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变成大灰狼》 第1章 尴尬 “林迦！起床了！” “天天睡天天睡！昨天让你买的盐呢？又忘了？谁家十八岁的姑娘老抽生抽还分不清啊！快起来重新去买去！” “听到没啦？！” “我是倒了几辈子霉摊上你们林家这一个两个的，啊？老子老子不着调，姑娘姑娘不上进，去问问看，谁家四十好几的人还在个科员的位置上混的？看看那些同期，人家出息的早下海发财去了！” 轻微的报纸折叠声，窸窸窣窣响起。 一道不大的中年男声带着点埋怨的情绪响起：“怎么又说到我了......” “你要出息点，你姑娘能这么不争气吗？！” “我姑娘怎么不争气了，期末考都进全班前三十了。” “我亏你还好意思提？那她全班多少人？四十四！你姑娘也就一个倒数前十，不知道的还以为能进国家队了呢！” “......那人家到底比上次进步了。” - 刺耳聒噪的唠叨声穿过老式姜黄色的门，一字不差的全落在房间里面一米三五的单人床上的林迦耳里。 她翻个身。 雪白的长臂捞过被子捂住耳朵。 但吴心莲女士的分贝太高，薄薄的空调被根本无济于事。 “好烦好烦......” 林迦一身起床气，看着床头昨天刚夹的娃娃，呼了它好几拳。 八月的天气像是刚开锅的蒸笼。 走在路上的林迦就是那蒸的软乎乎的长条馒头。 白，瘦，但不柴。 年轻漂亮的面孔，永远让人无限遐想。 就是耷拉着颗脑袋，丧唧唧的。 这个鬼天气，小区里遛弯的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除了刺耳的蝉鸣就是呼呼的空调外机运作的声音，越听越烦躁。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玻璃推门紧闭着。 “哗啦”一下，推开，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林迦舒服地长叹一声。 老板娘坐在里面刷短视频，声音开的老大，林迦拿好盐和生抽去结账的时候喊了她两遍没听着，林迦思考两秒就揣着盐和酱油就往门口走了。 “迦迦！迦迦！你还没付钱呢！”老板娘忙不迭站起来，一急，拖鞋都穿反了。 林迦依着推门，笑了下，问：“多少？” 老板娘踮脚看了看她手上两样东西，说：“盐三块，酱油十五，总共十八！” 林迦在早就扫好码的手机上，输入金额，然后支付。 听到语音播报“您的支付宝账户到账十八元”的时候，老板娘笑眯眯冲她挥手：“迦迦，要不要吃碎碎冰？刘姨请你！” 话音刚落。 林迦已经推开冰柜移门，拿了根菠萝味的，动作熟稔的像是个“惯犯”。 “谢了啊，刘姨！” “还跟我客气起来了这丫头！” 刘姨胖乎乎的，说完，把暂停了的短视频又点了播放。 - “汝为山河过客， 却总长叹伤离别， 鬓如霜一杯浓烈~~ 只身走过多少的岁月，看惯刀光照亮过黑夜~~” - 推门不轻不重合上。 节奏感有点厉害的音乐变得细若蚊鸣。 外面的燥热和里头的清凉瞬间切割成两个世界。 林迦咬着碎碎冰一路跑回家。 进了楼道才停下来。 她嫌弃地两只手指捏住衣服抖了几下，让空气进来，消散那股黏腻感，正要掏钥匙开门之际，意外瞥到对门没关严实。 “不是还有几天才回来？”林迦嘀咕一声。 步子已经转过去。 她手上拎着酱油和盐，一只手上握着碎碎冰，抬腿，用膝盖顶开门。 门推开。 入眼就是干净的地面，以及地面上摆放着的—— 敞开的银白色行李箱、洗干净的运动鞋、几盒包装精美的扁平的盒子，盒子被很用心的放在行李箱一堆衣服中间，还没拿出来。 林迦眼尖，一眼认出那两盒是抹茶和原味的生巧，她的最爱！ 靠谱！ 她正喜滋滋蹲下准备收入囊中，衣服后领就被人从后面抓住给提溜起来。 伴随着那道清冽的声道：“现在的小偷，都这么明目张胆地入室抢劫？” 林迦嬉皮笑脸：“别这样，大家邻居一场！我是没想到你提前回来了，有点激动，想给你个惊喜。” 男声不咸不淡：“你这惊喜挺别出心裁。” 林迦歪过脑袋，这一歪，两人都有点愣住。 碎碎冰清甜气息突兀地蹿进他的呼吸，在这个闷热的夏季，犹如一股清晨山下的溪涧的水流淌过。 不过林迦很淡定地脑袋原路转回去，“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裴异比她更淡定：“怕你把我巧克力揣跑了，你以为呢。” 林迦撇嘴：“你不是讨厌巧克力么。” 裴异回她：“我喜欢买，有问题？” 林迦愣一秒，摇头：“没问题。” 这年头，有钱的说什么都对。 裴异从她怀里抽走那两盒生巧，折身往里头走。 他趿着拖鞋，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纯白的棉质宽松t，空气中似乎还停留着那股淡淡清爽的沐浴液的香气。 眼见着到手的生巧又被人拿走，林迦一急，直接跳到他背上：“裴异你浪不浪费啊！啊？这一盒多少钱啊你不吃你买回来供着？！我国还有多少贫困人口吃不上饭你知不知道啊？！” 林迦嚷着，没注意到已经停下来的裴异。 更没注意到，停下来后背脊一点点僵直的裴异。 她还在继续鞭策他：“虽然我们国家日渐富强，部分人民群众已经迈入小康，但不能忘记还有多少贫困山区的同胞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 “下来。”他忽地出声打断她。 林迦没在意，继续：“我们同时也不能忘记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列祖列宗，啃完了一颗颗树皮，洒下的一汩汩鲜血......” “林迦，下来。”他又重复一遍。 声音不大，隐忍，克制。 直到这时，林迦也好像注意到了什么，身体僵了一瞬，立马‘嗖’地一下从他背上跳下来。 生巧也顾不上了，佝偻着背，双手环抱胸前，快速转身往自己家跑过去。 最后，只听到‘嘭’地一声关门声。 第2章 瓜留下 林迦把自己关房间。 外面不时传来吴心莲热情地招呼裴异的声音。 “小异，你多吃点，怎么感觉这回去你爸妈那瘦了呢？” “别只吃蔬菜，这蔬菜不长肉啊。” “这糖醋排骨味道不错吧？平时林迦就好我这口，今天她是没口福了！” “来，再吃两块！” ...... 房间里的林迦想死的心都有。 她平时就偏向比较舒服宽松的衣服，暑假在家更是无法无天。 基本上如果不出门的话，她是绝不可能穿上内衣的，不穿原因有三： 1.勒着不舒服； 2.cup小； 3.睡衣自带胸垫。 就是说，只有没人上手去检查，根本不知道她里面穿没穿。 但是，她刚才像只猴子一样蹿身上去抱住裴异那就不同了。 睡衣虽有胸垫，也是薄款，cup小，那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她意识到的那瞬间，都能清晰感受到他滚烫的皮肤以及薄肌的线条了，他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她的！ 所以林迦真的没脸见人了。 她就这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思考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人生，直到外面客厅的声音从谈话声慢慢趋近于完全的安静。 - 她换了套规规矩矩的运动衫，捂着饿到抗议咕咕叫的肚子，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没人。 林迦松口气。 出门前，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服。 领口的拉链已经拉到最上面顶着下巴了，袖口也严严实实遮住了手腕。 这套运动服是去年买的，本来裤腿有些长，今年她好像蹿高了，整套都特别合身。 哪哪都好，就是热。 林迦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就看到那两盒原以为跟她有缘无分的生巧，安安静静地摆在保鲜层。 “算你有良心。” 她哼了哼，拿了一盒原味的出来。 刚拆开外层的薄塑料膜，就被出门倒完垃圾回来的吴心莲看到。 “林迦你是不是毛病？！你穿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迦拆开包装，挑了一块生巧含在嘴里，乖巴巴的：“妈妈，我好像受了点风寒，嫌冷。” 吴心莲闭眼，深呼吸，尽量冷静：“现在给我换了。” 林迦抿着嘴巴摇头：“冷。” 说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把脑袋往里缩了缩。 吴心莲：“行，你不换。” 她说着上来，把人往外面推：“外面四十度，应该能治好你的风寒，你去下面晒一会儿。” 林迦：“妈、妈、妈我错了！妈！我脱！我马上脱！” 虽说才高二，但林迦的个儿，还是要比吴心莲高些的。 此刻被推到门口，八爪鱼一样的扒住门框不肯松手，深怕真被丢到楼下四十度的太阳下去的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但吴心莲今天偏就跟她过不去了，说什么都要她‘滚’出家门。 直到。 - “吴姨。” 一道淡冽的声线，打断两人的争执。 吴心莲回头一看，是刚从楼下上来的裴异，他手上还拎了一整颗西瓜。 “小异啊，买西瓜去啦！” 裴异点头：“嗯。” 当着外人的面儿，吴心莲也不想太失态，只白了一眼林迦后，就松手了。 而看到裴异的林迦，就像老鼠见了猫，‘嗖’地一下和上午同样的速度，人就没了。 在房间里磨磨唧唧换回正常衣服的林迦出来时，只看到在厨房切西瓜的吴心莲，蹭过去：“妈，哪儿来的西瓜？刚才都没看见。” 说着径自拿起一角西瓜咬一口，汁水在口齿间迸溅，又脆又甜。 吴心莲将另一半完整的西瓜往她怀里一丢：“给小异送过去！” 林迦赶紧拒绝：“他不是自己买了吗？不送不送。” “你嘴里吃的就是人家买的！白眼儿狼！赶紧送过去......” 林迦磨磨蹭蹭转个身想往房间走。 吴心莲一呵：“还不送！” 林迦回头冲她眨巴眨巴眼：“妈妈，我风寒好像还没.......” “林迦！” - 好在张远来的及时。 一开门，不等张远说话，林迦就赶紧将半个西瓜交给他，并拍拍他的肩膀交代：“辛苦你了小胖，这半个西瓜你跟裴异你俩一起分享，不必谢我。” 说完要关门。 张远抱着半个西瓜，默默地看着自己还没来的及跨进门的脚。 张远小名胖胖，全拜小时候长相圆润所赐。 虽然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人家早已经瘦成一米八零体重75kg的健硕少年。 两人是发小，从小一块长大，住同一个小区。 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学校。 之后一路小学初中、直到现在下半年高三了，两人分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裴异也是发小。 但裴异在小升初的时候，随着从事业单位辞职去外地做生意的父母一起搬走了。 后来因为他的学籍一直在南城，听吴心莲女士说，说是本来想要送他去国外的父母，拗不过想在国内参加高考的裴异，在高一这年结束后，又将裴异送回了南城继续读书。 裴异的父亲，就是吴心莲每次数落林国华时，嘴里那个出息的、下海赚到钱的同期。 出息的老子，争气的儿子，是她对裴家女主人长达十来年的艳羡。 这种艳羡，日复一日的都回报在里林家父女的一声声爱的叨唠数落声里。 本来么。 有裴异这么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拿来作比较，按道理林迦对他应该很反感的，但事实正好相反，裴异一回来，林迦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不说，还总爱黏着他，上下学都要一起，一到周末就爱往他家里钻。 这也引得了本来跟她关系很铁的张远的不满。 张远的不满，简单又直接。 比如，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只约林迦还有其他几个，唯独缺了本来也算是一个圈子里的裴异； 比如，他爸出差回来带的零食他给每个人都分了，就是没给裴异； 比如，当着林迦的面，跟几个同学大声讨论最近裴异又跟二班三班的几个女学霸走的多近......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林迦觉得张远有病，还幼稚。 因为裴异压根不搭理他。 鉴于两人如此‘恶劣’的关系，张远看着怀里的半个西瓜，陷入沉思。 这瓜，是送，还是不送？ 不送吧。 万一林迦回头怪他事没办好。 送呢？ 这瓜也有他的一份，他不喜欢跟别人分享林迦给的这半个瓜，尤其这个人是裴异。 思前想后，他走过去敲对面的门。 没一会儿，门从里面被开了一掌宽的缝隙。 裴异撑着门框，看外面的人，整个人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厌世感：“有事？” 张远就挺烦他这装逼样儿的，“没事，敲错门了。” 说完拔腿就走。 裴异淡淡：“站住。” 这回换张远装了，回头瞥他一眼：“有事？” 裴异抬额，冲他怀里的东西一指：“瓜留下。” 张远：“凭什么？！” 冷懒又欠欠的腔调：“凭它是我买的。” “......” 第3章 毕竟我家没拆迁 眼见外面的战争一触即发。 躲在猫眼里观战的林迦适时打开门。 她学裴异单手撑住门框，很松懒却又很吃惊的语气：“这么巧，大家都在！” 对面两人一脸无语看她。 林迦还在展示着自己拙劣的演技：“咦，张小胖你不是去三亚了吗？这么快回来了？” 张远哭笑不得，也不戳穿她，一手抱着西瓜，一手拎着给她带的特产：“喏，吃完我家还有，喜欢的话，再给你拿！” 林迦刚刚只顾着纠结给裴异送西瓜的事，所以根本没顾得上门外的张远手里到底有没有拿东西拿了什么。 一大袋零食给她塞了个满怀。 林迦：“小胖，还是你最好了，去玩都没忘了我！对了，你卷子做完了没？我做完了借你抄。” 张远摆摆手：“嗐，客气啥！你卷子全做完了？我本来还想约你明天去市图书馆去写呢！” “差不多吧，还有些实在不会，等开学再说吧，问题不大。”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 直到那扇门不轻不重地关上，屋内递出来的一泄冷气戛然而止。 张远咬咬牙，问林迦：“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去他爸妈那过暑假，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林迦耸耸肩：“还早啊？剩俩星期就开学了。” 张远怕热，男孩子火气旺，站这么一会儿，整个人大汗淋漓的，而且他不想跟林迦两人聊裴异，很快转移话题，“迦迦，去不去电玩城？听说新到了一批设备，充值打八折还送点数！” 林迦闻言眼前一亮：“最低充多少？” “两百。” “......没钱。” 林迦最近生活费吃紧，每天过得精打细算的，只能从吴心莲给她买油盐酱醋的家用里面扣点出来。 张远拍自己胸脯：“我姨奶奶上次来我家玩给我红包了，我给你充！” 说到这个林迦就很不齿了：“你姨奶奶是不是那个七十好几一口假牙那位？张远你好意思啊，还要她老人家的钱！” “那我是不要的啊，但我姨奶奶硬给我塞，人家家里几栋楼一个月收租抵我家一年的生活费，我这拿了倒也不烫手！” 林迦撕开一盒椰片：“你姨奶奶缺不缺孙女？” “迦迦，其实我奶奶老家也拆迁了。” 林迦眼里发光：“真的啊？” “真......” 这时。 本来紧闭的门，忽然再次打开。 他盯着外面的林迦：“吴姨给我的西瓜呢？” 林迦一愣，赶紧示意张远把瓜给他，结果裴异根本不接，还是一瞬不移地睇她：“勺子呢？” 这回不等林迦反应，张远就接话了：“裴异你毛病啊，你家连勺子都没有？等下是不是还需要人给你喂嘴里了？” 屋里的冷气嗖嗖往外面蹿，林迦贪凉，往门边靠近几步。 裴异看向张远：“嗯，没有，买不起。毕竟我家没拆迁。” 张远被噎：“偷听别人说话，无耻！” 裴异勾一记淡冷的笑：“没想听，只是你们的分贝已经达到扰民的标准了。” 说完再次看林迦，丢一句：“卷子拿过来。” - 其实林迦成绩也不算多差。 她在仅次于一班二班的三班，能进班级前三十，等于一只脚跨进了二本院校的门。 吴心莲大多时候觉得她‘不争气’，其实完全是被她老爹连累的，外加有那么一位回回考试年级前三的大神做邻居。 她这点成绩，的确拿不上桌面。 张远还想怂恿林迦跟他去游戏厅，但是林迦已经飞快进屋拿卷子去了。 他攥紧拳，看门里的裴异：“有意思吗？马上都开学了，你就不能让她最后放松放松？” 到了高三连周末都只剩半天，可以说每天都只能在水深火热中度过。 他们班好多人都特珍惜这最后的暑假时光。 裴异不冷不热回他：“这一年之后过怎么样的生活，取决于她这一年怎么学。” 他的口吻极其冷淡，楼道里那么闷热，张远甚至都感觉自己原本寒湿的后背沁凉沁凉的了。 “还是你打算让她多读几次高三？” 他这话音落的时候，林迦已经抱着卷子出来。 她没听到他们在聊什么，只兴冲冲对张远说：“要不你也别玩了，把卷子拿过来一起做？” 张远才不想跟裴异在一个屋子里待着，说电玩城已经约好了朋友，先走了。 后面林迦跟着裴异进屋，林迦八卦问：“你俩刚聊什么了？” 裴异去厨房取了两根勺子，洗了擦干拿出来：“问他三亚有什么好玩的。” 林迦‘哦’一声：“你呢？在你爸妈那待了一个多月，都干嘛了？我看你外面玩拍的那些照片，这么悠闲，你没作业啊？” 裴异将勺子叉在瓜瓤，‘嗯’了一声。 林迦却差点跳起来：“为什么？你们一班为什么没作业？！” “有。”裴异下巴一点，示意她坐下：“但我不用。” - 可恶。 - 又被他装到了...... - 林迦想到上学期她们班传阅的他满分的数学试卷。 是她大意了。 毕竟转学一过来参加第一次摸底考就能轻轻松松拿下全年级第一的人，她还指望能在他身上找到什么共鸣！ 裴异家跟她家格局很像，书房朝南，这里是没有电梯的老式楼，楼层不高，楼下院子里种的玉兰树都比他们所在的三楼还要高。 热烈的光束穿透过茂盛的枝叶，在墙壁、窗面上洒下斑驳的光斑，偶尔吹起的微风，晃动树叶，光斑在墙壁上跳跃。 裴异房间装修极简，一张床，一面墙的柜子，柜子上面放满了书籍和各种模型，另外还有一张书桌。 此刻林迦就坐在书桌前，而本来说要给她讲题的人，坐在另一侧，手上拿着平板在看cba回放。 林迦本来就不愿意费脑筋去解那几道题，正好乐的清闲。 她盯着一旁的西瓜看了会儿，琢磨那两根勺子放在那是几个意思。 这时候全神贯注在看比赛的人，漫不经心撂了一句：“口水别留上面。” “得嘞！” 林迦抱起西瓜就挖了一大勺。 她还算有良心，没朝正中心那块下手，裴异抬眼放松的时候，看到半个西瓜最外面那一层被她挖空了，中间那是一点没动。 重新垂下眼帘之际，没人察觉的清薄眼尾很浅地勾了一瞬。 整个下午，裴异给她讲了三道不同类型的大题，又分别给她找了一个同类型的题让她自个去解，林迦脑子还算聪明，很会举一反三，思维虽然跳跃，但清晰。 平时吴心莲对她时不时跑裴家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目的就想让她沾沾学霸的光辉，也知道裴异这孩子靠谱，跟张远那伙人不同，不会只跟着瞎胡闹。 毕竟以林迦高一的水平，根本进不了三班，还是高二之后，裴异时不时的指导，让林迦在她弱项的数学物理方面的成绩有了很大的提升。 第4章 发火 傍晚时分。 晚霞染红了天际。 - 林迦趴在试卷上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口水把她最后算的那道题的解题步骤都给晕染了。 书房里也空荡荡的，空调温度调的不低，身上还盖了一件裴异家的薄毯。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四点半。 好像没睡多久，但感觉睡地挺沉。 手机上有张远给她发的电玩城的新设备，以及他们几个在赛车pk的小视频。 她点开看了一个就起身出去了。 客厅里也没人。 她索性坐到沙发上，无聊地把张远给她发的那些个视频一个个点开看。 最近的一个，是十分钟之前发的。 应该是玩结束了，他旁边的推车里，是堆地跟小山一样高的积分票根，然后柜台给他换了个巨大的公仔。 正版的星黛露。 单凭推车里那些积分是换不来的，张远之前在这里存了不少没兑换。 视频下面还有一行字：积分终于够了，开学礼物！ 林迦看着星黛露五味杂陈。 她跟张远这段‘兄弟’情谊里，他是付出的比较多的那一个，有时候林迦都很过意不去了，但他就一句：瞎客气什么，咱俩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你脑子灵光，以后挣的肯定比我多，到时候哥儿们就靠你救济了！ 每次他这种话一说，林迦就觉得：嗯，也行。 就是这么自信。 林迦给回了一个‘作揖’的表情包，刚好要是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 “你去哪儿了？”林迦趴在沙发上问。 裴异低头换鞋：“倒垃圾。” 林迦想起来刚才书房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她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写题的时候很喜欢吃零食，每次写作业，那桌子旁边的瓜核果皮就少不了。她一般之后都会很自觉地收拾掉，但今天睡着了。 林迦摸了下鼻尖，可能有点不好意思。 半晌后认真朝他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勤劳，持家，以后弟妹有福啦！” 裴异进来后去洗手，“吴姨什么时候生的儿子。” 裴异比林迦小一个月，两人在小的时候，林迦就很喜欢以姐姐自居，不过裴异从不肯承认，就更别说喊她一声“姐姐”了。 “虽然你不肯承认，但身份证是最有力的证据了是不？不过没关系，反正到时候你结婚我得给你个改口红包，到时候弟妹还是得叫我一声姐姐！” 她自顾自在那脑补。 裴异压根不理她，一会儿之后林迦听到水声。 好家伙，又洗澡去了。 这人出一趟门要洗一次澡，皮要搓没了吧。 - 开学第一周。 进入高三的第一场摸底考也如期而至。 所有人都铆足了劲，想证明过去自己付出的努力，也想给自己接下来一年漂亮的开端。 高三五个班。 成绩最好的都聚集在一班，然后接下来是二班，届届如此。 学校每年有三个保送名额，这三个名额不出意外，都在一班，所以一班正常来说，师资力量都是最强的一批。 “说什么公平公正公开，把最好的老师都给一班就是最不公平的了！” 三班的学习委在抱怨。 “你不服你去举报啊，举报到教育局，看有没有人搭理你！” 反驳学习委的是林迦同桌张格格，之前林迦没进前三十的时候，两人在倒数前十里面不相上下，这回林迦进了前三十，就剩张格格在里面水深火热。 “张格格你是不是三班的？” “我是啊，但我心在一班。”张格格理所当然道。 一班不仅学霸多，颜霸也多，在男生占比百分之七十的数据里，其中颜值高的又占了大半江山。 众所周知，成绩好、又长得好看的人，在这个年纪里有多吃香。 能得到异性的青睐很符合常理。 一旁的人争地面红耳赤，林迦无精打采地收拾着笔袋，无意参与这样的局面。 八点半，晚自习结束。 她站在公交站牌处等车。 内心糟糟的。 这次摸底考，虽然分数没出来，但她大概率要回归到倒数前十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态的原因，有几道大题明明裴异给她讲过，同类型的训练题她也做过，但考试的时候，解题步骤她硬是想不起来。 考试之前，吴心莲给她反复叮嘱过，要她细心耐心，会的先做，不会的留在后面。 但林迦被一道两分题拦了半小时，后面速度明显就跟不上了。 林迦低头踢着凹凸不平的路面，嘀咕：“要死了要死了，吴心莲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虽然一次摸底考代表不了什么，但这是高三的摸底考，那意义就不同了。 她丧唧唧地拉着一张脸，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蔫嗒嗒。 - “地上有块金子。” 忽然有声音进来。 林迦连忙低头寻： “哪儿？” - 话说完，传来很低一声嗤笑。 林迦愣一瞬，意识到被骗，侧身瞪着来人：“你很无聊。” 随着那道清越的身型的靠近，还有递到眼前的一只加热过的三角紫菜饭团，林迦不争气地还是接过来，说了谢谢。 “没考好？” “废话。” “最后几道题，我记得我给你讲过。” 林迦心情现在本就低落，也在懊悔，一听他这么说，就更烦了，脾气也莫名大了起来：“哦，我脑子不好，忘了。” “那就收点心。” 她态度不好，他也不见得婉转。 声音淡淡的，多了几分凉薄。 林迦反驳：“我怎么没收心了？我昨天复习到十二点！” “是一直复习到十二点，还是跟人玩太晚？” “......” 昨晚她们班有个同学过生日，下了晚自习大家就一起吃夜宵去了。 回来十点半左右，是稍微有点晚。 但过生日这种事，可能就是最后一年一起过了，上了大学之后，大家各奔东西，想找机会都不一定有。 况且，花个两小时一起吃顿饭，不过分吧。 唯一不好的就是第二天有考试。 一直以来，林迦挺听话的，她很少有跟裴异拌嘴的时候，大多时候都顺着他，因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跟她们班里那些男生不一样，说话不着调有时候还脏话连篇。 今天这算是第一次。 有火气，不想憋着。 “裴异，你少管我！” 说着，将那饭团扔他身上，拦下迎面而来的一辆出租车。 开车门，上车，关车门。 一眼没看身后的人。 她这场脾气来的莫名其妙，连她自己也寻不着苗头。 直到第二天的时候，大姨妈来了。 哦，真相大白。 始作俑者是这位“亲戚”。 考试不理想，加上生理上的情绪烦躁，她跟一颗呛口小辣椒一般，胡乱发了一通脾气。 很神奇的是。 这次成绩下来之后，不出所料她又跌进倒数前十，但是知道排名的吴心莲女士居然没骂人。 林迦有点慌，但也不敢开口问。 还是裴异中午来吃饭的时候，他在厨房帮忙，从洗手间出来的林迦听到两人谈话。 “小异，你说这开学考，真的没那么重要吗？我怎么听别的家长说这次考试很重要呢！” “是重要。但这次林迦的问题，并不是题不会，是她心态的问题，及时调整过来就行，您不要给她特别大的压力。” “这样......” “回头我再给她看看。” “欸，那就麻烦你了。你说林迦她要是有你这一半的让人放心该多好。” 第5章 心智低下 裴异转学回来的时候，他妈硬是给吴心莲女士塞了一笔钱，说是他们夫妻不在本地，当是裴异的饭钱，拜托他们平日里多照顾照顾。 吴心莲一开始不肯收，但她执意给，而且以后的日子是定时给。 开始的时候吴心莲担心自己的做菜口味不合他胃口，还学了一阵北城菜的烧法。 结果裴异说，他在北城四年都没习惯那儿的口味，还是南城的菜更符合胃口。 反正裴异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是在长辈面前的表现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不怪吴心莲恨不得把他当亲儿子养。 饭后裴异回自己家。 林迦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要去道个歉，认个错。 两人自那天之后，口头上的交流没超过五句。 她从冰箱里翻出白天吴心莲买回来的提子，一颗颗洗干净了装盘里敲开了对面的门。 裴异站在门口，姿态散漫地淡淡睇她：“有事？” 林迦先递上果盘：“给你送点提子，我妈刚买的，可甜了！” “吃过了。” “啊？” “吴姨已经给我送过了。” “......哦。” 她在原地站了两秒，思考着是不要脸的进去，还是转身回自己家，结果就被微信消息的震动打断。 林迦点开语音： “迦迦，快，来我家，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林迦一开始不感兴趣，就随口问了句：“什么好玩的东西？” 张远：“我姨奶奶家的拉布拉多生了！我带回来了一只，你上次看电影不是说可爱想养一只的吗？我跟你说小崽子肥嘟嘟的，超可爱的！” 闻言林迦两眼一亮：“真的？！” “嗯！” 林迦一边问一边往家走。 拖鞋差点被她激动地踢飞。 换完衣服出门的时候，对面的门还没关，裴异就站在门口，面色清冷地望住她。 林迦难得被他看的有点发毛：“怎、怎么了？” 其实她第一反应是，裴异也想去，但是碍于他跟张远的关系，他开不了这个口。 但是一秒、两秒......气氛明显不对了。 “你确定要这么一直玩下去？” 声声不重，但字字伤人。 林迦有两秒的时间大脑一片空白，等到脑子里面有思路的时候，很想反驳他一句：看只小狗，花不了多少时间，真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 但是前车之鉴在那，她知道，裴异是为她好。 又站了十几秒，林迦咽了咽那点不爽，然后语音回张远：“小胖，我还有两张卷子没做完，先不去了，下次吧。” 回完，揿暗手机。 裴异接过她端着的果盘，往里走，不忘丢一句：“卷子拿过来。” - 到了高三，各种排名考试变得频繁。 基本上是每周考一次的频率。 后面几次的考试，林迦发挥稳定，且一次比一次排名靠前，虽进步微小，但肉眼可见。 吴心莲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愈发像位温柔的母亲。 秋季运动会，高三不参加，但有一天的假期，加上周末的半天就是一天半。 周六上午上完课，第一次喜迎“长假”的高三生们都疯了。 因为这几次考试表现不错，吴心莲特赦林迦可以晚点回，赶上晚饭就行。 林迦跟张格格去逛街，找那种以前很流行，但近几年已经大浪淘沙快要消失掉的格子铺。 还被张格格带着去了一家藏匿在小巷子里的书店，本来林迦还说想看小说，网上随便一搜就是了，结果张格格悄咪咪跟她说：“现在正儿八经的网站已经搜不到那些书了。” 到了那家书店，看到那些泛黄的封面上，穿着不算体面的女人、一股子湾湾古早狗血言情剧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林迦恍然大悟。 “迦迦，这两本借你，回头咱俩看完了再换！”张格格往她怀里塞了两本。 林迦本来不看小说，但耐不住张格格的强烈安利：“行吧，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大尺度的吧，我可不爱看那些。” 张格格嗔她一眼：“放心，肯定没你思想上的尺度大。” 嗐。 这人...... 回家后。 林迦拎着格子铺的小袋子本来想直接进房间，被吴心莲喊住：“又瞎买什么了？” 林迦把袋子往身后藏，“买了几支笔。” 吴心莲翻她白眼，“你那都快一抽屉的笔了，真是差生文具多！” 林迦：“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一只书写流畅的水性笔，我怎么能刷好题呢？” 才一个下午，吴心莲女士又不是一位温柔的母亲了。 林迦一早习惯，撇撇嘴赶紧把东西塞房间里。 再出来，裴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剥还是春节期间剩下的夏威夷果。 一颗颗奶白的果肉被他剥出来，放在一边。 她冲裴异抬抬下巴，示意他手上的坚果：“我妈给你吃的？我跟你说这东西保质期很短的，你小心吃了拉肚子......” 说完压低声，往裴异身边凑近一点。 裴异只闻到一阵很淡的清橙的香气，朝他扑过来。 他没动，茶色的瞳孔淡睨她那微颤的睫羽，看着那张绯色的唇瓣一张一合。 “我妈以前就嫉妒你妈，觉得她命好，嫁了个争气的老公又生了个争气的儿子，我告诉你，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你小心她对你图谋不轨！” 裴异：“吴姨说你爱吃，只是懒地剥。” 林迦：“......所以你这是给我剥的？” 裴异漫不经心地扯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偶尔照顾一下四体不勤心智低龄的邻居，应该的。” “谁心智低龄？” 裴异望向她，两人四目相对。 林迦插着腰，一副你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别想好过的架势。 裴异收回目光，淡冷开口：“跟一只刚满月的狗抢食，你指望我对你有多高的期望？” 话毕。 林迦一怔：“你也去张远家了？不对，我没看到你。” 跟张格格逛完之后，她顺道去张远家看了会儿他那只从他姨奶奶家抱回来的小拉布拉多，小家伙长地肉嘟嘟的，十分招人喜爱，她就跟它多玩了会儿。 而且，她哪是跟狗抢食，她是逗狗而已。 裴异没搭理他。 林迦想到什么，打开微信，往下翻了两条，果然是张远发的一条她跟狗玩的朋友圈。 之前她想去张远家看狗，当时裴异还凶她来着。 这人为什么要把对他人的情绪，转移到她身上？ 但念在他帮自己剥了这么多夏威夷果的份儿上，林迦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我跟你说，我今天跟张格格去逛街，看到我们班刘思婷和孙小虎了。” 裴异起身去倒水，林迦开了个头便停不下来：“我们班之前一直传她俩有问题，我一开始还不信，今天看到两人在一起喝奶茶，我有点信了。” 裴异向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听完之后一点反应没有。 “刘思婷你知道的吧？就是高二元旦晚会的时候，跳troublemaker的那个女生！” “那会儿一曲跳完整个南高的男生都疯了，据说第二天抽屉里的表白信塞到爆！” 倒完水的裴异就站在冰箱旁边停下。 他所站的地方，正好对着厨房那扇窗，窗户没关，外面霞光漫天，绚烂的晚霞折出来的光正好落在他身上。 裴异长相随他母亲，好看。 只是气质稍显清泠，显得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攻击性，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倨傲感。 他盯着旁边喋喋不休的人，凉凉问一句：“羡慕？” “还行，我也没人那身材。啧，现在重点是，你知道他们两人喝完奶茶去哪了吗？” 她眼神清透，藏着一点惊天大秘密即将被人揭开的兴奋和雀跃。 他要是不顺着她的话题继续下去，肯定很扫兴。 所以。 裴异放下杯子，望住她：“去哪了。” 林迦左右看看，凑近，用嘴唇说了个酒店的名字。 说完，期待又紧张地盯着裴异：“你可别说出去，说出去也别说是我说的，事关人家清白！” 但裴异反应很平，就‘哦’了一声。 他如此反应，到让林迦误解了，“你对刘思婷不会也有什么......” 因为刘思婷在南高人气真的很高，很多学长学弟的女神，不知道多少男的喜欢她，裴异虽然优秀，但要是对刘思婷有好感，也挺正常的一件事。 裴异是真的懒得再跟她废话了，扔下一句：“我看起来脑子不好？” 第6章 暗戳戳 晚饭后。 林迦抱着半个西瓜早早进房间。 这跟她以前的风格不像。 她以前稍微有点假期，死活要赖在客厅看会儿电视的。 不过吴心莲没多疑，十七八岁的姑娘，就跟六月的天气一样多变，谁知道她脑子里面整天在想些什么呢。 就是走到门口准备回家的裴异，回头多看了她一眼。 假期总是愉快又短暂的。 - 周一。 一到学校，张格格就拉着林迦小声问：“我给你的书看了没？怎么样？” 林迦点头：“看了一半，我妈来敲门差点心脏病吓出来，湾湾尺度可以的。” 张格格捂嘴咯咯笑：“好看吧！我家里之前还买了好多呢，回头我给你带过来！” “别，被老师发现就完了，再被带家长，吴心莲肯定不放过我。” “那这周末再出来？” 林迦思考一瞬，认真询问：“这......会不会耽误我学习？” 张格格翻一个大白眼。 林迦这个人，偶尔不务正业，但考运确实有一点。 以她之前初中的成绩，想要来南高，其实是有一点难度的，但中考她发挥特别漂亮，分数一出来，吴心莲就直说他老林家祖坟冒青烟了。 哪怕这股青烟没持续多久，高一开学的摸底考，林迦就以全校倒数前五十名的成绩直接扼断了吴心莲美好的期盼！ 后来整个高一阶段，在吴心莲各种鞭策下，林迦成绩时高时低，偶尔一次走了狗屎运能考进全校前两百，不过就她这种状态，能进到三班，裴异绝对功不可没。 “反正你有个免费家教在那，考试前随便刷点题，排名都不是问题，你愁啥？” 林迦撇嘴：“主要我这家教最近情绪不太对......话说回来，张格格同学，你这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多大就看这些黄色废料了？” “林迦你少来，谁初中就跟人表白......” “林迦。” 张格格话没说完被人打断，两人齐刷刷循声往外看。 裴异站在三班教室门口，手上拿着个粉色的水杯，本来还算安静的教室，因为这人的出现，短暂的躁动了几秒，随着三班班主任拿着教材进班，这股躁动才平息。 林迦赶紧跑到门口：“我早上出来太急了，给忘了，我妈让你给我送的吧！” 裴异淡淡‘嗯’一声，转身走了。 回到座位的林迦，把水杯往桌肚里塞。 张格格凑过来：“你这免费家教还兼职免费保姆了？” “他在吴心莲女士心目中的形象光辉且伟岸，我猜他是为了维持住他的人设。” “你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你不知道别说高三了，高二包括刚进来的高一，多少女生惦记你这位邻居！” 这一点林迦认同：“别说，裴异这人脸确实能打，不怪学妹们。就是人看着不太好接近，也不热情。” “不热情好啊，谁想找个中央空调的男朋友啊。” ...... 林迦一想，认可：“有道理。” - 晚上八点半晚自习结束。 林迦拿起书包走到一班门口。 大家都知道林迦裴异的邻居关系，在这个异性走到一起就会被讨论的年纪，他们班，包括其他班，对于林迦和裴异之间从未有过任何超出同学情谊的猜测。 其实林迦长的挺好看，就是性格比较像男孩子，也不跟人生事端，脾气好，好说话，她跟谁都那副样子，没人觉得她对裴异有异心。 “欸，李科，裴异走了吗？” 林迦在班里看了一圈，没看到裴异，正好来了个她还算熟的同学问道。 “被班主任喊走了。” “哦。” “又等裴异一起回家？”李科没走，走到林迦旁边跟她聊天。 “嗯，你们班都走挺早啊，不是说尖子班最卷么？怎么一下晚自习都快跑光了？” 李科抬手搭在走廊的扶栏上，跟她唠：“这你就不懂了，表面上看着没几个卷的，实际上到家谁不学到十一二点啊！” 闻言，林迦抱拳：“佩服！” 她十一点已经去见周公去了。 两人聊了会儿最近在追的漫画，聊到兴头上时，看到走廊转角处，一男一女慢悠悠地走过来。 走在裴异旁边的女的林迦也认识，一班的学习委，长的挺好看的，学习也很好，特白，讲话超级温柔，林迦一个女的都对她印象很好。 “林迦。” 走近时，学习委跟她打招呼。 林迦扯唇，“傅恬。” 李科在旁边拍了拍林迦的肩，很义气的：“你也别找了，绝版了都。回头我家里带过来借你看！” “行，就这么说定了啊。” 李科傅恬走后。 走廊上就剩他们两人。 裴异先是进教室放了大概是试卷之类的东西，再出来时，看一眼边儿上的林迦，淡淡丢一句：“还有时间看漫画，看来你们班作业不算多。” 林迦赶紧跟上去：“谁说的？！我们卷子根本做不完好不好？我告诉你这事你别跟我妈说！” 闻言给裴异逗笑了。 他斜额睇她一眼，“这么怂。” “不是怂，主要我妈那人你知道的，回头你再带个年级第一、我带个班级倒数回去，她肯定要扒我层皮。” 裴异可有可无地扯了扯嘴角，像是无声的嘲笑，林迦比较受不了他这样，总觉得这种时候他心里看肯定憋着什么坏点子。 但是他开口的语气却是少有的严肃。 或许也算不上严肃，只是一种跟平常不太一样的调调，正经地让人不由自主地也被带入到他营造的气氛中来。 “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 “去哪所大学。” 放学时间，整条走廊安静的很，鲜少有几个同学低声浅谈着走过，除此之外只剩刮过的风声。 他这样，林迦真的就陷入沉思。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后折身，看对面的人，一双炯亮的眼神里难得有几分静气：“我很喜欢南城，以前就想上大学，工作，谈恋爱，结婚，都在这座城市，但是我现在想法变了。” 裴异很淡地嗯一声，没发表想法，是想听她继续说。 林迦：“但我现在想去北城，那边高校多，选择也多。” 一南一北，上千公里的路程。 飞机都得四小时。 他无人察觉的眼尾轻颤一瞬后，问她：“确定？” 林迦点头：“确定！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南城呢！我先去外面看看，再说了北城多好啊，超一线城市，平台大，资源多！” “嗯。北城的学校，回头我整理好发你。” 丢下这句话后，裴异没什么情绪地继续朝前走。 林迦追上去：“我差点忘了，你可是在北城生活过几年，那你一定对北城很熟对吧？” “不太熟。” “那回头你这半个东道主可得好好表现了，对了，你想进哪所大学？你这成绩肯定保送吧？” “不一定。” 林迦只当他是谦虚，“我们学校每年都有三个名额，你说另外两个会给谁？” “不知道。” 林迦：“......” 第7章 风波 裴异效率很高。 当晚就将北城所有的名校以及往年分数线，包括他们的明星专业都分析出来，做成了表格和统计图发给她。 林迦盯着电脑，一边点开聊天框跟对方打字：“裴异，你是我的上古神！爱心\/emoji~~” 放学回来去掉吃饭洗漱的时间，可能也就不到两小时。 普通的神可达不到他这样的水平！ 而此时电脑的另一端，裴异慢条斯理地喝着水，清薄的唇角微弯。 书桌的旁边摆放着厚厚一摞资料，还有a4纸打印的北城各个大学各类新闻报道以及校内访谈和活动。 纸张上面更是用笔做了一道道详细的笔记。 他不是什么上古神，准备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 只不过这个暑假，他会时不时‘无意’发一些北城的照片给她，有历史名迹，有她最爱的国内只此一家的漫画收藏馆，有她每次在南城玩都觉得不过瘾的5d过山车...... 那个时候她就会嚷着以后一定要去北城玩一定一定！ 只不过后面他回南城，她见到他，好像对于此前的兴奋劲以及说的那些话都不记得，一句没再提过，他还以为她忘了。 幸好。 在他听到她想要去北城时，连日来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 他都没办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唯有故作淡定的深沉。 又过了会儿。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字。 林迦：完了完了，我妈好像发现了！你快把门打开！ 裴异：？ 林迦：张格格给我的言情小说可能被我妈看到了，我得换个地方藏！ 裴异：...... 门一打开。 林迦就跟鬼子进村一样，缩头缩脑地到处找地方。 最后找到裴家的书房，把她几本书页都已经泛黄的小书，往裴异那一排垒摞整齐的书堆里一塞，完了才松口气。 裴异就距离她身后的两米处，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 “那个，主要这些不是我的，回头我妈要是给我撕了，我不好给张格格交代，你懂吧。” 林迦本来还没觉得什么，裴异这么盯着她看，她反而有点心虚了。 “而且我觉得我们这个年纪的女生，看点言情小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那生物课，该讲的都讲了......” 对着解释裴异不可置否地点头说：“放这儿可以。” 转身，丢下一句：“房租回头你算一下。” 林迦不满地跟出去：“我就几本书，占你多大地方啊！” “我等会儿给你送回去也行。” “别！” 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样子。 林迦墨迹半天，勉强从裤袋里掏出二十块钱：“......明天的早饭请你外面吃。” 裴异一点没客气，抽过纸币：“成交。” 林迦：“......” - 国庆长假前，南高发生了件较为轰动的事件。 高三二班刘思婷和高三五班孙小虎在校外的酒店开房被人举报，在校方证实后，对两人发出了停课通知。 此事件以各种版本，在家长群里快速流传开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除开家长们纷如惊弓之鸟外，其中受到波及最大的自是这帮进入高三，备战来年高考的莘莘学子们。 学校门口奶茶店。 林迦嚼着一颗黑糖珍珠：“这次行程肯定泡汤了，吴心莲不可能让我去。” 本来她跟张格格还有张远还有小区里另外一个小伙伴约好了去南城周边一个山里玩个两天一晚的，民宿都订好了。 现在这件事发酵开来，家长们守他们比银行门口武装押运的武警们还要严。 本来学校晚自习来接的家长没多少，现在一出校门，外面乌怏怏的一片。 “我妈还好，她这几天正好出差管不了我，我爸好说话，不过我总不能一人跟张远他们出去玩儿吧？回头停课的成我们几个了。” “那咋办？酒店能取消？” 张格格双手托腮，叹口气：“提前七天取消扣一半的房费，咱们这种情况，全扣完。” 林迦差点吐血，不过也理解：“条款里明文规定的，是我们的问题。” 张格格笑话她：“你倒是想得开。” 张远抱着篮球大汗淋漓地过来，气都没喘匀，还特期待：“两位大小姐行程都没变吧？后早七点半的大巴车，到时候一起去车站？” 张格格幽怨看他：“就剩我和你了。” 张远：“几个意思？” 林迦像个机器人一样提醒他：“字面上的意思。” 第8章 帮忙 林迦表面已经认了，但实际内心还在挣扎。 她就不甘心啊。 她存那么久的生活费，怎么甘心就这么被酒店给赚了去。 - “妈妈，我跟您说件事。” 回到家。 林迦乖贴贴地跑进厨房，蹭到吴心莲旁边。 自己的女儿，怎么不知道她几斤几两。 吴心莲忙自己的事，头都不抬：“我都给你安排好了，这个假期你哪儿都不要去，就专心在家给我做题，别整天想着玩儿，我告诉你林迦，你时间不多了，也就两百多天了，你给我上点心！” 什么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大抵是林迦现在这个状态。 她抄起旁边一个切半的黄瓜，咬了一口，“妈妈，我都跟格格约好了，您不是从小教育我要做个讲信用......” 吴心莲冷笑：“你小时候还承诺给我买大别墅的呢！就你现在这个成绩，问我怕是连个卫生间都指望不上！” 林迦：“我这不都还没毕业呢嘛，再说了，您看看现如今那些大佬们，哪个不是中年才发家。” 吴心莲：“那些大佬们可各个都是名校毕业，你跟人家有的比吗？” ...... 协商未果。 林迦又拿起另外半个黄瓜回客厅。 吴心莲在后面骂骂咧咧抱怨拍黄瓜不够了，让林迦去买，林迦不去，两腿一盘，打坐似的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正好这个时候裴异进来，林迦很会吩咐人：“你吴姨让你出去帮她买根黄瓜，急用。” 这话乍听一瞬，正常。 仔细听，也正常。 但最近林迦小说看多了，摄入了一些颜色词汇，所以，话说出口之后。 她，不正常了。 脸红的速度，以闪电之势，迅速蔓延到了脖子根。 裴异盯着她看，“发烧了？” 林迦反应激烈：“你才发烧了！你全家都发烧了！” 说完，捞过旁边的抱枕抱怀里，借此来掩饰尴尬，吴心莲听到他们说话，也走出来：“林迦你胡说八道什么？” 转而对着裴异又是另外一副嘴脸：“小异，你别听她的。” 裴异扯唇。 - 林迦瞥一眼旁边位置坐下来的人，谨慎的往旁边挪了挪，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心思还在别处。 裴异看了会儿电视，淡淡问：“想出去玩？” 林迦啃着黄瓜，模棱两可嗯了声。 她这会儿心思还在别处。 也不知道刚刚裴异有没有看出点什么来。 虽然据她所知，裴异应该还没谈过恋爱，但他这么大个人，对那方面的事不可能没有涉猎。 说不定经验比她还要丰富，他只是装的比较好。 林迦自我安慰了一会儿，情绪就被摆平了，随即顺着他刚刚的话题往下聊：“你们一班是不是这个假期全都补课去了？” 裴异往后靠了靠，两只手枕在后脑勺，漫不经心回：“不清楚。” “你们这些学霸太没意思了，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就知道刷题刷题。” 旁边的人不置可否，唇角扯了扯：“跟人出去玩有意思？” “有意思啊，看看秀丽山河自然风光，总比闷在房间里强！” 说完，她闭眼，重重叹了口气，“花了我好几百块钱呢，那可都是我平时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家产，便宜民宿老板了。” 裴异没搭话，往她这里扫了一眼，那半根黄瓜早被她吃完了，就剩下短短的一小截瓜脑，被她捏在手上玩。 她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冷白皮，她是有温度的白，无论什么时候看着都很有血色，很健康。 只是比较瘦，穿在大大的t恤里面更加明显。 时而跳脱，时而慵懒。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淡白的光线，落她身上，漂亮的有种虚无的不真实感。 裴异面无表情移开视线，清冷的声线里，依然是傲娇的，“既然想去，那就好好表现。” 本来霜打的茄子一样提不起精神来的人，闻言娇躯一震：“你能帮我？” 裴异：“看你表现。” 林迦立马规整坐好：“我要是这次能出去，请你喝一个月的奶茶！” 裴异：“你知道我不爱喝。” 林迦：“那请你一个星期食堂的饭。” 裴异喝了口水，慢条斯理：“不缺这点钱。” 哦，的确不缺。 不等林迦再开口，裴异丢话：“先欠着，以后还。” 那会儿林迦还没去想‘以后还’这三个字的份量有多重，只窃喜着，时间一久裴异肯定就忘了，四舍五入她等于白嫖。 所以当即快乐点头：“没问题！” 晚饭的时候。 林父忽然就聊到裴异的父母，问他假期要不要去北城找他爸妈。 裴异放下碗筷，回道：“跟同学约好了，去山里玩两天。” 林迦已经感受到这会儿吴心莲女士的视线朝自己这儿扫射了，但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不插嘴，不发表意见，安安静静啃着红烧鸡翅。 林父：“也好，这高三了，学习肯定紧绷，出去放松放松也好。” 裴异礼貌笑道：“其实也算不上玩，我妈认识的朋友，在秀祁山里头开了一家民宿。我就想说找一个环境不错的地方继续刷试卷，想着这样或许能够提升效率。” 林父闻言，感慨：“哎这好啊！既能放松又能学习，小异啊，你看看你那几个同学介不介意，带我们迦迦一起行不行！” 闻言，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林迦连连摇头：“爸，我不去的，我还有好多试卷没做完呢！” 吴心莲明显也有些心动，她对裴异是一百个放心的，而且，她坚信着裴异这孩子不可能撒谎，他说换个环境刷题，那就是真的换一个环境刷题。 再说了，有裴异这样的学霸在身边，也能对林迦的学习有所帮助。 “那个，小异啊，你看看林迦能不能一起去，房钱吴姨出。” “妈......” “你闭嘴。” 吴心莲白她一眼。 林迦委屈巴巴继续低头吃饭。 上扬的唇角，只有跟她坐在同侧的裴异看的一清二楚。 裴异点头，回吴心莲：“应该没问题的。” - 晚饭后。 林迦跑回房间，用手机给张远和张格格等人汇报了情况，听完之后，手机那端的两人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不过原本还有另外一个小伙伴也要去的，因为家里实在不让，最后就她们三人。 张格格是放心了，反正只要不是她跟张远两人就行，至于张远是不是一个人就不是需要她操心的了。 又过了会儿。 另一个聊天界面来了条消息。 林迦点开看。 裴异：带你的卷子过来。 啧。 瞧这指点江山的口吻。 林迦过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回：干嘛？ 裴异：不想出去了？ 林迦：...... 裴异：？ 林迦：来了！！！ 第9章 拿捏 被人拿捏的感觉，就很不爽。 不过林迦早就习惯了，倒也没什么怨言。 等到她上了大学之后，就是她的出头之日，这点小屈小辱的都不算什么了。 等到卷子拿到裴家。 裴异正在客厅看电影，可能是为了营造氛围感，客厅只留了一盏光线很暗地壁灯。 林迦：“你看电影让我做卷子？” 人不人道啊。 裴异：“你只有今晚和明天一天的时间。” 说完，他高抬贵眼地将视线从投屏上转过来，看她：“或者，你真想带着卷子，坐酒店房间里写。” 疯了吧？ 怎么可能。 林迦点头表示收到。 裴异又丢一句：“不会的先放着。” 说完自己继续看电影。 林迦撇撇嘴，转身。 裴家她不比裴异陌生，轻车熟路地去书房，开灯，并且给自己拿了瓶汽水。 约莫写了一小时过后。 书房的门打开。 裴异站在门口，斜靠着门框，闲散的冲她抬抬额：“烧烤，吃不吃？” 闻言，欣喜的眼神从林迦狡黠的眼底一闪而过，她却表现地很为难的样子：“算了吧，我才勉强写了一张卷子.......” 裴异嘴角一扯：“放心，吃完回来继续。” - 夜晚的烧烤摊特别忙碌。 他们处于市井之地，人潮最为密集，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孜然以及各种烤料味，香味四溢。 林迦对这儿熟，知道哪家烧烤最好吃。 地方也是她挑的。 “哟，小姑娘，好久不来了！” 林迦和裴异刚一进来，正在烤架上刷蘸料的老板就冲她打招呼道。 林迦露一个谁见谁觉得好看的笑：“那老板您待会儿多送我们俩羊肉串！” 老板热情回应：“没问题啊！” 说完，又继续招呼下一波客人。 林迦和裴异找了个空位，坐下后，裴异才看她：“常来？” 林迦去冰柜拿了两罐冰可乐过来：“这儿老板是小胖他哥儿们的一表叔，给打折，他们经常来这儿。” 言下之意，他们常来，我就跟着混吃混喝。 说完也没看裴异，白细的食指熟练地扣进拉环，轻轻一拉，就听到很脆的一声‘啵’响，接着，是汽水滋滋冒泡的声音。 她将第一罐打开的可乐推给裴异，接着自己准备打开第二罐。 旁边刚好有一对情侣，女孩儿正因为打不开可乐，娇滴滴地跟自己男友撒娇。 见状，林迦本来都扣进拉环的食指，一点点抽出来，再次将可乐推给对面的人：“人家打不开，帮帮我。” 裴异表情复杂地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将自己先前那罐已经打开的可乐，还给她：“我觉得你再开个十罐八罐的，也不是问题。” 林迦小口地啜了口可乐：“我觉得，我还是要矜持一点。” 裴异：“？” 林迦：“听说男生都喜欢小鸟依人一点的女生。” 裴异闻言一怔。 过了一会儿，才故作淡冷的轻嘲一句：“怎么，有看上的了？” “有啊！” 林迦放下可乐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好像真的有，也是真的要告诉他这个好朋友一个惊天大秘密。 裴异本来板直的背脊，闻言后短暂僵硬一瞬。 无人察觉。 他从旁边的筷筒里面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慢条斯理地撕开外面的塑料薄膜，淡淡道：“胆子肥了。” 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 林迦反而没兴致了，咂咂嘴：“不过我是没机会了，我只是他那庞大的后宫团的九亿分之一，没希望的。” 九亿少女...... 纵然裴异不关注娱乐圈，也知道这响当当的名号出自于哪位明星。 裴异失笑。 那股无形中紧绷束缚住他理智的力量，慢慢松开，“吃什么？” 让林迦点菜，她就不会客气。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裴异的零花钱根本花不完，已经达到一种她让她羡慕嫉妒恨的地步！ 但客气还是要客气，“其实这顿本来该我请你的，毕竟你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 “可以。” 正刷刷在菜单上打钩的林迦笔尖一顿。 裴异看她：“你请。” 林迦艰难吞咽了一口口水：“其实我觉得在请客这件事上，裴少爷你，肯定是不屑与我们这些平民争的。” 裴异扯唇。 拎起可乐灌了一小口。 他懒得跟她在这种事上扯，只是觉得有点意思，倒不是真让她请。 烧烤店内光线很杂，有炽光灯，也有昏黄的暖灯，还有道路上疾驰的汽车一闪而过的车头灯投射进来，所有的光线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杂乱感。 但食客们大快朵颐，牛皮和烟雾一起上天，倒也十分应景。 除了她对面这位。 林迦很少跟裴异一起出来吃烧烤，如果不是邻居和发小身份加持，这个人在她的印象里，就是平时最令人生厌的成绩好、受老师家长欢迎、高高在上、不识烟火的那些学霸们！ 是万万不可能跟她们这些普通生‘同流合污’的。 他们待的地方，该是教室、图书馆、科技馆、各大竞赛现场，而不是现在这种社会青年混迹的烧烤店。 他的身上有一股特干净的气质，往那一坐，他周身的油腻的烟雾都能被净化不少。 “你为什么今天想来吃烧烤啊？” 裴异撂起薄薄的眼帘，睇她：“非得要个理由？” “也不是，就好奇嘛，要知道你不排斥，之前跟张远他们出去吃的时候，我就把你一起叫上了！” 裴异明显不屑于此，只说：“排斥，但偶尔一次可以。” 林迦“哦”一声。 第10章 他不配 老板把烤串给他们送来时，店外面又进来一波客人。 林迦老远听到张远跟老板打招呼的声音，一抬头，张远也看到她。 “啧，迦迦这你就不够意思了啊，我昨天还问你吃不吃烧烤，你说怕胖，戒了！”张远大咧咧过来，往他们旁边的空位上一坐。 林迦咬口串，含糊不清的：“这不是昨天戒的么，今天又没戒。” 张远没话说，他对林迦永远做小伏低乐呵呵的陪着笑脸，明明有理都不会怼她。 所以，话锋一转，看对面坐着的裴异：“这谁啊，裴少爷也来我们这种市井地儿吃串啊？！” 裴异没理。 张远还要开口，林迦在他之前小声道：“我这次能出去玩，裴异帮了我大忙。” 张远皱眉，他想问裴异帮的什么忙？怎么帮的忙？这忙是不是非得他帮？ 但话到嘴边，忍住了。 林迦想到什么，对张远说：“对了，刘琦不是不去么？现在房间肯定也订不到了，到时候能不能让裴异跟你一间房？这样你俩房费还能平摊，这钱不省白不省。” “不要。” “不要！” 两人异口同声。 前者是表情淡漠的裴异。 后者是一脸“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的张远。 林迦想过他们会排斥，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排斥，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张远烦躁地站起来在原地走了两圈，回过头来瞪着裴异：“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啊，你以前不是不乐意跟我们一块儿玩吗？这次眼巴巴地跟过去干什么？！” 裴异放下手上的竹签，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净手上的油渍，这才轻慢起身：“我的事，好像不需要跟你汇报。” 两人身高差不了多少，但张远更壮硕，单从体格上张远好像占上风。 但裴异气质偏冷。 他不乐意搭理一个人，或者不耐烦的时候，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抵触和厌恶感就特别强烈，连带着周身的气压都会低上不少。 从气场方面来看，完全碾压张远。 当着这么多人面，张远拉不下来这张脸，刚挺直了背往前一步，就被林迦的两只细胳膊扯开：“张远你有完没完？” 林迦声音不大，但是听在张远耳朵里，很不好受。 “迦迦，这次真不是我有意针对他，明明说好就我们几个去玩的，裴异他......” “放心，你应该没机会看到我。” 丢下这句话，裴异偏头看旁边的林迦：“走吗？” 但凡林迦这会儿说个“不走”都是她不懂事，起码在她能成功出去玩之前，她都得当个‘乖乖女’。 “走、走！” 说完，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三步并做两步小跑到张远跟前：“我这次能出去，真的全靠他。” - 出来时感觉路挺短的。 回去却感觉走了好久，都没到家。 两人一前一后，相差一米左右的距离走着。 看着前面的人的背影，林迦此刻有点拿捏不住裴异这会儿的心情，就说刚才，她也感觉是张远故意挑事，裴异要生气的话，正常。 林迦：“那个，你别生小胖的气啊，他那人就那样，性格急脾气冲，本意不坏的。” 谁知，他竟淡淡丢一句：“他不配。” ...... 两人沉默几分钟。 裴异先开口：“我妈有个朋友在那开民宿是真的，我能自己订到房间。” 林迦一愣，跟上前：“原来你不是忽悠我爸妈的啊？” 裴异看傻子一样的瞥她一眼。 林迦开始不依不饶了，“我说裴异，你该不会是本来就是要去度假的吧，顺带帮了我个忙，就跟我爸妈说一句话的事，然后我就欠你一个大人情了？” 裴异：“你倒是可以选择这个时候跟吴姨坦白。” 林迦一秒怂：“别别别！我错了少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计较了。” - 由于景点当地只有大巴能到，所以出发当天，四人在车站集合。 车程两小时，勉强可以算的上个舟车劳顿。 张格格带了一大包零食，给每人分了一包，裴异没要，被林迦收入囊中。 裴异睨她一眼：“少吃点。” 就这么交代一句，然后调整了椅背，阖上眼，似乎打算眯一会儿。 等他看起来像是睡着后，张格格搡一下林迦的胳膊，抬额示意旁边俩人：“咋回事？” 裴异本来就话少能理解，但一向聒噪的张远一来就低头玩手机就稀奇了。 林迦摇头。 张格格咂咂嘴：“了解。” “我什么都没说，你了解什么？” 张格格只给她一记“大师我早就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然后撕开薯片的袋子，往林迦嘴里塞了一片。 林迦...... 两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路上有点堵，抵达当地时正好到了饭点。 可惜的是，正值旺季，所有小餐馆里面是座无虚席，外面也排起长队。 张远‘财大气粗’，想都没想往里走，被张格格喊住：“张小胖你干嘛呢？” 张远：“我跟人商量商量，换一换，大不了贴点钱！” 张格格非常痛恨他这样的铺张浪费：“拿着你爹妈挣来的钱张小胖你可真是浪费的心安理得哈！” 张远：“那不然怎么办？不吃了？” 林迦：“酒店里应该有泡面什么的，我们去随便吃点？” 张格格第一个同意：“我觉得行！” 林迦又转过来，一脸询问的望向没说话的裴异。 她挺担心裴异这样的少爷，会不会觉得跟着他们一起吃了苦的。 但他只是盯着她看了会儿，开口道：“我知道有个地方，走吧。” “我不去！”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当下，张远负气的声音就响起。 裴异自然是没鸟他，自个走在最前面。 张格格朝他翻了个大白眼：“矫情！” 然后也跟着裴异走了。 就林迦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又转身看了眼后面的张远，思忖两秒，走到他旁边去：“小胖，我知道裴异这个人不太好相处，但你信我，他人品绝对没问题，他也不止对你这个态度，你就......当他是空气？起码先把肚子填饱？” 其实林迦停下没跟着裴异一块走的那一瞬，张远内心就已经妥协了。 听完，他下巴一昂，笑的有点憨傻：“行，都听你的！” 第11章 你很坏啊 裴异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他自己要住的那家民宿的餐厅。 其实大多数民宿由于体量小，都不存在餐厅这样的配置，但这里有，还挺大，不但有餐厅，还有健身房，上百平的院落里，还有一个泳池。 张格格一进院子就开始四处打量：“哇！学霸你这一晚的房费得上千了吧？这边还可以烧烤哎！这个亭子冬天可以坐这儿赏雪吧！迦迦你快来看，这儿还有个鱼塘！” 他们进来一会儿，里面就走出来一个穿着中式白马褂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朝裴异招手：“你小子终于来了！” 裴异恭敬喊了声：“钟叔。” “暑假喊你来玩怎么都不肯，怎么，突然怎么又让我给你留房间了？” 裴异扯唇：“没订到房间。” “哦，这是没订到房间才想起我的？”钟叔开着玩笑，然后看了看其余三人：“这些都是你的小同学？” 裴异‘嗯’一声，林迦她们听到声音也都规规矩矩过来，齐刷刷跟着裴异喊“钟叔”。 “好好好！都进来吧，想吃什么跟钟叔说，钟叔让人给你们做！” 林迦早就饿的不行，一听什么都能做，立马跟上去：“钟叔，你这儿什么都有吗？我刚看到旁边好像有块菜地。” “是啊，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土里种的，要什么有什么？” “那这儿跟世外桃源有什么区别，等我以后老了，我也要过来这儿养老！” “行啊，钟叔在这儿等你。” - 眼见着前面三个人进去。 慢吞吞走在后面的张远，冲着比他快不了多久的裴异喊一声：“喂！” 裴异回头，掠他一眼。 张远哼了下：“这顿饭钱我会转账给你的。” 裴异嘴角一扯，懒得搭理。 “我说我会转账给你，我的，迦迦的，还有张格格的，我们三个的我都会转账给你！” 裴异：“随你。” - 张远：“喂！” 裴异继续朝里面走：“林迦那顿，她自己还。” “......你什么意思？” “喂！” “裴异！” - 酒足饭饱，三人回到自己住的民宿。 张格格：“要不是咱们这儿房间退不了，我也想住到钟叔那儿去，贵是贵点，但钟叔肯定能给我们打折的。” 张远拿着房卡，冷哼：“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除了多了几个烧烤架泳池什么的，其他不都跟我们这儿一样？再说了，这个天，你还能下水不成？” 张格格：“我就这么一说，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觉得，迦迦你说呢？” 林迦点头：“我问钟叔了，她说我们就算过去用一下他们的烧烤架，也是可以的，到时候我们食材可以自备，要是过意不去，我们付点租赁费也行。” 张格格闻言眼睛都在发光，“真的啊？那我们今晚上就可以啊！我记得这附近好像也有个小镇，里面会有菜市场的吧！” “有的，就是要早点去，镇上供货有限，太晚不一定能买到。” ...... 下午林迦她们先去的漂流。 裴异没去。 林迦觉得这可能就是学霸跟她们这些学渣们不同的地方，他们出来玩是真的玩，而人家出来玩，只是换了个地方学习罢了。 虽然是十月的天，但太阳依旧毒辣。 下午一圈玩回来，三个人明显晒黑了一个度。 回来的路上顺道去了趟菜市场，果不其然，只剩下零星的摊贩在摆摊，摊儿上的菜也是所剩无几。 “怎么办？要不回去问问钟叔他们那有没有？”张格格眉头紧锁，是一种到手的鸭子飞了的失落。 林迦：“钟叔那儿是优先满足他们店的客人，这个点，不一定有。” 张远不太上心地插话：“你们要是想吃烧烤，我们到时候回去再吃呗。你们自己烤的，难不成有人家店里专业的烧烤师傅烤的好吃？” 张远话刚说完。 林迦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裴异：结束没有？ 裴异：图片\/jpg 林迦点开大图。 “我去！”张格格脑袋已经凑过来：“还得是学霸啊，办事这么靠谱！” 图片里，是已经准备好的烧烤架，和碳石，还有摆放一圈的各种烤串蔬菜。 “走走走走！” “张远，走啊！” “......” - 林迦过来的十来分钟的路上，把感激的话，各种润色，反复斟酌，最后沉淀下来自认为最能表真诚又不失文化的一段话。 结果，等到她到了现场之后，发现院子里除了裴异还有一班几个人。 那些人林迦都认识，常年霸榜年级排名前十。 “所以，你真是跟你同学一起来刷试卷的？”林迦拽着裴异到边儿上问。 裴异：“不然呢？” 林迦：“所以你也不是特地帮我，就顺嘴的事，裴异你很坏啊，你这样让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她像是真的被气到，有噌地而起的小火苗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燃烧！ 裴异从她脸蛋上挪开视线，“想反悔了？” “不行吗？是你骗人在先！” “我骗你什么？” 他又看她，好笑地凑近一点：“哪句话骗你了？” “哪......” 林迦忽地哑口。 之前在饭桌上，裴异跟她父母的对话，几乎一字不落地重现在她脑子里。 好像，裴异，的确没骗人。 好像，一切，都是她自己脑补来的。 裴异没有专门为了帮她，去编一个跟同学出来刷题的理由，因为他是真的跟其他同学约好了，民宿的老板他也真的认识。 “那我之前答应......” “继续欠着。” 林迦觉得亏大了：“你都没出什么力，就顺嘴的事，你还让我欠你一个人情，裴异你最好以后别做生意，你要是做生意肯定是奸商！” 裴异心情不多，耐心也够，轻慢掠她一眼，扯唇道：“你就说，要不是我，你能不能出来。” “不能，但......” “那就行了。” 第12章 生日 林迦到底没什么心肺。 这件事一转脑被她给忘了。 都还是学生，平时除了饮料没什么机会喝酒，也不知道是谁搬了一箱啤酒来，嚷嚷着今天机会难得，不醉不归！ 张格格偷偷跟林迦说：“原来学霸都是装的啊？平时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这会儿怎么这么豪放了？” 林迦对瓶喝完了一杯rio，“大概是平时被压抑太久了？” 张格格点头：“你少喝点，真打算不醉不归啊？” 林迦喝酒上脸，脸颊两处像打了腮红：“这就是饮料，没什么度数。” 张格格：“反正你到时候喝醉了，我是不可能扛你回去的。” 林迦托着下巴，装可怜：“你忍心看着我睡马路么？我这么漂亮的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人捡走了怎么办？” 那双眼睛又水又欲，距离她也就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张格格受不了，把人直接往外推：“你少来勾引我，我很直的好嘛！” “不过话说回来，林迦迦同学，你是不是都没长过青春痘？” 那副皮囊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光滑，连个印子都没有，毛孔也看不见。 张格格想到高一高二那两年自己脸上跟雨后春笋往外冒的痘痘，对于每一个爱漂亮的女生来说，都是能做噩梦惊醒的程度！ “长过吧？忘记了。” 也许没长过，印象里她好像没这方面的烦恼。 张格格叹气：“算了，上帝给每个人的青春期都赠予了不同的福利，有些人是痘痘，有些人是宽阔无垠的飞机场，我认了。” 林迦一听话就不对了：“张格格，你有一对大c了不起？” 张格格得意睇她：“了不起啊。” 大多数女生在这个年纪，对于发育这件事是有所避讳的。 因为发育过好的女生，很容易就招来别人的而议论，调侃，尤其是男生。 但张格格不会。 林迦朝她略略略：“哼，以后我也会有的，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 看她这副样子，张格格突然低声凑到林迦耳朵旁低声说：“我网上看到过后天补足的小方法，你要不要听？” 林迦少有的耳尖红了一瞬：“张格格，你好无聊！” “你俩聊什么呢？盯你们看半天了。” 比声音先到的，是张远那一米八的健硕身躯，还有他身上飘散过来的啤酒烧烤味。 “张小胖，我看你刚不跟一班那个傅恬聊的挺嗨？终于舍得过来啦！”张格格一见他就开始埋汰。 “谁跟她聊的挺嗨，瞎说什么！咱学校最近在严打什么心里没数是不是？” 瞧他那一副义正严辞的样儿，张格格特不齿：“你心里没鬼怕什么？” 张远：“我有什么鬼我？！我行得正坐的端！” 说完看林迦，又解释一遍：“迦迦，我跟傅湉真没聊什么，她就跟我打听一款联名篮球鞋什么时候上线的事儿。” 林迦刚刚好像在发呆，点头“哦”一声。 张远急了，指着现在正在裴异旁边的傅恬：“裴异要过生日了你们知道吧？傅恬就想给他挑礼物，真的就是问我鞋子的事儿！” 林迦咕哝一句：“不喜欢过生日，应该也不喜欢收礼物吧......” 张远没听清：“什么？” 林迦弯唇：“没事。” 裴异不喜欢过生日，他是个特别嫌麻烦的人，去年的生日是他刚来南城没多久，他没跟人说，爸妈不在身边，也没人知道。 还是生日那天都晚饭后了，吴心莲突然接到一通他妈陈婉燕的电话，说是刚忙结束，想起来今天是裴异的生日，麻烦吴心莲给他煮碗面。 那会儿林迦和裴异没有特别熟，关系也没好到他不想来，她可以跑到对面生拉硬拽给人拽过来的程度。 她就记得，他礼貌婉拒吴心莲的模样。 带着一丝淡漠和疏离感，说：“吴姨，我妈忘了我不过生日的，以后不用麻烦。” 林迦当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还觉得这人到底是长大了哈，明明他还没去北城前，俩人都不知道一起过过多少生日了。 - 本来劝林迦少喝一点的张格格反而喝多了。 大着舌头跟也喝地不少的张远在扯皮。 “我跟你说张小胖，我知道你喜欢谁，你可别装了！” 张远拿着个酒瓶子，闻言也不急，乐了：“是吧，我觉得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 “是！”张格格杀人诛心：“但我觉得你没戏。” 张远：“......” 喝醉了的人话特别多，林迦耳朵都听生了茧子，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吃多了，去消消食儿。 没想到这么一走，就撞见了两个人的聊天。 本来她想啊，偷听别人聊天真的很没品，但偏偏在她准备掉头走人的时候，裴异突然来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过生日。” 林迦的脚，就这么‘巧妙’地又收了回来。 傅恬：“那礼物可以收的吧，我知道你喜欢凯文加内特，我准备......” “不用。” 太生硬了，很裴异。 不过还是出乎林迦预料，她感觉能跟裴异聊的起来的女生不多，傅恬绝对算其中之一。 之前还一直有校内绯闻称两人是南高最般配的“金童玉女”。 裴异啊裴异，你这样以后将来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啊。 林迦叹口气准备走人，再听下去就真的没品了。 谁料还没走几步远—— “站住。” 第13章 感恩 林迦慢吞吞转过去，看到傅恬人已经不在了，就裴异一个人站在那，单手揣裤袋，一脸“我还挺想看看你怎么表演的”若有似无的样子瞧着她。 林迦嘿嘿赔笑两声，冲他摇摇手打招呼：“嗨！”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迦保持微笑然后悠哉悠哉晃过去，左右看看：“傅恬呢？走啦？” “喝酒了？”他扯唇，轻慢反问一句。 林迦睁眼说瞎话：“没啊。” 裴异眉心浅浅挑一下。 林迦诡辩：“那饮料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不可能喝酒的。” 狗都可能喝酒，我也不可能喝的。 裴异不跟她扯，问她：“吃饱了？” 林迦本来想说没饱。 但一想到那三串奥尔良鸡翅，七八串羊肉串，还有几只大虾和若干蔬菜一早被她消灭了，本来摇头的动作重重点了一下：“饱了。” “那一起走会儿。” 林迦本来以为他会说点其他的什么，没成想是这句。 她这人虽不热爱运动，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事，所以大方点头：“行。” - 山里空气好。 这会儿温度也下来了，还特别凉爽。 就是蚊虫多，走了十来分钟，林迦胳膊腿上足足肉眼可见的已经诞生了八颗大包！ 林迦从小就喜欢在蚊子包上面掐“井”字，这个习惯一直没改。 裴异扫了眼那些被掐红的蚊子包，“你对自己挺狠。” 林迦认真在跟蚊子决斗，学了网上一句宫斗名言：“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裴异轻哂。 山里的星星很多，很亮。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这里好像是另外一个宇宙。 “对了，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啊？”林迦忽地问这么一句。 然后转头看身旁的人：“仅仅是因为麻烦？” 他似乎想都没想地“嗯”一声。 林迦摇头惋惜道：“刚刚傅恬肯定是想要为你准备礼物的，而且你刚才拒绝别人的样子，特别冷漠！” 裴异：“我喜欢的东西可以自己争取，无需别人赠送。” “可是这是正常的交际啊，等别人生日的时候，你也可以给对方准备礼物。难道你以后都不打算交朋友？” 他比刚才还要淡的腔调：“无效的交际，是没必要。” “那什么是有效的交际？” 林迦继续补一句：“我换一种问法，那咱俩现在在这里一起散步，算有效的交际不？” “算。” 林迦愣住。 盯着那双稍显淡薄但赤忱的眼睛，眉眼弯弯，“这么说，我对你算特别……” 裴异漫不经心解释：“这里蚊虫多，你在，可以帮我分摊点火力。” 可以说，是一点没给她得瑟的机会。 林迦：“……” 你是狗吗？ - 两人走回去的时候，院子的烧烤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人走的七七八八，剩下几个喝大的在拉扯。 张格格趴在桌上，手上还拿着酒瓶子，嘴里嘀咕着：“张小胖你这个怂包，喝酒也喝不过我！喜欢人也不......” 林迦根本听不清她在咕哝什么。 她就是没想到就离开这么会儿这个女人会喝成这样，真的一点不节制。 “大姐，回家了我们！哎——” 林迦上前拽住张格格一只胳膊搭自己肩膀，试图扶她起来，但没料到喝醉的人是完全用不上力的，约等于一百来斤的人全压她身上。 林迦自己本身就竹竿子一样，哪里经得住她这么压，脚步往旁边一跄差点摔倒，张格格也重新跌坐下去。 “张格格我跟你说啊你要是不自己走，我就给你丢这儿喂蚊子了啊！” 一说到蚊子，林迦又往自己胳膊上胡乱一通挠。 许是用力了，蚊子包被挠破，夜色下，细细的一条血痕在皮肤上划开。 “别挠了。” 说话的是裴异。 跟他一起过来的，是民宿的一位客房清扫阿姨。 “阿姨，麻烦了。” 林迦呆愣一瞬，看着阿姨轻而易举地就将张格格扶着往民宿里面走，转头问裴异：“这儿还有房间啊？” 也就一秒，迟疑又小声问道：“这儿挺贵吧？而且我们那房间空着也要收费的，太浪费了。” 裴异没什么所谓丢一句：“我让我们班同学跟你们换。” “但我们行李什么的已经放那儿房间了。” 裴异没说话，就看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确定还要站在这里跟我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林迦秒懂。 但另一个问题来了。 她指指桌上另一外趴着的人：“那张远.......” 裴异侧目扫了不省人事的人一眼，语气很淡：“我找人送他回去。” - 虽然说裴异这个人交际能力有点‘弱’，但他在他们班人缘一直都挺不错的。 他让他同学跟林迦他们换房间，他们就换，完了，还给林迦把行李送过来。 就钟叔这儿的条件，比她们先前订的那儿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单是面积就要大上快要一倍了，而且由于是新开的缘故，很干净，很多陈设崭新的让人摸一下都生怕指纹印在上面影响了它的美观。 张格格已经躺在床上说梦话了。 林迦坐在床边，拿着手机跟裴异发微信。 林迦：【谢谢少爷，房间的差价先记我账，待我以后毕业赚钱了还你......同学！[酷\/emoji][酷\/emoji]】 五分钟后。 裴异：【还我就行。利息怎么说？按国行标准？】 林迦内心是：靠，你来真的。 但是字打出去是：【少爷说了算。[感恩\/emoji]】 她这段话发出去裴异那边就没再回了。 直到她洗完澡，有客房阿姨来敲门贴心的给她送一盒紫草膏，并解释说是“云溪”房间客人交代送过来的。 钟叔很有格调，这间民宿的所有房间都不是以数字来命名。 裴异住的那间房是“云溪”，她们住的这间叫“云雾”，还有“香榭”、“山涧”诸如此类....... 林迦给每一个被她下手过的蚊子包抹完紫草膏后，发了张照片给裴异发过去：清凉止痒。[感恩\/emoji] 裴异：记账就行。 林迦：...... 第14章 随你 本来第二天的行程，是要去秀祁山后面有个景区逛逛。 结果一大早，林迦被那要砸穿玻璃窗的雨声气势给吵醒了。 张格格顶着鸟窝头，睡眼惺忪地坐在床头发呆，“迦迦，我们这是在哪？” 林迦用被子捂住耳朵，眼都没睁：“我们在做梦。” “我也觉得，这个被子好舒服啊，像云朵一样。” - 再醒来，已经十点半。 外面的雨还在下，天色黑的不像上午天。 外出的计划铁定泡汤了，林迦饿得不行，从包里翻出两盒泡面问床上的张格格：“吃不吃？” 张格格：“这儿没有早饭吗？” “都快午饭的点儿了，哪里给你来的早饭。” 林迦拿着两桶泡面出去找热水的时候，在走廊里碰上也要下楼的裴异，他正跟他同学走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迦好像听到试卷，又好像听到球赛。 “嗨，早呀！” 裴异扫一眼她手上的泡面，“早饭还是午饭？” 林迦个鬼机灵：“brunch！裴少爷来一桶？” 听到林迦这么喊，他旁边的男同学拍了拍裴异的肩，跟着开玩笑说：“我先下去找傅恬了，你慢慢来，少爷。” 林迦盯着那位男同学下楼，才走到裴异旁边：“你们要出去玩啊？” 裴异其实也没吃早饭，昨晚有点失眠，熬夜看了几部电影，睡着的时候都快凌晨四五点了，他不比林迦早起来，所以精神状态有点不佳。 “怎么，想去？” 林迦‘切’一声，“还真以为你们是组团来刷题的呢，原来学霸们也是凡人哈！” 说完扭着腰就要走。 裴异：“后厨王师傅早上做了酸汤面疙瘩。” 比林迦脑子反应更快的是她的手，两桶泡面随之被挡到背后，折身过来两眼发光的问：“真的啊？” 要说林迦对吴心莲厨艺的最大认可，就是她三无不时心情好的时候，给她做的酸汤面疙瘩，虽然食材便宜，但吴心莲觉得麻烦，只有心情好或者要对林迦嘉奖的时候，才会露一手。 裴异掠她一眼后下楼，林迦也跟上去，笑嘻嘻的问：“早餐应该不用额外收费的吧？店外的客人能不能一起吃的？” 裴异脚步明显稍滞，回头，眉峰微挑。 那意思是，你把话说明白点。 不等林迦开口，就见张远站在门口冲着楼上下来的林迦招手：“早啊，迦迦！” 林迦摆摆手回应他，然后看裴异：“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本来也不是这儿的客人，怪难为情的，我跟格格还有张远就外面早餐店吃点好了。” 闻言，裴异没再看林迦，淡冷丢下一句：“随你。” 然后就自己走了。 裴异不笑甚至有点不爽的时候，就是一张顶级的厌世皮囊，看着怪凶的。 他一直这样，林迦没放在心上。 这人大概率昨晚也没睡好，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青色。 起床气么，了解。 - 餐厅。 一碗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酸汤面疙瘩陆续上桌。 有人大快朵颐，有人面无表情。 一班的几个吃完一碗还要，直呼这味道绝了。 钟叔笑眯眯的过来，一屁股在裴异旁边坐下：“你小子，怎么这张脸跟我这儿欠了你八百万似的，怎么，早餐不合胃口？这可是你昨晚说了想吃之后，我交代王厨特意做的。” 裴异扯唇：“味道很好，就是昨晚没睡好。” 钟叔‘欸’了声，“你小子小时候就挺难伺候的，看来这毛病是一点没改啊！你知道我那床垫、那被子，多少钱拿货回来的？” 裴异点头：“我的问题。” 钟叔‘啧啧’两声，显然对他的敷衍不是很满意，想到什么又问：“对了，昨天那小姑娘呢？” 那么多女生，但裴异知道钟叔问的是谁。 他回：“不知道。” 钟叔顿一下，忽地就明白了：“我说呢，跟人吵架了吧？” 裴异吃了根被煮地软烂的青菜叶子，“没。” 钟叔也不拆穿他，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多吃点，别浪费王厨的一片心意。” 裴异：“嗯。” - 林迦她们三人回来时，已经快中午的点了。 外面的雨有渐小的趋势，三人手上拿着塑料桶，捞鱼网兜，瓶子等一些捕捞的工具，说说笑笑朝民宿后面走。 刚刚他们在店里吃早饭的时候，听到老板说，后面那条溪涧没被开发，平时没什么人去，但鱼虾螃蟹这些东西特别多。 所以他们当即就在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些工具，准备大干一票。 等到他们到的时候，那儿已经站了五六个人。 都是一班的。 “靠！原来你们都知道这地儿啊？太不厚道了，都没人跟我们说！”张远骂骂咧咧扛着捕捞网跑过来。 紧跟其后的是林迦。 她很兴奋，一蹦一跳地跟上去。 到溪边的位置正好是傅恬旁边，她跟裴异站一块，有的人天生优雅矜持，就算手里拿着的是一杆捞鱼网兜，气质也相当文雅清静。 是连林迦这样的同性都忍不住喜欢的类型。 裴异手上没东西，但他旁边有个红色的塑料桶。 他们应该来了有一会儿。 红桶里面是几只小螃蟹和虾。 林迦脖子伸过去看：“谁这么厉害啊？” 傅恬笑说：“是裴异。” 闻言，林迦这才脖子又扭过去看人，彩虹屁张口就来：“好牛啊！太厉害了！好棒好棒！” 第15章 哄人 学渣是这样的，几句话蹦不出个新鲜的词来。 林迦这边刚捧完，那边张远就喊她过去：“迦迦快来！这儿螃蟹多！” 到底是在城里生活惯了的，平时也不太出来，接触大自然的机会不多，对于这样的活动大家都特别兴奋。 张远一喊，林迦就两眼放光的直接飞奔过去了。 没被商业开发的区域，断裂的枯木到处都是，路也不好走，山石陡峭，林迦差点绊倒。 一停下来，就听到张远数落她：“你慢点，这地方要是摔个跟头，铁定破相！” 林迦没听进去，兴奋的问：“螃蟹在哪呢？” “那个大石头下面，要搬开，太重了，我来......” ...... 裴异从余光里收回视线，脸色一如刚刚的冷慢。 傅恬抿抿唇，看着他问道：“从早上你的状态就不对，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儿？” 裴异：“不用。” 傅恬微笑点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当时我们说一起放松放松，你不是说不来的？怎么后面又改变主意了？” “无聊。”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说完他折身往回走。 显然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待着，或者，跟她进行接下去的谈话。 看着他的背影傅恬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朝玩的热火朝天的林迦那儿看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 林迦玩嗨了。 这地儿螃蟹真的多，没一会儿她一个人抓了小半桶。 不过就是个头不算大，蟹身比一元硬币大不了多少。 “奇了怪了，这些蟹是营养不良吗？”又抓一只小螃蟹时，林迦嘀咕。 张格格在旁边笑她：“你以为是人家河里养殖的大闸蟹啊！” 林迦叹口气：“也是。” 说完站直了身，往周边随便扫了眼。 一班的人都还在玩，但是没见裴异的踪影，连月光女神傅恬都下水了，裴异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一晃眼，就到了晚上。 本来林迦觉得今晚她们高低是要换回她们自己订的房间去住了，毕竟人家这儿不便宜，两家民宿的价差大得很，跟她们换的那个一班的同学，心里肯定也是有意见的。 但当她提出再把房间换回来时，对方却嫌麻烦，也就一晚了，将就一下算了。 林迦心里自然开心极了，就是嘴上还是客套了几句。 听的一旁的张格格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吃完晚饭张格格躺在床上刷手机，林迦洗完澡出来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里面静静躺着一条微信。 裴异的。 【下来。】 林迦没问为什么，头发擦个半干拿着手机出门：“我出去一趟。” 张格格眼都没抬：“干嘛去？” 林迦：“哄人。” ？ 裴异说的下面，是民宿一楼大厅附设的茶吧。 这个点，茶吧一位客人都没有，除了坐在角落的男生。 穿白色短袖，冷懒地靠着沙发靠背横屏手机看电影。 林迦其实后来也觉得今天的裴异状态，确实有些不对，不过这人平时不笑的时候太多了，她就没细想。 现在...... 等到林迦一步一个脚印地沉思着斟酌着走过去的时候，裴异已经收了手机，不知道是不是电影看完了，薄薄的眼帘轻掀，目光对上她。 林迦就觉得上帝是真的挺不公的。 牛逼的成绩，清绝的皮囊，包括在同学之间的受欢迎度、以及在父母面前优秀的印象，这些无论哪一项拿出去，都很能打，怎么就全被他一人占了呢！ 而且你说他昨晚熬夜了吧，但就早上那点淡淡的青色眼圈之外，皮肤好的跟施过釉一般光滑细腻。 那怎么就动不动拉着个脸？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林迦提唇假笑：“晚上好！” 裴异点头，表示接受她的问候，然后下巴微抬，示意她过来坐。 林迦一改刚刚略显沉重的步伐，小碎步过来：“怎么在这里坐着呀？没有蚊子呀？” “这两天，玩的开心吗？”他意料之外地来了这么一句。 “开心啊。” 林迦说开心的时候，眼里都是有光的，她是真的玩的挺开心的。 这个不骗人。 不过说到这个，林迦就想到什么，脖子慢慢伸过去：“你呢？” “还行。” 他说还行，好像也不是骗人的。 林迦松了口气，她本来以为这位少爷今天情绪不佳，大概率觉得她们挺闹腾的，还准备过来好好哄一哄，毕竟她能这么开心，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人呢，要懂得感恩图报。 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个必要。 就在林迦完全放松下来，两手敞开摊在沙发椅上，感慨说今天抓螃蟹真的是太有意思了的时候。 裴异弯身，动作像是被放了慢镜头一般地，就这么在林迦的眼皮子底下，拿出了一套试卷。 林迦：“......” 裴异将一张张试卷摊开，递到她跟前，轻慢扯唇道-：“最起码做点样子，就打算回去交个大白卷？” 林迦看着那几张试卷：“我明明没带过来。” 裴异：“所以我辛苦一下。” “帮你带。” 第16章 你得负责 其实裴异这个人除了狗之外，就挺靠谱的。 那晚林迦刷试卷刷到半夜，裴异就一直在旁边陪到半夜，除了试卷里面的题，他还找了些例题给她讲。 因为那晚之后第二天她们回程，又在家里过了几天半玩半悬梁刺股的日子，然后假期一结束去学校就要考试。 那次考试，林迦发挥地又很漂亮。 吴心莲乐地合不拢嘴，直说这假期出去玩的太值了，还奖励了林迦五百的零花钱。 然后林迦就用这五百块钱里面的二十块钱，买了杯奶茶，请裴异喝。 “我给你加了奶盖，芋圆，西米，小珍珠，要不是店员告诉我不能再加了，我高低再给你整两样进去！” 林迦买完奶茶送到裴家，站在裴异面前时邀功这么说道。 裴异盯着那一杯跟粥差不多似的奶茶，若有所思的抬眼睇她：“我怎么感觉这些料，都是你爱吃的？” 林迦皱眉，问出一个很深沉的问题：“有吗？难道你不爱吃？” 裴异嗤笑一声，懒得跟她演。 起身拿过一只马克杯去厨房倒水喝。 林迦在后面自言自语：“那怎么办，二十块钱呢。” 一边说，另一只手已经很自然地去撕吸管上的薄纸，“早知道先问下你了。” “算了。” “虽然我不是很想喝，但也不能浪费呀！” “啵！” 很清脆的、吸管戳破奶茶盖纸的声音随后响起。 - 裴异喝完水过来，林迦已经坐在沙发上喝了小半杯。 “还是你这儿清静，我妈已经在家念叨我爸俩小时了，期间一口水都没喝，我还挺佩服她的。” 裴异坐到旁边，拿起遥控随便换着台：“你不是早习惯了。” “是习惯又不是聋了。” 奶茶喝到差不多的时候，林迦想到之前自己存在这儿的精神食粮，“对了，我那几本小说呢？” 裴异：“丢了。” 林迦：“丢了？！” 本来被奶茶滋养好的情绪，一下子拧起来，还不等她发火，裴异就淡淡开口：“就那里面的东西，给吴姨看一眼，都得判你死刑。” “那你也不能丢......等等！你看过我的小说？” 裴异并未有半分歉意：“整理书架的时候掉地上，瞄了一眼。” 一想到那些晦涩让人浮想联翩的字眼句子，也被眼前这个人看过了，林迦一顿臊的慌，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连说话都结巴了，“那、那你、你也不能随便看别的人东西......” “林迦。” “...干、干嘛？！” “你看不健康的书籍，你还有理了。” 林迦嘴硬：“怎么不健康了？就一本小说，都成年人了，哪儿有那么多禁忌！” 说完到底还是心虚，拔腿就往自个家跑：“好烦啊你！” - 高三上半学期过得很快。 林迦在她妈的各种‘威逼利诱’以及裴异时不时的敲打之下，成绩保持稳定和一定涨幅的趋势。 寒假前最后一个星期的周末，林迦在裴家做作（摸）业（鱼）。 她咬着裴异下楼买水果顺便给她带上来的草莓干，跟在沙发上午睡的裴异说：“张格格今年去三亚过年，她一放假就去了，张远好像也要出去玩，你也是考完就回你爸妈那吧？哎，就剩我一个人了，好无聊。” 裴异手臂搭着额头，遮住天花板照下来的光，也没回应她。 林迦：“欸你车票买了吗？哪天的啊？你是坐高铁还是飞机？” 也不知道裴异睡没睡，他开口的声音没半分被吵醒的惺忪感：“没确定，票也没买。” 说完，又补一句：“要是再说话，起身左转，回你自己家。” 林迦轻哼：“就不回，就吵你！” 她也就是嘴强王者，说是这么说，倒真不会这么做。 裴异这个时候倒是起来了，走到她跟前攥住手臂往外带，林迦撒泼耍赖赖着不肯走：“裴异裴异我错了！我不说话了，我保证安静不吵你！” “裴异！” 眼见着这人一点机会不给，林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他手一甩。 其实裴异根本没怎么用力气攥她，所以林迦这么一甩，还真就给她甩掉了。 但她皮肤嫩，这么一拽，手腕那红了一圈。 林迦见势装起可怜：“好痛啊，还是右手，今天试卷还怎么写啊。” 说完睁着一双无辜清透的眼睛望住眼前的人：“裴异，你得负责。” 裴异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本来都打算不理人了，但是她喊他负责的时候，他意外又看她一眼，然后很轻，轻到无人察觉的‘嗯’一声。 而林迦本来的意思是，我的作业写不完了，这事你得负责，要不然你直接给我写了算了。 第17章 心黑 林迦期末考试成绩稳扎稳打。 吴心莲还算满意，所以刚放假就没对她做太多要求，林迦就开始每天窝在房间里看漫画、打游戏，除了吃饭上厕所的时间，基本不出门。 这种颓废又享受的日子也就过了三天吧。 三天后吴心莲看不下去了，把她从房间里拽出来往门外推：“小异明天的高铁去北城，你去超市给他买点吃的路上带着！” 林迦表示抗拒：“他又不爱吃零食！” 等等。 林迦想到什么转头看她妈：“裴异要去北城了？” 吴心莲瞪她：“今天中午吃饭说的，你脑子里面是不是就只有你那几本漫画？那几本破书我迟早给你撕了！” “别别别，那是我同学借我的！” 林迦想到之前被裴异扔掉的书，张格格埋怨了她好几天呢。 “我去就是了。” - 吴心莲给了她两百，说是给裴异买点水果零食什么的路上吃。 她就没见过吴心莲对她这个亲女儿这么大方过。 提着一袋垃圾下楼，正琢磨着如何才能从这两百里体面抠出点私房钱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回来的裴异。 林迦哼了哼没跟他打招呼，裴异就拉住她衣领很轻地往后拽了一下：“去哪？” 林迦阴阳怪气：“去给某人买吃的。” 裴异轻慢睇她：“那一起。” 一起？ 那怎么行？ 那她如何才能偷摸从两百块钱里给自己抠出点零花钱来？ 不过转念一想，裴异又不知道吴心莲给的是多少，她只要不贪太多，裴异肯定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林迦勉为其难地耸了耸肩膀：“行吧，不过预算有限啊，你别太挑。” 说完大摇大摆走在前面，身高一米六，气场两米八。 裴异嘴角很浅地扯了下，没应她话。 只不过跟上的脚步，跟她同频。 目的地就是门口刘姨的小卖部，主要物价相对亲民。 玻璃推门往边上‘刺啦’一下拉开，刘姨一如往常在里面短视频刷到飞起，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林迦玩心起来，冲旁边的裴异挤了个眼神，然后顺手拿起门口货架上的一包薯片揣怀里，转身就往外面走。 刘姨就跟脸旁边长了双眼睛似的，几乎是在林迦揣怀里的那个动作一发生，她就立马放下手机了。 “迦迦！迦迦！” 见林迦根本就没跨出门槛的脚，以及回头冲她吐的那一舌头，刘姨才嗔她一眼：“你这个死丫头，成天的逗我！欸，小异也来啦？” 裴异打招呼：“刘姨。” 要不说裴异在长辈面前，特别吃得开呢。 他一来，可不就是只请一个碎碎冰的事了。 “你俩今天想吃什么随便拿，刘姨请客。”刘姨手一摊，真有今天就豁出去了的架势。 不过两人倒也不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尤其是裴异，本来林迦说，吃就算了，您给打个折就行，结果最后结账的时候，裴异付的钱。 林迦心里乐大了，表面上还是要客套一番：“我妈的一片心意，你干嘛要辜负，她知道了该要多伤心。” “吴姨要是知道了，你都挑的自己爱吃的，可能会更伤心。” 林迦一脸清明：“是我问你想吃什么，你自己说没想法的！那我总不能挑咱俩都不爱吃的吧，那多浪费！” 裴异神色平静，音调轻慢：“嗯，你说的都对。” 这人今天挺好说话啊。 林迦狐疑扫他一眼，担心等会儿回家他跑吴心莲那儿告状，就听他半侧过身问：“街东头开了间糖水铺子，吃不吃？” 这间糖水铺子林迦知道，开业有几天了，但因为价格不便宜，她还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卡。 听他这话，林迦自觉荷包一紧，谨慎望住眼前的人，好像看一只吞金兽：“我就说你刚刚怎么先我一步付钱了，原来埋了个大的在这儿等我啊！” 裴异无语。 下巴微微扬起：“爱吃不吃。” 说完，单手揣兜，抬步往街东头走。 林迦拎着个零食袋子，跟着后面：“其实你要是点一份元宵红豆汤什么的，也行，我能请得起，就是他们家份量特别小，我担心你不够吃你知道吧！” 裴异嘴角往上抿了一瞬，音调微低：“林迦，两百块钱你想全部贪掉，会不会太心黑了？” “......” 所以，裴异才是吴心莲的亲生儿子。 她林迦不是。 吴心莲连给了她两百块钱这件事，都要告诉裴异，不是他儿子是什么？！ 第18章 友尽吧 糖水铺子人流量还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放寒假了的缘故，多是一些高中大学生，还有家长带着小朋友的坐在四方形的小餐桌上。 林迦他们来得巧，本来满满堂堂的人，他们来刚好有一桌客人吃完离开。 “这样吧，你再多点一份芒果西米露！”坐下后，林迦用比刘姨还要阔气的口吻说道。 裴异点头：“行。” 他用餐纸将两人面前的桌子擦干净，然后将餐纸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我点个大份的，不过分吧。” 林迦：“......” 我要是说过分，你就不点吗？ 不过裴异这人也就是嘴强王者，他说要点两份，最后就点了一份，说点大份的，也没点，要了个单人的。 林迦：“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客气......” 裴异沉思片刻，起身朝收银台走。 林迦：“哎哎哎，你这人......我跟你说，甜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糖分超标人就容易衰老，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你个学霸，没道理这种常识不懂吧。 裴异起来就顺便去拿了瓶水，回来的时候，位置上的人不见了，他就抬眼扫了下，看到最里侧的一张桌子某人正托着下巴跟另一对女生聊上了。 好像是她们班同学，裴异有的时候给忘记带水杯的林迦送水杯的时候，会看到一帮女生课间围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聊天。 这个时候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八卦，往往都需要旁人提醒，才会注意到站在教室门口的他。 他也没喊她，过了一会儿林迦就回来了。 果然。 “我们班郭沁和杨阳，你认识吧？” 裴异长臂横放在桌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延，很漫不经心的状态，听她这么说，裴异瞥一眼那桌的人之后收回：“有点印象。” 谁料林迦暧昧冲他挑眉：“就，有点印象？” 裴异直觉她接下来没什么好话。 林迦已经开口了：“郭沁可是我们班班花，全年级不知道多少人喜欢她呢，你就只有一点印象？” 裴异不为所动，姿态散漫睇她：“不然？” 林迦意味深长地叹一声：“罢了，我知道你们现在这个年纪，心事多，有些情感只能埋在心里无法诉说，了解。” 说完学他的动作，手臂搁在桌前。 继而老气横秋地继续道：“但身为你的邻居，你的朋友，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裴异同学，我们正身处人生的第一个分水岭，这个时候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感情的事要不得哇！” “是吗？” 裴异漫不经心的目光将她审视一遍。 这个时候正好老板来送他们的糖水，林迦赶紧去接，一边煞有其事地点头：“当然！不过呢以你的情况我倒是觉得谈个恋爱也无妨，反正能保送。” “保送的名额我放弃了。” 刚吃了一口西米露的林迦差点喷出来：“为什么？！” 裴异：“学校不是我想进的。” “......” 闻言林迦默默低下脑袋。 学霸的世界，不是她等草民可以僭越的。 别人在考前就挑学校，她们这种，是看分数选大学。 不能比，根本不能比。 过了会儿。 裴异似乎想到什么，眉尾很浅地提了一下：“不过你刚说现阶段以学业为重，要不要把你自己带入进去？” 他垂眸，慢条斯理地享受着她请客的糖水，说着很丧心病狂的话：“毕竟，你距离学霸...不止一段距离。” 林迦：“......” 友尽吧。 这样的友谊，不要也罢。 第19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放心，考上大学之前我绝对不可能谈恋爱！” 林迦放下话。 “不过我不谈恋爱也不是因为会影响学习，我觉得吧我虽然成绩一般，但恋爱学习也是可以两手抓的，所以你少瞧不起人！” 裴异唇角慢慢拉直，若无其事地打量她：“所以是为什么没谈？” 林迦觉得跟他一个异性聊这个问题挺尴尬的，面子找回来就行了：“我就不告诉你，略略略~~” 哼。 她要是早恋，会被吴心莲打死的。 她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干这事儿，况且现在也就真的没有人让她有冲动啊！ 真的没有，真的。 林迦抱着糖水碗一口接一口喝，抬眼小心偷看对面的人，见他正在看她，又急忙收回目光。 - 回了家。 提着一袋子零食准备进房间的林迦，被吴心莲喊住。 “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林迦折返：“吴女士，我觉得您有必要审视一下对自己女儿的态度，我怎么就鬼鬼祟祟了？” 吴心莲冷哼，走过去一把提起她的袋子：“我怎么不知道小异爱吃这些膨化食品呢？” 林迦：“......每个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吴心莲懒得拆穿她，瞪了她一眼之后自己就进厨房忙活了，“自己把衣服收一收，心别玩野了，作业记得带过去，我会让小异盯着你的！” 林迦一下被搞糊涂了，连忙拉住吴心莲：“妈、妈，不是你什么意思？我作业带哪儿去啊？” 吴心莲也看她：“怎么，小异没跟你说？” 林迦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吴心莲故意：“行，不知道也好，省得你玩心重......” 话没说完，林迦已经朝对门跑过去。 - 原来是裴异的父母邀请林家一家到北城玩。 林国华和吴心莲夫妇没时间，主要是年纪大了，也不太愿意出远门。其实最主要的，还是面子上过不去。 毕竟曾经都是一样的起步，怎么现在人家就混得这么好，自己家就这么一言难尽呢。 可说不去呢，又显得特别小家子气。 人家邀请他们一家过去就是很纯粹的感谢他们照顾儿子，结果她们自己在这想这么多。 所以这个时候，林迦就被派上用场了。 去玩这事没人跟林迦讲，料定了她就一定同意似的。 当然了，这种好事她怎么可能错过。 裴异在房间拿了简单的几件衣服放行李箱，林迦就站门口盯着，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呗，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裴异合上行李箱：“你不想去？” 林迦底气一下子弱了：“那倒不是，主要，我这个当事人知情权总要有吧，万一我早就有别的计划......” “那我可以跟吴姨商量改期。” “别别别！” 见好就收，识时务者为俊杰。 - 飞机票没买到。 买的是两张去北城的高铁，五个小时的路程。 七点多的车，五点钟林迦就被她妈给喊起来，五点半就坐在去高铁站的出租车上了。 林迦困的哈欠连连，枕着胳膊靠着车窗又眯了半小时。 不知道是不是寒假的缘故，高铁站人满为患，单是进站排队就排了二十分钟。 找到进站口后，林迦坐在椅子上吃吴心莲给他们准备的早餐，两颗鸡蛋，两个菜包子，两块米饼，还有若干水果。 裴异没怎么吃，所以林迦把他那份也吃完了。 进闸的时候，林迦撑得已经走不太动道儿。 她看一旁的裴异：“你今天好奇怪，虽然你平时好像也不太笑，但今天就可以回家见到你爸妈了，你不开心吗？” 第20章 见家长 裴异耷拉着一颗脑袋，看都没看她一眼：“没睡好。” “噢。” 怎么每次都这个借口。 不过进到车厢找好位置坐下后，裴异状态似乎好了那么一点回来。 在林迦翻找零食准备开动时，撂她一眼，问她：“想住我家，还是酒店？” 林迦愣了一秒：“酒店？” 他点头。 那意思，好像跟他不谋而合。 林迦不是不懂事。 她觉得就小时候见到了会亲切地喊裴叔叔陈阿姨，但裴家搬走这么多年了，关系早生疏了，也就平时视频里见上了，会喊一声。 这要突然住到人家家里去，多尴尬。 而且说不定人家也觉得她住进去会比较不习惯，所以还是住酒店自在。 - 车上坐他们对面的是一对有点年纪的老人，自打他们一坐下来后，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小姑娘，跟男朋友一起出去玩啊？” 林迦一愣，吓的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奶奶，这是我邻居大哥，我们就一起坐个车！” 旁边的裴异听她说这话，冷笑了声，也没解释。 可能是怕老人家不信，林迦又补一句：“奶奶，我长这么好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配得上我的！” 闻言老太太就乐了：“你这姑娘是有意思啊，虽然你是长得俊了点，但哪有女孩子在外面这么夸自己的呀！” 林迦耸耸肩，还给自己嘚瑟起来了：“您就说我邻居大哥这气质，能不能配上我吧！” “配啊。” 老太太一口认定：“这小伙子长这么好看，你俩看着就是一对！” “奶奶。”没等林迦开口，裴异接上话了，很淡的口吻：“知道让您说实话很勉强，不过我旁边这位脸皮很厚，您就算说实话，也打击不到她的。” 林迦鼻子一皱：“裴异你什么意思？！” 裴异扫她一眼，目光看向窗外，神情清明的像一尊无欲无求的神明：“是你理解的意思。” 林迦见状就扑过去锁他喉，裴异只攥住她细的像嫩竹竿似的手腕，没多用一份力，两人保持着一种敌对但不紧张的状态。 对面老人乐的不行，捂嘴直笑。 老爷爷说：“还说不是小情侣呢！” 林迦吓的赶紧松手坐回自己位置上，她清了清声撇清关系：“爷爷您话可别乱说，真的就是我邻居大哥！” 说完，整个人侧到另一边。 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这段五个小时的车程，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 列车停下后，旅客一蜂窝往外涌。 人群拥挤，林迦被推着行李箱的旅客撞到小腿弯，疼的她眉心都蹙一块儿了，下一秒感觉自己肩上的背包带被人扯住。 一看，是裴异的手。 他目视前方，随着人流往外走，“吴姨让我看好你，别到时候被人拐走了，我责任可就大了。” 林迦不服气，把谁当小孩儿呢。 “我看起来就这么好骗？” 他半推着她往前走，“看着是不太聪明。” 林迦握拳。 忍住。 过了会儿，林迦不知想到什么忽地一乐：“被人当做我男朋友你很开心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荣幸能被人误会的。” 裴异提唇：“你为自己挽尊的样子，让人钦佩。” “......” 狗东西。 - 订的是裴异家附近的一家酒店。 不说酒店配置，单看这地理位置，那也绝对的五星标准。 林迦知道裴叔叔这些年在外面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但具体多有钱，其实在她的印象里根本没概念。 只是每次吴心莲给林国华找茬的时候，就会把裴叔叔家的事拿出来说一通。 反正她就知道两家差距挺大。 不过她这人没心没肺惯了，她从来没在意过这些，除了羡慕裴异那永远都花不完的零花钱。 北城比南城要发达的多。 看这周边的小区，就用南城那些个最高档的小区来比，也是绰绰有余的。 到了酒店办好入住。 “东西先上去放下，我在大堂等你，等会儿跟我爸妈吃饭。” 林迦咽了咽口水：“邻家大哥，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吗？” 裴异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勾唇：“你做梦。” 说完。 看她磨磨唧唧的，又催一句：“动作快点。” 第21章 你慌什么 说起来，林迦是有点紧张的。 她这人不内向，但也不是绝对的外向。 而且吧，见长辈这种事，多少还是有点正规的。 尤其是当她发现跟裴异爸妈吃饭的地点，就是在她下榻的这家酒店的中餐厅的时候。 她刚刚进来路过餐厅门口，听到有客人跟餐厅经理在沟通菜单细节，好像听到了一道什么菜就要“888”，八个冷盘，就要两千多。 好在裴异跟她一起。 他应该是早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一如往常那般做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姿态。 到了包厢门口时，林迦忽地顿住，站住不动做深呼吸。 裴异意外没调侃她，照例在她额头弹了一下：“不用拘谨，不想说话吃菜就行。”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或多或少给到她些许慰藉。 推开门。 偌大的包厢，偌大的餐桌。 只坐了一个人。 林迦先是看了眼裴异，见他面无表情，又左右看了看，还是没看到裴父裴家明，但还是机灵地冲已经站起来笑着朝她走过来的陈婉燕，甜甜道一声： “陈阿姨！” 陈婉燕比想象中保养的要好。 紧致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还有一身看不出来品牌但就知道肯定昂贵的衣服。 陈婉燕笑起来，眉眼里仍然有当年在南城时那股邻家阿姨的亲切感。 有，只是不多。 “哎呀，迦迦都长这么高啦！也是越长越好看了！” 林迦很会顺着话往下：“嗯，刚刚在高铁上，有一个奶奶也夸我好看！” 陈婉燕很稀罕的模样：“是吧，你小时候我就说你以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这些话多受用啊。 听的林迦眼里blingbling的闪着骄傲的光！ 两个“女人”边走边往桌边走，没人注意到裴异那一进来发现自己父亲缺席后他寡淡的神色，又日益变得清明。 “你裴叔叔他临时有一个很重要的会，实在走不开，本来人都在路上了。”陈婉燕解释说。 “没事没事！”林迦甚至松了口气：“裴叔叔肯定是大忙人，我其实随便吃点就行的！” 陈婉燕嗔她一眼：“你难得来一次北城，这次就让小异陪你好好玩一玩！” 林迦淑女的笑了笑：“谢谢陈阿姨，裴异他这边也有朋友的吧，难得回来，他可以自己去跟朋友聚聚，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这小子你不知道，平时就喜欢窝在家里，来北城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他往家里带过一个朋友。” “我邻居大...裴异他就是性格内敛，不善表达，其实他人缘还是不错的！” 差点说错话，林迦暗暗吐了吐舌头。 正好迎上裴异打量的目光，她努力挤出一个假笑，眼神像挑衅又像提醒他：姐姐我在帮你说好话，想想等会儿怎么谢我吧你！ 陈婉燕挺意外的：“是吗？迦迦，那你知道这臭小子平时都跟谁走的近吗？男生还是女生？” 林迦以为陈婉燕担心儿子早恋，故意拖长了音调：“他么~~” “林迦。” “？” 被人喊名字的当事人撇过头去。 心想你没事吧？ 没事叫她名字干嘛？ 裴异没搭理她，话是跟陈婉燕说的：“来往的最密切的是她。” 本来想要恶作剧的人，好像瞬间被人扔油锅上，“不、不是！那你平时在我家吃饭，咱俩当然见面多了，陈阿姨的意思是，除了我、我家之外，你跟哪位同学交往最亲密对吧阿姨！” 陈婉燕笑着直点头：“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我自己生的儿子我心里还是清楚的。不说了，吃吧，待会儿菜凉了。” - 一顿算得上宾主尽欢的饭局。 吃完饭，陈婉燕有点事先走，交代裴异好好带林迦转转。 这种事就算陈婉燕不说，裴异也不可能丢林迦一个人乱逛。 “想回酒店休息会儿，还是直接去玩？” “去玩！”林迦想都没想的说。 裴异嘴角微扯：“走吧。” 刚好北城有个漫展，因为临时，林迦还担心买不到票，结果裴异早就线上提前买好了。 要不怎么说这人办事靠谱呢。 “行吧，关于吃饭的时候在陈阿姨面前帮你说好话的功劳，就一笔勾销了！”她大度地摆摆手：“不要客气。” 裴异轻慢扫她：“你刚刚心虚什么？” 林迦声音陡然高一个音阶：“我什么时候心虚了？！” 都说声音大的人，气势就强。 裴异眉梢微挑，音色淡多了：“刚刚，我妈在问我跟谁交往密切。” 说完他站住不走，盯着她：“我说了你的名字，那会儿，你慌什么？” 第22章 缘分 “我没有慌好吗！我是担心阿姨误会，万一她多想以为咱俩有什么，到时候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你心里没鬼，她怎么想重要？” 这什么话？ 难道她解释一下就是心虚了？ 看看他这一副认定了她就是对他有想法的模样！ 林迦手一拦，挡住他的去路：“我觉得，咱俩得把话说清楚。” 裴异本意就是逗她，她着急到跳脚的模样，多少能取悦到他。 不过，现在见她这副样子，急着要跟自己撇清关系，他似乎也是有那么一点不爽的。 所以林迦拦他他也不停，抬手就把她纤细的胳膊给移开了。 林迦跟在后面继续嚷嚷，还没开口说几句呢。 这个时候。 “裴异。” “林迦。” 熟悉的声音。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声源看过去。 不远处站着的，是傅恬。 上千公里的距离，几千万人口的大城市，能在这里遇到，怎么能说不是缘分呢！ “好巧啊！”傅恬看着他们两人，感慨道。 林迦也觉得巧，而且她压根儿没往别地儿想：“傅恬你也是来看漫展的啊！” 大老远从南到北过来看场漫展，也就只有狂热粉丝才会这么爱了。 傅恬看了眼裴异，才回林迦：“今年我们家到我舅舅家来过年，我舅舅家就在这附近不远，本来说太无聊出来转转，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了。” “原来是这样。” 本来还以为遇到同道中人了。 “林迦，我有话要跟裴异说，你可以先进去吗？” 林迦起先愣了一瞬，不过很快点头：“可以啊。” 说完看裴异：“我先进去，待会儿微信联系？” “一起吧。” “......” 一起什么一起？ 你的女同学有话跟你说你没听到吗？ 裴异啊裴异，你这让人尴尬的特异功能还真的是与日俱增！ 现在这氛围！ 这让人脚趾抠出三室两厅的尴尬境地！ 林迦平时机灵，这会儿倒也憋不出什么来，就只能干笑侧身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只恨不能上天遁地。 倒是傅恬大大方方的，笑说：“也行，那我们后面有空的话再联系。” 说完，她就离开了。 裴异没什么表情，单手揣兜，黑色羽绒衣里面随便搭的一件连帽卫衣，清清冷冷的姿态。 林迦也不好多问两人发生了什么，虽然她猎奇心理也很重，但漫展对她的吸引力，很快将这股猎奇心理给覆盖掉了。 - 寒冬腊月的天，林迦玩嗨了脱了羽绒服。 手上还拿了两只国漫联名的公仔。 “邻居大哥，你要不要考虑帮我拿这两只熊？” 在走出园区有段距离、并且裴异依然丝毫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之后，林迦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 裴异依旧那副“双手插袋谁都不爱”的酷冷拽的姿态，快她半步走在前面，冷慢的调子：“不考虑。” 闻言。 林迦脸一变，小身子一转，就往相反的地方走了。 裴异：“去哪？” 林迦：“你走吧，我自己回酒店！” 别说。 先前走路跟龟有的一拼的人，这会儿小碎步跑起来，比得上旁边骑自行车的大哥。 大哥看见她，还觉得挺乐：“小姑娘，哥哥栽你要不要？” 林迦余光扫了一眼那辆自行车，共享单车，连个后座都没有。 怎么滴？让她坐前面车篓子里？ 还有。 这位大哥一脸沧桑的，看起来小孩都上小学了吧，是怎么说出这么油腻的话的？ 林迦越走越快，大哥也越骑越快，始终跟她保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小姑娘外地来的吧？够水灵的，一点也不像北城人，怎么了，跟男朋友吵架了？” 男朋友，又是男朋友。 为什么男生跟女生走在一块，总要被人误人成男女朋友呢？ 再者，你有见过谁家男朋友自己两手空荡荡，让自己女朋友“身负重任”的？ “不是！还有，你别跟着我了。” 大哥偏不听，“美女你可太有意思了，我这哪是跟着你，我俩这是同一条路啊！你说巧不巧？缘分呐！” 去你姥姥的缘分。 正好前面有个分叉路，林迦正想在前面三岔路口跟大哥“分道扬镳”呢，忽地手臂被人用很轻地巧力带了一下，再侧身，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的裴异。 第23章 早恋 和林迦一起停下的，还有自行车大哥。 这大哥一脸横肉看着挺不好惹，林迦被裴异不动声色拉到自己身后的时候，忽然有些担心两人要是打起来，她是跑还是陪着裴异一起挨打。 就在她陷于这样的苦恼中不知作何选择时，大哥发话了： “怎么着，小伙子要英雄救美啊！” 裴异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冷的口吻，淡淡开口：“垃圾。” 哎哟我去。 跟大哥猛地推开自行车走过来同时发生的，还有林迦愈发拔凉的心。 她咽着口水，看着一步步靠近的人，压低声：“大哥，我的邻居大哥，不是我小瞧你，我是觉得这一次，别说你一个人了，加上我，我俩一起也打不过这个垃圾！你看看他那膀子，比你腿还粗！” 裴异很浅勾唇：“我俩一起，是悬。但没你，还是有把握的。” “......” 裴异虽然看起来清清瘦瘦，但他刚才的话很有分量感。 林迦居然一时被蛊惑到了。 而事实情况是，裴异这人虽然有的时候是欠了点，但从不说虚话。 他说有把握，就真的有。 自行车大哥刚一靠近，裴异就抬腿一脚往他的膝盖踹过去，大哥根本毫无防备。 等到他龇牙咧嘴骂骂咧咧要冲上来揍人的时候，裴异就趁势攥住他的腕骨，将手反向一折，大哥疼的“哇哇哇”直叫，裴异又屈膝，顶他膝盖弯......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每一个看似轻巧，实则攻击性很大的动作，都又快又准。 林迦都看呆了。 直到裴异停下来，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腕，问她：“有没有消毒湿巾？” 林迦愣了一秒，连连点头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包酒精湿巾递给他。 大哥在地上滚来滚去，好像在缓解身上的疼痛。 林迦小碎步过去看看地上的人，问裴异，小了声：“他不会报警吧？” 裴异眉尾很轻地一挑，然后向她示意自己手臂上的抓痕：“我也受伤了。” 林迦睁大眼，还真是。 她一开始没注意，这会儿就见裴异漫不经心地用酒精湿巾擦拭血痕。 “而且，就算他伤重了点，但也调戏你在先，占不了便宜。” 这话说的，林迦愧疚了。 她邻居大哥可是为了她才负伤的啊！ “那，要不要去医院啊？这伤口会不会感染？” 裴异本来在擦拭伤口，薄薄的眼帘微掀，很轻笑一声：“怎么，怕我讹你？” “你这话说的......” 林迦是真愧疚。 亏她刚刚还在纠结要是裴异跟人打起来，她是要一起挨打还是自己先溜呢！ 可太不懂事太不是人了。 “温度低，发不了炎。再者就这点伤口，晚上就长好了。” 林迦是不相信他有这么强的自愈能力，但伤口确实不大，听他这么说，也稍微放心点心了。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 还没等裴异开口呢，又立马说道：“人均一百以内哈，多了我请不起。” 裴异也没客气，点头：“成全你。” “......” - 来北城之前，林迦觉得她家附近巷口那家糖水铺太贵了，简直抢钱。 请裴异在北城吃了一顿饭之后，林迦觉得，什么糖水铺，洒洒水啦~~ 她在团购网站上看了半天，选了个餐厅。 最便宜的一个单人套餐也要188，双人套餐388，她一咬牙一决心，点了两份188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比那份双人套餐便宜个12块钱。 出息就是这么大。 餐厅装修很不错，科技感挺强的，又很有情调，两种风格完美融合一点也不觉突兀。 林迦上完洗手间回来坐下，问坐对面拿着手机看电影的裴异：“猜我刚在门口看到谁了！” 裴异没兴趣，没应。 林迦兴致勃勃：“傅恬！” 本来是抱着八卦的心理，说出这个名字之后，林迦尝试从裴异脸上找出一点异样的情绪来，所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但裴异眼球都没动一下。 要是这会儿有经纪人，需要找一位很帅但面瘫的男主，裴异百分百能被选上。 “不过跟她一起吃饭的男生长在我审美上了，欸，就是傅恬没看见我，我这样贸然前去打招呼，怪不好意思的。” 她自说自话，没指望对面的“面瘫”能搭理她。 结果。 “想让我帮你去要微信？” 林迦眼前一亮：“可以吗？” 裴异：“可以。” 林迦刚要感谢，就听到那生硬的毫无感情的很欠揍的冷慢声：“但我不想。” “裴异你.......” 他终于放下手机，揿暗屏幕，目光轻慢睇她：“吴姨让我看着你，你要是早恋，我有责任。” 林迦炸了：“谁早恋了？加个微信就早恋了？而且我也没说我要加啊是你提出来的不是吗？！裴异我告诉你我要是早恋了，你肯定有责任，是你给我错误的引导！你难辞其咎！” 贼喊捉贼这套算是被林迦给玩明白了。 她喊完胸口一起一伏，服务员刚好送来一杯柠檬水，她拿起咕咕喝了几口，喝完还想再跟裴异理论几句，就看到傅恬领着跟她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生过来了。 刚刚林迦只顾着看帅哥以及跟给她错误引导的某人“吵架”，忽略了为什么北城这么大，短短半天能遇见两次这奇妙的缘分了。 再次看到傅恬，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在找餐厅之前，发的一条朋友圈。 朋友圈是这样的： 圈里有北城群众吗？求推荐平价好吃的餐厅，感恩感恩！ 然后下面配一张饥肠辘辘的图片。 其实她大多数好友都是南城本地的，除了裴异这个半个北城人，她也没指望他会给自己推荐。 结果第一条评论就是傅恬的。 所以，这个餐厅，是傅恬推荐她来的。 第24章 孤独 “林迦你们真的来了啊，我刚说看到一个背影像你，所以过来碰碰运气的！”傅恬看着她笑着道。 林迦看看对面的人，又看看站在傅恬旁边的帅哥，唇角二十五度上扬保持微笑：“傅恬，这位是？” “是我表哥，不过只比我大几个月，跟我们同级，今年也是高三。” 表哥看着就是运动挂，是个精神小伙。 林迦对运动挂的人，常规的认识就是小麦肌，高大，肌肉发达，这表哥皮肤倒是挺白净的，竖着个大背头，脸上长了几颗不影响美观的青春痘，笑起来眼睛里好像有光。 挺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样子。 起码跟对面比起来，是这样的。 傅恬一介绍完，他就跟林迦自我介绍了：“听恬恬说你们是她同学，我叫程非宇，很高兴认识你们！” 林迦矜持了一下，淑女地弯了弯唇。 她的“很高兴”也已经表现在脸上了。 她一系列反常的动作，一个不落地全部落进了对面的人的余光里。 - 店里没桌了。 林迦大方地献出自己旁边的位置以及.....裴异旁边的位置。 本来就是四人位，服务员对林迦能够主动愿意拼桌感激不尽，送了他们四份巧克力小甜品。 甜品一上来，林迦就习惯性地把裴异那份拿到自己面前来。 裴异也安静地没说话，像是早就习以为常。 只有傅恬和程非羽多看了他们俩人一眼。 吃完饭很晚了，本来傅恬还邀请他们一起到附近的一处夜市逛逛，裴异拒绝了，裴异拒绝林迦就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公然跟她邻居大哥唱反调。 回去的路上。 林迦：“你不喜欢程非羽？” 裴异似是而非的回一句：“我性取向正常。” “我的意思是......” “怎么，你喜欢？” 未等林迦话说完，裴异打断他。 口吻很淡，却夹杂一股说不上来的攻击性。 这样的裴异平时比较少见，像是身上突然长了刺，林迦莫名底气不足：“你少给我乱扣帽子，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我只不过觉得程非羽这个人还不错！” “那就是离喜欢不远了。”他冷冷下结论。 怎么就离喜欢不远了。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喜欢谁啊？！ 林迦本来被美食安抚到的心情，瞬间又不美好了。 刚想说两句气话，怼怼他。 结果。 旁边的人步子突兀停住，侧身，目光由上而下，淡淡望住她：“林迦，不许谈。” 不许喜欢。 如果上一秒还觉得这个人满身竖起尖锐的刺，扎的人又气又疼，这一刻，林迦又觉得那些锐利锋利的尖刺被抹上一层软化剂。 柔软，且带着一股莫名的让人难过的情绪。 林迦：“......我没谈，我也没喜欢谁。” 说完语气加重，像是表决心：“放心吧，我不是说过高考结束前我不可能有其他心思的嘛！我这个人别的没什么，信用还是挺有保障的。” 裴异：“林迦。” 林迦：“嗯？” 本来走到前面的人，转过身，对上那双清冷淡静的眸子。 夜色很暗，最靠近他们的头顶那盏路灯坏了，夜色将他的身子勾勒出一道影子，投在平整的板砖地上。 孤单单的一道。 明明车马喧嚣，此刻却有一种特别强烈的孤独感。 孤独。 林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里面会冒出这样的词来，而且对象还是裴异。 正当她聚精会神准备听他的话的时候，裴异只是淡淡勾唇一笑：“天黑，看路。” 第25章 肯定刺激啊 回到酒店。 林迦洗完澡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 先是接吴心莲女士的视频“查岗”电话，母女俩聊了半小时，基本都是吴女士的唠叨以及反复交代让她懂事点别麻烦到人家，还再三确认有没有把她交代带的南城特产送人家手里。 林迦耳边起了茧，到后半程基本就只剩下“嗯嗯嗯”了。 好不容易挂了视频，微信里又进来一条消息。 本来以为是吴女士担心视频里说不清，再语音轰炸她一番，结果一看，是傅恬。 傅恬：【林迦，睡了吗？】 林迦那一会儿什么都没反应，手跟着脑子一起打出：【没，怎么了？】 傅恬：【你是不是要在北城玩几天？你现在住哪儿呀？】 林迦：【酒店。】 傅恬：【哦哦，还以为你要住裴异家呢~~】 这话说的。 林迦盯着屏幕看了会儿，一时没想好这句话要怎么回。 傅恬接下来又发来一条：【明天有没有想好去哪玩呢！可爱\/emoji】 说到“玩”，林迦本来应付吴女士浑浑噩噩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不少，刚刚那点怪异的情绪也没了，只剩手指飞快在手机屏幕上打字：【还没还没！你有推荐吗？】 今晚餐厅的味道她就挺满意的，虽然也超出她预算，但相比其他的，这家餐厅已经性价比很高了。 傅恬：【你是想玩放松点的还是刺激点的？】 林迦：【刺激啊！肯定得刺激！】 傅恬过了一会儿才回：【那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主题乐园？我有vip卡，玩任何项目都可以免排队。】 林迦：【真的啊？】 傅恬：【嗯。】 傅恬说的那家主题乐园林迦知道。 太出名了。 票价不算太贵，但是排队太狠，说起来所有项目免费，实际上算上排队时间，一天下来玩不了几个。 主要vip卡很贵，一般人还真不会去买。 两人微信里就这么约好。 过了会儿，林迦才给裴异发微信告知他这件事。 等了半小时吧，对方都没回。 直到林迦都快睡着了，电话进来了。 林迦有气无力：“大哥，有事明天再议，可否？” 相比较林迦惺忪的状态，裴异刚洗完澡回到房间，头发半干，乖顺地搭在前额，一张面容清峻淡冷，跟房间里黑白灰的装修风格像极。 点开林迦那条微信，盯着那屈指可数的几个字，足以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她的兴奋。 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而是点开她的头像，进了她的朋友圈，最上面的一条是九宫格的图文。 八张漫展的现场，中间是她的那两只联名公仔。 他平时不太打开朋友圈，懒得看，只不过有时候跟她聊天，会偶然兴起点开她的头像。 实际上林迦也不太发朋友圈，除开今天两条，上一条是两个月以前了。 裴异：“我本来定的是后天，明天安排了其他地方。” 他不是很想去，林迦感受到了。 不过她今天折腾下来挺累的，所以就更困，也没想其他，迷迷糊糊回他：“哦，没事，我自己跟傅恬她们去就行。” 对方沉默时间长达三秒。 林迦：“还在？” 林迦：“......我先挂了啊，好困。” 她说完，真就无情地挂断电话。 - 第二天一早。 林迦睡饱神清气爽了，洗漱完，拿房卡去酒店自助餐厅吃早餐。 刷卡进餐厅的时候，听到服务员说她房间是含两份早餐的，她一进来坐下，就赶紧给裴异发微信。 林迦：【请你吃早餐，米其林五星！速来！】 十分钟后，裴异双手插兜，人散意懒地出现在她面前。 拉开她对面椅子坐下的同时，淡淡丢一句：“米其林没有五星，望周知。” 林迦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有半分的难堪。 她反而是看了眼他，又看了看门口的服务员：“你能直接进来？不用我刷卡核销的？” 这样不就有很多人能白吃白喝了？ 裴异掠她一眼：“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迦忽然整个人就紧张起来。 生怕下一秒裴异就告诉她，这家酒店是他家开的。 那她不就成了五星级酒店小开的邻居兼好友，回头她这身份面子不就都上去了？！ 正当她满怀期待满脸真诚地凑近身，准备聆听这个“秘密”时—— 裴异：“单人早餐258，不含服务费。报了你的房号，直接挂你房账。” 第26章 口嫌体正直 林迦多机灵的人。 听着他这话也就反应了两秒，完了笑嘻嘻大手一挥，豪气放话：“挂，随便点随便挂！” 反正也不是她付钱。 裴异勾唇，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待会儿哪里集合？” 他漫不经心问一句。 裴异就在旁边的饮品台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半瓶。 又顺手拿了她放在旁边的自拍杆百无聊赖地把玩，看起来没有去选餐的想法。 林迦就见不得人这么浪费钱，也没问他想吃什么，拿着餐盘出去转一圈，选了满满一盘，推到他面前时才回他：“你不是不去么。” 到这会儿了，裴异还是嘴硬：“我没说去。” “哦。” 林迦往嘴里塞了颗虾饺，本就不大的腮帮子被撑地鼓鼓的：“傅恬说他们来酒店找我，然后我们三个人打车去。” “加到微信了？” 林迦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说的是傅恬的微信：“我本来就有傅恬的微信啊，老早加了。” “我说她表哥。”他似随口聊起，七分寡淡三分随意，“姓程还是姓陈的那个。” 如果不是林迦知道两人第一次认识，还以为这俩人之前有什么恩怨。 她只扫了他一眼：“没有，我都直接跟傅恬联系的。” “吴姨昨晚跟我打视频了。” 闻言林迦差点被咬了一半的蛋挞给呛到：“她也给你打了？什么时候？” 她得判断是在给她打之前还是给她打之后，从而能确定，裴异究竟是不是吴女士寄养在裴家的亲生儿子。 对面的人望住她，说了个时间。 林迦掐指一算，嗯，在她之后。 还好还好。 “那她跟你都聊什么了？你没说我坏话吧？”林迦警惕问。 “说你差点早......”他随口瞎扯，但是林迦那好比刀子的目光瞬间扫过来，他又漫不经心笑着改口：“差点找不到回酒店的路。” 林迦哼了声，又自以为很厉害地给了他一记警告眼神。 两人都没提昨晚打电话的事。 林迦是根本没在意。 而裴异...... 虽然一晚上没怎么睡好，但一早过来，见到她，随便扯几句，听着她话里话外对那人都不是很上心的态度。 他好像，又舒坦了。 为了把这顿早餐吃回本，林迦开启大胃王模式。 结果，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 换了几个餐盘之后，就吃不动了。 不但吃不动，还走不动。 她在位置上不肯走，摸着自己肚子直叹气：“你会不会觉得我挺丢人的？” 裴异本来在看手机，闻言抬眸扫她一眼：“习惯了。” 林迦翻了个白眼。 算了，她本来也没指望能从他的嘴巴里听到什么好听的话。 “哎呀，傅恬她们到了！”林迦看了眼手机，暗呼。 完了就赶紧收拾东西站起来，准备赴约。 对面的人这时却没动，只眉尾很浅地往上一挑，淡淡丢一句：“你这种状况去玩，很容易岔气，到时候别哭。” 林迦冲自己指了指：“你看我像这么娇气的人？” 笑话。 哭？ 她上一次哭什么时候来着？ 想不起来了。 反正这种词汇用在她身上就挺不合适的。 - 下楼到酒店门口时，傅恬她们刚好到。 看到就林迦一个人下来，傅恬不在意地笑问一句：“就你一个人呀？裴异呢？” 林迦：“他有其他安排，不跟我们一起。” 这在她看来是一件特别寻常的事，她跟裴异又不是连体婴，没道理干什么都要在一起。 但傅恬似乎没这么想，而是试探问了句：“你们，吵架了？” 林迦一脸懵：“没有啊。” 傅恬抱歉扯唇微笑：“哦，不好意思，是我多想了。” 这样说着，她就跟林迦并肩往外走。 但话里话外还是在试探：“我以为你来北城，裴异专门做你向导呢！他还挺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玩的。” 林迦手机震动低头看微信，没什么心眼的回一句：“这不是跟你们一起嘛！他肯定放心的~~” 程非宇：“就是，有我这么一个移动地图在这里，怕什么！” “等等。” 看微信的人脚步一顿。 其余两人也跟着停下来。 傅恬问：“怎么了？” “我自拍杆落自助餐厅了。” 林迦丢三落四的毛病已经被吴女士诟病好多回了，这回要不是裴异微信里提醒她，估计她到了主题乐园才能想起来。 “那我们跟你一起上去找吧。”傅恬贴心提议。 “不用。”林迦摆手：“他给我送下来了。” 他？ 傅恬明显眼底划过一抹亮色。 再抬眸时，果然看到一旁的电梯里面朝他们走过来的裴异。 第27章 挽回形象 有些人穿什么都好看。 很少有人能把简单款的白色羽绒服穿出感觉来，穿不好，又土又丑，皮肤不够干净的，还会显村。 她们班不少家世好成绩好的男生，但在傅恬眼里，裴异是唯一一个无论皮囊还是品性，都在她审美点上的人。 只不过这样的人，太疏离，他好像很好，却又好像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迦跑过去从他手上接过自拍杆，不仅没一点感激，还埋怨：“我就说你不要拿过去玩，一拿走，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肯定就忘了。” 裴异懒得计较她的‘忘恩负义’，薄唇很浅地勾了一下。 那对旁人鲜少流露出来的纵容让一旁的傅恬内心，小小的震颤了一瞬。 “裴异，你也在。”她开口。 “嗯。” 林迦左右看看两人，生怕傅恬误会了连忙解释：“他睡自己家，一大早过来蹭酒店自助早餐的！” 话说完，裴异斜额扫她一眼。 傅恬也望住她。 林迦觉得这句话好像听着也不是很对劲，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这是一直没说话的程非宇笑着扯开话题：“对了，听林迦说你今天有其他安排？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游乐园？” 本来落在林迦身上的淡冷眼神，轻慢地落到对面的人身上，“不去。” 这人。 这态度。 林迦觉得这会儿的裴异是真的挺没礼貌的。 那身为他邻居的聪明懂事善解人意的自己，有必要帮他挽回一下形象：“你们还不知道吧，裴异恐高！什么过山车跳楼机疯狂大摆锤什么的他是一点玩不了！” 不顾旁边那双冷的要死的目光，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听说那门票不便宜的，他去也就只能玩玩旋转木马，别为难他了。” “看着不像啊。”程非宇说。 “这人呢就擅长伪装，你可千万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程非宇笑。 三人这么说着已经走到酒店外面。 林迦注意到情绪明显低落的傅恬，她琢磨着这时候是不是生拉硬拽把人也给拉上。 但再回头时，裴异已经走了。 - 北城的这个游乐园，当属目前国内规模最大，各种设施最先进最完善的一家主题乐园了。 里面包含酒店、餐饮等等各类场所，所以除了门票价，里面的各种消费也不低。 来玩的游客很多，好在傅恬她们有vip尊享卡，不用排队，别人一上午勉强能玩两个项目，她们玩了四五个。 到了饭点，林迦想说用了人家的卡，那就请他们吃顿饭吧。 结果到了店里，一看菜单，她傻眼了。 最便宜的三人套餐要688？ 她想过贵，但没想过这么贵啊！ 抢钱吗？ 谁料程非宇已经扫码下了单，“你是傅恬同学，也就是我朋友了，请朋友吃顿饭而已。” 林迦也不是个矫情的，别人请客，她就大大方方接受了：“那回头你要是去南城，我请！” “没问题。”程非宇笑着应下，“不过在这之前，咱俩是不是应该加个微信？” “对对对！”林迦连忙拿出手机，扫了对方的二维码：“我还说以后考北城的大学呢，这物价，我现在有点担心了。” 傅恬：“你打算来北城？” 林迦专心修改微信备注，点头回：“对，裴异说我稳定发挥的话，北城也是有几所大学我能进的。” 听到她说北城的大学，程非宇有话说了，“有特别想进的大学没？” 他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在这里长大，念书，自是很熟。 别人好像很认真的问，林迦也就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最后，特别真诚地看着对方问：“有没有那种毕业了就能混吃等死的专业？” 第28章 女朋友 程非宇被她逗地不行，多少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能进南高的，一般水平都不差，你这志向，多少对不起你那九年义务教育了。”程非宇开玩笑说道。 林迦耸肩：“你不知道，刘姨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刘姨？” “就我们小区门口便利店的老板娘。” “......” 过了上午的兴奋劲。 下午的林迦玩的就比较松散了，虽说不要排队，但也就完了两三个项目之后，就生了回家的意思。 刚好，其余两人玩的也不是很起劲。 尤其是傅恬。 林迦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她没立场也没理由去问傅恬是不是对裴异有特殊的情感，她就是有点回忆起来，昨晚上傅恬提议来这儿玩，大概率并不是为了陪她，而是为了那个人。 结果她这么不识趣。 多多少少有点愧疚。 “那个，要不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叫上裴异！” 听到这个名字，旁边明显一天都没什么话的傅恬，眼底亮了一瞬。 余光里，林迦看到了。 心口稍稍松了口气。 程非宇倒是意外挑眉：“这么客气，这是不想去南城请我了？直接这么划清关系？” 林迦：“嗐，你想哪儿去了，南城物价低，我请几顿不够你这一顿的！” 程非宇：“我开个玩笑，行，去哪儿吃？” “等下哈，我先打个电话。” 林迦这电话是给裴异打的。 但第一遍并没打通。 裴异在台球馆。 手机响的时候，他在进球，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就又放回去了。 但明显气场不对了，他或许自己没察觉，球依然准确无误地进了洞，但是同伴发现了。 在第二个电话进来时，他看都没看。 俯身，出杆，连着三球进洞。 同伴徐进远提醒他：“嘿，兄弟，电话！” 裴异打完最后一颗黑球，才收杆，摘掉手套，拿出的手机。 但这时，电话已经断了。 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里发来的消息。 是一条文字信息： 林迦：【不来拉倒，帮我省钱了谢谢你！！！】 看完消息，他揿暗锁屏键。 薄冷的眼帘微耷，面无表情。 徐进远上下左右给他打量一番：“兄弟，你今天一直不对劲啊！喊你出来玩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裴异没应他，只问了一句：“再来一局？” 徐进远：“行啊！” 徐进远开球：“你说以前喊你出来玩，十次有九次是被你无情拒绝的，但这回一喊你就出来了。你说你出来也就出来吧，这半天下来，你说你说过的话超过五句么？” 三角球形被击散，难得有俩球同时进洞，徐进远得意啧两声，继续问：“昨天有人说在漫展看到你跟一小姑娘在一起了，怎么，谈恋爱了？心情不好跟她有关？” 话音落，球擦了个边，没进。 特别好的位置，特别好的角度。 裴异勾唇，撂他一记“有够菜的”眼神。 见他没否认，徐进远来劲了：“真是女朋友啊？哪学校的？我认识不？” 裴异掠他一眼后，显然没了继续的兴致，遂丢下球杆：“很烦，走了。” 徐进远赶紧拿上外套跟上：“别这样，我还挺好奇的！到底谁啊？能把你给拿下了？！女中豪杰啊这妹子！” 裴异：“邻居。” 裴异腿长，稍微步子跨大点，走快点，徐进就得小跑着跟着。 徐进远还微胖，跑两步就微喘：“邻居？南城那个？不是、你走慢点兄弟，你跟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晚上我请客！” 此时的徐进远的好奇心已经到达顶峰。 裴异手机上打了辆车，出去的时候，司机已经在门口。 不知想到什么，清薄的唇角很浅地勾了一下：“有人比你热情，一起？” 前半句徐进远没明白意思，但后半句理解了，急忙猛点头。 裴异的这位邻居，从知道她的存在时，徐进远就对他有种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主要裴异这人平时嘴严，又不太搭理人，很难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来，今天这机会算千载难逢了。 第29章 新角色 徐进远算是裴异转学去北城后，唯一能玩到一起的一位朋友。 这个“玩”倒也不是说兴趣爱好相似，他这个人比较厚脸皮。 从一开始主动示好裴异遭拒之后，他没一点脾气，而是各种上赶着各种在学校里、放学的路上“围堵”他，找他说话。 篮球场上，他永远跟他组队。 有人看不爽裴异，觉得他傲，组团孤立他，徐进远劝和不成会跟对方撕破脸，尽管里面可能有他玩了几年的兄弟。 俗话说好女怕缠郎，用到这里好像不太合适，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要问徐进远贪图点什么。 那会儿裴异转学过来的时候没人知道他家里是做生意的资产上亿。除了摸底考的成绩刷新记录之外，还有的就是一张优越的皮囊了。 所以，徐进远身为一名直的要死的大好青年，万不可能惦记上裴异。 一定要找个理由的话，用徐进远自己的话说，裴异身上有股劲，他他喵的爱死了这股劲。 - 川菜馆。 裴异不接电话影响不到林迦的食欲。 中午那顿没吃好，玩的时候消耗也大，她来的路上就饿了。林迦一阔气起来也不手软，点了一桌的菜。 她绝对不是为了跟某人置气，她是真的想吃。 比珍珠还真！ “敞开吃哈，都算我的！”林迦冲旁边的程非宇抬额。 程非宇给自己开了瓶可乐：“行啊，不跟你客气！” 林迦的性格很容易跟人相处，这么大半天下来，跟程非宇处的比她跟傅恬还要熟。 看着傅恬，林迦把菜单又推到她面前：“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她这么大方，最主要还是没成功没把裴异约出来。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哪怕知道裴异不来，傅恬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失望，甚至玩了一会儿手机也不知道跟谁聊天之后，情绪明显提高不少。 傅恬弯唇：“不用啦，很多了，就算再来一个人都吃不完。” 她乖巧又善解人意的样子，让林迦觉得裴异真的太不识趣。 也就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吧，菜都没上完，林迦吃毛血旺吃的满头大汗之际，余光里察觉自己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 本来以为是其他客人，一抬头—— 她现场就来了个国粹变脸，凶巴巴：“你来干嘛？！” 裴异已经在他拉开的那张椅子自来熟的坐下：“不是请我吃饭？” 林迦：“不好意思，没有哦，你会错意了呢！”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迦看到本来站在裴异身后的一位陌生男生，咧着一张嘴，冲她摆手打招呼：“嗨！” 林迦歪着脑袋打量他：“你是？” 徐进远毕恭毕敬自我介绍：“鄙人徐进远，裴异初中同学兼哥儿们！” 说实话，林迦挺诧异的。 在他对裴异的认知范围内，他这个人身边是没有这样的一个角色存在的。 所以她愣了足足有三秒，才礼貌跟对方点头：“你好，我是林迦！” “我知道，你就是我兄弟在南城的那个对门邻居吧！” 林迦更诧异了：“你知道我？” 结果徐进远刚要开口准备拉拢下关系，就被裴异淡淡打断：“吃不吃，不吃门在那。” 第30章 羡慕 “不好意思林迦，裴异问我我们在哪，我就把定位发给他了。” 在所有人坐下后，傅恬看了一眼对面的裴异，温婉解释一句。 林迦：“没事，赏口饭的事，我林大善人也不是第一天做善事了，某人嘴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说的时候，斜额瞥一眼身边人，见他也正看着自己，情绪很淡，但眼角有点意味深长，看的林迦心里犯毛，赶紧收回目光。 本来就是他拿乔不接电话在先，还不能她说两句了？ 徐进远拿起筷子就开动了：“你们都是裴异南城的同学，寒假过来玩的啊？” 程非宇抬手示意：“我不是，北城二中的。” 徐进远：“我一中的！” “一中可都是学霸，哥儿们你看着好像差点意思。” “是吧，就我这与实力不符的长相，以后高低是个能打入敌人内部的特\/务头子！” “哈哈，哥儿们你可太有意思了！” “还行吧~~” ...... 林迦由于吃了太多的毛血旺，中途突然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还没吃饱就放下筷子，一只手摁在肚子上。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挺好，但从一开始她的小动作就被旁人看在眼里。 裴异喊来服务员，给她要了一碗清粥。 林迦很抗拒，眉头都皱起来：“我不吃。” 某人淡淡丢一句：“那我建议你现在就挂个号。” “......” 这个饭吃的还算愉快，主要徐进远性格外向很能聊，而且参与感很强，跟自己无关的话题他也能捧个人场。 吃完程非宇有事先走，跟人打完招呼后，他冲路边低头踢石子的林迦道一句：“北城挺有意思的，好好玩！有需要我陪玩的微信联系！如果实在不想联系走之前也跟我说声，我送送你！” 后面这句话就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了。 林迦配合地笑了笑：“行，肯定找你！” 她笑的没心没肺的，给人送上出租车才回来，一蹦一跳的，好像半个小时前捂着肚子喝白粥的人不是她一样。 傅恬笑着望住她：“我表哥很少对女孩子这样的，之前有个追她的女生放弃的时候还说他长着一张扑克脸，又不主动，以后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林迦：“扑克脸？” 明明阳光外向热情。 林迦有自己的逻辑，想了一下说：“那我估计他对兄弟才不是扑克脸。” 言下之意，我们是兄弟，你别多想，也别瞎点鸳鸯谱。 傅恬弯唇，没说什么。 林迦看着门口站着的裴异，徐进远不知道跟他在说什么，他掠他一眼后，目光朝她这里瞥过来，本来微弯的嘴角，压下去一点。 隔着夜色，那道身形清瘦板直，再臃肿的羽绒服，在他身上也丝毫影响不到半分。 她凶巴巴冲他扬起下巴，还‘记恨’着刚才那碗白粥。 “林迦。” 在她抬腿要往那人过去时，傅恬喊住她。 “？” “你觉得，裴异怎么样？” 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林迦点头：“挺好的。” 除了有时候有点凶，有点傲，有点难伺候难揣度之外，是挺好。 “你不要多想，我就是觉得裴异对你不太一样。” “我没多想啊。” 她就回答她两个字，怎么就多想了。 不过林迦还是耐心解释了下：“在你看来的他对我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我们俩在他转学来之前就认识了，又是邻居，父母都熟，我妈又拜托他帮我补习功课，难免会走得近了些。” 傅恬大方地牵住她的手：“嗯，我知道。我就是，挺羡慕你的。” 林迦诧异：“羡慕我干什么？你长这么好看，成绩又好，我们班很多女生羡慕你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她淡淡道。 后面她没再解释。 林迦也没追问。 第31章 暧昧 徐进远要请大家看电影。 林迦觉得肚子虽然好了点，但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 而且今天玩下来也挺累的，所以就婉言谢绝了。 就说下次去南城，她做东，请他好吃好玩。 回去的路上，林迦缩在座位上昏昏欲睡，她好像猪，吃饱就想睡。 进入梦乡之前，听到旁边的人问她：“你在外面欠了多少债？” 林迦回了一点神：“什么意思？” “来一个你就做东，这是荷包很鼓的意思？” “人家好端端的跑南城去干嘛。” 简而言之，我这就是客套话，你还当真了。 裴异倒是被她气笑了。 抬手又准备给她额头赏一记，抬至半途顿一下，又收回。 林迦闭着眼没看到。 车外路灯的光影，忽明忽暗地落她身上，浅浅勾出她那张小脸的轮廓，和那具过于纤细的身材。 大概肚子还是有点不舒服，一只手一直搭在腹部。 “你看我干嘛？”林迦忽地就睁开眼，皱着眉头质问旁边的人。 裴异不动声色：“你流口水了。” 林迦一惊，连忙去捂。 结果，没有？ 根本没有口水！ 就在她下一秒要爆发时，裴异慢条斯理补充：“我替你擦了。” “我都没睡着你擦没擦我不知道啊！” “你都没睡着，你自己流没流口水自己不知道？刚刚还那种反应？” “我......” 她是没睡着，但有点懵，反应比较慢而已。 林迦懒得跟他浪费口舌，哼了哼撇开脸看窗外。 平时也就裴异不愿搭理她，真要论嘴上功夫，她就是个手下败将，他如果怼她，她毫无还手之力。 “肚子还不舒服？”不再逗她，半晌后，裴异问这么一句。 “还不是拜你所赐！” 裴异这就不理解了，“拜我所赐？” “你不知道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饭会消化不良？你要是不惹我，没有拒接我的电话，我就不会消化不良了！” “我看你吃的挺香，确定不是因为你空腹吃太多辣？” 林迦义正言辞：“不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胃是她的，她想怎么编，就能怎么编。 裴异倒也不跟她在这件事上计较，只解释又不像解释了一句：“白天我倒是给你发过消息，你回了？” “我本来想回的，转眼就给忘了，又不是故意的。” 这么一回忆起来，林迦心里倒也平衡了，睡意被这么一搞全没了，她坐直，“你以前好像从没跟我说过你北城还有这么好的朋友！” 她八卦兮兮地朝他凑近一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奸情”。 裴异轻慢扫她，“你不知道的事，挺多的，不稀奇。” 说完，目光重新定格在她脸上：“倒是你，谎话张口就来。” 林迦：“我怎么谎话张口就来了？” 裴异提醒她：“不是没加微信？” 林迦一秒懂他的意思，应该是刚刚吃完饭程非宇跟她道别时说的话被他给听到了。 她对上他的眼睛，目光清澈却又隐隐泛起一层薄怒。 裴异偏开视线，留给她一侧淡冷清傲的脸部轮廓：“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吴姨你在外面这么受欢迎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呢？ 林迦握紧小拳头：“你少阴阳怪气，说的自己就洁身自好一样！” 气死。 凭什么他这么轻轻松松就能拿捏住她，明明自己也是个沾花惹草的。 他挑眉，似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林迦：“你敢说你不清楚傅恬的心思？你明明都知道吧，你也没抗拒跟她来往啊？你们不也有微信！怎么了怎么了有微信就关系暧昧啊！那我跟程非宇就是有暧昧，你回去告状吧，我妈打死我你也是共犯！” 第32章 能屈能伸 别说，林迦在裴异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卡壳的时候不太多。 就这么跟他嚷嚷完，看着他整个人变冷还挺爽的。 而且前面就已经到了酒店门口，林迦解开安全带下车，脚底像是生了风火轮似的就溜了，嘴嗨了，身体和大脑都挺诚实的。 生怕晚了就被人揪住打一顿。 但一直到房间门口，后面都没人跟上来。 林迦松了口气，到了房间后，又慢慢惶恐起来。 刚刚她真的是气冲天灵盖，讲话没计后果，吴心莲女士挺信任裴异的，裴异说的话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要有效的多。 回头裴异要真是不做人，在吴女士面前稍微搬弄几句是非，她可能真的要掉一层皮。 越想，越没底。 洗完澡趴在床上，林迦长吁短叹，那种一时爽完了，就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恐慌的感觉糟透了。 最后，在一番深思熟虑的反思中，林迦点开了裴异的微信聊天框。 林迦：【戳戳\/gif】 三分钟后。 林迦：【有人想吃夜宵吗？我请客！摇摆\/gif】 再三分钟。 林迦：【啊！牛肉串~小羊排~碳烤茄子碗里来！】 继续三分钟。 林迦：【裴异我跟你说差不多就得了啊！我都这么给你台阶下了你自己就没问题吗？！】 林迦：【不行出来打一架，不回人消息是怎么回事？！】 林迦：【裴异你出来！】 气势汹汹。 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她的“愤怒”了。 这次没等三分钟，一分钟都没等。 裴异：【开门。】 林、林迦：【？】 裴异：【不是要打架，开门。】 林迦这个人怂就怂在，她明知道裴异不可能动手，但他嘴上这么说地时候，她心里又慌得要命，自己明明清白，但却莫名心虚。 归根究底，她觉得裴异这个人表面人畜无害，但着实腹黑，她可千万别得罪他。 林迦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然后才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很低喊一声： “裴异？” 没人应。 但林迦还是慢吞吞打开一条门缝，从缝隙往外扫了一圈。 结果，真没人？ “嗬！”林迦腰杆子立马挺直了：“我就知道！谅你也不敢来，来一个我揍一个，来两个我揍一双......” 裴异：“那，试试？” 林迦：“......” 本以为空无一人的走廊，忽然就出现一个人。 林迦盯着那左侧门框的墙壁，原来这人搁这儿站着了，那她刚才喊他为什么不应？ “你幽灵啊？吓死我你给吴女士当儿子！”林迦摁着心口愤懑怼他。 一点声音都没有，刚刚真有被吓到。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裴异点额：“行，吴姨应该乐意。” 还挺自信。 想到刚刚微信里自己被无视，林迦已经忘记了先前自己顾虑他可能真去吴女士跟前告状这件事，立马就跋扈起来！ “这么晚过来找我干什么？！”她一副很不好惹的姿态叉着腰。 “预估到有些人想要道歉，所以过来给她个机会。” 他慢条斯理的模样，像极了一位从天而降浑身闪着金光的救世主。 林迦内心一百个绵羊跑过，没等她开口，裴异：“换衣服，出去吃点东西。” “......你请？” 裴异已经自个朝电梯口走：“你请也行。” 林迦反应贼快地冲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等等我，少爷！” 论没节操这件事，林迦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第33章 优秀的人 那会儿胃不舒服之后，林迦就没怎么吃。 后面那碗粥也稀的很，不顶饿。 林迦都在脑子里补了一圈滋滋冒油的牛羊肉串了，结果裴异先是带她去了一趟药店，然后给她领进了一家面馆。 “那个，我有点想吃口味稍微重点的，比如羊......” “也行，那就买了一起到医院吃？”没等林迦发表完意见，裴异凉凉反问她一句。 不给买就不给买，阴阳怪气给谁看？ 林迦见申诉无望后，大摇大摆进店，然后在前台站住，将贴在墙上的菜单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老板，这个猪排面给我来一份！” 老爸笑眯眯在系统里面给她点单：“就一碗吗？男朋友不吃？不过我们这儿份量大，两人吃一碗，再点些小菜够吃了！” 林迦一本正经解释：“老板，他是我邻居弟弟，不是我男朋友。他家人今天不在家我带他出来吃饭。” 老板深信不疑，呵呵笑：“这样啊，不好意思啊。” 林迦暗暗侧过脑袋扫一眼后面的人，他两手揣兜里，明明站地挺直，整个人却是一幅十分松散闲适模样。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耷拉，目光微凉，比外面的冷空气还要低上几度。 人家还什么话都没说呢，气场莫名就被他压住了。 林迦不服。 凑过去暗暗跟老板道：“别看他比我高，其实心智很不成熟，就连自理能力都有点问题，到饭点了也不知道吃东西，挺让人操心的。” 老板一脸惊讶，忍不住也抬头看下她后面的人，脸上除了疑惑，还有......可惜。 大概是觉得长得这么好看一少年，居然是个生活“智障”，也挺唏嘘的吧。 就在林迦暗自得意时，一直没说话的裴异开口了：“老板，再一碗墨鱼面。” 说完眼风往林迦那儿撂一记，说：“这位‘家长’付钱。” 林迦：“......” - 吃完面，两人走路回酒店。 虽然裴异这人嘴巴说不了几句好听的话，但最后两碗面钱还是他付的。 林迦摸着微微突出的腹部，特别满足，直夸裴异大气。 裴异扯唇：“没办法，有位铁公鸡‘家长’。” 这话林迦就不乐意听了，“本来就是你喊我出来吃东西的，你也没说要我请啊。” “确定一开始不是某人要请客？” “我那是担心你真去吴女士面前乱说话，你不知道更年期的女人可敏感多疑了！” “你要是坦荡，怕什么。” 行吧。 你说的也没错。 但是。 “我承认我那会儿声音太大，说的也都是气话。但我们也算成年人了吧，你动不动用吴女士来威胁我干嘛！再说了，我敢对天发誓我跟程非宇什么关系都没有，但你保证傅恬对你就是纯粹的同学情吗？” 闻言，裴异脚下的步子未有一点点迟疑，好像听了一件事不关己的事：“不保证。” 他偏头掠她：“别人怎么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迦想说那我怎么想的，好像跟你关系也不大，那你又怎么总一副多管闲事的样子。 这话她倒是没问出口，就是听裴异这么一说，她八卦的心态又出来了：“我可听说单是高三一个年级，喜欢傅恬的就不在少数，你就真的没一点心思？”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傅恬又对你比较特别，你就不想着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其实傅恬吧，我觉得人还不错，又漂亮，而且也不端，挺适合做我弟妹的！” 裴异不搭理她，林迦就自个在那说。 说到最后，她发现傅恬身上好像全都是优点，再对比一下自己，多少有点寒碜了。 “欸，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要是有傅恬那种学习的脑子，吴女士肯定能把我捧上天！” 裴异散漫睇她一眼：“为什么要跟她比？” 林迦无意识地回一句：“有吗？” 问完自己也觉得奇怪，对啊，她为什么要跟傅恬比啊？ 要不是裴异，她大概都没机会接触到傅恬这样的人。 林迦想了想，臭屁感慨道：“大概，优秀的人，都只会对标身边更优秀的吧！” 第34章 心意 “不用跟别人比。” “啊？” 裴异腿长，所以他的速度放地很慢，无论怎么样，都是跟林迦并行的速度。 他一开口，林迦就望住他。 所以脑袋侧过来时，刚好对上她的一双眸子。 清澈的像一汪缀满了星光的清潭水，盈盈的，快要溢出。 她对他毫不设防，将自己最无害纯真的一面，暴露在他跟前，殊不知，对这个年纪的异性而言，其实是场灾难。 似要掩饰这一瞬微乱的情绪，裴异抬手，将她卫衣上的帽子往脑袋上一盖，之后才漫不经心地继续往前走。 “你所有的努力，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跟别人作对比。” “你说的对，不过你还是高估我了。我这个人摆烂成性，就算觉得自己有哪里觉得不如别人的，我也不会真下决定要去追赶的。” 裴异冷笑了一下：“你这个人，优点不多，自知之明是其中一个。” 林迦立马回嘴：“你这个人缺点不少，腹黑嘴毒也是其中之一！” 回到酒店。 看着林迦坐电梯上去，裴异才折身准备回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下，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豪车多如牛毛不稀奇裴异之所以会注意到它，是因为那张车牌。 他只停留了五秒的样子，在车门打开，一双黑色男士皮鞋，和一双红底高跟鞋从车上前后下来之后，在看到那张熟悉点的面孔，和一张完全年轻靓丽的女子之后...... 他便淡漠撇开了视线，抬步离开。 平静的，寡淡的，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 林迦在北城待了五天。 吴女士是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来催她赶紧回去。 “票好难买，寒假结束不是有段时间了吗？”林迦刷了几遍购票网站，全都是抢票的标记。 就连要人助力抢加油包，半天下来也都还是抢票中。 “年底，在外地务工的工人，也在准备回家过年。” 林迦这会儿在裴异家。 本来是来跟裴异爸妈告别的，但没想到，俩人没一个在家。 “我先回酒店了，不行的话，我先买到东城的票，再转车，就是时间久了点。” 林迦还是收拾东西，“叔叔阿姨回来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吧。” 裴异没应她，他懒散靠着沙发，随意翻看一本天文相关的杂志，“票我来帮你买，买到了告诉你。” 林迦眨巴眨巴眼睛：“你有门路？” 正儿八经的事，被她这么一问像是见不得光，裴异翻了一页杂志：“等着跪谢吧。” 林迦撇嘴，不过裴异既然能这么说，他就一定能做到，心里也就踏实了。 她起身后又四处给整套房子打量了一下，超宽敞有格调的布局，家具摆设什么的也都挺精美的，就还是觉得有些空荡荡的：“叔叔阿姨平时都这么忙吗？那你之前在北城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平时都一个人？” “有阿姨。” “哦，我都差点忘了。”林迦耸肩，冲他抬抬额：“您可是少爷。” 这是玩笑话，没半点揶揄的意思。 裴异也知道，所以他合上杂志过来，抬手在她额头一弹然后往厨房走：“晚上想吃什么？” 林迦微愣，“你这是要亲手为我下厨的意思？” 裴异只是走到冰箱旁边，拿了两瓶水过来：“点外卖。” 把水拧开后递给她之后，补充一句：“今晚不想出去吃，给你点菜的机会。” “我可以点烧烤吗？” 没理。 显然不可以。 裴异走到沙发边山，重新拾起那本没看完的杂志，翻开。 “那麻辣烫麻辣香锅？” 依旧没应。 林迦跟过去，往他旁边凑：“要不炸鸡吧？我好久好久没吃过了，韩式炸鸡那种，配甜辣酱，芝士酱。” 她毫无防备地朝他靠近，两人距离只隔二十来公分也不自知。 裴异只觉有一股清甜的香味冲他扑过来，像一场盛大的落日，恢弘壮阔，席卷天际，也席卷了他藏于深处的心意和躁动。 搅弄地，不得安宁。 怔忡片刻，裴异手指抵住她额头，往后推，“想得美。” 说完，起身。 林迦看着他进了房间，不甘心在后面喊：“为什么啊？裴异你要是再点粥或者面，我跟你绝交！” 第35章 乌龙 裴异帮林迦买到了票。 但是，是飞机票。 一大早，林迦看到微信里，裴异昨天夜里给她发来的票务信息，整个人差点从床上弹起来，直接一个语音甩过去—— “为什么买飞机票啊？”这个时间段的飞机票，票价贵到离谱，她大不了多转两个地方，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裴异那边也像是刚起床，短发有些凌乱，清泠泠的眸子还有些倦意，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语音给吵醒的。 “那我退了？” 林迦：“今天的票，退了要手续费吧？” 裴异：“嗯。” 林迦欲哭无泪，“扣多少？” 裴异没关注过这些，随便说了个比例。 林迦：“这么多？！算了算了，退了我还得重新买，大差不差了。” 虽然是开的语音，看不到脸，但通过声音也知道，对方现在这会儿丧到不行，整个人都蔫了。 裴异给自己倒了清晨第一杯水，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看清晨就开始喧嚣的城市：“以前经常跟爸妈飞外地，寒暑假我也要飞好几趟，早就是这家航空公司的vip了。” 林迦：“所以呢？” 裴异：“你没看到我什么时候发给你的消息？” 凌晨两点。 裴异：“这个点，航空公司会放出特价票，而且我是会员，可以用里程兑换部分票价，算下来，跟火车票差不多。” 林迦显然不知道这些，将信将疑：“真的？” 裴异面不改色：“嗯。” - 裴异来接她去的机场。 从北城到南城，总共飞行时间也就两个多小时，落地南城的时候，差不多刚到饭点。 然后再坐机场大巴一路晃回去，林迦坐在大巴车里啃着裴异早上给她带的三明治，一边给他发消息。 顺便再回一下张格格和张远的微信。 张格格抱怨在外面过年也很没意思，过了头两天的新鲜劲儿，这会儿就只剩下无聊了，跟一起出来玩的家里亲戚的小孩也没话聊，跟爸妈么三句不离成绩，好想回家过年。 张远是已经回来了，这会儿跟人在网吧，他在微信里问林迦什么时候回来。 给裴异报了平安后，他简简单单回了个：【嗯。】 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听说你们班卷子发的不少，以后每天完成两张发给我看。】 上一秒林迦跟张格格在微信里聊的兴起，这一秒，被人打回原形。 林迦：【你是懂怎么破坏气氛的。丧唧唧\/jpg】 裴异：【吴姨给我的任务，让我检查你作业。】 又把她妈搬出来。 行行行。 林迦：【知道了少爷。】 接着把界面切换回和张格格的聊天界面。 张格格：【所以，你去北城这么多天，就是跟裴异两个人整天在一起？】 林迦：【张同学，我怀疑你在怀疑什么 打量\/emoji】 张格格：【左哼哼\/emoji，裴异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但你，我抱怀疑态度，毕竟是初中就把人拦在厕所告白的人。】 林迦：【......】 初中那个人其实算个乌龙。 林迦看上的是那个男生，成绩好，长相清秀，在中学时代，这样的人本身就是女生们讨论的对象。 而且，她本身只是想先跟人认识一下，加个好友什么的，因为听说那位也是个国漫迷。 再加上林迦那阵子迷台湾偶像剧迷的不行，那几部偶像剧的核心思想，就是倡导女生要勇敢无畏，这样才能吸引住男主的目光。 总之，各种因素加持下，那天她就突然犯病了。 在厕所外面把人拦住。 那天具体说了什么林迦已经记不太清，但是还能记得被她拦住的那个男生，面露惊恐，好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面对这样的质疑，林迦所有的好感一哄而散。 前后也就只记得自己说了这么一句：“本来我觉得咱俩能交个朋友，不过我猜你可能不太愿意。不好意思，打扰了。” 但是呢，这件事传出去就变成了，林迦为爱厕所表白，但残忍被拒伤心欲绝，此后断情绝爱。 为这事，她当时还被老师找过谈了话。 第36章 亲兄弟 从机场回来。 裴异难得在家里看到裴家明。 他看起来也像是刚回来不久，脱了外面的大衣外套，里面是板正的白衬衫。 裴家明年轻时候长相也帅气，后面发家了又会保养，身材也没发福，人往那儿一站，就不知道会有多少年轻貌美求财的小姑娘贴上去。 “爸。” 淡淡打过招呼，裴异就往自个房间走。 “你是去机场送林家那丫头吧？”裴家明板着脸略严厉问了句。 他这个人大多数对唯一的儿子都是不苟言笑的态度。 “嗯。” 裴异停住步子，等他继续说。 裴家明：“我刚好这几天忙，也没时间请人家吃顿饭，还想着今天回来看看，怎么就不玩回家了？” 裴异没什么表情的扯了下嘴角，提醒：“她待了五天。” 裴家明脸色明显黑了一瞬。 裴异提了提唇：“我先进去了。” 说完也没再多逗留。 直接进了屋关上房门。 - 放假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到了除夕。 林迦这段时间白天陪她妈穿梭于各大市场菜场，下午回来刷试卷，晚上要去裴异那打卡，一整个生活规律到不行。 早早吃完年夜饭，林迦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试卷碰都没碰一下，张远来找她出去放烟花，她一琢磨，拿上外套就去了。 刚出门。 张远：“最近在忙什么呢？十次约你九次不出来。” 林迦穿着面包服，上半身像只小河豚，嘴上还叼着根棒棒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外加孝顺父母。” 张远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 “不信啊？真的！”林迦很严肃地望住他：“你知道我们各科老师今年多变态吗？每个人都跟竞赛似的比谁发的卷子多，我告诉你，就这几天时间我都完成一大半了！” 张远盯着她，一双眼睛又亮又闪，眼睫毛像蒲扇，又翘又长，鼻尖也是粉红色。 她在吃棒棒糖，腮帮子因为糖球的填充，鼓鼓的。 张远生硬移开视线：“棒棒糖还有没有？给我一根！” “瞧我都忘了！”林迦从口袋里拿出两根：“柠檬味的和葡萄味的，吃哪个？” 棒棒糖是早上陪吴女士去超市准备过年的糖果，她硬是抓了一把放袋里，被吴女士翻了几个白眼，誓死保卫下来的。 “葡萄的吧。” 低头剥糖纸，张远状似无意的说：“裴异呢？你俩一起去的北城？他就在那过年了？” 林迦没心没肺笑起来：“你傻了？人家爸妈都在北城，现在的家也在那边，当然在北城过年了。” 远处有孩童的嬉闹声，随着风，一起吹过来。 两人的影子被灯拉的老长。 张远迟疑：“......你，去过他家了？” “嗯，我妈让我带了特产过去。” “欸我跟你说他妈好漂亮，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小不少，不过没见到他爸，好像工作挺忙的。” 闻言张远就低头应一声。 嘴巴里棒棒糖从左腮帮滑到右腮帮，长吸口气，敞亮了起来：“走吧，去拿烟花，我这次带了超多新品种回来，保准你见都没见过！” 林迦有了点兴趣：“真的假的？” “你远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走吧！” “你不是去旅游的吗？烟花能带上高铁？” “自驾去的，玩儿的那地方附近有个小县城，就生产烟花，我记得我微信给你发过，还问你喜欢哪些呢！” 林迦眉头锁起来。 张远叹口气，故意说：“不过你没回我，大概回完别人的就把我的给忘了吧。” 林迦：“......” 好像是真的。 那天在主题乐园玩，一整天都几乎没怎么看手机，结束的时候，微信里有很多未读，她一个个点开之后，有的好像就忘了回了。 不过林迦嘴上是不承认的，“谁说的？那是因为我知道这些东西不便宜，我主要是不想让你破费！” 张远斜额瞥她：“真的啊？” “当然，咱俩可是亲兄弟！” 张远苦笑，这兄弟，他可不想当。 第37章 新年快乐 两人的烟花吸引了一帮半大的孩子，张远又把所有的烟花都交给林迦保管，一帮小屁孩围堵着林迦要她“束手就擒”！ 一开始林迦给了，但耐不住一个又一个的小鬼黏上来。 分着分着，她自己都快没了，所以她就不给了。 反正场面特别滑稽。 这一幕被张远拍下来，发了朋友圈。 然后这条朋友圈在张远的朋友圈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度。 整个视频里，就只有一闪而过的张远本人，以及一帮小屁孩和被这帮小屁孩围追着的林迦。 张远的那帮兄弟之前就一直起哄俩人，这下更是不会放过机会。 下面的评论一个比一个精彩： 狐朋一号：远子，福气啊！ 狗友二号：毕业咱是不是可以吃席了？ 狐朋狗友三号：各位，咱以后就要改口了，不能喊林迦了吧？得喊“嫂子”！ ......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林迦，对这事完全不知情。 她是回家路上，看到张格格发给自己的截图，才去打开了张远的朋友圈，不过那个时候，那条朋友圈已经被删了。 张格格：【这帮人可真够闲的，不过张胖不知道这种朋友圈很容易引起误会吗？】 林迦：【他应该没想这么多吧。】 话是这么说，但林迦确实有了心思。 她一方面觉得这就是个误会，她跟张远十几年的好朋友，友情早就超越了其他一切的关系。 但另一方面她深思熟虑下来，张胖对她，容忍度是高。 小的时候张远各种稀罕的玩具就多。 他爸经常在外地出差，每次回来都会给他网罗各地好玩好吃的小玩意儿，每次也都能吸引来一大帮小伙伴。 张胖从来都舍不得让人碰，好几次因为抢玩具的事跟人打起来。 但有一次林迦不小心给他弄坏了，他非但没怪她，还怕她担心，一直安慰她说没事，下次再让他爸给他外地带回来就是了。 还有林迦跟人起冲突，张胖上去就给人揍趴下，结果被他爹拎回去一顿毒打。 他有什么好吃的，也都给她送过来，自己不吃都给她省着。 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 从小到大就这样，以至于林迦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把这份好记着，等着以后将来自己发达了，再回报给他。 从来没想过这份好也许可能隐喻着另外一层意思。 林家没守岁的习惯，林迦回到家，吴女士已经睡了，林爸在沙发上看春晚。 林迦脱了外套，蹦到沙发上环腿坐到林国华旁边：“爸，压岁钱呢？” 林国华嗑着瓜子，下巴往后面房门指了指：“在你妈那！” “爸，不是我说您，一把年纪了，到现在都没经济自由，您那工资在自个口袋里焐热过么！您就不觉着生活特没意思？” 林国华朝她哼了哼，显然不认同：“不管多晚下班，一进家门就有一盏永远为你亮的灯，和温度再低，都一直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在等着你，这已经是多少人的求之不得了懂不懂？” 林迦做了个很嫌弃的表情：“我妈要知道您这么想，我估计您以后一个月连五百块钱零花钱都没了。” 林国华摇头晃脑的，“没有就没有，自己的老婆自己宠着呗！” “恶！” 林迦受不了，抱着抱枕离得老远。 “不过我妈最近晚上睡地好早，以前她不都还到刘姨她家麻将馆去看两圈麻将嘛！” “她说困，大概是白天太累了。” 说到这儿，林国华开始数落起自己女儿来：“我这要上班不在家，你也不知道帮你妈妈做点事，成天的往外跑。” 林迦无语：“我一天不知道帮您媳妇儿干了多少事儿！行了，懒得跟您啰嗦，我睡了。” 起身穿好鞋朝自己房间走，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停下来。 “老林，新年快乐啊！” 林国华吃瓜子的动作停下。 林迦继续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祝您和我妈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最好明年再给您每个月添五百零花钱！” 林国华点头，“老爸收到。也祝我的女儿身体健康，越来越漂亮，永远拥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自由！” 第38章 拜年 林迦准时在十二点的时候，给裴异发了新年祝福。 之后也没等他回，就困的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结果第二天七点不到就被小区里零星的鞭炮声给吵醒了。 城市里早就明令禁止放鞭炮，但仍有一小部分人公然违抗，我行我素。 现代社会，公职人员实行文明执法，这帮人就算被抓到了也就是口头教育一下不会真的把他们怎么样，这些人就拿捏着这一点，屡教不改。 初一早上吃汤圆。 汤圆是昨晚吴女士包的，馅儿是红豆和芝麻。 林迦最爱的就是红豆馅儿的汤圆，一口气吃了八个。 吴心莲都怕她吃撑了，一直在唠叨：“这么能吃，也不见你身上多长几块肉，这八个汤圆你刘姨家多多吃了都能长三斤。” 林迦擦拭嘴：“这大过年的，您确定要把您闺女跟一只京巴比？” 吴心莲收拾碗筷：“多多人见人爱，看见谁尾巴都摇那么欢实，你有它那么可爱吗？对了，给小异还有他爸妈发拜年信息了没？你上次去北城那么麻烦人家。” “发了。” 林迦说完又看一眼手机：“不过人都没回我。” 话音刚落。 手机震动起来。 林迦滑开屏幕解锁，打开的正是微信界面。 裴异：【新年快乐。】 林迦赶紧爬起来，抱着手机回他：【昨晚没活动？】 裴异明白她的意思，故意等了一会儿。 林迦：【也就我爷爷奶奶那个年纪的，才会这么早睡，你这小伙子不行啊！意味深长\/gif】 裴异：【你玩的很开心？】 林迦：【凑活吧，你知道姐姐我向来在人际关系这块儿没得说！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凑上来要跟我一起玩。得意\/emoji】 她本意是开玩笑，而且本来昨晚一帮小屁孩就是跟着她屁股后面追着的，哪怕他们只是看中了她手里的那些烟花。 她几斤几两，裴异还能不知道。 按照往常她对他的了解，高低会寒碜她两句。 但这回，没有。 裴异只发过来两个字：【挺好】 林迦很郁闷，本来还想再跟他聊上几句，譬如问问他过年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去亲戚家拜年，亲戚家是在北城还是外地，今年过年有没有放烟花，北城是不是管控的更严...... 没等到她组织语言，吴女士已经收拾好了大包小包，压着火气，维持着大年初一应该要有的和善：“林迦你能不能把这些东西拿到车上去？非得我请是吗？” 林迦也不想大过年的找骂，哧溜一下从沙发上爬起来，接过吴女士手上的礼盒：“奶奶不是不让我们买这么多回去吗？她们也不太吃，回头都浪费了。” 今天林迦要跟爸妈一起到乡下奶奶家去拜年，这种惯例十几年没变过。 把一些吃食和礼盒什么的装满车后备箱，也从来没变过。 吴心莲：“好赖话不会听是不是？再说了，我们一年到头能回去看他们几次，多买点怎么了，你奶奶嘴上说浪费，但我们从车上拎下来被邻里看到了，她多有面子！” 林迦无语。 面子能当饭吃？ 倒不如直接给钱。 这话之前林迦也说过，吴心莲直接怼她：“你以为我没给？你爸单位年终奖我一半给了你奶奶！” 不得不说，吴心莲在做媳妇这方面，其实考虑的还挺周全的。 林迦爷爷去世的早，奶奶就跟大伯伯母一起住在乡下。 乡下虽然空气好，很适合居住，而且邻里都能互相帮衬，但医疗设施是个大问题，人老了，难免会有个头疼脑热的，看病特别不方便。 吴心莲就不止一次说要把奶奶接到南城来一起住，再不济，就乡下住一段时间，城里待一段时间。 但奶奶不肯，直说自己不习惯，一天都待不了。 这话题每回过年回去都要提一次，但得到的回答总是惊人的相似。 第39章 反应 十一点出发，下午三点到的奶奶家。 虽然这个点早不早晚不晚的，也不在饭点上，但每次林迦他们回去，奶奶和大伯他们都准备好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和糕点。 大伯母人善良淳朴，孝敬老人，把奶奶照顾的很好，大伯父踏实肯干，虽然住在农村，但一家子的生活也是过得有滋有味。 大伯父生了一儿一女都比林迦小，大的刚上高一，小的还在读小学。 对于这个堂姐的到来，两人都很兴奋。 因为这代表着过年这几天家里会特别热闹，爸妈不会逼着学习，有人陪着疯玩，还有人请客吃饭！ 关于请客吃饭这件事，林迦这钱可是花的很“大气”。 年初二，就领着弟弟妹妹上街了。 从奶奶家到所属的乡镇，有途径的公交，只要二十分钟就能从乡下到镇里面。 这镇也赶时髦，大大小小的咖啡厅不下四五家，这段时间几乎是天天人满为患，一眼望去，全是外地回家过年或者探亲的少男少女们。 林迦他们在最靠近窗的一个位置，三个人，围着一张不大的圆桌，桌上是炸串、烤串、奶昔、小蛋糕...... 说是咖啡厅，其实什么都有。 整个咖啡厅里，没半点咖啡豆的香气，更多的都是奶茶的甜腻、和烤串炸串的孜然融合到一起的味道。 虽然是过年，家家都是大鱼大肉的少不了，但年轻人，或者是小孩子反而更喜欢到外面寻觅些垃圾食品来解馋。 “姐，你好像比去年回来的时候更好看了！”大伯小女儿林霜霜捧着小脸蛋，一脸痴迷地看着林迦说。 论谁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赞美，高低嘴上都要谦虚一句，但林迦不，她接受的很坦然：“是吧，放心，你姐我基因这么好，作为林家幼女的你，以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姐，你这会儿期末考了多少？我看婶婶左右看你不得劲！”撸着串儿的堂弟林啸嘿嘿地想拆她的台。 林迦横眉，拿起一根面筋塞他嘴里：“姐姐我全班前二十好吗！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你那高中在当地排名挺靠前吧，我怎么听婶婶跟我妈说你要是能上个二本她就回烧高香了？” 林迦抬手佯装要打人，林啸脑袋立马缩回去：“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他哧溜一下喝了口奶昔，又八卦兮兮地凑到林迦跟前去，眼巴巴看她手机：“跟谁聊天呢，进来之后就没见你手机放下过！” “邻居小弟？”林啸眼尖，一下看到备注，一脸惊讶又很欠揍的很夸张的说：“男的啊？！” 林迦给裴异的备注经常改，随心情改，几天前还是“对门大哥”，上个月的时候是“钮枯禄.少爷.裴”。 林啸别有深意的惊讶，在林迦看来像个大傻子：“怎么，你不跟女同学说话？” 林迦拍的是一桌的垃圾食品，以及自己这对怨种弟妹，配文字：【姐姐请的，大不大气。】 裴异回她：【保持住，回来也对我大气一次。】 昨天来的时候，她在车上无聊就给裴异发了自己的行程，当时裴异就让她注意安全，其他也没聊。 今天是他主动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裴异的“冷淡”，林迦早就习以为常，并没觉得这次有什么不一样。 林啸：“我只跟我女朋友说话。” 本来在认真发消息的人一整个愣住：“女朋友？！” 一旁吃甜品的林霜霜，眨巴着眼睛：“姐，我哥有女朋友，我也见过！” 林迦整个人傻掉，不过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总会有那么几对“佳人”的流言，在校内外乱飞，真真假假谁也不清楚。 “姐你这么吃惊，你不要告诉我你没谈过！” 林迦直接一个暴栗：“我谈什么谈！姐姐我一心扑在学业上只想着为老林家争光的好不好！” 晚上。 林迦躺在床上就把这事给裴异说了。 结果裴异的反应也挺出乎他意料的。 “为什么你反应这么平淡？他才高一欸，我怀疑他初中就开始了！” 裴异：“你初中不是也跟人表白过。” 林迦：“我那是误会，都解释过多少次了。” 裴异没说话。 两人打的语音，林迦听到那边他趿着拖鞋走在地板上的声音：“你在干嘛啊？怎么没出去玩？北城这个点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吧，乡下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去见周公了。” “倒水，看电影。” “大过年的你在家看电影？”林迦觉得他可真会浪费光阴，她是因为条件有限，要是在南城的话，她高低喊上一帮伙伴出去嗨了。 “对了，上次你那个同学呢？徐进远？是叫这个名儿吧？”林迦随嘴扯，反正也无聊，这个点，她是万万不可能睡着的。 既然睡不着，那她就要拉一个陪她一起睡不着。 “记这么清。”对面的人喝了口水，慢条斯理的。 林迦：“我又不是鱼只有七秒的记忆，我发现你对我误解挺深的，我这颗脑袋吧，也就在你这样的学霸面前显得稍微那么逊色了点，拿出去还是能吊打一片的好吧。” 客厅里所有的灯都被揿暗。 只有电影里压抑的光影在转换，偶尔有一片亮光打过来，映出他嘴角浅薄的笑意。 第40章 供起来 初三的时候，南乡下了场雪。 一早上醒来的时候，院子里厚厚的覆盖着足足五公分的白雪。 这可给林迦给乐坏了。 回屋就把还没睡醒的林啸和林霜霜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给拉起来：“打雪仗打雪仗！快！快！” 林啸顶着一个鸡窝头，表示不满：“瞧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就下场雪，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你不知道我都多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哎呀别睡了，快穿衣服！” 两条麻花辫睡的乱糟糟的林霜霜，也揉着惺忪的眼睛：“姐，南城不下雪吗？” “下。” 林迦给林霜霜穿衣服：“就是没积过雪，要不是有互联网，我都不知道这雪是什么颜色的。” 林霜霜咯咯笑：“有这么夸张吗？” “虽然夸张了点，但我实事求是啊。好了，鞋子你自己穿，我先出去准备准备。” 农村比较好一点的是，家家都有个大院子。 林家这个，除了给奶奶留了块地种菜，其他地方都浇上了水泥，这给他们打雪仗提供了大大的便利。 林迦穿着白色羽绒服，脑袋上还戴着一只毛茸茸的耳罩，看着就软乎乎的很可爱，但动作粗暴，又快又敏捷，林啸身上被她扔了一个又一个雪印子。 “姐，不带你这样的！”林啸气急败坏的：“我看你们是女生让着你们，你倒好，你是把我往死里砸啊！” 林迦：“战斗力不行就不行，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再来！” “......” - 一场雪仗林迦玩的酣畅淋漓。 为了纪念这样的快乐，她特地发了个朋友圈，几张雪景雪球照，没有配文，但是隔着屏幕可以感受到她的快乐。 第一个点赞，是张远的。 第一条评论是张格格的：【羡慕ing，我在这热死了，每天待在空调房里都不想出去！】 林迦回复张格格：【凡尔赛本赛\/鄙视\/emoji】 张格格回复林迦：【谁凡尔赛谁去死好吧】 林迦回复张格格：【大过年的别说死\/嘚瑟\/gif】 张远：【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迦回复张远：【后天吧】 张远：【哦哦哦】 下面还有很多点赞和评论，林迦一个个都回复完了。 才发现，混在一堆点赞里，有个眼熟又不太熟的头像。 眼熟是因为，她好像天天跟这个人聊天，不太熟是因为这个人很少给她的朋友圈点赞，虽然她不经常啊。 点开头像，果不其然。 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复了那么多评论，唯独看到这个头像的时候，那种心情的愉悦值达到了顶峰。 