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树妖之乱世浮华》 第一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 那人,背着一轮红日,风姿卓然地站在我面前。 我顺着声音回望。 “你是谁?”那把令我魂牵梦萦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浑身狼狈的在泥泞中爬起。我全身无力,姗姗欲坠。锥心刺骨的痛,在身上蔓延。忍者灼热,低头细看:我有了,一双修长的腿,就像所有的人类。 世界依然如此美丽。 青山依旧,风景如昨,绿草簇新,晴空如洗。 扶着树干,我转头四顾。 我感觉得到:触手可及,一片冰冷。 我听见,鸟儿迎着晨曦跳跃。我看见,彩虹绚丽于林梢。我闻得见,佛前的残香,灯油将尽。我也有了感觉… 天,渐破晓。 大雨倾盆,不期而至。冰凉的甘露,平熄了肆虐的天火。幸运的,我竟然,在炼狱中重生。 我不甘…这绚丽的大千世界,我还没来得及体验。 神法末岁,七月的圆月之际。月黑风高,山雨欲来,狂风夹着电闪,不期而至,点燃了我的树干。于烈焰里,我绝望的与命运挣扎,却只化成无奈的呻吟。 必是神佛垂青,天地感念。 我对着天地许愿:愿以树身相易,换得世间相遇。 那一抹笑,璀璨夺目,从此生了根,挥之不去。 月圆之夜,我轻摇着树冠,引着枝儿低头,带着叶子们,臣服着,沙沙的轻吟。他,仿若读得懂我的心曲,痴痴的,望着我笑。 我贪念他的美色,梦想着拥他入怀。 月,撒着柔光,扑在他的脸上,映着面如满玉,剑眉入鬓。星,眨着眼睛,驻进他的眸里,萦着漆黑闪亮,如水如雾。 偶尔,他立于树下,不发一言,半昂着头,仰望着我。 那容颜,俊秀清朗得只叫山间的奇花失色。 茅屋里,有一把,夺我心神的声音,伴着出尘绝世的容颜。 我还看得见,万里之外,天海一色连成无际。也看得见,脚下的缕缕香烟,穿过茅屋扶摇上云霄。 蓝天上的朵朵白云,幻化着随风轻舞。静夜里的点点繁星,悦目的铺满天际。细雨无声,滋润着姹紫嫣红。凄厉的闪电,划亮夜空,映着岩下,不屈的松柏。还有,清晨冉冉升起的红日,黄昏纷纷回巢的寒鸦… 我看得见星辰日月。 我张开眼睛,懂得了搜索… 世界,就这样呈现在我的眼前… 努力了多久?终于在夏日,酷热的午后,阳光万丈,霞光千里,照亮了我的视野, 我开始,渴望着睁开眼睛,去看,去领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听的愈来愈多,愈来愈清。 我开始习惯,在万籁中,辨识他的声音,随着他诵经,由春至夏。 多少年以后?耳畔的晨钟暮鼓,夹着一把低沉的嗓音,悦耳的诵着梵文,震颤了我的心弦。 几百年,我享受着,享受着,这大千世界的乐章。 我还听得到,千里之外的鸟儿求欢。也听得见,近在咫尺的寒蝉凄切。 春意盎然,微风轻轻掠过树梢,枝头卷出新绿。仲夏夜里,溪水潺潺穿石而过,鱼儿在小溪里欢唱。霜降之际,秋露凝于叶上,摔落土里。腊月寒风,肆虐着卷着雪花,漫天飞舞。 我听得到四季分明。 我张开了耳朵,懂得了倾听。 某一日,千里之外的一抹惊雷,震醒了沉睡的我。 我作为一棵树,在世间,吸日月之精华,食春夏之朝露,懵懵懂懂地活了千年。 第二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 第一次,我有了居所…。 “寺里清净,不容女眷,你又语不能言,无家可归。这里是我发现的一块奇地。养晦修心的清明去处,暂且,你先安顿于此,我按日给你送斋布饭,直到有一天,你自己要离开。” 但只见:青草席地,异花飘香,苔藓铺满了岩礁。洞中无顶,清凉至极,只有几株奇树,横在岩上,云雾缭绕之中,开着碗大的红花,鲜艳如血。居中平地,一眼小小的温泉,腾着热气,映着天上的斗转星移,日月变迁。 我们沿着泉水而上,近了瀑布。南陀脱下长袍,举过头顶,罩着我们二人,越过瀑布。眼前竟然别有洞天,豁然开朗。 “罢了。”他仰天长叹,似乎有了决定。“你跟我来,总得先为你找个去处。其他一切,日后再议。” 有很多事,连我自己,也没有答案。 “在下姓南名陀,从小便在此间,悟道修身,不见外人已是多年了。今日偏偏救了你,却又是毫不知底细。”他紧缩着双眉,自言自语:“你是谁?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他背剪着双手。离我仅有,一步之遥。 我点了点头。 “你听到了吗?姑娘,我问你,好些了吗?”他挑了挑眉,略略提高了声音。 “你怎么一个人,到了这里?身体好些了吗?”恍惚着,梦中我爱的人,踏着露水,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顺着声音望去。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狻猊儿,凭空消失得踪影全无。 我们举头望着明月,水中倒影一对,却是模糊一片。 山间空灵如斯,诺言盘旋与耳。狻猊儿背对着我,立在岸边。长袖轻舞,罗衫微摆。 “我知道,你是初涉人世的一棵树!”他读了我的心,坏坏的笑:“你是山中那颗千年的白果吧?吸食了日月精华,意外的得了天恩,本该静静的清修,却偏起了贪念,爱恋红尘。昨夜必是老天发了怒,派天火来焚你,你却能安然躲过此劫,因祸得福,居然还成了人身,啧…啧。倒是有趣。”他啧啧称奇着,继续说:“白果儿,我叫狻猊儿,这里就是我的家。要如此说来,我们也算是邻居。遇上我,算是你的缘法,由我罩着你,好歹保你,这一世无忧。” 他知道,我是初涉人世的一棵树? “歐,我知道了。你初入凡尘,只是得了人形?这样乱跑可不行,没得闯了大祸。”他恍然大悟的看着我。 我呆呆地回望着他。 我并不自知。 又问我是谁? “你是谁?”他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围着我看:“能进的我的风水宝地,倒也不是凡夫俗子。你到底是谁?” 身着青色罗衫,配着紫金项圈,圈上嵌着三把金锁,两个铃铛,叮咚作响,清脆悦耳。高大孔武的身躯,不怒自威。又圆又大的眼睛,点如漆墨,鼻直口阔,声如洪钟,慑人心神的威风凛凛。 我也打量着他。 “喂,说你呢。黄头发的,谁准你喝我的水?”他跳离树梢,稳稳的落下,凑过头来,细细地打量我。 一男子,懒懒的骑在枝头,晃着双腿,悠闲自在的俯望着我。 “谁让你喝我的水?”一把声音在头顶响起。 掬一汪清泉,挨近唇边,入口甘甜。对影自怜,但见水中之人:一袭素衣,玲珑裹身,修长的双腿,打着雪白的赤脚。人如花,面如玉,清丽绝俗。一头桔色的长发,异于常人得醒目,滑溜厚重,穿腰及地。 行了不远,但见一片悬崖峭壁。壁上青松翠柏,遮天蔽日。细看崖边,竟有条小径,曲曲弯弯,通幽而下至一片阔地,四周草木幽幽,截然成林。崖角的瀑布,在头顶轰鸣而下,入了此间,却又静静的拢成一汪山泉,泉水碧蓝通透,深不见底。岸边怪石林立,一派天然。仰头只见,一片清空,新月如勾,繁星漫天。林中百鸟朝奉于枝头,泉中鱼儿跳跃于水中,清风自在的微舞,好一处人间的清灵宝地。 我按捺不住好奇,出了门,欲看个究竟。 屋后的山泉喧闹,百鸟齐鸣,鱼儿欢腾,好不热闹。 月上西楼,我转醒过来。一袭素服,铺在案头。我换了装起身,试着行走,双脚的疼痛,虽是略减。然而,每一次的落地,仍旧犹如,行于尖刀之上。 我伏在案上,昏昏睡去。 院子里,一个小童应声而去。他的脚步却进了佛堂,木鱼声起,经文匍响。 “请稍做歇息,我去叫人,取些干净的衣服来。”他沉吟了片刻,目不斜视的出了门。 我摇了摇头。 “姑娘,可有亲友在附近?” 我依窗而坐。他退在门前。 绕进后院,一块小小的菜地,带着三间茅屋,清雅洁净至极。推开柴门,木座木椅,窗前的牵牛花,挂着露珠,含羞带却的探进头。 我随他进了寺院,屋舍联排,佛堂居中,青烟缭绕,蒲团席地。 他无奈,只好弯过来一只臂膀。我将双手搭上去,暖暖的体温,从我指尖传过来。 我移动着,灌了铅的双腿,踉跄着前行,每走一步,就穿心的疼。 “你可听得懂我?要不,先到寺里休息一下,喝些姜汤?”他竟出乎意料的有些木呐。 他不便躲闪,尴尬的伸出手,推着我无力的身躯。 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裹紧身上的长袍,向他靠了过去。 “你不能说话?”他环目四顾,接着问我:“这么一早?你孤身一人,怎会在此?” “喔…喔…”我试着回答,却语不成言。 “你是谁?”他放低了声音,柔得,叫我的心颤。 我侧着头,这么近的望着他,望进他的眼里。 “你是谁?为何如此境况?”那人好奇的问我,脱下身上的长袍,披在了我的肩上。 第三章 夜里,我蜷在泉边听风。 山风兮兮,泉水幽幽。花儿隐着身子,也入了梦乡。偶尔鸟兽翻腾,秋虫悲鸣,却又转瞬,归于平静。 多少年,我日日夜夜的站在土里,孜孜不倦的爱恋着,月夜的魅惑。 “很美,是不是?”狻猊儿无声无息地坐在了泉边的一块大石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我也喜欢这里,静静的夜,闻着檀香,听沉李浮瓜。”他转头看向我,沉吟着:“你贪恋人世,可是为了南陀?若果真如此,我怕你,并不能偿了所愿,反而要受世间之苦。” 我见惯鸟兽求欢,琴瑟和鸣。与我而言:有**,就去追,和则来,不和则散,冥冥众生,万物皆然。 “世事无常。做人,自然不如鸟兽那般简单,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狻猊儿笑着摇头。 我不以为然。 南陀收留了我,就是对我有心。 “你别不以为然。我跟你打个赌,你的梦,要能成了真,我一辈子,听你使唤。”狻猊冷哼着:“你当他南陀是何许人?凡人岂能寻得到,如此仙境修身?你只不过是,小小千年修为的一棵树,得了奇遇,化而为人。路都走不好,话都不会说,没得痴心妄想,毁了修为。” 我背过脸去,毁了修为又如何? 我从火中来,原本,生而为人就是奢求。 “哎,你还挺倔。真不愧是个木头脑袋。”狻猊儿吃吃的笑着,蹭过来。“不叫你说我,打赌占了你的便宜。我可以给你三个愿望。你要什么,只管说,我都帮你,省得你赌输了,倒怨我赢得不光彩。”