爷。 那几个被秦剑吩咐去送刺客尸体的家丁们早已回来,他们按秦剑的吩咐路线,到了郊外没人之地便有一个黄衣人再等了,看到黄衣人家丁们便明白了秦剑所说的那句话:那人、您遇到自然就知道了。 家丁们撂下车便跑回来了,把事情向秦剑说了,秦剑让他们去忙吧,这事已了,麻烦就算是送走了。 天色已黑下来,秦剑不得不向小蝶告别。 小蝶看着秦剑,眼泪频频落下,委屈的说着:“你答应过爹的!” 秦剑看着小蝶委屈的样子,心也揪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说:“小蝶、刺客不会再来了,柳平儿也会在你身边,逸风的死、五爷的死,无论是谁我都要把他找出来,一定会给朋友、兄弟一个交代,让他们走得明白。” 小蝶哭的委屈,小蝶虽然明白秦剑要去找凶手,可她不愿秦剑再离开她,在她心里、爹爹已经离开,秦剑不能再离开自己了。 小蝶看着秦剑无助的哭着,秦剑忽然间看懂了小蝶,小蝶是一个最真的女孩儿,她藏不住什么,秦剑呆呆的看着小蝶,这种痴痴的呆滞也只是瞬间而已,秦剑知道自己的人生,她接不住这份爱,尽管这份爱也许只是那许久崇拜、倾慕,以至于生成的、连她自己也不确定的爱。 秦剑强作微笑,爱护的轻抚着小蝶的秀发,柔声说:“小蝶、秦大哥会常来看你,可现在、秦大哥一定要给逸风和五爷一个交代。” 小蝶不言语,又伏在朱五爷冰冷的身上,伤心的哭着。 秦剑虽听着小蝶的哭泣心里痛,但他已无法再去劝,只能等着小蝶心自己平复,他也无法即刻离去,做那丧葬之事的人以布置一切,朱五爷晚上入殓,他不想再让小蝶自己一个人悲伤的去面对,柳平儿只是一个静静的守护者,所以他只能留下来。 家丁们和请来做丧事之人一番忙碌后,大堂的床已撤去,漆红的楠木棺椁已描金妥当,停在大堂,朱五爷已静静的躺在里面,留下人间挚爱、唯一的亲,再不晓事非。 棺椁不封、等着正主回来见上五爷最后一面。 小蝶看着朱五爷的样子,哭声悲惨,秦剑的心都刺痛、无法忍受。 熬过最伤的一幕,秦剑和柳平儿一直陪着小蝶,直到小蝶哭红的双眼困倦难支,太久的悲伤让她的心过度疲惫,秦剑这才硬将她送回绣楼,小蝶不能真去守着朱五爷,丫鬟彩儿扶她回去睡了。 秦剑没有离的太远,就在后院里门前一间侧屋住下,秦剑出来时,柳平儿却没有离开对面楼阁,秦剑吩咐小蝶的丫鬟彩儿在房中守着,外面又有柳平儿守着,小蝶不能一个人呆着。 秦剑这才睡了,他的疲惫已不是别人能体味到的。 阳光还没有从地平线上懒懒的升起,树上的鸟儿已在向人们欢唱着清晨的到来。 秦剑气的很早,他虽然疲惫却没有睡得安稳,,困扰他的事太多了,等到秦剑来到大堂,小蝶和柳平儿都已在这里了,柳平儿的眼睛有些红,他昨晚也几乎没睡,只是困倦的伏在桌上一会儿,小蝶睡到五更梆响没多久便起来,又来到大堂,彩儿伏在床边自己睡着,柳平儿跟着小蝶来到大堂,一直到现在。 小蝶梦中的朱五爷是笑着的,可小蝶睁开眼现实便打碎了朱五爷的笑脸,缓过神儿的小蝶一时间觉得屋子快要把她压的窒息了,她知道爹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思念、悲伤、寂寞一时间便填满了她脆弱的心灵,甚至冲进她的血液中,她无法在屋中待下去,唯一能做的便是守着爹爹,在他没有入土前陪着他,在这凄凉中,小蝶抽泣到清晨。 秦剑缓步来到小蝶身边,坐着的小蝶起身,她知道秦剑要走了,但她留不住秦剑。 秦剑看着小蝶哭肿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柔声说:“小蝶,忘了秦大哥说过的话了,别再这样哭了,让五爷看到你悲伤早一点平复,让他笑着,这才能报答五爷对你的爱,这才是五爷希望的,不要只是想着悲伤,想想五爷希望的是什么。” 小蝶流着泪看着秦剑,又抽泣着说:“可是我忍不住,我什么都没有了!” 秦剑将哭的伤心的小蝶疼爱的倚在怀中,轻抚着她的秀发,缓缓的说:“小蝶、你还有大伯、有秦大哥、还有柳平儿。” 秦剑说着话,也看看柳平儿。柳平儿呆呆的看着秦剑,眼神至少已没有那么冰冷。 小蝶的抽泣稍缓,秦剑这才向小蝶说:“小蝶、秦大哥该走了,也许很快就会回来。” 小蝶生硬的点点头,秦剑看着小蝶的样子,才又说:“小蝶、我和平儿出去走走,马上就回来。” 小蝶并没有明白,却还是不觉的点了点头,直直的看着秦剑。 秦剑先走出大堂,柳平儿看看小蝶,跟了出来,他知道秦剑一定是有话要对他说。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十章 浪子寻醉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秦剑等在大堂外,柳平儿出来,静静的看着秦剑。 秦剑轻叹了一下,向柳平儿说:“小蝶就交给你了,朱小生很快就会回来,也许他会带小蝶走,小蝶走到哪儿,你都不要离开她,剑盟和剑宗战火已燃,朱小生保护不了小蝶。” 柳平儿呆呆的看着秦剑,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自己不明白的,只是点了点头,他只明白一件事就够了,不让小蝶有任何危险。 秦剑走了,他没有再去和小蝶告别,他没有勇气面对小蝶的悲伤,只有尽快回来才是对小蝶最好的安慰。 小蝶哭着,秦剑的走更为小蝶添加了一层痛苦,柳平儿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看着小蝶哭,他心里更痛。 秦剑离开了到处充满悲伤、凄凉气息的朱府,可心情却更沉重了,小蝶哭泣的样子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已深深的烙印上了,对于秦剑,此时只能想到一件事,稍可拂去心中的压抑——酒! 秦剑没有回去林逸风那里,也许是他心中装得悲伤已太多了,他不敢再面对林逸风的尸骨未寒。 秦剑从关外出发,直到现在都没有喝过一口,想酒、酒便在心中,一时的酒瘾已占据了他整个思想,脚下这步子也就大了,迈得又快,街上往来行人还只当是、这厮掉了钱,急急去寻。 往镇子深处去,自有繁华之地,小商小贩是闹市的指示灯,那门头的招牌便是食客、酒客的招魂牌,现在还太早,一些酒楼也只是开了早饭档口,早上便要大醉一场的酒客,店家还真不多见。 一家还算特别的酒楼早早开了门,《留君楼》大概这特别之处也只是这招牌而已。 秦剑进了酒楼,跑堂的倒是清醒着,看样子他已忙了一阵子了,几桌早饭的客人零散的坐着。 秦剑进来,跑堂的基本功扎实,满面堆笑的过来,吆喝着:“公子爷里边请。” 秦剑没有呆在楼下,小二的笑容也更浓了,他也探出了秦剑不是来吃早饭的,而是要点菜喝上一场。 小二带着秦剑来到楼上的雅间了,这里清净,早上的菜也不是齐全的,那挑菜、买菜的还没回来了,这节气,早市上菜还算是全,他且挑着呢,就没准备过应付早上跑来大吃二喝一顿的酒徒。 秦剑不在乎菜有多全乎,菜单也没要,直管吩咐了小二,‘好酒来上两壶,’一两银子已扔给小二,嘴里又说着:“就这银子,看着张罗吧,自己留几个赏钱。” 小二乐的,连声应着,去张罗酒菜了,他那浓烈的笑容从客人进门便不减,也许更是为了这个,才长年累月的堆集着。 秦剑喝着小二先乐不颠儿的端来的茶,菜没一会儿就上了一桌,酒来了两壶,自己的那份儿赏钱自然已扣下,或许还分了厨子几文,这菜便来的一点儿不磨蹭。 秦剑已很难控制对酒的**了,再加上小二倒也没黑他,酒是凤翔的老酒,此酒论来历那可年代久远,早年间此为秦酒,后经年历久到了这年月便以地界儿命了名,称之柳林老酒。 秦剑听完小二的说道,酒迫不及待的倒了一杯,慢品此酒的经年延传之醇厚,对酒徒而言,此酒绝对是醉人之物,不觉这一壶就下了肚,菜倒也凑乎,秦剑解了一时的酒馋,这才望着窗外,慢饮起来。 窗外的街上正值热闹之时,小贩的叫卖声、买家的商议声、行人往来的喧闹声交织一起,一副繁华市井之貌便俨然呈现。秦剑的心却融不进这繁华中,林逸风杯酒不尽、豪爽饮之的形态又浮现在秦剑眼前。 ‘酒与逸风饮来方为痛快!’秦剑说这话时,他和逸风尚在开封,寻冷风禅师归来,两人一场大醉,此间差点丢了性命、幸遇杜小凡赶来,出手相救,杜小凡是一个只有他出现时你才会见到他的人,他不想出现时,这个人就会凭空蒸发,任谁都不会有他的消息。 往事历历在目,杯酒空了再续,醉意凸显的秦剑手里又有了碎银,他不在乎几钱碎银子,他此时在意的只是酒,小二倒是贪心之人,拿了银子、那酒便端来的很快,随着秦剑往肚子里倒,够他喝倒的了。 秦剑的酒依旧在饮着,他喜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大醉一场,浪子无牵无挂,可无牵无挂的现实就是浪子的孤独、凄凉、那寂寞就像一只无形的魔爪,下一刻便将他撕成碎片,所以秦剑会醉倒在没有人认识他的陌生之地,等醒来便搜肠刮肚的在记忆中寻找自己身在何方。 世事皆有双面,每每秦剑看着陌生的地方,再次被孤身的悲哀侵蚀,就像那空气都在往下压,让他喘不过气来,使得秦剑有时会生出一些奇异的想法来,便如一次醉倒初醒,看着陌生的地方,看着街上的人群,秦剑竟冲动的想要冲上大街,随便抓着一个女人,和她拜堂成亲、生儿育女,了却这凄苦的江湖。可这冲动却清醒的很快,他且离不开这个让他无奈的江湖,压在他心上的大石还没有搬走。 酒楼也会有几间客房,秦剑醒来已是下午,小二的敲门声惊醒了秦剑,一个喝了那么多酒的人,小二还是会很留意的,尤其是拿到了几个月才能零碎赞起来的碎银之后,小二直带着秦剑安顿到房里休息。 小二敲了二次门了,这次秦剑起身开了门,小二又端来了热茶,换走第一次放在桌上,已凉了的茶水。 秦剑又坐在临街的窗口,喝了口小二又端到这里的茶,想着身在何方,街上的热闹却显得那么空泛不实,秦剑的世界却如此的静,如此的寂寞,这压抑的静能造出一些冲动的成分,足以让一个文静的人在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一座房子拆掉,可秦剑没有了这种冲动,他只是静静的在忍受,记得第一次,秦剑被这压抑逼迫的跑出去很远,片刻间把一颗树硬生生的砸断,但人是最能适应一切痛苦的生灵,秦剑以后没有再这样过。 良久,桌上的茶壶已空,一个大醉醒后的人,可以喝下很多的水,这水要用来缓解依旧如火焰般灼烧的五脏。 秦剑的思绪又回到林逸风和朱五爷身上,一件事如果想不明白,你就会时不时的被它吸引,从新再想、再梳理,每个细节都再仔细的推敲,直到秦剑觉得该回去了,他要离开也呆陪上逸风一天,再和慕容倩道别才能走。 慕容倩坐在大厅里,看着那口装载着林逸风冰冷身躯的棺椁,她的眼里已没有泪,眼睛稍肿着,慕容恨就挪了椅子坐在大厅门口,手中端着一杯茶,他却一口也没有喝过,茶还温着,他的双眼痴痴的盯着门外。 秦剑回到林府,大门还是紧闭着,秦剑手去扣门环,酒的怪力还在身上起着作用,搭在门环上的手显得稍有些吃不准距离,变成了几个手指去推门。 大门吱呀着打开,这使得秦剑神智马上清醒过来,再稍用了点力,大门被推开一扇,秦剑神情凝重,顿了顿、快步向里走去。 相比那朱府,林府便显得冷清,并不多见家丁、丫鬟们,过了前厅,直到通往前面大堂的拼石路上,这才见到两个丫鬟。 秦剑的步子慢下来,心却有些疼,归云庄不比朱五爷的府宅大、却也有其三分之一大,那时逸风因其主上留下家业之故,府上也有二十几个做事的家丁、丫鬟们在,逸风倒也不至于家道中落,可现在的家丁丫鬟却是最多也不超过十人,秦剑不会去问这些事,毕竟这是自己走后、慕容倩入主林家以后的事情,到现在、逸风已走了,难道让他去问慕容倩吗! 秦剑进入大厅,因院门不闭而让秦剑心中的担忧已彻底消去。 慕容恨呆呆的看着秦剑,他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直直的把秦剑迎进来。 慕容倩早已起身迎过来,嘴里叫了声:“秦大哥、怎么现在才回来,外面传着朱五爷死了、我们很担心你。” 秦剑勉强挤出一些微笑,说了句:“我没事,朱五爷那里只剩下了小蝶,她太可怜了,我担心会有刺客再来,所以就在朱府呆了一晚上。” 慕容倩倒是不太在乎小蝶,她只是搬了椅子,让秦剑坐下,秦剑身上的酒气她已闻到,她也不会去问这些,只是很在乎的问着:“秦大哥、朱五爷是被人刺杀的?” 秦剑点了点头,又说:“逸风的事、朱五爷已把他知道的告诉了我,五爷就死在我的面前,我没能救下他。” 慕容倩看着满脸愧疚之意的秦剑,顿了顿还是问了句:“秦大哥、那逸风不是被朱五爷害死的吗?我们也找了人来看过,逸风是被毒死的。” 秦剑呆呆的看着慕容倩,棺椁已封、秦剑没能真正看到逸风,朱五爷死前交于他的漫天恨雨针,他必须看到逸风的尸体,才能真正断定逸风的死因,也就可以证明,是否那种只应该属于传说的神秘暗器,真的再次出现,毕竟他曾亲眼见过被那种暗器所杀之人。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十一章 翠儿丫头 秦剑看着慕容倩,瞬间整理了一下思绪、才说:“逸风应该不是死于朱五爷之手,倩儿、朱五爷说了逸风遇刺之事,他和一种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暗器有关。 慕容倩听到秦剑的话语面色微变,秦剑只是稍顿,又说着:“秦大哥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我必须看一眼逸风的尸体,不然有很多事都不会明白,也无法追查杀害逸风凶手,逸风走了、秦大哥也想再看逸风一眼,永远记着我的兄弟。” 慕容倩看着秦剑,说道又要开棺,她当然心中不忍,那收去还未多久的眼泪又留下来,再低下头便不言语了,不能拒绝、不能答应,被迫的沉默是她此时唯一的逃避方法了。 秦剑没有急着去打扰慕容倩,在他心里慕容倩一直就是那种很冷静的女人,秦剑知道慕容倩会以大局为重的,她也知道逸风和自己是生死兄弟。 逸风母亲走得早,父亲早年劳累于家业,致使咳疾缠身,此后没有再续,逸风也就没有兄弟姐妹,倒是还有一个叔叔,早年去了京城,也是有点儿家业,奈何一样的人丁单薄,多年不曾来往,生死难知,至此逸风算是无亲无故了,没娶慕容倩之前,秦剑便是逸风唯一的亲人,慕容倩不能拦着秦剑看逸风最后一面。 慕容倩终究呆面对秦剑,秦剑的默默等待也是对她的一种无形逼迫,最终慕容倩应了,棺椁落了定、上了封便不能再起定、开封,这当然很是讲究,家丁可不敢做这事。 福伯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知晓开棺事理,还是他老人家忙乎成这事,使了银钱、再请负责丧葬之事的管事,找来了人,一番祭拜、叨念之后逸风棺椁开启。 逸风被剧毒侵蚀,再经封棺、开棺的折腾,他的脸色以变的很可怕,以至于、与生前之容貌大变,慕容倩没有勇气再看上第二眼,已在一旁去哭泣了。 秦剑看着逸风面目黑紫的尸身,不觉留下了眼泪,仔细看了逸风的情形,心在往下沉,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死状正是天下第一贼王,摘星手、陆青毒发后的情形。 棺椁从新落定、上封,逸风这才真的与这尘世间做了诀别。 大厅里静了下来,只有慕容倩的哭泣可闻,秦剑呆呆的看着逸风的棺椁,慕容倩不会去问有什么事和再次开启逸风棺椁有关,她此时脑中已被再次刺激后的哭泣占满。 慕容恨只是呆呆的坐在门口,一切事情都没有对他产生一丝影响。 秦剑已想好了旅程,无论是谁主导了这件事,他都一定会尽全力把他找出来,此时这件事已不仅仅是给逸风一个交代,他知道有一场更大的武林浩劫正在酝酿,逸风和朱五爷只是这场浩劫的导火索,他们只是棋子而已,若无法查清这件事的真相,自己很快也会成为棋子。 良久的沉默,秦剑以起身,来到抽泣的慕容倩身边,轻声劝着慕容倩:“小倩、不要哭了,一切已成定局,谁也不能挽回,我们能做的只有让逸风安安静静的走,这里的一切都要你来定夺,你不能垮掉。” 慕容倩看着秦剑,不觉点着头,认真看过秦剑的样子,她现在才有些担心,怕真正要垮掉的人是秦剑,秦剑从关外赶回来那种疲惫就没有真正恢复过来,再承受着这两天来伤痛和经历,秦剑的消瘦让他心疼。 慕容倩的抽泣已止住,关心的向秦剑说:“秦大哥、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身子,看你都消瘦成什么样子了,让厨房做点饭菜,早点吃过了,休息吧,这里有我和恨儿陪着逸风。” 秦剑点着头,他也真的该去休息了,他已决定了去查清一些谜团。 仲秋这时节天黑的早了许多,秦剑的晚饭也早早吃了,丫鬟把饭菜送到秦剑所住的南边院中。 秦剑躺在床上,不觉又想起了慕容恨,他有一些地方和柳平儿很像,一样的冷漠、少语,一样的把自己永远藏起来。 秦剑已太累了,在思绪杂乱中沉沉睡去。 清晨、鸟鸣声把秦剑吵醒,和衣而睡的秦剑下床,来到窗前,也许是昨日的酒还没有完全从他身体里消失之故,他想呼吸一口足够新鲜的空气,也想借助秋凉的晨风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点。 窗户已推开,昨夜的秋风肆虐,让院墙边几颗大树上的枯叶,舞落院中一层。 秦剑看着窗外,他却没有注意到这些,窗户推开他就看到一个背对他的身影,一个呆滞如雕像一般的身影,慕容恨就站在院中,看着树上,他就像是在推测着那一片枯叶会在下一秒落下来。 窗户打开的声响没有影响到慕容恨,他仿佛已融入到这秋的景致中了,自己便是那下一片飘落的黄叶。 秦剑没有再看着慕容恨,房门再响,秦剑过来开了门,甜甜的声音已先传入秦剑耳中:“秦大哥!” 秦剑笑容充溢脸上,一个丫鬟端着茶水进来,眼睛红着,没把茶盘放在桌上那眼泪已开始流了,秦剑伸手将茶盘接着,一只手将丫鬟轻轻拦在怀中,嘴里这才说:“翠儿、不哭了、不哭了。`” 丫鬟、翠儿怎能一时间止住那伤心的哭声。 翠儿的哭声只是稍小了些,秦剑这才先把茶盘放在桌上,生怕壶中的茶水洒了、烧着翠儿。 翠儿抽泣着说:“少爷被人害死了、、、、、、!” 翠儿已无法再说下去,又哭着。 秦剑怜爱的将翠儿拦在怀中,直说着:“好啦、不哭了、不哭了。” 秦剑轻抚着翠儿的秀发,半天翠儿才算真的止住哭声,秦剑这才说着:“小丫头、昨天去哪了,秦大哥没见着你?” 翠儿还是像受了委屈般的不时抽泣的说着:“我娘病了,少爷从汉中回来,知道这事、见我心里着急,便给了银子让我回去和娘多呆上些日子,谁知道昨日回来,少爷就。” 翠儿又在哭了,从她那双已哭红的眼睛便知,逸风走了,她难过的程度绝不比慕容倩少半分。 翠儿十二岁便来到林府,伶俐、可爱,逸风也从未把她当做丫头看待,秦剑来了之后,更将翠儿当做亲妹妹一般,闲的时候便和逸风带她去玩儿,对她关怀备至,直到一年前,慕容倩来到林家,秦剑这一走,更是只有逸风照顾着她,此时逸风走了,她这虽然名不正、却实质已归的妹妹怎能不哭的伤心欲绝。 良久、翠儿才离开秦剑的怀中,和秦剑坐下来,秦剑也想知道逸风这一年中的事,聊到一些逸风对她关爱她的时候,翠儿还是忍不住带着抽泣。 慕容倩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端了些饭菜,那雇来做丧事之人在府里很多地方忙着,稍显得有些乱,所以慕容倩便让人把饭菜送到这里。 翠儿见慕容倩进来,这才从椅子上起身,在秦剑和逸风面前她可以像个主人家一样,不受约束,可在慕容倩面前她却是不敢逾越规矩,尽管慕容倩从不曾把她当丫头的使唤过,对她也是很好,但翠儿自是伶俐也懂事。 丫鬟放下饭菜被慕容倩支走,翠儿识趣也正要出去,慕容倩却说:“翠儿、你留下吧,春桃她们说你昨天回来哭了一天,饭也没好好吃上一口,你就坐下陪着秦大哥一起吃上几口吧。” 翠儿只知慕容倩平日里对她也挺好,这和秦剑一起吃饭,又和慕容倩一起坐着可不敢,这时倒是有些惊慌,忙说着:“奴婢不敢。” 翠儿嘴上说着,眼睛看看秦剑、又看向慕容倩。 秦剑只是微笑着,慕容倩却说:“小丫头、让你坐便坐,以前你不也常和你秦大哥和逸风一起坐着吃饭吗。” 慕容倩还是不由得提到了逸风,大家的心情也觉黯然,逸风这字眼已成了伤心的词语。秦剑看着慕容倩和翠儿,他怕两人又哭起来,便忙着说:“小丫头、坐下吧,小倩也和秦大哥一样,把你当妹妹看待。” 慕容倩也有了些许笑容,看着不知所措,正看看她、看看秦剑,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的翠儿,也说了句:“坐下吧。” 翠儿欣喜,却逢此时节,也没能把笑容扑面,只有把悲喜的泪水混合到一起流着。 秦剑心中也有了些许安慰为,慕容倩识大体,秦剑风雨漂泊的浪子,又要追查凶手、给逸风一个交代,他哪能带着翠儿奔波,慕容倩这顺着秦剑的意,把翠儿认下做个妹妹,秦剑走到哪里这心中的牵挂便少了一些,做事不会有更多的分心。 翠儿哭着谢过姐姐后,感觉着命运改变的喜悦、也感觉着随着想象走远,逸风面容浮现的哀伤。 秦剑吃着饭却在想着告别之事,逸风的最后一程他是否能来得及相送?秦剑不愿逃避最后的伤心一程,可他知道再多的伤心也唤不回逸风归来,他只能做逸风和他一样希望的事——尽快查到凶手,希望可以尽量的挽回这隐约中迷现的一场武林浩劫,以侠义之名送逸风最后一程。 第十二章 汉阳客栈 慕容倩静静的看着翠儿,也许她更是在想着逸风,认下翠儿做妹妹,这也一定是逸风心之所愿。 早饭过后,还是翠儿把碗筷、盘子收拾了去,妹妹虽已认下,可她不能等着慕容倩去收拾,也不会去叫别的丫鬟过来,转头便指使别人。 翠儿很聪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翠儿出去了,秦剑这才向慕容倩说:“小倩、逸风的事牵扯着很大一个谜团,这件事一定要尽快的解开所有疑问,以免生出一个无法挽回的乱局,秦大哥不知是否能及时回来送逸风最后一程。” 慕容倩听着秦剑的话,似懂非懂,却是听明白了一件事,秦剑要走了,逸风之事看了日子,就在后天下葬,秦剑走了是否还赶得回来。 慕容倩还是有些质疑的说着:“秦大哥、逸风后天下葬,你要去哪里,能赶的回来吗?” 秦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接说:“小倩、逸风是江湖之人,逸风和朱五爷只是这件事的一个开端,他会蔓延到江湖,这件事一定要最快的去找出真凶,这样才能让这件事不蔓延到你们、不蔓延到江湖,你代秦大哥送好逸风最后一程。” 慕容倩稍显委屈的看着秦剑。 秦剑只能硬起心肠的说着:“秦大哥该走了,也把麻烦带走,不让你们知道太多,是不想让你们卷进这场事非中。” 事已定局,慕容倩呆呆的看着秦剑,她知道秦剑不能告诉她太多,不能解开她心中太多的疑问了,只能像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那样,去面对逸风离去,安静的送走自己的丈夫,其他的事只有秦剑才能做,只有秦剑才能给逸风一个交代,可她还是担心的问着:“秦大哥、那你要去哪里?” 秦剑看着慕容倩,他知道、只这一个问题,这已是慕容倩的底线了,她想要知道。 秦剑接说:“我想先去找一个朋友,恐怕也只有他才能解开这件事的很多结。” 慕容倩没有再问,她不是江湖游历之人,就算秦剑说出名号她也不会知晓的,至少秦剑很自然的这么觉着。 林府的样子已和秦剑初到之时不同,那丧葬事宜已充斥到林府的整个院落,大门也已布置,到处充溢着肃穆氛围,给人以无尽的压抑。 秦剑在翠儿的哭泣声中离去,没有多回头,他害怕自己会留下来,至少多留几日,但那样秦剑知道意味着什么——这件事会无可挽回的蔓延向江湖中,而自己只能看着一场浩劫开始,所以秦剑黯然神伤的独自走了,走得落寞、走得孤寂,更多充溢内心的是不忍。 秦剑消失在翠儿的眼底,翠儿哭着坐在门前的石阶上。 这时节、不是身逢乱世,朝廷对马也没有真正的管控,逸风是江湖人,生前偶有访友寻故之举,所以对马匹也有眷顾,家里就有两匹好马养着,秦剑所骑乘的便是逸风生前喜爱的一匹好马,取名就按主人一时对它感觉而定,这马以其速度见长,便有了追风之名。 秦剑睹物思人的催马疾驰,似乎此时的速度能将伤感甩在身后一样。 良久的策马奔驰,随着庄府、小镇渐远,随着远路目标坚定,秦剑心中的伤感真的被甩在了身后。 丹江、千岛湖城,一座美丽的岛屿出现在他的思绪中、映照在他迷幻的眼前,一个人故人也就身影浮现——洞世老人、方不闻。 那年秦剑走时,方不闻的一句话还回响在他耳中:“人老了便想寻得一方好去处,等知交、盼故友,怕是我已心生倦怠、不远游,今生便要埋骨在这人间仙境,死、有此间归宿,无憾了!” 远路寂寞,秦剑的思绪不时的走远在往昔的风雨险途,方不闻话语勾起了他对岁月依旧、物是人非的感叹,也把他的思绪带的那么远、那么感伤,故友几人依旧在故地! 一天的奔驰,秦剑来到了汉阳城中,落霞镇出发,据此不足三百里,追风虽是宝马良驹、却是久已不行远路,一时难以适应,秦剑也不忍让它累坏,心中再急也要让追风适应一下。 夜色将至,城中繁华初起,秦剑在一家客栈停歇,追风也被带去院中马厩,上好的草料备足,犒劳它这一天的辛劳。 伙计先带秦剑到后院儿找了二楼上房安顿,又为秦剑打来了水。 秦剑洗了洗一路沾染的尘土,这疲惫也就卸去了许多,在屋中坐上一小会儿,回过神儿这才下楼往前边来。 今晚虽说馋酒,可秦剑知道什么时候这酒该喝,所以秦剑也就忍着酒馋,去解另一种馋——大吃一顿、这绝对是秦剑此时最馋之事。 客栈不比酒楼,不过大的客栈也是结合饮食一体,自有酒楼的味道。 菜是店家口中的招牌菜,各地皆有主菜,这菜到各家历经研磨,又成店家之招牌,在熟客们吃了生腻之后,生意好些的店家又有招牌菜出炉,幸好秦剑不是这里的熟客,两道招牌菜夹杂着两道鱼、肉主菜上来,秦剑便大吃起来。 在见了好菜更是勾起酒虫的忍耐中,菜已消去少半,秦剑正吃着,一位看起来文静的年轻人在门外伙计的陪送下走入客栈,堆着笑忙乎的小二便急急迎了过去,把客人迎到里边来,年轻人往里走,嘴上说着:“找间最干净的客房休息,再备一桌酒菜来。” 小二倒是不含糊笑意更浓,伸着手为客人指路、往后院儿去,嘴上说着:“您来的正好,后院儿楼上刚好还有一间上房,这就带您看看。” 汉阳城也不是个大的贸易集散地,没有那川流不息的外来客,有的也只是走亲访友的,赶路过往的,看情形小二口中的上房应该是大部分时间都有,这位客人在小二口中可算是赶上了。 秦剑吃着饭,倒也没怎么在意,大男人、赶路人,一天就这么大吃一顿,这胃口免不了是大了点儿。 小二带年轻人看过了房间,从后面回来,坐在秦剑对面这桌,菜都上来了,秦剑这饭菜才吃了个够。 店里小二哥也不止那一位能说会道的,还有其他伙计把秦剑这桌收拾了,刚上来一壶茶,秦剑喝着茶,这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看着对面这位让小二笑的连眼都没了的年轻人。 小二眯成缝的眼睛还走了一丝光!帐没结、这伸手便是一两银子打赏,就这一两银子小二还不呆自己扣的紧紧的,再搭上两三个月的辛苦去挣这份儿钱财。 另一位伙计看的眼都红了,估计那位最后不把这赏钱分点儿给他,告黑状倒是其次,打一架的苗头都有。 秦剑就这么看着、琢磨着,人家没事儿,他这里倒是先有了打架的苗头,那年轻人抬眼就瞅见了秦剑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年轻人倒是血气旺盛,眼神马上就变的凌厉起来,好似带着仇恨般回看着秦剑。 秦剑也缓过神儿来,自己这粗心、走神儿,也真没留意,竟把人家给看火儿了,这年轻人看来就是那种公子情结很重之人,果然这过来打你个半死的狠劲来了。 秦剑倒也识趣儿,这头低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茶杯的热气儿把脸都快烫着了。 年轻人看着秦剑那样子,表情倒是变的怪异了——笑了有点过了,继续怒吧、那笑又有点冲的难受。 一杯茶总算喝完了,把头低成这样喝茶一定会变扭,秦剑倒茶这功夫又看了看年轻人,菜倒是不怎么乐意吃,喝着酒,还在哪儿看秦剑呢,秦剑倒是真觉着这年轻人有些意思了,他还真就和年轻人对上了,互视良久,年轻人起身过来,到了秦剑这边,倒也没直接动手,探手拉了把椅子,当对面的坐下来,嘴上说:“还没看够吗?” 秦剑笑了,接说:“够了,只是想让你把我看够了。” 年轻人倒也让人觉着诧异,他也笑了,笑的那么秀气,嘴上还说着:“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看呢!” 秦剑看着年轻人的笑意,仿佛看到了他的本质,笑着说:“真诚、英俊、至少你已看到了值得看的地方,不再是那种看到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来打死一个少一个的感觉了。” 年轻人笑着、接说:“开始你很怕吗?” 秦剑接说:“我很少害怕,只是不想因多看了一眼就白白让人揍一顿。” 年轻人和秦剑倒是开始聊得来了,年轻人又说:“那你现在就不怕了吗?” 秦剑接说:“你的眼神告诉我,我们做朋友的机会远比打上一架的机会多,我想冒险试试,看来我幸运、猜对了。” 年轻人笑着,倒也爽快,直接说:“我叫严小君。” 秦剑笑着,年轻人性格就像个孩子,直白、直率、直接,秦剑也接说:“四海漂泊,浪子、秦剑。” 严小君的神情稍有些变化,但只是细微的变化,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发现。 严小君已邀请秦剑来喝酒,秦剑倒是吃过了,这酒和朋友却让他无法拒绝了,酒是朋友的借口,朋友也是酒的借口。 第十三章 冷面侠心 酒已倒上,两人这算是朋友了,江湖不仅仅只有一昧的冰冷、权谋,也有它的真诚、热血。 一杯酒下肚,酒续上、严小君看着秦剑说:“如果你不低下头、看起来像认错的样子,也许你真的会因为多看了别人一眼而被打得不轻。” 秦剑笑着说:“一个漂泊江湖的浪子,如果连这点儿眼力都没有,那不会等到你来揍我,别人早先你而下手了,不过现在想来,选择和你做朋友真的是我唯一做对的事情,免得下次看到你眼熟,多看几眼、想想何处相逢,却被你打个半死。” 严小君笑着,倒也实话说出:“浪子的江湖就是这样油腔滑调的吗?” 秦剑笑着,喝尽杯中酒才说:“江湖漂泊的日子已很久没这样畅快过了,说想说的话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 严小君看着秦剑,一时当然品味不出这句话的无奈,但他也没有真去刨根问底,似懂非懂就够了,于是也喝了杯中的酒,再续上。 秦剑没有那么多不合时宜的规矩可讲究,只是杯中有酒便举杯共饮,严小君就更不会去那么正儿八经的喝酒,两人这杯中酒空了自己续上,想喝便一饮而尽。 眼力劲儿绝不比秦剑差的小二候在一旁,把那酒没了便再去取来,若非严小君和秦剑两人这饮酒方式自在,他随时都会在桌旁帮两人倒酒伺候着。 严小君的酒量倒是很好,秦剑心中有事,明天赶路、这酒便不能没够的喝,严小君的酒量也就陪秦剑喝了个差不多。 汉阳城的热闹景象被时间吹散,高天斜月如一把弯刀吊挂,虽未给大地带来足够的光亮,却也给天空布下了一道风景。 秦剑和严小君已各自回房中歇息,对于游历江湖已久的秦剑来说,他最知道赶路的辛劳,虽说贪了杯,可至少还有分寸,这酒也只是让秦剑能早点儿睡着,已应付明日的路途。 月近高天,本贪图睡个好觉的秦剑从睡梦中惊醒,对于秦剑来说,屋顶瓦片响动的声音最是吵杂、惹人,风高走、月深隐,踏屋脊瓦片而行之人,他们只有几种目的,一种慕色、一种图财、一种害命,秦剑掀被子、起身,利落的穿起衣服,正要出屋子,一时间又是大的声响传来,听声竟是屋瓦被踩碎一大片。 秦剑心中生疑,走屋脊、跃房梁必是夜行之人,何以弄出这么大声响来,秦剑心里想着,脚下未停,疾步来到窗前,推开窗户,飞身便落在院中,脚尖送力,人再起、已跃上屋顶。 秦剑身形落稳,眼神扫过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屋顶上,‘严小君’正在那边第二间屋顶上,小二口中和秦剑、严小君所住一样的,一间还没介绍出去的上房,这会儿已成了破房。 秦剑脚下散力,轻踩瓦片不出声响的来到严小君这边,严小君前面的屋顶塌了一个大洞,尘土还在飞扬,她的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里面装的东西不轻,严小君却不显一丝费力的神情。 破了洞的屋里只有还在滑落的瓦砾掉在地上的声响,没有哀嚎之音,秦剑也懒得向下细瞅,向正在看着他的的严小君说:“好像有人掉进去了?” 严小君冷冷的说:“不是人,是一头畜生。” 秦剑笑了一下,又说:“他死了吗?” 严小君接说:“没有、不过以后他不会再做那种畜生之事了。” 秦剑眼神异样的看着严小君,还是忍不住问了声:“你把他变成太监了?” 严小君瞅了秦剑一眼,这才说:“一个以后只能用一条腿走路的人,宫里也不会收留的。 秦剑这才明白严小君做了什么,倒是轻叹了一声,也不知是惋惜这坏种以后再不能做缺德的事了,还是解恨的嘲笑这不做人事的恶人,只是像自语般的说着:“这样的人以后搬着梯子上房都难了。” 严小君看着秦剑,大概是对他刚才的叹息还琢磨不透,秦剑又向严小君说:“你是怎样把他变成一个以后只能用一条腿走路的人呢?不会痊愈吧?” 严小君冷笑了一下,接说:“很简单!他伸出腿、我就把他的腿拧断了,封了他的穴,然后抓着他的腿,把他抡起来摔在房上,只有皮还连着的腿怎样都不会再长好了。” 秦剑听着严小君讲的简单,他知道一个采花贼提着一个女孩儿,怕走路上被人撞见,一路走屋顶这份儿轻功应该很难得,他却片刻间就被拧断了腿,封了穴,然后砸进屋里去,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并不简单,严小君是一个很可怕的人,至少从在采花贼的角度看来他已接近残忍。 秦剑这会儿也算是明白了,采花贼砸进屋里为什么没有叫声。 秦剑也懒得再想这其中的过程,回过神儿来,又问:“你准备把他怎么办,还有袋子里那个?” 严小君抓的袋子里装的正是采花贼用迷药劫来的女孩儿。 严小君不觉低头看了看袋子,说着:“我想把她藏起来,一个女孩儿遇上这种事,要是传出去那她很难活下去!” 秦剑又问了句:“把她藏哪里去?” 秦剑言下之意——你又不是本地人,人生地疏的,藏哪里去呢! 严小君根本没考虑的随口说了声:“把她藏到我房里,早上送她走。” 秦剑看着严小君,严小君这会儿才发觉这话说的有些问题,把一个女孩儿藏在他屋里! 秦剑倒是没在意这事,严小君愣神儿的时候,秦剑又说:“那一条腿的可怜人呢?” 秦剑说完坏笑着,严小君瞅了秦剑一眼,才说:“我不会杀他,也不会让他躺在这里,秦兄何不回去睡觉,明天我们赶路呢。” 秦剑笑了一下,接说:“看来我能做的事只有去睡觉了。” 秦剑说着话,人以向那边去了,怎么上去的还怎么下去,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秦剑这回来的速度甚至比来时还快,这屋顶塌了一片的响声已惊动了掌柜的和伙计们。 秦剑又躺下了,耳根不清净,躺下等清净。 最先是后院住的一个伙计惊醒,前来看了一下,这事他肯定没有主意,着急忙慌的便去前面找老板了,这么大的响动老板在前面也踏实不了,穿了衣服往外走着,伙计就跑来了,把情况一说,老板便跑的比他更快的来到后院儿中。 老板来和伙计往二楼的上房来,其他伙计也都随后赶来,一时间聚齐四五个人,几个房客被伙计拦着只好回房了,老板带着一点儿庆幸来到塌了一片屋顶的房间,这上房没住着人。 进了屋的老板和三个伙计,这一点灯就有些怕了,好好的屋顶可不会平白无故的塌了,地上一些血迹证明,这是有人从上面把屋顶给砸塌的,至少也是掉进人来了。 老板和伙计们抬头呆看着天空那并不明亮的月光,再看地上,碎瓦砾、断木擦,伙计手里灯盏的照耀下,还有混着土的血迹一滩,门是从外面上锁,这分明掉进了人,可这人呢?老板缓过神儿来,一个伙计倒是不识趣儿的说着:“老板、这地上有血,一定是掉进人来了。” 老板没好气的说:“我知道,找找人啊!” 伙计们这踏的地上尘土飞扬、人多壮着胆儿,往床上、床下找,往桌子下找,这哪儿也没人啊!伙计们又聚回来,还是那个说话不走脑子的伙计,又带着挨骂上瘾的感觉说:“老板这地上一滩血,要报官吗?” 那跑堂的伙计是真不想再听这傻子胡说了,冲那伙计便说:“你闭嘴吧,又没丢东西,咱家钱多、上赶着请人来白吃啊!” 要不是这小二忙着把他数落了一顿,老板真是扇他一耳光的心都有了,这虽说没打,那眼神也把他瞅个够呛,冲着那呆傻、挨骂没够的家伙气说:“还不去提水来,把这血先清干净,清理好了明天找人来修补,房子倒不是年久失修,屋上漏雨,伙计呆傻不留心脚下,换几块儿瓦的事,非呆踩个洞出来!” 伙计还一脸委屈,嗯了一声,自己找的事儿,那就做吧!心里别扭的去提水去了,他这会儿不知是否明白老板说的不是胡话,那呆傻伙计当然是非他莫属!老板犀利的眼神把他送走,又像其他伙计说:“刚才说的就下了?明天看着他,别让他瞎说,你们把这该清理的清理一下,再锁上门回去睡觉。” 伙计们应着,老板倒是先回去睡了。 秦剑昨晚也没睡饱,早晨还是起的挺早,洗了把脸,到前边楼里来吃点儿早饭,也等等严小君,昨晚喝着酒聊的话,秦剑也没把它当酒话,严小君还真是有缘走一路的主,他要去的地方也是丹江一个小镇。 秦剑从后面进了这前厅楼里,这住店的客人和外面赶路、早早做活的人倒是有了两桌吃早饭的,但秦剑一进来便看到了严小君,严小君坐在那儿,已吃过了早饭,这时也注意到秦剑进来了,正看着他呢。 第十四章 暗林杀戮 秦剑笑着过来坐下,第一句话便是:“把那以后上不了房的人弄哪儿了?” 严小君带着冷笑之色说:“我把他放在一颗大树上了,他醒来、或者风大,都会摔下来,树很高,肯定会把腿摔断的。 秦剑无奈的笑了一下,接说:“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腿摔断了。” 严小君看着秦剑,她知道秦剑话中的意思,便接说:“也许有活不下去、往死的冤魂在跟着他呢,摔死了是天经地义的事。” 秦剑这时再细听完严小君的话,也就不觉的点了点头,大概也觉得这样的结局很好! 饭已吃过,严小君和秦剑出了客栈,昨天酒桌上聊得也就真的不是酒话了。 店伙计把两匹马牵出来,大概还在纳闷儿呢,这两人可不是一起来店里的,这马也不是一起喂的,今儿就一起走了。 伙计看着秦剑和严小君牵马走了,他也转身回去,边走、嘴里还一边闲散的哼着那荒腔走板的戏文:“二八年华,怎耐得深闺寂寞呀!花枝待得一日红,馋蜂怨蝶舞相戏。” 一路上也正是繁华集聚时,城中热闹之地不是骏马撒花儿之处,秦剑和严小君一路牵马沿街前行,也顺便买了一些干粮,严小君心里也明白,秦剑这是要急行赶路,午时也不知是否能正赶上村、镇休息吃喝,这备上干粮也是赶路之人的习惯。 汉阳城很大,这一路出来,太阳已高升,两人这才上了马,吹马奔去。 官道上也有往来之人,他们也见惯了这骏马奔行,老远看着便往边上走,那尘土飞扬中难免有些咒骂声在骏马飞驰远去之时响起。 秦剑这心里在暗暗叫苦,出客栈、看到严小君的马儿之时,秦剑便赞了这是匹宝马,严小君此时正用这匹宝马要无言的和秦剑来一场比赛。 严小君的无言便是懒得去征求秦剑的同意,直管催马奔去,来追便是赛马,不追便是认输,人家自会在前面带着骄傲的笑容等你,甚至还会带着冷嘲热讽的语调安慰你受伤的心灵呢。 严小君的宝马在全力奔驰,一路扬起尘土,秦剑仗着马术凑乎,追风以速度见长,也是在后面叫着劲儿的追赶着。 风驰电掣、咒骂缥缈,良久、官道上也基本少有行人了,咒骂消失,严小君也就消失了,至少在秦剑的眼底消失了。 秦剑的马也慢了些,他这算是认输了,也更是心疼追风、反正跑不赢,严小君见不着他自会在前面等他,也不会真把他甩了自己玩儿去。 秦剑心里琢磨着严小君,追风的速度虽减慢,却也跑的和普通马儿的狂奔无异,这一路追下来又是几里地奔出去,前面远远的在官道东边出现一片树林,待秦剑催马跑到这边,近看百十米外树林边上严小君的宝马正在闲散的吃着草,严小君却没影儿了。 秦剑催马往这边过来,片刻、来到这匹白色、只有头顶黑斑显眼的宝马前,秦剑翻身下马,脸色有些凝重,也管不得追风,身形起落间便进了树林。 刀剑啸风、冷哼、闷吼杂乱的从林间传来,秦剑循声向林子深处飞跃。 打斗声越来越近,忽然间一丝啸风传来,秦剑急急的身形硬生生往左侧偏移,一节树枝力道不足的掉落在秦剑后面,秦剑身形已停下来,看向二十多米外的一棵大树上,这飞射来的树枝便是从哪儿启程的。 秦剑无奈的笑了一下,飞身过来,严小君正坐在树上看着秦剑,脸上挂着笑容,不知是这暗器戏弄秦剑之故,还是那赛马赢得爽快之故。 秦剑身形轻盈,飞身上了树,严小君坐的这根树干倒是挺粗,大概还是故意挑了这里坐着,给他留着座位呢。 秦剑也在严小君身边坐下,往严小君看的地方瞅去。 剑锋呼啸,一场斗战正在林间一片宽约几十米的空地上进行,七八名黑衣人围着一对中年夫妇缠斗,男子面目清秀、手中一把铁扇锐啸生风,却也不失儒雅之气,女子面容绝美,一身素衣更显清新脱俗,手中短剑看去既知其名贵,两人被八名黑衣人缠斗却丝毫没有败像,一边还躺着两名黑衣人,看来也是一命归西去,另一边一名黑衣人已是惨叫连天,一只手臂握着剑躺落地下,人正掐着断臂哀嚎不绝。 八名黑衣人斗战的险象环生,男子折扇收、合间,女子已极其默契的将一名黑衣人逼过来,惨叫又起,黑衣人未防男子背后的折扇,已被合起的折扇直接穿进去。 一声长啸响起在树林南边,场中已剩下的七名黑衣人闻得这声长啸,瞬时间又燃起斗志,其中两名黑衣人竟也不约而同的都长啸起来,这本是报警声,一声足以,可此时的黑衣人好似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便两人都急着长啸,已引来救兵。 男子和女子听得那声长啸已是心惊,这时又是两声回应的长啸起自东边、南边两面,南边的啸声听来已是进了林子,速度极快的往这里移动。 长啸好似催命的符咒,这看去应是夫妻的两人已方寸大乱,手上的兵刃也重似千斤的迟钝起来,越来越少的黑衣人片刻间竟强攻起来。 啸声再次传来,场中一黑衣人听得这声少有差别与前几声的啸声,急急的喊了一句散开,一时间其余黑衣人纷纷逃出战团,四面形成围圈,夫妇两也没有分散追击,两人如临大敌的聚在一起,同时看向最后一声长啸传来的方向。 秦剑和严小君左上方一名黄色衣衫的老者缓步走向空地这边,腰间一柄佩剑随着步伐移动而摇摆不定,他身后跟着一名身着青衫的中年人和一名黑衣人。 老者片刻间已来到中年夫妇几米外站定,气定神闲、语气柔和的向中年夫妇说着:“方青萍、赵天涯,堂主要见你们。” 男子赵天涯冷哼了一声,接说:“你们准备把我们抬回去吧?” 老者微微一笑,接说:“是请,不过老夫是奉命带你们回去,抬也可以,总之你们要回去。” 段天涯和方青萍夫妇俩却是不肖再与老者说些无聊的废话,俩人默契的已将防御之势摆出,黄衣老者摇头,报以蔑视的笑意,然后手不过肩、轻点苍穹,身后的年轻人和黑衣人已上下配合、翻飞冲刺的双双迎向赵天涯和方青萍。 赵天涯和方青萍虽然斗战黑衣人游刃有余,可对老者身后这两人倒是心有余悸,俩人铁扇和断剑齐齐出手,不让他们抢占先机。 年轻人的长剑已凌空斩来,赵天涯迎上来,错步钻进左侧长剑不急之处,年轻人倒是有不让赵天涯轻视的理由,剑落、人落,剑回、身回,接下赵天涯侧袭之剑,俩人斗在一起。 这边方青萍也短剑截下黑衣人的冲锋之势,长剑与短剑锋刃相触,黑衣人那长剑便巧滑而过,看来他是熟知方青萍短剑的厉害,不与其正面硬碰,俩人也缠斗起来。 老者冷眼旁观,那上一场斗战中幸存下来的黑衣人都三面防御,生怕赵天涯和方青萍落败奔逃,尽管他们不能拦下俩人中的任何一人,可他们此时的任务已不言而喻,那便是拦一剑便可,这三名高手自不会给这夫妇俩任何逃生的机会。 场中斗战只几十剑的功夫,年轻人和黑衣人已双双现出败象,老者却依旧是冷眼旁观,神情泰然。 秦剑和严小君神情灌注,他们并非因为场中斗战之人武学高深,而是都觉着产中斗战局势凶险。 场中斗战又过几十剑,年轻人和黑衣人的局势已堪忧,赵天涯和方青萍此时已全力拼杀,看黄衣老者的气势,也能猜出几分——赵天涯和方青萍双双对黄衣老者也未必有胜算,他们俩此时只有全力挫败、扑杀面前的对手,双双合力和老者一拼也许尚有机会。 忽然间、一声轻啸响起,斗战场中瞬间多了一人,赵天涯和方青萍同时心惊,手上也是一顿,一把宝剑已先挑方青萍的短剑,后刺赵天涯。 年轻人和黑衣人本已陷入险境,可他们只是全力一拼,根本没有惊慌失措,他们知道自己不会被斩杀,这时他们心中的依仗已出现,俩人一时压力顿消,抖剑双双攻向已被打乱阵脚的夫妇俩。 黄衣老者已在战团中,方青萍口中喊着‘小心’身形以因为一时的措不及防而被黑衣人招招夺命紧逼、后退连连。 一边的赵天涯却以面对两名劲敌,方青萍那临危的喊声他也听到,可他无能为力,他这一时已没有了刚才的血气上冲、怒斩顽敌的气势,连招架的份儿都没有了。 失先机、措不及防、遭遇劲敌,任其一种都是足以致命,何况赵天涯三种全占。 一声惨嚎响彻!赵天涯的身形已倒飞出去,那惨嚎又被胸口重力的一脚给蹬的闷了回去,一条握着铁扇的臂膀也飞落一边。 方青萍听着丈夫的惨叫,不觉发出一声尖啸,这啸声足以让她舒缓心中悲痛,也更让她无视生命的去拼杀。 必死之心已下,这边形势马上急转,方青萍已招招直取黑衣人要害,防御大开、无所忌惮,黑衣人却一时间无法进招将门户大开的方青萍斩于剑下,他若执意硬取方青萍性命,自己也必会死于其剑下。 第十五章 剑侠陨命 赵天涯已无法再战,只是起身这简单之事他都做不到,双膝跪着,满头沁出汗珠,口中鲜血直流,手掐着断臂,疼的牙齿几乎都咬碎了。 黑衣人已停住退势,黄衣老者掠过他身侧,一剑将已无招架、只有拼命的方青萍手中宝剑砸飞,再起脚方青萍身形已闷哼着倒飞出去,黄衣老者身形也凌空追去。 黑衣人身形刚稳住,心惊尚未平复,他根本未及反应,和老者前后飞跃来的还有一条纤细轻盈、了无生息的影子,待他心以为是年轻人也到来而回头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掌已拍在他胸口。 黑衣人胸中鲜血翻涌,胸骨断折之声可闻,在他晕厥倒飞之时,身形又被那纤细、白皙的手抓住,凌空旋转,一股力道传导、身形向脱弦之箭般射向追逐方青萍的老者。那边年轻人给黑衣人的报警之声便成了给黄衣老者报警。 方青萍身子砸落草地之上,黄衣老者回眸、拧身、探手一瞬间完成,黑衣人已抓在黄衣老者手中,那巨大的力道将黄衣老者也拽着向前冲。 黄衣老者落地、旋身,这才卸掉余劲,再看黑衣人时,他已双目圆睁,是悲、是怒!黑衣人口中鲜血直流,生机渺茫。 秦剑在树上眉头紧皱,全然不顾暴露的一声轻叹! 秦剑叹息着严小君的出手凶狠,也在叹着手中那新折的树枝筹措不前,若是树枝先严小君而出,黄衣老者就无法攻向方青萍、黑衣人也不会有此时的生死未知。 秦剑也在叹怨自己的优柔寡断,若是早在手中的树枝折下时便出手,赵天涯的手臂也不会分身而去。 严小君已站在斗场中央,冷冷的看着黄衣老者,身后围着战团的黑衣人们,这时那茫然不知严小君怎样越过他们出现在斗场中央的表情,已变成了双眼喷火、怒气飞冲的神情,若非他们无能,严小君怕是顷刻间就要被乱剑分尸了。 黄衣老者已放下奄奄一息的黑衣人,也不再去顾及正踉踉跄跄的走向赵天涯的方青萍,缓步向严小君走过来。 秦剑手中掐着树枝却还是没有现身,静静的看着严小君。 黄衣老者那欲将严小君乱剑分尸方卸心头怨气的神情也随着缓缓走来而淡了些,立在严小君三米外,沉稳的说着:“年轻人、怎么如此心很毒辣,挥手间便伤人性命?” 严小君冷笑了一下,简单的说了一句:“我本就是来杀人的,何来慈悲!” 老者强自压住的怒火已重现,气急反笑的说道:“直爽、何来慈悲!那也就莫怪老夫心狠。 黄衣老者已下了必杀的决心,手中宝剑微微上翘,严小君的杀气已告诉他,多说无益,可他也不敢冒然直取严小君,对方出手间便杀死自己剑盟、分堂第三层人物,他心知此战凶险。 严小君也没有出手,那蔑视的轻笑挂在脸上。 大战前的心神凝聚,释放进场中的杀气让靠的太近的黑衣人都感到寒意,不觉的往后退,年轻人以缓缓向斗场过来,他的心神已全灌注在斗场中,随时出手相助本是顺理成章之举。 忽然间、严小君动了,身形一动,龙吟声便起,一柄软剑已在手中,随着向前冲刺的递送之力传导,软剑剑锋一时间象绽开四散的花瓣一样,经由那投射进树林中的阳光抚摸,每一朵花瓣都耀眼生辉。 黄衣老者的剑急急挑起,那绽开的花瓣看去极美,他却觉着一股寒意传遍全身,他不能让花瓣随意舞落,只要有任何一朵花瓣落在他身上,他的剑就再也不能挑起来了,那极美的花瓣也就变成他在这世上最后一眼看到的美丽事物了,所以他不能让花瓣完全绽开。 龙吟般的剑击声响起,黄衣老者身形已后退几步,一节断袖夹杂着几缕华发舞落,严小君身形冲破舞落的华发和断袖,一朵比刚才那花瓣开的更耀眼的花朵又绽放开,如迎风旋转般,花片离心飞舞、旋向黄衣老者。 黄衣老者大睁双眼,惊魂未定间、剑花又至近前,无奈中一声沉吼!宝剑上撩,脚下却是后退。 龙吟再起,黄衣老者一声闷哼,肩头血珠激起、飞落,手臂已垂下,脸上疼痛与惊恐之色并存,看去再无招架之力。 又一朵同样绚丽的剑花绽开,尚未舞落的血珠在剑花中绞碎成血点,四散飞溅,黄衣老者在剑盟弟子的呼喊中全力举起了最后一次剑。 龙吟又起!总是开在黄衣老者眼前的剑花已消去,宝剑垂在地上,严小君回头,缓步走出战团。 黄衣老者闭气憋红的脸上、瞳孔在扩开,没有惨叫也没有战斗,直直的看着严小君的身影恍惚。 剑盟弟子们尖啸声此起彼落,身形起落间四面散走,黄衣老者身躯依旧伫立,华发花白的头颅却滚落尘埃。 尖啸声充满了哀伤、充满了愤怒的在林间回响、游荡,秦剑已落在树下,迎着严小君缓步走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无奈。 秦剑看着严小君,轻叹了一声,充满感伤的说着:“青云剑、****,入剑盟前本是一名侠客,今日却因当初一念之差,落得身首异处,这就是江湖。” 严小君看着感叹江湖命运无常的秦剑,接说:“路是他自己选的,这就是他的归宿。” 秦剑又看着那边身首异处的青云剑、****,顿了顿、又看着严小君说:“他是剑圣、孙凡的手下,也是孙凡的多年故友,之所以入剑盟,想必也是因孙凡之故,他身首异处在此,孙凡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剑盟也不会罢手的,” 严小君却没有一丝悔意,只是看着秦剑,这时,那边的方青萍已搀着赵天涯过来,那断臂之处已封穴止血,但赵天涯还是因血涌太多而面色惨白,若非方青萍及时为他封穴止血,也许此时早已昏死过去。 方青萍扶着赵天涯不能单膝而跪,嘴里感激的说着:“少侠救命之恩,我们夫妇终身图报。” 严小君忙说:“剑盟作恶,岂能不管,好了,你们快走吧,他的伤呆找地方治疗,不然坏死会伤及他性命的。” 严小君边说边指着疼的闭口、紧咬牙关的赵天涯,方青萍也知道丈夫还是未过生死劫难,随即说着:“大恩不言谢,少侠可否留下姓名,我们夫妻若躲过此劫,必寻求图报于少侠。” 严小君微笑着说:“名字说来也难记,还是快去求医吧,不要耽搁了。” 瞧方青萍和赵天涯气质不俗,他们本是蕙质之人,听话音即知严小君不愿道出名号,他们怎会强求,方青萍感激之色充溢的说着:“那我们走了,少侠一路要小心剑盟之人,他们必会报复。” 严小君应着,方青萍扶着赵天涯走出空地,进了北边林子。 秦剑和严小君一路无话的来到林外,马儿已不在原地,奔出在百米外又聚在一起吃着草,估计是刚才有人从这里来去之故,秦剑和严小君来到马匹这边,两人上马离去。 林中、一名黑衣人和刚才斗战方青萍的年轻人双双现身,一脸哀默的来到身首异处的青锋剑、****身边,落着泪将尸身整理好,年轻人向黑衣人说了句:“你去找辆车来,我守着。” 黑衣人应声而去,年轻人就坐在青云剑、****身边,任凭泪珠滚落。 严小君一路都催马走在前面,秦剑也催马跟在后面,急赶、停歇慢行的走了一路,严小君忽然让宝马慢了下来,秦剑即刻赶上来,严小君与秦剑并行,向秦剑说:“一路上你都不说话,你在怪我下手狠毒,杀了青云剑、****吗?” 秦剑这才缓过神儿来,苦笑着说:“同桌而饮、一路相伴,我岂是那样的人,我只是有些感伤!****偌大年纪,却难得善终,不是你心狠,也不是因为他身在剑盟,他是江湖人,这就是江湖——无论你英雄豪杰、还是奸佞小人,一踏入江湖路,等待他们的也许就是这样的归宿。” 秦剑轻叹,又说着:“看着****,让我想起了一个故友,他常念叨着几句话——腥风血雨江湖泪,身首异处魂魄归。伫马四顾风云起,身处万劫犹不知。” 秦剑脸色黯然的看着前路漫漫,严小君却看着一时感伤的秦剑,他觉得秦剑很脆弱,甚至让人看了心疼。 严小君知秦剑,却不识秦剑之名,浪子、秦剑名动江湖,此时的秦剑、这伤感会让所有认识他的人看了面现诧异之色。 追风已慢步走在前面,严小君的宝马跟在后面,严小君眼神已飘向远方,心中回味着秦剑口中那几句只有身处江湖,历经风雨之人才能真切体味的话。 第十六章 剑魔 朱小生 柳平儿静静的看着小蝶。 小蝶的眼睛已是红肿,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承载朱五爷的棺椁。 厚材棺椁掩上,时日不到也就还未漆裹、无法封盖。 柳平儿本不爱说话,现在更不知说什么,他只有看着小蝶心疼,期盼小蝶能早点恢复过来。 这两天柳平儿很少休息,守着小蝶却也没和小蝶说上几句话,因为小蝶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她只是静静的流泪,静静的想着朱五爷曾给她的温暖,这一切将永远成为回忆,小蝶无法承受,却只能别无选择的接受。 丫鬟和家丁们不敢前来打扰,他们心知劝不了小姐,柳平儿又不能去劝,柳平儿在朱府住了很久,可他们大多都没有和柳平儿说过只言片语。 良久的静默,柳平儿回过神儿来,眼神呆呆的看着大堂门口,一个灰衣人已悄然站在门口,他的身材消瘦,却挺的象一支旗杆,此时正死盯着朱五爷状似浅描金的棺椁。 柳平儿轻轻唤了声:“小蝶。” 小蝶没有听到柳平儿的声音,她的心不在这现实中,柳平儿也没有再叫第二声,灰衣人已拖着沉重的双腿缓缓过来,可脚步落下时却很轻,不扰尘埃。 片刻、灰衣人停在小蝶一侧,他双眼含泪轻轻叫了声:“蝶儿。” 小蝶已抬头,只是楞了一下,起身便哭着扑进灰衣人怀中泣不成声的说着:“大伯、爹他、、、、、、!” 小蝶再也说不出话来,哭声已淹没了大堂,灰衣人轻抚着怀中的小蝶,双眼盯着朱五爷的棺椁。 柳平儿已起身,静静的站在那里,丫鬟和家丁们大多闻声赶来,看到朱五爷她们也不敢进来,都在门口看着,他们可知道灰衣人是谁——剑魔、朱小生。 剑魔的名号让很多人都害怕,家里的丫鬟、家丁们也常常谈起这个名号,久之他们也心生敬畏。 良久、小蝶的哭声才变成抽泣,朱小生这才看着怀中的小蝶,轻声说:“蝶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大伯。” 朱小生边说边让小蝶坐下,呆呆的柳平儿还是站在那里,早有小蝶亲近的丫鬟、彩儿进来,这时忙着搬过一把椅子,朱小生坐下对呆呆的柳平儿也只是扫了一眼,小蝶这才抽泣着向朱小生说了那天发生之事,逸风之事朱小生早已接到回报也没有再问。 小蝶说完这些又哭了起来,朱小生从怀中取出手帕来,递给小蝶,边安慰着小蝶,直到小蝶的哭声停下,这才又说:“秦剑去了哪里?” 小蝶抽泣着说:“秦大哥去追查凶手了,他说如果不能尽快查处凶手,会死更多的人。” 朱小生沉默,像是在想着秦剑的话入神,片刻后回过神儿来,这才又劝着小蝶,朱小生的话很管用,最后才心疼的让小蝶回去休息会儿,看着小蝶红肿的眼睛,他知道那不仅仅是哭泣所致,小蝶这几天也同样很少睡觉,睡了也是恍惚中惊醒。 小蝶起身,说着:“大伯那我回去了。” 朱小生点点头,又说:“好好睡一觉吧,彩儿、你陪在小姐身边。” 彩儿应声,扶着憔悴的小蝶回绣楼了,朱小生呆呆的看着棺椁,时间停下了,一切都静下来。 柳平儿没有再守着小蝶,朱五爷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手下已散布在朱府四周,柳平儿心中知道,朱小生毕竟也回来过几趟,柳平儿静静的走出大堂,他已几天没有真正睡过了,现在他可以去休息了。 朱小生沉默了良久,回过神儿来,起身轻轻斜去棺盖,看着朱五爷已变了一些的面容,他没有一丝怀疑,也不再有一丝的侥幸,朱五爷已亡,再无回转余地。 朱小生沉默,片刻才对着朱五爷轻声说:“小五、蝶儿我会照顾的,你且安心,大哥一定会拿他的人头来祭奠你,除非他能折了剑宗的旗,这么多年的酝酿,大战一触即发,江湖易主之日不远了。” 朱小生意味深长的说着,朱五爷却再也无法听见,他也无法再看到他为之遗恨人间的剑宗一统江湖之日。 朱五爷的棺椁已盖上,朱小生坐在椅子上,盯着棺椁,又陷入沉默中,他的思绪已飞远,心在江湖易主,剑盟冰消瓦解之日,欢喜悲伤在朱五爷坟上剑盟之主头颅来祭,朱小生思绪起伏中、眼里一丝亮光浮现,继而变的犀利,映照出的是杀戮,恨已生根、欲已开枝散叶。 朱小生回过神儿来,又静静的看了看棺椁,忽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后院而去。 枯叶秋风缠舞,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天前,可朱五爷、那个赏看景致,贪爱清秋之人却以不在,那边又走来了冰冷的朱小生,时间被生生的拉回来。 朱小生缓步来到朱五爷遇刺的空地上,身后远远的站着一个那日朱五爷倒下、黄衣人散去时,他也在那边看着的家丁,此时想必是朱小生让他带来当日斗战之地。 朱小生在空地上缓步走了一圈,那些黄衣人一跃而出,残留下的土坑尚未填复起来,后院几乎已没有家丁、丫鬟愿意再来,小蝶只是知道伤心哭泣,这事也就搁置起来。 良久、朱小生的沉默才被自己的一声轻叹打破,不觉抬头舒缓着心中的压抑。 家丁已去,一个剑宗弟子已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直到朱小生声音不大的说了句:“刘志、你回来了。” 剑宗弟子这才应了一声,急急来到朱小生这里,朱小生没有回头,直到他已在身后,便说了一句:“有什么急事吗?” 刘志忙说:“堂主、汉阳地界的兄弟飞鸽传书,剑盟生了内乱,赵天涯夫妇双双逃离剑盟商洛分堂,商洛分堂多名高手分三路追出来,在恒口地界的一片林子里,青云剑、****一路赶上赵天涯夫妇,赵天涯被断去一臂,在林中还藏着一路人,青云剑、****竟被斩于林中,身首异处,剑盟其他两路人马正集聚过去。” 朱小生皱着眉头,难以确信的又问了一句:“李云、身首异处?” 刘志点着头,嘴里还应着,他知道朱小生的疑问,他收到消息也怀疑过,所以他用所有的动作和语言来肯定着这件事的真实。 朱小生正沉默着,刘志却又打破了他的沉默,刘志追随朱小生多年,他知道朱小生想要什么,所以他等不急朱小生把****的事想明白,便又说:“堂主、商洛也有消息。” 听到商洛有消息,朱小生在李云那里的心神已回来,看着刘志,在等他说下去。 刘志无疑是很懂朱小生的一个人,他没让朱小生多等一瞬,已说着:“****之事发生已多时,想孙凡已接到飞鸽传书,剑盟倾巢而出,商洛的弟兄知道此事重大,他们还不知堂主去向,便飞鸽传书镇安,镇安的弟兄接信便直接传来府里,一刻不曾耽搁。” 朱小生的眼里有了光泽,呆了片刻,便向刘志说:“马上传书分堂,分堂中所有弟子、三百里之内所有剑宗兄弟,除查探的弟兄外,见信速来汉阳集结,不得有一丝耽搁,今夜未能赶到者,家法不容。” 刘志应着,他也为分堂和散布各处的弟兄们担忧,见朱小生再无告诫,便忙着去传令了。 朱小生回到了大堂,看着朱五爷的棺椁,说着:“小五、这一场大战也许比我们预料的要早,十年啊!无论什么事,做了十年都会觉得很累、很累,何况彼此眼中把一根刺藏觅十年!既然剑盟先向少主和你下手了,那就让大哥先开这第一战。” 朱小生没有叫醒小蝶,他只是多看了小蝶一会儿,然后才不舍的离去,柳平儿没有再睡,朱小生已来过了,在柳平儿看来他的事永远都那么重要,每次来到朱府都不会呆的太久。 朱小生走了,柳平儿又守在了小蝶的院中,朱小生只是留下了几个剑宗弟子,他们只是负责守卫院落,若有敌人来犯,藏在暗处的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警告院中的人、警告柳平儿,这是朱小生的命令,他知道柳平儿武功不比他们剑宗分堂的任何一个弟子差,只是他从来没有试探过。 