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纪元》 第一章 十年前的日记 十年后坐在大学教室里，林暮寒依然清楚地记得，当初偷偷翻开父亲日记所看到的那些文字和图案。 在那个时间点，异界第四轮回地存在的消息还不像现在一样被普通人知晓。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只不过是这座小城市里一名断了一条手臂、每天在事业单位里按部就班工作的普通人而已，直到看到父亲日记上的记载，林暮寒才惊觉父亲的身份和自己左手腕上的菱形图案，都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来历。 这一切都要从二十多年前，林暮寒出生的前一年开始说起。 昆仑山一直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特殊存在，在传说中是万神之乡，号称龙脉之祖，再加上无数古籍的记载，让昆仑山俨然成了一个神秘所在。 笼罩了这样一层神秘的色彩，要在昆仑山脉中部的山体中打通一条隧道，确实值得深思熟虑一番，但是当年的进藏公路不得不作出选择。 详细的考察完地形之后，当地人口中的“古缺山”成为修建公路必经的存在，从这里经过是最好的选择。 这座山似乎没什么名气，要不是从藏民口中得知了这座山的名称，恐怕设计者都不知道这座不起眼的山峰还有名字。 对于在昆仑山脉打隧道，设计者一直是很谨慎，不仅是因为昆仑山笼罩的神秘色彩，更是因为在寒冷缺氧的高原地区打隧道实在是困难无比，对任何施工单位都是个不小的挑战。 施工单位可不是那么乐意在昆仑山打隧道的，别看施工单位一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真要是遇到修隧道等一些工程，暗地里可是做足了唯心主义的功夫，一但有神秘的现象发生，表面找个理由停工，暗地里一定悄悄请人解决掉。 打隧道这种东西在普通山脉里就经常会出现各种神秘的事情，现在在昆仑山，施工单位心里说不慌都是假的。 所以前期结合遥感影像等资料，设计者已经尽可能的避开隧道这一选项，但“古缺山”是无论如何也绕不掉的了。 经过精密的测量，古缺山的隧道并不长，只需要两公里多就可以贯穿，而且这里的地质状况比较适合施工，这些因素也是设计者将隧道定在此处的原因。 如果非要打隧道，那就选择“古缺山”吧！ 方案一但确定，就进入了紧张的施工阶段。拥有丰富经验的隧道四局当仁不让的成为了“古缺山隧道”的施工单位。 一年时间，盾构机已经在山体中掘进了将近一千五百米，项目进展过半的同时没有出现重大事故，也没有出现神秘事件，负责人郝大强的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一丁点儿。 高原反应加上施工遇到的各种突发情况，一个普通的感冒都可能有生命威胁，施工以来没有人员死亡或者重伤，是对郝大强最大的安慰和奖励。 生活不易，每一个施工人员的身后都背负着一个家庭，缺少一个人对工程来说可能无关痛痒，但对那个家庭来说可是灭顶之灾。 中午的阳光变得有些燥热，郝大强将工作服一脱，垫在屁股底下，兑着矿泉水将手里的盒饭吃了个精光。远处的雪山巍峨高耸，人类在它们面前看起来是如此的渺小。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强烈，郝大强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平时司空见惯的雪山突然像人类心脏般跳动了一下，紧接着雪山顶部有一层白色的雾气隐隐浮现，像锁链一样缠绕在峰顶。 “眼花了？”郝大强使劲眨了眨眼睛，雪山顶部的那层白色雾气瞬间又消失的了无踪迹。郝大强低下头，看着眼前忙碌的施工人员和庞大笨重的机械，一瞬间又有种儿时趴在床上看黑白电视画面的错觉。 人和机器都在动，只是眼前的这一切在某一瞬间似乎都失去了生机，变成了尘封在历史中的黑白照片。 有施工人员经过，跟他打了招呼，郝大强这才回过神来，但是心中不安的感觉却愈发的强烈。见平日有说有笑的负责人脸色不对，施工人员还以为负责人病了。 “我没事，你们忙你们的。”郝大强将手里饭盒和矿泉水瓶远远扔进垃圾桶，掸了掸工作服上的土披在身上，将安全帽往头上一卡，朝隧道口走去。 隧道口并不十分高大，里面有些黑暗。正是中午十二点多，阳光最强烈的时候，高原强烈的紫外线郝大强有些恍惚，感觉今日的隧道就像毒蛇一样。 隧道口就是毒蛇张开的大嘴，站在隧道口，郝大强脸上的汗毛都感觉到，似乎有股阴冷的腥风从毒蛇的肠胃里呼出。 盾构机的检查员刚检查完机器，从隧道内走出，还微笑的朝他打着招呼。郝大强突然汗毛直竖，有种强烈眩晕的恐惧感，因为阳光所照之处，那个检查员居然没有了影子。 “咔擦” 隧道内传来了刺耳可怖的金属断裂声音，在山谷间回响不绝。这一声金属杆断裂的声音好像是从隧道深处传来的，又像是从在场的每个人身体中传出的。 这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似乎同时撕裂了郝大强陡然收缩的心脏。 山不见了，隧道也消失了，郝大强看到有团青雾顶着一片白纸从虚空中飘了出来，而自己的灵魂瞬间被抽离出了身体，化为白纸上的一小个符号…… 总部，基地！ 特殊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基地。 指挥室值班的林北峰吃了一惊，基地的警报灯三个红灯为一组，特别紧急的状态下也只会闪烁两盏，今天却三盏灯一起闪烁，实在匪夷所思，这种情况仅在基地设计的理论中出现过。 要知道，当年哪怕是紧急阻止恐怖组织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不过闪了两盏灯。他的老队长也没有经历过三盏灯齐闪的时刻，老队长曾笑谈，除非外星人入侵地球，否则是看不到三盏灯齐闪了。 林北峰的心一沉，如果不是系统故障，恐怕真的是有捅破天的事情发生了，不管再怎么胡思乱想，优秀的军人素养还是让他迅速穿戴好单兵战斗套装，在三分钟内就跑到了集合点，在那里副队长卫城已经带领八名队员集合完毕。 行动队设正副队长一名，其他成员包括斥候小刃，重火力手大石、小北，侦查员肖沫，突击组有绰号蜘蛛的周正、齐宇、贺一凡以及王研。 除了特别行动队，基地的其它战斗人员也将携带重武器在五分钟内集合完毕。 总部堡垒内灯火通明，秦立策上校开着猛士车从堡垒入口一路狂奔而来，在他车辆的身后还跟着两辆重型卡车。 猛士车一个在距离林北峰十米处直接一个漂亮的漂移，稳稳地停在林北等面前。 秦立策上校的车技和他的脸庞一样帅气，当然他最引以为傲的还是脑海里缜密的逻辑和理性的智慧。 “林队，你有三分钟时间了解任务状况，五分钟针对任务情况挑选武器。十分钟后乘坐直升机出发。” 秦立策将平板笔记本扔到林北峰手中，林北峰盯着屏幕，看了不到三十秒，脸色竟然微微发白。 是什么能让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林队如此表情，特别行动队的队员心里也是不解。 秦立策一侧身，在林北海耳边沉声道：“一定要活着回来！那里会有人协助你们的，迫不得已可以申请那种武器……” 林北峰当然知道那种武器是什么了，那是人类目前掌握的终极毁灭力量。他的心底有种莫名的恐惧，上一次经历这种恐惧的心情还是在第一次跟老队长出任务时，这一次恐惧甚至比上次更甚。 两次都与死亡有关，却又略有不同。但他是优秀的军人，是特别行动队的队长，是主心骨，这种恐惧只能深藏心底。 “没问题！”林北峰笑了笑，转身将平板电脑递给身后的副队卫城道：“任务特殊，放弃小孔径步枪，选择8.6mm口径以上轻武器，枪支弹药改为达姆弹和穿甲弹。重武器选择直瞄火箭筒、榴弹发射器，弹种选择穿甲弹、新式白磷弹。” “携带刺刀和单兵警戒雷达，”林北峰顿了顿：“至少携带三部！立即行动” “明白！” 重型卡车的车厢门被迅速开启，林北峰第一个跳了上去，选择了一把zqb-11自动突击步枪，这种自动步枪只是试用型号，基本不可能装备全军。使用8.6mm子弹的步枪重量和后坐力都太大了，哪怕特种部队都很难适应，也只有总部这群人身体素质强悍到可以把这种枪当冲锋枪用。 卫城第二个跳了进来，也选择了同样的武器：“老林，你说这种枪有用么？” “死马当活马医吧！记得多带点新式的白磷弹，秦立策一直吹嘘这种白磷弹，说能产生一万度的高温，哥斯拉来了也要被剥层皮！”林北峰掂量了下手里银白色的罐体，挂在了防弹衣上。 “队长，你那个太小了！干脆拿个大的。”卫城身后的大石一笑，从挂架上取出一枚比大腿还粗的柱状体，上面清晰的印着“50kg级新式白磷弹”。 大石是特别行动队的重机枪手，绰号“人形机甲”，身高足有两米，气力极大。这一百斤的重量普通人抱起来都费劲，结果被他当做提溜小鸡仔一样塞进了后背弹药载具。 卫城见他还想再拿，用枪管一挡：“干啥？学恐怖分子当人肉炸弹啊！够了够了，你这一发下去，两个足球场寸草不生，快去帮小北抗几个火箭筒去。” 大石嘿嘿一笑，扛起一挺12.7mm重机枪，又带了两百发穿甲弹，才悻悻的离去。 林北峰在武器架上找了半天，才抽出两把刺刀。刺刀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好找，毕竟现代战争能用刺刀的情况微乎其微。随手递了一把给卫城。卫城一怔：“老哥，带匕首还不够，你这是要刺刀见红呀？” 林北峰瞥了一眼副队，道：“情况特殊，等你掏出匕首来，我都可以考虑如何给你收尸了！” 两架z-20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堡垒门前的停机坪，特别行动队挑选好装备，整齐迅捷的登上了两架直升机。 在直升机旋翼巨大的嗡鸣声中，两架z20朝着西方飞去。下午的阳光洒在直升机机身上，给黝黑的隐身涂层镀了一层肃穆的金属质感。 第二章 没有影子的尸体 消息指示灯在头盔显示器上闪了闪，林北峰打开覆在左手臂上的单兵显示器，全色投影在身前呈现出卫星传来的画面。直升机上的实时指挥系统让另一架直升机上的队员也看到了一样的画面，林北峰低沉的声音也几乎同时出现。 “简单介绍下情况！两个小时之前，古缺山隧道施工队疑似遭遇袭击，全部失去联系，同时离古缺山最近的几个村寨也是音信全无。军区那边有一百多个兄弟进去搜救，传回的照片显示村寨里的百姓全部遇难，且死亡原因不明，二十分钟前，那一百多个兄弟也在几个村寨附近全部失去联系。” “这是卫星传回的一段视频，是最后时刻他们头盔摄像头记录的画面，由于信号受到强烈干扰，只有十秒模糊不清的视频画面可供查看。小刃你怎么看？” 小刃是特别行动队的斥候，负责先行侦查敌情，身手极其敏捷，尤其擅长冷兵器，曾经用匕首在三秒之内击败了林北峰和卫城的联手进攻，号称“要做西门吹雪的男人”。 只是西门吹雪用剑，他用刀，林北峰仗着看的武侠小说多，总调侃他是要做傅红雪的男人——叶开。 小刃的神情出奇的凝重，尽管画面抖动十分剧烈，也模糊不清，但在放慢速度之后，仍可以看到最后一秒有类似携带镰刀状武器的黑影袭击了搜救队。 “我估算了一下，根据房屋大小推测，镰刀状黑影应该在距离搜救队40米左右处出现，他们用的单兵视频为pal制，也就是一秒25帧，从画面帧中出现黑影到黑影斩中摄像头一共约10帧，也就是说在0.4秒之内黑影移动了40米的距离。队长，这绝不是地球已知生物能拥有的爆发力和速度。” “如果换做你，你能保证多远距离一击必杀？” 小刃想了想道：“我能保证十米之内，普通士兵没有开枪的机会，但我做不到在0.4秒内，利用身体速度横跨十米的距离。” 听了小刃的话，林北峰和卫城对视了一眼。的确，就算是博尔特来了，也不可能在0.4秒内冲刺10米的距离，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令人窒息的压抑。 “此次任务是探明施工队和搜救队的遇害情况，凶手居然这样丧心病狂，管它什么东西，一定要将它的骨架送进博物馆。听明白了么？”林北峰磨了磨牙，突然又低声道：“老卫，你要不要给老婆打个电话，弟妹现在有孕在身，还是应该多关心下。” “哎我说老林，我招你惹了！你是不是又想坑我立g，你看电影上这么做的不是都领盒饭了。”卫城怼道。 “你看你，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不打电话，我给家里打。”林北峰和卫城两句互怼的话让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特别行动队不过十个人，却号称高原总部的刀尖，兵王中的兵王，牺牲的烈士挂满了总部的走廊，能成为行动队中的一员，自然对生死早已看淡。 直升机艰难的在高原爬升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下午五点才进入军队新划的禁区。禁区以古缺山为圆心，半径三十公里，禁区周围已经被快反部队的装甲车封锁，重装部队还需要时间赶来，战斗机在预警机的指挥下不间断的载弹巡逻，林北峰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严阵以待的肃杀阵势了。 直升机又向前飞了十多公里，在搜救队遭遇袭击的村寨前停了下来。再此之前，高分遥感影像数据已经传送到特别行动队的单兵电脑里，遥感影像在可见光波段清楚地显示出了搜救队遇袭的位置细节。 一小时前，无人机带着热成像仪和合成孔径雷达对村寨四周进行了仔细扫描，除了一些啮齿类动物外，没有发现有活着的大型生命体存在。 这里是直升机能前进的极限了，古缺山对电子设备产生了强烈干扰。林北峰从直升机舷窗看了看天色，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但阳光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步行到古缺山。不能等到明天，今晚必须前往古缺山，短短一个下午时间，这里就夺去了搜救队、村寨和施工队七八百条人命，再拖延下去，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林北峰检查了一下量子通信器，发现信号始终显示正常，证实了这种实验性质的通讯器材可以避免古缺山已知的干扰，但是由于量子通讯器还处于试验阶段，目前也只能传输一些简单的文字语音而已。 “小刃和小北先随我下去探路，其他人原地等候。” 直升机悬停在十五米高度，林北峰将刺刀插入zqb-11自动突击步枪，率先索降下来，小刃和小北在他身后两侧朝不同方向保持警戒，标准的三三防御阵型。 直升机投下两架四旋翼无人机，画面信号分别接入到林北峰的单兵显示器中，机载大功率电子战设备烧穿了这里的电磁干扰，无人机得以用超清的画面传递信息。借助四旋翼无人机，林北峰能清楚获取到大型无人机忽略的细节。 两架无人机前出三百米后，林北峰又在原地放了警戒雷达，然后打了个手势，一步一步朝着村寨走去。 在村口两百米处，无人机发现了第一具搜救队的尸体，一架无人机负责警戒，一架在尸体近距离盘旋着，无人机超清的画面第一时间通过卫星传到总部和bj某处建在山体中部指挥所的屏幕上。 透过画面可以看到，尸体上的致命伤出现在心脏处，凯夫拉防弹衣在胸前出现了一道整齐的割裂痕迹，没有血液溢出。搜救队的凯夫拉防弹衣没有装备笨重的陶瓷防弹插板，不能判断遭遇的这一击的穿透力，但能轻松贯穿防弹衣的凯夫拉纤维层，证明这种力量已经十分可怕。 “等等！” 林北峰的瞳孔陡然间收缩，不由的握紧了枪身，心率陡然间飙升到一百八。 群山苍茫，很快雪山的影子就将要覆盖整个村寨，迎来黑暗，西倾的太阳将无人机的影子拉成了长长的锥形。队长飙升的心率让所有人疑惑不解，但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于是所有人的心率都飙升了。 尸体没有影子！ 无论无人机从哪个角度去看，那具尸体都没有影子，就像透明的玻璃人俑。林北峰疑心无人机影像故障，取出高倍率军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片刻后就朝总部发出这样一条信息。 “报告总部！经观测，尸体没有影子！” 短短一句话，让总部和bj指挥所同时炸开了锅。秦立策端了杯咖啡站在屏幕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传来的画面。 “安全！所有人保持警戒，我去查明情况。”林北峰打了个手势，将单兵头盔显示屏切换为左眼热红外模式，在小左和小刃的左右掩护下很快来到那具尸体旁， 虽然无人机视频已经足够清晰，但当真实看到眼前的诡异状况时，林北峰仍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尸体是真实存在的，并没有透明或者玻璃化，但还是那个情况，无论阳光在哪里停留，都没有所谓的影子存在。 “两点钟方向……” 所有人的耳机内突然传来卫城急促的预警，几乎一瞬间，林北峰已经将枪口指向了两点钟方向，对着转瞬即逝的目标来了次三点射。从收到预警到瞄准开枪，这一切都是在0.2秒发生的事情，这种千锤百炼出来的肌肉条件反射，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了。 “目标miss，热成像无反应。”林北峰淡淡道。前方一百多米处就是藏民的房子，林北峰不得不加倍小心。如果小刃推测无误，目标借助村寨和荒草的掩护袭击自己，留给自己的预警时间不会超过一秒。敌暗我明，这是林北峰最不舒服的状况。 叮的一声，七八米外的小刃突然拔刀出手，这一刀的速度甚至比林北峰出枪还快。与此同时，林北峰又调转枪口来了一个短促的三点射。 黑影速度太快了，一击不中，掉头就跑。 “目标方位锁定，发射火箭弹！” 目标速度再快，对悬在半空的直升机来说，也不过是屏幕上一个快速闪动的黑点，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去锁定。几乎一秒钟之内，二十发122mm火箭弹已经覆盖了两个足球场的范围。在火箭弹的覆盖范围内，黑影也失去了踪迹。 小刃的长刀出现了一个豁口，防弹衣也有部分割裂的痕迹，却冷静道：“目标高一米五，蝙蝠状，利爪如镰刀，可割裂防弹衣，攻击类似动物本能，不属于已知生物。” 屏幕前的秦本策点了点头，赞同了小刃最后的判断，在那种速度下，目标要是有人类冷兵器的攻击招式，小刃已经凶多吉少，所以目标应该无智能，倾向于机械的执行命令。 秦本策自语道：“被一个不属于已知生物的目标机械性收割了影子，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是啊！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讲的鬼故事，”身侧传来将军有些苍老的声音，秦立策立刻站直了身体，老将军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一起注意林北峰那边的动静，“传说乱世之中，常有阴兵夜行，收割人的灵魂。那些失去了灵魂的人，起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死，有的回到家中，有的还按照生前所想一路的就这么走，直到被人发现失去了影子，才惊觉自己已经身死，随即倒地不起。小秦你觉得这是个什么生物？” “生物间的杀戮本质是为了获取生存资源，哪个层次的生物就对应哪个层次的资源，就像人类间的杀戮是为了获取黄金，而不是狮子需要的肉食一样。资源高级智慧文明造就的生物体，不需要影子，环境和资源决定文明的发展方向与速度，除去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总有人能透过纷杂的表象一针见血的指出本质，秦立策毫无疑问是这种人，老将军看向屏幕的眼睛多了些意味深长的亮光，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 “军人不应该更是唯‘威胁主义者’么？抹除所有对无辜生命安全的威胁，管它来自哪个世界，只要超出了人类文明所在的层次，都是威胁，杀掉便是。” 老将军饶有兴致的问道：“外星智慧生命也算威胁么？” 秦立策的目光总是那么平静：“或许外星智慧生命不算，但外星智慧文明肯定是！人类历史表明，落后的文明除非在隔绝状态，要么追上先进文明的脚步，要么就会成为历史。不过很不幸，它们几乎都成了后者，比如北美印第安人。” “小秦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点么？”老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声音还停留在指挥室。 “睿智冷酷，为国为民！” 第三章 降维攻击 屏幕另一边，林北峰很快赶到火箭弹覆盖的区域，空气中硝烟的味道还未散尽，巨大的碎石被弹片切割的千疮百孔。 林北峰扫了几眼，没有目标的尸体，这在意料之中。搜寻了片刻，林北峰还是在地面上找到了被弹片削掉的一小截残肢。 残肢呈青黑色，覆盖着细小的鳞片，看起来很像四肢的部位。林北峰取出容器，用刺刀小心翼翼的挑了进去。 直升机缓缓落下，将容器接了进去，由于海拔高度高，直升机剩余的油量不足以支撑长时间逗留，火箭弹也已耗尽，卫城带着其他人离开舱门后便朝着远方飞去。 离开之前，借助先进的探测设备，直升机大致描绘出目标可能逃窜的路线。 夕阳如血，寒风萧瑟，雪山的阴影蔓延至村寨之前，整座村寨已成死城，四下寂静无声。说不出的恐怖神秘。 鬼物身体强悍的爆发力让林北峰印象深刻，这样的爆发力只要不是御空飞行，势必会在地面上留下足印，不出所料，在残肢不远处，就发现了这样一串足迹，和直升机描绘的逃窜路线基本吻合。 “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杀掉它，一但入夜后患无穷。卫队你带其他人搜索村寨，看有没有幸存者，我带小刃、小北、大石将它解决掉，受伤的生物多喜欢藏身熟悉的洞穴，它跑不远！” 林北峰抬起左手，查看了下地形图，根据直升机描绘的路线，大体锁定了五公里外的一处地点。 卫城道：“小心一点儿！天黑之前务必会合。” 林北峰朝卫城点了点头，和小刃、小北、大石穿好吉利服，一路追踪目标足迹而去。这种吉利服是专门配发给高原作战的山地部队中狙击手用的，所以极其适合在这里环境使用。 吃了被偷袭的小亏不要紧，高智商生物一定会以牙还牙的。 正常情况下，生物基本不会在碎石上留下足迹，但目标的爆发力太强了，碎石上还是留下了淡淡的脚印。 平原地区，特别行动队要求五公里越野成绩必须在二十分钟之内，高原地区空气稀薄，山路崎岖难行，林北峰四人仍然在半小时内寻觅到目标的隐藏地点。 地面不显眼的位置出现了几滴不明液体，没能逃过林北峰的眼睛。林北峰打了个手势，四人停下脚步，悄悄隐蔽起来。 林北峰取出望远镜，观察了下地形，再往更高处走，就开始逐渐有积雪覆盖，有鳞片的动物似乎都不怎么喜欢冰雪，所以目标藏匿的区域应该就在雪线以下。范围一但被限定，搜索起来就容易多了。 目标再可怕，也仅是拥有简单本能的畜生，这对擅长特种作战的林北峰来说，肯定要比搜寻那些令人头痛的精英狙击手来的简单。 一块巨石后面，林北峰搜寻到了被几丛荒草遮掩的洞口，仔细调整好角度，林北峰终于在洞中深处隐约看到了那个袭击他的鬼物。 “小北挑选位置，待我和小刃、大石接近目标后，用火箭筒的白磷弹先行攻击目标。” 林北峰和小刃、大石在吉利服的掩护下悄悄摸了过去，目标藏匿的洞口实际与他们隔了道沟壑，再加上林北峰不会选择仰攻，所以绕了十分钟才抵达洞口上方附近。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迹准确砸进了洞口，小北不愧号称人形弹道计算机，能在四百米外将非制导火箭弹的落点误差控制在分米级，这手功夫全军也找不出几个。 那鬼物十分警觉，在火箭弹击中洞口的刹那间已经往洞口外冲出，但是白磷弹爆炸形成的美丽焰火还是缠住了它的半边身体。 这种新式白磷燃烧弹的温度远超普通燃烧弹，一声凄厉的长啸瞬间回荡在群山间，那类似蝙蝠的鬼物物在数千摄氏度的高温中挣扎着，身上白烟滚滚，镰刀一样的爪子疯狂舞动。 白磷弹一旦沾到皮肤，就像一滴融化的铁水滴在泡沫做的身体上，先是呲呲的在皮肤表面烧穿一个洞口，然后洞口会冒着滚滚白烟越来越深，不凿穿骨髓是不会罢休的。 白磷弹早已被国际公约禁用，当然，只是对人禁用。 大石按动了扳机，12.7mm重机枪发射的穿甲弹如钢雨一般砸像那鬼物，这种可在百米距离上轻松击穿5厘米钢板的钨合金穿甲弹头，洞穿了鬼物的躯体后又在岩石上留下一团团纷飞的碎石屑。 那鬼物自然不会束手待毙，身影一闪，已经携着滚滚白烟袭向林北峰，速度虽然比上次慢了一半，还是相当惊人。 面对鬼物的殊死一搏，林北峰回应它的是一个三连发和刺刀。 叮的一声响，镰刀爪子击在了刺刀上，暴怒的鬼物力气惊人，林北峰感觉虎口一麻，随即下意识的躲闪，鬼物另一只爪子已经贴着头盔飞了过去。 小刃拔刀出手，一刀斩在鬼物下肢上，鬼物一个趔趄，趁此机会林北峰已经调整好刺刀，一刀捅进了鬼物的身体。 借此机会，林北峰第一次看清了鬼物的容貌。这鬼物周身覆盖着青黑的蛇鳞，有着蝙蝠一样的外貌，却没有用于飞行的膜，镰刀一样的前肢和螳螂有着惊人的相似，尤其是那一双三角眼睛，猩红嗜血。 来不及多看，步枪刺刀居然卡进了鬼物的身体，这个鬼物躯体真是坚韧的可怕。林北峰反应再快，还是眼前一黑，被鬼物抽飞了七八米远。 防弹衣里的防弹插板救了他一命。 大石见队长受伤，一声怒吼，举起一块三四百斤的石块劈头砸下。鬼物身上到处冒着白烟，被白磷弹烧穿了骨头，大石这一击居然没能躲过去，被砸飞了出去。 小刃也不怠慢，借着这一机会，半空中一刀砍断了鬼物的脖颈。 那鬼物再怎么强悍，也架不住这一连串的致命攻击。林北峰吐了一口血沫，摸了摸肋骨，好像没有断裂，稍微松了口气。大石扶他坐下，林北峰敲了敲耳机，没有损坏。 “小北注意警戒，原路返回！” 过了好久，小北没有回复。 林北峰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小北，收到回答！” 耳机里仍然只有沉默。 “警戒！”林北峰来不及多想，已经将枪口对准四百米外小北藏身的位置。 小北始终没有出现。步枪的全息瞄准镜里，小北藏身的那块巨石旁，一只青色皮毛、形似猴子的三眼生物跃到了巨石顶端，落日的余晖洒在它光滑的皮毛上，青光闪烁，犹如点燃了一盏青铜古灯的火焰。 三眼生物嘲讽似的啼叫一声，林北峰只觉眼前发黑，魂魄似乎都被这声啼叫勾走了，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8.6mm弹头在巨石上打出一连串的火花，三眼生物轻蔑的离开了，速度相比之前的鬼物只增不减。 “小北！”林北峰、小刃三人急忙奔向小北藏身的地方，迎接他们的只有一具尸体，一具没有影子的遗体。 小北的遗体没有存在很久，在林北峰手接触的刹那间，化为了一团薄雾，随风飘散。 愤恨，还有深深的无力感，难以言说，林北峰将小北的军用识别牌紧紧握在手心里，额头青筋暴起，他从来没感觉如此的无力和压抑。 林北峰同时也明白了，这只三眼生物才是屠村的真正幕后凶手。 大石眼圈红了，这个山东大汉一时间也接受不了小北突然离开的事实，茫然的想要搜索小北遗留的痕迹，但只剩下了空气。 “报告总部，目标已被清除，小北受袭击牺牲，袭击者为三眼猴形生物，皮毛青色，攻击方式不明，但啼叫声对人有极大威胁。” “卫队，注意警戒，有新的威胁！”林北峰打开量子通讯器，先向总部汇报了状况，却没有对卫城多说什么，只是将小北的军用识别牌小心的收好，便下了命令：“返回！” 卫城搜索了村寨，除了满屋的尸体一无所获。上百人的村寨，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幼童，全部失去了生命。只要触碰连遗体都会灰飞烟灭，仿佛从来不存在于世间。 这是屠村啊！ 绰号“黑蛇”的女队员肖沫沉默的将银手镯埋进土里，这是她从村子里一名婴儿身上得到的。饶是队员见惯了生死，面对如此人间地狱般的惨景，也是红了眼圈。 卫城收到林北峰的警报，立刻暂停搜索，集合突击队员构建警戒线，在部分区域埋下了反步兵地雷。 半小时后，林北峰三人出现在视野中，卫城他们也预感到了什么，肖沫急道：“林队，小北呢？” 林北峰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北牺牲了，遗体都没留下！” 肖沫咬着嘴唇，林北峰又道：“注意三眼猴形生物，它的攻击方式超出人类的理解。” 卫城脑海中想到了一个词，降维攻击。 第四章 古缺山在呼吸! 轰！ 反步兵地雷被引爆了，在全息瞄准镜里，那只青色的三眼生物又出现了，它正戏谑的蹲在屋顶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型圆柱体——反步兵地雷。 那枚地雷是被故意引爆的，一瞬间林北峰头皮发麻，这三眼生物拥有智慧，而且还不低于已知的灵长类动物。 反步兵地雷被三眼生物高高的抛起，林北峰扣动了扳机，目标不是三眼生物，是那枚反步兵地雷。反步兵地雷被引爆了，几百颗小钢珠覆盖了三眼生物。出乎意料，三眼生物在反步兵地雷的攻击下毫发无伤。 手里的玩物就这么消失了，三眼生物显然十分恼怒，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猛然睁开，林北峰感觉天地间突然失去了色彩，等清醒过来，三眼生物已经失去了踪迹。 肖沫大声道：“蜘蛛……蜘蛛你怎么了！” 特别行动队又失去了一名队员。林北峰明白了，这三眼生物是在报复戏弄他，就像猫捉到了老鼠，不会立刻吃掉一样。 警戒雷达红灯闪烁，凄厉的警报响起，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已经从远方袭来，又是那蝙蝠状的鬼物。林北峰脖子青筋暴起，低声吼道：“上刺刀，准备战斗！” 所有人立刻背靠背，将刺刀对准了鬼物来袭的方向，短暂的枪声过后，林北峰又一次和鬼物面对面。 鬼物镰刀利爪依靠身体高速带来的冲击力，让林北峰体内气血翻涌，卫城和他背靠背，清晰的感受到了鬼物带来的巨大冲击力。林北峰像一只暴怒的雄狮，眼中布满了血丝，狠狠地和鬼物拼杀。 小刃和大石背靠背，本来鬼物冲击的是大石，在接触的一刹那，小刃突然一个转身，刀锋斜着从一侧撩起，直刺鬼物的小腹。但鬼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刀尖贴着鬼物的鳞片擦过。大石一声闷哼，动作一个稍慢，胸前的防弹插板就传来了碎裂的声音。小刃变招速度极快，刀锋一转，矮身挡在大石身前，爪刀相击、火星四溅，小刃膝盖砸碎了脚下乱石，替大石挡下了最致命的一击。 同时，大石也一声怒吼，刺刀捅进了鬼物的身体，双臂携带着千斤之力用力一挑，直接将鬼物从头顶挑飞了出去。 两只鬼物朝着远方逃窜。三眼生物站在石块上，嘲讽的注视着众人，第三只眼睛若开若合，林北峰做了最坏的准备。两只鬼物去而复返，就在此时，林北峰耳边传来一声大喝，道音滚滚，其音如雷。 “孽畜！欺我道门无人么！” 一名道士打扮的中年人出现在村口，剑眉星目，英姿不凡。三眼生物见那名中年道人手里托着一个青葫芦，变了脸色，立刻头也不回的逃向远方。 中年道人急速而来，伸手揭开青葫芦，葫芦中冲出两道豪光，隔空定住了一只鬼物。那只鬼物趴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好似丧家之犬。 “转！” 中年道人一声轻喝，两道豪光一绞，鬼物头颅直接滚落。林北峰看的目瞪口呆，在这个现代社会还有这种道法的存在，实在匪夷所思。 另一只鬼物似乎特被吓破了胆子，动作稍慢，被小刃抓住这稍瞬即逝的机会，一刀砍断脖子。 林北峰松了一口气，直到肖沫冲上来给他包扎伤口，才发现胸前剧痛，防弹衣被鬼物镰刀洞穿，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大石也受了伤，还好不致命。 “好俊的刀法！”中年道人赞叹一声，走向前来：“在下唐臣，奉家师之命先行前来。家师现在秦岭准备些事物，随后便到。” “队长，林北峰！” 林北峰敬了个军礼，将其他人一一介绍。 肖沫道：“道长，你那是不是封神演义里面，陆压的那个什么斩仙飞刀呀？” 唐臣微微一笑，道：“那等宝物早已消失在历史中，不然这区区摄魂兽怎么可能在斩仙飞刀下逃脱。” “听道长意思，莫非真有斩仙飞刀这样神奇的东西存在？” 唐臣笑道：“也存在，也不存在。就像这时间，既存在，也不存在。” 唐臣说的有点难以理解，肖沫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林北峰道：“道长，我就不绕圈子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臣叹了口气：“林队可知这传说中有座山叫做不周山，是人间连接神界的唯一通道。” 林北峰点了点头，《山海经》中有记载，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又有古籍记载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女娲于是炼五色石补天。 “不对！难道古缺山是不周山。”林北峰反应过来，传说中的不周山隐藏在昆仑山中，而出事的山峰在当地人口中是名叫古缺山，不周本就是缺少的意思，这一切难道仅是巧合…… “现在也只是怀疑，神话已经离这个时代太遥远了，没人知道不周山存不存在。不过可以确定的事情是，这座山确实不凡。你们看，古缺山虽然不是最高峰，但两侧山峰却是附近山脉的最高峰。从远方看起来，两侧的山脉就像是两条锁链锁住了古缺山，更可怕的是，这两条山脉绵延不断，家师推测是昆仑山脉的龙脉所在，古缺山是传说中的脉眼。” 以昆仑之力，锁住一座山峰，想想就知道事情不那么简单。 唐臣说完，从袖中捏出三根香，在众人的注视下，插在了牺牲的“蜘蛛”身侧，神情无比的凝重：“末法时代，贫道道行低微，无力聚拢魂魄。今日暂开鬼门，寄居龙脉，为尔等保存一丝微妙希望，日后若遇大修为者，还能重回轮回之中。” 说罢并指如刀，青葫芦冉冉飘起。接着双手掐诀，喝到：“罪福禁戒，宿命因缘。普受开度，死魂生身。身得受生，上闻诸天。诸天之上，各有生门。” 唐臣声音不大，却震的空气嗡鸣，似化成了道音，呼啸不绝。林北峰等人恍惚间见到半空中有黑白两色门户洞开，门户中呼出一阵微弱的风。整个村寨的尸体遇到这阵微不可查的风，瞬间化为袅袅轻烟，消散在半空中。 林北峰点头致意：“我替蜘蛛谢谢道长了！” “这是贫道应该做的。只是在下道行低微，还要等家师前来，才能除去摄魂兽。” 林北峰苦笑道：“这摄魂兽这么厉害，连道长都无能为力么？” 唐臣摇了摇头：“这个要看在哪个时代了。要是身处神话时代，这摄魂兽连名都排不上，只是到了如今这个末法时代，人才凋零，偌大的九州除了家师就恐怕无人能制了。” 入夜，一轮残月高悬中天，星空不甚明朗，似有一层薄雾笼罩，反衬的宇宙黑暗而深邃。 林北峰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总部传来消息，唐臣的师父已经在路上，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摄魂兽消失后一直没有露面，林北峰不敢掉以轻心，依然保持高度戒备。 太阳落山后，唐臣就一直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此时却睁开了眼睛，望向古缺山的方面。林北峰看到他眉头紧锁，神情凝重无比，也不敢打扰他，半晌之后，唐臣突然一声长叹：“宿命如此，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林北峰道：“道长何出此言，莫非是预测到了什么？” 唐臣道：“林队可曾感受到，身上的伤是不是好的比平日快了好多。” 林北峰一怔，自己还真没注意到，经唐臣这么一提醒，才发现今天自己身上的伤确实好的有一点出乎意料的快。 唐臣接着道：“林队保持心中空明，仔细感受古缺山上方的星空，试试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林北峰朝着古缺山方向望去，发现此时月亮刚好位于古缺山顶，神奇的是，那里的星空似乎有一瞬间格外的璀璨明亮，不过又迅速黯淡下去，然后又变得璀璨……就这样一明一暗，交替不息。林北峰努力除去心中的杂念，用心去体会，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心脏正随着残月和星空明暗的变化，有节奏的跳动。耳朵里似乎也听到了一种古老渺远的呼吸声，这呼吸声似乎穿越了无尽的岁月长河，沧桑微弱。 古缺山在呼吸！ 第五章 阴兵 林北峰回过神来，想到了一种可能，不是星空被薄雾遮掩，才看起来黯淡的，而是古缺山一呼一吸，吸走了星空的光芒，导致星空一明一暗有节奏的变化。 “林队甚有修行的潜质，如若入我道门，定然胜我一筹！”唐臣笑道。 林北峰叹了口气，今天他已经见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不禁感慨天地原来如此之大，人类原来如此渺小。突然问唐臣：“如果古缺山就是传说中的不周山，会有什么后果？” 唐臣摇了摇头：“谁也不敢断言。九州进入末法时代已久，上一个有记载神话时代已经过去三千多年，留传下来的记录少之又少。不过家师曾言，神话中的神界并非虚构，这不周山可能就是最后一个可以通往神界的入口。林队之所以伤好的那么快，很有可能是另一个世界溢出的灵气所致。” 卫城揶揄道：“也就是说古缺山适合修道？林队好好把握修道机缘，等日后飞升神界也记得给兄弟托托梦。” 林北峰瞥了卫城一眼：“你丫的，还修道，这地方修鬼还差不多。” “修鬼……林队还好这一口，怪不得不找对象！”卫城嘿嘿一笑。唐臣避世修行，自然不知道现代社会典故的博大精深。肖沫没好气的看了卫城一眼：“这么不正经，小心录下来告诉嫂子，回家让你跪键盘打一万字的检讨。” 卫城笑道：“你看你，思想咋就这么不纯洁呢！怎么就这么容易想歪呢？这我就要让林队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林北峰又瞥了卫城一眼，也不好接话。全队皆知，肖沫对谁都不理不睬的，唯独对他有意思，这卫城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个短暂的插曲，让特别行动队悲伤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唐臣掐着手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道：“林队小心，此地杀孽太重，惊动了龙脉，阴兵已到附近，今晚可能不会太平。” “什么阴兵？”林北峰还没问出口，就觉得夜空那半轮残月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一股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刮来，寒意侵入骨髓，灵魂仿佛都冻僵了。 警戒雷达没有反应，众人却听到马蹄声混杂着铜铃声由远而近。说曹操曹操的到，不用问了，唐臣口中的阴兵已经近在眼前。 唐臣神情凝重：“所有人离开道路，蹲到隐蔽处，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不用等待的太久，众人会明白，唐臣口中的阴兵到底长什么模样。 脚步声已经接近，在夜视仪中，林北峰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一队穿着古老青铜盔甲的士兵骑着战马，沿着村寨外的小路缓缓而来。他们身材魁梧，手中拿着青铜戈，面孔被青铜面具遮掩，而且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黑色雾气，看不清相貌，尤其是他们坐下的战马，好像更是黑雾雾气凝聚的，只有大致的轮廓。 马首悬挂的铜铃发出阵阵阴冷的铃声，好像要把人灵魂勾走一样。这铃声令肖沫格外难受，铃声每近一分，她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肖沫在黑暗中紧咬着双唇，铃声越来越近，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女人的阳气要比男人弱的多，就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上，那只手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让她的灵魂得以安抚。 肖沫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唐臣来到了她身侧，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唐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肖沫脸色一红，低下头去。 这队阴兵足有四五十人之多，走的不急不慢，一到村寨立刻分散开来，前往各家各户。阴兵也不入门，竟直接穿墙而入。好像幽灵一般。 “坏了！灵魂都被摄魂兽吞噬了，自己又超度了一下，结果连尸体都没了，这下子阴兵要不好交差了。”唐臣悄悄在背后扣住了青葫芦，一但出现意外，也不知道这镇派之宝能不能震慑住阴兵。 短短两分钟，所有阴兵都空着手集合在村口。为首的阴兵焦躁不安，骑着马来回走动，看起来十分不满。 “这怎么感觉跟土匪一样，还必须捞点儿回去！”这阴兵一分钟不走，林北峰心中就多一分不安，总觉得这样下去要出什么事情。 几乎同时，林北峰和唐臣同时朝一个方向看去，摄魂兽远远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冷冷地望着众人。 林北峰和唐臣对视一眼，想法出奇的一致：“坏了！这畜生是要引阴兵报复。” 一声刺耳的啼鸣后，摄魂兽第三只眼在刹那间开启。唐臣早有预防，左手掐诀，右手朝地面把葫芦一按，以葫芦为圆心，瞬间激活了早已提前布下的法阵。方圆十米之内的土地上青光流动，各种符文就像投影仪投出的画面，浮上乱石草丛表面，从高处看赫然是一幅完整的太极八卦图。 摄魂兽眼见攻击无效，也不再次攻击，反而发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音节。 为首的阴兵调转马头，手中青铜古戈斜指地面，目光注视的方向正是林北峰等人藏身所在。 摄魂兽又发出几道奇怪的声音，掉头消失在黑暗中。 林北峰心中怒骂：“真他娘的世道黑暗，你没法交差关老子啥事儿？” 为首的阴兵确定了什么，手中长戈遥指，手下阴兵得到命令，催马朝前。 “不用躲了，我们暴露了！你不准动，反而添乱。”唐臣命令肖沫待在原地，脚下一借力，轻飘飘跃到众人之前。这一跃甚是潇洒，道袍迎风，宛如御风而行，真有仙人之形态。唐臣左手托着青葫芦立在那里，独自面对阴兵也没有丝毫的惧意。 短兵相接？在抗日战场上，在朝鲜战争中，这只军队从诞生之初就没怕过谁。管它是人是鬼，老子才是杀神！林北峰脾气上来了，一掀夜视仪，怒喝一声：“上刺刀！今天老子敢屠鬼！” 七名行动队员排成一排，杀气凛凛的将刺刀指向阴兵。肖沫从草丛站起，毫不犹豫地和其他队员并肩而立，将刺刀对准了阴兵。 杀气，是真正的杀气。 唐臣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特行动队，这群人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哪个手上不是沾满了敌人的鲜血！他们不是简单八个人，背后是那只无敌开国、百战之军的军魂。 一怒鬼神惧！ “杀！” 一声怒吼，将积蓄了一天的怒火统统发泄了出来，宛如雷鸣一般。 被这杀气一激，阴兵胯下战马陡然立起，为首的阴兵犹豫了，这种杀气竟让他心底生出了一丝惧意。他可以轻松收割眼前这些人的生命，但有国运军魂加持的杀气绝不会被轻易打破，那时候可能在真是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了。 “我道奉天，神鬼避行！”唐臣见为首的阴兵犹豫，知道还有转圜余地，一但冲突将玉石俱焚。于是袍袖一挥，甩出一道法旨，躬身作揖道：“吾等皆为守墓人，各尽职责而已，请鬼帅容情！如有疑虑，家师到来自会解释。” 为首的阴兵看了眼法旨，伸手将其抓住，仔细看了半天，也不知是在仔细研读，还是装模作样的来掩饰自己的犹豫不决。过了没多久，为首的阴兵看了眼唐臣手里的青葫芦，发出嘶哑刺耳的声音：“守墓人，这次给汝人情！” 唐臣躬身道：“多谢！” 为首的阴兵将法旨抛出，然后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率部下消失在黑夜中。 见阴兵撤退，林北峰也放下了刺刀，唐臣总算松了一口气，能不和阴兵正面冲突是最好的，还有重任在身，道门也不愿意横生枝节。 林北峰取下刺刀，在衣袖上擦了擦，对唐臣和阴兵首领口中的守墓人三个字格外注意，于是问道：“道长，什么守墓人？” “这是道门流传下来的传说，据说真仙陨落，天地为墓，吾等为其世代守陵。”唐臣下面的不愿多说，林北峰也只是略微好奇，对神话传说之事本就不是十分上心，也就没有再问。 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嗡鸣声，林北峰的量子通讯器也刚刚收到了总部传来的信息，道门掌门黄冠子，也就是唐臣的师父已经到来，总部还给出了最新任务，让林北峰护送道门掌门前往古缺山。 第六章 另一世界初现 林北峰早就听闻传言，道门掌门隐世不出，道法高深莫测，没人知道他的具体年龄，传言当年慈禧太后曾多次寻访道门掌门，意图为大清再续国祚，结果吃了闭门羹，连道门的大门就没进的去。 这慈禧老佛爷不甘心，结果又连续吃了几次闭门羹，碰了一鼻子灰，按照老佛爷的性格哪里受得了，立刻勃然大怒，想要强行请道门掌门出关，结果立刻被亲王奕?劝阻了。 亲王奕?只说了一句话就立刻打消了慈禧的念头，“当年圣祖康熙爷已经向真人多求了六十年国祚，天道讲因果，再求恐怕爱新觉罗氏就要以绝后为代价，才能延长国祚了。” 林北峰还在想这位道门掌门会不会是小说中得道高人那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仙人形象，等见到了真容未免有些失望。 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道门掌门，只不过是一个枯瘦的老头子，而且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一名神情冷漠的青年人搀扶着道门掌门下了飞机，那青年人神情甚是倨傲，也就对唐臣不冷不热的叫了声师兄，其他人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唐臣早就跟林北峰打过了招呼，自己这师弟高胜从小最受宠爱，难免有些骄纵自负，让林北峰不要介意。不过林北峰见到他师弟还是极其不舒服，他从高胜眼里看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是俯视众生如蝼蚁、唯我独尊的感觉。 林北峰敬了个军礼：“特别行动队队长，林北峰！” 道门掌门睁开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嘴里连说三个好字。林北峰听得莫名其妙，连唐臣也疑惑不解，难道师父真的老糊涂了，哪有这样见面打招呼的，反正不好多问，就这么算是介绍了吧。 道门掌门道：“唐臣，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回禀师父，方才遇到了一队阴兵，所幸没有发生冲突，只是有摄魂兽出没，徒儿学艺不精，奈何不了它。” 道门掌门道：“不怪你，不怪你！这畜生不属于这个世界，你降服不了也正常。” 高胜插嘴道：“师兄，屠村的就是这畜生么？” 唐臣还未回答，道门掌门突然摇了摇头，“屠村是这畜生所为，但恐怕这畜生也是受了主人指使，我们去古缺山吧！” 林北峰见道门掌门腿脚甚是不便，走路都需要搀扶，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能不能走的到古缺山，于是蹲下身子：“老人家，山路难行，我背您上山吧！” 谁知高胜阴阳怪气来了一句：“说吧，是想求师尊改命还是求……” “小胜……”唐臣打断而来高胜的话。林北峰气的鼻子都歪了，同样一个师门出来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出乎高胜的预料，道门掌门呵呵一笑：“我这一把老骨头不中用喽！今日有劳小友了！”居然同意让林北峰背着自己上山，唐臣也是微微纳罕，也不知今日家师是怎么了，好像对林北峰特别有好感。 林北峰万万没想到，枯瘦的道门掌门竟然和大石有着相似的重量。 高胜的眼睛中带着一丝嘲讽之意，林北峰一咬牙背着道门掌门站了起来，把手里步枪朝大石身上一扔，大步朝前走去，速度丝毫不慢。 这几个人在高原上走的很快，过了三四个小时，已经到了古缺山山脚下，距离隧道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已经不远了。 越临近古缺山，林北峰越能感觉到古缺山山体有规律的呼吸和脉动。古缺山好像有生命一般，又好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将星辰海量的灵气吸入体内。 高胜深深吸了一口气：“师兄，若能通过古缺山去那个世界修行，或许真能触摸到仙境，长生不死！” 唐臣摇了摇头：“师弟，我们道门修道只为护道，守护黎民苍生，并非为了长生不死。这里可能有危险，小心点儿才好。” 就在此时，林北峰突然感觉天塌了一般，满天星辰和残月一齐压了下来。天空好像一块被悬起来的广阔无边的黑色巨布，上面点缀着星辰和月亮，此时这块巨布失去了支撑，正在缓缓飘落。 与此同时，天空这块巨布也逐渐变得清晰透明，就像电影院开始放映的电影，开始展现出各种奇幻瑰丽的景象。甚至，还自带音效——隆隆的大道之音。 林北峰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天空展现的画面让他呼吸都停止了——那是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奇幻世界。 那片世界的疆土看起来广袤无边，有巨大雄伟的城池也有滔滔血海、白骨沉浮，有在祭祀天地的人群也有掠过天际的狰狞异兽……画面一转，身高百丈的金猿仰天咆哮，手里一棒砸下，山脉崩碎地下岩浆喷薄而出，翅长千尺的三头巨鸟从岩浆中冲入，一扇翅膀，有日落星陨的异象浮现在身后，和百丈金猿殊死搏杀，似乎在争抢什么东西。 嘭！ 三头巨鸟身后浮现出一座九层魔塔，上面雕刻着古老的魔像，魔音震动天地。百丈金猿猝不及防，被魔塔洞穿了胸膛，狠狠摔出，砸在了林北峰眼前的巨布上。 天空这块巨布好似转变为一层坚韧的橡胶薄膜，被金猿的身体砸出一个轮廓明显的凸起，然后瞬间恢复了完美的弧形，并未没有被撕开。 林北峰松了口气，这巨猿要是真的砸下来，恐怕自己一方要被团灭了。三头巨鸟利爪探出，将巨猿生生撕裂成两半，鲜血如雨洒落，不过战斗并未结束，有人和各种异兽加入了进来，三头巨鸟受到了围攻。 林北峰觉得背上一轻，再一看，道门掌门已经站在了半空中，似乎对那边的战斗很感兴趣。 “我勒个去！原来世上真的有神仙啊！”大石看的瞠目结舌，差点就给道门掌门跪下了。 巨猿的血液缓缓落下，众人以为这场战斗只是类似电影画面，谁知那些鲜血竟然穿透了天空这层膜，直接洒落人间。 轰！ 巨猿的每一滴鲜血滴落，都好像砸落了一枚两千磅的制导炸弹，将一些小的山峰直接削去了一截。 卫城给了自己一巴掌，感觉有点疼：“我艹！这不是电影，是真的……” 仅仅是身躯留下来的一滴血就可以削平一小座山头，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还愣着干啥，快逃啊！”林北峰一把将他拽走，剧烈的震动导致一些巨石沿着山体滑落，一个不留神就要葬身在这里了。 天空放映的电影画面可没有结束，三头巨鸟也是神勇，面对巨神的围攻怡然不惧，身后浮现诸多异象，有诸魔朝拜、有万神陨落、有血海骨山……战斗正激烈时，一道豪光系着一粒小光点划破了虚空，直奔古缺山而来。 三头巨鸟反应过来，似乎十分恼怒，眼见那粒光点触碰到了结界，一只头立刻携着魔塔砸落。光点速度有点快，等三头巨鸟追到时，已经进入了结界，巨鸟那只头速度不减，只听一场厉鸣，结界再度染血。 两个世界的那层膜，好像贴在一起的锋利刀片，布满了神秘莫测的大道纹络，等巨鸟头颅接触的刹那似乎发生了一丝滑动，于是三头巨鸟小半个鸟头被切下，血流如注。 魔塔轰击在结界上，在一瞬间好像能将其轻易击穿，但在一个瞬间这层结界的膜又化为万古岁月的距离，将所有攻击消弭在虚空中。 三头巨鸟厉鸣不止，血海在它身后沉浮，陨落，但有结界在，任它如何施展，都不能波及地球半分。 这一幕画面不只被林北峰等人看到了，nasa等一些机构也通过卫星和天文望远镜看到了这幅画面。 面对这一惊世骇俗的景象，各国高层也坐不住了，bj的电话在一小时之内被打爆。总部商讨了一下，决定对外统一口径，是军方在秘密测试大型三维全息投影技术。 我信你个鬼！这恐怕是很多国外高层内心的想法。 第七章 传国玉玺 过了半晌，天空的画面逐渐消散，只有三眼巨鸟怨恨充满杀意的眼睛让人心有余悸。迅速躲到了安全区域，肖沫好奇的问：“那些怪兽冲不过来么？” 唐臣摇了摇头：“不能，除了死物偶尔可以通过。我们看似和那个世界很近，实则相隔无穷远。就像两张纸，相聚不过一寸，但一张纸上的蚂蚁永远不可能跑到另一张纸上，除非有一根细线连接。” 这个比喻还真是恰当，林北峰等人也觉得在那个世界面前，自己跟蝼蚁也差不了多少。 道门掌门轻飘飘落下，大石看向他的眼睛充满了虔诚和尊敬，差点就给这老神仙跪下了。道门掌门眯着浑浊的双眼：“贫道腿脚不便，还要有劳林队了！” “我艹……腿脚不便！老神仙啊你这还叫腿脚不便，那我们岂不是都是成瘸子了……”在一群人无语的眼神中，林北峰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背着道门掌门走到了队伍中间。 坐实了老神仙称号的道门掌门都这么说了，你林北峰一介凡体还想拒绝？ 走了片刻，道门掌门枯瘦的双手轻轻握住了林北峰的左手腕，林北峰感觉手腕上多了个东西，只是一看，是一块只有两厘米大小的青石片。青石片不大，表面粗糙，布满了深奥繁复的花纹。青石片两端没有小孔，被一种蚕丝状的的绳子绑住，痕迹很新，看样子绳子是新绑的， “既然你背了贫道一路，贫道就保你一路。”道门掌门轻声道：“这青石片可以救你的性命，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将它取下，你要带一辈子。” 老神仙的话怎敢不听？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嘛！林北峰自从见了道门掌门御空而行，哪里还敢有半分不从的意思。 “老道算过了，你这一生过的不会太安稳，而且没有子嗣。”道门掌门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林北峰硬生生愣在了原地，这话对他打击有点太……太大了，中国传统文化里，最恶毒的诅咒恐怕就是咒人绝后了。只听道门掌门接着道：“但是你这一路辛苦，贫道就替你改命一次，一年之内定有子嗣。” 老神仙真是神啊！大石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来：“哇！老神仙，让俺来背你吧！”林北峰看了一眼大石身上的弹药武器，这整个一人形弹药库，老神仙能背的安稳才怪。 老神仙开口了：“你不用担心家里，贫道保你家里一生衣食无忧。咱们走吧。” 大石挠挠头，脸上乐开了花，也就不好意思继续问。道门掌门似乎无意为众人算命，想来道门掌门何等身份，算两句已经谢天谢地了，林北峰这样想，也就背着掌门继续前进了。直到后来林北峰才明白，道门掌门并非不想为大石算命，大石也并非只想算家里情况——毕竟大石时常念叨他妈妈一直想抱个孙子，只是有些话道门掌门不忍心说…… 金色巨猿的血液将原来的山路炸的崎岖难行，更糟糕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山路上竟然开始起雾了——黑色的雾。 肖沫迅速打开探测设备，测试了一下：“林队，黑雾无异常！” 林北峰点了点头，却听得道门掌门苍老的声音在背后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路的尽头，透过淡淡的黑雾中，林北峰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穿着黑袍，背对众人而坐。最诡异的是，这个人的身前还点着一根蜡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根蜡烛吸引了。透过观瞄设备，林北峰发现那根蜡烛好像是石头雕刻的一般，要不是烛火在黑雾中摇曳着，还真像石头雕刻的。 林北峰总觉得那根蜡烛不一般，烛火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看起来迷离梦幻，有种古老沧桑的韵味。 “界烛……不是在上个神话中就毁灭了么？” 道门掌门睁开浑浊的双眼，眼中有精芒闪过：“这是仿制品。” 唐臣也没有看出门道来：“师父，界烛危险在哪里？” 道门掌门解释道：“两个世界如果身处黑暗危险的宇宙，距离很近也很难接触对方，但是一旦有烛光亮起，就相当于给另个世界指引了方向，指引了一条安全的通道。你们刚才看到的景象，就是有大神通者在试图打穿时空时意外引起的。” 吱吱！ 摄魂兽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直接坐到了那个穿着黑袍的人影肩上，看起来格外的温顺。 “必须熄灭它！” 道门掌门轻飘飘落在了众人前方，原本佝偻的身躯微微挺起，一瞬间好似回到了血气旺盛的青年时代，瘦弱的身躯看起来也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 嗡！ 天地都在轻轻颤动，道门掌门左手掐诀，右手并指如剑，一道青色剑芒呼啸而出，斩向那个穿黑袍的身影。 剑意冲天，虚空颤鸣，林北峰忍不住后退，怪不得唐臣说自己的修为连师尊百分之一都不到，起初林北峰还以为唐臣是自谦，现在看来恐怕是真话。 剑芒接触到黑袍的刹那，一圈圈黑色的光圈以那道身影为圆心缓缓荡漾，逐渐展现出一幅神秘莫测的百鬼夜行图。黑袍在风中荡漾，露出黑袍下的森森白骨，没有一丝的血肉。 咔擦一声轻响，青色剑芒像瓷器一样碎裂开来。一道虚幻沙哑的声音从黑袍内传出：“有点道行，想不到这种死墓还有如此存在，可惜可惜！” 一言未毕，那缓缓荡漾的百鬼夜行图突然冲出无数道鬼影。 “不过是死后留下的一缕残魂而已，也敢兴风作浪！”道门掌门脚踏北斗天罡步，将青葫芦抛向天空，那青葫芦口冲出的豪光在半空中宛如丝线刺绣，须臾间已经勾勒出一副仙人画像。仙人和道门掌门一样姿势，双手掐着剑诀，脚踏北斗天罡步，朝黑袍一指，那些鬼影就像激光照射下的碎纸片，纷纷燃为灰烬。 黑袍猛然间转身，第一次露出真实面目，那是一个腐朽可怖的骷髅头，缺了小半边脸。骨头表面没有丝毫血肉，仅剩的一个眼窝看起来黑洞洞的，深处隐隐可见点点红光。摄魂兽跟着一声厉鸣，黑袍身前浮现出一座阴森森的鬼殿。 轰隆！ 林北峰抬头看去，整片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电蛇流窜，血红色的闪电直接劈下，将雪山打出一个巨大的深洞。更可怕的是，天空中方才消失的另一个世界的画面再度出现，有一只冷漠无情的巨大眼球，隐藏在乌云身后，冷冷注视着这个世界。 林北峰汗毛都竖了起来，人类天生对眼球敏感，天空的这只巨眼真是让他坐立不安。 唐臣和高胜突然同时惊呼：“师父！” 林北峰再看，道门掌门白须染血，青葫芦都裂开了，右手里还握着半截界烛。道门掌门看着手里的半截界烛脸色大变：“糟了！这是假的，真的界烛一定在隧道里！” 黑袍下的鬼骨道：“你如果再年轻八百岁，本座还会惧你三分，现在气血枯败，本座又有何惧！” 道门掌门冷冷道：“你故意阻挡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被龙脉滋养了数千年，想必鬼尸已经活出第二世了吧！” 嗡！ 虚空在颤栗，昆仑山脉的龙脉似乎复苏了一般，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吟。 鬼骨这下子不淡定了，岂止是他不淡定，连林北峰都不淡定了。道门掌门手里托着一四四方方的玉玺，上纽交五龙，不过遗憾的是玉玺缺了一角，用金补齐。 这个奇怪的特征让在场大多数人一眼就认出了玉玺的来历。 和氏璧！ 传国玉玺！ 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失踪了千年，今日在道门掌门手中重现世间，怎能不让人目瞪口呆。 鬼骨想也不想，在道门掌门祭出传国玉玺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撤退的打算。倒不是它认得传国玉玺——鬼骨纵横天下时，传国玉玺还没出生呢！而是鬼骨看出了，这玉玺是了不得的宝物，身上系着天下之气运。 别的地方倒也罢了，但别忘了，这里有昆仑龙脉，是天下龙脉之祖。普通的一条龙脉就能诞生一个王朝，掌控数百年的气运，要是玉玺引动昆仑龙脉，因果加身，给鬼骨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抗。 鬼骨想要走，道门掌门怎会给它机会，手一翻已经执印拍下，在虚空中烙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八个古朴的篆字在半空中化为十丈方圆的禁制道纹，将鬼骨印在了原地。 摄魂兽一声厉鸣，第三只眼猛然睁开，想要刺穿这八个篆字，只是它第三只眼的神通还未施展，就听得昆仑山脉身处传来一声高亢的龙吟，直刺九重天。龙吟声未绝，一道细细的血线已经从摄魂兽第三只眼流出，摄魂兽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鬼骨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玉玺已经加持了昆仑山的龙脉，强行冲出只会引起龙脉的反噬。鬼骨不会忘记，当年那个人龙脉加身后有多可怕。 不过鬼骨也有点想不懂，当年那个人引动昆仑龙脉后可是见神杀神、遇佛杀佛，今日这昆仑龙脉怎么好像没那么强的杀气。 如果道门掌门说出答案，可能鬼骨会气的吐血。简单说就一句话，他鬼骨还不配终极手段。 第八章 界烛 见到鬼骨被困住，大石、齐宇、贺一凡以及王研四人立刻就将火箭筒、枪榴弹对准了鬼骨。林北峰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高胜道：“就你们手里这些玩具……不自量力。” 道门掌门传音道：“我困住他，界烛就在他藏身所在，你们找到界烛，毁掉他的第二世鬼体。” 见识了太多奇幻的事情，对于传音这种法术，林北峰等人淡定了许多。 鬼骨似乎一瞬间就猜到了什么，鬼殿在头顶沉浮，似要鱼死网破，但一瞬间反而又平静了下来，冷笑道：“原来只是蝼蚁，现在连蝼蚁都这么有自信了么？好，本座就和跟你们赌一赌。” 既然赌，自然有赌注。鬼骨不说，所有人也都明白，现在只有赌赢得一方能有机会活着走出去。既然已经下注，鬼骨反而不急着去强行对抗昆仑山的龙脉了，他不舍得抛弃现在这副生前的真骨，抛弃了就意味着完全放弃了第一世的修为。他有自信在不长的时间内破开玉玺的禁制，到时候灭掉油尽灯枯的道门掌门还不是轻而易举。 既然赌局已经开始了，林北峰等人自然是别无选择。要么在鬼骨脱困前同时灭掉界烛和他虚弱的第二世身，要么死亡。界烛已经点亮，另一个世界已经有所异动，随时可能在界烛的指引下来到这个世界。 不用怀疑异界有多可怕，对人类来说，另一个世界的到来会有灭顶之灾。 林北峰和唐臣几乎同时冲出，鬼骨只是冷笑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闭上了眼睛，推演破解玉玺禁制的法门。 古缺山隧道就在眼前。 阴冷的风从隧道口呼出，大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感觉这风好像从地狱里冲出的，凉到了他的骨髓里，冷到了他的灵魂深处。 林北峰看了眼满地机械设备，鼻子嗅到了钢铁冰凉的气息，还有丝丝鲜血的腥甜。 隧道内黑暗无比，林北峰打开夜视仪，然后将固定在步枪皮卡汀导轨上的军用手电递给了唐臣，唐臣笑着拒绝了，指了指自己微微发光的眼睛，告诉林北峰自己可以黑暗中看清百米外的物体。 林北峰命令齐宇、贺一凡以及王研守护队伍后方，大石、肖沫守护左翼，卫城、小刃守护右翼，然后第一个走了进去。 隧道内死寂而冰冷，走了一两百米，林北峰才听到微弱的声音。 滴答！滴答！ 隧道内的混凝土内壁渗出的水滴已经在地面上汇聚了好大一滩水汪，这种水汪在前方还有很多。林北峰警觉起来，示意停下。他了解过古缺山隧道的情况，入口的混凝土已经浇筑了很长时间了，不可能还有水体渗出，除非混凝土内壁出现了裂纹。 这种准确的判断力救了众人一命，唐臣走上前来，手里的罗盘疯狂抖动，示意林北峰前面有危险。 林北峰打了个手势，大石几人已经举着80毫米单兵火箭筒瞄准了前方。林北峰将步枪原来的枪榴弹退出，换了一发照明弹。 照明弹拖着明亮的尾迹将前方隧道照的雪白一片，林北峰倒吸一口凉气，在两三百米外的隧道壁上，挂满了三尺多长的血色蝙蝠。它们长长的青色獠牙一直露出嘴外七八厘米长，在照明弹的映照下闪着寒光，犹如涂满了毒液的匕首。 被照明弹一惊，这些血色蝙蝠立刻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乱糟糟地煽动翅膀，朝着林北峰这个方向冲来。 林北峰可不会傻到用枪打，开火两个字一出口，六枚火箭助推器已经带着白磷燃烧弹从火箭筒中呼啸而出，火箭弹按照不同的距离在蝙蝠群里依次爆炸。 便携式单兵火箭筒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扔无需装填，极大提高了火力密度。在唐臣和高胜惊讶的目光中，五秒之内又有两波火箭弹覆盖了前方的隧道。 吱吱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显然这些血色蝙蝠只是肉体凡胎，只要被白磷溅到身体，免不了被烧穿骨头。 短短十几秒，隧道内的血色蝙蝠就被屠戮一空。 高胜收起轻视的目光，他久居道门之中，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人类武器的威力。这个世界将技能点在了科技树上，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发展，未必就弱于修道的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难闻的烤肉味，白磷弹的烟雾有毒，在隧道内避无可避，众人只能选择带上了防毒面罩。唐臣和高胜有独特的吐纳法门，反而不需要这么麻烦。 林北峰还是大意了，血色蝙蝠虽然能倒挂在混凝土上，但利爪长度肯定不足以刺穿厚厚的混凝土，导致水渗透下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还有一种生物存在，身体可以贯穿岩石和混凝土。 嘶嘶…… 岩石中传出类似蛇类生物活动的声音，紧接着隧道内的混凝土碎屑簌簌落了下来。 “注意……” 还没说完就听呼啦一声响，一大块混凝土从隧道顶上脱落下来。林北峰看到脱落的地方露出了青黑色的蜥蜴头颅，立刻扣动了扳机。 8.6毫米特制的钨合金步枪穿甲弹击中了那个青黑色的硕大头颅，却只留下了一连串的火花，那颗头颅好像防弹钢板浇筑的，8.6毫米口径的弹头对它毫无用处。 那颗青黑色的头颅突然从冲出混凝土中冲出半截身体，林北峰清楚的看到这个生物有着穿山甲一样的身躯，和类似鱼鳍一样退化的前肢。他嘴一张，突出两人长舌头。齐宇躲闪不及，被猩红的长舌头卷住了身体，小刃在电光石火间拔刀出鞘，斩向长舌。 那怪物聪明的很，身躯一摇，几块碎石砸下，小刃被这些巨石所挡，一时间慢了丝毫。怪物舌头上有着坚硬锋利的倒刺，齐宇清楚的感觉这些倒刺已经刺穿了防弹衣，插进了自己的身体内，而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的流失。 齐宇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道：“走啊……” 猩红的大口已经张开，齐宇绝望地扣动了扳机。 “这是融山蜥，困不了它多久，我们快走！”唐臣手一挥，一张金色的网飞了出去，黏住了那怪物巨大的头颅。齐宇已经牺牲，林北峰一咬牙，下了撤退的命令。 众人撤退速度极快，几分钟就冲到了盾构机前面。 奇怪的是，盾构机好像钻塌了古缺山内部的山体，在一侧石壁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阴冷的风就是从这个空洞内刮出的。等越过盾构机的刀盘，一切豁然开朗，古缺山的山体是中空的，就好像从鸡蛋侧面磨出了椭圆形的小洞，盾构机就从侧面钻通了山体。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神奇的世界，有高大的石树、坍塌的石像石柱、深不可测的深涧……穹顶也不知距离地面有多远，闪着星星点点的冰冷荧光，好像高悬了一层巨大的光幕。这个空间并不黑暗，石头闪着各种微弱的荧光，只是这些荧光冰冷的很，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现在林北峰等人所处的位置应该是悬崖边上，悬崖下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深渊另一侧的悬崖距离他们有大约一公里远。一根根巨大的石柱从深渊底下冲出，也不知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形成的，有些石柱密密麻麻的排成一排竟然形成了一横跨两岸的桥梁。 本来众人没有什么飞行器，难跨过天堑，现在这些临近的桥梁给了机会。 “林队你看！” 唐臣指着中间一根石柱，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里。由于距离很远，光线很不好，林北峰借助望远镜才看清了石柱上的物体。那根石柱顶部边缘是一些倒塌的神像，这本无稀奇的地方，奇怪的是神像中间有一个七层的石台，石台上隐约可见一个玉石棺椁。 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夜视设备，林北峰的瞳孔陡然间收缩，在棺椁之前，一根石雕的蜡烛摇曳着微弱的烛光，照亮了两个世界的迷雾。 界烛！ 林北峰观察了一下，那些石柱紧挨着，相距不过三五米，形成了一座可以通行的桥梁，借助石柱可以到达那里。 就在此时，虚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也不知道这声冷笑来自哪里，阴森可怕。只见到林北峰脚下的岩石开始风化剥落。一两秒的时间，那些剥落的岩石就被一阵风吹走，露出了方圆百丈的奇怪图案，这些图案都是两尺见方的鬼头组成的 唐臣和高胜对视一眼，同时祭出了几杆黄色的小旗，这些小旗旗杆虽然是木头做的，但还是轻松插入了岩石中，就好像插豆腐那样轻松。那小旗一落地，旗面便朝着不同的方向展开。 定！ 唐臣一声大喝，一圈淡黄色的涟漪朝着四周扩散开来。直到淡黄色的涟漪扩散，遇到了无形的阻力停止，林北峰才惊觉有一层黑影被阻挡在了外围。 前方就是石柱，界烛还亮着，众人肯定不能停留。 高胜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图案，道：“是古籍上的冥鬼杀阵，师兄可有方法破解？” 唐臣额头沁出了冷汗，冥鬼杀阵可能在杀阵中连名都排不上，但麻烦就麻烦在这个时代，已经没人有机会研究杀阵阵图了。可能别说研究了，认识都已经算了不起了，道门古籍中连阵图都不是完整的。 破阵是不可能的，除非把道门的祖师爷姜子牙请出来，不然谁敢说破阵二字。 “破不了，只能试着走出去，跟着我，千万不要踩错方位。” 第九章 牺牲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任何杀阵都暗藏着一条生路。 唐臣暗自庆幸，还好这杀阵只是阵图而已，没有人主持此阵，他有足够的时间推演稍纵即逝的生机，不然十条命也丢在这了。 唐臣掐指了片刻，踩在了图案上几个特殊的方位，轻飘飘落在二十米外的地方，然后又布下了几杆小黄旗，布成简易的“后土阵”。 沿着唐臣踩的点，林北峰第一个跟了上去，高胜、卫城等人依次跟上。后土阵方圆不过三五米，因此这一小段路在两个后土阵之间，是没有阵法庇护的，唐臣见没有危险，一颗心放下了大半。 大石和贺一凡即将最后两个踏入后土阵，但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脚下的图案飞速改变，一个巨大的鬼影从两人脚下浮起，危险突然降临已经来不及多做反应，贺一凡一推身前的大石，将他推入了后土阵中。那道鬼影瞬间将贺一凡笼罩，大石想要冲出去，被林北峰拦住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贺一凡被鬼影吞噬了血肉，却无能为力。 “对不起林队，我没预料到……” 林北峰阻止唐臣继续说下去，道：“不怪你，这次我来殿后！” 杀阵一直处于变化中，这意味着越在后方越不安全。 “不！林队，还是我来吧……” 林北峰瞪了卫城几个人一眼：“争什么争，服从命令！” 唐臣收起上一个后土阵的小黄旗，开始认真推演生的路径。对则生，错一步就是死！ 短短一分钟，唐臣改变方向又前行了二十米，依然用小黄旗布下了后土阵。等林北峰踏入后土阵，冥鬼阵的阵图再度发生改变，林北峰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要再慢一点儿，自己就要葬身在此了。 如此小心翼翼地走到冥鬼阵边缘，一路惊心动魄。唐臣突然道：“前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摆放后土阵，只能一路冲出去！” 林北峰点了点头，他明白这种做法的危险性。 距离杀阵边缘只剩下了一百米，这一百米在寻常不过十一秒的时间就可跑完，现在恐怕要有人一生也跑不完了。 “这最后一段杀阵名叫往生，没有生路，无论怎么走，必定会有人牺牲掉。”唐臣郑重的告诉众人。 “那岂不是在拿命赌博？” “生死各安天命，破不了阵，想要走出去只能付出足够的代价。”唐臣无奈看向林北峰，“林队，咱们为他们探路吧！” “好！” 林北峰跟着唐臣冲了出去，实际上这一段路看不清周边的任何东西，四周都是鬼影，一道道手腕大小的黑色雷电擦着身体劈下，踏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 自己看起来就像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林北峰毫无选择，只能咬牙紧紧跟着唐臣的脚步。 其他人依次冲出，林北峰和唐臣动作稍快，首先有惊无险地冲出了杀阵。林北峰站在杀阵外看着众人，眼中充满了担忧。唐臣说肯定会有人牺牲，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他是队长，宁愿牺牲的是自己，可是他有的选择么？ 小刃冲了出来，卫城也冲了出来，其次是肖沫…… 高胜已经选定了立足点，就在此时，一道黑色闪电几乎贴着他的身体击中了即将踏入的那块区域。四周鬼影陡然间冲出，阵中冰冷的杀意几乎凝固住了体内的血液，林北峰和唐臣忍不住后退。 已经避无可避，杀阵启动不见死亡是不会终止的，阵中除了高胜只剩下了贺一凡、王研和大石三人。高胜目光一寒，咬破了舌尖，同时左手掐诀，将一道舌尖喷出的精血引向了最近的王研。 唐臣脸色大变，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师弟在做什么，他是要借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啊！ 高胜突然静止不动，宛如石刻的塑像。四周的鬼影冲出并未伤及他分毫，反而冲向了王研。鬼影一走，高胜立刻一矮身撤出了阵外。大石和贺一凡想救王研也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鬼影吞噬。 高胜刚一出阵，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已经指向了他的脑袋，林北峰纵然不懂道法，也知道高胜这是在用王研的命换自己的命啊。 林北峰双目赤红，这可是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啊！就这么被人换了性命。 唐臣也怒了：“师弟，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大石也怒了，一拉枪机，重机枪已经瞄准了高胜。 高胜冷冷看着林北峰，没有丝毫歉意：“这是一条不归路，我们都会葬身在这里，早一点晚一点有区别么？我活着，至少可以完成使命！” 唐臣喝道：“师弟你在说什么？” 高胜反驳道：“师兄你还要瞒着他们多久？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我们只不过是可怜的棋子罢了，最终都会葬身在此，这是我们的宿命！” 林北峰震惊了，难道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他们都要葬身在这里么？ “对不住了林队，我们道门欠你们一条命！”唐臣沉默了。 林北峰看了唐臣一眼，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心中的答案，王研已经牺牲了，就算高胜偿命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任务还必须完成。他转头对着高胜冷冷说道：“你记住，是你欠我兄弟一条命！”说罢，将枪口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危险来了！ 是融山蜥！ 金网没有困住它多久。卫城和贺一凡反应很快，分别用火箭筒打了一发穿甲弹和白磷弹，穿甲弹在融山蜥十几米长的身体上仅仅钻出了一个深洞，意外的没能贯穿。 白磷弹化为一团白雾焰火将融山蜥包围了。融山蜥不傻，知道不能硬抗白磷弹，一矮身钻进了地下岩石中，如泥鳅钻豆腐一样轻松。 卫城咬牙道：“林队你们走，我和大石、贺一凡替你们挡住它！” 现在顾不上儿女情长，界烛多点燃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林北峰和卫城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头也不回的跃上了石柱。 卫城突然又道：“如果生了儿子就给他取名叫卫拂衣吧！事了拂衣去，千里不留行。如果生女儿，就嫁到你家祸害你们吧……” 地面出现了一道隆起，从融山蜥消失的地方飞快的延伸道卫城面前。卫城闪开，扛着单兵火箭筒瞄准了融山蜥将要出现的地方。 融山蜥破土而出，猩红的舌头直卷卫城。大石抬起重机枪，将穿甲弹雨洒向融山蜥。卫城毫不客气，一发火箭弹击中了融山蜥的嘴部，一矮身朝一侧滚了过去。 融山蜥嘴部似乎没那么坚硬，被穿甲弹穿出了一个大洞。融山蜥吃痛，尾巴一扫，十几块巨石砸向了卫城。贺一凡瞄准融山蜥的眼睛，毫不犹豫扣动了火箭筒扳机，但是融山蜥反应速度极快，一低头躲了过去。 这一下也让融山蜥将目标对准了贺一凡。嘭的一声，贺一凡被融山蜥尾巴抽飞到半空，紧接着融山蜥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下去。 卫城从石头堆里爬了出来，头盔被砸的坑坑洼洼，嘴角挂着鲜血。卫城见贺一凡牺牲，顾不上许多，将身上最后一发火箭筒对准了融山蜥的大嘴。 轰！ 融山蜥嘴巴第二次被穿甲弹的金属射流融穿。 卫城象征性的开了几枪，将融山蜥的仇恨彻底吸引到自己这里。 “来吧宝贝！” 融山蜥被激怒了，朝着卫城冲来，卫城一笑，头也不回的冲向冥鬼杀阵。 “卫队！” 大石明白了卫城的想法，疯狂的将弹药倾泻在融山蜥身上。只是融山蜥的皮肤比钢铁还坚硬，重机枪的钨合金穿甲弹竟然有很多成了跳弹。 融山蜥跟着卫城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冥鬼阵，一时间鬼影重重，黑色雷电疯狂的舞动。卫城笑着倒在了雷电下，融山蜥在杀阵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饶是它身躯坚硬如钢铁，身上仍然被鬼影和雷电刮下大块的血肉，由此可见杀阵之威。 不过融山蜥也不是傻子，转头就逃，仗着皮糙肉厚硬抗杀阵之威，这杀阵到一时半会取不走它的性命。 融山蜥冲出了杀阵，身上有些地方被鬼影刮掉了血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茬子，躯体有些部分则被黑色雷电贯穿，洞口冒着缕缕黑烟，一时间无比狼狈。 “决不能留下后患，融山蜥跑到人类的世界将掀起滔天巨祸！”大石一声怒吼，举起一块巨石砸下。 融山蜥的头颅布满了青黑色的突出鳞甲，这一击石头反而撞的粉碎，并没有伤它分毫。不过融山蜥仍然被近在眼前的这个壮汉激怒了，猛地张开了大嘴。让它疑惑的是，那个壮汉居然没有逃，反而抱着一个圆柱物体冲进了自己的嘴里，融山蜥想也不想，张嘴将壮汉吞了进去。 轰！ “50kg级新式白磷弹”在融山蜥肚子里引爆了，大石身上的火箭筒、枪榴弹、重机枪子弹在一瞬间殉爆。 猛烈的爆炸覆盖了足球场大小的范围，超高压冲击波像撕开破布一样轻松撕碎了融山蜥的身体，同时碾碎了附近的巨石。 “趴下！” 这是大石喊出的最后一句话，在最后一刻他还在担心殉爆的重机枪子弹会威胁到林北峰等人的生命。 第十章 不缺山崩(回忆终章) 林北峰从石柱上站起，回头看眼尸骨无存的三人，眼泪模糊了眼睛。 短短一天时间，特别行动队只剩下了自己和肖沫、小刃三人。虽然一直笑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男儿的归宿，可是眼见亲如兄弟的队员一个个离自己而去，林北峰真是心如刀割。 林北峰擦干眼泪，用量子通讯器给总部发出了简短的信息：“危险尚未解除，行动队已牺牲七人，古缺山有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秘密，对人类来说将是降维打击！” 经过复杂的转换，总部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条讯息。秦立策静静地站在巨大的指挥屏前，虽然没有行动队的画面，但短短一个晚上，身经百战的行动队就牺牲了七个人，可以想象古缺山的惨烈景象。 “通知林北峰，必要时候可以申请特殊武器！” 林北峰看了总部发来的信息，苦笑了一声，他早就估算过了，这古缺山的山体百万吨级的核弹都不见得能击穿。 一连横跨了十几个石柱，距离界烛已经越来越近了。界烛静静的燃烧着，四周笼罩着一层薄雾，如果仔细看，那层薄雾里面隐藏着一个浩瀚的大世界，就像海市蜃楼一样，虚幻的有些不真实。 咔擦！ 七层的石台的那个玉石棺椁传来一声异响，一只灰白的手顺着缝隙将棺盖掀了起来，然后一具半干瘪的鬼尸轻飘飘的站在了棺材盖上。林北峰看着奇怪，这鬼尸有点像细铁丝穿起来的塑料假人，看起来软趴趴的。 唐臣道：“旧骨生出了血肉，由血肉再造就新骨，他快要活出第二世身了，只是旧骨被困，新骨还未长成。我去灭掉界烛！你们拖住他。” 旧骨已经被传国玉玺困住，只剩下了一副新生的皮囊，灵识都不见得有，那还怕个锤子？干掉他！ 林北峰将剩余的火箭筒通通往鬼尸身上招呼，不过那鬼尸动作好快，亚音速的火箭弹还是被轻易躲了过去。 林北峰和肖沫微微蹲下，手里突击步枪连续点射鬼尸。步枪弹匣只有三十发子弹，连续的点射消耗子弹很快，这时候林北峰和肖沫展示了熟练至极的单手换弹夹操作，硬是将突击步枪打成了机枪的火力压制效果。 子弹打在鬼尸上，噗噗作响，留下一个个小孔，却并不能给它致命的打击。两道寒光从鬼尸眼窝深处冲出，小刃拔刀挡在两人身前。 金铁交鸣，火花四溅。小刃一连向后滑出七八米的样子，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另一道寒光冲向了肖沫，肖沫知道不能硬抗，将手中步枪一扔，身体弯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好像一条柔软的毒蛇，硬生生贴着寒光躲了过去。 子弹没什么作用，林北峰干脆再度插上了刺刀。高胜将一把锈蚀的青铜匕首扔给了林北峰，面无表情道：“你那个没用！” 青铜匕首表面到处是星星点点的黑斑，看起来很像干涸的血迹。林北峰将青铜匕首反握在手里，手指划过匕首已经锈迹斑斑的冰凉表面，感受到一种冰冷暴烈的杀意。 这青铜匕首绝对不凡！这是林北峰的第一判断。 高胜咬破中指，在虚空中以血画符，喝道：“以血执笔，道法阴阳。补天浴日，诸魔伏藏！”紧接着左手一捏法印，一轮大日出现在鬼尸头上，似要融化天地。鬼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低啸声，在这轮大日的照耀下，双眼流出两道血泪，也不知道有没有瞎。 一瞬间，林北峰和小刃、肖沫已经从不同方向冲到了鬼尸面前，高胜脸色苍白，显然这种道法消耗极大。 同时唐臣已经绕到界烛之前，伸手展开了一幅“山河社稷图”。界烛烛光照在“山河社稷图”上，竟然像遇到了黑洞，光芒逐渐被吸了进去。“山河社稷图”越来越亮，界烛的烛光则越来越暗。 鬼尸反应速度还是很快，林北峰和肖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灰白的鬼手拍了出去，撞上了周围的神像。 小刃一闪身，跃上了棺椁，刀锋一转削中鬼尸的手腕，但这一刀就像钝刀子滑过坚韧的牛皮革，除了留下一道白痕，竟然没有造成其他损伤。但他变招极快，一转身刀锋直刺鬼尸的咽喉。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小刃的刀法已经站在了人类的顶峰，但就算这样，这凝聚了他全身力量的一刀还是只刺进了两公分而已。 鬼尸灰白的双手抓住了小刃的长刀，咔擦一声脆响，竟然硬生生将长刀折断。眼见鬼尸拔出半截断刀斩来，小刃左脚脚尖在棺椁边缘一勾，像飘在半空的纸鸢，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就这么擦着刀锋躲了过去。 林北峰吐了一口血沫，将青铜匕首抛给了小刃：“小刃接刀！” 小刃反手握住匕首，右脚一踩棺椁翻身将匕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进了鬼尸的小腹。青铜匕首看似已钝，却毫无阻滞地刺进了鬼尸，鬼尸一声厉啸，鲜血喷涌而出，狂怒之下立刻一掌拍出，小刃半蹲的身体在棺椁边缘根本无法借力，也无法躲避，只能选择硬抗了这一击，小刃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滚落下七层石台。 鬼尸一声厉啸，扑向了唐臣，意图阻止他熄灭界烛。关键时刻，林北峰一枪托砸中了鬼尸的膝盖，鬼尸一个趔趄，趁此机会肖沫蹂身而上，膝盖顶住了鬼尸后背，用“断头台”锁住了鬼尸的咽喉。 鬼尸力大无穷，居然在断头台下硬生生站了起来。 “刀……”林北峰提醒已经来不及了，用尽全力撞向鬼尸。 肖沫感觉小腹一凉，鬼尸手里的半截断刀已经刺穿了防弹衣，插进了她的身体。林北峰大喝一声，疯了一样将刺刀捅进了鬼尸的身体，顶住鬼尸滑行了十几米，才狠狠撞在了棺椁上。 鬼尸张口突出一道寒光，如此近的距离根本躲避不及，林北峰一侧身，右手臂还是被被斩断，若不是道门掌门系在他左手的青石片蔓延出道纹挡在了他的胸前，这一条命算是交代这里了。 嘭，林北峰被撞得飞了出去。 高胜一声大喝，道音震耳，一轮大日再度浮现，狠狠撞击到鬼尸的胸口。小刃冲出，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匕首刺进了鬼尸的心脏部位。 高胜两步踏上高台，双手结印，对着匕首就要狠狠地按下。 半空中传来了一道声音，只有高胜听到了，鬼尸的双目中有了色彩，灵识已经归位。玉玺困住的鬼骨化为了一团灰飞，鬼骨放弃了第一世身的真骨，再不壮士断腕，好不容易重生的第二世身就要被斩了。鬼骨哪怕抛弃前世修为也要保留第二世身，不然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饶本座一命，传你长生不死的法门！” 高胜微微一迟疑，那个声音又诱惑道： “你修道不就是为了长生么？本座立誓，传你长生不死之法，若有违背，灰飞烟灭！你要知道你们不可能战胜第四轮回地的，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条死路，只有本座能保你一命……” 凡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对天发誓，反正最后不会应验，天地懒得理你。但是修道之人一但立誓，那可真的不能违背，会被天地不容。 “师弟，你还愣着干什么？” 唐臣着急了，界烛周围的薄雾已经幻化成一只眼球，那个眼球越来越真实，而界烛却由于鬼尸不灭，迟迟无法熄灭。 鬼尸又道：“师尊来了！这里没人都活着出去，入我鬼殿，赐你长生！” 天空之上，风雷激荡，一颗巨大的鬼眼浮现在虚空中，鬼尸突兀的消失。高胜站起身来，那一印始终没有拍下。 唐臣怒道：“师弟你……”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高胜冷冷道：“我不想死，只想活下去……我们根本救不了这个世界，一切只不过是在螳臂当车！” 唐臣欲言又止，道门掌门出现在唐臣身后，神色无比凝重，一抖“山河社稷图”，界烛冉冉升起，融入了图中，将那图照的愈发明亮。 道门掌门再一抖，“山河社稷图”卷起，界烛好像融入了“山河社稷图”里面的那片山河，画卷被道门掌门卷了起来，山河消失了，界烛也跟着消失了。 林北峰失去了大半条右臂，用牙咬着绷带止住血，踉跄走过去的抱住重伤的肖沫。林北峰取出止血绷带，用左手压住了她的伤口，可是肖沫受伤太重了，鲜血汩汩流出，止都止不住。 “林队，如果我死了，就将我葬在村里的那片小山坡上，小时候每……每到夏天夜里……可以看到很多漂亮的萤火虫……” 这个坚强的男人彻底忍不住了，泪水涌出，滴在了肖沫苍白的脸上。 咔嚓一声巨响，穹顶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大，在穹顶高悬的鬼眼冷漠注视下，古缺山被一股巨力撕裂了，开始坍塌。天空上的光幕也被撕开了一个通道，另一个世界，还有无数双眼睛透过通道贪婪注视着古缺山。 道门掌门负手而立，无畏的迎上了那些贪婪的目光。 “入我鬼殿，赐汝永生！” 八个字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虚空都在颤抖。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虚弱老人的背影就像泰山一样雄伟，回应这八个字的只有一声：“鼎来！” 鼎来！ 磅礴宏大的大道音从远古、从时间长河、从宇宙深处传来，九个巨大的青铜鼎浮现在道门掌门身前。昆仑龙脉沸腾了，一声龙吟上震九天、下彻黄泉。 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响彻天地的龙吟声传遍了九州的每一处角落。 那九鼎三足两耳，五者以应阳法，四者以象阴数，上面雕刻着龙凤诸兽、先民万物、风雨雷电、仙人九天…… “以我千年寿，来换百年平！” 道门掌门紧接着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竟然用鲜血去祭鼎。 龙吟之声、大道之音、荒古雷鸣、先民祭祀之音……震碎了虚空，引来天劫降世。 古缺山内的地面开始塌陷，石柱倒塌，不远处，一座九层高台缓缓升起，那高台极为高大，方圆九里，周身弥漫着古老沧桑的岁月痕迹，高台之上电蛇流窜，天劫降世，一片朦胧，看不清真相。 小刃蹒跚走了过来，跪在了肖沫的旁边：“林队，就让我在这里陪着肖沫吧！” “你在胡说什么……”林北峰怔住了，小刃紧紧拉住了肖沫的手，脸上带着微笑，胸前的血洞已经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啊！ 肖沫走了，小刃也走了，十个人，如今就剩下了他自己……林北峰像一头发疯的猛兽般仰天长啸，双目留下了血泪。 轰隆！ 石柱还是坍塌了，道门掌门用最后一丝气力将林北峰封印在了玉棺里：“你还要活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个世界被称为第四轮回地！那里有着超乎想象的可怕存在……” “修炼之人无外乎道、法、术而已，上个神话时代后，人世间已经彻底失去了法和术，但所幸天地之道永存。从今日起，人世间灵气将再度复苏，适合修道。记住，无论是科技和修道，你们只有百年时间，百年后，通道将彻底打开……” “永远不要摘下青石片……” 这是道门掌门对林北峰最后的嘱咐。 …… 那一夜，古缺山崩，方圆三十里化为无尽深渊，谁也不知道深渊下有什么，只有一座九层高台悬浮在深渊上空。那一夜，所有经过古缺山上空附近的卫星全部失灵。 三天后，苏醒的林北峰打开了玉棺，沿着深渊峭壁爬了上来，被巡逻队发现，送往了总部医院。 心灰意冷的林北峰只想过普通人平静的生活，一年后，复原在家的林北峰有了一个孩子。林北峰很开心，翻遍古诗才给他取名林暮寒，这名字取自古诗中“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一句。 孩子出生那一天，林北峰左手腕从未摘下的青石片消失了，当护士告诉林北峰孩子左手腕有块胎记时，林北峰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那胎记和青石片一模一样。 故事不会轻易结束，异界纪元正式开启…… 第十一章 借刀计划 异界纪元十年！ “……危机已经降临，我们不能无动于衷，做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无视人类目前面临的危险。