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看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许是我在此处,无趣得久了。许是看着你投缘,很是喜爱。又或者,我也想看看,南陀究竟有什么佛法,能化你一片痴心。”狻猊儿咧着嘴笑着:“一念静心即菩提,你道有多少人,能净得了心?” 我们都不做声。静静地躺在岩上看日出。 我是一棵树,时间于我而言,只是手指里的沙,快了也好,慢了也罢,都只不过,一星半点地刻在年轮里。 红日当空,紫气升腾,天地精华,皆聚于此,我学着狻猊儿吸精呐粹,心静自然空灵,身体也变得轻盈。 待得日上三竿,狻猊儿,早已经悄无声的离开了。 “我到处找你,你可好,躲在了这里。”南陀手提食篮,站在泉边。一袭布衣,长发及肩,一派道骨仙风。 “这里,倒有什么好看?”他来到岩上,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欲起身,岩石溜滑,我伸出了手给他。 南陀望着我的手,呐呐得摇着头,仿似如临大敌,退后了一小步。 我不介意的拍拍手。狼狈的起身。一个趔趄,竟失足,跌进了泉里。扑腾了几下无果,我便不挣扎,乐得顺水而行。 南陀定是以为我溺了水,慌慌张张地扑进泉里,伸出手来,紧攥着我的头发。 我吃痛,喊了起来:“哎…疼。” 他推我上了岸,半个身子伏了过来,拨开我遮面的长发,紧张的在我脸上探寻。见我调皮的瞪着眼睛,呼吸顺畅,倒是松了口气。 “你原来会说话?”他批头就问。 我竟不自知,我原来会说话。 我坐起身来,贴近他的脸,眨着眼,无辜的看着他。 “你还是赶快先回去,换上衣服,小心着凉。”他脸色微变,缓缓的推开我。略有迟疑,终于还是,伸出了臂弯,给我借力。 我靠着他,回到山洞。 雪白的双足,踩着绿草,舒畅无比。褪掉湿漉漉的素袍,我**裸的踏进温泉。微热浸着,美腿修长,丰臀细腰,胸前诱人的一对雪白,也是柔软饱满,傲人的挺立。 南陀羞涩的别开了脸。 我并不是有意诱惑。一切与我,简简单单,肉身只不过是肉身,何许遮掩? 南陀在洞口,捡拾了些枯枝,升起火来。噼噼啪啪的干柴,燃于烈火中,异香四溢,烘得素袍,也是松软。 我挨着南陀坐在洞口,火光打在他的侧脸,忽明忽暗。他略微向旁挪了挪身子,转过头,细细地盯着我的脸。 “你到底是谁?”这是他第三次问我。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你不像个寻常女子,身上不见烟火之气。也不似异类,轻轻纯纯,竟没有企图心。似人非人,非仙非怪,倒也奇了…”他纳闷。“我一向知道,此处异禀,龙蛇混杂,凡圣同居,你愿意跟着我,却是为何?” 愿意足以,没有为何。 我抬头看向洞顶,云雾萦萦,清风袭人,吹得树梢乱颤。异花鲜红,摇摇曳曳的坠了下来,落进我的手心。随手把它别在鬓角,我向着南陀,嫣然浅笑。这花鲜艳如血,必是耀眼以及,映得南陀的脸颊,竟也有些微红。 本书由首发,请勿! 第四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 还有,南陀鹿儿撞般的心跳… 我听得清:风打莲花,鸳鸯戏水,鹅儿交颈,蝴蝶飞舞着亲吻花蕊… “别胡闹…”他温柔的申斥我:“走,我带你去崖上听风。” 他握住了我的双手,顺势别进了臂弯里。 我点点头。伸着双手,隔空虚抓,触手竟是一片温热。我轻轻的靠了过去,小心的摸上了他的脸,长眉卧蚕,睫毛浓密,下巴上,微微的胡茬儿,高高的鼻子,软软的双唇…我贪恋着这气息,攀着他的肩,踮起了脚尖… 南陀停了经文,靠过来问我:“怎么?你可是气闷?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悠悠醒来,面前几个野果,一钵山泉。 我蜷在洞中,听着南陀诵经,清亮通灵,恍如仙音,说不出的安逸祥和,久了,竟沉沉的睡去。 我不烦忧。走与不走,留与不留,自会自己做主。 “男女授受不亲,你住得太久了,我怕…。”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岔开话题,倒是先讲起了身世:“我生在山下的富甲之家,从小身怀异数,举凡佛卷经书,过目不忘。十岁那年,由师傅领上了山,修了这寺院,带着几间茅屋,清心礼佛,待发修行。这些年,不见外人,清清静静,倒也快活…可是最近,我的心中,有了痴念,修为也不进反退。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送你走的好。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自然会觅得一处好人家,包你一世,平安无忧。” “为什么下山?我喜欢这里。”我不解。 “你眼睛不便,我在此间,先陪你几日,待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就送你下山。”他说。 我感觉到,他狂乱的心跳,扑通通的传了过来。 我点了点头。 待我醒转,四下竟然一片漆黑。有一双手,冰冰凉凉的握着我的。一把声音也温柔得出水。“别害怕。你只是在火里,稍微伤了眼睛,将养几日,倒也无碍。”南陀安慰我。轻轻的扶起我,偎进他的胸前。“我喂你喝口水,可好?” 熊熊烈焰之中,我挣扎着灭火。四周灼热难当,热气熏痛了我的眼睛,我感到那晚天火焚身的恐惧,体力也渐透支,一阵昏眩,我也晕了过去。 “罪过,罪过。这儿人太多,我不能现身。”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只能无奈的隐身去了。 “快扑火。”我喊醒他。 瞬间火光冲天,我听得到僧众盲乱着灭火。狻猊儿也惊醒了,一时混混沌沌的看着眼前。 我拐进前院的佛堂,夜色已深,僧众也睡得香甜。寺庙里香烟缭绕,长明灯闪烁着昏暗。祥光罩着佛堂,肃穆幽静。狻猊儿不知何时,早倚在香炉的脚下,微微的打着盹。偎得烛台歪了,引燃了卷帘,却不自知。火苗吞噬着香烛,蒲团,供品,向着大殿里高高在上的菩萨卷去。 我看着他转身,关上房门,伏案急书,一灯如豆。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他向我挥挥手。“月夜风高,你还是别乱跑得好。” 再抬起头,他的眼中,一派清明。 “又是一年中秋。怎么今年的月亮,要比往年的亮丽?”他叹了口气,低头轻诵着:“心随万境波,其如憎爱何?持心如大地,究竟如虚空。” 我晃着雪足,痴痴的笑着。 “你怎么还打着赤脚?我送你的鞋呢?”他皱了皱眉。 他起身,迎了出门,月光下细细地看我,却又驻足门旁,踌躇不前。 站到天荒地老,又有什么关系? “你打算,要站到什么时候?”他轻柔的问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笔,抬头看我。 斯人如玉,如琢如磨。 循着山路,欣赏美景。不知不觉的近了茅屋,隔着窗子,透过卷帘,我静静的,看着南陀抄经。 中秋之夜,月白如洗。 夜里,狻猊儿引着我,常在岸边,闭目敛神,静坐参禅。偶尔,也带着我,出了悬崖,游走山涧,时而立于松柏下淡看云,时而卧在岩壁上轻唱雨。日子过得,安安静静,轻松自在。 秋意袭来,转眼,我进入尘世已经月余。 第五章 “嘿,别睡了,白果儿,快醒醒。你这一天,到底得睡多久?”狻猊儿一点也不温柔的拍着我的脸。 “干嘛?”我睁开眼睛。 “看得见我了吧。瞧,我给你用了我的药,果然就好了。”狻猊儿一脸得意。“凡人的药,怎么和我比?我海龙宫里的药膏,包治百病。嘿嘿。怎么听起来,有点儿不谦虚。” “干嘛?”我接着问。 “什么干嘛?这几天,南陀都在。我不便现身。今天得了空了,我好歹也得先来谢谢你。关心关心你。” “谢我什么?”我糊涂了。 “你救了我呀。阿弥陀佛。我就在佛前,打了个盹儿,就差点闯了大祸。烧了佛主的金身,可不是闹着玩的。追究起来,可要扒我的皮,抽我的筋。”狻猊儿一叠声的说。“这次,先欠你一回。有机会,我定当回报。”。 “南陀呢?”我问。 “不知道,找他干什么?他有什么好,一脸的晦气,连个笑容都没有。”狻猊儿略有微词。“要不,我带你出去玩玩儿,准保带你看些新奇的。” “新奇的?”我眼睛发亮。 “是呀,你本就是棵树,总在这林子里看山看水,听风听雨,也憋闷的紧。我带着你,去我家里逛逛。”狻猊儿晃着脑袋。 “你家里?”我问。 “是呀,你不会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我本是龙子,自然是要住在水里。”狻猊儿对我眨着眼睛,拉起了我的手。“来吧,我们这就走,快去快回。别叫南陀到处找你。” 我跟着狻猊儿出了洞,站在了泉边。 他从口里,吐出了个拳头大的珠子,通体浑圆透明,光华璀璨夺目,递给我看。“喏,我的龙珠子,借给你避水,可得仔细着…”接着,又在颈中,取下紫金圈,把珠子小心的系牢,戴在了我的胸前。 我们一跃,潜入了泉底。 泉水透凉清澈。 我睁着眼睛,秉着呼吸,看这新奇的水底世界。鱼儿吻着我的头发,虾儿围着我打转,我伸手去抓,他们又一溜烟的游远了。 越往下沉,越是冰冷,越是幽暗,避水龙珠发着幽幽的光,照得身前几米通亮。这珠子真是神奇,所到之处,泉水自然的退让两旁,就连我的衣衫,也没湿了分毫。游得久了,我略感气闷,紧了紧狻猊儿的手,他回头裂开嘴笑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带着我,愈发下得急了。 脚下泥沙深漩,怪石重生。近了潭底,但见几步石阶,一道石门。石门两旁粗粗的铁链,拴着两只石狮,张牙舞爪,甚是活灵活现。狻猊儿走过去,拍了拍他们的头。拾阶而上,跨过石门,竟然豁然开朗。亭台楼阁居中,水草围得四周碧绿,寒冰的窗,紫晶的床,碗大的夜明珠,盛在贝壳里,曲悠着排开,照得宫殿清亮一片。珊瑚的桌,白牙的椅,各种世间的奇珠异宝,琳琅满目地陈在案上。 “这是你的家?”我惊讶的问。 “算是吧。我有时歇在这里,有时回江里。怎么样,我这里也是一应俱全吧?不是我吹,我水里的宝物,路上不一定都有。”他得意的笑。 “回江里?”我问。 “你可真是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关心。就是一门心思的想着南陀,难怪他会叫你迷了心。”狻猊儿摇着头,又接着开我玩笑:“谁要是这么生生死死的爱着我,我就先从了。管他什么三界六欲。” “我迷了谁的心?”我疑惑。 “谁?你问我?你迷了谁的心?”狻猊儿夸张的指着自己。“你自己都不知道?白果儿,实话跟你说,我成不了神佛,没有大智慧,自然也就看不透许多事。我只劝你,别强求,省省心,没得自己惹祸上身。你可知道,南陀他是谁?那是在佛主面前侍奉的人,天上地下第一的容颜。他此生为人,历练也罢,弘法也好,都与我没关系,也不会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早早晚晚,只是他眼里的一粒沙,红尘中的一道劫而已。” 我不强求。是缘是劫,只有天知道。 “不强求就对了。我只怕你,用心过深,伤了自己。”狻猊儿放低了声音。“这些日子,我冷眼看得你久了,知道你是单纯,心中没有算计。世间难测,人心不古,你自己以后,可要多加小心。” “不是有你在?你会照顾我吧?”我抬头看过去。 “我也糊涂了。”狻猊儿长叹一声。“以前我想着,凭我,自然能保得了你,一世无忧。最近掐算着,有些事,好似我力所不能及,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来,却又说不清楚。” 我们两默默的,谁都不说话… 本书由首发,请勿! 第六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 身后,树枝微摆,树叶轻摇,白果树也跟着,在风中笑弯了腰… 我笑着点头。 “白果儿…”南陀沉吟着,目光越过我,投向远方。“叫你白果儿?” “那你就当我是这棵树。”我停了停,满心期望的继续:“这棵白果,必定也是和我一样,站在这里,想着你,望着你,时时地盼着你能来看它。” “这棵树,在这里,怕是至少也有千年了。每次我下山经过,总要来此停停。”他回过头来,多情的望着我。“我恍惚间,觉着你们很像,一样的充满着灵气,一样的生机勃勃。” 千年的树身,骄傲的扎在土里,硕大的树冠,枝叶繁茂,迎着晨光,沙沙的唱着歌,满眼蔓延的金黄,铺了一地一坡。 人生第一次,这么近的看我自己——经历天火,死而复生的白果。 我门进了林子。顺着溪水而上,拐了几个弯,在一个山坳间停下。 “你先别气馁,我先送你个礼物,你见了,一定开心。”南陀安慰我。“来,我指给你看。” 我没接口。 “大娘耳不能闻,老汉眼不能见,真是一对可怜人,烦你多加费心。”南陀悄悄的嘱咐我。“此处,面山背水,风景如画,人口稀少,世俗的味道自然也淡。我想着,对你正好。你涉世不深,人多了,你未必应付得来,反而容易多生是非。” 南陀握着他的手,慈爱的拍拍他的肩,倒像是握着个孩子。 老汉,似乎眼疾不便,摸摸索索的伸出了手。“哪里话来?倒是我们,要先多谢大师,仁爱心肠,辟了如此富足之处,为我们老两口安身,真是功德无量…” “阿弥陀佛,二位可是等得久了?罪过罪过。”南陀疾步上前,口念佛号,双手合十的行了礼。 一对老夫妻,拄着拐杖,相互掺扶着站在村口,向着来路眺望。 几亩良田,瓦屋数间,屋后茂密的林子伴着溪水潺潺。几个孩童,带着三两只犬,在田埂间玩笑,好一派恬静的世外桃源。 日上三竿,我跟着南陀下了崖,直奔山下的村庄。 我说过:不强求。南陀决定了,我自然,没打算更改。 南陀敛神打坐在树下,面色坚定,仿佛入定的泥塑。 “正是。常言道:平平安安就是福。你也好,我也罢,人的一生,少了牵绊,反倒是好。”南陀停了停,低头铺平了我的裙摆:“我在山下,为你寻了户人家,已经安顿齐全,明日一早,你就过去吧。”他起身站在洞口。“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我再有不舍,终有一日,缘分尽了,也是要分开。” “为我好?”我问。 “我想着,你也该离开这儿了。”他低着头,望着地上随风落下的枯叶。“这真是罪过。你在这里久了,我总是牵挂着,不能静心。总想着,你在哪儿?在做什么?吃得可好?睡得可香?牵挂的多了,就成了痴。心台不能清明,因果循环不灭,又谈何修为?归根结底,我要你走,是为了,你我二人都好。” 我慢慢的走过去。 “真是漂亮。”他今夜,出奇的温柔。“你过来,到我身边,我有话想和你说。” 滚雪细纱,月白锣裙,裙上绣着攒枝千叶海棠,风姿摇曳,腰间嫩黄的流苏绦条,嫣然轻摆。烟罗紫的面纱罩头垂地,掩了我一头橘色长发。我展开双臂,转着身子,格格的笑给他看,他淡淡地抿着嘴角,满脸的怜爱。 我这一生,怎见过如此漂亮的衫裙? “喏,你看,这是我在山下,遍寻巧匠,给你裁的罗裳。你可喜欢?穿上试给我看。”他跃跃欲试,探究的看着我的脸。 烛光摇曳,花香扑鼻,温泉里迷雾缭绕,熏得洞里,也是暧昧。 他掩着我的眼睛,半偎着我,进了山洞。 我不能抗拒,身不由主的跟随着他。 那一笑,引得鱼儿羞涩,繁星也敛去光华。 “来,我给你看些东西。”他起身,回头向着我笑。 我伸出手,试着抓住他的手,他却退缩了。 “干嘛剪掉?”轻轻的捋着我的发梢,他说:“它们这么漂亮。” “怎么藏?剪掉吗?”我坐起身来,面向着他。 “你知道吗?下了山,你要把这头长发藏起来,它太刺眼了。”他慢慢的说。 纷乱的长发散在岩上,他轻轻的用手,为我梳理着。 “你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久。眼睛好像大好了?”南陀坐在我身旁,仰头和我一起看天。 躺在岩石上,我静看星月。 我和狻猊儿回到岸上。已经是深夜。狻猊儿取走了龙珠,向我招招手,径自游回水里去了。 第七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 风雷滚滚,地动山摇,山间的鸟儿兽儿吵杂。我倾耳细听,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声势汹汹的进了林子… “我听得见得,自然比你多。凡人多为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苦恼,你要这些又有什么用?”狻猊岔开了话题。“你今天的问题真多,叽叽咋咋的,好不闹人。你只记着:该你见得,你想躲也躲不过,一切随缘就好。” “怎么不合适?”我又问。“你可知道人间?” “你倒学会悲天悯人了。白果儿,这样不好,我还是喜欢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你。”狻猊儿叹着气,偎在了石上。“想知道的愈多,就是贪念,贪念愈多,报业愈多。你太单纯,好好的在这里清修,说不定什么时候,得了正果,列入仙班,那才是正道。人间?好像不太适合你。” “我在这里久了,总想着,山外是什么样子?红尘是什么?”我不理狻猊儿的调侃,慢慢的说。“什么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我低头长叹。 “可不是。我猜他,是怕在人间,惹上什么是非,谁让他长得好?”狻猊儿也跟着笑。“那你呢?你干嘛也遮着脸?是南陀见你长的美,不甘心叫别人抢了你去?” “他也遮着脸?有趣。”我格格的笑。 “不太好。这次菩萨看到他,竟没上前提点,倒是先远远的躲了。说:‘南陀还是放不下皮囊,干嘛遮着脸?口不对心,没半点儿长进。’” “他可好?”我接着问。 “我这些日子,忙得紧。菩萨的生辰将近,我跟着四处弘法。前几天在世间,看见南陀游历,戴着斗笠,遮着面,倒有些和你的打扮相近,所以我猜,必是他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我问。 “哎,白果儿,你这一身打扮,怪奇特的,看着倒像是西域的姑娘。”他指着我头上的面纱打趣。“定是南陀给你出的馊主意,他呢?下山云游去了?” 一日,我在悬崖上打坐,狻猊儿竟然来了。 一晃月余,已是岁末。 南陀披着斗笠,持着铜钵,在个月夜,离了寺院,不知所踪。 我谨记。 “傻丫头,你要一生平安,我给你指条路。”第一次,南陀主动来牵我的手,久久握着不放。“我走以后,你要答应我:一生披面纱示人,不与生人交谈。有朝一日,若是有人,没见过你的脸,没听过你的声音,仍然愿意带着你,游走凡尘,你才跟着他去。只有如此,此生方能少受劫难。切记…” 我不懂。 “我有几句话,要讲给你听。我云游之后,你必会有你的机缘际会,好也罢,坏也罢,都只能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我怕你应付不来。你太单纯透明,心里想什么就是什么,装不得假,这样对你,未必全好…。”他摸着我的头发,忧心忡忡的的继续着:“我只对你说:世人看重皮囊,往往,却先遮了他们的眼睛。你的容貌举止,异于常人,必定要受他人的非议。前路茫茫,坎坷多折,你若安安静静的在此终老,也就罢了,若是向往红尘,就要先寻一个人,愿意照顾你到底,一个只看得见你的心,不为容貌所动的人。” 我更糊涂了。 “放下什么呢?”他唑唑逼人的看着我,从来没有过的烦躁。“你说的不错,落花激起了涟漪,落花何辜?你来你的,你看你的,你有何辜?”他苦笑。“你反而比我高明,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像我,时时刻刻的要和自己的心斗法,反而着了痕迹,落了下乘。” 我和狻猊儿一样,没有大智慧,很多事情,我听不懂,也看不明白。 “放下什么?”我好奇。 “阿弥佗佛…”他语气渐渐转缓,放低了声音,悠悠的像是自言自语:“我白白的在这山上,修行了这么些年,无嗔无痴,无相无色,竟然是,一样也做不到。白果儿,我决定下山云游去了。走到哪里就是哪里。躲不开你,我可以先躲开自己。什么时候,我全放下了,什么时候,我再回来。” 我奇怪:我站我的,关他何事? “你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像个孩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发着脾气,质问我。 有时在他窗前,只听他礼佛诵经,木鱼声声,什么也不做,竟也可以安然的立个通宵。