秦剑和严小君奔行在路上,正如严小君猜测的那样,秦剑只是在赶路,中午他们只是吃了一些干粮,几个小时的奔驰,他们停下让两匹马休息、吃草的时候,已过了安康、入旬阳境内,刚出神河小镇严小君这一路上也不再有赛马的想法,只是跟着秦剑,看他这一路上的样子,对于要去的地方倒像是并不熟悉,幸好秦剑心中有事,也没有纠结于这些。 秦剑看着远路,离均州、千岛湖城已并不遥远,明日便可到达,他心中难免会浮现方不闻的身影,也难免会想着方不闻是否还在故地,毕竟一别三年了。 第十七章 剑圣 孙凡 秦剑回过神儿来,缓缓转身便看到了严小君正坐在草地上看着他。 秦剑不觉笑了一下,缓步过来坐下,冲还在看着他的严小君说:“怎么这样看着我?” 严小君见秦剑那黯然神伤早已不复存在,他的心情好像也一时间好了许多,便笑着说:“不知道、只是想看着你。” 秦剑发着呆,那微笑僵在脸上,顿了顿才缓过神儿来,严小君这时也发现自己这话说来有些问题,一时间眼神躲着秦剑。 秦剑看着严小君,严小君的脸上竟有些微红,他当然知道那不是阳光烫晒之故。 秦剑刚消去的笑意又浮现脸上,向严小君说着:“眼睛是你的,你那么骄横看就看了吧!” 严小君盯着秦剑,那羞涩已冲散在一些怨气中,接说:“你还在想着林子里的事!” 秦剑还是微笑着,严小君有些生气的表情再不是与秦剑在客栈相遇时的犀利,竟有一丝娇嗔味道,秦剑忙接说:“我在想客栈初见之时。” 严小君倒是不觉笑了,他知道秦剑说的是多看一眼便要被打一顿时那个有些骄横之意的自己,这骄横就绝非嘲弄,而是一时想来徒增笑意之语了。 严小君笑着说:“别拿这些取笑我了,那一杯酒下肚我们就是朋友了。” 秦剑看着严小君若有感触的说着:“一杯酒下肚、一路相随,我们是朋友了!” 严小君看着像是自语的秦剑,又想到了秦剑一路上黯然而生的出脆弱样子,便随口说了句:“义父说过,人在江湖、脆弱的时候很危险!脆弱就是一个武人最不该有的、意志最薄弱之时。” 秦剑看着严小君,他这话说出了武林大忌,自己又何尝不知,想着这话秦剑都觉得生出一丝寒意,严小君若是他的敌人,他意志最薄弱之时便是将自己置身险境,若真是这样可怕的对手在面前,他的江湖风雨之路也许会终结于此。 秦剑心里想着,面上又浮现着微笑,嘴上却说着:“你不是我的敌人,心情来时、放任它一次,让它随意而现,也许只是沉醉在里面的时间太久了。” 严小君看着秦剑,这些话足以让相识不到一天的严小君有些感动,闲聊中他也知道了秦剑江湖漂泊多年,在他看来,对于一个漂泊于充斥着血雨腥风的江湖中这么多年一个浪子,他能放任危险的把自己当做朋友,这是一种对他近乎于亲的信任,感动、热血翻涌也就油然而生。 良久的闲聊,两匹马也算是暂时歇过来疲惫,草也吃到半肚,秦剑和严小君又开始了赶路,心情复原的严小君又说着要在前面等秦剑的话,秦剑这次别无选择的拒绝了,看着严小君得意的样子,秦剑笑着,心里却是在想着一个人——剑圣、孙凡,青云剑、****之事不会过去,孙凡不会让他的弟兄寒心,所以秦剑不会让没有一点江湖经验的严小君独自前行,两人催马一路奔去。 孙凡也在气血涌动,也许是旅途的劳累所致,商洛距镇安境内的东镇二百多里地,孙凡最喜爱的良驹已累死在路上,从接应的弟兄手中牵过的另一匹马也已在镇口出了大汗,奄奄一息,孙凡已在镇子里的一户庄府上,青云剑、****的尸体就在孙凡面前,****的尸体被剑盟弟子用马车承载着一路奔驰到这里,血已干、此时也是到来不久,这才换上一身衣服,把身、首放在一起。 孙凡那方阔、胡渣爬满两腮的脸上显露着少有的哀伤之色,眼睛早已湿润,多少年的挚友,一朝忽闻生死别,他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天,****竟是已这样的方式离去,甚至都不急道个别离。 孙凡跪在床前,伸着手轻轻的抚着****的脸,嘴唇抖动、却说不出话来,眼神太痴、以至于眼中滚落下来的都是大的泪珠,眼没有眨动、没有转动来困扰,眼泪落得无牵无挂。 大厅中站着几十名剑盟弟子,他们此时却没有人敢出声来劝孙凡,其中尽管有集聚来的两名坛主和一名分堂上层人物,他们都知道孙凡与****之间的友情,这情似已超越了亲情,他们眼中都有想象着严小君时的愤怒,何况孙凡,他们不想把孙凡的怒引到自己身上。 剑盟弟子煎熬般的忍受没有经历太久,孙凡没有哭出声,他从不在手下面前显露出那样的脆弱,孙凡缓缓坐在手下搬来预备着的椅子上,仰起头盯着屋顶,一声叹息! 片刻的呆滞,孙凡回过神儿来,一名剑盟弟子站在孙凡面前,轻声唤着:“堂主。” 孙凡眼里的泪滴已湿润的凝固在眼里,看着手下弟子,又把眼神瞄向哀悼在****遗体旁的一名褐色衣衫的中年人身上,说了声:“刘坛主、带让大家去准备,随时出发,齐护法你留下吧。 片刻功夫,大厅里已只剩下三人,还有再无法闻听什么事情的****,孙凡向那名弟子简单的说了句:“段宏、有什么消息说吧!” 段宏接了令,这才说着:“回堂主,秦剑和那贼小子一路逃遁的很急,已进湖北地境儿,方位是十堰、丹江或襄阳方向,各分坛、消息组的弟子都已四散出去,他们走那条路都会有消息及时返送回来,同时传往他们必经之路上等候的兄弟手中。” 孙凡点点头,顿了顿又说:“蒋阔现在到哪里了?” 段宏接说:“蒋护法带的消息组弟子最后一次传信已在安康,现在正一路追下去。” 孙凡思索了片刻,又说:“剑宗那边消息来了吗?” 段宏接说:“回堂主、还没有。” 孙凡神情痴然、不觉的点点头,他却绝不是点头来回应段宏的回禀,他只是想着朱小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点头也只是自然的条件反射而已。 片刻、孙凡回过神儿来,缓缓的说了句:“段宏你出去吧,想办法通知蒋阔,千万不要和他们正面动手,切记!” 段宏应了声,出去了。 孙凡这才又神色凝重的向齐护法说:“我不放心蒋阔他们,蒋阔生性秉直,不谋略、算计,遇事急躁、不计后果,那贼小子能杀我兄长陈平,蒋阔他们挡不住人家,何况还有浪子、秦剑在哪里守着,浪子在大风大浪的江湖中惹过多少是非,他却依然活着,堂中兄弟们不到齐,我们没有胜算。” 齐护法不觉点点头,又说:“堂主、我们身后还有一头狼在盯着,万事不能全力以赴。” 孙凡也皱起了眉,看着遇事一向沉稳、冷静的齐护法,不觉点点头,忽然间那紧皱的眉头松懈开,眼神也有了光,眉宇间还现出一丝丝快要凝聚起来的笑意,脱口而出的说了句:“这头狼已经闻到了肉香,怕是要准备狩猎了。” 齐护法看着像是自语的孙凡,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孙凡这也绝不是询问他。 孙凡的笑容隐而不显,他眼神中的光也绝不是因为眼泪反射,那是一个人得意之时、从心底映照出来的神采。 片刻的沉默,孙凡才又说:“齐护法、你先一步去追蒋阔他们吧,等江左使到了我们随后赶上来,在下一站把力量凝聚起来,我们手刃仇敌,让****兄长含笑上路。” 齐护法应了声,转身出去了,孙凡的双眼又凝聚到****的尸身上,眼神中那一丝狡黠的光已消去,看那软弱初现的哀伤之态,眼泪怕是又要在眼眶中打转了,这一刻他已变成一个因丧亲而凝聚起无限悲痛的人,再没有一丝霸气显露。 日暮西谢、素云初染,梵天明光谢幕的沉昏让倦鸟思巢而归,秦剑和严小君却是一路催马疾奔,秦剑心中自有地图,他知道要去往那里,这疾奔便显得很重要了,严小君只是跟着,秦剑不再和他赛马,但秦剑先开始的疾奔,他倒是乐意如此,那宝马还是远远超越了秦剑坐下的追风,尽管他不识路径,但还是延大路引领着秦剑,脸上自是又洋溢着得意。 初更十分,秦剑和严小君已进十堰地境,停在一座小镇上。 黄龙镇子虽不大,但也有一家大一些的客栈,已供走亲访友、行脚客商、远行赶路之人歇息,客房生意冷淡时他们也有酒店生意维系着。 秦剑和严小君走进了客栈,伙计把两匹马牵去侧院马棚,小二把两人带到后院看了房间,洗把脸、前面酒楼里的饭菜也已准备好了,两人这才坐下吃着饭。 今天秦剑没有把酒畅饮之意,只是要了一壶酒,严小君也不是馋酒之人,便没有陪着秦剑喝,只顾着吃些饭菜。 第十八章 静夜琴女 秦剑喝着酒,衣服也没换,上面那些许湿漉也不影响他喝酒、吃饭的兴致。 天色将晚时、两人催马这一路疾奔也正是为了镇边上一条拦路的河面,时至晚上渡船便要收拾回去,不论富庶、贫寒,只有家的温存才能卸去一天的疲乏。 快马扬鞭、两人总算是赶上要去的船家,可也正是这天晚要收的渡船还让严小君生了些闷气。 本是渡客小船,无法同时渡两匹马、两个人过河,又矫情着天色太晚,不渡第二遭了,任谁都知道河面又没有石头绊着船,天黑了一样的畅通,船夫明摆着是想多要几个银钱罢了。 平日里大方到一两银子随手打赏的严小君,这档口竟为了多拿几十文银子不痛快,数落了船夫几句,倒也没真把人家怎么了,也为了这事儿,秦剑脸上那笑意一直未退。 待渡船第二趟靠了岸,秦剑牵着追风只顾着笑、也赶着天色黑下来了,追风一脚踏在水里,溅起水花浇他一身,笑话笑满了,自己也就成笑话了。 客栈的饭菜也没个什么讲究,一会儿工夫、严小君已吃饱,秦剑喝着酒,菜还没吃上几口,他也懒得让严小君早点休息,他知道严小君不会去的,可等严小君看他衣服还湿着,又笑起来的时候,他再想说也就更不赶趟儿了,这时再说这话倒成了要赶严小君去休息,那人家能听他的。 秦剑也笑了,向盯着他一脸笑意的严小君说:“被你这么笑着欣赏,任谁也很难把这顿饭吃完了。” 严小君笑着说:“这一路来就赶路了,难得有闲暇坐下来看看你,又没仇恨为什么不能笑呢!” 秦剑无奈,他知道严小君说的不是他这时候笑的原因,还能奈何,由着他笑吧,便又说了句:“那你就欣赏吧,浪子自有他的俊秀值得让人欣赏。” 严小君倒是不客气,干脆伏在桌上,两手托着下巴正儿八经的看起来,惹得那边一直往这里瞄的小二也笑了。 秦剑开始为自己这句话后悔了,秦剑这回是真的吃不下这顿饭了,无论谁吃饭时眼前坐着一个人,带着笑容死盯着他,他也带一时想不起来平时是怎么吃饭的,这会儿就不会吃饭了。 过了良久、秦剑才算是在严小君执着的欣赏之下把饭吃个差不多了,筷子还没放下,杯中酒还剩下一节,秦剑冷不丁的就问了一句:“你的武功传自那位高人?” 严小君呆了一下,脸上笑容倒是淡了一些,接说:“我不知道,他只是教我武功,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了解,甚至什么武功我都不知道。 秦剑看着严小君,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怀疑还是什么,一时倒显得尴尬。 严小君倒是看得明白,笑了一下,又说:“你觉得我在骗你?” 秦剑微笑着,接说:“不是,只是有些不解,授业恩师却不已真身相见,也许他真的有些事放不下、有牵绊,为师者将一身武学倾囊相授、自是以命相覆,他应是爱你如子,他不愿让你了解他,怕是江湖事非未了,不愿你牵入上一辈的恩怨。” 严小君的面容稍紧,秦剑的话语未歇,又说着:“你的剑法奇特、我从未见过,怕是他老人家已将毕生所学精研,另创玄妙,无心之人不能从你的武学中窥的他老人家的身影。” 严小君听着秦剑的话,他感激秦剑不再盲目的追问,更为秦剑后面的话而对他生出好感,笑意盈盈的看着秦剑,嘴上却是说着近乎玩笑之语:“那你是有心之人吗?” 秦剑笑着,也许严小君还是没能完全明白,也或许这只是玩笑之言,自己口中的无心之人便是自己,而有心之人却是那上一辈牵进他师傅的恩怨中之人,秦剑想着这些,随口接了一句:“应该是无心之人吧!” 严小君笑着,秦剑看着严小君,忽然想到了一件困扰他一路的事,便转念问了一句:“****未倒下之前你为什么就转身了,在这凶险的江湖中,这份年少的傲气、自大,会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这是江湖大忌。 若是别人这样说严小君,那他会后悔这句口无遮拦的话跑出来,可现在说出这话的是秦剑,严小君知道秦剑只是担心自己,更是在留给他以后的江湖之路上闻听,所以严小君也没多大的气恼之意。 严小君接说:“那不是自大,这天下疼爱我之人只有义父,他能教的我都会竭尽所能的学到,没有怀疑可言。” 许是念及义父教导往事,心中微妙的变化之故,严小君稍顿了顿,又说着:“义父也是偶尔一天在我学剑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就对我说着,小君、习剑者不只是简单而出的剑,还有意!” 秦剑也是习剑之人,严小君的义父非泛泛之辈,任何教义对于他也许都会是一种贪念的所取,人之本性,秦剑此时也格外认真的听着。 严小君话语未停的说着:“习剑最大的弱点就是不相信你手中的剑,江湖冰冷、残酷,能不进就不进,若无奈身在江湖,你就一定要相信你手中的剑。老夫生平结怨无数,每次都看着对手倒下,直到有一次,对手倒下时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我,那里面藏着轻视,也充溢着恶毒的诅咒,他的眼神似乎告诉着我,我会死的比他悲惨,他是在击垮我的信心,让我在下一个对手面前想象着他那恶毒的诅咒所给与的提示,让我越来越害怕在下一个对手面前,折剑江湖!就是这一眼,几次让我在对手面前分神而陷入险境,希望你谨记在心!” 严小君叙述着这段往事,大概是心神又回到那里,眼前义父的身影又浮现,眼中竟不觉的浮现泪花。 秦剑看着严小君,却不由得让他想着严小君那神秘的义父,他疼爱严小君却把这段往事告诉他,武者谁能永远傲然于江湖,武学没有止境,他给与严小君足以傲气呈现的武学不能无敌于江湖,这傲气与自信也许会是日后面对真正高手时的一个危险陷阱。 秦剑看着严小君,他不能让严小君忘记义父的话,所以他无法改变严小君的观点,那什么样的语言再出口也就成了负累,他只能让严小君自己去历练于江湖,寻找对与错。 秦剑将话题转开,看着严小君眼中出现——消融的泪花,柔声说:“怎么了,勾起伤感的往事了?” 严小君那忽然而来的伤感已消融,看着秦剑的时候他只愿脸上爬满笑意,向着一脸关怀之色的秦剑说:“只是有些想念义父。” 秦剑微笑着,伸手轻轻抚了一下严小君的肩,这时听得外面更响两声,这才想着明天还有些路程要奔波,便随口说着:“走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几百里路要走。” 严小君点着头,尽管他不觉着太累,只想多和秦剑聊会儿,却也没说什么,随着秦剑起身回了后院。 秦剑说着回来休息他却无法真的休息,从闲聊中便知严小君的江湖日子太短,他根本不知江湖的凶险、为求目的不折手段,这才是秦剑多少年风雨江湖,苦经磨砺所了解的江湖。 秦剑觉得剑盟的高手也该到了,剑盟下一步计划他无从知晓,但秦剑知道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剑盟近年来越来越出众于江湖,但与各大门派和武林高手结怨不多,只是和剑宗有些间隙,但也不曾闻听大动干戈,多少年来,一直这么相安无事,可现在一名分堂的剑使被杀,这足以震惊分堂、震动剑盟,孙凡不会没有行动来安抚分堂,更不能不给剑盟总部一个交代。 片刻的思绪飞扬,秦剑回过神儿来,他回来还不急关上门休息、心里先把一些事情理了理,这时、未关的门以敞开,一个人推门走进屋子。 秦剑面现惊讶,并非是为这人没有敲门便闯入,而是进来之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长相清秀,绛紫色的衣裙,粉色披纱,走动间一抹清香迎面而来。 女孩儿倒也落落大方,笑盈盈的坐在秦剑对面,怀中改进的精美、小巧古琴已放在桌上,不等秦剑因面对这突如其来之事而残留在脸上的惊讶散去,女孩儿又别样轻柔的笑了一下,笑容亲昵、眼神流媚,顾盼间灵动生姿,足以将秦剑那残留的惊讶之色一扫而空。 女孩儿清脆如铃的声音这才响起:“奴家打扰公子休息了。” 秦剑一时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女孩儿没让这尴尬持续,又接说:“客栈平日里生意不多,难得公子光临,如此漫漫长夜、月意正浓,不如让奴家为公子抚上一曲,已冲淡远客他乡的寂旅之愁!” 秦剑脸上的笑意越浓,说了声:“好!” 女孩儿那美妙的笑容再现,嘴里说着:“公子品茶、闻琴,灵儿献丑了。” 秦剑不是那不识意趣之人,此时却在琴音欲起之际,添上一句:“灵儿此名和人一样美丽、空灵,在这寂夜见得此景、此人,真恍如身在天阙。” 女孩儿一改那落落大方,一副不胜娇羞之态,微微低头、眼眉上撩、鹅脸飞红,一双芊芊玉指已抚上琴弦,空灵的乐声应然而起。 第十九章 温柔杀机 秦剑倒了杯茶,端着茶杯沉醉在琴音中,香茶、美人,灵乐绕梁,任谁迷在这如幻梦境也难得再醒。 秦剑的眼神突然亮了,不再因沉醉而显痴迷,琴声没让他的思绪飘得太远,茶香也没能拂去另一种袭人香气——女孩儿身上的清香! 秦剑想起了一种香草,这种草本产于川地、幽泽深谷中,极其罕见,采撷花叶风干,研粉,嗅来清香怡人,却有一处隐晦深藏,人闻此香味多了便有气血翻腾之状,女孩儿竟可涂些胭脂香粉,若淡淡的将此罕见之物洒在衣衫之上,以填添撩人香气,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此物要和一种只能让人在心血翻腾之时才能生效的迷药来配,秦剑不是那骄奢淫逸之人,所以此物就显得异常重要。 秦剑笑的有一丝得意,手中的茶杯已放下,尽管秦剑以觉得心血有些浮动,口中开始干燥,无色无味的醉心露想要进入秦剑之口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潜入茶中。 女孩儿那醉人的笑意有一丝飘忽,但只是一瞬间的模糊,又撩人的覆满面颊。 秦剑还在欣赏着琴音,脸上笑意未改,手却以伸了出去。 灵儿的笑意顷刻间冰消瓦解,秦剑的手一伸出去,身子也就起来,手臂长度足够秦剑将手搭在灵儿的香肩之上。 灵儿在一股力道沿着静脉的灌输之下,眼神变的朦胧,身子变的绵软,似突然乏困般伏桌而睡。 琴音依旧,只是听来有些缥缈之意,这琴音应该是来自严小君的房间。 秦剑的手已拿回来,轻着脚步出了房间,他的眉头已皱了起来,灵儿既然出现在他的房间,就一定会有人出现在严小君房间里。 秦剑知道、再美的女孩儿严小君也不会去迷恋,可严小君一定会迷恋、尝试江湖这出乎他意料的奇异,也会迷恋美妙的琴音,当他心血浮动,口干舌燥之时手中那杯掺了无色无味醉心露的茶就有了无法抵御之诱惑。 严小君若是倒下了,秦剑不知前路会有多少伏兵,所以他落脚轻、走来却很急。 一个和灵儿一样年轻、面容美的各有千秋的女孩儿正在抚琴,她的撩人笑意掺杂了一丝得意之色,可这得意之色来得潜移默化、消得却尽显了‘刹那’这两个字眼的凝重。 房门在一脚重力的催动下,整板倒落,琴音戛然而止,女孩儿的手已不再抚弄琴弦,而是探身去抚严小君的咽喉,她心中明白,整间客栈唯一会将闭着的房门囫囵个儿的踢进来之人、只有秦剑,而面对秦剑她无论选择逃还是出手,那都是一个傻子才能做出来的事,女孩儿很聪明,所以她选择了严小君。 房门落地、女孩儿连回头看一眼的时间都放弃,可她的手还是仅仅停留在严小君的咽喉前,全身的力气瞬间溜的无影无踪,停在严小君咽喉前的芊芊玉手,也随着玉臂软软垂下。 女孩儿心中知道她的力量为何会在瞬间流走,现在唯一残留的力量已全部凝聚在喉间,她想索性把力量倾泻干净,就在一声尖叫刚刚涌出她的喉间,她便觉得连维系尖叫的力气也消失了,她只剩下了轻柔喘息,眼神迷离。 秦剑站在女孩儿身后,手已从女孩儿的香肩上收回,女孩儿就像灵儿一样又坐回椅子上,前倾之力让她伏在桌上、睡去一般,她也许在梦里都不能相信,秦剑踢倒房门、看清目标、冲身、出手到制住自己,这一整套的动作竟然比自己简单的一个探手、发力还要快。 严小君眼神呆滞,没有了神采,意识迷糊,对眼前的一切没有一丝反应,秦剑已过来,伸手揽住随时会倒下的严小君,仔细的看了一下严小君迷离生幻的双眼,皱着眉、叹了口气将严小君抱起,疾步出了房间。 秦剑知道两个女孩儿的出手只是这场行动的一个美妙开场,后面会有凌厉的攻杀出现,所以秦剑不想再停留。 秦剑和严小君一路奔驰,剑盟四散的高手无法短时间全集结小镇,所以他会觉得剑盟不会这么快出手,可现在严小君的没有江湖历练而陷入危机,给他带来了不安,他无法等到明天再走,这里聚集的高手越多,他们走掉的机会就越少,何况两个女孩儿是否得手、外面埋伏的剑盟弟子不知,也许他们会冒然强攻进来,那时自己背负着严小君再逃会更难。 秦剑心里在理着这次行动的头绪、想着退路,人以下了楼,来在大厅中,秦剑刚才或许真是走神儿了,这时才发现这大厅里竟比他们饭后进来亮堂得多,至少多了有四盏灯。 秦剑抱着严小君四面环顾一眼,踢到房门那么大的声响,四面客房竟无有人把这蹊跷事情出来瞧上一眼,这只能怪自己太过自信,算定剑盟不会贸然动手,饭后回屋尽然没有留意观察,剑盟的行动准备应该早已在自己和严小君吃饭之时便展开,那寥寥无几的客人也都已被疏散出去。 秦剑已无法在想下去,一种弯木、扥绳的连贯声响震动着秦剑异乎常人听觉的耳鼓,秦剑当然知道这连贯的声响是什么器物所发——弯弓、紧弦,整排的弓箭手。 秦剑脚下生力,身形猛然窜起,一片锐啸声破风而来,接着便是响声大作,秦剑上一秒停身之地对面的窗户被整片的箭雨带飞进来,寒光羽箭犹未停歇,奔着对面漆描的画柱、直上双通的楼梯、名帖墨字依附的白洁墙壁,穿射而至,一时间大好的修饰失了本来面目。 秦剑怀中抱着身子软若无骨、业已昏迷的严小君,单手紧扣房梁,身形吊挂悬空,这片箭雨方落去,那钉在实物之上的抖动、震荡之声还未停歇,又是一片箭雨夹着破风、穿空的呼啸声飞进来,箭雨好似生了双目一般,这回直罩向身在房梁下吊挂的秦剑。 秦剑下楼时便想到那大厅明亮的灯火要指引什么,可他却来不及灭去灯火,这时大厅里已成弓箭手的一片靶场,自己人在空中也成了靶心。 箭雨呼啸,以蔑视一切的气势、洞穿一切的力量而来,秦剑紧皱着眉,无奈中手指用力,十根手指竟硬生生抠进梁中,十指生力,拽起整个身形,箭雨飞过,带着依旧强劲的力道奔对面而去,一片木屑、瓦砾夹着飞扬的尘土从上面落下,尘埃未散已窥见朦胧的月光斜挂半空。 秦剑抱着严小君,从屋顶俯视院中,一名青色衣衫之人抬手指空,秦剑瞄上他之时,也是他手势变化之时,五指并齐的手正指向秦剑,青衣人手势落处,身后几米外、两排足有三十名的黑衣人瞬间又造一片箭雨,再次破空呼啸而来。 秦剑身形回转、前冲、蹲身,一片箭雨已从头顶上飞射远去,秦剑身形站起,赶追飞箭般前冲出去,单臂大展以稳固身形,人以象一只大鹏般滑落向后面院中。 前面院中风掠衣衫之声不觉,青衣人在前、黑衣弓箭手在后,全部冲进大厅里。 秦剑身形刚落下,锐锋呼啸而起,三支羽箭从正面院墙下的三个点、几乎难分先后的射来。 秦剑错步平移,单手伸出,一支呼啸的飞箭竟被硬生生的抓在手中,脚下送力、秦剑身形已前冲出去,手中飞箭比来时更快的射向前方。 一声惨叫响起!墙角下密伏的一名黑衣弓箭手肩头被洞穿,劲力仍不停歇的利箭带的黑衣人身子后仰、待他手中弓落地,整个人以被钉在墙上难以脱逃,更难再有什么攻击行动,惨叫声中双眼上瞄,秦剑的身影已凌空掠过,飞落墙外。 前面院中的青衣人和黑衣弓箭手都已穿过大厅,来到后面院中,没有停歇,奔着院墙便飞跃过来。 秦剑看着怀中因他时而单手御敌,只有单手呵护而不断摆动的严小君,此时已是有些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秦剑却无法顾及,他知道后面的弓箭手已追来,那大片的风掠衣衫之声不绝于耳,何况他也不知剑盟在前路还伏下多少弓箭手。 秦剑抱着严小君没有探寻大路奔走,而是转了方向隐没在民巷中,这里是剑盟不能设伏之地,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多人马,就算是零散的有几个伏兵那也只能是探路者,只是负者把秦剑行踪报知而已,这些人不会去攻击秦剑。 一会儿工夫,秦剑抱着严小君以极快的速度从北面出了黄龙镇子,一支火箭也在身后两百米处飞上半空。 秦剑叹了口气,将严小君放下,身上长衫下摆全撕了下来,极快的撕条、凝结,将严小君结实的绑在背上,背起严小君转向东北方向飞跃而去。 青衣人一人在前,后面跟着身形也都不慢的黑衣人,在民巷中急速穿越。 秦剑背着严小君一路奔驰,已转回东边,远望东北边,直行几里便隐约山脉起伏,秦剑的奔逃却不能盲目,剑盟集结,到处都是耳目,他就算改变原来路线,不去丹江找方不闻而北上,他也还是逃不出剑盟的追踪,所以秦剑只能选择东边,奔十堰地境儿去,原路不变,在孙凡他们还未集结到足够的高手之前,去丹江找方不闻。 第二十章 雄狮狂怒 秦剑急速的奔驰又潜回东边镇外,沿镇子半圈绕转,来到东南近大路的方向。 剑盟的火箭信号没有再起,秦剑心中倒是有了一丝窃喜,剑盟的追兵也许都已在北边四散追踪起来。 秦剑心中侥幸的胡想着,脚下却依旧急速奔驰,就在秦剑心中那丝丝窃喜还未完全退却,他已开始后悔这大路奔行,也是后悔着自己的贪念——天色放亮、大路中途或可高价买来行路之人代步马匹。 贪厌多者必失!秦剑身形慢下来,向前不过几百米便能穿过一些错杂生长树木组成的小树林、直上官道远去,可林外一株大树下此时却站着一人,秦剑停在二十几米外,借着月光看去之时,错杂的几株大树后又出现了几人,展动身形间已集结在一起。 秦剑感觉着背上没有动静的严小君,脸上苦笑浮现,他自己也知道严小君现在不会醒来,秦剑不由得又摸了摸把严小君和自己系在一起的绳结,他不能让绳结松动,这一战在所难免。 那名身着青绸、短靠,外穿金黄敞衫,腰系赞皇铜扣的老者已缓步过来,后面跟着一名身着青灰色长衫之人,两人步伐稳健却轻盈,片刻间已站在秦剑六七米外。 秦剑看着这一前一后两人,他已认出其中一人,和****齐名,也是生死结义的兄弟,剑盟分堂双剑使之一,雄狮、蒋阔,另一名管辖一个区域的坛主、窦涛,秦剑却不认识。 秦剑看着两人站定,眼神也瞄了一下二十几米外,四名提剑的黑衣人已散开,分向三面围起这马上就要开启的战团,那还守在原地的黑衣人只剩五名,他们没有围过来,一字排开着,他们也无需围上来,弓箭远比他们冲向秦剑的速度快得多,秦剑也是站的太远无法看清,他们弓上搭的箭竟然都是两支合并一起。 窦涛先轻叹了一声,说着:“浪子、秦剑名动江湖,怎与这路贼子为伍,剑盟不想与秦大侠结怨,还望秦大侠放下背上之人速速离去,剑盟弟子从未见过秦大侠。” 蒋阔只是面色阴沉的站着,窦涛也许更是怕本就脾气暴躁、此时又是一腔怒火的蒋阔先放弃说服秦剑的最后机会,这才越权说出这番话。 秦剑无奈的笑了一下,定了定神才说:“放下他也就是放下了秦剑之名,名虽很重,但一路相随,信更重,我丢不下他。” 窦涛正要说什么,雄狮、蒋阔却以一声压抑已久的吼声发出,人以凌空而起,重型的奇门兵刃——弧月阔剑已随着飞来的身形,破风斩空的砸下来。 秦剑错步、平移身形,窦涛也无话可说了,他本就是来助蒋阔一臂之力的,一窜身以至斗场中心,撩剑便来封秦剑横向去路。 秦剑身背严小君,他现在已不仅仅是秦剑的软肋,更使得秦剑的武功只能发挥出十之三四,秦剑无心恋战只有飞身倒退。 蒋阔凌空一剑砸空,一声低沉怒吼,脚步盘转,重剑随着身形旋起寒光剑圈,一招绝少有人来使的旋风斩应势而生。 秦剑身形再退,人在剑圈中的蒋阔步法越快的旋转过来,那弧月重剑带起的劲风让身在两米外倒退的秦剑发舞飞扬起来,看去便知蒋阔这剑风劲道,若是被他旋斩在身上,那秦剑连同严小君都呆一瞬间都呆被人家一剑两段了。 窦涛身形轻盈,左侧急冲,撩剑硬封秦剑退路,他要劫停秦剑,配合蒋阔那不怕头晕,怒旋而来的旋风斩。 秦剑退步身形急停,他明白窦涛之意,身形刚刚顿住,脚下生力,身形平移了出去,窦涛一剑落空,身形倒飞而起,蒋阔的旋风斩也在他和秦剑刚刚停身之地旋斩开。 窦涛落身形,脚尖点地又凌空飞向秦剑,蒋阔的弧月重剑砸入地中,这才瞬间定住旋转的身形,一时气血涌动,脸面赤红一片,那手背上青筋暴露却没有转了向,闷吼声中剑挑泥土,跃身冲向秦剑,人未到,未散的泥土已夹着劲风飞射来。 秦剑错步已闪过窦涛劈斩下来的长剑,身形飞起,一片有韧草相连的泥土已从脚底飞射过去。 秦剑身形落下之际,蒋阔的弧月重剑已斩来,秦剑错身撩袖,蒋阔弧月重剑砸空。 叮当声响!窦涛又斩下之剑已弹起,人随剑势后退着卸力,秦剑身形却瞬间快如鬼魅、欺身而进,窦涛心知不好,长剑被荡开之力未消,回剑已不急,奈何秦剑的身形又快的让他眼花。 一声闷哼响起!窦涛肩上重重的挨了秦剑一拳,这拳直砸的窦涛身形倒飞起来,骨挫之声可闻。 蒋阔见秦剑瞬间便将窦涛打伤,心中不知是怒是怕,吼声中弧月重剑又夹着啸风斩来。 秦剑退身,却不远去,他已在这一连串的攻击中身形方位已背对着弓箭手,若是退开战团,后面的弓箭手绝不会犹豫,所以他的身形虽退,却不离蒋阔两三米远处,这才牵制弓箭手不敢冒然出手。 窦涛的叫声已因紧咬牙关而沉闷起来,一名黑衣剑客已将窦涛扶着坐起,另外三名黑衣剑客都奔向战团,坛主已重伤不能再战,他们只有硬着头皮顶上去,助蒋阔一臂之力。 蒋阔此时怒气冲顶,他却不明秦剑动机,抡着弧月重剑招招狠手,待三名黑衣剑客围上来之际,蒋阔已斩出三剑,秦剑也已后退有七八米,蒋阔冲身,弧月重剑再次斩来,两名先赶到的黑衣剑客也同时封住秦剑两侧去路。 秦剑背负严小君无法差之毫厘的去躲闪,只有在三剑合围之前倒跃出去,蒋阔剑重,冲身却绝不满,一剑落空身形带着剑走,不离秦剑三米方圆撩剑、劈斩都能罩住秦剑周身。 两名黑衣剑客也身形不慢,一招落空收势、稳剑、冲身、发力这些几乎是一瞬间完成,两柄长剑两个方位又罩向秦剑。 秦剑忽然间一声低沉的闷吼,身形回转,去势如箭般奔向十米外的弓箭手,蒋阔只顾着追杀秦剑,他此时才明白,秦剑从开始退身直到现在竟退回这里秦剑一直就在准备这最后一冲,那沉闷吼声显然是集聚全力所发,秦剑要突出这最后一道屏障,远去逃遁。 蒋阔身形虽然无法赶上秦剑,喊声却是极快:“放箭!” 秦剑身形已跃起,对面的黑衣人一直蓄势以待,秦剑快如闪电的冲向他们,这已超出他们一时的预料,那蓄满力量之箭几乎本能的发射出去。 箭枝锐啸着从脚下飞射而去,秦剑前冲之势只是从贴地变成凌空,正面这名弓箭手射出箭的弓还未及收回,秦剑已落在他面前,弯身蓄力,将不急反应的弓箭手一拳由下而上冲的惨叫着倒飞起来,秦剑身形已从他身下穿过,急射而去。 蒋阔重剑砸飞漏过秦剑射向他的飞箭,身形急冲着追来,远比两侧未遇障碍的黑衣剑客还快一步,空中的弓箭手已落下,正挡在身形急冲的蒋阔面前,秦剑却以在十几米外,剩下的弓箭手急速搭箭、拉弓,奔着秦剑背影射出最后一箭。 蒋阔探手落下的弓箭手已被抓在手里,顺势一推,弓箭手身形落在一边,那一声长长的惨叫此时才算是收尾,在草地上口中鲜血外溢,全身缩成一团,以缓解一根胸骨断折、满腔血流翻涌的痛苦。 秦剑身形起落,后面激射的飞箭已变成前方为秦剑引路箭标,一起没入树林中,身后蒋阔已到林边被甩在二十几米外。 秦剑身负严小君,但身形仍是直追飞箭般快速,此时严小君的身体已不在摆动,而是顺着秦剑的前冲之力虽未给秦剑增加速度却也不牵绊秦剑身法。 骏马嘶叫和长啸前后响起。 蒋阔已停住身形,看着地上断去缰绳、来回打滚的马,一声狂吼仰首而出,穿透林子飞扬扩散。 黑衣三名剑客已追过来,弓箭手也先后进了林子,蒋阔阴沉着脸怒目秦剑打马奔去的方向,说了声:“你们沿路去追踪,留意前方守候的兄弟们发出的信号。” 三名黑衣剑客、四名弓箭手应声而去,蒋阔又看向地上低鸣着、强要站起来的马儿,他心中明白,这匹马一两个时辰之内不可能站起来,秦剑的拳头就算打在树上也呆深深的拳印,何况是它受了秦剑一拳,拴在树上的马缰都被它飞出去的身子扥断。 蒋阔沉默了一会儿,步子沉重的往回走,他的马已被秦剑骑走,窦涛的马也无法再骑,其他人的马尚在镇子里,他只能接受秦剑离去现实。 蒋阔的步子很慢,他已走远的思绪还未完全收回,忽然间一声惨叫传来,蒋阔猛然一惊,身形飞跃着来到林边,又是一声惨叫响起!蒋阔看着几十米外,怒吼震天,额、鬓上的经络凸显,身形也冲过去。 最后一名黑衣剑客已倒下,窦涛也只是睁着眼强要看最后一眼月光,一个蒙着面巾,眼神冰冷的黄衣人站在窦涛身边,手中利剑尚且滴着血,此时正冷冷的看着冲身而来的蒋阔。 第二十一章 索命厉鬼 秦剑在催马奔驰,弯月高空挑挂,那朦胧映照大地的光却不足以让一切清晰起来,奔行的速度自然就减缓许多。 秦剑不时低头看看怀中依然沉睡的严小君,那雄狮、蒋阔的吼声又依稀传来,几里地奔出却还是听来让人心中烦躁。秦剑十年江湖漂泊却从未象今日逃的如此狼狈、如此惨烈过,蒋阔的吼声对秦剑来说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揍了几拳一样,他很想回头、把这个野兽一样吼叫的家伙打的以后再也不能大声吼叫为止。 心愿难遂!秦剑心中烦闷、头脑却清晰,严小君依然睡着,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在孙凡和剑盟的高手们集结在此之前逃走,秦剑把马儿催的更急了。 蒋阔的弧月重剑插在草地中很深,握剑的手却有些发抖,那绝不是因为更深露重、秋凉彰显的寒意,这冷瑟的夜,黄衣人就像一个幽灵鬼魅般站在他对面,无声无息、却有逼人的寒意层层叠加的借着秋风传来,犹如来至地狱的气息一般,黄衣人那杀气让他无可置疑的变成了对蒋阔索命的厉鬼。 蒋阔脸上不光有怒火,也难得显现的有了害怕之意,蒋阔以暴躁出名,雄狮、蒋阔的名号便是来自他的脾气,更有一半是来至他的无畏,此时他却生出了害怕之意。 蒋阔又发出一声像是壮胆面对这索命鬼魂般的沉吼,弧月重剑从草地中破土而出,一片韧草相连的泥土泼向黄衣人,弧月重剑随着冲步、抡起,蒋阔已决定,无论黄衣人是索命鬼魂还是冰冷的谋杀者,他都要将他劈成两半。 黄衣人动身形展动、不退反进,长袖已撩向迎面而来的泥土,看似闲散的一撩却蕴藏着无尽的力道,已到面前的泥土倒飞之势远比来时更快,反扑向蒋阔。 蒋阔的弧月重剑已由上而下的力劈泥土背后的黄衣人,这泥土反转扑来他却以无力再躲,本能的头一侧、心一横硬挨一下,也算是自作自受,他的弧月重剑却是斩势丝毫不变,不管硬挨这一下有多重,他誓要将黄衣人斩成两半。 蒋阔沉闷的吼着,脑袋晕眩的带着身子往后仰,手中劈下的弧月重剑传导来一股绵绵不绝的阴柔之力,牵引着重剑狠狠的斩进草地中,他后仰的身形都因不愿撒开握剑之手,而被插入草地中的弧月重剑给揪住。 蒋阔头上沾满泥土,双眼强自睁开,黄衣人就在面前,手中长剑已垂下,依然冰冷的看着他,没有一丝要撩剑瞬息间划开他咽喉的意思。 蒋阔的头皮发麻,也许是哪泥土的重击之故,他心中知道,无论眼前站的是人是鬼,他都无法将人家劈成两半。 蒋阔还是用力抽出了泥土中的弧月重剑,晕眩、朦胧,身形摇晃的举了起来,随着喉间依旧的吼声,重重斩下来。 黄衣人手中的长剑已挺起来,后发先至的在空中迎上弧月重剑,双剑粘黏,一股绵绵不绝的阴柔之力又在牵引弧月重剑滑向一侧,重重的斩入泥土中,蒋阔刚才的目眩、急火冲顶已清醒过来,就在弧月重剑砸进泥土中之时,几十米外的一声忍痛强自出口的长啸依旧在回响。 蒋阔身形微沉,喉间发出闷声,脚下生力的倒跃出去,黄衣人就在这一瞬间又动了,长剑寒光闪动,这快如闪电的一剑却没有刺向已双脚离地,倒飞出去的蒋阔。 蒋阔的惨叫声响彻这寂野,身形已飞落在四五米外,弧月重剑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舍他而去,还深深的插在泥土中,只稍有一些松动,一节手臂依然握在上面,却没有了力量维系它强要跃出的剑身。 蒋阔手臂在往外冲血,他的身形也因疼痛剧烈而失去平衡,脚下踉跄着向后倒下,许是自然向后甩动的断臂重重的触碰地面之故,蒋阔又在惨叫中抱着断臂缩成一团。 黄衣人缓缓的向蒋阔走来,走得很缓慢,蒋阔蜷缩的身子已翻过来,喉间发出着野兽般嘶叫,身子慢慢的跪起、站立,双眼被怒火冲红,脸上滴落这断臂之处洒落的鲜血,形似厉鬼般看着黄衣人走过来。 黄衣人没有为其所动,步子依然缓慢、沉稳,直来到蒋阔近前。 一声竭力的吼叫,蒋阔左手捏拳,冲身飞跃,凌空更加了下坠重力的狠狠砸来。 黄衣人的身形也在前冲,蒋阔的拳头还未砸下来,黄衣人的拳头已先象铁锤一般撞在他腹腔之上,蒋阔口中的惨嚎被喷涌的鲜血压住,身形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三米外。 黄衣人冰冷的向蒋阔走过来,蒋阔绝望着,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双眼大睁着看黄衣人走到身边,他全身已没有一丝力气来支撑他再发动一次攻击。 黄衣人轻轻蹲下身子,缓缓将拳头举起,蒋阔已只剩下睁眼看着的力气了。 蒋阔沉闷的吼叫在喉间无法冲出,四肢随着黄衣人的拳头落在胸前而上挑,口中鲜血喷射,黄衣人缓缓拿开拳头,起身木然的看着胸前已凹进去一片的蒋阔,顿了顿才向林子那边走去,最后那名挨了秦剑一拳的黑衣弓箭手,发出那啸声之后,已踉跄的走进林中。` 三名黑衣剑客在原路返回,四名弓箭手已被他们甩出很远,蒋阔与他们在一起时日不短,蒋阔的吼声他们自然能从中听得一些讯息——前所未有的强敌!他们心中都是这样认为。 黑衣人、弓箭手的疾奔已尽全力,蒋阔的性格,他永远不会发出这样的召唤声,尽管他们知道蒋阔的召唤声绝不是冲他们所发,但他们仍然是拼命前往驰援。 林中一声惨叫响起,踉跄前行的最后一名弓箭手,喷着鲜血冲飞出去,秦剑那一拳让他无法在有任何行动,可背后这一拳却让他永远无法再有任何行动,栽倒在草地上时他的五脏六腑已全部在腹中错了位,只是几下抽搐便沉寂下来。 黄衣人冷冷的等在哪里,他已听到衣袂迎风后摆的声响。 三名黑衣剑客身形急速,他们已极尽全力,因为最后一声惨嚎离他们不过百米,正在前面的林中。 树木倒驰,衣袂迎风猎猎作响,三名黑衣剑客人以冲进林中,最前奔行的黑衣剑客喊了声:“散!” 后面两名黑衣剑客由于身形尽力前冲,这时已无法停顿或是闪身躲开,可他们平日在一起形成一个团队的相互信任告诉他们,危险已在眼前,所以他们只有本能的往两旁摆去,他们的功力修为却绝无法支撑他们这疾奔中硬生生扭动的身子,他们几乎都是扑倒在一侧,惊叫、尖叫、惨叫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三道劲风已在他们身后余劲未消的继续远去。 前方警示同伴的黑衣剑客已冲出六七米、扑倒在地,他已看到那个只有在近处才能看清的幽灵、黄衣人! 黑衣剑客看到黄衣人双手齐扬他便开始警示,同时伸手前探,可他还是遗憾的握着空拳扑倒尘埃,他想要抓住的那一节飞射之快、看到时已是雾蒙蒙的树枝,已从他胸前穿过,落在身后。 黑衣剑客无法闭上的双眼死前最后浮现的是秦剑的面容,他不会相信在这林子里能有第二个有此功力之人,蒋阔也无法做到这点。 黄衣人缓步向扑倒两侧的黑衣剑客过来,左边这名黑衣剑客已站起身来,右边扑倒的黑衣剑客却难以在直身起来,左肋一片血,衣衫已撕成长条,血在顺着布条往下流,白森肋骨隐约可见,此时已痛的蜷缩着身子哀嚎不止。 左边黑衣剑客脸色惨白、心神慌乱的看着冷森阴寒的黄衣人,他不敢逃,也不敢出手,他知道逃去或是硬拼他都会在劫难逃,左右摇摆的心绪和慌乱失神的害怕让他选择了看向同伴,同时声调都变异的喊了声:“小七!” 那疼的快要晕眩的小七被这一声变异的声调而又把魂儿给喊了回来,看着同伴那一副可伶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的伤,猛然间吼叫着直身冲向黄衣人,那吼叫都因这拼命最后一击而牵动的伤口,疼痛的彻底变了声。 左边的黑衣剑客却在这瞬间转身背对黄衣人长啸这飞跃去,他这惊慌的长啸也在呼喊着远处的驰援。 黄衣人身子已鬼魅般平移,黑衣剑客的剑势早已因伤痛而走形、无力,一声闷响,他的身子比冲来时快上一倍的倒飞回去,口中鲜血喷洒漫空,黄衣人的身形已飞跃向最后逃去的黑衣剑客,只片刻便是一声惨嚎响彻树林。 一在客栈突袭秦剑的那名青衫人已在林外,看着林子里,手已抬起,两排三十名弓箭手在这一路奔驰中没有一人掉队,此时都已弓满箭利的只等青衫人手势挥下来。 青衫人在等,他听到了剑盟弟子的惨叫和求救,他没有为此冒然冲进林中,蒋阔和窦涛的尸体都在这里,秦剑下了杀手他无法抵挡,雄狮、蒋阔,分堂的双剑使之一也无法抵挡,所以他选择退其次的进攻,——等待敌人出来,瞬间让他的神射手们全力罩去一片锋利的箭网,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片刻功夫,又是四声惨叫接连而至,青衫人面色凝重,额头有汗渍盈溢,举在空中的手也开始随着林中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而越发抖动的厉害。 林中已恢复平静,青衫人和弓箭手都静静的等着。 第二十二章 逃离虎口 良久的沉寂,只有风声微弱的叫醒着耳朵,一声夜鸟的低鸣在林中重又想起,青衫人好似被这低沉的鸟鸣惊醒,一声放松心弦的轻叹响起,那举在空中早已僵硬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然后僵硬的放下来。 两排弓箭手出汗的手终于完全松开了弓箭,紧绷的心弦也松弛,有的身子都几乎瘫软在地。 片刻、弓箭手们还未缓过神儿来,青衫人用手势又下了指令,三十名弓箭手横排拉开,跟着一将在前的青衫人向林中走去,林中六声惨叫他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们不能让同门的尸身暴在林中,只能全神戒备的往里去。 秦剑坐在一颗大树下,怀中抱着昏睡的严小君,马儿在一旁闲散的吃着草,一路狂奔它不会有任何抱怨,一口青草吃着它似乎已忘记了疲劳,忘记了主人刚才对它的残忍。 秦剑看着严小君,不由得轻叹,柔声的说着:“这刀光血影之地,岂是你栖身之归宿。” 秦剑再叹息间,轻轻的抚了一下严小君光华的脸,看着严小君,秦剑忽然觉得一种怜爱荡漾、成型,秦剑没有亲人,这一瞬间让秦剑觉得心头有一丝暖,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暖! 秦剑的手无法再离开严小君在这有些秋凉寒意中那别样暖人的脸,他的微笑也浮上面孔,口中不禁自语着:“你闯下的祸、我来背,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的,直到你自己能面对这冰冷的江湖。 片刻、秦剑轻叹着,仰头靠在树上,看着有如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天空,然后闭上眼,让心神逐渐去远。 天色破晓,大地已脱出黑暗的围困,青衫人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只是闭目凝神,剑盟的弓箭手们也无法入睡,寂静的晚上,野外的秋意显得特别有活力,完美的彰显着它寒冷的特性。 蒋阔静静的躺着,他的身体已冰冷,嘴上不知擦去多少回的血,又在无人注视下流出,此时已凝固成暗紫色,旁边的窦涛也身体冰冷的躺着,和几名黑衣剑客、弓箭手一样,他们虽然冰冷,却再也感觉不到凉意。 青衫人已醒转,双眼睁开便看到一个人正缓缓过来,看着此人他的身子已坐起,没有过去迎接,也没有拔剑御敌之势只是静静的等着。 寒剑、齐远峰脚步重逾千斤,孙凡临行相托之语犹在耳边回响:“齐护法、我不放心蒋阔他们,蒋阔生性秉直,不谋略、算计,遇事急躁、不计后果,你先一步去追蒋阔他们去吧。” 短短几步路齐远峰拖着僵硬、沉重的双腿几乎走不过来。 青衫人看着眼中含泪缓缓坐在地上的齐远峰,轻声说:“齐护法、秦剑三更走得,蒋护法和窦坛主在此伏兵,一队人没有生还者,秦剑下手太快了,我们从客栈伏击,随后被他带着绕到镇北面,丢了踪迹,听到蒋剑使的吼声折回这边,他已离去。” 齐远峰抬头,狠狠的盯着青衫人,怒火在胸的说着:“谁让你们伏兵的,你们接到的号令应该是集结、追踪,谁下的伏击之令给你们!” 青衫人声音稍有些颤抖,接说:“古军师座下双婢先来接应,她们带着奇药,蒋剑使怕失去良机便下令行动,我们迷晕了杀死陈剑使的凶手,秦剑一路背着他,我们还是拦不下他。” 齐远峰一腔怒火,却无处可散,又无奈的低下头,看着蒋阔、看着窦涛、看着这一队剑盟精英无一生还,片刻才长长的嘘出一口怨气,再看着蒋阔和窦涛凹进去的前胸,嘴里隐而不发的反复嘀咕着:“浪子、秦剑、、、、、、” 良久、齐远峰回过神儿来,向蓝衫人说着:“去找几辆车来吧!” 蓝衫人见齐远峰没有别的再吩咐,这才应了声,带着几个弓箭手向镇子方向走去,齐远峰已起身,缓缓的把地上一排的尸体再看上一遍,他还是不能相信秦剑痛下杀手。 秦剑懒懒的坐在渡口的敞板上,几个小时躲避人多处、走走停停的奔驰已出了十堰地境儿,入丹江境内,秦剑循着记忆中的路标带着依旧沉睡的严小君,来到均县,入湖上千岛的渡口,一望无际的湖面,远望去因晨雾之故,显得朦胧迷幻,有如来在仙家往来之境,这美妙之景方才淡去,事物皆有规则,倒也象是羽化去、恭迎朝阳早朝——散落千幽骨,迎起一朝辉身化万露珠,方还静湖情 众相皆懒然,看来歇息已久,秦剑因夜里奔波劳累的懒然已泛出,那马儿也懒劲儿出来,这么久的歇息暂时已缓过来,可它那疲劳却是一直叠加着呢,后面还有些路程,它的速度自然是受此影响,这点秦剑心中也明白。 天已不早,艄公略显老迈,常年往来于湖面,劳作暂且不说,那日映湖光回赠艄公,这老迈之容便早早爬满脸颊、眼袋,发烧也被银染。 秦剑对此地方言并不通,却也大体还能听懂,他更知道艄公的喜好,所以一两银子放在艄公手里时,再说什么,艄公就理解的很快了,挺大的船儿只载着秦剑和沉睡的严小君,还有那依旧看着岸上青草的马儿向看不到尽头的湖对面去了,艄公的儿子摇着浆,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但笑容却也不曾在脸上消失过,一两银子并不容易挣到。 日头已爬起半天,水上行舟不比路上催马奔驰,艄公熟知湖上路标,船儿不曾偏离,直去近岸也要七八里水路,此时方远远的看见一丝陆地,那许多的岛屿已在身后远处,他们也成就了艄公心中绘描的这片湖面蓝图。 秦剑怀中的严小君终于醒转过来,醉心露就是这样,让你从昏迷转入沉睡,所以才让严小君知道现在才醒来,这一觉睡得让秦剑羡慕不已。 秦剑低头,严小君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还有些呆滞,把那船上显眼的马儿看看,再看看那天空、停停水声,直到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秦剑的头枕在臂弯里,身子倚在他怀中,他却不和常理的没有蹦起来,看着秦剑在笑,便说着:“你笑什么呢,这是哪儿?” 秦剑还是笑着,顿了顿才说:“昨夜睡得太贪了,心神游离,背着你一路行来,睁眼便到了湖边,索性雇船赶路得了,现在就到这里了。” 严小君这下子起来了,出了秦剑怀中,坐起来看着秦剑那一脸的坏笑,故作生气的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再不说我就把船砸了。” 秦剑倒是不急,笑着说:“你会游泳吗?” 严小君接说:“不会!” 秦剑笑着严小君,不再说什么。 严小君看着秦剑,那生气的样子也装不下去了,也不由得笑了一下,他要问秦剑也只是不能确定昨天夜间之事是否一梦,细一想便知道昨夜身处险境,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昏睡去的最后一眼看到了弹琴女孩儿抓向他咽喉的手,也看见了秦剑在女孩儿身后先抓着她的肩颈,女孩儿软软倒下之时他也沉沉睡去。 秦剑在这里,自己在秦剑身边,再看着他那一脸的笑便知一路的凶险至少现在已度过了,自己也醒了,这时他也不急着问什么了,反正秦剑会说的,可就在严小君反应过来之际,他已不那么认为了,他的宝马并不在船上。 严小君那初现的笑容已没有,神色有些凝重的说,我的白云呢?” 看着严小君的样子,秦剑的笑容也被一扫而空,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说:“他们害怕我们逃,所以白云和追风一起上路了。” 严小君看着秦剑,他不能怪怨秦剑不去救白云,在秦剑眼里白云无法和他相比,所以秦剑只能去选择他,但他还是莫名的瞅了秦剑一眼,把头转过去,看着这湖面。 湖岸已在眼前,秦剑无奈的笑了一下,知道严小君不是怪怨他。 秦剑不知白云陪伴严小君多久了,但他知道严小君对白云的亲密、而心生的难受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秦剑从严小君鼻息间读懂了背对着他的严小君此时的表情,严小君的眼中一定有了泪,所以秦剑没有去打扰他,知道严小君不愿把眼泪流在他面前。 艄公用那含糊不清的方言说着靠岸了,也说着附近一些村子的名字,好像唯有这样才算稍稍对得起秦剑那一两银子的船资。 艄公的儿子展现着年轻人的身体协调,麻利的拉着绳索,跳到垫板上,把船系好,一脸笑容洋溢的边等着秦剑和严小君下船,边说着附近村子的名称,还不时用手指着方位。 第二十三章 凶手疑云 严小君先下了船,大概是不愿面对秦剑之故。眼泪已拭去,却无法把那双眼因流过泪而泛出的红色印记抹去,任谁看到都会知晓他刚刚哭过。 艄公的儿子指指点点的说道也有节奏的停下来,惊呆的看着严小君身体轻盈、脚点船头、飘身落在他旁边,迈步便走过去。 艄公儿子满脸的惊讶已不再是为严小君看上去哭过的样子而生,他合不拢的嘴是因严小君在船头三四米距离飘着便落到他身旁。 老艄公倒是没看见这一幕,他在小心的把马牵着,跟在秦剑后面,马会游泳,但不下水时,它永远都是一副畏水的样子,所以艄公见多识广,想不让马把船弄得摇晃或掉进水里溅到秦剑一身水,他只能自己牵着。 艄公是老实巴交之人,他在尽量的弥补秦剑那一两银子的船资。 马以上岸,秦剑从艄公手里接过马缰,对他所做的报已笑容,艄公这才喊那看着已走去的严小君,犹自发呆的儿子。 走出河岸两三百米,这才有了通向村落的小道,直到上了路秦剑才牵马走得快了一些,赶上走在前面的严小君,轻声说了句:“别哭了,白云在路上总算还有个伴儿呢!” 严小君知道秦剑说的是他的坐骑‘追风’一时虽然心中痛楚,也不愿让秦剑看到自己的脆弱,不觉抬手自然的摸了一下眼泪,才侧脸看着秦剑,边走边说:“我没哭。 秦剑看着严小君的样子,笑了一下,接说:“我知道,你流泪了。” 严小君带着一丝好不容易出现的笑意瞅着秦剑。 天色虽暗、却是近在咫尺,秦剑看在眼里却没在意严小君这神态,又笑着说了声:“上马吧,我们不能停了,还有一段路程要赶呢!” 严小君看着秦剑不觉问了声:“骑一匹马?” 秦剑接说:“不然怎么办?” 严小君还是觉着有些不妥,有些不情愿的上了马,秦剑笑着,正要上马,严小君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四蹄腾空而去。 秦剑无奈的笑着,看马儿驮着严小君一路奔去,只留下一段话在空中飘扬,话音倒也显露出严小君的伤心已暂时忘却:“我在前面等你。” 秦剑也懒得喊他,这一路都是些小的村落,就算其中有些富庶之人,有些庄府、大宅,可养马的人家他也未必愿意将马转卖给别人,若是为求一匹马再四处寻找卖家,那他们也许会因耽误时间而等来迫近的麻烦,所以秦剑只想先让严小君因气他而把心中的悲伤化去一些,他总不会让秦剑就这么一路奔跑着追他。 秦剑沿着小路急速飞跃,没多久已来到一座小村庄前,秦剑这才停下来,看着前面伫马等候,一脸得意笑容的严小君,缓步走过来。严小君却又上马,秦剑心知严小君这玩儿心已起,不会那么快过去,忙冲着又要催马绕村边奔去的严小君说:“出村沿着路走。” 严小君笑着催马而去,秦剑倒是有些疲惫之色,无奈的笑了一下,自己直接进了村。 丹江这一方面水土倒也富庶,因湿地水土肥沃,难有天灾形成,粮食收成从来都胜于疆土内其他大部分地区,连畜牧业也是得天独厚,又仰仗着两处国家水域中较大的淡水湖泊,其中那无数的渔场,税收也是一方重地。 严小君又在前面路旁的田地边上等着,直到秦剑放慢速度走过来,这才意犹未尽的再次上马,催马又走了还有故意要气死秦剑的话语留下一句:“秦大侠轻功了得,跑的真快!” 秦剑笑着,慢步走了一会儿,只好又飞跃而去,再有一段路程便进了地境,他走得方向剑盟知晓,这里就算临时不急伏兵,但剑盟一路布下的探子在这里也应该会有。 嵩坪是富足之地,剑盟这常年下来成了大规模的帮派,像这种富足之地他们除了粮食难以插足,畜牧、渔业买卖他们一定占着许多地盘,早年秦剑到过此地,那时剑宗和剑盟在此地的纷争便更胜他处,不知何种缘由剑盟和剑宗没有把分堂设在此地,也许是怕太过招惹官府之故,但在此地剑盟和剑宗的势力决不能小觑,所以秦剑只好急着追赶严小君。 又是良久的飞跃,路上也遇到些行人,秦剑不是招摇之人,老远见人便避开,一路的急形终于又赶上严小君了。 前面道路分出两条岔道,这岔道不同于前面那些明显大小差别的岔口,这两条道一条是向上去东北方向,通往嵩坪官道的路径。另一条则是一路蜿蜒向东南方向,通往河镇的道路,严小君此时正在左边道旁的一颗树下坐着。 严小君见秦剑苦笑着过来,他也起身迎来,马缰却不松手,脸上尽是笑意彰显。 秦剑过来,还真做出一副有些喘息之态的样子,挂着无奈的笑容,向严小君说:“没心没肺,背你逃了一夜,你真要累死我?” 秦剑那装出生气的样子,一眼就被严小君看破,严小君得意的笑容依旧,说着:“装也没用,你那么好的轻功,跑这点路程能把你累死,那我要请道士作法了,一张符让你魂飞魄散。” 听着严小君这煞有其事的说辞,只有苦笑的份儿,心知严小君这是打定主意就让他这么追着跑了,上马就甭想了!他还是不甘心的问了句:“严少侠、你就一直打算让我这么跑吗?走嵩坪、上官道,这往仓房地境儿去,至少也呆五十里地,要是再看到我追上你,那你真要请道士驱鬼、招魂了。” 严小君倒是打定了主意,笑瞅着秦剑说:“别叫我少侠,还象昨天以前那么叫兄弟,叫别的也行,背着我跑了一夜自己能不知道叫什么吗?还能让你上马吗?” 秦剑苦笑着坐下,看着已拿定主意的严小君,抬手往去嵩坪方向的这条路上指了指,还说了声:“入官道口等我。” 严小君倒也不客气,瞅了秦剑一眼,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往秦剑指的路上奔去。 秦剑喘了口气,笑了笑,起身也慢步走去。 孙凡看着蒋阔和剑盟精英躺成排的尸体,树上的枯叶不断的下落者,本已随时引风而舞、离根背景去的枯叶,怎禁得起孙凡那发狂般的一拳,树身拳印清晰,上面粘染着血迹。 几十名剑盟分堂弟子没有人敢去劝孙凡,也没有人敢去吸引孙凡注意力,把不断飘落在蒋阔他们尸体上的枯叶赶走。 孙凡僵硬的蹲下身子、再稍稍后仰的、坐在草地上,伸手轻抚去飘落蒋阔脸上和胸前的枯叶,那塌陷的胸口也是集聚枯叶最多处。 孙凡不止是悲伤,大战在即,一再的折损大将,伤心和怒火冲击下他难以自控,平日里的沉着已不复存在,任谁站在孙凡的角度都难以再沉稳如初,结义兄弟的尸骨未寒,蒋阔又连同这些精英惨死面前,孙凡抬起头来,向低着头面色凝重的齐远峰说:“真的是秦剑所为?” 齐远峰接说:“堂主、此事有些蹊跷,王坛主到来时凶手刚进林中,这偏远之地怎么会再有如此高手出现,蒋护法和窦坛主虽然身上有剑伤,但致命之处都是重重的一拳,一切看来秦剑必是凶手。” 孙凡默默虚气,缓解心中之怨。 齐远峰察言观色的继续说着:“可堂主想必也知道,这件事却偏偏不应该是秦剑的做法,浪子、秦剑名动江湖,他的言行江湖皆知。秦剑从没有下过这样的狠手,何况秦剑在江湖中漂泊这么多年,他应该不会和一个他根本无法应付的江湖顶尖势力结下如此血海深仇,也许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看着我们,伺机要吞噬我们!” 孙凡看着齐远峰,不觉起身,缓步来在齐远峰面前,声音显然放到最小,向齐远峰说着:“剑魔?” 齐远峰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声说:“他没有这本事。” 孙凡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好似有所悟的说着:“来至他们总部?” 齐远峰不觉的点了点头,顿了顿才又补了一句:“我们要留心着,因为这件事绝不会是秦剑所为,也不会是那一路昏迷的贼小子所为。” 孙凡长出了口气,看着齐远峰,什么也没再说,又看向蒋阔等人,他心中却更希望这是秦剑所为,因为一个在明处的秦剑他可以做出判断、估量一切,可他对于藏在暗处这个明显冲着他们来的可怕之人,他什么都做不了。 良久,孙凡才又向齐远峰说:“箭已在弦上,该做的我们一定要做下去,传令再催,必须在丁时全部集结,这是分堂生死存亡,每个人都要为我们的命运拼死一战!” 齐远峰看着孙凡坚定的态度,应了声,转身在剑盟弟子中叫出两人,在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又转回来,静静的站在孙凡身边,和孙凡一样,细细的看着蒋阔他们的尸体,也许都希望从中再找出点儿蛛丝马迹来。 第二十四章 鬼侵之岛 秦剑已在官道那沟梁上一颗树下坐着,马儿在不远处悠闲的吃着草,严小君也坐在树下,脸上得意的笑容不退却,故意看着官道、不去和秦剑眼神相对,只是时不时还瞅上秦剑一眼。 秦剑知道和严小君共乘一骑无望,他也懒得再琢磨这事儿,这上了官道,鱼、牧商人西去东往的便多了起来,生意无非是个车拉马驮,去时车马劳累、回时便是包裹独有的辛劳了,倒是没人卸磨杀驴拿马儿大车也充填了口袋,但只要银钱充裕,想要买上生意人的一匹马或是坐上大车,也本是极其简单之事,所以秦剑倒也不再为赶路之事烦心。 良久的歇息,秦剑这回可没让严小君先走了,严小君看着有些着急拦着他的秦剑,笑了起来。 秦剑苦笑,是他多心,严小君这回本就没打算先走,严小君怎么说也不会真让自己累个半死,他也许早已打定主意在官道上等自己高价买上一匹马代步,这一路不到二十里的奔跑累不坏自己,人家早就知道。 秦剑看着一路上笑多了、话少了一些的严小君,一种别样的感觉在心底隐隐浮现着,严小君又在他走神、发呆之际笑瞅他一眼,牵马上了官道,径直向前面走去,秦剑被严小君的身影牵引着也上了官道。 日悬高天,官道上行人也少了些,午时出门那呆有多急的事!偶有过往的路人也只是和秦剑他们一样,奔着不远的目标去的。 严小君前面任马儿闲步向前,不去催促,秦剑也骑着买了没多久的马后面跟着,过了石鼓、下官道,往东北方向没多久便已在仓房地境儿,再前去十几里便是水路,桃花岛也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湖面上,所以秦剑想让马儿再歇息一番,等它下次的疲惫到来时便已在湖上了,再则、严小君此行也到了地头,他不能让严小君独自留在这里。 秦剑从后面慢慢赶了上来,与严小君并骑,严小君看看他,又看向前面,秦剑笑了一下,这才说:“前面就是仓房镇了。” 秦剑想知道严君去留,只是先点了这么一句,严小君倒是一副不明其意之态,接了句:“我知道了。” 严小君没有了下文,秦剑无奈只能再问上一句:“仓房到了,你要留下吗?” 严小君侧脸看着秦剑,还有些疑惑的说了句:“留下来做什么?” 秦剑倒是愣住了,顿了顿才说:“你不是要来仓房吗?” 看秦剑一脸疑惑的样儿,严小君笑着,接说:“对啊,我要去湖中找一个人。” 秦剑看着严小君,有一些好奇的问着:“朋友吗?” 严小君摇了摇头,又说:“不是,找他借些东西来。 秦剑现在才觉得他和严小君这一路上聊得话中、从来没有聊过此行的具体位置和目的。 需要知道的东西秦剑就一定会知道,不需要知道的秦剑也不会刻意去寻求答案,所以他知道严小君要来仓房,却不知严小君为何来仓房,此时严小君的目的已不在仓房,秦剑忽然有一丝预感,但他很快便否定了,即使不是仓房,远方那片湖有千岛,严小君和自己总不会去找同一人。 严小君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以至于有些走神儿的秦剑都没有觉察到。 秦剑回过神儿来,挂着一抹笑意向严小君说了句:“湖上几百座岛屿,万一困在那座岛屿下不来,留下名字我也好去救你。” 严小君这回倒是痛快的说了:“桃花岛。” 秦剑笑了,又说:“你要去找一个老人?” 严小君现出一副惊讶之色,看着秦剑又说:“你也去找他吗?” 