在此，我谨代表全球科学界号召联合国所有国家和地区携手努力、共面挑战，打造属于人类的“复仇者联盟”……” 联合国大厦安全理事会会议厅，美籍华裔谢教授登上发言台，对在座的各主要国家的领导人做了一次秘密报告。 “我们将在有限的时间内，集中一切资源冲出太阳系，联系到外星超级文明，借外星文明的科学技术对抗“第四轮回地”，这是目前最佳的解决方案。我们从中国古老的哲学智慧中得到了启示，将之称为‘借刀计划’，‘引友杀敌，不自出力’……” 在座的领导人手里都有一份全球顶尖科学家团队、耗时三年时间完成的《古缺山事件调查报告》，该报告详细描绘了第四轮回地可能对人类造成的致命威胁，并给出了科学完整的风险评估与解决方案。 报告是绝密的，全球所有起草人加上最终看到此报告的各国领导人仅有不到两百人。 “这是一项有益于全人类的计划，无论计划的成功与否，计划本身所附带的科研成果都将惠及整个人类……” 五大常任理事国领导人最终一致批准了该计划的实施。 几乎同一年，秦立策向各国政府提交了“夜烛计划”，核心思想的“师夷长技以制夷”。 鉴于统一实行该计划会受到各国特殊的人权和文化思维的阻碍，各国只能自行安排该计划的实施。 夜烛计划实施者将拥有全球特别行动权，这项权利由五大常任理事国提供联合保证，每国限10名成员拥有此项权利。 在全球任意地点杀人也好、放火也罢，只要留下独一无二的全球特别行动权许可，就可以安然离去。 异界纪元二十年！ 又过了十年。 十年后的暑假，林暮寒兴冲冲拿着top5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进了家门。按照平时的成绩，能考上一本都烧香拜佛的林暮寒，居然破天荒的在高考中超常发挥，考了极高的分数。 考同样高分数的还有卫拂衣。 高考成绩下来的那一天，林北峰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先是看了看林暮寒的高考成绩单，又看过卫拂衣、卫沫沫兄妹俩的成绩单，突然叹了一口气，犹豫了半天才让林暮寒的妈妈做了一桌子好菜，简单庆祝了一下。 反正林暮寒和卫拂衣是开心坏了，吃完饭带着卫沫沫开心的去“大玩家”通宵去了。 卫拂衣和卫沫沫是龙凤胎，与母亲相依为命。林北峰对他俩视如己出，简直比亲生的林暮寒还亲，经常惹得小时候的林暮寒嫉妒吃醋。不过自从那年看过了父亲的日记，林暮寒也就明白林北峰为何如此照顾卫拂衣兄妹俩了。 林北峰手里捏着卫拂衣和林暮寒的录取通知书道：“什么，你俩都是理论物理系？” 林暮寒喝着冰可乐，将西瓜塞进嘴里：“嗯，还是同班同学呢！我查过了，科大的理论物理就一个班级。” 听说林暮寒和卫拂衣还在一个班级，林北峰顿时皱了眉头：“我不是让你选择了金融吗？是你不听话自己改的？” 林暮寒道：“没有，我也想学金融啊！以后当个小土豪，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多舒服。这不是金融分数线高嘛！学校调剂就给调剂到这破专业了。” 林北峰转头道：“拂衣你呢？” 卫拂衣道：“林叔，我选的软件，最后也被调剂到理论物理了。小沫分数高点儿，进了法学院。” 林北峰将林暮寒和卫拂衣的录取通知书紧紧捏在手里，看了又看，似乎上面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然后突然将两份录取通知书扔进了垃圾桶，怒道：“除了小沫，这个大学你们俩谁都不准去，都给我复读去！” “啊？”林暮寒差点被西瓜噎死。top5的大学不让去，非让复读考一所差学校，这天底下还有这样脑回路的父母！ 林暮寒的妈妈在一旁劝道：“老北，两个孩子考个好大学不容易，你怎么这个样子？” “这事你不要管！”林北峰站起身来，发火道：“我不需要你们养老，也不想你们今后有多大出息，明年都给我老老实实考个附近的大学！” 林暮寒立刻就要顶嘴，被卫拂衣悄悄拉住了。在卫拂衣的印象中，无论自己犯了多大错，林北峰从来没有发过火。 十四岁那一年，小沫放学回家被一群社会青年堵住欺负，卫拂衣上去理论反而被那些高年级的“学混子”以及社会青年打的鼻青脸肿，完事儿还放言不交保护费就让小沫陪他们。对于这些混日子的未成年人，学校基本毫无办法，毕竟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在那放着。 卫拂衣说回家取钱，结果十分钟后，那些社会青年等到的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唐刀”，那把唐刀上还刻着“小刃赠”三个字。 等林北峰闻讯赶到，五六个社会青年已经被唐刀斩断了手筋，另几个好一点，他们遇到了林暮寒。林暮寒下手没那么狠，只是用甩棍将他们的小腿全打断了，顺便给了他们以后镶大金牙、逢人可以炫耀的机会。 血溅了一胡同，也将卫拂衣的白色校服染成了红色，于是那一天后，再也没有人敢招惹小沫，卫拂衣也多了一个称号——护妹狂魔卫血衣。 出了那么大事情，卫拂衣和林暮寒当即就相关部门带走了。林北峰思来想去，还是打通了某个人的电话。 第二天，卫拂衣和林暮寒回到了校园。 就算这样捅破天的事情，林北峰也没有发怒，只是罚两人晚上每天负重跑十公里了事，一连跑了三个月。 卫拂衣也不知道林叔为什么发火，但他一向对林北峰敬畏有加，也明白林北峰对他的照顾。 林北峰将自己锁进了屋里，谁也不见。夜里，林暮寒透过窗户看到，从不吸烟的父亲在那个晚上，抽了一夜的烟…… 林暮寒还是在那个九月进入了科大，林北峰将三个人送进了科大校门，拍了拍林暮寒的肩膀：“觉得理论物理难学就回家，咱家不稀罕什么大学毕业证。爸爸已经在家给你和拂衣买了一套房子，存的钱足够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了！” 工作了十几年的辅导员第一次听到父亲这么叮嘱自己的儿子，一口水差点呛死自己。周围的家长也是纷纷侧目，鉴于很多富豪都喜欢低调，所以自然将林暮寒家归为了身家百亿的那一类人——学不好就回家继承家业。 大学的时间实在是平淡如水。 卫拂衣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冰冷的样子，不过由于长的极为英俊帅气，反而被无数女生追捧为“男神”。又由于卫拂衣对谁都爱答不理，只和林暮寒有说有笑，除此之外两人还经常眉来眼去、勾肩搭背，校园里一时传言她们的男神——不喜欢女生。 林暮寒莫名其妙收到了很多女生寄来的刀片，鉴于每次和卫拂衣一起走路，都会招来无数双女生杀人的目光，林暮寒彻底崩溃了，再也不和卫拂衣一起走路了。 “这叫什么事情！你们就这么庸俗，就知道看脸么？” “没错！这就是个看脸的社会！” “离我家男神远点！” 在得到无数确切的回答之后，林暮寒彻底顿悟了，时常暗自腹诽：要是得知她们的男神外号“护妹狂魔卫血衣”，曾经提着西瓜刀一路从胡同南砍到胡同北，不知道她们还敢不敢倒追她们的男神。 不！是“杀神”！ 林暮寒辛苦寻觅了小半年，终于追到了女友杨小吉，这才彻底摆脱了“性取向为弯”的传言。 只是林暮寒有点想不通，为啥自己有了女朋友之后，卫沫沫经常气鼓鼓地不理他…… 还好卫沫沫最近不理他，不然再和卫沫沫这位法学院院花再来上一段传言，难免不被那群战斗力极强的理科男暗地里敲黑棍。 卫沫沫确实很漂亮，一米七的身高，双腿修长、肌肤白腻，清纯的面容搭上及腰长发，简直是女神中的女神。 不过，林暮寒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一点。 “哇！这群理科男，真是眼瞎，没看出来你是化妆的么？啧啧……这个体香，化妆品腌入味了吧！”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林暮寒还是存了点生活费，送了一只经典款口红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卫沫沫。 这段话之后，于是操场上的理科男第一看到，气疯了的法学院院花，一边追着一个男生狂殴，一边怒吼：“林暮寒，老娘今天要掐死你！” …… 第十二章 校园生活 已经四月了，又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 明亮的窗户外，樱花树开出了宁静、希望和生命的短暂梦境，一束阳光透过樱花半透明的花瓣，将花影洒在了课桌上。 下课铃响了。 林暮寒从睡梦中醒来，轻轻在小吉洁白香软的脖子上留下一吻，然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吉的侧脸。阳光正好，连那些纤细的发丝都有着樱花的影子，在一瞬间，小吉的侧脸仿佛也是半透明的，洁白宁静。 小吉将小说合上，捏了捏林暮寒的脸：“像不像个傻子？” “就算傻子也是你的！放学带你去喝那家新开的奶茶店。”林暮寒又要咬小吉的耳垂，小吉像羊脂玉一样的耳垂在阳光下有种特殊的诱人香味。 小吉躲开了，娇嗔道：“有人的！” “没有！我们不是人，我们是散发着清香的单身狗。”杨机低头演算着天书一样的黎曼几何，一边头也不抬的道：“我觉得阿蒂亚爵士提出的todd函数虽然是错的，但还有改进的空间，谢教授应该会赞同我的看法。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好的方法来解决……或许可以解决掉最后的临界线问题” 林暮寒听的头有两个大，反正他是一点也看不懂杨机写的公式，也不懂杨机在说什么。 不过他可以肯定，如果世界上的天才在华山论剑的话，杨机一定是力压黄老邪、欧阳锋等人的王重阳——这个阳光的邻家大男孩是个八岁学完微积分的怪物。 谢教授是谁，历史上最年轻的菲尔兹奖获得者，同时也是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得者，就这样科研界学术大牛，经常被杨机反问的哑口无言。 至于他们讨论的是什么，反正在座的同学没人听得懂，这些人不乏当年的省市理科状元。 不过杨机从来没有在谢教授课上得到过最高分，很多论文都被谢教授雪藏了，很多人不解，觉得谢教授是在打压杨机，还有剽窃杨机研究成果的嫌疑，不过谢教授对于这些指责都是一笑了之。 卫拂衣揉了揉额头，显然坐在杨机旁边是个错误的决定。杨机已经热情地跟他讲了一节课的黎曼猜想了。看着杨机阳光热情地脸庞，卫拂衣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要不是教室后排已经没有了空余的座位，卫拂衣绝对不会跟他坐一起。 上课铃响了，下面的课是无聊的、第四周才开始上的军事理论课，林暮寒打了个哈欠，实在提不起兴趣，抓着小吉的胳膊就想嗅着少女的体香入睡。 “立正！” 林暮寒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睁眼一看，全班同学都已经站了起来。军事理论课的老师居然是——一名真正的军人。 关键这人他还认识，入学时候的军训教官秦立策！ 想想军训时候的悲惨岁月，林暮寒就那个恨啊！恨不得晚上偷偷敲秦立策的黑棍，不过鉴于秦立策战斗力的强大，林暮寒也就只敢想想。 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看不出实际年龄，但是长得剑眉星目、英俊帅气，身上军人特有的气质也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孩子。 整个军训期间，秦立策对林暮寒和卫拂衣是关爱有加，怎么折腾怎么来。 “不服没关系，你可以挑战我，也不欺负你，我只用一只手，规则你定。只要你坚持十秒钟不倒，以后的军训就可以每天躺在树荫下吃西瓜了！” 不用军训了，还能躺在树荫下吃西瓜，这个条件足够的诱惑。林暮寒当时听了跟打鸡血一样，瞬间跃跃欲试，自己从小练习拳击和器械格斗，拳击教练是世界冠军——当然这个是让一只手也打不赢的。十秒，我打不过还躲不过么？你一个当兵的，哪里来的自信。 林暮寒毫不犹豫答应了，心中盘算着待会儿上来先来两个刺拳探探对方虚实，如果对方弱就接后直前摆ko对方，如果对方实力强，就滑步后退，撑个十秒绝对没问题。 “拳击规则！” 林暮寒活动了下手腕，拳击抱架站好。秦立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还趁机挑衅的让林暮寒先动手。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全班同学一起大声倒数：10、9…… 林暮寒滑步向前，前手刺拳试探了一下，秦立策眼睛都没眨，等林暮寒右手直拳过来略微一侧身，滑到了林暮寒的身侧，速度快的难以置信。这样一滑步，林暮寒的右侧空档就暴露了出来，简单一个摆拳击腹就能让林暮寒趴在地上，但秦立策没有这么做，反而又挑衅似地等林暮寒攻击。 “遇到高手了……”这是林暮寒的第一直觉，秦立策的速度怎么比自己的教练还快。打是打不过了，那就拖时间吧！反正只有十秒。 7、6……时间越来越少，林暮寒一边后退，一边死死盯着秦立策，上身不住的轻摇，准备闪躲掉秦立策接下来的进攻。 秦立策也不追击，反而跟着全班同学一起倒数。3、2……当1字刚出口，林暮寒突然看到人影一晃，紧接着右腹一阵剧痛，立刻躺在了地上。 哇！秦立策这是杀人诛心啊！ 秦立策一直等到最后一秒才出手，而且一击就击在了林暮寒防守严密的右腹，这个部位是人类的肝脏所在，被击中后会疼的怀疑人生，就算职业拳击手也要在地上躺半天。 秦立策自然没用全力，但已经足够林暮寒哼哼唧唧躺半天的了。 此后，林暮寒一度怀疑人生……等军训结束，别的人哭哭啼啼的不舍得教官离开，林暮寒就直接多了，去超市买了几瓶啤酒在操场上公然庆祝，差点没把秦立策鼻子气歪，留下一句话：“你小子别高兴太早，我迟早会回来继续收拾你！” 秦立策的诺言兑现了！ “怎么又是他！”林暮寒头大了，秦立策似乎还在讲台上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他一眼，看的林暮寒心里直发毛。 秦立策原来一直穿的是作训服，所以林暮寒一直不知道他的级别，现在一看，秦立策常服上的松枝绿色肩章底版上，赫然缀这金色枝叶和一颗金色星徽——少将！ 没眼花吧？林暮寒揉了揉眼睛，确定没花眼。这波不亏，毕竟也是跟将军打过架的人，以后说出去肯定很有面子。 秦立策的声音富有磁性，又有军人特有的威严，所以很是好听：“同学们请坐！以后的军事理论课由我来教授。不要认为这门课不重要，挂科的后果你们知道……” 听到挂科两个字，林暮寒睡意全无，总觉得秦立策不怀好意地又看了自己一眼。 秦立策打开了ppt，标题上赫然写着：“第四轮回地与人类关系初探。” 最近十年，第四轮回地时常会登上热搜排行榜。国家隐瞒了十年，还是逐渐向社会公开了第四轮回地可能存在的信息，这是各个国家共同商讨后的结果。 昆仑山脉的深渊就在那里，祭坛也就在那里，一直隐瞒下去反而会让网络谣言加剧传播，引发社会动荡。西方国家考虑的方式稍有不同，他们认为每个地球公民都应该享有知情权，有权利提前知晓未来可能存在的威胁，采取措施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不受威胁。 强硬压制舆论有时会产生反面的效果，国家智囊团以一种掺杂了诸多假信息的方式公布了部分真相，转移话题，引导舆论去关注探讨第四轮回地是否是外星文明存在过的地方，以及能给人类科学技术发展提供多大帮助。 这种引导刻意淡化来自第四轮回地的威胁感，避免社会大的恐慌蔓延。 第四轮回地刚被爆料出来的时候，确实让社会有所动荡，比如美国的道琼斯指数一泻千里，差点崩盘，中国的股市倒是稳定的多，一直在谷底打滚，看起来波澜不惊。但是时间一长，比起虚无缥缈的第四轮回地，房子和钞票似乎是人们更为关心的问题。 第四轮回地存不存在好像跟我也没啥关系，反正自己更健康了。古缺山崩塌后，人类的体质有所增强，癌症发病率都降低到了不可思议的低点，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秦立策开门见山问道：“先来问一个问题，如果真有第四轮回地存在，对人类是威胁还是帮助？请各位同学站起来发表自己的看法，发表自己看法的期末成绩加二十分。” 第十三章 当街刺杀 林暮寒的注意力在关键的最后一句话——期末成绩加二十分。林暮寒感觉自己要好好把握，按照他和秦将军的关系，挂科的几率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一个女孩子站了起来，是袁莉：“老师我觉得如果真有第四轮回地存在，对人类是个帮助。如果那里是比人类高级的文明，肯定可以帮助我们发展科技，这样会解决人类社会存在的诸多问题，比如全球变暖、癌症的攻克、环境污染……” 秦立策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如果那里的文明比人类低级呢？” 看了父亲日记后，林暮寒对第四轮回地没有丝毫好感，插话道：“那人类的资本家正好可以一拥而上，去掠夺那里的资源。” 秦立策眉毛一挑：“人类就不可能和他们和平共存嘛？” 林暮寒道：“和平共存？当然可以了，把他们圈养起来，这样就能和平的掠夺资源，共同存在了。” 袁莉反驳道：“人类已经进入了文明社会，你说的那种情况只会出现在17、18世纪，现在的人类一定会善待他们的，就像我们努力帮助非洲的贫穷部落一样。” “非洲文明再落后，也是跟我们同一个文明层次。第四轮回地就不一样了，比如都是猴子进化来的，人类怎么不帮助猴子过上好的生活？” 秦立策问道：“如果第四轮回地是比人类高级的外星文明呢？” 卫拂衣在林暮寒身后冷冷道：“那我们都是原始森林里的猴子，或者更惨！人的本性是刻在基因里的。” 有人反驳：“我觉得林暮寒的说法不对……” 林暮寒气的直翻白眼，为什么你们不反驳卫拂衣，凭什么只反驳我！就因为他帅么？ 课堂上争论了片刻，秦立策示意安静，然后翻开了下一页ppt：“第四轮回地有没有可能像电影里雷神的故乡，是拥有超能力的文明呢？” 林暮寒一个激灵，想起了父亲日记中的那些详细记载。秦立策似乎一直在注意他，林暮寒表情的变化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有可能，文明进化的方向受资源的限制很大，比如非洲因为采采蝇，马匹始终不能生存，是没有进入封建社会的主要原因之一。” “再说种群存在的目的是为了生存和繁衍，不是为了进化出科技，如果那里存在超自然力量，文明未必不会进化出相应的使用能力。就像恐龙选择了庞大的身躯，一样生存了两亿年。” 杨机终于停止了数学公式的推算，抬起头又道：“甚至有种理论，如果宇宙熵的涨落产生了低熵的自我意识，就会形成一个生命体，根据我的计算，这种玻尔兹曼大脑是存在的，就存在于星系……” 杨机说话，全班没一个敢插嘴，至少在这个班里，还没人能承受杨机智商上的降维打击。秦立策及时阻止了他，他也听不懂杨机的理论……任由他说下去，这节课就要结束了。 林暮寒心里一直很奇怪，秦立策作为将军，为什么要讨论这些，这种有关文明的话题深度一般都很大，军事理论课不应该讲国防么。 反正不管他了，大学的时光是很好的。有女友作伴，下课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又没有什么太重的学业压力，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当然也有一些头疼的课程，比如复变函数、量子力学……不过有杨机这种学神大腿在，课程作业什么的一顿饭就打发掉了。 如果不是一场意外，林暮寒肯定会快乐的度过余下的大学时光，然后考个公务员或者找份工作，像普通人一样成家立业，安稳到老。但他左手腕上的石片图案预示了某种宿命，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宿命。 林暮寒自认为不是聪明人，他的选择是和聪明人坐在一条船上。 六月的晚上，凉风习习，正是吃夜宵小龙虾的好时候。林暮寒拉着女朋友，和杨机、卫拂衣、卫沫沫开心吃到十一点多，算着宿舍快要关门了，才开开心心的吹着舒适的凉风走回学校。 校区坐落在市区边缘，大街上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林暮寒和卫拂衣还真不太担心安全问题，别看林暮寒被秦立策单手吊打，但按照他俩的战斗力，十个人普通人都要躺地上。 如果不是普通人呢？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挡住了道路，两人西装领带，带着墨镜，头发梳的整齐放亮，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林暮寒拉着小吉的手，示意她躲到自己身后，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很危险。 不是打劫的，林暮寒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谁。现在虽然是晚上，但城市治安一向很好，这两人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一人从西服上衣袋里抽出了一张卡片，手指一弹，轻飘飘落在林暮寒脚下。那张卡片通体红色，扑克牌大小，上面画着一只黑色的蝙蝠，蝙蝠长着獠牙有几分吓人。 卡片的左上角还印了两颗红色的六角星，至少对此次任务还是相当重视的。 穿西服的人开口了，只有七个字：“林暮寒，留下左手！” 小吉吓得脸色煞白，悄悄打开手机，按下了报警电话。那两个穿西服的人似乎毫不介意，左右袖口滑出两柄两尺长的、窄窄的弯刃，在路灯下闪闪发光。 没什么可说的，对面不为钱财，那就开的价太高了，林暮寒手一甩，伸缩棍已经展开。卫拂衣默契地挡在杨机和卫沫沫之前，同时也拿出了防身用的甩棍。 西服人手腕一抖，大步向前。林暮寒怕伤到小吉，向前一个滑步借助腰力将甩棍砸出，当的一声和西服人手里的弯刃撞在了一起。这一棍的力量极大，棍刀相交火花四溅。 林暮寒虎口一麻，甩棍几乎脱手而出。这一棍，砸在西服人的弯刃上竟然犹如砸在了钢柱上，弯刃纹丝不动，林暮寒的甩棍却被砸的几乎脱节。 腕力这么强，对面是什么怪物！ 没等他有下个攻击动作，西服人已经踢中了林暮寒的胸口。林暮寒感觉像被重型卡车撞到了一样，摔出了七八米才停了下来。卫拂衣也是被一招放倒，不过那个西服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所以也就没做下一步攻击动作。 “暮寒……”小吉尖叫一声，扑到了他身上。 林暮寒嘴里腥甜难受，想要说话，胸口又像被巨石压着，气都喘不上来，看了小吉一眼，用力将她推到了卫沫沫怀里，然后咬牙挡下了西服人左手斩下的弯刃。 林暮寒双腿一软，右膝直接跪到了地上，咔擦一声脆响，也不知是质量太差，还是西服人这一斩力量太大，膝盖下的那块石板直接碎裂了。 西服人似乎有些惊奇，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右手手腕一抖，削向林暮寒的左臂。 砰！ 就在此时，枪响了。 弯刃叮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西服人右手臂已经无力的垂了下来，鲜血噗呲冒出瞬间染红了整条手臂。 “一点都不专业，这么多年还是没长进啊！”秦立策从暗处走来，把玩着手里的大口径手枪，嘴里还叼着一根雪茄，嬉笑的接着说：“还是说你们没人了？” 西服人浑不在意右臂的枪伤，任由那血流了一地，冷声道：“你怎么也在？” “等等……这不是正确的问答。没有我，你们能在这里遇到他么？”秦立策将手枪收起，“回去告诉你们门主，这个人他是不可能得到了。” 西服人笑了：“没有暗蝠做不到的事情！” 秦立策声音一冷：“也没有总部做不到的事情！” 两个人对视着，林暮寒从秦立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比剑还锐利的杀气。 “你只能保他一时，我们走！”西服人咬着牙缓缓后退，突兀地消失在街角。 秦立策在林暮寒眼中突然多了几分帅气，形象也高大了不少。 秦立策蹲下身子，笑道：“瞧瞧这眼神，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想着怎么敲我黑棍呢？” “这我哪敢啊！”林暮寒当即否认。 “行了！不逗你了。你看过你爸的日记，应该知道左手图案的来历了吧？现在有人盯上了你这只左手了，跟着我是你唯一的活命的机会。” 林暮寒一呆，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你怎么知道我偷看了我爸的日记？” 秦立策下一句话彻底让林暮寒崩溃了，“没有我，你能看得到？” 什么意思，秦立策十年前就已经认识自己了！还顺手给自己设了个局？ 秦立策笑道：“跟你爸打个电话说一下，暗蝠已经注意到你左手的图案了，如果想要左手就跟我回总部，只要在总部一年就能让你有自保的能力。卫拂衣也跟着去总部吧，你知道的事情有点太多，暗蝠迟早会找上门的。” 日记中的那个总部？林暮寒感觉现在自己莫名其妙深陷局中。他只想安心混个毕业，当个普通人，不想稀里糊涂改变自己的人生道路：“可以不去吗？” “可以啊！只要你放弃左手……可能不行！还要放弃生命，毕竟已经融入你的血脉里了。” 林暮寒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那块像胎记一样的青色图案看不清脉络，就像一个普通的小纹身一样，可自己的一切都要随它改变了。 “我想要女朋友！”林暮寒咬了咬嘴唇，没有说出口。说是一年，如果去了总部也不知要多久，如此没有前景的异地，自己又能给小吉什么承诺？ “只一年！” 第十四章 总部 深夜，接到林暮寒的电话，林北峰气的把电话一挂，直接打通了秦立策的手机。 林暮寒一惊，原来自己父亲和秦立策早就认识。 秦立策在林暮寒面前接了电话，面对暴跳如雷的林北峰，淡淡说了一句话：“黑夜降临，没有一处房屋身处光明之中，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有人点亮了蜡烛，带来了光明。北峰，黑暗即将降临，平凡的生活不可能存在了，你点不亮蜡烛，我也点不亮，只能靠小寒自己去点亮。” 林北峰沉默了，这一切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再进入古缺山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设计好了。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林暮寒第一次接触到了社会隐藏的黑暗一面。他原来常见光明，是因为有人替他挡住了黑暗。 也是从这一天起，林暮寒明白了看似强大的人类文明，其实正身处覆灭的边缘，而且现在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找到。 林暮寒陪小吉看了最后一场电影、去了最后一家网红餐厅、在黄昏下的网球场打了最后一场网球。 没有什么太多的承诺，至少现在的林暮寒还以为自己不过仅仅离开一年时间罢了。 他想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可是注定是不可能的，早在还没有他存在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入了局中。 一个星期后，林暮寒和卫拂衣跟着秦立策登上了直升飞机。在登上飞机前，林北峰专程赶了过来。 秦立策立正，严肃地朝林北峰敬了个军礼，林北峰伸出了左手，两只手时隔二十年再度握在了一起。 秦立策低声道：“对不起了林队！” “你真是个混蛋！”林北峰咬牙切齿骂了他一句，随后又道，“替我照顾好小寒，你也多保重。” 两个男人不需要说太多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我一年。”林暮寒依依不舍地抱了下小吉，转身上了直升机。 总部不知道坐落于何处，这一直是个秘密。直升机飞了一个多小时就在山脉深处降落下来，说明总部离科大并不远。 降落的地方不是什么机场，就是一块略微平整的土地。 林暮寒跟随秦立策下了直升机，之间四周群山环绕，连个人的影子都没有。直升机离开了，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秦立策伸出右手，好像是在给什么东西扫描一样，紧接着林暮寒面前的山体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缝隙越来越大，露出了里面灯火通明的巨大隧道。 原来进入山体隧道的钢门被伪装成了山体的样子，哪怕近距离都很难分辨的出来。钢门很厚，有五十厘米的样子，看样子可以抵御近距离的核弹攻击。 隧道很高，大约有三十米的样子，里面每隔五米就有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 秦立策边走边说：“总部全称特别危机应对总指挥部，代号626。三十年前，你们的父亲就是从这里进入，成为了特别行动队的一员。从今天起，你们也将成为总部的一员，跟我进来吧！” 隧道内灯光亮的的有些晃眼，林暮寒好奇地四处乱看，隧道内除了平整的钢板内壁再无其他装饰。 林暮寒在隧道内问出了隐藏很久的疑问：“暗蝠是什么组织，为什么想要我的左手。” 秦立策道：“第四轮回地隐藏在人间的地下组织，主要负责接引第四轮回地的大神通者跨界，所以也被称为接引者。你看过你父亲的日记，应该知道道门的存在吧？” 林暮寒点了点头，当然知道，自己手腕上的印记就与道门掌门有关。 秦立策又道：“诸多证据表明，暗蝠的实际掌控者就来自道门之中，而且很有可能是消失的道门掌门的徒弟。对于你手上的印记我们具体也不清楚，道门掌门仙逝时也没对你父亲交代太多，但是我们推测那块青石片应该对第四轮回地挺重要的。” 卫拂衣突然开口道：“第四轮回地比宣传的还要危险可怕是吧！” 秦立策道：“是的！那是一个超出人类认知的可怕世界，目前更倾向于认为，那个世界的存在对人类来说是个极度可怕的威胁。目前有证据表明，地球的上一个超级文明就是被第四轮回地毁灭的。” 隧道很长，三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走了一两公里才算到头。 隧道尽头，展现在林暮寒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好像整个山体都被掏空了。里面伫立着各种巨大的机械设备，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金属圆环，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粗大管线。也有很多只存在于电影中的科幻实验室，无数穿着各色衣服的人员紧张忙碌着。 林暮寒好奇道：“这是什么？” 秦立策似乎很有耐心：“核聚变反应的实验装置，人类在短期内可能掌控的最强大的动力源，我们的目标是把它缩小为拳头大小，这样就能为机甲和星际航行提供动力了。” 林暮寒想到了钢铁侠机械战甲的动力源。 “给你们展示一下最新的成果。”秦立策饶有兴致地领着两人进了一间巨大的实验室，一群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操纵着各种机械臂，好像正在焊接一套机械设备。 秦立策礼貌地敲了敲门，喊了声：“罗教授！” 其中一个穿蓝色工作服、头顶已经秃了大半的人转过头，一看是秦立策来了，立刻摘下护目镜笑着出门迎接。 林暮寒也看清了罗教授的相貌，没想到秦立策口中的罗教授竟然如此年轻，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只是这头发……嗯！林暮寒想到了一个词，聪明绝顶，科研毕竟伤头发啊！ 林暮寒在心中默默替杨机担心起头发来了。 秦立策和罗教授简单寒暄两句，对林暮寒和卫拂衣介绍说：“这位是机械战甲部门的总工程师，说起来你们应该叫罗教授师叔，他可是你们谢教授的同门师弟哦。” 林暮寒吐槽道：“不敢不敢！谢教授从来不认为我们的智商有资格当他的学生。” “我师兄是脾气古怪了些！”罗教授不好意思笑道。 秦立策道：“教授，打扰您了，我只是顺道过来带他们参观下您的成果，给他们长长见识。” 罗教授看起来有些不善言辞：“好说好说！秦将军不必那么客气，叫我小罗就可以了！”然后让试验台周围的人先离开，林暮寒趁机看清了实验台上是一个与人类手臂相仿的机械手臂，结构精密复杂，极有工业美感。 罗教授点击了下自己手臂上的电脑，机械手臂上的脉冲发动机点火，缓缓悬浮在了半空中。 这个倒是不难，几十年前的动能拦截弹就已经能做到这一点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才是让林暮寒目瞪口呆的。 罗教授做了个手势，机械手臂在空中展开，慢慢飘过来过来包裹住了罗教授的右手臂，然后金属结构开始像遇热的蜡一样融化，短短几秒钟之内，机械手臂的金属结构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包裹在教授手臂上的有弹性的金属皮肤。 “这是最新的纳米液体金属，可以防御12.7毫米口径的子弹。”罗教授动了动手指，展示了金属臂惊人的灵活性，突然叹了口气，“可惜物理遇到了天花板，迟迟解决不了能源问题，液体金属臂加装不了最新的攻击武器，只等于一件防弹衣。” 林暮寒明白罗教授说的天花板是什么意思。自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量子力学提出后，科学界再也没有重大的理论突破了。没有理论的引导，人类做再多的科学研究，都不过是对已经建好的科学大厦修修补补而已。 人类发展遇到了瓶颈，最明显的体现就在能源供能方面。虽然人类掌握了核裂变发电技术，但不要忘记了，这种产生电能的方式还停留在最原始的阶段，与烧煤发电并无区别——都是通过蒸汽驱动发电机来产生电能。 至于核聚变发电，目前还只停留在总部的实验室里。 没有新型能源的出现，人类连太阳系都不出去，面对超乎想象的第四轮回地，还真是命运堪忧。 离开了罗教授的实验室，秦立策带着两人走进了另一条隧道。这个隧道没那么高大，内壁装饰全部是肃穆的黑色玻璃板。一张张照片整齐的挂在了玻璃板上。 “这些都是总部历次行动牺牲的烈士，总共869名！” 林暮寒和卫拂衣对这些照片肃然起敬。卫拂衣眼圈一红，他在这些照片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卫城，他曾经无数次看到母亲拿着这张照片发呆。 秦立策道：“二十年前，特别行动队前往昆仑山脉执行任务，十个人中只有你父亲活下来了，其他人尸骨无存，正是那次行动，人类才第一次知道第四轮回地的存在。现在的世界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说不定哪天灾难就降临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挡住即将降临的黑夜。” 第十五章 道初吐纳法 林暮寒从父亲的日记中见识到了第四轮回地的可怕，那个世界的生物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绝非人类目前的力量可以阻挡。 见林暮寒迟疑的目光，秦立策笑道：“别担心，你们不是孤军作战。人类目前主要有两大计划，一个称为夜烛计划，目标是培养可以与第四轮回地抗衡的力量。第二个是借刀计划，利用科技寻找外星超级文明，借超级文明之手抗衡第四轮回地。每个计划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之努力。” 二十年前的古缺山事件让震撼了整个国际社会的高层，以谢教授为首的上百位诺奖得主以及其他领域顶尖学者联合提出了“借刀”计划，经过反复的权衡和讨论，五大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一致通过了决议，同意了该计划的执行。 因为五大常任理事国的一致决议，该计划具有无与伦比的优先权，地球上的资源将优先供此计划使用。 “夜烛计划”意思是黑暗降临后，这些微弱的烛光将将保存人类光明最后的火种，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含义。 卫拂衣抬起头，他没看过林北峰的日记，也只是这几天才知道第四轮回地存在的信息。秦立策惊奇的发现，在见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的依然冷静的可怕，这是他梦寐以求的那类人的品质，看来他赌对了。 “人类怎么能确定超级文明会帮助自己，而不是顺手将刀架在人类的脖子上？”这是卫拂衣的疑问，也是林暮寒的疑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立策、林暮寒、卫拂衣三个人，包括杨机，都是很相近的同一类人。 秦立策苦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穿过迷宫一样的隧道，林暮寒终于来到了一个隐藏上山体内部的军事基地，在这里他见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武器。基地内人来人往，都是全副武装训练的士兵。 “这里的训练很艰苦、也很危险，不过别担心，我为你们的家里准备了一笔抚恤金，足够你们父母下辈子都衣食无忧。” 秦立策给林暮寒先打了一剂预防针，听到这句话，林暮寒感觉自己被坑了……不过他还有选择么！ 秦立策又将半卷枯黄发霉的卷轴扔给了林暮寒：“你们俩的房间是325，这是道门掌门特意为你们留下的，一个星期记下来，然后烧掉，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什么？道门掌门在二十年前就预料到今天自己的到来！ 这一切如果不是道门掌门神机妙算，那就是道门掌门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今天的一切。 没有容林暮寒多想，他和卫拂衣就被关了禁闭。 秦立策美其名曰闭关。希望两个人专心致志，不受到打扰。 林暮寒看着手中半卷枯黄的卷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起来很古老的样子。 在桌子上铺开了卷轴，可以看到上面绘满了各种人形图案，还密密麻麻写满了小篆。秦立策很贴心，给林暮寒准备了翻译电脑，可以将小篆转化为简体汉字。 林暮寒看了半天才说道：“好像是呼吸吐纳的法门！” 卫拂衣白了他一眼，“你都不看标题的么？上面明明写了‘道初吐纳法’五个字。” “‘道初’什么意思，大道之初么？名字要不要这么唬人。修炼这个能成仙么，会不会像气功那样都是骗人的……” 林暮寒突然想起来，父亲曾经亲看看见道门掌门凭空而立，应该不会完全是假的，于是又道：“这么多字都是在讲大道，好难懂的样子……气海穴和关元穴在哪里？有没有人指点，咱们瞎练会不会走火入魔？” 房门打开了，秦立策抱着一堆厚厚的书放在了林暮寒面前：“答案都在这里，自己找吧！” 林暮寒指着《道初吐纳法》：“有没有老师教一下？” “这是道门掌门留个你们的，别人不能看，再说……道门已经无人了！”秦立策把门一关，留下林暮寒在看着《道初吐纳法》怔怔发呆。 后来林暮寒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总部所有人几乎人手一本《道初吐纳法》，各种研究的论文都足够堆成小山一样高了，得出的最终结论是——《道初吐纳法》是研究我国道教历史文化的宝贵资料，其它都是骗人的。 话说回来，也不能说秦立策骗他，因为道门掌门确实嘱咐过，其他人怎么学无所谓，林暮寒必须自己修炼，而且只有林暮寒拿到的是真迹。 事实证明了道门掌门的良苦用心，除了林暮寒和卫拂衣外，整个总部所有人仅仅只学到了《道初吐纳法》的皮毛，以至于《道初吐纳法》几乎被扔进了垃圾堆里。 总之一句话，《道初吐纳法》就像一本教人认字的字典或者入学的唐诗宋词，有人凭借字典写出了《红楼梦》，有人写出了语句不通的文字垃圾。 第一天，林暮寒看着这些佶屈聱牙的文字和深奥的图案，一个头有两个大，然后昏昏欲睡。不过秦立策的话他可不敢当耳旁风，咬着牙将这些文字背了下来。第二天也是，不过他还是背下下了所有图案…… 梦里，林暮寒看到那些卷轴上的那些人形图案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他脑海里演绎出不同的呼吸吐纳法门，那些人的经脉穴位就像吸水的海绵，汲取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林暮寒瞬间清醒了，不自主地按着图案呼吸吐纳，心中一片空明，身体感觉也越来越轻灵，宛如融入了这片天地之中…… 七天之后，古老的卷轴被付之一炬，道门掌门生前警告，此卷轴再保存下去会有滔天祸患，秦立策不敢不听。 修习不过一周，林暮寒就感觉身体轻松了好多，举手投足间都有了一种特殊的力量。卫拂衣也有同样的感受，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要比林暮寒弱一些。 秦立策明显感觉到林暮寒的精气神在改变，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他的压力很大，“夜烛计划”并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因为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要不是古缺山的祭坛就真实地悬浮在半空中，他肯定会被当做神棍赶出去。 更多人倾向于支持“借刀计划”，这符合科学的认知。 “夜烛计划”还是实行了，不是因为秦立策的计划有多严密，可行性有多高，而是因为与“借刀计划”耗费的天文数字一样的资金和资源相比，“夜烛计划”耗费的资源实在是微不足道。再加上“暗蝠组织”在全球已经暗中成了气候，也需要一个组织去抗衡它，所以秦立策也就成了“夜烛计划”的中国执行人。 “暗蝠组织”是接引者，那么“夜烛计划”就是弑神者！ “夜烛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取得了初步成功，对秦立策也是个安慰。 是时候见识下真正的中国弑神者组织了！ 秦立策揭开了曾经挡在林暮寒两人面前的大幕。 这是个奇怪的组织，每个人都天赋异禀，强的可怕。二十年前，林北峰获得的鬼物组织被无数台机器分析化验，终于提取出了代号为“异血”的神秘分子结构体，并且成功进行了仿制。 这些仿制的“异血”被秦立策和古缺山深渊采的药草搭配，用来再塑人体的肌肉骨骼，搭配上超量训练，可以逐渐拥有超乎常人的速度和力量。暗蝠组织也用类似的方法培养了大批杀手，上次林暮寒遇到的西服人就是这类人。 秦立策认为这样还不够，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集合了全国所有最优秀的种子，要用养蛊的方式培养出最强的一批“弑神者”，最终制衡第四轮回地。 古缺山山崩塌后，人类的力量和速度都有了显着的提升，有些认为百年不可打破的世界纪录也被轻松打破，秦立策有了足够优秀的种子。 刷！训练有素的噬神者组织成员迅速站成了一排。 “兵刀！” “到！”噬神者教官中应声站出一人，那人看起来甚是冷峻孤傲，尤其是眼神，锐利的犹如一柄刀子，让人生畏。 秦立策道：“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林暮寒本来以为秦立策下了命令，兵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没想到兵刀一皱眉：“报告！我不喜欢带徒弟。” 秦立策毫不惊讶，似乎兵刀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大声道：“当年卫城卫队的儿子难道你也不带么？” 兵刀一怔，毫不犹豫道：“我带！” 秦立策拍了拍林暮寒的肩膀，“不要给你父亲丢脸，他曾经也是总部的至强者之一！” 林暮寒虽然崇尚自由，不喜欢被这种组织束缚，但秦立策这句话深深刺激了林暮寒——男生心底哪有不争强好胜的。 当然不是每个弑神者组织的种子选手都有资格获得“弑神者”称号的，只有最强的十个成员才有资格获得护腕。 在基地中心，谁都可以看到十个水晶底座上托着的十个纳米金属做成的护腕，护腕上刻着联合国授予的全球特别行动权许可证明，里面的电子芯片有相应的五常领导人签字的文件。 获得“弑神者护腕”的条件很简单，一年后的比武中击败其他300名弑神者种子选手。条件看似简单，但仔细想想，就如同将全国省市所有的高考状元同时集中在一起再进行一次高考，你要获得第一名才有机会而已。 这些全国高考状元都是同一年出生的，而弑神者种子选手几乎囊括了最近三十多年的所有奇才翘楚，所以你要和最近这个时代的天才竞争，还要达到前十名！ 林暮寒就这么进入了噬神者组织，以第302号弑神者种子选手的编号身份，加入了“夜烛计划”。 第十六章 第一次行动 一天后，林暮寒终于明白噬神者组织为什么这么强大了，不是因为“异血”，而是因为地狱般的训练。 “异血”只是辅助作用，不会让人直接原地突破成为强者，而是让人在极限训练中一点点突破原有的力量和速度极限。这种痛苦的变化可以称之为蜕变！ 一天的训练从凌晨五点起床后的热身开始，热身是十公里负重越野，兵刀确实照顾了林暮寒和卫拂衣，选择了最轻的一根原木作为负重——结果林暮寒差点吐血。 这根原木再轻，也有一百斤重！ 林暮寒和卫拂衣感觉自己肺都要炸开了，嘴里满是血腥味，怎么呼吸怎么疼。两个人被远远落在在众人身后，林暮寒咬着牙，在身体快要崩溃的刹那间，《道初吐纳法》的各种吐纳法门突然浮现在脑海，于是林暮寒开始一点点调整自己的呼吸，肺部反而不再那么难受。 “拂衣……用《道初吐纳法》！” 卫拂衣反应过来，也逐渐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 好不容易跑到了终点，兵刀下一句话差点没让林暮寒吐血：“咦！不错啊！已经超过八岁时候的我了……” 看兵刀惊奇的样子，确实不是在嘲讽！后来林暮寒才知道，兵刀是小刃的师弟，也就理解他非人的力量和速度了。 更何况，他们看到一名12岁的成员扛着两百斤的原木飞奔而去，远远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热身过后才是正常的训练，什么负重三十斤波比跳、负重五十斤折返跑、负重一百斤拳卧撑……这已经是兵刀照顾的结果，不然林暮寒和卫拂衣绝对撑不过第一天。 弑神者组织贯彻的是超量训练-恢复的模式，因为有异血和药草的帮助，不用担心伤病困扰，可以尽情的游走在人体承受能力极限之上。 这样做的坏处就是，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很容易被这样的训练‘逼’疯。 林暮寒一点点突破着自己的身体极限，每天晚上训练结束，陪小吉偷偷聊聊天，便开启《道初吐纳法》修行模式。 说来也奇怪，无论白天身体再怎么崩溃，修习一晚上《道初吐纳法》之后都会恢复如初，要知道，林暮寒嫌弃“异血”和各种药草混合的药剂难喝，从来不会去碰的。 兵刀狂傲的个性不会允许自己带出来的人居于人后，林暮寒和卫拂衣自然吃了不少苦头。 每到此时，林暮寒就将“暗蝠”在心底痛骂一万遍，他本来可以开心的在大学的温柔乡里，搂着小女友坐等毕业的，现在被“逼”上梁山，吃这么多苦头，一切都是“暗蝠”的锅。 三个月后，林暮寒和卫拂衣终于达到了弑神者组织普通成员的身体素质水平，如此速度令兵刀颇为惊奇，两个人虽然脸上瘦削了很多，但气质却有了脱胎换骨的蜕变。 又过了六个月，兵刀言传身教，将一身传承了几千年的刀法尽数传给了两人。林暮寒和卫拂衣本就有基础，所以掌握的很快，近身格斗能力隐隐有超越众人的味道。 “真正的刀是用来杀人的，不需要多余的动作。” 兵刀的刀法很简单，所以很难学。就像拳击只有直勾摆三种拳法的组合，确是世界上最难的运动。 九个月来，两个人也结识了很多弑神者成员，这些人都是有着独一无二的天赋。正直无畏而又富有领导才能的唐鼎、总是第一个挡住危险；藏传佛教的天才小和尚程烨烨，拥有密宗失传已久的吐纳法；幽灵狙击手、枪械爆破专家莫歌；来自隐世苗寨的巫术少女陶颖颖…… 还有很多人不打不相识——总部鼓励公开公平的比试。 秦立策的想法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培养能够抗衡第四轮回地的地球守护者。弱者不配成为“弑神者”。只要不突破守护人类的底线，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九个月了，林暮寒开心的掰着手指头，再过三个月就可以回学校了，怎么想怎么开心。这是林暮寒第一次出任务，林暮寒其实有点小激动。 任务目标很简单，敲掉一处隐藏在豪华别墅中的暗蝠秘密基地。 “好好观察，别走神！”林暮寒突然在程烨烨锃光瓦亮的光头上敲了一下，然后继续用手臂上的单兵电脑偷偷和小吉聊天。 程烨烨，当然所有人都喊他小光头，也不知他父母怎么想的，起这么一个缺德的名字，存心占人的便宜，名字喊快了总有种叫程爷爷的感觉。 程烨烨想要反抗，一想到最近三个月都在被林暮寒殴打，只能忍下这口气。想当初程烨烨就喜欢和林暮寒这种菜鸟比试——虐菜的快乐感觉一般人体会不到。谁曾想只过了半年，林暮寒就蜕变为总部的小霸王，反过来将程烨烨殴打的鼻青脸肿。 最可耻的是，兵刀、陶颖颖那群人还争相下注程烨烨能在林暮寒手下撑几分钟…… 想到这里，程烨烨只能在心中诅咒林暮寒下辈子当和尚，然后将对准某豪华别墅的高倍夜视望远镜移到暗蝠基地目标处。刚才他看的那栋别墅是一位富豪寻欢作乐所在，某些不可描述的行为在高倍夜视望远镜下一览无余，所以程烨烨看的无比开心。 “目标出现，准备行动！” 耳机里传来唐鼎的提醒，林暮寒立刻警觉起来。 按照之前的战术安排，他和程烨烨负责清扫暗蝠的警戒人员，卫拂衣、唐鼎、陶颖颖、莫歌负责主攻，另外两个小队各八个人负责封锁和支援。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驶进了别墅的大门，从后座上下来两名西服人，打开了劳斯莱斯的车门，一名中年男子下了车，脖子上还绣着一直赤色蝙蝠。 别墅的主人已经在别墅门前等待了多时。 “为了永生！” 别墅的主人双手拇指扣着中指，双臂在胸前交叉，做了个躬身的动作。中年男子也回应了相同的动作。 两人寒暄片刻，便进了别墅，留下两名西服人看守别墅的大门。 秦立策在总部下了命令：“抓活的！” 林暮寒和程烨烨从两侧悄悄摸向了大门口，距离西服人只有十米距离，林暮寒估算了一下距离，和程烨烨突然冲出，瞬间抵达西服人的背后。 西服人有所警觉，可是林暮寒和程烨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被手刀砍中脖子，无声昏了过去。 卫拂衣、唐鼎、陶颖颖、莫歌几乎同一时间冲了进去，唐鼎一脚踹飞房门，莫歌和陶颖颖一左一右持枪击毙了四名西服人。 劳斯莱斯车上下来的中年正在和别墅主人坐在桌子上共进晚餐，见到弑神者组织冲了进来，别墅主人脸上立刻变了颜色，中年男子则是目光一寒，一侧身手里一双筷子像射出的弩箭，射向了陶颖颖、莫歌两人。 陶颖颖和莫歌两人堪堪侧身闪过，两根筷子刺进了他们身后别墅的混凝土墙壁，直接没进了七层长短，这一击之威实在骇人听闻。 中年男子左手一抬桌子，整张厚实的红木桌子砸向了正好闪身进来的卫拂衣和唐鼎。卫拂衣拔刀出鞘，整张红木桌子在半空中被劈为了两半。中年男子已经趁此机会抽出了藏在袖中的软剑，剑锋直指卫拂衣的眉心。 卫拂衣刀锋一转斩向中年男子咽喉，中年男子软剑一缠卫拂衣的长刀，身形一闪，软剑像一条游动的毒蛇立刻刺向唐鼎，而他的左手已经捏法印击向卫拂衣的胸口。 一人应付两人的攻击，中年男子显得游刃有余。 卫拂衣用刀背挡了一下，仍然被中年男子诡异的法印击飞了出去，体内气血震荡，差点站不起来。 唐鼎左手已被谢教授研发的纳米液体金属战甲覆盖，因此毫不畏惧的抓住了软剑。中年男子这一招是虚招，右腿趁机踢飞了莫歌，然后借力腾空，左手捏法印按向唐鼎眉心。 中年男子的战斗力出乎了所有人预料。陶颖颖口吟古老的巫术咒语，右手一捏，中年男子跃起的身形一顿，如坠泥沼。唐鼎左手一拧软剑，转身用右肘砸中了中年男子的脖颈。 中年男子虽然被击中了脖颈，却在那一瞬间扭身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滑至丈外。别墅主人也不知启动了什么机关，两人脚下的地板突然裂开，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了下去。 趁地板机关门尚未合拢，唐盾飞身向前，左右手撑住了机关门。一声轻喝，竟然将两厘米厚的钢铁机关门撕成了扭曲的铁片，然后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原来别墅地下是个中空的巨大地下室，地下室很豪华，柜子里里摆满了各色名酒雪茄，还有健身房、影院等设施。 唐鼎一路追去，中年男子和别墅主人消失在地下室隐藏的通道里，唐鼎无奈叹了口气。 第一次出任务就遭到了失败，这对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不怪你，是我低估了他们的实力。”唐鼎拍了拍陶颖颖的肩膀，“我保证下次他们跑不了。” 林暮寒在地下室搜寻着，心里感慨有钱就是好，连地下室都装修的如此豪华。瞧瞧这瓶子，清朝康熙年间的官窑瓷瓶，再瞧瞧这冰箱里的事物，都是进口的鹅肝、鱼子酱。 林暮寒拿出来尝了一口，味道不错，比总部的事物好吃多了。 卫拂衣斜了他一眼：“你也不怕中毒？” “放心！这些富豪高官的命比我的值钱多了。”林暮寒摇了摇手里的鎏金册子，上面清楚地记载了曾经来过此处的人的名字——大都是本地最有名的富商。 第十七章 拒绝成为弑神者 总部，秦立策的面色一沉，将嘴里的雪茄按灭了。 小光头程烨烨在看了几个豪华房间后，忍不住想入非非：“暗蝠在用美色诱惑他们么？” “哎！可惜了这么大一颗光头，里面却都是浆糊。”林暮寒叹了一口气，一副很欠揍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任务失败而灰心丧气。 总部的秦立策自言自语，说出了答案：“我们低估了暗蝠，也高估了人性。” 这些人接触暗蝠，显然暗蝠能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东西，他们内心最希望得到的东西。美女显然不是——这些有钱人从来不会缺女人。 古兰心中校站在秦立策身后：“你是说这些人为了某种东西而接触暗蝠组织？那这种东西是什么，具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为了永生！”秦立策目光平静，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这是最简单的答案，延长寿命，对富豪来说确实是种致命的诱惑！ 秦立策喃喃自语，随即陷入了沉思：“看来计划还需要考虑更多的事情，资本、人性、欲望……” 古兰心中校最喜欢秦立策思考的神情，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现在是末法时代，手上可供孩子们修炼的法术实在太少了！” 对秦立策而言，此次任务失败还是成功并没有那么重要，那个暗蝠的中年男人脖子上的赤色蝙蝠说明他是暗蝠组织黑靑赤金四个等级中的赤色等级成员，战斗力仅次于金色等级成员。孩子们都还小，有足够的时间去成长。 反而是暗蝠组织将手伸向了富商群体的证据，让他心中感觉到不安。 任务失败了，经过反思，弑神者组织加大了近身格斗的训练。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近距离的枪械作用反而减弱了，超人的敏捷反应让他们的身体速度足以超过枪口的指向速度。 枪机击发子弹底火的需要几毫秒的时间，对常人来说这个时间可以短暂到忽略不计，但对于弑神者组织成员来说，这个时间足够他们做出身体反应了。 林暮寒和卫拂衣不擅长枪械，但却擅长近身格斗。 一年时间已到，林暮寒心里乐开了花。十座比试的擂台已经建好，这次比试将决定“弑神者护腕”的十人归属。 对很多人来说，卫拂衣、唐鼎、陶颖颖、莫歌和程烨烨五个人几乎锁定了其中的五个，其他近三百个人争夺剩下的五个就好了。 为什么没有林暮寒呢？因为林暮寒前期一直被程烨烨殴打，到了后面剧情反转，林暮寒反而喜欢偷偷殴打程烨烨，所以很多人都不知情，以为林暮寒还是那个被殴打的菜鸟。 如果林暮寒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打击他们只有四个“弑神者护腕”可以争取，因为他自己想带一个回家。不过林暮寒对“弑神者护腕”实在没什么兴趣，对成为弑神者也没什么兴趣。 只要暗蝠不找他麻烦，他只想回到学校开心的陪着小女友打游戏旅游。 估计是从武侠小说中得到了灵感，秦立策决定实行守擂制，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挑战，谁能在擂台上笑到最后，谁就是“弑神者护腕”获得者。 枪械比试？不用比了，两百米内击不中眉心就没资格继续待在这里。现有枪械的潜力在这群人手里被挖掘到了极致，比起来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你永远不可能用枪击中百米外的弑神者！ 卫拂衣、唐鼎、陶颖颖、莫歌和程烨烨各占了一个擂台，第一天还有人上台挑战，第二天就没人触那个霉头了。 唐鼎和莫歌还好，卫拂衣简直就是杀神啊！陶颖颖也好不到哪去，古老的巫术咒语一套一套的，整座擂台都是人间炼狱，就差蛊虫满地跑了。 程烨烨那个小光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密宗吐纳法一出，手中金刚降魔杵将擂台都劈碎了一个角。 林暮寒背着长刀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看的程烨烨心里直发毛，生怕他记仇上台找自己麻烦。 兵刀看不下去了，怒道：“你小子瞎逛啥呢？拿不到护腕别说是我传的刀法。” 林暮寒这才悻悻地跳上擂台，将守擂的人一脚踹下擂台。 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错觉，都觉得林暮寒最弱，一个一个的争相上台挑战。 林暮寒不开心了，凭什么都觉得我弱？于是决定杀鸡儆猴，手一指：“你你你……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我去，都是弑神者组织的种子选手，看不起谁呢？被点名的三个人显然不服气，决定给林暮寒点颜色看看。 嘭！ 林暮寒二话不说，一脚将其中一个踹下擂台，然后和其中一人对了一拳，那个人只觉得像是面对惊涛骇浪一般，无形的气压的他胸口喘不过来气。 如今的林暮寒对《道初吐纳法》有了更深的领悟，举手投足间都有种沟通天地力量的味道。 这种力量远超“异血”能给人带来的改变。 简单的两拳过后，台上只剩下了林暮寒一个人。 “这兄弟有点猛，还是算了！” 其他人算是明白过来了，兵刀敢号称全国第一刀，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可能弱。 就这样其他的将近三百人只能打破头去争取其他三个“弑神者护腕”，为什么不是四个？因为有个刚下山的道士徐文斌，一手符篆通鬼神，这还怎么打？ 天下神人为何如此之多？很多人欲哭无泪。不是自己弱，是对手太强了啊！ 林暮寒、卫拂衣、唐鼎、陶颖颖、莫歌、程烨烨、徐文斌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弑神者护腕的拥有者。 三天后，所有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共同恭喜这最强的十个人。他们有资格将自己的名字刻在护腕的电子芯片上，成为夜烛计划的真正成员。 基地的魏伦大校将负责这次授勋典礼，他站在托着弑神者护腕的高大水晶底座前，大声道：“恭喜你们成为夜烛计划的弑神者！弑神者意味着无限大的责任，请问你们愿意放弃个人意志和自由，无条件服从组织命令，成为守护人类的真正弑神者么？” “这段话真是太土了！”秦立策抽了口雪茄，还在屏幕前吐槽着。 放弃个人意志和自由？那岂不是回不去学校了！ 其他人都在整齐的大声说同意两个字，唯独林暮寒默默在心里盘算起来。魏伦大校眉头一皱，显然发现林暮寒在发呆，但总不能在这个时刻提醒他吧！所以当做一切没发生的样子。 弑神者护腕的高大水晶底座以中英法俄四种语言在半空中投影出一段文字还有一份文件，然后用机器声音广播道：“弑神者以守护人类为己任，拥有全球特别行动权、拥有法律豁免权，请问您是否同意加入夜烛计划，成为弑神者？” 唐鼎第一个走向前，敬了个军礼，然后大声道：“我同意！”然后用手指在激光投影出来的文件上写下了唐鼎两个字。 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欢迎你加入夜烛计划——弑神者唐鼎！” 弑神者护腕上的脉冲发动机点亮了蓝色火焰，看起来就像裹着蓝色焰火的银色戒指。护腕从水晶底座上冉冉升起，唐鼎伸出左手，护腕上的设备扫描了唐鼎的三维特征和虹膜，将其记录下来，然后咔嚓一声扣紧在唐鼎的左手腕上。 这是总部至高无上的荣耀，有些人为了这份荣耀，在总部努力训练了十年。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唐鼎转身敬了个军礼，回到队伍中来。 其他人依次走出，将弑神者护腕戴在了手腕上。 最后一个终于是林暮寒了，林暮寒走向前，抬起手指犹豫了半天，这份荣耀真让他心动，尤其是全球特别行动权，那可是五常领导人签字的文件啊！联合国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拥有过这项权利，但他还是犹豫了，始终没有签下名字。 场面有点压抑，兵刀也着急了。 林暮寒放下了手指：“请问成为弑神者后，是否需要无条件接受总部命令？还是只接受夜烛计划最高层的命令。” 魏伦大校的脑袋有些发懵，面对这份至高无上的荣耀，还有人犹豫？魏伦大校一时间不明白林暮寒问题的用意，进了总部不就接受总部的命令么？这有什么好问的。 “接受总部命令！” 夜烛计划比较特殊，是由各国自行实行的，不像借刀计划，由五常组织的机构统一管理。 林暮寒接着问：“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留在总部了？” 兵刀感觉头有点晕，这小祖宗想做什么？ “成为总部一员不就是留在总部吗？夜烛计划在中国就是代号626的总部执行的，你人不在总部在哪？” 魏伦大校也有点晕，有种夜长梦多的感觉，恨不得立刻按着这小子的手指头把字签了。 卫拂衣明白林暮寒的想法，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魏伦大校给了肯定的答案。 林暮寒说出了惊呆众人的一句话：“那我拒绝成为弑神者！” 第十八章 退出 全场被林暮寒的这句话震惊了，安静的落针可闻。 魏伦大校感觉天旋地转，这这这……弑神者是要留在总部，但弑神者在总部也是祖宗一样供着的存在啊！他们的权利几乎无限大，这祖宗脑袋里在想什么。 秦立策抽了口雪茄，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这次林暮寒不是在对魏伦大校说话，而是在对秦立策说话：“一年之期已到，我决定回校读书！” 秦立策淡淡说了一句：“可以！弑神者护腕将为你保留。” 总部炸锅了，这场戏有点精彩。魏伦大校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立正！其他人继续训练，解散！” 所有人离开了总部宽阔的堡垒大厅，进入了室外训练场地，只留下了弑神者。 “你……”魏伦大校看着林暮寒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一转身去了悬在半空的指挥室。 见到秦立策，还没等魏伦大校说话，秦立策已经端着咖啡笑道：“来，别生气！喝杯咖啡。” 魏伦大校气呼呼道：“他不愿意成为弑神者，咱们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秦立策不紧不慢地说：“我一直强调卫拂衣是我看中的弑神者，林暮寒可没这样说哈……” “你……”魏伦大校又被秦立策气到了，这个将军现在还有心思甩锅，也真是心大，“那你谋划了二十年时间为的是什么？就为了今天气我一顿！” “当然不是！我谋划了二十年可不是为了让他成为弑神者的。“秦立策突然严肃起来，“我问你，一个国家有了防空导弹就不造战斗机了么？” 当然不是！防空防空，十防九空！ 魏伦大校和身侧的古兰心中都是一怔，似乎有点明白了秦立策的言外之意。秦立策面无表情的吐了口烟雾，看着下方正在和众人告别的林暮寒，一字一句缓缓道：“仅凭弑神者是不够对抗第四轮回地的，我要让他成为神，真正的神！” “大学生活很美好吧！”唐鼎笑着拥抱了一下林暮寒，不去问他为何这么做，只是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希望以后还有并肩战斗的机会，保重！” “保重！” …… “小姐姐你有没有那种蛊，可以让人学习变聪明的那种？” 趁此机会，林暮寒还不忘调侃一下陶颖颖。陶颖颖在他腰上捏了一下，痛的林暮寒龇牙咧嘴。 简单的一一道别，卫拂衣无奈笑笑：“让林叔失望了，我就不回去了！” “我爸会理解的！” 林暮寒和卫拂衣相拥而别。林北峰对林暮寒很是满意，虎父无犬子嘛！儿子有获得弑神者护腕的能力，又主动返回校园，这对他是最好的结局。 回到校园，林暮寒又过起了开心快乐的生活。前段时间，科大发生了一件轰动全球的事情。谢教授在一篇顶刊上以唯一作者的身份发表了一篇只有不到十页的论文，这篇论文通过了同行两三个月时间的评审，彻底解决了黎曼猜想。 谢教授的学术影响力达到了崭新的层次，一些新的数学工具诞生了。 天真善良的杨机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林暮寒一问原因才知道，原来解决黎曼猜想的关键步骤是杨机独自想出来的，但是谢教授这篇文章作者并没有的他的名字，而且连致谢里面都没有。 林暮寒安慰他：“别伤心！你看谢教授写了你的名字了？” 杨机天真阳光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疑问：“哪里有？” “你看致谢最后一句话，感谢……罗教授等人的帮助。你很明显在等人的‘等’里面嘛！” 这个林暮寒嘴真是太损了，小吉噗呲一声笑了，然后恨得牙痒痒，直接在他脸上替杨机扭了一下。 杨机白了他一眼，要不是林暮寒许诺带他出去散心，吃刚开的日本料理店，以后林暮寒就别想抄他作业了。 谢教授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杨机探讨问题，当杨机把注意力集中到另一些数学猜想时，谢教授果断打断了他：“你创造的数学工具已经足够使用了，应该专注于理论物理学的突破，弦理论并不尽如人意，这层天花板已经束缚人类太久了。” 这个学期没剩几周课了，转眼就是暑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惬意的暑假林暮寒应该和小吉远在马尔代夫度假。 林暮寒离开总部的三天后，支持“夜烛计划”的高层领导人受到了暗蝠组织的暗杀。古兰心中校第一次看到秦立策发火，将咖啡杯砸碎在防弹玻璃上。 敌人开始针对“夜烛计划”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被针对说明第四轮回地认为“夜烛计划”威胁到了他们，这说明“夜烛计划”起到了效果。坏处就是以后“夜烛计划”的执行难度可能会增大。 秦立策很快又冷静下来，还有两份重要的绝密情报等着他处理，这是那位牺牲高层留给他最后的遗产。一份是暗蝠打入弑神者组织的内部卧底情况，还有一份是暗蝠组织与西部某恐怖组织将在帕米尔高原某处隐秘基地见面的安排。 “你确定去见艾斯组织的这两人中，有一个是卧底的直系领导？” 古兰心中校回答：“是的！但是另一个不确定身份。暗蝠组织从来都是单线联系，要不要把卧底除去？” 秦立策将有关卧底的绝密情报点燃：“先不急，去把卫拂衣找来。”然后似乎在自言自语，“怎么取得信任是个问题。” 弑神者接手了第一个任务，目的地是帕米尔高原。他们有特别行动权，可以自由在他国行动。 “此次任务代号‘磨刀石’，目标是查明暗蝠和艾斯恐怖组织的见面目的，必须杀掉这个人——蛇蝠！另一个人尽量抓活的，由卫拂衣负责带回处理。其他人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秦立策挂出了一个中年男子的画像，然后下了命令：“唐鼎为队长，卫拂衣为副队长，其他七名成员配合作战。” “是！” …… 夜幕逐渐降临，两架直升机悄悄降落在边境线。唐鼎、卫拂衣等九个人下了飞机。 所有人都身着表面极具磨砂质感的黑色紧身战甲，这是罗教授的最新研究成果。符合人体肌肉线条的战甲灵活敏捷，能够代替防弹衣提供极强的保护性能，其优秀的防御力可在百米外抵挡12.7mm口径子弹的直接射击。 美中不足的是，受限于能源供给的制约，这些精致的单兵装甲无法像庞大笨重的机械外骨骼一样提供足够的能量，无法搭配激光武器等新式武器，而且价格比同等重量的铂金还要昂贵。 科学发展到现在，单兵战斗铠甲和2000年前的铠甲区别仅在提供防护力的不同，并没有本质区别，罗教授心里也很惆怅。 所幸战甲足够轻，仅有二十斤左右的重量，这点重量对弑神者来说基本可以忽略。 距离目标三百公里，弑神者需要至少十个小时抵达。 唐鼎道：“蛇蝠将在明天抵达艾斯基地，我们需要对他保持时刻监视，白天行踪容易暴露，必须在天亮前抵达目标附近的藏身处。” 莫歌提出了疑问：“对目标保持时刻监视意味着我们不能离开目标太远，一但被人发现怎么办？这里的人与艾斯组织有密切的联系。” “那就杀掉，”卫拂衣说的语气很平淡，显然这种问题不是他主要关心的，“目标处的道路都在悬崖峭壁上，他们应该不敢夜里行车。蛇蝠从最近的城市乘车至少也要六个小时才能到达，所以当天应该不会离开，我们有机会在夜里发起袭击。” 莫歌呆了呆，够狠！ 九个人消失在茫茫高原上，行军速度至少保持在每小时三十公里，这是普通人行军速度的五倍之多。 高原的月亮很明很亮，远远望去，戈壁上只有九个黑点在月光下飞速的移动，除了风声再无其它。 第十九章 艾斯组织 总部的审讯室，低矮的墙上挂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桌子对面，就是暗蝠深藏在总部的卧底。 没有强制措施，甚至连手铐都没给他带，秦立策将一杯咖啡推到他的身前：“我知道你是暗蝠的人，放心，我不会对你刑讯‘逼’供的。我相信通过弑神者组织考验的成员，都是值得尊敬的，那些小小的刑具对你们不会有作用的。” 那个人有些惊讶，随即笑道：“秦将军是我见过最有人格魅力的，如果不是信仰不同，我一定会誓死追随在将军身后的。” 秦立策拉出椅子，叼着雪茄靠了上去：“你们的信仰是什么？我对此很感兴趣。不会是为了在第四轮回地降临后苟且偷生这么简单吧？” “至少一部分人不这么想。”那个人缓缓道：“人类永远不可能战胜第四轮回地的，越了解那个世界你就越会感受到那个世界的可怕，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去拯救他人，只能选择拯救自己。大多数人都在资本权力的压迫中辛苦求生，换个领导者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就像历代王朝更迭，底层的人根本不会关心谁成了天下的主人，只会关心明日的温饱而已。当我们成为地球的统治阶层，一样可以做的更好。” 秦立策摇了摇头：“我想起了以前农村放羊，一群羊总会有一只领头羊，只要控制住它，所有羊都会乖乖跟你走。但是羊终究只是羊，等需要的时候就会被送进屠宰场，你会因为它是领头羊就让它住进你的房子么？你们再怎么做，再怎么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在第四轮回地眼中都不过是羊而已。” “在权贵资本家眼里，我们何尝不是待宰的羔羊！现实中的普通人已经没有机会实现阶级跃升了，暗蝠给了我们机会。” “你痛恨权贵资本家，只不过是因为你不是他们，你成为他们后会比他们更无耻。”秦立策淡淡一笑，“你的罪行足够蹲一辈子监狱了，不如和我合作，可以给你自由。” 那个人说道：“哪怕枪毙我也没关系，下一世神会让我轮回的。” 秦立策明白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了，他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深深抽了一口雪茄，将一张照片拍在了桌子上：“告诉我，他是不是和你一样受蛇蝠的指派？只要合作一次，我保证你三年内获得自由。” 那个人看了一眼照片，眼中有疑惑有惊讶，因为那是卫拂衣的照片。卫拂衣是真正的弑神者，他不可能不认识卫拂衣。 秦立策注视着他的表情，从他的眼睛深处，秦立策感受到了一丝略带惊讶的欣喜和随即而来的极度不安。这是超出常人的直觉感受到的，不过只要一瞬间，那个人就恢复了平静。 那个人突然大笑了一声，然后再也闭口不言。 秦立策带着照片走了，他根本不需要答案，局已经设下，蛇蝠必须要死了！ 唐鼎、卫拂衣一行人已经找好了藏身之处，山崖下方的艾斯组织基地防卫严密，其他倒没什么，唯独两辆zsu-23-4自行高炮极具威胁性。这种几十年前苏联生产的自行高炮能在一秒钟内倾泻60发23毫米炮弹，堪称步兵死亡收割机。 唐鼎和卫拂衣制定了作战计划，由小川负责左边那辆自行高炮，费科负责右边那辆自行高炮，其他人进攻基地中心。 唐鼎在战甲上按了下，一只微型甲虫飞行机器人无声飞了出去。受限于电池容量，这只甲虫机器人的电量只够飞到基地中心。 不过这就足够了，上面的监听设备足够传来暗蝠组织和艾斯组织的会谈内容。 中午时分，两辆悍马车扬尘而来。透过高倍率望远镜传输的信号，所有人都能实时观看高倍望远镜的画面。 “注意那两个人的脖子！” 悍马车上下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两个人看起来是领导者。 “是他！” 除了蛇蝠，还有一人，恐怕他们不会陌生，正是三个月前在别墅逃脱的那名中年人。蛇蝠和那名中年人一样，脖子上都纹着一只赤色蝙蝠。 艾斯组织的基地领导者穆斯塔法亲自迎接，蛇蝠和中年人双手拇指扣着中指，双臂在胸前交叉，先做了个躬身的动作。 “为了永生！” 简单的欢迎仪式过后，穆斯塔法将两人邀请到一间二层小楼中，设宴款待两人。 微型甲虫飞行机器人就趴在小楼不起眼的窗户角落，将三人的会话内容传到唐鼎等人的单兵耳机里，然后通过量子加密通讯器传到总部，进行翻译。 “先知曾经说过，这个时代注定会有神的降临，我们愿意做神的使者，奉上先知传下来的秘密。” 暗蝠组织说话了，先是一些客套，然后是打开皮箱的声音：“这是至仁至慈的神赐予你们的礼物，神是永生的，尊奉神的指令，神将赐予我们不死之身！” 怎么跟神棍一样？卫拂衣吐槽着。 唐鼎道：“可能入乡随俗吧？一般情况下暗蝠是不这么忽悠人的，毕竟来自道门。” 卫拂衣摇头：“也不见得，一百个人里面总会有一个蠢货信奉这些话，这些人已经足够暗蝠组织壮大的了。” 入夜，和估计的一样，暗蝠组织还没有离去。两个组织叽叽咕咕谈了一下午，看起来他们的言谈有种至高无上的感觉，但归根结底不过是披着神棍外衣的利益交换。 艾斯组织被几个国家打的抱头鼠窜，生存一日比一日艰难，迫切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武器装备。暗蝠组织需要艾斯组织掌握的部分秘密，那是先知流传下来的。 两个组织一拍即合，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为了某某事业献身”几个字不过是组织高层挂在嘴边忽悠众生的谎言，本质不过是自身权力和利益的攫取。 攻击定在了晚上九点，按照惯例，那个时间点他们应该会进行宴会。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撤退。 九点一到，卫拂衣悄无声息地将守卫割喉，然后和唐鼎、陶颖颖、莫歌、程烨烨、徐文斌、武录突进了屋里。 有了上次失败的教训，这次配合的得心应手。莫歌、武录先用枪解决屋里的守卫，陶颖颖用巫术控制会谈的三人，徐文斌符箓利用鬼神之法封住所有可能的退路。程烨烨、唐鼎、卫拂衣各负责一人。 艾斯组织的基地领导者穆斯塔法想要掏枪还击，卫拂衣毫不犹豫一刀斩断了他的咽喉，连留活口的机会都不给。 暗蝠组织的两个人相对难对付，不过这次陶颖颖摆下了诡异的法阵，两个人的身体感知被压缩到了极限。徐文斌也不含糊，脚踏天罡步，临空一指四尊神兵现出半身，洒下天罗地网。 蛇蝠空有一身本领，被陶颖颖、徐文斌一身术法压制的死死地，绝境之下一咬舌尖，大喝一声：“破！” 只见舌尖血化为惊雷，击穿了半空中的四尊神兵，然后手掐法印击向陶颖颖。 嗡！ 蛇蝠头顶出现一根降魔杵，法印还没击出，那根降魔杵就已经携带着千钧之力砸下。蛇蝠法印一转，和降魔杵轰然相撞，房屋玻璃被冲击波击的粉碎。 卫拂衣身如鬼魅，长刀从小腹撩出，擦着蛇蝠的咽喉划了过去。蛇蝠惊出一身冷汗，他不明白这必杀的一刀，卫拂衣为何避开了。 中年男子也是疑惑不解。 嘭！ 蛇蝠也不用想明白了，程烨烨已经用金刚降魔杵击断了他的全身经脉，他可毫不留情。 中年男子和唐鼎正在生死搏杀，他惊诧于唐鼎的进步之快，这个人招式看似平常普通，但藏大巧于其中，加上强悍的身体素质和一身战甲，让他吃尽了苦头。 卫拂衣从背后袭来，中年男子堪堪躲开，却被莫歌一枪击中了大腿。 这个人的枪法太可怕了！ 中年男子一声怒吼，被陶颖颖召唤的黑龙咬碎了右臂，程烨烨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举着降魔杵再度砸下。 中年男子绝望了，在各种术法的禁锢下，他有本领也施展不出来。 “要活的！” 卫拂衣大喊一声，才留下了他一命。饶是如此，这一杵也不知道砸断了他几根肋骨。 “这个人我来处理，你们先走。” 秦立策之前下过相关的命令，所以唐鼎几人没有提出疑问。 等所有人离开房间后，卫拂衣才在中年男子耳边轻声道：“原路危险，从北方逃走。” 中年男子惊疑不定，卫拂衣说这话什么意思？不过想到刚才他似乎有意不对蛇蝠下手，莫非…… 林暮寒嘴角一扬，在中年男子耳边留下了几个字：“蛇蝠领我进门、为了永生！” 怪不得自己两次不死，中年男子突然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房门外传来了声音：“那个人呢？” 卫拂衣淡淡道：“得到情报就杀了！” 基地的武装人员已经围了上来，战斗很激烈，对弑神者成员来说却构不成什么生命威胁。无巧不成书，就在此时政府军巡逻的两架直升机发现了战斗情况，为了消除误会，卫拂衣代表弑神者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政府军撤退了，但卫拂衣万万没想到，艾斯组织居然渗透到了政府内部，有人向艾斯组织泄露了他的身份，这招来了艾斯组织的疯狂报复，而报复的目标首先就是卫沫沫。 回头想来，政府军直升机出现的时机确实太过巧合了。 第二十章 救人 科大操场，林暮寒躺在树荫下，将小说盖在脸上，享受着惬意的时光。小吉坐在他的身边，一页页翻着书。 树梢间已经有知了在鸣叫，周围的篮球场偶尔也会传来喧嚣的声音，那是班级间在进行篮球对抗赛。 “叮叮叮……” 被林暮寒随手扔在草地上的手机响了，是视频通话请求的特有声音。 林暮寒将脸上的书抓起，懒洋洋的同意了视频通话，手机在半空中展开了3d全息投影，是卫沫沫。 这小妮怎么有时间找自己聊天，不是去云南旅游加支教了么，这是法学院今年的暑期社会实践安排。 看到画面，林暮寒突然一个激灵，紧接着愤怒到了极点。小吉看到视频之后，也是吓得脸色煞白， 这是卫沫沫的求救视频！ 卫沫沫躲在阁楼的小角落，脸上满是惊恐，外面传来了几声枪响。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两名持枪的蒙脸人发现了藏身踪迹。 卫沫沫一声尖叫，手机掉在了地上。 过了不久，一名蒙脸人捡起手机，看了林暮寒一眼，随即关上了视频。 无形的杀气汇聚在林暮寒眼中，他和卫沫沫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睡同一张床、吃同一碗饭，林暮寒是一直将卫沫沫当家人看待的。 林暮寒被激怒了，光天化日就敢在这片土地上对卫沫沫动手，怕是活腻歪了。 不管是谁，他都要死！ “对不起！我有些事情要做。”林暮寒冷静下来，在小吉额头轻轻一吻。 “去吧！我支持你，”小吉抿了抿嘴，轻声道：“注意安全！” 林暮寒抚摸着她的侧脸，看秀发在风中轻舞：“等我回来，带你去马尔代夫看落日！” 小吉抿嘴一笑：“我不信，拉钩！” “拉钩！骗你是小狗！”林暮寒笑着伸出了小拇指。 和小吉分别后，林暮寒寒立刻呼叫了总部。 总部深感事情的严重性，有人如此报复弑神者的家人，这种行是实在挑战总部的威严，事关夜烛计划的实施，绝对不能纵容。 更严重的是，云南传来消息，科大学生和老师在此次袭击中被枪杀，这是对国家力量的一种挑衅。 第一时间总部就通过技术手段获取了卫沫沫最后的位置，以及推断出了武装分子的可能来源。 艾斯组织在东南亚的分支和当地那些本土势力都脱不了干系。 经过推断，袭击人没有杀死卫沫沫，显然另有所图。卫沫沫最后的位置离边境有一百公里远，公路已经封锁，那些人想撤退没有那么容易。 秦立策圈定了两个大体范围，一个是边境的一个小镇，一个是隐藏在东南亚丛林的艾斯组织基地。 卫拂衣在外执行任务，距离边境的茶马镇最近，所以和林暮寒简单商议后，决定由卫拂衣突袭茶马镇，林暮寒远赴东南亚堵截武装分子可能逃离边境后乘机逃往的区域。 林暮寒只带了一柄刀身修长笔直的黑色唐刀和覆在手臂上的单兵电脑，就这么直接坐上了运输机。 古兰心中校问道：“要不要多派几名队员过去？” “不用，如果这点小事情都解决不了，就不用说是弑神者了。”秦立策擦着一根火柴，旋转着雪茄将其点燃，突然问古兰心中校，“有没有给他暗中联系暗蝠的机会？” 古兰心中校道：“已经给了，按照他的能力，应该可以抓住这次机会。” 秦立策道：“再确认一下，确保无误。蛇蝠死了，我相信他有联系暗蝠的能力。” 秦立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卫拂衣和林暮寒两个小祖宗居然在东南亚惹出滔天大祸，差点毁了自己原定的计划。 林暮寒乘坐运输机到边境，然后换成新式的隐身直升机，直接跳伞到了艾斯组织东南亚分支的一个基地附近。 这个基地和当地小镇已经融为一体，当地的政府军顾及当地平民生命，可谓投鼠忌器，进行了几次围剿都是损失惨重。 对林暮寒的到来，当地的政府军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他们只要给镇子里的武装分子收好尸就行了。 一队巡逻的武装分子遇到了林暮寒，在确认他们的衣服和袭击卫沫沫武装分子类似后，将其中七人一刀割喉，然后紧接着一刀斩断了为首头目手中的ak47，刀锋贴到了他的脖子上。 林暮寒冷冷道：“我问你答！你知不知道谁进入了云南，策划了针对科大的袭击？” 小头目摇了摇头，。 “你们的基地的首领在哪里？” 小头目指了指某个方向。 天色已暮，小镇上艾斯组织的首领巴达迪在阳台打开了一瓶进口的法国红酒，两名美女围绕着他，给巴达迪小心按摩着。 巴达迪很享受黄昏时光，这里湿热的热带季风气候也只有在太阳落山后，才能给人一些清凉的感觉。 巴达迪丝毫不担心当地政府军的突袭，这里至少有两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还有全民皆兵的小镇居民。 他们的罪行累累，当地政府军没能力审判他们，恶行不一定会得到惩罚，至少在他们招惹林暮寒之前。 巴达迪很高兴，可有人不高兴，那个人就是林暮寒。 林暮寒是从正门一路杀进来的，那些巴达迪的护卫在林暮寒的长刀面前如同纸糊的一样脆弱。 等巴达迪发现有人闯入时，林暮寒已经将滴血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卫沫沫在哪里？” 单兵电脑翻译成当地的语言，但是巴达迪不说话。 呲！ 一条胳膊离开了巴达迪的左肩，紧接着是巴达迪的惨叫声。林暮寒显然很没有耐心，多一秒钟，卫沫沫就会多一分危险。 巴达迪有些害怕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的人。 “卫沫沫在哪里？” 林暮寒问了同样一句话，巴达迪结结巴巴的回答：“谁是卫沫沫？” “就是你们今天在云南袭击的那个人！” “我不知……”巴达迪刚想否认，突然看到林暮寒已经瞄上了自己另一条胳膊，立刻改口：“这是上级的命令，我们只是配合……” 林暮寒冷冷道：“打通你们上级的电话。” 巴达迪颤巍巍的用染满自己鲜血的另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名为法迪的号码。手机在空气中投影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画面，背后是建在戈壁荒漠中的房子。 林暮寒看着他，长刀一指：“卫沫沫在哪里？” 法迪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巴达迪，握紧了手里的步枪，眼中露出了凶悍的神情：“你是谁？” 林暮寒长刀一划，就这么在法迪面前割断了巴达迪的咽喉，鲜血溅了一阳台：“一小时后我会问同样的话，希望你给我答案。” 一个小时后，林暮寒站在小镇最高点再度接通了法迪的电话。 通过清晰的画面，法迪惊讶的看到整个小镇的街道都被武装人员的鲜血染红了，尸体倒了一地，画面中除了妇女儿童是活的，已经没有成年人了。 艾斯组织的主要几栋房屋更是燃起了熊熊烈焰，照亮了林暮寒手中那柄还在滴血的长刀。 林暮寒还是同样的一句话：“卫沫沫在哪里？” 法迪的愤怒的双目几乎喷出火焰来：“你是个魔鬼，我们伟大的战士是不会屈从于魔鬼的威胁的。他们死入天堂，那里有荣耀、美酒、女人在欢迎勇士的回归……” “两个小时后我会问同样的话，希望你给我答案。”林暮寒打断了法迪的话，然后挂断了手机。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整个小镇所有敢拿起武器的人全部成了刀下亡魂，第二天打扫小镇尸体的政府军发现，整个小镇几乎只剩下了那些被无辜拐到此处的妇女儿童，宛如死城一般。 林暮寒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丛林深处，一个小时后已经在六七十公里外的一处隐蔽艾斯组织兵营。路上他还清空了两个与巴达迪有密切联系的当地武装，当着手机上所有当地势力的面展示了和艾斯组织合作的下场。 兵营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林暮寒如同暗中的幽灵，肆意收割着兵营里武装分子的生命。 他们在全球制造恐袭、拐卖妇女儿童，今天终于等来了审判，对这些该死的恶棍，林暮寒下起手来毫不手软。 法迪的电话响起了，林暮寒给他展示了被屠戮一空的兵营，还是只问了一句话：“卫沫沫在哪里？” 法迪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真的是魔鬼嘛？法迪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威胁道：“卫沫沫在我们手中！” “这就是我杀人的理由。两个小时后我会问同样的话，希望你给我答案！”林暮寒再度挂断了手机。 一小时内林暮寒又灭掉了在艾斯组织资助下新崛起的一个当地武装，并给所有附近的人发出了消息：“我知道你们和艾斯组织有联系。找到卫沫沫，不然就杀掉所有人！”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个人在做什么。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他们没有办法阻挡这个人的杀戮。 他们第一次领略到了弑神者的恐怖！ 所有的轻武器都太慢太弱了，火箭筒之类的重武器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设置陷阱伏击他？别开玩笑了，你根本不知道他将长刀指向了谁。 关键这个人根本不讲道理、不讲法律、不讲道德，只要拿起武器就是敌人，哪怕你还是个孩子。 他们曾经利用童子军和黑寡妇给当地政府军以致命的打击，但现在这个魔鬼眼里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人道主义，艾斯组织的兵营只留下了一个对外发出消息的活口。 他们有些后悔了，以前犯了事情，某国方面碍于国际法最多暗中派特种部队越境解救，事情过后自己仍然可以过舒服的日子。可现在，这个魔鬼一言不合就要杀掉所有涉及此事的人！ 自己帮助艾斯组织招惹卫沫沫干嘛？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嘛！ 整个东南亚的艾斯组织得到消息都高度戒备起来，林暮寒淡淡一笑，你以为我只会用刀么？然后用三百公斤tnt炸药将小城边缘的一栋工厂大楼变成了废墟。 这里是一处艾斯组织的秘密训练和武器生产基地，是秦立策最新发给他的地址。 “还和当地的军阀有联系，这个军阀是艾斯组织的人创立的？人有点多，那就把高层全部杀掉吧！” 当林暮寒灭掉了那个军阀一半的中高层，吓得其他人统统躲进了地下室。地下室的危险性太高，林暮寒当然不会进去。 “魔鬼！你是个魔鬼！” 这个魔鬼不代表任何国家和组织，没有东西可以束缚它，他比前负责剿灭艾斯组织的特种部队更可怕。 关键这个人比他们还嗜血，比他们还像恐怖组织！法迪面对林暮寒冰冷的双眼害怕了。 这个夜晚的风有点冷，无论是当地的毒贩武装、反政府组织、还是军阀，只要与艾斯组织有联系的都感觉风有点冷。 外面有个人在疯狂的报复艾斯组织，没有目标时间限制，只有杀戮。从来只听说艾斯组织报复别人，还没听说过艾斯组织被其他人报复。 艾斯组织的电话被打爆了，所有人都希望艾斯组织赶快放人。照这个趋势，外面那个人……不！魔鬼很可能杀掉所有人。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天知道卫沫沫出事了，这个人会不会用一辈子复仇。 “卫沫沫在哪里？” 当林暮寒再度问起这六个字，法迪瘫坐在椅子上彻底崩溃了，林暮寒的刀锋已经贴在了他小儿子的脖子上。 “你是魔鬼……她就在博社镇金家地下室，我们打算明天将她带出境的……” “希望你不会骗我！”林暮寒将消息发送给了卫拂衣，然后离开了。 左手腕上的图案有点冰凉，林暮寒惊诧的低头看去，发现团案上有根青色的线条宛如复活了一般，闪着点点冷光。就像深邃冰冷的宇宙，亮起了一条青色的星河。 “恐怕自己真的做不了普通人了！” 林暮寒抬头仰望这满天繁星，长长叹了口气。 茶马镇！ 卫拂衣收到了林暮寒的消息，脸色铁青。因为他刚在两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搜索了茶马镇。这个镇子只有一条道路通往金家，那里的同姓居民不可能看不到卫沫沫被绑到金家。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镇子居民都在撒谎。 卫拂衣掉头返回，直奔金家。 工作人员敲响了大门，金老大不耐烦的去打开大门，卫拂衣比他更不耐烦，一脚将铁门后的铁锁踢开，然后长刀架在了金老大的脖子上。 工作人员想要劝阻，却被卫拂衣的眼神吓退了。 “地下室在哪？”卫拂衣长刀轻轻一划，金老大脖子留下了鲜血。金老大闭嘴不言，心想有工作人员在，卫拂衣也不过是在吓唬自己。 卫拂衣一脚踢开他，然后举起左手，单兵设备自带x射线发射器扫描了整栋金家大院，最终定位到了地下室。 打开了地下室，卫拂衣终于看到了被绳索捆绑住的卫沫沫，嘴巴被胶带牢牢捆住。 “哥！” 卫沫沫喜极而泣，割断绳索后扑在了卫拂衣怀里。 “有哥在，没人能伤害你。我们回家！” 卫拂衣确认卫沫沫没有受到伤害后，倒提着长刀出了房门。金家老大已经消失不见了，两名工作人员关紧了大门。 门外被火把灯具照的通明，极为吵闹。 “快呼叫支援！”两名工作人员有些慌张，居然有人开始撞门了。 有人在门外叫嚣：“里面的人出来！这是我们镇子里的媳妇，不把她留下谁都不能走！” 卫拂衣左手抱着卫沫沫，然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示意闪开。 大门开了，镇子里的居民手里拿着砍柴刀、红缨枪等冷兵器挤了进来。 “谁都不能走！” 金家老大的后妈，一名老太婆站了出来，叉着腰挡在两名工作人员面前。两名工作人员费劲口舌开始做工作，老太婆反而情绪更加激动，身后的人群也是更加喧嚣。 两名工作人员的妥协给了他们更大的勇气。 “留下金家媳妇，滚出茶马镇！” 后方传来了一些年轻人的欢呼和口哨。 卫拂衣目光一冷，身上战甲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被他转移到了卫沫沫身上，紧接着又将战甲上的头盔拉了下来，护住了她的全身。 “这里都是同一宗族的……”两名工作人员尽了最大努力，人群反而更加的兴奋，甚至有些人开始拉扯厮打他们。 人群中有人拿着手机，开着摄像头开始叫嚣：“杀人啦！” 这样的行为更加激起人群的兴奋神经。 仗着年纪大，金家老太婆冲开了两名工作人员的阻拦，金老大的兄弟也跟了上来。 “滚开！”卫拂衣亮出了长刀。 “我们金家买的媳妇，你敢带走试试！”金家老太婆啐了一口卫拂衣，金老大和几个兄弟拿着砍刀站在身后，气势汹汹。 “给我回来！” 金家老太婆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然后在族人的哄闹声中抓向了卫沫沫的手臂。 可是她错了。 如果说林暮寒杀人还会讲道理，卫拂衣则是完全杀人不讲理的主。 卫拂衣一抹卫沫沫的战甲，熄灭了头盔显示，将她的眼睛彻底盖住，然后一刀斩断了金家老太婆的手臂。 金家老大立刻拿刀砍了上来，卫拂衣直接一矮身用刀斩断了他的膝盖，然后反手一刀划过他的双眼。 金家老二掏出了仿制的手枪，卫拂衣动了杀心，一刀斩断了他的脖子，速度犹如鬼魅一般，金家老二脖子上那股血液冲出几米高。 “杀人啦！” “别让他们离开这里！” 有人大喊，那些居民立刻疯狂的涌了上来。群体是盲目冲动没有理智的，后来秦立策观察完现场，引用了一句很有名的话：“群体的最高智慧取决于智商最低的那个人。” “我们走！” 卫拂衣左手牵着卫沫沫，右手持刀一路杀出。暗中拔枪的被砍断脖子，其他人都被斩断了四肢、划瞎了双眼。 卫拂衣身上彻底被鲜血染红，卫血衣三个字再度被人想起，成了杀神的代名词。 