去得勤了,南陀很是生气。 我时常跑回寺里,偷看南陀。 和我同住的程氏夫妻,虽有残疾,人却和善,明是非,不浮躁。照顾着我的衣食起居,也教我许多世间的道理。我依旧可以,由着性子的我行我素。有时玩得疯了,夜不归宿,在山里歇了,二位也从不多问。 我落户在了小村庄。倒也安静自在。 第八章 我和狻猊儿起身,站在高处,向远处眺望。 远远的,但见尘土飞扬,声势震天,耳畔是万马嘶鸣,人声鼎沸。偌大的林子里,虫走鸟奔,瞬间,百兽便藏得不见了踪影。 “看吧,简直是杀气漫天。”狻猊儿指着四起的尘烟,淡淡的说。“这就是你说的红尘,世间的人,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总是要挣个你死我活。杀来杀去,冤冤相报,没个休止…我先过去看看究竟,别叫凡人污了我的清净之所。你法力有限,还是早早的回去,离是非远一些。” 狻猊儿说着,隐了身去了。 我拍拍裙摆,披上面纱,沿着山坡而下。 草木肃穆,淡淡的血腥之气,沿着泉水而来,弥散在空气中,越往前行,越发浓烈。 血迹蜿蜒满地,到了岸边,一人面朝下,半在水中,半卧石上,已是奄奄一息。 我好奇的走过去,欲,一探究竟。 那人被我的脚步声惊醒,吃力的转了转头,漆黑的长发泡在水里,披散着,遮了整张脸。他试着抬了抬手臂,终于还是体力不支,微微地只是动了动手指。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 我没想过那么多。只是,不能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我拖着他上了岸,安顿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鲜血,从他的前胸后背快速的流出来,拭之不尽。我见过南陀搭救山中的砍柴人,把紫色的山草碾碎,敷在伤口止血,很是灵验。 我起身遍地去寻。在溪边的草丛中,得了几枚,放在岩上用石块砸碎,一股脑儿的连着汁液,铺在了他的伤口。 喉咙中呻吟着,他的身体打着寒战,额头却是滚烫。我握着他的手不放,慢慢的拥着他入怀,用我的身体,暖着他…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全无焦距的望着我。 血虽然渐渐的止了,可是烧却愈发严重。我左思右想,记得寺院里的药物齐全,也许可以一试。 扶他在肩,缓步前行,背上偶尔传来几声喃喃的梦呓,待要细听,却又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进了寺院,轻车熟路的拐进茅屋,小和尚见了我,忙飞奔进去通报,不一会儿,渐心方丈也迎了出来。“阿弥托佛,女施主,近来可好?”他进了门,双手合十,和我打着招呼。等到看清床上的伤患,也是吓了一跳,忙过来伸手探看伤势。 “这青年受了剑伤,伤口当胸而透,只差了少许,便可当场丧命,真是佛主慈悲,虽是性命暂且无碍,可也不能掉以轻心,好生照看,三日之内,烧要是退了,也就可以放心了。” “我可以帮忙照看。”我接着说。 渐心方丈和我,也算熟络。一来是因为,我是南陀所救,常出入寺院,后来,又住在左近。二来也是颇为感念,我在大火中挺身救寺,也因此,又伤了眼睛。 “如此说来,有劳女施主了。”渐心略微躬身。随后吩咐小僧,打水取药,包扎伤口,为他换上了干净的布衣,一切打点稳妥,已经是掌灯时分。有人取过一钵清粥,就着一碟小菜,我随手端来,坐在床头,扶着青年喝粥。他勉强下咽了两口,竟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夜深了,我也累得紧,伏在床头打着盹儿。 如此过了两日,第三日傍晚,渐心又来探伤,临出门的时候,向我招了招手,我跟着他出了茅屋,站在了月光之下。“依我看,这青年一时半刻就会行转,女施主费心了。”他望着月亮,沉吟着:“你可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只是个云游僧,无处落脚。有一日,在树下打盹儿,做了一个梦。梦里但见文殊大士,脚踏莲花,牵着一头吐火的异龙姗姗来到我面前。我忙起身施礼,菩萨只云‘离此十里,有县琉璃,南陀异禀,极光通达。因缘际会,乱世浮华,尘垢应消,成圆净明。’说着用手点着我‘你此生跟着南陀,胜你自修百倍。好自为之。’说完,瞬间和着巨龙腾着祥云而去。我惊得一身大汗,醒来向西行,果然有个琉璃县城,城里竟然有个十岁的男孩儿,就叫南陀。此童自小过目成诵,能默经百卷。我跟着他家人,详述了缘由,家人竟也深信不疑,募了这座寺院,建了房舍,自那以后,南陀不见外人,在此清修,直到遇见了姑娘。”渐心看向我,语重心长的说:“因缘际会,乱世浮华,风风雨雨,南陀躲不过,姑娘怕是,也不能幸免…阿弥托佛。” 渐心离开的时候,我在树下呆呆的仰头望天,一时间,竟是痴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 第九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 七宝握着我的手,愈发得紧了紧,稳稳的,暖暖的…。 声音渐远,我回头看向七宝,就着树梢间投下的月光,调皮的向他眨了眨眼,他咧着嘴,也顽皮的笑了。 追兵在身后崖上喧哗,几个人骂骂咧咧的互相埋怨。“妈的,眼看着到手的赏金没了。这厮,横是跳了悬崖,明明就在眼前,怎么一眨眼,就消失了,遍寻不到,倒像见了鬼了…。” 鸟语花香依旧,崖下青烟缭绕。七宝,却不由自主,接连的打了几个喷嚏。 我连忙拉住他的手,三拐两拐,顺着崖边的小径,下到崖下的山涧。 悬崖上山风习习,漆黑不见五指,看似已经全无出路。七宝,挡在我身前,迎着呼呼的北风,满面悲戚。“白姑娘,我有幸蒙你相救,却没来得及回报,看来今天就要命丧此地,呜呼悲哉。他们是为我而来,我且随他们去,断断不敢连累了姑娘。”说着,手捂伤口,挺身而出,意欲冲入敌军,一决生死。 七宝伤重,行得缓慢。追兵却是愈来愈近,远远的,火把上的光,噗噗索索的忽闪着,打在人脸上,分外显得狰狞可怖。 我忙引着七宝,出了茅屋,向他摆了摆手,领着他上了悬崖。月下回头再看寺里,已是人声沸沸,乱成一团。山后竟有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在曲曲弯弯的山路上,追了过来。 渐心连忙起身,着急的对着我说:“白施主,你对山里地势熟悉,你带着钱施主,先去躲一躲。待到风平浪静,咱们再做商议。” 话音未落,只听得前院脚步声吵杂,小和尚慌慌张张的,奔跑了进来。“师父,大事不好了,有一队官兵,要进寺里搜查…。” “今日,我们师徒下山买药,路经城门,但见守卫格外森严,城墙上几张缉拿的告示,白银千两,悬赏叛军首将。老僧老眼昏花,不过,看着图相,倒有几分似成相识。”渐心双目炯炯的盯着七宝的脸,接着说:“这位白姑娘,和本寺甚有渊源,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们本不便推诿,不过……” “我明白,大师但请直言。”七宝一脸的少年老成。 “钱施主,老僧有话就直说了。现在两军交战,死伤无数,谁赢谁败,暂且不论,我在寺里收留了伤病,就是惹祸上身。这些…想必你也明白。”渐心开了口。 七宝,连忙起身相迎。宾主一阵寒暄过后,话入正题。 门外,有人口宣佛号,方丈渐心,推门而入。“听说施主已然醒转,老僧特来看看。阿弥托佛,施主感觉可好了些?” “姑娘不能讲话,可能听得懂?”我看着他点了点头,他略微松了口气:“既是恩人,便实不不瞒,在下姓钱,家住江南,在家排行第七,大家都叫我七宝。”他说的急了,牵动了伤口,轻轻的咳嗽着。“白姑娘,不瞒你说,我家境也算富足,今日承你相救,大恩不言谢,待我伤势好些,定当加倍的补偿…。” 我走过去,接过了食盒,放在案上。一碗白菜豆腐,两碟酱菜,白白软软的米饭,看着甚是香甜。 “白施主,不讲话。”小和尚插了嘴。“她们就住在山下。” 他呆呆地看着我。 我笑,笑他傻的认真,笑得花枝乱颤。 他也许是会错了意,认真地辩解。“并不是我有意唐突,真是心意所至…。” 我不图求回报。 我摇了摇头。 “姑娘免礼。”他忍者笑,一本正经的接着说。“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哪儿里,容我日后报答救命之恩。” 定是我的动作滑稽,他裂开嘴,看着我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天真灿烂得像个孩子。 用我仅懂得的世间法度,我向他深深的做了个福。 我清楚的记着南陀的话:不与生人交谈。 “多谢小师父。”他开了口,声音清脆悦耳。转过头,他痴痴的望着我。“也多谢这位姑娘。” “施主,你可醒了?阿弥托佛,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小和尚清亮的说:“是这位女施主救了你上山,我们暂时把你安顿在寺院里…” 月下但见青年:面色犹自苍白,双目却炯炯有神。宽宽的额头,浓黑的双眉,眼窝深陷,脸颊瘦长,厚实的双唇微微上扬,看似随和,却一脸的叛逆。 我转身看过去,那人,扶着门栏,痴痴的望过来。 脚步声起,小和尚提着食篮,由远而近,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站在树下久久的望着月,那人站在房前久久的望着我。 第十章 七宝抬头,环顾着四周,但见,泉水清澈,树木成荫。 “这里真是奇了,悬崖上明明没有路了,怎么又峰回路转了?”他好奇的问我。“莫非你是神仙?” 我格格的笑。 “你觉不觉得冷?”他抱着胸,打了个寒战。我伸手去探他额头,触手竟是冰冷。 也许是伤势未愈,再加上惊吓奔波。七宝的伤口又渗出血水,他疼的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双目开始晦暗,有些昏昏欲睡。 我把他安顿在一块大石背后,独自离开,准备捡拾些树枝,生火取暖。 “你怎么带着个凡人,进了这里?”