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碎飘摇》 第一章 大局初开 云州，澜城。 雕栏玉砌的亭台楼阁处处都透着一股尊贵与低奢之气，嶙峋假石，长桥画廊，如镜翠湖，任意一处都是世间诸多工匠呕尽心血都雕刻装扮不出的独一无二。 可是这样的一处宅院，却不属于王侯将相，它的存在，是整个澜城无人敢冒犯的高高在上—— 云家的本家大宅，历经了三百年的风雨，被每一代的家主不断地修缮完善，到如今，自然是掩饰不了的恢弘大气了。 门口一雌一雄的大石狮在还未亮的乌蒙的夜里依旧显得壮硕而威武，衬的漆金的红色大门愈发高不可攀。而现在，刘全站在云府大门前，看着台阶下一排年轻的面孔，都是还带着稚嫩的小心谨慎，想起自己十多年前也是这么一副模样，心下不由感慨。“咳咳，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是云府的大日子，不能出一点儿的差错，注意的东西我昨晚都提着你们的耳朵交代了，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尤其不能忘了的一点，今儿个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但凡四小姐有吩咐，都要放下手里的事立刻去完成，这点要记得死死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刘全略一扫眼，指着其中一个看起来带着点机灵气的小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刘二管家，小的叫朱升。”麻利的回答让刘全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今天你们这十来个人都听朱升的吩咐，有什么事朱升你就直接来找我。” “是是，小的一定不让刘二管家失望。”朱升喜出望外，周围的人也是颇为羡慕嫉妒，他们自然都知道今天朱升干好了就能入了刘全的眼，这样以后往上爬简直容易太多，只是也只能心里恨恨干不了什么。 “好了，一句话，都给我把精神打起来，今天别出岔子，上头的赏赐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黎明前的黑夜，星月已散，日色未出，再加上三月份的天，正生出一股浓浓的料峭春寒的意思。凄凄的古道上，乌黑的天里看不到树叶发芽的勃勃生机，只能隐约看到干叉的树枝肆意地蔓延。 “驾——驾——” 有骏马疾驰而行，那样的破竹之势好似静谧的夜里划过的最猛烈的闪电，如同撕裂天幕的痕迹。 骑马的少年在半亮的天里辨不清面容，只那一双在这无风无月的夜里依旧灵光璀璨的眼，叫人无法忽视。 “驾。” 少年看见前方路上有一辆青色马车，忙驱马上前。“前方车主等等。” 清朗的声音传过去，匀行的马车也配合地停了下来。少年追上去一扯缰绳停下，看见驾车的是一个七旬老伯，佝偻着身躯，沟壑纵横的面庞，整个一副苍老不堪的模样。少年深感怪异，难不成车里没人？不然也不会让一个七旬老伯驾车。“在下洛天行，敢问老伯可知去澜城该怎么走？” 驾车老伯伸出枯树枝一般的手指往前指着，却并不说话，洛天行疑惑，“老伯是说直走下去就可到达澜城吗？” 老伯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洛天行松了口气，幸好没有猜错路。于是他在马上拱手抱拳，“多谢老伯指路。”老伯摆摆手，大抵是不用谢的意思。洛天行有些犹豫的道，“看老伯驾车方向也是要去澜城，正与在下同路，若老伯不嫌弃，不如让在下来替老伯驾车。”他看这马车朴素，又是一年迈老汉驾车，猜测应是运送什么东西，看到心下有些不忍，才提出建议来。 可是这回老伯还没说话，却从马车里传出来声音，“多谢少侠好意，我与我家老仆还有他事要办，就不耽搁少侠了。”恍若明月拂过大地般的清柔空灵，让听见的人都忍不住沉醉在这样的声音里。 洛天行初时一怔，现在回神不由有些尴尬，毕竟是他多管闲事在先。挠了挠头，“额……抱歉，是我鲁莽了，我以为……既然两位有事，我就不打搅了，告辞。”虽然还是对那老伯有些不忍，但是萍水相逢也不好多说。 “告辞。” 等到洛天行策马走远，那老伯张开嘴“啊啊啊”了好几声——这七旬老伯竟是口不能言！ “哑伯是说，刚刚那少年的腰间玉佩是九华山流云峰的标志。”哑伯“啊”了一声表示肯定。 车内的人低笑了一声，“九华山啊，这云州的澜城希望不会让我失望，走吧。” 哑伯扬鞭驾车，顺着洛天行走的方向驶去。 洛天行在红日半轮悬东的时候，终于过了澜城护城河渌江。