然后，林迦做了这辈子最没脑子的一件事。 确定了裴异也在初五那天回南城后，离开那天，她用一个塑料罐子装了一罐白雪，然后装进一个泡沫箱里，四周又给它填满了满满的冰袋。 就这样，带上了车。 也没什么，就是她突发奇想要送给裴异一个新年礼物。 他啥都不缺，任何物质的东西都太俗气，必须搞点不一样的，才能表现出她的用心。 林迦觉得自己真是天才本才，居然会想出这样的创意，自己把自己给骄傲的不行。 - 到达小区楼下，是下午四点。 冬季白天短，天气又是阴沉沉的，四点多的天，已经有要黑下来的趋势。 在进主城区前，裴异给她发了定位，他已经到家。 所以林迦一下车，就赶紧抱着泡沫箱冲上楼，然后哐哐哐地狂敲裴异家门。 门打开。 屋内的暖气递出，裴异穿着一件奶白色的家居卫衣，看着她兴冲冲地朝自己递过来一盒东西。 裴异挑眉：“这什么？” 林迦冲里面抬下巴，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示意他进去打开。 为了保持神秘感，林迦说了要给他带礼物的事，但没说具体是什么。 裴异不置可否，接过来拿到餐桌上。 拆开胶带纸一层层封绑的泡沫盒，然后在一包包冰袋的中间，取出了一罐—— 雪水。 裴异拎出那塑料罐，在眼前晃了晃，“新年礼物？” 林迦也足足沉默了三秒，这件足以暴露她智商的事，她必须要挽救一下：“我奶奶家你知道吧，那边空气特别好，山也好水也好，那边的人还都长寿，据说就是因为常年饮用本地的山泉水！” 裴异点头，继续打量这罐珍贵的“山泉水”：“所以......” 林迦心虚，她一心虚，声音就挺洪亮：“礼轻情意重！你都不知道这些年他们那的山泉水都被销往外地，价格卖的可贵了！” 裴异看着她继续编，也不拆穿，“费心了。” “不过你别喝，这点水也不能长寿，我就是觉得挺有纪念价值的。” 裴异‘嗯’一声，转身往里走。 林迦：“你干嘛去？” 裴异：“把它供起来。” 第41章 感恩的心 随着新年的倒计时，这个寒假也就结束了。 高三会比高一高二提前一个星期开学，这个是传统，每位高三生知道，也有抱怨声，但一想到还有半年，整个人就又都精神了。 刚过完年，同学们的脸上还都洋溢着新年的快乐。 一到课间，就开始分享这个寒假去了哪里玩，去干了什么。 往常每到这个时候，林迦桌前桌后都是最热闹的时候，但今天下课铃一响，林迦就开始收拾书本。 张格格：“迦，你干嘛去？” 林迦：“我跟老师请假了，晚自习不上，我妈妈好像不太舒服，我现在要去医院！” 张格格：“啊？阿姨没事吧？” 林迦摇头：“不知道，应该没事，好像说就吃坏了肚子。” “行那你去吧，晚上老师讲试卷的笔记我到时候给你。” “嗯，谢啦。” “谢毛啊！” 本来医院的电话是打给林国华的，但林国华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要开，人走不开。 林国华从事的是城建相关的工作，人人羡慕的体制内，平时工作还算悠闲，他们这种老员工，就是等着退休回家养老的状态。 但因为现在经济不行，再加上前年和去年南城在文明城市的评选中，都落榜了，所以上面对他们这一块就抓的比较严。 不说奖金什么的，平日里但凡被抓到抽烟时间多一会儿，都是要通报批评的程度了。 林迦赶到医院的时候，吴心莲正在挂盐水。 看到是她来，吴心莲也意外：“你爸呢？晚自习不用上？” 林迦顾不上跟她解释，放下书包就赶紧跑上前着急询问：“肚子还疼吗？” 吴心莲摇头：“好多了，你回学校吧，我这没事，回头水挂完了我自己也能回去。” 说没事，但她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好。 不过林迦之前也有吃坏肚子的经历，那感觉确实不好受，所以听吴心莲这么说，也没多想。 “我假都请了，晚上就讲试卷，而且这次我考挺好的，少这一次影响不了什么。”林迦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平时总说我垃圾食品吃得多，您看您够养生够注重健康了吧，还不是一样吃坏肚子。” “少贫。”吴心莲白她：“作业带了吧，赶紧做。” 林迦认命的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下午刚发的试卷：“就知道会这么说。” 挂完水结束差不多晚上九点。 护士刚拔完针见吴心莲要走，喊住她：“欸那位病人，王医生说让你有空再去做个检查的你别忘了。” 吴心莲笑呵呵的朝外面走：“知道知道。” 满口应承，脚步却没停。 医院外面走廊，林迦不解问吴心莲：“不就是拉肚子吗？为什么还要做检查？” “医院什么样你不知道？我这几瓶盐水没花几个钱，但那些检查费用一看一个不吱声儿。我自己的身体我自个清楚，没事。” 林迦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我觉得吧，很多医生也不是想赚你的钱，毕竟医院也不是她们开的对吧。” “你还跟我犟上了是吧？怎么，你家里是有金山银山花不完了？” 挂完水的吴心莲气色好了很多，两人说说笑笑在外面打车。 林迦：“真的不用再检查？”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哦。” 不过后来吴心莲也没再说哪里不舒服。 还是跟以前一样，照样对她每次的成绩都十分在意，照样对林国华连穿一个星期的鞋子絮絮叨叨。 但家里到底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譬如林国华。 从前清闲的人儿，变得忙碌起来。 以前五点多肯定就能下班到家，现在基本上跟下晚自习的林迦差不多同时到。 父女两个经常能在小区外面那转角遇到，而且林迦发现，上班时间过长，真的挺容易催人老的，林国华两鬓的白发明显增多。 “爸，你现在怎么会这么忙？我看白杨路那边在施工，说是要重新规划一片城市公园？那块都搁置多久了。” 林国华吸了毛巾擦脸，“明年有个峰会在南城，为了能在那之前改善城市形象，现在的工人都是没日没夜的干，那块现在就归我管。” 林迦就靠在洗手间门框上吃薯片：“我说呢，上次经过的时候看到一个背影像你。” “别说我了，说说你，我早上出门的时候遇到小异，听说你这几次周考成绩都挺不错的，可以啊，不愧我林国华的闺女！” 林迦耸肩：“这有什么，正常水平而已。” “臭丫头！”林国华笑骂，一边宠溺揉揉她脑袋：“小异这孩子确实靠谱，我听你妈说，一有空他就给你补习是不是？” 林迦纠正：“其实主要还是我天赋过人，学习能力强。” “是是是，我闺女最棒！”林国华笑的合不拢嘴：“不过你再厉害，人家也是抽出时间来给你补习了不是？咱要有感恩的心。” 林迦自然有自知之明，连裴异都这么夸过她。 她现在的成绩自己的努力占六分，另外四分全拜裴异牛逼的押题以及对题型的分析讲解能力。 “放心，您女儿我，就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第42章 吾家有子已长成 林迦的不“忘恩负义”体现在，她连续一周给裴异带了早餐。 起因是那一周裴异都被老师留到很晚，不知道是不是关于保送、还是帮改试卷的事，所以为了能多睡一会儿，第二天早上裴异都不吃早餐。 在长辈看来，不吃早餐相当于自残。 所以吴心莲死活都要吃饱喝足的林迦给裴异这份早餐一起带到学校去。 这种事，在外人看来是一件特别暧昧的事，尽管大多数人早知道两人的关系，但难免有那么一两个无聊调侃的。 “哟，裴少爷，你家小女佣又来给你送早餐了！” 本来都在正经的上早自习的同学们，一听这话，都抬头，看到门口手里拎着早餐盒的林迦，彼此会心一笑。 裴异冷眼扫了后面那个调侃的男生，然后起身。 门口的林迦缩着脖子，跺着脚，虽说立春了，但耐不住她要风度不要温度，就穿了一件粉色卫衣。 看到裴异慢条斯理走过来，她小声嘟囔：“你可真是个少爷命，还得本小姐亲自服务。” 由于声音太小，裴异根本没听到。 走近的时候，就看到林迦洋溢着比夏花还要灿烂的笑脸：“您的早餐，请享用哦！” 假的特别真诚。 裴异接过盒子，也没看，勾在食指上拎着，“你吃了吗？” “我要是说没吃，你要请我吃啊？” 裴异：“周日中午可以。” 周日下午有半天假，林迦吃多了吴心莲的饭菜，总想出去开小灶，但基本每次都被吴心莲驳回。 本来林迦都打算走人了，一听这话，立马眼睛一亮：“我想吃西坝子那里的老底子火锅！” 他嘴角轻挑：“可以。” 林迦有点不放心，“那吴女士那边？” “我来说。” “成交！” 裴异只要说周日下午带她一起去市图书馆学习，中午就不回去吃了这句话，比林迦软磨硬泡说破嘴皮都来的管事的多。 “果然，学霸就算撒谎都没人怀疑！”林迦阴阳怪气地感慨。 裴异在她额头弹了一下：“谁撒谎了？” “你不是说......”反应慢半拍的林迦眯起双眼：“所以，咱俩吃完还得去市图书馆？” 裴异垂眼，带着几分的轻慢：“试卷别忘带。” -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吃完火锅，裴异真的把她带来了市图书馆。 “我发现，你好像比我自己都还要在乎我的高考成绩。”林迦一边埋汰一边从书包里掏出试卷铺平。 裴异没带作业，他拿的是一本杂志。 林迦瞟了一眼书名《宇宙学与粒子天体物理》。 林迦嘟囔：“装x遭雷劈。” 裴异没看她，只抬手拍了下她脑袋：“保持安静。” 第一张试卷写到一半的时候，林迦口渴，借口说自己出去买瓶水，其实是想出去逛一圈，在这里坐着一动不动的刷题，这半天假放的有什么意思？ 裴异：“我去买。” 起身，垂眼。 “继续写，要是低于120，就再写一张。” 林迦仰着脑袋，眼巴巴的：“意思是，要是能大于等于120，咱就回去了？” 他很淡‘嗯’一声，然后朝自动贩卖柜走。 裴异这个人，林迦认识他这么多年了，对于他的气质、长相什么的，已经没了什么定义，或者，早已潜移默化的在她这里形成了一套标准。 就是达不到裴异这样的，都不算好看，帅气。 所以，当看到裴异一起身，周边几桌女生齐刷刷地抬起视线，朝他一个人汇聚过去的时候，林迦莫名觉的骄傲。 就有种，吾家有子已长成的骄傲。 第43章 不方便 裴异在自动售卖柜那遇到了傅恬，还有他们班其他的几个女生。 看起来也是来自习的，每人手上都拿了厚厚的一摞书。 本来几个女生在小声说话，其中一个率先看到裴异后，拱了拱身边的女同学，所有人便都看过来。 “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你欸裴异！”其中一个女生说。 裴异扯唇，简单点头算作打了招呼，随后拿了水，转身准备走。 傅恬喊住他：“裴异。” 男生身形顿住。 傅恬柔声道：“你上午发的数学试卷有带吗？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借别人了。” “那最后一道大题我不太懂，你，方不方便帮我讲讲？” 裴异沉默两秒，斜额看了一眼不远处窗边的林迦，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题，她在抓脑袋，一头本不算特别柔顺的黑发，被她一揉，成了鸡窝。 可能是真被难住了，本来高涨的情绪瞬间泄了气，胳膊一抻，半个身子趴桌上了。 裴异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转而才望向傅恬，淡淡开口：“不太方便。” 丢下这句话，他抬步，没有多一秒的迟疑。 一直目送他在林迦旁边的位置坐下，几个女生才忍不住开始八卦。 女同学a：“你们说，裴异和林迦真的只是普通邻居关系吗？” 女同学b：“我一早就觉得他俩肯定有问题，不过你们不都说他们只是很纯粹的邻居、发小吗？我就觉得哪有邻居，还异性，关系能好到这种地步的！” 女同学c：“就是。裴异在我们班可不是个多主动的人。我听说林迦之前初中成绩很一般的，进了南高也是吊车尾！她现在都能在年级总榜看到她的名字，全是裴异给她补习的。” 傅恬忍不住朝那窗边多看几眼。 两人的座位离得近，并不是让人浮想联翩充满暧昧的那种近距离。 是很自然，好像数十年如一日就该这样相处的习惯。 他坐下来就给她拧开水，林迦咕噜喝了小半瓶，才把自己的试卷推过去，然后就开始嘴巴不停的在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 女孩侧过来的脸红扑扑的，又很清秀。 她该是在撒娇，哪怕别人眼里的林迦都不是个会撒娇的人，但她的撒娇，是只有在裴异面前， 是他对她独有的纵容，所以，他当然不会认为那是娇气。 傅恬收回视线：“走吧，快没位置了。” - 最后这张试卷，林迦拿了116分。 林迦看着那鲜红的三个数字，然后上上下下把所有题目检查了一遍，确认真的没有一题是判错了之后，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没觉得这道题我给的分太低了吗？我觉得能算到这一步，高低能得个四分，你才给两分。” “还有。”她把试卷正反面在裴异面前翻了几遍：“你没觉得我今天卷面特别工整清晰吗？这是不是也能额外加点分？” 裴异合上他那本杂志，眼尾挑了挑，一字一句：“这道题，给我们班张老师，你只能拿一分，至于你的卷面，我劝你，不要对自己太仁慈。” 说完，他拿起自己那本杂志，去书架那边还书。 林迦郁闷至极，就相差四分她就还得继续在这里坐一下午。 造孽啊。 就在她感慨自己命运多舛之际，还完书的裴异已经走过来。 只不过他没坐下，而是开始收拾东西。 林迦警惕望住他：“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吧？” 裴异：“你要是有这样的觉悟，吴姨会很开心。” 他收拾完了自己的，单肩背到身上，然后开始帮她收拾：“心不在这儿，学进去也记不住。” 林迦已经开始心花怒放，但是表明很平静，就这样看着那双好看到让她一个女生都羡慕的手，把她的书、试卷、笔袋什么的一件一件装进书包。 “你最近表现还可以，可以适当放松。” 他收拾完了所有东西之后，并未将书包挂到林迦身上，而是自己拎在手里，甚至掂了掂：“你这书包背着没得个肩甲肌肉劳损，也算命大。” 林迦的书包很重，除了书包，还有她的水杯，一些逛街搜罗过来的小玩意儿，以前胆儿大的时候，还有各种漫画书。 不用继续在这待着，林迦已经雀跃的开始哼小曲儿：“这是我对知识的敬畏和我表的决心，书包有多重，说明我身上的担子就有多重，我就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她说完，摆摆手：“算了，你们这种学霸肯定不会懂。” 第44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从图书馆出来后他们也没立即回家。 林迦提议说去森林公园逛逛，呼吸新鲜空气，放松放松大脑，或者去爬山，就城里面那座闪，不高，但也能俯瞰城市。 总之，这会儿她不想回家刷试卷。 裴异没拒绝，他知道自己逼地她有些紧，适当的，还是要给她一点喘气的空间。 两人坐了一趟直达森林公园的公交车，结果车刚到站，突然就来了个暴雨。 这个季节下暴雨，还挺反常的。 雨势又急又大，在车棚下躲雨都能被溅到半边。 林迦穿的卫衣，外面随便套的一件校服外套，说实话不太保暖，而且就这么会儿功夫，这温度得降了有七八度。 衣服被雨水溅的半湿之后，是又冷又寒，林迦捋着额前被湿的几缕头发叹气：“这半天假果然是有代价的，我就应该好好的在图书馆刷题！” 裴异背包放下来抱怀里，睇她：“对面有个便利店，冲过去？” 林迦：“这么刺激？” 她说这么刺激的时候，好像在担心，但其实眼底在发光，又好像特别期待。 “去不去？”他又问一遍。 “去！” “那衣服脱下来。” 林迦：“？” excuse me? 裴异望住她，再次提醒：“你的校服，脱下来，一起盖住跑过去。” 这是命令，是吩咐，是理所当然。 听听，这是个人该说的话吗？这是人话吗？ 林迦刚要反驳。 裴异：“反正已经湿的差不多了。” 他继续不咸不淡提醒：“回头把里面的也晕湿，得不偿失。”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提醒了？ 不过这外套湿了还挺重的，林迦一边脱外套，一边嘀咕：“第一次有人把没有绅士风度表述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裴异没搭理她，接过她脱下来的校服外套，盖在两人头顶。 林迦悄咪咪往头顶一看，大部分衣服是盖在她这边的。 算他还有点良心。 “你穿的少，可以移过去一点。”林迦大发善心。 裴异动作没变，垂眼：“准备跑了。” 林迦：“嗯。” 到马路对面也就五六米的距离，但雨势大，裤脚还是全湿了，好在上半身算是勉强保护住。 便利店只有一个收银员，正在货架那边整理。 林迦看到裴异一进店，就跟收银员说：“不好意思，有袋子吗？” 收银员看了他们一眼，说：“有，一块钱一只。” “可以。” 林迦本来还好奇他一上来就买袋子干什么，然后就见他把她那件湿哒哒的校服塞进了袋子，然后打上结，装进书包。 再然后，从他自己那包里，取出一件干净的他自己的校服，递给她：“穿上。” 刚刚还在公交站台站着的时候，林迦心里还在腹诽，他自己的包抱那么紧，生怕淋湿似的，让她把外套脱下来挡雨，太不人道。 结果。 林迦觉得，自己不是人。 “算、算了吧。你自己穿吧，我里面还有几件呢，不冷，阿、阿切！” 话都没说完，一个喷嚏就打出来。 这打的不是喷嚏，是她的脸。 裴异递给她衣服的动作没动，倒是没看她，目光在收银台上那一排热乎的关东煮上扫了一遍。 见他坚持，林迦就接过来。 “那个，我请你吃关东煮吧，随便吃，我买单！” 裴异嘴角不经意扯了一下：“就等你这句话。” - 林迦坐在窗前的高脚凳上。 裴异在买东西，他买了毛巾、纸巾，买了关东煮买了泡面。 她穿着裴异的外套，这外套对她而言，大了，所以整个人就显得特别娇小。 裴异的外套上还有一股很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没有认知中男生的酸臭汗味，也没有其他奇怪的味道，是一种很干净很温暖很熟悉的淡香味。 外面的温度很低，林迦却觉得自己全身热烘烘的，比那种寒冬里的一杯热茶或者一杯热可可都要来的温暖。 别人对林迦的了解，该是跳脱的，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的。 但此刻她安安静静的在窗户角落坐着，很乖，像是下雨天不小心在外面走失的小猫，在等待主人把她捡回去。 裴异过来时看她出神，用刚买的纸巾敲她脑袋：“发什么呆？” 好像是还没回过神，对着站着比她高两个头的裴异，仰着脑袋，眼巴巴的望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第45章 悸动 仔细想想，裴异对她的“例外”不少。 只为她一人补习，对她的功课比她自己都上心。 每次开学回来，都给她带好吃的。 出去玩用自己的关系给她腾房间，虽然那在别人看来好像只是房间交换而已。 带她去北城，陪她玩。 给她挡雨，穿他外套。 ...... 还有好多好多，好多细枝末节的她都习以为常当成是生活里的常态了，可是复盘一下发现，裴异只是一个从小玩的朋友，中间还缺失了好几年。 硬要说他是因为吴心莲负责他的一日三餐所以才对她这个女儿这么好，似乎也不能完全说的过去，毕竟，这样的一日三餐，是他家人付费的。 他不亏欠她家任何人，没必要在她这里弥补。 所以，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外面天际春雷滚滚，天色完全暗下来。 但便利店里灯光洁净。 铺满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光线，能看清他被打湿的黑发贴在额头后又被手随便扒拉了，所以显得微微凌乱，也能看到那张优越的皮囊，还有没完全擦拭干的雨水顺着喉结流下。 收银员还在摆弄货柜，偶尔发出一两声稍微大点的嘈杂声。 林迦还在等他回答，她仰着脑袋，意外的执着。 裴异手上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桌台上的，在那双清透炯炯的目光下，他薄薄的眼帘微垂，拆掉了毛巾的标签，最后丢到林迦脑袋上：“明明盖的挺严实，怎么脑子还是进水了。” 他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挑了几样给她买的东西，递过去时丢话：“那你，就记住这份好，以后好好报答。” 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有点拽，有点欠，是熟悉的配方。 林迦好像这个时候才回过神，脸颊忽然滚烫。 她拿过面前的关东煮，随便挑了一串鱼丸塞嘴里，含糊不清：“反正没立字据，我不承认！”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什么，吃的又急又快，差点呛到。 裴异轻嗤一声，没理。 但给她开了瓶矿泉水：“没人跟你抢。” 林迦悄悄侧过去半边脸，忽然就觉得没脸面对他。 搭在她脑门上的毛巾，掉了半截下来挂在肩膀，她没去管，但一会儿后有人拿起那块毛巾，开始擦拭她湿掉的几缕头发。 动作看似潦草，实则很温柔。 连毛巾一角的商标无意刮到她脸颊时，也像羽毛一般。 “欸...” “别动。” “......” 年少的悸动，也许是从那一刻开始，也许，早就有了萌芽。 - 高三下班学期，林迦真的进入了最后的冲刺。 好像真的彻底觉悟了，清醒了，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不再活在那些鸡汤和热血的座右铭里。 她除了学校，就是自己的房间，其他哪儿也不去。 早上去学校的路上，嘴上还在嘀嘀咕咕地背单词。 到早餐店买个包子，无意识冒两个单词出来，听的包子铺的七十来岁的老太太一脸懵问她：啥玩意儿？ 这期间，吴心莲去了一次医院，住了两天，林迦是后来她出院回家了才知道的。 林国华说老毛病，就是上次没好利索。 林迦虽不信，但那会儿南城几所高校要联考，学校为了名次、荣誉，以及之后的招生，铆足了劲。 他们每天的睡眠时间已经压缩到只剩五个小时不到，她抽不开身或者精力去多想，或者从林国华嘴里敲出点什么信息来。 而且吴心莲嘴上总是说，人年纪大了，怎么可能身体没一点毛病。 后来林迦后悔过无数次，如果那个时候她多问一句，多关心一下，那么吴女士是不是就有可能不用在后来的治疗中受那么多的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46章 大不了就留在南城 高考前一晚，林迦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落榜了，考出来的分数只能上个专科。 她们三班除了她，考的最差的张格格，都能擦线进个民办本科。 她一早上醒来就把这事给吴心莲说了。 奇怪的是，一向爱唠叨数落的吴女士一点都没指责她正经事不干，一天到晚想七想八，而是笑了笑给她倒牛奶：“你尽力就好，至于考多少都没事，反正爸妈肯定让你有学上。” 听完林迦简直感动涕零，抓住吴心莲的手：“有您这句话就够了！您放心，我肯定为我们老林家争光！” 吴心莲嗔她，脸上已经没多少血色。 林迦心大，嘴上也藏不住事。 高考前几天，裴异他爸妈也都回来了，唯一的儿子参加这么重要的考试，夫妻两个不回来说不过去。 高考结束后，裴异他爸裴家明请林迦一家吃饭，定了个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包间。 一家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裴异出去上洗手间的时候，林迦也鬼鬼祟祟地跟出去。 包厢门一关上，裴异懒懒看一眼身后的人，收回：“有事？” 林迦这个人，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我觉得我这次考的，还行。” 裴异扯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可能对‘还行’这两个字有特别的理解。” 林迦：“高考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就考了四百多一点。” 裴异已经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停住，转身望住她。 那张脸一如既往，干净。 像初绽的百合。 不是那种传统的精致的五官，但是莫名的就看着舒服，和无数次的记忆不断重合，她少有的想要跟他认真对话的态度。 “裴异，我有点怕。”她说。 卫生间人来人往，很多的成年人，中年人。 他们这一对好看的“年轻人”在这样的人流里，就特别的惹眼。 怕。 这个字，似乎跟林迦这样的性格完全搭不上边。 小时候小区里有一帮一起玩的小孩，林迦算不上最小的，但绝对不是最大的。 但很多比她大的或者小的都喜欢跟在她一起玩。 有一次，一帮小屁孩去小区后面的河边玩。 那会儿城建不像现在这么完善，河边还有很多违建以及乱丢的垃圾，总之就是很脏很乱。 有个小男孩在垃圾堆里，发现一只很想要的玩具就想要拾回去，结果一脚踩空，整个人掉进水里。 那会儿的游泳课也不像现在这么普遍，小男孩在水里拼命扑腾，眼见着人越来越没力气，林迦也不知道从哪找过来的一根树枝，一边吩咐其他几名小朋友回去喊人，自己则拿着那根树枝，慢慢靠近男孩落水的位置。 ...... 最后等到家长赶过来时，男孩已经被林迦救起。 这事，林迦被小区物业横幅表扬宣传挂了一个多月，直到梅雨季，横幅被冲刷的不成样子才被人撤走。 关键是，那会儿的林迦也是一点不谙水性，林迦被物业夸了多久，她在家就被吴心莲数落了多久。 那段时间，他知道林迦是在那些小朋友家长的褒奖、以及物业阿姨投来的一次次赞许的精神奖励中熬过来的水深火热的日子。 裴异那次没在那个小团体里，他是看到了横幅，才得知的林迦的光辉伟绩。 当时那么多比她大的，最先反应，最勇敢走出来的是她。 单单只是这一件事，就足以证明她的江湖地位。 证明她不是个胆小鬼的事例，当然不止这一件。 裴异因为性格原因，除了林迦以外跟身边的人都走的不太近，偏偏他生的好看，又有女生就算不被接纳也要跟他说话，这也就引起了一帮不良少年的“注意”！ 有一次放学，裴异一个人被五六个才十来岁的小混混逼到墙角。 他打小又是一个不可能示弱求饶的性子。 他的冷傲，在那些蛮横、无赖面前，就像是催化剂，促使本来不算严峻的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林迦气势汹汹带着她的一帮“兄弟”及时拎着板砖过来。 本来就是装装样子。 但当她看到那张漂亮的她身为一个女生都嫉妒的脸蛋在流血的时候，手上拎的板砖毫无顾忌地就冲那几个混混砸过来了。 好就好在她技术实在不够精湛，那些板砖没砸到人。 同样。 因为这事，林迦被吴心莲回家打了屁股，还关了门禁。 她这样热血、好动，勇敢又善良的人，似乎在外人看来，就应该无所畏惧。 所以当裴异听到那个字时，他愣了一下。 但也就一下。 他抬手。 林迦以为他又要弹她额头。 但这回不是。 他干燥温热的手掌，很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酒店的中央音响放着节奏很慢的轻音乐，舒缓，动听。 很神奇的是，她的那点不确定、甚至可以说是惶恐，一下子，好像就被抚平不少。 裴异：“考的再差，也会有学校念。” 他的眼神寡淡却清透，还有一种从容不迫相信她的坚定：“大不了，就在南城，南大的生物科学我也有点兴趣。” 第47章 恶毒的喜欢 高考之后，就是狂欢。 南高的谢师宴，统一安排到了距离南高不远的一家饭店。 一个班四桌，加上各科老师，足足摆了二十来桌，用了饭店最大的一个宴会厅。 可想而知，这一晚的宴会厅有多热闹嘈杂。 一些平时看着文静内敛的学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都打开了话匣子，跟那些课间说不上几句话的同学称兄道弟。 还有的高中三年没加过微信的，也在这个时候，纷纷打开添加好友二维码。 有些平日里不能说出口的话，今晚，也全都趁着酒劲倾泻而出。 林迦喝多了。 她平时在班里人缘就好，好多同学来找她喝酒。 林迦撑不出了，偷偷溜出来喘口气。 但没多久，就听到了有人在隔壁走廊告白。 她之所以能听的这么清楚，是因为这家饭店的隔音效果不太好。 而且她又有着极其八卦的心态。 其实不是。 她听出来了，表白的人是傅恬，而被表白的那个...... “裴异，有些话我知道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说了。” 傅恬的声音还跟从前一样，温柔中透着一股恬静。 嗯，还有林迦独独缺失的学霸的那种稳重和傲气。 “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也会去北城上大学，虽然现在分数还没出来，但我预估的分数应该跟我的目标院校不会差太多，我有把握，我知道，那儿也是你的目标。” “我觉得我们在学业上的态度很相近，平时班里也不见你跟其他女生有过多的交流，我相信你对我应该......”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气氛，有那么几秒钟的凝滞。 林迦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隔着墙和门的包厢里，一阵阵的劝酒嗨翻天的嘈杂声，像热浪一样一阵一阵地涌出，而走廊外面，仿佛死一般的静寂。 “是谁？” 她听到傅恬很轻地带着点哭意的声音。 林迦很小心很小心的呼吸着，生怕错漏一点信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听这样的墙角，猎奇？八卦？ 或者，还有一点点不为人知和莫名其妙的忐忑。 “是......” “迦迦？” 很明显裴异没有回答她，是傅恬自己的猜测。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林迦没听到那个名字，因为在里面被人灌酒的张远出来找她了。 林迦怕被人发现，赶紧冲过去捂张远的嘴，想要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走廊上的两人已经走出来。 “迦迦你别捂我嘴，我喝多了，我想吐！” “别吐！你要是吐我手上我跟你说我跟你绝交！” “嘿嘿不吐不吐?我不可能跟你绝交的！” “你快别说话了！”林迦压低了声。 “嗯嗯?不说不说！” 两人越走越远。 直到在走廊的尽头转了弯，看不到人影，然后连说话声一点都不再听得见。 傅恬慢慢从那尽头收回视线：“所以，就算看到她跟别的男生这么亲密，你也还会相信，她是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吗？” 父母从小告诉她，做人不能太激进，说话不能太恶毒，万事给自己留足后路和体面，良好的家教让傅恬这十八年来几乎没跟人急过眼，闹过矛盾。 但仅仅是一个失败的告白，便让她失了所谓的涵养和体面。 她知道，她这会儿有多恶毒。 恶毒的恨不得想让那个她曾经也喜欢、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女生，在他面前身败名裂。 她在冒一个从未敢想过的险。 但她喜欢的那个少年，除了对她一如既往的淡冷，她在他脸上又找到了另外一种情绪。 嫌恶。 是的，嫌恶。 仿佛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他生嫌厌恶。 裴异收回落去的目光，轻蔑开口：“我不喜欢你的原因，不是因为喜欢别人。” 只淡淡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就走了。 但她知道，也就这样的一句话，让两人本来还算和谐的关系，自此分裂成两段永远连不上的线。 第48章 喝了多少 林迦喝多了。 拉着张远回去被他们班的人看到，又是一顿灌。 因为张远的关系，林迦跟五班的一帮同学关系也处的挺好。 平时有几个没正行的还喜欢在背地里开张远和林迦的玩笑，他们不太敢在林迦面前开，主要林迦不喜欢，然后他们就还算收敛。 但这会儿毕业了，高考的结束，意味着和未成年、约束、禁忌的彻底告别。 他们肆无忌惮。 不必再忌讳那些校风校纪、规章制度。 再加上酒精加持，什么话都敢说。 “要我说林迦，你就从了我们远哥得了！我们远哥对你多好啊，长的虽然比不上那些小鲜肉吧，但这身材这体格在这，多有安全感啊！” “就是，家里条件还特好！在我们五班，就没一个综合条件能跟我们远哥对打的。” “你俩高低也算青梅竹马，这也算知根知底不是？再说了，我们远哥得人品，你应该比我们都了解，这样的好男人哪里去找啊！” 张远一直在旁边默默喝着酒不吭声，时不时偷偷瞄两眼林迦。 话说过了，他就会佯装过去抽这帮子嘴上没把门儿的兄弟：“去去去！差不多得了啊你们，还来劲了是不是？！迦迦，你别听他们的，喝多了，胡言乱语来的。” 林迦是真喝多了。 也没脾气了。 或许就是没力气，懒得跟他们置喙。 她起身要走，刚站起来，摇晃了一下，又跌坐下来。 张远忙去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踉跄过来扶一把，两人就差点撞起来了。 一帮人突然找着由头就哄起来了，“哇哦???”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 这里一起哄，立马引得别的桌的旁观。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里面，整个谢师宴，好像突然一下子，变成了求婚现场。 林迦是这个时候突然“酒醒”的。 她整个脑瓜子嗡嗡地疼，太阳穴也在猛跳。 意识到这个玩笑越开越大，越来越不受控，她连忙站起来，哪怕东倒西歪的，也勉强扶着桌子站稳：“你们不要乱说了，什么跟什么啊！别瞎扯！” 她话一说完，眼神就看向张远，示意他也赶紧说点什么来澄清。 不知道是不是氛围到了，或者是兄弟们的加油助威，也给了张远添加了不少勇气。 如果这种情况下，他再退缩，好像真的就是懦弱了。 所以—— “林迦。” “林迦。” 两声，来自于不同的人。 前者透些粗哑浑厚，但音量不高。 而后者。 有别于这里浮夸的嘈杂，这一声“林迦”透着一股雾凇的清冽之意，也让这里的喧闹，立刻平静下来。 人群开始有意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 裴异手里拿着手机，整个人还是一副淡懒的调调，走过来时，把手机递给林迦：“吴姨的电话。” 他没有一点破坏别人氛围的局外人的歉意。 坦荡、松弛。 并且，自觉地在递完手机后，就从这样的场景里退出去，好像，他真的就是来送电话的，没有其他意思。 而林迦这个时候需要这样的救星，她连忙接过手机在不确定对方就是吴女士的情况下，喊：“妈！我结束了！正准备回去呢！嗯，嗯没喝酒您放心，我没事的，这儿全是我们班同学??”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 步伐是小跑的，全然不顾后面看热闹的同学，也没注意到一脸尴尬的，挠着脑袋失魂落魄坐下来的张远。 走到酒店外面。 林迦才挂了电话。 电话真是吴心莲的。 说的无非一些交代和唠叨的话，林迦嗯嗯啊啊的，低着头，也不看路，就跟着前面那个人走。 完了挂了电话停下来，一抬头，前面的人也停下来。 林迦把手机还给他：“我妈怎么给你打电话，不给我打。” 她还拿出自己的手机确认了下，并没有开静音或者没电关机。 外面疾驰的车辆，络绎不绝。 路灯今晚似乎变得格外明亮，照的人脸上每一丝情绪都清清楚楚。 裴异心情不好。 林迦看出了这个。 不过她现在脑袋有点重，没功夫琢磨这些，就伸手指了指裴异，又指了指自己：“我妈让我俩一起回去！我来打车！” 林迦浑身都是酒味。 她自己察觉不到，但经过的人，会多看她两眼。 裴异走过来站到她旁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一部分陌生的视线。 他抽走林迦的手机，放进自己口袋：“喝了多少？” 林迦要抢自己的手机，裴异一避让，她就没抢到，林迦旋即不满蹙眉：“还我手机！” 跟一个酒鬼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但裴异好像真的就跟她杠上了，又问了一遍：“喝了多少。” 第49章 裂痕 换做平常，林迦可能就识趣的赶紧老实交代了。 但今天不是平常，今天的林迦喝了酒，而且还喝的多了。 裴异抢走她的手机不给她，她就去抢他的，她刚刚看到裴异把手机放到衣服口袋了，她见状找准目标就扑过去！ “林迦。” 这一声，太冷太硬。 让本来觉得晚风燥热的林迦，突然像被灌了一口冷空气。 那去抢夺手机的动作，也顿住。 她抬头，先是看到少年优越清瘦的下颌线，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最后，才是那双眼睛。 好看，但很冷。 像秋末夜晚黑暗天际悬着的孤月，是遥不可及的疏离和冷淡。 一瞬间，那种莫名的委屈就浮上心头。 鼻头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管我喝多少！我爸妈都让我今晚玩的尽兴一点，你凭什么管我啊？！” 裴异冷冷勾了下唇：“你以为我想管你？” 那样极轻淡的一句，把一个人的冷漠传递的那样清晰，也将那份担心，妒忌，以另外的一种情绪错误表达。 林迦大喊：“那就别管！反正现在也都高考结束了，我妈也没理由拉着你给我补课了，你也觉得轻松了吧！咱俩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继续当你的学霸，” 他下颌微点：“被你猜对了。” 或许是她跟张远抱到一起的背影，或许，是他们在祝福和起哄声中被人强行凑对的画面，一遍遍反复地像是凌迟一样的在他脑海里反复放映，让他本来引以为傲的理智，不再理智。 这样的人，一开口，便是极其伤人的：“这种终于要摆脱掉一个拖油瓶的感觉，你很难想象它有多快乐。” “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啊。”林迦红着眼，点着头，一步步往后退：“裴异，我就知道，你肯定早就看我不顺眼了！那我也告诉你，我对你也是，我讨厌你！讨厌你自负狂妄讨厌你说话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讨厌你随随便便就践踏别人的真心！” 行人来来往往，车辆川流不息。 晚风裹着燥热和所有负面的情绪，像洪水猛兽朝她席卷而来。 她看到他极冷淡地扯了下嘴角，轻慢开口： “说话不考虑别人感受，总比，事事顾及别人，又要安抚好对自己有好感的异性的感受、甚至必要时献出拥抱，要来的自爱的多。” 林迦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这样的裴异真的好陌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人，她不认识。 她很难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 “对。”林迦也笑了下，“这一点，你确实做的挺好。” “可惜你交友不慎。”她抹了把泪：“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以后也不在南城，咱俩，就当从没认识过吧。” 说完这句话，林迦就走了。 她明明喝了很多，明明已经醉了，但怎么会现在又这么清醒了呢？ 清醒的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清醒的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种情绪，也清醒的明白，她和他之间的关系，裂了一道很大的痕。 或许可能，永远都修复不了了。 第50章 下乡 谢师宴第二天，裴异就离开南城了。 林迦一个人待在房间，张格格来找她出去玩，她不去，张远给她打了好几个语音电话她也没接。 他还以为林迦在生昨晚的气，微信文字小作文一样的发过来，一段一段的，情真意切，说什么那帮人就是喝多了，没别的，让她别多想。 林迦不回，他就一直发。 各种大篇幅的解释，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急切’。 最后林迦回了几个字：没事，以后别这样就行。 那几天她几乎都是闭门不出的状态，漫画书也不开，就躺在床上纯睡觉，睡的昏天暗地的。 然后没几天，吴心莲找她谈话： “你要不去你奶奶家待段时间。” 林迦睡的云里雾里的被人喊起来，脑袋上的毛还翘着：“妈你以前从不让我单独去奶奶家。” 以前林迦放寒暑假也会主动要求去看看奶奶，但吴心莲总不让，她知道她顾忌什么，顾忌林迦到了那儿没人管她，完全放飞自我。 “你这不是高考都结束了么，你奶奶上次打电话还说想你了，正好你堂弟堂弟要找老师补课，这找外人还得花钱，你回去帮他们看看。” “我也就高三的水平。”说到帮别人补课，林迦还挺心虚。 “这会倒是有自知之明了。” “那我一直有。” 不过这么一解释也合理，林迦就没多想。 林迦是个行动派，她当天就选定了去乡下的日程。 一个人背着只双肩包，鼓鼓囊囊的，其实里面零食占了大壁江山。 这是林迦第一次一个人坐长途大巴，上一次坐大巴，还是跟裴异他们一起去玩，两次的心境截然不同。 她又想起他了，其实这些天她经常会想起，每次鼻头就会发酸。 一开始想的是，他怎么能说那种话，后来想想，或许他从来就觉得她是个麻烦，之前碍于吴女士，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高考结束了，他解放了，不必再顾忌这一点。 林迦觉得委屈，一路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视线模糊了好几次。 或许换个人说这些话，她都不会这样。 - 奶奶家一如既往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林迦一到，大伯就从井里‘钓’上来一只大西瓜，提着把菜刀就进了厨房。 堂弟林啸在同学家玩，林迦到没多久他就喘着气儿跑回来了：“姐，你到了啊！我还说我去接你这大热天的，哪能让你自己走回家。” 林迦啃着大西瓜：“但凡你早点回来我都能信你这话有五分真心。” 男孩子个头就是蹿地快，明明上次见面也没几个月，林迦觉得林啸又长高了不少。 堂屋里大人们有的回房休息，有的出门干活了，就剩下林霜霜和她俩。 林迦不知道想到什么：“在你哪个同学家玩？女同学？” 闻言林啸直瞪她，东张西望了下生怕走漏点风声：“这话你不许在家里说。” 林迦本来是开玩笑，看他这表情像是真的了：“胆子够大啊你，人家家里没家长在？” “她爸妈出门干活去了。” “.....” 林迦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现在的小孩思想成熟的早，她也干预不了什么，就象征性地交代几句：“你们现在年纪还小，自己注意点。” 明明自己也就十八，说起这种话来就有了几分老气横秋的味道。 林啸笑她：“你倒是要上大学了，男朋友带回家了没？” 林迦吃完了西瓜，抽了张纸巾擦嘴：“没男朋友。” “上次那位‘邻居小弟’呢？” 邻居小弟。 这个微信备注早就被林迦改掉了，现在躺在她微信里的人，叫“裴异”。 因为太久没聊，早就沉到了列表很下面，需要翻好久才能翻到。 本来都饱了，但好像这个时候有点事做才能显得不刻意，所以林迦又挑了块西瓜：“不是每一个聊天的异性，都是对象。” 林啸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的：“那你那邻居小弟算什么？青梅竹马？蓝颜知己？” 林迦差点被一口西瓜给呛到，白了他一眼，“什么都不算！” 随后朝坐在爬爬凳上啃西瓜的堂妹招手：“霜霜，姐姐带你到小卖部买零食去。” “好哦！” 扎着两个小马尾的林霜霜立马放下手里啃到一半的西瓜。 林啸立马跟着后面出去：“你看给你急的，你这次回来肯定有问题！” 第51章 晴天霹雳 林迦在乡下待了一段特别愉快的时光。 天气炎热的时候，就跟林啸一起去村后面，那边有一条干净的小溪，温度比外面要低上几度，树荫茂密，是纳凉的好去处。 天气没那么热的时候就去果园里摘果子，这个季节，葡萄、黄桃正是口感最佳的时候。 到了傍晚，林啸带她去半山上的林子里捕知了，捕完回来烤着吃，撒上孜然胡椒粉别有一番风味。 如果下雨，就去池塘边上抓鱼。 雨一下，池塘里面要往外放水，连带着好多鱼虾往外跳，每次去都能满载而归。 “姐，我觉得你比你刚来的时候，看起来状态好多了。” 饭后，林迦抱着半个西瓜，坐在院子里乘凉。 林啸给她点了个蚊香拿过来的时候，这么说了一句。 别看这小鬼年纪不大，心理年龄比想象中要成熟的多，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挺一针见血的。 “是么。”林迦挖了一口西瓜塞嘴里，看他：“我刚来什么状态？” 林啸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怎么说呢？你说你没谈恋爱，但那状态就跟失恋了差不多，虽然也没到要死要活那种程度，跟你开玩笑你也能接，但看起来就是丧，干什么都没劲的那种！” 林迦瞥他：“分析这么透彻，怎么，你失过恋啊？” “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天空繁星点点，一阵一阵沁凉的山风吹来，白天里的那些燥意被吹得一丝不剩。 林迦还就认真思考了一番，才同他说：“刚来那会儿，心情确实一般，不过也没你说的这么惨。” 林啸嗤笑，认为她还在嘴硬。 林迦接着又说：“不过我现在想通了，回去我就找他好好聊一聊，把话说清楚。如果就是情绪上来说的气话，那互相道个歉，如果真的......” 如果真的讨厌她，觉得她是个麻烦，那她自然不会继续上赶着死缠烂打。 “我能问......” “不能。” 本来还想八卦一下，结果林迦根本没给他机会。 - 在乡下待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林迦回家了。 跟来时一样的行李，但不一样的心情，手上还多了几分奶奶给她准备路上吃的水果和自己烙的饼。 回去的路上她又想了很多，基本都是裴异的好。 本来想在微信里给他发条信息，但反复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那天自己说的话的确也重的，再说了，她跟张远只是朋友关系，两人也都成年了，动作过于亲昵确实不太好，裴异只是把实话说的难听了点，本意，大概是要她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而且两人这段时间一点联系都没有，突然来条微信，怪突兀的。 一路舟车劳顿的回到家，已经靠近晚饭的点。 因为临时买的票，也没跟家里说，到家的时候家里黑灯瞎火的，一点人气都没。 林迦打开灯，放下行李。 家里的布局还跟之前离开前一样，吴女士总是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只是—— 林迦抬起手。 指腹是薄薄的一层灰。 她进门换鞋时习惯把手搭在门口的玄关柜上，吴女士在家里总嫌弃她把外面的东西带进家随便乱扔这里，所以恨不得每天擦三遍这个位置。 林迦眉心蹙起，掏出手机给吴女士打电话。 第一遍没有通，第二遍是林国华接的。 不知道是不是林迦多想，她感觉对面好安静，像是刻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喂，爸。” “迦迦，怎么了？”林国华的声音，除了略显疲惫，还跟从前一样。 “妈妈的电话怎么你接的，她人呢？” “哦，你妈现在有点事，手机没带身上，你在奶奶家玩的怎么样，开心吗？” 林迦留了个心眼，故意说：“开心，都不想回家了。” 林国华听了，乐呵了一下，说：“那就好好玩一段时间，钱够不够？不够爸再给你打点儿！” “够了够了，在这都不用花钱的。爸，你们现在在家吗？” “在啊，我跟你妈今晚还想出去开个小灶呢，不带你！哈哈~~” 林迦心里咯噔一下，老爸故作轻松的口吻，像是在拼命隐藏些什么，不好的预感，像洪水猛兽瞬间将她吞噬。 又随便说了几句，她挂了电话，整个人都被人抽空了力气一般，林迦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这样在沙发上傻傻坐了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后，她冲进吴女士的房间。 高三最后那段时间，她每天忙到只把家里当成一个旅馆，早上很早就出门，所以后面那段时间的早饭，基本都是吴女士给钱，她在外面早餐店买着吃。 细想一下，这根本不对劲。 按照吴女士对她学业的重视程度，不可能在最后这么关键的时候，一反常态，让她出去吃那些平时她觉得不干净的东西。 是她心太大。 一开始钻进考题里，后面又陷入跟裴异的情绪里。 她根本没去注意，吴女士后面好多好多反常的行为。 吴女士的房间也收拾的很干净，折叠整齐的被单，几乎找不到什么褶皱，她走到床头柜那边翻箱倒柜一通找。 最后在床头柜旁边的衣柜摆放被芯的底部，找到一叠医院的单据。 林迦对医学不了解，但是对那张化验单下的一行诊断也是能看得懂。 胃壁异常肿物。 考虑癌变，请结合临床诊断。 那是一张几个月前的一张单子，追溯日期，大概是在她那次肚子不舒服去医院挂点滴之后的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第52章 长大 林迦找到医院时，林国华独自一人坐在病房外面走廊的长椅上。 这小半年来，林迦其实有注意到她爸头上白发添了不少，脸上皱纹较往常更多，但她一直把那都归于他早出晚归的工作强度。 其实有好多事都有迹可循，只是她从来没用心去观察。 刚才电话里，林国华还想继续骗她，但当林迦冷静地读出翻找出的那几张检查单据的诊断报告时，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 这一路上，林迦都感觉整个人被溺在一潭深水里，胸口闷的慌，很难呼吸，直到这一刻，看到长椅上那个身形枯瘦的中年男人，她才感觉终于抓到了一块浮木。 林国华或许在想事情，没注意到来人。 直到林迦在他旁边坐下，座椅很轻地下沉感，让他惊醒过来。 “迦迦，你来了。” 他抹了把脸，挤出一丝疲惫的笑意，还有一点不属于在自己女儿面前的局促感。 林迦不知道他在医院里这样守了多少天了，不敢问。 就是难受，像被人用刀尖在心口狠狠剜掉一块。 “您回去休息吧，我今天在车上睡了一路了，精神特别好，今晚我来。”林迦学他，也挤出一抹笑。 不过到底是父女俩，骨子里都没有演戏的天分，伪装技术着实一般。 “没事没事，我自己能......” “爸。”林迦打断他。 没说话，很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看着他眼底熬出来的红血丝，看着两鬓那一根根刺眼的白发，还有，微微翕动的鼻翼。 十八年来，或者说，在林迦有记忆以来，她从未见过眼前这个永远乐观好脾气的男人红过眼。 他虽然赚不了大钱，但也从未因为学业或者胡闹训斥过她。 他人好，脾气好，永远的乐天派。 他从不拿别人优秀的孩子同她来比较，跟朋友同事聊天，永远都骄傲自己有个漂亮活泼的女儿，还总将她从小到大乐于助人的事迹一遍遍拿出来炫耀。 这样的人，现在在她面前，哭了。 林迦是整理好情绪来的，但现在看着对面这个男人，也没忍住，死死咬住嘴唇。 “迦迦，我和你妈，不是故意瞒你的。你妈怕担心你高考，所以......” “我知道，所以就算我高考结束了，你们也不打算告诉我是吧。”林迦抿唇，努力克制住那种快要崩溃的情绪，“爸，你们是不是担心我填志愿？” 看着林国华沉默，林迦知道自己猜对了。 林国华担心她生气，局促解释：“你妈的病情目前来说还不算很严重，只是治疗周期会很长，迦迦，我们都不想你因为这件事，改变你原本已经设定好的人生。” “那我的人生必须有你们。” 她声音不大，但字字坚定。 走廊上偶尔会传来家属的哭叫，但也刺不破此刻的平静。 林迦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我成年了，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我不会胡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 “我、我知道。”林国华不停点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 林迦不好受，像小时候那样淘气地捏了捏他已经松弛的脸颊：“爸，还记得小时候我闹着要去小卖店买零食，您故意逗我说钱被妈妈收走了，您没零花钱了，再给我买零食，您明天就只能喝自来水了吗？” 或许是想到从前，林国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会儿你都蛀坏了六颗牙了还天天让我给你买大白兔奶糖！我不给你买，你就威胁我要告诉你妈我藏私房钱的事！” 林迦为自己辩解：“哪儿有！我明明说的是等我长大了我会赚很多很多钱，我妈要是不给你零花钱，我给你，给好多好多！” 林国华感慨叹一声：“你那会儿丁点儿大，比我膝盖高不了多少！” “那会儿我是小，但我说的话是真的。爸，我现在长大了。” 话毕，父女对视。 她从林国华那双疲惫略显浑浊的眼神里，慢慢的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宽慰。 林迦：“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本来后面的计划是什么？” 或许是平时大大咧咧没正形惯了，林迦瞬间的“长大”让林国华感慨良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说出自己的计划。 眼里，是林迦从未见过的坚定。 “迦迦，爸爸辞职了。还有，我想把咱家的房子卖了。” “所以我们，可能要换个地方生活。” 第53章 身后 一个从小便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是承受不了一点外面的风雨的。 林迦虽然不是住在象牙塔，但她被父母保护的很好。小康的家境，父母的疼爱，所以当这美好的玻璃罩不小心从内打破时，她发现，其实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蒙蒙细雨也能淋湿头发，更何况疾风骤雨。 她说她长大了，但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孩子，一个被父母保护的太好的孩子。 她或许没有那么优秀到闪闪发光，但同样有着自己的倔强和骄傲。 以及，这个年纪大多数学生都会有的自尊心。 林迦接受不了一点别人同情的眼神，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现在的处境。 所以，她第一个删掉的好友，是裴异。 那个她原本打算回来主动和好的人。 - 林迦终于在七月快要过去的时候，收到了星海一所还不错的一本院校的录取通知书。 星海是一座距离南城一千多公里的海滨城市，这里气候四季相差不大，宜居，而且经济和医疗水平是要超过南城的。 从星海坐高铁到南城需要四个多小时，到北城，要将近八个小时。 林迦没有时间熟悉这座陌生的城市，从南城搬过来之后，就要陪着妈妈做一系列的检查，以及准备后面的手术。 张叔叔，也就是张远的爸爸给托了关系，找到了内科癌症方面的权威专家。 哦对了。 林国华有了做生意的想法时，第一个找的就是张祥强。 张祥强年轻的时候就在外面到处做生意，积累了不少人脉资源，而且在交际方面是把老手。 他的事业版图在星海扩展的挺大，这不，就连他儿子也选的星海的一所民办本科。 张远的那所本科，离林迦她们学校没多远，那边是大学城，两所学校之间也就坐个三站的公交车。 林迦没把家里的事跟任何人讲过，但张远明显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来星海之后，也没跟林迦提半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要硬说有哪点不同，就是多了些许的稳重。 “吴姨这两天看起来气色还行，看她心情也不错！” 从医院看望完吴心莲，林迦和张远一道出来。 这两天吴心莲在医院做化疗，头发早就掉光了，用个头巾裹着，本来林迦以为她会介意，抗拒现在的自己被别人看见，但没想到张远去看她，两人聊的还挺开心。 吴女士好胜心那么强的人，能有这样的表现，林迦是意外的。 不过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都走到这步田地了，哪儿还有那么多顾忌。 “嗯，我本来说你不用过来。”林迦扯了扯唇道：“就是担心我妈会多想。” 张远调侃她：“这一点吴姨真的比你强的多！” 虽没有明说，但林迦知道他指的是她把吴女士生病瞒地密不透风这件事。 林迦意外没怼他，只是淡淡‘嗯’了声。 见气氛逐渐不对，张远懊恼拍了下自己脑门，迅速绕开话题：“对了，你们学校几号开学？” “五号，你们呢？” “我们也是！”张远笑起来：“那到时候咱俩结伴！” “张叔不送你？” “这么大人了还送什么送，再说了，他也没时间！林叔这段时间也挺忙吧？听我爸说每天都在见供应商。” “嗯。” 两人说着走着，越走越远。 - 那道身影，比之前瘦不少。 本来就没什么肉，现在更是像竹竿一样。 “小伙子，你还走不走？麻烦让让！” 后面有人催促。 少年这才淡淡从前方收回视线，侧身，朝后方的人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那人看了一眼少年，又高又帅，眉目间有淡淡的阴郁和厌世感，但彬彬有礼，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有万般的纵容，她笑着挥挥手：“没事没事！这天这么热，你大太阳下站着干嘛？” 说完，那大姐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医院，琢磨了会说：“放宽心，一定会好的！” 少年没说话，薄薄的眼帘微耷，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清冷感。 大姐识趣，不再搭讪。 第54章 有没有喜欢的人 开学后的两个星期是军训。 报道第一天，张远开着他爸那辆路虎，载着林迦，大摇大摆准备开进学校，结果—— 学校保安：“不好意思，车不能开进去，停门口吧！” 张远：“叔，您看我们这么多东西，您就让我进去一趟，我保证放下就出来，一点不耽误时间！” 保安蹙眉：“谁是你叔？赶紧开走，别挡道儿了，后面还有同学要进来呢！” 张远：“不是，叔......” 张远还要继续胡搅蛮缠，林迦扯他衣服：“算了，我自己拿进去，别人也是按规矩办事。” “这小姑娘懂事多了！”说完指责张远：“怎么给人当男朋友的！” 说完觑了一眼愣住的张远，也没给人解释的机会，就走到旁边去继续拦车了。 可能是第一次被人误会，张远竟一时无措。 他就感觉脑袋嘭的就要炸开了，一同要炸开的，还有心口的位置。 所以连说话，也开始结巴：“那、那个、迦、迦迦，我......” 林迦好像完全没听到刚才的误会，亦或者是完全没放在心上，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车位，催促张远：“那儿还有个位置，快。” - 林迦的东西其实不多。 本来她是不打算办住校的，但想到自己的兼职，以及之后可能会遇到的特殊情况，再加上学校宿舍费也便宜，所以才改的主意。 一间宿舍四张床位，林迦第一个到。 张远替她把东西拿进来之后，就准备去自己学校报到了。 “你路上慢点开。”林迦交代。 “没事儿，三站路，拐俩弯儿就到了。”张远浑不在意随口道，可能是刚才校门口的误会对他还有影响，他耳尖那处还是红的：“对了，你今天还回家的吧，晚点一起吃饭？” 林迦：“不了，我待会儿收拾好，去咖啡店。” “那我等会儿来接你。” 林迦婉拒：“不用了，我坐地铁去就行，你忙你的吧。” - 自从她们一家搬到星海以来，张家帮了不少忙。 林迦自是都记在心上，只不过，她一时半会儿回报不了，只想着能少麻烦就少麻烦他一点。 现在不比从前。 从前张远待她好，什么都给她留着，她只当是两人‘兄弟’情谊，以后长大她再还就是。 现在不是。 具体细分哪里的区别，林迦也没认真去想过，只是觉得欠的多了，依赖久了，好多东西是还不了的。 - 晚上的咖啡店客人不多。 店里的灯光也调暗，营造出独属于夜晚的浓稠味道来。 林迦在吧台整理一天的流水单，店长是个比她大五岁的女孩子，毕业没多久，很爱八卦。 这会儿她就擦着杯子，走到林迦旁边来：“坐窗口那两个女生看见没？” 林迦抬头，看一眼，点头：“嗯。” “长头发大波浪那个，在这一个星期里，我已经看见她跟三个不同的男生在咱们店约会了。” 林迦倒是见怪不怪的笑了下：“观察这么仔细。” “主要是她几天前在我们这儿，跟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生搭讪，被人家无视了，当时我在看那个男生的，不得不注意她。”店长说。 “不过那个男生超帅，我当时就在想，要是他也看上这个女的，那就可惜了，还好。” 林迦记得店长有男朋友，她男朋友还来接她下过班。 遂开玩笑：“你这样，男朋友不会生气？” 店长嗤之以鼻：“那他在外面遇到长到好看身材好的，眼睛恨不得长在人家身上好嘛！” 原来男生会这样。 谈了恋爱后还会？ 不过这点林迦没什么发言权。 她既没有男朋友，也没谈过恋爱。 见她不说话了，店长又八卦地冲她凑近一点：“迦迦，你长这么好看，没谈过吗？” 林迦清算完当前班次的账目后，在系统上操作交班换班，最后才冲店长笑了笑：“没。” “那，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追你的？” 林迦摘围裙地动作一顿，她抬眸，对上店长以双重充满兴趣的眼睛，扯唇：“......没有啦。” 第55章 男神 林迦的三位室友分别郑薇薇、庞慧、刘萌。 郑薇薇应该很会打扮，书桌上全是摆放的化妆品，柜子里也都是漂亮的连衣裙； 相比较之下，庞慧就比较朴素了，没有什么化妆品，唯一的护肤品是一瓶郁美净，衣服也不多，她打开衣柜的时候，林迦看到里面就三两件t恤衬衫； 刘萌属于可爱挂，本地人，蹦蹦跳跳的，性格看起来特别好，她是第一个跟林迦打招呼的。 “以后大家就都是同学啦，有什么事都可以互相帮忙哦！”自顾自说完，刘萌就跑去自己书桌旁边，拖出里面的行李箱打开。 本来林迦以为她是要把衣服拿出来挂起来，结果行李箱一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零食。 刘萌挑了几样拿出来给大家分：“林迦你昨天第一个来的吧？我第二个，我怎么没看到你？” 刘萌虽然是第二个来的，但办完入学手续后就又跟爸妈回家了，所以哪怕后面林迦回来过，她也没看到。 “我有份兼职。”面对刚认识的同学，林迦没介意这件事。 刘萌很轻地‘啊’了一声，而后才俏皮的说道：“兼职啊，挺好的，自己赚钱花就会很有底气欸！” 坐在一旁化妆的郑薇薇突然来了一句：“你家里条件不好吗？” 这话太直白，宿舍忽就安静了。 林迦只是下意识地握了下拳，很快便坦然，只是对于不礼貌的人，她的话语里已有几分清冷感：“我妈身体不太好，想给我爸减轻点压力。” 说完自己拿了个盆，准备去洗手间接点水，把凉席擦一擦。 郑薇薇：“但昨天我看到你男朋友开的路虎送你来的。” “是我朋友。”林迦纠正她：“不是男朋友。” 说完林迦就进了洗手间。 刘萌看着两人的一来一回，显然已经有了几分硝烟味。 “薇薇，你不是都没见过林迦么，怎么就认出她了啊？” 郑薇薇在往脸上扫腮红，倒也诚实：“觉得长得还不错，多看了两眼，没想到是我们宿舍的。” “......哦。” - 军训第一天就是站军姿。 当天三十九度的天气，星大操场上乌怏怏的站着一个又一个小方阵。 顶着这轮烈日站了一个小时之后，刘萌受不了了，汗流浃背人都站不稳，一旁的林迦看她这样，举手：“报告！” 教官看到她：“怎么了？” “陈教官，可不可以申请休息一下？” 那位陈教官眉头一皱刚要训人，刘萌就已经站不稳，直笔笔地栽下去。 - 学校医务室。 刘萌握着一瓶藿香正气水，躺在单人床上。 她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带着哭腔：“迦迦，我刚才以为我就这么挂了，我以为昨晚上就是跟我爸妈最后一次一起吃饭了你知道吗？” 林迦按照校医的嘱咐，用湿毛巾给她擦胳膊肘内侧，眉眼微垂，音色沉静：“下次要是感觉不舒服了，早点跟教官说。” 刘萌委屈巴巴的：“陈教官看着好凶的，我都怕他一张口能吃了我！” 林迦忍不住笑：“有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好吗？”刘萌说着，看向外面：“这些人肯定跟我一样，难受也不敢跟教官说，最后都躺这儿来了。” 小小的医务室，一会儿功夫，进来了三四个。 连着陪同的人，医务室显得特别拥挤。 除了抱怨校领导不做人和教官太严厉，还有一声一声的长吁短叹。 “我是不想在我男神面前出丑，想着再撑一会儿，谁知道直接给我来了个大洋相！居然就这么栽他跟前了，丢脸死了！” 旁边有人安慰她：“没事没事，我帮你看了，你男神根本没看你。” 女生气急败坏：“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一直在看他，可太帅了，而且还是个学霸，听说当初放弃保送参加高考，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随便考考，就考了个理科状元！” “我去，我男神这么牛逼？！” “你连人家来路都没摸明白，就你男神你男神？” “哎呀，我这不先是为色所迷么，对了对了，那他为什么来我们学校啊？” “不知道啊，按理说他这个分数大学随便他挑了。” 第56章 超正 徐进远站军姿的时候，被教官发现跟别的女同学聊天，被罚操场跑五圈。 他跑完五圈半条命快没了，躺在橡胶跑道上给裴异打电话。 那会儿裴异刚回到寝室，脱掉外套进卫生间，随手滑开接听：“有事？” 电话那头的人气若游丝：“快给兄弟弄个担架来，起不来了。” “嗯，我给你打120。”裴异说完准备挂断。 好像预料他会有这个动作，徐进远连忙喊住：“你要是现在敢挂我就去追林迦！” 这句话果然好使，裴异动作停住了。 但裴异是谁，他从来就不是个能被威胁的人，听着对方放完话，薄唇微掀：“你试试。” 徐进远当然没胆试，他就是口嗨。 当初知道这位大神为了人放弃国内top大学的邀请，选择来星大时，他就知道了这位叫林迦的姑娘了不起。 了不起到已经远超他之前对这位邻居妹妹的认知。 暑假那段时间裴异突然回北城，而且情绪特别不对，他猜到两人大概是遇到什么矛盾了，本来想当个和事佬，在裴异跟前捞点功，却没想到他家后面又出那样的事...... 再后面自己事也多，就把这事给忘了。 直到分数出来开始填报志愿。 徐进远一直对高中时裴异转学去南城这事耿耿于怀，他挺想跟裴异再做回同学的，本来以为没希望，毕竟裴异那分数能进的学校，他想都不敢想。 结果谁知道他居然第一志愿填了星大。 所以徐进远一直觉得，裴异这人吧，嘴巴损了点，但人挺不错，算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肯定也特想跟自己上同一所大学，重拾两人错过的青春。 结果没高兴多久，才知道林迦也报的星大。 徐进远还躺在跑道上感慨自己终究是错付了，“早知道你是为了谈恋爱，老子就不跟着一起来了，离北城上千公里呢，老子这背井离乡的......” “嘟嘟嘟......” 徐进远：“......” - 结束一天的军训，林迦累趴。 昨晚她没睡好，夜里有只蚊子一直在她脑袋周围嗡嗡嗡的叫，开灯又找不着，翻来覆去快凌晨两点才睡着。 刘萌不想吃食堂喊她一起点外卖，林迦摇头：“你们吃吧，我不饿。” 郑薇薇换了迷彩服洗了澡，开始化妆，不咸不淡来一句：“你一顿外卖四五十，别人当然吃不起。”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大家也算是都明白了，这位郑薇薇说话挺呛的，看着也不好相处，她也不爱跟别人套近乎，最好的朋友大概就是她的那堆化妆品了。 对于大学生来说，一顿四五十的外卖，是有点奢侈。 但刘萌家境中产，四五十的外卖对她来说已经算简朴了，“那，薇薇你呢？” 郑薇薇开始描口红：“减肥，不吃。” “你都这么瘦了。” 郑薇薇洗完澡穿是一套露腰的连衣裙，那腰上的确是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了：“我要是吃这一顿，我这套裙子就勒肚子了。” “那你就买大一号的啊。” “那就不好看了。” “......” 郑薇薇要出去约会。 刚来没几天，她就跟隔壁方阵里一位男生熟悉了，几乎每晚都出去约会。 而且听说追她的人蛮多的，排着队呢。 男生好像都喜欢这一卦，就是在女生堆里风评不太好。 林迦睡醒，天已黑透。 宿舍里就只有一个庞慧在，她开着一盏台灯，在伏案学习。 开学一个多星期了，林迦也就刚开始打招呼跟她说过一句话，其余时候，基本都是沉默，只有在外面遇到，会对视互相微笑一下。 不止是跟她，庞慧跟刘萌和郑薇薇都这样。 学校的食堂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吃的了，林迦去小卖部买了个面包边走边啃，晚上，星大校内的林荫小道还有操场上全是谈恋爱的小情侣。 林迦尽量避开人群走，但免不了要碰见。 碰见也就算了，还碰见个熟的。 白天闷热的天气，晚间竟然开始凉爽起来。 一阵晚风吹过，也吹来几声窸窸窣窣唇舌交缠的暧昧声。 林迦自觉不该再往前走，遂急忙转身。 怎料。 “林迦？” 有人喊她。 听音色能分辨出来，这人是郑薇薇。 本来想当做没看见，结果“做坏事”的人居然还喊住她，这下林迦都有一种自己干坏事被人抓包的错觉了。 就，尴尬。 “你同学？”男生问她。 但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林迦身上，一点也不掩饰。 郑薇薇吊着眉梢睇他：“怎么，又有新猎物了？” “哪儿能！我就只有你一个猎物、哦不对，只有你这么一个大宝贝~~”男人油腻的话语让林迦浑身汗毛不自觉竖起。 林迦离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对话依稀在耳边。 “有一说一，你觉得我室友怎么样？” “......想听实话？” “很正！” “......” “你看你，我说实话你又不开心，不过就算她再正也不是我喜欢的那号，太瘦了，比你还瘦，一点料都没有！手感肯定不行。” “滚开。”郑薇薇嗔骂：“不过她的确长得可以，开学那天，我第一个注意到的人就是她。” “是吧，比我们班夏子衿还正！” “夏子衿？搞笑吧，夏子衿一张科技脸，听说开学前两个月，都在医美机构待着的吧，你拿她跟林迦比？” “科技脸怎么了，漂亮啊，人家里有钱，巨有钱，而且就这么跟你说吧，她是唯一一个跟裴异告白没被拒绝的人！你就说牛不牛？！” “裴异？那个南城的理科状元？” “可不是麽！” 第57章 真的是他 林迦以为那晚是错觉，是她幻听了一个名字。 但没想到，在军训结束那天新生代表上台讲话的时候，会看到那个人，站在讲台上，站在几千名师生崇拜仰望的目光里，用一如既往清冷寡淡的语调，念着官方刻板的演讲稿。 她没想到，裴异也来星大了。 从南城离开后，她删掉了裴异的微信和所有联系方式，自觉屏蔽掉有关于他的任何信息，但还是从未来得及删掉的同学群里得知，南城的文理科状元花落谁家。 她以为，他会选择他理想的院校，国内最顶级的大学都会积极朝他抛来橄榄枝，甚至，他可能去国外，就是不管怎么样，她都想不到，裴异会来星大。 那天本该是最欢欣雀跃的一天。 苦逼的军训结束了，美好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始。 天空很蓝，白云绵延千里。 微风穿过茂盛的梧桐树，鸟儿停栖枝头高歌，教学楼的玻璃被擦拭的锃亮，教官慷慨激昂的总结陈词...... 那一天，本该是最难忘的。 也的确，是最难忘的。 他站在立式麦克风前，林迦已经听不见那些她敢确定不是他自己写的演讲词，她整个人晕乎乎的，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她没有思绪再去想，裴异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是不是也出了什么事，他后面有没有联系过她，他知不知道她已经把他都删了...... 操场上很安静，似乎只剩下他清冷的音色。 偶尔也响起几声女生按捺不住的雀跃和低呼，又很快被旁人劝阻。 演讲稿念完被丢在一边，他抬眸，轻慢扫过全场。 女生们彻底憋不住，激动的开始窃窃私语，大胆的则大声喊他名字，男生也有起哄声，一时间，星大的操场，居然比高三最后一个晚自习碎书散花场面还要热闹！ 台上的人却是很平静，平静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似乎这下面的热闹与他无关。 等到下面的嘈杂声慢慢平息下来时，他才淡淡开口： “分数可能会影响排名，但不会给梦想定义，所以梦想没有标签。” “梦想可以是星辰大海，也能是市井烟火。” “十八岁是年纪，也是我们现在最大的筹码，希望大家不负当下。” 话音毕。 他已经走下台。 操场上先是安静了几秒，随后便是歇斯底里的呐喊欢呼，以及雷鸣般的掌声。 “裴异牛逼！” “牛啊兄弟！” “呜呜呜~~我不行了！呜呜呜~~” ...... 裴异在星大的知名度，或许只有在林迦这里才是极低的。 因为她从没想过，之前在晚间宿舍八卦时间讨论的男主角，居然会是他。 “所以，现在裴异是有女朋友的？”刘萌含着一颗话梅，认真提出问题。 郑薇薇在试她新买的短裙，“嗯，夏子衿。” 刘萌泄气：“救命，为什么帅哥总是别人家的！” “放心，就算不是夏子衿，也轮不到你。” 习惯了郑薇薇的毒舌，刘萌也不介意：“但夏子衿真的很网红脸，这要是出去，他就不怕认错吗？” “谁知道，也许他就爱这一卦。” 林迦洗好澡出来，她们还在讨论。 这一次话题丢给她：“林迦，你觉得夏子衿好看吗？” 林迦把洗好的衣服晾阳台上去：“夏子衿是谁？” “夏子衿你不认识？”刘萌挺诧异的。 今天新生演讲完之后，夏子衿去给裴异献花，两人成双入对的从后台离开，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了，而且还上了校内最新时讯的图文，可是给了两人一整个版面呢。 有一说一，学生会宣传部这帮人，也是够爱蹭热度的。 林迦笑说：“不认识，有照片吗？我看看。” “有有有！” 刘萌一边说，一边把那条时讯翻找出来，然后点开里面一张图片。 “就这个。” 林迦沥干手上的水，接过刘萌的手机。 果真是一整个版面，俊男靓女的组合，不知道是被人群拥挤的，还是两人特意凑这么近，反正是很亲密的姿势。 那张脸，还跟以前一样。 有点拽，有点欠，有点淡淡的厌世感，但又很好看，总会有女生特别注意他，暗暗写情书的也是一大把。 那张嘴巴唇色很浅，以前最会说不好听的话，很烦，还爱怼她，总是怼的她哑口无言，可是也教会了她很多解题思路，引导她更简洁的算法。偶尔，也会说鼓舞人心的话。 还有那双手，修长，白皙，好看。 最适合弹钢琴的手。 以前最爱弹她额头，还喜欢揉乱她的头发。 ...... 只是那个人，已经被她删了。 林迦把手机还给刘萌，扯唇：“好看的。” 刘萌：“啊？” 第58章 我记住你了 二食堂近期出了个新品铁板烧盖浇饭，引得不少学生去打卡。 刘萌向来吃不惯食堂，但又想跟热度，就拉着林迦一起去。 “我妈前天来食堂给我充了两千块钱饭卡，她不让我老点外卖，过段时间还要来查账呢，迦迦，这顿我请你！” 林迦笑了下，自从她说了吴女士身体不好后，好像大家自发就把她列为了贫困生那一挂。 但其实她家条件也还没到那程度，她的出发点只是帮爸爸分担一部分压力。 “不用了，谢谢。” “没事啊，你就当帮帮我把卡里钱吃完，省得我妈总说我！” “真不用，不过食堂的饭菜应该比外卖要干净点，你可以常来。” “......好吧。” - 两人到食堂时刚好在饭点上，做铁板烧盖浇饭的6号窗口早就人满为患，队伍直接在食堂里面绕了几个圈。 刘萌有点泄气：“这得啥时候才能排到我们啊？” 林迦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窗口的流动：“出餐好像还挺快的，要不再等等？” “不好意思啊迦迦，是我要拉着你来的，现在等不下去的也是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啊？” 林迦微诧：“为什么要这么想？” “我就是觉得我好像太多变了，咱们宿舍里，庞慧也不太爱跟我们说话，薇薇说话好像也总冷嘲热讽的，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我也没有对你很好。”林迦想了想，笑说：“我本来自己也要吃饭，只是跟你结伴而已，这个铁板烧我也听别人提起过好多次，自己也早想来了。” “真的啊？”刘萌歪着脑袋，蹙眉，啧一声：“迦迦，你很奇怪啊，我夸你好你为什么要否认啊？” 林迦抬手揉了揉鼻尖：“因为我确实没你认为的那么好啊。” 说完调皮地搡了下刘萌：“实话实说还不好了？那我以后天天对你谎话连篇。” “......讨厌，我就是觉得咱们开学这么久，表面上好像你跟大家都能处得来，但你其实不太愿意跟大家处地太深。” 林迦不承认：“有吗？” “有啊。” - “不好意思同学，能让我们插个队吗？” 两人在说笑，忽然被一道靓丽的女声打断。 林迦和刘萌一同转身。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认出对方。 几天前林迦在刘萌的手机上看到过这个女生的照片，那会儿她跟裴异一起出现在镜头里，笑容灿烂。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缘分。 星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单食堂就有五六个，怎么就偏偏会在这里遇到她。 刘萌率先开口：“不好意思，我们也排很久了。” 女生：“要不这样，你让我们插个队，你们这顿饭我请了，我真的赶时间。” 刘萌心想谁不是挨饿在这里等的呀，还有，谁要你请吃饭啊：“不行，我们也饿好久了，再吃不到就要低血糖了。” 本来态度还算礼貌客气的女生，一瞬间变了脸色：“怎么这么轴啊，你们就差我这一个吗？请吃饭还不要，狗咬吕洞宾！” “你骂谁狗呢？！”刘萌脾气瞬间上来。 “骂你，怎么了？” 刘萌小脸涨的通红，呼吸明显开始紊乱。 林迦担心她待会儿情绪上头，再加上饿太久真出什么事，遂往前一步，挡在刘萌面前：“首先，你要想插队，应该挨个问过排你前面的同学，要他们一个一个同意才行。其次，让你插队是情分，不让是本分，但我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对你有情分？” 这会儿食堂其实有点吵，窗口的阿姨忙的热火朝天的还一直在吆喝。 学生们也一直抱怨等太久或者在聊天叽叽喳喳全是说话声。 林迦声音不大，但咬字清晰掷地有声。 既不是命令斥责也不是好言相劝商量的口吻，就是一副我跟你把话说清楚了，你再胡搅蛮缠也没用，没人惯着你。 本来一直在排队没发声的学生们，这会儿也相继有人发言：“就是啊，大家都排队等很久了，凭什么要给你插队啊。” “这么有钱别来食堂啊，去外面米其林餐厅不是更好。” “反正我不会给插队的。” “我也是。” “......” 夏子衿再怎么跋扈有优越感，也抵不住这么多人对她轮番轰炸。 她气急败坏地走到林迦面前，威胁又像恐吓的丢下话：“我记住你了。” 第59章 她好像不认识我 二食堂靠窗位置。 徐进远往嘴里塞一块牛腩，饶有趣味地从远处的队伍里收回视线：“我以前就知道有些女生有点作，没想到，你也不逊。” 坐对面的人撩起眼帘凉凉睇他：“不想吃就滚吧。” “我说错了？”徐进远皮惯了，变本加厉：“你追人就追人，还弄个“女朋友”出来，本来宽敞平坦的大道，你硬是要给上面种片荆棘丛，你说你作不作？” 裴异没说话，把玩着从可乐罐上面的拉环。 有点长的睫毛微微下垂，掩盖住下方有一小片淡淡的没休息好的青色。 徐进远一边吃一边给他分析：“虽然外界对你跟夏子衿之间的关系有点误会，但你也不解释，就任由他们去瞎想，你猜林迦是怎么想你跟夏子衿的？” “没有的事，为什么要解释。” “你说没有就没有？”徐进远短促笑一声：“人家夏子衿现在在外面就是以你的女朋友自居的你敢说你不清楚？” 裴异本来就是想来填个肚子，徐进远非跟着一起来，他就觉得这人太啰嗦，上了年纪更加。 他起身走人，徐进远最后往嘴里扒了好几口，连忙跟上：“被我戳中肺管子了吧，兄弟我这叫忠言逆耳，你多听听，对你有好处！” “欸，你去哪儿啊？！” - 刘萌回到寝室还气的跳脚。 一顿饭也是吃的消化不良，回来直说胃不舒服。 “不就家里有点钱么，还不都是她父母赚的跟她有什么关系？！瞧她那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 林迦倒是情绪起伏不大，回来清水洗了把脸准备眯一会儿去上课：“别生气了，睡会儿吧，免得待会儿上课打瞌睡了。” 昨天下午刘萌第一节课打瞌睡，脑袋哐地砸到桌上，吓了老师一跳。 刘萌点头：“你说的对，今天再被点名这学期肯定要被挂。” “嗯。” 下午就两节课。 一下课林迦就往咖啡店赶。 今天跟她一起兼职的一个女孩子说家里有点事，让她帮忙早点来一个小时。 到店里的时候，跟约好的时间差不多。 看她跑的气喘吁吁的，女孩感激微笑：“林迦，麻烦你了啊。” “没事，你快回去吧。” 林迦换上围裙，洗手，开始整理今早上刚送过来的咖啡豆，把编号数量什么的录入系统后，又将吧台都擦拭一遍。 期间，只有三两客人进来买咖啡。 店长在一旁看网上下单顾客评论，托着下巴长吁短叹：“现在的生意太难做了，半个月才做了三万多的流水。” 林迦抿唇没应话。 现在经济形势不太好，同行业花里胡哨的各类咖啡饮品很多，大家为了生意都在打价格战，流水肯定上不去。 不过她还是喜欢忙一点的，忙一点，老板一开心，还给她们发点奖金，虽然不多。 “我去我去.....” 林迦最近在学怎么制作咖啡，有空就会上网学习，她学习能力挺强的，学了一段时间，一些简单的拉花她已经能做的八九分的水平了。 听到店长低呼，林迦从学习视频中抬起头，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男生个头有一米八几，推开玻璃门进来的时候，脑袋要往旁边微侧，才能不碰到门口挂着的风铃。 店长不知何时已经瞬移过来，压低声在林迦耳边：“就是他！我之前跟你说那个海后告白，结果被人家拒绝的那个当事人！妈的，好帅！” 林迦：“......” 眼睁睁看着来人朝吧台走过来，林迦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住了。 但脸上的平静和淡然，似乎面对的只是和寻常一样陌生的来买咖啡的客人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失神了，客人都站到吧台边上了，林迦都没开口。 还是店长礼貌热情打招呼：“您好，还是老样子吗？” 林迦这个时候侧头看了店长一眼，为她话语间的熟稔，看来之前裴异来这里应该不止一次了，而且每次还都是点的同一款。 裴异掀眸，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最后点头。 冰美式，二十一。 这个点喝美式。 晚上准备当特工去了吧。 林迦垂眸未语，转身去准备。 自始至终，他没看她一眼，一眼都没有。 吧台边的人还没走，林迦背对着，听到店长跟他聊天：“你还在上学吧？哪所学校的？” “星大。” “这么巧！”店长惊讶，好像一下子拉近了跟客人的关系：“我们同事也是星大的！” 男生似乎笑了下，“是么。” 过了会儿，扯唇：“她好像不认识我。” 林迦：“......” 第60章 见面 咖啡店一般咖啡制作完毕之后客人会过来自取。 但店长比较热情，裴异那杯咖啡做完之后，她亲自给他送到了位置上。 送完回来后，店长偷偷跟林迦说：“我一开始看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又喝美式，以为是熬夜学习的呢，结果我过去一眼，人家在看电影！” 林迦笑了下：“是吗。” 有点像他的风格。 “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奇怪哈，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喝美式熬夜看电影？这是什么新奇的生活方式？” 林迦没说话，指了指后面工作间：“店长，我进去吃个晚饭。” 店长瞪大眼睛：“不会又吃泡面吧？” 林迦笑：“方便。” 真的是方便。 而且还好吃，主要她也不是天天吃，只是几次吃泡面都是在咖啡店，都被店长看到了，就以为她平常就吃这些。 “方便也不能天天吃啊。” “明天肯定就不吃了。”林迦已经走到后面工作间，掀起帘子，最后朝店长保证道。 店长摇头叹气，一边收拾吧台，自言自语：“就觉得你们这些年轻人生活方式太奇怪。” 泡面味道大，没一会儿整个工作间都是老坛酸菜的酸香味。 林迦赶紧吃完赶紧拿到后街的垃圾站去丢，生怕影响到前厅为数不多的几位客人。 后街是条小巷子，垃圾桶成排的放，都是给这附近的商家准备的。 所以街道上多少就有些脏乱油腻，每次林迦来都得小心的走，就怕一不小心滑倒摔个狗啃泥。 而且这里路灯八盏坏了有六盏，剩下两盏中其中一盏也濒临报废，天一黑，不说伸手不见五指吧，但雌雄不分是真的。 林迦每次来都想快点走，因为还挺恐怖的，偶尔从垃圾桶后面跳出一只猫来，七魂能丢六魂。 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了秋意。 晚上一阵风吹来还有点冷。 林迦缩了缩肩，丢完泡面盒就赶紧转身回去，宁静的街道上除了夜色，就只剩下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怎料。 一转身，也就距离她四五米的距离，不知何时就站了个人。 瘦，但直。 身形气质相当优越。 林迦的第一反应是快跑，万一是个变态。 但是下一秒，她的心就静下来。 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五官，但是他的身型轮廓，就算再隔个五米，她也能认出来。 裴异。 林迦整理好情绪，慢慢走过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平静的口吻，像是在跟一位认识但也仅仅只是认识的人打招呼。 裴异盯着她，目光幽暗：“认识我？” 林迦步子顿住，此时两人仅隔两米不到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她能隐约描绘出他的清越的五官，只是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林迦指指他身后的出口：“从这里出去，右拐，可以到大路上。” 说完，她自顾自朝咖啡店的后门走。 就只当他是迷路了，完全不去想他是怎么来的，怎么可能迷路。 “林迦。” 她的背脊僵住。 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一声从他嘴巴里喊出来的名字，她就觉得眼眶热热的，鼻尖酸酸的。 好像隔了几个世纪，明明也就两三个月。 她倔强的背影一动不动，夜风很轻，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比夜风还要轻的喟叹。 “你在咖啡里放了什么，我现在肚子不舒服。” “......” 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结果来这么一句。 林迦回头：“就是咖啡豆研磨......” “但我现在肚子不舒服。”未等她说完，他打断并且强调。 一种认定了她在他的咖啡里做了手脚的批判。 不，定罪。 第61章 胡搅蛮缠 林迦认定他是在胡搅蛮缠，所有的制作流程都是按照标准来的，怎么可能有事呢？ 但也担心他会不会真的不舒服，所以：“要不你去医院，到时候费用我出。” “这么大方。”他提唇，带着质疑：“那我要是检查后，回头找不到你人了怎么办？” “我是这种人吗？！”林迦忽然有点急，这种人品被人怀疑的感觉很不好。 “你二话不说就把人删掉。”他淡淡批判：“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 林迦想为自己声辩，但觉得他说的没错：“我在这里兼职，你可以到这里来找我。” 他轻呵：“万一你跑了，你也说了只是兼职。” “裴异！” 林迦终于没忍住。 一声不小的呵斥，惊到了躲在垃圾桶里面偷吃的流浪猫。 它“喵”地叫一声，逃走了。 夜色下，朦胧晦暗的灯光下，四目对视。 适应了黑暗，林迦好像终于看到了他眼底的情绪，浓郁，复杂，或许还有其他，只是她看不懂。 “还知道我的名字。”他扯唇，有些漫不经心：“以为你早忘了。” 林迦低头，心里五味杂陈的。 过了会儿才道：“检查单拿给我，我说真的。” 然后转身，进了后门。 - 星期天。 林迦回家陪吴女士。 不知道是心境改变，或者是病情日益变好，吴心莲状态特别好，一点都不像接受过手术和化疗的人。 而且现在她已经跟小区里面的一些阿姨玩熟了，时不时约个掼蛋或麻将，玩的不大，几十块钱的输赢，但每天会变得很充实。 周六早上林迦在自己床上醒来，窗外头的阳光穿透进玻璃，斜射进她的小床，碎花被套都被阳光铺满。 这里朝南，不到中午阳光就会洒进来，将屋内的陈设都描绘出棱角。 这个天气，晒点太阳还挺舒服的。 林迦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起床出去。 家里没人，餐桌上留了纸条。 迦迦，爸爸陪妈妈去爬山了，早餐在锅里。 林迦盯着纸条上几个字，会心一笑。 她并没有半点自己被冷落的感觉，反而觉得很开心。 吃完早饭，林迦发现冰箱里没菜了，就去了趟超市。 周六上午的超市很忙碌，每个区域都有很多人，其中以蔬菜区最甚。 因为周六早上有折扣，来抢优惠的几乎都是大爷大妈，鲜少有年轻人，尤其像她这样，还在上学的。 不过看到折扣，林迦眼睛都亮了。 “小姑娘，那儿写的什么呀？怎么人那么多！”有一位推着车经过的老奶奶，问林迦。 “九点八折，十点七折，十一点六折！”林迦把黄色标签纸上的黑色字念给老奶奶听。 “我说呢，这么人过去排队。”老奶奶摇摇头：“我腿脚不好，不去凑热闹了。” 说完，就步履蹒跚地走了。 林迦还挺意外，心想着到十二点就五折了，还真有人有便宜不占。 但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多小时，林迦本来想着买完就回去了，现在看到折扣觉得这半小时也不是不能等。 她又去零食区转了几圈，她以前吃零食，从没觉得零食有多贵，但好像从暑假开始，她就很少买了。 有时候去便利店买个日用品，经过时看到话梅薯片，目光也不会在上面多停留几秒。 倒是遇到个小朋友，吵着闹着要买果冻吃。 她妈妈在旁边语重心长：“小朋友不可以吃果冻的，你看，吃果冻就不能长高高啦~~” “不行我就要果冻！我要果冻！呜~~” 年轻妈妈怎么哄也不是。 一抬头，正好看到旁边的林迦。 她求救的眼神看向林迦，在得到林迦的回应后，又微笑着俯身问自己女儿：“宝宝，你看这位姐姐漂不漂亮？” 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扎两条麻花辫，仰起脑袋盯着林迦看：“漂亮！” “嗯，那你知道为什么姐姐这么漂亮吗？” 小家伙望住林迦，认真问：“姐姐，你为什么这么漂亮啊？” 本来林迦还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好在这里没人，所以就蹲下来，很温柔地捏住小家伙肥嫩的脸蛋：“因为姐姐从来不吃果冻呀，不吃果冻不吃零食就能长高高，还能变漂亮~~~” 小家伙怀疑脸：“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迦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推车：“你看看姐姐有没有买零食。” “.......” - 母女俩走后。 林迦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好尴尬。 不知道撒谎会不会遭雷劈。 但她这应该算是善意的谎言吧，她小的时候零食糖果吃的牙都蛀掉了。 “从不吃零食？” 林迦刚自我安慰好，一道清冷的男声，忽地自身后响起。 她背脊一僵，这声音她一下就听出是谁了。 林迦没有转身，就保持着当前背对着他的姿势，心里默叹，星海也太小了，这样也能遇到。 随着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林迦垂放在两侧的手慢慢握紧。 “你现在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有长进。”他再开口时，温热的气息就在林迦耳边，滚烫的，灼烧她的耳尖：“脸不红气不喘。” 不知道是不是超人人多温度较高，还是刚刚撒谎心虚了，她觉得特别热，尤其是脸，连心跳都加速了。 他身上还是熟悉的洗衣皂的淡香味，从没变过一样，林迦沉住气：“善意的谎言你懂不懂。” 说完推着购物车就走。 裴异漫不经心跟着，“不懂，你解释解释。” 林迦懒得理他，步伐逐渐加快。 但她一米六的个儿怎么能比的上他的一米八几的，那双腿估计都有一米二。 “翻脸不认人？” “我好像不欠你什么。” “嗯，所以我那对检查单据不作数了？” 林迦停下来，侧身，望住他：“多少钱，我给你。” “忘了。” “单据看下就知道。” “在家里。” “......” 林迦知道自己被耍了，但也没生气。 现在十二点整，她该去跟大爷大妈们拼手速了。 但是裴异似乎诚心跟她过不去，长腿迈开，直接挡在她推车前面：“微信加回来，回头单据拍给你。” 第62章 是你先删的我 林迦低估了大爷大妈的战斗力。 才十二点十分，参加五折的部分蔬菜和水果肉类，已经被“洗劫一空”。 盯着货架上一堆剩下的白菜叶子，林迦轻呼口气，打算去收银台结账。 “不加也行。” 林迦走了几步又停下。 裴异风轻云淡放话：“有事想找你的话，就联系吴姨或者林叔好了。” 超市喇叭里面还在播放着各大促销优惠，带点方言的普通话，经过扬声器的放大，变得有几分喜剧效果。 超市里的顾客络绎不绝，很多货架旁边都变得拥挤。 有个小男孩被爷爷带着来买酸奶，走路也是蹦蹦跳跳的，一脚没踩稳，差点就要撞到林迦身上。 裴异动作快，侧身替她挡住，男孩便就撞到了他。 “对不起！”小男孩礼貌道着歉，又蹦跳离开。 林迦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但她后面就是货架，这么一推，就撞到了腰。 货架是铁质的，铬到腰间生疼。 林迦眉头都皱起来了，裴异脸色也不好看，音色有几分冷意：“林迦，是你先删的我。” 他的意思是，删我的是你，躲起来的也是你，冷战的是你，装陌生人的是你，最后，把我推开的也是你...... 林迦抬额，眼里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撞疼有了点泪意。 他忽然就不忍，低头，近乎哄的语气：“很痛？” 林迦摇头。 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 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这个情况，所以这个电话来的太及时。 “喂，张远。” 她滑开绿色按键，接通。 “我不在家，在超市买点东西。” “不用来接我。” “好吧，那我在出口等你。” ...... 电话挂断，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已离开。 林迦胡乱抹了把泪，再抬头也没看到那人。 - 徐进远大周末被人喊起来打球本来就很不爽。 结果打也就打了，还得忍他半天地臭脸。 他气喘吁吁地抱着球，站在篮球框下冲裴异：“以后找我打球记得付费，我可不想当你免费的情绪垃圾桶！” 裴异做防守的姿势，额前的黑发早就湿透，往下滴着汗水。 他冲他抬额，示意快点别啰嗦。 徐进远翻了个白眼，正要上篮，脚刚离地，球也刚离手，就被裴跳过来一个锅盖闷了。 徐进远气急败坏：“还能不能行了？等于说喊我出来就是虐我的呗！有意思？！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还作不作数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也就在裴异放水的时候拿了两分。 说放水，他倒也没那么仁慈，是徐进远一边打球一边说话，提到林迦这个名字的时候裴异明显愣了一下，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裴异：“以你的水平，不该得两分，再来。” 徐进远直接给气笑了：“等于说，我活该一分拿不到是吧！” “行行行！来！爷今天舍命陪君子！” 约莫近三个小时过去。 徐进远真的打不动了，他直接躺在地上仰望蓝天：“过两天我过生日来啊，我馆子都定了。” 裴异坐在一旁废弃的课桌上开了瓶矿泉水，仰头喝掉了一瓶。 他没应徐进远的话，但徐进远猜他的尿性到时候如果情绪不佳肯定就不去了，顶多扔个礼物给他。 遂装模作样长叹了一声：“我刚认识了广告系的几个妹子，欸我跟你说，其中有个妹子特可爱，长一张娃娃脸，叫什么来着？刘萌？对，刘萌！” 裴异明显知道这个名字。 徐进远一瞧他那神色就来劲了：“妹子说她们寝室都是美女，到时候都一起过来给我庆生，瞧瞧你兄弟我这人气！你就说你羡不羡慕！” 话音刚落，裴异放下矿泉水瓶，把篮球往徐进远躺那地方一丢，“再来。” 第63章 做兄弟的能怎么办 徐进远的性子，在短时间内结交一群朋友也不稀奇。 本就是嘻嘻哈哈又热情奔放的人，在交友圈内很受欢迎，他能成为裴异为数不多的朋友，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过生订的是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小馆子，主要就图个热闹，有吃有喝环境干净能让他们折腾就行。 那天在球场，明面上裴异没答应要去他的生日局，但徐进远已经默认他会来了。 反正在徐进远眼里，裴异这人挺傲，也该傲，人家有傲的资本。 但在追女生这方面，他是蛮逊的，自身条件都明晃晃地摆在那，结果到现在还因为人家一个电话自个在这生闷气呢！ 你就说绝不绝吧。 那他这个做兄弟的能怎么办呢？ 帮呗。 只不过忙中出错。 本来以为搞定了室友，林迦那边就没问题了。 但当看到刘萌就一个人带着礼物过来时，徐进远看着角落里坐着低头玩手机的裴异，心里咯噔一下。 “你，一个人来的啊？”徐进远笑着问。 刘萌‘啊’一声点头：“你不是就邀请了我吗？” 徐进远头皮发麻，继续笑着解释：“我不是说，你也可以带着你同学、室友、玩得好的小伙伴一起来的麽！” 刘萌歪着脑袋很可爱的想了想：“我没有玩的特别好的，哦，倒是有一个，不过迦迦晚上有兼职来不了！” 神特么兼职。 刘萌小心打量他的脸色：“怎么啦？我一个人来你不开心啊？” “不会！怎么可能呢？你多想了~快快坐，哎哟，不是说不要带礼物了嘛！”徐进远一边殷勤给人引入座，一边朝角落那块偷瞄。 别说裴异怎么想了，这事连他自己都觉得办的挺不靠谱的。 怎么能不跟人把话讲清楚呢。 不过好在裴异没什么反应，他似乎没有纠结林迦怎么没来这件事，慢慢地，徐进远也宽了心，一门心思跟人拼酒了。 “那是裴异吧，第一次这么近看到真人。” 其中有一桌女生居多，大多是男同学带来的女朋友，也有女朋友的闺蜜。 “我是第二次，上次我跟我男朋友在食堂吃饭，跟裴异一桌的。” “哇~好幸运！” “一起吃个饭就幸运啦？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 “夏子衿？” “对啊，你不知道啊？内网不早就有两人合照了？” “但是好像从来没有人在学校里看到两人约会过，一起吃饭都没有呢！” “也许人家就是低调。” “.......” 刘萌没坐女生多的这桌。 她被徐进远安排到自己这一桌，而且还是他自己旁边。 一开始刘萌还多想了下，他不会对自己也有意思吧。 说“也”是因为徐进远就是刘萌喜欢的那一挂的。 长相阳关帅气，大高个，人开朗外向。 说她见色起意也行。 那天徐进远主动跟她“搭讪”，还请她校门口地锅鸡吃饭，讲话风趣幽默，举止特别得体，一点不让人反感。 后面就邀请她参加自己生日局，她会多想也不奇怪。 不过自从她坐下来，徐进远就跟人喝酒，侃侃而谈，似乎也并没多关照她。 大概也许，女生那桌坐不下了吧。 “怎么不喝呀？”刚跟人吹完瓶的徐进远坐下来，瞥眼看到刘萌跟前的酒一点没动，有点急了。 刘萌解释：“我喝了，主要晚上回去没伴儿，不敢喝太多。” 徐进远一听，拿起旁边的红酒：“那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种放任小姑娘家一个人走夜路的人吗？” 刘萌脸一红：“但你自己也喝多了呀。” 徐进远：“......那，你可以叫你同学来啊，迦迦？林迦？她总不会兼职一晚上吧？让她下班过来跟你一道儿回学校，咱们人多，到时候都一起，怕啥！” 徐进远这么一说，刘萌也觉得合适。 林迦兼职的咖啡馆其实离得不远，下班回学校，还经过这家馆子。 看着被徐进远倒满的酒杯，刘萌一咬牙，举杯：“行，这杯我敬你大寿星，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徐进远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俗是俗了点，但我爱听，我干了，你也干了！” 刘萌盯着他大气的一口干了，点头：“嗯！” 别看刘萌长着一张娃娃脸，不说年纪，别人以为她还在上初中，但酒量酒品都挺好，大大方方的，别人劝酒都会喝！ 尤其是在她给林迦发完短信，确认她会过来接自己时，就彻底放开了。 第64章 喝醉 林迦答应来接刘萌时，并不知道这是徐进远的生日局，更不知道徐进远居然也来了星大。 她更不知道的是，自己会扑个空。 因为当她到的时候，刘萌已经跟其他同学一起回学校了。 包厢里还倒了七八个，不过她不认识，正当她打算折回的时候，从卫生间吐完出来的徐进远喊住她： “林迦！” 徐进远喝大了，舌头有点粗。 刚吐了好多，这会儿还稍微好点。 林迦看到徐进远明显很惊讶，她有点搞不清目前的情况，但搞不清情况，笑脸迎人总是对的。 “嗨。”她扯唇：“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进远笑着解释说：“我也考进星大了，今天是我生日局，大家一起过来玩玩儿！” 林迦：“生日快乐。” 徐进远：“谢谢！” 说完林迦要走，徐进远：“那个，林迦，能不能帮个忙？” - 裴异也喝多了。 他喝酒不上脸，其实这种最伤身。 洗手间里吐了半个小时，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从洗手间走出来整个人状态要不知道他喝这么多还以为他没事。 “林迦，你帮个忙，帮我把他送回去。” 林迦：“这，不好吧。” 徐进远：“有什么不好的，你看我这还有这么多人要送，忙不过来！” 林迦为难：“要不然，你联系他女朋友？” 徐进远一愣：“没有女朋友哪里有女朋友，他单身狗一个好嘛！” 徐进远：“拜托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 馆子外面。 林迦叹了口气。 她安慰自己，本来就是来接人回去的，现在只不过换了个对象。 没差，对。 裴异后一步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他穿着一件薄款的冲锋衣外套，一身黑，显得整个人愈发的清瘦。 他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林迦的背影。 “能走吗？”听到背后的窸窣声，林迦转身，一双好看的眼睛在暖色的灯光下闪着小小的光，说：“不行我打个车。” 裴异本来双手插在衣兜里，闻言，伸出来递给她一串钥匙：“去这里。” 林迦：“？” 裴异：“我家。” 林迦盯着那串钥匙没接：“你不是住校？” 他忽然就笑了：“原来你也关注过我。” 林迦：“......” 不等她反驳，裴异继续说：“今晚宿舍会很吵，不想回去。” 一帮酒鬼，估计回去还要闹。 林迦在犹豫。 她在想，要不要把徐进远喊回来。 裴异看穿了她的心思，短促低笑一声：“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林迦：“......” 这话，好像有点轻浮。 不像是会从裴异嘴里说出来的。 林迦耳尖一烫，又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不想在他面前露怯，遂拿出手机准备打车：“位置。” 身后的人垂眼一笑，报了个小区的名。 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打车高峰，等了十分钟左右都还没叫到车。 林迦知道喝多了人很难受的，自己有过经历。 而且，吹了风更不好。 “你进里面坐会儿吧，车来了我叫你。”她想了想，交代他。 但没得到回应。 林迦回头，看到他倚着门框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站的又特别稳。 林迦知道有那种站着睡的动物，但明显人类不是。 睡着的裴异看起来少了清醒时候的那种疏离清冷感，多了几分不属于他气质的乖顺跟柔和。 前额的黑发也很乖软地趴着，让林迦莫名想到那种软乎乎的小奶狗，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撸两手。 裴异鼻梁很高，线条也很优越，下巴小半截掩在立着的领口。 上帝似乎是参照他的脸庞给精雕出来的最适配的五官。 林迦收回发散的思绪，走过去喊他：“裴异？” 还没应。 “裴......”她刚伸手摇他，却不料，本来像是睡着的人忽地往下一栽，准确地倒在她肩膀上。 林迦愣住，整个身体也彻底僵硬。 两只手臂石化一般抬着，推开他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耳边，还有他滚烫的气息。 “难受。”他嘟囔着说。 第65章 占有欲 好在快车没几分钟终于过来。 林迦费了些力气把他弄上车，别看他瘦，其实很重，大半的力气都挂在林迦身上。 路上裴异都还算好，酒品没话说，很乖地闭着眼休息，只是他不喜欢车后座比较硬的皮椅，而是靠在她的肩膀。 林迦也不敢动，她身上没什么肉，骨头也铬人，比那座椅好不到哪儿去，但他看起来睡的很沉，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到他口中的“家”楼下。 “可以自己走吗？”下了车，林迦问靠在自己身上的人，他没有一点离开她独立行走的意思。 “那我叫保安了。” 她说叫就叫，只是腿还没迈开朝保安室走，靠着她的人已经轻慢站直，似乎刚睡醒，惺忪地打量眼前的一切：“到哪了？” 林迦：“你家。” “噢。” 他侧身，扫了一眼林迦。 林迦在低头整理外套，刚刚在车里有点被弄得皱起。 裴异：“谢谢你送我回来。” 林迦：“不客气。” 裴异：“你回去路上小心。” 林迦抬眸，知道他这是不需要她给他送上去的意思，还松了口气，扯唇：“好，你也是。” 说完林迦转身，但是没走几步，就听到‘噗通’一声闷哼。 她赶紧转过身，就见地上倒了一个一米八几的人。 - 裴异家很大。 连家具都没几件，一个人住就显得特别空荡。 不知道是他买的，还是租的。 林迦刚才在下面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小区应该不便宜，因为保安很年轻，看起来形象也很好。 一般只有很贵的小区，才会有这样的配置。 不单这样，小区的绿化也做的非常好，还有楼间距也很宽。 裴异躺在客厅沙发上，一只手搭在前额，掩住淡白的吸顶灯光。 林迦去厨房冰箱看了一圈，没有蜂蜜，也没有柠檬，冰箱里只有几瓶矿泉水孤零零地站着。 林迦走到沙发旁，半蹲下：“我下楼买瓶蜂蜜。” 刚才出租车开进来的时候，她有看到小区外面就有便利店，离得不远。 “不用。”裴异拒绝，薄薄的眼帘微掀，望住她：“你陪我待会儿就行。” 林迦：“......” 如果太晚走，就只能回自己家，但这么晚到家的话，林迦又担心爸妈会问。 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她在外面兼职的事。 阳台的窗没关，有风吹进来还有点冷，林迦想过去把窗户都关上，刚抬腿，手腕就被人捉住。 林迦垂眸：“风有点大，你不冷吗？” 裴异却答非所问：“气性怎么这么大，说了你两句，就把我删了？” 他不知是无奈还是苦笑了下，手指扣住她的，越来越紧。 他还在纠结这件事。 林迦：“不是。” 她没打算解释，她本来是想回来主动跟他和好的，但家里出了这种事，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第一反应就是删掉联系方式，不再往来，这样他就看不到她的落魄、可怜。 她也没功夫去细想，她是在意所有人的眼光还是只在意他的。 “我先走了，给你叫了外卖粥，多少喝一点。”她试图挣脱他的手指，却不想越是挣脱他越是扣的紧。 一个喝醉的人，力气也比她大的多。 “裴异你放手。” “不放。” 林迦没见过这样的裴异。 清冷的气质掩饰不住他这一刻的执拗和戾气。 他一定喝了很多，那双漂亮的眼底全是红血丝，抬眸看向她时，传递出一种让人胆怯的阴鸷的占有欲。 林迦有点慌神。 她相信清醒时候的裴异，但没相处过喝醉时候的他。 “.......裴异，你放手。”她带着哭腔喊道。 攥住她的人一愣，然后，便松了手。 第66章 不要跟他们走太近 林迦下了楼。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的裴异，他出现的太意外，在她四年的大学生活里，她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但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一边走一边想事情，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接到外卖骑手的电话。 “喂，林小姐？” “是我。” “我刚刚给1203的业主送餐，他一开门就直接倒下了，脸色白的很，我要不要打120 啊！” 林迦根本没等到话音落，就往楼上冲。 可能也就三四分钟的时间，骑手都还不放心等在门口，林迦冲进去费力把人扶起来，可能是太急，冲着骑手喊了句：“躺这么久，你不能扶他一下吗？！” 骑手被喊懵了，反应了三秒才没什么底气的说：“那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情况，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怎么办？也不知道会不会讹我......” 林迦也知道自己情绪上头，把裴异扶到里面沙发后，走出来，冲骑手道歉：“不好意思，我态度不好！谢谢你给我打电话，我会给你好评的。” 骑手：“......” - 裴异发烧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醉之后又吹了风的缘故，烧到了39度。 药店里她简单跟药剂师说明了情况，拿着一堆药回到裴异家时，他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 “裴异，能坐起来吗？把药吃了。” 她尽量保持距离，但不知怎的，话说出来特别温柔。 温柔到本来闭着眼躺在沙发上的人睁开眼盯住她，好像在确认这还是不是刚刚那个绝情地把他一个病号丢在只管自己走的人。 林迦被他看得不太自在。 而且这会儿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看清裴异脸上几乎零瑕疵的瓷肌。 一个男生皮肤好成这样，也是真的没天理。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冷笑，更像自嘲：“怕我死了，你成嫌疑人？” 林迦怀疑他脑子烧坏了，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你吃不吃？” “不吃。” 林迦想说你爱吃不吃。 但又怕温度还要上升降不下来，回头给他脑子真烧坏了，这么好用的脑袋没了，那就可惜了，是国家的损失。 “对，我是怕你死了我脱不了干系。”她似真似假地顺着他的话，还不忘把几粒胶囊抠出来：“吃不吃？” 他顺毛了。 上半个身体抬了抬，林迦顺势把一个抱枕塞下面给他垫着。 “药你自己拿.......” 林迦都准备把胶囊放他手里了，他却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没有接过来的意思：“手没什么力气，劳烦。” 林迦：“.......” 伺候完裴少爷吃药后，林迦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好巧不巧，外面突然开始下雨。 听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雨势还不小。 林迦打开叫车软件上看了下，这个点，还要排队一百多号，轮到她打上车估计要凌晨了。 “这儿三个房间，你随便挑一间。”沙发上的人明明闭着眼，却好像洞悉她所有动作和心事。 林迦婉拒：“不用，我下楼看看。” 见她拒绝，裴异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她走到玄关口，已经开始换鞋了，才幽幽丢一句：“地铁已经停运，夜间公交站点离这儿五六公里，或者，你是想让保安骑电瓶车送你回去？” 林迦：“？” 裴异：“我看你刚刚在楼下，盯着人看了挺久。” 林迦：“.......” 林迦想说你到底醉没醉？ 要不是温度计不会骗人，她甚至都怀疑他连发烧都是装的了。 “觉得他们长的好看？” 他唇角的弧度勾了勾，下巴的弧线落拓清绝：“有我好看吗？” 林迦无语，他脑子应该是烧坏了。 她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她已经扭开门把手了，本来在沙发上躺着的人，忽然起身冲过来，一把又把她从门外拉进来然后拉进怀里：“我道歉。” 他闭眼，鼻尖蹭到她的耳垂，小小的，软软的，带着只属于她的温度和香味。他越抱越紧，恨不得收进自己身体里：“我那会儿说的都是气话，我道歉，对不起。” “我只是，不想看你跟别的男生走那么近。”他说。 林迦心口猛地一缩。 他滚烫的气息在她耳边：“林迦，不要跟那些男的走太近。不要碰他们，不要跟他们说笑。” “不要。” 第67章 你跟张远谈了吗 林迦睡醒睁开眼，懵了三秒才意识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整体装修风格偏冷硬，简洁，总面积应该有三四十个平方，但除了床、床头柜，靠墙的衣柜没有多余的一个摆设。 她盯着天花板的吸顶灯发了会儿呆，直到房门口有脚步声。 林迦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快速整理好衣服，打开门。 本来只是经过的人听到动静，回头望她。 裴异穿一身oversize的卫衣，下面套一件黑色沙滩裤，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很休闲。 头发刚洗过吹干应该，又软又蓬。 他皮肤本就好，淡白色的光线上就更显清透。 少年感十足。 林迦瞥开眼看向别处。 少年薄唇一扯：“吃早饭。” “你感冒好了？”林迦跟在后面，问一句。 看他的状态应该没什么事了。 “嗯。”他应一声。 身体素质好就是好，昨晚烧到三十九度多了，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过林迦有点记不得昨晚自己怎么睡到这间房来的。 本来说好要回去的，结果莫名其妙在这里睡下了。 “……那个，我后面是自己睡着了吗？” 走在前面的人好笑掠她一眼：“不然呢，我给你哄睡的？” 林迦：“......” 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放了一看就是早餐店里打包回来的吃食，不看没感觉，一看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本来挺尴尬，但裴异像是没听到，只撕开一次性的筷子，递给她：“蟹黄包，还有灌汤小笼，楼下随便买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桌上不止这两样，还有其他，满满一桌。 林迦怀疑他把人家所有品种都买回来了。 林迦接过筷子说了声谢谢，刚坐下，就听他意有所指来一句：“不过你应该不挑。” 这人不隐喻她会死吗？ 不过看他一勺一勺舀着豆腐花，看起来胃口极好。 林迦也低头咬小笼包，不跟他一般计较。 昨晚她虽然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但记得裴异抱住她的那一幕，以及，说的那些话。 还是挺奇怪的。 但这会儿他的态度，跟昨晚又是天壤之别，让她不得不去想，那些话大概就是他酒醉不清醒下的胡言乱语。 不能当真。 “兼职多久了？” 林迦沉浸在自己纠结的思绪里，对面的人忽然开口，吓了她一跳。 裴异注意到她的出神，但没问。 林迦暗暗呼口气：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一两个月。” 他拿了根油条，但咬了一口似乎不合他胃口，就放边上了，整个人冷懒地往椅背上一靠，长腿大剌剌敞开，“跟张远谈了吗？” 林迦：“......”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更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林迦差点被灌汤小笼的汁给呛到。 但她挺不爽他这副姿态的，高高在上目无一切的姿态，所以—— “你这么喜欢打听别人隐私吗？” “这算隐私？” “不算吗？” - 吃完之后，林迦简单把桌上垃圾收拾了一下打算带下去，临走之前，裴异喊住她：“圣诞树上有把钥匙。” 玄关处的鞋柜上，摆放着一只精致的圣诞树装饰品，很好看，再一看，绿色的树杈上挂了一把锃亮的银色钥匙。 林迦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以为要她帮忙拿一下。 她还心想这么近不能自己拿吗？ 刚要怼他。 结果。 裴异：“你留着，这里我不常来，要是以后有需要你可以过来住。” 林迦怎么可能拿他钥匙，当然是婉拒：“不用，我可以回自己家。” 都换好鞋出门了，想了想又说一句：“谢谢。” 一点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的架势。 看着被关上的门，裴异只觉额心突突跳个没完。 第68章 他俩在一起了 林迦回到寝室，刘萌就一个劲儿的给她道歉。 “不好意思啊迦迦，我昨晚真喝太多，最后稀里糊涂就跟别人一起回来了，让你去接我这茬不知道怎么就忘记了，对不起对不起~~~” 林迦在阳台收衣服，准备冲个澡去上课：“没事，反正也顺路，没耽误时间。” “那你昨晚回家睡的啊？” 挂衣架的动作一顿，林迦点头：“嗯。” “害你白跑一趟。”刘萌还是挺自责的，不过转瞬就两眼放光的朝她说：“知道我昨天参加谁的生日局吗？” 没等林迦说话，刘萌自顾自道：“计算机的徐进远！” 见林迦反应不大，刘萌继续说：“这个人你可能不认识，不过你知不知道他兄弟是谁？” “是裴异！裴异你总该认识吧？” 刘萌默认林迦肯定认识的，先不说裴异自身携带的光环，单是他当初军训结束在操场上的几句话，就让所有新生，乃至学长学姐熟悉他的名号了。 而且上次她跟他“女朋友”出现在校讯上，她也给林迦看过。 “知道的。” “我还跟他坐一张桌了！”刘萌话里话外的自豪：“倒是没见他带他女朋友，别人可都带了。” 林迦抱着衣服去卫生间，刘萌一路跟着她，林迦扶着门框停在门口，冲她狡黠一笑：“要一起洗？” 刘萌赶紧双手护胸往后退了好几步：“不要！” 意识到林迦只是跟她开玩笑之后，又大着胆子进去：“好啊，一起一起！我还没跟人一起洗过澡呢~~” “下次给你机会。”说完啪嗒一下，将人拒之门外。 刘萌哼哼：“就知道你怂！” - 今天满满一天的课。 林迦一下课就赶紧收拾东西朝咖啡店赶。 结果在教学楼对面看到等在那儿不知道多久的张远，看到她出来，这人挥舞着手臂笑的露出两排大白牙冲她打招呼：“迦迦！” 林迦走过去，到他跟前时才问：“怎么过来了？” 也没跟她提前说一声。 “我朋友在你们咖啡店旁边一家酒吧请客，我就想着你不是刚好也要去么，就一起了！” 林迦‘哦’一声：“那走吧，我时间快来不及了。” “没事，咱打车去。” 林迦看了眼他，揿亮手机屏幕给他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下班高峰，打车不一定比得上骑单车。” “骑单车也行啊！”张远还挺乐意，不过注意到她屏幕上的屏保照片：“这照片是你在你奶奶家那会儿吧？” 林迦：“嗯。” 是去年冬天跟两个堂弟堂妹玩雪时随便拍的，她觉得还挺好看的，很有氛围感，就用来了做手机屏保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 都是些没营养的话，张远就挺开心。 而此时的马路对面，刚从便利店买了水出来的两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徐进远看半天得出结论：“我觉得你这情敌可能不太好对付，瞧这架势，完全就一舔狗啊。” 裴异单手拉开了气泡水的拉环，目光轻慢扫过对面：“是难缠。” 这么多年，一直围着她转悠，没见他急过眼。 换平常人，可能早放弃了。 徐进远打量一眼身边的人，“那他俩现在什么情况？在一起了？” “不知道。”裴异喝了两口气泡水，回他。 然后左右看了下路况，没车，他抬腿走下路牙，朝对面走过去。 第69章 他本来就不是好人 “嗨林迦！” 徐进远大老远跟她打招呼。 林迦抬眼。 瞥见马路对面走来俩人。 少年气质清朗，模样不凡，一身灰色调衣裤，但走在人堆里，依旧惹眼的过分。 林迦跟朝她打招呼的徐进远弯了弯唇，算回应，也没打算停下跟他们聊两句，把包放车篮里头后就准备离开。 一旁的张远愣住。 他不知道裴异也进星大了，林迦没跟他提起过。 看到这个人，他便生几分躁意和戾气。 可以说在他桀骜肆意的青春年代，裴异是唯一一个能无需言语，只往那一站就能让他不爽的存在。 但这次他忍住没吭声，闷着头打算眼不见为净。 正打算骑走的时候，车扶手被人虚搭了下。 徐进远吊儿郎当的冲张远侃：“兄弟，听说你名字里面也有个’远‘字？缘分啊！你南城我北城，隔这么大老远，咱俩都能在星海相遇！” 张远皱着眉很不耐烦：“......你有事吗？” “能认识就是缘分一场！”徐进远说着掏出手机：“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约出来一块儿玩！” 他这么自来熟也不是一天两天，裴异早习惯他了，单手揣裤兜，提唇，目光事不关己地看向别处，好像这人不是他带来的，跟他无关。 “谁跟你缘分？！”张远把扶手上的手弹开，转头跟林迦说道：“迦迦，我们走吧！” 他喊她“迦迦”，从小到大都这么喊，裴异也听过几十上百次，但今天这会儿觉得特别刺耳。 “几点下班。”本来没说话的人，忽地开口。 口吻微凉，目光不知何时落她身上的，情绪不明显，叫人辨不清他此刻的心情。 没等林迦开口，一旁的张远：“你有事吗？” 又是这句。 他跟裴异从来就不对付。 知道林迦删了他所有联系方式，也曾暗自不道德地偷喜过。本来以为上了大学，以后就不可能再遇到了，谁想到放着国内顶尖学府不去念，他居然跑来了星大。 “没事。”裴异意外没像以前那样懒得搭理他，居然好声解释：“老同学，关心一下罢了。” 话音落下两秒，又漫不经心提一句：“或者，不合适？” 这句话说的在场的几人都一脸懵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但林迦知道的。 因为今早晨，这人问了她一句：你跟张远谈了吗？ 所以，他现在是在反问张远，或者说试探，身为老同学的他关心一下是不是不合适，如果不合适的话，是不是她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 但就冲张远反应卡顿的那一下，裴异就明白了。 没有。 什么关系都没有。 充其量还是以前那种，同学、发小、一个小区玩大的关系。 毕竟张远这样的性格，真要是被他谈到了，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急于在他面前炫耀亦或者是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切断他跟林迦的关系。 意识到这点，裴异真心实意笑了下：“那你们先忙。” 随后冲徐进远抬了下巴，“打球去。” 等到两人走远了，张远才注意打量林迦的脸色，欲言又止的笑着问道：“迦迦，他来星大，你早知道了？” “没，比你知道不久。” “走了。” - 晚上九点半，林迦打扫完卫生准备下班。 跟朋友结束完聚会的张远，也准时出现在咖啡店门口。 手上还提了一袋吃食：“你上次不是说老汤面疙瘩味道不错么，我刚买的，吃完下班？” 林迦手上拿着咖啡店今日剩下要处理掉的面包，想了想，接过那碗面疙瘩：“我晚上都能自己解决，还不用钱，下次别买了。” “知道了知道了。”张远连忙说。 咖啡店打烊，店里没人，就开了很暗的一盏筒灯。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林迦打开塑料盒盖，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一看就是刚打包没多久，像是刚出锅的。 那家店离的不算近，骑车也得要个一刻钟，再一抬头，对面的人额角两鬓的汗，跟不要钱地往下淌。 林迦给他递了一张纸巾，然后低头舀了一口汤。 味道还是跟之前一样鲜美。 “张远。” “欸？” “你把我当朋友吗？”她挑起一根青菜叶子吃，应该是煮久了，叶子稍微有点烂，但不影响口感：“我是说普通朋友那种。” 本来还沉浸在林迦关心他，给他纸巾擦汗的小小愉悦中的张远一愣，脸色变了下，又扯笑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觉得跟你当朋友挺幸福的。”她抿唇一笑，唇角两侧闪现两颗小小的梨涡：“以后你女朋友肯定超幸福！说好了啊，以后你要是谈恋爱了，可别忘了我这个朋友，咱俩的友谊，得从幼儿园学前班开始了吧，多少年了都！” 说完，夹起一根面疙瘩：“好好吃！” 一番话，让张远如坠冰窟。 他再不聪明反应迟钝，也知道林迦是在跟他划清关系。 她在告诉他那个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答案。 “嗐，什么女朋友！老子现在单身不爽吗？好不容易逃离我妈的魔爪，还非得找个人来管我啊！”他扭头找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窘迫和狼狈，正好，就看到了隔着玻璃窗外不远的一个人影。 张远不甘心。 他怎么会甘心呢？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喜欢林迦了，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屁颠颠送给她。 奶奶笑骂他是白眼狼，以后肯定有了媳妇忘了娘，他妈也经常打趣自家儿子精得很，打小就把媳妇给自己找好了。 兄弟都说他缺心眼儿、舔狗，为了个女的鞍前马后的，丢他们男人的脸。 但是呢，他还是甘之如饴。 看到她笑他就开心，看到她难过丧气，他也跟着心情不好，会千方百计地想着逗她开心。 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个很调皮的男生抓毛毛虫吓她，林迦虽然没哭，但他把那个小男孩打掉了一颗门牙，被人家家长找到家里去。 小学的时候林迦没做作业被老师喊到外面走廊去罚站，他偷偷撕掉了自己已经抄好的作业，成功地被老师拎出去，为的就是跟她一起。 过生日的时候，别人都许三个愿望，就他许一个，因为觉得三个愿望太贪婪，他许一个就一定能成真。 他的愿望是：想永远跟迦迦在一起。 他陪着她这么多年，凭什么就要把她拱手让人呢？ 凭什么？ 张远抹了把额头，苦笑。 随后神情变了。 他拿起手边干净的纸巾，手臂伸过去，替她擦拭嘴角，笑容温柔地快要溺出水来：“你吃这么快干什么？放心，我就算找女朋友也不可能忘掉你这位大兄弟！” 张远咖啡店来过几次，他知道这里隔音很好，更何况，还隔着段距离，所以外面的人只能看到里面，但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第70章 图书馆解难 周末。 林迦上午在家陪吴女士。 盯着她把药吃完了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图书馆。 “以前高中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爱学习，怎么上了大学了，反而图书馆跑这么勤了？”吴心莲择着豆角，准备晚上的晚饭，待会儿她要出去跟人打牌，这些菜有空就都给它择好洗净。 林迦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我这是觉悟高，生命在于不断的学习！其实跟您打牌一样的道理，我们都是让自己的业余生活变得更加丰富。” 每次她去咖啡店兼职，跟家里的说辞也是去图书馆。 “那你学习归学习，朋友还是要记得来往的啊，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吴心莲意味深长交代她。 林迦觉得好笑，以前初中高中的时候，恨不得她天天闷在家里刷题写作业，现在也没几年过去，虽然没明说，倒是天天催着她谈恋爱了。 家长的脑回路都这么跳跃的吗？ “那要不我今晚就给您领个朋友回来？”林迦大逆不道开着玩笑。 吴女士扬起手上的豆角，作势要打她，但是转念又说：“也行啊，那我下午不打牌了，待会儿再去买点菜！” “牌都不打了？吴女士您对我是真爱，这一回我终于觉得我是您亲生的了。”林迦背起包，去玄关换鞋：“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头去，您女儿这条件，还怕找不到么！” “臭屁欸你！”吴心莲嗔她一眼。 有一说一单说姿色这一块，她女儿确实没得挑。 皮肤白净，五官精致讨巧，身材高挑，瘦是瘦了点，但可以养回来的麽，人品三观就她做母亲来说也是绝对信得过的，性格也好。 就是家里条件落后了点。 要说以前，她们家也还可以，勉强算作普通家庭，找个条件匹配的那没话说，但是现在家里被她这病这么一拖，以后都是个未知数，哪敢肖想什么好人家。 身为父母，当然希望自己女儿嫁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 “迦迦，你觉得小远怎么样？”吴心莲犹豫了会提起道。 系鞋带的林迦头都没抬的说：“我俩发小，纯朋友，别的您别想了。” 吴心莲不是非常认可：“虽然说我们两家现在的条件相差越来越大，但你爸现在不是也在做生意吗，跟老张勉强也算一赛道的，而且你姨她人也不错，以前小时候就老在我面前打趣要你给她做儿媳妇的呢！” 她越说越觉得靠谱。 “而且上次她跟我微信聊天，话里话外也没看不起咱家的意思，还说你跟小远虽然不在一所学校，但离得近，能互相照顾，要你们多来往呢！” 林迦起身开门，明显不想跟她在这件事上扯，她都跨出去一只脚了，又回头：“妈，十二点半了，您那几个牌友约的几点？” “哎哟！” 吴心莲这才想起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林迦都走几米远了，还听到楼上扯了一嗓子：“我说的话，你自己琢磨琢磨！” - 图书馆周末人不少，林迦等了会儿等到一个角落的位置。 不过不凑巧的是，事先没注意，坐下来后发现，坐她对面的一男一女是情侣，而且人家根本不是来学习的，是来谈恋爱的。 一会儿是： “宝宝，奶茶喝不喝？” 一会儿是： “肚子饿不饿？我去买点你爱吃的甜品？” 一会儿又是： “老公，你认真看书的样子好帅~~” 看书...... 林迦偷瞄了眼对面男生手上拿得一本...杂志—— 《娱乐圈纪实》 敢情这是要进军娱乐圈了。 她抿唇，垂眸继续看自己的书。 因为他们声音也不算大，这里又是公众场合，她没身份把人往外赶，最重要的是，万一双方一言不合打起来，人家两口子揍她一个，很轻松。 她只能先做自己的事，再顺便有空扫一下其他地方看有没有空位了。 只可惜，过了一个多小时，不但对面的人没走的意思，其他地方的位置也是一有空就被新来的给占了。 这年头考公考编失业的青年人中年人太多，图书馆成了个香饽饽。 林迦从包里摸索了半天，没找到耳机，她叹口气，在自己走，或者提醒两人一下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不好意思。” 她赔笑脸，礼貌说道：“那个，你们声音可不可以稍微小点？” 见着对方一脸不友善的盯着自己，林迦眼珠子转了转：“我刚刚听到你女朋友说饿了，要不，你们先去吃个饭？饿久了，对肠胃不好。” 男生在外对女生多少顾忌着保持点风度，而且大概也觉得在图书馆谈恋爱，有点过分了，男生看着自个女朋友：“那咱们去吃点东西？” 但女生跟女生之间，就有点同性相斥的那味道。 尤其是眼前这位女生，长的还比自己好看，而且也感觉到自己的男朋友在面对美女时的那点心虚和讨好，就更不爽了。 “赶我们走？凭什么？这图书馆你家开的？！” 林迦示意她看每张桌子上贴的一条提醒标签，上面醒目的五个红色字体：公众场合请保持安静。 “你们这样，会影响到别人。”林迦维持礼貌。 “我们哪样了？”女生明显胡搅蛮缠。 而且声音变得尖锐，不少人朝他们这里看过来。 林迦脸上挂不住，本来可能也只是影响到她一个人，现在这下，大家都受牵连了。 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她决定自己退一步。 大不了回家。 但这时有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肩，制止了她收东西的动作。 林迦循着那只手臂望过去，就看到了裴异那轮廓优越的下颌。 他本身就高，林迦又这么坐着，那种挡在她跟前替她出气迎万难的安全感扑面而来。 “这里的摄像头，不但有拍摄的功能，还能收音。”裴异扯唇，没什么温度的笑着，提醒两人：“要是回忆不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要不劳烦工作人员把画面放出来？” 两个人刚刚亲过，林迦还听到嘬嘬令人遐想的声音了，其他的她也没看，不知道还有没有，反正怪难为情的。 真要被摄像头拍下来拿到众人面前放，就算脸皮再厚也吃不消吧，这儿又不是酒店。 果然。 闻言女生脸一阵红一阵白。 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后，气咻咻地拽着男友跑出去了。 替自己解了难。 林迦重新摊开书页，很低地道了声：“谢谢。” 裴异：“就这？” 林迦本来想说，我也没要求你帮忙，但这话说出去未免有点白眼狼，所以就没吭声，等他继续开口。 站着的人，就在她旁边位置坐下。 闲散意懒地翻着一本科普非洲动物大迁徙的书：“帮你这么大忙，请我喝个东西不过分吧。” 林迦沉默。 氛围一时静谧，只剩下纸张轻微翻阅的薄脆声。 过了一会儿。 “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他身体微微往后靠，慵懒地依着椅背，玉白的长指微曲，翻着页，外面金色的阳光给纸张镀上了一层淡金，林迦听到他漫不经心道： “明明自己不是过错方，为自己争取利益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在指刚刚她没制止得了那对情侣，而打算自己走人这件事。 林迦给自己辩解：“我只是不想跟蛮不讲理的人浪费时间。” 他点头：“好借口。” 林迦：“......” 第71章 受害者 后面图书馆也没待多久。 旁边的人虽然没发出什么声音，但本来就是个“招蜂引蝶”的主儿，他不制造动静，动静自然会来找他。 就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已经来了三波女生过来要加他微信了。 而且，她们过来的话术出奇地一致，第一句必然是指着林迦问他：“请问，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用等裴异回答，林迦就率先给否认了，说：“不是。” 接下来，就是要求加微信的环节。 林迦本来以为裴异不会加，他以前就这样，在这方面特别自律，在他看来跟人交往都是乱七八糟的社交，没必要。 在高中的时候不知道拒掉了多少封情书，拉过多少次臭脸了。 但他这回加了，通过了。 女生捂着嘴，红着脸跑回到座位上去，还跟旁边的小姐妹炫耀，窃窃私语声时不时地传来，比刚才对面那对情侣更夸张。 林迦无语，在第四波女生过来之际，她收拾东西直接离开。 还了书，出了图书馆大门。 外面的空气意外清新，鸟儿在两旁站队的梧桐树树枝上高亢，迁出来遛弯的小狗在相互嬉戏，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图书馆出来，有个上百层的台阶，一阶一阶走下来膝盖有点酸，每次林迦走都会刻意放慢速度。 但她今天步伐轻快，一蹦一跳的，没一会儿就到下面了。 下来之后就是一大片广场，广场中央还有个喷泉，晚上会有广场舞方阵，白天就有不少摊贩推着东西过来叫卖。 林迦中午没什么胃口吃的不多，这会儿就有点饿了，刚好看到一位老爷爷在卖烤玉米，于是走过去。 “爷爷，这怎么卖的呀？” 老爷爷门牙已经掉了，但笑起来一脸慈祥：“小姑娘，五块钱一根。” “那我来一根！” 说完，她掏出手机准备扫码。 这时候，老爷爷朝他做了个摆手的动作，好像有点难为情：“小姑娘，你能不能付现金啊？” 林迦诧异了下。 她看了看旁边的二维码，又看了看老爷爷，一时不明白老爷爷是什么意思。 毕竟现在几乎所有的商家都会更倾向于扫码支付，方便简捷，还大大降低了收到假\/币的现象。 而且关键是，她身上根本没有现金。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 她话没说完，旁边有人给老爷爷递过一张十元的纸币：“一共两根，谢谢。” 老爷爷浑浊花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确认了两人是认识的关系之后，乐呵呵接过钱：“谢谢啊小伙子！” 林迦望了一眼身边的人，低头，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你手机号多少。” 裴异挑眉：“怎么，想加我微信？” “给你支付宝转账。” “......” 玉米烤地刚刚好，外皮有一点点烤焦，但不影响香糯软甜的口感。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朝广场那头走。 林迦没问他为什么跟着自己 ，不论是学校还是他住的地方，都跟她不是一个方向，她好像跟他没什么话说。 倒是裴异主动挑起话题：“电子支付太普及，对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其实并不友善。 林迦随口问：“为什么？” 裴异腿长步子跨地大，但为了跟她并行，所以速度放慢，看起来像慢吞吞的散步，“他们并不适应这种操作，也没有相关的app，但要谋生，没办法只能用家里年轻人的二维码，所以这些钱，最后不一定能到他们手上。” 林迦吃惊：“家人也这样吗？” 裴异似乎笑了下，似冷嘲：“不是所有流着相同血缘的，都能被称之为家人。” “那也太卑鄙了。”林迦气愤。 他扯唇，话题一转：“刚刚怎么突然走了？” 林迦啃着玉米：“太聒噪了。” “谁？” “你猜。” 裴异额心一跳：“林迦，你在对谁生气？” 林迦：“我没有生气啊。” “我加别人微信你生气了。” “我说了我没生气。” 这一句语调明显升高。 还说没有生气，下一秒就打脸了。 面对他灼灼目光，林迦倒吸一口气，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刚刚是觉得你有点自以为是了，所以声音大了点。” 她停下来，平静跟他对视，再次强调：“我没有生气。” “哦。”有些人心情莫名好起来，嘴角是ak压不下去的弧度：“那刚才在里面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 “请我喝东西。” “那我最后还是出来了，你是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但也制造出一堆麻烦。”她不是很想花这个钱。 “帮你解决麻烦是我主动的。”少年眉清目明，有股淡淡的笑意弥漫在唇边：“但后面的麻烦，我很被动，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 林迦就很想拆穿他了：“我看你通过别人微信的时候，可不像是个受害者。” “那受害者应该是什么？” 林迦不说话。 他兴致颇高，意味深长来一句：“通过微信不算，那被人删掉微信算不算？” “......” 第72章 告白 社团招新。 刘萌进了音乐社，她有一副甜美的嗓子，唱起可爱教主的歌来，像清脆的小百灵特别好听。 郑薇薇男朋友在篮球社，她给篮球社当起了外援，专门组织美女啦啦队。 庞慧什么都没进，一个劲的闷头学习，每天食堂宿舍教室三点一线。 林迦也什么都没进，她没时间，下课后就要去做兼职。 “我们社今天来了个新人，听说是副社长的女朋友，她一进来，就吩咐其他同学帮她去校外买咖啡，知道的她是大一新生，不知道的以为老板娘呢！”刘萌网上翻着最新的歌单吐槽。 “现在的学生，就喜欢把外面职场上的风气带到学校里来。”郑薇薇难得附和她，“别说你们社了，学生会更夸张。” “薇薇，你们篮球社是不是帅哥很多啊？”刘萌一脸好奇。 “注意措辞不是我们篮球社，我可没进去。”郑薇薇躺在床上敷着面膜，翻着美妆杂志：“帅哥没什么，不过身材还行。” 说完，她瞥一眼刘萌：“不过你不是他们的口味。” 这人说话，总喜欢夹枪带棒的打击人。 刘萌早习惯了，脑袋晃晃说：“说的我好像看的上他们似的。” 相比较其他人，郑薇薇情场经历比较丰富，她一眼看出刘萌有情况：“有看上的了？谁？哪个系的？” 到底是小白花，被人这么一试探就露馅儿了：“哎呀，你胡说什么呀！看上谁啊？我没有！” 郑薇薇冷嗤一声，分明是不信，也懒得跟她浪费时间废话。 林迦在外面水池洗衣服，看着刘萌端着一盆脏衣服过来，遂往旁边挪了挪，让了个位置给她。 “迦迦。” “嗯？” 刘萌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开口。 “哎呀算了！” “我刚都听到了。”她故意八卦兮兮地凑过去，压低声逗她：“哪个系的？” 刘萌脸憋的跟猴屁股似的，眼睛鼓鼓瞪她：“不许乱说。” 林迦配合地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到底藏不住事，憋了一会儿，刘萌还是小声分享到：“徐进远，你知道的吧，我上次跟你说过。” 林迦点头：“嗯。” 过了一秒，林迦停下手里的动作：“你喜欢的人是他？” 刘萌抿着唇，娇羞地点点脑袋。 徐进远这个人林迦相处不多不了解，但他是裴异的朋友。 就这一点大概率可以确定，人还不错。 “你们好像认识也没多久？” “就上次去他生日局，后面我们在食堂也坐一张桌上吃过一次饭，还有几次是在篮球场，我看他打篮球了。”刘萌小小雀跃着。 难怪了。 篮球打的好的男生，的确挺容易招女孩子喜欢的。 “那，他对你呢？能看出来有想法吗？” 刘萌有点不确定，还有点沮丧：“我看着觉得人还不错，但好像他对谁都挺不错的。上次我们在校门口遇到，他跟他同学在买奶茶，还顺带给我也买了一杯。后来另外一个女生过去，他也给人家买了。” “中央空调？” “也不能这么说吧。”刘萌想给他挽尊：“可能就是单纯人好，毕竟他也不知道别人对他有没有其他心思。” “那就去追。”林迦拧开了衣服，甩了甩，给衣服铺开穿进衣架里：“不然他人这么好，被别人抢去了怎么办。” “你说真的啊？”刘萌显然也有这心思，只不过之前一直没勇气，听林迦这么说，就好像那种竞选的政要们，一下确定了支持者：“但我有点害怕被拒绝怎么办？” 林迦没经历，追人的被追的都没有，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刘萌却好像想到什么：“他们明天下午跟篮球社有场比赛，下午我们没课，也没到你去兼职的时间，迦迦~~” 她讨好上前去扯住林迦的衣服，那意思都写脸上了。 林迦平时校内活动就参加的少，来学校这么久，一次没进过篮球场，偶尔经过，每次都能听到里面篮球弹在地上以及女生的欢呼声。 那是青春里最热血的声音，离她好近又好远。 “迦迦~~”见她没反应，刘萌又软绵绵唤她。 “我明天下午......” “你明天下午没事！”刘萌扼断她来不及说出口的拒绝，“迦迦，你每次下了课就去做兼职，咱俩都多久没一起约会了？而且，我准备今天就跟他告白，没有熟悉的人在场，我怕！” “......” 第73章 看台风波 刘萌其实早都计划好了。 她本来性格也外向，本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 害羞归害羞，但从确定自己的心思之后，就想着要跟对方把话说清楚。 所以，她的计划是，等篮球赛结束，不管徐进远是赢是输，她就在看台上给他弹一段吉他，歌曲名也都确定了，就唱《告白气球》。 小时候被她妈逼着学了两年的吉他，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而且到时候她们音乐社的人都会过来帮忙。 一想到那个场面，就按捺不住的激动和紧张。 她把这事给林迦一说，林迦也觉得画面会很浪漫，再者，女追男隔层纱，徐进远被拿下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下午一点左右。 林迦和刘萌来了看台找好位置坐下。 这个时候打比赛的球员已经稀稀拉拉来了几个，正在边儿上说话，也有可能在商量战术。 看台上也来了不少学生。 林迦篮球赛看的不多，之前南高这种活动不多，因为是应试教育，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刷题考试上面。 到了现场，她感觉还是挺新鲜的。 有不少女生夸张的拉着横幅，写着谁谁谁加油相关的字眼，也有人用心的做了易拉宝，有些女生脸颊上还贴了贴纸，是下面球员的名字。 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是：裴异。 “他不是都有女朋友了吗？为什么这些女生还这么疯狂？”刘萌耸肩，觉得不理解。 林迦也不清楚，没搭话。 不过对于她“裴异女朋友”这个身份，她也不知道说什么，那晚徐进远的生日局，他亲口跟她说的，裴异是条单身狗。 他总不至于为了让她把他送回去，故意撒这么个谎吧。 “我去！”林迦出神时，听到边儿上人一声低呼。 刘萌搡她胳膊，示意：“快看，夏子衿！” 循着刘萌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林迦看到了正跟两位女生说说笑笑走过来的夏子衿。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过来。 犹然记得那日在食堂，她当着众人面放的话，刘萌皱眉：“这女的不会来找事的吧？” 林迦：“应该不至于。” 刘萌觉得有道理，这么多人，还是在他男朋友面前：“嗯，她大概就是来看人家男朋友比赛的吧！” 没一会儿，有人在旁边位置坐下。 刘萌用余光扫了下来人，暗戳戳又扯林迦衣服，其实林迦已经看见了，不过她跟人不熟，用不着打招呼，所以便视而不见。 “林迦？” 听到对方主动开口，林迦才侧过脑袋，提唇：“我是。” 对方来者不善，坐下后就拿出化妆镜检查仪容，口吻相当蔑视：“你男朋友也在这儿打球？” 林迦提出疑问：“规定只能参赛者的女朋友来看？” 说完四周扫了一圈，扯唇：“那这后宫团还挺大。” 一旁的刘萌偷笑，被夏子衿瞪了一眼她也连忙昂首挺胸地给瞪回去：“怎么了，我笑碍你事了？” 夏子衿明显今天目标不是她，所以只冷嗤了一声懒得搭理。 只不过她今天冲的人，似乎也不太愿意搭理她，从始至终没睁眼看过她。 “林迦，你喜欢裴异吗？” 这话一问，先不说林迦，刘萌就惊呆了。 裴异的女朋友，跑来问她的室友，喜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 这是什么惊天狗血大事件？！ 刘萌下意识去偷瞄林迦，结果当事人气定神闲的淡淡提唇反问：“我跟你的私交已经亲密到分享彼此的感情生活了？” 夏子衿冷嘲热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不就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我告诉你，裴异不喜欢你，你少打他主意！”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刘萌也知道这个时候要维护自己朋友：“你很搞笑啊，莫不是五院跑出来的神经病吧！说的什么疯言疯语？！” 五院是星海的一座精神病医院。 夏子衿翻了个白眼，瞪她：“还有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妖鬼蛇神，听说你今天要跟人表白啊，那就提前预祝你，表白失败！” “你！”刘萌小脸气的通红：“我什么牛鬼蛇神？我总比某些硅胶脸好得多，有些人啊，指不定哪天鼻子就歪到耳朵后面去了！” “你他妈要死啊？！” “你才要死！” 两人互呛，谁也不让谁。 看台上的风景，早吸引住了场上的男生们。 徐进远眯着眼朝这里看了一眼：“那是夏子衿吧？就她穿的最花里胡哨的了，旁边那个，林迦？！” “我去！”看清人后，徐进远一拍大腿：“你这绯闻女友和暗恋对象撕起来了？” 这人明显一副看好戏的态度，裴异丢他一记“到此为止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面无表情丢下运动包，朝看台上走。 徐进远：“马上要开始了你去哪？！” “让李飞上，我替补。” “什么？” 徐进远整个人都傻了。 这特么事关荣誉的比赛，他说不上就不上说替补就替补？！ 真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啊。 看台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面对林迦和刘萌两个人，夏子衿的两个好姐妹也加入了阵营，双方先是各种互骂，问候对方祖宗，然后战况就进入了动手扯头发的状态！ 裴异过来的时候，里面五个人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个大圈。 他站在圈外，抓住一个男生的肩膀往后一扯，他力道很大，那男生一下被他扯开了。 “裴异？” 不知道谁惊讶喊了一声，就好像摁下了暂停键。 有熟悉的人紧接着问一句：“你不上场了？” 裴异没搭理。 他走到一堆女生中间，先是看了一眼林迦，衣服被扯歪了，头发有些凌乱，不过还好，露在外面的皮肤没看到抓伤。 之后，他才又向前一步，目光寒凉地盯着同样凌乱的夏子衿：“你挑的事？” 夏子衿明显心虚，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拉不下脸：“是林迦先跟我挑衅的，她看我不爽，故意惹事，你问苗苗！” 苗苗是她俩闺蜜其中之一。 她的闺蜜，当然帮她说话，别人又不傻。 裴异明显也觉得这个提议很蠢，他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只侧身，朝林迦：“继续看球，还是我送你回去？” 这话一说，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倒吸声。 似乎都没想到这个长的有点好看，但一点都不出名的女生，怎么会跟闻名全校的高颜值酷拽学霸扯上关系的。 而且，学霸的“女友”明明还在现场。 所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第74章 告白失败 林迦自是不愿遭别人非议，当然，今天来的目的也还没完成。 所以她拉着刘萌重新坐下，面色清冷：“走的人，应该是影响到别人看比赛的，我为什么要走。” 裴异早猜到她的答案，眼尾很浅地勾了一瞬。 她发脾气了，说明她在意。 这是个相比较她事不关己来说，好的现象。 他转而看向夏子衿。 这意思很直白，既然她不走，那你走。 维护的这么明显，似乎也从侧面验证了，她这个“女朋友”并不货真价实。 夏子衿下不来台，懊恼不已，四下寻台阶下之际。 徐进远来了。 他一路跑上来，微喘，冲着裴异：“不行啊，还得你上，李飞刚摔了一跤，手腕折了！” 瞅准机会，夏子衿不怀好意地冲着徐进远道一句：“来的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 闻言，刘萌整个人绷住。 她隐隐能猜到这个女人要说什么，她真要现在戳破她的话，那她所有的准备就都白费了，而且还说不定会出个大洋相。 林迦瞬间起身，冲着夏子衿：“你有完没完？！” 她们越这样，夏子衿越得意，她本来自己下不来台，现在有个自己讨厌的人能替她转移注意力又能丢脸，何乐而不为？ “徐进远，刘萌喜欢你，她打算今天跟你告白的！” “夏子衿！” “你闭嘴！” 刘萌和林迦几乎同时喊出声。 这下，本来就在看笑话的人群，突然又兴奋起来！ 林迦上前一步走到夏子衿面前，冷声：“你是不是有病？！” “怎么了？我犯法了吗？还是说我说的不是事实？”夏子衿相当猖狂。 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她也放松下来，双手环胸走到刘萌面前，看着那张被抓花的脸，刻薄道：“你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丑的要死，有什么脸说我？我要是徐进远，我也肯定不会选你做女朋友呀！” 徐进远：“喂喂喂，夏子衿你够了啊？！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啊？！” 夏子衿挑眉：“那你的意思是，你要答应刘萌的告白？” 徐进远一愣，他挠了挠后脑勺，看了一眼刘萌，似乎觉得现在说他对她其实没什么想法是件挺残忍的事。 “我......” “我知道了！” 刘萌在徐进远说出那句话之前，抢断他。 她深吸了口气，笑说：“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见疯狗乱咬人了。” 然后转身看向徐进远：“本来打算今天来看你打球的，但是被疯狗影响了心情，下次吧，好好比赛！加油！” 说完，在众人的或无感或同情或吃瓜的目光中，离开了看台。 林迦拿起座位上刘萌落下的包，刚准备跟上去，想到什么又停下来。 她转身望住夏子衿：“自己本身有缺陷的人，才会心虚，才会在意别人的评价，才会费劲一切心思去修补掩饰。我不知道你之前长什么样，但现在很丑，医美或许可以拯救你的五官，但拯救不了你的三观。” - 刘萌趴在宿舍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林迦都担心她缺氧了。 这事在学校传的很快，一下午的时间，几乎整个学校都传遍了。 郑薇薇从外面回来，瞧了一眼趴在床上哭的人，她应该是早知道了，倒是没像往常冷嘲热讽，只说了句：“我以为你看上的谁呢，徐进远那样的中央空调不值得你为他掉金豆子。” 然后朝边儿上的林迦说：“有人在下面找你。” 第75章 新员工 林迦下来后，看到徐进远身上的篮球服还没换，一望见她出来，就赶紧跑过来：“刘萌怎么样，没事吧？” “嗯，没什么大事。”林迦风轻云淡地回他。 徐进远像是松了口气。 林迦不免好奇问他：“你对每一个女生都会这么关心吗？” “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林迦耸耸肩，“还有其他事吗？” “无了。” “那我上去了。” “林迦。” 刚转身的人被人喊住，顿了下，回头：“？” 徐进远左右看了看，犹豫着说：“裴异他，下午打球，不小心手腕折了......” 林迦反应不大：“你们队很流行折手腕吗？” 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上了宿舍楼。 剩下徐进远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男生寝室。 徐进远冲个凉出来满腹牢骚：“哥儿们也是服了，你是没看林迦看我的脸色，敢情我里外不是人了？！” 裴异在活动手腕，他手腕的确扭到，但距离折还差一大截：“你的确不像个好人。” “那我当初接近刘萌为的谁啊？谁知道这姑娘往别处想了呢？而且我这、我这也没准备呀，突然搞这么一下子！” “还有，这一切都因为谁？！是不是因为你？！夏子衿跟你有关系吧？林迦跟你有关系吧？要不是夏子衿，今天看台上就不会闹这么一出！罪魁祸首还得是她夏子衿，不！罪魁祸首还得是你裴异！” 无辜躺枪地人斜额掠他一眼：“所以呢？” “还问我所以呢？”徐进远都快气死了：“我的声誉都被你给毁了，你说所以呢？” “你喜欢刘萌？” “谁说我喜欢她了？！”莫名其妙。 “那她跟你告白你会接受？” “不会！” “既然还是要拒绝，那结果不是一样？” 裴异起身，把那盒寝室长给他的膏药丢在一边：“既然结果是一样的，那么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发生，都不重要。”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揣裤袋里，出门。 - 林迦今天到咖啡店迟到了十分钟。 她一边小跑进来，一边跟上个班次的同事道歉：“不好意思啊，有点事耽误了，下次还你时间。” 对方笑笑说没关系，“对了，今天新来个兼职的，你带带他。” 林迦说：“好，他人呢？” “在后面帮忙整理货架呢。”说完，脱下围裙：“我下班啦，拜拜！” “拜拜。” 这个点，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段时间咖啡店的生意不好做，这条街上，最近连着新开了两家咖啡店，竞争很激烈。 店里一天下来，人流量也就几十个。 前两天店长还说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失业了，林迦想不通这个时候怎么还找兼职的过来。 “你好，三杯海盐芝士拿铁。” 半天终于来了位客人，林迦赶紧先去萃取咖啡液。 “再加两份松子贝果。”客人继续说。 林迦微笑：“可能需要等一会儿，您先坐吧。” 客人：“要等多久？” 林迦估摸着时间，说出一个数字，随后掀开后面的帘子，她只看到一个背影，由于着急还没细看：“出来帮忙。” 说完自己又走到前台，开始制作咖啡。 没一会儿有个人走到自己身边，他应该挺高的，靠近的时候林迦有股特别强烈的压迫感，她听到那人说：“需要我做什么？” 很好听的声音，也很，熟悉？ 林迦转头。 就这么对上裴异那气定神闲的一张脸。 她手上搅拌抹茶液的动作一顿，刚想要质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转念就意识到现在客人还在前台，于是闷闷的：“橱柜里的松子贝果先给客人打包。” “好的。” 第76章 咖啡店小风波 “你怎么过来了？” 送走客人后，林迦在清理用具。 “跟你一样。”裴异慢条斯理地翻着菜单，指尖划过那一个个咖啡名，最后在一款绿野仙踪名字前顿住：“来杯这个？” 林迦没看他指的咖啡。 裴异说：“店长说内部员工每天可以免费喝一杯，再不济，我请你也行。” 林迦才不想喝，现在这个点喝晚上不用睡觉了。 “这里不适合你。”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跑来咖啡店打工，也不知道他爸妈知道了会怎样。 “那适合你？”他反问，带着肆意不羁的少年气：“你能做的我不能？” 林迦跟他说不通，也懒得废话，自己转身去后面工作间拿咖啡豆，裴异跟上去：“吴姨知道你在外面打工？” “跟你没关系。” “那我要是不小心说漏嘴跟我有没有关系？” 工作间面积不大，对方的货物又多，两个成年人在里面转个身都可能碰到，他又跟的这么紧，林迦一转身的时候差点撞他胸口去。 “你是狗吗？”她没好气。 裴异也不避开，两人靠这么近，一高一低，他垂眸，看到那两弯蒲扇般的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下淡淡的影子，因为生气，挺翘的鼻翼微微翕张，让他不自觉间联想到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我来应聘的时候，店长让我跟你好好学习，说你能干又聪明，还说我们是校友一定会相处很愉快。”他转移话题的功力很绝：“师傅，今天我们学什么？” 林迦沉住气，心平气和地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教不了你。” “那你这算不算渎职？” 林迦这回真的生气了，猛地一转身，谁料他站的比刚才还近，她擦着他身过来由于速度太快，体积小的就容易被搡出去，林迦都以为自己要撞那箱子上去了，这时候，手臂被人抓了一下。 就着一股轻巧的力道，她被人扶稳，站住。 “你心情不好，那就先不教。”他体贴地点点头：“师傅，我今天自学。” “......” - 约莫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林迦快要下班之际，来了一波客人。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饭店刚吃完过来的，一身酒味。 其中一个上来点咖啡的更是大着舌头，话都说不利索：“美女，你们这儿有什么咖啡能解酒的？给我们每人来一杯！” 林迦专业微笑道：“不好意思，咖啡不能解酒。” 死酒鬼理解能力一绝，眉头拧起来：“什么意思？不做我们生意？” “不是，要不您每人买瓶水？” “我他妈买水到你们咖啡店里来啊？！当我冤大头啊？谁不知道你们一瓶水比外面贵三四倍啊！” 因为有跟酒鬼对话的经历，林迦决定不跟他计较。 “这样，你给我们每人来一杯拿铁，就要那种特浓的！” 林迦站着没动，目光坚毅的看着对方，劝说：“先生不好意思，喝完酒喝咖啡对人身体有伤害，您看热牛奶行不行？” 男人大手往桌上一拍，眼睛瞪圆：“好赖话不会听是不是？！我就要咖啡就要点咖啡！” 说着，随手抄起柜台上的一摞叠很高的咖啡杯，朝林迦砸过来。 咖啡杯不重，但杯缘锋利，林迦躲闪了一下还是被擦到了额角的皮肤。 有点刺痛，她下意识抬手去摸。 下一秒，有人从里间出去。 林迦抬眸去看，本来在里面的裴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 站在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前，他清绝的气场没有半分收敛，他甚至好脾气地扯了下唇，说：“道歉。” 酒鬼男怎么可能听他的，而是笑他自不量力：“小畜生，想英雄救美啊？” 他笑的露出一排大黄牙：“也行。” 说着张开腿，指了指：“从你爹这儿钻过去，爹让你英雄救美！” 这个时候，裴异还是好脾气的，笑着顶了顶腮帮：“这样不合适吧。” 说完他薄薄的眼帘微掀，下巴微抬：“敢不敢，朝我这儿来两拳？” “嘿，还没见过自己找打的呢！” 男人兴奋地咧嘴笑，脸色一变，握拳就要朝他挥过来，但被裴异敏捷地挡开，他抬腿踢向男人的膝盖弯，在他痛的下跪之际，一手擒住他的手腕别到腰后，膝盖再微曲顶住他后脊。 男人虽然长得壮，但这个时候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臭小子，放手！信不信老子操你全家？！” 裴异落拓清绝的侧脸勾起半抹轻蔑的弧度：“你倒是试试。” 说完，膝盖用力，顶的男人又是哇哇一阵乱叫。 这个时候酒鬼的朋友好像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之后，一起涌过来...... - 警察来也就十分钟的事。 在那个酒鬼把咖啡杯砸向自己的时候，林迦就已经悄悄摁下桌底的报警器。 查了监控，做了笔录，对方先动手，带走拘留。 裴异虽身手敏捷，但对方体积大，人数又多，颧骨被擦伤，手背也被抓了几道血杠。 不过整体来说，对方吃亏。 林迦瞧见那几个人身上伤都不轻，有个门牙还掉了。 她跑去隔壁药店买了药回来，裴异在整理地上因打架而被撞倒的桌椅。 “待会儿我来弄吧，你来涂点药。”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挺乖地停下手上的动作走过来。 不过走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接过她手上的药袋，打开，翻找出里面的碘伏和创口贴，然后单手摁住林迦的肩膀，让她坐下。 林迦：“干嘛？” 裴异嘴角微扯：“占你便宜。” 说什么浑话。 她发现现在的裴异，和高中那个时候冷懒疏离、对什么身外事都表现的淡淡的裴异，差异好大。 他上半身微曲，拉近跟她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林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皮肤状态，很细致，几乎看不到毛孔，五官俊挺，脸部弧线落拓，皮囊清绝。 前额有几根碎发垂下，想来是碰到了他的睫毛，他眼睛眨了下，“好看吗？” 林迦有种偷窥被人抓到的心虚，目光闪烁着移开：“不要脸。” 这话对他似乎挺受用，他笑出声来，“这脸还不够？还要什么要？” 林迦无语至极，只觉脸颊滚烫。 他先是用赠送的塑料镊子夹住一颗碘伏棉花，很轻的在她额角的伤口处由内往外转着圈消毒，连着三遍，非常专业的手法。 然后撕开创口贴，贴在伤口那块，再轻轻地按压两边。 “别碰水。” 他交代，随后将医疗垃圾扔到边儿上的垃圾桶。 林迦‘嗯’了声，起身准备去收拾，被裴异喊住：“就这？” “？” 他单手揣裤袋，闲散意懒的冲她提唇：“你伤口处理了，现在是不是该到你来帮我了？” 第77章 我没有女朋友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他坐着，矮了她一头，气场有所收敛，任她轻重不一的棉签在他伤口上捣鼓：“夏子衿那边，我来处理。” 林迦：“下巴转过去。” 他配合地下巴斜了斜：“还有你同学的事，有空的话请她吃个饭，算补偿。” 林迦冷笑：“这种能补偿吗？夏子衿就是脑子有病。” 看吧，她的确是因为夏子衿把情绪多少转移到他身上了。 “嘴巴抿着。”她又说。 “嘶。”她动作重了，按压到他的淤青，林迦怀疑地望住他：“很痛吗？” 她好像也没怎么用力，怕不是嘘的。 “不痛。”他闭眼。 林迦盯住他几秒，没忍住唇角弯了。 她咳了下，收敛住笑意，面无表情撕开薄荷绿的药膏，用棉签沾了抹到他伤口上去，“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他依旧闭着眼，事不关己的说：“起码现在没有。” 林迦听后也没什么反应，这事不单徐进远说过，就单纯看裴异对夏子衿的态度，也能瞧出个大概来。 她想问的是，你跟夏子衿什么关系。 在来星大之前，她并不知道他身边还有个交好的女生，那么这个人，就是在星大才认识的。 那怎么才认识，外面就那样传呢？ 不过他俩现在这个关系，林迦没什么立场问。 可能是察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裴异：“想问什么？” “没什么。” “你要是问，我现在就能回答你。” “说了没什么。” 学他的样子，林迦也在创口贴两侧轻摁两下，“你刚刚为什么挑衅那个男的，他们那么多人，你不怕？” “我要是不挑衅，他怎么会先动手。”裴异卷起衣袖，活动了下手腕。 如果自己先动手，有理也变成无理，那到时候带走的可能就不止那帮酒鬼了。 林迦这才恍然大悟。 学霸果然学霸，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顾虑这么周全，她自叹不如。 但林迦注意到他转手腕的动作：“手伤到了？” “下午打球扭了，没大碍。” 林迦蓦地想起下午自己怼徐进远的话，产生一丝愧疚。 “我去给你买点药酒。” “不用。”裴异活动完就放下衣服，顺手把挡在前面倒地上的椅子拎起来放好：“你去换衣服，这里我来弄。” “那一起。” “......好。” 隔日，星大。 夏子衿正对镜描唇，精心打扮。 室友取笑她：“不就约个会至于这么折腾嘛，裙子都换六套了，还有你这妆，从熟女换到玉女再到现在这小清新，卸妆水都用掉半瓶了吧！” 夏子衿哼笑：“你懂什么！” 裴异难得约她，以前都是她上赶着要请他吃饭，想跟他一起玩，贿赂他室友打听他什么时候去食堂、什么时候去打球...... 现在他终于约自己了，还要请她吃饭，她能不重视嘛！ 抵达约好的那个校外的甜品店时，裴异已经坐那了。 甜品店人不多，基本都是星大的学生，而且都是女生，所以像裴异这么一个气质出众又长得好看的男生戴着耳机，随便往那一坐，专注看手机里的电影，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疏离和清冷感，不知道有多招女孩子喜欢。 女生们时不时会偷瞄他，然后小声议论，不用注意听，也能知道那些话题里是关于谁的。 这样的一个男生坐在这里，会等谁呢？ 谁会这么幸运？ 夏子衿的虚荣心，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膨胀。 “裴异！”她故意声音喊的有些大，大到所有女生的注意力都落到她身上。 裴异掀眸看到来人，摘了耳机，“喝什么？” 夏子衿甜甜勾唇：“你喝什么？我跟你一样！” “我不喝。” 夏子衿：“......那我来杯柠檬水吧。” 不在店里消费，会被赶出去的吧，她不想这么快被赶出去。 柠檬水简单易制作，很快服务员就送过来。 那服务员也是个小姑娘，大概也是学生来做兼职的，单单送个柠檬水来的功夫，看了裴异好几眼。 待她走后，夏子衿没忍住低声嗤了声：“癞蛤蟆。” 别人听不到，但是坐她对面的人，必然是能听进去的。 裴异：“你从小就这么恶毒吗？” 夏子衿心口一恸，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不是。” “今天找你来，你应该能猜到为什么。”他的声音清透，没感情，没温度，虽然面对面坐着，但感觉只是陌生人。 夏子衿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和难过：“为了林迦？” “你平时什么行事风格跟我没关系，但你要是去找她麻烦，或是找她朋友麻烦，那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如果做了呢？你会怎么样？” 裴异冷蔑笑了下，他目光穿过她，看向外面经过的学生，叹了口气：“大概就是你被你爸停了零用钱，然后中学霸凌同学的事被人爆出来，再不济，就是被你朋友圈的人知道，你爸给人当小三，吃软饭的吧。” 夏子衿：“裴异，你敢！” 她忽地激动地差点站起来，斥他。 就算这样，声音也是压的极低的，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裴异难得抬眸望住她，把目光丢她身上，似乎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他身上有股很冷的气场，他不喜欢的，懒得搭理的，或者讨厌的，都能感受到他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嫌隙与漠视，直叫人心凉个半截。 他起身，顺带拿过那瓶他从外面带进来的喝了半瓶的矿泉水，丢话：“那你试试。” 第78章 等她来找我 昨晚酒鬼闹事，让咖啡店折损了一部分椅子和杯子。 第二天过来，林迦跟店长说了这个事，并且表明这部分的钱，从她工资里面扣。 怎料店长笑说：“这怎么能算你们的错，明明就那帮死酒鬼的问题，没事儿老板说了，这不用陪！不过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有担当吗？昨儿夜里，裴异就跟我发信息说了这事，也说钱他来出。” 林迦：“.....” 说到这件事，林迦正好想起来问：“裴异他，怎么会想过来做兼职？”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他看起来，家里条件应该挺好的。” 店长耸肩：“不知道啊，我也奇怪呢。本来老板也没打算招新兼职了，但人家主动说不要工资，白干，主要就是体验生活。那这种好事我们怎么能错过呢，而且裴异长这么好看，说不定还能给我们当活招牌呢！你没发现今天来我们店的小女生变多了吗？” 闻言林迦干笑两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 林迦没听话，受伤当晚回去就洗了头发，额角的伤口沾了水，发炎了，红肿鼓起来好大一个包，疼到不能碰。 她跟店长请了会儿假去不远处的一个小诊所找医生看了下，那医生不知道是想赚钱还是这伤口真严重了，让她打点滴。 林迦心想着我还上着班呢，打什么点滴，“不了不了，谢谢啊。” “小姑娘，我跟你说，你别不信我，觉得自己年轻没事，你这伤口位置不好，严重了影响大脑，你还就不信吧你！” 林迦被唬地一愣一愣的，第一反应觉得这人是庸医，第二反应居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踟蹰半晌，做了决定：“那，行吧。” “年轻人啊，就是要听劝。” 老医生摇摇摆摆走到自己位置上，带上老花眼镜，龙飞凤舞的在单子上写了几个药，算是开了张单据： “去交钱吧。” 林迦费力认半天单据上的字：“这个药，这么贵的？” 被人质疑老医生分明不乐意了：“那打到身体里的药，我能瞎来？！” 术业有专攻，而且这诊所看门头的确是有点百年老店那架势了，总不能行坑蒙拐骗的事。 林迦太阳穴突突突地掉，但还是拿出手机准备付钱。 小小的诊所里头还有一个交钱的窗口，窗口里面是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林迦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她在嗑瓜子看连续剧。 “你好。”她把单据递过去。 里头的女人看了她一眼，接过单据：“五百六。” 话音刚落，诊所的门被推开，带进来一股外面的冷风。 林迦没看到脸，只余光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下一秒那张单据被人拿去，看完后，他笑了下，冷笑：“两瓶生理盐水，几支阿莫西林注射液，五百六？” 说完，好气又好笑的望住身边的女孩：“脑子真坏了？” 林迦整个人昏昏的，反应就有点慢，被人这么一说，也觉得好像是有点夸张了。 老医生坐不住了，站起来，训斥：“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懂什么你！” 裴异淡冷放话：“我不懂，等着被查吧你。” 说完拉着林迦就出了诊所。 路上风有点大。 林迦缩了缩肩，感觉人好像清醒了点，虽然还有点晕。 裴异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也没跟她说话，拿着手机不知道干嘛，过了会儿，一辆专车开过来。 “上车。” 林迦站在车边儿上没动，仰头望他：“去哪？” 她这会儿有点迷糊，眉心微微蹙着，有点迷茫。 裴异打开车门，扶她上去：“把你卖了。” 专车在星海市一门诊楼前停下。 裴异挂了急诊，护士来带林迦进去，结果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开了两盒药：“一天三顿，一顿两颗，饭后服用。” 年轻女医生看起来靠谱专业多了，“你是劳累过度，抵抗力下降。多休息，一日三餐准时吃。” “谢谢。” 医院外面不远处的粥店。 裴异给她点了一碗酸笋鸡肉粥，米粥熬的很稠，香喷喷的，很开胃。 林迦喝了小半碗的时候，放下碗，朝对面的人道谢：“谢谢啊，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差点五百六扔水里了，市一配的两盒药才八十块钱。 见裴异没说话，脸色看起来也一般，林迦知道自己愚蠢了，但也不能怪她，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思维跟不上，反应慢。 良久，她听到一声轻叹。 可能刚刚一直在克制，有些本来想训她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开口的时候，是她能感受到的耐心和好脾气：“味道怎么样？” 林迦点头：“挺好吃的，你来一碗吗？” 裴异扯唇：“好吃就行。” - 结果。 连着好几天，林迦的晚餐都收到了一份酸菜鸡肉粥，但每次搭配的小食不一样，品种繁多，明显不是一家店点的外卖。 店长老早就瞅着不对劲了，终于趁着空闲，找了个机会去八卦：“林迦，谈恋爱了吧？” 林迦在洗搅拌棒，“没有啊。” “我才不信，谁没事每天给你点一份晚餐啊，你可别说是你自己哦，这么多，一顿比你一天兼职赚的都贵，我才不信你舍得。” 最近几天裴异没有来咖啡店，林迦没有他联系方式，所以联系不上他，自然就没办法让他别做这种事。 “真没有。”林迦笑说。 “对了，最近裴异怎么没有来？”她状似无意提一句。 店长耸肩：“本来就没付人家工资，来不来的都自由。” 林迦想了下，问店长：“他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 而此刻的星大篮球场。 夜风中，少年拍着篮球，瞧着快打废了的人，肆意挑衅：“你行不行？才这么会就歇了？” 徐进远喉咙干涩，去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灌了一半，喘匀了气儿说：“我就搞不明白了，你这两天也不出去找林迦了，不是宿舍就是教室，要么篮球场，也没去别的地儿，怎么状态这么好的。” 说完，又持怀疑态度地问一句：“放弃了？” 裴异把球朝他胸口扔过来，短促低笑了声：“我在等她找我。” “做梦吧你！”徐进远明显不信，“现在可还没到睡觉时间啊，别睡。” 裴异也懒得解释，抬手，冲他招了招：“继续。” 徐进远歇了会儿，小跑着跟过去，“你说真的啊？你做了啥，就敢保证人家一定会主动来找你？” 裴异停下来，准备截球，“想知道？” “啊。”他可太想知道了。 裴异嘴角一扯，趁他不注意，伸手夺球，转身灌篮—— 少年肆意张扬的声音，被风吹起： “想去吧。” 第79章 主动找他 林迦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最后一衡量，发送了添加微信好友请求。 然后，秒过。 林迦盯着手机屏幕，噼里啪啦打字：【你故意的吧。】 裴异：【？刚打球回来，没带手机，打我电话了？】 ...... 林迦：【外卖别点了，我晚上在学校食堂吃。】 裴异：【好。】 隔两秒。 裴异：【那以后一起。】 林迦躺在宿舍床上，盯着屏幕上那一行字，发呆。 刘萌从外面回来看到她没出去还挺惊讶的：“今天怎么没去咖啡店啊？” 林迦放下手机，起来，“没到我的班。” “哦。” 刘萌也没细问，平常就算没她的班，她也会选择回家陪爸妈的。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天社团有活动？”林迦问她，顺便起来给了她个面包：“昨晚带回来的，也是昨天做的。” 她们咖啡店的面包一般都是当天做当天卖完，保质期三天，如果当天卖不完的，也会让那个员工拿回家。 刘萌接过来，咬了一口，泄愤一样的：“我们不是来了新社员么，那女的关键时候掉链子，本来排好的节目因为她说今天嗓子不舒服，唱不了，结果我们社的活动就被取消了！之前强调了多少次这几天要保护好嗓子，她不听，昨晚还跑出去跟人吃冰唱k！” 刘萌义愤填膺地数落，林迦则是去倒了两杯水，给她递了一杯：“没有nb？” “这就更搞笑了！” 刘萌深吸一口气，才说：“本来准备了小提琴独奏，结果她怕别人取代，说自己肯定不会出乱子，然后副社长就答应她取消备选节目了。”刘萌冷笑：“谁让人家男女朋友呢，我们这种社会底层的牛马有什么办法！” “别气别气。”林迦安慰她：“这种行为能惹来众怒，大家意见多了，你们副社长应该能意识到问题。” “我才不生气，我还跟她吵了呢，不惯着！”刘萌想到那女的骂自己舔狗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告白失败，也没什么过错方，结果她就成了笑话了。 如果不是还有其他事，刘萌应该不至于这么愤怒，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她的性子虽然是那种南方独生子女的娇惯，但并不蛮不讲理，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对方一定特别过分，才会激起她这么大的怒意。 前两天林迦陪她去外面买奶茶，就在奶茶店门口，都有几个女生对她们指指点点。 现在似乎不管什么事，一旦引起争议，被攻击的永远都是女性。 “那，我请你喝奶茶吧，甜食能刺激多巴胺分泌，让心情愉快，点个全糖的怎么样？”林迦摇她手臂提议。 刘萌气笑，嗔她：“全糖！那请给我准备好胰岛素。” 林迦可爱的竖起手指：“没问题。” - 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永远在排队。 林迦在小程序上点好单，跟刘萌两个人在边儿上边等边聊天。 没一会儿，有一帮人说说笑笑过来。 有些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是瞩目的焦点，林迦是听到前面两个女生小声议论提到个“裴异”的名字，她才抬头的。 刘萌比她还快一步，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身旁的人僵住了。 林迦远远望了一眼那人群，偏头跟她说：“要不你先回去，等会儿好了我给你带到寝室。” 裴异和徐进远这两人基本在学校附近都是出双入对的，有裴异在的地方，徐进远一定就在旁边。 刘萌比她想象中要勇敢一点，闻言挺胸：“我又没做错事，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就在这儿等！” 告白失败，刘萌对徐进远没半点怨恨，不喜欢她又没错，她只是尴尬，还有一点点的丢脸。 林迦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两个女生相视一笑。 那帮人走近的时候，林迦好像听到徐进远说了声国粹，大抵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俩，大概也觉得会画风会变得奇怪吧。 但徐进远这人呢，情商还算高的，属于遇见尴尬那就解决尴尬的那一挂。 林迦她们自顾自聊天，余光看到旁边多了一双耐克的运动鞋。 她抬眸，礼貌冲来人扯了下唇。 徐进远翘起拇指朝自个后面指了指，笑问：“奶茶点了没，今天我兄弟买刮刮乐中了两百，俗话说意外之财不能带进门，见者有份，请喝奶茶！” 林迦：“点了，谢谢啊。” 徐进远：“那来两份水果捞？欸，刘萌，我记得你很爱这家的水果捞对吧！” 刘萌落落大方谢绝：“减肥呢，一杯奶茶就够了，谢谢！” “......那行。”话到位，徐进远也没什么说的了，“那你们聊着！” “嗯。” 林迦朝他们那边又望了一眼，站在中间那人没看他，似在听旁边的人说话，偶尔答一句，不参与话题，但话题永远围绕他。 一部分女生还算矜持。 就是目光会状似不经意地瞄过去，落在那人身上。 若是他无意间看过来，她们又会慌乱地移开视线，假装在看其他，亦或者是装作跟朋友聊天，留下一个“我没有在看你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你”的清高背影。 林迦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收回视线时，唇角很浅地弯了弯。 右边有个女生，忽然走到她旁边来：“那天是你吧？” 林迦抬头，是个陌生的女生，完全不认识：“什么？” “篮球场的看台上，那个裴异帮着说话的女生，是你吧？”女生八卦地凑近，认真上下打量此刻的林迦，“对，是你没错。你是裴异什么人啊？他不帮自己女朋友、居然站你！” 对方很没礼貌。 对没礼貌的人林迦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好意思，我跟你熟吗？” “问一下嘛，小气！”女生见在她这儿问不到什么东西，白了林迦一眼，又回到自己的姐妹团里了。 刘萌：“什么人啊，毛病的。现在整个学校都知道夏子衿根本不是裴异女朋友，她故意来找茬的吧！” “没事。”林迦劝刘萌：“别理就行了。” 话音落，口袋里的手机忽地震动两下。 林迦点开微信。 裴异：【几点去食堂？】 林迦看了一眼后，把手机放回口袋，没回。 余光往他那方向扫了一瞬，见他正低头在手机上编辑着什么，果不其然，三秒后，林迦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裴异：【我现在去找你，一起去？】 轻描淡写几个字，但字里行间的威逼利诱已经很明显了。 林迦握着手机，内心把他问候了一遍，几经犹豫不决，最后才在输入框内打字：【五点，6号食堂。】 6号食堂靠近研究生宿舍，碰见认识的人的几率小很多。 发完消息去取奶茶，背过身后林迦没瞧见那人得逞后不羁的笑意，少年的慵懒肆意，在黄昏的橙黄色光线中，愈发迷人眼。 第80章 想养狗 回寝室的路上，刘萌吸溜了一口珍珠奶茶，“刚刚那女的不说我都快忘了，那天在看台上，裴异好像认识你？” 林迦知道这事瞒不过，随意嗯了声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啊？！”刘萌突然来这么一声，差点给林迦奶茶给吓掉了：“高中同学？！” 林迦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就普通高中同学。” 她急于想将这个话题带过去，转头问：“你这个海盐的好喝吗？” 刘萌点头：“好喝啊。” 她嚼着珍珠，下一秒接着问：“那为啥之前你要装不认识他？” “没装不认识。”林迦挽着她胳膊继续朝前面走：“那天那个照片美颜太严重了，我刚开始都没认出来。” “真的？” 她指那天刘萌拿着时讯上裴异跟夏子衿的合照给她看的事。 “真的，比珍珠还真。” 这事算是被她忽悠过去，刘萌也没再刨根问底。 林迦不想让自己跟裴异的关系，太多被人关注，其一是这人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比在高中更甚，高中那会儿大家起码心里还知道学习为当务之急，但上了大学，好像除了部分学霸外，大家更上心的，是要谈一段浪漫的恋爱； 其二，她没太多时间在这方面，没时间应付那些可能会招惹来的没必要的讨好和接近，甚至揣测和质疑； 其三，她跟裴异的关系，也没高中那会儿那么纯粹，纯粹的邻居，和关系较好的同校不同班的同学。 最重要的是，她既要回家陪父母又要兼职，剩给自己应付这些的时间少的可怜。 - 在寝室待了一会儿，林迦出门。 6号食堂离她们寝室有点远，走路要一刻钟的时间，林迦不知道是有点心虚，还是走路太快，后背出了一层汗。 到了六号食堂门口，她给裴异发消息：【到了么？在哪？】 裴异：【回头。】 秋末的晚霞绚烂壮观，给原本蔚蓝的天际换了一套鲜艳的新装，他站在浓郁的光线里，轻慢勾唇调侃：“还挺积极。” “我只是时间观念比较强。” 他换了一套衣服，白底色的连帽卫衣，某个运动品牌的，干净合身，见不着一点皱褶，配工装裤和同个牌子运动鞋，整个人少年感十足。 林迦走在前面，“想吃什么？” 他给她点了那么多外卖，这一顿默认自己是要请他的。 “你看着办。” “白粥配咸菜？”她故意说。 裴异咧嘴笑了：“也行。” 林迦给他点了个梅干菜的套餐，自己则点了一碗面，另外又拿了两瓶果汁。 学校食堂便宜，这么多在外面买不了一人食。 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这个点食堂还真没什么人，六号食堂靠近星大的另一个后门出口，外面就是一条小吃街，好多人都去外面吃。 林迦点的是一碗鸡丝面，她倒了不少醋和辣油，被对面人调侃：“现在胃口这么重？” “鸡丝面有点腥，我在盖它的味道。”她拌着面，解释一句。 “腥你还吃？” “我喜欢。”她没忍住，怼了一下。 这人现在真的嘴巴很碎，很烦。 而且看他被怼后，心情似乎还挺好，眉眼间都是惹到人看着对方被激怒之后那种得逞的愉悦感。 恶趣味。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了会儿饭。 然后。 “这周末有安排吗？” “有。”林迦想都不想地回他。 “什么安排。”吃了一半，他放下筷子，打开旁边的果汁，身子微微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腿微曲敞着，一副审视她的姿态。 林迦闷头吃面：“私事。” “不方便说？” “不方便。” 林迦的安排是陪吴女士去医院化疗，平时要上课，周末可以陪她两天。 裴异也没继续问，伸手拿过她手边儿上的果汁，给她拧开，“本来想说你要有时间，陪我去趟宠物市场。” 对面的女孩动作一顿，抬额望他。 裴异漫不经心地滑着手机屏，像只是随口一提：“想买只狗养养。” 林迦明显怔了一下，好半天觉得自己不该对这人的事过多关心，所以就是随口问一句：“你不是不喜欢狗？” 闻言，裴异将手机反扣在桌上，短促笑一声：“谁说的？” 没谁说，她自己想的。 高中那会儿，张远家里养了只小拉布拉多，叫她去看，他好像每次都挺有意见的，每次看完回来，都得面对他的臭脸。 一开始林迦以为他是看自己耽误学习，但后来她写完作业再去玩，他讲话依旧阴阳怪气，再后来，她想到有没有可能他嫌弃自己身上有狗味，所以每次玩完回来都不去他家，或者洗完澡再去，但结果还是一样。 