整个茶马镇的那条街道血流成河，那一夜究竟死伤了多少人至今还是总部的机密。 那夜过后，茶马镇从此衰落，在某些方面的地位被很快取代。 卫沫沫回到了学校，卫拂衣则从那天晚上就消失了。 视频在网上疯狂流传，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影响。古兰心中校感觉秦立策老了许多，他压力太大了，这场风波波及了全球，差点将夜烛计划中断。 “这孩子……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多派些人手的。”秦立策在心中自责。 林暮寒的事件几乎没什么影响，艾斯组织、贩毒武装……你杀光了也没人关注。 什么，林暮寒也杀了童子军和黑寡妇？没兴趣不关心。那些落后的第三世界国家不是每天都死人嘛！死这点人有什么可关注的，就这种新闻还想上我们媒体封面，回家洗洗睡吧。 再说他又没有卫拂衣的弑神者身份，花时间炒作能吸引眼球么？你看把茶马镇的弱者形象和弑神者身份一结合起来，妥妥符合搞个大新闻的所有条件，也能引起国内外舆论的普遍同情。 等等，等顺便抹黑下夜烛计划是最好的了，毕竟有组织给咱们捐了不少钱。 “绝对的武力导致了绝对的暴行，弑神者必须受到法律的制约！” “弑神者太可怕了，一但脱离掌控就会成为失控的杀戮机器，为了人权和自由，必须取缔夜烛计划。” “至少也应该取缔弑神者的‘法律豁免权’！” …… 暗蝠组织上次暗杀的高层的缺位，还是让秦立策相比以往失去了很大的话语权，但是总部最新的情报无疑还需要弑神者来执行任务，这个任务也算肯定了夜烛计划的迫切性。 联合国还专门开会讨论过这个事情，中俄两国展现出了强硬的手腕，直接压了下来。美英法政府借坡下驴，将所有责任推给了中俄，这样国内媒体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但是五常最终的一致结论是，夜烛计划不能停，至少下个任务还需要弑神者来做。 秦立策找到了林暮寒，诚恳的说：“谈个条件怎么样？替卫拂衣完成接下来的任务，我们好让他回家。” “这个交易不错！”林暮寒接受了，他不想夜烛计划因为自己两人的缘故半路夭折，突然又补充了一句，“秦将军鬓角多了好多白发！” 秦立策一怔，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总部基地，所有人再度集合在托着弑神者护腕的高大水晶底座前，这也是仅剩的一座。 “真的很抱歉！没能帮到你们什么。”唐鼎歉然一笑，伸出了右手。 “没关系！”林暮寒伸出了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欢迎回来！” 卫拂衣的离去对弑神者们是个不小的打击，现在林暮寒回来了，多少对他们是安慰。 “你小子在名气东南亚可大了啊……”兵刀轻轻叹了口气，“踏着尸骨前行也许是个好选择。好好干，我看好你！” 林暮寒用力点头。 水晶底座熟悉的机器声音再度传来：“弑神者以守护人类为己任，拥有全球特别行动权、拥有法律豁免权，请问您是否同意加入夜烛计划，成为弑神者？” 林暮寒走上前，终于用手指在激光投影出来的文件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欢迎你加入夜烛计划——弑神者林暮寒！” 弑神者护腕上的脉冲发动机点亮了蓝色火焰，林暮寒伸出了左手，护腕对人体特征例行扫描之后，冰凉的护腕终于接触到了林暮寒手臂肌肤。 咔擦一声轻响，弑神者护腕锁住了他的左手腕。林暮寒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感受着这道冰凉的金属质感。 这护腕是荣耀的象征，也是责任的体现。 所有弑神者在此刻齐声立誓：“吾将为世人之盾，将危险挡在无人角落。”” 林暮寒的回归对弑神者不仅是安慰，也是一种支撑。就算回到学校，林暮寒也没放松对《道初吐纳法》的修行。在吐纳法这条道路上，林暮寒走的要比他们远的多，认识也深刻的多，弑神者的整体实力将得到一个明显的提升。 这一年是异界纪元二十二年。 第二十一章 沉没在海底的文明 总部会议厅。 秦立策将军、魏伦大校以及九名弑神者围绕着巨大的3d全息投影台，古兰心中校开始详细介绍此次任务的概况。 不久之前，也就是弑神者组织突袭暗蝠组织和艾斯组织接触的那次行动，获得了一些暗蝠组织和艾斯组织的绝密资料。 暗蝠组织之所以接触艾斯组织，就是为了获得艾斯组织手里那些先知秘密传下来一部分手稿，这些在羊皮卷上书写的手稿描绘了很多关于地球上消失的史前文明的信息。 林暮寒右手托着腮，疑惑道“地球还曾经有过消失的超级文明？为什么人类没有发掘出与他们相关的遗迹。” 古兰心中校解释道：“先知的手稿表明，这个地球史前超级科技文明最后随着他们生存的大陆一同沉没到了太平洋海底。人类目前对深海的探测能力十分有限，所以这个文明留下的痕迹一直没有被我们发现，但是无论是玛雅文明还是古印度文明，亦或者是太平洋波利尼西亚群岛等岛屿的土着部落，都有这个超级文明留下的传说。” 这样说来倒是有点像传说中消失的亚特兰蒂斯文明。林暮寒点点头，如此说来也有几分道理，有人直接说，人类对太空的观测能力远超海洋。 太平洋水深普遍超过四千米，核潜艇也不过能下潜到一千米左右的水深，除了一些载人深潜器，人类对大洋洋底的直接观测能力极其有限，再加上史前文明消失已久，很可能埋在厚厚的大洋沉积层下。 不过林暮寒回头一想，按照太平洋每一万年平均五厘米的沉积速率计算，如果部分区域没有海底火山和地震的破坏，这个超级文明覆盖的沉积物也就一米厚。再加上好运气，深潜器应该可以在可见光的范围内搜寻到超级文明留下的建筑群。 很快古兰心中校给出了答案：“最近几天我们的有人深潜器在西太平洋威克-马尔库斯海山区采集的沉积物样本中，发现了部分玻璃残渣。根据地层年代和质谱仪的分析，这些玻璃碎片不属于人类文明。” 陶颖颖好奇地道：“那为什么没有发现大型的建筑物群轮廓呢？按照一些留下来的传说，这个消失的文明应该极度发达。” 古心兰道：“我们用超级波束地层成像系统对海区进行了大规模扫描，但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受限于分辨率的原因，那些模糊的影像并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不过根据沉积物层的差异性，谢教授给出了一种推测，那个史前超级文明是在被毁灭后一万年内逐渐沉入海底的。一万年的风吹雨打加上本就灾难性的毁灭，导致超级文明留下的遗迹几乎极少。” 林暮寒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看过相关的纪录片，如果人类消失之后，只需要不到一万年时间，那些绝大多数的摩天大楼都被将风化、被埋葬，剩下来的只有一些石头建筑的残骸。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毁灭了这个超级文明呢？根据手里拿到的资料，这个十几万年前的超级文明至少领先人类一个等级。打个比方，如果那个史前超级科技文明是目前的科技水平，那么人类估计还在山洞里和泥巴玩呢！ 人类仅用了五六百年的历史，就从黑暗的中世纪达到了如今的科技水平，哪怕从更早制造青铜器的年代开始算起，也不过五千左右，可以想象那个点了两三万年科技树的超级文明能达到多么可怕的程度。 至少军事力量吊打人类军队是毫不费力的事情，肯定比开着现代的武装直升机去屠杀战斗力最强的蒙古重骑兵简单。 这么强大的文明竟然被毁灭了，一瞬间林暮寒想到了很多很多，问道：“是谁毁灭了这个文明，来自外星的另一个文明么？” “不是！证据表明是第四轮回地！”秦立策开口了，一句话震惊了全场。暗蝠组织是第四轮回地在地球的代言人，想必他们的手中资料的可信度应该很高。 林暮寒突然想到了什么，十几万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太特殊了。在那个时间节点，欧亚非的直立人逐渐消失，被来自外部的智人逐渐取代，这样说来很可能与消失的超级文明有关。 “是人类创造了那个超级文明，还是超级文明创造了现代人类？难道人类文明与第四轮回地的仇恨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么。” 林暮寒有了疑惑，这个疑惑没人能够解答，目前总部掌握的资料太少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超级文明存在幸存者，虽然不知道这些幸存者有没有逃亡到茫茫宇宙，但至少有一部分将历史留在了神话中。 秦立策接着道：“还有一点可以确定，从第四轮回地记载的部分战斗场景来看，有些武器根本不是科技文明的产物，这个被称为穆文明的史前超级文明可能还继承了部分更古老文明的遗产，而这个文明大概率属于人类更无法理解的神话文明。” 众人惊呆了：“什么！穆文明之前还存在被覆灭的超级文明？关键还不是科技文明。” “对！也就是第四轮回地不只覆灭了地球上的一个文明，很可能血海深仇延续至今。人类太弱小了，我们需要掌握穆文明的科技，并且获得当时他们阻挡第四轮回地依仗的神话文明武器。” 林暮寒道：“不是说穆文明已经沉入海底了么？连废墟都没有，这去哪里寻找他们的科技树……你是说南极还有……” 林暮寒将资料翻到了最后，那是一张南极大陆最新的超高精度卫星重力场等值线图。其他人可能不懂，但他一眼就看明白了此图的蹊跷之处，在南极大陆深处不知名的地方，存在着一小块重力极小值分布区。 那里属于南极大陆海拔很高的区域，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那里冰川下的地层存在很大的低密度岩层区，也就是巨大的空洞。 秦立策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子大学没白读：“没错！南极存在着穆文明的秘密基地，这个基地与之前更古老的神话文明有关。根据推测穆文明一直知道第四轮回地的存在，为了抵抗第四轮回地竭尽全力提升科技水平，走了和之前文明不一样的路，同时也借助之前神话文明的残余力量当后手。” “第四轮回地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留给穆文明的时间太短了，科技水平还不足以抗衡神秘的第四轮回地。但最后的大战穆文明还是成功封锁住了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这才给人类留下了火种。暗蝠组织之所以处心积虑寻找穆文明在南极的基地，很可能与穆文明封锁的通道有关。所以你们的任务有两个，带回穆文明的科技树，组织暗蝠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 最后秦立策又补充道：“这次你们应该不会孤军作战，全世界的弑神者都将参与到这次行动，不要给总部丢人。” 林暮寒将面前的3d全息投影地图转到昆仑山脉，总感觉穆文明之前的文明和古缺山有着天大的联系。穆文明很可能和道门掌门一样，借助神话时代留下的器物封锁了两个世界的通道。 “穆文明……穆……墓墓！” 林暮寒想到了父亲日记中的很多巧合，恐怕地球这潭水有点深。不想了，罗教授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最新的战衣，看在自己是谢教授学生的份上，罗教授最新研制的战衣应该有着不小的惊喜。 林暮寒满怀期待，会议一结束，就拉着其他人溜进了罗教授的实验室。 总部的摆放的各式战甲更多了，为了提升人类的战斗力，战甲是“借刀计划”的重要内容。总部只是汇总引领作用，实际上全国的上千所高校、科研院所、企业都涉及到了战甲子工程的研发工作。 战甲研发看似简单，实际上是丝毫不比当年美国制造原子弹的“曼哈顿工程”、载人登月的“阿波罗计划”逊色。战甲涉及人工智能系统、核聚变能源系统、材料工程、先进武器系统等方方面面，哪一个系统的难度都能要了人类文明的老命。 换句话说，能做出合格的战甲，人类就能造出星球大战里面的飞船——除了速度。飞船速度这种东西靠核聚变是没用的，想接近光速做星际航行就需要其它的能源形式。 这是秦立策不选择“借刀计划”的原因，按照人类的科技发展速度，等这些鬼东西实用了，人类早就滚回森林当猴子了。 参考穆文明的下场，可能猴子都当不成，大概率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还是烤熟的那种，任第四轮回地吃的骨头都不剩。 根据罗教授的推算，如果理论物理再没有类似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理论革命，连最简单的托卡马克型核聚变反应堆实现工业发电都要50年，更别提小型化为战甲提供能量了。 所以听到有史前超级科技文明遗迹存在的消息，罗教授兴奋地几天没有睡好觉，只要能获得穆文明的科技资料，人类的科技水平能直接进入下一个时代。毕竟那可是两三万年的科技积累啊！ 第二十二章 战甲与未来 “小林你来了？” 罗教授正在超级显微镜下研究一根生锈的棍状金属，听到敲门声立刻放下研究，热情的朝众人招手。 林暮寒礼貌地问候了一句：“好久不见，罗教授。” “来，看看我最新研制的战甲，应该挺适合你用的。”没有太多的客套，罗教授直接将林暮寒等人带进了另一间宽阔的房间。 房间的灯打开了，在众多灵巧的机械臂中间，一副人形战甲露出了真容。战甲一侧还插着一柄长刀，长刀刀身笔直修长，与普通的长刀样式不同，这柄刀充满了现代科技的美感。 “这是最新纳米金属制作的长刀，屈服强度大概在两万兆帕，而且韧性惊人，换句话说这柄刀要比你身上这把锋利十倍。” 罗教授走过去，将长刀拔出，然后手腕一翻，长刀竟然从刀尖开始缓缓收缩，最终变成了巴掌大小的金属片。 林暮寒瞪大了眼睛：“也是液体金属吗？” 罗教授解释道：“准确的说是带有记忆功能的纳米块体非晶金属，只需要战甲配套的特定的力场激发，这种纳米金属就能以晶体方式再度整齐排列成长刀的形状。最关键的是展开时间不高于千分之一秒。” “帅啊！” 众人齐声惊叹，尤其是程烨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罗教授将金属片递给了林暮寒，笑道：“你可以试试战甲合不合身，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为以后的调整积累经验。” 林暮寒看着手的金属片，瞅了半天也没发现和普通金属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再看那战甲，黑色的战甲表面依然充满了磨砂质感，不过与唐鼎他们身上战甲不同的是，这身战甲明显轻薄了很多，造型也更加炫酷和符合人体的组织结构。 林暮寒伸出手指摸了摸，指尖触感和手机磨砂外壳类似，却更为细腻轻柔。 咔擦，战甲裂开了一条缝隙，辅助的脉冲发动机开始点火。林暮寒张开手臂，迅速被战甲包裹住了身体。 “挺灵活的！” 林暮寒做了几个动作，发现战甲并没有想象中的禁锢感觉，就像贴身的紧身衣一样舒适。 罗教授道：“这身战甲是乙型战甲，在甲型战甲的基础上做了很多升级，主要是灵活性、便携性和防御力方面，这也是目前最接近目标战甲的一款，战甲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抵挡100米外20毫米机关炮的直接射击。” “防御力这么强悍！”听了罗教授的介绍，林暮寒也是惊呆了。 罗教授接着道：“当然，普通人穿上也没用。他们的骨骼连12.7毫米机枪弹的冲击都承受不住，不过未来科技的发展或许可以解决战甲的缓冲问题。” 林暮寒看到战甲右手臂有一块凹陷，和金属片形状一样，便将金属片扣了上去，在罗教授的提醒下一挥手，长刀铮的一声展开，这样的速度，普通人根本没机会看清长刀是怎样展开的。 林暮寒将长刀铮的一声再度收回，然后又再度刺出，看起来跟《星球大战》中的激光剑一样，十分的炫酷。 眼见林暮寒玩的不亦乐乎，罗教授及时提醒：“战甲携带的电量只能激活十次力场，还是要省着点用。” 林暮寒这才作罢。 “唐鼎，你也有礼物！”罗教授拿出了那根方才还在研究的生锈金属杆，也不知按了什么开关，这根半米长的金属杆陡然涨到三米长，杆顶有类似长矛的利刃，然后又展开了一面残破的旗子。 “这是深潜器在穆文明的海底废墟中寻到的，我们研究了很久也没能研究出它的材质，前两天在实验中，面对125毫米口径坦克炮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的直接射击而毫发无损，防御力绝对惊人。听闻你们唐门枪法举世无双，它就送给你了。” 唐鼎接过战旗：“谢谢教授！” 什么？唐鼎来自传说中的唐门，怪不得实力那么强。唐鼎一直比较谦谨，也从不炫耀出身家世，所以林暮寒一直不知道他的来历。 程烨烨嘿嘿一笑：“唐鼎，有旗没有鼎，以后可以改名唐旗了嘿嘿……” 陶颖颖在他的光头上一敲：“小光头，你什么时候把名字改了，姑奶奶会考虑少给你下点蛊的。” 程烨烨刚想反驳，看到陶颖颖撩了撩嘴角的秀发，立刻缩了脖子闭口不言，悄悄靠近徐文斌。 好男不跟女斗，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自从被陶颖颖下蛊整了几次之后，程烨烨下定决心要离这个大山出来的、脾气古怪多变的姑娘远远的，然后再紧紧抱住徐文斌大哥的大腿，整个总部也只有符箓通鬼神的徐文斌可以解除陶颖颖下的古怪蛊咒，所以一段时间里，小光头简直成了徐文斌的跟屁虫。 当然为了南极之行，罗教授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莫歌的超级步枪、小川的飞刀袖箭、武录的隐身衣、费科的超级电脑。 甚至连卫拂衣的长刀也准备好了，超强科技打造的刀身优美的弧度连林暮寒都为之惊叹，可惜卫拂衣一去不返、杳无音信。 外界一度传言卫拂衣是暗蝠组织安插在弑神者组织的卧底，现在已经背叛了弑神者组织，加入了暗蝠组织。但是无论是唐鼎还是其他弑神者，都无比信任卫拂衣。 在林暮寒收到罗教授给予的礼物时，杨机也匆匆忙忙赶到了机场。这位天真善良的大男孩在路上扶了一位骑车摔倒的老头，被老头一下子抓住了胳膊，问道你干嘛撞我？ “不是我撞……真不是我……”这位站在人类智慧巅峰的杨机同学一直躲在学校象牙塔中，何曾经历过如此黑暗的社会，手忙脚乱的解释一番，差点就掉眼泪而来。 老头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破解了黎曼猜想的杨机同学居然无法反驳：“不是你撞的，干嘛扶我？” 路人熙熙攘攘，却没人愿意招惹麻烦，轻轻离开。 眼看飞机就要起飞了，杨机同学可谓求爷爷告奶奶，才在一位热心人的帮助下掏光了身上的钱财得以脱身。 谢教授在候机厅听了杨机的遭遇只能无奈苦笑，拍了拍杨机的肩膀道：“正是正义的不作为，才导致了邪恶的嚣张。今后你要成熟起来才能执正义之剑，除尽邪恶。” 谢教授对杨机很是提携，伦敦的数学和物理学年会不是谁都有资格去参加的，尤其是杨机这样的大学生，更是没有资格和全世界的数学和物理学领导者闭门探讨学科未来方向的。 谢教授直接给杨机要了一个席位，鉴于谢教授在全球学术界超凡的影响力，大会组委会还是决定以谢教授秘书的身份给了杨机席位。 全球的五十多名诺贝尔物理学奖和菲尔兹数学奖获得者参加了闭门会议，共同探讨人类物理学革命的突破方向。在第四轮回地高悬的达摩克斯之剑威胁下，物理学界迫切需要革命性突破，作为整个科学技术突破的基石。 正是有了相对论的理论指导，人类才拥有了武器库中最锋利的一把剑——核武器。但依靠核武器来对抗第四轮回地是不现实的。 我们需要更强大的武器，超越穆文明的强大武器。 最关键的是，借刀计划的核心是寻找到外星超级智慧文明，人类目前的技术能力连太阳系都出不去，根据推算，就算研制出核聚变发动机，也最多只能将飞船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十左右，甚至还达不到百分之十。 对宇宙的理解停留在如此初级阶段，连四种基本力都不能统一，怎么联系几千甚至几万光年外的外星超级文明？ 目前宇宙存在四种基本力：引力作用，电磁相互作用力，强相互作用力，弱相互作用力。牛顿爵爷提出了万有引力公式，麦克斯韦方程统一了电和磁，尴尬的是两人的框架是矛盾的，直到爱因斯坦提出了相对论，才解决了框架矛盾这个问题。 更麻烦的事情来了，引力和电磁力就是无法统一……这还没完，人类终于又在微观世界发现了强相互作用力和弱相互作用力。 简单说就是相对论大厦和上帝真的会掷骰子——建立的量子力学大厦无法同处一个屋檐下。广义相对论的空间是平滑的，如同男生在一天中的情绪起伏，量子力学的空间则更像女生的情绪变化，没有规律且时刻都在剧烈起伏中。 如今规范场可以将电磁力、强力与弱力放在一个框架中去描述，但依然没有办法在框架中引入引力。谢教授一直思考这个问题，觉得是数学理论不够先进，无法给理论物理提供工具，所以前些年一直致力于数学的研究。 史密斯教授说：“我们需要新一代的高速粒子加速器，来寻找超弦理论里主要的超对称性学说所预测的超粒子，为了实现这一目标需要一万亿美元的投入来建造它。” 谢教授问道：“这也属于借刀计划资金使用的一部分嘛？” 史密斯教授回答是的。谢教授表示反对，他当然知道弦论是最有希望将自然界的基本粒子和四种相互作用力统一起来的理论。 但是目前借刀计划的预算已经分配的很极限了，不可能在去挪出一万亿美元去建造新一代高速粒子加速器，再加上借刀计划已经占用了各国很高比例的政府预算，对社会支出产生了很大影响，所以不可能为了验证一个不确定的理论再行追加一笔天文数字的支出。 “上世纪80年代之后，理论预言的粒子都已经被发现，盛宴已经过去了史密斯教授。而且我觉得你们缺的不是粒子加速器，而是对理论的理解。” 有弦理论的反对者说道：“弦理论那种该死的鬼玩意至今没有证据证明它，我觉得我们应该需要一个新的理论去代替它。” 史密斯教授反唇相讥：“目前除了弦理论，你还能找出其它的理论来统一宇宙么？难道就因为一头牛理解不了一加一等于二，就认为一加一等于二是错误的吗？” 弦理论的反对者说：“至少牛不会因为看到风车旋转，就认为人类采集自己的牛奶是为了推动风车！” “各位绅士，我们需要的是针对学术的探讨，而不是针对人身的攻击。”谢教授作为大会主席阻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理论攻击，“请依次宣布你们最新研究成果，然后进行讨论。” 杨机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聆听这些人类最优秀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的理论结晶。他对宇宙有着超乎寻常的思考，有些地方还需要完善，这正是谢教授带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闭门会议一直持续了好几天，会议间隙，杨机收到了林暮寒的视频邀请。 第二十三章 弑神者齐聚 林暮寒在飞机上，看起来心情不错：“未来的杨大博士，哥现在正在去南极穆文明基地的路上，有什么需要帮忙带的么？” 杨机想了想：“如果有书籍资料的话，全都要” 林暮寒在那边打了个手势：“ok，放心，除了穆文明的妹子给你带不了，其它有多少带多少。” 杨机接着道：“谢教授推测穆文明的基地应该有遗留下的特殊武器，暮寒你好好找找。” “放心！”林暮寒拍着胸脯保证。 飞机已经接近目的地了，从高空往下鸟瞰，南极的土地白茫茫一片。由于穆文明的基地被厚厚的冰雪层覆盖，难以找到入口，所以两个小时前，几架远程轰炸机携带着三吨重的钻地弹依次落下，强行在冰上炸出了一个百米方圆的深洞。 飞机携带的探测设备显示，炸弹炸出的洞口就在基地边缘，已经穿透了冰层直达隐藏在冰雪世界中的穆文明基地。 准备跳伞！ 唐鼎打了个手势，在一千米的高空，九个人陆续跳出了飞机的舱门。 穆文明的基地远在南极大陆深处靠近83度纬线的高原区域，直升机很难到达，这对只简单进行了一天跳伞训练的林暮寒来说是个不美好的旅程。 一跳下飞机，冰冷刺骨的寒风就直往口鼻里灌。林暮寒有些后悔了，该让谢教授为乙型战甲配个头盔的，至少身着甲型战甲的唐鼎他们就不用受这个折磨。 林暮寒调整呼吸，《道初吐纳法》的暖流立刻流经四肢百骸，经由脊柱汇聚在灵台，再经由口鼻呼出，隐约可以听到似黄钟大吕鸣响的声音。 寒冷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降落伞打开了，林暮寒笨拙地操作着，这降落伞还真是难用，林暮寒一边吐槽一边估算着自己的方位。按照目前的趋势应该不会直接掉进洞里，不然就丢人丢大了。 唐鼎几个人操作的明显也不怎么样，看来偏离预定集合地是肯定的了，至于偏差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在离地三十米的时候，林暮寒一松伞扣，从高空迅捷地跃下。嘭的一声响，雪和冰的碎片在他的脚下远远的溅出。 这样的高度和落地速度冲击在冰面上，还不做缓冲动作，也只有弑神者的肌肉和骨骼能够承受。他落地的区域都是巨大的碎冰块，有些高度超过了十几米，这是轰炸机的钻地弹掀起冰层留下的。 林暮寒眉毛一挑，右手长刀铮的一声展开，然后只听叮当两声响，两枚飞镖已经在和刀锋摩擦出来的火花中斜斜刺进了冰面。 南极大陆的万载寒冰何等坚硬，这两枚飞镖竟然借着余力深深没进了四周的冰块，劲道之大可想而知。 百米外一道黑影闪来，看似很远，却是瞬息而至。 林暮寒瞳孔一缩，不闪不避，双脚一点已经迎了上去。林暮寒右手长刀斜斜斩出，和那道黑影碰撞在一起。 两柄刀碰撞到一起，产生战斗机音爆一样的鸣响，在空旷的南极大陆上肆意飘荡。一瞬间林暮寒就看清了对方，是一个做忍者打扮的蒙面人，手中刀是正宗日本武士刀。 身形交错的刹那间，两人几乎同时变招，只见苍茫的冰雪上两道黑影闪转腾挪，刀气激荡，四周坚硬的巨大冰块壁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刀痕。 “你们俩要开制冰厂么？”唐鼎耸了耸肩。 两人飘然后退，林暮寒手腕一转，长刀刷的一声收回，看的对面忍者打扮的蒙面人眼睛都直了，用不熟练的汉语夸了声：“好刀……刀法” 也不知道他是在夸刀好还是再夸林暮寒刀法好，亦或是两者都有。 林暮寒嘴角一扬：“承让！” 唐鼎已经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名矮壮的日本人，太阳穴微微鼓着，双目精光四射，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矮壮的日本人首先做了自我介绍，汉语很是标准流利：“我是弑神者上川谷，这位是弑神者黑木千鹤！” “弑神者林暮寒！” 黑木千鹤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消失在冰块之后。 上传谷举起了大拇指，笑道：“林君不要介意，黑木千鹤痴迷武道，最喜欢和高手过招。能够识破黑木千鹤的隐身飞遁术，说明林君真的了不起。” “过奖了！”林暮寒微微一笑，要不是《道初吐纳法》让自己的直觉敏锐异常，还真在半空发现不了隐匿的忍者，换了其他弑神者估计肯定要栽在他的手上。 林暮寒寻思着这日本的弑神者组织够坏的，二话不说先给其他国家的弑神者一个下马威。日本的弑神者组织出发较早，所以先于其它国家的弑神者抵达这里。 林暮寒心算了一下，还有非洲的弑神者、阿拉伯的弑神者、欧洲的弑神者、玛雅的弑神者、美国弑神者……等一大批国家或地区的弑神者组织即将到来，黑木千鹤那小子估计那个组织都不会放过。 各国的弑神者组织也确实需要多交流交流，林暮寒心想。 果然没过多久，又一架飞机飞过，降落伞徐徐打开，落下来几名壮汉和骑士、牧师打扮的人——是欧洲的弑神者组织了。 黑木千鹤盯上了一名身高两米、手持三叉戟的金发壮汉，这壮汉赤着布满纹身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极为饱满流畅。虽然弑神者特殊的体质一般不惧南极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温，但就这样赤着上身从一千米的高空落了下来，确实也令林暮寒叹为观止。 金发壮汉刚开始确实被偷袭有点招架不住，但是三叉戟势大力沉，黑木千鹤似乎有点低估三叉戟的重量了，被扫出攻击范围。金发壮汉稳住身形，立刻开始反攻，双方你来我往，交手一百多个回合才停了下来，纷飞的冰屑被挂在地平线太阳的一照，形成了美丽的彩虹桥。 好！ 林暮寒坐在冰面上，看得津津有味，就差准备瓜子花生了。 过了不久，手持三叉戟的壮汉来到林暮寒面前，重重一击林暮寒的手掌：“嗨！我是亚瑟，你是游荡在东南亚的魔鬼，我认识你的。” “有我这么帅的魔鬼么？”林暮寒无语了，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亚瑟热情地邀请林暮寒：“完事了一起喝几杯，我们飞机上有德国的黑啤酒、俄国的伏特加……” “有没有鲱鱼罐头，借我灭了这小巫女！”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小光头又被陶颖颖追的抱头鼠窜。 陶颖颖不乐意了：“喊谁巫女呢？找打……” …… 一个小时不到，全世界的弑神者都集中到了一起。不看不知道，全世界的弑神者加起来都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连了。 另一个遥远的方向，暗蝠组织也接近了这里。他们得到情报的时间要早于弑神者，但和弑神者不同，他们没有轰炸机开路，只能寻找冰裂隙进入进入基地。 在一条隐蔽的冰裂隙前，暗蝠一群人停了下来，通过在地图上反复的对比，确定了这条裂隙就是通往穆文明基地所在对的隐秘途径。 其中一人抹去了黑色面罩，露出一张帅气冰冷的面庞，却是卫拂衣。 除了他之外，两次在弑神者手上逃脱的中年男子也在，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断了一条手臂。上次能在弑神者手上逃脱，完全是卫拂衣饶他一命的缘故，因此现在绰号幽蝠的他对卫拂衣很信任。 暗蝠组织这次来了很多人，凭借幽蝠的地位竟然不是此次行动的领导者。有两人脖子上纹着金色的蝙蝠，赫然是暗蝠组织最高层次的领导者。 暗蝠金色等级的成员一项神龙见首不见尾，地位仅次于门主。整个暗蝠组织中金色等级成员共有八人，依次为天地神鬼、人杀绝灭。 传闻八人中有很多还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次来到此地的绝蝠似乎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卫拂衣作为暗蝠安插在弑神者的卧底回归之后，地位超然，尤其是他修炼天赋非同寻常，深得门主赞誉。 “这个人曾经是弑神者，靠不靠得住啊？” “不知道啊！谁知道关键时刻会不会反水。” 尽管议论的人将声音压到了最低，还是被卫拂衣听到了。 卫拂衣冷冷一笑，长刀出鞘，那个人只觉脖子一凉，然后就看到自己的鲜血染红了素白的冰雪，紧接着就是无边的黑暗。 卫拂衣收刀入鞘冷冷道：“心不齐等于先输一半。” 灭蝠见卫拂衣毫不犹豫抹杀一人，有些不愉快。 谁知卫拂衣迎着他的目光，道：“我入暗蝠只是为了永生，素来听调不听宣。” 如此冷傲的卧底还是第一次见，灭蝠只是看了卫拂衣一眼，没有说什么。绝蝠对暗蝠组织人员的死活丝毫没有兴趣：“任务要紧，谁要再多言，杀！” “我来探路，你们随后。”卫拂衣一拉手中的绳子，第一个跃下了冰川缝隙。 这缝隙在地面上看起来并不宽，但是越往底部下降，宽度便陡然增加起来。这道冰川缝隙可以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下降了几百米依然还没过半。 随着卫拂衣的下降，头顶冰川的裂口越来小，最后几乎成了一条细细的光线。 另一个方向，弑神者组织也做好了准备。 第二十四章 冰层下的文明遗迹 林暮寒和唐鼎检查了下绳索，沿着钻地弹在冰面留下的冰洞内壁飞身直下。 他们没有暗蝠组织详细的地图，所以钻地弹实际炸穿了覆盖在冰川裂隙上方的冰层而已，最终还是要通过纵横交错的冰川裂隙前往穆文明的基地。 穿过几百米深的洞口便是纵横交错的冰川裂隙，此时距离地表已经很很远了，洞口只剩下了一个针扎般的小光点。 按照常理，光线透射不进来，此时四周的冰川应该像深海一样逐渐被黑暗包裹。但是神奇的是，越往下降落，林暮寒周围的冰川反而开始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蓝光。 冰是半透明的，蓝色光点也是半透明的。 这些星星点点的蓝色光亮就像镶嵌在钻石中的萤火虫发出来的，又像是冰冷的宇宙深处点点星光汇聚而成的星河，冰冷深邃，有几分动人心魄的感觉。 林暮寒忍不住惊叹：“想不到大自然如此鬼斧神工！”降速一缓，左手臂的单兵电脑升起一个摄像头，将这令人目眩神迷的场景拍了下来。 如果不是保密需要，林暮寒肯定第一时间分享给小吉。 “恐怕这些不是天然的，而是穆文明留下的遗迹。” 从心理年龄而言，林暮寒确实要小的多。唐鼎微微一笑，也跟着林暮寒停下了脚步。 越往下方，冰层中的蓝色光点越密集，几乎将整个冰层映照成了蓝色世界。更神奇的是，这些光点有时候会在冰层中游动，不停地变化和出各种优美的线条和形状，就像深海成群游动的发光生物在游动。 “冰层远方有很强的灵力波动。”林暮寒一边录着影像，一边提醒唐鼎。 唐鼎点点头，他们体内运转的吐纳法就像是干旱的土地迎来了甘霖，对这种灵力波动格外亲切。 林暮寒道：“穆文明是科技文明，灵力波动属于神话修真文明，所以里面可能别有洞天，要做好准备。” 唐鼎突然道：“刚传来消息，无人机远方冰层表面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痕迹消失在一道隐蔽的冰川裂隙附近，很可能是暗蝠组织在活动。” “不是冤家不碰头啊！”林暮寒脚一蹬，身形急速坠落，仅过了一分钟就又穿过三四千米厚的冰层，来到了冰川裂隙底部。 “还真深啊！” 底部的冰川裂隙宽达上千米，就像置身于大峡谷中一样，星星点点的蓝光淹没了洞口的光点，形成了隔绝的世界。 唐鼎通过量子通讯器发送了代表安全的信号，其它弑神者开始依次索降。 这里的冰果然大有文章！ 林暮寒用手刀在冰层凸起处砍下一块冰块，发现这里的冰层竟然和生铁一般硬脆。 这还只是外围区域！ 越接近穆文明的基地，冰层越发坚硬。 亚瑟用三叉戟在冰面上砸了一下：“这里的冰块硬度已经超过硬度为rc56的瑞士军刀了，真是难以置信！” 很显然这里的冰层曾经被穆文明用特殊科技强化过，不然就算亿年寒冰也达不到媲美军刀用钢的硬度。 林暮寒确信，再往前走，穆文明的手段估计会超出人类的想象。 “啊！鬼啊！” 小光头远远躲着陶颖颖，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此刻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林暮寒听到小光头鬼哭狼嚎的一叫，瞬间跃到他的身前，一抬头猛然间看到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再仔细一看，是冰封在冰层中的一尊泥罗汉塑像，身上的彩绘还保存完好，看起来栩栩如生，跟真人一样。 “鬼你个头啊！”林暮寒在小光头锃光瓦亮的头上敲了一下，“亏你还是和尚，庙里的罗汉不认识嘛？” 小光头缩着脖子：“可是我刚刚看到他的眼睛在动啊！” “我fuc……佛慈悲！”林暮寒听到这话一个激灵，人吓人，吓死人啊！ 立刻再仔细看罗汉塑像的眼睛，林暮寒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罗汉眼睛的被色彩勾勒的甚是传神，眼球上隐约可见人眼熬夜产生的那种红色血丝。 小光头得理不饶人：“再说这里出现罗汉塑像本来就不寻常啊！” 废话么这不是！林暮寒白了他一眼。这里的冰层至少存在了十几万年，那时候人类还在玩泥巴烧陶器呢，佛教都没有诞生，哪来的罗汉…… 不对，林暮寒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或许地球上无数个文明兴起覆灭，轮回不绝，而人类传承一直未断。 实际上人类现有的宗教可追溯到以前消失的文明。 有人惊呼：“你看前面还有东西！” 林暮寒一路走去，在星星点点的幽蓝微光中，一副副巨大的尸骸骨架展现在眼前。林暮寒惊呆了，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第一次跟随父亲参观博物馆，从玻璃后面看到各种早已灭绝的生物一样。 那种未知世界带来的震撼感与神秘感会让人铭记一生。 透过厚厚的寒冰，可以隐约的看到那些尸骸骨架的真实相貌。 有三头巨狼，身体比十层楼还高；有参天的古树，每一根枝条都悬挂着人类遗骸；有百丈魔鸟，羽毛被鲜血染红…… 这些巨大奇异的生物大部分都受到了重创，有的被洞穿了胸口，露出森森白骨。有的被烧焦了半边身体，骨头都要腐朽掉了。还有的被未知力量撕裂，身体分成了两半。 再往前走，开始逐渐出现人类的踪迹。有身穿铠甲的战士、有留着长发的修真者、有身着现代科技战甲的人类和战争机器…… 林暮寒看到那些科幻感十足的武器、战甲和战争机器，口水都快留下来了。这些身着现代科技战甲的人类和战争机器应该就是穆文明的军队了，可惜啊可惜！ 这里的冰川太坚硬了，已经超出了坦克的装甲钢硬度了，不然随便挖出一具战甲机器来，谢教授他们能高兴疯。 不过没关系，之后会有人来做这件事情的，就算这里的冰川坚硬如钢，人类也会想尽办法抠出想要的东西。 唐鼎对林暮寒道：“有没有发现，冰层中的蓝色光点好像与这些尸骸有关系。” 林暮寒点点头，这些幽蓝的光点就像尸骸的磷火一样，绕着尸骸周围游离不定。越靠近尸骸本身，光点分布密度越高，明显与这些尸骸脱不了干系。 莫歌道：“这里好像是穆文明和第四轮回地的战场，最后全部被穆文明用科技手段冻结了，冰层可能就是为了抵抗第四轮回地硬化的。” “穆文明选择这里作为基地，恐怕还有其它考虑！”徐文斌一路都在仔细观察，此时停下了脚步，打开了左手臂的单兵电脑，在空中投影出整个南极大陆的三维影像图。 徐文斌看了片刻，突然摇头道：“不行，冰层太厚了，看不出原始的山脉走势。” “你又要施展中国古老的风水术么？这次我要一饱眼福了。”两人似乎以前见过，亚瑟本就对徐文斌充满了好奇，立刻又补充道：“这个不难，给我十分钟时间。” 亚瑟打开通讯器，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欧洲那边很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十分钟后，分离了冰层的南极三维影像图就铺开在徐文斌的三维投影上。 徐文斌凝神看了半晌，手指一划，又在南极的三维影像图上铺开了星空图。又这样观察了半晌，突然掏出一个罗盘，往地上一扣。 嗡！ 一层层复杂的纹络像蜘蛛网一样，以罗盘为中心飞速朝着远方展开。这些纹络好像是悬挂在高空的投影仪投下的影像，几分真实几分虚幻地漂浮在冰层间。 小光头踩着脚下的纹络疑惑道：“这里是南极哎！咱们的风水术有没有用？” 唐鼎笑道：“《撼龙经》有言：海上洲岛亦有山，君如论脉应难言。不知地脉廉中国，远出山形在海间。这天下龙脉盘根错节、同气连枝，或潜于山或藏于海，本为一体异形之物，南极之地未必不能用风水术。” 徐文斌在地上点燃了三根道香，然后手掐法印，朝罗盘一按，道香的香雾如流沙一般聚拢在一起，一缕缕的以罗盘为中心，构成了一幅复杂的图形。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图形的每一道线条都大体对应南极大陆的一条山脉。只是罗盘周围三尺之内依然是空白的，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挡着，图案始终延伸不过去。 徐文斌眉头一皱，一声轻喝，手捏法印再度重重按下，道香一瞬间燃烧到底，烟雾终于越过了屏障，在罗盘中央勾勒出一个躺在棺椁中的人形图案。 林暮寒瞳孔陡然收缩，看到这个图案，心脏剧烈狂跳，《道初吐纳法》都停滞了。其他人也都是心中悸动、头皮发麻。 这是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还好图案只持续了一瞬间，随即嘭的一声轻响，罗盘蔓延出的纹络崩散开来，道香勾勒出来的图案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仙……仙王埋尸地！” 第二十五章 冰门 徐文斌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沁出了冷汗。 小光头疑惑道：“什么是仙王埋尸地？” 唐鼎道：“传说中的无上绝地，仙王埋骨、神魂难葬，天塌星陨、岁月为棺。仙王埋尸地与神话中的仙有关，其它的我也不知道了。文斌兄，你能确定么？” 徐文斌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错不了！我族祖祖祖辈辈都在寻找仙王埋尸地，为此走遍了九州的每一寸土地，却一直没有寻到，想不到它竟然藏在南极大陆！” 科技与神话交织……林暮寒感觉有点头大，穆文明选择这里建造基地，肯定想借助仙王埋尸地来抵抗第四轮回地。 来自安第斯山脉的南美弑神者说话了：“在我们玛雅预言中，会有神自南方遥远的墓中苏醒，再度降临世间。” 亚瑟问道：“那对人类来说是好是坏呢？” 安第斯山脉的弑神者回答道：“预言中没有讲，只是讲他是代表战争的神——战神伊斯塔布的化身，将在第五太阳纪降临世间。” 亚瑟耸耸肩道：“那还有一千多年呢！看来我们是见不到了。” 唐鼎看了众人一眼：“一切小心为上！” 林暮寒、唐鼎、上川谷、亚瑟等人在复杂的裂隙中先行探路，在冰层中无数尸骸的注视下缓缓前行。 前方的冰川开始逐渐像纯净水一样透明，尸骸也逐渐减少，远方出现了一层朦胧的白光，看起来就是基地的保护罩了。 战甲上的智能系统突然提示：“前方有异常能量波动！” 话音未落，就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冰块激射而出，一头机器狗冲破了冰层落在几人面前。机器狗的身体缺损了很多东西，应该是战争留下的创伤，破损处暴露在空气中的管线和元器件刺啦刺啦冒着火花。 机器狗眼睛扫描了一下众人，发现没有应答信息，狗背立刻展开了翅膀状的发射器。闪着幽蓝光芒的发射器看起来绝对够科幻炫酷，只是还没等众人回味过来，就听到叮当一声响，再一看，狗脚下还有个零件在滚来滚去。 也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战争让翅膀状的发射器有些松动，反正发射器在众目睽睽之下很没面子的掉了个零件…… “我……”林暮寒也无语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机器狗的心情似乎有些糟糕，一龇牙，哧的两声轻响，两道蓝光冲了出来。林暮寒和唐鼎反应惊人，胸口战甲堪堪擦着两道蓝光躲了过去。 比装甲钢还硬的坚冰被蓝光溶出了三米多深的大洞，林暮寒当即冷汗就下来了。身上战甲挡的住20mm机炮的射击，但绝对挡不住这两道蓝光。 林暮寒不会等到机器狗的下一次攻击，唐鼎、上川谷、亚瑟也同样不会。 脚下一点，林暮寒已经贴着冰层滑了过去。机器狗的翅膀状发射器抖了抖，除了再度抖落下零件外，并没有射出蓝光。林暮寒的速度极快，几乎一个瞬间刀锋已经触碰到了机器狗的发射器。 刺啦！ 一连串的火花过后，长刀在机器狗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林暮寒心中也是惊讶，自己这一刀运足了气力，足以砍断十厘米厚度的装甲钢板，却仅仅在机器狗身上留下一道几乎可以忽略的痕迹，可见穆文明的先进程度。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战争机器才可以抗衡第四轮回地吧！ 林暮寒心里这样想着，亚瑟的三叉戟已经刺到了机器狗的脖子上，按说亚瑟这一击的冲击力是足以撞飞一辆小卡车的，机器狗却仅仅略微后退了尺许，爪子下尽是碎冰。 机器狗眼睛一亮，突然朝着亚瑟扑去。亚瑟手中的三叉戟死死顶着机器狗的脖子，被机器狗一连推出十几丈远。 身后就是冰壁，亚瑟反应速度够快，手一松闪开了机器狗的尖牙，三叉戟的柄像穿甲弹一样直接没入了冰壁中。 咔擦！ 机器狗一口咬在了冰上，像啃豆腐一样轻松将冰块咬碎。这要是一口咬住坦克上，估计……亚瑟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唐鼎及时赶到，一展战旗裹住了机器狗的头颅，不然机器狗这一嘴咬在亚瑟身上，不死也重伤。 这样的好东西一定要完好无损的抬回去研究，绝对可以将人类的机器水平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林暮寒眼睛一瞄，发现机器狗上方冰壁有块凸起，立刻揉身跃到十几米高的冰壁凸起处，右手抓住冰壁凸起的同时，左臂射出一道金属线缠住了机器狗的脖子。然后将金属线在凸起处一挂，立刻重重的跃下，右手抠住冰壁裂隙使劲一拉。 嗖的一声，机器狗四足离地，被林暮寒挂在了半空。这机器狗看似只有普通狼狗大小，却有两三吨重，也不知是什么金属做的结构。 “看我的！” 费科手一扬，一根导线绕在了机器狗暴露在空气中的元器件上，手指在单兵电脑上一点，这根超导体做的导线立刻传出超强的电流，熔断了部分元器件。 机器狗身上冒出缕缕青烟，就像电器短路一样瞬间瘫痪。 “你大爷……”林暮寒被超强的电流差点烧熟，一个激灵切断了金属线，气的直翻白眼。 “我不是故意的……”费科挠了挠头，他忘了机器狗是用金属丝和林暮寒连接的。不过鉴于林暮寒皮糙肉厚，这点小小的歉意很快就随着机器狗的掉落消失了。 费科取出一堆的设备连接到机器狗身上，超级电脑对机器狗的构造和元器件进行了简单的分析。 过了片刻之后，费科摇摇头：“太复杂了！就像两千年前的秦朝人分析当代的电脑，除了螺丝钉之外，什么都不认识。” 林暮寒拍了拍手上的碎冰渣：“那就先扛回去再说！” 经过协调，决定让几名弑神者成员先行将机器狗送到地面上，专用的螺旋桨飞机已经在前来的路上。 林暮寒接近了那层朦胧的白光，不出所料，这层朦胧的白光就是穆文明基地的围墙了，围墙表面流动着白色光泽，就像能量罩一样锁住了穆文明的整个基地。 当然，最吸引众人目光的不是这层能量罩，而是穆文明基地的大门。 那是一整块冰雕刻出来的冰门，足有三百多米高，冰门没有雕刻花纹和图案，就是简简单单一座门的形状立在面前。 林暮寒深吸了一口气，这道冰门不知有什么魔力，竟然给他带了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就像蝼蚁面对巨龙一样的感觉。 冰门已经破损了小半，仔细看，可以看到上面布满了各种划痕，划痕不是不够深，只是与巨大冰门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让人很容易忽略。 这些划痕已经很古老了，颜色和冰门表面一样，不再是凿开冰块展现出来的那种雪白色，而是微微发青的味道。 这座冰门的表面硬度难以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认知程度。 就在此时，呲呲呲……几声轻响，几人脚下冰面突然伸出一根根弯曲的冰刺，合拢成一个牢笼困住他们。 不是几人反应速度慢，而是冰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从伸出至合拢不会超过万分之一秒。 亚瑟挥动三叉戟，在冰刺上没有留下一丝划痕，虎口反而被震的发麻。 在三百多米的高空，冰门正中央伸出一个正面体水晶块，伴随着奇异的空气波动，一道白茫茫微光射在了林暮寒头顶。 普通人可能根本察觉不到这道光束的存在，但林暮寒在修习了《道初吐纳法》之后，不仅身体素质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连精神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他轻易觉察到了这道光束的目的，它竟然试图探查他脑海中的记忆！ 《道初吐纳法》在第一时间表现出抗拒的姿态，隐隐护住了林暮寒尚在襁褓状态的脆弱识海。 这道微弱的白光一瞬间变为淡红色，冰门发出咔擦几声轻响，门楣上伸出了八根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管。 “我……”林暮寒头皮发麻。 想象一下，二战时期的战列舰将九门460毫米口径主炮对准你是什么感受？ 更可怕的是，机器狗刚才不过步枪口径大小的翅膀状发射器，就能在比装甲钢还硬的冰面上融化出三米深的大洞，这几根金属管要是开火，估计所有人都要回到原子状态。 亚瑟看了一眼林暮寒，不晓得这小子身上有什么秘密，让穆文明当成了敌人对待。小光头很没骨气的举起了双手：“大哥别开炮，自己人！” 物种的语言可能不是共通的，但肢体姿态表现出来的行为善恶、威胁与否绝对是一脉相承的，这是来自基因的传承。 就像狗狗会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来表现认输的行为，这种行为大概都是通过暴露自己的弱点来表示自己缺乏攻击性。 穆文明和人类文明可以说一脉相承，估计轻易就理解了小光头的行为，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管黯淡下去，淡红色的光束依然执着的照在林暮寒头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啥对我这么执着，其他人也行啊！”林暮寒幽怨的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吐纳法对自己识海的守护。 第二十六章 虚拟少女 林暮寒的记忆开始不由自主的任由淡红色的光束翻阅。淡红色的光束似乎对林暮寒偷看的日记很感兴趣，仔细研究了很多遍，才继续探查下去。 十二岁、十三岁、十四岁……淡红色的光束似乎轻微震动了一下，林暮寒老脸一红，立刻掀过了那种时刻的记忆。 穆文明显然更在意的是林暮寒的来历，毕竟穆文明被第四轮回地所灭，自然要探查清楚林暮寒的来历。 探查结束，门楣上方的金属管收了回去，同时围困林暮寒的冰刺也在第一时间没入了地下，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淡红色的光束摇身一变，化成了一个虚拟的少女。 林暮寒一呆，之间眼前投影出的虚拟少女身着紧身的战甲，琼鼻皓齿、肤白如雪，一头淡蓝色的秀发如瀑般垂到纤弱的腰间，一双腿修长笔直，战靴一直到膝盖部位，大腿没有被战甲覆盖的区域露出大片如雪似玉的肌肤。 这双腿比卫沫沫的还要好看。 突然间想到这道光束探查了自己羞耻的青春记忆，林暮寒突然又脸红了…… 小光头咽了下口水，使劲揉了揉眼睛，不过他也只敢看看了。这光束化成的少女虽然绝美，左手却反立着一柄燃烧着红色焰火的长剑，空间不停地在剑的周身坍塌成丝状碎片，就像被黑洞吞噬的恒星物质。 直觉告诉他，少女可能是虚幻的，但这柄剑可能是真实存在。 光束化成的少女悠悠然立在林暮寒身前，贝齿轻启：“亲爱的……你好……hello，我是穆文明ai。” 这几个字说的断断续续，听起来十分生疏，少女没有多少敌意，也让林暮寒松了一口气。 “你们之前居然认识？”小光头疑惑地问林暮寒。 陶颖颖鄙视道：“用你的小光头想想也不可能啊！” “你好……”林暮寒明白了，这光束化成的少女应该是穆文明的智能意识，在刚才探查自己的记忆时，根据记忆中的场景匹配了人类的语言。但是由于可供学习的片段太少了，所以语言还不够连贯。 至于为什么开口就是亲爱的三个字，可能林暮寒记忆中最多的部分是小吉和他见面的场景，那种场景下，小吉常对林暮寒说的三个字就是亲爱的。 穆文明的智能意识误认为这是人类文明中女孩子对男孩子最友善的语言方式，才会将这三个字放在首位。 光束化成的少女道：“我，电脑，老师。” 林暮寒点点头，他大概懂少女的意思。穆文明的语言和现如今人类的语言根本没有联系，所以穆文明的智能意识需要大量的样本先进行进行人类语言和事物的匹配，然后再寻找语句的逻辑关系。 “有语言样本么？” 费科点点头，从超级电脑里调出语言样本，还没等他打开，冰门上的正面体水晶块又发射出一道白光，直接越过费科开始进行样本的读取。 费科也是一怔，要知道自己手中的超级电脑可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量子计算机，在理论上量子计算机的加密系统是不可破解的。 不过转念一想，穆文明的先进程度不知超出人类文明多少倍，对他们来说，量子计算机应该已经放进博物馆展览了吧。 穆文明智能意识的学习能力惊人，过了两三分钟，光束化成的少女就已经能够熟练掌握人类语言了。 少女首先微微低头道歉：“我是穆文明基地智能系统的操控者！你可以称呼我为穆，不好意思，刚才搞错了‘亲爱的’三个字的意思。” “没关系！”林暮寒一笑。 费科抢着问出了一个终极问题：“请问光速可以超越么？” 穆道：“根据我学习的知识，在三维空间中光速是不可以被超越的，不过老师说过，在四维空间中，光速是可变的。” 费科又慌忙道：“宇宙有没有统一的方程式？如果有的话，请您给出能够统一量子力学和相对论方程式的推导过程。” “有统一的方程式，简洁是宇宙的灵魂，不过我只是人类大脑意识的复制品，在之前的意识中只有相关方程式的存在，没有推导过程。基地的智能系统损毁了大半，我查了一下，确实有相关记载，现在已经转成人类语言，发送到了你的电脑上。” 林暮寒疑惑道：“你是人类大脑意识的复制品？” 穆笑道：“是的！有多记忆被抹去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只是接管了基地的智能系统。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根据你们的dna比对结果，智能系统发现你们的基因和穆文明的具有一定相似性，欢迎你们，穆文明的后代！” “穆文明的后代？”林暮寒惊呆了，难道自己当时的猜测是对的？ 穆文明覆灭的那个年底啊，正好和人类走出非洲的时间相吻合，正是二十万年前至十万年前走出非洲的人类，繁衍出如今的人类文明。 地球上在此之前存在的古人类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比如欧洲地区身体素质强悍的尼安德特人，但这些人种在人类走出非洲那个时间段之后都离奇消失了，但他们的基因在现代人类身上还有部分体现。 有人认为是那些走出非洲的现代人融合了尼安德特人的种群，现代的dna研究表明，人类的部分抗病毒基因——如 ss1就来自尼安德特人，当然也有一些不好的基因，比如抑郁症、帕金森等进入了现代人类的身体。 “你们都只居住在穆大陆么？为什么不前往地球的其它区域。” 林暮寒心中一直有疑问，为什么穆文明随着穆大陆的沉没而彻底消失，毕竟地球还有那么大片土地可以居住，这些土地似乎并没有遭受战火的毁灭。 穆道：“穆大陆是一片神奇的天堂，在上面居住可以拥有超过两百年的寿命，致死的疾病几乎不可能出现。如果我们在地球其他地方居住，寿命就会变得和你们一样短暂，穆大陆的资源比其它地方富饶百倍，这些因素加起来让穆大陆成了我们唯一的居住地。” 林暮寒点点头，根据估算，穆大陆有三个中国面积大小，资源那么丰富，足够养活上百亿人口了。 “在穆大陆沉没以后，一种被称为辐射病毒的未知的具有超强传染性病毒肆虐，击碎了残存人员存活的希望。文明崩塌，人类已经没有科技手段应对这种致命病毒的传播。” 穆的目光有些茫然，这些都是之后发生的事情。 “或许新的人类可以抵抗这种未知的病毒。” 这愈加证实了林暮寒的推测。残存的穆文明人员为了对抗这种病毒，有意识的和其他人种交换基因，诞生出如今的人类。 穆继续道：“穆文明可能不只留下了你们这些后裔，在宇宙中可能也有后裔存在，你们有没有联系到他们？十几万年过去了，按照科技的发展速度，他们应该有了和第四轮回地一战的能力。” 林暮寒苦笑，人类连太阳系都没有飞出去，怎么可能联系到遥远的系外文明。 林暮寒对当年的一战充满了好奇，问穆能不能讲述一下当年的情况，也想借此机会了解下穆文明的先进程度和第四轮回地实力的深浅。 “这正是我一直想告诉你们的，你们现在还太弱小了，需要超过当年的穆文明才行，考虑到你们最近三百年的发展速度，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穆浅浅一笑，不过林暮寒还是从她眼神深处读出了淡淡的哀伤。 穆文明的最后一战。 第二十七章 文明落幕前夜 前夜！ 整个穆文明社会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传说中的第四轮回地还是到来了。 穆文明的科技水平让他们探查到了很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真相，长久以来，地球诞生了很多文明，这些文明多种多样、各有不同。 唯一相同的一点是——它们都被第四轮回地覆灭了。 为什么第四轮回地这么执着的入侵地球，灭绝一个又一个文明，连穆文明的高层都说不清楚。 传言第四轮回地需要生灵来祭祀神灵，帮助神灵摆脱岁月对日渐衰老的躯体地侵蚀，也有传言地球和第四轮回地积怨已久，是棋盘上两颗不能同时存在的棋子…… 不管怎么猜测，第四轮回地真要来了，时空裂隙即将开启，第四轮回地浩瀚无边的土地替代了星空，地球上的人类隐约可见那块土地上的妖兽在贪婪注视着他们。 穆文明已经努力了好久，最多再要一千年的时间，就可以突破时空的限制，以光速或者虫洞移居到其他星系。 他们已经超过了之前几个科技文明的发展程度，走到了更远的区域，第四轮回地不会给他们时间了。 穆文明的高层召开了紧急会议，高层在民众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但会场上的紧张压抑气氛还是暴露了一切。 刃，也就是穆最熟悉的人也参加了此次会议。 他是穆文明在修真领域走的最远的人，也是此处基地的掌控人。 也许是之前修真文明的失败，让穆文明更加坚信只有科技的力量才能对抗第四轮回地，所以刃并不是那么得到重视。 “艾瑞女士，现在不是发善心的时刻，我们正在面临生死的考验，这是对整个穆文明而言的生死考验。”洛桑教授激动的摘下老花镜，手指敲着桌面。 国务卿艾瑞女士道：“洛桑教授，请注意您的风度。如果选择将那颗二百倍太阳质量的垂死恒星引入第四轮回地，它产生的强大γ射线暴将毁灭第四轮回地上的所有生灵，我们没有必要牺牲那么多生命，他们是无辜的。” 洛桑教授怒道：“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现在他们想要彻底灭绝我们的文明，我们怎么能有妇人之仁？” 艾瑞女士推了推眼镜：“教授请您冷静，这只是原因之一。那颗濒死的恒星实在太大了，太远了，又没有中子星强大的引力场可以借用，我们很有可能会失败。现在我们有百分百的把握通过四维空降间将中子星砸进那里，为什么要冒那个风险呢？我们掌握的四维空间能量只有一次动用的机会，为什么不选择更有把握的方案？” 中子星确实离地球更近一点，只有十光年的距离，那颗濒死的恒星大约有四十光年那么遥远。 这颗濒死的恒星有两百倍太阳的质量，目前已经进入到了生命的末期，膨胀成了直径超太阳千倍的红超巨星。这种质量巨大的恒星寿命十分短暂，可能还不足一千万年。上几个文明已经注意到了它的存在，而穆文明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第一个接近它的文明。 这颗恒星一但爆发，迸发出的能量足以毁灭十光年范围内的行星。 它实在太大了，却还不足以像中子星一样有超强扭曲的引力场，时空曲率不够强，将给计划带来无比的难度。 洛桑教授平复了一下心情，反问道：“你知道第四轮回地有多可怕么？一颗中子星的攻击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化解。” 艾瑞女士道：“前几个科技文明已经威胁到了第四轮回地，我们的科技水平远超他们，一颗中子星足够抹除他们的禁区了。洛桑教授，我觉得你应该对我们伟大的科学团队拥有更多的信心。” 洛桑教授怒道：“傲慢和保守会毁灭我们的文明！我们根本没有傲慢的资本，料敌从宽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在决定穆文明生死存亡的最后一次会议上，洛桑教授的提案被搁置，以艾瑞女士为首的保守温和派占据了上风，会议最终通过了艾瑞女士方案。 其实，结果早已成为定局！ 在这之前的公投结果显示，百分之八十一的公民赞同这个保守的方案。 议会毫无疑问会选择站在公民这一边。 这也意味着那颗中子星将代替濒死的恒星，被四维空间的力场牵引着砸向第四轮回地的禁区。 简单来说就像两张上下摆放、又一定距离的白纸，上面生活着两只蚂蚁。白纸上的蚂蚁可以看做二维空间的生活的对象，没有三维空间作用的话，两只蚂蚁将永远不可能相遇。 地球和第四轮回地也一样，如果没有四维空间的作用，两个文明也很难接触。 穆文明计划最关键的思路来了！ 如果最上方白纸上有一个小铁环，在三维空间引力——即地球重力的作用下，这个铁环将穿过三维空间，掉落在下方的白纸上，将下方白纸上生活的蚂蚁砸的一命呜呼。 同理，三维空间的中子星也可以通过四维空间，砸到另一个三维空间——第四轮回地上。 当然这个条件比较苛刻，因为三维空间的重力是有方向的，如果两张纸不是上下摆放，显然没有外力作用小铁环不会凭空砸向另一张白纸。 四维空间也一样，穆文明掌握了部分技术，可以探查出四维空间的力场方向，从而借助四维空间力场引导中子星在四维空间的坠落。 穆文明的科技水平还达不到自由操控恒星级力量的水准，所以这种方案必须借助仅有的一点四维空间能量来实施。 中子星一但穿过四维空间，坠落到第四轮回地，将像目前人类掌握的电磁炮武器，直接摧毁所有的目标。 中子星强大的引力虽然不足以像黑洞一样吞噬光，但也足以撕裂第四轮回地的禁区了。 最关键的是中子星的直径仅有十公里，很容易穿过空间坠落到第四轮回地。 事关穆文明生死命运的会议结束了，洛桑教授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望不到边界的高楼大厦，眉头紧锁。 艾瑞国务卿走了过来：“洛桑教授，没能采纳您的意见，真的抱歉！但请相信，我们穆文明有实力应对这一切。” 洛桑教授摆了摆手：“艾瑞国务卿，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十个国务卿候选人中，你的理念赢得了九层选民的支持。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的理念与我们人民的选择是一致的。” 外面的天空已经雷电交加，大雨还没有落下，从窗户外可以看到，第四轮回地在翻滚的乌云之中浮沉，像一只邪恶狰狞的巨眼注视着下方弱小的猎物。 两个世界的结界已经很薄了，穆文明和第四轮回地现在就像隔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玻璃，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洛桑教授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对第四轮回地的直觉一如对学术的直觉那样敏锐：“艾瑞女士你看吧！天空那个嗜血杀戮的恶魔将会轻易撕开我们的防御，人类的善良不会使得他们感动，弱小的猎物永远填不满嗜血猎手的口腹之欲。” 艾瑞国务卿道：“教授，恕我直言，您真的太悲观了！我知道您曾经阻挡过第四轮回地的脚步，受到那时人们发自内心的敬畏，但时代已经不同了，我们确信现在有能力抗衡第四轮回地了。杀戮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但是可以解决威胁！时代变了，是我老了，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希望有能力面对选择的代价。”洛桑教授突然感觉到有点孤独。 不知道此时的他是不是有点后悔，人类总是善忘的。 太久的和平已经磨掉了穆文明身上的胆量和血性，这是个热衷和平以阴柔为美的时代，穆文明失去了对勇敢无畏精神的追求。 长久的和平造就了璀璨无比的穆文明，也终将为穆文明带来最残酷的考验。 翻滚的乌云像是第四轮回地伸出的爪牙，以高高在上的捕食者心态摩挲已到嘴边的弱小可怜的食草兽。 雨点落下，在高大倾斜的玻璃墙上滚动，深色的玻璃就像哭泣的眸子，一面反射出空荡荡的会场，一面反射远处都市大厦璀璨的灯光。 艾瑞国务卿在洛桑教授背后站立了很久，看着眼前孤独疲惫的老人，选择了默默离开。 洛桑教授独自坐在早已空荡无人的会场，看着窗外这座繁华城市的轮廓逐渐在玻璃墙上模糊，被雨水浸染成分不清来源的光斑。 第二十八章 穆文明最后一战(上) 深夜，雨终于停了，洛桑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穆文明议会大厦顶部。 这里的观光台位于三千米的高空，乌云已经散去，可以俯瞰整个穆文明最繁华的经济中心城市。 天气很好，可以看到浩瀚璀璨的繁星。 这雨来的好快，去的也好快。 如果不是第四轮回地的投影一直存在于星河之下，洛桑教授确信今晚会是一个令人舒适的夜晚，就像当年一起和她牵着手数星星的那个夜晚。 刃和穆出现在教授的身后，雨后的风已经有点凉了，穆将一件衣服披在了教授疲惫孤独的身体上。 洛桑教授用坚决的语气道：“刃，我们的文明必将毁灭，但地球上的文明不会断绝，星星之火还将燃起烈焰。你要勇敢的活下去，守护未来的文明，为他们争取一丝希望。” “我会做到的，教授！”刃答应了教授。 刃是一个孤儿，也是穆文明最有修炼天赋的人。 穆文明是个科技文明，缺乏修士成长的环境，也缺乏修炼的资源，洛桑教授一直试图将刃送入第四轮回地磨练己身，却一直找到合适的通道。 刃低下头，教授是他最相信的一个人，在他心里，教授就是庇护整个穆文明的神灵，对教授的话他向来深信不疑。 此刻的刃，只想从教授嘴里听到另一个答案，问道：“教授，我们真的会失败么？” 可是，洛桑教授淡淡一笑，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 “没关系孩子，我们完不成的任务，总有一天会由另一个文明来完成，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将失败的教训流传下去，让后世的文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教授看了一眼刃，食指上的戒指射出一道奇异的光线，在虚空一划，光线就在空气中割开了一道口子，像拉开的拉链一样，出现了一柄燃烧着火焰的长剑。 正是林暮寒看到的，穆如今手里的那柄剑。 那柄剑周围是扭曲的空间，更远处是无尽的黑暗，剑身的火焰好像烧塌了虚空一般，时空扭曲出各种奇异复杂的形状。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四维空间的投影而已，并非时空真实的样子。 这柄剑目前并不存在于三维空间。 教授叹了口气：“刃，你还不能彻底掌控亡星之剑么？” 刃摇了摇头。 亡星之剑是神秘文明铸造的一柄剑，是用一颗一百倍太阳质量的濒死恒星打造的，神秘文明对恒星的力量进行了封印，但掌控这柄剑仍意味着掌控了超级恒星级的力量。 穆文明还不能自由以恒星级的力量作为攻击手段，刃现在当然也做不到。 如果能够掌控这柄剑，或许能够改变战局，毕竟这柄剑封印的是一颗濒死的恒星力量，一但催发可就是超新星爆发的那种可怕力量。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留下这柄剑的空间坐标，等待下一个文明能够出现掌控这种力量的强者了。 教授抹去了四维空间存在的痕迹，然后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了。 “是时候了……”教授喃喃自语，话音刚落，只见远方的高楼楼顶亮起了一个小绿点。起初这个绿点只有拳头大小，但是十秒之内已经在星空中扩散成方圆百里的巨大光锥。 绿光映亮了整个穆大陆，所有的光芒在一瞬间都黯淡了下去。 刃知道这是穆文明启动坠落中子星计划的信号。 “教授您要过去么？” 洛桑教授笑着摇摇头：“没必要了！你们还是去南极的基地吧，那里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刃道：“教授请随我一起去吧！” 洛桑教授看了眼那个巨大的绿色光锥，光锥中已经开始出现类似扭曲的肥皂泡一样的物体，这是光锥穿透四维空间的讯号。 极少有人见过四维空间的真容，洛桑教授是个例外。 那颗中子星距离地球有十光年的距离，在三维空间中就算是光也需要走上十年的时间，所以只有利用特殊手段穿过四维空间，才能第一时间将讯号传到中子星上。 不然等信号传到中子星然后启动计划，已经要十年后了！ “不用了，‘镜面维度防御’还需要我这把老骨头。你们多保重！”教授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已经有了一丝厌倦。 “教授保重！”刃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朝着教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穆不舍的看了教授最后一眼，跟着刃进入了飞行器。 这一夜没有人睡觉，这是不眠夜，所有人都尽情的在街头买醉放纵，甚至做以前不敢做的事情。 明天可能是世界末日，也可能太阳继续照常升起。 太阳即将升起，地平线已经露出了微光。 也就在此时，天空传来了咔擦一声轻响。这声音并不怎么大，却好像从四面八方、从遥远的时间尽头、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传来的，所有人都能清晰的分辨出来。 所有人开始仰望天空，都在下一刻看到了一道巨大的裂隙，开始在穆文明和第四轮回地接触的“玻璃面”蔓延。 第四轮回地的人在欢呼雀跃，穆文明的人则是一脸沉重的表情。 警报声响彻了整个穆大陆，所有人涌入了避难所，短短十几分钟，街头已经空无一人。 那些几千米高的大楼揭开了楼顶的伪装，升起一根根巨大的金属管，遥指第四轮回地。太空中部署的太空战舰也展开了獠牙，将各式武器对准了第四轮回地。 其中有十几艘两三千米大小的飞船按照计划脱离了遥远的海王星轨道，在太空中组成了一只小型的舰队，在暗能量发动机的推动下，逐渐加速到光速的十分之一大小。 太空中的太空战舰亮了几下舰体的导航灯，送别这只小型的舰队。 这只小型舰队将肩负制导中子星坠落的重任，很有可能一去不返，这是洛桑教授宣称的计划最关键的一部分。 明知死亡降临而义无反顾，飞船上的人都是勇士！ 咔擦！ 天空中传来了第二声轻响。 两界之间的玻璃终于破碎了，时光碎片洒落，掀开了连接两界的通道挡板。 一只巨大的三头獒犬最先通过了两界的通道，降临穆大陆。这只獒犬身躯有百丈高，好像刚从地狱中走出，獠牙上沾满了鲜血。 “这里灵气真的与众不同，大道法则也很神秘，似乎可以补全我们世界的道则缺憾！” 三头獒犬在半空中自语，周身被神秘的符文碎片围绕。 “血食鼎盛！这片土地、这里的人类连血液中都蕴含着不朽的道则和生机，怪不得那些老怪物垂涎已久。” 三头獒犬鼻子嗅了嗅，眼神中充满了贪婪。 呲呲…… 还没等三头獒犬思考该从何处享用这些血食，一团团蓝色光球就已经激射而出，三头獒犬的两颗头颅被瞬间分解成了原子状态。 三头獒犬仅剩的一个头颅发出响彻天地的怒吼，拼命的躲避，可是蓝色光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三头獒犬一声怒吼，周身浮现地狱火焰的异象，决定硬抗下一个光球， 蓝色光球和獒犬接触的刹那间，空气传来了极强的波动，这种用力场封装的暗能量光球蕴含着可怕的能量，在一瞬间就洞穿了三头獒犬的异象，将三头獒犬分解成原子状态。 穆文明的避难所里传来了一阵阵欢呼。 洛桑教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反而对穆文明的命运更加的担忧。 第一个入侵穆大陆的敌人虽然已经被从世间抹去，但这种口径的暗能量炮已经是穆文明最强大的武器之一了，洛桑教授简单计算了下，力场封装的暗能量光球的能量损耗速度出乎寻常的快。 这意味着，连力场封装的暗能量光球可能对第四轮回地的威胁没有想象中大。 穆文明和第四轮回地之间的通道还在快速的崩塌，无数荒兽修士跨界而来。 有枝叶遮天的血色怪树、有半边身躯已经腐烂的巨鸟、有魔焰腾腾的黑甲战士、有手持法器的修士…… 一根根巨大的能量塔冲破了地面的混凝土道路，早就设置好的超强力场被禁锢在穆文明城市的上空，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罩覆盖了整个穆大陆。 一队骑着黑色虎豹的青铜骑士冲了出来，如同一柄长矛扎进了力场能量罩。 嗡！ 接触的一瞬间，连空气都在颤动。 避难所里的人看到这一幕，有些竟然在笑。 这一幕足够的荒诞，拿着长矛的原始人在攻击拥有高科技防护的现代文明，这一切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这是在以卵击石，至少很多人是这么想的。 在他们眼中，第四轮回地是野蛮的落后文明。但如果能翻开史书，他们会发现，历史上曾有无数的野蛮文明战胜了先进文明。 武力决定了历史的进程。 第二十九章 穆文明最后一战(中) 噗呲几声响，那队骑着黑色虎豹的青铜骑士被变化的力场切断身躯，鲜血染红了力场的外壁，没有一滴血滴落。 太空战舰和地面上的暗能量炮疯狂的开火，将力场封装的暗能量光球疯狂的倾泻进第四轮回地的大军之中。 黑压压的大军压在力场能量罩上，宛如灯罩上覆盖的一层黑压压的嗜血蚊蚁。 “哼！雕虫小技而已！” 面对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力场能量罩，通道降临的一个青年人只是不屑的看了一眼，然后双手掐诀，祭出一柄白骨森森的骨塔。 骨塔一出，周围的荒兽和修士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似乎对这个青年人和骨塔十分的畏惧。 鬼殿翘楚降临，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毕竟他可是鬼殿之主最喜欢的一个弟子。 鬼殿之主将骨塔赐给他就是对他重视的最直接证据。 有万鬼厉鸣，有星辰陨落、尸骨在血海浮沉……骨塔一现世就引来惊天的异象。 这种异象实在超出了穆文明的理解范围。 力场封装的暗能量光球在骨塔周围湮灭，扭曲的时空像一团褶皱的纸张包裹了骨塔。 “开！” 鬼殿翘楚一声大喝，骨塔带着十八层地狱的冤魂厉魄轰然砸下。 轰！ 大地上泥土飞溅，禁锢力场的能量塔在一瞬间崩碎了十分之一。 受此鼓舞，无数法宝开始对着力场能量罩发动了攻击。 洛桑教授知道“镜面维度防御”需要提前启动了，第四轮回地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强大。 轰！ 力场能量罩被击穿了，巨大的能量波动如汪洋般倾泻进了这座城市，十公里范围类的高楼大厦成为了一片废墟。 骨塔没有落下，反而在半空中疯狂的掠夺这片天地的灵气和道则。 “都不要抢，人人有份！” “新鲜的血食，我来了……” 第四轮回地的修士舔了舔嘴唇，开始像潮水一样涌来。 穆文明的高层聚集在一起，看到现在的景象也只能选择孤注一掷了：“启动‘镜面维度防御’！” 整个穆文明的能量供给系统都中断了，镜面维度防御需要的能量是个天文数字，穆文明需要将所有能量集中供给给它，且穆文明只有启动一次的机会。 那串代表文明的能量利用的数字长短决定了文明所处的高度。 异界的大军欢欣鼓舞，似乎血食就在眼前。 也确实，有些人已经发现了穆文明的避难所。但是随后他们惊奇的发现，无论怎么样移动，都像是在镜子中游荡，镜中人永远无法隔着镜面接触到外界，外界也无法触摸到他们。 他们只能看到，永远无法触摸到现实世界。 他们好像生活在镜子的人，周身的世界不过都是幻象罢了！ “发生了什么？” 鬼殿翘楚额头沁出了冷汗，他很快明白过来，这是穆文明掌控的空间力量。 “给我开！” 鬼殿翘楚一声大喝，眉心刺出一柄弯弯的骨刃，割裂了身前的虚空。有些人躲闪不及，被骨刃直接撕裂了身体，连声音都没来的及发出。 鬼刃无声无息的在空间中湮灭，同样连一丝声响都没有留下。 鬼殿翘楚感到了死亡降临的恐惧。 洛桑教授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镜面维度防御”是和坠落中子星计划并列的终极手段，可是说千年磨一剑。 第四轮回地的大军被困到了平行世界，就像被困在镜子中的镜象，除非打破空间限制，不然永远都只能存在于镜像中。 这也是“镜面维度防御”的名称来源。 准确的说是用能量在四维空间中强行切割出一个三维空间，第四轮回地的大军被困在了这个极其不稳定的三维空间中。 强行攻击会让这个三维空间更加的不稳定，显然鬼殿翘楚不清楚这一点，他的鲁莽攻击加剧三维空间的不稳定性。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刻他们将随着镜面破碎从世间彻底消失。 在洛桑教授的注视下，镜面破碎了，第四轮回地的大军连同那个不稳定的三维空间一同消失了，只有一座骨塔孤零零悬在半空。 洛桑教授知道这一切并没有结束，第四轮回地将在片刻之后卷土从来。 穆文明已经没有再实施“镜面维度防御”的能量了，何况第四轮回地不缺少稳定空间的法器。 如法炮制几乎不可能，穆文明必须直面第四轮回地的攻击。 穆文明将攻击目标对准了那座骨塔，可是无论利用暗能量还是强力禁锢的粒子武器进行攻击，那座骨塔好像有生命一般，都能利用神奇的时空力量进行化解。 在避难所的人看来，穆文明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敌人白消灭了，骨塔是他们的战利品。 避难所再度传出了欢呼声！ 洛桑教授看着这些攻击形成的绚丽烟花，一颗心早已经沉入了谷底，根据扭曲的能量波频率，洛桑教授发现那座骨塔有着中子星一样扭曲的引力场。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这场战争已经提前结束了，穆文明终将失败，第四轮回地至少掌控了恒星级的力量。 只差一步，穆文明就能掌控恒星级的力量，可惜已经没机会了。 艾瑞国务卿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她能做的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中子星身上。一切早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穆文明高层启动攻击了。 骨塔消失了，一颗巨大的眼球出现在天空，这颗眼球看起来比一颗月球直径的星体还要巨大。 这颗眼球冷漠嗜血，看向穆大陆的目光好像在看一群蝼蚁而已。 一棵巨大的树木从天而降，每一根枝条上都挂着荒兽的尸体。 这是一棵冥界树，洛桑教授曾经在其他文明流传下来的资料中注意到它的存在。 轰隆！ 冥界树黝黑光秃的枝条像怪物的獠牙一样像外太空伸展，洞穿了数十艘战舰，然后散开枝条，将战舰上的人员身体再度洞穿。 同时，那些黝黑光秃的枝条也掀开了数十个避难所，将里面的人全部洞穿了身体。 穆文明对冥界树展开了疯狂的攻击，却对它造不成致命的伤害。 艾瑞国务卿明白了，对方这是要杀掉穆文明的所有人，掠夺他们体内的生命力。 “攻击！” 艾瑞国务卿红着眼睛，一个避难所可就是上万的生命啊！ 离开海王星轨道的小型舰队收到了攻击的信息，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一切好像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 没有他们，中子星依然可以坠落进四维空间，然后被四维空间的力场砸进进第四轮回地。 这颗孤单的中子星已经存在几亿年了，演化成它的那颗恒星质量不够大，还差一步才能变成黑洞。 引导中子星攻击的手段是在四维空间展开的，所以穆文明看不到中子星被牵扯进四维空间的画面，只能通过第四轮回地的影像来判断中子星的攻击威力。 中子星被牵扯进四维空间的画面需要十年才能传到地球。 可以想象，中子星周围的引力场在不到一万个普朗克时间就彻底消失了，四维空间的力场取代了中子星在三维空间的引力场。 中子星周围的三维空间被融化出了一个大洞，然后中子星就消失了，等它再度出现时，已经穿越了四维空间，降临在第四轮回地那个三维空间了。 第四轮回地仍旧十分的清晰展现在穆大陆的上空，所以每个人都有机会见识到中子星坠落在第四轮回地的场景。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 很多人难掩激动之情，歇斯底里的鼓掌呐喊。 “我们成功了！”艾瑞国务卿也禁不住为这一时刻鼓掌，整个穆文明的高层受到感染，也纷纷鼓掌欢呼。 洛桑教授冷静的出奇，默默地计算着中子星的能量破坏范围。 中子星不过十几公里的一个球体，与浩瀚无边的第四轮回地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但就是这十几公里的球体撼动了整个第四轮回地。 最先降临的第四轮回地的是中子星的快速射电暴，射线暴像一柄锋利的匕首刺穿了第四轮回地的根基。 以中子星为中心，方圆几千万公里的山脉在中子星超强的引力场作用下迅速塌缩，就像一枚坦克穿甲弹击中了一座纸糊的山脉。 中子星周围缭绕着各种曲率的奇异光线，五彩斑斓却又足够致命，中子星强大的引力场让附近的光线都弯曲了。 洛桑教授注意到，第四轮回地崩塌的山脉溢出了缕缕黄澄澄的雾气，这些雾气竟然没有受到引力场的影响，反而四处游荡。 中子星还在急速的坠落，第四轮回地像一张被铁球重压的薄膜，深深凹了下去。 中子星还在疯狂的吸收着物质，只要时间足够，它很有可能彻底蜕变成黑洞，甚至会将第四轮回地隔绝成两个世界。 第三十章 穆文明最后一战(下) “哼！” 伴随着一声冷哼，穆文明上空的那颗眼球消失了。 就在此时，一座古老的鬼殿从中子星笼罩下的死亡引力场中浮现，在它身后是无尽的时光长河。它就像一条船沿着时光长河顺流而下，降临世间。 与此同时，第四轮回地的禁地深处也出现了一些古老的遗迹。无尽的修士荒兽对着这些遗迹顶礼膜拜，场面十分的震撼。 轰隆！ 黝黑腐朽的鬼殿中点燃了森森灯火，这是很久未发生的事情了。殿门打开，有烛火照耀，殿内看起来依然黑魆魆一片，让人神魂颤栗。 通往大殿的十三层阶梯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轮回路，接引世间万魂的转生。 鬼殿染血，鲜血已经风干成黑色血块，也不知是何年代所留，和构建鬼殿的腐朽木头粘结在一起，似乎就是木头本来的颜色。 轰隆！ 鬼音响彻了三十三重天，时光长河截断了中子星下落的预期轨迹。中子星缓缓悬浮在半空中，超强的引力场让时光长河都发生了极度的扭曲。 对第四轮回地来说，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情，一个被视为血食的地球文明引动了中子星，惊动了诸多神迹，这对第四轮回地来说是一种耻辱。 中子星的力量被鬼殿禁锢在了时间长河中，塌缩的山脉终于停下了脚步。 穆文明陷入了一片死寂，艾瑞国务卿绝望的瘫坐在椅子上。 如果采纳洛桑教授的建议，只需要不到一秒的时间，那颗濒死的恒星就能将所有能量绽放在第四轮回地上空。 或许，第四轮回地会来不及反应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与超新星爆发的能量相比，中子星不过是一个大号的实心炮弹，如果是濒死的恒星坠落到第四轮回地，将会相当于引爆了一枚实心炮弹大小的核武器。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一切没有假如。 鬼殿放出无量光，直刺三十三重天。 “九天阊阖开仙殿，诸天仙魔拜冕旒！” 隆隆道音化作大道法则，徜徉在时间长河，冲向历史尽头的废墟，冲向未来的纪元落幕时刻。 第四轮回地的诸多遗迹一起打出贯穿时空长河的不朽秘力，永恒之光照耀古今未来。 中子星消失了，被截断在时间长河的上游，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不再属于这片时空，无法再对第四轮回地造成威胁。 鬼殿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那些构造成殿体的腐烂木头出现了蛛网一样的裂纹，腐朽的气息已经蔓延了整个殿体。 摇摇欲坠的殿顶看起来随时可能会坍塌，不时传出咯吱咯吱恐怖的摩擦声。岁月的力量太可怕了，强如鬼殿也不能阻止岁月剥夺走殿体的生机，留下腐朽的气息。 “本尊要用你们百亿生灵来重塑吾殿，方解心头之恨！” 鬼殿中传出一道声音，紧接着殿中的灯火熄灭了，黑暗再度笼罩了这座遗迹，然后鬼殿在黑暗中缓缓沉入了地下。 第四轮回地的大军再度出现在穆文明的上空，冥界树依然疯狂收割着生命。 失败已经在所难免。 洛桑教授目视着远方一座座高楼倒塌、一艘艘空中战舰化为焰火，眼神依然还是那么平静。 这份表面的平静下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哪怕过去再多时代，血债定会用血偿还！” 那只离开海王星轨道的小型舰队收到了洛桑教授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驶离太阳系，朝着一百光年外的类地行星进发，那里处在行星演化初期，根据数值模拟，其环境和五亿年前的地球类似。” 此时，这只小型舰队终于明白了他们的使命，不是制导中子星坠落，而是在穆文明终极手段失败后逃往其他星系，延续穆文明！ 洛桑教授瞒天过海，早就设置好了飞船的行驶轨迹，现在又锁死了舰队的最高指挥权限，没有人能够更改航线，掉头返回。 这将是一场生死未知的航行，等他们加速到光速的十分之一速度，行驶到类地行星也将是一千年之后的事情了。 舰队指挥官安记是洛桑教授最欣赏的学生之一，此刻除了无奈苦笑别无他法。他以最高指挥官的身份下达最后一个命令，命令所有人进入生命舱，注入营养液，进入遥遥无期的冬眠状态。 安记没有进入冬眠，选择孤独的守候着整个舰队。整个舰队只有他自己能猜到洛桑教授的计划，按照洛桑教授的行事风格，在特殊时刻他们甚至都有可能被抛弃。 在茫茫太空中航行是件极度危险的事情，生命系统崩溃的概率再低，在一千年的时间尺度上累积起来也难免发生问题。不过这些对洛桑教授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智能机器人比人类可靠地多。 人类会犯错，程序不会——除非人类将错误强加给它。 安记想到了一切，如果舰队生命系统崩溃，他们将被抛弃，所有维持生命的能量都将优先供给飞船贮存的受精卵使用。等降落到类地行星，智能机器人将会苏醒，代替人类将受精卵发育成婴儿，然后将穆文明的所有知识传授给他们。 等他们长大成人，穆文明的基础将被重新搭建，用不了十几代人，穆文明就能根据现成的资料达到如今的高度。 如果那颗类地行星不适合生存，舰队将驶向更为遥远的区域寻找类地行星，甚至是前往其他超级文明所在地，借助他们的力量复活。 这可真是一步好棋！ 安记品了一口苦涩的咖啡，陷入了沉思。 穆文明决定殊死一搏！ 几百万身穿战甲的士兵和机甲组成的机器人，对第四轮回地的大军发动了几乎自杀式的攻击…… 刃和穆抵达了南极的基地，这里的仙王埋尸地凶险莫测，据说连第四轮回地都忌惮无比。 刃一直希望借仙王埋尸地来突破修炼的瓶颈，这是个大胆的做法，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神魂被永世扼杀。但刃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退却，最终在穆文明建造的秘密基地的帮助下，他取得了部分成功，成为了站在巅峰的那个人。 穆大陆惨烈的战争画面不停地在刃和穆的面前切换，穆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再给我千年时间，我一定能挑了第四轮回地！”刃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在他身后是十万战争机器。有身着战甲的军人，还有智能系统控制的杀戮机器。 长矛周身萦绕着宛如冬季夜空寒星般的光芒，锋利的矛尖比看起来宇宙深处的星光还要寒冷。 第四轮回地的大军来了。 不知是畏惧仙王埋尸地还是其他原因，第四轮回地的大军走的不紧不慢。 大军中有修士、有荒兽，更多的则是没有完整意识的骷髅军队。他们统一身着腐朽的青铜铠甲，拿着象征收割死亡的青铜戈，阴气森森，血腥的气息让其他修士不愿靠近。 一头狻猊兽摇头摆尾、大步前来，口鼻呼出火焰，恐怖的温度炙烤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 一名蓝发少年坐在狻猊兽上，手持方天画戟，看起来甚是冷傲。他催动狻猊兽，甩开第四轮回地的大军急速而来。 刃看了一眼穆，在胸前一划，将自己胸口那块巴掌大小的淡蓝色三角金属片取下，然后不顾穆的反对将金属片按在了她的胸口。 “你疯了么，在做什么？”穆有些生气，想将金属片取下，却被刃反握住了手掌。 “你比我更需要它！” 刃手指一点，金属片融入了穆了身体。一瞬间，海量的信息传送到穆的脑海，整个基地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展现在她的眼前。 一层淡蓝色的金属罩覆在了穆的皮肤表面，可以保护她的身体永世不灭。 这块金属片是融合了基地的智能系统，可以操控整个基地。更神奇地是，它可以在关键时刻复制人的意识，只要基地不彻底损坏，那个人就可永远存活下去。 此战有死无生，刃这样做是想把唯一的生存机会留给穆，哪怕是存活在系统中。哪怕出现意外，只要后世的文明足够先进，终能够将她复活。 “我爱你！” 刃在穆的额头轻轻一吻，持枪冲向了半空，挡在了第四轮回地的大军面前。 “滚开！” 狻猊兽被挡住了道路，很不高兴，不等背上的主人发话，就大口一张，一挂火焰瀑布狂涌而出。 这道火瀑声势惊人，烈焰足以融穿最坚硬的装甲钢板。 “不愧是神渊的弟子，连坐下神兽都这么威猛！”第四轮回地的修士惊叹。 狻猊兽可是神兽，一旦大成，放在第四轮回地也是巅峰存在，大口一张就可以吞星裂日。 有人道：“那是！在这一代的少年翘楚中，佑舫大人足以排进轮回地的前一百名之中。” 第四轮回地何等辽阔，修士用一生的时间都不见得能够走完。这个少年能够排进年轻一代的战力前一百，可想而知实力有多恐怖。 “可叹这个人螳臂当车。能死在翘楚的坐骑手下，也算一种荣耀了。” 第四轮回地的人对刃完全提不起兴趣，在他们眼中，刃已经是个死人了。 刃没有躲避火瀑，反而长枪一抖，无畏的冲了过去。 “开！” 长枪迎着火瀑刺出，枪芒长达数百丈，像一条银龙划过天际。 轰隆！ 像是迎来了巨型火山爆发，银芒和火瀑撞击在一起，搅动漫天烈焰。 呲！ 宛如利刃裁过红色的薄薄纸张，狻猊兽口吐的火瀑被银色枪芒撕成了两片，烈焰像两堵墙一样分开，将地面上的冰层都融化成了湖泊。 狻猊兽上的人本来毫不在意刃的存在，把刃当做一只随时可以轻易踩死的蚂蚁。 在这片已经不适合修炼的土地上，他根本想不到还会有刃这种天资逆天的人存在。若不是师尊说这片土地可以补足自己大道根基上的缺陷，他连这片土地都懒得进入。 狻猊兽一声长啸，胸前被长剑的枪尖刺出了一个血洞。佑舫长戟一扫，替狻猊兽解了围。 佑舫冷冷道：“真是废物！” “对不起主人。”狻猊兽十分畏惧，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刃长枪斜指：“它是废物，你也是！” 第三十一章 惨烈结局 有第四轮回地的修士怒道：“敢这样对深渊的少年翘楚说话，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佑舫摆了摆手，众人不敢多说。佑舫看着刃道：“难得，没想到这种地方还能出现你这样的人物，我很欣赏你，给你个生的机会。” “追随我，成为我的手下，称我为主人，赐你进入神渊的机会。”佑舫提高了声音。在他看来，成为他的手下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连轮回地的很多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刃笑了：“成为我的手下，我将赐予你永生。” “不知天高地厚，那你就去死吧！”佑舫眉毛倒数。 轰！ 一杆大戟像黑色的神山一样耸立，然后朝着刃砸下。 神山戟！ 戟如神山，撼天动地。更可怕的是，戟身封印者屠神的杀气，这是神渊独有的绝世杀意。 刃长枪横扫，冰冷的星河缠绕枪身，绵延数千丈。刃是穆文明从仙王埋尸地走出的唯一一个人，有足够自傲的资本，面对戟身的绝世杀意毫不畏惧的选择硬抗。 两个人从天上对轰到地下，撕开了厚厚的冰层。 “难以想象，能和神渊的翘楚抗衡如此之久！”第四轮回地的修士回过神来。 真是不敢想象啊！要是这个人身处道则齐全、适合修炼的第四轮回地，会成长到多么可怕的地步，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其他人没有出手的打算，他们相信神渊的翘楚大人不过是在试探刃的实力，能够在试探之后将其斩杀。 果然，神渊的翘楚不打算再拖下去了。深渊的吐纳法让他的战斗力直接提升了一个档次，气势也瞬间飙升。 佑舫好像和神山戟合二为一，立于九天之上，如神王降世，威势吞山河。 刃握紧了长枪，吐纳法断绝天机，周身被神秘的大道法则包裹住了。 林暮寒心头一震，这远隔十几万年的史前一幕让他隐隐约约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共鸣。 “不对！这是‘道初吐纳法’！” 林暮寒瞪大了眼睛，他现在虽然达不到刃所处的层次，但毫无疑问确定那是道初吐纳法修炼到一定程度后道的体现。 林暮寒屏气凝神，刃在道初吐纳法上远比他走的更远、领悟的更深。他希望借此机会探寻自己未来的道路，刃似乎已经给他指明了某种方向，验证了某条道路。 当然他手里的道初吐纳法远不如刃手里的完整，这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嗤嗤！ 天地惊芒纵横交错，将躲避不及的部分修士整齐斩断，鲜血染红了冰川。 刃身上出现了血洞，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身体。佑舫的碎骨混着鲜血同样从伤口迸溅，情形并不比刃好多少。 “什么？神渊的少年翘楚竟然负伤了！还是被视为蝼蚁的一个人打伤的。” “天啦！这要是传回第四轮回地要掀起多大的波澜！”异界的修士有点懵。 “神渊葬神劫！”