看着高高的城墙，他自是有些激动的，这是他第一次下山历练，往前听着师兄师姐们说起山下精彩，江湖趣事，他只有羡慕的份，这回终于能亲眼看到了。少年摸着背上的包袱，双眸明亮，看着城门里面，咧嘴笑了。 －－－－－－题外话－－－－－－ 下一章才是主角出场哦（⊙o⊙）哦 本书由首发，请勿！ 第二章 澜城 澜城里面，是可以与帝都相媲美的繁华。来往人群络绎不绝，酒楼、客栈、茶馆各处都是人满为患，楼坊林立，其前的街道两旁有大小不一的各种铺面和小摊，瓜果食蔬，胭脂水粉，布行油行，糖人面团，挂饰小件等等……来来去去的还有扯幡推车叫卖的行走小贩，真是一副好不热闹的景象！而今日的这座城池，又有一份不同，走走停停的除了或布衣或锦绣的澜城本地人之外，多了好些带刀携剑的人，还有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英姿飒爽或轻纱蒙面的女儿家……这些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澜城，为的不过都是一件事——云家家主六十大寿。 “秦苍护启明，葵火燃云荒，落笙之畔，蛟龙腾天；瀚府绯穹血，杞泗舞莺歌，南繁月冷，十堰城空。”惊堂木一拍，说书人坐在圆台上的桌前，“诸位听客想必都没忘记咱们说了几百回合才说完的虞末恒初的两百年乱世吧？” 洛天行走进这个叫做“四海”的茶馆时，正好碰上底下客人起哄。这般热闹让他有了兴趣，因为离圆台近的地方都被占完，所以只能移到最外边，结果发现也几乎都是满座。一瞥看到只有一人的桌时，洛天行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着青衣短打，乌发高束，整个人看着清爽利落，施施然坐在喧闹茶馆中也掩不住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华灵动。洛天行只是看到了这么一个背影，便不由心生好感，微微拱手温和地开口，“这位小兄弟，茶馆里座位已满，小兄弟可否能让在下拼桌一坐？” 他相貌算得上英俊，笑起来明朗自信，坐起这样温文有礼的动作来，很是赏心悦目，一般人自然也不会拒绝他这么个小请求，可是总有例外。 “不能。” “……” 洛天行听到这清清冷冷的直白拒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回神后，他直接走了两步到少年对面的位置上，在桌上放下包袱和长剑，就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向对面少年看去。白玉面具遮住了琼鼻以上的部分，只从那浅色的菱唇和优美的下颔中引发无限想象，因为垂眼的缘故洛天行只能看到面具中露出的如蝶翼般的睫毛，长长翘翘，看着看着就叫人心旌荡漾。 洛天行看那人不说话，更加不好意思了，他自己哪会做这样无礼的事，只是三师姐教他说行走江湖要硬气点，不然让人欺负丢了师门脸面，刚刚脑子一抽不知怎样就做出了这样的事，这会后悔也来不及了。 “……额，小兄弟，今日实在人多，看在大家同为江湖人的面上，还请小兄弟原谅在下的无礼，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很想与小兄弟交个朋友。” 少年听到这句话终于抬起了眼，一双清清冽冽的眼眸直接撞入，干净清澈如九天之上引来的圣水，略一转动便流光溢彩的摄人心魄。 “在，在下”洛天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既然坐下了还跟我说什么。”云陌初打断他的话。今日府里大清早的就闹了，他嫌烦出来，结果发现外面人更多，好不容易找了个茶馆坐下，结果碰上这么个傻子，自然心情不会好。 洛天行讪讪，他自然不是云陌初心里说的傻子，知道人家不待见也就乖乖坐着不开口了。正好这时底下的人都起完了哄，也就安心听书了。 “‘江山血染人间色，英雄踏马俯苍生’，说起虞末斧钺乱世，如今咱们恒朝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们的开国皇帝德武帝率领的瀚府兵，而说起瀚府兵，又必须得说一下恒初八柱国。今天老吴跟大家说的就跟这八柱国中的一位有关，而且涉及近日澜城最大的事，大家猜猜是什么呢？”老吴摸着短短的胡子，笑眯眯地说着。 “嘿，这有什么难的，肯定是云家呀。” “对对，澜城里的大事，还能有什么？” “老吴老吴，别装模作样了，我们都知道你今天要讲云家了，快开始吧。” 下面人声鼎沸地吵着，洛天行却是有些疑惑，“这在云家眼皮子底下议论人家，难道不怕云家找麻烦吗？”因为他说出了声，所以旁边几桌都是听到了的。