于是林迦就在心里默认，裴异不喜欢狗，连带着不喜欢跟狗玩过的她。 “养狗很费神的，需要遛。”林迦闷头吃饭，提醒他：“你有那么多时间？而且，学校不允许养宠物，那你就要搬到自己家住了。” 那地方离学校不算近的，每天这么折腾也挺费时间的。 不过林迦说完觉得自己这么苦口婆心，着实多此一举，上一秒还在想与自己无关的。 “是这么打算。”他丢一句。 “......你不住校了？” “人多，太吵。” 住寝室是这样，性格不同作息不同的人很难融合到一块。 林迦面吃完，看到自己打开的果汁里还被他放了根吸管，他自己的没放，已经喝掉了半瓶。 她垂眸，安静地待了一会儿，问他：“我知道哪里有宠物市场，不过这种地方挺欺负外地人的，价格乱来，你有没有认识的本地的同学？” “没有。” “......” “会砍价的也行。” “不认识。” 林迦觉得自己真是闲的，这人明明就是来捣糨糊的，她认真替他出谋划策，他是一点也没上心。 又认真揣度了几秒，她拿起自己那瓶还没喝完的果汁，站起来：“我吃完了，先走了。” 坐了这么半个小时食堂里还是没什么人，七八个打菜的窗口，都只有穿着白色围兜的阿姨在聊天。 林迦走的时候还在想，这些食堂到底怎么运营的下去的，这么大一场地，还有这么多阿姨叔叔的工资。 欸，不过这关她什么事。 看吧，她真的是闲的。 第81章 砍价 周末天气很好。 林迦和老爸林国华陪吴女士先是办住院，因为之前都已经联系好了，所以手续什么的都非常快且方便。 到了病房，很意外又很惊喜地发现跟吴女士一个病房的，是她上次做手术同病房的一个病友，人家这次也是来化疗。 找到“同道中人”，吴女士立马不寂寞了。 明明来的路上还在担心，自己来俩星期，她小区里那些牌友会不会把她给忘了，会不会有了新的牌搭子，但这会儿拉着对方的手，开始彼此愉快的分享一些术后的生活日常了。 林迦从外面打完热水进来，看到这一幕，属实欣慰。 她到外面走廊上，走到正在打电话的林国华旁边，待他结束通话说：“您有事就去忙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林国华生意刚上道，方方面面确实抽不开身，不过化疗病人身边确实用不着两位家属，有些病人甚至是自己来的。 他感慨地拍了拍林迦的肩：“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 林迦装作不耐烦地冲他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这些话，每次他走都要交代一遍。 可能在他心里，自己永远是那个牙床都要蛀坏了，还闹着要吃大白兔奶糖的长不大的女儿吧。 - 送林国华走，林迦顺道去医院外面的水果店买了些温性的水果。 上次她也来买过，没想到水果店老板娘还认识她，笑着朝正在挑樱桃的林迦道：“买这种水晶的，甜，价格也便宜，就是放不久，吃个一两天是没问题的。” 林迦很轻的啊一声，然后冲着老板娘甜甜的说了声谢谢。 林迦长得好看，安静地时候又属于那种特别乖的类型，长辈会忍不住多看，也会不由地喜欢。 所以买完水果结账的时候，老板娘给她取了个整，还送了两颗长相好看的石榴。 “谢谢老板娘，下次还来！” “来来来！一定要来，来了还送你！” 挥手告别。 林迦拎着一兜的水晶樱桃还有两棵石榴，以及六颗苹果进了住院部。 推开病房门，吴女士还在跟她那位病友聊天。 话题已经从什么忌口什么要多吃，到自己儿子毕业了，进了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上市公司，自己女儿刚上大学，工作什么没着落...... 林迦进去，刚好落到话题中心。 “迦迦，来！”吴女士朝她招手。 放下水果，林迦很乖的走到两人旁边去：“怎么了吴女士？” 吴心莲嗔她：“好好说话。” 林迦吐了吐舌头，然后朝旁边的人礼貌打招呼：“阿姨！” 这位阿姨一脸姨母笑地自上而下把林迦打量了一遍，朝吴心莲道：“你这个女儿长得太漂亮啦！” 被人夸被认可，再含蓄那也是掩不住得意的，吴心莲哎呀地叹一声：“长的漂亮有什么用，没大没小没正形，十八岁了，还总跟个孩子似的！” 林迦从小就知道，大人爱笑眯眯地说反话。 但这是她们引以为傲的表现，说反话，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谦虚，从而衬托出她们子女的优秀。 这一点，林迦不齿，又很受用。 于是乖乖地站在一旁，抿唇含笑，听两位大人互相把彼此夸了个遍，才作罢。 中午吃完饭，吴女士午休。 林迦睡不着，所以到医院外面闲逛。 医院在老城区，很多花鸟市场、小商品市场什么的，人流量很大。 老城区的街道市场，是最接近烟火气的地方，林迦想着这次吴女士过来化疗，好像没带衣架，正好顺手给她买几个好了，还有肥皂...... 欸，她是真的，有点丢三落四。 小商品市场人很多，不过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走走逛逛的询价。 林迦进了一家两三个平方的杂货店，店面四周都挂满了商品，只能勉强容两个成年人的身躯。 所以她一进去又出来，指着右上方挂着的粉蓝色衣架：“老板，给我一把。” “二十。” “打折吗？” “哪里有折扣哦小妹妹！”老板是个糙汉，年纪应该不算大，就是长相成熟了点：“我卖你二十我都没得赚咧！” 林迦接过衣架看了一眼，又说：“十块吧。” 老板睁大眼睛：“你看你这个妹妹，长这么好看怎么能这么还价的啊？十八，给你便宜两块好了！” 林迦摇摇头，继续坚持：“十块。” 老板很为难的样子，又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样吧，你也别十块了，十五怎么样？十五我都要亏本了咧！” 林迦放下衣架拔腿就走，老板急的在后面连连唤她：“妹妹！美女！十块就十块！卖给你了！” 林迦扫码付钱。 朝老板道了谢，转身。 距离她约莫五六米处，站了一个人，男生身形清瘦却不纤弱，明明站的挺直，却给人一种清冷的慵懒感。 他单手揣兜里，另一只手上拿的应该是门口被人硬塞的传单，传单被卷成了长柱状，握在手里，很轻很随意地敲着自己腿侧。 上身穿黑色棒球服，搭配灰色系的运动裤，脚上是一双经典的联名球鞋。 有些人本就生的好看，随便穿什么，都只会将那份好看放大。 此刻，那人薄唇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正饶有趣味地盯着自己看。 林迦脑子里瞬间想到那天在食堂他说的话，他说自己要买一只狗。 而这里，好像有宠物市场的。 原地停了三秒，林迦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 小商品市场人多嘈杂，音质粗糙的流行乐从四角八方流泻出来，砍价声也不绝于耳。 裴异却觉得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 他提唇看她。 看着她脑袋微垂，拿着袋子的手背在身后，目光看自己脚下，大概是在思考怎么打招呼亦或者是，装作没看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想到这里，裴异嘴角扯了下，上前。 两人几乎同时停下，望着对方。 “你怎么在这？”林迦眨眨眼，想到什么点头：“哦，买狗对吧？买完了吗？” “怕被坑。”他似乎听取了她上次的建议，淡淡开口：“想找一个会砍价的本地人。” 林迦处变不惊，认真问：“找到了吗？” “没。” 裴异目光垂下，落在她那白皙饱满的额头，往下，那两扇弯翘的长睫，不知道小脑袋瓜又在动什么心思，两扇睫羽像震颤的蝶翼。 林迦想说那你继续找，我有事先走了。 结果裴异没给她机会，上半身微曲，以更靠近她的角度，扯唇：“不过可以将就一下，找个会砍价的外地人，也行。” 第82章 偶遇 林迦后悔了，后悔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才艺”展现出来。 不过隔壁就是花鸟市场，她陪着一起过去也就是拐个弯的事，拒绝好像有点不近人情，毕竟他之前也帮过自己。 “你预算多少？” “没有预算。”裴异很自然地从她手上接过放着衣架的红色塑料袋，勾在手指头上：“看你实力。” 林迦：“......” 她怀疑他根本没想过买狗会被坑这件事，或者，他早就做好会被坑的准备，所以根本没预算的概念。 “我事先跟你说好，我不知道这里水有多深，没把握的。” 毕竟宠物狗价格摆在那，上下限都挺高，她对这行不了解，进去被人赶出来都不一定。 “嗯，发挥你正常水平就行。”他不是很在意的这么丢一句。 林迦怀疑他在pua她，但没证据。 从小商品市场出来，左转，往前走个一百米就是花鸟市场，连排的花店门口，盛开着一大丛一大丛鲜艳欲滴的花朵绿叶。 花店对面，就是宠物店。 有卖猫卖狗的，也有卖蜥蜴和各种鸟类。 很有生气。 林迦第一次来这地方，被各类可爱的小动物吸引过去目光，脚步都慢下来而不自知。 裴异也不提醒她，跟着她后面走。 她停下来，他也停，若是看到前面有个更有趣的，林迦会小跑过去，那他的步子也会迈开跟上去。 “我觉得，我砍不了一点。” 正弯腰逗弄一只英短的林迦，忽然来这么一句。 她在撸猫，裴异在看她。 她觉得猫猫的脑袋很可爱，而在他的眼里，她的脑袋更可爱，只不过她能对猫上下其手，但他不可以，起码现在不行。 连抬手像从前那样弹一下她额头，也变得冒犯。 “为什么？”裴异随口一问。 “因为那是对这些可爱的小生命的不尊重。” 这个理由倒是一股清流，但这股清流没清澈多久，林迦起身，“不过不砍价，是对消费者的不尊重，你没嫌钱多吧？” 裴异好笑于她短时间内这峰回路转的脑回路，一边配合点头：“还...挺拮据。” “那就行。” 他们进的第一家店，猫狗都有售卖。猫咪被关在玻璃柜里，一格一格隔开，小型宠物狗则围在白色栅栏内，有人进去，有些狗兴奋或者御敌地吠了几声，但很快停下。 老板是个长的有点文艺复兴的中年男人，瞧见他们进来并不热情，想来是只看不买的顾客太多，他已经疲了。 “确定买狗？”林迦进到围栏那儿的时候，跟旁边的人重复确认一遍。 裴异却是看她：“你喜欢哪一只？” “是你买又不是我......”林迦说到一半，停住，目光转回来，声音低低的带点斥责的意味：“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我觉得那就不要买了，那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那只。”他开口。 林迦怀疑他只是随手一点，虽然都是生命，但那只狗明显形象不佳，但凡任何人来都不会看上那种类型。 而且。 突然—— “汪！” 还凶！ 忽地就有一团黑影冲过来，林迦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裴异拉到自己身后。 那只被裴异指的狗像是被冒犯了，忽然就龇着牙冲过来。 裴异蹙眉，“这么烈的犬也卖。” 林迦吓归吓，但觉得还蛮搞笑的，遂撇撇嘴调侃：“那某人不是还准备买了？” 某人浮皮潦草地扫她一眼，没解释，转身看到旁边关着的一只柴犬：“这只呢？” 林迦内心虽然对小日子国唾弃鄙视，但对它们的田园犬还是没什么抗拒力的，何况这只被某人看上的柴犬长相看起来特别纯正，脸盘子大，眼睛圆溜溜的，毛色也光亮。 林迦掩饰住自己的兴奋，勉强回一句：“还行吧。” 过了两秒，“那就这只？” “嗯。”裴异没拆穿她。 确认后，林迦酝酿了一会儿，走到躺在那玩手机的老板跟前：“你好，柴犬什么价位？” 老板眼皮子都没抬：“一万二。” “六千。” 本来懒得搭理他们的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慢慢放下手机怀疑看她，“多少？” 林迦以为自己还砍少了，嘴瓢起来：“六、五、五千！” “出去。” “......” - 被人赶出来的滋味不好受。 也很没面儿。 林迦仰头看了看今天的太阳，好热烈哦，深秋的天，它这么卖力干什么？嘲笑她吗？ “其实老板肯定以为我们买不起，所以懒得跟我们废话，想早点把我们打发走，一只狗怎么可能要一万二？！”林迦给自己挽尊。 裴异还拎着她的红色塑料袋，单手揣兜儿，清泠泠的少年和这样的“装饰”没一点违和感，他慢她一步跟着，闻言唇角很浅地勾了下，点头：“应该是，太不厚道。” “换一家吧。” “嗯。” 第二家虽说态度还行，但价格也令人咋舌。 两人出来后，林迦明显情绪低落不少。 他本意不是真要她去砍价，见她这样，于心不忍：“刚才那只也行。” “但它要八千！而且看起来营养不良。”林迦很无语的说：“买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病，肯定是坑。” 之前刘萌跟她说过自己不小心在无良商家那儿买到一只星期狗，买的时候担心被坑，要老板保证一个星期内如果生病就全额退款。 老板倒是信誓旦旦了，结果过了一个星期之后，小狗就因细小病毒感染走了。 这种事说理都没地方去。 “那先走会儿，渴不渴？”他问。 每次裴异的反应，都给她一种，他对养宠物兴趣不大，只是想花钱买一只的错觉。 具体什么时候买，什么价钱入手也不是很重要。 所以相比较她，当事人身上有一种让人佩服的松弛感。 “还好。” “前面有家奶茶店。” “喵呜～” 裴异的声音跟一只突然蹭过来的狸花猫几乎同时响起。 林迦欣喜地看着蹭到自己脚边上的一团橘黄，蹲下来：“哇～你好胖呀！” 狸花猫身上有点脏，爪子也很锋利，看着好长时间没修剪过，不像是有主人。 果不其然，门口一家花店的老板看着她跟猫这么亲近，好心提醒：“这是只野猫，成天在这附近晃荡，美女你小心别给它挠了！” 林迦看着手上乖顺的胖橘，心想哪里像野猫，这么温顺。 下一秒，她抬头朝站着的人提议道：“要不，你把它领养了吧。” 第83章 负责 猫咪个头不小，足足有六公斤。 到宠物医院给它做了个体检，医生说很健康，除了要稍微控制饮食以外。 体检完又洗了个澡，买了猫爬架、猫砂各种罐头还有玩具，林迦抱着舒服的快要睡着的小家伙，递给裴异：“恭喜你，光荣成为一名猫奴！” “话别说太早。” 打开猫咪专属的太空舱宠物包，把小家伙放进去，态度散漫，看不出一点喜获一只小可爱的雀跃，但也没其他不耐烦的情绪。 林迦没明白他的意思，不放心盯着他：“你不会养两天又把它给抛弃吧？裴异我跟你说这样很不道德，既然你都领回来了，你就要对它负责的。” “是我一个人领的？”他目光轻挑，有几分不怀好意的算计在里头：“你是不是也得负一部分责任？” “是你要养，我只是建议你而已。”林迦不干，觉得自己要被坑：“本来那只布尔要八千，我帮你省了八千你不知道谢我还想给我分担责任？” 她急的跳脚的样子很熟悉，一下子脱掉了淡漠的伪装，又变回之前记忆里的人。 由于激动，长睫一颤一颤的，鼻翼翕张，绯唇抿着，是一种随时要跟人干架的架势。 裴异目光好久才从她身上收回，轻慢撂一句：“逗你的。” - 林迦回了医院。 吴女士在剥石榴吃，另一个在她邻床病友沈阿姨那。 看见她进来，沈阿姨还有点不好意思，“小林啊，你挑这石榴可真好吃，很甜，汁水淋漓的，来，我还没吃多少呢，这半给你！” “不用了沈阿姨，您吃吧。”林迦笑着把买回来的衣架挂到衣柜里：“这石榴也是水果店老板娘送我的，她挑的！” “老板娘送的？”沈阿姨表示很神奇：“这里水果店老板娘都这么大方的啊？我们家小区楼下那几个，我一年能有一百天都在她那买水果，别说送了，连个两毛钱都要跟我计较的！” 吴女士吐着石榴子，眉眼里隐着一层说不出神韵的笑意：“她呀，打小就在我们老家那附近混吃混喝的，周围邻居都知道她，哪家煎的饼好吃，谁家的面疙瘩劲道她都知道，小时候那牙，就是小卖部老板娘经常给糖给吃坏的。” “哎哟这说明你这姑娘招人喜欢啊！”沈阿姨稀罕的不得了，拉着林迦的手认真询问：“有男朋友了没？” “没。”林迦笑回。 闻言，沈阿姨笑的眼睛边儿上都是褶子：“那就好那就好！” 林迦：“......” 周末的时候，张远来医院看吴女士。 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他每次来都要买，告诉他别买他也答应但就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吴心莲指责他乱花钱，有这钱不如自己出去吃点好吃的。 张远：“姨你放心，吃好吃的钱我也有，待会儿我就带迦迦出去吃好吃的！” 坐在旁边削苹果的林迦头也没抬：“不吃不吃，减肥。” “你减什么肥啊，你不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张远笑着指责她：“我知道你们学校那附近开了一家网红烤肉店，可多博主去打卡了！” “那人肯定很多。”林迦摇摇头，一点不感兴趣：“我社恐。” 话毕，张远尴尬地抓了抓裤腿，又挠了挠脑袋，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吴心莲瞧着两人之间这微妙的气氛，忍不住插嘴戳穿自己女儿：“我认识你十八年了，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毛病？” 林迦闭嘴。 吴心莲见状又找补两句：“你这平时一没课就往家跑，也该有点自己个人时间了。我这儿不用你陪，正好今天吃完也不用过来了，明天不就都周一了。” 吴心莲自打生病后，林迦都是能让就让着她，不太跟她顶嘴，只有偶尔忍不住的时候才顶两句。 - 所以，最后人算是被从医院“赶”出来的。 跟林迦猜想的差不多，那家网红烤肉店超多人打卡，排队的人，在店门口拐了两个弯，都排到旁边的路口了。 林迦眨着清亮的眼睛：“你看，我就说人超多吧。” 张远一看皱了眉：“那你饿不饿？我先给买点吃的垫吧垫吧？” “不饿也不用。”林迦说。 张远不想这么回去，他好多天没见她了，只是微信上偶尔聊两句，一来一回也就六七条，想回味都不够。 虽然上次好像把话说清楚了，但他心里是不认的，他也尽量克制自己不要来打扰她，惹她烦，但真的隔段时间不见，就好想念。 身边不是没追自己的女孩子，漂亮的也有，不知道是看上他的钱或者是真心，但他都没兴趣搭理，因为她们都不是林迦。 “但我饿了。” 半天，他说这么一句。 趁着林迦“催”他回学校之前。 本来已经侧过身的林迦回头，愣了一瞬，说：“那，要不随便吃点？” 张远眉前的郁结顷刻间化了，眼底一亮：“行啊！” 两人就近挑了一家冒菜店，林迦请客，本来觉得会不会寒酸了点，但张远执意要吃。 “好久没吃这玩意儿了，想念的很！”张远从门口的塑料框篮里拿了瓶汽水，边开边往里头走。 林迦跟在后面，扯唇：“那少爷这是下凡体验民间疾苦来了？” 她本意是配合着随口开个玩笑，但张远还以为她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不是那意思，其实我可喜欢吃冒菜麻辣烫了！还记不记得以前初中那会儿，咱俩都不喜欢吃家里的饭菜，经常偷偷一起去吃巷口李老头那家冒菜？” “记得。” 回想起两人的过去，张远整个人都像发着光：“那会儿你还不是很能吃辣，但每次都要点个中辣，经常辣的眼泪鼻涕一起流，还逞强说不够带劲！嘴硬的呀你！” “有吗？”林迦不承认。 “当然！而且......” 张远话说到一半，林迦手机震了下，她打开手机时，张远就自觉地闭嘴了。 微信里躺着两条裴异发来的消息： 【它不吃猫粮。】 【一天没吃了，想个办法？】 第84章 胖橘 林迦让张远随便点，自己则闷头回信息。 林迦：【罐头呢？罐头也不吃？】 裴异：【嗯。】 林迦：【那可能是刚到一个陌生环境还不适应，它状态看起来怎么样？】 裴异：【一般。】 林迦：【你用逗猫棒逗逗她，先观察观察，实在不行，带它去宠物医院吧。】 这句话发完，裴异没回。 林迦也不知道他是知道了，还是临时有事走开了，有点不放心，时不时朝手机瞄两眼。 有两次打开应该是信息还没进来，遂又放下。 张远拿着餐纸给桌子擦一遍，先擦的她那边儿，状似无意问她：“同学？有事找你？” “不是，是裴异。”林迦没想太多。 可能跟自己猜想中的答案也差不多，张远不算多意外，就以玩笑口吻随口说了句：“你俩经常联系啊？” “我们在后街那块遇到的，他想买狗，没买成，我就建议他收养了只流浪猫。”林迦说话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她拿起来滑开屏幕解锁，继续说：“现在猫咪不知道是不是认生还是不舒服，一天没吃猫粮。” 她快速在屏幕键盘上敲字，平静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担忧。 “那他现在几个意思？” “就问问我。” “你又没养过你怎么知道？” 话说完，见林迦抬头看他，张远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几句话有多逾越以及不得体。 他赧怒抓了把后脑勺，舌尖顶了顶腮帮，才笑着解释道：“我主要觉得这人很奇怪，不是传他有女朋友嘛，怎么还跟其他异性接触这么密！” 林迦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 张远：“......就听说啊，我俩学校又离不算远，更何况我们班也有人在星大，再说了，高中都在一个学校，就算没说过话，传点流言还不简单。” “你也知道是流言。”林迦抿唇笑了下，知道他跟裴异之前不交好，话里话外挤兑他也正常，“他没有女朋友。” 张远脸一白，他费劲打听过来的消息就这？ 当初还白高兴了。 老板娘把他们点的冒菜送过来，林迦说了谢谢，听到张远轻嗤了声：“那裴异这样的，在学校得不少人追吧，谈恋爱早晚的事。” “不清楚。” 张远吃了两口，看林迦还在那回消息，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就连跟她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也变得没什么兴致，“你不要要去找他吧。” “找谁？” 张远看他，没吭声，两人对视一眼林迦就明白了，他指裴异。 林迦摇头：“不去，我待会儿回寝室。” 张远‘哦’了声，低头吃肉。 不管怎么样，心情稍微好了点了。 吃完饭，林迦在回寝室的路上，收到裴异发过来的微信。 是一条视频。 她点开看，视频主角是一只慵懒的狸花猫，正迈着猫步，用她那威武嚣张的步伐，丈量着这一片她以后要生活的新天地。 过了会儿，大概也就是她看完视频后两秒： 裴异：【大概知道不会有人来哄它，胖橘刚刚自觉吃完罐头。】 林迦抿唇，回消息：【胖橘？】 裴异：【赐它的名字。】 林迦：【好听。】 - 时间过得快，这一周进度又过半。 林迦今天兼职结束的早，回到寝室发现本来这个点应该在外面约会的郑薇薇，居然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玩手机。 “稀奇。”她笑着调侃一句。 躺着玩手机的人，扫了眼林迦，目光又收回去，风情潦草地挥了挥手打招呼：“嗨，大忙人回来了。” 林迦不在意地扯唇，她已经习惯了她性格里的乖张。 有些人会说好听悦耳的话，但背地里不做人事，有些人看着乖张不羁，说话也不好听，但没坏心眼儿不会算计人，郑薇薇是这样的。 “你们吃了吗？我带了面包。” “每回让我们吃别人剩下的，你良心过得去？”郑薇薇嗤鼻。 林迦打开袋子，把面包都拿出来放桌上，说：“别人咬了一口不要了，叫剩下的。我的这些包装都还没拆，还是今天的生产日期，这叫热乎的。” 她振振有词，换来郑薇薇一个白眼。 刘萌趴在里面桌上朝她勾手，很神秘地样子喊她过去。 “怎么了？”走过去后，林迦轻声问。 “薇薇失恋啦！” “......” 刘萌比林迦还要小声，生怕吃瓜被人知道：“我也是听说的，说她男朋友跟她谈之前已经有个女朋友了，那会儿都还没分，那男生跟薇薇说自己单身薇薇才同意跟他在一起的！” 林迦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所以现在是，东窗事发？” “是人家那女朋友找上门，把薇薇拦在宿舍门口骂她小三，薇薇才知道的！” “她男朋友呢？怎么说？” “不清楚，不过看薇薇今天在宿舍挂了好几通电话了，估计是那人打过来的。”刘萌说着缩住肩：“你进来有没有感觉今天宿舍气压好低呀！” “......还好。” 今天庞慧不在，去图书馆了，林迦回来之前寝室里就她们俩人在，平时说话呢刘萌又老是要被薇薇怼的，她有这种感觉也不奇怪了。 “别想这事了，我看薇薇状态也还好......” 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已经起来并且朝她们走过来。 刘萌探着小小的脑袋，笑眯眯地问：“薇薇，是不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结果郑薇薇只是看着她们说：“我今天心情不好，请你们玩去不去？叫上庞慧，欸，算了，她肯定不去。” 请，她们，玩？ 被邀请的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林迦和刘萌都属于从应试教育升上来的传统型的大学生，行事作风，生活方式相对来说都比较循规蹈矩。 背心也穿，但从不露脐； 短裤也有，但起码快要遮到膝盖上方十公分处； 不纹身不说脏话，对爱情充满期待但绝不乱来，克己、自制，分寸...... 但郑薇薇不一样，她的审美，她的品位，她的思想，与她们是云泥之别。 她会画最浓的烟熏妆，有深v的连衣裙，还能很快跟男生打成一片，成为他们目光追随的人物。 她甚至会说一些轻佻，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好几次她在寝室跟男朋友打电话，开口说的那些字眼，刘萌躲在被子里，听的脸都不敢露出来。 所以自打开学以来，郑薇薇便是各种“瞧不上”她们，别说一起去玩了，她连食堂都没跟她们一起去过。 由于这一幕太过惊悚了，以至于林迦和刘萌一时都没吭声。 郑薇薇冷笑目光睇着两人，又问一遍：“去不去？” 刘萌怯怯举起手：“能问一下，去哪玩吗？” “当然是好玩的地方。” “看你们俩这出息，我就是去放松一下，又不是给你们卖了！” 第85章 酒吧 郑薇薇带她们去的地方是酒吧。 一开始林迦是拒绝的，但耐不住刘萌的好奇心，再加上今天郑薇薇刚失恋，确实需要人陪在身边，所以一咬牙，就答应了。 酒吧这种地方，放到高中来说，那是跟她的世界相差十万八千里的。 没想到高考完半年时间不到，她就站到了这片灯红酒绿面前。 刘萌显然也是第一次，站在酒吧门口看起来比她紧张，抱着林迦的胳膊不放，小声：“迦迦，我之前看一个电影，来酒吧的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人，还有人在酒里面下......” “你都活在哪个年代？”一旁的郑薇薇听到了她的小小声，转过身吐槽一句。 虽然鄙视，但还是安慰她道：“放心吧，吃不了你。你想的那些情节现实中有，但不多，点完饮料别离开位置，留着熟人帮你看着也行，还有，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搭讪。” 刘萌一下来了一点小脾气：“谁跟不三不四的人搭讪啊！我们来也是担心你，想陪你，你别这么不识好人心！” 刘萌在寝室里受郑薇薇“压榨”惯了，难得这么硬气一回，连郑薇薇都乐了：“没事吧你，我就提醒你，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完自己率先进去找了个卡座。 来都来了，站在门口也不是回事，刘萌紧紧贴着林迦紧跟着后面进去。 这个点的酒吧里面，大多数客人已经是微醺状态。 或坐着，或站着跟人扯皮。 神情放松姿态慵懒，怀里搂着的是年轻火辣的女孩，嘴上聊着的，是不太正经的荤话。 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有的是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的，有的是捂着嘴大概是要出去吐的。 在这里，领导和牛马，他们可以尽情释放白天的疲惫和压力。 郑薇薇点了几瓶酒，给林迦分杯子的时候笑了声：“林迦，你不会没喝过酒吧？” “喝过的。” “我也喝过！”刘萌立马说，好像说晚了一步就又被人当未成年了：“高考结束我们班狂欢了三天三夜，我不仅喝了啤酒，还有红酒白酒！” “哟，可以啊。”郑薇薇挑眉，先给她倒：“那这一杯无论如何我得敬你了，为我刚才的有眼不识泰山！” 刘萌看着逐渐被斟满的杯子，很小声地说：“明天还要上课呢。” 她就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倒也不是真的想喝这杯。 “随便你吧。” 郑薇薇不管她们了，自己仰头喝了一杯，她喝酒的姿势很豪爽老练，一看就是经常混迹这种地方的。 没有说来这里玩不好的意思，相反，这样的人，社交能力要远远超出像刘萌她们这种怯手怯脚的。 郑薇薇大概喝了三四杯吧，她问林迦刘萌俩人要不要下去跳舞，她们哪里会这些，所以郑薇薇就自己去了。 刘萌一直目送她离开。 没一会儿，就遇到个男生跟她搭讪，薇薇没理，那男的就走了，然后就看到她下了舞池，跟着音乐节奏熟悉地扭腰摆胯。 一会儿，又有个男的贴上去，这次薇薇没有拒绝。 “都不认识，靠这么近不膈应嘛！”刘萌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很不理解。 “这大概是来玩儿的意义。”林迦说完，目光睇向旁边的人：“你要不要去玩？我帮你看着。” “不要不要。”刘萌缩着脖子小心打量这个新世界：“我坐着看就好了。”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人以类聚。 郑薇薇平时跟她们玩不太来，是有原因的。 不过呢，就像前面说的，她这人是典型的口不对心。 嘴上怼她们鄙视、冷嘲热讽，但心眼儿还是不错的。 看她们不喝洋酒，就点了点啤的，吃的，还有两杯水果甜味盖过究竟的鸡尾酒。 那花花绿绿的颜色，填充着圆锥体的玻璃杯里，在霓虹灯的照射下，别提多美了。 刘萌还拍了照，发了朋友圈。 没一会儿，这条朋友圈就多了很多点赞，还有评论。 小美：这杯饮料好漂亮色色\/emoji 花花：这是在哪儿呀？ 徐进远：可以啊刘小萌同志，还去酒吧玩了！抱拳\/emoji 刘萌看到那句“刘小萌”，胸口立马扑通扑通小鹿乱撞个不停，好在光线暗，看不到她脸红到耳尖，就这么眼巴巴地盯着那条评论许久，直到林迦问她吃不吃葡萄，她才忙慌合上手机。 “怎么了？” “没有啊，没什么。” 说完刘萌拿起那杯鸡尾酒，赶紧喝了一口压惊。 实话说，刘萌确实还对徐进远有好感，但这种好感她不能往外说，林迦就算了，其他人呢？ 万一被其他人知道，知道她对一个拒绝了自己表白的男生还念念不忘，那会不会本身就已经淹没在别人口水中的自己，更加卑微到尘埃里。 但是，她又忍不住的开心。 他管自己叫刘小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无疑都是一个很亲昵的称呼。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吧，郑薇薇大概是跳累了，终于舍得从舞池里上来坐会儿休息。 “你们还真是一点不碰啊！”刚坐下来就发现酒瓶里的酒一点没动，无语笑了：“刘萌，你不是说你高考跟你同学狂欢三天三夜吗？把你那股劲儿拿出来啊！” “我那股劲只留在高考后的暑假了。” 郑薇薇很不给面子的嗤了声，明显不信。 而后她又看林迦，林迦跟前的鸡尾酒已剩一小半，“味道怎么样？” 她问林迦的时候，语气明显是跟刘萌不一样的。 没揶揄没调侃，更没讽刺。 更把她当成同龄人，淡淡算不上亲昵讨好的口吻里，夹杂了那么一点的......欣赏？ 虽然刚开学，她也曾经对她出言不逊过。 但那是开学，对她没一点了解，但是在后面的接触里发现这个人，跟自己接触过的，想象中的人都不一样。 她很漂亮。 这是郑薇薇对林迦的第一个印象，开学茫茫人海里，她一眼就看到她被她吸引。 那种漂亮，跟其他只有一副精致皮囊的女生还不一样。 那是种很干净清澈的漂亮，是让人想靠近的。 后面，知道她家人身体不好，自己在外面打工兼职，说实话，郑薇薇心里还挺膈应，觉得又是一个贩卖苦情人设的。 当然，这种想法没坚持多久。 她发现林迦虽然兼职打工，但她并不像贫苦家庭里生来的孩子，她的衣服鞋子虽不奢侈但不廉价，她乐观善良坚韧，一看就是被家人教养的很好。 虽然整个人给人一种淡淡疏离感，但她骨子里有一股特别积极向上的生命力，这股生命力，让人着迷。 第86章 三儿 林迦看着杯里的酒，扯唇：“挺好喝的，很清甜。” 闻言，郑薇薇点额。 那意思是知道了，但也没别的话要说。 林迦自个在那琢磨了会儿，开口：“薇薇你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儿？”像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郑薇薇失笑：“你该不会只莫名当了三儿这事儿吧？” 这个词，在哪都挺忌讳，但郑薇薇明显没当回事。 “我得感谢他这位前、不对，现女友吧，否则我还不知道被这傻逼蒙混到啥时候呢！” 说完，一仰头，一杯威士忌喝下去，“我特么就是觉得晦气，我郑薇薇居然被人给玩了？！” 刘萌忽然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一晚上没敢在这地方碰酒水的人，腾的举起杯子：“薇薇，我陪你喝！” 本来还懊恼的人，一下被她给逗笑了，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刘小萌，别的不说，就说你这正义感，挺强！” 话音落，就听到‘叮’一下，很清脆的玻璃杯碰撞声。 一杯酒下肚，刘萌胆子像更大了：“说实话薇薇，我觉得你挺漂亮身材又好，就是脾气……你知道吗？你老是在寝室怼我们，尤其是我，我每次都挺难受的！” 郑薇薇没想到她能“酒后吐真言”，本来想再怼两句，但看她那副喝了点酒就上头，耷着脑袋，红唇嘟起的可怜样儿，话风衣改：“行吧，我改改，下次注意可以吧！” 刘萌来了精神咧嘴冲她笑：“真的啊？太好了！” “傻样儿！” …… 三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在这种地方免不了被人发现和搭讪。 郑薇薇打发走了三波人后觉得实在没意思了，捞起自己的外套站起来：“走吧，再不回，大爷又不让进了。” “……还有这么多酒没喝完呢！”刘萌喝的稍微有点多，脑子不是很清醒。 往常这种时候，她肯定是第一个站起来赶着要回去的。 林迦去扶她，听到郑薇薇很无语地说：“可以退的，没事。” “好吧。” 三人穿过舞池，走到出口的长廊。 这时候，刚好从外面进来三个男人，看着年纪不大，可能还是学生，一个染红毛一个染绿毛，还有一个是老奶奶的银灰色，穿着是浮夸的街头嘻哈风。 她们一出去，就被人给拦了。 “哟，这谁啊！”红毛对挡在郑薇薇面前。 看来认识。 应付惯了这种场面的郑薇薇冷嗤：“滚开。” “别这样，大家都一起玩过了，这么大敌意干嘛？”红毛靠近了一步，那双眼睛赤果果地盯着薇薇的胸口：“听说，你跟你男朋友分了？” 绿毛礼貌在一旁帮腔：“要我说早该分了，那个痨种，上次跑过来要跟我们吹酒，两瓶半就倒了，丢大发了！这种不分带回家见丈母娘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 一说到丈母娘，三个人齐齐笑的前仰后合。 刘萌这会脑袋快要埋到领子里面去了，躲在林迦后面，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对面三人。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高中时候隔壁的中专，会有这样的学生。 老师给她灌输的认知里，那帮学生整天无所事事，就在法律边缘游走。 现在这帮在法律边缘游走的人，挡在她的面前。 “迦迦，你身上带钱了么？”她凑到林迦耳边小小声问着。 “没有。” “我微信里有，我给他们转账吧……” 郑薇薇给了刘萌一记闭嘴的眼神，下巴微抬，蔑视对方：“我说了滚听不到？还是说就喜欢这么当癞皮狗跪舔？” 闻言，三人脸色均是一变。 “郑薇薇，我劝你识相点！真以为老子非上你不可了是吧！垃圾的站街货！” 这话好难听，能脏了耳朵。 郑薇薇却没被惹怒，冷笑了声：“站街货你们也上赶着要，前两天不是还说在宿舍看着我的视频手yin了？” “贱人！” 红毛被人戳中肺管子，上来一把抓住郑薇薇的衣服提溜起来，眼睛肮脏地往下一瞟，猥琐道：“真空啊薇薇，真放荡！” 郑薇薇抬腿往他胯部用力踢去，红毛痛的龇牙咧嘴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下三个人是真的彻底怒了， 绿毛走过来，给兄弟“报仇”，他先是上下扫了一眼郑薇薇的长腿，随后跟红毛一样的猥琐笑道：“难怪男人看到你走不动道儿，真有劲儿啊！” 说完，抬手捏住郑薇薇的下巴一抬：“看在你是女人的份儿上，给你一次机会给我兄弟道歉。” 郑薇薇别开脸，这会儿她挣脱不了，男女之间的差异还是存在的。 只是讽刺地低笑一声，看他：“你猜是我的嘴硬还是你下面硬？” “操！” 这谁受得了？？ 下一秒，郑薇薇就被男人用力甩到后面的墙上，闷闷的一声，但都知道剧痛！ 林迦冲上去，一把推开绿毛。 她挡在郑薇薇前面，冷漠但坚毅地盯着对方：“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再不走就等着被抓进去吧。” “啧啧，哪儿来的美女？够漂亮够勇敢哈！也是星大的？” 刚才林迦也就趁着绿毛没注意到才有机会把他推开，这会儿绿毛注意到她了，并且朝她一步一步走来，林迦看着淡定，但黑暗中垂放在两侧的手，已不自觉握成了拳。 “你们星大还挺盛产美女，我以为除了薇薇这么个货色其他都是只知道埋头学习的书呆子呢！看来是我肤浅了。” 林迦：“我说了，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赶紧走。” 绿毛乐的不行，他一步步靠近，林迦能闻到的一股越来越近的烟臭味，听到绿毛冲她乐：“第一次来这儿玩儿吧？知道这片地区的出警速度么你就敢报警？” 闻言，林迦心口下沉了一瞬。 下一秒，那颗心彻底掉了下去。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银灰毛男的，走到她旁边，从她口袋里掏出手机，刚刚揿亮的屏幕还未暗，非锁屏状态，所以不需要密码可以直接打开通话记录。 他上下翻了翻，故意皱眉提出疑问：“你这警，八个小时前报的？” 绿毛乐的捂着肚子笑。 “还有，这署名，你都给jc叔叔备注【妈妈】？” 第87章 被人夸好开心 这个点的酒吧门口，意外的清冷。 偶尔过来几个客人，也只是朝他们看两眼，就以为是朋友之间的打打闹闹，并不插手，远远看一眼就走开。 没想到谎言这么快被拆穿，林迦脸色微变，“......我跟我男朋友说好了十分钟后来接我，他跟他兄弟在附近吃饭，光明体校知道吗？他是那儿毕业的。” “哟！是真有男朋友，还是吓唬我啊？“绿毛明显不信，说着的时候，已经离林迦很近了，近到林迦能在光线这么暗的地方，看到他脸上隐隐的刀疤。 “不过妹妹你还真对我不了解，我还就喜欢上有对象的美女，不信你问薇薇。” “变态！”郑薇薇唾弃。 这一称呼绿毛听了挺喜欢，冲林迦抬了抬下巴：“听到了？变态。哈哈哈哈哈，哥哥就喜欢玩儿刺激的……” 话说完，就要抬手去搂林迦。 但是没得逞。 就在绿毛手指要碰到林迦衣服的瞬间，手腕骨忽地被一只手擒住，然后用力往上一折。 林迦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听到了很清脆的骨折声。 接着是绿毛啊啊啊啊啊的乱叫。 - “操！你他妈放手！” “……” “孙子，有种你他妈先放开！” “……” “妈的，老子要日你全家！！” - “是么。” 这时，才有一道凉凉的男声递进来： “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 - 话音落，绿毛惊恐睁大眼，下一秒，膝盖弯被人猛地踢一脚，双腿直直‘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啊！草！” 水泥地面，粗糙又不平整，绿毛叫的比刚才还要大声。 林迦才想起来去看来人。 她先是看到的那只手，修长，匀直，擒住绿毛粗陋的手腕，黑白两个色号对比很明显。 往上一点，是他白皙的腕骨。 再往上，被衣袖挡住，但也能从贴合的卫衣猜测到里面的极富有力量感的手臂。 林迦就这么看到了那张脸。 见过了绿毛黄毛银灰毛，再看裴异这张脸，简直就像洗眼睛。 干净，寡淡，还有林迦最近刚从刘萌那儿学到的一个词儿，性张力。 “你怎么来了？”她低声说，避开那双黑漆漆却清透的目光。 夜风啊，轻摇。 摇地她那颗本来平静归整的心，一点点漾出涟漪。 林迦想，她可能没自己想象中那般意志坚定。 坚定的觉得以后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就能永远不看他，不受他影响。 “不知道啊。”他短促低笑一声，望住她垂下去的脑袋：“可能觉得今天是个见义勇为的好日子。” “……” 裴异不是一个人来的，一起来的还有徐进远。 他们两个人，解决三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混混，没费时间，最主要一个伤了下身，一个折了手腕。 那三人离开时，嘴里还骂骂咧咧，放狠话让裴异等着。 但裴异头都没回，眉眼低垂，眼里只有跟前这位。 观察两分钟的郑薇薇，从墙那边慢慢直起身，揉着刺痛的肩膀：“所以你们是？” “高中同学！”刘萌替林迦说。 “是么。” 郑薇薇眉尾一挑，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或许在她看来，除了同学这层关系之外，还有些其他的。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拢了拢长发，朝裴异：“谢了学霸。” “还有你。” 她说完，朝后面的徐进远也点个头。 徐进远基本没费力气，单手就把人给撂了，笑说：“举手之劳，这帮弱鸡不中看也不中用，就剩下狂了。” 说完也走过来：“你们三个女生晚上来酒吧，够胆大的啊！” 郑薇薇：“酒吧不晚上来白天来？” “也是。”被人怼了徐进远像没脾气的笑了笑：“上一秒还感谢我呢，你这人挺忘恩负义的。” “说实话就忘恩负义了？”郑薇薇耸耸肩：“就事说事而已。” 完了她走到林迦跟前去：“没事吧？” “没。”林迦确实没事，绿毛一点没碰到她。 “刚才谢谢啊。” 林迦微诧：“谢我？” “嗯，谢你。”郑薇薇双手环胸，目光里对眼前的人多了一丝的耐人寻味：“说实话，刚才那个局面，没几个人碰见了敢站出来的，更何况，咱俩关系也说不上多好，但你做到了。” 林迦：“我们一个宿舍的。” 郑薇薇：“刘萌也一个宿舍的。” “……” 不得不说，郑薇薇让人尴尬的本事，一点没退步。 本来还沉浸在徐进远对郑薇薇好像有点特别的情绪里的刘萌，闻言瘪瘪嘴，她刚才确实有点害怕。 但如果事态再往下发展的话，她肯定会站出来的。 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啊。 - 五个人，打了两辆车回学校。 不知道怎么安排的，郑薇薇徐进远还有刘萌一辆，裴异和林迦一辆。 第一辆车先来，他们先走。 林迦和裴异在也路边站了会儿，第二辆车也来了。 “你回学校？” 他偏过头看她，那意思是我不回学校去哪？ “……胖橘怎么办？” “有自动喂食器。” 林迦心里哦了一声。 但还是觉得一只猫待在那么大的一个空间内，没人陪伴，孤零零的，挺可怜的。 车子在无声行驶。 车窗开了一点点缝隙，有夜风灌进来，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过了会儿。 裴异：“现在知道关心它了。” 林迦知道他在指上次胖橘“绝食”的事，她辩解道：“你后面说它已经恢复正常了。” 他瞥她，语气不可谓不寡淡：“我说恢复你就信？” 林迦一下子担心起来：“还不吃吗？” 这么多天都不吃的话，要挂了吧。 “吃了。” “……” 司机大概觉得他俩挺逗，没忍住咧嘴笑了。 刚好林迦抬头，在后视镜里跟司机就对上了，耳根莫名发烫。 “你们星大的？上学时成绩很好吧？星大可是我们这最好的学校！我姑娘去年就没考上，去旁边海大了。” 林迦抿唇，乖乖做直，维持住一个“学霸”该有的乖巧和端正态度：“海大也挺好，他们的生物制造专业挺出名的。” “欸，还行吧，也不指望她们能有多大出息，自己养活自己就行。” “您谦虚了。” 跟司机聊了会儿天，司机接了个电话，林迦一下子松懈下来，这才发现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这么盯着她看，怪尴尬的。 “我发现，别人一夸你，你心情就变挺好。” “别人夸你你不开心吗？” 闻言，他目光懒散地从她身上移开，去看窗外，“我开心不是被别人夸。” 而是因为其他。 第88章 套路 隔天。 上完课回来，郑薇薇又在打扮。 她们不在一个系，课程表也不一样。 刘萌今天话不太多，回来放下书之后就自己拉下了窗帘，闷里头不知道在干嘛了。 郑薇薇瞥一眼，继续对着镜子抹粉底：“她干嘛？” 早上去上课的时候，刘萌状态还算好，就回来看到郑薇薇才这样的，林迦没说，笑着随口道：“可能没睡好，上课被老师点名了。” “哎，我也没睡好，这眼圈遮都遮不住。” 林迦扯唇，喝了口水之后去拆被套。 今天阳光很好，适合洗洗晒晒的一天。 等到郑薇薇化完妆后出去，刘萌才拉开床帘出来。 林迦刚好进来找一架，看了她一眼：“在介意昨晚的事？” “没有啊。”刘萌嘴硬。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昨晚不是还陪她喝酒了？她说话不就一直那样，别往心里去。” 刘萌拆了一包薯片，“我以为她应付这种事信手拈来，不需要别人帮忙的。” 再怎么能应付，到底也是个二十不到的女孩。 面对三个看起来不太善良的男生，多少都会顾忌的。 不过这话林迦没说，“那是因为徐进远？” 一提到这个名字，刘萌反应有点大：“你别乱说啊，我跟徐进远又没关系！他跟谁说话、跟谁比较熟跟我……” 话还没说完，刘萌已经意识到说漏嘴了。 再一抬眼，林迦对着她笑，刘萌臊的不行，嗔了林迦一个白眼：“你怎么现在这么八卦啊！讨厌死了。” “嗯，我讨厌我讨厌。”林迦笑着在阳台上洗衣服，笑声水声还有阵阵微风，一起和阳光晒进屋内。 - 男生寝室。 裴异有段时间没来住，寝室里几乎不能待，到处是没洗的衣服和臭袜子。 这一晚上也几乎没怎么睡得着，打呼的，磨牙的，说梦话的三重奏，到了凌晨才勉强睡过去。 一大早就又醒来，去操场跑了四圈，整个人状态才勉强好了点。 徐进远还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时候，看到洗完澡出来的裴异，咦了声：“这么早？” 裴异擦着头发，撂他一眼没说话。 昨晚就他又打呼又说梦话的，要不是他嫌脏，就把挂在那的袜子给塞嘴里了。 说到梦话，裴异似想起来什么，“你最近在追人？” 徐进远一头雾水，但又隐隐约约像被人猜中心思：“追什么追，老子洁身自好，只爱自己。” 裴异轻哂，没鸟他。 随口一问而已，直接结束了这个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他对这种事不关心。 倒是徐进远，被人这么一提兴致浓烈：“怎么不问了，继续问啊！” 裴异拧开了刚在外面买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拧上，放桌上之后才起身去挂毛巾。 人都到洗手间，徐进远也跟着进去，“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你认不认识。” “没兴趣。” “你肯定有兴趣！” “有病。”裴异无语轻嗤。 换完衣服就准备出门，收拾了几样东西。 这是准备非必要就不来住了，这折磨受一晚就足够。 徐进远扶着门框一把拉住他，眼睛里有光：“我打算追郑薇薇，够感兴趣吧？她可跟林迦一个寝室！” 走廊上有些吃完早饭的同学回来，也有些拿着书准备找教室上课。 徐进远下半身穿着件平角裤，腿没往外跨，就弓着个身子勾出去，样子很滑稽。 裴异上下扫他，最后拿矿泉水瓶抵开他抓住自己的手：“……病的不轻，有空治治。” 丢这么一句他人就走了，留他一个背影。 徐进远嗤笑：“就你清高！” 你清高你昨晚别我一告诉你林迦在酒吧，你就着急忙慌赶过去。 切。 说完‘嘭’关上门。 大清早的，校园种满梧桐树的林荫小道，到处都是赶去各个班级上课的学生。 已经快要走到校门口的裴异，想了想，发了条微信：【虽然你不一定追得上，但有需要帮忙的，说一声。】 手机那头的徐进远立马回复：【行吧，我原谅你了兄弟。】 紧接着又来一条：【晚上打球？】 裴异：【再说。】 裴异回了趟家补觉。 上午是两节大课，两个班合一起上，老师大多时候不会点名。 到家打开门，胖橘从猫架上扑腾一下跳下来，迈着经典的猫步，“喵~~“ 裴异站着玄关处换鞋，看他在自己脚边转悠，本来准备径直朝卧室走的人，蹲下来摸了下猫脑袋。 胖橘更亲昵了，直往他掌心里钻，想要讨到这个不算热情的主人更多的宠爱。 “自个待着孤单么？“看着手下的小家伙，裴异问了一句。 胖橘大概听懂了“喵~喵~”叫了两声。 少年扯唇：“想不想找个人陪你？” 胖橘：“喵~~” 想？ 裴异眉梢微翘，捞过放在鞋柜上的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胖橘拍了一段视频，发送。 不知道是不是在上课，林迦没有很快回他。 再看到消息时，裴异已经睡了一觉醒来。 空荡荡的卧室，到了下午已经不算热烈的阳光，微风拂过树梢晃动的枝叶，连睡着的胖橘，好像都没了呼声…… 他坐在床上，看着屋内为数不多的陈设，看了很久。 这一刻，他的孤独被无限放大，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的孤独。 裴异凉薄地短促自嘲了声，下床。 他这一觉睡地够久的，林迦那条消息已经躺了四个多小时。 【可爱，胖橘好像又长胖了。】 就这么一条，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然后打开冰箱找了个面包，撕开包装坐在沙发上啃的时候，给她回：【胃口大，管不住。】 这次林迦倒是回的快：【那也要管的，医生说这样不健康。】 裴异：【你来管？】 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将时间空间冻结。 打完字的手指僵那半天没动，直到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又想套路我负责，不干。】 裴异提唇：【晚上去咖啡店？】 林迦：【嗯。】 裴异：【一起。】 睇89章 很喜欢的女生 裴异有阵子没来，反正店长也不说他，来了又比谁都热情。 “前两天还有小姑娘问我呢，说我们店那个长得高高帅帅的店员怎么不来了，她都扑空好几次了！”店长一见裴异就开始打趣，一脸的八卦姨母笑。 裴异把几箱咖啡豆搬进货柜里，闻言没吭声，就扣了下眉心，知道店长还没完。 “然后我就跟他说，你不是我们的店员，就是偶尔来帮我们看下店，想要见你得看缘分。”店长得意地凑过去：“你猜小姑娘怎么回我？” 林迦这会儿也系着围裙从里面出来，望了他一眼，开始去清洗杯具。 “小姑娘说，你长的很像他的前男友，她前男友出道当明星就跟他分手了，她说你比她前男友还帅，她很喜欢你，要我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无论如何要告诉她，哦，还要加我微信呢！” 一旁洗杯子的林迦，没忍住笑出声。 裴异看她一眼，她就收住了。 店长以为她不信：“我不是瞎诹的啊，不信你们看吧，我估计她今天还会来。” 制作区不大，裴异林迦俩人挨得近。 他能看到她弯弯的眉眼，被头顶射灯淡洁的光线映亮，眼角流泻出来的笑意，极力克制也没完全收住。 收回目光，他顽劣勾唇笑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钻进他脑子里。 “那等下次她来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叫她别浪费时间。” “真的假的？”闻言店长赶紧丢了抹布，凑过来：“上次问你不是说没谈么，别是框我的吧，我可没跟人小姑娘多嘴啊，该说的不该说我都没说！” “没框你。” 他在点单机屏幕上划拉，看今天的外卖订单。 店长匪夷所思：“人家没答应你？不是吧，你长这么帅居然还有人拒绝你的？！” 裴异没多解释，任由店长往歪了去想。 他的余光在别处，跟他想象中差别不大，她反应挺平淡，并未因这样一个消息而有一点情绪起伏。 本就淡薄的人，眉眼间的燥意，达到了顶峰。 果不其然。 那个女生今天来了。 一进门，她就“哇”的低呼出声，应该是没想到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她给遇到了。 “你好，我叫白杳！” 刚进来的时候，店长就提醒他了，所以裴异只是专业的微笑了下文：“你好，喝什么？” “上次你给我点的海盐芝士，这次还要这个。” “好，三十二。” 付了钱。 裴异撕下标签贴到杯子上，林迦顺其自然就来接，准备制作，结果女生喊住她，态度十分不友善：“不要你做。” 说完，她指着裴异，声音柔下来好几个度：“我想让这位店员帮我做。” 林迦看了眼裴异又看向女生，微笑解释：“他新来不久，还不会做。” “你在旁边教不就行了。”女生轻蔑睇她：“麻烦把杯子给裴异好吗。” 啧，还知道名字。 做服务业的，消费者就是上帝。 这句话也不知道谁说的，真是脑子进水了。 林迦本想继续拒绝，因为没这样的先例，再说了，咖啡店也要保证餐品的质量，谁知道这个女的是不是竞争对手派过来的卧底。 而且，就算她不拒绝，裴异也会拒绝。 以她对他的了解来说的话，拒绝的话还会很难听。 但是—— 这人接过杯子，说：“可以。” 林迦“？” 她还想给他使眼色，但裴异完全不看她，自顾自走去取海盐。 完了，还回头撂她一眼，那意思是：真让我自己做？ 既然不会做就别逞能么，非要在人家面前装。 林迦不太想教，就让他出丑挺好，但是本着职业精神，她做了个深呼吸走到边上。 “这么爱表现？”怕听到，林迦声音压的很低。 但对方一点没买账，轻薄的眼帘耷拉，淡淡开口望住她：“海盐加几勺？” “……”林迦沉住气：“四分之一勺。” 话音刚落，就看到他把一整勺的盐巴都倒进去了。 林迦：“……” 不止如此，接下来，他倒每一样都是，会先问她多少量，但怎么加看他心情。 大庭广众之下，林迦没跟他抢，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接过了那杯，盐巴翻倍炼乳翻倍咖啡液翻倍，但牛奶减半的海盐芝士厚乳拿铁。 接过咖啡的白杳幸福的要翻倍，她连忙伸出手机：“我能加你微信吗？我知道你是星大的，我是旁边海大的，以后可以约着一起玩啊！” 就刚刚裴异选择亲自给自己做咖啡这件事，让白杳觉得，把他追到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女追男隔层纱，她又长得不赖，只要她主动一点，肯定能把他拿捏。 “最近没空。”裴异婉拒，走到边儿上水池边冲洗刻度杯，他个儿太高，洗杯子的时候，上半身要微弯，这样脸就会往下沉一点，距离就更靠近一点。 “忙着干嘛呀？”白杳抱着咖啡好奇，一边肆无忌惮打量那张让人想要尖叫的清绝皮囊。 “追人。” “……”女孩脸色瞬间垮了，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有喜欢的人啊？” “嗯。” 他熟络收拾狼藉的制咖台，目光也没抬一下，所以根本看不到女孩的情绪，平静的几乎冷漠：“喜欢很久了，怕她被别人惦记，所以只好赶紧追到手。” 这次不单是女孩，连在后面的林迦手上的动作都顿住了。 之前裴异回店长那话，林迦是当玩笑话听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裴异拿过来搪塞店长的，所以根本没当真。 但现在，听他这么跟眼前这位女生说，她忽然又觉得这件事的可信度，已经上升到了百分之九十。 裴异他，真的有个很喜欢的女生。 睇90章 醋意 女生败兴离开。 咖啡店忽然变得好安静，明明窗边还是有两桌客人的。 结果，连咖啡店留声机里面流淌出来的音乐，都盖不住里面的清寂。 “怎么不说话？” 店里没人，林迦就站在收银台旁边发呆，无聊地看一些咖啡豆的简介还有烘焙什么的。 闻声，她抬眼看旁边走过来的人：“发呆。” 倒是诚实。 裴异薄唇一扯，拿起旁边的簿册，垂眸翻看。 “心情不好？” “没有。” “那为什么不说话？” 啧，这人。 “说了啊，发呆。”有点情绪了，这人好烦。 “为什么生气？” “……” 林迦有一股别扭的劲头在，谁说都不好使，她重重叹口气：“你是不是无聊？反正你也拿不到工资，不如现在回家睡大觉。” 少年垂眸睨她：“林迦，你在慌什么？” “我觉得你今天讲话很奇怪。”林迦扭过头没事找事的把洗过的杯具再洗一遍。 其实如他所说，她是真的慌了。 她感觉裴异可能察觉到一点、那些晦涩的不能理直气壮表达出来的情绪。 她更无法坦然地将它们窥见天光。 所以，想掩饰，但这个时候越掩饰，似乎更容易露出马脚，她只有催他赶紧离开，给自己喘口气，让她好好整理一下自己。 但有人偏不如自己所愿。 林迦感觉自己这半年个子噌地还挺快的，但站裴异旁边，还是要矮他一个头。 下一秒就听到声音从比她高一个头的地方落下来：“来这么久，改天我去看看吴姨和叔叔吧。” “不行！” 她的反应过于激烈，声音便不由地加重许多，连窗边的客人都投来几瞥目光。 林迦对着少年狐疑的神色，沉住气：“我爸妈挺忙的，可能没空接待你。” 他轻描淡写地表示不介意：“不用接待，我周末没事随便逛逛。” “我说了没空没空你听不懂吗？” 话说完，刚好店长进来。 看着两人气场不对，店长刚要开口，被林迦打断：“店长你帮我看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就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 还是店后面的那条小巷子，半坏不坏的两盏已经彻底熄火了，只剩下一盏。 除了灯下面的那一处，别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林迦就这样站在那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路边，努力的，用力的，克制着自己，她能坦然的将妈妈生病的事跟同学讲，却无法在他面前开口说一个字。 开始没办法说，现在也不想开口了。 而小巷子的另一侧，同样站了一个人。 只是，这一次，他站在光里，陪着她 那个背影，清瘦的像一只嫩竹，微微翕动，像夜风拂过。 她站在黑暗里，就以为别人看不到，看不到她的别扭、情绪、怯弱，以及可笑的自尊心。 本来想等她自己走过来，就像等她开口，告诉他她家里发生的一切，但林迦太倔了，有的时候真的像头牛犊，怎么都不会先低头。 但他等不下去了。 “吴姨做手术的那天，我在医院外面坐了四个小时。” 安静的连猫叫都消失的夜里，突然响起一道清澈低徐的男声。 声音明明不大，但在静寂的夜里，每个字都像裹挟着一股力量落下。 黑暗中的背脊瞬间僵住，裴异甚至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惊愕的，难以置信、甚至愤怒的。 他忍住走过去抱她的冲动，继续：“手术结束后，你被吴叔带着去马路对面的好好面馆吃了一碗牛肉面，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 “术后第二天，你在医院里陪了吴姨一天，晚上吴叔带你去吃饭，医院南街那一家小胖馄饨，那是你那天的第一顿饭，吴叔气你珍惜自己的身体，骂你，但最后是他哭了。” “吴姨第一期的化疗，剃光了头发，你给她买了个假发帽，陪着她在医院公园里散步，你逗吴姨开心，自己也笑了，那是我们吵架后，我第一次看到你笑。” “吴姨……”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林迦转过身，打断他。 她依旧站在黑暗里，却能清晰的看到站在光里的裴异。 明明只有几步路，她曾经以为遥不可及。 优越的皮囊，令人羡慕的家世背景，成功的父母，优秀的成绩，老师的骄傲，同学眼里永远的榜样…… 但她呢？ 吴女士生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并且后续的治疗费用还一眼看不到头，爸爸为了赚钱辞了职，没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未来盈亏尚且不得知，家里最值钱的房产也卖了，从此一家三口居无定所…… 就连她能考上星大，都是他之前一天又一天给他补习才考出来的成绩。 从前是她不自知，有一个小康的家庭和爱她的爸妈，便认为幸福招手即来。 殊不知，意外会发生，病魔会缠裹她母亲的身体，那个像山一样给足她安全感的男人，她的父亲，一夜之间，也会横生出白发。 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大学的费用，在那个时候都没办法拿出来。 这样的自己，怎么能跟他齐肩一起站在光里。 裴异踩下台阶，朝她走过去：“我回北城后，家里发生了一些事，那段时间我没联系你……” 说到这里时，裴异已经站在她跟前，两人近到连呼吸的频率都被影响成一致。 “等我处理好了，来南城，你家搬空了，联系你，联系不上，斟酌半天编辑的微信，也发不出去……” 裴异穿的是店内配的黑衬衫，廉价衬衫版型一言难尽，但穿在他身上，品质上升不止一个档次。 他脑袋微垂，目光在她身上，臂膀线条流畅垂在两侧，黑暗里，林迦清晰看到他优越的下颌线，还有，滚动的喉结。 她低下头，不长的指甲，一道一道划过指腹，借此分散掉注意力。 接着，有声音从上面落下来： “最后，我去找我爸妈，让他们帮的忙。” 大人的人脉，有时候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恨不得翻遍南城都打听不到一点消息，却在他拜托那个男人之后，第二天林家一家的信息，便发送到了他手机上。 “所以，在你看来反正我也帮不了一点忙，你就干脆把我删了，从此不联系做陌生人。” 林迦避开他的目光：“不是。” “那就是你觉得我这个朋友、邻居、同学可有可无？” “……不是。” 他的目光渐渐有了深意。 明明两个人已经离的很近了，他又朝前一步，这一步，逼的林迦不得不往后退，他又一把握住她的胳膊，“那给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第91章 循序渐进 这么深的夜，天空居然是无限接近于黑的深蓝。 林迦不肯抬头，盯着那只握住自己不可能放开的手，只能说：“我不止删了你一个。” “所以我跟其他人一样。”他的声音跟浸了冰丝一般冷：“只是一个普通的、可以随便删的微信好友？” 林迦想说，不是，不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样呢？她们之间的鸿沟永远存在，并且会越来越大，说了只会让事态变得难堪，关系僵化，连见面都有可能变成了奢望。 更何况，他好像还有喜欢的人。 “你讨厌我。”他突兀来这么一句。 “怎么可能？！”林迦都被他惊住了，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你喜欢我。”他咄咄逼人。 周遭是如死亡一般的静谧，但林迦的世界，这一刻火光十射，噼里啪啦炸地她头晕目眩，只想逃离。 “……我先进去了，出来太久店长……” “我让她帮忙顶个班。”他淡淡出声，叫停她的挣扎：“说我要追个人，但现在有点棘手，让她务必不要打扰，要是成功了，我请我们班喝一个月咖啡，从她这儿买。” “你疯了！” 这里咖啡不便宜。 一个班级，一个月，那得多少钱？ 不对，等等！ 追人？ 全身的血液有片刻的凝固，连带着大脑也同时宕机。 巷子里似乎有微弱的虫鸣，和几乎听不见的风声，她确定，不是幻听，他刚刚是真的说了那句话。 可是林迦却不敢求证，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个傻子，不知所措到开始各种妄想的傻子。 可是种种痕迹表明，他要追的这个人，应该不会是另外一个。 但也，不会是她吧。 怎么会是她呢？ 在她左右摇摆，各种猜测的混乱思绪里，眼前的人，忽然上半身微弯，脸靠近她，滚烫又清晰的呼吸撞上她的鼻尖，林迦张口，但发不出声了。 那张好看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额头，眉眼，鼻梁，好到爆的皮肤，只离她不到三公分的距离。 稍微一个不注意，她都可能贴上去。 “三秒钟。”他勾唇，白炽灯在他背后晃荡，光影来回，他隐匿的笑意被闪的看不真切，“如果你不拒绝，我就当你默认了。” 等等！ 什么不拒绝？不拒绝什么？！ “3” 裴异刚刚有说话吗？她怎么没听到？ “2” 不管不管，先拒绝再说。 “我……唔！” 两片凉凉的，薄薄的唇，在她刚一开口时，就贴上来堵住了她，也堵住了那些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他的长臂像一根链条，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身，生怕她逃离一样，另一只手则托住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 那一刻，林迦大脑是空白的，不对，她的大脑早就宕机了，反应不了一点，就剩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睁的好大。 渐渐地，林迦的触觉神经好像恢复了，她能感受到他的唇很柔软，比她还要软，温度却偏低，沁凉一片。 紧箍着她腰的那只手，慢慢的，也放松了力道，给她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连另外一只手，也变缓了位置。 这时候，突然—— “喵~” 一声尖锐刺耳的猫叫声，划破了所有的氛围和暧昧。 林迦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从那人怀里挣脱，就往里面跑，这一次裴异没拦她。 他站在光影之间，盯着那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好久好久，久到最后，他抬手捂住眼睛，无声笑了。 胸口的地方，还有她握紧的拳头抵在那的力量感。 小小的，却炙热，像熔岩钻进他的四肢百骸，熨烫了这个深夜附着在身体上的寒意。 - 那晚过后，林迦连着两天请假没去咖啡店。 电话里店长也不说什么，林迦请假的理由是身体不舒服，店长就让她好好休息，其他的一个也不问。 不过林迦总觉得店长全都知道了，那讲话的语气，隐隐的总是给人一种她很想问很想试探，但硬生生忍住的感觉。 而且，那几天裴异也没联系她，凭空消失了一般，虚幻的好像那一晚的事，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周末，林迦照常回家。 吴女士这一期的化疗已经结束，林迦回家路上顺便买了菜，结果到家后发现成天在外面跑生意的她爹林国华也在。 一家人现在很难得聚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吴心莲，看的出来心情很好。 “迦迦，你来陪我们坐会儿。” “怎么了？”放下菜，林迦洗完手过来。 “坐嘛先。” 林迦哭笑不得，耍贫：“您别这样，我怕您给我卖了。” 吴女士翻她：“我是你亲妈，我卖你干什么？” 林国华假模假样在看书，书页时快时慢地翻折声，早把他的不专心给出卖了。 看来这是真有事要跟她谈。 “迦迦，你最近在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 “……”林迦无语死，揉了揉脸郑重看着二老：“我马上都上一学期了，您现在问我这话合适吗？” 吴心莲也觉得这个开场白太一般，干笑两声：“是这样，你爸爸前两天跟老张在一块谈生意嘛，这就聊到了你跟小远的事。” 林迦在剥橘子，一根一根撕掉白色的经络，漫不经心的听着。 “就是觉得你们现在也都大一了么，这时间过得很快的，你看你们从小又一起玩，彼此都熟悉……” “妈。”林迦打算快要语无伦次的吴心莲，“您不会是想撮合我跟张远吧？” 吴心莲一愣，和丈夫对视一眼。 这一眼，林迦就明白了，被她猜中了。 “张叔叔说什么了？”她尽量表现的平静。 一时间，夫妻俩谁也没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当这个炮灰。 最后还是林国华叹口气，解释说：“也没什么，就是老张他问问你在学校有没有男朋友，他觉得张远也不错，想着两家人知根知底的，你们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 林国华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的反应，也像是了却了一个犹豫了很久的心事，做了决定：“行，我等会就去回了他。” “爸爸，我……” “爸爸都知道，没事啊迦迦！你就当爸爸发神经问你这种问题，你别放在心上！” 回到房间。 林迦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因为这事，被搅乱了。 想到刚刚林国华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林迦清楚现在她们家的处境。 林国华的生意，现在还要仰仗于张祥强，也就是张远他爸，得罪了不好。 但她现在才大一，再往前追溯大半年，还是个跟异性走太近就被人闲言碎语的年纪。 怎么就进入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流程了。 而且，张祥强怎么莫名提出这样的问题来？ 虽说两家自小在一个小区，但因为张祥强工作的关系，两人几乎没说上几句话，他怎么会就关心起自己的感情生活了。 第92章 女朋友这件事 今天家里的气氛因为早上这事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 林迦知道爸妈不可能强迫她感情方面的事，能开这个口，必然承担了不少压力。 她心里也不舒服，中午吃饭完，便借着消食的借口出门了。 这一块老小区，小区后头有一个公园，也是老年人的活动中心，林迦不太去，今天还是第一次。 这个点，大妈们还没来跳广场舞，偶有几个遛狗的主人经过，阳光被树叶筛落，风一吹，碎片式的光影在地面跳跃。 林迦寻一处石凳坐下，对面就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不时有落叶掉下去，飘在河面上，被风刮起的涟漪推搡涌动。 “原来连树叶都身不由己。”她叹口气，感慨。 - “谁让你身不由己了？” - 忽然出现的一道男声，让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林迦吓了一跳。 她回头看，裴异已经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 气氛霎时间变得古怪。 林迦本能想要往旁边去一点，拉开距离，但石凳本就短，两人坐已经足够拥挤，她退无可退，站起来，又显得她很较真。 刚刚还有拂面的阵阵微风，这会儿好像突然就停了，原本微寒的天气，莫名开始有了些燥热。 还有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突兀闯进她的脑子里，幻灯片一样，反复播放。 “……你怎么在这里？”酝酿半天，她才开口。 “等了两天你没联系我，怕给人吓跑。”他目光睇过来，眼神清澈，像河水，还有被风吹起的涟漪，“所以就来找你了。” 闻言，林迦只感觉耳尖儿火辣辣的一片滚烫，有些话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就多了一点别的味道。 “你刚才说，什么身不由己？” “没什么。” “哦。” 他并不追问，也幸好他不追问，不然林迦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解释？她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也就这么一瞬间，那个画面又撞进来。 疯了疯了。 林迦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却惹得旁边人的注意：“你怎么了？” 下午的阳光，把少年的背影拉长。 有树叶落下来，落到他肩膀，又很轻地滑落，没一丝的留恋。 不像她，还总是在回味。 林迦心虚站起来，“那个，我出来有点久了，得回家了。” “十五分钟。” “什么？” 他眼帘微掀，睇她：“从你家门口到现在，十五分钟。” 意思是，你所谓的有点久，才十五分钟。 林迦眼神闪躲，想半天也没什么合适的借口，准备溜之大吉之际，裴异也起身，不偏不倚，挡在她面前。 “我以为两天差不多了。”他淡淡睨她，耐心彻底告罄。 他也有不耐的时候，并不如别人以为的那般清透寡淡，万事皆掌握，他有很多有心无力无法控制的事。 林迦于他而言，是那最不受控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迦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再回忆回忆？” 他说完不等她反应脑袋就低下来，装作要吻她的样子，林迦赶紧反应过来推开他：“裴异你！” 她焦急地四周看过一圈，又羞又臊地瞪他：“这里是公众场合！” 裴异扯唇：“那找个隐秘点的地方。” 说完真要去牵她手，这次林迦没躲得掉，手被人牵着，挣也挣不开。 “你这人真的是……” “我这人很难缠。” 林迦的手，被他捏在掌心，被完全包裹。 他目光低垂，黑漆漆的，深不可见底，好像没有温度，却又足够滚烫，“难缠到，无论你想怎么摆脱我，我都会找到你。你要还是不想见我，那就耍手段，我脑子还算好用，所以你摆脱不了我。” 林迦：“……” 这算告白吗？ 但这样的告白，怎么听着怪怪的，告白不都是说喜…… “林迦，我喜欢你。” “……” - 林迦打小就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 她一口蛀牙被带到医院补牙的时候，疼的哇哇叫，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吃糖好好刷牙，结果补完牙的第二天，就在门口小卖店蹭刘姨的奶糖了。 面对喜欢的食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呢！ 所以，她拒绝不了，根本无法拒绝。 她看看天，再看看地，没有鸟，也没有爬虫，她开始低头玩自己的衣角，“那个，你什么时候来的，饿了吗？有没有吃午饭。” 少年唇畔的笑意藏不住，掀唇：“饿，没吃。” 林迦松了口气：“我知道有一家小吃店，味道还不错！” “带路？” “嗯。” 走了一段路，快要出公园了。 出了公园就是小区，林迦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但还是有不少认识的邻居的。 “那个......”林迦盯着自己还被握住的手，“你要不要放开，热。” “不放。”他淡淡回绝。 林迦头皮发麻，做贼一样的到处张望。 再好脾气的人，这个时候也会被惹到，更何况裴异自诩性格一般，容忍度也有限。 他寡淡近乎到冷漠地问她：“我这么见不得人？” “……不是。” “那你怕什么？” “我还没，做好准备，我爸妈也不知道我们的事。” 而且今天家里还发生了早上那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这个疙瘩不去除，她就膈应。 说完，林迦偷偷用余光去打量身边的人，发现他脸色不好看，比雷阵雨前的天还要阴沉。 结果，裴异只是叹了口气，望住她，很无奈又很宠溺地放话：“那你再好好准备准备，但你已经是我女朋友的这件事，没得商量。” 第93章 谈恋爱 林迦没有把自己谈恋爱这件事跟刘萌讲。 第一，这段关系她自己都还需要适应，第二，刘萌最近状态很不好。 不好的一点在于，林迦发现她现在每次回寝室，寝室都特别的安静，哪怕里面三个人都在，但都在各做各的事，互相不搭理。 庞慧林迦知道，本身就是这样。 但刘萌和郑薇薇，起码之前，是会聊天的。 好像从那晚酒吧后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开始这样逐渐“恶化”。 借着一起去食堂的功夫，林迦打完餐回来坐下，看一眼对面没胃口正一粒米一粒米往嘴里塞的刘萌：“你跟薇薇怎么了？看你们好几天不说话了，吵架了？” “不要提她，影响胃口。” 林迦拌着盖浇饭，扯唇：“上次问你你就说没什么，现在还不打算说？” 刘萌心情焦躁，但憋在心里不是个办法，“我只是觉得她这个人，特别……不检点！” 这话，严重了。 林迦筷子顿住，想了一会儿之后问她：“这种话，你没当面跟她说过吧，没说过的话，以后也别说。” 这话要是说了，谁都会发火的，更何况郑薇薇那样的脾气，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刘萌。 “没，我现在都懒得搭理她。” “你们是互相不搭理吧。”林迦无情拆穿她。 “你不觉得她行为作风很有问题吗？那天那三个混混，一看就是特别不入流的，她都能跟他们混一起，我现在都怀疑像她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考进星大的了！” 搁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有条微信进来，林迦没去看，继续跟刘萌聊：“你现在，还是为那天薇薇说你没帮她出头生气，还是因为其他？” 这话一问，刘萌明显僵硬住，但她很快哼了哼轻嗤：“那天的事我早忘了，我现在就是单纯觉得她这人人品有问题，我们开学半年都不到，她都换了几个男朋友了！” 林迦对别人的私事不予置评，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刘萌推她，鄙夷的嘲讽朝鼻孔里出来：“快看！谁来了！” 林迦循着她示意的视线看过去，一行四人，三男一女，女的就是郑薇薇。 男的么，裴异，徐进远，还有一个可能是他们的同学，林迦不认识，私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坐下后，就有旁边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那声音不算小，而且讨论的人多，林迦能听歌三分。 大多是在讨论裴异的，这人走哪都是关注的焦点，不稀罕。 但还有声音是在说郑薇薇的。 说郑薇薇现在和徐进远这帮人走的近，还有人说他们可能快要是男女朋友了。 林迦这个时候去看了一眼刘萌，她整个脸都是白的，气白的。 原来问题出在这。 刘萌是一口吃不下去饭了，林迦也速战速决，完了之后，两人准备离开食堂，林迦才想起来手机里还有一条微信没开。 点开： 裴异：【在哪，中午一起吃饭？】 刚刚他进来时一定也看到自己了，现在再回他已经吃过了会不会不好？ 想了想，林迦脚步慢下来给他回：【没看到消息，我已经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裴异：【看到我了？】 林迦：【嗯。】 本来以为这会儿短暂的聊天，暂时这么告一段落。 林迦也都收起手机，准备继续走了，结果屏幕上又跳上来一条：【见到男朋友，要记得打招呼。】 秋天刚过，这天气就有要下雪的迹象。 明明温度一下掉到十度以下，林迦却觉得热意腾的从脚底而起，一下蹿到她的脑门，压都压不下去。 “迦迦，你怎么了？”走到前面的刘萌，才注意到林迦落后了，不仅落后还站在原地不动了。 而且，她的脸颊两侧，还有可疑的红云。 察觉到有人过来，林迦赶紧把手机收起来放进口袋，笑说：“没事，有个垃圾短信想要骗我理、财。” 刘萌哦一声，将信将疑。 “现在这骗子掌握的大数据不准啊，他不知道你还在上学啊，哪有钱理财。” “嗯，估计也就是能坑一个是一个吧。” - 下午的课是毛概，林迦昨晚没睡好，听的差点睡着。 毛概老师是个七十来岁的外聘教师，就只管讲自己的，从来不点名，上完课就走，因此班里大多数同学都跟林迦状态差不多。 看手机的，看小说的，聊小话的……应有尽有。 “听说了没，外语系那个郑薇薇，和计算机系的徐进远谈了！” “真的假的？郑薇薇就是上次给人当小三的那个？” “嘘你小点声！”女生低着头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听了去。 “事实啊，不过男生是不是都这样啊，那个徐进远好像人还行啊，他不是都跟裴异一块儿玩的么，这种人怎么会看得上郑薇薇？” “那我就不清楚了，但身为女生，我也挺羡慕郑薇薇的身材的，还会化妆，男生可能都吃这一卦的吧！” “啧啧！” 林迦听一半弃一半，她不参与讨论，不发表观点，但有人硬要拉她入局。 “林迦，郑薇薇跟你一个寝的吧？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跟徐进远什么情况啊？”同排的一个女生，本来跟她隔了两个座位的，趁着老师低头讲义的那会儿，丝滑地就飘过来了。 “不清楚。”林迦笑回。 “你们不是一个寝室的吗？” “嗯，但我在外面有兼职，在寝室时间不多。” “好吧。” 本以为三言两语就这么打发了，没想到前面一个前面一个女生也转过来：“那刘萌之前告白失败徐进远的事总是事实吧，郑薇薇现在跟刘萌不尴尬吗？还成天在一个寝！” “你们寝关系好乱哦。” 林迦本想平静结束这堂昏昏欲睡的课，但现在看来，恐怕不会太顺利。 她揿暗手机，反扣在课桌上，抬眸，目光在几个女生身上扫过一遍。 才淡淡勾唇道：“与其把精力心思都放在研究别人的生活上，不如好好在自己身上费点心。” “林迦，你什么意思啊？”女生不满。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在背后议论别人挺没意思的。”林迦面无表情地翻开书，其实这会她也不知道老师讲到哪儿了。 “我说你们寝关系乱有错？你不是也抢人家男朋友，人家夏子衿跟裴异都是北城来的，说不定早就是男女朋友了，结果你一脚给人插进去，破坏别人感情，真是蛇鼠一窝！” “你没事吧？！”林迦猛地合上书，声音不受控地就拔高几度。 这下，本来算不上安静地教室，倒是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了。 讲台上的老师，也推了推眼睛，犀利地看向她们这里。 第94章 到我这来试 林迦被留堂了。 高中三年，她被老师叫过去谈话的次数都很少，没想到大一第一学期，就被谈心了。 关键，平时也没见这位老师对班里的学生这么上心过。 林迦很郁闷的从教学楼里出来，更郁闷的是，只有她一个人被留下来，其他几个明明才是“罪魁祸首”却一点没有。 就很无语。 去咖啡店肯定得迟到了，好在店长说她今天没事，可以多顶会儿班让她慢慢来。 林迦去寝室放完书后就到校门口扫单车，不过今天很奇怪，停放单车的区域没几辆车，剩下的那几辆还都是故障车，根本用不了。 行吧，今天出门该看黄历的。 正准备奢侈一把打车过去时，看到前面有几人说说笑笑，从学校里头拐弯出来，为首的是裴异。 看到那人，林迦眼睛亮了一瞬，但还算克制，待到他走近时，才抿唇问：“你们也下课了？” “嗯。” 说完，裴异很自然地去牵她手，林迦挣了一下没挣掉，就随他了。 就徐进远在那边有大病似的：“哎哎哎哎哟！这什么情况啊？！啊？兄弟们你们知不知道？老天爷啊，这都发生了什么呀！” 裴异给他胸膛送了一拳，示意他差不多得了。徐进远看着也见好就收，咳了咳，清声，跟林迦打招呼：“嫂子好，以后我就改这称呼了，嫂子满意否？” 林迦耳尖还是滚烫的，就听到旁边的人淡淡嗤一句：“没完了？” 她今天兴致的确起不来，任他们在这里开玩笑，反应也不大，其实不是不介意，是状态没带进去。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裴异注意到了。 几人要去打球，本来裴异应该也是要去的，但看到林迦，他改了主意。 两人一起上了一辆出租车，林迦看窗外倒退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有人在她掌心挠了两下：“不开心。” 陈述句。 林迦没得反驳，就很小声的嗯了声说：“今天被老师留堂了。” 知道肯定没这么简单，但裴异也就只是调侃一声：“挺厉害啊。” “平时点名都不点的，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今天上纲上线了。” “干什么了？” 林迦音调拉低了几度：“没干什么，跟人说小话了。” “其他人没事？” “……嗯。” 其实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林迦最最在意的还是那句“夏子衿和裴异都是北城来的”、“破坏别人感情”、“蛇鼠一窝”。 虽然，她坚信，裴异不会骗她，他也跟那个夏子衿不是男女朋友。 但前后所有的事串联起来，可以得出一件事，两人在来星大之前就认识，并且不仅是单纯的认识。 这一点，裴异也没跟她说过。 不过凭什么跟她说呢，两人也就是刚不久才确定的关系，没必要把自己剖开了朝对方展示。 她自己，心里不也有事吗？ 想到这里林就就又坦然了。 到了咖啡店，店长跟别人在聊天。 之前兼职的一个店员离职了，说换了份离家更近的工作，还有两个正式员工，其中一个说老公去外地了，想跟着一起过去，可能这份工作也要辞了。 老板的意思是，让店长不要招正式工，就招兼职的算了，便宜，而且现在生意一般，兼职的小时费可能也要降。 这一点，店长和他们底层员工挺有共鸣的，这些老板，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晚上林迦跟裴异回他家，本来是想回学校的，但裴异说胖橘自动喂食器里的猫粮可能没了，猫砂也该换了。 而且自从胖橘被带回去后，林迦一次没看过它，听起来好像挺无情的。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裴异问林迦：“这份兼职打算干到什么时候？” 林迦摇头：“不知道，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在外面做兼职的话，肯定不让，走一步算一步。” 挺佛。 上了楼，开门。 门刚推开，胖橘就闻到动静，踏着曼妙的步伐跳到玄关口了。 现在的胖橘，身上没一点流浪猫的影子，毛量丰富，色泽光亮，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睛又特别大，直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林迦很稀罕地蹲下来，一把把“大小姐”抱起来：“哇，胖橘你好重呀！都吃什么了呀？有没有好好运动？嗯？肯定没有，太懒了你！” 裴异在她后面进来，换了鞋，把她的东西拿到里面，自己则去洗手间洗了手换了衣服出来。 出来的时候，林迦还抱着胖橘。 胖橘显然是认识林迦的，很粘她，都说猫科动物很高冷，但胖橘不是，中途有一次林迦想要放它下来，它蹭的一下，又蹭到林迦肩膀上去了。 小家伙沉的很，林迦都感觉自己要被它扑倒了。 裴异去厨房洗了水果，喊林迦：“洗手，吃点水果。” “哦。” 林迦再次要把胖橘放下，但胖橘不可能下来，伸出锋利的爪子勾住林迦的衣服，棉质的衣服瞬间被拉出了丝线。 “啧，你这猫真是，我不放我……” “下来。” 林迦刚要妥协，就听到背后一道凉薄的低音。 然后本来就黏糊的猫，就‘喵’了一声，哧溜一下跳走了，跳回了它的猫爬架，很郁闷地趴在上面不动了。 林迦觉得好神奇：“胖橘真的不像猫，它好听你的话！” “羡慕？”前面的人回头撂一句。 “不羡慕。”林迦挑眉：“我要是养，肯定也听我话。” 他把她带到厨房，看她站在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好笑的说一句：“试试。” 林迦没听出什么话外音，就回：“我妈不让养，我小时候就想过了。” 她洗完手，手上湿淋淋的，裴异给她递了一条淡粉色地毛巾，全新的，像是刚拆封，然后漫不经心丢了一句：“到我这来试。” 第95章 不让你白住 水果是葡萄还有蜜瓜，葡萄洗净，果皮泛着水光，蜜瓜都切成块，上面插了两齿叉。 水果盘是很寻常的白磁底，大概就是他随便在超市拿的。 坐下来的林迦还在想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想着想着，耳根开始泛红，想着想着，鼻息间撞进了一股清淡好闻的味道。 等到她意识到裴异就在自己身后，弓着腰，一只手撑着桌面，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他怀里地时候，林迦心跳已经乱了。 “我刚才的提议……” “我不想养了！”生怕他多说出来几个字，林迦赶忙跳起来说。 但他一时之间又忘了，裴异在她后面，还是身体罩住她的姿势，这一跳，脑门直接顶到了裴异的下巴，也把人直接给顶开了。 多痛啊。 林迦不用问，裴异也不用表达，她都能感受到！ 裴异捂着下巴，没发出声音，但眉心皱在一起，好半天都捋不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迦急着跑过去，“你、你、你手拿开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万一顶到牙齿，再咬到舌头，那就事大了。 裴异没听，手依旧捂在下巴被她撞到的那处，眼尾有点红，没什么表情地望住她。 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事，但就算没伤到哪，刚那一下肯定巨疼，林迦亏欠又心虚：“真的不好意思，你下次过来的时候，你要发出点声音，然后，然后也别讲很奇怪的话，这样，我就可能不会误伤你了。” “怪我。” “不是！”林迦头皮发麻：“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朝她招手：“过来。” 这架势，不会是要揍她一顿吧？ 以前高中林迦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每次裴异脸色不好又喊她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要挨揍了。 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 她试探道：“你、还好吧？疼不疼了？我下去给你买点药膏！” “你先来看看。”他又喊她去：“看看有没有破皮，再确定买什么药。” 林迦忐忑了一会儿。 慢腾腾走过去。 他姿势未变，林迦指指他的手：“手拿开，一下。” 裴异先是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手才挪开，林迦定睛一看，除了有点红，好像没什么事。 “再仔细看看。” “……没有啊，是不是里面破了？“ 她想着，踮脚。 下一秒被人却搂住腰，往怀里带。 脑袋随之覆盖下来，林迦先开始被头发刮到，微痒，还没来得及开口，嘴巴就已经被人堵住。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 他身上还是那股好闻的淡淡味道，清新，滚烫。 先开始把她箍的很紧，然后越到后面越放松，本来箍着她的手臂，变成了揽，最后两只手都捧着她的小脸。 他一边吻她，一边带着她往后退，没一会儿，林迦就被一堵墙给挡住了。 背脊贴着冰凉的墙面时，他睁开眼，望住她。 林迦至始至终是睁着眼的，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彼此的视线里，林迦脸腾的一下才开始红起来。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初生的小鹿，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猎人盯上。 这样对视了几秒，裴异放开她。 准确的说，也不是放。 他只是不亲她了，但是依旧把她圈在自己的身体范围内。 “看到了吗，有没有受伤？“他勾唇，眼底盛满清薄的笑意。 林迦漂亮的眸子眨巴眨巴，偏开视线，故作镇定：“有。” “嗯？” “脑子坏了。” 动不动就亲她，还都是偷亲。 裴异咧着嘴，笑地身子轻颤，垂下目光。 那两片红唇被他咬的微微发肿，像抹了鲜艳亮丽的唇彩。 “那可能坏的不轻。”笑完，他逗她，作势还要过来。 林迦这回反应快，让开了，有点难为情，一把推开他跑到阳台上去。 本来以为这会儿在呼呼大睡的胖橘清醒地很，不仅清醒，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们看。 林迦很轻地拍了下它脑袋：“看什么呀你？几点了还不睡觉？学人家熬夜？” 胖橘：“喵呜~” 林迦直接把猫给抄起：“还顶嘴？罐头想不想吃了？” …… 裴异就站在室内，看着这一幕。 暖黄的光线下，她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他们一起捡回来的猫咪，轻声轻语的逗弄。 这个夜晚是安静的，安静到他只听到自己平稳匀长的心跳声，还有阳台上那一人一猫的‘拌嘴’声。 仿佛这是只属于他们的世界，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阳台上的人也没进来的意思，他走过去，把猫从她怀里抱下来，然后牵住林迦的手往里面走：“水果还没吃完。” 林迦：“我饱了。” 裴异：“再吃点。” - 吃完水果，又给胖橘喂食器里装完猫粮，还重新换了水，裴异送她回学校。 等电梯的时候，林迦想到什么，突然问：“徐进远和郑薇薇的事，你知道吗？” 本来不抱希望能从他这里打听到什么，毕竟这人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应该懒得去吃别人的瓜，哪怕那个人是他兄弟。 结果，裴异却点头，说：“知道。徐进远应该人还没追到。” “他真在追薇薇？！” 这回到裴异了，偏头，一脸“别人的事你这么惊讶做什么”的目光撂她。 林迦内心叹一声：“难怪我们寝现在关系这么紧张了。” 这要逼她站队的话，她该怎么办？ 两人手一直牵着，林迦掌心都出了汗他也没放，这会儿倒是换了个动作，手臂抬高搭着她肩往自己怀里带：“要是住的不舒服，就搬出来。” “不行，咖啡店下班很晚了，吴女士会怀疑的。” 他盯着旁边电梯壁上跳动的楼层数字，轻描淡写丢一句：“那搬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还能有哪里？ 林迦瞬间就明白他意思了，刚酝酿着怎么回，就听头顶上方淡淡传来：“我这儿倒是有房间。” “……” “不让你白住，照顾胖橘来抵房租。” 这是给她理由都找好了。 林迦咬唇，干笑。 知道这人这会儿肯定在看自己，林迦头皮一阵发麻，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们这电梯挺慢的，早晚高峰业主要急死了。” 第96章 醋意 裴异跟徐进远在学校门口随便找了家店吃饭。 徐进远一如既往汇报自己的追人历程，哪怕裴异根本不听，他在喋喋不休自己如何给人买吃的喝的，等人下课，陪人逛街的时候，裴异在回忆林迦今天什么课，今天要不要去咖啡店，晚上带她去吃什么。 所以当徐进远一脸期待地望住自己的兄弟，渴望能得到他的建议时。 裴异喝了口水，掩饰住自己刚刚根本没听的尴尬：“听说，她们宿舍现在因为你，关系闹得挺僵。” 徐进远一头雾水：“为什么？” 裴异把玩着店家送的口香糖，提醒：“你给人告白拒绝了的事，忘了？” 徐进远想起来，不过很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又不是跟她谈了再分了又转身去追的她室友！” 虽然说徐进远这人平时为人处世情商还行，但真要落自己身上，也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 裴异懒得跟他扯这个，手指微曲扣桌面，催他：“吃完了没？” “我这刚坐下来！”徐进远很嫌弃地瞥他：“你真不吃啊？这家猪脚饭挺好吃的。” 裴异低头看手机：“你多吃点。” 过了一会儿，在徐进远还在长吁短叹这女人难追时，外面忽然进来两位高挑漂亮的女生。 这片儿都是大学城，美女如云不奇怪。 奇怪的是，其中一位美女一进店就朝他们这桌走过来。 “裴异！” 哟吼，认识。 被喊的人目光从手机上往上抬了抬。 白杳挑眉，“我帮了你的忙，你不打算谢谢我？” 徐进远眯眼，不怀好意的在两人之间打量，裴异完全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到自己手机屏幕，“想怎么谢？” “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可以。”他打开微信，“收款码。” “不是吧。”白杳很无语：“我让你请我吃饭你要直接给我转钱？” “美女，我兄弟有女朋友了。”徐进远笑着插一句。 他默认这又是一个来套近乎的姑娘，毕竟跟裴异认识这么多年，这种事发生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回了。 “我知道啊，他跟他女朋友还是我一手促成的呢！”白杳口吻里不无得意。 这下徐进远就懵逼了：“姑娘，大白天你可别说梦话，你认识林迦？” “你问问你兄弟呗！”白杳自来熟地在裴异旁边的位置坐下，包括她的同学，也跟着找了个空位坐下。 老板娘拿着菜单过来点单，白杳也不客气，给自己同学都点了，虽然是在咖啡店认识，但她对裴异的穿着打扮和气质来看，这人不差钱。 徐进远已经感觉跟前的猪脚饭不香了，八卦凑过来：“说说呗，什么情况？” 他没问裴异，知道这人肯定不可能开口，所以他瞄准的是坐她对面的白杳。 白杳耸肩：“我在咖啡店买咖啡认识的他，看上了，准备追的，结果他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正在追。” 她倒也坦然：“我可没这么没眼力见，这种情况还要上赶着，所以就放弃了呗，结果临了，他让我帮个忙，说起来……” 白杳想到什么，转过身瞪裴异：“我好心帮你，你居然给我做了一杯比泔水还要难喝的咖啡！” 裴异没什么情绪地在看一部电影，“态度恶劣。” “我不就是想刺激刺激她么，这就舍不得了？” 正好这会儿老板娘拿着pos机来扫码结账，裴异付了款后起身：“先走了，你们慢吃。” “喂！” 盯着那抹走进人流里的背影，白杳长长叹口气：“不甘心！” 徐进远瓜还没吃饱，急促拉着人家问：“然后呢？然后林迦一被你刺激就生气发火了？” “那倒没有，她还挺淡定的。”白杳回忆了下那天林迦的态度：“挺有礼貌，说实话那天我说话是有点不好听，她一直都忍着，我表现出对你兄弟很感兴趣，她似乎反应也不大，我当时都担心你兄弟是不是单相思了！” “那我兄弟这颜值这身家，单相思？开玩笑！” “别把我们女生都看的这么肤浅好不好？” 徐进远也有点虚，解释：“我没那意思，主要我没想到，我兄弟那么骄傲一人，还需要请外援！” 这得多急啊。 - 天气一下子冷下来。 出了门，在外面开口讲话，已经能哈出白气。 林迦寝室没放冬衣，下了课便准备回家拿，刚出寝室门，手机响了，张远的电话。 “出来了吗？” 林迦疑惑：“你知道我要回家？” 张远在那头短促低笑一声：“我今天没课，给吴姨送了两盒保养品，听到你跟吴姨打电话了。” 林迦没带钥匙，怕回去吴女士不在家，所以提前跟她通了个话。 林迦：“我五分钟到学校门口。” 张远：“行，我等你！” 天气一冷，出来的学生也就少了，路旁两排的梧桐树叶子掉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叶子也早已发黄。 整条路上，看起来特别萧条。 期间，林迦还收到裴异一条微信，要带她出去吃米线。 这个天气吃米线的确合适，热腾腾的，吃完能出一层汗。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回裴异的微信：【今天要回家拿衣服，回家吃。】 裴异：【陪你一起？】 林迦：【不用，我今晚不回学校，你一来一回也折腾。】 林迦知道裴异在这方面不是个坚持的人。 两秒后，他回了个ok的表情。 校门口，张远大老远在朝她招手，靠着他爸那辆路虎，很是招摇。 林迦其实刚刚没拒绝他送，还出于一点其他意愿。 上次回家爸妈突然跟她提那件事，一直都让她耿耿于怀，一直也都想找张远问清楚，只不过后面有点事一忙就给忘了。 “吃了没？”张远看她过来，上前两步迎她。 林迦手上拎着个袋子，里面是几件薄外套，准备带回家洗了就不带过来了，张远要去接，林迦避了下。 张远也没在意，笑着去打开车门：“几天没见你，怎么感觉胖了一点了。” 林迦扯唇：“有吗？” “有。”张远绅士地挡住车顶，怕她撞到：“不过胖点好，你太瘦了，纸片人一样的，现在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说完，给她车门关上，自己从车前绕到驾驶舱。 林迦也觉得自己这两天胖了点，主要裴异总带她出去吃饭，吃多了，胃口就大了。 黑色路虎渐渐驶离视线。 校门口两抹身影也折身，往校外走。 徐进远：“你俩可别整什么误会什么的啊，我觉着这小子就一直是一厢情愿的，林迦肯定对他没想法。” 裴异双手抄袋往前走没等他，没什么情绪地口吻回他：“用你说。” 第97章 我跟裴异在一起了 地面上好像结了层薄冰，行驶的车辆都变得异常缓慢。 路灯渐次亮起，铜板大小，一颗两颗……无数颗，点缀在瑰丽深蓝的傍晚。 张远从旁边储物仓拿出一盒包装都没拆的巧克力，递给林迦：“这牌子来星海开店了，我前两天去排了两个多小时队呢！” 林迦看着包装精美的抹茶生巧，愣了下，但是并未打开。 “张叔是不是挺忙，在星海吗？” “绝大多数时间在，不过也老往其他地方跑，你知道他的，停不下来的！”张远笑着，倒退的灯光和阴影交替穿透进车厢内，少年的眼底是藏不住的快乐。 “你说他一句吧，他就说“臭小子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都是为了你！””张远学着他爸说话，林迦也弯起嘴角。 “天下父母都这样。”林迦翘唇，目光看向窗外，状似无意提起说：“那你就赶紧找个女朋友，靠谱点的，张叔肯定很开心！” 忽暗忽亮的光影下，张远嘴角的笑容微凝，片刻又拍了下腿，感慨：“你以为我不想啊，这不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呗，得缘分到了！” 说完偏头看林迦，调侃她：“还说我，咱俩半斤八两！” “我谈了。”林迦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曲，声音淡的像是窗户缝隙里溜进来的夜风：“我跟裴异在一起了。” “哧——” 突然一个急刹！ 毫无防备的林迦重重往前面的挡风玻璃撞过去，不过好在系了安全带，整个人又被‘拉’回来。 车子突然停在了川流不息的路中央，立马外面摁起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林迦转头看一眼旁边的人，本来说说笑笑的人，此刻面如死灰的僵在那。 她心里也不太好受，温声喊他： “张远。” “张远？” “……啊？哦，对不起对不起！”反应过来的张远抹了把脸，重新踩下油门。 车厢内的气氛比刚刚明显低了不少，张远干笑着：“什么时候的事啊？上次见里面俩好像还没到那一步！” “没多久。”林迦说，手里的巧克力外壳包装，铬着她的掌心。 “就…这么决定了？吴姨他们知道吗？” 这一片的路灯隔的远，没有光照进来，也无法照亮少年眼底那一片灰暗。 “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林迦又说：“我爸最近跟着张叔一块做生意，不太回家，想等他回来，跟他们一起说。” “他们，同意吗？”他苦涩问了这么一句。 “应该会吧，以前我妈就挺喜欢裴异的。”林迦低着头，手指轻轻在包装上的薄膜划了几下，似在想什么，然后又将它放入了储物仓。 张远看着那盒巧克力‘物归原处’，也没说话。 车子又行驶了一会儿，前面红灯，堵了好长的一条。 张远从没在林迦面前抽过烟，林迦也不知道张远会抽烟，但这会儿，他熟练的从旁边的扶手盒里拿了包烟出来，打火机蓝色的小火苗‘噌’一下起来，接着，尼古丁的味道在车厢里弥漫。 他降下一点车窗，让外面的风尽量把烟吸出去。 林迦微诧：“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早会了。”张远短促笑一声，眉心微蹙：“我就是没在你面前抽过。” “……” 林迦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静坐了会儿，直到张远那根烟抽完，，前面的车也开始缓慢移动。 在这之后，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到家吴女士饭菜刚做好，张远下了车倒是没跟着一起上来，手上还拎着一袋子零食，笑道：“本来想说给你送学校去的，这回头你自己带回去吧。” 满满一袋，袋子外包装还是林迦知道的一家进口超市，里面东西不但不便宜，还超贵。 她连连摆手：“我最近不太吃零食了，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张远嘲弄一声：“拿着吧，你啥时候见过我吃零食了。” “那分给你同学？”林迦小声提议。 张远没再坚持，冲她挥了手，示意她赶紧上去：“明早回学校的话，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坐车就行。” “行，快上去。” 林迦没邀请他上来吃完饭，吴女士见她一个人上来，还说她不懂事。 林迦去洗手，看到墙角两盒保养品，“妈，张远经常来吗？” “……也没有经常，不过每次来，都不是空手，这一点小远比你懂事多了！” “下次别随便接受别人东西了。”林迦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了口菜闷闷道。 吴心莲立马自证清白：“你以为我想接受啊，我也知道拿人手短，但人家非往家里塞，他一个大小伙子我能跟他比力气啊！” 话说完，林迦没吭声，吴心莲狐疑的从厨房走过来，望着林迦：“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没事。”林迦又扒了口饭：“爸爸还没回来？” “嗯，本来说要回的，好像临时有事耽搁了吧。他现在真是忙得很，说张叔给他介绍了个大生意，你爸说这笔生意要是谈下来，咱家就又可以买房了！” 一家三口挤在出租屋内，说到底，在亲戚面前总归是抬不起头来。 林迦理解吴女士内心对拥有一处自己的家的渴望。 吃完饭，林迦回房间。 洗漱完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点开裴异的聊天框，本来想编辑文字的，想了想，变成了视频邀请。 那边过了七八秒才接起来，然后屏幕里就出现了一张大帅脸。 林迦咳了咳，一本正经说：“查岗！” 闻言，裴异意外挑眉。 倒是挺配合地切换了镜头，将家里里里外外，甚至阳台，甚至胖橘的猫窝都对了一遍。 林迦早在这边咯咯笑了，那头的人重新切换回镜头对着自己：“如何？” 林迦翘唇：“继续保持。我看看胖橘，它在干嘛？” 裴异却没动，盯着屏幕里的她，淡淡撂话：“给你三秒钟，换句说辞，不行我就挂了。” 林迦：“……” 裴异：“嗯？” 还威胁上了。 林迦低眸，捞过床上的一只玩偶抱怀里：“裴少爷，格局小了你。” 第98章 有人约我 久违的，耍贫的口吻。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热烈的，聒噪的午后。 窗外无风，蝉鸣不止。 他刚从北城回到南城，从小卖部回来的林迦，手里抱着酱油还是醋，嘴上叼着一根碎碎冰，推开门，惊喜地跳上他的背。 她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裹挟着水果味的冰甜， 像老井里浸过的西瓜，又似加了冰块的柠檬汽水，让那个近几年来最高温的暑假，成了他后来那段日子里唯一的光。 室内本来关了灯，幕墙上放着无声的电影。 这个视频接进来，他揿亮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到我了。”他散漫笑了下。 “什么？” “查岗。”说完起身，不知道去哪，身后的背景一直在变换：“看看你的房间。” 林迦赶紧说：“我房间很小的，还没之前家里的卫生间大。”。 主要也是没收拾，逼仄的地方东西一多，就会显得乱。 他却坚持：“看看。” 没办法，林迦在最短的时间内，一边转换摄像头，一边飞快地将椅子上挂的内衣往柜子里塞。 不大的房间，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旁边勉强放了个书柜，书柜下面是个储物柜，放了些折叠着的衣服，最下面的抽屉放的鞋。 门口还有个窄窄的有两米左右高的柜子，里面放的是长款的冬天的外套，除此之外，就没了。 跟他的“豪宅”比起来，着实寒酸了点。 “看吧，我就算真想藏人，我这条件也不允许。” “很温馨。”他评价。 林迦很受用，这也算是贫瘠的条件下，唯一的肯定了。 “还是太小了，我有的时候转个身，都能磕到胳膊。” “嗯，上次的提议仍然有效。” 林迦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面不改色，扯唇：“搬出来。” 林迦眨眨眼看天花板，“其实还是很舒服的，地方小，冬天就暖和，我这边朝南，阳光晒进来不知道多舒服！” …… 两人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聊到后面，很晚了，没一点睡意，也开始有点兴奋，还有一点点想他…… 意识到这点的林迦赶紧揉自己的脸，自我催眠：清醒清醒，不能恋爱脑！ 遂又拿起手机，本来想说，要不挂了吧，我要休息了。 结果发现，本来应该在家里的人，背景却是车水马龙的街头。 “你在外面？”林迦微诧。 “嗯。” 可能聊的太忘我，也没注意看屏幕里的人在干什么，居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迦双腿盘着坐直：“买东西吗？都这么晚了。” 对方在看路，留给她一个优越的下颌线，“有人约我。” 有人约你你就出来？！ 大晚上的温度这么低，好好的被窝不待还特地出来，那得多重要的人啊。 林迦小心眼儿的立马觉得心里不太舒坦，不过另一种情绪又在安慰她，现在的年轻人都有夜生活，这个点，正是玩的时候。 “那你玩吧，我先挂啦。” “一起吗？出来吃点东西。”他目光收回。 可能是背景太暗的缘故，屏幕的白光描绘着他清瘦的下颌轮廓，衬的本就绝佳的五官和肤质，更加迷人。 有一瞬间林迦确实心动了，说她为色所迷也好，说她馋虫做怪也罢，总之她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 但转念一想，人家就是个客气话，你当真干嘛？ 到时候，还落一个上赶着的名声。 车鸣汽笛声呼啸而过，声音裹着风声变得嘈杂，林迦错觉他身后的建筑物越来越熟悉，但也没多想。 “不用了，我都快睡了。”低头戳手手。 那头的人好像笑了下，但不真切，“真不来？” 不来了……吧。 裴异：“可能会有一位很好看的女生一起。” 他不紧不慢补充一句。 但不知道是不是林迦多想，她觉得在他语调平平的这句话里，那“很好看的女生”这五个字，被他加重了音。 林迦：“……哦，那你们用餐愉快！我先挂……” “先下来。” 两人后半句几乎同时说出口。 林迦微愣，很快反应过来趴到窗户上看。 此时楼下正站着一位黑衣少年，身型清瘦却挺拔，清泠泠的气质，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跟她视频。 像是察觉到了顶上的动静，他抬头，两人的视线穿过夜色、穿过朦胧的灯光，穿过不再茂密的树叶碰撞到一起。 林迦一颗心砰砰砰乱跳，睡衣也不再顾得上换，随手拿了件厚外套，趿着拖鞋就下了楼。 楼道里的灰尘被踩的飞起，女孩奔过去，喘着气，跑到少年的面前，一脸惊喜：“你怎么会过来啊！” 她的头发还有些微乱，想来是刚刚躺在床上闲来无事左右蹭啊蹭导致的，刚刚又急着下来，都忘记梳理一下了。 裴异将手机赛会兜里，抬手，将她凌乱的几缕头发捋顺，指腹刮了刮她的脸侧，直言：“想你。” 晚上的温度快要零下了，明明冻的要命，林迦却觉得脸颊、耳尖炙热如火，烧的火急火燎，让她一点思考的空间都没，所以只能盯着那张好看的脸，呆愣着说不出话。 “傻了？”他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蛋，随后很自然地牵住手：“吴姨她们休息了没？” “嗯，早睡了，老年人睡得早。” 言下之意，我们这种年轻人这个点才不会睡。 裴异带着她转身，半推着朝前往楼道的位置：“上去换双鞋，带你去吃烧烤。” 林迦惊喜：“好！” 换双鞋上去下来也就三分钟的事。 但林迦磨磨蹭蹭，过了十分钟才下来，这十分钟里，她不但换了鞋，她还换了衣服，里面外面的衣服都换了。 这片老城区，吃东西的地方多了去了，但林迦不太来，她不像从前一样，总是能在哪一家店新开的时候就闹着要去打卡。 以前的天真烂漫，总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以及周遭的变故，而消失殆尽。 所以，裴异让她带路，林迦只能打开点评网站。 “这家胖子烧烤，好像评分还挺高。” 他没异议，一切听她的：“那就去这家。” “万一不好吃怎么办？” “那换一家。” “其他家评分不高，而且有好多吐槽难吃的。” “那就刚才那个。” “万一……” “林迦。” 好吧。 第99章 夜宵偶遇 食客诚不欺我。 胖子烧烤店人满为患，店里坐满了不说，外面随便搭的棚子下面，一张张红蓝色塑料凳上也坐满了人。 烧烤的就两位师傅，忙的大汗淋漓，但一众食客根本没有赶时间的意思。 看来味道是真的不错。 两人刚在外面的简易小木桌边上坐下，就有一个穿着很清凉，化着浓妆的女生过来搭讪。 搭裴异的讪。 “我认识你，星大的裴异吧！”女生拢了拢长发，眉眼微挑，长腿一抻勾过来一张凳子在他们旁边桌坐下。 林迦正埋头用铅笔在菜单上划菜，余光里扫了这位清凉美女一眼，就她这个穿着，过两年不是老寒腿也是风湿病。 不过还是感慨，裴异真有名，外校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号。 但这人向来冷冷淡淡，对不熟的人统一一张：跟你不熟离我远点的厌世脸。 所以美女的第一句搭讪，没得到回应。 “我认识你们学校的夏子衿，前两天我们还一起去酒吧来着，听说她是你前女友？”美女不放弃，继续说。 裴异照样懒得理，起身的时候朝林迦道：“喝牛奶还是矿泉水？” 林迦：“可乐！” 裴异无奈低笑，伸手在她脑袋上乱揉了一把，进店里去了。 刚才裴异顺手把划好菜的菜单拿里面去了，这会儿林迦就没别的东西可以假装分散注意力。 清凉美女：“你是他现任女朋友？” 林迦点头：“算是吧。” “算是？” “是！” “是还是不是？！”美女有点恼了，恼她的模棱两可。 林迦觉得奇怪，认真望住她：“你冲我发什么火？我已经回答你了，是你在抓字眼？” 她讲话声音不大，但咬字清晰，没什么分量感，但又振振有词很有道理的感觉。 清凉美女翻了个白眼：“跟你们这些学霸交流真费劲。” 被人硬夸，林迦还挺开心。 “我来，主要就是提醒一下他，夏子衿在外面同时交了几个男朋友，让他管管，作为朋友不想看到她继续这么堕落下去我才好心来提醒的！” 听到这种事，虽然心里有小小的惊愕，但林迦表现的还挺淡定：“谢谢你的好心。第一，夏子衿是单方面的女朋友，裴异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冠名了，第二，因为两人没有关系，所以夏子衿的事，他管不着。” 她平静的一个字一个字讲完，看着美女又要发火，补充：“要管你自己管。” “嘴巴很厉害啊，在裴异面前扮演小白兔，他一走就原形毕露了吧！” 林迦淡淡回她：“你倒是想扮，但扮的起来么？” “你！” 裴异过来时，拎着一瓶草莓奶一罐可乐还有一瓶矿泉水。 约莫也是多少听到了这里的一些话，往那女生瞥了一眼，没吭声，给林迦把草莓奶和可乐都打开了。 “要是夏子衿差你来传的话，告诉她，你传到了。” 清凉美女错愕：“你怎么知道？！” 话说出口意识到说漏嘴了，又赶紧改口：“反正我说的是事实，你爱信不信！” 说完，蹬着高筒靴走了。 林迦端起草莓奶，小口抿了一口：“你怎么知道她是受人之托？” 裴异慢条斯理单手拉开可乐拉环：“刚过来的时候，听到她打电话，说了这个名字。” “你是说，刚才那位美女看见你过来了，然后跟夏子衿打电话，然后夏子衿委托她到你这儿来传话？” 裴异撂她一眼：“理解能力不错。” 夸她还是损她啊。 林迦不理解：“所以夏子衿为什么这么做啊？对你念念不忘？” 其实结合之前种种，以及听到的一些传言，林迦对他俩的关系，还是挺好奇的。 不过裴异要是不主动说，她也不会主动问。 “对我念念不忘的人。”他一顿，看她：“不少。” 嘁。 “还是，你要一个一个吃醋吃回来？” “谁吃醋啊？”林迦不屑转开脸，臭屁。 裴异本身不是这种自吹自擂的人，这么说，无非不想让她在这件事上多纠结。 没一会儿，店里的服务员把烤好的串送过来。 林迦一看，堆的小山高。 “我没点这么多啊。” “你点太少。”裴异说：“我又加了点。” 林迦努努嘴，没心没肺的：“晚上吃少点挺好的，张远都说我长胖了。” “……” 林迦有点后知后觉。 她眨了眨眼，去看身旁的人：“今天，我回来拿衣服，是张远送我回来的。” 他“嗯”一声，正用筷子撇掉烤茄子上的蒜末葱花，看起来情绪没什么变化。 “其实不是我主动联系他，是他刚好在我家，听到我跟我妈打电话，所以就来学校……” “他对你很用心。” 林迦恋爱神经再不发达，也能听出这句话里的阴阳怪气。 她深吸口气：“才不是，我们是普通朋友，而且我跟他说我们在一起了！” 闻言，裴异这才抬起他那高贵的下颌，眉峰微挑，掠她一眼：“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啊，就告诉了他，然后他就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是么，反应这么平淡。”像是自顾自道这么一句，没指着她的回应，然后将那蒜末撇开的茄子肉剔开，放林迦碗里：“倒是不像他。” “那是你对张远误会太深，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你们明明都挺讲道理的，怎么就一直不对付呢？” “不明白？”他目光淡淡，林迦以为他要解释给她听，结果只是说：“不明白也挺好。” “……” 一顿夜宵，吃到将近十点。 吃完两人走路回去。 林迦不知道是不是饮料水喝多了，没走多远，就有上洗手间的冲动。 这儿是烧烤一条街，尤其晚上人流量大，吃夜宵喝酒的，不比那cbd少，早些年，喝多了吐的，全跑到街口那一排绿化那儿去，那个臭气熏天。 后来城建改造，就这么一片区域，给建了四五个卫生间，方便多了。 这个点，林迦刚一进去，就听到有呕吐声。 她捏着鼻子准备速战速决，就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 “迦迦？” 循着声望去，就看到了被几个男生扶着的张远。 他明显喝多了，站都站不稳，全靠借力他的一帮兄弟们。 第100章 单挑 但是看到林迦时，他笑了，推开扶他的兄弟，好不容易站稳：“迦迦嗝……你怎么来了？嗝……跟朋友吃饭啊？” 林迦没应他，朝他旁边的兄弟拜托说：“麻烦你们送他回家吧。” “我不回！”别人刚要来扶，就被张远一个挥手打开了。 那人疼的龇牙咧嘴的：“张远我告诉你你发了一晚上神经了啊，差不多得了！谁让你不爽你找谁去！” 说完，眼神意有所指地瞥了林迦一下。 这帮人是张远在星海交的朋友，不是以前南城的那帮，林迦没见过。 “迦迦，你吃饱了没？嗝！还饿不饿？我知道有家烧烤店巨好吃。嗝！我带你去吃啊！“ 他应该喝的蛮多，整张脸都是红的，连着脖子以下，眼神也有点飘忽，但是看向她的时候，里头满是真诚也热烈。 林迦思忖着该如何把他送回去，却不想张远上前一步，好像要拉她带她走，林迦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刺破了张远最后的那点防线。 原本真诚中带点讨好的眼神，瞬间冷漠，猩红：“迦迦，你怕我？” “……不是。” “你就是怕我，你讨厌我。”他逐渐失望，绝望，自我怀疑：“为什么呢？我对你那么好，我从小就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讨厌我……” 林迦心口一惊，盯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直言不讳的表达，在酒醉的情况下，虽然有些话算不得真，但这些不一样。 张远又朝她走近一步，这一次林迦没后退，怕又激怒他。 “从小，我就什么都给你留着，我连我最好的兄弟我都得罪，就为了讨你开心，迦迦，你看不到吗？还是，你一直装着看不到？” 林迦眉眼低垂，淡洁的光线照着微微弯起的眉弓，少女此刻的内心沉静而复杂。 “我只是喜欢你，怎么了，有错吗？裴异被我好哪儿了？那张脸？还是他更有钱？” “张远。” 当一段关系，被人用利益去猜测联想和定义，那这段关系注定维持不了多久。 林迦吸了口气，望住他：“我喜欢裴异，跟其他人没关系，就只因为他是裴异。不喜欢其他人也仅仅因为他们不是裴异。” 她试图说的简单易懂，却不知道这样有多伤人。 张远抹把脸无奈苦笑起来：“为什么？明明咱俩相处时间更长，明明我陪你时间也最多，他就是后来者……” 说到这儿张远没讲下去，咬住后槽牙，低声骂了句国粹。 林迦扯唇，朝他旁边的男生又道：“麻烦你们辛苦一下，带他回去。” 本来一直沉默的张远的那帮朋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再看看张远，其中有一个开口了：“你就是林迦吧，我们寝都认识你。”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这么“有名”，林迦怔了一下，然后微笑：“是吗。” “是。张远这家伙成天地拿着你的照片跟我们炫耀，说你是她发小，知道的你俩没有进一步的关系，不知道的都以为他在炫耀女朋友呢！” “……” 公共洗手间，人来人往。 一个漂亮的女生，和一帮青春洋溢的少年，很难不引人注目。 那个男生见林迦不说话，又继续道：“我们学校比不上你们星大，但也没烂到那种程度，张远家里条件也好，追他的女生不少，但他就对你一人死心塌地。” “我说这些话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俩真要是他说的从小那么好，还有张远给你做的那些事，你这样，挺那什么的？” 看得出来，站出来为张远说话的男生，跟他关系应该挺好。 能有这样的兄弟，是件很骄傲的一件事。 林迦认真听完后，提唇，淡淡道：“知道前面是一条死路，及时叫停他，不是一种恶意。” 男生看着她，张远也看着她。 林迦：“任由他不管不顾地朝前闯，撞的头破血流，不提醒，不作为，不制止，才是不善良。” 说完，她抿了抿唇。 这帮人应该都还不错，不会丢着张远不管。 林迦觉得自己也没留下来继续的必要，遂转身，但张远忽地抓住她手臂，言语间已经有了些慌张：“迦迦，强子没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喝多了，我说话不经过脑子，对不起！” 那被称之位强子的男的，恨铁不成钢地恨不得把说话这人给踢醒。 这他妈舔到什么程度了啊？ 林迦盯着那只握住自己的手臂，刚要开口，就感觉旁边多了一道冷淡的气息。 抬头去看，裴异不知何时过来的。 他抬手将自己往怀里揽，目光厌倦而冷漠地睇着面前的张远：“拿开你的手。” 不管是男人还是男生，他们骨子里是经不得人挑衅的，尤其是目前这种关系。 张远就偏不放，抬着下巴，挑衅：“我就不放，怎么了？” 闻言，裴异点头，目光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那帮人，林迦觉得他大概是在估算如果双方打起来，自己的胜算有几分。 如果按照这种局面发展下去，后面不敢想象。 “张远你先放开！”林迦用力挣脱了下，就从那只大掌内挣脱出来：“你喝多了，快跟你朋友回学校吧，有事我们下次再说。” 说完仰头看裴异：“我困了，我们走吧。” 她清澈的眼神里，不止有询问，还有请求。 看的出来，她非常不想继续激化矛盾，把事闹大。 裴异抬手，将她粘到唇边的几根头发别到耳后，说：“好。” 单是这样的举动就已经激的张远眼红急躁，这样亲昵的动作，他从不敢对她做，但是在他身上，已经变得如此顺畅自然。 所以裴异刚侧身，张远摇摇晃晃拦到两人面前。 他不敢看林迦，只看裴异，轻蔑挑衅：“是不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咱俩单挑！” 第101章 你还挺会打架 “别理他。”林迦推着裴异往外走。 张远明显是趁着酒劲发疯，她不能由着他。 好在裴异也配合，虽然他这会儿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受这风波影响，但林迦知道他的忍耐不是没底线的。 可惜，张远今天是铁了心的不想让这事这么完。 “怂了啊？”他嗤笑，一边朝他那帮兄弟吆喝：“看见没，也就长得人模狗样的骗骗女生，就这么点破胆儿……” “张远你有完没完？”林迦忍不住低斥。 “迦迦，你到边儿上去，今天我不可能让他这么走了的。”自己路都走不稳了，还一把抓住裴异的衣襟，恶狠狠放话：“认怂今天这顿你也跑不了，爷今天揍定你了！” 说完，扬拳。 就在林迦以为那硬邦邦的拳头要落到裴异脸上时，裴异抬手，截住了他。 两人身高看着相差不大，但张远这会儿是醉酒状态，一拳挥出去被人截住之后就动也动不了了。 “我要是你，这种时候就赶紧回去了。”裴异兀地开口，看智障一样的丢他一眼：“毕竟丢人。” “你他么说什么？！”张远猛地把裴异往外一推，裴异顺力退了几步，之后反手朝张远的面颊上来了一拳。 这一拳让张远毫无防备，整个人踉跄后倒地。 自己的兄弟被人“欺负”，虽然没理，但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其中那个之前质疑林迦的强子，最快冲上来，一把拎住裴异的衣服，又是一个挥拳，结果裴异反应快他一步，抬脚，踢上了他的膝盖。 …… 这场闹剧，最后在行人，以及张远剩下几个为数不多的还算清醒的朋友的拉劝下，结束。 双方都有受伤，裴异嘴角被人刮到蹭破了皮，手腕也有扭到。 他不来医院，林迦就陪他找的一家最近的药店，药剂师给配了几副膏药，林迦帮他贴完后才出来。 林迦：“以前没发现，你还挺会打架。” 短短时间这都几次了。 裴异轻微活动手腕，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所以他换了一个：“我来之前，他跟你说什么了？” 闻言，林迦下意识揣摩他的意思，这会儿裴异应该不是真的想知道刚才说了什么，而是想要她一个态度吧。 “偶遇，就打了个招呼。”林迦淡淡道。 你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那么冷漠，好像倒是她的不对了。 察觉到身边女孩儿的情绪，裴异眉尾很浅地挑了下：“你们这是西方礼仪？” “？” “打个招呼需要搂搂抱抱。” “哪里搂搂抱抱？！”林迦差点跳起来，不过又看到他这么淡定，知道刚刚肯定是酸话。 “但你刚刚下手蛮狠的。”林迦实话说。 所以她也就是开始之前担心他会吃亏，毕竟对方人那么多，但没想到他动作快狠又敏捷，对方完全是被他带着节奏走，会不小心受点伤，完全是因为人数悬殊。 林迦就想到上次咖啡店，好像也是这样。 “心疼？”他撩起薄薄眼帘撂她一眼。 “才没有！” 就是……心境挺复杂的。 可能怎么也没想过，她和张远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送到楼下。 林迦转身说再见，但裴异没肯放手。 热恋期可能都这样，难分难舍的。 林迦没想到裴异平时那么不羁淡漠的一个人，也会跟其他人的“男朋友”一样，黏黏糊糊的，觉得还挺神奇的。 “我真的要回去啦！”她小小声喊道。 夜深人静，老小区更为寂静，林迦不敢太大声怕吵到人，也怕被人听到。 裴异：“再抱会儿。” 说着，不容置喙地，又把人拉进怀里。 药膏的中药味，还有他身上从未变过的淡淡清香味，一同撞上她的鼻尖。 林迦心脏加速砰砰跳了一会儿，才慢慢归于平静。 她垫着脚下巴靠在他肩膀，静静的享受这一刻的安宁和恬静。 过了一会儿，耳边递来一股温热的气息。 “明天我有点事，帮我带胖橘去打疫苗？” “……好啊，就你家楼下那家宠物医院吗？” 上次听他随口提到过一句，胖橘洗澡，还有驱虫药都在那，是个治疗疾病和美容一体的宠物医院。 裴异松开她，“嗯”了声，顺便抬手在她饱满的脑门上很轻地弹了一下，见她不满皱眉，才扯唇：“上去吧，早点休息。” 林迦揉着额头：“那你呢？怎么回家？” “担心我啊。”他忽地就不正经起来，挑额：“那我跟你一起上去。” 说着就作势往前走了两步。 林迦赶忙拦他：“你真的……”很厚脸皮欸。 裴异笑的垂眸，额前的黑发颤了颤。 林迦嗔他一眼，两人又黏黏糊糊了一会儿，她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一步三回头的冲动上了楼。 一回到房间，林迦没有立马开灯，而是站在窗帘后面往下看了一会儿。 她发现，裴异不是在她走之后就立即离开的。 在她已经回家后，他一个人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抵着头，两手随意揣在衣服口袋，白色板鞋在黑夜里过于亮眼了些，正无意识地磨滚着地上的小沙石。 那是一种跟刚才两人舍不得分开的那股黏糊劲，有着云泥之别的孤寂感。 林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这个念头一浮上来，她好难过，难过到想要再次跑下去，抱住他。 好在，他没有停留太久。 在他仰头朝她窗户这儿看过来时，林迦躲到墙壁后面，然后她再去看的时候，裴异已经走了。 第二天一早，吴女士一大早起来做了非常丰盛的早餐，她不知道自己女儿昨晚半夜跑出去跟人“鬼混”的事。 看林迦没睡醒地顶着鸡窝头出来，数落她：“昨晚又玩手机玩很晚吧？你们这些小孩真的耳朵一个塞一个皮，讲不听的。” 林迦抽开椅子坐下，卷了个饼胡乱往嘴里塞，也不反驳。 她现在脑子还不太清醒，昨晚不知怎么失眠了，勉强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着。 没人搭理吴女士，她自己又碎碎念了一会儿。 直到耳旁传来拖鞋的拖沓声，林迦正狐疑家里怎么还有人，就看到林国华穿着外套出来。 “爸？昨晚还说您没回来，搞闪现啊？”林迦笑说。 林国华也笑了下，“本来有点事的，又推迟了，这不想你们娘儿俩么，就买夜班机回来了。” 林迦故意表现的受不了，捋了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俩要是想秀恩爱，再忍忍，我吃完就滚了。” 吴女士嗔她，林国华也笑，“我出去一趟，早饭不吃了。” 吴心莲忙问：“什么事啊这么急？早饭都不吃。” 林国华：“小远好像跟人打架了在医院，老张在外地赶不回来，托我帮着过去看一眼。” 第102章 它都没男朋友 其他不说，张家在林迦深陷谷底的时候，帮了不少忙，林国华对张祥强那是发自心底的感恩。 所以，张祥强朝他提出让两家孩子试着交往的提议时，在爱女心切自觉这样不妥的情况下，他还是试探地朝林迦开了这个口。 不过好在，林迦足够幸运，爱她的父母，在背负着极大的人情包袱下，最终依旧坚定地站在了她这一侧。 - 中午，刘萌和林迦一块去食堂，听她聊她们社团的事，前前后后还是围绕副社长和他那作天作地的小女友的事。 林迦是个很好的听众，听到剧情高、潮时，也会配合地发出感叹。 “真不知道我们副社长怎么想的，这女的迟早有一天给他织顶绿帽子。” 林迦弯唇：“倒也不必这么绝对。” 刘萌：“真不是我绝对，你都没看那女的拜金样儿，看到个有钱家世好的就往上贴，我跟你说，上次我听我们社另一个人说，还看到她在食堂跑到裴异对面坐呢！” 林迦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裴异在学校里受欢迎是真的，招人惦记也是真的，不过他这人嘴巴损也是真的，那个女生应该没听到什么好话。 刘萌继续唾弃：“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其他人也就算了，裴异他也敢肖想！不过很爽的是，当天下午，夏子衿就去找她了，这下老实了吧！” “……” 食堂里，碰到徐进远又和郑薇薇一起，两人有说有笑，林迦没看到裴异，刘萌远远看了一眼，拉着她在距离那桌比较远的位置坐下。 这两人的关系，到现在也没缓和。 下午下了课，林迦直接去裴异家。 胖橘大概是睡了一天了，见到有外来物种入侵，整只猫都还是比较懵的，“喵呜”的叫了一声，才朝林迦走过去。 “有没有想我呀胖橘？”林迦一把把胖橘抱起来，还掂了掂：“减肥减肥听没听到？” 太重了。 上次领回来时医生让他们注意胖橘的饮食结构，敢情裴异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 听着别人对自己的“鞭策”，胖橘歪着脑袋在林迦怀里蹭，呼呼地发出呼噜声。 林迦：“再这么胖下去，你连对象都找不到了呀~~” “喵呜~~” “不信？”林迦乐：“不信那等会儿带你去见见男朋友们！” 她把胖橘塞进太空舱，将包背在胸前，出门。 宠物医院距离不远，就在小区边儿上。 林迦第一次来，但显然胖橘早就是vip了，一到门口，热情的店员小姐姐就迎过来：“胖橘今天打疫苗是吧，胖橘妈妈！” 胖橘，妈妈…… 林迦张了张口，本能的想要解释一下，但忽然觉得这好像不用特别撇清关系，她跟裴异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对，打疫苗。”林迦直接把太空舱递给店员：“打之前先洗澡是吧？” “对。”店员盯着她看好久，最后甜甜的笑起来：“胖橘妈妈你长的好好看，胖橘爸爸也超级帅，你们俩可真是太搭了！” 被人赞美心情总是愉悦的，硬夸也是。 林迦扯唇：“谢谢。” “那胖橘妈妈你在这边坐一下哦！” “好啊。” 林迦坐下后给裴异发微信。 她下课时，已经发过微信，过了半个小时那边才回了一个：好，路上注意安全。 平时聊天虽然也不见他多热情，但总归比今天好点。 林迦：【胖橘洗澡去了，任务进度20%！得意\/emoji】 等了一会儿，对方依然没有马上回，看来今天是真有事。 晚上带着宠物来美容的主人还挺多，一会儿时间，来了三四个。 林迦边等边跟他们聊天，一直到胖橘洗完澡打完疫苗，店员跟她确认储值卡内剩余金额时，裴异的微信电话才过来。 说实话，林迦是有点脾气的。 自己好心过来给你带猫是吧，你一句感谢的话没有还玩失踪，三条微信回一条就算你礼貌了。 好了，你家猫主子打理完了，你电话也来了。 但是呢，林迦又是个讲道理明事理的，她的愤怒仅限在刚接通时那句：“干嘛！” 当裴异说：“我快到了，给你带了夜宵。” 然后林迦气就没了，乖乖地跟店员说了拜拜，提溜着猫主子出了宠物医院，果然，一推开门，就看到了马路对面，刚从车上下来的裴异。 他今天还是穿的黑色，也是在夜色里，少年依旧清瘦而挺拔，他在等车辆驶过后，才朝林迦走过来。 “辛苦了。”裴异走过来后，第一时间接过太空舱背包，拎在手里，问林迦“它今天洗澡乖不乖？” 林迦戳戳透明隔罩里的胖橘：“把人家店员的手都给抓破了，一点都不乖，平时看它挺温顺的，没想到洗澡既傲娇又凶猛！” 说完意有所指地感慨了一声：“跟有些人是真像。” 近看才发现，裴异的神色有些淡倦，像是没睡好，亦或者今天很忙碌，但还是笑着把人牵到掌心里。 两人一起朝小区里走：“我怎么觉得跟你像。” “乱讲！”林迦得意挑眉：“哪里像？它都没男朋友！” 裴异认可：“也是，还是你更优秀。” 有很纯粹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将之前的疲惫都抚平不少，林迦没问他今天去干嘛了，他没主动说，定然是还没打算告诉她。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里面走，月光将一高一低两道身影拉长，微风吹来，树梢摇晃。 林迦：“我今天中午在食堂，看到徐进远和薇薇一起吃饭，他俩谈了吗？” “不清楚。”少年淡漠不羁地丢话：“不想聊其他人。” “哦。” 人家好歹你兄弟。 “那聊聊你？” 两人已经在等电梯。 楼道的吸顶灯光线洁白，落在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盈盈的，闪烁着，像是揉碎了落在海面的星光。 林迦仰着脑袋，裴异盯着她。 两人在静谧的只有风声的楼道里，对望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裴异才勉强克制住某些情绪，故作恹恹地扯唇：“有话就说。” 第103章 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电梯里就他们俩人。 林迦余光从梯壁上偷瞄某人。 以前就觉得他生的好看，那个时候也就只是觉得。现在想想，她是浪费了多少时间啊，难怪跟他表白递情书的学姐学妹层出不穷。 “没什么。”林迦摇头。 本来想跟他聊白天刘萌说，有个女生主动接近他的事。 但忽然就不想说了。 主要她也不能太表现出自己的狭窄，显得她多不大气似的。 她应该高兴才对，她的男朋友，被那么多女生喜欢，她脸上有光啊。 裴异懒得跟她继续扯，一手搭着她肩，微微用力，将人折过去正面梯壁，少年的笑意不羁张扬，语调慵懒：“想看你男朋友，光明正大的看。” 啧，还是被发现了。 林迦心想，怪就怪这这生产电梯的公司，没事把梯壁做成镜面做什么。 “没看你。”说完反应很快地回击：“你看我了吧？不然你怎么说我看你！” 在裴异面前，林迦向来是反应慢半拍的那一挂。 倒不是她反射弧长，只是在学霸面前，所有的普通人都会被衬托的黯然失色。 “嗯，我看你了。”他坦然。 “……” 要不要，这么诚实。 林迦反而不好意思了，生硬着学他的话：“那你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等会儿。” 林迦还在想“等会儿”是什么意思，电梯门‘叮’一下打开。 两人开门进屋，换鞋。 “欸你晚上吃了……” 唔。 林迦话还没问完，忽然被人托腰抱上鞋柜，有小物件被扫到地上发出的叮铃响声，还有受到惊吓的胖橘的一声“喵呜”！ 两人这样的姿势，还是裴异要高出一点，他脑袋微侧，吻她，双手从腰侧上移，变成了搂住她后背的动作。 林迦也怕掉下来，两只手搭着他的肩，脸蛋受他的力，微微上仰。 屋内没开灯，有月光洒进来，视线从昏暗，慢慢变得能看清屋内陈设的轮廓，以及眼前这个人的模样。 鼻梁高挺，五官立体，下颌流畅冷峻的线条，一直绵延往下至衣领内侧…… 两人呼吸都渐促，林迦只觉得口干舌燥，又满足又慌乱，后背都生出一股黏黏的湿意。 “裴、裴异。”她试图喊醒他。 但林迦不知道，裴异自始至终是清醒的，沉沦反而变成了他的妄想。 他想堕落，带着她一起，去不见底的深渊，或是遥远的无人岛，摈弃一切，只剩彼此。 只是又很清晰的明白，她做不到，做不到为了他放弃那些她爱的和爱她的人。 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但她的世界里有很多人。 “裴异你、你弄疼我了！”林迦终于忍不住低呼。 下一秒。 他终于慢慢放开她，拇指轻抚那处微微红肿的唇边：“对不起。” 林迦倒也不是真觉得疼，就是觉得今晚裴异有点不正常，“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他扯唇，把她抱下来：“夜宵凉了，我去热一下。” “……嗯。” 裴异给她点的是潮汕海鲜粥，一起搭配的还有水晶蒸饺和糯米排骨，都是她爱的口味。 热完把香气都逼了出来，原本略显空荡冰冷的房间，飘香四溢，多了几丝烟火气息。 糯米排骨偏甜，典型的南方人的口味，是林迦最爱的一道菜之一。 她下课直接过来的，也没吃晚饭，在宠物医院的时候就饿得不行了，所以也没跟裴异客气，一会儿干完了一半。 过了会儿。 “……你饿不饿呀？”林迦后知后觉，才注意到一旁的裴异。 都接过吻了，吃她剩下的，应该也不介意的吧？ “我吃过了，你吃吧。” 林迦放下筷子，“其实我也饱了，这份量还挺足的。” 裴异一脸“我不知道你的饭量几斤几两吗你跟我在这装什么”的睇她，不过晚上也不能吃太饱，遂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低眸：“还疼不疼了？” “啊？” “嘴唇。” “……不疼，早不疼了。”好端端的，突然问这个问题，林迦赶紧离这人坐远了点。 刚好这个时候胖橘也吃完它的晚餐，蹭到林迦脚边“喵呜”地撒娇。 林迦弯身去抱它，裴异刚手机屏幕亮了他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夜风刺骨，呼到脸上像耳刮子似的疼。 裴异淡漠扫一眼屏幕上的显示，片刻后，才滑开绿色键。 “小异，你怎么饭吃着吃着就走了呢？你现在在哪？” “家。” “打车回去的吗？” “嗯。” “小异，妈妈这次来，主要还是来看你，正好你夏叔叔……” “很晚了，我要睡了，你还有事吗？” …… 夜风大，吹起窗帘的一角，寒意渗进来，连胖橘都抗议地叫唤了两声。 林迦离得远，或许是手机质量太好，林迦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知道裴异情绪不佳，淡淡的，不爱搭理的疏离。 应该是无关紧要的人吧，林迦想。 - 不过第二天，林迦的猜测就被事实给反驳了。 刘萌兴冲冲地回寝室，看到林迦，赶紧凑过去：“迦迦！迦迦！你猜我看到谁了？” “彭于晏？” “nonono！我看到裴异和他妈妈了，我的天，他妈妈长得好漂亮好有气质啊，怪不得裴异也这么好看，这基因也太绝了！” 林迦一愣，问她：“……你怎么知道，是他妈妈？” “听到了呀！”刘萌说：“她们在教学楼外面说话，我假装经过，然后就听到了那女的好像说什么你这样‘妈妈’会很难过什么之类的话，反正你相信我，两人眉眼之间也是很相似的，外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啦！” 听着，两人好像聊的不是很愉快？ 那昨晚那个电话，也是他妈妈的吗？ 不过印象里，林迦对于陈婉燕的印象都太过于完美，所以，不太能联想到这样的母子之间，会发生什么隔阂。 “我跟你说，她妈妈手上拿的那款爱马仕，我前两天刚看到有个挺有名的爱豆也刚入手，还连发几条微博炫耀了呢！” 林迦没搭话，心不在焉地翻着跟前的书。 刘萌还在那感慨：“也不知道谁会这么幸运，能谈到裴异这样的男朋友！” “对了对了，你俩之前不是在一起上高中的么，没见过他妈么？” 林迦一本正经地胡诌：“我记性不大好。” “……” 第104章 前女友 裴异自打谈恋爱后，也就刚开始去过一两次咖啡店“打工”。 后面再去就是接林迦下班，和没事陪她上班，已经彻底跟他打工人的身份说了拜拜。 他陪林迦上班，也不影响她工作，就自己点一杯水找个角落坐着看电影看球赛，或者是打游戏。 惹得只比他们大几岁的店长，市场感慨现在的年轻人挺浪漫，为了追人，真挺肯下功夫的，还总能引发她一连串对自己逝去的青春的追忆。 “你说你这天天不是上课就是兼职的，你俩有时间约会吗？”生意清淡，店长又热衷八卦，一到这个时候，柜台就成了职场的茶话间。 林迦不在意道：“我们现在不就在约会？” “你上班，他玩手机，各干各的事，这算什么约会？”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谈论的声音大，角落里的人，朝她们这里看了一眼。 林迦也看过去，两人相视一笑。 林迦抬抬下巴，冲店长示意：“看见没，你别看他在玩手机，其实这会儿脑子里面全是我，时不时就偷偷看我一眼。” 闻言，店长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临走前不忘埋汰林迦：“你们年轻人真的是，太肉麻了！” 林迦眉眼弯弯，笑着跟店长说拜拜。 刚好来了一位顾客要点单，她稍微敛了嘴角的弧度，“请问喝点什么？” “拿铁，谢谢。” “好的稍等。” 男人盯着女孩曼妙青春地身体，眼睛里有了别样的心思：“那个，我好像白天都没看到过你，晚上倒是见过几次，你是在这里兼职的吗？” 林迦：“嗯，基本上就晚上在。” “那你看着年纪也不大，还在上学吧？哪所大学的？” “我……” - “什么时候下班？” - 林迦话没说完之际，被人打断。 顾客扶了扶眼镜，转身，本想去看看是谁这么扫兴，结果就看到了一位比自己年轻，比自己高，比自己帅的男生，站自己旁边。 他甚至都没看他，只朝柜台内的人说话。 林迦心想你不都知道么，偏要在这个时候来找存在感，不过内心是欢喜的，遂乖乖答他：“还有半小时。” 男生不羁开口：“早点弄完结束，还要去接‘儿子’。” 林迦：“……” 顾客：“……” 只有裴异，当事人本人，话说完，又事不关己轻慢淡冷地姿态，走回自己的位置，继续看他那还没结束的球赛。 好像，他真的就是纯粹的过来提醒她一声，仅此而已。 而至于这个“儿子”，那也不是凭空来的。 是那天胖橘打完疫苗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回到家第二天，开始上吐下泻。 他送到宠物医院让医生看，裴异本没有怪罪宠物医院处理不周，但前台女生硬要解释说：“我们都是按照正常流程来处理的，胖橘也都是在毛发全干的情况下打的疫苗，胖橘妈妈当时确认了的。” 本来裴异还觉得这人啰嗦，他什么都没质问，她讲一大堆，但这句“胖橘妈妈”让他不耐的情绪，得到缓解。 连带着觉得胖橘，好像都变得可爱起来。 - 下班。 两人选择走路回学校。 路边有卖烤红薯的大爷，林迦吃了晚饭，但这会儿闻到了红薯的香味，好像又饿了。 “爷爷，红薯怎么卖的？” 大爷乐呵呵比了个手指，林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注意到旁边用纸板做的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不会说话，请见谅。 林迦买了两个烤红薯，然后付的是纸币。 “还记得高三那会儿，咱俩从图书馆出来吧好像，你请我吃的烤红薯，还记不记得了？” 裴异撕着红薯皮：“记得。” “那次差点就吃不到了呢！”林迦歪过脑袋，俏皮冲他一笑：“还得是你呀裴少爷。” 裴异扯唇：“所以自从那次后，就每次都带现金在身上了？” “嗯。” 换做别人，可能在接受不了电子支付，又没纸币的情况下，也就算了，不买就不买呗。 但在林迦这儿，她的想法不是这样的。 她会想，万一下次又想吃红薯时遇到那位爷爷呢？亦或者，遇到其他，和那位爷爷差不多的群体，那么她兜里揣的纸币，就不再只是数字上的意义了。 吃完红薯后，林迦的手被裴异揣他兜里，毛呢大衣的兜里很温暖，像是一个小暖炉，她安逸的被他的掌心包裹住。 快到学校门口时，刚好有几个学生也从出租车上下来，大老远听到她们嘻嘻哈哈的聊着天，伴随着的还有被夜风吹过来的酒精味。 - 夏子衿。 - 林迦在人群里看到她。 - 除开科技手段不说，她那张脸确实还挺好看，跟她的同伴比起来，比较显眼。 林迦玩心忽地起来，小手在口袋里拱了拱：“好像是你‘前女友’。” 裴异凉薄的目光扫到她，林迦立马老实了。 不单是林迦，夏子衿也在下车的第一时间看到他们了，两人靠的很紧，像是刚约完会回来，像所有小情侣一样。 她本不用艳羡别人，可偏偏他是裴异，他身边的人也本不该是这样的，就算不属于自己，裴异这样的人，也应该不属于任何人，他只能是别人的妄想。 偏偏这个平平无奇的女生，站到了他的身边，得到了他的偏爱。 这一刻嫉妒的恼火，在她心里疯狂燃烧。 - “她好像朝我们这儿走过来了。”林迦提醒边儿上的人。 “怕了？” “我怕什么，我跟她无冤无仇，‘辜负’她的人可是你。”林迦这会儿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裴异漫不经心的笑了下，“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记住就记住，还怕你了不成。 - “约会啊，这么晚才回来。”夏子衿走到两人面前，看起来，还算友善地打招呼。 林迦向来记仇，她不喜欢她，就不想跟她说话。 更何况，别人也不是冲她来。 果然。 没有得到两人的回应，夏子衿也不急，而是朝裴异提醒了句：“那天晚上我很开心，谢谢你特地跑过来陪我一起吃饭。” 林迦：这特么什么八点档狗血言情剧？ 还是现在又开始流行复古风了？ 第105章 坦白 冬天的夜晚，校门口安静的只剩夜风卷起落叶在地上滚的沙沙声。 夏子衿的那帮同学应该是先进去了，门口保安亭里的大爷，也坐在里面专注的玩手机。 林迦缩了缩脖子，估摸着大概还要多久自己能进去，她快冻死了，这风跟刀尖似的在她脸上刮。 裴异讽刺地提了提唇：“你犯什么病？” 夏子衿耸肩：“我是说实话，你没必要因为你女朋友在这里，就避而不谈，我们的关系，她该知道的不是吗？” 林迦的内心：这女的应该是真的有病，她男朋友挺可怜的，被这种神经病缠上，看来长的帅，也是一件烦恼事。 夏子衿扬眉：“还有，我爸那天来给你带的礼物你没拿，被我带过来了，明天给你送去？哦对，你现在都不住宿舍了，那要不，回头你把你那的地址发给我？” 裴异冷笑，嘲讽：“看来你对自己的身份，还挺骄傲的。” 夏子衿脸色微变，仍旧嘴硬道：“阿姨说了，我可以去你那住，就算你不给我，到时候阿姨也会给我的！” “试试吧。”他开口。 此时裴异身上那股厌恶倦怠的情绪已经达到顶峰。 所以在牵着林迦离开前，淡淡撂话：“看看是你快，还是私闯民宅的罪名给你套地快。” 进了学校，漆黑的树荫小道儿上，还偶见一两对情侣在谈恋爱。 林迦步子走的急，她不想打扰别人的好事，裴异拽住她，黑夜里，他表情微哂，眼底似有亮光，倒影出一个有点心事，但不肯开口的她。 “没有想问的？” “不明白刚刚夏子衿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在两人关系上位确认之前，她没问出口。 “我爸妈离婚了，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夏子衿和她爸是我妈那边新家庭成员。” 他事不关己的淡冷口吻，好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明明是他的家庭，一分为二，他的爸爸妈妈，去成为了别人的爸爸妈妈。 林迦整个人是僵掉的，在裴异说第一句时，她就像在做梦一样，那个吴女士曾经艳羡的裴家，早已经分崩离析！ 可这不是做梦，梦怎么可能这么冷呢？冷到她的四肢好像都被冻住一样，浑身的血流都在往上涌。 她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管说什么，都安慰不了眼前这个少年。 这个肆意张扬，被绝大多数人热爱喜爱的人，在那足够光鲜的外表之下，也有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 他应当是脆弱的，再怎么伪装掩饰的平和底下，和一个人深夜独处的时光里，他该是难过的。 “怎么，是不是觉得你男朋友很可怜？”他还有兴趣逗她。 “……没有，我只是……”有点难过。 她咕哝一句，声音都快被风吹散了。 他父母离婚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半分迹象来，却因为她问了一句，他便对她坦诚。 她还难过，在开学那段时间，她对他态度算不上友善，还想划清两人关系，如果不是后来意外两人重归和好，那裴异，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裴异啧一声，把人搂怀里：“本来想博点同情，让你可怜可怜我，然后就舍不得离开认定我一人了，现在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林迦：“我才没有可怜你，我也不会可怜你，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你有什么好可怜的！” 说完，仰起脸蛋望住他：“我妈妈生病，知道可能治不好，还要花很多很多钱的时候，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跟别人就不一样了。” “我不想看到别人同情的目光，不想让她们可怜，所以删掉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包括后来你看到的还联系的张远。他是后面加回来的，因为我爸爸需要张叔的帮忙，他们家也早就知道我家的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他提起她家里的事，裴异不知道的是，这也是她第一次跟外人提起。 他抬手，弹她额头，故意说：“怎么，要跟我比惨？”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 裴异失笑，把她的手揣自己兜里继续往前走。 “我那会儿，其实最怕见的人就是你。真的，我本来在奶奶家都想通了，要回来跟你和好的，但我一回来，就发现家里出事了，他们还想瞒我呢，化验单都在抽屉里被我翻到了……” 口袋里的手心微湿，他用指腹一点一点在她掌心轻划，将干燥的温暖递给她。 她不知道的是，裴异根本没有冷战，他只是回了一趟北城，发现他一直以为很爱自己，承诺永远不会跟他分开的妈妈，将一个男人带回了家。 “其实我刚转学去北城的第一年，我爸妈感情就出现问题了。”裴异淡淡开口。 两人走的方向不知何时变了道，前面是操场，而不是女寝。 操场上还有夜跑的学生，零散的谈恋爱的情侣。 “那会儿我爸忙于事业，早出晚归，每天大大小小各种酒局，认识了好多……你可以称之为乱七八糟的人，后面，他直接带着那个女的出席公众场合，我妈吵过闹过，没用。” 但他们更爱面子。 哪怕在家里已经撕破脸，在外人面前，依旧是伉俪情深的夫妻。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林迦去北城玩，被陈婉燕热情招待没发现一点痕迹的原因之一。 其实这都没什么，在裴异看来，与其栓住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如和平分开。 林迦：“那你什么时候发现陈阿姨她……” “谢师宴第二天回北城。” 他回家没通知谁，结果推开门，看到他妈和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两人搂在一起，那个画面，他想这辈子都会记得。 那是背叛，是虚伪，是谎言，都是他人生信条里最厌恶的字眼。 尤其是知道那个男人完全就是个吃软饭的。 当他把调查信息丢到陈婉燕面前，告诉她，她要许诺一生的男人，是个什么能力都没有，只有一副勉强说得过去的身材长相，完全靠女人的蛀虫时，陈婉燕将那份报告，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那天，母子两个都发了脾气，说了很不好听很伤人的话。 裴异印象最深的，是那句听似苦口婆心且对他很失望的一句话：“小异，你不能这样自私，妈妈自认为这几年已经很照顾你的感受了，我也要有自己的人生和新的开始。” 在他的理解看来，她的意思是，她想要一个不被他牵绊的新的人生。 第106章 自责 林迦自责的无以复加。 在经历过这样的事之后，裴异回南城，面对的却是一个人去楼空的房子，和怎么也联系不上的她。 他很绝望吧那会。 一个人，待在没有任何烟火气的房子里，想吃碗热饭都只能点不超时的外卖。 林迦早就觉得眼睛干涩胀痛了，好在现在是夜里，谁也看不清谁。 这种想法刚落地，旁边的人突然勾住她下巴，转过来，看似不羁，实则更像轻哄：“不要哭，我也不觉得自己可怜，没什么可怜的。” “我才没哭。”嘴硬。 裴异点额，“行。” 林迦：“我还有个问题。” 他抬额，示意她说。 “那个夏子衿，她怎么看上的你？” 好像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裴异短促低笑了声，“也许是，天生招人惦记？” 林迦：“……” 是她的不是。 - 周末。 两人计划去附近找个地方玩一玩。 林迦跟家里说学校有个实践活动，不回来，吴女士早对她一有时间就往家跑的行为很有意见了，一听她说不回来，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你这实践活动有几个人呀？男的女的？”电话里，吴女士看似关心实则八卦地问一句。 “挺多的，男女都有。” “两天一晚？住酒店吗？” “嗯。” “确定是学校实践活动吧？” “是是是！” 林迦打电话的时候，裴异正坐在沙发上订酒店。 刚好坐下来时，看到他点进了一家酒店详情界面，林迦赶紧朝电话里说：“妈，我先不跟你说了，先挂了，拜拜！” 说完立马坐下：“订这么贵的酒店你疯了？！” 裴异看着被抢走的手机，长腿微抻，往沙发后背靠，嗓音带着几许笑意：“这家酒店评价还可以。” “评价可以的又不止这一家。”林迦说，她重新把手机丢给沙发上的人：“干净一点的就行，就住一晚而已。” 她两个月的兼职，也赚不到这一晚房钱。 “要不还是我来订吧。”林迦想了想，觉得这是最靠谱的。 但她手机刚掏出来，就被裴异抽走了，放在他另一侧，随后将林迦拉过来，坐他腿上，眼帘微掀睇她：“我爸妈当时协议离婚的其中一项条款，就是双方都不会再生育。并且定期支付我的抚养费，直到大学毕业，那钱直接打我卡上的。” “那你学费生活费也要花，你还是省着点……” 林迦话没说完，见裴异登录某银行app，打开账户明细。 然后。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这套房子，前段时间也转我名下了。“裴异拖住她腰，给换了个姿势坐着，两人面对面，林迦能看到他眼底清明的笑意：“你还是嫌贵的话，那我就订一间。” 什么跟什么？ 就算只订一间也很贵啊。 而且她的意思根本不是订几间的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 “订好了。” 话音落，裴异将预订成功的短信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手机收起来。 这么快。 林迦怀疑他根本早就订了，伸手：“手机给我看一下。 “我没有跟其他异性聊天。” “我不看你微信，我就看下短信！” 他逗她：“那你来拿，拿到就给你看。” 说完，裴异举高手臂，林迦立马跪到沙发上去抢，眼见着就要够到了，裴异也站起来。 “犯规！” “那你来制定规则。” 林迦凶巴巴指着沙发：“你坐下。” 裴异挑眉：“这会不会不太公平？你站沙发上，我还得坐下。” 林迦得意：“你让我制定规则的，那就我说了算。” 蛮不讲理时候的林迦，很可爱，眼睛里都是狡黠的小智慧。 “好。”裴异妥协：“那等会别哭。” “你才哭！” 林迦之后就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看他故意很慢地坐下，找准时间，就去抢那只被他举高的手机，但还没等到她碰到他的手，整个人已经被拦腰截住。 林迦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之间，自己已经被人扑倒，压在沙发上。 他甚至，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抽了一只抱枕，垫到她脑后，防止林迦不舒服。 准确的说，也不是压。 裴异弓着身，控制着一定距离，他膝盖跪在她身侧，林迦整个人是被罩住的姿态。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林迦眼睛眨了眨看旁边：“我、我不看了，你起来。” “给你看。” “我不看！”林迦脸蹭的一下红的像成熟的石榴果肉：“你快起来！我错了真的不看了！” 裴异哪里肯放过她，他的手指微曲，刮蹭她绯红的脸颊。 相比较她急促的呼吸，裴异淡定的要死， “费这么大力，不就是要看我手机？”他扯唇，把手机递到她跟前。 见求饶没用，林迦改变战略：“你起来，你起来我下周末带你回家见我爸妈。” 她够大气了吧，够有诚意了吧！ “那算了，我愿意当一个一辈子见不得人的男朋友。“ “……“ 说完，他低头咬住她。 起先一开始，林迦还不太自在，毕竟两人这姿势太奇怪了，一不小心就会往“长远”了发展。 但到后来，渐入佳境时，裴异也没逾越的动作，他就只是很单纯很纯粹地吻她，他甚至连手都是规规矩矩的，捧着她的脸，未触碰其他地方。 林迦便彻底放松下来，两只胳膊交叠挂在裴异脖子上，他深吻的时候，她还会配合的挺起身，两人便更加投入…… 表达爱意的方式，不仅限于言语，肢体也是一种传递情感的方式。 此时此刻的阳台上。 作为没有对象的胖橘，观看了一会现场实况后，“喵呜”一声，失落地垂下脑袋，呼呼睡了。 唯有睡眠，能让它忘掉这令猫伤心的一切。 第107章 一间房 他们去的是南方城市里为数不多几个拥有超大面积滑雪场的城市之一。 这座滑雪场坐落于城市下面的一处小镇，风景优美，是不少南方人滑雪出行的首选。 两人抵达小镇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酒店办入住。 裴异订的是一间标准双床房，进门，看到那两张床规规整整摆放在那儿时，林迦心里忍不住感慨。 来的路上，她还在担心不会真是一张床吧，两人的关系好像也没进展到那个程度，可以说是忧心忡忡了一路。 但打开门看到房间内陈设的这一瞬间，林迦释然了。 “怎么，失望了？”裴异插卡取电，放下包的时候一本正经说：“那我去前台换一间。” 一副“我没什么要求主要让你满意”的为她考虑的口吻。 “我谢谢你。”林迦嗔他，然后跑到窗外面的阳台上去。 阳台面朝白雪皑皑的深山，可以看到丛林掩映间宽敞的雪道，和被微缩成一个个小黑点踩着滑雪板驰骋的游客！ 酒店正前方是一小片湖泊，湖面上结了一层冰，想来是厚实的，因为有小孩儿在大人的搀扶下，在湖边滑行嬉闹。 周边有卖橡胶圈的，像游泳圈那种，但更厚实，人可以坐在上面，由前面的人拖着在冰面上滑。 “我们也下去玩吧！”林迦已经按捺不住。 裴异走过来，目光往下面一扫，全是一些小孩子在玩闹，目光遂又重新落回到她身上：“确定？” 他说确定的时候，人已经靠过来，双手撑在阳台扶栏，将她整个人桎梏在方寸之地。 林迦动也不好动，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哪怕不一定有人看到，但还是挺不好意思的，虽然两人站一起，好像是她占便宜了。 “……你要是不想玩的话，我们换个地方也行！就在房间待着，也太浪费大好光阴了！”林迦赶紧说。 能不能别这样，她会以为他想非礼她，然后就导致自己还挺想被他非礼的，毕竟这么一张脸在这，真是想要不惦记也难。 结果，他忽然就乐了。 食指微曲，抵住她的下巴微微往上抬，“我本来没想干什么，但你这表现，让我觉得我就是个能随时随地发情的动物，好像不做点什么，有点对不起你了。” “我没有！”林迦立马反驳，又说好话：“主要还是你太优秀，就是你一靠近吧，我担心我把持不住，万一伤害了你就不好了是吧。” “说的也对。”他一点谦虚的意思也没，直身，却没放开她，而是将人又往里抵了抵：“但怎么办，我还见识见识你会怎么“伤害”我的。”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被虐的爱好吧。 两人离得太近，近到林迦多动一下都有主动往他怀里贴的嫌疑，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林迦别别耳后的头发，清声：“既然你如此真诚的表达了你的需求，那么我也不吝啬的告诉你......” 话说完，绯唇微抿，掀起那薄粉的眼帘望住他，下一秒，脚尖垫起，很轻很快，像蜻蜓点水那般，在他唇边印下一记香吻。 林迦亲完就打算推开他跑出去，但裴异动作比她更快，或者说，在她说要“告诉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打算放开她。 林迦硬生生又被人拉回来，梏进怀里，她微愕住，下意识微微张唇，而这正好给了他机会...... 从前，两人再亲密，再纠缠，也就仅限于唇齿之间，并无再多深入。 但这次不是。 林迦明显感觉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整个人被带着走。 他很凶，这种凶不是不温柔，裴异很温柔，他只是强势，强势到要掠夺掉她每一寸领地和气息，他要完全的占有，以及绝对的主导！ 林迦好几次憋红了脸喘不上气了，他又会适时松开一点，给她渡一点氧气进去，在她缓解之后，又立马攻城略地。 林迦没见过这样的裴异，或者说，自从两人谈恋爱以来，裴异的一切行为与她而言，都是始料未及的。 裴异，很粘人。 他每天都要见到她，除了上课之外，哪怕她去兼职，他一般都会陪着，上下班接送，一开始就觉得可能情侣之间，刚开始谈都这样，黏黏糊糊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但这种情况从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并且没有停止或者弱化的迹象。 他还喜欢把她带回家，借着照顾胖橘的名义，在那个只有两个人房子里，抱她，亲他，是那种带点病态的要将她占为己有的吻，凶狠，强势，极为霸道。 林迦忽然嘴角一阵吃痛，被咬了。 瞪他。 那人泛着情绪的眼底，无声，却似乎在怒斥她的不专心。 好吧，刚刚她的确分神了。 不过嘴唇好麻，舌头也麻，她的腿都要酸死了。 “裴、裴异！”趁着他微微松开给她喘息的机会，林迦伸手推他：“我饿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他似乎并没想结束，眼底泛着潮红，还有要将人生吞的欲望。 但是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叫人心生不忍。 裴异扶了下额，片刻之后，扯唇，盯住她红肿的唇边：“先抹点药。” 林迦：“......我没带药，没事的，也不太疼。” 裴异已经牵住她往里带：“我带了。” 林迦：要不要这么有先见之明。 似是洞悉了她的腹诽。 裴异打开箱包，从侧袋掏出一只盒子打开：“上次你被我咬了之后买的。” 他一边拆盒子，一边说：“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觉得好像不妥，想了想又说：“以后，我尽量控制。” 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虎狼之词，真当这屋里没人了吗？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把这些话面不改色说出口的，或许大概可能是他这副皮囊做掩饰，那些听起来让人觉得难为情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好像变了一层意味。 他洗了手，擦干，将透明凝胶挤出到指腹，再很轻地涂抹到她嘴唇红肿那块，跟他刚刚吻她的仗势完全不同，像两个人。 林迦享受这一刻的温柔和甜蜜，下一秒听到他淡淡道：“下次，别勾／引我，这次就当给你长记性了。” 林迦：“......” 第108章 玩闹 两人到下面一看，“仅限三十公斤以下孩童玩耍”一行大字贴在白板上。 林迦看看自己这身材，怎么也不像是个三十公斤以下的。 “很想玩？” 林迦想，但也没那么想，这里空气也很好，散散挺不错的，“倒也没有。” 裴异又说：“雪道上也有这个项目，去玩吗？” “不要了吧，我们明天才去滑雪，今天去的话要买两张门票，浪费。” 裴异没觉得浪费，他的金钱观并不扭曲，如果花钱能让自己或者自己在意的人开心，那这钱他愿意花。 他也没高尚到觉得这是他家里给的，他花会显得没自尊，既然是协议里拟定好的，那这笔钱就属于他，具体怎么分配那自然他说了算。 林迦知道裴异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不等他再开口，赶紧绕到他身后推他小跑着往前：“我刚听酒店前台说，前面有个农场，我们去看看有什么！” 她跑了一小段路就有点喘了，说：“前台那个姐姐说我们运气好的话，能赶上最后一波红薯，据说这个时间去很便宜，人均二十，实现红薯自由！” “欸你没吃过土炕上烤红薯吧？我奶奶家以前是土灶，我每回回老家，她都给我烤，味道绝了！” 她一连串讲了好多话，好多话是问裴异的，但是不等他开口她又接着自己说了，吵吵闹闹叽叽喳喳，就像她的童年。 她天生该是这样的，在他的记忆里，她也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神经大条，勇敢冲动正直善良…… 所以在星海初遇到那样一个冰冷淡漠死气沉沉形如枯槁一样的林迦，一度让他愧疚到无以复加。 如果当初他克制住自己，说话不那么伤人，如果没有跟她吵架，回去还不联系，那么事情发展的航线，是不是会往好的方向偏移一点。 - 是个比较小的农庄。 里面也有稀稀拉拉的游客在采摘，农庄门口没有人，只有块牌匾，上面刻着收费标准，以及如何结算，非常自由。 当然，最下面有一排小字，提醒大家农庄内到处都是监控，希望大家争做文明人。 林迦拿了铁丝篮和铲撬就按着指引，直奔红薯种植区。 小的时候，奶奶带她下过地。 她在田埂上坐着，看奶奶徒手就能把土地里面的红薯给扒出来，一颗颗带着泥的又大又饱满的红薯，还连着筋，装满了竹篮。 红薯带回去，有的切成块放到饭锅上蒸，有的直接丢到灶膛里，烧饭的时候一起烤。 等到吃完饭，就去灶膛里爬灰，一准能翻出一颗颗烤的焦香四溢的红薯。 剥开外面黑黑的一层外皮，咬一口，满嘴的粉糯香甜。 “好像已经有游客来这里挖过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的剩了。”林迦盯着地上散开的土壤，蹙眉。 本来没打算来吃，但当知道了这里有，又可能吃不到，那种失落感还是挺强烈的。 “不挖怎么知道没有。”裴异已经蹲下来，用着不熟练的铲撬，往外翻着土，或许是担心铲伤到红薯，他的力道不大，所以挖半天，也就擦铲掉了一点土尖儿。 林迦在旁边乐的直不起腰来，指着那一地比狗刨还要难看的洞：“没想到啊没想到，还能有大学霸也不会的事！” 裴异到底沉得住气，任她在边儿上笑，自己一心刨着土，嘴角很浅的扯着。 以林迦对裴异的了解，这人每次这副模样，心里必然憋着大事，渐渐的，林迦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裴异他真的挖到两颗有成年男人两只拳头合起来大小的红薯，红薯看着并没有冻坏或者被小动物咬过的痕迹，特别齐整。 林迦眼睛笑弯起来：“真有啊！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叭！” 说完就笑眯眯过来接，结果，裴异拎着红薯往边儿上侧了下，完美避开了她捧起来的双手。 林迦：“……” 裴异拎着红薯往回走，淡淡丢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迦可怜兮兮望着裴异翻了半块地才翻出来的一颗红薯，这有可能是这块地里最后一刻红薯了，“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嘲笑你，我错了，你什么都会，是我笨手笨脚，好吃懒做！” 林迦拎着篮子跟上去，一路说：“其实我刚刚那么说，是为了鞭策你，真的，我实在为咱俩今晚的晚餐着想，可能说了些让你不舒服的话，但我的本意是好的。” “你看你在那边挖了有半个小时吧，我也在旁边陪你站了半个小时呀，我有一句怨言没有？是不是没有！” “裴异我跟你说，当人男朋友不能这么小家子气的…..唔！” 她就顾着低头看路赶上他步子了，冷不丁他停下来，就这么生生吃了口他硬邦邦的后背。 林迦捂着嘴，冷风把她的鼻头冻的通红，一双眼睛像迷路的小鹿，湿漉漉的，可怜巴巴的。 他怀疑他要再不理她，她可能就要哭出来了。 不过就是逗一逗，真没想让她哭。 其实裴异不知道的是，林迦才不会哭，她没事哭什么，她是本来鼻头都被冻僵了，又这么一撞，人都要碎了，眼睛里疼出点眼泪不是正常么。 不过这招好像挺好用，她男朋友这不就心软了？ 裴异抬手，在她脸颊上很轻地捏了一把，又宠又无奈的撂一句：“待会儿看你手艺。” 林迦烤红薯这门“绝活”，是从她堂弟林啸同志那儿学来的。 林啸土生土长的农村娃，农村家里不养闲人，凡是有手有脚的都得下地，所以林啸很小的时候，因为没人带，就被爸妈带到地里了。 大人忙农活，他就在边上玩。 捉蛐蛐、爬树、掏螃蟹、抓泥鳅……没有他不擅长的。 有一次林迦回老家过寒假，林啸偷偷把她拉到一旁，问她想不想吃更绝的烤红薯。 林迦本来就对奶奶家土灶里的红薯意犹未尽，听他这么说，狐疑点头。 之所以说狐疑，是因为她对林啸这小子没存太大心理期待，总感觉不太靠谱一人。 结果那次，还真就让她对他刮目相看了。 林啸说的更绝的烤红薯，是在泥地里挖一个小坑，把红薯埋进去，然后再把小坑的四周给挖通，之后把柴火点燃，丢在坑的四周。 具体烧了多长时间林迦不记得了，只知道差不多到时间之后，林啸喊她一起过去没有常识的她，直接徒手上去扒，差点把手指烫个泡出来。 不过那味道真的挺让人难忘的，没有烧焦的厚厚一层外皮，直接撕开薄薄的红薯片，就能享用。 他们这次偷偷摸摸烤红薯，还是被大人给发现了。 林啸被他爸妈痛殴了一顿。 因为当时天气很干燥，农村里又到处都是草垛，交通还不发达，两个半大的小孩，没什么火灾意识，当时真要出事，可就真是出大事了。 所以，林迦也就那一次，算得上是自己烤的红薯。 但是在裴异面前，她怎么能露怯呢？ 第109章 上门女婿 农庄老板是个非常爽朗的本地人，说着夹着方言的普通话，看他们就挖了两颗红薯，挥手说算了没收他们钱，还乐呵着说现在年轻人真有意思，大老远跑过来挖两颗红薯。 当林迦提出自己自己烘烤的想法后，老板也没阻拦，给他们提供了块农庄后面专门用来烧烤的一块地。 “您真是个大好人！”林迦嘴甜道。 老板哈哈大笑：“这小女朋友有意思哈哈！” 裴异道谢完老板，把林迦带出来，颇有几分“我家小孩让您费心了我这就带走”的味道。 出来后，林迦还得意地朝裴异炫耀：“我这个女朋友是不是挺靠谱的！” 裴异轻慢睇她，“话别说太早。” 承认别人优秀有那么难？ 哼，你就等着瞧吧你！ 不过就在林迦自以为完美复刻了当年林啸烤红薯的现场后，第一次，红薯扒出来，还是生的，她在裴异似笑非笑的眼神下，重下将红薯再埋进去，盖土，添火柴，又过了半小时…… 林迦盯着扒出来的黑漆漆砸开里面都是碳的玩意儿，一本正经看裴异：“我觉得你这红薯没挖好！” - 或许是早料到这样的结果，裴异倒是无所谓，就眼前的小花猫有点可爱，可爱到担心别人多看一眼他都不爽。 “洗把脸，带你去吃饭。”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还真是饿了。 但林迦觉得裴异也不嘲笑她反而不得劲了：“我说真的，我觉得你的红薯没挖好，这红薯太小了，稍微加点火，里面就焦了，这种是不适合烤的！” “那下次给你挖个大的。”他配合点头。 “……行吧。”她叹口气，勉为其难应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多大委屈了。 裴异说带她吃饭的地儿，就是农庄里面。 这儿不止瓜果的采摘，还是个农家乐，老板见他们回来，就乐呵呵的：“红薯烤焦了？” 林迦挺难为情：“是吧，您也知道不好烤吧！” “烤是好烤，就是对于没经验尤其你们这样城里来的年轻人来说，算不上简单！”老板直言不讳，只觉得现在年轻人有意思，也没注意看林迦脸色，“你们自己找个位置坐吧，菜单在桌上，我这儿都是现摘现炒的新鲜蔬菜！” 裴异道了谢，去旁边的饮料柜里拿了一杯甜牛奶和一瓶水。 坐下来的时候说：“不是你不会烤，是我红薯没挖好。” 林迦翻他一眼，看着裴异先给她拧开瓶盖的时候说：“就是你没挖好！” - 两人点的有点多，老板热情好客，硬是给他们每桌客人送了一瓶自家晾的米酒，说尝尝味道，度数不高。 林迦还没喝过米酒，盯着那净色瓷瓶研究了半天，朝裴异递出小口杯：“我也想来一口！” 裴异瞥她一眼，神色自若：“你不行。” 林迦不乐意了：“凭什么你行我不行？！你少瞧不起人了！” 她这人打小经不住激，你要是激，她一准能上当。 裴异慢条斯理地又给自己斟满一杯：“不行就是不行。” 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她还没说他不行呢！ 林迦非要喝，伸手够过酒瓶子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然后放到鼻尖下品闻一番，仰头，下肚。 “入口微涩，回甘，好酒！” 不好喝。 林迦吐吐舌头，把酒杯推到一边，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老板说没度数像饮料，她还真信了他的邪了，这哪里像饮料，根本就跟饮料沾不上边儿！ 裴异唇角牵动，“说了你不行。” 林迦：“我跟你说，你要是喝多了我就把你丢这边儿，我刚看到老板好像有个女儿？老板娘看你眼神好像对你还挺有想法，要不你就留在这儿给他们当上门女婿吧！” 林迦一说把自己都给说乐了，凑过去故意小声道：“我说真的，这么大的农庄肯定不少赚，刚刚前台趴在那写作业的就是老板女儿吧？长的挺可爱的，我刚看她还偷瞄你呢！” 裴异冷涔涔撂她一眼，没搭理。 林迦觉得没意思，玩笑也不让开，没劲。 不过看看她男朋友这张脸，她才不愿意把他让人了呢，谁都不能便宜只能便宜她自己。 可能是怕辜负老板盛意，裴异把一瓶米酒都给喝完了，虽然量不多，但林迦还是在他身上闻到了很浓的酒味。 结了账，两人出来打车。 这里交通不是很方便，要从农庄走出来，到外面那条马路。 这一路，林迦都很贴心地扶、不对，都很贴心地被裴异搂在怀里，借着力，往前面走。 但其实裴异状态很好，只是身上有点酒味，看起来是跟正常人无异。 顶多，算微醺？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他身上也是暖烘烘的。 林迦觉得她男朋友身上那股酒味混合着他自身的清泠的淡香，好闻极了，让人忍不住多吸两口！ 越想，林迦越觉得自己好像变态。 身体也很诚实地跟他稍稍拉开了点距离，不然她担心她一个忍不住，真成变态了。 “怎么？”裴异垂眸看怀里的人。 她一点细小的动作，他都能察觉。 林迦故意瞥眼看其他：“……有点热。” 这天寒地冻的天，还是郊外，跟他说热？ 她自己不信，裴异也不信。 把她重新搂紧后，裴异：“那你担着点，我不想松。” 他把外套敞开，将她包裹在里面，本身就是长款外套，林迦被包裹的只留一颗脑袋在外面，从远处看，是一副很怪异的有两颗脑袋的庞大身子。 不过林迦才不介意呢，她只觉得甜。 谈恋爱真好！ 走了一会儿路，林迦望着黑漆漆的四周，忽然问：“裴异，你说这儿有没有蛇啊？” 裴异回她：“你猜蛇需不需要冬眠。” 林迦：“哦。” 林迦：“万一有不爱睡觉的蛇呢？我小的时候就特别不爱睡午觉，晚上也睡不久，但特精神！” 小小的人在他的衣服里面也不乱动，乖的不行，毛茸茸的脑袋，一下一下蹭着他的下巴，微痒，但感受奇妙。 裴异：“听说它们是很有灵性的一种动物，如果听到有人在“想”它的话，这个天出来，也不是没可能。” 话音刚落，就感受到怀里的人往他身上贴紧，警告他：“我不说了，你也别说了！” 小的时候林迦其实倒不太怕蛇，长大后反倒是胆子小了，她仔细一想，唯一的可能就是小时候反射弧太长，迟钝。 上车之后，裴异接到一通电话。 林迦其实这会儿有点困意了，脑袋搭在裴异肩膀上，等他挂了电话后迷迷糊糊的问：“谁啊？谁要来？” 裴异收起手机时候的脸色有些不耐和厌世： “徐进远。” 第110章 口香糖 徐进远是周六上午想打球结果没找到人，一连串夺命连环call下，裴异这狗居然给他拉黑了。 他这人叛逆啊，你越是不告诉我你去哪里了我就偏要知道。 所以他费了不少人际关系和口舌，联络到了他们班辅导员那儿，软磨硬泡辅导员，让他借询问下学期裴异参加院里编程大赛的事，顺便问问他在干嘛。 裴异这人懒得撒谎他知道，他拉黑自己就是不愿意扯些有的没的，既然辅导员都问了，那他肯定得说。 这才得知这人带着女朋友出去玩了。 至于为什么知道裴异会选这家酒店，因为这小镇里五星酒店不多，其中只有这家是国际连锁品牌旗下的酒店。 他那人别看看着对物质这块儿没追求，其实他用的、玩的那些，没一个不是潮牌知名运动品牌的，所以，他对酒店的要求，肯定也不会低。 所以，他当天下午就买了票，带着人也赶过来了。 双方四人，几乎同时到的酒店。 林迦本来还有点睡意，下车之后，看到酒店门口站着的两人，立马清醒。 “你们……”真在一起了。 林迦盯着一脸浓妆大波浪的郑薇薇，以及旁边风流倜傥的徐进远，小小诧异了一下。 虽然学校里各种传言都有，但到底没被当事人亲口证实。 郑薇薇耸肩，看到林迦和裴异站在一块儿，她倒是平静：“年轻人，谈个恋爱而已！” 徐进远也冲林迦打招呼，完了走到裴异边儿上，很欠的搭着他的肩：“兄弟，我说你未免也太不厚道了，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不接也就算了还搞拉黑？” 裴异掠他：“都拉黑了你自个还没点数？” 徐进远感慨摇头，捂住胸口：“你这样我很忧伤，咱俩多少年了你这样对我！见色忘友也高低有个度吧！” 裴异懒得搭理，牵着林迦往酒店大堂走，徐进远和郑薇薇也拖着行李箱，主要是徐进远拖，郑薇薇就背个精致的斜挎包，高傲又漂亮的走往前台去办入住。 大堂吧内有免费的热茶供应，林迦正好渴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他们挺配的，你觉得呢？” 裴异捏着方口瓷杯，只淡淡冷嗤了声，大概还在觉得徐进远这事办的挺狗的，辅导员那事，他还认真考虑了，挂完电话之后才想起来有可能是他。 他们办完入住过来大堂吧。 徐进远示意手里的房卡：“你们几楼？” 林迦放下茶杯：“十二，你们呢？” “啧。”徐进远挺可惜的看了眼自己的房卡：“我们十三，还在就隔一楼。” 闻言裴异倒是笑了，很浅地弧度，不盯着看都难察觉。 他往电梯口走：“挺适合你。” 郑薇薇也笑了，看徐进远反应过来后，跑上去勒裴异脖子，她挽着林迦的胳膊走在后面：“没想到你俩真在一起了，挺好。” 林迦听这话觉得奇怪，弯唇：“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就是觉得我认识的人里面，你俩最配，虽然一开始你看起来好像跟裴异根本不认识，但这不妨碍你俩身上那种……”郑薇薇眯眼想了下，说：“cp感！你懂吧！” 林迦配合笑了笑，她能说不懂么。 “对了。”郑薇薇低头，在自己的小包里翻了翻，然后拿出一盒口香糖大小的盒子，薄薄的，扁扁的，“这个送你！” “这什么？”林迦好奇接过来。 起先林迦并不知道这盒子里面是什么，因为它真的很像超市收银柜旁边的货架上摆几排的那种口香糖。 而且这盒子外面也没个物品图片，连字都是日文。 她还拿在手上正反看了几遍，结果—— 郑薇薇凑到她耳边说了几个字，那一瞬间，林迦整个人忽地就变成了丢到热锅里烫熟的河虾，从脸红到脖子以下。 “这我不用！” 意识过来后，她赶紧想把东西还回去，但郑薇薇不接，示意她前面走的两个人：“你别是想跟我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 林迦有口难言。 她怎么说呢？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然后周末两人跑出来玩，现在又同住一间房，说没那方面的打算，外人会信吗？ 郑薇薇‘贴心’安慰她：“第一次是会有点疼，不过这主要还是看男方的技术，有多疼，疼多久，都得看他。” 林迦抬手掩眉：“你快别说了。” “这有什么啊，都是成年人，那就讨论点成年人该干的事啊，我第一次别提多期待了！” 可能由于她们走的太慢，前面两人都已经等到电梯了，她们还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徐进远觉得神奇，笑问：“你俩不一个寝室的么，天天晚上话还说不够啊！” 林迦一听到声音，立马抬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裴异盯着她这儿看，她就心虚的不行了，好像干了什么特别羞耻特别十恶不赦的事，手里的某盒东西捏地更紧了。 上了楼，进了房间。 裴异好笑睇她：“她跟你说什么，脸红成这样？” “没、没说什么啊？”林迦抹了把自己的脸，若无其事的反问：“很红吗？可能刚刚下面太闷了，有点透不过气！” 裴异若有所思点了下额：“那开个窗。” 外面都零下了，开什么开啊。 林迦：“那倒也不用，我休息下就行了。” 裴异也不再管她，合着衣，在床边儿上的沙发坐下：“那我先歇会儿。” 他单手支额头，双眼微阖。 不知道是床头柜上暖光灯的效果，亦或者是那壶米酒的缘故，他的两颊也有不同于寻常的微红。 林迦走过来伸手探他额头，温度好像还好，没发烧。 结果她刚要抽走时，被人抓住。 裴异眼未睁，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低沉略富有磁性的嗓音，裹挟着少年独有的散漫不羁：“占我便宜？” 第111章 那方面的需求 林迦抽开手走开：“看你不舒服，看看有没有发烧而已。” 不要总把她想象成变态好吗？ 或许酒精真会让人变得懒洋洋，他支着额头，半眯着眼，从暖色调的光线里看她，这姑娘这会儿脸上的潮红余韵尚在，刚刚在楼下不知道郑薇薇同她说了什么，她虽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在有些方面脸皮还实在薄，根本禁不住逗。 她很纤瘦，侧面看过去，薄如纸张 外套刚在进门的时候脱了，里面穿一件奶白色的毛衣，脖子上还缠着一道同色系的羊绒围巾，围巾看着很暖和，一直缠裹到下巴，衬的本就不大的脸更小更精致，整个人看着也是奶呼呼的。 林迦不化妆，但今天出门抹了粉底，描了眉，很薄一层，虽未帮她姿色增砖加瓦，但倒衬的眉眼之间明艳了几分。 裴异眼神停留她身上太久，久到林迦别过身来望住他，微微不自然道：“那个，你要不要洗澡啊？” 这话，问出口怎么这么奇怪。 好像是她在邀请暗示他什么一样，虽然林迦真的就是礼貌性一问，因为她想进去洗了。 裴异这个时候也没逗她：“你先。” 他下巴微抬，光线被优越的下颌割断，显出几分冷冽。五官清绝，薄薄的眼帘微耷，看着不太有精神，但眸底的光清明，叫人不敢在他面前随意造次，脖颈线条也极为流畅，大晚上这么松弛地在床边儿上这么散坐着，像是一只待人采撷的曼陀罗。 美丽危险，致命。 林迦咽了咽口水，赶紧转身从行李包里翻出带过来的睡衣和毛巾，进了淋浴间。 酒店房间有浴缸，浴缸旁边是一扇很大的落地玻璃，林迦挺想泡个热水澡的，然后欣赏外面的夜景，但一想想外面的人，还是算了。 所以，她这个澡冲的挺快，在里面甚至把内衣服洗了，用吹风机吹干了才出来。 出来时见到沙发上的人还是之前那个姿势在那坐着，看着倒像是真的睡着了，就是支额的动作变成了掩眸，大概是觉得床头柜那灯太亮，刺眼。 林迦见状，抱着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放下，走过去，弯腰，替他去把灯调暗。 正打算轻手轻脚抬腿离开之际，‘啪嗒’一下，一个小物件很轻地落到了地板上。 其实几乎没什么重量的东西，落下去自也就也没什么声音，但这个时候房间里面太安静了，安静到连呼吸声都被放大。 也吵醒了本来阖眼假寐的人。 林迦本来觉得抱歉，想说你继续睡，就要捡起东西离开，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整个人立即石化。 好死不死，掉下来的那个正是楼下郑薇薇塞给她的“口香糖”！ 进房间的时候，她还琢磨着怎么把这东西不被发现地给丢掉，结果这么一折腾，她居然忘了这件事了。 外面寒风呼啸，室内燥热如盛夏。 林迦刚洗完的澡，这会儿背上就出了一层汗。 她心虚地飞速蹲下来想拾起那盒小东西，但裴异显然离得近，手臂又长，反应更是比她快，哪怕刚睡醒，也敏捷到比她快一步。 见他好奇地打量指间捏住的小东西，她只好硬着头皮胡说八道：“这个是之前便利店买的口香糖，不好吃，我打算丢掉了！” 说完伸手过来抢。 裴异轻巧避开她的爪子：“都没打开过，怎么吃的？” 林迦：“买了两盒，吃掉一盒了。” 林迦背着光，刚刚光线又被调暗，所以这会儿她脸上的情绪就不大能被看清，但只有自己知道，她人要没了。 心里大悲咒一样的念着：裴异，你就瞎一次吧，不然我真的没脸做人了。 但裴异不瞎，他不但不瞎，他还懂日文。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生涩别扭的日文从他唇齿间吐出，有另外一番味道。 但林迦顾不上这些，她只知道自己完了，清白丧尽，晚节不保！ 裴异挑眉：“这东西，确实不太好吃。” “……” 死都死了，林迦大义凛然地抱着自己的衣服走开，趿着的拖鞋一下一下在地板上踩的可重，像是在表达立场和不满：“郑薇薇给我的，不管你信不信。” 反正才不是我准备的，更不是我买的。 我怎么可能买这种东西啊，这种东西怎么能要她一个女孩子来买！ “信。”他淡哂。 林迦都差点被他感动到了，但忽然意识到认识中的裴异，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我跟你说……” 她一转身，差点撞到跟在她身后的裴异。 林迦别了别额前的碎发，抬眸望住眼前人，强调：“所以你别有其他想法哦，东西不是我的，明天我就还给郑薇薇！” “别还。” “？” 不是吧，你还真有想法。 林迦胸口小鹿乱撞，刚准备给他来一通教育，就听到这人继续说：“你还回去，让别人怎么想？” 啧。 原来如此。 怕别人误会啊。 很不对劲啊你裴异。 不羁冷傲的你去哪里了？ 你就从来不是个在乎别人死活、不对，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的人好吧！ 今天怎么回事？ 还是说男生天生对自己的那方面，都有脆弱的自尊心？ 不过这话林迦问不出口，就看着眼前越来越放大的脸，下意识往后缩：“……那我到时候扔掉！” “嗯。” “那你、你快去洗澡吧，早点睡，明天我们还要滑雪去呢！” 这人怎么回事，离她越来越近干嘛？ 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无法无天了吗？ 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是真不怕擦枪走火发生点什么吗？真的就能将自己的清白置之不顾么。 “你呢？”他忽然凑近问，炙热的气息烤灼着她。 林迦眼神闪躲：“什、什么？” 裴异上半身微曲，这样可以跟她平视，林迦怀疑他是故意的，这样的角度，她眼底的慌乱和情绪，全被他看去了，好像整个人都被扒了皮敞在他面前。 “你有想法？”他关怀备至：“你要是有那方面的需求，我也可以配合一下。” “？？？？？” 第112章 不碰就不碰 女朋友被他逗的爪牙都伸出来了，裴异便笑了笑作罢。 他进去洗澡的时候，林迦趴在床上看手机。 郑薇薇给她发来的微信：【怎么样，效果如何？】 林迦：【听我说，谢谢你~~】 郑薇薇故意：【看来实战效果不错，鼓掌\/emoji】 林迦：【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 郑薇薇：【好像要下雪了，出来吗？顺便吃夜宵。】 林迦：【不了不了， 困了\/emoji】 林迦是真困了。 所以对雪的期待感也自动变低。 她意料之外的入睡快，本来以为两人第一次睡一间房，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起码紧张的难眠的，但趴在床上没多久后，林迦就进入了睡梦。 所以，当裴异洗完出来，看到床上缩在被子里只露一颗脑袋呼呼大睡的人，既好气又好笑，她是真的挺不把他当回事的。 外面的雪下大了，鹅毛一样，一片一片砸下来。 室内的暖气开的足，玻璃上开始结起了冰花，外面树上挂了不少小彩灯，地面上、花圃里都也还有射灯，不少客人都开始出来看雪景，拍照。 裴异将窗帘拉开了一角，隔着一张玻璃，里外两个世界。 他走到床边林迦这一侧，蹲下。 床头柜的灯被她调暗，昏幽一片，衬的那张精致的小脸蛋暖融融的，特别恬静。 他伸手，本来想摸摸她，但又担心吵醒她，手又收回去了。 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嗡嗡震动两声，裴异蹙眉，快速捞过来揿断。 但过一会儿对方又打过来，裴异脸色挺不好看拉开玻璃推门走到阳台上去接。 陈婉燕的声音带点轻微的讨好跟和善：“小异，你去外地玩了？” “嗯。” “跟林迦？” “还有事吗？” 陈婉燕停顿了片刻，笑说：“也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快放寒假了，今年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裴异语气平平：“不确定，再说。” “好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提前给妈妈打个电话。” “知道了。” - 挂了电话裴异进去时，林迦已经睁着眼睛在那边眨啊眨地看他：“是阿姨啊？” 阳台的玻璃隔音不是很好，他没喊一声妈，但林迦莫名就很坚信对面的人是陈婉燕。 裴异很轻地嗯了声，走过去捏她脸蛋：“把你吵醒了。” 林迦咕哝着说：“我也没睡特别熟，学校硬板床睡习惯了，酒店的床垫一下子还不是很习惯。” 她这会儿刚醒，大脑还在放空阶段，整个人看着有点懵。 裴异是一点困意没有，见状，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往后靠，林迦指着对面的床：“你的位置在那。” “知道，借我靠会儿。” 借你靠可以，但你待会儿别赖着不走就行。 裴异没赖着不走，他只是原本坐着的姿势，渐渐的，变成了半躺。 然后林迦再看过来时，裴异侧卧着，单手支着脑袋，望住她。 这姿势，真让人浮想联翩。 “这双床房还是有点挤。”林迦扯笑，一边往后缩。 “想不想出去玩雪？”裴异却说。 好啊。 玩呗。 总好比在这里两人大眼瞪小眼来的好！ 也好过让她一个自制力不太强的人，面对裴异这样的绝色，自个在那心猿意马来的好！ 林迦故意表现的很惊讶，一把坐起来：“下雪了吗？” “嗯。” “那赶紧的，快快快！” 她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下一秒，手腕被人擒住拽了回来。 林迦根本没时间反应，就感觉整个人被压下去了，有人抱住她脑袋，两片柔软的唇瓣贴过来，含住。 林迦被亲的晕晕乎乎的，她现在已经习惯了他的节奏，但心跳的速度还是很快。 隔着衣服和薄肌，她感受到他的，也是。 亲着亲着，林迦开始三心二意，她注意到裴异的耳垂很可爱，小小的，白白粉粉的，看着就很柔软。 所以，她上手了。 几乎是一碰，裴异就猛地放开她，然后握住她的手腕举高，桎梏住，眼神有点林迦看不懂的…愤怒？ 林迦委屈死了，凶什么凶啊？不就碰你个耳朵嘛！你亲我把我嘴都亲肿了我说什么了吗？ 小气鬼，喝凉水！ 不碰就不碰了！ 一双眼睛转啊转，转啊转，到底没忍住那点湿意。 裴异暗叹，俯身在她眼睛上落上很轻一吻，用林迦听过的，最温柔的语气说：“别碰这里，起码现在别碰。” 说完，他起身朝洗手间走。 林迦盯着那抹背影若有所思，然后过了会儿，就听到花洒出水的声音，这下才明白了那句“别碰这里，起码现在别碰”是什么意思。 一下子，脸以史无前例的速度迅速涨至通红，立马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缩成一团！ 裴异重新冲完凉出来时，林迦已经自认为淡定的恢复好情绪。 两人自发默认的对刚才的事避而不谈，各自穿好衣服，然后牵着手下楼。 楼下人超级多，林迦怀疑所有住客都下来了。 雪虽然大，但还没积起来，很多被踩着玩着就化了，脏了。 林迦：“我奶奶家那边也经常下雪的，下次我带你去！” 裴异想到她那张雪景里面的照片，提唇：“好。” 其实这一块被过度开发，很多原生态的景色都变得商业化，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 两人在下面待了一会儿，在有点积雪的时候，买了摊贩上卖的夹雪神器，捏了几个小黄鸭挂到树梢上后，就回房间了。 时间也很晚，两人躺在床上又聊了会儿天，大概把明日的行程说了下，便沉沉睡下。 再次醒来，是次日清晨八点半。 前一晚说着酒店床垫睡不好的人，美美睡了一觉，格外神清气爽。 “好饿呀~~” 林迦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随后侧身跟裴异说话： “昨天前台跟我们说早餐在几楼……” 裴异还没醒，不但没醒，脸色还有些可疑的潮红。 林迦心一惊，赶紧下床过来探他额头。 好烫! 她赶紧摇了摇床上的人：“裴异？你还好吗？是不是不舒服？” 床上的人皱着眉，将她推他的手握在手里，没放。 掌心里也是烫的吓人，火烧一样的。 林迦赶紧给前台打电话，问有没有温度计。 没一会儿，有服务员给他们送过来，林迦道谢后，一量，看到温度后，她心都凉了。 三十八度六！ 高烧了。 酒店里没药，好在这个小镇生活设施配套什么的都还算健全，离酒店不远就有一家药店。 药买完上来时，裴异还在睡，但已经有了点意识，听到关门声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小女朋友拎着一袋东西过来：“去哪了？” 他一开口，声音是沙哑的。 林迦看了他一眼，从袋子里把药掏出来放一边，去倒热水：“你发烧了，三十八度六，先吃点退烧药，不行要去医院的。” 她的脸很白，没有血色的那种白。 不知道是刚刚在外面走过的缘故，还是给吓的。 外面白雪尚未消融，他胸口却炙烫如熔岩。 第113章 后院着火 又是喝米酒吹冷风，又是穿着薄毛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又是洗冷水澡，这要是铁人也不一定受得了吧。 “上次喝酒吹冷风你就发烧了，这次还不注意。”林迦洗了冷毛巾搭他额头上，内服外敷，先给他温度降下来。 主要还是那个冷水澡洗的，这零下的天，手碰一下都冻得哆嗦。 但林迦是女生，她不明白在那个节骨眼儿上，只有冷水才能降下来那股躁意和冲动。 裴异也没给自己辩解，他怎么辩解，说那会儿自己没克制住，差点把她‘就地正法’了？ 别说林迦，就他也觉得自己挺一言难尽的。 他玩林迦手指，又软又细，不抓紧就能弄丢了似的：“待会儿你跟郑薇薇他们一起去雪场。” 林迦：“我不去了啊，我去了你不就一个人了么。” 谁照顾你呀。 她是这种重友轻色的人？ “那不就白来了？” “没有白来。”林迦抽回自己的手，给他额头上毛巾换了一块：“红薯也烤了，虽然失败了，农家乐也吃了，酒店也住了，怎么能算白来呢！” 裴异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若有所思来了句：“哦，原来是想跟我一起住酒店。” 林迦正给他调整额头毛巾的位置，身体是凑过去的，闻言盯住他，一字一句回：“嗯，想跟你住标间！” 耶！ 裴异扯唇。 她到卫生间去洗毛巾，声音从里面飘出来：“你再睡会儿吧，多睡觉多喝水好得快！” 裴异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嗯了一声。 林迦出来以为他在玩手机，用吴女士教育她的口吻说裴异：“没手机不能过了是不是？拿来！” 她叉腰凶唧唧的像个小长辈，裴异乖乖奉上自己手机，眉眼里有一抹温柔的净色：“待会儿郑薇薇来找你，跟他们去玩。” 林迦蹙眉：“我说了我不……” “听话。” 本来就是带她来玩的，不能因为自己扫了她的兴。 林迦挺不情愿地盯着床上的人：“那你一个人没事吗？” 他淡淡：“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真贴心，这是一点都没给她继续拒绝的机会。 郑薇薇给她发微信，说他们在楼下等她，临走前，林迦又看了眼床上的人，裴异冲她挥手，示意她赶紧下去，然后重新阖上眼。 - 大老远的，看到徐进远郑薇薇两人腻歪。 林迦有些难为情，总觉得自己就跟个大电灯泡似的，有种想要逃回楼上的冲动。 “林迦！这里！”徐进远冲她抬手打招呼。 两人稍稍拉开些距离，总算不是嘴对嘴了，林迦发麻的头皮松了松，笑着朝两人小跑过去：“早啊，睡的好吗？” 郑薇薇双手环胸抱着，目光意味深长落她身上：“挺好的，你呢？” 林迦笑嘻嘻：“我也挺好！” “裴异没事吧，说有点发烧？”徐进远关心问一句：“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他生过几次病，不会是装的吧，博你同情？” 林迦想说那是你不知道。 “三十八度多，不过吃完药有点降下去了，现在睡了。” “那就好。” - 三人坐酒店的摆渡车去雪场。 周末出来玩的人还挺多的，学生为主，进去检票的时候排在他们前面的也是星大的学生。 得知都是一个学校的，双方明显热络起来。 “你们是第一次来吗？有没有请教练？”对方有个男生问。 徐进远不是第一次来，他之前在北城的时候，那边滑雪场超多，基本上每年都要去个一次。 郑薇薇和林迦都是第一次，不过郑薇薇有徐进远这个“教练”她没考虑这块。 “还没，怎么你们有建议？” 早上裴异主动给他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发微信说，要他帮林迦找个女教练。 “对方给他一个‘没预约那你今天肯定没戏’的眼神：“这儿教练资源紧的很，没提前预约基本没戏！” 啧，这事办的。 徐进远挠了挠脑袋：“碰碰运气呗，万一有呢是吧！” “没有也没关系的。”林迦提唇笑说：“我平衡力还行，自己慢慢滑注意一点应该没事的。” “美女，这可不是平衡力说了算的！”旁边有善意的笑声。 林迦淡笑，未予置评。 “我们陈哥技术倒是不错，要不，给这位美女当一回教练？” “不用的。”林迦几乎是在对方话音刚落下，就淡淡婉拒了，她解释说：“我真的可以。” 非亲非故，她不想麻烦别人。 那被扯出来的人应该就是陈哥，五官英挺看着很阳光，就是腼腆了点，他看着林迦，而后又急忙别开眼，说：“我可以，简单教你几个动作。” 徐进远觉得这挺不错的，第一个赞同，但也把话明里暗里放前面：“行啊，不过我兄弟把他女朋友教给我，我就必须得上点心，给我好好教啊。” 言下之意，人家有对象，你们不该有的心思别生。 这话一说，对面立马响起一片倒嘘。 倒是那陈哥释然的笑了笑：“知道的。” 换了滑雪服，抱着双板，从传送带到一段缓坡上。 林迦第一次滑，只能先从这样的高度开始下来。 纵观雪场上不少跟她一样的新手，一个跟头一个跟头的摔下来，林迦心里只犯嘀咕，有这么难么。 “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待会儿你就自己滑吧，不用管我。”林迦觉得还是耽误了别人，毕竟都是来玩的，还不是认识的关系，莫名其妙要来花时间教她。 换做自己，也不一定能心甘情愿。 “嗯，我就教你几个动作和要领。” 林迦抿唇，“……谢谢。” 这边徐进远其实没带着郑薇薇离太远，他兄弟让他看着人，他哪里敢懈怠，林迦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他这身皮不够给人扒的。 不过想看戏的心情是极其旺盛的。 他掏出手机，对着远处的林迦和陈哥咔嚓来了一张，发了出去。 因为角度的关系，两人从后面看是叠在一起的姿态，其实根本碰都没碰着，但远处看就是很亲昵。 这人龇着牙发的微信： 【兄弟，后院儿着火了！】 第114章 你身体行不行 “裴异跟你做兄弟，真是他上辈子的福气。”郑薇薇瞥了眼身边的人，很无语的说。 “你这话得当面跟他说，他就没你这么清醒的认知。”徐进远嘚瑟。 裴异这会儿应该还在睡觉，微信没回。 不过看了没回他也不是没可能。 郑薇薇目光落在远处两人身上：“我觉得那个陈哥也挺不错，长的挺帅！” 徐进远眯眼：“你这话当着我的面儿说不太合适吧。” “话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尺寸才讲究合不合适。”郑薇薇挑着眉梢，掠他，言语里尽是挑衅。 郑薇薇这样的女生，受绝大多数男生欢迎，不是没道理的。 她永远都知道怎么挑起男性的气性和征服欲。 徐进远气的牙痒，但在公众场合他也知道分寸，是真拿她没办法。 “那你觉得我合不合适？”他滑到她边上，压低了声问。 “还行。”郑薇薇眼尾勾了一瞬：“凑活用。” 好一个凑活用。 “打个分呢？几分？”徐进远不依不饶。 大抵多数男人都对这玩意儿特别在意吧。 “6.5，勉强超过及格线。” 满分十分。 徐进远一句脏话差点爆出口，不过怪谁呢，他自己上赶着要问的。 - 林迦这边进度还可以。 她虽没特别厉害的运动天赋，但是不笨，学习能力强，打小就是孩子玩，满街满巷子的跑，上树下河都不在话下。 区区一个滑雪，也不是什么难以逾越的鸿沟。 陈培笑着跟她说：“你是我见过上手最快的人，从踩上滑雪板，到现在，一个跟头都没摔！” 或许是身为半个‘教练’，他也与有荣焉吧。 “还是你教的好，一开始你教了我好几遍我才掌握住一个动作。”林迦谦虚的说。 “不是的，你很聪明。”陈培坚持。 有些人你就算说破嘴，也不见得能掌握。 林迦微笑，“今天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你去玩吧，我现在已经完全可以了。” 陈培一想，点头：“好的。不过你记得，实在刹不住要摔倒时尽量用臀部来接触地面，切忌用手掌或者手肘支地！” “嗯，我知道，谢谢！” 滑雪挺有意思的，那些人哪怕摔倒了，飘荡在半空中的也都是欢声笑语。 但林迦觉得一般，或许是有些人没到场。 想到这里，她掏出手机给裴异发消息：【怎么样，好点了吗?】 没想到他能秒回：【不太好。】 林迦心一凉，连忙拨了通电话过去，一接通，林迦就赶忙问：“是不是又烧起来了？温度量了吗？几度了？” 她问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往下坡滑。 裴异声音暗哑冷懒：“嗯。” “嗯是什么意思？”林迦有些急了：“又烧起来了？几度了？” 没想到这个人这会儿居然有闲情逸致问她：“你那好玩吗？” “好玩！不是……”差点被他带偏，林迦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回来找你，你躺着别乱动。” “不用。” 就要回。 像是知道她此刻在干嘛，对面又说：“我现在不在酒店。” “……” 可能是被这一句弄得有点六神无主了，再加上技术还不是特别熟练，林迦一没注意就摔了个狗啃泥，陈培说的那些摔倒时保护自己的要点，关键时候一点没记住。 手机也飞出去老远，孤零零躺在雪地里。 痛啊。 爬不起来都！ 林迦觉得自己真是经不住夸，几分钟前“陈教练”还说她是上手最快最不会摔跤的新手，现在这不就打脸了。 “没事吧？”耳旁传来一声关切的询问。 随后有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礼貌分寸地将人扶起来。 林迦看着不知道怎么又回来的陈培，有点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唇：“没事没事，你怎么没去找你同学啊？” 陈培笑说：“你也算我同学，校友，咱们都是一个学校的。” 林迦一愣，他才解释说：“虽然你学的挺快，但毕竟是第一次，所以我没离太远。” 这里人流量大，技术好的技术菜的都有，她自己能滑好不摔倒是一方面，但不能控制住别人过来磕磕碰碰的。 有些人一到这里就玩疯了，没数的，速度一起来把人撞飞的事件也不是没有。 林迦拍了拍身上的雪，说谢谢。 陈培已经给她把手机捡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一摔的缘故，手机黑屏了，还开不了机。 “要打电话吗？我手机可以借你。” “不用不用。”林迦婉拒，随后说：“我有点事先回去了，你回头看到我朋友他们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陈培微诧：“是摔到哪里了吗？怎么刚来就要走了？” “是我男朋友……” “林迦。” 说曹操曹操到。 林迦惊愕地看着本来应该是躺在酒店房间里的人，居然一身黑色滑雪服，出现在她跟前。 “你怎么来了？” “烧退了。” 骗人，怎么可能这么快。 而且就算真退了，那也得好好卧床休息怎么能到处乱跑啊？ “那我摸摸。”林迦说着就上手，裴异也没拦她。 掌心探到的温度，好像没什么异常，还真退了。 裴异习惯性过来把人搂住，下巴微抬，看着有礼貌实则没什么温度的问一句：“这位是？” “你好，我是陈培。”陈培自我介绍，顺带礼貌伸手：“我认识你，新生代表上去讲话那会儿见过一次。” 陈培挺意外。 他没想到林迦的男朋友是裴异，知道她漂亮，男朋友必然不会逊色，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裴异。 “你好。”裴异反应平淡。 林迦盯着裴异那只不确定会不会伸过去的手，暗暗紧张了一下。 好在裴异这次没那么高冷，虽只是很浅的碰了下，也算客气了。 “今天麻烦了。”裴异朝陈培扯笑道：“改天让徐进远请你吃饭。” 说完，半推半拢地带着林迦离开。 林迦被人带着走，好奇问：“为什么你让徐进远吃他吃饭？” 裴异冷嗤，“他该。” “啊？” “没什么。”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一记浅吻：“再玩会儿？” “好啊！” 刚应下，林迦又担心问：“你行不行？” 问完觉得不对劲，男生好像都挺介意别人这么“质疑”他的，遂又换了种问法。 “我的意思是，你身体行不行？” “……” 第115章 哄他 最终也是没在滑雪场逗留太久。 两人早徐进远他们一步回的酒店，打算直接在酒店餐厅吃点东西，下午就直接回去了。 结果他们刚回房间休息了会儿，下楼到餐厅坐下，徐进远也回了。 一来就不客气地拉开餐椅，“林迦，咱俩换个位置？” 本来裴异和林迦是对面坐的。 林迦看了看两人，觉得裴异也不见得愿意跟徐进远坐一块，就起身说：“好啊。”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门票那么贵，多浪费！” 裴异背靠着椅背，长腿微敞，很舒服松散的姿态在看手机：“你倒是玩挺久。” 我们一回来，你这不就也跟着回了。 “我这不是想蹭饭么，我的预算可都搭房费里了啊，我又不是少爷你！”徐进远也不介意在女朋友面前拆自己老底。 他家里虽比不上裴异家，但条件还算不错，没少他吃的喝的，也没为钱自卑过，不过一般人还真是住不起这样的酒店，他当然想能省一顿是一顿了。 这种事显然不是头一回，裴异都懒得搭理他。 倒是郑薇薇好奇问了句：“听你这意思，你兄弟家条件很好？” 之前学校里也有传言，但那仅仅是传言，作不得数，虽然单从外表高低也能看出他家物质不错，但也没往深了想。 徐进远也没多说，就指了指桌上的菜单：“就这么说吧，这上面的菜你随便点，我兄弟眉都不带皱一下的。” 这人，想薅裴异的心思差点就写脸上了。 那菜单郑薇薇看到了，根本不是她们这种学生党消费得起的，就算有点钱的，也未必在这上面舍得。 什么鲜榨西瓜汁要288\/扎呀，抢钱啊。 “那个，咱们四个人，好像也吃不了太多吧？”林迦小声提醒。 郑薇薇翻着菜单，抬眼瞥她，故意说：“怎么，想帮你男朋友省钱啊？” 林迦：“……我实话实说，可以先吃么，不够再点。” 裴异这时候收起手机，扫了对面的人一眼，那眼神，冷涔涔的，徐进远僵硬着转开脸，到处看看，反正就不看你！ “没事，他会还回来的。”裴异安慰自己女朋友。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更小声辩解了。 一听这话，徐进远坐不住了。 他成绩还行，但脑子跟裴异真比不了，他要是想算计自己，到时候自己要死之前，还拜托他帮自己收尸呢估计！ “那个，薇薇，算了算了，你之前不是也说不太饿么，这酒店的餐厅味道也就那样！回头等咱回去，我带你去一家新开的店，前段时间开业还上新闻了呢！” 闻言，郑薇薇合上菜单：“哦。” - 吃完，回去又休息了会儿，下来退房，再坐车回星海…… 一通折腾下来，站在裴异家小区门口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我今天得回我爸妈那，不去学校。” “知道，我把东西放完，送你回去。” “不用送我，你还生病呢，我待会儿看完胖橘自己坐车就行。” “我想送。” “……” “不行？心里有人了？” 哪儿跟哪儿？ 林迦无语，索性不说话。 裴异：“那个陈培看上你了。” 林迦：“过分了啊你。” 明知道他是在跟她开玩笑，故意吃醋，但林迦心里觉得好甜。 “真的。”他没什么情绪的开口，但隐隐透着一股凝重感。 “过了过了。”林迦嗔他：“我又不是人民币，人家见我一眼就喜欢上我了？” 不过从滑雪场回来之后，他话确实不太多，但心情还可以，没让人察觉到他有一丝丝其他情绪。 裴异不再说话。 到了楼上，他还是没开口，脸色也不太好看。 又发烧了？ 林迦洗干净手后就来探他额头，裴异不配合，她手伸过来，他就避开，不让她得逞。 几次之后，林迦就‘生气’了：“你过来。” 裴异没听，他折身往厨房走，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 都这个时候了，还喝冰水。 林迦看着他拧开瓶盖，仰面，一口气喝完了大半瓶。 室内温度肯定要比冰箱冷藏室的要高不少，那瓶水外面都起了一层细蒙蒙的白雾了。 林迦觉得他这脾气发的莫名其妙，一路上都还好好的，然后她不让他送她回家，他就这样了。 她不让送，是真的觉得一来一回太折腾，她是心疼他。 不过，坐车是件很累的事，一路上她都枕着他的肩膀睡觉，睡前是什么姿势，醒来的时候还是什么姿势，他保持着坐直的动作都没变过。 想到这里，林迦走过去，“喝完了吗？” 他垂眸睇她，知道她话还没说完。 林迦：“时间不早了，送我回去好不好？晚上就在我家吃饭，我妈这么久没见你，她应该也很想你。” 原本清冷的眉眼，这一刻有所松软。 见状，林迦主动牵起他往外走，话风一转：“五星级酒店的饭真是又贵又难吃！我现在好想吃我妈做的红烧鸡翅红烧排骨糖醋里脊啊！” 裴异扯唇，“牙齿要不要了？” “牙齿掉光就装一副假牙。” “老太太那种？” 啧。 林迦瞪他：“会不会聊天？” 电梯内淡白的光线下，他笑意散漫，看似漫不经心，而目光所及之处却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人。 林迦回去的路上，微信里跟吴女士说要带个朋友回家吃饭，但没说具体是谁，她怕在微信里说不清楚，解释一路。 吴女士回她说，她爸也在家，家里还有客人，准备了好些菜，正好。 客人是谁林迦不感兴趣，也没问，无非就是她妈来星海认识的牌友或者她爸生意上的朋友。 只是等到林迦推开门，看到客厅里面坐着的“客人”居然是张远时，意外之余，还有尴尬。 她跟张远，好像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第116章 抱住他 “迦迦回来了？” 林国华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没摘干净的芹菜：“正好，小远来了，你陪他聊……” 接下去的话，在看到林迦后面进来的人之后，戛然而止。 “小异？”林国华惊讶。 “谁？”在里面炒菜的吴心莲也探出脑袋来，本来看一眼就缩回去的人，在看清了是谁后，又关了灶火，重新走出来：“小异？裴异！” 裴异手上拎着几盒进口的水果，弯腰放地上，直起身的时候，礼貌打招呼：“林叔，吴姨。” 约莫都没想到林迦的这位朋友居然会是裴异，更没想到，认知里应该这会儿在北城的人，会出现在自己家。 沙发上的人，在见到裴异后，本来挂到脸上的笑，早就荡然无存。 他更是不屑得走过来，一个人坐在那看着中央台的家常伦理剧，宁可听着聒噪的吵架声和狗血的误会，也不想看到那个人。 “小异，你不是在北城读书吗？怎么跑到星海来了？” 从北城到星海可不远，飞机都得坐上几个小时。 裴异：“吴姨，我跟林迦一样，在星大。” “啊？”吴心莲发出匪夷所思的惊呼：“你那成绩跑来念星大？！” “妈！”林迦不满：“星大怎么了？我们学校出过好多名人首富的好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小异那分数，北城的大学也随便挑啊，那星大好，跟北城那几所高校，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呀！” 话是这么说，但林迦依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侮辱。 虽然之前她知道裴异来念星大，也曾想过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行了行了，星大挺好的，也有几个王牌专业呢，未来就业肯定不是问题，优秀的人，是不会被分数和学校框住的，是吧！”林国华打着哈哈，招呼大家准备洗手吃饭。 “还是我爸会说话。”林迦给她爹竖起大拇指。 父母进了厨房。 看着沙发上的人，林迦深呼吸，走过去：“嗨，张远！” 坐着的人冷笑了下：“现在已经这么生分了吗。” 林迦掐着手指头，有丝愧疚：“我没有那个意思。” 对张远，她的确有愧疚，有同情，有难过，还有千丝万缕的其他情绪，但唯独没有爱情。 她不爱他，所以当他想要向她索取他同等的爱意时，她给不出，那么那些他对她的好、照顾、偏爱、例外，都交织成了一股复杂的绳索，勒索绑缚住她。 “刚刚不是就说饿了。”裴异将她往洗手间推：“先洗手。” 这是要把她支走的意思。 林迦蹙眉，担心地回头望住裴异。 这里是她家，他们两个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打起来吧？ 像是识穿了她的担忧，他说： “我有分寸。” “好好说。”林迦用嘴型，没发出一点声音。 厨房里油烟机和锅铲的碰撞声平凡又温馨，吴姨嫌弃林叔碍手碍脚，让他出去陪孩子玩，林叔偏要挤在两平米的厨房里帮忙。 林迦进洗手间，一时半会没出来。 不大的客厅，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依旧分外压抑。 “听说你上次住院了。”裴异在客厅里四处转，随手拿起柜子上一个星黛露的小物件儿看了眼，又放回原处：“以后还是少喝点酒，误事。” 张远不觉得这是关心，相反，从裴异嘴里吐出来，他只觉得等同辱骂。 他在暗指他逊，挫，他先挑起的事，结果他进了医院，而他自己一点事没有。 “先管好自己家的事吧。”张远冷讥：“听说你们家人口挺多，关系够复杂的！” 闻言，那道清瘦的背影明显一滞。 张远暗爽。 这事本来他不知道，是那次无意在饭店吃饭，正好遇见了同样在餐厅用餐的“一家四口”，那四个人里，他只认识裴异跟他妈。 至于另外一对男女，他不清楚。 但很确定那个男的不是他爸，而那会儿，那个男的很亲昵地搂住了陈婉燕，另外年轻一点的那女生，眉眼里稍微跟那中年男性有些相似。 那会儿他就多了个心眼儿，花钱雇人去查了下，这才得知，外人眼里口中艳羡的裴家，早就支离破碎分崩离析了。 “自己家这一堆烂事儿，自己爸妈这德行，你觉得林叔吴姨他们放心把迦迦交给你这样的人？” 他故意去激怒裴异，让他失态。 似乎只有这样，他就可以找回一点点，之前在他面前丢失的面子。 “还是你觉得，一旦迦迦知道了这些，她还能用之前那样的心态，来面对你这位男朋友？” “我已经知道了。” 淡淡的声音，从洗手间那一侧传来。 打断了两人的剑拔弩张，也了结了张远的戾气和轻狂。 林迦面色不太好看，很冷，这是张远很少能在她眼睛里看到的情绪，那是一种寡淡的、疏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感。 他开始有点慌了：“迦迦，我不知道他怎么跟你说的，但是有句话叫“有其父必有其子”？更何况连他妈都这样，他们一家人的基因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道德败坏！风流成性！” “张远！” 林迦斥断，之后冷冷反问：“那你知不知道多管闲事嚼人舌根也很不道德？” “我……” “再说了，在他爸妈身上发生的事，你为什么要拿出来谴责他？他犯什么错了？就因为他随他爸姓裴？” 张远张口结舌。 林迦眼底的光一点点变灰变暗。 她摇头，很失望：“你现在变得我一点都不认识了。” 说完，侧身。 不再看他。 目光落到柜子旁那道清瘦的背影，到现在还僵滞着，没转过来。 林迦知道他在忍，因为这是在她家，如果是在外面，他应该会像上次那样，直接就出手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自己家里再难堪，也不会允许自己爸妈被那样说。 客厅里的氛围，已经冷却到零下。 厨房跟客厅的玻璃门拉上了，怕油烟飘出来，所以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林迦听到张远低低的声音：“我本来今天来，是想跟你道歉的。” 说完，他顿了一下，压下去心头那点苦涩：“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迦迦，就这样吧，我以后，不会来打扰你了。” 张远走了，没留下来吃饭。 林迦垂放的手指，握紧了又放松。 最后终于没忍住，走过去，从背后很轻很轻地抱住裴异。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的后背。 她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的僵硬，他应该也是意外地，意外在她家里，父母的眼皮底下，这样抱住他。 第117章 我是女子 吴女士最后一道青菜炒肉丝端出来的时候，差点被眼前这幅景象吓的把菜盘子打翻。 听到声音的林迦松开手，转过身看向自己一脸震惊的爸妈：“正好，就不用铺垫了，我现在正式宣布——” 她一把牵住裴异的手举高： “我男朋友，裴异！” - 饭后。 林迦送裴异，顺便陪着他走段路消食。 回想起晚饭前的那一幕，这一会儿脸上还烫的烈火烧灼过似的。 “我刚刚可真勇敢。”她忍不住自夸。 本来以后自己会啰啰嗦嗦铺垫一大堆的。 “是，很勇敢。”裴异提唇。 林迦的手跟之前一样，被他握着放自己外套口袋里，她的手小，握成拳或蜷缩着都会更小，就这样小小的被他捏在掌心。 “之前，张远在我家说的那些话，希望你不要听进去，他就是想故意激怒你，你没有上当，真聪明！” “你这算什么？”裴异觉得好笑，他笑起来眼底的笑意并不到底，“安慰？” “不是，我才不要安慰你。”林迦歪着脑袋说：“我是在夸你，夸你忍耐性极强，换做是我，早上去揍他了！” “哦，那我向你学习。” “倒也不用。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是君子，我是女子。” 所以你不能随便动，我可以。 有冷风灌进来，林迦缩了缩脖子。 裴异随手将她脑袋后面卫衣上的帽子给她盖上，又顺便拉紧了抽绳。 林迦脸皱起来，听到少年轻慢的笑声。 “好看。” “才怪！” “以后就这样。” “不要不要。” 林迦说着就要去扒拉，她一只手在裴异的口袋里被他握着，另一只手去扒的时候，又被人握住。 他望住她，眼底的笑意渐敛。 “我认真的。” 突然这么正式，认真什么啊？ 搞的人有点紧张。 林迦咽了咽口水：“怎、怎么了？” 少对别人笑，少往异性多的地方去，别对人太好，也别太热情，你不知道他对你有什么心思。 别化妆，你已经很好看了。 这样说，会不会很自私，她听了会怎么想？ 一定觉得他管太宽了，就是个男朋友而已，一段任何时候都可以喊停的关系，而已。 “没什么。”裴异替她整理好帽子，捏了捏她被冻红的脸蛋：“别送了，回去吧，到家给我发个微信。” 林迦：“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吧。” 裴异指尖弹了下她脑门，扯唇：“知道了，我也给你发。” 再次回到家。 家里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气氛意外安静。 林迦吐吐舌头，放轻了动作，但还是被人发现了。 “小异回去了？”本来都在打瞌睡的吴女士忽地清醒过来，看着门口的林迦问道。 “嗯。”林迦换鞋进来。 吴心莲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坐会儿吧。” “妈，我今天有点……”累。 “耽误不了你多久，来吧。” 看来今晚这顿谈心是少不了了。 她倒不是担心吴女士会阻拦拆散他们什么的，就是担心她说一些现在自己家这个情况，和裴家过分悬殊的差距，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她不愿意听那些，这些问题，在家里出事当时她全想过，这一想，她就把裴异推开了。 如果不是他来找她，说那些话，他们说不定就这么错过了。 再或者，他们也知道裴异爸妈现在的情况，他们虽然不会背后嚼人舌根，就怕也顾忌这一些，相比较两家实力相差悬殊，关于他父母的那些争议，她更不愿意听。 “事先说好了啊，不管您今天怎么说，我跟裴异都不会分手的！”屁股一着沙发，林迦就把话放下了。 “瞧你这点出息！”吴心莲特不待见嗔她：“就这么喜欢？” 林迦哼了哼，不说话，那意思很清晰了。 “不过看你这段时间是比之前要开朗很多，看来这段恋爱谈的不亏。”吴心莲欣慰。 林国华从厨房泡了杯热茶，刚刚在饭桌上喝了点酒，这会儿脸还红着，笑眯眯的过来也坐下：“迦迦，爸爸妈妈都挺开心的，真的。小异这孩子，我跟你妈从小就喜欢，哪哪都优秀！” 林迦自是骄傲的：“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眼光！” “其实，我跟你爸，有件事没跟你说。” 两人忽然严肃起来。 林迦一见他们这阵势，莫名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林国华端着茶缸，吹开茶沫：“你妈妈做手术之前，裴异他爸爸联系过我，给我们转了笔钱。” 林迦：“……” 吴心莲赶紧说，好像那笔钱烫手似的：“不过我们没要，又给他转回去了。二十万呢，我们无缘无故哪能拿别人的钱！人穷志不穷，他们有钱，随随便便往人身上砸，我们也有说不的权利！” 林国华埋怨：“人家根本没那意思，自个在那瞎想。” 吴心莲也就刀子嘴，有多少人在那种关头能伸出援手啊？也就裴家明财大气粗，随随便便一转就二十万。 这二十万说是借给他们，先用着应应急，还不还的再说。就算真不还，她们林家也不欠谁的，裴异麻烦他们家这么久，这点钱算不上什么。 反正各种场面话说尽，就是想让他们接受这笔钱。 林国华老实半辈子了，万不可能接受这笔钱，况且那会儿他们房子也卖了，一时半会儿也不缺钱了，到后面，裴家明就没再坚持。 但没过多久，林国华生意刚上手那会儿，有个客户一直谈不下来，对他百般刁难，本来以为那单子就这么黄了，结果过了几天，对方就主动联系他，态度跟之前简直云泥之别，还说林国华认识裴总这么个人物怎么没早说。 那会儿林国华才意识到，裴家明这是又通过其他途径帮了他一把。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份情林国华一直记在心里，也一直当成是当初两人同窗的情谊，没往小一辈这儿想，就更没打算告诉林迦。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我们也没往外讲，家明他们在北城，离那么远，怎么知道我们家的事的？” 吴心莲叹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一个人知道了，就会有第二个人，慢慢的不就传开了。” 林迦这会儿心里五味杂陈的，“爸，妈，我有点困了，先睡了。” 第118章 说你牛啊 回到房间，林迦抱着手机在床上躺了会儿，没开灯，通过没拉上的窗帘可以看到漆黑天际高悬的月色。 月色皎洁，但孤单。 也不知道裴异这些年，一个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大一刚开学那会儿，她在学校住了一个星期，就特别想爸妈，周末就火急火燎赶回去了。 她还可以围绕着爸妈撒撒娇什么的，但裴异呢？ 他的父母都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就算他们还都爱他，但以裴异的性格，到底在他的世界里生了罅隙。 想到这里，林迦就特别难过。 他对她那么好，她好像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 隔天一早。 林迦出门时，吴心莲蒸了包子要她带学校去：“多带些吧，给裴异也带几个。” 林迦一手捏着牛奶袋子，看吴女士给她把包子装好，感觉时间又倒退回了高三那年。 那会儿，她还总怀疑她们两家孩子抱错了，裴异其实才是吴女士亲生的。 这也就一年不到，每个人的命运发展似乎早都偏离了原定的轨迹，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变。 裴异在学校门口等她。 大老远看着她跑跑跳跳过来，蓬松的羽绒服将本来纤瘦的人裹的像只可爱的小企鹅。 “等很久了吧？”林迦一边说，一边从羽绒服里侧口袋里掏出一袋包子：“还热的，我妈说里面有三种馅儿，不过我吃了三个了，都是白菜猪肉馅儿的。” 包子不大，一口一个，也就比普通的饺子稍微大点儿。 裴异：“昨晚没睡好？” 林迦反问：“为什么这么说？有黑眼圈？” 裴异笑了下，边走边趁热吃包子，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昨晚回去吴姨她们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哦。”林迦说：“还能说什么，夸你优秀呗，说你小时候就优秀，就深得他们的喜欢！” 裴异也没谦虚。 “这么说也有道理。” 林迦吐吐舌头，“夸你牛，你还真就哞哞哞了？” 裴异伸手假意握她脖子，顺着力道把人往自己怀里拉：“说什么？再说一遍？嗯？” 他音色本就好听，低沉悦耳，裹挟着笑意。 林迦又笑又躲，“说、说你牛啊！哞哞哞~” …… 两人这样一路往教学楼走，不知惹来了多少关注的目光。 本就是校园风云人物，两人真真假假的恋情可以说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扩散到了最大范围。 “广告系的那个林迦你知道吗？小三上位成功，有人看到早上她跟裴异一起来的学校！” “同居了？我听说裴异是自己在外面住的。” “租的？” “租什么租，人家家里给买的！” “那我听说林迦家里条件好像一般，她妈好像还生病了吧，这算是攀上了泼天的富贵了！” “是说，还是得会啊，听说周末有人看到林迦郑薇薇她们一起去滑雪了，跟郑薇薇那样的人玩到一块儿的，能是什么好人啊！” “两人都是小……” “嘘，别说了！” 郑薇薇化着浓妆，踩着高跟，高调的从教室外面走进来。 本来吵吵嚷嚷的教室，因为她这一走，整个安静下来。 她走到原本议论她的那几个女生那一排，先是将书本丢桌上，然后往里侧走一步，双手环胸，垂眸，蔑视盯着几个女的：“刚刚提到我名字的，谁？” 她算不得凶，语调甚至算平和，但气场莫名强大，那几个本来议论她的女生，脸憋地通红。 她俯身，一只手臂撑着桌面，压迫感随之而来。 “说话。” 女生眼神闪躲：“我、我说的是林迦，没说你。” 郑薇薇冷嗤勾了下唇：“确定？那由你来告诉我，刚刚谁提我名字了？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认定你了。”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这人就是这样。”郑薇薇环视了整间教室，不少看好戏的，也有心虚的避开她眼神的，大概率就是她来之前也议论过她的。 没等到女生开口，老师进来了。 那被逼问的女生明显松了口气，郑薇薇施施然拿着自己的书本，去了后排的位置坐下。 她跟林迦她们不是一个系，身边的同学自然也不一样。 不过一样的，都有一帮见不得别人好，爱在背后嚼舌根的长舌妇。 - 中午裴异微信上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他们班里几个玩的还不错的，闹着要他请客。 林迦说不想去，【我好像犯错了。】 裴异几个人一道朝学校外面走，他边走边回她消息：【怎么？】 林迦：【一时半会说不清，有空再说。】 裴异：【嗯。】 下课后，刘萌没等林迦，跟另外一位女生有说有笑的去了食堂。 之前上课也是，林迦跟她打招呼，她当做没看到一样，发微信，她明明看手机了，也没回。 她应该是生气了，生气自己谈恋爱这件事没告诉她，也生气，周末的时候，她跟郑薇薇一起去滑雪。 不过林迦觉得，大概后者这件事，对她的伤害性会更大些，毕竟之前两人闹得那么僵，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林迦也没兴致去食堂，她点了份外卖。 外卖刚送到的时候，她出去拿，就看到了刘萌和同学吃完回来。 “刘萌。”林迦喊住她。 本来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停住，但没回头。 林迦加快步子走上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刘萌没什么表情：“不好意思，没时间。” “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我不是故意的。”林迦拎着外卖袋，尝试跟她把话说清楚：“谈恋爱这件事……” “你跟谁谈恋爱我不感兴趣。” 林迦愣了愣，跟她预想中差不多。 真就是因为郑薇薇。 但其实林迦对郑薇薇并无偏见，也无个人矛盾，她甚至始终认为郑薇薇只是看着不好相处，人其实还挺好，很率真。 “我们去滑雪，也不是事先约好的，是……”偶遇吗？也不算，是徐进远特意找过去的，但她真的不知情。 “干嘛跟她解释？” 两人僵持之际，一道尖锐散漫的女声递进来。 郑薇薇背着一块精致的斜挎包，从宿舍出来，看样子要出去。 走到刘萌身边时，她勾唇冷笑：“她配么？这种人只以自己为中心，恨不得全世界围着她转，别跟她浪费口舌了。” 第119章 狗东西 刘萌红了眼，泪水蓄满眼眶。 她死死地瞪着郑薇薇，她在她面前就没吃过一次嘴上的便宜，每次都被她怼到要哭，所以，她转而瞪林迦。 “为什么连你也这样？” 郑薇薇冷嗤了声，走了。 这种苦情戏码，她不适合观看，嘴巴会痒，会想骂人。 林迦斟酌着说点什么。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的好朋友跟自己讨厌的人一起玩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大概也会觉得难过。 “我们真没有约好一起玩。”她抿了抿唇，又解释一遍：“是我们先去，然后徐进远突然去找裴异……” 刘萌本来还是蓄在眼眶里的眼泪，突然一下子没控制住，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越掉越厉害，越掉越开始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不明白了，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为什么我就成为全宿舍被排挤的人了！” “没人排挤你。” “但你敢说你也不喜欢郑薇薇吗？！” “我确实，没有不喜欢她。”林迦思忖了一番，才慢慢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喜欢和讨厌别人的权利，同样也没有在背后论人是非对错的权利，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不能用不友善甚至恶毒的言语去中伤她。” 刘萌红着眼质问：“你的意思全是我的不对？” “真要论对错，我们三个都有。” 两人还站在寝室楼外，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林迦看她心态稍稍不似刚才那般激动之后，挽着她胳膊往寝室里走，起先刘萌避了下，但当林迦再次挽上来的时候，她没动作了。 “我错在忘记跟你提前说，等到消息都传开了，让你产生误会；你错在爱自己瞎想，反而搞坏了自己的情绪；而薇薇错在她那张嘴，一点不饶人，但你信我，她是个挺坦率的人，不会搞眼前一套背后一套那种，她能跟异性相处的好，那也是她的个人魅力，至于外界传的那些真真假假我们也不清楚，但你想想，她要是想整你，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你怎么知道她背地里没做一些小动作？！” “我不知道。” “那不就行了。” 走廊里有过堂风，一阵寒风吹过来，两人都缩了缩脖子。 林迦瞥一眼旁边的受气包，叹气：“你要不想想，你跟她决裂以来，有看到同学特别针对你，或者听到别人议论你的不是吗？或者，你有受到其他实质性的伤害吗？你所有的不快乐，是不是都是在那胡思乱想自己找的？” “徐进远跟薇薇在一起，我可以跟你保证，是徐进远主动追的薇薇，跟外面传的那些流言蜚语一点关系都没，这一点你可以去跟徐进远求证的。” 刘萌有点急：“他现在是她男朋友，我怎么求证啊？！再说了我干嘛要去求证，关我什么事……” “对啊，关你什么事？” 林迦搡了搡她，有些好笑她到这会儿好像还云里雾里的。 刘萌也没坏心思，无非就是独生子女被父母宠坏了，受不得一点委屈，再加上性子软，很容易被人影响。 “我们呢，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我们三个都好好沉淀沉淀，别再因为别人的起哄和挑拨，影响到我们寝室的关系了，好吗？” 这会儿，刘萌脸上泪渍还没干呢。 林迦身上没带纸，正好外卖里面有送筷子套装，她撕开那薄膜，拿出里面的餐巾纸递给她：“眼泪擦擦，里面人多。” 刘萌嫌弃看一眼：“不要，太粗糙了。” “还挺讲究。”林迦把纸巾收起来，“那等会进宿舍给你拿张厕纸。” 刘萌气笑了，瞪她：“讨厌啊你！” 林迦也笑，“对嘛，笑起来多好看。” 女孩子的世界，能有多复杂呢。 - 星大美食城。 这儿是星海市旅游游人必打卡地点之一，坐拥大几百家的美食小吃店，尤其一到饭点，就打开了人挤人的模式。 裴异平时不太到这儿来，相对于熙熙攘攘的吵闹，他更喜欢安静。 不过今天他得认宰，认宰的意思是，别人说了算，但钱他得付。 裴异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但这次他心甘情愿。 就因为几个玩的还不错的在那起哄说他抢走了广告系的系花，得请客平平民怨，然后徐进远在那很有眼力见儿的反驳了句：什么叫抢，那本来就是人家的，天皇老子来了也轮不到你们，想啥呢。 好了，裴异心情好了。 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他包圆。 定了一个小包厢。 男生么，聚个餐不可能喝饮料，所以徐进远抱了一箱啤酒进来。 “远哥今天这是打算不醉不归？” “那你也太小瞧你远哥了，我喝完这一顿还能去球场再杀他个四十分钟你信不信？” 那人噗嗤一笑：“你就吹吧你！” 徐进远抬额冲那人：“不信啊？不信你问问裴异我初中那会儿偷喝我爸五粮液，完了绕操场跑五公里起来还能去上课的伟大事迹！” 那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问一旁懒散玩手机的裴异：“真有这事啊？” 裴异大概在玩一款林迦推给她的小程序游戏，有点弱智，但玩起来之后要中断还挺难受，所以他头也没抬，回：“不记得。” “怎么就不记得了？！”徐进远不满意，这相当于直接抹杀了他当年那么一壮举：“那会儿你也在晨跑，我跑完躺那想给你要点水喝，你说我脏！记不记得了你？”说到这事，徐进远就郁闷了，那会儿五公里跑下来，正常人也累得够呛了，更何况他还喝了酒。 人还是难受的，就想喝口水，结果还没人搭理。 一局结束，裴异看到新纪录，再点开排行榜，超越了林迦之前更新的分数，稳居好友第一名。 他截了个图，给林迦发过去，之后揿暗屏幕掀眸看众人，“是有这么回事。” 看吧，就不是他吹。 徐进远腰杆子立马直了。 裴异又回忆了下，淡淡说：“脏也是脏，你躺那地儿，是保安喂的那只流浪狗阿黄，定点撒尿的地方。” 徐进远：“……” 操！ 你踏马现在才说？！ 第120章 搬过来可以天天看 咖啡店要关门了。 林迦也是下课后照常去做兼职的时候，店长跟她说的。 说今晚做完明天就别来了，今天给她把工资结算一下。 “每个月营业额都不达标，房租还死贵，老板打算换个店址重新开。”店长帮忙清洗制作用具的时候，感慨说：“在这里待了三年，还是挺舍不得的。” “那你会跟着一起去？”林迦问。 “我不去了，我打算回老家了，手上有些积蓄，我们那房租便宜，我打算自己开家咖啡店。” 闻言林迦眼睛都亮了：“这么棒！” 店长笑了下：“棒什么呀，我都工作几年了，一辈子给人打工也不是个事儿，还得给自己攒嫁妆呢！” 林迦给她竖个大拇指，自己搞事业的独立女性都是她的榜样。 “你呢，男朋友今天没送你来么，吵架了？”裴异每天陪着过来，店里员工都习惯了，这突然没来，肯定会瞎想。 “没。”林迦擦干水渍，清理台面：“跟他朋友吃饭被人灌酒了，这会儿应该在家睡觉。” 就因为裴异无情地揭露了当年的“真相”，徐进远恨啊，他一恨，就死命灌裴异酒，不仅他灌，还变着法儿联合其他人一起灌。 最后就是裴异喝地不省人事，被人送回了家。 林迦收到他的最后一条信息，就四个字：你男朋友被灌酒了。 下了班，跟店长告了别。 林迦打车去的裴异家，到小区外面还去药店买了醒酒药，和蜂蜜柠檬。 开门，换鞋，进屋。 裴异家前段时间换了密码锁，这样她就算没要钥匙，裴异把密码往她手机上一发，就六个数字，她不想记住都难。 客厅的灯没开，但被月色映照出家具摆设的轮廓，以及沙发上的那具年轻的身体。 担心光线让他不适，林迦也没开灯。 她轻手轻脚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沙发边儿上，她先是蹲下近距离查看了下，毕竟才发烧过，又喝酒，还真是一点不爱惜自己身体。 林迦蹲着看了会儿人，起身，去房间找了张薄毯过来，给他盖上。 完了之后发现自己居然没事做，林迦起了“色心”。 这样的一张盛世美颜在自己面前，不看真的浪费。 而且人家还睡着了，随便看，还不收费，谁错过谁后悔好吗？ 家里开着地暖，她只穿着棉袜的脚踩在上面暖和和的，就那么蹲着，小小的一团，胖橘也在她旁边的地毯上躺着，不过人家早睡着了。 家里进了人也没察觉，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裴异的鼻子真好看呀，又高又挺，嘴唇是淡粉色，微薄，都说薄唇的人也薄情，她却没觉得。 还有眉毛，典型的野生眉，别人都要做半永久，他这眉形简直就是被人精心雕刻出来的。 眉毛上方就被黑发遮住了，软软趴趴的贴着额面，少了几分不太好相处的锐冷。 林迦看的内心黏糊糊一片，这样的绝色，居然是自己男朋友，她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泽，这辈子这种好事才会落她身上啊！ 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 色令智昏。 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林迦准备走人，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蹲太久了，腿麻了，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下，吓到了已经睡着的胖橘。 云里雾里的胖橘被惊醒，“喵呜”的叫唤了一声，林迦惊的一身冷汗，连忙竖起食指朝它：“嘘！” 胖橘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好像看懂了，然后就迈着猫步回它猫屋了。 沙发上的人这时候也动了下，不过没睁眼，就是盖到身上的薄毯滑了下来，掉到地毯上。 林迦屏住呼吸，把毯子拾起来，正俯身给人盖的时候，人醒了。 黑夜里，那双好看的眸子睁开。 林迦愣了一瞬，弯唇：“吵醒你啦！” 下一秒，林迦手臂被握住，整个人被拉下，她一个不受力，直接跌倒在他身上。 又是这样的姿势…… 不过这次上下位调换了。 她上他下。 早早适应了黑暗，就算没开灯，两人也能清晰的看到彼此，以及擂鼓的心跳声。 林迦急着起来：“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喝点醒酒汤吧。” 他轻哂，好笑的目光睇她：“谁醉了。” “你不是跟徐进远他们喝多了……” “是被灌了，但没醉。” 他要真不想喝，别人还真劝不动他。 他要是想喝点儿，别人也拦不住，不过自己有分寸，喝多少是个度，他心里都明白。 林迦有些懵：“我给你打电话，徐进远接的，他说你醉了……” 裴异上手捏她脸，“他污蔑我。” 说完把她脑袋摁下，贴着自己胸口：“刚才看我那么久，本来什么打算？” “你刚才都在装睡？！”林迦猛地弹起来质问，又被裴异摁下去。 “装睡谈不上。”他还在狡辩：“睡的不深。” 林迦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人哐了，不过他身上酒精味确实有，一边脸被压着，讲话有点呜呜的：“没什么打算，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我要是不多看两眼太亏了。” “那好办。” “嗯？” “搬过来不就可以天天看了？” 他一只手按住她脑袋，一只手去玩她的头发。 长发散落下来几缕，缠到他的手臂，微痒，他细心将头发重新给她别到耳后，露出那半边白净精致的脸蛋。 又来。 林迦一本正经斥责他“不务正业”：“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其他的都应该往后排！” 说完，手臂反伸上去拿开他按住自己的手掌，脑袋抬起来，眯眼：“裴异同学，你现在的思想很危险啊！” 他被她的模样逗到，单手绕到颈后枕住：“你怕不怕危险？” “你忘记我小时候的外号了吗？” 她骄傲地冲他抬抬下巴：“林大王！我有什么好怕的，别人怕我才对！” 她伸手，戳他胸口：“同学，你要注意危险噢！” “我也不怕。” 林迦眼珠子转了转，底气已经有些不足了，“这么勇敢？” “嗯。” 裴异换了个姿势，把手从脑后又抽出来，自己也坐起来，拦腰把人抱起坐到自己腿上。 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笑意微敛，有一种情绪却在不断放大。 “不但不怕，还挺想以身试险。” 第121章 补补 晚上林迦没回学校。 两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部电影，国外的，主线讲的是一对过了七年之痒的夫妻，在各自面对各式欲望和诱惑时，所有的挣扎，试探，越轨，最后清醒重回家庭的故事。 但这是林迦看到的影片介绍上写的，因为她根本没完整看下来。 外国片，尺度大胆，台词描写一点不隐晦，镜头也不乱切，其实观感甚佳，就是里面有些画面以及喘息声让人尴尬。 比如里面有段情节是男主外出，女主怀疑男主外遇，就偷偷跟踪，结果就跟到了酒店，果然看到男主跟小三亲密开了房。 女主崩溃，在酒店外面停车场痛哭，结果好巧不巧，这个时候遇到了之前上学时候的初恋。 此情此景。 不来一段大喘息的热吻导演都不甘心。 林迦是这个时候起身说要上厕所，结果上完厕所回来，镜头又切换到了酒店房间的床上的男主和小三。 这回她不能再说上厕所了，就问裴异要不要喝点水，裴异说不喝，林迦说渴，她要喝。 裴异把茶几上他事先拿的矿泉水，给她拧开。 林迦：“……” 本来两人还是肩靠着肩坐的，慢慢的，林迦发现自己是靠在他怀里的，又过了会儿，她的腿也是搭在他腿上的。 经历过前面那些镜头，越到后面，林迦也大胆起来，已经能做到目不转睛盯着里面的男女做运动的程度。 并且还能跟裴异讨论。 比如说： “你接受精神出轨还是肉体出轨？” 裴异会回她：“你没出轨的机会。” 林迦又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生，一边是责任，一边是爱情，你怎么做抉择？” 裴异把她的手摊开，自己手伸过去，十指交握：“我的责任和爱情都给一个人。” 林迦不甘心，继续问：“如果有一天，你喝醉了，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你跟别的女的睡了，你怎么办？” 裴异直接把人压在身下，眼底变深变欲：“没有如果。” 说完也没等林迦说话，就吻上去。 …… 反正电影后面的剧情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发展，但他们这儿又是以裴异去洗手间告终。 林迦盘着腿坐沙发上看微信。 刘萌和郑薇薇都有给她发。 刘萌：【我跟郑薇薇把话说开了，迦迦，谢谢你！亲亲\/emoji】 刘萌：【迦迦，你今晚回来吗？】 刘萌：【我打算点个夜宵，你回不回呀？给你也点一份。沉思\/emoji】 郑薇薇：【谈恋爱这么闲的？还能做和事佬？】 …… 林迦给她们分别回了微信，完了关上手机，拎过来一只抱枕抱怀里，脑子里面还时不时闯进来刚刚的一些画面。 胸口像被胖橘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是一个成年人，对男女之间那点事，不能说精通，但起码知晓不少。 以前的那些言情漫她没少看，在净网之前，有些小说里面的描写也很大胆露骨，可以说，在她初高中阶段，她对这方面就有比较不俗的认知了。 但认知和在自己身上发生，那是两码事。 大概大部分刚谈恋爱的女生，都跟她差不多的心态吧，对那种事既期待又抗拒， 不过如果以后都是以这种结尾收场，不会对身体不太好？ 想到这里，林迦忽然忧心忡忡打开某网站，在搜索框内输入“男生频繁有生理反应没得到解决会怎么样” 忽略到前排广告，林迦一直滑到最下面，点开某条新闻： 市民小张与妻子结婚三年，因妻子排斥房事，小张长时间生理得到不到纾解，前往医院就诊，医生诊断小张……（此处省略较长一段可能不过审描述） 林迦看的心惊肉跳，她想过可能会对身体有一定程度影响，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再往下看，一个比一个严重，甚至还有人说渐渐那玩意儿就不能用的。 “在看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林迦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往抱枕底下藏：“没什么！” 但越是慌乱，就越容易出岔子。 那手机在她手上打了个滑，直接飞地上去了。 林迦连忙跳下去捡，但她刚一站起来，就被裴异截腰抱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沙发后面绕过来，弯腰，捞起手机…… 没什么没什么。 “前列腺功能障碍的前期症状……肾功能倒退后，男人在面对房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一字一句把屏幕上的字念出来。 林迦臊的不行，双手捂脸，“不是我搜的！我随便看看网页就有一个广告跳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点进去了！现在的软件太猖狂了！我要告他们！”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迦要崩溃了，此时的她人还被裴异抱着，两只腿悬着，但她觉得她还能隔空抠出三室一厅来！ 裴异把人放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某个部位，眉梢微挑，“我好像，现在也没办法证明它还行，要不……” “不要！” 林迦穿上拖鞋，往客卧走。 不管他要说什么她都拒绝！拒绝！ 这脸今天算是没了，还是早点睡吧，万一明天能长出来。 裴异盯着那抹气急败坏的身影，扶额，笑得不行，胸腔都在微震。 - 隔天。 林迦起床，两人在洗手间碰到，气氛还是有些微妙。 她故作淡定地主动聊天：“咖啡店关门了，我昨天最后一天，今天就不用去了。” 裴异给她挤牙膏：“挺好，好好休息。” “下学期的课可能有点多，我暂时还不确定要不要再找一份。” “那就明年再说。” 这话题怎么聊到这儿，就没了。 林迦嘴里含着泡沫，从镜子里看某人，他倒是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早、早上吃什么？”林迦又开始新一轮尬聊。 “楼下海鲜粥店早上也营业的。” 林迦‘哦’一声，根本没往别处想。 直到他们下了楼，坐进店里，早餐是自助形式，他们各自拿着餐盘去取餐，林迦取着取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人一大早吃的这么补干什么？ 看看他盘子里都是些什么，凉拌海参、蛤蜊粥、鲍鱼粥、山药羹…… 她错了，行吗？ 第122章 裴异不行 裴异没觉得自己不行。 他就是逗她。 这家的凉拌海参味道很好，每天限量供应，一般到中午左右就卖完了，蛤蜊粥和山药羹是给林迦拿的，味道也好，属于必点款，而且之前他经常看到陈婉燕会准备这些来吃，大概是对女生很好的东西。 至于鲍鱼粥，的确是给自己的。 大早上勉强自己吃一只鲍鱼，不犯法。 能看到他女朋友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自己心情会跟着变好。 林迦不知道这些，虽然他点的有一部分进了她的肚子，但林迦觉得大概率裴异怕她起疑，故意而为之。 这事还成为了林迦的心事。 裴异也不知道，自己无心开的玩笑，让自己在林迦心里的形象崩塌了不止一点。 - 寒假之前就是考试周，每天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各大教室考场。 最后那阵，图书馆是座无虚席，基本每天都是要考抢。 刘萌和林迦就轮流去占位子。 今天到林迦，她起的早，去食堂买了几颗包子就直接去了，图书馆还没开门，但门口的台阶上已经坐满了同学。 等到管理员一来，门一开，那些学生就跟过江之鲫一般往里涌。 林迦占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大玻璃，再过一小时太阳就能晒进来，暖洋洋的很舒服。 用书和书包占好了位置后，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她们班同学，林迦一琢磨，起身朝靠墙那一排书架走过去。 那边一般很少有学生会去光顾，基本就是一些养生滋补甚至是烹饪类的书籍。 她寻寻觅觅，又鬼鬼祟祟地终于找着了一本《中医养肾补肾手册》，然后揣在怀里，回到座位。 结果刚坐下没多久，没翻几页呢，刘萌就来了。 林迦眼疾手快把书合上往课本下面藏，不动声色将包子递给她：“还热的，吃吧。” 刘萌接过包子，也把自己便利店买的牛奶给她递一瓶：“刚刚在外面遇到老刘了，笑死，他不知道赶着去干嘛，跑太快，结果突然来一阵风，给他脑门上的假发给掀过去了，我差点人给笑没！” 林迦也笑：“那他不是很尴尬？” “他尴尬啥，他谢顶这件事全校都知道了好吗！” 老刘是他们系主任，个头不高，喜欢摆个严肃脸，很喜欢训学生，时不时就用他系主任的身份对人说教。 三十来岁，但因为长相不显年轻，大家私底下都叫他老刘。 “听说老刘生的个儿子呢！”刘萌咬着包子，打开笔袋时含糊不清的说。 “儿子怎么了？”林迦没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谢顶遗传啊，传男不传女！” 刘萌拿了跟水性笔出来，把其他书收到一旁：“老刘看着就是一副精气不足的样子，他们私下都说老刘肾不好，才导致三十多岁就谢顶的。” 闻言，林迦心一凉，“……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这么说。”刘萌耸肩：“你想啊，肾气不足，男人是不是那方面就不佳？那方面一旦不行，是不是特没面儿？身体上的，精神上的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压力多大啊，你没见老刘成天绷着，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估计心情也受这方面影响的。” 林迦听的脑门突突的，几秒之后醒悟过来，瞥她一眼：“你又没经验，倒在这儿分析的头头是道。” “那你有经验啊。” “……我也没。” 嘁。 过了会儿，刘萌忽然想到什么，坏笑着凑近问：“没道理啊，你应该有经验才对，我没有男朋友你有啊！” 莫名其妙这话题就甩自己脑袋上，林迦翻开书开始划重点：“我男朋友又不谢顶。” “我没说他谢顶，我想说裴异那方面怎么样？” 寝室里女生其实私底下都聊地挺开的，什么话题都聊，小视频还传阅呢，只是林迦因为有兼职，再加上时不时回家，参与的不太多。 庞慧么，只知道学习，更不可能跟她们讨论这些。 而郑薇薇经验虽足，但总把她们当未成年似的，懒得跟她们聊，所以刘萌对男女之间的那些事，都是在别的宿舍听来的。 林迦对她的了解，还停留在暗恋一个男生会脸红的阶段，断是没想到她能问出刚才这些话来。 但为了让自己也显得经验很足的样子，林迦只是淡淡瞥她一眼：“想知道啊？自己谈呗。” 果然，刘萌翻她白眼，不屑地哼了哼：“有男朋友了不起啊？！有男朋友也没见他来给你占位置啊！” 林迦抿唇笑，不跟她吵架。 裴异倒是提过一起来图书馆，她给拒绝了，因为她之前就跟刘萌约好，她可不做见色忘友之人。 再加上她不确定到时候两人来图书馆，到底是学习还是谈恋爱，别回头只顾看他了，耽误她考试就麻烦了。 这人不论坐旁边还是坐对面，都挺影响人的。 一整个上午都在图书馆度过，下午就考一门文化概论，时间还算充裕，她打算吃完饭回寝室眯一会儿。 可能是看书看太久，林迦已经忘了，在她厚厚的几本书下，还压着一本《中医养肾补肾手册》。 所以，当她把笔袋课本，包括两人制造的垃圾都收拾完后，本来要走的两人，同时都愣住了。 刘萌眼疾手快，在林迦把书藏起来之前，赶紧把书抢了过来。 “中、医、养、肾、补、肾、手、册！” 念着那几个大字，刘萌故意一字一顿，每个尾音还特意拉长。 “你看这个干嘛？” 林迦看向其他地方：“就随手拿的，这边光刺眼，挡太阳。” “是吗？”刘萌意味深长地盯她，“我怎么觉得这一上午，你太阳晒得挺舒服的？” “本来是要挡的，因为晒得太舒服，所以就没拿出来。”林迦目光清冷冷的回敬她：“有问题？” 刘萌才不信，她撇嘴，盯着那书看了会儿，忽然—— “不会是裴异不行吧？！” 饭点。 图书馆仍然座无虚席。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低头学习。 所以这一声，犹如是扔在平静海面的一颗手榴弹，炸的水花四起，也炸的林迦四分五裂。 第123章 以后怎么混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老子了！草！你他么都对人家做了什么？！女朋友说你不行？！哈哈哈哈哈！” “兄弟，你这一世英名全毁自个女朋友手上了！” 男寝。 几个室友笑的不行，唯独徐进远最大声。 “真的，估计现在全校都知道你裴异不行被女朋友嫌弃了，以后你出去还怎么混啊！哈哈哈~~” 裴异还在玩之前那款小游戏。 身为当事人，人格上被这么“侮辱”他反应倒是平静，有点“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那境地。 “不是我说，你真不介意啊？” 徐进远笑完，发现人家根本没反应，觉得自己刚刚像个傻逼。 “介不介意的，有什么说法。”裴异头也不抬回他一句。 “那当然有说法了！”徐进远拉开一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你以后出去别人不得指指点点？就算明着不说，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诽谤你呢！” 裴异冷嗤：“嘴长在人身上，我还能给他缝上？” “话是这么说，我就不信你是真一点不介意，不是在这嘴硬吧？！” 这事落谁身上谁也不甘心啊。 而且徐进远虽没跟裴异确认，也知道这事肯定是个乌龙。 以他对他兄弟的身体素质的了解，绝不可能不行，要不行那也是别人不行。 裴异自己就是个懒得解释的人，这种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也没办法解释，他总不能去医院让医生给他开张证明证明他行？ 他行不行这事重要，但别人觉得他行不行这件事不重要，他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头。 恋爱要谈，女朋友得逗，他没空在这听这帮人废话。 揿暗手机屏幕，起身。 徐进远忙问：“去哪？” 裴异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散漫丢一句：“约会。” 外面怎么传裴异，林迦不清楚。 但刘萌已经在寝室给她道歉八百回了，以此证明，这事可能比她想象中扩散的还要夸张。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零的版本了。 “欸！”林迦第记不清几次叹气。 刘萌耷着脑袋，嘴巴嘟老高：“迦迦，你放心！我肯定会去跟别人解释的！” 郑薇薇在试新衣服，大冬天的，寝室都没开暖气，她在试一款露胳膊露腿的连衣裙，旁人看了都起鸡皮疙瘩。 她很无语：“你解释有什么用，你跟裴异睡过？”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刘萌怼她。 两人上次谈好后，刘萌就越发大胆起来。 林迦说得对，郑薇薇就是嘴巴不好，永远带刺一样，但其实心眼儿不坏，要是看不顺眼就怼她，往往她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郑薇薇冷笑：“不然你告诉我，你怎么解释？别人凭什么信你？” “我就说我上次说错话了呀！” “用你蚂蚁大的脑子想一想，你以为这是幼儿园过家家？” “……” 林迦胳膊支着桌子，掌根托着下巴放空。 时不时再来两声长吁短叹，此情此景，就差给她递一篮子花瓣了。 手机屏幕暗了好久没亮起来，因为裴异大半天没联系她，这在之前是很少见的。 除非，他心情不好，不想理她。 也是，换做是谁，都不想理她了吧。 “欸！” 又是一声。 这回郑薇薇有点看不下去了，拿起林迦的手机。 “…你干吗？”林迦不解望她。 郑薇薇把屏幕对准她，扫脸识别了开锁，然后手指在屏幕上翻：“给裴异打电话。” 林迦一听去抢手机：“不要！” 手机抢回来，她赶紧藏兜里，丧唧唧地：“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怂！”郑薇薇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一记白眼：“他能吃了你不成？” 能啊。 真有可能被吃了。 欸。 这一切的开始，都要从那晚她没事上网瞎七八糟地乱搜开始。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想回到吴女士的肚子里，再也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时。 就在她对未来美好的人生都失去兴致之际，兜里的手机忽地嗡嗡震动了两声。 林迦一怔，赶紧拿出手机。 裴异：【在你楼下。】 完了。 郑薇薇一瞥见她那模样就知道消息是谁发来的。 “告诉你，男生很好哄的，学霸也一样，你下去就告诉他你在隔壁酒店订了间房，他肯定不跟你计较。” 林迦幽怨望住她。 郑薇薇：“我说真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个鬼。 “死就死吧！”林迦深吸一口气，迈着大义凛然的步伐，跨出了寝室的大门。 目前不太清楚“裴异不行”这件事传到哪儿了，估计还没到她们这栋楼。 因为林迦下去的时候，某人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有不少路过的女生几次三番装作漫不经心地去看他。 还有一个过分的，都已经从外面进了寝室楼里了，结果从里面出来，装作要再次出门的样子，走到裴异旁边，跟他打招呼：“同学你在等人吗？” 裴异撩起薄薄的眼帘掠她一眼，点额，随后又低头看手机了。 林迦站大楼门口没立即过去，未关上的半扇门，可以将她完全挡住，她好奇盯着不远处的人看。 “女朋友？”女生又问。 这回裴异没理他，显然对这样的“搭讪”很反感，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想维持。 女孩热情假笑：“我刚刚看到走廊没人出来，是哪个寝室的啊？我帮你去喊一声。” 裴异有点不耐烦，收起手机，“你有男朋友吗？” 女孩明显惊讶到了。 但更多的是惊喜，想过男生都不经撩，但没想到这么快。 她弯唇，别了别耳后的发：“没有哦，我到现在都还没谈过恋爱呢！” “那有镜子？”他又淡淡问一句。 “……什、什么意思？” 女孩脸色开始有一点点难看。 少年眉眼戾气十足，耐心已快速告罄，“意思是，没事多照照镜子，对自己有个数。” 第124章 骄阳 女孩气走了。 临走之前还骂了一句什么。 林迦没听见，总归是国粹，肯定好听。 其实这种事在裴异身上不少发生，林迦早习以为常了，被他弄哭气走的女生，没有百来个，好几十也是有的。 这人从小就长着一张谁都想轻薄的脸，连上了年纪的阿姨，都对他爱不释手，在同龄人里，也是一骑绝尘的存在。 那些长相稍微普通点的，跟他一对比，就成了歪瓜裂枣一般，特别气人。 “听墙角？” 还没完全收回神呢，额头就被人弹了下，不重。 林迦捂着额头，眼睛眨啊眨地盯他：“她哭了没？” “谁？”裴异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刚刚那个女生。” 闻言，裴异轻慢扫她，清澈的眉眼里闪过片刻的无语：“怎么，要是哭了，你要去安慰她？” “不是。”林迦觉得他总这样不留情面不太好，会给自己树敌，“你或许可以换个方式跟她说清楚，比如语气稍微婉转些啊，可以带着微笑啊……这样。” 裴异被她绕地差点分不清主次来，无语摸了下鼻尖：“有些人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林迦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要来跟她算账了吗？ 果然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忽悠不了他太久的，该来的还是要来。 就她这个脑子，还跟裴异这儿演？ 她抿唇，乖乖举手：“我有解释权么？” “你说呢？” “死刑犯还能找律师辩护呢！我怎么连给自己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寝室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开始变多。 裴异把她带出来，穿过一条小路朝校外走：“行，那说说。” 林迦清声：“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担心……担心……”担心你给憋坏了，毕竟这种事也不是完全靠意志力就能控制住的。 你要真憋坏了，我难辞其咎啊。 “担心什么？”他故意问，尾调拉长拔高。 还凑近她，独属于他的气息，似夏日里从树荫间吹过来的凉风一样，撞上她的鼻尖。 林迦故作淡定：“中医是古人给我们留下的伟大遗产，我们要致力于将这样的遗产给他保留传承下去，所以我看点课外书怎么了？” “所以你要怎么给他传承下去？转系？据我所知，星大应该没有医药相关的院系。”他说完，顿住，眼底的笑意根本压不下去：“所以你打算转校？” “……转校也不至于，我就随便看看。”林迦理所当然的：“你看那些天文宇宙相关的书，难不成要去当宇航员啊！” “我小时候的梦想，还真是宇航员。” “这么伟大！”林迦两眼放光。 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开间像刘姨那样的小卖部。 瞧瞧，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残忍。 “那后来呢？梦想有没有变过？”林迦兴致勃勃继续追问。 “有。”裴异没拆穿她转移话题的小心思，回忆说：“很多。工程师、天文学家、运动员……” “哇，跟你比起来我那梦想跟过家家似的！” “开间小卖部？” 他好像听过她说不止一次。 小时候的记忆其实很多都已经不再清晰，但是有关于她的那些片段，还时不时跑进他脑海里来。 “对！”林迦吐吐舌头：“刘姨那总是进一些漂亮又好看，还特别有食欲的小零食，但吴女士总不给我零花钱。” 裴异：“不给是对的。” 林迦翻他一眼，哼了哼：“有些人还吃我零食呢！” 话音落。 “有些人”一言难尽地掠她一眼，林迦识趣噤声。 裴异很少吃零食，小时候几乎不吃。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吃那些看着色素就很夸张的零食，还有那种沾了很多辣椒闻着还像地沟油的油炸面筋食品。 有一次林迦从刘姨店里买了一包辣条，她大发善心的想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裴异，也浅尝一下零食界的扛把子，于是就趁他不注意给他嘴里塞了一根。 结果就那一根辣条，让裴异吐了大半天，连着几天都没吃东西的胃口。 为这事，吴女士又打又骂给她揍得哇哇哭，还是陈婉燕过来劝吴心莲才手下留情的。 回忆总是让人感慨万千。 “其实我小时候还觉得你矫情呢！”林迦说。 裴异没所谓地冷笑：“看出来了。” “啊？真看出来了？”她还以为自己表面功夫做的挺好的呢。 “你那会儿跟别人一起玩，故意从我面前走。”裴异嘴角微勾：“表面上答应我妈带我一起玩，但大人一走开，你就自己跑了。” “我那是想锻炼你主动跟人交际的能力！”林迦给自己找借口：“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高冷，别人跟你讲话，你也不搭理，就知道一个人在那玩积木，还有什么……数独！” 其实林迦那会儿心里还是很服气的。 明明都是同龄人，她看着那些个数字甚至不知道怎么玩，裴异就能在最短时间内，把数字准确地填进方框内。 不单是她，其他人也是。 但裴异太孤傲了，他谁也不搭理，小朋友也有好胜心，你不跟我玩，那我也不跟你玩。 “我跟你说话了。”他来一句。 “跟我说话有什么用，你也不能只跟我玩呀！”林迦叹气，“不过还好你心里够强大，要是我被别人孤立，估计撑不到现在。” “你不会被孤立。” 两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人行道对面的红灯亮起，两头的车辆开始穿梭。 汽笛声连绵不断，聒噪嘈杂。 裴异牵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 如果说，他的世界是永远白雪皑皑的冬，那她的世界就永远是旺盛热烈的盛夏，而她是盛夏里那颗耀眼的骄阳！ 有太多人爱你，喜欢你，所以你永远不可能被孤立。 - 两人找了家火锅店。 店里面客人不多，空气里都是辣油和花椒的味道。 林迦太久没吃火锅，看着菜单，恨不得把所有的菜都点一遍。 裴异看穿了她，用热水烫洗碗筷的时候说：“吃不够下次再来，这里味道还可以。” “你来过啊？”林迦抬起头问。 “嗯。” 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她觉得火锅一直不是裴异的首选：“跟女生？” 烫完一遍裴异倒了水，再来一轮：“那回头我让徐进远去变个性。” 林迦捂嘴咯咯直笑：“那薇薇肯定不答应！” 裴异望她一眼，也配合地提了提唇。 这个时候火锅店玻璃门被推开，又进来两位客人。 林迦本来在认真点菜，听到有些耳熟的女声： “确定在这吃啊？看起来不太干净的样子。”很嫌弃的口吻。 “听说味道还可以的。” “桌子好油啊，我这件裙子今天第一次穿！” “那不行我们换一家？” 另一位女生似乎迟疑了一下，又或许看到了谁。 林迦听到她说：“不换了，就这里吧。” 第125章 货比三家 夏子衿穿一身小香风的套装，背一只同品牌的小挎包，栗色被打理的很柔顺的大波浪长发，温柔的披散在薄肩。 她一进来，就引来几桌客人的注意。 毕竟这一身行头，在生活费普遍只有两千甚至两千不到的大学生堆里，可太奢侈了。 林迦在菜单上勾勾涂涂，压着声跟对面的人说：“我们要不换一家吧。” 裴异在看手机，闻言眸都没掀过来：“尴尬？” “我倒是无所谓，主要看你。” “那就不换。”他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林迦瞥他一眼，又用余光扫了下旁边那桌。 刚好，夏子衿也在朝他们这边看。 “子衿，那不是裴异么！”同桌的女生朝夏子衿轻声道：“你不过去打个招呼？” 夏子衿笑了笑：“人家在跟女朋友约会，我现在过去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跟裴异那么熟，他女朋友刚谈的吧，没道理因为她就忽略你这个朋友了，而且你俩之前……” 那人说话点到即止，林迦不知道她几个意思，就是听到夏子衿娇羞地嗔了她一声：“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啦！” “啊？可之前都传你俩。” “她们误会了，也有可能是开玩笑。”夏子衿拿出化妆镜，又描了遍红唇：“其实裴异是我哥，这件事我只跟你讲，你不要跟别人讲哦！” 同桌女生明显被震撼到了，“但你们一点也不像欸！” “又不是亲兄妹，怎么可能像。”夏子衿检查好自己的妆容，把化妆镜收进包里。 “好吧。” 在常人的认知里，既然不是亲兄妹，那就是表兄妹，或者就是家里长辈比较熟，小辈之间便以哥哥妹妹相称。 很显然，夏子衿应该是后者。 “那你更要去打个招呼啦，没准他那个女朋友还得巴结你这位妹妹呢！” “行了。”夏子衿已经站起来：“我去打个招呼，你先点！” “嗯嗯。” 林迦闷头一声不吭。 对面的人脸色无常，并未因旁边那桌传来的说话声影响到半点心情。 “哥！” 林迦被这声“哥”震的心尖儿颤了颤。 她在她同学面前装疯卖傻也就算了，居然还跑来裴异面前这样喊他，不知道的，真以为两人是兄妹了。 果不其然，裴异未搭理她。 林迦听到自己推荐他玩的那款小游戏里面闯关的音效声，时不时从对面传过来。 “阿姨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北城，她让我们买同一班飞机。”夏子衿继续兴高采烈的问道。 并未因裴异的冷淡，而有丝毫的退缩。 服务员刚好这时来催林迦下单。 因这矩形桌太窄，夏子衿往那一站本就占了不少地方了，服务员大姐过来可能也是忙着没注意，不小心就蹭到了她。 本来还表现的落落大方宛如淑女的人，突然就狰狞起来冲着大姐喊：“你瞎呀？没看到有人站在这里？！” 大姐围着围裙，上面沾了点油渍，但这么一碰不至于就蹭到她身上。 可能也是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这么凶，大姐讪讪：“对不起，我没注意看，没碍着你哪儿吧姑娘？” “你说呢？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多贵吗？！你在这里打一年工都买不起！” “这么贵！”大姐一听，脸都吓白了：“哎哟真对不起姑娘！你看我这打工也不容易，你就别跟我一般计较了行不行？回头我请老板帮忙给你们这桌打个折成吗？” “谁要你打折？！你给我打折才能省几个钱？如意算盘打太好了吧！” 这人明显有邪火没处撒，正好抓住个老实的大姐就不依不饶了。 林迦看不太下去，清了清声道：“那个，我看你衣服也没脏，没必要这样吧？就算真蹭到了，洗一下不就好了？” 夏子衿冷笑睇着出头的林迦：“你是不是都没穿过超过一千块钱的衣服？” 说完，目光从上到下把林迦审视一遍后，发出嗤嘲：“也是，就你这种水平，也就是在拼团网站上团购还得货比三家，自然不知道有些衣服，它是不能进洗衣机的。” 这话说的。 还真被她划分出三六九等来。 林迦弯唇，歪着脑袋很认真的说了句：“有钱人衣服是不进洗衣机，有钱人衣服也不会穿两遍啊。以你的水平，回家丢了不就行了，也没什么好烦恼的。” 夏子衿气的咬牙，瞪她：“你是不是以为有裴异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刚才不是还喊“哥”？这会儿怎么又是“裴异”了？”林迦笑着问。 说完，看着夏子衿完全变掉的脸色，林迦也敛了笑意，淡淡开口：“裴异不给我撑腰，你也不能对我怎么样。怎么，难道你还打算校园霸凌？” 林迦怼起人来，的确能把一米六几的身高拔到一米八的气场上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夏子衿确实也不能怎么样。 她只是撂狠话，就跟最早前两人在食堂初遇那次那样：“林迦，你给我等着！” 警告完，火锅也不吃了，拿着包就走了。 她朋友也跟着后面离开。 林迦重新坐下来，怒视对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你也太过分了，刚刚都不帮我。” 裴异扯唇：“你刚刚战斗力满分，我怕我贸然出手会影响到你发挥。” 林迦撇嘴，这倒是。 她接着又问：“那我要是真被夏子衿给欺负了，你帮我吗？” 闻言，裴异退出游戏，将手机揣口袋里：“我有什么理由不帮你？” 啧。 这话她爱听。 “那她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听进去了没？”林迦用手拈了个火锅店送的小食吃，顺嘴问他。 “她说什么了？” “夏子衿问你，放寒假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北城，她想约你坐同一架航班。” 好酸哦。 很普通的一句话，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醋溜溜的？ 显然，裴异也察觉到了。 他眉尾很浅地挑了下，裹挟着不明笑意的眸子轻慢扫她：“女朋友，这种醋，没必要吃。” “不用想，也没可能。” 他怎么会跟夏子衿一起回去。 第126章 反霸凌 最后一天上午考完最后一门。 下午裴异被徐进远拉到篮球场，说年前陪他再打一场。 徐进远明天回北城的机票，裴异不跟他一起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机票挺难抢的，而且贼贵，越往后越贵！真特么跟抢钱似的！” 徐进远运着球，一边倒退，三分线外的时候，转身，抛球入框。 蓝球沿着球框转了个圈，没进去，掉下来往往边上弹了老远。 徐进远一边骂一边去捡球。 裴异扯唇。 “没想好。” “那到时候回你妈还是你爸那？” 裴异家的事，徐进远也大概都清楚。 高考完结束裴异跟她妈关系快破裂时，徐进远跟裴异一起，去调查的夏怀民的信息。 那男的是个“惯犯”，就用他那副温柔体贴油头粉面的形象，以及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专门在外面找富婆吃软饭。 上一任据说是破产了，才找的下家。 气就气在，明明那么多证据证明这是个捞男了，陈阿姨还坚信这是她找到的真爱，不惜跟自己的亲生儿子撕破脸。 徐进远有时候就想不通，这些曾经教育他们要知廉耻识大体，要区分好人坏人的长辈们，怎么到事情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就开始选择性装傻呢？ “再说。”语气淡淡。 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说完，长臂一捞，徐进远刚捡起来的篮球，就落入他人手中。 “你下午没约会吧，咱俩多久没好好打球了！”徐进远小跑着跟上去，“一谈恋爱误终身，欸我说，要你在篮球和林迦中间选一个，你选谁？” 话问出口徐进远发现这个问题的愚蠢程度，等同于他去问一个小学生“1+1等于几”！ 裴异意料之中的未搭理。 站在他刚才站过的三分线外，一个精准的投篮，球体完成一个优美的抛物线之后稳稳当当从篮筐正中心落下，‘啪’一下落地面，弹地老高。 “那就虐虐你，当新年礼物了。” 少年不羁张扬，清绝淡冷的皮囊惹来不少球场边经过的女孩子的目光。 就连那淡淡的嘲弄和似笑非笑，也迷人的让人移不开眼。 本来大冷天无人光顾的球场外栏，渐渐的围了些女生。 徐进远被虐，那是十有八九的事，剩下那一二，是裴异心情好，放他一马。 偏偏他自己不自知，认为的那一二，是自己的实力，而那八九只是正常的失误造成。 “话放这么早，不怕等会儿啪啪打脸？”他昂着下巴，挑衅。 裴异点额，手上的球掷他：“先让你三分。” 正常人这会儿，有点志气的都会说：让什么让，要来就公平点，谁要你让！ 徐进远不是，他耸肩，食指指他：“待会儿别后悔！” 说完一个快速的三步上篮。 嘚瑟放话：“今晚回去让林迦好好哄哄你！” - 女生厕所。 考完试，学校冷清了很多。 三教这里本来就人少，考完试这会儿就看不到个人影，倒是二楼的女厕，意外待着几个人。 林迦上午考完试，到下午才想起来自己笔袋忘拿了，过来找的时候就碰到这几个女生。 看穿着打扮，不太像她们学校的。 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社会大姐的气质，年龄大概率跟她不相上下，但浓妆让她们显得更成熟。 “你就是林迦？” 林迦目色平静的将眼前几个女生打量一遍，“你们是？” “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林迦？！”问她话的是个暴躁女，顶着一头爆炸头，有点像零几年那会流行的杀马特成员。 “我说不是你信？” “还挺带劲！” 暴躁女轻蔑一笑，随后冲她身后几个女的伸手。 林迦看到有个女生给她递了一把刀，最简单的市面上卖的那种水果刀。 刀面锃亮，刀鞘都还是崭新的。 林迦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去口袋里摸手机，但手机在她刚被推到厕所时就被暴躁女抢走了。 那把刀尖划过林迦的脸颊，有种随时随地会刺破她皮肤的感觉，她气血上涌，气息微微紊乱，但面色平静。 连暴躁女都惊叹于她如此诡异的反应。 “别装了，你跪下来把衣服脱了，我就放过你。” “我得罪过你们吗？”林迦认真问。 “没有。”几个女生相视一笑，暴躁女吊着眉眼瞥她：“但我就是看你不爽，怎么了，不行？” 行。 怎么不行。 只是林迦不信。 她向来安分守己，也不跟人起冲突，想想，最近唯一跟她有点过节的，应该只有夏子衿了。 上次在火锅店，她还让她等着。 那会儿本没在意，觉得就是她面子上过不去，说点狠话吓吓她。 以夏子衿的交友习惯，这些人是她朋友也不是没可能。 “是夏子衿？” “说了看你不爽听不懂是不是？！” 嘶…… 暴躁女闻言有点激动，不知道是被人猜中还是单纯觉得她油盐不进，所以手上的动作就重了点。 林迦感觉到刀尖刺破了她的皮肤，有一股小小的热意往下流。 “让你跪你就跪，让你脱你也配合点，不然你这张长的还不错的逼脸，可能待会儿就见不了人了！还有你那男朋友，你毁容了，他还要不要你！啊？哈哈哈哈！” 林迦想过如果此刻大声喊，能把人吸引过来的几率有多大。 但她更担心的是，能不能有人听见是一回事，真到那时，再给这帮人激怒，自己的下场会不会更惨一点？ 学校每间厕所的最里侧这个，是保洁阿姨平时用来放拖把和清洁用具的地方。 偏巧，她被堵的也是最里面。 林迦余光度量了下自己和它的距离。 另外一边，继续跟对方周旋：“应该…会嫌弃我，然后跟我分手，找个漂亮的，就比如夏子衿那样的。” 她似真似假的说着，盯着暴躁女拧起的眉头，她静静道：“你认识我们学校的夏子衿吗？超漂亮的一个女生，还很会穿衣服，品位也很好，好多人追她呢！” “你在逼什么话？！”暴躁女被她搞的一头雾水，“赶紧脱！要我帮你是不是？” “我说真的，我觉得你们两个长的有点像，都属于那种很有气质的，就是穿衣风格不太像，你更有特色一点。” 如果乱讲话会遭雷劈，林迦这会儿大概已经外焦里嫩了。 显然，这句话对暴躁女起了一点效果，本来烦躁的嘴脸，有了一丝丝的得意：“用你说？” “我是真觉得你好看，夏子衿是千篇一律的漂亮，但你不是……” 这时有人反应过来。 凑到暴躁女耳边，提醒：“姐，她在骂你！” 第127章 男朋友打球好帅 暴躁女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惊醒！ “操！”她大骂一声。 就在她不留神的那一个空档，林迦飞快拧开门把上的开关，闪身进去抄起旁边摆着的拖把，朝着几个女人甩过去！ “妈的！” 拖把多脏啊，还是厕所的拖把。 一想到那玩意儿可能碰到过什么，就要吐了。 一行人猝不及防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往后退，往外跑。 原本有些危险和严肃的画面，画风一变，变成林迦在后面追，另外几人在前面跑，林迦跑的气喘吁吁，“别跑啊你们，我还没跪呢！” “操，没人告诉我们这女的这么傻逼啊！” “……” 终于把人追赶到没影儿了，林迦才停下来。 站在原地歇了会儿，她回去送拖把。 站在洗手池前，把手洗了几遍之后，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剧烈奔跑之后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澄澈剔透的眸子下，平静的连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刚才不怕吗？ 不是。 怕的，很怕。 怕那水果刀真的刺到皮肤里去，怕毁容，怕被她们扒掉衣服…… 她知道她们想干嘛，并不只是单纯的想让她脱掉衣服跪下来，她们是要拍视频的，校园霸凌里面都有这个环节。 但是她不能太害怕，太害怕就中了她们的圈套。 有些人会很享受霸凌别人的过程。 用纸巾沾了水，一点点擦拭掉凝固在皮肤上的血液，但是那不到一厘米的伤口擦不掉。 林迦叹口气，收拾东西出去。 寝室里大家都回家了，本来说一起吃个饭再走的，结果郑薇薇有个老乡跟她一起，买了最快的车票，她赶时间一考完试上午就走了。 刘萌本地的，她妈在家做了一大桌的菜，让她赶回去吃。 而庞慧，本来就不太跟她们一道。 林迦冲了个澡，又翻箱倒柜的，从不知道哪个夹层里找到一张创口贴。 大概是刘萌的，创口贴的造型是个粉粉的“hellokitty”。 虽然在脸颊上贴这个有点奇怪，但总比直接把伤口暴露出来的好。 完了之后，她又简单收拾了下，就去球场找裴异了。 本来空空荡荡的校园，篮球场这里倒是围了好些个人，大老远能听到一阵阵的欢呼声。 林迦也挤在人群里，扒着铁丝网围栏往里看。 零下的天，球场上的两人都是清凉的球衫，就算这样，汗水还是会跟随着他们奔跑或跳跃的动作，大把地甩落。 裴异的肤色更白些，那种被余晖映衬更耀眼的白，也更让人瞩目。 少年额间的黑发全被汗水打湿。 露在球衣外的手臂、小腿修长有力。 他看着瘦，但其实有薄肌，身形比例又好，风一吹，球衣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流畅的肌肉线条。 真好看！ 林迦内心感慨，是她男朋友吖！ 因为围着的人多，裴异也没看到林迦。 中场休息，他去旁边用毛巾拭汗的时候，顺便捞起手机，没一会儿，林迦这边微信就进来一条信息： 裴异：【收拾好了？】 裴异：【来球场。】 林迦直接打开相机，朝球场内某个角度‘咔嚓’拍下一张图，点了发送。 林迦：【男朋友打球好帅！色\/emoji】 下一秒。 远处的人，循着拍照的方向看过来。 林迦刚抬手想跟他打招呼。 立马有旁边的女生发出惊呼，吓的林迦赶紧缩回手。 “他看我了看我了！裴异这张脸不出道真的内娱一大损失！” “妈妈！我好想谈恋爱！” “救命！他能不能跟他女朋友分手啊！” 一旁的林迦：“……” 林迦低头编辑微信：【别过来。】 生气。 果然，本来都朝这里抬腿的人，看到信息，又停下。 裴异：【？】 林迦：【让你别过来就别过来，赶紧打你的球吧你。】 隔得老远，林迦好像看到他勾了勾唇，又朝她这里看了一眼，随后放下手机。 - 接下来的半场，几乎都是裴异得分。 徐进远被虐的体无完肤，打也打不动，恨也恨不来。 最后一个球，徐进远眼见着自己终于要拿分了，被裴异一个盖帽，最后打了个78:10！ 简直惨不忍睹！ “你他么以为自己是维尔特张伯伦？” 维尔特张伯伦，个人半场得分记录最高的保持者。 徐进远都被打傻了，这人下半场怎么回事？吃药了？ 裴异短促低笑一声，胸腔微震，额间的黑发往下滴着汗。 他捞起自己的运动包和毛巾往场外走，经过徐进远身边时，丢话： “是你太菜。” “我特么服了！”徐进远无语死。 裴异笑的不行，补一句：“又菜又爱玩。” 徐进远上来一把扼他脖子：“老实交代，为了赢我是不是吃药了？” “如果这样想可以安慰到你的话。”裴异顿了顿，撩起眼帘掠他：“也行。” “滚吧你！” - 裴异刚出球场，就有女生给他递水。 “裴异，我买了两瓶水！”女生分别给他和后面的徐进远一人递一瓶，一点不厚此薄彼。 “还有我的份儿？”徐进远丧唧唧的眼底顿时有了光：“谢谢啊同学！” “不客气。” 裴异没接。 他甚至没看一眼，淡淡拒绝：“谢谢，不用。” “看你出汗好多。”女生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下汗吧。” 人群里的林迦，正饶有兴致盯着他瞧，一副“你倒是接呀男朋友”的挑衅姿态期待他的反应。 裴异也在看她，只不过看的是她脸上那只突兀的创口贴。 她大概率已经忘记自己跟别人“有点不同”了，一点也没察觉到他冷下来的脸色。 “裴异。”女生轻唤。 递出的纸巾没有被接，这次他连谢谢都不说了，已经走出围绕的人群，径直朝某个人走去。 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声。 走到林迦跟前。 “脸怎么了？” 他目光涔涔，不满的眉心微蹙。 大概是觉得，受伤这么严重的事，她甚至一点没跟他透露，还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跟他笑嘻嘻的。 林迦立马反应过来。 “我考试的时候打瞌睡，被笔尖戳到了。”她张口就来，毫不在意道：“划到一点很小的口子，没事！” 结果。 裴异淡淡睨她一眼：“你写试卷笔尖朝上？” 第128章 乱摸有代价的 林迦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事背后是夏子衿。 更加百分百确定裴异不会这么放过她。 但夏子衿和陈阿姨的关系在那，快要过年了，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任何人，更不想影响裴异。 况且，这事她除了划伤点小口子，没吃大亏，对方也不能算全身而退，估计这会儿还有心理阴影呢。 “真的啊，我都说我打瞌睡了，谁知道笔尖朝上还是朝下啊？”林迦继续振振有词。 说完，她看了眼自己肚子：“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都饿扁了！” 她不愿意说，他便不再强硬。 “消毒了？”他还是挺不爽。 “消了消了！”林迦主动挽他胳膊，从那么多双视线里，“我看起来很傻吗？” 这点常识没有？ 裴异冷笑：“看起来不太聪明。” 徐进远本来不愿当电灯泡，但他也饿啊，两场下来他都快挂了，蹭点饭不过分吧？ “那个，我明天的飞机，今天当是给我送送行？” 林迦没意见：“好啊。” 裴异也没意见，他要问他点事儿。 林迦先去点餐，两人回男寝冲澡换衣服。 路上。 “你跟保卫科的混挺熟？”裴异问。 “咋？有事求兄弟帮忙？”徐进远一听，这话里有话啊。 有话你就说，帮不帮看老子心情。 谁让你他么刚刚不做人。 裴异朝他掠一眼，淡淡道：“查个监控。” 徐进远冷嗤：“查监控要拿主任授权的好吗？你想查就查啊？” “下次让你球。” “孙子要你让！”徐进远就不得劲了，他是那种人？ 下一秒。 他清了清声，故作正经：“你那双詹姆斯签名的球鞋。” “是你的了。” “吃完饭就帮你搞定！” - 吃完饭。 裴异送林迦回家。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跟往常一样，黏黏糊糊地抱了一会儿。 “你哪天回去，我去送你。” “买好票跟你说。” 林迦估算着寒假的天数，前后近一个月。 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单是想想都觉得三十天是个很漫长的数字了。 “你呢？今年还是去奶奶家过年？”裴异问。 他温柔地将她脸侧的长发别到耳后，手指微曲，指关节很轻地刮蹭到那只“hellokitty”的胶布边缘。 微痒，林迦躲了一下。 “嗯，今年还得早几天回，奶奶前段时间摔了一下，恢复的不太好，现在出门都得拄个拐。” 年纪大了，身体恢复就慢不少。 听婶婶说，老人家天天在家长吁短叹的说自己没用，她得回去好好陪陪她。 “嗯。” 他将人纳进怀里。 低头，清凉的唇印上她前额。 林迦又躲，小着声：“会被人看到！” 天还亮着，又是小区里面，被熟人看到就尴尬了。 裴异低笑：“脸皮这么薄？” “那肯定不如你厚！” 林迦又痒又笑地躲着，裴异也不放人。 渐渐地，她的手臂不知怎么就缠上他的脖颈，脚尖垫着，嘴巴被人封住，后腰被人箍紧，贴住他…… 他的外套是敞开，将她包裹在里面，而他里面只有很薄的一件内衫。 这么贴紧的时候，可以感受到从他身体里传递出来的温度，以及略硬的薄肌。 林迦心猿意马。 脑海里浮现的是球场上他三步上篮，球衣掀起的一瞬露出的腹肌。 那时候身边的女生都在红着脸惊呼，连风声都在呼啸。 脑子忽然抽了一下。 她胆大的将挂在他脖颈的手臂拿下，然后摸向裴异腹部。 几乎是刚碰到的一瞬，就感受到他整个人僵硬了，接着，吻势更加凶猛和铺天盖地！ 错了错了她错了。 林迦赶紧缩回手，裴异没让她得逞，攥住她的手臂抱住自己硬邦邦的腰身。 微喘的气息声，裹挟着低低的笑意在唇口溢出： “乱摸有代价的，女朋友。” “……” - “迦迦姐姐，你们在干嘛？” 就在某人有些失控的时候，两人的缱绻被一道稚嫩的童声打断。 - 林迦几乎是惊跳弹开，裴异也没拦她。 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不点儿，林迦：“乐乐糖糖，你怎么在这儿？” 小男孩叫乐乐，小女孩叫糖糖，都是幼儿园大班的年纪，简而言之，人家再过半年就要幼升小了。 再简而言之，俩小鬼对他们刚刚的行为不是一概不知。 小女孩仰着小脸蛋，认真说：“我跟乐乐在玩捉迷藏啊，迦迦姐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林迦笑的有些心虚：“是、是。” “那你们刚刚在亲嘴吗？”糖糖又问。 都这么明显了，你就不要问了好吗？ 林迦只觉头皮发麻，脑子里面跟静电似的，啪啪炸个不停。 “姐姐刚刚是……”林迦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了个自认为圆滑的说辞：“姐姐刚刚是在跟哥哥说悄悄话，所以才靠地这么近的，你们不要乱说哦！” “骗人！”乐乐笑着拆穿她：“我才不信呢！我都看见了！说悄悄话是要在耳边说的，又不是嘴对嘴说的！迦迦姐姐羞羞！” 林迦：“……” 土地公土地婆，快来教她一招遁地神术吧，她真的没脸呆了。 这时一直当个旁观者的某人，笑着攥着林迦的手臂，往后轻轻一拉，自己则上前一步，蹲下，尽量保持跟小鬼头一样的高度。 “因为我们彼此喜欢对方，所以才能像刚才那样。” 糖糖不理解反驳：“那我也喜欢乐乐，妈妈说我们不能随便抱别的小朋和亲他们的！” “是，你们还不可以。”裴异偏额，看了眼后面的林迦，见她的脸还是红的，薄唇微扯，“我们每个人表达喜欢的方式都不一样，你喜欢乐乐，然后你就每天跟他一起玩，一起捉迷藏，我喜欢迦迦姐姐，那我就喜欢抱她亲她，这些都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那我什么时候也可以抱他亲他？” “等你们长大，有了辨清好坏是非的能力，也能确定那是你们最喜欢的人的时候。” …… 林迦没见过这样的裴异，这样平和、循循善诱。 这个人从来都是淡冷寡清对外界莫名抗拒，从不与人热情。 第129章 不给亲不给抱 林迦上楼后。 吴心莲正站在窗边给花浇水，看到她进来，不咸不淡说了一句：“舍得上来了？” 林迦心一惊，再看她那个位置，正对楼下。 不会什么都看到了吧？ “……妈，你今天没去打牌啊？”她一边换鞋一边佯装不在意的随口问。 “看话剧呢。” “这么有兴致？”林迦还以为吴女士的注意力这么被她转移了，于是热络地凑上去：“什么话剧呀？跟谁一起看的？” “小情侣的你侬我侬。” “……” “你这脸怎么回事？”吴心莲发现了她脸上的创口贴。 林迦生怕她多问，这会儿也不太好意思，直往房间里窜：“不小心划到了，没事没事！” 后来林迦把这件事跟裴异讲。 她用被子捂住脑袋，臊地在床上连着打滚。 一想到吴女士全程一声不吭地将两人接吻的画面给看下来，林迦就感觉她人要没了。 彼时的裴异刚到家，胖橘优哉游哉地在他脚边转圈，沾了他一裤腿的毛，他皱眉，在把它赶到阳台，和纵容一下之间，选择了后者。 “没事，吴姨喜欢我。”他捏着手机，淡笑回。 又是这句。 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虽然这是事实。 “所以以后你还是不要在我家楼下那样了，多尴尬？万一被别的邻居看到，我更没脸回去了。” “可以。”他意外好说话：“那你来我这儿。” 林迦眼睛眨啊眨，盯着外面阴沉沉的天：“今天天气真好呀！” 大概掉毛季，被胖橘蹭了一会儿，裴异身上就都是毛了，他最终还是选择让她回自己的空间自己玩。 他则进房间换衣服，手机被放一边的桌台，揿了扬声器。 “那你不来我这里，在外面又不给亲不给抱。”他扯唇，镜子里的少年上臂交叠，捏起衣服两侧的衣角，往上掀，露出平坦附有薄肌的小腹，“那我这个男朋友会不会太憋屈？” “哪儿有不给亲不给抱，在你家的时候，哪次没有……” “没有什么？”他笑意愈深。 林迦躲在被子里，摸自己的唇。 哪次没被你咬啊。 还每次都很用力，每次这里都肿肿的，出门在电梯里遇到别人，她都习惯性低头，生怕别人看出来点什么。 这人平时看起来这么自制禁欲，但吻她的时候，就好像挣脱了禁锢一般不管不顾，好几次她喊疼了，他才停下来。 有电话进来，裴异也不再逗她。 他摁了摁眉心，提唇：“好好休息，我这边还有点事。” “噢。” 挂电话前。 裴异：“想我的话，来我这里。” “不想不想不想！” “啪”一下，电话挂了。 - 来电是徐进远的。 监控被他搞到了，一上来就邀功：“费了两条华子，磨破了嘴皮子了都快，你就说兄弟够不够真诚！” 裴异：“给你报销。” “那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人还在那边耍贫，但是他在监控室偷偷录制的视频已经发过来了。 “每个角落的监控都查了，这帮女的附近中技的，除了从校门口进来到了三教，没到其他地方去，进去的时候林迦没跟她们一起，后面就见着林迦扛着个拖把追出来了。” 听完，裴异没声。 他自顾自在那评价：“林迦这姑娘平时看不太出来啊，这么虎的？1v4？看着好像也没受伤！” “知道了，挂了。” 外面夜色沉沉，裴异走到窗边站着。 “等等！”徐进远问：“林迦是在外面得罪人了还是？需不需要我找人打听一下？” “不用。” 挂了电话。 裴异打开夏子衿的微信聊天界面。 里面的聊天记录寥寥无几，还基本都是夏子衿发来的，裴异最多也就回一个字。 最新的记录是一张机票截图，配文字：【阿姨给我们买的机票，我在机场等你。】 放假前那段时间，陈婉燕几乎隔三差五就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北城，她想一家人好好过个年。 裴异只觉得讽刺。 一家人，跟谁？ 所以他是要回北城，只不过去他爸裴家明那。 裴家明虽然外面有女人，但也仅仅是外面，逢年过节，他不会把她们带进门。 裴爷爷去世的早，奶奶后来被裴异的小姑接到外地，平时由保姆照顾，保姆的工资由裴家明支付。 因为各种原因，裴异其实也很少去看她，今年裴家明把她接来北城过年，也早早给裴异打了电话。 夏子衿接到裴异电话时，她正跟同学在外面唱k，说是年前最后一场，玩的有点疯。 看到来电显示，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喂，裴异？” 她走到外面接电话，压抑住兴奋。 那边短暂的沉默，夏子衿已经迫不及待：“微信看到了吗？阿姨帮我们把机票买好了，明天下午的，正好到北城我们一家人一起吃晚饭！” 裴异没什么情绪的眼底，划过一抹讽刺。 他的音色微沉，裹挟着晚风从未关紧的窗户缝隙里漏进来的嗤冷，“现在在外面？” “嗯！跟我室友出来唱k，大家明天都要回家了，一个月见不了面了呢！” “地址发我。” 对方沉默一阵。 几秒后，夏子衿小心翼翼地压着惊喜问：“你，是要来接我吗？” “嗯。” 电话一挂。 夏子衿推门进去，脸上是跟刚之前截然不同的神情状态。 矜持，恬静，落落大方。 同伴开玩笑：“这是出去接了谁的电话啊，我们矜矜都变身了！谁家的乖乖女大小姐呀！” 夏子衿勾唇，并不理会她们。 坐下来拿出化妆包补妆，换了一种粉粉亮亮唇彩，小女生都喜欢的色号，然后淡淡说了个名字。 “我去！” “他不是谈了女朋友么，还有时间来管你这个妹妹啊！” 闻言，夏子衿翻她个白眼：“我哥对我很好的，一个女朋友算什么。” “说的也是，女朋友可以随时换，妹妹能换吗？” “矜矜好羡慕你，有一个那么有钱还帅的哥哥！呜呜~~” “我们矜矜也很有钱啊，人家都是豪门，只能说，有钱的圈子里都是有钱人！矜矜，下次能不能把你哥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呀~” 闻言，夏子衿脸上闪过极不自然的神色。 好在灯光暗，外人也看不太清。 似是为了掩饰不自在，夏子衿翻她一眼：“再说吧，我哥不太喜欢跟不熟的人走太近。” “……” 第130章 约她 夏子衿出来的时候，裴异已经在外面了。 他穿一件黑色的外套，看着挺厚。 别人穿一定很臃肿，但穿在他身上，是让人看上就忍不住多看几眼的清冷紧劲的少年气。 她故意晚了几分钟，别人的女朋友都会这样，她也想让裴异等她。 其实她们很少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她爸在外面那些事她都清楚，或许是从小深受这样的影响，夏子衿没觉得自己老爸这样的行为有何不妥。 陈阿姨靠离婚分那么大笔遗产，她无非是找了个有能力的丈夫，也没付出什么，那他爸能找个有钱的女人，自然也有他的魅力。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一样的。 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陈阿姨会有个长得那么好看的儿子。 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单纯只是盯着一个人的背影看，心跳都会加速，也是第一次体会到，那种迫切想要谈一场恋爱是种什么感受！ 一开始，裴异并不知道她和他父亲的存在。 陈阿姨说，这件事她不想这么快让她儿子知道，想等他高考结束，不想让他分心，或者再久一点。 看的出来，陈阿姨很爱她的儿子。 所以，每次陈阿姨跟他儿子一起吃饭，他们父女两个都要回避，所以，每次她都没机会上前跟他打声招呼。 她偷偷调查他在南城那所高中的一切，知道他成绩好，老师同学眼中的天之骄子，知道他还住在他们家之前的房子里，知道他半寄托于对门的邻居。 也知道对门的邻居，有个女儿，叫林迦。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一般能得到她这样的认可的人不多，但林迦确实漂亮，还没长开就这么好看，很难想象以后会出落成什么样。 他们关系很好，经常上下学一起。 裴异在学生堆里很受欢迎，只不过他不太爱搭理人，身边能说的上话的不多，林迦是其中一个。 甚至，说唯一一个都不过分。 她总是能得到他独一无二的偏爱，听说，本来林迦成绩很一般，最后能考进星大裴异都功不可没。 说实话，她很嫉妒。 嫉妒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生，但却得到了一个她仰慕心仪却不认识她的男生的偏爱。 林迦漂亮，她也不差。 从小到大她就舍得在自己身上投资。 关于这一点，老爸也从不阻拦，他们一致觉得人生最保值也最伟大的投资，是投资自己。 所以，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哦对，不是不能，是裴异还没见过她，如果见过面，或许能够得到他独一无二偏爱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央求老爸，让他给陈阿姨吹枕头风，让她们尽快成为一家人。 因为她想见裴异，想彻底走进他的生活。 陈阿姨并不松口，她说还需要再准备准备，但看的出来，她对老爸也是真爱，所以，就算后面再发现她动了手脚，应该也没关系。 于是，她找人放了点风声。 裴异那次没有任何通知就回家的行程，可以说是她故意而为之。 意料之中，母子两人都很意外，也都有了口舌。 意料之外，矛盾会激化成两人撕破脸。 但事情总算往前进了一步，她也终于能够穿着最高贵的公主裙，带着blingbling的发夹，站在他面前，温温柔柔的说一声：“裴异你好，我是夏子衿。” 他没理她。 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裴异这个人太冷漠了，他看着似乎对本身之外的事物都不感兴趣，更别提对她这个“敌人”的女儿。 一开始她还坚信，没有一个男的能抗拒女生的主动。 渐渐地，她开始怀疑自己。 明明追她的男生那么多，为什么唯独裴异是个例外？ 是她不好看吗？ 连有十几年医美经验的资深医师，都说他是她最成功的作品之一。 可裴异甚至叫不出她的名字。 面对她的主动和热情永远无动于衷。 后来，她知道裴异要去星大，她还好奇，他那分数国内地大学随便他选，为什么偏偏他要选星大，直到得知，林迦也报考的星大。 明明他在回来之前，都听说他跟林迦吵架，两人话都不说了，怎么才过几天，他还想着跟他一个学校？ 从女生的直觉来看，这已经超出了男女之间的同学情谊。 危机感，让夏子衿快速做出选择。 她也要去星大。 但以她的分数，估计连星大的门都摸不着，这些年她只顾在自己的身体上投资了，脑子没投。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星大有个经管院，是外面的民办二本，挂了星大的牌子，就跟星大在一起，多花钱走走后台什么的进去不是难事。 知道她也去星大，裴异倒是多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淡，很冷，几乎没情绪，但夏子衿又在那双澄澈阴郁的眼底看到了浓烈的讽刺。 大学生活，比高中好玩不到哪儿去。 觉得大学更轻松的，大多是那些应试教育下的莘莘学子们，但她的高中就一直在各种逛街美容逃课打架中过来的，所以，区别不大。 但她依旧对之后的大学生活充满了期待，因为这里有裴异，有一个，她做梦都想跟他结婚的男生。 大一军训完后，新生代表上台讲话。 她看到那么多的女生沉迷于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心中的得意和骄傲，比当时整容手术完，被医师夸她是近几年最完美的作品时，还要旺盛。 她准备了鲜花，当着所有的同学面，送给他。 这无疑是个证明自己最好的机会。 而且不负所望，在镜头前，裴异接过了那束花。 这无非表明，他也在承认这段关系。 夏子衿很开心，她甚至能幻想以后两个人手牵手，在所有同学艳羡的目光下约会、接吻。 但是镜头离开之后，裴异将那束鲜花丢进了垃圾桶。 “为什么这么做？”夏子衿瞪人。 为什么要把她的花丢进垃圾桶，为什么不想要却又接受了？ 裴异淡淡掠她一眼：“因为想有人看到。” 想被谁看？ 不是不齿于他们的关系吗？为什么又想被别人看到？ 后来后来夏子衿才知道，林迦那会儿在跟另外一个男生“暧昧”。 第131章 集装箱 “什么时候来的？”夏子衿一蹦一跳走下台阶，走到裴异身边。 她把长发绑成了一个丸子头，露出一张化过精致妆容的脸蛋，从走路和妆造上，都刻意模仿另一个人。 这不是夏子衿，复制别人再像，她也不可能成为别人。 裴异并未在她用了心的身上多留一秒，“走吧。” 门口还停着一辆出租车，像是在等他们。 夏子衿开开心心跟上去：“你知道我住哪儿么？” 跟裴异一样，她也不住校，就是留了个床位，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离你不远呢！”裴异没问他，她自顾自说，说完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房子很一般，隔音超差，一个月还要四千多呢。” 她本是想抱怨说给裴异听，之前她有借用老爸的嘴，跟陈阿姨提议她也住到裴异那儿去，但后来这事不了了之。 但她一直没放弃，哪怕在同一个小区也好。 “我听陈阿姨说你那小区是不是挺好的？质量好，物业也不错，我爸一直也想给我买呢！” 这话一说出口，夏子衿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用余光扫裴异，好在他反应不大，夏子衿悻悻住了嘴。 先不说他爸买不买得起，就算买得起，那钱也不会是自己的。 话题戛然而止。 说是来接她，但裴异期间并未跟她说一句话。 直到出租车在星海的一处码头停下。 四下无人，海风瑟瑟。 废弃的货船和渔船停泊整个码头，杂乱，无章。 只有几盏算不上明亮的路灯照着，像是被荒废挺久，没有人迹。 码头旁边还放着几个生了锈斑的集装箱，敞开着，里面堆放了不少发了霉破损的货物。 夏子衿直到这会儿，心里才有些犯怵。 “我、我们来这儿干嘛呀？” 刺骨的海风将他的黑发吹开，露出俊美无俦的五官，清薄的眼帘微耷，压住眼底的阴鸷。 “我上次来这儿，落了一样东西，你帮我找找。” 闻言，夏子衿松了口气，甜甜问了句：“是什么东西呀？大件儿的，还是小件儿？你都走过哪里？” “就这附近。” 说着，他朝集装箱走过去。 夏子衿也跟着他进去，只是里面太黑，裴异开口问她借手机：“我的手电功能坏了。” 夏子衿根本没多想，就把手机递给他。 本以为下一秒手机会照亮。 但是等待她的是集装箱大门被‘嘭’的一声给彻底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月色，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夏子衿心里咯噔一下，脸瞬间白了。 她用力拍打着集装箱的门：“裴异！裴异你开门你要干嘛？！裴异你让我出去！” “见你之前，我去了一趟中技。”门外的人，淡淡开口。 夏子衿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张口结巴：“你、怎么会想到去中技？” 海风嘶吼，似一只能吞下万物的怪兽。 箱内的漆黑，让夏子衿觉得窒息，被人勒住脖子般。 “王可可。”他念出一个名字：“这个名字，耳熟吗？” “……没听过，怎、怎么了？” 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夏子衿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奇怪了。”他挑眉，夏子衿就听到一阵窸窣声，接着，是一段清晰的录音： “是你们学校的夏子衿！就那个整容怪，她给了我们五千块钱，要我们去吓唬吓唬林迦，说狠点也没关系！那就是个贱人！我们也没想划破她脸，本来就是想给她拍段视频，是她……” 话没说完，被他揿了“停止”键。 后面怎么样不重要了。 “不是我！”夏子衿立马摇头，同时用力拍打着集装箱的门：“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王可可，她污蔑我！我也没给过她钱！”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狡辩。 裴异不意外，随后打开另外的截图，将里面的聊天对话，一段一段读给她听，以及那笔转账的具体时间，甚至，交易号。 证据确凿，夏子衿沉默了。 过了会儿。 她不再拍门，而是依着坚硬冰冷的钢板缓缓滑蹲下，面如死灰“所以，你想替林迦报复我？” 裴异没答她。 或许觉得她这话说的不对，这不是“报复”，这是……教训。 夏子衿冷笑一声讥讽：“我很不理解一件事，明明之前她都跟那个发小在一起了，两个人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你怎么还会跟她谈？” “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你私下去找人霸凌同学，这件事被校方知道了，他们会怎么处理你。” “你想让我退学？” 裴异扯唇，面朝刺骨寒风的海面：“我应该没这么大能耐。” “但你要是想的话，可以。” “我不会退学的！” 夏子衿想都不想就否决，更是扬言：“就算你现在把我爸跟陈阿姨的关系曝光，我也无所谓！” 他之前拿这件事警告过她。 那会儿她还会在意，但现在没事了，破罐子破摔嘛谁不会。 更何况，她就不信裴异会不如她在意这件事。 到时候丢脸的，根本不是她一个人。 裴异淡淡‘嗯’了一声，似对这件事没看法，没态度，事不关己，不再像之前那样当做自己握在手里的筹码。 “裴异，你要干嘛？！” 没听到外面的声音，夏子衿又恐慌起来。 裴异的脚步声渐起，声音也被冷风吹散：“回家。” “你不能走！裴异！”夏子衿猛地站起来，死命拍打着箱门，手都拍肿了：“裴异你快打开门！快点！” 回答她的是陷入死亡一般的静寂。 “裴异！你他妈不得好死！” “裴异！” 她嗓子喊哑了，眼睛哭肿了。 但没人回应她。 集装箱很大。 哪怕里面塞了不少工程垃圾，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不剩一丝光亮。 这里宽敞可怖的让夏子衿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一只怪物从那些垃圾里面钻出来，将她啃噬！ 第132章 要不你报警吧 早上六点。 这个世界还在沉睡。 “吱吖”一声。 集装箱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像是划破苏醒前最后那一刻的静寂，远方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长时间的黑暗，让夏子衿很难适应这一刻微弱的光亮。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步履蹒跚，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打开门后，他就走开了，或许是去检查下一个集装箱，有没有被谁恶作剧的给关上。 夏子衿几乎一夜没睡。 一开始是恐惧，小小的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发抖。 到后来，身体的疲惫压过精神上的颤栗。 睡意开始变重，她抱着自己，脑袋磕在膝盖上，只是刚一睡着，就会被一点细微的声响给惊醒。 如此反复，直到半个小时前，她才实在扛不住，昏昏沉沉彻底睡了过去。 所以，此刻的她蓬头垢面，满眼的红血丝，脸上也不知道沾了什么，又被抹掉，留下不太清晰的脏痕。 目光呆滞，眼角有泪痕，脏痕，还有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划到的血痕。 没有手机，她一路走，不认识路就问路人，小孩子被她的模样吓到，哇哇大哭，家长赶紧带着孩子离开。 就这样，回到出租屋，夏子衿花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 从小到大，自己在学校都属于校霸一样的存在，没人敢欺负她，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因为“有钱”，家长纵容，学校放纵，夏子衿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知道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死亡。 这些从不是她的人生字典里会出现的词，直到昨晚。 那个她喜欢的，热烈喜欢着的翩翩少年，化身成一头恶魔，不动声色地给她上了一课。 出租屋门口的鞋架，放了一只盒子。 平时她用来放一些闲杂的小物件的，此刻，里面躺着她的手机。 手机里面还有一条微信。 那个被她置顶，却几乎从未主动给她发过消息的人，此刻在两人的聊天界面静静躺着一条未读。 裴异：【你应该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 林迦一觉睡到十点。 十点醒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是看时间，是看有没有某人的消息。 没有。 刷新了几遍，确定网络正常。 是裴异真没给她发。 啧。 太不懂事。 一放假就把她这个女朋友忘得干干净净了。 外面吴女士在喊她吃早饭，林国华则在一旁阻止：“这才放假你就让她多睡会儿，饿了她自己知道吃的。” “几点了还多睡一会儿，当午饭吃了呗。” 林国华好脾气的憨笑：“多好，还能给咱们家省一顿！” 林迦：“……” 为了不给老林家省，林迦毅然决然爬起来，跑到餐桌边儿上坐下，抓起一根油条就往嘴里送。 她早上胃口还挺好，喝了一碗小米粥，一根油条，四个喉口包，还有一杯豆浆。 吃完有点撑，林迦下楼丢垃圾，顺便去小区外面转两圈小食。 寒假一放，路上小孩子就变多。 奔跑着嬉戏追逐，好几次要撞到她，又做个鬼脸笑着跑开。 林迦拿他们没办法，故意吓唬要去告诉他们老师，小屁孩边跑边挑衅，让她去告，一点儿不带怕的。 刘萌给她发微信，问她还在不在星海。 之前跟她说过要去奶奶家过年。 刘萌：【迦迦，给你看个东西，也是别人截图给我发的。】 林迦开玩笑：【又有哪个明星塌房了吗？】 刘萌：【图片\/jpg】 林迦点开图片，是一张朋友圈的截图。 图文兼具。 “又是羡慕别人有男朋友的一天！” 配图是一男一女上出租车的背影照，但凡是熟人，都能看的出来主人公是谁。 刘萌：【是裴异和夏子衿吧？】 林迦：【好像是。】 刘萌：【是我们音乐社一个女生的朋友圈，她好像跟夏子衿关系还挺好的。】 林迦：【笑脸\/emoji】 昨晚上还跑出去约会了啊，精力够好的，林迦腹诽。 理智上知道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情绪上还是……稍微有点不舒服。 以至于她不得不把今天这一上午他没给自己发一条微信，归之于昨晚他们玩太晚，所以早上起不来。 林迦逛了一圈，路上遇到卖桂花糕的。 本来就挺饱的了，她又买了两块刚蒸好的桂花糕。 热乎乎的，又甜又糯。 吃之前，她还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第一个点赞和评论是刘萌给的。 刘萌：好兴致啊。 外人看不懂这几个字的含义，林迦懂。 林迦回复刘萌：苦中作乐呗[吐舌头\/emoji] 刘萌回复林迦：哈哈哈哈好一个苦中作乐！ 接下来的一个评论是郑薇薇的。 郑薇薇：什么情况？ 林迦回复郑薇薇：没情况，寒假快乐！[转圈圈\/emoji] 刘萌回复郑薇薇：有点爱情的烦恼[思考\/emoji] 三人把评论区当成宿舍小群在聊，最后觉得不得体，虽然有他们三人共同好友的不多，但还是有的，最后还是把阵地转到小群。 郑薇薇：【所以裴异劈腿？还是夏子衿当三？】 刘萌：【其实我觉得就是个误会，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是需要两个人在ktv门口一起坐车离开的。】 郑薇薇：【夏子衿有点东西。】 刘萌：【你这是站队夏子衿？】 郑薇薇：【你脑子进水了？】 刘萌不像往常那么容易被她激怒，发了个调皮的表情包。 林迦在路边一边看她们聊，一边走路啃桂花糕，所以前面有辆车在那停着也没注意，‘嘭’一下撞上去了，手机都撞掉了。 腰腹和膝盖都撞到，生疼。 眼泪都快撞出来的，谁家车这么硬啊。 听到动静，车主急急忙忙地下来。 “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啊？走路不看路看什么手机啊？” 他一边检查自己的爱车，一边还继续数落林迦：“知不知道我这车每年单是保养费就多少……啧！” 林迦在他啰里吧嗦的数落声里，瞄了一眼车标。 一辆奥迪，具体价格不清楚，但感觉不会太便宜。 车主心如死灰地指着车上某处被划漆的一块：“这么说吧，被你给划了！” 林迦看一眼那个痕迹，别说不像是刚划的，就她这个手机四四方方连角都是圆润的，根本就划不出这么细的划痕啊。 林迦一脸认真望住他：“大哥，要不你报警吧。” 第133章 把他隔绝在外 大约是没想到看起来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挺硬气。 车主扶了扶眼镜，打量：“挺硬气哈，知道有事找警察叔叔？那你知不知道耽误我正事你赔都赔不起！” “我走路撞了你的车是我不对，但你乱停车就有理了？”林迦看到这一排地上画了禁停的标志，也就这附近查的松，没什么人来管，所以违停的人挺多的。 “而且你说我划了你的车，想讹我，我告诉你，我反手就能告你敲诈你信不信？” “哟呵！”车主瞧着她还觉得挺有意思，大概是没想到被一个毛头丫头给教育了，而且这毛头丫头长的怪好看的，就是瘦了点：“高中毕业了没？还是上大学了？” 他那眼睛一眯瞪，林迦就知道他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了，故意说：“我儿子都上幼儿园了。” “怪不得嘴巴这么厉害，平时儿子没少训吧！肯定是个严厉的妈妈！” 油腻。 林迦待不下去了。 检查了下自己手机并没摔坏，走了。 但男人怎么会让她这么容易走，钱没讹到，讹个人也行。 “别走啊，还没个说法呢，我这车怎么算？” “说了，报警。”林迦甩开他拦住自己的手，见他没有动作，自己解锁打开拨号界面。 下一秒手机被人抽走，林迦刚要去抢。 再下一秒，那个男人被一道背后的力量搡了一下，手机啪嗒一下，掉地上了。 林迦第一时间去捡，第二时间才去看来人。 张远。 他揪住男人的衣领，把他摁压在车身。 别看那车主也壮实，但个头不高，矮张远近一个头，张远拎着他跟拎小鸡似的。 “光天化日之下干什么呢！”张远恶狠狠地抵着他，那劲头，林迦都担心下一秒他给人捏碎了。 车主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忙着打招呼：“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兄弟，我车上还有两包烟，你拿走吧！” 张远嗤笑：“你还是拿回去敬你祖宗吧！” “好好好！你先放开我，我这还有点事，得赶着去办！” “不报警了？” “不、不报，这车我自个前段时间划的，刚刚就是逗逗这位美女的。” 张远放人。 车主灰溜溜上车走了。 林迦检查完手机，才抬眼对张远道谢：“谢谢。” 上次家里两人关系闹僵，林迦没想过两人这么快就又见了，多少有些尴尬。 好像最近几次见面，都没有聊的愉快过。 看得出来，张远比她还要尴尬。 “……什么时候回南城？”林迦先问。 “明天。”张远挠了挠后脑勺，完了双手感觉没地方放，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你呢？” 林迦笑了一下：“我每年不都去我奶奶家。” 也就这一下，让张远放松了点：“过完年回来？” “嗯，初五初六吧。”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直到张远的朋友喊他，他才跟林迦告别。 “上次的事很抱歉，还有，帮我跟裴异也说一声不好意思。” “好。”林迦答应。 - 林迦在原地站了会儿，心里那点淤积的阴云，好像化开了。 连带着刚才被那车主为难的情绪，也变好不少。 小群里，因为她不参与另外两人聊着聊着也停了，停在最后那句： 【迦迦，你要是难过，可别偷偷躲起来哭哦！你找我，我今年过年哪儿都不去，我陪你逛街唱k你干啥我都陪你！】 林迦扯唇，在编辑框内输入：【刚刚差点哭。】 刘萌立马就回了：【啊？】 林迦：【走路没看路，撞人家车了，磕破点皮，没事。】 发完赶紧把手机塞兜里，谨记刚才教训。 刚准备回家，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人。 啧。 这人一早上没给自己发消息，这会儿倒是空降了。 林迦小心眼惦记着昨晚他跟夏子衿那档子事，故意表现寡淡：“你来干什么？” 裴异：“准备去你家找你。” 林迦背着手，斜额看旁边的树：“哦。” 就这么冷淡，就是要晾着你，谁让你大晚上跟人出去“约会”。 裴异也不似以往那般，并未过多在意她的情绪。 而是淡淡问了句：“刚刚跟他聊什么了？” “？” “跟张远。” 他其实站那有一会儿了，林迦都没看到他。 本来是想来她家找她，所以提前下车准备买点水果过去，结果就看到了她跟张远两人站在路边说说笑笑。 他不舒服，见到他跟任何除了他之外的异性在一起他都不舒服。 原以为上两次这么一闹，他们能彻底断了关系，没想到是他异想天开了。 也是，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情谊连他也比不上。 他缺席的那几年，他都一直陪在她身边。 裴异已经尽量克制，但还是将妒忌的情绪表现出来。 本想给她足够大的空间，不想干预太多，但有时候，很多时候，面对与她相关的事，他都很难控制住自己。 但是他表现出来的并不单纯只有妒忌和占有欲，在林迦看来，这人太双标，太不上道了。 我就跟我朋友聊两句，你就来管了？ 你跟你绯闻对象大晚上出去玩，跟我说了吗？我问了吗？ “哦，就随便聊聊近况。”林迦抿唇，轻描淡写回一句。 “不能说？”他嗓音微沉。 不笑，就很像质问。 林迦感觉有一股气体嗖地一下蹿上来，脑子都给顶懵了，回他一句：“嗯，不方便。” 不方便。 能聊什么不方便的呢。 无非就是不想跟他说。 她竖起一道屏障将他隔绝在外，屏障外是他，屏障内，是她和张远。 这样的认知，会让一个正常人都产生不适。 更何况是他。 “行。” 他垂着的不自觉握紧的手，又慢慢放松。 天气冷，捏紧的拳头因为血流不畅，那手背几乎都没血色，松懈后，才一点点回流。 其实这会儿林迦已经有点后悔了，其实跟他说清楚就好了么。 她不想吵架的，一点也不想。 “其实……” 真的没聊什么，无关紧要的内容她现在甚至都回忆不起来了。 但裴异没给她机会。 他没什么情绪的淡淡丢下话：“要赶飞机，先走了。” 第134章 跟爱豆似的 林迦第三天后去的奶奶家。 上次也是这样，两人吵架后，他飞北城，她回奶奶家 命运总是神奇的让人难以置信。 林迦情绪不好，吴心莲在来的路上就发现了。 但到了老家，等到吃完饭四下没人了，她看到林迦一个人在院子里低着头乱晃悠，才走过去。 “吵架了？” “没。”林迦闷声。 “少来，你妈我也是谈过恋爱的好吗？”吴心莲根本不信。 林迦还嘴硬，低头，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真没。” 吴心莲哂笑，就算不信也没逼她承认了，“吵架都是正常的，年轻人吵吵闹闹才正常，过两天就好了。” 才不是。 都已经过了三天了。 她还是没收到他一条微信一个电话。 骨子里到底是骄傲清高的人，很少见他对别的事低过头。 晚上，林迦趴在床头，眼睛睁大看窗外的月亮。 睡不着，太难受了。 她过一会儿就捞起手机看一眼，看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就几个公众号大半夜更新的推文。 算了，我给他发吧。 这样想着，林迦拿起手机点开两人的聊天框。 【在干嘛？】 刚编辑好了文字，要准备点“发送”按钮，结果林迦就发现了右上角的时间—— 凌晨一点。 这个点她跑来骚扰他？神经啊。 而且这个点她不睡觉，跑过来找他聊天不就说明她因为他睡不着觉，失眠了？ 对对对，不能发。 一字一字删掉之后，林迦把手机重新放回去，翻个身，闭上眼，睡吧睡吧，十五分钟保持不动就能睡着了。 - 北城裴家。 坐落于北城寸土寸金的顶级豪宅区，裴家明这套别墅是前两年刚买的。 商业配套，小区环境，物业绿化什么的姑且不谈，这套别墅的价格，普通人那是想都不敢想。 裴异也是第一次来这儿，甚至进去前，还被保安拦下了，说要联系一下业主。 后来联系完后，立马换上另外一副嘴脸，点头哈腰的给他开门。 裴异无所谓，这是人的本性。 他从不在乎别人的想法，脑子长在别人脖子上。 只不过他两天脸是真臭，把胖橘送到宠物医院寄养时，那个平时笑嘻嘻的前台看到他都没多说两句话。 似是只到他进来了，别墅的大门早已敞开。 隔着一段距离，裴异看到院子里有个头发花白穿着唐装的老人。 有两年没见，在被金钱堆砌的环境里保养再好，似乎也还是抵不过生命周期的自然消逝。 “奶奶。” 走近了裴异唤她。 淡沉的一声，裹挟笑意。 闻声，老人转过身来，定睛一看，布满皱纹的眼周堆叠，她放下水壶赶紧上来：“哎哟我的大孙子哟！都长这么高了！” 其实两年前裴异就差不多是这个身高，只是长辈都爱那套说辞。 又或许在她们的世界里，这是唯一能拿来表达她们思念的一种方式。 “瘦了瘦了！”奶奶摸着自己乖孙儿的手，不满皱起眉，“一个人在外面都没照顾好自己是不是？天天吃外卖吧。” 裴异笑：“没有。” 老太太瞪他：“非得跑那么远去念书，要是在北城的话，还能有个照应。” 谁照应他？ 裴异扯唇，没说出来。 祖孙俩一同进了屋，家里保姆阿姨也没见过裴异，只知道这家主人离了婚，有个儿子在外地念书，平常不太回来。 不知道是不太回来，还是就不回来，反正自打她来了之后没在这栋别墅见过。 就是老太太回来这几天，一个人无聊时，总跟她闲聊。 说这个孙子长得多少帅，成绩多么好，从小学开始就没跌过年级前五名！ 言语之间，满满的骄傲。 阿姨心想，做奶奶的可不都得使劲夸自己的孙儿吗？ 谁家会把人往丑了坏了里说的？ 所以她也就是笑着听听，没往心里去。 但今天看到人，她这个感慨呀。 “老太太，您这个孙子就跟我女儿追的那爱豆似的呀！不对，比那爱豆长得还要好看！” 老太太得意：“我早说了嘛！” 自小到大，这样的夸赞裴异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所以心境很平，毫无起伏，只不过今天又是坐车又是坐飞机，他挺累了。 “奶奶，我睡哪间房？” “二楼东间那屋，我都收拾好了！”阿姨连忙说。 “谢谢。” 裴异上去后。 阿姨和奶奶还在客厅站着。 站了一会儿，奶奶摇摇头叹气：“你说这算哪门子事啊，回到家里，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这俩人，欸……” 阿姨自是知道老太太口中的“这俩人”是说先生和他前妻，连忙安慰：“先生说了，东边那屋就是给您这乖孙儿准备的，里头都按照他的喜好布置了呢！您放心吧就。” “欸，苦了我的小异。” - 连着几天没好好睡过整觉。 裴异这一觉，一直睡到隔天上午九点。 下楼的时候，昨晚没见着的裴家明正在吃早餐，非常西式的早餐，三明治、培根、牛奶。 另一侧，奶奶则是中式的小米粥和小笼包。 看到他下来，老太太连忙站起来，朝厨房里招呼：“小琴，我孙子下来了。” 喊完又特慈爱的朝裴异问道：“小异，想吃什么早餐？粥包子豆浆，或者跟你爸一样？” 裴异穿着白色的家居服，额前黑发松软趴在前额，扯唇：“来碗粥吧。” 厨房门口的小琴听到，‘欸’一声，回去打粥去了。 裴家明一边在看股市，一边皱着眉，严肃道：“一到寒假就松弛了，睡到这么晚。” 他甚至都没看一眼裴异，两人也好久没见了。 不等裴异开口，老太太就斥他：“现在小异不是小时候了，你还对他这么严格，放个寒假睡晚一点怎么了？” 说完，走过去把裴异拉到自己这边坐下。 “不是小时候……”裴家明冷哼了声：“他有个长大的样子吗？脑子还是这么不清楚，考这个分数，跑到星海那地方去念什么大学！” 裴异没搭话。 父子两个从没有过共同话题，他早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说他听，只要不顶嘴，最后都会万事大吉。 但这次不一样。 裴家明现在家大业大，他需要有人来继承甚至扩充他伟大的事业版图。 而这个人，只有他的儿子。 “等第一年念完吧。”他径自说道。 裴异落了筷，听到他继续说： “到时候手续办完了，出国读书。” 第135章 眼里进了人 裴异在喝小米粥，一勺一勺，慢条斯理。 “跟你说话没听到？”语气里俨然有了薄怒。 “这么多年，也没见您关心过我书念得好不好，考了几分，在哪上学。”他抬眼，语气平静：“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了。” “我们那是尊重你！但你尊重我们了吗？真以为自己能考出那分数全凭你自己？”裴家明一拍桌子，室内立马陷入死寂：“你那脑子谁给你的？你接受的那些教育全是你自个付的钱？结果你怎么回报我们的？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既然事已至此。”裴异笑了下，很低：“趁着还有机会，您再给自己生一个得了，反正外面那么多想进你裴家大门的女人，让她们给你生个孩子，应该挺乐意。”“你说什么？”裴家明腰背挺直，一副要发火的征兆。 老太太赶紧放下筷子，护在孙子面前：“干什么干什么呀？一大早的父子两个吵什么吵？” 搁往常他说点别的，裴异都不会反驳，只会静静听，父子两个保持最起码的表面的平和，之后再各过各的日子。 毕竟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 很明显裴家明这次的提议，跟他自己的人生规划不同，并且他态度强硬，所以裴异才没忍住出声。 “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裴家明中气很足，“我们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尊重，你也站在我们的角度想想你做这样的选择是不是太任性！” 高考成绩出来那会儿，裴家明在忙着一个跨国项目的合作，但是也知道他儿子考了个南城理科状元。 他自认为自己这个儿子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吊打同龄人的存在，人生规划，清醒认知，思维方式。 独立、自律、且强大。 他帮他们省去了为人父母百分之九十的烦恼，殊不知那剩下的百分之十，才是致命的。 因为太过于放任，所以在高考择校的这个分水岭，他交了一份让人惊掉下巴的答卷。 身为父亲，他还是在儿子收到录取通知时，才得知他在一开始就放弃了学校的保送，选择参加高考，并且没有任何商量的就选择那样一所大学。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愚蠢的选择并不是毫无补救的措施。 转学出国，念名校管理专业，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程度上的弥补的方式。 但似乎，他还不知轻重。 裴异安静的吃完了一碗粥，抽过纸巾擦拭了下嘴角，起身：“我先回房间了。” 裴家明低斥：“站住！” 老太太给裴异使眼色，裴异看不到。 他保持着朝二楼的方向，站姿未动。 清瘦高挑的背影，像一棵树，执拗屹立。 “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我会差专人准备好几所大学的资料，你好好挑挑，过完年就可以慢慢准备了。” “我不会去的。” 固执清冷的回绝。 这一次他连表面上的一点假想平和也懒得维持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会走，别费心思了。”他薄唇轻扯，嘲弄：“有这时间，不如多陪陪你那些知己。” 话音落，就感受到一阵急促的轻风刮过。 下一秒后背钝痛，犹如皮肉被人撕开，骨头碾碎的痛意，冲他铺天盖地灌灭而来，接着就是椅子落地碎裂的声音。 裴异硬生生被那剧烈的疼痛压弯下腿，很重一声单膝跪到了地上。 他咬着后槽牙，嘴唇惨白，额头大颗大颗往外冒着汗。 老太太惊呼：“小异！” 又手忙脚乱扑上来：“哎呀！不得了了！我的大孙子！裴家明你这个畜生我真是我跟你拼了！” “老太太！”保姆阿姨也连忙过来。 …… 医生拿着片子，沉眉告知。 肩胛骨胸骨轻微骨裂，多处淤血。 裴异不肯住院，在观察室硬是被老太太留了一天，医生给他缠了几层绷带，千叮咛万嘱咐动作幅度不能大，好生静养。 回去之后，裴家明并不在家，裴异上楼之后开始收拾东西。 他本来带的就不多，几件贴身穿的换洗衣裤。 老太太跟在后面一直掉眼泪，想劝，让他留下来过年，陪陪自己。 但是目前这个情况，让他留下来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她就是心疼这个孙子，父母一个个的那个样儿，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别人逢年过节的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他一个人。 去年春节她没过来，在女儿家。 后来才知道，那会儿夫妻两个都跟各自的伴侣出国过节去了，就剩她孙子一个人在家里，她视频打过去的时候，这家伙在家吃泡面呢。 那会儿她眼泪就哗哗哗开始流了，说什么要去北城陪他。 裴异没让，说南城还有事，马上就要提前回了，让她别折腾好好照顾自己。 都说这孩子懂事独立，却没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这么独立。 “到时候放假了，我去小姑家看您。”收拾完，裴异抱了抱老太太：“这次一定不食言。” 老太太金豆子连着掉，嗔他一眼：“我可不信你！” “我说真的。”他笑，“到时候再带您见个人。” 闻言，本来还沉浸在这么快又要分别的不舍里的老太太，眼睛一亮：“谁？” “见了您就知道了。” “不会是……” “是。” 老太太抹了眼泪，感慨：“你当初要跑去南城上高中也是因为她吧。” 裴异提唇，没否认。 那会儿转学籍并不难，再加上裴家明那背景，就算转不过来念个国际高中最后直接出国留学，也是不少中产阶级以上的家庭会做的选择。 但他铁了心要过去，并且自己办理好了一切手续。 而且那会儿裴家两夫妻的感情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状态，两人都有私心，再加上南高不差，也是顶流高中，所以最后都没在这件事上多加阻拦。 老太太都给气笑了，年纪那么小就知道去找媳妇了。 “我就记得当初你爸来北城发展，知道要离开南城，你那个难过的哟。”回忆起当年，老太太记忆犹新：“白天里一个人闷着不说话，晚上一个人躲在被子里红了眼。问你你还不说，说是眼里进沙子了。” “你那哪是眼里进沙子了，你是眼里进了人了！” 第136章 你长这么好看 原本悲伤的氛围，被老太太这节奏一带，莫名轻松了不少。 裴异也不否认，奶奶说什么他都应下，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祖孙的叙旧结束，裴异下楼。 老太太又红了眼：“奶奶送你吧。” “不用，您好好玩。”顿了一下，又说：“要是也待的不开心，让小姑来接您回去。” 裴异上车前，老太太交给他一个盒子。 “这是我上回去寺庙里求的。”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孙儿的脸：“保佑我大孙子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康快乐！” 这是长辈对晚辈最真挚的祝愿。 裴异盒子拿了一路，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繁华都在身后。 到了机场，他才细心将盒子归置好。 徐进远语音给他，问他在哪，要不要打球。 “机场。” “鸡场？”徐进远以为听错了？ “回星海。” 裴异坐在vip等候室，他小心靠着椅背，阖眼。 身上稍微一扯，就有撕扯的疼。 在奶奶面前他装的很好，现在不在她跟前，就不用忍着。 “我去，你真当自己飞人啊？才回来几个小时啊你！” “挂了。” “别！”徐进远及时出声制止：“跟你爸吵架了？” “烦不烦？”清眉微蹙，身上的痛意愈发明显，两鬓都疼出冷汗。 “行行行！那个，你要不来我家过年吧，我反正在家也挺无聊的，咱俩一起还能组个局打团战！” “没兴趣。”他无情拒绝。 说完挂了电话。 贵宾室的工作人员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过来贴心关怀：“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身上有着浓郁的香水味，随着凑近的动作，狠狠朝他扑过来。 裴异只觉脑袋昏沉，身体更加不适难耐，沉声：“没有。” “那您需要一杯热水吗？” 裴异干脆不说话了，拉着脸，冷到极致。 工作人员还想说点什么。 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本没想看。 余光扫到那个署名。 原本堵塞沉郁的情绪，就像被风吹开了乌云，眉眼慢慢松弛，阴郁的眼底也逐渐澄澈明朗。 林迦：【猜猜这一顿我胖几斤！[战斗\/emoji]】 美丽的工作人员，盯着眼前这位好看的男生，一时没舍得移开眼。 手机另一端应该是个很漂亮可爱的女生吧。 能影响到他这么大的情绪转变。 刚刚她真的有被吓到，少年阴鸷且偏执，他似乎非常反感自己被人打扰，她深怕再多讲一个字，下一秒就能被人撕碎。 好在，这一刻晴空万里。 “您的水。”她还是给他倒了杯热水。 裴异这个时候抬眼，淡淡：“谢谢。” 说完，眼帘又耷下去看手机，唇角的弧度没变。 林迦第二张第三张图，是吃饭前后的体重对比：【胖四斤！】 他提唇，指腹在键盘处停留，似乎在想怎么回复。 不等他回，林迦一个视频打过来。 裴异蹙眉，迟疑几秒后，揿断。 他不想让她看到此刻的自己，虚弱、狼狈，更不想让她知道他现在的飞机回星海。 揿完之后，他赶紧给她回：【在外面，不太方便。】 接着又回复她上面那句“胖四斤”：【饮料喝多了吧[笑\/emoji]】 只是这一回，林迦没给他回。 裴异捏着手机，直到空姐过来提醒他关机。 - 林迦在给奶奶捏拿放松腿部肌肉。 阳光正好，微风徐徐。 这是这个冬季难得的好天气，晒得人暖洋洋的眯着眼只想睡觉。 “奶奶，您之后也经常这样多捏捏，要不然就找林啸，反正他除了打游戏就是打游戏，让他帮您捏，这样恢复的快！” 奶奶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女：“知道啦！” “迦迦。” “嗯？” “你这回回来是不是有心事？” 林迦闻言一顿，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没有啊，我的心事就是奶奶您的腿得赶紧好起来！” “你上次暑假回来，也是这样。你以前话可多了，叽叽喳喳的说不停的。” 林迦歪着脑袋，嘟囔：“我这不是怕吵到您休息呢嘛。” 奶奶慈爱地嘴角都要合不上了：“你以前倒是不怕吵。” 林迦吐吐舌头，露个鬼脸。 很快低下头去，藏起眼底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事。 其实她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患得患失，爱多想。 那些她曾经批评刘萌的话，结果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才发现，有很多东西是无法共情的。 人，果然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处境。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谈恋爱的人都是这样，吵完架，一个人的时候，一点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能放大纠结。 比如他挂她视频，说不方便的时候，林迦就会忍不住多想，怎么会不方便呢？他会跟谁在一起。 比如他回去几天，也没有主动给她发微信，还是她给发的，这次冷战是她一个人的错吗？为什么每次先低头的人是她。 欸。 林迦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唉声叹气。 知道林啸不怕死的从冰箱里拿出个他夏天没吃完的冰棍，往她脖子里一丢！ “靠！” “林啸！” 林迦差点跳起来。 指着嬉皮笑脸跑远的林啸，放狠话：“有本事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二婶说了，大过年的不能说死不死的，我要给你告状去！” “还没过年呢，我让你过年前知道人间险恶！” 说完，抄起奶奶的棉拖，朝着林啸就扔过去。 林啸一躲，嚷嚷：“你看你大过年丧着个脸，多大点事儿啊，我女朋友劈腿我都没你这么怂，大不了再找呗！” 林迦没跟谁说过自己谈恋爱的事，也不知道他打哪儿听来的。 林啸：“林怂怂，振作起来！你长这么好看，只有你绿别人的份儿！” 林迦叉着腰，给气笑了。 这家伙，嘴巴还挺甜。 - 年三十一早，林迦就收到了几个好友的新年祝福。 其中郑薇薇连着发了几条，第一条是新年祝福，第二条开始是闲聊：【你在星海还是老家？】 林迦：【老家啊，怎么了？】 郑薇薇：【哦，我以为你去星海了呢，那裴异不就孤家寡人了。】 林迦：【什么意思？】 郑薇薇：【我听徐进远说的啊，说裴异回星海好几天了，过年也不回去，难不成他家星海有亲戚？】 第137章 恋爱脑 林迦早早吃完午饭，在一家子幽怨（除了林啸）的眼神中，背上了返程的行囊。 “恋爱脑。”林啸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地吐槽。 “得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林迦毫不留情反唇相讥：“你有本事也去找一个呀！” “我才不找，你不知道我现在多自由！”林啸冷嗤：“而且不能早恋你知不知道？” “你假不假？谁初中就开始谈了？” “谁啊？”林啸一本正经：“谁这么不要脸？” 林迦被他逗笑。 不过还是挺感谢刚才她说要回南城，他在饭桌上帮她说话的，遂撂话：“下次你找到喜欢的女生追不到的话，来找姐姐。” “我？”林啸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我追不到？认真的？” 林迦用鼻子哼了哼：“年轻人，别太自满。” 两人走到村头等车，林啸从草垛子上拽一根枯草绕手上玩：“说真的姐，你就那么喜欢他？上回暑假回来也是因为他吧，我还挺想见见这位姐夫的。” 林迦翻他：“别瞎喊。” 说完又说：“想见可以啊，考来星海不就行了。” 林啸挠挠头：“我这成绩还是算了。” “又没让你考星大，隔壁几所也还行的。” 说到学习林啸就头疼，一看不远处进城公交摇摇晃晃驶来，把行李袋往她身上一丢：“赶紧走吧你！” 林迦差点没接住，瞪他：“好好照顾奶奶啊。” “知道了，啰嗦。” 林迦上车后，推开公交的玻璃窗，林啸敛了敛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冲车上的人挥手：“姐，新年快乐！” 林迦微笑：“新年快乐。” - 林迦回来没告诉裴异。 郑薇薇跟她说了裴异回星海之后，她特地跟徐进远求证了下。 知道裴异大概率是跟家里有了口舌，所以大半夜回的星海，也就是说，那天他挂她视频的时候，他应该在机场，或许已经登机了才说不方便。 他没打算告诉她，不想让她担心，但她却误会成各种版本的意思，自己在那纠结半天。 林迦先回的自己家，放下东西后，在去裴异家的路上，去了趟超市。 年三十超市几乎没什么人，连营业员都没几个，菜架上几乎都空了，她还是凑活买了几样去结账。 收银员是位大姐，看她小姑娘家家一个人这个时候来买菜，不免多想：“一个人过年啊？” 林迦笑着摇摇头，把购物车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扫码。 大姐又问：“在这念书吧，跟男朋友一起？” 这一回林迦点头。 “你们这些小姑娘真的就是谈了恋爱忘了娘了。”大姐叹气，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为了个男朋友，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大过年的都不回去陪陪爸妈！” 林迦听着不舒服，本着尊老爱幼的优良品德，就没答话。 大姐还在那边絮絮叨叨，一边扫码一边“教育”：“爸妈把你们养大容易吗？现在就这样，以后要结婚了，是不是一年到头都不回家了？” 超市里人少，安静。 大姐的话像被揿了扬声器，扩到每个角落。 有少许的人朝她这里投来打量的目光，林迦便没再忍：“不知详情不予置评好不好？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跟我爸妈商量好了才来的呢，你怎么就能确定没有一点其他特殊原因才导致他没跟家人团聚的呢？谁不想逢年过节跟家人一起？您大年夜不也没在家吃年夜饭，不还是为了那三倍工资。” 大姐被她怼的脸一阵红：“你这小姑娘说什么呢？” 林迦底气上来了，又回：“再说了，我爸妈都没您这么大意见，您跟着瞎操什么心。” - 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堵。 一阵裹挟着寒意的晚风吹过来，林迦冻的缩了缩脑袋，突然感觉那股燥意就这么被吹没了。 到裴异家是半小时后。 她本来还挺小心翼翼，想给他个惊喜，结果开门之后，家里黑灯瞎火的根本没人。 奇怪了。 本来都跟徐进远确认了，他今天没外出的。 不过来都来了，这些菜也不能浪费。 吴心莲手术住院那段时间，林迦学过一阵子厨艺，算不上特别好吧，能下咽是真的，虽然后面又荒废了，但拾起来不难。 主要这种节日点外卖，未免也太惨了。 - 裴异是去楼下便利店。 他在家看了一天电影没出过门，买完泡面后，便想着四处转一圈。 大街上四处张灯结彩，但却没人，一条条昔日繁忙的街道，空荡的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曾经高耸入云的大厦格子窗，也灭了灯，像座空城。 整条街，似乎只有他一个散步的行人。 裴异并没感受到孤单，因为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就好像这本来就是他的世界。 别人习以为常的团聚，在他看来反而是个异类，跟他格格不入。 或许是自欺欺人，或许内心也渴望被关注被热爱被家人朋友围绕，只不过他被长此以往的孤独感囚困，被禁锢，下意识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 回到小区。 门口保安照惯例跟他打招呼。 裴异扯唇，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保安“受宠若惊”，连忙回应：“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楼道里也是空荡荡的，一点人声都没有。 手上拎的袋子里有三盒，够今晚和明天的了，大概率又是一个不用出门的大年初一。 兜里的手机这个时候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点开看。 徐进远的：【新年快乐啊兄弟！】 徐进远：【[红包]】 大概率一分钱。 裴异都懒得点开，也回了个新年快乐。 接着手指往上滑，跟某人的聊天界面，还停止在今天上午的聊天，是他发出去的一条【新年快乐】 她照样没回。 气性还挺大，这么多天没搭理他。 电梯到达住宅楼层。 裴异揿了密码开锁。 推开门。 一室温暖的橘光，让原本冰冷的陈设温暖了几个度。 门口玄关鞋柜上，还有她平日里最常背的布包，随手往那一放，下面，是她换下来的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 厨房里传来不太熟练的锅铲碰撞声，以及，缕缕饭菜香味。 裴异在玄关口站了几秒。 那几秒，他的内心是极度复杂的。 错愕，震撼，惊喜，还有好多好多的炙烫的热流，涌遍他全身，瞬间驱走了外面的冷风渗透进衣服和皮肤表层的寒意。 第138章 弄疼她 林迦煎鱼时，不小心被溅出来的热油烫出来好几个包。 古人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诚不欺我。 一段时间没碰，技术就下降这么快，她在冷水下冲了一会儿，还是疼，所以拿锅铲的时候，那几个手指头都要翘起来，严重影响进度。 当然，也影响口感。 本来想煲个鲤鱼豆腐白菜汤，别人的汤盛出来奶白奶白的，她的汤，奶白当中透着一层斑斑点点的焦。 失败。 林迦嘟囔：“奇怪，是这锅不对吗？” 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勺尝了一遍。 味道好像还行，能吃。 林迦对自己的厨艺表示了肯定，又转过身去，将火调至最小，再给它炖一会儿，味道才能全出来。 接下来开始炒菜，芹菜炒肉丝，都是家常菜，也容易上手。 手指头还有些疼，她切菜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所以动作稍显笨拙。 灶上开着小火，池子里有水流声，砧板上钝钝的切着菜…… 整个厨房缭绕着让他原以为遥不可及的烟火气息。 本不属于这间冰冷的屋子里的景象，像梦一样，不真实却又真实地发生在他眼前。 - 腰上的手臂缠上来时，林迦刚切完一小把芹菜，准备拿另外一把。 熟悉的，温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只有他身上的味道，和温度，她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他的下巴蹭在她头顶，很轻很轻的磨蹭着她毛茸茸的软发。 没有话，甚至连呼吸都放轻，就害怕这可能只是一场梦，动静太大，会惊扰到这场美梦。 渐渐地，他的脑袋低下来，脸侧蹭到她的耳朵、下巴，他的脸埋进她的脖子…… 林迦不得不仰起脸。 头顶淡黄洁净的光线，衬的她整个人更加剔透柔和。 原本被束起的长发，因为他的碰蹭，微微凌乱，有几缕散下来，缠着雪白的脖颈。 脱掉臃肿的羽绒外套，林迦里面穿的是一件松软的针织套衫，有点贴身，领口稍稍有点大，因为她肩窄，所以一不注意会滑下来。 此刻，右肩的衣服已经有要下滑的趋势，她抬手，试图将它们勾起，但裴异缠的紧，衣服被他压着，她扯不了。 “裴异。”林迦轻声唤他。 身后的人似乎没听见，他将她裹地更紧，伸手关掉了灶上的小火，将她抵至橱柜的角落，低头，咬住她。 林迦：“……” - 这场吻，又是以林迦喊疼结束。 林迦不仅嘴疼，手也疼。 之前被烫到，刚刚又不小心在两人辗转厮磨间磕碰到桌角，这会上面下面都火辣辣的疼。 疼到眼泪水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对不起。”他伸手触碰她的绯唇，又说一遍：“对不起。” 林迦想说没关系，一抬眸，就看到他红了眼。 她捧他脸，眼底透着担忧：“你怎么了？我、我没事的，就是刚刚不小心碰到手，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以为他自责。 裴异只是把她手小心翼翼拿起，垂眸，打量那被烫伤的地方，有个泡已经破水了，他眉心蹙的更紧。 怕又碰到他，托着她腰到客厅：“给你涂点药。” 林迦看了看自己还没烧完的菜，想说要不等会儿吧，裴异没给她机会，从电视幕墙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一只家庭医药箱。 她坐沙发上，他单膝跪地，将她那只烫伤的手，放到自己屈起的膝盖上。 “水泡要先刺破。”他说。 随后熟练的取出一根细针，用酒精消毒后，小心翼翼将水泡刺破，再用碘伏清理伤口。 一系列动作下来，林迦没感受到什么痛意。 “你好像男护士！”林迦开玩笑。 裴异配合扯唇，但没出声。 给她抹好药膏后才说：“别碰水。” “但我还有菜没做完。” 他把药箱放回原处，淡哂：“我来。” “你会么！” 过了会儿。 他的声音伴随着刀切声递来。 “应该不会焦。” “……” - 两人吃了一顿不算完美但某种意义上又特别美好的年夜饭。 吃完之后，林迦接到吴女士的视频，裴异去收拾厨房内的“战场”。 为了避免让吴女士多想，林迦特地跑下楼，站在路边接的视频。 吴心莲皱眉：“你这是在哪儿呢？” 林迦耸耸肩：“外面啊。” 吴心莲：“这大冷天的你跑外面去干嘛？小异呢？” 林迦若无其事：“一起吃完饭他先回家了。” 吴心莲冷笑一声：“林迦，你以后借口最好再优化一下编好点，你觉得我会相信小异把你一个人丢路边他自己回家吗？” 林迦若无其事低头踩自己影子：“那是您对他滤镜太深。” 吴心莲懒得给她掰扯，就交代一句：“你现在成年了，妈妈管不了你太多，反正你自己注意，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林迦脸一红，好在灯光暗看不太清，嘴里咕哝：“您想太多了。” “我什么意思反正你知道的，自己注意。” “知道了。” 母女两个又聊了一会儿。 吴心莲也怕她挨冻，早早结束了通话。 折身准备上楼的时候，裴异刚好下来丢垃圾，手上还拿了件外套。 “电话打完了？”他把外套给她披上。 林迦点头：“你冷不冷？” 注意到他穿的比她还少，林迦想把外套还回去。 “不冷。”牵她的手往回走。 四下漆黑。 万籁俱寂。 除了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偶尔还有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声音。 “你回星海，吴姨她们没怪你？” “没。”林迦想到吴女士，心口暖暖的，“一开始我没说具体原因，她给我一顿骂，然后我就说你一个人在星海，想来陪你，她就没说话了。” 旁边的人没吭声。 但林迦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稍稍用了点力，将她攥地更紧。 “林啸骂我恋爱脑，你下次帮我揍他！”林迦又说。 “你那个堂弟？” “嗯！” 他似乎笑了下。 两人上楼，进屋。 玄关处淡洁的吸顶灯将他眉眼映衬的更为剔透澄澈。 “林迦。” “嗯？” “那天，对不起。” 林迦眼睛眨啊眨：“那天？” “我问你跟张远说了什么，最后丢下你，自己走了。”他声音低低徐徐，像晚风拂过。 “我也有问题。”林迦说：“我其实那会儿心里不舒服，所以故意不搭理你的。” 裴异似乎没理解，眉尾微挑。 林迦就把她心里那点疙瘩跟他说了，完了之后打量他，问：“我是不是格局很小？” 明明知道他跟夏子衿不可能有事，她还是介意了。 但裴异却短促轻笑一声：“挺好的。” “啊？” “我很欣赏。” 你的小格局。 第139章 是我不对 “但你确实也有不好。”林迦低声咕哝。 裴异捏住她的脸颊，抬高：“嗯。” 示意她继续说说具体哪里不好的意思。 “虽然当时我也有不对吧，但你就这么直接走了，走了也就算了，你也不给我主动发消息。”林迦开始控诉，振振有词：“还是我主动给你发，打视频你还给我挂了。” “是我不对。”他道歉，提唇：“还有呢？” 一句“是我不对”就好了？ 林迦翻他一眼，学他捏自己脸的动作去捏他：“所以后面你就算给我发，我也不回你了。” “应该的。” 这么好说话。 林迦还不解气，用力往他肩膀上一拍，没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意，“不过呢，你还是要跟我老实交代一下，那晚你跟夏子衿干嘛去了，好好说哦！” “考完试那天。”裴异给她倒了杯热水过来：“把你围堵在厕所里的那帮人，是夏子衿雇的。” “你怎么知……”林迦惊诧，但话说到一半赶紧噤声。 “你知道是她？”裴异也明显愣了一瞬。 光线不知道被谁调了，比之前暗了些，让他微蹙的眉眼变得更加深邃锐利。 知道瞒不住，林迦索性坦白：“被我一诈就诈出来了，我没告诉你，是因为你家里……又到年底，不想你因为这件事烦。” “傻不傻？”他弹她额头：“她跟我没关系，不用顾忌这些。” “哦。”林迦捧着水杯小口喝水：“那你那晚去找她是帮我揍她？” 被她的用词逗到，裴异似真似假配合一句：“嗯，揍地她满地找牙。” 林迦才不信，估计就是找她聊聊。 裴异也没打算说。 那手段过于阴暗，是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摸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站太久的缘故，到这会儿还没暖回来。 “要不要泡个热水澡？”他低声问。 话题一下子跳到这，林迦反应慢了半拍。 刚刚在楼下吴女士对她的交代，突然一下子跳进来。 “不、不用了吧。” 她往回缩了缩，小小的一团，被抱枕一挡就挡住了半个身子。 未施粉黛的脸，爬上可疑一点殷红。 奇怪，又不是没在这里住过，她心虚什么呀。 本来没什么，这样反而显得她想怎么样似的。 “行吧！”她一改主意特别坦荡问道：“你有衣服借我穿吗？我没带。” 裴异带她去主卧，打开衣柜，里面当季的各种衣服都有，林迦挑了套纯棉的家居衫，摸着就很舒服。 给她送进卫生间，掌心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注意手不要碰水。” “知道知道！”林迦赶紧关上门，翻他：“啰嗦。” - 林迦这个热水澡泡的有些久。 久到她被里面的热意蒸地脑袋发晕，手脚发软，她才意识到不能再泡了。 赶紧用浴巾给自己裹起来，爬出浴缸。 镜面早被盖上一层厚重的湿雾，她用手去抹掉，渐渐的就看到镜子里面那个全身都透着粉的自己。 赶紧换掉浴巾，套上裴异那套衣服。 裤脚和衣袖都挽了好几道了，还是大的不行，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特别搞笑。 林迦自己都笑了，完了打开门出去。 裴异在客厅里看电影，他也洗过澡了应该，黑发半干. 看见她出来，唇角勾了勾：“我以为你今晚要睡里面了。” 林迦大大方方在他旁边位置坐下：“你家浴缸有点舒服，我确实不想太早出来。” 裴异伸手把她拉着朝自己靠近一点，随后把水杯递到她唇边：“多喝点热水。” 林迦没接，就着他递过来的动作，小口喝了两口忽地笑了：“你知道吗？‘多喝点热水’这句话，是渣男语录。” 裴异不懂这些，在他看来这句话左看右看一点毛病没有。 他是担心她在里面待太久，脱水了。 “现在外面渣男质量都这么高了。” “噗！” 林迦笑着戳他脸蛋：“脸皮很厚啊你。” 她手指刚戳完就被裴异攥住了，这下就没松开，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来。 他下巴枕在她小巧的肩膀上，脑袋埋下去，软发刮蹭到林迦的耳尖，下巴。 林迦嫌痒，笑嘻嘻躲开。 “你怎么跟只小狗一样啊？” 一只乖毛小狗，黏黏糊糊的。 她躲也没用，他用一股不大却能将人按在那逃不掉的姿势箍紧她，声音微哑微沉：“用的那瓶白色的沐浴液？” 炙烫的气息滚烫在她脖颈，林迦缩了缩，“嗯，全是法文看不懂，随便用的。” “下次就用这个。”说着，他的动作又紧了些，微凉的薄唇刮过的地方，引起她一身颤栗。 室内的灯光调的很暗，幕墙上的电影情节还在继续。 林迦试图分散掉点注意力，但看半天也不知道在讲什么，被裴异捏着脸转过来：“一心二用？” 这个时候一心二用，无疑是对男生的不尊重。 林迦赶紧说：“没有，我渴，想看看还有没有水。” 趁着他松了些力道，林迦立马拉开两人距离，也不知道忙乱之间碰到他哪儿了，这回裴异没控制好被痛意拉扯到的情绪，眉心蹙起来，很明显，而林迦也发现了。 “你怎么了？” “没事。” 林迦看着他不像没事的样子，回忆自己刚刚碰过的地方。 想到什么，上去就要扯他衣服。 裴异握住她的细胳膊，调侃：“霸王硬上弓？” 林迦没理他，直接拉开他颈后的衣服。 大片的紫色淤青还未完全消退，里面血色不一，跟他旁边冷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那一块的皮肤根本不属于他。 林迦张了张口，好半天才发出一点声音：“你又……跟人打架了？” 裴异把人拉回到跟前，不让她看：“其实已经差不多都好了。” “什么叫差不多都好了，明明……”那就是先前比这还严重的多的意思？ “到底怎么回事？” “真没事，就是不小心撞到……”他不想让她担心。 “谁不小心能撞成这样啊？”林迦都快哭了，眼底一红，板着脸，又严肃又可爱。 她忽然想到电话里徐进远说的，他跟家里吵了，年都没在家过，估计挺严重。 陈阿姨看着那么温柔的人，应该不至于动手，那么就是…… “是裴叔叔？” 他望着她，眼底的情绪已经柔和到极致。 过了好久，才很轻地应一声。 ‘啪嗒’一下，眼泪这么落下来。 又哭了。 裴异胸口狠狠刺痛一瞬。 跟他在一起，她好像连哭的次数都变多了。 林迦忍着抽泣声，哽咽道：“所以不接我视频，是怕我发现？” 第140章 不疼，跟你保证 “也不能这么说。”他还不承认，吻掉她眼睫上的湿意，开玩笑：“给你点惩罚。” 林迦不解，望住他。 “以后不要再跟张远来往，也包括其他异性，知道吗？” “我跟张远只是偶然碰到，不是特意约的。” “我知道。” 他轻叹一声。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不想让任何异性窥探到美好的一面，近距离的接触都不行。 他的私心，是希望她成为自己一个人的珍藏品，谢绝任何纯善或带有目的性的接近。 林迦现在思绪不在这，她还惦记他的伤，“我再看看，到底下手多重啊，要不要涂点药？” 她伸长脖子去看，又气又心疼：“你怎么不躲啊？他动手你就任他打吗？这人怎么这样！” 她凑的近，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暧昧距离。 一说话，裹挟着沐浴液香气的气息就滚落下来，砸到他的皮肤上，像是一把炙热燃烧的火炬，给他那些晦涩阴暗的情绪烫出了一个洞。 忽然一阵轻风，身体被人换了个方向，林迦被压在身下。 她屏住呼吸，望住上方的人，“……都这个时候了，你可以吗？” “我在下面有点困难，你在下面，可以。”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林迦担心他的伤势：“坐着亲，也可以的。” 他故意逗她：“谁说我只要亲了？” 完了完了，这就要开始了？ 她又要把吴女士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可是此情此景。 连电影里都没了对白，只剩下暧昧缱绻的背景了。 似乎都在为他们烘托出一种特别的氛围。 这个夜晚安静地出奇，明明远处的夜空，偶尔也会绽放绚丽的烟花，明明别家都是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裴异。” “嗯？” “裴异。” “嗯。” 可是这是她好喜欢的人啊。 喜欢到想要抛却所有顾忌，嘱咐，想要放纵。 想着想着，她望着眼前人，忽地挺身，在他唇角印下很浅的吻。 这个时候这样的动作不再单纯只是一个吻，更像是一种默许，一种……邀请。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眼底情绪的转变，阴郁、浓烈、震颤，还有一种她有些担心的危险讯息。 那个，应该不会很痛吧？ 小说里好像第一次都会很痛的，痛到第二天爬不起来。 她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些。 要不，还是再等等？ “裴异。”她又喊一声。 这一声带着迟疑，和不确定。 “唔……” 裴异多聪明，脑子多好使。 他成绩好，努力不少但天赋智商占大比。 她一个眼神，一个犹豫，他就能猜到她在这种时候想些什么了。 所以，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她是他的，从来都是。 但这还不够，在一起不够，谈恋爱不够，牵手不够，接吻也不够！ 他要的更多。 担心她给不起，那他就索取。 她那么善良，她肯定不忍心。 他承认。 他自私，卑鄙，甚至不择手段。 从今晚看见她站在料理台前小小忙碌的背影，他便觉得背后的那些伤，或许可以成为他的筹码。 她会心软，心疼。 他享受并且沉浸于被她包裹着的爱里。 贪婪的，占有。 林迦那件大大的家居衫，早就滑到肩膀以下了，变成了半露肩的款式，白的泛光的肩头还印着刚被留下的红印。 室内温度不低。 她已经感受到后背有微微的黏湿感，不太舒服。 “……热。” 本是一句抱怨。 从她唇边溢出时，竟像极了嘤咛。 林迦本就热的脸颊潮红，被这一声吓到，整个人立马烫地像只煮熟的虾米！ 关键是。 不对劲了。 她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那种感觉很陌生，但存在感太强，以至于她努力让自己往别的地方想都受限。 察觉到了她微微的抗拒，裴异也停下来。 但没离开，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他伸手轻抚那潮红的小脸，声音柔的要滴水：“怕了？” 滚烫的气息洒下来，林迦心口一滞。 她紧紧咬住唇，不摇头也不点头，直直望住他。 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森林里偷跑出来的小鹿，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他吻她卷翘眼睫，眼睛，鼻尖。 传递爱意，也似安抚。 好看的手指微曲，将她额前汗湿的绒发捋到一边：“不疼，我跟你保证。” 他的眼神黑漆漆的，又泛红血丝。 克制冲动，忍受欲\/望并不好受。 但他一直在等她点头，等能从她的眼底出现默许的那一刻。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 林迦咬唇。 好像这场“意外”从一开始，就是她挑起来的，结果现在，又卡在她这里。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值得她勇敢冲动一次。 那就只有眼前这个。 几乎是这样的想法一落地，她抬手，去触碰他的耳尖。 裴异扯唇。 起身。 将她拦腰抱起，朝卧室走去。 - 真的，没有太疼。 林迦想，小说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也许每个人对痛感的接受程度不同，又也许裴异他太小心太温柔，从头到尾都在顾及她的感受。 每次她稍微皱个眉，他都停下来。 直到她慢慢找到感觉。 跟以往每次接吻都咬到她痛不同，因为知道她在接纳，在勇敢又足够安心的把自己交给他。 所以他小心翼翼。 事后。 裴异把她抱在怀里。 窗帘没完全拉严实，有外头的光线落进来，隐约勾画出屋内简单陈设的轮廓。 林迦在玩裴异的手，跟他比大小，比粗细，比谁的手指更直。 “不是说第一次都很快的么。”她小声咕哝。 比她想象中的要持久欸。 裴异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开口时连声音都带些微哑、和促狭的笑意。 “总得证明一下。” “……” 林迦几乎是秒懂。 他所谓的“证明”，是之前图书馆的乌龙事件。 那会儿满学校都在传他“不行”。 第141章 争宠 看吧，男生真的很在意他行不行。 - 林迦很久才睡着。 太兴奋了。 跟打了鸡血似的，那种小说里事后累的根本睁不开眼的情节，根本没在她身上发生。 结果就是第二天睁开眼，已经正午。 边儿上没人。 那种睡完第二天醒来就被一张放大的俊脸给满足到的情节，也没存在。 林迦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现在她睡地不是主卧，而是她之前睡过的客卧。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为什么会半途换房间。 因为她把主卧的床单弄“脏”了，大晚上裴异懒得换，就把人给抱过来了，两人在这里睡的后半夜。 想到那事，林迦脸一阵热。 被角一拉，整个人埋进去。 又在被子下面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翻身，左翻右翻，最后把自己卷成了只蝉蛹。 有脚步声临近，林迦赶紧闭眼继续装睡。 随后门锁扭动声响起。 门口的人站了几秒，不知在想些什么，之后朝她这边床侧走过来。 越来越近。 近到林迦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只属于他身上的气息，朝自己拢近。 正常人，这个时候都会害羞的吧。 这人怎么一点不自知，还凑她这么近，不知道她脸皮很薄的吗？ “你衣服呢。” 林迦赶紧一摸身上。 穿着呢啊。 眉头一皱，这才意识到被骗了。 倏地睁开眼，看到裴异正意味深长的冲她扯唇。 林迦翻他，侧身。 不想理欸。 一看到那张脸就想到昨晚那个，猩红着眼，发泄着情欲，汗水滴落自己身上的人。 几个小时而已，他抽身如此之快。 穿上衣服，他又是一枚意气风发清懒自矜的翩翩少年。 “要不要喝点水？” 他手上端着玻璃杯，在她床边坐下，床榻很明显地下沉，连带着床上的人，都顺着坡度往边上滚了滚。 “不喝。”林迦被子捂住小半张脸，模糊不清回。 “你嘴唇很干。” “你怎么知道。”林迦怀疑他在骗她喝水。 他掀开被子一角，担心她捂坏自己。 之后长臂从她后颈穿过去，将人揽到怀里，水杯凑到嘴边：“昨晚亲过。” 林迦：“……” 温水滋润了绯唇，滑进口腔，甘甜解渴。 林迦咕咕喝完整杯，很乖地望住他：“还想喝。” 裴异扯唇：“要不要先起床，我做了点吃的。” 林迦诧异：“你很早起来？” “也没有很早。”他看了眼时间回她：“九点左右。” 又赖了会儿，林迦套了件毛衣出来。 锅里煲了汤，香味从厨房飘出，散至客厅每个角落。 阳光也洒进来，给地上的柔光砖镀了一层金黄，整个屋子暖洋洋的，香喷喷的。 裴异先给她盛了碗汤，“垫个肚子。” 山药排骨汤，香味浓郁扑鼻。 本来还不饿的人，肚子很不争气的叫唤两声。 “怎么没把胖橘接回来呀？” “那边热闹一点。” 过年期间，宠物医院成了猫狗的酒店。 很多主人出行不方便，会把家里的小动物寄养在那。 “再热闹也要被关着，哪里有家里舒服。”林迦想到胖橘那肥硕的身体，被限制在半平米都不到的空间内，憋屈。 小可怜。 她替猫控诉，愤恨瞪他。 料理台上方的吸顶灯光线淡洁，笼他一身。 他那冷白皮肤，被衬的肤色都有了几分温度。 裴异眼也没抬，嘴角噙淡淡笑意：“那更不能接回来。” “为什么？” “不接。”理由也不说。 接回来跟他争宠？ 林迦又替胖橘默哀几分钟，直到裴异盛饭上桌，她去帮忙。 也不知道是忘记还是习惯性，端饭之前她第一件事是跑去水池边洗手，流水冲湿裹在烫伤手指上的纱布时，才发现来不及了。 裴异急忙过来握住她那手，用纸巾拭干水渍。 林迦看他拧起的眉，小声说：“其实没大碍，我这一晚都没疼。” “就这样还想跟猫玩。”他好笑又无奈：“回头再给你挠了。” “胖橘才不会挠我。”原来是担心她。 他冷嗤，懒得反驳她。 不过饭菜是没让她端了，有一说一，天赋这种东西没法说。 裴异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偶尔做一两顿饭，那味道也是值得夸两句的。 不过担心他骄傲，林迦话都往肚子里咽。 饭后两人出门。 大年初一的街上依旧清冷，但商场里人流量倒是大，尤其是儿童游玩区，不少都是家长带着小孩玩的，跟底层楼的成人服装区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先去买了奶茶。 本来裴异不喝，但搞活动第二杯半价，林迦非要买，振振有词：“你不喝我喝！” 买完奶茶就去了位于商场五楼的电影院。 出来之前没规划，到影院门口才临时选择了一部影片，好在还有票。 柜台小姐姐温柔地望着这对颜值很高的情侣，“这个座位比较靠边角，但我们后排还有情侣座哦！” 林迦摆手：“不用不用，普通的就行。” “好吧。” 裴异侧眸睇她，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 虽然他也没打算往那边买，但进去的时候还是故意问了句：“不想跟我坐？” 林迦摇头，靠近他压低了声说：“刘萌跟我说过，电影院后面坐的那些情侣，会趁着黑灯瞎火的时候，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他勾唇：“比如？” “比如他们会脱……” 话没说完，林迦神经一紧，警惕望住眼前人：“你这么好奇干什么？” 裴异大言不惭：“毕竟我经验浅薄，跟某人取取经。” 取取经？ 当她是谁啊？ 他经验浅薄她难道就阅历丰富了？ 裴异碎发散落额前，神色轻慢，整个人都很松弛。 逗她，让他觉得心情舒畅。 “我怎么知道！”说完，林迦从他手上抢走爆米花和一张票根：“知道也不告诉你！” - - 选的一部贺岁片，口碑尚且不知道，因为今天是首映。 观众的声音还没发酵，有的就是一些自媒体和营销号蹭流量或者收了钱的宣传。 电影开始，影厅内顶部的射灯熄灭。 看到第一个出场的演员时，林迦惊讶住了：“居然是肖易柯！我一段时间没关注他，居然能接到大导的贺岁片了！” 闻言，裴异不屑扫过荧幕上的男人，典型的靠粉丝吃饭的长相。 他没关注过，也就这会儿才知道叫这名儿。 林迦的兴奋是显而易见的，眸底都是按捺不住的激动，连本来缩靠在座椅上的背脊，都直起来。 裴异无语。 本来还不错的兴致，顷刻无踪。 第142章 你俩是不是睡了 这场电影林迦看的十分投入。 还得是大导。 去年一部高票房口碑差的商业片被人摁在十字架上骂了几个月，今年一出手，就又是一部佳作。 从故事情节影片立意、光影处理到演员和角色的适配度，都堪称一绝。 整部片长一小时四十分钟，一点不拖拉，恰到好处的细节处理和反转，所有观众看的津津有味，电影结束都还在等彩蛋。 跟着散场人群出来后。 林迦沉浸其中，“肖易柯真的太牛了！我以前觉得他就是个爱豆，没想到在大屏幕里他的表现这么有张力，一点不输几位老戏骨。” 裴异脸色一般，闻言轻哂：“肖易柯是谁？油头粉面那个？” “陈家的二少主，最帅那个！”林迦没听出来话外音，甚至赶紧给他解释。 “噢。”没兴趣。 “你不会没看吧？” 裴异抬手摁住眉心：“没睡好，眯了一会儿。” 一张票七八十块钱，结果他说他来眯了会儿。 不过看他进里面坐下，情绪就不太高了，林迦也就没作声，大概是真的没睡好，毕竟两人凌晨才睡，他九点就起来做饭了。 “那要不要现在回去休息会儿？”林迦看他兴致一般，提议。 “不用。”他把她手牵过来走，“晚上在外面吃。” “但我吃不下。”林迦可怜巴巴。 她喝了奶茶吃了爆米花，包括裴异那杯有一半也是她喝的，所以这会儿很撑。 不远处孩童游玩区域声浪此起彼伏。 裴异收回目光，眉尾很浅挑一下：“走吧。” “？” “当一回家长。” - 海洋城堡。 一大一小89元不限时，票据过了当天作废。 裴异买了两套。 因为他们都是成年人，不存在“一小”的规定，至于那张小的票，就送给了本来要买票进来的两位看起来七八岁的姐弟。 小朋友的家长对他们连连表示感谢，还要给他们点心吃，被裴异婉拒了。 姐弟俩嘴也很甜：“哥哥姐姐，你们很配哟！” 裴异点额认可：“有眼光。” 姐姐笑弟弟像个傻子，又对两人说了感谢的话，就跑去玩攀岩了。 “我们好像很格格不入……” 林迦看着旁边除了带孩子的家长，就他们俩人年龄最大了。 “怕什么。”裴异弯腰拾起一个海洋球丢她：“别人会以为我们也是家长。” 林迦脸一热，嘴硬：“我这么年轻，像家长么！” 裴异好笑地刮她鼻尖儿：“我老，我像。” 说完又叹一声：“女儿都这么大了。” 林迦觉得他在占自己便宜，不对，是占老林便宜，“我得告诉我爸！” 说完装模作样拿出手机，裴异也装模作样去拦她：“别吧。” 林迦躲开他：“就要。” 两人一抢一躲，在盛满海洋球的池子里闹开，好多人盯着看，林迦后来才发现不好意思，正好裴异也过来攥她，就被他拽到边儿上的充气城堡里。 这儿没那么多目光，裴异低头：“就算告状，也得等等。” “为什么？等到什么时候？”她好奇。 “等到……” 等到毕业。 等到我们结婚。 等到水到渠成，你不能再往回跑，只能栽在他这里的时候。 不然老林生气了不同意怎么办。 裴异没说话，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低头，在她颊边浅啄一口。 林迦头皮发麻，小声：“好多人。” “看不到。” “算了，我们还是出去吧。”林迦觉得自己像异类。 裴异拖着没让。 “不逗你了。” 在这个地方谈恋爱确实不合适。 不过也没离开。 之后裴异连她手都没牵。 两人就像普通的大孩子，排着队，一个一个项目玩下来。 一直玩到林迦说饿了，两人才出去。 大年初一，商场里的吃食店却是爆满。 每家店门口几乎都排了长队，叫号声此起彼伏，进店坐下却又遥遥无期。 “算了……” “林迦？” 在林迦打算放弃，回家随便吃点时。 一道熟悉的女声喊她。 循着声往后看，林迦就看到了某家饭店门口冲她招手的刘萌！ “大年初一就出来约会啊！”刘萌八卦地冲旁边的裴异斜眼。 被示意的人只是淡淡一笑。 林迦很硬气的回：“怎么了，大年初一不允许约会啊。” “允许允许！”刘萌挤兑她：“瞎激动什么呀？” “……没激动。” 刘萌翻她，意味深长“哦”一声，尾调拉长。 