秦剑笑着,也没有回到,催马向前奔去,嘴里说着:“过几个村子,有一处码头,多给些银钱,午后我们就能上岛讨一碗酒喝了。” 严小君木然的看着秦剑远去,呆呆的自语:“我们还能一起醉一场吗?” 千岛湖泊广阔无际,两片湖泊前胡相比之下小一些,一条湖道相连的后湖上便坐落着桃花岛,在这片方圆近百公里的湖面上,桃花岛不过是苍宇夜幕上的一颗坠星罢了。 夏日的太阳似火,秋日的太阳似刀,午时的日头是湖上艄公的大敌,尽管湖上秋风盘绕,但那更胜清晨一倍的疲劳却不是秋风、蓑笠可以抵御的,所以秦剑付的船资便多了三倍,艄公的疲劳和多出的船资相抵。 艄公一路笑容流露,为秦剑和严小君讲着湖上带给他们的富足、讲着甩在背后的这几座岛屿,直到远远的看到一片岛屿。 秦剑向艄公说着到了、并用手指着,艄公的脸色当下就变的,那浆也不摇了,小船停下。秦剑不由回头,艄公已起身,船尾到船头也不过三四步,艄公却是稳着步慢慢过来,冲不明所以的秦剑和严小君慌张的说着:“两位公子爷,这座岛可是去不得啊!” 秦剑和严小君愣神儿,艄公看着秦剑和严小君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又把话说的慢了两倍:“这个岛可去不得。” 秦剑和严小君几乎同时问:“怎么啦?” 艄公这才缓缓的说:“你们坐下,我慢慢给你们说。” 朦胧看见那岛屿,要去也且呆划上一阵子,秦剑也不急了,和严小君坐下,艄公这才缓缓的说着:“这大湖上小岛无数,可有几座岛屿,人可去不得,尤其是这一座,那其他几座无非是盘踞着一些毒物、野兽,可这座桃花岛上面却是神鬼修行之地,这些年来消失在岛上的人可不少了。 艄公稍停顿又接着说下去:“记得那次,也是一个生人,给的船钱可不少,北坡那愣小子、王青就送他上了这岛,人家上岛,他也在岛边上看那开的正艳的桃花儿,他人懒、照料不好那船,旧的下湖都害怕,这要回去的时候才走了几十米就遇上那狼鱼了,一条大家伙把他船撞了,王青没站稳就掉进了湖里,吓得拼了命的游,才算是没让这狼鱼给吃了,他就游回桃花岛了,开始狼鱼不走,他也不敢去追船,后来船就飘没了,走这边的船少,王青在这岛上整整饿了两天,实在没法子了,就上了岛,进了那花林子,整整饶了有半天功夫,最后就昏倒在这花林子里,醒来就让一个小鬼把他光着胸脯绑在板儿上了,磨着刀、看样子是要吃它的心肝,刀还没下去,他就吓晕过去,迷迷糊糊的听着一个说要吃它,一个说去找主人问问,等他再醒来这人可就在一百里外的浙川了,过了些日子才让人给送回来。” 艄公说到此也是缓了口气,说来眼前生幻,把自己也带进故事里了,此时更是让自己的心神平复一下,便又接着往下说:“从那以后这傻小子王青就再也不摇船了,逢人就说他让那小鬼的主人取了三魂去,时日久了便在梦里把他拘去,后来连官府也惊动了,他们也往岛上去过,可就是过不了那片林子,倒也不像那愣小子、王青,他们绕了半天又绕出来,最后也只好回去,这劳神伤财的,后来也就没在上过这岛了,贴了安明告示,说是岛上到处是毒蛇,上去就没命,后来这附近地面儿上的渔船也就不往这岛上送人了,这时节若是有船来,那也是贪心之人要摘上一些果子换钱,或是游人上岛在桃林下吃个新鲜。” 秦剑听得艄公这一通讲诉,他却也不往心里去,严小君倒是听得有一些入神,还真有些信了艄公这话的意思。 艄公看着严小君有几层信了,便又说着:“来时你们说是桃花岛我就没往这里想,附近还有一座大些的岛屿,那上面满是桃花林,在林间游览一番,这时节吃些还没落尽的果实,远来看花、游览的那些公子、少爷们都是去哪里,这座岛人们现在可是把他的名也改了,叫毒蛇岛,可不是我这船家贪财知道还渡你们来。” 秦剑笑了一下,接说:“银钱是你辛劳所得,我们没有怪你之意,是我们知道这岛屿,本就是要来这岛上,蛇虫毒蚁的我们应付得了,” 严小君已回过神儿来,他的目的就是上岛,秦剑在和艄公沟通他也就懒得再费唇舌了。 艄公看着秦剑无奈的笑了一下,又说:“公子,你还是没听我说呀,蛇虫毒蚁那是官府说给一些不知内情的人听得,这岛上有些玄机,太过凶险,收了你们这么多的船资,不能瞒着你们,这神鬼修行之地是真的去不得。” 秦剑本想借此在气上严小君一回,本想说我们这位能请老君附身,降妖驱魔,可看着艄公的诚恳之色,他也不好再说笑,便说:“你直管把船摇到那边去,我们是江湖人,有些胆识、也有些本事,若是上了岛无法应付,那我们再回来。” 艄公见说不通秦剑,便看向严小君,这神鬼之事启是武林人便可应付的! 严小君也浮现一丝微笑,向艄公说:“您摇船吧,我们上岛不是欣赏桃花,吃果实的、、、、、、” 严小君还未说完便看到秦剑的眼神向他传递着什么,头也轻轻的摇了摇,严小君本是聪明之人,秦剑这提示他未必完全懂,却也明白秦剑不希望自己把后面的话说尽。 就在严小君顿住的时候,秦剑已把他的话补上说:“我们是有备而来,您直管渡我们上岛,几百里一路来此,您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艄公这劝说的话被秦剑一句话全挡了回去,再看看也是心意已决、只等他摇船的严小君,艄公无奈的叹着气,又回去摇船了,那眼神还瞄瞄秦剑,看看严小君的,心里大概总是觉着对不起那三倍的船资。 第二十五章 洞世老人 湖岛不乏面积广袤者坐落,桃花岛只是其中算不上大型的一座岛屿。 应艄公所说,再远去尚有更为壮美之岛,可此处距离湖岸稍近的天然条件让桃花岛成为方不闻的首选,因为他要在岛上生存至少要有一些房宇和生存所需之物,这方圆不足千米的岛屿便成了方不闻理想的栖息地。 艄公还是不死心的劝过秦剑几句,可秦剑和严小君上岛的决心让他无可奈何。 小船已停在岛边,这里没有港口可言,艄公跳进水里,借着水的浮力把小船拉到浅滩上,他这好心的多余之举秦剑倒也没有辜负。 严小君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状态,脚点船弦、五六米的距离已落在岩沙岸上。 艄公低着头拉船,一抬头严小君已在岸上,把他吓了个目瞪口呆,这会儿心里还是打定最后一次劝说秦剑他们不要上岛的话语可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再想着岛上的传说,他这心里也不觉得害怕起来。 严小君已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艄公,远看直去高远之处的桃花林木,艄公有些战战兢兢的把船拉到岸边,秦剑跃下船走过来,艄公回身,赔笑的也不太自然了。 秦剑微笑着向艄公说:“您回去吧,不用等了。” 艄公声音有些走样儿,还是客气的说着:“公子爷、你上去看看,我在远处等等您,要回您就给我个信号,我随时把船给您摇过来。” 秦剑笑意真诚的说着:“不用了,您回吧。” 艄公这才点头应着,把船再推回水里,收缆绳摇奖远去,这走时的快速也证明着他心里的害怕。 秦剑也看着那桃花林,秦剑来过岛上,他当然知道这桃林的奥秘,方不闻对桃林的呵护也让这拒敌于外的桃林从未失去作用。 秦剑向严小君说了声:“走吧,我们去见他,世事沧桑几度,桃花依旧妖娆,但愿不是物是人非,空遗桃花笑。” 秦剑说着话已走在严小君前面,严小君倒是奇怪的眼神看着秦剑,听他这话语中藏着对未知的担忧,和触景伤情的落寞,回过神儿来,这才缓步跟上去,眼神又变回冷漠。 桃花岛简单的落差分成了三层,边上是岩沙浅滩,往前去便是一个小坡度,到顶也就高出下面不足十米,然后所有的视线便被环岛的桃花林占据,进了这林子中心便是方不闻用厚重财力打造出的,宁舍世间繁华万千,不弃心灵净土一方的天堂家园。 秦剑看着入眼尚有未落尽果实的桃林。秋黄掩去了它那时的芳华,桃李木香浅浅飘来,这果木零落时节,地上倒也不见腐果横陈,想来便是主人家常来打理之故。 秦剑心中的担忧被一扫而空,面露笑意,向跟过来的严小君说:“桃林凶险,这是主人拒敌、驱赶鱼人上岛而建造,其中多处有机关陷阱,不知是否开了,你跟着我,别走其他的路径。” 严小君点头应着,秦剑这才走入林间。 两百米的围城林地,秦剑走得缓慢,犹如闲庭信步游览,近半个时辰才走出来,这也是一别几年的陌生所致。 眼前一座庄府呈现,看去即知主人家当年建造所花的精力。 桃林出处远观,庄府与此落差也近十几米,被一片环绕的湖面所围,有些湖面是天然形成,有些地方却是人工加以引导、建造而成。庄院就在对岸,正面上去几十级宽大台阶,一座牌楼伫立,上面金描镌刻《栖虹庄院》,这院落得名也是应景而生,自然形成的一道奇妙风景——有时的晴空聚云、暴雨肆临之后彩虹便隐约而现在庄府近处。 秦剑和严小君来到止住桃林蔓延的湖边,严小君不由得说着:“这么大的庄院怎么在这岛上建造的!” 秦剑看着出神痴语的严小君,笑了一下,说着:“银钱能让一切改变我也没有见过岛上的原貌,想来岩石树木应该是取自岛上或近处岛屿,近处不能取得之物便从外面运来,幸好银钱不是主人所缺之物。” 严小君侧脸看看脸上神采焕发的秦剑,又看向栖虹庄院,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也没有神采,相反的有一些因心思困扰而生出的黯然,秦剑的眼神一直都落在庄府正面方向。 上岛的方位不同,也就让秦剑出了桃花林的方位和庄府正面偏差一些,却也不远,沿着湖岸一百多米外便正面庄院,那显得气派的青石台阶下,湖面上飘着一叶孤舟。 秦剑的眼中在闪着亮光,那不是因湖水映照阳光的折射。在台阶上面,一个老人迎风而立,花白的须髯和一身白衣正迎合着风儿飘摆,尽显仙风道骨之气,若是真有知晓岛上往事之人、此时上岛窥见此景,他便真的迎合了那修行之地的传说。 秦剑笑着,一路上的担忧顷刻间化为乌有,台阶上所站之人正是秦剑一别三年的故友,洞世老人、方不闻。 方不闻只是静静的看着秦剑和严小君,就如同一时间被石化一般,没有语言,也没有迎接,他仿佛只是置身事外的一个看客。 严小君看着不可能跃过去的湖面,冷冷的说了句:“他不来摇船吗?” 秦剑依旧笑着,向严小君说了句:“他不是船夫!” 严小君看着此时说起话来都有别样神采的秦剑,又问:“岛上还有船夫吗?” 秦剑接说:“岛上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严小君不再说话了,秦剑看向方不闻,严小君也冷冷的看着方不闻,他知道秦剑一定会过去,尽管他不知秦剑要这样过去,秦剑不会把自己留在这里,更不会让他游过去。 秦剑想右边走了几步,他并非想绝对角度的正对庄门、正对方不闻,但他想要不游泳过河就只能来到正对庄门的位置上,因为这里有一支长不过两米的竹竿竖立,与对岸那根同样插着的竹竿互相印证着正门最中心的角度。 秦剑身子已凌空而起,向湖心落去,那根印证直直线角度的竹竿已在他手中,又飘落在他落脚之处,秦剑脚尖轻点,人以借力而起,落向小船上。 严小君却不用学着秦剑的方法过去,竹竿没有回来,秦剑落在那一叶孤舟上时,孤舟已被一股前冲之力催动,直到岸边石阶下才停住,秦剑把手中竹已放在船上,脚尖一点孤舟,一股力量催动着孤舟向着严小君破水而来。 秦剑没有上台阶去,方不闻已不在那里。 孤舟停下,严小君飞身前冲着落在孤舟上,这一叶孤舟仿佛真的轻如柳叶一般,又被冲力左右着向对岸而来。 孤舟在湖面上摇动着,严小君已落在岸上,和笑意满面的秦剑一起上了台阶。 过了两座雄伟石狮守护的牌楼,向下去几道石阶,一条石路连接远去,这里没有院墙来防着别人溜进来,这也就没有了院门。 秦剑和严小君往里走去,两边池塘,每一边都有一道浮桥通向一座素画彩描的凉亭,再往前去左、右两排林子有如列队护卫,守护着正前方一座楼阁。 楼阁看去雕梁画栋,却也没有太过高昂雄伟,方不闻有钱却也是一笔一笔赚来的,这样一座高大的楼阁里已足够他休息和闲来踱去。 方不闻已在等着,一张桃木仙桌、傲起四角,鹿身浓缩其上,远眺四方,凹进三寸的桌面明亮,两坛蜡封美酒已摆好,几碟素菜青绿相携,看着样子早已备下,只待远客到来。 方不闻坐在正面,秦剑和严小君走过来,方不闻已开了一坛酒,醇酒弥香径直飘来,秦剑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越浓,快步便过来,此时已忘了严小君在,拉椅子坐在方不闻对面。 酒对秦剑的诱惑很大,秦剑却尤其经不得这两坛酒的诱惑,三年前走时方不闻曾拿出一坛,此酒乃是方不闻父亲在儿子成人礼之时一并埋下,这美酒一经存放便象时光停顿了四十余载,此时方才弥香流露,又见天日。 桌上只有两只玉碗代杯,这也是和酒菜一起备下的,方不闻倒着酒,嘴上缓缓的说着:“那日一别、老夫已等候你三年了。” 方不闻的话没了下句,秦剑倒是挺意外的,甚至有些怀疑这是那时的方不闻吗?因为他所相知的方不闻不会说出等他的话,也更不会为他斟酒。 秦剑忘记了回答,因为他也不知说什么,秦剑看着老人那白发苍苍,远看的仙风道骨、这时却显龙钟之态,酒的魔力已掩盖了真实,以至于秦剑忽然间看到老人已是苍老不堪,他觉得老人已被孤独折磨的无力再承担岁月的重力,开始怀念人世间的温情了,他的三年等候让秦剑生出这样的感叹。 第二十六章 索债使者 方不闻已双指轻轻推过玉碗美酒,自己也缓缓端起玉碗,忽然间、一股劲风锐啸。 方不闻没有动,他知道有秦剑在,秦剑的流云袖起落间,劲风已消失。 秦剑回身看着严小君,飞来之物已在秦剑手中,秦剑松手它便落回桌上。 方不闻仰头喝下一大口之后的酒碗、已在放回桌上之际,被他有些发抖的手带倒,他的人犹如被绳线牵引的木偶,僵硬的探身来取落在桌上之物。 严小君已缓缓走过来,眼神冰冷,有如出鞘的利剑,死死的盯着方不闻,根本没有顾忌到秦剑。 一方玉佩,正面一只雄鹰,背面苍劲有力的刻着一个‘峰’字,看着这个峰字,方不闻的身子在抖。 秦剑看着严小君,他已感觉到一股杀气弥漫,忽然间秦剑明白了什么!严小君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他想象中的、有事要请这位闻晓天下之事的方不闻来破解,严小君的真正目的是让方不闻再无法明晓世事,静静死去。 秦剑的身影已不觉的挡在严小君面前,严小君看着秦剑,眼里那凝聚起来的恨在淡去一些,一个低沉、有些颤抖的生音从秦剑背后传来:“秦剑、把心中的事说出来,老夫一定告知,然后你下岛去吧,此间事与你无关。 秦剑和严小君都沉默着,方不闻知道他不会得到回答的,又缓缓的说着:“这是老夫欠下的债,二十年了,还是有人来讨还!” 秦剑无法知道什么样的债会把严小君和方不闻联系在一起,可他知道撑起江湖神秘和血腥的就是因为有很多的债,讨债的、还债的,江湖的债,欠下就一定要还,十年、二十年,这一生不了,下一代一样会来讨,总之要还的! 严小君看着秦剑,这一刻秦剑已挡在前面,他只能等着,等秦剑的下一个决定。 秦剑呆呆的看着严小君,脚下被定着一样,一丝都无法挪开,让方不闻严小君去决定方不闻的命运,他做不到,阻止严小君,甚至与他为敌,秦剑同样无法做到,于是秦剑就成了一尊雕像,连说话都无法做到了。 方不闻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秦剑、老夫知道你难做,我已空在这世上一遭,二十年来老夫只有你一个朋友,如果你真把老夫认做朋友,老夫死前尚有一事相求,老夫也是为此事,用余下不多的岁月苦等你三年,若再次到来便是老夫相求之时,若无缘再见,也算是老夫今生之憾事。 秦剑还是无法动上分毫,也无法说出什么,老人苦等自己三年,这件事也就是老人最后心愿了,说过之后,无论什么事自己都别无选择。 严小君看着秦剑、眼中的恨已淡去,换之的是一丝哀怨,缓缓的开口说着:“为他、十二年了来,义父每日里都受着地狱般的痛苦!” 严小君说着话,那眼泪已沿着眼角缓缓流下,顿了顿又接着说:“来此、这是义父最后难了的心愿,小君受义父比天高的恩惠,却无以为报,求秦大哥让一条路给小君。” 严小君流着泪、看着秦剑,没有了那份冰冷、没有了弥漫的杀气,换之而来的是楚楚可怜,哀求之色让秦剑心酸。 秦剑呆着像个木偶,仿佛在等待着有人撩动牵引他的绳线,他的心已在让自己走开,他无法面对这张楚楚可怜的面孔,可脚下却无法挪动一分,因为他也无法让老人死在他面前。 时间的凝固被打破,方不闻的步子很轻,可秦剑还是听得到,方不闻在从桌子一边绕过来。 秦剑无法回头,严小君的剑他见过,方不闻若无斗志,他就算有求生的本能也无法接的下那必杀的一剑,而自己回头的那一刹那,严小君的剑就会刺出,一切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秦剑和严小君都僵着,方不闻已过来,站在秦剑一侧,方不闻缓缓抬起手,一只爬上许多褶皱的手一抬起来便已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斩向秦剑后颈。 严小君动了,秦剑也动了,他却没有回头,后面劲风扬起秦剑便知道方不闻要做什么了,他决不能晕过去,所以方不闻的手落下时秦剑已在他眼前消失,一团剑花已耀眼绽开,方不闻不再有任何的动作,脸上笑容浮现着,他在安心的迎接这朵死亡之花开放。 剑花已到,方不闻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斜飞出去,严小君的剑已垂下,人也落着泪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再向前。 方不闻落下的地方多了一个人,秦剑的手还在方不闻腰间,一落地秦剑便象一个不倒翁般弹了起来,方不闻也被轻轻拉起来,秦剑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方不闻看着秦剑,忽然觉得秦剑的手比烈日还要温暖。 方不闻没有再向秦剑出手,常常的叹了口气,说着:“秦剑、有你这样的朋友,老夫今生无憾了,可欠下的债老夫总要还的,来生我们再醉一场。 秦剑看着方不闻眼角流下的泪,缓缓看向严小君,轻声说:“严兄、、、、、、” 秦剑没有说下去,顿了顿才又说:“应该是严小姐,秦剑愿付出任何代价,希望能挽回方先生一命。” 严小君看着秦剑,哀怨的说着:“秦大哥、他值得你这样做吗?” 秦剑点点头,缓缓的说着:“值,就为方先生一句话——今生只有秦剑一个朋友,秦剑无法袖手旁观,已有太多的朋友倒在我面前,我不愿再看到朋友倒下而无能无力。” 秦剑的血在燃烧,方不闻的血液也在沸腾,他觉得秦剑是一个扛得住天、踩得起地的男儿,更是一个能让人热血沸腾的朋友。 严小君眼里也有了光,那不是泪花流动之故,她缓缓走过来,看着秦剑,轻声说:“秦大哥、我无法向你出手,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替他还这笔未了的债。” 秦剑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这笑在大起大落的心绪间却显得那么生硬,有如刀刻斧凿一般,秦剑呆着这丝笑意点着头,也许是因为心底的高兴,嘴里还说着:“浪子江湖漂泊,重一诺,能化去这笔债,秦剑洒尽一腔血在所不惜!” 严小君听着这话,有一丝怨、有一丝委屈的说着:“我会让你流血已报吗?” 秦剑忽然觉得自己说这洒尽一腔血有些重了,一路相伴严小君能愿意听到这话吗!秦剑看着严小君的样子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严小君也许是看到秦剑的为难,这才又说着:“我只是求你帮我救义父,我不愿他再受那地狱般的痛苦。” 秦剑点头应着,他再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想再说出什么让严小君不愿听到的话。 方不闻看着手中的玉佩,缓缓递给严小君,嘴里说着:“刚才怠慢,老夫先赔罪了。” 严小君看着方不闻还是有些恨意浮现,冷冷的说:“不受你的赔罪,希望你能帮秦大哥,救出义父赎罪。” 方不闻不觉的点着头,秦剑知道此事应是一段久远的江湖往事,并非三言两语便解其中缘由,再看着严小君心中未消的恨意浮现脸上,他不愿赌眼前这位女儿家会否一时气恼而出手的小性子滋生,便忙着说:“方先生、我们坐下说吧。” 方不闻看得到严小君俊秀的脸上显现的恨意,也听得出她那声音中吐露出的怨气,他当然对秦剑的心意完全领悟,随即点点头又回到对面,等着严小君和秦剑一起落座,这时却又突然觉着有些不对,桌上的酒只有两坛,便又说:“你们坐,我再去取坛酒来。” 严小君也不认为方不闻会逃,他也得到了最想要的答复,便不再理会方不闻去取酒,秦剑应着声,方不闻回头穿过厅门往后院儿去了。 栖虹庄院很大,建造却是以方不闻自己喜好为主,这楼阁、前院儿也只是占着庄院不足五分之一的地境儿,后院才曲径通幽的往三面蔓延去,几处院落群和一处楼阁分别坐落其中,池塘、亭台、花园、假山、林木、小径这些多以固有本色为主,一众匠人、劳工再将其修饰整理、用辛劳把他们营造成院落景致,这处美丽的院落便自成风格,让人入其景便不忍离去。 方不闻后院儿行去,这美酒藏在那一处院落、楼阁,或景致之中便不得知。 严小君脸上的恨意消去,义父有望脱出苦难地狱让她心底有些兴奋,脸上笑意若隐若现,却也掺杂着一丝羞涩,秦剑已知道她是女儿身,但秦剑说出来之后,她想着一夜被抱在怀中、背在背上,那份羞涩自然难以抑制。 严小君看着秦剑,一时四目相对,任何人若是被一件事情牵引之时,无论身处何地都会不受限制的被她的思维和想象牵引到这件事情上,所以此时能在严小君脑中游走和眼前幻生的自然是那让她羞涩的事情,严小君羞涩之意便再难掩饰的浮现在脸上。 第二十七章 枭雄往事 秦剑看着严小君,她虽未换上女儿装,可她小女孩儿一样的善变、一切都随着一时心情起落而展现的情绪,已尽收秦剑眼中,惹得心底笑意也就不合时宜的浮现在脸上。 严小君像是被看穿了心思一样,羞涩的笑意中蕴藏着一丝娇嗔,问着秦剑:“你笑什么,昨天我睡着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女儿身了吧?” 秦剑摇头却没说话,严小君倒是有些意外,她还没问什么,秦剑又说着:“多少年江湖漂泊,我还不至于那么笨,客栈里、在你拿不定主意该揍我一顿还是和我一醉方休之时,我就知道你是个女儿家。” 秦剑的话说的严小君却是有些质疑,随口便问:“那你怎么看出来的?” 秦剑已忘却之前的烦心,笑意浮现着说:“你美的不像一个男人。” 秦剑没有多说什么,这简单的话却让严小君听着心里异样揉动,笑意依然羞涩,嘴上也就失去了思维整理带给她的话题,随口说着:“那你为什么还装着不说:” 秦剑顿了顿,接说:“既然你愿意易装,那我怎么能把你的面纱撩去,让你不开心呢!” 严小君还是随口说着:“你那么在乎我开不开心吗?” 秦剑仿佛这时才注意到严小君一直散开着红晕的脸,秦剑觉着自己也被严小君牵进了一个让人暖意萌生、无限迷幻的区域,也许他只是无意识走进去的,这迷入深境无论对与错,他还是不觉的把责任推给严小君了,大男人的逃避会那么莫名其妙,超越理智。 秦剑在想办法脱出难以判断出对错的困局,试着残忍的把严小君迷幻其中的心晾冷,嘴上说着:“客栈里、你瞪着眼睛走过来时,我就知道,要不呆出手教训你一顿,要不就呆让你成为我的朋友——教训你、打掉你目空一切的傲气,估计你要和我拼命,我不敢,那只好让你成为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了,我从来不会去让朋友觉得我是个讨厌的人,所以只能随着你喜欢去做。” 严小君看着秦剑,心里的感觉有些朦胧了,也许是秦剑那残忍逃避的说辞、将她本已所剩不多的逻辑思维弄得混乱,心中暂时理不清感觉偏重于哪一方之故。 方不闻的酒没藏得太远,这一会儿工夫已回来,也拯救了秦剑和严小君不知所措的尴尬。 一坛酒又摆在桌上,精美的酒坛大不如存放之初那光泽鲜亮,蜡封开启、酒香外溢却远胜于当初醇香,方不闻亲自斟满了三只玉碗,秦剑和严小君那走远的神思再次被酒香牵回。 方不闻端起碗来,酒为入口先说着:“今天我们痛快喝一场,希望两位能助老夫了却心中这纠缠多少年的恨事,也了却严小姐的心愿。” 方不闻仰头、把碗中酒一饮而尽,秦剑是见此酒难抵诱惑之人,玉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严小君只是品着美酒那年份带给的醇香。 方不闻又把三只玉碗斟满,这次他没有喝,端着玉碗离桌,径直走到大厅门前,暴殄天物的把一碗美酒泼洒地上,嘴里念叨着什么。 杯酒祭孤魂?却也不然。 方不闻走回来,静静的又倒上第三碗酒,端起来敬秦剑和严小君,这回三人一饮而尽。 方不闻再添着酒、嘴唇有些颤抖的说着:“秦剑、老夫这二十年来一直压在心头的恨事,其实和严小姐想要你做的是同一件事。老夫以知晓天下之事存在于江湖中,心之明亮、性之磊落,天地可鉴,可就一句几乎为真的谎言,让老夫二十年未展笑颜,生性怪诞成疾!” 方不闻叹息!秦剑和方不闻相识多年、相处却少之又少,他的心性怪诞也是秦剑心中欲解之事。 方不闻缓缓叙述着:“也是这一句谎言,让整个江湖武林几乎翻转,多少江湖好儿女血染大地、埋骨他乡,也让一个生性傲气却不失为顶天立地的英豪、家破人亡,受尽二十年人间酷刑,老夫一直都在等,等一个可信任、能担得起这个使命之人,上天有眼,名动江湖的浪子、秦剑出现在老夫面前,让老夫在行将就木之年,对这一生饮恨的事能有个交代。” 严小君的脸上迷茫已去,眼中有光的看着秦剑。 秦剑的脸色却在变,心在往下沉,方不闻的话中、时间和作为已吻合在一个人身上,一个江湖中再不愿提及的人。 秦剑皱眉看着方不闻,他缓缓的说:“我们要去救人?” 方不闻点着头,严小君也在不觉的点头。 秦剑的心快要沉入谷底,声音都有些走样儿,又缓缓的说:“救一个二十年前葬身在听风崖上之人?” 方不闻点头,眼神迷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惨叫连天、血雨泼洒的时刻。 方不闻缓缓的说着整件事的起因、落幕:“慕容孤峰,一代豪侠,可奈何天妒红颜,爱妾柳静惨遭仇家所杀,至今仍是武林一大迷案,慕容孤峰遭此打击心智丧失、无心他念,终于一天找到老夫,以财富相诱、以性命相逼,老夫无从选择,只能将手下得来、却没有十足把握支撑的一条消息告与他。” 方不闻长出了口气,又说着:“柳静短短两年便成为侠女,武学另辟蹊径,算是一流的高手,结合所有线索来看,也只有老夫那手下得来这条消息可信。侠女遇害之地曾有紫云剑侠、王露亭出现附近,再无其他武林高手路经此地,而柳静静也是被一剑挑断心脉而死,这也和王露亭成名剑法中的一招绝学、醉客挑灯的招式相近。” 秦剑瓢泼江湖多年,当然知晓王露亭之名。 方不闻神智以痴、迷回那众神都为之愤怨的一天,依旧不停不歇的叙述着:“慕容孤峰一怒而去,可在第二日老夫的手下便被杀,老夫这才恍然大悟,这是一个早已设好的局,可惜慕容孤峰已无法追回了!” 方不闻顿了顿,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却还是接着说下去:“王露亭已赶赴中原、濮阳,他的女儿在濮阳与当时武林盟主东方晓月大婚,天下武林道贺,由此才算把这个局完全呈现在老夫眼前。若想杀死慕容孤峰这一代豪侠,那需要足够的力量集结,而此时濮阳正集结着道贺的武林人士,所以老夫才完全断定这是一个很大的局,他的目标就是慕容孤峰,柳静女侠不过是一个悲惨的开场罢了。” 方不闻叹着气,眼中有怒火,秦剑的心神已进入方不闻的叙述中,而严小君却只是看着方不闻,也许她再掂量着方不闻当时的做法是否真的只是义父在苦苦相逼。 方不闻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缓缓说着:“可惜痛失爱妾、心智丧失的慕容孤峰,他带着满腔怒火,一路来至濮阳,追问事由时一言不合便斩杀王露亭。大婚之际岳父被杀,东方晓月无法下台,联合道贺而来的武林人士血战慕容孤峰,结果一路拼杀,慕容孤峰还是逃去,带伤隐遁在距濮阳五百多里的郑州地界、一处小镇上。此时天下武林欲除掉慕容孤峰者都向濮阳集结而来,几天后他们还是找到慕容孤峰的行踪。慕容孤峰再逃去时便是一路截杀,一路血雨腥风,高手集结让慕容孤峰无从择路,终被围困在禹州的鸠山、听风崖上。“ 方不闻说道这里看着秦剑,又向秦剑说了句:“听风崖直至今日依旧是武林人口中盛传——阴风呼啸之地,当年一战的惨状老夫如今想起依旧不寒而栗!” 严小君此时眼神中又有了恨意,向方不闻说:“义父被围困之时你也在场,为什么不告知他们真相?让义父依旧做他们眼中的罪人?” 秦剑轻叹,方不闻已苦笑着说:“武林精英血洒一路,听风崖下尸横无数,他们的心在滴血,同门惨死、师徒永诀、侠侣行单、子孤父亡,还有什么样的真相能让他们化去这血淋淋的刻骨深仇?回天已乏力,背后真凶依旧窥探此间,老夫说出真相、一人身死还重要吗?” 严小君也无话可说,只是依然有恨的看着方不闻,秦剑知道方不闻当时的无奈,已不重要的真相出口无非再多一具尸体,那他连想尽一切办法追查幕后之人的机会也没有了,而慕容孤峰还是要死去。 秦剑缓缓的向方不闻说:“可慕容孤峰已死,重伤之下的慕容孤峰被当世两大高手、一名武林隐士,三人联手斩杀,苦竹大师千里传音告诉听风崖上、下所有武林人士,慕容孤峰已死,在场者无数人亲眼所见!” 严小君正要说什么,方不闻已接说:“慕容孤峰死在了听风崖,死在无数人眼前,可是苦竹大师乃得道高僧,他也是般诺掌重创慕容孤峰之人,所以慕容孤峰没有被那些已疯狂的武林人乱刃分尸。” 方不闻眼中神色已像悲伤绝望之人窥见希望一样,皎洁的一丝光晕隐现眼眸上。 方不闻继续讲述着:“东方晓月虽和慕容孤峰有深仇,却也敬他为武林百年不遇之奇才,那位隐士高人也说了一句话‘他的所有罪已随他死去’三名诛杀慕容孤峰之人都已放下了恨,所有武林人也就只有将慕容孤峰之死已告慰故去的亡灵。慕容孤峰的尸体被交于苦竹大师,就近送回少林寺后山安葬,也算是苦竹大师向这个对武林犯下血腥大罪的一代奇才最后的一丝敬意。” 第二十八章 遗祸少室峰 方不闻发出着一个老人回念往事般的叹息,顿了顿又说着:“慕容孤峰尸体被放在后山一处思过之地,由苦竹大师独自看护,也可诵经超度亡魂归去,待安排妥当便入土下葬。” 严小君想着义父惨状、眼神有恨,秦剑只是静静聆听。 方不闻语调增强的说着:“可他们谁又知,慕容孤峰天禀异于常人,那么重的伤竟然能在最后一瞬间自闭心脉,一丝游气呵护神魂不散,让苦竹大师这样的高僧都被他三魂七魄双亡、六死所骗。苦竹大师修为高深,没有被死而复生的慕容孤峰吓住,出手点了他几处大穴,可苦竹大师却无法再杀慕容孤峰一回,随即藏去已形同废人的慕容孤峰,悄悄找来尚未离开少林寺的东方晓月和那位隐士高人。他们都不愿再杀一次这就算是重新痊愈后、也等于是一身武功几乎全废的慕容孤峰。” 方不闻停下叙述,缓缓自己的心神,他讲这段往事之时,便如身临其境,那犯下的错牵引他无法走出这段往事,所以他会觉着很累。 秦剑呆呆的看着方不闻此时他才真的确定,慕容孤峰没有死去,他在等着方不闻讲下去,严小君也在等着,至少是在等着方不闻告诉她,究竟是谁让义父在那地狱般的苦痛中煎熬这二十年。 方不闻又缓缓说着:“慕容孤峰复生,就算是不能再为祸江湖,可他再也不能出现在江湖,此时关系太过重大,最后三人想出一个方法,将慕容孤峰囚禁在与少室峰远隔相对的一座小孤山上。” 严小君的神魂已被牵引回故地,她便是来至于此。 方不闻顿了顿又说着:“小孤山因在少室峰范围之内,却又相隔甚远,那孤山远离人烟,少林僧众也从不踏足,一个永远不会有人迹之地,苦竹大师也是年少时曾探险去过一次。最后三人便这么定下来,当天便将慕容孤峰送到孤山上,至此苦竹大师便以闭关隐遁为由,离开少室峰,守护在孤山古洞中。” 方不闻叹息着,在秦剑和严小君的等待中又讲述着:“时光流逝,直到后来的一天,东方晓月和隐士高人双双聚齐,他们按约定,收服当世两大武痴,还带来四条坚硬无比的寒铁锁链,将慕容孤峰锁于古洞中,永不见天日。山洞外面再由两大武痴、疯刀甄不回和狂剑楚不归守护,这两人的武学就算是这三大高手中任意一人,都无法双敌。” 方不闻缓缓气息,又接着叙述给秦剑和严小君听:“也正是此二人下落,让老夫在十年后无意中得知这一消息,却正是因此二人也让老夫绝望、无能为力。他们二人本是同门师兄弟,习武一生,彼此越想超越便越为武所累,心性成痴,渐渐淡漠世事人情,名字也因一时兴起而改,行事越近疯癫,每年一次比武,直到无力举剑为止。如此下来几十年也依旧如此,他们太痴,武学越相近越无法分出高下,可他们却重一诺,为诺言牵绊,高下不分、斗无止尽,也正是诺言不悔,所以东方晓月和隐士高人才有机会收服他们,把他们永远拴在孤山上不离半步。” 方不闻停下,秦剑看着方不闻,他已明白方不闻为什么苦等自己,是他把方不闻本已绝望的心又唤醒。 求助的眼神不仅仅是方不闻,严小君也明白方不闻的叙述在此停下了,他在等着秦剑的态度,严小君也就求助的看向秦剑。 大厅静了下来,片刻的沉默,秦剑才缓缓的说着:“慕容孤峰若有幸脱出古洞,那天下武林怕是早晚又起一场浩劫!” 严小君急着说:“秦大哥、你答应了我!” 秦剑看着因失望而眼泪瞬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的严小君。 方不闻已接说:“慕容孤峰已无法再挑起任何风波,他的重伤隐忍到如今,已让他一身武学全费,你不必担心,救他出来只是老夫还下这笔债,也让严小姐了却心愿,仅此而已。二十年的囚困,武学全费,他也应该早已淡去心中的怨恨,再见天光恐怕已是这个行将就木之人最后的心愿了。” 秦剑听着方不闻的话,又看看严小君祈求的眼神,又沉思片刻,这才无奈的说着:“我会尽力的,就算是错,也不会背弃诺言,如果因此武林再起浩劫,秦剑宁愿血洒江湖,也会首当其冲,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就要一肩担起自己的对与错。” 秦剑说着话,也看着方不闻和严小君,他们都知道秦剑这话也是说给他们听的,朋友是能暖着秦剑的心,却也是唯一能伤到他心的人。 方不闻已看着玉碗中的酒,他的心神飘忽,醇美的酒香虽让他心醉,却无法让他真的醉了,他也在沉思着——虽已二十年过往,可江湖还是容不下一个慕容孤峰。 方不闻的心神被秦剑唤回来,秦剑那犹豫不决已荡然无存,他的豪情是那么落寞、伤感,一丝笑意挂在脸上,说着:“来、今日让我们一醉!” 玉碗空了再续,坛中酒渐少,方不闻没有那即将卸去这二十年来压在心上的沉重包袱那种欣喜,有的只是落寞和心中揪痛,所以酒便喝的更快一些。 严小君的酒喝的很慢,双眼虽然多数时候只是看着杯中的酒,可秦剑的细微动作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她的心神已不在美酒,早已恍惚在秦剑的世界里。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言喻的伤感,都有萦绕无法消去的愁绪,这本不应该是他们此时该有的情感流露,至少这不应该是方不闻和严小君该有的心绪。 酒在自酌自饮中消得更快,笑声和话语也就渐渐多了,那愁绪被酒压下去,封在心底的角落里,秦剑醉了,方不闻也醉了,两人相携着往后院儿去了。 严小君的酒喝的很慢,眼中有泪珠打转,她的脑海中全是秦剑那充溢着落寞的豪饮,充溢着伤感的杯酒不停歇,她这么多年的心愿有了一线希望,心中长久以来的压抑、悲苦终于可以卸去,可她却没有那喜悦涌上心头,因为她知道秦剑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严小君眼神入幻,心神默念着:他把自己和方不闻当做知交、足可为之生死的朋友——不惜与剑盟为敌,背着自己一夜奔逃、忘却一切,又舍身救下方不闻,而自己与方不闻所做的却是让他随时与天下武林为敌,将他逼迫的无从选择。自己和方不闻的残忍在深深的刺痛着他的心,这一切的痛苦他却选择自己承受。 严小君喝着酒,任由眼泪滴落,醇美的酒变的有些苦涩,她却没有品出来,也许这更是她对自己的残忍加以惩罚。 桌上的酒坛都已空了,严小君已步子飘忽不稳的来到后院,就近的一处林木作墙、屋宇环立的院中方不闻的咏叹传来:“二十年沧桑如故,恨事将消,几许愁肠去,奈何人生迟暮。藏酒未尽白霜尽覆染,遥想来、一世红尘不过是一场宿醉,今朝去矣!今朝去矣!今朝去矣!” 方不闻的声音渐消,不胜酒力之态方显,严小君迈着有些发软、飘忽的双腿走进院中。 孙凡脸色阴沉,半躺半靠在宽大的椅子上,看着门口发呆,齐远峰在一边静静的坐着,他也看着门口那空空的门口实在没有什么惹眼之处。 良久、剑盟孙凡分堂管辖区域,丹江地面分坛,坛主、周仁和一名剑盟弟子走了进来。 孙凡缓缓坐起身子,他不会那么懒然的和手下交谈,齐远峰也静静的看着两人停在孙凡面前,没有必要的时候,他好像全身只有眼睛和耳朵在工作,其余的便如石雕一样,那种静更利于思考他所听到和看到的。 周仁等孙凡坐稳、准备听的时候才说着:“堂主、古风军师已到浙川,附近的兄弟们集结完毕便出发,二更前就能赶来,副堂主一个时辰前也到了内乡,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孙凡没等周仁说完,便接说:“他最后的回信说了什么?” 周仁接说:“回堂主,江子俊、严笑已到,董建风远在徐州无法赶来。” 孙凡长出口气,缓缓说:“其他人呢?” 周仁这才又接着回报:“三位护法入夜便能赶到。太清双侠在等最后集结来的兄弟们,夜里就到。总坛主已和三位坛主集结,正在赶来。” 孙凡听完周仁所报点点头,看向周仁身边的剑盟弟子,孙凡无声的言语已在发出号令。 剑盟弟子已在回报:“堂主、剑魔已到浪河地界,没有在分坛停留,目的应该是丹江分坛,另外几路信息汇总,近处的剑宗精锐力量都在向丹江集结。” 孙凡点点头,又说:“你们出去吧,有消息随时来报。” 周仁和这名弟子都转身出去,齐远峰这时才说着:“堂主剑魔心中被仇恨填满,他没有向远处求援就迫不及待的要和我们一战,这回我们与剑宗之间多年的积怨该有个了断了。” 孙凡点头,又说着:“总部一直隐忍,等待时机,剑宗势力不弱于我们,盟主也没有把握,所以不敢先开战端,可明天开始,剑盟与剑宗的战火就会从我们这里蔓延出去,这也许就是总部等待的一个被迫无奈的机会。” 齐远峰不觉的点头,心神却和孙凡一样,游离的很远,这一战不仅会改变他们的命运,也会改变各地分堂的命运,远在千里之外剑盟总部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剑盟与剑宗这一战无可避免,可这一战却是从他们这里开始的,对与错他们都是在一意孤行。 第二十九章 毒针迷雾 朱小生疲劳之色挂在脸上,闲坐路边心神已飘远,身旁坐着剑宗分堂的清风双侠,青衣侠、葛雄,白衣侠、陈远,两人是在十堰等到朱小生,这才一路过来。 朱小生的命令以下,剑宗分堂的精英都在往指定地点赶来,他们的目的地却是孙凡在制定。 两条消息先后传来,剑盟双剑使,青云剑、身首异处,在朱小生心中还有些怀疑,但狂狮、蒋阔的死讯出来时他便意识到这是上天在帮他,汇总各路消息,剑宗精英集结之地便又定在了丹江、分坛,附近四方的剑宗精英大多已赶去丹江地界。 朱小生也一定要夜里赶到,这一战不是以往摩擦、纠纷,这是剑宗与剑盟的第一战,也是一场事关分堂的生死存亡之战,他要去和副堂主、吕颜他们先汇总情报,然后尽快制定出一个计划。 良久的歇息,马儿这一顿草却不可能吃足,对它们来说这也是极其短暂的歇息,可它们却只能服从,在主人的催促下还呆疾奔去。 秦剑觉得头很疼,等他醒来时二更、近子夜了,五六个时辰这酒力也算散去,酒后的余劲却也让人难受。 秦剑下床,缓了缓身子略显轻盈、脑袋稍显胀大的感觉,急需清冷的风来让自己清醒一下,于是来到外屋,没有出门,就近推开了窗户。 院子并不显得昏暗,不去仰望星空也知是那冷月青光散在地上之故,秦剑也不想到院中仰望那弯月,仲秋已近,每逢这个时节人们的思念便越加浓厚,不是季节微妙的变化之故,只是人情冷暖、俗世祭奠的风俗在微妙的变化着,每逢佳节倍思亲、尤胜之——中秋佳节。 秦剑双亲亡故,师傅早年便闲云野鹤止今不晓踪迹,逸风便是他唯一的亲人,可逸风却含恨而逝,所以今年这中秋秦剑怕是无处落脚、无处暂歇这江湖浇灌的一身疲惫了。 秦剑心中想着逸风,不觉便牵连到这将近的中秋时节,心念所及、嘴上便自语着:“月圆人难圆,多少风雨险途我们都走过来了,却还是躲不开恩怨,你且去、江湖风雨秦剑又能漂泊多远!来生、我们依然做兄弟,仗剑策马、醉卧他乡。” 秦剑的心绪走得很远,静静的发着呆,一声轻叹在这静夜显得很重。 秦剑的心神被唤回,跃身来到窗外,循声看去,方不闻正在院落偏向上房的东南边、一座凉亭中饮茶,秦剑缓步走过去。 方不闻的茶端出不久,石桌上两只浅雕细刻的犀角杯已在倒满茶,秦剑走进亭中看着方不闻,会意的坐下。两人浅浅的品了口茶,方不闻的茶当然是好茶,秦剑品、嗅完,这酒后腹中如火、喉间干痒也就被牵带出,一杯香茶算是解渴用了。 方不闻给秦剑再续满一杯,嘴上说着:“只顾着让你烦心,你来此之事也没有说出,说吧!” 秦剑觉得方不闻的性格也完全变了,以往的冷漠已烟消云散去,此时才像是一个和蔼的垂暮老人之态,也许只是对自己如此吧! 秦剑没有再去走神儿想着,他已取出那个小盒子,缓缓打开,方不闻的茶杯几乎脱手落在桌上,双眼已直,惊讶爬满了整个脸孔。 秦剑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知道关于此物的一切方不闻会尽可能多的告诉他,至于方不闻不知的,这江湖中怕是只有此物的主人才知了。 片刻压抑的沉寂,方不闻放下茶杯,缓慢的将盒子拉过来,他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小心翼翼的探双指到小盒子中,轻轻捏起其中一根满天恨雨针,细看那精美之处,细如发丝的棱钩倒刺,长长的嘘出一口气,又将满天恨雨针轻轻放了回去。 方不闻沉声说着:“此物如何得来?” 秦剑顿了顿接说:“是从一个结义八载、亲如手足的兄弟身上取出,几日不眠不休的急赶,却还是晚了一步,无论是谁,我都会给兄弟一个交代!” 方不闻看着满天恨雨针,他没有去看秦剑的眼神,他以从秦剑的话语中听出秦剑誓要找出真相的坚定信念。 方不闻缓缓的说着:“满天恨雨、佛光暗雨、流光箭雨,武林三大催命暗器,满天恨雨成就最晚,却被武林公认为天下第一索命利器,此物应和他的主人一起死去,已成为江湖传说,再不见天日的!” 秦剑轻叹了口气,不觉的说:“可它却没有永远被封存。” 方不闻看着眼里恨意难消的秦剑,又缓缓地说:“满天恨雨针是护命之物,当年一战,慕容孤峰几次身陷险境都不曾出手此物,直到无力应付、危在旦夕之时,才发出此物救命,最终慕容孤峰得以脱身,逃去几百里,可他一身伤痕、心力涣散,再没有能力装载一次暗器,也因他的狂傲和足以问鼎天下的武学修为,他身上没有用以再次救命的满天恨雨针,所以他会在听风崖死去,至少是在江湖中永远死去,满天恨雨针也就成为传说,永远在江湖中死去。” 秦剑看着方不闻坚信的神情,顿了顿又说:“满天恨雨针天下只有慕容孤峰一人会用吗?” 方不闻顿了顿才接说:“还有一人、、、、、、” 方不闻还未说完,秦剑已等不及方不闻边思考边叙述的缓慢,他很少这样急躁,可满天恨雨针却夺去了林逸风的性命。 秦剑急着问:“谁?” 方不闻因秦剑有些急躁的样子,他也面现一丝讶然,但他还是很快的接说:“侠女、柳静,慕容孤峰所创的满天恨雨针唯一传人,可惜她更早于慕容孤峰而香消玉殒,否则也不会有这一场血腥的武林屠戮!” 方不闻说着,心神却又被带回那段往事中。 秦剑的话语将方不闻再次拉回现实,若有所思的说着:“方先生可曾听闻天下第一贼王,摘星手、陆青?” 方不闻点点头,又说:“身中奇毒,命绝于巴蜀一处小镇,他的死至今也是一个迷案,江湖人大多认为是唐门所为,却没有见证,此人游荡江湖多年,也曾作下许多恶事,他无门无派、也无亲无故,没有传人,生死应无人深究,所以老夫也没有再查此事。” 方不闻说完,只是顿了顿又看着秦剑说:“当年你应该也在巴蜀、路经此地。” 秦剑点点头,方不闻耳目遍及天下,贼王死于此、自己路经此地,知道他行踪便不足为奇。秦剑也没有纠结于此,只是又说着:“可方先生却不知,贼王死于奇毒,身上遗落下一根满天恨雨针。” 方不闻脸色的凝重,他无法想象贼王之死会与满天恨雨针牵连在一起,而且满天恨雨针竟出现在八年前。 秦剑在方不闻的惊讶中又说着:“当年追查一件事情,来到巴蜀之地,在一座小镇歇息下来,静夜子时被夜行人的声响惊醒,本以为是淫贼采花或是谋财害命之事将发生,随即起身追去,可夜行人轻功之高远在我想象之外,迟了片刻便没有跟上他。” 秦剑说着话、一声叹息!缓缓气息才又说下去:“失了夜行人踪迹,我在镇子里找了很久也未发现异样,就在我要回去之时,远处的一声惨叫将我吸引过去。一路疾奔赶到郊外林边,现场已只留下了贼王尸体,仔细检查,身上不仅有出血红点,还有一方掌印,那天月光明亮,也正因如此,当我离去之时被一点寒光晃了一下,在一颗树上发现满天恨雨针遗落。” 秦剑说着话眼神不免扫视一下方不闻。 方不闻是一个沉稳的聆听者,他在静静的等着秦剑叙述。 秦剑又继续讲述着:“当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足以致命的伤痕是那些要害溢血的红点,他的身后还被重击一掌,那是有人不愿他身体里遗下的满天恨雨针从见天日。捕快到来之前我找了良久,只找到了这一枚满天恨雨针,我不愿此针让江湖人心惶惶,拿走的这枚满天恨雨针也在几年后遗落。” 方不闻凝重的脸色证明着世态的严重与不解,秦剑叙述完这段经历,方不闻也没有因为秦剑遗落了那枚满天恨雨针而心存着侥幸。 方不闻知道秦剑不会看走眼,因为尚有几枚满天恨雨针深藏少林禁地,而少林苦字辈高僧中有一人却是秦剑多年好友,此人见过深藏的满天恨雨针,那秦剑当然也会知道此针,就算是没有见过也曾仔细听闻过,没有把握秦剑不会去下定论,这也是他了解的秦剑。 片刻的沉寂,方不闻否定了他对这件事的所有推断,他想不出定格这件事更为准确推断。 方不闻不觉的说着:“满天恨雨针没有传人,当年慕容孤峰死于听风崖,江湖中与他仇怨太深之辈,已在一个暗夜,将他慕容一门屠戮殆尽,所以满天恨雨针就算是出现江湖,那也绝不是真正被天下武林封为第一索命利器的满天恨雨针,它应该只是几枚针而已,没有那一瞬间将内力完全运用极致、催动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华丽招式支撑。” 此境、言者有心,听着也有意,秦剑的心神猛然抽动了一下。 方不闻忘我的继续说着:“既然不是慕容传人所为,只有此针的源头寻找,但它的源头也已断绝了!” 方不闻调整心绪,又说着:“此针源头也牵扯着一个命运悲惨的狂人。慕容孤峰也是生性豪爽,当年与唐家第一高手唐疯一见如故,两人结义金兰,唐疯后来将慕容孤峰护命绝学、满天恨雨针附上自己几十年精研毒药所研制出的一种奇毒,而唐疯却正应了他的名号,太痴于毒物,竟让自己深受其害、为毒所伤,日后疯疾缠身,受尽苦痛,最终竟死于儿子唐平之手,这满天恨雨针也就绝不会出自唐疯了。” 第三十章 镜湖怜影 秦剑的心在往下沉,满天恨雨针的出处、传人都没有,而这满天恨雨针却夺去了林逸风的性命,这让他心底生寒的想到了一个人。○ 方不闻看着秦剑脸色变的害怕,他也是心头一紧,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秦剑已叹了口气,缓缓说着:“满天恨雨针已出现,慕容孤峰还有一个传人。” 方不闻这一天来总是沉浸在当年的往事中,陷入其太深,以至于思绪混乱,秦剑的话出口,他还是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不觉脸色大变。 片刻的沉默,还是方不闻先打破沉默,像是自语般的说着:“也许事情没那么遭、没那么遭!” 秦剑也缓过神儿来,低着头,缓缓的说着:“她是慕容孤峰唯一的传人了,慕容孤峰的传人,就算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她也一样可以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小镇上,而满天恨雨针未必全力施展也足以让轻功完美、武学只能称得上是高手的天下贼王命赴黄泉。” 秦剑缓缓起身,走出凉亭,方不闻无奈的看着秦剑,还是说了句:“她在林外的池塘边,她在哭,她很脆弱,慕容孤峰的传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也许是你改变了她。” 秦剑身子顿住,呆了呆才又缓缓走去,方不闻的话对他触动很大,方不闻看着秦剑的反应,他只是叹了口气,他不想让秦剑伤害严小君,而一切的劝说语言却是那么无足轻重,方不闻只能希望自己所看到的是真的,也只有寄希望于此,所以他会说出——是你改变了她的话。 严小君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池塘边、一方故意开凿的平滑石板上,月已当空,水中身影在月光朦胧修饰后显得那么美丽,一头本来束起的秀发已散落下来。银花妆弄、绢蝶轻挽,扎起的刘海儿辫环虽显粗制一些,但在池水、月光的撩弄下已幻成精美,那一身素衣如雪,倒影水中看来美的宛如一幅画卷,这美却不时的消去、隐现,一滴泪水滑落在水中,涟漪应泪而散,美丽便褶皱起来,片刻才能完全恢复。 严小君没有想着拭去眼泪,只是顾影自怜的看着池塘倒影发呆,水面的倒影在消退、扩散而去的褶皱中重生,那倒影入画已被搅乱,又一个身影出现其中。 严小君急着拭去了眼中尚未滑落的泪水,侧脸看着已坐在一旁的秦剑,一缕强自浮现的微笑挂在还有泪迹未干的脸上,秦剑也很僵硬的微笑了一下,看着严小君,一切的疑问他却无法开口,严小君此时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楚楚可怜,反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凄美,让人关怀、怜爱尤感不及。 秦剑暂时的忘却着满天恨雨针和林逸风之事,怀中取出的手帕轻轻拭去严小君的眼泪,也轻声问着:“怎么了,这么多愁善感,可不是我心目中的严兄。” 方不闻的话在秦剑的脑海中回响,秦剑有些怜爱的看着严小君,在严小君楚楚的凝望中,那玩世不恭的笑语已荡然无存,不觉又柔声说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严小君的眼泪却难止住,不等秦剑再次拭去她的泪水,严小君已扑进秦剑的怀中,抽泣的说:“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义父每日被痛苦折磨得冰冷,只是叫我武功从来没有真正的让我觉得暖。” 秦剑不觉的抱紧严小君,他感觉着严小君有些抖的身子,或许是秋夜的凉风之故,她的身子很凉。 片刻的相拥,秦剑不觉的轻抚着严小君那滑顺的秀发,这仿佛是无限的诱惑一般,他的手几乎无意识的在自主着,严小君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暖,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让她此时已忘却了一切,深深的沉浸在其中。 一丝声响让秦剑回到现实中,方不闻缓缓的走在回去院中的林间小径上,不觉自语着:“浪子如此多情,怎样走过这么多年漫长的江湖岁月!天下只有一个浪子、秦剑,上天对老夫不薄、也是对慕容孤峰不薄啊!” 良久、严小君不愿离开秦剑那暖暖的怀中,秦剑轻声的说:“小君、你有没有去过汉中?” 严小君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秦剑问的虽然很平淡,可他心中却是紧张异常,严小君轻轻的一个动作让他心中一时间如释重负,不觉的长处一口气。 严小君仰起脸来看着秦剑,问着:“怎么了?” 秦剑微笑着说:“没什么,对了,你义父有没有提起过满天恨雨针?” 严小君摇了摇头,却又否定的说着:“秦大哥、义父曾提起过一次,过去太久、我刚刚都想不起来了。” 严小君的心绪又回到那时,幽幽的说着:“义父那天很生气,自言自语着满天恨雨针永远消失了,永远都别再奢望,它和慕容孤峰一起死在听风崖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他老人家的名号我都不知,可我也不敢去打扰义父,直到我离开时,义父还是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只是让我拿着他身上唯一之物、那块玉牌来这里,他恨之入骨的仇人自然会知道他是谁,看到方先生的时候我的心里已只有义父的痛苦,所以、、、、、、” 秦剑轻抚着严小君的秀发,也许这只是在轻抚严小君的伤痛而已,严小君的心情渐渐平复,从他在秦剑怀中的安逸便可看出,看着静如明镜的池塘,感觉着严小君平静的心跳,秦剑这才又问了句:“小君、满天恨雨针是你义父的护命绝学,你是他唯一的传人,怎么没有传授你呢?” 严小君轻声说着:“我不知道,也许是痛苦的原因,义父很孤僻,他虽然心里把我当女儿,可他很少真正的和我谈什么,大多数时候我们一天都很难说上几句话,他也从来不说他的事。记得我也好奇的问过,可是我提起时他会回避,然后就会很久的沉默,从他脸上就能看出他很痛苦,他已经每日里忍受那样的折磨了,所以那些会让他不开心的事我重来都不会提了。” 秦剑有一点失望,他无法从严小君那里得到任何线索,却更多的是侥幸、开心,严小君的话至少在他看来没有欺骗,每一句都值得他深信。严小君在慕容孤峰那里就是一个单纯的女儿,慕容孤峰所给与她的只是被压抑、无法完全付出的爱,他没有把任何的危险带给她,从严小君的话里秦剑明白了这些事。 秦剑也无法再从严小君的话语中得到什么,他也更愿意享受这很久都不曾有过的暖,一种只有亲人才能给与的暖意,秦剑看着平静的池塘,感受着严小君的平静、安宁。 方不闻已睡下,秦剑一路到来的动向他都知道,剑宗和剑盟分堂的调动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线。 方不闻知晓天下事并非他可以看到一切,而是有许多的人在延伸他的视线和听觉,让他可以洞晓一切。 秦剑离开桃川镇,方不闻的眼线就一路跟下来,严小君在汉阳、安康接壤处的林中一怒斩杀****的消息一传回来,方不闻就发出几道指令,近处、远处的高手都在往回赶。 江湖是一个挥金如土的世界,所以桃花岛会存在,方不闻会洞悉江湖上的一切是非,如果桃花岛被攻陷、方不闻被杀,以后收集、调查江湖消息的人就不会再拿到佣金,以供他们享受奢华的好日子,所以他们不会让桃花岛沦陷、雇主被杀这种事发生,他们会尽力护卫桃花岛,至少也会把方不闻救走。 清晨、鸟鸣悦耳袭人,阳光还没有进入栖虹庄院,湖面已先沐浴在阳光的温暖情怀中,两艘装饰华丽的大船停在看去无边无际的湖面上,锡金描柱、楼彩生艳,印染着朝阳无尽的光晕恩泽,在这大船前方、左、右百米外,三艘乘风破浪的小船引路、护卫。 往昔湖面上这一方冷清的湖道此时显得热闹起来。 方不闻从前厅楼阁上下来,来到大厅中镀步、沉思了片刻,去准备早饭了。 岛上的岁月并不清苦,隔一段时日便有船来送食物,肉食也有却很少,因为方不闻很少吃肉,只是一些鸡肉送来,放在后院一处不被四季左、右的冰窖里,再有便是一些鲜活的鱼儿养在几处池塘中,可岛上生活却是寂寞乏味,所以方不闻有很多时光便在饭菜上消磨去,习惯也就被迫成了喜欢。 严小君早上起来洗漱了一番,刚出来正逢秦剑洗漱完出来,把木盆的水,浇到院中一颗桃树下,放了木盆和严小君一起来到大厅中,人未到先有一缕缕香气袭来,方不闻用碗扣着几道清淡的素菜和一道汤,正坐着发呆。 第三十一章 萌生杀念 秦剑和严小君过来坐下,早已回过神儿来的方不闻这才和秦剑、严小君三人吃着饭。 秦剑已很久没有能在早上就吃的很饱了,方不闻的手艺让他又回到了儿时那贪食的光景。 严小君对眼前这位老人已多了一丝愧意,昨天初来被仇恨占满了心绪,直到方不闻叙述完义父之事她还是丝毫不能原谅他,早上淡却了烦躁与恨意,再想着义父有望逃出生天,她便越觉得方不闻有自己的苦衷。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义父的苦苦相逼,方不闻的错也就没有那么不可原谅了,此时的严小君直到吃完这顿美味佳肴也没有真正的看上方不闻一眼。秦剑向方不闻说要去走走时,严小君也就从一丝羞涩的尴尬中解脱出来。 严小君忙说着:“我陪你去吧!” 秦剑笑着,方不闻缓缓的说:“孙凡快到了,别进桃林去。” 秦剑看着方不闻,不觉的说着:“他来的很快。” 严小君向方不闻说:“方先生、孙凡是因为陈青云来的吗?” 方不闻点点头,又说:“青云剑、陈青云被杀,雄狮、蒋阔被杀,九名剑盟精英也陪葬而去,孙凡有足够的理由来攻陷这桃花岛。” 秦剑听了方不闻这话却有一些意外,不觉的问着:“雄狮、蒋阔和他的手下都被杀了?” 方不闻看着秦剑,接说:“在你的身后应该还有一个人,秦剑不会去杀死那么多人,即使身逢险境!可雄狮、蒋阔和手下的死,在孙凡眼里你就是凶手,因为他们都是被人用拳头生生砸死的!” 秦剑皱着眉头,他没有说什么,他能解释的方不闻已说过了,他怀疑的方不闻也不用去知道,就算是名号、洞世,方不闻也只是凡人而已,自己心中所想的黄衣人只是一个深藏在黑暗中的影子、幽灵。 秦剑现在不愿再想什么,孙凡已经来了,无论怎样,至少陈青云是严小君所杀,他别无选择的要去面对孙凡,秦剑苦笑了一下,在方不闻和严小君的注视下又说了那句:“我想去走走。” 方不闻没有再说什么,秦剑不想说的话他不会去问。 严小君还是陪着秦剑出了大厅,沿着石路一会儿工夫来到了庄院入口,在牌楼前的台阶上坐下,严小君也没有再提剑盟的事,她不会去在乎剑盟、在乎孙凡。 秦剑却是看着那片孙凡随时会进来的桃林,自语的嘀咕着:“孙凡来了,朱小生就到了,一切都无可挽回。” 严小君不明白秦剑的话语,但孙凡到来却是她惹来的,尽管她不肖孙凡,可还是轻声说:“秦大哥、都是我惹的事,不过、孙凡有什么可怕的。” 严小君的歉只是道给秦剑,对孙凡还是一脸的不肖。 秦剑无奈的笑了一下,也许是不想让严小君心中真的有什么负担,或许更是不想说出心中的担心,便接说:“孙凡杀不了我们,我是害怕把他气急了,一把火把这桃花岛给烧了,这么美的地方,也许以后我还呆在此度过余生呢!” 秦剑说着话,心已远——每日里赏花、散步,忘却江湖是非,什么都不去做,再藏上几百坛好酒,方先生无亲无故,这岛也许真的让与我了。 严小君只对这留下之语有兴致,也忙着说:“秦大哥、你也要像方先生那样吗,我也来陪你吧!” 秦剑笑着,严小君说完这话自己也反应过来,看着秦剑的笑,脸一时也飞起红晕来。 秦剑倒也没让她这么羞涩下去,已笑着说:“那你早晚也就变成一个真正的醉猫了!” 严小君不觉得成醉猫有何不可,得意的说:“不对、应该是两个醉猫。” 秦剑也笑起来,大概眼前已浮现出那整天一醉方休的快活日子了。 秦剑觉得严小君变的很快,方不闻的言语仿佛心魔一样住在他心底,严小君在因自己而改变着,变的有点傻、或是纯真,也在变的温柔、娇羞,衍生出了女儿家天生的柔媚。 秦剑思绪一旦回来,看着严小君的改变,忽然觉得自己也在改变着——心性从善良转变到脆弱的善良! 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漂泊,那种日子远胜于方先生这种孤身一岛中、冰冷的寂寞,于是翠儿、小蝶也就浮现在他眼前,在翠儿面前他似乎也常常有着这种难以再漂泊的脆弱感,而小蝶和翠儿给他的这种感觉还是无法企及严小君带给他的感觉来的强烈。 秦剑的笑容淡了一些,出道江湖以来,一直被心中的誓言所困,从不敢想象情感、困倦这些事,就算是偶尔的冲动触及了这些事情,却也不曾真正用过心去顾及,一路漂泊,心中深藏之事年复一年渺无音讯的失落、挫败,让他的心厌倦了孤独的寻找,更厌倦了流浪漂泊,此时看着严小君因自己的改变,秦剑忽然觉得心底也升起一阵暖意,可就在这暖意难以自制之时,几分担心却又袭来。 一个倒在秦剑怀中的朋友曾在最后弥留之际,落寞的说着:“爱虽然会抹去伤痕,但更令人脆弱、消磨意志,让人变得一无是处,他会埋葬你心中的志愿。” 严小君没有让秦剑这样沉浸在思绪中越来越觉得迷茫,她已笑容拂面,轻声的说着:“怎么了、总是一脸的心事。” 秦剑回过神儿来,笑了一下,随口接说:“我在想怎么离开,有些事总要去做。” 