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转过来应和，“就是就是，倘若说了些什么不能说的，不怕小命不保呀。” “哈，一看你们就都是外地人，云家是百年世家，那是真正的大气度，才不会在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说什么呢，而且，”背对着洛天行的一个壮汉转过来说话，末了卖一个关子。 “而且什么呀，你快说。”旁边几个外地的都开始催促，洛天行也饶有兴致的听着。 “而且呀，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让云家出了手，那也不会有人认为不对或者反抗什么的。”这话声音低，但都是听到了的，周围人纷纷疑惑，“为什么呀？难道府衙不管？” 那人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样子，显然是不肯再说了。 众人“切”了一声继续听书，洛天行只觉这澜城地界的人真是有趣，一个小民都这么知进退。 －－－－－－题外话－－－－－－ 猜出来是谁了吗？女主为行事方便，向来以男装示人，还有戴着面具穿女装也太怪异。但是后面不戴面具之后肯定会换的啦！ 本书由首发，请勿！ 第三章 云家，江湖 本书由首发，请勿！ 老吴早停下了讲书，悠悠然地拿起茶来喝，“年轻人啊，就是精神好。” 茶馆里立刻兵荒马乱。 “嘿嘿嘿，大哥，有话好说，”霍小布这回不抽风了，笑出来一口白牙，“哎，其实大哥你，你听错了。”他往后退着，猛然用尽力气把桌子翻过去，大喊一声“跑啊……” 洛天行情愿没有进到这家茶馆，一看这周围众人明显是看好戏，或许还会加入也说不定。 洛天行很想当场抽死这小子，先别说他是九华山弟子，单看周围人明显把他们当一伙瞪着，这小子还说这样的话给他拉仇恨。果然，壮汉一把踢开凳子，骨节攒的“咯咯”响逼近霍小布，。 霍小布听完立刻嘟囔了一句，“九华山算什么，我不言门比它厉害多了。” 刚刚给洛天行解惑的壮汉离得最近，这会儿捏着拳头占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不言门是哪根葱，可人家九华山都还没说过天下第一，你个小东西是吃了几个熊胆敢说这样的话？今天非收拾收拾你不可。” 茶馆里的人都不听书了，个个怒眼瞪着他们这一桌。 洛天行收回手抚额，另一只手指着茶馆中央，“你吹牛我管不着，可好歹挑个地方吧。” 云陌初的一句话让两个人有了不同的反应。霍小布没有听到答案就已经跳起来对洛天行喊了，“你居然连不言门都不知道，小爷告诉你，我们不言门可是天下第一的门派，唔，”一把扒下洛天行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你做什么？” “不言门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 “原来是不言门第三十六代传人。” 洛天行和霍小布都因为这淡淡一笑有些愣怔。 “祖师爷曰，不能言，言不得，不屑言。”云陌初重复一句便笑了起来，好似流云拂散，一时仿若白玉的面具都泛起了光芒。 霍小布一眼瞪过来，“小爷可不是澜城的，澜城算什么，小爷还在帝都待过呢。” 洛天行被气乐了，“我说澜城人难道都是一个模样，说话只说一半。” “啧，想知道啊？”霍小布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嘿嘿，祖师爷曰，不能言，言不得，不屑言。” 霍小布哼哼地坐下，云陌初可不管他俩刚刚的事，“恩，霍小布是吧，说说，你觉得七风楼里还有什么？” “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霍小布骂骂咧咧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洛天行抱歉的笑笑，示意大家不用管他们，继续听书就是。等到没人看的时候，把霍小布扔到自己的座位上，无奈的道，“行行行，你不是乞丐行了吧。” “我说了，我不是乞丐，谁说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谁，谁说我养不活自己了？”霍小布气得连“小爷”都不说了，一拍桌子，还挽起袖子直接张牙舞爪往洛天行身上扑过去，洛天行轻轻躲过，抓住他胳膊便制住了动作。 这样的语气倒是让洛天行笑了起来，看来也不过是孩子，笑着道，“好，霍小布，你说你有手有脚又年级轻轻的，作何去当乞丐，不做些有意义的事来养活自己呢？” 那人对云陌初横眉，“小爷不叫小乞儿，小爷有名字的，霍小布，知道不，小爷我叫霍小布。” “那小乞儿，你说里面还能有什么？” 