随后晃了晃手上捏的小票：“今天排队好疯狂，你们介不介意跟我拼个桌？我这边也没人，就我跟我表弟。” 有的吃还不用排队，这种好事谁不要。 林迦想直接应下来，想了想，回头。 裴异站在她后侧方，她跟刘萌讲话的时候，他就看手机，单手揣兜，给她们留足空间。 当林迦侧身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从屏幕上收回，望住她，等她开口。 林迦：“我们要不要跟刘萌一起吃？” 裴异点头，他没意见，一副“我们家你说了算”特好说话的态度。 决定好了三人就进去，刘萌弟弟已经在里面占好位置了，小大人似的在看菜单。 刘萌挽着林迦胳膊走在前面，裴异落后。 食客满堂，气氛嘈杂热闹。 若是没谁提，谁知道今天是年初一呢。 两姐妹一路说着悄悄话。 刘萌忽地转过身，跟裴异“借”人：“大学霸，借你女朋友陪我去趟洗手间不介意吧？” 不等裴异回应。 林迦先翻她一眼，然后过去跟裴异说：“你先坐，我等会儿来。” “嗯。”他应下。 同时给她把外套和围巾都脱了。 这里面温度高，他一进来就感受到了那股燥意。 - 洗手间这块区域还算安静，也没人，最后一位女士带着她女儿洗完手走后，就剩她们两个。 林迦就知道这趟洗手间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人刚一进来。 刘萌叉腰逼问：“老实交代，你俩昨晚是不是睡了！” 林迦瞠目。 她脸上是写字了吗？ 第143章 他挑衅我 “被我说中了吧！” 刘萌眼底里的光比中了大乐透还要亮。 不知道的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奸情。 林迦稍许不自然地左右看看，担心别人听到，这种事也不好大庭广众拿出来讲，但四下无人，跟外面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 随后淡定睇她：“就不告诉你。” “还就不告诉我。”刘萌学她语气：“我不用你告诉我就是知道！” 林迦洗手，挤了洗手液：“你就是瞎猜。” “还嘴硬呢。”刘萌凑近她，像只小狗故意在她身上闻：“我妈说我鼻子比警犬还灵，现在就让我来看看某人嘴能硬到什么时候……” 林迦笑着躲开，“很痒，你走开！” “不走不走我就要闻！”刘萌来劲了。 正好刚刚脱了外套，林迦里面又是昨晚那件比较松软的毛衣，被人稍微一扯肩头就滑下来。 两人拉拉扯扯的，忽然刘萌就顿住了。 盯着某一处，眼底闪着猎人发现猎物那般幽绿幽绿的光：“迦迦，裴异这么猛的吗？” 林迦耳尖一阵发热。 镜子里面可以看到刘萌发现的那处，是好些个紫红的吻痕。 其实她也分不清楚，或许是握痕。 昨晚很多事她都记得，很多很清晰，很多好像又很模糊。 裴异很温柔，极大程度上给了她绝对的尊重，但是早上起来她也发现了，身上好多让人会联想的痕迹。 连她自己看了都脸红心跳的程度。 细想过程。 裴异虽然没急着到最后一步，但确实热衷于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就好像...像小狗走到哪都标记一下。 啧。 这比喻，怎么这么诡异。 “天。”刘萌捂住嘴，像真中了大乐透：“我真的很难想象在床上的裴异…唔！” 林迦没给她机会把话说完，有些话拿到外面讲，是真的挺难为情。 所以赶紧冲赶紧手，给她嘴捂住。 刘萌嫌弃她手上还有水渍，把她拍开，瞪人：“你男朋友看着真的很禁欲好不好，我实话实说你捂我嘴干嘛？” “再说，上次不还有误会没解释么。”刘萌大发善心，“回头我找个机会，跟大家解释一下。” “求你了，这事让它过去。”林迦挺真诚朝她道一句：“成吗？” 刘萌喜滋滋的勾着她肩出去：“男生挺要面儿的，你不在乎，裴异在乎的呀！你看看就你身上这战况，我现在一点都不怀疑他那方面的能力了。” “还说。”林迦淡淡凝她。 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刘萌嘟嘴：“好奇麽。” “去谈一个。”林迦提唇。 “你以为这么好谈的啊，谈恋爱太费神费时间了，找一个跟自己十分契合的男朋友好难的。” 在这方面林迦没话语权。 她根本不用挑选，上帝亲自给她派送了一位这么优质的男友。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不然刘萌得打人。 出去时。 两人发现了个很神奇的现象。 满堂的食客，或高谈论阔、或牛皮满天、又或喝了酒满脸红光在那跟朋友激烈争辩，都有一桌，安静地出奇。 林迦记得自己进洗手间之前，裴异和刘萌弟弟是面对面坐的，但这会儿，弟弟已经坐到裴异那一侧，而裴异横屏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操控着什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玩游戏。 相比较玩游戏当事人的漫不经心，一旁观战的弟弟表情十分丰富，憋着一股子劲，激动的小手在自己腿上锤，但又很有品的不发一言，就眼睛瞪的圆鼓鼓的。 刘萌：“玩什么呢？” 小表弟眉头一皱：“嘘！” 刘萌：“……” 他俩坐一起，林迦自然就去跟刘萌坐。 对面的人眼没抬，也没说话。 过了会儿，一句结束。 他放下手机，屏幕上列着十分直白和傲人的战绩。 小表弟不敢置信地摇头：“哥你太厉害了，再帮我玩一局吧！” 裴异下巴一抬，示意对面。 小表弟立马会意，赶紧起身走到对面：“林迦姐姐，咱俩换个位置！” 林迦看了看刘萌，又看了看裴异，最后在两人滚烫暧昧和清冷紧劲的目光包裹中，跟小表弟换了位置。 “刘萌她表弟才小学，你就教他玩游戏，教坏小朋友。”林迦坐下来后，压低声轻斥。 她手随后放膝盖上，下一秒就被一张宽大温厚的掌心覆盖。 林迦要挣，被他攥住。 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软乎乎的掌心划。 “是他先来挑衅我。” 他侧眸，似笑非笑丢这么一句。 神情散漫，眼尾微微上挑。 店里光线是暖色调，印落到他清冷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感。 “嗯？” “我在玩你给我推的那款小游戏，被他看到了，说小学生才玩这个。” 林迦觉得好笑：“到底谁是小学生啊。” 他也配合提了提唇。 “所以你就跟他pk了？” “所以我教他做人。” “幼稚。” - 晚饭结束。 跟刘萌她们告别。 两人手牵着手压马路。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在孩童或者青春时期，都走过街道两边儿上的路牙子。 一条窄窄的高度不过十公分的水泥矮墙，展开双手，一路找着平衡走过去，谁先掉下来谁就输了。 林迦也在走，只不过她不用找平衡，裴异是她的平衡。 她在上面，他在下面。 稍微重心不稳的时候，重量就落到他身上，所以林迦走的很稳很顺。 晚上没风，温度虽低倒不冷。 相比较昨晚大街上人迹罕至的空荡，今晚路上人流明显多了起来。 “我发现，你跟小朋友还是挺玩的来的。”林迦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林迦理解错他意思，急忙说：“上次在我家楼下，那个糖糖乐乐还有印象吗？你对他们也很有耐心。” 裴异挑眉，神色不动：“怕教坏小孩。” 他指两人亲吻这件事。 林迦抬颌：“你跟人玩游戏不怕教坏小孩了？” 裴异看她那凶唧唧的小模样，招人的很，刚要弹她额头，林迦立马捂住：“再打要打笨了！” 裴异把人往怀里拽，唇角勾起：“跟你说了，他挑衅我。” “还是幼稚，被一个小学生挑衅你就坐不住了。” 很轻地一阵风拂来，吹开他额前的碎发，他把人又握紧一点。 “嗯，你挑衅我，我也坐不住。” 他声音不大，甚至很轻。 轻到那风要是再大点儿，她都快听不清了。 林迦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劲，一路上也没想明白，但到家，两人一前一后开门进去。 醍醐灌顶。 第144章 单身狗无罪 林迦还没来得及开灯，就被人握着腰抵到墙角。 室内漆黑一片，窗帘拉着透不进来一点光亮。 尤其是刚从外面进来尚未适应这样的黑，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 有细碎松软短发蹭到林迦鼻尖。 随之而来的，是两片沾了外头寒意的薄唇。 林迦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僵滞片刻。 耐不住他不放手也不停下，她便踮脚开始配合。 两只纤细的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迎合他低头的动作，把自己送上去，两人身上都有相近的气息，很淡的一股清香。 像极雾气缭绕的淋浴间内平缓流动的那股淡香。 一开始两人气息都浅，平缓规律，渐渐的，林迦有些跟不上，开始微喘。 她被人抱起往客厅走。 担心掉下来，林迦像只八爪鱼一样抓住眼前的“浮木”。 幸好没开灯，那姿势一定巨丑。 等到适应黑暗，林迦睁眼已经能看清他的轮廓，伸手，触他额头。 只这一个动作，裴异停下望住她。 男生似乎体力总是好过女生，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气定神闲甚至抽空将她糊到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嗓音低沉裹挟笑意：“怎么？” 林迦迟疑片刻，小声：“会不会……有点放纵？” “距离上次做，过去二十一个小时。” 他攥住那只手把玩，摸她掌心的纹路，一点点往手指头蔓延，“你管这叫放纵？” 这人怎么还把时间记这么清，难不成他开始之前还看了眼时间？ 为什么要看时间，给自己计时？ “二十一个小时。”她艰难晦涩挤出声音：“也不久啊。” 而且她还没洗澡呢。 裴异揉她脑袋，短促低笑一声终于将人放开，他好像吓到她了。 刚好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有电话进来的提示，裴异捞过来看了一眼，去了阳台，出去之后，还把玻璃推门也给拉上了。 林迦盯着黑暗中那抹如松一般笔直的背影看了会儿。 有些人的气质，并不需要五官加持，单是背影就足以彰显一二。 他单手虚撑阳台栏杆，另只手拿着手机堪堪靠在耳边，从他的姿势来看，这个电话他并不太想接，但不得不接，也不热络，好像从一接起的开始就等着挂断。 林迦不知道他进来什么时候脱的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毛衣，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蛋，林迦起身去厨房。 咕噜咕噜喝完一杯水，身上的燥热感顿时消散不少，林迦又拿了一只杯子，这杯是给她那不长记性的男朋友的。 上次发烧，跟他穿的太单薄出去接电话脱不了关系。 这样想的时候，目光便朝外面的人看过去。 刚好裴异也侧过身，在看她。 电话还没挂。 隔的远，林迦听不到他在跟电话里的人聊什么，只是在两双视线触及之时，原本冷淡的过于僵硬的神色，有了一丝丝的松动。 林迦咧唇冲他挥手，又举了举杯子，示意问他要不要。 裴异没回，或许回了林迦没接收到。 但他在打电话，还特意拉上了门，她不好这个时候过去打扰他的。 林迦把热水放桌上后，自己盘腿坐沙发上玩手机。 有一会儿没看，和郑薇薇刘萌的三人小群里，已经有几十条未读。 林迦往上翻，翻到了“始作俑者”刘萌的第一条： 刘萌：【@薇薇，猜猜我今天跟谁一起吃饭了！】 郑薇薇：【林迦？】 刘萌：【[惊恐\/emoji]怎么猜到的？】 郑薇薇：【[不屑\/emoji]用脑子，还有裴异吧。】 刘萌：【[大拇指\/emoji][大拇指\/emoji][大拇指\/emoji]】 刘萌：【到底怎么猜到的啊？】 郑薇薇：【裴异没回家过年，我们心软的神就赶紧抛家弃母地赶回去了呗。】 刘萌：【是哦，我都忘记问了，裴异为什么不回家过年？】 郑薇薇：【不知道。】 刘萌：【@迦迦，你男朋友为什么大过年的不回家？】 无人回复。 一会儿后。 郑薇薇：【人家在约会。】 刘萌：【[色\/emoji]猜我今天还发现了什么了！】 又是五分钟的无人回复。 以下是刘萌的自说自话。 刘萌：【我看到某人身上好多可疑的痕迹，[严肃\/emoji]迦迦，你要是被家暴，一定要跟姐妹说，我们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刘萌：【不是，@薇薇，你不好奇吗？那些痕迹怎么来的？】 完全就是一腔‘秘密’无人好奇无处宣泄的委屈感。 刘萌：【为什么没人理我？】 刘萌：【[可怜\/emoji]】 郑薇薇可能是一直被手机震烦的不行了：【但凡能谈个恋爱，你都不会这么闲。】 刘萌：【大过年的，你这样合适吗？】 郑薇薇没回她。 这是刘萌发的最后一条。 介于上面刘萌艾特过她，既然看到了，林迦还是要回一句： 林迦引用刘萌上面那句回复：【有些特殊情况。】 下一条。 林迦：【管好弟弟，少让他玩游戏噢。】 刘萌回复很快：【说到游戏，我弟回来路上就问我了，问我下次什么时候一起吃饭，说还要带那个哥哥来！】 刘萌：【看不出来啊，裴异还挺招人惦记。】 林迦：【[得意\/emoji]那是。】 郑薇薇：【时间不早了。】 林迦：【？】 郑薇薇：【裴异没催你？】 刘萌：【还早啊，九点都不到。】 郑薇薇：【单身狗闭嘴。】 刘萌：【……】 郑薇薇：【@林迦】 刘萌：【@林迦】 约莫过了三分钟。 有串绿色气泡跃然屏幕。 是一段语音，来自于“林迦”。 不长，就三秒的样子。 手机那端的刘萌和郑薇薇差不多同一时间点开。 结果是一段清沉悦耳的男性嗓音： “明天聊，她这会儿有点忙。” - 刘萌： 单身狗无罪。 第145章 平安符 林迦被人抱到洗手间。 洗手间进来就是一面很大的盥洗台，正对着一幅超大镜面，此刻她背对镜面坐在盥洗台上，两只玉腿悬空。 忽然感觉自己有点不安全，林迦瞪跟前人：“你要干嘛？” “不是要洗澡。”他眼也不抬，唇角弧度清浅：“帮你。” 闻言林迦差点跳起来：“不要！” 完了就想往外跑，被裴异伸手截住，又给捞到怀里来。 两人站着就挺分高下的，就见他抵住她额头，两人近在眉睫，连呼吸都交融：“有点上瘾，怎么办？” 他轻叹。 似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带点委屈，带点黏人。 是一种不属于他的娇软，混着滚烫的气息撞到她鼻尖和心上。 林迦忽然就心软了，“……那等我洗完澡好不好？” 要他帮她洗澡，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没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异将人搂紧，眼底划过不被察觉的得逞：“真不用我帮？” “不用不用！” 林迦一边说一边把人往外推。 洗手间的热意比外面足，她脸红的不行。 “啪嗒”一声。 洗手间的门落了锁。 人终于被“请”出去了，林迦对着镜子看到自己一张红的比猴屁股还要夸张的脸，长长舒口气。 但那双眸子，潋滟柔软。 是她自己都骗不住的情动。 这个澡洗的不长，不长到没让外面的人觉得她是故意躲着不出去，但也不短，同样没给人留下她对这种事特别积极的态度。 不过林迦发现件事，她换洗衣服没拿进来。 进去洗澡之后她直接将衣服丢进衣篓里，难不成又要给衣服洗完吹干再穿出去？ 就在迟疑不决之际，外面响起两声敲门声。 林迦：“怎么了？” 外面的人声音低沉悦耳：“你衣服忘拿了。” 什么叫她衣服忘拿了，明明是你把我抱进来没给我机会拿好吗？ 但林迦也不计较，“那你帮我放房间好不好？我等会自己出去拿。” 这话一说，立刻惹得外面一声短促低笑。 林迦一听这笑心里就没底，不过裴异倒是没有‘为难’，之后就听到他说了声“好”，然后是朝房门外走去的脚步声。 林迦凑到门边确认人走了之后，裹着浴巾开门。 谁料脚刚跨出去的瞬间，手腕就被人攥住，随着一道轻巧的力道，她轻轻撞进一具温暖厚实的胸口。 林迦第一反应是摁住胸口，深怕偶像剧里面那浴巾掉下来的情节在自己身上发生，第二反应才是去看来人。 “你、你不是出去了吗？”林迦蹙眉，一度怀疑自己的听觉。 “哪有。”裴异耸肩，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是看到房门没关，去给它关上。” “……” 家里有暖气，但洗手间的温度还是要比外面高不少。 一下子接触外面的空气，林迦本能地往他胸口贴上去取暖，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你先放开我吧，我拿个衣服。” 林迦尽量表现自然，她可不是什么十七八岁初谙情事的那种女生，她有阅历的好不好。 裴异没放人，他低眸扫过她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如瓷，眼底瞬间猩红。 “待会儿还要脱。”他开始把人往床边带，嗓音微哑，鼻息滚烫的落在她的肩头，似能灼伤她的皮肤：“不穿了好不好？” 这是什么话？ 反正吃完了还要了拉，那干脆不要吃了行不行？ 林迦要疯了。 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错？她认识的裴异不是这样的啊。 “那，那我起码，要，要穿……”个内内啊。 她说的断断续续结结巴巴。 一不小心踩到他脚，一不小心就踩到自己脚，踉踉跄跄磕磕绊绊…… 就在这样的拉扯间。 她的浴巾，掉了。 林迦傻了。 这会儿俩人还都站着，他衣冠楚楚，而她赤身裸裸。 偏偏卧室的灯调节的是最高的亮度，连那窗帘布上的暗纹都能瞧的一清二楚。 昨晚两人做是在床上，床上有被子，可以半遮半掩，而且灯也调的比较暗，最后甚至都是黑灯瞎火的进行。 但这会儿呢？ 林迦就想到了那些为艺术献身的伟大人类，她们是如何做到神态自若面不改色地坐在画者面前，由他们发挥的呢？ 这一次，不单是林迦，她能察觉到裴异的状态也不太对了。 一股巨大的危险笼罩住她。 “我、我去换衣服！” 说着，林迦赶忙拾起浴巾重新裹上，但没等到下一步，人被裴异托腰抱住。 这个姿势，让林迦想到小孩子被家长抱的那种。 不同的是，她因为害怕往下掉，两只腿像藤蔓一样缠住他窄阔腰身。 林迦是为了避险，但对男生来说，这是一个挑战，一个针对他们自制力的挑战。 “林迦，你真的很懂。”他咬着后槽牙，沉沉笑了。 “我懂什么？”林迦不明白。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 相比较各方面都顾及她的第一次。 这一回，裴异明显放纵了。 男生在这方面是天生的，无师自通。 如果要求硬是要拔高，那他昨晚的确做的没那么到位，但今天不一样。 只一次经验，就已经让他熟门熟路，深谙她身体各种敏感之地，每次探寻，都像个久经情场的高手。 林迦的整个状态过程是这样的： 一开始不太适应，然后很快适应，逐渐配合，沉浸，稍微疲乏，有点累了，好累裴异你怎么还不停下来，好累好累她要困死了，睡吧…… 实际上这种时候真的好难入睡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几点。 林迦手机没带进来，还在客厅沙发上躺着，裴异讲完语音就把她抱进来了。 她迷迷糊糊，累的睁不开眼却又没睡着。 “几点了。” “没看。”他换了位置，把人搂紧。 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但林迦真的没力气再去冲洗。 如果这个时候裴异抱她去洗手间，她肯定就如砧板上的鱼肉，没力气反抗，待人宰割。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睡意却好像也一点一点跑没。 身后抱着她的人，没有放人的意思，不知何时，林迦感觉自己手里被塞了个东西。 “这什么？” 盯着手里的东西，林迦脑子里不由冒出那些睡完觉，用一张支票来付“嫖\/资”的霸总们。 不过她这个手感不像是支票。 “红包。” 林迦意外，这的确外表是用红包纸壳包的，但里面明显不是钱。 他下巴枕在她颈窝，一开口，热意浇过她颈间：“奶奶求的平安符。” 林迦一愣，赶忙将东西塞回给他：“那我不能要，是奶奶给你的。” “给你。”他坚定道。 第146章 意外访客 林迦拗不过他。 她盯着那只用金丝线绣出“平安”两字的红色符袋，“我好像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奶奶，她现在怎么样？” “小姑把她照顾挺好。” “那就好。” 林迦把平安符小心收好，缩了缩脖子，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我记得小时候奶奶每次来看你，都给带好多零食，但最后那些零食全进我肚子里了。” 他瘦削的下巴在她脖颈间蹭：“奶奶还以为我喜欢吃，每次还都买一样的。” 林迦嫌痒，转过去问他：“那你怎么不跟奶奶说你不爱吃这些啊？” 我要是说了，那你以后还怎么来我家找我玩。 裴异没作声，手落她肚子上，答非所问来了一句：“那么能吃，怎么还一点不长肉。” 林迦去捂住他乱动的手，凶巴巴的：“嫌弃我？” “不嫌弃。” 喜欢的要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林迦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几天都过得挺日夜颠倒的，醒来又是上午十点。 她昨晚衣服被弄脏后就随便套的裴异的一件卫衣，裴异穿着宽松，到她身上变成了齐膝的连衣裙。 这觉睡得神清气爽，她伸个懒腰闻着味儿去客厅：“大厨师，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呀！” 几乎是话音刚落，林迦就傻了。 客厅里面除了裴异，还多了两位老人。 此时，其中一位老人正慈眉善目的望着她：“怎么，小迦迦，不认识我了？” 林迦瞠目，好半天回过神来：“奶奶！” 老太太冲她招手：“来让奶奶看看！多少年没见了，都长这么高这么好看了~~” 林迦凑过去被老太太牵着，面对夸赞，战术性硬着头皮干笑。 “这位是家里的阿姨小琴，说不放心我一个人，特意陪我一起过来的。”老太太指着厨房里帮着做饭的中年女人，介绍道。 林迦甜甜跟人打招呼：“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小美女！”阿姨忙着配菜，忍不住抬头：“这姑娘长得真俊！” 林迦陪笑脸。 完了慢慢蹭到裴异身边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奶奶过来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看看我这穿的什么呀……” “她落地才跟我说。”裴异两手揣兜，自上往下打量她：“衣服不舒服？” “舒服是舒服，但……”但她里面没穿啊，货真价实的真空上阵。 也就她身上没什么料，这么穿着倒也看不太出来什么。 “我、我先进去换身衣服！” - 小琴老家川西，做的一手味道绝妙的川菜。 或许是照顾她的口味，所有菜几乎都辣度减半，但还是好吃到让人吃着这顿惦记下顿的程度。 “喜欢呀？”老太太慈爱的看着身旁的小姑娘，胃口是真好，“喜欢就让小琴经常给你们做。” 老人家最喜欢看的，不过就是小辈儿能吃，爱笑。 那都是福泽。 偏偏这两样儿，林迦都占了。 林迦也没细想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倒是旁边的裴异不咸不淡接了一句：“奶奶，我一个人挺好。” “好什么呀。”老太太嗔怪：“每回见你都比上回瘦，肯定没好好吃饭，小琴手艺好，还能帮你收拾家里。” 裴异抬眼：“觉着我这儿脏？” 老太太环顾四周：“还算干净，但你有时间自己打扫？省了这个时间多约会谈恋爱不好？” 老太太这次来，一是担心大年夜跟家里吵了独自一人出来过年的孙子，二是想给这个孙子塞个人，方便照顾他。 那些什么不放心她一个人来星海的，都是场面话。 想把小琴安排在南城照顾裴异，才是真的。 “那您觉得阿姨过来，我能方便谈恋爱？”裴异好笑反问一句。 “那怎么了？你们谈你们的，小琴又不会偷听！” 林迦：“……” 奶奶您是真的什么都敢说。 不过最后老太太还是没能犟得过自己孙子，有些不甘：“你这脾气不知随了谁，不过总归跟你那对父母不一样的。” 提到裴异父母，桌子上陷入短暂沉默。 老太太叹口气：“你这次过年没回去，你妈妈给你打电话了吗？” 裴异给林迦盛了碗汤，淡淡“嗯”了一声。 “那个男的我上次看到了。”老太太摇摇头：“我以前觉着你妈脑子挺灵光的，没想到年纪往大了长，却越做糊涂事了。” 林迦低头小口一勺一勺喝着汤，仅用余光打量身旁的人。 他很平静，一点情绪没有，似乎在听着一场事不关己的闲聊。 “当然了，你爸也好不到哪儿去。”老太太一点也不厚此薄彼，要批评就一起批评：“那个女孩年前找来家里，你爸不在，我看那年纪比你大不了几岁，而且我还听说没毕业呢，还是个挺不错的大学，说是在你爸给学校捐款仪式上认识的。” 一提到这事儿，老太太就来气：“你说这些姑娘是脑子不好吗？父母辛苦供她读书，她跑来找上你爸这样的？图点什么？图他年纪大？” 林迦本来安静听着，裴异不在意，她就当听八卦。 结果老太太这么一说，她喝到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 脸憋地通红。 小琴担心问：“是不是胡椒放太多了？” 林迦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的问题！咳~” 老太太还在那边说。 林迦去偷瞄身边的人，结果裴异也在看她，那眼睛里就差把“八卦好不好听”给问出来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林迦小小声。 还有一点点愧疚。 毕竟是人家家事。 裴异掌心微握，轻拍她后背给她顺气，淡淡：“知道。” 第147章 其实还好 奶奶给了林迦一个大红包。 单看那厚度，就是林迦不敢接的程度，裴异帮她接了。 “我替我女朋友收了。” 老太太嗔他：“回头给迦迦。” 裴异正儿八经胡说八道：“我们家我主管财政。” 老太太不轻不重锤他，那力气根本舍不得打重了，随后把人拉到一边：“迦迦这回陪你过年，她爸妈那边没说什么吧？” “不清楚。”裴异敛了唇角的笑意，眼帘微耷：“过两天等吴姨他们回来，我去一趟她家。” “嗯，去肯定要去的，记得买点东西。”老太太回头看了眼在厨房帮忙收拾的林迦，收回目光：“林迦爸妈都是好人，连教育出来的女儿都这么乖，我听说那心莲之前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定期接受化疗，效果还不错。” “那就好。” 祖孙俩说了会儿悄悄话。 等到林迦过来，老太太把人牵着，嘴角合不拢：“我难得来一回星海，今天就做一个大灯泡，你俩陪我出去转转？” 林迦：“好的呀！不过您可不是大灯泡。” 一旁的裴异：“您不回去？” 老太太立马翻他：“我今天才来你就合计赶人了？” 裴异就是逗逗她，老太太没当真，林迦当真了，立马跑到裴异边儿上朝他使眼色，那小表情都快把她的五官挤出屏幕了。 裴异乐的不行，没忍住去亲吻她额头。 看到奶奶姨母般慈爱的目光，林迦脸红了半边。 - 吴心莲夫妇初五回的星海。 林迦在那之前已经回来了。 所以当吴心莲看到她一个人在家，还蛮惊讶的：“吃了吗？” “吃了啊，我煮的饺子。”林迦理所当然。 冰箱里有吴心莲年前包好了速冻在冷冻层的饺子，方便平时没时间的时候拿出来对付一口。 “大过年的就吃这个？”吴心莲往里走边数落：“小异呢？” “不清楚。”林迦背着手，揣着点小心思在后面跟着。 “不清楚？”吴心莲好笑回头瞪她：“你一门心思跑回来，年都不跟家里人过不就是回来找他的。” “那也不能天天黏一起。” 林迦义正言辞，大言不惭。 除了那两天陪了奶奶逛了逛星海，其余时间两人基本天天腻在一起，连喝口水都要一起进厨房的程度。 吴心莲冷笑，收拾着带回来的东西，林迦帮忙搬运。 “今天温度回升不少，你穿这么高的毛领不热？” 帮忙归置带回来的蔬菜鸡蛋的林迦：“……” “脱了吧，忙这一会儿我都一身汗了。”吴心莲似乎没多想。 “……我不热啊，而且早上挺冷的，待会儿太阳下去温度肯定降下来，一穿一脱的容易着凉。” “以前没见你这么会照顾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林迦多想，她觉得吴女士肯定知道什么，每句话都意有所指的感觉。 但她确实心虚，早上起来她特地对着镜子把自己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发现除了身上其他地方，脖子上也有几块颜色暗红的印记，很明显是前两天‘种’下的。 所以，为了不让吴女士生疑，保险点她选择了件高领毛衣。 后来她微信里跟裴异提起这件事。 她的目的呢，本来是让他以后注意点，毕竟以后天气越来越热，穿的自然越来越少，结果裴异回她： 裴异：【我以为你不怕热】 林迦：【？】 裴异：【前年夏天，四十度，你穿运动套装。】 回忆一下子拉回到那年夏天。 林迦从外面买完酱油还是醋，发现本来在北城陪家人的裴异提前回来，两人吵闹间，她一下子跳上人后背。 后来发现自己内衣都没穿，红着脸跑回去就把自己给严严实实包裹起来了。 这事过去一年半了，每次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丢脸的程度。 林迦：【我那个时候事出有因嘛。】 林迦至始至终没把这件事的因果跟人讲，她以为的，裴异大概率会觉得她脑子进水了，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但是。 裴异：【其实，还好。】 他来这么一句。 意有所指，又模棱两可。 其实，还好。 是什么意思？ 其实看不出来？还好不大？ 或许别人只是随口一说，但林迦放在心上了。 这个年纪的谈了恋爱的女孩子对这件事多敏感呀，不亚于在高中时期对胸部大小的在意。 本来林迦自己很少关注这些，甚至觉得胸小一点没烦恼。 比如跑步负重不会太大，不会前后不平衡导致摔倒，不会因为衣服穿起来显得虎背熊腰而苦恼。 但仔细回忆一下，从两人第一次接吻开始，裴异好像就没表现出对胸有多大兴趣。 也不知道是从言情小说还是哪里看来的，说男生接吻时，手最喜欢和最适合摆放的位置就是胸部。 但裴异好像每次不是捧着她脑袋就是搂着她腰。 难道他也在嫌弃自己太小了？ 这事一旦开了个口子，烦恼就会像洪水猛兽一般涌进来。 好巧不巧，三人小群里刘萌突然发来一条信息：【开学前想买两件内衣，@薇薇有没有推荐的牌子呀？】 郑薇薇五分钟后回她：【我常穿那牌子，不适合你。】 刘萌：【[好奇\/emoji]为什么呀？还分人的吗？】 郑薇薇：【他们家没有acup的。】 刘萌：【……】 刘萌：【虾仁猪心！！！】 郑薇薇：【你可以问林迦，你俩应该差不多。】 林迦：【……】 果不其然，下一秒，跟刘萌单独的聊天框里，冒出来串绿泡： 刘萌：【迦迦，你买不买内衣啊，要不要一起逛街？】 林迦：【我…暂时没那个需要。】 嘴硬。 全身上下嘴最硬。 刘萌：【那你有没有时间？陪我逛街么~~】 这种事，确实女孩子们一起去更合适。 林迦想着接下来没安排，而且裴异那边他可能会有自己的事，就算谈恋爱，也总不能两人每天腻一起。 林迦：【可以，你时间地点发来。】 刘萌：【[ok][飞吻][玫瑰][爱你][转圈]】 第148章 没嫌你小啊 初六的上午，大街上商场里，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客流。 这个年好像已经过去，除了高挂的红灯笼和尚未拆下的春联福字，春节的气息在无形中已经消散。 林迦和刘萌两人差不多同时到约好的地点，刘萌还买了两杯红豆珍珠奶茶。 她一来就朝着林迦胸脯看，看的林迦防备地直躲：“刘小萌你变态啊！” 刘萌吸溜了口奶茶边嚼红豆边叹气：“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你说为什么人和人差距这么大？薇薇也很瘦，凭什么她就那么大？” “基因决定上限。” “我妈我外婆她们都至少c！” 林迦耸肩：“那到你这儿基因突变了。” 说完抿住笑意望她：“要么你爸基因比较强悍，打败你妈。” 刘萌若有所思：“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林迦：“……” 这个时间，来内衣店的顾客不多。 就两个店员在闲聊。 见到有人进来，立马热情走过来： “你们好！” 毕竟不如有的女生那般外放，初到这种地方，多少还是有些生涩放不开的。 尤其有人跟着自己，还要来给她推销的。 刘萌硬着头皮：“我们想先自己看看，谢谢啊！” 店员没有立即走开的意思，目光若有所思地把两人扫了一遍，指了一个区域笑说：“那边的款式，会比较适合你们！” 刘萌就想到小群里郑薇薇说过的话。 她说她常穿的牌子，不适合她们这种飞机场。 怎么，买个内衣还搞歧视了？ 刘萌再开口，口吻里就有了负气的意思：“我喜欢这边的设计。” 店员耐心解释：“这边的几款最小都是b杯。” 眼见身边的人就要炸了，林迦赶紧把刘萌拉走，走到另一边。 林迦：“你傻不傻，这家店价格不便宜，买个不合身的穿着不舒服多浪费。” 这话好像挺有道理。 几百块钱的内衣，买回去不能当摆设吧。 但被人话里话外说胸小，真的挺难为情的。 “迦迦，难道你就一点不在乎吗？”刘萌压低了声，凑近：“裴异没嫌你小啊？” “……” “他应该都看过的吧？”她指林迦胸脯位置，那天还看她满身吻痕：“就，没什么反应？” 不说还好。 一说林迦就想到那天裴异说的那几个字。 “没，没有吧。”林迦眼神躲闪，“能有什么反应。” 刘萌觉得奇怪：“不应该啊，男生好像对身材这些都挺在意的。” 是吧，在意。 林迦忽地有种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觉。 胸，她是真的平。 这一两年，胸部发育跟高二那年夏天相比，变化不大，至今内衣还穿a杯。 此前她心态一直挺好，但再好，耐不住被人几次三番“提点”。 “……裴异还好。”她嘴硬。 刘萌倒是没特别刨根问底。 话说回来，有林迦陪着她一起当“a”，她好像也不是那么伤心了。 两人挑挑选选了一会儿，一直没拿定主意。 内衣跟外套又不一样，不单纯只注重质量和外观，还得讲究一个合适和舒适度。 “两位可以进里间试穿的。”店员见她们这样，走过来微笑提醒。 林迦摆手：“不是我买。” 店员还是微笑：“我们的春节促销活动到正月十五结束哦，两件八折，四件六折。” 闻言刘萌看了下标签，示意给林迦。 原价三百八。 买两件平均三百左右，买四件的话平均到每件也就两百。 刘萌心动，但四件会不会太多。 店员见状，趁热打铁：“好的内衣对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胸部发育和调整特别有帮助呢！我们品牌是同行业内全国乃至亚洲能排进前五的，相信你们之前也有了解过，不然这一层好几家店，不会挑中我们的吧！” 店员美女会说话，以至于刚刚刘萌对她那点小意见全都烟消云散了。 “我们呢，主打的就是性价比。”店员为她出几件，设计好看有点慵懒感的法式款，“在性价比和舒适度都能满足的条件下，设计感也很拔尖，就这样的，你们去市面上，绝对挑不出第二家。” 这话说的，林迦都心动了。 “四件，六折？” “对，四件六折。” 林迦的心思停在那句“胸部发育有帮助”上挥之不去。 犹豫半天。 “那我，也试试。” - 从商场出来 刘萌开心的像个小百灵。 “要不是惦记着它有可能被别人穿过，我真的想在里面就不脱下来了，真的挺舒服的，又好看！” 她买了粉色和肤色。 林迦买的是黑色和白色。 杯罩外面是蕾丝设计，里面有薄薄一层棉布，很亲肤，海绵也是薄款，聚拢效果极好。 等到天气暖点穿上，应该胸型会很好看。 林迦除了有点心疼钱之外，也挺开心的，这种开心摈弃对几百块钱的心疼之外，很纯粹。 之前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吴女士给她买的内衣也不便宜，只是后来，她自己会刻意去找那些平价店。 两人又去逛了精品店，中午一起吃了麻辣香锅，本来下午还想去看电影，但刘萌家里临时有事就没去成。 回程看到裴异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微信，静静躺在列表里。 本来没觉得什么的林迦，忽然感觉掌心发烫，连那只轻飘飘的袋子都沉起来。 林迦停下，站在路边认真回：【电影没看了，刘萌有事要回家。】 林迦：【现在回。】 裴异：【在哪里，去接你。】 林迦盯着屏幕稍顿：【……我回自己家。】 消息发出去后，对方有一分钟没反应。 之后直接一个电话过来了。 “……喂？”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回自己，家？”一道冷懒拖腔带调的低沉嗓音，递进耳边。 “我晚上去找你！”主要手上这东西不能被他看到。 “哦。” 林迦松口气。 下一秒听到他说：“来都来了，那送你回去。” 马路上来往车辆川流不息。 人流量大的十字路口，四五个交警在维持秩序。 林迦一转身，就看到了那个人。 连帽卫衣，外面套一件羽绒服，休闲裤，跟某潮牌联名的运动鞋。 很像临时起意出门前随便套的，但配上那气质和脸，就很绝。 林迦有一瞬间的怔忪，但很快调整好心情，微笑，朝他走过去。 - “你怎么来了？” 出来这么一会儿，她的鼻尖和脸颊两侧已经冻红。 小小的一枚，像压了雪的枝头那一瓣腊梅。 “不对，你既然来了都看见我了，还问我在哪？”林迦眯眼：“你想干嘛呀？” 裴异掌心干燥温热，迎着她‘严厉’视线贴上她冰凉凉的脸蛋。 温暖霎时间递进她的皮肤表层，往里渗透。 “监督你。”他说着，自己都短促笑一声：“乖不乖。” 第149章 跟它爸一样招人惦记 林迦哼了哼，显然当是句玩笑话。 之前跟他提过要到这儿来，估计也是有事吧，顺路经过。 “买的什么。” 有一道清冽目光顺着她手臂看下去。 林迦若无其事的把袋子往身后藏：“没什么，几个公仔。” 好在裴异并不好奇，带着她去打车。 不过上车之后，林迦发现路线不是朝自家那个方向的。 裴异：“今天把胖橘接回来，你不想看看它？” 想倒是想，但也没这么着急，哪天看都可以。 这人早不接晚不接，偏偏挑这个时候。 “行。”林迦想了会儿还是点点头，感慨：“不知道胖橘这个新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 “你怎么知道？” “店里工作人员会每天发视频。” 林迦不乐意了：“那你怎么都没给我看过？” 裴异淡淡撂她一眼，过了会儿才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一心二用。” 林迦：“……” - 确实如裴异所说。 胖橘这年过得不错，还结交了不少小伙伴。 林迦她们过去的时候，它在活动区，跟另外一只英短玩毛线球，另外还有一只蓝猫一直紧跟它，胖橘一停下来，它就紧贴上去，胖橘一跑，它也跟后面跑，一刻不离。 “挺有魅力啊。”林迦勾唇，“我本来还担心它找不到男朋友。” 说完抬颌望住身旁人：“跟它爸一样招人惦记。” 店员过来，笑着看俩人：“本来刚开始两天胖橘还有点不适应，但大伙好像都挺喜欢胖橘，有两只公猫还为它打架了呢！” 林迦：“……” 两人回小区，拎了一袋子店员推销的宠物零食。 “大家肯定都喜欢你这样的消费者。”林迦由衷夸赞，人家推荐什么他拿什么，根本不看价格，闭着眼睛买。 “还指望他们下次好好照顾胖橘。”他淡淡一句。 “看不出来啊。”林迦撸着猫，意外挑眉：“你还挺懂人情世故。” 裴异一点没谦虚：“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 “？” “毕竟吴姨从小就夸我懂事。” “……” 照例出电梯，开门—— “你出门没关灯啊？”林迦边换鞋边问。 跟预想中的漆黑一片不一样，客厅内光线淡洁充盈，连壁灯都被打开。 裴异脸色却变了。 林迦还没来得及开口。 阳台那处，走出来一个女人。 温柔婉约的盘发，露出一张五官精致妆容也挑不出瑕疵的鹅蛋脸，脖颈修长，远远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年龄的痕迹。 那一身暗红色的毛呢大衣，将她毫无发福痕迹的身材修饰的端庄优雅。 是裴异妈妈，陈婉燕。 在林迦心里，陈婉燕一直是个美人，再加上金钱的滋润，随着年龄增长，反而美的越来越有韵味。 裴异的相貌，得了父母所有优点，活脱脱的老天赏饭吃。 “陈阿姨！”林迦微愕之后，弯唇，礼貌打招呼。 陈婉燕倒是也没意外会看到她，笑了笑：“迦迦，新年好！” “新年好。” 林迦感受到那原本牵住自己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道。 “你怎么来了。”身旁的人淡漠开口。 闻言，陈婉燕脸色难看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林迦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去看时，陈婉已经又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母亲的模样：“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听奶奶说你今年自己在星海过的年，我不放心，一回国就过来了。” 陈婉燕今年春节和那个男的一起去普吉岛过的年，知道裴异过年会去他爸那边，所以就只是发了红包，微信上给他留了言。 只不过裴异红包没打开，留言也没回。 “挺好的。” 裴异没再看她。 他去厨房，给自己倒水：“下次不用特意飞过来，挺麻烦的。” 客厅里明明有三个人，但三人好像连呼吸都在刻意放轻。 林迦慢慢放下胖橘，一时不知自己是该继续待着，还是离开，直到裴异过来，给她递一杯热水，语气轻柔：“多喝点，嘴唇很干。” 林迦掌心出汗，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她小半辈子，没这会儿这么矛盾纠结过。 接吧，陈阿姨好像都没还喝水，不接吧，好像很不识趣。 可裴异虽然语气轻柔，但坚定，听来毫无商榷的余地。 纠结半天。 她接过水杯，很小声说一句：“谢谢。” 然后一口气喝完，在裴异过来接之前，自己跑到厨房去送杯子，顺道还一起洗了。 陈婉燕：“迦迦，也是考的星大吧。” 自己儿子没好语相向，陈婉燕便转移阵地。 熟络又不动声色将距离感保持的很好的走过来，看着林迦，微笑。 林迦抿了抿唇，回她：“是的，陈阿姨。” “挺好的。”陈婉燕走过来，握她手：“这样你们也能互相照顾。” “嗯！” 林迦不确定陈婉燕知不知道她跟裴异的事，知道的话，又知道几分，所以这会儿就不敢太逾矩。 “你妈妈还好吧？” “还好的。” “那就好，明天我去看看她。” “不用的陈阿姨。”林迦担心麻烦，顾及到吴女士的心态还有各方面，继续解释：“明天我妈要去医院化疗，要两周。” “这样啊。” “嗯。” 吴心莲要去化疗是真，不是林迦瞎扯。 到底平时里不太见了，能聊的话题也不多。 聊到最后，往往都以一方尴尬的笑笑结束。 后来，胖橘一直在叫。 大概是饿了，裴异去阳台给它喂食。 陈婉燕见状，赶紧凑近了林迦，低声道：“迦迦，我知道你跟小异你们现在在谈恋爱，那你们对彼此的事，应该都了解的吧？” 林迦不太明白这番话的意思，怔怔的：“陈阿姨，您想问什么？” “夏子衿，也是你们学校的，你认识吧？” 林迦心里咯噔一下，点头。 “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大过年的在家吃安眠药闹自杀，好在她朋友发现的早，给送医院去洗了胃，醒来就只说不想上学了，要转学。” 林迦神色平静，盯着陈婉燕略显着急的模样，“阿姨，您觉得这件事跟裴异有关系？” 陈婉燕有些无措：“不是。这两个孩子一直就不对付，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关系，但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因为讨厌一个人而犯错，他有大好的未来，裴异他……” 陈婉燕说到后面，眼睛红了：“我承认我做的不到位，一点不了解他。” “他的性格……” 话说到一半，因阳台外的人推门进来，戛然而止。 第150章 磨人东西 “我走了。” “路上小心。” 陈婉燕走到门口，裴异没有过来送她的意思，只淡淡道这么一句。 林迦这个时候走到玄关，面容清静：“陈阿姨，我送您下去吧。” 陈婉燕错愕抬眼望她。 连远远站着的裴异，也看她一眼。 “好，好啊。”陈婉燕愣怔之后，微笑。 林迦又穿上刚刚脱下来的外套，回头冲裴异扯唇：“我正好下去买包薯片，你要带么？” 裴异没答她，清介目光稍显复杂。 后来关门，进电梯。 林迦脸上本来维持的礼貌微笑，渐渐敛下。 “陈阿姨，我不知道您刚才为什么那么问我。”她平静斟酌着言词：“但我觉得裴异他是个理性理智的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不应该因为这件事，特意过来这么一趟。” 林迦刚在楼上提议下来送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准备要说的话，拟了腹稿。 也知道这番话说出来，有大不敬的意味。 但她替裴异委屈。 明明是自己的妈妈，过年不联系，过完年特地从外地飞过来找他，结果是为了别人家的小孩。 也庆幸，刚才陈婉燕并没将她问自己的那番话再去问一遍裴异。 她发现，自己小时候很喜欢的阿姨，好像也没有特别好。 陈婉燕眼底闪过不悦，但还是弯唇：“你下来就是特意跟我说这些话的吧，裴异有你这样的朋友，女朋友，真好。” 林迦声音低低地：“对不起陈阿姨，我刚刚态度不太好。但我真的觉得，您如果只是过来跟裴异求证这件事的话，真的过分了。” - 林迦上楼，一路心事重重。 所以看到等在门口的裴异，眼神往下，眉梢轻挑示意她：“薯片吃了？” “下去发现又不是很想吃了。”林迦笑嘻嘻的：“减肥啊减肥，我过年胖好多了。” 说完进去，寻自己的购物袋。 “太晚了，我也要回去了。” 沙发上，没有。 桌上，没有。 鞋柜上，也没有。 奇怪。 她刚刚明明放这儿的。 “找这个？” 在林迦找的晕头转向的时候，一道淡淡清介的嗓音自背后响起。 那一瞬间，林迦背脊是僵硬的。 像是末日雪灾大片里，人一瞬间被寒流冰封，根本动不了。 下一秒，林迦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朝自己靠近：“胖橘过来溜达，朝椅子上跳的时候，撞翻了，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撞翻。 掉了出来。 单是这几个字眼，就足够让林迦心如死灰了。 更何况，这个人还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凑过来，意味深长来一句：“这就是你说的，公仔？” 林迦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我记错了！公仔好像，被刘萌拿走了。” “是吗？” “当然！” 林迦迅速侧过身，抢他手上的袋子。 结果购物袋口是坏的，上面一排胖橘的牙印，她这么一扯，本来装里面的几片薄布又洋洋洒洒飘落地上。 明明也有点重量的，结果那速度就跟慢镜头似的夺人视线。 林迦闭了闭眼。 深呼吸。 慢慢蹲下去，拾起那几片布料。 事已至此，她好像没什么可解释的。 对啊，为什么要解释？ 每个女生都要穿内衣的呀？他们男生也要穿内裤的。 她不偷不抢光明正大去买的内衣为什么要鬼鬼祟祟这么见不得人似的？ 一想到这里，林迦底气就来了。 她将内衣，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儿规规整整折好，重新塞进袋子里去，然后抬起小脸，严肃望住眼前这个人：“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裴异没让她走。 而是将人堵在门边儿。 “什么都没做就走？”他尾调故意拖长，裹着热意，撞到她脸颊，那块儿噌的就热了，红了。 林迦眼神闪烁，还是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做了呀，我们一起把胖橘接回来了呀！” “就这样？” “就这样。” 真是个没心肺的磨人东西。 裴异气笑，却舍不得训她。 她一句要跟人逛街，他就眼巴巴的等了她一天。 在家里不行，他还跑到她们玩的那地方去。 一个人远远看着她们喝了奶茶，进了商场，看着她们一起满头大汗的吃了麻辣香锅。 他像个变态一样，贪婪的想要霸占她所有时间，却知道不能太过用力，担心吓到她。 他比自己想象的以为的，还要爱她。 这份爱在阴暗处滋长，随着岁月增加，根茎深埋，愈发野蛮凶狠。 裴异不让走，林迦就走不了。 她被人锁定在门后的墙角，方寸之地，她动都艰难。 少年欲望叫嚣，丝毫不避讳。 或许窗户没开，气流不通畅，林迦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她急需要去阳台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遂低低试探问道：“裴异，你会不会纵欲过度？” 她只是单纯的，担心他的身体。 毕竟有过第一次之后，两人几乎每天都在做那件事。 而且后面几次，已经不再有第一次那么温柔。 林迦能感觉到他已经在尽力克制、努力顾及她的感受，但好几次还是被他弄疼。 “我十九。” “然后？”林迦学他语气。 “还定期健身。” “嗯？” “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不行。” “……” 她担心的是这个吗？ 明显不是好不好？ 这人怎么尽会曲解她意思啊。 林迦凶巴巴：“反正我今天肯定是要回去的！” 一副不容置喙模样。 “嗯。” 嗯？ 那你倒是放我走啊。 他没放，手上力道倒是松了松。 替她捋好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 林迦本没打算说，见他早已笃定两人下去并不简简单单是送客，干脆就坦白道： “陈阿姨说，夏子衿要转学，过年还在家吃安眠药了。” 闻言，裴异淡冷勾唇：“她怀疑这件事跟我有关系？” 他如此淡定模样，林迦反而心疼：“我觉得陈阿姨应该是担心你，因为她说你之前跟夏子衿关系就不太好。” 能把一个人逼到要转学，甚至吃药，那手段应该是挺恐怖的。 林迦只是没想到陈阿姨这么不了解自己亲生儿子，会觉得裴异跟这件事有关系。 “你也别多想。”林迦轻声安慰。 “就是没想到夏子衿看起来挺跋扈强势的一个人，居然会用自杀来逼家人让她转学，这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第151章 娃娃亲 新学期开学已经是二月初。 吴女士在医院的化疗还没结束，后面几天都是林迦在医院陪妈妈。 之前那个一起手术一起化疗的沈阿姨也在，还有她儿子。 那个世界五百强上市公司的优秀生。 几乎每回林迦在医院，都能听到沈阿姨在“炫耀”。 不过。 普通人家能培养出这样优秀的人物，确实了不起。 反正吴女士就不止一次在家里唉声叹气说她们老林家要是能出个人物，祖坟上就冒青烟了。 她儿子是在林迦后面来的。 挺高大帅气的一个男生，身形板正，走路带风一样。 “你好，肖邢。” “林迦。” “听我妈提起过你。”肖邢微笑。 林迦也额配合扯唇：“沈阿姨在医院经常提起你。” 闻言，肖邢稍顿。 随后抬手按压眉弓，有些无可奈何：“我妈她……” “沈阿姨很为你骄傲。”林迦真诚道：“我要是我像你一样名校毕业又能找这么好的一份工作，我们家吴女士估计能在小区里横幅挂个一个月，再大摆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你别说了。”肖邢压不下去尴尬笑意。 “我说真的。” 后来两人一起吃过一次饭。 那天林迦忘记订家属餐，医院食堂就没给她准备。 肖邢也吃不太惯食堂的饭菜，再加上沈阿姨撺掇，两人便一起到医院外面的一家小饭馆讲究吃个便餐。 “你现在还是大一？” 吃饭时，肖邢挑个话题。 相处几日，他发现林迦看着挺外向，不拘泥于小节，但话不多，你要是不主动找她聊，她便不会开口。 但是你跟她说话，她又会很真诚，话语之间没半点虚浮。 他比她年长几岁，又进入社会，见过的人自然不少，像林迦这样的女孩子不多，起码他身边没有。 “嗯。”林迦本来在认真嗦面，闻言眉眼弯弯：“我看着很成熟？” “不是。”肖邢轻笑。 “我之前差点也进了星大，父母不想我离家太远。但我觉得还是要出去看看，考大学是个机会。” 林迦点头：“虽然我们学校挺好，但不可否认跟北城那几所高校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说完抬眼，双眸亮晶晶的：“优秀的人还是应该往高处飞，越高越好。” - 林迦下午回学校。 拎着之前带的吴女士卤的牛肉，准备去坐地铁。 结果沈阿姨看到了，就非得让肖邢送一程，说他有车，省得走路费时间，而且这两天是开学时间，地铁肯定人多，人挤人的，手上还有东西，不方便。 林迦婉拒，说自己没事，时间自由。 但沈阿姨过于热情。 连肖邢也有点扛不住，笑着朝林迦耸肩：“不过我确实有点事，要经过你们学校。” - “你没有觉得沈阿姨，好像在撮合我们？” 车上。 林迦酝酿一路，决定还是把话说清楚。 肖邢颇感意外，没忍住侧过脑袋看她一眼。 或许是他的认知误差，在自己的印象里，接触过的女孩子往好了说大多含蓄矜持，往坏里想，她们往往给自己留一堆备胎，暗地挑选，最后挑个各方面最合适的。 不说女生，很多男生也是这样。 人类是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哪怕这种做法不太可取，但似乎跟公序良俗也挨不上边。 但到了林迦这里，不是。 她害怕误会，给人造成假象，所以有了苗头之后，尽快在根源解决掉问题。 她不考虑他条件是否优渥，因为她有男朋友。 当然，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因为自己男朋友比他还要优秀，才会急于解释清楚关系。 她是单纯的，足够真诚和坦率。 也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子。 “可能吧。”肖邢揉了揉眉心，失笑：“我妈是这样的，有时候不分场合，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嗯，没事。”林迦抿唇，转头看窗外：“我有男朋友，回头让我妈跟她说一声就好了。” “……好。” - 徐进远开学前一天来的学校。 跟女朋友约好了一起，两人昨晚在酒店睡了一晚。 或许是这一晚睡得特别好，精神头特别足吧。 上午十点的时候他约裴异出来午饭。 那会儿裴异刚跑完步回来洗完澡，从冰箱里拿了片吐司咬在嘴里，对他说的饭根本没兴趣。 所以，直接拒绝。 徐进远那股缠人的劲就又上来，“行，那我买点吃的，再拎几罐雪花去你家找你！” 约莫三秒。 对方淡淡：“位置发来。” 徐进远在那边笑的不行，“早说啊！” 星大校外。 很多送学生的家长，把本来就生意好的饭馆店铺挤得水泄不通。 好在徐进远来得早占了位，两人不需要等，但店内依然嘈杂。 “你后来都没回你爸那？”徐进远开了罐啤酒，给裴异。 “没。” 他兴致缺缺，注意力全在手机上。 刚刚微信里问林迦什么时候来学校，她还没回他。 这两天她都没去他那，两人唯一的联系是微信。 “有种。我要是有你这骨气，我老子夜里做梦都能笑醒！” “那争点儿？” “算了，好好上完大学吧，回头他给我生活费打个折我不活了我！” 徐进远是很典型地那种家庭里出来的小孩儿。 家里有点小钱，也没什么大梦想，什么勤工俭学在他这儿根本不存在，人的青春期只有一次，错过了没后悔药可吃。 在有限的时间里，付出最大的精力去玩，这样才不枉此生。 家里给钱，他又不拿这些钱去法律边缘游走，就没什么好愧疚的。 啤酒刚打开，滋滋往外面吐着沫。 徐进远吸溜一口，白沫就没流下来。 “爽！” “对了，我听我家薇薇说，后来林迦特地从她老家赶回星海来陪你过的年？” 徐进远剥了颗花生米丢嘴里，跟他唠起来。 “嗯。” “够感人的，她爸妈也都知道了吧，你俩的事？” 有点聒噪，裴异没理。 徐进远自问自答：“知道也正常，你俩小时候住这么近，说不定双方家长早给订娃娃亲了。” 第152章 这车可以啊 裴异没理他这前后逻辑。 看了一眼他点的那些菜，一点胃口都没。 包括这人殷勤给他打开的啤酒，他都没碰。 “你今天找我就为聊这些？” 懒得跟他扯，裴异加快进度。 “还是兄弟了解我！”徐进远果然带着目的：“下个月咱们学校不是有场春季篮球联谊赛？你来给我们队做替补怎么样？” “不怎么样。” 想都没想就拒绝，毫无商榷之意。 上次就被他诓了。 说什么替补，其实就是让他上场，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让队里一个技术相对菜的上不了，就他顶了。 这种事裴异能做第一次，做不了第二次。 徐进远想赢，每次都拉他下水。 “你这人。”徐进远啧一声，怪他不上道的意思：“兄弟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干的不少，你就这样对我？” 一直等不到回复，裴异搁了手机，清薄眼帘微掀：“上什么刀山下什么火海，说说？” “我上学期末是不是给你查监控了？”徐进远大咧咧往后一靠，开始给他“算账”：“知道这种事要是被抓住了，我得受处分的吧？兄弟有怨言没有？” 裴异冷笑，睇他。 “那鞋，是喂狗了？” “不是，你怎么骂人啊？”徐进远抓耳挠腮的：“那要不是我跟我们家薇薇说你回了星海，林迦能知道吗？能大老远赶回来陪你？” 这倒算是功德一件。 见裴异脸色稍有松动，徐进远趁热打铁：“你想啊，我们薇薇跟林迦一个宿舍，你俩要是吵个架什么的，我还能拿到内部情报，那会儿你不就得都指望我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轻抬眼帘，目光冷肃。 徐进远讪讪，也知道这比喻不行，改了口：“我的意思吧，就是咱俩以后肯定都有互相需要的时候，就，互相帮忙呗。” “你我不知道。”他淡淡提唇，口吻轻讽：“但我不需要。” 徐进远挺烦他这逼样的。 不过裴异这人吧，有时候也就是嘴巴老点，真到那份儿上，他不会见死不救。 “行吧。”徐进远捏着啤酒罐，灌了两口，“反正到时候我让我们薇薇把她宿舍的人都喊上看我比赛，一个都不能落。” 这点威胁人的小伎俩，裴异只是淡冷一笑，根本没放在心上。 两人吃完出来。 徐进远丧眉耷眼的，提不起劲儿。 一方面觉得裴异不可能见死不救，另一方面想着这人这么狗，万一真的见死不救，就他们那帮菜鸡队友，估计半决赛都进不去。 丢人丢大了。 “反正时间还充裕，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徐进远不死心，继续游说。 裴异抄着兜儿下台阶，“对方也菜，你们还是有胜算的。” “金融系那几个菜是真的，但万一抽到我们跟建筑系的，就悬了，妈的，他们有几个身高比我高半个头的，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 闻言，裴异嘴角轻扯。 两人等红灯过斑马线。 恰好这个时候，学校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凯迪拉克。 男生对车爱研究，那算是天性。 徐进远一秒被吸引走视线，啧一声：“这车可以啊。” 再几秒钟，车门打开。 哦豁。 认识的人。 “司机看着挺年轻，不是林迦她爸吧。” 徐进远眯了眼想去看清，但车上人没下来，大半个人都被挡着，只能从轮廓勉强看出来是个男性，还挺年轻，比他们大不了太多。 “也没听说林迦这里还有个哥哥。”他嘀咕。 说着，眼风朝裴异那儿飘：“这人谁啊？” “不知道。” 今天温度还挺高的，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徐进远陡然感觉背后生起一股凉意。 “要不，去问问？”徐进远建议。 “闲的？”他撂他一记淡冷目光。 徐进远解释：“好奇，看两人说说笑笑，关系还挺好。” 记着刚刚这人才拒绝了自己，徐进远看戏的心情达到了高、潮：“别是追求者吧，不过林迦这张脸的确挺招人惦记。” “哎——” “去哪儿啊你？” “裴异！” - 跟肖邢告别后，林迦自个往学校里走。 一到了寝室赶紧给手机充上电。 在医院的时候没注意，上车才发现就剩百分之五，温度低的时候，电量就特不经用，没一会儿自动关机了。 她也不好意思借用肖邢的充电器，怪麻烦的。 寝室里她是第二个来，第一个来的是庞慧，雷打不动的坐在书桌前。 跟庞慧比起来，她们三个像学渣。 “这我妈卤的牛肉，味道还不错。”林迦把牛肉分给庞慧一块，“尝尝看！” 庞慧低低应一声，刚想拒绝，林迦又笑着解释道：“带挺多的，薇薇不太吃，我跟刘萌也吃不完，就当是帮我们分担点吧？” 闻言，庞慧才慢慢接过去，小声说了“谢谢”。 “不客气。” 手机充了一点电后，自动开机。 林迦打开微信，看到了裴异的那条未读。 林迦：【已经到宿舍啦，你也学校了？】 消息发完，她去洗了块抹布。 一个月没人住的寝室，到处都是灰，都没地方下脚。 刘萌兴冲冲地拎着行李箱和一大袋子零食进来时，林迦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正好，交给你了。” 林迦把抹布一丢，拉了椅子坐下。 盯着脏兮兮的抹布，刘萌抗拒：“我刚来~~” 林迦笑眯眯：“不急。” 刘萌翻她白眼。 床单被套什么的都要换都要洗，大家一起忙，疲倦感就少很多。 等到所有事情都忙完，夕阳西下，天空像调色盘被晚霞晕染的五颜六色。 今天天气是真好，一点也不像刚过去的冬季。 两人付出巨大体力劳动，饿得不行。 “我们点外卖吧，不想出去吃了。”刘萌趴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林迦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我去食堂买吧，给你带回来。” 在家里天天美味佳肴，莫名还对食堂的饭菜多了一份期待，刘萌头点地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麻烦你了，我的宝儿~” 到了食堂。 好几个窗口都要排队。 林迦四下张望一圈没找到人少的队伍，便选了最近的一个。 就在这时。 身后也传来几声熟悉的笑谈声。 林迦循着声去看，就看到了裴异、徐进远，还有几个大概是他们寝室的男生，朝另一个窗口走去。 她这才想起来，他好像，还没回自己微信。 第153章 有车有房 林迦排着队，低头给他发微信。 余光里他好像拿起过手机，看了一眼，但没打开，就又揣回到兜里。 林迦心里犯嘀咕，没收到？ 不应该啊。 他们那队排的快，裴异打完找了桌子坐下的时候，林迦这儿刚轮到自己。 阿姨问她要什么，林迦点了几个菜，本想两份都打包的，最后话到嘴边一边：“麻烦您一份帮我打包吧。” 裴异他们六个人。 分了两张桌子坐。 一张桌子四人位，各坐了三个。 林迦端着餐盘，在裴异旁边的位置坐下，笑盈盈的跟对面的徐进远打招呼：“嗨。” 徐进远稍顿，随后笑脸相迎：“一个人来食堂啊？我们家薇薇呢？” 林迦开玩笑地怼他：“你女朋友，问我？” “行。”徐进远无语摇头：“你男朋友怼我，你也怼我，等于说我今儿是你俩y的一环！” 裴异怼徐进远，林迦一点不意外，这是他俩平时的相处模式。 她侧目。 本来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在她转过去之后，又慢条斯理移开。 好像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这人今天很奇怪啊。 她都坐旁边来了，他还当没看见似的。 本来那餐盘里的饭菜像是没动过满满当当，这会儿她坐下后，他胃口像是好起来了。 吃相斯文，十来块的饭菜，被他吃出米其林三星店的感觉来。 “他怎么怼你了？”林迦好奇问了句。 说好奇，也不像。 似乎只是没话聊，随便提一嘴。 就是那种你要是回我也行，不回我也不会怪你。 徐进远筷子一放，身子往椅背上靠，痞了吧唧的：“你男朋友那德性，你不知道？” 这一来一回的，都不知道谁学谁的口吻了。 裴异这个时候抬眼，散淡掠对面一眼：“没完了？” “……” 就欺负他！ 你女朋友刚刚也这副样子对我你怎么不说？！ 林迦唇角微弯，她忽然放下筷子：“我请你们喝饮料吧，想喝什么？” 一听有饮料好，本来默默看戏的人一下子活过来。 隔壁一桌的人先说：“我可乐！冰的！” “我跟他一样，常温就行！” “我美年达吧谢谢嫂子！” 嫂子。 闻言，林迦稍顿。 耳尖开始发烫。 她没表现出来，朝自己这桌对面两人问：“你们呢？” “我肚子不舒服不喝了，谢谢嫂子！” 最后一个徐进远。 他大喇喇腿一翘，双手环胸，浑身憋着股嘚瑟劲儿：“我要苹果味气泡水，麻烦嫂子了~~” “行，我去买。” 五个人，四个要求。 林迦笑了下，没半点怨言。 只是站起来的瞬间，徐进远又好奇抬了抬额，示意对面的裴异，“嫂子，你不问问我哥？” 旁边的人笑的跟家里的大姨似的：“哎呀这你就不懂了，那咱哥的喜好嫂子能不知道吗？” 徐进远一愣，反应过来后，搂住旁边兄弟的肩。 “你小子恋爱都没谈过，这么懂？”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那没谈过恋爱的小子扶了扶眼镜，颇为骄傲的说道。 林迦：“……” 裴异没让林迦去买。 他在她起身之前率先丢下筷子站起来，抄起桌上的手机揣兜里。 “我去。” 说完也没等林迦，显然没准备跟她一起。 盯着那背影走到窗口后。 徐进远朝林迦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林迦：“？” 徐进远：“我这辈子没享受过我兄弟亲自为我去买饮料，托嫂子的福！” 林迦眉心跳了跳，配合他：“应该的。” 几人扒饭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说说笑笑，等着饮料过来就着喝。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裴异拎了四瓶矿泉水和一杯草莓牛奶过来。 草莓牛奶放到了林迦边上，四瓶矿泉水就搁另外一桌，让他们自取。 没放自己这桌的原因是，占地方。 “……我记得没错的话，我点的是，气泡水？” “我、我是美年达……” 裴异拧开草莓牛奶的瓶盖，放林迦面前。 完了后才扫一眼几人，漫不经心扯笑，又痞又欲。 “不好意思，没听清。” 众人：“……” - 一瓶草莓牛奶450ml。 林迦也就喝了小半瓶，剩下没喝完。 裴异很自然地将那剩下的解决了，顺手丢进旁边来收拾清洁桌椅的阿姨那半人高的垃圾桶。 徐进远一言难尽地瞅着对方：“你这是要存钱给彩礼啊，这么抠？” “好想法。” 他接他话。 没半点解释的意思。 然后徐进远就闭嘴了。 毁人姻缘要下十八层地狱，剥削人彩礼也是。 林迦闷头吃饭，吃的很快。 本来还挺悠闲，他那句“好想法”之后，她后半程就没开口过。 所以两人吃完，其余无人餐盘里还有一半的饭菜。 裴异带她先走。 林迦：“你不等他们么？” “嗯。” “裴异。” 他没应。 明显是听她继续说的意思。 “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两人已经走出食堂，天空像落了灰。 角落里的射灯都亮起来，有少许的蚊虫在光影下盘旋。 本来在她前面一步距离的人，停下。 林迦手里还拎着给刘萌带的晚餐，仰着脑袋，目光对上他的。 灰暗眼底，浮着星点灯光。 他的眼睛好看。 林迦记得陈阿姨的眼睛也很好看，还有裴叔，年轻的时候很深邃。 “嗯。”好半天，他才应一句。 “为什么？”林迦又问。 “送你来学校的人，是谁？” 他音色清沉，不带一丝砂质，像此刻天空的颜色，纯粹的让人心动。 林迦微微吃惊：“那会儿你也在学校门口？” 她没直接回他问题，这让裴异微微蹙了眉。 林迦笑的眼角弯弯。 “哦，原来你是吃醋。” 她得意起来的时候，眼里全是微笑的光芒，像揉碎了的星光洒进海面。 他沉默，林迦就越笃定。 越笃定，她越是生了别的心思。 谁让他总是逗她。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了吧。 “欸。” 叹口气。 林迦惆怅望住远处。 “是吴女士给我介绍的她朋友的儿子。” 余光里，感受到对面的人身形微微一滞。 林迦忍住笑意，继续唉声叹气道：“他已经毕业了，在世界五百强企业工作，年薪……” 林迦想了个还比较合理的数字。 “有车有房，长的也还行。反正吴女士挺满意的，让我们试着交往看看。” “其实我反抗过的，但吴女士你知道的，很霸道，我只能妥协……” 第154章 试试就试试 她自认为毫无破绽的演技，早在她说那句吴女士给她介绍朋友的儿子的时候，被裴异看穿。 他之所以有反应，是意外。 意外她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这说明，那个人已经无关痛痒到不过是个路人角色了。 不过，他还是耐心看她演完。 最后，在林迦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等着他质问时。 裴异配合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 他看起来似乎很平静，并未被这样“残忍的现实”给击垮。 “如果他是你的选择……” “他不是！” 林迦差点以为自己玩脱了。 直到她急急否认之后，看到裴异眼底划过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酝酿怒意。 “你知道我刚在骗你？” “你的演技。”他忍着笑意，抬手捏她脸颊，捏成柿饼脸那种：“没一点长进。” “……” 走了一会儿，到女寝楼下。 林迦想了想还是问一句：“那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裴异盯着她，夜色将他眼底的暗欲掩盖。 周遭无人，便更显安静。 “我要是说没好。” “那你就是个小气鬼！”林迦根本没给他机会把话说完，凶巴巴瞪人，又朝他吐舌头：“还是个小心眼儿！” 说完，也不等他回，一溜烟跑了。 回到宿舍。 刘萌已经在吃拉面，林迦还挺诧异：“不是说了我给你带么？” 一口拉面还没嚼完的刘萌幽怨看向她：“姐妹，等到你回来，我都饿成干尸了。” “……” 细看一下，刘萌那碗拉面已经见底。 林迦悄咪咪摸了下包装盒，外壁都凉了，里面可想而知。 “不好意思啊，我可能耽误了点时间。” “你是遇到你男朋友了吧？”刘萌一针见血：“然后陪他吃完才回来。” “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吗？” 刘萌放下竹筷，拿纸巾擦嘴：“其实是薇薇猜的，现在看来还真猜对了，重色轻友！” 擦完嘴的纸巾被她揉成一团一同塞进包装盒里，打包好了准备去丢垃圾。 “还好薇薇给我带了份拉面，不然我今晚饿死，夜里就找你索命！” 林迦赔笑：“明天请你喝奶茶！” “两杯！” “猪啊你。” 这学期学校活动比较多。 离得最近的是星大和星海几所高校联合举办的计算机编程大赛。 从大一到大四所有学生均可报名参加。 大赛每年都会举办，而且极具含金量。 除了奖金之外，凡是拿到名次的，都能优先获得跟几所高校有合作的知名企业的实习和录用机会。 裴异上学期就被辅导员找过去谈话，希望他能参加这次比赛。 先不说裴异当初以状元的身份选择了星大，单是他每次小组作业都能让各科导师眼前一亮的成绩，就早被学校几个项目组的教授盯上。 裴异无所谓名次。 也许是从小到大都被这些虚无的东西包围，他甚至有点厌倦和抗拒。 但听说大赛前两名有机会进付教授带队的医疗机器人的项目，所以，他有点感兴趣。 之所以说是有机会，是因为上届编程大赛的冠亚军就没拿到机会。 大概原因不清楚，反正听说那两人求了付教授好久，甚至请动了系领导，都没辙。 - 初赛过的很顺利。 连徐进远这个打酱油的都进了。 这人本来就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结果瞎猫碰死鼠，给他嘚瑟的，扬言这程度，半决赛他进也不是没可能。 然后他还挺当回事，吆喝着要请大家吃饭。 裴异问林迦去不去。 林迦就问徐进远能不能带寝室的一起。 那也不差这一两个人啊，就说都去都去。 就凑了一桌的人，在学校门口小饭店订了个桌。 “在这之前，我就没想过我能刷掉那么一大批人，真的，我这回要能进决赛，我爹知道了能给我供起来！” 徐进远往主桌位上一坐，酒还没喝，就有点上头。 一旁的郑薇薇本来在跟林迦刘萌她们聊天，闻言翻他一眼：“大哥，你只是过了初赛，也就止步这儿了，咱就别吹了行吗？” 林迦和刘萌相视一眼，抿住笑。 徐进远‘啧’一声不满：“你这人怎么总是泼我冷水？我刚报名那会儿你就说我不行，看吧，我行不行？我这不是过了？” “你什么分数过的自己没数？” “别拿分数说事，过了就是过了。”徐进远说完，给自己开了瓶啤的：“今天大伙都看在我的份儿上，多少喝点儿吧，当是帮我庆祝，毕竟这种机会不多！” 这话一说，全桌人都笑起来。 “老徐，这话你也别说。就算进不了半决赛，回头咱球赛进不就成了，多大点儿事啊！只要冠军是咱们的，甭管他什么冠军了！” 徐进远桌子一拍，“这话我爱听！” “来！” 酒瓶对准了旁边没太说话的裴异。 “想不想看你兄弟拿冠军？！” 裴异在玩手机，眼都没抬：“关我屁事。” 徐进远：“当然有你事儿，我拿冠军这事你得助力啊！” 他还没死心。 这两天好说歹说，这边就是不松口。 裴异完全不鸟他。 徐进远又冲林迦：“管管你男人！他平时跟你在一块也这副德性？” 林迦认真摇头：“不是。” 话音落，裴异就把人拉过去。 手掌半包住她侧脸，转到自己这边，“别理。” 徐进远：“……” 还别理。 好像他是个病毒似的。 稀罕的你。 搞得谁没有女朋友似的。 - 转过去的林迦注意到他在玩小程序游戏。 “你怎么还玩这个？不对，这好像不是我上次推给你的那款。” “嗯。” 过了三秒。 “我自己写的。” “……” “练练手。” “……” 计算机系不算星大的王牌专业，但确实出过不少牛人。 如今不少互联网大佬本科都毕业自这儿。 不过以林迦对裴异的了解，这人除了上课时间，基本都跟自己在一块，哪儿有时间去写这些。 而且大一上学期，他们专业课并没多少。 学霸的世界她不懂。 “我觉得你这个界面操作更流畅欸！”林家看了会儿，有些跃跃欲试。 “试试？”他递她手机。 刚刚看了会儿，林迦也能看懂规则。 看他玩挺简单的。 “行。” 试试就试试。 第155章 春天到了 林迦还是高估了自己。 很简单的闯关赛，但手机到她手上就像卡顿了似的，经常她手指滑上去了，球还没掉下来。 失误接二连三，一个连击都没，最高分134。 裴异一个零头。 “肯定是手机的问题。”她得出结论。 裴异不置可否。 只是揿暗屏幕，把手机揣自己兜里。 “我到时候给你加一个体验者权限，你自己手机也能玩。” “算了。”林迦抓了把开心果，一个一个细心剥：“我这学期挺忙，每天课都是满的，才没时间玩。” 课多是真的。 不想被虐也是真的。 最关键的是，她想在不影响课业的前提下，找个跟专业相关的兼职。 在学校期间就能积累些经验，到时候毕业了出去找工作履历上会好看点。 裴异也懒得拆穿她。 三个女生坐一块儿。 不比男生都是什么球赛游戏什么的。 刘萌在跟薇薇在那取化妆方面的经。 “薇薇，你平时都用什么眼影？我最近想入手一盒眼影，但不知道选什么牌子。” “品牌其次，先看看自己喜欢和适合什么系列。” “那你觉得呢？” 本来在玩手机的郑薇薇，抬眼轻扫她：“橘色或珠光色系，都行。” “行，那我下单！” 郑薇薇笑一声：“怎么，这冬天刚过去，你的春天也到了？” 林迦刚好这个时候凑过来，看到她浏览的界面。 “谁的春天？” 郑薇薇抬抬下颌，示意边儿上的人。 刘萌：“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郑薇薇和林迦两人相视一笑。 “不过，对面的杨澍好像瞄你好几眼了，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林迦若有所思来一句。 “哼。”刘萌继续认真核对眼影色系：“你都跟裴异成连体婴了，甚至没空理我们，还能注意谁在看我？” “别乱说话。”林迦佯装敲她脑袋，“我哪有。” “我也看到了。” 两人都以为她帮自己说话，齐帅帅眼神看过去。 郑薇薇努努嘴，示意对面。 可能是被人抓包。 又或许是被三位美女同时注意，杨澍脸一红，挠了下脑袋，才跟她们打招呼。 杨澍是徐进远他们寝室的，算是最低调的一位了。 性格不似别的那么开放，话也不太多，斯斯文文的。 带一副黑边儿眼镜，皮肤不错，是那种高中年级，班里学习挺好的那种班干部的格调。 “我听徐进远说杨澍也没谈过，你俩挺合适。”郑薇薇挑眉，随口说一句。 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调侃’，刘萌脸上也挂不住，一个赛一个的脸红：“怎么我俩就合适了，我都没跟他说过话！” “今天不就有机会？”林迦也配合。 刘萌嗔她：“讨厌！” 郑薇薇是个行动派。 她立马示意徐进远去跟杨澍换位置。 本来喝大了的徐进远，拧眉：“郑薇薇你什么意思？你想跟杨澍坐？” 郑薇薇翻他一个白眼，也不解释：“你换不换？” 还是林迦在后面偷偷指了下刘萌，徐进远才反应过来。 后面位置换了。 郑薇薇也顺时针往边儿上挪了位置，顺利将两人撺掇到了一起。 林迦应该平时很少做这事。 很兴奋。 眸底熠熠生着光。 裴异觉得好笑，把她扯过来，语调轻慢的问：“很好玩？” 林迦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捂嘴压低声说：“我头一回见刘小萌脸能这么红！” “你也这样过。” “乱讲，我哪有！”林迦急急否认。 “有。” 他眼尾的笑意沾了淡洁的光线，变得剔透又不怀好意：“需要我给你回忆？” 林迦一瞥见他那笑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了，连忙捂起耳朵。 “不听不听。” - 后来饭局结束。 徐进远喝了不少，大半个身子都要靠薇薇扶着才能站稳。 人虽然醉了，但话不少。 都这样了，还在那吹牛皮。 “就等着看吧，到时候哥进个半决赛给你们看看！” “行了，能不能闭嘴。” 薇薇虽然嫌弃，但也没把人推开。 刘萌跟杨澍在一旁说话，两人挺有共同话题，说说笑笑间，关系拉近不少。 杨澍还要送她们一起回女寝。 也不知道怎么聊的，几个人笑闹作一团，都在开他们玩笑。 林迦不回学校。 裴异要带她回他那。 本来也没想去，明天一早还要回来上早课。 但裴异来了一句： “你没觉得你们一帮人一起回学校，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家，很可怜？” 可怜吗？ 好像。 是有点。 但也没那么可怜吧。 你也可以回寝室啊。 “走吧。”他把人牵着走向路边去打车：“明早陪你上课。” 林迦注意力被转移，脚步跟上他的，问：“你明天没课？” “上午没。” “哦。” 今天饭局散的早。 到了家九点都还没到。 林迦一路上都在看手机，跟三人小群发消息。 裴异牵着她，给她当“盲杖”。 “杨澍这人怎么样啊？” 也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抬眼问他的时候，一脸八卦好奇。 “还行。” 想了想，裴异又补一句：“比徐进远靠谱点儿。” “我看着也是。”林迦嗯了下点头说。 门一打开。 被吵醒的胖橘迈着慵懒的猫步过来，在两人腿边打弯儿。 林迦顺势把手机放在一边，蹲下来撸猫：“小可爱，想没想我呀？” 手机就这么躺那儿，微信聊天界面一条一条往上跳着信息。 一点防备心没有。 裴异本来也觉得这种“看”别人聊天记录，挺没道德。 但耐不住界面过于清晰，那些字句过于惹眼。 随便一扫，也能看个大概。 红色头像：【听徐进远说，杨澍应该对你有好感@刘小萌】 卡通头像：【你真八卦，谁让你帮忙问了。】 红色头像：【别装，要么我跟人说你现在有喜欢的对象在谈了？】 卡通头像：【……】 红色头像：【杨澍这样的这年头真的不太好找，看着很纯，又很欲，感觉谈起来会很刺激！】 红色头像：【具体参考@林迦她对象。】 红色头像：【不过裴异看着欲是真的，纯么，谈不上，但应该挺“野”！】 裴异扫到这儿的时候，移开了视线。 转而目光丢到了蹲着的人身上。 第156章 明天要早起 林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撸完猫之后，她去洗手间洗手。 裴异从外面进来，关上门，从后背拥抱住她。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撞上。 林迦一直知道私底下裴异挺粘人，也没往别的地儿想。 “我刚刚看你好像没怎么吃，饿不饿？” 喝酒的局，他一滴没沾，菜也没怎么吃。 要么玩他自己那款游戏，要么听他们插科打诨。 林迦倒是吃的不少，从开始前吃到结束，最后的水果蜜瓜都被她吃掉好几块。 “有点。”他说。 下巴枕在她颈窝。 一开口，热意洒下来。 有点痒，林迦往边儿上避了避。 “我给你煮面。” “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 她很认真的问。 他却没答。 眼底清明的情绪开始浓烈。 只是被那微垂的黑睫遮挡，看不真切。 他手指从林迦腰侧毛衣那儿探入，指腹温热，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 林迦没来由一阵颤栗，缩着肩：“……明天要早起。” 他轻笑。 紧贴着，连他胸腔的轻震，她都能感受的分明。 林迦发窘：“你笑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笑！”林迦佯装薄怒。 他微凉的薄唇，刮蹭到她耳尖。 凉与热的碰撞，让氛围开始旖旎。 “林迦，你要适应。”近乎低喃的一声。 下一秒，他被人抱起坐在盥洗台。 这样的高度，两人视线可以平视。 家里温度高，两人里面都穿的少，林迦好歹还是一件薄款毛衣，裴异就只是一件米白色长t。 她两只手都还没擦干，手腕搁在他颈肩，手指头往下滴着水渍，有几滴滴到了他衣服上，棉质衣料立刻晕染开。 “要不，我们晚上看部电影？”林迦顾左右而言他。 他眼神微眯，“不是担心起不来？” “也，也没事，十二点前睡就行！” 她有点不太想做那事了。 不是不美好。 一开始她也的确挺享受的，但耐不住他过于持久。 到后面就很筋疲力尽，疲于应付。 睡也睡不安生。 “十二点。” 他认真咀嚼着几个字的含义。 片刻后。 他沉声：“我尽量。” 林迦被人放在床上的那一刻。 闭上眼。 脑子里全是两人小时候，还有他转学回南高后的点滴。 那样一个高冷孤傲、仿若神明一般不可亵渎染指的人，卸下那清绝皮囊后，居然是这样的裴异。 她今天好死不死的，还穿的那件之前跟刘萌一起买的内衣。 能感受到被剥去外衣后，匐在她上方的人，呼吸有明显的凝滞。 这款内衣聚拢效果极好，大a也能穿出b的效果。 刘萌天天换着穿，还说过段时间再去买两件。 果然，男生对大小真的挺在意。 不管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女朋友的。 - 23:55的时候。 他下来去洗手间，林迦缩在被子里懒得不想动。 再出来时，裴异手上拿着热毛巾，从被子这头掀开一点伸进去。 两人做很多次了，但林迦还是不太适应，撑着疲惫酸软的身体坐起来：“我自己来。” 他神情自若轻笑一声：“够得到？” 够得到，只是哪哪都酸，一拉扯就疼。 他也不强迫，毛巾给她之后起身：“我去写会儿代码，你好好睡。” 林迦看了眼手机时间，惊讶：“都半夜了。” 他扯唇，“还是要准备一下的。” “……哦。” 原来学霸也不是什么不用学。 林迦入睡极快。 这一觉睡得很好，她甚至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她顺利毕业没再读研，而是在校招时就进入了一家国内互联网巨头公司。 带她的上司人非常好，手把手教她。 她上升很快，一年内连跳三级，年薪百万。 还养了一只可爱的拉布拉多。 这只拉布拉多天天早上上她的床，用它软乎乎的舌头舔她给她morningcall…… 有点可爱，有点烦人。 她不醒，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乖，别闹……” 林迦睁不开眼，用手去推她的爱宠。 结果对方根本不听，甚至变本加厉，开始捏她脸蛋。 林迦嚯地睁开眼，正要发脾气，一张帅脸放大在眼前。 裴异清懒目光带着三分笑意：“闹钟响了三遍了，懒虫。” 林迦怔怔盯着眼前的人。 好半天反应过来，原来她家的拉布拉多，学名：裴异。 果然是梦。 还年薪百万。 - 简单洗漱好后，两人楼下随便吃了点。 卡在上课前十分钟到的学校。 又在上课铃声响前三分钟，在教室后排找了位置坐下。 裴异跟进去之后的那一刹那，本来只有零星交谈的教室，‘哄’的一下闹开。 林迦就知道会是这种场景，所以在来的路上，就试图劝过他，要不还是去图书馆自己看点书，再不行去他寝室补个觉。 毕竟这人昨晚没睡几个小时。 但裴异没听。 他看起来精神比她还好，眉眼之间不见半点倦色。 还说：“这么不想让我去，心里有鬼？” 林迦为了证明自己清清白白恪守妇道，来，必须得来。 刚坐下，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林迦打开微信。 刘萌：【不要我给你占座，原来是带家属啊？[坏笑\/emoji]】 林迦：【[无奈\/emoji][叹气\/emoji]】 教中外广告史的老师，今年三十都不到。 外聘，但很漂亮。 听说之前是清大少年班出来的，后面就职于国际头部广告公司，再后来因为某种原因离职，从北城来了星海，在星海一家广告公司任职。 年纪轻轻，但有挺传奇的经历。 而且她来星大时间不长，上课从不点名，也不古板，会开玩笑，大家都挺喜欢她。 “我发现，今天班里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放下教案。 女老师扫视一眼全班后，提唇道。 立马有好事的人举手发言：“老师，今天我们班有人把她男朋友带来了！” 此言一出，班里一阵低低谈笑。 “是吗？”女老师不算意外挑眉：“能不能让我看看，是哪位同学对我的课程这么感兴趣？” 林迦尴尬地不行，手肘撑起捂住半边脸。 另半张脸对着裴异，示意他赶紧走。 结果他不但不走，甚至站起来，七分松散两分顽劣，剩下一分可能是尊重的淡淡开口： “听我女朋友说，您的课特有意思，想来蹭节课体验一下。” “是吗。” 林迦都无语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而且，她怎么发现邱老师看裴异眼神不对劲？ 两人一来一回传送的目光里，好像，认识彼此？ 第157章 麻烦精 林迦今天这两节课上的心不在焉。 说是来陪她上课的人，真的就只是“陪”，那句“蹭节课体验一下”就是个场面话。 这人从上课开始，脑袋就没抬起来过，一直在手机上边玩边调试他那款游戏。 而林迦心不在焉，是因为虽然旁边的人没制造出任何噪音，却不断惹来前排同学似有若无的一些目光和讨论。 果真就是个，麻烦精。 好不容易两节课结束。 林迦要去赶下个教室，裴异侧身给她让路：“中午一起吃饭。” “再说，如果太晚你就先吃。”林迦回。 刘萌在门口等她，她人都走了，又回头：“你还不走？” 裴异扯唇，朝前方走过来的人抬了抬下巴：“认识的，说两句话。” 林迦顺着他示意的方向去看，就看到了几分钟前还在讲台上给她们讲课的邱老师，弯唇，朝他这里走来。 她张了张口想问什么，但刘萌在催她。 裴异也开口：“回头跟你说。” - 教室外面。 刘萌挽住林迦胳膊：“邱老师跟裴异认识？” “不清楚。” 看他俩确实不像第一次见。 中外广告史下学期才有的课，还没上几节，她们甚至跟邱老师也算不上熟，只是看起来大不了她们太多，单纯喜欢这个长的好看的女孩子。 “不过邱老师也是北城人，要是认识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刘萌自顾说着。 走了会儿，她忽然惊跳起来：“邱老师该不会只是看上你男朋友了吧？！” 林迦差点被她吓到，心口突突的：“你声音小点。” 完了失笑：“你以为他是人民币啊。” “现在师生恋少啊？不过应该是不太可能。”刘萌不知道之前哪里听来的八卦，压低了声凑近问：“不知道保不保真，听说邱老师原生家庭条件挺好的，来星海是为了一个男人，还跟家里决裂了。” “……听谁说的？” 刘萌摇头：“不知道，反正听过这个版本。” 中午裴异临时有事，被辅导员找。 刘萌和郑薇薇也不在。 刘萌是因为她们音乐社有事，郑薇薇是出门约会。 林迦一个人便懒得去食堂，小卖部买了桶泡面，回来的路上，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接起来才知道，是肖邢。 “在你们学校附近有点事，刚好到饭点，希望不会太唐突。” 出来寻人，肖邢从车上下来，笑着解释。 林迦弯唇表示不介意，“你说找我，是有事？” 电话里他说有点事，并没说什么事，只说见了面聊，也没说一起吃饭，所以林迦才没多想直接过来了，手上的泡面都还没放回去。 “嗯。”肖邢点头，目光在她手上落了落：“中午就吃这个？” “方便。”林迦笑。 肖邢对她的‘方便’不置可否，回头扫了一眼一排的饭馆：“上次听吴阿姨说你有想法找个地方实习？” 林迦惊讶：“我妈这都跟你说？” 她也只不过在家里随口提过一次，当时甚至都是开玩笑的心态，没想到吴女士给听进去了。 “聊天时候随口提到的。”肖邢未做过多解释，他抬腕看了眼时间：“我有个前同事辞职回来创业，开了家策展公司，现在还是起步阶段，需要人手，实习生他们也接受，如果你有想法的话，简历给我一份我给他看看。” 林迦吃惊：“真的？但我可能就是周末和假期才有时间，这样也行？” “嗯。”他提唇：“要不，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聊？” “好啊。” - 这顿饭吃的很愉快，聊的也很愉快。 林迦原本没对自己大一就找实习单位的事抱太大期待，毕竟能接受她这种上班性质的公司，肯定少之又少。 人家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但没想到，中途肖邢就给人家打电话了，电话里确定好了让她周末先去公司一趟见个面简单聊一聊。 这周末正好裴异有比赛，编程大赛的半决赛。 吃完饭，林迦本想去买单。 人家高低算是帮了她的忙，请人吃饭也是人之常情。 但肖邢明显更快一步。 付完钱他收起手机，很无奈的笑：“我不是大男子主义，但让一个比我年纪小这么多的女生买单，我还做不到。” 林迦提唇：“好像也没有小很多，而且你看起来挺年轻的。” “是吗？”肖邢有点意外：“不管真假，有被安慰到。” 他的车停在学校边儿上。 两人一起穿过马路。 告别。 林迦站在车边上，真诚道：“虽然最终还没确定，但今天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 肖邢一只手搭在车把上，又补一句：“真要确定下来，请我吃个饭就行。” “肯定！” - 周五晚上，林国华外地出差回家。 吴女士让她回家吃饭。 一到家，门刚打开，喷香的饭菜香味就扑鼻而来，瞬间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 林迦没忍住，上手拈了块红烧小排放嘴里：“好吃！” 吴心莲刚好端着菜出来，见状白她一眼：“洗手了没有！” “我没碰到其他菜，脏也就脏自己！”说完，又进厨房给了老爸一个热烈的拥抱：“林总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回来看老婆孩子了？” 林国华围着围裙，配合道：“林总爱江山，更爱老婆孩子！” “哈哈哈~~” 吴女士也被逗笑。 一边走一边翻父女两人：“没一个正经得，赶紧洗手吃饭了！” 三个人，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老林居然还给自己倒了酒，他好长时间不在家自己一个人喝酒了，这明显是有好事要宣布的节奏。 果不其然。 等到一家人都坐下来，林迦筷子刚伸过去准备再搛块排骨，老林开口了： “那什么，晚饭开始之前，我有件事，跟大家说一声。” 他站起来，清了清声。 岁月的痕迹这一两年在他身上留够了痕迹，眉眼一弯就都是褶子。 每一道似乎都在倾诉这段时间，他过的有多累。 林迦忽然鼻头发酸。 “我们家要有新房子啦！” 林迦抬眼：“？” 吴女士大概是早知道这事了，嘴角压着笑，给父女俩一人盛了一碗汤。 “虽然是个期房，但离交付也快了。”林国华眼里泛着光，激动道：“迦迦，爸爸给你留了个最大最好的房间！” 当初把一家人唯一的住所卖掉，是他这辈子觉得最对不起她们母女和最窝囊的一件事。 现在，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又把生活过好了。 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呢。 林迦鼻尖发酸，眼底也发酸。 她没什么好说的。 给家里再买套房，一直是老林的执念。 她给自己也倒了杯啤酒，尽量让自己表现正常，举杯：“那这酒得陪您喝，明天反正周末，咱俩来个不醉不归吧！” 第158章 面试 父女俩喝到九点。 吴女士也算是给他们今天开了权限，九点之前都没来赶人。 到九点的时候，肚子已经撑到喝不下了。 林迦就趴在桌上。 林国华也喝多了，还笑她：“就这点能耐啊？以后出去别说是我林国华的女儿！” 林迦身体在抽泣。 一下一下。 一开始只是短促的，偶尔的。 渐渐。 愈来急愈促。 最后直接没忍住，哭出声。 老林慌了，连忙去安慰：“迦迦？怎么了迦迦？” 林迦推开他手，一边摇头，一边起身去够纸巾擤鼻涕。 本来好好一个人，哭成了泪人儿。 眼泪汗水鼻涕的分不清。 她就是难受。 心疼老林。 也心疼吴女士。 更多的还是对他们一家从当初得知噩耗，到走到今天这段时间来惊慌、绝望、不甘、艰难、和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复杂心境。 林迦是什么时候觉得钱难赚的呢？ 大概是躲在墙角，听到医生告知老林手术费以及后续化疗费用是多大一笔数字，她回家看到自己平时偷偷积攒下来的‘私房钱’的时候。 大概是她第一次兼职，累到双腿发虚，脚软站不直，只能拿到八十块钱的时候。 或者是，她浏览招聘网站，看到她那个专业毕业之后的入职薪资的时候。 …… 纵然这样。 林国华依旧没少过她一分钱生活费。 给的虽不高吧，但也不低，一直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的平均水平。 这一点，她之前就抗议过。 林国华坚持要给。 后来她就把这笔生活费偷偷存起来，趁着他不注意，给存到吴女士的住院卡里。 林迦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起码到现在还这么认为。 这也是她唯一能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能帮得上忙、有存在感、或者能有限解决掉一点老林压力的途径。 林国华安慰了一会儿，忽然就没声了。 林迦还在用纸擦拭眼泪，她抽泣声很小，担心吵醒了早睡的吴女士。 “好点没？”林国华疼爱望她。 林迦点头。 林国华满眼慈爱：“迦迦，其实自打你出去做第一份兼职，我就知道了。” 闻声，林迦稍顿。 客厅内吸顶灯光线淡洁，照在林国华喝了酒满脸通红的脸上，让那唇畔浮着的笑意都多了几分孩子气。 “我就想，是该让她出去锻炼锻炼了，你是个大人了，以后能自己赚钱买大白兔奶糖了！” “……” 林迦开始愣住，一秒后，翻他一个大白眼。 父女俩相视一笑。 林国华一笑就满脸的褶子。 林迦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好奇怪，她那点酒量，今天也没喝少，居然一点醉意没有。 桌上饭草早凉了，一点热气都没剩。 林迦玩着一颗没丢的酒瓶盖，“我当时没跟你们说，是怕你们担心，要我专注学业什么的。” “理解。”林国华点头：“但你长大了，爸妈心疼你，可你是我们生的我能不知道你那脾气？我要是阻止你不让你去，你肯定会偷偷找下一家。” 他摸着有点突出的应酬多了会显现的啤酒肚：“那咖啡厅挺好的，离学校也不算远，环境也不复杂。” 林迦：“嗯。” 当初她就是看上这点才去的。 本来还找了其他几家，但要么时间规定比较死，或者给钱不痛快，再要么客人群体比较乱和复杂。 父女俩聊到十一点多，才洗漱睡觉。 第二天七点半，林迦又被闹钟闹醒，磨蹭了一会儿到七点五十。 约的今天九点到肖邢给她介绍的那家策展公司面试，差点迟到。 初创公司，周末创业核心团队都在当牛马。 “你就是林迦吧，我是楚瑞，原野策展的coo，也是这儿的创始人之一！” 刚一进去，一个看起来跟肖邢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生过来同她讲话。 林迦礼貌颔首：“您好。” “别‘您”了。”对方开玩笑：“我们还想跟你们这帮大学生当同龄人了。” 林迦配合弯唇。 公司不算大，一个楼层都没坐满。 能见到的都是年轻人，看起来刚毕业都不久。 简单聊了她的专业和时间规划，对方挺满意，让她平时周末过来。 好像就真的只是走个流程，没一点门槛。 “老肖我还信不过么，信他就是信你。” 结束时，见到林迦有些迟疑，对方笑着说。 林迦感谢：“谢谢，那我下周过来。” “嗯。” 两人边说边往电梯口走。 就在这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看到里面的人，本来站在林迦旁边的男生‘哟呵’了声：“你还没回北城啊，这年假休的可够久的！” 肖邢看了眼他，目光又朝林迦落一落。 眼神打过招呼后。 肖邢回那人：“明天就走了，今天过来看看。” “得了吧你，回来这么久没见你到我这儿来，偏偏今天这么巧？” 林迦是垂眸的，并不知两人暗流涌动。 她心思在手机上，刚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应该有人给她发微信了，大概率是裴异。 又不好这会儿拿出来看，挺没礼貌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直到林迦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抬眼。 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儿，肖邢猜到她应该没听到，遂笑着又说一遍：“待会儿有安排吗？楚老板要请吃饭。” 林迦扯唇婉拒：“不用了，我男朋友在等我。” 楚瑞眉梢微挑，“男朋友？” “嗯。” 电梯刚刚上去，这会儿楼上有人下来，又到他们这层停了。 林迦：“那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楚瑞若有所思点点头，挥手：“拜拜。” “拜拜。” 等到电梯下去了。 楚瑞眼神才从电梯那跳动的红色数字，移到一旁的朋友身上。 见他情绪并无过多变化，不免好奇：“说实话，我刚刚多想了啊，我以为她是你……” 肖邢给他胸口一拳：“少想点有的没的，开公司还不够你忙的。” 楚瑞背着手，两人往里面走：“主要你这人很少求人办事儿的吧，我这儿虽然初创公司，但这种才大一，一点相关经验没有，专业课都没上几节，就算白往我这儿送我也得考虑考虑啊！” 没错，他还得给人开工资。 肖邢无语：“怎么，才从资本家手里逃出来，自己就想做资本了？” “那你就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不是。” “……” 第159章 搬个家 裴异没什么悬念进入半决赛。 他问她在哪。 林迦走到附近公交站台等车，给他发了个定位过去。 没两秒钟，裴异电话过来了。 裴异：“怎么跑到那么远去了？” 林迦找个位置坐下，两条笔直的腿伸直，晃晃脚丫子：“我找了个公司实习，今天来面试的！” 看不到人，但能从言语口吻上听出来她的兴奋。 裴异：“过了？” 林迦得意：“也不看看你女朋友是谁！” 那边似乎很轻笑了声。 过了会儿才说：“小时候没看太出来，你还挺勤奋。” 林迦哼哼：“现在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嗯。” 公司确实不近。 坐公交车摇摇晃晃到学校都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林迦快饿挂了。 好在裴异提前为她准备了饭团垫饥。 人在饥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美味的，更何况本来就很美味的海苔肉松饭团。 林迦几口解决了大半。 “以后出门，包里放两块饼干。” “主要我早上起晚了，早饭没吃。”林迦没防备心的随口道。 话说出口后，感受到身上两道冷锐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我昨晚，跟我爸喝酒了。” 她额心一跳。 还喝酒。 罪加一等。 林迦忙着解释：“主要是庆祝我爸买房了，你知道我们家的事，我爸一直对把我家房子卖了这件事挺愧疚的。” 裴异‘嗯’了声，目光柔和下来。 林迦在公交上说想吃食堂的铁板鱿鱼饭，两人牵着手朝食堂走。 林迦：“所以这大半年他很拼，白头发都长了不少，我爸以前挺安稳一个人，他觉得一家人不需要太多钱，吃得饱穿得暖每天快快乐乐就行！” 牵着她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些。 林迦察觉到了，没再往下说。 “对了，我爸妈昨晚还说让你没事就去我家蹭饭！” 裴异目光清幽递来：“你确定说的是‘蹭’？” 林迦吐吐舌头：“吃。” 两人走得慢，周末中午学校里路上人还不少，成双结对的走。 有的出校，有的去图书馆。 还有篮球拍在地上回弹的声音，那是去篮球场的。 “女朋友。” “嗯？” “以后你周末假期都去实习。”他的声音清沉，悦耳，像今天裹着冷暖的风拂过：“我们的约会时间，是不是没了？” 林迦一愣。 她不是没想到这点。 但转念一想。 平时他们就在一个学校，非周末时间早中晚都可以见，就算是周末，她实习结束晚上也是可以约会的。 所以，她去实习，并不会对两人的约会构成特别大的问题。 “那以后我们每顿饭都一起吃！”她高兴提议。 “你管一起吃饭，叫约会？” “……不算么？” “那叫饭友。” “……” 但约会时都要吃饭啊，吃饭怎么就不能算约会了。 不过林迦适时噤声。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某人不佳的情绪了。 “搬个家。”快到食堂时，他出声。 “？” “到我那儿去。”他步子停下，侧身，两人面对木，四目相对：“我说的搬到我那儿，并不是你偶尔心血来潮住一晚，是把你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拿过去。” “……” 裴异是效率派。 他说搬，今天就搬。 林迦在寝室收拾。 刘萌周末没回去，在捣鼓她新买的化妆品，桌上放着化妆视频教程，跟里面的美妆博主学习怎么打高光配眼影。 “薇薇呢？” “去看她男朋友打球去了。” 徐进远半决赛没进，考试一结束就约上队友去篮球场了，心态好到不行。 仿佛之前那个过了初赛扬言要进决赛的人，是他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 “欸，我估计过不久咱们寝室就剩我和庞慧了。”刘萌给自己抹成了熊猫眼，还挺满意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 “你跟杨澍怎么样了？” “别瞎说，我俩没关系！”闻言刘萌赶紧白她。 但明显耳尖红了一瞬。 林迦抿唇，没继续。 本来东西就不多，收拾一下，就剩一张床铺和牙膏牙刷。 出来时，裴异就在门口。 接过她的包，沉甸甸的。 他失笑，但看起来很满意。 好像她被正式打包，送进他的领地。 裴异把手机递她：“打车。” 之后一手拎包，一手牵她。 林迦没跟他纠结用谁的手机打车这个问题，她就觉得裴异的手机黑不溜秋的，但很干净，线条感又强，冷冽冽的气质，跟他人好像。 “对了，都忘记问你了，你跟邱老师熟吗？邱意浓老师，教我们中外史那个。” 林迦打开了叫车软件，想起什么问道。 “嗯，认识。” “怎么认识的？她好像也是北城人，是在北城认识的？” “她之前，是我的补习老师。” 林迦一输入地址就叫到了车。 闻言，惊讶到差点揿掉“取消”键。 “你还需要补习？” 还让不让普通人活了。 裴异冷懒掠她一眼：“每个地方教学不一样，那回英语确实没考好。” 主要是他刚去，有点水土不服。 考试当天发烧了。 但总分还是考个年级第二。 完全是靠数学拉开了附中那帮人一大截。 数学成绩出来时，老师同学都惊呆了。 那所附中是北城数一数二的中学，一直都以地狱级的教学模式声名在外。 每次数学考卷后面三大题，都是奥数级别的难度。 裴异是唯一一个拿到附加分的学生。 “后来我爸妈觉得我英语可能跟不上。” 他淡淡叙述。 似在讲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并不曾因为被家人误会，而多解释半句。 “正好，她爸跟我爸是认识的关系，她又有在国外生活的经历，所以就开玩笑请她过来给我补外语。” 第160章 以为你们是一对 他是没想到她真的来。 两人的认识，算不上多愉快。 他本就性子冷，不爱跟陌生人多讲半句。 邱意浓也是家里人溺爱长大，又是天之骄子，他不搭理她，她也不搭理他。 两人的第一节“补习”是在互不理睬，他看他的课外书，她玩她的手机中度过的。 本以为有了这样的开端，她第二次断然不会来。 结果，她下次还是按时准点的出现在他家里。 后来有次无意听到她跟家里人打电话，口气不太好，大概率吵了架，期间还听到一个男性的名字。 他去洗手间洗手，本是无意听到，却被她理解成“偷听”，当时她就火了。 “长的人模狗样的，专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她要长他七八岁，但说起话来一点不让着。 裴异当然也不要她让，面对她的气急败坏，只冷淡回了两个字：有病。 后面继续全程不搭理她。 这种氛围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吧，到底是邱意浓沉不住气。 “喂，我听说你这次英语考了班里第一？” 裴异躺在阳台上晒太阳，没吭声。 “你爸妈夸我给你辅导的好，要给我发红包我没要。” 裴异都快睡着了。 人是越挫越勇的生物。 总对自己难以“征服”的东西，越来越感兴趣。 自打有了开端之后，每次邱意浓总会有意无意逗他，她觉得这个小孩儿太有意思了，年纪不大，一天到晚冷着个脸。 也就十来岁，心思看着比她还要深。 直到有一次，邱意浓照常来裴家，两人也是照常各做各的事，期间邱意浓接了个电话，再进来的时候，言语之间露了点求人帮忙的祈求之意。 “他都不鸟你。”他幽幽转醒，目光清淡：“还给他过生日。” 真舔啊。 他没说出口，但话里话外都是不屑。 邱意浓被堵的无话可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看出来自己没被人鸟的，不过就是几次跟闺蜜通电话提起过这个人而已。 但她现在有求于人，家里不让她跟李燃来往，她要偷偷去，不然被发现了李燃跟她都要遭殃。 所以，她现在需要这位小孩哥的帮忙。 - 林迦听的入迷。 扒拉着裴异的衣袖问：“所以，你后来帮忙了吗？” “嗯。” 铁板饭买好，又给她拿了瓶喝的。 找了位置坐下：“我只要不告状，就是帮她。” 帮忙的成本低，他自己也满意，毕竟能有一会儿清闲时间。 “所以那位叫李燃的，现在是邱老师的男朋友了吗？” 裴异觉得好笑。 没撕开的一次性筷子，往她脑袋上敲了敲：“没完了。” 林迦难得撒娇：“好奇嘛~~” 显然撒娇有用。 他看她的眼神都变暗变欲。 过了会才收回目光，“他是星海人。”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林迦稍顿。 片刻后，领悟。 “真好。” 她高高兴兴挖了一勺铁板饭送嘴里。 裴异：“哪里好？” 林迦心情愉悦，好像自己追的小说有了特别完美的结局：“哪哪都好！” - 时间过得快。 忙忙碌碌一周过去，到周六。 原定去原野报到的时间是上午九点，林迦八点已经站在原野办公楼下。 陪她一起来的裴异，无奈，但也没办法。 早上六点不到她就醒了，闹着要起床，被他压了会儿才嘟囔不满又眯了半小时。 起来早饭也不吃，收拾好，化了淡妆。 结果赶过来，人家公司大门都没开。 “去吃早饭。” 他也没睡醒，眉眼之间还有倦色。 没睡好性格态度无形之中都有脾气。 但同她讲话，语气温柔至极。 林迦也觉得一大早自己够折腾的，虽然她现在也不太饿，但时间还早，她总不能让裴异陪她饿肚子。 好在这附近都是写字楼，早餐店不少。 两人随便挑了家看起来干净的，进去点了豆浆油条小笼包。 林迦吃不太下，小口就着豆浆有一搭没一搭喝着，时不时还看一眼手机。 “紧张？”裴异抬眼掠她。 “有点。” 这不比在咖啡店兼职。 虽然只是周末实习，但高低算一份比较正式的工作。 他未置可否，垂眸咬油条的时候说了句：“怎么会找这种初创公司，刚开始起步阶段，会很累。” 她没跟裴异说这份工作是肖邢介绍的，她担心他多想，然后两个人又闹不愉快。 “这种公司才有发展前景吧！”提到这份工作，她两眼发光，像是饥饿看到食物的小狼崽：“你想啊，一个东西从无到有，一家公司从开始创立，到发展起来，你亲眼见证过它的成长，看着它规模日渐宏大辉煌，多有成就感！” 裴异轻笑，没扫兴地告诉她，不是所有初创公司都能走长走远，更别提什么宏大辉煌了。 “那你努努力，争取混点什么期权股份的，以后你养我。” “没问题啊！”林迦觉得他说的一点毛病没有，拍拍胸脯：“以后我就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想了想，摇头。 凶巴巴放话：“不过你不能太招摇，要是被我发现你在外面走招蜂引蝶我就休了你！” 没影儿的事，被两人聊的好像真上了日程。 吃完也就八点半，两人又坐了会儿。 刚起身准备走的时候，有道陌生的女声喊她，林迦回头。 一个年轻的女生走过来，“是我，原野的hr，那天你来面试我们见过。” 哦对。 林迦立马回以微笑：“小园姐。” 那天在原野待的不久，但见过的人都很亲切，这位hr小姐姐，直接让她喊她小园姐，说比她小的都这么喊她。 “这你男朋友啊？”刘园挤挤眼。 “嗯。”林迦抿唇。 裴异下颌微点，算打过招呼。 而后跟林迦交代：“好好吃饭，晚上来接你，先走了。” “嗯！” 目送裴异走远。 刘园才露出惊叹花痴脸：“你男朋友长得也太正了吧！同学？” “一个学校的。” 小园姐性格外向奔放，寥寥几句就能拉近与人之间的生疏距离。 这大概是，hr的魅力？ 刘园让她等她买完早餐一起上去，毕竟还要签实习合同，本来来报到第一个就是要来见她的。 “回头问问你男朋友，有没什么好兄弟好朋友之类的，给我介绍一个！” 买完早餐，两人朝原野走。 刘园一边喝豆浆一边开玩笑说。 林迦配合笑了下，没说话。 “对了，我本来以为你跟我们老板那位朋友是一对呢，怪我怪我~~” 林迦意外：“肖邢？” 刘园：“对。” “我这人吧，看到帅哥美女就觉得他们有cp感，看剧看魔怔了！” 第161章 入职 初创公司，好多东西都还没形成体系。 总而言之，就是杂乱。 什么都要做。 但每个人劲头都很足，好像身上都积蓄着用不完的精力。 被这样的氛围带动着，哪怕林迦都已经跑前跑后、又是编辑文案格式又是打印又是泡咖啡的忙了一天了，依旧没觉得太累。 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得知原野的弹性上班制度，林迦给裴异发去微信，叫他不用来接她下班。 所谓的弹性上班制度，就是有可能五点半准时下班，也有可能九点钟还下不了班。 微信发过去后，林迦就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 原野承接了一个下周末在星海广场的求婚活动。 听说砸了一百多万的活动经费，对于原野这样的刚起步的公司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所以每个人，从老板到员工，每个人都忙得脚底生风，生怕搞砸。 再停下来歇息，是有人请喝奶茶。 林迦拿出手机。 里面一个多小时前，静静躺了条裴异的回复：【知道了，别忘记吃晚饭。】 林迦：【知道啦，你也是！】 她低头看手机的空档，跟前投过来一片阴影。 抬眼。 楚瑞不知何时走过来的，站她前方。 林迦立马站起来收起手机，“楚……总！” 听到这个称呼，楚瑞笑的不行。 三秒之后敛起笑意正色道：“叫我eric就行！” “嗯。” “还适应吗？”他问。 “还行。”林迦点头。 楚瑞：“你可以到点儿就下班的，下次不用跟着他们一起加班。” 林迦心说，那你不早点讲。 但表面上还是客气微笑：“知道了，会扣考勤吗？” 楚瑞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眼含笑意：“不会。不过正常人这个时候不是会回什么‘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别的事’这种场面话吗？” 林迦认真思考了一圈，说：“……我可以再讲一遍的。” “哈哈哈哈哈！” “太有意思了~~” - 林迦从原野出来，八点。 距离早上她过来，整整十二个小时。 大楼内还是灯火通明，一间间格子窗间，不时有人影晃过。 春天的晚风，已经有了明显的暖意。 奶茶真能果腹，晚饭也没吃一点饿意都没。 人都走到外面了，又折身回到一楼的便利店，买了个饭团。 结账顺便让店员帮她微波炉叮一下之际，旁边多出来一个人，拿了两瓶牛奶，插队。 “不好意思是我先来……裴异？” 裴异眼尾扫她，朝店员说：“一起结。” 林迦侧过去望住他：“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有一会儿。” “有一会儿是多久？” 林迦回忆上条给他发的微信，差不多四点左右。 难不成是他没看到她的消息？ “我记得我消息应该发送出去了的……”抱着怀疑自己的心态，林迦去检查手机。 这么会儿功夫，饭团热好，店员递给他们说欢迎下次光临。 裴异把牛奶和饭团都拿上，朝旁边零散的几个座位走。 林迦跟上去，“你看，我给你发了微信的，你没回我！” “没看。” “今天很忙吗？”林迦接过他给撕开的饭团薄膜，咬了一口。 裴异看起来有点累，她吃东西的时候他就松散靠着椅背，单手扶额，眉眼间隐约有很淡的笑意：“待会儿想吃什么？” “下午有人请喝奶茶了，一点没饿。你呢？晚上吃了吗？” “嗯。”他随便应一声。 忙起来的时候没太大感觉，稍微停下来就觉得挺累的。 林迦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饭团，喝了牛奶，然后起身：“我们回家吧！” 那么稀松寻常的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就多了层层叠叠包裹住的别的含义。 裴异薄唇牵扯，“好，回家。” “帅哥，我们今天鲜奶满四十减二十，看你刚刚又买了，很喜欢这个牌子的吧？本来都可以凑满四十了。要不要再带点回去，活动只此一天哦！” 两人出去时，本来在收拾货架的店员突然喊住他。 林迦盯着桌上两瓶鲜奶。 这两瓶奶就二十几，怎么会有四十。 而且“又”是什么意思？裴异已经买过了？ 闻言，裴异神色淡倦：“不用。” 说完，牵着林迦的手走出去。 “你刚刚，已经来过了？” “嗯。” 林迦心里打起小鼓。 她怀疑裴异来的比她以为的还要再早点。 - 到家。 林迦累的不行，先去洗澡。 出来时去厨房找水喝，看到裴异在接电话，站在冰箱边儿上，室内过分安静，她去倒水的时候刚好能听到电话那头不太清晰的声音。 好像是跟编程大赛有关。 周五是最后一场决赛，成绩当天就出了。 裴异第三，第一名外校的大四生，上一届也参加了，拿了个第二，一直被人夸作天才长大，一路都第一名的身份上来，不甘心。 第二名是星大的，也是大四。 裴异是大赛创办以来，年纪最小取的最好成绩的参赛选手。 他们聊的内容不太清晰，但能听出来对方一直在说好话，譬如要请他吃饭之类。 大多数都是别人在说，裴异是个安静的倾听者。 最后大概是耐心告罄，简单应付两句，挂了电话。 林迦喝完水，嘴唇粉粉亮亮的：“谁呀？” “学长。” “要请你吃饭？” 她用毛巾搓拭湿漉漉黑发，漆黑的眼睫一眨不眨。 “昂。”他笑，接过她的毛巾：“你要去？” 她脑袋歪歪，“可以带家属的话我就去。” 他动作算不上细致，但足够温柔。 一缕一缕的长发，没一会被擦至半干。 “不过今晚不行。”林迦哈欠连连：“我太困了，扛不住了！” 裴异看了眼时间，十点不到。 确实也不早。 但他一天没见她，四点半在就她公司楼下等，等到八点。 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路过的环卫工人狐疑盯着他看好几次。 他还不想让她这么早睡。 就这样，已经走过几步路的林迦，被人握住手腕，往后轻轻一勾，纳入一腔蓄满暖意的怀里。 第162章 关灯 林迦脸蛋微仰，看眼前人。 灯光下，两瓣嘴唇粉而亮，像抹了唇彩。 眼底也似盛满星光。 林迦被人折个身，位置切换，背脊抵到冰箱。 洗了澡出来她就穿一件薄薄的棉质睡衣，箱门寒凉，抵触的背脊不自觉蜷缩一瞬。 察觉到了，他伸手垫她身后。 林迦有些晕眩，不知是不是热水澡洗太久。 如果是的话，她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这就要睡了？”他掀唇，炙烫气息滚出。 “……也，可以不睡的。” 下一秒。 她被人打横抱起。 走到客厅，将人放到沙发。 一道身影，在林迦没准备好之际，覆上来。 林迦发现无论学习还是其他，裴异做事都尚且算个循规蹈矩之人，讲究个顺序。 每次的开端，他总是会亲吻她额头，鼻尖，嘴唇，脖子……再一路往下。 就每次还没开始，她已经稍稍有些招架不住。 他却似乎从来都游刃有余。 睡衣全解，露出雪白一具曼妙身体。 灯光尚未调暗，林迦就算闭着眼，都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不适。 “能不能，关灯？” “林迦，想不想看看你自己？”他俯在她耳根处沉声。 林迦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似的，沙发狭窄，林迦每次都只能胳膊挂到他脖颈上。 所以能清晰感受到，薄肌传递的滚烫。 他轻笑，身体震颤。 而后将人拦腰抱起，揿暗了灯朝卧室走。 - 周末两天的实习很充实。 刘萌得知她给自己周末还安排了份儿活，直呼太卷不想让别人过了。 “才大一，也就是说我到时候大四刚出去找工作，结果你就已经有三四年工作经验了，是这个道理吧！姐妹，你是完全不想给别人留活路啊！” “没这么夸张。”林迦说：“反正也是闲着。” “干嘛，你这恋爱才谈多久啊，就没激情了？”刘萌搡她，“你家裴异知道吗？” “他挺支持的。” “我才不信！” “真的。”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上课音乐声还没响，陆续进来几个女生，抱着书边走边讨论。 “我还是头一回见付教授发这么大火，太吓人了！” “你还能见付教授，我来马上都快一年了，连付教授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说完又八卦的继续问：“我就只知道付教授挺厉害的，他怎么了？” 院里大大小小的领导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毕竟人家的科研成果在那摆着呢。 “好像说这次编程大赛有位选手作弊！” “啊？” “不过他这个算反向作弊，说是故意写错了两行代码，本来可以拿更好的名次的。” “我去！这么牛？谁啊？” “不知道，进决赛的除了裴异，不就只剩大四的学长了么。” …… 刘萌听了一半，再竖起耳朵人家已经不说了。 她手臂捅了捅林迦：“欸，你说现在人真有如此淡薄名利的？图啥呀！” 林迦翻开书回顾前一章，“可能，就是玩儿？” 刘萌噘嘴：“那也太不尊重其他选手了，听说拿到名次又有奖金又能进重点项目团队！” 林迦内心对这种事也蛮感慨。 微信上问裴异知不知道这个事，还挺想认识这位牛人的。 裴异答非所问，让她中午自己吃饭，他有点事。 最近他都挺忙的，之前是忙比赛的事，决赛完了，好像听说要进付教授的团队，虽然资格定了，但还要面试考核。 所以林迦就没当回事。 - 付从清从业以来，带过一批又一批的所谓的高材生。 这帮人里面从不缺乏天赋型学生，这些学生里，最大的一个共性就是骄傲且自负，还有对等级、名次强烈的追求和渴望。 就没见过谁故意放水，弃个人利益于不顾的。 这都临近退休了，结果，给他开了眼界。 “所以你觉得自己做得挺天衣无缝的，当我们都是智障？” 科研楼，主任办公室。 付从清盯着面前的学生，冷嘲热讽一句。 他不是在这次比赛里才认识这个叫“裴异”的学生的，从他以南城理科状元的分数进星大开始，他就在关注他了。 也老早，就生了把他招纳进自己团队的意思。 对他除了好奇，更多的是欣赏。 不过这次决赛，算是给他惹毛了。 裴异教导员来找他说情，都差点被骂哭。 “不是。”裴异看似谦恭实则不卑不亢：“我是真的在后端架构方面还有明显欠缺。” “你放屁！” 付从清气的手抖。 “要我看你也别参加什么比赛了，你直接去当善人多好？！书也别念了，听说你家里条件也不错，弄个什么慈善基金，你当个负责人就行！” 裴异垂眸，目光清沉看着地面。 进来之前，辅导员千嘱咐万交代让他安安静静挨骂就行，无论如何不能顶嘴。 刚刚还是没控制住，回了一句。 事实证明，要听老人言。 辅导员看来是经历过一一番磨炼的。 后面他低眉顺眼，付教授说什么他配合着认错，他情绪便逐渐稳定下来。 最后可能是实在跟他费太多口舌，不耐烦挥手让他滚了。 徐进远这种时候就挺不厚道。 他知道裴异被人逮着骂，球也不打了，专门过来听墙角。 里面拍桌子怒吼，他就在外面憋着捂着肚子笑。 最后笑都还没收回去，里面的人打开门出来。 裴异没什么情绪地睇他一眼，朝电梯走。 徐进远跟在后面，假模假样：“没事吧？我说你也真是的，这比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多少应届生指望着拿个名次找工作呢！你这回逼装的可以！” 裴异站在电梯口，揿了下行键。 嘲弄：“又输了？” 他说他今天篮球赛。 被人戳中痛处，徐进远撇嘴：“得，当我刚才没说！” 裴异淡淡给建议：“菜就多练，实在不行，花点钱疏通一下对方的人际关系。” 说完，掠他一眼：“少在别的地儿浪费时间。” “你特么这张嘴就没饶过人！”徐进远举手投降：“我错了行不？裴大少爷牛逼，你他么就活脱脱一圣人在世！” 电梯上来，梯门应声而开。 裴异先一步走进去，徐进远跟上。 “那我就挺不明白，为什么呀？你换种写法就算拿不到第一，第二也是稳得呀！” 第163章 聚餐 晚自习。 教室里鸦雀无声。 有认真看书的，有玩手机跟人聊天的。 林迦在做作业，需要用到做图软件。 国外有一款软件很火，就是没破解，只能用简单的功能。 发消息问裴异，不到十分钟，裴异发给她一段注册码，按照他的提示，命令行执行之后，破解成功。 林迦：【真棒！[点赞\/emoji]】 裴异：【就这？】 林迦：【你最近好忙，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可怜\/emoji]】 明天又是周末。 她得去上班。 肯定又是一整天没得见。 虽然上次楚瑞说她没必要跟其他人一样加班到那么晚，但就她一个人准时走，似乎也不太好。 裴异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合上面前的笔记本。 “准备走了？” 实验室。 裴异刚要起身之际，旁边一道声音传来。 裴异看一眼来人，眼帘耷拉，“嗯。” “上次说请你吃饭，你也没给时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么样？”包武笑言。 “不用。” 裴异兴致不高，拒绝。 把笔记本塞进包里，单肩挎着。 “裴异。” 包武又喊住他，裴异停下，没转身。 “谢谢！” 那道背影没动，音色淡而凉薄：“你本来也能进前三。” 有天生坏种，也有天性凉薄之人。 裴异算后者。 自小生存环境，以及自身条件摆在那，他的圈子纯粹也不纯粹，多的是为了争上游表面云淡风轻私下里找名师辅导的。 但无论如何，那都是别人的努力换来。 不认同这样的表里不一，但无话可说。 像包武这种担心自己拿不到名次要求竞争对手放水的，这个行为本身就会让人唾弃和不齿。 他没义务也没必要帮他。 他找自己，裴异心里也有数。 进入到决赛的几个，星大里面，只有他一个非大四生，也是唯一一个成绩压在他前头的。 只是后来，听到身边几个人讨论这次决赛的有力竞争者时，提到过包武这个人。 典型的小镇做题家。 包武来自偏远地区，家里他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爷爷去世，奶奶患癌。 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学习，走出来。 维创历年来的招聘条件，是编程大赛的前三名，不分年纪，哪怕你大一就能获得名次，那么你毕业之后，这个条件依旧有效。 维创是科技大厂，进去三年年包就能达百万，所以它不单单只是寒门学子的梦，是所有人的梦。 而包武从大一就开始参加比赛，只是到大三的时候，才拿到了个第四的成绩，大四是他最后的机会。 因为如果只是单纯的以应届生的身份，想进维创难如登天。 星大的计算机科学在那些顶级名校面前，实在算不得太出彩。 其实了解到这儿，裴异也还没生要帮他的意思。 直到有好事者不知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说去年大赛的第三名，涉嫌作弊，但因为后台硬这事没被爆出来，也就是说，本来大三的时候，包武就有机会拿到维创的offer的。 这个社会，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但如果天平本来就朝一方倾斜，那么另外一头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得到额外的照拂？ 他的确想进付教授的团队，在上学期的时候，辅导员就不止一次找过他，话里话外意思都表达过。 参加比赛拿到名次，不过是找个顺当的理由。 - 晚自习结束。 林迦立马开始收拾书本。 裴异在教学楼外面等她，人群中，大老远看到一个抱着书，朝他飞奔过来的女孩。 跑到裴异跟前站定时，林迦还微喘，一双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不是说今天没时间吗？” “忙完了。” 他扯唇，牵住她手朝校外走。 付教授上次发火之后，交给他一个比较难完成的任务，难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跟了付教授三年的研究生，都要花个十天才能完成。 但付教授给他的期限是，一星期。 大家背地里都说，付教授给他穿小鞋，因为上次惹得付教授勃然大怒吃不下饭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老头儿这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那你以后也会经常这样吧？没课都得去实验室。” “嗯。” 林迦脑袋耷拉，‘哦’一声。 裴异把她抱的书塞自己包里，牵手的动作换成搂肩，“应该还好，我尽量不占用课余时间。” 这话说的。 也就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才不会让人觉得自负吧。 “对了，我听有人传你们上次决赛时有参赛者故意写bug，说本来名次能更高，真的假的？” 裴异掀唇：“嗯，他脑子有点病。” 林迦不认同：“那你也不能这么说人家，我觉得应该事出有因吧。” 裴异挑眉，挺意外她会这么说的：“能有什么原因。” “比较低调，不想引人注目？或者，太优秀了，把机会让给别人？”林迦在那边瞎七八糟一顿乱分析：“反正我觉得又不是靠不良手段获得不属于自己的名利，没什么好争议的。” “不觉得他不尊重人？” “不会。” 两人走了一段路，去路口坐车。 林迦脚步轻盈，“我还挺好奇那人是谁啊？肯定是位大神！” “想知道？” “嗯！” “我也想。” “……” - 林迦在原野干了一个月的时候（实际四个周末）。 她所在的策划部负责人说要聚餐。 迎新，也庆祝两个过了试用期的新员工在这个月转正。 地点就定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茶楼。 说是茶楼，但里面什么都有。 吃饭、喝茶、棋牌室，ktv…… 都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 身为年纪最小的员工，虽没经验但工作上出错率低，效率高，林迦很受大家欢迎。 “林迦，上次我听小园姐说你男朋友超帅，什么时候带给我们见见呀？他今晚来不来接你？” 同事a挽上她胳膊，十足八卦。 林迦认真思考了下说：“小园姐可能有点夸张，其实，也就还行。” 话说完，脑子里面就不自觉浮现出裴异那张脸，多少有点心虚。 “而且他最近比较忙，来不了。”林迦补充一句。 她不让裴异来。 听说付教授为人挺严厉，对自己对学生都比较严苛，她不想让他分心，一来一回的赶，也挺浪费时间的。 “好吧。”八卦得不到满足，同事a有些失望，“不过咱们部门聚会有个传统。” “什么传统？” “就是聚餐时不管男生女生，未成年和孕妇除外，其余的都得喝酒。”同事a冲她挑眉：“所以你喝酒的话，你男朋友放心让你一个人？” 第164章 胆子挺肥 饭桌上。 大家在聊上次接的一个富二代求婚的一个case，其中一个女同事说：“我本来以为富二代长得肥头大耳的满身荤腥味，结果人家仪表堂堂，要风度有风度要气质有气质，终究还是我太肤浅了。” “你那不是肤浅，你是嫉妒。”一个男同事一针见血批判：“无非就是觉得怎么就没个富二代来追我、跟我求婚！我比那女的差哪儿了？！” 女同事佯装恼怒，“你给我闭嘴！” “我就不！你这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我还不清楚？真要这会儿有个二代三代的来追你，你当下一脚能给我踹了，转投他怀抱！” “张兆阳你就这么没自信啊。”女的一早知道她德性，阴阳怪气的回：“不过你是对的，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有自知之明了。” …… 聊着聊着，就起了硝烟。 林迦小口抿着饮料，默不作声，当个食客。 大家对她还算照顾，说她年纪小，不必按着规矩来，就给她点了水果味比较足酒精度低的果酒。 酸酸甜甜的，可以完全覆盖辛辣的酒味。 但默不作声，不代表大家就完全不记得她。 没一会儿，话题就落她身上。 那会儿她低头在看手机。 裴异说付教授让他今晚把一段程序调试完，过两天要发测试环境演示，所以可能太晚不能来接她。 林迦没说自己聚餐的事，就说自己已经下班了，让他不要担心专心做事。 “你们这帮人，脑子里面一天天的就没个正经事，林迦是我们这片最后一块净土了，你们少带坏她！” 说话的是刚才跟同事兼男朋友的一位姐姐，也是策划部a组的主管。 她男朋友不是策划部的，但因为两人关系在那，也就顺带叫上了她。 林迦刚刚在分神，没听清他们在聊什么。 忽然被cue，有点懵。 “他们在问你男朋友家里条件怎么样呢！” 林迦稍顿，而后笑说：“还行。” 同事b怼那个问条件的：“你们这帮人就是俗，人家小姑娘谈个恋爱你们非得往物质上想，就不能纯粹的喜欢？” “我们这是俗吗？这叫现实。多少大学里谈个恋爱，一进入职场就分了老死不相往来的！” “你闭嘴吧你。” 然后朝林迦说：“别理他，他就是一毕业之后，跟女朋友一起进了家公司，结果他女朋友被公司里一有钱的主儿追，没两天女朋友就把他给踹了。” 林迦：“……” 大家都喝的不少，讲话愈发肆无忌惮。 估计被人提到伤心事，那人忿忿：“真不是我见不得别人好，主要有些人她是真的没有心啊！毕业之前说的多好，要跟我一起奋斗买车买房，回头一见个男的，立马给我蹬了。” 林迦表示同情，但也不知道说什么。 本来热烈的氛围，莫名笼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饭局结束。 有车的叫代驾，没车的打车。 同事b跟另外一个男同事顺路，她顺嘴问了林迦的地址，巧得很，也在一个方向。 “正好你也别打车了，李默有车，我们一起。” 林迦不太好意思蹭别人车，刚要谢绝，就听到李默说：“就是，这种打车公司不给报的，一起走吧，欸你住哪？” 林迦报了个小区名。 刚刚她只是说了大致的方向，没说具体住哪。 话音落。 本来各自聊天的几位，不约而同刷刷投来诧异的目光。 “可以啊林迦，平时看你挺低调，原来是个隐形富豪啊。” 那地段确实不便宜，算星海头部几个高档小区了。 是他们几个削尖了脑袋，都不敢肖想的地儿。 “其实是我男朋友家。”林迦淡淡补充一句。 这一下，本来已经活络了的氛围又变微妙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有的人移开目光，有的人摸鼻子，有的人清了清声开始尬聊。 林迦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没在意。 就同事b很无语，拍了拍林迦肩膀，“别搭理他们，一个个被分手分的应激障碍来了。” “没事。”林迦笑说。 果酒也不是完全没度数，林迦贪杯，多喝了几杯。 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上车之后，脑袋便开始发胀，昏昏沉沉。 下车的时候，同事b担心说：“你男朋友在家吧？要不要让他下来接你？或者我们给你送上去？” 林迦婉拒：“不用，没事的，我吹个风就好了。” “真没事啊？” “嗯。” 另外一名男同事，也就是车主，下车绕到车后，从后备箱里面拿出一瓶水给林迦递过去：“喝点水吧，缓解一下，刚喝完酒坐车是不太舒服的。” 林迦接过水：“谢谢啊，我真没事，你们回去路上慢点。” “嗯，那拜拜！” “拜拜！” 站在路边目送车子开远，林迦才转身朝小区里走。 结果没走两步，手上一轻。 本来握着的矿泉水，被人抽走。 林迦顺着率先映入眼帘的大长腿，一路往上看，就看到了她男朋友那张好看的脸，她盯着人乐了一会儿，笑的跟朵花似的：“这么巧啊，你也才回来！” 裴异拧开瓶盖，仰头，解决到大半瓶水之后，再拧紧瓶盖，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不是说早下班了？” 他声音温淡，不带太多情绪。 林迦盯着那瓶自己还没喝到的水，眉心微蹙：“那是我同事给我的水！” 我自己都没喝就算了，你还给扔了。 裴异‘嗯’了声，“然后呢，要我赔？” 林迦翻他：“小气鬼。” 醋王吧你。 什么醋都吃，酸死你得了。 他去揉她脑袋，把长发都给揉乱了，看她恼地直瞪他才作罢。 “一个人都敢喝酒，还让男的送回来。”他淡声：“胆子挺肥。” 第165章 别放过 林迦护住自己脑袋：“你没看到还有一位女同事吗？” “女同事给你水了？” “车不是她的，是李默的，水当然也是李默给的呀。” 李默。 叫的挺熟。 裴异没开口，望住她那双眼睛。 盈盈的，像满月。 林迦底气足：“再说了，我是不想让你为我分心，所以才没跟你说聚餐的事，而且大家都喝酒了，我就喝了果酒，才不会醉。” 而且，她也不是一点酒量没有的好吧。 “是么。”他故意拉开距离，本来借着他力行走的林迦，没注意，被虚软的另一只脚绊了一下，好在裴异在掌控之内地伸手又将人揽到怀里：“这叫没醉？” 林迦嘴硬：“刚刚在想事情，不信你再试试？” 裴异不跟她计较，手到底是握紧了再没放开。 这段时间平时两人都忙，周末又没时间约会，那周六的晚上的时间便弥足珍贵起来。 林迦洗完澡窝在沙发上，跟人发微信。 屏幕上播着一则搞笑的综艺，嘻嘻哈哈的主持人和嘉宾的笑声，让这个寂静的夜晚也变得热闹起来。 光与影交错从她脸蛋上闪过，照亮唇角那一弯弧度。 “灯不开玩手机？” 裴异过来，端了一杯热水，“张嘴”。 杯沿碰到唇口的时候，林迦机械张嘴，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 有一小汩水从嘴角漏出，流到脖子，渗进睡衣领口，林迦连忙往后仰，“不喝啦。” 下一秒手机被人抽走，声音淡淡带着警告：“以后不开灯不许玩手机。” 林迦卖惨：“你都不知道我工作一天，就只有吃饭的时候能看一眼手机，其他都跟赶命投胎似的忙的停不下来！” 裴异没同情她，手掌托着她半侧脑袋，指腹在她脸颊游移：“所以，辞了？” 他靠的近，一开口，一股温热的清香就朝她扑过来。 林迦往后缩了缩：“那不行，能接受我这种工作时间还能给我发工资的公司不多的，得好好珍惜，况且还是别人给介绍的，说不干就不干，不好。” “别人介绍？” 林迦没想到说漏嘴。 但既然都这样了，半真半假解释说：“我妈一个朋友的儿子给介绍的，你知道吴女士的，深怕我被骗，托人帮忙，大概在她心里我就是个弱智！” 裴异眼里存疑，但到底此刻的氛围不适合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他将人慢慢放倒，压上去。 唇角的水渍还未完全干，他小心亲吻那个地方。 明明是淡而无味的液体，但他尝出了清甜的味道。 林迦也享受这样的午夜时光，两只胳膊交握，挂在他肩颈，她现在已经能够特别放松的在暗光下，接受他的“洗礼”。 “裴异。” “嗯？” “今天其实是我们聚餐。” “嗯。” 有一只手从她睡衣下摆探进去。 温热的指腹，从纤细轻薄的腰腹一路往上，在触及到某一处耸起时，停下。 “我不是不告诉你，我主要不想让你分心。” 他起伏的动作，偶尔鼻尖会刮到她的嘴唇。 这个时候林迦就会吻他，像他亲吻她的样子，温柔又细致的吻他。 她还故意去触他耳尖，感受到他明显地身体变化，心里乐开了花。 “徐进远说付教授对你很严厉，什么杂活难活都丢给你，他真这样吗？是不是故意针对你？” 裴异低笑，胸膛震颤。 他的手攀上高处。 林迦浑身一紧。 似有一股气血猛地往上蹿，连本来挑衅他的动作都变僵滞。 身上的人笑意扩大。 掌心处，不轻不重按揉两下。 林迦整个身子蜷起来。 她其实有点“自卑”的，关于自己只有“a”这件事。 女孩子总是希望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可以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所以好几次，她都挺想问问他手感如何，是不是特别没劲。 她本来都还好，只是每次听到刘萌在她耳边科普，关于如何让自己二次发育，便会不自觉对自己严格起来。 “不是。”他俯她耳侧，轻叹：“对于我来说，那些内容很有意义。” “是、是吧。” 林迦一紧张，声音会发颤。 她感觉他在玩。 一边同她讲话，手上动作也不懈怠。 挑逗，刮蹭。 全是她的敏感处。 以一种之前未尝试过的姿势。 她开始不放松，越来越僵硬，身体在有限幅度内扭动，被裴异眼神警告后，安分了一点。 本来挂在他脖颈间的手臂，也放下，小拳头抵在他胸口：“所以，你刚刚在下面没生气吧？” “有点儿。” “啊？” “你以后，跟你们男同事，保持距离。” “但我不是一个人，我们还有女同事。”林迦又解释一遍。 他不说话了。 似乎觉得说了也白说。 只是觉得她对自己误会挺深，而且他更喜欢用行动来表达情绪。 以往周六的时候他们也做。 但还算克制。 虽然裴异在这件事上不太克制，但多少都会顾及她明天还要上班，所以再晚不会超过十二点，就给她清洗让她睡了。 但今天一直到凌晨一点多，他才作罢。 结果可想而知。 林迦迟到了。 实习一个月，第一次迟到。 她连早饭都没时间买，一路跌跌撞撞冲进闸门打卡。 好在也就十分钟。 而且原野目前在考勤这块抓地不太严，到办公室，还有几个同事的位置空着。 一到位置上坐下，林迦就拿出手机狠狠对某人进行“批判”！ 林迦：【都怪你！】 她愤懑编辑屏幕：【要是老板这个月扣我工资我不会放过你的！】 裴异：【嗯，别放过。】 林迦：她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而且好像还挺期待。 不管，气势不能输。 林迦：【你给我等着！[拳头\/emoji]】 裴异：【给你点了早饭。】 嗷~ 他也太懂怎么拿捏她了。 - 实验室。 坐了约莫七八个人，除了裴异，其余的都是大三大四，还有两位研究生，待的时间都比他长。 而且一般能进付教授团队的，都算是拔尖儿的存在。 但他们对裴异，确实是心服口服的。 因为他一来，只花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历史库迁移和数据同步的难题，并且成功通过了付教授的验收。 老头儿平时看着严厉，但只有在面对裴异时，除了严厉的表皮之下，还有无法明说的欣赏。 这让他们很是羡慕。 “好想喝奶茶啊！”大四的一位学姐，完成手头的工作，伸了伸懒腰说道。 “喝啊，我也想喝！”另一位女生立马附和：“正好我上学期奖学金刚到账，我请你们喝！” “说到奖学金。”有个戴眼镜的男生眼里发着光，扫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到裴异身上：“我们裴大神要称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吧！” “对哦。”学姐望住还在敲代码的人：“裴异，传言说你当年以南城理科状元的分数进来我们学校，学校给了你这个数，真的假的？” 她说着，用手指比了个数字。 裴异扫她一眼，没吭声。 但沉默就已经是答案。 大家倒吸一口气。 虽然官方也通报过，并且拿这事做过宣传，但亲耳听到当事人嘴巴里说出来，还是很羡慕的。 “那这顿奶茶……”男生挑眉，示意。 裴异敲键盘的动作停下，情绪淡淡地轻扯嘴角，“喝什么。” 第166章 欢迎查岗 林迦接到外卖小哥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一个小组会，她做会议纪要，由于是震动模式，记得太认真，电话响了两遍才听到。 接完之后打了招呼立马出去，就看到公司前台堆放了占地几平方的奶茶。 林迦给前台小姐姐留了一杯后，麻烦她一起跟自己搬到里面办公室。 开会的人看着这盛况，不免打趣：“这什么情况？林迦，工资还没发了吧，这么大手笔！” 林迦笑说：“我男朋友请的。” 刚刚看了眼微信，裴异发来的，说要请他实验室的学长学姐喝奶茶，顺便帮她也点了。 她以为多顺便，结果一看：豁这么多！ 正好会议也维持挺长时间，有下午茶进来，大家趁机放松放松。 没一会儿就有人调侃：“上次我可听说林迦住**小区，现在的小孩儿真卷啊，家境殷实，大一就出来实习了。” “那只能说明你对现在的年轻人误解挺深。”有同事帮腔：“她们可比我们那会儿有头脑多了。” “对对对！”还有人说：“我一朋友家里条件也够好的，他妹妹，才上高中，拿父母身份证开了个自媒体账号，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做起了一个几十万粉丝的账号，单是接条广告，就能抵我朋友半年工资了！” “这么牛！” …… 林迦戳开奶茶，默默吸了一口放边上。 听他们闲扯的时候，又把刚才的纪要回顾一遍，检查看有没有漏的地方。 没一会儿，从自己转开的话题，就又转回来。 这次是个不咸不淡的声音，甚至能辨清淡淡的敌意。 “但好像听李默说，小林是跟男朋友同居？那**小区，是你男朋友的吧？” “嗯。” 林迦应一声，放下笔。 大大方方笑着接受众人目光：“是我男朋友的，我是南城人，目前跟爸妈一起在星海租房子住。” 话音落，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 有人面面相觑，有人面露尴尬。 具体尴尬什么林迦不太清楚，她没太大触动。 只是觉得人有千千万张面孔，但本性对物质的追求，是大同小异的。 后来是那晚跟她一起蹭车的女同事出来打圆场说：“你们这帮人可真八卦，人家跟谁住，住哪跟你们有关系吗？想想自己首付凑没凑够，房贷明年还还不还得上吧！” - 下班林迦回爸妈那。 吴女士买了只老母鸡回来炖汤，让她跟裴异一起来。 她先到，帮着在厨房打下手。 母女俩有一段时间没好好聊过天了。 吴心莲埋汰她：“真是有了男朋友忘了娘，我这要是不喊你回来，你就压根想不起来你还有一个妈吧！” 林迦哼了哼：“我就知道回来肯定能听到您这么说。” 吴心莲白一眼她：“嗯，你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林迦撇嘴：“您生出来的，也差不多。” 逗了两句嘴。 吴心莲又在嫌她葱段切太大，“你们俩在一起天天点外卖吧，我跟你说，夏奈外面东西不能吃，那些油都不知道过了多少遍锅了，还有那些菜，前一天卖不出去的，放冰箱冷冻，第二天拿出来翻炒一下继续卖给你们！” 林迦很无奈地叹口气：“您好像对您女儿有什么误解，还是您觉得上了大学就很空了？” 吴女士查看火候，回头看她：“怎么，你还整挺忙？” “您是不是跟沈阿姨说过我想找实习单位？” “对啊，聊天嘛，随口说的。” 林迦低头择毛豆，“肖邢给我介绍了份工作，周末两天去上班。” “肖邢？”吴心莲诧异：“哎呀这事你怎么才跟我说！” 林迦挺诧异她反应会这么大的：“我以为您早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呀我知道，你不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吴心莲连忙洗干净了手，去拿手机，看样子是要联系沈阿姨了。 “小肖这孩子还挺热心。不过他朋友这公司怎么这样，周末上班？” “创业初期挺忙吧，人手不太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周末上班，而且周末算加班，他们可以调休。” “哦，那还行。” 说话间，拨出去的电话那头很快被人接起。 “喂？是我呀！心莲！” 吴心莲一边接一边朝厨房外头走。 “吃饭了没啊。” “哦哦，我这也刚开始烧……” 后面林迦没再听。 择完毛豆她洗了手，靠在灶台上看手机。 是裴异刚刚给她发的消息，说临时有事，付教授要接待北城来的一所医学院来的人，组了局，拉他一起不放人。 林迦：【[ok]】 林迦：【需要你喝酒吗？】 裴异：【应该不需要。】 林迦：【应该？有女生没？[威胁]】 林迦：【老实交代哦，被我发现你骗我就完了！】 裴异直接发过来一条定位，是他们吃饭的饭店的地址。 裴异：【欢迎查岗。】 第167章 跟你关系很好那个 林迦喝了三碗老母鸡汤。 撑到站起来都费劲，吴女士终于放人。 “从小到大都不长肉，吃这么多就不知道都吃哪里去了。” 人一吃完就变得懒散，林迦窝在沙发不想动。 “可能我运动量大吧，都消耗了。” 吴女士看着沙发上躺尸一样的人：“就你？” “就我就我。” “别一天到晚就看手机。”吴心莲擦完桌子，到沙发这边坐下：“对了，小异他们这跟的什么教授，才大一，就要被带出去应酬了？靠不靠谱啊！” “挺德高望重的吧，反正我们学校不管哪个专业的，都知道付教授大名，裴异他，应该也是蛮尊重他的。” 以她对裴异的了解，这种饭局他要是不想去，一般人大概率喊不动他。 “那你让他别喝酒，实在要喝也少喝点，这都还是个学生呢！” “知道。” 虽然两人在微信里耍贫。 但谁都知道，林迦不是真担心有什么女生，也不会真去查岗。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跟裴异说过今天想在家陪吴女士，不然她又该念叨了。 快九点的时候，她给裴异发微信，问他有没有结束。 那一会儿他没回，后来直接打过来电话。 从那头传过来的声音可以判定饭局还在继续。 因为有不少说话声涌进来，而且她还能从那些大着舌头的声音里辨别出，大家应该都喝的不少。 “裴异。” “嗯？” 林迦躺在床上，轻声问：“你是不是也喝多了？” “还行。” 明明声音就给人微醺困倦的感觉。 “付教授平时看起来挺严谨的，怎么也这样。”林迦咕哝：“那以后你会不会经常有这样的应酬？” “不会。” “那你这次聊的怎么样？顺利吗？” “一般。” 他话很少，基本就是静静听她说。 偶尔应她一句。 在里面被酒精和官僚话术厌透了的情绪，多少缓和了些。 就这么待到饭局结束他再进去也不是不行。 “裴异。” 有道清丽的女声这时候传进音筒。 本来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林迦一顿，下意识屏住呼吸。 裴异斜额，看着来人。 傅恬微笑：“付教授刚找你呢，啊，不好意思，没看到你在打电话。” 裴异转过来的时候，她才看到他一只手上拿着手机。 “那你等会儿进来吧。”傅恬抱歉的笑笑。 “嗯。” 等到那道身影走远了，裴异才听到电话里的人小声问：“我怎么感觉声音有点耳熟？” “傅恬。” “傅恬？”林迦诧异，稍顿之后又确认一遍：“高中你们班那个班花？跟你关系很好那个？” 话说完，呼吸微微一凝。 “什么意思？”对方的声音透几分玩味。 林迦：“实话么，她还跟你告白来着。” 说到后面，她声音渐小。 说完赶紧又问：“她跟你们一起？” “嗯。” 嗯？ 除了“嗯”就不能说点别的了？ 不用解释解释？ 到底是之前有过情感纠纷的老同学，你可是真的一点不避嫌啊。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们先吃饭吧。” 没啥可聊的了，挂了吧。 “嗯。” “……” 林迦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得劲。 哪哪都不痛快。 翻来覆去，在宿舍三人小群里发：【就寝了吗？我亲爱的同学们？】 郑薇薇：【？】 林迦：【你们的男朋友，有关系比较好的女性朋友吗？】 刘萌：【裴异出轨了？？】 林迦：【[冷汗]】 郑薇薇：【前女友来找他了？】 林迦：不是，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聪明” 林迦：【不算吧，是以前的一个高中同学，跟他表白过。】 郑薇薇：【现在呢？人在哪？两人在一起？】 林迦把两所高校要合作的事简单说了下，也说了今晚两人一起吃饭的事。 郑薇薇：【去。】 林迦：【去哪？】 刘萌：【谈恋爱谈傻啦？当然去宣誓主权啊！】 林迦：【[心虚笑]没必要。】 郑薇薇：【有必要。】 五分钟后。 林迦套了件卫衣，穿的牛仔裤。 出来的时候吴女士正在吃药打算回房间休息，回头看她：“大晚上的要出去？” “裴异可能喝酒了，我去接他。”林迦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看到她桌上的药愣了下，走过去：“这次配的药怎么跟上次不一样了？” 吴女士白她一眼，把吃完的药盖拧上，放抽屉：“你眼里就剩你男朋友了，哪儿还记得我吃什么药啊，这不就跟上次一样的，包装换了而已。” 说着把人往外面赶：“要去就赶紧去，路上注意安全。” - 林迦赶去饭店没跟裴异说。 薇薇要她去“捉奸”，她只觉得太夸张，只是想给他个惊喜，当然有没有其他心思，她自己也不知道。 总归是心底某一种情绪驱使着她大晚上赶过来，接她男朋友回去。 也就等了一刻钟左右。 一行人，约莫七八个，从饭店里厅出来。 走在前面的两位是她们学校的付教授，另外一个应该是对方学校的负责人，两位明面上还在寒暄。 裴异走在付教授的后侧方。 跟他离的比较近的是一位带着眼镜的斯文男生，两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那个男生不停比划，眼底有光，应该是在聊一个比较有趣的话题。 裴异的左侧，是傅恬。 黑发披肩，白色连衣裙，鹅黄色针织小外套，露一双白皙修长的小腿。 不到一年时间没见，傅恬身上高中时那股学生的文卷气已悄然退场，多了一股让人不得不去瞩目和欣赏的韵味。 此刻，她在安静听他们讨论，嘴角挂着一抹安静得体的笑意。 林迦觉得自己也挺奇怪的。 之前她还说裴异是醋王，动不动就吃醋。 结果自己不也是。 “林迦。” 傅恬看到她，笑着打招呼。 这么久没见，从另一个城市过来，看到她傅恬似乎也不太惊讶。 也对，本来他们就不算多亲近的同学。 林迦抬眼，扯出一大抹笑意：“傅恬！” 那会儿一帮人齐刷刷的目光都落她身上，似乎都在疑惑她是谁。 林迦头皮发麻，只能努力保持嘴角的弧度。 再去看裴异时，他在跟那边的人说话，然后道别。 第168章 一挑几 “不好意思啊，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林迦有些愧疚。 裴异走在她身侧，两人牵着手，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 人行道上没什么人，两边的绿植郁郁葱葱，夜色更浓。 “本来就是骗你过来。”他唇畔笑意加深，偏额睇她：“只喝了两杯果汁。” “啊？” 不说没注意。 他这么一说，林迦发现他身上真的没酒味。 不得不说，电话里这个人真的演的挺像的。 林迦在消化这个事实后，若真似假的提出怀疑：“不应该啊。” 裴异眼帘微抬：“嗯？”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想方设法的不让我过来么！” “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跟你的老同学重聚，心跳就不加速？不激动？不想跟她好好叙叙旧？毕竟曾经也是跟你表白过的人……” 林迦说到后面，自己都有点心虚。 也不敢去看他。 尽量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松弛感。 “所以，你晚上过来捉奸？” “你怎么知道？！”林迦嘴比脑子快，说完立马捂嘴。 微信里刘萌她们的确这么说过，她当时还觉得无稽之谈。 他脸色不太好看，“那你出现的地方，应该是酒店。” 我倒是想啊，关键星海这么多家酒店，我到哪儿去蹲守啊，你又没说。 裴异一看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随后，将手机递给她。 林迦不解：“干嘛？” “装个追踪器。” “……” 林迦自觉理亏。 眼珠子一转开始转移话题：“你吃饱了没？一般这种饭局都吃不饱的吧，我请你吃夜宵？” “林迦。”他幽幽戳穿她：“你转移话题的技术很拙劣。” “我哪有。” 说着，声音低下来。 脑袋也垂下来。 裴异抬手弹她前额，“她来的前一晚联系的我，我才知道她学的医。” “那她哪个学校呀？” “北城大学医学院。” 全国能排得上前三的学系，从北医出来的人，是各大医院争抢的人才，甚至，在相亲市场也特别抢手。 林迦听吴女士说过，她们小区一个普通医学院毕业的，刚毕业开始工作，来说媒的就从家门口排到小区门口。 夸张是夸张了点，但也从侧面应验了这个专业无论是前景还是市场热度都相当不错。 林迦：“你们当初就没约定好一起上哪所大学什么的？” 学霸的世界，不都这样的么。 裴异：“没完了？” 林迦耸肩，云淡风轻：“开个玩笑么。” “不好笑。” “噢。” 双标。 驰名双标。 她跟张远多说两句话他就会不开心，她开个玩笑怎么了？ 就这么闷闷不乐一直到他那。 林迦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我答应我妈今晚要回去睡的，你自己上去吧，好好休息。” 她抿唇，看起来还算乖巧。 裴异：“生气了？” 林迦：“没有。” 裴异：“林迦。” 这一声，让两人都为之一顿。 裴异一晚上被饭局上对方负责人质问、不屑、各种拿乔觉得他们帮星大落实项目上线是给了他们多大的恩惠的嘴脸的情绪困缴。 此刻，情绪也抵达冰点。 明知道她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但声音还是重了。 “对不起，我……” “时间太晚了吴女士还在家等我！”林迦没等他把话说完，眼神左右闪躲：“我真的要回去了不然又要被她念！你好好休息！” 说完，没再看他，转身小跑进夜里。 刚好过来一辆出租车。 她打开车门，飞快闪身进内，匆忙的像逃荒一样。 裴异盯着那抹背影，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久到保安亭内的保安狐疑拿着手电出来，看清是他后，才笑着说：“是您呐，我还以为谁呢？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啊？” “对了，刚刚是你女朋友吧？刚好像看到她在哭，吵架了？” “……” - 徐进远跟人打架，打进医院。 鼻青脸肿的，手臂都折了。 林迦跟郑薇薇刘萌她们一起到医院时，他满脸贴着膏药，手臂还缠着石膏挂在脖子上。 样子有多挫就有多挫。 看到郑薇薇时，还下意识用被子挡：“我不是让你别来别来，没多大事！” 郑薇薇过去把他被子扯了：“多大事算大事？等给你收尸的时候我再来？” “那倒也没这么严重。” 刘萌看着他那脸肿的跟发酵的馒头似的，有些怕的躲林迦后面：“是咱们学校的么，怎么下这么狠的手，这被学校知道了，要处分的吧？” “就建筑系那帮人。”旁边他们一个室友说。 “上次我们跟他们决赛，上半场分拉很大，本来以为这次会输的很难看，结果这帮孙子太嚣张了，过来挑衅老徐！说他孬！结果就那一下，老徐大概是被刺激到了下半场他单人连拿二十分！直接带动了我们整个队的气势，最后反败为胜！” 说到这里，那些热血的场景仿佛又历历在目。 室友扶了扶眼镜，缓了缓继续说：“大概下半场他们输的实在太难看，就把怒气转到老徐身上，在这之前，已经跟我们挑衅好几次了，老徐都没搭理，这次是真的忍不了了，说要……” “说……” 说到这儿，室友看了看郑薇薇，又看了看病床上的人，没继续下去。 郑薇薇本来就在听，等着他下文呢，结果他不说了。 “继续说，说要干什么？”她淡淡逼问。 徐进远被郑薇薇投喂水果，嘴巴里塞的鼓鼓的，眼神示意他室友多嘴。 但话已至此，明显接下来的话跟郑薇薇有关，她不可能就这么错过。 “说我们就是运气，没有裴异，顶多过个初赛，还说，说要搞你……” “你特么能不能闭嘴！”好不容易把一嘴的苹果咽下去的徐进远，猛地低斥一声。 病房里一时安静。 闻言。 刘萌和林迦对视一眼，也没吭声。 只有郑薇薇稍顿之后，冷嗤一声，看徐进远：“挺有能耐啊你，看你这一身伤，一挑几？” “八。” 第169章 你俩看着不正常 住的是个双人间，除了徐进远还有另外一位病人，几人也不敢太闹腾。 林迦和刘萌待了一会儿打算走的时候。 室友想到什么：“对了，裴异知道这事吧？他还没来？” 徐进远抛两颗橘子接着玩，“他啊，忙的跟狗一样，整天窝他那实验室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说完朝林迦道：“是吧林迦，你俩现在是不是约会次数都变少了？” “还好。”林迦扯唇淡笑，没多说。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众人视线齐刷刷落到那人身上去。 裴异单手揣兜，手上还拎着一果篮，神情散而慢：“听到我名字了。” 也不知道是提点谁，目光敞亮，谁也没多看。 徐进远‘呵’一声说：“什么风啊，能把裴少爷给吹过来？！” 裴异轻哂，推开门往里走：“看来脑子没打坏。” 徐进远无语：“你能不能做个人？” 林迦本来站的就是靠门最近的位置，他往里走，必然要从自己身边经过。 医院的药水味儿哪哪儿都重，偏偏他经过的时候，那股熟悉的清冽淡香，倏地变得浓烈朝她扑过来。 林迦不自觉垂下眼帘，她也不知道两人怎么了。 那晚她回家后，两人几乎都没怎么见。 只有微信上偶尔发一句，她，或者他，问吃了没，睡了没。 她以前多敞亮一个人啊，结果现在为了这点小事闹别扭、闹情绪，两人好像谁都没问题，又好像谁都脱不了干系。 裴异没再往里走，差不多跟她并肩。 但谁都没看谁。 男生神经相对大条，还在互相揶揄胡诌。 相比较之下，女生心思更为细腻。 先是刘萌瞥一眼两人，然后胳膊搡林迦，眼神冲裴异这边丢，那意思，就是在问她俩这是什么情况。 林迦抿唇，摇头。 不想说，这个时候也不方便说。 然后是郑薇薇。 她更直接，问林迦：“你俩吵架了？” 这话一问出口。 整个病房瞬间安静。 本来站在一侧的裴异若有所思的目光先落过来。 林迦觉得那些目光是有温度的，灼热，能烫伤人。 她硬着头皮，声音闷闷的带着股执拗：“没有。” 郑薇薇不信，又偏额去看裴异，几秒之后“哦”了一声。 徐进远狐疑：“我也觉得你俩今天看着不太正常。” 说完冲着裴异：“你把人给怎么了？” 不等裴异开口，自顾自继续牢骚：“我就说那什么破机器人就是个坑，付老头那团队那么多人，怎么就你一个人跟拼命三郎似的？而且我听说都几年了也没什么结果，怎么你一去就着急忙慌要找平台上线了？平时放兄弟几个鸽子也就算了，连女朋友都打算不要了！” “废什么话你！” 他一说完，还没等裴异应呢，郑薇薇先给他扔一手橘子皮，“吃都堵不上你得嘴！” 林迦笑了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聊。” 刘萌见状忙拿包跟上：“我跟她一起。” 见过没眼力见儿的，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儿的。 郑薇薇无语扯她一胳膊：“你等会跟我一起走。” “为什么？我跟迦迦……” 下一秒。 “哦，好的。” 林迦都走到门口了，看着朝她挥手很为难的刘萌，她扯了扯唇，没说什么，径自一人离开。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好像随时会下雨。 空气里水分稀少，医院里来往的都是神情冷漠的医患，让本身就凝重的氛围变得更压抑。 林迦低头朝医院外面走，走了几步路想起什么，又回头。 这一回头刚好撞上迎面跟过来的人。 林迦愣住，盯着人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扯出一抹笑问：“你也回去啦。” 裴异：“准备生气到什么时候？” 林迦避开目光：“我没有生气。” 裴异：“林迦。” 闻声，她嚯地抬眼，这一眼，没有情绪。 “又要开始训我了吗？” 或许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裴异原本无奈的情绪也绷紧，声音落地：“我们谈谈。” “你知道我说不过你。”林迦撇开脸，“我不想谈。” 为什么总是让她觉得做错事的人是她呢？ 谈个恋爱，她就不能有别扭有情绪的时候吗？ 他说几句软话哄哄她怎么了？ 知道他忙，实验室的工作让他分走了绝大多数的精力，再来应付她确实很累，她应该理解，支持。 可是谁不忙呢。 于是她就这样每天不是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就是觉得自己心里委屈，一遍一遍然后陷入死循环。 “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他语气隐隐透出无奈。 “那就不解决。” 林迦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性。 或许是对他话里丝毫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的态度，或许他总是一副说教人的口吻。 反正，她难得硬气一回。 不想这么算了。 林迦怼完人就要越过他往里走。 裴异握了下她手腕，把人轻轻拽住。 掌心的干燥和温度，都那么熟悉。 林迦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就这样吧，不闹脾气了，天知道这几晚她是怎么睡着的。 可是—— “裴异。” - 林迦有过假想敌。 这个假想敌就是傅恬。 在那样一个就算喜欢也羞涩于说出口的年纪，这个假想敌的存在，好像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哪怕亲耳听到她被拒绝，却依然不能对那些鲜活存在过的记忆做到视而不见。 况且，喜欢一个人总是让人变得敏感、多疑、不自信。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又避免不了。 看到傅恬笑盈盈地朝她们走过来，她会不自觉去想，她怎么会在这里？是跟裴异一起来的吗？那这几天，两个人是不是每天朝夕相处？ 所以，裴异都没有什么时间搭理她。 她是喜欢过他的，她的喜欢比她勇敢比她直白。 或许，还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坚定。 傅恬走到两人跟前。 “嗨，林迦，又见面了！” 林迦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够松弛，笑说，“你们聊吧，我有点事先走了。” 她是真的有事，也是真的没完全整理好心情。 裴异没拦她。 温热的掌心放开她的那瞬间，有一股凉意爬上手腕。 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冷。 第170章 你也很奇怪 傅恬盯着那抹身影在前面转了个弯消失之后，才开玩笑问道：“林迦看着心情不太好，你们吵架了？” 裴异：“没有。” 说完，他朝外面走。 傅恬晃着手里的袋子，跟上他，好奇问：“你怎么不问我来医院干什么？” “你说话有鼻音。” “脑子真好用，但林迦应该误会了吧，以为我俩一起？” 天光晦暗，云层压着，难免令人产生燥意。 裴异看了眼运动手腕上时间：“你们明天走？” 这是不想跟她聊私事的意思。 “嗯，本来定的是今天，但团队里有人想多待一天，到处逛逛，尝尝美食。” 她也没介意，话题顺着他聊开。 裴异不置可否。 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至于他们什么时候走，与他无关。 所以他们要做什么，他也不关心。 “我们教授说话就是这个样子，太多人捧着，又身处这样的位置，希望你不要介意。”傅恬突然说。 上次的饭局，双方聊的并不是很开心。 对方话里话外就是这样的项目丢到乡村卫生所，人家未必都能看得上。 只是领头人为了面子，表面还维持基本的礼貌。 作为一个刚出壳的项目，需要完善的地方当然有，但得到这样的批判显然对方带了歧视的眼光。 因为就这么轻轻松松一句话，直接就否定了所有研发人员投入的努力和精力。 后面才知道，虽然对方教授跟付老头是曾经的高中同学，但彼此一直都是暗暗较劲的关系。 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的行为，很可耻。 “我介不介意不重要。”他云淡风轻。 傅恬斟酌言辞，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其实本来星大确实不在我们合作的名单之内，他完全是看着跟付教授同学一场的份儿上，才特意来星海一趟的。” “不用提醒我。” 是为了老同学特意来一趟，还是特意来一趟为了这一顿批判，是两回事。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等面前一辆车开走再过人行道。 傅恬就在这个时候站到他面前：“但我们教授很欣赏你，他知道你原本可以直接进北……” “绿灯。” 他淡淡打断。 傅恬一顿，才笑说：“去年这个项目就说要上线，一直拖到现在，你们团队里那些学长们的确都很优秀，但相比较其他几个高校的团队，还是有一定的进步空间。” 他本就情绪淡，这会已经开始不耐。 傅恬点到即止，她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裴异这样的人，不应该埋没在这里。 “那会儿我们都挺惋惜的，上次回南高碰到班主任，还提起你……” “把时间花在自己身上，少去谈论别人，这是基本的礼貌。” 他不留情地丢下这句话，拦了一辆出租车。 打开车门的一瞬，想到什么他回望她，口吻冷淡至极：“谢谢你的提醒，至于我们的项目，不是非你们不可。” - 林迦回头去找吴心莲的主治医生。 可惜，他今天休假不在。 本是想问问吴女士这次配的药怎么换了的事。 因为上次复查是老林陪着来的，她就事后听他们说没什么大碍就没太去关注了。 但越想越不放心，只是最后还是落了空。 从医院里出来，天色暗下来，乌云压顶。 “要下雨了。”林迦看着天色嘀咕。 “林迦。”有人喊她。 林迦回头，看到傅恬。 可以说她是下意识地往她周遭看了一眼，在没有看到那个人之后，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是要回学校吗？” 林迦扯唇：“回家。” 傅恬想起来什么似的点头：“好像听说你们一家人现在都在星海。” “嗯。” “我们明天回北城，今天其他同学去跑去景区玩了，我有点感冒没去，来配点药。” 林迦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药袋，上面印着市医院的logo。 但是刚刚就看到她要走了，结果进去一圈回来人还在这，是故意等她？ “来星大这几天，一直没机会跟你好好打声招呼。” 林迦心想，我们的关系倒也没到这个程度。 “有空吗？要不要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她十分热情。 “要下雨了，我还得赶回家。” “哦，那明天我可能没时间。”傅恬思忖自顾说道，过了会儿，又说：“也没什么啦，就随便聊两句。” 看吧，还真是被她给说中了。 她真的是故意在这等她的。 事已至此，再婉拒好像就没人性了。 林迦提唇：“你想聊的，是关于裴异吧。” “嗯？” “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聊的。”林迦耸肩，轻描淡写笑说。 傅恬点头：“我们之前南高那会儿虽然不是一个班，但大家关系都还处的挺好。” 是，还行。 那会儿她就只是裴异对门的学渣，而她是他同班女学霸。 或许那会儿傅恬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竞争对手是她吧，毕竟差距在这。 “我们这次项目合作不太顺利，估计后期的计划也会暂停，其实这事双方牵头人心里都有数，但团队里面的成员不太清楚。”傅恬抿唇，斟酌了下说：“我的意思是裴异先开始不清楚。” “他是把这次合作当成一个能成功推行的项目去做的，所以这件事，对他影响应该挺大。” 林迦屏住呼吸：“你想跟我说什么？” “林迦，你对我敌意好重。”傅恬无奈笑道：“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你，并不想掺和你跟裴异的事，毕竟我们也算校友，只是希望你们不要有什么误会。” 林迦平静望住她：“我也觉得你很奇怪。” “嗯？”傅恬挑眉耸肩，是想听听她如何认定她‘奇怪’这件事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定我们之间有误会，又凭什么说出不想掺和我们之间的事这种话的。身为一个局外人，或者，曾经喜欢过我男朋友这件事的另一位当事人，在知道了他已经有女朋友的情况下，你没有让我看到你有半点避嫌的意思。” 第171章 惊喜 裴异回来就补了觉。 连着几个晚上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他人快挂了。 醒来时，外面早已暮色四合。 口渴的不行去打开冰箱，连矿泉水都剩下最后一瓶。 他盯着里面空荡荡的几层空格，眼帘微耷，全身被一层冷冽的气息笼罩。 这里之前也曾被草莓牛奶以及零食水果填充，满满当当。 手机里面好几十条未读，只有她的那一栏没有红色标记。 裴异水喝了半瓶，拎着剩下的半瓶去客厅沙发。 室内只开了很暗的灯，偌大的空间内，平添几分寂寥之意。 点开聊天界面，距离上次不咸不淡的聊天，已经过去三天，还是他问她有没有吃饭，她回了个“嗯”字。 点开“+”号。 指腹在视频通话的方框上迟疑了一秒，刚要摁下去之际，门铃声响。 这个点。 联想到某人。 本来平直的嘴角，往上一扯。 也就这一瞬，裴异身上的那股寒意都散了七八分。 看来最近是真的很喜欢制造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 只不过，门一打开—— “surprise！” 门口站着七八个男女。 裴异掠过众人，不惊喜也不惊讶，只是很平淡的看着众人。 是之前饭局上那些人，没了教授领导，多了一个站在后面耷着脑袋的徐进远。 他没看他，像是可以避开那双寒冽的目光。 傅恬先开的口：“不好意思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就来打扰你！就是听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住，大家明天又要走，想着来个特别一点的告别方式，所以就想到了你这儿。” 除开这次北医的那位眼高于顶的教授，下面的学生其实相处的还可以。 后面几天一直在分享和交流，医疗机器人未来在行业内的可发展前景和市场。 但也仅仅是还可以。 并没有到他们可以随便“登门拜访”的程度。 其中一个男的开玩笑：“不会是不欢迎吧！家里有人？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话说完，傅恬看了他一眼，抿唇。 裴异情绪很淡，但也还是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进来吧。” 一行人，鱼贯而入。 走在最后面的徐进远，脑袋上还包着个纱布，脖子上挂着胳膊，半残不残的。 本想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混进来，但裴异往前抻了抻腿，徐进远就差点被绊倒，踉跄几步勉强站稳的人，立马瞪过来：“老子刚从医院出来你又想送我进去？！” 裴异冷懒靠着门，“说说。” 怎么回事。 “你老同学突然来找我问你地址，说有很重要的事，我看着挺靠谱一人，我能拒绝啊我！” “后面才知道就是个送行宴，我想着也没多大事吧，关键她也让我一起。” 徐进远揉着刚刚扯到的手臂。 下午傅恬买了鲜花和水果去看她，人又特真诚，他根本不忍心婉拒。 而且一年前，两人也在北城见过，都知道这里头的关系，算不得陌生。 裴异撂了他一记，没再理他，走进去。 “傅恬跟我们说你条件不错，我们是没想到不错到这个程度啊，你这豪宅得好几百个w吧！” 简单参观完后，有个男生一脸羡慕感慨说。 裴异拿出手机叫外卖送点水上来，轻描淡写回：“不清楚。” “这不就那句话么，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的真实写照，你说我们代码也就写到个三十五岁，撑死四十吧，是不是就差不多要下岗了？那会儿也就工作了十二三年？你说这十二三年能也就攒套房子！” “那我们做医生的不是更惨，工资没你们高，一样的累死累活，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哪天被人噶了都不知道！” “行了你们，年纪轻轻这么悲观。”傅恬没忍住打断他们。 而后忽然像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场景一样：“裴异，你养猫了？” 胖橘呼啦呼啦盯着一屋子人，满脸警觉。 尤其是这个朝它走过来，好像要亵玩它的女人，它警惕又抗拒地往后退了两步。 另外一位学姐开玩笑：“裴异，你家猫很排外啊！” 裴异应景扯了下唇，“有点。” 他们来带了酒和吃的，裴异去拿了几个餐盘给他们。 徐进远遵医嘱不喝酒，退而求其次拿了罐芬达，看到裴异朝房间走，问他：“拿什么，要帮忙吗？” “洗澡。” 他淡淡掠他：“来吗？” 徐进远做了个呕吐的动作：“你踏马现在这么骚？！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可不是林迦！” 裴异懒得理他，‘嘭’一下关上门。 傅恬洗完水果，正好经过他旁边，状似无意问了句：“他们俩同居了？” “算吧。” “算吧？” “嗯，别人的私事我也不太清楚。”说完，顿一下，想到什么徐进远好奇打量她：“你该不会也对我们裴大少爷感兴趣吧？” “告白过，被拒绝了。” “我去！” 徐进远八卦的心一下子到达高峰。 “那现在呢？还喜欢？” 傅恬把水果给大伙送过去后，抽了张纸巾擦拭手上水渍，温婉冲他笑：“你这问题，问的不太合适。” “是是！”徐进远挠脑袋：“不好意思，我这人心直口快，没别的意思！” “知道的，没事。” 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徐进远心里默叹：早知道，这地址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说的啊。 裴异洗完澡出来，瞥到门口站着的人，黑眉微蹙：“什么时候有的癖好。” “我什么癖好啊我！”徐进远急了：“我特意在这等你而已，干嘛，以为我偷窥你啊。” 裴异没搭话。 那意思很明显了：你就是。 徐进远很无语，不过没忘了正事：“我觉着吧，你那老相、不是，老同学傅恬，可能对你还有意思，你要不给林迦先把今晚大家在你这聚餐的事报备一下，事前打招呼，总比事后被发现了好。” 这事徐进远有经验。 常做。 做出心得来了。 裴异没理，换了身纯黑卫衣，下面套了件大裤衩，“这事以后找你算账。” “不是，我当时没想太多，我现在想想不太对劲，这不弥补来了！” “晚了。” 第172章 外面好多人 林迦晚上还是去找了裴异。 这样的别扭太难受了，她想他们是需要好好谈一谈，哪怕又是被他一顿说教也没关系，她不想这样。 去的路上，她都铺垫好了待会儿要说的话。 结果在出了电梯口时，停住。 那会儿她也就距离他家门口三米不到的距离。 裴异家的门开着。 准确的说，是开了一条缝没关严实。 有一线淡洁的白光从里面溢出，一同溢出的，是食物的香味。 之所以停下，是里面传出来的熟悉的，白天她才听到过的清丽女声。 傅恬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温柔中咬字清晰，尾音有勾子，总让人感觉带着恬静的笑意一般。 有一瞬间，林迦感觉到垂放在腿侧的指尖是发麻的，脚钉也像生了胶，脑袋里面嗡嗡的，思绪乱七八糟。 很多不合时宜的画面和声音，闯进她的脑海。 好在。 很快又响起的，还有其他陌生音色的说笑声，男男女女。 林迦不自觉握紧的拳，慢慢松开。 她在进去和转身离开之间，考虑了有三分钟。 这三分钟里，有两种声音在她脑袋里面天人交战。 最后，她沉一口气，推开门。 “林迦？” 朝外门正坐的徐进远，第一个看到她。 林迦提唇：“大家都在呀！” 随后目光在人群里扫过一遍，没看到那人。 傅恬起身，看到她有一瞬的愣怔，但很快调整好表情：“林迦，你也来了！正好，我们在玩游戏呢，一起啊。” 一屋子人，林迦也就认识他们两个。 要不是在这里生活过，她都要怀疑走错屋了。 “裴异呢？” “在房间接电话。”傅恬笑着朝她招手说：“待会儿他就出来了，林迦，你来我这边坐！” 胖橘这个时候也终于从睡梦中醒过来。 “喵呜”一声。 伸个懒腰。 炯炯猫眼瞄到林迦后，明显猫步加快，一下子跳到她怀里。 一上来，赶紧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林迦下巴，一下一下。 “这猫果然排外啊，我们这谁也抱不到，结果女主人一来，待遇立马不一样了！” “裴异女朋友？”有人好奇。 “对啊，你就是林迦吧！”男生礼貌看着林迦问道：“我也是星大的，大四，跟裴异都在付教授团队里。” 林迦弯唇：“你好。” 说话间，有门锁扭动声。 裴异显然已经接完电话，也看到了林迦，他看着没什么表情，也没多看她，只是走过来朝大家丢一句：“你们先玩。” 说完，牵过林迦的手往里间带。 傅恬站起来：“裴异林迦，你们也一起玩吧，人多玩才有意思！而且，主人不在我们几个玩，好像也不太好。” 徐进远见状赶紧打岔：“就我们先玩呗，人俩好久没见了，先给他们点腻歪时间，来来！轮到谁了？” 好久没见，是认真的吗？ 傅恬看了他一眼，垂眸，没再吭声。 其余几人也没再说什么，重新投入到游戏里。 “傅恬，来啊，干什么呢？” “……来了。” 裴异把人带进房间后，关门，上锁。 跟客厅内吵吵嚷嚷热烈的气氛不同，这里隔音太好，房间内针落可闻。 他手臂撑住门板，将她困在方寸之地。 “我看到门没关就进来了。”林迦昂着脑袋，很有底气。 仿佛在说，谁让你门不关。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他音色微沉，眼底情绪也浓郁的散不开。 林迦咽了咽口水：“我想了下觉得你说得对，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怎么谈。” “但现在好像不太合适。” “没人听得到。” 林迦想到刚刚傅恬看自己的眼神。 她现在感兴趣的不是要谈的内容，怎么谈。 她感兴趣的是—— “你们今天有聚会？”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她拧眉，清透的眸底蓄了一层薄怒：“你邀请他们过来，和他们自己过来是完全两种……” “她们自己过来。” 他言简意赅：“徐进远告诉她的地址，事先也没跟我说，我在家补觉刚睡醒，她们已经在门口了。” 林迦“哦”一声，看地面，脑袋刚低下去，就被人勾着下巴抬起：“到你了。” “说说看，本来想怎么聊的。” “是你白天说要聊聊。” “嗯，但当时我被人拒绝了。” “……” 他眼底晦暗一片。 不知是房间窗帘都拉太严实的缘故，林迦有点怕这会儿的裴异。 就是一种特不好糊弄，不好忽悠，不好说话的架势。 好像，一旦她说错话，今天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的感觉。 不然他干嘛非得把她捉到房间里来呢。 就不能等那些人走了之后，再说？ 差这一会儿时间？ “……我刚刚还在外面看到徐进远了，他这么快出院了？” “生活费花完了，不敢跟家里说。”他说着，食指完全勾住她下巴抬高，逼她看自己眼睛：“不要转移话题，林迦。”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 就是最近两人都忙，有些细枝末节的情绪就被放大了。 但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拿到台面上讲，好像就显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觉得吧……” 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几个字，林迦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靠近。 她下意识噤声。 听脚步声像女生，有些轻盈。 “裴异？” 林迦听出声音。 是傅恬。 一想到这个人，林迦心里就堵起来。 不过出于本能，背脊绷直。 深怕她来敲门。 正在她分神胡思乱想之际，脑袋被人捧住，一张脸压下来。 裴异一上来就不温柔。 有点惩罚她的意思。 齿舌啃噬她的唇肉，一开始是咬，听到她痛的嘤咛，力道稍稍松了几寸，但也只是稍稍。 林迦本能要躲避疼痛，身子往后缩，下一秒就有一只手掌托住她的后腰，将她往自己身上按压。 房间内太安静了。 除了喘息声就只有唇齿的纠缠声。 林迦深怕被人听了去，一边躲，一边往里头跑。 趁他不注意，刚踉跄两步就又被人捉住。 “跑什么？” 他抵着她额头，轻笑。 相比较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裴异气息平稳的简直像个长跑特长生。 “外面好多人。”林迦声音发颤。 要是被他们知道他们关着门在里面干这事，她以后没脸见人了。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但好像停在他们卧室门口。 第173章 现在不喜欢你了 林迦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 听到傅恬问：“裴异，你在里面吗？” 没人应她。 但似乎外面的人料定里面有人。 依旧不死心没离开：“方便借个洗手间吗？客用洗手间被人占了。” “不方便。” 冷冷一声，毫无情面可讲。 门口的人脸一白。 再没一会儿，林迦听到脚步声离开。 “傅恬她对你……” “跟我们没关系。” 他将她刚刚被扯乱的衣领翻叠好，“要不要出去玩一会儿？” 林迦点头：“那我坐你边上。” 像是听了个笑话。 裴异捏她脸：“不然你想坐谁旁边？” “没。” “我就这么一说。” 反正不想坐傅恬旁边。 外面游戏玩很嗨。 裴异领着林迦过去，徐进远立马给两人腾出位置来。 他也是个能处的，有些八卦能打听，有些事是真不能做。 譬如他给腾的俩位置就自己旁边，跟傅恬隔了好几人。 “我觉得逛三园比起大冒险来说，还是平淡了点儿，要不，老规矩？” 他们坐下后，立马有人提议换游戏。 此举也立马得到不少人的附和。 “同意！” “我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 …… 大冒险玩的就是刺激。 大家来自不同城市，硬要说知根知底的，也就裴异林迦，再不济加上个徐进远，他勉强算是跟裴异同学几年。 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而且这种游戏就是要有情侣或者喜欢的人玩才有意思。 团队里有眼力见儿的也能看得出来，傅恬对裴异有意思。 俊男靓女，男才女貌，还挺般配。 要不然今晚这局，说什么也组不起来。 毕竟贸然来拜访的确不合适，但这局是傅恬组织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同意来的，都是一开始生了促成两人的心思，结果凭空冒出来个女朋友！ 大伙都在看裴异。 似乎只要他说玩，那这游戏就换。 结果裴异侧脸，问：“玩吗？” 林迦点头：“玩！” “那就玩。” - 徐进远这人比较衰。 一连三次瓶口指向他，毕竟有女朋友的人，他前面两次都选了真心话。 第一个问题还比较保守，问第一次谈恋爱多大。 第二个问题稍稍放开了胆儿，问他第一次给了第几任女朋友。 到第三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开始放飞了，徐进远真怀疑这帮孙子不做人，选了大冒险。 结果—— “给你女朋友打电话说分手！” - “操！” “牛逼啊树哥！玩还是你会玩！” - 大冒险一经提出，现场立马炸开。 徐进远都懵逼了。 一只手拎着个酒瓶子指着那人：“不是，要这么玩我是吧？” “玩不玩得起就说！” “玩不起，老子喝酒！” 徐进远当下就起开一瓶盖，直接吹了一瓶。 没人赞叹他好酒量，嘘声一片。 玩不起就玩不起呗，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有什么的，徐进远自我安慰。 “行了行了，下一轮！” 这一次是北医的一个男生。 他也选的真心话，问题无伤大雅，结果无惊无喜。 然后就有人坐不住了，说这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那你说怎么玩？” “每个人都有一次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机会，如果只中一次，那算你走运，不幸中两次，有一次就必须是大冒险，怎么样？” “这个可以。” “我也觉得行！” 有女生迟疑：“那我不是很想玩了……” “放心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会乱来的。” “就是！” 最后一通劝说，大家勉强都同意新规则。 林迦表面看着还算淡定，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往里缩了缩。 那只手掌覆过来的时候，她抬眼，刚好看到傅恬也在朝她这里看，眼神对视，礼貌一笑后落到别处。 酒瓶快速旋转，然后慢慢降速，最后越来越慢。 “哇喔，傅大美人！” 有同学幸灾乐祸看向被酒瓶指向的傅恬。 傅恬落落大方：“我选择真心话。” “确定了啊，下次再到你可就大冒险了！” “下次不到我，不就躲过一劫了？” 她眼睛亮亮的，耸着肩说笑。 一副特别好说话的模样。 这样的人，天生就能深受异性喜欢的。 “行。” 那人特意清了清声，扫视了全场后，掷地有声的问：“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话一问。 客厅寂静几秒。 只有后来又晃悠悠回窝睡觉的胖橘，发出的沉睡的呼噜声。 心里有数的，憋着。 心里没数的，也挺期待。 毕竟傅恬这样的姿色，确实受欢迎，暗恋她的不少，也没见她谈恋爱，不知道是没遇上喜欢的，还是已经有了喜欢的还没浮出水面。 真要有主了，那些还暗暗等着丘比特之箭射到自己的，也好死心。 “有。” 她说。 “谁啊？”有好事者立马问。 傅恬冲他耸耸肩，提醒：“这是第二个问题哦。” 好事者立马指着瓶子：“快，转！这一把再给我转到她！” 傅恬咯咯笑了几声：“那我会选择大冒险的。” “那我们就让你给你喜欢的那位打电话！” “靠！” 现场纷纷竖起大拇指。 连傅恬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傅恬还算运气好，后面再没被转中，倒是裴异，被转中了两次。 第一次问他谈过几个女朋友，他说一个。 第二个只能选择大冒险。 他气定神闲让对方提。 毕竟这儿是他的地盘，那人也没为难，就让他现场挑一个，接吻十秒。 都知道女朋友在这，指向性很明显放水也很明显。 但林迦内心很抗拒，身体也抗拒，没人的时候被他吻十秒她都能脸红，这么多人面前，是想让她社死吗？ 可是。 如果不是她，难不成让他挑别人？ 内心知道裴异不会，也会顾及她的感受选择喝酒，结果就是跟徐进远一样被大家起哄玩不起。 他无所谓，但她会变成扫兴的那一个。 想了想，林迦凑过去，低声：“你要是吻我，我不会介意的。” 裴异很会抓重点：“要是？” 他目光淡沉撂过去：“你觉得，我有其他选择？” “我就这么一说。” “我看你对我有误解。” “我没有。” “你有。” 两人在这边你来我往，别人看在眼里就是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傅恬这个时候站起来，笑说：“都什么恶趣味，真想看自己找个女朋友去啊！” 随后跟林迦恳求道：“他们只顾喝酒了刚才，菜都冷了，可以帮忙一起去热一下么？” 林迦抿抿唇，看了眼裴异，起身说：“好。” 厨房是开放式，站在中岛台边儿上就能看到客厅那帮围在一起玩游戏的人。 “林迦。” “嗯。” 傅恬重新洗了些水果。 水龙头哗哗流着水，两人声音不大，流水声足以覆盖。 “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 林迦看着锅里嘟嘟冒的泡：“说实话，有点介意。” 傅恬诧异望住她，那眼神似乎在质问，她都已经低头示好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 “但没关系。”她笑了下，“我已经消化了。” 傅恬愣了一下，也笑：“刚来星海那会见到你，感觉你变了，但说不上来哪里变了，现在看看，好像又没变。” “是变了。”林迦说：“我们都变不少。” 我以前也喜欢你，但现在不喜欢了。 林迦心里悄悄说。 第174章 他不属于这里 两人把吃的端过去，其他人游戏也告一段落。 大伙玩饿了，开启了狼吞虎咽模式。 “其实我们几个都觉得你们这次这个小ro医生真的做的挺不错的，比我们预期中的要好很多，北城那边有太多医疗机器人的项目找我们，比你们做的好的，没几个！” “对，我也觉得咱们教授对你们是苛刻了点，但没办法，之前一直合作的科技大还有中大，他们的口碑在那，教授估计也是不想冒险。” “其实我们的确有挺明显的短板，也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我觉得你们老大话是难听了点，但还算中肯，真的。” “欸，你能理解就行。除了你们付教授，我觉得你们几个都挺好相处的！以后有机会去北城，我做东！” “行啊！” 傅恬拿了个蒸糕，小口撕着吃。 “现在北城在全领域推进人工智能，很多三甲医院都上线了智能辅诊，准确率一直在提升，这是个新方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这个专业out了呗？”星大一位大四的学姐不甘心又带着玩笑的说了一句。 “不是这个意思。”傅恬解释：“就是感觉一个行业更新迭代太快了，有些感慨。另外一个就是觉得大家有机会还是去更大更宽阔的平台，这样有机会嗅到最前沿的技术方向。” “瞧不起我们星海的意思啊。” “不是。”傅恬还是好脾气地赔着笑，并未因对方三番几次的阴阳怪气而动怒：“我南城人，也是小地方考上去的。” 这个话题很能引起共鸣。 “不过我们也就这能耐，拼了命努力出来的分数，也就够得上星大门槛，我们倒是想进清大，人家不要啊！” “裴异那会儿分数能进。”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话一说，本来没参与任何话题的人，一下子成了瞩目的焦点。 裴异慢条斯理剥着葡萄皮，一颗颗青色淋漓的果肉被剥好放到林迦面前的餐盘里。 她埋着脑袋吃，一颗接一颗。 明明裴异剥地速度也不快，却像怎么都吃不完一样。 直到她感受到有炙热的目光落到她旁边的人身上，自己身上好像也被反射到之后，动作停下。 “那什么，时间不早了，要不，大家散了吧？” 徐进远就他么感觉自己今晚来做场控来了。 什么时候做什么，说什么话，都给安排的好好的。 回头他高低让裴异这狗给他把工资结一下。 …… 他们走后。 林迦在收拾现场。 他们临走带走了部分垃圾，但现场还是一片狼藉。 清理了半天，才勉强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进度。 “去休息，这里我来。”裴异倒完垃圾上来，从她手里拿走抹布。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听话。” “真不……” 抹布被人直接丢到边儿上。 人也被拦着。 林迦盯着那叠没洗的餐盘，想了会儿，点头说：“好吧，那我监工！” 裴异提唇：“行。” 结果裴异只是把剩下来的工作交给了扫地机器人，完了之后，地上一些顽固油渍根本没擦干净。 “明天会有阿姨过来。”他丢一句。 “就剩这点了，不用找阿姨了吧，我来好了。” 林迦说完，从沙发上跳下来就准备上手。 裴异直接把她抱住：“林迦。” 怀里的人顿住。 他眸底漆黑，一瞬不眨盯住她。 有点严厉。 像每次他要说教她之前那样。 林迦鼻子一酸，她就是想找点事做来转移注意力。 因为一停下来，满脑子都是刚才他们聊天的内容。 聊专业，聊市场，聊前景，聊发展…… 每一个话题，她都融入不进去。 她只能默默的不说话，安静地吃东西，看似跟她毫无关系，看似她并不想介入，看似她不痛不痒事不关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边总是不停会出现声音提醒她，裴异不属于这里。 一次、两次、三次…… 她何尝不知道。 只是，一方面希望他拥有更宽阔的平台更大的世界，一方面想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人总是自私的，无论何时总会为自己着想。 她也自私，还更害怕。 她被人抵住下巴挑起，“下次不会再让他们过来。” 林迦别开眼：“我没这么说。” “是我不想让他们来。” “为什么？” “浪费我们的时间。” 说完，她被人抱起，朝洗手间走。 林迦两手腾空，怕摸过抹布的手蹭脏他的衣服。 “你最近不是很累么。” “没有。” “你说你回来就补觉，一直睡到他们过来。” “嗯，所以我现在精力很充沛。” 浴室门被打开又关上。 浴室的灯没开，她被人抵住，然后那人欺压上来。 背脊一层寒意，林迦知道，那是面镜子。 “太久没做了。” 他吻她脖子。 林迦被迫着仰脸看天花板。 实际什么都看不到，黑漆漆一片。 “哪有。” 最多一个星期。 或许再多几天，反正离“太久”还太远。 “有的。” 他气息滚烫。 像火种，浇遍她身上每一寸皮肤。 逐渐意乱情迷之间，林迦听到他裹着顽劣的笑的声音说：“换个姿势。” 第175章 我抱我女朋友不行 林迦早八迟到了。 裴异把她送到教室门口自己去实验室。 她只好猫着腰从教室后门偷溜进来。 刘萌早给她留好了位置，她一坐下，立马被“严刑逼供”：“迟到？不像你啊，昨晚纵欲过度？” 林迦把带来的早餐包，塞她一个：“快吃，还热乎的。” “少转移话题。” 刘萌没有拿人手短的意思，早餐包拿到下面，一点点撕开包装，“前两天还觉得你怎么状态不对，昨天看你跟裴异也怪怪的，敢情那会儿他追出去后，你就跟他回家了呗？” 说着，她自己都信起来，还看了眼时间。 二十来个小时。 裴异是不是人啊！ “他是人，你不是。”林迦没好气翻她。 “护吧护吧你就。”刘萌咬一口三明治：“不过看来最近那传言就不攻自破了。” “嗯？” 林迦拿出书本，翻到指定章节，“什么传言？” “有人前两天无聊拍到裴异跟一个女的在食堂吃饭，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是北城那边来交流的，听说他们是高中同学，欸，那你应该也认识啊。” 林迦猜到是谁，漫不经心应一声：“嗯，他同班同学。” “你知道啊？” “嗯。” “那就好。” “那就好？” “因为有人看图编故事，说你跟裴异分手了，裴异转身找到旧爱新欢。” “……” - 晚上林迦带裴异回家吃饭。 吴女士准备了不少菜，林国华也在家。 不知道为什么，林迦总觉得老林这段时间又苍老好多。 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笑眯眯的，一笑满脸褶子，看起来挺没心没肺。 “您为了套房子，倒也没必要这么拼。”林迦去厨房洗手的时候，凑到林国华旁边说道：“咱家一家三人只要一直在一起，租房子买房子都无所谓，我跟我妈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一直租房子住，真的。” 油烟机的声音轰轰作响，林迦需要扯着嗓子喊，看着跟吵架似的。 “你那房间塞的都跟个仓库似的了，还不嫌小？” “又不是不能住。” 林国华笑着开玩笑：“你就嘴巴上这么说说，心里指不定怎么骂你老爸我呢！” “我哪有！” “行了行了你出去陪小异吧，我们这儿不需要你！” 裴异在客厅看电视。 他在这里跟在自己家不太一样。 不管站着坐着，背脊都挺的笔直，像树，肩颈宽阔平薄。 看着瘦，但林迦知道那里能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满满的暖意和安全感。 “行吧，那我筷子先拿出去。” “嗯去吧。” - 电视里放的是一部七八十年代国内的电影。 十几年前的片子，满屏幕的年代感。 他看的认真，林迦悄悄坐到旁边去，却没想还是被他第一时间发现。 裴异把她拽到自己腿上坐下。 林迦跟被烫到一样立马弹开—— “你疯啦！这我家！” “我抱我女朋友不行？” “反正这里不行。” 本来还想坐到他边上，思忖片刻后林迦跑到隔壁座位。 茶几上放着洗干净的桑葚和草莓，还没被人动过，林迦拎了一只红艳艳的草莓，想了想，还是放自己嘴里。 她过来之后，裴异的注意力就没怎么放到电视上。 “林叔最近很忙？看他比上次见，好像疲惫不少。” “嗯。”说到这个，林迦脑袋也耷下：“他总觉得亏欠我跟吴女士，恨不得把自己当成陀螺。” 厨房里两人好像又在拌嘴。 拌两句林国华就笑了，他从来都是处下风的那个，无论有理没理。 父母和睦恩爱，是家里最大的财富。 裴异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屏幕，嘴角抿着很浅地弧度，眼底却没丝毫温度。 林迦知道他想到什么，心口一阵难受后，走到他身边去坐下，脑袋很自然靠上他肩。 “不是怕被看见？” 裴异掠她一眼后，扯唇。 知道她会错意，但心里还是如挤进一阵岩浆般的热流。 “我靠我男朋友的肩不行？”她学他的话回他。 “那你不如再吻一下你男朋友。” 本是逗她。 结果林迦真的就凑上去，小鸟一样在他脸颊轻啄一下离开。 裴异见势把人抱住，她蜻蜓点水般的吻，被他用更深入的唇齿纠缠奉还。 林迦连打带蹬才算“逃离魔爪”！ 完了赶紧捂住红唇，离他三米远，气急败坏：“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不会让你进我家！” 裴异身子冷懒往后靠，双臂抬起交叉脑后：“吴姨会给我开门的。” “我挡门口，反正不让你进！” “嗯？”裴异认真思忖两秒后反问：“我们俩个谁的力气更胜一筹，这还需要讨论吗？” “……” - 饭桌上。 吴女士一直让裴异多吃点。 林国华则跟他聊聊学业，裴异轻描淡写的叙述，却十分有规划，林国华眼里藏不住的欣赏。 “你跟你爸一样，不管什么时候，脑子里头的东西都很清晰，有规划有目标，条理分明。”林国华感慨一声，没去看其他人的脸色：“我们那伙七八个人，最后也就你爸最有出息！” 林迦补一句：“您也很厉害。” “我这厉害什么厉害，摆烂太久了，真要爬起来跑还是挺费劲的！”林国华摇摇头自我调侃。 “对了，前两日在星海还碰到你爸了，他来看你的吧。” “……嗯。” 本来安静吃饭的人，放下筷子。 余光里，身旁的人吐下嘴里的骨头，眼巴巴看他。 这事他没跟谁说，因为裴家明没到家里来，他忙的好像只是经过，顺路去了趟他的学校。 他也不是去看他，而是丢下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两人从见面时的针锋相对，到谈话不到半小时最后的不欢而散，就像陌生人或者是仇人一样，没半点父子间的亲情。 后面林国华又喝多了，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老生常谈的事。 譬如从小就觉得裴异靠谱，他闺女能找这么个男朋友，他别提多开心了； 譬如他闺女脾气不好，从小被他们惯坏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还希望裴异多多担待，实在不行，回来跟他们告状，由他们来“收拾”； 譬如回忆两人小时候，林迦吃糖坏了牙，被家里给禁了零嘴，结果去对门吃空裴奶奶带过来的零食…… 人老了，回忆就多。 这顿饭一直吃到九点，菜被拿去热了一遍又一遍。 第176章 福无双至 那晚之后，裴异回了趟北城。 林迦也过了一段单身的逍遥日子。 她的单身逍遥日子无外乎就是上课、图书馆、回家、街边小吃…… 然后周末再去原野快快乐乐当牛马，每天干劲十足。 晚上回到家，再跟裴异视频。 说点黏糊糊的情话，拌拌嘴。 生活还是美好的。 爱她的家人，和不富有但温饱充实的生活，爱她的男朋友，不知道未来如何但一想到他就觉得温暖的幸福。 父母健康平安，爱人围绕身边。 林迦想，这应该就是她要的生活。 只不过福无双至。 人这一生要走的路太长太远，要经历几十个四季轮替，要走过荆棘丛林、康庄大道，要感受阳光、经历暴雨，还有太多太多的未知。 - 林迦这期间又去了一趟医院。 找到吴女士的主治医生。 这次没跑空，医生刚好前两天休完假回来。 面对林迦的疑问。 斯文的男医生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平静说道：“换药很正常，不同的疗程结束后，我们会根据病人的情况配相应的辅助药物。” 林迦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谢谢医生。” 进医院时的沉重，到此刻得到缓解：“主要是我爸妈他们一直担心影响到我，家里有什么事都瞒着我，我就是不放心所以来问问。” 医生看了一眼那双清透真挚的眼神，眼皮子耷下：“你爸妈很爱你。” “是，我知道，我也很爱他们。”林迦不知为何鼻尖一酸，“因为这样，所以我就特别害怕失去。” 说完自己哭笑不得：“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医生给她递了张纸巾，眼神有几分为难之色，“你刚上大学吧。” “嗯，大一。” “挺好，我有个女儿，今年才初中。” 林迦笑说：“那您一定很费心吧。” “是啊。”医生叹口气：“让人操心的很，关键还叛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明明为了她好，她却觉得你在害她。” “过了这阵就好了。”林迦是过来人，很有经验。 “姑娘。” “嗯？” 医生扶了扶眼镜，正色道：“我不是很同意你父亲的想法，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身份，也有责任，去承担你该承担的那一部分重量。” 林迦有些不适应刚刚还跟她谈笑风生的医生，忽然这样严肃地同她讲话。 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扯唇问了句：“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你母亲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肺部，鉴于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是不能再经历一次手术的。” “具体的治疗方案，我跟你父亲沟通过。” “癌症转移到肺，虽然不太乐观，它的治愈几率低，但不是完全没希望。” “回去好好跟家人聊聊。” - 林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她记得医生说了挺多安慰她的话，举了不少癌症治愈的病例，国内国外都有。 但她似乎都没听进去，她很努力的去听，但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回家的时候，家里没人。 老林这段时间明显在家时间长了，有几次，她跟妈妈视频他都在旁边。 林迦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房间里头。 虽然不太回来，可那张单人小床永远干净整洁，碎花被单永远充斥着暖融融的阳光的味道。 枕巾被泪水打湿一遍又一遍。 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从一开始无声的流眼泪，到后面哭到喘不上气。 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是被外面的说话声给惊醒。 屋内没开灯，漆黑一片。 有外面的路灯烘托上来微弱的光，照亮屋内逼仄拥挤的陈设轮廓。 林迦眼睛是肿的，酸酸胀胀，微紧绷。 白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睁开眼后，她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外面该是吴女士和老林回来了。 有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还有吴女士的数落和老林傻乐的对话。 吴心莲：“我就说你这个锅你洗不干净，看这儿还粘着菜叶子呢，你好在没干个厨子，不然饭店都给你干倒了！” 林国华笑的没心没肺：“干一行爱一行，我要真干厨子，那高低也能混个五星级酒店行政总厨出来！” 吴心莲：“你就吹吧你。” 林国华：“不信啊？改天我给你露一手，其实我厨艺还行，就是不轻易表现。” 林迦没听到吴心莲的声音，显然是没搭理。 林国华：“真的，你前两天不念叨毛血旺么，我给你整一锅不辣的毛血旺尝尝，保准你眼前一亮！” 吴心莲：“毛血旺就该辣了吃，不辣的毛血旺谁爱……” 这话像是个休止符。 再热烈和谐的氛围，在这句话落下后，一切都好像被摁下暂停键。 隔着门板，林迦指甲掐入指腹。 她努力了好几次，才把蓄到眼底的湿意憋回去。 打开门—— “哎呀！” 吴心莲看到她吓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门口也没看到你鞋……” 目光往下，林迦还鞋子也没换。 吴心莲立马板起脸，佯怒：“林迦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林迦耸耸肩，走过去，路过柜子上的果盘，顺手拿了颗橘子剥皮：“不是有我爸呢，我看他最近可空了，是吧。” 林国华嘴一撇，拿腔拿调开始训人：“人小鬼大，我们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我们安排工作了？” 林迦一乐，给他做鬼脸。 走到玄关口换了拖鞋，重新走到沙发边上没什么正行往沙发上一趟，一手拿橘子，一手抄起遥控器换台。 吴心莲这个时候狐疑走过去扒拉她：“林迦，你眼睛怎么回事？怎么肿了？” 林迦摆摆手，脸往里偏：“有点发炎，没事儿。” 吴心莲将信将疑：“你凑过来我看看。” “说了没事。”林迦不听，脑袋往下埋。 刚好这个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来，林迦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拿着手机往外走：“我接个电话。” 吴心莲：“谁啊？” “还能有谁，我男朋友！” “……” 第177章 基因 裴异打过来的视频，林迦没接。 接起来的话，刚刚吴女士的问题，她大概率会又听一遍。 她改成语音通话，理由也能理解： “怕看到你的脸，会更想你！” 这句话放到以前，林迦是怎么也想不到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但现在就这么脱口而出，想都不用想。 只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里已经少了一份自由和烂漫，不再闪着光，漆黑的夜色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罩在她的四周，闷的她快要喘不上气。 “声音怎么了？”对方并未有想象中的开心，沉默半晌后问她。 “好像受了点凉。”为了让他相信，林迦倒吸了口冷气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忙完？” 裴异去北城具体做什么没说，她也没问。 只说家里有点事，还有跟付教授那个项目有关的事一起处理掉。 “快了，最迟下周三。” “哦。” “多穿点衣服。”他交代。 换季容易着凉感冒。 只是这温度一日比一日高，她这个时候受凉也不太说得过去。 好在裴异没追根究底，他声音听起来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低沉微哑，比她更像感冒的前兆。 “你也是。”林迦吸了口气：“好好吃饭。” 两人没聊太久。 林迦急着挂断，只说自己太困了想睡。 其实那会儿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人在无助绝望的时候，听到喜欢的人的声音，所有脆弱都会被放大。 林迦一个人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夜晚的寒气把她的手冻得快没知觉了才进屋。 - 周六上午林迦请了半天假。 她这几天整理了一些国内外几例癌症转移手术治愈的病例，约了吴心莲的主治医生王医生。 王医生为人亲善。 那天她离开医院之际，他给她希望和安慰，还让她有事联系她。 不过不凑巧。 她前脚刚到医院，后脚王医生就被急诊临时喊过去。 林迦坐在医院花园长椅上等。 这个点，阳光正盛，暖融融的，不少病人在护工或是家人的搀扶下在外面散步晒太阳。 林迦选的是一个角落的位置，没太多人。 她闭眼仰脸感受阳光，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小姑娘，这儿我能坐吗？” 林迦惊醒过来，连忙往旁边让了让：“可以的！” 同她说话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穿着蓝白条相间病号服的老奶奶，看起来该有七十往上的年纪。 “身体不舒服啊？”老奶奶坐下后，看一眼旁边的林迦，温和问道。 林迦摇头：“不是。” “还在上学吧？” “嗯。” “多大了？” “十九。” 她问她答。 话轻字少。 见她不愿多说，老奶奶笑着没再问。 不远处传来医患的笑谈、还有病患小朋友的嬉闹声。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周六，这里其乐融融的不像是每天上演着生死离别的地方。 安静坐了片刻之后，老奶奶才又忽然开口：“我孙女要是活着，应该也跟你差不多的年纪了。” 闻言，林迦一怔。 呼吸有片刻的凝滞后，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您孙女她，怎么了？” “血癌，七岁那年就没了。” “七岁。”老奶奶看着不远处的小女孩，神色哀伤：“也就那样的年纪，人就没了。” 林迦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白发人送黑发人，单是想想，就是让人窒息的痛。 老太太眼底流露出来的悲伤，让林迦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十多年了，我都还经常梦见她。” 回忆起跟孙女的岁月，老奶奶眼底变得柔和起来：“爱穿小裙子，特别是粉色的，家里橱柜里全是粉色的蓬蓬裙，从小就爱当公主，老是让我给她买亮晶晶的发夹，还有水晶小凉鞋。” “那会儿一双小凉鞋要几十块呢，我嫌贵，都没给她买，后来……” “后来，她就再没机会穿了。” 老奶奶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 林迦从包里拿了纸巾递给她，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言语都显苍白。 “我也是罪有应得。”接过纸巾的老奶奶忽然来这么一句。 林迦一顿，轻声道：“您不要这么说，这个病跟您没关系。” “有关系。”老奶奶抹了把泪低诉：“我儿媳妇说我这家族里有癌症基因，我自己亲妈就是癌症去世的，我儿子之前也得过结肠癌，他是发现的早，治好了，结果到了我那乖孙女，又成了血癌……” 她絮絮叨叨。 而林迦的心，闻言狠狠往下沉。 老奶奶没注意她的神色，继续道：“我儿媳妇怪我，把子孙的运气都吸到自己身上了，害她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女儿……” “我的孙女，她才七岁。” - 见完王医生正好到了饭点。 林迦不饿。 她直接从医院坐上去公司的公交。 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走走停停，她坐在窗边的位置，有太阳晒到她的脸上，暖融融的光让人昏昏欲睡。 但林迦睡不着。 脑海里面一遍一遍反复循环着那位奶奶的话。 癌症，基因，遗传。 如果不是她提及。 林迦差点都忘了，外婆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是因为癌症去世的。 她对外婆的记忆不太多，只知道是个特别慈善特别爱笑的老人，夏天的时候，喜欢摇着蒲扇，走到门口的石桥上纳凉，跟人家聊天。 她还在外婆家门前那条河里坐过摇橹船，船夫边摇橹边唱当地很有名的民谣，歌声爽朗悠扬，随着那水上漾开的波纹，久久挥散不去。 外婆离开后，她就没再去过那个小镇。 妈妈也没再回去那个她曾经自己的家。 林迦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 到公司楼下后，去便利店买了个饭团，让店员帮忙加热之后再店里面吃完才上去的。 由于上午落下了不少工作，下午林迦加班到晚上九点才算是把今天的活给干完。 周六，加班的人明显少了，到最后就剩她一个的格子间亮着灯。 林迦独自在工位上坐了会儿，这才发现从中午吃完一个饭团后，她没吃一口东西，除了一杯水。 第178章 青梅竹马 或许是心理作用，又或许真的空腹太久，胃酸分泌太多，林迦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她捂着胃部趴在桌上缓了一会儿，勉强能收拾东西下楼。 还是那家便利店，这回她只买了瓶热牛奶。 店员也是中午那个，可能见过几次，对林迦有了印象。 “加班到这么晚啊？” “嗯。”林迦扯唇。 “加班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呀！”店员很可爱的冲她微笑。 “谢谢。” 拿着牛奶去站台坐车。 等车的空档，朋友圈有个红色的点，她点进去看。 许久没见过的一个头像，更新了一条。 如果不是那个备注名，林迦大概不会点开图片。 图片里没有人，只有一桌看起来还算浪漫的西餐，图片中的右下角拍到了男性的手指，和反扣在桌面的手机。 男生手指白皙修长，指骨匀称，黑色手机在一旁，衬的那手好似泛着莹光。 之所以确定那是男性的，是因为林迦看到那只手的无名指侧有个很小的黑痣，不显眼，但因为长在这个位置，所以林迦的第一反应就是裴异。 毕竟没这么巧的事。 林迦揿暗手机，拧开牛奶瓶盖。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瓶盖像是跟她作对，半天拧不下来手指头都红了一圈。 到家已经十点多。 吴心莲还没睡，在客厅里看电视。 “您怎么还在看电视？” 吴心莲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时间：“怎么今天这么晚？” “有点工作没做完，加班搞一下。” “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条。” 她说着就要去厨房，林迦赶紧去拉住她：“不用了，我不饿，您赶紧去睡吧，多晚了多。” 吴心莲不放心，又问一句：“你自己外面吃过了？” “嗯，吃过了。” “那你赶紧洗完早点睡，我回房间了。” “好。” 看着那抹因为化疗而消瘦的堪比纸片人的身体，林迦鼻头一酸。 喊住她。 “妈妈。” “嗯？” 她走过去，扎进吴心莲怀里。 吴心莲起先是一愣，然后抬手轻抚：“这是怎么了？” 林迦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死命咬住唇。 “是不是实习太累了？” 林迦还是摇头。 吴心莲也就不问了，只淡淡安抚：“要是太累咱就不干了，要是觉得对不住小肖，妈去跟你沈姨说。” 林迦胡乱抹了泪，从吴心莲怀里起来：“不累，就是想抱抱你。” 吴心莲翻她：“以前也没怎么见你跟我撒娇，你这孩子从小就不粘人，天天就知道跟我作对，越长大倒是性格变了。” “哪有。” “行了，不早了，赶紧洗洗睡吧。” “嗯。” - 周末中午。 林迦楼下跟同事一起吃晚饭上楼的时候，看到公司门口停了辆车。 没一会儿，就见肖邢从车里下来。 有同事八卦：“老板的朋友来找老板了，不知道这位朋友有没有女朋友。” “要不我帮你去问问？”另一同事兴趣盎然。 “别问，我要脸。” “勇敢追爱一点不丢脸。” “神经啊！” 两人笑闹。 然后渐渐的，她们脸上神情就凝住。 因为此刻那位老板的朋友，正朝她们这儿走过来。 “你说，他是来跟我打招呼的吗？” “虽然但是，我觉得他没在看你。” 两人上次见面过去快两个月了。 林迦这会儿看到他，才想起来还没正式好好谢过他，包括请他吃饭。 - “跟同事吃饭？” 在她们面前站住，肖邢淡淡笑问。 在这之前，他已经礼貌跟两位同事微笑示意算作打过招呼。 两位女同事这会儿目光齐刷刷都落到一旁林迦身上，一秒之后，又默契收回。 林迦点头：“嗯，刚吃完，你来找eric？” “不完全是。” 具体怎么个不完全法，他也没说。 只是简单打完招呼后，指了指楼上：“先上去了。” “好。” 等他离开。 两位同事一左一右架住林迦：“你俩怎么会认识？怎么认识的？” “不对，我好像听谁说过林迦当初就是老板朋友介绍进来的吧？” “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你俩啥关系呀？” 都知道林迦有个很帅的男朋友，跟她同龄，所以就没把她跟肖邢往那地儿想。 “妈妈朋友的儿子。” “那你俩青梅竹马呀？” 林迦失笑：“不是。” 两人喋喋不休，刨根问底。 一直回到工位上，都还在跟他打听。 林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她自己跟肖邢都算不上很熟。 好不容易等她们不再问，林迦去洗手间，结果路上又遇到肖邢。 林迦扯唇，越身继续往里走。 “林迦。” 被人喊住。 她顿住，回头。 他背着走廊尽头的光，五官都不再分明，但身姿挺拔像一棵松，隔着一点距离，林迦都觉得自己要仰头看他。 林迦迎着光眼睛有点睁不开，眯瞪着：“怎么了？” 他往旁边移了一步，挡住那束刺眼的光线，轻笑：“什么时候可以吃到你请的那顿饭？” 光被挡住，林迦可以好好睁开眼。 她看着那人，莞尔：“看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肖邢摊手，“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今晚吧。” “好。” - 为了能保证准时下班，林迦一下午手上就没怎么停下来。 她效率够高，专注投入的时候时间也过得很快。 有同事准时下班的时候她也放下手里工作。 肖邢的车还在楼下停着，林迦下去的时候他不在车里，人站在离车不远的一棵松柏下接电话。 由于是背对她，所以没看到林迦。 她便保持距离，站在那等。 办公楼里不断有人下班离开，林迦站的地方有些显眼，她便换了个位置。 不断听到相携离开的同事，讨论今晚吃点什么，香锅、火锅、烤肉，还是川菜…… 林迦低头看脚尖，情绪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她想到吴女士，其实吴女士也很爱重口的菜，尤其最爱川菜，但是她现在吃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甚至碰都不碰一口。 或许想事情太入神。 有人拍她肩膀时，林迦吓一跳。 一抬眼发现是肖邢，她这才笑笑：“可以走了么？” 但肖邢却一脸严肃，望住她：“眼睛怎么了？” 第179章 看起来很好玩 说是请客，但地方是林迦挑的。 她本身把选择丢给驾驶座上的人，但他只说自己太久没在星海生活，对哪边都不太熟，只说让她做主。 林迦没谦让，在点评网站上挑了家综合评分还可以的。 选完拿给他看了之后，放下手机，安静的转头看着窗外。 - 刚刚肖邢问她眼睛怎么回事，怎么会红。 林迦随意扯了句眼力进沙的蹩脚借口给搪塞过去，不知道他信没信，但最后总归没再问。 两人车上也没怎么聊天。 倒退的光影，不断从林迦侧脸划过，姣好的容颜，布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平和安静。 车子在车流里渺小如一粒尘沙。 一路走走停停，过了八九个红绿灯，车子终于停在那家餐厅的门口。 “没想到周末这个点也这么堵。”肖邢解开安全带，顺手也帮她的锁扣揿下去。 这是一路过来，他说的第一句话。 林迦本来自己要来解，一低头，两人脑袋不期然差点碰上。 “抱歉！”肖邢说。 “没事。” 林迦扯唇。 随后打开车门下车。 “林迦。” 她走在前面。 被这么喊住的时候，停下，转身去看他。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他走上来，与她并肩，“如果有事，其实也可以下次吃的。” 闻言，林迦恍然。 才惊觉自己可能当了一路的冷面骑士。 她揉了揉脸，挤出笑容：“不好意思，我可能上班上傻了。” 说完笑地比刚才更要明艳几分：“我没有心情不好，可能就是稍微有一点点的累！” “那就好。”肖邢开玩笑说：“心情不好来吃饭，可能会消化不良。” “真的吗？”林迦耸耸肩，很可爱的说：“还好我不是！” 说完，率先走进去。 步伐轻快，似乎想借此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心情不好。 餐厅人挺多，几乎满座。 运气好的是，她们进去时刚好有一桌靠窗的客人吃完要离开。 服务员快速把那桌做完清洁。 “餐厅我挑的，菜你来点吧。”林迦刚一坐下，就朝对面道。 这回肖邢倒是点头：“行。” 他一边看菜单，一边认真问：“发过工资了吧。” 林迦笑了下，“嗯，随便点。” 这架势，不知道的要吃穷她。 但林迦心里清楚，不过是个玩笑，一个活络气氛的玩笑。 点完菜，服务员送来两杯柠檬水，并贴心告知上菜有点慢，如果饿，收银台有免费饼干提供。 “看来我还是不适合选餐厅。”林迦自嘲说：“你饿吗？要不要换一家？” “我还行。” “那就它了。” 期间，林迦手机震动过两次。 每次她都只是扫一眼，并没打开。 肖邢一开始回了几个工作上的信息，后来，抽空看她一眼，开玩笑的问一句：“男朋友？” 林迦没否认没承认。 而是转开话题：“你很忙啊？这次回来待几天？” “看情况。”肖邢将手机揣回口袋，淡淡笑说：“我妈这次化疗情况还不错，我打算把她带到北城去待一段时间。” 林迦握在水杯上的手指无意识捏紧，而后才微笑：“那挺好。” “嗯，吴阿姨呢？最近怎么样？” “……我妈也挺好。” 林迦说话时垂眼。 杯里的柠檬果肉泡开，稀薄的几片漂浮在水面。 很酸。 店家应该没放糖。 指腹包裹杯身，无意识地轻滑，她一口都喝不下去。 “感觉怎么样，应该彻底适应下来这里的工作节奏了吧？” 过了会儿，肖邢已经开始新的话题。 “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 “那就行，我还担心这帮人趁着资历压榨你呢。”他假装开玩笑。 林迦抬眼，两人相视一笑。 这个时候手机第三次震动，服务员来上第一道凉拌菜。 林迦点开那个聊天框，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三条消息。 裴异：【吃饭了。】 裴异：【今天吃什么？】 两条再日常不过的问话，跟他们平时没见面时的聊天内容差不多。 第三条就是刚刚发过来的，一分钟前： 裴异：【在哪？】 他的微信信息，一句话里字数总不会太多。 哪怕绿泡泡从上到下都来自他，大半个手机屏幕都还是空白的。 林迦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几秒，才给他回：【吃饭。】 大概觉得两字太冷淡，又补一句：【你呢？】 裴异：【还没吃。】 裴异：【在忙？】 问她。 林迦又回：【在吃饭。】 这一回，她抱着手机的几分钟里，裴异的消息没再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服务员来送第二道菜，并道歉表示耽误他们时间时，林迦正要放下手机时，一条信息跳出来—— 裴异：【好好吃饭。】 林迦：【嗯。】 放下手机，林迦情绪很平静。 平静到顺手拿起的柠檬水喝下去，她都没觉得酸。 也没注意到对面的人若有所思看她一眼之后，什么都没说。 这顿饭吃的很平静。 大部分时间是肖邢在不断挑起话题，话题深度根据她的兴趣来决定。 他是个很好的诉说和倾听者，不会让人厌烦很懂适可而止。 吃完结束时两人出来，肖邢走在她身侧。 城市已经进入黑夜。 路灯铜钱般大小，嵌在墨蓝天色里。 路上车流不息喧声不止，林迦正要告别之际，听到身边人开口—— “我知道有个地方，很适合现在的你。” “？” “林迦，你今天情绪太糟糕了。”他认真又无奈。 林迦稍怔，而后才意识到什么，赶忙说：“抱歉，我不知道、不好意思影响到你了吧？” “你不需要道歉。”肖邢提唇：“每个人都有情绪，不过我说的这个地方或许真的适合你，要不要试试？” “……” 肖邢带她来的是拳击馆。 林迦没来过这儿，也没想过自己会来这里。 拳击馆在一座写字楼的负一层。 装修风格跟林迦电视里看到的差不多，只是没想到这么晚，拳击馆还挺多人。 而这里的老板明显是认识肖邢的，来了跟他打招呼，还调侃林迦是不是他女友，得到否认后，没再开不合时宜的玩笑。 “不好意思，他们口无遮拦。”肖邢还是抱歉说了句。 林迦摇头：“没事。” 她盯着那些疯狂捶沙袋的人，一身腱子肉。 “没来过吧？” “嗯，第一次。” 但林迦很有兴趣。 接过工作人员拿来的护具，提唇：“看起来很好玩。” 第180章 不谈也罢 第一次， 林迦动作很不标准。 但她不是学徒，也不是要成为运动员，没人来纠正她的动作。 别人有对手，她的对手是沙包。 沙包是没有灵魂的，她可以肆无忌惮，一次次用尽全力把力气挥出去，情绪发泄出来。 沙包是个倔脾气，她使出浑身解数，它也只是轻轻摇摆晃动，仿佛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越是这样，林迦越是不甘心。 她看着松散，其实骨子里也是头倔驴。 汗流了一身，衣服湿透。 她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浑身肌肉又僵又酸又麻，挥出去的拳头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她仍不自知。 直到有人上来拉住她。 “林迦。” “林迦，够了。” 肖邢力气很大，扯住此刻筋疲力尽的她足矣。 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她分不清，眼角全是湿意眼睛都睁不开。 胸口剧烈起伏，林迦喘着粗气：“好累，但好爽。” 肖邢弯唇：“但过度也伤身体，尤其是你这种头一回的。” 说完，他带她到旁边休息区。 “喝点水。” “谢谢。” 身体水分消耗太大，林迦一口气喝完一整瓶。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林迦偏头看对面坐着的人。 “这里老板是我初中同学。”他下巴冲不远处的人抬了抬，“初中毕业后没再念书了，前前后后开过饭馆，当过教练，最后开了这家拳击馆，我在星海压力比较大，或者有情绪纾解不开会过来玩会儿。” “你看着，不像是有情绪纾解不开的。”林迦开玩笑。 闻言，肖邢挑眉。 “还有心情说笑，看来这趟没白来。” 林迦抿唇，敛住笑意：“我是不是挺扫兴？说好请你吃饭，结果还要你来安慰我。” “多好，本来我也没什么夜生活，是你陪我打发时间了。” 知道为了宽慰她才这么说，林迦也只是扯了扯唇。 “再者，你心情不好，还遵守约定请我吃饭，这已经足够真诚了。” “你真这么想？” “当然。” 那就好。 林迦不愿当扫兴的人。 “你以后要是有时间，也可以过来玩。”说完补充一句：“免费。” “这么好。” “当然。” “说的好像你是老板一样。”林迦调侃。 “我后面还真投了点。” “……” 坐了会儿。 肖邢只跟她聊一些学习和工作上的话题，自始至终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这让林迦觉得很放松，也很感激。 “今天谢谢你，虽然说是我请你吃饭，但玩的很开心。” 她指刚才打拳。 “多好。”他风趣道：“至少让我觉得这饭蹭得没那么不要脸了。” 林迦忍俊不禁。 “你笑起来很好看。”他认真道：“女孩子就应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该成为抹杀你快乐的凶手。” 又待了几分钟，林迦提出要回家。 两人未因送她回去这件事上有争执，一起从写字楼出来，再上车离开。 车子一直送到小区门口。 林迦没让他开进去。 老小区，乱七八糟停了不少车，车子调个头都费神。 下了车，林迦站在车窗外与人告别，再目送车子离开，这才转身往小区里走。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迦看到的裴异。 时间不早了，小区里已经少有人走动，只有门口还有几家小吃和水果店还亮着灯。 路灯年代也久远，灯杆都站不直，要死不活的散着昏暗的光线。 他站在灯下，身影被拉的瘦长。 整张脸背光，只隐约能见五官轮廓依旧冷峻分明。 林迦呼吸微凝，站了几秒，才朝他走过去。 - 有辆车疾驰而过，发出轰鸣。 林迦走过去，在那之后才开口，“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本来是个惊喜。” 他说本来。 也就是说，现在不是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答案两人都清楚。 林迦稍怔之后，继续好脾气问道：“你有没有吃饭，是直接从机场过来的吗？” “他是谁？” “……朋友。” “什么朋友。” “普通朋友。” “可以让你陪着一起吃饭，男朋友信息也顾不上回的朋友？” “我回你了。” 笑意彻底消失。 风裹着燥意，穿透心脏。 林迦却觉得通体冰凉。 垂放的手指下意识蜷缩，又松开，再蜷缩，最后指腹紧紧贴着裤缝。 就好像以前小学时候上课放完假作业没做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 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 心虚。 紧张。 可是现在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呢？ 为什么面对他的冷言冷语、质疑、不解，她总是这样？ “我先进去了。” 林迦咬唇，转身就往里走。 但步子刚跨出一步，就被人拦住。 裴异认识那车牌，之前送她去学校那次，也是这辆车。 一个人可以出现一次，但出现两次就势必不同寻常。 “你好好解释。” 喟叹一声。 他选择低头。 该知道的，她内里是个多倔的人。 看到不咸不淡甚至冷淡的微信回复，他可以理解成跟对方吃饭频繁看手机不尊重人。 在她家小区门口等她等了两个小时，他可以理解她不知道他回来不知者无罪。 亲眼看到她坐一个男生两次车，他也可以说服自己，也许是有特别的事，只要她好好解释，他就会说服自己不在意。 哪怕，只要一想到她晚上跟另外一个男生共处几个小时就嫉妒的发狂了。 “我解释过了，就是吃饭，是你不信。” “林迦。” 再开口，嗓音微微嘶哑。 裴异脸色很难看。 两双视线对视，他意外看到面对他时，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执拗又倔强。 “就谈个恋爱而已，我就不能有交友权了吗？就不能跟男生见面了吗？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难不成我出去见谁还要打报告写申请？” 林迦一鼓作气：“我就是跟肖邢出去吃饭了，我们还一起去拳击馆，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我很感激他！” “你不要这么双标，不要总想管我控制我，你跟谁见面跟谁吃饭我约束你了吗？！” “以前是张远，现在又是肖邢。如果谈个恋爱我就不能跟朋友见面，那这个恋爱，不谈也罢！” 第181章 他得多失望啊 两人谈之后，吵架冷战次数屈指可数。 大多时候只是拌拌嘴，不消片刻便能腻歪打闹在一起。 像今天这样，话还说这么严重的，是第一次。 林迦心里有底，能把话说成这样，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裴异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看着她，半晌之后才淡淡说了一句：“听话，那句话收回去。” “我说的不对吗？”她昂着下巴，根本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们把话说清楚。” 她深吸口气，开始口是心非： “你没有觉得你很霸道很专制吗？你总希望别人按照你规划安排的来，但你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我很讨厌背单词，刷例题，但你总是有各种各样威胁我的把柄，所以我就不得不去做。 我讨厌每次张远喊我出去玩，你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我的满心欢喜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讨厌你动不动拿吴女士来压我，就仗着她喜欢你！我讨厌你自己做不到的事，转身又拿来要求我！” 林迦一口气说了很多。 说完胸口剧烈起伏，比那会儿打完拳好不到哪去。 而且，她说完就走了。 这次裴异没拦住她，或许是没来得及拦。 又或许，对她很失望。 林迦边走边抹泪。 他应该很失望吧。 如果不是她，自己不可能考的进星大。 但是一转身，他的这些用心良苦就变成了她口中的霸道专制。 他得多失望啊，连最后训她都懒得开口了。 - 那晚之后，又隔了几天。 林迦是在郑薇薇口中又听到了裴异的名字。 说上次篮球赛的事还没完，这都一两个月过去了，徐进远也负伤住院，后面还因为没钱交医疗费提前出院，也算惨不忍睹。 结果对方根本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又在校外挑衅过几次，那几次都因为有路人介入而不了了之。 结果前两天双方在食堂遇见，不知是谁经过的时候，骂了声杂碎，结果被徐进远听到了。 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被裴异拉了一下。 然后对方嘲笑声就更癫了，直接骂了句：“孬。” 徐进远还是被人拉走。 但是等到那伙人打完饭坐下，本来已经落座的裴异，端着饭盒起身过去，直接把整盆饭盖到那人脑袋上。 饭端过去之前，他甚至在饭里面倒了食堂免费的紫菜蛋花汤。 那一盆盖下去，汤水淋漓往下滴，那人头发上也挂着数不清的紫菜。 一时之间，整个食堂都出奇安静。 没动手，没打架。 因为就在那被人“盖帽”的男生反应过来要发作时，刚好有校领导进来。 裴异他们那桌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吃完饭，然后被喊到系主任办公室。 具体后来有没有处罚不清楚。 没有通报出来，几人还在正常上课放学。 “这帮人真的阴魂不散啊，这么点儿事记这么久？”刘萌嚼着薯片无语道。 “打不死的蟑螂，估计还有后续。”郑薇薇在玩手机，好半天不见林迦搭话，侧头去看她：“你怎么回事这两天？” 林迦哼哧哼哧做作业：“这不都要期末考了么，为了不挂科我得临时抱下佛脚。” 郑薇薇看了眼跟她同班，此刻却在吃零食追剧的刘萌。 “看我干什么？挂科也能补考，再说，哪有那么容易挂，我平时上课有在认真听的好吧。再再说，期末还有一个多月呢好吧，急啥。” “所以她为什么这么拼？” “你没发现这两天她不是回自己家就是呆宿舍里？” 郑薇薇点头：“发现了。” 两人对视一眼，拎着椅子一边一个坐到林迦旁边。 “说说吧，怎么回事？跟裴异吵架了？” 林迦摇头，鼠标啪啪点击构图。 脸都快要凑屏幕上去了。 “那你现在这是算什么，平淡期还是厌倦期？” 林迦还是摇头：“都不是。” 一左一右两大护法又隔空对视一眼。 知道她不愿说，所以都没继续问。 “待会儿吃什么？要不要出去吃？”刘萌放下手里的薯片袋问。 本来已经转个身继续玩手机的郑薇薇，看一眼桌上的零食，幽幽一句：“你最近胖了，脸大了一圈。” 闻言，刘萌赶紧拿来小镜子，眉头一皱：“你不说我还没发现，真的欸！” “算了算了，中午不吃了。” 完了又把自己柜子里的零食通通抱出来，塞给林迦：“你最瘦，你吃！” 林迦：“……” 林迦的午饭，就是一包薯片，一盒饼干，外加一瓶苏打水。 晚上她回家陪吴女士吃饭。 不出意外，林国华又在。 忙前忙后，什么都不让吴心莲干，但林迦一回去，他好像又表现的正常了点。 “怎么，最近天天往家跑，你男朋友呢？”林国华打趣她。 林迦去打热水，给吴女士泡脚：“咱俩都挺空的，就别互相寒碜了好吧。” “我那是休假，咱俩能一样？” 林迦扯唇，没应话。 上次去医院，王医生跟她聊了一个国外的病例。 情况跟吴女士差不多，甚至更严重点，但最后痊愈了。 但目前国内部分药物未获得批准上市，医疗水平也未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平，风险远高于痊愈的比例。 别说星海了，就算是北城，也不一定有医院有医生能保证这个治愈率能超过百分之三十。 “您脚最近有点肿，我昨晚在网上给您买了双大两码的平底鞋，大概明天就能到了。” 吴心莲指责：“瞎花那个钱干什么？就有点水肿过两天就好了，回头水肿消了，我鞋子给谁穿去？” “我爸呀，我记得我爸比您大两码还是三码的。”林迦用热毛巾给吴女士擦洗，一抬头，笑的两眼弯弯：“我特意买的浅灰色，男女都能穿。” 吴心莲白她一眼，到底还是一起笑了。 她挺感慨的，看着这张模样里有三四分自己影子的脸蛋，心里暖成熔岩。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本来以为是个早期，治愈的希望大。 但没想到这种病就是个魔鬼。 它能随时转移、恶化，你永远预料不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年轻时候各种嫌弃丈夫不争气。 别人钱越赚越多，房子越换越好，一个个日子都蒸蒸日上，名牌包名牌表穿戴起来。 自己买衣服还是眼巴巴等着打折，买个菜也是讨价还价，后悔，也不甘。 同一个起点，凭什么别人越爬越高，自己就只能跟着受这窝囊气，过这窝囊日子。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到头来，过的像一家人的，还是她家。 生了病，丈夫二话不说卖了房，为给她看病，举家搬迁。 病情加重，现在又放下一切在身边伺候。 女儿也懂事贴心，一上大学就开始自己打工赚钱补贴。 相反，看看那些日子往好了过的，还有几个完整的家。 先不说裴家，就说还在身边处着的张祥强。 一年到头在外面做生意，身边不知换了多少年轻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年轻，那家里妻子能不知道？ 也许是真不知道，也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两人还有个儿子。 这样的钱，赚再多有什么用？ 还不是给别人花？ “来，吃药了。” 林国华给她把药和热水拿过来：“这新药苦，刚好我今天去超市顺手抓了两把糖，吃完药来颗糖，就不苦了。” 吴心莲接过药，还白他：“父女俩一个样儿，真是有钱没地儿花，买什么糖，去年过年家里买的糖还没吃完呢！” “那些都巧克力，也没个生产日期，我都给扔了。” 说话的时候，林国华已经给她剥开糖衣，“来，张嘴！” 蹲着的林迦哼哧哼哧笑：“你俩撒狗粮能不能等我睡了？” “你把你男朋友喊过来！”林国华叫嚣：“你让他也这么喂你我保证没二话！” 没注意到林迦眼底一闪而过异样的情绪，林国华继续说：“你妈白天说想吃猪肘子，明天我去买，你给小异喊回家一块吃。” “他不喜欢。” “咦，我记得之前那卤汤他还挺喜欢拌饭的。” “那是因为您一直让他吃，人家不好意思拒绝。” 吴心莲狐疑盯她：“你俩没吵架吧？” “……瞎想什么呢你，好端端我们吵什么架。” 找了块干毛巾，给她把脚擦干之后，林迦端着水盆往洗手间走。 身后吴心莲跟林国华互使了个眼神，林国华摇头，轻声道：“女儿大了，我们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别管，你女儿她自己有注意着呢！” “我也知道她有主意，比我们想象中不知道机灵多少。”吴心莲叹气，“就是不知道这事能瞒她多久！” 洗手间有动静。 林国华见状赶紧朝妻子做了个“嘘”的姿势。 两人心领神会。 林迦再出来说饿了，要出去吃点夜宵。 林国华说要陪她一起，林迦笑他：“您年纪这么大了，熬夜不好，还是在家陪我妈吧！” “你这孩子！” “略。” 做完鬼脸，拎两个垃圾袋下楼。 到了外面不用伪装。 笑意一点一点从脸上完全抽离。 林迦扔完垃圾，往小区外面走，走到上次跟裴异吵架地地方，站了会儿。 深呼吸，继续往外。 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小店，走进去。 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戴着老花眼镜在刷抖音，有人进去他也没注意。 林迦站到柜台前，“麻烦给我包最便宜的烟。” 听到声音大爷才抬头：“姑娘，你自个儿抽啊？” “嗯。” “成年了吗？” “快二十了。” 大爷拉下眼镜，上下给她打量一遍。 好像在确认，她到底是不是个未成年。 林迦情绪很平，没多大波动，那么冷静的等着大爷给她拿那包最便宜的烟，这么看着，给大爷看怵了。 也就没再多管闲事，丢了一包黄山给她。 “打火机要不要？” 林迦抬眼，问：“打火机多少钱？” “一块一支。” “烟多少？” “五块。” 林迦瞥到旁边的火柴，指了指：“那个呢？”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大爷说：“这不要钱。” “能送我一盒吗？” “……” - 林迦不会抽烟。 小时候看大人抽，好奇心作祟，偷偷抽过一口呛到流眼泪。 那时候也不明白这不是个好东西，这么苦这么辛辣，为什么会有人上瘾。 后来到了高中，有男生偷偷在学校后面小山坡上抽，问过他们。 那帮男生说：“带劲！解压！” 林迦觉得他们有病。 现在，她也像有点大病了。 走到小区对面的公园。 这个点，跳舞挥剑的大爷大妈都回家歇息了，不见人影。 林迦找了个椅子坐下，撕开烟盒外面的薄膜，捻出一根。 她划火柴的动作也磕巴，太有年代感的东西，划了好几次每次只划出火星。 大爷也不厚道，一盒里只有七八根火柴棒。 “最后两根了。” 林迦叹口气。 “哧”一声。 金黄色的弧线划破暗夜，一簇小火苗摇曳生姿跳出来。 林迦赶紧拢住火焰，怕风给吹灭，叼着烟的嘴凑过去，凭借着记忆里电视里演员抽烟的动作。 烟丝点燃。 变得猩红。 “咳！咳咳！” 林迦没把握住要领，猛吸一口后，吐不出来，整个人被一团辛辣的苦涩气体呛住，咳的眼泪连连滚出。 跟记忆里一样难抽。 林迦盯着在夜色里独自燃烧的烟丝。 迟疑着、尝试着，又吸一口。 这一次，还是如之前一样辛辣苦涩，但比第一次要好上不少。 再次尝试，第三次。 又要比上一次好。 第四口…… 林迦是在抽完第五根烟的时候，掌握住的技巧。 如何吸进去，又是如何换气吐出。 直到这会儿，她才明白高中那帮男生口中说的“带劲”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带劲。 剩下的十五根烟，林迦细心收好，最重要还是不能被吴女士他们发现，不然她肯定惨。 吴女士那大嗓门，想到她那副模样，嘴角扯了下。 连抽了这么多烟，身上也已经都是烟味儿了。 林迦又站在外面站了好久，任风把身上的烟味儿吹散的差不多地时候，才起身回家。 也就刚好，这么巧，林迦看到了这辈子都很难以忘记的一幕。 第182章 我需要笔钱 昏暗逛下下，林国华弓着腰。 哪怕对面的人根本看不见，他依然不住的点头哈腰的赔着笑脸，不管对面说什么，一直说“是是是” “对对！” “老张你说的是对的！” “老张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我现在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是真的没办法” “老张，我，求求你了.......” …… 他一遍一遍的说，一遍又一遍。 林迦那晚后来把剩下的烟全都抽完。 她头一回知道，烟是个好东西。 她认识它，晚了点。 那个画面对林迦的冲击力有多大呢，大概就是在那个瞬间，她内心的阴暗面开始疯狂滋长，盛开出一朵贪婪的小花。 自此，她丢掉了她爱的，和爱她的人。 还有此后很多个艰难酸涩的日日夜夜，她独自一人面对着这个完全空洞虚妄的世界。 第二天一早。 林迦睁着肿泡眼被外面的数落声吵醒。 吴女士一大早在外面咋呼，说林国华又偷偷抽烟了，满屋子的烟味，连卫生间里都是。 林迦没吭声，默默吃完早饭出门。 没去学校，她去的是林国华交了定金的那还没交付的小区的售楼处。 带了户口本，身份证，一系列可以证明她跟林国华父女关系的纸张。 “所以，就算只付点违约金，定金也不能退？”林迦看着眼前的房产销售，面如死灰。 “是的，很抱歉，这是硬性条款。”销售抱歉的笑笑：“出于业主本身的原因，所交定金一概不能退的。” “但我家里人生病了，很需要这笔钱，并且，如果后续我们的分期不一定能还上！” “真的抱歉，这些问题不在我们的条款范围之内。” - 来之前就知道没谈判的余地，但她还是来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希冀能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发生奇迹。 从售楼处出来后，林迦坐上回学校的公交。 一路摇摇晃晃，微信里静静躺着一条郑薇薇的消息，说中午要跟徐进远吃饭，还有裴异，问她要不要一起。 林迦说不了，收起手机。 没一会儿，手机又震起来。 这次是个电话，电话归属地北城。 “你好，哪位？” “迦迦，是我，你裴叔叔。” 闻声，林迦顿住。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说：“裴叔叔您好！” “欸，有空吗？我来星海办点事，有空的话，裴叔叔请你吃个饭，就咱俩。” “……” “迦迦？在听吗？” “在！在听的。”林迦握紧手机，“您在哪，我去找您吧。” - 吃饭的地点，是家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 很能彰显裴家明身份地位的地方。 一进餐厅，就有悠扬的音乐从小提琴手的琴弦中流泻出来。 林迦在为数不多的用餐客人里，一眼看到了穿着西装，一身冷峻商人气质的裴家明。 “裴叔叔！” 林迦甜甜唤一声。 裴家明闻声也笑着朝她招招手：“迦迦来了，快坐！” “好。” “看看，想吃点什么。” 他推过来菜单。 今天一起吃饭的目的明显不在一起吃饭闲聊本身，所以林迦只是随便点了个套餐。 “就吃这么点儿？” “早饭吃的晚。”林迦笑笑：“还不饿。” 裴家明也不劝，自己点了份低糖低脂的沙拉。 在等服务员上餐的过程中，裴家明简单问候了她父母，以及状似关心了几句学校的情况。 林迦都一一作答，自矜、礼貌，淡淡疏离。 她与裴家明本不亲近，自小到大虽说是邻居，但其实说上话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就更别提裴家搬去北城之后了。 而且，知道上次他对裴异动手，潜意识里林迦对他更是多了一层芥蒂。 “好长时间没跟老朋友联系了，这次本来说要去看看你爸爸，但临时有事，下午的飞机回北城，只能下次再聚了。”裴家明喝了口水，淡淡笑道。 林迦礼貌弯唇，没吭声。 他跟林父两人虽是同龄人，但要不说年龄，外人来看绝对是裴家明更要显年轻。 脑海里不自觉又闪过昨晚门口看到的画面。 正餐上的时候，裴家明终于结束不咸不淡的周旋，进入正题。 “迦迦，其实叔叔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林迦放下刀叉认真望住他：“裴叔叔，您说。” “裴异下半年要转学到国外，所有前期准备我都已经让人办好了，现在就等他点头。但你知道他的脾气，我们没少因为这个争吵过。” “这家伙甚至不惜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可能是之前做足心理建设，也被太多人明里暗里提点过，林迦表现很平静。 “……你不好奇？” “星大很好，但他确实不属于这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简简单单几个字，说出口不知道多晦涩。 半晌。 “我会劝他的，但不一定能成功。” 裴家明再一次意外她的反应。 迟疑了一瞬，才开口继续道：“裴叔叔知道你们在谈恋爱，这个我不反对，但是你知道，裴异他之所以会来星大是因为什么，他不肯离开，又是因为谁。” 严肃的人，语气再婉转都会让人紧张。 林迦不紧张，她冷静的超出自己的预料。 那朵小花盛开热烈，灿烂摇曳。 过了会儿。 “裴叔叔，我也想请您帮个忙。” 吸口气，她淡静道。 裴家明语气软和不少：“你说。” “我需要一笔钱。” 她顿了顿： “这笔金额，会很大。” 第183章 中计 林迦到学校刚好碰到郑薇薇一行人。 她们应该也是刚吃完回校。 林迦没仔细看，六七个人，浩浩荡荡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郑薇薇和徐进远。 两人打打闹闹，大多数时候徐进远都是挨踢的那一个，被踢完还要嘻嘻哈哈赔笑哄人。 林迦不再盯着看，趁着他们没看到自己，前面一个转弯，从侧门进了校内。 “我怎么好像看到林迦了？” 徐进远揉眼睛，以为花了眼。 但前面再一看，确实没人了。 郑薇薇给他一记“要不是林迦是我姐妹”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你的眼神。 不过前面确实没人。 徐进远想到什么脑袋往后侧，问：“吃饭怎么不喊林迦？” 宿舍聚餐，大家都带了各自女友，单身的带基友。 唯独裴异一人单着。 吃饭的时候话也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玩手机，或者玩他自己开发的那款小程序游戏。 不过他平时跟他们话就不多，倒也不稀奇。 裴异低头走路，听到他问才抬眼掠他，不过没理，就像看傻子一样的瞥了他一眼。 “吵架了？” 这话问他旁边的女友，声音刻意压低。 郑薇薇耸肩：“不清楚。” “你俩一个宿舍你不清楚？” “你俩不是也一个宿舍？”郑薇薇没客气，冷嗤。 “他外面有个家你不知道？” “林迦外面没家？” 得。 高低说不过她。 徐进远在女友这儿吃了瘪，慢一步，等裴异，等他走过来，哥俩好的搭他肩膀，“上次那是我还是挺感激你的，真的，那孙子现在看到我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饭盆一盖，直接给双方盖到教务处了。 到底是个看对错也分轻重更看背景的地方，裴异他们一点处分没受，对方吃了警告。 裴异兴致不高，“记着就行。” “我现在就担心那帮孙子不做人，回头挑机会单独冲你下手。” “要准备给我单独配安保的意思？”裴异幽幽反问。 “那我要是资金充足肯定没问题，这不是手头有点儿紧么。” 一行人走到教学楼前。 有人眼尖，一眼看到前面花圃那站着的人。 虽然只是个背影。 “那是你女朋友吧！” 有人一副看好戏的态度，示意大伙往前看。 因为此刻不止有林迦一个人，站她前面的还有个男生。 看那画面，不是单纯打招呼。 下一秒，男生的声音就落下来—— “你刚开学那会儿我就注意到你了，包括后面你谈恋爱，我很后悔这个时候才来表达对你的喜欢，不过我们才大一，我相信我还会有机会！” - “啧！” 人群里，不知是谁骂一句： “要不要脸啊，知道人家有男朋友还来，这跟男小三有什么区别？” 徐进远看戏：“我就说有人这两天心情不好，原来原因在这，女朋友这么被人虎视眈眈，换我也急眼！” 说完冲郑薇薇抬抬下巴：“对吧。” 郑薇薇不理他，反而看了一眼裴异：“吵架别冷战，伤感情。” 话说完，冲不远处喊一声：“林迦。” 女孩转过身来。 目光在触及到某人时轻闪过一瞬不安，但很快恢复冷静。 她音色淡，音调低。 也不知道跟对方说了什么，就见那男生挠了挠脑袋，又朝这帮人这里看了一眼，走了。 本想避开他们，没想到半路来了个男生拦住，还跟自己告白，因此耽误了时间没走掉。 林迦深呼吸。 “微微。” 她走过去跟人打招呼。 甚至朝徐进远和旁边几位男生扯唇笑了下，唯独漏掉了那个人。 徐进远打趣：“名花有主了还这么受欢迎，真让人羡慕啊。” 林迦抿唇：“我不认识他。” “认不认识不重要，一起吃几次饭就熟了不是。”说完肩膀搡旁边的人，笑的很不道德：“你说对吧，裴少爷？” 被搡的人冷眼扫他，而后目光才落到对面的林迦身上。 相比较对他，态度软和不少。 “吃饭了吗？” “嗯。”淡淡应一句，然后朝郑薇薇：“我待会儿有课，先走了。” “去吧。” 如果这个时候再看不出来两人情况不对，那这帮人肯定瞎。 之前大大咧咧一如徐进远，跟裴异这么熟的，见状，这会儿也是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问其他人：“那个，待会儿你们有课没？” “有！” “我们也有！” “我回寝室。” 众人一哄而散。 郑薇薇在林迦走之后，也回寝室了。 徐进远见着那抹身影在教学楼前消失之后，才侧身，拍了拍一动未动的背脊：“早两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你们最近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冷战？” 空气静一霎。 男生薄薄眼帘耷下，掩住眼底雾霾。 语气淡薄近无人情：“先走了。” - 林迦下课后，接到宠物医院的电话。 电话里是那个经常接待他们的宠物医院的前台小姐姐，语气甜美带点急切。 “胖橘妈妈，胖橘今天能来接回去了吗？” “你直接联系裴异就行。” 听到称呼，对方明显一愣。 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解释说：“我们联系过了，联系不上。主要之前胖橘爸爸就说寄养到今天，然后我们今天笼位都预约满了。” “知道了，我联系看看。” 挂完电话。 前台小姐姐盯着眼前这个无论看多少次都会心悸的男生，吐吐舌头：“我刚才表现的还可以吧？胖橘妈妈会相信的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裴异手机屏幕亮起，有消息进来。 那双阴鸷的目色下，终于有了点暖色。 “可以。” “那就好。” 小姐姐松了口气。 人都有八卦猎奇心理。 这种属性在女性身上似乎更能得到体现。 小姐姐看他似乎没有回复对方的意思，大胆问一句：“胖橘爸爸，您是不是跟胖橘妈妈吵架啦？” 裴异挑眉掠她。 那一眼，就让本来旺盛的八卦小火苗偃旗息鼓。 小姐姐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我就是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 “没事。” 说是没事，但口吻极其凉薄。 让人一眼都不敢再抬。 林迦收到裴异让她帮忙把胖橘接走送到家里的消息，本想拒绝。 但他说他脱不开身，林迦便没再多想。 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来将胖橘接走。 许久不见，胖橘盯着她喵呜叫了几声，猫头直往她胸口蹭。 “好像瘦了。”掂量怀里的胖橘，林迦自顾自道。 一人一猫往小区里走，影子在路灯下拉长。 “他是不是都没好好照顾你？” “喵呜~” “待会儿给你喂罐头。” 话说完，意识到什么。 林迦又立马改口：“算了，我把你放下就要走了，你自己往上记得跟他撒娇。” 好像听懂了似的，胖橘“喵呜”一声，尾调明显降下去。 到了家门口，林迦输入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听着解锁声，开门，进屋。 跟预料中的黑灯瞎火不一样的是，满室明亮，淡洁的光线照的干净的地板都泛着光。 而本来说有事脱不了身的人，正堂而皇之的坐在客厅沙发上。 淡淡勾唇，朝她看过来。 第184章 我不会放开你 林迦意识到被骗了。 但她也没恼，将胖橘放下：“给它喂盒罐头吧，我先走了。” “还没闹够？” 很淡轻呵一声。 林迦背脊僵住。 胖橘从自己脚边绕了一圈，去阳台喝水去了。 楼道的感应灯，此刻也熄灭。 室内的亮光泄了一角出去。 林迦目光低垂，看自己脚尖。 “过来。” 他又说一声。 不是命令的口吻，甚至温柔 林迦僵硬着依然没动：“我没闹。” “那就打算一直这样？” 有窸窣声响起。 再然后脚步声朝她靠近。 林迦没来由的背脊逐渐绷直，从光影里，她看到他走过来，两具身体慢慢重叠，直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包围。 “不要闹了，嗯？” 他从背后抱住她。 下巴抵住她脑袋，将她整个人包裹进怀里。 林迦稍顿之后，挣扎。 他力气比她大，大多了，那点力气对于裴异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还是将她放开。 林迦转个身，四目相对。 “这段时间我认真想了下。” “嗯。” 替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指腹不小心刮蹭过的地方，留下一片温热，很难不叫人心猿意马。 林迦只能脸颊微侧避开，尽量克制自己不去多想。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太合适。” 万籁俱寂。 连趴卧不动的胖橘都没发出呼噜声。 胸口如擂鼓般鼓噪，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闻言，碰触到她眉眼的指弯停下。 林迦沉气。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静静望住他：“往俗了点讲，咱俩门不当户不对，相差悬殊。再者，我用尽全力能考上的天花板学校，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脚底板。” 掌心出了层汗，湿哒哒的。 林迦握紧的拳放开，再握紧，最终，她还是没勇气直视他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我们三观不同。我更加不喜欢谈恋爱后的自己，变得失去自我，我不想改变，也不想为了你改变。” 她深吸口气：“可能，还是没那么喜欢吧。” 说完，她就低下头去。 下一秒被人抬起下巴 “看着我。” 低醇的音色，似浸了冰丝。 凉的让人心尖儿一颤。 “告诉我，刚才那些是你的气话。” “不是！” 林迦意外坚定：“是我的真心话。” 她看着他的眼睛，清明的一双眼，被夜色和淡洁的光线裹扯成纯粹的暗色。 凸起的小山包似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扯唇，沉沉一声低笑：“林迦，这个玩笑不好笑。” “不是玩笑。” 林迦已不欲继续这样拉扯。 到最后，一败涂地的又会是她。 唯有速战速决。 “而且，谈个恋爱而已，迟早都会分的，我们都才大一。” “迟早会分。” 他淡淡重复她话里几个字眼。 相比较她的轻描淡写，那几个字，在他唇齿间反复回味之后，才落一声低嘲：“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林迦垂目：“反正，也无聊。” 裴异冷笑：“好一个无聊。” 他朝她逼近一步。 本就快要贴到一起的两具身体，林迦不得已往后退一步。 这个时候，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 本以为是家里打来，正好找到离开的契机，结果林迦看都没看接起来—— “肖邢？” “这么意外，没存我号码？”对面的人低笑。 屋内太静。 电话那端的声音清晰到，连发音都能听出来南北方腔调内微妙的差异。 林迦平静弯唇：“存了，没注意看。” 那端轻笑两声，才说：“我明天回北城，上次跟你说的拳击馆的事，给你手机号注册了会员，到时候要是有空，微信上直接关注公众号登录扫码就可以过去了。” 本以为随口一说的事，没想到他当真去做。 林迦微愣之后，才说：“好，谢谢，我有空去。” “那不打扰了，早点休息。” “好。” 挂了电话。 将手机收回包里，林迦：“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气话，你好好考虑一下。而且我觉得，星大真的不适合你。” 转身，手搭在门把上的瞬间。 林迦被人用力扳过身体，就听很闷一声，背脊撞到门板。 眉心蹙起，林迦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咬唇，没吭声。 “肖邢？他的名字？” “嗯。” 这里的“他”暗自被赋予了什么样的含义，没人解释追究。 林迦看到他眼里的自己，冷静的近乎冷漠。 “你那个朋友？” “他人很好。” 答非所问。 甚至，故意误导。 林迦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很坏。 明知道会伤害到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用这样的方式跟他告别。 “有多好？”裴异淡淡嘲弄地牵起嘴角：“请你吃饭，带你约会，送你回家，这些？” 林迦嗯了声：“我挺喜欢结交朋友的，不管同性还是异性，比谈恋爱轻松多了。” 说完继续说：“你没有觉得谈恋爱挺无聊的吗？成天两人腻在一起，不是一起吃饭就是一起睡觉，我连接触外面的机会都没有，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话音落下，她看一眼时间。 又耽误了十来分钟。 林迦叹口气：“我真的要走了，太晚没车。” 可是裴异根本没打算放她走。 他把人抵在角落，掌心微握，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往上顶，以更接近他的姿态。 力道不轻，林迦被弄痛：“裴异你放开我。” 他语气接近于哄，但林迦在那双本应清明的眼底，看到了不属于他的神色。 偏执，阴鸷。 还有要捏碎她的狠劲。 声音却柔的像梦里的云朵，或者是。 “林迦你真的，很不乖。” “你先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你。”他俯首，在她耳畔放话：“这辈子也不会放开。” 第185章 被困 门落了锁。 房门。 林迦看一眼身后那张床，她知道裴异想做什么。 一开口，就是很伤人的话：“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结束，也行。” 说完，她就开始脱衣服。 天气暖了之后，她就穿少了。 外面一件开衫毛衣，里面一件打底。 毛衣解开第一颗纽扣的时候，裴异没反应，站在门口的位置，距离她也就两米不到的样子。 房间里没开灯，昏暗的光线是楼下城市烘托上来的霓虹灯光。 解第二颗第三颗纽扣的时候，他还是不为所动。 但林迦停下了。 他目光往下，轻嘲：“怎么不继续？” 林迦死死抠住指腹：“裴异，你到底想怎么样？” 冷静对峙。 两人一时都没开口。 半晌后。 他走过来，搂她肩膀。 “很晚了，先睡觉。” 林迦往边上一让，裴异抬起的手便落了空。 “想站着睡？” “……” “要洗澡吗？” - 僵持约莫有一个小时。 林迦知道今晚自己回不去了。 她躺下后不久，身侧的床位就往下沉了沉。 紧接着，被人纳入熟悉的怀里。 她闭眼。 心里五味杂陈。 但也只用了两秒的时间，情感就被理智拉扯回来。 她一点一点挣脱开他的束缚，嗡声道：“这样我睡不着。” 他果真放开一点，但位置并未拉远，只是臂弯里的力道宽松了少许。 当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林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觉得好累，昏昏沉沉。 半夜里好像醒过来一次，迷糊之间没感受到身边有人。 但那会儿太困，她没精力辨认那是现实还是梦境。 再后来睁开眼已经是早上。 旁边床位的被面已经冰凉。 她简单洗漱后走出去，意料之中的看到餐厅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早点，就跟之前很多次在这里醒来见到的一幕一样。 裴异从厨房倒了杯水正好看到她，那杯水自然而然过来后就凑到她嘴边。 “喝点温水。” 换做以前，她很习惯他这样喂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林迦甚至杯子都没接，轻摇：“我不渴。” 他并不坚持，宠溺地笑了下，带她到桌边坐下：“粥是自己煮的，蒸饺上次超市买的，剩下楼下那家粤式早茶店打包上来的。” 每一样，都是她的口味。 林迦之前胃口好的时候，能消灭一大半。 但今天她一口都吃不下。 “我回去吃吧，现在不太饿。” “我跟吴姨说了，你在我这待几天。” 闻声，林迦背脊一凉。 侧过去盯住他：“什么意思？” 他像从前那样，弹她额头，语气轻诮：“这么惊讶干什么？旷几天课而已，我给你补。” 林迦感觉眼前的裴异很陌生，可就一个晚上而已。 “我为什么要旷课？” “先吃吧，要冷掉了。” 替她拉开椅子。 林迦摇头，她不坐。 她很不理解裴异为什么要这么做。 遂走过去站到他面前，仰脸问：“裴异，你想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旷课？我要去学校！”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林迦就冲过去开门。 内心的惊慌伴随着那扇如何都打开不了的门，落了地。 餐桌上。 裴异已经坐下，正替她打一碗粥。 不可理喻的慢条斯理。 林迦站在玄关口，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 她先是找了一遍客厅，然后再跑到房间，再出来—— 没找到。 “我手机呢？”林迦怒气冲冲 “先帮你保管，这两天好好休息。” 他将盛好的粥碗，放到自己手旁的位置。 以往林迦都是坐那个位置。 这回林迦彻底相信，他是来真的。 “如果你因为我主动跟你提分手而觉得不甘心，那我收回，你来提。”明知道大概率不是这个原因，但林迦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为什么就提个分手，他的反应会这样。 这跟她印象里的裴异完全不一样。 他依旧避重就轻的答非所问：“据说他们换了厨师，尝尝看味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裴异！” 她忽地斥声。 本来在猫爬架上独自玩耍的胖橘也被吓一跳，“喵”地叫一声。 瞥见情况不对，又窝进猫屋了。 裴异放下汤勺，将一屉无锡小笼往她手边推了推：“尝尝看这个，换了一家买的，我刚吃了一个，汤汁很饱满。” 那种不管你怎么发火，他都不咸不淡不痛不痒地回应你的深深无力感涌上心头。 林迦认命坐下，手上捏住他塞给她的勺子。 像个没感情的机器，搅拌碗里的蔬菜粥。 好半天，她才吃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裴异早已吃完，并未离开，似乎就等着问这一句。 但林迦并未回答他，她面无表情吃完一碗粥，什么小笼、油条、还有那粤式茶点，一口没碰。 吃完她离开餐厅的时候，余光里瞥见裴异将那些几乎都没怎么动的餐点，悉数丢进垃圾桶。 林迦去阳台。 胖橘立马从猫屋里出来迎接。 但林迦没有抱它，她只是蹲着，拉近距离，伸出食指碰了碰它的脑袋：“有点后悔劝他把你接回来了。” “喵~” “原来被关着是这种感觉。” “喵呜。” “对不起啊。”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林迦也当没听到。 她只是收起手，也噤了声。 “如果无聊，可以看电影。”他跟她一样的姿势蹲下来：“上次不是说想再看一遍肖申克？” 林迦起身：“不想看了。” 裴异也站起来：“那看会儿书吧，言情小说或者漫画也行，我刚……” “明天周六。” 林迦冷冷打断。 裴异扯唇：“嗯，有想法吗？” 林迦：“我要上班的。” 听她说完，裴异却来捏她脸蛋，像从前一样。 只是眼里情绪变了，语气也冷淡三分。 “这份工作，也是那个人给你介绍的？” “是。” 事到如今，林迦也不想刻意隐瞒和解释。 更不好奇他是从何处得知。 其实真要查，并不难。 裴异笑了笑。 “看来他人是真好。” 这话听着奇怪。 林迦特意看了他一眼，但并未窥见其他情绪。 外头阳光盛烈。 小区绿化覆盖面积广。 阳光给新生的嫩绿枝叶穿上一层日色薄衣。 微风阵阵，树冠的间隙里抖落无数跳跃的金色光斑。 本是一个令人心情愉悦的好天气。 林迦心口却似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如何都喘不上气来。 “辞了。” 好久之后。 林迦都快要忘记之前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身旁的人忽然淡淡丢下这么一句。 “重新找，我来找。” 第186章 我信你的 两人关系彻底僵化。 林迦觉得他变陌生，也变不可理喻。 裴异只要她不出家里这扇门，什么都好说。 不管她怎么冷言冷语，他都置之一笑。 林迦一拳拳如同打在棉花上，很无力，这让她不管多难听的话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 有时候，她能察觉到耷拉眼帘下低落的情绪，便又自责。 而裴异的目的很简单。 不许分手。 她需要把话收回去，并且再也不能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林迦一开始还硬挺。 待了两天被人圈禁的日子后，她决定暂时先服软。 “真的？” 听她说完。 裴异眼底划过明显的不确定和迟疑。 前额相抵，像从前那样捧住她下巴：“林迦，我不喜欢欺骗。” 林迦心虚，但为了不被看出，冷着脸：“不信就算了。” 下一秒，人被扯进怀里。 低头，吻住她。 “我信你。” “林迦，我信你的。” - 尽管如此。 裴异仍然对她去原野实习的事耿耿于怀。 周一带她出来吃饭时，顺手推给她一份资料。 “星展的入职通知。”他说。 星展是星海知名的广告公司，在星海同行业内能排到前三。 不过他们从不招实习生。 林迦无意识地翻开那份通知，没问裴异怎么办到的，他好像总是有能力办成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我只有周末能实习。” “寒暑假去。” 说话的同时他把那份通知翻到薪酬那一页—— “薪资是按照他们正式员工的百分之八十结算。平时周末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实在想找兼职，到时候找份家教。” “好的，听你安排。”林迦垂眼戳碗里的饭：“我也有个要求。” “嗯。” 裴异低头给她剥虾。 外面大多数店里都不清除虾线，吃起来就很费劲。 而林迦在这方面很手拙，煮熟的虾线不小心就糊的到处都是，整个虾肉都被污染，最后费半天功夫剥的虾只能丢掉。 所以这种事，一般都是裴异来。 都是两只手十根手指，偏偏他更灵活，三两下整只虾干干净净递到她碗里。 “原野这个工作，我要继续做到暑假前。” “林迦。” “就只有一个多月了，这也不行？” 她抬眼。 四目对视。 对方眼尾微挑，明明沾了笑意，却意外让人感觉凉薄。 “可以。” 他提唇：“我到时候陪你。” 林迦：“……” 她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 “你不用去付教授那里？” “随身带笔记本就可以。” 裴异剥了一整碗的虾。 虾肉都浸在汤汁里，看着十分美味。 他戴了一次性手套，剥完摘掉后，手上未沾半点油汁，白皙修长的指骨，好看的很吸睛。 一顿饭，后面吃的索然无味。 哪怕之前最爱的他家的油爆大虾，也没勾起半点食欲。 像是抗议一般，那碗虾，林迦一个没动。 - 林迦去原野，裴异在楼下一坐就是一整天。 便利店的店员特别羡慕她 男朋友又帅又高，连敲键盘的动作都特迷人。 进便利店的客人，都会不约而同去看他，或者偷偷打量议论。 甚至有些平时买了就走的人，会特意留下坐一会儿。 也有外向胆大的去要联系方式，但不出所料，对方不搭理不说，连一个正眼都得不到。 林迦跟你同事一起下楼，老远隔着玻璃窗看到有个女生在跟他说话。 同事打趣：“男朋友这么受欢迎，有没有危机感？” 林迦笑了笑：“还好，习惯了。” 同事觉得她在凡尔赛。 但林迦是真的习惯，从小到大这种事数不胜数，有时候她甚至同情那些被拒绝的女生，因为裴异大多时候都挺不客气的。 “不过有一说一，你男朋友算的上万里挑一了吧，大周末的陪你上班。我大学那会儿，我男朋友一有时间就去打游戏，偶尔陪我逛个街都能发半天牢骚！” “我们家那位也是，所以还没等毕业我就分手了。不过现在这个也就这样，林迦，真羡慕你。” “……” 几人走到便利店附近。 都知道林迦要跟男朋友一起吃饭，所以其他人先走。 裴异这个时候抬眼，对上她的眼神时，嘴角轻扯，合上笔记本起身出来。 “明天我们要去活动现场，你不用来了。”林迦看到他出来，立即就说。 “场地在哪里？” “有点远。”林迦又说：“离学校有点远。” 裴异牵着她往外走，好像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星海也不大。” “你不觉得无聊吗？” “我一个人待着会更无聊。” “可是你以前你经常一个人在家待着。” 她指他一个人从北城去南城上学那几年，父母不在身边，也不跟其他同学有太多交际，大多时候都一个人闷在家里。 “那时候你在身边。” 目光落下来，他淡淡开口。 “……” 林迦一时无言。 她明明记得那个时候他还挺嫌弃她，嫌她吵，嫌她闹，要把她赶到对门自己家。 两人一起坐地铁回去。 下台阶的时候，林迦还是没忍住又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上个班还要家长陪同，你这样别人表面不说，背地里肯定都议论的。” “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林迦你怕什么？” 他侧过脸，朝她开口。 清峻的眉眼沾了几分地铁站内上方淡洁的光线，虽有笑意，但没温度。 周末的晚上地铁上人也不少，人挤人，夹成肉饼。 林迦被裴异护在怀里，有几次被身后的人一撞，脸就贴到他胸口。 熟悉的气息，充斥鼻翼。 林迦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裴异垂眼，看她，并未说什么。 下一站，地铁上又涌进来一批人。 本来就逼仄拥挤的车厢内，连侧个身都变艰难。 陌生的身体贴到身上的感觉很难受，没一会儿，林迦就感觉后背好似被人戳了一下，用硬硬的东西。 她蹙眉，想回头。 一个比她高一点的男的，贴在她的背后。 男的眯眯眼，她转过来时他瞟她，林迦脑海里瞬间飘过新闻报道里那些公交车上猥亵女孩的大叔，反胃的感觉一下子涌上来。 没等她反应，猥琐男突然尖叫—— “嘶！草拟妈！放开我！” 第187章 白眼狼 林迦再一转头，就对上猥琐男狰狞扭曲的五官。 随着这一声尖叫，原本拥挤的一车厢乘客，都反射性地往后退，逼仄的空间内，奇迹般地瞬间腾出偌大的位置。 猥琐男被裴异单手拎住甩到地上。 也不知道他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制服一个体格比他壮不少的男性，可以用游刃有余来说一点也不夸张。 裴异用膝盖抵住他腹部，一手揪住他领口摁在地上，看着有两百斤的人，一动都不能动地躺着。 “报警啊！打人啦！要打死人啦！快帮我报警！” 猥琐男嗤呼炸啦的一顿喊。 车厢内的乘客面面相觑，一时还分不清发生了什么。 裴异半蹲，脑袋低垂。 没人看到他此刻的神态，林迦站的近，她能看到。 平静冷漠的一张脸，阴鸷的近乎残忍。 他突然扬起一拳，就朝着那张聒噪的令人厌恶的嘴砸过去。 这一拳，嘴里的唾沫星子和红色血丝乱溅。 猥琐男当即疼地说不出话来。 可是裴异并未罢休。 他连着好几拳砸到猥琐男的脸上，砸到他满嘴里都是鲜血，汩汩地顺着嘴角往下流，流了一地。 空气里全是血腥味。 有乘客开始报警，世界变得模糊晕眩。 林迦脑袋嗡嗡地，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她想叫裴异住手，别打了。 但她扯不开。 她打过沙袋，她知道沙袋没有生命，所以发泄情绪的时候毫无顾忌。 可裴异现在好像也把这个男的当成一个沙袋。 地铁到站，有人下去有人上来。 拥挤的车厢变空荡又变拥挤。 地铁门迟迟未关。 有一帮穿着制服的人进来，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道。 - 派出所。 “姓名？” “裴异。” “年龄？” “20。” “哪所学校？” “星大。” 这个时候帽子叔叔抬眼望他一下，不知是嘲讽还是调侃。 “好学校啊，好学生怎么打架。” 裴异这个时候也撩起眼帘掠过对方，比他更讽刺更凉薄的一眼：“不看监控？” “我在问你话！”帽子叔叔拿出他的威严。 裴异并不为所动，看似平静的表面，是不自觉握紧的拳。 这场谈话没有持续太久。 林迦给裴家明打了电话，裴家明一个电话打到所长那，然后裴异就出来了。 她在走廊等他。 看到那间问询室门打开后，裴异和帽子叔叔对面站着。 “就算他猥亵你女朋友，你当时制止了再报警就行了，你这么动手，到后面过错方就是你知不知道？有理也变理了！” “而且现在人躺在医院，还要接受进一步检查，这真要出了什么事，对方要告你一告一个准！” “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前途心疼自己爸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念这么好的学校，让你来我们这儿参观的？” …… 裴异被训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不耐烦，帽子叔叔也正好接了通电话，才算结束。 结束后林迦走过来，她手上拎了一小袋子附近药店买的膏药。 在地铁站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他的手好像扭到，手背也有几道血痕。 “手抬起来。” 干净眉眼低垂，语气平静。 换做以往印象里的林迦，她早炸开了。 裴异没应，手也没抬。 林迦等了片刻，将那一药袋重新扎好，塞给他：“你自己回去涂下。” 说完转身往外走。 她走到不快不慢，裴异轻慢便可跟上：“你怎么联系的他。” 林迦面无表情地张口就来：“问我爸要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要找他？” “他是你爸。” “林迦。” “他是你爸，也是我当前想到唯一能将你平安无事保出来的人，有什么问题吗？”她忽地就停住，转身，干净的眉眼有一股执拗的怒意：“不然你以为就凭我、凭我们家，有办法？” 既然话说开，林迦也就不再憋着：“我很感激你替我出头，但我后面本来也准备要报警的，你这样让事情变得复杂很多，我不确定后面那个男的会不会讹上我们，你有家底，我没有，我讹不起。” 说完，没再看他一眼。 说她白眼狼也好，说她没心没肺也罢。 但是看着那个男的满身是血的被120的担架抬走的瞬间，林迦很慌。 她是真怕出人命，也是真担心自己给已经风雨飘摇的家庭再带来什么不幸。 对裴异，感激是真的，担忧也是真的。 她没见过那样的裴异，没了理智，疯了一样地殴打着在地上根本毫无反击之力的人。 这不是她认识的裴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逐渐变得她不再认识。 - 第二天周末。 本来说要陪她去工作现场的人，没联系她。 林迦独自去活动现场，有几个同事已经到了，还有很多公司外包的工人们。 “今儿男朋友没陪着啊？”一女同事见到她来，调侃问一句，还故意伸着脑袋往后面扫了一圈。 “他有事。”林迦笑回。 “好吧，我说呢。”女朋友羡慕道：“又帅又有钱还黏人的男朋友，我做梦也想要一个！” 今天是一品牌方新店开业，有明星过来站台。 原野则负责策划整场活动。 这种活动唯一不可控的就是现场粉丝太过热情，哪怕已经请了足够多的安保，意外情况仍不可不考虑。 而且，据说这位明星虽然名气不大，但低龄粉很多。 低龄粉最大的特性就是疯狂。 活动是下午三点开始，搭建完场地，又继续对流程，包括主持人的提问。 忙完下来已经接近两点，林迦饭还没吃。 大伙都没吃，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现场已经围满了粉丝和不明状况的路人。 “胃不舒服？” 同事看到林迦捂着胃，上来关心问一句。 “可能饿过了，没事。” “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为了瘦能不吃就不吃，又喜欢空腹喝冰水吃辣，后来查出肠胃炎，在医院挂了几天水，我妈又来照顾我半个月，那会儿啥都不给吃，后来老实了。” 林迦闻言乖乖去边儿上吃工作餐。 同事见她还捂着肚子，关心问：“没事吧？我包里有胃药。” 第188章 林迦熟 活动开始之后还算顺利。 都按照策划好的流程有条不紊的在进行。 现场气氛很活跃，主持人和爱豆以及台下的观众地互动也很有爱。 明星出场时间半小时。 半小时后跟粉丝来个大合影，然后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从vip通道离开。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扑上来了位疯狂粉丝，在明星走下台，去电梯的过程中，奋力挣脱开安保围成的肉墙—— “星星！星星我爱你！” “星星！我不能没有你，嫁给我吧！” “啊！” “.......” 一时之间，尖叫声、哭喊声忙乱的呵斥声混作一团。 林迦离舞台近，近到那位疯狂粉丝扑过来的时候，小幅度地撞到她的肩，整个人被撞地往前踉跄两步才站稳。 因为离得近，所以下意识就要上去帮忙。 男粉丝猛虎一般扑上去的时候，女明星连连后退，却撞到侧面的摆台，男粉丝见状更加兴奋，两眼冒光，将人抱到怀里猛亲！ 女明星奋力扑打嘶喊仍无济于事。 越来越多的粉丝涌进来。 现场变得混乱不堪，尖叫推搡不断。 情急之下林迦端起旁边的花篮，不带半点犹豫地朝着那位那位男粉丝砸过去。 这一下肯定是砸痛了。 男粉丝捂着后脑勺，回头死命瞪她，眼底猩红。 林迦顾不上发怵，见他还未将人松开，无论旁人如何拉扯，他就是死命把人抱在怀里，扭滚在地上。 她抄起台下一张椅子，扬起—— 说实话，那会儿她也脚软一瞬，那一瞬间脑子里面闪过很多画面和念头。 那些她讽刺裴异的话，似从老式打字机里面蹦出来一般，一字一顿刻进她的脑海。 如果出了事，没人替她扛。 而她，也扛不起。 所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只有她是凶手。 见义勇为和过失伤（杀）人，不冲突。 家里已经一团乱，她没办法让老林和吴女士再替她操丝毫心。 天人交战之际。 有一只干燥的掌心握住她扬起的手臂。 林迦一愣。 转过脑袋，就看到肖邢那张侧脸。 紧接着后续赶到的安保上前将那位男粉丝拉开，带走....... 整个过程其实维持了不到两分钟。 但就这两分钟里，林迦出了一身冷汗。 现场嘈杂慌乱。 有人报警，经纪人在跟主办方追责，女明星在低低啜泣，粉丝也在闹....... “今天谢谢你。” 商场外面的露台。 林迦站着吹风，一边负责监督外包工人拆下展台。 “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会置身事外，最多报个警。”肖邢买了两杯咖啡，递给她一杯，“不出事还好，出了事，找个帮你说句话的，都不一定能找到。” “我知道。”捧着咖啡，林迦闷闷道。 “你胳膊流血了。” 林迦循着他的视线往下。 今天温度高，她里面穿的短袖外面套了件薄外套，中午吃饭的时候外套脱掉了，就剩短袖。 纤白的胳膊露外面，此刻上面挂着两条鲜红的血痕，血迹已结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蹭到的。 没感受到什么痛意，但现在被他提起，忽然有点刺痛感。 “没事。” 林迦瞥一眼后没在意，而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妈在我那住了段时间，不适应，念叨着要回来。”他笑了下，“正好跟朋友在这里吃饭，听说你们公司在这办活动，就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他说的不隐晦。 林迦稍顿，目光落到其他地方笑了笑说：“那你眼神还挺好。” “以后这种事，还是别冒险。”他看似平淡劝道：“当时旁边站了那么多人，比你更有能力阻止，但他们也只是叫保安或者选择冷眼旁观，而且如果当时他反击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自身的安全问题？” “.......想过。” 所以她迟疑了。 否则根本等不到他来，那一椅子就已经砸下去了。 “年轻人还是太热血太冲动。”肖邢淡淡取笑。 “好在最后还算平安无事。”林迦喝了口咖啡：“就是公司这回麻烦了。” 明星跟品牌方追责，品牌方跟活动策展方追责。 肖邢勾唇：“别担心这么多了，楚瑞给你那点工资没让你操心这些。” 天色渐晚。 晚霞却绚烂的像一幅色彩稠艳的油画铺在天际。 “明天是个好天气。” 林迦松了口气，笑说。 身旁的男人侧目，望住她。 姣好的侧颜，白皙的皮肤，让人舒服的五官。 有一瞬间，那双漆黑目光被晚霞照亮，随着他自知克制的收回视线，那浓墨重彩的情绪全被那微微下垂的眼皮遮掩。 被男粉强吻事件上了热搜。 评论区全是讨伐品牌和活动方的声音。 骂的很难听。 会议室里，几个负责人沉默检讨。 林迦也坐在角落，默默拿着手机不说话。 她倒不需要自责，这事不归她负责，她顶多是个打杂跑腿的。 而且流传到网上的视频里，她拿起花篮朝男粉砸下去的那一幕也有，有网友眼尖看到了，有不少帮她说话的。 手机这个时候嗡嗡震动两下，刘萌寝室小群里发了张图片。 是视频截图的一幕。 肖邢站在她身侧，单手捏住她的手臂。 由于拍摄角度“刁钻”，两人当时合适的距离也被拍出一种亲昵之姿。 刘萌：【好帅！这人谁啊？[八卦]】 刘萌：【穿西装，看来不是我们学校的。社会精英？？】 郑薇薇：【这年纪看着也不像学生。】 刘萌：【看着很大吗？我觉得还好啊？】 郑薇薇：【@林迦】 刘萌：【@林迦】 林迦垂目，安静回消息。 正在编辑时，忽然主管喊她—— “林迦。” “嗯。” 反扣手机。 林迦抬眼看对方。 主管笑了笑：“这次你表现挺好的。” 林迦扯唇：“当时我离的近。” 有同事道：“有一说一，这次安保确实不给力，好像刚换的一批人，大概没接过这种活吧，反应能力令人发指！”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今天还要特别感谢eric的朋友肖先生，要不是他及时带着人过来，今天恐怕更难收场。” “要不我们请他吃个饭吧，他现在还在eric的办公室呢。” “这么临时？也不知道人家方不方便。” “欸，我看林迦跟他一起来的吧，她俩熟，问问林迦不就知道了。” 林迦刚要开口，说自己其实也不熟。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翻过来一看，看到来电显示，本溢着笑意的唇角微微凝滞。 第189章 不为人知的一面 恰好这时，会议室的门也被从外面推开。 楚瑞一身阔气走进来，拍了拍手：“都别丧着了，就一个小众品牌而已，大不了以后就不合作了呗，大家士气不能散，有问题我们正视问题，解决问题，但绝不能被问题打倒！” 闻言，会议桌上全员松口气：“eric你要是这话早点说，我就不至于这泡尿憋到现在不敢上厕所了！” 说完飞快起身：“不好意思啊，我先去趟洗手间！” 众人一阵低笑。 楚瑞配合笑了笑：“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大家一起跟我吃个便饭，应该没有家里有事去不了的吧？” “我倒是有，本来说好去接我老婆下班的，算了，我还是让她自己打车吧！” “不怕回去跪榴莲？” “跟eric这顿饭比起来，值了！” “这马屁可以！” 有人又提议道：“eric，你朋友肖先生这次算帮了我们大忙了，他会跟我们一起吗？” “当然，我本来就是请他这顿。” 说完，目光扫到角落里一直没吭声的林迦：“林迦，你就还坐肖邢车，他已经下去了。” 林迦这个时候才不太好意思的站起来：“我本来打算跟您说的，晚上我有事，去不了了。” 旁边同事立马道：“不是吧，咱部门聚餐啥时候缺过人啊，林迦，你今天也算功臣之一，可别掉链子啊！” “就是，就一起去嘛！而且我们楚总出马，今晚这顿餐标可不会低哦！” - 郑薇薇跟徐进远寝室几个一起吃饭。 徐进远嘴又欠，刚刚看郑薇薇一直在玩手机，就凑过去瞧了一眼，这一瞧就瞧见了那张图片。 以及，在林迦没有回复之后，刘萌一个劲的在群里“质疑”对方身份的言词，被徐进远看了个遍。 “那男的谁啊？” 郑薇薇翻他一眼：“少管。” 不知情的同学取笑：“我们远哥要被带绿帽儿了吧！” 这事不能忍。 谁愿意动不动戴绿帽儿啊。 也不看他配不配。 徐进远一急，就脱口而出：“滚滚滚，是林迦好吧！” 几乎是话一说完，就下意识抬眼看对面。 裴异本来在回实验室一个学长的关于程序方面的问题，闻言，指尖一顿。 气氛莫名凝滞一秒。 短暂停顿之后，他继续把文字编辑完。 发送。 再将手机反扣放到桌面。 这才抬眼，目光淡幽幽的看对面，什么话都没说，没问，就这么瞧着对面两人。 压迫感极强。 郑薇薇到底老练，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徐进远坐不住，挠了把后脑勺：“也没什么，就一女的长得挺像林迦的，我看错了，不是她。” 不说，死都不能说。 被对面这狗看到了，是要炸的程度。 裴异也不逼问。 他有嘴，可以自己问。 只是—— 电话打过去之后，对方一直没有接听。 而是在几分钟之后，给他回了一条微信： 【部门聚餐，晚回。】 无人在意的清冽眉眼，划过一抹冷漠。 果然还是对她太仁慈，当时就不应心软答应她这份工作做到学期末的。 从什么时候起，她似乎越来越不受控，他也越来越没自信能将她圈禁在自己的世界。 徐进远还是心疼自己兄弟。 男的不熟，女的分明就是林迦，其他不管，两人挨得近是真的。 什么事啊需要离那么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一刻，徐进远确实对林迦有意见，但他又不能说，只能扯开话题：“咱寝室好久没一起打球了吧，今晚来一场？” “不来，晚上约了外语系的妹子看电影了。” “德性！”徐进远嗤一眼，又看裴异：“少爷，你呢？” 说完还开玩笑似的说了句：“知道你许久不练，球技生疏，没事，你远哥让你三个球！” 裴异冷嗤了声：“滚吧，不去。” 话音刚落。 对面走过来两个女生，拿着手机似在讨论：“这是咱们系的林迦吧！” “她也喜欢程星？” “不是吧，程星的粉丝不都小学初中生么！” “那她怎么在现场，还跟她男粉起冲突了？” “我比较关心的是，林迦旁边的男生是谁，她男朋友不是裴异么，这么快换——” 身旁的人忽地站起来，吓了徐进远一跳。 就见郑薇薇双手环胸，拦住两人，语气不善：“既然来食堂了，那就多吃点，少在背后饿的只能嚼舌根了。”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明显认出郑薇薇，也知道她在外的名声，没说什么悻悻走开。 而郑薇薇再坐下的时候，看到本来都不看手机的人，拿起手机。 那界面，明显是某新闻app，还是娱乐版面。 - 酒过三巡。 大家都喝多了，忘记了先前有女士的包厢内不能抽烟的绅士。 林迦憋的闷，出来透口气。 餐厅外面有家便利店，她进去逛了一圈，没找到上次在小区附近买的那种烟，一问都是二十以上一包的。 所以她又走出来。 再进餐厅时，在外面走廊上碰到打电话的肖邢。 走廊窗外是店家种的几棵叫不上名来的树，一看就被打理的很好，枝丫分明，枝头长出嫩芽，随着风吹，淡色影子在玻璃窗上摇曳。 远远看到她，肖邢冲她招手，示意她等一下。 没多久，他挂了电话。 林迦走过去时，看到他指间也夹了根烟，没点。 可能是她停留在上面的目光足够久，收了手机抬眼的肖邢，不确信的问了句：“小朋友，你不会也抽烟吧？” 林迦鬼使神差的点头：“可以给我一根吗？” 原以为他会拒绝，但肖邢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两秒，之后仿佛认命般的从烟盒里磕出根烟，递给她。 打火机的小砂轮‘咻’一下发出磨砂质感声，下一秒，蓝色小火苗在玻璃窗面上点亮。 肖邢拢着火，林迦凑过去，生涩又熟练的吸一口。 两人指尖的距离，就跟新闻里摄像头截取到的那样，一样的亲昵。 仿佛是认识了好久好久的亲密爱人。 隔着窗，裴异看着那个她不为人知，却在陌生男性面前表露出来的那一面。 他的世界此刻是寂静的，寂静而空旷。 同样，也是扭曲的。 第190章 祝你高升 “虽然我这样可能很双标。”肖邢微微笑了下说：“但女孩子，还是不要抽烟。” “知道双标你还说。” 林迦弯唇，学他吞云吐雾。 一团白雾从唇边滚出，撞到对面的玻璃，在洁净的玻璃上留下一小片湿意。 透过那片湿意，她也看到不远处树影后面站着的人。 就算看不见脸，但她还是认出了裴异。 从她跟肖邢要烟开始，她就看到他了。 她笃定他会生气，也一定要让他生气。 她考虑的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攒够了失望放弃她的裴异。 所以林迦不清楚，在她接过肖邢递过来的烟，并且她主动凑过去点火的那会儿，她便把自己推入了个万劫不复之地。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裴异。 - 结束时已经很晚。 大家都蹭顺路的车回家。 肖邢和林迦上车前，被楚瑞拉到边儿上。 “你什么情况？” 肖邢不明所以，挑眉：“你把话说明白点儿。” 楚瑞往后扫一眼，压低声道：“有人看到你跟林迦在外头吸烟，我跟你说虽然林迦是你介绍进来的，但她现在是我员工，你别给我把人带坏！” 肖邢无语冷笑：“抽烟怎么就带坏人了？更何况这烟是她主动问我要的。” “最好是。”楚瑞嗤他一眼：“还有啊，你刚刚帮她挡酒几个意思？人家有男朋友的。你别看桌上那些人表面没说什么，私底下指不定怎么议论你俩关系呢！” “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管不着。” “那你不为林迦考虑考虑？人家要你挡这个酒？她不愿意喝，自然不会有人强迫，要你出这个头？” 肖邢手揣裤袋里，摸了半天摸出根烟，打火机也拿出来了，但就是没点。 “说真的，你刚那会儿把人给塞我们这儿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楚瑞搂着他肩，声音比刚才压的更低：“你别是为了气......” “不至于。” 肖邢打断他没说完的话。 撂他以及“下不为例”的眼神，转身往后走。 林迦在车边上等他，规规矩矩的站着，背脊笔直，见他过去，嘴角的弧度微微拉起。 “不好意思，你们老板喝多了嘴有点碎。”肖邢开着玩笑过来开车门。 “刚才见识过了。”林迦回忆刚才饭桌上的情景，微微一笑。 “但老板人挺好。” “是吗？” 车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林迦系安全带的时候说：“出这么大事，直接损害到公司利益了，他还来安慰员工，这一点挺难得的。” 肖邢不置可否的来一句：“看来他很得民心。” 林迦弯唇。 - 车子停到裴异家小区楼下。 林迦说了“谢谢”准备下车，肖邢喊住她。 目光往窗外落一落：“那是你男朋友？”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小区门口的确站着个人。 站的地方后面是一丛花圃，有三两只粉色小花从大片的绿色中盛开冒出头来。 花圃内铺有几盏地灯，微风一拂，枝影在后头石壁上浮跃。 少年气质清绝，虽有绝色皮囊却不好靠近。 他那一隅仿佛连光里飞舞的蚊虫都要少一些。 林迦看过去的时候，他仿佛也有感应似的抬眼。 隔的这样远，林迦还是能看清那双漆黑的眼底附着的凉薄之意，车窗外一路吹进来的暖风和热意，在这一瞬间消逝殆尽。 不等她下车，裴异已经朝这里走过来。 他的敌意很明显。 肖邢本来觉得下车打个招呼无可厚非，但此刻，他没了兴致，觉得这招呼不打也罢。 甚至，盯着那抹越来越近的人，饶有兴趣起来。 “等多久了。”林迦下车后问的第一句话。 “没多久。”他提唇，而后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往身后车窗内的人身上一落，语气轻讽：“看来贵公司员工作风问题，真是颗毒瘤。” “裴异？”林迦蹙眉，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讲。 肖邢倒是绅士：“此话怎讲？” “劈腿，介入别人感情。”裴异盯着对方微变的神色，淡淡嘲讽：“成了你们公司的特色了。” 林迦倒吸口气，扯他衣角：“回去了。” 她扯不动裴异，反而被裴异拉进怀里，宣誓主权一般：“女朋友劈腿跟自己上司好上了，自己就来搭讪女大学生，这算什么，报复？” “裴异！”林迦低斥。 “年轻气盛说点负气的话，可以理解。”肖邢保持风度，言笑晏晏劝诫：“但走进社会还是要收敛，会得罪人。” 裴异似乎根本懒得跟他说话，唇角微扯，带着林迦往里走。 凉凉夜色里，他丢下一句：“祝你高升，肖组长。” 闻言肖邢心口一沉。 前段时间他们部门总监的确说过要在小组内提拔组长的事宜，还是单独跟他说的。 而这个男生，能把他跟女朋友分手的事查清楚，居然连这种没有对外宣布的事都似乎都有洞悉。 肖邢惶然。 一个外地人，在北城这样到处都是金子的城市里打拼，要想往上爬有多难，肖邢深有体会。 比他资历浅，学历低，但有着背景就能踩上他一头的事不止一件在他身上发生，尤其在他们这样的公司。 楚瑞被逼走，就是这样的事太多，他家里条件比他好不少，自然更受不了这样的气，索性一走了之。 但他不行，他不是楚瑞，没有人可以给他兜底。 被女朋友劈腿是真，但介入别人的感情不是。 他承认自己不甘心，所以快速想要新找个女朋友填补空缺的心思也存在过，但对林迦，他确实欣赏居多，她跟他认识的那些女孩儿都不一样。 他更喜欢在她眼底看到对成熟有阅历的男性的倾慕和仰望，甚至，依恋。 这比同龄人带给他的情感更有满足感。 所以，对于林迦有男朋友这件事，一开始，他就没介意。 或者说，不在意，也不屑在意。 不过这种认知，在刚刚那短暂的一面和对话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甚至，他最后丢下的那句话。 他听出的不仅仅是讽刺，更多的是全在他掌控中的威胁。 想来真是可笑。 他一个快三十的人，居然惧怕一个毛头小子。 第191章 别刺激我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句话没说。 他搂她在怀里，力道渐渐失控。 到电梯里，已经到将人勒疼的地步，林迦闷声挣扎未果，胸口起伏瞪他：“裴异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迦，这话该我问你。” 他面无表情睇她一眼，温柔笑意悉数敛尽。 本该清明的眼底，此刻一片凉薄。 但这还不算完。 出了电梯，开门进屋。 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忽地被人打横往房间里抱。 这个时候林迦才慌了。 “裴异，裴异你放我下来。” “裴异！” - 做的过程，又漫长又难熬。 比以往每一次都深刻的叫人难忘。 是的，难忘。 她太疼了。 疼到满脸都是眼泪，哭着求他他都不停下来。 他好像没了理智。 越是听到她的声音，他会越兴奋。 后来她就咬住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唇都咬出了血，指甲也把指腹抠破。 渐渐地，他开始慢下来，停下来。 再然后从她身上起来。 林迦又困又累又疼，他起来之后，绕到床这一侧，虽闭着眼，但林迦知道他在她跟前蹲下，用手指轻抚她。 擦拭她脸上的湿意。 又将几缕被汗水还是泪水淋湿糊在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 或许以为她睡着了。 好久之后。 他似乎轻叹一声。 声音很低，似自嘲，又似喟叹： “林迦，只看我一个人不好吗？” - 凌晨的时候。 林迦被一股尿意憋醒。 坚持很久，还是忍着痛意下床。 裴异离开后没再进房间，林迦不知道他是睡了客房还是出了门，她现在无暇顾及这些。 从床边到卫生间几步路，走出了一身汗。 再醒来，天色大亮。 林迦是被下身一股凉意给惊醒的。 原以为是做梦，还是个羞耻的梦。 所以她看到裴异一脸正色挤着一支绿色透明膏体往她下身抹之际，并未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药剂师说这个消肿效果很好。” 林迦大脑“轰”的一下炸开！ 她不顾疼痛赶紧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上，又羞又躁：“裴异你是变态吗？！” 而裴异只是动作微顿，抬眼看她，语气平静到反而彰显得她过分大惊小怪：“这两天，不能吃刺激的食物。” 林迦：“……” 两人对视。 林迦发现现在跟他完全对不了话。 遂作罢。 “你先出去。” “还没涂完。” “裴异！” 他盯住她看了几秒，而后垂眸将药膏盖子旋紧。 慢条斯理的清冷模样，很难将他跟昨晚发狠的人重合在一起。 “林迦，别刺激我，也别想着离开我。” “……” 林迦本来以为他会像上次那样给她禁足，但没有。 他只是黏她更紧。 除了上课时间，基本寸步不离。 而且林迦发现了，裴异也抽烟。每天早上醒来，她都能闻到满屋子散不去的烟味，还有遗漏的垃圾桶里的烟蒂。 有一次她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阳台上有一簇忽明忽暗的亮红，走过去，是裴异在抽烟。 本来背对着她的人，察觉到动静回头。 两双漆黑的视线在夜色中对视，一时之间都没说话。 还是他捉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怅然之后，微微一笑：“怎么醒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 “那天见完你之后。”他抬手，灰白的烟灰掉下几粒，“林迦，你不是看到我了吗？” 林迦心口一恸。 她是没预料到他知道自己看到他了。 不顾她的错愕。 裴异提唇，目光往指间落一落：“口感一般，你怎么会喜欢这个东西？肖邢教你的？” “跟他没关系。” 她撇开脸看外面阑珊灯火。 暖风吹拂，林迦却有种心头落了冰雨凉丝丝的感受。 提到这个名字。 脑海里忽地闪过那晚他见肖邢的画面。 林迦：“你去查过他？” 裴异目光一暗。 而后笑了声才答她：“你说巧不巧，之前不少游戏公司想要买下我写的那款游戏，其中一家就是他们公司。” 林迦听完皱眉，眼底浮上一丝惧意：“你本来打算怎么做？” “担心他？”颇含深意望她。 冷意侵袭。 林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毛孔仿佛也打开，似往身体里猛地灌进一口凉风。 “随口问问。” “那以后别问了。”他淡淡道：“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关心别人。” - 刘萌又一次约林迦吃饭失败。 到上课了还在碎碎念：“裴异他怎么回事？你又不是犯人，要二十四小时监督你！” 林迦抿唇，只嘴角勾了勾。 刘萌一边说，一边拿出笔记本给她：“今天又不用构图，你要我带电脑干嘛？你自己的呢？” “我的不太方便。” 多的她也没说。 只望了一眼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讲师，没朝她这里看过来。 往边上侧了侧，前面的同学可以挡住半个她。 “干嘛呀？上课呢！”看她打开电脑，刘萌急忙提醒。 “五分钟就好。” 刘萌托着下巴看她输入网址后打开一个英文界面，刚想问她要做什么，林迦就微微侧过去，勾唇，开玩笑的口吻：“不许偷看。” 刘萌嘁一声：“我才不看。” 林迦弯唇。 脸上也恢复正色。 之后便是很轻又很快地键盘敲打声。 果真五分钟后，林迦将笔记本合上，还给刘萌：“谢啦，等会儿请你喝奶茶。” 刘萌哼了哼，才不信：“你都没时间跟我吃饭，还能请我喝奶茶？” “真请。” 刘萌将信将疑。 直到下了课，裴异照常在教室外面等她。 走出来的时候刘萌凑林迦耳边碎碎念：“你男朋友都不用上课的吗？” 林迦淡淡道：“他早退。” 刘萌蹙眉：“可恶，我要是早退都不需要考试，我亲爱的老师们直接让我挂！” 林迦笑了下。 有人跟裴异打招呼，他淡淡点额，随后目光朝她这里落了落，不知跟那人说了什么，抬步朝她这里走过来。 不管哪一天，不管过多久。 这人往那一站，必定都是最吸睛的存在。 就算知道他已经有女友，投到少年身上倾慕的目光，也从不会缺席。 见着裴异过来，准备走的刘萌被林迦一把扯住。 刘萌很无奈：“我对当电灯泡不感兴趣。” 林迦：“请你的奶茶还没喝。” 第192章 她不是例外 裴异目光在她挽着刘萌手腕的手臂上一落，之后才散漫移开。 “下午没课，在附近随便吃点，还是回去自己做？” 林迦：“我想去图书馆。” 裴异顺手接过她另只手上的课本：“那附近随便吃点。” “吃食堂吧。”林迦说，然后打开手机，一顿操作之后，看裴异：“我小程序上点了奶茶，你帮我拿下吧，我们去食堂等你。” 裴异本去牵她的手一顿，而后才提唇：“怎么不直接叫外卖。” “小程序上直接点有送券，划算。”她解释的天衣无缝。 裴异定定看住她，而后给她翻了下歪掉的衣领：“知道了。” 看着他离开。 林迦立马转身，朝刘萌道：“你先去食堂帮我点菜，要是想吃就一起，不想吃等我过会儿去找你你再走，喏，饭卡给你！” 刘萌一头雾水被塞了张饭卡：“你干嘛去？” “我去趟教务处。” “这个点？” “嗯，等会就去找你。” 林迦没时间跟她解释。 奶茶店离学校不远，裴异的速度，给不了她太多时间。 话说完，林迦就一路朝教务处跑去，剩下个刘萌在风中凌乱。 其实最近不单单只是裴异怪，林迦也怪怪的。 刘萌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的两人就不再是之前那样黏糊糊的看彼此的眼里就全是光了。 当然，这个单指林迦。 就凭裴异那个黏人的劲头，恨不得自己的全世界就只剩下个林迦了。 身为外人她也不好多问，主要林迦要是愿意说，她早说了。 打完菜找到位置，还没坐下呢，眼前就跑来一个身影，热乎的，喘着气。 刘萌诧异：“你飞毛腿啊！” 林迦笑：“跑死我了，裴异还没来吧？” “没，我说你俩到底怎么回事？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要支走他？” 林迦慢慢调匀气息，“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 “好奇害死猫。”刘萌一脸怨妇望着她，一点胃口没有：“你是多恨我呀这么折磨我！” 林迦吃了口米饭，迟疑几秒：“我要是跟你说了，你帮我保密。” 刘萌立马举手发誓：“我要是泄露出去半句，天打雷劈！” “我办了休学。” “啊？！！” 刘萌声音太大，立马引起周遭几桌注意。 她赶紧捂住嘴，仍藏不住震惊神色：“休学？好端端的为什么呀？！休学干嘛去呀！” “出国。” “出国留学？不对，那就不叫休学了......” “我之前跟你们说过，我妈妈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说到这里，林迦音色明显暗下去许多。 刘萌也不再咋呼，低声道：“不是说已经好了么？” “转移了。” 林迦垂目。 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米饭：“我妈的主治医生介绍我们去德国的一家医院，那边很多例类似的病例治愈成功的。” 她声音越来越低，却还是抬额冲刘萌笑了笑：“我想试一试！” 刘萌家庭条件好，没吃过苦，从来也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所以她确实无法感同身受林迦的处境，在她看来，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她肩膀上唯一的压力，应该只是顺利完成学业，再无其他。 “迦迦......”哽咽了。 林迦赶紧递给她一张纸：“快把眼泪擦擦。” 刘萌拿着纸胡乱一通擦：“那你没跟裴异说？” “......你知道，家族遗传吗？” 刘萌整个人宕机，脸色惨白：“你、你是说你......” 林迦扯唇：“不是，我只是担心。我外婆也是癌症去世的，现在到我妈妈，我担心我以后可能也会。” 尤其是她现在时常感觉自己腹部偶尔会有疼痛，或许是应激反应，或许是心理作用.......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愿去细究。 再者，就凭她伸手从裴叔叔那边拿了钱，她也没有脸面再去面对裴异。 “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对裴异说清楚。”刘萌又抽了张纸，擦了鼻涕，电视剧里各种狗血误会够烦人了，有什么话说开不就好了么。 “说清楚了然后呢？”林迦苦笑：“一直被我拖累？” 她们说得对，他不属于这里。 他有更广阔的天空，不该被任何人羁绊。 她不是例外。 - 林迦要走的那段时间，她还发现一件事。 就是她原本要跟肖邢告别的留言，没有发出去。 一个很醒目的感叹号。 林迦盯着那个感叹号看了半晌，忽地无奈笑出声来。 跟原野的同事告别时，她们都还在舍不得她就这么离职，她自认跟肖邢也算的上朋友了，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尾。 不过转念一想，也可以理解。 人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以她对裴异的了解，他搞掉别人的工作，并不是没可能。 也好。 少一个愧欠的人。 大一下学期结束后就是暑假。 放假前，裴异曾提出带她去见奶奶。 不对，准确的说，这是林迦提的。 老太太常年住女儿家，平时想孙子，就给他打视频，暑假前打过好几次了，要他一放假就过来，还得把女朋友也带过来。 有一次林迦听到祖孙俩的聊天，等裴异挂了电话后，就主动跟他说，考完试就去。 她注意到话说出口的那瞬间，那双沉寂的眼底闪过一抹光束。 那会儿，他们刚刚因为林迦周末实习的事发生过冷战。 林迦避开眼不去看他，心口软烂掉一塌糊涂。 他不知道的是，她提议买票的那一天，也是她飞柏林的日子。 放假那一晚。 林迦去超市买了很多菜。 超市里人流熙攘，她和裴异手牵手推着购物车，在拥挤的人潮里前行。 两人都是不慌不忙的，尤其是林迦。 各种挑挑拣拣，任由时间消耗。 好看的水果要拿起来看一看，有促销的地方她也去凑个热闹，看促销员在那边拿着喇叭嚷嚷，和老头老太们一起抢五折的菠菜和买一送一的酸奶。 这一晚，她笑的比她前面两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她知道旁边的人一直在看她，她反常的行为，过分刻意的笑意。 但林迦想，都要走了，总不能板着脸吧，她们该有很珍贵的回忆的。 所以，她甚至不敢侧过脑袋来看他。 到家。 开门，换鞋。 两手拎满的购物袋，哐当一下，被人丢到地上。 她还买了鸡蛋呢，这样丢下去要磕坏了吧。 林迦赶紧蹲下想检查，但手臂被人捉住，顺着那道轻巧的力道，她被拉起，脸颊不轻不重撞到他的胸口。 仰脸，对上那双清冷的目光。 外面很热了，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家里的冷气刚打开，还不足以瞬间让这股炎热退散。 她挺翘的鼻梁上还浸着细密的汗珠。 被玄关顶部的吸顶灯照着，泛着莹润的光。 他伸手替她拭去湿意，目光落下，“林迦，你要做什么？” 第193章 永远失去他 瞥见他眼底的阴霾，林迦心口一窒。 很快收拾好情绪，笑着说道：“给你尝尝我手艺啊，太久没下厨，快生疏了，拿你练练手！” 说的她之前有多熟练一样。 说着林迦又蹲下将袋子拎起，朝厨房走。 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很快覆盖一室的安静。 身边有人靠近，熟悉的气息像狂风骤雨一般席卷过来，林迦不动声色继续清理手中的明虾，直到人从背后将她抱住，她动作也没停下。 他下巴瘦削，好像只剩骨头，铬在她的肩头微痛。 “林迦，你别离开我。”他一开口，低低沉沉的嗓音，气息却足够滚烫，灼的她耳后的皮肤一痛。 “你在说什么啊。” 她说笑着不在意侧了侧，避开，又被他大掌一摁，重新摁回他的怀里。 “我说什么你知道的。”他蹭了蹭，薄唇擦过她脸侧：“上次对不起，很疼吧。” 上次上次。 很多次了，林迦却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 她也想过经过这一次，她会讨厌他吧，不顾她怎么哭他都不肯放过她，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变得完全陌生完全不认识。 可是没有。 她一点都不讨厌他。 相反，她更讨厌自己。 靠伤害裴异来降低自己的愧疚和负罪感。 自以为周全甚至伟大，其实自私又不堪。 “没有，已经好了。”她低低应他，然后转过身去拿砧板，放流水下冲洗了后对他说：“你很闲啊，要不帮我把那边的芹菜择了？” 他瞧她，那双冷寂眼底终于浮出一丝笑意。 抬手很轻在她额头弹了下，跟从前那样。 说：“知道了。” 林迦有一瞬地恍惚，又很快吸了口气，平静下来。 今晚林迦主厨的这顿晚餐，以完美的成功告终，连她都不敢相信那些美味的佳肴出自自己的手下。 而裴异也很给面子，几乎每盘菜都光盘。 两人吃饭时都话不多，吃完之后林迦要去收拾，裴异快她一步，扯唇道：“晚饭你做的，这个我来。” “好呀！” 林迦快快乐乐去阳台上找胖橘玩。 被忽略了一整晚的胖橘明显有了情绪，一开始，林迦怎么逗它都不搭理她。 后来实在经不住她的“霸王硬上弓”，终于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一遍一遍用脑袋在她身上蹭了。 裴异收拾完过来，林迦抱着猫，坐在阳台上的躺椅上赏月。 那幅画面恬静、安逸。 漆黑的天色和小小的她，都在他的世界里。 那一刻，他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和她都属于自己。 - 察觉到有人过来。 林迦回头。 绯红的唇微弯：“洗完啦？” “嗯。” “你要不要坐？”她让出自己旁边一点位置。 那点地方也就够坐个胖橘，但裴异还是走过去。 单膝触地。 这样的角度，两人视线可以平视。 林迦一直觉得裴异的眼睛太好看，过分柔美又不失线条的凌厉感。 眼廓弧形流畅，清冷而深邃。 客厅的光照进那双眼里，就像探照灯投进一望无垠的海面，很快就被吞噬。 有时候这样的裴异，难免叫人生惧。 吸了口气。 林迦弯唇：“我想跟你说个事。” 他勾唇，捏了捏她脸颊，似早有预料的点了下额。 “今晚我想回家，陪我爸妈。” 停顿片刻。 他淡淡掀唇：“明天我们下午的高铁，上午回去见吴姨来不及？” “太赶了。”林迦说：“我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那么临时跟她说她肯定要炸的。” “林迦，不差这几个小时的。” 闻言。 她耷下脑袋。 目光下落，灰白地砖被皎色月光铺满。 露在毛茸茸拖鞋外面的脚趾头一点点蜷缩起来，小小的，白白的。 很低很低的声音，咕哝一般:“知道了。” “林迦。” 或许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实在可怜。 好一会儿后，似听到一声轻叹。 下巴被人捏住，抬起。 “待会儿送你回去。” 本来丧眉耷眼的人一听，眼里立马有了光：“真的？” “嗯。” 揉了揉她脑袋。 起身，然后朝她伸手，“明天早上去接你。” 林迦握上那只手，就着他的手臂起力，“也不用太早，或许大概我可能在家吃完饭......” “午饭之前我过去，吴姨应该会留我吃顿便饭。” “......好。” 两人已经走到客厅。 胖橘慢悠悠地也跟进来，不知是谁的脚步先停，胖橘被绊住，“喵”地叫了声，似抗议。 “怎么不开心？” “没有啊。”林迦笑起来：“我很开心。” 他没太大起伏情绪的目光，携半分笑意，往她身上一落：“那就好。” - 那一晚。 林迦整夜没睡。 睁着眼睛到天亮。 她们七点的航班到北城转机去柏林。 五点钟就要从家里出门。 路上，她靠在老林的肩膀上沉沉的睡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她做了好多梦，零碎的，没头没尾的梦，拼凑起来，都跟裴异有关。 梦到第二天他来找她，是上了锁永远撬不开的房门；梦到他在她家楼下站了一整晚一直没有离开；还梦到胖橘，梦到他将它弃养....... 醒来，林迦满脸的泪。 车子还在行驶，吴女士也睡着了，剩下一脸愁绪化不开的林国华，他并未注意到此刻的林迦。 直到—— “爸爸。” 林迦隐忍，克制。 最后实在没忍住，低声啜泣：“我好像，永远失去他了。” 第194章 越来越好 林迦一哭，给林国华心疼的不行。 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陪着一块儿掉眼泪。 四五十岁的人，红了眼，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 - 那晚他跟张祥强借钱未果之后，没过几天林迦就回来告诉他，吴女士的病情她已经知道了，并且咨询过主治医生，国外有一家治疗癌症扩散转移特别牛的医院，她要带吴女士去国外治疗。 与此同时，还告诉了说了自己已经做好的决定，休学，以及给他看了她银行卡里面的那笔钱。 林迦没说那笔钱从哪儿来，只说自己以后会还。 林国华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一件一件理顺后，抓住了重点，这么一大笔钱，哪里来的？ 张祥强都不肯松口借的数额，她借到了。林国华怎么也不肯信她有这么有能耐的同学朋友，这个年纪的孩子，又最容易出事，遂严词逼问着她钱的来历，甚至说了很重的话。 就那一次，自己这个性格外向活泼不肯轻易掉泪珠子的女儿，在他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最后，他妥协了，不问。 只要她保证这钱来源合法就成。 林迦说，合法。 她没说，不合情不合理。 当初跟裴家明说了自己的意图之后，他一点犹豫没有，转头就让助理办理打款事宜，第二天，所有数额全部到账。 她一个人盯着账户上的那一串数字看了好久，看到眼睛都酸了。 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能谈个这么值钱的恋爱，转手就能卖这么多钱。 - 走之前，林迦跟室友一一告了别。 没有当面，隔着微信聊天框。 一开始，群里只有沉默，只有林迦那条告别的微信孤零零地挂在上面。 后来是郑薇薇不咸不淡回了句：【瞒的真好。】 紧接着又跟上一句：【一切顺利】 然后是刘萌的：【一切顺利[大哭]】 彼时。 林迦正坐在北城国际机场候车大厅。 天气特别好，阳光洋洋洒洒地从落地玻璃外面照进来。 旅客们或轻声交谈，或闭目假寐。 大家来自不同地方，彼此陌生，神情麻木或冰冷。 林迦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终没有回复。 轻轻抿唇，关掉聊天框。 或许此后的两年，都不会再打开。 - 刚到柏林很忙。 租房，入院排队，入院手续，语言问题，父母适应环境的困难...... 很多她已经之前就在网上提交过申请资料，到了之后，还得重新来。 一桩一桩的事。 林迦停不下脚，每天都在奔赴的路上。 她的房东雷欧太太，是个很有趣的太太，住在他们旁边，平时没事就喜欢跟她聊天，用她不太流利的英语。 她同样很善良，知道她们是来看病，房租收的很低，还时不时从自家拿一些烘烤的饼干给他们品尝。 林迦很感激，她也很喜欢这个老太太。 一切都进入状态后，林国华回了国。 他还有自己的事业。 林迦则找了份工作，在一家华人家庭给小朋友当中文老师。 那家的小孩很调皮，上课不听，冲她做鬼脸，经常打断她，或者上着上着自己就跑到旁边去玩玩具。 一开始林迦教的很费劲，父母并不理解，她们甚至觉得小孩会这样是天经地义的。 跟父母沟通无果后，林迦咬咬牙，改变策略。 她邀请小男孩一起打游戏。 谁输了就要听另一人的。 小孩子，尤其是小男孩，是最不服输最不认输的时候，林迦这招很有用，且屡试不爽。 很快，小屁孩也接受了她。 除了这份家教工作，林迦还在另一家餐馆内打工。 优厚的小费，让她几次在这里受到委屈，也一直咬牙坚持下来。 林迦在柏林待了两年。 这两年里，吴女士顺利完成手术，并且后期进行了一系列的康复治疗。 林国华从国内赶过来陪吴女士最后一个治疗周期，林迦因为休学时长结束要提前回去。 回国前，父女俩一起到华人街一家大排档吃夜宵。 这是父女俩自出国后，第一次一起喝酒。 林国华感慨颇多。 “两年前，谁能想到有一天，咱爷儿俩能坐在这离家上万公里满是洋鬼子的地方，一起喝个小酒？” 林迦一口一杯小碗酒，没一会儿，脸颊已经绯红。 “嗯。” “你少喝点，待会儿回去你妈又要骂了。”林国华皱起眉，显然没见过她这么喝，当水似的喝。 林迦闻言一乐：“想不到吧，吴女士已经好久没骂过人了，她现在看我可顺眼了。” 林国华跟着乐：“真的啊？那我待会儿回去高低给她吹吹枕边风。” “枕边风也没用，你现在失宠了。” “哟！” 林国华瞅着那嘚瑟的小模样儿，鼻头一酸。 这两年，他女儿吃过什么样的苦，他心里明镜儿似的。 当初过来也就二十不到的年纪，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还拿着家里的生活费，赖怀里撒娇要买这双名牌鞋、那个名牌包呢。 他的女儿，已经起早贪黑，一边照顾妈妈，一边各种兼职。 大排档里食客熙攘，华人居多，吵闹繁杂。 林国华捂眼，哽咽：“是爸爸没用。” 林迦睁眼望住他，握他手：“老林，你已经很棒了！” “迦迦，这两年，你有跟小异联系过吗？” 话题陡然这么一转，林迦措手不及。 眼神闪躲了下，摇头：“没。” 她的电话卡也换了，微信也没再打开过，所有的社交软件都没再登录，似跟从前彻底分裂。 她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裴异联系不上她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不过，现在应该是恨她的吧。 不辞而别。 又再一次。 “当初过来你说你俩分手，爸爸一提你就要哭，我都不敢多问。现在能跟我讲讲，是不是因为你妈的事？” “不是。” 林迦摇头。 过了一会儿又点点头：“不过您说咱们家这个情况，继续跟他在一起，是不是拖累别人了？” 林国华皱了皱眉：“这话是真的，都是爸爸.......” 林迦赶紧打断：“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老瞎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她看着风轻云淡，眼角弯弯。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这两年，林迦成熟不少，眉眼里脱去稚气，多了不少成年人的担当和阅历。 “那你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我跟你妈这儿结束就回家。” “嗯。” “来，咱俩再碰一个！就祝我们家以后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 第195章 捡回来的命 林迦那几年过的很平淡。 回国后，原本她的那一届同学已经大四，而她在跟一帮原本该是她学妹的人成为了新同学。 熟悉的学校，陌生的环境。 周遭没有一个相熟的人。 因为两年的不联系，她跟刘萌郑薇薇她们，偶尔碰到也就是寒暄两句，再无其他，到底生分，坐一起吃饭也没太多相同话题，她们也有自己的圈子。 渐渐的，也就没联络。 也碰到过徐进远，跟之前的见面总会自来熟的打招呼不同。 林迦回星大之后，第一次见徐进远，他并没有给她好脸色。 说没给好脸色，还算婉转。 完全冷脸不说，尖酸刻薄阴阳怪气的话没少说。 毕竟是他兄弟，替兄弟不平也能理解。 林迦没跟他计较，而且两人碰上面的次数实在不多。 大四她们很多人都提前出去找单位实习，林迦更多的时间还是泡在图书馆。 林国华一再反对她上课期间出去兼职或实习，林迦便就只能利用寒暑假的时间。 原野之前那个带她的主管联系过她，考虑到肖邢那层关系，林迦婉拒了。 也是机会好，被一家大公司看上，招进去做实习生，就是工资不高，但学习机会多，林迦干的还挺好。 还是过了个把月后，林迦才知道，她之所以有机会进这家广告公司，完全是靠人内推。 更意外的是得知，推荐的人，是教过她们半年中外广告史的邱意浓。 跟邱老师接触不多，而且回国后也没联系过，她很意外她会这么做，更意外她会记得她。 不过她好像挺忙，林迦去了一个多月都没见过她人，连感谢的机会都没有。 从同事的口传间，能知晓邱意浓在公司该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很多会议上见不到她人，但又人人知道她的存在，且谈论起她来，脸上总是漾着美好和向往的神情。 后来，公司年会。 林迦终于见到了邱意浓，还见到了传说中她为之跟家里决裂的男人。 跟想象中的惊为天人的帅哥不同，邱意浓的丈夫属于乍一看算不上帅，但是很耐看，且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五官立体，轮廓坚毅。 有点严肃不爱笑，但是眼里只有邱老师一人，无论她走到哪，他的目光便会追随到哪，几个女同事盯着人家看的移不开眼。 林迦去敬酒表达了感谢。 邱意浓似乎看到她才想起来自己推荐了个人这回事，“你不说我都忘了，怎么样，还习惯吗？” “习惯的，谢谢邱老师！”面对邱意浓，就算不在学校，林迦也还有着面对师长的敬意。 邱意浓笑了下说：“我都已经不教你们了，别叫邱老师了。” 林迦意外：“啊？” “我老公在创业，我要去帮忙，公司偶尔还有事，实在分不开身。”她耸耸肩：“所以就把那份工作辞了。” 大学老师，多好的工作。 说辞就辞了，果然学霸任性。 不过优秀的人到哪都会闪闪发光。 又随便聊了几句，林迦要告辞，邱意浓喊住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内推你？” 林迦抿唇，想了两秒钟，弯唇：“邱老师，有那么多学生，您为什么推荐我？” “看在某人的面子上。” “......” “继续问呐。”邱意浓眨着一双动人的大眼睛：“没有别的想问的了吗？” 愣怔半晌。 林迦提唇：“邱老师，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您和您爱人慢慢玩。” 说完，朝那男人微笑示意。 对方也扯了一记算不上热情的笑意回应她。 林迦走后。 邱意浓嘟嘴：“没意思。” 李岄将一块狮子头搛到她跟前的餐盘里：“是你学生？” “对！”邱意浓很可爱地冲他歪了歪脑袋：“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是你认识的人的女性朋友。” “哇！”邱意浓很夸张地冲他竖起大拇指：“为什么这你都能猜到？李岄你也太棒了吧！” 竖起的手很快被他握住按下，也只有面对她时，李岄的笑才纯粹：“很好猜。你之前说过内推个学生进你们公司，说想跟某个人邀功，不过对方没搭理你。” 说到这个，邱意浓立马泄气。 “别跟我提那个人，扫兴！” 李岄果真就不提，只专心给他布菜。 最后还是自己憋不住，筷子往桌上一拍，义愤填膺说：“裴异那个人你知道吧，特别古怪！比你还古怪！” 说完，一顿。 立马改口说：“不不不，你跟他不是一卦，你比他优秀太多了！” 李岄并不介意。 闻言只是笑笑。 似乎这样听她发牢骚的时候太多，早已习惯。 “这家伙也就仗着自己有点资本，太嚣张！你不知道以前我给他做家教的时候，差点被他给气死！嘴巴又毒，又目中无人！” “邱老师，容我提醒你一句。” “嗯？” “你这样在我面前，太频繁提及另外一个异性，很不好。” “.......” 呃。 吐吐舌头。 邱意浓立马缩了缩脑袋，蹭到某人肩膀上，想猫儿一样趴在他身上：“对不起啦，主要以前那些事的确气人，我没忍住！” “知道。” 宠溺一笑。 他顺毛一样的揉了揉她脑袋：“那个女生是他女朋友？看起来性格挺好。” “是啊，又漂亮性格又好，不知道怎么看上的那家伙。” “那他们现在是？” “分手了，先是一个休学搞失踪，然后另外一个又出国留学。” 说到这里，邱意浓又叹口气。 情绪很低落地靠到李岄怀里：“别的不说，那家伙虽没其他优点，倒是挺深情。” 李岄手臂撑开，包裹住她，“怎么了？” “说当初发现林迦要离开的时候，他在去机场的路上被几个之前有过争执的混混拦住，双方发生打斗，那家伙被捅了刀。” “......” “就这样，他还站在路边打车，要继续朝机场赶。司机都吓坏了，又是打120又是110的，他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吧！” “这么严重。” “嗯。” 秋意浓有点后悔自己刚刚那么腹诽某人，“当时这事闹挺大，后来被压下来的。” 第196章 离开 林迦毕业一年后离开星海调职去了北城。 那个她曾经高考后就想去念大学的城市。 大学期间，她在星图积累了非常丰厚的实习经历，毕业之后，顺利成为星图的正式员工。 恰逢星图要在北城设立分公司，需要人过去驻场。 林迦这个没伴侣没家室的，便当仁不让的成为最佳人选之一。 寒暑假期间，林迦把所有部门都轮岗过一遍，最后决定留在市场营销部。 选择这个部门因素有很多，但最俗的还是因为这里是凭借努力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大三那年暑假，因为一个意外，她帮忙公司成功谈下了个广告，奖金拿了小两万。 彼时，她还只是个工资只有三千块的实习生，那笔钱对她来说，快超过一年生活费了，这件事促使她重新考虑了自己的职业规划。 老林这些年生意做的一般，林迦也不想看他那么累，他们年纪大了，比起挣钱，夫妻之间的陪伴显然更有意义。 所以便劝他停下，她年轻，想把压力一个人扛下来。 正好吴女士也存了回老家的心思，南城到底是他们当初一起认识奋斗也是林迦打小生活的地方，朋友多，街坊邻居也都认识。 而且，当时林国华买的那个房子一直没住，毛坯房租给了一户外地人，价格不高，租期一到，林迦跟家里商量了下，挂中介了。 这几年房价飞涨，当初的一套房子单价翻了一倍不止。 房情又好，挂上去没几天，问询的人来了几波。 谈到了一个合适满意的价位后，就给卖了。 卖的钱一部分还了贷款，一部分打进一个账户，剩下的，林迦去南城还是他们原来住的小区首付了一套。 贷款她每个月工资可以覆盖，压力不算太大。 林迦这些年过的挺节省的，衣服裤子都买基础款，换着搭配，不出挑也不会出错，还省心。 所以，也存了一部分钱。 她现在去北城，也算没什么牵挂。 就是在这座城市前后也待了五六年，走过老城的小巷，看过拔地而起的高楼，所以，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去北城前一天晚上。 她扫码了辆共享单车。 微风不燥，气候正好。 一路骑行过低矮破败的老城区，繁华的闹市，再来到静谧奢华的高端住宅区。 住宅区外边。 两排坚毅像守卫疆土的战士的白桦树威风凛凛的站立。 宽敞干净的路面，明亮高耸的路灯...... 她的速度不由地慢下来。 最后，在一家宠物店门口停驻。 林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骑到这里来。 面朝马路。 一面面窗明几净地玻璃格里面，慵懒地坐着或趴着各个品种的猫星人。 林迦忽然就想起了胖橘，临走前一晚，她也是这样躺在她膝盖上睡觉，最后被裴异拎下来丢到边上。 潮湿的回忆，猝不及防闯进来。 攥紧单车把手，林迦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忽然—— “胖橘妈妈？” 称呼太熟悉也太久远。 林迦先是愣了下，才顺着声源看过去。 灯火通明的宠物店门口，站着一位容颜清丽的女生，看清她之后，开心的弯了弯眉朝她小跑过来。 “真是你呀胖橘妈妈？还记得我吗？” 林迦弯唇：“记得的。” 之前宠物医院前台的女生，应该比她大几岁，这两年身上更是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我现在是店长啦！” “恭喜！” 衷心祝贺。 “谢啦！”女生性格活泼外向，这些年这点特质倒是没变：“你们是搬家了吗？好久没看到你们了。” “......嗯。” 不打算深入详谈，林迦刚要道别之际。 女生又说：“不过我前段时间倒是刚见过胖橘，来我们这儿打疫苗的。” 林迦心往下沉了沉，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颤的：“胖橘？” “对啊，新主人住的离这儿不近，平时美容都没来我们店，就打疫苗的时候会过来。” “新主人.......”林迦喃喃。 女生好像没听清：“胖橘妈妈，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迦笑了下，“还有点事，先走了。” “好的好的。” - 离开星海，是一段新的旅程。 也是和过去的一场告别。 坐在从姓氏飞往北城的航班上，林迦看着地面越来越小的高楼建筑，心里到底还是轻微的拉扯了下。 边上的翁帆低笑问道：“舍不得啊。” 林迦收回视线，弯唇：“有点。” 过了会儿。 林迦问了句：“翁总监是不是早就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了？” 翁帆是星图的市场营销总监，常年随着公司的发展搬迁而到处停驻。 能被这样派驻，大多都是能力各方面受到上面重视的，而翁帆确实能力出众，在星海的星图只待了一年，他个人签下的广告，就完成了该公司年度一半的业绩。 翁帆点额，笑了笑说：“我一毕业就进这行了，到现在也快十个年头，待过的地方，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说完，背往后靠了靠，似想到某个人，眼底有了宠溺的柔光：“就是我女儿跟着我，挺受累。” 翁帆属于斯文儒雅那一挂，长相又不俗，三十出头的年纪，身边追求者一直不少，只不过他身边一直没出现过女伴。 倒是有个女儿，两人有七分相似。 之前公司内部有传言说，女儿是前女友留下的，翁帆没结过婚。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 “换种思路想想，元宝自小就跟着您到处跑，阅历这方面不知道高出同龄小朋友多少了！” 闻言，翁帆瞧她，意外之色：“越来约会说话了。” 林迦也不谦虚：“还行。” “我记得一年前你婉拒策划部总监的挽留，坚持来我部门那会儿，拿着一份入职报告，怯生生的站我办公室外边，不知道怎么跟我开口的模样。” 林迦认真想了下：“怯生生？没有吧。” 翁帆轻笑：“永远直面自己的过去，也是优点。” 林迦：“好吧，当时我的确挺担心您会把我拒之门外的。” 毕竟那会儿已经婉拒了策划总监，如果市场这块没人要她，她大概也没脸继续在星图待着要卷铺盖走人了。 第197章 带娃 刚到北城很忙。 忙到林迦吃住都在公司，每天基本就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来回跑。 好在她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路上不用花费太多时间，通勤时间一短，睡觉时间就被拉长。 虽然每天也就睡个四五个小时。 那段时间林迦都特别害怕跟家里通视频，每次一视频，吴女士总是嫌弃她把自己养成了只瘦猴子，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叫她好好吃饭，别熬夜。 林迦耳朵都听出了茧子，最后实在受不了，索性电话响起她都装听不见。 几次下来后，吴女士也意识到自己太啰嗦，也不多说，就时不时给她寄点家里做的卤牛肉、红薯干什么的过去。 林迦很喜欢这样的投喂。 因为方便。 有时候加班晚回来不想吃外卖，也不想动的时候，便就着红薯干和两块卤牛肉把晚饭对付过去。 - 周末。 因着上个周末加班，林迦连续上了十二天班，难得睡个长觉。 一醒来，太阳高照。 碎花窗帘的一角，被没关紧的窗外的微风吹拂，泄露进来一丝凉意。 林迦在被子里赖了一会儿，最终不想浪费这样的好天气，挣扎起床。 房子不大，三十多平，普通三居室隔出来的一间。 当初咬咬牙选了这间朝南带阳台的，租金比其他两间稍微贵一点，但后面证明她的“奢侈”没错。 有时候情绪低落或者压力大的时候，站在阳台上吹吹风，或者是眯眼晒个太阳，人会好受很多。 房间里面没有单独的厨房，门口搭了个简易的灶台。 很有闲情逸致的时候，她会煲个汤，大多时候上面的餐具都是养老状态。 九点半。 林迦简单洗漱后下楼吃个早午餐。 她住的这地方是个半新不旧的小区，里面大多都是租客，人流量挺大，所以附近可供选择的店铺就很多。 正挑花眼之际，手机进来条微信。 翁帆：【今天有安排吗？】 林迦低头回：【瞎逛。】 后面觉得太简洁，不妥，也没展现下属对上司的敬畏，遂继续打字回：【翁总监，是有什么工作吗？我没什么安排，有事的话我现在可以回公司。】 检查一遍，没错别字，用词也恰当，自己的牛马精神也展现出来了。 林迦满意放下手机，挑了家人较少的早餐店。 刚坐下。 结果手机就震动起来。 林迦垂眸一看—— 翁帆。 “翁总监？” 翁帆听到嘈杂声，富有磁性的声音低醇悦耳：“在外面？” “嗯，准备吃早餐。” “这个点？” 明显听出了一丝对方口吻里的笑意。 林迦扯唇：“brunch.” 不过说这话的林迦这时已经不自觉的起身朝外走。 她本能觉得翁帆不可能平白无故给她发微信打电话，肯定是公司突然新增工作需要她回去处理。 电话那头的人配合笑了笑：“可能有些冒昧，但我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可以帮这个忙的人了。” 林迦步子停下，神情都恭敬起来：“翁总监，您说。” “阿姨回老家了，我这边临时要去见个客户，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我看半天？” 原以为周末要泡汤的林迦，松口气，笑着应下：“没问题的。” 元宝虽然才三岁，但很懂事，讲话老气横秋的显得很老成。 最主要长的可爱，圆乎乎的，人如其名。 翁帆这样的单亲爸爸，就算家里请了阿姨，但平时肯定少不了突发状况例如今天这种。 所以偶尔他也会把元宝带到公司，小家伙不吵不闹，也就饿得时候会哼两句，公司的人都挺喜欢她。 换句话说，应该是公司好多女性都想给她当妈。 不过这里面不包括林迦。 林迦想听人叫她姐姐，连元宝这么小的也不放过。 毕竟姐姐比阿姨或者妈妈听起来都年轻。 - 翁帆也是租的房子。 不过他这里阔气多了，一个大平层，视野特别开阔。 元宝显然跟林迦很熟了，门一开，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本来在玩积木的小家伙立马爬起来，蹬着两条小肉腿就跑过去了—— “迦迦姐姐！” 林迦来不及换鞋，立马蹲下来迎接飞奔过来的小肉球，“小元宝，有没有想我呀！” “想！想想想！” 一边说，一边嘟起粉红的小嘴，吧唧一下，给林迦脸上留一脸口水。 林迦也不嫌弃，小朋友香香软软的，稀罕还来不及呢。 “真好，姐姐也好想元宝呀！” 一侧的翁帆看着两人互动，淡笑。 显然时间卡的正好，翁帆已经换好衣服，看样子就准备出门。 他换手拿公文包，然后抬手逗女儿：“元宝在家听迦迦姐姐的话，爸爸争取早点回来！” 元宝一听，小肉手捂住嘴巴，发出“唔啊”一声，然后冲他摇一摇：“爸爸再见！” 没了平日公司的严肃，翁帆眉眼里都是父亲对女儿的慈爱。 他转而看向林迦：“今天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林迦表示不介意：“我反正也是闲人一个，元宝这么可爱，我们是互相陪伴。” “不介意的话，晚上一起吃饭。” 林迦想了想冰箱里放了一段时间的卤牛肉，粲然一笑：“没事的，您平时少让我跑两家客户就行！” 翁帆忍俊不禁，没成想还真点头：“我替你跑。” “那行。” 两人相视一笑。 - 带娃比想象中累。 以前只是公司里轮流陪玩一会儿没发觉，直到自己单枪匹马上阵体验才深刻。 一开始，林迦战斗力十足地跟她一起搭积木，讲绘本，玩老鹰捉小鸡。 逐渐的，她体力开始不支。 腿脚也开始发软发酸。 结果，小家伙一点要睡觉喊累的意思都没有。 翁帆回来的时候，就是林迦躺在儿童专用地垫上，任由元宝在她脑袋上扎小辫儿，画面有爱又滑稽。 林迦是真累了，外面有人进来她一点没察觉。 还是元宝声音洪亮的喊了声“爸爸”，她才惊醒过来。 “很累吧。”翁帆充满歉意的朝她笑了笑：“真的抱歉！” “小孩子的精力太可怕了。” 她摇摇头。 转身准备收拾自己东西要走。 翁帆喊住她：“实在太过意不去，一起吃饭吧。” 他足够真诚，甚至还笑着补一句：“客户照样替你跑。” 第198章 再见面 去的是一个新开业的商场。 还算近。 自己开车算上堵车和红绿灯时间也就二十分钟。 但也就这么会时间，元宝小朋友就这么呼呼睡着了，宝宝座椅不肯坐，趴在林迦的肩膀上，胖乎乎的小脸都挤变形。 “肯定玩累了，一上车就开始睡。”翁帆宠溺又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又对林迦感到抱歉：“今天实在太过意不去，元宝好像很喜欢你，平时也没见她这么黏我。” “有您这句话，待会儿我可就敞开了点了。”林迦开玩笑一句。 翁帆笑了下应她：“应该的。” 新开业的商场人流量大，他们找了好一会儿才找了家不用排队的餐厅。 而之所以不用排队，全来自于这里令人咋舌的人均消费。 林迦本想说排队就排队，但翁帆坚持她便没再发表意见。 而且抱太久手臂又酸又麻，林迦急于找个地方休息。 翁帆想把元宝接过手，结果小家伙赶紧缠上林迦脖子，不肯放开。 眼睛还闭着，挣扎着嘟囔：“要姐姐抱！” 翁帆哭笑不得，但瞧的出林迦今天确实被折腾够呛，他还是硬生生把小家伙接走，一边抱一边哄：“姐姐也累了，爸爸抱会儿。” 林迦也帮忙哄：“姐姐等会再抱你！”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很轻柔地戳戳小朋友的脸蛋，画面温馨。 也就是这个时候，抬眼的功夫，林迦看到对面走过来的一行人。 有一瞬间，林迦是恍惚的。 其实刚开始两年，林迦还经常做梦。 梦破碎且不完整。 她经常梦到那张脸，熟悉又清冷的一张脸。 有时候是在她上课的时候，他突然坐到她旁边的座位，有时候是一个人在食堂吃饭，他端着餐盘出现在她对面。 还有的时候是学校的操场，或者是南城那套没卖掉的房子里。 是夏天，是傍晚，是聒噪鸣蝉的午后，他拎着卷子拦住要去跟别人鬼混的她....... 梦里有争吵，有笑声，还有许多个他欺负她的夜晚。 但醒来，是漆黑不见五指的房间，是只剩下自己心跳和气息的死一样的寂静的深夜，是她无论如何呐喊嘶吼都挥之不去的窒息绝望。 她吃了一段时间的中药。 古人的智慧和五千年的文化显然不是吹的，自那以后，她便开始少梦，甚至无梦，起码醒来已不再有被人捆绑住一夜喘不上气的强烈窒息感。 - “林迦？” “.......嗯？” 身边的人唤三遍后，林迦终于醒过神。 思绪从那行没多看她一眼的人群猛地抽回。 翁帆失笑：“看看吃什么。” 林迦注意到一旁的服务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笑眯眯恭敬望住她。 林迦顿觉不好意思，说了声抱歉，垂眸划菜单。 快七年了。 两千多个日夜。 林迦幻想过如果有一天两人还会再见面，自己应该能做到心如止水面不改色。 现在看来，好像个笑话。 七年时间，他变化很大。 五官未变，但轮廓更加冷锐锋利。 气质还是清清冷冷看着就不好靠近，永远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印象里，裴异从未穿过正装。 但今天他穿的是一身偏休闲的西装，整个人被一层顶级阶层的精英感包裹，和印象里那个白t短裤运动鞋的少年，相差甚远。 就好像他们的关系。 早就在七年前，就已经拉开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此时的另一边。 徐进远跟着某人后面走，自刚才那一幕之后，这人就一直沉默没开口。 全是身边几个来给他接风洗尘的老同学，在叽叽喳喳。 其他人不认识林迦正常，他还能不认识？ 林迦休学回来，他就知道了。 只是那会儿他大四，在学校时间不多，碰上的时间更少，两人没正儿八经说过几句话，一开口也没有好话。 那会儿对林迦意见真是大，裴异出了事，他不分青红皂白把错全往林迦身上甩。 能怎么办呢？ 兄弟差点命都没，全因着她。 抢救回来，人又走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 年轻气盛，情绪憋了两年，憋不住了。 正好遇上她回来，算上堵枪口上了。 还记得那会儿面对他一顿输出，林迦吭都不吭一声，任他骂完，她就走了。 低着头，脚步飞快。 虽然没风度，但太生气，还惦记着以后见一回怼一回，就不让她好过。 后来离开星海，跟女朋友分手，忙工作，圈子变了，接触的人变了，也就渐渐的淡忘了这段回忆。 他是真没想过，这么多年后还能见。 还是在今天。 “那个，你给傅恬打电话没？不是说手上那台手术三点就能搞定？怎么现在还没来？” 裴异走在前头，闻言淡淡丢一句：“自己没手机？” “你女朋友我打不合适吧？”徐进远挺有分寸感来一句。 “平时嘘寒问暖没见你说不合适。”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徐进远立马义正言辞批评：“我那是因为谁？还不是知道你在纽约忙事业，平时顺手能帮点忙就帮点忙，人家傅恬可是为了你去留学又为的你留的北城！” 徐进远急于撇清关系，继续道：“而且，我关照傅恬也是因为你妈交代好不好！” 裴异淡哂，并未反驳，他漫不经心看手机，心思不在这。 “你妈对傅恬真好，这是真拿她当未来儿媳来对待的吧。” 说完嘴又碎叨：“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哥儿们给你当伴郎！” 裴异无聊翻了两页新闻，揿暗手机起身。 “去哪？” “洗手间。” 徐进远神人。 他眼角一耷拉，他就知道他起什么心思了。 遂急急跟着起来挡门口：“你要是去找林迦，我就瞧不起你！” 裴异冷淡睇他：“尿急，让让。” 第199章 你女儿 抱小孩也是个体力活。 林迦抱太久，手臂又酸又麻不说，还出了一身汗，胳膊都汗涔涔的。 刚好这会儿，元宝也醒了。 一脸没睡醒地睁着葡萄般乌溜溜的眼睛，看新环境。 林迦说要去趟洗手间，她立马跳下来，拉着林迦的手：“元宝也要去嘘嘘~” 林迦又尴尬又好笑的去搀她：“那一起吧小可爱！” 看着两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前面有说有笑的走，坐在位置上的翁帆盯着看了好久，眼里的情绪快要藏不住了，才垂眼。 小朋友爱玩水。 元宝洗个手把水花溅的到处都是，被林迦批评教育了，小嘴一瘪要哭不哭的。 林迦心软，给她把水渍擦干后，又蹲下来哄：“元宝知不知道还有好多小朋友，连干净的水都喝不上呀。” 元宝瘪嘴，赌气不吭声。 林迦叹口气，站起来。 元宝立马小手牵上去：“迦迦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林迦惊讶于她的敏感，愣了一瞬，才轻声道：“迦迦姐姐只有一点点的生气，但如果元宝答应迦迦姐姐以后再也不浪费水的话，迦迦姐姐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真的吗？” “真的呀！”说着，林迦勾出小拇指：“我们来拉拉小手好不好？” 元宝立马展颜，伸出肉呼呼的小胖手：“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真棒！” 出了洗手间。 除了嘈杂的人声，还有一股烟味飘散在空气中。 林迦顾忌到元宝，一方面腹诽抽烟这人不道德，另一方面只想牵着小家伙快点走。 但没走两步—— “你女儿？” “......” 人成年后音色是不会变得。 所以话音刚落之际，林迦整个人僵住。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背对着那个方向，她未动。 准确的说，她那会儿大脑一片空白，因为太过于猝不及防，没一点准备。 但她知道，是他。 他回来了，十几分钟前她就看到了他。 跟无数个破碎的梦境里面不一样，这一次是真实的，真实的裴异，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脚底仿佛生钉，抬都抬不起来。 本想装作没听到直接走开林迦都做不到。 裴异：“挺可爱的，几岁了？” 没等到她回应，他又淡淡笑问一句。 语气轻松娴熟的好像两人之间这么多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她没休学，他没转学，他还是裴异，她还是林迦。 除了口吻里少了温度，凉薄的没太多情感。 林迦脸色苍白，好在走廊壁灯光线暗淡看不出，她垂放的拳握了握，刚要开口之际—— 元宝转过去奶声奶气：“叔叔，我今年三岁啦！” 空气静谧一秒。 随后。 很低的一声嗤笑。 很低。 低到林迦如果没注意听或者跟她不熟，都怀疑那声不是来自于他。 可是他们太熟悉，熟悉到清楚彼此身上皮肤的每一寸肌理，熟悉到能辨清对方每一次清浅的呼吸。 纵然这样，林迦还是听到他微微放低姿态的轻哄：“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元宝！”说完，又响亮亮地报出自己大名：“翁逸沅！” “元宝，走了。” 林迦催促一声。 被人拽着往前走两步的元宝，很快惊呼：“妈妈，我鞋子掉啦！” 林迦：“......” 小家伙鬼灵精怪，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但林迦还是被这声“妈妈”给惊到。 她蹙起眉，刚要“教育”小朋友不可以乱说话，裴异已经朝她们走过来。 几米的距离，他也就走了几步。 他没看她，目光一直停留在小朋友身上，就连笑都是留给她的。 走近时弯腰捡起那只鞋蹲下。 漂亮的公主鞋，blingbling的，前面还有蝴蝶结。 女孩子似乎都喜欢。 干净修长的指骨微弯，托住小朋友的脚踝，把脚抻进去，再细心给她搭好搭扣。 “叔叔，你好漂亮！” 裴异淡淡扯唇：“跟你爸爸比呢？” 林迦心一沉，赶紧弯腰抱起元宝：“走了。” “这么久没见，不打声招呼？” 林迦只是快速往外走，将那道意味深长的视线甩在身后。 - 裴异回到包间，傅恬已经来了。 刚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他刚好推门。 傅恬走过去，挽他胳膊笑问：“去哪了？” “抽根烟。” “上次不是说借了？”她笑着，拉开自己旁边的座椅：“回头被阿姨看到又要说你了。” 裴异没搭话。 一旁的徐进远见状，赶紧附和：“就是说，你是没见他刚过来的路上，半小时抽了三根，整个一烟鬼！” 傅恬给他倒了杯温开水：“上次感冒咳嗽咳了半个月，再这样下去症状还得加重。我上次给你买的戒烟糖，还有吗？” 裴异很淡应了一声。 “你根本没吃吧。”傅恬无奈一笑：“下次我跟吴助理说一声，让他随身带几颗，这样你就不会忘了。” “我倒是挺好奇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学的抽烟？去纽约后？” 徐进远觉得奇怪，以前他偷摸抽根烟当着他面儿，能被他眼神给秒了，嫌弃他脏嫌弃臭，嫌弃烟味沾自己身上。 结果现在自己活脱脱一副老烟民。 裴异掠他：“这东西要学？” 说完，扫了一眼桌台上：“什么时候上菜？饿了。” “这家店上菜出了名的慢，兴东街那儿有一家，每天也就做十几桌的生意，人均三四千的地方你以为呢！” “心疼？” “当然心疼，要不是给你接风洗尘，我至于这么破费么我，兄弟的好你得给我记着！” 裴异淡淡嘲弄一句：“少做一次榜一，饭钱就回来了。” 旁边有初中同学惊讶：“老徐不是吧你，你还在还混直播界？给哪位女主播打榜啊！” 徐进远被几人揶揄的脸红：“随便送几个礼物，打什么榜！别听他瞎扯！” 说完深怕别人再提似的，赶紧转移话题：“话说这儿昨天开业来挺多女明星站台的，你爸可真舍得下血本啊！” 这家商场是裴异他爸集团下的产业。 从招标到建成再到开业，前后将近七年时间。 是目前北城几个高端商场之一，除了餐饮，入驻的都是高端品牌，主攻的消费群体也是中产以上的人群。 裴异回来前，裴家明曾说过让他把自己手上的游戏公司交给合伙人经营，回来参与他旗下产业的管理。 裴异没答应。 第200章 怎么能不要他 或许今天真不宜出门。 吃完出来在停车场又遇到裴异。 跟之前不同的是，徐进远那几个人不在了，但多了一位。 看到站在裴异身边的傅恬，林迦没有想象中惊讶，或许在潜意识里早就认定他们该是一对，除了酸涩之外，她甚至有一丝宽慰。 “是认识的人吗？”翁帆好奇她停下的步子。 “不是。”林迦摇头。 “那走吧。” “嗯。” 上车。 发动引擎。 倒车，离开。 车子很快没入车流。 傅恬看着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线，才缓慢收回视线，嘴角漾开一抹笑意：“好多年没见，她都结婚了，真好。” 裴异去开车，面无表情转身看她：“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 他不置可否点点头：“上车吧。” 傅恬“嗯”了声。 没介意他话里的她要是自己开车回来他就不送她的言外之意。 “前两天阿姨来我们医院体检，胆囊上长了个息肉，我让同事配了点药，你回去也帮忙提醒她饮食方面注意一下。” “我们不住一起。” 傅恬早已了然的笑着说：“知道，你现在住的景瑞湾，上次阿姨带我去过，打扫的阿姨还是她亲自挑的呢，那个小区环境不错，离你公司也不远。” 裴异没吭声。 话题得不到继续，车内陷入短暂一段静寂。 这时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有信息进来。 裴异扫了一眼，没看。 “我今天看到林迦，才知道她来北城了。”注意到手机旁的空格里，有只精巧可爱的蝴蝶结，傅恬拿起来看：“这么多年没联系过，她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车上怎么会有这个？像是哪里掉下来的。” 她好奇看了两遍，注意到蝴蝶结反面有胶水，看起来就是没黏住或者是从某个地方扯下来的。 裴异扫了一眼，面色冷淡：“捡的。” “......” 捡的。 先不说这看起来并不昂贵，裴异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甚至捡回来放车上。 又不是三岁女童觉得稀罕。 但他说捡的，那么轻描淡写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傅恬没继续往下问，再问就是她不知分寸。 傅恬家里早前在她还在北城念大学的时候，就帮她在北城首付买了套房，她一年前回来时，才搬进去住。 地段不算差，跟景瑞湾那是没法比，但对普通人来说能在北城拥有一套房已经超出百分之九十的全国人民。 裴异车子停到她家小区楼下。 “要不要，上去坐会儿？” 傅恬迟疑了一番，鼓起勇气问道。 “不了。” “嗯。” 他拒绝的轻描淡写，不去，不想去，根本不用找不去的理由。 傅恬同样回的快而简洁，更像是挽回自己最后那点尊严。 就像说，看吧，你去不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也不是特别期待你到我家。 但心里终归是苦涩的。 从她决定去纽约，到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无论她如何付出，他眼里始终没她的位置。 甚至他跟某个女明星绯闻传到国内，虽然是乌龙，他都懒得跟她多解释一句。 傅恬推开车门下车，想到什么，握着车锁的手顿一下，最终也没说什么，下车离开。 - 裴异回到景瑞湾。 偌大的室内没有太多多余的装饰摆设。 这里是去年他托国内的中介买下来，并进行了全部重装。 整个房屋的风格属极简，线条也相对硬朗，一看就是男人住的地方。 车钥匙往桌上一丢，他绕到冰箱旁边拿了瓶冰水。 拧开瓶盖朝客厅走的时候，吴恒电话进来。 “老板，晚上有个纽约那边的会议，您看您参加吗？” “你上线就行。” “好的。”毕恭毕敬的语气：“那公司明早的会议，您来吗？要不还是在家在休息两天。” “九点前我会到的。” 电话那头的吴恒停顿两秒，才应了说：“好的，我知道了，那您早点休息。” 游戏公司是三年前创立的，那会儿裴异还在美国，从选址到招人，裴异没费什么心，都是徐进远帮着跑前跑后。 自然，他也没亏待他。 公司给他留了个位置，随便他来不来，也给了股份。 先不说公司以后怎么样，如何变现，徐进远知道自己这兄弟出手阔绰，那些股份看着不算太多，但对于他只跑前跑后忙了几个月就出了点体力来说，足矣。 也不是说其他，就凭他对裴异的了解，这人可是支优质股，就没做不成的事。 以后公司上市，市值翻一翻，他这以后不用奋斗直接养老了。 不过裴异出手大方，他也没掉链子。 这些年鞍前马后的，一句怨言没有。 裴异自然是感激他，虽然平时嘴上没少怼，但是真的感谢。 想到这里，他滑开之前车上收到的微信消息。 徐进远：【兄弟提醒你一下，做人可得有良心啊！当初林迦怎么对你的，现在傅恬又是怎么对你的，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想你肯定心里明白。我不是说林迦不好，但人家傅恬这些年怎么做的不用我提醒你吧！】 他很少发这种长篇大论。 裴异还真给他逐字逐句地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手机一丢，没什么表情地朝阳台走去。 夜晚的风裹着白天不曾有的寒意，穿透过衣服层层织理，渗进皮肤。 窗外星罗棋布的灯火，照进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星海。 只是没有感情，疏离淡漠，像亿万光年之外的星辰，寒冷清傲。 忽然。 摸到一个硬硬的小物件。 眉心微不可见的轻蹙，之后手从口袋里拿出。 好看的指间躺着一颗银色闪闪的小蝴蝶结，造型别致可爱。 裴异忽然就想到那个孩子。 很漂亮。 像陶瓷娃娃。 他没接触过太多小孩，也知道这样的小女生定是很招人稀罕的。 她那么紧张她，深怕她招欺负。 她应该很爱她，爱她和那个人的孩子。 那么。 他是谁？ 裴异忽地目光往下落一落，唇角嘲弄一扯。 她怎么能这样呢？ 以前就丢下他，现在还不要他。 想着想着，目光又淡下来。 比外面的寒意更彻骨。 第201章 候选名单 蜂暴科技，是前两年突然崛起的游戏公司。 从一个办公室只有两名员工的小作坊，到几百在职员工，从零的市场份额，到北城游戏同行提起都会眉心一皱的新进公司，蜂暴是最近一年，风投公司密切关注的存在。 他成长很快，今年上半年推出的一款游戏面世之后，在青少年甚至包括中年人群里刮起飓风，迅速霸占市场。 面世那个月，连续两周以极高的话题度和热度，打败各种民生和娱乐新闻，登顶榜首。 很多人都好奇这样一家的公司背后的操控者是谁，却发现这公司的法人，同时也是蜂暴cto的包武，之前只是一家互联网公司普普通通的上班族，除了大学时的编程大赛拿过名次，其他并无什么拿地出手地经历。 这样的人，会成就蜂暴这样的公司？ 其实，别说外界这些人好奇了。 就连蜂暴不少内部员工也对这位老板十分感兴趣。 据说他常年呆在美国，跟蜂暴高管会议也只是线上，全公司上下真正见过他真人的，不超过五个。 有人猜老板是个40+的中年人，之前在互联网大厂工作，过了三十五岁被淘汰，但不甘心，组建团队，逆风翻盘。 也有人猜测老板大概是个会玩的富二代，网瘾少年，在家闲着没屁事干，砸钱，幕后请了一帮大佬。 ...... 总之，众说纷纭。 谁都好奇，谁又都猜不透。 胆子大的问包总，对方也就给个模糊不清的回答，说什么总有机会的，连他回不回国也道不清。 结果。 突然就在某一天的早上，内部全员群里消息炸了。 员工a：【公司今天有人来参观？看到公司楼下停了辆gtc4lusso!!】 员工b：【最近看好我们公司的风投公司挺多，前天刚走一波。】 员工a:【我说呢，谁家普通人开gtc4lusso啊！】 员工c：【虽然但是，有没有可能是老板回来了？】 员工b：【@员工c 虽然但是，我们可以做梦，但不要做白日梦好吗？】 员工c：【图片\/】 图片角度很歪，看得出来是偷拍。 整个版面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面积是拍到了人的。 拍摄者应该是站在会议室转弯口的位置，前面挡了柱子，隔了几米远是落地玻璃，再玻璃里面，远远的靠窗的主位，坐着一位年轻的男人。 群内大概沉寂了三十秒。 一下子，平常潜水的人全都被炸出来！ 员工d：【这是老板？？？】 员工a：【我们游戏是想找代言人了吧？？不过这是哪个爱豆我这个娱乐百晓生怎么感觉没见过？】 员工e：【这要是老板我去吃翔！！】 员工c：【[欣赏\/] 等会儿我先去拉一泡，看在你这么积极的份儿上，给你吃口热乎的。】 …… 直到—— ada：【我记得没错的话，现在上班时间？】 ada是行政总监。 这句话一说，群内立马安静。 本来往上跳的都来不及看的消息，直接就卡在这一句一动不动。 - 会议室。 紧张肃穆的氛围下，几个高管汇报完工作屏息静坐。 虽然之前线上会议见过这位年轻的老板不少次，知道他看着冷傲实则也不好亲近，不像是跟员工打闹在一起的那种。 但等到实际坐到自己面前时，还是被他身上自带的那股淡冷清寒的气场给震慑到。 “我看着很可怕？” 首位的人，抬手往桌面轻叩两下。 薄唇微扯。 像在笑，透过清薄的日光灯，却没太多温度。 “您怎么会这么说！”率先开口的是在公司已有两年资历的运维老总，笑眯眯的说着口是心非的违心话：“您看着特别和蔼可亲！”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响起断断续续几声短促低笑。 无形间氛围多少轻松些。 “那个，我说两句吧……” 再次开口的是包武。 于他来讲，裴异是伯乐是恩人。 当初编程大赛进入前三名，最后顺利拿到心仪公司offer后，他在里面当了几年的苦逼牛马。 进去之前，羡慕里面优厚的待遇和光鲜亮丽的履历，进去之后才发现城墙内外两种精神世界。 996不说，剩下那一天还是要随时待命解决问题。 每天都是在被上司pua中度过，身体和精神状态很快出现问题。 但是拿惯了优厚薪资，再去接触小门小户的公司，心理上确实下不来。 后来。 他就 接到裴异的电话。 包武对自己实力有了解。 比他牛逼的大有人在，所以一开始完全想不通为什么是自己。 得到的答复很随便。 随便到有一瞬间他以为只是富家子弟人傻钱多，想随便玩玩。 可裴异不傻，人家理科状元。 “我对行业内水平不差的人不熟，你是唯一一个，算熟的。” 轻描淡写，又过分刻薄犀利。 不差。 对，他仅仅需要的是一个不差的技术人员。 而之所以自己会答应下来，大概也是打心底里对他这个人的钦佩和能力的认可，还有潜意识里面的信任。 事实也证明，他当初选择的赛道是正确的。 会议室很安静。 只剩下他掷地有声的感言：“目前市场萎靡，我们的收益见效能这么迅速，百分之九十的原因，是我们现在的玩家，年龄普遍不低，充值消费力也处于水平之上，其次........” ...... 等到包武说完，其他部门负责人，高低也发表了几句。 裴异话不多，针对几个人的想法，逐个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关键，以及给出言简意赅的建议。 会议气氛逐渐融洽。 大家暗自喟叹裴异强大的气场之余，也打心眼里佩服这样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并且能力不俗的老板。 虽然线上早有过交流，但实际见到真人感受还是不一样的。 “裴总，您刚刚说找明星代言拍广告，我倒是有几家之前合作过的广告公司。” 裴异挑眉，示意他继续。 “星时代还不错，我跟他们营销总监认识，见影口碑也行，近两年势头很猛，还有vshow，之前戈壁的超现代广告设计就是他们做的......” “星图怎么样。”裴异忽地出声，淡淡打断。 “.......这个，他们在北城时间还不长，对他们的了解......”都是人精，说两句话瞥一眼老板脸色，就知道见机行事了。 “不过他们在别的地儿发展还不错，我下午就让人联系他们！” “不急。”裴异慢条斯理抄起手机起身，让人捉摸不透地结束会议往外走：“先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候选名单。” 第202章 偏爱 星图最近接连被竞争对手吃掉两单。 都是快要签合同的单子，临了甲方变卦，换了合作方。 “我觉得见影手段真他么挺卑鄙的，靠色诱这种招数抢单根本就是在搅乱市场！” 会议室。 市场部在例行周会。 坐在桌尾的贺楠忿忿不平道。 她朋友刚好那晚在jw酒店吃饭，吃完饭走的时候在地下车库，就看到见影的一个公关和辰星的付总从一辆车里下来，坐了客梯上楼。 都是同行，大家也不面生。 深更半夜的不在家陪老婆，去酒店开房跟人谈正经生意？ 鬼信。 反正贺楠不信。 她不但不信，还挺想去酒店要监控举报到哪辰星付总老婆那儿的。 但也就是想想，酒店又不是她家开的。 可一想到这单她当初不知道熬了几个通宵，赔了多少笑脸才拿下的，结果就这么被人睡了一觉飞了，怎么想都不甘心。 “单子跑了就跑了。”翁帆淡声道：“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双方你情我愿的情况下，这就仅限于道德问题，外人说什么都没用。” 指间握住的笔，轻扣两下桌面：“我们要汲取教训，既然控制不了甲方手中的签字笔，那就完善我们的谈判质量方式和效率。” 说完，他抬起手上的激光笔朝身后显示屏摁了下。 屏幕上打开了一个新项目的ppt。 “蜂巢科技，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耳闻。” “那必须知道啊。” 说话的还是贺楠：“末日冰封游戏不就他们开发出来的么，上个月我还给充了一千块钱！” 另一位同事蒋奇茗哟呵一声：“看不出来啊铁公鸡！” 贺楠白眼瞪过去，又继续说：“真不是我说，就目前世面上开发出来的那些游戏，在末日冰封面前就是小孩过家家，那界面，那剧情，根本不是一个level！” 翁帆点头，“的确，蜂巢虽然起步没几年，但发展势头很猛。” 贺楠：“翁总，咱们不会要跟蜂巢合作了吧？” “想什么呢你？！”不等翁帆开口，蒋奇茗就说：“这两年蜂巢火起来后，我可是听说不少广告公司找上去求合作被拒之门外呢！人家有底气有实力，玩家口碑一发酵，再买几条热搜，要什么广告宣传啊！” “我就问问怎么了，干你屁事儿？”贺楠来气，翻他。 “用不着问，浪费口舌。” 贺楠转头。 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挑起这个话题的翁帆身上。 希冀能从他口中说出点什么来，打打蒋狗的脸。 “翁总，您刚刚突然提蜂巢干嘛？” 翁帆扫了一眼众人，笑着道：“蜂巢创始人回国，大概管理政策有变，具体不太清楚，不过他们对外放出的消息，的确有意向寻觅合适的广告公司。” “看吧！” 贺楠猛地拍案而起。 一脸挑衅看向对面的蒋奇茗：“我就说翁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蜂巢的，又不是咱们同行，蒋奇茗你这张嘴，要是这次咱们星图没捞个一星半点的，全赖你！” “凭啥？！”说完不解看向翁帆：“翁总，靠谱么消息？” “靠谱，他们的人有联系过我。” 说完。 翁帆目光往边上落一落：“林迦，这个项目你跟进。” 林迦微怔，还没作出什么反应。 会议室内短暂静默一瞬。 翁帆扫一眼众人：“大家有什么想法吗？可以提。” 大家互相看了两眼，沉默。 还是贺楠举手，大大方方的先开口：“我没意见！” 然后其余人才断断续续跟着应了几句： “我也没。” “我也没意见。” ...... 会议结束。 贺楠挽着林迦出来。 “你没看刚才陈瑶那个脸色，跟别人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当事人没什么反应，她这个旁观者倒是忿忿不平。 “正常，应该不止她一个人心里不舒服。” 什么都没做，就落这么个好处，凭什么是她不是别人？ 这事换谁心里都有疙瘩。 “上次翁总监给过她呀，是她自己没谈下来。”贺楠说：“我跟你说，她指不定背地里怎么传你呢。” 闻言，林迦弯唇：“无所谓。” 可不是无所谓？ 要是有所谓，她大抵也不能安生在星图待着。 早抑郁了。 从策划转到市场之后，基本都是翁总监在带她。 策划和市场，到底还是有挺大区别的，尤其是交际这块，翁总监给过她不少过来人的建议，也有共同话题，聊得来。 两人都属于喜欢给自己工作强度和压力的，便会经常一起加班吃外卖。 次数多了，难免不会被同事撞见说闲话。 含蓄的，直白的，难听的都有。 最恶心人的，无非就是她脱了衣服踩男人上位，为了名利，不惜得给人当后妈。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陈瑶就是嫉妒你！”贺楠嘴不是个饶人的主儿，“自己离异带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翁总监，想捡个大便宜，结果翁总监压根对她没意思，她就只能转移愤怒，针对你了。” 林迦扯唇笑了下：“她也没针对我。” “刚刚那是为了体面，没说出来而已！” 贺楠北城本地人，拆迁户，不差钱，稍微有点抠，但正义感爆棚， 全公司上下她没几个看的上眼的，翁帆是一个，林迦是一个。 好几次会议上怼那些绿茶劲劲的女同事，以及管不住嘴满口开炮的男同事，得罪不少人，但能力也有，不愁被开了，更不愁找不到工作。 跟一个没有软肋的人叫板，自讨苦吃。 渐渐的，其他同事都是能让就让着她，蒋奇茗除外。 因为蒋奇茗也是北城本地人，两人还是小学初中同学，属于从小互看不上眼到大的人。 - 两人来到茶水间。 陈瑶刚好也在，正跟别的部门同事聊育儿话题。 见两人过去了，自觉噤声。 这种很明显的排外，几乎每天都要上演。 贺楠翻了个白眼过去：“挡路了，麻烦让让，谢谢！” 陈瑶看着跟前宽敞的道儿，忍着气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贺楠根本没动，目光低垂在陈瑶跟另外一位女同事之间来回：“刚嘴巴又没闲着吧，都聊什么了，也跟我们聊聊呗！” 陈瑶冷笑一声：“我们关系很好吗？” “同事呀，怎么不好了，还一个部门的呢，你说是吧刘姐？” 贺楠下巴朝旁一指。 言下之意，你都能跟别的部门的人聊，不能跟我聊？ 第203章 没男朋友的 刘姐这人也嘴碎。 公司里百分之八十的八卦，都是从她这儿传出去的。 贺楠见不得这种人，虽然她年纪大点儿按道理该有的礼貌和尊重要有，但贺楠不惯着。 一视同仁。 刘姐心虚笑了声道：“能聊什么呀，就聊聊咱们公司今年涨薪的事，这不今年还没涨么，小陈来跟我打听来着！” 刘姐是人力资源部的，主管薪酬绩效相关。 闻言贺楠故作惊讶：“不是说我们每个人入职都签工资保密协议了？刘姐你这样算不算违背公司规定了？” 刘姐也就随口一扯，根本没想太多。 哪知道这鬼丫头跟自己上纲上线起来。 “也没那么严重，我这不是什么都没说了么！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啊，这上面又没发通知下来。”说完，眼风往林迦那儿一瞟：“要真想知道的话，你倒是可以问问林迦，说不定她知道点什么呢！” 林迦本来只当一个听众，但没想到自己成了主角。 她抬眼，望住刘姐，“我不太明白刘姐什么意思，要不，您话再说明白点。” 刘姐讪讪：“这你要装糊涂，我也没办法的。” 林迦扯唇，好脾气道：“没装糊涂，我是真听不明白。” 见她一两句点不明白，或者执意装傻，刘姐再多的话也不敢说，只笑着朝几人道：“开开玩笑，别当真。那个，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聊。” 说完，立马捧着杯子离开。 刘姐前脚刚走，陈瑶也待不住。 “我还有个case要跟。” 说完，紧跟着离开。 贺楠从两人背影抽回不屑目光，切了声：“真是蛇鼠一窝。” 林迦泡好咖啡往办公室走：“那说明咱们公司生态好。” 贺楠被逗乐：“还是你会说。不过你现在喝咖啡晚上不睡啦？马上都下班了，又加班？” “嗯，有几份合同晚上弄完。” “劳模！” - 夜深人静时候的办公室，工作效率很高。 林迦把工作扫尾之后，点的外卖还没送到。 订单显示骑手正在派送中。 在位置上坐了会儿，她打开浏览器，输入“蜂巢”一些关键词，回车。 从上往下，除了公司的简介外，多是一些蜂巢参加各种峰会，以及取得某些成就的相关新闻。 林迦点开百科那一行。 鼠标滑轮往下，最后在公司法人介绍那一行停下—— -包武，29岁，星海大学- -最年轻的首席技术官- 林迦忽地松口气。 好像疲惫的生命体里，被注入了一股清流。 她还愁不知道从哪边下手呢，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那学长学妹这个关系套近乎，好像还不错。 - 吃完外卖下班。 林迦走到楼底的时候打了个卡。 提醒打卡成功的界面刚跳转，短信里进来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是彩信。 这年头随着社交软件功能的强大和普及，已经很少有人用这功能。 林迦点开图片—— 是一个蝴蝶结。 元宝的蝴蝶结。 之所以第一反应就这么肯定。 是那天跟翁总监他们回去后，在车上，元宝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脚上的蝴蝶结掉了一只，哭的哇哇大叫。 那鞋是之前翁总监国外出差给女儿带的，元宝稀罕的很，几乎每次出来玩，都要穿那双鞋。 蝴蝶结掉了，再找一只一模一样的黏上去，不太容易。 林迦后来去过那家餐厅，没找到。 出了餐厅刚好看到一家三口经过，小朋友的鞋带开了不会系，爸爸蹲下帮她系。 那个瞬间，脑子里面闪了个画面。 是那天元宝鞋跑掉了，裴异帮忙穿的画面。 那会儿她其实隐隐就已经确定了“罪魁祸首”。 只不过林迦没去细想，也不想去细想他这么做为的什么。 - 看完彩信，林迦点了删除没去理。 出了写字楼。 十点钟的马路上车辆依旧密集，川流不息。 但行人却不多。 她裹了裹外套朝地铁站走，夜风裹着寒意刮过腮帮，微微地疼。 林迦把衣领立起，有效抵御寒风侵袭。 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汽笛声不绝于耳。 林迦还是觉得这条路安静的出奇，以至于整条街上明明就她一个人，她仿佛还能听到了另外一种心跳声。 “林迦，你没病吧。” 她深呼吸口气，暗暗唾弃自己。 自己吓自己。 还是这大晚上一个人的时候。 可是越安慰自己那个声音就会越来越近，好像在耳边一样。 林迦脚步慢下来，双手紧抓住斜挎包的链条，屏息，然后，猛地转过身去—— 空旷的街道。 除了被风吹动乱晃的树影在地上来回摆动，就只剩下自己灯光下的影子。 根本没人。 - 第二天林迦刚到公司，就有同事兴奋跑过来祝贺她。 “林迦，恭喜啊，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上次问你还说单身没恋爱计划呢！” 林迦听的一头雾水，直到看到办公桌上一大束香槟玫瑰。 没有卡片，没有任何留言。 就只有精美的包装纸包裹住的娇嫩欲滴的花瓣。 早有同事帮她数好，兴奋的说：“总共一百零一朵，林迦你男朋友好浪漫！这个牌子的花超贵的！而且你知道这种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是‘我足以与你般配’！” 林迦：“......” 办公室里一般谁有恋爱讯息，都会在短时间内，被当成一个放松调侃的话题来丰富工作之余的生活。 毕竟枯燥的工作没有调剂品，真的很无趣。 没一会儿，就围上来一群人。 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昨天才被“特派”了大任务，今天就收到了花。 要说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好像也牵强。 就有人默认了林迦这位“男朋友”是里面办公室的那位，只是没人敢点破。 林迦把花拿到边上，淡淡道：“你们要是喜欢，可以拿过去插到花瓶里，应该能水培几天。” 说完，脱下外套挂到椅背，开机准备工作。 有同事小心翼翼观察她：“你不自己留着啊？很好看欸！你要是这样分给大家，你男朋友会生气吧？” 大家屏息，都在等她回答。 林迦淡漠扯唇，“没男朋友，跟我没关系。” 第204章 陌生人 林迦下午要见一个客户。 今天北城有演唱会，好几个路段封路。 怕迟到，她没顾上吃饭，便利店买了个饭团，一边啃一边在对方公司楼下的休息区完善待会儿要沟通的方案细节。 这个客户她磨了有段时间了，很龟毛，要求高给价低，但对方口碑和业界影响力很深，拿下对她们后续的客户资源有利。 饭团啃到一半的时候。 有人喊她。 “林小姐！” 她抬眼。 然后赶紧收拾东西起身过去。 “王总！” 被喊王总的这位场面性打招呼：“这么早来了。” 林迦弯唇：“也刚到。” 她看了看这架势：“您这是要出去？” 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这个点出去，意味着他们的碰面要取消。 这次见面是林迦约了好几次才约上的。 “对，临时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见。”对方笑了下，林迦并未见他身上有违约后的歉意：“林小姐，我们下次再约时间。” “王总。”林迦见他要走，出声喊住：“这已经是您推了我三次之后的第四次了。” 她声音不大偏柔，但咬字清晰有力。 林迦心里有火，熊熊燃烧。 这个王泰口碑一直不行，身居公司要位，拿着公司影响力当令箭。 但做乙方的从来都是低眉顺眼做小伏低的那一个。 一个合作前前后后折腾三个月了快，一直没定下来，各种龟毛挑刺。 她已经忍了很久，不确定还能忍多久。 “怎么，林小姐有想法？”王泰挑眉，轻蔑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我今天确实推了好几件工作过来的。”林迦微微吸气：“您看要不然就抽个二十分钟给我，我争取尽快讲完。” 王泰冷笑了声：“林小姐知道二十分钟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知道。”