狻猊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好奇的问。 “怎么了?不可以吗?”我说。 “我是无所谓。”他一脸的淡然。“只不过,此地乃天地精华之所在,肉骨凡胎,怕是承受不住。反倒容易,丢了性命。” “丢了性命?”我感觉我就像个傻子,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是像个傻子,你就是个傻子。”狻猊儿懂得读我的心,在他面前,我无所遁形。“平白无故的救人也就罢了,干嘛又带到这里,我不是告诉你离是非远一些?”他冷哼着。“你道是谁都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凡人的眼睛,看不见这条路,自然就进不来。要不你以为,那些追兵,为什么都散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里静得出奇,没有生人,除了狻猊儿,就只有南陀。 七宝在身后的大石上辗转着,全身打着冷颤,看着甚是难受。 “那现在怎么办?到处都是追兵,我们也下不了山…。”我急急地问。 “你着什么急?扔出山外,看他自生自灭好了。人各有命,该他死,谁也救不了。”一瞬间,狻猊儿变得面目凶狠。 我不善言辞,一时楞在原地。 “要说也不是没有办法。”狻猊儿顿了顿,略微缓和的说:“罢了,真要是命,你我都躲不过。我且说与你听:你知道,这瀑布后面的山洞里,有一眼温泉吧?那温泉是天宫的御泉水,降在此处,去世间百病,能延年益寿。岩上的奇树名曰鸡足,每年开两次花,每次只有九日。夏末,大如碗口,红似血,能解人间奇毒,初冬,白如霜,细如小指,能愈世间重创。就连树枝放在火里烧了,异香扑鼻,香气也能清心敏智。你这就带着他过去,点了树枝,既可取暖,又可明心。再将他泡在温泉里,个把时辰之后,他便能抵得住这里的寒凉。若有了鸡足花朵,那便是更好,放在嘴里嚼烂了,敷在伤口上,伤处很快就可痊愈了。不过,我劝你,多则7天,你最好就带着他离开此处。要不然,他白白的受了这天地的恩泽,怕是早晚要有祸患。” 我点点头。 “你呢?你去哪儿?”我问。 “这山里现在乱得紧,你也别到处乱跑了。我只在你左右,也好有个照应。谁叫我欠你的呢?”狻猊儿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得没了踪影。 我扶着七宝,穿过瀑布,进了山洞。 洞中景物依旧,鸡足树,独自茂盛,却不见了花儿的灿烂。物似人已非,恍惚间,我回到从前,见得自己一身素白,长发及地,鬓角一朵红艳的鸡足花,照映着南陀也是微酡的双颊,腼腆的带着微笑。 他那嘴角的一抹浅笑,在记忆里闪着耀眼的光,毫不褪色,历久弥新…。 本书由首发,请勿! 第十一章 拾了树枝,生起了火,洞中立刻奇香扑鼻,说也奇怪,七宝果然慢悠悠的行转了过来。 我探了身子过去,仔细的探视。他缓缓的举起了手臂,轻轻的将手指在我面纱上划过,温柔的开口:“你别害怕,我还死不了。” 我没害怕。 我只在天火焚身,无计可施的时候怕过。 他缓缓的坐起身,用手捂着胸口,轻轻的的咳着。胸前的布衣,被鲜血染的通红。 我低头去解他衣衫,他好奇的握了我的双手。我指了指温泉,他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站起了身,背对着我,褪去血衣。 他裸着背,背上疤痕累累,宽阔的肩膀上肌肉盘结,细腻的皮肤映着忽明忽暗的篝火,发着淡淡的光。 我出了洞,狻猊儿正坐在洞外的大石上,低头看着泉水沉思。我坐了过去,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 “又怎么了?”我问他。 “喏,给你。”他随手丢过一条活蹦乱跳的鲶鱼给我。“这是我龙宫的宝贝,生在此泉极底,终年不见光亮,浑身银白无麟,肉却是鲜红的,凡人食其肉,能除湿寒。你拿去给那厮熬汤,也省得你到处奔波的为他去寻觅食物。” “你可想的真周到。”我连忙夸他。 “哼,你也不用拍我‘龙’屁…只是白白的便宜了他,让那厮在仙境里逍遥!”他指着洞中恨恨的说,我连忙偎在他的肩上撒娇。 “你干嘛讨厌他?”我问。 “白果儿,我比你多些道行,有些事情,我明明白白的知道结果,却还是要做,你说那是为什么?”他眼中闪着热切问我。 “为什么?”我好奇的问。 “行了,跟你说话太累,整天为什么,为什么的,就是个木头脑袋。你快回去吧,我猜那厮也该清醒了…”狻猊儿不耐烦的向我挥挥手。回头又兀自的偎在大石上。 我捧着鱼儿进了洞,在角落里,翻捡着南陀留下的物品中,挑了件干净的短袍,递给七宝,又把鱼儿放进了水钵,架在火上熬汤,不一会儿的功夫,鱼香四溢。七宝,凑过鼻子来闻,口里啧啧有声的赞着:“这是什么鱼儿啊?我从来不曾见过,可真是香啊…。” 我舀了一瓢鱼汤递过去,他吃得香甜,咧着嘴向我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满足得像个孩子。“这里好生清净,能叫人忘了世间的烦恼。有一天,我要是有了生死相爱的人,就带着她到这里,什么也不做,男耕女织,再养几个孩子,无所事事,直到终老。” 我原想着:和南陀天长地久的在此,看花可溅泪,听鸟亦惊心,无所事事,直到终老。可是,他却倾心向佛,舍了我这末劫沉沦,成就他的涅槃心去了。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彼人身在何方?一切均好? “白姑娘,可是奇了,打从我进了这洞里,困乏之感全然不见了,现在倒是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你不介意陪我出去走走?这么个人间仙境,我可是要好好见识见识。” 我们出了洞,山风悦耳,月白如洗。山间的千百只鸟儿,四处散落,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忽然,凭空飞出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雉,拖着红红的长尾,婷婷的落在了枝头。此雉一出,整个林子里,一下子,竟然静得出奇。但见这彩雉,栖身在最高的枝头,引着颈子嘶鸣,声声入耳的清脆。过了一会儿,竟又翩翩起舞,身姿曼妙,神态轻盈,好似个落入凡间的精灵。我痴痴的看着,一时倒是醉了… “嗖…”的一声,一块滚圆的石子,破空而响,飞快的向着那彩雉飞去。那雉吃了惊,噗噗索索的振翅飞起,顷刻之间,消失在云朵里,无影无踪。 “放肆,你想干什么?”有人大声怒斥。 我正纳闷,此处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人? 七宝和我回目细看…。 那人,慢悠悠的从树后踱了出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 第十二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 夜,更加黑了,山间,伸手也不见五指… 雨,更加急了,狻猊儿拂袖大步离去,在山间拐了几拐,不见了踪影… “咔。”一道闪电,惊天动地的划破夜空,照得山间雪亮,恰巧落在七宝身边的一株树下,瞬间,一片火光雄雄… “你最好记着你的话…”狻猊儿在雷鸣中开了口,声音凄厉。“你要是胆敢食言,天不容你…” 狻猊儿站在岸边,张着双臂,背对着咆哮的山泉,铜铃般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雨水湿透了衣衫,风吹着,紧黏在魁梧的身躯上,看得清身上的肌肉错结盘轧,面目狰狞可怖,长发在狂风中舞动纷飞,远看,竟像个发怒地雄狮… 顷刻间,壁月清空消失不见。山间乌云密布,树动山摇。电闪雷鸣过后,大雨从天而泻,泉水中央‘咕咚咕咚’翻着黑色的漩涡,一波一波的向岸上卷来,声势汹汹,一浪接着一浪,甚是骇人。 “白姑娘,你别害怕,你哥哥要是容不下你,你就跟着我走。”七宝拍着胸口,大声的向我保证。“我虽然不能给你,所有的天下,我却敢在此先应了你,给你天下的所有…。我钱某人对着天地盟誓,说得出做得到。” “就凭你,带着她走?”狻猊儿怒极反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瞬间面目全非:“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住嘴。”七宝气得红了脸。“你可别跟我说,你是白姑娘的哥哥,没得叫我脸红。白姑娘就算,身有残疾,长得不美,这话也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你要是看她不顺眼,我带着她走,就凭着她救过我,别的不敢说,锦衣玉食,平安富贵的过日子,我钱七还是能够说道做到。” “听听,听听…白果儿,我跟你说,这世上的人,哥哥见得多了,像这种甜言蜜语骗子,万万相信不得。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摘过来给你?不是骗你,是什么?”狻猊儿撇着嘴,接着说:“你小子,八成是对我妹妹心怀不轨。我实话告诉你,她身有残疾,又是个丑八怪,奇丑无比,所以,自小以面纱遮面,就是怕吓坏了人。” “白姑娘要是喜欢,开了口说与我听,便是让我上天揽月,又有何不可?”七宝梗着脖子,也是毫不示弱。 “哎,你叫什么?”狻猊儿转身走向七宝,歪着头看着他。“你倒有趣,我妹子喜欢这神鸟,你就敢出手,倒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她要是喜欢天上的月亮,你也给取了来?” 我只能点了点头。 “什么仙人神人的?我是白果儿的哥哥,叫白龙儿。常年住在此中,替着山里的人,守山护林。”狻猊儿瞪着圆圆的眼睛,虎着脸,不怒自威。“你们明天就赶快下山吧,这里不是你们待得地方。听见了吗?白果儿?” “我的确不知,这是神鸟,只是看着白姑娘喜欢,就想着:得了来,送给她。”七宝迟疑着回答。“不知,该如何称呼神人?” 狻猊儿几步走到我的面前,背对着七宝,快速的向我使了个眼色。