佑舫怒了，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辱感。 神山戟指天，天哭地啸，众神陨落。 异界的修士纷纷后退，神渊葬神劫可是神渊的不传之秘，修炼极为艰难——因为此术为葬神而生！佑舫短短年纪居然能够掌握此术，也难怪有屹立第四轮回地前百强的资格。 刃长枪斜指，身后出现一尊凶险至极的地势，之间演化成无上的杀阵。 “天啊！他在利用仙王埋尸地演化杀阵，他他……他经历了什么？” 第四轮回地的人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是砧板上的那柄刀！ 惊世的能量波动过后，分出了胜败。 佑舫败了，被深渊的救命秘宝包裹着逃回了神渊。 刃拼命支撑起身体，目光坚毅，毫无畏惧的迎向第四轮回地的大军，长枪直指苍穹。 “杀！” 十万战争机器跟随着刃的声音，一齐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杀杀杀……” 一生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哪怕只剩一人，也要为了穆文明的生死存亡而战，也要为了复仇而战！ 这一战血染冰川，第四轮回地的大军被刃一人屠杀殆尽。这一战震惊了第四轮回地，无数修士涌来，战争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 此战的惨烈震惊了第四轮回地，刃一人独挡千军，杀的第四轮回地胆寒……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刃将穆紧紧搂在怀里，感受她逐渐冰凉的肌肤，忍不住仰天长啸。 他真的有种独木难支、无力回天的感觉，第四轮回地祭出了杀剑，穆是为了救他而死。 “你不会死，终有一天我会回来！” 刃没有秘宝守护她即将消失的神魂，他的处境同样岌岌可危。刃将她的身体葬进了仙王埋尸地，意识接入基地的智能系统。 面对汹涌而来的大军，刃引出了仙王埋尸地亘古长存的一缕寒气。这寒气是仙王埋尸地的杀气所化，一经引出就冰封了方圆千里的世界。 紧接着，刃转身没入了仙王埋尸地的深处，他的神魂已经裂开了，就算不进入仙王埋尸地，看起来也是凶多吉少。 “穆，等我回来！” 刃在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整个穆大陆已成人间地狱。冥界树疯狂屠戮无辜的性命，汲取他们身体中最本源的一道生机和魂魄，鬼殿的那些鬼军同样也在四处搜索，摧毁穆文明的最后抵抗力量。 第四轮回地的修士同样双手染满了鲜血，地球太特殊了，这个地方生存的人族在不知不觉中汲取了这片土地蕴含的神奇物质。 他们的精气、神魂、血液都成了第四轮回地修士眼里的大药。 这片天地也蕴含着神奇的大道法则，要不是有界膜的阻挡，那些沉睡在第四轮回地深处的老怪物一定会亲自降临这片天地。 事实上，很多轮回地前百强的翘楚都在暗中体会地球的大道法则，弥补自身的道基缺陷，实现自身的升华。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冷酷的注视着穆大陆发生的一切惨剧，不出手也不阻止。 这些翘楚知道，这一次第四轮回地要彻底灭绝掉穆文明，就像他们亲手灭掉的很多文明一样。 而且，第四轮回地不打算给穆文明留下任何一点机会，下次界膜打开又要是十几万年之后的事情了，这样的科技文明只要留下一点种子，哪怕留下一个村镇，就能在千年之内恢复至科技的巅峰水平。 这片土地太可怕了，一但有文明成长起来，第四轮回地将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尤其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老怪物，更害怕会有朝一日遭到清算。 废墟、战火、尸体…… 懵懂的小男孩躲在床底下，吓得面色苍白，双眼噙满了泪水。门外，鲜血已经染红了蜿蜒的街道，宁静的小镇被血腥味笼罩了，成了人间炼狱。 突然，床边出现了一双沾满了鲜血的战靴，青铜戈将床挑飞了出去，那道冷酷的身影很快离开了，只剩下小男孩倒在了血泊中…… 明窗、阳光、花树…… 草坪上的钢琴弹奏出浪漫温馨的旋律，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小女孩的身后，握着她稚嫩的手掌轻柔触动琴键。 “孩子，不要害怕！害怕就像大灰狼，你越怕它，它就越想进屋吃你……” 小女孩天真的问道：“爷爷，那大灰狼害怕什么呀？” “大灰狼呀……它怕你弹奏的音乐，它还怕呀……你夜里变出来的小星星……” 老人脸上挂着微笑，声音越来越微弱，一柄利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手指滴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就像飘零在琴键上的红色花瓣。 小女孩被人带走了，她看到的最后一眼画面，是俯身在钢琴上的爷爷。 那一刻，花树的花瓣正在阳光下盛开。 这还是不是最终结局！ 在最后一刻，鬼殿降临截断了时间和空间，也直接截断了穆大陆的龙脉。殿门打开了，黑洞洞的大殿像张开大嘴的贪婪荒兽，开始吞噬磨灭穆大陆上的所有生机。 幸存者的躯体裂开了，化为了血雾和碎骨被鬼殿无情吞噬。 哪怕躲到山脉最隐蔽的军事基地里也没用，鬼殿截断了这片时空，一念之间可以做到无处不在、无时不在，连太阳系内的飞船都不能幸免。 鬼殿就像身处四维空间，可以探测到三维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整个穆大陆的幸存生命都被吞噬了，没有例外。 短暂的时间，鬼殿腐朽的木头就逐渐褪去了黑色的污迹，焕发了蓬勃生机。 摇摇欲坠的殿顶暂时稳固了，发黑霉烂的殿体木料上那些裂开的缝隙缓缓愈合，穆大陆的生机和神魂阻挡了岁月对大殿的侵蚀。 可以说，鬼殿用穆文明百亿生灵的生机和整个穆大陆的不朽生机阻止了殿体的腐朽。 失去了龙脉灵气的穆大陆炸开了，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大洋上，在万年风雨的侵蚀中将逐渐沉入海底。 鲜血染红了穆大陆的每一寸土地，一整个文明覆灭，百亿生灵成为冤魂，这样残忍的手段让在场所有弑神者都人怒发冲冠。 林暮寒看的目眦尽裂，恨不得将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永世镇压。 穆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这段回忆让她的身躯痛苦地微微颤抖。 穆强忍着泪水：“我希望你们记住这些些画面，不要让它在这个时代重演。” 第三十二章 湮灭胶囊 事情比林暮寒预想的还要严重，按照第四轮回地的行事作风，一但界膜再度开启，整个人类文明将被斩尽杀绝、寸草不生。 唐鼎道：“我们的文明太落后了，需要你们的帮助！” 鬼知道什么时候两界的通道会开启，人类的文明在没有外来帮助的情况下，连穆文明发展的高度都碰不到，肯定抵挡不住第四轮回地。 人类的历史太短了，留给人类文明的时间却不多了。 穆道：“洛桑教授考虑到了这些问题，所以将穆文明科技上最重要的理论基石都刻在了一本黄金书上，而且教授还给你们留下下了一些秘密武器来抵御敌人。不过基地的系统大部分已经瘫痪，智能机器人缺少能量供给无法行动，需要你们自己去取。” 林暮寒心想洛桑教授考虑的还真是周到，担心后世文明无法读取这些文字，采用了最原始的手段，金是不活泼的金属元素，依靠穆文明的密封手段，能够最保险可靠的将信息传递给后世文明。 小光头流着口水问道：“穆妹妹，你手里的那柄剑是不是也是教授留给我们的秘密武器？” 连穆妹妹都好意思叫的出口，脸皮真是厚啊！陶颖颖很想敲几下他的小光头。 “亡星之剑一直被封印在四维空间，这里只不过是它在三维空间的投影，我现在处于量子状态，所以可以掌握它的部分剑意。你如果有能力，自然可以将它从四维空间取出。”穆温婉大方，毫不介意小光头的称呼。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四维空间太过凶险，很容易迷失。连当时的刃哥哥都不敢涉足，听刃哥哥说，只有第四轮回地的那些老怪物才有资格一窥四维空间，凡人的躯体会被时空之力斩成碎片。” “这么可怕啊！”小光头吓得一缩脖子。 穆道：“穆文明对四维空间也知之甚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通过四维空间可以短时间接触到很多外星系文明。因为担心遭到入侵，当时的穆文明对外星系文明奉行不接触政策，现在看来是一种你们称之为‘闭关锁国’的错误行为，你们应当努力避免。” 突然，穆脸色一变：“基地的防御系统显示，有第四轮回地特征的敌人在远处进入了基地。那里的防御系统已经瘫痪，无法遂行防御任务。” 林暮寒一惊，随即想到了暗蝠组织。没想到暗蝠组织真接引了第四轮回地的人过来，真是该杀。 亚瑟揉了揉钢筋一样的手指：“我去解决他们！” 唐鼎提醒道：“黄金书还有秘密武器要紧，他们来到这里肯定有特殊目的，我们先静观其变。” 林暮寒想要和穆一同进入基地，但是穆的身体已经逐渐透明：“智能系统受到了重创，留给我的时间十分有限。我会把翻译系统交给你们，如果你们进入仙王埋尸地，请帮我寻找到刃哥哥的踪迹。” 林暮寒点头应允，他手中的《道初吐纳法》是残缺的，如果能寻找到刃的踪迹，或许可以补全一部分。 穆的身形消失了，林暮寒进入了基地的巨大冰门，一门之隔，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过了大门，是仍然在向地底延伸的巨大斜坡。斜坡的垂直高度大约还有五六千米的样子，要比上方的冰层还要厚一些。 “实在太震撼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部分已经倒塌的工业机器结构和有些散乱的各种管线，一眼望不到头，这个基地好像掏空了整个南极大陆。 过去了十几万年，基地里这些类似用钢铁构造的庞大物体很少呈现锈迹斑斑的状态。荒废了这么多年，上面只积了一些冰屑和微量的灰尘，用手一抹，仍然是崭新的样貌。 “有些管道是直通南大洋的，另一端连接着能量炉一类的物体，穆文明应该是用海水来做核聚变的原料。”费科随手检测了一下管道，发现一些管道里面还有少量的海水流动，似乎部分区域仍在运转。 费科说的能量炉是一座座高达百米的发光柱状体，林暮寒他们带的仪器并没有资格对能量炉进行检测，分析内部构造，只能感知到强烈的能量波动存在。 这不奇怪，这座基地的能量罩还存在，说明仍然有能量供应。不过这些能量炉在历经十几万的岁月、无人维护依然能够运转，间接说明了穆文明的先进。 “还是要小心一点！” 基地的智能系统在那场战争中部分损毁了，穆已经不能完全操纵整个基地内的智能机器人，他们还很有可能想刚见到的机器狗一样，对弑神者发起攻击。 更可怕的是，穆告诉林暮寒他们，整个基地围绕着“仙王埋尸地”所建，有大恐怖发生过，毁灭了半个基地。是刃拼死保护，才让整个基地转危为安，基地的防御系统失效了那么多年，很可能有恐怖的东西从“仙王埋尸地”逃了出来。 林暮寒听了也是头大，仙王埋尸地里面逃出来的生物，想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遭遇了肯定免不了一场恶战。 “我们分头行动，尽量将基地各个实验室内的资料拿到手。” 基地里的是实验室是穆文明研发高科技战争武器的场所，一定还留存着大量的资料，如果带回去，能够让人类的科技水平飞速发展。 各国的弑神者对此没有意见，他们都是一国的巅峰存在，面对未知的危险也敢单人面对，当然，保险起见，还是选择两三人一起行动。 林暮寒选择孤身一人前往一处实验室，唐鼎对小光头和陶颖颖两人不放心，毕竟两人年纪在弑神者组织中最小，选择和他们一起行动。 林暮寒的身影急速在基地内前行，在路上，林暮寒遇到了一株奇怪的树，扎根在一座能量炉上。 这棵树有点像枣树，没有叶子，只结出了几个拇指大小的果实，果实红彤彤的，放着微光，远远就能闻到诱人的芬芳。 “好奇怪的树，居然以整座能量炉为养料。” 林暮寒远远的观望，突然感觉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就像被身后的毒蛇盯上一样，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一根光秃秃的枝杈从他刚站立的地方钻了出来，像闪电一样迅捷，在没有捕获猎物后又立刻消失了。 林暮寒惊出一身冷汗，这颗古怪的树必然是从仙王埋尸地里跑出来的，正常的世界绝不可能存在。 林暮寒没有停留，头也不回地朝一个方向跃去。 这种生物还不是他能招惹的，穆文明的覆灭影像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无知，尽管他现在的战斗力已经超过了人类目前的巅峰，但他知道在第四轮回地的战斗力评价体系下，自己一定如蝼蚁弱小。 穆已经给他指明了地点，那里有洛桑教授为后世文明准备的一些小玩意，据说威力不大，但是是为第四轮回地的人专门研制的。 穆指明的地点是一座摇摇欲坠的玻璃实验室，实验室外有两个守护的人形战争机器，两个战争机器对林暮寒的到来并没有丝毫反应。 林暮寒反复确认过玻璃实验室的守卫系统，没有发现什么危险，才溜了进去。 进门是一个不大的试验台，几粒只有感冒胶囊大小的椭圆形物体悬浮在约束的磁场中。这几个胶囊状的物体两端分黑白两种颜色，看起来平淡无奇。 要不是穆提前偷偷告诉他，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小的一粒“湮灭胶囊”竟然能在一亿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将直径一千米内的所有物质分解为原子状态。 最关键的是，这种胶囊类似人类一直追求的精确制导、减小附带损伤的精确制导武器，能确保千米之外的物质完好无损。 穆似乎对林暮寒非常信任，只告诉了他一人，很大程度可能源于他和刃修炼的道路一样，身上有类似的气息。 胶囊可怕的威力来自四维空间的正反物质湮灭，现在看到的整个胶囊表面其实是利用强子力打造的外壳，里面有分隔有两个微小的空间，分别装着被力场封装的四维空间正反物质，实际上正反物质是被力场分割开的。 最令林暮寒惊奇的是，胶囊内还集成有智能系统，一方面实验湮灭威力的可控距离，一方面帮助实现人脑操控。 要在这么小的空间集成超出人类目前理解的智能系统、正反物质和封装的力场，想想就知道有多么困难了。 这种胶囊需要力场的保护，不然仅依靠自身封装的力场，正反物质在短短几天内就会失活。 根据穆的讲解，林暮寒在实验室一侧找到了四根只有不到二十公分大小的金属管，然后激活金属管的力场，将湮灭胶囊吸了进去。 这种特制金属管的力场可以保证“湮灭胶囊”百年内不失活。 “这湮灭胶囊足够对付第四轮回地一般的强者了，只要不超过刃那种几个大等级的修士，估计都会被湮灭胶囊分解成原子状态。” 林暮寒自言自语，只要距离足够近，一亿分之一秒的时间没修士能反应过来。他决定自己留下两枚湮灭胶囊应对未来可能的危险，然后将另外两枚送给秦立策。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没有效果，找个机会试验一下才好。” 林暮寒将装有湮灭胶囊的金属管卡进了战甲内侧，这样的宝贝要好好收藏才行。 第三十三章 追敌 四维空间的物质极其珍贵，穆文明也是通过特殊机缘获取的。根据热力学定律，宇宙熵为高度无序总体增加的趋势，四维空间往往会降维成稳定的三维空间。 洛桑教授认为这是导致四维空间不够稳定的主要因素，所以这些四维空间的正反物质极其难以寻找。 当年那一战，要是拥有足够的四维空间正反物质，穆文明可以坠落更多的中子星或者濒死的恒星，让第四轮回地投鼠忌器。 这时候，林暮寒手臂上的量子通讯器传来了警报，是唐鼎传来的紧急信息。 “三名弑神者遭到暗蝠组织袭击，两人牺牲。” 林暮寒眉头微皱，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路线，但唐鼎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林暮寒震惊了。 “出手的人有卫拂衣！” 林暮寒惊道：“你确定？” 唐鼎确定道：“各国的弑神者成员都是见过彼此的照片，不会错的。” 林暮寒飞身越出玻璃实验室：“给我地点，五分钟内一定到达！” 唐鼎随即给林暮寒发送了精确地坐标，林暮寒的身影飞速穿过散乱的管道，第一时间抵达了出事地点。 死亡的是来自阿拉伯和南美的弑神者，其中一人被一刀封喉，另一个人则被一柄血色的短矛贯穿了胸口，尸体被钉在了半空管道上。 林暮寒走上前，在十米外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被一刀封喉的弑神者伤口，从下刀的力度、准确性和痕迹判断，这一刀确定是卫拂衣所为。 南美的幸存弑神者很生气：“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弑神者组织都能被暗蝠渗透？” 林暮寒心情有点糟糕，这种证据毫无疑问指明卫拂衣背叛了弑神者组织。林暮寒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刀伤在心脏下方两公分，于是道：“你很幸运，这一刀是他故意刺偏的。” 黑木千鹤从远处走来，接道：“可能是故意留下的活口。” “你们……”南美的弑神者被激怒了，弑神者都是很骄傲的一群人，如今被对方当做可杀可放的猎物对待，实在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唐鼎担心弑神者之间的关系会因为这件事情闹僵，对上下都不好交代，主动打圆场：“这次偷袭是暗蝠一定蓄谋已久，你们看这柄短矛，一看就是第四轮回地的手笔。” “让我仔细看看！”亚瑟想要观察的更加仔细，靠近了两步，林暮寒长刀突然一斜，挡在他的身前，亚瑟一惊，停在了原地。 “危险，全部退后！” 林暮寒反手从费科身上取下燃烧弹，手一甩，燃烧弹数万度的高温火焰覆盖了那片区域。 呲呲呲！ 火焰中的尸体像鸡爪一样急速蜷缩着，熊熊烈焰中，隐约传来了凄厉的嘶鸣声。顺着声音的来源，众人看到，几条绿色的小蛇在火焰中疯狂舞动着身体。 黑木千鹤身形一矮，几枚飞镖出手，将绿色的小蛇斩为两截。小蛇的尸体爆散成一团绿烟，很快就被这种威力极强的燃烧弹化成了火焰。 “看来暗蝠组织长进不少。” 林暮寒目光一寒，一些狙击手会选择在被狙杀的敌人尸体下布设诡雷，一但有其他敌人移动尸体就会触发，从而杀伤更多的敌人，这一次暗蝠组织显然也学会了这种招数。 “黄金书寻到了么？” 亚瑟和唐鼎同时点头。费科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找到了洛桑教授留下的单人飞船和能量源，足够支持飞船穿越四维空间了。” “我先去寻找拂衣，要向他问个明白！”林暮寒根本不愿意相信卫拂衣会背叛弑神者，会背叛整个人类。 林暮寒问清了暗蝠组织离开的方向，然后两枚盛放湮灭胶囊的金属管送给了唐鼎，自己留下了两枚。唐鼎等人还需要对穆文明做更进一步的搜寻，林暮寒选择先行离开。 暗蝠组织来了不少强者，必然会沿路设伏等待弑神者的追击。林暮寒可不会傻乎乎的闯进这些伏击圈，而是运转《道初吐纳法》收敛自己的气息，隐匿行踪。 他现在还不能像刃一样演化道则、隔绝天地，但隐匿自己的气息还是能简单做到的。 果然，在一处必经之路上，林暮寒发现了潜伏在暗中的八名暗蝠组织杀手，这八人组成了一个小杀阵。林暮寒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将位置标注，发送给了弑神者其他成员，示意危险。 林暮寒悄悄绕了过去，又在前方发现了两处暗蝠组织埋伏的地点。 “他们这是想进入仙王埋尸地么？” 越往前走，仙王埋尸地似乎可以割裂灵魂的森寒杀气就越强烈。 这里已经很少有管道和能量炉的存在了，到处都是禁锢力场的能量塔。基地里的部分防御系统还在运行，构筑成很多层力场防护罩困住了仙王埋尸地。 仙王埋尸地越来越近了，林暮寒抬起头，看到很多圆弧形的黑色大山屹立在仙王埋尸地的边缘，每一座山峰都有五千米高。 这些山峰环绕着很强的力场，让量子通讯器都有些失灵。 等再走近了一下，林暮寒也惊呆了。这些黑色的圆弧形高峰根部不是山体，而是用不明金属浇筑成的钢铁怪物。 “太让人惊叹了！” 这些通体由金属浇筑的金属圆弧有上百个之多，按照相等的间距排列着，圆心一侧指向仙王埋尸地。 这些像圆环被一分为二的优美金属圆弧有着闪闪发光的银色外表，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将整个仙王埋尸地封锁。很多圆弧上都留下了宛若峡谷一样的巨大痕迹，也不知是何物所留，但饶是如此，这些金属圆弧历经十几万年仍然屹立不倒。 林暮寒注意到，基地的管线大多在此汇总，将能量源源不断的输送给这些巨大的金属圆弧，金属圆弧将能量转换为强大的力场，禁锢了仙王埋尸地溢出的杀气。 金属圆弧的力场很强大，光线明显在力场中发生了偏转。 金属圆弧内是杀机惊世的朦胧世界，那里混沌一片，萦绕着暗红色的杀气，就像美丽的火烧云，连金属圆弧的内侧都映成了暗红色。 林暮寒双眼刺痛，仙王埋尸地太可怕了，杀机隔断了时空，他这点修为连看都不能看，更别说透过外表探清里面的玄机了。 仙王埋尸地整个地势就像逝去的仙王躯体，看起来只有方圆几十公里，实际却是浓缩了一界浩土，进入里面就会发现现在的地势将会咫尺千里，变得浩瀚无边。 就像一粒珍珠，在现实世界渺小如此，但若是以原子层的厚度铺开，将覆盖难以置信的面积。 仙王埋尸地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外界千里辽阔，好似一沙一世界。据说仙王埋尸地里面星辰陨落、有血海骨山、有天劫降世等诸多异象，也有传闻仙王埋尸地里有无上的仙药扎根，也有无上的仙王经文传世。 林暮寒最关注的还是暗蝠组织此行的目的，他思考了一下，什么仙药、仙王经文亦或者是无上的法器都不会是他们的目的。就凭他们这些人的微末道行，跟送死没什么区别，能够拿到这些的物品的概率跟猴子瞎敲键盘，打出一篇唐诗宋词的概率差不多。 第四轮回地有更好的选择，不会愚蠢到指望他们来做这件事。 那么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暗蝠组织实际想进入仙王埋尸地，接引第四轮回地的强者降临，或者他们知晓了仙王埋尸地里的某种秘密，可以借此打开两界的通道。 林暮寒越想越觉得后怕，现在第四轮回地哪怕过来一个翘楚级别的强者，都能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的灾难，毕竟现在的人类可没有刃这样能与之抗衡的强者存在。要是更悲观点，打开了两界的通道，人类就可以提前结束自己的历史了。 “嗯？果然是他们！” 林暮寒仔细搜寻了下，果然发现了暗蝠组织的踪迹。在那群人中，林暮寒看到了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卫拂衣。 但就在此时，林暮寒突然感到危险正在朝自己靠近，右脚一点，飘然撤出了十余丈。 一道血红色的光影擦着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刺了过去，然后在空中一转，掉头插向林暮寒的前胸。 “御剑术！” 只不过别人预见术御的剑，这道血红色光影却是短矛林暮寒脚一点，再度飘然跃开十余丈，那道血红色的光影如影随形，始终不离林暮寒前胸。 咔擦！ 林暮寒拔刀，身形一闪，刀锋重重斩在短矛矛身上。这一刀威力极大，直接将短矛截为了两断。 断为两截的短矛余势不减，矛尖竟然至今没进了石头中。 “不错，要比之前的强多了！”灭蝠从暗中走出，鼓掌道。 第三十四章 仙王埋尸地 林暮寒瞥了一眼灭蝠，见灭蝠和自己相似一般年纪，留着飘逸的长发，皮肤白皙，看起来有种阴柔之美。 林暮寒反问道：“你藏了那么久，不只为了当面夸我一句吧？” 灭蝠收敛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相必你和我一样清楚第四轮回地的可怕。抵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依附第四轮回地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林暮寒不屑笑道：“扯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干嘛？不就是贪生怕死么！百年前的抗日战争中可从来不缺少你们这种人，是不是还要再扯下曲线救人类之类的理由？” 灭蝠哼了一声：“天道无情，你我已经半步迈进了修道之境，永生才是终极追求，他人生死与吾等何干？对这点的认识你可远远不如卫拂衣。” 林暮寒一皱眉：“远水救不了近火，第四轮回被界膜阻挡在外，恐怕等你老死了也求不到永生，这种收益遥遥无期的赔本买卖你也做？也未免太愚蠢了吧！” 灭蝠听闻林暮寒的语气似乎有所转变，笑道：“不用那么久，界膜将很快贯通。这次只要击碎……”灭蝠突然闭口不言，看了眼林暮寒，似乎若有所思，但很快就笑道：“套我话是没用的，弑神者组织一起上也阻止不了。” “那我很想试试！”林暮寒确定了暗蝠组织此次行动的目的，这已经足够了。 灭蝠摇了摇头，右手一划，两柄血红色短矛浮在半空中：“我本想给你留一条生路，可惜你选择了另外一条死路。” 林暮寒长刀斜指，不敢有丝毫分神。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很可怕，就像一条隐藏实力的毒蛇，随时都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天地神鬼、人杀绝灭，暗蝠组织金色等级成员绝非常人可比，哪一个都是天资卓绝之辈。 林暮寒心中同时也有种小小的兴奋冲动，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实力强劲的对手。 哧！哧！ 两道寒芒近至眼前，灭蝠出手迅捷狠辣，动作干脆利落。 林暮寒长刀一横，矛刀相交，火花四溅。 两人瞬间的爆发力早就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两人都是虎口一麻，立刻急速变招。 轰！ 两人的兵器斩击速度在超过音速的瞬间同时产生了音爆现象，将周围散落的碎石冲击的粉碎。 灭蝠心中微微吃惊，林暮寒的刀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还要重，弑神者组织的训练方式确实有独到之处。但仅仅如此下去，林暮寒必败无疑，暗蝠组织在修炼术法上要比弑神者组织更有优势，冷兵器上的优势将很容易被术法压制。 两人分开，咔擦一声轻响，灭蝠将两柄短矛尾尾相交接在了一起，用力一扫，在虚空中划出一轮血月。 林暮寒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这一轮血月看似离自己很远，但他却感觉这轮血月就像悬在脖颈上的利刃，已经触及到了自己的汗毛。 罡风呼啸，百米外的巨石在疯狂的抖动，随是都会爆裂。 “斩！” 灭蝠一声轻喝，推着血月径直斩向林暮寒。 林暮寒运转《道初吐纳法》，周身骨骼发出喀嚓喀嚓的轻响，身体的每一处穴道都充满了能量，然后将长刀重重劈下。长刀闪着璀璨的光芒，像闪闪发光的小太阳一样将能量倾泻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两个人同时被掀飞了出去。 林暮寒身上可抵御20mm穿甲弹直接射击的乙型战甲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斩痕，这身战甲帮助林暮寒免受了很多伤害，灭蝠相对吃亏一点，他发现他有点低估林暮寒了，他显然掌握了不低于自己的道或术。 绝蝠等人已经做好准备进入仙王埋尸地，再耗下去意义不大，能杀最好，杀不了以后还有机会。绝蝠留下一句“改日再分生死”，捂着伤口朝仙王埋尸地撤去 林暮寒紧随其后，这一战只算开胃小菜，进入仙王埋尸地后再遭遇暗蝠组织，可就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之战了。 金属圆弧的力场极度强大，将仙王埋尸地的杀气禁锢成了一堵有形的血色巨墙，挡在暗蝠组织面前。 暗蝠组织不敢破坏金属圆弧形成的力场，更不敢将这堵杀气凝聚的巨墙击碎，稍有不慎，杀气将如决堤的滔天洪水，冲垮整个基地。 那时候暗蝠组织就要变成死蝠组织了！ 绝蝠有备而来，看了一眼卫拂衣，素手一拂，掌中出现了一尊小小的石兽。 卫拂衣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石兽。幽蝠倒是小小惊讶，看样貌，这尊小小的石兽很像赑屃，传说中龙之九子第六子，样子似龟，善负重，负碑的生物刻的就是赑屃。 哞！ 绝蝠咬破舌尖，将精血引入赑屃体内，一声洪亮的类似牛鸣的道音从石赑屃小小躯体里传出，道音隆隆，久鸣不散。 “还缺点火候！” 绝蝠眸光清寒，略一思索，手持赑屃反手朝着身后拍下。几名暗蝠组织的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爆散成一团血雾，瞬间被赑屃大口吞入肚中。 赑屃身躯暴涨，体内传来的牛鸣道音更为洪亮了，周身大道法则环绕，像烘炉中融化的铁水四处飞溅。 卫拂衣神色如常，只是对这只石雕的赑屃多了几分兴趣。 “去！” 绝蝠双手掐诀，在赑屃身上一指，赑屃便迈动沉重迟缓的步伐走向血色巨墙。每走一步，赑屃的身躯便增大一分，等至血色巨墙前，已经有十余丈高。 赑屃的庞大躯体一点点拱进了墙体，庞大的身躯下留着丈高的空隙，可供人通过。绝蝠一招手，率先进入了赑屃庞大的身躯下。 卫拂衣看了一眼，第二个冲了过去，等所有人通过，灭蝠也已赶到，手中两杆短矛朝着林暮寒激射而出。 林暮寒连劈两刀，将短矛截成两段，灭蝠回头阴柔一笑，从赑屃庞大的身躯下闪了进去。 赑屃体内的隆隆道音突然消失，林暮寒停下了脚步，眼睁睁看着赑屃一步一步消失在原地。 赑屃就像飞机穿越厚厚云层般在血色巨墙上留下了一个空洞，一瞬间，被赑屃庞大身躯挡住的惊天杀气沿着孔洞如云崩塌、滚滚而至。 林暮寒一惊，仙王埋尸地的杀气在金属圆弧前沉淀了十几万年，早就化成了有形物质，这时候真是如刀一样割来。 他一边运转《道初吐纳法》，一边急速后退，乙型战甲和杀气铿然相击，铮铮之声不绝。 就在此时，林暮寒觉的自己左手腕冰凉一片，肌肤像触及到了一片玉石，在这躁动不安的杀气环境中就像有一股清泉流过林暮寒的躯体。 林暮寒惊奇的发现，二十年来一直安静躺在自己左手腕的青石片好像复苏了一般，一道道青蒙蒙的道则锁链交织在自己周围，缠绕成茧将自己包围在里面。 外面的杀气如泥牛入海，接触到这层青色的茧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不及想太多，林暮寒咬了咬牙，给唐鼎发了消息，沿着赑屃钻出的孔洞冲了进去。 “唐鼎，暗蝠组织想要打通两界通道，我先进入仙王埋尸地阻止他们。” 孔洞不深，约有十丈长，有点像鸡蛋壳包裹了仙王埋尸地。实际每走过一丈，杀气便黯淡一分，等七八丈过后，外面化为实质墙体的杀气已经淡如薄雾。 林暮寒擦了擦额头冷汗，凝结成墙的杀气太可怕了，像山岳一样压在他身上。虽然有薄薄的青茧守护着他，但他看这层青茧犹如看一层薄薄的青色玻璃，让他时刻有种危如累卵的感觉。 这十丈距离有十万里那么遥远，所幸这层青色的茧坚持住了。 仙王埋尸地里面的杀气并不致命，青色的茧逐渐暗淡。林暮寒想了想，杀气之所以凝结成墙，肯定是在力场禁锢下日积月累形成的。 仙王埋尸地广阔无边，天空有九轮红艳艳的冰冷大日，地势以山脉为主，林暮寒无法俯瞰整个山脉，但想来这里的山脉应该如徐文斌推演的那样，是类似躺在棺椁中的人形图案。 根据徐文斌所说，仙王埋尸地的凶险难以想象，林暮寒现在只是在最边缘，还感受不到这种凶险。很快，林暮寒发现了一只的耗子尸体，尸体高百丈，皮毛犹如钢铁浇筑。 这只耗子也不知道怎么死的，庞大的尸体根本无法接近。临死前，它的血液流出，方圆百里内的土地都被污染，成了毫无生机的死地。 仙王埋尸地的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了，土壤沾染的那些血液还很新鲜，仍然充满了杀机。 林暮寒在父亲的日记中曾见过这种描述，第四轮回地妖兽的血液落入昆仑山脉，曾让山峰崩碎。 沿着一条古道，林暮寒小心翼翼地前行，直觉告诉他，古道是安全的，有符文守护，最起码比四周的荒草枯树要安全。 很快，林暮寒在道路旁的荒草丛中发现了半截石碑，这半截石碑引起了他的注意，很像是前人故意所留。 第三十五章 黑木船 石碑的一面刻满了蝌蚪大小的文字，字体痕迹很新，比这半截古老的石碑年轻的多。 林暮寒并不认识这些文字，简单扫了一眼就要离开，看到最后一段突然一个激灵，立刻回头再看。 这些文字看着像文字，其实更像是一种道的载体。他体内隐隐产生了某种共鸣。 林暮寒越看越心惊，随着他感悟增加，这些蝌蚪文在他的眼中也开始逐渐发光，最后竟然化成了一轮轮金色的小太阳，刺的他双目流血。 林暮寒立刻闭上了眼睛。 “这些字被人故意打乱了顺序！不对……这是《道初吐纳法》中的一段！” 林暮寒睁开眼睛，再度感悟这些字中蕴含的道的法则，恍惚间穿越十万载岁月，看到一道孤独的身影在石碑上刻完这些文字后独自远去。 “是刃！” 林暮寒震惊了，这些文字是刃故意留给后世的。为了防止被其他敌人获得，刃故意打乱了顺序，但对掌握《道初吐纳法》的人来说，破解并不困难，只需要根据掌握的经文比对出打乱的规律，自然可以将后面的经文重新组合。 站立良久，林暮寒长长突出一口气，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呼吸声如大道嗡鸣，体内血气旺盛了一大截。 “好神秘的法，只是残缺的厉害，真不知道凑齐之后，会有怎样的世界等着自己探索。” 林暮寒估算了一下，刃可能也没有掌握完整的《道初吐纳法》，谁也不知道完整的《道初吐纳法》经文有几卷，这个吐纳法太神秘了。 简单提升了一下状态，林暮寒并没有逗留，暗蝠组织如此有备而来，所图甚大。量子通讯器工作状态稳定，在仙王埋尸地依然能够正常使用，林暮寒小小欣慰了一下，简单拍了几张地形照，便传给了徐文斌。 徐文斌稍一思索，就给林暮寒指出了一处龙穴所在地，龙穴在五千里之外，是仙王埋尸地孕育的无上地势。 只凭几张照片就能推断出万里之外的龙穴，见微知着，徐文斌这一手察天法当真神鬼莫测。 林暮寒沿着古道一路前行，在数百里外发现了暗蝠组织一群人的身影，暗蝠组织也察觉到他的 “去杀掉他。”绝蝠命令卫拂衣。 卫拂衣冷冷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命令我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你……”绝蝠手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华，被灭蝠劝住了。 “仙王埋尸地不宜妄动，会引来恐怖的事情。就让他跟着又如何，有法旨在手还怕他能阻止不成？” 几人不再理会林暮寒，一路前行。 林暮寒大摇大摆的跟在他们身后，抓紧时间体会《道初吐纳法》诠释的道与法。仙王埋尸地大道法则有种刚猛暴烈的杀气，远不如外界的法与道温和。 只不过，现在的地球依然灵气硗薄，就像沙漠空气中的水汽般稀少。林暮寒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充沛的灵气，大道法则凶残点也勉强能够接受，正好借此淬炼自身。 几人的速度很快，一连走了五个时辰，终于来到徐文斌推测的龙穴所在地。 面前是一座高山，巍峨高耸，黑色的岩石好似铁铸一般，一侧悬崖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四处都萦绕着暴烈的杀气。 林暮寒的瞳孔陡然收缩，在半截悬崖上，他看到了一艘黑木船插进了坚硬的岩石中，露出大半截船身。 这艘黑木船有一百多丈长，船上黑影绰绰，有凶恶的厉鬼四处游荡，远远就能感受到那邪厉阴毒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林暮寒头皮发麻。 这是他第一次在仙王埋尸地见到活物，虽然只是活的鬼物。 “不要看那艘船，如果你不想被厉鬼附魂……” 灭蝠见幽蝠双目逐渐呆滞，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幽蝠回过神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风一吹，冰凉刺骨。他只是好奇地多看了黑木船一眼，就掉进了厉鬼游荡的深渊，深渊里那种阴冷深入骨髓，若不是灭蝠提醒，定然凶多吉少。 “就看了一眼……好可怕！” 幽蝠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此刻却大口喘着粗气，结结巴巴问道：“这是什么船，怎么跟地狱一样？” 绝蝠长发及腰、紫甲束身，精致的面容也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淡淡道：“葬星海的海船，来自地府的幽灵！” “地府？大人不是来自鬼殿，岂不是和地府……” 绝蝠脸色一变，对此身为忌讳，幽蝠直接见势闭上了嘴巴。 绝蝠警告道：“以后不要涉及这些话题，会有大祸降身。” 幽蝠直接吓得变了脸色。 “放你大爷！”远处的林暮寒突然破口大骂。葬星海的海船让他着了道，差点被厉鬼吞噬。 卫拂衣摇了摇头，小时候一起听鬼故事，大人说厉鬼最怕恶人恶言，林暮寒记得还真够久的。 黑木船突然一阵晃动，巨石从悬崖滚下，厉鬼狰狞。 林暮寒一呆，反而更加理直气壮破口大骂。他发现黑木船只要一动，很快这片地势发出无量光，道则如海、符文如星河，反过来镇压黑木船。 吃了个亏，那就肆无忌惮的骂回来。 “有本事你下来啊！跟小爷猖狂什么，我看你们猪鼻子装大葱……” 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是越想想气，林暮寒可不是吃亏的主。更何况，黑木船一旦摆脱禁制，暗蝠组织肯定也跑不了。 暗蝠组织决定不再理林暮寒， “龙心印记果然就在崖上。”绝蝠从如海符文看到一点微光冲破九天，像神龙游动，摇头摆尾，在如海符文中甚是扎眼。 林暮寒也注意到了。 绝蝠看了身后几人一眼：“你们前去探路。” 那几个人很犹豫，说是探路，实际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绝蝠的手段他们一向知道，不探路的下场只会更惨。 噗！ 还没走出几丈远，走最靠前的那个人就化为了一团血雾，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接着！”绝蝠脸色变了，将一枚小玉牌抛给了第二个人。那个人腿直发抖，吓得脸色苍白，接过小玉牌还是胆战心惊的选择另一条路继续前行。 这次走的相对远一点，那人稍微放下心来，接过下一步踏出，被一刀黑色劫雷击中，手中小玉牌咔擦断成几块，劫雷继续灭绝一切，连灰都没有留下。 灭蝠道：“祭法旨吧！” 绝蝠银牙一咬，眉心发出一道璀璨的光束，一张金色纸张飘了出来，垂下万道道则符文组成的神链丝绦。 刹那间，天地万道和鸣，仙光璀璨直刺九重天。 林暮寒睁大眼睛，透过璀璨的光束，在金色纸张上看到了一枚符号，这枚符号比太阳还要耀眼，压的天地都要臣服在下。 嗤！ 金色纸张化成一道金色长虹，像利刃一样从山底一路切至山顶。 伴随着这道金虹，两侧杀阵禁制如云崩、似山塌，崩溃的符文山崩海啸倒卷起漫天神芒惊刃，刺的人眼睁不开。 金虹冲至山顶之后逐渐暗淡，绝蝠双手掐诀，金纸正要倒卷回来。但就在这时，金纸却在啵的一声轻响中化为无数金色光点，被悬崖上的黑木船吸收的一干二净。 黑木船摇了摇庞大的船体，再度引来镇压。 “该死……” 绝蝠很心痛，这张金纸是她在地球最大的倚仗，虽然用过一次会导致神威大减，但瘦死的骆驼可比马大，怎么也是她最大的底牌，结果居然不明不白的被黑木船吞噬了，实在难以接受。 绝蝠对黑木船的畏惧有多了几分。 这些可能是船，也可能是棺椁，只有等你死亡的那一刻才会知道你遇到的究竟是船还是棺椁，不要心存侥幸，破财免灾就对了，这是第四轮回地流传的一句话。 金色纸张清出了一条百丈宽的安全通道，绝蝠再度让两个人在前探路，看了林暮寒一眼，和其他人朝峰顶走去。 林暮寒自然不会落后，他很想现在出手，但还是忍耐住了，对方人数太多，他只能选择见机行事。 穆文明的惨状深深烙在他的心底，小男孩临死前恐惧的目光深深刻进他的脑海，百亿生灵被毫不留情的屠杀，第四轮回地的那些上位者已经毫无人性。 决不能让悲剧在人类身上重演，哪怕有再多阻碍，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黑色的石路崎岖难行，林暮寒艰难前行。 这座山给人的压力太大了，绝蝠清出了一条安全的通道，但并清除不了这座山无形的威压。 这个时候林暮寒和卫拂衣的强悍的身体素质就显示出优势来了，绝蝠和灭蝠比他们更为吃力，毕竟暗蝠组织不像弑神者组织那样注重体能训练。 足足一个时辰，暗蝠组织才第一个登上了崖顶！ 崖顶是一片方圆百丈的石台，黑色的岩石中央是一根白玉雕刻的盘龙玉柱。玉柱不高，只有三五丈的样子。 林暮寒的目光被这根玉柱深深吸引住了，在这根玉柱身上，他感受到一种天地“势”的存在。 幽蝠问道：“大人，这就是封印两界通道的龙心印记么” “一看便知！” 绝蝠祭出一面铜镜，铜镜升至半空，青蒙蒙的光照在盘龙玉柱上，却照出了一副可怕的景象。 一具庞大的龙尸蜷缩在盘龙柱下方，青色的鳞甲就像青铜铸造的，闪着幽幽冷光。龙尸的躯体有些干瘪，但气势不减，一颗颗死亡的行星围绕着他的躯体，连它所处的那方天地都塌陷了。 “龙……” 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众人分明看到一柄断矛插进了龙尸的颅骨，不知过去了多少纪元，那柄断矛和龙尸依然完好无缺的保存了下来，甚至连那斑斑血迹都还能辨认出来。 “什么？连传说中的龙都被刺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会是幻觉吧？” 幽蝠喃喃自语，更可怕的是，这具龙尸就在众人的脚下。 绝蝠也被震惊了，仙王埋尸，真龙不存，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连第四轮回地禁地里的那些老祖宗都不见得见过，却埋尸于此。 这要是传出去，一定震惊整个第四轮回地。 第三十六章 史前文明终章 地球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不是幻觉，这条死亡的龙脉没想象中那么简单，不是地化龙脉，而是龙尸化龙脉，他们会选择这里勾勒龙心印记，一定是借龙气封印通道。” 地球上个神话时代，第四轮回地就有了跨界的打算，没想到那个时代的地球人类居然诞生了一批强者，一连射杀金乌族跨界的九位王者，更有人炼石补天，堵住了两界通道。 第四轮回地好不容易再度打通不周山的古老通道，结果又被一个名叫共工的人燃烧生命撞塌了不周山，然后其他强者利用龙脉之力再度隔绝了两界通道。 第四轮回地虽然跨界失败，但地球死去了太多强者，这也导致传说中的神话时代在那时逐渐落幕。 神话时代那些人之所以选择利用龙脉之力隔绝通道，是因为龙脉不光是山脉灵气，更是天地间的一种势，代表一方天地最本源的力量，异界强行入侵，势必会引起天地本源力量的反噬。 哧！ 绝蝠突然出手，铜镜内演化出七道青芒，其中一道青芒直接刺进了玉柱。青芒看似平常，每一道都是从棺椁上取下的棺材钉炼化的。 哪怕是第四轮回地的无上人物，被青芒钉中神魂也会万劫不复，天罡三十六变中的“钉头七箭”说的就是这种神通。 当然，以绝蝠的实力，完全不可能驾驭这种神通，充其量也这能借助鬼殿之主赐予的铜镜来操纵它。 咔擦！ 玉柱发出一声巨响，裂开了一道缝隙，龙气从裂缝处溢出，白茫茫一片。 在一片白茫茫中，林暮寒看到了玉柱中隐藏的不过三尺大小的龙心印记，一道道白色丝线连通天地，最后汇聚在龙心印记上，就像系住的降落伞一般。 林暮寒自然不会给绝蝠第二次出手的机会，右脚一点，将拦在自己面前的几人刺穿咽喉，然后一刀劈向绝蝠。 轰！ 卫拂衣和灭蝠同时出手，挡在林暮寒面前。 林暮寒长刀一转，对着灭蝠连斩三刀，这三刀一刀比一刀重，刀气叠加，像惊涛骇浪一般涌来，灭蝠虎口一麻，立刻短矛相交胸前，身后浮现一轮大日，挡住了这三刀。 轰！ 林暮寒转身，将幽蝠一刀‘逼’退。幽蝠自从失去了一条手臂，战力大减，仍然还能接下一刀，可见实力之强。 三人将林暮寒围住，林暮寒长刀斜指，凛然不惧。 林暮寒相信卫拂衣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但他还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拂衣，给我个理由！” 卫拂衣道：“我曾想守护人类，后来发现他们不值得我守护，现在我只想守护我的亲人朋友。暮寒，不要再为了那些与我们不相关的陌生人涉险了，他们不会感恩你的。” 林暮寒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做不到。” 灭蝠道：“各退一步，只要你不与我们为敌，不与第四轮回地为敌，你就可以带着你的家人朋友和我们进入第四轮回地，永世平安。” 绝蝠素手一挥，一道青芒再度斩落，玉柱剥落的碎片哗哗下落，龙心印记连同天地的白色丝线瞬间断裂了几根。 天地隆隆作响，似乎挣断了某种枷锁，林暮寒隐约看到无穷远处，虚空中被龙心印记封印的两界通道裂开了一条缝隙。 这个条件已经是暗蝠组织最大的让步了，也有足够的诚意。 林暮寒还是选择握紧了长刀。 穆文明覆灭的场景历历在目，躲在床底仍被无情收割生命的小男孩，鲜血染红琴键的老人，被强行掳走的小女孩…… 林暮寒绝对不能容忍历史重演，喝道：“别啰嗦了，一起上吧！” 铮！ 林暮寒将《道初吐纳法》运转到极致，体内道音隆隆，刀锋寒芒吞吐。 绝蝠感觉身后肃杀刀意直刺骨髓，驾驭“钉头七箭”消耗极大，哪怕有铜镜帮助也不行，立刻喝道：“快杀了他！” 鲜血溅起，林暮寒和灭蝠同时染血，这次是毫无保留的生死之战。 绝蝠再度对玉柱进行了攻击，第三道青芒落下，整根玉柱轰然爆碎，剥露出完整的白色龙心印记。 龙心印记洁白无瑕，在白色微光中浮沉，勾动天地大道有韵律的脉动。 “滚开！” 林暮寒咳血，一刀劈开灭蝠的演化的大日，然后接力跃到半空，紧接一刀劈开半空绝蝠掌控的铜镜。 砰的一声响，绝蝠玉面生寒，素手发光，结印拍向林暮寒后背，林暮寒长刀一转，这一掌拍在了刀锋上，火花四溅。 绝蝠一击之力隐隐还在灭蝠之上，林暮寒连退三丈，挡在龙心印记之前。 “是你自己在找死。”绝蝠右手一引，剥落的玉柱碎片像蝴蝶一样飘飞。 林暮寒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身上只有吐纳法，无“术”可用，干脆一力降十会，刀气激荡，直冲绝蝠。 绝蝠冷笑：“蚍蜉之力有何用？让你见识下第四轮回地真正的术！” 纤指掐诀，那些玉柱碎片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玉瓶，瓶口大开，将林暮寒吞了进去，瓶内符文交织成剑阵。 刺啦！ 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林暮寒身上的乙型战甲被割出一个个小口子，脸上出现了好几道血痕。 斩！ 绝蝠一声轻喝，玉瓶熠熠生辉，瓶内演化玉剑横斩林暮寒。 无术可以应对，凡人之躯怎敌天地之力！ 林暮寒用《道初吐纳法》将自身状态提升到极致，仍然深陷绝境。 “人世间已经彻底失去了法和术，但所幸天地之道永存！”林暮寒突然间想起了道门掌门对自己父亲说过的话。 道还不可及，而自己有法。法者，于术精通而升华成理。 术乃法之末，为何舍法不用，偏要去舍本逐末呢！ 道门掌门完全可以将术留给自己，但却没有这么做，显然自有深意。 林暮寒自语：“有术最好，无术也非绝路！法演化之形，皆为术。” 他眼睛豁然明亮，《道初吐纳法》演化仙王埋尸地，一如当初刃所作的那般。 绝蝠嘴角噙着冷笑，仿佛已经看到林暮寒被剑气斩碎的样子。 就在此时，玉瓶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她脸色一变。刹那间，林暮寒刀演仙王埋尸地，杀气贯穿了瓶身。 绝蝠被杀气一激，长发披散，一时无比狼狈。林暮寒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瞬息而至，直接斩向她的玉颈。 叮！ 卫拂衣终于出手了，体绝蝠挡下了这一刀。绝蝠没想到卫拂衣会救自己，心中微惊。 灭蝠已经趁机对着龙心印记出手，龙心印记极为脆弱，第四道青芒落下，瞬间崩碎了一小半。 白线崩断，天地隆隆作响，好像尘封许久的巨门绕着门枢缓缓打开。 绝蝠缓过神来，素手结印击向林暮寒。卫拂衣突然收刀，退出圈外，两不相帮的态势十分明显。 绝蝠知道卫拂衣和林暮寒从小长大，能救自己一命已经难得，也不敢分心多言。 林暮寒自然不能让灭蝠再度攻击龙心印记，身形一闪，攻向灭蝠。 青铜镜在半空中打着转，第五道青芒已经对准了龙心印记。 幽蝠躲到一旁，被林暮寒展现的强悍战力惊呆了。绝蝠和灭蝠是何等地位，试问除了门主，还有谁能在两人联手下走一招？ 可是现在，林暮寒不但做到了，还和两人相持不下。 这一战林暮寒倾尽所有，身上伤痕累累，灭蝠断裂的短矛贯穿了他的肩头，没有拔出。 “疯子！” 绝蝠贝齿紧咬，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魔鬼，宁愿挨自己一掌，也要将铜镜从灭蝠头顶砸开。 四道青芒刺下，龙心印记已经严重受损，两界界膜滑动，封印的两界通道内劫雷滚滚，黑木船晃动，将遥远的天劫尽数吸收，船体开始剧烈晃动，想要挣脱禁制。 绝蝠喝道：“卫拂衣，快斩碎龙心印记！” “拂衣不要！”林暮寒一分心，身上又多了道伤口。 绝蝠再道：“卫拂衣，能不能打开进入第四轮回地的通道就在此一举……” “不要忘记你们的承诺！”卫拂衣冷冷地看了绝蝠一眼，身形一闪，手按铜镜，一道青芒刺落，咔擦一声，龙心印记崩碎了三分之一。 轰隆！ 一道强悍的反噬之力将卫拂衣震开。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悬崖下倒卷直上，林暮寒神识敏锐，身子一斜，躲了过去。绝蝠和灭蝠同时闪过。 “啊……这什么东西……救命啊！” 除幽蝠躲得快之外，暗蝠组织剩下的四个人被那道黑影直接缠在了腰上。林暮寒这才看清，这道黑影是一条布满倒刺且分叉的类似舌头一样的东西。 这舌头一样的东西正好挡在林暮寒和绝蝠几人之间，林暮寒一咬牙，贴着那些倒刺闪至悬崖边，那里正是铜镜所在。 绝蝠和灭蝠看出了林暮寒意图，正要行动，那根舌头一拉，将四人拖下悬崖的瞬间也挡住了两人的道路， 惨叫声不绝，绝蝠和灭蝠眼见四人被舌头从身前拖走，也不出手相救。 惨叫声很快停止，接下来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林暮寒向下斜瞥了一眼，之间黑木船鬼影戳戳，十分忙碌，有的还向他招手，让他跳下来，惹的他再度破口大骂：“跳你妹……” 咔擦！ 两界通道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下落。 林暮寒第一次亲眼看到第四轮回地的存在，第四轮回地的很多荒兽修士也再度聚集在两界通道旁，围观仙王埋尸地。 一只倒霉的围观黄鼠狼被天空突然出现的符文禁锢，然后被扔进了两界通道，黄鼠狼的惨叫声不绝，被通道内的劫雷直接磨灭了神魂。 这黄鼠狼可是一山之主啊！就这么被人当成试验品扔进了通道，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围观的荒兽修士一阵骚动，纷纷后退，都担心成为下一个小白鼠。 很快又有十几个倒霉蛋被符文禁锢扔了进去，这些倒霉蛋也不过刚筑下道基，初入闻道境。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中，很快这些倒霉蛋就灰飞烟灭了，不过居然有一个运气很好的倒霉蛋，一路擦着劫雷落了下来…… “可惜，通道还是不稳，若是完全摧毁龙心印记，闻道境就可以轻松跨界了。不过现在的状况下合力送个闻道境的跨界也足够了！” 听到这声音，绝蝠露出欣喜之色。通道打开，他们可以轻松跨界进入第四轮回地。 毕竟他们修为低微，不会遭到劫雷的反噬。 那个运气很好的倒霉蛋安全穿过了两界通道，然后很不幸被黑木船选中，还没落到悬崖顶，就被黑木船伸出的长舌卷了进去。 这个倒霉蛋的本体是一只豪猪，想来味道比暗蝠组织那些人好的多，“咯吱咯吱”的啃食声音持续了很久，这个倒霉蛋的惨叫声也跟着持续了很久。 在这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中，灭蝠和绝蝠齐齐杀至，两界通道也飘下一柄小木剑，目标正是林暮寒。这柄小木剑太可怕了，自带杀阵，林暮寒从小木剑身上察觉到了死亡气息。 “你们想玩大的，那我就奉陪到底！” 林暮寒跃至半空，催动铜镜，铜镜刺出第六道青芒，目标正是黑木船插进悬崖的船头部位。 青芒立刻在禁锢黑木船的禁制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巨大的黑色岩石滚落下悬崖，整座山都在摇晃。 黑木船的帆展开了，拼命扭动庞大的船身，用力地拔出悬崖。 “再来！” 林暮寒浑身是血，硬抗了绝蝠两人合力一击，红着眼睛打出了铜镜第七道青芒。 黑木船传来刺耳的欢呼声，悬崖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黑木船摇摇晃晃挣脱了出来。 一时间风云变色，劫雷漫天，葬星海的海船再度起航。 绝蝠看到天塌了，无垠的葬星海海水汹涌澎湃，压塌了虚空，前来接引海船。 “长老救命啊！” 绝蝠第一时间呼救，两界通道内落下一张纸，混沌气缭绕，将几人的身体包裹。卫拂衣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暮寒一眼，被那张纸包裹着化为一粒光点冲进了第四轮回地。 小木剑落下，林暮寒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躲闪，都躲不过小木剑的杀阵覆盖。小木剑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以泰山压顶之势强势镇压，林暮寒的神魂都要被撕裂了。 “呃啊！” 林暮寒一声长啸，生死之间，吐纳法超越极境，血液骨骼都在燃烧…… 轰！ 剑气迸发，林暮寒的身体就像纸糊的一样，随时都要被剑气洞穿。 “葬星海的海盗船永不欠债……” 危急时刻，林暮寒感觉身体一轻，被一条腻滑的长舌包裹，随即陷入了冰冷潮湿的黑暗。 第三十七章 葬星海 潮湿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在冰冷潮湿的黑暗中，林暮寒沉睡了很久。 一个阴森沙哑的声音道：“我跟你打赌，他今天醒不过来。这小子不过是一具凡体，这伤能不死就算撞大运了。” “赌就赌，十瓶兰陵酒外加一月守夜，我相信老大的判断不会出错。”尖锐刺耳的声音接道。 有声音咽了口唾沫：“嘿嘿，醒过来又如何，还不是要进‘食尸鬼’的肚皮。这模样也算清秀，虽然呐比不上那些翘楚少女，口感怎么也要比这鞋底一样的烂鱼好。” “咱们救了他，也算因果两清了。等他醒了再把他杀了，拿他身体能和舱底那些厉鬼换不少好东西呢……” 林暮寒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逐渐感受到身体伤口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剧痛。 他体内散落的灵气开始在经脉穴道聚集，在《道初吐纳法》的牵引下由丹田化为道道暖流，流经四肢百骸后经脊椎直冲紫府灵台，再由口鼻呼出。 林暮寒伤口处的肌肉骨骼发出微弱的晶莹光泽，跟着吐纳法极有韵律的跳动。 口鼻呼出阵阵白雾，声音好似黄钟大吕齐鸣，又宛如道音缥缈。 “他娘的，真该死……”那阴森沙哑的声音见到这种景象，极为恼怒，一手抓住了林暮寒的脖子，将林暮寒拎了起来。 尖锐刺耳的声音大惊，然后好像极为恼怒：“他娘的刀鳍你想干什么？是不是个男人，有没有那玩意，敢赌输不起？” 名叫刀鳍的阴森声音喝道：“闭嘴！谁说老子输不起！这次算你赢了，老子杀他开开心不行吗？”然后手上加大了力度，极有兴趣的欣赏林暮寒被打断气息的痛苦样子。 尖锐刺耳的声音嘿嘿笑道：“你认输就行，他死不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真当我是鱼肉！”林暮寒猛然间增开眼睛，左脚在刀鳍胸膛上一蹬，身体后仰，右脚顺势踢中了他的下巴。 这一脚的力量足以开碑裂石，刀鳍手一松，踉跄后退了几步，稳住了身形。 林暮寒落在地上，冷冷扫了一眼周围环境，也趁机看清了刀鳍的样貌，心中微微惊讶。 刀鳍身材高大，长的和凡人大相径庭，脸上布满了青白相间的块状颜色，却没有鼻子，褐红色的头发剪成三角状，像鱼鳍一样延伸到脑后。 其他人也都是奇形怪状，相貌极为丑陋凶恶，身上穿着破烂的麻衣兽皮，就像一群原始人。 “呸……”刀鳍满嘴鲜血，舌头舔了舔有些异样的牙齿，半天才伸出手，朝掌心吐了一口血沫。 刀鳍伸开手掌，血沫中是一枚断裂的锋利三角形牙齿。几个人脖子伸的老长，争相围观，然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噢……”声。 “哎呀小子你完了，刀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他一出声，林暮寒就知道方才和刀鳍打赌，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就是他了。这是一个瘦瘦的矮子，还不到一米六高，皮肤灰白，头颅尖尖的就像传说中虾兵蟹将里面的虾兵。 事实上他的名字还真就叫虾兵。 周围人也跟着一起起哄，看到这矮子极为开心的样子，刀鳍更加怒不可遏，一巴掌把他推开：“滚开！” 刀鳍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拎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染血鱼叉在鱼皮袖子上擦了擦，冷笑道：“小子你想怎么死？” 铮的一声，长刀展开，林暮寒并不接话，迅速提升自己的状态。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很糟糕，身上受伤很重，很多伤口深可见骨，连战甲都碎了小半。刀鳍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林暮寒不敢丝毫大意。 “杀杀杀……” 几个怪模怪样的人拎着酒瓶，打着酒嗝吵吵嚷嚷，在一旁另开赌局，已经在打赌林暮寒能在刀鳍手下撑几个回合。 “我打赌不超过三个回合，刀鳍就能将那小子像小鸡仔……就这样一把捏死。”一个长着黑鱼精相貌的人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然后将酒灌进自己嘴里。 另一个挺着老大肚子的光头胖子道：“老黑你他娘的这次下注后可不准反悔！我看这小子倒也灵活，说不定可以多撑两个回合。” 老黑晃着已经下肚一半的酒瓶道：“不可能，他还没筑完道基呢？” “等等！”虾兵啰里啰嗦再度插嘴，“刀鳍别忘了船上的规矩，船规第三条，船上可公斗而禁私斗，公开决斗者生死各凭本事，私斗者永填幽冥海眼。船规第五条，船上禁止背后下手，背后下手者厉鬼噬魂。船规第六条，船上公开决斗者需同阶一战，违者废去道基……” 刀鳍张开满嘴尖牙，怒道：“闭嘴……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押十回合！”虾兵先下了注，才回道：“我想说你们应该同阶一战，这样才不违反船规。” 刀鳍怒道：“你个矮子是不是成心和我过不去？他手背又没有咱们船的刺青，我杀他还用受到船规约束么？” “船规写的很清楚是‘船上公开决斗者’，你现在是不是在船上？”虾兵反唇相讥。 “是是……”老黑和光头胖子一群人手舞足蹈，“虾兵说的对！” 刀鳍咧嘴呲着牙，尖牙之间的缝隙残留着血红的肉丝。虾兵下意识的后退，想到自己如此畏惧刀鳍，定然会被其他人耻笑，这才挺起了胸脯。 咚！咚！咚！ 远处传来极其有节奏的撞击声音，这撞击声由远及近，方才还在喧嚣赌斗的一群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十分畏惧的让开一条道路。 铁棍重重击在黑木船的甲板上，传出雄浑的道音。刀鳍看了林暮寒一眼，收起鱼叉侧身让开。 林暮寒这才看清了铁棍的主人，那是一个断了一只脚的男人，断腿接了跟铁棍，脏兮兮的衣服上挂着乒乓球大小的荒兽头骨，也不知是什么物种。 他披着头发，头顶却是光秃秃的，吸满了令人感到恶心的黑色海螺。 “真是麻烦！” 铁棍的主人打了个哈欠，伸出右手在头顶抹了一把，将那些黑色的海螺抓下。被海螺吸附过的地方冒出出殷红的鲜血，他浑然不顾。 “来，宝贝！” 这些海螺被他一个个耐心喂进猫的嘴里，那是一只坐在他肩头的黑猫，黑猫睁开眼睛，懒洋洋伸出布满倒刺的滑腻舌头，咯吱咯吱的咀嚼着。 看到这舌头，林暮寒心里一惊，瞬间明白了，悬崖顶突然冒出的那条舌头正是黑猫所为。 “喵……” 黑猫吃的不紧不慢，周围人屏气凝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黑猫吃完舔了舔嘴唇，才再度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可怕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都有两个瞳孔，看起来就像通往地府的大门，让林暮寒的神魂都有些不稳。 他这才问道：“刚才怎么这么吵？” 虾兵这才低着头道：“老大，刀鳍想要杀掉这小子，但是这小子都还没筑基，按照船规第六条说的，船上公开决斗者需同阶一战，刀鳍说他是入侵者，不应该按照船规来。” “哦，我还以为多大点事情呢！”黑木船船长抚摸着黑猫，看了眼刀鳍：“你是不敢和他同阶一战么？” 刀鳍冷哼了一声：“捏死他比捏死小鱼苗还简单。” 船长道：“食尸鬼，过会儿谁输了就砍谁一条胳膊，咱们晚上加餐。” 林暮寒听得毛骨悚然，船长说的平平淡淡，肯定早就习以为常了。这句话说完，一个带着黑白无常官帽的人舔了舔嘴唇，手里两把菜刀磨了磨，很开心的答应了。 船长懒散转过身，虾兵慌忙搬过来一个破桶，让他坐下，然后用破碗倒了美酒，双手端到船长面前。 “你们开始吧！” 船长面无表情的撸着猫，黑木船上的船员黑压压涌了上来。刀鳍在船上的地位很高，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应该前来凑个热闹。 海风冷嗖嗖吹着，波浪哗啦啦作响。 “今天我会让你亲口尝到，你自己胳膊炖出来的鱼汤。”刀鳍舔了舔尖牙。 黑木船升起一块十丈方圆的木台，上面符文闪烁，道则流转。刀鳍重重跃了上去，境界被封印在闻道境界之下，然后舒展了下筋骨，周身骨骼发出咔啪的声音。 “好久没感受过这种力量感了。” 刀鳍自言自语，虽然他的境界被封印了，但是肉体的力量还在，对道的理解还在，对于林暮寒这种凡体仍然是最可怕的存在。 不筑道基，则不闻天地大道。 筑基是迈进修道大门的最关键一步，修士只有筑下道基，才能有资格闻天地之道，不然终究是凡人之体，闻道境的名字由此而来。 筑道基可易可难，易者以天地奇珍辅助，八岁可成，难者十年炼体，十三才成。 林暮寒虽然还对黑木船和周围环境不了解，但早已经明晓自身处境，这是个吃人的地方，要是自己示弱，定然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看看是你的皮厚，还是我的刀快！” 林暮寒一步一步走上木台，眼睛豁然亮起。 第三十八章 虾兵 当！ 长刀和鱼叉撞击在一起，带出一串火花。林暮寒刀锋一转，反手削向刀鳍的咽喉。 刀鳍毕竟只是被压制住了境界，战力对于凡人来说惊人的恐怖，鱼叉只是一挑，就将刀锋挑开，然后一叉拍在林暮寒胸膛。 林暮寒长刀挡住，卸掉这股可怕的力量。他体内血气翻涌，还好《道初吐纳法》神奇无比，将残余的力量随着林暮寒的呼气泄出。 “这就是筑基之后提升的力量么？” 林暮寒自语。 刀鳍笑道：“连道基都没筑的小杂鱼，给爷爷跪下来求饶还能多活两天。” 四下一片沸腾。光头胖子从“食尸鬼”那里偷偷翻出了一只鸡腿，比找到秘宝神石还要开心。 这黑木船上，能尝到鸡鸭肉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很快，喧嚣的人群中就传来了“食尸鬼”的叫骂声，光头胖子一溜烟爬上桅杆躲在了船帆后面。 “一招了一招了，看他肯定撑不过三招……老子马上就赢了，哈哈!”老黑和一些人狂喜。 “同阶又有何惧！” 简单试探一下，林暮寒彻底将状态提升到巅峰。 轰！ 惊天刀气一瞬间爆发，在地球那种大道法则不全的地方，林暮寒都能凭借魔鬼训练，一步步登顶弑神者组织的战力巅峰，在黑木船这种大道法则齐全的地方，更像是挣断了身上的锁链，在《道初吐纳法》的加持下，战力不减反增。 刀鳍一惊，林暮寒已经贴身。林暮寒一刀砍在刀鳍鱼叉上，刀鳍虎口一麻，蹬蹬蹬后退三步。 “怎么可能！” 老黑瞪大了眼睛，一口酒没灌进喉咙全从嘴里流了出来。 “有点意思……”刀鳍回过神来，鱼叉刷的刺出，神芒吞吐，惊雷炸裂，这一刻刀鳍好像海神附体，神力汹涌澎湃。 当当当…… 长刀和鱼叉撞击在一起，发出震撼的金铁撞击声，两人身形相交复又分开，开始有鲜血滴落。 刀鳍受伤了？ “食尸鬼”也懒得再去找老黑麻烦，开始认真观战。 船长只是悠然撸着怀里的黑猫，似乎对台上的这一战并不感兴趣。 林暮寒新伤压着旧伤，反而无所畏惧，虱子多了不痒。 刀鳍恨啊！境界不到闻道境，很多术法根本无法施展，身体素质在更高境界虽然淬炼过，但也挡不住林暮寒锋利的刀锋，最可怕的还是对方的刀法，刀鳍自认为在那个境界，做不到这一步。 两人最后都拼命了，浴血搏杀，台下一群人看的目瞪口呆。刀鳍渐渐处于下风，林暮寒战甲沐血，有自己的，更多是别人的，像杀神一样越战越勇，恨不得刀刀劈碎刀鳍。 “真磨叽，再打下去就要耽误晚餐了。”船长挥了挥手。 林暮寒和刀鳍被一道符文隔开，木台落下，刀鳍目光狠毒，看了林暮寒一眼，两人都开始默默疗伤。这对林暮寒是个好消息，他不想喝到刀鳍手臂炖的鱼汤。 刀鳍闭眼片刻，取出两枚黑珍珠吞了下去，周身神力荡漾，境界飞速提升到原有的地步，不过这一战伤到了他的道基，原有的境界也很难迅速让他复原。 林暮寒经过几场生死战，对《道初吐纳法》的领悟更上一层楼，就像一口青铜钟，躯体荡漾这大道音，这是吐纳法运转到极致的表现。 虾兵谄媚一笑：“老大，今天真不吃胳膊炖鱼了？” 船长瞥了他一眼：“想吃也行，你自己剁只胳膊下来吧！” 虾兵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老大，这小子怎么处理，是扔海里喂鬼尸还是留下来当奴隶？” 其他人屏气凝神，听船长决定林暮寒的生死。林暮寒下意识摸了摸“湮灭胶囊”，两枚都在。 有这两枚杀手锏，林暮寒根本不惧怕黑木船上的任何威胁。 船长品了一口酒，呸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真他娘的难喝！怎么说他也救过我们，要是把他扔海里喂鬼尸，道上的朋友怎么看咱们？看他手脚齐全，就赐给你当奴隶吧！” “给我么？”虾兵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 “嗯，就给你了！”船长握着鞭子在虾兵头上敲了敲，然后朝“食尸鬼”骂道：“食尸鬼，你他娘的还不开饭么？” 食尸鬼一溜烟跑过来：“老老……大，马上就开饭。” 众人随着船长的离开立刻散去，刀鳍目光狠毒，林暮寒料想他一定会找机会报复自己，很像斩草除根，但自己处于陌生环境，也不好轻易动手。 刀鳍走了，虾兵一蹦一跳的绕着林暮寒转了两圈，眯着眼睛，像守财奴巡视自己的财宝一样开心。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 林暮寒目光一冷，长刀发出一声龙吟，虾兵吓得后退两步。 林暮寒道：“船规第六条，船上公开决斗者需同阶一战，违者废去道基。你要和我一战么？” 听林暮寒这样说，虾兵气坏了，但是想想林暮寒的表现，自己实在没有胜利的把握：“那你当我小弟吧！我会在船上罩着你，只要你提起我虾兵的名字，船上没人敢欺负你。” 林暮寒不置可否。他现在迫切需要了解当前的处境，虾兵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见林暮寒没有反对，虾兵这才笑嘻嘻回去，一刻钟之后又提了一条咸鱼扔给林暮寒：“你的饭！” 林暮寒对他稍微有了些好感，也不拒绝，直接将又咸又硬的咸鱼吃了大半。 林暮寒和虾兵边吃边聊，虾兵打开了话匣子，啰里啰嗦讲个不停。 林暮寒很好奇，为什么他们说着汉语。虾兵告诉他，这是第四轮回地的古老语言，林暮寒顿时来了兴趣，看来人类的诞生没那么简单。 从虾兵嘴里，林暮寒了解到，现在黑木窗漂泊的海洋名叫葬星海，是所有黑木船——海盗船的诞生地。 葬星海，广阔无边，处在第四轮回地边缘，比第四轮回地还要神秘古老。 这里经常有大星陨落，掀起无边巨浪，有真仙埋尸，海水泛血。更可怕的是，常有真仙陨落的异象现世，每到此时，变会天哭难安，血雨倾盆。 有传闻这里曾是一片古老的战场，在仙战中被打沉，化为无边汪洋，因此海底沉没着无尽的秘宝。 断裂的兵器、神秘的古尸、传说中的经文、数不清的神玉……让葬星海成为无数人追寻藏宝地。 这里同时也是最恐怖的禁地之一，越往葬星海深处，便越让人毛骨悚然。 谁都不知道葬星海最终通往何处，曾有第四轮回地的古老存在前往深处探查，结果一去不回。有目击者看到一只大手遮天蔽日，将那位古老的存在拉进了无底深渊。 当然这种事情的真实性不是虾兵能确定的。 林暮寒默默审视着这片黑色的汪洋，除了无边海水再无其它。此时天色渐晚，只有几颗红色的大星孤独的悬在天上，在海面上留下微红的光芒。 黑木船燃起了灯火，黑黝黝的木头散发着一股霉味。 这艘黑木船充满了神秘的气息，那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虾兵道：“我也不知道黑木船有什么来历，没人说得清楚，我太爷爷的太爷爷就签了卖身契，在这条船上工作了。” “确实久远。”林暮寒自语，他忽然想起当日黑木船上那些目光阴毒的厉鬼鬼影，那些鬼影差点将他带入深渊，绝对不是虾兵这群人能做到的。 虾兵吓得一哆嗦：“你难道不知道么？那些厉鬼就被封印在咱们脚下的船舱里。” 林暮寒震惊了！ 虾兵接着道：“你仔细听，应该能听到厉鬼的嚎叫。” 林暮寒闭上眼睛，心中一片空灵。冰凉的海风拂过耳畔，发出呜咽的声音，林暮寒突然眉头一皱，在这呜咽的海风声中，他分明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厉鬼嚎叫声。 那声音阴毒渗人，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间长河而来，有几分渺远，但仍然足够勾人心魄。 林暮寒想想厉鬼就在脚下，不由得头皮发麻。 虾兵道：“别担心，厉鬼是上不来的。” 林暮寒感觉这艘黑木船到处都是秘密：“为什么上不来？” “不知道！葬星海上的每一条黑木船甲板下的船舱都封印着这样的厉鬼，这也是葬星海的黑木船最让人感到恐惧的地方。有世家大族的长老灭了一整船的人后，组队下去一探究竟，结果只有一个长老逃了上来，而且疯了。” “这么可怕？”林暮寒皱着眉头：“那你们怎么还敢在黑木船上当海盗？” 虾兵哭丧着脸：“我们也不想啊！大部分都是被抓过来的，签了卖身契，一辈子离不开黑木船。” 林暮寒问道：“是船长么？” 虾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船长，据说黑木船的每一任船长，都是仙尸通灵，生前都是掌控天地的主宰，有这样的仙人在，我们注定要追随他。” 林暮寒无奈摇摇头，怎么说的跟封建社会一样，皇帝都是真龙天子，君权神授，治理天下。 就在此时，林暮寒手腕上的量子通讯器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紧接着是唐鼎的呼叫。 第三十九章 成了海盗? 林暮寒一呆，万万没想到量子通讯器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都能通讯，量子领域真的神奇无比。他打开量子通讯器，却听到的是唐鼎拉长的声音，就像小时候的恶作剧。 “唐……鼎……呼……叫……” 唐鼎在这种时刻不可能跟他开玩笑，林暮寒疑惑的看了眼虾兵。虾兵道：“忘了告诉你了，现在咱们处的位置是葬星海时间最缓慢的地方之一，咱们这里过一天，外面可能一个时辰还没过完。” 林暮寒惊呆了，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引力导致的时空扭曲率越大，时间就过得越慢，这葬星海居然能扭曲时空，真的匪夷所思。 “我很安全，现身处第四轮回地。” 林暮寒说的很慢，让唐鼎有足够的时间来分辨自己的声音。过了片刻，唐鼎那边传来兴奋的声音，林暮寒还活着无疑让他们放下心来，当得知林暮寒如今深处第四轮回地，唐鼎那边惊讶不解。 林暮寒问虾兵：“你知道怎么回到仙王埋尸地么？” 虾兵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别说到那个世界了，你已经签了卖身契，成了葬星海的海盗一员。现在不能长时间离开黑木船，否则会被外面的大道绞杀掉。” “什么？我fu……uck，小爷什么时候签卖身契成海盗了？”林暮寒气的爆出口。 “船长刚才给你种下的啊！不信你看右手腕。” 林暮寒抬起右手，看到自己手背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木船的图案，怎么擦都擦不掉。 林暮寒气的就要破口大骂，但一想到船长能在自己不知不觉间给自己种上黑木船图案，这份修为实在是太恐怖了，想取自己小命简直易如反掌。 话说回来，林暮寒已经将湮灭胶囊和自己的生命绑定，只要自己一死，两枚湮灭胶囊将立刻引爆，将千米内的一切物体还原成原子状态。 虾兵一脸自豪：“当葬星海的海盗有什么不好？这可是修士羡慕的职业。咱们的凶名在第四轮回地无人不知，在葬星海上烧杀抢掠也没人敢管，可以说逍遥快活，运气好还能捞俩圣女翘楚什么的暖暖床……” “停！”林暮寒彻底无语了，刚才还说自己是被抓过来当海盗的呢，现在看来当海盗已经当出优越感了，这份心态当真好。 两界的通道已经打开，人间肯定会有很多麻烦，林暮寒放心不下小吉和家人，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 虾兵歪着头思考半天：“方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代价太大了。” 林暮寒皱眉：“什么方法？” 虾兵道：“斩杀甲板下的厉鬼，收集它们的鬼牙，然后和船长做交易。不过这太难了，厉鬼很恐怖，没有筑基境界根本没有获得鬼牙的机会。” 林暮寒自信道：“这个不难！” 虾兵惊讶了下，但想想林暮寒隐隐有同阶无敌的趋势，也就理解了：“更难的还在后面，要越界就意味着你要放弃道基，以凡人之躯跨界，没人敢这样做，自愿放弃筑下的道基意味着放弃了修道这条路，天地法则不允许你有筑下两次道基的机会。” 林暮寒沉默片刻，复又目光坚毅，他绝对不允许第四轮回地的人伤害到小吉，他一定要不惜代价离开这里。 林暮寒和虾兵聊了很久，直到虾兵守夜才结束。 林暮寒给唐鼎发出了警告，第四轮回地很有可能选择仙王埋尸地跨界，人类将面临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 唐鼎他们在仙王埋尸地杀气凝结的墙体前停下了脚步，没有办法深入其中。 穆文明为了应对仙王埋尸地可能跑出的恐怖生物，准备了先进的防御系统，这些防御系统大多已经损毁，能不能防御第四轮回地跨界敌人还是个未知数。 “这里时间流逝速度比外界缓慢十倍，这意味着我有足够的时间变强。”林暮寒站在船头，夜空中几颗暗红大星时隐时现，冰冷深邃的宇宙睁开眼睛，冷漠俯视着芸芸众生。 这里的灵气凶猛暴戾，隐隐间还带着一丝亘古的沧桑和死气。 虾兵告诉林暮寒，黑木船上的人初始修炼速度极快，甚至比那些世家翘楚一代也不遑多让。只是随着境界的加深，灵气中蕴含的死气在道基沉淀，道基被死气侵蚀，境界便会逐渐落后于其他修士。 黑木船从来没有走出过绝世的强者，这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只是黑木船船长都是不知深浅的怪物，谁也说不准来历，再加上被封印的厉鬼，倒也没人敢将黑木船消灭。 轰隆！ 天地巨震。 一颗暗红色的大星穿过弥漫在星空下的灰雾，拖着长长的燃烧轨迹一路下坠。 火光染红了整片天空，照亮了林暮寒的瞳孔。 “好暴烈的灵气，死气也更重了。” 林暮寒打开身体的每一处毛孔，尽情吸收大星陨落带来的滔天灵气。林暮寒沐浴在灵气海中，体内的伤势被灵气冲刷，飞速的复原。 《道初吐纳法》像水龙头的阀门一样，控制着灵气以合适的流量进入林暮寒体内，若无最高等级的吐纳法相助，没人敢在大星陨落时吐纳，将灵气汇聚丹田。 如果不加以控制，暴烈的灵气会像钢刀一样摧毁人体的经脉。 “有大星陨落了，快收网！” 船上很快传来了虾兵的尖叫声。 其他人都从睡梦中醒来，船长拿着鞭子，对那些动作稍微迟缓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子：“都给老子麻利点！” 大星还在急速下落，距离葬星海海面越来越近，熊熊燃烧的大星逐渐将整个葬星海染成了绚丽璀璨的火红色。 天空中的灰雾被映红了，一如时间最璀璨艳丽的火烧云那般夺人心魄。 林暮寒沐浴在火红的“晚霞”中，周身萦绕着一层神辉，借难得的大星灵力洗礼自己的肌肉骨骼。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地球灵气贫瘠，不足以让他洗礼肉身，吐纳法始终处于被压抑的状态。 “一二……三！” 船上的人开始奋力收网。 船长的鞭子仍然不时的落下：“你没吃饭么？再不用力，老子将你活剥了喂厉鬼。” 黑木船的网又沉又长，网身是用海蚕的丝和神金绞成的，既可以用来捞鱼，也可以用来捞葬星海海底的器物。 “不知死活！”刀鳍密切关注着林暮寒的一举一动，起初看到林暮寒妄图吸收大星陨落带来的灵气，不由得轻蔑一笑。 可是事情渐渐超出了他的预料，林暮寒不但安全吸收大星陨落的灵气，竟然还在利用灵气淬体，要练出无敌的体魄。 刀鳍舔了舔嘴唇，眼睛都红了，林暮寒掌握的吐纳法太让人心动了，足以媲美那些翘楚手中的法。 刀鳍指挥其他人转动收网的木质绞车，目光始终不离林暮寒方向。刀鳍看了手下一眼，手下会意，故意脚底打滑，将一块卡着绞车的楔子踢飞，不偏不倚砸向林暮寒。 林暮寒正处于悟道之时，虽然不是紧要关头，但被这么一打扰，原来的空灵心境也不复存在。 林暮寒心中很愤怒，看了刀鳍一眼，这人时刻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以后一定要更堤防他。 林暮寒看了眼那颗暗红色的大星，大星表面都是陨石坑，荒凉死寂，古老沧桑的道韵沉甸甸压在他的心头。 这颗大星与仙同存，也不知道生机灭绝了多少纪元，除了残留的道韵灵气再无其它。上面曾有过的生机，已经在岁月的冲刷下化成了浓郁的死气。 林暮寒一直在尝试捕捉大星上的道韵，为自己筑基打下基础，方才他真的好像有一丝机会捕捉到大星的道韵了。 基本不可能成功，他境界太低，还没筑下道基，凡人之体不可能有捕捉到大星道韵的机会。就算捕捉到了，也会因为承受不住道之气息而化道。 以后还有更多机会，林暮寒心中有了打算。 大星看似很近，其实离林暮寒也不知多远。 空气的温度急剧飙升，大星已经化成了一轮大日，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大星拖曳的尾迹像烈焰熊熊的道炉一样，将天地万道都融化在体内。 林暮寒默默观察着这颗大星，就像观察自己的命运轨迹，大星的归宿得是葬星海无垠的深渊，而自己的归宿呢？ 船上的人在拼命收着网具，大星白茫茫的刺目轮廓圈终于接触到了葬星海的海面。 第四十章 骨 轰隆！ 滔天巨浪涌起，足有万丈高，遮天蔽日。 也只有葬星海这样的海洋才能有能力容纳一颗颗大星的坠落，要是大星坠落在地球，所有的海水都将被大星带来的热量蒸发。 海啸像一座座高打万丈的黑铁山从远方推移过来，船长开心的望着这滔天巨浪，笑道：“每次大星陨落都会将深渊的秘宝翻上海面，这次老子离得最近，秘宝一定都是老子的。” 船上的其他人对大星陨落习以为常，纷纷打开甲板躲了进去。 “小弟还愣着干啥？是不是想掉海里喂鱼。”虾兵一掀甲板，露出一个五尺深的方洞，拽着林暮寒就跳了进去。 所有人都躲了起来，只有船长站在船上，笑呵呵揉着黑猫柔顺的毛皮，倒数着迎接海啸来临。 虾兵盖上甲板，里面一根小蜡烛亮起。林暮寒第一次见到如此海啸，很担心已经有些腐朽发霉的黑木船会不会被海浪打碎，化成一堆烂木头。 “别说这点小浪了，就算大星直接砸到黑木船上，死的也只是咱们，黑木船连个裂缝都找不出来。” 虾兵牢牢抠紧了木头，林暮寒如法炮制。 接下来就是和做过山车一样的感觉，黑木船冲上波峰，很快就跌落波谷，如此反复不停。 他被甩的七荤八素，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余波持续了三天三夜才停止，林暮寒感觉这三天三夜比三年还要漫长。 甲板四处漏水，但是很快就通过木头缝隙流了下去，林暮寒还没筑基，要是这里进水，铁定要被淹死。 一切终于恢复平静，虾兵打开甲板，林暮寒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残破的战甲，湿漉漉的头发，看起来无比狼狈。 刀鳍呵呵一笑走开了。 巨浪过后，甲板上出现了一甲板散乱的物件，都是海浪掀上来的。有破碎的石雕、断裂的刀剑、烂木头、碎骨、鱼……就像垃圾场一样。 如果运气够好，能够从这堆垃圾中淘出奇珍异宝，当然这种概率跟垃圾场淘出金银的概率差不多大。 不过还是有几率的寻到好东西的，以前就有人淘出了仙骨，然后那艘船就裂开沉入了海底…… 所有人都开始寻找，林暮寒也开始搜寻，黑木船跟航母一样庞大，犄角旮旯、网帆角落都有不少东西存在，所以能找到什么全看个人运气。 林暮寒对发现什么宝贝倒也不抱什么希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开始四处搜寻。 在一处堆放渔具的角落，林暮寒看到了半枚残破的石印，石印表面已经龟裂，随时都会散架的样子。他明显感觉这枚石印道韵内敛，神华隐藏于残损石缝间。 林暮寒将石印捡起，确定它是一件了不起的器物。 突然，一只长着章鱼触手的人走了过来，手一伸：“嗨奴隶，把石印交出来！” 林暮寒见他肆无忌惮，语气极为嚣张跋扈，怒道：“我发现的，凭什么要给你。” 刀鳍嘴角一扬，凑上来嘲讽道：“因为你是奴隶，奴隶捡到的物品都是无主之物，任何人都可以先到先得。” 林暮寒目光一冷。船长听到刀鳍的话，摸着猫道：“也不全对，第一件是要上交的，第二件之后，船员也要给予一定的补偿才行。” 凶神恶煞的船长突然对着林暮寒咧嘴一笑：“黑木船是公平的，所有人都要遵循规矩。” “哦？怎么补偿法。”林暮寒手一扬，将半方残印扔给了章鱼人。章鱼人轻蔑一笑，将残印又恭敬送给了刀鳍。 刀鳍把玩一番，将印收进了鱼皮兜里。 船长道：“当然是对方先开价。你若觉得不公平，可以另找三人议价，议价后的价格一半，就是他应该给你的。” 林暮寒点点头，看了章鱼人一眼：“我觉得铁板鱿鱼不错。” 其他人听不懂林暮寒说的“铁板鱿鱼”是什么意思，章鱼人明显感觉是在骂他，又没有什么证据。 林暮寒继续在甲板搜寻，章鱼人什么也不做，就盯着他，明显受到刀鳍的指使。 林暮寒看到破帆上有一块普通的鱼骨头和半截断刃，鱼骨头已经腐朽没什么用处，刀刃却锈迹斑斑，倒也不凡。他身形一闪，半挡住了章鱼人的视线。 手指触碰到鱼骨头的刹那，暗中用吐纳法在鱼骨头内勾勒出龙游之气。鱼骨头内霞光隐隐，腐朽的表面晶莹如玉，林暮寒假装惊讶，飞速将鱼骨头藏了起来。 章鱼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果然刀鳍又来了：“奴隶，规矩你也知道了，还要我多说么？” “一百灵玉。”林暮寒干脆利落，似乎在掩饰什么。 灵玉是龙脉沉淀的矿物，冰寒如玉，内封灵气，可以助修士修炼，是修真界的通用之物，用途堪比人间黄金。 “好！” 刀鳍毫不犹豫，直接将一百灵玉扔进了林暮寒手里。 林暮寒转身就要离开，章鱼人在刀鳍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刀鳍喊道：“站住？” 林暮寒冷哼：“你还想怎么样？” 刀鳍呵呵一笑，伸出满是伤疤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有一块真骨，交出来吧！” 虾兵见刀鳍这样子，十分愤怒：“刀鳍你不要欺人太甚！” “矮子不关你事情，不要自找麻烦。”刀鳍轻蔑一笑，带着章鱼人几人将林暮寒围住，“现在你可以开价了。” 林暮寒怒极，刀鳍一群人如此嚣张跋扈，根本就把自己当做奴隶看待：“那么多人，我凭什么要给你？” 刀鳍笑了：“你看周围谁敢买？” 林暮寒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虾兵外，其他人对刀鳍都是畏惧的神态。刀鳍的地位很高，战力又强，轻易没人敢招惹。 刀鳍看了周围人一眼，挑了挑眉毛，很是得意：“一千灵玉。” 有船长在，刀鳍不敢太过放肆，不过这价格已经压到底线了。 “忘了告诉你，如果你不拿出来，就是违反了船规，是可以被抹杀的。”章鱼人道。 黑木船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船长撸着猫，对此不闻不问。 林暮寒指骨捏的咔啪作响，咬牙道：“两千灵玉！” 刀鳍轻蔑一笑：“一口价，一千五！” “我们之间不会结束。”林暮寒掏出了鱼骨，从刀鳍手里接过灵玉。 刀鳍摸着鱼骨笑呵呵走开了，找了个安静角落，捧着鱼骨反复观察良久。鱼骨不过拇指大小，看起来像是鱼颅骨的一部分，已经有些腐朽发黑。 刀鳍试着探查鱼骨，并未发现特殊之处，就是一块普通的烂。很多秘宝看起来都极其普通，藏身于芸芸万物之中，轻易不被人发现，但这块鱼骨实在太过普通了，普通的跟一般鱼骨头没什么区别。 他笑容逐渐消失，眉头渐渐皱起。 半晌之后，刀鳍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你他娘的敢骗我！” 刀鳍一行人杀气腾腾围了过来。 林暮寒抱着长刀，笑道：“是你执意千金买骨的，那么多人可都看见了。” “行啊小子！”刀鳍舔了舔尖牙，愤恨的瞪着林暮寒。 林暮寒嘴角一扬，他根本不惧刀鳍的威胁，刀鳍若是挑战他，按照船规定然同阶一战，他能活劈了刀鳍。 只是他挑战刀鳍，刀鳍可以选择不同阶一战，所以林暮寒一直找不到杀他的机会。 虾兵哈哈大笑：“千金买了块烂骨头，真是笑死人了。” 甲板上传来一阵哄笑，刀鳍颜面无光，恨不得活吞了眼前这小子。 林暮寒看了眼刀鳍，继续寻找角落里的东西。很快，林暮寒在腐烂的黑木头缝里发现了一枚布满裂纹的骨片。 很多人从它旁边经过，只是扫了眼便将它当做普通的鱼骨，连弯腰看一眼都懒得做。 林暮寒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块骨片上的纹络和自己左手的胎记惊人的相似。林暮寒再度看了眼四周，等章鱼人目光经过时，突然又故技重施，将骨片偷偷藏了起来。 “我又不傻！”被刀鳍打的鼻青脸肿的章鱼人冷哼一声，露出鄙夷的神情，根本理都不理林暮寒。 林暮寒失望的摇了摇头，继续寻找其他物品，暗地里却将骨片贴在了自己的左手腕内，用战甲将它隐藏起来。 被巨浪卷上甲板的垃圾被清理一空，绝大部分都被再度扔进了海里。 船长咚咚走过甲板，手中鞭子一甩，声如炸雷：“扬帆，起航！” 呜呜…… 几人吹起了一人多高的大海螺，绰号“黑海螺”号的黑木船再度扬帆起航。 第四十一章 旸谷仙岛 大星陨落在葬星海，卷出了一座未知的木塔，深夜，浮出海面的半截塔身绽放飞仙光，照亮了方圆万里的海面。 一道道灵瀑从天而降，混沌气弥漫，符文如凤凰的真羽绚丽梦幻，道则如雪花飞舞，每一片都璀璨夺目。 “我滴乖乖，这次真的捡到宝了哈哈……” 船长心情极好，站在桅杆了望塔上大碗喝酒。 黑木船现在只能徘徊在木塔远处，木塔的灵力波动太强烈了，稍有不慎，一船的人都要沉到海底喂鱼。 如此三日，灵力波动丝毫不见，反而越来越强，演化成了无上杀阵封住了整片海域。 “乃乃的，本来希望是条大鱼，现在这条鱼有点大，能把自己撑死。”船长逐渐觉得事情不妙，这木塔太邪门了，自己一座“黑海螺”号想要将它独吞肯定是蛇吞象，不撑死也会硌掉自己大牙。 船长不乐意和其他黑木船分享自己发现的宝贝，现在看来其他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异象惊世，估计连第四轮回地都被惊动了，船长想想就头大。独吞是不可能独吞的了，能多分一杯羹才是他考虑的。 黑木船游荡在半截塔身远处，现在还能看到海面漂浮的半截木塔，像孤岛一样悬在海中。很快，木塔就呜呜地刮起一股炙烈的符文风，成片的符文组成燃烧的神链，像朱雀仙凰真羽一样燃烧着，倒刺九天。 这股符文形成的风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化成了一个实质的道炉，以天地万道为柴，符文道则为炉身，熔炼万物。木塔身处道炉中，时隐时现。 黑木船只能后退，刮来的这股风太炽热了，将虚空都烧塌了成了熔岩。 “他酿的，不会是遇到了沉没的旸谷仙岛吧？”船长拍了拍脑袋，葬星海这样至阳至刚的道韵也只有传说中的旸谷仙岛才能孕育出来，而且这个道炉很像旸谷仙岛的古仙兵——凰瞳炉。 虾兵插嘴道：“难道说消失的凰瞳炉要出世了？” “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懂个锤子！”船长毫不客气的嘲讽虾兵，很快又若有所思道：“不过也不是不可能，那么大阵势很像古仙兵现世的异象。这么说，连《神炉经》都有可能现世了。” 船长目光火热，林暮寒第一次听说《神炉经》，于是悄悄问虾兵。 虾兵小声道：“听说《神炉经》是旸谷仙地的不传之秘，演化道炉熔炼万道，以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杀伐，大成之后，可炼化一方世界。” “这么猛？”林暮寒小声嘀咕。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船长将两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爷爷告诉你啊，这《神炉经》号称第四轮回地第一阳经，自古以来，能练成《神炉经》的绝对不超过两手之数，练死的倒是能堆成一座山了。” 修习经文还会死人，林暮寒第一次听说，不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船长嘿嘿一笑：“就凭它是世间第一阳经！这部经文啊至阳至刚、至炽至烈，刚开始练的时候还好，等境界提高，凰息之气内熔道基，外化道炉则烧骨肉，这人啊很容易就被烧成一堆灰，连骨头渣都不剩，就算旸谷仙地有对应的吐纳法，也阻挡不了那些人自寻死路。现在没了完整的旸谷吐纳法，谁练谁死。” 吐纳法为修道者研习经文之始，任何仙文古经都需要修炼者用吐纳法打好根基，就像没人一开始就学四书五经一样，都是用《千字文》、《三字经》启蒙。 没有旸谷的吐纳法，修习《神炉经》的难度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林暮寒被《神炉经》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这样的经文一定要一观才好。 船长抚着黑猫：“当年要是有人练成了《神炉经》，这旸谷仙地也不至于被灭门葬入海底，可惜了老子那么多宝贝……” 要不是葬星海海底隐藏着祸害了整个纪元的未知恐怖，船长估计早就潜水打捞了。 “旸谷仙地是被灭门的？”林暮寒耸然动容，船长不多说，他也不好多问，反正这些事情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黑木船一连后退数百里，才堪堪免受炽热符文的灼烧之苦。 深夜，整片海域都被道炉映红了。林暮寒盘膝坐在船头，长刀横放在膝盖上，默默用《道初吐纳法》体会虚空中弥漫的炽热灵气。 虚空中灵气炽热，海风依然冰寒刺骨。 守夜实在是个苦差事，没人愿意深夜露宿甲板，寒冷的海风侵肌砭骨，如一团团小针刮刻骨髓，修道之体都难以抵挡，更何况今晚又是冰火两重天，炙热的灵气又会在体内灼烧经脉。 守夜人缩成一团，不时叹口气，目光一直没离开黑木船甲板上的船舱，那里虽然拥挤狭小，却能抵抗葬星海恶劣的气候和深夜来自水中的危险，在守夜人眼里就是温柔乡。 林暮寒出于安全考虑，一直不入船舱，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几夜过后索性就借葬星海恶劣的气候淬炼体魄。 “浮尸……尸！” 白色的物体一具具在瞌睡的迷离视线中漂过，昏昏沉沉的守夜人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高声尖叫，将半个船上熟睡的人都吵醒了。 林暮寒被惊动了，睁开眼睛朝海面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 通红的海面上，一具具浑身惨白颜色的尸体顺着海流从船舷两侧漂过，像密密麻麻漂浮的白色蚕蛹。这些尸体全部都身着未知的古老服饰，且面朝海底，只留下一团团仿若水草的长发披散在海面上。 望着顺流漂浮无边无际的尸体，林暮寒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月下飞仙没见到，海上漂鬼倒是没错过……” “吵什么吵！”船长怒气冲冲走出船舱，头顶吸着几只黑海螺。黑猫低声咆哮，被扰了清梦很不开心。 “老老……大，好多浮尸……”守夜的那个人哆哆嗦嗦指着海面。 “一惊一乍！”船长一脚将他踹开，靠近了船舷，其他人也纷纷涌了过来。 船长指着守夜人道：“真他酿的邪门，你捞一具上来看看。” “老老……大，我不……” 守夜人还没说完，船长瞪了他一眼，守夜人立刻闭上嘴巴，哆嗦着拿起一根极长带钩的竹竿，勾住了一具浮尸，然后用力一拉，将浮尸挂在了船舷上。 这是一具青年男性的尸体，脸色苍白，没有一丁点腐烂的痕迹，若不是身上服饰古老，根本判断不出死亡时间。 船上气氛已经有点不对了，这群人很有经验，不怕浮尸腐烂成烂骨头，就怕捞出来跟生前一样。 