这人说话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 “啧，小爷的意思呢，是能让云家把留下的所有阵法都用上的七风楼，如果只有这么些东西，那云家就是个傻的。”声音很是年轻，岁数听来也不过十二三的样子。 洛天行自小良好的修养让他对乞丐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喜，云陌初倒是笑了笑，“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七风楼要是只有这么些东西，云家早玩完了。”洛天行刚听到这句话，他左手位置就坐下了一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张脸被泥土抹的看不清原貌，背着个扁平的竹篓，上面盖着的灰沉沉的布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一坐下就拿起茶壶，如牛一般的把水往嘴里倒了个干净，喝完还打了个嗝。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然后老吴开始讲云家在江湖的地位的超然，还有朝廷与云家的关系之类的，这些洛天行知道的更清楚，也就不想听了，注意到对面云陌初摩挲着手上劣质茶杯的纹路，嘴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就忘了刚刚的冷脸，“小兄弟难不成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老吴一拍惊堂木，“这位客官问得好，这七风楼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呢？那是因为七风楼和九华山的缥缈阁是一样的存在，典藏书籍，件件孤本。什么武功秘籍呀，琴谱棋谱，兵书游记什么的，拿到外面来都是无价之宝。” “为什么呀？” “话说三百年前的云家家主云萧明那可是前所未有的文治武功第一人，他亲自督造云家大宅的建立，设了三百六十道阵法机关，至今还在被使用着，但凡有人入侵，还没见到云家人首先就要脱去一层皮。只是现如今云家的一半机关都已经关闭，还剩的一半也是无伤大雅的，因为这一半机关啊，全都布在一个地方，”老吴神秘地笑了笑，手指了指东南方向，“就是我们澜城最高的建筑——七风楼。” 老吴这会儿已经讲到云家家主退隐江湖建立云家的事了。 第三章 云陌初 本书由首发，请勿！ 只是看今日这云家下人的态度，似乎与他们想的有些不同。 对于云家四小姐，众人或多或少都是听过一点的，只是自从当年云家的那个艳名远扬的女子死后，这个四小姐便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了，关注云家的人对曾经的事稍一联想，就觉得这个女孩在云家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地位，就更没人关心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的死活了。 云家名门，后辈各各出彩，尤其是嫡系，更是有云家三郎的名号传遍江湖，只是唯有一个例外…… 四小姐……云家的四小姐。 四下气氛诡异。 三人的组合云府门口极为突兀，一个玉面遮颜看去却清华无双，一个俊朗挺拔感觉正气凌然，还有一个衣服破烂一身的乞儿相，这样的情形让周围惯会看人的江湖上名气不小的人都向他们望去。云府的家丁自然也注意到了，朱升一看到云陌初眼前就亮了，急忙跑过来，态度恭敬，“小的朱升见过四小姐。” 洛天行惊讶的声音传到耳里，霍小布的话终于憋不住了，“你认识？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不然事闹大了多丢四小姐的脸。”典型的看热闹的语气。 “咦？是那个老伯。” 此刻石阶之下的左侧已经聚了不少人围着了，云陌初远远看到似乎是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 在霍小布没再乱说话的情况下三人终于到了云家门口，整条街上都是涌动的人流和抬着抱着的各种礼盒，云家家主寿诞上能收到的拜帖的都不是普通人，名门大派多都是十来个后辈配一二个有名望的前辈来，稍有的名气的来的便都是门派内举足轻重的人物了，除此之外，游侠散士聚都是能在江湖上叫出名来的。也因此，有很多没有排的上号想来浑水摸鱼了，所以这种时候闹事的自然也有。 云陌初没有答话，只是面具下的眉挑了挑——真是神奇，九华上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居然还能培育出这样的后辈！ 