再转过身,看七宝的时候,却是一连的不善。“你是谁,胆敢在此次放肆?可知惊了神鸟,是要有报应的?报应你也就罢了,若是因此连累了其他人,如何是好?” 我糊涂了。 “白果儿,这里的鸟儿是随便打的吗?他是外人,不懂得规矩,你却也如此,不怕得罪了山神?”狻猊儿一脸的怒气。 我放眼细看,来人竟是狻猊儿,不知从哪里换了一身樵夫的行头。 第十三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是你有什么秘密?”他转过脸来,紧紧的看着我的脸,双唇紧闭,一脸的疑问…。 我连忙按住七宝的手,打断了他。 “就在悬崖边的林子里,泉水旁,我惊了神鸟,气恼了白龙…。” “在哪里见到了他?怎么惹恼了他?”程老汉顿了一顿,面向着七宝。 “您儿子,白龙啊!白姑娘的哥哥,我昨天在山里见了他,怕是惹恼了他,正要给他陪个不是呢。”七宝看上去毫无心机的说。 “谁?”程老汉侧着头,一脸的疑问。 “那可真是奇了…”七宝随声符合着,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怎么没见白龙儿回家?” “这可是大家都亲眼看见的。”程老汉洋洋得意。“大概去年这个时候,那棵大树也不知道为什么着了火,烧得树干焦黑,枝叶全无,我们大家都以为没救了,可是没几天,就又长了新叶子,比以前还茂密,你说是不是奇事?” “怎么是神树?”七宝接着问。 “啊,关于这个么,说来话长。此山名曰‘五龙山’,山虽然不陡峭,经年溪水长流。东西南北各有一峰,隔空相望,把我们这个小村子围在了当中,所以这里常年冬暖夏凉。南北峰也就罢了,东边的峭壁,如刀切石彻,终年雾气,深不见底。西边的悬崖,山石凹凸,沟沟壑壑,最神奇的是,崖下常年听得到水声,却又遍寻不见。老辈们传说:龙王爷的第五个儿子,就住在崖下的五龙清泉之底,此龙身形高大,壮如雄狮,能呼风幻雨,可吞云吐火,行动懒散,性情暴躁,经常日息夜出,看山护林…也有传说,这五龙泉,是天宫的御泉,每五百年,天上的仙女们要来游历一次人间,返回天庭之前,都要先在此处沐浴,洗净人间的污秽。不过,这都是传说,倒也没听说,有谁亲眼见过。”程老汉呵呵的笑着,接着又说。“不过要说人杰地灵嘛,那可是实话。这山间的灵气可是了不得,奇花异草遍地。远的不说,就说东边山间的那一棵大树,枝繁叶茂,少说也有上千年了。那可是我们这里的神树。” “我想要请教老丈,此山如此人杰地灵,到底如何称呼?”七宝好奇着问。 七宝转身,把扳指默默的塞在我的手中。我低头细细地看,但见粗大的扳指,通体碧绿清透,毫无半分瑕疵。 “我们一家都是向佛之人,救人性命之事,本该义不容辞,又何谈报答?钱公子好好在此将养便是,莫要多虑了。”程老汉双手拄着拐杖,低头无语了好一会儿,却不伸手去接。 七宝先抢着答了。“在下姓钱名七,是江南人,路遇劫匪,受了重伤,多亏了白姑娘搭救,才捡回条命,心里不胜感激。”说着,他在拇指上,褪下一枚翠绿的扳指,隔着桌子递给了程老汉。“这是我仅剩的随身之物,跟了我好些年,倒也值些银子,您请收下,等我伤愈回了家,一定另有报答。” 我不便开口。 “内人又聋又哑,小老儿眼睛也不方便,怠慢贵客了。”程大爷先开了口。“不知这位贵人是哪里人氏,如何称呼啊?” 一会儿功夫,一大盆小米粥,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就着两碟咸菜,就上了桌儿。大家落了座,程大娘又往我和七宝的手里,各塞了枚煮熟的鸡蛋,慈爱的望着我们。 七宝脱下了血衣,换上了程老汉的短衫,前襟袖口短小,样子颇为滑稽。 我带着七宝,返回山下的村子。程氏夫妻见了七宝,也不多问缘由,径直张罗着为他换洗衣服,煎茶做饭,甚是周到热情。 太阳照样升起,万物又是一派欣欣向荣。 岸边的绿草顶着雨珠,沉颠颠的压弯了腰,时间久了,承受不住,轻轻的点了点头,雨珠便沿着草背,滑溜溜的跌落下来,摔进水里,化成了一圈圈的涟漪… 第二日天明,却又是另一番光景。和日徐风,艳阳高照,山间的树木一派清香。 狂风暴雨,一夜未歇。 第十四章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七宝转过头来问我。 我一时语塞。 “怎么会说错?小老儿只是好奇,就是想问清楚,你在哪里见了白龙?这个冤家,常年不在家,我还真是想念得紧。”程老汉慢悠悠的接了口,竟然听不出半分破绽。 七宝挑着眉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们,也不说话,屋里一时静得出奇。只有程大娘,仍然兀自的向每个人的碗里添着粥。 早饭过后,大娘在外间铺了床铺,把七宝安顿进了程家,二位老人,都是极为尽心的照顾着七宝。 必是五龙泉水功效神奇,没过几日,七宝的伤口已然愈合,气力也恢复了大半。白天空闲时,他便在院子里劈劈材担担水,偶尔练拳划剑,忙得不亦乐乎,日子也就过得飞快。 转眼半月有余,这日午后,七宝闷得发慌,举着自己做的简弓易箭,磨着我出去打猎,我闹不过他,也就应了。 进了后山的林子,我们沿着小溪前行,溪水欢腾着奔流,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偶尔有几条顽皮的小鱼跃出水面,在空中翻了几个身子,跌回了水里,又悠闲自在的游远了。我看得心痒,脱了鞋子,踩进水中,伸出双手在溪水中扑腾着,试着抓鱼,玩得久了,溪水打湿了裙摆和袖口,沉甸甸的贴在身上,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我坐进了水里。七宝连忙踩着水,奔过来扶,见我没事儿,便尽自站在水中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我气不过,起身过去,伸手推他,他没防备,也跌坐在溪水中,溅了一头一脸的水。 我们笑着上了岸。 无所顾忌的,我卷起裙摆,露出嫩白如雪的双足。松开发髻,任着长发垂下,及了地。躺进岸边的草地里,反卷着面纱,遮了眼睛,露出半个下巴,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天上的白云朵朵,林间的溪水叮咚,好不惬意。 七宝坐在我身边,宠溺的盯着我看。 “为什么你哥哥要说你长得丑呢?我看着你一点也不丑啊!在我心里,比谁都还漂亮…”他直起身子,模样认真的说。 我笑着摇了摇头。 静默了半晌,七宝躺了过来,自然的偎在了我身边。“白姑娘,你说:人,要是这样终老,一辈子什么都不做,是不是也很好?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权势富贵都不去挣,不用拼个你死我活,也不用整天勾心斗角,就像你一样,一天价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岂不是好?” 我没法回答。 我没见过:什么是功名利禄,权势富贵。我只知道:不管春秋如何变迁,日照样升,月照样落… 一只小兔子,在溪边的大石后,调皮的探出了头,见了我们,又快速的缩了回去。 “你等着,我给你抓着它。”七宝张弓搭箭,“嗖”的一声轻响,木箭飞出,兔子中了箭,应声而倒。他疾步抢过去,那兔子却只是受了伤,蹬了蹬腿,翻起了身子,又向着林间奔去,七宝身手异常敏捷,几个起落之间,已经追了上去,一把攥住兔子的双耳,提了起来,那兔子只蹬了几下,也就不动了。 他在阳光下回身看着我。龇着牙,得意洋洋的向我挥着手,就像个撒娇的孩子… 我们顺着来路返回,我怕真是在溪水中崴了脚,足下嘶嘶啦啦的竟有些不适,七宝过来探看,见我脚踝果然有些红肿。也不迟疑,俯低了身子对我说。“没什么大碍,回去擦些药酒也就好了。山里路不平,我背着你回去,放心,到了村口,我就放下你,保管没人看得见,不会叫你难堪…” 我不懂世间的俗法:我行走不便,他要施予援手,为什么我要难堪? 我伏在了他的背上,双臂搭过他的肩,在他胸前自在的晃着… 临近村庄,远远地就听见,鸡鸣犬吠夹杂着凄厉的呼救声,随着风儿,隐隐的传过来…。 ------题外话------ 亲。欢迎留言 本书由首发,请勿! 第十五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 只见一队人马,快速的向着村子,奔了过来… 我略微迟疑之间,一派喧哗吵杂,由远及近… 眉宇间杀气渐盛。他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七宝… 我低头端详那双手,鲜红的血依旧残留在指尖…。 他走过来,紧紧的抓着我的手。 “白姑娘,你快进去,收拾一下,跟着我走。”他催促着:“此地不易久留,官兵怕是很快就要来了,我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我本来以为…。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我二人马上就得离开…” 他抬起头,仔细的看着我。 这一切,对于他,仿佛再自然不过…。 七宝把刀握在手中,在尸身上擦了几下,又在手里掂了掂分量,顺势又就挂回了腰间。 七宝走了过去,嘿嘿的冷笑,也不多话,手起刀落,斩了匪首的人头。飞溅的血珠,溅得七宝的脸上,衣上,到处都是鲜红点点,说不出的诡异骇人。 鲜血,溅得四处,院子中央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匪人。只有匪首尚有喘息,费力的挣扎着,满眼的不能置信。 七宝倒提着血淋淋的钢刀,神态可怖的站在院中。 风沙稍止,我放眼看去…。 院子里厮杀之声乍起,棍棒刀剑齐下,声势猛烈异常,少顷,却又还快归于平静。 我只得转身,闭上双目。 狂风铺天盖地的卷过,夹着飞沙,迷了我的眼。 七宝仰头看天,一脸的鄙夷。 “几个人?好大的口气,就凭爷爷自己,也能弄死你!”众人一阵哄笑。 “可不是…。”七宝阴深深的冷笑着。“生死都有命,确是怪不得你们…。我只问你,你们今天来了几个人?可是都在这里了?” “你小子找死,是不是?平白的毁了爷爷们的好事儿。地狱无门,你自己也能闯进来?