时间过去那么久还没腐烂，真的除了邪门找不到其他解释了。 林暮寒突然间感到毛骨悚然，坐立不安，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浮尸惨白的脸，突然看到那浮尸睁开流血的死鱼眼、咧开嘴朝他一笑。 林暮寒一个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长刀刀芒吞吐，立刻护住胸前。还没等守夜的那人反应过来，那具浮尸突然高高弹起，抱住守夜人的身体，一口咬在了守夜人的脖子上。 守夜那人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殷红的鲜血早已顺着浮尸的搭在守夜人后背上的长发流了下来。 “厉鬼……”周围一群人纷纷后退。 没人出手，都怕沾染上因果。船长长鞭一卷，将浮尸和守夜人一同卷入了海中。 守夜的那人扑腾了两下，彻底没了动静。浮尸也一瞬间失去了生机，任由海流带着飘向远方。 林暮寒看到那具浮尸已经变成脸朝天空，仰躺在波浪中，惨白的嘴角还挂着守夜那人的鲜血。浮尸对林暮寒，咧嘴一笑，随即消失在波涛中。 林暮寒后背冰冷，船上的人可不是普通人啊！境界没有低于闻道境的，仍然被厉鬼安排的服服帖帖，连救都不敢救，这厉鬼背后是有多大的秘密。 “散了散了，浮尸而已。”死个人对黑木船来说本来就是无关痛痒的事情，船长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守夜人，依然若无其事的走进了船舱。 其他人也都散开了，对守夜人的死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黑木船上的人命是不值钱的。 林暮寒孤零零站在甲板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食尸鬼走了出来，手里提了一小壶酒和一条鸡翅。食尸鬼站在船舷念叨了几句话，将鸡翅扔进了海里，揭开瓶盖，又将酒沿着船舷流进了波涛浪花间。 酒水流成一道透明的小丝线，像屋檐流下的雨水，流到最后酒水洒落成粒粒珍珠接触海面，很快就被黑色汹涌的波浪吞没。 食尸鬼看了不远处的林暮寒一眼，突然问道：“你怕么？” “怕，但无惧！我身后空无一人，”林暮寒顿了顿，修长有力的手指拂过冰凉刀身，“但身前都是所爱之人！” “无情是你该补的第一课。”食尸鬼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未必！”林暮寒对食尸鬼有了些好感，满船尽是无情辈，唯有恶名昭着的食尸鬼前来祭奠死去人，不知该如何言说。 第四十二章 劫船 天亮了，浮尸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黑木船游荡在旸谷仙岛四周，按照船长的推算，木塔四周的炽烈道炉没有一年半载是熄灭不了的。在道炉熄灭前去寻宝，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旸谷仙岛现世的消息还要传播一段时间，所以黑木船仍然能够在海面上打劫一段时间，等消息传开，葬星海上的海盗船云集，这片海域就不会有过往的船只了。 在没人抢生意之前，抓紧做票大的。这里是葬星海的黄金水道，若非情况特殊，黑木船上的海盗并不伤人性命，只取宝货，相比于第四轮回地上的凶地，葬星海还是安全的多。 要是事先跟海盗有交易，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海盗船还会给你保驾护航，很多运送灵玉的船舶就这样一直将灵玉源源不断输送到其他地方。 “老大，有大鱼！” 站在桅杆搜寻猎物的人大喊，大鱼就是船只油水很足的意思，这样的船只不常见。 船老大两眼放光：“是不是深水池子里的大鱼？” “好像不是！” 有些世家大族、不朽皇朝的船只背景很深，被称为深水池子里的大鱼。黑木船固然不惧怕他们身后的背景，但能少惹些麻烦最好不过。 “好，扬帆！”船老大兴奋的搓着手。 黑木船升起了所有的风帆，呜呜吹响了一人多高的大海螺。一面描着黑海螺的海盗旗冉冉升起在最高点，看起来煞是威风。 那艘船远远就发现了急速行驶的“黑海螺号”，“黑海螺号”船上九桅挂着吃满了风的风帆，海盗旗猎猎作响，极高的航速让那艘船逃无可逃。 林暮寒莫名种兴奋的感觉，这样的场景就像身处《加勒比海盗》的电影荧幕里，亲自化身杰克船长在广阔无垠的加勒比海上打劫冒险。 大概是每个男生心底都有一个成为海盗，开船冒险的梦。 林暮寒突然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虾兵看着林暮寒，也不知道他在激动啥。 打劫前按照惯例是要吼两句场面话的，类似于“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之类言简意赅，极为顺口的短句。 黑鱼精老黑声如洪钟，手提两板斧，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了。 “黑海螺号”很快就将那艘船截停，老黑酝酿了好久，正准备开嗓，就见林暮寒抢先跳到了船头上，声音远远传出，如：“船上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我们优待俘虏，缴枪不杀。” 这几句话如黄钟雷鸣一般远远传出，音节清晰有力，震得老黑耳膜嗡鸣。 “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林暮寒声如雷鸣，暗自觉得这种时刻，来两面写着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大旗最好了，自己喊出来始终缺少那种豪情万丈的氛围。 老黑目瞪口呆，被抢了开场白无计可施，暗暗比较一下自己粗鄙的开场白，只能默默嘀咕一句：“真他酿的有文采，跟村里秀才一样……” 虾兵看了一眼林暮寒，摇头道：“还真能折腾！”然后吼道：“船上的听着，立刻乖乖把宝货通通都递上来，不然就将你们的头剁下来。” 船长威风凛凛站在船舷上，黑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消息不是说这里的海盗船被封印了么？你们怎么是怎么探的路，回去让爹好好惩罚你们这群废物。”船上锦衣玉服的年轻人开始发脾气。 他们来自东州落云城的段家，家族历史悠久、枝繁叶茂，可以说是落云城第一势力。 船上的一名老妪立刻按住了冲动的年轻人：“少主别激动！咱们认栽就是。” 段家少主明显有些不服，对着船长微微一拱手：“在下落云城段子和，请各位好汉看在我段家的面子上，放我们通过。” “段家……”船长用鱼骨剔着牙，作若有所思状，段家少主见船长迟疑，心中一喜。船长将牙缝里的肉渣一吐，突然哈哈大笑：“段家！段家算什么东西，也敢让爷爷放行？哎哎哎，你们听过没？” 刀鳍一群人跟着哈哈哈大笑：“没听过，估计是那个山沟里的吧！” “你……”段家少主从来没有遇到如此羞辱，一张脸涨红的通红。 老妪眼里愤怒的光芒一闪，立刻按住了段家少主：“少主算了，葬星海上的海盗连古世家皇朝都不敢招惹，咱们还是乖乖认命吧！” “婆婆……”段家少主才要反驳，就被老妪封印了，老妪道歉道：“各位好汉恕罪，船上只是些灵玉和打造武器的玄金，请任取便是。” “这就对了嘛，登船……”船长一发话，黑木船上的海盗立刻蜂拥而上，除了留守人员，瞬间只剩下了林暮寒和船长两人。 船长瞪了林暮寒一眼：“你他酿的还愣着干啥？刚开口号不是喊得挺利落的嘛！” 林暮寒在风中凌乱，看来这次海盗是当定了。段家的船上不乏新开采的灵玉玄金、也不缺黑珍珠、雷击木等罕见宝贝，林暮寒想了想，这些宝贝就算拿到手里也不见得安稳，于是有些可怜道：“我怕他们不给，我又打不过他们。” 船长大概是第一次见这么怂的海盗，鼻子都气歪了：“你想要什么自己去拿，谁敢反抗就剁了谁。” “谢老大！”有了船长的尚方宝剑，林暮寒咧嘴一笑，牙齿洁白，从黑木船上飘然跳下，大摇大摆来到老妪面前。 老妪吃了一惊：“这位好汉，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只要不伤害我们家少主，我们段家一定尽力满足。” “我要你们家的术法。”林暮寒也不废话，直接开口。 老妪眉头一皱，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段家少主眼睛转着，示意老妪不能传他术法，段家的术法虽然在第四轮回地算不上高深的术法，但毕竟也是他们家族的秘密，怎么可以轻易传人。 老妪道：“我段家以金蛟术独步东州，只要好汉答应保全我们家少主，我愿将金蛟术全部奉上。” 林暮寒一笑：“我答应。” “这是金蛟术总纲，请好汉过目。”老妪手指一点，虚空中浮现出一页金纸。 船长瞥了一眼，嗤之以鼻：“这种不入流的术法有什么好看的。” 老妪敢怒不敢言。林暮寒却并不这么想，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到第四轮回地的法术，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金纸上的字闪闪发光，还有一些人形图案，林暮寒仔细研读，获益匪浅。 “为什么是残缺的？”林暮寒边看边随手比划，他指尖发光，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道淡金色的蛟龙形迹。这应该是残术，很多动作演绎下去都没了下文。 “实不相瞒，我们家祖上也只是有幸一观金蛟术，冒死撕下一页贴身带出。” “噢！原来这个样子。”林暮寒手上一遍遍演绎金蛟术，觉得受益颇多。金蛟术看似普通，但林暮寒对它体会越深，越隐隐觉察到金蛟术背后的秘密。 这术应该只是诸多攻击手段中的一种，段家祖上看到的那本书应该不只记载着金蛟术，还有其它术和金蛟术相辅相成，若是集齐也算一种强大的攻击手段。 段家船上的灵玉和其他宝货几乎被席卷大半，黑木船虽然宣称只取一半宝货，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就看心情了。 “多谢了！”林暮寒得到了金蛟术，也算满足了。 船长吹了声口哨，所以海盗集合在了一起。老妪暗自一喜，按照常理，“黑海螺号”上的海盗拿到宝货应该要离开了。船长鼻子嗅了嗅，在船舷上来回踱步，突然咧嘴对老妪一笑：“你可知道葬星海上的规矩。” 老妪感觉有些不妙：“知道知道，所有宝货取一半……” 船长一声大喝，杀气腾腾：“那你还不把真正的宝贝交出来，是不是想死？” 老妪不慌不忙道：“各位好汉，船上的宝货都……” “闭嘴！给老子搜。”船长鞭子一甩，肩膀上的黑猫一马当先，跃了下去。 众海盗得到命令，开始撬开船上的甲板，四处搜寻。 “啊！” 就在此时，船上密室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刀鳍一叉刺死段家护卫，破开了禁制，从密室中拽出一名妙龄女子。 那女子皮肤洁白，长发及腰，容颜十分清丽，刀鳍顿时眼睛就直了。 “啧啧……真实人间尤物。”刀鳍伸出手，摸了摸那妙龄女子的脸蛋。那女子害怕的躲在角落里。 “住手！”老妪眼中寒芒一闪，再也忍受不住了，这妙龄女子是少主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两人关系最亲近，要是有闪失，自己真的是要以死谢罪了。 老妪抬头道：“我段家愿奉上宝物，请放过她！”咬牙在船上一踩，甲板裂开了一条缝隙。 林暮寒透过缝隙，看到一根巨大的犀牛角。犀牛角表面弥漫着淡淡的星辉，隐约可见一只巨大的犀牛踏着漫天星辰而行。 第四十三章 上的第一课 “星犀的唯一真角……”船长眼睛都直了。 “还有一幅星犀望月图，是仙人手笔，请诸位好汉一观！”老妪捧起一幅卷起的帛纸，看起来已经有些枯黄，但从斑驳痕迹中渗出的荒古气息仍然让人惊心。 “好，果然是条大鱼。”船长哈哈一笑，落在船上，整艘船一震，下沉了几分。 船长伸出手，就在此时，老妪突然眼中露出一丝狠戾之色，帛纸霍的展开，里面哪是星犀望月图啊！分明是一座杀阵。 船长也没想到老妪会挺而走险，星犀的唯一真角实在太珍贵了，做成射星神弓，足以让段家崛起，抹杀掉世仇。 铮铮…… 帛纸在飞速燃烧，演化成杀阵图护住了老妪和段家少主，同时一柄柄滴血长剑浮现在虚空中，杀气惊世。 除了林暮寒和留在船上的那些人，其他人都被困在了段家船上。林暮寒瞬间看了眼船长的眼神，发现船长眼神深处并不慌乱，心中已有了决断，果断选择站队。 “老大小心背后！”林暮寒第一个出声提醒。 其实不用林暮寒提醒，船长就已经知晓后背悄然浮现的杀剑。船长森然一笑，长鞭一甩，化为一条巨蟒，巨蟒有角，黑色鳞甲森然，宛如钢铁浇筑的一般，泛着乌光。 咔擦！ 杀剑触碰到巨蟒的刹那，就像冰剑撞到铁柱上，瞬间断裂成碎块。 老妪变了脸色。 那只巨蟒昂着头，蛇信吞吐。 “去死吧！”老妪摘下发簪，朝自己心口一刺，心头精血如泉水喷涌。鲜血涌出，刹那间凝结成一面血镜，镜中有蛟龙印记在开辟汪洋、在演化天地。 “不自量力！” 船长吹了声口哨，看也不看，转身离开，那黑蟒摇头摆尾，张开大口朝着老妪咬下。 “啊……”血镜被黑蟒一口吞下，老妪一声惨呼，被黑蟒穿胸而过，胸前留下了一个血洞。 “小子不错！”船长笑呵呵夸了一句林暮寒，立刻冷酷道：“屠船！” 林暮寒指着段家少主道：“老大，能不能留他一命？我答应过会尽力保全他。” “怎么你这么重信守诺？”船长目光幽幽。 林暮寒目光坚定：“答应了就要全力去做。” “看在刚才你出声提醒的份上，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吧。”船长居然同意。 没人关心段家少主死活，但是那唯一的妙龄少女就不一样了。刀鳍扑上前，在段家少主面前扯碎她大片衣裙，露出如雪肌肤。 林暮寒长刀斜指，挡在了刀鳍面前：“船长有令，这女人是我的。” 林暮寒无法做到任由刀鳍欺凌那名女子，他良心上过不去。 刀鳍冷笑：“你以为你能保住她？太天真了。” “船长有令，不服可以同阶一战！”林暮寒盯着刀鳍。 刀鳍突然大笑：“嘿嘿，真是天真……” 噗呲！ 一柄钢刀刺进了那女子的胸膛，带出一串血花。 林暮寒怔住了，眼睁睁看着那名女子倒在自己身后。 “你想要，就给你好了，哈哈哈！”刀鳍一群人嘲讽着离开了。 段家少主疯了一样跑过来，抱住了女子逐渐冰凉的娇躯，怒火和仇恨让他眼睛流出下了血泪…… 林暮寒握紧了长刀，手指因为用力已经泛起了白色。 上百人全部被杀，整条船只剩下了段家少主一人，段子和仰天长啸，抱着女子尸体逐渐漂远。 食尸鬼在离开时故意经过林暮寒身侧，低声道：“你不应该放一个被仇恨充斥胸膛的人，他不会感激你，只会憎恨你，必然给你带来无尽麻烦！” “刀鳍给你上了第一课，你做不到保护超出能力之外的人，而这是你学到的第二课——不要同情注定与你为敌的人。” 林暮寒孤独站在黑木船船头，望着无垠的葬星海沉思不语。 这是个残酷的世界，只有最强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 林暮寒打开量子通讯器，唐鼎传来信息，目前他们已经离开了穆文明的基地。此行收获颇丰，得到了很多穆文明基础学科的顶尖资料，甚至还找到了洛桑教授留下的单人飞船，可以短暂横渡四维空间。 小光头凑上来问道：“暮寒，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帮我照顾好小吉。”葬星海时间流速缓慢，双方交流十分不便，林暮寒只能简单描述了下葬星海的情况，唐鼎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唐鼎郑重道：“多保重，一定要活着回来。” “放心！” 关上了量子通讯器，林暮寒静下心来，手指金光点点，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形印记。 疑似金蛟腾碧渊，恰如金鳞映世间。 他在演化金蛟术，《道初吐纳法》让他可以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审视这种普通的术，提炼出这种术最精华的本源力量。 《道初吐纳法》究竟有什么来历，怎么会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林暮寒虽然心如止水，内心仍然免不了出现了一丝波动。 金光已经映亮了他的整条手臂，可以看到两条金蛟缠绕在他的两条臂膀上，两只手掌勾勒出金蛟之首，其光煌煌，如大日当空。 林暮寒孤独地站在船头演绎金蛟术，一遍遍尝试将自己的理解加入其中，最后整个人都沐浴在金光中，双手勾勒出最简约的蛟龙印记，有割裂虚空的凌厉之势。 “下限高而上限低，确实是中庸寻常的一种术。” 林暮寒对金蛟术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当然要是能凑齐与金蛟术并列的，攻守一体的那几种术，金蛟术未必不能比肩那些古老的顶级术法。 一连几天，林暮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葬星海已经开始变天了。 越来越多的黑木船开始游荡在木塔道炉的周围，第四轮回地的强者也开始在附近的海域现身。 如此声势，第四轮回地的名门大派、世家皇朝一致认为，很可能寻找到旸谷仙岛的古仙兵凰瞳炉的失踪线索，甚至能直接寻找到凰瞳炉。 这是一场惊天的风暴，无论愿不愿意，葬星海每个人都被卷入其中。 林暮寒没有想太多，凰瞳炉这种东西就算现世也不是现在的他能染指的，现在能做的，就是筑下最强道基，然后去厉鬼嘴里拔牙，回到地球。 有虾兵当老师，林暮寒对境界的了解少走了很多弯路。 不筑道基，何以闻道？不闻道何以问道、斩道、证道。 筑道基是修士修行的最基础一步，筑下道基才意味着进入了修炼的大门。闻道，意味着修士有资格聆听领悟天地大道，有资格更上一层楼。 古之强者极为重视道基的筑下，视为修行的根基所在。 虽然名为筑道基，但虾兵告诉林暮寒，筑道基并非筑下有形之物，也并非筑下无形之物。可筑下诸天万物，也可筑下唯一真我。 林暮寒瞬间醍醐灌顶。 道可道，非恒道。道克明，非恒名。 道是有形的，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也是无形的，所谓大音希声，大道无形。 筑道基并不拘泥执着于筑下何物，而在于筑下道心，筑下真我，筑下与天地沟通的载体桥梁。 筑道基可难可易，难着十年不成，易者三日可现。 林暮寒要筑下最强的道基，走世间最强者相似的那条路。 “这世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啊比人和猪还打，你要掂清自己几斤几两。”虾兵喝了一口酒，感慨万千，有羡慕也有嫉妒。 第四轮回地从来不缺天纵奇才，惊艳一个时代的少年翘楚。有人一生下来就星河环绕、仙霞映天；有人则为道而生，出生之前体内就已经筑好道基，出生后万道和鸣，于修炼一途无半分阻滞；有人体内则祖血复苏，古之仙体无需筑基，直接问道而行…… 林暮寒赶紧喊停，这虾兵再说下去，自己就真要崩溃了。这世界从来不缺乏天才机缘，也从不缺乏努力者，却唯独缺最强者。 林暮寒没有选择，必须走最强的那条路，否则自己有死无生，整个人类也将流血漂橹。身为弑神者，为了自己、为了家人和小吉，他退无可退。 道炉熊熊燃烧着，燃烧飞舞的秩序神链萦绕在炉身，大道法则化为有形的实质火焰将一切归于虚无。 有第四轮回地的强者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有些按捺不住，决定挺而走险。 道炉中心的木塔很像供奉凰瞳炉的道塔，就算凰瞳炉不在了，它残留的气韵也足以化形成熔炼万道的道炉，古仙兵之威可以想象。 那强者从脖子上摘下一枚狗牙，周围的人都看的清楚，没有一个人有神色有异。这个级别的强者大都能猜测出对方的来历，这枚狗牙是天犬一族的至宝，那一族的一位古祖曾经张口吞月，这枚狗牙就是那古祖临死前炼化的。 第四十四章 毒奶 “犬容道友请留步，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远远传来笑声，一名身着麻布道服、鹤发童颜的老人笑呵呵足踏乌鸦而来，这老人仙风道骨模样，看起来就是世外高人。 “多谢挂念，寒鸦道友近来安好！”犬容并皮笑肉不笑，只是笑呵呵略微敷衍下。 “不如道友啊！”寒鸦道人叹了口气，并不介意，赞道：“犬容道友天纵之才，修炼百年就成为了同代人中的领军者，如今修为更是通天彻地，足可媲美先祖。贫道要是有这份能力，就不至于如此落魄了。” 寒鸦道人上来就是一顿夸，犬容虽然觉得他啰嗦，但是对这番赞美也挺受用。 千穿万穿，只有马屁不穿，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犬容脸色和缓了许多：“道友此来所为何事？” “呵呵，当然是为了宝物而来！”寒鸦道人抚摸着花白的胡须，笑道：“你也知道贫道能力有限，别说凰瞳炉，就是想得一点丹药残渣都是痴心妄想。我看这些人中也就道友有实力取得宝物，所以前来请求道友交换一点丹药，让贫道多活两年。” 凰瞳炉可炼仙丹，基本是公开的事实。犬容见寒鸦道人如此看好自己，也是有点得意。 哧！ 犬容手持狗牙在虚空一划，身前的天地荡漾起一圈圈涟漪，很快就荡漾至道炉中心。 无声无息，道炉这一侧的杀阵已经被涟漪一层层荡碎，玻璃一样的杀阵碎片倒映出虚无和混沌。 “道友修为超凡入圣，让吾等惭愧啊！”寒鸦道人抚须赞叹。也只有寒鸦道人这样境界的人才能透过表象，看清犬容隐藏的恐怖实力，这简单一划其实已经触摸到那种可怕的领域。 周围人也跟着点头，犬容又不是三岁小孩，若是没有极大把握，怎么可能敢以身涉险，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三年前，犬容曾将有过节的古世家长老一口咬碎，震惊了东州，古世家降罪下来，最终也不过赔了一些神玉液了事。 “去！”犬容双手掐印，一声道喝，狗牙亮起一层朦胧的白光，白光越来越长，须臾已经化为长桥，跨过了道炉。 道炉之火不息，这犬牙化成的长桥被火舌舔舐，光芒越发明亮，宛如象牙雕刻的一般。硬生生将道炉之火镇压出一条通道。 犬容这时才暗自松了口气，取出一张道图护住周身，踏上了长桥。这一踏，虚空在他脚下缩聚成寸，一步踏出已是百里之外。 这还是他小心试探踏出的距离，这缩地成寸的神通要是运转到极致，并不比纵地金光逊色，一步踏出斗转星移，就已在万里之外。 “能成功嘛？”很多人都有疑问。有些世家大族的长老隐藏在虚空中，默默注视着犬容的一举一动，犬容要是失败，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道炉未熄灭前进入木塔，除非请来家族的古仙兵。 古神兵都不见得有用。 十息之后，犬容已经踏至道炉之前。就像暴风雨中吹起的垂柳柳条，符文神链疯狂舞动。犬容神情凝重，这些神链刺穿了虚空，扎根于混沌中，每一根束缚着道。 轰！ 突然之间道炉复苏，劫雷一道道劈落，每一道都有水桶粗细。 “不好！”犬容的瞳孔陡然间收缩。 那庞大的道炉内传来一声高亢的凰鸣，刚开始如竹节一样逐渐升高，然后复又低鸣。突然之间，那嘹亮清澈的凰鸣在一瞬间如惊雷炸裂，直通三十三层天外。 林暮寒双目刺痛，看到一只仙凰在道炉内浴火而生，仙凰凰目射出两道光束，虚空湮灭，时间长河都被点燃了。 林暮寒立刻低下头，眼睛被点燃了一般剧痛。林暮寒运转《道初吐纳法》，眼睛逐渐被一股清流洗涤掉灼痛，这才能继续看清道炉周围的景象。 可想而知，犬容面对压力有多大。就像渺小的人类站在太阳面前，随时都能被融化。 “是供奉凰瞳炉的塔，不然也不会有凰瞳炉残留的气息存在。”犬容现在进退两难，还好凰瞳炉残留的气息只是被动复苏，不然能将这片海域蒸干。 嘭！ 道炉飞舞的神链化为燃烧的仙凰真羽，一根一根铮铮作响，化为十万仙矛一齐刺来。 犬容一抖道图，脚下步步生神莲，须臾间漫天神莲已经遮天蔽日，挡住了十万仙矛。 道炉内的仙凰尊荣高贵，只是扭头看了犬容一眼，犬容感觉神魂都被点燃了。 “犬容道友好像遇到了大麻烦！”很多人看到犬容头发都被烧焦了。 寒鸦道人摆手，笑呵呵道：“未必未必，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这凰瞳炉仅烧焦了犬容道友区区几根毛发，说明这凰息之力也仅能造成些皮外伤。犬容道友绝艳，我很看好他。” 前辈就是前辈，看问题的深度果然和我们不一样，其他人赞叹，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寒鸦道人的话音未落，犬容胸前就出现了一个烧焦的洞。凰瞳射出的光束刺穿神莲，差点将他的身体洞穿。犬容遇到了危机，凰瞳炉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犬容一声道喝：“神禁——三尺之内我为尊！” 犬容周身三尺内现出无数“道我”，都是他的道之身，在三尺之内，他就是掌控天地之主，这一刻犬容万法不侵，万般攻击不染衣襟。 “犬容道友绝艳，连这等神禁都练成了，此次定然无恙。”寒鸦道人很欣慰。 周围人点头。 凰瞳恐怖的光束瞬间冰消。道炉内仙凰一声长鸣，居然破炉而出，一脚踏在狗牙化成的长桥上。 长桥一震，凰爪所过之处就像烧红的铁块一样，开始泛红。 嘭！ 犬容被凰翅扇飞，神禁领域瓦解。这犬容也不是吃素的，居然从凰翅上生生拔出几根凰羽，随即炼化进体内。这等于汲取了凰瞳炉的部分道韵，于修炼一途受益无穷。 仙凰并不想轻易放过他，凰瞳演化仙刃，斩向犬容，同时道炉伸出无数符文凝聚的神链，挡住了犬容所有的退路。 仙凰高达万丈，神威凛凛、睥睨世间。 犬容面临生死危机，一声清啸，现出天狗吞月的庞大法身，和仙凰搏杀在一起。 其他人道：“好像有点不太妙，” “话不能这么说，你看犬容道友又拔出了凰羽，等若炼化了凰瞳炉道韵，这波不亏的。过不了片刻，犬容道友就冲破仙凰的阻拦了，我依然看好犬容道友。”寒鸦道人依然充满了信心。 话音刚落，犬容法相就被仙凰斩掉了一条手臂。犬容此刻恨不得将道炉塞进寒鸦道人的嘴里，让他彻底闭嘴。 这一分心，仙凰抖擞神威，直接撕裂了犬容的法相。犬容一声惨叫，长发披散，狼狈无比。 犬容后悔了，这一刻他想远远的离开道炉，再也不要回来。 “沉睡的始祖，请复苏您赐下的血脉之力吧！”犬容现在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将会真的死在这里。 犬容的真血在燃烧，封印在血脉中的始祖之魂开始复苏。 “什么？天犬族的始祖还活着，只是在沉睡。”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一族的始祖可是口吞星河的主。 仙凰长鸣，与道炉再度融为一体，那道炉扩大了无数倍，直接将犬容吞噬在炉内。 犬容仰天长啸，周身魔焰腾腾，道炉被击出一个个鼓包，但很快就恢复成原样。 众人看到一只天狗在道炉内挣扎，犬容狰狞扭曲的面容若隐若现，一身神血逐渐被道炉蒸干。很快那只天狗就被凰火包裹，连炉灰都没留下。 神就这样陨落了！ 天地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神体号称万载不朽，此刻被凰瞳炉炼化的灰都不剩，这古仙兵当真可怕。 寒鸦道人摇头叹了口气：“犬容道友，你怎么能这样先我而去，让贫道在世间又少一知己啊……” 众人本就看的毛骨悚然，现在更是下意识的后退，觉得寒鸦道人有点可怕。 寒鸦道人摇着头叹着气离开了，嘴里还在悼念这犬容。 没有古仙兵，确实不能硬闯旸谷仙岛，看来只能等凰瞳炉的道韵一点点化道了。 林暮寒目睹了犬容陨落的全过程，大受触动。 “以天地万道为柴，符文道则为炉身，熔炼万物……若是筑下这样的道基，定然能够无敌天下。”林暮寒自语。 “别想了，这是不可能的，道基没筑成，自己先烧成灰了。”虾兵不客气打击他。 林暮寒目光坚定，他别无选择，必须走最艰难的这条路。 犬容陨落之后，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云集在道路前。一是寻找进入道炉中心木塔的契机，二是体会凰瞳炉留下的道韵。 很多世家子弟也在家族的护送下来到此地，古仙兵的道韵残留着独有的经文，一定会在某个契机下现世。 “《神炉经》一定要尽力得到！”林暮寒盘膝而坐，身前插了几杆小旗，有虾兵借给他的这几杆小旗，刀鳍的一些小动作便不能打扰到他。 林暮寒运转吐纳法，道炉炙热的灵气开始进入他的体内。有些人会将道基筑在某一部位，如重瞳者、轮回眼将道基筑在眼中，作为杀伐手段，但道炉的灵气太炽热，需要分布全体每个部位来降低温度。 林暮寒只剩下了一种选择，不拘泥于形，以身筑道炉，以神魂化炉火。 这太凶险了！稍有不慎，犬容就是前车之鉴。 黑木船依然在附近游荡着，过了几日，道炉内隐隐传来奇妙的大道音。这道音虚无缥缈、微弱难闻。 “是《神炉经》！”暗中蛰伏的老怪物们被惊动了。 第四十五章 神炉经 这经文虽然有些鸡肋，但感悟一下绝对大有益处。《神炉经》凶名在外，想学《神炉经》的人寥寥无几，毕竟连对应的吐纳法都没有，贸然修炼真是老寿星嫌命长。 不信邪的人有，那是斩道境的人，整个人很快化为道炉的一部分，烧的连灰都没剩下。 “闻道境之下修炼还能暂时无忧，斩道境还妄想修炼，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有人道出了真相。 《神炉经》以天地万道为柴，如果把修士看做房屋，修士境界越高，房屋内柴的积累越多，一但修炼《神炉经》就点燃了屋内的干柴。 凰息燃烧一切物质，境界越高能燃烧着越多，反而像火上浇油、抱薪救火一样，将整座房子都烧着了，可谓薪不尽火不灭。 《神炉经》一定要在闻道境之下开始修习，那时体内灵气较少，反而可以起到淬炼体魄的作用。 最好自身一片空白，没有修炼过任何经文吐纳法，空白的犹如白纸一样，才能避免《神炉经》对其它经文的排斥。 《道初吐纳法》似乎是个另类，包容万道、若存若无，反而不怎么被《神炉经》排斥。 黑木船抛锚了，任谁都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遇。船长命令所有人进入悟道状态，体会道炉传出的道音。 林暮寒放下心来，至少这个时候，刀鳍不敢打扰他。他心中空灵，神炉经化为隆隆道音徘徊在识海。 一段段经文像翱翔九天的仙凰一样，光华璀璨，刺的他识海作痛。林暮寒来者不惧，将一段段经文刻在识海，眉心都像太阳一样在发光。 别人只是在感悟，他却是在镌刻修炼。 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在船上捡到的那枚布满裂纹的骨片居然在和《神炉经》相互呼应，变得像烙铁一样滚烫。 林暮寒恍惚间看到一只仙凰展翅立于自己身后，原本晦涩难懂的经文一瞬间有了融会贯通之感。 时间是漫长的，《神炉经》经文绝世，篇幅很长，一连三月不绝。无数人都得以一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三月来，林暮寒饱受痛苦，每一寸骨骼肌肉都被《神炉经》淬炼了好几遍。《神炉经》燃尽他体内的杂质，让他整个人宛如涅盘重生，每一寸肌肉骨骼都晶莹发光。 林暮寒感觉身体轻盈无比，举手投足间似可以砸穿虚空，《神炉经》有这样恐怖刚猛的力道，不愧是第一阳经，也只有《神炉经》能有这种至阳至刚的杀伐力。 可以看到，林暮寒周身有一层淡淡的凰息笼罩，隐约勾勒出道炉的轮廓。 他已经勾勒出道基的轮廓，剩下的需要漫长的时间补足。筑基这件事情，用十年来完成也不稀奇。 筑基要做到完美无缺，要打磨的没有一点缺陷瑕疵，这是古之强者的选择。 现在林暮寒丹田内的灵气已经半数转化为至炽至烈，至阳至刚的凰息之气，他身体的每一处经脉、肌肉、骨骼、穴道都被凰息之气充塞。 林暮寒也隐隐预感到凰息之力可怕副作用，自己必须让躯体无比坚韧，甚至超过佛教丈六金身，才能承载住至炽至烈凰息之气，否则就会被凰息之气反噬。 “现在不想那么多。” 葬星海冰冷如髓的海风正好可以中和掉一部分凰息之气，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完整的《神炉经》深奥晦涩，林暮寒并不着急追求领悟速度。 道炉内传出的道音逐渐微弱下来，林暮寒霍的睁开眼睛，双目射出两道实质的光束。 船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用鱼骨剔着牙：“他酿的，这年头不要命的果然多。” “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时间会给他教训的。”刀鳍阴阳怪气，“想与强者比肩，也不看人家几岁开始筑基的。” 林暮寒不理睬他，选好了路，只需要走下就行了。至于年龄，他知道自己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不过要等到离开黑木船之后了。 很长一段时间内，葬星海将会恢复平静。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在时间流逝缓慢的葬星海，这个平静时间可能会很长，在第四轮回地则短暂的多，必定不会超过一年。 各世家大族纷纷做着准备，古仙兵不好带进葬星海，会惹来太多麻烦。有了犬容的前车之鉴，各家族准备起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林暮寒离开地球已经三个多月了，按照地球时间流速，应该在十天左右。量子通讯器的通话质量开始变差，只能简短接到来自地球的消息。 地球暂时是安全的。 林暮寒起身，将长刀挂在背后，毅然决定前往甲板之下——拔鬼牙！ “你还真去？那里可是死地。”虾兵吓得瞠目结舌。 “我会量力而行的。”林暮寒决定在生死搏杀中筑就最强道基，黑木船给了他机会，他必然选择握住。 黑木船七层船舱，只要不太过深入，不会遇到那种没法应对的厉鬼。 虾兵摇头：“翻开史书也找不到几个敢在黑木船厉鬼船舱里筑道基的。” “总归有不是！”林暮寒打开通往船舱的通道，深吸一口气，然后纵身跃下。 没有日月，天色昏暗，灰雾缠绕着冰冷的阴风，时聚时散。 林暮寒是从井口跃出的，上下边界在这里颠倒。 这口井已经干涸，井口也早已成为一堆乱石，乱石丛中有一块碑。碑上铁画银钩，是遒劲有力的两个红色大字。 地府！ 虽然仅有两字，但这两字写的可谓是重似崩云、绝锋剑摧、惊势箭飞。这碑不知是何年代，周身质朴沧桑，可以亘古永存。 林暮寒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有生命迹象存在，四处都是黑色的乱石和白骨，有些乱石白骨还压着已经腐朽成丝状的服饰残骸。 无声无息，一道鬼影出现在林暮寒身后。 根本不用寻找，这些鬼影嗅到生人气息会自动前来。 借尸还魂，是他们摆脱地府的唯一机会。 那鬼影双眼浑浑噩噩，神识迷茫不清，潜意识里只执着于吞噬生人魂魄，然后取而代之。 林暮寒一拳砸出，炽烈的拳意将黑石融化。初步筑下道基，林暮寒已经开始摆脱凡人之体，逐渐将身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举手投足间就有恐怖的力量。 出乎林暮寒预料，这鬼影双手掐诀，演化一种不知名的奇妙法术，和林暮寒轰然相撞。 林暮寒飘然后退，仔细观察了下，发现这鬼影只是下意识为之。这是第一层船舱，厉鬼的境界都不高，生前尚未斩道。 周围又出现了几道鬼影，林暮寒与他们依次交手，发现每道鬼影都掌握着不同寻常的法和术，绝不是寻常门派家族能够拥有的。 “奇怪！” 林暮寒很快就受了伤，他也同时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鬼影生前一定是翘楚级别的人物，每一人的战斗力都屹立在同境界人群的顶峰。 从外表上看，这些鬼影都不是同一时代的人。 林暮寒往深处想了下，顿时后背发凉。是谁这么大手笔，将不同时代陨落的天才翘楚聚集在黑木船上，他究竟想做什么？ 最可怕的是，黑木窗有七层船舱，实力一层比一层可怕，到了第七层船舱，那些鬼影生前都将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林暮寒根本不敢想象。 这些鬼影早就迷失了自我，眼里只剩下嗜血和杀戮。就算借尸还魂，也不过是一个只剩下杀戮本能的恶魔。 无声无息，一粒黑色的光点触碰到林暮寒肩膀，林暮寒神识敏锐，一瞬间躲过，饶是如此，他肩膀也绽放出一朵血花。 林暮寒动容，他已经看清了袭击自己的鬼影，鬼影本体是一朵奇异的妖花，那粒光点是妖花的种子。 虽然只是剩下了战斗本能，这些生前横推同阶无敌手的鬼影还是让林暮寒在死亡边缘徘徊。 林暮寒才刚刚筑基，有些鬼影生前已经进入问道境界，一身战力深不可测。 林暮寒隐藏掉生人气息，不然绝对会被越来越多的鬼影盯上。 轰！ 大战爆发了。 林暮寒左手演化金蛟术，右手演化如刀凰翅，和本体是奇异妖花的鬼影近身搏杀。 妖花摇落无数黑色光点，每一粒光点都如地狱牢笼、似黑色劫雷，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将林暮寒困住。 林暮寒撑开道基，道炉环绕己身，至炽至烈、至阳至刚，道炉一出诸邪辟易，黑色的花粉一时不能近身。 他近身向前，矫健如猎豹，凶猛如龙鹰，再度和鬼影搏杀在一起。 一场大战持续了半个小时才结束，林暮寒将鬼影洞穿，结束了这场恶战。他拔下鬼牙收进盒中，浑身是血，身体有些地方可以看到淹没在血水中骨头。 “若不是鬼影丧失了神智，自己必然饮恨于此！” 林暮寒回想起几处惊险瞬间，也是一阵后怕。他盘膝坐下，《神炉经》有凤凰涅盘的法门，可以让他快速的恢复。 这一坐就是三日，林暮寒睁开眼睛，开始往深处前进。 第四十六章 凝视地狱过久 岁月易逝，不知几载。 林暮寒用数年时间踏遍能前行的每一角落，在生死边缘悟道，和不同时代的翘楚天才交手，探查他们的生前记忆，体会他的生前的无敌之姿。 他们的术、他们的法、他们的道、他们路，时常能让他有醍醐灌顶之感，那些法和道就像一本纪元百科全书展现在他面前。 修炼的历史一页页在眼前翻过，这些陨落的天骄翘楚让林暮寒仿佛亲身经历了他们生前的时代。 有时候林暮寒也会于心不忍，但转念一想，若是泉下有知，这些生前骄傲的天才翘楚也会选择用和自己一战的方式来彻底解脱，不愿浑浑噩噩的被困在这里苟活于世，放弃尊严变作别人的棋子。 收起你不值一文的同情心，你所能做的就是强大起来。在你强大之前，你的同情心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用处。 不要担心对与错！ 事情的对错，只有结果可以证明。世人的眼光只会限制你们，他们的对错标准来自之前事情的结果，抛弃狭隘的对错，结果会给你答案。 秦立策最后一次解答了林暮寒的疑惑。量子通信器逐渐失效，林暮寒和小吉断断续续通了最后一次话。 没有林暮寒的陪伴，又担心他的安危，所有从语气上就能判断出来，小吉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林暮寒宽慰了她两句，量子通讯器传来刺啦的噪声。林暮寒沉没片刻，失落的关上了量子通讯器。 这几年，林暮寒已经离筑成自己道基仅剩一步之遥，这是他故意控制修炼速度的结果。 以身化道炉，熔炼天地万道，炉养千术百法，林暮寒要走最强的一条路，最后的筑基要做好万全之策。 林暮寒暂时离开了，他要回到甲板上看看旸谷仙岛的状况，然后准备进入第二层船舱。 林暮寒消失了四年之久，黑木船上的人已经快要忘记他的存在了。 虾兵偶尔会在经过通往船舱的通道时停下脚步，叽里咕噜自言自语几句。自己的小弟一去不回，生死不明，实在让人有些忘怀。 “早知道该留下一盏魂灯，至少知道他有没有活着！”虾兵摇头。 “哟还在等你的小弟呢？”章鱼人经过时顺嘴嘲讽两句。 刀鳍舔着尖牙笑道：“四年了，估计骨头渣都不剩了。” “你闭嘴！”虾兵涨红了脖子。 刀鳍一群人根本不把虾兵放在眼里，依然有说有笑。 砰！ 通道被撞开了，林暮寒沐浴凰火而来，他容貌清秀，身材修长有力，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不来自境界高低，而是同阶无敌的那种自信实力。 “鬼……鬼啊！”章鱼人结结巴巴指着林暮寒。 “鬼你个头啊！没见过帅哥啊？”林暮寒鄙夷道。 不过此时的林暮寒确实说不上帅，一根战甲破破烂烂，长发凌乱披在肩膀上，就像远行归来的摄影师。 这一闹把午睡的船长都惊醒了。“吵什么吵？还让不让老子睡觉啦？”船长抱着黑猫，骂骂咧咧踹开周围的人，看到林暮寒顿时切换成见鬼一样的表情，“你怎么还活着？” 林暮寒听到这话鼻子都快气歪了，合着自己不该活着才对是吧？要不是还有求于他，林暮寒铁定不给他露出洁白牙齿的微笑。 刀鳍目光狠毒：“老大，不知道他是人还是借尸还魂的厉鬼，我觉得有必要先封印他，再从长计议。” 虾兵怒道：“刀鳍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借尸还魂，一看便知。”船长摸了摸黑猫，“宝贝辛苦一下。” 黑猫喵呜一声，重瞳黑白两色光芒闪烁，好似地府之门大开，轮回之路重现，林暮寒动弹不得，任由黑猫重瞳追溯三生，显化元神。 一个盘坐在道炉中的金色小人出现在林暮寒头顶，金色小人有鼻有眼，虽然只是大致的轮廓，但却是林暮寒外表无疑。 “嗯？没有过去未来身！”船长皱着眉头，黑猫重瞳追溯三生，一般会在今世元神两侧显化出过去未来身的蛛丝马迹。 喵呜，黑猫突然一声尖叫，林暮寒头顶的金色小人不稳，几乎炸开，就这此时，一层若有若无的鬼影浮现在小人周围的光辉中。 黑猫闭上眼睛，金色小人消失在林暮寒头顶上方，林暮寒后背冰凉，都是冷汗。 方才黑猫一声尖叫，林暮寒虽然痛苦至极，但同时也注意到了隐藏在元神里的鬼影。没有黑猫，他根本发现不了。 自己被厉鬼缠身了么？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林暮寒想不明白。 船长开口道：“凝视地狱过久，地狱亦将回以凝视。沾染厉鬼因果太多，自身亦将化成厉鬼。” 林暮寒瞳孔陡然收缩，船长这话是专门传音说给他听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也没有能力看到他元神里暗藏的鬼影。 世界是公平的，他体会到了不同时代翘楚的法与道，也沾染上了他们生前死后的因果。 当初黑木船宁愿救他一命，也不愿因果加身，实在是这冥冥中的因果太过恐怖，难以言明理清。 船长道：“地府已经留下了你的影子，没人可以逃过地府索命。” 林暮寒想搞明白厉鬼的因果究竟是什么，船长不言，只是道：“以后若是化成厉鬼可以来我船上，最起码落叶归根，有渺茫机会转生。” 林暮寒头皮发麻。 “这些鬼牙还不够，而且级别太低。”船长接过林暮寒收集的鬼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活脱脱一个守财奴。 “奸商！”林暮寒心里腹诽。他还用鬼牙跟船长换了两枚筑基丹，可以起死回生。 磨刀不误砍柴工，有筑基丹在，他选择的筑基道路太危险，筑基可以在生死关头救他一命。 “其它先欠着。” 在黑木船上一直都是买方市场，尤其是跟船长交易，林暮寒只能忍气吞声，日子好不凄惨。 船长掂这鬼牙奸笑道：“木塔一时半会还进不起，道炉火还要三四年才熄灭。你也别急着找鬼牙，我们正打算在此之前干票大的，不如一起参与下。” 林暮寒无语，估计黑木船已经好久没开张了，养活一船人也挺不容易的。 海螺吹响了，游弋在附近的十艘海盗船加入了打劫的队伍。 这些船只的目标是数百万里之外的一座仙岛，说是仙岛，实际是第四轮回地地下黑手组织的一个基地。 毫无疑问的黑吃黑。 船长上次差点殒命仙王埋尸地，按照有仇必报的性格，这一战是免不了的。 海盗船上架起了床弩，这种弩是无坚不摧的破阵利器。弩臂是万年柘木多层叠合，内外两侧贴着望月犀牛角和碧涛蛟龙筋，又用海鲨心脏部位一点鲨皮熬成胶，粘合拓木和角筋。 最后才用斩道后的海蚕丝缠绕，挂在船内阴干，每三百年再刷一遍葬星海特有的漆。 如此一套流程走下来，至少也要三千年。 床弩更难的还是材料，不论其它，单说这望月犀牛角就极其难获得。望月犀一族实力强大，数量稀少，想犀头拔角，基本都要经历一场尸骨如山的恶战。 若非如此，段家怎么会将星犀的唯一真角看的这么重，不惜挺而走险。 嗡！ 船长砍断绳子，床弩射出了第一箭。 虚空在箭头处开始寸寸崩塌，弩箭的速度很快，崩塌的虚空还来不及愈合，远远看去，弩箭就像引出了一道黑色的龙身，轰然撞击在仙岛的护岛法阵上。 “没想到吧！老子又回来了。”船长站在迎风飘展的海盗旗下，威风凛凛，又有点嚣张跋扈的味道。 仙岛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赌博，桌子上杯盘狼藉，为首的几人怀里搂着劫掠来的可怜女子，口里脏话谩骂之声不绝。 噗呲！ 弩箭余势不减，顺滑穿过仙岛交织密布的法阵阵纹，噗呲一声从一人后背刺入，胸前透出，像射鼠兔一样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斩道强者的鲜血溅了周围人一身。 要不是仙岛阵纹消减了弩箭绝大部分威力，这一箭下来整座山都要化为齑粉。 喧嚣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一时间呆呆看着从天而降的弩箭都怔住了。有两个反应快的立刻跳了起来，这才看到远方地平线上，一排海盗船已经将床弩对准了仙岛。 “敌袭！” 总算反应过来，有人敢攻打仙岛，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虽然有些懵，觉得像是在做梦，那两个人还是嚎叫着发出了警报。 被惊动的人起初也都不相信，直到看到漫天箭雨像蝗虫一样朝仙岛飞来，这才如梦初醒。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在弩箭的攻击下，仙岛护岛七十二碑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三轮箭雨未过，已经有二十块碑炸开了。 “快去请护法！” 仙岛的小头目再也受不了了，在这样下去，整个仙岛都要夷为平地。 就算神来了也没有破阵的把握，这葬星海的海盗船果然是不能惹的主。他开始拼命回想，始终想不到刺网组织究竟怎么得罪这群海上的恶魔了。 “何人胆敢如此放肆？” 在群山环绕、仙雾缥缈的岛屿中心，一声洪亮的声音穿过葬星海的风浪，隆隆响彻天地。 紧接着一本黑色的兽皮书一页页在空中翻开，周身杀气如瀑般倒卷九天，兽皮书缓缓翻开，每翻过一页，就有一座杀阵显化世间，须臾已经在虚空中叠加了七十二座杀阵。 第四十七章 黑吃黑 刺网极其擅长偷袭暗杀的勾当，在杀阵上精研甚久，其中护法更是佼佼者，一手杀阵早已登堂入室。 这七十二座杀阵叠加，神来了也要饮恨。 船长从来不信邪，嘴里骂着：“换葬日箭他酿的给我狠狠射，今天就算是只铁王八，老子也要在它王八壳上凿个洞出来。” 葬日箭被架上了床弩，船长一声令下，葬日箭化作一轮陨落的大日轰然砸出。 林暮寒瞠目结舌，这一箭炸开，宛如氢弹在仙岛上空引爆，天地失去了色彩，刺目的光亮将所有景色映的一片白茫茫，前方只剩下了杀阵的黑影轮廓。 他很快惊讶的发现，在一片白茫茫的刺目光亮中，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近，光亮散去，林暮寒才看清那黑点原来是一名红衣老者，他一步步凌虚走来，长剑立在身后，看起来甚是枯瘦。 “道友为何无故攻击我仙岛？” 船长听到这句话，一下子跳到船头，用鞭子指着红衣老者冷笑道：“无故攻击……你诓骗老子进了仙王埋尸地，差点让老子葬身那里，这笔账怎么算？” 红衣老者道：“道友此言差矣，当日约定一起行动，能不能得到成仙机缘全凭造化，是道友误入仙王埋尸地的，与我刺网何干？” “与你何干？给我轰……”船长一扬鞭，床弩拉满了弦。 红衣老者见海盗船人多势众，自己固然能一走了之，但这仙岛一生心血恐怕就难逃厄运了：“慢！你想如何了结此事？” 船长见红衣老者稍微示弱，也就停手道：“拿百亿块灵玉来，这事就算扯平了，少一块，老子今天就移平这座岛。” “百亿块……堆起来有一万立方米了吧！”林暮寒咋舌。 红衣老者怒了，船长是狮子大开口，这百亿块灵玉基本等于仙岛数千年来的所有积蓄了：“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刺网向来不受威胁。” 船长嘿笑道：“在葬星海上，是虎你也要给老子趴着。” 红衣老者一步踏出，虚空都裂开了，一座杀阵突兀的浮现在黑木船上方。 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隐藏在周围的强者，刺网在第四轮回地横行无忌、肆意暗杀，素来无人敢招惹。 这下可好，风水轮流转，从来都是刺网威胁别人，今天居然被人堵门叫嚣着推平老窝。 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围观的人一茬接一茬。 “黑吃黑，有热闹看了。”有人搓着手，就差花生瓜子小板凳了。 那人身边一人道：“哎，你说这一战谁能赢啊？” “这个嘛肯定是刺网赢啦！”麻布道服、鹤发童颜的寒鸦道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抚摸着胡须笑道：“仙岛深藏绝世杀阵，端木道友惊才绝艳，虽然海盗人数众多，依吾看来，如同土鸡瓦狗，都是乌合之众，这一战仙岛定然无碍。” 众人点头，要知道刺网素来训练有素，组织严密，再加上规矩森严才能历经正道数次围剿不灭。 正道联手都没能攻破刺网总部，那这些海盗船也就很难攻破仙岛了。 那被称为端木道友的红衣老者施展屠神术，身形消失在原地，只有一座杀阵朝着黑木船压下。 下一刻，红衣老者长剑已经出现在船长后心，仅有一尺距离。 船长冷哼一声，身体像是漂浮在水中的倒影，红衣老者长剑划过影子，没有刺中任何物体。 在林暮寒视角里，船长身体未动，红衣老者的长剑却突兀拐了个弯，刺向空气，好像故意绕开船长一样。 “三十六神通正立无影……”有人惊呼。 虽隐去身形，可实际却犹日月无影，依旧亘古长存。 这一招正立无影比当年犬容施展的“神禁——三尺之内我为尊”有过之而无不及。 任谁都清楚刺网红衣护法的可怕，却没几人见识过这些游荡在葬星海上海盗船的船长实力。 船长一手撑住红衣老者的杀阵，一手和红衣老者搏杀，还要分心护住黑木船上其他人。不然仅凭红衣护法溢出的屠神术剑气，就能将修为低的人洞穿。 “呜呜……” 红衣护法被拖住了，其他海盗船立刻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船长将红衣护法拖入高空，可以不用束手束脚的尽情搏杀，其他海盗船的船长见状，也纷纷上来助阵。 堂堂正正的一对一对决？不存在的。 红衣护法被多名船长围攻，当场陨落。别说屠神术了，就算屠仙术也救不了他。船长出手，将洒落的鲜血挡在黑木船上空。 神的血，哪怕只有一滴，蕴含的杀气也足以轰塌山峰。 林暮寒在日记中见过父亲的描写，那时候的他没有亲眼所见，根本就不相信一滴血有这种可怕威力。 “可叹端木道友天纵之姿，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吾又少一知己。”寒鸦道人长吁短叹，他周围的人开始悄悄后退，显然对寒鸦道人十分“敬畏”。 黑木船联手，将隐藏在仙岛深处的绝世杀阵“逼”了出来。 这是一座炼狱，隐藏着杀剑。绝世杀阵隐藏的杀剑是用神的骨磨出来的，总共十七柄，每一柄杀剑都雪白如玉。 神，高高再上，俯视苍生。 刺网为了构筑一座绝世杀阵，杀了十七位神，经过数千载才最终化成一阵。 一座基地而已，就有如此手笔，刺网底蕴当真举世难寻。 第四轮回地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皇朝世家决定你生命的高度，刺网则决定你生命的长度。 “咱们一起破阵。” 如今仙岛红衣护法已死，宝藏就在眼前，所有海盗船的船长决定联手破阵。 船长张开口，一只黑色的小蝌蚪从他嘴里游了出来。林暮寒看的仔细，这哪里是小蝌蚪啊，分明是一团厉鬼组成的鬼球。 其他船长也张开口，吐出黑色小蝌蚪。 这些小蝌蚪在空中汇聚在一起，须臾已经幻化成一张可怕的厉鬼脸庞，似乎可以将整座仙岛一口吞下。 天哭，有尸山血海在高空浮现，那里站着一道道厉鬼身影俯视人间。 连寒鸦道人也止不住后背一股凉意升腾而起，识趣的后退数百里。 绝世杀阵内的杀剑铮鸣，每一柄杀剑蕴含着神生前的怨恨和杀意。符文交织，阵纹荡漾，杀阵和厉鬼相互攻伐。 鬼脸张开大口，一口便咬掉了杀阵一角。杀阵也不示弱，一十七柄杀剑幻化为神，将鬼脸洞穿。 咔擦！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杀阵一十七柄杀剑就全部出现了裂纹。 所有船长联手，打出一道毁灭的秘力，虚空传来咯吱咯吱被挤压的声音，像摔碎的瓷器一样裂纹密布。 砰！ 杀阵瓦解了，化为一块块碎片消散在虚空里。其中一斩道强者躲避不及，被碎片触碰，身体立刻瓦解，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孩儿们给我上！” 黑木船靠岸，船长一招手，所有海盗嗷嗷大叫着冲上了海岛。船长们也没有闲着，踏入仙岛深处，开始了洗劫之旅。 林暮寒不慌不忙，等所有人都上岸，确定没有隐藏的杀阵之后，才跳了上去。一名刺网的杀手见到筑基第五境的林暮寒，以为捡到了软柿子，毫不客气杀来。 林暮寒瞥了他一眼，那杀手就惊恐的看到，身为筑基第五境的林暮寒刀光一闪，自己的头颅就和身体分了家。 “不合格！” 林暮寒丢下三个字，这个已经闻道境的杀手怎么也想不明白，海盗里怎么会有翘楚之姿的人出现。 仙岛遍地奇花灵草，海盗们像蝗虫一样将灵草奇花扫荡一空。林暮寒欠缺经验，速度稍慢，等他抓起一把灵草塞进嘴里，方圆百丈的灵草园就只剩下草根了。 “我……” 林暮寒大口咀嚼着流着甘甜汁水的灵草，嫩绿的汁液顺着嘴角留下，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吃到灵草，越嚼越觉得香甜可口。 “可千万别说是我们黑海螺上的……”虾兵路过，将包裹里的灵草分了一把，塞进林暮寒手里。 “不会……放心吧！”林暮寒将灵草继续塞进嘴里，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灵草化为一股清流顺着经脉流转，清凉舒爽。 “看！是灵液池。” 有人移开树丛，发现了隐藏在数后的一汪清泉。这是一个一丈方圆的小池子，泉水流动，灵气氤氲，是地脉灵气凝结成泉水，涌上地面形成的。 同等体积的灵液要比灵玉功效强好几倍，也正是由于这方灵液池的存在，才有灵草生长的条件。 啊！有海盗惨叫，为了争抢这个小池子里面的灵液，有人开始在暗中偷袭。 船规只针对本船人有效，所有各条海盗船上的海盗争抢起来不择手段。 林暮寒躲在角落里，撅着屁股开始往下挖。 第四十八章 刺网翘楚 那一群斩道境的海盗争的头破血流，他这个境界上去就是送人头的。 “看，这有个傻子在挖草根。”有些海盗嘲笑林暮寒，灵液被池子圈住了，你再往下挖，还能挖通地脉不成。 林暮寒须臾间已经挖出了一丈多深的洞，然后嘴角一扬，跳了进去。这洞就在池子数丈外，他双手靠着湿润的土壤，身体化为道炉，开始疯狂的汲取灵液。 不出所料，在神炉经的炙烤下，土壤里混杂着灵液的水分开始在林暮寒周围蒸发，灵液开始沿着疏松的土壤补充过来，再加上土壤中卵石、草根与土壤的缝隙，灵液几乎汇聚成了一条条小溪流汩汩流入。 林暮寒舔了舔嘴角，开始疯狂偷取灵液池里的灵液。他以身化道炉，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像罐子一样，将灵液贮存起来。 灵液池周围一圈海盗刚平静下去，开始一碗一碗按照刚达成的规则舀取灵液，很快就再度喧嚣起来。 灵液池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原本有三尺多深，现在只有膝盖深了，正常下降速度不应该这么快。 海盗们开始互相怀疑。 “你们这群王八蛋不守规矩！” “是你们不守规矩，刚才我们还看到你偷偷用瓶子偷灵液呢。”另一群人叫骂。 一瞬间又是鸡飞狗跳，有几人差点被命丧当场。一场争斗很快结束了，所有人都开始拼命抢灵液，最后灵液池直接干涸，只剩下了一堆石头。 可怜地脉千年才能汇聚成一汪灵液的灵液池，直接被一群强盗抢的连石头都不剩。 林暮寒打了个饱嗝，头顶着灵草根爬了上来，还舔了舔嘴唇。 “快看，那个傻子穷疯了，连草根都不放过。”海盗见了大笑出声。 “真是强盗啊！刮地三尺，比县里那些贪官还狠。”有海盗摇头。 林暮寒拽下头顶的灵草根，放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 虾兵路过，又拿出一把灵草塞进林暮寒手里，低头走开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这片被薅光了灵草的园子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有灵草出现了，主要不是因为灵液池干涸，而是因为林暮寒已经将灵草根吸成了干稻草。 有雷他们先趟，有危险他们顶，林暮寒跟在一群海盗后面，四处找机会捡漏。 有两名闻道境海盗见林暮寒似乎软弱可欺，结果林暮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与斩道境和问道境之间存在鸿沟，闻道境嘛，只要不是翘楚，其他人还不是一盘菜。 林暮寒干脆利索，十几个回合就将两名闻道境海盗打翻在地，然后毫不客气将两人洗劫一空，除了裤衩啥都没剩下。 太丢人了，那两名海盗的母船没有报复，高出一个境界还被毒打，都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船上的海盗。 关键没看到刚才这傻子都穷疯了，连草根都吃么？有啥好洗劫的。 其他人摇摇头，不再理会。 林暮寒跟在后面，别人吃果子，他啃树皮，反正不放过一点机会。有海盗实在受不了了，遇到异果之类的都会给他留两个，毕竟葬星海海盗穷到啃树皮这事传出去实在大大有损海盗威名。 其他问道境界的海盗吸取教训，不敢再主动招惹这个穷鬼。 “哪怕是自己啃的一口树皮，也足以让医院那些垂死的病人康复，甚至能挽救一个家庭。自己已经如此幸运，别人梦寐以求的仙丹妙药，自己唾手可得，啃树皮怎么了。”林暮寒一点都不在乎。 琉璃鱼、血珊瑚、妖丹、古兵器……林暮寒一路上见识到无数奇珍异宝，都是刺网收集数千年留下的宝藏。 仙岛深处有大战爆发，船长们遇到了一颗眼球，比红衣护法还要可怕，这么多海盗船船长一起行动，若不是禁地里的老怪物出世，还真是无人能敌。 那颗眼球很快就被镇压了。 一群海盗将仙岛翻了个底朝天，连藏酒的地窖都没放过。 原来葱翠的仙岛多了些枯黄烤焦的树木，多半是林暮寒做的。 “刺网年轻一代翘楚呢？”林暮寒嘀咕。一路上，刺网那些杀手被海盗收拾的干干净净，却唯独没见到年轻一代的翘楚。 刺网极为重视下一代杀手的培养，为了培养出一名顶尖杀手，往往选择不计成本，培养方式更是不择手段。 曾有典籍记载，刺网为了培养十名顶尖杀手，精心挑选了一万名少年分成两队，两两厮杀，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活下去，如此过了百年，终于培养出了十名杀手。 其代价是昂贵的，九千九百九十具尸体培养出了刺网最强一代杀手，古皇朝人人自危，迫不得已接受了刺网条件。 哧！ 船长出手，突然分开一片湖。碧绿的湖水分开两侧，露出了一座碧绿的深潭。深潭不大，不过方圆十丈，碧绿的潭水如翡翠一般透亮，却寒气侵肌。 这潭名为翡翠眼，潭水是世间有名的炼体疗伤圣水。 “若不是老子眼尖，还真就让你们给骗了。” 潭水边缘一块石上，盘坐这一名青衣少年，少年对面站着一位枯瘦老者。老者齿发已经脱落，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睛如杀剑般凌厉。 “怎么，你们要赶尽杀绝，彻底与我刺网为敌么？” 老者佝偻着身躯，连说话都感觉十分吃力，林暮寒真担心一阵风过来会将他吹倒。 船长哈哈大笑：“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有什么区别么？” 老者咳嗽几声，缓缓道：“有！你攻击仙岛，我们刺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杀我刺网翘楚，我刺网将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你们。” “那好，我不杀他！”船长盯着老者，突然道：“但你越这样护着他，老子今天就越不能放过他。” 老者抬起头，目光中有诸神被刺杀的惊世场景，那是过往真实画面。 毫无疑问，这老者年轻时候刺杀过神，而且不只一尊。只是，现在的他年老体衰，气血枯败，已经寿元无多。 船长一步踏出，立在老者身前：“听说你们刺网翘楚同阶无敌，老子今天偏不信邪。哥儿几个？你们信不信，” “不信！”其他船长大声回答。 老者突然笑了：“那你们大可一试，同阶一战，若是他输了，我们刺网认栽。怎么，你要试试么？” 船长大笑道：“老子就算压制境界，你们能伤老子一根汗毛么？” 老者突然沉默了：“不错，是不能！” 船长一扬手：“今天你们听好了，谁能闻道境下杀了刺网翘楚，老子赏灵玉千万，加翡翠眼三日游。”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海盗们欢呼雀跃，争相报名。 老者做了个手势，退到千丈开外，像一根干枯的柳枝一样看起来一折就断。 船长也后退，两人联手布下惊天大阵，所有进来的人都将境界都将被压制在筑基境。 青衣少年睁开眼睛，神色冷漠的走进阵中，始终不发一言。 海盗已经为谁先上打了起来，都争抢着要先来。 “死，很简单，不需要争也不需要抢，”少年嘴角一扬，他说话很慢，每个字都很清晰冷冽，“所以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那三名海盗一怔，想了想倒也划算，再犹豫一下被人抢了就不好了，于是压低境界，走入大阵。 “准备好了么？”青衣少年冷冷提醒一句。 “哪那么多……”海盗话音未落，就见青衣少年拔剑出剑一气呵成。 剑锋，不染滴血。 说话的那名海盗胸前衣襟裂开，一道血箭射了出来。他大叫一声，踉跄冲出两步，后背同样裂开一条缝，鲜血呲了出来，然后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断成两截的身躯露出分成两片的心脏。 老者点了点头。另两名海盗立刻持刀叉扑去。 青衣少年不拔剑，身形连闪，两人兵器贴着青衣擦了过去：“太慢了！” 还慢？两人可是问道境的强者啊！比青衣少年高了闻道境一整个大境界。两人境界压制，也在筑基境界是几乎完美无缺的巅峰存在。 噗呲！ 青衣少年拔剑，然后飘然后退，剑尖滴下一滴血，将潭水染红。 两名海盗只觉脖子一凉，就看到无尽黑暗开始侵占瞳孔中的光亮。 又有四兄弟上前，结果第五剑都没撑过。 四周鸦雀无声。 “还有谁？”青衣少年冷笑。 船长大怒：“谁替老子杀了他，老子奖他一株神药。” “神药？”很多海盗眼红了，且不说神药能肉白骨，光是让人直接迈入斩道境这一点，就足够让无数人眼红了。 这次没有出现争抢现象，一群海盗掂量了下自己，才站出来一人。他头上有海里金蟾一族独有纹络，之前曾是金蟾族人，实力强大，已经处在斩道的边缘。 金蟾族实力本就强大，蛤蟆功内外兼修，躯体无坚不摧，这人看着精瘦，实际一身横炼功夫同阶难寻敌手，可以媲美金刚不坏体。 青衣少年神情严肃起来，那人进来也不多言，额头纹络显化道基，他的道基是第三只眼，在筑基境神通不展，却仍然让虚空颤栗。 哧，青衣少年持剑划开金蟾族人第三只眼的威压，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是刺网的屠神秘术，隐于虚空，神鬼莫知其锋。 金蟾族人察觉到危险，一声大喝，体内传来一声金蟾亢鸣，周身金光大盛，一圈圈金色纹络荡漾出去。 若是往日，这如水金色纹络能轻易将筑基境界的修士碾成肉饼，境界上的差距是无法用实力弥补的。只不过今日就不同了。 噗呲！ 金蟾族人突然原地移开三尺，剑尖贴着他后心滑过。剑尖已经刺进了他的肌肉，只要再进两寸，就能切开他的心脏。 一身引以为豪的横炼功夫被破，金蟾族人瞬间额头沁出了冷汗。 叮！ 他的第三只眼扫中青衣少年，青衣少年持剑挡住，现出了身形。 青衣少年冷笑：“还不错！” 噗呲！ 金蟾族人和青衣少年激战在一起，青衣少年剑法狠辣致命，步法诡异，无论金蟾族人怎么以力压迫，青衣少年总能从容避开。 百招一过，青衣少年一剑破开金蟾族人道基，将剑尖送进了他的眉心。 “还有么？”青衣少年拔剑，剜出他的眉心骨，看了一眼，随手丢给老者。 翘楚是什么？力压同代、同阶无敌的存在。 海盗们心里升腾起一股寒意，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向前。 船长气疯了：“看什么看，都上啊！” 话音落下很久，依然没人应战。被人杀的无人敢应战，这事要是传出去，葬星海的海盗算是颜面扫地了。船长眼里动了杀意，绝对不能让青衣少年和老者活着出去。 船长几乎是在咆哮：“只要杀了他，想要什么老子都满足你们。” “我要先天丹。”林暮寒啃着半截神树灵根走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 刺网屠神术 “好！你们有没有先天丹？我用神药来换。”船长一愣，随即答应。这先天丹用处不大，却极为难炼，耗材更是些罕见神药，一般修士还真没有。 周围有船长翻了半天，才取出一枚萦绕着七彩道韵的丹药，林暮寒抹了抹嘴巴，看了先天丹一眼，飞身跃去。 “我没看花眼吧！这不是啃草根树皮那位兄弟嘛？”海盗中很多人都认识林暮寒，虽然船长宁愿他们不认识。 “噢……”那些人恍然大悟，“原来是‘黑海螺’上的人啊！” 船长大感颜面无光，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那些海盗乖乖闭上了嘴巴。 林暮寒看了青衣少年一眼，就像看一株神药，目光炽热，然后抽刀劈下。他身材修长，骨骼肌肉在汲取了灵液池的灵液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有用不完的神力。 当！ 青衣少年虎口一麻，长剑直接被林暮寒砍变形。林暮寒斩出第二刀，青衣少年急退。 刺网老者胡须微颤、眼中露出惊讶之色。林暮寒这两刀朴实无华，纯是神力和速度的对撞，取不了一点巧。刺网翘楚在翡翠眼中炼体已久，虽然有一部分轻敌的原因，但如此处于下风还是匪夷所思。 “好！”船长大笑。 林暮寒长刀刀尖指着地面，开始仔细打量起青衣少年。青衣少年神情严肃，没有丝毫动作。 林暮寒不敢丝毫轻视青衣少年，刺网屠神术不知让多少神陨落。屠神术不是法，简单直接，是刺杀法门的终极刺杀手段，可与世间最强的古法真经并列，将一术破万法的奥义演绎的淋漓尽致。 一术破尽万法，这种魄力也难怪刺网能屹立绝巅多年，比一些古皇朝存在的还要久远。 青衣少年消失在原地，林暮寒瞳孔陡然间收缩，一股冰凉的死亡气息将他笼罩。 哧！ 林暮寒瞬移三尺，胸前被割出一道浅浅血痕。刺网屠神秘术果然神鬼莫测，若不是自己在船舱中与诸多时代翘楚交手，阅尽斩道下诸多杀伐大术，这一剑无论如何也推演不出。 林暮寒目光一寒，丰富的经验让他迅速锁定了青衣少年的方位，他右手长刀一挡，左手捏拳印，演化出金蛟印记，一时间金光澎湃，神力压的空气发出阵阵爆鸣声。 然后他大步向前，一拳砸下。青衣少年身形犹如鬼魅，飘忽不定，却发现林暮寒速度丝毫不弱于自己，这一拳印硬是将自己锁定在原地。 砰！ 青衣少年并指如刀，聚气成刃，迎上了这一拳，两人同时后退三步。 青衣少年嘴角流下一道血痕，林暮寒深吸一口气，骨骼间隙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周身神力澎湃，犹如神王临世间。 哧！ 一道青芒突兀出现在林暮寒后背，青芒仅一寸长短，其形如缺了刀柄的短刃。 “等的就是你！” 林暮寒一闪身，刀身化作仙凰翅，根根真羽化作三丈长刀刃，铮铮作响，山崩海啸一样斩向青芒。 原来他面前的青衣少年突然破碎，这只不过是一个吸引林暮寒注意力的幻象，真正的青衣少年依然还潜伏在林暮寒的四周。 若是林暮寒稍有不慎，隐藏在他周围的真身能抓住稍纵即逝的破绽，发出致命一击。 屠神术有诡诈的一面！ 很多海盗倒吸一口凉气，难怪诸多世家皇族谈刺网色变，一但被盯上还真是防不胜防。 林暮寒深谙十防九空的道理，施展神炉经，肌肤火光隐隐，道则符文缠绕，开始主动攻伐。 青衣少年身为刺网翘楚之一，一身法与术并不弱于林暮寒，只是林暮寒阅尽斩道境下翘楚施展的万般杀伐手段，看起来更加游刃有余，从容淡定。 屠神秘术本就更为擅长暗中刺杀，青衣少年真身被林暮寒死死按住，屠神术诸多诡异的法门施展不出，也是有苦说不出。 砰的一声，青衣少年身体倒飞出去。林暮寒浴血而出，黑发舞动，像战神一样无敌世间。 刺网老者脸色沉了下去，葬星海的海盗不应该出现同阶无敌的翘楚才对。 青衣少年将长剑立于身前，瞳孔中利剑出鞘，神陨魔灭：“身为杀生剑，屠尽阎浮神！” 一柄若有若无的杀剑将他的身形笼罩，透过杀剑折射的光影，可以看到青衣少年身形渐渐隐去，被杀剑取代。 杀剑铮鸣，剑锋所触之地，阎浮世界幻灭。 青衣少年筑剑为道基，有斩灭阎浮世界的绝大魄力。 林暮寒体内钟鼎齐鸣，吐纳法勾动天地灵气，展开道炉，熔炼万道于炉火，化道则符纹为炉壁，至阳至刚，至炽至烈。 “神炉经！” 刺网老者自语，随即冷笑，如今修炼神炉经，这是自寻死路。 当！ 林暮寒一声清啸，强势镇压青衣少年，杀剑和道炉撞击在一起，金铁撞击之音震的巨石都碎裂了。 林暮寒染血，被杀剑割出一道入骨伤痕。他凛然不惧，依然携无敌神威镇杀青衣少年。青衣少年大口吐血，胸前肋骨被林暮寒捏拳印砸断，几乎洞穿。 青衣少年将林暮寒困在阎浮世界中，杀剑斩落，将要磨灭一切生机。 很多海盗都是生平第一次见翘楚对决，无不变了脸色，想象若是把其中一人换成自己，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翘楚同阶无敌，真的不是传说，每一名翘楚都是惊艳一个时代的人物。 “开！” 林暮寒遇到了莫大危机，依然强势无匹，身化道炉轰开阎浮世界，砸断杀剑，将青衣少年横击出去。 刺网翘楚败了！ 林暮寒跟了上去，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然后将青衣少年身上的丹药洗劫一空，塞进了自己嘴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将刺网翘楚的长剑提了起来。 这剑青光闪耀，寒气迫人，一看就不是凡品。 “草过嚼根、树过啃皮、人过……拔剑，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脱离贫穷的机会！”有海盗腹诽。 “干得好，没给老子丢脸，”船长哈哈大笑，将先天丹抛到林暮寒手里，“你可以在翡翠眼中疗伤三日。” 林暮寒嗅了嗅先天丹的氤氲香气，满嘴都带着香甜的滋味，先天丹道韵内敛，神华内隐，丹香仍然让人有洗尽铅华、褪尽旧胎的感觉。 有了先天丹，以后就有洗精伐髓、重获新生的机会了，林暮寒将先天丹收好，看了刺网老者一眼。 如风中枯枝的老者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也没有对林暮寒出手替青衣少年复仇的机会。刺网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能得到尊重。 弱者死亡就去寻觅更强者，这是刺网一贯做法，青衣少年的死亡没有掀起多大波澜。十年心血而已，不算长，刺网老者转身，他还有时间培养出更强者。 “慢着！”船长撸着猫，大声道。 刺网老者停下脚步，佝偻的身躯有种难言的气势：“噢？你还想留下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船长心情极好，笑道：“留你？那倒没必要。现在咱们恩怨两清了，老子就问刺网一句话，你们同阶一战输了，服不服？” “弱者虽死，却也为之后的强者留下养料。”刺网老者说的不紧不慢。 船长嘿嘿一笑：“嘿嘿……好魄力，不愧是刺网当年最强十人之一。” 什么？他就是刺网当年最强十人之一，很多海盗口干舌燥，就像看到了怪物。 他怎么还没死啊！这都多少年了。 “老喽，不中用了，教的人连这样的小娃都杀不掉。”刺网老者看了林暮寒一眼，林暮寒汗毛倒竖，就像被史前荒兽盯上了一样。 刺网老者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把林暮寒视为磨刀石，会交给以后的刺网翘楚解决。 林暮寒瞬间明白他的想法，嘴角一扬，谁是磨刀石还不一定呢。 刺网老者枯瘦的身体消失在虚空中，周围海盗一阵欢呼，唯有刀鳍一伙人恨恨看了林暮寒一眼。 林暮寒当然知道刀鳍不怀好意，两人积怨已久，恐怕将来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现在，他只需要尽情享受胜利者应得的奖励。 第五十章 筑道基 翡翠眼！ 林暮寒站在潭边就感受到来自潭水的寒意，这寒意并非只是单纯的寒冷，而是类似于药膏冰敷在肌肤上感觉，寒冷中孕育着生机和灵气。 这是翡翠眼的寒冷与葬星海深夜海风的最大区别，一个生机勃勃，一个死气沉沉。 噗通一声，林暮寒跳进了潭里。 这潭水也不知有多深，朝潭底望去，潭水的淡绿颜色已经浓郁成墨绿色，再往更远处，其实已经漆黑如墨。 林暮寒咬着牙，这潭水的冰寒程度超乎他的想象，潭水几乎实质化成星星点点的小冰刀，从潭底升腾，一点一点透过他的皮肤肌肉，刮刻掉部分被寒气冻成小冰晶的骨髓。 这对他的身体大有好处，潭水寒气在刮刻骨髓的同时，也给骨髓补充了勃勃生机，迅速修复着肌体。这等于替他洗经伐髓，修补暗伤。 刮去旧骨，重生新骨，如此机缘可轻易寻不到。 很快林暮寒就适应了这种寒冷，他心中大畅，经脉骨肉修炼《神炉经》带来的至炽至烈灼烧感顿时减轻。 修炼《神炉经》者多，成功者寥寥无几，就是在于神炉经会灼烧经脉，焚毁道基，修为越高就越像抱薪救火，火焉能灭掉？ 林暮寒已经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其中之一就是引寒气入体，阴阳调和，中和掉一部分炽热的灵气。 他在潭水中盘膝而坐，青衣少年在他身体留下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林暮寒心念一动，身体又下沉了三丈。道基初成，修士就已经开始逐渐摆脱凡体，直接沟通天地灵气，吐纳法吐纳的是灵气，所以林暮寒可以在水中吐纳灵气，不被淹死。 随着身体的下沉，潭水折射下来的光线越来越黯淡，这世界就像封印在了透明的翡翠里，寂静无声，只见朦胧的光与影随被微风吹皱的潭面摇曳着。 潭水寒气汇聚成一根根极细的银针，看着又像夜幕垂下的晶莹游丝，在林暮寒身边一闪而过。画面定格，宛如夜空拍摄出的星轨。 寒气越来越重，肌肉被寒气割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伤口不大，却深入骨髓。林暮寒咬着牙，这些伤口犹如划过天际的流星般短暂，勃勃生机将他们飞速修复。 就像冰雪覆盖的原野下，覆盖的的春天的生机，隐藏的是夏天的繁茂。肌肉裂开复又完好，如此循环不息。 林暮寒逐渐沉入潭底的黑暗中，这样的深度连刺网翘楚都未曾到达过。 三天时间，林暮寒又迎来了一次蜕变，每一寸血肉都宛若重获新生：“若有一日道基碎，也应不减战力。” 他舔了舔嘴唇，睁开眼睛，这一下几乎魂飞魄散。 一具雪白的白骨成盘坐状，就和他正对而坐，不过一丈距离。林暮寒虽然一直陷入悟道境界，但神识敏锐，数十丈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神识。 现在一具雪白晶莹的骸骨悄无生气盘坐在他面前，他没有丝毫感知到，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林暮寒一口水差点呛死自己，很快他又平静下来，这具白骨好生奇怪，看起来就像镜子里的映像，看着很近，实际坐于纪元尽头，和自己隔着无穷远距离。 不知是真白骨还是镜像，林暮寒也不敢伸手去触摸。这种邪门的事情，凭自己这点微末道行，还是不要太好奇的好。 突然间白影一晃，坐于林暮寒身前的白骨瞬间消失。 身下是漆黑一片的潭水，直通地脉最深处。林暮寒已经达到极限，再往下沉定然身体龟裂，化为碎冰渣，于是一声清啸冲出水面。 一群海盗在仙岛发了财，估计是受了林暮寒的启发，将所有能搬的东西搬的一干二净，连刺网的石门都给搬走了。 黑木船再度起航，开张一次，十年都不用再打鱼了，船长美滋滋喝着小酒，撸着猫。 林暮寒准备好，准备前往第二层船舱，第二层船舱比第一层危险百倍，甚至存在生前真正斩道的厉鬼。 这种人即使只剩下了单纯的战斗本能，也不是林暮寒能招惹的。林暮寒决定在第二层船舱筑成道基，这一关凶险无比，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在生死边缘历练自己，为筑成道基留下充足底蕴。 三年！ 林暮寒成功活了下来，这三年不知多少次陷入死境，全靠意志熬了下来。 见识了各个时代斩道境界诸多法，林暮寒有了更多的感悟。他找了一处山洞，反复确认安全才堵上了洞口。 筑基第九境，离真正筑成道基仅有一步之遥。 林暮寒撑开道炉，炽烈的阳炎凰息之气将他细胞内储存的灵液消耗一空，炉火更加旺盛，似乎要以林暮寒的骨骼为柴，点燃熊熊火焰。 林暮寒忍受着道炉的灼烧，整整三天才睁开眼睛。 砰！ 林暮寒吐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第一次失败了。道炉势压天地，竟然将他的骨骼都压断了。 要知道他现在的肉体力量已经足以睥睨筑基境，仍然没有承受住道炉的威压，可见道炉的可怕。 “我要走最强的路，筑最强的道基。” 林暮寒咬着牙，断骨没有碎裂，仙凰涅盘的法门可以接续断骨，让断骨重生。 《神炉经》和道炉交融在一起，相辅相成，已经不分彼此。要是没有《神炉经》，林暮寒恐怕筑不成至阳至刚的道基。 炉，火所居也。 神炉经就将冶炼钢材的法门，给了林暮寒将生铁冶炼成精钢的途径，所以他的道炉难筑，筑成之后才能成为最强的道基之一。 七天后，林暮寒断骨重生，再次恢复到巅峰状态。 筑下大道根基，是修士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很多强者甚至会把之一去掉。道基是修士沟通天地的桥梁，是跨越彼岸、踏天成仙的台阶，是一生道的化身、修炼的根本。 反复尝试，林暮寒终于承受住了道炉的威压。道炉以大道法则为炉壁，熔炼天地万道，自然有万道带来的无尽威压，将任何敢于熔炼万道的人碾碎。 身体血肉和骨骼被反复碾压，林暮寒的脸已经痛苦的扭曲变形。道初吐纳法道音阵阵，抗衡这道炉的可怕力量。 林暮寒已经达到了极限，身体开始龟裂，鲜血渗出的瞬间就被道炉蒸发掉了。炽烈的炉火烧断了他的经脉，开始向血肉骨骼渗透，他张开嘴，仅有的两枚筑基丹飞进了他的嘴里。 “我的道基不在丹田，不在七窍，不在识海，在……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骨骼！” 炉来！ 林暮寒一声长啸，周身浮现的道炉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道音，劫雷擦着道炉劈下。道炉三足，炉身有凰翅凤目的印记，这是神炉经显化的具体痕迹。在炉壁大片区域，更有显化有奇妙的大道纹络，有《道初吐纳法》阐释的奥义，有他手腕上青石片的纹络，有不同时代翘楚法与道的影子。 道炉锋芒毕露，大片绚丽的符文道则绕着道炉飞舞，林暮寒周身褪去一层陶器般的硬壳，肌肤晶莹如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一举一动都似乎能勾动天地大道，一拳一掌都仿佛能裂开虚空。 “锋芒太过，过刚则易折。” 林暮寒睁开双目，道炉绕着他周身缓缓旋转，他心念一动，道炉消失在了他的体内。 林暮寒冲出了山洞，再度和那些厉鬼厮杀在一起。闻道境界遇到斩道境的厉鬼，依然是九死一生。 两年后，林暮寒达到了闻道第三境，也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鬼牙。 这些是他回家和赎身的费用…… 林暮寒离开了第二层船舱，船长依然黑心，笑眯眯收下了鬼牙。 按照船长的战斗力，收集鬼牙岂不是轻而易举，还要贪自己这一点，林暮寒暗中腹诽。 “天地是平衡的，有因就有果。”船长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恭喜你成为本船有史以来第一个凑齐赎金的人，说不准也是葬星海唯一一个。” “你看你筑下道基也不容易，若是回去定然要将道基斩碎，以凡人之体跨界，还不如好好跟我干活呢！你这样人才难得，老子保证你以后圣女暖床，翘楚拖地……”船长给林暮寒画着大饼。 “我再努力拔牙十年，你就能换一艘新船了。”林暮寒面带微笑、牙齿雪白，却在暗自腹诽。 船长循循善诱：“本船长公正无私，绝不克扣船员工资，几百年过后，你就能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海盗船了。” “我信你个鬼！”林暮寒直翻白眼，突然眼珠一转，谄媚笑着，一口牙齿愈发雪白，“老大您有女儿么？” “好像有来着……”船长失去了很多记忆，林暮寒一提，勾起了很多这方面的记忆。船长努力回想了一会儿，一脚把林暮寒踹飞，“滚，当年老子女儿才八岁。” 第五十一章 大人物齐聚 轰隆！ 一道劫雷劈下，截断了时光长河，时空碎片漫洒天地。葬星海狂风大作，血雨倾盆，有真仙陨落的异象现世。 船长大笑：“哈哈哈……旸谷仙岛的宝贝要现世了。” 林暮寒极力远望，木塔形成的凰瞳炉已经黯淡无光，炉壁呈现出暗红色，在血雨中急速冷却。 海面浮尸又现，林暮寒一个激灵，回想起十年前浮尸挂着阴森笑意的惨白面容，至今心有余悸。 旸谷仙岛昌盛一时，是名闻天下的名门大教，坐拥凰瞳炉、《神炉经》等诸多无上传承，底蕴不比第四轮回地的古世家皇族逊色，却在一夜之间被人灭族，旸谷仙岛沉入汪洋，凰瞳炉彻底失去踪迹。 究竟是谁下的黑手，至今仍然是第四轮回地的不解之谜。 旸谷仙岛被一夜间抹除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在世间存在过一般，那段时间古世家皇族和各名门大派一度胆战心惊、坐立不安，生怕厄运降临到自己家族头上。 面对这样的名门大教、洞天仙地，哪怕三五个世家皇朝联手，也不见得能将它一夜间抹除，毕竟有凰瞳炉这样的古仙兵镇守，神王来了连大门估计都摸不到。 时间流逝，这一段历史公案也就埋进了尘封的古籍记载里，直到十年前木塔现身，神炉经出世。 咔擦咔擦…… 劫雷降世，将方圆万里的海面化为绝地。 这个区域的时空都紊乱了，符文道则涉及到时间领域，不染因果。 旸谷仙岛名义上是岛，实际上比地球的大陆还要辽阔。鼎盛之时方圆万里，生灵千万。 如此大的仙岛一夜之间被灭，牵扯到的因果定然是惊世的。也只有涉及到时间领域，才能斩断因果。 所有在那夜之后，这片海域的时空一直处于紊乱状态，时间流速比外界缓慢十倍。劫雷覆盖的区域，大抵也是当日旸谷仙岛沉没的位置。 腥风血雨持续了三天三夜，木塔周围的道炉逐渐黯淡碎裂，有各种奇珍异宝在这三日间从喷薄而出。 旸谷仙岛数个时代的积累，底蕴是何等深厚，林暮寒眼睁睁看着各种宝贝从天而落，却不敢过于冒险的去收集。 海面浮尸万里，这些尸体的厉害之处林暮寒是见识过的。那些隐藏的高手又不屑于收集这些他们眼中的垃圾，所以葬星海海面上下起了宝物雨。 这些落下的奇珍异宝大都破碎的不成样子，林暮寒看到一个陶罐碎裂成了上百块，纷纷洒洒的落下，碎片覆盖的区域大约有千丈方圆。 林暮寒一阵肉疼，毕竟落到黑木船上的宝物碎片极少。眼睁睁看着那些对他有用的法宝碎片掉进海里，实在是难过。 一座彩虹桥从天边横跨而来，此时天空已经集结了很多像寒鸦道人这样的散修，他们在见到彩虹桥的瞬间，立刻远远躲开，神色甚是恭敬。 “大夏皇朝的人来了。”船长淡淡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第四轮回地的世家皇朝、名门大派、禁地散修得知旸谷仙岛的状况，都迫切想得到凰瞳炉。 更关键的是，甚至有传言，旸谷仙岛隐藏着这个纪元最后的成仙契机。 很快，彩虹桥就出现了一杆大旗，三千金盔金甲的具装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形踏桥而来。三千骑兵步伐一致、威严庄重，每一名都是斩道境界的强者。 除了屹立了整个纪元的古皇朝，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如此手笔。 三千骑兵之后，在龙旗环绕之中，才是四条蛟龙拖拽的九龙沉香辇。那四条龙头上都长着角，显然是大成的蛟龙。这样的蛟龙一般都是一派的守护神，大夏皇朝的帝王却用它们来拉御车，果然是东州第一古皇朝。 九龙沉香辇上端坐一人，一身黑色绣龙常服，未戴冠冕，看起来不怒自威，天地气运环护在后，犹如神王高坐九重天。不用猜，这人自然就是大夏皇朝的当今帝王了。 大夏皇帝身侧站着一名老者，是当朝天子的师父，官拜太傅，一身修为通天彻地，无人知其具体来历。 毕竟太傅成名时，第四轮回地的大部分强者还没有出生呢。 “这俩老头都来了，真是有点棘手。”船长自言自语，对大夏皇帝和太傅显然有几分忌惮。 九龙沉香辇之后，还有三千金盔金甲的具装骑兵。每一名骑兵都身着三层重甲，人马具装，是大夏皇朝的镇国之剑。 瞧大夏皇朝这阵势，斩道境的修士估计连口汤都喝不了。 仅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葬星海的上空突然裂开了一道深渊，一道法旨开路，有人骑着麒麟而来，祥云环绕神体，风采绝世。 “天啊！麒麟，他是神渊之主么？”有人疑惑。 他旁边的人摇头：“应该不是，神渊之主已经闭关不知多少年了，而且这麒麟并非真正的麒麟兽，而是复苏了一丝麒麟血脉的神兽。” 神渊这种来历神秘的地方出现复苏麒麟血脉的神兽并不稀奇，据说神渊与其他禁地一样，是真正的仙的后代。在遥远的古老岁月中，曾有真正的麒麟现世。 林暮寒对神渊没什么好感，和鬼殿一样，神渊是穆文明毁灭的罪魁祸首之一，甚至可能是更古老文明的直接出手灭绝者。 随后一只神鹰从高空飞来，根根飞羽就像铁铸的一般，双翅展开，遮天蔽日，足有万丈长短。 神鹰上站的是一群奇形怪状装束的人，相同的一点是，这些人头顶都装饰着鹰的羽毛，为首一人胸前挂着鹰的头骨，右手按弓，左手按刀，一双眼睛神威慑人。 林暮寒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这是北州草原上的胡人。嘿，连他们都想插一脚。”船上哂笑。 “第四轮回地也有类似匈奴的民族存在？”林暮寒感觉自己还真是长见识了。 船长道：“都在一条路上轮回，有相似之处也是正常的。” 林暮寒皱眉，船长的话他听不太明白。轮回涉及的层次太高，他尚未接触到。 一辆青铜马车碾碎了虚空，数十名甲士持戟守护在前后。一名宦官倚在马车门上，拂尘搭在左臂，右手把玩着一块玉，看起来极其阴冷。 这群人人数不多，气势却丝毫不比千军万马差。 “中州大秦皇朝！”有人低语，对那宦官的忌惮要远超过大秦皇朝。 有古籍记载，令人胆寒的刺网与大秦皇朝开国之君有莫大的关联，现在传言，这些权力已经牢牢掌控在了那名九千岁手里。 片刻后，一座传送阵出现在虚空中，谢家来了三位大长老。第四轮回地都知道六个字：皇与谢，共天下。意思是皇族和谢家共分天下，可见谢家地位之高。 神虹一道道划破天际，世家大派的隐世高人纷纷前来。鬼殿也来了，当年出现在穆大陆上空的骨塔带着十八层地狱的冤魂厉魄强势镇压一角道炉。 世家皇族有意和鬼殿保持距离，似乎两者之间有嫌隙。 林暮寒看到鬼殿，瞬间动了杀意。 船长看了他一眼，刀鳍在时林暮寒都没有动过这种杀意，这鬼殿今后怕是要不得安生了。 “诸位道友，请勠力同心，共破此炉。” 在场的大人物纷纷点头。 古仙兵不宜进葬星海，各皇朝世家并未带镇族之物前来，这凰瞳炉留下的道韵还真非一家之力能够破解。 神光澎湃，虚空一寸寸炸裂。 诸多大人物出手，这样波澜壮阔的惊人场景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 木塔漂在葬星海的海面上，像一座被截断的高山插进水中。 轰！ 道炉破碎，在诸多大人物的联手攻击下，木塔开始摇晃，在海面上荡起滔天巨浪。 “哈哈……真乃机缘天赐！” 有一位大人物抚着胡须，道炉一击破碎，比他想象的轻松许多。就在此时，这位大人物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突然察觉到危险近在眼前，所以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若是平时，这一瞬息，他身体至少也在百里之外了，可是当他下一秒钟现出身形时，身体仍然在原地一动未动。 若不是在场的人眼观六路，都会误以为这位大人物至始至终没有动过。 “什么情况？”那位大人物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空间被禁锢了，他看外界的诸人就像看隔音玻璃窗外的影像，只见他们张嘴，不闻其声。 哗啦啦！ 深不可测的海底传来了铁链卷动的声音，这声音极有节奏的重重击在每个人的心脏，林暮寒脸色一白，感觉心脏就像被锤子狠狠撞击，随时都要爆裂。 他急忙吐纳，道音隐隐，护住了五脏六腑。 一只黑色手臂破开海水，一把抓住了那个大人物的双脚，缓缓向下拖拽。林暮寒看的清楚，这只黑手与干尸的手臂一般模样，只是长满了黑色的细细长毛，就像发生了尸变。黑手皮肤干裂，长毛根部已经长出了鳞甲一样的黑色晶体片。 “救我……” 大人物已经在黑手破开海面的时候瞬移了千里，可是在外界看来，他的身影一闪一闪的，始终停留下原地。 第五十二章 仙岛之主(葬星海终章) 大人物祭起一把青铜斧钺，是道基温养出的本命神器。青铜斧钺劈开虚空，整片天地都在颤栗，就在这时，另一只黑色手臂划破水面，一把将青铜斧钺抓住，然后扯进了海里。 嘎吱嘎吱…… 大人物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他清楚的感应到自己的本命神器竟然被人一口一口的咬碎了。他的身体仍然在下沉，被黑手缓缓向下拖拽。 “救命啊……” 大人物挣扎着，各种法宝齐出，却被黑色的手全部捏碎。 在场的诸多大人物看者虽多，也不是没人出手，只是那只黑手太可怕了，事发仓促，根本来不及救援。 大人物被拖进了水里，惨叫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变了颜色。海面像烧开了一样，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很快这些泡泡就成了血红色。 惨叫声逐渐平息下去，海底再度传来了嘎吱嘎吱啃食人骨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林暮寒毛骨悚然。 “死气重重遮天眼，无法看穿。”船长一拍后脑，“真他酿的邪门，怎么还尸变了。” 在场诸多大人物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后退。 “大师，可知这妖孽是何等来历？”大夏皇帝屈尊，下九龙沉香辇，步行行至一黄袍僧人面前，缓缓施了一礼。 “待老衲一看便知！”黄袍僧人，从袖中取出一物，乃是一颗明珠。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黄袍僧人袖子一拂，那颗明珠灿然生辉，光照万千山河，倒映出诸天景象。 明珠光透葬星海，堪破虚妄，映出一个浑身长着黑毛的怪人，那人抱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在津津有味的啃食。 在场众人只觉一阵恶寒，那黑毛人似有所察觉，抬起头，一双眼睛没有一点其它颜色，漆黑如墨，就像来自地狱的厉鬼。 周围人明知是明珠倒映的景象，仍然下意识后退。 怪人被几条锁链锁住了脖子和双腿，困在一座染着黑血的石座上，石座修筑在百丈高的石阶顶部，看起来就像帝王的御座。 石阶上都是断骨，不用想，这怪人的身份绝对不同寻常！ 吼！ 怪人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咆哮声令人胆寒。 明珠堪破虚妄，映照出时间长河上游的部分骇人景象。 “凰瞳炉！” 明珠画面一闪，时光长河再现。在场之人都看到了一尊仙炉秉承天地道韵而生，仙光照耀九天，炉内熔炼万道，镇压了一个时代。 天啊！ 凰瞳炉真是仙凰的骨和瞳孔内一点真血炼成的。 很多人都看到，在凰瞳炉被人炼成的那一刻，有仙凰的骨和一点真血融进了炉身。真血在炉内燃烧，凰骨则成为炉身一部分，以骨为中心勾勒出仙凰图案，炼就出了一件古仙兵。 整座凰瞳炉就像仙凰复苏了一般，展开凰翅，凰之道韵照亮了整个第四轮回地，众生跪伏，无人敢仰视此炉。 旸谷仙岛凭借此炉屹立在第四轮回地的巅峰，终于在一天夜里，仙光炸裂、时间长河断流，有人对旸谷仙岛出手。 在场的人都以为此人是为凰瞳炉而来，谁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那人截断供奉凰瞳炉的木塔，一番大战将凰瞳炉打的四分五裂，然后截断所有因果，将整座旸谷仙岛葬进深海。 当年的旸谷仙岛之主被他一只手镇压在石座上，传承了一个时代的旸谷仙岛就这样被人抹去。 “阿弥陀佛！原来是仙岛之主。”黄袍僧人一声叹息，明白了怪人的来历。 仙岛之主早已逝去，他修为足够强大，旸谷仙岛气运犹在，所以死后发生了尸变，化成了一种诡异的生物。 虽然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万年，在场诸多人见仙岛之主如此下场，还是未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古仙兵都被人打的四分五裂，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家族延续到下一个纪元。 这个纪元已经走到尽头，一切终将落下帷幕。或许在落下帷幕前，还能迎来最后一个辉煌的时代，就像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灯灭前的最后亮光，一切还是终将被黑暗吞没，除非…… 在场的大人物摇摇头，他们知道太多的隐秘，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木塔被人截断，凰瞳炉的碎片依然还在此处，对很多人来说足以很快冲掉这些杂念了。 “哈哈，凰瞳炉还真在这里。” 林暮寒只听到船长爽朗的笑声，等他再看时，船长已经在高空了。 “老大小心点儿！”林暮寒眼中尽是关切。 “小子不错，”船长很是满意。 林暮寒一笑，内心道：“你万一要是嗝屁了，我岂不是十年辛苦白忙活了。” 旸谷仙岛之主生前修为深不可测，尸变之后仍然战力滔天，所幸第四轮回地高手来了不只两位数，世家皇族古仙兵未动，神兵倒是带了不少。 这样的阵仗就算旸谷仙岛之主生前也未必能抵挡，何况如今已经丧失了灵智。 大战爆发了，仙岛之主最终被暂时封印在海底。世家皇族有不少人喋血，差点陨落在这葬星海。 