严小君接说:“用想那么多吗?” 严小君听到了秦剑的话却没有听到秦剑话中的含义,秦剑在想的是将要面对的慕容孤峰,他无心的说出了一些严小君细回味便会担心的话,这时又想着把严小君的思路带远,便接说:“想太多也无益,孙凡不会让我们离开的,除非抬我们走。” 严小君心底对孙凡越觉得厌恶起来,这个名字总是在自己不愿听到他的时候来搅乱心绪。 严小君心生恨意的说着:“他做得到吗!” 严小君刚说完这话,又想起了在客栈被迷倒之事,不觉又说着:“他来的正好,这回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用那宵小伎俩了、也不会让他以后再出现了。” 严小君这话也是意味着,以后孙凡这个名字不会再她不想听到的时候出现了,她还沉浸在刚刚被孙凡这名字打扰的恨意中。 秦剑看着严小君又重燃的恨意,也更是担心,便接说:“你不了解江湖,更不了解孙凡,他知道我们不容易被杀,但他还是来了,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方法来埋葬我们,可我知道孙凡,剑盟这么强大所依仗的就是这些各地的分堂,而孙凡的分堂却是各区域中最为强大、活跃的,所以孙凡来了,他一定有所依仗,他不是一个一时血气冲昏便不计后果的人,否则他无法让剑盟分堂有所建树的存在江湖这么久。” 严小君不知是误会了秦剑那句一时血气冲昏,还是真觉得自己不了解江湖,看着秦剑却不再言语,毕竟在客栈如果没有秦剑她现在只会是一具冰凉的尸体,或许更惨。 秦剑看着严小君的表情,不觉又让严小君宽心的说着:“不过不用担心,弱肉强食的江湖,幸好我们不是被食的弱肉,让我们看孙凡怎样出手,然后拧断他的手。” 严小君笑了,倒也不是因为要拧断孙凡的手而笑,她忽然觉得有秦剑在身边,她不会害怕任何事,客栈里剑盟那样让人措不及防的计谋,秦剑都一样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还把自己一路背走,无论什么样的危险秦剑都会应付,在秦剑身边会觉得安然,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这感觉现在就充溢在严小君的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里。 严小君被感觉迷惑着,脸上笑容洋溢,嘴上不觉的说着:“有你在、我不会害怕的。” 总是言过方知话中意味,秦剑会觉得严小君有一点傻,也正因如此,此时严小君又有些羞涩了,不觉低着头,脸颊飞红。 秦剑笑看着严小君,片刻又看向桃林那边,严小君也缓过来,看向那边,眼角却是瞄着秦剑,心底很平静,不会被桃林外涌来的危险气息所扰。 一只白羽似雪、紫环绒颈,一双大眼却难现呆萌的信鸽冲飞而起、振翅远去,方不闻轻叹了口气,缓步走向庄门方向。 秦剑看着桃林,想着一些让他烦心的事,有些事越是不愿去想,它却越是如细雨渗透般滋润着你的每一个细胞,无意中牵引着你,秦剑的思绪又被带入这些烦心的事情中。 严小君也看着桃林,她在等着孙凡的到来,也许心中更在想着孙凡伏尸当场的景象。 方不闻缓缓的来到庄门口,停下远远的看了一眼桃林,又缓步过来。 秦剑回头,严小君却没有回头,她知道身后的轻微脚步声一定是方不闻,她现在只在乎孙凡的到来。 方不闻在秦剑这边坐下,看着桃林,像是自语般的说着:“孙凡到了。” 严小君这下侧脸看了看方不闻,秦剑已说着:“他能进来吗?” 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 方不闻知道秦剑说的是桃园五行大阵,便接说:“孙凡自己进不来,他身边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君山,无尘道人、严笑,此人你应该有所耳闻?” 秦剑顿了一下、接说:“师承河北、玉清观,隐仙、璞玉道长,为偷璞玉道长皈依三清前的成名绝学隐龙决,将师傅毒死,盗走隐龙诀,与天下道人结怨。” 方不闻点点头,秦剑不觉看了眼桃林。 方不闻轻叹着说出他的担忧:“此人仗着隐龙诀中无上的易容之术,躲过所有三清弟子的追踪、隐秘多年,但他还有一个痴迷的事物——奇门五行,对于天下阵法,他也许远胜于我,这消息得来折了我一名蛰伏剑盟多年的线人。” 秦剑看着方不闻,话语中也听出了方不闻的惋惜之意,那未语先叹、此时想来也正是为这名眼线所发。 严小君没有在乎这些,她只是静静的听着。 秦剑又问了声:“方先生、那另一人是谁?” 方不闻接说:“一样的毒狼,十年前一桩武林大案——铁扇门从掌门铁扇侠、马宇到弟子,还有内眷丫鬟,一门九十六口无一生还,此案的元凶之一,恶人、江子俊,恶人之名也是从此处所得,他以毒见长的名号,五毒圣手也再无人提及。” 秦剑听了方不闻再次提及这桩武林血案,也不觉叹了口气,为那一门被屠戮的生命,更是为了那铁扇侠的一对不足三岁的龙凤胎孙孩儿叹息,这也是江湖人听到此人的名号,为之心头生恨的原因。 严小君并不知这段往事,只是这恶人也来到岛上了,便好奇的随口说了声:“方先生、他很厉害吗?整整灭了一个门派?” 方不闻接说:“铁扇门并非高手如云,但敢于开宗立派,铁扇侠武学也是一流高手,再加上一门学武之人,恶人、江子俊和兄弟五毒鬼手、江子恒,武功再高也难以得手,他们兄弟二人都是用毒之人,事先潜入铁扇门,酒中下毒,毒杀了铁扇侠和两位长老,然后追杀门徒,尽管这样,五毒鬼手、江子恒还是被铁扇侠的妻子和门徒所杀,所以盛怒之下的江子俊才把铁扇门屠戮殆尽,这江子俊武学虽远超其弟、还在孙凡之上,也并非什么绝顶高手。” 严小君静静的听完方不闻的讲诉,秦剑和方不闻却不知严小君心中的杀念已起,九十六条性命,就算是无意的听客闻得这样的事,那也不禁怒从心头起。 秦剑没有严小君的冲动,他心中却在想着另一个人,无尘道人、严笑,想着便不觉的想探一下方不闻之意,随即说着:“方先生、他们如果想攻下桃花岛,应该只有严笑可以破阵,如果我们不让严笑有机会进入桃花大阵,那孙凡就没有任何办法了,他们只有放弃进攻!” 方不闻看着秦剑有些试探意味的说着:“你要刺杀严笑?” 秦剑笑了一下,接说:“至少可以打他一拳!” 方不闻也知道秦剑就算是真的去截下严笑,他也最多只是打上严笑一拳而已,但方不闻更明白,秦剑那足以让严笑在床上躺几天拳头,绝不会打在严笑身上,严笑不是一个弱者,他的武功就算不及江子俊,但也差不了多少,秦剑不可能在几招内伤了严笑,何况孙凡和江子俊一定会跟在严笑后面,还有那剑盟的精英弟子们。 方不闻看着秦剑那欲将全力付之一试的神情,却泼凉水般说了一句:“让他们进来吧,孙凡没有能力从这里拿走什么,何况浪子还在这里。” 方不闻说完这话,转身走了,秦剑和严小君转头呆呆的看着方不闻向庄里而去的背影。 片刻的沉默,秦剑才说:“走吧、我们去下面等他们。” 严小君虽然对方不闻转身回去,心底有些迷惑,却也不想再纠结这些,便点点头,和秦剑下台阶,来到湖边的平台上。 旭辉已充溢了无限能量,化作金辉,一路洒进桃花岛中,秦剑看着那片沐浴在金辉中的桃林,严小君只是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看金辉洒落在秦剑身上,在她眼中秦剑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那么伟岸,至少此刻是这样。 孙凡站在船头,金色的光辉因他的身影之故、洒在他背后的甲板上时形成了残缺,湖面秋风撩弄起他的衣摆、猎猎作响!孙凡的心却以在眼前的桃花岛上,尽管他知道哪里有秦剑在,他要做的事不会那么容易,但他还是来了,在他身后的剑盟弟子和朋友也许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 一会儿工夫,先登岛的两艘小船上几十名剑盟弟子已接着大船的缆绳,没有喊着号子,却同样有力的将大船拉到岸边,孙凡犹如展翅大鹏般飞落岸上,后面两名剑盟黑衣弟子也飞落下来,身形之流畅绝不输与孙凡,三人也不管其他剑盟弟子,径直向岛中走去。 剑盟双护法,寒剑、齐远峰和昨夜才赶来的快刀侠、刘怀,两人各带着一大队佩剑、背弓的剑盟弟子都已下了大船,跟随孙凡三人向岛中走去,近三百的剑盟弟子们衣着一色,那一身身黑衣虽然已失去夜色的庇护,却还是让队伍看起来多添了几分严谨、肃穆,这也是剑盟行动的装束。 秦剑还是站在湖边,看着桃花大阵的入口处。 严小君已在看着湖面,也许是秦剑曾回头看过她之故,老是盯着一个人、盯着一个会让自己心里暖洋洋的人看着、欣赏着,忽然被人家发现,那就难免会羞涩,严小君脸上的羞涩也许才退去,但严小君的眼神却好似离不开秦剑一般,湖面秦剑水中的倒影更显飘逸。 方不闻不知什么时候已回来,坐在上面第一道石阶上,静静的看着桃花大阵的入口处,手中已多了一把古色古韵的重剑——剑身通长四尺二寸,宽三寸六分。此时剑鞘已平躺台阶上,古剑竟插入石阶中,迎着光辉,剑身乌黑、上覆龙鳞纹细腻铺层,看起来锋刃好似很钝,相对闪亮的剑柄上,一颗红色宝石被几种不同色彩的小宝石环绕、呵护着,共同组成一捧宝石花朵,看去即知其名贵,就连剑穗都是金丝编成,迎着风、由于金质偏重而飘舞的略显艰难。 秦剑等人在这最后的宁静中各自心神飘远,这也许算是放松心神迎接将要到来的一战吧! 孙凡等人已站在桃花大阵外,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站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桃花大阵中的秦剑三人,严小君还是最先沉不住气,回过神儿来,看看呆呆的秦剑,再回头瞄上一眼木然如石雕的方不闻,她看完两人的神态,却又把想要问的话吞回去了,她不想总是表现的那样没有耐心。 良久、秦剑终于动了,回身来到严小君面前,伸手轻轻抚摸在严小君手中的剑鞘上,铮然声响、淹没在秦剑的话语中:“小君、去方先生那里。” 秦剑话落,严小君的剑鞘已在秦剑手中,严小君似乎明白了一些秦剑的用意,但她却没有走,起身、静静的看着桃花大阵中。 方不闻的剑柄已握在手中,他却没有起身。 一声长啸起至桃花大阵中,木质受到挤压、筋皮受到扯拽之声从桃花大阵中传来,这些声响凝聚在一起便大过了远处的风声,另一波声响一时间又覆盖了这些声音,一片的锐气破空声响,让人闻之心悸,秦剑已飘身跃向左边,严小君身形也在同时跃向右边,一片贼光闪耀的箭雨已在半空,咋眼见就落向秦剑和严小君刚才所站之地。 叮当之声连连响起,零星飞落秦剑和严小君上空的箭枝四散飞开,又是一片破空声响,箭雨不再密集,拉宽了面积,散射湖边。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秦剑喊了一声:“退!” 秦剑话落、回身向台阶上方飞跃去,严小君也不落其后的飞跃上来。 秦剑身形落稳,剑鞘已在左手,右手向空中一挥,一支迷失、被俘的箭枝已锐啸着飞射半空,那去势远比从桃花大阵中射来时快上一倍。 一声惨嘶响彻半空,不知何时悄然盘旋在高空的一支猎鹰弧旋着掉落下来,这时再次从桃花大阵中射来的箭雨已覆盖在秦剑和严小君离开的湖边。 一声长啸又起至桃花大阵中,箭雨停歇下来,他们的眼睛已被射落。 秦剑飞身又落回湖边,严小君也飞落下来,方不闻怀抱古剑,静静的站在台阶上。 桃花大阵入口已站着一个人,秦剑看着对岸之人,手中剑鞘已塞到严小君手中,嘴上轻声说着:“孙凡!” 严小君看了秦剑一眼,再看向对岸时,桃花大阵中入口处已多了十几名和孙凡一样,黑衣束身、面罩黑巾之人,他们行动利落的将一条独木舟抬到湖边,孙凡抬脚点在船尾,独木舟浮水而去,孙凡飞身落在独木舟上。 第三十三章 楼船战场 秦剑和严小君静静的看着孙凡,也许他们在想着孙凡此时是否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只有他一个人登舟而来。 独木舟已在十米外,前冲之势不减。 严小君的眼神更加冰冷、凌厉。 孙凡喉间一声轻啸,人如大鹏展翅般落向岸边,手中宝剑闪着寒光照下来。 秦剑身形横移,孙凡的剑落空人也落下,进步、冲身,手腕急转中,剑势撩起。 秦剑皱着眉头,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质疑之色,身形却没有半分停顿,退步中、流云袖已卷向宝剑。 孙凡心中对秦剑的流云袖似乎有几分忌惮,剑势稍顿,流云袖随着秦剑身形退走。 孙凡再次欺身追近,手中宝剑也在瞬息间经过了回收、蓄力,再次直刺过来。 秦剑脸上的疑惑之色越重,他还是倒退,身形已落向台阶上。 孙凡一剑刺空,剑势不停、不变,进步、冲身,宝剑如影附形追到秦剑面前。 秦剑没有再退,身形轻盈的侧转,一拳同时挥向孙凡左肩。 孙凡剑随身转,撩剑来削秦剑探出的拳头。 秦剑滑步、收拳,身形倒跃出去,孙凡这次却没有再追秦剑,寒气已从身后袭来,孙凡回身抬剑,一朵美丽耀眼的剑花已散开在面前,孙凡已瞬间面现恐惧,他在后悔自己鲁莽的回头,这短短一刹那他已失去了唯一活命的机会,他已无法后悔自己选择的不是逃,而是迎敌。 剑花已散开,孙凡手中本能抬起的宝剑在叮当声中斜飞而去,身形倒跃之力尚未提起,惨叫声已将力量卸去,孙凡的身形退了两步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咽喉间血箭激射。 秦剑缓步过来,严小君冷冷的看着死去的孙凡,方不闻已从台阶上走下来,缓缓的说着:“孙凡没有来,看他的剑法应该是清风双侠中的大侠、凌玉昂。” 秦剑点点头,轻轻摘去凌玉昂的面巾,凌玉昂一出招秦剑便在起疑,可孙凡为什么要让剑盟分堂的高手前来送死,他至少也该知道严小君和方不闻都在这里,他们不可能让凌玉昂从容逃去的。 秦剑没有再想下去,同来的几十名剑盟弟子都已逃回了桃花大阵中,惨叫声接二连三传来,剑盟的弟子在桃花大阵中逃去的速度很快,所以惨叫声也就接连而起。 一阵敞着嗓门儿的喊声在桃花大阵出口那边响彻:“堂主被杀了!堂主被杀了、、、、、、” 严小君有些迷茫,正要问秦剑什么,方不闻已看着大侠、凌玉昂的尸体,轻叹了一声说:“孙凡是在死给一个人看。” 秦剑不觉接说:“朱小生!” 方不闻轻轻点点头,秦剑看着方不闻,又质疑的说了句:“也许不止是朱小生。” 严小君不知其中复杂的关系,她还是有些不解,便说:“秦大哥、孙凡没有死,那他一定还在岛上、、、、、、” 严小君没有说下去,秦剑却知道严小君不想让他们再觉得自己鲁莽,后面那没有说出的话,他当然明白是什么,她已把孙凡列为必杀之人,此人不除好似心中难安一般。 秦剑看着严小君,说了句:“我们在这里等。” 秦剑这话还是不合严小君心意,她带着一丝明知故问的意味说着:“我们等什么?” 秦剑露出一丝苦笑,接说:“等真正的孙凡来。” 严小君不死心的说着:“秦大哥、我们为什么不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剑接说:“既然死的不是孙凡,那真正的孙凡和严笑、江子俊,还有那些剑盟弟子就一定在桃花大阵外面,他不仅仅是死给朱小生看,更是好奇给我们看,我们等、看孙凡要做什么,他既然来了,我们想不看看这位半生血雨江湖行走,半生谋略算人的正主都难。” 严小君大概也是体味出秦剑话语中,孙凡那半生谋略算人的意味,不觉低着头,也不在心存出去一战的念头。 方不闻当然认同秦剑的想法,若没有必要,最好不要去试探孙凡的计谋和力量,所以不想涉险,等待那就成了弄清一切的最好办法,毕竟孙凡几百里大集结一路而来,不做点什么他连自己都交代不了。 秦剑呆呆的看着风声掩盖了外面吵杂的桃林,心神走得很远,这也许是等待者必备的调节方式。 方不闻更静默,已在欣赏横放双膝上的古剑,看着那有些钝的剑锋,但他不会去想象剑锋打磨锋利的画面,他得到这把古剑时,关于这把古剑的传说、野史早已在心中生根多年。 严小君的心神还是飘在桃花大阵外,面上时时显露的冷峻让她的心思难以掩饰。 时间在等待中溜走的很慢,桃花大阵中再没有一丝动静,水域晨风的胸怀已包容了远处的吵杂之声,往昔的安宁又幻生于此,若非大侠、凌玉昂的尸体依旧在哪儿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幕,难免会让人幻觉得以为这里不曾发生过任何事,一触即发的危机也伺机遁形。 湖面上的平静已不复往昔,从岛上返回大船的黑衣人们还在零散的登上大船,可他们神情却都有些沮丧,三百上岛的弟子们此时也只剩下了不足一百人。 那堂主死了的谈论还在各处响起,成了等待两艘大船离去前的闲聊。 齐远峰和刘怀冷漠的隐藏在剑盟弟子中,看着桃花岛右手被岛屿碣石遮去、隐秘的地方。 剑盟的弟子们虽然神情沮丧,谈论声也悲哀,但他们却没有抱怨大船依旧停泊没有离去之意。 齐远峰的眼神有了光彩,不觉的和刘怀相视一眼,又各自看向右手岛屿碣石那边,三艘大船从碣石背后隐秘之地鱼贯驶出,一出现便快速的摆开一船当先,双船护卫的队形,全速冲来,最后面的几艘小型快船这才显露出来。 剑盟弟子中已有人扯开浑厚的嗓门喊着:“剑魔、剑宗。” 齐远峰在剑盟弟子中大喊了一声:“准备应战!” 齐远峰的喊声一落,剑盟弟子那先前的沮丧、悲哀瞬间一扫而光,即时恢复了来时那严谨、肃穆,斗志无限的神态。 朱小生傲立船头,两层的大船上下层一色身着青衣之人,脸覆青巾,每人都手提弓箭,背背长剑,此时弓已弯曲,弦已拉满,只待一声号令。 朱小生眼神冰冷,缓缓抬起手,剑盟的两艘大船和三只快船已进入射程,一百米距离对于剑宗弟子们来说,他们的对手将接受弓箭最大穿透力度的考验。 朱小生的手已落下,口中简单的一个‘杀’字直冲云霄,一时间破空声一片惊起,三艘大船上激射而起的箭雨恍如一片遮空的惊云,罩向剑盟的三艘大船。 剑盟弟子各个面色凝重,却无人惊慌失措、逃离队列。 齐远峰看着那片由箭雨组成的黑色惊云,抬在半空的手猛然挥下,口中也是简单的一个字喊破长空,遮盖住浩然的箭雨破空风声:“防!” 两艘大船、三艘快船上有两百多名剑盟弟子,一时间齐齐蹲身,将立在自己面前的铁盾双手举起。 箭雨惊云在两艘大船和三艘快船上空散落开来,每一枝利箭此时已力量饱满的各自为战,铎铎之声连绵不绝,叮当之声组成一片音节混乱的交响,其中也掺杂着几声,提升压抑氛围的惨叫声。 对面船头的朱小生‘杀’字再次穿空而起,箭枝齐齐飞升,再次组成响似闷雷的箭雨惊云,罩向剑盟的大船、快船。 齐远峰的‘防’字也再次响彻!盾隙间齐远峰的眼神凝重的注视着剑宗大船所在的位置。 箭雨惊云再次散落在剑盟的船只上空,惊云解体、力量饱满的坠落,一时间混乱的和声乐又响成一片,其中还是有惨叫声充斥其中。 剑盟的大船已在五十米外,两拨儿箭雨不过是片刻间完成的攻击,船队的行进却没有停歇分毫。 朱小生第三声‘杀’字毅然决然的出口,箭雨惊云的面积已削去一半,那锋利的箭枝穿空声却是更响,听其声便知力量已达到了穿木、破石的劲道。 齐远峰的‘防’字也第三次出口,箭雨已落下来,力道已是大的惊人,许多剑盟弟子的耳鼓都已被箭枝激射在盾牌上的重力声响震昏,他们再也无法听清齐远峰的第四次‘防’字出口。 朱小生没有再喊那让人闻之心神一紧的‘杀’字,破浪大船已接近剑盟的大船,十几米的距离已不足以再发动一次攻击。 齐远峰的耳鼓也在嗡嗡作响,眼神瞅着朱小生的大船已到,扯开嗓子吼着:“准备!” 同一时间一声号响穿破长空,剑盟弟子举在头顶的铁盾都已落下,身形也更加弯曲,手中的弓箭已大部分遗弃在地上,双手托抚着船板,眉头紧皱起来。 通!一声巨响,整船的剑盟弟子们,身形弹起半空、失控斜飞、惊叫仰面的乱成一团。 朱小生的身形已飞跃而起,落向剑盟大船,两艘大船相撞而产生的剧烈摇晃对他已失去作用。 第三十四章 宗 盟血战 一声长长的号角穿空响彻!湖岸边、桃花大阵前一片破空的箭雨激射而起,远远坠向剑宗后面那两艘大船。 近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对于普通猎人或军队来说,那杀伤力也就不值一提了,可对于都是武人、力量大于常人的剑盟弟子来说,这距离若要射穿一个人的身体,加上远来的下坠力,还是力道足够的。 朱小生已落在剑盟的大船上,几个剑盟弟子都已倒飞出去。 朱小生只瞄了一眼那片飘向后船的箭雨,眼神怒现杀机的看向剑盟弟子,两艘大船在一撞的冲击下木片飞舞,船身已镶嵌在一起,一队人从剑宗大船鱼贯的飞落在剑盟的大船上。 一场大战已开,朱小生也不再急火攻心,在他怒目扫视剑盟弟子之时,身后的一排人已站定,这些都是剑宗分堂各处集结来的高手。 剑魔、朱小生。 副堂主、吕颜。 总坛主,千里无痕、沈狂。 清风双侠,青衣侠、葛雄,白衣侠、陈远。 双鬼,厉鬼、胡笑,冤鬼、胡飞。 护法,血衣剑客、张屠。 护法,冷剑、李冲。 护法,快剑、陈青福。 护法,开山刀、罗洪 护堂剑使,云中侠、姜玉葱。 护堂剑使,铁扇王、刘五奇。 后面两艘大船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朱小生和这些剑宗分堂的高手却没有救援,他们也知道这样的大战是由他们来决定胜负的,后面的防御自有那些坛主们来负责,他们集结的虽然很急,但攻击、防御的装备和阵势却是早已准备好的。 两船剑宗弟子在几名堂主的喊声中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盾牌防御起来,只是剑盟的攻击来的仓促,所以惨叫声会多了一些。 桃花大阵外两百多名黑衣弓箭手的又一波攻击再次到来,箭枝入木的铎铎之声、盾牌抵挡的叮当之声再次混乱成一片,大船楼层、夹板、船舷已是千疮百孔,箭枝乱插。 朱小生手一挥,身后四名护法,血衣剑客、张屠,冷剑、李冲,快剑、陈青福,开山刀、罗洪已飞身而起,跃落向船屋前。 夹杂在剑盟弟子中的齐远峰和刘怀已双双跃出,接下先落来的张屠、罗洪,剑闪锋芒便斗战在一起。 李冲和陈青福后落甲板上,身前三四个剑盟弟子那里挡得住他们,惨叫、惊呼连起,四人有的倒落在甲板上,有的倒飞出去,李冲和陈青福已双双飞跃楼船二层,破门、冲进船屋中。 剑盟弟子都在后退出齐远峰他们的战团外,这时、二层楼屋中闷哼、惊呼传来,门框带的木墙也被扯破、散落,木窗也已破碎的四散飞射去。 朱小生身形已向前飞跃去,脚未落稳便探手将上空掉落下来李冲接下,陈青福穿窗而出,身形一落护栏平台中,再起身便飞落下来,与抱着李冲的朱小生双双倒退出去。 张屠和罗洪斗战中觉察出变化,双双佯攻一剑,也退出战团,退向朱小生这边。 船舷上的吕颜等人已向前,和朱小生等人站在一起。 李冲口中躺出鲜血,身子已落地,伤势看来不算严重,他没有告诉朱小生发生了什么事,朱小生已看到。 二楼以破烂的楼屋中,依次从破门里走出几人。 剑圣、孙凡。 副堂主、肖铁寒。 军师,玉狼、古风。 总坛主,铁掌、段铭。 护堂双使,左使、张雄,右使、张祥。 清风双侠,二侠、祖清。 孙凡和几人都飞落下来,朱小生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孙凡也在向前走着,两人直到五米远才停下来。 朱小生像是老友叙旧般说着:“孙凡、看来我们十几年的恩怨要做一个了断了!” 孙凡轻笑着:“说了句:“今天应该是时候让我们两人的恩怨做一个了断了!” 朱小生也挂上一丝轻笑,说着:“都一样,今天无论谁活着,大局也不会因此改变,能改变的只是我们两人的结局,十年了,我们彼此的恨已无法再填充了,剑宗与剑盟的共存间距也无法再近了,今天就让我们私人的恩怨,来为剑宗和剑盟挑破这最后的底线,不用再沉默的恨着彼此了。” 孙凡冷笑着,点点头,他无需点头应着,彼此的心意已决,什么样的话语和动作都是多余的,只有手中的剑才有让他们彼此了却心愿的唯一方法。 朱小生的剑已刺出,没有招呼、没有声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式,简简单单的滑步、冲身将剑送到孙凡的胸口或是胸腔中,把心刺个窟窿。 孙凡身形没有退避,进步、撩剑,铮然声响,两剑滑着刃锋弹开,身形再次转动间,两人已战在一起,剑法简单却越来越快,剑魔、剑圣,他们对剑的理解当然很深,他们对彼此的恨也同样的深,所以他们选择了一种最快速了却一切恩怨的剑法,简单的劈、削、撩、刺、抹,他们在凭着对剑的信任,对反应的最高要求来决定瞬息间的生、死。 战端已开,所有的力量也就不再保留,每一方都会尽全力赢下这一战,谁都输不起,因为他们无法选择降,输就是死。 肖铁寒的身形已跃起,吕颜也同时冲身上前,一上一下,在临界点以剑相遇,剑宗与剑盟的高手间就算不完全了解,他们对于彼此也都有颇深的研究,所以斗战快速变成了一时无法分出强弱的缠斗。 朱小生在向一侧退避,孙凡像是十分默契一般,冲身出剑,追着朱小生往左边而去,十年迎来生死一战,朱小生不愿有人参与进来,孙凡也许同样不愿有人来参战,让他无法痛快的将朱小生剁成许多小碎块儿。 千里无痕、沈狂已冲身上前,铁掌、段铭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身形前跃接下沈狂,这样的默契也是剑宗与剑盟分堂十年恩怨衍生出的杰作。 双鬼相视一眼,默契的结伴飞跃而出,后面跟着冲向前方的是云中侠、姜玉葱,铁扇王、刘五奇。 寒剑、齐远峰,快刀侠、刘怀已双双飞跃而出,身后同样两人跟进,剑盟护堂双使,左使、张雄,右使、张祥,四人先后战成一团。 古风冷冷的观看着对面还未加入这场大战之人,忽然眼神中一丝狡黠的笑意流露。 清风双侠,青衣侠、葛雄脸上的笑容显露,和白衣侠、陈远双双对视一眼,葛雄又看向剑宗依旧等待的四名护法,正要张口说出‘走’字,一名速度奇快、从桃花大阵外飞跃而来的剑盟弟子已在众人不觉中跃上了楼船,此时竟然凌空落向葛雄等人。 左边刚才在二层船屋中被孙凡一脚踢出来,受了点轻伤的李冲并没有将飞落下来的剑盟弟子放在心上,身旁的开山刀、罗洪似乎也是如此想法,那开山刀斜挥而起,眼前似乎幻象已生——飞落下来的剑盟弟子,身子在开山刀的锋刃上断成两截,残肢伴着血水先后落地。 一声惊叹,剑击声叮当脆响!接着便是一声闷哼,罗洪整个人都倒飞出去。 一声‘小心’出自血衣剑客、张屠之口,罗洪惊叫倒飞的身子在张屠一抓、一抖间化去了冲力,惊恐满面的站直身子,开山刀也仓琅琅掉落一边,将船板砸的木屑飞溅。 面上笑意越浓的古风,口中喊着:“走!” ‘走’字还未落定,古风的身形已跃起,划过冤鬼、胡飞和快刀侠、刘怀缠斗的战团,人在上空,手却下挥,一柄短剑奔着胡飞的头顶便射下来。 古风人以落向前方,眼神却看向了剑盟弟子已迎上李冲的战团,罗洪轻敌被一招所制,李冲已全力以赴,可他还是不能明白这剑盟弟子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古风的笑容虽已消去,可他却知道今天笑到最后的一定是剑盟,他们虽然少了青云剑、陈青云和狂狮、蒋阔,但他们请到了足以灭掉剑盟分堂的两个人——恶人、江子俊,无尘道人、严笑。 不曾现身的严笑此时就在眼前,他的易容术可以让他变化成任何人。 胡飞的惨叫声响起!专心迎敌的胡飞眼神余光扫到空中的古风时,一切都太迟了,古风的短剑一出手几乎就到了胡飞头顶,本能让胡飞侧身闪避,可他却无法将身形完全移开,短剑已消去了破空声响,折骨、撕肉、扯衣的响声以连着惨叫响起! 胡飞左肩锁骨碎裂,一时失去抵御的他,胸前同时被刘怀一刀抹的衣衫开裂,皮肉外翻,身形踉跄的向后仰退。一条身影已冲到近前,正是追随古风的二侠、祖清。 祖清手中长剑已伸向任人宰割的胡飞,闷哼随即响起,胡飞的身子已无法倒下,四肢松散、瘫软,被长剑顶着冲飞出几米外。 第三十五章 魔 圣对决 厉鬼胡笑的怒吼声真如来至地狱的厉鬼所发,让人闻之心惊胆寒,被他缠斗的齐远峰顿时觉着身子松懈。 胡笑已越过刘怀,都无暇撩剑抹上刘怀一剑,径直冲身、追向已稳住身形,正从胡飞身体里抽出长剑的二侠、祖清。 齐远峰、刘怀瞬间回过神儿来,双双冲身追来。 李冲长剑已斜削,化身剑盟弟子的无尘道人、严笑,身子飘忽轻移间,李冲长剑削空。 严笑手中七星宝剑反挑李冲手臂,陈青福的快剑已出手,铮然声响中,严笑的七星宝剑被荡开。 李冲的长剑再起,严笑身形倒退,陈青福的快剑如影随形的追来。 古风的宝剑已凌空斩向血衣剑客、张屠,罗洪的开山刀已取回,此时抬刀再无轻敌之意,与张屠双战玉狼、古风, 胡笑双眼被怒火胀红,长剑已刺向一剑穿死他骨肉相连兄弟、胡飞的凶手,二侠、祖清。 齐远峰、刘怀已双双赶来,清风双侠已无法助张屠、罗洪力诛玉狼、古风,冤鬼已亡,他们不能让厉鬼、胡笑再被斩杀,两人双双冲身飞跃,及时接下想要合力诛杀厉鬼、胡笑的齐远峰和刘怀。 桃花大阵外的箭雨已不在升起,两百多名剑盟弟子正黑压压一片的冲到岸边,先头者已和剑宗冒着箭雨靠岸的一艘大船上、喊声震天的冲下来近两百名弟子展开大战。 剑宗另一艘大船也和朱小生乘坐的那艘大船一样,在通的一声震响后,也镶嵌进了剑盟的大船中,这回剑盟的大船没有被撞得横移,它背后的另一艘大船也已和他相连在一起以便剑盟弟子登船援助。 四艘大船相连,各船甲板上的、埋伏在船楼中的剑宗剑盟弟子已相遇在一起,守卫在各自阵营外围的快船上那些弓箭手们,正箭盾交替的对敌人的大船上,快船上开弓射箭,每一个斗战者只有全力拼杀,他们无法躲避自己随时变成猎物的命运,唯一能做的就是杀死他们面前的敌人。 喊杀声、狂吼声、惨叫声、长啸声、箭枝破空声、兵刃相接声!交织在一起、连成地狱咆哮氛围的声响一时间组成了一片血肉横飞,哀鸿遍野的战场。 岩沙湖岸已被间歇的涂成褐红色,残肢断臂随着惨叫哀嚎飞落、抛远,浅蓝的湖面近处已被血染,这也引出了那传说中的湖中之狼!身形小至三五十分,大至两到三米,腋下羽翅如刀,嘴大牙利的狼鱼三五一群的游走在大船与快船附近,大口撕碎着落水的残肢、互相咬扯着流血的尸体,它们在这湖上也许蜗居了几个甚至十几个世纪,却在今天赶上了一场上天恩赐的盛宴大餐。 朱小生和孙凡已在楼船顶上,他们创造了这一场人间惨剧,那哀嚎、惨叫、怒吼无一不在惊扰着他们的心神,但他们却是那么决绝,此时他们只有一个办法能告慰这些堕入这一场悲惨战争中死去的兄弟们,那就是杀死面前的敌人,所有的懊悔、怒火都已化作了剑锋上的力量,每一剑出手都不留余地,每一剑刺出都以对方的死亡为第一目标。 孙凡的身形冲近,长剑已无法施展,朱小生的剑也回收,他们都是用剑大师,近身只为怒火已无可遏制,那四处连绵不绝的惨叫、哀嚎便是逼迫他们心智冲昏的利器,远剑相斗在他们来说,要终结对方那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此时心中的恨意只有缠身相斗才能更快释放。 孙凡的剑柄已倒转,横剑锋抹向朱小生的咽喉,朱小生的剑也如附之生命一般,倒握剑柄随手上提,剑锋带着刺耳之声相交、划行、弹开。 朱小生后发先至的探左手生掐孙凡左肩锁骨,孙凡怒目闷吼着、侧肩,弹开的长剑随腕转动又抬起抹向朱小生咽喉。 朱小生摒弃徒手捏死孙凡的雄心,倒提长剑,硬封孙凡抹来之剑。 两剑相交,那刺耳的金属相接之声随着力道的传导让人闻之心痒、疯狂。 孙凡没有发狂掉,朱小生也没有疯癫,怒目更盛,剑锋相接尚未滑脱,剑刃翻转,已剑身相对孙凡剑锋,左手猛推剑身,一把长剑几乎当长弓一般弯曲,双手叫力,孙凡再变招已不急,身形随着手中长剑上的力道传导,被朱小生的长剑弯弓给生生弹出去。 孙凡先机以失,朱小生身随心念动,冲步、欺身,长剑上举叫力,猛然间照着孙凡头顶砸下来。 孙凡被弹的步伐向后滑退,临危怒吼叫力,双手举握剑柄向上一抬,朱小生的长剑已重重砸下来。 噹!一声震响,孙凡身子已在重力的砸击之下稳住,却因力道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卸力中单膝跪倒,楼船顶面几寸厚的木板却受不起孙凡这一跪,砸的木裂有声,断而不散的向下弯去。 朱小生剑身为轴,近步双手将无限力道传导剑上。 孙凡一声惊呼!膝下船顶彻底断开一个大洞,孙凡惊呼着掉落进去,朱小生收势不住,也随着孙凡掉进去。 孙凡惊呼已停,几乎倒落的身形在左手撑地的一股新生之力催动中倒退出去,滑动中身形重新稳住。 朱小生长剑带着一丝疾风寒意冲身刺来。 孙凡身形侧移,闪剑、撩剑,避与攻几乎一气呵成,朱小生侧移、收剑、拧身剑锋旋扫,两人已放弃了近身的冲动,剑来剑往又以剑法主导的缠斗在一起。 船屋中很大,宽不过四米多些,长却足有十二米,一道小门再通畅另一间船屋,一个黑衣人就站在战团外几米远处的一个窗口,此时静静的看着两人斗剑。 朱小生全力斗战中忽然感到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眼角余光这才扫到黑衣人,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一股凉意袭遍全身。 剑宗、剑盟的弟子们越战越少,甲板上、湖面上、岩沙湖岸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湖中的狼鱼也越聚越多,湖面已血红醒目,残肢、碎衣四散飘去,高手们的战团也因强弱有别而有逃、有追,已不在原位,早已散落在各条大船上、岩沙湖岸上,船屋中。 逃落岩沙湖岸边的李冲已身上三处剑伤,陈青福脸色铁青,汗珠不停的滚落,他已没有再逃去的能力,右脚连同一节小腿已掉落在一边,此时只是一股意志支撑着他没有昏倒。 李冲口中鲜血直流,拄剑单膝跪地,怒目盯着一脸嘲弄笑意的严笑,身上的痛楚倒是其次,了无生机已让他快要崩溃最后的意志。 严笑只是懒猫戏鼠般笑看着几乎难有还击之力的李冲和陈青福,一名剑宗弟子正在他手中痛苦的惨叫着,双臂软软的垂下来,看去即知已被生生拧断,跪在地上脖子被掐着,弓箭已掉落地上。 又是两声破空声响,接着又是一声,三支利箭从两个方向,前后射向严笑。两名近处鏖战的剑盟弟子也都舍弃了对手,仗剑冲来,他们无法忍受自己兄弟这样被羞辱,就算是死他们也要一丝尊严。 严笑身形已跃起,手中的剑宗弟子身形也被提起,然后掉落,前方、后方飞射来的利箭几乎同时射进他的身体中,力道之大,他的身子都在空中打旋,陈青福吼叫让人胆寒,李冲痛苦已被歇斯底里的吼叫一时压制。 两名剑宗弟子双剑已同时刺向刚落下身形的严笑,双眼怒视喷火,此时恨不得生食其肉、饮其血方卸怒火。 严笑冷漠的笑着,身形前冲,不可思议的扭动,短剑已瞬间随着身形旋转划过两名剑宗弟子的咽喉,剑宗弟子们的剑势在严笑前冲中落空,他们再也没有了力气来再展攻势,手中剑掉落,各自双手捂着咽喉,血从指缝奔涌而出。 陈青福和李冲的身形已到近前,他们已嘶哑的吼声来稍解快要让他们晕厥的痛苦,严笑脚尖生力,身形倒跃,他只要避开两人这亡命一击,然后再冲回来,不慌不忙就能把两人还赖以出招的手生生拗断。 严笑身形没有跃起,他的脚尖刚刚生起之力已被卸掉,被三箭穿腹、拧断双臂躺落地上的剑宗弟子,大睁着双眼,三魂七魄飞去二魂六魄,仅剩下的一魂一魄被怒火封堵尚未散去,留下最后一口生气、一股狠力,探头、张口便咬在严笑刚要离地的脚腕上,深深切入肉中。 严笑惨叫,这痛苦却不能让他神智昏厥,手上七星宝剑重力上挑,脚下倒退。 陈青福身上伤痛让他无法再凝聚全身之力于剑上,严笑宝剑上挑之力将他斩下来的长剑挑偏,李冲这一剑斩来已是压上全身之力,小腿断处因沾地用力而血水喷出,全身离地的一斩已无力变招,寸许之差让严笑退身闪开。 地上的剑宗弟子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虽未闭眼却面现可怕的笑容,头歪在一边、死去了。 第三十六章 血腥严笑 严笑功力对付陈青福和李冲本是绰绰有余,何况此时都剩下半条命的陈青福和李冲。他只是生性残忍,要慢慢戏弄着杀死两人,至于剑盟和剑宗的胜负早已分出,他不放在心上了,更不会去急着帮谁,所以做他的对手实在是件太恐怖的事情。可严笑却没想到,他的残忍让他陷入此时的险境。 陈青福已收剑冲到失了先机的严笑面前,李冲落地、痛苦的嚎叫中,身形滚向严笑。 严笑退身避开这完全舍命的攻击已来不及,当下心一横欺身而上,七星宝剑都不及提起,蓄力左手,硬生生的抓在陈青福已抹到他咽喉前的长剑。 陈青福的剑上力道已不足,无法抹断严笑的手掌,后力再生时一柄短剑已由下至上的从他腹部冲入,在身体里穿到喉间。 陈青福惨叫都没有了声音传出,李冲身子已被一脚重力踢飞,闷吼声中,长剑脱手,严笑的闷哼也就随着李冲脱手长剑划开他腿上皮肉而响起。 严笑的闷哼未断、却被另一种由剧痛引发的惨叫声淹没。 陈青福已软软倒下,长剑血淋淋的落地,一根小手指跟着掉落地上。严笑的七星宝剑插进岩沙中,单膝跪地,右手紧掐着左手手腕,五根手指——小指掉落,无名指骨断、皮肉相连,中指被划开口子、白骨森森可见。 严笑疼的额头冒汗、咬牙吼叫,他为自己的残忍心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李冲的痛苦都已转化成了怒火,喷着血飞出去,还是要将最后一丝力气用做把剑扔出去,飞剑力量虽然不足,却还是划开了严笑腿上的皮肉,受痛的严笑意志一松,手上的力道自然打了折扣,陈青福倒下时自然坠力抽动的长剑便让严笑付出了难以承担的惨重代价。 李冲看着严笑的痛苦,嘴角竟然咧出了一丝笑意,然后他的头颅就被一柄长剑斩落下来,这一抹嘲弄或是冷漠的笑容也就永远定格在李冲的脸上。 斩落李冲头颅的长剑连着手臂一起掉落地上,一名剑宗的弟子怒吼着将李冲身前的剑盟弟子手臂砍下来。 剑盟弟子的惨嚎响起,掐着的手臂血剑喷射,疼痛让他腿软、倒落,他的身子却未倒下,被剑宗弟子狠狠一脚踢向痛苦呻、吟的严笑,自己也跟着冲向严笑。 剑宗弟子斗战中已看到严笑的所为,他只是无能为力,但那恨绝不比李冲他们少分毫,此时他看到能将严笑头颅斩下来的一线希望,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冲去,誓要做下这一件以后能让他地位飞升,也能让他一生引以为快的大事。 严笑的呻、吟已被怒火压住,左手再无法用力,右手却无碍,忍着腿上用力直起的伤痛,身形划着美妙的弧线前冲,绕过了飞来的剑盟弟子,也绕过了藏在剑盟弟子身后的剑宗弟子。 剑宗弟子心中兴奋、躁动催促着他、在剑盟弟子身形扑倒之前便将长剑穿入他的身体中。惨嚎在这一刻让他更加兴奋!这也是原始的人性、潜在残忍心性的催动。 剑宗弟子已用尽全身之力,长剑穿过剑盟弟子的身体,直到硬生生的把剑盟弟子钉在地上,他的兴奋才变成惊愕,他再也无法弄明白,自己的长剑为何没有把严笑穿死在地上,他的胸前已穿出一节剑身,他的力量瞬间被卸掉,身子变软,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前穿出那一节染血的剑身。 严笑没有抽出穿进剑宗弟子身体里的七星宝剑,而是将宝剑上提,鲜血喷溅在他身上、脸上,这才将他浇醒,拔出七星宝剑,那断指的疼痛也就再次袭来。 严笑呻、吟着,他已再无斗志,奔着桃花大阵那边冲去,路上遇着青衣的剑宗弟子便是顺手一剑,只有全剩下剑盟弟子他才能安心,选择桃花大阵那边也是因为那边没有战斗,对剑宗弟子那一心谋他性命之举,让他心底隐隐升起了很少有过的害怕感觉。 朱小生的担心成真,害怕也就不觉的充溢在他心底,渐渐泛出在他脸上,船屋墙壁又破开一个大洞,梁顶都带的断落下来,朱小生惊叫着仰面摔出来,胸前印着一个诺大的血色脚印。 朱小生靠着护栏,倚剑生力的慢慢起身,船屋破洞口两个人缓缓走出来,各自笑容阴沉、奸诈。 朱小生看看笑的阴沉的剑盟弟子,再盯着笑容奸诈的孙凡,也不去抹掉嘴角一丝鲜血,恨恨的说着:“孙凡、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也是剑宗和剑盟的恩怨,你竟然找天下武林公愤的恶人来!” 孙凡冷笑着,接说:“你的心早已被仇恨蒙蔽,也将为仇恨而死,你的一路追踪都在我们眼中,而我们做的事你一无所知,若非你脑子里都是恨,古军师的去向你怎能不留意呢!” 朱小生只有怒火中烧,孙凡此即尚有先从心术击垮朱小生的毒谋映射,狡黠残忍笑意挂着,沉声继续说:“你自己都说这是剑宗和剑盟的恩怨,子俊早已屈尊剑盟,怕是你的主子都不知道吧!几十年江湖,你就像个白痴一样,老夫忍你太久了,你凭什么和老夫共存十年之久,今天老夫要了却一直隐忍的心愿,战端已开,老夫要用你的头来祭奠这么多年来剑盟分堂那些已等这一天太久的亡魂。” 朱小生怒极反笑,接说:“孙凡、你以为有恶人在,今天就能杀了老夫吗!” 江子俊阴笑着说:“摘下你的人头、你就知道可以了。” 孙凡还是不急着动手,又说:“杀敌以攻心为上,老夫要杀你、还想要杀的轻松、愉快,那就不妨再让你冲动一些,此时还有一人正在屠杀那些和你一样蠢的手下,他们至死也不会明白,是谁在超度他们下地狱。” 朱小生的心在往下沉,他不知孙凡说的是谁,剑宗与剑盟这么多年不停的安插眼线进入对方阵营,这也让双方的势力不停的增强、对等,就这么一直循环下来。所以剑盟与剑宗不仅是总部,就连各处分堂的高手、弟子都是基本上对等着发展、招揽,这种局面也正是剑宗与剑盟共存、对立这么多年,谁都不敢先出手的原因。 今天这一战朱小生愿意冒两方彻底开战的风险,也是有一半的因素基于陈云和蒋阔之死,让他胜算的增加,此时竟然多了一个隐形而来的恶人、江子俊,胜算基本上已不存在,现在孙凡口中的另一个神秘之人出现,怎能让他不害怕、绝望。 朱小生心中的绝望已在转化成孙凡所希望的冲动、暴怒,朱小生就是明知这会让孙凡得逞,但他还是无法忍得住。 这一战胜负虽然对剑宗与剑盟的命运影响不会太大,但他苦心经营十年的分堂就要毁于一旦,这一个区域参与到这一场大战中的六七百名剑宗弟子,和没有参与进来的上千名弟子,也许都将搅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中——兄弟、知交、朋友,和他们的家人!一幕幕悲惨浮现、一场场杀戮幻起,朱小生无论怎样都负不起这个天大的责任,更背不起这些伤痛。 孙凡眼中的朱小生此时已真的变成了待宰的羔羊,所以他毅然决然的动手了,他不用再等朱小生最后的崩溃到来,这也是十年恩怨催促下的一种冲动。 剑一出手孙凡就有了一丝后悔,但他阴笑依旧不改,朱小生早晚都是任他宰割的羔羊。 朱小生就要被痛苦、怒火折磨得快要崩溃的神智已及时清醒,身形倒跃、稍起,双脚一点护栏人以飘身半空,手中长剑抖出剑花,从江子俊双袖中飞出的四点暗器全被搅动的四散飞去。 孙凡的剑也砍在护栏上,他用力很大,也懒得收剑势。 朱小生的身子已落向下面的甲板,孙凡长剑挑飞的护栏残杆呼啸射来。 朱小生长剑再撩,护栏残杆飞射回来,身形也落在甲板上,向后退步,身形站稳。 孙凡身在半空,长剑拍下,朱小生挑来的护栏残杆比来时更快,夹着啸风射在甲板上一名正缠斗剑盟弟子的剑宗弟子身上。惨叫响起!孙凡和江子俊已双双飞落下来。 朱小生此时已清醒过来,不光是被孙凡的激怒清醒过来,对这场大战幻想的胜利也破灭而清醒过来。 朱小生身形一站稳转身就向楼船连接湖岸之处飞跃去,他知道现在只有逃才是唯一的选择。 孙凡江子俊却不会再让朱小生从他们以前逃掉了,孙凡为这一天已等的心都累了,两人身形一稳便穿飞出去,路上剑盟弟子遇着、沾着便霉运到来,一时间惊叫、惨叫不绝于耳。 朱小生也没闲着,飞跃中、遇着剑盟弟子便捎带一剑或是一掌,剑宗、剑盟弟子们此时虽然已被鲜血和惨叫冲昏头脑、激红双眼,可一路而来的惨叫、惊叫连成一片还是让他们清醒了一些,那惊慌、害怕也就从新占据了他们的脑海。 剑宗弟子们、剑盟弟子们大多在避让着,却也有的无法脱身者,朱小生的速度快了一些,孙凡和江子俊追上来的速度更快,三点寒光已从江子俊那永远掩藏左手的长袖中飞射出来,悄无声息的追向朱小生。 第三十七章 剑魔惊逃 朱小生狼狈奔逃,可他却不失机警,惨叫、惊呼、吼叫、哀吟、各种兵器相接,可他还是凭着高深的武学,细微辨别出后方那急速破空的利器射来。 朱小生逃遁中身形本能的左移,一柄长剑猛然刺来,朱小生再冷静也惊出一身冷汗,仓促间身形极近扭曲,左移、右扭的救命之舞看来别扭,这却让朱小生暂时躲去一命。 一柄长剑擦着朱小生腋下、穿衣衫而过‘刺啦’声响中衣衫被切割开,朱小生感觉着腋下凉风灌入,左手一探,将近他身侧、差点一剑要了他命去的剑盟弟子前胸扣住,再一用力五指深深嵌入他胸骨间。 剑盟弟子疼的哀嚎揪心,身子也同时飞射向这一瞬间已追来的孙凡。 剑盟弟子已疼的心智昏沉,痛苦揪的他全身神经紧绷,手中长剑更无法脱手,这是他唯一能用力捏住已减轻一分痛苦之物。 孙凡反应丝毫不比朱小生慢,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朱小生甩来,剑随身旋,剑锋破斩横向直面的一切。 孙凡长剑瞬间竖起,手腕力道外推,铮然一声剑锋相抹的刺耳声音,剑盟弟子旋转的身子被重力截停,一只大手同时抓住他,向外一推,他的哀嚎未停,身子已轻轻飘落在一侧。孙凡无法减轻他的痛苦,却不能再让他重重摔落在地上更增添剧痛。 孙凡双目喷火的冲向前去,他和朱小生无奈的一停、一缓间,江子俊已追到,人未近前,三支细针已迎面飞射而至。 朱小生虽未曾与江子俊交手过,可他早年却见过江子俊,也听过江子俊的用毒传闻,此时他可不敢让这些细针刺在他身上,心念转动间,整个身子猛然如同断折一般,身与腰齐,三枚飞针锐啸着飞去。 朱小生这铁桥软功、硬气,可无法企及当年,他已在岁月的催弄下,再没有了瞬间直起身子的能力,只能双脚尖生力,身子瞬间几乎贴地倒飞去。 孙凡的长剑已斩下、落空,他还是那处处谋算的心态,懒得收住剑势,长剑直接斩进甲板中,手腕力转,一片船板带着木屑弹射而去。 江子俊的三支飞针不中,身形不停,追着倒飞的朱小生便过来,几米外一名剑宗弟子热血翻涌的喊了声:“堂主!” 话音未落,心急惊慌中、长剑已瞥向几乎快要追上朱小生的江子俊。孙凡看在眼里,气急中身形冲向那名剑宗弟子,欲将其生生撕成两半。 江子俊面对突如其来的飞剑,只能稍缓身形,右手短剑一挥、长剑弹飞出去,剑宗弟子看着孙凡的样子,冲身便向一边逃去,孙凡恨得牙痒,却无法放弃欲念使然的目标——朱小生。 孙凡只能放弃屠杀那名剑宗弟子,继续转向追去。 朱小生待贴地倒飞之力将尽,猛然一拧,身形竟翻转过来,眼疾脚快的将地上一柄散落在剑宗弟子尸体旁的长剑向后蹬去,长剑后飞、身形前去。 江子俊身形左移,长剑从身侧呼啸着飞去,孙凡也已赶上,与江子俊一左一右的追向朱小生。 肖铁寒肩头鲜血外溢,身形已飞落岸上,逃向远处已剑诛剑宗,开山刀、罗洪,正挥剑想要力斩边打边逃血衣剑客、张屠的玉狼、古风。 吕颜没有再追向肖铁寒,他也看穿了肖铁寒的心思,但更让他无法再去追逐的是朱小生亡命的逃奔过来。朱小生倒了,分堂的大旗也就倒了,这一战也就输了,那他就算杀死肖铁寒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他无法追去。 吕颜心念至此,身形已前冲飞跃,落稳便伏地等候,右手长剑握紧,左手稍探,将一柄地上遗落的长剑也抓在手中。 朱小生心中已只有一个目的,甩开孙凡和江子俊一段距离,延湖岸绕向他们出来时的方向,一条早已脱离这场大战的小船已逃回他们出现时的地方,这是朱小生唯一留下的退路。 接壤湖岸的船头已在十几米外,朱小生速度更快的冲去,他已不敢再飞跃,身在空中他会面临更多危险。 孙凡和江子俊如厉鬼缠身般在六七米外紧追朱小生。 忽然间、孙凡发出一声不由自主的惊叫,前冲的身子停下已无法做到,惊叫中身子极力扭曲,一柄剑从地上抬起,他想踩踏而过的尸体也随着剑势弹起来,看到这弹身而起之人,他的惊呼就出口了,这个人绝对能在他没有防备的一瞬间要了他的命! 回剑封住门户,内力陡然升腾而起,左手推剑身送力,孙凡在一瞬间便把这一套出剑、聚力、发力的动作完成,身经百战、临危生出的本能,这也算是挽回了自己一命,可他还是无法脱出这突如其来的杀身暗伏,吕颜能做到朱小生手下第一人,他的功力相比孙凡也只是差了几分而已,这伏尸突袭的阴招就算是朱小生面对恐怕结局也是悲惨的。 吕颜左手刺喉的长剑被孙凡封住、推出,右手真正的斩腿杀招已到,孙凡眼见厄运难逃,一柄袖剑‘噹’一声震响,正射在吕颜横斩孙凡双腿的剑身上。 孙凡化去封喉之剑,顺势躲斩腿之剑的鱼跃之势已飞出,吕颜右手的长剑,横斩之势不变,只是受到重力压砸,剑势不由得偏下斜下化成了斩脚一剑,孙凡咬牙闷吼着,身形已鱼跃前去,衣摆和血染的裤腿却留在吕颜的剑下。 江子俊身形直到此时才算是停住,高深的武功和常年对暗器的苦练,让他高速飞跃中出手袖剑的精度分毫不差,这神乎其技的一剑才算是保住了孙凡的双腿。 孙凡鱼跃落下,单手推甲板借力,身形悠然翻转、前落,站稳身形才又咬牙回身,一双小腿已露在外面,腿骨皮肉被消下去两片,创伤深处几乎见骨,一双腿算是保住了,可疼痛却是钻心难熬,能站住身形也是孙凡易于常人的坚强意志所致。 孙凡忍得住痛苦,却忍不了切齿之恨,江子俊一瞬间的犹豫、纠结,让他既没有去攻击阴险的吕颜,也没有去追朱小生,孙凡已冲身、长剑狠斩吕颜。 朱小生回头冲来,奔逃中他已听到孙凡的叫声,盛气凌人之下孙凡不会发出这样的叫声让他嘲笑,一回头朱小生便看到了一线生机,一丝犹豫都没有,硬生生停步、回身冲过来。 江子俊的犹豫、纠结也随着朱小生回头而消去,冲身、进步,右手短剑倒握,左手长袖一挥,四道寒星便飞射而来。 朱小生身形侧闪,四支飞针擦着衣衫向后飞去,长剑撩、挑之势拒冲身而来的江子俊于外,江子俊却是想着快速刺杀朱小生,倒提短剑便是做着近身相搏的准备,只有近身他才能在短时间将武学远在朱小生之上的优势极尽发挥,同时也让朱小生的已剑见长的武学处处受制。 江子俊身形平移,朱小生一剑撩空,挑势已收,步伐侧移收剑、推剑,叮一声脆响,江子俊短剑快斩被封了出去,朱小生在江子俊出招时便看出了他的用意,朱小生也是身经百战,风雨江湖半生漂泊熬出来的,岂能不知利弊、随了江子俊的心愿,长剑撩、削、身法退、移,用的全是拒敌于外,脱身远攻的招数,一时间与江子俊缠斗在一起。 孙凡伤的不是太重,滑步、冲身却也大受干扰,武人若是没有绝对灵活的步伐支撑,他的武功受到制约何止几分,一半的武学精妙都难以发挥,吕颜弃双剑,一剑缠斗孙凡倒是渐渐占了上风。 古风的宝剑以让血衣剑客、张屠身上几处血染。张屠躲闪、退身,已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两名剑宗坛主梁占云与金钩、武修的赶来援手,这才让他稍稍缓过气息,一时忘却身上剑伤之痛,全力反击。 两名坛主也极其精明,两侧时时偷袭、策应攻杀,以他们三人的功力要彪狂、斗狠的斩杀古风势必难如登天,可此时张屠主攻,两名坛主偷袭、策应的战术却让他们扭转了败局,古风一时间竟也疲于应付。 桃花大阵的边上,严笑咬着牙额头滚汗,一名剑盟弟子已小心翼翼将严笑的伤口都包扎、上药,严笑的痛苦这才缓解了一些,药草中有麻痹之药掺杂,剑宗、剑盟这样刀口舔血的武林帮派,他们时常会有些争斗,所以麻痹药是每次行动都必备的物品。 严笑已起身,牵动的伤口还是很痛但那以不再使他神智昏沉,身体虚弱了。 肖铁寒左臂无力的下垂,肩头衣衫残破,白骨隐现处血流不止,忍着剧痛向古风那边前去,没有见到吕颜追来,他的速度算是缓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 剑宗折将 古风已渐渐缓过慌乱之势,宝剑开合、削斩间越发凌厉,梁占云和武修的偷袭时时会难以抽身! 一声惊呼响起!武修长剑弹向一边,人随剑势挪移,古风冲身进步,梁占云的长剑再左侧劈空,张屠在古风身后跟近,手中长剑如影附形的接近着古风。 古风本想先诛杀两位策应张屠的坛主,再一举斩杀张屠,可张屠也看得出古风的心思,不留一丝余地给古风,挺长剑、缠身不离。 就在古风无奈的飘身、侧翼折回,宝剑急挑张屠手腕之际,一柄长剑已锐风呼啸着飞射再次举剑偷袭的梁占云。 梁占云偷袭之剑已收回,变招划向射来飞剑‘叮’一声脆响!飞剑力道之大,梁占云虽弹开飞剑,自己的长剑都被震荡后撤,虎口一时间灼热、失力。 武修见此情形急忙回身,一条身影已到近前,看到此人,武修心中的惊慌难以言喻,这本就是一场生死存亡之战,在这一方战团中,此人到来几乎就是阎王到位、提人一般,生机看似已无望。 武修心一横,挺剑就往上冲,口中大喊着给自己壮胆,也是给张屠警示,人未到,剑已迎上杂眼便到近前的肖铁寒。 古风面现一丝冷酷的笑意,张屠撤剑避开古风挑向手腕的宝剑,古风抖腕间又是近身、宝剑穿刺。 肖铁寒虽然伤痛难当,但梁占云还是与他相差太远,长剑一撩便将梁占云刺来之剑荡开,忍着牵动中又流血剧痛的伤口,停身、滑步、平移一套动作完成却尚有时间先梁占云而出剑。 肖铁寒划剑面积太大,梁占云收剑封门已来不及,惊呼着倒跃出去,肖铁寒杀心已起,疼痛已无力阻挡他的行动,瞬间冲身、进步,梁占云还未落稳肖铁寒已近身追到,长剑由下至上的想要给梁占云直接开了膛。 武修已顾不得张屠,早已跃向梁占云这边,想要凭着自己这微不足道的力量救下梁占云,古风这边应付张屠一人已没了一丝压力,攻杀张屠之余,左手一支左手袖弩忽现,腕压、臂提,弩箭受力激射而出。 梁占云惨叫已响彻,他再也等不到武修的救援,强制收剑上挑将肖铁寒刺来的长剑挑起,由于肖铁寒近身刺杀,长剑太近,力道也大,梁占云挑起肖铁寒的长剑虽然躲过了一剑穿胸的厄运,可下颚去被剑尖挑住,惨叫刚出口时,身后已站着一个人,将他后背抓住向上一提,肖铁寒挑在他下颚的剑尖便穿入他的喉咙,从后颈穿出。 梁占云的惨叫声都没有痛快叫完,肖铁寒拔剑,梁占云瘫倒,严笑便出现在肖铁寒面前,又是一声惊叫出至武修之口,一支小箭已从他腋下射入,空中剧痛失控的身子没了准头的向前扑落下去,肖铁寒回身,一不做二不休、冲身赶来便是一剑,武修四肢瘫软下垂,胸口被长剑贯穿,整个身子钉在了空中。 严笑已跃身古风一侧。张屠滑步、平移虽然躲开了古风斩下来的宝剑,却没想到一个更可怕的人以算到他闪身落点的位置。 张屠没把这名剑盟弟子放在心上,撩剑便挑向瞬间刺来的七星宝剑,噹一声震响!张屠长剑斜下被砸进岩沙中,惊呼响起,他做梦也难以想到一名剑盟弟子手中的剑会有如此力道和如此诡异的变招。 张屠的惊叫已变得飘忽,严笑脚上虽然被狠狠的咬过一口,却也不能伤及他的根本,这一脚的力道还是重逾千斤,张屠拖着长长的惊叫声斜飞半空。 古风没有再追赶、补上一剑,武修已掉落地上,肖铁寒进步、冲身,长剑一抬便插入了空中尖叫的张屠背胛处,噗嗤一声从前胸贯穿而出,张屠的尖叫停下,嘴角往外溢着血,四肢向下瘫软、摆动,身子钉在了空中,仰面看着最后一眼阳光,直到一切模糊,黑暗遮掩。 古风、肖铁寒、严笑三人聚在一起,古风都来不及关心的问肖铁寒和严笑的伤势,肖铁寒已急着说:“古兄、严先生,快去找吕颜,他没有追杀我,一定是去找堂主了,让他帮朱小生就糟了!” 古风微笑了着,接说:“肖兄、恐怕就算他找到,那剑魔也早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了,江特使一直在屋里等着呢。” 肖铁寒却接说:“古兄、堂主性情你怎能不知,怕的是堂主要独自斩杀朱小生,江特使这次秘密前来又不想人前招摇,若是一切顺利,此时应该是吹枯拉朽的大清理之时了,何至于不闻堂主号令。” 古风听完这话不由得皱眉,这是江湖,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此时已在为自己的自信太满、疏与观察而自愧,他是剑盟分堂的军师,这些事本应是他先有所洞察才对。 古风的性子很真,这时他已急着开始补救自己一时的错判了,忙着说:“肖兄你的伤口很深,要包扎一下,我和严先生去找堂主,不管怎样,朱小生这回在劫难逃了,你等着清理的号令吧!” 肖铁寒忙说:“古兄、我们去吧,严先生好像被偷袭过,刚才斗战中严先生好像牵动伤口,很痛苦!” 肖铁寒说着看向严笑,古风这时也意识到严笑的伤势应该比肖铁寒要重些,他只是知道严笑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却忽略了这些,这时也不觉看着严笑,又说着:“严先生,这样也好,大战应该快停了,您稍作歇息,也许根本用不着我们帮忙,待会儿我们来接您。” 严笑也真的被这伤痛侵袭的有些疲乏了,不觉说着:“那好,这里我来清理,你们去找孙堂主,若遇上意外之事发出信号我便过去。” 肖铁寒和古风应着,两人又奔着大船快速而去,严笑展动身形,忍着痛去清理岸上剩余的剑宗弟子,没有高手的阻挡,他的伤虽有麻痹药效让他的功力打了折扣,却也还是如虎狼冲入羊群,近处剑宗弟子们惨叫声一时间多出剑盟弟子数倍。 吕颜仗剑斗战孙凡已时时陷入险境,朱小生此时也早已破灭了因吕颜加入战团而衍生的那一线希望。 剑宗的败势已现,这样的混战虽然输赢全依仗朱小生这些高手们的对决,可这些弟子们的斗战却是以人数为主,剑盟只算是把一场埋伏战打出一半的战术优势,可就是这一些优势便让剑盟弟子多于剑宗弟子。此时剑盟弟子们已将这人多的优势极致发挥——混战之地大多是四五个剑盟弟子围战两三个剑宗弟子,这种剑盟弟子优势斗战剑宗弟子的势头很快就扩散至整个战场。 吕颜的斗战也因剑盟弟子杀敌后,时时在外围对他进行偷袭而越战越心智慌乱,朱小生也正因此才不时险象环生。 十几名将附近剑宗弟子斩杀剑下的剑盟弟子已不愿再去远处,他们的堂主在这里决战、他们的头号死敌朱小生在这里逞凶,他们手中的弓箭、长剑若能斩杀朱小生他们将地位飞升,就算是帮着堂主斩杀朱小生,他们一样将在剑盟倍受荣宠。 三名剑盟弟子看准机会几乎是同时一剑飞斩吕颜,两箭激射朱小生。 朱小生惊呼着被江子俊一剑震退,身形刚落,还未站稳飕、飕,两道风声逼近,朱小生欲撩剑击落两支飞射来的乌箭已太迟,慌忙中身形跃起,倒翻出去,两支乌黑箭枝一支飞射而去,另一支却刺啦有声的将朱小生的衣摆带去一大片。 吕颜这边也陷入险境,滑步闪去飞剑,孙凡不失时机的进步、冲身,长剑顺势推向吕颜胸口,吕颜慌忙中侧身闪让,长剑也已提起,欲阻挡孙凡跟近,但他还是没有快过孙凡的剑法精妙,孙凡刺剑不中,转腕生力、变招,剑身狠狠的拍在吕颜身上,吕颜惊叫一声身形便横飞出去。 孙凡那肯错失良机,疾步冲向身形失控的吕颜,侧面又是一箭同时射向吕颜横飞的身子。 朱小生已没有救援吕颜的精力,江子俊已在他身形翻转落下时近身一剑封喉而来。 朱小生长剑回防、封住门户已来不及,只能晃悠着再次滑步平移。 吕颜的惨叫已响起,孙凡一剑还未赶上,剑盟弟子那冷箭已射在吕颜腿上,吕颜身子滚落,痛苦、失衡中,孙凡一剑落在他摆动的右臂上,连剑带手臂一同散落甲板上,吕颜惨状无法直视,那冷箭已在滚落中折断,却也将皮肉撕裂,伤口涌血,那断臂处更是血箭激射。 朱小生狂吼着,他虽然看不到吕颜的惨状,却听了这惨叫便心如刀绞。 江子俊眼神冷酷,杀心已起,朱小生再次倒退闪开一剑的身形几乎是快要失控的倒退着,他不会放过如此时机,冲身追赶中,左手扬去三道飞针,右手短剑也向前伸去,孙凡已不再顾及吕颜,孙凡的倒退已进入他的战团中,重伤的吕颜已无法再兴风浪,朱小生的迷乱倒退让他眼前已生出幻象——朱小生血淋淋的人头已提在他的手中。 第三十九章 救星突降 孙凡悄然近身,面上阴冷的笑容显露。 惊叫声响彻!两名剑盟弟子身形如失控的飞鸟一般,凌空飞向孙凡,同时、两支乌黑羽箭分别射向江子俊背后和孙凡咽喉。 孙凡心惊,羽箭来势快的让他无法想象,他伏击朱小生的剑还没有提起,那羽箭已穿过飞来的剑盟弟子身下,射到面前。 孙凡只有滑步、闪身,幻想破灭在利弊权衡之间——一怒斩下朱小生头颅,实现他多年夙愿,为此的代价是自己被一箭穿喉,以命相换。 江子俊遗弃斩杀朱小生的念头,身形中途折转、斜冲去,羽箭锐啸而过的劲风让江子俊面色都为之惊变。 朱小生身形虽有些失衡,那快速的反应却没有丢失,长剑极力的抖动、幻起剑花,挑飞瞬间已到身前的三支飞针,他的力量已极尽发挥,再无法控制身形‘通’一声掉落甲板上。 空中两名本来飞向孙凡的剑盟弟子,一名被孙凡闪身时、探手拉回,另一名黑压压的向他砸来,那惊叫声好似在向朱小生预先警示一般。 朱小生躲过了一次完美的配合、截杀,他庆幸自己还能生还,却也更加仇恨孙凡和剑盟,吕颜还在发出的惨叫让他感到心如刀绞也怒火上冲。 一声惊叫响彻!剑盟弟子的身子还未落地,便又被踢得飞起来,他的同伴被幸运之神瞬间从飞往地狱的路上拉回,他却只能面对厄运到来,身子在空中,眼睁睁的看着下面一把剑在眼前闪动、消失,然后他就看到了朱小生牙关紧咬、怒火冲红的脸,他的惊叫声也就停止,卡在喉咙里怎么也无法喊出来。 朱小生怒火中烧的冲向孙凡,血雨洒落下来,朱小生的身形已离开,剑盟弟子的身子从空中掉了下来时,朱小生的剑也已提起、削向孙凡的咽喉。