小子,今日,你的死期到了,命绝于此,可怪不得我们。” 匪首似乎吃了一惊,提着钢刀,当先跃进院中。四,五个匪人,夹着棍棒也跟进了院子。 风,吹得他衣襟飞舞… 七宝,孤身一人,凛凛的站在院子中央。 “嗖”的一声,一块滚圆的石子,夹着强劲的风声,破窗而入,正中匪首的后心,他一个吃痛,缩回了手,顺着声音看过去。 几个男人围拢了过来。 退无可退,我偎在了墙边。 为首的匪人,缓步的靠了过来,嘿嘿的笑着,伸出手过来扯我的面纱:“哎,美人儿,你别怕,过来我这里,让我先好好看看你。” 我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可不是,大哥,这他妈的穷村子,什么也没有,正灰心呢,她却自己撞了上来,也算兄弟们,这一档没有白做。”众人呵呵的笑了起来。 “哎,这可真是和着我们运气好,竟然还有个小娘们,看着身材倒是窈窕,想必是个美人。”为首的一人开了口,一脸的淫相。 突然,“啪”的一声,房门在身后上猛地关上,房间里,无声无息的多了几个人。 我奔了过去,意欲查看。 进了屋子,只见堂间,血迹斑斑,熏人欲呕。我战战兢兢的看向卧房,但见程家二老,伏在桌旁,纹丝不动,地上的血流成河,犹自未干。 我疾步向程家奔去。推开半掩着的院门,但见悄无声息的院中,一片狼藉。晾晒的衣物,谷物,东一片,西一片,满地皆是。 村子里,静的可怕。 远远的,就见两具尸体,血肉模糊的伏在村口的古井之上,鼻间闻到的,都是一片血腥杀戮之气。 我心急如焚,早忘了七宝的嘱咐,一步一步的近了村。 我站在林中侧耳倾听,村里一片喧哗,大人哭,孩子叫,乱成一团,似乎有什么灾祸发生。不大一会儿,竟然又静了下去。 他的双手,在我的肩膀上握了握,微蹲着身子,看进我的眼里,似乎有话还要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开口,急急地去了。 我看着他凝重的脸色,点了点头。 七宝回身握着我的双肩,神态焦急:“白姑娘,听这呼叫的声音,好像来自村里。我独自先过去看看,你便在此候着,等着我回来接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有什么危险,明白吗?” 我们站定了细听,呼叫之声,此起彼伏,清晰于耳。 第十六章1 一队人马由远及近的奔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七宝就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躲进了林子。 我们喘息着回头细看。但见一季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引着一队官兵进了村。 官兵们四处在村里搜查了一阵,似乎无果。又嚷嚷着,向着后山的林子里搜来。 七宝引着我上了山,小心的顺着溪水前行。我脚踝吃痛,走了一顿饭的功夫,便坐在树下休息。 “你的脚还好吧?”七宝关心的问。“要是能走,我们最好今晚就过了这座山,我这几日探过地形,到了山那边,我们就会安全得多了。” “我们?”我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让他独自先行。 “那怎么能行?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他蹲下身子,平视着我的眼睛,温和的继续。“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是家破人亡,无家可归,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难受,爹娘横死,也没见上最后一面。我虽然和他们相识不久,心里却也是着实难过。不过好在,我也给他们报了仇。手刃了凶徒,你也可以稍稍宽宽心。” 我纳闷:报仇?人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为什么,要杀其他的人来报仇? “说不得,你要是真的走不了,我就背着你走,说什么也要带着你平安离开。”七宝的眼底,仿佛有一簇火焰,烧得越来越亮…。 追兵越来越近,近的已经可以听得到他们的交谈。 “我说,刘兄弟,我们这是追谁啊?没头没脑的?出来之前,不是说就是抓几个毛贼吗?”一人悄声的问。 “听说是敌军的首将,钱元劭,不是悬赏了几千两拿他的人头,大家自然要卖力些。” “切,也没见到人,怎么知道是他?没得白白的忙乎一天。”有人又插了嘴。 “啊,你懂什么?”先前姓刘的又说:“原本是来抓毛贼的,毛贼们却都死得干净。大家过去验看,确见伤口齐整,刀刀致命,出手很是老练狠辣。四五个精壮的山贼,顷刻间杀个干净,寻常人可能办到?听说这姓钱的,虽然只是弱冠之年,却是谋略深沉,武功也是非常高强,大家可都要打起精神,拿银子固然要紧,可也别因此丢了性命。” 大家齐声答应了。 我好奇的看向七宝,他也转过头来看我。 他把手放在唇上,向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拉起我继续潜行… “什么声音?”有人高喝一声。“有人?是谁?快出来?” 众官兵大概也听到我们就在附近,精神抖擞了起来,拼命地追在我们身后。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脚下的路,也越发坎坷。追兵们却点了火把,火光烛天,行得越来越快。眼看着离我们只有几十步之遥。 七宝回头看着满头大汗的我,甚是怜惜。左右望去,见不远处有个石穴,仅能容人,拉着我奔了过去,推我入洞,又在洞口掩了些枯草树枝,小声的叮嘱我:“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你藏在此处,我先把他们引开,如若我能够脱了身,自然回头再来寻你。万一…。你要好自珍重。” 我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感慨,忙伸手去抓他,却只是抓了个空。 七宝发足向山顶狂奔。身后的追兵,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去。 我抬头向山顶望去。 七宝立在包围之中,毫无惧色,手握钢刀,红着眼睛逐一的向众人望去,神态甚是吓人,声音凄厉。“今天,钱某要跟你们拼个同归于尽,来吧…我倒要看看,谁敢先上?谁要先死?” 众官兵一时畏惧,竟然无人上前。 “嘿嘿,一群胆小鬼…。”七宝仰头嘿嘿的冷笑着,月下禀刀率先冲入了敌阵。 惊天动地的厮杀。月亮也躲在了云后,不愿露头。 七宝虽然骁勇过人,可毕竟人单势孤,眼看着体力渐渐不支。我心里莫名的害怕,顾不得许多,冲出石穴,向着山顶奔去。 七宝远远看见了我,摇着头向我嘶喊。“快离开,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也罢,你我二人,便一起埋骨于此,青山绿水,有佳人相伴,夫复何求?” 他丢了刀,大步向我走来,拥我入怀… 生死关头之际,他的眉梢眼角,竟都是满足的笑…。 本书由首发,请勿! 第十七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 马威打了个呼哨,林子外奔出几个亲信,过来把我架在了马背上… 他抢上几步,把银票塞进我的怀里。冷哼着:“你莫不是嫌钱少?看来你果然有些心机。不过,今天碰到了我,也算你倒霉,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不过,请你放心,看在你救过我们将军一命的份上,我一定会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家。” 我没去接。我要银两有什么用? 他见我不动声色,又再接再励。“我这里有些银两,虽然不多,你拿去,好好的回家过日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马威的话,十句有八句,我听不懂。 “我只愿你真不是细作,那就最好。”马威阴森的笑了。“你可知道,今天将军和你共乘一骑,先行回了军营,惹得多少的闲言碎语?女人进了军营,那是兵家的大忌。将军年轻,怕是受了什么蛊惑,痰迷了心窍,也未可知。” 我不解:我给什么人?传什么消息? “白姑娘?夜色已深,你为什么一个人在此?”他一双眼睛,探究的盯着我。“你可是给什么人,在传什么消息?” 我回头细看,马威施施然的走进了林间。 “嘘。有人来了。”狻猊儿一闪身,躲进了林子里。 我低头无语。 “我跟你说过:那人不适合你,这世间不适合你。你还是跟我回去吧,白果儿,逍遥快活,安安静静的在五龙泉边过一辈子,岂不是好?” “我还没来得及想。”我实话实说。一切来的太突然。 “我今夜去看你,才知道村里出了事,你离开了家,竟然跟着那厮,到了这里。”狻猊儿月下转头看我,一脸的凄凉。“白果儿,你可想好了,真要跟着他走,义无反顾?” 狻猊儿一身玄色长袍,背剪着双手独自的站在树下,显得格外的冷清。 我循着声音出了帐,步入了林子。 “白果儿,你出来。”有人轻敲帐帷,是狻猊儿的声音。“我在大营外的林子里等你。” “启禀将军,有紧急军情…”帐外有人打断了我们,他连忙起身出了帐。 我好奇的眨着眼睛。 “不过,当我看着你,不顾安危,向着山顶跑来,我真的很高兴,我对自己说:若得一心人,生死不相离。何止幸哉?”他压低了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白姑娘,我想着,你爹娘虽然故去了,但我可以照顾你,你懂吗?我说的是一辈子…。” 我没想过那么多。 他蹲着我的脚边,为我脱去鞋子,在脚踝处抹上药酒,边揉着红肿边看着我。“白姑娘,我有话问你:今晚,我在山顶临危之时,你为什么要冲出来?我不是说了,让你藏好?你不听我的话,可知道后果?” 我点了点头。 “这里简陋的紧,又是前线,你就跟着我将就几天,等我一切安排妥当,就送你回我江南的家。”七宝带着我进了他的帐篷,抱歉的向我解释。 衬着夜色,我们进了军营。 