林暮寒也想跟着参和一脚，想了想现在也只能当个吃瓜看客。 嗤…… 就像烧化的铁水触碰到了海面，葬星海升腾起一片白雾。一块火红的铜片从海底窜出，凰息之气烧塌了百里虚空。 一道道燃烧的符文神链、一片片飞舞的道则贯穿苍穹，仙凰降世，整片天地都在燃烧。 凰瞳炉的碎片被人以大法力引出。古仙兵哪怕是碎片，也足以让第四轮回地沸腾。 林暮寒突然感到一股威压从天而降，古仙兵煌煌仙威镇压过一个时代，哪怕残片一出，也足以让修士跪伏在地。 黑木船上修为稍弱的人都忍不住对着仙兵顶礼膜拜，林暮寒咬牙强撑着，就在这时一股暖流从他手腕内侧的骨片冲进他的身体，林暮寒感受到一股亲切的气息，那块残片仿佛和他手腕的骨片产生了某种共鸣。 林暮寒惊讶无比，心念一动，高空那片凰瞳炉的残片竟然微微随着他的感觉微微晃动。 什么？ 林暮寒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身体激动地忍不住颤抖。自己无意间捡到的这块骨似乎与凰瞳炉炉身的那块真骨有几分相似之处。 林暮寒再度试着牵引凰瞳炉碎片，不过此时已经有人出手隔断了那片时空，凰瞳炉碎片也恢复了平静。 “可惜……”他摇了摇头，自己修为太弱，不然绝对能神不知鬼不觉盗走所有凰瞳炉的碎片。 自己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林暮寒轻笑。 下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没多大关系了，林暮寒有凰骨在手，反而不怎么在意凰瞳炉碎片了。为了一片凰瞳炉碎片暴露凰骨，反而不划算。 后几日，有世家长老再度陷入生死危机，旸谷仙岛隐藏的恐怖事情太多了，尤其是那座木塔，被海水浸泡了不知多少万年，早就滋生出恐怖的鬼物。 后来船长从木塔里冲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整座木塔都裂开了。 “真他酿的邪门。”船长心惊不已。 这旸谷仙岛深处隐藏着绝大恐怖的事情，没有古仙兵镇压，谁去谁死。 一场风波很快平息下去，各族大人物都得到了基本令自己满意的收获。 船长如约履行自己的誓言，打开了黑木窗上不知尘封多少万年的古传送阵。 林暮寒已经来船上十年了，按照时间流速推算，这时候的地球应该过去一年有余。 十年间林暮寒筑基闻道，已经身处翘楚之列，隐隐有了无敌之姿。 葬星海能给他的也就这么多了，身处葬星海，他已经看到了自己修炼一途的天花板。修炼环境如此，这是葬星海海盗逃脱不了的宿命。 虾兵很不舍，虽然自己收的这个小弟名存实亡，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小弟。刀鳍则是目光阴冷，站在一旁冷冷旁观这一切。 船长看着林暮寒：“你小子来船上十年了吧？船上有吃有喝，有妞泡有房住，为什么要回去？” 葬星海的海盗一生命运与船连结，在某些方面也是好事，修士寿命大多有限，而船上的海盗不论境界高低，寿命却基本可以横跨半个纪元。 “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认为自己做出了正确选择。”林暮寒一笑，目光却很坚定，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夜已经深了！ 黑猫喵呜叫了一声，船长拍拍它的头，黑猫安静下来。葬星海海风呜呜吹着，寒星在黑色的苍穹闪烁，有流星一闪而逝。 几只寒鸦在流光闪动的大星下飞过，孤寂苍凉的景色勾动了林暮寒某些隐藏的情绪，忍不住一声叹息。 父母和小吉还好么？第四轮回地侵入地球，有没有人能够保护他们？林暮寒一颗心始终悬着。 林暮寒抬起头，仰望着点点寒星，心中莫名涌起淡淡的伤感。 “冥冥中自有因果……”船长负着手，目光深邃，似乎洞察了一角未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是黑海螺号上的人。” 传送阵亮起，时空碎片像碎裂的镜子碎片，倒映出林暮寒孤独的身影。 黑木船的时空传送阵只能保证凡人之体跨界的安全，修士境界越高，牵扯的时空秘力越大。 林暮寒的道基开始瓦解，体外环绕的道炉在黑木船所有人的围观下寸寸崩开。《神炉经》至阳至刚、至炽至烈的凰息之气消散于无形。 林暮寒却长舒了一口气，已经十年了，身体经脉穴道、血液骨骼中的阳炎之力时常让他痛苦无比。 如今一招散尽，反而说不出的轻松。 “我要练的是《神炉经》，而不是做神炉经支配的傀儡。”林暮寒嘴角一扬，《神炉经》其锋太锐，需要挫掉重新再磨出锋刃才好，看来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反过来也是一样——月亏则满。 恐怕不跨界，林暮寒也会选择瓦解道基，重新筑基，挫掉《神炉经》太过霸烈的锐气。 有如此想法的多，敢实践的几乎没有。一但瓦解掉已有的道基，就不可能再筑成新的道基，天地万道会自动排斥新的道基，这条路一直被证明是条死路。 何况《神炉经》筑的道基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成功，又有几人有如此大魄力放弃，选择走上一条绝路。 “真狠啊！”连刀鳍一方的人都有些佩服林暮寒了，十年生死磨砺筑成了最强道基的道基之一，如今说放弃就放弃，翻开史书也找不到这样的狠人。 “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老死，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刀鳍目光幽幽。 林暮寒淡然一笑，朝虾兵挥了挥手，身形瞬间消失在传送阵中。 哪怕散掉道基，跌入凡人境界，林暮寒战力仍在。自始至终，道基从来不是他战力强悍的根源，身体的每一寸血肉才是。 与不同时代翘楚交手磨练出的战力，对他们法、道、术的感悟，早已经深深烙在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 林暮寒的身体在时空隧道里穿梭，身体周围空间碎片折射出不同时空的影像，有超级文明将一颗恒星做成反应炉，供应自己的星球挥霍，有黑雾缭绕的无边废墟，死气沉沉，有媲美第四轮回地的超级古陆…… 这些时空碎片模糊遥远，林暮寒想尽力看清时空碎片倒映出的景象时，时光长河冲出，将这些空间碎片淹没。 时间长河在林暮寒周围远去，那些景象都化成了长河里面的一朵朵小浪花，跟汹涌澎湃的时间长河相比，是那么微不足道。 时间长河无形无质，就像夜晚的梦境，明明近在眼前，却触摸不到，越想看清楚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梦境离你就越遥远。 接下来是无边的黑暗，四下寂静无声，林暮寒感觉身体逐渐被重力捕捉到，切换为坠落状态。他想起了悬崖上的蹦极，不过现在自己的感受远比蹦极更刺激。 呼呼……耳边开始有微弱的风声，林暮寒心中一喜，黑暗中，有隐约的淡蓝色光影显现。 世界就在眼前…… 第五十三章 染血的路 异界纪元二十二年秋。 阴雨连绵、暮色苍茫，长途客车玻璃窗上仍然斜挂着一串小雨珠，车窗外的雨还没有完全停止。 车厢内有一些昏暗，所以群山的影子和车内闪烁的手机屏幕交织在一起，不停的穿梭于遥远与现实之间。 路口，一名装束有些奇特的青年打着黑伞，朝长途客车招了招手。 长途客车缓缓停下。 车上的乘客有些纳闷，此时行程过半，车内座位已满，客车没有理由半路停下载客。若是被交警查到，司机免不了要受处分。 青年上了车，微微朝司机点头致谢，然后就挨着车门的地方站了。 前排的一些乘客看到青年面容清秀，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背负一柄松纹古剑，头上挽着发髻，一身青布长衣虽已被雨水淋湿了大半，仍不失俊逸之姿。 汽车再度缓缓启动，朝着目的地前行。 汽车转了几个弯，上了盘山高速。眼前奇峰迭出，徐文斌忽有所感，略一打量前方山形走势，不由轻叹一声，问道：“大哥，前方这段路最近是否发生过离奇车祸？” 司机一惊，听徐文斌口音并非本地人，半月前发生的事情被各级领导压了下来，所以外人应该是不知道的。刚才县里领导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顺路捎带上徐文斌，就已经预示了眼前人的不凡。 司机语气变得很恭敬：“小师傅，这里半月前确实发生过一起离奇的车祸。我们公司的车被山上飞下来的石头砸中，死了十一个人，伤了二十多个。你说奇不奇怪，那伤的二十多个人没有一个伤的严重的，都是皮外伤，住院几天就都出院了。” “是啊！我还听说了，死的那些人全部来至同一个村子，叫什么……什么姚村，反正都是一族人。”前排的一位大妈闲来无事，就插了几句。 大妈可能见徐文斌道士打扮，对这种传统印象中的世外高人显得格外亲切，拍着腿接着道：“哎呀！小伙子你是不知道，这事情在俺们县城闹的沸沸扬扬，传的可邪乎啦！说什么地府索命，姚姓该有此劫。不然你想啊，为什么一车四十多人，死的那些人都是姚村里的呢，这可不是地府索命嘛！” 十一个人属于姚村的四户不同家庭，这四户人家沾亲带故，共同去市里参加一场婚宴，不想回来时突遭横祸。其中一户家庭在这场事故中死去了五口人，只剩下了家里一个小女孩。 大妈打开了话匣子，说的一惊一乍。 车祸发生后，当地政府可能也觉得邪门，于是逐级上报。市里担心当地出现恐慌情绪，所以引导了媒体报道，更换了时间地点，就这样压了下去。 坊间传闻是压不住的，这件事发生后，也就成了附近地区茶余饭后、家长里短闲聊时的热门话题，满足小市民的猎奇心态。 徐文斌起初只是笑笑，后来越想越觉得古怪。姚姓和姜姓、姬姓等同源于上古八大姓，姚村群山环绕，在古代属于地方偏僻的地方，由此躲过了历朝历代的天灾人祸，得以流传下来，是这里最古老的村子之一。 当地政府之前请了很多专家，居然没有考证出姚村究竟源自何方，历史又有多悠久。只是省博物馆的陶器和青铜器，很多都来自姚村的墓葬群——祖坟。 “再转过这个弯，就是当时出车祸的地方了。听夜里开车的哥们讲，他们路过这里，经常看到有人过马路，还有血从路面渗出来。等车一停，下车一看，嘿！人影没了，血也没了。这荒郊野外的，谁夜里过马路，刚开始还以为开车累了，后来一打听，都遇到过这些邪门的事情。”司机油门轻踩，放慢了行车速度。 这样邪门的路段，司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大妈问道：“哎小伙子，听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你是怎么知道这段路发生过邪门事情的。” 此地煞气冲天，阴兵现形，十公里前徐文斌就觉察到异样，于是以《察天法》观察地脉龙气，发现龙脉咳血、煞气化形，正应在此处。 “停车！”徐文斌突然开口。 司机连续轻点刹车，将车子稳稳停在路边。 大妈埋怨道：“哎呀小伙子，这地方邪门的很，停车做什么？” 此时天色渐晚，天空还飘着细雨，这种天气下客车打开车灯，光线也不怎么清楚，周围的岩石古树在灯下黑魆魆的朦胧不清，像人影一样，大妈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徐文斌道：“你说的那些人正在路上朝咱们挥手。” 大妈打了个寒颤，吓得毛骨悚然，仔细瞧，在昏黄的灯光下，马路中央似乎隐约出现了一排人影。 “祖宗哎……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妈闭眼念起了佛号。 “都不要动，谁动谁死！”徐文斌声音不大，整个车厢却听得清清楚楚。车门打开，徐文斌身形一闪，已在车前十丈处。 本来车上有些人还以为徐文斌装神弄鬼，此刻见他身形如电，顿时闭上了嘴巴。 徐文斌静静站在马路中央，司机看到一滩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流到了徐文斌的脚边。徐文斌一声冷哼，右脚一踩地面，一道青色圆环沿着地面擦过，所有鲜血消散一空。 司机看到了一幕让他一生难忘的骇人景象。昏暗的车灯前，十一个人，有老有小，浑身都是血的站在徐文斌面前。这些人肢体残缺、头颅凹陷，就是半月前出车祸惨死时的样貌。 司机后背冰凉，汗毛刷的一下就竖了起来，大妈惊慌的张大嘴巴，“阿弥陀佛”四个字戛然而止，吓得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徐文斌目光如炬，瞳孔深处就像点燃了两盏神灯，照亮了阴魂怨魄。 那些“人”低下头，无声无息，缓缓跪倒在地。 徐文斌身后的松纹古剑发出一声轻鸣，他右手一伸，松纹古剑呛啷一声出鞘，剑光如水，映亮了周围的阴魂。剑尖不住轻颤，遥指路旁一棵古槐。 终于，一名阴差从树后现出了身形，桀桀一笑：“全真道士，果然爱多管闲事，就是不知道你比那胖子如何。” “多管闲事？小小阴差也敢越界草菅人命，是欺我道门无人么？”徐文斌剑已出鞘，人比剑还要锐利。 “草菅人命算不上，天命如此，本差不过奉命而为。”阴差对天抱拳，神色得意。 “天命！那我问你这几人在寿元可尽？”徐文斌一步踏出，已至阴差面前，阴差一惊，想要闪开，却发现无论如何后跃腾挪，徐文斌始终在他身前五尺处，松纹古剑剑锋始终在自己胸前三寸晃动。 徐文斌在研习《道初吐纳法》之后，于道法大有裨益，一身肉身战力虽不如林暮寒那样同阶无敌，但在弑神者组织历练已久，此刻出手也是鬼神皆惊。 阴差已经感到松纹古剑的森寒剑气入体，剑尖再前送一尺，自己难免要魂飞魄散，眼前这个小道士一身道行，显然不是那些妖婆神棍能比的。 鬼差惊声道：“这几人虽然寿元未尽，但是天要收他们，岂是我们这些当差的能违抗的。” “那我问你，为何天命要让他们死于此地？”徐文斌怒道，按照道门理论，凡人生死皆由生死簿所记载寿元决定，除筑基超脱凡体的修士之外，这些凡人将重入轮回，转世投胎。 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万事万物皆有意外。若有人寿元未尽而死于非命者，则要在传说中的地府等待寿元耗尽，方能轮回。有些人就比较惨了，寿元未尽又无阴差引路，终日游荡世间浑浑噩噩，只能等待地府轮回开启。 至于穆文明这种被鬼殿屠戮的文明，则是魂消魄散。 阴差道：“这我也不知道，地府传给我们的命令就是这样。而且而且……” 徐文斌皱眉：“而且什么？” 阴差道：“而且这些人死后不入轮回，将永世不得超生。” 徐文斌一怔，本来以为这些人死于非命就了结了，万没想到地府对这些无辜的魂魄这么狠：“你可以走了，这些阴魂我会超度的。” “你救得了他们，也救不了所有人，天命如此！”阴差明智选择退走，实在不知这道门几时出了这么一位厉害人物。 徐文斌转身，那些不能言语的阴魂跪在路中央，对他磕头不止。 徐文斌见这十一人中最小的不过十岁的样子，在这场车祸中胸和肩都被压扁了，心中怜惜不已。 左手在虚空中银钩铁画，一道青色字体随着他指尖游动流出，整行字一气呵成，不带半分停滞。 这道青色字体化为一道流光融入小男孩身体，小男孩身体逐渐复原，恢复到健康的身体模样，然后另一道符箓在虚空也已书成，将这些死于意外的冤魂收入一块玉珏内。 这里煞气很重，阴差将这些阴魂束缚在此地，显然是想借机夺去更多经过此地的姚村村民性命。 徐文斌已经向弑神者组织求援，会有正道人士布大阵化解，这条路也将关闭一阵子了。 第五十四章 姚村 客车再度缓缓开动，车上人无言，看向站在车门旁徐文斌的目光充满了尊敬。 “天命……天命……”徐文斌喃喃自语。神秘的地府、隐藏的轮回、未知的天命，这一切都让他根据身处棋局之中。 客车再县城客运中心停了下来，一名工作人员引导徐文斌走进了另一条下客通道。 在那里，一名中年胖子正和两三名官员模样的交头接耳，在他们身后是工作人员。 那胖子吃的肥头大耳，脖子挂着一条小拇指粗的大金链子，一见徐文斌，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哎呀师叔，您可来了，师侄想死你了。” 徐文斌不过还不到二十岁年纪，俊逸清朗，被这四五十岁的胖子一叫，颇有几分滑稽味道。 徐文斌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因为你，姚村失去了多条无辜生命，你可知错？” 那胖子立刻收敛笑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徐文斌强压怒火，但身上凌厉的气势仍然溢了出来，胖子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 全真教规矩极严，他虽然已经被逐下山，但身份还没完全脱离全真一派，所以徐文斌有执行门规的权利，胖子不怕是假的。 “你虽然被逐下山，但是全真规矩你是懂的，此事儿过后，自己去思过崖面壁去吧。”徐文斌见胖子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显然也吃了不少亏，心也就软了一些。 县里的领导陪着笑：“这位小同志您听我说，这位徐尚道长实在也尽力了，姚村的事情我们都有责任。主要是县里资金紧张，修路时候就没有选择绕道，不然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原来县里决定开发姚村，发展旅游业，这事情也是姚村全体同意了的，所以就规划了一条公路。姚村四面环山，祖坟又占了很多地块，公路无论如何也要避开这些已成为保护区域的古墓。 县里资金有限，公路能少绕路最好，几分考量，还是决定走村西方向，别的好说，只是村西路口有一座残破的古庙，为了修建公路必须拆除。 那座庙是民国初年修缮的，后来几经风雨已经倒塌大半，连庙里的神像都只剩下了半身。 姚村的人早就不在庙里祭拜了，四周荒草枯槐，与姚村周围郁葱景致大相径庭，由于庙的文物价值也有限，所以拆除没多少阻力。 姚村流传的古老传说很多，搞公路施工的这些单位本就比较迷信，当年不周山挖隧道，挖穿了第四轮回地，这些施工单位可不敢大意，于是托关系找到了号称全真嫡传弟子的徐尚，看拆除这座庙是否有什么影响。 施工单位好烟好酒招待着，徐尚游山玩水半个月，得出没什么影响的结论。既然全真神仙都这么说了，那就破土动工吧。 施工单位杀了三牲祭祀一番，挖掘机推土机什么的就开了上去。 动工时间是在上午九点，那一天天气晴朗，在发动机隆隆声响中，挖掘机开始拆庙。神像虽破，但总归还是神像不是，施工单位可不敢用挖掘机将神像打碎，而是调来了吊车，准备将神像运走。 神像是石头雕刻的，所以用粗钢索一绑吊车就直接起吊。神像只剩下了一半，看起来也不重，结果换了几辆吊车，没一个能吊起来。 徐尚喝着小酒走了过来，摸了摸神像，说“炸了吧”，就坐着豪车离开了。施工单位找不到炸药，就换了钻头，用机器将神像底座钻碎。神像底座碎裂到底，神像滚落到了一旁，紧接着一道黑雾就从神像底座下飘了上来。 霎时间变了天色，黑云压城、狂风呼啸。 施工人员壮起胆子，带着防毒面具用手电一照，只见碎裂的石像底座下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缺口，仔细一看，原来是口枯井。 枯井旁边散落着一些白骨片，奇形怪状。不像是人类的骸骨。枯井深不见底，井底隐隐有可怕的尖叫声传来。 下雨了！ 是血色的雨，只覆盖了破庙周围百丈范围。天空电闪雷鸣，周围阴风飒飒，施工单位大惊，再也不敢施工。 这还只是开始，夜里，施工单位煤气管道破裂，死了三个人，之后就是姚村居民发生了车祸。 这还没有完，这半个月里，姚村又有人死的不明不白，这一下子姚村炸锅了。有老人说厉鬼出世，地府索命，姚村将永无宁日，有灭族之患。 徐尚出手，结果差点丢了这条命。他虽然是全真嫡传弟子，但向来不学无术，也就比江湖骗子强那么一点，不然怎么会被逐下山门。 徐尚自己知道闯了大祸，想起了号称全真千年以来第一天才的徐文斌。徐文斌正在苦苦追寻涉及地球神话时代的线索，想要借助封神榜阻止第四轮回地的入侵，但姚村人命关天，不能不管，于是拦车而来。 有几位领导说好话，徐尚暂时逃过一劫。徐文斌神色一缓：“你起来吧” 徐尚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恭敬站在一旁，肥胖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县交通局的唐局长笑道：“徐道长，我们已经在附近给您订好了酒店，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简餐，商量一下对策。” 徐尚嘿嘿笑道：“师叔，这里的野生鲤鱼味道鲜美，您一路劳顿，不如先吃些东西休息一夜，明日再前往姚村。” “不必了，人命关天，现在就去。”徐文斌一摆手，问道：“小孩找到了么？” 县委秘书道：“已经确定了位置。我们的刑侦人员在池塘边发现了小孩滑落的痕迹，中午已经调了好几台抽水机抽水。可是一下午过去了，水位丝毫不见下降。” “不见下降？”徐文斌皱眉。 几辆红旗车一路警车开道，高速行驶，仅仅一个小时就来到了姚村村头。 姚村很好找，村头是一颗高大的梧桐树，十个人手拉手都抱不过来，梧桐树根有一小块石头，石头上刻着一个古老的篆体“姚”字。 梧桐树不知活了多少年岁，已经即将枯死，只剩下了树干分出的一根小树枝，挂着一小丛将要枯死的梧桐叶，叶子已经泛黄，其余树身都是光秃秃的。 “停！” 徐文斌下车，感觉此树极为不凡，于是施展察天法。察天法察天观地、逆知古今，辨阴阳、堪虚妄，他看到在遥远的过去，有类似凤凰的生物降落在梧桐树上。 那时候的梧桐树不过只是一颗普通的树，凤凰身上有一滴血落下，浇灌了此树，梧桐树熊熊燃烧，在往后的岁月中历经天劫而不死，茁壮成长。 有远处迁移而来的先民聚集在树下生活，逐渐形成了如今的姚村。 只是岁月终究可以磨灭一切，那滴疑似凤凰的血已经干枯，梧桐树寿元将尽，在最近百年逐渐枯死。 徐文斌自语：“神话时代的事情。” 雨渐大，徐文斌撑起烂了几个窟窿的黑伞，踩着石板路朝村子里走去。徐尚和其他领导见状，立刻下车同行。 徐文斌的另一个身份是弑神者，按照等级，县里的领导可不敢坐车跟着。 姚村的建筑都是很古老的样式，石板路两侧的石墙上挂着爬山虎，青石缝里生着青苔，有古镇独有的韵味。 姚村有两百户居民，基本都是姚姓，村中心是一个小池塘，有四五亩大小。池塘里的水来自山上的清泉，本来清澈见底，但在破庙事情发生后，池塘的水就浑浊了。 此时池塘被几盏灯照的通明，几台抽水机正在奋力抽水。 早上的时候，姚村有三个小孩子不见了，刑侦人员在池塘边缘发现了小孩滑落的痕迹和漂浮的鞋子，于是组织人员打捞，但奇怪的是，搜遍池塘也没有发现小孩的踪迹，只能调来抽水机抽干池塘水。 这池塘说是池塘，其实就跟小水池一样，最深处也没不过大人头顶。池塘的坡度很缓，池塘底部平铺这鹅卵石，还有一座平板青石桥横跨水池。平日里姚村的小孩就在水中嬉戏打闹，有村史记录以来还没有发生过淹死人的事情。 村民已经围满了池塘，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整个村里都笼罩在不详的阴云中。失踪小孩的父母蹲在池塘边哽咽抽泣，只能无助看着比漆黑如墨的池水。 哎！村子老人叹着气，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姚村真的要有灭族之祸了么？ “让开让开！全真教的道长到了。”一名工作人员想要分开围观的村民，却被村民啐了一口：“之前也说是全真教弟子，结果呢？给我们村子惹出了这么大麻烦。” “就是就是，什么道士，还不如装神弄鬼的神汉呢！”人群一阵骚动。 第五十五章 村子来历与梧桐树 徐文斌撑着黑伞不言不语，身形一闪已经跨过拥挤的村民，踏上了青石桥。 “真神仙啊……”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抽水机已经关掉，姚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徐文斌左手撑着黑伞，在青石桥上走的不急不慢，烟雾迷蒙，松纹古剑的剑穗轻轻在背后摇曳。周围村民见他身姿飘逸，像是从画里走出的神仙，心中仅剩一点怀疑顿时烟消云散。 等到了桥中央，一层奇妙的大道纹络以徐文斌为中心扩散开，乍一看就像池塘起了波纹。 湖水剧烈翻腾，始终被大道纹络压制在脚下。 徐文斌拔出长剑，足尖轻点桥面，身形像一只纸鸢掠过水面，紧接着剑尖在水面上轻轻一划，周围的村民都听到了池底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凄厉嚎叫。 徐文斌收剑还鞘，双足已经回到桥面中央。这一剑姿势潇洒至极，宛若仙人，周围村民心中的不安与恐惧都随着这一剑消失在池里。 徐尚瞪大了眼睛，只恨自己学艺不精。全真教与道门同出一源，只不过在宋朝时分开，当时道门掌门收的两个弟子实在太出色，干脆让其中一人出去另立一教，所以两教法与术其实基本等同。 全真教很多术法源自传说中的三十六种无上神通，若是几种神通合一，可与第四轮回地顶级的仙经比肩。刺网的屠神术曾被黑海螺船长的正立无影所破，可见这三十六神通的厉害之处。 而《察天法》传说就是三十六神通中六甲奇门、逆知未来两种神通部分结合而成，只要用心修习，寿元千载还是很简单的。 “有东西漂上来了！”有村民眼尖，在徐文斌长剑划破的水面周围发现了三个小孩的尸体，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类似猴子的生物也跟着浮了起来。 七手八脚的打捞上来之后，围观的村民发现，那只猴子一样的生物被一剑从眉心劈至小腹，几乎断成两截。 村子里老人说这是水鬼，专门拉人下水，自己找到替死鬼就可以超生了。 “请问村长在哪里？”徐文斌撑着伞，找人问道。 那人慌忙将村长带来，姚村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花甲老人，但精神矍铄，身体还挺硬朗：“道长您请说。” 徐文斌道：“半月前出车祸的有户人家，听说只剩下了一个小女孩，请问她家在何处。” “哎！我带道长过去吧。说起来那家可惨了，就剩下了一个小女孩，孤苦无依，真是可怜……”村长叹息一声，在前面引路，“道长，您来了，我们村最近不会再有人莫名死亡了吧？” 村长目光热切，徐文斌给不了答案，方才他用“察天法”在池塘中发现了深不可测的鬼洞，鬼洞中冤魂厉魄只有他人取代自己在鬼洞受罪，才能再度轮回，也就是找个替死鬼，所以这次哪怕地府不来，姚村也将不得安生。 在地府眼里，人命从来都是不值钱的，就像一季一季长在阳间的庄稼，什么时候收割完全看心情。 这些人只是铺垫，如果他没算错，地府下一个目标应该是那家仅剩的小女孩。 村长叹气：“哎！守护村子的梧桐树枯死了，不然那些鬼物怎么敢作乱。” 徐文斌好奇道：“老人家，你们村子究竟什么来历？怎么如此古老。” 村长道：“我也不知道先祖是何时来到这里的，不过按照先祖陪葬的器物估算，怎么也不会少于五千年。只是听说，我们这一脉的祖先曾跟随黄帝征战，拆过地府……” “拆过地府？”徐文斌惊呆了，姚姓的先祖这么生猛的么，这样看来很多事情就好解释了。这一脉的先祖选择依靠梧桐树繁衍子孙，可能就是怕地府日后报复。 村长领着徐文斌转过几栋房子，来到一户人家前。那户人家门前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着长明灯，两个白色的灯笼挂在门上，射出昏惨惨的光。 他一眼看去，就发现有极可怕的煞气笼罩在这家人小楼西北角，在门前仔细一观察，果然发现了鬼差留下的痕迹。 这些鬼差只在门外游荡，不敢进门，应该是被什么东西阻挡在了门外。 村子里不断有村民意外去世，氛围有些哀伤沉闷。两三位老人坐在桌子前叠着纸钱，看到村长过来，忙起身打了招呼。 “这位是徐道长。”村长简单介绍一下。 几人寒暄两句，那些老人就诉说起来：“小盏这孩子真是可怜，一家六口人，就只剩下了她自己，真苦了她了，这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啊！” 老人抹了抹眼泪，徐文斌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村长领着他进了大门，一进门便看到院落并列陈放的五口通红棺材，这家死去的人太多，堂屋放不下五口棺材，只能这些棺材放在暂时搭建的灵棚里。 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此事又透着诡异，来做法事的和尚道士进门看了一眼，立刻就吓得逃了出去，不敢再进村。这些棺材没得来的及没下葬，一直在等高人前来。 灵棚里烟雾袅袅，棺材前的长条桌子上摆放了香烛和几个青色大碗，碗里面是染了颜色的鸡蛋皮子和瓜果之类的当地贡品。五张黑白照片整齐摆在桌子上，照片上方，悬挂着一块青铜镜，铜锈斑驳，看起来有些古老。 “徐尚还是有心的。”徐文斌暗自点头，这家屋外的煞气和鬼差之所以不敢侵入院子，就是因为有这块源自神话时代的铜镜镇守。 这镜子也是徐尚的护身宝贝，此刻被徐尚挂在别人家，也是可见他有救人之心。 见有人进来，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熟睡的小女孩走了过来，他们是小女孩的外公外婆，出事后一直在这里陪着小女孩。 小女孩三四岁年纪，长的粉嫩可爱，跟瓷娃娃一样。 “道长！”村长突然挺直了腰，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眼圈发红，朝着徐文斌直接跪了下去。 徐文斌怎敢接受村长这一跪，立刻微一侧身，已经伸手将村长扶起：“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 村长老泪纵横：“请道长保全小盏这孩子，也保全我姚村一族千人性命。” 在未进门之前，死亡对徐文斌来说不过是抽象的名字，现在目睹着人间惨剧，心中也是一痛：“济世救人是我道门职责所在，有我在，绝对没人能伤她一丝一毫。” 村长鞠躬道：“多谢道长了！” 徐文斌道：“今日我来守夜，这小女孩我来照顾，今夜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院子。” 小女孩醒了，一双眼睛眼泪汪汪的，徐文斌拿出巧克力哄她开心，小盏对他熟悉的很快。小盏的外公外婆有些迟疑，村长将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这位道长是政府请来的，刚才一剑就灭了水鬼，厉害的很。” 村长和小盏外公外婆走后，徐文斌将院门轻轻关上，但没有挂上门闩，然后转身将那面铜镜摘下。 “大哥哥别关门好吗，盏盏怕……”小盏奶声奶气，大眼睛看起来很可怜。 “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徐文斌搬了张椅子在灵堂前，将松纹古剑取下，连着剑鞘插进坚硬的青石里，抱着小女孩坐到他腿上。 小女孩听话的点了点头。徐文斌一笑，又变戏法一样变出几块巧克力，逗得小女孩咯咯轻笑。 夜已经很深了，细雨如丝，飘洒在侧。 徐文斌将熟睡的小女孩抱在怀里，用真气替她将寒气阻挡在外。看了眼手表，时针已经对准了数字十二。 “是时候了。” 徐文斌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纸灯笼撞击门框的簌簌轻声。失去了铜镜保护，阴风直接透过门的缝隙飘进院子里，灵桌上几对大白蜡烛烛火摇动了两下，随即熄灭，一缕青烟冉冉飘起。 院子里的灯光早已熄灭，当最后一根蜡烛的光亮黯淡下去，整个院子陷入一片黑暗。 细雨微风中，咯吱一声，半闭着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若是常人看来，门外现在空无一人，世间寻常道士多以牛泪柳叶擦拭双目，才能看清暗中的阴物，此刻的徐文斌已入筑基第三境，双目神灯一点，早已堪破世间一切虚妄。 两名穿着黑衣的阴差随阴风飘了进来，一阴差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另一人则青面赤目、形容险恶。他们手里拿着勾魂的锁链，叮当作响，腰间一块木牌，写着酆都巡检司五个篆字。 阴差一入院就见到抱着小女孩的徐文斌端坐在椅子上，顿时心里一惊，他们为何在门外只感受到小女孩一人的存在，完全没有察觉到徐文斌一丁点气息。 两名阴差后退两步，狐疑的四处观察，看四周是否有法阵之类的陷阱存在。 徐文斌一眼就看穿了俩鬼差的心思，不由一笑，自己诛鬼还用得着像寻常道士一样借助法阵？这俩鬼差也忒瞧不起全真一派了。 鬼差确定四周没有陷阱，胸膛里发出阴森嘶哑的声音：“你是谁？” 徐文斌手一招，两把椅子从屋里飞出，不偏不倚落在鬼差面前：“两位请坐！” 第五十六章 与鬼差谈判 鬼差犹豫了一下，还是神情倨傲地坐了上去。巡检司的鬼差虽然只是司收魂的差役，地位低微，但毕竟也是在地府记录在案的工作人员，有地府这个庞大的后台，轻易没有道士敢得罪他们。 要不是看徐文斌露了一手，俩鬼差早就不耐烦连他一起拿走了。 徐文斌笑道：“两位所来何事儿？” “你个道士本没有资格过问地府的事情，但看在你们往日和地府的关系上，就告诉你吧！”身材高瘦鬼差有些不耐烦，道士和他们打交道挺频繁的，看在往日情面上也就给徐文斌个面子。 青面赤目的鬼差急躁道：“我们是来收魂的，就是你抱着的小女孩。” “我算她阳寿未尽，命不该绝，两位是看错了吧？”徐文斌眉毛一挑。 身材高瘦的鬼差阴恻恻笑道：“阳寿尽不尽又不是你说了算。地府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索她性命，这是天命。” 另一鬼差摇头道：“天命无穷，人力又怎能算尽。” “地府就能代表天命么？你们地府还真是无法无天。”徐文斌生气了，地府肆意妄为，连天地规矩都不遵守，这还有没有天道。 “地府就是天命。坐了这么久连杯茶都没有，你这小道士真不会办事儿。”身材高瘦鬼差有些不满，对那青面赤目的鬼差说，“咱们快去把她命锁了，早点儿回去交差。” 两名鬼差直挺挺站起身子，将手中勾魂的锁链震得叮当响。 “请两位行个方便，饶这小女孩一命。”徐文斌忍着怒火。也就他脾气好点儿，换了林暮寒和卫拂衣，分分钟这俩鬼差就被踩在脚下了。 身材高瘦的鬼差不屑道：“饶命？谁敢让地府手下留人，你也太把你们道士当回事儿了吧！” 徐文斌右手一按剑鞘，松纹古剑呛啷一声出鞘，悬在半空。在黑夜之中，明闪闪剑光映亮了鬼差灰白的瞳孔，剑身刻着的“全真”两个古字分外醒目。 “你要做什么……”鬼差看到这柄剑的瞬间遍体生寒，齐刷刷后退两步。 徐文斌身形一动，只听叮当几声响，鬼差手里铁链哗啦啦掉在青石上，断成寸许长的小节。 身材高瘦的鬼差吓的瞪大了眼睛。徐文斌手下留情了，他不可能保护小盏一世，只是想借此威慑鬼差。 “全真教的我们惹不起！”青面赤目的鬼差将手里仅剩一小截铁链往地上一扔，“但是我们不索她命，地府也会用其他手段索命的。你让她跟我们走，我们保证让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徐文斌断然拒绝：“不行！她阳寿未尽，吾辈修道，为的就是顺应天道。” 两鬼差对视一眼，从全真教手下抢人，莫说他们没这胆量，府主大人来了都不敢造次。这柄松纹古剑在当年姜子牙封神后传下的掌教信物，眼前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未来全真掌教， 青面赤目的鬼放低姿态，道：“道长，您这样我们怎么回去交差啊！” 徐文斌不言，食指凭空手书一符，那一行字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银光闪烁。鬼差吓得待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见徐文斌翻出一块雪白的玉，将这行符文拍散在玉里。 “这是替魂玉，内封她的生辰八字和一滴血。” 徐文斌轻轻一指，替魂玉轻飘飘落在鬼差手里，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此玉不行，你们再来找我。” 鬼差捧着替魂玉：“道长这样说，那我们就退下了。” “这是一点心意，请两位喝喝茶。”徐文斌右手一拂，两块黑玉浮现在鬼差面前。 鬼差喜出望外，一边笑眯眯收了，一边连声道谢。全真未来掌教亲自送的茶钱，两鬼差喜不胜禁。 徐文斌将鬼差送走，再度拔剑而起，在空中挥剑书写，青光沿着剑尖流淌成字，笔走龙蛇，磅薄大气。这些青光闪闪的符文字体一旦书成，犹如时隔万古再度重现仙与神的道韵，将院落外积聚已久的煞气顷刻引燃。 将煞气扫空之后，徐文斌才在小女孩身上轻拍一下，取出封印在她体内的铜镜，缩小成核桃大小，挂在了她脖子上。小女孩醒来，睡眼朦胧，徐文斌抱着她走出院落，叮嘱小盏外公外婆这几日要好好看护她，只要过去这三日，以后自然无事。 清晨，一只大公鸡跃上墙头，昂着脖子在薄雾中迎接太阳的升起。 村长领着徐文斌、徐尚和县里的领导，一起前往村西的被拆的破庙。村长不放心，叫来了村里二十多名青壮年。 姚村屡次出现灾祸的根本原因虽然在梧桐树，但一切毕竟因为破庙而起，所以徐文斌决定先查看下这里的具体情况，再思考对策。 破庙建在姚村与小山包之间的路口，在施工队拆除后，只剩下了一堆瓦砾和半堵要倒塌的墙，神像倒在草丛里，吊车牵引用的钢索都还没来得及解下。 徐文斌踏着沾满露水的草丛，绕着破庙转了一圈，脸色不是很好看。 徐尚心里一紧，低头道：“师叔，按照地形来看这里濒山依村，景色优美，周围也没什么形险地势，不过普通土坡罢了。我测了下，地下没什么龙脉，怎么会出这么大乱子。” 徐文斌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凡人观风水不过看到的是地表之象，所以偶尔会被地面表象所迷惑。有些东西他们是看不到的，就像治病救人，讲究望闻问切，只看表象不切脉怎么能行。我们门派察天观地，要旨在看破虚妄之象，这里看似平常，是因为曾经有人用大法力搬山填海，改变了这里本来的地势。” “而且看地势不应只局限在一小块地方，我问你，周围几条山脉绵延不绝，为何却偏偏在此地中断，形成一块平地。” 徐尚虽然不学无术，毕竟耳濡目染了多年，听徐文斌一解释已经有些明白了。 徐文斌说话间已经在地上点燃了三根道香，然后将罗盘平放，手掐法印，朝罗盘一按，道香的烟雾如流沙一样绕着罗盘为中心，构成了一幅方圆数百里的地脉图。 徐尚看的冷汗直冒，这地势图和姚村周围山脉走向完全相反，这里本来是一处寻常之地，但地脉一反，地脉汇集，勾勒成鼎的形状，遂成“镇魇之势”。 这种地势一般不会自带煞气，这也意味着此地有凶险事物被镇压，而且就在破庙下方，所以才有煞气溢出。 徐文斌用手指摸了摸只剩下半截身体的神像，感受到一种古道的道韵：“这神像有些年头了，至少存在五千年以上了。” 村长摇摇头：“道长这您可说错了。我爷爷的爷爷曾经雕刻过这尊神像，这神像的年龄不会超过一百五十年，没有那么古老。” “时间匆忙，我还没来得及向道长介绍这边具体情况。道长，这姚村气候不同其它地方，会导致石头表面风化严重，与外面差异很大。”县委秘书怕徐文斌尴尬，主动解释道：“我们县里几年前请专家鉴定过，检测报告显示石像是清朝晚期雕刻的，破损严重，没有什么收藏价值，就扔在了这里。” “如果村史有记载，应该是有块类似神像的石头放在这里，后来被人顺势雕刻成了神像，盖上了这座庙。”徐文斌笑笑，右手食指凌空书下一道符箓，在半截神像身上一拍，神像瞬间四分五裂。 外面包裹的石片哗哗剥落下来，露出了里面一尊青铜雕刻的人像，相貌栩栩如生。 “这这这……”村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有村子里的青年惊声道：“村长，这铜像怎么和祠堂里的先祖雕像长的那么像？” “是有点像。”经人这么一提醒，村长也反应过来。 徐文斌皱眉，历经数千年风雨，封印在铜像里的神力早就被磨灭光了，它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原来神像下的那眼枯井上。枯井深不见底，侧耳细听，井底隐隐有类似空气流动的声音。 这声音极其微弱，凡人的耳朵是听不到的。 徐文斌瞳孔中有神灯浮现，似乎可以望穿黑暗，直视九幽地府。这口枯井极深，井底别有洞天，他站在井口也只能隐约瞧出一个类似祭坛物体的大致轮廓。 “你们不要靠近，我下井底探探情况。” 村长怕井底有危险，从村里人手中接过一盏大功率探照灯和绳子：“道长，先用绳子吊着灯下去看看情况吧。” “多谢了，只怕井底太深，这绳子也探不到底。”徐文斌右手一指，松纹古剑出鞘。他右足微点，身形飘起，踩着剑身缓缓朝井底下降。 “真是神仙啊……”村里人都看呆了，传说神仙可以御剑飞行，果然是真的。 徐文斌一走，徐尚立刻恢复了趾高气昂的神态，腆着肚子吹嘘道：“这不过是些小儿科，我师叔可是仙人转世，等以后证道了，那就是天上的神仙。不说了，快把好酒好肉端上来，咱们喝酒吃肉等我师叔的好消息就行了。” 第五十七章 地府不是那个地府 徐文斌一夜没睡，在梧桐树下站了一夜，天一亮就急着过来，所以村长他们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徐文斌不吃饭睡觉，徐尚只能乖乖陪着，肚子早饿的不行了。 听闻县里领导过来，村长早就预备好了酒菜，当下便吩咐几个青年人回村里取来。条件简陋点也无所谓了，徐尚这几天吃不香睡不好，有徐文斌出手，他终于能吃个好饭了。 越往深处，煞气越重。一团团碧绿的鬼火悠悠从黑暗中荡起，显化出一张张狰狞的鬼脸。 “神来！”徐文斌轻喝一声，双手掐诀，一道道符文从松纹古剑升腾而起，凝聚成金甲天将和徐文斌融为一体。 徐文斌像穿了金甲一样，周身金光煌煌，百邪不侵。“驱神”是道门独有的法术，传承自神话时代，驱的是那些远古诸神徘徊在天地间不灭的意志。 那些鬼火触碰到徐文斌的护体金光，立刻发出若有若无的凄厉惨叫，冒起一缕缕青烟，碧绿色的鬼脸更加狰狞可怖。 徐文斌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鬼火身上，这些不过是用来吸引他注意力的陷阱，在黑暗深处，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正暗中注视着他。 滋啦一声，一道黑影从徐文斌背后的井壁窜出，爪子跟铁钩子一样，掏向他的后心。 徐文斌早有防备，脚踏松纹古剑，右手拇指扣中指，其余三指如山立起，缓缓推出。以他拇指为中心，一幅金光闪闪的日轮迎上了这一爪。 日轮坚硬如金色的磨盘，狠狠朝那道黑影镇压。嘭的一声响，那道黑影飞了出去，砸穿了井壁坚硬的岩石。 这股力道奇大，徐文斌身体也跟着飞了出去，在接触井壁的一刹那，他硬生生沿着井壁横移了三尺远。 一只铁爪穿破了井壁，正等着徐文斌到来。这一下险之又险，爪子在金甲上留下了深深的抓痕，鲜血从徐文斌后背涌出，伤口已见骨。徐文斌左手画出一道青光闪闪的符字，反手拍在井壁上。 咔嚓一声响，整块岩石裂开了长达三丈的深深裂隙，裂开的深度同样也有三丈。 “这俩畜生修为不低，已经成精了。”徐文斌暗道，普通鬼物根本破不了他的金甲。他已经看清楚，偷袭他的是两只耗子，跟村里的黑狗一样大，成精意味着他们体内开始有了妖丹，相当于人类筑下的道基。 这俩畜生隐藏在井壁石头缝里，利爪破开石头跟破开豆腐一样轻松，当世能治这两只耗子的高人恐怕找不到几个。 不巧，徐文斌就是其中一个。 徐文斌周身浮现出一盏神灯，传闻神灯一灯如豆，可以映亮古今未来，这是他的大道根基。他瞅准耗子出现的位置，一指点出，金色的符文瞬间像爬山虎一样爬满了井壁。 那些碎乱的岩石在一瞬间变成了铮亮的金色，在黑暗中放出豪光，耀人眼目。 “点石成金！” 这是无上的神通，道门只剩下了一页残篇，平日里用处也不大，徐文斌也是随手翻看道经时看到的，没想到此时有了大用处。 时间有限，若是被这两只畜生跑了，不知会给周围村民惹来多大祸患，到时候再想灭了他们就会无比艰难。 “四方诸天，听吾号令，一点封神力，啸风鞭雷霆。”徐文斌咬牙，右手一引，神灯打开界门，凌空劈下一道响雷。 被封在岩石中的两只耗子同时发出一声惨叫，从井壁岩石里滚了出来，体内妖丹碎裂成粉，眼见是活不成了。 徐文斌大口喘着粗气，这种借天罚之力的道法消耗极大，很容易引来反噬之力，当今已经没几人敢尝试了。 枯井极深，大约有千米。 徐文斌御剑缓缓落下，井壁在接近井底时出现了很多洞窟，洞窟内煞气流动，不知通往何处。 再看清井底状况后，徐文斌小心贴着井壁下落。 井底中央有一座祭坛，祭坛的每一个角都连着一根锁链，这些锁链同时延伸到祭坛中央，锁住了一尊泥像。 徐文斌瞳孔陡然那间收缩，他从泥像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渗人的恐怖气息，就像面对世间最凶恶的厉鬼。 不知不觉，一小团灰尘从泥像身上弹起，纤细的灰尘弥漫在空中，就像被风吹起的细细花粉。 泥像嘴角一扬，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徐文斌倒吸一口凉气，蹬蹬后退三步。若不是他神识敏锐，肯定以为刚才是错觉。 泥像确实咧嘴笑了！ 察天法被徐文斌演绎到极致，他看清楚了，祭坛上的根本不是泥像，而是皮包骨头的一具干尸。 时间太久，灰尘堆积在干尸的衣服上，积了厚厚一层，不仔细还以为是泥像呢。 “还活着……”徐文斌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用察天法观察到，每隔一段时间，干尸已经变的跟枯叶一样的心脏就会轻轻跳动一下。 “有字！”徐文斌轻轻跃上祭坛，在离干尸百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块石刻，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体， 他拂去石刻上的灰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石刻是干尸生前留下的，上面清楚的记录了这具干尸的来历，他就是姚村的先祖！ 当年姚村先祖跟随黄帝征战一声，镇杀厉鬼无数，最后直接杀到了传说中的地府，却失望而归。 地府不是那个地府。 姚村先祖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并没有描述当时的场景。 后来大战落幕，姚村先祖率领一些族人隐居在此地。与厉鬼厮杀一生，姚村先祖沾染了可怕的因果。 凝视地狱过久，地狱亦将回以凝视。沾染厉鬼因果太多，自身亦将化成厉鬼。 姚村先祖比谁都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在气血枯败的晚年，姚村先祖已经预感到沾染的因果之力开始侵蚀他的神魂。那个时候神话时代已经落幕，天地道法受到压制，姚村先祖闭关百年也想不到破解之法，为了不祸害世间，他还是选择了当初的那条路，借用地脉中极为凶险的“镇魇之势”镇压此身。 这姚村之主想来生前也是心性高傲之辈，并不甘心失败，希望在借“镇魇之势”镇压自身的同时，化去因果之力，蜕变出一具新的道身。 他留下石刻就是为了提醒后来人，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化身厉鬼，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程度，可以借助祭坛将他放逐到真正的地府。 只不过姚村先祖没想到，梧桐树快要枯死的同时，那块自己留下封井的石头又被移走。人间道法衰落，溢出的煞气给姚村差点带来了灭顶之灾。 “真正的地府？”徐文斌皱眉，难道除了酆都还有其它地府存在？姚家先祖写的“地府不是那个地府”这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姚家先祖的尸身咧嘴一笑，阴森狰狞。徐文斌十分警觉，已经向后飘出，但胸口仍然像被大锤砸中，肋骨断了两根。 这具尸身已经不属于姚家先祖了，属于不知名的厉鬼，也难怪煞气那么凶狠。 铁链哗啦啦拽动，在石块上磕磕碰碰，擦出一串串火花。四周的洞窟阴风飒飒，鬼影幢幢。 徐文斌捂着胸口站起。姚家先祖的尸身霍然睁开眼睛，就像打开了地府之门，洞窟里的鬼影呼啸而出。 徐文斌举剑向天，脚踏天罡步，神灯道基映出一尊神像，将他衬托的愈发威严，将所有鬼影镇压在洞窟里。 祭坛发光，勾动地脉，化为一座大鼎镇压姚家先祖。另有一道神念在尸身里与厉鬼纠缠，让它无法全力对付徐文斌。 姚家先祖仰天长啸，震的徐文斌大口吐血。 破庙旁正在吃饭的徐尚等人都听到了这声来自阴曹地府的厉啸，吓得手一滑，碗摔得粉碎。大地轻轻晃动，天空黑云翻滚，徐尚手一哆嗦，连筷子也掉在了地上，其他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村长哆哆嗦嗦道：“糟了，道长遇到危险了。” 县委秘书道：“要不要想想办法帮助道长？” “怎么帮？弑神者一时也联系不上啊！”徐尚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整个弑神者组织在道法上估计无人能胜得过徐文斌，要是真遇到徐文斌解决不了的麻烦，谁来了也没辙。 总不能请暗蝠的门主出手相救吧？现在也只能等着了。 徐文斌在生死边缘徘徊，短短一瞬间，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好在地脉灵气开始反补大鼎，将大鼎映衬的晶莹剔透、神光灼灼，威势胜过神兵。 这大鼎代表的是一种天地间无形的势。 嘭！ 姚家先祖低下头，眼睛再度闭上。 无形的势波及到了徐文斌，他眼前一黑，倒在了碎石堆里。 第五十八章 又生变故 过了很久，徐文斌从冰冷之中醒来，后背的抓伤和胸前断裂的肋骨比之前更痛了。井底岩石渗出的水已经汇聚成一汪水洼，将他衣服尽数濡湿。 这里的水出奇的冰寒，徐文斌一伸手，松纹古剑跃至手中，他从乱石之中爬起来，调整了下身体状态，很快就被祭坛上出现的一道白色印记吸引住了。 这道白色印记形如月牙利刃，月牙两端是利刃的柄，镂空雕刻出龙首造型的图案。 月牙利刃两侧是黑白两色世界，两个世界以月牙利刃为分界线，徐文斌看不清两个世界内的场景，却能感受到两个世界对立的宏大磅礴的道韵。 月牙利刃浮沉于阴阳之间，宛如切开阴阳两界的界刀，正悬在姚村先祖脖颈上方，似乎随时都要斩下。 “这应该就是姚村先祖留下的后手，以防不测。” 徐文斌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这月牙利刃专斩神魂，一刀斩下，神王魂魄也要湮灭无存，他突然敏锐觉察到，姚村先祖体内枯叶般的心脏，在不经意间又轻微跳动了一下。 厉鬼的心脏是不会跳动的。 姚村先祖可能还没死，体内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最本源的生机。 当然，姚村先祖体内肯定不止一个魂魄，但很大部分魂魄应该被厉鬼占据了。只是现在不知道姚村先祖的魂魄是被压制了，还是蛰伏在那缕最本源的生机内，等待涅盘重生。 “姚家先祖的魂魄短暂复苏，救了自己一命。”徐文斌自语。 姚家先祖写明了掌控月牙利刃需要的方法，对徐文斌来说这些不难做到，只是他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 只要白色印记斩下，姚家先祖定然神魂俱灭，残躯被放逐到地府，再也不能祸害世间。只是姚家先祖随黄帝征战，有功于华夏民族，现在还没有被厉鬼完全占据身体，有一缕生机未绝，徐文斌实在下不去这个手。 “自己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井上的人该担心了。”徐文斌决定先暂不动白色利刃，只要姚村不再出事儿，姚家先祖维持现在的状态最好不过。 松纹古剑龙吟隐隐，徐文斌的身形消失在井底。 桀桀…… 徐文斌离开之后，姚家先祖体内传出一声来自幽冥地府的冷笑，回荡在井底久久不绝。 那些洞窟煞气蒸腾，描绘出一幅诡异世界的画卷。 冷月高悬，草叶上还残留着小水珠。 姚村被黑夜笼罩，连月光都渗不进去，成为一潭死水。 徐文斌跃出井口的前一刻，徐尚还坐在冰冷的石头上烧香，一脸憔悴悲伤，等徐文斌站在徐尚面前，这位打扮的跟凶神恶煞的黑社会老大一样的全真弟子，一下子惊喜跳了起来。 要不是徐文斌素来高冷，徐尚差点就抱住他大腿不松开了。 “师叔你可回来！” 村长那些人都不见了，从徐尚的表现来看，徐文斌突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问道：“姚村又有变故？” “哎！乱了，全乱了。师叔你不在的这两天，姚村又无故逝去了二十多条人命，连……”徐尚抬起头看看徐文斌，才低声道：“连小盏也出了意外。” “什么！”徐文斌一把抓住了徐尚的肩膀，激动之下没有控制好力道，疼的徐尚龇牙咧嘴。徐尚见徐文斌满眼血丝瞪着自己，像是被激怒的狮子，吓的连疼字都叫不出口。 徐文斌松开手，沉声道：“带我过去！” 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徐文斌停下脚步，身形闪到碎裂的神像之前，手掐法印，在姚家先祖的雕像上连拍数下，轻飘飘将雕像托起，镇在了枯井旁。 抬头望去，姚村一片黑暗，就像沉睡在久远的梦境中，狰狞的梦魇不时挥舞他的爪牙，将村民拖进诡异死寂的深渊。 徐文斌速度很快，从姚村屋顶急速掠过，几个呼吸已经来到小盏家门口。 村子里挂的白灯笼更多了，白灯笼的光芒被煞气笼罩，从村外看不到任何光亮。 逝去的这些人，临死前谁都想不到死神将以一种怎样的方式降临到他们的头上。有人人吃完晚饭出门，右脚绊在了门槛上，跌了一跤，好巧不巧，一块石头硌断了他的肋骨。 断裂肋骨插进了他的肺叶和心室，当即人就不行了。 还有人被屋顶滑动的瓦片砸中后脑，诸多诡异的死法很难一一详述。 小盏家灵堂未动，还是前日的模样，只不过在最西面的位置摆了一口小小的棺材，棺材是白木现打的，还没来得及上漆，看起来分外扎眼。 县里的一家棺材铺起初还对自家兴隆的生意沾沾自喜，等来自姚村的订单电话源源不断打来，棺材铺老板才发现和徒弟几人通宵加班也满足不了需求，只能暂时打好几口棺椁送往姚村，上漆都来不及。 一向秉承送货上门、让死者家属满意信条的棺材铺老板，在送棺材时连姚村一步都不敢踏入。在村口梧桐树下扔下棺材扭头就走，除定金外，剩下的钱一分没要。 那些他手下的学徒目瞪口呆，要知道自己师傅，也就是棺材铺老板凭借祖传的手艺，向来一口价不带还价的，这老板平日里抠抠搜搜的，为了几块钱都能和顾客斤斤计较半天，这次怎么送货上门后连棺材钱不要就走了？ 带着这些疑问，徒弟们跟着师傅原路范围。 这次比较反常，棺材铺老板一路心事重重，每隔一段距离就从车窗外洒下一叠纸钱，嘴里还念念有词。等回到了棺材铺，老板把大门一关，将写着停业两个字的木牌高高挂在门口，然后直接将徒弟赶回了老家。 棺材铺老板吸了口烟，咳嗽两声：“都给我回家吧，三个月再开门。” 徒弟不解：“师傅咱们为什么停业？最近那么多订单……” “我们发的是死人财，但赚的是活人的钱。阎王爷要挨个点名，活人的钱已经没了，剩下的都是死人的钱了。”棺材铺老板望着姚村方向叹了口气，“活人的钱好赚，但死人的钱咱们要不起啊。” 徐文斌踏进了大门，看了一眼白木棺材，知道里面是空的。 绕过灵堂，堂屋中间铺了一块大红色的毛毯，小盏就安静地躺在上面，瓷娃娃一般的身体已经毫无血色。 村长坐在一旁的小木凳上使劲抽着烟，地上满是烟蒂。小盏的外公外婆多次哭晕在地上，被其他村民照看着。 村里已经完全乱套了，不明不白死了太多人，有村民外出避难，结果路上又出了车祸。现在姚村人人自危，却只能面如死灰的等待明天降临。 村长枯坐了一天一夜，就是为了等徐文斌。 徐文斌回来了，村长手一抖，燃了半截的香烟掉在了地上，嘴唇哆嗦着：“道长，你回来了啦……” “我回来啦！”徐文斌眼中充满了自信，声音坚定从容，“小盏是怎么出事的？” “哎……都怪我们没有看好她，谁知道那里电线怎么短路的。”小盏外公指了指厨房用来接微波炉的电线，悔恨道：“都怪我没能看好小盏……就只剩下这么最后一个娃了啊……” 老人越说越激动，声音嘶哑，眼泪不停涌出。 周围人怕他发生意外，急忙安慰他。 徐文斌道：“老人家你别急，我不会让小盏离开你们的。” 小盏的四肢已经冰冷，徐文斌指尖触碰了下小盏的胸口，在冰凉的躯体上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热气息。不出所料，还有最后一点热气留在她体内，徐文斌挂在她脖子上的铜镜在关键时刻留下了一点阳气。 这也是意外发生后，徐尚坚持将小盏放在红毯上等待徐文斌回来的原因。 徐文斌行事谨慎、心思缜密，徐尚一见铜镜就明白了徐文斌留下了后手。 当年正是这些后手，从古墓里救了自己这群人一命。 小盏大眼睛闭着，睫毛长长，看起来还是往日可爱的熟睡模样。徐文斌交代了村长很久，才轻轻将她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门外。 徐尚不敢多说话，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徐文斌在村口的梧桐树前停了下来，将小盏平放在树下。此时月移中天，已近子时，抬头望天，不时有乌云从不甚明亮的月光下飘过。 四下悄无声息，往日草丛里虫鸣的声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半轮残月挂在梧桐稀疏枯枝间。 徐尚打了个哆嗦，夜里的风有一点凉，凉到心底。 第五十九章 地府就是天命 徐文斌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 村长和县里的领导、民警已经开始动员全村的村民来到这里，那些这两日死于意外的村民尸体被整齐摆放在徐文斌身后，很多棺材都没上漆，还是白木状态。 “徐道长，拜托你了，县里现在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县委秘书顶着两个黑眼圈，前日梳的整齐的背头已经乱糟糟的。 姚村一再莫名出事，已经引起了附近乡镇的恐慌，对社会稳定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县里组织了民警进村安抚村民，维持秩序，可是收效甚微。 徐文斌不言不语，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姚村的上千名村民安静地站在他的背后，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年轻人的身上。 阴气越来越重，徐文斌祭出了罗盘，口中念念有词：“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河边野处，庙宇村庄，宫廷牢狱，坟墓山林……” 很快罗盘指针开始疯狂的旋转，在黑夜中成了一轮青光闪闪的光轮。 徐尚看到幽幽鬼火从远处的荒坟古墓、枯树乱石中里爬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死去了多久的残魂，悠悠荡荡，像一团团柳絮般随风飘到了梧桐树下。 “连死了上千年的游魂野鬼都招来了……”徐尚头皮发麻，这些千年的野鬼道行很高，一般的道士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就是头猪，修炼了千年也成精了。 瞧徐文斌这架势，方圆数十里的魂魄估计都被他招来了。徐尚暗暗咋舌，这样的阵势千年难见一次， 徐文斌衣袖在阴风中猎猎作响，那些孤魂野鬼、残魄精怪远远绕着徐文斌转着圈，有不开眼的想要趁机附在周围人身上，被徐文斌凌空一指，直接化烟而去。 周围那些孤魂野鬼、残魄精怪知道了徐文斌的厉害，逐渐老实下来。 徐尚扫了一眼，发现没有小盏的魂魄，同时那些枉死的姚村村民魂魄也没有出现，这说明他们的魂魄还被锁在阴间。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徐文斌做这一步只是为了确认某些事情。随后他用剑尖飞速在虚空烙刻下一行符文，又取下一根小盏的头发，融进了符文中。 符文凭空开启了一条幽深的通道，徐文斌双目如神灯，一眼便追踪到小盏的魂魄气息。 “你知道我为何找你们吧？” 听到徐文斌的话，两名行走在路上的鬼差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口里能塞下两个鸡蛋。这两名鬼差一名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另一人青面赤目，正是那日徐文斌在庭院中遇到的鬼差。 很快两名鬼差就现出了身形，就像从镜子中走出来的一样。除了徐文斌和徐尚，周围再无人能看见他们。 徐文斌面色铁青，松纹古剑已经贴在了鬼差脖子上。见徐文斌动了真怒，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身材高瘦的鬼差当即就跪了下来，哆哆嗦嗦道：“道长这真不关我们事情，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徐文斌问道：“奉谁的命？难道替魂玉还不够救她一命？” 青面赤目从怀里掏出替魂玉，双手举过头顶：“若是其他人，这玉替他十命也足够了。但这次不是我们地府的旨意……” “不是你们地府的命令，难道是你们擅作主张？”徐文斌假意怪罪。 身材高瘦的鬼差当即脸就绿了：“不是不是！是真正的地……” “不能说！”青面赤目的鬼差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真正的地府？”徐文斌替他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两鬼差面面相觑：“什么？道长您也知道……” 徐文斌不语，枯井下，姚村先祖在石刻上留下了一句话，“地府不是那个地府”。言外之意他们征战的地方不是真正的地府，不出所料，他们征战的地府应该是凡间流传的阎王殿，显然酆都地府的背后还存在未知神秘的真正地府。 “小盏的魂魄呢？” 鬼差小声回道：“在地府无妄殿……” 无妄殿！ 徐文斌心头火起，无妄两字的意思就是指无妄之灾，无妄殿是和地狱一般的存在，魂魄在殿中日夜饱受“地火水风”四种天罚，痛苦更甚于地狱。 青面赤目的鬼差补充道：“不过我们只拘走了这小孩的两魂四魄，其它魂魄还在她体内。” 身材高瘦的鬼差连忙点头：“对对对！铜镜留下了她的人魂，她的体质太特殊了，又留住了三魄，所以还没进入真正的无妄殿。” “体质特殊？”徐文斌神色一缓，来不及多想，救人要紧，拖的时间太长，真进入了无妄殿麻烦就大了，自己免不了要劫狱救人。 “敕令！” 徐文斌突然拔出松纹古剑，左手掐诀，右手持剑立于胸前，两字一出口，声音如雷鸣一样滚滚回荡在夜空下。 “地府酆都，吾教所封，十方鬼神，总领鬼兵，今朝有令，受命化形！” 这二十四字一出，半空突然炸响一道惊雷，好像仙王临世，口衔天宪，言出而法随。 俩鬼差跪伏在徐文斌脚下，他身后的村民也已经开始跪倒在地，这二十四字似乎有着无比的伟力，让人顶礼膜拜。 “这这这……”徐尚大惊失色，他本以为徐文斌只是招魂而已，从鬼差手里抢走人也就罢了，没想到他要强行打开地府，了结这段因果。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他想出言阻止也晚了。 黑雾升腾，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副终生难忘的场景。在黑雾之中，梧桐树上，出现了海市蜃楼，有大殿巨城显化、有黄泉水汹涌奔腾、有彼岸花开满彼岸…… 当然也仅限于此，更多清晰的画面凡人无论如何也是看不到。 徐文斌剑尖不停地在空中烙刻下一道道符篆，每留下一道符箓，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等这些符箓刻画完成，徐文斌猛然将松纹古剑插在地上，一盏神灯从他的眉心冲了出去，直奔隐藏在地府深处的“无妄殿”。 神灯的光晕下，是徐文斌模糊的身影，这是他的元神。 元神出窍，极其凶险，一旦出现意外，就彻底被困在地府回不来了。 横闯无妄殿，徐文斌也没多大底气，不过他锁定了小盏的魂魄气息，提前看到了殿前石头上锁住的小盏魂魄。 魂魄不完整，无妄殿的判官没有放行。 无妄殿虽然名字带着殿字，但是比一座城池还要巨大，而且无妄殿只是这类殿的通用名字，实际地府有很多无妄殿。徐文斌绕开阴兵阴将，身形掠至无妄殿前，抱起小盏魂魄就走。 “何人胆敢夜闯地府？” 无妄殿值守阴将神识敏锐，察觉到了异常。徐文斌不回答，只是飞速倒退。 嗤喇！ 一道黑色的锁链激射而来，就像一座黑色的桥梁，横跨无妄殿殿顶。 徐文斌早有准备，左手一扬，飞出一道金色的符纸，符纸上密密麻麻画着三百六十五名正神，金色符纸飞速燃烧，一明明金线勾勒出的神像出现在徐文斌身后。 咦？ 无妄殿的值守阴将微惊，趁此机会徐文斌已经脱身离开。 梧桐树下！ 徐文斌突然睁开了眼睛，在小盏身体上连书几道符箓，然后将两魂四魄重新封进了她的体内。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小盏已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盏……”外公外婆激动地老泪纵横，其他村民也激动起来。 只有徐文斌一声长叹，其他枉死的村民魂魄离身已久，他现在的道行也是回天乏术。 危险还没有过去。 有人偷偷从无妄殿抢了人，地府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值守阴将已经领了一队阴兵前来。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骑着战马，披着青铜甲的阴兵阴将杀气腾腾的站在半空中。 阴将一勒缰绳，坐下战马长嘶一声，怒道：“小道士你好大的胆子，敢来无妄殿劫魂！” 徐文斌正色道：“你们地府肆意锁魂，已经违抗了天意，就不怕遭到天谴么？” 阴将笑了：“哈哈哈……天命！地府就是天命。” 徐文斌踏前一步，直视阴将，一字一句道：“代表天意的究竟是酆都地府，还是你们背后的真正地府？” “你！”阴将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地府的秘密在他们中不算什么天大的秘密，这一刻被一个凡人道士说了出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这样的人不能留在世间！ “杀！” 阴将十分果决，一举青铜戈，纵马驰来。 阴将已入斩道境，对他来说面前不过是凡人道士而已，取其魂魄不过举手之间。 徐文斌左手掐诀，一声轻叱，枯死的梧桐树体内传出若有若无的凤鸣。 阴将坐下战马受惊，嘶鸣不前。阴将惊诧地看着村头这课枯死的梧桐树，胯下战马不停地原地踏步。 第六十章 惊退 姚村依梧桐树而生，梧桐树不死，姚村就没有无妄之灾。 村长双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柄三寸长的木刀，在左手掌心一划，一缕鲜血顺着掌心纹络滴入了这片祖祖辈辈生存过的土地。 其他村民，无论年老年少、年长年幼，都齐齐捏住一柄木刀轻轻滑过自己的手心。 这木刀如手术刀一样锋利，却没有痛感，触到肌肤时只有清凉的感觉。 鲜血一滴滴落下，无声融入这片古老的土地。 “你要做什么？”阴将莫名感到一阵心慌意乱，村民整齐划一的动作，就像在进行某种庄严隆重的祭祀。 是的，就是在祭祀。 姚村的村民在用自己鲜血祭祀世代守护姚村的梧桐树，他们要用鲜血复苏梧桐树。 地府为了报复姚村的先祖，必定收割掉姚村所有后代的生命，徐文斌预感到了这一切，所以他只能选择用梧桐树震慑住地府，哪怕只是暂时的。 一条条红色的细线出现在了这片土地上，像蚕丝一样，从每个人血滴落的地方延伸到梧桐树的根部，给梧桐树带去了勃勃生机。 一瞬间，隆隆道音震动了姚村，有凤凰浴血而生，立在梧桐树顶。 梧桐树像是涅盘重生一般，周身霞光璀璨，火焰升腾。 “它……它怎么复活了！”阴将吓的连连后退，马首下的铜铃响声杂乱。 一片片火红的梧桐叶从树枝飘落，绕着阴兵飞舞，空气中不停传来嗤嗤的轻响。 啊！ 几名阴兵的青铜甲被梧桐叶隔开，梧桐叶切割这些古老的青铜甲，就像利刃划破宣纸一样轻松。青铜盔甲被割开的地方闪着暗红的光泽，融化成了青铜水。 “人间，地府，泾渭分明。”徐文斌目视阴将，“请转告酆都，你们若是执意替人火中取栗，最后只能沾染因果祸及自身。大家都为墓中人，何必赶尽杀绝。” “撤！”阴将看了徐文斌一眼，挥戈后撤。走了很远，突然勒马回头：“这小女孩你保不住！” 阴兵阴将再度退回到地府，那些海市蜃楼一样的宫殿巨城消失了。 梧桐树恢复了原来枯死的模样，仅剩的一丛梧桐叶已经枯黄了大半。 姚村的村民一阵欢呼，徐文斌一阵后怕，后背都是冷汗。 姚村村民的血复活不了时代守护姚村的梧桐树，只能短暂造成复活的假象，借以威慑地府。 这是一招不得不走的险棋。 徐文斌没有横推地府的实力，姚村先祖或许也不能。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威慑地府，让地府不敢轻易行动，来为以后彻底解决问题争取时间。 “大哥哥，小盏做了一个梦，好长好长的梦，梦到好多大怪兽……”小盏跑过来，抱住了徐文斌的大腿。 徐文斌将她抱起，笑道：“那哥哥帮你把他们都打跑好不好？” “好！”小盏可爱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粉嘟嘟的小嘴在徐文斌脸上亲了一口，徐文斌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借此机会，也认真探查了一下她的身体。 小盏的体内血液看似寻常，可当徐文斌仔细探查后，却发现小盏血脉深处如朝霞一样璀璨艳丽。 “这是……复苏的先祖血脉！” 徐文斌震惊了。姚姓氏中国最古老的姓氏，先祖可以追寻到神话时代， 有经记载：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国，姚姓，黍食，使四鸟。这是姚姓来源之一，传说姚姓还和“卜卦”有关，姚分开成两个字，一个女字，一个兆字，兆就是卜兆的意思。 难怪地府一心要置小盏于死地。这种万年难寻的特殊体质，一但走向修炼之路，可以洞察地府一切隐秘。地府以前肯定吃过大亏，不想这种血脉在姚村后人里复苏。 无论如何，自己要保住小盏。 徐文斌捂着胸口，一瞬间，他竟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地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外人根本不知道它的真实那面。 无畏源于无知，越了解地府，徐文斌越深知地府的可怕，那是隐藏在无底深渊中的真正恶魔。 他怕！怕自己失手。 不只是小盏，到时候，整个姚村都要从世间除名。 徐尚见徐文斌一脸愁容，内心更加忐忑不安。 “别担心，出了事情我来扛。”徐文斌突然对他一笑，目光中一瞬间充满了自信。 “师叔我相信你，全真教有史以来还未出现过你这样的天才，你一定能当的起‘国士无双’四个字。”徐尚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晃动着，看起来跟暴发户一样。 徐文斌每次见到他都又气又想笑，不过想来，修道之人不拘泥于形，于滚滚红尘中历劫前行，也算另一种修炼之道。 希望徐尚不要在红尘中历劫，最后道心也葬在红尘之中。 “解铃还须系铃人，明日我再下枯井。”徐文斌打定主意，最好能想办法复活梧桐树，“如果我回不来，你一定要将小盏送回全真，这样可保她一命。” 徐尚拍着胸脯表示没有问题。 徐文斌不放心，将罗盘缩成黄豆大小，挂在了小盏手臂上。小盏一双大眼睛不解盯着他看。徐文斌摸摸她的头，转身离开。 枯井。 冷月高悬，夜枭凄鸣，冷风瑟瑟。 徐文斌看了背后一眼，从井口御剑落下，幽幽鬼火在他身边飘荡。他看都不看一眼，目标只有井底的祭坛。 这次徐文斌没有莽撞，在离祭坛很远处盘膝坐下，然后在周围刻下一道道符箓。 姚村先祖枯叶般的心脏偶尔还会跳动一下，只是这跳动的一瞬间，徐文斌立刻抓住机会，周围符箓燃烧，尝试沟通姚村先祖残存的一点真灵。 无数次的失败之后，徐文斌终于成功了。 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出现在徐文斌的耳畔。 “年轻人，我大概已经猜到你所为何事了。”姚家先祖的声音细若游丝，断断续续，就像受到强烈干扰的收音机播出的声音。 “你可以选择将我神魂斩灭，放逐到地府。” “不行！您对华夏有大功，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徐文斌斩钉截铁回道。 姚村先祖欣慰的笑了：“你大可不必这样，死亡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第四轮回地卷土重来，修道传承断绝，人类危如累卵。”徐文斌摇摇头。 “我明白了！”姚村先祖幽幽一叹。死亡并不可怕，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很多人有勇气面对死亡，却没勇气面对恐怖的未来。 “你不必多说了，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姚村发生的事情。没有凰骨凰血，梧桐树只有封神榜的磅礴神力可以复苏，封神榜也正是你需要的。” 徐文斌微微一惊，短短一瞬间姚村先祖就推演出了最近发生的一切，这样的能力闻所未闻。 神话时代真是个了不起的时代，那么多天骄翘楚同处一世，必然碰撞出了璀璨的火花。 姚村先祖道：“封神榜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地府，当时人皇伏羲手持封神榜，对战来自第四轮回地段家的上神。段家那名上神已经快要修成了《无伤法典》了，不过好在那名上神并非邪恶之徒，最后伏羲人皇和段家上神惺惺相惜，没分生死，此战后封神榜就再也没现身过。” 徐文斌道：“之后还现身过一次，三千年前姜子牙借封神榜最后一次封神。” 姚村先祖摇头：“那不是真正的封神榜。封神榜封的是真正的神，姜子牙只是追封那些逝去的神。” 徐文斌点头，问道：“请问前辈，《无伤法典》是什么？” “第四轮回地第一阴经，修炼起来没有门槛，所以比第一阳经《神炉经》还要可怕。”姚村先祖接着道：“封神榜应该还在地府内，艮位洞窟可以通往地府。当时我气血枯败，已经无力封禁厉鬼，只能为后人留下一点希望……你快去吧……” “看山不是山，封神不在形……” 姚村先祖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凄厉刺耳，再看他的身体，嘴角扬起，挂着一抹阴森的笑容。 徐文斌头皮发麻，知道姚村先祖体内真灵已经被厉鬼取代，立刻向着艮位洞窟退去。 洞窟深邃幽长，徐文斌走了几个时辰才穿过洞窟单向的结界，来到一处未知的空间。 这里有空荡荡的宫殿、有荒芜死寂的群山、飘着浮尸的黄泉水……是地府被遗忘的一处小世界。 这里与地府、人间、第四轮回地相连，是被遗忘很久的世界。 “师兄，你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徐文斌突然看向身后，声音有了一丝波澜。 第六十一章 申庄 “啧啧……这都被你发现了。”在洞窟黑暗中，一名白袍人现出了身形，他掀掉帽子，露出了脖子后面金色的蝙蝠纹身，蝙蝠尖牙利爪，展翅欲飞。 他年纪并不大，脸色苍白的跟身上的白颜色一样，没有一丝血色。 徐尚如果来到这里，一定会朝着白袍人恭敬地磕头行礼，叫上一声师父。 申庄的现身让很多事情有了答案，他已经注视姚村很久了，姚村先祖留下的封印岂是寻常机械能凿穿的？暗地里一定是申庄出手相助。 之后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徐尚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恐怕也是申庄暗中出手，一次又一次救了他的性命。 申庄做了这一切后，就开始静静等待徐文斌的到来。 徐文斌道：“师兄，姚村发生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天地不仁，众生凄苦，你若是能够回头，我愿意将掌教位置让给你，只求一起守护天下苍生。” “什么天下苍生！少跟我讲这些大道理。”申庄一甩衣袖，神色有些狰狞，“他们死活关我什么事情，师父不给我的，你也不要假惺惺的施舍，属于我的我都会自己去拿——包括这封神榜！” 徐文斌也不争辩，只是继续劝道：“师兄，第四轮回地一旦跨界，就要屠戮整个人间，到时候人间化为地狱，你忍心么？” “呵！第四轮回地……”申庄眯着眼睛，盯着徐文斌：“看来你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嘿嘿，师弟你太天真了，到现在师父都没告诉你，你身上就流着地狱恶魔的血么？” 徐文斌不知申庄言外之意，呆了一下，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从小你就是众星环绕的天才，什么符咒一看就会，什么经文一学就懂，好不厉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地球上的人类，修道传承早就断啦！什么人的后代能有这么厉害？”申庄嘿嘿一笑，说完后转身留下一脸不解的徐文斌，身形消失在原地。 “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徐文斌纵身追去，但申庄速度极快，两人距离越拉越远，徐文斌只能无奈放弃。 徐文斌一路跋山涉水，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看到了人居住的城池。城池里有卖丹药兵器的店铺，有热闹繁荣的集市，有巡逻的甲兵……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毫无生气的鬼魂。 在他的印象中，地府一直都是毫无生机的死地，是世间的绝对对立面，没想到这里居然如此生机勃勃。 徐文斌找人一打听，这里像这样的城池还有很多，妖兽人类混杂，都是不同大界的后裔，不过当年城外可不是死水黑山，而是灵气氤氲的仙地。 那时候的城外密布着苍松古柏，修竹灵草更是成片成片的覆盖着山坡，灵兽飞禽、溪鱼昆虫更是数不胜数，不过这一界当时已经沉沦地府边缘，濒临死亡，所以这样的景象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地脉死气沉沉，灵气干涸，一旦失去了灵气哺育，仙景便逐渐被死气吞没，成了不毛之地。这一界的修士也受到末法时代的困扰，极少有迈进闻道境的强者。 地府是万界之墓啊！那人也是颇有见识的修士，不由长叹一声。 “万界之墓？那地府的来历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是上个纪元大界覆灭后形成的坟墓？”徐文斌问出口后，自觉失言，这样的问题不该问出口，牵扯到了天大的因果。 “年轻人，你的想法很可怕啊！”那人摇了摇头，果然不再理他。 徐文斌当然不会放他走，又好言将他劝回，那人见徐文斌眉目清秀，彬彬有礼，也就和他多聊了很多事情。 这一界确实被人遗忘了很久，但第四轮回地传承没有断绝，还有一些强者会跨界而来。说是强者，其实也没人能达到问道境，这里是死地，第四轮回地实在不想花心思从这里越界。 不过第四轮回地要是知道这里有一处隐藏在结界中的洞窟，可以通往地球，肯定会不折手段跨界而来。 这里要比从仙王埋尸地跨界容易的多。 不凑巧，最近城中有一批第四轮回地的强者到来，其中有鬼殿的人。不知申庄得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和这群人碰面。 这样的话，隐藏在结界中的洞窟会不会暴露？徐文斌一个激灵，后背一阵发凉。 要是因为申庄，第四轮回地大举入侵，全真教就真的无颜面对天下苍生了。 徐文斌身形消失了，他悄悄穿梭于城中每个角落，搜寻蛛丝马迹。 入夜。 城外有厉鬼凄厉嚎叫，城池中的人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只是将城门禁闭，甲士交替巡守城墙，守护森严。 曾经有很多城池被厉鬼攻破，屠戮成一座毫无生机的死城，最后化为废墟，埋进人的记忆里。 负责守护城池的人随时都要保持警惕，防御突然出现的威胁。 在城主的府邸内，徐文斌看到了那些来自第四轮回地的人。他的身体隐藏在飞檐下的阴影中。 府邸大殿内灯火通明，城主摆下宴席款待第四轮回地的来客。靡靡琴瑟之音，随台下舞姬清歌妙舞绕梁。葡萄美酒、珍馐异果铺满了桌案，山珍海味排到了殿门口。 “这次又来叨扰城主大人，给大人添麻烦了，这次我就代表鬼殿敬大人一杯。”来自鬼殿的青年罗韬举起酒杯，城主也同时举杯。 虽然满嘴客套话，但罗韬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端着酒杯，等城主一饮而尽，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完全说不上尊敬。 “这酒确实香！”罗韬咂咂嘴吧，暗红色的酒水看似平平无奇，入口之后，立时就觉得这酒极烈，内中似有千军万马、长枪大戟战于疆场，很难入喉。 不过很快，这酒的烈性一遇到体内灵气，立刻就如催熟的香甜瓜果，余香直入肺腑，沁入丹田。将这口酒咽入肚中，罗韬闭上眼睛，只觉舌头津液都被酒香萦绕着，成了美酒的一部分。 “哈哈……此酒名曰‘血香’，是用神山脚下的葡萄酿制，那里是古之疆场，这葡萄生长在那里就难免沾染了一些杀伐气。不过也正是这杀伐气，孕育出了世间独一无二的葡萄品种。” “这酒已经窖藏了千年，殊为难得，我府中尚藏有两瓶，罗大人若是喜欢，就送与大人，聊表陈某的一点心意。”城主客气道。 “哎！这怎么好夺人之爱！”听到城主这样说，罗韬这才笑呵呵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城主举杯恭维道：“自古宝剑赠英雄，罗大人身为鬼殿后起之秀，也只有如此翘楚，才当的起这血香酒。” “哪里哪里！城主大人过誉了。”罗韬同身边两位老者和其他第四轮回地的来人一同举杯，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徐文斌远远就闻道酒香，也忍不住在心中称赞一句。申庄没有在场，徐文斌有了离开了打算。 就在这时，一名甲兵趋步进殿：“禀告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城主不耐烦一摆手：“没看到今日贵客在么？今日谁都不见。” 甲兵道：“可是那人说来自‘暗蝠组织’，是神的接引者。” “那也不见……”城主话还没说完，就被罗韬打断了：“噢？暗蝠组织，快他进来。” 话音未落，申庄已经现身在大殿下。 “为了永生！” 申庄双手拇指扣着中指，双臂在胸前交叉，做了个躬身的动作。 罗韬审视了他片刻：“你是来自墓的接引者？” 罗韬并没有称地球为地球，而是称之为墓。 申庄回道：“暗蝠金级——地蝠！” “好！快进来吧。”罗韬敏锐察觉到申庄背后隐藏的机会。暗蝠组织是鬼殿惊心培育了二十年的组织，事关跨界成败，所有很受重视。 “且慢！在下有份小礼物要敬奉给大人。”申庄冷冷一笑。 徐文斌暗道不妙，两人师出同源，自己隐身的法门虽高，却逃不过师出同门的申庄的眼睛。 谁知罗韬哈哈一笑道：“我们两位长老已经注意他很久了。” 申庄身形一闪，已经立在光滑的殿脊上：“我亲爱的师弟，你还要在屋顶偷听多久呢？” 徐文斌身体向后飘出，在他原来藏身的地方，已经被绿色的寒冰覆盖，金漆花雕的斗拱飞檐瞬间在冰中腐烂成一块黑木头。风一吹，就化作了一道黑烟飘散开来。 一左一右，鬼殿两名长老已经将徐文斌包围。 “问道境……”徐文斌瞳孔陡然收缩，这两名老者已经接近斩道境界，一身修为看起来深不可测。 “请两位捉活的，日后还要用来探阵。”申庄适时提醒道。 第六十二章 身世 鬼殿两名长老不知有没有听到，已经一左一右各挥出一掌，配合默契。这两名长老是同胞兄弟，相貌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在运转玄功时，一人脸色隐隐发绿，另一人脸色隐隐发紫。 徐文斌拇指扣中指，三指并立如山，两只手朝左右推出，左手为中心，浮现出青光闪烁的太极图，而右手则推出一方金光闪闪的日轮。 太极图和日轮别迎上了袭来的两掌。两股巨力夹击之下，只听砰的一声响，徐文斌身体一沉，已经将屋顶撞出了一个大洞。 他的身体笔直落下，将屋内桌案击的粉碎。鬼殿长老这两掌一阴一阳，一寒一炽，看起来截然不同，但本质上都是寒毒无比的掌力。 徐文斌只觉体内血气翻涌，寒毒之气侵入肺腑经脉，嘴里满是腥甜的味道，强行站起身来。 城主一群人远远躲开了。 申庄冷笑道：“师弟你就不要逞强了，乖乖和我们合作，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鬼殿长老身体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屋顶洞口，脚下微微一用力，半边屋顶已经崩散到了半空。 烟尘弥漫，一绿一赤两色光团极速下坠。 徐文斌一双眼睛如神灯般洞察虚实，在两道掌力袭来的一瞬间，双脚一滑，身体已经出了殿外。 “以血执笔，道法阴阳。补天浴日，诸魔伏藏！” 徐文斌反手拔出松纹古剑，古剑一指，头顶现出一轮大日。日光煌煌，将整座大殿映的亮如白昼。 “不错！” 鬼殿两名长老第一次开口说话，紧接着两人双手在身前一抹，聚气成刃，赤绿两色利刃推出，在半空中头尾交接在一起，成为赤绿两色光轮，迎向了那轮大日。 轰！ 整座大殿被掀飞了大半，徐文斌蹬蹬连退数丈，古剑在坚硬的石头地面上一插，才稳住了身形。 罗韬暗自惊异，徐文斌区区筑基第三境，以一己之力，连抗问道境两大强者的联手攻击，这样的天赋确实罕见。 鬼殿两名长老大步而来，突然发现脚下青光闪烁，升起一排排符箓，像发光的蚯蚓一样扭扭曲曲，铺成桥面，似乎直通轮回的尽头。 “完整的神禁之术——彼岸！师父对你还真是偏爱，当年我！连看残篇的资格都没有。”申庄目光一冷，十指捏的咔啪响，脸色因嫉妒有些扭曲。却不知这法是徐文斌从古墓中九死一生得到的，并非全真教的那残篇。 两长老不敢大意，双手结印，一根根赤绿相间的巨大冰锥刺进石中，升起的符箓瞬间被赤绿两色冰层冻结。 咔擦一声，桥面承受不住冰锥的重量，从中间被截为两段。 徐文斌一侧身，和申庄对了一掌。申庄占据偷袭的优势，时间又选在徐文斌施法后虚弱的一刹那，所以一掌余力未尽，下一掌早已顺势击出，重重拍在徐文斌肋下。 徐文斌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倒飞而出。 徐文斌正欲起身，申庄已经跟上，双手在他锁骨下连拍两下，将两根短小的木刺深深扎进他的身体。 这两根刺是全真教的锁妖刺，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精怪僵尸。徐文斌的手无力垂下，松纹古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呵呵……掌教信物？”申庄脚尖一挑，松纹古剑跃到他的手中。他食指在冰凉的剑身上轻轻一抚，不屑地将剑插进徐文斌后背的剑鞘。 “好好留着吧！等师父死的那天，我会亲自回全真教取剑……还有你的命。”申庄冷冷一笑，接着道，“是不是很后悔，当初心慈手软，没有一剑将我杀了。” 徐文斌咳出一口血：“不后悔！掌门之位我并不在意，师兄你究竟怎么样才能罢手？” “罢手？呵！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申庄不屑看了徐文斌一眼。 罗韬和鬼殿两长老走过来，问道：“噢？看来你们认识？” 申庄微微一躬身，道：“大人，这是我师弟，对符箓阵纹的理解无人能出其右，留着还有大用。这只是一份小小的礼物，在下还有一份大礼要献给大人。” 徐文斌额头沁出了冷汗，要是被这些人知道了通往姚村枯井的通道，人类将有灭顶之灾。他挣扎着想要阻止申庄，但锁妖刺实在是神妙莫测，将他一身道行牢牢锁在了体内。 “第四轮回地手上沾满了鲜血，无辜的鲜血一次又一次染红了大地，师兄你这是要成为千古罪人么？”徐文斌怒了，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这世界谁都有资格指责我，唯独你不能。”申庄没有避开徐文斌愤怒的目光，反而迎了上去，“因为你就来自……” “第四轮回地！” 申庄注视着徐文斌，将这五个字，一字一字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惊雷一样，炸响在徐文斌耳畔。 “你说什么？”徐文斌燃烧的血液一瞬间冰凉。 “呵呵……有意思！”罗韬嘴角一扬，这样的场景确实有趣。 多年的秘密终于在此刻说出，看着徐文斌呆愣愣的表情，申庄感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舒畅：“察天法逆知古今未来，你自己去验证答案吧。” “请大人借一步说话。”申庄转身和罗韬进了一旁的侧殿。大殿只剩下了一半殿顶，城主心疼的直叹息，所幸殿体结构没有被波及到，还有修复的希望。 鬼殿长老吩咐人将徐文斌押到残破的大殿内，密切看押，徐文斌心乱如麻，倚着大殿柱子无力坐在冰冷的青砖上。 徐文斌闭上眼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画面开始一页页翻过。 婴儿时期的记忆大多已经散失在识海中，但察天法察天观地，逆知古今，很快就拼凑出了当年的记忆碎片。 全真掌教一袭青布道袍，从不周山的神秘通道冒死接过一名婴儿，第四轮回地那边传过来一段陌生的声音。 “这孩子天赋异禀，有翘楚之姿，好好培养，一定可以担当起拯救天下的重任。” 全真掌教将婴儿送给山下一对夫妇，抚养到八岁，拜入了全真教。 那个婴儿就是徐文斌。 “自己只是一枚棋子……一枚用来抵挡第四轮回地入侵的棋子么？”徐文斌睁开眼睛，心乱如麻。 那么亲生父母哪去了？徐文斌头痛欲裂。第四轮回地发生的事情被时空阻挡，他用察天法也看不到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 是不是道门看中了自己天赋，故意从第四轮回地抢走了自己，然后培养自己用来对抗第四轮回地？ 养父母起早贪黑，辛勤劳作养育自己场景历历在目，师父呕心沥血、尊尊教诲的形象近在眼前，徐文斌越想越烦闷，得不到最终的答案。 养父母的不舍、师兄的嫉妒、师父的坚决……这些场景一起涌进了他的脑海。 “呃啊……” 徐文斌仰天长啸，震的大殿轻轻颤动，殿顶的瓦砾像冰雹一样，砰砰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申庄的身影悄悄出现在徐文斌的身后，此时徐文斌神志模糊，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师弟，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申庄全身笼罩在白袍之中，悄然站立了片刻，身形又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徐文斌一个人倚着冰冷的石柱，神情木然。 寒星在头顶闪烁，徐文斌从亦醒亦昏的状态中醒来。 宇宙深邃冰冷，浩瀚无垠，世间再大的事情与这浩瀚星空相比，也不过是一粒微小的尘埃。 轻飘飘浮起，又轻飘飘落下。 一切的一切都归于虚无尽头，不会在岁月长河中留下丝毫痕迹。 “自己只是一枚棋子么？” 徐文斌盯着冰冷荒凉的星河，试图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凡人不过七八十载寿命，生老病死，痛苦实多，而我辈修士轻易则寿元千载，仙骨道体，不染疾疫病疴。可是这天道从来没有公平过，世间无辜生灵屡遭浩劫，异界强者与天地同寿，却视无辜生灵如随意碾死的蝼蚁。” “世间凡人大多数所求无多，终其一生不过求取荣华富贵，落得平安终老，但这一代人恐怕子孙绕膝都是奢望了。自此以后，你当以庇护天下苍生为己任，让世间无辜的生灵，免遭灾厄，安然终老，不用承受亲友横死的痛苦。” “为师这辈子最对不起你，可惜没有机会偿还了。” …… 当年全真掌教闭死关前，将掌教信物松纹古剑传给了徐文斌，徐文斌一直不理解对自己有传艺之恩的师父，为何要说对不起自己。 师父的眼神是那样的痛苦、内疚、无奈……现在，徐文斌明白了。 第六十三章 封神地 “师父也有师父的苦衷……” 曾经为了救自己，师父和师兄们连命都不顾了，只为摘取还魂果，想起这些，徐文斌痛苦地低下头。穆文明的惨景还历历在目，那些无辜的生灵因为第四轮回地的一己私欲而丧命。 躲在床底下小男孩惊恐的眼神，小女孩被带走时的无辜绝望…… 徐文斌像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立刻清醒过来。 自己什么身份有那么重要么？自己的命运再不公，能比世间生灵的性命重要么？ 自己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师父一定有常人难以理解的苦衷。 徐文斌闭上眼睛，灵气在他体内经脉丹田缓缓流转，将鬼殿长老留在他体内的阴毒法力缓缓排出。 申庄太了解自己了，无论怎么样尝试，锁妖刺在他锁骨下还是纹丝不动，只是手臂恢复了一些力气。 天很快亮了起来，这里没有太阳，但还是有昼夜之分。 申庄再度出现在徐文斌身前，徐文斌看着他，没有说话， 申庄在他肩膀轻拍两下，嘴角一扬道：“走吧师弟！” “去哪里？” “封神地！” 申庄比徐文斌对封神榜了解的多一些。 城主总算送走了这群人，在后面长舒了一口气，被拆的大殿还可以重建，人没了就什么都彻底没了。 除了徐文斌、申庄、罗韬和两位长老，同行的还有七八位不知来历的修士，不过他们都来自第四轮回地，对徐文斌的态度也有些复杂。 出了城，世界变的一片荒芜，没有活物、没有草和树，也没有生机。有些山被血染红，至今不能接近；有河流被古坟挡住，浮尸的黄泉水乖乖选择绕道；有古道被骸骨堵塞，慑人杀气至今犹存。 这是一处被人遗忘的世界，第四轮回地的人长叹，像这样的世界，世间不知还有多少。 强如第四轮回地的人，在看到厉鬼留下踪迹时，也乖乖选择绕道。 这样的世界隐藏着天大的恐怖，有传闻称，鬼殿就来自幽冥地府。 一行人跋山涉水，有时御空飞行，有时只能艰难在山脉中穿行。 差不多有走了十几万公里，一行人好像来到了世界的尽头。 山脉大地在此处突然中断，这世界犹如被刀从中间截为两截，一截就是身后的世界，另一截就此沉入了混沌中 再朝前一步就是不见底的深渊，徐文斌一行人像是站在城墙上的蚂蚁，只见“城墙”无尽直线似的从两侧延伸到远方，一直与天相接，根本没有办法探寻城墙的尽头是什么。 远处有滚滚的黄泉水从悬崖上呼啸而下，悬崖下不知是什么东西，被一层淡淡的黑雾笼罩着。 黑雾中血光和雷劫交织在一起，轰隆隆的雷鸣风啸声震撼天地，黑雾中不时有神尸浮沉，厉鬼凄厉鸣叫。 更另徐文斌震撼的是，在他们的前方，有数百座大山悬浮在半空中，每一座都有泰山那么巨大。山下，就是遮掩了深渊的黑雾。 山与山之间并不相接，间隔很远的距离，像是被人连根截断，故意洒在了这里。 这里就像失去了重力一样，所有的大山都悬浮在半空中，很有规律的组合在一起，山体四周是散落着的巨大石块和石柱。