尽管他知道孙凡不是剑盟弟子,他无法将他一剑封喉,但那恨意在驱使着他,这也使得朱小生都来不及反应过来是谁从死神手中把他硬生生拽回来。 孙凡恨意难消,朱小生欲杀他之时也是孙凡要宰杀他之际,两人长剑铮然相接,瞬间弹开的身形再度相合,撩、抹近身之战却也不失高手的气节,并没有掺杂拳脚。剑者若弃剑、拳脚相加那只有血气冲昏到失了心智才可为之。 江子俊已清醒,不再被那弥漫的血腥氛围漫掩心智,看到这个让他无法斩杀朱小生的人,他已冷静下来,他从未见过此人但他知道是谁到了——他们因为以大局为重,埋伏朱小生而放弃进入桃花岛去找的人,浪子、秦剑。 江子俊的最后的二枚袖针已飞射向秦剑,他看出秦剑的身形已呼之欲出的想要去助朱小生对付孙凡。 秦剑身形没有跃向孙凡,平移、滑步、冲身一系列动作瞬间完成,飞针远去,秦剑的拳头已伸出。 江子俊还是没想到秦剑的身****如此之快,连秦剑那被武林中人传的神乎其神的拳头也同样比自己听到的、想象的要快,冷静下来的江子俊慌乱退身,短剑横削已阻止秦剑瞬间近身。 秦剑没有追击江子俊,要制服江子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秦剑身经百战,江子俊这一时大意的慌乱退避他自然清楚,但他更清楚,江子俊这样的高手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从新调整,从新和他对决,所以秦剑逼退江子俊,身形便冲向孙凡和朱小生的战团。 秦剑知道这场大战的最后结局已定,和他同时飞跃而来的两个人已说明了这一切,只是自己先到而已。 吕颜的惨叫已停,生还无望的吕颜已将揪心的疼痛化作了怒火和最后的力量,吼叫着冲向和朱小生对战一剑后,滑步错身位的孙凡。 孙凡尽管已杀红了眼,却不能无视这吼叫而来的舍命疯人,侧身形抬剑,将吕颜左手斩来看去极其别扭的一剑弹开,吕颜的长剑几乎脱手,可他的身形却没有跟着偏转,而是拖着长剑近身冲到孙凡面前。 孙凡回剑封挡门户,吕颜已前胸贴住孙凡向外封来的长剑,左手剑回将孙凡圈在剑刃之内,这一拼死的招数还是让孙凡吓得惊呼一声,长剑横抹吕颜前胸,身形弯下退出。 吕颜拼着一口真气不散,他的惨叫已化作闷哼,左手回剑已落空,转腕沉剑便向下追刺想要逃脱身形的孙凡,朱小生心在滴血,长剑不及刺、砍,冲步间、便顺势便撩向退身的孙凡。 一条身影已冲向秦剑,人未到,一柄长剑已先飞射秦剑。 秦剑慌忙中急喊了一声:“快走!” 话音未落身形已停顿下来,长剑被流云袖击飞,这一瞬间的停顿,身形已彻底被急急赶来的古风截下,同一时间,肖铁寒手中的长剑飞出,射向朱小生撩向孙凡左肋的长剑。 ‘噹’一声铿锵龙吟!朱小生的长剑被飞来的长剑荡偏,孙凡只是稍偏身形便躲过了朱小生的一剑。 吕颜胸前已被孙凡难尽全力的一抹划开衣衫,鲜血即时侵染一片,但吕颜的最后一口真气却不散,一剑刺空,闷哼着把失控刺入岩沙中的长剑撩起,进步都没有了力气,但剑尖还将孙凡罩在挑杀的范围之内。 孙凡已脱出了最危险的一刻,吕颜这勉强的一剑撩来,已无法伤及到他,朱小生已被秦剑的喊声震醒,有如当头棒喝一般,可他却无法舍弃已将性命转化成力量、赋予他活命机会的吕颜,朱小生挺剑追刺孙凡。 江子俊没有再冲向朱小生也没有再冲向秦剑,他此时冷静的有如一个冰冷的杀手一般,他知道冒然出手也只是徒劳,他在等待一击命中的时机。 肖铁寒等不了,肩上的伤口让他额头冷汗充溢,地上的一柄长剑已被踢起,身形前冲的肖铁寒探手便握住剑柄,那剑身已没入吕颜后背,从胸前穿出,吕颜最后的一口真气终于散出去,并不嘹亮的惨叫已是他全部的力量宣泄,他的身子已软,再没有一丝力气可用,连合上双眼都的力气都没有了。 朱小生知道结局是什么,但他还是为这结局撕心裂肺的尖啸,放弃倒退去的孙凡,回身奔向吕颜,也许他只是想让吕颜倒在自己的怀中,或是和吕颜一起倒在地上。 肖铁寒的长剑已从吕颜身体中抽出,看到心智昏沉的朱小生冲来,手中长剑在吕颜还未倒下时已从吕颜左肋下方隐秘的刺出去,朱小生若是真的神智昏聩,那他就会和吕颜一同上路,秦剑斗战古风之际已看到这一阴招,他不能让朱小生死去。 古风无力缠住秦剑,秦剑要走的时候很少有人真的能缠住,古风的宝剑落空之际秦剑已在肖铁寒近前,古风惊呼:“肖兄!” 肖铁寒眼中已幻出朱小生被一剑洞穿的景象,可古风急切的喊声把他震醒,肖铁寒回头,三米外的秦剑已在面前,长剑已无法收回,想躲闪秦剑已近身,无奈中左臂本能抬起,哪怕是推一把也好,只要能把秦剑向外逼退一些。 孙凡的心也在往下沉,江子俊也跃身而来。 一声惨嚎响起,肖铁寒左肋坍陷进去,身子被这重力的一拳击打的上身躺向秦剑,下身凌空浮起,远看好似要拼死一头把秦剑撞飞一般,可他已没有了那种力气,秦剑一拳让他真力散尽,浑身瘫软,他自己危难中左臂救援本身就是一个慌乱中的错误,他的左臂只能摆动,那白骨森露的伤口能卸去他一切力量。 秦剑的喊声再次响起:“走!” 肖铁寒的身子已抓在秦剑手中,朱小生来到近前时,都来不及狠狠的斩上一剑,肖铁寒的身子已惨嚎着,四肢大展的飞向江子俊,手中还未掉落的长剑已落在秦剑手中,一上手便飞射向古风。 朱小生已彻底清醒,看着吕颜的死,他才醒悟,自己若是倒下,这一场大战剑宗就真的输了,此时一线生机已明,再无暇顾及孙凡,身形跟着秦剑便飞跃去。 孙凡吼叫着挺剑追来,江子俊无奈接下惨嚎的肖铁寒,古风飞跃、躲剑,一条几乎是三面强敌环绕的通道已开,秦剑在前朱小生在后的飞跃向船头。 两名觉着有些把握不误伤自己人的剑盟弟子,那满弦的弓已射出羽箭,两支羽箭锐啸着飞向秦剑,却不能射向朱小生,因为这些高手飞跃开速度远在他们想象之外,射向朱小生的羽箭瞬间就能成为飞向孙凡的利器。 秦剑飞跃中流云袖已弹出,两支羽箭瞬间搅动在流云袖中,却没有太过留恋,只是在流云袖中卸去了力道,又随着一股更强大的新生力量飞射向、刚搭手稳住肖铁寒、复又追来的江子俊。 江子俊身形扭动、侧转,短剑同时抖起剑花,一支羽箭擦着衣衫而过,另一支羽箭被短剑弹飞,江子俊身形只是这瞬间的变向,停顿,秦剑和朱小生已飞跃过去,踏船头飘落岩沙湖岸。 第四十章 人间炼狱 大势已去,剑宗弟子在岸上缠斗者几乎已被杀绝,多少年的积怨,他们已没有了弃剑归降的念头,剑盟弟子不会因为他们手中无剑便留他们生路。也有一些新近进入剑宗的降者,他们都已身首异处。 剑盟弟子们清理残余之际,有的看到秦剑与朱小生飞落湖岸边,待反应过来,或是犹豫不决之时,两人已远去,看到孙凡等人追下来,他们再想尽一份微薄之力拦截两人时,去发现他们已无能为力了。 秦剑飞跃身形不停,稍一回首便看到孙凡方位,地上一柄长剑向后斜飞去。 朱小生看着长剑从身侧飞去,脚下速度更加快一些,他知道孙凡已近,秦剑向前飞跃中、脚尖撩向后方的长剑便是在拖延孙凡追上来的速度。 严笑在飞跃,可他的速度却以大受脚上的伤痛影响,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他在尽全力斜向飞跃着追劫秦剑和朱小生。 孙凡的长剑在怒吼中飞射出去时,秦剑已在桃花大阵外,身形这才缓下来。 朱小生身形侧移,前冲之势不减,长剑锐啸着从右侧飞向前方‘铎’一声闷响!已深深插入前面的一颗桃树上。 秦剑急喊了一声“走!” 秦剑话落便飞进桃花大阵中,朱小生不敢有分毫懈怠,桃花岛这桃花大阵他也早有耳闻,若不识路径者进入,不光是迷失那么简单,其中七十二死路步步杀机,武功再高也难以全身而退。 孙凡身形停下,仰天狂吼:“秦剑!” 孙凡的吼声让桃林都为之一颤,一切杀戮衍生的杂乱声响都被掩盖住。 秦剑苦笑着,他知道孙凡这回是真的想生吞活剥了他,恨意几乎已填满了这广袤湖岛。 江子俊呆呆的看着孙凡。 孙凡一声震吼过后缓缓的拔出桃树上的长剑,严笑已从一侧飞跃而来,停下身形,忽然间、桃花大阵中一支响箭飞上半空。 孙凡看着响箭上升、坠下,狠狠的自语着:“朱小生、就算他们逃了,你还是要死在这荒岛上,就连你的鬼魂也休想回家。” 孙凡的语气被恨填满,严笑缓步向前走着,他知道孙凡不会善罢甘休,尽管他也知道有秦剑在,他们杀不了朱小生,但他还是走进桃花大阵。 稍显落寞话语传入孙凡耳中:“我们进去会会这江湖不败的传说——浪子、秦剑。 江子俊犹豫了一下,孙凡倒是称心如意了,跟着便走进去,江子俊也只好跟进去。 蓝湖血染几许恨,吼叫长驱飞鸟惊。 狼鱼裹腹吞残躯,千岛哀鸣炼狱横。 人间炼狱没有能惊吓住已被鲜血气息侵蚀腐化的嗜血之徒们,剑盟最边上这艘大船左舷面水一方,厉鬼、胡笑嗜血恶神般的狞笑着。几个剑盟弟子在后退,二侠、祖清的头颅提在胡笑手中,满脸的鲜血来至祖清最后几下抽动的身子,但背上和前胸的血却是来至他自己的身体。 胡笑上身赤膊、衣衫已被他自己撕去,看着祖清的头颅、单膝跪地,一剑支撑的他已没有憾事,神情以痴,忽然间、噗通掉水的声响让他的心神又回来几名围着他的剑盟弟子身上。看到这人间厉鬼的样子,惊吓后退的竟有一人,退身被船弦所绊,翻入湖中。 胡笑猛然起身,一声凄厉的吼叫同时响起!几名弟子们一时被吓的魂飞魄散,四处奔逃,两人直接跳落湖中,就在此时,一人已飞跃过来,慌逃的两名剑盟弟子惊叫着飞起、掉落,虽然尚有生气,却也是一时半会儿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千里无痕、沈狂停下身形,心如刀绞的看着厉鬼、胡笑,轻声说:“我们呆走了、兄弟。” 胡笑呆呆的笑着,片刻才把这傻呆之笑换成苦笑,语调中充满怨气的说:“我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为什么会、、、、、、” 胡笑的话被痛苦的咳嗽声打断,胸肺的震动让他口中鲜血涌出。 沈狂这会儿才敢慢慢的上前,缓缓的伸手掺住胡笑,还是轻声说着:“没有为什么,我们该走了、兄弟!” 胡笑轻轻的推开沈狂,苦笑中鲜血再次从口中溢血,含糊的说着:“沈大哥、你走吧,我走不了了,再也没有力气了,小飞在叫我,你听!” 沈狂没有再去扶着胡笑,胡笑已缓缓坐下,靠在船舷上,长剑慢慢的拖过来,横放在双腿上,将祖清的头颅放在近前,仰面天空而笑。 沈狂忍着肩上伤痛,单膝跪下,叹息着说了声:“兄弟、一路走好!” 胡笑面上的笑容未消,他也没有力气再消去这笑容,这是他最后留给苦痛世界的一抹表情。 沈狂起身,飞身跃上楼阁,踏护栏再起身已跃上楼船顶面,疾步向船尾奔去。来到船尾,向前两步到边上往下看去,下面云中侠、姜玉葱和铁扇王、刘五奇对战剑盟护堂双使,左使、张雄,右使、张祥的战团还在继续,血染全身的惨状、心神疲惫的大战,朱小生的号令已响过,他们却无法抽身而退。 沈狂看着下面的战团,被他消去赖以成名的右掌,又洞穿一剑的剑盟总坛主,铁掌、段铭已掉落水中,沦为狼鱼果脯的美食,他连头也没回的从快船上飞落湖中,踏着湖中残破尸体,躲开跃起欲吞食他的狼鱼,两个起落跃上这艘大船。 到处的喊杀声尚未停歇,他有责任尽力救下还能逃走,却被斗战缠身的兄弟们。 肖铁寒倚在船舷上,二十多名弟子持剑护卫着,朱小生的号令没能让剑宗的斗战停歇,停在边上的大船斗战依旧。 古风早已急急而去,护堂双使,左使张雄的惨嚎声让他心神一紧,由于早先连在一起的大船又以分开,水流推浮的两船大船相隔有几十米远,古风想要救援便只能跃落湖岸,从岸边飞跃到另一艘大船上,再横向去到船尾。 沈狂从楼船顶上跃落一层,踏护栏、人以在空中落向被铁扇王、刘五奇一铁扇生生砸折左臂的剑盟右使、张祥,人未落地,长剑凌空点向张祥头顶。 张祥左臂白骨断露,若是常人看着自己这副样子,怕是随时要被自己吓昏了,可张祥却是意志足够坚定,忍耐足够顽强的武林人,面对刘五奇再次狠狠挥来的铁扇,他还是撩剑急削刘五奇的手腕。 刘五奇沉腕变招,躬身前冲,躲过挑来一剑,铁扇急速点向张祥前胸大穴。 一边斗战云中侠、姜玉葱的张雄却是一声大喊:“上面!” 张祥的痛苦还没有麻痹心智,本欲侧身闪躲已到近前的铁扇,却在大哥提醒之下,后退身形,撩剑外封刘五奇,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刚一退身空中刺下的长剑便点在他的右肩上,撩起分毫的长剑也疼痛中失去力道,托在地上,刘五奇没了长剑外封的阻碍,向前再稍探一丝便将张祥点的一口鲜血喷出。 一声长啸先飞扬而来,古风人以急速奔到。 刘五奇身形不停,面对已失去一切反抗能力的张祥,左手已探向张祥右手托在地上即将掉落的宝剑,张祥身子后倒,一抹剑光随着刘五奇旋身,抹在张祥咽喉,刘五奇反身撩起一脚已蹬在张祥前胸。 张祥身子倒飞去,一股血剑喷出,古风身形前冲,张祥的头颅已先身子飞落古风手中,身子才掉落在已呆呆停下的古风面前。 古风一声震吼,沈狂的长剑已刺来,刘五奇也已随着张祥倒落的身子出现在古风面前,铁扇随着他的冲身已抹向古风咽喉。 张雄撕心裂肺的吼叫震荡湖岛,姜玉葱的长剑斩空,还未再生奇招,竟被这吼叫声震了一下,待他回过神儿时,张雄已冲向刘五奇。 古风怒不可遏,却没有昏了神智,身形侧移向刘五奇,沈狂一剑刺空,古风的宝剑也已撩在刘五奇的铁扇上。 刘五奇铁扇被震得上扬,扇骨震颤让他几乎拿不稳当,看见古风心中的恨激发出的力道之大,刘五奇的身子不觉倒退。 姜玉葱一声惊喊:“五奇!” 喊声落,姜玉葱的长剑也脱手射向了冲到刘五奇身后,双眼几乎喷火的张雄。 刘五奇正走神儿着古风的力量之大,被这一声惊喊震醒,身形慌忙侧移,避开古风再次出招的攻杀是其次,姜玉葱那一声喊让他知道了后面的突袭。 沈狂一声震吼!姜玉葱已冲身过来。 刘五奇的身子已停住,他刚刚生力挪动的身子忽然卸掉了一切力量,一柄长剑从他的前胸穿出,将他定住,他的身子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张雄的身子没有因长剑洞穿刘五奇而停下,一柄长剑也从他后背洞穿了他的身体,前冲的力道带着他直接撞在刘五奇的身上,穿通他身体的长剑又穿在刘五奇的背上。 第四十一章 剑宗溃败 沈狂看着这惨烈的一幕,连古风都呆住,姜玉葱的身形已停下,呆呆的看着双剑穿在一起的刘五奇和张雄。 刘五奇的身子向前倒了下去,张雄也倒下,两人紧紧的相依相偎在一起,他们都无法闭上双眼,无论什么遗憾、心愿未了,他们都没有了力气再去了却,他们就连离开这个在人世间最后心恨的人都无法做到了。 一声大喊震醒了发呆的三人:“总坛主、快走!” 沈狂侧头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船舷上,看到此人他的心神瞬间清醒,在十几米外、船尾边弦上喊着他的正是负责快船接应的坛主,鬼剑书生、常雨恒。 朱小生虽然大意了,可后手还是早已留下,剩余几艘遇到紧急情况才会出现的快船在剑盟与剑宗大战开场后便悄悄驶向了剑宗开始就隐藏的区域,朱小生的号令一发,不论胜负他们都会前来接应。 沈狂向姜玉葱喊了一声:“走!” 姜玉葱被当头棒喝,回身便飞跃去,古风反应过来时,沈狂的长剑已旋飞着闪现面前,古风身形平移,宝剑直接挑进旋飞的长剑中,旋身、聚力,射回去的长剑比来时更快、更有力量,呼啸着破空射向沈狂后背。 沈狂头也不回,身形侧移继续向前飞跃,长剑冲一侧飞射去,沈狂已落在姜玉葱身边,两人跃身便飞向几米外的快船之上。 十名青衣弓箭手、箭已上弦,分坐快船两头,常雨恒凌空落下,脚一踏船板,卸力横移,沈狂和姜玉葱已身在半空,飘落下来。 古风飞跃船舷,沈狂和姜玉葱已落在快船上。羽箭破空,劲风连成一片的射向探身出来的古风。 古风蹬船舷倒跃,宝剑上撩。 十名青衣弓箭手已放下长弓,大浆齐齐入水,快船急速而去。 古风站在船舷,冷眼看着几十米外的快船。 青衣侠、葛雄已冲向边战边逃的陈远,齐远峰和十几名剑盟弟子后面紧追,另一侧围过来的几名剑盟弟子也在会合着形成一个大的包围圈。 肖铁寒嘴角的血已擦干,快步走在后面,他已无法飞跃,秦剑的一拳让他浑身乏力,聚力的每处经络都疼痛难忍,再加上肩头包扎过又在溢血的伤痕,他已无法面对强敌,可他还是来到岸上。 剑宗搭住剑盟的第二首大船上最后的斗战已不在延续,身上各自伤痕累累的葛雄和陈远在肖铁寒的视线内,被齐远峰和刘怀缠斗着逃向湖岸边,奔向远处。 葛雄心中已惊慌,快船正在驶过来,可他却看到了肖铁寒。朱小生的退去号令已让他无望,再看到肖铁寒他的斗志已全消。 葛雄大喊着:“快走!” 斗战中的陈远看到葛雄奔向这边,一片剑盟弟子们紧随他也没有心存畏惧,可他恍惚的扫见肖铁寒一眼,心中便是一紧,躲开刘怀的一剑,身形侧移、转身飞跃而去。 刘怀提剑便追,他心中却是犹豫,是否该停身向右去一些,截下葛雄。 就在他犹豫间,葛雄已出手,一支袖剑飞射刘怀,同时身形侧移,两支羽箭从身侧穿过,在前方引路而去。 刘怀身形一顿,也侧身左移,这一剑也让刘怀不再犹豫,身形猛然停顿,回转、挺剑冲身而来。 陈远的身形已快到湖岸边,一艘快船上十名青衣弓箭手已在拉弓。 葛雄身形侧移,迎面而来的长剑刺空,他的身形也无法再奔向唯一的希望——剑盟的快船。 齐远峰冲身、一剑加入了战团,葛雄一人斗战两名都不弱于自己的高手,每一剑都险象环生。 陈远身形已停下,正要回身救援,肖铁寒已在战团外围出现,船上剑宗弟子急喊着:“葛统领别去!” 两个剑宗弟子跃落湖中,几下游上岸,将双眼泛红,犹豫不决的陈远硬拉到水里,葛雄的惨叫声已传来,肖铁寒的剑已出手,尽管身上的伤让他此时独自应战未必能杀死葛雄,但齐远峰和刘怀却是一心想要葛雄的命。 肖铁寒的气势已让葛雄没了斗志,齐远峰的剑削在葛雄肋下,葛雄惨叫声中、合围之势的刘怀一剑刺入葛雄背后,肖铁寒只是刺了一剑让葛雄分心而已。 陈远吼叫着,葛雄已倒下,两名弟子全力将陈远拉上船,剑盟弟子的弓箭射来,五名弟子举盾,另外的剑宗弟子大浆已把船划走。 一名剑盟弟子以向看似很气愤的肖铁寒回报:“回副堂主,剑宗早有准备,我们在杀敌的时候,他们开始逃去的三条快船和后来出现的五条快船一起出现,我们的快船已全军覆没。” 肖铁寒紧攥拳头却牵动了伤口和经络,疼的脸型都在抽动、扭曲,轻咳几声,血又从嘴角流下来。 齐远峰在旁已忙着说:“副堂主,我们剑盟赢了这一场大战,至少朱小生这次再没有能力和我们并存了。” 肖铁寒看着齐远峰,许是又想着孙凡,不免多了一份担心,这才说:“朱小生寒没有死,我们先去找军师。” 齐远峰应着,随肖铁寒走去,湖岸上已没有了战团,许多剑盟弟子在清理着还没有死去的剑宗弟子。 古风靠着船舷发呆,也在等着肖铁寒他们回来,他看到湖岸上已没有了战斗。 肖铁寒已坐下,扭动的伤口都疼痛难忍,轻咳中嘴角还是溢出鲜血。 五艘大船上的斗战在朱小生的一支响箭号令之下,已提前结束,但还是有无法离去的剑宗弟子在拼死一战,已显慵懒的狼鱼还未散去,在水中游觅鲜食,守卫剑宗弟子们最后的生门。 浑身浴血,却是以皮外伤为主的齐远峰和刘怀还呆忍痛、无奈的将每一艘大船检查一番,一场血染湖岛的大战他们已最大的代价赢得胜利,剑盟精英折去无数。 古风扶着肖铁寒靠在船舷上,轻声说:“不碍事吧?” 古风也只是关心的说着,他已为肖铁寒把过脉搏,也把药丹给肖铁寒服下过。 肖铁寒还略带苦笑的说着:“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古风看着肖铁寒还是有些担心,肖铁寒已神态痴然的自语着:“浪子、秦剑,好重拳头!” 古风听着肖铁寒再次提及浪子,不觉的心神走远,缓缓说着:“秦剑为什么要救朱小生,与剑盟为敌!” 古风顿了顿,又暗自叹息的说着:“哎、、、、、、这个走到哪儿都带着一身麻烦的浪子。” 肖铁寒缓过神儿来,苦笑着说:“一个身经百战、却几乎百战皆为他人的浪子,这样的人怎能不被麻烦缠身。” 古风也冷笑了一下。 肖铁寒心神又开始走远着,秦剑就像一块磁石,让人提及他便不禁去琢磨他,肖铁寒像是自语着:“倒是真相见见他,不知这一拳应谢他留我残身,还是应恨他让我痛不欲生!” 古风看着肖铁寒恍惚的神态,他觉得肖铁寒既没有谢意也没有恨意,他的眼里流露的竟然是敬意,只是他自己尚不自觉而已,古风也不觉又想着秦剑。 秦剑已静静的坐在台阶上,看着眼前相比湖岛来说只能算是小小的一坑池水。 朱小生坐在秦剑一旁,他的身子有些抖,不知是因身上的剑伤还是因为输掉的这一场大战、折去的那么多兄弟手足,还有那对未来的迷茫。 严小君也坐在同一道台阶上,却离得挺远,一张秀气、绝美的脸因那双有着杀意流露的双眼而显得冷峻、难以亲近。 方不闻的神态好似永远都是那样静怡、漠然,长剑依旧插在石阶中,他就像一个守卫家园的战士一样,永远都不会离开庄门。 朱小生的神色稍稍缓过一些,看着秦剑、遗弃了那往日的冷傲气势,声音略带沙哑的说着:“为什么要救我,与剑盟结怨?” 秦剑依然呆呆的看着湖池现已归于平静的水面,随口接了句:“为了小蝶!” 这平静的一句话对朱小生来说远比天上惊雷还震动心神,稍缓过神儿来,不觉轻叹一声,那叹息都有些发抖,秦剑在等着该到来的一场恶战,他的心此时异常的静,朱小生叹息中流露的软弱无法逃过他的耳朵。 秦剑没有去看朱小生,他从那一声叹息中知道朱小生的心神已走得很远、很远,以至于眼神都会恍惚朦胧,所以秦剑也没有任何声响或是行动去打扰朱小生。 朱小生呆呆的看着桃花大阵那边,眼前幻生着那个美丽纯洁的小女孩儿,还是小丫头的时候,每次他回去,蝶儿便会整天骑在他脖子上、当木马,天真无邪的嬉笑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幸福,长大了的蝶儿更是懂事、听话,每当蝶儿出现在眼前时,他的心就会变得柔软、安宁。 朱小生的脸色好似被细针轻轻的扎了一下,轻微的抽动把他眼前的幻想打破,他的眼神中显露着害怕,小蝶是他唯一的弱点,尽管他已对小蝶有了一些安排。 第四十二章 心火重燃 朱小生长出着气,眼神中那一丝害怕神色淡去后便只留下了厌倦。对江湖无限的厌倦、对杀戮无限的厌倦——自己孤独的在这江湖中拼杀这么多年,最后真正为自己的一战却落得一败涂地,剑宗不会因此垮掉,而自己却垮了,垮在孙凡面前。 朱小生的心绪显得更加不宁,不觉看着秦剑,语气充满疲惫之意的说着:“分堂垮了,老夫有何脸面回总部,你就算把老夫从地狱拉回来,孙凡也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老夫送回去。” 秦剑正要说什么,那边的严小君已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朱小生听到的说着:“你应该和他们同生共死,死的像个男人一样!” 严小君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朱小生听来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秦剑也听得出这话的含义,不觉看着左边的严小君,他知道严小君心中的恨意,那是对剑宗的恨意转嫁在朱小生的身上。 朱小生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几十年江湖闯荡从未听过如此让人血气翻滚的话语,但他现在的血气已被心神的疲惫和厌倦压制,不觉长长吐了一口气息。 朱小生缓缓的说着:“你说得对,老夫是该出去和孙凡一搏,已告慰那些死去兄弟在天的英灵,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死的干净,不留骂名、不留耻笑于江湖。” 秦剑已起身,并不伟岸的身形足以挡住严小君与朱小生看到彼此的视线,缓缓的说:“你已没有了斗志,你的声音和眼神已告诉所有人,出去只能被孙凡杀死。” 朱小生看着秦剑,秦剑已把他看穿,他的所有软弱都在秦剑眼中浮现。 秦剑顿了顿又说着:“救你回来、与剑盟结怨,因为小蝶不能再失去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朱小生的心被揪的很痛,秦剑缓缓的说下去:“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小蝶一个人的身上,就算痛苦没有压垮她,孙凡手中的剑会让她安宁的生活下去吗?朱府是剑宗的一个分坛,他也会成为剑盟的一个分坛。” 朱小生的眼神在变,那疲惫已被怒火扫空、那厌倦已被斗志驱逐,他的心跳在加快,手中的剑又被从新握紧。 秦剑看着朱小生,他知道不用再说什么了,真正的朱小生已回来,因为他飘走的魂魄已被拉回来。 秦剑回身,向几米外正看着他的严小君说:“孙凡快要来了。” 没有太多的话,却有太多的意味存在,秦剑早已感觉到严小君的杀气,严小君有时候做的事让他想都不敢想,他能做的只有提醒严小君——朱小生在这里,那她们的敌人就只有孙凡。 严小君没有说话,这些日子的相伴,也许严小君对秦剑的默契已不仅仅局限于朋友间,她心中的恨意在消融着,杀气也在淡去。 朱小生看着对岸的桃花大阵,他心中并不平静,心绪有些急躁起来,他在希望着孙凡早一些现身,秦剑会去应付江子俊,而严小君会助秦剑快速斩杀江子俊,从那让他心生寒意的杀气中便知道严小君是一个很可怕的女孩儿,她手中的剑绝不只是为她的江湖装饰。 秦剑看向桃花大阵的时候,严小君已过来,她的眼里就算是此时,秦剑占得位置依然大过孙凡。 严小君瞄着秦剑,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声:“小蝶美吗?” 秦剑在这一瞬间眼前被严小君牵来的幻象引诱,小蝶的样子欣然而现,便随口说着:“美!” 这话说完秦剑忽然像是觉察倒了什么,浮现的笑意已收去了一些,看向严小君。 严小君没等秦剑对他已察觉的尴尬解释什么,便说着:“她是一个谁见了都会喜欢上的女孩儿,对吗?” 秦剑一时间却不知怎么回答,无论是与否那都会影响到严小君的内心,因为秦剑说不出‘不是’这两个字来。秦剑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严小君不再说话,看向对岸。 秦剑却又怎么听来都带着掩饰意味的说着:“我答应过朱五爷,会照顾她,不让别人伤害她,她的泪一直落在我的心里,可我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尽一分力。” 秦剑叹息着,又缓缓的说着:“很想守在她身边,呵护着她,直到有一个人能替代我,在她哭的时候能轻轻的帮她拭去眼泪。” 严小君看着秦剑,不知是有意或是无心,声音很小的说了声:“等师傅脱困,我陪你守护着她。” 秦剑觉着自己的聪明还不够,至少他现在想不明白严小君这话的真正含义,仰或是自己多心,这话没有含义,人家想说就说了。 严小君不会在说完这话后再和秦剑相视,让他多看懂一些自己的心思。 秦剑又呆呆的望着湖岸边,朱小生的心却更乱,几乎看到了他眼中打转的泪珠,他没有去控制,也无法控制,小蝶流着泪的脸一直在他眼前晃悠。 朱小生眼里唯一的泪珠滴落完,便露出了坚定必杀的恨意来,他在等着孙凡,至少孙凡的生死能让他了结现在的困境,能让他回到小蝶身边。 孙凡缓缓的走出桃花大阵,严笑和江子俊也缓步出来,有严笑在,走桃花大阵和在大路上行走一样,不会有任何危险存在,唯一的遗憾就是桃花大阵不能直接来去,这么久才出了这桃花大阵不是因为路径不熟,而是以孙凡在阵中观察着河岸那边。 孙凡等人来到岸边静静的站着,秦剑也不会过湖去找孙凡的麻烦,朱小生心中的兴奋难以抑制,所以他在急躁着该用什么办法来诱孙凡过湖。 严小君表情冷漠,她却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化去了朱小生心中的浮躁,严小君稍弯身子,剑尖挑动了一下湖边的独木舟,轻舟径直离去。 严小君轻描淡写的动作却是对孙凡等人最大的侮辱,同样的动作秦剑做了无法起到这样的效果,朱小生做了更不能起到这样的效果,严小君的娇小和无视让孙凡恨不得生啖其肉,更有那青云剑、陈青云之仇,雄狮、蒋阔之恨相加,朱小生都被孙凡一时抛于脑后。 孙凡和江子俊相视一眼,双双起身,凌空落向已到湖心的独木舟,江子俊落在船头,孙凡也已落在船尾,长剑一转,板剑身拍在湖水中,小船被一股力道向前推去。 秦剑叹了口气,严小君看着秦剑她当然不知秦剑为何而叹,秦剑心中在思索着‘孙凡明知他无法在自己面前杀死朱小生,但他还是过来,他若只为颜面或是只为正式代表剑盟向秦剑宣战,站在对岸已足够,他若是真被严小君激怒,这么多年江湖蹉跎、一路走来、、、、、、、、’孙凡的作为秦剑难以想通,他却无法再想下去。 独木舟已在噼啪响动中裂变的更窄了一些,一块木板啸风呼吼着被孙凡挑起、拍来。 江子俊身形已凌空,短剑直到落向秦剑时才从长袖中滑出。 孙凡眼中的恨之入骨的严小君已被遮挡,朱小生就必然现在孙凡眼前,他的身形起落方向也就做了正确的调整,朱小生也许是岛上武功最平庸者,还带着一身的伤痕,自己的伤痕在朱小生面前得到了公平对待。 秦剑身形倒退,木板疾飞而去,在后面中心一些的台阶上折成几段,江子俊的近身一剑又到眼前。 秦剑再退身形已把江子俊让到战团中心,他知道严小君随时会出剑。 孙凡忍着伤痛剑斩朱小生,他的伤痛已包扎,虽然还是让他牵动伤口间便有剧烈疼痛,但朱小生的伤也决不轻,真正的高手斗战中会有很多幅度大的招数和柔韧、灵活的身法,所以他们的伤口会在真正斗战时便痛苦难当。 方不闻依然坐着,任何一处战团都不需要他为此劳累。 朱小生和孙凡转眼几十剑已过,彼此的恨意也在燃烧,从那喉间因压制痛苦、凝聚力量的的低吼便知,剑法虽然越加沉重、为伤势所牵累,可他们却没有一丝退却的意念。 江子俊已在后悔这一战的选择,他本可以提醒孙凡,让孙凡离去,可他自己的好奇之心竟让他选择一战。 秦剑的双全越战越快,江子俊此时已是处处封挡秦剑近身,忽然间,一道凉风在身后突现,江子俊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一直瞅着他的严小君终于出手,秦剑的拳头已在前方逼近,他只有平移闪身,专心的斗战竟然让他几乎忘记了,还有一名强敌环伺在旁。 严小君一剑并未尽力,秦剑在缠斗着江子俊,这才是她一直都未出手的原因。 秦剑如影附形,严小君让江子俊慌忙中平移身形,他的滑步、缠身,拳头崩出便显得从容,由此可见,严小君并非是要结束江子俊的斗战,她更像是惊扰江子俊,让秦剑斗战的更轻松些。 江子俊撩剑再封门户、拒秦剑于外已来不及,只能瞬息间将右侧身形紧收,高深的武学和对危险突变的应付让他堪堪躲过一劫,秦剑一拳冲在江子俊收去身体,却宽松在原处的衣衫上,秦剑反应更快,一拳基本走空,即时便将拳摊开,五指成勾,撩手便沾上江子俊软肋,一声惊呼响起,江子俊的身体在空中翻转出去。 第四十三章 重创毒狼 孙凡心下一惊,朱小生听着江子俊的惊叫却是为之欣喜,贪欲让他又在瞬间看到了希望、看到这一场输的一败涂地的大战有了回转余地。 惊叫刚刚落定,又是一声短促却凄厉的惨叫接踵而来,空中翻转的江子俊已在瞬间失去了一切防御能力,严小君在他经过上空之际,探手将他揪住,同时飞跃起的身形将他带起更高。严小君一时兴起的残忍成为他今生都无法忘却的梦魇! 严小君的身形在空中翻转,整个身体的动作只为凝聚无穷的力量于右手,江子俊的身子如一块陨石般从空中射向地面,折骨之声被沉闷的撞击声淹没,撞击声也被凄厉的半声惨叫带走。 秦剑看着严小君的残忍都不禁皱眉,方不闻在台阶上面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冷冷的看着即将结束的斗战。 孙凡的剑法已被这惨叫声惊的懈怠、放慢,朱小生的剑法却不慢分毫,面对朱小生这样的高手,丝毫懈怠都足以致命!又是一声惨叫响起,孙凡的长剑已脱手,分毫之差朱小生的长剑已削在他手臂上,血雨飞溅中孙凡滑步、倒跃,几只羽箭呼啸而来。 朱小生剑舞如轮,羽箭纷纷弹飞而去。 江子俊脸色惨白,起身迷糊、晃悠的往湖边跌撞去,他的头脑已沉昏,耳中雷鸣。双腿瘫软的在打摆,牙关咬的都听得到摩擦声。口中那鲜血不停的从牙缝中往外溢,看着便知是一口真气不散,让他的意志没有崩塌。 江子俊的小臂断骨早已白森森的穿出来,整条小臂只是皮肉相连着,这样的惨状,若是普通高手也许只能躺着、在昏睡中死去。 两柄长剑带着几只羽箭又破空而来,孙凡呻、吟着,穿身过去拉住已快倒下的江子俊飞跃湖边,朱小生咬着牙、双眼圆睁,不声不响的冲向孙凡,羽箭和弹飞的一柄宝剑还在空中翻飞着。 秦剑没有再动,严小君也只是冷冷的看着孙凡和江子俊那份惨状,秦剑的皱眉她已看在眼里,看到爬起身的江子俊,她的怒火已消去大半,尽管她很想去将孙凡一剑斩个身首异处,可她知道今天的残忍极限已近,秦剑能否承受她此时的残忍都在她心中形成疑问。 孙凡惨叫着,身形已掉落在独木舟上,前冲的重力让独木舟窜出去,严笑踩着桃木树干在湖心,一柄飞剑射向岸边的朱小生。 朱小生手里没了长剑只能滑步逃开。严笑的第二柄长剑也接踵而来,朱小生倒翻出去,长剑从身下飞射去,严笑已跃落在独木舟上,前冲之力让已没了力道正行去缓慢的独木舟再次注入能量,快速向剑盟弟子们等候的岸边驶去。 朱小生大睁着双眼呆呆的看着两个废人被严笑拉着跃落岸边,十几名剑盟弟子小心翼翼的将孙凡和已昏厥的江子俊抬走。 古风心神不宁的向桃花大阵入口处飞跃。 齐远峰和刘怀,还有三名坛主已各自在收拾残局,指挥着所有大船掉头。 肖铁寒紧张的伏在船舷望着桃花大阵入口处,孙凡的退去号令已发,而且是红色响箭,这是最危急之时的号令。 古风呆呆的停在桃花大阵入口处,几十名弓箭手已也静静的等着。 良久,严笑的身影在桃花大阵边上、林木间出现,古风急着迎去,严笑看到古风进来,忙说了声:“看着后面!” 古风呆了一下,看到后面剑盟弟子抬的孙凡和江子俊他的心神为之一颤,跟在剑盟弟子身后、护卫着一起出了桃花大阵。外面迎候的剑盟弟子们都神色紧张起来,古风的命令才让他们反应过来,护卫着孙凡、江子俊后面,都向已掉头的大船退去。 秦剑缓步走向呆滞的朱小生,来到近前才说了句:“孙凡死了一切都不会改变,只有你自己会改变、小蝶的命运会改变,你会再次放弃小蝶,把担心和痛苦留给她。” 朱小生缓缓面向秦剑,看着秦剑,他的眼神中已没有了怒火,也没有了怨气,他明白为什么秦剑没有出手,让孙凡逃去,可另一个担心又占满了朱小生的心绪,他缓缓的说着:“我的这一剑也许更让孙凡不会放过小蝶了。” 秦剑叹了口气,接说:“我会先陪你回去,把小蝶接走。” 秦剑的话音刚落,走过来的严小君已接说:“秦大哥,我们一起去。” 秦剑看着严小君,不觉点点头,不知何时开始走下台阶,这时却又停住的方不闻低沉的声音说着:“那我们一起去吧,孙凡虽然大伤元气,但剑盟在这几百公里区域的力量还是很大。” 秦剑点头,朱小生有些急躁的说:“秦公子,那我们早些走吧,剑盟的突围号令已出,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去。” 秦剑苦笑了一下,接说:“我们晚上走!” 朱小生忙说:“秦公子,孙凡会赶在我们前面的!” 秦剑摇头,又说着:“不会的,孙凡重伤,江子俊能否生还还未知,剑盟弟子经历这一场大战元气已大伤,孙凡不会急着赶路,他们回不去,没有人能威胁到小蝶的。” 朱小生刚要再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个冰冷的让人无法靠近的人——柳平儿。 方不闻已在台阶上说了一句:“我们先回去吧,收拾一些东西路上用。” 方不闻说完也不去等着谁应答,径直上台阶向庄府中走去。 秦剑等人也静静的各自想着心事,上台阶往庄府中而去。 剑盟已退去,只有一艘大船和两条从远处取回的快船留了下来,刘怀在大船上等着剑盟弟子们取回死去弟子们的尸体,剑宗弟子的尸体随他们去,只是把船上的尸体都扔进湖中。 一些受轻伤的剑盟弟子们包扎好便在船舷边为收集尸体的弟子们守卫着,毕竟岛上还有秦剑等人在,但他们大多显得麻木,并未警戒。 血染的湖面上,狼鱼好似永远没够的吞食着残尸,一场血腥大战洗礼后的剑盟弟子们眼中已没有害怕,那大块儿朵颐残尸的狼鱼在他们看来只是在上演一出捕食大戏,战争有时便是这样摧毁着人性,那残尸中有着往昔的旧友。 四首大船行驶在湖面上,朱小生射进孙凡左肋的长剑已拔出,伤口上了金疮药、包扎好,剑盟的医者又为孙凡把其他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再服下丹药,孙凡这才休息。 江子俊在另一间船屋中休息,人未能醒来,手臂伤处已处置妥当,能否保住手臂还要等回去再请名医查看才知,医者把丹药为他仔细灌入,严小君那一甩之力他还能生还,这也让这位并不高明的医者叹为观止! 古风坐在船头,迎着大船行进中、速度衍生的凉风,看向远处,这一战还能生还他在庆幸,但也为剑盟分堂的明天忧心。 这一战剑宗的伤远比剑盟要大,可朱小生依然活着,此时他只想让自己再清醒一些,这一场大战的输赢真的来的那么重要吗?来时几百弟子各个豪气冲霄、生龙活虎,此时幸存的弟子们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满身的伤痕伴随,清点完伤亡,一半的兄弟躺在冰冷的甲板上,他们为这一场不关全局的大战,永远无法再站起来,也无法再见到亲人、再感受人间的万种情怀。 古风长长的吐出一口压抑的气息,他仿佛看到了年少的孩子在揪心的喊着父亲,伤痛欲绝的妻子独自坐在门前呆呆流泪,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哭的死去活来,活着的人是幸运的,死去的人也是幸运的,唯一不幸的是那些痛哭流涕、悲伤欲绝的亲人。 孙凡没有休息时也已哀哀的说了些话:“死去的弟兄回去要厚葬,那些有家室的弟兄们,每家都送去银钱已做安家费用,分堂再立英雄碑,让他们的名字和剑盟永久共存,铭碑刻下这一战,让整个剑宗兄弟都永远记着他们为剑宗抛洒过热血。” 迎风泪会飞扬,船头凉风虽烈,但古风飘飞去的眼泪却非凉风所为,他已不愿再想着这些悲伤之事,只是极目远眺着归路。 肖铁寒也不愿躺在船屋中,只想在这劫后余生饱饱的享受一下阳光和清风,在古风身边依着船舷,闭着眼忍受着那一拳带来的痛。 四艘大船依次排开,一个时辰的破水前行,船屋中的朱小生无法睡去,一身的伤痕并非成为无法安睡的袭扰,另一间船屋中伤重的剑盟弟子痛苦的声音才是让他揪心、无法安睡的原因,所以孙凡已来到船头,古风早已将肖铁寒扶去休息,他也累了,陪着肖铁寒聊上几句,也缓缓身心的疲惫。 平静的湖面左方一艘小船驶来,孙凡在船头站了良久,凉风让他清醒,也让他能稍稍缓解一下身上伤痛和心中的悲痛,所以他还没有离去,此时正看着左边驶来的小船。 第四十四章 孙凡陨命 平静湖面上小船来势很快,斜向船头这边过来。 孙凡侧身左边正视着小船,也许是在等待着小船的结局,若是小船就这样角度、这样速度,它的结局会是沉入湖中,无论撞在大船船头、或是擦上大船船弦而被旋流搅进船底,它的命运都会很悲惨。 小船斜冲大船,已近二十米距离,孙凡也看清小船上只有一名艄公摇着浆,船头且有一名黄衣人稳固的站着,一顶硕大的斗笠遮掩面容、稍低些也让上身都无法被人看到,所以孙凡无法看清黄衣人的。 大小两船都在快速行进,相遇的距离近到十米,船头黄衣人忽然动了,整个身子一动便象一支飞箭般斜上射向大船船舷。 孙凡的脸色变了,黄衣人一上大船便如蝴蝶般粘在一尺宽的船舷上,斗笠抬起,一双冰冷的眼静静的看着孙凡。 五米外、站在船头上的孙凡脸色已变的惨白,一股寒意涌来!孙凡知道这不是凉风之故,这是更让人生寒、凉到心底的杀气! 孙凡被这杀气冲的想要后退去,可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赤脚站在东日的寒冰上一般,一股阴寒在缓缓进入他的身体,与他的血液相溶,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冻住一样。 孙凡的脚以抬起,却不敢跃身逃去,只是缓缓向侧面移步,下了这船头的平台,十几米、两个起落便可到船屋门口,可孙凡却没有勇气快速行动,并非因为他身上的伤,而是他知道船舷上的黄衣人是能在一瞬间取他性命的刺客。他从未感受过如此贴近身体、几乎已进入身体的杀气。 黄衣人在静静的看着孙凡,就如装饰船舷的木雕一样,不言、不动,若是孙凡无法感觉到他的杀气,黄衣人即刻便会进入隐形状态,可孙凡却是无法再把他当做隐形,那弥漫的杀气已聚成一线,剑锋一样的点在他身上。 孙凡的横向移动让他和黄衣人的距离在缩短,忽然间黄衣人动了,孙凡长剑已摘去,放在屋中,他左肋的剑伤让他无法再佩剑,此时只有本能的退身。 黄衣人瞬间已凌空越近孙凡,一柄抽至腰间的软剑,一出剑鞘便象瞬间被插入钢筋一般,挺直、坚硬。 孙凡退身,黄衣人的软剑已点近胸前,孙凡没有惊呼、没有喊叫,牙关紧咬不卸去任何一丝力量,尽管身上的伤口被牵动的痛彻心肺。 孙凡只有一个目标,‘船屋’严笑在船屋中、古风在船屋中、肖铁寒也在船屋中,那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孙凡滑步,包扎伤口时换过的衣衫这时已在、刺啦、声响中划开,软剑点在孙凡胸口时,孙凡涉险滑步、移身,想要绕开几乎已贴身的软剑,新衣便瞬间残破。 黄衣人身形侧转,柔软的身形和手中软剑连成一体,如毒蛇一般缠身,剑尖不离孙凡胸前。 孙凡退步,他刚才涉险的滑步、移身已将方位确定,逃生路线、战术也在他已变得冷静的心中生成。 黄衣人的软剑已点在剑伤拖慢身法的孙凡胸前。 孙凡没有惨叫,并非因软剑刺入胸中的伤口不深,而是他已将所有气息化作力量,凝聚丹田,他不能卸去这一口气息,气息散、伤口就会完全牵动他的身形,气息散、他的力量就会瞬间消失,他再也没有换气息、重新凝聚力量时间。 孙凡倒退的身形有如前行、疾奔一般,身形都为之后仰着,黄衣人眼神冰冷,身形幽灵般贴近着孙凡,剑尖推着孙凡倒退,此时这条毒蛇已在瞬间成长一般,用剑尖将孙凡也连成了一体。 不到十米的距离,孙凡心中估测着距离,猛然间、孙凡把所有的力量孤注一掷,身形倒跃、转身,凌空滑落向船屋门前‘刺啦’声响中,孙凡整个前胸衣衫破开,长长的剑痕裂口中一条条红色蚯蚓齐齐爬出。 孙凡的惨叫声此时才发出,他的身形已不在需要完全的力量来催动了,那跃起的全力一送已让他身形自然落向船屋门前。 黄衣人身形几乎和孙凡同时跃起,手中的软剑上,血珠一线飞射,软剑从左至右划去的一抹寒光消失在孙凡背上——又忽然一现,寒光再次消去时黄衣人已落下,身形折转、冲步、跃身,人以飞落船舷上,脚尖生力,身形闪动间,鹞鹰猎食般滑向湖中。 严笑已在打开船屋之门,听到一丝异样声响的他警觉的出屋。屋门刚开启,孙凡就凌空而来。 孙凡的的眼神呆滞,神光涣散,腰间被凉风侵袭着,全身无一丝力气,身形没了力量的控制,前倾着落在门前。 一件诡异、恐怖之极的事情发生在严笑面前,严笑眼神惊恐,他的身子已被钉在原地,他没有去搀扶前倾、微冲向前的孙凡,孙凡却以冲进他的怀中,严笑呆滞到都整个人都僵直,孙凡前冲之力已尽的身子贴着严笑、忽然矮了下去。 古风已冲到门口,肖铁寒刚从床上爬起,忍痛也向这边过来。 古风的身形在严笑一侧也被定住,双眼大睁着,张开的嘴却说不出话来。 孙凡倒在地上,血水已铺满门前,他的双腿这时才倒落下去,倒落在身后两米外、孙凡凌空落下之地。 肖铁寒已到门前,从严笑和古风僵直的身形中间,他看到地上孙凡尚在吐着血的半截身子。 一声听来痛苦到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肖铁寒已冲身过去,撞开严笑和古风,越过孙凡的两截残尸,急速飞跃船头,牵动的伤口、吼叫的震动,让他咳血不止。 肖铁寒身子已软,探手扶着船舷不让自己瘫倒,双眼扫向湖面。 平静的湖面,一条轻舟已和大船折角远去,艄公摇浆,闲客顶着硕大的遮阳斗笠、负手远眺。湖天一线、闲客赋吟,此景已入画!凭江远客吊千湖,飞鸟绝空落闲处。秋风未锁轻舟摇,远目江寒赴归途。 肖铁寒已软软的滑落,倚船舷仰望天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息,双眼茫然无神,意志已瘫、散。 严笑也已站在船头,古风还在门前,他怀中抱着孙凡的半截身子,孙凡迷茫、呆滞的双眼已闭上,可古风却无法将自己的双眼轻抚、闭上,大睁的双眼,泪珠频频掉落在孙凡脸上、身上,十几年的朋友、兄弟一朝忽然而去,他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这样悲伤的结局。 严笑不在发呆,来到门前,将孙凡的下半身惨尸放入屋中,出来便截住了从船身这边,出船屋过来的几个剑盟弟子,只叫上领头的齐远峰,走向船头这边,两个弟子已守着这里,不再让人靠近船头。 孙凡的残尸已拼凑在一起,摆在床上,刘怀在外面安排好一些事,也已回来。 良久的沉静,还是肖铁寒先说了句:“消息不能传出去,我们先回分堂,朱小生虽然没有死,他已重伤,剑宗分堂的元气也大伤,他不敢回来,我们回去照常安顿这一战的后续事宜,把这里的事情向总部回报,等着总部的安排。” 严笑点了点头,古风只是大睁着双眼,看着屋顶,齐远峰也不觉点着头,肖铁寒冷静的应对之策也是他们唯一能选择的办法。 秦剑呆呆的看着茶杯,茶还是满的,他的思绪已走得很远。 朱小生喝着茶可他却没有心思去品茶,或许只是口渴不觉的把茶水送入口中,他的眼神在秦剑身上,心思也全在秦剑身上,这么多年的江湖岁月,一朝却把走与停、生与死依附在别人身上,没人能忍受这一瞬间对江湖的疲惫、厌倦,可他却无法跳出,别无选择的在逆境中徘徊。 方不闻收拾的东西很简单,只是一个连几件衣服都填不进去的厚实包裹,包裹很紧,很硬实,却非物品撑、胀之故,而是皮质很好,这样的包也着实不能称之为包裹,商贾、旅人,哪怕是赶考学士也不会有这样放置物品的包裹。 方不闻行事孤僻、独行,晚上出发时这鹿皮包挂在身上秦剑绝不会吃惊或是觉着别扭,他与方不闻并没有多久的相处,但他就是很了解方不闻。 方不闻已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院中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也能听到几声鸟鸣,余下的声响便是那窗外的秋风催促着枯叶启程,很多不舍、依恋的枯叶依旧飘落母亲的脚下,做最后的停留、告别,大树下那一层淡黄便是枯叶的思念不舍。 看着窗外的秋景,方不闻轻轻叹息了一声,梦呓般的自语着:“劲风何故匆忙?且徘徊、凝望枯叶伤,空怨叹、冷孤寒,二十年岁月忽流转,芳华雪染,转目、青丝芳颜罔顾,空自诩,谁人不负卿!” 方不闻微闭目、轻叹息,又如对影空言:“二十年孤独岁月,有何不舍,弃之便是依恋,留之就是负担!” 严小君静静的坐在院中凉亭的台阶上,手中把玩着那块玉牌,这曾是她唯一的牵挂,此时她的心却不在那样单纯的思念着,每个人都会变,而这变化永远都不能本末倒置,一定是从简简单单的向复杂去转变,至少严小君此时便在沉思着这些转变。 第四十五章 惜别桃花岛 秦剑回过神儿来,浅浅的喝了一口茶,朱小生这时才把一直压在心中的话说出来:“小君是何人,老夫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仇家,若非你在,在湖边她就会杀了老夫?” 朱小生说着话,严小君在湖边那冰冷让他生寒的眼神又浮现、幻生。 秦剑无法回答朱小生疑问,只能微微苦笑,缓缓的说着:“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儿,路上相识。” 朱小生看着秦剑他不愿再问什么,秦剑的回答让他知道,在秦剑这里他解不开任何心中的疑惑。 秦剑也许真的是怕朱小生再问什么,不觉缓缓起身,轻叹着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秦剑话落只是向朱小生微点了一下头,便径自走向门口,出了屋子。 朱小生看着秦剑离开,再看向方不闻。 方不闻对秦剑的离开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看着窗外,许是心思中皆是陈年的痛,麻木到摆放在哪里都神游不归。 秦剑在院中只是走了几步,便看见那边凉亭台阶上坐着的严小君。 秦剑心中不觉想着回答朱小生的话,他的随口敷衍却有些是出自心底的潜意识认为——严小君此时在秦剑眼里真的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儿,这么好年华,这么美的容颜,却别无选择的为了本不应她来承担的仇怨,卷入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中,这些仇怨只能用血、用生命来偿还。 严小君在秦剑的心里已很善变,而这善变却都那么真,无一丝造作,率真时温柔、惹人怜爱,冰冷时让人血溅五步,此时又是那么可怜,一个需要人呵护、照顾的女孩儿。 秦剑没有去打扰严小君,只是静静的看着被距离拉长的有些模糊的严小君。 朱小生靠在椅背上,心中也许是想着严小君,在记忆里寻找着严小君的出处,望着屋顶不觉的自语着:“江湖代有新人出,没有永远的强者!” 朱小生的心绪又被带的很远,几乎已忘却屋里还有一个好似永远都只是沉默的方不闻,他还在不觉的叹息着轻声自语:“多少年利欲熏心、四处奔波,在这刀光剑雨中游荡,到头来唯一长留心中的却是无尽的痛苦回忆,可恨的江湖,老夫累了!” 朱小生的目光已痴,自语已变成呢喃。 天色已近初更,方不闻做好了饭菜,饭菜很丰盛,此一去多少年沉在心底的负担将卸去,也许这也是方不闻要告别过去的生活,而做的最后一餐,丰盛的祭奠。 被心事缠绕的几人还是吃得很多,这是方不闻的手艺在诱惑他们的味蕾之故,仙岛野羹,清酒、素肴,此间之物更胜却人间无数。 晚饭过后,秦剑和严小君、朱小生先出了庄府,在庄门口等着方不闻。 方不闻取了鹿皮包,院中一个短打扮,脸色冷峻的中年人静静的站着,方不闻出来,几步来到近前,看了看中年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中年人的肩,迈步而去,没走几步一个黄绸衣衫穿着、看来英俊的年轻人从东面过来,方不闻停下,看了看年轻人,年轻人以轻声说着:“先生、沿途都有弟兄们照应,若有什么事速速来个信,我们会调派人手过去。” 方不闻点点头,还是说了句:“若有人能进来不必理会,调雪鹰他们回来再做商议。” 年轻人应着,方不闻轻叹着走去,中年人也缓步过来,和年轻人一起望着方不闻出了院子而去,他们这才默默的转身回屋。 方不闻来到庄门口,和秦剑等人一起下台阶,湖面的独木舟变得更窄,可秦剑等人过湖面还是没有丝毫影响,四人过了湖面,进入桃花大阵,方不闻引路,速度还是快过秦剑救朱小生回来时,桃花大阵路径熟记于心的方不闻一直找着最近的路走。 明月半弯,高高的挂在星空,岛上并不显得太过黑暗,湖岸边的尸体已丢进湖里,剑盟最后的大船早已在下午便走了,剑宗弟子的尸体自有人来收拾,方不闻的人回来的绝不止院中两人,悄然躲过杀戮的剑宗弟子有的死在桃花大阵中,有的死在岛上周边,他们的尸体也都丢入了湖中,只有那湖岸上的鲜血还能记忆这一场悲惨的杀戮。 秦剑等人来到湖边,一条快船早已再等,四名年轻人分前后执浆等着,秦剑等人上船,快船便如脱弦的箭一般驶去,速度之快更胜于十名剑宗弟子划的快船。 一个时辰的穿行,快船已将秦剑等人送到岸上,四匹快马已在岸边,等候之人见方不闻上岸,快步过来,迎上方不闻抱拳说着:“先生、仓房剑盟的眼线都未退去,先生绕路去石鼓吧,那里已为先生安排好了歇脚之处。” 方不闻点点头,已有两人已牵过三匹马来,最后一人独自牵着一匹马,径直迎向方不闻。 秦剑等人接过马缰,严小君心中一时揪着,来时有白云一路陪伴,去时白云却已葬身,女孩儿家自有她特别柔软的一面,严小君眼中竟有了泪花,赶上夜色潸然,严小君的眼泪也没被别人看到。 方不闻轻轻抚着面前赤红黑鬃马,眼中竟然也有了一丝光泽,拉着马缰轻轻跃身而上,调转马头,赤红黑棕马低声嘶鸣着,在方不闻双腿给与的指令下,四蹄舒展的奔腾而去。 秦剑等人也催马追去,摇船的四人只有一人上岸,秦剑等人远去,送马这边四人中,面带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上岸之人也同样点头回敬,然后上船,快船掉船头,又快速而去。 方不闻一骑开路,四匹马的奔腾声在这静夜声响尤其远播,秦剑等人却不在乎这声响惊扰什么人,他们再方不闻的带领下催马绕野路而行,这不止可以隐遁踪迹,更可以尽快到达石鼓地界。 二更梆响从远处模糊的传来,湖岸距石鼓地界不过十几里地,三匹快马、一匹宝马不肖多久便奔到,秦剑等人这才收马缰,缓下速度,快马、宝马开始歇缓一路奔来的疲劳,闲散的溜达着往镇上镀去。 镇上已是昏暗一片,农商之地,不比繁华都城,明日的劳作才是他们‘生’之根本,祖祖辈辈的习性已因此确立,这让他们放弃许多呼朋约友、闲暇找乐的时光,朴实、勤劳,民风淳朴也就应然而降与他们这一方水土之上。 方不闻虽然不出岛屿,却对这镇上和一些路径似乎熟知的很,秦剑也有着一些惊讶,他却没有去问个缘由,这也是方不闻喜欢秦剑的性情之一,反之也是秦剑对方不闻的了解所至,他不喜欢的事秦剑不会去做,他不喜欢的话秦剑也不会去说,与其做事伤人、言语烦心,何如不做。 四匹马缓然向前,刚到镇口便真的有人接应,一个土气农民打扮的年轻人已迎接过来,那身利落、短打扮的衣衫好似刚从地里懒坐回来,若是日头尚在一定看得见尘土不时抖落。 方不闻已下马,秦剑等人也就下了马,年轻人口中尊称‘先生’上前接过马缰来,边说着:“走吧、先生,店里已安排好了。” 方不闻点头,年轻人便牵着马前面带路走去,秦剑等人跟着进了镇子,街上还有些铺面偶有红灯挑挂,这路面就不完全黑了。 只有一条主街的小镇上路也平坦,没多久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家主街铺面的客栈,这客栈应是红灯挑挂才对,此时那灯盏却灭了,方不闻不去问缘故,大家也就不去多问了,进了客栈又有四五人迎接过来,看样子是富态打扮的店主已迎过来,显得异常高兴的尊称:“先生、两天前我们已做着准备,客栈装修不接待客甲商贩,商洛回来的弟兄们权作匠人,现在后院歇着。” 方不闻点点头,店主这才又说着:“楼上房间已打扫妥当,热水也备好,您泡泡身子,解了困乏便早点儿歇着,天亮李诚会送您出镇子。” 听完店主安排,方不闻点头,这才说着:“起早赶路,别惊扰四邻。” 店主应着,方不闻又说:“好了、带我们去房间,早点歇着吧。” 店主亲自带着秦剑等人来到二楼上房,都安顿妥当他才下了楼,对镇口接应秦剑等人的年轻人说着:“你也早早歇着吧,先生已交代了,明天早一些赶路,别惊动剑盟和剑宗的眼线,虎儿会随行,若避不开便吩咐虎儿去清理。” 李诚应着,这才去休息。 秦剑和朱小生当然听得懂方不闻的话语,都早早歇息了,朱小生这一路上也没见到剑宗的眼线,听了方不闻的话,才知还有剑宗的眼线在镇上,但他也不想去找他们,和秦剑等人一起上路,瞧方不闻这处处行事的样子,行踪也不愿意声张,所以他也尽量不去对这次出行有何参议,他的心中已只有小蝶。 严小君也已休息,她未必听得懂方不闻话中含义,但她当然能听明白话,心知明天会早一些赶路,所以也没有去找秦剑聊上几句再回来休息。 第四十六章 幽灵再现 清风静夜,蝉鸣在远处偶有闻听,朔朔风吟、婆娑树语,尤在这枯黄飞舞、聊应节气之际,它们更显如此亲昵! 客栈没有什么大树移栽,便也听不到朔风、婆娑之声,秦剑在心事缠绕中,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听到了类似婆娑的声响!虽然这声响听来轻的几乎已近模糊,可秦剑却以翻身起来,他却也在怀疑这声响的真实性,竟还转过耳朵来细听,秦剑竟会这副样子,若是严小君看到他的秦大哥如此神态,怎么也呆笑上半天。 朱小生已在大街上,他所住的临街客房已大开着窗户,此时朱小生看着静静站在对面的黄衣人心中已后悔了,黄衣人的冷静与他刚刚在朱小生床前那蹑手蹑脚,犹如采花孽贼生怕逢人之态已截然不同。 朱小生不愿大喊、以惊扰秦剑等人赶来,可他的尊严防线却在渐渐崩塌,黄衣人不再有任何的动作来刺激已心生惧意的朱小生,所以朱小生没有喊人到来。 忽然间、黄衣人在朱小生紧张的心神松动之际进步、冲身,三米多的距离只是一个冲身便到,一柄软剑就在这瞬间闪现、坚挺、锋利的点到朱小生面前。 朱小生不觉惊呼,本能的退身撩剑,欲封挡住黄衣人幽灵般的近身。 黄衣人身形没有停下,如灵蛇般扭动着,整个身躯都斜倾,朱小生封门户的撩剑贴着黄衣人的衣衫撩向空中。 呻、吟声响起,朱小生临危的撩剑是救命之用,他却忘了左腹那不算太重的剑伤,伤口被这长剑上行之力一扯,包扎之处即刻便有血水映出来,朱小生的身形也就在这瞬间停滞、扭曲已缓解伤口剧痛。 高手相争一个疏忽就足以致命,何况朱小生面对的这个幽灵刺客是极其冷血、沉静,善于捕捉任何一丝机会的杀手,朱小生倒退的身形在一声痛苦的闷哼中已后仰倒落。 黄衣人的软剑已从朱小生前胸脱出,软剑一离开朱小生的胸前便撩向空中,‘通’一声闷响!一块木片弹飞,却没有碎裂开。 朱小生身形躺倒,这时他已放弃对疼痛的顾及,倒落时黄衣人身形还是向前冲着,那软剑依旧可以瞬间夺取他的性命。 朱小生躺倒的身形稍一用力便翻转过来,手脚同时生力,人以离地二尺,箭一般向前直穿而去。 二楼一条身影已飞落下来,黄衣人身形前倾之势已收住,软剑带着一股鲜血平削,血珠也就悉数飞舞而去,朱小生的惨叫也跟着响彻,凄厉的惨叫让人闻之生寒。 月光下,二楼飞射下来之人正是秦剑。 秦剑的脸色以便,身形却不停,滑步、平移流云袖飞舞着探向黄衣人。 严小君已在朱小生屋子里那扇打开的窗前,飞身轻盈的飘落在街上、看着秦剑已缠斗住黄衣人的战团。 朱小生的惨叫连着紧咬牙关的嘶吼,身形已落地翻滚,最后靠在客栈门前。 方不闻已疾步出来,店主和两个只穿着短裤、上身赤膊的伙计也跟出来。 朱小生已冷汗凝成水珠,一颗颗掉落下来,右脚跟被软剑消去一大块,硬骨都撇去一段儿,朱小生只能忍受如此痛苦,就这片刻间神情已开始恍惚了,马上便要陷入昏迷。 方不闻过来扶住朱小生,看清朱小生这副惨状,看着那边掉落在地上,还包在残破鞋块儿里的一块脚跟,他自己都不禁打了个冷战,头也不回,忙说着:“快去取药包来。” 一个伙计转身便向客栈里跑去,店主这时忙说:“先生、我们把他扶进去吧。” 方不闻正要应声,眼光扫到已战成一团剑影的黄衣人和秦剑,不觉的说:“不行、,这里才是安全之地,我们保不住他。 店家听完方不闻这话也不在说什么了,看了看那边的战团,回身向另一个已感觉到夜寒风冷的伙计小声说:“集合大家,布三个暗哨在客栈四周,其余的这边待命。” 另一个伙计也急急跑回客栈,又有三四个伙计已带着剑赶来,那取药包的伙计也跟着跑出来,药箱递给店主,他那上身还是光着,手里却多了把细刃弯刀。 严小君静静的看着战团中,那柄千锤百炼,柔韧软身之剑已出鞘,静待战团生变。 这一小会儿功夫,秦剑与黄衣人缠斗已过百剑,黄衣人软剑窄、短,秦剑流云袖飘柔,这一战不可避免的几乎都是近身缠斗,那身法柔韧变化,步伐精妙灵活便显得尤为重要了,‘快’已成这一战的主宰。 忽然间、黏在一起的两人一晃而分,战团一开,两人便在五米之外停身定住,喘息着静看对方,刚才的战团中心,一节软袖飘舞零落。 秦剑的银丝护腕在月光下闪动,手背一条细细的血流沿着手指把血珠频频滴落下去。 严小君在秦剑右侧,看的当然清晰,她的脸已冰霜浮现,握剑的手脉络清晰可见,一股寒意升腾的杀气弥漫开来。 秦剑不觉的眼角扫了一下严小君,心中一股别样的感觉滋生。 严小君身形以动,轻盈、悄然,却快的让人难以想象。 黄衣人的剑已轻抖,眼中倒映着一朵光亮的剑花,黄衣人的脸色变了,不再是那么阴冷,终于有了人类该有的一些表情——紧张、惊讶!他的手却没有像他脸上的表情那样定格,软剑本能的撩起,铮然的龙吟之声不觉。 秦剑的身形已呼之欲出,心神紧张! 黄衣人在倒退,亚小君的身形在向前滑动,一朵剑花零落去,又一朵更艳丽光彩的剑花在严小君肩臂舞动、手腕极其美妙的翻转后绽开,黄衣人倒退的身形已接近客栈门口,方不闻的手中一柄精美的小剑已闪现,忽然间、黄衣人身形倒退中,脚尖生力,整个身形飘忽而起。 严小君的人藏在剑花后,脚尖垫地,身形紧随而起。 黄衣人身形已落在一楼泄水、出檐的瓦片上,身形一落,脚尖便再次借力,侧身横跃而去,严小君也落在出水檐上,脚尖轻点,挽起第三朵剑花,横飞追去。 黄衣人身形飘落,再次侧身飞落街面。 严小君没有再挽起剑花,身形却如彩蝶飞舞般飘向街面,待她飘落,黄衣人已飞身跃上对面屋顶,脚尖轻点人以飞跃而去。 严小君跃上屋顶,下面随着两人彩蝶飞舞般追逐而转动身形观望的秦剑急忙喊了一声:“回来!” 