洛天行有些窘迫，“云四小姐，你别误会，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谢谢你的夸奖，可惜我货真价实的不是男儿身。” “小兄弟，额，云四小姐，其实看来你真不像一个女子。”洛天行琢磨着开口。 “想想想，想得要死，我们快走吧。我原来还准备要翻墙进去呢，”霍小布捂住自己的嘴，“我什么都没说，云四小姐，您请走，请走。” “怎么，不想去？那就算，” “啊？我也可以进云家？”霍小布跳起来。 云陌初抬眼看向他，“你想这样叫也行，只是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算了，我也不计较你们乱说话，正好我要回云家，一起走吧。” 洛天行很想让这小子长长记性别乱说话，可现在不是好时候。“咳咳”两下，试探着开口，“云、云四小姐？” “我的老天，不是说云家四女克父克母，然后因为命格过硬早就悄悄地死了吗？这么多年云家都没在外提过还有这么个小姐，怎，怎么还会活着……”在云陌初纤细的手把玩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匕首的动作中，霍小布的声音慢慢的小了下来，最后把头埋进腿里，嗡嗡的说，“这又不是我说的，江湖上都这么传嘛，所以说不可信呀。” 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你没骗我们？” 云陌初顺了一把脑后高高束起的乌发，动作风流。然后不怀好意地勾起半张面具没遮住的唇角，“云家，行四，云陌初。”成功看到两个明显被吓到的人，一早上郁闷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放心，在下还不至于小气到抓着这点小事不放。恩，这位小兄弟呢？” 霍小布眼角一抽，有些尴尬，“那个，我在茶馆里可没有针对九华山的意思啊。” 洛天行也笑，明朗自信，“在下九华山洛天行。” 后来的后来，洛天行才明白过来，这个泥鳅一样的人，口无遮拦又胆小怕事，欺软怕硬没骨气，识时务的有时叫人牙痒痒，见人第一面总说一句话，“小爷我是不言门第三十六代传人，霍小布”，只是，没人知道不言门和霍小布意味着什么罢了，也没人知道，这个人一生全部的骨气和尊严都在维护这六个字上面了。 “不知道那是他们没见识。”霍小布这回只哼唧了一句也不多说了，坐在地上垂着头。洛天行正欲对他说些什么，霍小布却猛然抬头，“咱们都一起逃过命了，也就算是朋友了，认识一下，”他哼哼鼻子，一口白牙露出来，脏兮兮的脸上是比任何人都灿烂的笑容，“小爷我是不言门第三十六代传人，霍小布”。 云陌初扔下霍小布，悠悠然地靠在墙上，“不言门吗？没听过就没听过吧，反正也没几个人知道。” “你这小子，一口一个小爷，遇到事又没骨气的很，真不知你师父是个怎样的人，对了，小兄弟，你刚刚说的不言门，恕在下孤陋寡闻，真的未曾听说过。”洛天行不认为霍小布嘴里能有什么正经话，直接问云陌初。 霍小布直觉云陌初的表情有些危险，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嘿嘿，原来您老还认识我师父呀，哎呀呀，那就都是朋友了。” 霍小布这会儿喘过气来了，一看洛天行和云陌初面色如常，就知道他们二人有武功在身，“啧，还是两个傻的，有武功还跟我在地上跑，哈哈，啊——，你干嘛？”云陌初一把拍上了霍小布的头，然后提起他的领子把他整个人顶在墙上，“小子，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别什么人都惹，你猜猜我不高兴会做什么。” 霍小布插住腰，“好心当做驴肝肺，小爷我为了你们这两个混蛋不被那群傻猪揍死，才仗义相助，你们居然还敢怪我？”洛天行摇了摇头，在他看来霍小布完全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看你熟门熟路的样子，这种事看来遇到的不少，我劝你以后还是着点紧，别什么话都说，哪能次次都跑得掉。” 洛天行也是哭笑不得，他堂堂正正的九华山弟子，武功也不低，居然沦落到被一群江湖草莽吓得跑路…… “什么小破孩，小爷我叫霍、霍小布，霍小布”喘着粗气的霍小布有气无力地开口。 无人问津的深巷里，云陌初忍不住靠着墙壁抚额，有点无语的开口：“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这个小破孩乱跑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