一瞬间，徐文斌想到了宇宙中漂浮的星体。 申庄自语：“封神山，原来真的存在！” 这里的大山没有那么死寂，山体上还缠绕着藤蔓，有些藤蔓还长到了四周的石柱上。 罗韬看到这些生机勃勃的藤蔓，反而一脸的愁容。 “大人，这是不是就是缠绕星体的藤蔓？”第四轮回地有人问道。 “什么缠绕星体的藤蔓？此物名曰援星藤，大成之后可以将一整颗星球的灵气吸光，让那颗星球成为死星。”有人侃侃而谈，说出了援星藤的来历。 看到援星藤，说明这次自己来对了地方。罗韬想要放声大笑，自己已经找到了封神榜的确切线索，如果此次自己再成功夺取了封神榜，必然是大功一件，师尊一定高看自己一眼，从此站在鬼殿最高层。 前几次师兄们主动请缨，却无功而返，这次真是天要助他。 “哈哈……申老弟果然不负众望，这件事要是成了，我一定要向师尊给你讨个入室弟子的名额。”罗韬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申庄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微微一躬身：“多谢大人了！” 只是这封神榜究竟处于何方？一座山一座山的寻找，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 申庄一眼就看穿了罗韬的心思，笑道：“大人不必忧虑，我师弟一手察天法可堪破世间一切虚妄。” 罗韬惊讶道：“察天法？” “就是用来古代盗贼用来盗墓的法门，察天观地，寻找龙脉，进入古帝王陵中寻找宝藏。” 听申庄这样解释，罗韬只是哦了一声，对这样不入流的法术显然充满了不屑于鄙夷。 徐文斌的眼睛亮了，申庄没有告诉罗韬实情，或者只选择性的告诉了他部分真相。 “师弟，现在看你的了，你不是也想要封神榜么？那就看看谁棋高一筹。”申庄在徐文斌双肩一拍，封住了锁妖刺部分威能。 徐文斌活动下手臂，眸中浮现出一盏神灯。前方在那些大山在他眼中不再是大山，而是屹立在大道纹络中的一尊尊神像。 山体只是它们的形，神像才是它们的真正本体。 中央一尊神像与其他神像与众不同，因为他接受众神礼敬，双手摊开，像是展开了一张图。 可是封神榜在哪里？ “看山不是山，封神不在形……”徐文斌仔细品位姚村先祖最后留给自己的十个字，隐约品出了一些味道。 援星藤有些比小山还要粗，像一道道桥梁连接着这些神像。 这些神像和援星藤组合在一起，成了一座可怕的杀阵。这个杀阵又包含着数百个小的杀阵，每个神像就是一个小的杀阵，由援星藤串联起来，又构成了一个大的杀阵。 徐文凝神推演，发现这些藤蔓看似一团乱麻，却似乎有一根最特殊的藤蔓串联起了所有神像，最终延伸到中央那尊神像脚下。 徐文斌不太能确定他的推断，神像太过神秘，遮掩了天机，察天法也不能尽数看破，但这或许是一条安全的路径。 同时，鬼殿的两名长老也推演出了同样的结果，只不过没有寻找到那根特殊的藤蔓。 徐文斌再一次意识到鬼殿的可怕。 两名长老在罗韬耳畔耳语一番，罗韬笑道：“好！你们和他去前面探路。” 你们？自然不只是徐文斌一人了。 “大人你什么意思？”第四轮回地的其他人吃惊道。 罗韬面无表情：“探路两个字听不懂么？” “大人，你这是让我们送死吗？”青衫男子提着双锤，脾气有些暴躁。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罗韬冷笑，话音未落，一绿一赤两色光亮出现在青衫男子的两侧，青衫男子一声大吼，手中双锤轰然相撞。当的一声巨响，在他脚下出现了方圆百丈的圆坑。 鬼殿两名长老一击即退，青衫男子木然站立在坑里，手中双锤落在地上，七窍流血，只剩下了半条命。 徐文斌看的清楚，青衫男子双锤一左一右砸向鬼殿两名长老，却被两名长老双掌重重按在锤上。两股巨力叠加，将双锤反推了回去，双锤在青衫男子胸前撞击在一起，反而震的青衫男子七窍流血。 三人都是实打实地出手，中间没有半分取巧可言。 其他人见到这场景，吓得噤若寒蝉。鬼殿出手狠辣无情，他们选择跟来的时候，就决定了他们在与虎谋皮。 那么，生死只能各安天命了。 鬼殿两长老立在罗韬身后，罗韬气定神闲地环视了众人一眼：“你们谁还有疑问？” 鬼殿大概是嚣张跋扈惯了，徐文斌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根援星藤，这根正是他选中的那根。 藤蔓与崖壁相连，共有九根，每一根都极为粗大，人与它相比实在太渺小了。徐文斌站在藤蔓上面如履平地，只见一条极为宽阔的绿色条带延伸到神山脚下，宛如一座通天的长桥。 第四轮回地的人也各自选了一条藤蔓，小心翼翼朝前走去。 咔擦！ 一道化成蛇形的闪电从深渊黑雾中冲出，一口将徐文斌左侧藤蔓上的人吞下。 其他人吓得呆立不动，很久过后，才有人祭出一枚灵圈。灵圈毫无阻碍的沿着藤蔓穿行百里，才返回到他的手中。 那人松了口气，移动脚步朝向走去。 徐文斌看到在他身前三丈处，阵纹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立刻出言提醒。 两人相距甚远，等徐文斌出言提醒，一道血光闪烁的巨网已经对着他当头罩下。 巨网消失，留下一地劫灰，徐文斌无奈叹了口气。 剩下的五个人对阵法颇有研究，一步一试探，踩着安全的方位躲过了不少杀劫。 徐文斌停下脚步，在身体前方布下一面玄黄的小旗，然后身体平移了三丈，经离位进，解位出，身形飘忽，忽然后退又倏忽朝右。 一道劫雷贴着他身体落下，只差了三尺，徐文斌毫发未伤。 第六十四章 最后十三杀阵(徐文斌卷终章) “好凶险！” 徐文斌惊出一身冷汗，刚才他过的是一处杀阵，名曰落雷，是杀阵中最浅显的一类。 其它藤蔓上的人则倒了大霉，这些人对阵法都有些研究，遇到的却是惊世的杀阵，就算斩道境的人遇到也会饮恨。 等徐文斌踏出了落雷阵，其它藤蔓上的五人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罗韬不由得一阵后怕，这九根藤蔓只有一条是生路，其它都是死路，无论你对阵法多么精通，没有超然的实力都要饮恨。 “有点东西。”罗韬不由对徐文斌高看一眼，和申庄以及两位长老跟在两人徐文斌的身后。 徐文斌的压力陡然间减轻，一些类似落雷阵之类的小型杀阵，鬼殿长老直接祭出了法旨，以摧枯拉朽之势尽数摧毁。 遇到一些稍大的杀阵，两位长老和徐文斌一起想办法破解，很快就通过了前一百座山。 等到后一百座山，杀阵的等级陡然提升。 初时三人思考一个时辰就能找到通道，后来逐渐增长到三天、十天才能通过一阵。 论阵法的造诣，徐文斌确实不及鬼殿两位长老。但他极通符箓，就像认识了所有的字词意思，只需要花时间去读一篇文章，找出其中那句关键的病句就可以了。 一通而百通，徐文斌对阵纹的掌握与日俱增。在加上察天法察天观地，辨别虚实，徐文斌在破阵能力方面俨然已经超过了鬼殿两位长老。 “不愧是第四轮回地的人，地球那群蝼蚁怎么能的诞生神的后裔。不如入我鬼殿，师尊一定会看中你的。”徐文斌表现出的潜力让罗韬刮目相看。 “道有大小而无高低，下个时代第四轮回地未必强过地球。”徐文斌闭上眼睛，眼前的杀阵一层层在他识海中剥离，露出了隐藏的面目。 这是青木杀阵，阵中有一百零八块青木锥，这些青木锥并不是实体，而是代表木灵力的符文道则所化。 一百零八个青木锥产生的杀伤力，等若一百零八位斩道境强者联手攻击，已经接近于高等的杀阵。 罗韬道：“不会有下个时代了，这个时代你就会亲眼看着那群蝼蚁成为血食。” 徐文斌睁开眼睛，不搭理罗韬，第一个走进了阵中。 一道道青木锥从地底刺出，萦绕着淡青色的电蛇，嗤嗤作响。徐文斌极有把握，每一步都泰然自若，青木锥从未近身到他的十丈之内。 徐文斌安全出阵，留下一道荧光闪闪安全通道。罗韬等人沿着这条闪闪发光的安全通道出了杀阵。 百阵再过，徐文斌遇到了麻烦。 前面的杀阵再厉害，都是固定不变的，只需要寻找到安全的路径就可以了，而前方这十三座杀阵无时无刻不处于变化之中，所以他们没有不变的安全通道。 徐文斌他们能做的就是推演出杀阵的变化方法，然后掐着时间踩点过去。 一步错步步错，固定不变的安全阵眼就那么几个，踏错一步，就有身死道消的危险。 鬼殿两长老皱着眉头，长叹一声。 罗韬在经历诸多危险之后也有了退后的打算，但想想封神榜的巨大诱惑，还是忍不住想冒这个风险。 最关键的是，前方两百座山耗费了他们一年多的时间。眼前就剩下了十三座杀阵，就此放弃，他实在不甘心。 罗韬呵呵一笑：“老规矩，你先来！” 徐文斌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这一年多来，最危险的路总是他在探，早就习以为常了。 鬼殿在他身上施加了好几重咒印，徐文斌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他要用杀阵来破解这些咒印，然后提前一步取回封神榜。 现在机会来了。 等到下一次杀阵转换，徐文斌毫不犹豫踏了进去。 大阵千变万化，但是阵眼是不变的，也是安全的。徐文斌目前所处的阵眼是一块方圆只有三丈的石柱。 申庄脚步一点向前一丈复又退回，徐文斌手一掐诀，杀阵已经改变，原来的安全路径不复存在。 申庄有些意外，站在原地笑道：“师弟你怎么这么急着去送死？” 下一刻，申庄寻找到另一条安全路径，同两名长老和罗韬来到了一方石上。他和徐文斌师出同源，纵然没有徐文斌的天赋，也是惊才绝艳，一年耳濡目染就已经和鬼殿长老不分伯仲。 两人相距不过百丈，但杀阵变幻莫测，百丈距离犹似天堑。 “你逃得出我鬼殿的手掌心么？”罗韬看了徐文斌一眼，缓缓伸出右手，五指并拢，引动了施加在徐文斌身上的咒印。 徐文斌痛哼一声，单膝跪在石头上，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身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透明，皮肤下的血管由红转青，像是装在薄薄塑料袋子里的毒蛇，不住颤动着，想要破体而出，吞噬掉他的每一寸血肉。 “斩！” 徐文斌早就思量好了对策，仰头一声清啸，两枚锁妖刺染血射出，鲜血在锁妖刺后面形成了类似彗星的小尾巴。 在射出阵眼的一刹那，锁妖刺就被杀阵磨灭的无影无踪，但是杀阵的一缕杀气，还是沿着锁妖刺留下的血液桥梁涌进了徐文斌的身体。 申庄道：“身化杀阵，有点意思。” 这座杀阵名为万物化虚，可以磨灭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化物为虚。徐文斌思考已久，引杀阵气息入体磨灭咒印，绝不是一时冲动乱来。 过了片刻，徐文斌出手斩断杀阵入体的途径，踉跄站了起来。这种方法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杀阵气息磨灭了咒印，也磨灭了他部分道基。 从筑基第五境再度跌落到筑基第三境，这一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申庄感觉自己在徐文斌身上下的咒印失去了作用，又惊又气。这一年来徐文斌表现的很顺服，给了他很大的误导。 “师兄，你现在退出还来的及，过了此阵，就回头无岸了。”徐文斌擦了擦嘴角鲜血。万物化虚阵有进无退，过了此阵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穿过前方十二座杀阵，寻到生路。 前方杀阵一座比一座繁奥艰深、杀气腾腾，徐文斌连五分把握都没有。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他必须用命搏一搏。 吾将为世人之盾，将危险挡在无人角落！这是每一名弑神者立下的誓言。 “够了！有些事情不只你徐文斌一人能做到。”申庄有些恼火，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在全真教，徐文斌每一件事情都做的比他出色，修习的每一种道术都比他精深，而他是个骄傲的人，在徐文斌上山前，从来没人比他更有天赋。 “师兄我不是这意思……”徐文斌想到自己这位师兄的脾性，知道解释也没什么用，讷讷的便闭口不言。 申庄哼了一声，眺望着远方道：“封神榜就在那里，而你和我，注定只能活一个。” 罗韬瞪着徐文斌：“那我们就打个赌，看你一人快，还是我们四人快。” 徐文斌盘膝而坐修复伤体的同时，也在推演杀阵的安全通道。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有十二时辰，一个时辰又有八刻钟，杀阵每一步都有三万五千种变化。 徐文斌要做的就是推算出接下来的一年，阵纹三万五千种变化状态中的每一种可能演变结果。 这只是最基础的一步长度，杀阵共有十万八千步，每一步都有内在的联系，每一步都要结合起来推算。 阵纹千变万化，唯一不变的变化自身。 没多久，徐文斌感觉头痛欲裂，识海都要炸开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徐文斌体内道基复苏，一盏神灯于识海中升起，照亮了模糊的未来。 第一阵，徐文斌比申庄四人多了近一倍的时间，第二阵，徐文斌比申庄四人多用了七层的时间……之后的每一座杀阵，徐文斌比申庄四人多耗费的时间越来越小。 每次缩短的时间虽小，但最后速度必然逐渐反超申庄四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将逐渐缩小，最终进度被徐文斌反超。 罗韬芒刺在背，越来越急躁，徐文斌展现出来的天赋太可怕了。自己这一方可是四个人共同推演，徐文斌始终只有一个人。 这样的天赋放在第四轮回地，也是最顶尖的存在。这样的人要是成长起来，布下惊世杀阵与第四轮回地为敌……罗韬不寒而栗。 赌局还在继续。 双方都没想到，这一场赌局一直持续了九年时间。一名鬼殿长老一着不慎，被杀阵磨灭，另一名则油尽灯枯，殒命在了最后一座杀阵中。 徐文斌头发全白，身体枯瘦，唯有一双眼睛越来越明亮。他眸中神灯照耀，煌煌如大日当空，历经过的杀阵在他眼中一一显化，犹如树木年轮一般，不同的是，他眼中摹刻下的是杀阵道韵。 罗韬一颗好似入了三九寒天，越来越冷…… 第六十五章 秦立策 异界纪元二十二年。 唐鼎收到林暮寒的信息，得知林暮寒暂时平安无事，才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又忧心忡忡。 第四轮回地的入侵在所难免，穆文明为了抵御仙王埋尸地恐怖事物建造的强大防御系统，不知道能起多大作用。 凝结在穆文明金属圆弧前的杀气可以阻挡部分入侵，可远不是全部。按照林暮寒的估计，很可能会有一至两名问道境的强者跨界。 这对地球来说是件可怕的事情，人类目前的杀手锏武器只有核弹。核弹的启动投掷需要时间，问道境强者可以轻松避开核弹的攻击，再加上小心谨慎，基本不可能有把核弹送到他们身边引爆的机会。 唐鼎一瞬间也没了信心，人类需要时间消化穆文明的科技成果，第四轮回地会给人类这个时间么？ 身为弑神者组织的领导者，唐盾知道自己不能沮丧泄气，车到山前必有路，于是打起精神：“暮寒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我们也是。” 弑神者之间有信息共享的权利与义务，唐鼎没有瞒着其他国家地区的弑神者，将林暮寒传递的信息讲的清晰明了。 各国弑神者也都感到如山压力，这一刻很多弑神者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赤手空拳的儿童，而面对的却是即将闯入房间的霸王龙。 这种实力上的差距，大到让人崩溃。 唐鼎敏锐察觉到了悲观情绪在组织中的蔓延，突然将战旗一展，重重插在地上：“弑神者，我们的誓言是什么？” 上川谷盯着仙王埋尸地，拔出武士刀，插在地上：“吾将为世人之盾，将危险挡在无人角落！” 日本的弑神者齐刷刷站在上川谷身后，同时将武士刀插进坚硬的岩石，齐声道：“吾将为世人之盾，将危险挡在无人角落！” 所有弑神者齐刷刷将武器插在地上，洪亮的声音同时响起：“吾将为世人之盾，将危险挡在无人角落！” …… 总部会议厅。 古兰心中校将高高一叠文件推到桌子另一端，无奈对魏伦大校道：“没有一个方案是行之有效的，总不能束手待毙吧？” “连美人计这种方案都提出来了，也真是难为他们了……”魏伦大校苦笑，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又随手丢在桌子上，“或许秦将军有办法吧！” “秦将军已经将自己关在屋里半个月了，真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古兰心中校也是满脸愁容。 会议厅的门打开了，唐鼎、莫歌、小川、武录和费科五人走了进来，在会议桌对面坐了。 古兰心中校疑惑问道：“小光头呢？” 小光头给人留下的印象较为深刻吧，大概是所有光头的优势，总能在不自觉间让别人第一个想起。 要是谁在大学期间留了光头，大抵是不敢逃课的。 唐鼎无奈一笑：“陶颖颖家族，也就是南疆有古老的封印松动了，搅得那里不得安生，小光头陪陶颖颖过去解决了。” “徐文斌不会也……好了，我知道了。”古兰心中校叹了口气。 徐文斌找到了涉及地球神话时代的线索，当年道门掌门苦苦追寻不得，不周山事件后，那些被人遗忘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老时代，终于揭开了一角神秘面纱。 地球悄然发生着剧变，不论愿不愿意接受，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并不会因为怜悯众生就停下前行的脚步。 各国的弑神者忙得不可开交，各种麻烦纷至沓来，传说已经不再是传说，而是赤果裸的现实。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啊！古兰心中校揉了揉太阳穴，十名弑神者，先去了两名，任务开始又去了三名，真是让人无奈。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从来准时的秦立策才出现在门外。 秦立策看起来很疲惫，胡须已经很久未刮，乱糟糟冒出，在古兰心中校印象中，秦立策的胡须永远是刮地干净利落，与其特有的军人气质一样，整洁昂扬。 起身刹那，细心的古兰心中校发现，秦立策鬓角两侧白发多了不少，双眼密布着血丝，古兰心心中不由一酸。 古兰心中校细微的情绪变化逃不过秦立策的眼睛，秦立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示意众人坐下，将一摞厚厚的手写文件放在桌上。 秦立策点燃雪茄，靠在椅子靠背上，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古兰心中校偷偷看了一眼，那摞一尺多后的文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有些字很潦草，看起来就像一时来了灵感所书，但整页纸仍然有条不乱，整齐美观。 “夜烛计划”从计划开始实施那日起，到今天已经十年了。实际上秦立策对这一计划倾注了一生的心血，思索谋划远超二十年时间。 他思虑之深远、谋划之周密远非寻常人可比，但现在面对这场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夜烛计划”的种子已经破土发芽，至于能不能长成参天大树，庇护人类一世恐怕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目前来看，十名弑神者是人类改变被灭绝命运的为数不多的变数，根据林暮寒的描述来看，甚至可以把为数不多去掉，改成唯一两个字。 “谢教授和罗教授那边怎么说？”秦立策突然问道。 古兰心中校平静回答：“根据谢教授预计，人类完全掌握穆文明的科技力量，至少需要两代人的时间。穆文明的很多理论远远超过目前人类的理解范围，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消化。罗教授认为，人类掌握穆文明的战争机器需要的时间更为长久，大约需要一个世纪时间。” “很多材料对目前人类来说是无解的，以力场封装的暗能量光球为例，其需要的磁场约束材料就不属于目前任何已知元素，封装更需要在四维空间展开。如果对穆文明科技理论的研究进展顺利，倾国之力去做暗能量炮，恐怕也至少需要两代人的努力。” 古兰心中校简明扼要的做了汇报，秦立策眉头锁的更深了。穆文明当时的科技水平，在面对第四轮回地进攻时依然无力抵挡，所以人类的科技至少需要超出穆文明一个台阶才行。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时，第四轮回地随时会有人跨界，前来搅乱整个人类的科技发展，不给人类科技爆发的时间。 “就算林暮寒有能力阻止，时间也来不及了。”秦立策发现除了两粒“湮灭胶囊”，整个人类目前根本没有对抗第四轮回地修士的有效手段。 唐盾这些人还年轻，需要时间成长，不能将他们置于死地。 秦立策将身前那摞厚厚文件推到古兰心中校身前，在硬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这是我草拟的‘夜烛计划’未来发展方案，你们仔细阅读，随后将意见反馈给我。后天在东京有国际会议，总部具体事务暂由古兰心中校负责。” “是！”古兰心中校起立。 秦立策道：“帕米尔高原一带出现了疑似神话时代生物活动的踪迹，十几座村庄的人和牲畜消失的无影无踪。应阿富汗等国政府请求，弑神者组织将负责查清此事真相，此事由莫歌、小川、武录和费科四人负责。” “是！”莫歌、小川、武录和费科四人站起身来。 秦立策道：“‘暗蝠’组织最近在全球地下活动猖獗，已经威胁到很多国家政府的安全。唐盾，你和日本弑神者上川谷等人合作，负责整个东亚以及东南亚对‘暗蝠’组织的清扫工作。” “是！”唐鼎站起身，声音洪亮。 目前的地球确实不太平静，各种神话时代的妖物鬼怪集体出没，还有那些在神话时代被封印的诸多未知生物在一些地区屡次现身，引起了社会恐慌，各国政府也是头疼无比。 秦立策将任务布置下去，起身离开，在门口突然又停下脚步：“从今日起古兰心中校协助处理一切总部事物。” 古兰心中校一怔，随即站起身来：“是” 秦立策离开会议厅，按下了通往地下千米深的秘密电梯。短短几分钟后，电梯就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隐藏在地下的巨大实验室，有着全基地最高的安全防御等级。实验室上方是千米厚的花岗岩层，加上巨大的山体屏障，实验室可以抵御目前人类所有已知手段的攻击。 实验室的正式名称是“未来战争研究中心”，面积相当于一座小型军用机场，是目前生物、机械、材料等诸多绝密成果的诞生地，大名鼎鼎的“异血”就诞生在此处。 异血是弑神者组织构建的基石之一，正是异血的存在，让弑神者组织在身体上有了和暗蝠组织抗衡的资本。 穆文明的诸多科研资料成果都汇聚在了研究中心，包括基础学科的顶尖资料、机器狗和洛桑教授留下的单人飞船。 谢教授、罗教授等一批国内外最顶尖的智慧人士都短暂聚集在这里，在计算机的帮助下，穆文明基础学科的顶尖资料被迅速转换为人类目前的文字。 秦立策看到很多头发已经发白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捧着刚打印出的穆文明数学和物理学基础公式，双手颤抖，激动的老泪纵横。 “哦上帝！暗物质居然以这种形态存在……” “竟然有这么简洁的公式，统一了四大基本力……” 这些全球最智慧的头脑沉浸于于穆文明构建的科技体系中，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第六十六章 文明与人性 秦立策走进一个单独的房间，杨机停下手中演算公式的笔，站起身来，叫了声“秦老师……将军”。 秦立策当过他们军事理论课的老师，老师要比将军两个字顺口一些。秦立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听谢教授说了，你的猜想基本都被穆文明证实了，谢教授还夸你是未来牛顿和爱因斯坦一样的科学巨匠。” 杨机一笑，看起来温文儒雅，道：“谢教授过誉了！秦将军，暮寒他还好吧？” 秦立策十分欣赏杨机，不光在杨机无人能比的聪颖，更在于他的善良儒雅。林暮寒生性有几分放荡不羁，卫拂衣性格坚忍又带着三分冷酷，也只有杨机有古之君子之风。 “还活着，再过两年差不多就成海盗头子了。”秦立策调侃道。 杨机一笑，看来林暮寒确实安全。秦立策笑道：“你请我过来，不只是为了打听林暮寒情况吧？” 杨机道：“秦将军，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说来听听！”秦立策很有兴趣，拉张椅子让杨机先坐了，自己点了一根雪茄，慢条斯理坐了下来。 杨机道：“我认为按照人类目前的发展潜力，哪怕得到了穆文明全部的科技体系，在可预见的时间内，也不可能突破穆文明科技体系的天花板。我们需要的是接触更高级别的文明，依靠他们更为超前的科技水平武装人类。” 秦立策道：“我没记错，你可并不完全认同‘借刀计划’，有一部分原因是认为高级文明对低级文明可能是个灾难。” 杨机道：“正是这样。但如果换一种思路，假设那个高级文明是一个星系或者是一片星云呢？在如此大的天文尺度上，物质的构成完全可能以超出人类理解的方式，组成一个超级大脑，超级大脑衍生出一个星外文明。因为构成和人类文明有着本质不同，所以它对人类的威胁应该远小于其他碳基外星文明。” “你是说‘玻尔兹曼大脑’？”秦立策笑了，当时在军事理论课上杨机就提出过这个猜想。 杨机点点头道：“我想我已经大体锁定了那个区域，虽然距离遥远，但有洛桑教授留下的单人飞船以四维空间跃迁的方式，应该不难到达。我愿意试一试。” 秦立策直接否决了杨机的提议：“不行，太危险了！失去了你，人类短时间可能就遇不到下一个你这样的天才了。” 杨机站起来：“秦将军，如果我不去，可能人类就失去最后一点希望了。穆文明已经为他们的保守付出了代价，人类不应该再重蹈覆辙。” 秦立策沉思良久，道：“我会将计划秘密提交领导层，还有……”他缓了缓，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联合国有这么多小的国家存在，没有被大国吞并么？” 杨机瞬间就明白了秦立策意思。秦立策从杨机眼睛里读出了他的想法，也不禁暗暗赞叹。杨机道：“将军是觉得我们应该换种方式去思考问题么？外星超级文明对地球是种威胁，对第四轮回地或许也是。” 秦立策道：“不过这也是下下策，如果大国决定吞并一个小国，其它大国并不会真正出手，而人类文明可能连小国都算不上。” 杨机道：“听说那一战穆文明有人逃了出去，那么久时间，足够他们建立一个超过穆文明的社会了。我觉得他们肯定会帮助我们，毕竟……” “你虽聪明却还不够洞彻人性，”秦立策摇了摇头，“汉武帝时张骞西寻月氏共击匈奴，结果……” 秦立策没有说完，杨机如此聪颖，不用点破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轻声一叹：“文明不能永恒，却有人性千古如一。” …… 东京！ 各国首脑政要、社会各界人士聚集在一起，再次集中讨论如何应对第四轮回地入侵。 此前，秦立策已经在国内参加了一场秘密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不多，加上秦立策还不到二十人。 历来传统都是小会决策最重要的事情，这次也不例外。 每年一万亿，打造星际航行计划，是会议最后的决议。得益于穆文明的科学技术成果，星际航行已经不再是天方夜谭。 借助于暗能量引擎，人类将能推动宇宙飞船以最快十分之一的光速做星际航行。 当然，无论从材料还是基础科学的积累上，人类短时间完成不了大规模暗能量引擎的制作，但是洛桑教授给人类留下了几台暗能量引擎，只要降低飞行速度，一艘暗能量引擎完全可以驱动一艘万人星际飞船以百分之一的光速飞行。 在太阳系尺度上，十分之一的光速和百分之一的光速其实差别不大。 老将军已八十高龄，精神矍铄，身体依然硬朗，会议结束，他拍拍秦立策肩膀：“实话说，你有多大把握？” “兵棋推演了二十年，少说也上千次了。”秦立策揉了揉太阳穴。 “一次也没有胜利？” 秦立策道：“不！有一次接近了胜利。” “变数在何处？” “在夜烛计划。” 老将军道：“你已经尽力了。” 秦立策站的笔直，虽然双鬓已经斑白，但目光依然坚韧锐利。二十年过去了，老将军依然能同往日一样，从秦立策眼中看到了他当年意气风发的影子，秦立策就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军刀，出鞘依然锐不可当。 老将军道：“你确定在0.5光年之外，星际飞船是百分百安全的？” 秦立策道：“根据穆文明现有证据推断，只要接近0.1光年外的奥尔特云，就能躲避第四轮回地的攻击。为了绝对安全，我们将这个距离扩大了五倍。在未来二三十年，人类掌握的技术只能保证这个距离上星际飞船生命系统的正常工作。” 0.5光年的距离，一来一回就是一光年。就算不考虑飞船的加速时间，以百分之一光速飞行的星际飞船，也需要耗费百年时间来走完这段路。 老将军知道秦立策故意在某些地方表达的很隐晦，接着问道：“所以你的计划是在地球部署传感器，等第四轮回地入侵结束，再将那一万人接回，重启地球文明。可是在那之后地球依然危险该当如何？” 秦立策道：“地球是个养鸡场，第四轮回地收割一波之后，短时间不会再度收割。如果出了意外，那么只能将所有人抛弃，飞船加速到十分之一光速，带着受精卵前往其它星系。” 这是当年穆文明的选择，或者说是洛桑教授个人的选择。 可能要背上几世骂名，老将军太了解秦立策了——虽千万人吾往矣。 老将军道：“那样建立的文明还是人类文明的延续么？” “至少会留下人类文明存在的痕迹。”秦立策幽幽一叹。 这样的计划有些骇人听闻，在其他国家恐怕会直接遭到各种人权组织的批判，然后议会否决，接下来秦立策不被愤怒的民众打死就算烧高香了。 老将军笑了，依然还是那个他熟知的秦立策：“大剧院晚上有一部美洲的舞台剧，要不要一起看一下？” 大剧院的前三排已经被清空，只有老将军和秦立策两个人。舞台剧曲高和寡，国民对其兴致一直不高，所以整个大剧院空荡荡的。 后排是一对交头接耳的小情侣，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沉迷在两人小世界，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舞台上。 老将军回头望了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中一叹，看着秦立策欲言又止。 大剧院上演的舞台剧名为《曾经的印第安人》，演出团队的成员来自国内外，无论从灯光特效还是音乐场景来说，都是一部难得的佳作。 第一幕，荒野。在冰川时期，两极冰盖发育，白令海峡还是可以通行的冰原，人类第一次踏足美洲大陆，生活在美洲的少数直立人逐渐灭绝，甚至都没有留下足够的化石证据，证明美洲大陆还有这群直立人存在过。 第二幕，初生。智人取代了曾经的直立人，开始在美洲这片大路上生存繁衍。 第三幕，隔绝。冰川融化，北美与欧亚大陆再度隔绝，两块大陆上的文明开始分道扬镳。环境造就了欧亚大陆的帝国文明，而北美草原上的野马已经被印第安人吃的一干二净，印第安人失去了前进的机会。 第四幕，死亡。曾经的智人再度降临美洲这片土地，不过这次他们将枪口对准了曾经的同类。他们携带的火器让美洲大陆的印第安人以为是神的惩罚，他们的战马钢刀将印第安人的石斧木矛扫进了垃圾桶。 第五幕，反击。印第安人在购买马匹和火器之后实力大增，和殖民者殊死搏斗，甚至在某些地方一度占了上风，然而这也改变不了印第安人失败的命运。 第六幕。融合。失败的印第安人被赶到居留地，被迫融合进现代社会。 “历史从来不是请客吃饭，是一个文明对另一个文明的侵略与同化。”秦立策从印第安人身上看到了人类未来的命运。 本章移动至八十六章 八十七章之间 本章移动至八十六章、八十七章之间 本章移动至八十六章、八十七章之间 本章移动至八十六章、八十七章之间 本章移动至八十六章、八十七章之间 本章移动至八十六章、八十七章之间 本章移动至八十六章、八十七章之间 第六十八章 海底堡垒计划 海底堡垒计划是近期由美欧煤炭钢铁等传统行业的资本巨头，联合发起的一项拯救人类计划，目标是在大洋六千米水深处，建造由钢铁打造的末日堡垒。第四轮回地入侵时，人类将可以躲藏在这些深藏海底的钢铁堡垒中，等待危机结束。 通过游说和政治献金，这项每年需要耗资数十万亿美元的项目已经得到很多议员的支持，最关键的是，在全世界这个计划居然有很多拥趸者，甚至改变了当地政府的立场。 根据计划，这些堡垒将用特殊钢材在陆地上筑成不同功能模块，然后用船载安置系统平稳沉到海底，在海底拼接成完整的避难所。每个模块有一百万吨的重量，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用来对抗海底压力的结构重量。 数百个模块拼接组成的堡垒群，可以维持三十万人的正常生活，这相当于重新在海底建造了一座小城市。按照计划，人类只需要建造三万个这样的堡垒群，就可以让整个人类有了深海庇护所。 这个计划对冶金、钢铁、建筑等所有传统行业来说都是一场饕餮盛宴，任谁都明白新建一座城市后蕴含的商机。“借刀计划”推行至今，只有软件、材料、生物等少数高科技行业有资格参与到计划中，传统行业连一杯羹都没有分到，这引起了很多资本巨头的强烈不安与不满。 相比“借刀计划”难以理解接触的冒险作法，“海底堡垒计划”能让每个人都有机会躲进钢铁打造的海底堡垒中，所以一经媒体宣传就得到了民众的狂热响应。 “海底堡垒计划”一旦施行，将挤占“借刀计划”过半资金，这对目前急需大量资金推进深空项目的借刀计划无异于灭顶之灾。而事实证明了，海底的钢铁堡垒在第四轮回地面前，跟纸糊的盒子没有任何区别。 黑木千鹤开口：“愚昧的人总是愿意保守的相信那些钢铁能帮自己躲过灾难，与其说是相信钢铁堡垒，不如说是相信自己在心中制造的虚假安全感。” 钢铁堡垒确实能比科幻的科学技术带来更多的直观感受，对普通人来说这是可以触摸的安全感。 但是这一切毕竟只是虚假的安全，就像大航海时代的风帆战舰，再怎么样加厚船身橡木板，也抵挡不了现代反舰导弹的攻击，唯一的办法就是升级科技树。 亚瑟点头道：“从穆文明遭受的攻击来看，这个计划对人类文明没有丝毫保障，借刀计划虽然冒险，却是人类文明唯一延续的机会。我们不能犯穆文明一样的错误，必须倾尽全力阻止它。” 亚瑟和上川谷目光聚集在秦立策身上，秦立策既然秘密召集他们前来，肯定心中已经有了阻止方法。 这位弑神者组织的创建者，从来都不会让下属做填空题。 “根据情报，美欧等国的资本巨头已经开始报团取暖，积极操纵媒体，游说议员，计划推行速度出乎意料，毕竟美国这届总统是他们提供的竞选资金。”秦立策看了上川谷一眼，“也包括贵国的三菱等财团。” 上川谷道：“确是这样，根据可靠的计算，我国国会将能顺利通过‘海底堡垒计划’。” 秦立策道：“十五日后，也就是十一月三号，所有‘海底堡垒计划’的组织参与者将齐聚那不勒斯近海的‘伊丽莎白’邮轮，召开第一届联合峰会。届时，参与者应有上千之多，都是各地的资本巨头。” “所以秦将军的计划是？”上川谷已经隐约猜出了大概，不过他还是低估了秦立策的决心与意志。 “没有时间了，必须行非常手段……”秦立策品了一口清酒，人类的未来是在走钢丝，承担不起任何出错的代价，他只能联合各界将“海底堡垒计划”压制一时。 “我有一事相求，此事关系重大！”秦立策将酒杯轻放桌角，站了起来。 上川谷见秦立策说的郑重，立刻起身：“将军有何事相求？” “按照人类发展轨迹，夜烛计划在未来必然会受到诸多阻挠。纵观弑神者组织，唯有上川谷君可以承担此任。若是我不在了，请上川谷君将夜烛计划原封不动执行下去，哪怕有再多困难，也不要屈服。”说完，秦立策朝着上川谷一躬身。 上川谷大惊，似乎嗅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他拔出武士刀，插在桌子上：“我以上川家族名誉起誓，定将夜烛计划原封不动执行下去，纵然有刀山，也将一往无前。” 秦立策点了点头，他已经为夜烛计划制定了完整的发展轨迹，这样的计划现在需要有人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 执行过程中，免不了会遇到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上川谷坚忍非常、杀伐果断，是夜烛计划最坚定的守护者。 战略已经制定好，秦立策需要战术上的执行力。换句话说，秦立策需要一个人，将他的计划完整守护下去。 那个人哪怕是疯子！ 意大利，那不勒斯。 秋季的地中海美的像是大师笔下油画里的世界，地中海风平浪静，海面蓝如宝石。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华灯初上，海面的蓝和逐渐降临的黑夜融化在一起，在地平线最后一抹霞光的点缀下，反而呈现出一种深邃难言的绚丽颜色。 这是一种蓝色到极致的深邃色彩，身处这片蓝色渲染的天地中，就像身处深邃孤寂的宇宙。 秦立策一身游客打扮，坐在海边白色的椅子上，静静注视着港口外伊丽莎白号邮轮上的情况。 美欧的资本巨头、中东俄罗斯的寡头、日韩的财阀财团……那些身家千亿的巨头汇聚一堂，共同推进“海底堡垒计划”的实施。 港口内外，富豪乘坐的豪华邮轮、私人飞机和豪车车队，一度让那不勒斯的陆海交通陷入瘫痪状态。 各国记者早就预定了最佳的采访报道位置，只有少数幸运儿有机会登上邮轮，参与今晚峰会开启前的舞会。 在远处，以亚瑟和另外两名弑神者穿上了特制潜水衣，然后将两百公斤重的黑色“铁块”背起，悄悄潜入了海中。 伊丽莎白号游轮停泊在港口外五公里的地方，曼妙的舞曲已经开始飘扬在地中海的海风中。 亚瑟已经来到伊丽莎白号游轮的龙骨下方，船上的安全保卫人员完全没有发现水下的异常。按照事先计划，他们将两百公斤重的黑色“铁块”分开，贴在了游轮油仓下方。 这些位置很有讲究，经过了精心测算。 这些黑色“铁块”实际是一种高能炸药，威力相当于一百倍质量的tnt炸药。这种炸药自身密度比汞还要大，所以看起来也不过薄薄一层，依靠石墨烯粘合剂牢牢贴在邮轮下方， 融化的钢铁和邮轮内爆炸的燃油可以保证不留下任何一丝可疑痕迹，哪怕有微量残留，这些炸药残留也将在一天内分解成普通的氢原子和碳原子，被港口内的潮流彻底冲散。 很快，亚瑟又游到港口内，将一部分高能炸药贴到港口内停泊的船舶底部，以最大程度模拟真实场景。 邮轮内，雄心勃勃的钢铁巨头克莱因先生频频举起红酒杯，热情招待前来的各国议员和业界同行。 “海底堡垒计划”一经提出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传统工业界将因这个计划再度焕发出生机。 “石油、煤炭、钢铁、机械……所有从借刀计划获取不了利润的行业都将插上腾飞的翅膀，而所有普通人也将因这个海底堡垒计划获得生存的权利。”克莱因先生沾沾自喜，话锋一转开始攻击“借刀计划”和“夜烛计划”。 他将这两个计划形容为“精英的天堂，普通人的地狱”，这两项计划剥夺了普通人参与拯救人类命运的机会，而海底堡垒计划不会，它需要每一个普通人的参与。 克莱因先生富有煽动性的言论获得了在座者的热烈掌声，媒体第一时间将克莱因先生的即兴演讲直播出去，他的支持者在直播前兴奋的呐喊，就像这番言论出自他们自己的口中一样。 秦立策坐在海边，墨镜里投影的是直播中克莱因先生的即兴演讲。“对不起了诸位，人类的命运不能交给资本家决定。”他冷冰冰一笑，通过量子通讯器下达了行动命令。 海边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奇怪的咆哮声，随即惊诧的朝海中看去。平静的地中海突然间变的波涛翻涌起来，一只诡异的海洋生物分开水面，等众人反应过来，将镜头对准那生物时，它身形又一闪而逝沉入了海底。 这生物看起来有点像四脚的大蜥蜴，背上是高耸的鱼鳍，体型极为庞大，比十万吨级的航母也不遑多让。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只大蜥蜴一声怪叫，直接往港口内游来，高高的鱼鳍像刀斧一样划开海面，吓得众人四散而逃。 咔擦！ 不偏不倚，伊丽莎白号邮轮正好挡在了这只蜥蜴的必经之路上，伸出海面的鱼鳍像利刃一样插进了船身后部。 很多人都停下脚步，用手捂住了嘴巴，现场直播的画面可以看到，伊丽莎白号邮轮船身被割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伤口周围的钢铁已经呈现出融化的赤红色。 怪物的鱼鳍被卡在了伊丽莎白号船身里，那怪物左右扭动身躯，伊丽莎白号巨大的船体开始传来渗人的钢铁摩擦声音，整艘船像喝醉了酒的醉汉，摇摇晃晃，在船两侧掀起滔天的白浪。 克莱因先生手中盛放高档红酒的高脚杯咔擦一声掉落在地，酒水染红了克莱因先生身上私人订制的名贵西服。 吼！ 蜥蜴的身体猛然弓了起来，然后狠狠撞在伊丽莎白号的燃油舱上。 这只大蜥蜴的蓄力一击让整艘船都似乎弹离了水面。 克莱因先生摔倒在桌脚，如果将时间放慢，克莱因先生就可以惊恐的看到一团脾气暴躁的火焰离自己瞳孔越来越近…… 在岸上一片尖叫声中，伊丽莎白号燃油舱被引燃了，整艘船成了一团爆燃的火球，照亮了那不勒斯。 蜥蜴一经挣脱就继续朝港口冲来，不过看起来它也受到了伊丽莎白号爆炸的波及，行动变得迟缓，接下来它冲进港口，又一连撞爆了好几艘停泊的大船才消失不见。 秦立策起身离开，这样的爆炸，伊丽莎白号上不可能有人生还，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第六十九章 终于来了 两千生命随着伊丽莎白号的爆炸从世间消失，代价不可谓不大。 这些资本巨头死亡之后，世界内的传统行业将陷入短期的混乱，新兴的高科技产业将成为整个人类文明的唯一主导力量，“借刀计划”和“夜烛计划”将毫无障碍的继续推行下去。 秦立策离开时，隐藏在地中海周围的弑神者同时也收起了三维投影设备，除了爆炸是真实的之外，所以的一切都是三维投影的功劳。那个长着坚硬鱼鳍的大蜥蜴，不过是秦立策脑洞大开设计出的怪物。 邮轮停靠的距离离岸有五公里，记者手中摄像机不足以还原邮轮爆炸时清晰的细节。 秦立策设计的天衣无缝，这次事故之后，国际社会定然会组建事故调查小组。不周山事件之后，地球常常有未知的生物出现，这个事件大概率会得出海怪意外撞击，导致伊丽莎白号沉没的结论。 就算调查小组嗅到了蛛丝马迹，一番推诿扯皮，没有五六年时间也接近不了真相。 接近了真相又如何？秦立策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是秦立策最煎熬的岁月，南极穆文明的基地俨然成了被白蚁掏空的堤坝，随时都会在洪水来临是决堤。 有人提议在穆文明出口布置高射炮以及最新的激光武器和电磁炮，构成第一道组织第四轮回地入侵的防线。 这个提议很快就被秦立策否决了，这样的武器配备连弑神者都阻挡不了，何况第四轮回地的入侵者？ 暗蝠组织洞晓人类所有的弱点，这些弱点被入侵者利用起来才是最可怕的。不打草惊蛇，静观其变是目前人类唯一能做的。 一年时间不到。 仙王埋尸地，悬崖之上。 一枚鸽子卵大小的黑球滴溜溜在虚空中滚动，很快，鸽子卵就膨胀了一些，变成了鸡蛋大小。 有两股陌生的力从相反方向挤压黑球，球壳开始像被按压的气球一样从两侧向里面凹了进去，成了抹着巧克力的甜甜圈。 啵！ 一声轻响，甜甜圈中央薄薄的一层膜破裂了。 此时的甜甜圈成了黑玉石雕成的手镯，表面洁净光滑，但只经过了十分之一秒，手镯光滑的表面就翻涌成黑云滚动的粗糙表面。 刹那间，整个黑色镯体飞速膨胀，中心孔径已经有三丈大小。翻滚的黑云膨胀的更迅速，几乎蔓延出百里范围。 黑云中心出现了约有三丈长短的孔径，与黑云膨胀方向垂直，是往未知深处延伸的，一直通往另一个世界，形成了深邃的通道。 通道内符文如刺、道则如刃，更有黑色的劫雷一道道划破虚空，绽放出死亡的气息。 一张金色的法旨带着一道身影划破了虚空，很快，那人的道基就惊扰了这段本就混沌无序的空间。 黑色劫雷蔓延至法旨边缘，毁灭的气息贯穿了两界。在那人惊恐的目光中，金色的法旨开始燃烧。 这是鬼殿长老手书的法旨，上面铭刻了长老一声感悟的大道法则。持此法旨，如人亲临，鬼殿长老有通天彻地的神通，法旨仍被点燃了。 法旨点燃之后，现出鬼殿法相，这法相看起来威压天地，仍被一道道劫雷轻易洞穿，然后法相很快消失。 失去了庇护，那人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就化成了天地的一部分。 又失败了！ 通道另一头，无上的大人物有些不甘心。 另一人劝道：“斩道境跨界太容易引起另一界的反噬，可以选择问道第九境的弟子，把握大一些。那个世界没有强者，问道第九境的弟子足够应对了。” “也只好如此了。”无上人物应允了。 一粒粒米粒大小的金色光点出现在隧道的另一端，这些光点足有七八粒之多，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光点在视界中的粒径也在缓缓增大，有成人大小。 轰隆！ 通道变得不再稳固，除了最靠前的两粒光点外，其它光点迅速被汹涌的混沌气吞没。 混沌气中是劫雷和如刀刃一样的法则碎片，就像落入海水中的火花，金色光点内传来几声急促惊恐的喊叫，瞬间就失去了颜色。 “可惜！”无上人物有些心疼。 另一人安慰道：“两人也足够搅乱那里了。放心好了，一群蝼蚁，掀不起多大风浪。” 两团金光落地，法旨散开，现出两名青年。 “狄论，闫诵！” 听到通道另一头的人在叫自己，两人立刻就对着通道跪了下来：“谨听长老教诲！” 鬼殿长老声音苍老威严：“此界之人狡黠多智，你们要事事小心，务必阻断人类突破之路，为我鬼殿降临争取时间。” 黑云散去，两界通道缓缓闭合成一枚甜甜圈大小的黑点，然后消失在虚空中。 于此同时，部署在穆文明基地四周方圆百里的数百台引力波探测器，同时探测到了仙王埋尸地内能量场的变化。 这些引力波探测器共同组成了引力波扫描阵列，一台引力波探测器得到的是一道简单的波形，但数百上千台引力波探测器共同作用，利用超级计算机通过相关算法处理，就得到了简单的三维图像。 超级计算机绘制出的图形被传输道各国的情报分析中心，引力波数据分析工作也同时开展。 秦立策第一时间见到了这幅图像。实际上，这幅图像展示的东西要远比当初计划的内容还要丰富。 图像不但预警了第四轮回地的入侵，鬼殿打开的空间隧道也暴露了第四轮回地的部分秘密。 几个小时过后，各国专家团就得给出了一份粗略的报告。报告根据引力波详细推断了第四轮回地的给出了打开两界空间通道需要地能量级别，这样的能量级别毫无疑问是目前人类遥不可及的。 通过计算空间隧道外泄的第四轮回地引力波动，人类科学家也第一次掌握了第四轮回地的秘密。第四轮回地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引力波的来源的相对单一性，说明第四轮回地所处的那片时空没有庞大星体的存在。 也就是说，第四轮回地是被隔绝的一片大陆，孤独漂浮在单独的空间中。同时引力波波形截然不同的偶然性细微跳动，又说明第四轮回地内存在其他空间辐射的引力波动 类似第四轮回地这样的空间，绝不止一个！ 穆文明对第四轮回地的描述毫无疑问是完全正确的，当然也没人试图怀疑穆文明的描述，那个文明曾经高高在上，与他们相比，现在的人类不过还在幼儿园玩橡皮泥。 “终于来了！” 秦立策将报告扔到桌子上，点了一根雪茄静静闭上了眼睛，手指在椅子上轻轻一敲，《以父之名》幽暗鬼魅的旋律混合着淡淡的烟草香味将他萦绕。 青色的烟雾悠悠在夜灯下荡漾，窗外，一道闪电划破了无边的夜幕，乌云翻滚，雨点砸的玻璃噼啪作响。 “仁慈的父，我已坠入，看不见罪的国度，请原谅我的自负……好难承受，荣耀的背后刻着一道孤独。” 引力波探测器显示，在逗留了三天后，狄论、闫诵才穿过穆文明基地的金属圆弧，正式进入人类的世界。 他们做了十足的准备，并没有触发基地的防御机制。两人小心翼翼，从一处未知的出口离开基地，消失在冰层中。 探测器的信号就此中断。 两人秘密来到横断山脉一处云遮雾掩、人迹罕至的山谷，这里被雪山冷泉、青竹云衫环绕，金丝猴、雪豹之类外界不常见的珍禽时常出没，清冷的空气中的灵气比外界浓郁数倍。 “好景致，快比得上我等的修炼之处了。”狄论一笑，手中折扇一展，面前两株布满苔藓的古柏自动左右横移了十丈，露出了树后一条古道。 “奉门主之命，恭迎大人前来。”古道两侧已经站满了前来迎接的人，足有百人之多。这些人由暗蝠组织两名长老带头，分列在两侧。 简短欢迎仪式之后，狄论、闫诵穿过古道，来到一处小湖旁。 小湖的水来至周围高山上融化的雪水，四周密植翠竹古松，又养了仙鹤小鹿，清幽雅致。湖中又有亭，一座竹桥直通湖心亭。 “贵客远来，一路辛苦！” 亭中一人正在用小木壶煮茶，他被黑袍遮掩，看不清容貌，听声音已经年近中年。两侧站着四人，神色恭敬，脖子上纹着金色的蝙蝠。 他一开口，除了两名长老外，其余人早就悄悄退了出去。 狄论、闫诵一惊，亭中之人修为显然不弱。两个人倒是收起了几分轻视之意，踩着咯吱作响的百丈竹桥，在亭内凉簟跪坐下来。 门主依然背对着他们，只有神鬼人杀四蝠躬身行礼。 “贵客远道而来，无以招待，请贵客屈尊一品此茗！”门主将茶倒进竹木雕刻的茶盏，人蝠、杀蝠两人起身，将茶盏送至狄论、闫诵面前。 “好茶！”狄论品了一口，闫诵有些冷傲，却未举杯。 “煮茶，煮的是心。心甘冽，则茶清香，心愠怒，则茶涩苦。茶只不过是工具，茶的结局滋味全在煮茶人心境。”门主用竹筒舀起半筒湖水，揭开茶盖倒入壶中。 “有因有果，人亦如茶！你们杀心太重，煮不出好茶。” 沸腾的茶沫平静下来，一缕缕白汽嘶嘶从壶嘴升起。 闫诵冷冷道：“只要将那些过于聪明的人杀掉，人类的结局就会和历史上的那些文明一样，成为我鬼殿不朽的基石。” 门主问道：“你也这么想的么？” 狄论回道：“不完全是！是人都会有弱点，明杀并不能阻止人类进步，堡垒总是从内部最容易攻破。当然必要时，也不可不杀。” 门主笑了。 闫诵冷哼一声：“只有杀戮最直接有效，听说人类有借刀计划，三个月后，这个计划的所有人员都将被抹去。” 门主道：“不可小瞧了人类的秘密武器，秦立策多谋，加上穆文明的遗产，不能大意。” 闫诵道：“你们太谨小慎微了，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诡计都不堪一击。据我所知，人类所谓的弑神者也不过筑基的境界，能威胁到我们的只有核武器而已。” 茶已经再度沸腾，门主拂去茶沫，将茶再度倒入盏中。 第七十章 乱世则下山 闫诵行动的很迅速。 第二日，谢教授被人用弓箭从背后射中。箭只是普通的竹箭，不过箭身却被灌注了杀气。 这支箭穿透了谢教授办公室可防12.7mm口径子弹的防弹玻璃，等秦立策赶到时，教授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保护好……” “我明白！”秦立策紧紧握住了谢教授的手。 谢教授瞑目而逝。 与此同时，数十名顶尖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也几乎在同一周内被刺杀。 很多人都守护严密，甚至是秦立策的人在负责保卫工作，可就这样仍然被人刺杀。 没有什么能阻止闫诵的刺杀！ 秦立策铁青着脸，这件事情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各国政府已经加派了人手，保护人类那些顶尖的头脑。 可是仍然无济于事，不断有人被暗杀。 有弑神者牺牲，各国政要也是芒刺在背，惴惴不安，这对人类社会的打击是致命的。 高悬杀剑，抵在了人类的脊椎上。 在狄论的威胁利诱下，很多人开始动摇。 秦立策只能再度选择求助道门。 全真教。 一处封闭很久的石门突然被人缓缓推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道士走了出来。 老道士不知已经多大年纪，走起路来都颤巍巍的，脸上血肉干枯如槐树皮，死气已经在他枯瘦的脸上隐约浮现。 这是垂死之兆。 “不知为何，师父竟要提前出关。”除了三师兄罗宣，其他全真弟子都疑惑不解，齐刷刷跪在道路两侧。 徐尚带着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跪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是被老道士一眼就看到了。 徐尚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老道士道：“事情原委我都知道了，全真一教定要护她一世周全。” “天下将倾，世间有难，我全真一教不能闭门无视。我也老了，时日无多，要用最后一点生命为年轻人争取成长起来的时间。”衰朽不堪的老道士目光依然明亮。 “师父，您已年老，身体有恙，就让徒儿带他们去吧！”罗宣跪在老道士面前。 老道士没有说话。 这一幕……好熟悉啊！ 老道士抬头看着飘过山顶的一片白云，往事悠悠浮上心头，那时候他的大师兄也是这样跪在自己师父面前，而师父依然执意下山。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像极了当年师父，气血枯败，时日无多。下山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只有留下全真教内，才能依靠龙脉涅盘重生。 此时，设身处地，他才真正理解师父为何执意下山。 “当年明末乱世，尸横遍野，妖孽横行，我师父师兄都下山降魔，一去不返，只留下我一人独守全真教，那一年我八岁。”老道士声音不大，在场的全真长老和子弟却都听的一清二楚。 “四百年过去了，也该轮到我除魔卫道了。”老道士声音坚定，态度坚决，“罗宣去取万剑图，除留徐尚照顾小盏外，门内所有长老子弟随我一同前往。” “是！” 在场的人大多不知道这段往事，悠悠往日经老道士说出，听起来依然悲壮。 一教存一，只为济世救人，这是多么大的魄力。 盛世则闭门隐居，乱世则下山救世，这又是何等胸怀！ 斜阳，沧海。 海中是一孤岛。 狄论闫诵两人被全真一教一路追踪，在岛上选择停下脚步。 面对全真一教，两个人不慌不忙。狄论笑道：“修道一道已经在地球没落成这个样子了么？只剩下一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前来送死了。” “除魔卫道，足矣！”老道士并不想与他们多言。 狄论摇了摇头：“你们这些人还不够资格杀我，有句话叫蟪蛄不知春秋，道门衰落久了，连最简单的实力对比都看不清楚了么？” 话音未落，狄论一展折扇，半空中雷声隐隐，须臾间现出一只青雷交织的狼头。 全真一教的弟子长老神情凝重，狼头有十丈大小，狰狞嗜血，仰天一啸之下，竟有胆小的全真弟子摔倒在地上。 “这聚气化形之术你可识得？如今这世上可还有人能做到？”狄论一笑，颇为洋洋自得。 “识得，也做得！”老道士深青色的道袍像吃饱了风的帆，鼓了起来。半空中同样是一声霹雳响，现出半截龙躯，爪牙森森，怒视狼头。 “去！”狄论微有些诧异，不过他心念一动，有心一试老道士深浅，折扇一指，青色狼头直扑老道士而去。 老道士大袖一挥，半截龙躯同样直扑狄论。 青色的狼头和半截龙躯撞击在一起，本以为动静会如山崩海啸一般，谁知半截龙身陡然一变，在接触前的瞬间化成一柄青光闪闪的利剑，劈开狼首，直刺狄论。 这柄剑杀气极重，剑未至，狄论全身已经森然冰寒。 狄论不慌不忙，手中折扇再度一展，正好抵住了十丈利剑。 一尺纸扇，十丈利剑！ 周围的人这才看清，狄论手中折扇上画的竟是一座鬼气森森的大殿，大殿之下还有万鬼祭拜。 狄论手腕翻转，半截龙躯所化的长剑竟然出现了一道道裂隙，咔擦一声响，剑身直接碎裂成块，消失在虚空中。 老道士古井无波，对此没有丝毫惊讶。 这一剑他投机取巧了，借助万剑图的威力，依然不敌狄论随手一击，双方实力差距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狄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他只是问道第九境，尚未斩道，只是想借此震慑全真教，让更多的人乖乖臣服在鬼殿脚下。 毕竟斩道与未斩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祭图！” 老道士明知实力差距巨大还毅然决然率领全真教前来卫道，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平静的海面突然间像烧沸的开水般，传来嗡嗡的声音。一柄柄利剑从海底射到半空，剑尖带起一缕缕高高挂起的水线。 一条条、一道道，如丝如缕，也不知有多少根水线。这些密布的半透明水线有长有短，顷刻间围成水幕将岛隔绝成另一个世界。 落日的余晖经过这些水线的折射，就像游荡在剑尖下的斑斓游蛇，耀人眼目。 全真弟子和长老被阵图托举在半空，屹立在各个角落。唯有老道士一人身处阵图中心，主持万剑图。 狄论和闫诵脸色微变，深感自己有些托大。地球为墓，稀奇古怪的东西数不胜数，就算如今是末法时代，也要小心防备为是。 万剑图传承至神话时代，是轩辕黄帝以山河为剑身，龙脉为剑锋，万兵为剑魂祭炼出的一张阵图。 此图昔日祭出可轻易屠神，不过历经动乱，阵图威能已经不可与当年相比，再加上主持阵图的人修为远弱于神话时代诸修士，所以能不能困杀狄论两人，谁心中也没底。 “你挡住阵图，我要让这些井底之蛙见识下我鬼殿手段！” 闫诵已经忍了很久了，此刻终于爆发了。狄论反手祭出金灿灿的法旨，撑起一片百丈金幕，抵挡住了万剑图的凌厉气势。 闫诵双掌推出，掌力化成黑魆魆的石山，问道第九境的巅峰战力被瞬间催发。 这一掌看似掌，实际是鬼殿有名的“大凝山印”，双掌移山，可以像磨盘一样碾碎对手万般术法。 也的确如此，此山一出，压的全真弟子直喘不过气来，整个小岛都像是往海中沉了几尺。 “无往不复！” 老道士一声道喝，万剑图万剑铮鸣，将剑尖一点剑光尽数汇聚在老道士掌心。 老道士手捏剑诀，一柄利剑横空出世，剑身颤动不停，像游动的青蛇一般绕着他周身游动不息。 随后，利剑飞出，剑尖撞在了石山上。 出乎闫诵的意料，这柄剑撞在石山上，并没有爆发出凌厉的剑气，反而像一根极为坚韧的鞭子抽打在泥块上。 利剑在石山上转了个圈立刻掉头返回，石山趁此机会前进了三尺，却又被另一柄利剑抽打，僵在了原地。 以老道士为中心，九柄利剑组成了太极圆，青光闪闪的剑刃缓缓绕着边缘擦过石山，削下一层层石块。 无往不复讲究剑意有往有反、循环不息，此刻在老道士手中，就像切割的砂轮，将石山一层层切碎。 “大凝山印”被阵图轻易化解，闫诵感觉自己丢失了颜面。鬼殿秘法宝术浩瀚如烟海，闫诵变招极快，石山寸寸崩开，化为一柄黑色的巨斧轰然砍下。 老道士见招拆招，九剑瞬间合一，毁天灭地的剑气之下，方圆百丈内的一切物体都化为了齑粉。 斧剑相交，磅礴的灵力横扫了岛上的一切，闫诵踉跄后退了三步，老道士一口鲜血染浸湿了道袍。 “师父！”罗宣红着眼睛，脚踏北斗天罡步，引着一柄柄利剑刺向狄论。 不过狄论手中的金色法旨实在太妖孽了，静则如海如岳，动辄引动天地大道，根本不是寻常任务能够书写的。 “不用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老道士左手手抚胸口，右手仍然捏剑诀攻向闫诵。 “老东西，我看你还能撑得了多久。”闫诵看穿了老道士的深浅，凭自身修为，老道士远不是自己对手，能抵抗自己全力一击，全靠的万剑图。 只不过老道士快要油尽灯枯了，万剑图他掌控不了多久了。 “不要恋战，速解决掉这个老家伙。”狄论以法旨对抗万剑图，逐渐感觉有些吃力，立刻出言提醒闫诵。他折扇一展，飞出几枚翠绿色的珠子，一名长老和五名全真弟子瞬间被珠子击中，无声无息从阵图上跌了下去。 “六长老……”罗宣急眼了，很快又冷静下来，双手一封，补上了阵图不经意间出现的缺陷。 翠绿色珠子与狄论的联系被切断了，滴溜溜在阵图中打着转，被随即交织在一起的剑光碾的粉碎。 第七十一章 此界终会有人屠尔辈……如屠狗 “蝼蚁而已。” 除了六长老外，其他人居然还未入筑基境，闫诵来了自信，张口一吐，一股黑雾从他口内涌出。 黑雾中裹挟着面目不清的嗜血鬼影，老道士凝神屏息，并指指天：“以血执笔，道法阴阳。补天浴日，诸魔伏藏！”” 煌煌大日取代了沉没在海平面上的那轮红日，光芒照耀之下，万邪现形。 闫诵欺老道士油尽灯枯，身体直接朝前冲去，双手演化冥土石碑，直冲过去。 老道士的身体像是风中一根枯草，被闫诵的灵气挤的不住轻摇。但他还是脚下生了根一般，将一轮大日砸在闫诵身上。 砰！ 老道士瘦弱的身体飞了出去，闫诵劈头散发，肩膀被大日擦中，左臂已经软绵绵垂了下去。 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老道士突然又轻飘飘从地上飘了起来，形如鬼魅。 “还没死？”闫诵哂笑。 “快了快了……你天赋不佳，未能展现此术全部威力，不然老道活不到现在。”老道士有气无力，声音听起来空幽幽的。 “老东西，我送你上路好了！” 老道士一句话直接击中闫诵最脆弱的自尊心，他气的咬牙切齿，头顶现出一尊三眼豹子形状的鬼玉，这是大道根基。 此玉一出，像是沟通了冥土人间两界，无尽冥土鬼力倾泻而出。 见闫诵不顾一切冲来，老道士笑了，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闫诵瞳孔陡然间收缩，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座桥上。这桥由符箓构成，似乎直通轮回另一端。 他盛怒之下，居然没注意到老道士脚下被阵图遮掩气机的符箓桥。 神禁之术——彼岸！ 老道士出现在了闫诵身前，转身朝桥的另一端走去。闫诵头顶现出的三眼豹形鬼玉被桥压制的黯淡无光，这是来自另一界的力量。 “你究竟是人是鬼？”闫诵心底升起一股惧意。 这一刻，他吓得神魂皆颤。 在桥的另一端，好像是一个纪元落幕的葬地。 “是人，也是鬼……”老道士左手持路引，右手掌阴阳镜，轻声开口回答他。 路引和阴阳镜这两样物品闫诵未曾见过，却能清晰感受到这两样物品的诡异之处。 “咱们上路吧！”老道士轻叹一声，落在闫诵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脚下的桥在移动，闫诵想要逃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桥的另一端越来越近。 不斩道，问道第九境仍然为道束缚。 “你要做什么……”闫诵大叫。 他极尽癫狂，发丝狂舞，仍然阻挡不了自己接近彼岸。 “尘归尘土归土……”老道士领着闫诵消失在桥的尽头，说不出的诡异。 “师父……” 全真一教大恸，此桥尽头魂散道消，永世不入轮回。 老道士一走，万剑图的威能也就少了一半。正是这一半的威能，让老道士有机会将闫诵带走。 剩下的阵图已经不足以压制狄论了。 法旨金光煌煌，狄论一手托法旨，反而不急着破阵。 “哈哈……只剩下了一半威能，这区区残破阵图能奈我何？今日我要借此阵斩道，无敌此人世间。” 狄论放声大笑，方才并未想着去搭救闫诵。 这个时候，他还想着借万剑图磨砺己身，借阵斩道，这样的自信需要何等惊世的天赋支撑。 “拼了！” 全真长老和弟子驾驭仅剩一半威能的阵图再度发动进攻。 “哈哈哈……听说此地斩道，可以洞彻一丝仙道机缘。”狄论舒展筋骨，一道道符文从他体内冲出，像蚕茧一样将他围绕。 万剑刺来，狄论不闪不避，右手一指，符文如乌金箭射出，当即就有两名长老殒命当场。 嗤嗤…… 万剑图所化万剑触碰到围绕狄论周身的薄薄一层光茧，就像细弱的冰针触碰到烧红的钢片，立时溃散。 狄论在赌，他要借万剑图磨砺己身，斩去旧道，重塑新我。 全真一教已经没有了退路，要么诛杀狄论，要么全部牺牲在这里。 “万剑开天门！” 罗宣红着眼睛，以剑刺天。万剑阵图内，万剑铮鸣，他的身体承受不住阵图的威压，已经有了瓦解的征兆。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罗宣的身体没有了被万剑撕裂的痛楚。 “文斌生死未知，我就擅作主张，给道门留下一粒种子吧！”二长老右手搭在罗宣肩膀上，不由分说，将他推了出去。 “长老……”罗宣想要冲向前，却被一股剑墙阻挡在外。二长老的身体开始破碎。 同时，全真一族的所有人的身体都开始破碎。 血和骨在他们的身体里兵解，化为赤红的霞光，弥补万剑图缺失的道纹。 “不啊！”罗宣仰天长啸。 一扇巨大的石门已经缓缓在苍穹下打开，剑光如瀑，亦如星河，截断了天地。 其他的全真弟子已然明了，全部选择慷慨赴死，没有一人选择逃避。 “师兄保重，一定再扬我全真一派……”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希望罗宣活下去，给全真教留下一粒种子。 轰！ 剑光斩下，淹没了狄论周身符文构成的光茧，看不清里面发生的场景。 整座岛几乎被击碎，绝大部分区域都被剑光削进了海里。 太空外的卫星网全程直播了这一幕。 “第四轮回地的人死了么？”千万里之外屏幕前的人们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短短十几秒过后，很多人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屏幕前。 一道人影从剑光劈开的裂缝中飞了出来，他全身是血，骨头都露了出来，但是周边的灵气在以可见的速度滋养他的身体。 “哈哈哈……我不会死！”狄论仰天大笑，疯狂攫取四周的灵气。地球灵气太过稀薄，他又受了道伤，很长时间都恢复不了。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突破了。 鬼殿的无上法旨替他挡住了最致命的一击！ “斩道境，原来是这样！”此刻的狄论心满意足欣赏着自己的大道根基，感觉掌控了世间无与伦比的神秘力量。 “上天不公啊！”屏幕前的人捶胸顿足。第四轮回地的人不但没死，还变得更强了。 这与电影里虚构的反派命运截然相反。 现实总比电影里残忍百倍。 罗宣没有走，万剑图已经碎裂，还残留着最后一点威压。 “快走啊！”弑神者会议室内的魏伦大校忍不住喊出声。 所有人都清楚，此刻罗宣听不到，但都希望他离开那里。 全真一教百人祭剑，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是走是留，是对是错…… “就剩我自己了……”罗宣盯着狄论，似乎在喃喃自语，然后毅然再度举起了手中长剑，将万剑图残存的最后一道灵威汇聚己身。 “蝼蚁！”狄论只轻轻吐出两个字，眼神尽是不屑。 “你听着！全真虽亡，总有一天，此界终会有人屠尔辈……如屠狗！”罗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剑刺向狄论。 斩道境无敌于世。 结局已经注定。 秦立策默默挥手关上了卫星传来的投影。 总有一天，此界会有人屠尔辈，如屠狗！ 是的，总有一天…… 秦立策能做的就是倾尽一切，让人类有机会等到那一天——至少等待林暮寒的归来。 在一处无人注意到的荒岛，用了数天时间，狄论将残破的伤体强行重组在一起。 地球灵气太过稀薄，又缺少神药灵玉，换作第四轮回地，数天时间足够狄论恢复到巅峰了。 “差不多了！”狄论欣赏着自己已经初步褪去道我的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在确认身体无碍后，狄论回到了横断山脉中处云遮雾掩的山谷。 暗蝠门主依然端坐在湖心亭中，狄论在亭中停下脚步，盘膝而坐。 暗蝠门主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我都知道了，如此机缘甚是难得，可喜可贺。” 狄论道：“此处世界名不虚传，大道法则特殊，斩道之后竟然隐隐补全了先前的缺陷。” 门主道：“之后你打算怎么做？暗蝠必然竭尽所能，助你功成。” 狄论直接拒绝了：“不需要了！我放弃了原来的计划，那需要太久时间。下一步我将直接摹刻道纹，血祭一亿生灵，强行破开界壁，迎接我鬼殿的降临。” 门主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血祭一亿生灵？” “没错！我将用他们的魂血点燃界烛。”狄论的眼神变得冰冷。 门主摇头：“打开界壁的时机还不成熟，人类恐怕还有后手。” “之前是不成熟，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我已经屹立在斩道境，时机难寻，有再多陷阱，我也能以力破之。”狄论很自信。 “还是应该小心。”门主思索片刻，“秦立策多谋，还是应该防备一二。” “凡人而已，终将臣服。”狄论不屑回道。 门主知狄论内心已经被高傲自大占据，再多说也是无益。 斩道境！神话时代以后，地球踏入斩道境的强者屈指可数，如今皆不存在世间。 狄论可以放心实施他的计划，没人能阻止他。如果有需要，他可以一夜之间摧毁地球上的所有军队。 鬼殿不会这样做，他们需要生灵的魂与血来祭祀。两界通道开启之后，鬼殿可以轻松得到他们所有想要的。 第七十二章 秦立策!拯救者还是恶魔? 短暂的平静。 “这些都是你学术成果的证明，谢教授是为了保护你，才将这些成果隐藏起来的。” 在谢教授的追悼会上，秦立策将一份证明信悄悄塞进了杨机手里。 杨机这才明白了谢教授的良苦用心。谢教授聪明过人，可能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所有有意将杨机保护起来，替人类留下一颗种子。 这些成果公开，足够让他成为世界一流科学家，那么，也就免不了要被第四轮回地的人当做威胁除去。 “现在你还不能离开基地，直到第四轮回地的入侵者死亡。”秦立策拍拍杨机肩膀，“人类未来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中。” 闫诵死了，狄论重伤，不出意外，狄论一定会全力报复人类。 哪怕不突破到斩道境，从某种程度上看，他比闫诵可怕十倍。狄论通晓人类的弱点，这对于他这个年纪，整日闭关修炼的修士来说是不多见的。 狄论也不是没有弱点——他高傲！ 高傲的人总会想亲眼见见他的在人类最大的对手，享受对手臣服姿态带来的满足。 历史在变，人性从未改变。 秦立策通过各路情报，终于掌握了狄论下一步的计划。 为了迎接第四轮回地的降临，他暗中在全球十大城市群内摹刻道纹，布设法阵。 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献祭两亿人的生命，用来打开两界通道。 这样的法阵也只有斩道境强者才能做到。 已入斩道境的狄论实力提升了一个恐怖的高度，行事起来也有些肆无忌惮。人类目前的武器库中除了核武器，很难有武器对他构成威胁。 一切进展的很顺利，直到秦立策传递出想要亲自见他的消息。 狄论答应了。 他很想见识下一直以来被暗蝠视为第一威胁的秦立策。秦立策只不过是凡人，而他高高在上。 见面后秦立策臣服也好，不臣服也罢，他都像猫面前的耗子，什么时候吃完全取决于自己。 凡人就像提线木偶，他想怎么操控就怎么操控。 狄论还是暗中防备，将见面地点选在杭州西湖湖畔的金湖广场大厦内。这里有美食城、有高档的服装店，人来人往，是杭州城最繁华一处所在。 狄论心思很简单，这地方是临时挑选的，秦立策不可能提前部署核武器。就算临时布设了陷阱，那么多的无辜民众，秦立策也不敢下手。 只需要不到零点一秒，他就能从静止状态瞬移到百丈外。 晚上七点半，秦立策如约而至。 秦立策最近身体很不好，总是咳嗽，所以他已经吃了好久的药。 七楼新开的高档咖啡厅，暗蝠组织显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将整个店包下。 店里已经暗中布设了摄像头，秦立策和第四轮回地来人相见的画面将第一时间转播出去。 一位夜烛计划掌控者，一位第四轮回地降临者，当秦立策跪倒在狄论脚下时，人类的所有骄傲都将被打破。 神已经降临，你们只能臣服。 活着，是第四轮回地的神给予你们的恩赐。 “秦将军，请接受检查！”暗蝠组织两人在门口拦住了秦立策。 秦立策叼着雪茄，举起了双手。两人细致检查了半天，目光停留下秦立策轻咬的雪茄上。 “怎么？连雪茄也不让带？”秦立策看了两人一眼，补充道，“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嗜烟如命。” 两人不敢直视秦立策锐利的目光，低头道：“为了神的安全，请秦将军谅解！” “那好，你们这可有上好的雪茄，给我换上。”秦立策随手将雪茄弹出，暗蝠组织早就将备好的雪茄送上。 “古巴雪茄……嗯不错！”秦立策深深嗅了一下，只是轻吸一口，烟雾尚未入肺便已经吐出。 秦立策大步走了进去，然后临窗而坐。玻璃窗下，车水马龙，不远处的西湖游人交织。 很快，一道流光出现在玻璃窗外，然后直接破窗进来。 是狄论！ 狄论没有坐下，而是凭空而立，高高俯视着秦立策。 秦立策鬓角已多白发，看起来还是很年轻，不减当年英俊帅气。 “来自第四轮回地的神？要不要品尝一下人间的咖啡滋味。”秦立策从容起身，亲自煮起了咖啡。 “臣服，或者死亡！”狄论踏着虚空来到秦立策面前。 “我想问一个问题，你界修士果真有搬山倒海的能力？我从未见过，很想见识一下。”秦立策淡淡一笑。， “井底之蛙，那就给你见识下。”狄论看了眼西湖，手一指，在西湖周围惊呼声中，一道水柱从西湖中缓缓升起，抽干了整个西湖的湖水。 轰隆一声响，水柱倒下，整座大厦都在摇晃。 秦立策站立不稳，咔擦一声将手中咖啡杯摔的粉碎。 金湖广场内的民众还以为发生了地震，立刻抱着头冲了出去。 “你现在可见到了？”狄论微微一俯身。 秦立策直起身来，深吸了一口雪茄，笑道：“不好意思！我重新为你煮一杯，你要什么口味……” “你们文明为什么总是喜欢追求这种毫无意义的口腹之yu？”狄论对咖啡并不感冒，但他很享受秦立策的态度。 “很多yu望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比如你们追求的所谓长生。”秦立策笑道。 “你难道不畏惧死亡么？”狄论冷笑。 “怕不怕有毒？”秦立策已将咖啡端至狄论面前，先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白色的搪瓷咖啡杯很精致，棕黑色的咖啡浮着细密的泡沫，浓香扑鼻。 这是狄论第一次闻到人类文明的咖啡味道，很香！更何况是秦立策这种对手亲手煮的咖啡。 “哈哈哈……有毒？”狄论略带嘲讽的笑容说明了一切，他无惧任何地球文明任何毒素攻击。 秦立策也笑了：“当然也会畏惧死亡！但若是一个人活得太累了，死亡未免不是最好的归宿！不是么？” 这句话就像一枚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狄论的咖啡入口，但是就在这时，他猛然觉察到一个巨大的黑洞从秦立策身体内扩散开来，接下来就是无边的寂静。 穆文明的湮灭胶囊！秦立策随药物一起服下的湮灭胶囊。 在狄论松懈的一瞬间，秦立策用思维启动了湮灭胶囊。明知死亡降临，他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所以没有引起狄论任何怀疑。 算计这么久，只为了这一瞬间。 一亿分之一秒的时间内，直径一千米内的所有物质都被分解为了原子状态。 金湖广场不复存在，方圆一千米的所有物体都不复存在，而一千米之外，哪怕只多了一尺，物体依然完好。 金湖广场所在地出现了深达五百米的圆坑，这个坑的表面起初光滑无比，就像打磨精细的玻璃球一样。直到各种轻微的震动出现，一些碎石土块才从坑壁上滚落，破坏了完美的半球面。 但这个坑依然是那么的圆，超出了人类的认知。 人群寂静了好久，才惊慌的四散而逃。 “老铁们，今天杭州发生了一件大事。” 总有聪明的人类成员嗅到了商机。 他穿着紧身的裤子慌忙逆着人流跑过来，立刻将山寨手机放在自拍杆上，很快，手机前置的高清照相头摄像头被一个圆圆肥腻的光头几乎塞满。 胸口的大金链子反射着阳光，金光闪闪，黑色的伪劣钱包夹在咯吱窝里，今日发生的怪事似乎可以让钱包变得更鼓。 “老铁们快看，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啊！你们快看我身后，是不是有一个超大的坑？那我告诉你，半分钟前这里还是杭州金湖广场大厦，一眨眼就成了大圆坑。几万人啊几万人……” “老铁们！几万人啊全都人间蒸发了。”他夹着伪劣的钱包大声吵嚷着，坑坑洼洼的肥脸上看似悲痛，睡不醒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就像第一个看到了人血馒头的饥饿野兽，滚圆的啤酒肚难以抑制地晃动着。 如果不是腋下钱包限制了他的左手，相信他可以用手语完整的比划出一篇新闻稿。 “一根头发都找不到啊，你们能想象到吗？这玩意比美国扔小日本的原子弹还厉害。喜欢的老铁请双击666，感谢你们送的礼物，如果还有喜欢的老铁，请送出你们手中的礼物，现在我就带你们去圆坑的边缘，近距离来个现场直播。” 喧闹的网上直播表面下是死一般的沉重气息。 真相没有被刻意隐瞒，或许秦立策想用这种方式警醒那些依然自我欺骗，沉浸在享乐主义的人类。 死亡的大幕已经拉开，这一次亲眼看到舞台上演的残酷死亡剧的不再只是前排观众——而是整个人类。 上万人随着金湖广场消失在世间，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数字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当真相浮出水面，人类的道德观念受到了一次无与伦比的考验。 秦立策三个字，究竟代表的是屠龙勇士，还是代表的恶魔？ 普通人最深的感受，恐怕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第四轮回地对自己生命的威胁，人类灭亡并不是遥远的事情，很可能发生在自己这一代。 自然老死后可以不管洪水滔天，现在可不行。 越来越多的人试图接触修炼一途，博出一线生机。 鬼殿！ 狄论闫诵的同时身亡让鬼殿措手不及，身为鬼殿左护法大人物更是怒不可遏。 狄论即将摹刻好阵纹，那时只需时机一到，界烛烧塌两界界膜，鬼殿就能沿着界烛照亮的接引迷途再度降临，可是一切都被一只蝼蚁葬送了。 鬼殿降临的时机并不好寻找，根据推演，这次错过时机又要等上好多年才行。 “人类！弑神者！” 禁区传来鬼殿左护法咬牙切齿的愤怒声音，声音传出，苍穹都裂开了，可怕的雷光映亮翻涌的混沌气。 一怒则风云色变、天地崩裂，这就是第四轮回地无上人物的威势。 “无知的蝼蚁，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鬼殿前进的脚步了么？”其他长老也是怒火中烧。 送问道第九境的修士强行跨界，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大到他们无法承受，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再送狄论闫诵这样的人跨界。 “无需问道境，闻道第九境已经足够了。道门全灭，那个世界已经没有强者了。”有人开口提醒。 另一个长老表示赞同：“闫诵计划可行。不妨退一步，派人扰乱他们的计划即可，用不了多久，我鬼殿就能再度降临。” “弑神者组织要彻底铲除，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要除掉。那片世界曾经出过太多的强者，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决不能让曾经的血脉和传承再度现世。” “所有死去的血脉和传承，彻底葬在纪元坟墓中，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长老们开始等待左护法的决定 第七十三章 獒尾军 左护法被一层朦胧的光团遮掩，看不清容貌，光团摇曳了一下，传出声音：“好！那就送八百獒尾军过界，灭掉所有地球的反抗组织，击断他们的脊梁骨。要让这些卑微的蝼蚁知道，神的意志不容违抗。” 獒尾军是鬼殿最精锐的杀伐之军，因其甲胄上饰有代表冥獒的尾巴而得名。 獒尾军每一名成员都是鬼殿千挑万选的优秀弟子，这些人战力虽然比不上鬼殿翘楚和关门、入室弟子，但聚集成军后，也是同阶无敌的存在。 他们的坐骑也是非同寻常，乃是体型比马还大的獒犬，都是冥獒的后代。每只獒犬的犬牙都有一尺长，可以轻松咬穿十厘米厚的装甲钢。 两月后，仙王埋尸地的跨界之门再度缓缓开启。 强行打开两界通道，跨越无穷远的距离是代价极为高昂的事情，而且充满了危险。 左护法再度亲自出手，撑开两界通道。 獒尾军修为都在闻道九重天，少数人已经触摸到了问道境。闻道境跨界的风险要低于问道境，但过程仍然是九死一生。 八百獒尾军，最终平安到达仙王埋尸地的仅有百人。 这百人又触碰了穆文明留下的防御系统，结果平安走出冰面的只有七十人。 狄论和闫诵虽然死了，两个人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地球的修士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也没有已知的事物可以威胁到獒尾军的存在。 其实獒尾军汇聚在一起，其战力也不可小觑。 獒尾军的统领叫做扎蓝，原来他不过是副统领，跨界死亡了一个正统领，两个副统领之后，扎蓝自然而然成了如今獒尾军的正统领。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已经触摸到问道境的边缘，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达到那个境界。 在人才济济的第四轮回地，这样的年纪在闻道境中实属偏大，除了故意压低境界的世家翘楚，大多数有天赋的人都已经触摸到了斩道境。 他能有机会降临，纯是鬼殿长老有私心的结果。没想到最年轻惊艳的三名正副统领半道身陨，扎蓝太过普通，修道资质不佳，反而因祸得福活了下来。 “这里真是差劲，灵气几乎没有。”扎蓝深吸一口灵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后再由口鼻呼出。他坐下的獒犬同时嗅了嗅鼻子，紧接着打了个喷嚏。 身旁有人接到：“这里不过是坟墓而已，自然不能与我轮回地相比了。” “也是！听说这里的蝼蚁已经形成了初步的战斗力，依靠所谓什么‘科技’。”扎蓝一笑，抬起了手中粗重的青铜双戈戟。 双戈戟上饰有天崩图，是鬼殿长老亲手祭炼融入的道纹，此时隐隐透着慑人的幽光。 “很想见识下这里的最强武器，不过还是任务重要。”扎蓝深吸了一口气，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这片世界已经被他踩在了脚下。 随即，他下了命令：“所有与弑神者组织相关的人一个都不能留，尤其是身体流淌着与他们相似血脉的那些人。在这片世界，你们可以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们。” 听到这句话，他身后的獒尾军眼中开始冒出绿光，三重青铜扎甲都包裹不住他们身体里的燥热。 “在这个世界里，你们就是神！” 扎蓝举起厚重的青铜双戈戟，身后的獒尾军开始疯狂的欢呼，夹杂着座下獒犬的恐怖嚎叫声，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 獒尾军骑着巨大如犀牛的獒犬穿梭在千米高空上，獒犬踏在空气中，就像马蹄铁踏在青石路上，传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他们的速度已经超过了音速。天啊！这是群什么怪物。” “真的难以想象！” 各国第一时间将所有能调用的空基和星基监视平台对准了獒尾军，已经有了上次惨烈一战的铺垫，很多人还是被獒尾军的气势惊到了。 不足百骑的獒尾军在天空奔腾呼啸而来，气势更胜千军万马。尤其是那些巨大的獒犬，獠牙露出嘴唇，白森森的，面目狰狞嗜血。 他们每三人组成一个楔形攻击阵型，每两人相距十几公里，在身后形成了滚滚白雾。 很多人感觉自己就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正在面对重装骑兵的冲击。 “启动一级战备状态！”古兰心中校形容憔悴，仍然坐镇指挥部，第一时间向空军下达了攻击命令。 各国政府也同时将命令传达给空军，但就在这时，尴尬的事情出现了——很多国家的军队发现他们手中竟然没有有效的防御手段。 澳大利亚空军首当其冲，当他们将战斗机上空空导弹二十公斤重的串联式战斗部砸在这獒尾军身上，发现跟隔靴搔痒没什么区别。 扎蓝右手探出，直接抓住了一枚空空导弹，不屑看了一眼，随手捏爆。战斗部爆炸形成的钨合金箭雨只在在他铠甲上留下了一丝划痕。 轰！ 一架战斗机发射弯导弹后加速脱离，却被扎蓝以两马赫的速度追上，轰爆在天空中。 这一切都被古兰心中校看在眼里，獒尾军不费吹灰之力朝基地方向奔来，时速高达每小时两千公里。 “以海基激光武器和电磁轨道炮为第一道防御屏障，‘龙’式高超音速武器换装热核弹头，由战斗机挂载，务必在菲律宾以东洋面消灭敌人。” 其实不用临时换装热核武器弹头，这些三十倍音速的高超音速导弹是专门为第四轮回地准备的，早就提前装好了热核弹头。 这些百万吨tnt当量的核弹头已被秦立策提前部署好，根据林暮寒的情报，秦立策还为“龙”式高超音速武器提前规划好了路径，储存在导弹前端的导引头内。 他们的拦截机会并不多，一但獒尾军进入大陆，这些热核武器将不得不顾忌平民生命，失去原有的作用。 古兰心中校现在暂时接任了秦立策的位置。直到现在一刻，她才明白曾经秦立策身上的压力有多重。 从菲律宾和冲绳的空军基地，数十架战机腾空而起，在预警机的指挥下构筑了一道道防护屏障。 同时在菲律宾以东洋面游弋的联合国航母特混战斗群以三十节的速度狂奔，将甲板上的战斗机弹射出去。 这支由两艘重型航母和九艘驱逐舰组成的航母战斗群，位置正好卡在獒尾军的必经之路上。 航母战斗群主要的攻击武器除了舰载战斗机外，还有功率高达十万千瓦的激光武器以及大口径电磁轨道炮，这些武器作战半径高达一千公里。 军界对这样的配置充满了信心，那片海域常年有航母战斗群游弋，方位是精心测算过的。 媒体平台将这些画面实时转播出去，当听到人类即将动用核武器迎击第四轮回地侵略者时，很多人都激动万分。 他们很期待看到那样一幕：在核武器升腾起的蘑菇云中，第四轮回地的侵略者瞬间汽化。 正如很多攻击秦立策的人说的那样，秦立策的行为是毫无必要的，他白白牺牲了万人的生命，仅仅换取了第四轮回地一人的死亡。 人类本该用微不足道的最小代价完成这一目的，秦立策夸大了侵略者的威胁性。 这样的牺牲是对人性的一种‘亵’渎！ 古兰心中校却忧心忡忡。秦立策曾经将这样的防御手段毫不客气的称为“塑料纸”，就连携带百万吨tnt当量的“龙”式高超音速武器也被形容为没有办法的办法。 当时的古兰心中校疑惑不解，毕竟核武器以及新突破的实用激光、电磁武器代表了人类最巅峰的战斗力，足以应对第四轮回地实力弱小修士的进攻。 秦立策却摇了摇头，道：“一千年前的床弩就已经可以射穿直升机了，但这不代表当时的人类能有效防御直升机的进攻。” 影响武器作战能力的因素实在太多了，火力、防御、机动、作战距离……只要有一个因素存在代差，就很难取胜。 古兰心中校一直相信那个男人的敏锐判断力。 才三个月，联合国军界已经弥漫出浓浓的自负味道。秦立策的牺牲告诉军界，第四轮回地的人可以被现代武器杀死。 秦立策给了他们虚无缥缈的自信。 第七战斗机中队的八架战斗机超音速巡航到了菲律宾以东洋面，这耗费了他们一个小时时间。 每一架战斗机的机腹弹仓都携带一枚“龙”式导弹，为了能将五十公斤重的热核弹头的从零加速到三十马赫，导弹的质量高达两吨重，拖慢了战机飞行速度。 战斗机从斜前方插入獒尾军的前进方向，直到此时，中队长陈亮从头盔瞄准镜中还看不到三百公里外的獒尾军，机载的有源相控阵雷达还没有丝毫反应。 不过很快，数据链就将预警机机载新型量子雷达探测到的獒尾军模糊图像，反馈到了他的头盔显示器上。 目标方位162、距离325、速度1799……陈亮将“龙”式导弹改为图像追踪模式，ai系统智能匹配图像后，古兰心中校也传来了发射指令。 尽管这些导弹的攻击距离在两千公里，战斗机还是只能接近到三百公里才打开弹仓，将导弹弹射出去。 这样的攻击距离已经是人类多平台引导的极限了，新型量子雷达工作还不稳定，獒尾军的精确方位并不容易捕获。 在初始的两百多公里范围，“龙”式导弹仍需要通过数据链接受外来中继引导，直到自身导引头捕捉到獒尾军图像。 ‘龙’式高超音速导弹冲压发动机长长的白色尾迹，在百公里外就被扎蓝看的一清二楚。 为了提高速度，这些导弹走的是高空弹道。 扎蓝并不是毫无准备，暗蝠组织的情报十分重视核武器，在觉察到危险的气息后，獒尾军之间的距离开始增加到一百公里。 这是极为明智的决定。 第七十四章 还有我 轰！ 第一枚热核武器在獒尾军中引爆，蘑菇云冲天而起。距离爆炸点最近的一名獒尾军不足两千米距离，瞬间被烧蚀分解。 “好！” 无数人欢欣鼓舞。 量子传输的信号避过了核武器爆炸带来的电磁干扰，清晰的将画面传输给全球各地的大屏幕。 不过很多人也是眉头微皱，核武器的威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巨大，短短不到两千米距离，高楼大厦都将被夷为平地，而那名獒尾军并没有当场汽化，反而像钢铁一样被逐渐烧蚀分解。 獒尾军的防御力超乎想象！ “小道尔！”扎蓝一声冷笑，张弓射箭，十公里外的“龙”式导弹被引爆了。 扎蓝张开双臂，毫不畏惧的沐浴在核弹的冲击波中。冲击波过后，扎蓝，安然无恙，身上只是多了一些辐射带来的灼烧痕迹。 “天啊！这群人是什么怪物！”很多人惊讶捂住了嘴巴。 和秦立策的估算一样，百万吨级核弹对獒尾军的杀伤半径只有不足两千米，而獒犬军移动状态下瞬间的爆发速度就有每秒七八百米。 “狩猎开始了！”扎蓝舔了舔嘴唇，在移动状态下，他们的身体可以承受高达五百g的过载，这意味着导弹的机动能力根本跟不上他们。 獒尾军张弓搭箭，将目标对准了从各个方位来袭的上百枚“龙”式导弹。 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在太平洋千米高空炸开，成了人类有史以来最绚丽的烟花表演。 其战果，是獒尾军不到十人的战死。 “该我们了！”扎蓝露出嗜血的表情，将目标对准了游弋的航母战斗群。 一场大战在菲律宾以东的太平洋正式拉开了序幕。 一架架舰载战斗机被凌空打爆，獒尾军很快就近了航母战斗群的五百公里防御圈内。 激光武器和电磁轨道炮一起开火，仍然阻挡不了獒尾军的前进脚步。 百公里外的距离，无论是高能激光束还是电磁炮，都太容易躲闪了。而獒尾军的箭，只需要接近五十公里内，就能摧毁这些武器。 “瞧瞧这些精美的工艺品，打坏了真是可惜啊！”扎蓝居高临下，朝着航母甲板发起了冲锋。 航母甲板上来不及起飞的舰载机被青铜双戈戟劈碎，驱逐舰薄薄的外壳被獒犬撕开。 人类眼睁睁看着航母战斗群像纸糊的玩具一样被獒尾军任意洞穿，除了少数人被激光和电磁炮轰成渣，獒尾军几乎没什么损失。 航母甲板裂开了，钢板被烈焰舔舐，像柔软的面条一样扭曲着。浓浓黑烟遮住了太阳，战舰的残骸被鲜血染红，在海面无助漂浮与沉没。 獒尾军手段尽出，让整个航母战斗群成了移动的铁皮棺材，近两万人牺牲在这场大战中。 血腥惨烈大大战清晰呈现在大屏幕上。 沉默！ 接着是微弱的啜泣声。 人类军队第一次和第四轮回地修士的正面交锋，以惨败告终。 这样的结局很多人都不能接受。 “那个男人是对的……”很多对秦立策抱有成见的军界人士喃喃自语。 远在万里外的林北峰脸色微微发白，吸烟的手都在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无力与心痛！ “孩儿他爹，别倔了，快进防空洞吧！”林暮寒母亲劝道。 “我不走！”林北峰掐灭手中烟蒂。 林暮寒母亲知道林北峰是个倔牛脾气，还好他是有弱点的，开口劝道：“你不走，沫沫和小吉谁来保护啊！” 林北峰沉默片刻，起身离开。 扎蓝在损失了十几名手下之后，兵锋直指弑神者总部。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一个小时多点就足够了。 他们的路线开始飘忽不定，踏上大陆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动用核武器阻拦。 獒尾军军肆无忌惮游荡在大小城市上空，故意低空通过，隆隆铁蹄声犹如雷鸣海啸般在人们头顶回荡。 近距离观看到凶神恶煞一般獒尾军的人都是脸色发白，在獒犬阴冷慑人的目光下体如筛糠。 扎蓝很喜欢这种感觉！ 南方城市中，一处弑神者组织基地被獒尾军移平。这个基地本身没有多少成员驻扎，却传递出一个清晰的信号。 獒尾军要荡平所有的弑神者组织基地。 “我要申请出战！”弑神者组织内的年轻人义愤填膺。 魏伦大校盯着他，问道：“你有筑基境么？” 培养出十名弑神者后，弑神者组织已经有一年没有发掘出令人惊艳的种子选手了，那十名弑神者好像掏空了人类二十年来的最优秀人才储备。 眼前这些人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经超过了人类的巅峰。但与修道者相比，他们还差的多。 他们还需要时间成长。 年轻人道：“没有！可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侵略者肆意妄为，我不想当缩头乌龟。” “你以为我就想了么！”魏伦大校吼道，“可是你们现在上去就是白白送死知道嘛！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卑微的活着，然后突破突破再突破。” 魏伦大校脾气暴躁，一旦他发火，弑神者组织成员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可今天这些年轻人就像铁了心一样，一个个毫不退缩。 年轻人道：“不！秦将军说弑神者应该在尸山血海里成长起来，应该用战火磨砺自己。我死了，还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但弑神者无畏的精神不能丢。” 魏伦大校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突然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也曾是这样无畏和热血。 “所有人听令，以我为界。左侧人员分散掩护市民躲进防空洞，右侧人员随我阻拦侵略者。”魏伦大校部分妥协了。 獒尾军从城市东南方向杀来，像赶羊群一样，慢悠悠将街上来不及疏散的人群赶的东躲xz。 公路被拥挤的汽车堵住了，整座城市一片混乱。 “归来，臣服在我的脚下！” 扎蓝座下獒犬踩着城市中心最高的地标建筑物，声音回荡在城市的每一处角落。 啊！ 街道不停传来一声声惨呼，獒尾军驰骋如风，肆意射杀无辜的民众来震慑人类。 “臣服在我的脚下，或者死亡！” 扎蓝声音再度传来，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当街跪拜了下去。 “很好！臣服就不会有死亡。”獒尾军收回手中弓箭，掉头转向另一街道。 在另一个小区，獒尾军屠杀了所有人，因为其中有弑神者组织的家属。 暗蝠组织提供了大量的情报。 杀！ 一声大喝从远方传来，魏伦大校带着弑神者组织成员赶到了。 这些弱小的人类现在还入不了扎蓝的法眼，但是他的任务就是将他们扼杀在摇篮中。 “自投罗网，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扎蓝一挥手二十名獒尾军兵分三路，朝弑神者组织冲去。 獒尾军没有御空飞行，而是选择硬碰硬和弑神者组织对冲。 扎蓝要一战击溃人类最后的自信。 