严小君的身形已顿住,秦剑心急,这喊声有如命令一般,严小君却还是令行禁止的定在屋顶上,顿了顿才飘落下来,缓步来到秦剑面前,不觉又看着秦剑右手背依然间歇滴落的血滴,忙拿出蝶舞于上的手帕,轻柔的将秦剑手背上的那一线伤口缠住。 秦剑看着此时温柔、娇弱,细心、体贴的严小君竟有些痴,伤口已缠好,秦剑不觉的握住严小君搭在他手上那白皙娇嫩的纤手。 严小君低着的头稍稍上扬,脸颊飞红,眼神却抬的很高,看到秦剑双眼一时生出的微妙情愫。 严小君的心跳的很快,感觉着秦剑那有力的手上传送的暖意。 秦剑的痴态已消去,看着严小君他却不敢快速的把手撤走,只是笑容浮现,然后轻轻的把手抽出,在严小君的心情变化之前,秦剑已轻轻撩起严小君刚才因一昧攻杀、追逐而被风凌乱的秀发,这才轻声说:“以后遇到他别追去,他是个冷血的幽灵,武功非常可怕,你不识江湖险恶伎俩,别让我担心。” 严小君羞涩的笑容挂在脸上,此时心绪很乱,只是不由自主的点着头。 秦剑笑了一下,才又说:“走吧。” 严小君应着,两人这才来到方不闻这边,秦剑俯下身形,看着已昏厥的朱小生,看到此时已上药、包扎好的伤口时,不觉长出了口气,方不闻心绪有些沉重的说着:“他的伤很重,怕是要拖慢行程了。” 秦剑叹了口气,接说:“孙凡的元气也没有那么快恢复,小蝶那里还有一个高手在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方不闻点点头,又面色凝重的说:“朱小生怎么会惹上这样的杀手,我们在附近的线人根本没有发现他,外面布下的两个线人都在,他就是个幽灵。” 秦剑正要说什么,严小君这时已接说:“秦大哥、他来杀朱小生,会不会去杀小蝶?” 秦剑看着严小君,他没有想到严小君这时的心里会惦记着小蝶,秦剑没有将心中想的事情挂在脸上,只是苦笑了一下,接说:“他不会去找小蝶,他的目标只是朱小生。” 方不闻看着秦剑坚信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不解,试探的说着:“小蝶也许可以成为朱小生的软肋,诱杀朱小生也未尝不可。” 秦剑心知方不闻这话说来只有一个目的,自己说的话方不闻不会这样质疑,而此时方不闻却少有的要追根溯源,他只能说些什么让方不闻心中有底。 秦剑想着这些,缓缓的说:“朱五爷就死在他手中,这是我与他第三次交手了,我不知道他的全部,但至少知道他不会去找小蝶了。” 第四十七章 祸延江湖 秦剑说完这话,方不闻和严小君都觉得诧异。 方不闻回过神儿来,不禁说着:“你第一次见他在朱府?第二次与他交手在何处” 秦剑一时间猜不出方不闻为什么这样问,便接说:“就在朱府附近,他很少说话,我问了他几件事,每一件事他都几乎不回答,但我还是确定了他不会去杀小蝶所以我才放心的离开朱府。” 方不闻点点头,他知道秦剑十几年江湖、那么多是非都挺多来了,他的江湖辛苦却让他学到的生存本领更多,这些也许是有些在江湖上晃荡一辈子的人、也学不来的,所以秦剑也许只是从简单的话语中就可以得到很多重要的信息,这点他当然相信秦剑做得到。 严小君看着秦剑,但她的心神却走得很远。 秦剑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打断了方不闻和严小君的走神儿状态。 秦剑皱起了眉头,心思凝重的说着:“这个幽灵既然出现在这里,按路径来推断,他一直在我们身后,雄狮、蒋阔截杀我们之后却被杀,孙凡最后硬行上岛来找我们,怕是不仅仅为了朱小生,也是为了他拿拳头生生砸死孙凡故友、砸死那么多剑盟精英,这也为孙凡上岛铺着路,看来他要的不仅仅是朱小生和孙凡。” 秦剑顿了顿,看着方不闻又说:“方先生、孙凡此时在哪儿?” 方不闻呆了一下,不禁也皱着眉,这时他才明白秦剑说了那么多只是想说一件事——孙凡、剑宗、剑盟。 方不闻接说:“孙凡的大队人马已散成几个队伍,看路线应该是分别回自己的区域,古风护着肖铁寒、江子俊去了西陕地界,路径应该是商洛分堂,至于严笑,他应该是隐身在其中。” 秦剑关心的也是方不闻心中所想的,秦剑不觉的问了声:“孙凡呢?” 方不闻微微摇头,又缓缓的说:“也许和我们想的一样,有一辆车接、放,行路看样子连剑盟弟子都不能接近,古风他们自己守卫,车里一定是孙凡,但他们太反常了。” 秦剑看着方不闻,彼此的眼神已交流了他们所想到的,秦剑不觉轻叹。 严小君对秦剑和方不闻所说的事、似懂非懂,她却也不去计较,秦剑就在她身边,她只需要知道要做的事便可,江湖之事她并不是很想闲打听。 秦剑和方不闻话都是半说半隐,他们却绝非不想让严小君知道才如此,只是他们也许早已习惯这样,既然彼此所说都明镜于心,又何必那么啰嗦、絮叨呢! 秦剑看看中天悬月,这才说:“我们回去吧,我来守着他。” 方不闻还正想说朱小生随时的安危,秦剑已让他无话可说了。 伙计们把朱小生抬回客栈,换了另一个房间,推窗只能看见后院的屋子,这样也等于前厅有人守着、后院有人看着,朱小生处在看护之地。 朱小生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这也是他暂时的安宁享受了,这样的伤势,醒来的痛苦可想而知,所以方不闻对他用了些药,让他安睡,虽然这样做对他的伤势不太好,但总好过他醒来因切骨之痛而衍生出的心思哀默、不停的以全身力量来抵御伤痛、而对伤势造成的更坏结果要强得多。 秦剑靠在椅背上,看着朱小生,他的心绪很乱,并非因为他茫然,恰恰是这件事在逐渐清晰起来之故,一些可怕的东西暗藏在这件事的背后——一个足以让江湖再次动荡的计谋被暗中操作着向前推进。 秦剑一时无法静下心,明天的赶路是否还有意义已成未知,秦剑心中一直有着最坏的幻觉出现,所以他要把这件事仔细的再梳理一遍。 逸风被害,回程中、老街路遇杀手,朱五爷遇刺身亡,杀手组织现身,黄衣人的出现,还有他身后一个更可怕的幽灵若隐若现。 秦剑叹息,心思却依然推进——严小君闯入自己的行程中,慕容孤峰又被牵出,严小君的鲁莽、黄衣人的故意刺杀,间接引发的剑宗、剑盟战端开启,朱小生此时遇袭,孙凡生死未卜,这一切都像是有着一些联系,却又无法完全串起来,但秦剑现在可以肯定一件事,黄衣人和他幕后的组织想要牵动的是整个剑宗、剑盟,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就对朱小生甚至孙凡下手的,这么做只有一种结果,剑宗和剑盟总部开始调动起来。 秦剑叹了口气,缓缓起身,镀步来到窗前,开窗呼吸了一些泛着凉意的新鲜空气,眼神也把后院儿扫视了一番。 秦剑知道经过黄衣人突然出现的行刺,方不闻对隐在暗处的眼线也做了重新布置,黄衣人近乎幽灵的行动和可怕的力量,这让他有所顾忌,眼线放在外面也只是凭添伤亡,干脆把他们撤回了院中,前厅、后院儿、西北侧院儿,三处隐秘暗线守住客栈即可。 秦剑又靠在椅背上,心渐渐静下来,困倦之意缓缓麻痹他的一切思绪,把他带入朦胧之境。 清晨倦怠的阳光还未起身,方不闻已来到秦剑屋里。 秦剑惊醒的睁开眼,身子却没有动,一切都映入眼帘后,秦剑才缓缓坐起来,方不闻已看了一眼秦剑,走向床前,朱小生大睁着双眼,紧咬着牙关,他早已醒来却没有疼痛的翻滚或不住的**。 方不闻过来把两颗镇痛凝神的丹药给朱小生服下,朱小生的牙关一松**声便响起,好在方不闻的银针探穴技艺也精深,几针下去,朱小生的伤痛便减轻一些,不至于让这个江湖跌宕一生的剑魔在别人面前展现无法忍住痛苦而软弱**的形态。 秦剑已过来,尽管他知道结果,却还是征求了一下朱小生的意见,朱小生还是选择了继续上路,记挂小蝶的心急让他无法停下缓缓伤势在走。 骑马行路对朱小生来说已不可行,这样的伤势再骑马来时时牵动神经,没有人能受得了,所以等秦剑等人出来时,叫醒方不闻的店主早已吩咐人去找来马车,方不闻起来已预知了这种继续行路的结果,心思缜密的他已做了一切安排。 车主没有跟着来,他只带走了钱,买两辆马车的钱他无法拒绝,这也不会耽误他什么,在这商贾贩客多行的地方,马车是他们大部分人的代步工具,所以天亮他就能买到两辆马车,也许他只会买一辆马车,那另一辆马车的钱他可以带着去丹江或是远一些的浙川,到这些热闹的地界去找那稍加隐秘之处,去赌、去嫖、去玩儿乐,他也可以像个男人一样,用这些钱来养育子女,贴补家用。 四匹马一辆车已在行进中,方不闻临走向店主也交代了一些事情:“虎儿不在你们要小心,遇事不要强来,昨天之事也许祸及你们,客栈能留就留,若需要放弃,你们就退回岛上,财神和二少爷会接应你们。 店主事事应着,方不闻的交代也就是命令。 方不闻已不再带路,一个人如其名,长相咋看是有一些虎腾腾的年轻人,骑着本来预备给朱小生的那匹快马,在最前面望着远处带路出了镇子,继续前行。 距太阳初升虽然还有些时候要等,路上的行人,车辆已是常有往来,经昨夜之事,方不闻已改变了原来心中预想的行程,方不闻在赌孙凡的生死,也在赌剑盟已没有任何力量、也没有精力在乎他们的行程,方不闻只想早点了却小蝶对秦剑的牵绊,他二十年的夙愿的催促也可以让他放弃一些谨慎了,走大路的速度远比他预想的路线近上四分之一的路程。 一路上大家都各怀心事,严小君还是快慢都与秦剑并驾齐驱,她心中无事滋扰的笑容也为秦剑减去不少忧愁,有时明天多么重的苦难也会消弭在此时的笑容中,至少是在此时的笑容中暂时消失。 虎儿掌握着行进速度的快慢,午时、一行人来到了安阳地界,进了镇子,很快就在一家酒店前停下来,四匹马已拉去侧院儿马棚。 虎儿虽然年岁不过二十四五,秦剑看得出虎儿历练江湖已有时日,他的性子也与他虎腾腾的外表不太搭调,沉稳、干练,对地域的熟知,也许这才是方不闻把虎儿带进行程中的原因,虎儿的处事应变,让方不闻和秦剑省去不少劳心之处。 朱小生无法下马车,秦剑只能陪着,赶车的伙计也在车子附近溜达了一圈又回来。 虎儿安顿好方不闻和严小君便去了后院儿,饭菜上来时虎儿已回来,把多出的那一份儿让小二帮忙,端给了赶车的伙计和马车中的秦剑、朱小生,他自己只是简单的端了一盘菜、一份儿卷饼到侧院儿去了。 方不闻不会去质疑虎儿做的事,所以虎儿也不会向方不闻商议什么,此时虎儿端着饭去了侧院儿,方不闻心中也知道虎儿为什么那么不放心几匹马,这里一路都处于剑盟势力范围之内,剑盟就算没有足够力量来阻止他们的行程,但剑盟一定有力量来拖慢他们的行程,所以虎儿便对四匹马看护的很紧,任何错误都不能出现在他的疏忽下。 第四十八章 古风疑心 下午,虎儿带队又开始了旅程,速度快慢虎儿也是看着朱小生伤势的承受力而定。一路行来只是在渡河时拖延了很久,在这不是太宽的河面没有那么大的船渡人过河,车子也要卸下来,马和车分过,几百米宽的河面,来回几趟的折腾。 晚上,除朱小生和虎儿外、并不算太疲惫大家来到了十堰地界,在茶店附近的一座小村子安顿下来。下午的耽搁和顾及朱小生的伤势被迫一直行径大路,这才使得他们无法去到黄龙地界歇脚。 小村子里没有客栈、酒楼这些,一行人停下之地是一处大院子,虎儿带着大家到来时,这户人家已不知去向,只有两个看来跟虎儿认识的年轻人在等候着。几间屋子里看情形已专门打扫、整理过了。 虎儿安顿好大家,带着两人走了,一会功夫回来时,两个年轻人以不见。 虎儿向方不闻轻声说着:“先生外面已安排好了,我们早点歇着吧,明天天亮赶路。” 方不闻点点头,虎儿出去了。 方不闻起身,看了看躺在炕上的朱小生,又向秦剑和严小君说:“你们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里歇着。” 秦剑知道方不闻要守着朱小生,这里也不是客栈,大炕容得下两个人休息。 秦剑没有再说什么,朱小生表情还是很痛苦,秦剑也不能再和方不闻客套的谦让,这会让朱小生心中更添烦躁的,他现在是累赘、可他的心中却接受不了自己是别人的负担这种事。 秦剑点了点头,和严小君出了房间,没走几步严小君就抬头看到了繁星布满的天空,不觉得说着:“秦大哥、你看。” 秦剑抬头看着星空,严小君又说着:“秦大哥,我们坐会儿吧。” 秦剑点头,两人来到院中石井边上,粗糙的木凳权当座椅,两人坐下,欣赏着星空、弯月的美景,不过这也只是片刻的赏心悦目,也许是秦剑的心事索然,一会儿便忘了星空的浩瀚、弯月的弧美,眼望远处,心思飘忽的很远。 严小君看着星空弯月的心情也随着偷瞄了一眼秦剑而告一段落。看着秦剑心不在焉的样子,严小君呆了片刻才轻声的说着:“秦大哥、你又想心事了?” 秦剑回过神儿来,笑了一下,接说:“没有,脖子仰的时间长了,有些困倦。” 严小君笑着,尽管她知道秦剑说的不是真话,但她不会去在乎这些。 严小君又看向空中,嘴里又说着:“今晚的天空真美!” 秦剑木然的微微点头,严小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在从复这句早已说过的话,幸好秦剑不在意,她自己也没在意。 严小君在看着那一组组续连星辰,尽力的想象着它们象什么!以前也常看到满天星辰刻印之景象,只是从来没有今日心情这样舒畅,从而感觉到星空的宽广、幻象,许是慕容孤峰的苦难占据她心中太重的分量了。 秦剑和严小君不似别人、坐在一起,在这应谈及一些过往,轻声呢喃几句曾经的时候,他们更多的是静默,往事提及便是伤痕。 严小君的手不知何时已搭在秦剑手上,也许是月光太柔媚,让他们彼此竟不能查觉这些,一直才能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暖。 良久、秦剑才拉着严小君起身,轻声说:“我们回去吧,早点歇息,明天早上还要赶路。” 严小君微笑着点点头,两人这才各自回屋。 一夜安宁,早上雀鸟叽喳,太阳还未爬起、虎儿已准备好了车马。 方不闻来叫秦剑时,秦剑已醒来,那清晨的鸟鸣和外面虎儿做事的响动早已吵醒他,严小君也是因此醒来。 秦剑出来打了水、洗了把脸,大家都聚在朱小生这里时,秦剑才察觉,方不闻的脸色稍显困,这应是朱小生的伤痛之故,方不闻昨夜一定没有好好休息。 一行人上车、上马,一路出了村子,今天朱小生伤口的疼痛已较之昨天轻了许多,虎儿今天带着大家行进的速度也就比昨天快了一些。 沈狂在纵马狂奔,这一场大战输得很惨,他侥幸逃脱,并非贪生怕死。与朱小生近十年的出生入死,早已当彼此为手足,朱小生生死未卜,他只能去完成朱小生战时唯一嘱托,朱小生若是战死,这是便是朋友唯一的遗愿,朱小生若是侥幸逃脱,这件托付之事就变的更为重要了。 小蝶是朱小生唯一的软肋,他不能让孙凡赶在他前面,一步晚来也许小蝶便会成为孙凡斩杀朱小生的一件利器。 沈狂的马已换过一骑,在安康地界的分堂休息之际,他没有等到剑宗眼线收集到朱小生下落的情报,只是换了匹马,会合也从大战中逃出来的一个坛主,鬼剑书生、常雨恒,两人便急急赶路而来。 一路的急赶两人已是身在宁陕地界,取道佛坪、往西北而上,晚间便可到达落霞小镇,以两人的速度而言,孙凡早已甩在身后,但沈狂仍然没有减速,依旧催马疾奔着。 沉昏已近,古风护送肖铁寒和已经醒来的恶人、江子俊无法再劳顿赶路,他们的伤势都不容劳累,所以晚上便在丹凤县城安顿下来。 待一切妥当,天已完全黑下来,肖铁寒不想再躺着,古风扶着肖铁寒坐在椅子上,一个剑盟弟子打扮之人也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古风身边也有椅子,他却没有坐下,他的心很乱,昨天他已接到四处布下的眼线传来秦剑的消息,:“秦剑等人离开桃花岛,一路往十堰方向而去。” 古风等到第二道消息已是今日午时:“秦剑等人出发之日、午夜落脚的客栈有打斗,细节不详,负责在近处打探消息的弟子已被杀,他们第二天启程便不见朱小生踪迹,多了一辆马车,车中有人眼线无法接近,车中像是朱小生,好似受了重伤一路没有下车。” 看完今日传来的消息,古风就有些心神不宁,他一直在质疑这是否是一场骗局,他无法相信有谁能在秦剑、方不闻身边,将武功高深的朱小生打成重伤,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骗局的目的所在。 静默被打破,肖铁寒看着古风心事重重,怎能不与其分担,向着那么端坐沉思的剑盟弟子说:“严先生、您觉得他们这样不合常理的举动会有什么目的?” 剑盟弟子便是再次易容隐身的严笑,他是三清弟子的公敌,这一路来本就是武当的势力范围之内,由不得他不谨慎,若是真被武当弟子发现他的行踪,十个孙凡也无论如何都保不了他,武当山乃是道家最精深武学的发祥地,道观中何止高手如云,绝顶高手也隐没于此,不问世俗者大有人在! 严笑的沉思被打破,回过神儿来缓缓的说着:“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件事情,浪子、秦剑热心,但从未听闻过他用计谋去杀人,一个朱小生何德何能,有何神通驾驭秦剑,以成就他的阴谋,还有方不闻,此人历来孤僻怪诞,江湖人尽皆知,就算是朱小生的主子来了,方不闻也未必会买账,如果这二人不帮他,朱小生有何能力来对我们造成威胁?” 古风许是太过关心此事,再加上孙凡之事和江子俊之事,还有整个剑盟分堂之事,这些事都压在他身上,使得他迷入此境难以脱出,这时严笑的话才算是点醒了他,不觉点着头,紧绷的心神也松弛不少。 古风看着严笑,正要说什么,严笑又想起了什么,便又说:“还有一事,双剑使、蒋阔和那位窦坛主被杀之事,孙堂主说起这事时我便觉着蹊跷,秦剑江湖漂泊多年还没有这样一路屠杀的劣迹,当时孙堂主也只是宁愿信其有,并不确定是秦剑所为,如今想来,孙堂主遇刺、蒋阔他们被杀,其实在我们身边一直有一个高手藏在暗处,若是这样的高手悄悄动手,要重伤朱小生那就并非难事了!” 肖铁寒听完严笑分析便觉出有些不妥,质疑的接说:“严先生、您分析的还有一点遗漏,既然刺客一路暗中残害我们剑盟精英,那他应该是剑宗的帮手,为何他会冒险在秦剑和方不闻面前向朱小生下手?” 从严笑分析完便紧皱着眉头的古风这时叹了口气,已先接说:“肖兄、我们只是陷在剑盟与剑宗两派多年争斗的局限中了,所想的都是两派的对立面,也许这个杀手不仅仅只是和我们剑盟有着过节。” 严笑也许心中也是如此想法,古风说完这些,他不觉的点着头。 肖铁寒心中还有些质疑,他还是不能相信会有这样巧合之事,剑盟和剑宗是江湖顶尖势力中的两大帮派,甚至以超越了九大门派中排位靠后的几个,怎么会有人同时与两大门派结下仇怨! 古风三人都在各自思索着这件事,一时间屋中静了下来。 第四十九章 沈狂遇险 秦剑等人已在旬阳地界安顿下来,此地已近安康,今天朱小生的伤势比之昨日已算是好了一些,所以能多赶一些路途,这也是方不闻丹药神奇之故。 朱小生耽误着行程,秦剑心里想着小蝶便多生出些烦乱来,可他也无法抛下朱小生先行回去,毕竟朱小生的危险要大过小蝶此时的处境。 秦剑心里乱时严小君总在身边和他聊上几句,秦剑也总觉心里像是习惯了严小君在身边。 一更天的锣声已响过,客栈里还有些客人在楼下喝酒、闲聊着。 众人没有赶到安康,这里没有方不闻的联络之地,所以只能随便找了一间客栈落脚!人多繁杂,秦剑没有休息,方不闻和严小君也无法休息,大家这才聚到朱小生房里,不时聊上几句。 夜已深,小蝶没有睡,朱五爷的棺椁早上已下葬,小蝶昏死在墓地。 回到府上,醒来的小蝶神情就一直痴然,脸色变的惨白,身子发抖,府里的丫鬟、佣人们看着吓坏了。 柳平儿看着小蝶的样子他也害怕到身子发抖,府里的老人们说着一些魂呀、鬼呀吓人的胡话,直到懂事的下人急着找来了本地有些名声的老医者,这才找到了症结所在——小蝶身子弱,受此痛彻心扉的打击,这一段时间来又这么苦熬着,清晨在墓地哀伤过度,恰在此时惊风,这才让小蝶迷了心智,困住一股寒气在身体里,以至于小蝶被阴寒所侵,这若是挨上一天,小蝶这命也怕是保不住了。 老医者也是救人无数,针灸尤其精深,常年救人中揣摩的有些火候了,见小蝶这情形,赶忙下针,先让小蝶回过魂儿来,痛哭后的小蝶脸上这才有了一些血色。 老医者见小蝶醒转也安了心,继而又开了方子,丫鬟们煎了药给小蝶服下,再好生照料,下午小蝶才算是缓过来了,就是身子更虚一些,有些软弱无力。 药草中有些安神草药,这让小蝶也算是安睡了一天,醒来小蝶让彩儿扶着,又习惯的来到了大堂上,柳平儿见小蝶缓过来他的心也就渐渐暖了起来,不再发抖、害怕,这时也守着小蝶来到大堂。 小蝶还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已抬走棺椁的地方,泪又流了出来。 彩儿守在一边,柳平儿许是嫌大堂压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大堂门前的台阶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柳平儿忽然直起了腰,眼神在闪着一丝光芒,那绝不是半空弯月映照之故。 北墙方向衣袂飘摆之声在风中微弱的传来,柳平儿身形已缓缓站起,秦剑走后便一直挂在腰间的一柄轻盈、窄身细锋之剑已柄握手中,剑未出鞘,杀气已弥漫去。 三米多高的院墙,两条人影飘身跃上,再展身形已落进院中。他们对院中倒像是十分熟悉,落下来绕过假山,穿过了小亭,从亭口小路行进,走出几排小的林木遮掩处,便折转走上东西延伸、向西直通大堂正厅的石路。 两个借昏暗行进的身影边走还有些轻声的话语聊着,相较大多翻墙越户者,倒是显得性子恬淡、态度安然。 一人说着:“沈兄、小蝶可能在后院,我们别出声响,去后院把她带走,以免、、、、、、” 两人正说着往前走,抬眼便看到了大堂门厅前站着的柳平儿、话语也就顿住。 柳平儿是提剑而立,那份冰冷两人此时才感觉到。 借着石路上月光明亮的辉映,此时才看清两人面容,正是一路赶来的沈狂和常雨恒。 柳平儿如一尊石雕伫立,不言不动、冰冷无一丝生气的看着两人。 沈狂和常雨恒两人不觉相视一眼,他们并不认识柳平儿,却能感觉到柳平儿那份冰冷袭人的寒意,是敌是友难以确定,小蝶的安危已让沈狂有些心中搅动,不觉缓步往前走着。 常雨恒前行的步子更慢。 十几米的距离沈狂越走越心惊,前面传来的寒意已凝聚成一线杀气飘来。 柳平儿看着六七米外的沈狂和常雨恒,还是不言不动,只是眼神更加冷漠,那是一种漠视,一种对即将离去之人的感觉淡化。 就在沈狂和常雨恒越走进之际,那漠视后面藏着的更可怕意义越加显露——沈狂和常雨恒在柳平儿眼中已接近了死亡的临界点! 沈狂的脚步还在缓慢的向前摇动着,紧张让他麻木了思维、让他忘却了用语言去探究柳平儿心中的行动,他只是心智迷惑的要去探究柳平儿的身体行动。 柳平儿忽然动了,这伫立的石雕一旦从静止到急速行动,给人的错觉就是他的身影在变化,沈狂高度紧张的心神被忽然变化到眼前的柳平儿,用那种诡异的身法速度惊吓的‘啊’了一声!手中剑也本能的撩起,欲封住门户。 常雨恒的身形也在惊呼中倒退。 ‘叮’一声脆响,沈狂封出去的长剑忽然传来一股重逾千斤的力道,身形的后退被长剑后扬之巨大力量带的扭曲着随剑势侧移。 常雨恒喊着:“小心!” 话音未落,常雨恒已进步、冲身,一剑挑向柳平儿又已点到沈狂咽喉前的轻盈细剑。 柳平儿手腕一沉,点刺已变成下砸,常雨恒剑上传导来一股下坠的重力,这突然闪现的力道常雨恒怎能应付得了,长剑都来不及撒手,身子已前倾过来,长剑叮的一声响,点在地上。 柳平儿身法都几乎没有改变,手腕一扬、上挑正弯身下来的常雨恒咽喉。 沈狂的身形已稍稳,形势根本没有给沈狂思索的时间,偏向一侧的身形还未转来,长剑已先撩象柳平儿的轻盈细剑。 常雨恒此时就像一个待宰羔羊一般,已毫无还手之力。 柳平儿轻盈细剑又忽然变招,同样的招式用来还是一样的效果,沈狂一瞬间看到柳平儿轻盈细剑已从常雨恒面前忽然撤走,瞬间已挑在自己剑上。 沈狂本能的紧握剑柄,力道还未传到剑身上,一股巨大的力道便已冲在他的长剑上,他的紧握剑、再生力却以将他置于险境,长剑被力道催向半空,剑柄一时间未能松脱,身子便随着剑势后仰,门户已大开。 沈狂的惊惧让他几乎胆寒、再无求生之念,柳平儿的剑又如毒蛇般,下滑、平点、门户大开的沈狂已是完全没有了一丝防御,一声急喊也在这时传来:“不要!” 柳平儿轻盈细剑有如赋予生命一般,力量顿消!剑尖抵在沈狂咽喉一分不进、一分不退。 沈狂冷汗直流,大展着双臂,长剑指天,双眼却大睁着呆看柳平儿。 小蝶已急着跑来,惊吓中双眼只顾着看柳平儿抵在沈狂咽喉上的轻盈细剑,脚下一步踏空,人便尖叫着前冲下来,,小蝶又没有学过武功,她已无法在稳身形。 沈狂只觉眼前一花,柳平儿已冲身、滑步,侧身而去。 小蝶尖叫着扑落,却没有掉在地上,柳平儿探左手,小蝶也扑进柳平儿怀中。 小蝶的叫声已停歇,心跳却一时无法恢复过来,双手抓住救命稻草般抱着柳平儿,直到反应过来的彩儿急急下台阶来扶着小姐慌张的说着:“小姐你没事吧?” 小蝶从柳平儿怀中出来,看着柳平儿一脸担心之色,沈狂这时已回过神儿来,缓步走过来,他却不敢再有大的举动,脑中已种下了柳平儿随时会撩起那诡异的一剑的幻象。 小蝶这才急急迎过来,嘴里说着:“沈叔叔、你没事吧?” 沈狂看着小蝶的担心,这心才算是平缓了一些,常雨恒条件反射、倒也像是害怕自己和小蝶不熟随时会被柳平儿一剑穿了咽喉,上前一步,嘴里说着:“小蝶。” 小蝶看向常雨恒,微笑着叫了声:“常大哥。” 常雨恒这才忘却刚才那惊魂时刻,面露着笑容。 小蝶见到这两人心情一下子好了些,又说着:“你们怎么来了。” 柳平儿的剑已收去,沈狂听着小蝶问,一时间又不知怎么说好了,朱小生下落不明,在那险恶的大战中只能说是生死未卜,小蝶刚刚失去父亲,恐怕她接受不了这种现实。 常雨恒脸上的笑容已消去,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沈狂顿了顿,这件事只能他来说了,于是便说着:“小蝶、我们在丹江和剑盟大战了一场,我们输了。” 沈狂说出这‘输了’两字说的特别沮丧,小蝶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紧张的等着沈狂说下去。 沈狂看着小蝶,顿了顿才有说:“孙凡请了帮手,又埋伏我们,我们上了当,分堂弟兄们死伤惨重。” 小蝶心急,已等不得沈狂慢慢说来了,急着问:“沈叔叔、那大伯呢?” 沈狂看着小蝶,脑子里快速的想了一下,这才说:“堂主发了撤退的号令,大战前他有事交代于我,所以我和剩下的弟兄们逃出来了、、、、、、” 小蝶脸色变的有些惨白,不想听到噩耗却又不由自主的催促着沈狂:“沈叔叔、我大伯呢?” 沈狂看着小蝶都快急哭了,忙说:“小蝶、你别急,堂主没事、堂主没事。” 第五十章 小蝶离家 小蝶听到沈狂连说两声堂主没事,这才心情稍平复了一些‘ 沈狂接着说:“等回到安康分坛,已有一些消息回来,堂主在大战中跟着秦剑上了桃花岛,我们担心你的安危、急着赶路,没等到堂主后来的消息。” 小蝶听到叔叔和秦剑在一起,心里一时消去了那依旧残留的紧张。 柳平儿脸上依旧冰冷,心中却是在想着秦剑,他对秦剑是否能救得了朱小生还是有疑问,毕竟朱五爷死在秦剑面前。 柳平儿很少去关心这些事,本来朱小生的生死对柳平儿来说无所谓,可被痛苦已折磨的死过一回的小蝶太在意了,所以他会担心,朱小生若是真的死去,小蝶是否能再承受住一次痛苦的打击。 沈狂见小蝶的紧张消去不少,便又接说:“浪子身经百战,堂主若是和他一起上了桃花岛,孙凡就再也没有能力去杀堂主了,桃花岛上还有一个隐士高人,他的武功还在孙凡之上,外面早有传言,此人是秦剑的朋友,有他在,还有秦剑,孙凡这一战也折去很多高手,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再追杀堂主了。” 沈狂说完这些,小蝶的担心也就彻底的消失了。 常雨恒倒是一个不摊事的主儿,这时他才说话:“小蝶、我们剑宗输了,堂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外面到处是剑盟的势力,堂主为了你的安全,大战前就做了安排,如果这一战输了,总坛主就回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以防剑盟会伤害你,我和总坛主现在回来就是带你走的。” 小蝶一时呆住,她一个小女孩儿,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一下子让她离开这个已刻在她生命中的家、离开这个唯一能找回朱五爷曾经疼爱过她的回忆之地,她做不了这个决定,也不敢做。 小蝶求救的看着柳平儿。 柳平儿只看到了小蝶的担心和无依无靠,他心里只会想着无论小蝶在哪儿,他都不会让小蝶受到伤害。柳平儿只是看着小蝶,什么都没有说。 沈狂看了小蝶的举动心中便明白小蝶不想走,他已接说:“小蝶、堂主早晚要回来,我们和剑盟的大战只是个开始,孙凡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堂主,你不能留在这里,你是堂主命,若是你落到孙凡手里,堂主的命就没了,他会做一切孙凡让他做的事,就算是自杀,你明白吗!” 小蝶无奈,眼泪又留下来,可她还是要做决定。 沈狂和常雨恒两人又劝了几句,小蝶哭着点了头。 沈狂连夜赶来便是怕迟者生变,小蝶同意了,沈狂就急着让小蝶收拾东西连夜离开这危险随时逼近之地。 柳平儿没什么可收拾的,他要带着的唯一也就是小蝶,除此之外也就是一两件换洗衣服,所以柳平儿只回去片刻便又等在后院儿了。 家丁、丫鬟们都已起来,等在大堂中,他们心中都猜疑着、担心、害怕着,朱府已不再是他们认为的安定之地,这些天变故太大了。 沈狂已吩咐家丁套好马车,又多准备了几匹马,朱五爷是武人,又有些钱财,他当然会养着一些马匹,他这府上也算是一个暗中的分堂,常有着剑宗弟子来往,马匹当然不会缺少。 良久,小蝶才来到大堂中,彩儿背着一个大些的包袱,小蝶自己也拿着一个小包裹,小蝶这一进大堂,家丫鬟们已知道小姐这是要离开了。 沈狂没让小蝶自己去说什么,他已向大家说着:“小蝶要走了,去汉中呆上一段时间,你们好生照料门户,这府里大事小情的就由周伯来定夺,他老人家服侍朱家三代,也算是落地生根,是朱家的人了,你们要敬重周伯,听他的话,把府上打理好,等小姐回来。” 沈狂话语稍停,又接着说了句:“但有些事你们也要记着——忠赏、叛罚,你们中若有人存着贼心,那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你们知道朱家的势力!” 沈狂话落看着心有余悸的家丁、丫鬟们,顿了顿才又说着:“好了、明天开始就和往常一样,现在回去睡吧!” 家丁、丫鬟们很多都嘱咐着让小蝶路上注意身体,几个丫鬟们都流着泪,不舍小蝶离开。 沈狂留下了老家人、周伯,小声吩咐着:“周伯、明天这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大事就去佛坪,城中有一家太白楼,您直接去找掌柜的,告诉他您是朱府的老家人,有什么他们会帮您处理的。” 周伯连连应着,最后老泪纵横的嘱咐着小蝶要保重身子,哀伤一场还未缓过来,这大病未愈,又要旅途劳顿,身子虚弱、切不可累着,不然要烙下个病根儿的。 周伯回去休息了,他这几天也忙前忙后的,上了年纪、身子经不起这么折腾,有些劳累了。 大家这才出了府门,马已牵出来,车也妥当了,小蝶身子经不起远路这才带了彩儿跟着,一路照顾小蝶,两个女孩儿上了车,常雨恒来赶车,沈狂前面带路,柳平儿后面守护,车马便一路走去。 沈狂控马前面走着,速度不是太快,在大堂等小蝶之时他才听周伯讲了小蝶早上回来的情形,这会儿他当然担心着小蝶的身子是否经得起这长途颠簸。 沈狂心下已有了在汉中停留一天的想法,尽管那样会有些危险,但柳平儿却给了他信心,孙凡他们不敢来,就算是剑盟召集几个高手前来,他们也无法抵御柳平儿。 弯月高远的斜挂天空,大地也因它的远去显得昏暗一些。来时匆忙、沈狂没留意‘晚霞放降’夜半风行便搅动起流云聚合,一时有些雨落之兆初显,再有小蝶的身子也弱,沈狂便带着大家在桃川地界的一座小村子停下。 晨鸡尚未鸣啼之时,正是农人最为熟睡之际,这里不比城中,家犬闻听风吹草动便叫个没完,像是烽火报警一般,远处的家犬也回应着熬叫。 沈狂带着众人也不在意这些,汉中和落霞之间长来往的沈狂,轻车熟路的带着大家来到这村上一家富户,沈狂敲了门,一会儿工夫才又人在院子里问着: “谁呀?” 沈狂接说:“陈兄弟、是我,沈狂。” 沈狂一说过自己的名字,门马上就开了,一个中年人穿着短裤披着一个大褂满面笑容的将沈狂和大家迎进来,嘴里说着:“沈大哥、你怎么来了,上次一走这都有半年了吧?” 中年人边说着,眼角余光也把大家扫视一番,尽管好奇,说着话正面端详大家这便是对沈狂不敬。 沈狂笑着,接说:“是啊、这一直忙着,也没时间来看看你,今天这不送人去汉中,路上车子掉坑里了,忙乎完路也赶不了路了,干脆趁着这机会来村里顺道儿看看你,半年不见了,想你了!” 中年人笑容堆满脸上,这才看看一旁的小蝶、柳平儿他们,才又向沈狂说:“沈大哥、来就好,来就好,这可算是老天不让你走,硬把你送来的。” 沈狂会心的笑着,中年人把大家都让进北屋,夜深、正屋里家人安睡没法儿招待大家,北屋也是收拾出来的,大户人家时常有个亲戚往来,备下两间屋子招待远来亲朋故友不让人说寒酸,这也是个人之长情、懂事理,共的了事的人家。 大家进了北屋,一方桌椅,小蝶和彩儿坐在床边,不多时一位中年女子来到北屋,见了沈狂先行了礼,叫了声:“沈大哥。” 沈狂笑应着,中年人这才让妻子去热壶茶来,女子向大家盈盈笑意的微福,这才离去,虽说是农家女子,却有这番识礼数之举,小蝶没有怎么上心于此,常雨恒却是觉着诧异,倒也没显露在脸上,沈狂却没有一丝讶然。 中年人叫赵兵,妻子叫祁红玉,他们本来也是陕西府居住,算是大户人家,因开罪了城中官宦子弟,那纨绔子弟恶毒是出了名的,赵兵这才遣散了下人,带着儿子举家来到此地,投了亲戚,再走也没个去处,于是在这里买了几块地,盖了房子,也就安顿下来了。 沈狂与他也是在汉中相识,出门正好遇上赵兵与人争执,赶走了那地头上的一个混小子,这才与赵兵酒肉一通,就此认识。 在赵兵眼里沈狂是豪客!后来也是一到城里便来找找沈狂,若逢沈狂在便兄弟两聚上一会,沈狂也每逢出去办事,只要路过便去探望,这来往过几回就越加亲、熟了。 不多时,祁红玉便端了茶来,这晚了也没有叫醒贪睡、这么大动静还没醒的丫鬟,祁红玉和善性子好,对这唯一带来此地的小丫头也是像妹妹般的疼爱。 茶是汉中买回的,算不上顶级也是好茶,一壶热茶也是让大家暖暖身子,暖暖心。 喝过了茶,祁红玉便带着已是困乏、虚弱的小蝶和彩儿去了隔壁房间休息,沈狂和常雨恒在这屋里和赵兵又聊了会儿,大家都累了,这才休息。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屋子还是不够用,沈狂本要权且在车上半睡半靠上几个时辰,柳平儿也许是不愿和别人挤在一起,他自己去车上了,沈狂无奈只好和常雨恒在屋里休息了。 第五十一章 剑盟肃清 清晨,附近的鸡鸣几乎已成了吵闹的风景,乡野之地赶上这时节,夜禅悦、晨鸡鸣,这是无可奈何之事,这份吵闹有其烦心便有其贴心,农人并不讨厌这些。 太阳已升起,沈狂早早就起来,昨晚行路太迟,他也没有叫醒大家,直到这时小蝶自己醒来,这才简单梳洗了一番,又套车、上马。 赵兵再三挽留,沈狂却是心中不安,无法在此停留,直说着下次来了一定多住几日,大家这才又上路而去。 秦剑等人已在路上,进了安康城中,方不闻没有让朱小生回设在安康的分坛去找剑宗弟子,朱小生此时心中记挂的也只有小蝶,便一切都听着方不闻的安排。本想让剑宗弟子一路护送,不能拒敌也可多些耳目,方不闻不同意,此时也就不再多想了。 安康城内大小茶堂、酒楼都有人在议论着一件大事——望乡街、陈府昨夜里遭了贼人抢劫,府上死了几十口子,惨不忍睹! 方不闻却知道这不是什么贼人抢劫,还没有进安康之前消息便已到达,剑盟、剑宗势力在各处的杀伐已开始,尽管孙凡和剑盟的高手们还没有真正的开始清理区域内的剑宗分坛,可剑盟大战获胜的消息已传到各地分坛,剑宗开始悄然撤离,被胜利冲的血已沸腾的剑盟弟子已有讨功者急不可耐了。 虎儿对路径熟知,在方不闻的指令下,也不避讳剑盟的势力,大路直接出城,不用躲避绕行小路。 秦剑等人已出了安康城,虎儿本应带路快行起来,可他却并不急赶。 方不闻的马又缓慢了一些,落在后面与秦剑并骑,方不闻也不去避讳另一边与秦剑并骑的严小君。 秦剑看着方不闻看他的眼神,已是心领神会,故意慢了下来与马车行进甩开几十米,严小君有些不明白,却也还是跟着秦剑慢下来。 方不闻向秦剑说着:“孙凡和古风他们在商洛地界停下了,这一战剩下的几个高手都在,可剑盟清理剑宗分坛的行动已开始,昨夜剑宗一处分坛被灭,他们没来得及撤离,几十人无一幸免。” 秦剑听着不禁皱眉,不由得担心着小蝶的安危,朱五爷府上也算是剑宗的一个分坛。 秦剑忙说:“只有安康这一处剑宗分坛被灭吗?” 方不闻点点头,又说:“我们的人在各处都未发现有剑宗和剑盟的弟子混战,我们在汉中的兄弟已全部赶往落霞镇,晚上就到了,以防不测,只要孙凡他们不到,小蝶不会有危险的。 秦剑心中担心的便是小蝶,方不闻总是能看到他心事一样,不等他问便让他安了心。 秦剑对小蝶的担心少了几分,却又被另一件事揪着心——剑宗和剑盟分堂的大战结束,区域的清除行动却开始了,虽然秦剑早已料到会是这样,却还是心中有些感伤、不忍。 二十年的宿怨,一代青丝染白发!时间没有安抚躁动的心,却让恨和怨在凝集。 这片区域剑宗和剑盟势力要远胜其他分堂的势力,一场大战是双方应急从各处抽调能及时赶来的精英,那散布在各处无法集结的其他弟子当然不在少数。仔细想来,几千人在各处打斗、杀戮,光是这一个区域便是一场浩劫,何况这一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剑宗、剑盟的大战已开启。 秦剑暗叹!杀戮一开,也许这已不仅仅是剑宗和剑盟的恩怨,他必将牵动整个武林的无数势力,血雨要染遍江湖。 秦剑不觉的又想到黄衣人,这一场是非后面藏着一个力量强大,而且和剑宗、剑盟有着无尽仇怨的神秘组织,他们有精密的策划,怎能看不出这复仇中藏着一场武林空前的劫难,可现在这劫难却不能令他们收手。 严小君只是听着方不闻与秦剑的谈话,她却不知这场区域的清理行动有多可怕,更不了解剑宗和剑盟之间的这场大战全面开启能带给江湖的血雨腥风有多重!严小君心中想着孙凡,她对剑盟的了解也许只是孙凡而已。 秦剑的呆滞被方不闻看在眼里,他知道秦剑心中也许会想着什么。秦剑的博然胸怀,他关心的事绝不仅仅是局限于小蝶一个人的安危,这场危机的蔓延是整个江湖,是无数的杀戮。 方不闻想着这些,不觉的说着:“这一场杀戮会蔓延至整个武林!” 秦剑走远的心神被方不闻这一句轻缓语气中藏着惊天动地力量的话语揪回来。 秦剑神情黯然,叹了口气,缓缓的说着:“这嗜血的杀戮恶魔已冲向远处,可我们却抓不住他力量的源头,我们只能看着,没有办法让他停下来。” 方不闻呆呆的看着秦剑,半天才说:“你想要找出来那名杀手的幕后主使?” 秦剑不觉的点头,又说:“至少应该知道他是谁,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催动着这场武林浩劫!谁能和这武林顶尖的两大势力结怨,还有能力摧毁他们?” 方不闻长出了口气,神情一时陷入呆滞。 秦剑没有打扰方不闻,他期望着方不闻能给他线索。 严小君看着秦剑和方不闻一人呆滞、一人极目远方,像是故意在冷落着她一样,可严小君的心性不是总爱问东问西的了解自己看起来像是无关紧要的事,所以她只是不时看着秦剑,断续的想着一些事。 也许是秦剑与方不闻谈话中无意提及之故,那个幽灵般的杀手不觉浮现在严小君脑海。 诡异的剑法、诡异的行踪、诡异的心性,藏在面具后那颗冰冷残忍心。严小君忘却了自己杀气充溢时那份残酷,也许是黄衣人残忍和冷血的气息想来都会即刻弥漫在空气中之故。 在严小君脑海中有一个恍惚的感觉,黄衣人诡异可怕的武功甚至能伤到秦剑,可他却在自己面前刻意的回避着,他眼神中一闪即逝的那一线光芒让自己有着一种迷茫的感觉。 思索好似有着传染的效果,严小君的眼神已迷离、走远。 片刻沉思的方不闻已缓过神儿来,每一个心中既定的人选都被否掉。方不闻自号洞世,网罗着一个庞大的收集信息组织,可他竟然对这个幽灵般的杀手一无所知,他的幕后之人就更无从想起。 方不闻否掉了那些人选,只是简单的想到一个他和秦剑思索中都会出现的一个歧途——剑宗与剑盟势均力敌这么多年,如果他与剑宗有着很深的仇怨,他唯一的解决方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引导剑盟的力量摧毁剑宗。 方不闻心中想着,便缓缓的说:“东方晓月统携天下武林那么久,曾被称之为‘当世一人’武功高神莫测,退隐去、剑盟便在他手中崛起,以至于他的权力远胜他号令天下武林之时。 秦剑也已回过神儿来,方不闻的话他也明白,武林盟主不过是据以理、恭奉义,可伐天下武林之事,而剑盟却是为一己私利可任其征调的力量。 权、空与实用运得当便可相互弥合——实权的力量可以增强空权的力度,空权的威仪可以充填实权的不足,东方晓月便是一个能将空与实两种权术互相弥合之人,多少年来,武林真正的盟主其实一直没有变过,东方晓月的权力触角一直左右着中原剑侠、袁世谦,左右着这个无法摆脱傀儡之称的武林盟主。 方不闻的话语又在响起:“封魔剑神、贺清云,禹州的鸠山、听风崖上,一战成名!天下武林送其名号‘封魔’手中白练宝剑出神入化,风魔剑神由此得名,在此名号蔓延江湖不多久、剑宗也就从此开始崛起江湖。” 秦剑和严小君都看着方不闻,方不闻顿了顿,看着秦剑又说:“东方晓月为人城府极深,贺清云阴冷决绝,我想不出有何人能同时得罪这二人、还能从容、一切尽在掌控的算计他们,所以、这个幽灵一样的组织,他的仇人一定是其中一个,剑宗、剑盟中有一个只是助其摧毁另一个的棋子而已。” 听着方不闻的话秦剑不觉点头,这也是他心中所想,没有任何一个人或一个帮派,能有摧毁剑宗与剑盟其中任何一个的力量,而摧毁他们唯一的方法便是他们这两柄至刚之剑相互折断! 秦剑心中想着,嘴上不觉的说:“方先生,就算这个幽灵组织真正的仇家只是剑宗与剑盟的其中一个,可剑宗与剑盟二十崛起之路,必定是树敌无数,其中不乏有实力的组织和一流高手,我们要找出这个人看来势如登天。” 方不闻点点头,接说:“多少年、我们从未注意到这个幽灵,而现在一时要找出他来,这从头再来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可这场蔓延整个武林的浩劫已经开始,我们有人、有钱,却不再有时间了。” 秦剑看着方不闻,又叹息着将眼神转向远方,方不闻说的对,他们没有从头开始的时间了,对于这个幽灵组织,要想让他现身在阳光下,那需要一点一滴的收集线索,在整合信息,然后从中剔除,再将线索衍生为进一步线索收集行动,然后慢慢接近、追踪,这是一个繁琐的过程。 第五十二章 龙吟往事 秦剑想着这些,黯然神色浮现在脸上,他无力究清这场浩劫的源头,无从着手拯救无数的生命,于是只有长长的出口气,已舒缓心中的压抑。 方不闻看着秦剑,听着他心中无望衍生出的压抑、在无奈的舒缓,感受着浪子那颗凛然大义之心。 所谓有求之事,必是欲之先达。欲之生处、心智必被蒙,欲是急躁的风,事为飘飞的絮。风近、絮走,无望即因此衍生,周而复始,欲无望、心生哀!何如远生事、疏欲幻,心台近、事清远,方窥迷途。 方不闻不觉说着:“江湖就是由这些阴暗的算计、凄惨的杀戮组成的,为什么不放任他们去发生,他们的死亡有价值,也许我们要接近的真相只有死亡才能洗去他的阴霾,让他显露真身!欲速则不达,我们能做的只是不让他的结局发生,他的开始已经成形,我们回天乏力。” 秦剑收回那远去的眼神,看着方不闻,不觉无奈的点头,方不闻是个不被眼前的冲动所左右的人,所以他能看到的是更远。 已经开始的杀戮谁都回天乏术,但那杀戮无疑会出现更多的信息,只有这些鲜血浇灌的信息才能让藏在阴暗中、真正喂养这头杀戮猛兽的主人现身,看到他、自己才能看到杀戮的最终结局,能否阻止这结局,才是自己唯一能尽力之事。 秦剑心中对方不闻的话渐渐理清,方不闻从秦剑的眼神中看到,秦剑对此事太过心急的妥协,方不闻这才又看向前方,说了声:“我们走吧,万事先从眼下做起。” 秦剑看着方不闻前去,他忽然觉着方不闻在改变着,他所认识的方不闻吝啬到尽量不多说任何一句不算重要的话。 秦剑看了看眼神有些呆滞、也在想着事情的严小君,微笑了一下,说了声:“我们走吧!” 严小君回过神儿来,这才发现自己看着方不闻,却不知方不闻怎么到前面去了,在看着秦剑也往前面去了,这才忙着催马跟去。 虎儿的马已跑起来,马车的速度也就跟着快起来,一行人快速而去。 沈狂已带着小蝶等人来到‘留坝’地界上的一座小镇,镇子虽然不大,也有小的酒楼,足以让小蝶歇歇疲乏的身子,让他们骑、乘的马儿吃些草料,缓缓精神头,还呆应付下午的路程。 伙计忙前忙后,店主笑脸不歇,这里难得有这么大群的客人来给他们添金充银,所以照应是特别周到,点的菜除了没有的,剩下的上的也快,一壶茶还没有喝完,菜就陆续的在往上端了,看来厨子是干活利落之人,只是屈在这小镇上了。 小蝶没什么胃口,饭菜总不是那么可口,也许这也正是干活利落的厨子心安理得的呆在这里的原因吧!沈狂倒是四方走惯的主,菜上来也不会去挑,和常雨恒两人分着一壶酒,一桌饭菜他俩就扫去一多半。 饭后、大家就在楼上的客房歇了两个时辰,缓去疲惫喝上壶茶便又匆匆赶路而去,伙计的忙乎总算是有些收获了,拿了碎银子嘴里不住的叮嘱着:“客官一路好走、一定再来啊!” 伙计抖抖那肩上的毛巾,笑嘻嘻的回去了。 古风脸色铁青,送消息的弟子已退出去,肖铁寒叹了口气,说着:“这郑坛主也太鲁莽了,命令还没到怎能擅自做主,开始清扫剑宗。” 古风长出口气,还是有些火气的说着:“他这是公报私仇,年初、他那爱惹事的外甥在酒楼生事,将人打残,三天后惨死在青楼后巷,这事他一直怪怨在当地剑宗分坛的头上,当时怕惹出大乱子,段铭正在那里,才将此事压住了,郑通他一直就怀恨在心。” 肖铁寒叹了口气,说着:“算了,这一战我们元气大伤,正是用人之际,别与他计较了。” 古风点点头,接说:“我知道,刚才我已让他们传令各处分坛,好好休整等待命令再行动,现在总部还没有回音,江使者又在医治中,严先生去追踪秦剑,什么事都必须缓缓。” 肖铁寒没有再说什么,古风的决定也是他所想,剑宗在湖岛上大败,剑盟弟子现在得到的消息是所有人看到的,所以在剑盟弟子眼里这是清扫剑宗残余势力的最好时候,可他们无法骗自己,真正的输家是他们,孙凡已死!朱小生却还活着,江子俊又伤重无法做任何事,这时候绝不是他们可以清扫剑宗残余力量的时候。 古风也已沉默,肖铁寒也在想着分堂的明天,总部会再派高手来从整分堂,而剑宗也会从新集结起来,这一战没有赢家,他们都输了。 整整一天的奔波,小蝶的困倦已爬满脸庞,疲惫用肉眼都看得到。 马车已进了汉中府,汉中是剑宗分堂所在,剑盟在这一区域的力量仅限于一些暗探而已,所以这里当然是安全之地,可沈狂却选择悄然而行,进城后找落脚、行事,一切皆是常雨恒在操办,他不愿联络剑宗弟子或是被剑宗弟子看到,他们看到也就是被剑盟看到,他不能将危险带给小蝶,也不能将危险带往下面的行程,这也是朱小生的安排。 酒楼后面便是客房,人多眼杂,常雨恒多给了伙计一些碎银,伙计很高兴的将饭菜送到客房,大家吃过晚饭,收拾下去,泡了茶,常雨恒这才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沈大哥、我们不在汉中住下吗?” 常雨恒从沈狂的一切迹象看出了这个苗头。 小蝶和柳平儿,就连彩儿也被这句话吸引,都不觉看着沈狂。 沈狂叹了口气,这才说着:“我们在这里歇息一天,让小蝶好好休息一下,然后继续赶路,这里不再是安全之地,这是堂主在大战前的决定,也是五爷的决定。” 沈狂提及朱五爷,大家都不觉诧异,小蝶更是瞒着说:“爹爹的决定?” 沈狂长出口气,缓缓接说:“剑宗与剑盟这么多年恩怨,不仅这一战,整个决战也是在所难免!堂主在几个月前,宁陕冲突后就与五爷商议过此事,大战早晚要来,只是这次事发突然,堂主没有来得及做这件事、、、、、、” 爹爹和大伯商议之事,小蝶也听出这件事应该是关于自己的,便有些心急的打断沈狂的话,急说着:“沈叔叔、到底什么事啊?” 沈狂见小蝶着急,才又忙说着:“堂主和五爷早已决定要将你送到保宁府境内、在恩阳地界,出郊外有一座义阳山,那里有一位隐士高人,建立庄府,隐居于此!” 小蝶神思走远,沈狂的话让她想起一段时间以来,朱五爷总是试探着小蝶是否愿意和他出去走走故交、亲友的,那是小蝶怎能知道此事,沈狂的话终让她明白缘由。 常雨恒却是还有些担心的说着:“沈大哥、你既然说那位前辈是隐士高人,我们剑宗和剑盟两家争斗,他愿意搅进这趟洪水,肯留下小蝶吗?” 沈狂笑了一下,接说:“他会留下小蝶的,堂主与这位高人有些渊源,堂主提起过此事,这位高人二十年前也曾名动江湖,你可曾听过二十年前慕容孤峰一战?” 常雨恒是武林人,提及这一战他当然也是眼神闪动光泽,面上浮现一些兴奋的笑容,接说:“当让听过!这是每个武林人心中的传说、传奇。” 看着常雨恒的样子,沈狂笑了一下接说:“那时我也只是初出江湖,不曾亲眼见识,那一战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也就是那一战改变了这位高人的命运,他姓曾名笑,号、龙吟剑客,一套剑法出神入化,二十年前响应天下武林之征召,在清水河与慕容孤峰相遇,本以为剑法无双的曾笑竟在百剑之内被慕容孤峰折去龙吟剑,心高气傲的他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辱没,从此心灰意冷,回去后改庄府名为‘断剑山庄’从此隐没,再没有踏足江湖一步。” 常雨恒却是惊讶不已,不觉得说着:“沈大哥、他与慕容孤峰苦斗百剑?” 沈狂叹息着说:“是啊,能与慕容孤峰斗战百剑,那本就是当世高人,可他老人家太过孤傲,输就是输,在他来说是输的一败涂地!” 常雨恒虽然觉着惋惜,可他刚才的质疑和担心却是一扫而空,孙凡就算是集结他剑盟分堂的所有力量,他也没有胆量去闯断剑山庄。 柳平儿只是静静的听着,小蝶已缓过神来,沈狂的决定就是朱小生和朱五爷的决定,她所能做的就是对未知的害怕和担心,心神也就有些走远。 第五十三章 人去楼空 常雨恒对这位值得敬畏的老人也上心,这时又问着他和朱小生的渊源。 沈狂这才又说:“那年你还没有入剑盟,曾老爷子的孙儿曾瑞随父亲、曾宇豪,母亲、林美茹入汉中,谁知曾宇豪将一件宝物外漏,被行路经过的两个实为江湖败类的丐帮弟子所窥。” 沈狂此时说来,言语间尚有一种憎厌之色流露,丐帮实力虽博大,也跻身江湖大派之列,可实则在武林人心底还是有些莫名的嫌弃,再有如此行径怎能不让沈狂嫌之下作。 沈狂面色有异、胡语却未停,继续说着:“他们见财起意,忘却江湖道义,竟在晚上扮作伙计,已软骨散入茶,将两人财务洗劫一空,走时却正被一个人害怕、跑来父母屋里的曾瑞撞见。两个败类将曾瑞拉进房间,欲杀之!也是片刻的心软,曾瑞那一声惊叫被路过的堂主听到。堂主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一听这声音便知不好,情急中翻身、从临街的窗口撞入,将两名败类斩杀,这才救下曾家三口,此事让曾家一直感恩,曾允诺堂主,无论遇什么劫难,曾家当以命相报。” 小蝶走远的心神早已回来,朱小生对曾家天大的恩情让她消去一些对未知的担心。 常雨恒听完沈狂这段讲诉,不觉的说:“沈大哥、这样的恩情,堂主为什么不能请增老爷子出山呢?” 沈狂无奈的笑了笑,接说:“曾老爷子重诺,他已立誓不入江湖,堂主岂是那种不明事理、强人所难的不义之人,恩情在哪儿,总会还的,人不可太贪!” 沈狂这话说的常雨恒也不觉有些尴尬,沈狂笑了一下,只是轻轻拍了拍常雨恒放在桌上的手臂。常雨恒也知道沈狂无心,这才自嘲的笑了一下。 夜已深,小蝶神色困倦,但闭上眼却睡不着,本来应该在另一间屋里的彩儿被沈狂安排在小蝶这屋,这也是怕万一有什么闪失,再加上小蝶身子虚弱,需要有人照顾。 彩儿轻声的说着:“小姐、怎么了,又想老爷了?” 彩儿只是个小女孩儿,和小蝶一样,想什么就说出来了,话出口才知她不应提及朱五爷的。 小蝶已侧过身子看着彩儿,眼神交流着,不觉点点头。 彩儿心知自己又管不住嘴,随口瞎说、不走脑子,便忙着又安慰:“小姐、别难过了,你的身子弱着呢,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是彩儿无心,又提起小姐伤心事了。” 小蝶见彩儿难受、自责,不觉探手聊着彩儿的秀发,面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让彩儿也感动,不觉更凑近小蝶,两个同样孤苦无依的女孩儿才能彼此贴着心、给对方勇气。 早上,沈狂早早起来,本来要睡个懒觉,好好缓缓身上的疲乏,可他却睡不着,出来院中走走,来到前面吃点早饭。 常雨恒也已从后院儿进来,和沈狂一起坐下吃着饭。两人饭还没吃几口,沈狂忽然看着靠近门口那张桌子,一个年轻人刚进来坐在那儿,茶先上来,喝着茶直往沈狂这里看。 沈狂已吃的差不多了,便轻声向常雨恒说:“雨恒、过去把他带到后院儿房里来,我在后面等你们。” 常雨恒听着沈狂这冷不丁的话有些迷糊,顿了顿才反应过来。 沈狂先起身离去。常雨恒起身,店里吃早饭的人并不多,一眼就看到门口那桌的年轻人。 常雨恒缓步过来,他不认识这年轻人,不觉多看一眼,年轻人却向他微笑、给予一个眼神。 常雨恒微微点头,轻声说:“到后面来吧。” 常雨恒话落缓步而去,年轻人在后面跟着,两人来到后院儿、直接进了沈狂的屋子。 伙计见年轻人跟着常雨恒进去的,也懒得管。 柳平儿在院中站着,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他在乎的只有小蝶的屋子。 沈狂已起身,年轻人跟着常雨恒进来方显急切之态,快步过来、开门见山的说着:“总坛主、剑盟对我们下毒手了,前天夜里安康分坛几十名集聚未走的弟兄遭剑盟围攻,没有生还者。” 沈狂听着这话,双眼瞪得大大的,拳头紧握。 常雨恒也咬牙切齿,从牙缝往出蹦着字:“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的!” 沈狂长长的吐了口气,神情哀默的说着:“安康的吴进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带大家离开,他们没有接到隐藏待命的指令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年轻人忙接说:“总坛主,这不能怪吴坛主,他也没有想到剑盟会来的这么快,安康有很多事要善后,还有一些逃出来的弟兄快要到了,有伤者,吴坛主这才决定再等一夜,谁知剑盟晚上就把他们围了。” 沈狂又叹着气,常雨恒已接说:“别怪吴进,他就是一个义字当先,丢不下兄弟们。” 沈狂不觉点点头,顿了顿才又向年轻人说着:“这里的兄弟们撤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年轻人接说:“回坛主,大部分分散出去,只有一个分坛还有几十名弟兄,剩下的眼线分散四方,监视着剑盟行动,昨天坛主进城我们没敢冒然出来,今天早早赶在附近没有可疑之人前、来听坛主指令。” 沈狂点点头,说着:“让弟兄们尽快撤走,眼线继续留下监视,到了危险时都撤出去。” 年轻人应着,又不觉的问了声:“总坛主,那您和常坛主呢?” 沈狂顿了顿说着:“我们不能留下,堂主交付重任在身,你尽快离开这里吧,马上让剩下的弟兄撤走,等待总部指令。” 年轻人应着,然后回身出去了,常雨恒送他离开后院儿才又回来,彩儿正和柳平儿说着什么,他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回到房中。 沈狂见常雨恒进来,忙说:“雨恒、看来我们不能在这里多停留了,午饭后就走,让小蝶多休息一上午。” 常雨恒点头、应着。 秦剑的心中已不在急躁,昨夜在宁陕境内一座小镇歇脚,早上朱小生虽然还是不能骑乘,但至少在车上不会再因颠簸而痛苦难忍,因而拖慢行程,一早上的急赶,在近午时便回到了落霞镇。 朱小生的伤势无法自己行径,虎儿直接背着朱小生和秦剑等人进入朱府,下人开了门,秦剑对他倒是没什么印象,他却一眼便认出了秦剑,都不及让秦剑等人全进来,急忙说着:“秦公子、你可回来了,小蝶被人接走了。” 秦剑心急,一把拉住下人的手臂,面色沉重的说:“柳平儿呢?” 下人不觉的往外抽着被秦剑抓疼的手,便急说:“他跟着一起走了。” 秦剑正要再问是谁接走的小蝶,从虎儿背后探出半个身子的朱小生,已说了一句:“是谁接走的小蝶,林伯认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下人忙说着:“认识、认识,小姐也认识,还叫他沈叔叔。” 朱小生这才长出口气,秦剑的话也没有再问,听着朱小生这反应,他几乎肯定这是朱小生的安排。 朱小生没有让秦剑等太久,只是顿了顿便向秦剑说:“是沈狂来接走小蝶的,这场大战前副堂主、吕颜,总坛主沈狂便接了我的令,若是我们输了,他们两人必须有一人回来,把小蝶接走,沈狂江湖漂泊近二十年,为人老练、遇事沉着,他先一我们一步,必定也会赶在孙凡之前,我们暂时可以安心了。” 秦剑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觉问着:“那沈狂要把小蝶接去那里?” 方不闻看着朱小生的神态,这时已说着:“秦剑、我们先进去吧,已是午时,吃过饭我们去找小蝶。” 秦剑听着方不闻这么说,心神也松弛了一些。 朱小生也接说:“走吧、秦公子,大家都累了,我们回去再说。” 秦剑点头,一行人这才进了朱府,来到大堂上,那丧事的一切应用之物已去,但大堂还是有一些阴寒之气不散,人多这阴寒之气才被生气压制不查。 七嘴八舌的丫鬟、下人们哪儿敢在朱小生面前放肆,朱五爷活着的时候,她们见到冰冷的朱小生也是腿肚打鼓,避让三分,此时朱五爷不在了,朱小生回来,大堂的丫鬟下人们干活的、嚼舌议论的一股脑儿全溜了,只剩下两个平日里负责这里活计的丫鬟在这儿倒茶添水的一会儿工夫也被支出来。 周伯站在朱小生面前,心里还是有些犯怵,轻声回话:“大少爷、沈狂夜里来到这里的,还带着常雨恒,这孩子来过两回,我记得他,他们好像是担心什么,就在府里套了车、换了马,连夜就将小蝶接走了,柳平儿和彩儿也跟着一起去了。本来想让他们明天再走,大少爷不知,蝶儿从五爷坟上回来,惊了风,哀伤郁结不散,若不是那土神医及时赶来,蝶儿差点就缓不过来了。” 尽管朱小生和秦剑知道小蝶没事了,可这时周伯说来此事,还是让他们惊的额头见汗。 朱小生还是忙问着:“周伯、那小蝶走时没事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周伯见了朱小生的紧张神色,连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朱小生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周伯想着小蝶、一时走神儿的自语着:“不知蝶儿的身子能受得了那颠簸吗!” 周伯这话声音不大,可大家却都听得见,不免也担心着小蝶。 第五十四章 惹怒煞神 朱小生叹着气,回过神儿来又说着:“周伯、沈狂他们留下什么话没,有没有说此行的目的?” 周伯也许是上了年纪,记忆可怕的衰退着,又像是在琢磨着怎么说。 顿了片刻,周伯才思索着说:“沈狂也没说什么,倒是听彩儿走前说了一句,像是要赶往汉中,我也光顾着听彩儿嘀咕了,她说沈狂他们进来时,平儿差点把两人都杀了,幸好小姐及时喊住了平儿。” 朱小生听着这话还是倒吸了口凉气,他对沈狂和吕颜吩咐这事的时候也忘了交代他们,府里有个冰冷的让他都忌惮三分之人,要他们注意着点儿,此时想来真是太悬了。 朱小生也没什么问的了,小蝶她们走了以后的事周伯自然不会知道。 朱小生收拾余悸神色,又说着:“周伯、那你去忙吧,让她们快点准备饭菜,我们下午去追蝶儿。” 周伯应了声,出去了。 方不闻把茶杯放下侧脸看着朱小生,缓缓的说:“汉中是剑宗分堂所在,但那里很快也会变成最危险之地,你不会心中没数!” 朱小生不觉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方不闻这话旨在让他自己说出小蝶真正的去处。 朱小生稍顿、便接说:“我知道、剑盟既然胜了,汉中一定是他们会再次集结力量突破之地,这一战生死难料,我不会把小蝶留在哪里的,沈狂会带着小蝶进川,前往保宁府境内、恩阳郊外的一座山上。 