林迦不卑不亢：“二十分钟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或许您去见客户的路上，抽二十分钟给我，也行。” 也许王泰突然改性，也许他良心发现，又或者是林迦的坚定的执拗改变了他的想法。 最终，王泰点点头：“行，那就车上说吧。我先说好了，我的车程只有二十五分钟。” 林迦弯唇：“够了，谢谢。” - 虽说王泰人品一般，但对产品的了解和市场的敏锐还是很清晰的。 双方沟通的相比较前几次，顺利很多。 “林小姐，说实话。我之前对你们星图并不看好。” “我知道。” 收起文件，林迦点头道。 车子在路上平稳行驶，刚刚一个红绿灯停了几分钟，现在王泰还没到目的地。 “但是你们的诚意更足，我故意晾你们几次，就只有你们星图一次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约时间聊合作细节。一家成功的企业，绝不是单纯只靠决策和经营能力，而是真诚！” 林迦垂眸浅浅勾唇。 她是没想到能从王泰口中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和认可的。 看来外界对他的印象，还是过于片面了。 到目的地。 仓鹤楼。 北城有名的餐厅，吃饭都要提前个把月预约的地方。 林迦：“王总，今天谢谢你抽时间给我，期待我们合作顺利。” 王泰摆摆手：“合作共赢，我也期待。现在的年轻人都太浮躁，一个合同你能配合改这么多次，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很难得。” “您过奖了。” 说完，林迦下车，目送车辆缓缓离开。 林迦方向感一直一般。 来北城近一年的时间，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一个区。 更何况这里高楼林立，不看路牌她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打开导航找到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台，林迦刚要跟着路线走，就见本来都离开的车又缓缓倒退回来。 后排车窗缓缓降落，露出王泰半张脸。 “林小姐，到都到这儿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谢谢。来之前刚吃过。”林迦婉拒。 “便利店的饭团？” “……”林迦闻言稍顿，而后才笑了说道：“挺好吃的，9.9一个，美味又饱腹，性价比很高。” 王泰配合笑两声：“营养还是不太全面。” 林迦以为他只是客气一句，她拒绝之后他便会走，但没有。 “一起吧，随便吃点，这家店味道很不错，我平常都没机会来。正好今天有个客户提前订了位置，你就当认识个朋友。做咱们这行的，多认识个人就是多条资源你说是吧！” 王泰这么一说，林迦就心动了。 迟疑半晌，点头：“行，那我先谢谢王总。” - 林迦怎么都没想到王泰的这位客户是徐进远。 推开包厢金色镶边画龙附凤的白松木门。 窥见包厢一隅，几个男人正在寒暄。 一开始林迦以为看错了。 只是长得像而已。 到底这么多年过去，徐进远跟之前的长相还是有微微的不同的。 后来她想起来，成年之后，人的五官和音色是不会变的。 只不过穿衣风格变了，发型变了。 徐进远看见她一点不意外。 说看一个陌生人都不为过。 目光直接掠过她。 跟王泰打招呼：“王总大忙人啊！签几个几百亿的项目啊，让全场就等你一个。” 王泰连连赔笑：“徐总最爱开玩笑了，我那都是小本买卖。” “谦虚了不是！” 徐进远言笑。 表情里有一丝跟某人相似的漫不经心。 既然他装不认识，林迦也当做没见过他这个人。 保持合理微笑当背景板。 只不过她这个背景板有点惨。 王泰一来就落座了。 一没介绍林迦，二没给她安排位置。 在这样一个本来就不属于她的饭局，林迦内心并不如自己表面那般淡定。 只觉今天好像不太顺，还有王泰这个人真是个迷。 那个场景让人不得不联想到被人带到身大佬云集的饭局的“商品”。 得先站着，供买家鉴定。 坚定通过，才有留下来的机会。 好在，只消片刻后—— “这位是？” - 问她话的，是主位边上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从位置看大小，应该算个人物。 林迦微微吸气，微笑：“星图市林迦，第一次见面，好像有点冒昧了。” “星图啊！我知道你们。”说着，指了指空位：“赶紧坐吧，老王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美女一个人站着呢！” 王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虚虚笑着应道：“我的不是，只顾跟各位老板说话了，忘记我这还带了人过来！” 说完，撇头跟林迦表歉意：“不好意思林小姐，年纪大了，记性不大行了。” 林迦扯唇，看破不说破。 第205章 善变 林迦作为最不起眼的小人物。 最先坐下来之后除开简单的开场白之外，并无人跟她说话。 她便静心吃东西，听到需要捧场的话题时，再抬眼，配合微笑。 心里想着这哪是什么结实人脉资源的饭局，根本就是个炼狱，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提前离开。 就在她借口都找好了，准备开口时。 一旁的王泰端着酒杯站起来，朝里面的方向。 “徐总，跟蜂暴的合作我就指望您能帮我跟上面美言几句了，对我们这次的跨界合作我是抱着一万个诚心的，别的也不说，这杯我先敬您，我干了，您随意！” 说完不等徐进远反应，自己仰头喝下。 诚意十足，杯里一滴不剩。 蜂暴。 林迦的注意力只停在这两个字上面。 在她对蜂暴的了解中，徐进远并不在名单内。 而今天能坐在这里，享受王泰这样做小伏低的对待的，必然不是个普通员工。 是她漏了什么了吗？ “王总这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啊，我要是没作为，那岂不是对不住王总了。” “徐总言重，您开个口的事！”王泰赔笑。 徐进远抽烟。 林迦第一次看他抽。 皱眉，双手拢火。 烟气缭绕的糊住整张脸。 少了学生时期的朝气蓬勃，多了不少社会气息。 两双视线不期然对上。 林迦有种偷窥被人抓包的囧，抽回视线，拿起跟前的水喝了一小口。 徐进远低笑了声：“少抬举我，抬举我也没用，还得上面点头。” “是是是！” 片刻。 徐进远换了换题。 “林小姐在星图做什么的？” 林迦放下筷子，面不改色：“徐总，我在市场部。” “那林小姐平时要接触不少人吧？” “还行。” “林小姐业绩如何？” 林迦微滞。 这年头聊天都这么聊的吗？ 下一步是不是要问她工资多少，奖金多少，五险一金按什么比例交的了？ “还行。” 徐进远轻笑了声：“林小姐今天来这场饭局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虽然真有目的。 但不知为何这句话从徐进远嘴里问出来，就特别讽刺。 不单只有这句话，还有前面几句。 全跟带了刺一样。 那会儿她休学结束回来，徐进远对她有意见她能理解。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讲话还这么阴阳怪气林迦就不舒服了，况且，她也没对不起他。 “徐总什么意思？” 徐进远却故意曲解，“没目的？林小姐跟王总的私交好到这种程度了？” 如果前面只是阴阳怪气针对她，那么现在这句就上升到侮辱人格了。 生气到某种程度，反而觉得没必要。 林迦抿唇，斟酌半刻才回他：“徐总针对我的意思太明显了，在座的各位老总应该都能看的出来。” “徐总就这么对从前放不下？” 放不下，从前？ 什么情况？ 两人认识？且还是那种关系？ 本来在坐静静看戏的老总们，眼睛一下子亮了。 徐进远本来挺拿乔。 他就见不惯自己兄弟过成那样到现在还放不下，这个女的转身就能言笑晏晏周旋在不同男人身边。 看这架势，之前这种事就没少干。 靠着男人拿人脉，没付出怎么可能白拿。 徐进远掐了烟，冷笑：“林迦你觉得自己有良心？” 林迦：“我有没有良心自己说了算。” 说完，林迦起身。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来的时间确实不对，扰大家雅兴了，抱歉！” - 没人拦她。 出来后，包厢大门缓缓合上，也隔绝了里面干巴巴几声暖场的攀谈。 林迦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 …….还是冲动了。 蜂暴可是星图这季度最大的目标。 徐进远这身位，要想给星图穿小鞋，那合作必然要凉，可能连露脸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 林迦看着自己空空双手—— 包落里面了。 人要不顺，喝水都塞牙缝。 重新走回包厢门口。 好巧不巧。 里面的谈话声这个时候传出来。 - “本来接到徐总电话，还奇怪您跟星图什么交情。原来是校友，这世界真小！” “我看不单纯只是校友吧！刚才这情况我们都要误以为男女朋友了！”旁边有声音打趣。 “别！我可招不起这尊佛！” 话音落后有座椅在地上拖动的刺耳声，像是有人要出来。 - 林迦敛好情绪，扣两下门，推开。 门彻底敞开那瞬，徐进远刚好走过来，两人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四目相对。 做了亏心事，徐进远眼神闪过心虚。 不过他脸皮厚，并且觉得自己没做错。 便又摆出一副“老子谁也不欠”的神情来：“哟，还没舍得走啊。” 林迦：“有意思吗？” 徐进远摸了摸鼻头，嘴硬：“你在说什么，听不懂。” 林迦懒得跟他废话，越过人，从座位上拿走自己的包，再一次出门。 - 出来时下雨了。 不大，但密。 一路小跑到几百米之外的公交站台，外套表面均已潮湿。 好在衣服厚，水没往里头渗。 林迦今天的情绪已经down到最低，反而风轻云淡，或者说自以为足够心平气和。 脱了外套，搭在臂弯。 检查了遍文件确定没淋湿之后，又拿出手机。 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感觉手机有震动。 果不其然，王泰五分钟前给她发的一条信息。 【林小姐，我们的合作先暂停。】 - 雨势陡然变大。 飞驰的汽车，溅起一米多高的“喷泉”。 林迦怔怔盯着外面落到地面起了烟的雨，那一瞬间，全身上下紧绷的最后一根弦，像是终于断了。 有时候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很不理解为什么人会这么善变。 两个小时前说欣赏她足够真诚的人，转眼间就能因为对他利益最大化的人的一句话，而改变决策。 这场雨下了好久。 久到林迦站到双腿发麻，都还没停。 第206章 你就舔吧你 林迦把到手的合同都给搞掉了的事，很快被传成各种版本。 本来这事挺正常，关键是前脚翁帆才给了她一个蜂暴，后脚她就来这么一出，吃瓜群众都在期待翁帆反应。 - 市场总监办公室。 “这事你先别管，王泰那边我去打听看看。你现在主要精力放在蜂暴那边，跟他们的人联系过了吗？” “还没。”林迦想了想，说：“翁总，我这次应该得罪了人。” “嗯？” 翁帆放下手里的工作，身背朝后靠了靠：“这话什么意思？” 林迦其实纠结了许久，不知道要不要把她跟徐进远的关系告诉翁帆。 可一旦开了这个口，盘根错节的关系不知道要扯到什么时候。 “蜂巢的徐总徐进远，您有听过吗？” 翁帆点头，双手交握搁桌面：“蜂暴散人一个。” “......这话什么意思？” “没固定负责的领域，不太去上班，有蜂暴股份，但不是创始人也不是董事。” 说着，抬眼看向对面的林迦：“认识他？” 林迦‘嗯’了声，说：“他也是星海大学毕业的，当年我们还是同届，我因为自身原因休学两年。” 她说完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之间有些过节，我担心，我要是继续跟蜂暴这个case，星图拿下风暴的把握不大。” “你是说他公报私仇？” “我是说以防万一。” 徐进远上次那个态度，在这件事情上为难她可能性太大。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公司带来有可能的损失。 “行，我知道了。” 都走到办公室门口了。 林迦想到什么停住，转过来。 “对了，元宝这两天还伤心鞋子上的蝴蝶结丢了吗？” “是啊。”说到这个翁帆摁住眉心很无奈地笑了笑道：“早知道当初我多买一双带回来，现在不能在她面前提，一提就开始哭闹，买了几个差不多的，一个都看不上。” 林迦扯唇：“最爱的那颗定然是不可替代的。” - 林迦丢了蜂暴的项目，最开心的莫过于陈瑶了。 本来挺吝啬的人，下午突然就大方起来请大家喝奶茶。 “功臣”林迦那杯也没少。 看着她笑的花枝乱颤的被人围在人群中心，贺楠坐在椅子上滑过来，非常唾弃：“看她那架势，不清楚的以为蜂暴给她了呢。” 林迦飞快在键盘敲字，整理一份新合同：“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贺楠眉头一皱：“你有小道消息？” “翁总说她上个月业绩完成的不错。” “就因为这？” “嗯。” 贺楠心里特烦这样的：“我说呢，突然大方起来，要是真给她谈下来，那尾巴不得翘上天？ “真要谈下来，翘上天也没毛病。” “你怎么没再争取一下？”贺楠掌根托住下巴搁林迦边上：“我觉得你要是再争取争取，翁总监不一定就给陈瑶的。” 林迦暂停手中的工作，学她的动作，手掌托住下巴，微侧，跟她对视：“蜂暴我是真没把握，既然她这么想要，那就给她。主要这个case也不是我自己找的，给她我不亏。” 贺楠盯着她半晌，认真问：“真这么难？” “反正在我手上挺难的。” 林迦今天又收到束花。 跟上次一样，没有卡片没有署名。 只是花束变了。 变成101朵的粉白桔梗。 办公室里又短暂起了阵哄，但这回大家又都暗暗默认林迦外面是真有追求者，那个人一定不是翁帆。 因为翁帆出来看到那束花，玩笑问了句花是谁的。 那表情，不想故意装出来。 有一说一，林迦这外在条件，有追求者一点不奇怪。 - 蜂暴科技。 高层早会结束后。 裴异回办公室，看到正坐他沙发上吹云吐雾的徐进远，翘着二郎腿，捏着手机不知跟谁在发语音。 他动作不大，徐进远又太沉浸。 一时半会儿没感觉到有人进来。 “王总，那么多比星图名气大的广告公司，还没你能选的吗？” “你要是钱给够，谁不真诚谁不给你们伺候到底啊！” “你就是扣，你们好歹这么大一公司，多申请点广告费下来那不是掌心翻个面的事，我看你是想自个往下吞了吧......” ...... 指间烟灰空燃好长一截，要掉不掉。 偏巧徐进远这个时候换了个翘腿的动作，那烟灰便落下来。 掉在屁股下面昂贵的真皮沙发上。 “哎哟我草！” 徐进远立马弹跳起来。 四下张望找纸巾，然后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站门口的人。 本来就够心惊胆战的，这会儿，胸如擂鼓，人又发虚：“不是，你这人走路没声音啊，会结束啦？” 裴异没看他，朝位置后面走，那边有一整片的玻璃窗，推开窗户一角，让风把烟味吸出去。 徐进远这就笑了：“别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好青年呢！我烟瘾可没你大！” “跟东旺谈的怎么样了。” 裴异解开腕上银质袖扣，将袖口往上随意翻折几道，便露出嶙峋腕骨。 他的肤色有一种常年不见天光的惨白，没什么血色，衬的腕上那块黑色的理查德米勒颜色更深几许。 “王泰那个人，奸诈的很，想要跟我们联名，又不想给太多版权费，我先晾晾。” 说完，又补一句：“这种事你就别操心了，交给我就成。” 裴异散漫不羁掠他一眼：“所以现在王泰从你这想找突破口，就百般迁就你的条件？” 徐进远听完胸口一紧：“什么意思？事先声明啊我可没拿王泰好处，再说了我是那种人么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 - 傅恬今天调休。 陈婉燕建议她去裴异公司找他，陪他吃个饭。 裴阿姨的良苦用心她懂。 这些年，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是似是而非的存在。 对外她是他女朋友，对内，两人一点实质性关系都没。 但就算这样，傅恬也没想过放弃。 这是傅恬第一次来。 一路进来，遇到不少好奇打量她的目光。 她听到那些声音，有感慨她的容貌的，有赞叹她的身材的，更多的是猜测她的关系。 吴恒出来接她。 恭敬有礼跟她打招呼。 走远了，背后那些人倒吸口气，有人已经隐隐约约猜出她的身份。 随后，是更大的倒吸声。 “徐总今天也在，最近公司事多，老板见了不少人，也就今天稍微空下来一点时间。”吴恒说。 傅恬：“那我今天还真是挑对时间了。” 办公室里徐进远果然还在。 就是里面气氛挺紧张，尤其徐进远看到她来，很明显松了口气的感觉。 “哎哟来的正好！”徐进远拍拍屁股起身：“那不打扰你们俩约会，我还有点事先走！” 傅恬：“一起吃饭吧。” “别别别！电灯泡的事我可不干！”徐进远跟屁股着火一样，坐不住一点：“真有事！” 徐进远走地头也不回。 手都扶到门了，背后凉凉的警告声落过来—— “不该你管的事，少插手。” 徐进远咬牙。 一句“你特么你就舔吧你”硬是憋着没说出口。 第207章 威胁 因裴异说下午还有场线上会议。 吃饭的地点便选的附近的一家。 一家环境清幽的泰餐厅，桌数不多，人流也不大。 “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泰餐的，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你不是喜欢？” 裴异吃了块咖喱蟹，表情淡淡，“也可以接受。” 傅恬弯唇：“嗯。” 裴异向来话不多，有时候一起吃饭完，他开口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完。 “徐进远今天来找你聊工作的吗？”傅恬乖巧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语气柔柔的，“看他那么着急走，你俩吵嘴了？” “没有。” 裴异否认。 他慢条斯理吃着对他来说可能不算美味的食物，但一想到他记得自己的喜好，傅恬心口又被堆积满满。 “这周六是阿姨生日，想好怎么给她过了吗？” “她有自己的姐妹局。” 言下之意，我们不需要参与，他也没打算参与。 傅恬微微一滞，而后才笑说：“那家里人也要一起吃顿饭的。” 裴异瞧了一眼对面的人，目光落下：“傅恬，你不用事事这么上心。” 外头阳光明媚。 热烈的光束穿透厚重的玻璃，有一半照在他身上。 冰冷的肤色似终于被晒出暖意，可他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还透一股轻描淡写的疏离和冷漠。 “我只是，随口一说。怕你忘了。” “谢谢。” - 饭吃到一半。 傅恬去洗手间。 刚走到门口，刚好餐厅外面进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人儒雅，女人淡静。 只犹豫半秒，傅恬决定上前打招呼。 “林迦！” 本来侧头跟翁帆汇报一个项目的最新进展的林迦，闻声抬眼。 翁帆：“认识？” 林迦‘嗯’了声，随后朝傅恬那方向弯唇：“嗨。” 往里走几步。 避开经过的服务员。 林迦站到傅恬面前，“跟朋友来吃饭？” “嗯，你呢？” 傅恬私心紧盯她看了许久，也并未在林迦眼底看到一丝寻找的踪迹。 目光始终看着自己，对于她是否一个人来，或者跟谁来一点兴趣都没。 内心说不上得意或者失落。 硬要总结出一种情绪，那应该可能是妒忌。 妒忌她这样冷血依旧被偏爱。 “我跟我领导路过，到了饭点，顺便找点吃的。” 穿过林迦的肩膀往后，傅恬看到林迦口中的领导。 她上次见过的，这个领导还有个女儿。 原来他们不是一家三口。 这样的认知，又叫傅恬难过起来。 “这样啊。”傅恬笑了笑：“这家味道挺不错的，那你们先吃吧，我去趟洗手间。” “嗯，拜拜。” “拜拜。” - 再回到位置。 裴异还坐着，他吃的不多，餐盘里还很干净。 傅恬内心说不上来的惶恐，跟裴异这样只有两个人静坐的机会不多，她想这样的时光可以更久一点。 但此刻，她只想赶紧离开。 “我们走吧？我想起来待会儿下午医院里还有点事。” 裴异没多问，嘴角淡扯：“好。” 下一句：“你先走吧。” 傅恬：“......你不走？” 来之前，他提过，有个线上会议。 “嗯，我近，还没到时间。” 水滴滴到薄冰。 先开始只是很小一颗洞。 渐渐地，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傅恬说不上来此刻自己什么心情，除了酸涩，好像还有更多其他的情绪。 很想哭，想质问，但似乎都没立场。 他说过的，他不爱她，不会爱她，问她还要坚持跟她在一起吗？ 傅恬的回答：是。 要在一起。 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了，不管他爱不爱，不管他爱的是谁。 现在，他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他不会爱她。 “你看到林迦了。” “嗯。” 真诚实。 “你要，去找她？” 手指下意识蜷缩，试图抓住点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空气。 “嗯。” “她跟他.......” “无所谓。” 没等她把那个称谓说出口，裴异淡漠打断。 他身上永远的冷色调，皮肤，瞳孔，还有情绪。 可是她已经说了她下午有事，要离开，现在又要怎么把话圆回来。 改口？走到半路再回来说事情临时取消？ 她真的要这么恬不知耻吗？ 傅恬吸气：“好，那我先走了。” 起身，拿起座椅上外套。 “裴异。”刚转身，又停下：“林迦她看起来过得很好，作为朋友，我真心祝福她，我刚刚特地跟她说了我们在一起吃饭，她也没多问一句。看起来，她并不是很想跟她过去的朋友再有联络。” “我说了，无所谓。” 平淡至极。 但已经能听出夹杂的不耐和厌倦。 傅恬垂目。 很低很低的说了声：“知道了。” - 林迦和翁帆一同见一个客户。 结束后刚好饭点。 之前有同事推荐过这家餐厅，离得近，就来了。 她也没想到北城会这么小，这样也能遇见。 在刚刚进来碰到傅恬的时候，她其实隐隐就猜到她那个一起吃饭的是裴异，但当时心存侥幸，因为印象里，裴异并不爱泰餐。 但看着那个没署名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林迦刚起来的食欲，一下子消失无踪。 【看到你了】 【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还是......你过来？】 三句看起来不咸不淡的问候，细看之下，全是威胁。 第208章 病的不轻 林迦在餐厅外廊找到的裴异。 他那会儿在抽烟。 指间架着一只燃至半截的烟蒂，另只手抄袋面朝不远处的人工湖。 微风吹起湖面一丝涟漪，有情侣坐在石墩上约会。 搂抱，亲吻。 林迦抽回视线，干咳两下：“有事吗？” 闻声，那道挺直的背脊一滞。 过一会儿才转过来，目光往她身上落一落。 原本灰暗的眼底，仿佛一下子被注入星河，勾唇：“没事，找你聊聊。” “......” “我以为你会主动找我的。” 他笑了笑，朝她靠近一步。 淡懒的眉眼，染几分不羁的漫不经心，“林迦，你真沉地住气。” 林迦面无表情转身，“没事我先回去了。” “为什么。” 他出声，她停住。 淡淡无奈又苦涩的笑意，“为什么明明是你先丢下的我，我来找你，你还不理我。” 林迦心口一恸。 忍住要转身的念头。 指甲深深掐住指腹，钻心的痛意袭来之后，她才又松了松力道。 “他是谁？是你丈夫？” 林迦瞳孔地震。 他又朝她走近，“她长得一点都不像你，我是说那个女孩。” 到这里，林迦侧过身：“蝴蝶结方便还我吗？” “可以，但没带。” “那你寄给我吧。” 话说出口，又觉不妥。 改口：“寄到我们公司吧，你知道地址。” 裴异唇角拉扯：“知道花是我送的？” “下次别送了。” “怕你丈夫生气？” 随便他怎么说。 林迦这次没停，是身后的人几步走过来，将她往安全通道里面拽。 他把她摁住，压在墙角。 滚烫的气息浇在她脖颈、胸口。 身上的尼古丁味道还未散去，撞上她的鼻尖，浓烈呛人。 他的声音很低，极低，像怒吼，像嘶鸣，压抑着，克制着—— “林迦，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一个人走掉？” “说话。” 她扭过脸，不看他。 因为在他眼底会看到茫然空洞又矛盾的自己。 会看到他的愤怒，他的绝望，还会看到曾经的共同的回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风轻云淡地弯了弯唇：“谁说谈恋爱最后就要在一起了，腻了就结束，谈之前没说要一直不分手吧。” “林迦，你好好说话。” “对了，这也是我想分手的原因之一。”她目光逼过来，带着炬意：“你为什么总是改不了这种说教的口吻跟我说话呢？我们没有关系，你不是我长辈，不是师长，训斥我会让你很有成就感？” 桎梏住她肩膀的手指控制不住发力，弄痛了她。 林迦眉头只是轻微蹙起：“我后来想，我只是喜欢你掩盖住病态控制欲清风霁月的皮囊，而你喜欢的，也只是听话予取予求的我。” 用力的指骨泛着青色，浮于白皙手背表皮。 他的神色极为痛苦，“你真这么想？” “是。” 他蓦地笑出声，抬手摁住眉心，又抹了把脸，整个人转过去，背对着她几秒后又转过来。 目光那样幽暗，透一股诡秘的危险。 林迦心里没底。 在他面前，她总有一种被剥开层层皮肉的一丝不挂的袒露之感。 好像说什么，他都有可能辨清其中虚实。 隔着安全门。 外面传来几声脚步声。 由远及近。 “林迦？” 有人喊她名字。 是翁帆。 林迦心提到嗓子眼。 她心里发虚，背后出了一层汗。 吸气。 林迦低头检查衣着，除了微皱外，没其他不妥。 “你先别出去。”她压低了声。 说完去拉安全门。 下一秒手就被人覆盖。 干燥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严丝密缝。 “他看起来，比你大不少。” “跟你没关系。” “怎么认识的？” “说了跟你没关系。” 林迦开始不耐，但他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嗡嗡嗡”—— 在静谧的楼道里，显得异常清晰刺耳。 林迦心跳几乎漏拍，用尽全力才从他手下抽走自己的手。 “纠结着过去不放有意思吗？” “有。” 他散漫一笑。 刚刚的痛苦、晦暗、乃至绝望的情绪此刻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放荡不羁的顽劣和不可理喻的冒犯：“他看起来太老了。” 林迦心里冷笑：“不关你事。” 裴异：“离婚吧，我帮你找律师。” 林迦：“你是不是有病？” “不想离？”他故意曲解她的谩骂，唇边淡扯，指尖挑起她下巴：“不离也行，我委屈一下，给你当小三。” “裴异你是不是.......” “是！” 他淡冷截断她的话，“我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眼里的温度彻底泯灭。 如果说，他刚刚一直在伪装，现在才是真的他。 那林迦只能说，他的演技很好。 能在有温度的裴异和零下的他来回切换。 他的指腹慢慢摩挲在嫩滑的下颌。 原本温淡的手指逐渐变得炙热，似能灼伤皮肤的滚烫。 “林迦，我不会放过你的。” 丢下这么一句，他才算彻底松开手，放她走。 林迦逃也似的离开。 厚重的安全门重重发出一声闷响。 隔着门。 裴异听到外面的对话声。 是那个男的，还有她。 “去哪了？没找到你，电话也没接。”能听出来，男人说话时带着笑意。 “刚刚去抽了根烟，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她的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但很兴奋，她为他说谎了。 “好久没看到你抽了。”他知道她抽烟。 “嗯，一直没戒，偶尔抽一根，不多。” “好吧。” 第209章 不靠谱 林迦第二天收到一个同城派送的快递。 小小的盒子包装着。 打开，是一只蝴蝶结。 贺楠盯着那只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昂贵的蝴蝶结，再看看那个看起来特别昂贵的包装盒，有点怀疑自己的价值观。 “你别告诉我这玩意儿还要代购的。” 林迦扯唇：“代购都不一定买得到。” 贺楠睁大嘴巴，明显不信：“真假？” 林迦把盒子收起来，“或许它的价值并不在本身，对于不同的人它有不同的意义。” 贺楠皱眉：“突然这么文绉绉，跟你初恋有关？” “......” “真被我猜中了啊！”贺楠兴奋到差点要跳起来。 这什么话题。 明明跟他没关，但要真说跟它有关，好像也没错。 只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又提到他，不自觉关联出来的记忆，是那天楼道里他最后丢下的那句话。 “想太多了你。”林迦唾弃她一眼。 - 晚上吴女士来电。 林迦洗完澡刚从浴室出来。 脑袋上裹着干发帽，露出一整张脸。 视频一接通，吴女士就又开始重复了很多遍的数落：“什么时候放假回来？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回来我给你好好补补！” “别人上镜显胖，我体质特殊，上镜显瘦，本人比镜面胖十斤。” “别在这跟我扯，这次放假你要再说加班，那我跟你爸就飞到北城找你去，你地铺给我们打好，咱一家三口好好聚聚！” 吴女士偶尔也能说话算话，林迦真担心她来。 正好一个星期后就是假期，她还有好多调休和年假没用完，七七八八凑一下，能休息好几天。 “我回，肯定回。到时候给你们晒票根。” 吴女士狐疑打量她半晌：“真的？” “骗你是小狗。” “你是小狗我成什么了！” 母女俩又聊了会儿天，直到有微信进来。 林迦才借口说有工作挂断视频。 微信是翁帆发来。 是元宝穿上了失而复得的蝴蝶结重新粘上的鞋子，翩翩起舞的视频。 还有两个字：【谢谢】 林迦回了个老板不用客气的表情包。 后来翁帆没再发来。 她对翁帆的说辞是，顺嘴交代那家餐服务员打扫卫生时稍微留意下，服务员工作做得很到位，最后在一个大型盆栽后面捡到了。 翁帆没怀疑。 这样的说辞的确也不牵强。 这么小的东西被遗忘在角落，能解释的通。 第二天一早。 贺楠来给她报喜： “陈瑶被狙了。” “什么意思？”林迦在啃包子，听完反应不大。 “据说她昨天去见了蜂暴的人，话都没说声两句，人家直接让她回来了。” 林迦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替她感到惋惜，淡淡道：“这次竞争对手的实力，确实强。” “再强也有说话的机会啊，人家都是过了一轮才被刷下来，她第一轮都没上的去。” 那确实有点惨了。 两人讨论的热烈，准确的说是贺楠一个人热烈。 突然被一道气冲冲的人影冲过来，拍了桌子。 听那声音，她们都在担心她手有没有废。 林迦抬眼，面无表情。 陈瑶：“林迦，你故意的吧！” 贺楠：“你没事吧？有病去就去治啊，来公司发什么疯？！趁着现在休病假工资不打折赶紧去，晚了公司改政策了！” 陈瑶根本不搭理贺楠，她目光直直瞪住林迦：“你是不是早跟蜂暴的人勾搭上了？！知道他们认定你你就是故意不去，让我去就是想羞辱我！你怎么这么坏啊？！我得罪过你吗？我抢过你case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林迦被她一通不带喘气的指责怼的脑袋有一秒的空白。 回过神来后，才淡淡开口：“我觉得贺楠说的对，有病就去治。” 陈瑶歇斯底里：“林迦！” “我听得到，你小声点，影响到别人工作了。” 她越是怒不可遏，她越是云淡风轻。 两种情绪，两个极端。 办公室里陷入一段紧张的对峙中。 直到—— “林迦，陈瑶，来我办公室。” - 办公室外。 作为当事人之一但没被喊进去的人贺楠，被人团团围住。 “我刚迟到了，发生了什么了啊贺楠？两人怎么会吵起来？” 贺楠面对别人嘴巴还算牢靠的：“不清楚，陈瑶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你跟林迦玩得好，你当然帮林迦说话。” 贺楠一点没客气怼那人：“那你摸着良心说说看，陈瑶平时抢人客户那事干的少？等到她恶心事干到你头上的时候，我看你还当不当这个圣母！” “贺楠你别太过分！” “不是你主动来找骂？怪上我了还？” ....... 跟贺楠对战，不用想，基本都是被秒的那个。 也就刚进来没多久就站队的新人，或者是资历深头铁的会踩这个坑。 - 不出意料，蜂暴重新回到林迦手上。 虽然先开始已经能从陈瑶的话里听出点迹象。 但等翁帆开口，重新把蜂暴交给、且只能给她时，林迦心里才开始不安。 不安的是，先前星图没跟蜂暴打过交道，为什么她成为了唯一人选。 她除了一个徐进远，对蜂暴的人一无所知。 而徐进远对她的情绪，怎么可能把这样的机会给星图。 但从客观角度上、站在高位者的眼界和格局上、把每家广告公司放在一个水平线上来看，星图也没差多少，最重要口碑不错，性价比高。 不然一开始蜂暴也不会考虑他们。 徐进远在这种大是大非上，应该没这么拎不清吧。 怀着这样美好的祈愿。 林迦回家睡了一晚。 第二天、 周六。 林迦神清气爽按照约好的时间，只身一人赶到蜂暴。 大公司也一般么，周末还得上班。 “不好意思。”接待她的行政人员礼貌又抱歉的告诉她：“今天我们企宣部的负责人休假了。” 林迦好脾气的笑说：“之前我们约好时间了。” “实在抱歉。” 林迦也不想为难其他人。 想了想算了，又问：“那你们负责人什么时候回来？方便重新约个时间？” “这件事我们做不了主呢，抱歉。” “......” 话说完，内线电话响起。 行政前台恭敬接起—— “你好，前台。” “是的，林小姐在我们公司。” “这样啊，好的吴特助！” 挂了电话。 前台客气道：“林小姐，有一点小误会。” 她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林迦：“您按照上面这个地址，过去找一个吴恒的人，他是今天跟您对接的我们的负责人。” 林迦觉得好笑，这么大一个公司这么不靠谱。 但是又一想，是人难免有疏忽。 干脆接下来，盯着名片上的地址看了一遍，确认不是什么犄角旮旯拐卖人口的地方，抬额道谢：“辛苦了，谢谢！” 第210章 进来 达官显贵将商业会面安排在私人会所这很常见。 但林迦看到成片的高端住宅别墅，心里的疑惑还是被放大好几倍。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进去时，那个名片上的吴助理，给她打来电话。 “林小姐，你到了吗？方便发个定位我去接你，这里面路有些绕。” 林迦握着手机，看着铁艺大门上方的门牌号：“......我已经到了。” “行，你直接进来就好。” “嗯。” - 别墅内超大面积的草坪中间，蜿蜒铺设一条碎石小道。 草坪其中，不规律种植一些不知品种的绿植花草。 走到小道尽头，才算来到屋前。 让人眼前一亮的新中式的装修风格。 拾阶而上。 是红木窗棂在大片玻璃门上勾出的简约花纹。 擦拭锃亮的玻璃上，是冒出嫩芽的枝条，在上面投的淡淡随风摇曳的影子，像一幅会跳动的水墨画卷。 正厅的门敞着，内厅有谈笑声不断溢出。 先开始，林迦只以为是错觉。 但随着距离越来越靠近，原本的那点侥幸心理荡然无存。 她当下停住步子，可已经来不及。 “林迦？” 是傅恬。 看到她，傅恬很惊讶。 比林迦好不到哪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温婉笑了笑，而后迟疑问：“.......是谁邀请了你吗？” 林迦压下心头莫名腾地而起的火气，淡扯嘴角：“我跟吴总约好了谈合作的事。” “吴总？” 林迦想，title往高了抬总没错。 不能别人叫吴助理，她也叫吴助理，所以就喊了声“吴总”。 “嗯，吴恒。” 话音落。 吴恒从里面出来。 手上 还拿着公文包，经过傅恬身边的时候，礼貌打了声招呼，才看向林迦。 吴恒扶了扶眼镜：“林小姐，我这边好了，您上去吧。” 林迦：“？” 吴恒：“老板在上面等你。” 老板....... 什么时候这样的小事已经需要惊动公司老板来跟她谈了。 而且，傅恬为什么会在蜂暴老板的家里？ 傅恬，“吴特助，今天周六，不是说好了要给阿姨庆生，怎么还把工作带家里来了。” 她说话语气很柔，但话语里明显已有几分斥责之意。 吴特助颔首：“我也是这么跟老板说的，但他说工作可以边吃边聊。” 林迦还在想边吃边聊是什么意思。 里厅又响起一道熟悉的音色：“是谁呀？怎么不进来聊？”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林迦看到了穿着一身中式旗袍的陈婉燕，优雅端庄朝她们走过来。 如果这会儿，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她就是头猪了。 裴异是蜂暴的老板，那么从一开始徐进远会出现在仓鹤楼的饭局以及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就都说得通了。 “陈阿姨。”林迦礼貌问好。 但陈婉燕看到她，却再也没过往的喜爱和温情。 只是为了表面的平和，扯了扯嘴角：“林迦，你怎么会过来。” 林迦忽略她口吻里的疏离和冰冷，笑着回道：“是一些工作上的事，吴特助给我的这个地址，没想到是您家。” “到这里来谈工作？”陈婉燕明显也觉得不可思议，看了看边儿上的吴恒：“小异这么交代的？” “是的，夫人。” 事情的走向，远超林迦的预期。 但来都来了，这工作是谈还是不谈？ 上面对这次蜂暴的合作很看重，昨天翁帆回复总部邮件时，还抄送了她。 下面一系列来往的邮件中，字里行间的，都是他们对于拿下蜂暴的决心。 就连一向不给她压力的翁帆，在早上还嘱咐了她一句： 利益为辅。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 “林迦。” 傅恬喊住她，温柔的语气里全是对她出现在这里的不欢迎：“今天是陈阿姨的生日，你今天来找裴异聊工作，不妥吧。” 闻言，林迦好脾气的笑了笑：“时间不是我定的。” “那我现在跟你说了。”傅恬笑着道：“换个时间吧。” 林迦没办法。 别人的家，要把她轰出去她也不好死皮赖脸。 她再一思忖，朝吴恒道：“吴特助，要不，改时间？” 吴恒也很为难。 “要不，我跟老板再请示......” “上来。” 高处同时落下一道清冽低沉男音。 底下三人几乎一同抬头，寻着声源处看。 二楼朝南阳台，他单手扶着栏杆圆柱，目光淡淡往下。 背脊劲挺，宽肩窄腰。 修身的黑色衬衫和西裤，完美衬出布料下薄肌的线条。 陈婉燕似乎想说什么，但一旁的傅恬微扯她胳膊，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 走到二楼。 右拐。 到底。 是朝南的一间书房。 林迦抬手，轻叩两下房门。 没关严实的房门，顺着这点力道往里抻开。 原本站在阳台上的人，这会儿背对着门，站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随意翻阅。 长指在纸张间翻折，姿态太过随意，让人笃定他根本没看进去。 林迦站门口，提了口气：“裴总，我今天带了我们星图过往的广告案例，您看，现在有时间过目吗？” “裴总？” 他语气玩味。 林迦没觉得自己喊的不对。 就好像刚刚在下面，她称呼吴恒吴总。 “我尽快跟您说完，不影响您跟家人用餐。” 没在意他语调里的讽刺，林迦不卑不亢。 刚刚在下面那会儿功夫，加上爬楼梯到二楼来找他的时间，她已经做足了心里建设。 他家人拿她当陌生人可以，是她咎由自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把她约到这里来谈工作也可以。 现在，她要把他当她未来的甲方看待，在甲方面前，乙方就是孙子。 裴异丢下手里的书。 厚厚书本落在书桌上，发出沉沉一声闷响。 静谧的书房内，随后响起他朝她走过来的脚步声。 林迦腰板笔直，哪怕此刻他身上冷调气息已经像洪水猛兽朝她扑过来，脸色也不闪一丝抗拒和惧意。 不想。 距离她只有咫尺的人，只淡淡丢一句：“你站在这里，怎么给我看？” 林迦：“......” 裴异目光掠过那张清丽脸蛋，掌根撑住门：“进来。” 第211章 什么需求都行? “这些是我们近几年做的几个比较典型的广告案例。”林迦将笔记本打开后，推到某人面前：“在市面上都引起了不小的反响，里面的广告词，至今还被人当成梗在用。” “嗯，其他几家出圈的广告也不少。” 清薄眼帘微抬，裴异望过去：“说说看其他能吸引我的点。” “裴总，你确定是在将我们星图跟见影他们放在一个框里来挑的吗？” 他不答反问：“不然呢？” 林迦淡淡垂眼：“我只是跟您确认一下，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将自己整合的数据打开。 开始一一讲解。 约莫半小时后。 外头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迦摁下空格键，将自动播放的ppt暂停：“裴总如果有想法，后续可以跟我提，我到时拉个群，我们策划部的同事也会在里面，我们会尽最大限度满足您的需求！” “什么需求都可以？” “合理的，都行。” “好。” 他点额。 神态三分松散，七分不羁。 林迦合上笔记本，起身，“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恰好这时，傅恬也已经走到门口。 房门没关。 她站在门口，言笑晏晏轻叩两声门：“裴异，饭好了，阿姨叫你下去。” 林迦收拾自己的电脑数据线，低着头，对她的话闻若未闻。 反正本来也不是说给她听的。 裴异目光却是落在林迦身上的，“林小姐，一起吃顿饭。” “不了，我已经约了朋友，谢谢。” 林迦婉拒。 裴异不咸不淡的开口：“周末不回家陪孩子老公，跟朋友在外面约会？” “......” 傅恬将数据线都缠好，整齐放入包内。 “没其他问题，我先走了，期待裴总的回复。” 说完朝门外走。 途经门口的傅恬时，略微点头，算打完招呼。 林迦离开的步子比来时轻快。 像是完成一场恶战，战前紧张迟疑如履薄冰，战后只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无法用坎坷或者顺利来形容今天这样一次会谈。 不过看裴异的态度，大抵没想对星图赶尽杀绝。 那就是，星图还有希望。 想到这里，脚步便更加轻快。 - 别墅内饭桌上。 家佣阿姨将菜品端上桌之后便消失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桌上三人。 为首的陈婉燕，以及两边对坐的裴异和傅恬。 菜品不多，但多为精致。 餐盘也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摆在陈婉燕跟前的还有一份精致的蛋糕，是傅恬提前去烘焙店报班学习一个月的成果。 只为亲手做这样一个蛋糕，特地在百忙之中的工作里，抽出时间去学，这在陈婉燕眼里已经超出了不知道多少优秀的女孩子。 傅恬对裴异的用心，对她的用心，陈婉燕都是看在眼里的。 在她心里，裴异妻子的身份，也非她不可。 “怎么没留人吃饭。” 陈婉燕搛了块清蒸东星斑，看似客气的说了一句。 “您想吗，现在去追还来得及。”裴异垂眸喝一口温水：“应该还没走远。” “裴异，我以前也很喜欢林迦。” “您以前都喊她迦迦。” “今时不同往日。” 裴异没吭声。 这些菜，不合他胃口。 他不是个挑食的人，但现在一口都吃不下。 如果不是今天日子特殊，拂袖离席是他常干的事。 “你今天特意把她带到这里来，恐怕不止是谈工作这么简单吧。” 毕竟，一个企业的创始人，老板，手下有那么多的高管、部门负责人，一个区区的广告公司的摘选，怎么会劳烦得到他亲自坐阵。 “想听吗？” 裴异抬起目光，淡淡掠过去。 傅恬在对面眼神示意他，可他根本不看她，自坐下之后，一个眼神也没落她身上。 “裴异，今天是阿姨生日。”不得已，她温婉出声，然后端起跟前的红酒杯：“阿姨，这杯酒我先敬您吧，生日快乐，祝您越来越年轻美丽！” 陈婉燕也微笑端起杯子：“谢谢你，小恬！” 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在静谧的客厅响起。 也像一道休止符，将原本要挑起的口舌摁下暂停。 大家像是默契地将刚才的事暂时忘却，只字不提。 氛围还算轻松愉悦地结束了这顿饭。 饭后，傅恬泡了两杯花茶。 将其中一杯递到陈婉燕手中，“阿姨，这是我朋友刚从云南带回来的玫瑰花茶，自家制作的，您尝尝。” 陈婉燕接过来：“自家做的？” “嗯，她是云南人，上午给您带的鲜花饼也是她们家自产的。” “那鲜花饼是不错，这年头手艺人该是最吃香的！” “嗯，凭借自己双手辛苦打拼来的，都很可贵。”傅恬附和一句。 说到这里，陈婉燕笑了声：“是啊，比那些伸手跟人要钱的不知好多少倍。” 傅恬眉心一跳：“阿姨，您什么意思呀？” 陈婉燕却只是咧唇：“没什么，不提了。” 说完放下茶杯，侧身拉住傅恬的手，语重心长道：“恬恬，谢谢你今天过来给我过生日，没有给到你一个特别好的体验，阿姨感到很愧疚。” “没有啊。”傅恬弯唇，贴心地抱住陈婉燕的胳膊：“跟您还有裴异一起吃饭，我不知道多开心！” “你对裴异的好，迟早有一天他会看见的。” “嗯。” “对了，小异呢？”陈婉燕四处张望一眼，“叫他下来也尝尝这茶吧，还不错呢！” 傅恬目光低垂，轻轻笑说：“刚刚说还有点事，出门了。” - 林迦没直接回家。 她回了公司。 跟裴异谈的时间不长，但他提过几个点。 虽然好像只是嘴皮子一掀故意找茬似的，但林迦觉得很有意义，准备先整理下来，到时候跟策划部的同事一块儿沟通。 这些工作不费什么时间。 全部忙完，还不到一点。 肚子刚有一点饿意，准备楼下找个小店随便吃一点再回去。 一转身，看到停在不远处的gtc4lusso。 林迦对豪车没概念。 她只是看到了依靠那辆车身站着的人。 无论站在哪里，都能被一眼看见的过分耀眼醒目的男人。 第212章 那你请我 林迦扯开笑脸朝那人走过去。 “裴总怎么过来了？” “饭点没留人吃饭，过意不去。” 似真似假，认真也松散。 听似不羁的调调，又裹挟些许的冷冽气息。 林迦目光往边上一落：“我不知道今天是......陈阿姨的生日，冒犯了。” 说到陈婉燕，林迦顿了一瞬。 以前熟的时候叫陈阿姨，现在当着裴异的面，她一边叫他“裴总”，一边唤他母亲“陈阿姨”总觉得怪怪的。 “如果知道呢？还准备提个礼物过去？”说不上嘲讽还是真好奇的口吻。 林迦没搭理，午后的太阳晒得她睁不开眼，半眯着：“裴总先忙，我先走一步。” “去哪？” “回家。” “我送你。” 林迦提气：“不用，我坐地铁比较快。” 他又说：“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 “那你请我。” 一句“我没钱”差点脱口而出。 比嘴巴更快一步的是双腿。 她停下，回头。 那人还站在原地，因为她刚刚走地快，两人这会儿已经拉开了距离。 林迦不近视，但此刻也看不太清他脸上的情绪。 是玩笑、或认真，她都看不清。 “行，吃面可以吗？” 她破费一次。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吃了她的面，裴不见得会对星图网开一面，但拒绝请他吃面，吃不准这人会不会公报私仇。 这事，他兄弟干过。 只是不巧的是，楼下唯二的两家面馆全关了。 一家是店铺转让，一家今日暂停营业。 权衡之后，林迦挑了一家人均19的炒米粉店。 “裴总不会觉得太寒酸吧。”林迦去门口倒了两杯免费的大麦茶，递给他一杯，坐下来的时候说一句。 他勾唇：“不会，能果腹就行。” 她没问他为什么没在家里吃，怎么知道她回的公司而不是回家。 过分的关切询问，都算越界。 - 米粉店不大，支了七八张简易木桌。 好在算干净整洁，桌面也是干爽不油腻。 林迦坐着回了几条短信，可能太投入，老板米粉送过来的时候她抬眼，对面的位置是空的。 “老板，刚才坐在这里的人呢？”林迦收了手机问一句。 老板顾着自己店里忙，没注意：“不知道啊，会不会刚出去了？” 他送完餐又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店不大，生意还行。 里面一会儿坐满了，外面还有等位的。 林迦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在给他打电话和不管他之间纠结了十秒钟，最后选择后者。 他现在是老板，自是日理万机。 这个想法刚落地—— “隔壁买的。” 跟他声音一起落下的，还有推到她跟前的一瓶牛奶。 是以前她很喜欢喝的便利店的草莓牛奶。 后来这个牛奶渐渐少了，林迦好几次去，货架上都是别的品牌。 就好像，冥冥之中，要跟过去所有的东西告别。 “牛奶解辣。” 他淡淡又说一句。 林迦突然觉得自己这顿米粉请的不太合适。 想了想，低声道：“谢谢。” - 米粉比想象中辣。 吃完林迦就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只是她没表现出来。 就坐着没动。 老板来收空碗她都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裴异：“怎么？” “裴总先走吧，我还约了人。” “？” 他面无表情睇她。 林迦自知拙劣的演技太明显，骗不过他，实话实说：“我肚子不太舒服，先坐会儿再走。” 胃里像装了台搅拌机似的，揪起来地疼，这会儿额头上已经沁出密密一层细汗。 裴异盯着她看了两秒，抬腿走过去，他似乎想伸手，但伸至一半又收回：“自己能走上车吗？” 林迦没吭声。 他语气凉凉：“不说话给你打120来接。” - 十五分钟后。 林迦躺在医院输液室。 结果出来了。 急性肠胃炎。 她是真的会给自己找事。 原以为提议请他吃炒米粉，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一种婉拒他能意识到，结果撞枪口上了。 另一方面，又暗暗谴责本来更不应该出现的某人。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她大概就去吃碗素面，然后也就不至于胃痛跑医院。 但现在怎么想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林迦轻轻眨了眨眼，盯着站窗口打电话的那个人的背影看了有三分钟的时间，才收回视线。 结束电话。 林迦看他转身，赶忙侧过去。 “裴总，你回去吧，我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等会儿结束我自己可以走。”她客气道：“今天谢谢你了。” 该有的礼貌要有。 输液室不少人，她只在其中一隅。 医院吸顶的白炽灯晃眼的很，林迦抬手挡在前额，遮住光线。 听到他淡淡问一句：“多久了？” 林迦一下没反应过来，很轻地‘啊’了一声，问：“什么？” “肠胃炎，多久了。”他的表情不太好，严肃，冷淡，有种拒人千里的疏离，也有不容欺骗的强势，“医生说你上个月也来过。” “上次那个.......” 林迦睁着眼睛想了想。 后来想想不对。 她有没有事，跟他也没多大关系。 她为什么要因为他什么态度，内心产生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和歉意。 随后便笑了笑：“裴总，我们的关系，应该不至于关心到这个程度吧。” “是。”他难得认同她：“我们目前的关系，不至于。” 林迦觉得他话里有话，但裴异却没再继续说。 而是不冷不热来了句：“那联系你老公，让他过来接你。” “.......” 林迦无语一瞬，内心经历一番挣扎后，硬着头皮点头说：“我知道的，已经联系过了。” 正常理解里，一般人是不是听到这句话之后，都应该“放心”离开。 但他没有。 而是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林迦：“裴总？” 裴异淡淡扫她一眼：“等他来了之后，我再走。” 第213章 她哪里来的老公 林迦没有老公，她哪里有老公。 这个“老公”是裴异硬要给她贴的标签，“女儿”也是。 她什么都没有，一个住着群租房的单身打工人而已。 “不用了吧，他过来可能会很久。” 裴异挑眉：“你们家住郊区？” 林迦皮笑肉不笑：“差不多。” 他一副心领神会地姿态，啧一声，微微蹙眉，像是在表达对她们一家的同情。 与此同时，裴异抬腕看了眼时间：“都折腾这么久了，不差这一会儿。” “裴总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陪陪女朋友和陈阿姨，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儿。”林迦抿唇，思忖两秒继续道：“而且我们现在连合作关系都还算不上，现在这样挺尴尬的。” 裴异似笑非笑：“林迦，你不如叫我裴异。” “不敢。” “你刚刚叫过。”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刚刚突然把她抱起来！ 林迦搞不得他突如其来的情趣。 只觉得今天这一天都跟做梦似的不真实，偏偏手臂上有微凉的液体一直缓缓注入她的体内，似乎在提醒着她，这一切不是梦，很真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可能连裴异也觉得这样耗下去没意思。 他终于松口：“先走了。” 林迦也松口气，点头：“嗯。” “你老公要是不来接你.......” “会来的。”不等他话说完，她打断。 他淡淡收回视线： “那就行。” - 出了医院。 徐进远的电话踩着点儿进来。 一接通，对方火急火燎：“我刚给你妈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她说你不在家？” “嗯。” 迈步朝车位走。 对方聒噪的像居委会正在拉扯家长里短的大姐：“你这可太过分了啊，这生日一年才过一次，而且这是你回国的第一个，你就这样把她晾这儿了？！兄弟，你可太薄情寡义了，这可是生你养你的亲妈......” “嘟嘟嘟嘟......” 话没说完，电话直接挂了。 徐进远：“......” 他一脸无语地盯着挂掉的屏幕：“这特么什么狗脾气？” 一旁的傅恬习惯的扯唇：“在忙吧。” 徐进远开车经过闹市区时，碰巧看到傅恬一个人在逛街。 本来女人逛街也没什么，但今天什么日子他是知道的。 傅恬好些天前就说要给陈婉燕过生日，兴冲冲的一番准备。 结果却是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手里拎着一大堆购物袋，但是神情落寞，连擦身而过的一辆电动车差点撞到她都没注意。 徐进远：“忙屁他忙！我问吴恒了，今天就没给他安排工作，本来有个什么会议也取消了！” 傅恬苦涩一笑：“也许还有其他事。” “可得了吧，他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别看他清风霁月高不可攀谁都暖不热的，但你要看他一见着林迦他就跟丢了魂......” 话没说完，卡壳了。 徐进远脑子宕机一秒，赶紧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赔笑：“那什么，我刚说那话你别往心里去，在我这儿，单就林迦干的那些事她就不如你，时间长了，裴异他肯定能认识到这个问题......” 傅恬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能形容的了。 但还是强颜欢笑：“没事。” “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一个能让你暂时忘记不愉快的地方。” “算了我......” “别算了呀，一起一起！好几个朋友呢！”说完，又补一句：“我让咱裴少爷也去。” - 林迦到家后天已经全黑。 没食欲不想吃东西，但记着医嘱，还是给自己煮了一锅粥。 然后回到沙发上躺了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躺太久，一点睡意都没，辗转几次，睁着大大的眼睛，最终叹口气，打开手机刷朋友圈。 她平时不太看朋友圈，更不发。 距离上次的一条朋友圈还是一个月前的，公司公众号的一条推送。 相比较她单薄无趣的朋友圈，别人的朋友圈里全都是晒各种生活、旅游、美食的。 对比下来，她那孤零零的几条用惨不忍睹都不为过。 继续往下刷。 林迦瞅见一个小时前郑薇薇发的一条。 【致敬我郑薇薇！解决渣男势在必行！[干杯][庆祝][烟花]】 下面配图是一排满满的酒杯。 定位是北城的某家酒吧。 郑薇薇来北城了。 林迦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她当年要晚两年毕业，刘萌当年毕业后，听从家里的安排，考编进了体制内。 郑薇薇离开了星海，去往别的城市发展，据林迦回忆里加载出来的片段，应该不是北城。 平时她们也没联络，甚至可以说生疏。 只是很偶尔的朋友圈点个赞。 就比如现在。 林迦在点赞之前，犹豫了几秒，突然点赞会不会唐突。 但转念一想，都是背井离乡的人，待在同一个城市，或多或少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种慰藉吧。 不过林迦点下去就后悔了。 因为郑薇薇几乎是立马给她微信电话打过来了。 林迦：“喂，薇薇？” 郑薇薇：“原来你在我朋友圈啊，我都快以为你把我删了！” 林迦笑了下：“你什么时候来北城的啊？” 郑薇薇：“昨天。捉奸来的。” 语气稀松寻常下，是外人难以感同身受的难过。 郑薇薇不难过，她只是觉得自己眼瞎。 吃一堑没长一智。 这是她第二次被当小三了。 林迦长时间的沉默，引得郑薇薇呵了声道：“不会在可怜我吧？没必要啊，我什么人你清楚的，他们伤不到我。” 当年郑薇薇怎么跟徐进远分的，林迦不太清楚。 她还是在朋友圈看到郑薇薇晒新男友的照片，才知道两人分道扬镳了。 林迦：“那就好。” 郑薇薇：“我听说你也来北城了是吧？” 林迦：“嗯，我之前待的公司，在北城开了分部，我就跟着调过来了。” 郑薇薇：“够长情啊你。” 林迦嘴角淡扯：“还行。” 郑薇薇：“今晚有没有时间？聚聚？” 锅里的白粥煮开了，发出‘噗噗噗’声响。 逼仄的空间内，弥漫着白粥的热意和清香。 挂壁上的钟才指向‘七’。 北城是个不夜城，这个时间，还很早很早。 林迦在这样的时间段内，一个人独自待在出租屋的时间不多，大多都在公司加班。 对面等待时间太长，不确信的的问：“林迦？” 林迦笑了笑：“在的在的。” 林迦：“就你朋友圈这个地址吗？” 郑薇薇：“对！” 第214章 狭路相逢 徐进远组的同学局。 平时他们在国内的时候常组，一帮人混迹酒池肉林里醉生梦死。 只不过今天有女士在，各个比较收敛。 也不是说平时没有，只是平时的都跟今天这位不一样。 大伙都知道傅恬是谁，轻易不会冒犯，玩笑更是不乱开。 一个个正儿八经的，从工作聊到足球。 纵然这样，徐进远还是被人泼了一杯酒。 那么兜头一浇，他都没反应过来。 “我踏马......” “谁啊？！” 他猛地站起来！ 手往脸上一抹，勉强睁眼：“你......郑薇薇？” 原本的狂风怒吼，在看清眼前人之后，气势陡然直下。 郑薇薇把杯子往桌上一丢，双手环胸，睨他：“这杯酒早就想‘敬’你了，当年你跑得快，没敬上，现在还也不晚。” 说完转身就走。 徐进远岔了足足有三十秒，三十秒后反应过来追上去：“郑薇薇你他么把话说清楚，当年是不是你劈腿在先！你特么给我戴的帽子，还贼喊捉贼？” 郑薇薇盯着他扯自己的那只手，淡淡放话：“手松开。” “不松！”难得硬气。 郑薇薇抬手就要掌掴，被一旁赶过来的傅恬劝架道：“女士，有话好好坐下来说吧。” 郑薇薇上下把傅恬上下打量一遍后，似冷嗤了声：“现在喜欢这号的了，口味变挺大。” “郑薇薇你别蛮不讲理，这我朋友，人家有男朋友的好吗？！” “哦，关我屁事。” 徐进远无语死了，“不你tm要问的吗？！” “你嘴巴放干净点。” 徐进远平时还算是个好说话的人，偏偏遇上不好说话的郑薇薇。 本来看戏的老同学们都过来劝，好不容易才劝开，其中一同学主动示好：“美女，要不要来我们桌喝一杯，算道歉了，老徐这两天工作上有些不顺，脾气大了点，我们带他赔个不是！” “你赔什么赔？！”徐进远等那人一说完就撂脸子了。 这不明摆着他徐进远要低人一等了么。 当年那事他可是一点问题没有。 本来郑薇薇还不买这个账，她也是不能激的人，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改了主意。 “好啊，给你这个面子。” 说完，全然不顾徐进远匪夷所思的表情，扭着腰身朝他们那桌坐过去。 郑薇薇本来就是打算气气徐进远就得了的，根本没想久坐。 谁料会有意外收获。 徐进远那朋友跟她喝了两杯之后，邀请她一起留下来玩，郑薇薇说还有朋友没到，就不了，算婉拒。 她对徐进远这些朋友印象还算可以，觉得比那人渣强。 “叫你朋友一起呗，反正今天我们订的桌大，再带四五个来都不是问题！” 郑薇薇这个时候才看了眼徐进远。 林迦和裴异的事她不太清楚，林迦跟徐进远之间的矛盾她也不清楚，反正徐进远这个人嘴贱，把人得罪了也不自知，林迦不搭理他正常。 “不了，我朋友怕生。” 徐进远这就开心了，你不愿意的事那我就偏要做，就跟着附和：“你该不会不理解‘怕生’俩字什么意思吧，你朋友，怕生？” 郑薇薇：“我说味儿这么大呢，原来有人刚张嘴了啊。” “郑薇薇你特么嘴那么毒呢！”徐进远急了，又站起来指着人骂道。 “有你欠？” 两人一言不合又怼上。 众人正无奈。 有人突然招手：“裴异，这儿！” - 多年不见。 郑薇薇对这个曾经的校草级的学霸，依然还残存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的印象。 所以，看到眼前这个一身剪裁得体深色西装的裴异，足足花了十秒钟来适应。 十秒钟后，她轻浮挑眉：“裴...异？” 郑薇薇变化不大。 她之前风格就偏成熟，没什么学生样，裴异一眼就认出。 裴异不太吃惊，微微颔首算作打过招呼，然后在角落的空位坐下。 嗯，气质变了。 但本性没变。 习惯被男性追捧，就算遇上裴异这样的，郑薇薇倒也无所谓。 她就是这 郑薇薇还注意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本来那个被她错认为是徐进远新追求对象的女生，在裴异到了之后，神态变了。 并且有人主动跟她换了位置，空出了裴异旁边的一个位置给她。 原来，是裴异的新欢。 想到还没来的林迦，郑薇薇觉得今晚注定是个难忘的夜晚。 不想跟陌生人坐一桌，她还是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一直目送她坐下。 “老徐，恋恋不忘就再追回来，老盯着人家看什么呀！我看你这前任这市场，你要不抓点紧，人估计很快就要被带回家了！” “去去去！我再追她我名字倒着写！” - 林迦过来是半小时之后。 她刚从舞池里跳完一曲上来，香汗淋漓。 身后跟着几个搭讪的男的，跟牛皮糖一样黏着她不放。 “薇薇！” “林迦！” 绯红霓蓝的光线里。 两人久违的拥抱。 也就一秒，郑薇薇连忙后撤：“我这一身汗，别给你沾身上。” 林迦表示不介意，盯着她后排的座位：“就你一个人？” 郑薇薇耸肩：“不有你么。” “哦，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喝点什么？玛格丽特？” “我喝点果汁吧。” 郑薇薇没勉强。 更不似从前那样，两人刚做同学没一会儿，她们和刘萌一起去酒吧，郑薇薇嘲笑她们未成年不敢喝酒。 两人聊了一会儿以前大学时候的事。 “你刚刚说，徐进远出轨？” 郑薇薇点了根烟，问林迦：“不介意吧？” 林迦摇头。 她这才点上，吸了口说：“元旦晚会，我跟一男的是主持人，我俩要排练对台词，就有一次太晚了没接他电话，又被他撞见一起吃夜宵，他就说我对不住他！回头就跟一低年级的妹妹去游乐场了，你说他贱不贱？！” 这完全就是乌龙。 林迦笑了下，没想到郑薇薇这么理智清醒的也遇上这种事。 她喝了口果汁，说：“徐进远也在北城，你俩后来联系过吗？” “没。今晚第一次。” “今晚？” 第215章 你不爱他 林迦一坐下来，裴异就注意到她了。 穿一件白色宽松毛衣，大衣随意搭在臂弯。 和人拥抱后，坐下。 不知道在聊什么，但她们以前一个寝室，应该共同话题不少，整个人很放松，是再见她之后，他没见过的惬意愉悦。 后来，她应该是要了杯果汁。 还算听医嘱。 “裴异，我听说你们最近在给《末日冰封》找代言人？” “你有想法？”裴异淡淡反问。 他们是初中同学。 北城本地人。 有拆二代拆三代，也有富二代。 好几个都是出国镀金，这一两年陆续才回来。 反正都是一帮有钱有闲，拿着父辈祖辈的钱到处乱投资，有些也投资出来点名堂的几个人。 这也是今晚徐进远组这个局，而裴异也会愿意来参加的原因之一。 “我不是前段时间搞了个经纪公司么，签了几个新人。有一个特有灵气，前段时间去张导的电影试镜，直接过了你知道吗？虽然是个五番特出，但张导是谁啊，到时候等电影一出来......” 没等他说完，徐进远就给了他一个想屁吃的眼神：“当我们在这儿玩小孩儿过家家啊！” “新人需要机会么！” “免谈。” 那人就有点不服气了，“老徐，这公司你开的呀？” 徐进远翘着二郎腿，指着自己介绍：“cgo知不知道？首席成长官，帮助企业有效快速发展的领头羊，知道我这位置的重要性了吧！” 说完又说他不道德：“明明说你把周影后签下来的，人呢？” “这不是还没谈妥.......” “闭嘴吧你，我就知道你吹牛逼。” 裴异这时直了直背。 手肘随意搭膝盖上，眼帘微挑：“到时候联系企宣部。” 那人一听，有戏啊这是。 “得嘞！我就知道你感兴趣。” 徐进远给他一记眼神：“说什么呢你！” 那人悻悻瞥一眼傅恬的位置，解释说：“我夸他眼光想法独到啊，这年头签明星不都得潜力股啊，市面上当红的那些你也不清楚底细，万一哪天就塌房了你哭都来不及！” 从始至终。 傅恬没插一句话。 裴异在外面怎么玩，她不管，也没资格管。 他也不是真心玩，他心里装着谁她比谁都清楚，他只是做给她看，做给他母亲看。 陈婉燕当初用林迦还能不能在星大继续上学，逼还躺在医院里的他选择自己，那会儿，他应该就对她们所有人都失望了。 过了会儿。 裴异喝空跟前杯里的酒，放下杯子。 绯红霓蓝的光线里，他的五官忽亮忽暗，情绪也不分明。 徐进远听到有人喊了声自己，他转过视线来。 裴异说：“你跟郑薇薇挺配的。” 徐进远特烦他样子跟他说话，翻了他一个白眼：“你想说什么快说。” 裴异：“喊她过来坐。”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原以为高贵的裴少爷干不出来呢！ 徐进远嗤了声：“行啊，我叫她一人过来坐行不行？” 裴异不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被盯的人发怵，浑身陡生一股寒凉。 但还是块硬骨头，“我不叫，我叫她她也不来，郑薇薇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傅恬受不了，她拎起包站起来，用最好的教养维持好最后的一点风度，微笑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早还有手术。” 作为把她带进这场酒局里的人徐进远急忙站起来，“那我送你回吧。” 傅恬笑了笑：“不用，而且你也喝酒了。我自己打车就行。” 徐进远示意裴异送，裴异没看他。 他比刚才兴致要好几分，给自己倒了半杯洋酒，还加了冰块。 看着冷气将杯壁浸上一层雾意，才端起，一仰而尽。 “我出去一趟。” 看着他转过身的背影。 徐进远松口气。 “还算有良心。” - 外面冷风往脖子里灌。 林迦出来接个电话，鼻子冻通红，手指头也快要冻僵。 对方偏偏把一个需求各种放大，针对多个细节多方面跟她聊，林迦迫不得已只能安安静静听她说完。 等到挂完电话，她着急往里面走。 结果迎头撞上一个人。 “傅恬？” 林迦的位置是背对徐进远他们那桌的。 所以不管是傅恬还是徐进远或者是裴异，她一个都没看到。 傅恬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女人，夜风吹过，将她的情绪吹地破碎。 无奈，绝望。 她问了个连自己都觉得搞笑的问题： “林迦，为什么你无处不在？” “......” “北城有那么多酒吧，为什么你偏偏要来这家？” “.......” “如果你还想回到他身边当初为什么要放弃他给我机会？！” 最后这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有多不甘，就有多恨。 有多恨就有多绝望。 林迦被冻坏的思绪终于一点点回来。 认识她这么久，很少能看到她这样失态的时刻，所以多少有些于心不忍，说话便相对温和。 “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这些结论。”她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傅恬，“如果每一次的巧合，都要被认定成处心积虑地接近，或者，真的如你所说，我要跟你抢他......” 林迦话说到一半，脑子里面蓦地飘出那天裴异拦住她说的话。 “离婚”、“给你当小三” 她想了想，还是没说：“傅恬，你们很般配。” 说完她要往里走，被傅恬拦住。 “你什么意思？” 林迦有一瞬无语，便笑了笑：“真心的祝福。” “我不信！” 林迦被缠地烦了：“那你要怎么才信？” “你说你不会把他抢走，你不爱他，林迦你说！” “我不爱裴异。” - 再回到酒吧内。 郑薇薇又不在位置上了。 林迦看着自己那杯没喝完的果汁，谨慎的没再碰，跟吧台要了杯水。 好半天，冻僵的手指头才慢慢回暖。 “美女，赏个脸，一起喝一杯？” 刚坐下。 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走过来。 “我不会喝酒。” “都来这儿了，说不会喝酒谁信啊！” 讲不听，林迦干脆不理。 但对方明显不好轻易打发，林迦不理，他就坐到她身边。 林迦吓的赶紧站起来，“你有病啊？” “哟，还挺呛！”男人猥琐的嘿嘿笑了两声：“正好我就喜欢这个调调的！” 他说完，将林迦往怀里扯。 林迦挣扎，但抵不过他的力道。 但下一秒，男人就松开她。 林迦听到了一声闷拳，砸的猥琐男连连往后退，差点摔倒。 而她则被拉到一个身后。 循着酒吧内晦暗不明的光线，林迦看到他侧脸，诧异： “翁总监？” 第216章 追尾 裴异回来后一直在抽烟。 傅恬走后，这些人的本性出来，身边都坐了差不多类型的女人陪酒，除了徐进远和裴异。 裴异抽烟，徐进远一个人就挺无趣。 时不时就朝郑薇薇那桌看两眼，装作漫不经心的，漠不关心的。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回来的林迦，被一个喝的半醉的男的搂住。 裴异比他更快注意到那里。 但就在起身的瞬间，有个人先了他一步。 “你别说，林迦还真有两下子。” 徐进远看到两人离开时说。 话里带几分的讽刺几分调侃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裴异没吭声。 桌上的烟灰缸里全是没彻底烧完的烟蒂。 “他这老公也不错，在这行呆十几年了，要人脉有人脉，要资源有资源，她一直挺精明的，知道路怎么走。” 裴异刚点的烟，抽了两口就掐了。 猩红的烟头，捻灭在烟灰缸。 再抬眼看他，连那眼底都是红血丝，“你早就把人查清楚了，装什么。” 徐进远：“......” “翁帆是谁，有没有结过婚，女儿的妈妈是谁，这些你不是都知道了？” 酒吧里暖气开的足，不少火辣性感女郎都只穿抹胸超短裙。 但他的口吻里渗了几丝凉意，徐进远立马感觉周遭温度降了不止一个度。 “我那是必要的尽调......” “什么合作需要你查对方员工婚姻状况？” 徐进远豁出去了：“我就是出于私心怎么滴了吧！” 说完想到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少管。”他又点了根烟，“我是说林迦的事你少管。” 有些话也说累了，说几遍效果都一样，他永远一副东风吹马耳的姿态。 徐进远把跟前杯里的酒一口闷了：“你是铁了心的要跟林迦扯不清了是吧！” 裴异往后一靠，长腿大咧咧敞着，一身戾气仿佛无处宣泄，刚刚林迦被人扯到怀里的画面反反复复撞进来，一遍又一遍。 “我们的事你不清楚？” “我清楚什么？”徐进远给自己也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说：“我清楚她一声不响搞失踪，清楚你被人捅了第一件事不是自救而是去机场堵她？清楚你他么血都流干了还不肯去医院？” 酒吧声音嘈杂。 徐进远声音不算大，努力压着周围人都没听见。 就他自己憋地挺难受，说完顺了两口气，“不提这个了。” 转而问一句：“你刚刚送傅恬回去了没？” “没。” “.......” 徐进远不想听了，摆手：“算了算了，以后你俩的事我不管，但我怎么对林迦也是我自个的事你也别管！” 裴异头疼，他待不下去。 起身捞起边上的衣服往外走：“回去了。” “你别是再去找林迦。” “不去。” 这声他倒是听的清晰。 - 翁帆陪一个客户。 凑巧看到林迦，本来想给她介绍，起身过来就见到她被人骚扰的一幕。 “是丰林的人吗？”林迦问那个客户。 翁帆点头：“之前的尾款还没结清，我跟进一下。” “哦。” 走了两步停下来说：“刚刚谢谢你，不过你不用特意送我回去，我自己打车就行。” “我这边也结束了，顺路。”翁帆回她。 林迦愣了下，抿唇。 没说刚刚他手机震动，她其实有无意瞥到了屏幕上丰林的人的来电。 只好，垂眸给郑薇薇发微信。 翁帆替她打开副驾舱的门，“对了，元宝知道蝴蝶结是你帮忙找回来的，闹着说让我请你吃饭，还要带她一起。” 翁帆无奈笑了声：“其实就是她想见你了。” 林迦笑说：“我也想元宝，等我有空去看她。” “那什么时候有空？”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翁帆抠了下眉心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元宝到时候肯定会这么问我。” “我差点忘了，翁总监。”林迦想起什么来，说：“我下周末开始想休年假，准备回趟南城。” “可以啊。”翁帆想都没想就答应：“你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谢谢。” 车子右拐上了高架。 高架上车流没那么密，这个点也不堵。 “谢什么。”翁帆单手打着方向盘，笑道：“那本来就是你自己的假期。” 说的也是。 “嗯，在那之前我手头上的工作会先整理完，然后关于蜂暴的合作，本来周一想再跟您汇报的，今天上午.......” 一个急刹。 “嘭”地一声巨响！ 林迦没来得及说的话，也戛然而止。 差点撞飞出去的身体，又被安全带拉回。 夜黑风高，静谧的街道，只有几辆车开过去。 林迦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如擂鼓般，快要跳出身体。 车前大灯照亮的地方，是扬起的灰尘，和对方一闪一闪的尾灯。 翁帆追尾了。 对方车违规变道，超车，翁帆躲闪不及，直接撞上了。 几秒之后。 “抱歉！” 匆匆丢下一句，翁帆解开安全带下车。 过于匆忙，还有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林迦没看清前方车牌，也赶紧解开安全带跟着一起下车。 她见翁帆走到对方驾驶舱外，礼貌敲两声车窗。 虽然明显对方责任更大，但翁帆还是礼貌开口道：“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你超车，现在两部车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你看是等交警来，还是......” 车窗缓缓降落，露出男人半边侧脸。 车子翁帆是一眼就认出。 北城遍地豪车，比这辆价值昂贵的不在少数，所以他并没有多加在意车主的身份。 只不过，看到那半张冷峻侧脸，内心还是稍稍震撼了一瞬。 女人有容貌焦虑，男人其实多少也会在意对方在同等条件下，是否比自己更出色。 虽然翁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见到他之后，有这个想法。 但也就是一瞬，而后提唇笑了笑：“我们，是不是见过？” 裴异撩起薄薄眼帘睇他：“我们认识吗？” 翁帆略带歉意地笑笑：“可能我认错人了。” 然后又把刚才第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听到车里的男人极其散漫极不礼貌冷嘲热讽一句：“你是说我全责？” 谦让也有尺度。 对方明显目中无人，翁帆便敛了笑意：“我联系交警。” 裴异摊手，示意他随意。 后视镜里看到站在车尾的女人。 穿一件薄薄的白色毛衣，外套都忘记穿出来，应该还在他车上，风一吹，脖子往衣领里缩，他看到她朝前面走过来。 第217章 那我可以不当小三了 林迦不知道翁帆不知道裴异的身份。 她也是下车之后才确认了这辆车白天她就见过，还见过它的车主。 “翁总监，他是裴异裴总，蜂暴的创始人。” 她低声的，淡淡的，跟翁帆介绍。 听完，身边的人明显错愕住。 翁帆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但今晚还真就破例了。 或许在他潜意识的认知里，怎么也没想过蜂暴的创始人会这么年轻，以及，外形条件如此优越。 气氛短暂凝滞之后，翁帆放低姿态：“抱歉，裴总。” 林迦懂为人牛马的心酸，有些委屈只能自己往肚子里面咽，翁帆也不行。 面对翁帆的主动示好，车里的人似乎没打算接受，“我这车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不等翁帆开口，林迦忍不住了：“裴总，是你越线变道在先，交警来了也是你全责。翁总监已经很给你台阶下了。” 裴异目光往她身上轻挑一落：“这么确定？” 林迦不确定，她知道裴异肯定违规，但不确定交通法规会怎么判定，是部分责任还是全责。 她只是单纯不爽这个人这么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裴总。”翁帆往前一步，客气的说：“您想怎么处理？” 他挡住了林迦，态度确实良好，但他一副“有什么都冲我来”的架势。 裴异不爽他这副姿态，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关系一样。 明明没有，她跟他没关系，只是上下属。 “星图待遇应该还可以。”裴异看似真的认真想了想，好半天才开口道：“私了吧。” 私了？ 就他车现在被撞地程度，不走保险公司私了，大抵能赔掉一个正常白领几年的工资。 翁帆不是暴发户，也不是有钱到没处花，没道理来当这个冤大头。 “裴总过分了吧。”林迦见不得他仗势欺人的模样。 “怎么过分？”越过跟前的人，他目光往他身后落一落，有叫人看不透的情绪被夜色沾染：“翁总监这车的损失，我自然也会承担，这还过分？” 两辆车根本不等价，赔偿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谁损失大一目了然。 “林小姐这么护着翁总监，你们......” “裴总，林迦没别的意思。”翁帆拍了拍林迦的胳膊，示意她别惹怒对方，“我同意您的方案，就按您说的来。” 可他的动作太刺眼。 刺眼到他本来只想随便无赖两下让他们闹心就行的心态，变了。 他为什么要碰她？ “我再想想。” 说着，他曲指轻扣着窗沿。 想了半天才说：“这样我好像很亏。” 再好脾气的人，到这个时候也忍无可忍了。 翁帆：“裴总......” 裴异没给机会让他把话说完，三分淡懒七分冷冽的目光落到他身后的人身上：“林小姐，白天我有几个问题不太了解，还需要你帮我解释解释。” 林迦：“......” 说完，他按了车内某个控键，是车门解锁的声音。 “上车，我们边开边聊。” 林迦知道自己本来可以拒绝他的。 她本来也应该拒绝他。 充其量，现在她和裴异的关系，在翁帆眼里只是未来甲乙方的关系。 没道理在这种情况下上他的车，这叫翁帆怎么想？ 而且大晚上的，上车聊合作细节？ 跟女演员晚上进男演员房间聊剧本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可是裴异的意思，林迦是懂的。 今晚上她要是不上他车，这事就不算完。 本来要是不特意送她，翁帆不需要走这条高架，不走这条高架，或许追尾事件就不会发生，翁帆跟裴异就不会以这种方式知道对方的身份。 追根究底，事情因她而起。 不等林迦开口，翁帆笑了笑：“裴总，关于合作的细节，工作日不方便再沟通吗？” 裴异当即反问一句：“星图办事效率都这么低？” “当然不是。”翁帆退一步解释说：“裴总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配合回答您想要了解的细节。” “原来不止效率低，管理也这么混乱。”他漫不经心来一句：“对接的人可以随便换？” 林迦耐心告罄。 她从没觉得裴异是这样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今晚忽然发现，他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翁总监，我可以配合的。” 说完就要去打开副驾的门。 裴异不咸不淡提醒一句：“外套去拿回来。” 林迦动作一滞。 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话的意思等同于“回家了，东西别落外面”的错觉。 心里五味杂陈。 酸涩更甚。 林迦目光落地上，说：“知道了。” 才折身去往后车。 拿完衣服再上车，裴异没立即开走。 她听到裴异对外面的翁帆说：“抱歉，回国时间不长，国内的交通交规不了解，希望翁总监不要介意。” 说完，递出去一张名片：“这是吴恒，我助理，关于你车修理和赔偿相关，他会联系你。” 句句表达的都是歉意，但句句都听不到歉意。 说完，待翁帆接过去名片。 便是油门踩到底，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彻深夜的高架。 - 车上。 林迦汲气，“裴总，还有哪些方面有问题的？” “没有。” “......” 林迦气性一下子上来：“这样有意思吗？” 他提唇：“还行。” 说完，侧过脸看她，故意道：“当着自己老公的面上别的男人的车，还是晚上，这样会不会不好？” 那双好看的晦暗的眼底，此刻全是恶趣味。 林迦深吸口气，说：“你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告诉你，翁总监是我领导，我和他不存在其他关系。” “哦。”他一点不意外，点额，又正经道：“那我可以不当小三了。” 说完看她。 “真好。” 第218章 我介意 倒退的路灯，像着了昏黄色的钢琴黑白键，在他侧脸跳跃。 林迦避开那双过于灼热的视线。 垂眸。 指尖一下一下划着外套的纹理。 思绪一点一点回拢。 她开始复盘今天这一整天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从早上开始，就格外闹心。 懊恼之际。 又听他说：“对了。” 抽回视线，看他。 “以后爱不爱我......”他勾唇，眉迹染几分不属于他的顽劣气质，“在我面前说就行。” 闻言，林迦心下愕然：“你！” “我。”他学她，笑着道：“怎么？” 林迦汲气，淡淡鄙视：“偷听人讲话很不道德。” “我倒是不想听。” 多伤心啊。 他抽了那么多烟都压不下去那股情绪。 这比直接在他面前告诉他厌倦他难受多了。 他长指敲打方向盘边缘，一下一下，很轻，但很有节奏感，因为手好看，她的视线便忍不住看过去。 “以后她要是再找你，不用理。”裴异说。 “你可以让她别找我。”林迦回他。 说完她就转过头去看窗外。 明明今天温度这么低，她觉得现在好热。 手也跟得上脑子，去摁控键，车窗降落的一瞬，猝不及防兜头浇上来一股冷风，跟刀锋刮过来一样。 林迦又赶忙把窗户关上，手忙脚乱地引来背后一阵短促低笑。 莫名难堪。 懊恼的同时，林迦正了正色：“前面放我下来吧。” “送你。” “不用，地铁更自在。”林迦如实说。 “我让你不自在？” 林迦抿唇，没吭声。 她好像能感觉到他在给她挖一个很大的坑，就等着她掉进去。 “是我们的关系让你不自在？”他又问一遍。 前面红灯。 他踩了刹车停下。 人行道上的行人如织，一夜之间，大家都好像裹上了更厚的衣服。 当然也有只要风度的小姑娘，还穿着长筒靴和超短裙。 车内静谧，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 但林迦却感觉这份静谧过于厚重，压的她喘不上气。 他咄咄逼人，明显咬着她的话不肯放。 “是。” 林迦抿唇。 时间仿佛短暂凝滞住。 一瞬后，他裹挟玩味的笑意落地：“跟甲方在一个空间内就能让你不自在，林小姐以后的合作怎么谈？” 林迦背脊一僵。 他继续道：“还是你把我们之间的关系过分解读了？” 这个红灯特别漫长。 一秒一秒的跳，感觉过了经年。 知道他是故意，衡量利弊之后，林迦扯唇，“如果是这样，那就好。” 说完坐正坐直：“那就有劳裴总送我一趟了。” - 由于小区绝大部分都属于群租房。 小区周边的小吃摊就特别多，一到晚上整条街都摆满车子根本开不进去。 “停在这里就可以。” 林迦低头去解安全带，“今晚谢谢裴总跑这么一趟。” 裴异侧着脑袋打量这片区域。 典型的拆迁安置房，外观四四方方，毫无美感可言，房屋质量差，橙色墙皮脱落的不成样子，连城市规划都遗忘的地方。 “在这住多久了。” “一年。” 他眼尾一颤，看她：“不考虑换个地方？” “暂时没打算。” 她去揿下车解锁键，揿两下，没反应。 回头。 外面小摊上的一盏盏铜钱般大小的灯光烘托进来。 勾出近在咫尺的男人五官优越的弧线，冷冽，落拓。 没想到他离这么近，林迦心口一紧，开口时连自己都没发现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栗感：“这儿房租便宜，而且，交通挺方便。” 说完又说：“麻烦解个锁。” 裴异没动，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现在还抽烟吗？” 林迦顿了顿，回他：“偶尔会。” “没瘾？” “嗯。” 林迦又说：“我要下车了，裴总。” 却见他从旁边的置物盒里拿了包烟，崭新的一包，还没开过。 撕开金色的小封条，从里面敲出一根来，点火，双手拢住火焰...... 动作熟稔老成到，好似他早就将这一套动作重复了无数遍。 “我有。”他说。 话音落。 那种厚重的窒息感又扑面而来。 林迦神情一黯。 好半天，才低低说一句：“还是少抽点好。” - 他不给她开门，她就只能坐在里面。 那么逼仄的空间，只剩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气息。 还有，烟味。 林迦捂住口鼻，小声咳了下。 裴异打开车窗，夜风裹着美食的香味卷进来，卷进飘着冷冽幽香的车内，格格不入。 终于，他大发慈悲抬手，摁下中控键。 林迦就听到低脆一声暗响，是车门解锁的声音。 “谢谢。” 下车后。 林迦没立即走。 秉承着未来乙方的端正态度，她礼貌告别：“裴总你回去路上小心开车。” “林迦。” 她抬眼望住他。 裴异掐了只吸了两口的烟：“我有个房子，空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介意。” 林迦抿了抿唇，“谢谢裴总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住这里挺好的。” 她有礼有节，不客气的拒绝，又说谢谢，笑容也恰到好处，挑不出毛病。 裴异失笑。 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没问出来之前自己就已经知道答案了，还偏要多着一句嘴，好像也被自己无语到了。 他提唇：“周四别忘记带着你们的方案来。” 林迦点头：“知道的，裴总放心。” - 林迦抢了两天票都一直在候补中。 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候补上，期间她小心翼翼打开机票栏，被节假日的机票价格惊到赶紧点了退出。 贺楠抱着水杯过来：“你提前买票回去呗，肯定能买到。” 林迦叹口气：“但我明天有工作，提前不了一点。” “蜂暴那case？” “嗯。” “不就送个竞标方案，应该不用见他们的人吧？” 闻言，林迦一顿。 这么一说好像是。 裴异也没说需要她人一定出现。 方案通过，价格合适，才会有下面一轮的筛选。 贺楠见她还在迟疑，拍拍她肩膀：“放心，我给你送，正好我出去放放风。最近没接到什么工作，老板看我脸色都不太对了，我出去溜达溜达。” 林迦松口气：“行，谢谢啦！” 贺楠气质大大咧咧了点，但做事靠谱，她很放心。 第219章 你们去最合适 偌大的办公室内。 裴异刚结束一个跟美国那边的线上会议。 抬手捏了捏眉心放松，阖目养神。 吴恒进来看到这幕，特意放轻脚步准备撤退，但老板桌后面的人还是睁开眼：“什么事？” 吴恒步子停下，转身恭敬道：“老板，晚上陈会长女儿的订婚宴，您确认好女伴了吗？” 闻言，裴异嗤笑了声：“一个人去犯法？” 吴恒哑口。 裴异自知不该迁怒于他，“谁让你过来问的？我妈？” 吴恒沉默，沉默即承认。 裴异是打定主意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精力。 他随意拿起一支签字笔在手上把玩，问道：“今天几家广告公司的方案送过来了吗？” “见影和星时代的送了，还有另外两家也送了，目前还差星图的。” “他们什么情况。” 吴恒低头，“我们当时也没规定什么时间送来，应该只是单纯晚一点，我稍后跟企宣部确认一下。” 这事还不到他们关注。 如果知道他们这么上心，企宣部会实时把进度报过来。 但吴恒心里约莫有点低，琢磨了一会儿后： “那老板，我现在就去企宣部一趟。” 裴异‘嗯’了声，坐在位置上没动。 但是下一秒吴恒要走的时候，裴异也起身。 吴恒：“老板你？” 裴异：“坐太久，出去转转。” - 回来这么久。 其实蜂暴内部员工见到老板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为他每次上下班都直接从办公室楼层到地下车库，期间很少会出办公室到其他楼层闲逛。 所以当他们看到和吴恒一起出来的裴异时，连出来摸鱼的人都忘记自己本来在干啥，只顾盯着人看，直到他们从外面的连廊离开...... “我觉得我们老板天天闷办公室不出来简直暴殄天物！他要是每天出来逛一圈，我上班的动力都不知道增加多少倍！”同事a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犯花痴道。 “我也！我觉得我可以把老板照片打印出来挂我办公桌前，我工作效率也会提高不少！”同事b立马亢奋应和。 “附议！” “......” 吴恒自己在公司没这么高的关注度。 但跟老板走在一起的时候，这种关注度就会加倍。 裴异注意到后面的人不对劲，眉尾浅浅一挑：“你笑什么？” 吴恒微微正色：“老板，我没笑。” 他身高腿长，窄腰阔肩，五官又长成那样，往哪儿走，怎么走，都是一道足够吸睛的风景线。 吴恒在国外就跟他，按理说早习惯了，但在蜂暴内部这样多少还是有点“狐假虎威”的另一层解读。 “最近谈恋爱了？” 闻言，吴恒一愣。 主要他老板从不关心别人私事，这还是头一回问他这种问题。 “没。”一米八的男人也囧的挠挠脑袋：“上次相亲了，没成功。” 裴异勾唇，清寒眼底难得溢出一点笑意：“为什么？” 吴恒扣了扣眉眼：“对方想让我入赘。” 过道两边的办公室，全是玻璃墙壁和门。 吴恒很确认老板笑了，他从玻璃里看到的反射看的特别清楚，笑的还挺开心。 “所以你不愿意？” 吴恒有些大男子的嘟囔一句：“那我肯定不愿意，换做谁会愿意啊，老板您能愿意？” 话问出口，自知逾矩，立马解释：“抱歉老板.......” 裴异却没在意，只是眼神一黯。 想到某个人。 相比较吴恒，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前提是，她得要他。 - 贺楠到蜂暴的时候，刚好遇到吴恒和裴异从企宣部出来。 企宣的总监陪着一起，一开始没认出她，贺楠自报家门后，前面都已经准备离开的人，也停下，回头朝她看。 贺楠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见到活的男的能长成这样的生物在自己身边出现，一时看傻了眼，连裴异主动问她话，她都没反应过来。 “贺小姐，我们老板在问你话。”吴恒清了清声，道：“为什么是你送过来。” “呃.......” 回过神的贺楠尴尬的左顾右看缓解失态：“是这样，本来应该是我同事过来，但她今天请假了，来不了。” 妈的，太帅了！ 贺楠当即有种给人拍下来，给林迦发过去的冲动。 但一想不对，林迦都已经见过了。 这人不地道啊，自己都见过却不知道分享给她？ “她怎么了？” 贺楠一顿，大抵是没想到他会继续问：“因为要回老家，买不到票，所以提前回。” 闻言，裴异点额，然后没什么表情的离开。 盯着他们走了老远，贺楠才想起来，赶紧打开微信找到林迦：【你也没告诉我蜂暴的创始人这么年轻这么帅啊，早知道当初这单我也要好好跟你竞争一下了！[磨刀]】 林迦：【现在竞争也不迟[微笑]】 贺楠：【你上车了没？】 林迦：【有两个不幸的消息你想听哪个？】 贺楠：【.......】 林迦：【轨道大面积结冰，去南城的高铁取消了。】 贺楠：【.......另一个。】 林迦：【恢复情况待定。】 贺楠：【此刻我想抱抱你，但我已从长臂猿进化到了人类。[哀伤]】 - 裴异回办公室时，陈婉燕正坐里面沙发上喝茶。 见到他进来，陈婉燕放下茶杯，笑说：“你这儿茶不错，别人送的还是自己买的？” 裴异往位置上走，顺带脱下外套：“采购部拿过来的。” 坐下的时候淡淡丢一句：“你要喜欢，拿两盒走。” “算了，家里也有不少，上次恬恬给我带了几盒花茶都还没喝。” 裴异翻开桌上一份合作案，漫不经心翻阅。 不去在意他的冷淡，陈婉燕用茶盖切去茶沫，自顾自道：“晚上你去医院接下恬恬，带她去店里做下妆造，陈会长跟恬恬舅舅私交很好，你们一起去最合适不过。” 裴异一点不意外她能清楚里面的门道。 自打他出事出国，陈婉燕跟那个男人分手到他身边照顾他之后，她便一心要给裴异铺路。 这些年，裴家明身边女人依旧没断过。 谁也不知道他外面到底留没留下子嗣，陈婉燕要做的，是让裴家明口袋里的钱，一分不落的，全到自己儿子手里。 陈会长，是北城企业家商会的会长，声望很高的一位前辈。 第220章 订婚宴 裴异创业的第一笔启动资金，是当时自己研发的那款小程序游戏卖的两百万。 裴家明当时知道他要自己做游戏，一百个不同意，但天高皇帝远，他管不到，就只放话他要是一意孤行，别想从他这里拿一分钱。 裴异不在意，但陈婉燕在意。 虽然夫妻离婚时早就约法三章，但人心会变。 裴异想做游戏的想法她阻断不了，那就只有助力，只要她的儿子能做出成绩被人看到，被认可，裴家明那边就会松口。 毕竟，人的本性是慕强。 说到底，裴家明不同意裴异做游戏，就是觉得他是不务正业。 这两年，随着蜂暴在国内一步步啃掉市场份额，裴家明那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 裴异无暇理会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但他也没自视过高到觉得以后就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北城如履平地。 所以当初他就拉徐进远进来，本地人，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又有一套，所以哪怕他某些方面做的有点出了格，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触碰他得底线就行。 但这次陈会长千金得订婚宴，还真得他去。 这是他回国后首次在公众场合露面，对蜂暴之后的发展来说，意义不同。 “那就这么说好了。”陈婉燕起身：“我还有约要先走，你看着点时间。” 人都走到门口了，手搭在金属门把手上，又半侧过身问一句：“上次你把林迦喊到家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以往从容的腔调里，夹杂几份严厉：“不管你是做给我看还是给傅恬看，我都不可能松口，所以你趁早打消这份心思。” 裴异背过身，无声的抗拒，这也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但陈婉燕还是要说：“毕竟她差点就害死了我唯一的儿子。” - 翁帆不知从哪得知的林迦高铁取消。 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林迦刚从拥挤的人潮里往外挤。 不止她那一趟列车取消，到处都是大面积结冰，今天百分之八十的高铁全部取消了，现在乘客都往回走。 林迦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机。 看着密密麻麻排队打车的人，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都被浇灭。 电话那头的翁帆：“现在外面车出租车少，据说站内排队打车要等两个小时以上，你到南出口来。” 林迦一愣：“您在高铁站附近？” “我有个客户因为高铁临时取消来不了，我就顺手查了你那一趟。” 言下之意，他是得知了高铁要取消，所以特意过来的。 林迦没想太多，那一瞬间只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从结束电话，到上车，前后花了将近半小时。 半小时后林迦坐上车，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人太多了，夹肉饼一样。” 林迦用手扇着风，觉得这大冷天的实在太夸张了。 车里面开了空调，见状翁帆将温度稍微调低一点。 “要不要开个窗？”他问她。 “不用不用，我过会儿就好了。” 他微笑，打方向盘掉头转弯。 从市内到高铁站其实有段距离，林迦觉得不好意思，“翁总监，您吃饭了吗？我请您吃饭吧。” 翁帆笑着侧头望她一眼：“可不可以留在下次？今天还想请你帮个忙。” 林迦瞬间脑子里冒出自己带娃的场面，虽然有些累，但元宝确实可爱，而且人家都提出来了，她也没打算拒绝。 “可以，您说。” “今晚有北城商会陈会长女儿的订婚宴，本来是葛总去的，但葛总这阵子不是在外地出差么，所以他就让我去一趟。”说着，他按了按眉，带些歉意的笑了笑：“现在需要一个女伴。” 林迦看他很为难的样子，以为是多大的事。 听完笑起来：“可以免费蹭吃蹭喝，说不定还能拿到新资源，多好！感谢葛总给我们这个机会！” 葛总是他们星图北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平时也是出差居多。 翁帆：“星图年度最佳员工，非你莫属。” 知道是开玩笑，林迦也配合：“我这算不算内定了？” “你凭实力取胜。”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 陈会长千金的订婚宴，自是北城各界大佬云集。 林迦先开始担心自己没合适的衣服出席这样的场合，结果翁帆早早准备好。 而且，意外合身。 “万一我今天高铁没取消，你其他女伴跟我身材不一样，不是浪费了？” “当时，没想这么多。” 翁帆笑了笑说。 其实他的潜台词是，如果不是你，可能就没有女伴了。 但这话他没说，太唐突，会吓到她。 林迦调侃：“翁总监也有做事不全面的时候。” 翁帆温柔的目光往身旁的人身上落一落，才笑道：“我也是人，别往我想象地跟神一样，压力很大。” 林迦耸了耸肩：“我错了。”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内场。 先去礼金台那交了礼金，签了字。 在那一版面红底黑字的签名里，林迦不知怎么就一眼看到了“裴异”那两个字。 一开始还以为是看花了眼，便多瞧了瞧，确定是。 仔细一想，裴异会来这样的场合，一点都不奇怪。 林迦心里惘然。 只期许待会儿不要面对面碰上。 她今天穿的是水蓝色的细肩带连衣裙礼服。 外面罩一件十分舒适绵软的兔毛坎肩。 进了内场后，将坎肩交给侍应生，便露出白皙嶙峋锁骨。 林迦的锁骨很漂亮，肤色白净，线条利落流畅。 只不过她平时穿着相对保守，就算是夏天，也是穿普通短袖之类只露一点脖子的衣服。 露出锁骨后，整个脖颈的线条都被拉长，是非常好看吸睛的天鹅颈。 长发随意挽起，掉下来几缕弯卷的细发。 像有些人那难被遮掩弯曲缠绵的心思。 翁帆承认自己几次失态。 站在她身侧，数次忍不住将目光落她身上。 最后实在难堪，找了个理由，说道：“林迦，我看到我一个朋友了，先过去打个招呼。” 林迦点头，指着边儿上的铺着白布摆满精致糕点的长桌：“那我去那边吃点东西。” “嗯，待会儿找你。” 第221章 变了 林迦是真饿了。 绸缎质感的礼服贴合着身体，肚子那一点没有凸出。 好在现场人多，没人注意她这，多吃点也不会显得她很奇怪。 吃着吃着。 来了两个女人。 拿了餐盘，跟她一样来挑吃的。 边挑边闲聊：“今天这种场合，怎么会有这么多网红啊？那一张张硅胶脸长得都差不多，都不认识谁是谁。” “现在做生意的，都喜欢找网红。那个谁，还跟跟他一起白手起家的发妻离了，找了个网红二婚呢，听说婚礼办的超级奢侈！” “真不要脸。” “但也有另类啊。” “谁？” “今天你就没发现新猎物吗？” “什么新猎物，搞得我跟那些捞女似的！” “好啦，开玩笑嘛。我说真的，你看那个方向.......” 林迦刚好挑好了小蛋糕，半依着长桌在享用。 或许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林迦正好也没处去，便听了一会儿。 听到她们说‘新猎物’，又好奇循着她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 “听说是蜂暴的创始人，蜂暴你知道的吧？游戏公司，我男朋友最近在玩他们家那个冰封什么的，因为这游戏天天吵架！” “我去，你确定他不是内娱新出道的爱豆？北城有这号企业家我居然完全没听过！” “刚从国外回来吧，没公开露面过。” “你又知道了......” “我刚偷拍照片发我姐妹群里，有一姐妹说她老公前阵子见过，好像叫什么.......裴异？对！裴异！” ...... 本来还算可口的蛋糕，一下子变得寡然无味。 林迦放下餐盘，准备去寻翁帆。 但场地太大，人也密，大家都是西装革履，竟一下子没找着人。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进来还觉得视线开阔，空气干净清新的大厅，这会变得闷了不少。 林迦又找了会儿还是没见着人，便去取了自己的坎肩儿，准备去外头透透气。 虽然不算是露天的室外，但跟大厅内的温度相比，还是低了八九度。 只想透口气，没想冻感冒。 待了两三分钟，林迦就折身准备进去。 忽然—— “林迦？” 有人喊她。 完全陌生的男声。 林迦循声回头，就看到不远处朝自己走过来的一个人。 走廊上壁灯昏暗，直到那人逐渐靠近，林迦才勉强算看清了他的长相。 如果说，对刚才那声音感到陌生，那么现在结合此刻看到的人，又觉得其实也没那么陌生了。 “你是.......” 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人名。 程非宇无语道：“我长的这么没有记忆点吗？咱俩还一起吃过饭去过游乐场呢！” 林迦后知后觉：“程非宇。” 傅恬的表哥。 当初她来北城玩，傅恬招待过她。 带她一起去游乐场，当时同行的还有程非宇。 程非宇点头：“还算有点良心。” 林迦不好意思地笑笑：“变了，认不出来了。” 昔日的阳光男孩，摇身一变，成了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一下子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 “你也变了。” 程非宇盯着眼前的女孩，感慨。 谁能知道，八九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吃着冰淇淋，笑起来特别甜，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 现在已经出落的这么漂亮，让人看一下就移不开眼。 其实刚刚在内场他就认出她来了，只不过林迦走的快，他没来得及打招呼。 当然，内心也有一点点的不确定。 毕竟变化是真大。 五官长开了，比之前更好看。 施了淡妆，轮廓也更加精致。 林迦故作意外：“真的吗？这样说的人不多。” 程非宇摊手：“你是没见过几个故友吧，一段时间没见，肯定都会惊讶你变化这么大。” “也许吧。” 林迦捋了捋胳膊上张开的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程非宇已经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她身上。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主人的温度，林迦急忙推拒，被程非宇拦住：“一件外套而已，披着吧。” 林迦想说，我是想进去了。 看他这样，就也没开口，但外套还是脱下来还给他：“真不冷，没事。” 程非宇见她这样，也不强求。 “对了，我微信你还没删吧？” “嗯。” “你现在在北城工作？” “对。” “那以后没事常联系啊，就当多一朋友，可以......” - “表哥？” 一道清丽的女声打断程非宇未说完的话。 - 循声看去。 傅恬挽着裴异的手臂，推开玻璃门，朝她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林迦：“......” 真是，越害怕什么越来什么。 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 “聊什么呢，大冷天的跑出来。”傅恬说笑着走近，打趣道：“有什么话非得两个人私下里说呀！” 随着话音落的。 还有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她身上。 林迦只觉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剧烈到似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程非宇单手插着袋，另一只手拎着刚刚那件脱下来的西装外套，笑道：“说什么呢，就是刚巧碰到，好几年没见了，随便聊两句。” 傅恬调侃：“好几年没见，一见美女你就自乱阵脚了吧。” 程非宇挑眉：“几个意思？” “还装。”傅恬眼神示意他手上的西装：“我怎么记得你有洁癖呢，我以前碰你一下，你都嫌弃我会把你衣服弄脏，什么时候见你主动把衣服借给别的女孩子穿的。” 狗血，真的狗血。 林迦一秒不想多待，不想听傅恬有意将她跟毫无关系的男性关系扯近，更懒得拆穿她。 “不好意思，我领导好像找我，我先进去了。” 林迦说完要走。 傅恬喊住她。 “林迦，你觉得我表哥怎么样？” 她朝她逼近一步，身上的香水味被夜风冲散，却依旧浓烈。 浓烈到让人不适的地步。 林迦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忽然笑了下，都说恋爱会让女生变笨，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 “你笑什么？”傅恬皱眉。 “没什么。” 她一副根本不想搭理自己的态度，让傅恬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刚要开口质问。 程非宇及时插话：“那什么，外面的确有点冷，进去聊吧？” 的确冷。 站这么一会儿，腿都冻麻了。 在众人往里走之际。 裴异突然淡淡开口：“你们先进去。” 走在前面的傅恬背脊一僵，指甲快要抠破指腹皮肉。 却还是听到他比这夜色还要凉薄上三分的口吻说：“我跟林小姐，还有些工作的事要聊。” 第222章 你去追她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说话夹枪带炮的？” 进来后，程非宇十分不解拉着傅恬问。 大厅内觥筹交错，与外面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裴异和林迦没进来。 一开始隔着玻璃壁面傅恬还能在里面看到他们。 但片刻后，他就带着林迦往旁边光线黯淡的角落走去，直到里面再也看不到。 “你觉得林迦怎么样？”傅恬敛了神，微笑着不答反问。 “挺好啊。” “那你去追她。” “.......”程非宇哭笑不得：“不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跟林迦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傅恬别开脸：“没有。” “你刚才的表现可不像是没有。”程非宇摆明不信，“对了，刚刚裴异也很奇怪啊，按道理说他不是跟林迦关系最要好，怎么喊她‘林小姐’呢？” 傅恬不想费口舌解释那些，解释他们怎么在一起，怎么分开。 他们的那些过去，于她而言，是晦涩阴暗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暗恋，并不美好。 傅恬：“我刚刚的提议你考虑一下。” 程非宇：“？” 傅恬：“舅妈上次不是还催你找女朋友，我觉得林迦还不错，你也有好感，她应该挺符合舅妈对儿媳的要求的。” “对了，林迦现在抢手的很。”傅恬面无表情说道：“身边不乏缺乏者，你加点油。” 程非宇笑了，双手抄口袋里，有些放荡不羁道：“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是担心自己男朋友被人抢走，在这给我下套呢！” 傅恬不吭声，转过身不看他。 程非宇便继续说：“人我可以追，但我追人可跟你没关系。追不追的上都跟帮你扫清情敌没关系，这点你得清楚。” 随便他怎么说，只要他答应就行。 傅恬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提。” - 林迦不愿在外面多待。 她这会儿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裴总如果想聊工作，我们可不可以另外约个时间？” 裴异扫过她脖颈胸口一大片雪白之后，静冷的目光克制收回。 “以后这种场合，不是非得穿这种衣服。” 同时按捺住将外套脱给她的冲动，往走廊另一侧走。 “如果不想被人当猴子观赏的话，跟上。”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林迦，她笑了下说，“没见过什么世面，以后注意，谢谢裴总提醒。” 但确实也是不想被当动物，脚步很诚实地跟上。 然后就听到他不冷不热一句：“你这乙方当的可真是放肆。” 林迦：“……” 她的确，阴阳怪气了。 - 他领她到长廊尽头。 推开侧门进去，居然是酒店的桑拿房。 小小的一间一间，圆柱状，上面盖个顶，像奶奶家田里搭的草垛粮仓。 目前应该没启用，不热，但温度比外面高不少。 林迦站在门口不肯进去。 “裴总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不是你有话要跟我解释？” “？” 林迦被他问懵了。 幸好今晚还没喝酒，要是喝了酒，会以为自己断片了。 反应了下，才回：“我没有话要讲。” “有空来参加订婚宴，没空去送方案。”他慢条斯理开口，三分斥意七分调侃：“林迦，你很会权衡利益轻重。” 林迦解释：“裴总，我本来今天是请假的。” 裴异：“然后？” 林迦：“然后高铁停运回不了家，正好翁总监缺个女伴，我就一起过来了。” 他眯了眯眼，瞳孔微缩。 目光就那样凉凉的落下来。 似深冬静寂夜里的雪，无声落下。 林迦呼吸微微一窒。 过了会儿。 林迦垂眸：“裴总要是不信，可以看下今天的热搜。” 这里僻静，似不常有人来。 不知道他一个刚回国的人，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经常来？ 林迦无语自己这个脑回路。 一方面又想到今晚本来自己是来‘工作’的，结果在外面浪费这么长时间。 也不知道翁总监这会儿有没有找她。 不过手机没消息，应该没吧。 各种思绪繁杂交错时。 听到对面的人不冷不热来一句：“可以，不过我手机没带，你的借来看看。” 林迦比刚才更无语几分。 盯着他看半晌，确认这人不是同她开玩笑，才递出自己手机，顺带给他解了锁。 结果，裴异接过去，盯着屏幕一片茫然：“哪个app?” 这人是活在古代？ 林迦按耐住逐渐不稳的气息：“微博。” 说完顿一顿，“裴总中文还认识吧？” 林迦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来调侃他。 话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不出所料。 裴异滑了两页屏幕停住，撂起眼皮睇她，语气格外认真：“不认识，林小姐帮个忙？” 林迦十分确认他是故意的。 但她现在没时间跟他继续扯下去，只想赶紧结束能进去。 遂朝前走一步。 控制好距离，又能伸手过去打开手机里面的app。 但靠近时，还是嗅到一股淡淡的雪松冷冽的气息。 她屏息。 阻止那股气息扰乱她的心跳。 也是真奇怪。 平时一眼能找到的软件，这会儿却找不着了。 之前她嫌一个个app铺开看着太占位置，便给它们归类到小四方里。 现在找，都需要一个个点开。 林迦从没觉得时间像此刻这么漫长，漫长到这么冷的天，她的掌心都生出一层汗意。 “这个。” 终于找到。 她往后退两步，松了口气。 微微翕动的眼睫震颤，假装不在意，实则不知外露了多少的小心思。 裴异扯唇。 晦涩的情绪明媚不少。 软件打开后，只随意扫了一眼便还给她。 林迦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清。 裴异：“还打算回去吗？” 林迦点头：“回的，晚两天。” 晚两天票没那么紧张了再回。 轻描淡写几个字，不无遗憾惋惜。 怎么会不惋惜呢。 她太久没回了，后面有工作，假期也不能再往后延，晚两天回，在家的时间就缩短两天。 吴女士指不定又要怎么唠叨她。 裴异没说话。 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后，落到别处。 这个时候林迦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来的翁帆的微信消息。 大概是找不到人，问她在哪。 林迦抬眼望住对面的男人，弯唇：“裴总，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嗯。” 林迦出来后没走多远，就听到有手机铃声。 走廊本就安静，铃声就显得特别清晰。 她还好奇还有谁也出来透气，跟他们一样，能寻这么一个好去处。 下一秒听到裴异接起电话：“哪位？” 林迦：“......” 第223章 你觉得我怎么样 翁帆看起来已经找了她有一会儿。 看到她从外面进来，走上前笑了笑说：“刚刚准备介绍石总给你认识的，你上次那个案子，多亏石总的帮忙才能谈下来，不过他现在有事提前走了。” 林迦很轻的‘啊’一声，十分惋惜：“那下次翁总监你组局，我请石总吃个饭吧。” 上次的案子要不是石总帮忙，她不一定能签下来。 很大的一个项目，足足能抵她一个季度的业绩。 翁帆笑着应下来，说：“石总跟你说一样的话，让我组局，下次一起吃个饭。” “真的啊？” 林迦受宠若惊。 石总算前辈，不管是不是客气话，这都算抬举她了。 翁帆嗯了声，目光穿过她肩侧往后看，“怎么出去这么久，外面不冷吗？” “有些闷，出去透口气。” 说到这里。 林迦想到裴异还在外面，待会儿要是进来撞见，她都不知道要不要解释了。 “我好像看到grace也来了。”林迦指着一个方向：“我们过去吧？” “好。” - 裴异在外头抽完两根烟，等冷意浸散了烟味才进去。 大厅内仍旧热闹喜悦。 杯壁碰撞的清脆声，与攀附笑谈声不绝于耳。 他一进来，就立马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敬酒：“小裴总！” 侍应生端着餐盘经过。 裴异顺手取下一杯，他不知对方姓甚名谁，但明显已经是叔伯的年纪，所以微微点额以示尊重。 “我是赵氏照明的赵鹏，之前跟你爸爸做过生意，我上次见你还在上初中呢！一转眼这么大了！” 裴异扯唇。 赵氏照明，曾经北城本地照明行业排行前三的企业。 这些年发展一般，在这个互联网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没抓住风口，注定慢慢要被淘汰。 “听你爸说你现在在做游戏行业？蜂暴对吧，虽然我不玩游戏，但你这公司名声在圈内很火啊！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开着面包车用喇叭喊着给人补墙修漏水呢！” 裴异轻晃手中的红酒杯。 奉承的话，他这一晚上听了太多。 赵鹏还在喋喋不休。 他耐心全无。 目光穿过人群，最后落在一人身上。 她就站在那个男人身侧与人交谈，时而轻笑，时而发表想法，更多的时候是在认真聆听。 身旁的人的目光却是经常在她身上停留。 隔得远。 裴异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有多温柔灼热。 他喜欢她。 她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种感觉，跟先开始错认为他们是夫妻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凝神期间。 有人过来拍他的肩膀。 是之前纽约留学期间的一个同校同学，叫黄日笙。在一个华人聚会上认识，得知对方是北城人，对方还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但也只是这种止于礼貌的朋友。 “看什么呢！”对方吊儿郎当的：“我看看是哪位美女能惹我们裴大少爷如此魂不守舍！” 说着，循着他刚看过的方向看过去。 裴异抬手按住他一侧肩膀。 不动声色将他身体掰过来，提唇：“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黄日笙皱着眉扫视了下全场说道：“欸我刚刚看到傅恬了，跟一男的一起，你俩没分吧？” 话题岔开。 裴异便抽回手，淡淡勾唇：“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黄日笙猝然一乐：“懂了。” 他说懂，裴异也不去细究这两个字到底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黄日笙在国外的时候，跟自己兄弟打听过不止一次傅恬。 私下里也找过她不少次，后来不知道是谁把傅恬是他女朋友传出去后，这事才不了了之。 - 宴会散场。 多是饮了酒，没带司机的在打电话叫代驾。 翁帆林迦都喝了酒，车是开不走了，叫代驾的太多，翁帆说打车走，林迦则说自己坐地铁回家方便。 “那我送你。” “别了。”林迦婉拒：“你今晚喝的不少，早点回去休息吧。” 做他们这行就是这样。 为了找资源找人脉，别人敬的酒没理由拒绝。 翁帆之所以喝多了，是还帮着林迦挡了几杯。 “不算多。”翁帆笑了笑，说：“刚开始做销售，第一次喝酒就喝掉一瓶白的，那会儿我就知道，我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林迦心中诧异，脸上到底没表露。 他执意要送，林迦就没再拒绝。 两人走到行人道。 路两侧种满法桐，枝干粗壮遒劲。 这个季节，梧桐的叶子还未落尽，但也飘摇欲坠。 风一吹，零星的沙沙声响。 “林迦。” “嗯？” “其实，我今晚是喝的有点多。”他失笑捂额，为自己这颠三倒四的言语。 “那打车回去吧。” 林迦没多想，拿出手机就准备叫车。 翁帆制止住她。 他制止的动作，是握住她的手腕。 唐突，冒犯。 连他也是一晃神，醒悟后立马松开，急忙道歉：“抱歉！我......” 林迦也愣了一下。 不过想到他真是喝的不少，便没计较：“没事，翁总监你先找个地方坐吧，我来叫车。” “林迦。” 他又喊一声。 这一次，林迦心里产生了丝丝异样感。 如果说这个时候她还毫无察觉，那就是她太笨反应太迟钝了。 “你觉得，我怎么样？” 夜间的行人道，静寂的只有风声。 林迦抬头能看见淡白色的一弯月亮，浅而虚浮，大抵这个季节的月亮都是这样，空灵缥缈的好似假象。 她缓慢呼一口气，看见呼出的气变成一小团白雾，笑了笑说：“很好啊，翁总监，你人很好。” 其实这一句已经是答案。 但翁帆不甘心。 丢掉的case，他能再想尽办法夺回来。 人，他也想再争取一下。 “如果你是介意我有女儿......” “翁总监。”林迦喊停他，面对他灼热的目光，她抿了抿唇认真道：“我没打算谈恋爱，还有结婚。” 翁帆顿感苦涩无力。 他很少这么挫败。 轻描淡写的拒绝，比为难踟蹰说一大堆套话的拒绝叫人难受多了。 但还是不死心问了句：“那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林迦笑了下，但足够真诚：“我爸我妈，这算不算？” 第224章 天上掉馅儿饼 林迦第二天早上被一通电话吵醒。 昨晚睡的晚，不知道喝了酒还是什么原因，辗转好久才睡着。 醒来后就有点头疼。 尤其是看到屏幕上那串来电显示。 她故意没接，下床，踩上温软拖鞋。 阳光穿过小雏菊印花的窗帘，给房间铺上一层融融暖意，打开窗户，一股清寒的气息扑鼻，微冷，但舒服。 楼底沿街的菜铺都开张了，门口排一溜新鲜蔬菜。 对幢楼层有支着不锈钢栏杆晾晒衣服的，碰到隔壁也在洗晒的，还聊两句。 不知谁家一大早就在炖汤，香味飘了好几个单元。 小区住户们大多也很随意，很多穿着睡衣就出来小区里逛。 跟cbd的繁华和严谨相比，这里更接地气，也更有烟火气。 这种天气，不适合上班，不适合工作，不适合跟扰人心绪的人联络...... 但，电话铃声还在响。 林迦深呼吸口气，才折身回去接： “喂，裴总。” “吴恒今天十点从北城自驾去沿河市，想回去的话，可以联系他。” “沿河？今天？” 林迦意外，不确信问一句。 沿河是南城下属县级市，离南城主城区很近，那儿风光秀丽，是城里人度假消暑的好去处。 他却是会错她的意，像有意为之：“不想算了。” “那个......” 林迦也就迟钝一秒，这一秒里，脑海里电光火石一般飞快闪过譬如： 吴恒是他助理，她蹭他车是不是不好？ 吴特助为什么突然去沿河那么远的地方，他去干什么？ 昨晚她还在担心能不能回去，睡一觉醒来就能蹭到顺风车天下真有免费的午餐吗？ ...... 但万头思绪抵不过回家心切，以及电话那头吴女士的催促和盼望。 所以，她声音特意放轻，端足了求人者该有的姿态：“就只有吴特助一个人去吗？” “不然？”声音足够欠扁：“你还想跟谁一起？” “没！” 林迦松口气。 她跟吴助理打交道不多，但有些人天生面善好亲近。 而且她也没打算白嫖。 想着到时候支付部分油钱。 “谢谢裴总！”林迦说：“那我自己联系吴特助吧。” 那边短暂停顿后，淡淡‘嗯’一声。 挂断电话没多久。 不等林迦联系，吴恒率先联系的她。 这极大程度上缓解了林迦的尴尬，和一点难为情。 下楼。 吴恒已经在小区门口了。 看到她推着个行李箱，主动过来帮忙。 林迦：“挺沉的，我自己来吧。” 吴恒笑了下说：“挺沉的不更应该帮忙吗？” 林迦一愣，而后笑起来：“好像说的很对。” 小区门口都是坐的本地大爷大妈，来一个人就拉上来问别人租不租房。 本来尚且宽敞的街道，由此显得稍许拥挤了些。 吴恒开了一会儿，才算开出了这条街。 “要是知道你到这么早，应该让你停远些的。”林迦有丝赧意。 “没事，正好锻炼车技。”吴恒开着玩笑打方向盘：“对了，林小姐是南城人？” “对。” 她想到裴异电话里说吴恒要去沿河，就也顺口问了句：“吴特助是沿河人？” “我不是。”吴恒笑了笑，但没继续往下说。 林迦便也不好再问。 车载音响流淌出舒缓的轻音乐，空调温度开的不低，温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再加上她本来昨晚就没睡好，困意更重。 但一上车就睡似乎不太礼貌。 一开始，林迦还强撑着。 但车子走走停停，到底没抵住强烈的睡意。 - 再醒来时，车停在加油站。 前面一溜儿的车在排队等加油，吴恒不在位置上。 林迦看了眼时间，她居然睡了一个小时。 从前面一动不动的车辆收回视线，林迦看了下导航，目前的路况，还要开八个小时。 她低头给吴女士发微信。 编辑了几个字，删删停停，最后放弃。 要是跟她说今天自己回去，她非得等到她到家不可。 后来驾驶舱车门打开，随之灌进来一股冷意。 “吴特助你饿不饿，我有面......” 林迦最后一个字卡在嗓子眼儿上没吐出来。 因为打开车门进来的人不是吴恒。 她很清楚这会儿不是在做梦，她刚刚就已经醒了，所以绝不会看错。 再者，吴恒虽然长得还行，但跟裴异还不是一个层次。 眼前这个人，在“长的好看”这条路上，一直单枪匹马。 “......裴总，怎么是你？”林迦慢慢坐直身体：“吴特助呢？” 裴异手上拿了两瓶水进来，拧开其中一瓶递给她，语气凉凉：“他把你给卖了。” 这是说她睡的太死的意思。 林迦也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沉，心里难免没底。 现在应该已经开出北城了，四周都是广袤无垠的平原，没看到路标，林迦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我昨晚没睡好，有点困。”她解释。 裴异看她一眼，嗯了声，去系安全带：“吴恒家里有点事要先回去。” “那我们现在也返程吧，不用特意送我。” 北城到南城还是太远。 好在现在也就开了两小时不到。 “谁说特意送你？” 淡淡嘲弄拂起的气流，撞上她的鼻尖。 林迦耳尖一烫。 前面的车终于移动，裴异松了手刹，车子以最低速朝前滑。 他淡淡道：“吴恒去沿河，是跟进那边的项目，现在去不了，但那边已经约了人，所以我替他去。” 沿河，项目。 林迦没理解：“你们不是游戏公司吗？” 一般说在沿河有项目的，都会默认是在那边拿地建游乐场，度假村什么的。 他一家游戏公司，总不至于跑这么远来建研发中心吧？ 图什么？ 给程序员提供一个舒适的环境，陶冶情操，帮助他们写更多没bug的代码？ 车子加完油，重新开上高速。 当地城建很有预见性的在地上洒了盐，没结冰。 裴异还只是开了100码，车子很平稳地行驶。 林迦默认他不会再回自己的问题，遂拿起手机准备看看工作群里有没有消息需要她回的，就听见身旁的人轻描淡写道： “弄了块地建酒店。” 闻声她侧头去看他。 清绝的侧脸，挂几分漠然的情绪。 过了会儿，他似乎很轻地勾了勾唇，对上她的视线：“做游戏的，就不能干点别的了？还是你比较喜欢吴恒来开车？” 林迦：“……” 裴异：“怎么不说话？” 她说什么？ 说他脑回路清奇异于常人？ 说她的确觉得跟吴助理待在一个空间内更自在？ 左右不过是给他留下话柄。 第225章 不发锦旗发奖金 徐进远正跟公司里几位女员工有的没的扯皮，就碰到回来的吴恒。 他把人喊住，皱眉：“不是说让你去沿河的？” 吴恒笑了下回：“老板亲自去了。” 徐进远稀罕地‘啧’一声，“哪根筋搭错了他？” 吴恒抿了抿唇，止住笑意。 沿河那确实不是蜂暴的项目，是老板父亲老裴总的，投资十几个亿的主题酒店，规模很大。 老板家事他不太清楚，但知道老板跟他父亲关系一般。 家里的事业他不过问，但他父亲有意要他接手自己的产业，具体细节外人都道不清，吴恒只知道沿河这个是老板迄今为止唯一松的口。 至于这次这趟差出的，他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 因为这个项目其实目前进程很顺利。 就算是去的话，挑现在这个节点也不太合适。 开春了那边收尾再去，才算刚好。 徐进远琢磨不明白，又问：“他最近很闲？” 吴恒正色：“老板加了好几天班了，昨晚更是到凌晨。” 相比较之下，心情好时来一趟公司，心情更好时出去玩两天的徐进远，才是真的闲。 面对吴恒友善的目光，徐进远摸了摸鼻头，说：“那个，他一个人去的？” “是。” 吴恒不清楚老板跟林迦的关系。 但根据他多年来从业经验，判断他们之间肯定很微妙。 身为一名合格的助理，老板的私事，他不能同外人多言。 但他这个职位，也有很多为难。 譬如面对对他一向不错，外界都认定的老板的女朋友傅恬有所保留时，他就很愧疚。 徐进远走后没多久，傅恬就来了。 带了下午茶，请行政办的人吃。 虽然只见过一两回，但大家对她印象特别好。 傅恬比大家想象中的“老板的女人”更亲和，没有架子，那样高高在上的人，还能跟她们聊服装搭配和彩妆，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意外。 “吴助理怎么没一起出差？”傅恬递给他一块蛋糕时，笑着问道。 吴恒礼貌接过，回：“因为中间夹了假期，老板不想占用我的假。” 傅恬笑了笑：“当初在纽约时，你们俩假期里不是还一直到处飞来飞去。” 吴恒憾然。 直觉跟女人说话比跟男人说话诡异多了。 “那会儿公司刚起步，大家都忙。”吴恒笑着解释，有点手足无措的挠了挠脑袋：“傅小姐，那你聊着，我先去忙了。” “吴恒。” 声音柔柔的。 却有十足的力量感。 吴恒步子不得已顿住，硬着头皮转过身。 “傅小姐，怎么了？” “裴异他是一个人过去的吗？” 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询问。 明明刚刚徐总也这么问过他，他当时就答的特别不动声色底气十足。 换了个人再问，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板他.......” 吴恒到底不会说谎的，眼神左右闪躲，踌躇不决之际，傅恬就笑了笑没再为难他：“知道了。” “傅小姐，其实林小姐是回老家，她老家南城的，离得近，老板是顺道带她一趟......” 傅恬拿起自己的包往外走，闻言转过身笑了笑回他：“知道，我也是南城的。” 吴恒：“......” - 人在车上特别容易睡。 尤其是没什么话题可聊，她也不想聊的时候。 不过睡不久也是真。 再醒来，车子在隔壁省的高速上。 车子已经降速到70km\/h。 林迦睁开眼皮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白雪覆盖住的万物，拓出它们原本的形状。 “北城都没下雪，这里居然下雪了。”林迦趴在车窗往外看：“都看不见人。” 此刻的她身上保留着惺忪状态下，小女孩的娇憨。 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放松和自由。 “这边山地居多，下雪的概率比北城大不少。” 旁边的人出声，淡淡清冽的嗓音。 林迦好像才意识到除了自己，这逼仄的空间内，还有一个人存在。 她敛起情绪慢慢坐直，‘嗯’了一声。 再之后，两人无话。 直到裴异搁在置物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一通电话。 林迦不小心瞥到来电显示，没什么情绪的移开视线。 让她意外的是，裴异直接外接车载蓝牙，滑开接听。 傅恬的声音进来。 “喂，裴异，是我，傅恬。” 音色恬静。 与那日在酒吧外面逼她表态的人大相径庭。 林迦抠了下眉心，转头看窗外。 裴异：“什么事。” 傅恬：“我刚去公司找你，吴助理说你出差了。” 裴异没吭声，显然是听她继续说。 傅恬：“是这样，昨晚我舅舅有事没去成订婚宴，他说约个时间，跟陈会长一起吃个饭，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这是要给他攒局的意思。 裴异口吻却漠然，没半分儿女情长：“这两天在外地，回去再说。” 那头的人顿了顿，才回：“好，那你回来可以提前跟我说吗？” “嗯，挂了。” “裴异。” 或许是错觉，又或许是女生惊为天人的第六感。 林迦觉得傅恬这通电话打过来的时间很微妙。 傅恬的欲言又止，和小心翼翼的试探，让她有种傅恬知道她此刻在副驾上坐着的感觉。 就在她以为傅恬会再说出些什么来的时候。 她只是道：“雪天路滑，你小心开车，到了给我发个消息好吗？” “嗯。” 裴异寡淡揿下挂断键。 - 林迦自觉没做错什么事，起码在她主观意识上没有。 但这通电话结束后，心里多少还是产生了芥蒂。 她无惧别人怎么看她，可心里不舒服。 车厢内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 林迦静静坐着，身体微侧看着窗外，荧荧雪光反射照在她脸上。 清丽的五官漂亮的过于不真实。 他从后视镜里抽回视线，“打算就这么坐到家？” 林迦回神，愣了一瞬：“的确还有些需求上的细节需要确认，裴总现在方便吗？” 他轻嗤，“你这么敬业，公司给你发锦旗？” “不发。”林迦抿唇，认真道：“但发奖金。” 像是被噎到。 半晌之后。 裴异点额：“厉害了。” “成年人要为自己负责。”他顿一顿，口吻轻慢：“安全第一，聊工作我会分心。” “那裴总就好好开车吧。” 少说话。 事实证明，不仅成年人要为自己负责，交警叔叔也会为他们负责。 开了一段路之后，路上车辆明显增多。 车子也莫名开始降速。 林迦抬眼。 瞥见前方设置了一排路障。 其中一位交警叔叔朝他们做了个靠边停车的姿势。 第226章 封路 雪天封路。 要么返程要么不走高速。 交警叔叔十分认真严厉地“提醒”他们，另外一个路段出了几起车祸，五车连撞，几个家庭没了。 雪天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往脸上刮。 林迦早上图省事只抹了水乳，这会儿感觉脸上都龟裂开。 咖色羊绒围巾，厚重保暖，她恨不得整颗脑袋都往里缩。 重新上车。 车内外简直两个世界。 林迦看着窗外在风雪里指挥车辆的交警叔叔，感慨人民公仆不易。 裴异在导航上规划新路线。 他的手好看，随便在屏幕上滑两下，截图下来每一帧都是精修。 林迦方向感不强，这个时候她都尽量保持沉默。 但今天她隐约有些担心。 现在都下午了。 这里跟北城完全两个天气。 风雪肆虐，更加恶劣。 雪花越来越大， 密集到能见度不足五米。 往回开，不封路的情况下，也要到晚上，这还是在没有任何突发状况的前提下。 “先走一段市区，等雪小了，再上高速。”确定好路线，裴异看她：“饿不饿？” 林迦摇头。 一直在坐车，没有消耗。 他点额。 车子下了高速后，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开进市区。 这里是个北方的小县城，没有华丽高楼也没有让人让司机眼花缭乱的立交桥和高架。 只有一条被雪覆盖，仅够来回车辆并行的马路。 路上店铺是那种很传统的卷帘门，卖什么的都有，五金店，衣服店，小吃店，超市...... 冬天的天色暗的早。 不到五点，天已经全黑下来。 小县城没有夜生活，大多数的商铺都开始闭店。 裴异将车停在一家生意看起来还不错的小炒店门口。 林迦看了眼周围，停了好几辆外地牌照的车，约莫情况都跟他们差不多。 “你饿了？” 裴异解安全带下车：“到饭点了。” 林迦说：“其实我有面包，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介意。” 他非常不识抬举的把她拒绝，一点情面没留。 林迦很后悔自己这么“热情”。 她本质上是想先赶路，能早点回就早点回去，毕竟未知的意外状态太多。 - 吃完饭又是一个小时后。 点了三个菜，裴异动筷子的时候很少。林迦却觉得味道不错，多吃了几口，准确的说，一大半的饭菜是进了她的肚子。 她怀疑裴异根本没吃饱。 但他看起来也不像很饿的样子。 出了店门口。 裴异说他去抽根烟，林迦说好，她正好吃撑了一时半会不想坐下来。 小县城的夜空，满天星辰。 林迦忍不住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她低头一张张检查自己的拍摄技术的时候，没注意裴异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炒店门口悬挂一盏老式没有罩面的灯泡，幽幽烘出一圈不算明亮的光。 雪花变大，变得更密。 在那一圈圈的光晕里，羽毛一样的飘下来。 落到她脑袋上，衣服上。 浑然不知。 林迦今天出门穿了咖色毛呢外套，脖子上围了厚重的同色系羊绒围巾，下面是直筒深色牛仔裤，马丁靴。 很休闲的穿搭，看着就很温暖。 灯光那样昏暗，却一点没沾染上她静秀的眉眼。 她那么干净。 无论站在多么低矮逼仄的建筑、或是脏乱嘈杂的环境里，都无法影响她分毫。 此刻，她站在光里，自己也变成了一束淡洁的光。 裴异收回视线走过来。 脚底踩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吱吖声，林迦这才注意到来人。 “走了吗？” “嗯。” - 他们没能离开小城。 因为雪太大。 从路线上来看，这座小县城到下一个高速路口或者是下个城市，有一百多公里。 先不说高速封不封，他油箱里面的油也不够他们开的。 林迦想到自己几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人在囧途》。 她现如今的状况，好像比主人公好不了多少。 裴异还是一贯的处变不惊。 从一开始被交警拦下，到现在开不出小县城，从始至终，他都是一副淡散的、云淡风轻的姿态。 不急不躁，不为未知的状况忧心。 这一点她就做不到。 “酒店都满房了，还剩这一家。” 两人在车里坐了会儿。 各自都在看手机。 林迦在处理工作群里几条消息，她以为裴异也是，没想到他是找酒店。 的确要在这里过一晚，总不能是在车里。 林迦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看了一眼，抿唇道：“我都可以。” 裴异拿回手机的时候，蓦地短促笑一声。 林迦看他：“怎么？” “怎么办，它显示只剩一间房。”他轻慢扯唇。 林迦没听出这句话里有一丝的惋惜或者是烦躁的情绪来。 更多的，好像是幸灾乐祸。 林迦眼帘微垂：“我去别家酒店。”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点开了订房网站。 可能这场暴雪来的突然，高速也封的突然，很多被迫从高速下来的司机，都要在这里过夜。 这让本来就资源不算发达的小城，变得紧迫起来。 浏览了一圈，只剩几家小宾馆还有房。 其中有两家，在那种老旧的破楼里，酒店名字用那种很有年代感的霓虹灯管标注着，歪歪扭扭挂在墙壁上。 这两家直接pass。 还剩一家，距离稍微有些远，八九公里，几乎是从城东到城西，跨越一整座城的距离了。 林迦踌躇半刻，开口：“可以麻烦你先送我到这里吗？” 他扫一眼她递过来的手机上的地址，挑眉：“大晚上的，路况不熟，我可能会开错。” 闻言，林迦目光往导航屏那看了一眼，没吭声。 裴异继续：“信号不好，刚才断了好几次。” 你不想送就不想送，找这么多借口干什么。 林迦检查手机还有百分之六十的电，走快一点撑死两小时能走到，应该能坚持。 “那我自己走吧。” 她是行动派，话刚落下时手已经搭在车门。 “看错了。”他拿着自己手机重新往下滑：“他们还有套间。” “......” 她好像听到他快要震出胸腔的笑意。 扭过脑袋去看，清峻的一张脸，寡淡的没半点情绪。 第227章 你矜持你高贵 这里应该算是小县城规格最高的酒店了。 但放到北城来说，充其量只能算个三星。 酒店大堂装修已经能看出来有些年头，菱形格纹木板吊顶，斑点大理石，爸妈那个年纪喜爱的风格。 前台只有一位小姑娘在办入住，客人都自觉排起队。 轮到他们的时候，林迦注意到小姑娘额头上都是汗。 “请问两位住大床还是标间？” 林迦：“我都可以。” 裴异：“听她的。” 林迦：“......” 前台小姑娘抿唇一笑，是一种“好好好我都懂”的笑：“那给两位排一间大床房.......” 林迦听着不对劲，提醒：“我们住两间。” 小姑娘一顿，看着系统里面的订单：“但订单只有一间房。” 林迦这个时候去看裴异。 她们站的算近，稍一抬额，便能窥见他额前黑发下的眉眼。 这座城市不知怎么回事，哪哪光线都不够明亮。 林迦眯了眯眼，才真的看到他眼底好像有笑意，戏谑的笑意，但好像又看错。 在她仔细去确认时，裴异已经不再逗她，跟前台报了另一个预订的名字。 - 很快办理好入住。 两间套房。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林迦走在前面，他单手揣兜里，另只手拎着简单一件行李，林迦的包在自己身上，下车的时候他要帮她拿，她没让。 酒店走廊没铺地毯，又格外空寂。 皮靴踩在地面发出沉脆声响。 林迦刻意放轻，怕吵到别人，但收效甚微。 好不容易来到自己房门前，林迦松口气，刷卡前顿了顿，转身朝身后人道： “裴总，今天开车辛苦了，早些休息。” 裴异盯她看了半晌，忽地提唇，“刚刚在前台，看到有条温馨提示。” “？” “住店客人如果需要粘鼠贴，蟑螂药，前台免费提供。” “......” 知道他可能开口不会是什么好话。 但等到他真的开口，林迦还是感觉自己刚刚那句问候真是喂了狗。 她一点也不感激裴异那句话是真的提醒她，为她着想。她宁愿他是恶趣味发作来逗她，报复他开了一天的车，而她自顾自睡了大半程。 所以那会儿，她是真没想到一家酒店里，真的会有上蹿下跳不怕人的老鼠。 林迦对住宿环境没太多要求，干净就行。 所以进去之后除了淡淡潮湿的霉味，让她生理不适外，倒也没有其他。 洗完澡出来，用自带的干毛巾擦拭头发。 找了一圈没找到吹风机，但室内有暖气，估计干的也快。 手机里郑薇薇有条微信静静躺在列表里。 问她在不在北城，想约她喝酒。 上次酒吧两人都没聊一会儿她就走了。 林迦坐在窗边，拿着手机打字回她。 就在这个时候，林迦感觉似有什么软软的暖暖的东西从她脚面爬过...... 林迦低头，就这么毫无预兆性的对上一双老鼠屎大小圆溜溜贼亮贼亮的眼睛！ - “啊！” 惊叫声划拨静寂长夜。 - 林迦胆子大。 小时候连蛇都不怕，自然对此等鼠辈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她犯恶心，纯粹的生理上的恶心。 老鼠这种生物，在常人的思维意识里，都是生活在肮脏恶臭水沟里的。 现在，这只臭水沟里的生物，在她脚上待过。 只要这么一想，胃里就一阵翻涌。 - 那声喊大概率惊醒了一整层的客人。 因为在裴异过来她去开门时，隐约听到隔音很差的客房都相应传来咒骂声。 裴异进来前那只胆儿大的老鼠就跑了，大抵没跑出这间屋子，但找不着。 前台也送来了黏鼠贴，几个角落都丢了一张。 但林迦站在门边没敢进来。 那张床她今晚无论如何都睡不下去。 最后退了房，换了家酒店。 去的那个跨越一座城的连锁经济型酒店。 连锁的品牌，稍微有点保障。 一路上林迦都没说话。 裴异以为她是生气。 其实林迦只是习惯性的复盘。 这一天实在太糟糕了。 可奇怪的是，站在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一整天的遭遇，居然还挺有意思。 林迦觉得自己病了，病的不轻。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开着车，裴异提唇。 他的那点愧疚，被她眼尾明亮的弧度一扫而空。 林迦压着淡淡笑意，说道：“多亏裴总，给我一个难忘的夜晚。” “这话有歧义。” “嗯？” “‘难忘的夜晚’一般不这么用。”某人目视前方道路，正儿八经又散了吧唧：“这种话，一般是在男女双方睡......” “裴总！”林迦及时打断：“看路。” - 可能这一天折腾太累了。 到了新酒店就睡得特别快特别沉，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是神清气爽状态特别好。 雪下了不知是一夜还是半夜。 外面的积雪根本来不及清理，拓出一道道轮胎经过的轨迹。 地面很滑。 林迦一出酒店就差点滑倒。 幸好在她后侧方的人，及时出手，托住了她的腰。 那只手托住她的时候，她反射性地去抓着力点，就这么勾到他的脖子。 电影里浪漫的公主抱旋转的场景并没出现。 林迦下一秒就听到他不冷不热的调侃：“林小姐很喜欢这个姿势？” 天知道，她刚抓住他一秒。 松手。 林迦表情镇定：“谢谢裴总。” 说完赶紧抽身。 指尖的温度只停留一瞬，冷空气顷刻覆盖。 裴异看着空落落的手掌，失语一瞬。 之后，才唇角微勾，跟上前面的步伐。 到南城是下午两点。 林迦本来说他直接到沿河，自己坐大巴或者打个车回来，但裴异直接将她送到小区门口。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她后来又买到这个小区，林迦也懒得去细究。 “裴总，您给我个账号吧。”林迦下车时，忽地来这么一句：“油钱还有酒店的钱我们aa，我到时候转你卡上。” 裴异一点没意外她会这么说。 他略一低头思索几秒，再抬眼：“我习惯用微信支付，转我微信。” 林迦怀疑他是故意的，因为七年前她就把他给删了。 裴异抬额：“怎么？林小姐不方便？” 林迦扯唇，翻开微信二维码递过去：“方便的。” 结果。 车里的人盯着密集黑白图案看了半晌，认真问道：“林小姐是想加我微信？” 林迦：“......” 你矜持，你高贵。 第228章 唠叨 吴女士不知道女儿回来，蓦地看到林迦站门口，先是愣住，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之后“哎呀”一声，赶忙跑过去—— “不是说高铁取消又买不到机票嘛？！怎么回来的呀？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一边数落，一边去接林迦手上为数不多地行李。 生怕多拎一会儿给她累到。 林迦拖着一具的确有些疲惫的行李，塌着肩没形象地往客厅沙发走。 她也就从外面回来那一天能享受到这种待遇，过两天，吴女士就“原形毕露”了。 “蹭到辆顺风车，给我捎回来的。” “这么巧？” “嗯。” “快去洗手，我给你先下碗面垫一下，锅里正好还有刚卤的牛肉.......你说你要是提前跟我说一下，我们午饭晚点做，等你回来一起吃就好了呀！” 林迦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 二十来个小时下来，开车的人累，坐车的也累。 她这会儿掀个眼皮子都费劲。 “我爸呢？” “上班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跟我聊说想他闺女了，这北边雪下那么大，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这要是知道你人都在家了，不知道高兴成啥样！” 林迦咧嘴笑：“我爸疼我。” “嗯，就你俩一个姓的一家人，我是外人呗，我不疼你......”吴女士酸不溜秋。 话这么说，一盘洗干净的水果也端过来了：“你爸中午刚买的，这个橘子特甜。” 林迦懒得剥，撒着娇：“疼我的外姓人帮忙剥一个呗。” 吴心莲笑骂：“来劲了你！” 吴女士典型的嘴硬心软。 说话的功夫在林迦脚头位置上坐下来，挑了个个大的剥皮：“要我说你们公司怎么没来南城开个分公司，要这样你就能回来工作了，省得跑那么远。” 林迦一乐：“要不我给您一联系方式，您联系我老板看看？跟他讨论讨论新的布局方向？” “死孩子，不能好好说话？” “北城挺好的，就业机会多，平台多，以后南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再回来。” “真的？” 林迦笑：“舍不得我啊？” 吴心莲嘴硬：“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反正迟早要嫁人的。” 一听这个话题，林迦顿感不妙，正准备撤。 吴女士已经自觉把话题延展开：“你老实跟我说，你在你现在这个公司也待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比较相好的男同事，觉着能够往对象方面处的？” “男同事没，女同事有。”林迦吐吐舌头：“您介不介意我给您带个女朋友回家？” 吴心莲抄起旁边的抱枕就朝她身上挥过去：“能不能好好说话！” 林迦接住那个抱枕挡脸上，双臂垂摆，一脸生无可恋：“我很忙的吴女士，每天工作都做不完，哪有时间谈恋爱。” “那你怎么办，工作要是一直这么忙，就一直不谈？” “单身挺好的呀。” “好什么好......你门口刘姨，她闺女妙妙，今年三十五了吧，就一直挑挑拣拣嫌这嫌那的，到现在对象还没个着落呢！” “妙妙姐事业有成，何必找个人来给自己添堵，一个人挺好。” “什么叫添堵？一块儿过日子，怎么能是添堵呢？那是相互扶持......” 这个话题一打开，一时半会就别想结束。 好在林迦临时有个客户的电话进来，她以要先工作为由，躲回房间。 - 晚上。 林国华知道女儿回来，下班回来特意拎了几罐啤酒，买了卤味。 他现在在隔壁一个新小区的物业上班，烦人事多了点，但离家近，也没加班，能照顾到家里。 林迦现在有时需要应酬，两罐啤酒对她而言已不算事。 父女俩喝完四罐，林国华还要出去买。 林迦笑嘻嘻起身说：“我去吧，您再炒个菜。” “行，来个青椒炒鸡杂？” “可以！” 搬回南城后，林迦也回来过几次。 跟街坊邻居没那种时隔好几年再见面的陌生。 再者都是老街坊，小时候她又是个孩子王，彼此都熟得很，一路过去遇见不少人，一路打招呼。 刘姨还在开便利店，开了很多年，南城湿气重，便利店的外墙都长满了青苔和下雨留下的湿迹。 那两扇看着摇摇晃晃的玻璃推门还没舍得换，但被擦拭的锃亮。 林迦小心翼翼推开门，生怕稍用点力，就能给玻璃摘下来。 刘姨正同人说话，就听到她的声音跟机关枪似的，那人背对着门口，个头很高，是个聆听者，偶尔应一声。 林迦觉得背影很熟，音色也熟。 但刘姨嗓门太大，还有其他的说话声，林迦没注意听，没在第一时间认出人。 还是刘姨看到她，‘哎哟’了一声，道：“这什么节日啊，把你们这些少爷小姐们都给吹回来了！” 林迦正好奇，还有谁回来了。 原本背对着门的人轻慢转身，林迦就这样看到了本来这会儿该是在沿河的某人。 刘姨：“我这刚还在跟小异提你呢，小异说他现在也在北城上班，我说迦迦也在，都跑去大城市了，都不回来我们这小地方了！” 林迦扫了一眼那人。 他也在看她，淡淡的从上到下的打量。 若有所思。 林迦回家换的睡衣出来，很厚的袄子，红色的菱形格子花纹，满大街的撞款。 那目光太灼人。 两只本来揣口袋的手，不自觉拿出来。 林迦暗囧。 进来就朝酒水货架那块走：“刘姨，有雪花吗？” “雪花？你看看那架上有没有，倒是没库存了，回头我让人多送点过来。”说完笑问：“又跟你爸喝上了？” “嗯。” “老林现在也没什么心事了，有事没事来点小酒。” 林迦扯唇：“我爸好这口。” 刘姨：“迦迦。” “嗯？” “怎么说呀？有好消息了没？” “.......” “你妈昨天还跟我念叨呢，你妙妙姐姐现在知道回家就被我催婚，现在都不敢回来，你妈说她现在都不敢给你打视频，一说到这话题你就不耐烦要挂，你们这些孩子真的是，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逃脱吴女士的磨爪，没想到出来买罐啤酒也能被念。 林迦随便拿了几罐啤酒，准备撤。 到柜台结账，刘姨扫码时又说：“你们小时候那会儿，我们还总是开你俩玩笑呢，说这青梅竹马的，以后长大也直接凑一对得了，又住对门，接个亲都能省个车队钱！” 林迦：“......” 旁边的目光灼热。 仿佛能将人烫个洞。 林迦硬着头皮，希望刘姨动作能快点。 她却像故意似的，跟树懒一样给东西收拾装袋：“怎么长大了，反而陌生了？小异，你有女朋友没？” 他应该也是来买东西的。 几件简单日常的洗漱用品，还有两桶泡面，搁塑料袋里拎着。 此刻正百无聊赖把玩柜台边儿上的盒装口香糖，回了句：“没。” 第229章 嗯嗯 出来后，一前一后。 林迦脚步刻意放慢，他似乎也知道她有话要问。 循着她的步子一直到小区里面。 林迦后来买的这套房子，跟之前不在同一栋，一南一北两个方向。 她就在两方向的路口，停下。 “你不是去沿河吗？” 她站住，静静望他。 裴异生的高大清瘦，五官又好看。 无论站哪儿都是让人一步三回头的存在。 刚刚过去一对小情侣，其中那个女孩就回头看了好几眼，林迦听到他男朋友不满的埋怨了好几声。 “好久没回了，既然路过，那就回来看看。”他淡淡撂一句。 也有道理。 只是房子太久没人住，单打扫估计就要累够呛，如果只住一晚的话不值得，还不如去找个酒店。 “那你送我回来之后，没走？” “嗯。” 林迦还想问，那是在家打扫卫生？你吃了吗？吃的什么？ 这些话只在脑子里面转了一圈，没问出口。 没立场。 单纯从合作方来看，越界了。 “那我先回去了。” “嗯。” 像个刻板的ai客服。 客服都知道回个“嗯嗯”。 但一想这两个字要是从裴异嘴巴里说出来，那该是个特别惊悚的画面。 走了两步。 林迦又停住。 这回目光只是盯着他手里的塑料袋，她抿了抿唇，踌躇半晌，才道：“刘姨家旁边去年开了家面馆，味道还不错。” 吃泡面，不如去店里吃。 起码更有营养些。 人都是会说教别人的生物。 她自己忙起来就泡面的习惯到现在没改。 裴异弯了下唇，最后只说了句：“代我向吴姨林叔问好。” 说完，顿了下。 目光轻抬，重新看她，漫不经心的眉眼里裹挟了几分促狭的笑意：“衣服不错。” 林迦在原地站了几十秒，才消化了他那句“衣服不错”。 - 裴异到家第一件事是睡了一觉。 离开南城前，所有的家居摆设都盖上了白布。 打开窗户透个风，掀开白布其实环境不算多糟糕。 水壶里面的热水烧开。 噗噗的水声成了这间静寂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撕开泡面薄膜，一袋袋调料包倒进去，再浇进去腾腾热水，盖上盖。 手机屏幕这个时候亮起来。 瞥一眼屏幕。 裴异摁了摁眉心。 在手机第五声振动时，他捞过来起身到外面接。 “妈。” “听说你去沿河了？” “嗯。” 电话那头顿了顿，说：“之前你爸交给你的项目你一直不上心，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全新的领域，正好拿来练练手。” 陈婉燕很欣慰：“你能想通妈妈很开心。沿河离南城主城区近，打算回去一趟吗？” 裴异站在自家阳台。 老小区楼层不高，窗外枝桠疯长，粗壮的槐树枝干快要伸进窗户里来。 裴异短暂沉默之后，淡淡扯唇：“我在南城。” “裴异你......”汲气，“她呢？” “也在。” 他眼帘低垂，嘲弄道：“你电话打来，不就跟我确认这件事的。” 陈婉燕微微一滞：“我给自己儿子打个电话，查点一下他最近在干什么，有问题吗？” “没问题。”裴异寡淡问道：“还有事吗？” “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 陈婉燕大抵是不痛快了。 电话挂地比他快。 裴异收起手机去掀开泡面的盖子，香味立马钻进嗅觉系统。 这些年，他很少碰这些。 但没忘记它的味道。 吃到一半时，他打开微信，点进某个头像的朋友圈。 零星的几条，都是转的星图公众号的推文。 找不到一丁点儿她这些年生活的轨迹。 倒是头像有些许的熟悉感。 乍看是一张纯黑的图片，点开，可以看到满幕星辰。 猜的没错的话，是昨晚她在他们留宿的那个小县城吃完饭，在外面拍的。 这东西看不出什么技巧，亏她当时还研究半天。 裴异扯唇，眉眼舒展。 返回聊天列表，两人仅有两条聊天记录。 准确说，不是聊天。 因为他根本没回复。 两条都是林迦发来的。 一条是转账， 一条是长时间没见他接受转账后的留言： 【裴总辛苦了，大概算了下金额，要是不足您跟我说。】 他没回，也没接受那笔转账。 一是觉得可笑。 二是觉得如果他点了那笔转账，两人可能这段“旅程”就到这儿了。 徐进远的消息也这个时候进来。 徐进远：【兄弟，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先听哪个？】 裴异没回他。 徐进远果真马不停蹄地继续发：【坏事是我看见傅恬跟一男的在一起，那男的你认识，黄日笙，他家卖珠宝的，之前也在纽约混了几年，你认识吧？】 徐进远：【好事是看起来是他一厢情愿，傅恬根本不搭理他。】 裴异回：【知道】 言简意赅。 徐进远：【知道啥？知道那孙子还是知道知道傅恬被他纠缠？】 裴异：【你要不重新找个班上吧。】 徐进远 ：【......】 徐进远：【算了，我说过的，不管你们的事，老子这儿还一屁股事儿了，烦死了。】 - 林迦第二天一觉睡到十一点。 叫醒她的，是吴女士拉开窗帘，外面投进来的正午的光线。 林迦扯着被子往脸上捂，声音惺忪：“妈，你干嘛啦？！” 吴心莲：“快起床吃饭了。” “晚点吧，我再睡会。” “别睡了，待会儿还得出去。” 林迦动都不动：“我好几天假期呢，今天先让我睡一天......” “你明天再睡，今天跟我出去一趟。” 一边说，一边打开她行李箱找衣服，找了一圈很嫌弃的：“你一个女孩子，成天穿的这么灰不溜秋的干什么？怎么一件裙子都没有？” 第230章 我对你很满意 林迦昨晚做梦时都没想到，一睁眼自己就要走上相亲这条道儿。 “对方比你大两岁，研究生毕业，毕业第一年就考上公务员，现在在政府单位上班。长相端正，听人说等着跟他相亲的都排到明年国庆了！” 林迦没忍住笑出声，遭来吴心莲一个白眼。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赶紧换衣服。” 吴心莲不知从哪翻出来一条半身裙。 打底的羊绒裙，配长靴，外面套件大衣，是吴心莲认为目前能搭配出来最好看的造型。 林迦没意见，配合换衣服：“那你说他一年到头要相这么多女生，他能记住谁是谁吗？到时候一轮面试有淘汰有晋升，再约会他会不会给人名字叫错？” 吴心莲不轻不重朝她背上拍一掌：“你以为面试找工作啊，淘汰晋升的。” “实事求是嘛。” “你别给我想有的没的，小伙子我见过了，人挺好的，彬彬有礼。”吴心莲给她敲警钟：“我跟他妈妈打过麻将，人家也挺有教养的，不是个恶婆婆。” 林迦忍着笑：“给您打个预防针，人家看不上我。” 吴心莲却不认同：“咱们家其他条件差了点，但你这张脸还是能胜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姑娘的，而且你工作也不差，虽然往长远了看，跟体制内是没法比。” 也不知道她是自视过高还是自知之明。 反正挺矛盾。 林迦没跟他继续扯嘴皮子。 换完衣服出门。 约的地点是南城市中心的一个咖啡店。 因为出发之前把可能会堵车花费的时间算在里面，而实际没堵车，林迦早到了二十分钟。 这个点，咖啡店的人还挺多。 只剩零星几个位置，林迦随便挑了一个坐过去。 旁边是个家长带小孩来做作业的。 家长一边训斥一边指教，小女孩眼泪汪汪，特别可怜。 除了这一桌，另外还有两三桌的样子，也都是家长带过来写作业的。 所以整个咖啡厅内的环境，算不上幽静。 甚至，有些吵闹了。 林迦待了一会儿就觉得脑门子突突的，有些疼。 距离约定时间还差三分钟的时候，对方来了。 看过照片，林迦一眼认出来人。 果然男生不爱p图。 “你好，你是林迦吗？” 男人走过来，林迦也顺势站起。 林迦从他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欣喜。 “我是。”林迦道：“你是廖先生。” “对，廖宇翔。”他扶了扶黑框眼镜，含蓄道：“你比照片上长得还要好看，我之前还以为你照片修过了，是我肤浅了。” 林迦没在意，扯唇道：“我化妆了，妆前妆后差别也挺大的。” 男生意外，显然被“吓”到。 缓了几秒钟，才笑了笑说：“林小姐真幽默。” 林迦：“我真化妆了。” 廖宇翔：“......” 她的确化妆了。 本来打算素面朝天的过来，吴女士非拉着她化了个淡妆。 不过妆前妆后，确实相差不大罢了。 林迦见状差不多了，才粲然一笑：“廖先生坐吧，想喝点什么？” “我美式吧。” 说完，朝不远处的服务员招手。 接下来的操作，直接让林迦傻眼。 “麻烦给我一杯冰水，和一份浓缩。”廖宇翔朝服务员说道。 林迦之前来自己已经点了一杯拿铁。 他又跟服务员确认了下，“这边是可以续杯的吧？” 服务员眼神复杂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可以的。” 待服务员走后。 廖宇翔解释说：“这边一杯意式要28，但是冰水不要钱，一份浓缩12，其实他的美式就是冰水里加了一份浓缩。” 不得不说，林迦只能这个时候只能感慨天外有天。 她自己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活得比同龄人惨不少。 “没想到还能这样点，学到了。” 林迦哭笑不得，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震撼，只好端起咖啡小口浅啜。 “是的，其实这一杯的成本很低的，店家利润太高了。” 林迦看了看这地段，心想，人家一年租金也不少钱。 “对了，听说你现在在北城上班？有没有打算回来工作？” 林迦：“家里工作机会不太多，我这个学历可能找不到太好的工作。” 拖你后腿了，咱俩不合适。 廖宇翔不置可否，话语里多少添了几分体制人的清高傲慢，“其实南城现在发展也挺不错的，有没有想法考编上岸？” 林迦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据说现在考编的起步都是研究生，卷不过卷不过。” “其实也没那么难。 “对我来说，太难了。”林迦真心实意笑了下：“我其实以前上学成绩很差的，最后两年是在没办法硬着头皮学的，高考也有运气在，才算勉强考上大学。我特别讨厌看书考试。” “.......” 一顿不尴不尬的见面。 林迦以为肯定就这么黄了，毕竟自己“太不争气”。 结果喝完咖啡出来，廖宇翔扶了扶眼镜认真道：“我觉得我们还算聊得来，除了工作方面，但这个应该不是大问题。” 林迦：“？” “林小姐，我们加个微信吧。” “就这么确定下来，会不会太潦草了？”林迦诧异不已：“......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再见见别的女生？万一有条件比我好的。” “我不是个挑挑拣拣的人，家里是希望我能尽早定下来。”他微笑，非常正式像汇报工作似的道：“林小姐，我对你很满意。” 第231章 秀恩爱 知道相亲结果。 吴心莲开心地亲自给父女俩去小卖店里买了几罐啤酒。 门口刘姨：“昨儿个还说没对象呢，今天就相亲成功了？” 吴心莲笑的褶子里都是开心：“可不是，我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主要我那女儿吧，去之前，我还真怕她给我搞砸！” “欸，还是年纪小点儿有市场啊，我们家妙妙那，介绍人一说年纪，对方就摇头了。” “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别灰心，咱一起加油！” - 林迦在家帮忙剥毛豆。 以前的高中同学张格格不知道从哪知道她回来了。 约她逛街。 好多年不联系，两人之间到底生疏不少。 林迦下意识是找个理由婉拒，结果被吴心莲听到，当即帮她应下。 “正好去逛街买两条裙子，你回去之前，再跟人家吃顿饭吧。” “您干脆直接跟对方把日期定下来得了。” “那也不能这么草率。”吴心莲煞有其事道：“先处着看看，我觉着人家还是不错的。” 林迦玩心起来，每剥一颗毛豆就朝另一只空篮里投掷，一颗一颗，抛物线一样地丢过去，命中率特别高。 吴心莲嗔她一眼：“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对了，我早上听你刘姨说小异也回来了？你见着他了？” “小卖部遇见的。”林迦没什么表情。 吴心莲唉的叹了一声：“你跟小异你们俩当初……” “妈。”林迦站起来去洗手：“我先去换衣服了，格格在等我。” - 张格格在大学之前跟林迦关系最铁。 有着深厚的逛街、八卦、偷看言情小说、约饭的革命情谊。 只是后来林迦家中发生变故，她自尊心作祟，跟以前好多人都切断了联系，其中也包括张格格。 再加上他们一家后来搬去星海，算是彻底跟南城告别。 原以为这一辈子都没可能再见面，没想到，她们又再搬回来，重新落了根。 “真是狠心呐，多少年不见了！要不是张璇说在咖啡厅看到个人像你，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回来也不联系！” 张璇是以前她们班同学，也是张格格邻居。 一见面，张格格就抽搭搭的埋怨。 林家当初搬走，也就小区里几乎知道是吴心莲生了病，要去外地治疗。 张格格不知道，她来小区找过几次林迦，几次都没碰到面。 最后一次来。 听到门口几个坐在一起八卦的大姨聊天瞎扯，才知道林迦妈妈生病了，挺严重的病，要去外地，要花很多钱，所以她们卖了房子走了。 林迦给她递纸巾：“别哭，今天妆好看！” “我哪有哭？！”张格格不承认，转念又说：“什么叫今天妆好看？你见过我几次化妆啊。” 张格格还是跟以前一样，外向。 距离感一下子拉没。 这一点林迦就不容易做到。 这些年，她变化太大。 “你现在回来，今年春节还回吗？”张格格问。 “应该吧。” 张格格挽着她往商场里走：“那今年春节组织场同学聚会吧，我们去年聚过，大家这些年都变化好大。” 林迦笑了笑，没直接应下来。 她对非既定的事，都没有十足把握。 “欸对了，你还记得二班的刘思婷吗？就挺漂亮那个。” “记得的。” “她当网红了，大学时候开始做美妆博主，开网店，现在几个账号粉丝加起来上千万了！” 林迦意外一笑：“这么厉害。” “是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张格格叹口气：“想当年她跟五班的孙小虎，在外面开房被举报停课，那会儿真是过街老鼠，老师家长口中的反面教材。” “那会儿确实影响挺大。” 两人一见面，好像有好多话题要聊。 “还有蓝胖子，你记得他吗？他娶了四班的学习委，戴眼镜那个，上周末刚举办的婚礼！” “真的啊？没看出来。” “当然真，还给我发邀请函了呢，不过我那会儿在海岛，没赶回来。” “......” - 可能是放假的缘故，商场里人流量很大。 暖气又开的足，走了会儿就感觉热，两人都脱了外套挂手臂上。 又从一家女装店出来，张格格气馁，“真的是年纪大了新陈代谢变差，以前少吃一顿就能瘦，现在我都连续一个月不吃晚饭了，体重动都不动，衣服都买不到了！” 看着好看的s码就挂在自己面前，自己却穿不上，张格格唯有懊恼的份儿。 说完上下看林迦：“你到底怎么保持身材的啊？” 林迦扯唇：“天天加班吃外卖。” 张格格：“啊？” 张格格毕业后就没上班，家里介绍了个条件还不错的男的，谈了两月就结婚了。 男方做生意，不需要她工作。 她养尊处优的，自然而然就圆润了。 “张悬跟我说她看见你时，你正跟一个男的坐一块。”她歪着脑袋八卦：“男朋友呀？” “相亲对象。” “你？相亲？”张格格明显不信。 林迦抿唇：“怎么？” 张格格叹了声，“没怎么，总觉得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早该摆脱父母媒妁，就应该不管不顾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但事实却是遇到个还不错的就嫁了。” 说完，歪着脑袋冲她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会跟裴异在一起的。” 闻言，林迦一顿，笑着望她：“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旁观者清好不好，虽然高中不能谈恋爱，但你俩那情况，他看你的眼神都不对！” 林迦没说话。 只觉得心口隐隐抽了一下。 张格格继续说：“不过他跟傅恬在一起，好像也情理之中。当时学校里就有很多人传他俩般配。” “这你也知道。”林迦调侃一句。 “知道啥？傅恬跟裴异在一起这件事吗？”张格格很诧异，看到林迦点头，问：“你不知道？你跟裴异你俩后来也没联系了吗？” 林迦模棱两可：“还好。” 张格格心大，没察觉到她眼底异样的情绪：“不过我跟他也不可能有联系啦，要不是你，他都跟我不熟。我是之前玩社交账号，大数据根据‘可能认识的人’推给我的一个账号，我看着眼熟，点进去看好像是一班的傅恬，关注了她，通过她发的状态，知道她俩在一起了。” 两人站上扶梯，上楼。 商场的顶层都是餐厅。 进了一家先前就选好的餐厅，坐下后，张格格把傅恬的社交账号翻出来，手机递给林迦。 “她还蛮喜欢秀恩爱的，里面很多裴异，不过大多数都是侧脸。” 照片就那样明晃晃的展现在她眼前。 迟疑好久，手指还是伸过去，指尖点开大图，一张一张往下滑 张格格说的没错，傅恬状态里的裴异，大多都是侧脸。 有低眉沉思，有阖眼短憩，有抬眼轻瞥...... 照片里的环境也不尽相同，有远景是自由女神像，有在时代广场的，有站在帝国大厦台阶，还有在博物馆...... 他们一起去过好多地方。 平淡的情绪被心底汹涌的酸涩淹没。 林迦几乎是狼狈地推开手机，违心的弯唇道：“挺好的。” 张格格：“不过呀，我妈说了，少羡慕别人，那些你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外在，都是别人愿意表现出来给你看的，实际上呢，过日子都是冷暖自知，谁愿意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呀，对不对！” 林迦攥住茶杯，喝了口店家送的大麦茶：“有道理。” 这时，搁在一旁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林迦扫了一眼。 裴总：【家里有退烧药吗？】 第232章 小狗 林迦本意是想给药袋直接放门口就走。 但等她买完送过去时，发现门没关严实，留一条小缝。 屋里头劈出来一道淡洁光线，落在斑驳的水泥地面。 长时间没人住，门上墙壁上贴满小广告和涂鸦，看起来十分碍眼。 林迦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才抬手去敲门。 “裴总，我药给您放门口了。”她出声。 刻意放轻的声音，在静谧的楼道里异常清晰。 她说完，又静默一瞬。 没听到里面的回应，但也没打算进去。 弯腰放下药袋后，转身离开。 在她刚准备下第一层台阶时，门从里面被推开。 那人斜靠着门框看她，闲散意懒的腔调：“这就是林小姐对甲方的诚意？” 林迦转身。 不知道是光线缘故，还是他真的发烧了，裴异脸色看起来一点血色没有。 林迦垂眸，淡声道：“药放门口了，记得吃。” “家里没热水。” “烧一点。” “坏了。” 林迦屏息，默了一瞬才道：“裴总，这么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方便。” 闻言他似乎轻嘲了一声，“林小姐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我......” “还是你担心自己会对我做什么？” “我没有。” “那最好。” 说完，他折身往里走。 步子拖沓，背影松沓，好像真没什么精气神。 林迦克制住返回去的冲动，下台阶。 还没走到底，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不小心被碰倒砸地上。 林迦再没多想，赶紧折身往楼上跑。 推开门。 他正蹲在地上，地板上是一滩冒着热腾腾的水渍，还有一只打翻了的热水壶。 林迦心跳到嗓子眼儿上，颤着声：“你没烫到吧？” 他抬眸，眼底有红血丝，唇角微翘，像钩子。 “担心我？” 林迦刚要否认，就看到他摊开掌心。 白皙匀长的指间，明晃晃地冒出几个水泡。 林迦赶紧攥住他的手腕往洗手池那儿拉，声音是她没意料到的急切：“烫伤要赶紧用流水冲，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就这么任由她拉着拽着，感受她浸了薄汗的掌心紧紧包裹住自己，那样严丝密缝，好像无数次他们曾经拥有彼此的时刻。 流水似乎并没能将烫伤的灼痛缓解太多，林迦看着越来越红肿的手掌：“这样不行，去医院吧。” 裴异这个时候抽回手：“不去。” 林迦：“这样手就废了。” 他还是那副什么都不上心的调调：“那就废了吧。” “......” 林迦没买烫伤药膏之类，她只买了一堆感冒药。 这会儿又跑来药店，药剂师认识她，还是小时候她喊过阿姨的人，现在头发都花白了。 “迦迦，谁烫伤了啊？严不严重？” 林迦低头看药膏的功效：“小狗。” 药剂师很轻的啊一声：“流浪狗还是你养的啊？我们后街那开了家宠物店，要不要带过去看看？这小狗的烫伤，我也不确定这药膏能不能用。” “倔的很，不肯去。”林迦扯唇：“阿姨，就这两款了，您不是说效果最好么。” “我那是说对人......” “能用的，没事。” “......” - 再回来，裴异在沙发上坐着。 林迦顺带买回来的新热水壶，灌满热水去插上电。 然后她将药膏打开，撕掉里面的铝膜才递过去：“一天三次，消毒完擦干再抹。我先回去了。” “伤的是右手。” 他抬眼，眼巴巴的望住她。 林迦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这种眼神。 无辜、纯良、惹人怜爱...... 就像小区里那几只流浪狗，在饿极看向路人时候的表情。 林迦避开那双目光，硬着头皮道：“左手可以，慢慢涂。” 本以为他会再反驳她。 但没有。 他只淡淡丢了一句让人胆寒的话：“这只手应该也一起烫坏的。” 说完，他起身朝厨房那块走。 林迦看到自己插上电，在“嘟嘟嘟”快要煮沸的热水，心下一惊，赶紧冲过去挡住他面前：“你疯了？！” 站起来他永远要比她高好多，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气势莫名就矮很多。 “我怎么了？” 他顿了一下，似乎很困惑。 林迦慢慢意识到自己大惊小怪，压住有些失控的心率，“你，要干嘛？” “喝水。” 说完越过她。 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单手拧开瓶盖。 当着她的面，仰头，喝下半瓶。 鼓起的喉结像结实的小山包，上下滚动。 似乎在嘲笑她刚刚外露的情绪。 悬着的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又松开。 林迦懊恼，“那裴总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时又顿住。 “对了，那热水烧开后倒掉，再烧一壶。” “林迦。” 喊住她。 慢悠悠转到她身前。 他握住她的手腕，举起，在她微挣之际握紧了贴到自己额头：“发烧是真的。” 高出不少人体的热度，让林迦掌心一烫。 “家里的热水器长时间没用，坏了，洗了个冷水澡。” 诧异之余，林迦还是赶紧抽回自己的手：“退烧药买了，裴总吃点吧。” “我今天在家睡了一天。” “......” “夜里就发烧了，我以为多睡就能退烧，但好像，没用。” 林迦小时候喂养过流浪狗。 大冷天浑身湿透的小狗，瘦骨嶙峋的，看到不忍心，她路边给它买了两根香肠。 在它吃的时候，林迦要回家。 但是小狗放下叼在嘴边的香肠，又跟在她脚后跟。 她回头，他冲她摇尾巴，眼神里有光，湿湿的亮亮的。 她现在觉得裴异看她的眼神，跟那只流浪狗差不多。 但她现在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以为善良可以拯救一切，裴异也不是那只流浪狗，他头脑清醒，有手有脚，有钱。 “裴总，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第233章 第三者 相亲对象比林迦想象中主动。 她原本就想这么拖着，拖到她要走的那一天，这饭就不用吃了。 但这位吴女士口中彬彬有礼的男生，见面隔天晚上就给她发微信，约她一起去南城东郊那块的植物园逛逛。 林迦找了个身体不太舒服，有感冒迹象的理由推了，但这事转眼就到了吴女士那边。 “我怎么不知道你感冒？” 吴女士端着果盘进来“逼供”。 林迦盘腿坐床上回工作上的信息，“有点鼻塞。” 吴心莲翻她一眼，洗干净切成块的苹果递过来：“就一起逛逛，都是年轻人，还能没有共同话题？” 林迦本来绷直的肩膀，塌一点，无奈道：“还真没有。” 她索性把话直说了：“我跟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你跟我说说。” “没感觉。” 吴心莲一噎，“这......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也没说让你们现在就......” “妈妈。”林迦去搂她胳膊，一字一顿提醒：“是没感觉，不是没感情。” 吴心莲满脸失望：“就真的不能再处看看？” 林迦摇头，“早知道结果，还硬要凑成对，那不是浪费彼此时间么。” “唉。”吴心莲叹气：“本来介绍人跟我说，这小廖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位姑娘了，眼光高的很，我还说这事没那么容易能成，结果人家哎还对你看上眼了，结果你.......” 林迦哭笑不得：“我是什么很难出手的货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别人条件挺好的，现在找个知根知底又不错的很难的。”说完，又哀怨叹一声：“其实最主要还是想让你回来，万一你在北城那边找一个，回头就在那定居了，这一年到头还能回来看我们两眼吗？” “那就不找。”林迦接话很快。 “胡说八道什么。”吴心莲翻她个白眼：“你别给我学妙妙啊，你要是不找，我和你爸就跟你断绝关系，家也别回了你！” “……” - 吴女士到底还是个“通情达理”的母亲。 最终就是让林迦跟人见一面，把话说清，处不了对象，当个朋友也行，长辈的关系还要处，别闹得太难看。 林迦点头。 这可比让她跟人谈恋爱简单多了。 隔天上午。 林迦看到微信时，廖宇翔已经到她家楼下。 匆忙换完衣服下来，还喘着：“不是说好直接在植物园见的么，怎么过来了？” “几站路，反正没事就提前出来。”廖宇翔盯着面前这张姣好容颜，满意之情溢于言表：“你今天没化妆。” 林迦：“.......” “我能看的出来的，很多女孩子浓妆艳抹，卸了妆的确两个人。”他说着，扶了扶眼镜：“你不化妆很好看！” 林迦内心暗叹大意了。 太匆忙换了衣服就下来，根本忘记化妆这件事。 这个时候她也只好提唇：“谢谢。” 两人一起朝小区外面走。 “我现在还没买车，主要车子是消耗品，我现在从家里到单位还是地铁方便，等以后结婚了，看实际情况再考虑。” 林迦没想到一下子话题能聊这么深入，一时尴尬不知怎么接。 结果他又继续说：“你对房子的地段学区什么的有什么看法吗？” 林迦：“我没、没什么想法，那个，我其实.......” “我也没什么想法，我觉得学不学区不太重要，现在的生育率这么低，以后孩子念书不像我们之前竞争这么激烈，招生都不一定能招满......” “林迦。” 廖宇翔话没能说完，听到有人喊林迦。 两人齐刷刷回头看。 看到了大冷天穿着冲锋衣和大裤衩站在便利店门口的裴异。 这个天，黑色冲锋衣配同色大裤衩，穿在他身上，没一点违和之外，还多了一层清冷蓬勃的少年感。 他手上拎个袋子，隔得老远，林迦又看到了里面的泡面。 廖宇翔看清男生面相后，心里不由一丝紧张，“......他，是谁？” 林迦：“一个邻居。” 这位“邻居”此时正朝她们走过来。 他拎着袋儿，一手揣兜里，迎着阳光。 站至两人跟前时，目光轻慢扫一眼廖宇翔，问林迦：“这就是你相亲对象？” 林迦不意外她会知道。 小地方，又到处都是熟人，这种事传出去太简单了。 没否认。 林迦“嗯”了声。 裴异饶有兴趣问旁边的廖宇翔：“她怎么跟你介绍的我？” 廖宇翔习惯性地去扶他的眼镜，刻板道：“邻居。” 话音落，林迦便能感觉到对面一道戏谑的视线，落自己身上。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林迦打算速战速决。 “好......” “介不介意一起？”裴异提了提自己手里的袋子：“一个人不知道吃什么，三个人的话，可以找个餐厅。” 再次被人截断话，廖宇翔藏着的那点脾气也收不住了。 尤其是眼前这个看着比自己年轻，样貌远胜自己，包括气质身高都非寻常人能企及的男人。 有些人，天生对比自己优秀的人，有攻击感。 “不好意思，我们在约会，你觉得你要一起合适吗？” 绵羊也有发火的时候，而且廖宇翔可不是绵羊。 “是这样。”裴异耐心解释：“我本来今天跟林小姐约好了，有工作要谈的。她应该没告诉你吧，我的另一个身份。” 林迦本来只当一个听众，话听到这里的时候，太阳穴没来由突突跳起来。 余光里，那人离自己很近。 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液的清香。 不是说家里热水器坏了吗？又洗冷水澡？ 还有，他不是要去沿河出差吗？怎么这几天一直在南城没走。 不过南城离沿河近，当天往返也可能。 但他以什么资格在这里干涉她的交友自由？ 张格格给她看的傅恬的社交动态里，全是他和她一起生活的轨迹。 他有女朋友的人，来干涉她，合适吗？ 浑浑噩噩的思绪在脑海里拉扯不清，模糊中好像听到廖宇翔喊了她一声，林迦这才抬头。 那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话出口像没经过大脑。 “裴总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你难不成希望自己跟女朋友约会的时候有第三者存在？何必总要自讨没趣，尽做这些让别人反感的事。” 话说完，背脊一凉。 尤其是对上那双寡淡凉薄的眼神，林迦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的合作完了。 第234章 都是爸爸 再好的情绪和耐心，此刻也荡然无存。 小区对面的小公园此刻无人经过。 林迦看着屡次要开口但又欲言又止的男人，抱歉的说了句：“不好意思，植物园就不去了，直接在这把话说清楚吧。” 廖宇翔停顿了片刻，问：“说清楚？”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林迦抿唇，说道：“我们不合适，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哪里不合适？”廖宇翔有些急：“我觉得很合适，是因为刚刚那个人吗？” “不是！”林迦否认的很快，快到声音尖利她自己都没察觉。 “是我的问题。我没打算谈恋爱，也不想因为结婚去谈一段不合适的感情，这样对双方都不公平。” 说完，林迦望住眼前这个男人：“其实你挺适合过日子，找个三观一致的女孩子生活挺好的。” 林迦见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开口：“对了，有打火机吗？” 闻言。 廖宇翔匪夷所思：“你抽烟？” 林迦点头，没在意他反应：“你在这等会儿，我去买支打火机。” 说完没看他嘴巴里能吞鸡蛋的神情，往马路对面的小卖部走过去。 烟和打火机买回来时，廖宇翔应该已经离开了。 意料之中，挺好。 不知道这算不算好好把话说明白了。 也不知道这个廖宇翔会不会回家跟家里告状。 不管了，她现在管不了这么多。 她都自身难保了。 她好久没抽，抽第一口的时候没换好气，呛的不行。 抽第二根时就很丝滑。 第三根的时候，翁帆给她打电话。 自上次那晚表白婉拒后，这是两人第一次联系。 没想象中的生疏膈应，都是成年人，工作私事不会混为一谈。 翁帆这样的人，什么样的风雨没见过。 告个白被拒绝而已，不至于给她穿小鞋。 “林迦，蜂暴跟你对接的工作人员，投诉你工作态度敷衍，没有诚意，他们放话说会重新考虑星图能不能成为他们未来长期的合作伙伴。” “......” 屁的工作人员。 她低头。 好长一截烟灰要掉不掉的挂着，在地上投一道细长的影子。 “我找个别的差不多的项目，替掉这个合作，能行吗？” 对方停顿几秒，像是思考她话里的可行性。 “集团的刘总在推进这个合作，上面很看重，其实更看重的是蜂暴背后的明盛集团，那是一块很大的饼。” 明盛集团，董事长裴家明。 旗下覆盖领域特别广泛，他本人也连续好几年霸榜北城十大先锋企业家。 不仅是北城，他的业务范围早从国内延展至整个亚洲，是当地政府招商的大热门。 林迦捂住额头，纤细的玉指梳进长发里。 缓了半刻才道：“我知道了。” 翁帆：“林迦，那晚我喝多了，但意识很清醒，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下。” “翁总监......” 对面笑了下：“行，我知道了。” - 挂了电话。 林迦又在长椅上坐了会儿。 最后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只有寥寥三条、其中两条是转账以及自动退还记录聊天界面。 林迦：【裴总，有空吗，想请您吃个饭。】 发完林迦静静等了片刻。 那几分钟过的比她的一天都要漫长。 等了好久，久到她的耐心快要告罄。 终于。 裴异：【怎么，跟我吃饭不会让你反感？】 林迦握着手机，盯着屏幕上那一行字。 她能想象的出来，裴异编辑这些文字时候那淡冷嘲弄的姿态。 其实干这行这么多年，什么样难搞的客户她没遇见过，裴异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不好受的原因之一也是最大原因，不过因为他是裴异。 深呼吸。 林迦咬唇，编辑文字：【刚才是我的不是，希望裴总大人不记小人过，能给我个机会弥补。】 之前‘大逆不道’是她不对，但是公报私仇他也有问题。 他们俩不同的点在于—— 他是甲方，她是乙方。 他花钱，她收钱。 他能公报私仇，能阴阳怪气，她态度还得端正好。 甲方，都是爸爸。 又过了会儿，对方发来一个地址。 林迦打开地图搜了下，是沿河市的一家酒店。 林迦：【裴总去沿河了？】 裴异：【怎么，嫌远？这就是林小姐的诚意？】 林迦手比脑子快：【裴总您订时间。】 但凡她这副好说话的姿态，搁到刚才，事态也不至于发展到这般境地。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于事无补。 - 到地址上的酒店时，天色将晚。 马路两边的路灯渐次亮起，天空呈一片纯净的墨蓝。 繁星点点，像镶嵌在幕布上的钻石。 林迦站在酒店门口罗马柱的一侧，脸蛋微仰，打量这座酒店的前厅设计。 非常意式的风格，到处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不过看的出来酒店已经有些年代感了，不是新酒店。 她今天里面穿的是半高领的黑色打底，外面套一件烤焦板栗色的大衣。 一截雪白脖颈暴露在吸顶灯暖色光下，温润纤细，似无瑕白玉，身上没有任何一件首饰，给人特别温暖舒服的气质。 经过的乘客，或者是酒店工作人员，都会朝她看上两眼。 在车上的时候，林迦有具体跟他打听在哪家餐厅，或者是在酒店什么地方，他都没回。 微信里，是她发三句，他回一个“嗯”“好”“知道”这样敷衍的字眼。 没事。 林迦沉气。 她不对在先，现在就要拿出个求人办事的态度来。 约莫等了七八分钟的样子，从酒店内部递出来的暖意，已不足以抵御外头的严寒之际，手中的手机震动两声。 裴异：【二楼，西餐厅。】 林迦回的及时：【收到。】 发完手机收起来揣兜里，踩着难得穿一次的高跟鞋，往里走。 虽然内心不爽，但还是生硬扯了一抹笑挂在嘴边。 为了防止待会儿笑的不自然，她进电梯后又对着电梯壁练习了好几次，嘴角都笑僵了。 果不其然。 在到二楼见到裴异，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嘴怎么了？” 林迦揉了揉腮帮。 正想怎么回答。 这人来一句：“我姨婆中风的时候，嘴角跟你一样的。” 第235章 上头 来的路上林迦就想过，这人看着清冷散漫，其实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把他给得罪了，不计较是不想搭理你，但计较了就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所以她来之前就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设。 林迦抿唇，解释说：“刚刚外面有点冷，脸冻僵了。” 裴异勾唇，“怪我话没说清楚？” “不是。”林迦平静：“是我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 这人。 她都这么给他台阶下了，还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抓不住重点，不会问问题，我应该直接问裴总位置定在哪一层哪一桌。” 她不卑不亢，自认态度良好。 结果他还是不依不饶：“对我不满？” “没有。” 她就差做小伏低要来给他把饭喂到嘴边了。 跟白天见到的冲锋衣配大裤衩不同，此刻的裴异，穿的是衬衣和西服，连头发都被打理过。 这应该是从一场商务里刚抽身出来。 别人穿身上那么刻板的造型，到他身上，便是沉稳，矜贵，清介......行走的衣架。 对了，他说过来沿河市出差。 在南城待了两天，也该过来了，资本家也要当牛马。 西餐厅里客人并不是很多，因为桌数也不多。 但环境很好，有俄国歌手在轻摇浅唱异域歌曲，风情满满。 坐下来后，林迦终于找到为什么这里客人不多的理由。 一个字。 贵。 一盘蔬菜沙拉卖238！ “怎么不点？” 对面人慢条斯理翻着菜单。 明明没抬头，却像能捕捉到她每个神情。 林迦是在想这个晚餐回去能不能报销，但他这么问，她只好笑了笑说：“这里菜品还挺多。” “林小姐请客，当然要挑个好地方。” 林迦心在滴血。 点了前后菜，牛排，最后裴异还要了瓶红酒。 他跟服务员说的是一串法文，大抵是红酒的年份和出处，林迦没听懂，她本身对这些并不了解。 别人是品鉴，她是牛饮。 在一些交际的场合，她也喝不出好坏来。 点完餐。 裴异去了趟洗手间。 再回来时，林迦没第一时间看到他。 没了他在对面，她松弛许多。 半趴着桌面跟人发微信，不知道是谁，绯唇轻抿，很浅很浅的弧度，但看得出来跟她关系还行。 裴异想到白天那个男人，眼底暗了暗。 虽然确信那人不是她的菜，但一想到两人被双方家长撮合到一起，疯狂的妒意，还是一点一点侵蚀掉他的理性。 “相亲还顺利吗？” 坐下来后，他状似气定神闲丢这么一句。 林迦抬眼看到来人，停顿片刻，收起手机又恭敬坐好：“挺顺利的，谢谢裴总关心。” 桌下，一双清瘦嶙峋的大手不自觉握紧。 他似轻慢笑了声：“是吗，他看起来条件一般，做什么工作的？” 林迦老实回答：“普通科员。” 裴异扯唇：“听起来好像是父母都会喜欢的人物。” 林迦没吭声，因为他说得对。 她没能跟廖宇翔成，吴女士不知道多可惜。 “以后准备回来工作？” 林迦眼观鼻鼻观心：“也许吧，到时候再说。” 服务员这个时候送来红酒，帮忙倒入醒酒器。 擦拭的锃亮的高脚杯，在光线下流光溢彩。 林迦盯着那猩红的液体，又在心疼自己还没发下来的工资。 中途。 裴异接过一个电话。 他没避开她去外面接，而是当着她的面。 餐厅内虽然音乐声低缓悠扬，但还是很安静。 以至于林迦在他电话接起来时，就听出来对面的人是傅恬。 没做亏心事，又隔这么远两座城市。 林迦依旧有一种见不得人被人抓包的感觉。 以至于她接下来的半程都如坐针毡，吃的一点都不痛快。 好不容易用餐结束。 林迦看到他拿餐巾擦拭手指，起身：“裴总，我先去买单。” 但到了前台。 工作人员查阅了桌台信息后，微笑道：“女士，您那桌已经买过单了呢！” 林迦：“......” 她转身回头去看。 裴异背对着这里，正在看手机。 屏幕上荧荧的光打在他的侧脸，勾出脸廓十足优越的弧线。 从坐下来到现在，他也就一开始说去洗手间那会儿离开了，也就是说，点完单，他就来买了单。 意识到这点，林迦垂眸。 心口好似被抓了一把，很细微的情绪，像弱电流穿膛。 - 林迦其实有点晕。 这股晕眩感，在从酒店里走出来后被风一吹更强烈。 刚才那瓶红酒裴异没怎么喝，她担心浪费，所以一个人解决了大半。 喝的时候还好，但喝完就有点上头。 “裴总，谢谢你！” 她指这顿晚饭。 说完，又想起来微信里那笔因二十四小时没接受的转账过期退回的事。 “之前给你转账你没收又退回了。”她脸颊有似抹了胭脂一般的绯红：“今晚本来就是我请你的，多少钱，我一起都给你转吧。” 说完，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我微信里可能没太多钱，支付......” “欠着。” “我不喜欢欠别人......” “我喜欢被别人欠。”他淡冷一句。 林迦指尖一顿。 抬眼望他，清澈迷茫的眼底满满疑惑。 好像在好奇这年头还有人喜欢别人欠他钱的？ 人喝了酒之后，反应会有一点点迟钝。 林迦也迟钝，她甚至感觉眼前的人有两双眼睛，两个鼻子，两张嘴巴...... 她使劲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看清一点。 然后就感觉腿一软，往旁边踉跄了两步，好在被人及时伸手扶住。 “谢谢。” 本能地避开，往后退一步。 每一次的抗拒都出自她的本能，这一点让裴异很不爽。 他一不爽，脸色便很快沉下来。 林迦赶紧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裴总，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就算喝多了，理智也清醒的知道今晚她是来“赔罪”的，姿态高不得，要时刻保持谦恭的姿态，不能惹金主生气。 “开车来的？”他故意问。 “不是。”林迦摇头，一边去找手机：“我打车回去就行。” 不等她手机翻出来。 听到头顶淡淡撂下话： “这里很偏，这个点，打不到车。” 第236章 你想上我的床 确实偏。 她过来转了几趟车。 这里算是景区内，白天有专线巴士，但晚上是停运状态。 “没事，我多等一会就行。” 林迦手机上打开叫车软件。 认真定位填地址。 - 冥顽不灵。 “随你。” 淡淡丢下两个字。 裴异折身朝酒店大厅内走。 他晚上住这里。 这里距离裴家明那个度假村项目很近，步行就能到。 风景区的酒店很密集，大多数都分布在这里。 酒店大堂吧这会儿坐了不少聊天喝咖啡的住客，这里晚上没什么好去处，不似繁华闹市，只有酒店内部配套可供娱乐。 大堂吧的这一侧，有四分之一的墙壁是落地玻璃。 此刻玻璃上映薄薄一层室内倒影，沙发、雕像、长廊、谈笑风生的客人。 窗外，是隐于夜色中的茂密丛林、泊车的保安，和执拗的她。 裴异坐在那一隅。 目光清静。 四周笑谈声不断，却好似没一点声音能闯进他的世界。 tracy是酒店管理学院大四的学生，她现在在这家酒店实习，大堂的侍应生。 三个月的实习，她打算干完这几天就不干了。 太累了，每天都要面对奇奇怪怪的客人，吆来喝去的，不把人当人。 谁曾想，临了快要走了，居然让她发现这么一个大帅哥。 这里是家五星级的度假酒店，能在这里消费的住客，非富即贵。 如果。 她是说如果。 如果能成为他的女朋友，是不是可以走不少弯路？ 想到这里，tracy咬咬牙。 下定了决心。 “先生，请问需要点些喝的吗？” 裴异落在外面的目光，收回，短暂在她身上停留一秒便瞥开。 “不用。” tracy咬唇，不甘心。 曾经她也是班花级别的，多少男生给她社交账号发私信表白，她都不曾理会。 她长相虽算不上精致，但化完妆也十分耐看。 没道理他看都不看一眼。 她又走过去，借着整理另一桌客人喝完的咖啡杯，看似随口道：“您是来沿河旅游的吗？我们这边有风景区的景点路线规划图，有需要的话......” “不需要。” 男人侧脸轻转，很明显不想被打扰。 俊美无俦的一张脸，笼着淡淡的一层倦意。 tracy有些打退堂鼓。 明明室内开了那么足的暖气，可他刚刚目光扫过的瞬间，像极了西伯利亚的寒流刮过。 彻骨的寒。 “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 tracy刚要开口，却被人打断。 她惊讶于眼前的人怎么会突然改变心意主动跟她开口，但更多的是想要攀高枝的急切。 “tracy！”她甜甜弯唇：“是xx大学酒店管理专业的大四生！” “嗯。” 他没什么情绪应一声。 tracy心里打鼓，小鹿乱撞一般。 在她看来，他的反应是一切不可言说的故事的开头。 有钱人高傲矜贵。 身份和金钱的加持，让他们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需要舔着脸哄她上床。 他们，是要被哄的。 裴异下颌微抬，指外面某一处：“看见她了吗？” 循着他示意的地方，tracy点头：“嗯，您的朋友吗？” 裴异没答她。 清薄的眼帘微掀，只淡声道：“让她知道你想上我的床，方法你自己想。” tracy呆住。 红唇微张，眼神闪躲。 急，臊。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话能这么直白的从他嘴巴里说出来。 “先生，我.......” “做不到的话，明年你恐怕无法毕业了。” 第237章 为什么不想我去 林迦叫半天车，都没司机接单。 寒风刺骨，冷风嗖嗖地往衣服里面灌，腿都快冻麻了。 喝了酒的脑袋也疼地要炸开，又冷又狼狈。 就在她打算要不干脆也在这里住一晚算了的时候，忽然有人好像喊她。 “hello？” 林迦转身。 看着眼前的人，她一愣：“你是？” 长卷发，妆容精致，但五官看着尚且算生涩，酒红色风衣外套跟她的年龄感不适配，有一种小女生硬要扮成熟的既视感。 “我刚刚看到你跟里面那位先生一起的是吗？你们是朋友吗？” 林迦看她手指的方向，看到玻璃里面的人，目光短暂停留一瞬，又收回，落到跟前这个女孩儿身上：“怎么了？” “他喝醉了，我想送他进房间。”tracy撩了撩长发，勾出一记妩媚的笑：“但我找不到房卡，找前台，前台要确认身份信息。” 林迦额心突兀一跳。 淡淡盯着眼前的女孩子：“你成年了吗？” tracy态度一转，冷嗤一声：“你管我啊。” 说完又不耐烦继续催促：“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哪间房啊？” “不知道。” 林迦心想，我就算知道，我也不知道他身份信息，找我没用。 另一个声音又说：我就算知道，哪怕有房卡，我也不会告诉你。 后来再一想，她好可笑。 人家什么都没说，她一个人把戏全演完了。 说完之后，那个女生就没再跟她继续纠缠。 林迦原以为这件事到这里为止。 可目光下意识追随进去，便看到刚刚那位女生走到裴异边儿上，俯身，在他耳边说些什么。 距离亲密，姿势更是令人遐想。 裴异看起来根本不像醉的样子，但是他没拒绝女生的靠近。 裴异这副皮囊从小到大不知道招多少人惦记，但他的秉性在那，从来对谁都是爱搭不理，没道理他看起来这么“配合”。 除非...... 他被人下药了。 林迦被脑子里面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朝大堂吧走过去。 - 对面玻璃倒映的薄薄内景里，多了一道曼妙身影。 压下唇角的笑意，裴异朝沙发后背靠过去，支起手臂撩起薄薄的眼帘睇她：“怎么还没走？” 室内温暖多了，里外简直两个季节。 林迦坐到对面沙发，拿下围巾叠好放膝盖上：“还没打到车，我在里面等会儿。” 其实根本打不到，刚刚门口泊车的保安都跟她说过了，是她自己不信邪。 裴异也说过的，她就是固执。 她说完，目光淡淡落到对面的女孩子身上。 此刻，她也一脸挑衅地看着自己。 好像林迦是个不速之客，闯入了她的领地。 可林迦不理会，就显得她的挑衅幼稚而又无趣，像个小丑。 其实林迦这会儿脑袋痛的很，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根本顾不上她。 她想睡一觉，阖眼眯一会儿就行。 可她发现裴异状态似乎也不佳，不是醉酒后的不佳，整个人松松懒懒地靠着抱枕，单手支着额头，似乎那是他唯一的支撑点。 真被下药了？ 林迦心里打鼓，这下她也不敢睡，强撑着精神，生怕旁边那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会把他给怎么样。 单身男人单身女人，在一方意图不轨的情况下，很容易出事。 更何况现在的裴异看起来，不像是能有多大力气反抗的。 “要不去我那吧？我也住楼上，我的床给你睡。” 见他不“舒服”，tracy皱起眉头一脸担忧。 裴异并没回应。 他只是阖眼，微隆的眉骨蹙起，似乎已没力气再应付。 “直接让酒店工作人员送裴总上去更合适些。”林迦说，说完就站起来，冲着不远处的大堂经理招手。 “你以为我没找？” 她手刚抬起来，那女生就气冲冲站起来阻止。 “是他不喜欢靠近陌生人！” 林迦一愣，看她：“你们，很熟？” “当然，我们刚刚一起喝过咖啡。” 说完也不看林迦了，抬起裴异的手臂从后面绕到自己肩膀，借着自己的力扶他起来。 关键是那一米八几接近一米九的人，居然就这么乖乖地站起来，配合着她朝电梯口走。 “等等！” 林迦拿起自己的包，没什么情绪地跟上：“我跟你一起吧。” 她没去扶裴异，只是绕到他跟前：“身份证带了吗？” 裴异不说话，眼睛睁开，静静注视着她。 背着头顶的光线，林迦吸口气：“裴总要是不想睡陌生人的床的话，最好配合一下，去跟前台核实下信息，要是记得身份证号也行......” “在我口袋。” “？” “房卡，在口袋。” 林迦松口气，“那就行。” 酒店入住率挺高，这个点了，还有不少客人进进出出。 林迦在他们进电梯之后，再跟上。 后面又进来一波客人，三个人被迫站到电梯角落，林迦是最里面，她缩了缩肩，降低存在感。 电梯一层一层的停，行进速度异常缓慢。 由于满脑子只想着保持距离，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本来被人扶着的人，是什么时候站直，并且完全呈朝自己这边倒的趋势的。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是鼻尖上撞上来的一股淡淡熟悉的冷冽气息。 林迦贴着衣服的手指不自觉蜷紧，“你、你朋友呢？” “我什么朋友？” “刚刚那个女生。” “你问她干什么？”他嗓音清沉，尾音微扬，像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林迦汲气：“随便问问。” 两人靠的太近，林迦稍微喘口气，胸口的弧度就似能撞到他，所以她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为什么不想让我睡她房间？”他开口，这一声比刚刚更沉。 “你想去？” “我想不想去是一回事，你想不想我去是另外一回事。” 林迦懒得跟他绕口令，刚好又到一层，有客人下去。 林迦：“裴总看起来很清醒，我先走了。” 说完她顺着人流一起往外走，但手腕被人箍住，轻轻一带，又给她扯回来：“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眼尾猩红，像是没睡好熬了夜的红血丝，又像酒喝多了的角膜充血。 “为什么不想我去，林迦。” 第238章 给我答案 原本拥挤显得空间逼仄的梯厢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迦突然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人猛地往外一推。 或许是猝不及防，或许他今天状态真的差。 被这么一推，裴异踉跄了几步，后背撞到梯壁发出沉沉一声闷响。 一听就很痛。 林迦赶忙说：“抱歉裴总！” 我不是故意的。 谁让你靠这么近。 可他表情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林迦真担心下一秒他要去验伤，那她还得折腾陪他去一趟医院。 电梯终于到达他在的楼层，裴异沉着脸抬步往外。 林迦没跟上，规规矩矩的站里面，“裴总，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 那人步子停都没停，完全将她抛诸脑后。 应该是真撞疼了。 重新下楼。 林迦脚步匆匆往外走，迎面撞上刚刚的女生。 那女生本来应该是朝另外一个方向走，结果，看到她了，折了道，像是故意从她身边经过一样。 手上还拿着手机在接电话。 她应该没看到自己，自顾自说着话：“别提了，今天这个男人我不搞定，我以后吃喝不愁，还上什么班呀！” “放心吧，我肯定拿下。” “别提了，刚刚要不是一个女的打乱我的计划，现在他都在我房间了。” “我酒店有认识的人，我拿到万能卡了，现在上去找他......” - 电梯门合上之前。 有一只纤细如玉的手伸进来，挡了下。 随后梯门又缓缓重新打开。 林迦走进去，没什么表情的抬了抬自己的手机：“我刚刚录下来了。” tracy挑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刚刚说的话全录下来了。”林迦平静道：“你父母知道你在外面做这些吗？” “大姐，我认识你吗？会不会管太宽？” “那你通过私下关系拿到酒店万能卡，要是被人举报，你跟酒店都要吃上官司。” 本以为话说成这样，多少能在她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惧意。 但，没有。 好像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在她掌控之中。 不论什么样的后果，她都能承担。 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有后台，林迦一时分不清。 她能清晰的知道的是，这个女生盯上了裴异，如果他真被下了药，今晚...... 跟上次一层一层往上爬不一样，这一会儿电梯里面就他们两个，很快就到了刚才裴异出去的楼层。 林迦跟在她后面一起出的电梯。 小姑娘心高气傲的，讽刺：“我刚刚听到你喊他裴总？看来你们也不是很熟嘛？这么紧张干什么？” 林迦懒得解释语气也不好：“总比你熟。” “你喜欢他？” “我们是合作方。” “我没见过哪个合作方会这么紧张对方的私人关系的。” “你见过几个合作方？毕业了吗？” “你......” 林迦这人以前就吃不了瘪。 进入职场后，做的都是从人口袋里掏钱的工作，当孙子做小伏低低眉顺眼，不知道吃了多少委屈。 所以一有机会，她其实嘴上并不会饶人。 尤其是这种谁也不欠谁的陌生人。 停在一间客房门口。 女孩儿转身，目光不友好：“你不会要跟我一起进去吧？” 林迦：“如果你们双方你情我愿我做什么都没用，如果只是你耍手段单方面要接近他，那你今晚不会得逞的。” 女生耸肩，一副“那就拭目以待”的傲慢姿态，‘嘀’一下，刷开房门。 是间套房。 面积足有百平。 一进门就是非常开阔的视野。 女孩熟门熟路，将包随手往旁边的床榻上一丢，然后去脱外套。 林迦及时按住她的手：“这样不合适吧？” 女生瞥她：“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 说完，下巴朝着沙发处一抬：“他说了算。” 沙发上，半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脱了外套，只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露出小山包一样凸起的喉骨，目光朝下，隐约还能见到嶙峋锁骨下方的薄肌。 他一只手搭在眉眼，似在挡住头顶刺目的灯光。 外面有人进来，他也没察觉。 像是睡着了又像还清醒，只是懒得搭理。 她这样说林迦也不能再说什么。 她现在站在这里，于理来说已经很不合适了。 “裴先生，还不舒服吗？”那女生已经坐过去，脱了外套后，里面就是一件短裙，白花花的大腿，要挂不挂的搭在裴异那只曲起的长腿处。 林迦别开眼。 或许她刚刚不应该上来。 她应该给傅恬哪怕是徐进远打个电话，也好过她自己站在这里。 沙发上的人这会儿终于睁开眼。 先开始，只是淡冷一瞥。 而后慢慢站起来，走到盥洗台处，解碗扣，摘手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条斯理的撂了句很混的话：“两位晚上都要睡这儿？” tracy凑上去：\"我先来的，这个女的很奇怪啊，她跟着我一起上来甩都甩不掉，她说是你客户？\" 闻言，裴异薄唇微扯：“她说是你就信？” 到这会儿，林迦终于松口气。 没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她弯唇：“不打扰两位了。” 说完折身。 不等她手碰到门锁，突然一道冷喝—— “出去！” 手指紧扣。 胸口的刺痛感铺天盖地朝她席卷而来。 不等她开口，紧接着就是女生呜咽的哭泣声响起。 林迦抬头，那道曼妙的背影已从自己身旁跑着离开，只留下一缕浓郁的香水味。 “她......” 目光没来得及收回，门已经被合上。 林迦抬头。 对上那双阴郁的冰眸。 “现在能告诉我答案了吗？” “......什么答案？”林迦故作冷静。 她被他逼退到墙角的方寸之地，两道呼吸交缠，林迦看着面不改色，实则心跳如擂鼓。 这里的压迫感，比在电梯那会儿要强烈多了。 裴异抬手捋开她额角的发丝，别在耳后，“在电梯里，你没回的答案。” 第239章 幸好 “你刚刚都是装的？” 她目光淡静望住眼前的人。 “那个女生，也是你找过来配合你的？” 裴异没有否认。 但他也没承认。 越是在这样压迫的环境下，林迦发现自己的思绪好像逐渐清明起来。 从一开始那女生莫名其妙过来找她搭话，并没聊几句，也没达到目的，就这么走了，好像只是要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后来她接近他执意要送他上楼，结果在电梯里随着人流人就没了。 最后林迦要走，被她看到，她又好像故意折过来，接着电话从她跟前经过，私下拿到万能卡一点都不低调，像是故意说给她听。 如果她本身就有这渠道，为什么一开始特地跑到外面去问她？ “所以，这跟你担心我有关系吗？” 他强势压迫过来。 仿佛把她最后的空气都抽干。 轻描淡写几个字，字字都是在威逼利诱。 林迦稳住气息，平静道：“我跟你一起过来，你出事了，我难辞其咎。” 他语气淡薄：“这种事再怎么样，我能吃什么亏。” “这么说，裴总还很期待？”林迦故意扭曲他的意思：“那不好意思，我好像做错事了。” 说完直了直背，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一点底气：“我再帮您把人给找回来。” 裴异不松手，她就走不开。 林迦汲气：“裴......” “唔！” 下一秒。 她被人“封口”。 温热的指腹捏住她的下巴抬高桎梏。 林迦反应过来捶搡他的双手，也被他单手擒住举高动弹不得。 没有什么所谓的下药、喝醉，他清醒的很，反应敏捷迅速，对付她跟过家家一样简单。 疯了！ 他肯定疯了！ 可林迦使尽全身力气也甩不开人。 男女力气天生存在巨大差异，她这会儿再也使不出电梯里的那股力道把他推开。 他们天生契合。 他知道她的敏感点，如同她了解他的一样。 哪怕她一直躲，一直抗拒，但生理反应是诚实的。 “林迦......” 他在她耳边低喃。 “你骗不了我。” 低沉的笑意卷一股灼热钻进去，在她心口烫了个洞。 他是开心的。 林迦能感受到。 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能传染。 林迦扯唇，语气三分嘲弄七分淡漠：“这算什么？偷情？” “你未婚我未娶。”他提醒。 “你有女朋友。” 那个女朋友几个小时前还在“查岗”。 餐厅里的那通电话，林迦不想听也不能堵住耳朵，所以七七八八还是能听明白那头的傅恬问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日常情侣间的闲聊，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那边说。 但他的纵容和偶尔的应声，都证明那段关系真实存在。 “没有。” 这是林迦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听到他否认，可是潜意识里，还是会觉得这只是一种说辞，不想别人过分打听拿出来的一套应付的说辞。 所以，她并不信。 再者，她信不信好像关系也不大。 就像他有没有女朋友跟她也没一毛钱的关系。 “我的意思是，刚才发生的我可以当没发生过。”林迦吸口气，咬唇：“裴总，都是成年人，我玩得起的。” 闻言，裴异眼底划过一抹轻挑：“你的意思是，以后这种事我们可以经常做？” 体育老师教的阅读理解吗？这么抽象。 林迦，“我是想让裴总别有心理负担，我不会要你负责，但以后也不要这样了。” 他笑了笑，曲指刮过她绯红的脸颊。 “我想要你负责。” “......” “是你主动进的我的房间。”他恶劣起来比地痞流氓好不到哪里去：“你要不信，走廊上有监控，我可以找人截取下来。” “我可以不计较，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林迦咬牙，面上已生几分薄怒：“你真要追究我也奉陪。” 他挑眉，似乎还挺意外她会怎么奉陪的。 然后林迦就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对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拍了几张。 拍完示意给他看，好像在说：看吧，这就是你强迫我的证据。 尽管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实质性的效果，甚至，显得过分幼稚。 裴异也是真的不在意。 他短促低笑一声，撩起眼帘睇她：“这点痕迹明早就没了。你得拍点有用的，比如......” 他说完又凑过来。 林迦这回反应够敏捷，弯腰从他臂下钻出来。 像是早料到她的动作，刚刚好像也只是逗她，裴异没来捉她，而是笑了笑，捞起桌上的手机，打开一条花边新闻。 【女星姚乐乐官宣分手，珠宝小开男友恋上知名医院女医生】 点开大图。 是一张地下停车库的偷拍照。 光线虽暗，但清晰。 一眼能看清一男一女两人在车内，两人中间还有一束花。 男的林迦不熟悉，女的她认识。 傅恬。 就是她认为的，眼前这个人的女朋友。 林迦目光从屏幕上收回，平静道：“裴总胸襟宽广，女朋友的花边新闻都上热搜了，您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之前那通电话，她打过来是试探。”收起手机，裴异淡淡提唇：“想看我的反应，没听出来？” 林迦撇开脸：“我没有偷听别人电话的习惯。” “哦。”他点额：“那现在我告诉你了。外面很多人，包括我妈都觉得我跟她在一起，也应该在一起。” 他慢悠悠走两步，晃到林迦跟前：“但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而不是要他们怎么想。” 林迦：“裴总不用跟我说这些的。” 跟她也没关系。 “我想说。”他朝她靠近一步，林迦就顺势往后退一步：“黄日笙喜欢傅恬，在纽约的时候就追过她，现在还想追，问过我，确认我们没关系他才开始的。” 林迦噤声。 内心是：怎么样，需要我夸你吗？ “黄家卖珠宝的，底子在那，两人真要成了，物质上肯定没问题，而且......” 他说着，俯身，看到她刻意回避他的眼神，笑了下，才又恢复正色：“能坚持到现在的喜欢，很难得，跟他，比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值得多了。” 不知不觉两人又距离好近。 林迦退无可退，再后面就是床。 她本想从床脚跨过去，但被绊了一下，硬是跌坐到床边。 不等她起身，他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林迦在他沉澈的眼底看到了小小的接近于不知所措的自己。 “七年。”他望住她，“林迦，七年了。” 人的一生有几个七年。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浪费。 “今天那个女生是我找的。”他开始主动交代：“但一开始她的确是想接近我，不过谁让你那么倔呢，宁可在外面吹冷风也不肯进来。” “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试一试。”说到这里，他的得意已经明显到要溢出来：“幸好，幸好我试了。” 他额前黑发震颤，压在自己肩膀的掌心温暖而有力。 透过衣服织理，绵延不断朝她身体灌输潮湿的热意。 裴异其实话很少。 从小到大都不多，属于惜字如金的那种。 但今晚他说了好多。 多到林迦脑子里面全是空白，没一点自己的思绪。 所有的思想都围着他转。 是的，七年。 这七年里她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好多次都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但每次又都咬牙坚持过来。 她会想他，偷偷的想，夜深人静的时候想。 这些年，她变了好多。 情感会被压制，理智疯狂生长，所以每次想完了就删掉，脑子里面好像有颗delete按键，随时控制。 他不在了就还好，渐渐就习惯了。 但是他回来了，出现在她面前，在看似不同的领域，却又扯上了切不断的联系。 第240章 不做人事 tracy一大早收到一笔汇款。 一笔数额于她而言想都不敢想的汇款。 看到到账信息后，她确认了好几遍不是对方转错账。 现在确认了。 转账的是昨天那位叫裴异的帅哥的私人账户。 不过没能留下他的联系方式，没办法亲自感谢他。 本来实习还有几天，但今天她就收拾行李，去找大堂经理提离职了。 有这笔钱谁还想工作啊。 “tracy，fiona这个月要开始休产假了，本来这段时间我打算培养个新人出来，代替她的位置，我很喜欢你工作时候的那股劲，确定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fiona是大堂吧的主管。 tracy笑了笑：“不了，谢谢经理，我想辞职后好好出去玩一趟，说实话，这份工作挺辛苦的，嫌少事多，每天都要看别人脸色，听她们傲慢的喊自己服务员，我真的受不了这个委屈。” 大堂经理：“可是你来的时候跟我说过你很缺钱，期间我还帮你申请过加过三百块钱的工资，你要知道，实习生加工资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知道。”tracy耸耸肩：“但我现在不缺钱了。” 闻言，大堂经理叹气摇了摇头：“你们现在这些女学生......” “你可别想歪了，虽然我曾经的确生过这个心思，不过我这钱，来路很正的。” 说完她转身。 刚准备潇洒离开，就碰到从电梯里面出来的林迦。 就昨晚两人紧张的“情敌”关系而言，本来看到对方都应该绕开走的。 但tracy没有。 她甚至兴高采烈的走过去，热情的跟林迦打了招呼：“林小姐，昨晚睡的好吗？” 林迦昨晚没回去，裴异帮她开了房。 自尊心作祟，她自己付的房钱。 只是这儿住宿好贵，够她心疼一阵了。 林迦扯唇：“还行。” 说完想到什么，笑了笑：“你呢？昨晚睡的好吗？” tracy：“本来有点累，但今早起来满血复活。” 林迦没明白她的意思，tracy也不需要她明白，她现在看谁都是和颜悦色的，感慨了句：“人生真奇妙啊，你说一晚上才几个小时，怎么会就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林迦也觉得这一晚上挺神奇的。 刚刚早上醒来，打开手机看到的第一条微信是裴异发过来的。 问她有没有睡醒，告诉她早餐在二楼。 口吻熟稔到两人早就超越了还未谈成合作的甲乙方，快速进入到了另一个阶段。 不等林迦开口，tracy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 “哦，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工作。”说完走了几步，又停住，转身满含笑意的望住林迦：“林小姐，你真是我的福星！” 林迦：“......” - 林迦本来不想吃早餐直接走。 但是转念一想一晚上房费那么贵，这早餐不吃也太浪费。 所以下了楼又重新上去，高低填饱肚子。 结果上来之后发现没白来，品种多不说，味道还很好。 用餐客人很多。 但她运气好，一上去就有个角落安静的位置，关键能靠窗晒到阳光。 手机里，张格格问她什么时候走，走之前两人再聚下。 说什么有个惊天大瓜想跟她分享。 不用动脑子也能猜到这个惊天大瓜是什么，无非是傅恬那件事。 林迦对八卦不感兴趣，但朋友不能不交。 以前她是孩子王，身边永远围着一大帮小伙伴。 后来她做什么都习惯一个人，渐渐的，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两人一边敲定吃饭时间、吃饭地点......林迦一心二用，还要处理工作上的消息。 贺楠跟她说，翁总监给陈瑶介绍了个项目。 领导手上有过剩资源分配给手下原本是很正常的事，但问题是这个项目之前一直是林迦在负责，中途对方改签了其他广告公司，可能合作的不太愉快，现在又重新找上他们。 按理说，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这个项目还应该归置到林迦这边。 贺楠说了，她亲耳听到对方问起过“林迦”，只不过翁总监说她现在全部精力在跟另一个项目，时间上错不开，算是给她婉拒了。 贺楠：【你说翁帆到底什么意思？你又不是没同时对接过项目。】 林迦咬着奶黄包，不带什么情绪回：【蜂暴这个项目对公司比较重要。】 贺楠：【再重要能要你每天二十四小时跟？】 林迦：【那倒不用。】 贺楠：【是说啊。】 贺楠：【蜂暴现在进度怎么样？听说挺龟毛的，你休假也一直在处理他们的需求吧？】 林迦：【嗯，不太顺利。】 贺楠：【绝，亏他们老板长那人模狗样的！这根本不做人事啊。】 林迦聊的认真。 没注意对面什么时候坐下来的人。 直到裴异伸手拿走她跟前的餐盘，重新换了一盘装好的、还没动过的餐点推过去。 林迦才抬头。 这一抬头，发消息的指尖顿住。 随后锁屏将手机反扣。 第241章 进度 “不是说早饭不吃了。” 裴异往面包切片上抹某种不知名的果酱，林迦不认识，看着色泽挺好看，很有食欲，她刚刚怎么没看到。 “突然饿了。”她回。 他提唇，不知道对她话里信任度有几分。 面包片烤的火候刚刚好，林迦看到他在吃第二片。 还是抹的刚才那果酱。 “待会儿什么安排？” 林迦收回余光，眼观鼻鼻观心：“回家。” 裴异：“陪我去个地方。” 林迦：“不去。” “……” 她拒绝得太干脆，裴异却也是料准一般气定神闲：“明盛旗下的酒店集团，目前在考察几家广告公司，听说星图没入围。” “明盛集团有固定合作的广告公司，入围也就当个陪跑，赚点吆喝，没意思。” “你们惯来都这么自我安慰？” 对面的人神色如常，听不出嘲弄还是真的困惑。 她一时之间料不定他要干什么。 最关键的，昨晚两人那些出格的画面，时不时还跑出来干扰她。 说好回来休个假，结果全是扰人心绪的事，她想一个人沉下心来好好捋捋最近发生的事，不管工作还是其他。 “能跟明盛谈合作，当然是我们广告界的荣幸。不过现在连几个头部广告公司都谈不拢，星图现阶段还是先提升产品质量，其他的，比如公司未来的规划发展来看，已经不是我们这种底层打工人能操心的了。” 其实林迦知道，星图现在拼命想要拿下风暴，目的就是为了背后的明盛。 哪怕现在明盛现在跟蜂暴，并未实质性的关联。 但明面上裴家明就裴异这一个独生子，以后庞大的家业自然都是要交给他的，关不关联，意义已经不大。 “你们上次送过来的方案，我看过了。”他话题一转，像刻意提点她：“就算拿来应付交差，也包装的漂亮一点，除此之外，创意在哪里？历年的广告案拿出来，随便套用一下也就这个水平。” 林迦心里咯噔一下。 心想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错。 可对方已经没有继续提点的意思。 林迦一合计，气势便弱几分：“不知道裴总有没有空，能不能抽点时间出来，我们再对一对需求？或者您将您手下员工推给我，我来跟他沟通？” 他没答。 而是吃完第二片面包片之后，抽了纸巾，揩掉手上的面包屑。 慢条斯理。 那样一副清贵姿态。 林迦汲气。 弯唇笑了笑：“裴总，您刚刚说要去哪？我正好今天没安排。” - 斥巨资打造的度假村，整个建筑体已成型。 占地面积足有几千平，门口进来林迦看到平面规划图，高尔夫球场、马场什么的都有。 两人刚到，工地上的监理就过来，卑躬屈膝殷勤打招呼：“小裴总，您终于来了！” 终于...... 林迦余光里扫了某人一眼。 这人消极怠工啊。 也是，从北城过来这么多天了，头几天他都在南城市区待着，估计也就昨天白天才来的沿河，比她早不了几个小时。 裴异‘嗯’了声，监理拿过来两顶工程安全帽双手递上来，一边说：“现在主体快完工了，后面开始水电进场，后面的二期，准备在......” 林迦头戴一顶比她脑袋大不少的安全帽，跟在后面走。 路面不平，安全帽又重，她走的很费劲，走两步路帽子就歪掉，她时不时要抬手去扶一下。 可能刚下过雪，泥巴路沾脚底，走了一会儿脚底就沾了厚厚一层泥块，变得又沉又黏。 那监理一直在汇报进度，裴异也听的认真，似乎忘了后面还跟着她这么个人。 林迦倒也不是觉得自己被忽视，只是这里跟她真没关系，能不能让她自个出去待着，毕竟这路走的太费劲。 好在半刻钟后，前面的人终于想起来她。 屈尊降贵的停下，转身等她。 林迦硬扯出一抹笑，想把难堪降到最低值。 “累了？” 看她这么费劲，小脸苍白，裴异蹙了蹙眉。 林迦不是娇滴滴的人，但今天这种事真不常干，在泥泞地里穿高跟鞋还想着健步如飞，估计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还好。” 一点都不好。 林迦心里汗颜，脸上的笑都快僵硬了。 那监理愣了一下也终于反应过来：“我们那有雨靴，林小姐介不介意？” 林迦心想，我只想外面待着，你们介不介意。 不等她开口应下还是拒绝，裴异淡淡道：“项目进度汇报表，发我邮箱。” 说完，折身。 走到林迦这儿的时候，朝她摊手。 他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牵她。 林迦避开目光，弯唇笑了笑：“我自己能走。” 沿着墙体那一圈走，是相对干燥些的路皮，起码不湿，走起来没这么费劲，就是绕来绕去麻烦。 还有些没来得及拆掉的爬高架子摆放在那。 林迦知道那都是工人要去高处砌砖刷石灰时候用到的架子，一条条钢筋搭起来，恐高的人一般不敢上去。 其实各行各业都辛苦。 高空作业，高温工作，煤矿工人......很多听起来看起来就不是光鲜亮丽的工种，但我们的生活却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能变得方便以及越来越好。 想到她有时候工作还会因为甲方的态度和难缠自己生闷气，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 林迦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好像为了缓解两人独处时的尴尬，脑子里面一顿天花乱坠的反思和联想。 直到—— “小心！” 一声冷呵。 林迦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臂被人一扯，接着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接着就是一声重重的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闷声。 世界突然安静，只有两颗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谢谢。” 林迦讷讷开口，吐出两字。 大抵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裴异脸色并不好看。 沉的发暗的眼底，有簌簌寒意，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体感下降几度。 但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释然。 “不看路？” 林迦挣扎着起来，没纠结他语气不善，低低道：“没注意。” 站直了才发现，原来是高脚架上没收拾走的橡皮篓，工地上一般用来盛水泥的。 别看它里面是空的，但内壁傍一层水泥，从几米高的地方砸下来，弄不好也是要出人命的地步。 林迦心有余悸，脸上血色好久都没恢复过来。 裴异便再多指责的话，也无从说出口。 第242章 出差还是度蜜月 徐进远这两天过的特别一言难尽。 他一年前学人入股了个机构，但现在这环境直播网红什么的都已经饱和，这一年多里一直往里头砸钱，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前两天创始人宣布解散，几个人吃了个散伙饭。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结果到了饭局才发现，其中一个合伙人把女朋友带来了，带也就带吧 ，结果一到发现他女朋友是郑薇薇。 那人不知道他之前跟郑薇薇有一段，郑薇薇呢也装不认识，两人被起哄各种秀恩爱。 不用想，也知道徐进远这顿饭吃的有多憋屈了。 吃完饭几个人约下一场。 徐进远借口说有事不去，一个人开车去酒吧喝闷酒，期间给远在沿河的裴异打电话。 裴异接起来的时候跟林迦在一起，应付他两句就挂了电话。 徐进远就一边骂着操蛋的话，一边往喉咙里灌酒。 巧的是，那帮说约下一场的人，也临时转场到了这里，说上一场太吵太杂，一帮喝嗨了的大学生把现场搞得乌烟瘴气。 来了这儿就发现徐进远也在。 徐进远能说什么，他总不能说你女朋友我也睡过吧，就无奈笑说自己被放鸽子了。 在场的人没一人怀疑他，除了郑薇薇多看了他一眼。 真的，也就一眼。 还是很鄙视的眼神。 他就无语了。 在她郑薇薇眼里，自己这个前任哦不也许是前前前几任，在她眼里就这么见不得人？ 最夸张的是，酒到中旬，有人问他最近是不是跟某某主播谈了。 那主播是他投的那个旗下的，有点人气，他给人当过几次榜一大哥。 但他刷礼物完全是因为那姑娘是“自己人”，帮她打pk攒点人气，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自己。 可这帮人不这么想，各种大尺度的开玩笑。 最后本来都不太搭理他们的郑薇薇也讽刺地补了一句，说：“你不就喜欢这款的，装什么。” 徐进远那会儿本来就够烦了，一听，脾气立马上来：“我喜欢什么款你不知道？！” 他这话一出来，大家都傻眼了。 郑薇薇大概也被噎到，当时那会儿一句话没说出来。 反正后面的局不尴不尬的维持了半个小时，草草散场。 - 裴异回程买的机票，没跟谁说。 陈婉燕上次体检胆囊息肉，后来复查结果不好要手术切除，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徐进远亲自来接机，裴异也不知道谁跟他说的自己的航班。 不过也没嫌他麻烦，两人朝停车场走，并肩。 两人都高，外型清贵俊美，一路过去吸引不少目光。 就是状态看起来天差地别。 如果说徐进远是丧头耷脑勉强提起来的精气神，那裴异就是意气风发，由内而外散出来的自在和惬意。 徐进远一看他这样儿也不好说他不孝，回来签个手术同意书能开心成这样，毕竟是小手术。 找不着寒碜他的话，只好酸不溜秋的：“你这哪是去出差，分明度蜜月去的吧！” 裴异扯唇：“羡慕？” 徐进远‘啧’一声：“多久没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了，看来好事将近？” 裴异想到自己临走前给林迦发的微信，到刚才飞机落地，都还没收到她的回复。 “说吧。”他抠了下眉心，冲身旁人丢一句：“想让我做什么？” “啥？” 裴异懒得配合他演，淡淡道：“虽然你挺闲的，但也没闲到没事过来接我。” 徐进远一愣，心虚的很：“很明显吗？” “写脸上了。” 徐进远还真的抹了把脸：“其实吧，我也觉得这事可能会让你有点为难，但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能跟我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了！” 裴异冷笑，“谢谢你这种时候能想到我。” “应该的应该的。” 上车之后，徐进远就大概把自己目的说了一遍。 大意就是自己回头想了想，不应该这么轻易放弃投的那个机构，但资金有限，希望裴异加入进来。 总而言之，要他掏钱。 “不感兴趣。”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徐进远赶紧掏出自己早准备好的策划书：“之前因为大伙一起干，我没怎么上心，现在大家散伙了，我一个人的时候静下来想想，就觉得这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投资，我不能让它就这么黄了，我不甘心！” “在一起了？” “啥？” 徐进远迟钝几秒才反应过来：“在什么呀！怎么你也这么说，那女的就是我们签的一个网红，人是挺好，但我俩私下都没怎么见过好不好！” 裴异扯唇：“挺符合你的品位。” “靠！郑薇薇这么说也就算了，你也这么认为？！” 裴异挑眉：“郑薇薇？” 徐进远：“......” 这下裴异心里有数了。 不过依旧不感兴趣，他不是钱多到没处花的人。 塞到他手里的策划案，翻都没翻丢给他：“成熟点，经济下行钱不好赚。你这么多年谈两个月就分不就因为放不下。好好跟人把话说清楚，比什么都强。” “......我找你投我跟郑薇薇有什么关系？就不能因为觉得对不住旗下那几个刚混出点头来的女网红？这么放弃我觉得可惜！” 裴异点额：“所以，还是为了气郑薇薇？” “......” 徐进远无语地抓了把头发。 琢磨两天了，三言两语下来，还是被套出他的真实意图。 只不过他自己不肯承认。 “真见死不救？”徐进远不死心。 - 刚好这会儿裴异手机屏幕亮了，有微信消息进来。 他没回他先去看手机。 林迦：【好的，一路顺风。】 - 徐进远本来一开始就没抱多大希望。 所以现在也谈不上多失望。 潜意识知道自己其实就是赌口气。 见不得郑薇薇瞧见自己失意的样子，想证明自己并没一直惦记她，两人分了后他过的挺滋润女朋友一个一个的交。 幼稚地想争口气。 不过到底没这个本事。 “算了，你就当我刚刚......” 话没说完，膝盖上的策划案重新被人抽走。 裴异翻了两页后，重新丢给他：“花了几个晚上做出来的东西？这么粗糙。” 一点不婉转的嫌弃。 可惊喜总是突如其来。 徐进远猛地踩下刹车，一脸的不敢置信转过去：“.....听您这意思，可以投？” 第243章 认定 市医院vip病区。 偌大的单人病房，足有百平。 里头病床客厅卫生间等等配套设施一应俱全。 陈婉燕刚做完术前检查回来，正坐在窗口插花。 刚刚傅恬给她买过来的一束鲜花，花瓣上还挂着水滴，新鲜地跟刚摘下来一样娇嫩，她满意的不得了。 “阿姨，您这两天血糖都有点偏高，中午面条给您换成小米粥吧。”傅恬翻看着检查单，温柔朝着窗边的人说道。 “行行行！”陈婉燕慈爱道：“你是医生都听你的。” 傅恬弯唇。 放下检查单，她抬腕看了看时间。 指尖随意翻弄那一叠检查单，心思飘忽。 又朝着窗外看了几眼，目光收回。 几次这样重复的动作后。 陈婉燕心领神会。 将一只尤加利叶修短，插进花瓶。 “这会儿该下飞机在来的路上了吧。” 傅恬：“不堵车的话应该到了......” 说到一半停顿。 随后。 脸颊慢慢爬上两抹绯红。 傅恬娇嗔怪道：“阿姨。” 陈婉燕笑着道：“恬恬，你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点就是什么都不说，你什么都不说裴异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呢？” 陈婉燕放下剪刀，起身过来拉住她的手：“你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就去找他。你要学会在他的世界里找到存在感，当他习惯了你，就离不开你了。” “阿姨。”傅恬低头乖乖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相比较你对裴异做的，我这算什么呀。”陈婉燕叹口气，拉着傅恬在一旁坐下：“我可听说他人去了好几天，工地上都说没见过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要不是我提前手术逼他早点回来，指不定......” 话没说完，病房门被推开。 看着门口的人，陈婉燕脸色微变，但很快敛下那一点诧异，正色道：“回来了。” 裴异目光淡淡掠过两人，‘嗯’了声。 进来后原本搭在臂弯的外套，随意往沙发一丢。 傅恬见状便要去给他收好，裴异出声：“不用，我自己来。” 话音落，病房内气氛短暂凝滞。 未关紧的窗户漏进一丝丝冷风进来，空气流动，傅恬却仍旧感觉到一股压抑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陈婉燕瞪了一眼自己儿子：“不让人碰你东西，那就别乱丢。” 说完去拉傅恬的手：“我们别理他，惯的他。” 傅恬扯了扯嘴角：“阿姨，我没事的，我知道裴异有洁癖，以前念书的时候，就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东西。” 陈婉燕心疼人，傅恬越懂事，她越是觉得自己这儿子闹心。 因着傅恬还在上班，没在病房久留。 她走后，陈婉燕也不装了，冷着脸：“你到底怎么想的？” 相比较陈婉燕的剑拔弩张，裴异显得散漫许多。 不知是不是连续赶程，清峻的眉眼染一层倦意。 他拿开沙发上的抱枕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新闻没看到？” “那是那个黄日笙死缠烂打一厢情愿，恬恬这么优秀身边有追求者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该紧张起来，回头哪天她想开了，不要你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闻言，裴异短促笑了声。 陈婉燕被他笑的不自在了，蹙着眉：“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听了。”他阖眼放松：“在门口就听进去了。” 陈婉燕表情一僵：“我......手术本来就是要做的，我是想着再拖下去到年尾了，有很多事要忙。” “不用解释。”他好似真的没在意：“这种手术，也不是非得家属签字才能做。” “那你.....” “工作结束了。” 陈婉燕摆明不信：“你要我相信你跟林迦两个人都在南城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她的。” 裴异根本不在乎她信不信，信几分。 他本来也不是解释。 更不会介意她能不能接受林迦。 先不说这些，林迦能不能接受他还是个问题。 “我没你想的这么炙手可热。” 说完，他起身开门朝外走，去见主刀医生。 陈婉燕：“恬恬说她舅舅约了你今晚一起吃饭。” 走到门口的身影一顿，而后淡淡回：“知道了。” - 陈婉燕手术顺利。 市医院是北城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无论是医疗水平还是医护质量。 胆囊息肉这样的小手术，于他们而言，不过跟从皮肤上掀掉一块陈年快要脱落的血痂而已。 “能请得到李主任亲自来给我做手术，全靠恬恬在医院的人际关系。” 陈婉燕躺在病床上，麻药的劲刚过去，伤口有些痛，她讲话便有些有气无力。 裴异低头在回工作消息，头也没抬，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傅恬下班后就过来了。 换了自己的衣服，正在给陈婉燕调整点滴水流速度，一项一项检查确认术后注意事项和落实。 这样的细心，让陈婉燕更是打定主意是自己儿媳妇的不二人选。 “阿姨您又开始了。”傅恬笑了笑道：“一点小事，您总放在心上。” 陈婉燕慈爱地弯了弯唇：“当然要记着的。” 说完看了眼墙壁上挂的钟表：“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出发吧。” 傅恬有些不放心：“阿姨，您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哪里是一个人，这护工不是在的么。”陈婉燕嗔她一眼：“再说了，医院这么大，真要有事需要帮忙还能找不到个人？快去吧去吧。” 傅恬这个时候从朝沙发上工作的人看了一眼。 刚好他也合上电脑，起身，去拿搁在一旁的外套。 裴异里面穿的是一件修身的衬衫，手臂往里伸的时候，微皱的衬衫贴住身体线条，隐约能描绘出衣服下的薄肌轮廓。 傅恬收回目光，感觉脸上顿生一阵热意。 这股热意，直到出了医院被刺骨的寒风吹了又吹，才逐渐散去。 “舅舅定的仓鹤楼，他这会儿也从家里过去，不堵车的话，我们应该差不多时间到。”傅恬跟在裴异后面上了车，乖巧的说道。 裴异嗯了声，目光淡淡落在前方。 在傅恬系好安全带后，他才缓缓将车开出车位。 这样的小细节已经足以让傅恬心生宽慰。 车子四平八稳的开。 从医院到仓鹤楼这段路不堵，但路滑，所以开的慢。 狭窄的车厢，除了两人的呼吸声，还有低缓悠扬的音乐。 傅恬知道，如若自己不开口，身旁这位绝不会主动跟自己说半个字。 看着车子开上高架，傅恬想了想，才弯唇道：“这次去沿河出差顺利吗？” “嗯。” “我听阿姨说，你现在在为接手裴叔叔的生意做准备，你刚回国，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裴异目光淡淡注视前方路况，“还好。” 傅恬勾了勾唇，“听说沿河那边的项目最少还得要大半年才能竣工，那这段期间，你会不会要经常......” “傅恬。” 话突然被人截断。 傅恬呼吸一滞，“怎么了？” “谢谢。” 他脸色谈不上好看，顶多算是温和，傅恬也没看到他有多诚心的谢意，更多像例行公事一般。 就好像此刻无论是谁坐在他旁边，他也会是这样的姿态。 “我是说我妈手术这件事，谢谢你的帮忙。”他又补一句，好似担心刚才话没说清楚，或者她没听明白。 客套疏离。 他打断她，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 也许不是为了说这句，而只是终止之前那无聊的让人厌倦的聊天。 第244章 女孩子很心软的 傅恬的舅舅程行河从商多年，在北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每年到他府上拜会的人难计其数。 一般要他亲自邀请、组局的，掰掰手指头，还真没几个。 “早前恬恬跟我说，让我见见你，说我抽不出空，她以后过年也不来我这儿给我拜年了。”程行和说到自己的外甥女，嘴都合不拢：“我还说这男朋友是非谈不可吗？都要跟我断绝关系了。” 裴异捏住茶杯，咽一口苦茶，配合提唇：“程老可能误会了。” 程行河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一旁的傅恬脸色微变，在裴异再度开口前：“舅舅，您话也太多了！我什么时候要跟你断绝关系了！” 说完，给他续上茶水：“今天来可不是让您唠家常的。” 程行和哈哈大笑，“对对对！” 说完又冲裴异道：“看得出来两位感情深厚，我们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已不便插手，我就代恬恬父母稍微交代两句，只要你们好，做父母的肯定都是鼎力支持的！” “程老......” “舅舅，不是说今天表哥也来的吗？他人呢？” 再度被人打断。 裴异淡淡撂了一眼身旁的人。 一张精致的脸庞，肉眼可见的紧张。 程行和想起来什么道：“你这个哥哥你不知道，成天儿的不见人影，想约他吃顿饭那可比登天都难！” 说到自己那个儿子，程行和难免“忿忿”。 后来话题转开，转到拿地建楼跨界合作相关，听着裴异不紧不慢的认知谈吐，看着舅舅眼里难得往外流露的欣赏和认可。 傅恬终于放下心，喝下今晚自己的第一口茶。 程非宇是饭局开始一半之后来的。 跟其他人的正装出席不同，程非宇一身的运动装，头发蓬松的像刚洗过吹过，随着他落座的刹那，隐约有淡淡的香气震出。 “大晚上的喝茶，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他笑着给自己倒了点饮料，一口给喝完了：“太渴了，这破球场卖水的都没有。” 傅恬问：“你刚刚在打球？” “嗯，记错时间了，本来不会迟到的。”程非宇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鲜榨橙汁，朝裴异举杯：“不好意思啊，来晚了，这杯我先干为敬。” 说完，不等裴异示意，又喝掉一杯。 程行和无语摇头。 “说起来，你还比裴异要大上两岁，怎么年纪越长，还这么浮夸沉不下心来。” 程非宇夹了块香雪煎鱼，无所谓道：“反正您早说过了，我是继承不到您的家产的，还操这份心干嘛。” 傅恬也帮着说话：“舅舅，大多数的男生成熟晚，等到他成家立业了说不定就能很快成长起来。” “得了吧，还成家立业。”程行和无奈：“现在连个女朋友的人影都没见过，人家姑娘见他这样估计早吓跑了。” “谁说的。”傅恬径自给每位跟前的杯子蓄满茶水，“前段时间，表哥不是看上了一位？” “真的？”程行很意外。 按道理来说他们这样的家庭背景，本不缺女孩子主动，奈何这儿子心思不在这，一跟他说道谈婚论嫁，脚底就跟生了风火轮，跑的比谁都快。 再加上几年下来，这种话听多了，耳朵生了茧，油盐不进。 乍一听他有看上的姑娘，程行和还挺意外。 程非宇挠了把脑袋：“没影儿的事，就别拿出来说了。” 说到这个，还挺挫他锐气的。 那次订婚宴结束后，他有主动找过几次林迦，比如很简单的日常问候，或者约她有空出来玩。林迦也会回，但每次都一两个字，极尽敷衍。 就差告诉他，她对他不感兴趣了。 “追女孩哪有这么简单。”傅恬道：“你上点心，就微信里聊人家当然拒绝你，你可以去接她下班，一次被拒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林迦很心软的......” 话音落地。 傅恬明显感受到一旁落过来的目光冷漠尖锐，刺的她心口一痛。 程行和：“哦？这姑娘你们都认识？” 程非宇抹了把脸，一米八九身高的大男孩，竟外泄几分羞赧：“都说了没影的事儿，怎么一个个还都上赶着说呢！” 程行和看起来很上心：“这姑娘哪儿人？本地的？不过本不本地不重要，对方是在北城工作？哪所单位？” “程老。” 一道银筷轻搁桌面的声音，在吵闹的包厢内，异常清晰。 裴异淡笑起身：“我突然想到公司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明天要跟对方负责人见面，时间上可能有点赶。” 他站起来，微微躬身，尽足了晚辈对长辈的尊敬：“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组局，请您务必赏脸。” 第245章 无名指的戒指 裴异离席后，程行和也因为一通电话暂时离开。 傅恬安静吃菜，胃口比刚刚好不少。 但她就只专注吃跟前餐盘里的菜，程非宇记得没错的话，她最是厌恶吃这道油爆秋葵，但现在，她都快吃掉一半了。 好像一个冷漠的干饭机器，估计菜这会儿在她嘴巴里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 “你们怎么回事？” 程非宇拿走她跟前的盘子，半开玩笑的口吻：“失恋也别把自己吃成个胖子。” 傅恬瞪他一眼，又把那盘菜抢回来。 程非宇哼了哼，反正也没剩几颗了，随她了。 只是—— “恬恬，差不多行了。”程非宇劝道：“但凡他能对你有一分的心思，看在你当年义无反顾跟着他跑到纽约，一待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他也不可能今天这个态度对你。” 傅恬不听，秋葵吃完后，她换第二盘菜。 程非宇刚要伸手去抢，傅恬已经放下筷子，面色冷静：“你什么时候追林迦？” “不是，我这跟我追谁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在说你的事......” “有关系。”她抽了张纸巾，拭掉嘴角的油渍，面无表情道：“你只要追到林迦，不追到也没事，只要你们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我看你是入魔了！”不等她把话说完，程非宇冷笑打断：“裴异有这么好？你看看他刚刚傲慢无礼的样子，有把我爸当长辈吗？你这么费心来替他张罗，我看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 傅恬垂眸，没说话。 “你还别说了，单就这点，我举双手同意你跟黄日笙在一起！” “程非宇！”傅恬冷眼剜他：“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程非宇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模样：“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黄日笙你俩都上八卦新闻了，裴异他有过问过一句吗？他在乎吗？” 吸顶灯光线淡洁，照在她本就白皙的皮肤上仿若透明，一点血色都没。 根本不用她回答。 身边的人都知道。 没有。 他不在乎。 连陈婉燕都在说她不主动，可还要怎么主动。 对一个眼睛里没你的人，你再主动他也看不到。 道理她都懂的。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参加暑期夏令营，在山上你被蛇咬了一口，血清没那么快到，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一口一口给你伤口上把毒血吸出来的。” 程非宇闭眼抹了把脸，她一提到这件事，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因为这件事，他从小就被教育不管什么都要让着妹妹，什么都得让她先来。 傅恬也懂事，不属于自己的绝不要，也不胡搅蛮缠，懂事贴心，是家族里得小棉袄。 明明小时候那么善解人意，不知道怎么现在就因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 “哥，你帮我，帮我好不好？” “......” - 晚间开始下雪。 北城下，南城也在下。 全国大范围内都在降雪，降雪量前所未有。 回来时被雪困住，临了要走还被困，林迦无奈又无语。 吴女士很想得开，“你就跟你们领导申请申请，就在家办公，我看电视剧里面，那些外企的员工都跟家里上班呢！” 林迦在收拾衣服，一件一件叠好塞进行李箱：“我这工作就得不停见客户，我在家怎么办公？” “那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工作。”吴心莲做梦都想女儿能回来工作，“趁着现在你这年纪还能考编，要不要回来试试？” “您放过我吧，我现在看见书都头痛，看不下去一个字。” 今天张格格约她吃火锅。 算是她回北城前的最后一餐。 雪天吃火锅本就是一件挺浪漫的事，尤其是坐在窗边。 只可惜天色暗了，只有路灯照的整条长街灯火通明。 “火锅还是跟闺蜜一起吃才有意思！”张格格下了半盘羊肉，吐吐舌头很可爱的说道。 林迦佯装拿出手机：“你再说一遍，我给你录下来。” “录下来我也不怕。”张格格胆子肥：“都说婚姻有七年之痒，我现在觉得这话很对啊，两个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个一两年就腻了，哪里能等到七年。” 林迦没经验，只笑了笑没答话。 不过都说婚姻是坟墓，想来不是完全没道理的。 “不过爱对了人，应该就没这些烦恼了吧。”张格格叹口气，又在感慨自己当初就不应该这么早结婚。 林迦夹了块毛肚，笑说：“怎么，谁的幸福又感染你了。” “傅恬啊。” 林迦沾油醋碟的动作微滞，随后像没事人一样：“她怎么了。” 找到可以分享八卦的人，张格格立马打开app点进某个人的主页：“我发现傅恬真的很会拍照啊，角度找的特别好，还有光影的处理，超有氛围感！” 林迦‘嗯’了声，突然有些后悔问了刚刚那句。 “就一个开车时候的侧脸，配上路灯照进来昏昏的幽光，再被外面的雪景一烘托......绝了，真的绝了！” “她是真的会秀恩爱，好多照片都拍的是裴异，但会假装不经意露出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时候是丝巾，有时候是包包，这次是她的手.....” 余光里，林迦看到她在将图片放大。 接着—— “哇，她无名指上戴的是婚戒吗？” - 这是一场不太浪漫的雪天火锅。 回到家，泡了个热水澡上床，林迦鼻子就堵了。 手机里有几条未读微信。 她揿亮床头灯，将那几条微信扫了一遍后，将之从聊天列表中删除。 之后打开购票软件。 咬咬牙，买了明天唯一的一架航班。 空闲时候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只有工作起来人一忙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睡之前，林迦吃了颗感冒药。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脑袋更沉了。 饶是这样，她还是拖着行李箱踏上了返程的路。 一上飞机林迦就开始睡，睡的昏天暗地，直到飞机降落空姐来叫醒她。 “不好意思！”她连忙道歉，带着浓浓的鼻音。 空姐说没关系。 跟南城的湿冷不同，北城很干。 一出客舱，风跟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剌剌的疼。 大雪的缘故，北城这边也有不少航班延误，机场内滞留旅客众多。 从出口出来，避开人群，林迦习惯性的低头朝外面走。 心算着今天估计排队等车的人会很多，轮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应该很晚了。 走着走着，忽然有人拍她的肩。 林迦回头—— “......” “嗨！” 程非宇穿一身皮夹克，配牛仔裤，脚上是某联名运动鞋，人看着高高大大，阳光帅气。 但林迦感觉就一个字：冷。 看到“熟人”，林迦扯唇：“这么巧。” 她跟程非宇倒也算不上熟，只不过这段时间，偶尔微信上聊两句。 具体聊了什么内容，她倒也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今天早上这人问了句自己什么时候休假结束。 她当时坐在候机室，脑袋昏昏沉沉要睡不睡，随手就发了两个字：今天。 第246章 怎么不回消息 程非宇说顺路送她。 林迦婉拒了后，他说自己真没别的意思。 陌生人遇见特殊情况，他都有可能搭把手，何况他们还认识。 就今天这个路况还有人流，自己坐车不知道排队到什么时候，林迦想了想，好像没必要再这种时候纠结。 “其实有个朋友今天上午飞加拿大，我送他过来。想着能不能遇见你，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给碰上了。” 程非宇说着要替她拿行李，林迦婉拒了说：“谢谢，不重的，我自己来吧。” “行。”他也没坚持。 “你今天是不舒服吗？”察觉到她的鼻音，程非宇关心问一句。 “可能有点感冒，不过还好。” “那要不要先去医院？” “不用的。” 坐扶梯下停车场，楼道里有风比外面还要冷，嗖嗖地直往领口里灌。林迦拢了拢衣领，松开的行李箱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被旁边的程非宇接过去。 林迦目光往他手上落一落，抿唇，没说话。 打开后备箱，放行李，上车。 这车应该挺贵，刚进去打开暖气，一会儿体感温度就上来。 林迦脱了外套搁膝盖上，程非宇一边看着后视镜倒车，一边说：“衣服放后座吧。” “不用，就这样吧。” 他笑了笑，不知道调侃还是自嘲：“你跟你以前性格相差好大。” 林迦弯唇，这话他上次见自己时说过。 人还是疲惫，脑袋也发沉。 说了自己地址后，她也顾不上礼貌举止，调了座椅，脑袋枕在副驾驶椅背上阖眼。 车上真的很好睡，再模模糊糊醒来，车子已经停在小区门口。 一片市井烟火里，溜达着穿着棉厚睡衣的租客或者大爷大妈。 堆满各式小吃和卖菜铺子的街道，停一辆这么晃眼的大g，经过的人都要伸头往车里面打量。 林迦心口一小片的哗然，而后赶忙去解安全带：“不好意思，睡着了。” 她可太能睡了，等于说从南城睡到家门口。 程非宇笑着表示没事：“真不用去医院？” “嗯，不用。” 下车，绕到车后。 程非宇快她一步帮忙拿下行李。 “今天谢谢，不然还不知道几点能到家。” “都说了顺路，是真的顺路。”程非宇说。 “嗯。” 家小，就那么一室。 林迦也没客气到请人上去喝杯茶，只说下次有空请吃饭。 程非宇说好。 转身往里走的时候，程非宇喊她：“林迦。” 林迦回头：“嗯？” 他好像要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 只一笑，开玩笑一样：“期待下次见面。” - 几天没住，门窗紧闭的出租屋一股霉味。 林迦赶紧打开阳台的门窗通风，自己则下楼买了点挂面和蔬菜。 有家经常去的菜店大家跟她认识，是这里的房东，本地拆迁户，名下有几套房在出租，早上卖菜，白天就跟其他房东坐在一起，看到年轻人就拉过来问要不要租房。 好多时候林迦下班晚回来，还能看到她在路边坐着。 别人起早贪黑打工当牛马，他们起早贪黑感受天地之灵气。 人跟人差距，真大。 “姑娘，好几天没见你了，出去旅游去了？” “没。”林迦买完菜又挑了些鸡蛋，笑着回：“休假回家了。” “哎哟，你这声音，感冒了？” “嗯。”林迦把袋子递给老板：“受凉了可能。老板，多少钱？” “总共28块5！” “好。” 付了钱林迦离开。 小区门口这么会儿功夫，多了一个卖红薯的爷爷，像是刚来，三轮车都还没停好。 但香味从炉子里往外飘，空气里都是红薯香甜气息。 林迦要了个红薯，站在路边就撕开表皮。 红薯肉鲜甜香糯，不似外面软烂的那种，有点粉粉的，林迦还是小时候在奶奶家吃过这种，所以走了两步路的人，又回来买了一只。 “我们这红薯是老家自个种的，也不卖陈货，今年卖完就要等明年了！”老爷爷颇为骄傲的朝林迦道。 “您天天过来？” “也不是，也就剩这几天，卖完就回家准备过年了。” 林迦重新拿出手机，再次准备付钱。 只不过这回还没等到她输支付密码，老爷爷手机就就响起一串钱到账的声音。 侧身去看，身旁不知何时站的人。 寒冬腊月里，他只穿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外套一件裁剪质地均属上乘的羊绒大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冒的缘故，林迦今天觉得他们都穿的少。 “小伙子，你也来一个？” 裴异没看摊主。 目光清薄，往下落一落。 空气静止一霎。 林迦后知后觉递出自己的红薯：“裴总吃吗？我请你。” 裴异眉心微挑：“请我？” 林迦垂眸，将刚才就打开的支付界面输入完密码。 完成支付时，说：“请你。” 她手抬半天，他都没接，只清泠泠的望住她，眉眼里是风雪俱灭的孤寂。 落叶被风吹滚到脚边，踩上去，发出清脆破碎声。 林迦抿唇，避开视线越过他往里。 没走两步。 “怎么不回消息。” 音色淡而清沉，如玉石相扣。 林迦回：“没看到。” 他沉沉一笑，“所以只看到了程非宇的？” 第247章 捡到钥匙 她看完消息不回是她不礼貌，但也是她的自由。 林迦不觉得心虚，但他这样阴阳怪气来质问她，就很不合适。 “昨晚不太舒服，很早睡了。”她淡声。 这话很有说服力，因为她现在感冒的迹象就很明显。 裴异果真没有继续阴阳怪气下去，红薯也没接，目光落在她手上拎的袋子，或者是地上，总之没看她。 行人来来往往，有人一步三回头。 这样的人站在哪里都是焦点，林迦不想成为焦点。 —“裴总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什么时候跟程非宇这么熟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话音也几乎同时落下。 有一瞬间，空气静滞。 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林迦先收回目光：“他去机场送朋友，刚好我的航班抵达，就顺路一起回来了。” 裴异笑出沉沉一声，“知道他家住哪吗？” 林迦默不作声，他继而报出一个小区的名字。 接着，朝她逼近一步。 “你管这叫，顺路？” 他靠近时，挟一阵清寒气息扑来。 林迦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那地方距离她这儿实在是远，要绕小半个北城。 林迦神色微愕，但没表现出来。 “我先开始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别人这么说，肯定是他平时做事就周到，看我打不到车，送一程。或许他对朋友都这般贴心。” “或许？”他很擅长抓人语病。 没完没了了。 林迦握着凉透的烤红薯，抿唇：“裴总，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他没拦没跟。 意料之外的好说话。 走了好远之后转身进楼道，余光里能看到他站在那里。 瘦瘦高高，身形单薄，竟有几分茕然孑立之感。 但林迦知道，裴异是属于那种穿衣显瘦的人，他身上有薄肌，一块一块像豆腐包，线条分明，匀称又好看。 再说，论孤单，她好像更适合这个标签。 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头绪。 林迦站在自家门口，很快发现不对劲——— 她钥匙好像掉了。 首先，不可能忘在家，出门的时候她还掏出钥匙来锁门的。 也不可能插在门孔上没拔下来。 楼下付钱的时候，她钥匙的轮廓铬过她手。 那么就是在....... 还在回忆。 楼道里响起连续轻慢的脚步声，一声一声，靠近。 老式楼，感应灯时好时不好。 楼道逼仄凌乱，一户门口堆好几个鞋架，旁边还有快递拆掉的纸箱，没规则的到处乱放。 那脚步的主人，拾阶上来应该很费劲。 或许，脸上还生几分嫌隙。 她这间屋子朝南，隔了三间，外面还有扇大门，大门敞开侧对着楼梯。 所以裴异走上最后一段楼梯时，林迦第一眼便看到是他。 “有句良言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一上来，他便开口淡淡。 林迦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平静开口：“裴总怎么过来了？” 踩上最后一级台阶，绕开地上散落的泡沫箱，裴异自顾自道：“北城最近两年严打违改房，这里一旦被人举报，城建的人马上就会来。” 林迦知道他不是唬人，严打违建违改也不是新闻。 只不过没人当回事，这年头喊口号的比干实事的多了去了。 政策制定简单，实行起来却很麻烦。 一座经济快速发展的城市，外地人才是牢固的地基。 所以北城有几千万的外来人口。 自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在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买得起房。 花大价钱整租的更少。 林迦笑了笑，一思忖，试探道：“裴总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说不准。” “……” 一间不足百平的房子隔三间已经很狭窄了，还留一条进来的通道，可想而知这条通道有多窄。 他一走近，林迦感觉跟前空气都稀薄不少。 她汲气：“裴总来做什么？小地方杂乱，蹭脏了您衣服。” 裴异没理会她口吻里的阴阳怪气，抬额：“怎么不进去？” “钥匙掉了。” “哦。” 他一点没替她遗憾。 甚至，林迦听出一点的幸灾乐祸来。 “我倒是捡到几把钥匙，不知道……” “是我的。” 裴异说话的时候，摊开手。 没等他话说完，林迦就看到那几把本该在自己口袋的钥匙，此刻静静躺在他掌心。 一激动，林迦伸手去抓。 指尖划过他温暖干燥的掌心，林迦后知后觉，赶忙抽回手道歉：“不好意思！” 像是掩饰尴尬，她背过身去开门，插了好几次，钥匙才插进孔里。 殊不知，这在自己看起来又笨又局促的动作，在她身后那人眼里，有多可爱。 林迦后来晚上躺在床上复盘。 才意识到那会儿在小区门口的时候，裴异目光朝下，原来那会儿他就看到她掉的钥匙了。 - 本着对拾到东西还给她送上门来的感谢，林迦站在门口，礼貌问了句：“裴总，要喝水吗？” 冰箱里有矿泉水，她上次去超市矿泉水打折，搬了一扎回来。 “热的，有吗？” 还挺挑。 林迦点头：“有的。” 说完她转身朝厨房走。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门后面随意搭建起来的一块煮东西的地方。 但也就她侧过身去后，门外的人不请自进。 林迦想出声，但好像太无礼，又噤声，去柜子里拿杯子。 进来后，裴异自来熟地打量这间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的卧室。 “这里一个月租金多少？” 林迦说了个数。 他点头：“这个价格可以租个更好的。” 林迦洗了只杯子，倒了大半杯热水：“这里交通很方便。” “旁边两户也租出去了？” “嗯。” “男的女的？” 林迦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把水杯递给他：“一男一女。” “不怕？” 林迦觉得好笑。 “邻里关系很和谐。”她弯唇：“裴总，国内是法治社会，比国外安全多了。” 他不以为意，“是吗？” “是。”裴异接过杯子后，林迦把青菜丢到菜篮子里：“况且我一没钱二没色，人家图我点什么？” 都是来打工的牛马，晚上加班碰到，更多的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吧。 第248章 夜晚的声音 话刚落下没多久。 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从包里翻找东西的声音。 “靠！” 一声咒骂。 屋内两人不约而同目光看了对方一眼。 林迦垂眸，细心把青菜叶子一片片摘下。 “嘭！” 暴躁踢上门板。 “妈的，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渣把我钥匙带走了！” 她该是在跟谁通电话，这里隔音差，能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内容，隔壁女孩子的声音倒是听的很清晰。 “我他么就没见过这么垃圾的男人！” “真特么从娘胎里出来都脏了他妈的宫口！又怂又垃圾，再让我见到他，我他么让他断子绝孙省得污染祖国下一代！” “草！” 说完又骂骂咧咧下楼。 地上有纸箱子被她顺脚踢飞的声音。 ...... 隔壁女生有男朋友，林迦之前还见过。 看着不太靠谱，有点吊儿郎当，单外貌来讲确实一般。她可能经常加班不在家缘故，很少听到两人吵架，更不知两人感情如何。 “这就是邻里关系和谐？”裴异走到她边儿上，慢悠悠反问一句。 林迦压了压唇角：“情侣吵架正常。” 意思是他们只是男女朋友关系不和谐。 余光中见他放下杯子。 屋内面积小，他又高，走到哪都天生带一股压迫感。 现在这股压迫感在自己身边。 林迦把洗干净的青菜捞出来，放到一旁沥水。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侧身抬眼望住他：“裴总水喝完了？” 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裴异不知道。 他不但不知道，他还装傻，“你要喝水？” 说完东张西望了眼：“家里就这一个杯子？” “裴总，这样不合适。” 她让他进门本身就十分不合适了。 他现在在她这里待的每一秒，于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他慢条斯理又理所当然地自己往杯子里加热水，“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合适？” “你有未婚妻。” 喝水动作一滞。 平常林迦手指都握不全的马克杯，被他匀长的手指全部包裹，隐约能瞥见略微用力时，那手背细长的青筋，浮与表皮之下。 她目光往下落，继续道：“裴异。” 她这回喊他名字了，“以后除了工作上的接触，私下里，我们尽量不要见面。” “你给我找吗？” 沉冷的音色偏偏带一股子的浮浪，叫林迦不得不再次抬头去看。 看见他又逼近一步，衣服下摆蹭到了她。 林迦心口突兀一跳，还想往后退。 这一退，撞到门板后面挂着的布袋，勾子铬到她后背的皮肤。 地方小，她能归置就归置，所以到处都是可供收纳的盒子袋子什么的。 “你要是有资源，给我找也行。”他微微躬身，手掌住她背后的挂钩，不知是借力还是避免她再被撞：“就按照你的标准来，满意了，结婚了给你封个大红包。” 林迦呼吸一滞。 记忆不由地飘回八九年前。 那会儿她要他叫她姐姐，裴异不肯。 她就说等他结婚，要给他封个大包，他们那儿家里做长辈的在晚辈结婚的时候都要给这份喜钱，叫作“改口费”。 钱收了，就得改口叫人。 - 没有未婚妻？ 那傅恬主页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手上的戒指。 谁平时无聊戒指往手上戴。 林迦想着想着，呼吸就匀畅下来。 意识到她再出神，裴异“喂”了一声，散漫的勾了勾唇：“放心，真看上眼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像她刚刚的犹豫，是担心他给的不够似的。 绯唇抿成直线，贴在裤边的手也慢慢握成拳。 “没有。” 听到自己的声音，林迦目光转向别处。 洁白的光线下，琥珀色的瞳孔似被覆上早晨的薄霜，浅浅一层。 “哦，那你帮忙多留意留意。”他携一股清隽的气息逼近：“单身久了，挺想谈恋爱的。” “......” 不知何时，他取代她的位置。 站在锅炉前，细心将一把挂面丢进烧开了的水里。 不一会儿面条浮起来，他调好酱料，锅里面条捞出，将之倒入碗里，加上煎蛋，青菜，一碗热气腾腾冒着香味的青菜鸡蛋面被端到她跟前。 林迦裹着毯子在沙发上假寐。 感冒太难受了。 浑身都提不起劲。 所以裴异把她安顿到沙发上，自己跑去下面条，她口头上拒绝了几次无果后便没再跟他争。 只是回想起那个画面，不免唇角勾起。 那样气质矜贵的一个人，困顿于角落，受限于面积，不太熟练地使用着那些简陋的厨具，倒也真将一碗面做的味道极好。 一碗面吃完，通体顺畅，连鼻塞的状况似乎都好了不少。 面吃完，不隔音的外面又响起脚步和争吵声。 是隔壁的女生回来了。 这回不单是她一个人，还有她男朋友。 基本是她一个人在骂，男生偶尔死皮赖脸为自己辩驳两句，但每次都会赢来女生更恶毒的唾骂。 “你他妈就是煞笔！别碰我！恶心！” “怎么不去找你的小学妹？人家那双大眼睛多无辜！你不是挺会照顾人的吗？去照顾啊，去给她擦眼泪，递手纸，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陪多可怜啊！” “滚开别碰我！” “有本事劈腿没本事承认了是不是？！” ....... 隔音实在太差。 林迦听地头大。 倒是另外一人，像是已经有了先前的经历，表现坦然。 “看来她平时并不是一个人住。”裴异洗完手回来，抽了张纸巾：“一般情侣之间很难不发生点什么，这里隔音这么差，你确定晚上能睡好觉？” 都是成年人，林迦几乎秒懂他的意思。 脸颊不自觉发热，她用毯子裹好自己：“我下班回来晚，一般回来就睡了，听不到什么。” “是听不到，还是喜欢听？”他讳莫如深看她。 “我又不是变态！”林迦气急攻心，当即站起来怒视他：“我每天下班回来困的跟狗一样，洗完就睡了，别人发生什么有什么声音我哪里知道！” “说不准......” 像是故意激怒她，那慢悠悠的腔调听着确实欠扁。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来试试看听不听得到！” 好像目的达成。 他提唇，薄薄眼帘微掀，应下：“好啊。” “” “” 第249章 撒钱 裴异是被“赶”出来的。 门嘭一下关上，好久里面都没动静。 楼道的灯又没亮。 不知哪户人家窗户里透出来昏昏的光线，勉强拓出他优越身形的轮廓。 裴异就站在门口，满是涂鸦广告的墙壁，和他的穿着气场形成巨大反差。 左手手腕空荡荡的，隐约有表盘停留在上面的错觉。 望着门缝里溜出来的一丝光线，他勾了勾唇。 随后，下楼，出小区。 天气严寒。 小区外面除了几个还聊着天，希冀能等到租客的大爷大妈，就剩偶尔经过的车辆。 裴异上车之后第一件事，给吴恒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秒接。 “老板！” “查下星图附近有没有什么单身公寓，私密性好安全系数高的。” 吴恒在吃泡面，闻言赶紧抹了把嘴打开电脑：“老板，您是要在那边置业吗？” 裴异车没立即开走，他靠着椅背音色发沉：“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抱歉，老板。”吴恒不卑不亢：“我是跟您确认房子是自住，还是投资，方便更好给您做选择。” “租。” “租？” 裴异：“有问题？” “没、没问题。”网页上浏览了一圈，吴恒大致筛出几个户型时候才问：“那价格方面，您有预算吗？” “三千以内。” “三......” 那地段想要租个三千以内的公寓，简直痴人说梦。 可老板从来不是个会跟下属开玩笑的人，他这么笃定，那他就一定得要用三千块钱租到一户单身公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深吸口气。 吴恒合上电脑。 “这房子，是给林小姐租的吗？” - 一大早徐进远就“要钱”来了。 当然，他自己说是特意给裴异准备的爱心早餐。 某快餐店顺手买的三明治和黑咖。 人一到办公室，贴心把三明治和咖啡奉上，完了才笑眯眯打听：“我那钱什么时候能到账？” 裴异手边已经有一杯助理泡的咖啡，闻言头未抬，淡声：“问财务。” “问财务？走公司账？”徐进远诧异：“我以为走你个人账！” 外面阳光惹眼，穿过大片玻璃照在灰色系的柔光砖上，融融一层暖意。 签完合同，裴异抬眼扫了一眼对面。 而后放下签字笔身体微微靠后：“我不是天使，往水里撒钱的事不做。” “嘿！”徐进远就不乐意了：“虽然这个行业现在看起来发展不太乐观，但以后得事谁知道呢！你一开始创办蜂巢就知道它一定能挣钱？” “知道。” “......” 徐进远没话说。 他说知道，那就一定知道。 这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想做的事，要达成的目的，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最后，都能达到或者超出预期。 “行。”徐进远退一步：“走公司账就走公司账，没事，我有时间。” 走公司账意味着程序繁琐，一道一道手续过来，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如今这个世道，找个愿意给他投资的怨种不容易。 “对了，我刚门口碰到吴恒，他说你要租房子？”徐进远稀罕的不行：“我没听错吧？你要租房子？干嘛？有一个傅恬，外面还想再养一个？” 裴异没搭理他，手机里有消息进来。 他捞起手机打开微信。 原本压平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很浅一个弧度。 林迦：【你手表落我家里了。】 裴异：【哦。】 林迦：【给您同城闪送吧。】 裴异：【我不在公司。】 林迦：【那你给我个地址？】 裴异放下手机。 顺手拿起桌子一旁一个小巧的浅绿色的盒子，打开，朝掌心敲出一块淡黄透明色的硬糖，丢嘴里。 漫不经心撂他一记。 徐进远：“不是吧，真被我说中了？” 一开始他就是开玩笑。 知道这人什么秉性，他连傅恬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外面那些花花草草。 真要有的话，那那个人必然是...... “草！林迦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这特么妲己转世都得喊她一声大师姐！”徐进远一激动，没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说完就发现大事不妙。 裴异凉凉掠他一眼，摁下内线。 对面立马响应：“你好，财务部……” 徐进远赶紧上来挂掉，嬉皮笑脸：“我说了不管你们的事说到做到，刚刚嘴瓢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看着他渐渐缓和下来的脸色，徐进远松了口气。 裴异冷嗤：“为了个郑薇薇，你可真是能屈能伸。” “别提那女的了，一提就烦。” 徐进远挠一把脑袋，转身，瞥到刚刚那盒浅绿色的小盒子，觉得好奇，拿到手上玩：“这什么玩意儿？糖？” 待看清盒子上的字样后，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瞧着那人脸色，什么话又都咽了下去，最后就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傅恬苦口婆心劝他戒烟，给他买的戒烟糖，怎么都不吃。 结果现在没谁催他监督他了，自己倒是吃上了。 为什么？能为什么？ 用膝盖想想也知道。 爱情这玩意儿也是个挺能折腾人的东西，谁又不是呢。 想着想着，徐进远从裤袋里摸了盒烟，打火机的小砂轮刚滑出一簇小火苗来，就听到旁边沉沉一声：“灭了。” 徐进远：“......” - 裴异迟迟不回她微信。 林迦不确定他是有事忙没看到还是故意没回。 但他说不在公司，她也不能贸然给他寄过去，毕竟价格不便宜，一两套房的价值，万一有个闪失，卖了她也不够赔。 贺楠来喝水，看她盯着热水壶发呆，搡她，“想什么呢？热水烧开啦！” “啊，对。” 林迦失笑：“走神了。” 随后撕开一袋茉莉花茶包，丢进杯里，然后往里倒热水。 水蒸气往上涌，往眼皮子上撂起层层热意。 贺楠没追问，叹一声：“最近感冒的人真多，新一轮流感又要来的感觉，上次流感我烧了三天，人都给烧傻了。” 林迦昨晚吃了药睡了好长一觉，早上醒来整个人状态已经好很多，“那你可要离我远点儿。” “没事，你我不怕。”贺楠说着，还故意朝她靠近一点：“有个八卦听不听？” 林迦抱着水杯暖手：“我说不听你就不说？” “那还是要说的！” 两人撑着水台，肩并肩，贺楠清了清嗓压低声：“有人说上周末看到陈瑶和翁总监一起去酒店了，一晚上没出来。” 林迦抿了一小口热茶，笑了笑道：“厉害啊，能蹲守一晚上？” “我也觉得添油加醋了，不过你休假期间，有两场饭局翁总监都是带陈瑶去的。” 林迦还是那副不在意的姿态：“翁总监也带过你我去饭局。” 言下之意，这一点都不稀奇。 “翁总监我相信他对陈瑶没意思，可陈瑶不是啊。”贺楠神秘兮兮凑过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风声，说翁总监被追求对象甩了，陈瑶这可不就发起攻势了，现在每天上班都要往翁总监位置上跑，也不知道干嘛！” 贺楠很唾弃，“之前还说翁总监追你呢，这帮人真的张口就来。” 林迦：“.....” 第250章 你还的清吗 休假后头一天上班，一堆事。 忙到接近晚上十点才算告一段落。 林迦捏着发麻发酸的肩背，走到窗边。 这边是核心商业区，坐落无数写字楼，一栋栋建筑气派恢弘，但太高太密集，亮着灯的一扇扇窗户，渺小的像鸽子笼。 城市很美。 大家挤破头也要在这里获得一块生存之地。 但优秀的人太多，往往拼尽全力，最后只是徒劳一场。 林迦想到来之前吴女士的话。 回去倒也不是个办法，反正就凭她那些工资，想在北城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可是，真的要回去吗？ 她从未动摇过在北城继续打拼的信念，但此刻...... 人果然不能疲惫。 一疲惫，所有消极的想法倾巢而出。 “嘿！” 背后有声音。 林迦回头，诧异：“翁总监还没走？” 翁帆手上还端着咖啡，明显不是早睡的人，“有点事刚处理完。” 林迦无声“哦”一声，笑了笑。 两人上次那事后，除了在手机上有些因为工作简单的沟通，并不曾面对面聊过。 事情过去也好多天了，乍一见到，难免还有些尴尬。 “这一天，都在想找个机会好好聊聊，但你看起来很忙。”翁帆突然开口，打破这短暂的静谧。 “嗯，回头事情有点多。” “林迦。” “嗯？” “上次的事抱歉，我的确趁着酒意说了些不合适的话，但把话说清楚也挺好，避免了一些我不合时宜的妄想，以后就还做同事，希望我们之间不会因为这件事产生隔阂。” “当然不会。”林迦赶忙认真道：“您是我一直很敬重的前辈、领导，在我未转入市场部之前就是了，真的。” 翁帆抿唇一笑：“那就好。那这么晚了，不介意的话，一起楼下吃点夜宵？” 这回林迦想也没想，点头：“可以，我来请吧，欠您好多顿饭呢。” “没问题。” 北城是个不夜城。 有好多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铺。 这个点，楼下附近的商业街灯火通明。 大晚上要吃的清淡些，他们挑了家过桥米线。 坐下时，林迦留意到手机十五分钟之前进来的一条微信。 裴异：【在家还是公司，我来拿表。】 白天一天没回她，这个点要来。 不过谁让他是大忙人日理万机呢，林迦就没计较。 回他：【您明天在公司吗？我给你送过去。】 裴异：【你送？】 林迦：【同城闪送。】 裴异：【丢了怎么办？】 林迦盯着字幕，指尖在九宫格键盘上停留几秒。 服务员刚好来送餐，木质的底盘满满当当，米线和番茄汤盛在黑色砂锅里，另外还有六个油碟盛着卷心菜、豆腐皮、煎蛋、响铃卷等一些小食。 番茄底汤味道鲜美，单是看着闻着就食欲大动了。 “上次跟陈瑶她们一起来吃过，味道还不错。”翁帆将小菜丢到碗里，拌米粉的时候随口道。 林迦一闪而过贺楠说的那些话，笑了笑：“我想想我上次吃过桥米线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在星海那会儿，那天也加班。” 翁帆笑：“你是在提醒我压榨员工吗？” “不敢不敢！” 两人相视一笑。 吃完米线一身汗。 出来冷风一灌，通体冰凉。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翁帆开口提议。 “不用了。”林迦婉拒：“地铁很方便的。” 翁帆看了她一眼，也没强求，扯唇：“那回去注意安全。” “好。” 下来的时候忘记拿包，又跑了一遍楼上。 再下来时，翁帆的车子已经开走了。 大概吃饱的缘故，一些因白天疲劳积压下来的消极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林迦踩着遍地落叶朝地铁站走，听着咔嚓咔嚓碎叶被捻碎的声音，竟意外觉得解压，然后她就专门找那些落叶。 直到一辆跑车，滑停在她跟前。 林迦停顿片刻，看到车窗缓降后里面露出的半张侧脸。 这才想起来，她忘记回他微信了。 “......裴总，您怎么来了？” 车子背光而停，路灯的浅影只微微照亮他颌骨以下的脖颈，林迦瞧不清他的真实情绪，只觉得这人此刻浑身充满一股淡淡的戾气。 口吻也是七分淡薄三分散漫的：“打扰你了？” 林迦：“......” 越过她，裴异看了一眼身后的店铺：“夜宵好吃吗？” 林迦愣一瞬，意识到他来了有一会儿，还是说，给她发微信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 来不及去分析，林迦抿唇：“还不错，裴总要来一碗吗？” 风声呼啸。 林迦似乎听到他极不屑地冷笑了声，可面容清介，叫人辨不清情绪。 “哦对。”林迦去翻包：“手表我一直带着，本来白天要给你寄过去，但你没回我消息，我不确定你在不在，欸......” 林迦蹙眉。 干脆蹲在地上，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 一只偌大的书袋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只早上她明明记得放进来的表。 四百多万的表...... 林迦想想就背后一凉。 表的主人却幸灾乐祸：“怎么，丢了？” 林迦眉心拧成团，“我早上记得很清楚放进去的。” 几百万的表，她哪敢随处放，还找了个小盒子给装进去了。 头顶落下来一声短促低笑： “林迦，你算算欠我多少东西了。” “还的清吗？” 第251章 跟你聊 闻言，林迦翻找动作一顿。 路上车嚣汽笛声不绝于耳，冷风还在吹，夜越深，温度越低。 她将散落一地的东西一样一样收拾进包里，指尖偶尔刮蹭到地面，被细碎生冷的的沙石铬到。 “表我会找到的。” 她目光往下落。 起身的时候，掸了掸包上可能沾上的灰。 “至于其他的。”她想了想，抬眼望住下车的人：“上次给你转账你没收，我等会再给你转，转账二十四小时不接收是会被自动退回的，不是我想欠你。” “林迦。” 他目色也沉静下来。 挟一股跟这个夜晚气氛相投的冷意。 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要她还。 要还的话，也要她拿自己还。 本意只是开玩笑，但不知道触动到什么，气压陡转直下。 萧条的树杈看过去，是高楼林立的灯火辉煌。 喧嚣的车流，和行色匆匆过马路的人。 沿街商铺灯火通明，橱窗内暖融融的灯光，并未让这样一个冬夜温暖几分。 “谈恋爱期间，金钱方面的确是你付出更多，如果你想清算的话，回头列个清单给我，我们aa.......” “林迦。”这一声咬重，像从齿缝里喊出来，但下一秒姿态放低：“对不起。” 音色干涩，又有沙砾感。 微微暗哑。 林迦汲气，笑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当年也有错，不该一声不吭走掉，起码跟你说一声。” 他穿深色大衣，路灯照的那颜色辨不分明。 似墨色，又像深蓝。 衬的那衣袖下面的手，白的过分。 “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手表我找到之后会亲手给您送过去。”她弯唇，却裹挟一抹疏离的淡漠：“裴总回去开车小心，我先回去了。” 她抬步的一瞬被人捉住手腕。 看似穿着单薄的人，掌心却是一片暖意。 那暖意层层递进她凉透的皮肉里，叫人心口一动。 林迦轻轻一挣，他即松开。 “不要这样跟我说话。”他说。 “嗯，我下次注意。” “林迦。” “裴总，我明天还要上班。” - 林迦回家后，就看到门口灶台放着的一只墨蓝色小盒。 打开，一只独眼龙男士腕表静静躺在黑丝绒托底盘上。 她松口气，应该是临走时忘记了。 隔天。 林迦打了外勤卡。 今天要见一个客户，提早出来，她约了吴恒。 “林小姐怎么不亲自交给裴总？” 林迦弯唇：“裴总工作忙，正好我也有点事想找吴助理。” 吴恒意外：“怎么了？” “其实就是想问问吴助理，觉得我们星图在这次的竞标中，胜算有几成。我知道这两天见影跟蜂暴接触比较频繁。”她说着笑了笑：“不过如果您不方便透露的话，那就算了。” 林迦现在基本上只跟这一个项目。 但蜂暴吊着人，迟迟没个回复。 她要做二手准备。 实在不行，放弃也不算是下下之策。 闻言吴恒扶了扶眼镜，认真想了下：“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你知道的，平时这些事走不到我们这边，但老板好像对这次方案挺在意，一直是他自己在跟。” 听后，林迦没什么反应。 过了会儿才说：“行，谢谢吴特助。” “没事，不用谢我，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说完，吴恒又像想起什么，“对了林小姐，您现在是跟人合租的吗？” “对。” 林迦愣了一瞬，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啊好的，那林小姐再见！” “再见。” 能接受合租就好。 会议结束。 一众高管从会议室鱼贯而出。 裴异松了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面色清冷朝办公室走。 一场投资者的会议，全程冗长沉闷。 全是对以往各年度季度财务数据的质疑和审判，以及满口的派头和冠冕堂皇。 裴异这样技术出身的创业者，自然对这些商场上的套路和做派难以苟同。 但蜂暴要继续向上发展，单有过硬的技术核心，还不够。 外面在下雪，纷纷扬扬。 偌大的北城片刻时间穿上一层雪衣。 照的室内泠泠一层雪光。 裴异进来后，吴恒后脚跟上，微微俯身递上两份资料。 “小黄总送过来的他旗下艺人的资料，说跟您之前联系过的。” 裴异接过来，随手翻了两页后，搁边儿上：“这些你们决定就好。” 吴恒挠了挠脑袋：“以为小黄总跟您同学，您这边.....行，下次我注意！” 随后裴异继续翻开第二份资料。 随意翻开几张，就同样的姿态也丢在一旁。 吴恒：“闵总监昨天来报道的，昨天您一天外会，晚上又有私事，我就没跟您说。” 当初企宣部总监离职，人事部人都快招到了他临时喊停说已有人选。 原以为老板会很重视，结果入职资料看都没看就丢一旁？就这么信任？ 吴恒沉吟片刻后，又道：“傅小姐陪闵总监一块儿来的，还来找过您，我说您一天外勤不回来，她们才离开的。” 好像说了一堆废话，对面的人一点反应没有。 正当吴恒准备转身出去时，瞥见老板下颌抬了抬，示意桌上的蓝黑丝绒盒子： “这是什么？” “哦，对。”吴恒道：“这是早上林小姐送过来的，说是您的手表。” 闻言，裴异身形一顿，几秒后才开口：“她人呢？” “没进公司，约我在外面见面的。” 空气凝滞片刻。 半晌后响起他微沉的音色：“......约你？” 吴恒背挺笔直，大脑一秒之内回顾完刚刚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得体，之后才开口回道：“顺便，主要跟我聊点工作上的事。” “跟你聊？” “......” - 林迦见完客户路上，郑薇薇约她吃饭。 正好离她不远，又到饭点，就应下了。 地点是一家很接地气的馆子。 小门面，玻璃门。 左右各支着五六张桌子，几乎全满。 推开门进去，一股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 正好门口就有一张刚空下来的桌子，桌上还有老板擦完桌留下的水渍。 郑薇薇抽了几张纸巾，把水渍擦干，也把林迦那跟前擦了一遍。 “谢谢。” 郑薇薇扯了下唇：“怎么会在这附近，见客户？” “嗯，你呢？我记得你上次说在一家外贸公司？” “不干了。” 林迦微诧：“怎么了？” 上次郑薇薇也是刚来北城不久，说找了一份工作第二天入职。 距离那天也没过多久，这就离职，效率未免太高。 “老板傻逼。”郑薇薇言简意赅：“不提这个了，反正我新工作已经落实好了。” 林迦笑：“都说现在工作不好找，你这儿好像不存在这个问题。” 郑薇薇耸肩：“我这工作靠脸就行。” 第252章 新负责人 郑薇薇口中靠脸的工作，是签了某知名机构，成为了旗下一枚“艺人”。 外贸那份工作，她就干了两天，被老板性骚扰之后第三天就没去。 晚上去酒吧喝酒，被人搭讪，对方长相刚好不是她雷点那种就聊了起来。 郑薇薇自己的账号也有几万粉丝，但她平时懒得经营，也不懂怎么抓住流浪，并没给她带来什么收益。 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对方给她提供比较不错的工资分红，她一想，权衡之后就应下了。 结果这事不知道从哪被徐进远那狗给知道了，特地打电话给她阴阳怪气了一通。 说什么她那长相搁之前学校里勉强能看两眼。现在是北城，最不缺长得漂亮的，大街上随手拉一个去她们学校，都是能当校花的水平。 说她没有自知之明，对方是想睡她，睡完就扔。 郑薇薇当晚就主动联系对方把合同给签了。 “你说他贱不贱，跟他有屁关系。”郑薇薇开了罐气泡水，用纸巾把环缝里擦了一遍，喝了口：“真就是一条狗。” 林迦绯唇抿成直线，这种时候她不太好发表意见。 徐进远对她意见还大得很呢。 过了会儿，老板端上来热呼呼的部队火锅，往里头浇了一层芝士，说慢用。 林迦说了谢谢，然后朝郑薇薇道：“上次看你朋友圈，那个男的，新对象？” “算不上。”郑薇薇随便把长发扎盘起来：“现在也没联系了。” 成年人的世界，都是速食半成品。 无论食品还是人际往来。 上次徐进远在酒吧发神经，把两人关系点破后，她就没再跟人联系了。 之前倒是有点暧昧的苗头，但这苗头被徐进远掐死了。 徐进远一直觉得她配不上人家，估计私下里不知在那人面前说了多少诋毁她的话。 所以，她没主动联系，对方也没再联系她。 也好。 她每次跟人拜拜都不拖泥带水，也算她一贯风格了。 林迦感慨，其实活成郑薇薇这样何尝不是一种本事。 “别说我了，你呢？”郑薇薇挑眉，“不是说前段时间休假了？怎么看着还是一副气血不足的样子。” 林迦揉了揉脸：“有吗？” “非常有。”郑薇薇夹了块年糕：“你是不是很久没谈恋爱了？” 林迦扯唇：“你毕业之后去学算命了吧。” “那就是被我猜中了咯！”郑薇薇放下筷子，手臂交叠胸前：“我听说你前男友的女朋友，前段时间跟一珠宝富二代传绯闻，这件事你听说没？” 林迦笑了笑：“我每天见不完的客户，跟不完的合同。” 言下之意，我哪有那个时间。 郑薇薇点额，理所当然丢一句：“那女的不适合裴异。” 她见多识广阅人无数，林迦相信她的眼光。 但适不适合不是她们这些外人说了算。 察觉到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郑薇薇丝滑转开话题。 “谈场恋爱，你会发现惊喜。” 郑薇薇手臂支着桌面，掌根托住下巴看她：“虽然你起点高了点，想找个能超过裴异的，的确有难度，稍微降点标准也不是不行，反正也不是非得冲着结婚去，你觉得呢？” 林迦给自己也倒了杯苹果气泡水：“这种事也不是你想谈，就能谈的。” “不是吧。”郑薇薇怀疑睇她：“身边没有追求者？不应该啊。” 林迦想开玩笑想说别用你的标准来要求我，话到嘴边，换了，“回家我妈给我安排相亲了，对方条件挺好的，但不来电没办法。” “知道什么人才会相亲吗？” “嗯？” 郑薇薇直了直背，给她分析：“一种是不在乎感情，只想找个门当户对过日子的，这种要是找到个意愿相投的，一般能相敬如宾安安稳稳过日子；一种就是年纪大了实在找不到了，又不想随便找，就相亲，勉强找个靠谱的，但往往婚后会伴随各种鸡毛蒜皮的争吵。” 看她头头是道的分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经历过。 林迦提唇：“你哪里来的经验？” “信不信随你吧。”郑薇薇根本不是在她这儿找认同的，“你妈是想让你回去发展，但我猜你不想回去，既然要留在北城，包括以后还在这里生活的话，趁着现在还有精力和资本，多谈几场恋爱不是坏事。” 说完长叹一声：“工作呢，是做不完的。” 吃完午饭。 两人告别，约好下次再聚。 郑薇薇告诉了她自己的平台账号，林迦点了关注。 回去的路上无聊，便随便点进主页。 可能之前发的内容都被设置了权限，现在能看到的就七八个视频。 公司给郑薇薇打造的是阅男无数冷静清醒如今拥有自己事业的的大女主人设。 几个视屏里都是“劝诫”女性就算恋爱甚至结婚，都要爱自己，保持清醒头脑的箴言。 林迦看了几个后，退出来。 有些言论她不敢苟同，但不得不承认，说地挺有道理的。 下午到公司。 翁帆跟她说晚上有饭局。 蜂暴那边迟迟没进展，上面施压，翁帆扛不住，遂联系了对方的负责人，晚上一起吃个饭。 “负责人？”林迦心一沉。 翁帆点头，一边在键盘上敲字工作，一边回她：“蜂暴企宣部新来的闵总监。” 他的注意力都在屏幕上，没见到莫名松了口气的林迦。 “新领导没那么多复杂人际关系，我们还有点说话的机会。” “那您跟我一起？” 翁帆笑了笑，望她一眼：“我晚上还有别的安排，贺楠跟你一起。不过这个闵蕊也是个富二代，不太好弄，你们自己注意点。” “嗯。” 来之前。 林迦看过闵蕊的资料。 又一个留洋归来名校加身的富家女。 普通人对富二代的第一印象，一般都是难缠高高在上不好搞。 事实证明，普通人的第一印象，挺真实的。 第253章 她们是真打 林迦贺楠刚到酒店就吃了个下马威。 这家酒店是会员制，非会员不得入内。 来之前林迦不知道。 只是想不通这年头敞开门做生意还这么多条条限制，有钱不赚也是稀罕。 好在贺楠有一哥儿们，家里也是拆迁的，是这里的会员。 这哥儿们据说拆之前家里是个农场，最后赔了十几个亿，钱到手，这位祖宗就开始到处挥霍。全北城，所有会员制的酒店、会所、俱乐部.....他都榜上有名。 贺楠甩甩肩膀，看着核实完会员信息的服务员立马换了副嘴脸，鄙视地翻了个白眼，拉着林迦往里走：“这位闵总监不厚道啊，约在这种地方她以为打工人都跟她一样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 林迦脑子里在过待会儿的沟通细节，笑着回一句：“好像刚回国。” “刚回国，又不是刚成年，这点人情世故不懂。”贺楠明显不买账，“晚上我就把冰封给卸了！” 林迦扯唇：“别再下载回来就行。” 贺楠嗔她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她们到包厢时，闵蕊还没到。 “翁总监让我一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贺楠拉开椅子往下一坐：“今晚悬。” “为什么？” “他觉得你不一定能搞定，派我来辅助你。”贺楠拿起跟前的高脚杯玩：“要知道他平时多信任你，连他都觉得今天你不一定能拿下这女的，可想而知.....” 林迦笑了下：“哪有这么夸张，翁总监觉得我们两个女生安全点，万一要喝酒。” 贺楠耸肩，不置可否。 两人之后又聊了会儿公司的八卦。 闵蕊进来时，贺楠在说年底星图年会的事。 说今年每个分公司单独办，但总公司的年会，下面分公司几个重要的角色会被邀请过去。 “今年咱公司最佳员工肯定是你！估计到时候就你跟翁总监一块去了。”贺楠说。 林迦扯唇：“你对我有滤镜。” “我那不叫滤镜，叫有眼光.....” - “不好意思，堵车迟到了。” 一道清锐的女声，搅散她们的聊天。 包厢门被推开，闵蕊进来。 林迦盯住来人。 虽然之前已经在网上看到过照片，但本人比线上图片少了几分雷厉风行。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 林迦礼貌起身。 替她拉开主位的椅子。 可闵蕊看也没看径直坐在自己手边位置，手拿包放在椅子上，与林迦隔开距离。 迎着贺楠无语的视线，林迦笑了笑，没吭声。 “林小姐业绩不错？”闵蕊晃了晃酒杯，似笑非笑朝她望一眼：“哦对，刚刚过来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话了。” 林迦抿抿唇：“我同事开玩笑的。” “其实做你们这行能做到业绩第一挺不容易的。”抿了口红酒，闵蕊勾唇淡淡笑道：“除了业务能力之外，还要点......其他手段。” “你什么意思啊？”贺楠彻底受不了，站起来：“你倒是说说看，其他手段是什么手段？我做这行这么多年，怎么听不懂呢？！” 不单是贺楠，林迦也觉得这话过分了。 所以她没阻止贺楠，非但没阻止，甚至客气的笑了笑附和道：“我也没听明白，闵总监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位这么激动，我都有些惶恐了。”话这么说，却未见她脸上有任何自知说错话的歉意。 她给自己又往杯里倒些红酒，冲林迦举杯：“刚才无意冒犯，这杯酒敬你们。” 贺楠翻了个白眼，冷笑了声：“这年头道歉真简单啊。” 林迦知道见好就收，她们没办法拿出跟她同等的底气，遂示意了眼贺楠，端起酒杯： “谢谢闵总监。” 贺楠跟着湖面不情愿的端起酒杯后一仰而尽。 空杯后，大家各自落座。 算是段小插曲。 林迦以为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 但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头。 接下来，闵蕊不但对星图各种质疑，对她的工作能力，甚至是她个人品行，都提出了质疑和不信任。 甚至抨击。 她先是肯定了星图在业内的水平，夸赞了她们几个标杆的项目，但下一句就是： “就是内部员工的作风不是很好，比如某某女员工离异带娃，跟总监夜宿酒店，比如，单身女员工，跑到领导家里帮人带小孩......” 贺楠猛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掷：“今天是来聊合作的，不知道闵总监说这些话几个意思？要是不想合作直接说就好了，星图不是少你们蜂暴一个就生存不下去！” 闵蕊挑眉，冷讽：“你这么激动，或者你也......” 贺楠直接端起醒酒器，朝她扑过去。 深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脖颈往下流。 包厢内气氛凝滞一秒。 闵蕊维持了一晚上的冷静，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抄起跟前的冷盘，想都没想地就朝贺楠砸过去，贺楠反应快，躲了一下，盘子堪堪擦过她的肩膀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家里条件好，这个班就算不上几辈子也不愁没钱花。 贺楠怕什么？她什么都不怕。 她端起服务员刚送上来的汤盅，也不管烫不烫，对准闵蕊那张脸就扔过去...... 接着就听到了一片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 “啊！” - 医院。 急诊科。 这会儿烧伤科皮肤科都下班了。 急诊科全是人。 贺楠脖子上被碎裂的瓷片划了好多血痕，左侧脸颊也有指甲抠破的血迹斑斑。 闵蕊比较严重。 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没吃过什么苦，但这会儿她整片脸红肿不说，脖子上都起了烫伤的水泡。 这种显眼的位置，要是没处理好留下疤，是要影响一辈子的。 林迦情况好些。 起初闵蕊比较狠，她担心贺楠欸欺负，上去帮忙，后来发现自己战斗力不行，她还顾忌着什么，出手不重，主要为拉架。 但贺楠闵蕊不是。 她们是真打。 掺和了一会儿，她就被撇开。 所以受伤最轻，就下颌那划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除了他们三人，旁边还站着程非宇和傅恬。 她们是一起过来的，大概率有人通知了她们。 林迦记起闵蕊的简历上提到过，她也是在纽约上的学。 认识，也不稀奇。 只不过，林迦还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在傅恬和程非宇来之前，闵蕊一直扬言不会放过贺楠，放狠话要找人做了她。 但程非宇他们来了之后，她就变了。 变得一声不吭，安静乖顺。 第254章 不要答应他 “身上没哪里受伤了吧？” 程非宇来到林迦跟前，关心问道。 这在本来两相敌对的阵营里，实属一道亮丽风景线。 \"没。\"林迦摇头。 他松口气，对旁边忙活的护士道：“麻烦帮她伤口消个毒。” “这点伤没事的，血已经凝固了，后期不要用手去抠让痂自然脱落就行。” 贺楠在一旁看的起劲，冲林迦挑眉，唇语问：谁啊？ 不等林迦开口，程非宇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程非宇，林迦朋友。” 贺楠先开始对他有点敌意，因为觉得他是对面那泼妇的人，现在看来，这小伙子站队很明显了。 “你好，贺楠！林迦同事。”自己人的话，她态度就很好了。 程非宇微笑点头，例行礼貌关心问一句：“伤口没事吧？” 贺楠无所谓的耸耸肩：“就是需要再打几针狂犬疫苗，其他没大碍。” 闵蕊：“你！” 贺楠瞪回去：“我怎么？” 一言不合，双方又要争起来。 好在是医院，都顾忌形象，有人硬生生压下火气。 林迦给贺楠去窗口拿药的时候，碰到傅恬。 “听说你们先动的手。” 林迦把药一盒一盒塞袋里，闻言扯了扯唇，没应她，转身走。 傅恬跟上来：“闵蕊要是想告你们，一告一个准。” “那就去告。” “你知道闵家是做什么的吗？” 林迦步子快，大步流星，显得跟在后面走的傅恬多少有些急切和沉不住气。 “法治社会还想一手遮天？” “我可以帮你，和你朋友。” 闻言，林迦沉默片刻。 傅恬以为她心动了，紧跟着说道：“只要你离开北城，去其他地方，像你之前一声不响失踪一样。” - 程非宇要送她们。 林迦本来要拒绝，贺楠率先应下。 到医院门口程非宇去取车的时候，贺楠靠着林迦取暖：“那个泼妇喜欢你朋友吧！” “不太清楚。”林迦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觉得你朋友三观很正。” “嗯。” “林迦。” “嗯？” “对不起，蜂暴这个合作肯定搞砸了。” 贺楠愧疚道。 她自己失去工作没关系，甚至，在她站起来把红酒泼到闵蕊脸上那瞬间她都想好辞职报告怎么写了。 是她没控制住自己，一想到闵蕊那傲慢跋扈的嘴脸，她就恨不得给她撕了去喂狗！ 林迦侧了侧身，看她缠着纱布的创口：“她估计就没想跟星图合作，本来也是要砸。” “那你回去怎么跟上面交代？” 阴云在顶上堆积，沉重压抑。 月色薄淡，晦涩的从云层里挤出一点微弱光线。 夜风很大，很冷。 光秃秃的枝丫张牙舞爪，在做沉睡前最后的挣扎。 在这样的夜里，林迦无端生出几分释然： “那就辞了呗。”她冲贺楠笑：“回家啃老！” 贺楠眉眼耷拉，大大咧咧的人，这会儿只想抱抱她：“不行我养你，你住我家去，咱俩一起合伙做个生意什么的，卖煎饼怎么样？我们家以前胡同口那对大爷大妈，一年卖早餐能挣这个数！” 她说着，比了比手指。 林迦笑言：“我很能吃的。” “放心，天天海参鲍鱼什么的，下半辈子也够够的了！” “我还挑。” “你挑什么啊，uniqlo的衣服你能穿三年，天天加班不是三明治就是泡面，你以为我瞎啊！” “没有吧。”林迦抗议。 “有！” 两人就这个问题争了好一会儿，直到一辆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 贺楠下意识要去开车门，林迦也没注意到其他。 虽然不是她先前坐的那辆大g，但有钱人车库里可能车比较多。 所以，直到两人上了车之后才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不是程非宇。 “裴总？” 贺楠惊诧看着前面的人，“您怎么在......” 话没说完，下一秒她自己蔫了：“不好意思，我们上错车了。” 说完拉着林迦要下去。 但上来之后车子落了锁，裴异不开，她们下不去。 “地址。”他在导航上定位，“送你们回去。” 贺楠摸不着现在什么情况，求救的眼神瞟向旁边的林迦。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她有点怯。 之前在里面的那股虎劲儿，这会儿荡然无存。 “谢谢裴总，我们已经跟朋友约好了，坐他车。”从后视镜里对上他的颜色，林迦抿抿唇：“麻烦裴总开下车锁。” 裴异没动。 外面程非宇也已经过来，没看到她们人，正四下找。车里的人往外看，看他拿出手机，下一秒林迦手机果然亮起。 林迦握着手机没动，听到前面的人淡声道：“麻烦贺小姐坐你们朋友的车。我跟林小姐聊聊签约的事。” 贺楠震惊：“裴、裴总的意思是？” 裴异：“争取这两天走完流程。” - 车内暖气足。 林迦后背生出微微的湿意，她忍着没脱外套。 “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是蜂暴内部人事架构调整出的差错，这个项目不归企宣部负责。” 林迦酝酿半天的话术被他搅乱，一时之间没想出接下来说什么。 想过很多开场白，没想过他先解释。 还是裴异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脸上的伤，蹙眉：“什么东西划破的？” 林迦抚了抚：“没注意。” 然后又说：“闵总监比我们严重多了。不过虽然是我们先动的手，但闵总监言语冒犯在先，这事如果要走法律程序，我们也会提前找好律师。” 好像怕他怪罪、问责，她先理直气壮的把话说在前面。 他好像笑了下。 林迦看不到，只能从镜面那一隅面前看到压平的唇角。 以及那只早晨她见过的，已经戴在他手腕上的表。 林迦转移视线，问：“裴总先前说的签约事宜，算数吗？” “不信我？” “不是......只不过前面拖了比较久，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意外大于惊喜。 好像他们做错了事，想用合同来弥补她一样。 他勾唇：“明天带合同去公司找我。” 她嗯一声，目光往下落。 车速慢。 过了好久，久到林迦都快睡着之际。 他出声喊她：“林迦。” “嗯。” 茶色玻璃在昏沉的光线里，映出他侧脸的轮廓。 林迦迷糊的思绪一点点清明。 “我说的所有的话，做的所有的事，除了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没有任何一点其他意图。” “所以，如果昨晚我说错了话，让你不开心，希望你原谅我。” 前面红绿灯。 车子停下。 他紧握方向盘的手背青筋突起，似在极力压抑克制什么。 “还有。” “不要答应他。” 第255章 他喜欢他 程非宇送完贺楠回来，连夜赶过来的皮肤外伤科的专家刚给闵蕊做完检查刚离开。 傅恬：“你送她们回去了？” 程非宇看了一眼闵蕊，没吭声。 “刚刚陈主任说要住院，要不要做美容修复还得看后期恢复，这次她们真的过分了。”傅恬抿了抿唇，“刚刚上药你没见着，不能打麻醉，小蕊疼的手都抓破了。” “我刚刚碰到陈主任了。”程非宇没什么表情道：“他说问题不大，后面注意饮食配合药物治疗就行。” “那是没砸到你身上，要不然你试试.....”闵蕊抬眼望一眼来人，不满意小声咕哝。 从小到大，但凡她跟别人起了冲突，这人没哪次是站自己这边的。 傅恬也瞪他：“你怎么还帮着别人说话。” 程非宇无语笑一声：“我这是实事求是，算哪门子帮别人说话。” “还有。”他坐到旁边椅子上，“我怎么听说是你先跟人砸盘子的呢？那玩意能砸？” 傅恬：“好了你，还上纲上线了，现在是小蕊伤的最严重。” 闵蕊委屈的泪珠子往下掉，“是那女的先泼的我！那红酒都进我眼睛了！” “好了好了......” 傅恬劝架，把人往外拉。 走廊上，兄妹俩四目相对。 “你送人回去，她们是不是说了很多小蕊的坏话？” “没‘她们’，就一个。”程非宇没什么精气神的道。 傅恬：“......什么意思？” “林迦被裴异接走了。” 傅恬愣住。 心口开始密密麻麻的疼。 没想到他会来，知道闵蕊跟人起冲突受伤在医院，对方是星图公司时，她就联系了程非宇而不是裴异一起过来。 私心不想让他们见到。 哪怕清楚明白，但凡他们要见，她没一点阻拦的余地。 程非宇抹把脸：“说要签什么合同，大晚上签合同？真稀罕。” 这些都是贺楠同他说的。 路程远，两人闲聊好久。 主要也是想从侧面多了解一点林迦。 贺楠说林迦很努力，经常被评最佳员工，绩效也能甩别人一大截。 无论是业务还是为人处事，都很难让人挑出毛病。 林迦工作很拼，加班加点是常态。 她本来很懊悔，自己没控制好自己弄砸这个合作对林迦影响很大，幸好，最后峰回路转…… 生意上的事程非宇不懂也不管，也不清楚拿下一个项目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 但听完之后，内心是有一丝震撼的。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跟林迦的差距很大，难以逾越。 他觉得不好受。 尤其想起那辆车从他跟前驶离，模糊昏沉的光影描出她侧脸线条，绷直淡漠，知道他在外面，甚至没扭头看一眼。 于她而言，可能自己只是一个跟陌生人差不多的存在吧。 甚至，她内心其实也是抵触他这样的纨绔子弟的存在的。 程非宇不好受的同时，还有另外一个点。 他喜欢她。 但这种喜欢开始的并不纯粹。 “然后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傅恬音色淡下来，口吻接近于不满。 “不然呢？我也上他们车？” “程非宇你真的……” “我决定了。” “？” 忙过一阵后，大半夜的急诊科没什么人，就偶尔经过一个端着药盘的护士。 整条走廊有着隔膜的清静感。 程非宇在一旁的铁艺椅坐下，身形高大的人在狭窄的过道有些束手束脚。 “我知道我为什么总觉得放不开手脚去追人了。” 傅恬瞥他：“为什么？” 程非宇短促低笑了声：“这些年拿着我爸的钱学人投资，还专门投一些单纯喜欢却看不到收益的爱好，自认为有主见有想法，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一事无成。 但今晚在某个瞬间我突然就想通了，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那都是父母为你创造的条件和底气，并不是你的能力。” 傅恬蹙眉，盯着他：“所以……” 程非宇翘起二郎腿，长臂展开搭着旁边椅背：“我决定好好做一番事业，这样我站在她面前就没这么心虚了。” 傅恬：“……” 程非宇看她眼睛：“我现在是真心要追她，跟帮不帮你没关系。” 傅恬提唇：“知道了。” 程非宇要走，傅恬又喊住他：“你不进去看看小蕊了？” “孤男寡女的不合适，你陪着吧。” “……” - 隔天一早。 林迦去蜂暴送合同。 这条路不常走，没想到早晚高峰堵这么厉害，结果就是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 “抱歉，迟到了。” 她朝出来接她的吴恒道歉。 吴恒表示没事，“刚好老板临时插进来一个会议，现在还没结束呢，待会儿还要麻烦林小姐稍微等一会儿。” “可以可以，没问题。” 本以为吴恒领她去个待客室或者小型会议室什么的，没想到他直接给她领进了总裁办公室。 “林小姐喝点什么？美式还是拿铁？” “不用了，谢谢。” “好的。” 吴恒出去后，林迦坐在沙发上，只用目光将整间办公室打量一遍。 目光收回时，唇角很浅勾了下。 他的风格一如既往的单一，执着于一成不变的简洁，没有花里胡哨的设计和累赘一样的摆设。 但又不显得空旷。 约莫等了有十分钟，办公室门被推开。 但进来的人，不是裴异。 第256章 你要是坦荡 傅恬进来后，递她几张报告。 林迦目光往下落一落，瞥见“伤情鉴定”几个字。 “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林迦却未有被人压着的窒息感，只抿唇笑了笑：“闵总监知道你替她做这个决定吗？” “这个你不用管。” “那我为什么考虑你的提议？” 傅恬深深吸口气，目光直直盯住她：“星图在北城并没太多竞争力，但闵家在北城地位举足轻重，你觉得你们公司会为了保住你得罪闵家？” “那正好，我妈前段时间还让我回家工作。”林迦并不在意。 她甚至拿起手机开始回复工作消息。 傅恬知道她的意思。 并不是真的会回家，她只是不屑，不屑她的“威胁”。 “你之前发过誓。”傅恬冷下脸，是一点也不装了：“现在要说话不算数了？” 林迦打字的动作一滞，奇怪看她：“我上次说过的话，跟你逼着我离开北城，有关系吗？” “如果你不是还对裴异抱有幻想，那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北城是姓‘裴’还是姓‘傅’？” 傅恬被她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知道林迦理解她的意思，但故意不直接回她问题。 这在她看来，就是心虚。 攥着包带的指骨发白，她咬紧后槽牙：“那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此时。 门再次被推开。 裴异进来。 他似乎意外看见里面竟有两个人。 目光在傅恬身上扫视一秒后，稳稳落到后头那人身上。 “裴异，阿姨说今晚让你回家吃饭。” 换了个人，傅恬也换了一种态度。 裴异淡声：“晚上有其他事。” 嗓子里似被裹一层沙粒，傅恬晦涩道：“.....但吴特助说你今晚没安排。” “现在有了。” 他随意将衬衫袖口解开，往上翻折几道，露出一小节冷白腕骨，线条嶙峋。 就像此刻的他一样，冷峻的难以接近。 “合同带来了？”话是朝沙发上的林迦说的。 “带了。” 林迦收起手机，起身将包里的合同递到他办公桌前。 “增加了一些附加条款，裴总您看下。” 裴异翻开表层透明封皮时勾唇笑了下：“趁火打劫？” “不是的。”林迦不卑不亢解释道：“是保障双方的利益的约束条件，对彼此都好。” 林迦站的笔直，目光也直。 期待他早点签好字，她早点走人，不想站在这里做夹心饼干。 她的背脊都快被人烫出洞了。 裴异却似乎看穿了她，越过她，看向后面的傅恬：“还有事吗？” 傅恬：“......” 那样神散腔冷的姿态。 似乎她每多存在一秒，都会让他多生出一份厌倦。 - 关门声响起之际，裴异丢下握住的签字笔，起身。 余光里林迦看到他绕着桌延，走到她这一侧。 正琢磨着这人要干嘛时，一道熟悉的冷冽气味撞进她的鼻息。 林迦本能往旁边让一步。 却瞥见他长臂撑住桌面，靠近：“刚刚在聊什么？” 林迦想起傅恬的嘴脸，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一方面觉得她也是可怜人，爱而不得，一方面又觉得她怒火发泄错了地方，再怎么不爽，不该拿自己发火，自己又没对不起她。 “她说讨厌我，不想让我出现在她跟前。”林迦心平气和的篡词改意：“所以裴总，麻烦你尽快帮忙签字，我不太喜欢别人讨厌我。” “你别出现在她面前，出现在我面前就行，我喜欢。”明明足够轻浮的语气却没让人生出半点厌倦。 林迦深深汲气，尽量面不改色：“裴总，我待会儿还有安排。” “工作？” “嗯，约了个客户。” “哪家公司，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认识。” 林迦生怕他真认识，胡诌了个公司名。 却不料他眉梢微挑，凑近：“星图开始做临终关怀的生意了？” 林迦：“......” 她第一个反应，难道真有这个公司，那也太狗了。 似是看破她的心思，他将电脑显示屏折过来一点，输入她刚刚说的公司名，摁下回车键，下面便是一大堆的相关词条。 再点开其中一条进去，果然...... 被人戳破“谎言”的心虚，以及怕被误会对待一个新合作方的不够真诚，林迦此刻有点没底。 态度良好的解释道：“裴总，我记错了应该，但下午的确有事。” “嗯。” 裴异点额。 林迦以为他终于愿意相信。 刚要松口气的同时，他另一只手也撑住桌面，直接将她困在自己两臂之间。 林迦后腰抵着桌沿，好在桌角四周都是圆弧形设计，铬着也不痛。 一瞬间林迦脑海里涌起很多次，自己被他逼到墙角的记忆碎片。 清晰的、模糊的、微喘着、克制着...... 外面阴云堆积，明明还是上午的天，却似清水里衍墨，辨不清白天和傍晚。 “那如果我这会儿不想签，你怎么办？” 林迦火噌一下往上蹿：“裴总，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我说这会儿不签，没说今天不签。”他好笑勾唇：“怎么就言而无信？” 意识到被人调侃了，林迦火气又慢慢降下去：“是合同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他偏了偏脑袋，“没有。” 那一副“合同没问题，我就是不想签了，你能怎么样”的十分欠的姿态，让林迦觉得脑门嗡嗡嗡的疼。 她很想再问一句“那您是笔没墨了，还是手疼，连两个字都不能写了”或者“要不找个风水师，挑个良辰吉日再签吧”。 林迦没问，她好脾气的配合道：“行，那看您看什么时候签合适？” “陪我吃饭。” “......现在距离饭点，还有一会儿时间，要不先把字......”林迦没想到，他就提这么个条件。 他却抬额，冲电视屏的右上角示意：“不早了，过去也要时间。” 林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时间。 的确快接近饭点了。 “裴总，我下午真的还有事......” “吃完送你去。” 不就一顿饭吗，又不是没吃过。 林迦一琢磨，眼见着都要签字了，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好，那我请您吧。” “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绷的太久，腰部竟然麻了。 连带着腿都没站利索，裴异松开她转身她也抬腿准备往外走之际，一下子没站稳，啪一下，手臂撑住桌面借力。 裴异反应很快，折回来拖住她腰部：“怎么了？” 他掌心炙热，隔着衣料也能烫伤她一般。 林迦赶紧把人往外推：“没事没事，腿麻了没事！” 她越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裴异就越是要跟她计较，托住腰的动作非但没放，还故意将人拉到怀里。 林迦根本不敢去看他，太近了，近到气息纠缠分不清彼此。 “心跳这么快？”他提唇笑了笑，像下判决书一样：“怕我啊？” 第257章 躲我还来不及 办公室门可能随时被人推开看见这一幕。 林迦再怎么面不改色，此刻也慌了。 连开口都是无意识的颤音，“裴总，要不赶紧出发吧，还真有点饿了。” “茶水间有糕点，给你拿点过来？” “不、不用了，我想吃饭。” 他低眸，短促笑了声：“我这还什么都没做，你就怕成这样，我要是做了什么，你该怎么办？” 说完，他又凑近。 鼻尖相抵。 林迦后背出了层汗。 推也推不开，喊也喊不出。 就在裴异一点点试探她的底线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老板，程小姐来了。” 是吴恒的声音。 林迦松口气。 可裴异下一秒捏住她下巴抬高，吻住。 林迦那一刻脑袋里面是空白的，跟做梦一样，这样始料未及的“惊喜”让她短暂失掉了本能。 抽回意识，是吴恒再次敲门。 她不知哪来的劲，或者他太投入一没注意，林迦将他推老远差点没站稳！ “疯了吧你！” 林迦又气又急。 赶紧拿出手机镜面检查早上抹的唇彩有没有蹭掉：“裴总对你其他合作的女客户也这么做？给她一份合同，事后就趁机揩油？！” 她生气，就有些口不择言。 好在裴异不计较，只是脸色也不好，不是冲她。 吴恒推门进来，瞥见里面气氛不对，斟酌了一番，谨慎道：“老板，程小姐来了，在会客室，您现在有空见吗？” “你觉得呢？”裴异淡淡反问一句。 吴恒一愣，心想这是心情不好啊。 虽然说程小姐这个行程是意外插进来的，但也不至于动怒吧。 再看一眼始终背对着他的林小姐，心里嘀咕，林小姐今天来签约，也是今早来才通知他的啊，比赵小姐还晚。 他一嘀咕：“那我去跟程小姐说一声，以后再约时间。” “流程为什么走到我这里？”裴异淡淡出声。 吴恒也停下来，毕恭毕敬地站着，看着老板将折起的衬衫衣袖翻下来，系上袖扣，慢条斯理的，像极了刚完事，将脱掉的衣裳一件一件穿回去..... 吴恒被自己龌龊的想法吓到，一个鲤鱼打挺，立马绷直： “企宣部的闵总监今天没来，而且程小姐是您朋友旗下艺人，我以为......” “你以为。”裴异重复他的话，淡淡瞥他：“以后但凡认识我的，你都要往我这儿领？” 吴恒心口一沉，“下次我一定注意。” 人来了裴异也没见的打算，只丢话说：“我待会儿要出去，你让她跟闵蕊约时间。” “是！” 吴恒抬头，跟他确认：“您这会儿出去吃饭吗？” 裴异：“怎么，我吃饭你也要管？” “不是！”吴恒额头冒汗：“下午三点冰封2.0要进行内测，这个时间不好往后推。” “那之前我会回来。” 说完，拿了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 一回头，好笑地望住那雕像似的背影：“林小姐这么喜欢我办公室，不如把你工位也搬过来？” 林迦吸口气，转身，笑容满面。 “裴总办公室确实宽敞明亮，不过我目前还没有跳槽的打算。” 说完，便朝外面走。 太急于撇清关系的公式化，反而让人多想。 吴恒抠了抠眉头，目光悄悄打量另一人。 他很少能见老板有真正开心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寡淡甚至冷漠的，但每次跟林小姐在一起，他似乎都能窥见到老板跟平时不同的情绪。 - 进了电梯。 林迦本能跟他保持距离，一个人站在角落。 并且目光也不看他，虽然现在电梯里就两个人。 一开始裴异还好，到电梯到某一层的时候，有人进来，跟裴异打了招呼，那两人就站在比较靠门口的侧面。 空间明明还大的很，这人却特意朝她这里靠过来。 林迦瞥他一眼，眼神里是禁止。 裴异视而不见，他不仅靠的近，甚至还微微压下脑袋，凑近她：“她们身上香水味，太重。” 林迦：“......” 后面到停车层。 林迦本来去打车后座的门，被人轻轻一拽，塞进了副驾驶。 “我不是你司机。” 他闲散意懒撂她，清峻的眉眼染了三分轻浮。 林迦没吭声。 上车，关车门，系安全带。 完了之后看他：“去哪里吃饭？” 他不答反问：“你呢？有想吃的吗？” “我都可以。” 裴异点额，随后说了个店名，林迦说好。 车子从地下开到地上，光线从昏暗到刺眼，一瞬间的转变叫人眼睛微微不适。 裴异偏了偏脑袋。 恰好瞥到一旁的人手机里浏览代金券的界面。 她一条一条点开，认真查看里面的使用规则和限制，其实也不过是八九折的优惠力度，跟她先前阔气的给他转账，甚至要他清算恋爱花销的模样大相径庭。 据他所知，林迦业绩不错。 绝大多数公司的业务部门工资高低取决于业绩，所以她的收入应该很可观。 那么除了租房，她的生活成本不会太高。 意识到他在看她。 林迦倒也坦荡，买完券收起手机的时候说：“裴总待会儿敞开吃，一桌一次能用三张券。” 裴异挑眉，显然没想到她这么来一句。 而后薄唇勾了勾，点额说：“行。” 林迦也抿唇。 两人之间前所未有的轻松的氛围。 过了会儿，林迦想起什么： “刚刚出来看到程星星，蜂暴代言人定她了？” 之前有流传蜂暴要找代言人。 裴异：“不清楚。” 他懒得管这些。 林迦没说代言人这么大的事老板不亲自敲定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怎么，认识？”反问她。 林迦摇头：“算不上。只是之前大学兼职的时候，有次公司活动碰到过。” 好多年前的事，已经足够久远。 很多细节都记不起来了，没想到旁边的人这个时候讳莫如深来一句：“有人英雄救美那次。” 林迦：“.......” 他要不提，林迦都快忘记肖邢这号人物了。 “后面还有跟“英雄”联系过吗？” “……没有。”林迦心想，托你的福：“躲我还来不及。” 第258章 谢什么 当然，那是玩笑话。 没联系也是真。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如果一个个都需要认真去告别，那未免太累。 后来吃完饭，裴异给她送到星图门口。 星图下面是一排商铺，大家这会儿吃完了都往公司走，林迦没立即下车，看着人流散了才去解安全带。 “耽误裴总时间了，回去开车慢点。” 裴异看破不说破，问了句：“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林迦下车的动作顿住，回头望他：“什么事？” 她完全不记得他有跟她提议过、或者自己承诺过会给他答案的事。 裴异：“你那地方鱼龙混杂，换个地方住。” 林迦笑了笑：“我觉得挺好的，裴总费心了。” 说完推开车门，手上还拿着刚签好的合同，想起什么，回头说一句： “今天谢谢裴总。” 本是客气话。 不料他上纲上线，降下车窗，微微探出身故意问她：“谢什么？” 林迦想了想，说：“谢谢裴总给我合同，也谢谢裴总赏脸吃饭，还要谢谢裴总送我回公司。” 满意了吧。 满意。 怎么不满意。 他眼底促狭的笑意，都快漫出来能养小鱼了。 大概停留太久，有穿着办公楼物业服装的中年人过来，像是要赶人。 林迦见状：“我先进去了，裴总再见。” 说完，没再多停留一秒，朝里面小跑进去。 一到工位，有财务科的同事围过来： “林迦，刚刚送你的人是谁啊？” “......” 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 林迦内心坦荡，一边去揿电脑主机键一边回她们：“蜂暴的人。” “开那车，得是合伙人级别了吧？” 林迦‘嗯’了声，没说出裴异。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声。 有人继续八卦问：“林迦，听说风暴有个什么技术官跟你同校，你也是星大的吧，不会是他吧？” 林迦想到包武。 本来还想说套校友这份关系，拿下合作，结果合同都签了，人都还没见到。 想到这里，林迦笑了笑：“不是。” “那......” 还有人想继续问，刚好贺楠过来：“吵死了一个个的，别人都午休你们在开茶话会啊？” 贺楠在星图是有一定的“威信”在的，反正跟她吵架没吵赢过。 没一会儿，人全散了。 林迦弯唇：“还得是你。” “那必须的。”说完贺楠拉把椅子在她边上坐下：“那位裴总送你回来的？” “嗯。” 林迦在看一份客户名单，旁边人压低了声： “你早上去签合同，这会儿他送你回来。”贺楠分析着时间差：“所以中午俩人一块吃饭的？” “没错，福尔摩斯女士，你猜对了。” 贺楠不理她的揶揄，拿出刚才那帮财务科的八卦精神来：“他不会喜欢你吧？又是请吃饭又是送人的！” “我请的。” 贺楠一愣：“这年头男女平等，你请也正常。哎呀重点不是这个......” 这种事，越往下扒越说不清。 林迦没有把自己的过去剖开展现在别人面前的喜好。 所以她弯唇，“我今天碰到傅恬，就是闵蕊的闺蜜，她们有可能要告我们。” 贺楠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不屑的拍了拍桌子：“告就告呗！我怕她啊？不过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掺和进来。我反正有的是时间跟她耗，看到时候谁绷不住面子！” 林迦抿唇，这事不是贺楠说了算。 恐怕傅恬没想这么放过她。 - 闵蕊跟裴异一个大学，她哲学，他管理。 但闵蕊知道，这人不过是打着工商管理的幌子，继续私底下搞他的游戏。 典型的纨绔叛逆的富二代，这种人在她们圈子里可太多了。 不过那些人大多叛逆的不务正业，烧着父母的钱，飙车嗑\\药乱\\性，追求极致的享受彻底的迷失。 不像他。 据说他创业的第一桶金，就是卖的自己写的一款游戏。 在周围都是伸手跟父母要钱的同学里，这人简直牛逼一样的存在。 她还听说他家里不同意他搞这些，不给他任何一点资金上的帮助，这人硬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远程在国内创建了自己的第一家游戏公司。 而且，有模有样。 第一款游戏一面世，就得到了全行业的关注。 她跟裴异本来不熟，但自己跟傅恬认识，还是好朋友，所以大家都在一个圈子。 她敬过他酒，但他不给面子，没喝。 闵蕊不是个多心胸狭窄的人，她是一个主观意识很强的人。 她欣赏裴异，就不会因为他驳她面子而有任何改变。 也不会因为吃过几次饭，他连她名字都喊不上来而感到任何一点不被尊重。 他的傲慢、清冷、桀骜，都是她欣赏的点。 当然了，她分的很清，这些都只是纯粹的欣赏不是喜欢，她有喜欢的人。 她只是单纯的慕强。 两人真正的交集，应该是有一次裴异接私活提交代码的时候，因为服务器挂了，熬了几个晚上的努力就要付之一炬的时候，她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他重新租了台服务器。 那是裴异除了对她说“不用”“不喝”“不熟”之外，说的唯一两个有温度的字： 谢谢。 那之后再见面，他也会冲她打招呼，虽然大多时候就是点个头这么简单敷衍。 毕业之后。 闵蕊在国外又玩了几年。 先是在一家科技公司工作了半年，后面又跳槽到另外一家。 一样的是，都干的不久。 但她表现以及工作能力毋庸置疑，每次离职，boss都对她一再挽留。 回国是因为受到蜂暴的任职邀请。 看到那封邮件时，她根本想都没想当即就给了回复，当晚就定了第二天回去的航班。 知道她要回来的好朋友傅恬，也很开心，特地去接机。 从机场回去的路上，两人说了一路的小话。 傅恬和裴异的事她知道个大概。 简单点来讲，就是傅恬单相思。 可回来之后听傅恬主动“交代”才知道，两人之所以一直没进展，是因为有人在恶意插足...... 闵蕊从小看金庸武侠长大，自认为除了喜欢程非宇不敢告白之外，一直是一个快意恩仇敢爱敢恨的新时代女性！ 自己的好朋友被人这样欺负，她没道理放任不管。 尤其得知那女的就是风暴接下来要筛选的合作对象时，想要替好朋友出头的情绪达到了高潮！ 就是万万没想到，最后自己落这么个下场。 ...... 病房里的护士刚来给她换过药离开。 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第259章 报警 瞥见门口进来的裴异。 闵蕊先是一愣，随后不自然地偏过脸去：“你最好只是来看我，而不是带着其他目的来的。” 其实这两天，她脸上的伤已经恢复差不多了，连纱布都拿掉了，只是还微微有些表皮没长出来，并不影响她整体的容貌。 医生也建议只要静养不碰水不吹风注意饮食，回家也行。 但闵蕊没有。 她期待一个人的出现，可那人没有出现。 裴异走近时，挟一股外头的清寒之气，闵蕊不自觉呼吸一滞：“裴异你要是打我......” “啪”一下。 几张装订好的纸张丢她面前。 闵蕊看到封面那几个大字，拧眉：“你疯了吗？和解书？！” 他淡淡：“你应该知道，没到你手里的项目你越级插手，还差点搞黄合作，后果多严重。” “一个三流广告公司而已，蜂暴选择的机会那么多，又不是非他们不可。” “你对国内的行情了解多少，就这么大言不惭。” 闵蕊反正不信，冷哼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谁，说这么好听。” 裴异懒得跟她浪费时间。 他背对着她，往窗边走。 高大的背影像一座嶙峋的山脊一样，遮住外面照进来的阳光，使得整个病房内的温度都下降了两三分。 “我为了谁，是我的事，你签了劳动合同没按规定做事，打乱我的流程，是你要负的责。”他淡淡说着，顿住，侧身睇她：“再者，你没想过稍微改变一下自己在某人眼里的形象？” 闵蕊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程非宇现在有喜欢的人，你没有危机感？还是你觉得他更喜欢那晚饭局上砸盘子发酒疯的你？” 闵蕊脸一白，放在白色床单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或者，你看他来看过你吗？” 闵蕊深深吸口气，瞪他：“你怎么就知道他在乎我这一张和解书？” “因为他跟林小姐贺小姐都认识，你这样为难了他的朋友，还理直气壮要起诉别人，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对，他们认识。 他还亲自送她们回去。 那几张纸像是刚打印出来的，页面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 闵蕊一咬牙，“笔给我！” - 签完字。 眼见着和解书被拿走。 闵蕊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你说，他会来看我吗？” “你得主动联系他。”他淡淡勾唇：“暗恋的结果就是，眼睁睁看他被别人抢走。” 说完，裴异欲走。 想到什么，又折身：“相信你下次不会再做出这种，所谓的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愚蠢的事情来。” 闵蕊不服气：“我愚蠢，我愚蠢你给我offer！我愚蠢你大老远挖我过来！” 闻言，那道背脊一僵。 闵蕊得意继续：“你说说看，你为什么把这个机会给我，国内大把人才，我一不了解国内市场，二对这个行业不算熟悉，干嘛选我？而且咱俩关系也没好到这个程度吧！” 裴异勾了勾唇，过了几秒才漫不经心开口道：“你不发疯的时候，还是有你专业和擅长的领域的。” 闵蕊：“......” - 下班回家。 林迦难得这么早回来还能碰上隔壁邻居。 门没关，可以一眼看清狭窄逼仄的房间内的格局，一张床，一张梳妆台，一张小型的单人沙发，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应该是卫生间。 除此之外没了。 房间里很乱，衣服摊的到处都是，地上也有。 大冷天，女孩就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皮裤的女孩子，朋克妆，又酷又飒。 只是这回她又跟她男朋友在吵架，吵架声充斥整个楼道。 林迦经过的时候，刚好他们在“临场休息”，听到脚步声，便齐刷刷地朝外面看。 林迦本想点个头打招呼，毕竟之前在外面碰到也会微笑一下。 结果她男朋友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歇斯底里就骂道：“看什么看？傻逼！” 女朋友一秒急了，猛地朝他脸上甩一耳刮子：“你他么智障啊？逮谁都吠，狗吗？！” “夏淼淼我特么忍你忍够了！” 或许是自尊心受损。 男的不似上次那般忍气吞声，嚣张狂妄满口脏话：“我出轨你就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你就没背着我在外面乱搞？！啊？！” 说着，一把揪住女生的头发，死命地往床栏上撞。 “嘭”地一声。 女孩痛的尖叫起来！ 林迦听的揪心，一边拨下报警电话，然后冲进去。 “靠，又来一个不怕死的贱人......” 话没说完，一个闷吭。 “嘶！操！” 难得捂住脑袋，一脸不敢置信盯着举着灭火器的林迦：“你他妈......” “嘭！” 又一下。 - 警察过来把三人都带走。 走廊外面。 女孩感激又愧疚的朝林迦道歉：“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还有没有命走出这里都是个问题。” 林迦弯唇：“没事。” “我请你夜宵吧，不然挺过意不去的。” “不用，没事的。”林迦笑了笑说：“换谁都会这么做。” 说完，她去口袋里拿手机。 刚刚在里面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打开了看，是裴异的消息。 【什么时候有空。】 时间是十分钟之前。 林迦揿暗屏幕，没回。 像是知道她这会儿手机在手上，紧接着又一条进来，这次是个图片。 林迦指尖一顿。 在她迟疑怎么回复的空档，对方电话直接打过来。 林迦走到旁边接起：“裴总。” “接这么快？”对方调侃。 林迦委声解释：“刚刚有点事，里面不方便看手机。” 女生还在边儿上等她，林迦冲她挥手，示意她先走。 两人无声比划两下，告别。 林迦站在路灯下，灯光拉出一道娇小的身影。 她握紧手机，抿唇斟酌几秒后才问：“裴总发我的‘和解书’是？” 对方短促低笑了声：“真想闹上法院？” 第260章 担心她 林迦没这么不识趣。 他明显在帮她，给她们台阶下。 这事归根究底，她们确实有问题。 可那个闵蕊看着并不像这么好说话。 之前气势汹汹扬言不可能放过她们的人，怎么才几天就愿意低头了？ “......是闵总监亲自签的？” 这句傻瓜式的提问，成功赢得电话那边的人一声不屑的低笑，“怎么，二十一世纪了，你还信有人能屈打成招？” “不是这个意思。” “或者，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你？” 明明带着七分调侃的调调说出来。 外人听，都知道是玩笑话。 但林迦还是觉得耳尖一热，一开口就是自辩：“没这么想，就是觉得自己之前还是狭隘了，没想到闵总监是这么通情达理胸怀宽广的人，还劳烦您替我向她表示一下谢意！” 冷风刮地腮帮子疼，林迦开始朝地铁站走。 电话还没挂，手也快冻麻了。 想来是听到这边马路上的汽笛声。 裴异：“这么晚还在外面？” “嗯，有点事。” “什么事？”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林迦避重就轻地把刚才的事叙述一遍。 没说自己把人砸伤了，只说自己是目击者，配合调查。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说：“站那别动，我去接你。” “我进站了。”林迦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裴总，那回头我跟我同事沟通完和解的事再去找您，具体时间看您安排。” 她说完静待对方反应，但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裴总？”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然后电话就挂了。 林迦直到进了地铁，看着地铁里面一张张漠然的低头看手机的上班族时，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裴异应该是担心她的安全。 她跟人素不相识，结果一个电话把人送进警局。 如果等那个人出来，指不定会对她做什么。 但当时事出紧急没时间考虑太多，林迦那会儿只知道按照那个气势下去，她邻居不死也残，她男朋友太不把人当人了。 - 折腾太晚。 林迦到家洗漱完倒头就睡。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晚过得太惊心动魄，她还做了个梦。 梦到有人放了一场大火，她下班回到家，家没了。 这个梦太诡异，以至于早上醒来，都有些心有余悸。 到公司，贺楠买了两杯咖啡上来，递给她一杯：“昨晚熬夜了？” “谢谢。”林迦接过咖啡，摸了摸脸：“怎么了？” “气色一般。” 林迦笑了笑，没当回事。 然后顺便就把和解书的事跟她说了。 听完贺楠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和解？！” 林迦猜到她的反应。 她当时看到那个和解书也挺诧异，就是没她反应这么大。 “可能也不想事情闹太大，蜂暴不是准备上市么。”林迦说。 “那会儿恨不得把我们给吃了，这就主动和解了？”贺楠觉得可笑的同时，脸色突地一变：“那真是和解书？不会给咱设的圈套吧？” 林迦喝了口咖啡，“去了就知道了，我跟对方约时间。” 热美式，提神醒脑。 被梦魇压了一整晚的浑噩，顷刻间消除大半。 越靠近年关，手头上的事反而少了，白天变得比往常清闲许多。 林迦被翁帆找到办公室，跟她说参加总公司年会的事。 “确定了，年会你跟我去，不过我那几天要去趟外地，不一定能去。”翁帆给她倒了杯茶：“你这边怎么安排的？” 林迦想了想那几天的时间，“我应该没问题。” “那行。”翁帆笑了一下，“本来还担心你也去不了，上面对你这次能拿下蜂暴的广告很满意，奖金肯定是少不了的。” 闻言，林迦弯了弯唇，没吭声。 两人又聊了几句，直到陈瑶进来。 陈瑶手上拿着文件还拿着楼下买的手冲，看见林迦她也没惊讶，甚至点头打招呼。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她看林迦脸色好了不少，路上遇到都会打招呼， “翁总，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林迦说。 “嗯。” 出来关上门。 贺楠在门口等她：“陈瑶进去了？” “嗯。” 贺楠耸了个肩。 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林迦推了推她，笑：“人家就是聊工作。” 贺楠双手一摊：“我说什么了吗？” 林迦推着人往前走：“没说没说，快去吃饭吧，饿死了！” - 裴异接到陈婉燕的电话，让他回家吃饭。 准确的说，是回陈婉燕那。 这个季节，院子里的腊梅和山茶开的正盛，几盆水仙也端出来晒太阳，白雪皑皑的庭院里，姹紫嫣红。 隔老远就听到里头传出来的说话声。 傅恬和陈婉燕在聊几株盛开的腊梅，瞥见他进门，陈婉燕继续修残枝，傅恬已经挺直了背，温温柔柔朝他打招呼，“回来啦。” 就像一个在家等待一天的妻子，左等右盼，终于等到了结束一天工作的丈夫回家。 裴异淡淡嗯了声。 目光往陈婉燕那落一落，唤了声妈，便朝里屋走。 “小异。”陈婉燕喊住他：“这边墙角有积雪，把我前些日子刚种的小葱覆住了，你帮忙把雪铲掉吧，回头都冻坏了。” 说完，又笑了笑朝傅恬交代道：“恬恬，你帮他拿下外套。” 裴异的大衣外套搭在手臂上。 车里有暖气，他上车时脱了丢在一旁，下车便也没穿上。 闻言傅恬愣住。 踌蹰之际，瞥见陈婉燕冲她使眼色。 她抿唇，走过去。 刚一靠近，平稳的心跳就被他身上的清寒之气搅乱。 傅恬心口紧了紧，弯唇道：“裴异，外面挺冷的，外套你要不要穿起来？或者......我帮你拿。” 裴异没动。 目光在偌大的庭院里扫了一遍，最后找到搁在角落里的铁锹。 “不用。”丢下俩字，他朝角落走去。 墙角那一块全是白雪，沉沉压着，根本分不清哪里有小葱。 用铁锹也不方便，是个棘手的活。 很明显，陈婉燕并不是真的想除掉小葱上的积雪。 裴异蹙了蹙眉，决定放弃。 “我知道和解书是你逼闵蕊签的！” 见他要离开，傅恬连忙道。 陈婉燕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的，静谧的庭院只剩下压不住的积雪簌簌抖落的细微声响，还有她说完之后微乱的呼吸声。 第261章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并未搭理。 似乎听了一句事不关己无关痛痒的话。 傅恬慌了，乱了。 喊他：“裴异！” 前面的人步子仍未停。 她只好冲上前，抱住他。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看我一眼？”她哽咽，眼角泛着泪光：“为了她，你什么都可以做，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我到底哪里比林迦差？” “松手。” 她摇头：“我不放。” 不但不放，她还搂地更紧：“你为什么要让闵蕊到蜂暴任职？招一个在游戏行业完全陌生的人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这不是你的风格。你对蜂暴这么看重......” “我说，松手。” 他已经极度不耐烦。 眼底生出几分冷倦的厌恶。 “你就是知道闵蕊喜欢程非宇，你想用她来牵制住他！” “那你呢？” 拉开她紧箍自己的手臂，再轻轻往后一推，裴异冷笑：“明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喜欢谁，还让他去接近别的女生，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 傅恬脸色一变，摇头，像自言自语：“他们不合适。蕊蕊不是我哥喜欢的类型！” 他淡淡讽刺道：“所以，你觉得自己没做错？” 她咬唇：“我了解他们，他们不合适。” 因为心虚，被人戳破心思再也找不到其他说辞，只能重复这么一句话。 裴异耐心耗尽，掸了掸外套，冷冷丢下一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去哪？！” 望着他朝屋外走的背影，傅恬急急喊住。 没人应她。 只有从屋内闻声出来的陈婉燕，见着只有一个红了眼的傅恬站在那里，赶忙上前问道：“恬恬，怎么回事？裴异怎么走了？” 委屈、难堪、不甘......各种情绪浑浑噩噩交织。 傅恬吸口气，扯了笑容道：“裴异说他公司还有事，饭先不吃了。” 怎么可能是这样。 回都回来了，来回路上都要折腾，这说走就又走了。 “别替他说话。”陈婉燕更心疼此刻的傅恬了：“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阿姨。”抓住准备进屋的陈婉燕，傅恬摇摇头：“不要。” 陈婉燕无奈叹声：“你这孩子.......” - 签了和解书，算放下一桩心事。 不过这几晚林迦过的也不安心。 隔壁跟男朋友吵架的女生上次碰到说去外地出差半个月。按道理来说这段时间没人住，大半夜就不会制造出什么声音来才是。 但她连着几晚都听到门锁被什么东西撬动的声音。 隔音不好，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隔壁两户。 深更半夜，她也不敢出去看。 昨晚一整晚，她都开着灯到凌晨才入睡。 早上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水间的速溶。 相比较美式的威力，这杯速溶收效甚微，半杯下去脑袋依旧昏昏沉沉。 午休时间，她网上发帖询问广大网友大半夜听到撬锁声这种情况怎么办。 帖子发完十分钟，评论区就有几十条留言。 有说门口装监控的，有说找男朋友一起住的，说的更多的是让她换个地方住。 那天派出所出来后，的确有中介联系过她。 问她要不要租房。 业主出国，次新房，不求赚钱，只想找个爱干净的女性租客，地段绝佳，价格公道，说了一大堆，最后林迦问他在哪价格多少时—— 他说了个地段，然后一本正经报价：“最低两千八，不能再便宜了。” 林迦说了谢谢，当场给挂了。 那地段离她们公司不远，寸土寸金的地方，两千八？ 一听就是骗子，还装的那么像。 都说大数据捞人，这大数据就没告诉那中介她的财富等级吗？ 连她都骗，也太不专业了。 不过经过这几晚这么一闹，再看看那替她担心的网友们，林迦到底生了换房子的心思 性价比再高，抵不过安全重要。 后来她网上刷过租房网站，各方面还可以的价格都很贵。 在她预算范围内的，都又远又破，交通很不便捷。 算了。 看能不能先把今年撑过去再说，开春再来找房子可能相对会好些。 程非宇不知哪里听来她要飞星海，晒了张票根，跟她同日期同航班。 程非宇：【要出差去见个客户，听说你也要去星海？】 林迦：【对。】 程非宇：【不介意的话一起？开车过去，顺路。】 林迦想到上次裴异提到他家的住址，在这城市的另一头，距离她这儿实则一点也不近。 斟酌之后便回他：【不用麻烦的。飞之前要见个客户，得提前去。】 不想他很快发来：【我起飞之前都空，随意差遣[酷\/]】 林迦：…… 别人话说成这样，她再回绝似乎太过刻意。 之后便应下说了“谢谢”并约好时间。 下午的飞机，上午林迦来公司处理了点事，想直接从公司出发。 结果大意了，忘记公司这种地方是八卦流言飞的最快也最会捕风捉影的地方。 她刚一上程非宇的车，贺楠就给她发消息。 贺楠：【那帮之前传你榜上甲方爸爸的女人们，又改口说你钓上富二代了。】 林迦后知后觉扶额，回了六个点。 然后贺楠莫名其妙来了句：【有一说一，女人，你是有福气的。[正经\/]】 林迦：【……】 开着车的程非宇瞧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不舒服：“要不要开点窗透透风？” “没事，不用。” 不聊点什么，车厢内的氛围就显得特怪异。 想了想，林迦放下手机笑了笑随口聊道：“你们公司在星海也有业务吗？” 说到这个，程非宇还挺不好意思。 他跟程行和说想创业，程行和当他没睡醒。 在他一而再的坚持下，程行和将信将疑给他点了条路，但一不提供资金二不提供人脉。 在他看来，创业的另一层含义是“白手起家”。 程非宇一咬牙，那就白手起家呗，哪儿那么难！ 他要做的是医疗器械的代理商，谈了几家本地的医疗器械公司。 对方都知道他爸是程行和，很爽快的说没问题，只要他能跟医院谈下来。 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创建了一支自己的团队。 从售前到售后，再到技术。 全依赖于这么多年他在北城的人脉网。 但是正儿八经在陌生领域的创业还是太难，他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没睡过一次超过四小时的觉。 到底父子连心，程行和见他这样也于心不忍，介绍了他几个在东南沿海城市的资源。 程非宇大喜之下立马确定航班。 就在买完票之际，想到之前送贺楠回去时，她顺嘴提过林迦也可能年底要去星海总公司这回事。 这段时间忙的昏天暗地的，他连信息都没给林迦发过，更别提请人吃饭培养感情了。 所以，立马重新联系贺楠，改签了航班。 第262章 我会试着不爱你 蜂暴科技。 吴恒刚汇报完工作，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 推开门的是傅恬，手上还拎着打包袋。 吴恒见状，躬了躬身：“那老板我先出去了。” 裴异淡淡扫了眼门口，并未吭声。 清寒眼帘微耷，视若无睹一般。 “今天蕊蕊伤后第一天上班，我正好经过，来看看她。”走到办公桌前，随后递上自己打包的咖啡，温温柔柔道：“楼下买的，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喝。” 傅恬似乎总有这样一种能力，无论上一次如何被冷待，她都能永远不计前嫌，保持“初心”。 咖啡的香气，浓郁醇厚。 隔着杯套的热意，似乎也能传递到他手边。 注意到手边一四四方方的铁皮盒，那上面规正的“戒烟糖”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傅恬只得狼狈收回视线。 裴异并未有接过的意思，傅恬汲气继续道：“你上次说的话，我考虑过了。” 她将空空的纸盒，按照折痕折起来丢到垃圾桶：“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会试着不去爱你，但我需要时间。” 他说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她听进去了。 她用这么多年去等、等他爱上自己，到头来都是徒劳一场。 裴异意外掀她一眼，傅恬笑了笑：“我约了蕊蕊待会儿一起吃饭，那么作为朋友，约你一起吃一餐饭，不过分吧？” 话音刚落，闵蕊也敲门进来。 穿一身范思哲职业装的人，优雅干练，跟那日在饭局上叫嚣的模样全然不同。 “饿死了！”人一进来就嚷嚷：“到底要不要一起去吃啊？” 说完意有所指的目光往办公桌后的人身上落一落，那指向很明显了。 傅恬温柔笑道：“你刚不是吃了蛋糕？” 闵蕊一点没满足：“那才哪儿到哪儿啊？快点吧，快饿扁了。” 在两双灼灼目光下，裴异合上文件，起身捞过大衣外套穿上。 闵蕊朝傅恬挑眉，她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她是真心的为她的好朋友感到开心。 裴异以前就对恬恬不冷不热，说跟陌生人一样也不为过。 只有恬恬一个人每天好脾气地跟着哄着他，在此之前她不知道爱一个人原来可以如此卑微，为恬恬不值的同时也明白裴异确实优秀。 想劝她重新找个爱自己的人，但自己何尝又不是深陷其中，又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爱情发表意见。 两人手挽手，跟裴异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楼下的粤式茶餐厅，过了饭点只有零星几桌客人。 “这家店装修看起来不错，我还是第一次来！”闵蕊四下打量餐厅的装修，还挺满意，心里琢磨着味道好的话，下次工作餐就在这里解决了。 裴异拿着餐纸拭手，淡淡撂她一眼：“你才上几天班。” 闵蕊一噎：“说到这个，公司还得给我报销呢，我这是工伤！工伤！” “你那时间段，算不上。” “资本家！”闵蕊吐槽：“这市场真无情，小羔羊进来也能这么短时间就被荼毒成大灰狼！” 裴异未搭理她。 点进手机界面上刚跳进来的一条财经新闻。 一旁的傅恬弯唇嗔她，随后状似无意聊到：“这两天有跟表哥联系吗？” 说到这个人，闵蕊脸色明显不太自然，“我这么忙，哪儿有时间！” 傅恬点头：“他也挺忙的。” 闵蕊赶紧问：“他忙什么？” “听我舅舅说，他最近想沉下心来做点成绩出来，说是拿下了几家医疗器械公司的代理权，每天忙的连饭都吃不上。” 闵蕊蹙眉：“他专业不对口，也没干过这行，怎么突然要做这个？” 傅恬摇头：“好像是说这块有利益缺口吧，容易起来，具体不太清楚。” 说完又看向她，打趣道：“想不想见见他？” 闵蕊一愣，随后看向傅恬戏谑的眼神时，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被调侃了，作势要去掐傅恬脖子：“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傅恬却故意说：“你真要想见，还不一定见到呢。” “为什么？” “他要去星海出差，今天的航班。” 她说着，余光察觉到对面滑手机的人动作一顿，假装瞥开眼，若无其事继续淡淡道：“我问他有没有上飞机。” 说着，临时改意，搡了桑边儿上的闵蕊：“到底想不想见？” 想见。 闵蕊可太想见了。 只是她从来都找不到要去跟他见面的理由。 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潜意识里的骄傲，让她始终无法主动跨出这一步！ “随便。” 闵蕊咕哝一句。 随后别扭转过身去，拿起小银勺挖了口甜品。 傅恬挽她胳膊，像哄小孩儿一样，“那就见，我给他打视频，正好问他出差几天。” - 值完机还有时间。 程非宇昨晚熬到凌晨才睡，睡醒就快中午了。 为了赶来接林迦，什么都没吃，空腹十几个小时饿的不行。 “要不要一起去吃碗牛肉面？” 林迦中午其实也没吃，将就对付了两口吐司，这会儿都快消耗完了。 “好啊。”林迦想起上次自己还说请他吃饭，不知道这碗牛肉面算不算。 就是这种地方物价都偏贵，比外面贵上两倍不止。 点了两碗面花了156元。 林迦去扫码，被程非宇挡住。 “说好我来。”他知道她意思，笑道：“总得留个下次见面的理由吧。” 林迦一愣，笑了。 她不太喜欢在公众场合为了谁付钱争执，便收回手机。 贵是贵。 但用料很实在。 满满一碗，牛肉占了小半碗。 “他们这个酱也不错！”程非宇给她递一壶牛肉酱，“听说自制的，反正我觉得还行，每次来几次有时间的话，我都要过来吃一碗！” 林迦笑着接过：“那我也试试。” 话音刚落。 程非宇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 第263章 他的选择 视频很快接通。 镜头前出现一张稍显疲惫但阳光帅气的脸。 “在机场了？” 对面的人在吃面，抬眼扫她：“对啊，怎么回事，没见你这么关心我，还特地打视频来慰问。” 傅恬抿了抿唇，开了句玩笑：“你没心没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怪你。” 程非宇稀罕地‘哟呵’了声。 傅恬又继续：“跟谁在吃面了，我怎么觉得对面还有人？” “要你管。”程非宇难得也怼她：“管好你的裴异就好了。” 镜头两边都迎来短暂沉默。 程非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嘴巴里的面咽下去：“你俩这会儿不会在一块儿吧？” 傅恬目光从屏幕上转移一瞬，看了眼对面，很轻地‘嗯’了一声。 程非宇：“那你手机转过去，我给他打个招呼。” 傅恬没转，余光里她能看到裴异的脸色，他并不是很想搭理人，他只是无聊玩着手机，轻薄的机身在长指间灵活翻转。 能看到界面停留在通讯录界面，随后点开某个联系人，揿下通话键。 几秒之后，屏幕那边响起来电铃声。 但也就响了一秒，他便揿断。 傅恬刻意不去看对面人的脸色，朝着屏幕里的程非宇道：“他有事，蕊蕊也在边儿上。” 说完镜头一偏，对到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娇羞的闵蕊身上。 闵蕊嗔她，目光躲闪着看了眼屏幕里，最后还是佯装淡定地冲屏幕里的人挥了下手：“嗨。” 程非宇瞧她一眼：“恢复的不错。” “当然，马生好皮肤！” 程非宇怼一句：“也是妈生好脾气！” 闵蕊拧眉：“我脾气怎么了？” 说来就来，程非宇才懒得跟她在这个时候吵。 两人都没说话，林迦又把镜头晃回来：“好了，不跟你说了，出差顺利。” “行，那回见。” “嗯。” 挂了电话，一直佯装没在意的闵蕊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傅恬安慰：“等他回来，一起约他吃饭。” 闵蕊哼了哼：“谁要跟他一起吃饭。” 恰好这个时候服务员过来点餐。 一人递了张菜单，到裴异这儿的时候，他未接。 “先生？”服务员喊他。 裴异眼神往桌上一落，示意她放这儿。 服务员离开。 他清涤涤的目光落向对面，“我突然想起明天出差的材料还没准备好，你先回去整理出来。” 正在认真翻看菜单的闵蕊抬头，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瞪他：“现在？” “嗯。” 她假笑：“亲爱的裴总裁，我还没吃饭！” “让人给你打包回去。” “我不想吃被塑料盒装过的饭菜。”闵蕊拿出千金大小姐的娇气来，主要她觉得这会儿让她回去工作很没人性，牛马还有吃饲料的时间呢。 裴异没搭腔。 他惯来是个不怒自威的人，什么都不说，往那一坐，清泠泠地朝你看上两眼，就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气势。 闵蕊撇撇嘴，憋半天声音弱了些：“出差？去哪里出差？我也要一起？” “星海。”他神态坦然：“你可以选择不去。” 闻言，闵蕊一愣。 随后合上菜单，看起来并不太在意：“需要我出差的工作我当然不会懈怠，拿人钱财，替人卖命，我闵蕊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说完拿起自己的包包起身，兢兢业业道：“裴总，那我回去处理您要的资料了，记得待会儿把要求发我。” 又转过身，朝傅恬：“恬恬，下次陪你一起吃饭哦！” “好。” 傅恬现在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在听到那句“星海”开始。 但现在喜出望外的人，没注意到这点。 闵蕊走后，这桌边彻底安静下来。 傅恬等了几秒，没等到对面的人开口，主动开口道：“你把人支走，是有话想跟我说吧。” 裴异还是那副谁都看不进眼的冷慢姿态，一开口，便是淡淡的讽刺：“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机关算尽的人。” 机关算尽。 他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她。 胸口像被人用铁锹凿开了一个洞，穿墙的冷风挤进去，通体冰凉。 傅恬吸口气，强装镇定道：“我只是听我舅舅说程非宇要去出差，恰好没事，打个视频顺手的事！” “嗯，正好这么巧。”他嘲弄，明显不信。 “不管是不是巧合，林迦跟程非宇一起飞星海是事实，你不是自己都确认了吗？” 他目光森冷睇她一眼，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生气了。 傅恬其实很少见他生气。 大多时候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只是不爱笑而已。 可现在坐他对面，傅恬能明显感受到那股的怒意，如狂风骇浪一般被他压制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拿起外套。 临走时，顿了顿，丢下一句：“我不选你，不是因为你不好，你好不好在我看来不重要，因为这跟我无关。你是谁，也跟我无关。” “我的人，从来就只有那一个。” 我的人，从来就只有那一个。 - 林迦看着那通响一声就被挂断的电话，陷入沉思。 直到程非宇提醒她要去安检了，才笑了笑配合着去排队。 “酒店定了吗？” 两人闲聊。 林迦点头，说了个名字：“行政定的，就在举办年会的同一家酒店。” “这么巧！”程非宇挑眉：“我也住这家。” 林迦：“......” 可能表现太浮夸，程非宇清了清声转开话题：“打算待几天？” “明天上午去总公司报到，下午有个会，晚上年会，隔天应该就回了。” “我也差不多后天，你定的哪个航班？” 林迦一顿。 程非宇也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太过了，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挺聒噪的？” 林迦扯唇：“没事。航班还没定，不确定后天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嗯。” 两人座位离的不近。 一前一后隔了好几排。 哪怕一开始为了能跟林迦坐的近一些，他特地买的经济舱。 “待会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在过道里往后走的时候，程非宇说。 林迦笑起来：“这个时候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程非宇一愣，捂脸：“抱歉，我今天有点......” 林迦安慰他：“没事，有要帮忙的，我找空姐就行。你看起来像没睡好，待会儿好好睡一觉。” “嗯！” - 星海温度要比北城高五六度。 但太湿。 扑面而来的寒风里，像渗了水，潮湿不堪，体感很不舒服。 林迦脱了件外套拿手上，随着人流往外走，没一会儿，被臂长腿长的程非宇赶上：“外套穿起来吧，外面还是挺冷的，回头冻感冒了。” 林迦想了想也是，就这么两天，万一来个发烧头疼什么的。 “我帮你拿。”他热情接过她的包。 林迦想说不用，一只手也能穿，但他已经伸过手，她便不好再拂人好意。 旅客们大多行色匆匆。 林迦边走边开机。 一通陌生的本地号码，这个时候进来。 “你好，哪位？” “您好，请问是林小姐吗？” 林迦心里一咯噔：“是我。” “您好，我是特地安排过来接您的司机，您叫我小陈就行。” 林迦第一反应是公司安排的人，只不过事先没跟她说。 对方继续道：“我就在2号出口，车牌号江xxxxx！” 林迦说：“好的，麻烦稍等一会儿。” “好嘞，您慢慢来不着急！” 挂了电话。 正准备打车的程非宇，转头看她：“有车来接？” “嗯，公司安排的车。”说完，林迦想了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他跟她同一家酒店。 程非宇当然乐意，手机往裤袋里一揣：“求之不得！” 林迦扯唇。 顺着电话里司机说的地点，一出来，就看到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 司机像认识她一样，人一出来就赶紧迎过来：“林小姐吧！” 林迦点头，“.....小陈？” “对，是我！” “这位是？” 小陈注意到一旁的男人。 电话里，雇主有跟他说过会有个同行男性，但不能让他上车。 “是我朋友。”林迦解释道，随后委婉问一句：“可以让我朋友搭个顺风车吗？” 本来人之常情的事，林迦也没想过这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小陈会拒绝。 只见他很为难的皱着眉道：“这个恐怕不行。” 气氛一时尴尬。 好在程非宇识趣，立马笑着道：“我刚也叫车了，这附近还是很方便的，没事，你们先走吧！” 林迦很尴尬。 要是一开始她不提还好，结果提了，又没让人上车。 程非宇似看破她的心思，浑不在意地安慰一句：“没事，到酒店了给我发个信息。” 说完，看她一眼，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补一句：“我到了也给你发！” 第264章 没考虑周全 上了车。 避开堵车路段。 小陈看着脸色后排的人，才解释：“不好意思啊林小姐，不是我不愿意载您朋友，而是雇主付了钱，他只让我接您一个，否则回头万一他要是投诉我不按规定办事，我这边不好解释！” 本来侧着脸淡淡看着窗外出神的人，收回目光：“雇主？他？” 小陈点头：“对！是裴先生，你认识的吧？” “.......” 林迦情绪很复杂。 一时之间竟接不上话。 刚刚在下面的时候就该想到，要真是公司安排的车的话，于情于理，大概都不会拒绝她刚才的要求。 这个人真的是...... 像是感应到她在腹诽，安静了一路的手机，这个时候进来电话。 电话接起。 “上车了？”对方一开口，林迦便能想象出那头的人，是怎样的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怡然自得的散漫姿态。 “嗯。”林迦公式化：“裴总费心了。” 裴异勾唇：“为林小姐行个方便，应该的。” 窗外倒退的景色，渐渐勾起林迦熟悉的记忆，她们学校门口也有这样成片的梧桐树，和一眼看不到头的公路。 “但还是没考虑周到。”他继续道。 “嗯？” “应该再安排辆车，给林小姐的朋友。” “......” “林小姐不会生气吧？”他假模假样试探。 “不会。”林迦弯唇，“裴总日理万机，能周到至此我已经很感激了。” “那就好。”他变本加厉：“本来还担心林小姐不开心。” “不会的。对了，裴总我这边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先挂了。” “......好。” 挂了电话。 林迦深吸口气，刚好对上后视镜里打量她的小陈。 视线撞到，小陈不好意思的笑笑：“还以为裴先生是您男朋友呢，原来是上下级啊。裴先生人真好。” 林迦很想回一句“你认识他多久你就觉得他人好”。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拿人钱财替人做事，小陈或许还期待裴异能给他一个五星好评呢。 - 星图今年营收好，年度盈利较去年上涨了二十个点。 但年会选择在国际联号酒店举办，并给各个地方分公司赶过来参加的人都安排了相同酒店的住宿这件事，还是小小在集团内部热议了一阵。 办好入住，上楼，刷卡进屋。 朝南的房间，视野宽敞，走到窗边能看到大半个星海的城景。 贺楠跟在她身上装了追踪器一样，刚进来没多久，微信就来了。 贺楠：【办好入住了？】 林迦：【你在我手机里装窃听器了吧。】 贺楠：【[得意\/]】 林迦弯唇，手机丢到一边躺床上，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过了会儿。 不知想到什么，她意识到不对劲。 林迦后知后觉地重新捞回手机，点开编辑框：【问你件事。】 贺楠立马心虚，信息都没敢立即回。 林迦：【程非宇跟你联系过没？】 十分钟后。 手机屏幕才再度亮起。 林迦滑开看。 贺楠：【下班下班，晚上吃什么？集团给你们安排大餐没。】 林迦：【……】 贺楠心虚的太明显。 以至于林迦可以很笃定的确认，她的行程就是她给“泄漏”出去的。 这倒没什么，她也不是什么明星爱豆，就觉得莫名好笑。 贺楠平时那么正经的人，也来这一套。 晚上集团安排了团餐。 她跟其他分公司的同事坐一桌，有面生也有面熟的，随便聊一聊，这顿算不上尴尬的晚餐就算过去了。 隔天一早。 吃了早餐，上午基本就是在公司度过。 遇见了许久不见的同事，都夸她又变漂亮了，真情还是假意先不说，感慨是真的。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 有人入职有人离职，有人结了婚，有人在离婚，有的休产假，有的孩子都出生了。 而她几乎没变，依旧独自一人。 下午开会，晚上尾牙。 上千平的宴会场地，精美的布景，看的出来公司这次是真舍得花钱。 林迦作为待会儿要表彰的优秀员工，被安排在了前两排的位置。 旁边有人跟她相熟，是另一家分公司策划部的。 自打一坐下来后，就一直跟她聊天。 “谁想到去年我们还在抱怨年会垃圾，酒店酒店不行，菜品菜品不行，结果今年就升级到现在这个水平了！” 林迦配合弯唇：“可能去年抱怨的声音太多，领导听进去了。” “才不是。”压低声凑近：“听说这次来参加我们年会的有不少s+的客户，还有资方，这不得把脸打肿了装一装。” “……这样啊。” 林迦会意，难怪。 第265章 尾牙(上) 尾牙进程一如既往的冗长。 开头都是领导致辞，回顾往昔，展望新年。 列举了去年一整年的重量级项目，提到蜂暴时，还cue到林迦，让本来在低头看手机的她，囧了一阵。 然后就是演出环节。 公司特地请了两名三流歌手，和舞蹈演员，把往年员工自嗨的节目都拿掉了。不得不说，专业就是专业的，比起之前的小打小闹，今年的节目增加不少观赏性。 不知道是不是水喝太多，林迦今晚厕所跑的有点勤。 出来时，她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的口红，对着镜子开始补妆。 相比较平时通勤的淡妆，她今天的妆感有点重，也算不上浓妆淡抹，就是很契合今晚的场合。 补完收拾完，朝会场走。 大概年底办年会的公司多，酒店异常繁忙，随处可见的客人进进出出。 林迦就是在这些人群里，看到了一具极其熟悉的背影。 但那人始终背对着她在打电话，墙壁不反光，她无法辨清他真实模样。 本想过去看看，刚好这时有同事过来喊她：“林迦，表彰开始了，快进来！” “好的，知道了。” 进去之前又朝那个方向看一眼，那人已经走了。 - 林迦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表彰。 在星图这么多年，从优秀实习生到优秀员工，月度的、季度的、年度的，各种证书叠在一起能当椅子坐的程度。 所以对表彰流程早就做到倒背如流。 主持人在上面慷慨激昂，拿着台词本念地脸红脖子粗： “下面我们要颁发的是年度优秀员工，他们分别是.......”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掌声开始响起。 听到自己名字时，林迦在身旁同事的恭喜声中走上舞台，和其他获奖者站成一排，被镁光灯和摄像机以及掌声包围！ “为了鼓励我们还没拿到这个荣誉的其他员工，以及公司对现在获奖的员工的重视，除了有丰厚的奖金之外呢，公司还特地邀请到了我们重点项目的合作方，来为我们颁发此次证书！” 此话一出，台下明显响起窃窃私语声。 往年这个颁发者一般都是公司的领导，没想到今天竟然换了人。 灯光太刺眼，刚好林迦站的位置右是正对着光，她眼睛几乎睁不开，又不想让台下的人看出来显得她不尊重人，所以她基本是低着脑袋，目光朝下落。 只是注意到颁奖开始的时候，有人上台，台下响起一阵夸张的倒吸声。 看来是个大人物，她也半眯着眼去看。 此时红艳艳的证书，正颁到了她旁边一位女生。 “谢谢谢谢！” “谢谢领导！啊不是谢谢裴总！” “……” 女生激动的语无伦次。 林迦也是这个时候才真的看清了这位颁奖嘉宾—— 裴异！ 他背光而立。 身后的射光灯切割出他冷峻挺拔身形。 林迦终于能彻底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直勾勾盯住她：“你刚刚在开小差。” 林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刚刚？ 林迦回忆了下，从下午进场开始，她其实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回工作消息，就是回贺楠和张格格的消息。 贺楠问她年会上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张格格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回去。 所以大概，其实在她“开小差”的时候，主持人有介绍过他？ 知道这会儿被“万众瞩目”着，林迦只回以标准的微笑：“谢谢裴总！” 说完还像模像样的弯了弯腰。 裴异挑眉，却临时生了逗弄之意，他倏地抬手—— 林迦吓一跳，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质问：“你干什么？！” 那只手快要碰到她的脑袋，还未等落下，就足以窥见的亲昵之姿。 林迦很难想象那只手要是落在她头上，会怎么样。 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呼吸在不经意间早就凝滞。 然而，然而。 他只是在她背后拍了拍，像长者对晚辈那般寄予厚望一样。 “......” - 晚宴是传统的中式圆桌。 这种场合最缺少不了的就是敬酒和劝酒环节。 林迦速来有经验，打算稍微喝两杯借着上厕所的理由直接撤，这么多人，没有人会关注到她。 但今年不同往昔。 林迦刚看完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准备走人之际，刚好有三两人朝着她走过来。 为首的，是星图负责华南区的市场总裁。 做市场的，要交际，大多数形象都不差，但站在裴异面前，任何的“还不错”“挺好的”“蛮优秀”都会黯然失色。 “胡总！” 林迦呼口气，端起酒杯站起来。 这点眼力见识要有的，不能等对方过来敬她酒。 胡思南四十整，但保养良好，脸上皮肤光滑平整，一套西服衬的人更挺拔几分。喷了香水，掩盖了淡淡的酒精之气。 胡思南看着她举过来的杯子，佯装不开心：“林迦，业绩做好了，就不认识我们这些老战友了是吧！” 林迦被他说的脸一红，赶紧解释：“胡总多想了，只是今天大家都忙，都好久没见了，我也插不上嘴，想着之后等大家都空下来我再一个个去敬酒的。” 这行做久了，张口就来的本事是驾轻就熟。 胡思南哼了哼：“行吧，姑且原谅你，那这杯酒......” “敬您。” 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 胡思南又让人给她倒满，林迦知道不会这么快完，也没拒绝。 一一敬过其余两位之后，她倒置酒杯，笑了笑说：“胡总，够诚意了吧？” 胡思南很满意，但也不仅限于满意。 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故意，他朝林迦靠近两步，“你们翁总监这也是官做大了，集团年会邀请他都不来了！” 林迦抿唇不动声色与他拉开距离：“翁总监他有紧急的项目要跟，实在没抽出空，他跟董事长都打过招呼了。” “是吗！”胡思南撂一眼皮子，不知道是不是林迦多想，那眼神是很明显的不怀好意：“他的事你这么清楚？” 林迦的耐心和尊重，到这，戛然而止。 她往后退两步，彻底将距离拉开，面色也冷下来：“胡总，自重。” 胡思南一脸无辜：“我怎么不自重了？林迦，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还是你觉得我对你有意思？” 林迦目色冰冷：“我没说。” “你没说？”胡思南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样的人，你和翁帆那点事，早在圈子里传遍了，被睡了不少次吧，能拿到这么多资源，你以为自己凭什么能拿到优秀员工？凭你这张脸？还是凭你床上的好手段？” 上一秒还言笑晏晏的人，这一秒就卸下伪善的皮囊，露出真实恶心的本来模样。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笑谈声举杯碰触声不绝于耳。 没人注意到他们这儿，桌上的人也都纷纷去敬酒，走的走，散的散。 面对这样的凌辱，林迦却笑了下。 再侧身，慢条斯理将自己那空了的酒杯重新倒满。 就在胡思南以为她要开始解释，为自己脱身时，林迦手一扬，将满满的一杯酒都朝那张让她恶心的嘴脸上扑过去！ 红酒顺着他的脸颊往下，很快浸湿了里面的白衬衫，留下难看的印子。 胡思南先是愣了两秒，很难想象平时看着默不作声清清淡淡的一个人，会这样大胆！ 好歹，他也是她上司的上司！ 多少女下属要迎合他，看他脸色说话做事，生怕丢了饭碗。 林迦冷漠瞥他：“人渣！” 说完，放下酒杯离开。 可胡思南没让她走，他从后面搡了她一把。 林迦几杯红酒下肚，先前就隐约有了醉意，整个人脑袋沉沉的，本来就没太大力气，被他这么一搡差点摔倒，幸好手边有把椅子她眼疾手快地扶住。 高跟鞋穿了一天，也很累了。 脚板底发胀发麻，林迦倒吸口气，慢慢站直。 胡思南走到她跟前，讥笑道：“知不知道我一句话，你明天就能滚蛋？” 林迦看着他的眼睛，“知道。” 但，无所谓了。 第266章 尾牙(下) 她是怎么无所畏惧地扑向胡思南那一杯红酒的呢？ 大概是晚餐开始前到账的月工资，和年终奖，以及刚到手的年度优秀员工奖金，加起来好大一笔呢，足以还掉她欠的最后一笔钱。 她还在想，晚上她就要把钱打过去，那个每个月都要输一遍的烂熟于心的账号。 还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还清了。 工作么，丢了还可以再找。 又不是只剩星图这么一家公司。 “知道你还......嘶！” “放、放手！” 没等胡思南把话说完，一道浑身透着阴冷气息身影大步冲过来。 接着就见胡思南猛地被人拎着领口往桌沿上砸，本来还很嚣张的一张脸，扭曲到变形！ 裴异冷漠的看着不断挣扎的人，淡淡嘲弄：“星图居然有你这样的杂碎！” 看清了来人，胡思南又慌又气，但还是赔着笑脸道：“裴、裴总，这里面有误会！” 裴异根本不想听解释，也不用解释。 解释是什么，他不在乎。 他只知道，他碰到她了。 那他就得付出代价。 喝完的杯子，杯壁还挂着薄薄一层深红色液体。 裴异眼也不眨一下的将杯子砸碎，玻璃渣子碎了彻底，他拾起其中薄薄一片玻璃，抵向那翕张的颈动脉！ 只要稍稍用一点点力，他就会死。 没人能救他。 他想让他死。 血流干了死掉，这样他就无法伤害到她。 林迦慌了。 她赶紧冲过来，脚底和小腿的酸胀早就顾不得，“裴异！不要、不要......” 她抓住他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睛喃喃。 克制的低语，似随着气息吐出。 裴异勾唇，声音很轻，像哄她：“先去旁边坐着，乖。” 林迦摇头，在乞求，“不行的，裴异，不能这样做！” 她可以往胡思南身上扑红酒，可以被胡思南推一把哪怕摔倒，她也可以不要工作，这些都不重要，但人命不一样。 本来热闹的宴会厅，早就安静下来。 她脸色惨白，像被吓到。 惶恐，不安，紧张，害怕...... 求你了，裴异。 她用唇语。 他听懂了。 目光往下落一落。 松了手，玻璃碎片落到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星图集团的高管、董事长匆忙赶过来，不停解释，道歉，好话说尽。 最后，以开除胡思南并且永不录用的处理结果告终。 - 短暂的风波过去。 宴会厅内热闹继续。 林迦离席，裴异也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并未一同走。 林迦跟前台要了创口贴和碘伏，准备进房间处理下脚后跟，有刺痛感，大概磨破了。 到了房间就脱了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走，舒适感加倍，就连小腿的酸胀感都少了不少。 跟她猜的差不多，皮磨掉了，脚后跟还起了两个水泡。 用清水洗过一遍，简单处理后。 林迦便躺在床上累的一动都不能动。 一闭上眼。 刚刚那些画面，像电影回放一样在她脑海里面反复。 叩叩。 有敲门声。 她倏地睁开眼。 叩叩。 又是两声。 林迦爬坐起来，狐疑：“谁啊？” “是我。” 裴异的声音。 本来提起的心跳，缓慢放下。 “这么晚了，有事吗？” 门外起先静默一瞬，随后冷懒道：“前台说你把碘伏都拿走了。” 林迦赶紧拿上小半瓶的碘伏，跳着脚去开门。 客房走廊的壁灯昏暗，偏暖色的光，好似能抚平锋利的轮廓。 照在身上，又有种傍晚时分马路尽头的宿命感。 眼前的人，很难将他跟刚才那个用玻璃片抵着别人颈动脉的人联系起来。 林迦：“你受伤了？” 她说着，下意识去寻找他身上的伤口。 随着裴异抬手，林迦看到他白皙的手背上的一道血痕。 很细，血迹都凝固了，大概是被锋利的碎片不小心划到。 好像没到需要消毒的程度。 不过他到底是因为帮她才受的伤，林迦抿了抿唇，将碘伏递出去：“棉签被我用完了。” 其实本来也没几根。 裴异撂她一眼，丢话：“没良心。” 随后自己掌开门，越过她往里走。 林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