我们骑在马上,不理众人的侧目。七宝兜着马儿轻跑,颠散了我的长发,在风中四处飞舞。 七宝宠溺的望着我,不多言语,一个纵身,也跃上了马背,圈我入怀,一声轻喝,提着缰绳,慢慢的前行。 我左摇右摆着坐在马背上,格格的轻笑。 我怎么知道?这是我生而为人,第一次骑马… “你的脚伤怎么样?一个人可能应付骑马?”他牵着缰绳,悄声的问我。 七宝扶着我坐上了马鞍。 “有何不妥?”七宝眉头立起。“马威,且莫要多言。这只是权宜之计,白姑娘如今正是举目无亲,无家可归之际,我理当如此。” “这位姑娘也跟着?”马威满脸的惊讶。“这…。好像不妥吧?” “好,我们即刻启程。”七宝拉过我的手,握在手心里。 “此处为两军交界,并不安全,我们还是速速回军营为好。”马威眉头紧缩,一脸狐疑的望着我。 “白姑娘,这位是马威。我的好朋友。”七宝给我介绍。“马兄,这位是白姑娘,多蒙她全家,此次倾力相救,我才得以保全性命。” 我开心不已:七宝吉人天相,大难不死。 来军甚是威猛,不一会儿,便杀得追兵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来人喜出望外,几个起落,跃了过来。乱军之中,犹入无人之境,一把抱住了七宝:“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魁梧,竟比七宝还高出半个头。头戴铜盔身披铁甲,腰悬着宝刀,声若洪钟,清亮之极。“真的是你,将军?我们可找的你好苦。” “将军?快看,真的是钱将军。”林子中有人欢呼雀跃。眨眼之间,一队人马,冲了出来。 生死关头,我们都感慨万千。 七宝在山顶拥我入怀。 第十八章1 本书由首发,请勿! 七宝站在千年的白果树下,傻傻的望着我,如痴如醉…。 清风轻抚着我的裙摆,月光如水,照着我如花的笑颜…。 我摘下面纱。 他惊喜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呆呆的点着头。 “你可想好了?”我悠悠的开了口。“不管我美丑,无论我会不会说话,都要照顾我?” 我抬手取下发簪,甩了甩头,橘色长发直泻而下,和着千千万万的叶子一起,纷飞舞动在空中。 树冠如伞在风中轻摆。轻轻的张开双臂,我挥了挥衣袖。成千上万的叶子像是听到了我的召唤,沸沸扬扬的从枝头飘向我的手心,又停在了半空,围成了一个心,密密的把我圈在中央…。 我牵着他的手,来到山腰的白果树下。 我定定的看着他,一切是如此真实。 “你明白吗?白姑娘。我不走了。就和你住在这山里,男耕女织,捕鱼打猎,安安静静,简简单单的过活…。”他热切的憧憬着,眼里闪着期望。 南陀说过:找到这样一个人,如果我向往红尘,就可以跟着他走。 “白姑娘…你听得见我的话吗?”明月之下,他轻轻的转过我的肩头。“是我,你的七宝。我又回来这里了,回来和你在一起。不管你长得美或丑,不管你会不会讲话,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长长久久的跟着你,好好的照顾你…” “白姑娘,你怎么了?你还好吧?”七宝一脸担忧的追了出来。 清风明月,繁星漫天,五龙村依旧一片恬静温祥。 我拼命摇了摇头,甩开他的手,起身奔进了院子。 一定是我还在梦中。 “你可醒了,吓死我了。”七宝坐在我的床前,一脸的疲惫。“你都昏睡了两天了,连连的说着胡话。我猜,你是受了些惊吓。”他牢牢的握着我,用拇指轻轻的摩擦着我的掌心:“白果儿,你可明白我的心?我爱你的初衷,始终未变…” 我激灵灵的打个冷战,从梦中惊醒。 梦里,七宝身穿酱紫长袍,披银戴金,富贵雍容,背着双手站在我面前,爱心横溢的望着我。只一转眼,就从背后抽出一把血淋林的宝剑,指向我,满脸的悲伤。耳畔听得真切:“白果儿?你可明白我的心?我爱你的初衷,始终未变…” 我做了个梦。 我回到家里,倒头大睡,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了多久。 “那也好,我叫小徒弟,每隔三日过来,给你送些日用所需,有什么吩咐,你尽管直言。”渐心双手合十,默默无言的离开了。 “多谢方丈。寺院不便,我住在此地就好。”我回答。 “白姑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要不你暂且栖身寺院几日?”渐心小心翼翼的问我。 南陀的心,我永远也不明白:生时避走他乡,死后却要相见?是何道理? “南陀走的时候,嘱托过老僧。”渐心慢慢的说:“要我时常照顾白姑娘和程老汉。若果然,哪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棵树,就是魂归之处。这样一来,等他有一天云游归来,也好时常过去看看。” “南陀什么时候的嘱托?为什么要埋在那棵树下?”我好奇。 “白施主,我们在寺院里听说,五龙村子出了事,连夜就赶了过来。程老汉夫妻的尸骨,我已经遵照南陀的嘱托,埋在了那棵千年的树下。人已经是入土为安了…。阿弥佗佛。” 说来也是话长,我身心俱是疲惫。 “我累了。”我懒得解释。 “阿弥托佛。白施主,你可叫老僧好找。”渐心在我身后口宣佛号的走来。“你去哪里了,真叫我担心。” 昨天还其乐融融的一家,一夕之间,已经阴阳相隔。 人有旦夕祸福,也不过如此吧? 我茫然四顾,旧地重游…。 几个人,放我下马,也不言语,静悄悄的离开了。 一行众人,披星戴月的带着我赶路,天亮时分,我又回到了五龙村。 1第十七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 马威打了个呼哨,林子外奔出几个亲信,过来把我架在了马背上… 他抢上几步,把银票塞进我的怀里。冷哼着:“你莫不是嫌钱少?看来你果然有些心机。不过,今天碰到了我,也算你倒霉,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不过,请你放心,看在你救过我们将军一命的份上,我一定会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家。” 我没去接。我要银两有什么用? 他见我不动声色,又再接再励。“我这里有些银两,虽然不多,你拿去,好好的回家过日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马威的话,十句有八句,我听不懂。 “我只愿你真不是细作,那就最好。”马威阴森的笑了。“你可知道,今天将军和你共乘一骑,先行回了军营,惹得多少的闲言碎语?女人进了军营,那是兵家的大忌。将军年轻,怕是受了什么蛊惑,痰迷了心窍,也未可知。” 我不解:我给什么人?传什么消息? “白姑娘?夜色已深,你为什么一个人在此?”他一双眼睛,探究的盯着我。“你可是给什么人,在传什么消息?” 我回头细看,马威施施然的走进了林间。 “嘘。有人来了。”狻猊儿一闪身,躲进了林子里。 我低头无语。 “我跟你说过:那人不适合你,这世间不适合你。你还是跟我回去吧,白果儿,逍遥快活,安安静静的在五龙泉边过一辈子,岂不是好?” “我还没来得及想。”我实话实说。一切来的太突然。 “我今夜去看你,才知道村里出了事,你离开了家,竟然跟着那厮,到了这里。”狻猊儿月下转头看我,一脸的凄凉。“白果儿,你可想好了,真要跟着他走,义无反顾?” 狻猊儿一身玄色长袍,背剪着双手独自的站在树下,显得格外的冷清。 我循着声音出了帐,步入了林子。 “白果儿,你出来。”有人轻敲帐帷,是狻猊儿的声音。“我在大营外的林子里等你。” “启禀将军,有紧急军情…”帐外有人打断了我们,他连忙起身出了帐。 我好奇的眨着眼睛。 “不过,当我看着你,不顾安危,向着山顶跑来,我真的很高兴,我对自己说:若得一心人,生死不相离。何止幸哉?”他压低了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白姑娘,我想着,你爹娘虽然故去了,但我可以照顾你,你懂吗?我说的是一辈子…。” 我没想过那么多。 他蹲着我的脚边,为我脱去鞋子,在脚踝处抹上药酒,边揉着红肿边看着我。“白姑娘,我有话问你:今晚,我在山顶临危之时,你为什么要冲出来?我不是说了,让你藏好?你不听我的话,可知道后果?” 我点了点头。 “这里简陋的紧,又是前线,你就跟着我将就几天,等我一切安排妥当,就送你回我江南的家。”七宝带着我进了他的帐篷,抱歉的向我解释。 衬着夜色,我们进了军营。 我们骑在马上,不理众人的侧目。七宝兜着马儿轻跑,颠散了我的长发,在风中四处飞舞。 七宝宠溺的望着我,不多言语,一个纵身,也跃上了马背,圈我入怀,一声轻喝,提着缰绳,慢慢的前行。 我左摇右摆着坐在马背上,格格的轻笑。 我怎么知道?这是我生而为人,第一次骑马… “你的脚伤怎么样?一个人可能应付骑马?”他牵着缰绳,悄声的问我。 七宝扶着我坐上了马鞍。 “有何不妥?”七宝眉头立起。“马威,且莫要多言。这只是权宜之计,白姑娘如今正是举目无亲,无家可归之际,我理当如此。” “这位姑娘也跟着?”马威满脸的惊讶。“这…。好像不妥吧?” “好,我们即刻启程。”七宝拉过我的手,握在手心里。 “此处为两军交界,并不安全,我们还是速速回军营为好。”马威眉头紧缩,一脸狐疑的望着我。 “白姑娘,这位是马威。我的好朋友。”七宝给我介绍。“马兄,这位是白姑娘,多蒙她全家,此次倾力相救,我才得以保全性命。” 我开心不已:七宝吉人天相,大难不死。 来军甚是威猛,不一会儿,便杀得追兵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来人喜出望外,几个起落,跃了过来。乱军之中,犹入无人之境,一把抱住了七宝:“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魁梧,竟比七宝还高出半个头。头戴铜盔身披铁甲,腰悬着宝刀,声若洪钟,清亮之极。“真的是你,将军?我们可找的你好苦。” “将军?快看,真的是钱将军。”林子中有人欢呼雀跃。眨眼之间,一队人马,冲了出来。 生死关头,我们都感慨万千。 七宝在山顶拥我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