秦剑呆了一下,正要说什么,方不闻已先说了句:“义阳山、断剑山庄?” 朱小生听了方不闻极其准确的说出小蝶她们的真正落脚点,不觉呆了一下,可他马上反应过来,方不闻号洞世老人,以出售各种情报和秘密事件为生计,二十年前名动江湖的曾笑他当然知道。 朱小生点着头,秦剑已有些质疑的说着:“曾老爷子二十年前折剑江湖,隐遁断剑山庄,立誓今生不入江湖,小蝶会带着江湖恩怨是非去,曾老爷子会留下小蝶吗?” 朱小生每每谈及这件事都有些神色激动,可方不闻却没让他自豪的说这件事的始末。 方不闻轻声说着:“曾老爷子会留下小蝶的,他心高气傲,今生只欠下一个人情,这情用命还都不为过!” 朱小生脸上有着一丝自得的笑意,秦剑等人却在等着方不闻说下去。 方不闻顿了顿才接说:“曾老爷子三代人,一门三杰,多年前曾老爷子之子,阔剑蛟龙、曾子豪带着夫人和年幼时的儿子银龙、曾瑞,办事路径汉中,曾子豪武功虽高,却从不涉足江湖,不明江湖之事,被丐帮两个四袋弟子用迷药迷倒,杀人灭口时被朱堂主救下,至此欠下这笔人情,也因此事,丐帮帮主,懒骨仙人、季清贫亲自上断剑山庄请罪,这才化去这段恩怨。 朱小生待方不闻说完这事,他又接着说了一句:“季大哥生性豪爽、嫉恶如仇,那夜我虽杀了两名丐帮败类,后来季大哥却是与我痛饮一日,反谢我及时出手没有酿成大祸,与我就此成为知交。” 秦剑也不觉看着朱小生,朱小生冰冷时看来有些孤傲、不近人情,但骨子里却还存着善良本质。 大家说着话,这一会儿工夫饭菜已上来,下午的路程催促着大家饱餐一顿。 小蝶今日的气色已好一些,休息对身心疲惫的小蝶太重要了。 沈狂让大家都收拾好了东西,来到前面酒楼中要了饭菜,吃过了便赶路。 小蝶的胃口稍稍好了一点,饭菜吃着有了些滋味,自朱五爷去了以后,对小蝶来说这算是头一遭。 彩儿看着小蝶饭吃的挺好,不禁心里也高兴,不时的给小蝶夹点儿菜,在这里已不在分个主仆,一起在桌上吃着饭。 沈狂吃饭总是那么狼吞虎咽,当然也是他早早吃完,看着大家还吃着,他便先去外面,看看马车、马匹还有何不妥之处,行路最怕就是上路才看着问题不断出现。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和要出去的沈狂在门口擦身而过。沈狂多少年江湖闯荡,路过时上眼扫了一下便知这些人不会有什么不妥,他也就没在意,出去了。 进来一群人各个衣着华丽,富家子弟那种穷人学都学不来、生就在骨子里的蔑视、轻佻、浮彩之气怡然于谈笑间浮躁而出。 这群人进来,伙计都显得没资格去迎接了,老板从柜台后忙不颠儿的出来,满脸堆着笑、身子往下弯着,生怕自己已经够矮的个子会和人家有一争高下之嫌。 五个年轻公子都懒得低头瞧上老板一眼,只是谈笑间为他单挤出一句话来:“去、最好的酒、菜往上端,今天为几位兄长接风,坏了兴致把你店都封了。” 老板陪着笑,应诺着、边退着一边儿去了。 几个年轻人在伙计忙乎的拉椅子、掸灰尘中还未坐下,一个年轻人便看向小蝶她们这桌,不觉的用手推了身边那尊称兄长之人一下,这年轻人看到小蝶几乎是吃了一惊! 年轻人心中暗暗的称赞着小蝶的脱去俗尘之美!几个年轻人本就是那种世间之物本应与我的心态,不觉都移驾往这边过来,就落座在小蝶旁边这桌。 小蝶和彩儿抬眼发现这些人时,被看的脸都红了,低着头、饭也吃不出个滋味来。 常雨恒知道这是帮富家公子,最好不去招惹,所以也没做声。 柳平儿坐在侧面,沈狂走了,这视野清晰无阻,眼神冰冷的看了几人一眼,静静的吃着一时不太容易下咽的饭菜。 小二忙着给几位公子上茶,这时人家也懒得喝什么茶,才上的慢都懒得在意了,他们已忘了来此是为了吃喝一顿的,这若是搁在平日里,以他们浮躁的性子,刚坐下来你这菜还没上来,他们就呆嫌你上菜磨磨蹭蹭的了。 老板知道这些人招惹不起、也慢待不起,往别的桌上的菜先端过来一盘,酒也是平时藏起来的酒,往桌上放了两坛,这杯盘一切应用之物也就片刻齐整了。 老板陪着笑说:“几位公子爷先慢用,菜马上就齐。” 一个年轻人不耐烦的说着:“去吧、去吧!” 老板陪笑着退回去,一个年轻人已和身旁之人相视一眼,两人起身,往小蝶她们这桌过来,两人都是一脸笑意,倒是显得谦和的各自报了名字——在下刘酌清、在下唐飞。 两人报了名号,刘酌清已先说着:“不知小姐芳名能否告知?” 小蝶在家里虽然看似精灵悦动的,可这初出家门,那里经见过这样的事情,女孩儿家那种天性的羞涩便浮现,硬是没有张口回答,头埋的更低了。 唐飞看着小蝶的羞涩,那种美足以刻印在他的心上,不觉又说着:“小姐、为什么不回答在下呢?” 刘酌清已说着:“小姐不是这地面上的人,我们只想交个朋友,有缘再会,若是在这方水土,无论有什么事,直管说上一声,没有我们办不了的事。” 小蝶也不能总这么低着头,两颊飞红的稍抬起头,芳名告知外人这事小蝶还是做不来,瞄着唐飞和刘酌清的眼神和笑容,不觉看向已是名色冷漠之极的柳平儿,那眼神像是求救,哪怕是让柳平儿代为说出她名字也好。 刘酌清话中之意已表明自己等人在这一方水土上的无限优越感和权势,小蝶还是不回答名字,这时便有些尴尬之色了,便又催促着小蝶:“小姐还没回答我们呢?” 柳平儿连脸都懒得转过来,冷冷的说着:“她不想回答你!” 小蝶听了这话偷瞄着唐飞和刘酌清,她也觉着柳平儿这话有些伤人了,至少面对唐飞和刘酌清那满脸的笑意是有些伤着他们的面子了。 唐飞真如小蝶想着的那样,笑容变成了冷笑,看着冰冷的柳平儿,说了一句:“你是谁呀!” 柳平儿还是懒得看上唐飞一眼,冷冷的说着:“我也不想回答你。” 柳平儿这句话出口,不光唐飞和刘酌清、就连那桌的另外三人也起身过来。 唐飞已带着恨意的说着:“没有人敢这样对我唐飞。” 柳平儿的筷子已放下,嘴上不肖的说着:“那是你的事。” 小蝶心知柳平儿的性格,生怕他惹了事,忙说着:“柳大哥、别说了。” 小蝶那里知道柳平儿的心思,他可不在乎惹上什么事非,她的哭泣已让柳平儿的心几乎碎了,一切无能为力、却又发誓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柳平儿心中,那股无形的压抑已转化成一股冰冷的气息,那日差一点就将这气息发泄在沈狂身上,今日再遇上这种事,他哪能忍受的了。 桌子的一角已在大家没有留意之下变成木屑,缓缓的往地上飘落着。 常雨恒此时才觉着这事要出问题了,他知道这些人最好不惹,正要忙着起身给圆一下场,化去这危机,早从外面进来的沈狂已过来。 沈狂忙陪笑着说:“几位公子,我兄弟早上与人拌嘴,他生性沉闷,这不还没散了那口怨气,我给大家赔礼了,各位见谅!” 第五十五章 塌天大祸 小蝶这时也怕生出事端,不觉起身说着:“小蝶给几位公子赔礼了,原谅柳大哥无心的话。” 柳平儿看着小蝶,小蝶眼神看他的时候有些怪怨之色。柳平儿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低下头,又吃着菜,桌子的边角再次从柳平儿的手中变成木屑洒落着。 唐飞和刘酌清的火气也渐渐消了,小蝶的名字他们已知道了,姓其实不重要,小蝶自己说出名字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沈狂也替柳平儿道歉,只有柳平儿沉默着。 看着柳平儿低下的气势,唐飞这才说着:“好了、看在小蝶的面子上,今天不予他计较了。” 沈狂陪着笑,小蝶也说着:“谢谢几位公子大量!” 刘酌清正要说什么,沈狂在柳平儿身边、看着柳平儿的神情,眼角在瞄着虽然嘴上吃着饭,可手中却是不断飘落的木屑,他不敢再让刘酌清把嘴上的话说出来。 沈狂忙陪笑着说:“各位公子,今日之事谢过诸位大量,若有缘改日再见、定要请几位到家里来小酌一杯,今日我们去走亲戚,这就要赶路了,我们改日再见。” 唐飞和刘酌清听到这样的话已无心其他,今日之事再不会纠缠什么,毕竟沈狂要改日再见到便请他们去府上小聚,这倒也是变相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不能指望着在他们眼中柳平儿那傻小子来道歉。 唐飞已说着:“好、赶路要紧,未了之事我们改日再叙。” 小蝶也微笑点头,沈狂抱拳作别,放拳时顺便拉着柳平儿,几人出了酒楼。 唐飞等人也没了那郁闷之色,一人笑的有些猥琐,学做沈狂样子说着:“改日再见定要请唐兄到家里小酌,小女也当为唐兄添酒。” 这话说完大家都笑起来,唐飞也没有不适之感,倒是笑的惬意,荒诞之言已在眼前浮现。 小蝶和彩儿上了车,小蝶走过柳平儿身边时,柳平儿看着别处,故意没有去看小蝶。小蝶一时间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升起,鼻子忽然间很酸楚,眼里不免就变的异常清澈,水映华光。 小蝶和彩儿上车了,柳平儿耳中还在环绕着唐飞等人的笑声,有如绕梁之乐去之也难。 常雨恒已上车,沈狂对柳平儿也许是第一面那一剑要命的邂逅之故,对冰冷难以捉摸的柳平儿总是有一丝敬畏,好似柳平儿的剑随时会拔出来一样,要命的错觉! 沈狂还是缓缓的过来,轻声向柳平儿说着:“我们赶路吧。” 柳平儿默默的点头,翻身上马,催马前行时还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酒楼门口。 每个人都怀揣心事,良久的行进马车已出了城门,却不知为什么车厢里的小蝶哭了起来。 彩儿柔声劝着小蝶:“小姐、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哭起来。” 小蝶什么也不说,只是委屈的抽泣着。 彩儿又劝着:“小姐、别哭了,是不是因为那几个富家公子?他们大概也都是些周伯常说的纨绔子弟,整天就是欺负些好人,欺负些女孩儿,别哭了,以后都不会再见他们了。” 小蝶的哭泣难以止住,彩儿的话柳平儿虽然隔着十几米外、却听得句句刺痛耳鼓,小蝶委屈的哭声更是让他心如刀绞。 沈狂在前面也听到了小蝶的哭声,他却没有在意,这种事不用去劝,再说朱五爷刚刚离去才几天,小蝶这一时想起便哀伤侵袭的哭泣很正常。 沈狂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十几米外的马车,便又继续带路了。 柳平儿的马已停下,柳平儿静静的看着马车前行,他的眼神却是迷离。 小蝶的哭泣声已小了许多,彩儿一直再劝解着,也是收到了一些效果。 小蝶委屈的说着:“他也欺负我,不理我。” 彩儿当让知道小蝶口中的他是柳平儿,便忙着说:“小姐、怎么会呢,就算彩儿都会不理你,他也不会的,你一难过,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都能碎了,现在他要是能听到小姐哭声,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儿呢。” 小蝶的委屈也好了许多,彩儿和小蝶聊着,不多时竟有短促的笑声传来。 唐飞等人在笑谈着,像是他们这些富贵高傲之人生来便是带着笑声俯视这个世界的。 柳平儿缓步从门口进来,向着唐飞等人过来,走得很慢,以至于等走到几米外,才有人注意到柳平儿。 唐飞以起身,刘酌清也匆忙起身。 唐飞向前两步,站在柳平儿对面轻视的笑着,说了句:“你是回来道歉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柳平儿茫然的点点头,唐飞看不到柳平儿已起的杀心,还说着:“那就要真诚的道歉,也许我会原谅你。” 唐飞好似觉得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说完话自己竟然笑起来,其他四人也跟着笑起来,就在这时,唐飞面前一道寒光一闪而没。 唐飞的笑容已顿住,没有一丝力气来充填他还未尽的笑意,他的手握在剑柄上,宝剑只抽出一小节便又落回去。 刘酌清等人笑容还凝结在脸上,柳平儿向前走着,唐飞的身子已软倒,头颅却分道扬镳的掉落在侧面。 刘酌清一声怒吼,宝剑已出鞘,一桌的残羹冷炙被翻起的桌面推着飞向柳平儿。 柳平儿,长袖一挥,人以冲向桌面。 刘酌清提宝剑正要再向长桌补上一脚,他便看到一柄剑,桌面如豆腐一般破开,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柳平儿的人也随着剑出现,整张桌子裂开、四散掉落。 刘酌清提起的长剑已无力的垂下来,柳平儿已回身走去,刘酌清和唐飞的朋友们都呆在那里,想挪动身子腿却抖得无法控制,刘酌清的头颅在他们的注视下,随着血迹蔓延而从脖子上裂开、滚落地上。 柳平儿走出酒楼,惊叫声、救命的喊声已响的连绵不绝。 柳平儿冷漠的翻身上马而去。 老板堆满笑容的脸好像被人把笑意偷走,把那堆起的肉留下了一般,那样子拧巴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可是心中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就是不能相信这种事会发生。 酒楼里别的食客以在狂奔,他们只想着夺门而逃了。 老板被这通乱腾惊醒,脸又皱巴出一种哭的状态,颤声的喊着:“快去报官啊,站着看什么呢!” 两个伙计,一个扶着桌子在哪儿抖的挪动不了半步,另一个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走着。 良久,两个捕快带着七八名官差跑的气喘吁吁,慌神的先后进了酒楼。 以显阴森的酒楼里,剩下的三个年轻人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的,坐在地上的,就是没人敢收拾唐飞和刘酌清的残尸。 捕快们看着这副场景,都一时有些难适应,最先看到三个年轻人的捕快以惊恐中忙着跑向其中一个年轻人,这时年轻人的腿软也以缓过来,却还是没有离开座位。 捕快来到这年轻人面前变得唯唯诺诺的,说着:“公子爷,您没伤着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捕快当然认识他的主子,这年轻人本是知府徐太的公子、徐金唤。 说着话,捕快轻轻的探手摸向这年轻人的臂弯处。 年轻人神智已清醒过来,一把就抓住捕快的手,把这名捕快都吓了一跳。 徐金唤瞪大眼睛盯着捕快,又缓了缓才说着:“张强、李洞辉,叫人把这里封了,把尸体悄悄抬回去,街上谁胡说就给我把他嘴撕烂。” 徐金唤依旧惊魂未定的说着,身边张强和同样一副毕恭毕敬之态走过来的李洞辉,两人忙着把坐在地上的徐金唤扶起来。 徐金唤坐在椅子上,李洞辉已回头,向官差们传令,老周,你和肖亮即刻回去,老周去通知捕头,多带些人来,肖亮去找车来,把尸体抬回去,街上谁胡说八道就给他们个脸色。” 两名官差应声而去,李洞辉又吩咐其他人,封店的封店,控制人员的控制人员,大家就都有条不紊的忙起来。 马车依然在行进中,柳平儿在几十米外,缓缓跟着,马儿停下了狂奔之态、鼻息间还是呲着热气。 沈狂已控马走在路边上,虽然没有返回来,也可以看到车子后面四五十米外的柳平儿闲散的控马儿镀步前行。 沈狂这才又控马走回路中间,心里却有些质疑,那一串疾风落雨般的马蹄声应该是从后面一路而来。 沈狂是有些心疑,可转念一想,也许只是柳平儿刚才在路边办事,这才完事赶上来。 车、马又缓行了一会儿工夫,沈狂才示意常雨恒加快速度前行。柳平儿早已赶上来,车、马一路又快速奔行去。 徐太神色凝重,徐金唤害怕之色流露,不时抬眼偷瞄着父亲,尸体已在堂上,张强和李洞辉他们早已带着捕快出去,只剩下办差的捕头面色惨白的立在一旁等候着。 压抑、沉闷的气氛被打破,徐太长长的叹了口气,说着:“你这个逆子,刘善、刘大人虽然解甲归田,可他的门生有许多都在朝中为官,有的更是官位显赫,现在他的孙子身首异处,你让我怎么交代!” 徐太转身盯着徐金唤,眼中充满恨意,又咬牙说着:“若非我徐太就你一根独苗,我现在就一刀砍死你,提着你的头去跟人家交代。” 第五十六章 刘善问罪 徐金唤看着爹爹的神态,心中害怕难以言表,一时间六神无主,噗通、跪在地上。 徐太心底的怨气不会因徐金唤跪下而消弭。 徐金唤忙着解释:“爹爹、他们都是权贵,孩儿只是和他们一起出入,这种事怎么就会发生呢,孩儿怎么能相信就会遇到这样一个要命的魔鬼。” 徐太缓缓的过来,于心不忍的将泪流满面的徐金唤拉起来,又长出口气,不觉心也软了,说着:“别哭了,爹也是一时心智难徜,知道你平日里懂事,这事也怨不得你,是该我徐太有此一劫啊!” 徐金唤听着爹爹话音颤抖,再看着他那副落寞神情,这眼泪怎能止住。 徐太又轻抚儿子,用衣袖擦了擦他的眼泪,向那边的捕头说着:“陈雄、刘善很快就会赶来,我们想想怎么应付吧,他最疼爱这孙儿,如今这孩子落得个身首异处,他也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陈雄缓步过来近前,声音也有一丝打颤的说着:“大人、恐怕我们要交代的不只是刘老大人。” 徐太这时才看到陈雄的反常之态,再听着陈雄这话,不觉的看向唐飞的尸体,又缓缓的转过头,面色更加凝重的冲徐金唤说着:“他是谁?” 徐金唤看着爹爹手指的唐飞,一时都不敢告知。 徐太瞪着徐金唤,再次催促:“说!” 徐太的‘说’字尾音拉的长长的。 徐金唤这才无奈的说着:“他是唐飞,内江唐家,唐老爷子的孙儿。” 徐太听完徐金唤的话猛然觉着血气上冲,脚下轻飘,身形晃荡着,陈雄手疾眼快,冲身上前、探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徐太。 徐金唤也忙起身扶着徐太,两人将徐太扶到椅子上坐下,这才松开手,徐金唤却不忍松开,不住的捋着徐太的胸脯。 片刻、徐太这才缓过来,长长的吐着气息,稍显有气无力的冲徐金唤说着:“你呀!你这是要我们一家的命啊!” 徐太顿了顿才能接下去的说着:“这出城门就是川、蜀之地,蜀中唐门!唐老太爷跺跺脚,我们这汉中都呆跟着颤上一颤,刘善几句话就能让我丢官,唐老爷子一声令下,他能让我们一门丢命!” 陈雄近前,轻声说:“大人、我们也不用太悲观,唐老爷子胸怀若谷,天下皆知!为大义他也许不会迁怒于我们,只要我们善后之事做的快、做的周全,不留下把柄,也许我们还能度过此劫。” 徐太听着陈雄这话倒像是看到一线生机,不觉坐起身来,忙说:“陈雄,那我们要快!” 陈雄点着头,徐太接着又说:“即刻派人去陇南边地,调回总捕头、令孤鸿,再派人八百里加急去通知唐门,还有、即刻画像悬赏凶手,画像要快马加急、同时发往各地,至于赏金,我们自己再另加,一定让那些武林人听到数目就能舍命而来!” 陈雄一一应着,徐太缓了缓才又说:“其余的还有什么不周全之处,你要尽心做了。” 陈雄忙接说:“大人心思敏捷,只要这些我们做的足够快,那就不会再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了,属下会让张强和李洞辉护卫唐飞的尸体赶往川内,最好与唐老太爷在路上会面,这样他更知道我们对唐家的敬畏和尽心尽力的诚意。” 徐太接说:“好、你这就去办吧,记住、一定要快!” 陈雄应着,然后转身出了大堂。 徐太像是躲过一劫般欣慰的看着徐金唤,徐金唤伏在徐太腿上神思远走。 夕阳归去,天幕结彩,霞辉送照中沈狂等人已来到南江地界、一座桃园小镇歇脚,雾山远处伫立,余晖下隐现山峦叠嶂,流光映彩中别有意境! 已经入川,路越加难行,马车前行就呆绕些路径,所以行进的路程不远,沈狂也无法让小蝶弃车骑马前行,小蝶虽然也曾在朱五爷的呵护下学过骑马,可那兴致玩儿耍却不能和真正的骑马赶路相比,再有小蝶身子虚弱,一路劳累使其未能完全恢复,所以慢上一些也是沈狂的唯一选择。 几人在一家留宿行车走马之人的小客栈里歇下来,一切安顿妥当,简单的饭菜吃了一些,不休息前也就一起聊着一些事情。 秦剑等人赶路虽急却未能进入汉中府,不知何故,城中四门紧闭,城上巡察倍增,一对官差远去行径匆忙,看着这些变故,这里没有固定的联络之处,方不闻也未能得到消息,虎儿便带着大家一路急赶,就近前往望江小镇歇下来。 徐太早早在府门口等着,徐金唤受了惊吓,身子虚弱便染了风寒,已昏昏沉沉无法下床来,这也是徐太为他开脱,免得让刘善看到迁怒于他。 远处行车走马的声响传来,渐进、四匹枣红身形黑鬃散飘的高头大马前行开路,后面两顶华丽的轿子相随着,往后便是一驾马车,不快不慢的跟着。 徐太和两个官差再往前迎上几步,恭敬的等在路边。 不多时,四匹开路骏马停在徐太这边,四名带刀护卫下马,牵马路边也等候着,两顶华丽的轿子行来、直到门前才停下,徐太回赶几步追过来,没等轿夫掀轿帘,他已忙着亲自掀开轿帘,一位长须银染、稍显富态的老者,探身从轿子中下来,对稍弯着身子的徐太只是侧目盯看,身形已向前走去。 徐太忙着后面跟上,来到府门前,徐太忙搀扶老者上台阶,老者却是没好气的说着:“不用你扶,我还没老到一无是处呢!” 徐太把那早已折尽的面子再彻底折了个干净,他却不敢生气,只能随着老者上台阶向府中行去,老者充满怒气的话中隐含之意也让徐太心头打鼓。 老者正是回家乡安度晚年的刘善,他那话说出口便是告诉徐太,他还可以做的事很多很多!可在徐太听来,刘善唯一能做的就是动用多年积攒的势力整垮他。 后面轿子中的人也跟了上来,刘善的次子、刘启祥,这也是官运恒通的刘善唯一心病,此子生来智力低下,便未能乘着刘善庇护而在朝为官,只有仗着刘善的权势、财力,娶了妻妾,他也算是争气,妾身为他生下了刘善视若珍宝般疼爱的刘酌清。 徐太跟着刘善已来到大堂上,刘善没有看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孙儿静静躺着,再不能陪着他,再不能被他疼爱着、宠爱着。 刘善侧身,狠狠的盯着徐太,声音沉闷的说着:“我的清儿在哪儿?” 徐太慌忙的说着:“老大人、下官不敢让令孙躺在这里,他在后堂安睡。” 刘善长出口气,听来像是咬着牙蹦出两个字:“带路!” 徐太忙应着,稍弯着身形、一侧往前走,边伸手请着,随着走动,嘴上不时说着:“这边、老大人走这边、、、、、、” 刘启祥和四名护卫随后跟着。 唐飞和刘酌清双双躺在一张大床上,他们的衣服已换过,不再是一身血污,头颅也已拼回,有专门入殓死者之人做了一些处理,不至于使得头颅随时掉下来,把刘善给吓死或心疼而死! 刘善的双腿在发软,徐太忙着上前扶住。 刘善双眼盯着大床上孙儿的尸体,即刻便老泪纵横,官场几十年,他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心境,可他看到刘酌清的尸体,还是瞬间展现出了一个普通人的情感,这时已没有人能再把那个官场呼风唤雨的刘善,和眼前这极致软弱、老朽不堪的刘善拼在一起。 徐太扶着颤颤巍巍要过去的刘善,慢步挪到了床前。刘善任何以往的自恃已烟消云散,豆大的泪珠噗噗掉落着,爬上了大床,咫尺相对的俯瞰孙儿、刘酌清,嘴上抖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后堂中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日丫鬟、家丁往来的吵杂,也没有了妻妾的唠叨、争锋,但她们依旧在,只是静静的躲着,甚至静静的燃上一炷香,为老爷祈求着上天的怜悯,但此时徐太听不到,他能听到的只是刘善间歇的颤声哭泣,那种哭泣让刘善害怕中还多了些担心——刘善随时因为没抽上来那一声悲泣而背过气去。 良久,刘善的泪还是落着,可神情已清醒许多,呆呆的伏在床上,贴着刘酌清冰冷的脸。 徐太看着刘善已能控制自己,这才敢打扰刘善,轻声说着:“老大人,还有一事也请老大人指点卑职。” 徐太说完话刘善还是呆着,徐太也不敢再造次,静静的在哪儿等着,缓了许久,刘善这才缓缓坐起,这时也方才看到躺在孙儿旁边的唐飞,不由得看向毕恭毕敬等在哪儿的徐太。 徐太也不失时机,抱着拳、一副祈求之态的说着:“老大人,这贼子凶手太过狠毒了,和令孙一起遇害的还有唐飞。” 第五十七章 牵连唐门 刘善面对徐太的眼神还是怨恨,移开了眼神,刘善看向唐飞。 徐太又说着:“老大人有所不知,这唐飞是蜀中唐门的人,而且、、、、、、” 刘善沉声说着:“而且什么、说!” 刘善说字尾音拉的长长的,听来便知怨气难消。 徐太忙说:“老大人、他不只是唐门的人,而且是唐老太爷的孙子、唐飞。” 刘善听了这话,神情已从怒气转化成眉头紧皱,看着唐飞,又不觉看看徐太。 刘善半天才缓过紧张神情,这才沉声说着:“看看你惹下的事非,川蜀一向难以治理,唐门在川蜀又是最顶尖的势力,他们东迁至内江,不仅仅是因为边地穷困潦倒,他们是在坐镇川蜀中心,扩张势力,影响川蜀整个局面,而唐老爷子就是控制川蜀最强力量的人,他的孙儿死在我汉中,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徐太此时还是彰显慌张之态,忙接说:“是啊、老大人!还望您救救下官,给予指点,下官身当犬马,一世图报!” 刘善当然是明事理之人,徐太不过是被飞来横祸砸中而已,这种事件岂是他所愿意背负。 看着徐太这份诚然,刘善不禁长出一口气,那迁怒之举也就少去许多,官者所取、利也,刘善官场博弈了一生,岂能不识大局,自己是有着凝聚一生的力量依旧善行于朝野,可徐太终究是一方权势,此人善结是利、若拼己之力将其毁去又于事无补,反落其他势力口实。 刘善转念间的利弊权衡已卸去对徐太的迁怒,嘴上便说着:“好啦、我们也坐坐吧,事情已发生,再怎样也于事无补,眼下就是如何善后此事。” 徐太见刘善说着便缓缓下床,忙上前扶着,心中却是对刘善的行事更多敬畏,此老心态转变之快、行事顾及大体之智,却是深严、勤学官道的自己不及万一。 刘善还是深深的看上孙儿一眼,这才随徐太搀扶去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见徐太竟还站着,便指着对过的椅子说着:“坐、你也坐吧,我们坐下说说话。” 徐太忙说着:“谢老大人!” 说着话,徐太这才坐下,恭敬之态尽数收于刘善眼中。 刘善叹着气说着:“这事究竟怎么发生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徐太也轻叹,以表心中对此事的无奈与惋惜,这才缓缓叙述着:“事情过了午后才发生,犬子和令孙一伙年轻人聚在一起,为唐老太爷的孙儿接风,于是去了酒楼摆下宴席、、、、、、” 徐太正说着,刘善便在徐太话语停顿时打断了他的话,不觉问了一句:“令郎呢?” 徐太忙回话:“回老大人,犬子自回来后便全身发抖,脸色惨白,医馆叫来了人,看过说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加之悲痛欲绝,身虚体弱之时被阴寒所侵,便开了药,服过之后在房里睡着,下官这就把他叫来,与老大人详述一遍事情经过。” 刘善接说:“孩子身体吃得消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徐太忙说:“不碍事的,下午就睡着了,也该恢复过来了。” 刘善点点头,徐太便起身说着:“老大人先坐坐,下官这就来。” 刘善示意下,徐太这才离去。 刘善不觉又起身,来到床前,探身轻抚着刘酌清的脸颊,眼泪也就再次落下来,一个如此苍老之人岂能受得了这番悲痛。 不多时、徐太已带着徐金唤回来,看到刘善落着泪在床前,都忙着过去搀扶。 徐太说着:“老大人切勿太多悲伤,身子要紧、身子要紧!” 两人搀着刘善又回椅子上坐下,刘善也让徐太坐下,跪着的徐金唤得到刘善的许可这才站起身子,虚弱之态可见。 礼数使然,徐金唤在此场合本无座位可言,刘善看着他虚弱的样子,也怕此子随时瘫倒,于是又让徐金唤搬椅子过来、坐着说话。 三人坐定,徐金唤这才说着:“事情发生太过突然,酌清兄长的朋友唐飞从内江来到汉中游玩儿,兄长便邀我和董员外的公子、董贤,绿玉山庄的少主彭庆宇一起为唐飞接风,带着唐飞游玩一番。” 徐金唤说上几句便一副虚弱之态彰显,缓缓神才又说着:“午时我们在春苑酒楼摆下一桌饭菜,正闲聊、吃饭,对桌许是说话大声,唐飞便让他们小声一些,于是便引的对方不满,与唐飞争辩了几句,也没有吵起来,大家各自吃饭、相安无事。 徐金唤再次喘息,缓缓神色又接着说:“他们那桌吃完就走了,我们也就没在意什么,当这事过去,谁知过了半个时辰,他们那桌有一个人突然回来,我们还笑以为他是回来为了几句不愉快的话道歉,唐飞起身过去,可是、、、、、、” 徐金唤说的有些哽咽,难以继续。 刘善轻声说:“别急慢慢说。” 徐金唤这才缓了缓气息,又接着说:“那人回来本就是存着杀人之心,唐飞都没说什么呢,他就动手了,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唐飞就被杀了,酌清兄长见唐飞躺下了,都不明白怎么回事,要上前看看,那人踢了桌子,然后桌子就碎成几片,我被一片桌子撞倒,等我爬起来,那人早大步走了,酌清兄长已被、、、、、、” 徐金唤已无法说下去,刘善心中也不愿再听下去,徐金唤至少没有再用刀扎他的伤口。 徐太没让只有伤痛伴随的平静、持续下去,因为那样每个人都会不觉的往伤痛这条狭窄的细缝中钻,徐太说着:“唤儿、唐飞是唐老太爷之孙,他们有练过武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徐金唤缓过神儿来,接说:“回爹爹、唐飞也许会成为唐门未来的掌门人,他的武功是唐老太爷亲自传授,但现在他所学的都是基本的功法,还没有学精髓,就是这样,我们的捕头、捕快们加在一起也打不赢他,可凶手的剑太快了,唐飞根本没有拔剑或发出暗器。” 徐金唤的描述让刘善听了都不禁倒吸口凉气。 片刻的静默,刘善已缓缓说着:“徐大人、让令郎回去休息吧!” 徐太应着,徐金唤向两人告退,回去了。 徐太已向刘善说着:“老大人、这次事态重大,下官已作出一些安排,不知对否,望老大人指点。” 刘善缓过神儿来,说着:“你说吧,一定要把善后做周全。” 徐太得到示意这才说着:“事发后、下官已火速派人八百里加急去往内江通报唐门,另一路差人已火速赶往陇南边地,调回总捕头、令孤鸿,同时四门关闭,城中严查,以防凶手还留在城内。另外、画像悬赏已张榜,各路差人分别将画榜带往各府悬榜,下官还拿出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另执赏金。” 刘善看着徐太,徐太的办事周密让他心中赞许,也让他觉着没有对徐太怀恨而安心。 刘善缓缓说着:“你做的很好,不过我觉得凶手一定不会藏在城里,也许他早已逃出城了,你应该早些让守城将士援助,出城追赶。” 徐太接说:“老大人说的是,下官府中的捕头张雄已带人配合一队守城将士,循着他们可能出城的路线追去了,不过这区区百人只是以追踪为主,张雄未入府门之前也是武林人,他深知这凶手的厉害,百名官差、士兵根本无法对付这贼人,他会伺机行事的。” 刘善点头,嘴上说着:“这就好,拿不下就不要硬来,沿途可以求助其他县、府派兵合力围剿。” 徐太点着头,顿了顿又说:“下官还有件事想求老大人相助。” 刘善接说:“你说。” 徐太接说:“下官想求老大人往上面说句话,调集京城神捕,这次事件牵连唐门势力,调集神捕来捉拿凶手,可显朝廷缉凶决心,其次、唐门万一失控,有神捕在我们也有个应付。” 刘善不觉点点头,徐太这么一说,刘善心中也不觉想着唐门势力,顿了顿才说:“你想的很周全,回去我便修书一封,带往我那同窗故交、刑部尚书府上,希望它能调集神捕过来。” 徐太这边道着谢,刘善已说:“贤侄不必如此,这是官家之事,我虽已告老还乡、闲下来了,却也食着朝廷俸禄,怎能置身事外。” 徐太还是不觉的赞叹着刘善的为家国的辛劳。 刘善微摇着手,抬眼又看到刘酌清的尸身,不觉缓缓起身,走向床前,嘴里叹息的说着:“我也该带清儿回家了。” 刘善的语气落寞,徐太跟着过来,忙说:“老大人、我这就吩咐他们送令孙上车。” 刘善看着刘酌清抬手又轻摇,示意不用,顿了顿才说:“让他们带清儿回家吧。” 徐太应着,刘善没有回头,只是大声说了句:“你们进来!” 后堂门外等着的两名护卫和四名轿夫已先后进来,刘善待他们过来,又说:“你们带清儿回家。” 刘善说着话,自己已转过身来,又向徐太说着:“徐大人、此事有什么进展请知会一声。” 徐太忙应着,刘善已先缓步而去,也许不愿再把眼泪滴落在所有人面前,尽量不再去看刘酌清,以免自己难以忍住。 第五十八章 三杰发难 护卫和轿夫们谨慎小心的将刘酌清的尸体抬上早已备好的单担架上,他们的速度适中,远一些跟在刘善后面,刘善的心态他们像是完全了解一般。 徐太一直陪送刘善出府门、回到车上,等在中厅大堂上的刘启祥和两名护卫也在后面相随着,此时刘启祥也已上车,近处打眼、徐太才知传闻不虚,刘启祥已非那种痴傻之态,而是整个人看来有些浑浑噩噩的,他心知刘启祥陪着刘善过来也不过是多一些讲究,父亲来带孩子回家而已。 护卫安置妥当刘酌清的尸身,这才向刘善回禀。刘善没有掀开车帘,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走吧!” 护卫应着,徐太还是在车前最后说了一句:“老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刘善无力的应了一声,护卫开路、守尾,轿子、马车一路而去。徐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息,这才转身,徐金唤已忙着从府门后出来,上前扶着徐太,两人往府里走去。 徐太边走边说着:“刘善几十年为官,明是非、做事精明远谋,他以后可用我们手中之权势,所以我们算是逃过此劫,也许尚可因祸得福、彼此图以利,这事了了,我还呆常常登门拜望。” 徐金唤仔细听着,这也许是他未来的前景、官路,他从不对这方面事情含糊,也更深信这有多么重要。爹爹的勤学、深究官道才让他们躲过此劫,更能逆境中为前景铺垫,也同时将缉凶重任卸与神捕身上,一场现身说教这让他受益匪浅。 和衣而睡沈狂已起身,下床来到桌前倒了杯凉茶,心神不宁的镀步到窗口,看着院中,这时节天气算不上是寒、凉难已抵御,和衣而睡的沈狂也就不会去关上窗户,毕竟他也心系着小蝶安危。 沈狂没有喝那凉茶,神情有些呆滞,柳平儿就站在院中,剑在腰间悬挂,负手望着南边院墙前一颗几十年的老槐树,尽管叶落枯黄,但还是枝干交叉残叶遮掩。 柳平儿眼神冷漠、就像一尊石雕、与大地空间已融为一体。 沈狂看着柳平儿忽然皱起眉头,茶已倒在地上,茶杯却没有离手,眼神也瞄向那颗古槐。 柳平儿身子微微耸动,却又恢复石化。 时间在静怡中溜走。 良久、老槐上枝杈密集之处噼啪断折之声在这静夜响得清脆!一条树色青黄的身影飞落院中,同时院墙外一条身影冲飞而起,凌空落在树下。 柳平儿没有为院墙外飞落进来之人惊讶,落身、长剑出鞘之人正是沈狂,茶杯碎裂、散落的瓷片从树杈间掉落下来。 落在院中的黄衣人已缓缓退向老槐树这边,与此同时、粗壮的老槐背后也有两名夜行衣衫罩身的人影闪出,三人一时间在老槐下形成品字形站定。 沈狂缓缓镀了两步,看着三名紧身夜行却未遮掩面目之人,缓缓的说着:“你们不是剑盟夜袭的宵小之辈,何以鬼祟潜伏?” 青黄衣衫之人冷哼一声,言壮其行的大声说:“既然来了,又何为鬼祟,我们是汉中一路追赶而来,在下东江三杰、廖方平。” 廖方平这直言名号也似引得其他两名黑衣人武林习气索然,各自也报了名号——东江三杰,绝刀、刘建,东江三杰,扈青。 沈狂已有些迷惑,这三人虽然名气不是很大,但自己一行人谁能和这三人纠缠上事非!沈狂不是莽撞之人,刀剑随时可舞,却要知其拼杀为何,若是血溅五步尚不知缘由,这等糊涂事别说江湖人会耻笑,自己也呆轻视自己。 沈狂待三人报出名号,才微露笑意,说着:“沈某也听闻过三位侠名,不知三位远路赶来有何指教?” 扈青看似躁气难耐,手中长剑一横,嘴上说着:“大哥、既然来了,也不会无功而返,有何可说!” 廖方平安抚兄弟心急之色,接说:“三弟、我们也曾走南闯北过,东江三杰虽不是声名远播,却也是江湖中人,事不明便刀剑相向传去让人小觑。” 扈青闻听此言也不再做声,廖方平顿了顿才又向沈狂说着:“悬榜花红人尽可得、明暗皆无妨,我们取不走也终会有人来取,还是各尽所学吧!” 沈狂不由得心惊,可他却无法细想,闯荡这么多年他怎能不知悬榜花红为何物,这是官家重金追捕。 扈青还是最为心急之人,廖方平话落,扈青已冲身向前,长剑直刺沈狂前胸。 刘健寒刀翻转,冲身而起,凌空引导斩向沈狂,同一时间廖方平的长剑也随着身形前冲、侧移封向沈狂侧面退路,廖方平虽说话中豪气表露,心中却是后悔这一次前来,柳平儿的杀气已让他心底生寒,此即他也只有祈盼三人这联手一击能摆平沈狂,然后才能全力斗战冰冷的柳平儿。 叮当声响骤起,扈青长剑被挑向一边,刘健长空落斩也在沈狂右转、侧身中化为无形,身形刚落便迎上沈狂旋身回剑,慌忙中寒刀撩起、外封长剑,廖方平也从左侧一剑刺来。 叮当之声再起,刘健身形后退,沈狂滑步、沉腕中长剑又顺势起向廖方平刺来之剑。 铮然声响,廖方平长剑被震得撩起,沈狂的长剑却以随着步伐轻盈滑移、刺向扈青。 这几剑攻杀不过瞬息之间,沈狂独战三人却是攻势呈现。 廖方平已收住撩起的剑势,正遇冲身再攻,忽然眼角余光扫见一抹寒光,心头大惊之余,一声大喊已出口:“小心!” 廖方平嘴上喊着,手中剑已冲身刺向扈青背后。 叮当铮然响动中,扈青封住沈狂一剑,人随剑势传导之力倒退,听到廖方平喊声时沈狂已滑步撩剑、闪袭刘健,扈青心惊中回头,一抹寒光便划过他的咽喉。 扈青身形都没有能转过来,便觉身上力气一下子被卸掉,刚提起的长剑也落在地上,眼前变的恍惚,柳平儿身形模糊的从身前侧闪去,他却无力挥剑,天地也就在此时开始倒转。 廖方平怒火中烧,吼声却没有发出,他的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倒退难支的身形上,长剑撩起空中,几乎脱手飞出,可这也是他唯一还能吼叫的机会,柳平儿的轻盈细剑已点在他胸前,他倒退与柳平儿前冲的速度相差也让轻盈细剑有如落在豆腐上一般,直接陷进廖方平胸腔中。 一声短促的闷哼,廖方平的长剑落地,身子也在轻盈细剑抽去之际软倒,柳平儿的身形已滑向刘健,本就独立难支的刘健,随着沈狂近身而倒退,沈狂的身形骤然停下,刘健倒退的身形却难以瞬间停下,眼角余光已扫到柳平儿侧面而来,情急中甩手一刀撩向柳平儿。 叮一声脆响!刘健的寒刀比撩去时快上一倍的弹回来,手臂上翻、身形侧仰,侧面门户已全开,柳平儿身形并未因封刀而稍有停歇,身形轻盈的一俯、一起,轻盈细剑已陷入刘健的肋下,斜上从左颈穿出,刘健的惨叫也窝在喉间,只剩下了半声闷哼。 沈狂皱起眉头看着柳平儿长起的身形送力,以剑为支点、将刘健斜挑在空中,然后缓缓放下,抽剑、推到刘健的尸身几乎是同时完成,身上连一滴血渍都没有。 柳平儿俯身,将刘健的尸体提起,走向沈狂这边。 沈狂觉着寒意从心底升起,他庆幸自己不是柳平儿的敌人之时,也替柳平儿敌人的悲惨命运叹息。 常雨恒呆呆的站在门口,手中剑垂在地上,剑尖陷入土中,看着柳平儿的行动,他连过去的勇气都没有,尽管他知道柳平儿不是敌人。 柳平儿已来到沈狂这边放下刘健又将其他两具尸体提到一起来。 沈狂也没有帮忙,叹息着说:“你又回去过酒楼?” 柳平儿看着沈狂,顿了一下,只是点点头。 沈狂还心存侥幸的又说:“你伤了他们?” 柳平儿语气平缓的接说:“我杀了他们!” 沈狂已猜到这结果,却还是不禁倒吸着凉气,唐飞他们没有做任何伤害小蝶的事,至少在自己看来是这样的,可他们就因为几句话葬送了自己生命,他们至死也不会相信这世上有柳平儿这种煞星。 沈狂叹着气,可却不知说什么,他没有勇气去责骂柳平儿的鲁莽,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必要再去怪怨柳平儿,甚至唠叨几句都卡在喉间说不上来。 沈狂木然的提起廖方平的尸体,右手再提上刘健的尸体,向前走去,他知道柳平儿聚起尸体的用意,这血腥的场面不能让小蝶看到。 柳平儿呆着,沈狂走出几步才回过神儿来,向已缓步挪过来的常雨恒说了声:“雨恒、我们去把尸体处理掉。” 沈狂说完又向墙边走去,常雨恒过来提着扈青快要身首异处的尸体,随沈狂翻院墙而出。 柳平儿回身,慢步来到小蝶和彩儿的房门前,一场血腥的斗战片刻间已结束,没有惨叫,没有惊叫,这无法吵醒因没有远路颠簸过,而特显疲惫的小蝶和彩儿。 第五十九章 官家集结 柳平儿坐在门前一侧的平滑石墩上,眼神渐渐呆滞。 沈狂和常雨恒并不想埋掉三具尸体,他们没有工具也没有必要,两人只是将尸体带的稍远一些、隐藏起来,等明日他们走之前不让小蝶见着即可。 回路上沈狂显得心事重重,常雨恒在后面缓步跟着,不觉还是说了句:“沈大哥、我们都去过朱府,五爷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每次离他近点,我总是心里发慌,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是在生气。” 沈狂叹息着说:“现在我看到他都会有些怕,他的冰冷掩饰了一切情感流露,他的剑能消弭一切他不喜欢的东西,小蝶在他身边早晚都会陷入绝境。” 常雨恒也叹着气,顿了顿又稍显鬼祟的说:“沈大哥、我们能甩开他吗?悄悄把小蝶送走。” 沈狂苦笑,接说:“没有人能在他不留意时接近小蝶,我醒来的时候他已在院中,就盯着东江三杰藏身的地方,他不去杀死他们,也不驱赶他们,就在那儿站着,他不让一丝危险接近小蝶,我们也不能成为他眼中危险,否则我们会和东江三杰一样的下场。” 沈狂这话常雨恒当然听得懂,这也是在婉转的告诉常雨恒什么事不能做,做了就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常雨恒默默的点着头,沈狂说的话他会记在心上,这也不仅仅因为沈狂是他的老大哥,又办事成稳、江湖阅历丰富,更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做一些威胁到柳平儿的事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沈狂眼角余光扫到常雨恒的呆滞和心神不宁的样子,不觉的说了一句:“怎么了雨恒,你担心他会失控?” 常雨恒缓过神儿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担心柳平儿失控那便是害怕的一种表现。 沈狂笑了笑,又意味深长的说着:“走吧、我们不是他的敌人,也许真正的敌人就在附近。” 沈狂话落已快步而去,常雨恒呆了呆,忽然明白了似的,忙快步追去。 沈狂和常雨恒翻近院子里便放缓了步子,当他们看到柳平儿呆呆坐在小蝶门前时,他们才快步过来。 来到柳平儿这边,沈狂已说着:“悬榜花红已发,东江三杰也只是心急打前站的,这镇上此时也许还有人潜伏着,我们不能睡了,让小蝶她们多睡会儿,黎明前我们赶路。” 柳平儿也没有多大反应,常雨恒应着。沈狂顿了顿又说:“雨恒、我们先回房间吧,若有什么事你就守着小蝶屋子,其余的事我们来做。” 常雨恒顿了一下,又点头应着,他心中知道,自己这点武功,沈狂是不想让他有什么危险。 陈雄和张强、李洞辉趁着夜色悄悄的来到一片小树林边,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的公子,云层中的月光在流云过往的间隙中探出一线光芒。微光映照下,轻身蹑脚跟着的公子正是与唐飞等人酒楼中一起惹事的绿玉山庄少主、彭庆宇。 陈雄已来到沈狂和常雨恒曾停身的地方,李洞辉轻声说:“陈兄、大概就是这里,我不敢跟的太近,怕他们听到。” 陈雄回身看看彭庆宇也已过来,便小声说:“彭公子、你在这里稍等,我们去林子里看看。” 彭庆宇看似有些不愿,嘴上终究没说出什么来。陈雄把这些看在眼里,又接说:“张强、你陪着彭公子在这里吧!” 张强应着,彭庆宇也算是松了口气,陈雄和李洞辉已快步进了林中。 不多时,两人从林中出来,陈雄眉头紧皱,沉声说:“我们走吧,就是东江三杰。” 彭庆宇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尽管他有所准备却还是惊恐之色难以言表,就在这时,张强已扶着他手臂,轻声说:“彭公子、我们悄悄回去吧,别惊扰了凶手,明日叫人来带回三位大侠的遗体。” 彭庆宇听到凶手两字,柳平儿那冰冷索命的样子便萦绕在他脑海中、浮现在他眼前,也就顾不得东江三杰的尸体暴在野外,跟着陈雄等人轻声往南边郊外而去。 沈狂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沉思,酒楼中他已看出那几位年轻人应是些本地豪门的子弟,可他想不出何以悬榜花红为何会来的这么快!这是有勃常理之事。 良久、沈狂缓缓起身,来到窗口向外看着,柳平儿坐在那里边不曾移动过分毫,柳平儿不仅给人以冰冷,他本身就像是尊石雕,总是能死寂的钉在一个地方,至少沈狂看着柳平儿心中是这样觉得。 陈雄带着几人回到南边郊外一条林木掩映的小道上,一骑铁甲从林中踢、踏而出,陈雄忙过来,这骑铁甲正是与陈雄等几十名捕快、官差同来的汉中守城军营百户卫。徐太的请调书函到达军营,官家本就一家,徐太为人又结友什么时候都远胜树敌,所以私下与守城千户交往甚好,书函到达,千户即刻征调一个百户骑兵编队的军士,随同陈雄出城追凶,百户长、梁启云奉命而来,不敢冒进在此等候陈雄刺探情况。 陈雄论官位与这百户长也应是同级,却尊称:“梁大人、东江三杰已被杀了,尸体丢弃在远处的林中。” 梁启云大吃一惊,不觉的质问:“什么?” 陈雄只有再回报一遍:“我们派去近处探听消息的东江三杰已全被杀死,尸体丢在那边林中。” 梁启云皱着眉头,沉声说:“这是帮什么人,我们派在附近的暗探怎么没有传来消息,东江三杰被杀难道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吗?” 陈雄接说:“应该没有,洞辉也在附近,没有听到厮杀,等到他们出来丢弃尸体时才察觉。” 梁启云许是心中有些害怕了,岔开着话题怪怨的说着:“宁强地界的援兵怎么还没到?” 陈雄明知这是梁启云无话找话的说辞却还是接说:“梁大人、他们快到了,还有几十名各地官差征齐马匹,集结一起出发的。” 梁启云间陈雄一直这样谦让、恭敬,他倒也不好再处处做大,翻身下马,向陈雄说着:“陈兄这凶手如此可怕,我们也不能冒然前去,你也跑了这么久了,我们安心歇着,等援兵到齐再商议追踪或是强攻!” 陈兄陪笑着,接说:“梁大人说得对,东江三杰也有些名声,却让他们不动声色的杀死,这是场硬仗,我们不能单独行动。” 梁启云点头,两人这才在路边坐下,静待援军到来。 五更梆响已过一个多时辰,沈狂也许是太累了,靠着椅背竟睡去,五更锣响这才醒转,至此、虽然疲乏却也没有再睡着,来到窗前,柳平儿已回房,沈狂知道柳平儿没有睡觉,就算是在房中,外面有些风吹草动第一个站在院中的一定是柳平儿。 沈狂已出了房间,来到常雨恒房里,常雨恒却受不了这疲劳折磨,靠着椅背沉沉睡去。 沈狂来到常雨恒这边,轻声的叫醒常雨恒,许是夜间之事让他神经一直紧绷之故,常雨恒起身时不觉发出一声并不太响的惊呼,看到沈狂这才清醒,缓了缓气息,不觉苦笑,沈狂也苦笑着,这一路也确实让常雨恒劳累不堪,片刻的歇缓,常雨恒才坐起身形,刚坐起眼神余光便扫到悄无声息的柳平儿站在门口。 沈狂看着常雨恒眼神也猜到柳平儿在外面,不觉回头,柳平儿已缓步离开门口,这里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沈狂又看向常雨恒,说着:“雨恒、我们去外面看看,若是没有危险,待会儿就启程吧,在这里多呆一刻就是一分危险,那悬榜花红已发,我们出城一定会留下线索可循,至少城中捕快也会追赶下来。” 常雨恒应着,缓缓起身,舒展了几下这才跟着沈狂出来,柳平儿没有再回房间,呆呆的看着东方晨星淡隐、欲寻归途。 沈狂和常雨恒来到柳平儿这边,柳平儿已回过神儿来,看着沈狂。 沈狂轻声说:“平儿、我们待会儿赶路,你守着,我和雨恒先去附近看看,若没有危险回来叫小蝶一起赶路。” 柳平儿点头,沈狂这才和常雨恒翻墙而出,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去到处巡察有无眼线埋伏,他们要看的只是去路是否设伏,是否有官家坐探,沈狂以经验判断此时镇上一定会有追踪的官兵或捕快。 柳平儿已坐在润井石台边,辘辘泄桶在井中浮停,一边倒映柳平儿模糊面容,晨风送着凉意让人神智清醒,却也破不开井水如镜。 柳平儿昨夜无眠的疲劳被晨风吹散,心神清醒却还是陷入明日远途危机的思索中,所以呆滞又周而复始的出现在柳平儿脸上、眼中,没有很、没有怨、没有哀、没有欢,一切皆是木然。 沈狂和常雨恒的移动尽量不出任何声响,沈狂只能凭着判断寻找坐探易藏身之地,一会儿工夫两人已离开客栈四五百米,和沈狂所想一样捕快已到来,回路上两处暗伏以便监视他们动静的眼线已被沈狂悄然剔除,此即已快接近出镇继续南下的大路,忽然间、沈狂抬手示意。 第六十章 扫清暗探 常雨恒停下,沈狂静静的听着微风送来一些杂草攒动、衣衫摩擦之声,直到声音消去,沈狂才示意常雨恒呆着,他自己轻声向东绕去。 常雨恒伏在地上,头稍探出隐身遮拦的杂草外,静静的看着西南边、近大道的林木草丛方向。 忽然间,一声短促的闷哼响起!这声音就像被卡在喉咙中,停于似出非出之间,若非常雨恒也是武林中人,习武多年,这闷哼他也无法听到。 沈狂举在空中的右手再次落下,左手臂弯中一个叫不出声的捕快应掌而瘫,他身子在沈狂轻轻的松开臂弯之后躺落在树丛中。 沈狂又静下来,片刻的沉寂,沈狂这才提起捕快瘫软昏迷的身子,探身形、右手提起另一名昏迷的捕快,施展身法快速往一道碱草丛生的土坡后奔去。 片刻后沈狂又返回来,两名捕快却以不见。 常雨恒探着身子正静静呆着,碱草被踩压之声和衣衫摩擦之声从侧面传来。常雨恒转身,沈狂已快速过来。 常雨恒不待沈狂缓匀气息便忙说:“沈大哥、前面的点都清除了?” 沈狂摇头,顿了顿又说:“再往前就上大路了,我们路上再清理吧,现在赶快回去,尽快赶路,马车也不能再套了,这次追来的人一定不在少数,各处都布满眼线暗伏。 常雨恒听沈狂这么说也觉察出事态紧急,眼线暗伏密集四布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的总部回报点一定就在附近,而且很庞大。 柳平儿已从井台上站起,片刻间沈狂和常雨恒已翻墙而入,两人急急过来。 沈狂未到近前已说着:“平儿、我们快叫醒小蝶赶路吧,官差已在镇上集结,他们随时都会有行动。” 柳平儿看着沈狂,喉间耸动,欲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最后还是应了一声,往小蝶休息的屋子走去。 沈狂又轻声向常雨恒说:“雨恒、扯些布来,把马蹄都裹了,车扔下,你骑套车的马匹。” 常雨恒应着,这种事常雨恒当然做过,轻车熟路的进屋把床帘扯下来,来到西院落、马棚边之时,手中的床帘已分成碎块儿,熟练的将马蹄包裹起来。 沈狂已过来,常雨恒笑着,轻声说:“沈大哥、这匹我们也带走吧。” 常雨恒说着话,边指着那匹同在马棚拴着,却是别人的马,但马蹄也一并裹了起来。 沈狂看着常雨恒那偶作贼偷的窃笑,自己也不由得笑着,会意的点着头,两人笑意难却的牵着四匹马,往南院儿近前楼这边的侧门儿过来,还未到侧门,就见一个早起干活儿的伙计睡意朦胧、打着哈欠过来。 伙计本是从前楼出后院儿、进西院儿来做每日最让他懊恼的事——给马匹添些草料,直如清‘晨美梦催命符’。 常雨恒还未做出反应,眼疾手快的沈狂以冲身来到伙计面前, 犹在晨梦中的伙计猛然间大睁着眼,那惊吓产生的惊叫还没发出,沈狂的拳已钉在他胸前近咽喉的髋骨之下,伙计即时浑身瘫软,吼叫的力气也卸了去,只是鼻息间稍有些闷哼重音传出。 沈狂扶住身形快要倒下的伙计,右手向下一捞,把伙计抱起来,快步回来。 沈狂身形都未停,笑瞅了常雨恒一眼,直接把伙计给抱到马棚里去,放下伙计这才回来。 常雨恒牵着四匹马在侧门等着,沈狂已来到后院儿,小蝶和彩儿这半天工夫也以起来,两人只是简单梳洗一下,但她们是女孩儿,再简单也需要些时间。 柳平儿静静的看着沈狂过来。 沈狂轻声说着:“这一路上不会太平了,我来清理前方,后面你守护着,让雨恒在中心陪着她俩,万一我们有漏过,他可应急撑上片刻。`” 柳平儿点头,应着。 小蝶神情有些恍惚,也许是起得太早之故,或是心思太重,以至眼神迷离生幻。 彩儿也有些,睡意未醒,迷糊的帮小蝶梳理好头发,小蝶回过神儿来,两人将包裹提着,这才出了屋子。 沈狂见小蝶和彩儿出来,便上前还是先询问者小蝶身体可好些,说道几句这才往西院儿过来。 常雨恒看着四匹马,侧门上的栓已打开,这时见沈狂他们过来,便迎上前说着:“沈大哥、我们走吧。” 沈狂应着,常雨恒头前牵着一匹马推开门出去。 沈狂将自己的马牵过来,轻声说:“小蝶、马车坏了,你和彩儿呆自己骑马了。” 柳平儿呆了一下,似乎怕小蝶有什么危险,最后却也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小蝶学过骑马,沈狂的安排他不能去反对,沈狂不是自己这样鲁莽,什么事都想的周全。 小蝶看看柳平儿,一脸紧张之色,沈狂微笑着,又说:“小蝶、你不是学过骑马吗?我们慢点儿赶路,你只要适应一下就可以了。” 小蝶看着沈狂,她本想说让彩儿来骑,可她却也说不出口,彩儿也跟着她一起学过一段时间,可彩儿只是陪着她学,她自己要是不敢怎么能指望彩儿呢!小蝶不觉点了点头。 沈狂笑着,又说:“我们走吧!” 沈狂边说边把手中马缰给了小蝶,自己把彩儿提着的包裹回身放在那匹顺手牵来的马匹上,几人悄悄的出了门。 小蝶和彩儿都没有注意到马蹄已裹,彩儿先上了马,沈狂又将小蝶扶上马,两个女孩儿显然非常紧张,可沈狂却无法再顾及这么多,他心中明白,那么密集远布的眼线密探,这镇上已是危机重重,官家这些人奈何不了他沈狂,也奈何不了柳平儿,可小蝶和彩儿却是他们的软肋。 沈狂前面带路,他的眼却在望向后面,小蝶和彩儿共乘一起慢慢向前走着,沈狂的心算是放回肚子里,小蝶没有他想的那么娇弱,他知道小蝶只是需要适应一下而已。 柳平儿神情紧张的跟在小蝶和彩儿后面,这样的距离,小蝶就是从马上掉下来,他也能在小蝶落地之前把她接住。 沈狂控制着马队的速度和方向,前面带路往那时清理过的地方走去。 五更天尾音锣声早已响过,天已渐渐放亮,这个清冷的晚上陈雄也没有安心睡过,他也是江湖中漂泊过之人,他知道这件事他们能做的最好就是跟着,等待那些为悬榜花红而来的武林人去了结这件事。东江三杰任何一人都不比自己这点儿武功差,可他们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永远离开这武林、人间。 陈雄没有多少信心来做这件要命的事,而集聚来的众多人马却又是催命符一般、逼着他们向一场大战的方向前进,想着这些他便把心事重重的神态表露在脸上。 沈狂带着大家已上了大道,也算是走了些崎岖之路,小蝶并没有出什么状况,沈狂的马已慢下来,回望了常雨恒一眼,常雨恒默契的加快速度,与沈狂并骑,沈狂看看四周,才又说着:“雨恒,你带着她们,看小蝶能否适应,把速度慢慢加快,我去前面清路。” 常雨恒应着,沈狂已催马前去,常雨恒回头看看小蝶她们,小蝶控马只是有些紧张而已,随即、常雨恒让坐骑速度加快了一些。 小蝶的神经还是绷得很紧,控马却以较之开始熟练了一些,跟着的沈狂已远去,常雨恒将速度加快一些,她也不觉的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让坐骑小跑的更快了一些。 柳平儿催马始终想随着小蝶前去。 一会儿工夫,沈狂已将小蝶等人远远甩在后面,大路平行线上已不见她们的踪迹。 忽然间、沈狂的坐骑慢了下了,却没有停下,只是较之奔驰的速度稍慢了一些,在大路远处转个弯不见了。 大路上两个官差从碱草梁后探出身子,其中一个看似有些生气的说:“陈雄他是酒囊饭袋吗?派一群吃干饭的在哪儿装死呢!人家都跑这儿来了,他们连信号都没发。” 另一个忙说:“张广、这话可不能让他听到,不然以后苦差事都是你的,再说了,这个未必是他们一路的!” 这叫张广的官差苦笑着,接说:“老冯、你这七八年的差事怎么做的,高大、魁梧,青绸衫、蹬官靴,腰还挂着宝剑,他这应该是过了那群饭桶的防线,头前探路的。” “噢、、、、、、”老冯恍然大悟。 顿了顿看着只是生气的张广,老冯不觉的说着:“那我们怎么办,现在发信号后面的要犯就会发现,要是等他们过去再发,走远了我们有麻烦,若是近了,听说这帮人可狠了,他们若回头我们跑都没的跑,只能死啊!” 张广接说:“走远了又能有什么麻烦,他们能睡觉把人放过来,我们把信号发了就算功劳了,至少他陈雄也不能罚我门吧?” 老冯也只好听张广的,命是自己的,丢了谁也不管赔,于是老冯点头应着。 两人把身子又缩了回来,靠、躺在梁后,刚躺下,正要再聊什么,头顶一人飞落下来,老冯的惊叫还没发出,他本能稍弹起一些的身子就被一只大脚给踩回来,接着便觉天旋地转,惊叫也就卡在嗓子里了。 第六十一章 沉稳的虎儿 ,沈狂的另一只大脚竟然踩空。张广的身子已在梁底,顺着翻滚之势,掌控平衡好一些便直接蹦起来,探手就从腰间把响箭抽出。 沈狂脸色一变,正要飞跃下去顺势再踩上张广一脚、把他也踩个半死,此时却毅然停下。 张广身子还未完全稳住,手中的响箭以冲着沈狂摇晃,那意思是你动我就按动机关,把这响箭射出去。 沈狂轻哼、冷笑,干脆坐下了,他也懒得说什么,大手攥成拳头,把昏过去的老冯往身边一拉,拳头就放在老冯的头上,那意思是你要拉一下我就把他的头砸烂,也算是给你做个示范,待会儿同样对待你。 张广呆住了,响箭可没敢发射出去,沈狂这流氓招数算是奏效了,他心中却是想着尽量拖延,小蝶她们一会儿就会经过。 沈狂没有拖延多久,张广看着只是昏迷的老冯,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嘴上说着:“我们也是被迫的,这个给您,他们一路都没有发现你们,我们也发现不了你们的行踪。” 张广说着话,缓步上来,响箭递到沈狂手里,人也把眼睛闭上。 沈狂笑了,探手拍在张广脖子上,掌一舒展、五指成钩把要向后倒下坡底的张广抓住、放下,熟练的将响箭踩进土里,加把力再折断。` 沈狂身子已站起,笑着飞跃而去,马还拴在那里。 常雨恒的坐骑还在加速,循序渐诱的加速让小蝶的坐骑也跑了起来,彩儿胆子比小蝶还要小,紧靠在小蝶胸前,她已试过伏在马背上,骏马奔驰的颠簸那不是她能忍受的。 小蝶脸上的好怕已渐渐变成了兴奋!彩儿胆小的依靠也不知不觉中传输给了她勇气,尽管她自己尚且不知。 沈狂依然催马奔驰,相隔不过两里地,沈狂还是同样的方法,又一组陈雄布下的眼线被清除,这回沈狂经过张广的教训,下手更快了,这组也没有张广那样反应极快、心思也极快之人了,沈狂飞跃片刻来到拴马之处,解了缰绳,就地坐下,靠着大树坐等小蝶等人到来。 太阳还未升起,天已大亮,陈雄靠着大树闭目养神,忽然间又坐了起来,眉头紧皱,忙着喊了声:“洞辉!张强” 张强和李洞辉也早已起来,在哪儿闭目养神呢,他们也很少出这种苦差事,这一下子荒野露营,夜寒风冷的那能睡个安然。 张强和李洞辉过来,陈雄已起身,急着说了声:“跟我来!” 两名捕快心知可能有事,捕头这样急躁、神情凝重也少见,便顾不上问什么,忙着跟着陈雄后面,三人一路疾奔,往客栈方向而去,一会儿的疾奔三人都皱起了眉头,一路上几处暗伏眼线竟没有一处有所动静,陈雄那里顾得上找他们,疾奔客栈而来。 明光旭染,清晨一切的觉醒是鸡鸣犬吠引发,而赋予一切生机的却是阳光映照,所以光让人不仅身上暖,心中也开始明媚、温暖! 老板的心里却显得阴暗,他在诅咒着这帮天杀的贼客人,尽管这帮客人没缺了他饭钱、店资,还为了照应周全而多给了他钱,可他们却偷了一匹马去,这顿饭和住宿才几个钱,老板吃这么大的亏,没有发飙骂街就算人家气度好了。 睡在马棚中的伙计早已被老板用水给喷醒,这么冷的天他也不敢真用大盆的水去泼,尽管这样伙计还是有些抖,颤着声音说:“老板咱报官吧!” 老板犹豫半天,还是说了句:“那还等什么,去呀!” 伙计打个激灵,正要迈步往侧门去,三个捕快就从后院儿绕到西院儿来了,把老板和伙计都吓一跳,来的三人正是陈雄和张强、李洞辉。 陈雄过来便问:“昨天住的那帮人什么时候走的?” 客栈也没几个客人,老板当然知道那帮人是指谁,却还是再次确定一下,忙说:“回大人、是三个男的还有两个女眷吗?” 陈雄更近前一步,几乎贴上老板,嘴上说着:“对、就是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老板还不敢退开,只好把身子后仰一些,忙说:“回大人、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他们是一帮贼,走时还偷了马,打晕我们的伙计。” 陈雄长出着气,又忽而宁身转向伙计,急问:“那你什么时候被打晕的?” 看着这一脸火气的捕头,伙计的身子就更抖了,话都有些结巴了,忙回答着:“禀、禀大人,他们、他们、、、、、、” 李洞辉忙过来,笑了一下,这才说着:“小兄弟、慢点儿说、慢点儿说,别怕啊!” 陈雄这时也发现自己无意的心急让他成了凶神恶煞了,忙一改态度,说着:“老板、小兄弟,是我不对,我心急了,你们慢慢说说,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住在这里后有没有说过些什么重要的话,你们听到的。 老板和伙计这下才是缓过劲儿来,伙计先说着:“回大人、早上我起来大概是五更天快过了,这时节天还黑着呢!我要到后院儿先顺手给马添点儿草料,谁知刚从后院儿这门口转过来,一个人在老远,忽然就变到我面前了,我吓的正要大叫,好像没叫出来,眼前就黑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刚才老板才把我弄醒。” 陈雄不觉点点头,他被伙计的话给带进去了,眼前几乎幻生着沈狂那快如闪电的身法。 李洞辉已轻声又问伙计:“小兄弟、他们昨天入住,在这儿吃饭、后院呆着,你们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些关于去哪呀、做什么呀这些话?” 伙计想着,他算是接触沈狂他们最多的人了,片刻伙计才摇着头,又说:“好像没什么重要的话,就是早点休息、赶路,还有问了几句女眷的身体情况,看样子那位小姐好像是刚病过。” 伙计说完这些,陈雄也知道以这帮人老到的江湖经验,不论到哪儿,有些会对他们不利的话语是绝对不会胡乱出口的。 陈雄报以微笑,这才说着:“那惊扰你们了,这就告辞。” 老板和伙计也客套着,陈雄心里惦记着沈狂他们,几人便走了正门儿,不再翻墙,从侧门儿出来,也顾不得路上已有行人,三人撒开腿一路疾奔。 秦剑等人已来到城门口,城门开了、却是盘查甚严,前行的虎儿知道必是城中出了大事,这军士们一下子多了一倍有余,便向后面方不闻说:“先生、城中出了大事,查的会很严,我来应付,您看着严小姐。” 方不闻在后面应了声,这里已显得有一些嘈杂了,严小君在后面也没听到两人说话,她的心还不知在哪儿呢。 秦剑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不觉让坐骑更慢一些,待来到城门前,他已和严小君并骑。 严小君一丝皎洁的笑意浮现着,也不看路,只是瞄着秦剑。 方不闻的坐骑也慢到和马车同行,虎儿已在前面和盘查的士兵下马说道着什么,待大家过来时,他也看向秦剑等人,就像是和盘查的士兵一伙儿的,站个并肩齐。 方不闻已先过来,那盘查的军士看了看说了句:“下马。” 方不闻翻身下马,军士看了看方不闻的古剑,眼中充满了贪恋之色,最后还是说了句:“过了岗哨再上马。” 虎儿也在一旁点头,方不闻这才点点头,牵马往前走,马车随后过来,军士也只是撩起车帘看了看车中的朱小生,便放了行。 严小君和秦剑相随过来,秦剑已下马,严小君还没下马,军士已说着:“下马!”严小君那下马的动作便停止,在马上看着军士。 秦剑在一边叫了声:“小君。” 虎儿已在军士身边微笑着说了声:“军爷、她脚崴了,上下马不便,您担待一下。” 军士尽管看着严小君有些不服气,但对虎儿服了,只好说:“好了走吧” 虎儿还客气的向军士道了别,一行人这才进了城,秦剑还正要和严小君说什么,却忽然转过头来,上前正面看着,刚才眼角扫见那安道牌上的、悬榜花红! 秦剑皱着眉头,长出口气,方不闻和严小君已过来,两人看了看悬榜花红只是觉着赏金高了太多,他们永远不会去为这悬榜花红杀人,他们不缺这点钱,所以也没在意,但方不闻看到秦剑的脸色时,心底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觉多看了几眼,直到秦剑面色已恢复,叫大家赶路,这才静默的跟上。 陈雄在催马狂奔,梁启云与其并骑向前,后面是张强、李洞辉和铁甲骑兵一队,再往后五六百米便是捕快和铁甲士兵共同组成的骑队,近三百人,分两路并行奔驰,老远听来便如闷雷滚滚。 沈狂已放慢一些奔驰的速度,小蝶的兴奋已被女孩儿柔弱身躯无法继续补给力量的局限所耗尽,疲惫的她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柳平儿看着小蝶劳累,本想让沈狂停下歇歇,可他也知道后面的追兵已近,柳平儿的心中便开始犹豫不决,一路直拖延到现在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第六十二章 横扫先锋队 良久的奔驰,沈狂的速度已更慢,坐骑只是一路小跑起来。` 柳平儿的忍耐战胜了冲动,在后面守护者小蝶,催马跟着。 沈狂的心已不再像快马奔驰的时候那样乱,心思左右摇摆了很久他才做了一个决定——现在距离他们要去的目的不过是一天急行罢了,可后面的追兵也会在他们尚未到达时便追上,这样的一场大战可非是几个武林人性命相加的拼杀。乱军四面环绕、箭雨漫天飞舞、刀剑来去无根,沈狂好似已看到了追兵与他们将要发生的大战。小蝶和彩儿的身处绝境也已出现在他的幻想中,沈狂不能让这一场大战发生,所以他选择了晚一天再去‘断剑山庄’他们也不能把这是非带着进入断剑山庄。 沈狂遛马跑动中,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常雨恒,常雨恒会意的追上来与沈狂并骑,每每落在后面,他只是不想因自己而让沈狂的行进速度受到干扰,沈狂无疑是这个队伍的行动头领,快慢、选路他都有自己的智慧和经验做奠基,来判断。 沈狂已轻声说着:“雨恒可记得两年前我们在通江遇险之地?” 常雨恒眼神中有了光泽,那是他为数不多的行动之一,剑宗势力远进川、蜀,触角探及达州,可落点平昌却出了问题,无意中纠缠在当地势力夹缝中,灭一方、保一方无疑就成了万全之策,沈狂在安康办事,临时接到指令,此事只可密行,不能挑动太大而让剑宗势力完全暴露,所以沈狂当时便带着还不是坛主的常雨恒一路悄然而来。 常雨恒的眼神有些痴,像是又回到了那悄然、刺激的暗杀中,一方势力在沈狂眼中无非是一些莽夫、恶徒罢了,一夜间、几个头脑神秘死亡,一方势力便几乎瓦解,剩下的事情另一方势力便可轻易解决。 一场暗杀常雨恒记得他是因为第一真正的次历练,也是因此他才升级为坛主。 常雨恒笑意浮现着,不觉的回答沈狂:“当然记得!” 常雨恒刚回答完,却又消去了笑意,侧脸一直看着沈狂,那次行动本是如此的顺利,可他们却在回路通江地界遇上了一件极其危险之事,想来这也不是常雨恒的耻辱过往,面对的敌人和厉害,自己还未参与到真正的斗战中,便被对手一掌震晕,再醒来已身在通江、千佛崖下的一户农家里,至于沈狂怎样带自己逃走却一无所知,还是后来沈狂告知的。 常雨恒回过神儿来,沈狂这会儿又说着:“雨恒、这里已是南江地界,我们的追兵是官家,不能在前行,你带着小蝶他们取道东南,往赶场小镇去,然后一路往千佛崖去,就近找个村子安顿下来,我会原路南下,带走追兵,如果晚上我无法到达,那就不用再等我,天亮你们就赶往平昌,一路折回恩阳。” 常雨恒看着沈狂,他知道沈狂那句不用等我意味着什么,忙说:“沈大哥、我去吧,这片区域我本就不熟。” 沈狂微笑了一下,接说:“雨恒、就当这是指令吧,你带不走他们,我呆自己来。” 常雨恒无奈的看着沈狂,他也不愿再等着沈狂挑明,以他的力量,他无法把后面追兵带走。 沈狂的坐骑已完全停下,常雨恒也跟着停下,沈狂微笑着,探手轻轻拍了拍常雨恒,说着:“就这样定了,他们的先锋队快到了。” 常雨恒只好默默点头,小蝶和柳平儿也已赶上来,拉马缰停下,沈狂调转马头回来,向小蝶说着:“小蝶、我们要走小路了,控马小心点儿,不要摔了。 小蝶这一路适应,对御马也有一些把握了,听来充溢着自信的语气说着:“没事沈叔叔,我会小心的。” 沈狂微笑点头,来到柳平儿面前,说了声:“追兵到了,让小蝶她们先走,我们拦下第一批追兵。” 柳平儿点头,沈狂这才又向常雨恒说着:“雨恒带小蝶她们先走吧,小心点儿!” 常雨恒控马过来,不觉多看沈狂几眼,然后下定决心一般,说了声:“沈大哥保重、我们等你!” 沈狂点头应着,常雨恒已控马下了大路,小蝶也听到沈狂说追兵到了,她却不知道很多事,只是以为孙凡、剑盟的人追来了,心中紧张不觉的面色凝重,说着:“沈叔叔、你自己小心点儿,快点回来。” 沈狂应着,小蝶这才跟着常雨恒往南边小路行去,路过柳平儿面前也只是说了句‘我们等你’可那眼神却是一种纠结的情感流露——担心、紧张、不舍,欲言又止的神态。 柳平儿侧马头看着常雨恒带小蝶催马行过一片洼地,向远处去了。 沈狂轻声说:“走吧,我们到前面等他们。” 柳平儿眼神落寞,没有说什么,催马跟着沈狂向前面而去。 陈雄已坐在路边,梁启云和昨夜宁强地界增援兵马,带队百户长、曹环也坐在这边再往后去几十米便是齐整的铁甲骑兵沿路坐着歇息,马匹在两边的田野上吃着草,路的另一边是闲散的官差们三三两两一伙儿的闲聊着。 一路的急行军人能撑着,马匹可再也受不了了,陈雄和梁启云只好让大家就地歇息,前锋组继续追下去,张强和李洞辉也跟着前去。 张强和李洞辉的马匹本是衙门派给,他们的马匹此时可有些吃不消了,不似铁甲前锋组,军营的派给到他们这里也是紧着好的补给。 一会工夫,张强的马匹已明显缓下来,李洞辉见状当然也控马慢下来,他心里想的和张强一样,若是把这马匹累倒在路上,后面难道让他们跑步吗! 前方组十二匹铁骑却毫无慢下来之意,张强干脆一拉马缰,骏马嘶叫,前冲中双蹄腾空,往前窜出几米外停了下来。 李洞辉坐骑已冲到前面去了,急着停下,然后又调转马头回来,张强有些怨气的说着:“让他们追去吧,累死马让我们跑步跟啊?” 李洞辉已来到近前,张强已翻身下了马,李洞辉也正要翻身下马,前面已远去两百多米的前锋骑队却忽然乱了,两匹马惨嘶声连贯远扬。 张强忙着翻身上马,李洞辉已催马向前奔去。 前锋骑队已四散开,有的在路上,有的已控马跑到路边草地中。 两匹翻砸出去的骏马‘通’‘通’先后砸落在地上,两条身影已跟着砸落的铁骑来到骑队中间,沈狂侧转、滑步,躬身双全就齐齐冲在右边这一铁骑上。 铁骑惨嘶、整个身子腾空侧飞出去,,骑上铁甲骑兵的惊叫声丝毫不比骏马惨嘶声小多少,手中长兵器刚从马侧摘去下来,便被他甩在空中散落去。 柳平儿的双手已探身抄住左边铁骑双腿,直腰、旋身,双臂力量传导过来后双手便撒开,铁骑另两只乱弹的双蹄还未蹬住柳平儿双手时,身子就横飞出去‘通’一声闷响,夹着惨嘶、惨叫!一双铁骑、两名铁甲骑兵撞飞成一堆,横着而去长兵器锐啸着,没了准头的脱手飞去。 附近两名铁甲骑兵见状惊叫着,控铁骑便西逃开。 一条身影已在乱骑飞甲中跃身而起,凌空罩向两名逃开的骑兵,靠左一些的这名骑兵反应很快,慌乱中大刀撩起。 柳平儿凌空身形、左脚聚力,大刀扫到时一脚踏在刀身上,铁甲骑兵那无法尽全力撩起的大刀遇上一股强大之力,被踏的弹回来。 铁甲骑兵身形随刀转向一边,身子还未感觉完全到扭动带来的痛苦、就觉着头顶上像是落下一块大石一般,砸的闷哼一声栽落马下。另一名铁甲骑兵大刀已抬起,还未出刀,柳平儿已落向他,惨叫声中,拖着刀被踢得横飞出去。 沈狂身形奇快的飞跃在路边的草地上、逃开,一时反应过来的铁甲骑兵催马横刀便冲来。 只瞬息间,沈狂就应着砍落的大刀冲到,身形一闪,大刀劈空,铁骑惨嘶响起,被沈狂一拳砸的铁护甲都变了形,身子凌空横飞出去,铁甲骑兵向沈狂这边倾斜的身子却没被带走,被沈狂抓着铁腕拉住。 沈狂左手探住刀柄,旋身将力道传导右手,铁甲骑兵惊叫中晕头转向的飞射出去。 一声惨叫又响起、!策马提刀围困而来的另一名铁甲骑兵也被同伴撞得口吐鲜血,连人带马翻倒地上。 这样的阵势,摧枯拉朽的斗战、人嚎马嘶的悲壮,沈狂这边剩下的最后一名铁甲骑兵已惊叫着破胆而逃,沈狂抢在手中的大刀已呼啸而去。 一声骏马悲鸣响彻!那逃去的铁甲骑兵也迎合着铁骑的最后悲鸣,惊叫着被铁骑翻砸在身下,铁骑余劲未消的又翻过去,铁甲骑兵脚蹬牵挂,被带着翻砸出去。 张强和陈雄大睁着双眼硬将马匹停下,入眼已是人仰马翻一片,入耳更是惨叫嘶鸣悲壮,柳平儿已拖着一柄大刀,眼神杀气凝结的缓步过来。 第六十三章 心虚追兵 张强疯一般吼叫着:“跑!” 张强话落、马头已调转,一拳重重砸在马腹顶端的脊骨上,快马吃痛不起,嘶叫着四蹄腾空奔去。 李洞辉也吓个半死,调转马头就追去。 柳平儿沉身、躬步,拖在身后的大刀被巨力揪向前方,啸风刺耳的飞射前去。 李洞辉听到刀锋破空的声响时,大刀已插着马匹臀骨飞射去,一道锋刃捋出皮开肉绽的伤口让马匹嘶鸣、惊起,四蹄腾空的窜去。 惊叫尾音一路拖拽远去,两匹受惊嘶鸣的快马远比来时的速度快上一倍而去。 沈狂已缓步过来,那些铁甲骑兵各个都哀嚎在地上,沈狂也不再为他们补上一脚或一拳,绕着躺倒的铁骑、铁甲来到柳平儿这边,看着远路轻声说:“走吧,他们会带着追兵跟上来的,这些就是眼睛。” 沈狂说着把那些负伤的铁甲骑兵指给转过身的柳平儿看。 柳平儿也并未真的去欣赏他们的惨状,只是看了一眼,和沈狂各自跃身上了一下手时便故意留下的铁骑上,催马而去。 张强和李洞辉的惊叫已停止多时,可他们的心却紧绷着,脸色依然惨白,陈雄看到他们时心中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两匹坐骑被拉住后依然向前冲出几米,张强下马心急,被带的扑倒在地。 李洞辉待马停稳才翻身下来,两匹坐骑已是全身湿透,卧倒在地,尘土即刻成泥。 陈雄过来忙扶起张强急着说:“怎么了?” 张强这才喘着气说:“前锋骑队完了!” 陈雄惊讶的呆看着张强,梁启云大惊失色的说着:“什么?” 李洞辉比张强好些,已经恢复过来,忙接着说:“梁大人、我们的马跑的慢些,看到前面前锋骑队遇上了敌人,我们催马冲去,两百米距离,我们冲到时,前锋骑队已在一瞬间就被他们打垮了,人、马都在地上打滚儿呢!” 梁启云急说着:“这不可能,我的第一骑队在整个军营都是精英,须臾间就能被人打垮?” 李洞辉接说:“梁大人他们就在前方最多五里外。” 梁启云也懒得再废话了,喊了声:“集合。” 铁甲骑兵们得到命令,有序的到下面牵马、上马、成队形,官差们那边却是有些乱,梁启云和曹环已带着骑兵们开拔而去,陈雄看着捕快们上马这通乱劲儿,片刻才下令出发。 沈狂在催马奔驰,并未近全力,两匹铁甲在侧面如驾辕拉车般拴在一起,沈狂牵着其中一匹,这样当然不可能狂奔起来。 柳平儿的坐骑已停下来,常雨恒和小蝶、彩儿在一片小树林前歇息着,看着柳平儿回来,小蝶和彩儿忙迎上去,见沈狂却没有回来,小蝶已急着说:“柳大哥、沈叔叔呢?” 柳平儿还没说话已缓过过来的常雨恒在后面接说:“他晚上会回来与我们会合的。” 小蝶看着柳平儿,这时又回身看向常雨恒,常雨恒不等小蝶再问什么,已说着:“小蝶我们不能把追兵带到断剑山庄,沈大哥他熟悉路径把追兵带走、晚上就会追来与我们会合的。” 小蝶心中担心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柳平儿已说了句:“小蝶、我们走吧,这里还安全。” 小蝶无奈的点点头,应着,常雨恒这才上马,小蝶和彩儿也走向自己的马匹,彩儿还安慰着小蝶:“小姐、别担心了,沈叔叔武功高强又对这里路径熟悉,他一定会回来的。” 小蝶点着头,两人先后上马,常雨恒带路控马而去。 催马疾奔的梁启云呆呆的停下,连下马都忘了。 一侧的曹环已下马,他的惊讶绝不比梁启云少。 一片铁骑、铁甲人仰马翻,哀嚎声不绝于耳,三个伤势不算太重的铁甲骑兵,忍着疼痛将其他重伤的弟兄们好容易抬到一起来,铁骑站起来的也只剩下一骑了,有的铁骑已死去,有的卧在地上。 梁启云也下了马,来到坐卧在一起的铁甲骑兵这边,不觉的问着:“他们有多少人?” 一个铁甲骑兵已回话:“回大人、两个人。” 梁启云还是质疑的问着:“两个人片刻间就把你们打垮了?” 那铁甲骑兵把头低下,这也是他们的耻辱,平时傲气十足的他们所自恃的勇武,在哪顷刻间就瓦解、崩塌的支离破碎。 梁启云已不想再生气,没好气的说着:“他们从哪儿走了?” 那铁甲骑兵指着大道,边说着:“还是原路走的。” 梁启云绝对不怀疑铁甲骑兵所说的方向,沈狂他们能片刻间把自己最精锐的前锋骑队打垮,他们无需怕什么追兵,再追上来那就照样儿像打这些前锋一样,来多少活活打死多少。 梁启云心中嘀咕着,可见梁启云气、恨交加,也就差发疯般的骂娘了。 梁启云怒不可遏的冲后面先赶到、下马的两个副将说着:“留下一队人,护送他们回去,其他人跟我走!” 梁启云说着话就翻身上马了,看着一名身体尚且灵活,伤势不怎么重的铁甲骑兵又说了句:“黎空,到后面让他们出匹马,过来带路。” 黎空应着,向后走去,也没走远,他也懒得自己去要,向一名十户队长说了声:“留匹马给我,我来带路。” 那十户队长应着,已到跟上来的骑队前方,喊了一个人留下照顾伤者,马匹已送过来。 片刻后,黎空先头催马奔去,梁启云和曹环已催马跟去,后面是大队骑兵追随而去。 这一上马,捕快们带领的官差骑队也就不算太乱了,一会儿工夫跟上来、随陈雄继续追去。 日近午时,秦剑等人已停在红庙小镇,朱小生伤势虽然已好了许多,但还是无法独自行动,这一路上、道路已不再适合车马行进,所以速度就慢了下来。 进了镇子,虎儿把大家安排在一家后院儿能歇脚的酒楼里吃些饭菜,歇歇疲乏,也让劳累一上午的马匹歇足精神,已应付下午的路程。 没有酒的饭菜显得很单调,大家一会儿工夫已吃个风卷残云,方不闻依然是第一个放下筷子的,来到后院儿临时租住的房中。 也许真是人老之故,这些天来方不闻身上一直就乏困难以歇缓过来,可他却无法利用这短暂的时间躺下来睡儿会儿,汉中那悬榜花红让他心中难安,秦剑那种脸色变化必定是遇上什么大事才会展现的,至城中出来,秦剑一路上都处于一种心事困扰状态中。 隐隐觉得出了什么事的方不闻却没有接到城中眼线传来的细节信息,昨日不能进城虎儿便已传信城中眼线追查原因,可时间匆忙,到了快要出城时收到的信息也只是和自己等人看到的悬榜花红一样,只知道城中出了重大的凶杀案,两名富家子弟被杀,可方不闻当然知道那绝不仅仅是凶杀案这么简单,那悬赏的重金能让无数江湖人为之不惜血拼一场。 方不闻正想着这些,秦剑和严小君来到后院儿,彼此会心的笑意后,严小君自己回到房中,秦剑来到方不闻房间,后院的房间虽然宽裕,但已有客人占据,也只好大家分着三个房间,暂且卸去疲乏便可。 秦剑在方不闻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方不闻静静的看着秦剑。 秦剑苦笑了一下,他的苦笑并非因这非走不可的无奈旅途,而是他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方不闻。 秦剑没有说什么,他也不知该如何说起,所以他只是缓缓的倒了杯茶,等着方不闻被心中的疑问催促着开口。 方不闻没有让秦剑多等,轻声说:“昨夜不能进城,虎儿就传信城中的联络点,要求查明原因,早上出城时我们布下的眼线将消息送达,时间太过仓促,他们一时无法进入官家内部,所以获取的消息和我们看到的相差无几——城中发生了重大命案,两名城中权贵的子弟被杀。” 秦剑喝了口茶,方不闻这才缓缓的求证着心中的疑问,看着秦剑说:“早上你看到悬榜花红时脸色一度很不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画像上之人是隐在朱府的高手、保护小蝶她们前行的柳平儿?” 秦剑看着方不闻,他知道在方不闻面前你的言行、甚至是一瞬间的表情都能泄露你的秘密,看到画像时自己无法控制一时的惊愕、担心。 秦剑点了点头,缓缓的说着:“第一眼看到柳平儿时,那是在朱府,也是在朱五爷死的时候,刺客的剑就在小蝶的胸前,柳平儿可以用很多方法阻止刺客杀死小蝶,可他放弃了任何选择,他用最心狠、最残忍,却是最安全的方法截住了刺客的剑,他用手、无法撼动分毫的抓住了剑身,流下的血、划开的伤口,他没有一丝感觉,然后在他前面的刺客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死的都很悲惨,他杀死对手却没有丝毫感觉、、、、、、” 秦剑还没有说完,只是顿了顿,方不闻已接说:“心性冷血、处事偏激,该去做的事绝不手软,心性不被后果牵绊!” 第六十四章 可怕的敌人 秦剑点点头,叹息着又说了句:“几个被优越环境造就的公子哥,一个让人不惜生命去疼爱的小蝶,也许只是几句口无遮拦的话语而已,你可以想象到他们死前的惊愕,他们至死也不能相信柳平儿会杀了他们。 方不闻也长出了口气,接说:“柳平儿也许才是小蝶最大的威胁,这次他惹下的祸没那么简单,悬榜花红的赏金至少高出这件事本身的十倍,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秦剑点点头,又说着:“就算是官家子弟,赏金也绝不会出到两千两,这够一个富贵奢侈的宅府不出大事的用上十几年。” 方不闻接说:“最可怕的是、这笔银钱也足够一个小的门派发展壮大起来!江湖是一个挥金如土的地方,可江湖也是一个只有节俭才能活下去的地方,所以这悬榜花红会招来他们根本无法应付的危险。” 秦剑看着方不闻,方不闻已在喝着茶,可他样子却绝不是闲淡的品味着茶,他心中对此事的怨气和沉思出路的费神绝不比秦剑少,他二十年的夙愿在接近中却像是要越行越远了,这不是一个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再等的老人能承受的。 秦剑无法想到方不闻那张淡然脸孔后的沉重,轻声的说:“方先生、您休息会儿吧,下午我们还呆赶路。`” 方不闻点点头,他知道秦剑这平淡话语后藏着的急躁,他的心已在小蝶那里。 方不闻上床躺着,秦剑已缓缓出了房间,他想静一静,信步走着、不觉来到前面酒楼中,朱小生已不用时时呆在车中,虎儿和权作车夫的弟兄扶着朱小生到了后院儿房中歇着,朱小生更需要休息。 小二忙着给秦剑上茶,这也是虎儿那赏钱的缘故。 秦剑端着茶,心神却以走远,幸好茶杯不再烫手。酒楼中的客人大部分已离去,只剩下一桌已酒为主食的三个客人还在哪儿胡乱说着话。 良久、秦剑的沉思被打断,一声轰然巨响从后院儿传来,醉客的酒杯砰然落地,小二的身子在门前打着旋,摔向一边秦剑已穿门去往后院儿。 老板也忙着从酒台后往后院儿跑,又是一声‘通’然震响,他都懒得扶起已躺在地上晕头转向的小二。 方不闻房间的门已整板飞在院子中,方不闻惊叫着身形刚出门口又倒飞回来,落在地上,朱小生房间的门也整板飞出来,虎儿已现身,冲身的速度比飞射的门更快,探手抄住残门边角,一声闷吼,残门呼啸着变向,飞砸方不闻门口立身的紧身黄衣、金狼面具遮脸之人。 严小君开门出了房间,方不闻身形已翻起,手中舍命都不愿脱手的重剑随着身形立起而无目地、只是封挡不让敌人靠近的横扫着。 方不闻的脸色变的惊恐万分,这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方不闻来说是绝无仅有的。 一条黄色身影凌空倒立,与方不闻上下相对的脸孔几乎贴在一起,那一副银龙面具贴在眼前竟是如此凶恶。 方不闻的刀扫着空气,眼神惊惧的看着面具后的那双深邃的眼睛,眼前一切就开始变得模糊,右手再也无力提着那稍显重的古剑。 ‘当啷’古剑落地,方不闻的身子瘫软却没有倒下,金龙面具之人按在方不闻颈上的手已滑至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也搭在另一边的肩膀上,他的身形倒立过来时方不闻已身子软软凌空,被担在肩膀上。 方不闻眼前完全黑暗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空中的太阳。 秦剑远远看着方不闻变成一袋货物般被人扛走,身形前冲之势却被截下,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再次出现——幽灵一般的黄衣人。 虎儿背上的剑已在手中,门板散开,碎的犹如一面镜子般从中心凸起,裂缝渐多、碎片分离,虎儿抖动宝剑绞碎的木屑四散飞射,一把浪卷千纹刻印剑身的软剑就在这时从散碎木屑中伸出。 虎儿手腕急转,破碎开木块儿的宝剑已敲在千纹软剑之上。 虎儿的脸色变了,他的宝剑一时间如陷泥沼,软而无处着力的随着千纹软剑往下沉,虎儿的身形也不由自主的向前倾,惊呼也就随口而出。 银狼面具之人纤系的身形已如幻生般,在木屑飞舞中出现,前倾静止的虎儿,身形本能的向一侧平移。 银狼面具之人欲与虎儿擦身而过、横起软剑相抹的意愿落空,可她像是已经看到结局一样,身形绝美的旋动,一瞬间已和虎儿相形异位,左手探出便搭在虎儿的背心,轻抚的纤手变勾。 虎儿的惊呼变成了痛苦忍受的嘶吼,肩胛凹处已被生疼的抠住,前倾、侧闪的力道一时间全部消弭,身形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而改变了方向,转动、凌空、倒飞向自己前一时冲来的方向。 严小君绢花软剑已出鞘,却无法仗剑冲向银狼面具之人,虎儿向一枚巨型暗器一般旋转着、四肢大展的飞射而来,再配上那痛苦的嘶吼,这有几分骇人听闻的意味。 严小君瞬息间身形顿挫,弯身前冲中探身抓住头顶飞过的虎儿,力涌左臂,向上一推,人以冲前、直身,绢花软剑抖出一朵飞花罩向银狼面具之人。 银狼面具之人眼中光泽涌现,身形侧飘如舞,千纹软剑同时挑起。严小君的剑花随剑、剑随身形忽转,‘叮’一声悦耳脆响!严小君的剑花四散,一股吸力传导而来。 严小君没有控制,手腕瞬间抖动,绢花软剑颤动中,剑尖再起光花。 银龙面具之人眼中却没有惊惧、倒是现出一丝兴奋的笑意,身形曼妙飘转,就如一个舞者围着心爱的人千幽百回、顾盼难离! 虎儿背胛生疼难抑,无法聚力上前参战,他的面色却远比痛苦袭扰而来的更难看,他知道江湖中藏龙卧虎,可他无法相信这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先生功力高深,却被人瞬间制服、劫走,生死未卜!自己武功也是统领一方,绝不再先生之下,却瞬间被人重创。秦剑武学高深莫测,竟被人缠斗无法分身,这些绝顶高手如何能聚在一起,聚在这相对来说算是偏远之地。 秦剑心系严小君,游身闪躲着靠近严小君这方,黄衣人看出秦剑意图,幽灵般的身形缠绕、封堵,手中剑撩、抹、削,封在秦剑与另一边的展团前。 秦剑与黄衣人的斗战以是让人眼花缭乱,黄衣人的幽灵身影缠斗起来绝不比他慢上分毫。 蛇影牵缠、身形难断,剑转如轮、杀机弥漫,流云飞舞,风卷云忽。 严小君应战银狼面具之人,相去秦剑与黄衣人则更生出无限阴柔软媚,就像是两个舞者翩然,剑影撩光中‘叮’然声响,与剑刃相抹的‘铮’然之声更似灵乐伴舞让人遐想! 虎儿已没有了参战的勇气,也忘却了外间一切,他看到的是两场斗战的凶险,更为严小君这边战团吸引,看似美妙的双舞,其中剑抖光花的瞬杀与灵蛇吐信的夺命让他意幻神迷。 车夫已扶着朱小生出来,朱小生看着这难得一见的斗战,却是心中惊惧!忙喊了一声:“虎儿、助战。” 朱小生喊着话,手中长剑已出鞘,他知道自己无法参战,可他更知道胜者之道——成者王侯败者贼、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他的剑已准备随时脱手而出。 虎儿已清醒过来,看看两方斗战,忽然眼神一亮!伤势轻缓许多的他跃身已来到秦剑和黄衣人斗战这边,看着缠斗一起的身影,静如石雕般等待着。 忽然、秦剑再次脱身而出让缠斗变成瞬间的追逐,虎儿身形猛然冲出,与秦剑擦身而过,手中宝剑撩向已在近前的黄衣人。 铮然声响,虎儿觉着一股吸力搅动在剑身上,这回虎儿却有所准备,右手力道一松,任其宝剑被力道牵引向下落去,左手一柄匕首已脱出衣袖,闪着寒光划向黄衣人咽喉。 黄衣人眼神瞬间闪烁凌厉微光,手中银龙软剑已从宝剑剑身上撤回,封剑式不及使出,手腕上提、铮然声响中,匕首划在银龙软剑之上。 秦剑已冲身回来,擦身而过时与虎儿的神交中已看出虎儿为他缓剑的决心,此时虎儿匕首贴剑已无退身间隙。 黄衣人剑已离开匕首,正欲绕剑抹杀无法抽身的虎儿,忽见流云飞袖中空处形成黑洞罩来,绕剑抹杀之式已出,收剑封挡已来不及,本能驱动身形倒退,秦剑贴身追逐。 虎儿已卸去压力,右手一提插入土中之剑,剑尖离土连一丝停歇都没有,在虎儿的腕力催动下,已剑身向前,横行飞射向黄衣人,一时间和秦剑形成人、剑双攻之势。 虎儿的话已喊出口:“收剑。” 秦剑眼角余光看着飞剑先自己流云袖刺到黄衣人,但无根之剑岂能伤着黄衣人分毫,这瞬间意向已让秦剑明白虎儿的喊声,流云袖未撤、手却以从袖中探出,飞剑剑柄已握在秦剑手中。 第六十五章 方不闻被劫 黄衣人撩起剑势,艰难的选择了比流云袖更快的飞剑,他却没有想到突生变故,飞剑已握在秦剑手中。 撩剑缠上飞剑,蓄力还未及催发,秦剑手腕给与飞剑的力道却以催发,剑势瞬间穿透黄衣人撩剑封挡之势。黄衣人千钧一发之际,侧转身形,呈现旋身状态。 ‘刺啦’声响中秦剑身形前冲去。黄衣人身形由于用力太快,无法平衡力量给予,那身形犹如陀螺般向左转去。 秦剑顿步、回身,瞬间完成了再次攻杀的身法,却定在哪里,没有追上已有些失控旋转的黄衣人。 虎儿左手握着匕首,向后一撑,已拉开飞射匕首的架势,忽然间看到秦剑身形定在那里。 这一切不过是瞬息间之事,黄衣人的身形已控住,一完全掌控身形,便将旋转之势停下,身形钉在那里,眼神中有着在秦剑看来绝无仅有的一丝惊恐。 黄衣人呆呆的看着秦剑,他没有再出手,也没有在意肩膀上划开的伤口,鲜血已侵染了他的衣袖,伤口虽然不深,可这会儿却时逢正午,血旺、惊流! 秦剑喊了一声:“小君!” 严小君和银狼面具之人凶险夺命的的双舞因两人身形退开,戛然而止! 严小君已过来秦剑这边,银狼面具之人也缓步来到黄衣人这边。 秦剑看着银狼面具之人,他已无法确定黄衣人幕后是否面前之人,因为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同样可怕之人。 虎儿担心着方不闻、尽管他知道方不闻现在还活着,可他无法确定后面的突变,无论如何他负不起这个责任,诺大一个组织如果没有方不闻! 虎儿不敢再往下想,可他也不是那种急时便没个判断之人,所以他在等着秦剑开口。 秦剑没让虎儿苦等,淡然的向银狼面具之人说了一句:“我认识面具后面这张脸!” 黄衣人身子耸动了一下,却很轻微,银狼面具之人却没有任何反应,顿了顿、身子稍有颤动,眼神中涌现笑意,虽然没有声响,秦剑却知道她在笑。 银狼面具之人笑过便没有了任何反应,缓缓向后退着。 秦剑脸色一变,却又瞬间恢复过来,浅露一丝笑意,嘴上说着:“你们要走了?” 银狼面具之人还是没有说什么,退的缓慢,黄衣人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秦剑还是微笑着说:“方先生囚困自己于桃花岛二十年,我想不出他与谁还有恩怨未了。 银狼面具之人还是在向后移动着。秦剑的笑容依旧,剑柄却以握紧,严小君也不用秦剑示意,软剑已斜垂着,她在等着一丝变故,剑已呼之欲出。 虎儿的匕首也已握紧,手上青筋显露。 银狼面具之人手缓缓垂下来,步子也已停下,静静的院子,忽然被吵杂的声音环绕,一个捕快带着四个官差进入院中老板看着一时间不动不言的两帮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说着:“刚、刚才还,房子和门都破了,门还在院子里呢!” 老板话语惶恐,却也将意思表达出来了。 捕快自己也不是瞎子,两间房的门一扇飞在院中断成两三块儿,另一扇在那边散成一片片木块儿,一间房子里且有尘土飞扬,在看着两帮人都手里提着剑,他当然知道这是在械斗呢,可他却没有了那平日里面对恶徒、无赖,甚至是本分人的凌人之气。 老板还在捕快后面嘴里嘟囔着:“吴捕快、我这损失太大了!” 吴捕快顿住脚步,回头不耐烦的瞅了一眼这老板,这才又慢步向前走来。 秦剑已说了声:“虎儿。” 虎儿手中的匕首已回到袖子里,侧步迎上过来的捕快。 吴捕快也算是识相之人,本来就挪动缓慢的步子也就停了下来。 虎儿正要说什么,秦剑对面的黄衣人已用那听来不舒服的声音说了声:“两天后、方先生在西安府等你们,带着剑魔来了却恩怨。” 秦剑皱着眉头,黄衣人在后退,退的也很缓慢,虎儿已顾不上捕快,看着退身的黄衣人。 严小君还是在等,眼角余光扫着秦剑。 黄衣人身形跃起,落在朱小生这边。秦剑心神一紧,黄衣人再一跃身以飞落在屋顶,银狼面具之人也转身飞跃屋顶,飘身落向院外。 秦剑长出一口气,提起的宝剑缓缓垂落下来。 严小君稍有一丝落寞的收起剑,看着秦剑,说了句:“他们要的不是方先生?” 秦剑苦笑,又看看已被车夫搀扶着过来的朱小生,不觉小声说了句:“他们要的也不是朱小生。” 严小君有些不解,看看秦剑,再看看过来的朱小生,却忽然明白了,能劫走方不闻的人,若是杀死朱小生应该会更简单一些,就算是刚才他们要杀死朱小生,自己和秦剑怕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救援成功。 严小君没有再问什么,因为结果并不在秦剑的思想中,而是在两天后的西安府。 虎儿看着秦剑,心中的担心已没有那会儿强烈了,秦剑担心方先生的安危不会少过他。 看着飞走了两人早被吓的够呛的捕快,这会儿也缓过神儿来,走了凶神恶煞,留下的一定是多少有些善良的人,就算是他没有江湖经验,至少还有眼睛和判断——黄衣人和银龙面具之人大白天提着剑,还蒙着面,何其简单的认定。 捕快已张口说着:“你们是在械斗吗?” 虎儿陪着笑,接说:“官爷、他们蒙着面来抢劫的,我们自卫,幸好没什么损失。” 老板这下不干了,秦剑他们不好惹但终归是客人、不是恶徒,钱迷心窍的他忙着满口胡说:“你们招来了强盗,让我损失了这么多,房子都拆了!” 老板言下之意也就是想赖着秦剑他们多少赔些损失,就算是没理可讲,他也是急没遮拦的找理呢。 虎儿笑了一下,不等对老板实在有些反感的吴捕快说什么,他便接说:“没被抢就是万幸,多亏你找来了官爷,吓走强盗,这损失我们赔了吧!” 老板那知这没道理的胡搅蛮缠还真找补回了损失,笑容立刻就堆在了脸上,说着:“客官真是菩萨心肠,我们小店平时也没点儿生意,就指着些老熟客们喝点酒,今天这好不容易遇上你们住了几间客房,就出了这事,我们真是赔不起呀!” 吴捕快这时已说着:“行了,你这修缮费用有着落了,该说正事儿了吧!” 吴捕快说完有意无意的瞅了老板一眼,才又向虎儿说:“你们也和我去衙门做个口供,我们也交差。” 虎儿陪笑着说:“官爷、借您一步说话。” 吴捕快也不是傻子,只是没想到会有些意外收获,也就忙着陪虎儿往一边走了两步。 虎儿这才说着:“我们真的是不便,再说您看到的,这里只是我们与那些人拌了几句嘴而已,老板担心,话就说得重了。” 虎儿说着便把一些碎银放进吴捕快的手中。 吴捕快心中窃喜,喜色在脸上只是一闪而逝,便回头说着:“人家都应了你的损失,这里不过是拌几句嘴,以后说什么话,可别着急了,据实说!” 吴捕快般这种事得心应手,直接把虎儿教的拆开来打了圆场,数落了老板,带着官差们估计是喝酒去了,还没出这院子那笑就憋不住了,虽然没声儿,却是堆满脸上。 虎儿拿了几两银子,老板再三感谢的收了去。 秦剑也瞄了一遍其余的房间,此时也没什么怪怨的了,那几间屋子应该是空的,这半天就没有人出来瞧热闹,虎儿要房间时估计也是方不闻定的,旨在想要和他聊几句,其中倒是也有几分安全着想,所以宁让大家聚在一起。 秦剑等人回到朱小生房中,收拾了方不闻的房间,虎儿也已回来,大家一时竟沉默着。 严小君只会跟着秦剑,她不用去想下一站在何方。 朱小生惦记着小蝶,小蝶在他心中太重了,可大事上他却又不是无义之人,所以心中纠结的他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虎儿只是沉默的寻找着大家隐秘的心性轨迹,他知道秦剑不会至方不闻生死于不顾,严小君和秦剑一定是一路相随,朱小生不能半路弃义,而且他的路径只能是无奈的由别人来选定。 秦剑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缓缓说着:“我们只能回西安府了,小蝶明日就会被护送到断剑山庄,曾笑重诺,他不会拒小蝶于门外,更不会背负不义之人的骂名,至少在我们赶回来之前,小蝶不会有危险。” 朱小生看着秦剑,他知道秦剑的话在说给他听,安他的心,便接说:“方先生一路恩泽于我们,我们不能此时有负于他,与小蝶相比,这是江湖大义,我们尽快赶往西安府吧,他们的回程要快于我们许多,决不能让方先生有什么不测。” 秦剑点着头,虎儿也不觉看着朱小生,眼神中有一丝敬意流露。 秦剑看看大家,向虎儿说:“虎儿那你安顿一下车马,我们待会儿就赶路吧。” 虎儿应着,起身出了屋子,多少年做事积淀下的性子,虎儿是一个沉稳、让人安心的人。 第六十六章 街头伏击 严小君回房间收拾了一下简单的包裹。 朱小生沉默着,一个人静静发呆。 秦剑站在院中,心中很乱,并不是因那糟心打斗残留的痕迹,而是他猜不透银狼面具之人的用意,若意在朱小生,他们可以轻取朱小生性命,她们用意绝不在朱小生! 秦剑长出口气,看着虎儿递给他那柄方不闻遗落的古剑,心神远去在方不闻此时的境地——方不闻不会结仇与她们,若有仇隙,方不闻早已伏尸当场,她们当然不会多此一举的分散强大力量劫走方不闻。 秦剑已回过神儿来,看看朱小生的房间,再看看开窗、在屋里走动的严小君,他忽然觉得,银狼面具之人硬行劫去方不闻也许并非有其意图,因为自己这一行人中她们能劫走的也只有方先生了!而她们正真的意图也许是自己——西安府有什么等着,一定要自己等人折回? 秦剑没有再想下去,虎儿已过来打断了秦剑的沉思,说着:“秦大哥,我们可以走了。” 秦剑点头,虎儿说完话又把身上的羊皮包裹卸下,递给了秦剑,边说着:“秦大哥、这是先生的包裹,里边之物贵重,我怕有失,还是秦大哥代为保管吧!” 由不得秦剑拒绝,虎儿以把包裹递在秦剑手中,这时严小君也从房间出来,缓步走过来。 虎儿也看了严小君一眼,向秦剑说着:“秦大哥、我去扶朱爷上车,我们这就出发。” 秦剑点头应着,虎儿转身往朱小生房中而去,路过时也向严小君点头微笑、权作打了招呼。 严小君来到秦剑身边,秦剑的愁思一时散去,微笑着说了声:“收拾好了?” 严小君微笑点头、恩了一声。 秦剑看着严小君的样子,微笑难以拂去,无言并非沉默,眼神有时能表露出的东西是话语说来会变质的,所以很多人在被那种幸福围绕时,多数相聚都是已眼神交流居多,强要凑数说上几句话,就会发现每一句话说的都会那么尴尬、那么唐突。 良久、虎儿带着大家出了客栈,上大道一路去往镇外,折回向西安府行去。 沈狂已在南江城外,他却不能进城,绕行通过南江城域,继续上官道往巴中地界疾奔去,后面雷动、地颤的马队声暂时淹没在城中的喧闹声里。 小蝶等人的行进已非常缓慢,经荒地、走山梁、过村寨、绕山涧,人马行进尚且艰难。 日已西沉、青山鸟脆,此即正是倦鸟归巢吟唱一日辛劳之时,也是万物生机勃然显露的最后一幕,至此将要进入眠、息、蛰、捕不同生物隐秘生活的时间。 常雨恒急躁的心神已浮现、刻画于脸上,总算是他勤于问路,这时才幸运的走上了他曾来过,并不算熟悉的官道上,一会儿的歇息,再上马时行进速度便徐徐加快,小蝶虽然疲劳却也逞强的硬撑着,沈狂会在通江等他们,可他们却未必能赶往哪里。 斜阳残辉尽,幻星天幕明。幽旷岭山寂,闲客马蹄勤。 归途尚远,一行人急切心生,清闲官道上此即却是异乎往昔的撩土飞尘,马蹄频落声远扬。 一个时辰的疾奔,常雨恒已控马缓了下来,看着小蝶和彩儿的神态,他知道今晚已无法到达与沈狂相约之地,心中也曾质疑——许是年久未曾路经此地,沈狂也忘却了这艰难路程要耽搁很久,或是真的因为小蝶之故,若是真的疾行赶路,晚间到达相约之地也不是困难之事。 常雨恒呆着小蝶等人已来到培阳小镇,镇子并不太大,人口居住凝聚,主干街道通畅,四下里小街道盘杂,此即街上行人虽已不多,过往者却还是要多看上这群外路客几眼。 常雨恒也不失时机的问了客栈所在,本地人说的慢上一些,大家也就大体听得明白了,沿着主街往前不出百米就寻了一家客栈,大家这才吃些饭菜,这一天的疲劳让他们看去精神都黯然。 饭菜以上来,常雨恒代替了沈狂的吃相豪迈,一个平时便饭量很大的武人,此时这一天劳累、腹中饥饿催化,这时饭菜合口,还那能顾及到怕是就不回去顾及的斯文。 一会儿工夫,这一桌饭菜也吃了个差不多,后面房间也已安排好了,大家这才来到后院儿。 镇上这小的客栈不比州府那些生意盈门的酒楼客栈,后院儿住宿多以平方为主,绕院儿七八间客房被小蝶她们便占去了一半。 客栈大厅中食客已都离去,收拾残桌时,老板没头没脑的训斥着伙计:“以后再多嘴、胡说八道,你就给我卷铺盖耍去。” 伙计低着头,也不说什么,只是好好表现,仔细收拾着桌子,看着样子应是已经训斥了半天。 街上大道已几乎没有行人,两匹马由远及近的急切奔行着,那带起的声响在这静怡的街上传去老远,镇口已在前方,这烦人的声响也快消失去了,布料店的二层,老板许汉听着远来渐近的马蹄声跟尚在缝缝补补的妻子就是这样说着。 妻子却还抱怨:“能有个什么急事,半夜的马蹄那么响,吓着街坊的小孩儿、哭醒了又让他烦心。” 老板正要再说说这一点小事便能纠缠半天妻子,忽然一声马嘶伴着一声惊叫同时从窗外的街上传来,房子与街一窗相隔,这猛然而起的惊叫和马嘶怎能不吓的老板和妻子胆战心惊,尽管有那渐近的马蹄声铺垫,可还是抑制不住揪心。 街上此一时已是人仰马翻,两匹疾驰而来的奔马一匹栽出去、侧翻滚,瞬间已在十几米外,另一匹在后相随的骏马已鸣叫着凌空而起,一条绊马索从下面闪过。 街边两条暗巷里,五六个人提着映月闪动寒光的弯刀从两面冲了出来,看去仇怨深集般冲向那滚落地上、满脸是血,衣衫撕得破烂之人,弯刀扬起、落下便斩了个身首异处。 另一匹凌空跃起、落下的俊马未有一丝停歇,马上之人也管不得同伴死活,催马就继续狂奔,两道寒光夹着啸风同时飞射出去,骏马嘶鸣!眼见寒光闪进骏马身上,可它的速度却是更快而去。 两个人已疾奔着追去,另外四人手起刀落竟将哀鸣的骏马也砍死在地。 片刻工夫,那追去的两人已提着弯刀回来,其中一个已喘息着说:“王头领、他跑了!” 四人中被称作王头领之人上前一步,说着:“让你们多下一条绊马索,这下麻烦了,麻杆儿、你们三个快去通知二当家,他们重剑门远在通江,等他们来我们就把事做成了。” 那麻杆儿应了声,带着两个人转身又跑回两条暗巷里,马蹄奔腾急切,三匹马向着那侥幸生还之人逃去的方向而去。 王头领又轻声向剩下的两人说:“我们先潜回去,能做就自己做,这是山神爷赏我们的!” 王头领说完另外两人也生出幻觉似的,兴奋的应着,三人也从暗巷里牵出马来,不骑、拉着悄然向镇子中心而去。 常雨恒推开窗户望着外面,柳平儿也还未睡下,呆呆的坐在院中石桌前,常雨恒心知柳平儿也是和自己一样担心着沈狂,柳平儿面上冰冷可他依然有人世间的七情六欲、知喜怒哀乐苦。 常雨恒呆了片刻,开门出来,直接来到石桌前,在柳平儿侧面石墩上坐下。 柳平儿看着常雨恒,常雨恒这时也不再害怕柳平儿眼神的冰冷,说了声:“你也在担心沈大哥?” 柳平儿只是微微点点头,又把眼神低望桌面。 常雨恒看着柳平儿,不觉也像安慰他,尽管自己也心神不宁,不觉轻声说:“别太担心了,沈大哥江湖漂泊这么多年,武功又高,而且他对路径天生就记得好,我们是慢了些,他说不定已经在千佛崖下等我们了。” 柳平儿眼神难得的平淡一刻,看着常雨恒,不觉说了句:“我们明天就能到千佛崖。” 常雨恒觉着柳平儿变了,可他却没有在平时一点一滴的感觉到,而是这一时的感觉,所以他觉得柳平儿忽然就变了。 常雨恒有了些微笑,又说着:“其实我们在此歇上一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沈大哥带着追兵走,万一没有甩开他们,他自己要逃去也容易得多。” 柳平儿点点头,这时,小二闲来无事般端着茶从前厅出来,笑嘻嘻的端过这边来,便说着:“两位客爷闲坐,这时节晚上天凉些,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困倦了再回去睡。” 常雨恒赔笑,小二倒是热情周到。 小二回前厅去了,也没多等片刻,倒像是真的好心送茶只为留些回头客而已,赏钱是否有根本不放在心上。 常雨恒端起杯喝了口热茶,心中又惦念着沈狂,柳平儿喝着茶眼神却以飘忽的很远,也许心真的飘向沈狂此时的处境,或是幻生着小蝶的样子,因为柳平儿已略显痴态。 第六十七章 山贼断魂 前厅中尚有一位食客在喝着酒,小镇上就是这样,也许本该打样的时候就忽然来了熟客,有些客人你呆陪着,绝对得罪不起,这些才是店家真正的财神。頂點小說, 老板站在酒台后,那瓷坛红盖遮掩的酒香本是有着安神功效的,可不知怎的却迷醉不住老板惊恐的神色。 后院儿中、品着茶的常雨恒神色忽然也变的惊慌起来,柳平儿眼中已是杀机浮现。 常雨恒左右难稳重心、强自撑着石桌站起,盯着柳平儿轻声说:“平儿、听我说,把这个插在前胸,杀死你看到的每一个人,然后带小蝶她们藏起来!” 常雨恒话音刚落手中的茶杯就被捏成几瓣、掉在桌上,他自己又拿起一片,咬着牙、看着柳平儿,忽然把瓷片一竖,狠狠的按进胸前,闷哼从常雨恒鼻息间传出。 常雨恒散开的眼眸又有了些聚起的光泽,不觉又向还没有动静的柳平儿说:“快去!杀死你看到的每一个人,我去叫小蝶。” 常雨恒话落身形还是有些摇晃的走向房间。 前厅通往后院儿的门口已有两个人悄悄的探出了头,兴奋的笑容堆满脸上,他们却没看到常雨恒刚才的行为,这会儿看到的常雨恒只是一个困倦的快要睡着的人,正努力的往房间里晃悠着。 前厅的那名酒客在同伴的提醒下以不再喝酒,缓步也来到这边,三人正是在镇口的王头领和另外两个留下之人,那名不知何时已变成店伙计、还给常雨恒他们送茶的假伙计正小声的说着:“王头领、他们茶没少喝,快倒了。” 王头领也是兴奋之色流露,探身子往院儿里瞧了瞧,然后大步便往院儿里走进去,假伙计也和另一人跟着进来。 常雨恒已在砸着小蝶她们的房门,声音有些虚的喊着小蝶。 王头领三人来到桌前,看着柳平儿。柳平儿也抬起了头,眼神有些迷糊,那杀气生寒却是还有几分,看到这眼神王头领心中不禁一颤。正这时,忽然柳平儿咬牙闷哼,王头领三人吓了一跳,柳平儿眼神中那些迷雾又驱散了一些,随着一直抚在前胸的手拿开,鲜血已顺着胸口往下流,染红衣衫,一块瓷片全插进胸腔里。 王头领心中生寒,一声惊呼便转身飞跃,柳平儿身形以站起,一道寒光便闪进王头领的背上。 惨叫声惊起!假伙计和另一个同伴那里见过这等惊心之事,喊叫着便欲跑开。 柳平儿沉腕,轻盈细剑已从王头领背上抽出,冲身便刺入转身而逃的假伙计背上,随着柳平儿身形跃起,假伙计背上一股血箭射出,柳平儿人在空中猛然觉着头重脚轻。 一声惨叫响起,最后逃去之人已被掉落下来的柳平儿砸倒,冲撞已无法让他身体前倾,柳平儿双手抱着的轻盈细剑已从背颈处完全插进他的身体中,所以他只能被砸在柳平儿身下。 柳平儿晃着起身,回望了一眼已打开房门的小蝶,冲身、快步便往前厅而去。 小蝶惊叫着,叫声未落便扶住摇晃的常雨恒,忙喊着:“常大哥、你怎么了?” 彩儿也已出来忙上前和小蝶一起把常雨恒扶稳,常雨恒话音虚弱的说着:“小蝶、带着彩儿骑马走,到镇外藏起来,不许回来。” 小蝶还在哭问着:“常大哥、出什么事了。” 常雨恒已有些迷糊了,他没有时间再和小蝶纠缠着,手上一用力,小蝶抓着常雨恒的手被捏的疼痛难忍,不由得叫起来,她的叫声却以淹没在另一身惨叫中。 柳平儿晃悠着从前厅回来,胸前衣衫已被血染,大多是别人的血。 彩儿忙着跑来这边,扶着柳平儿过来。 常雨恒看着柳平儿回来,心算是放下一半,小蝶已抽回疼痛的手。 常雨恒‘通’的坐在地上,小蝶忙着又扶常雨恒坐起来,还未及问柳平儿怎么了,柳平儿那前胸血染让她心疼、害怕。 常雨恒虚着声音说:“小蝶、山贼快来了,他们来抢你了,你必须走,被他们抓住、你想死都难了!我们只是喝了迷药,明天就没事了,别让他们糟蹋了你,快走!” 小蝶不是傻子,常雨恒的话句句都象刀一样的戳在她心上。 小蝶哭着,柳平儿已说了声:“小蝶、快走!” 柳平儿说着话已把剑放在自己咽喉处,彩儿急喊着:“柳大哥、我带小姐走!” 小蝶只是哭着,彩儿却清醒,使劲把小蝶给拽起来,拉着小蝶往侧院儿马棚而去。 柳平儿却还是不放心,看了看有些呆滞的常雨恒,起身晃着来到侧院儿。 小蝶哭着、彩儿已解了马缰,把马牵出来。 小蝶快步上前,忙着扶住摇晃而来的柳平儿。 彩儿牵过马来,柳平儿往门口走,小蝶只能扶着。来到门口处,柳平儿抬剑将门栓斩断。 门已开,彩儿将马拉出去,柳平儿晃悠着和小蝶出来,盯着小蝶说:“小蝶、上马!” 彩儿此时已是唯一清醒之人,她知道被山贼劫去会是什么后果,不觉哭着把小蝶拉到马前,嘴里边急说着:“走啊、小姐!” 柳平儿强自站定,身形晃悠着,看着无奈上马的小蝶,大声说着:“抓稳!” 小蝶看着柳平儿抬起的剑,哭着握紧马缰,柳平儿的轻盈细剑已拍在马身上,小蝶和彩儿的惊呼声中,骏马穿巷子顺着一眼看去的大街疾奔而去。 常雨恒眼前的一切以恍惚,小蝶走了,他可以安心的睡了,那些无奈而说出的话还是有了效果,达到了目的,这也是他能为自己大意酿下的这场祸事,所做的唯一补救。 柳平儿眼前也在恍惚,沿着墙壁往客栈正前门走去,常雨恒的话在他脑中回响着,他的恨也支撑着他要再回大厅,找到藏着的人,把他们全部斩杀,一年前的幻觉已在眼前萦绕着,他的心先昏聩了。 小蝶哭着,她的理智坚强的控制着她的双手,不让她去把沿街疾奔的马拽停,彩儿有些发抖的身子也在提醒着她,她不能任性。 良久的奔驰,镇子早已远在身后,骏马的速度也慢下来,凉风凛冽让两人都已清醒。 彩儿眼泪未干,没有回头,心中还是有些慌的说着:“小姐、常大哥说山贼快要来了,我们不会遇上吧?” 小蝶经彩儿这一提醒,也缓过神儿来,不由得将马缰向一侧带,边说着:“我们走小路。” 彩儿应着,顿了顿却又急说:“小姐、万一山贼从小路来呢,我们还是找地方藏起来吧,山贼不会大白天抢东西的,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回去,柳大哥他们还在客栈呢!” 小蝶此时也无主意,只是觉得彩儿说的对,柳平儿和常雨恒还在客栈呢,她们能做的最好是藏起来,白天再去客栈。 月光照耀大地并不能带来完全的明亮,可这也让小蝶能看清路径,控着刚停下的俊马下了大路,壮着胆缓慢的往旷野、林木深处而去。 沈狂已在通江郊外,千佛崖前有个箭河口,这便是他曾与常雨恒来过之地,这地方并非村落,只是闲散的居住着两三户农家,此即再来这两三户农家又有一户迁走,许是这里极其不便之缘故。 沈狂将卸了铁甲的骏马拴在一颗小树上,自己的马匹早已累垮,和另一匹铁甲战骑一并打惊,随它们下官道而去。 沈狂拴好骏马,展身形附近探视一番,紧张的神色也就拂面而起,两户农家并没有外客进驻的迹象,常雨恒他们根本就没有到来。 沈狂快速转回来,解开马缰,任由骏马吃着一些已失掉很多水分的泛黄碱草,自己则坐在树下,靠着树闭目权作短暂的休息。 陈雄已和梁启云、曹环并骑,这一路疾奔他们的马匹也都有些承受不住的状态,所以三人只好选一处官道下很空旷之地停下来,后面一路跟上来的铁甲骑兵和捕快、官差们拖了两三里地外,一会儿工夫才算是赶上来,再往回路上去,这条大道上一路的掉队者也够二三十人,基本上都是不善骑马征程的官差。 靠在大道下面一棵大树下的梁启云,为这倒霉的征程怒火盈溢,那一路劳顿、风拂而渐渐泛红的脸,好似真的是被怒火烧红一般! 曹环靠在树上都困得不愿坐起,长出着气说:“梁兄、陈兄,我们追了这么久,怎么追的连个人影儿都没了!” 陈雄正要说什么,怒火催生而急躁的梁启云以先赶着话儿接说:“追他娘差了呗!这肯定就是领咱们疯跑的那个,其他人不知在哪儿就分了道儿了。” 陈雄倒也没计较梁启云的抱怨,不觉说了句:“梁大人不要心急,我们一路上分出去十几队人马了,一定会有弟兄们追到其他的凶手或随行同伙儿,这空天静夜的火箭升空我们一定能发现。 梁启云经陈雄这一点拨,也意识到自己这气急败坏的毛病又来了,随即慢慢压制,叹着气说:“这一遭追赶处处不顺,别再一无所获,到时回去怎么跟千总交代。” 第六十八章 乡勇擒凶 陈雄听着梁启云的担心怨叹,接说:“这次差事确实让我们有些力不从心,我们要应付的是武林人,而且其中必定有个久经江湖历练的高手在,不过梁大人放心,再怎样他也对抗不了官府,我们兵多将广,他们也不都是高手,只要我们合围住他们,就一定会有收获。” 陈雄也是江湖人他深知那些高手的厉害,话到这份儿上都不敢说什么把凶手全歼或生擒活捉。 梁启云也不在乎这些,他要听到的就是鼓励、激发斗志,陈雄的话他听着舒服,即夸大了敌人又提升了自己,但他嘴上还是谦逊的说着:“但愿我们能追到他们!” 曹环这会儿接说:“梁兄、陈兄,那我们还照样往下追吗,我怕这大队人马会被他调的更远了,来不及回撤。” 陈雄已接说:“曹兄说的对,不过看他们一路行进也只有两个方向可去,一是巴中地界,再有便是通江,此处已是巴中境内,往市区也不过几十里地,我们不如先去往那里休整一下,等消息再追赶,这一路奔波弟兄都受不了了。” 梁启云和曹环虽然没说,可心中也都有这想法,陈雄说出来他俩随即附和着‘好’三人这才闭目养神的歇着。 良久的歇息,骏马已缓过来,肚子也填补了一些,沈狂心中担心,他不能再等下去,心思至此,以翻身上马,催马往大路上行去,沿大路往常雨恒他们可能路经的草池、培阳、新场方向迎去。 五更锣声响过,几个乡勇聚集在客栈内,昏迷的柳平儿躺在桌上,常雨恒也已躺在小蝶的屋中,一个乡勇看着王头领等人的三具尸体和老板的尸体已齐整的摆放在大厅地上。 一名乡勇说着:“楚大哥我们先把这人和后院儿那个抬回去吧,绑结实了,别醒来跑了!等县里的捕快来了,出这么大的事儿我们也呆有个交代 这楚姓大哥正是本地的乡勇队长、楚诚,官差不及之地,各处都以乡勇确保本地治安。 楚诚皱着眉头接说:“二黑、那你去店里找些绳子来,我们先把这两人带回去,看这样式待会儿还呆有山贼进来,这王贼头下午进镇子时候我们盯着他有六七个人呢,本以为他们走了,现在三个死在这儿,少了那三个一定是跑了。 二黑听了楚诚这话,忙应着,转身往楼上去找绳子了,他做这事儿也不是头一遭,没有绳子把那床单、帘子撕扯下来也是一样。 楚诚身边的一名乡勇已担心的说着:“楚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办,这伙儿山贼出没隐秘,却又人多、头领众多,官府几次都没剿灭了他们,待会儿要是回来人多了,我们可挡不住他们。” 楚诚也看似慌张,来回镀了两步,定下身形才说:“挡不住那就别管他们,他们这次要是真的全出动来祸害乡亲,我们就四面拿着火把喊,吓不走也没办法,通江那守城兵马一时间能征调过来吗!最多也就来个捕头,带两个捕快、带上几个官差,他们来了也不敢和山贼硬拼啊!” 几名乡勇也都对这山贼没办法,一时间谁也没个主意。 二黑以真的扯了些床单拧成绳子从楼上下来,当务之急他们也就是把柳平儿给绑了起来,连手带脚的绑结实了。二黑在楚诚的吩咐下又往后院儿走去,还没走上几步,客栈外连串的马蹄疾奔声就传来。 楚诚和几个乡勇连带二黑一起往外跑。 一匹棕马鸣叫着停下来,一个乡勇翻身下马,着急忙慌的奔过来,喘息着向迎上来楚诚说:“楚大哥、这下麻烦了,镇外远处火把通明,马蹄声一片,估计是大队山贼眼看就要到了。” 楚诚和几个乡勇听得一时间皮肉抖跳,楚诚慌张的说着:“他们肯定先往这里来,我们快走。” 二黑倒是清醒,他也不能白绑柳平儿半天,忙着说:“楚大哥、我们先把桌上那人抬走啊!” 楚诚慌张的说着:“对、对、对。” 楚诚说完又扫视着几个也愣着的乡勇,又急说:“你们快去抬人,把刘达叫上,后院儿那个先别管了。 大家应着,便往大厅里跑,绑着的柳平儿也好抬,四个人各提一端,抬货物般把柳平儿给抬出来,放在马背上,后院儿那名乡勇、刘达,也跟着出来,一人拉着马,大家一起转进了小巷子里。 就这一会儿工夫,奔腾的马蹄声已来到镇口。 火把通明,领头一骑已停在镇口处,后面几十人也控马停下。 领头之人眼睛向镇子里观望着,双耳也在听着动静。片刻、领头之人把手一挥,率先控马奔进镇子里,后面马队嘶鸣着一起追赶来。 客栈里、大厅内只剩下四具尸体躺着,也并没有打斗留下的破坏痕迹。 旭日尚未东升,光芒已从敞开着大门的客栈外照耀进来。 沿街商铺惊醒的人们吓的缩成一团的呆在屋里,没有人敢出来,也有那铺面传出闹腾声,估计多是正在藏着贵重物品,他们已被迫做着承受山贼砸门抢劫的准备。 这一伙儿山贼却并不是时常骚扰附近乡村的山贼全部,狡兔三窟,这一伙儿山贼能躲过官府清剿便是因为他们并非藏觅一起,而是分开两大处,又设置几个分点观察所,若有清剿及时逃去之故。 此时前来的这一股山贼就是落脚在玛瑙寨、莲花山一带的部分山山贼,由二当家黑心鬼、钟破延和三当家,三眼神判、甄彻带领而来。 黑心鬼、钟破延向神一样从光芒中走来,进到客栈、那光环方才退去,三眼神判、甄彻也效仿而入,后面几十人这才蜂拥进来。 钟破延看了看地上几具尸体,眼神毫无一丝惋惜,沉声说:“楼上、楼下,后院儿、侧院儿,都仔细的搜一遍。” 钟破延往前走了两步,就坐在尸体旁边的凳子上,又冷眼看了一遍尸体。 近五十名山贼惯常的留下五人安插在街上四面,门口守卫着一人,负责马匹和监视四方动静,其余的留下不到十人,大部分山贼已上楼的、楼下的、后院儿、侧院儿四散开,甄彻大声喊着:“活的、死的,是人就带来。” 片刻间杯、盘、坛、罐碎裂之声响成一片,楼上门倒、桌翻之声也是此起彼落。 一个山贼从后院儿急切的跑来,喘着大气的向钟破延回报:“二当家、后院儿有人,是被药倒的。” 钟破延已站起,疾步往后院儿赶去,嘴上还喊了声:“老三、带梁子来认人!” 钟破延已牵头去了,甄彻向身边一人说着:“梁子、走!” 梁子忙着跟甄彻往后院儿而去,这梁子正是镇口几人中的一员,此时的状态好似还停留在那惊心动魄之时——呆滞、眼神涣散无神。 常雨恒已被四人提着手脚抬在院中,钟破延已经过来,甄彻和梁子也疾步跟到,梁子上前打眼,说了声:“二当家、就是他!” 钟破延还没有说什么,梁子又说着:“二当家的,他们一共有四个人呢,还有两个是女的,长得真是好看!” 钟破延瞅了梁子一眼,沉声说着:“出息、抓住这帮人两千两银子,到时不光是壮大山寨,再让你们好好快活几天。” 梁子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是兴奋异常,脸上也就堆满了奸笑。 甄彻不觉长出了口气,看着常雨恒便有些呆滞,应是在想着事情。 钟破延看着甄彻说了声:“老三、叹什么气,怎么了?” 甄彻回过神儿来,说着:“二哥、你没看出来吗?外面那三个兄弟可都是被一剑穿了,看样子应该是王海他们下药得手,谁知那个厉害的凶手却没药倒,上来就把他们杀了个精光,这尸体也应该是从院儿里挪过去的,你看那地上的血迹。” 钟破延接说:“进来就看到了,我也在奇怪,他们能把尸体挪到大厅去,为什么走时不能把这个带走。” 钟破延说着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常雨恒。 甄彻接说:“除非这尸体不是他们挪的,一定有什么人赶到,让他们连带走同伴都来不及。” 梁子这时却显多嘴的接说:“二当家、这镇上没有捕快,是不是那些乡勇巡察到这儿,把他们吓走了?” 甄彻苦笑着,钟破延都懒得笑话他,皱着眉无奈的说了句:“你什么时候能变的聪明点儿,王海再不济也比几个乡勇狠吧!估计他杀王海他们时连眼皮都没眨,王海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那几个乡勇值得让他跑的那么着急吗?” 梁子还有一丝不服气,却还是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甄彻已说着:“二哥、别说他了,好歹他也跑哪么远报信、算是立了点儿功。” 钟破延还是又瞅了梁子一眼,无奈的说:“想让他立点儿功,才带他出来,这功还是抢来的,小五怎么招惹这么一位小舅子。” 甄彻也笑了,接着又说正是:“二哥、现在咱们手上就这么一个,是不是榜上的杀人凶手还难说,可重剑门那两个收账的家伙下午来、晚上就跑,估计也真像王海他们预计的那样,那逃去的家伙也真是带着这块肥肉的消息跑的,估计天亮重剑门就呆倾巢而出、赶到这里,老四也不再,我们可对付不了钱悔那老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