短兵相接后，魏伦大校悲哀的发现，他们手中特制的冷兵器根本破不了獒尾军的三重重甲，而獒尾军则可以轻松割裂他们身上的乙型战甲。 平日，他们手中的兵器可以破开装甲钢板。 砰！ 一名弑神者组织成员被獒尾军手持青铜戈扫飞，然后獒犬一步跟上，张口咬成两段。 无论力量还是速度，他们都还差的很远。 扎蓝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看起来威风凛凛，就像一尊魔神般屹立在城市的上空。 各国政府通过实时画面看到这一幕，都已经绝望了。 五十多名战斗力强悍的獒尾军骑士，人类用什么来抵抗？ 西方倒还有一些中世纪的骑士活着，可是骑士有言，他拼死只能拉一名獒尾军同归于尽，除非远古诸神复活。 林北峰被堵在了通往城外一处隐蔽基地的路上，小吉、卫沫沫躲在他的身后。 “林叔，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卫沫沫小心提醒。 “我也发现了！”林北峰神情凝重。林暮寒是弑神者，又闹出了这么多事情，肯定是暗蝠组织重点的关照对象。 “林叔，他……他过来了！”小吉看到獒尾军一人径直而来。 那人来的好快，转眼间就到了林北峰前方。 獒犬白森森的獠牙伸出嘴唇外，猩红的舌头有两尺长，嘴里不停呼出带有血腥味的热气。而那人则端坐在獒犬背上，全身披甲，只露出面部一双残暴的眼睛，犹如铁塔一般。 “弑神者家属……” 那人眯着眼睛，当看到肖沫沫和小吉短裙外裸露的大片如玉肌肤，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鬼殿规矩森严、衣着保守，初来到这样的花花世界，他甚至觉得有些幸福的不真实，竟有些眩晕的感觉。 林北峰单手握住了匕首。 “唔！想想今天就会有个美妙的夜晚……”不过那人并不着急，一甩缰绳，獒犬缓步向前。 上百名弑神者组织成员战死，只剩下了魏伦大校和其他八人活着，身上都已重伤。 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獒犬的嘴里呼出的腥风都格外燥热。 小吉和沫沫惊恐地躲在林北峰身后，娇躯微微颤抖。 “今天要战死在这里了么？”林北峰握紧了匕首。他并不害怕死亡，只是自己死亡之后，小吉和沫沫亦不能幸免。 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哈哈哈……从现在起，我就是这片世界的主宰者！试问还有何人能阻挡我？”扎蓝放声大笑。 就在此时，一道流星划破天际，朝着这座城市砸下。流星的光芒被阳光遮掩，直到近地之后才被人发现。 “还有……我！” 一道陌生的声音回响在整座城市上空。 第七十五章 林暮寒降临 扎蓝一惊，这才发现声音传自那道流星。他暗运呼吸法，猛然间注意到，那颗流星根本不是什么坠落的陨石，而是一个被火团包裹的人。 大气层剧烈的摩擦点燃了他周身的护身甲，除此之外，还有一层薄薄的道火在他体外燃烧。 那个人龇牙咧嘴，身上到处都是大块烧焦的痕迹，显然这样被空气摩擦的滋味并不好受。 那个人并没有朝着扎蓝落去，而是改变方向对准了林北峰身前的那名獒尾军。 他速度好快，处于超音速的临界点，脚下空气被挤压，形成了一层半透明的玻璃罩。 来者不善，实力不明。獒尾军骑士后退十丈，意图避开那人的下坠之势。 显然那从天而降的人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直直朝他落下。那名獒尾军一声大吼，坐下獒犬咆哮震天，举起青铜戈朝着那人刺去。 砰！ 那个人身形微微一侧，躲开从下向上刺出的青铜戈，右脚像铁锤一样狠狠砸在獒犬硕大的头颅上。 獒犬的头骨炸开了，就像一枚砸烂的西红柿，断裂的犬牙和鲜血迸溅，然后那个人一拳砸向横扫而来的青铜戈。 那名獒尾军骑士虎口一麻，青铜戈几乎脱手而出，紧接着便看到眼前那人双腿猛然一蹬，右肘狠狠砸在了自己厚重的头盔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像沉重的斧头砍中一般，凌厉的劲力透过厚重的青铜头盔依然威力不减，直接让他倒飞出去。 轰！ 坚硬的柏油路被犁出了一道深沟，整座城市都似乎一瞬间安静下来。 模糊的画面第一时间直播出去，全人类都看到了这惊世一幕。 短短不到一秒钟，高高在上的獒尾军骑士就被人砸进了地下，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很多人都想看清那个人容貌。 监测系统调整了角度，将那人影像清楚传递出去。 只见他黑发披散、身材修长，身上到处是烧焦的黢黑痕迹，一身铠甲破破烂烂，但双眸清冽异常，如寒星映于冷泉中。 林北峰握住匕首的独臂竟然在微微颤抖，过了很久才叫出一声：“暮寒是你么……” 林暮寒转过身，咧嘴一笑，声音却有几分微颤：“老爸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林北峰突然大笑两声，胸中畅快无比。 凌乱的发丝遮掩了小吉的半边脸庞，林暮寒伸出了右手贴近了小吉苍白的面容，指尖轻触，有丝冰凉。 “我好想你……”林暮寒注视着她的眼睛，然后双唇凑了上去。 小吉似乎在不经意间迟疑了一下，苍白的面容浮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然后静静闭上了眼睛。 林暮寒心脏似被冰针轻轻扎了一下，微微一痛，左手向前已经搂住了她柔软的腰肢，小吉的嘴唇柔软而冰凉。 嗅着女孩儿熟悉的体香，林暮寒仿佛又回到了教室那个阳光明媚的课堂，调皮似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才恋恋不舍离开。 小吉平静睁开眼睛，林暮寒目光离开她的面庞，移向身旁。 卫沫沫原本的欣喜减少了几分，林暮寒猜不到女孩细腻的心思，没有注意到其中微妙的变化。 “小姐姐还好么？” 看着林暮寒嬉皮笑脸的问号，卫沫沫总觉得有股气憋在心里，转瞬间又无从寻觅，更不用说发泄了。 “如果你再晚一分钟，本小姐就不好了。”卫沫沫心中轻哼一声。 “时间不掐的刚刚好，怎么体现英雄救美？”林暮寒斜了卫沫沫一眼，别提多欠揍了。 其实林暮寒在两界通道已经注意到扎蓝一群人了，不然不会恰好赶到。 扎蓝站在大厦顶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此刻突然觉得糖不甜了，人生巅峰的感觉也没了，嘴里就剩下了恶意和腻歪。 林暮寒的表现也让他忌惮不已。 “你是何人？从哪里来？”扎蓝的声音远远传来，如雷鸣一般。 “弑神者——林暮寒！”林暮寒同样以如雷声音回应。 弑神者三个字一出，直播画面前的人们立刻就沸腾了。在人类最危急的时刻，果然还是弑神者挺身而出。 “是他！东南亚的恶魔……”很多人也反应过来，林暮寒三个字代表的不只弑神者三个字。 “弑神者？”扎蓝双目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杀气。 那被砸进柏油路里的獒尾军骑士缓过神来，抽出腰间佩刀直劈过来。刀光映日，百丈之外，林北峰就觉刀气迎面扑来，如大浪将至，路上堵塞的汽车纸盒般飘飞出去。 人类现在太需要提振士气了，林暮寒显然明白其中道理。 他身形一闪，右手拔出插在地上的青铜戈，一戈斜斜斩下，如大鼎砸落，獒尾军骑士重刀格挡。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獒尾军骑士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柏油路再度裂开。 林暮寒黑发舞动，像战神一样用长戈压着獒尾军骑士，獒尾军的双膝还在柏油路上缓缓下沉。 獒尾军骑士一声狂吼，好似拼死挣扎的猛兽从地上一跃而起。林暮寒青铜戈一转，身形如电，长戈透过三重重甲刺进了獒尾军骑士的胸膛。 哪怕为了跨界，道基崩碎，林暮寒不能使用诸多神通法术，但之前闻道境的战力还是蕴藏在他体内的每一寸血肉中。 同阶一战，翘楚无敌世间，而这獒尾军骑士不过闻道第六境。 林暮寒斜举着青铜戈，獒尾军骑士的鲜血顺着戈刃流下，浸染了乌黑的柏油路：“没错！我为弑神者，屠尔辈如屠狗。” 这一幕惊呆了世人，也让无数人热血沸腾。 魏伦大校哈哈大笑，声音粗犷豪迈：“将为世人之盾，将危险挡在无人角落！” 一句话没有说完，眼中已经带泪。 扎蓝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咆哮道：“今天我要亲手砍下的头颅。” 四十多名獒尾军铁骑再度汇聚成一起，组成楔形攻击阵型。 林北峰略微略微宽心，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獒尾军那位统领显然不是行家出身，或者说是学艺不精。 林暮寒神色凝重起来，獒尾军这样的人数组成战阵，问道境强者稍有不慎也难逃一劫。 他一抖青铜戈，獒尾军骑士的躯体爆开，碎骨和血肉散落一地。 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小吉忍不住轻啊了一声。 林北峰什么碎骨残尸的场面没见过，唯独忽略了身后两女孩的心理承受能力，大战在即，林暮寒不能有丝毫分心，他立刻挡住小吉和卫沫沫两人视线，拉着两人随人群躲进了地下室。 小吉的惊声让林暮寒心中波澜陡起，不过很快恢复平静。这一抖完全是他下意识为之，要知道当年在黑木船舱，只要有丝毫耽误，自己手中兵器卡住就将殒命当场。 林暮寒颠了下手中的青铜戈，分量正好，也十分适合自己使用。他双足在地上一点，身形腾空而起。 柏油路面再度裂开，林暮寒双足点地处出现了一个深坑。 道基不在，林暮寒失去了御空飞行的能力，但身体超强的爆发力加上对道的领悟，仍然能让他跃至高空。 砰！ 一名獒尾军骑士被林暮寒砸飞，青铜头盔碎开，眼见就成了真正的鬼。 身处二十一世纪还能见到古战场上短兵相接的近身搏杀，很多人在屏幕前都有种时空倒流的错觉。 一人对四十多名铁骑，人虽少，气势却丝毫不输古代千军万马在草原上对冲。 扎蓝算看清明白了，林暮寒现在连筑基境都没有，奇怪的是一身战力有闻道境无敌的感觉。 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 面对獒尾军的集体冲锋，林暮寒胸中真气一窒，嗤的一声响，胸前铠甲被大戟割出一道口子。他与历代翘楚交手，万般法术杀伐手段皆知，还是在生死边缘躲过了这一戟。 《道初吐纳法》钟鸣道音萦绕躯体，林暮寒胸中一畅，大戈勾出，将冲来的獒犬从胸膛至经脖颈至嘴唇剖开，身形骤然间跃起，将獒犬上的骑士脖颈刺断。 没有任何令人目眩的法术神通，只有蕴含最纯粹速度与力量的战斗技巧。 獒尾军来回冲锋，每一次短暂的交兵之后，林暮寒身上便多了一道伤痕，獒尾军则有两三人丧命当场。 连续十余次，扎蓝看着身前仅剩的十余骑獒尾军，先有些承受不住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怕？”扎蓝看着浑身是血的林暮寒，心底升腾起一股寒意。 这样的战力，除了世家翘楚之外，他是在想不到第二类人。可就这样退去，且不说丢了鬼殿颜面，眼前这年轻人追到天涯海角也未必会放过自己，自己这群人手上沾满了这片世界无辜者的鲜血。 林暮寒长身立在大厦顶层，斜眼看着扎蓝：“这么怂的骑士，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嘴炮归嘴炮，林暮寒一刻也没松懈。一道暖流流经他的奇经八脉，沿脊柱冲上大脑盘旋在识海内，周身说不出的舒泰。 散去道基，《神炉经》暴躁刚戾的阳炎凰息之气也被挫去了锋芒，成了流淌经脉百穴的涓涓热流。 至于如何打破桎梏重塑道基，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本来心存犹豫的扎蓝被彻底激怒了，总算獒尾军还有清醒之人，在一侧提醒道：“统领，这人不可硬拼，他不能御空飞行，咱们可以围而射杀之。” 扎蓝如梦初醒，重甲冲锋，轻骑游猎，“猪突”不成，骑射总可以吧！ 一支支破甲重箭破空穿梭，林暮寒长戈将最近几支重箭拨开，猱身而上，目标正是扎蓝。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第七十六章 再入姚村 当！ 双戈在空中相交，空气中一圈涟漪荡漾开，如一块揉皱了的半透明塑料片伸展到百丈下的地面，路上停放的车辆瞬间被切割成两团废铁。 扎蓝手臂一麻，座下獒犬蹬蹬后退三步，连累他几乎坠下坐骑。 要说与人正面生死相博，扎蓝见得虽多，自己亲自上阵还是姑娘出嫁——头一遭。 林暮寒左肩中了一箭，箭头透过骨肉钻了出来，再度冲向扎蓝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扎蓝屁股下这獒犬通灵，大抵是与主人一般货色，平日欺凌其它弱小獒犬，狗仗人势惯了，从未涉险，任凭扎蓝怎么提缰绳，就是不敢向前。 毕竟闻道第九境的修为还在，扎蓝两腕乌金环祭出，交叉挡在身前。当当两声响，他一矮身，头上青铜盔已经被林暮寒挑飞。 嗡！ 青铜双戈戟上鬼殿长老亲自祭炼的天崩图道纹复苏了，两腕乌金环融入天崩图，化为金汁筑成道纹横亘在林暮寒前上方。 后有袭来的重箭，前有天崩图道纹，林暮寒没有太多选择。 若是他仍身处闻道第三境，道基未毁，还能以力破局，现在只能借助外物了。 扎蓝劈头散发，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只要林暮寒后退，就再也不可能追上自己，迟早会丧命在箭雨下。 林暮寒目光一寒，左手心冲出意见青光闪闪的利剑——刺网翘楚手中的那柄剑。 他有些心疼，这柄剑被他精心祭炼过，好不容易跨界带来，就是为了给人类留下一件杀手锏。 在刺目至极的青光中，崩天图寸寸裂开，林暮寒一戈击飞扎蓝手中的双戈戟，然后砸断了扎蓝的双臂。 他踏着扎蓝的胸膛立在獒犬背上，戈锋抵近扎蓝的咽喉，冷冷道：“要死？要活？” 扎蓝强忍双臂剧痛，结结巴巴道：“活活活……” 林暮寒一侧身，身后一支重箭射进了扎蓝的小腹。扎蓝一声惨叫：“都￥#的给我住手！” 扎蓝被林暮寒冷冽的目光刺的发寒，立刻又补充了一句：“看什么看？都放下武器！” 獒尾军统领对部下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按照常理獒尾军应该令行禁止，今日有些不同。一来鬼殿执法严酷，降者皆诛，其他人并没有扎蓝那样有长老罩着，投降也能留下一条命。二来扎蓝只不过是名义上统领，素日并无积威。这一嗓子吼出来，其它獒尾军登时就呆在了原地，犹豫不决。 林暮寒看向獒尾军余众，这群人嗜血凶残，降服之后若自己不在，生了乱子恐人类无人能制。 权衡利弊，这群人不能留下。 “既然不降，我尊重你们的傲骨，是男人就堂堂正正的来一场对决吧！”林暮寒将扎蓝击昏，将他挂在獒犬一侧，然后换成青铜双戈戟，骑着獒犬独自面对其余獒尾军骑士。 残酷的大战再度开始，从天上厮杀到地下，眼前林暮寒不死，自己绝无活着离开的可能，残余的獒尾军骑士激发出了十倍杀意。 林暮寒浴血搏杀，一直战到太阳落山，才将最后一名獒尾军骑士用双戈戟挑死在半空中。 战甲浴血，獒犬长鸣，一人一戟孤独立在高楼之巅，背后是血泼染的红日晚霞，这一幕被人抓拍，成了弑神者组织的精神图腾。 这一战，整个人类欢欣鼓舞。 第二日，林暮寒只身来到姚村。他此前已经废去了扎蓝的大道根基，将之交给了弑神者组织。 整个姚村目前已成死地，被军队严密封锁，周围的路口停放着装甲车，阻止任何人靠近。 林暮寒换了身干净的黑色汉服，长发披散在肩头。小吉替他梳好头发，简单将左右两侧两绺头发在脑后用凰翅发箍箍住，不至太过散开。 如此发型搭配素黑纹路的薄衣，看起来丰神俊逸，小吉还特地挑选了一柄折扇搭配衣服。 林暮寒起身转了两圈，兴奋地搂着小吉在床上亲了又亲。 “军事禁地，禁止靠近！” 前方士兵见林暮寒如此打扮，还以为是古风爱好者无意间来到这里，不过当代社会男生留一头长发还是罕见，不由多看了林暮寒几眼。 “是弑神者！” 很快有人认出了林暮寒的身份。 被人认出，林暮寒也就暂停了与弑神者总部的联络，随即无奈一笑，自己还真是出名了。 士兵立正敬了个军礼，林暮寒回礼问道：“这两天可有什么异常？” “报告！这两日姚村半夜常常传来鬼哭，而且据站岗的同志说……” “说什么？”林暮寒皱眉。 “说看到姚村逝去的村民一起跪在枯死的梧桐树下，然后被不明人物用火焚烧，痛苦哀嚎。” 在徐文斌离开后的半年，姚村村民依然没有摆脱降临的厄运，几乎全部横死。 之后进村的道士和高人自身难保，自身倒先折了大半，其余人只能一边大哭，一边被还算理智的人从姚村拖走。 “不是我们不想救啊……是天要让他们死啊！”年近花甲的老道士哭的撕心裂肺，双手不停扇自己嘴巴，责骂自己无能。 人力有时穷，这一幕绝望无助的场景成了很多人一声挥之不去的噩梦。 林暮寒心中火起，什么狗屁天意，一切都只不过是地府的说辞。 “我去看看！”林暮寒合拢折扇，大步走进姚村。 进了姚村林暮寒才清楚感受到村子的诡异，周围太静了，连一声虫鸣鸟叫也没有。 夕阳西下，只有林暮寒一道被拉长的影子穿行在通往姚村的小路上。 村头的梧桐树已经枯死了，高大的树身上还留着之后雷雨夜遭受雷劈的焦黑痕迹。 林暮寒在树下站立片刻，然后缓步穿梭在姚村的每一处胡同小路。 钟灵毓秀的世外桃源已经成了死村。村中清澈的池塘干涸成了烂泥坑，各家各户的门框窗台积满了灰尘，唯独没有半张蛛网。 林暮寒随手推开一家大门，堂屋正中央摆放着两大两小棺材，棺材没有上漆，也没有金线勾勒出云纹凤饰，是薄薄白木板草草拼接在一起。 棺材前放了一张小小的贡桌，青花碗盛放的贡品上落满灰尘，已经看不出贡品原来的模样。 在明知必死的最后那段时间，无助的姚村村民替自己准备好了棺椁，然后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降临前那段时间对人身心的折磨。 很多村民疯癫而死，甚至自寻短见，痛苦选择提前解脱。 较小的棺材盖被轻轻推开了，是一名孩童，双目睁着，只有十岁大小。 林暮寒察觉到，不知什么原因，他的魂魄中尚有两魂被囚禁在体内，这样看着自己躯体逐渐发黑腐烂，无疑是一种极为残忍的事情。林暮寒十指指骨捏的咔啪作响，又将棺木轻轻合上，转身离开。 梧桐树下，林暮寒一直站立到夜里十二点。 他身后的姚村似乎轻轻晃了晃，一张张纸钱夹杂着香烛的味道飘荡在道路两侧。 那些死去的村民身影被鬼差押着从各家各户蹒跚而来，在梧桐树前缓缓跪了下来。 夜风凄厉，圆月晦暗不明。 梧桐树上两扇鬼门被推开了，十几名牛头鬼涌了出来。他们右手提着铁链，左手端着火把，在梧桐树上排成一排。 这些牛头鬼张大了嘴，然后深吸一口气，长满黑色钢针短毛的肚皮圆鼓鼓的犹如吹气的气球。他们将火把放在嘴边，徐徐吹出，一道道幽碧的火蛇从火把上跃起。 梧桐树下的姚村村民瑟瑟发抖，拼命磕着头，仍然不能阻止火蛇的靠近。 嗡！ 凰翅在林暮寒身后展开，凰羽根根如仙剑，燃烧着道火，符文刺目，所有幽碧色的火蛇被凰翅吸纳，瞬间消散。 周围的鬼差和牛头鬼这才注意到梧桐树下久立许久的那道年轻身影。 青面赤目和身材高瘦的俩鬼差揉了揉眼睛，还以为徐文斌归来了。显然不是，这道年轻的身影杀气四溢，连地府那些“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鬼将都没那么重的压迫感。 “狠茬子！”俩阴差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轰！ 事实证明他们的判断是对的，那人一句话也不多说，跃至半空一拳轰碎所有牛头鬼，只留下一人回去报信。 周围的阴差吓得瑟瑟发抖，一见那人带着凌厉的目光回头，所有鬼差立刻跪在了地上。 这是哪里来的杀神？青面赤目和身材高瘦的俩鬼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地府反应很快，骑着战马，披着青铜甲的阴兵阴将杀气腾腾的就杀了过来，站在半空中注视着这陌生的身影。 “你是何人？胆敢杀害无辜阴差。”阴将一勒缰绳，坐下战马长嘶不绝。 “姚村无辜亡灵有何罪愆，死后还要受火烧之刑？”林暮寒脚一点，踩着枯枝立在梧桐树巅。 阴将怒道：“地府行事，还要受尔管辖么？还不跪下求饶，可以免你死后地狱受刑之苦！” “我在第四轮回地时，可没见到你们这么猖狂。还不是欺负此处世界没大能存在么！”林暮寒瞥了阴将一眼。 阴将愣了一下：“你究竟是何人？” 林暮寒举起右手：“这么想知道？告诉你无妨，小爷就是爱多管闲事。” 阴将赫然看见林暮寒右手腕纹着一艘黑木船，哪怕远隔亿万里时空，依然感受到了葬星海狂暴海风卷起的腥味。 阴将自语：“葬星海……” “让他们轮回为人，我放你离开。”林暮寒盯着阴将。 “哈哈……你以为你是……”阴将大笑，那个“谁”字还未出口就闭上了嘴巴。 第七十七章 风波暂平 林暮寒手心有一滴滴血滴落，落在了梧桐树上。 “嗯？又想骗我？”阴将眯着眼睛。 “骗没骗你，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经意间，林暮寒已将手心凰骨收回。脚下，干枯的梧桐树点燃了枯枝残躯，化成了一团火焰。 阴将起初并不在意，他从枯死的梧桐树上没有察觉到一点生机。可是慢慢的，情况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干枯的树枝一根根被烧断，砸落在地，焦黑裂开的枝干深处”噼啪噼啪”迸溅出火花。梧桐树庞大的身躯就像垮塌的烟筒，一层层剥落倒塌，最终只剩下了小半截树桩。 逐渐的，烧焦裂开的树枝树身流淌出熔岩一样的物体，渗进了地表。 “凤凰涅盘，枯木重生！” 林暮寒脸色苍白，依然张开双臂，脚下小半截焦黑的树桩浮现出一只巨大的仙凰幻象，林暮寒身处仙凰心脏部位，将生命之气源源不断供给给梧桐树。 他之前的道基本来就与凤凰有着某种联系，再加上凰骨作用，可谓事半功倍。 道音隆隆、霞光璀璨中，一枝手臂长的柔枝从树桩灰烬中抽出，柔柔弱弱，展开小孩巴掌大的嫩叶。 “你……”阴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林暮寒的精血借凰骨的力量让梧桐树涅盘重生，体内经脉隐约与梧桐树构成一座座桥梁。梧桐树新生，将一缕天地间最原始的新生精气反补给他，顷刻间穿梭过奇经八脉，融入他每一寸血肉。 与此同时，枯井下的姚家先祖灰蒙蒙的身体有霞光流淌，没进躯体。 “真正复活了……我们走！”阴将脸色变幻，咬牙要走。 林暮寒道：“现在就想走了，你见哪家海盗做过亏本买卖呀？不留下点买路钱怎么能行？” “你想怎么样？”阴将看着林暮寒泼皮无赖一样的神情和指间流淌的霞光，居然忍住了怒意。 林暮寒大大咧咧伸出右手：“给我四块转生玉！” 凡人持转生玉，可不经酆都地府，直接入轮回转生，从某种程度来说，转生玉更像某种特权的代表符号。 阴将一咬牙，那可是他全部家当，小命总归比转生玉重要，阴将留下四块转生玉转身就走。 林暮寒放他们离开，双方都知道，地府的事情远不会这样简单结束。 “尘归尘，土归土！”林暮寒望向树下无辜冤魂，也是无能为力。他不会超度的法门，境界又达不到逆转阴阳生死的地步，无力送他们往生。 “你们将这些冤魂送回家，日后小爷成仙后再来超度。” 底下阴差唯唯诺诺，生怕惹的这位杀神不高兴。 梧桐树新生，姚村的冤魂有了庇护，至少不会再受酷刑之苦。 林暮寒闭上眼睛。 当年姚村先祖曾在梧桐树下悟道修行，他的法和道被梧桐树模糊的刻了下来。 “太模糊了……” 林暮寒轻轻摇头，不过还是获益良多。 他睁开眼睛纵身离开，来到那眼枯井处，然后轻飘飘落了下去。 祭坛上姚村先祖的干尸依然如泥塑一般，林暮寒虽无察天法可以观察入微，感知姚村先祖的心跳，但他用精血复苏了梧桐树，与梧桐树脉络相通。姚村先祖又与梧桐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之前林暮寒就清晰感知到了这里的一切。 “前辈，我能做的都做了！”林暮寒对着姚村先祖鞠了一躬。 他冒死复苏梧桐树，一来是想领悟凤凰涅盘额法门奥妙，二来想让姚村先祖增加一丝重生的可能，给人类留下后手。 姚村先祖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林暮寒感觉神魂一凉，似乎在他身后也有模糊的身影回应以同样的微笑。 “只要足够强大，就不怕你们兴风作浪！”林暮寒体内道音阵阵，《道初吐纳法》和《神炉经》互为倚仗，万邪不侵，神魂冰冷的感觉瞬间消失。 林暮寒扫了四周一眼，看到了徐文斌留下的印记，然后离开了枯井。在太阳初升的时刻，他踏上石阶，来到全真教紧闭的山门前。 那站过后，全真教闭上了山门，曾经的游人如织、香火鼎盛的全真教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殿宇和山道。 凉风习习，落叶满地，山道尽头传来了竹扫帚“刷刷”扫地的声音。 挺着啤酒肚的光头汉子，穿着一身许久没洗的旧道袍，吃力用竹扫帚将厚厚的落叶尘土扫下山道。 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跟在他身后，右手里拿着拨浪鼓，左手抱着布娃娃一蹦一层台阶跟在他后面。 扫一段台阶，光头汉子就回头看小女孩一眼，提醒她小心点不要摔着。 林暮寒心中一酸，将折扇合拢，抬手推开封闭已久的山门。 “你是？”光头汉子抬起头，下意识挡在小女孩身前。 “弑神者——林暮寒！”林暮寒走向前去，“终南山周围的阴差阴将已被我清空，姚村梧桐树重生，此日之后，你们想去哪就去哪。” 徐尚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那一战过后，全真教无人镇守，周围夜夜鬼哭，阴差阴兵徘徊山下，全赖祖师爷布置的护山大阵，小盏才躲过一劫。 夜夜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徐尚依然信守对徐文斌的承诺，将小盏保护了下来。 陌生人来访，小盏怯生生往徐尚身后躲，林暮寒笑着蹲下身，捏了捏小盏粉嘟嘟的脸蛋：“别怕！哥哥是好人，坏人已经被我赶走了。” 小盏使劲点了点头。 “果非凡体！”林暮寒趁此机会探查了小盏的血脉，不由轻轻一叹，将姚村先祖留下的悟道痕迹尽数封在小盏体内，同时也将部分《道初吐纳法》留给了她。 小盏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 林暮寒摸了摸她的头，可惜跨界时自己身上灵液尽毁，不然还可以替她洗经伐髓一番，助她早日悟道。 “我已经联系好弑神者组织，其他弑神者会将她接走，保护好她的。”林暮寒淡淡一笑。 徐尚似乎有些不舍，还是答应下来。 “全真教传承不能断，从今日起再开山门，招收有机缘者，将传承延续下去吧！” 徐尚低头道：“可是我愚笨……” 那战之后，徐尚发奋修炼全真教留下的法与术，可惜资质有限，又没了人指点，很多全真教的法术难得要领，这才后悔当日的不学无术。 “我知道了！”林暮寒看了眼山顶满目萧索的殿宇，一声长叹，用手指在岩壁上刻下了一段第四轮回地的修行法。 这样的法在第四轮回地就像少林寺习武的罗汉拳一样普通，但在传承断绝的人类世界就成了无比珍贵的存在。 然后林暮寒在徐尚引导下进了全真教藏经地，遍观全真教的法与术。除了《察天法》和几篇神禁、神通，这里的法与术对他来说更多的是参考意义。 天下万法，胜过《道初吐纳法》和《神炉经》的又有何法？ 林暮寒边看边讲解，将其中诀窍尽数说与徐尚，徐尚境界陡然提升了许多。 林暮寒放心离开了终南山。 三日后，在魏伦大校、古兰心中校的陪同下，林暮寒携小吉之手来到烈士陵园之外一侧无名小山坡。 唐鼎、莫歌、小川、费科都回来了，默默站在身后。 天气阴沉，新坟前有一束有些干枯的黄花。 墓碑被雕刻成一柄剑的形状，直直插进松软的土壤。墓碑上没有秦立策的名字，只按照他的遗愿刻了一行小字。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这句话来自三十多年前的一本科幻小说，小说名叫《三体》。 石棺里的景象同墓碑一样，除了一身折叠的军装，再无其它。 “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么？” 林暮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没有！”古兰心中校摇头。 林暮寒沉默了。 秦立策应该可以预料，自己留下一滴精血或者一块骨，等林暮寒他们成长起来，有朝一日还有轮回甚至复活的机会。 只是，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他而死，他摆脱不了心中的愧疚和身上的罪孽，选择彻底从世间消失。 他，可能累了！ 留下一块没有名字墓碑，不入烈士陵园，一生功过就留给后人评说吧。 林暮寒只剩苦笑，将一束花放在秦立策无字墓碑前，然后对着墓碑深深鞠躬三次。 秦立策完全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本来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和小吉在一起开心快乐的生活，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秦将军还留了最后一段话给你。”古兰心中校将一本精装的《三体》小说放在林暮寒手中。 封面是暗红的宇宙，三体两个字仿佛漂浮在孤寂冰冷的宇宙中。 林暮寒苦笑，将手指轻轻按在书的封面上，书中暗藏了三维全息投影。 很快，空中就投影出秦立策熟悉的身影。 秦立策叼着雪茄，神情落寞疲惫：“暮寒，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已经离开了。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更要向小吉道歉！” 小吉咬着嘴唇，在秦立策的注视下慢慢低下头去。 “从你出生那天起，你的人生轨迹就已经被设定好了——我们一直把你当成人类为数不多的希望培养。地球会限制你的成长，第四轮回地才是你成长的地方，只有在那里你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人类有太多的弱点，自负、恐惧、软弱、贪婪、无知……任何一点都能导致文明的灭亡，你要时刻警醒。最后给你留下两句话，希望你时刻谨记。”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人类从历史中所得到的教训就是——人类从来不记取历史教训！ 说完之后，秦立策的投影逐渐消散在风里。 第七十八章 别离 林暮寒拉住了小吉的手，小吉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怎么想？” 半晌过后，小吉终于轻启贝齿。 “我想陪你回到教室，哪怕就一周。”林暮寒没有正面回答。 “嗯！”小吉强忍住泪水。 白天，林暮寒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中，陪着小吉一起上课自习。晚上则陪她漫步操场。 一周很快过去了，林暮寒和小吉回到家中，和父母卫沫沫度过了最后一个夜晚。 母亲包了他最爱吃的荠菜猪肉馅的饺子和杂粮手擀面，林北峰则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清蒸螃蟹、松鼠桂鱼、红烧排骨……林北峰没有丝毫胃口，只是不断用筷子将菜夹到林暮寒和小吉碗里。 “来尝尝爸爸的手艺，你长那么大，爸爸就没给你做过几次饭。”林北峰是个严厉的父亲，今日却一改常态，将一块排骨夹进林暮寒的碗里。 “小吉啊！以后有时间就来叔叔阿姨这里坐坐……”林暮寒的母亲柔声道。 林北峰板着脸：“说这些干啥？今日只吃饭，不谈其他。”林北峰打开窖藏了二十年的茅台酒，酒香溢满了屋子。 这是林暮寒第一次与父亲喝酒。 “秦立策那小子也走了，当年那群人只剩下自己了。现在，连自己儿子也要走，此一去，自己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儿子。”林北峰喝的大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念念叨叨，将二十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 二十年了，林暮寒第一次听父亲亲口谈起那件事情。时隔二十年，林北峰记忆犹新，虽然在日记上看过一遍，林暮寒听起来仍然惊心动魄。 “我林北峰命中本无子嗣，连这条命都活不过那天，是道门老前辈逆天改命，让我活了下去。二十年，我也知足了。你本为应劫而生，注定一生征战不休。你放心去吧，家里不需要你牵挂。”林北峰往桌子上一趴，醉的不省人事。 林暮寒将父亲送回房间，偷偷将两块往生玉拍进父母亲体内，又将一块留给了卫沫沫。 地球灵气逐渐复苏，只是复苏到什么程度，林暮寒也没有把握。卫沫沫哪怕从现在开始修行，也不见得能活到自己归来那一天。 自己以武强行开启修行大门，卫沫沫不可能走自己这条路。以她现在的年纪开启修行之路，就像二十岁的大学生才开始学习拼音，真说不准能走多远。 与修士漫长的寿命相比，人类的寿命如朝菌蟪蛄，不过一朝一秋长短。 “去吧！爸妈在家等着你回来……”林母站在门口，和卫沫沫目送林暮寒牵着小吉的手离开家门。 林暮寒回头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强忍着泪水，没有流下来。林暮寒眼睛一红，转身搂着小吉的柔腰消失在原地。 林暮寒走后，林北峰睁开眼睛，站在窗前点了一根又一根烟。 月明星稀、秋风已凉，小吉和林暮寒牵手漫步在校园小道。 “我……我们就走到这里吧！”走了许久，回到当初第一次牵手相拥的那个路口。小吉咬着嘴唇，洁白的连衣裙在风中轻舞。 “你穿连衣裙的样子真美！”林暮寒心脏一疼停下了脚步，深情看了小吉一眼，“一直想，带你躺在种满薰衣草的山坡上，看萤火虫飞来飞去，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在他周围，从路灯下、草地、从湖面，一点点荧光冉冉飘起，就像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在月下闪闪发光。 “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看真正的萤火虫，飞舞在长满薰衣草的山坡上。”林暮寒打开小吉的冰凉的左手，将往生石融进了她的手心。 小吉怔怔站在原地，泪水打着转。 “当然，可能再也没机会了！好的男孩子还有很多……”林暮寒强行挤出一抹微笑，声音微微颤抖，后面一句话始终说不出口。 韶光易逝、红颜易老，女孩子能等自己三年五载，可若是十年八载，甚至一辈子呢？哪个女孩子又等得起啊！ 林暮寒太清楚了，很多情侣分别时说好等下去，可从分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天涯海角、一别永远。 林暮寒揽过小吉的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将她体内一滴精血神不知鬼不觉的禁锢在自己识海。 “这辈子欠你的，我林暮寒下辈子还。”林暮寒没有说出口。 “我爱你……再见！”小吉强忍泪水，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再见……”林暮寒转身，身形消失在原地。 路灯下，那个身着白衣裙的女孩子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在漫天飞舞的萤火中，缓缓蹲了下去…… 异界纪元二十三年。 仙王埋尸地，高高的悬崖顶端，林暮寒盘膝而坐，身侧插着青铜双戈戟。碎裂的道基残片游荡在他体内。 林暮寒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好难！” 道基碎裂之后，冥冥中有种力量阻碍他重塑道基，这已经是林暮寒第十次努力了。 一但主动瓦解掉已有的道基，就不可能再筑成新的道基，天地万道会自动排斥新的道基，这条路被前人称为死路。 嗡！ 林暮寒头顶的虚空裂开了一道缝隙，鬼殿左护法冷漠注视着这方世界。在他一侧，还有来自神渊的无上人物协助。 在无尽空间尽头，混沌气翻涌，几粒小光点越发明亮。 “你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林暮寒以戟指天，搅动两界通道。 几粒光点瞬间被混沌气吞没，侥幸有几粒落下，等待他们的是林暮寒的双戈戟。 轰！ 林暮寒不待跨界之人反应过来，一戟从胸前刺进背后刺出，然后将另外两人强势镇杀。 问道境之下没有人能在跨界之后还能在林暮寒手下撑上几个回合，鬼殿左护法想方设法送人跨界，都被林暮寒当场轰杀。 问道境强者跨界极难，跨界通道下又有林暮寒守着，十人活不了一人。 鬼殿、神渊各遗迹废墟的长老咬牙切齿，愤怒的目光烧塌虚空，引来天劫，恨不得立刻将林暮寒扒皮抽筋，挫骨扬灰，“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我就在这里等着！”林暮寒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盘膝而坐，继续思考怎么重塑道基。 这一守就是三年！ 这三年，林暮寒在第四轮回地恶名远播，成了扎在鬼殿心中的一根刺。 异界纪元二十六年，唐鼎、程烨烨终于来到林暮寒身后。 林暮寒等了整整三年，终于等到已经踏入闻道境的其他弑神者。 唐鼎道：“地球复苏的速度明显加快，机缘巧合，我们才迈入闻道境。” “地球灵气复苏，更容易被第四轮回地锁定方位，有利有弊。”林暮寒站起身。 唐鼎敏锐觉察到林暮寒体内依然没有道基存在：“你还是没有成功？” “急不得！”林暮寒苦笑。 唐鼎道：“还有一件事情，借刀计划已经初步成功，杨机将驾驶洛桑教授留下的飞船独自寻求外星文明的帮助。” “地球就交给你们守护了，我们第四轮回地见。”林暮寒已经完成了他在地球的使命，将要重新踏上第四轮回地的征程。 “好！”唐鼎握拳和林暮寒右拳碰在一起，然后小光头程烨烨同样与林暮寒的右拳轻轻碰在一起。 林暮寒哈哈一笑，大步离开仙王埋尸地。前往第四轮回地目前已知有三个通道，仙王埋尸地、姚村和不周山，林暮寒计算半天，觉得姚村通道最安全。 小吉已经大学毕业，选择留校读研。 阳光明媚、鸟语书香，林暮寒站在图书馆的窗户外，悄悄看了小吉许久，然后毅然转身。 小吉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逝，呆呆望着窗外空荡荡的走廊…… 在家门前，林暮寒伫立半天，父母白发又多了些，有卫沫沫陪伴二老，林暮寒安心了许多。 “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林暮寒握紧了拳头，朝着姚村方向行去。 姚村枯井。 林暮寒一跃而来，他惊喜的发现姚村先祖的尸身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机。 “孩子，有机会一定要去寻找《道初吐纳法》的中篇，它可以给你带来超乎想象的力量。”姚村先祖体内传来一道声音。 林暮寒一呆，躬身道：“谢前辈！” “你从艮位去吧！有我镇守此处，没有人可以由此跨界。”姚村先祖的声音微弱下去。 “多谢前辈！” 林暮寒穿过深邃的洞窟，来到了那片被遗忘的世界。空荡荡的宫殿、荒芜死寂的群山、飘着浮尸的黄泉水……眼前的景象让林暮寒头皮发麻。 进了城，林暮寒四处打听，终于打探到了徐文斌的踪迹。他跋山涉水，走过徐文斌曾经走过的路，来到世界的尽头。 他看了一眼徐文斌模糊的背影，还是悄悄离开了。杀阵一类他并不擅长，留下来也穿不过杀阵帮助徐文斌。 林暮寒改变方向，终于寻找到目标祭坛，这祭坛是鬼殿往来的主要通道。林暮寒不知祭坛通往第四轮回地何处，但鬼殿是去不得的，只好随意设定好方向，取出先天丹一口吞下。 “我林暮寒又回来了，这次是以十二岁的模样，各族的翘楚，你们准备好了么！” 先天丹可以让凡人洗经伐髓、重塑肉体，林暮寒将回到少年状态，重塑修道路。 此丹逆天，实也鸡肋。修士一但筑基，便不再是凡人，先天丹便服之无用。而大龄凡人幼年时便无缘修道一途，可知资质家境皆是不佳，先天丹这种逆天之物又如何能落到他们手里？ 这样鸡肋的逆天丹药最大的用处恐怕就是用来收藏了，所以船长用了一株神药就换取了此丹。 林暮寒目光炽热，心中隐隐有了一种期待。 在凰骨的加持下，祭坛逐渐复苏，升腾起繁奥的大道纹络，将他的身形遮掩…… 第七十九章 祁家墓 一道光束洞穿了两界。 时空碎片犹如碎裂的镜片，折射出未知的大千世界朦胧景象。 林暮寒已非初次见到，不再感觉那么新鲜，心中疑问却并未减少。 绕着光束旋转的时空碎片反射的是处于叠加态的三维空间影像。 镜像是大千世界在时空长河的缩影。 镜像里的世界亦真亦是假，存在也不曾存在，这一切都却取决于观察者所处的时空节点。 每一世界虽然都有其存在的时空节点，但当注视任一世界的某一刻起，林暮寒所处的时空位置就变得未知。 所以相对林暮寒这名观察者，镜像每一世界所处的时空节点都在时刻变动。 若林暮寒处于时间长河上游俯视诸天万界，那么诸天万界都是未来幻象。若林暮寒处于时间长河下游回溯大千世界，那么大千世界都已经由真实幻灭成墟，仅有遗迹残存至今。 未来过去、亦真亦假，林暮寒道心甚至都动摇了。 他问过扎蓝，扎蓝惊讶的表示跨界时并未见过时空碎片，跨界的时空节点也非常稳固。 在这种事情上，扎蓝没必要说谎。 “自己如今所处的世界是真实还是镜像里虚幻的世界？是前人推演出的未来景象，还是已经幻灭成墟，由后人回溯的时空？” 林暮寒闭上眼睛，传送阵的时空之力将他包裹，可以隔绝那些诡异的时空碎片，不然林暮寒很可能同时存在过去现在，或者现在未来。 这不被时空规则接受。 至于传送到何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杨机似乎推算出了部分时空真相，告诫过林暮寒其中的危险性。他还怀疑，某些过去的生物接触到了四维空间，这些生物无上到不可指名，第四轮回地也只能供奉。 身体上的剧痛还在继续，先天丹逆天的药效开始发力。 一滴滴血珠渗出林暮寒的皮肤，血珠内有白骨碎屑，也有闪烁的荧光，荧光是曾经蕴含在他体内的大道法则碎片和残渣。 这些道则残渣混合着森森骨屑一同被先天丹排出体外，林暮寒的骨血精华则被内敛体内，这一过程被第四轮回地称为“洗血炼骨”。 很多人听到“洗血炼骨”四个字就吓得脸色苍白，修士在这一过程中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也唯有如此，才能打磨去岁月留下的痕迹，让凡人洗经伐髓、重塑己身。 林暮寒几次痛的晕了过去，又几次痛醒，身上的血珠逐渐凝结成一层厚厚的血痂，将他躯体包裹。 外面一层血痂壳下，是柔嫩白皙的新生皮肤和晶莹如水晶的肌肉骨骼。 剧痛过后林暮寒身体缩小了一整圈，身高也硬生生矮了二十厘米，重回十二岁那年的模样。 砰！ 灰尘四溅，撞击声在空旷黑暗的空间显得格外清晰。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暮寒才迷迷糊糊醒来，右手朝腰间伸了伸，摸出一块尖角石块来。 林暮寒被石块硌的龇牙咧嘴，一气之下将石块狠狠甩了出去。 这一掷之力足以钢块击的粉碎，只听当一声响，石块砸中石壁，留下了一个浅窝，然后啪的一声又落在石板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见鬼了，这石头怎么这么硬！ “我……”林暮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空气阴冷带着腐朽味道，林暮寒坐起来，身上衣服松松垮垮差点从肩膀滑落，他紧了紧衣服，发现自己坐在一座不高的祭坛上。 祭坛不大，边长不过三十余丈，共分九层，通体由刻着复杂纹络的石块筑成。 说是祭坛，林暮寒总觉后背凉飕飕的，一转身，猛然看到背后有蒙面白衣女子木然的盯着自己，双目空洞阴凉，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很快，林暮寒反应过来，背后女子并非活人，而是通往祭坛通道两侧陪葬的女子。 祭坛九层，每一层陛阶石通道两侧都半跪着一名身着白裙素服的蒙面女子。 她们手里有玉盘，捧至胸前，玉盘中的灵液已经干枯。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这些殉葬的女子依然肌肤莹润，与活人一般无二。 “有点邪门，不过……好美！” 透过淡淡一层面纱，这些女子绝美的面容一览无余。 林暮寒站起身，总觉得这些女子会尸变，警惕转身瞅了好几眼，惴惴不安的踏上了祭坛顶部。 祭坛中央摆放着巨大厚重的青铜棺椁。棺椁周身已经铜锈斑斑，四壁雕刻云纹海饰、麒麟真龙，棺材板上则是帝王登基、万民朝拜的景象。 这哪是祭坛，分明是一座帝王墓。 最吸引林暮寒目光的不是祭坛九层台阶上摆满的璧、琮、圭、璋、璜、琥六种玉器和簋、鼎、戈、钺等青铜器，而是穹顶上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珠子。 这些珠子摆成星辰图，颜色各异，琥珀色、赤红色、乌金色……不一而足，珠子内有幽光，犹如大星一般，明灭不定。 珠子不甚明亮，整座墓室仍然显得有些晦暗。 林暮寒眼睛瞬间就直了，口水都流了下来。站在此处，他已然感受到穹顶珠子幽光凝聚，将一国气运加在他身。 林暮寒飘飘然，恍惚间有身在皇座，君临天下的感觉。 “气运这种东西果然玄妙不可言。”林暮寒呼出一口气，肌肤灿然生辉。 这些珠子名为天运珠，集一国之气运、聚龙脉之灵气、汇万星之精魄，每一枚都是天地气运凝聚，内有大世兴衰之象。 林暮寒估算一下，穹顶上的珠子少说也有三百枚，这样的规模格局非王朝开国的帝与王不能使用。 “这么多天运珠，死后足以保证墓主人尸身不腐不朽，若是运气够好，墓主人甚至可以蜕变出神胎，由死而生、逆活一世。” 世家皇族视死如生，会倾尽全力择良地建造陵寝，尤其那些天子王侯，更想在死后尸身不腐，逆活出第二世。 气运这种东西玄之又玄，往小了说是皇族延续的根基，往大了说，甚至有传言，第四轮回地的气运足以再造传说中的仙。 林暮寒绕着厚重的青铜棺椁走了两圈，在角落里看到一块墓志铭，才确认了墓主人身份——中州秦朝王族祁家先祖。 祁家是秦王朝最大的王族，其先祖是秦王朝开国之君收养的唯一义子，无血缘关系，之后封在祁山之地，赐姓祁并开祁王府。 林暮寒四处打量一眼，发现祁王墓陪葬品极为丰厚，但多是寻常兵佣玉器青铜器之类的，并无经文吐纳法。除了天运珠，对自己有用的并不多。 “还是早点溜吧！被人误认为是盗墓贼就完了……”林暮寒揉了揉稚嫩的鼻子。 或许不用“误认为”三个字，自己呆在人家先祖陵墓里，说旅游观光肯定是没人信的，盗墓贼身份铁定坐实了。祁王府底蕴深厚，实力恐怖，林暮寒还真不想无故招惹。 和地球一样，第四轮回地有史以来就不缺乏盗墓者。 古墓中经文造化极多，再加上帝王陵寝多处龙脉所在、一国气运加身，死尸都能生出神胎，再活一世，活人如果窃取了这般造化，封神绝非难事。 适合修行的洞府灵地本就不多，且绝大多数已经被王朝世家占据，散修之人无法依附世家皇族又想修为精进者，难免生出一些歪主意，惦记上死人的地盘。 世家皇族防范极严，盗墓者死已经成为了共识。 林暮寒一边思索怎么离开祁王墓，一边打量着天运珠，忽然间，林暮寒的目光还是被祭坛正中的青铜棺椁吸引住了。 一般来说，林暮寒极其不愿招惹这位墓主人，旸谷仙岛岛主发生尸变，可是直接将一位大人物活活啃了。祁家先祖生前气运加身，活了不知多少年，要是引起尸变，林暮寒就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嗯哼，似乎棺椁是空的？”林暮寒目光一斜，青铜棺椁的棺材板闭合的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紧密，有道火灼烧的痕迹。 透过人类目光根本不可能穿过的缝隙，直觉告诉林暮寒，棺材里并没有尸体。 林暮寒对青铜棺椁起了兴趣，右手轻轻搭在冰冷锈蚀的棺椁盖上，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不出预料，偌大的棺椁空荡荡的，没有尸身和多余的陪葬品，只有一枚鸽子卵大小的黑色种子。 “传说是真的？” 黑色种子有点像干瘪的黑枣，质朴无华，表面可以清晰看到道火留下的烧灼痕迹，这些痕迹和棺椁内壁表面的灼烧痕迹相同。 “祁家先祖很可能已经蜕变出了神胎，但不知什么原因最后失败了。神胎被道火焚成了灰烬，淬炼成了一颗‘神种’。” 林暮寒长叹一声，棺椁内的陪葬品说不定就有古经吐纳法之类的，甚至有神丹妙药，肯定也被道火焚成了灰烬。 厚重的棺材板都被道火火舌舔开了一条缝，其他陪葬品幸存肯定不能强求。 不过“神种”如同佛骨舍利一样，蕴藏着修者前世的道与法，死后能蜕变出神胎的封神强者千里无一，机缘巧合淬炼出“神种”的更是举世难寻。 若是能够破解，未必不能媲美古经，林暮寒差点笑出声来，雪白柔嫩的小手就这么伸了进去。 林暮寒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小手停在了半空。 第八十章 神胎 远处的墓道传来了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轻一重，是两个人。 那两个人似乎很谨慎，走得并不快。眼见将近墓室，两人反而更加小心翼翼。 林暮寒神识敏锐，清晰听到两人中较年轻的一人道：“多谢六叔相助！没有六叔，这先祖陵寝第一道门侄儿就过不去。” 六长老干笑两声：“今日也是凑巧，其他长老都不在，只留下我一人守陵。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王族家规在上，贤侄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年轻声音解释道：“六叔放心，上次瞧见你我见面的那两人已经被扔进古林喂狼了，外面都以为他们是意外身亡……今日这事除了家父，其他人一概不知。” 六长老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贤侄取得先祖祖血，凝聚一国气运，就可以比肩祁梁玉了。到时候克承大统，为我祁家之主，可不要忘了我这把老骨头啊。” 年轻声音道：“六叔哪里话！侄儿深感六叔大德，永世不忘。那祁梁玉仗着古之仙体，从来不把我们旁支血脉放在眼里。哼！古之仙体有什么了不起。” “古之仙体真出世了，我还以为是虾兵喝醉了吹牛呢。”林暮寒心思百转。 古之仙体无需筑基，直接问道而行，是世间最近道的血脉之一。 就在这时，另一个老妪的声音突兀出现在六长老附近，“古之仙体是世间罕见的体质，与血脉传承有关，亦与一族气运有关。我七剑门祖师曾经有幸一睹‘仙体’的风采，可惜那人体质不纯，不能完全施展‘仙体’的战力，最终葬身仙裔之手。祁公子不可大意，还是要韬光养晦，隐忍一段时间。” 林暮寒脸色微变，他完全没有听到老妪的脚步，要是她不出声，根本察觉到她的存在，可想而知这人修为有多么恐怖。 从他们的对话中，林暮寒也基本清楚了他们的来历。如果所料不错，这六长老和老妪要帮助祁家的年轻人窃取祁家先祖的造化和气运。 这可是欺师灭祖中的灭祖重罪！ 林暮寒暗自为祁家先祖捏了一把汗，还好他神胎被道火焚毁，不然就要被行径卑劣的后代李代桃僵、偷梁换柱了。 很快他就为自身处境捏了一把汗。 听到那么多秘密，不用说，杀人灭口是对方唯一的选择。 那个老妪能够在无意中隔绝自己神识感知，想想就知道自己正面冲突不可能有胜算。 林暮寒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四周根本躲无可躲，总不能站在殉葬的女子身旁假装招财童子吧？ 当下，林暮寒心中凉了半截。 就在这时，墓道中的那三个人似乎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禁制，墓道传来轰隆巨响。 林暮寒看了空荡荡的青铜棺椁一眼，一咬牙，果断抄起祁家先祖的墓志铭，从狭窄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他现在身体只有十二岁时的样子，比跨界前整整缩小了一圈。 墓志铭四四方方，跟板砖一样大小，非金非石，极为沉重。 墓志铭上面刻着祁家先祖一生事迹，还有一些古朴雄浑的大道纹络，是无上强者用神火烧制而成的，自身坚不可摧。 实在没有趁手的武器，墓志铭凑合着用吧！ 别说，这块板砖大小的墓志铭藏在袖口里还挺隐蔽，手感又很好，比寻常武器好用多了。 林暮寒胡乱思考着，小手又将青铜棺椁厚重的棺材盖轻轻合上。 林暮寒将祁家先祖的“神种”收进体内，然后屏气凝神，准备给对方个惊喜，趁机逃出升天。 在六长老和七剑门长老的联手压制下，巨响很快就消失了。 林暮寒神不知鬼不觉躺在冰冷黑暗的青铜棺椁，棺椁所处的位置是一国气运的聚焦地。 穹顶上三百多颗气运珠，正是以青铜棺椁为正中心，将气运像凸透镜一样聚焦在青铜棺椁内。 很快，青铜棺椁内的黑暗就被淡淡幽光取代。 棺椁自身逐渐变得透明，青铜变成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将林暮寒与外面的气运珠联系起来。 点点星光出现在棺椁表面，棺椁就像深夜下的苍穹，挂着朦胧深邃的星光，俯视这片世界。 林暮寒飘飘然，整个宇宙、整片星空都在绕着他旋转，一国气运加身，那种主宰世界的至高无上感觉让人震撼不已。 更令他惊奇的是，气运就像一根根透明的丝线在他四肢百骸、丹田识海游荡。原本碎裂的大道根基在气运的牵扯下，竟有种缓缓拼合的冲动。 不过很快另外就有一种巨大的斥力从道基原有位置出现，阻碍道基重新拼合。 太难了！古人诚不我欺。 林暮寒轻轻一叹。 就像碎裂成渣的玻璃球，再怎么努力拼合，也拼合不成原来的模样。 林暮寒静下心来，反而听到墓室石壁传来了另一种刷刷的声音 思索间，通道那三人已经走过台阶，来到青铜棺椁前。 林暮寒屏气凝神，眯着眼睛，透过半透明的“玻璃”，可以隐约看到偷偷进来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好像身处另一个世界，与他隔了一整个星空那么遥远。 实际上，林暮寒与祁家六长老三人近在咫尺。 祁家长老和祁宪做着欺师灭祖的行径，内心大概也是惴惴不安，对着青铜棺椁拜了三拜。 “先祖，祁梁玉一脉嚣张跋扈、倒行逆施，欺侮族人、勾结外族，如今我祁家已经危如累卵，有灭族之灾。祁氏血脉后辈中唯有祁宪仁智通明，天赋人品俱佳，今不得已惊扰先祖，欲承先祖衣钵，实不未己，乃为我祁家万世计。先祖泉下有知，请庇护祁宪功成，若有怪罪，我祁安一人承担。” 祁家六长老也不知是心中良心不安，还是惧怕先祖未死，神念犹在，装模作样的郑重说了一通，又带着祁宪拜了三拜。 七剑门老妪反而不怎么在乎，目光始终盯着天运珠，目光炽热。 “视死如生，一国气运加身，蜕变神胎，逆活第二世，老婆子我真心佩服这祁家这手笔啊！” 祁家六长老捏了捏手指头，有贪婪、有羡慕。 “先祖征伐一生平定天下，才有了祁家一族的万载辉煌，这样的墓葬规格确实应当。” “这样的阵势，棺椁内的造化肯定非同小可……” 祁家六长老心中稍安，这个险冒的值，青铜棺椁内的造化肯定小不了。 先祖祖血、传承之类的造化对于他已经没有多大用处，盗取一国气运又有被人识破的危险，但只要祁宪成功蜕变，以后祁家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祁宪舔了舔嘴唇，摸着冰冷坚硬的青铜棺椁，一颗心激动地几乎跳出胸腔。 就像开奖前的一刻心情，明知自己中了大奖，却不知道是什么奖品。 林暮寒捏紧了“板砖”，只要祁宪敢进来，自己就先一板砖砸晕再说。 不行，先忍忍，看看这三个家伙想玩什么花样。 棺材板被六长老轻轻推开，他忌惮青铜棺椁里的祁家先祖，小心翼翼推开了一条缝，手又缩了回去。 一般来说祁家先祖就算蜕变出了神胎，现在也没有致命的威胁，但六长老心中仍然惴惴不安，如此久远的时间，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三个人现在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三人如此谨慎，林暮寒现在反而不好偷袭了。 “六叔你看？”祁宪透过六长老推开的缝隙看到了一张稚嫩的脸庞，心中大惊。 这张脸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肌肤晶莹、无瑕无垢，此刻就静静躺在空荡荡的青铜棺内。 他的衣服看起来很宽松，完全是大人的服饰。祁宪从未见过这般服饰，看起来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而且衣服上一块一块都是暗红的血痂，棺中人肯定经历了一番难以置信的肉身蜕变。 六长老倒吸一口凉气，一张长脸瞬间垮了下来，立刻祭起一枚墨绿色的扳指，守护住自身。 “这难道是……神胎？没错，是神胎！还是内蕴生机的神胎！”七剑门的老妪反应过来，目光炙热，干瘪的嘴唇因过于激动不停地上下抖动。 “新生的躯体无瑕无垢、晶莹如玉，看起来就像玉石雕成的塑像，实际却有生机隐藏在体内。祁家先祖果然了不起，真的借此龙穴蜕变出了神胎！” 老妪的目光一遍遍扫过林暮寒的身体，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嘴里不停说着。 林暮寒通体冰凉，这七剑门长老太可怕了，居然一眼就洞察出他体内的生机。 还好她猜错了方向，误认为自己是祁家先祖蜕变的神胎，不然自己有十条命也要丢在这里了。 听七剑门长老这么一解释，六长老和祁宪也反应过来。 “先祖真的成功了么？”六长老收起扳指，神念微动，手指贴着棺材板道：“我感受到了来自血脉深处的认同，青铜棺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召唤我……先祖真的要活出第二世了！” 林暮寒无语，这样能自我说服的说辞他自己都想不到，祁家六长老却自己脑补出来……不对！祁家六长老修为高深，身上又有祁家血脉，肯定从自己身上发觉了自己没有发现的隐秘。 “是神种！”林暮寒恍然大悟，祁家先祖留下的神种没那么简单。 神种未死，内中还有生机！ 林暮寒突然间头皮发麻，很想立刻就将神种扔的越远越好。 祁家先祖阴魂未散，和神种似乎一起扎根在他体内了。 “六叔，事到如今该怎么办？”祁宪犹豫了，这情况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先祖不但蜕变出了神胎，而且神胎已经孕育出了生机，将要活出第二世，重现人间。 先祖活出了第二世，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对祁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祁家先祖可是传说中的存在，至少能保证在数千年内，祁家一直屹立在第四轮回地的巅峰，甚至成为不朽的世家王族。 神胎很脆弱，极易被外界所扰，不过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 是为了家族未来选择庇护先祖的神胎，还是取而代之？祁家六长老一张老脸坑坑洼洼，阴鸷的目光闪烁着。 第八十一章 诈尸了 七剑门长老一眼就看穿两人所想，在一旁阴恻恻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回头，晚了！据说天劫降世，百死无生，虽然你家先祖蜕变出了神胎，但想要真正重生还是……难难难。” 七剑门长老一连用了三个难字，随后接着道：“就算你祁家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依老身看希望也是极小。祁宪天赋难寻，正好借了这份造化一飞冲天，祁家日后也自然可以在他庇护下超越往日辉煌。这良机千载难逢，机会来了就要把握在自己手中，这也是为了你祁家好……” 在七剑门长老看来，祁家先祖神胎正处于生机萌芽的时期，第一世的神识混沌朦胧，正是攫取机缘的绝好机会。 这样的良机真的是千载难逢。 “也是为了你们这一脉好！”七剑门长老停顿了一下，将最后几个字像刀子一样扎进两人心里。 “一不做二不休，事到如今只能委屈先祖了。毕竟人是死的，未来我祁家还要靠少年人守护传承。先祖有知，一定会谅解的。”祁家六长老不是什么善茬，脸色阴沉，很快就将先祖神胎视为天赐机缘了。 这样天大的造化，祁宪一人肯定受用不了，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林暮寒躺在棺中，隐约感觉穹顶石壁有物体在靠近墓室。不知为什么，祁家六长老三人没有觉察。 也可能是觉察到了，却误认为是护墓的杀阵在变换，就自动忽略掉了。 这里的石壁比钢铁还坚硬，林暮寒实在想不通那物体是怎么过来的。 “咱们开始吧！”七剑门的老妪嘿嘿一笑，伸出了枯瘦的手腕。 手腕上排列着八枚细细的翠绿色手镯，犹藤似蛟。每一枚手镯都雕刻着蛟首一样的凸起，宛如两条蛟龙头咬尾连接起来的一样。 祁家六长老笑道：“此事非七剑门蛟藤镯不可为，贤侄还不谢过婆婆？” “这是蛟藤镯……谢谢婆婆！”祁宪一呆，反应过来后喜不自禁。 “不用客气，咱们有约在先，老婆子自然要鼎力相助。”七剑门老妪手一指，八枚蛟藤镯滴溜溜从她腕上滑落，悬浮在半空中。 “去！” 老妪掐了个法诀，八枚蛟藤镯在空中舒展成一条翠绿色的绳子，化为一道道流光钻进青铜棺。 蛟藤镯在林暮寒胸前三尺处绕了又绕，很快就刺进了他的身体，贯通了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这八脉。 “***的老妖婆，等小爷无敌了一定将你永世镇杀……”林暮寒忍着刺痛，一遍遍咒骂着七剑门老妪。 “神胎内蕴的生机更加旺盛了……”老妪赞叹。 “……”林暮寒一呆，怕漏出破绽，《道初吐纳法》遮掩天机，很快又将心绪微动时的生机波动压制在体内。 蛟藤镯已经变成了头咬尾相连的两条蛟蛇，深深扎进林暮寒体内。一根根蛟蛇站起身子来，像空中飘荡的绿藤般，表面绿光幽幽。 老妪将棺材板又推开了一些，开口道：“事不宜迟。” 祁家六长老点了点头，双手在空中一抹，祁宪便平躺在了半空中。 一圈圈大道法则和符文将他身体包裹，就像薄薄的一层蚕茧。祁宪的身体轻飘飘飞进青铜棺内，与林暮寒相距不过三尺。 青铜棺内空间很大，两个人相距三尺，完全不觉得拥挤。 祁宪面部朝下，近距离看着林暮寒也是头皮发麻。 先祖的神胎离自己不过三尺，任谁的心情都平静不下来。 林暮寒双目紧闭，睫毛长长的，面部肌肉晶莹如玉，没有丝毫瑕疵，真如冰雕玉琢的一般。 蛟蛇轻轻刺进祁宪的身体，贯通了八脉后后又再度刺进林暮寒的身体，就像一根根管子一样将两人连接。 林暮寒感觉体内的生机神魂有种被抽离的感觉，立刻想将其镇压，但是这些蛟蛇就像一台大号抽水泵在抽自己的血…… “一炷香时间！”六长老叮嘱一声，将青铜棺盖迅速合上，然后和七剑门老妪突然消失在原地。 墓室穹顶的石块轻轻动了下，落下一缕扬尘一样的碎石屑。 祁家六长老和七剑门老妪神识何其敏锐，提前就预感到了有神秘物体出没。 祁宪平静下来，正想感受着先祖纯正的血脉和一国气运，突然发现在幽暗的青铜棺内，先祖的嘴角似乎上翘了一丝丝…… 诈尸了！ 祁宪很想叫出声。 林暮寒霍然睁开眼睛，宝石一般的大眼睛明亮有神。 这一瞬间，祁宪吓得魂飞魄散，然后就看到一块板砖朝着自己砸来。 砰！ 祁宪猝不及防，被墓志铭砸的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林暮寒不放心，这小子修为比自己高多了，不是偷袭自己还真占不了多少便宜，于是又抬起板砖又给补了两下。 祁宪也是倒霉，林暮寒境界跌落，但力量还在，这两下差点要了他的命，还好有护身的法旨护住了元神。 林暮寒把蛟藤镯拔出身体，正想起身搜刮祁宪一番，当的一声响，一块小石头落了下来，正好砸中了棺材盖。 很快，墓室穹顶就出现了一个黑洞，一只黄毛爪子伸了出来，毛皮跟黄缎子一样光滑。 随后又有一只爪子攥着锄头伸出了出来，小心翼翼将洞口扩大成两尺见方的洞口，然后探出一个贼兮兮的脑袋。 圆圆的头颅、贼兮兮的眼睛……活脱脱一只大号土拨鼠。 最过分的是，这只大号土拨鼠还穿着一条宽松的青色裤子，很像牛仔背带裤 林暮寒惊呆了。 这墓室墙壁比钢铁还坚硬不说，还有布下了禁制，这只大号土拨鼠居然轻易将墓室挖穿，实在太过妖孽了吧！ 土拨鼠贼兮兮环顾了一下墓室，将附近一颗天运珠取下，笑眯眯在手里摩挲一会儿，塞进了自己背带裤的兜里。 确认没有危险后，土拨鼠一跃而下，落在青铜棺上，右爪将锄头扛在肩上，左爪像人一样背在身后。 这土拨鼠足有四尺多高，站起来都到林暮寒胸口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爷我发财了哈哈……” 土拨鼠看着满地的青铜玉器等陪葬品，眼睛都直了，哈喇子就这么流了下来。 它跳下青铜棺，将祭坛周围的祭品搜刮一空，也不知他背带裤的口袋是什么神器，成堆的陪葬品装进去跟倒进大海一样。 若不是感觉有点邪乎，连白裙素服的蒙面女子都要被他仍进兜里。 “真特么过分……”林暮寒看的傻眼。 土拨鼠搜刮过后，这才又心满意足来到青铜棺椁前。 大约有些人喜欢把最好吃留最后，土拨鼠差不多也一样心理。 “反正你也死了，东西也用不上了，留着也是暴殄天物，不如就让大爷我就替你宝贝再利用。” 土拨鼠磨了磨爪子，跳上青铜棺，用锄头将棺材板撬开了一道缝隙。 林暮寒正想暴起发难，给它一板砖就开溜，祁家六长老突然在墓道现身，怒喝道：“是何人胆敢惊扰先祖陵寝！” “糟了……看来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土拨鼠一个激灵，差点从棺材板上掉下来。 “好你个盗墓贼，还不束手就擒！” 六长老一声怒喝，身后浮现出一座天牢，天牢周围的虚空不住地抖动，威压覆盖了墓室每一处角落。 “什么盗墓贼不盗墓贼的，说话真难听。大爷我还怕你不成？” 土拨鼠举起锄头，一圈圈涟漪荡漾出去。每一圈涟漪都是山脉幻化而成、重峦叠嶂，其峰破天。 轰隆！ 墓室巨震，祭坛都要崩裂了。 祁家六长老近身，五指灿然，一掌将土拨鼠拍出去好远。 这无坚不摧的一掌拍下土拨鼠身上，就像普通人拍在石头上一样，反而震的六长老手掌微痛。 林暮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土拨鼠难道是神铜浇筑的不成？怎么这么抗揍！ 土拨鼠吃了个小亏，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骂道：“你个老东西，再敢对大爷我下手，大爷就真的生气了！” “束手就擒，我暂时可以饶你一命！”六长老冷笑。 “大爷今天就要教训你老小子一顿，看我大招！”土拨鼠一声怪叫，祭出了一盏铜灯。 一灯如豆，但灯火很快就像爆发的超新星一样，将整个墓室照的亮如白昼，刺眼的光束毁天灭地，似乎可以截断时空，声势惊人无比。 六长老眼前白茫茫一片，眯着眼睛，立刻将扳指护在身前，不敢有丝毫大意。 林暮寒隔着棺材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只土拨鼠的法宝表面看起来声势惊人，实际上只不过是吓人用的东西。 真实目的是，这只土拨鼠暗中祭起了一个石罗盘，有村子里的石磨那么大，正准备逃之夭夭。 林暮寒怎么能放过这种机会，在土拨鼠开溜的一瞬间，掀起棺材板，一脚踏了上去。 “脚挪一挪兄弟，借个座。”林暮寒脸不红，心不跳。 第八十二章 内讧 “啊……诈尸了！”土拨鼠再度受到了惊吓，一个趔趄差点从罗盘上摔下来。 六长老也目瞪口呆，先祖的神胎活……活了？ 嗖的一声，罗盘四周亮起符文，已经启动。 土拨鼠牙齿打着颤，祁家先祖不但诈尸了，还像厉鬼一样蹲在自己身边，这谁扛得住啊？ 这件事真是越想越刺激。 另一边，七剑门老妪悄无声息地在青铜棺前现出身形，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祁宪，目光阴狠无比。 “他不是祁祖神胎，是和那只老鼠一伙的！”老妪带着祁宪悄悄离开。 这件事情她不能插手，由六长老处理才能洗脱窃取祁家先祖造化的嫌疑。 “你是人是鬼啊！”土拨鼠将锄头挡在胸前，脸都绿了。 “我就是祁王，你怕不怕……”林暮寒压低了声音，不怀好意地盯着土拨鼠。 “怕你个头啊！大爷什么诈尸没见过，你究竟是什么人？”土拨鼠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点心虚，鼻子在林暮寒身上闻了闻。 “不像是同行啊！”土拨鼠嘀咕着，然后只听六长老一声怒喝，空间布满了裂纹，一枚扳指像是通天巨柱一样伫立世间，横穿空间，挡住了罗盘的去路。 空间波动，罗盘一阵摇晃，就像惊涛骇浪中前行的小木船。 林暮寒直觉无数符文在自己眼前旋转，骂道：“我说你会不会开罗盘……快变向变向，要撞到柱子了。” “闭嘴！大爷知道，这不是手有点生转不过来嘛……” 砰！ 罗盘直接撞到了扳指上，周围的符文被撞的崩散，一人一鼠从罗盘上落了下来。 林暮寒一瞧，此时正好出了墓室甬道，周围是辽阔的山谷。 祁家六长老就跟在身后，心中对林暮寒的身份还有疑虑，不过两人知道太多的秘密，管他是不是神胎，肯定要先除去才行，不然事情败露，自己肯定要被清理门户了。 土拨鼠扛起罗盘转身就逃，林暮寒紧跟在它后面。 “你跟着我干嘛？”土拨鼠小黑眼珠滴溜溜转着。 废话，不跟着你，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跑人家家里去都不知道，林暮寒怎么可能会放开它。 再说土拨鼠这小子不像是个容易捏的软柿子，六长老都没拿下他，自己跟着肯定安全系数蹭蹭往上涨。 哪怕被人追到，自己也可以让土拨鼠拉仇恨，自己趁机开溜，稳赚不赔啊！ “老夫一梦千古，物是人非，已经记不起来往日景象了。今日正好与小友有缘，随小友出了此山，再忆往昔峥嵘岁月和当年无敌天下的豪情。” 林暮寒压着嗓子，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就像神棍一样，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不过瞧这林暮寒这张十二、三岁模样的脸庞，土拨鼠很想一锄头将他埋地里。 “不会真是万年不死重生的老怪物吧？不像啊？没有那味啊？”土拨鼠鼻子翕动，越看越觉得林暮寒邪门。 一张古画横空展开，画里十万铁骑驰骋疆场，断剑残甲铺满荒原。 土拨鼠和林暮寒一个急刹车，不敢硬闯，换个方向继续逃。 祁家有其他长老被惊动了，持杀图而来，阻挡住土拨鼠的前进方向。 “老六怎么回事儿？”一名中年男子屹立在山顶，正是此杀图的主人。 六长老喝道：“那只老鼠打了盗洞，盗了我祁家祖陵，快将他们拿下！” “你个老不死的才是老鼠，大爷可是正宗的麒麟神兽。”土拨鼠破口大骂。 中年男子目光一寒，杀意蔓延，祖陵被盗可是捅破了天的事情，也是奇耻大辱，手一招，杀图横亘十里方圆，朝着土拨鼠和林暮寒卷去。 杀图未到，周边树木巨石已经被杀气击的粉碎。 土拨鼠爪子一扒拉，将锄头悬在林暮寒脖颈上，尖叫道：“我警告你，我身后这个可是祁祖蜕变的神胎，是你们祖宗，你要失手伤了可是欺师灭祖的罪过。” “休要信口雌黄！”中年男子怒喝一声，杀图来势却缓了几分。 “不信你问那个老不死的，发誓回答，这小子是不是你们先祖棺椁内蜕变出的神胎？”土拨鼠说话间已经又换了个方向，钻进了山谷。 林暮寒大声道：“小爷只信当世，不信过往。这一世我就是我，不是什么祁祖。” 土拨鼠一呆，回过味来，这小子还真是腹黑。无论承认还是否认，都会引起祁家长老怀疑，反而模棱两可的回答更让人心疑。 可以，是我辈中人！ “老六这是怎么回事？”中年男子心中有了几分犹豫。先祖曾言，自己死后必然蜕变出不一样的新我，再现世间。 家族中原本没几人相信，毕竟这条路不好走，比蜕变出神胎更为艰难，但今日似乎证实了先祖的遗言。 “大长老，这少年确实是被这只老鼠从先祖的青铜棺内探出来的，但他们很有可能是一伙的，事先藏在棺材内。”祁家六长老道。 “大爷有病啊？有藏同伙的机会不早就把墓室搬空了。”土拨鼠反击道。 祁家六长老一怔，道：“谁知道你暗中包藏了什么祸心。” 哧！ 六长老张口突出一道剑气，虚空都被割裂了。 土拨鼠怪叫一声，用石罗盘挡住了六长老必杀一击。剑气激荡，山谷裂开了一道十丈深的裂隙，几座山崖都崩开了，碎石纷飞。 “你真要欺师灭祖啊！”土拨鼠预感到再久留此地真的会有生命危险，立刻咬牙吐出一滴星光璀璨的液体。 “啊！这次赔本到姥姥家了，彻底破产了。”土拨鼠用爪子将这滴液体拍进石罗盘，然后飞速的在石罗盘上刻画出繁奥的符文。 怎么看，怎么觉得土拨鼠表情就像守财奴眼睁睁被人抢走了所有的家财一样。 一瞬间，又有几道身影从天而降，他们大都面色不善。守护的祖坟被人刨了，这简直是世间最大的羞辱。 这几道身影中，唯独一须发皆白的老者神色平静，他拄着一根竹杖，白衣麻鞋，身躯就像和天地万道融为了一体，看不出深浅。 其他长老尽管很愤怒，但都神色恭敬地站在原地，没有出手的态势。 林暮寒打了个寒颤，这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目光如冰剑一样，直刺人心，比杀图还要可怕百倍。 因为他杀意纯粹，不为外物所扰，不带恩怨情感，只为心中秉持的道心而发。 祁家太上长老！一向闭关不出的太上长老。 祁家六长老也没有再度攻击。 土拨鼠急的满头大汗，匆忙在石盘上布好了横渡虚空的传送阵。林暮寒确信，要是眼前这名太上长老出手，土拨鼠根本没有布设传送阵的时间。 不知为何，太上长老的纯粹的杀意很快消散，他人还在，但整个人就像化道而去，存在于世间的不过是一道水中倒影。 六长老心中又急又怒，不明白为何太上长老不出手，静静看着土拨鼠布设好传送阵。 嗡！ 虚空一阵颤动，石罗盘好像浓缩了一整条古老的星河，化为一道桥，横跨宇宙。 在石罗盘身上，留下了这条古老星河的过去和未来。 “我把他还给你们总行了吧！”土拨鼠想跑，最坏的是想撇下林暮寒独自开溜，林暮寒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的背带裤，踏上了石罗盘。 土拨鼠气的大骂：“你小子怎么死皮赖脸跟着大爷……” “爷睡得正香呢被你吵醒了，这笔账咱们还没完。”林暮寒振振有词。 唯一让他不安的祁家先祖涅盘留下的那枚神种，不知怎么回事已经沉入他的丹田中。 任凭一人一鼠离去，祁家太上长老始终一言未发，许久之后，他的身形也突兀消失在虚空中，留下其他长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小半个时辰，石罗盘再度现出了身形。 一人一鼠晕头转向，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林暮寒反应贼快，右手在地上轻轻一撑，已经飘然闪开三丈。 砰！ 比磨盘还大的石罗盘从天而降，符文缭绕、光华夺目，土拨鼠晕乎乎抬起头，直觉今天眼中的星星格外璀璨，随即一声惨叫。 石罗盘不偏不倚，正好将土拨鼠砸进了地里。 林暮寒报以同情的目光，然后悄悄上前，盯着石罗盘目光炽热。 石罗盘表面坑坑洼洼的，表面的图案也模糊不清，看起来跟村子里普通的石磨没什么区别，但仔细探查却有岁月伟力隐藏其中。 那些在罗盘表面雕刻的日月星辰、天干地支早已被岁月剥蚀的不成样子，难辨具体轮廓，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罗盘自身的道韵，反而带给罗盘一种古老永恒的岁月气息。 “真是一件至宝……”林暮寒搓着小手。 “你大爷的真是没良心！大爷费尽心力才把你救了出来，你不出言提醒，眼睁睁看着大爷被砸不说，还惦记上了大爷的‘摘星盘’，找打是不是？”土拨鼠从石罗盘下站起来，足有半人多高。 他毛皮锃亮，穿着背带裤，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不怀好意盯着林暮寒。 “什么叫你把我救了出来？要不是本王眼疾手快，早让你这只土拨鼠溜了！”林暮寒对它嗤之以鼻。 “你丫的还好意思说，大爷大背带裤都被你撕开了一道口子。”土拨鼠气的直磨牙。 林暮寒踮起脚一看，土拨鼠后背的背带裤果然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一块撕裂的布料像抹布一样拖拉在它腰上。 很快，林暮寒就噗呲一声差点笑出声来。背带裤的口子被风掀开，露出土拨鼠没毛的屁股，跟猴屁股一样。 “啊！”土拨鼠一声怪叫，声裂云霄，惊得四周鸟兽纷纷逃散。 “你敢嘲笑大爷，大爷要将你大卸八块！”土拨鼠老脸一红，抡起锤子大小的拳头朝林暮寒胸口就砸。 “你一只老鼠猖狂什么？看本王抬手镇压你。”林暮寒毫不示弱，右手在胸前一抬，一肘砸在土拨鼠的拳头上。 嘭的一声响，空气发出刺耳的轰鸣，一人一鼠同时朝后飞了出去。 第八十三章 祭山 这老鼠爪子真硬啊！林暮寒揉了揉手肘，怪不得祁家六长老都拿它没有办法，比装甲钢还硬。 土拨鼠更是一个疼，拳头都快被林暮寒砸骨折了。这小子十一二岁模样，毛还都没长齐，身体素质怎么感觉比问道境的还猛。 莫非他真的是祁祖第二世，才一开始就有超越自己这个年纪的实力？管他呢，今天一定要把他镇压才行，不然这事传出去，以后自己就别在第四轮回地混了。 土拨鼠小腿一蹬，大叫着冲了上去：“小子，吃大爷一记开天腿。” 砰砰砰…… 两人谁也不服谁，在山脚下徒手大战一场，土拨鼠鼻青脸肿，痛的哼哼唧唧，心里大骂：“这小子真是个怪物，战斗经验比自己还丰富，速度力量更是强的不像话。” 林暮寒也没好到哪去，一身衣服被土拨鼠爪子撕的破破烂烂，在一旁低声咒骂：“玛德真是一只黑心的老鼠，单挑还撕衣服。” 两人相距不过数丈，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想认输，让对方气势压自己一头。 夕阳西下，一人一鼠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一人一鼠谁都不敢先动手，都有些投鼠忌器。一个毛皮坚硬如神铁，一个格斗经验丰富的像是老怪物，速度力量简直不是人。 “今天大爷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乖乖认个输，大爷好回家吃饭。”土拨鼠先忍不住了，两人已经打了一下午了，自己从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身上半点便宜没捞着，真是奇耻大辱。 这样正面打不是办法，还是先握手言和，等他走了跟在他后面，悄悄的敲黑棍，给他长点记性。 兵不厌诈，土拨鼠小眼睛骨碌碌转着，打着坏主意。 “认输？凭什么本王认输！本王上一世横推天下，威镇寰宇，四海宾服，这一世也是同阶无敌，注定君临天下。”林暮寒吹着牛皮，暗地里也打算洗劫土拨鼠一番。 跨界两次，现在自己身上除了凰骨外什么都没留下，这土拨鼠口袋鼓鼓囊囊的，肯定盗墓盗了很多好东西，为了再筑道基，自己必须手里有起死回生的丹药才行。 两人嘴炮一番，各怀鬼胎离开了。 土拨鼠在山脚绕了一圈，布下了隐藏的禁制，提着锄头，朝着林暮寒离开的方向悄悄靠了过去。 林暮寒也同样绕了半圈，提着墓志铭当板砖，朝土拨鼠离去的方向靠了进去。 最终，两人再次在半道相遇。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个老鼠真的心黑，是不是想半道回来敲本王闷棍？”林暮寒斜乜这眼睛。 土拨鼠眼睛一斜，道：“你手里拿着人家墓碑干嘛？是不是想暗中谋害大爷？” “本王路过不行嘛？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林暮寒掂了掂手中板砖，很想照脑门给土拨鼠来一下。 “你这是乌鸦笑猪黑……”土拨鼠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突然歪着眼睛笑道：“我看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心思一般坏，斗则两败，合则两利，不如合伙干一番大事业如何？” 林暮寒摸着下巴，这土拨鼠坏的很，突然要跟自己合作，指不定又想怎么坑自己：“刨人祖坟吗？本王光明磊落，这么缺德的事情可干不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先给本王一点定金，也不多，一株神药就行了。” 土拨鼠鼓着腮帮子骂道：“我*，你怎么不去抢劫啊！大爷要是有神药……不过，大爷还真有神药的线索。” 土拨鼠一副诱拐小孩的样子，林暮寒恨不得再给它两脚。“你说的神药线索我也知道，你先说说看，我验证一下真假……” “你以为大爷是那么好骗的吗？” 林暮寒满不在乎道：“你不说就算了，不过本王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可以透露一些信息给你。此地山脉吞吐日月精魄，是曾经龙脉所在地，龙脉如今虽亡，但其魂犹在，宝贝吗……嘿嘿。” 林暮寒闭口不言，土拨鼠反而听得心痒难耐。 林暮寒方才在此地转了一圈，用新学的察天法一观，此地外表普通，山脉却是一道了不起的龙脉。 他察天法比不上徐文斌，所以只能看出个大概，再详细就推演的很困难了。 “接着说啊！”土拨鼠来了兴致。 “该你了。”林暮寒满不在乎。 “本大爷只能告诉你此地名曰祭山，有不可言的神物，除了本大爷谁都不知道，只是天机不可泄露，除非你跟我走一趟，不然自己去了也得不到。”土拨鼠口风紧的很，反而又在引诱林暮寒。 林暮寒有些意外，转头就走：“不告诉就算了！我又不是不知道，本王觉醒了部分第一世的记忆，这里还是熟悉的。” 这土拨鼠坏的很，不知道在动什么坏心思，林暮寒打死也不相信它。 “你真的是祁祖第二世吗？神魂这么年轻，也没有前世痕迹，怎么感觉不像啊！”土拨鼠眯着小眼睛嘀咕道。 “……这只老鼠还真有两把刷子！”林暮寒心里嘀咕，问道：“本王已经告诉你了自身来历，你是不是也该自报家门，坦诚相待？” 土拨鼠背着手，挺着肚子吹嘘道：“大爷玉树临风，乃是是麒麟转世，前世叱咤仙界，镇守天门……” 林暮寒无语了，一只土拨鼠都能和传说中的麒麟瑞兽攀上关系，还真是不要脸。还麒麟转世，我看你是蝙蝠转世吧！ 当然这些话林暮寒没有说出口，不然一场大战免不了再起。不过他鄙夷的目光还是被土拨鼠敏锐捕捉到了：“那小子你什么眼神？大爷警告你，你可以不信大爷的话，但是不能用这种眼神质疑本大爷真正的麒麟仙兽身份！” “我信你个鬼！再见吧仙兽。”林暮寒感觉再和这只土拨鼠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先探查一下第四轮回地，寻找仙丹神药靠谱。 “有眼不识泰山！”土拨鼠气的大叫，将锄头往肩膀上一扛，嘴里嘟嘟囔囔地走了。 太阳已经下山了，密林沉睡在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中。 这个世界依然有日月行天，第四轮回地像是太阳系的孪生兄弟，又像是太阳系在镜子中的镜像，神秘莫测。 林暮寒行走在森林小道上，周围是一丈多粗的参天古树。 森林里并不安静，脚边狼獾出没，猛兽横行，夜枭从树枝上惊起，凄厉的枭鸣回荡在古老的森林中，显得格外渗人。 这一带开阔的平原很少，都是高山断崖，巍峨险峻、雄浑豪迈，与风光秀丽的丘陵风格迥异。 林暮寒只大概知道这里靠近大秦皇朝的东北部边疆，具体情况一概不知，他想找个当地村镇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再作下一步计划。 一轮残月已经冉冉升起，星光不甚明亮，似有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笼罩在森林上方。 这是此山死亡的龙脉导致的，龙脉独有的死气渗透出森林土地的表面，逸散到空中。所谓日以阳德，月以阴灵，入夜阴气本来就重，空气中的死气散发不出去，就一直徘徊不散，形成了薄雾。 这样的薄雾普通人并看不到，只有修者才能一观。 林暮寒并不害怕在森林中走夜路，他双目如神烛，照破阴暗，百丈内纤毫毕现，只是这连阔的森林实在旅途寂寞。 他的身形飘起，像一道疾光穿过无边森林。短短一炷香时间，林暮寒连翻数座山峰，终于在古道旁看到了一间茅草屋。 茅草屋内一灯如豆，微弱的油灯光亮将茅草屋照的昏黄。林暮寒随手抓了两只肥硕的野兔，拎着耳朵走了过去。 茅草周围是大片的墓地，很多墓的墓碑已经被风雨侵蚀的不成样子，甚至有些已经断裂成了碎石，也没有人清理整修，任凭荒草将坟墓掩埋。 看墓碑应该是家族墓葬，林暮寒对这些墓没多少兴趣，虽然其中也有一些看起来不凡的古墓。 只有一名花甲老人住在守墓的茅草屋里，林暮寒再三确认，发现守墓人只是一普通老人，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茅草屋里家徒四壁，土墙上只挂着一个黄色的酒葫芦和一件蓑衣，再无其它装饰。 守墓老人见林暮寒提着野兔到来，很是开心，浑浊的老眼都有了光芒。 林暮寒说自己无依无靠的猎户子弟，偶然在森林中迷路，一路便行到了这里，想用野味换个栖身之所。 守墓老人很奇怪地摇了摇头，嘴里咕哝了几句林暮寒听不懂的话，将两只野兔带到屋外，放在一块倒塌的墓碑上，然后右手举起一块墓碑碎块，将野兔砸晕才开始用锈铁刀吃力的剥皮放血。 林暮寒倒也不急，坐在树墩砍成的凳子上，晃悠着两条腿，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里是祭州，周围这些山呐就是祭山。别看现在这些山普普通通，那在传说中可都是了不得的神山，是天上仙人住的。” 守墓老人佝偻着身子，取下土墙上微微发黑的黄葫芦，晃悠了一下，还有半葫芦劣酒，拿出两个竹筒当酒杯斟的满满的。 “夜里凉，喝点酒暖暖身子。” 茅草屋门口已经燃起了一团火，洗干净的肥美野兔被架在了火堆上，兔子被烤的焦黄，肥肉渗出的油滴在烧的通红的木炭上，发出滋啦的响声，一阵青烟裹着诱人的香味袅袅飘起。 守墓老人小心在兔子肉上撒了点盐巴，和林暮寒在屋檐下坐了。 “天上的神仙？”林暮寒很好奇。 “就是天上的神仙，你看那座最高的山，就是神仙当年住的地方。那个地方危险的很，你可千万不要去，我们这里的村民哪怕再饿再穷，都不敢去哪里寻一点草药野味。” 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林暮寒看到了隐藏在夜幕中的一座奇峰，其三面高中间低，样子就像皇座，俯视天下。 守墓老人打开了话匣子，讲述了很多传说中的事情，为祭山笼罩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第八十四章 神像 祭州一地地处秦皇朝边疆，战乱频繁，这里地处深山，倒没受到多少波及。 “这里最近的村子走半个时辰就到了，你要是实在无处可去，可以在村子里讨个差事有口饭吃。你还小，这里的村民大多心好，最起码不用在山里受苦。”老人喝了一口劣酒，树皮般干巴巴的脸皮通红到脖子。 “多谢老爷爷指点。这边怎么这么多古墓啊？” 守墓老人道：“这些土包都是陈村的先祖的陵墓，陈村先祖是祭山的守卫，世代守护祭山，后来神仙死了，陈村先祖选择了留下，一代代在这里扎下了根。” 林暮寒诧异道：“神仙死了？” “对！死了，不然这里也是名山大教传承地了。”守墓老人眼睛深处豁然有光。 林暮寒道：“神仙怎么会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头子守了一辈子墓，很多事情也只是听说。你还小，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年轻人一脑袋发热就容易冲动，很多都在祭山丢了性命。”守墓老人撕下一块野兔腿，放在林暮寒手里。 林暮寒啃着兔腿，守墓老人似乎别有所指。 嘚嘚嘚…… 古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一群大汉出现在道路尽头。 他们牵着骏马，每一匹马背两侧货箱上都插着一杆红色的小旗子，小旗子上面绣着“虎卫镖局”四个大字。 这里虽然偏僻，但偶尔还是有商队镖局经过。 匈奴的毛皮货物会由此南下，秦朝的丝绸茶叶也会经此北上。山里还有一些草药异兽，甚至是河流洪水冲刷下来的古物，都吸引了外地商人光顾此地。 当然还有一些人打扮成镖局客商模样，在此寻找机缘，这些人大多来自小门小派，甚至连门派名字都没听说过。 林暮寒看了一眼，这群大汉应该是真正的镖局。 他们修为大多在筑基境界，骑马领头的也就刚摸到了闻道境的门槛，道行算不上多高。 当然，这样的修为对付山顶冲下来的老虎熊罴已经绰绰有余了，遇上些山灵精怪也勉强有自保之力。 谋生于凡尘俗世，一身横练功夫，境界也不必苛求太多。 他们脚步很急，一路风餐露宿而来，显然不想在深山老林过夜。 领头大汉身高两米，皮肤黝黑粗糙，一身藏青麻布粗衣，身后背着两柄短枪，三棱枪头有三尺长短，看起来沉重无比。 那领头的大汉骑着马，径直来到林暮寒面前，他喉结动了动，从马上一跃而下，两柄沉重的铁枪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真香啊！这手艺可他酿的比老三考的‘黑木炭’强太多了。” 篝火上还有一整只烤熟的野兔，被火舌舔通体金黄，香气扑鼻，大汉嗅了嗅鼻子，伸手将野兔取下，撕下还在滴着那就金黄油脂的后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们虎卫镖局不是恃强凌弱吃白食的人，小孩，这块金子你们手下。” 大汉油腻的手在腰间蹭了蹭，伸进怀里掏出一块核桃大小的金块，扔给了林暮寒。 林暮寒本以为这群大汉会蛮横无理，没想到如此谦让坦诚，印象好了很多。金子对他实在没什么用处，守墓老人孤苦，等他离去自然会把金子留下。 林暮寒眉清目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大汉见他一身衣服满是血污泥土，都快烂成筛子了，对守墓老人道：“老头儿，你孙子衣服都成这样子也都没钱买新的啊？” 守墓老人摆了摆手，发黑的黄葫芦要的咕咚响：“哎呦，这可不是我孙子。他是个孤儿，说是没有亲人了，今天就在我老头子这里找个地方睡睡觉。大人要是觉得可以，不妨把他收留了，比留在老头子这里看坟强多了。” 大汉扫了林暮寒一眼哈哈一笑：“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我们只不过是送货的镖师，算不上什么大人。我瞧这小孩不错，在山里待着没啥出息，还不如跟着我们走南闯北有一番大作为呢。小孩你叫什么呀？” 林暮寒为了不暴露身份，早已提前给自己想好了名字：“天灾。” “天灾？”大汉一愣。 “天灾人祸的天灾，我爹说起这个名字好养。”林暮寒嘴巴吃的油腻腻的，干脆用袖口直接抹了抹。 “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名字只是个称呼，叫什么都是一样的。”大汉又道：“你自己一个人，愿不愿意跟我出去闯荡闯荡？” 林暮寒本来想拒绝，但一想，先跟着他们走几日也无妨：“可以！” 虎卫镖局的其他人都在外面等候，大汉一招手，大大声喊道：“老三，你不是给你儿子买了衣服嘛？给这孩子一件。” 其中一背着大砍刀的汉子答应了一声，掏出一件新衣扔了过来。林暮寒将新衣换上，只听大汉道：“老头，前面有没有村子，我们几个人不想再住山里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守墓老人呵呵笑道：“有有有，前面就是陈村，也有上百户人家，足够你们歇一晚的了。” 大汉道了声谢，签了匹马给林暮寒，林暮寒骑了上去，随着一行人缓缓朝陈村走去。 陈村离守墓老人的茅屋也就五六公里距离，不过陈村被参天高的古柏巨石挡住了，若是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就将它忽略了。 得知前有陈村可供夜宿，虎卫镖局的镖师明显兴致高了很多。众人以为林暮寒没有出过大山，都捡一些最近的奇闻异事讲给他听。 老三肖虎道：“落云城段家真是惨啊！被几个大派联手围攻，神器都被打爆了，城内的大火直窜到百里外。第二天有人前去查看，整个落云城都成了一片废墟，一城数千人好像无一生还。” 落云城？林暮寒眉头一皱，这名字怎么感觉那么熟悉，边想边随口问道：“这么残忍，就算有仇也不至于灭了一城吧？” 为首的大汉名叫金平，是这群人的首领，道：“说是世仇，实际上那些大派都想得到传说中《无伤法典》的下落线索。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无伤法典》的下落线索就在落云城中，那群人为了寻找线索，就把落云城拆了。” “《无伤法典》是什么？”林暮寒对这部经文还真不清楚，但是还有些印象。 金平直接回答：“传说中第四轮回地第一阴经，不过早就丢了不知多少年了。” 林暮寒一怔，自己修炼的是第一阳经《神炉经》，没想到第四轮回地还真有第一阴经。 《神炉经》至阳至刚，刚猛无俦，真不知道《无伤法典》作为第一阴经会是什么样子。 “《无伤法典》真那么厉害么？” 金平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何止厉害！传闻当年段家先祖法典尚未修至大成，就堵着某仙族的大门骂了足足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仙族没有一个人敢出大门半步。” 林暮寒哑然。段家先祖那么强，怎么后代那么弱？ 肖虎道：“听说段家少主已经寻到星犀唯一真角，结果半道被葬星海的海盗给劫了，不然段家也不会这么轻易覆灭。” 金平摇了摇头：“就算有星犀唯一真角也挡不住，明面是九华派为主出手，很多不能说的势力也暗中参与了，就是想找出《无伤法典》的下落来。” 林暮寒身体一僵，他想起来了，当年自己在葬星海打劫的第一艘船就是落云城段家的，而且正是船长劫取了星犀的唯一真角。 肖虎道：“听说段家少主段子和逃出了落云城，还去未婚妻那里求援，然后就吃了闭门羹，后来也不知道怎样了。”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任人宰割呗。”金平骑着马，沉重的铁枪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 眼前就是陈村，和想象中的村镇差不多，都是些低矮的青砖木石建筑，唯一不同的是，村子正中央有一座高大的殿宇极为醒目。 进村后林暮寒才知道那是陈村祭祀用的神庙。 在村子里安顿之后，林暮寒悄悄溜了出来。 星河横空，萦绕着一缕缕幽蓝深邃的微光。 神庙看起来很古老，历经万年风雨，殿前的厚重石板铺成的台阶都裂开了。 神庙的门是敞开的，里面点着长明灯，林暮寒走进了摆放神像的大殿。昏暗的灯光中，一尊表面已经开裂的木雕神像伫立在眼前。 陈村的祖先曾经守护过祭山，供奉的神像应该就是当年居住在祭山的神仙了。 神像足有两丈高，是一整块雪衫木雕成的。 雪衫木生长在雪山之巅，极为罕见，百年才长高一尺，想不到小小的陈村竟然用了一整块雪衫木来雕刻神像，林暮寒感到很意外。 由于年代久远，雪衫木雕神像的身体已经有多处明显的裂纹，神像的面目也已经模糊不清。 但是，林暮寒隐隐觉得这神像的面目很熟悉，体型神态很像一个人。 砰的一声响，酒坛子摔碎在外面，将林暮寒注意力移到神庙外。 第八十五章 画师道 一个瘸腿的疯子蓬头垢面，疯癫癫在神庙门口哼着听不懂的歌谣，听起来倒有几分古老的韵味。 瘸疯子原来并不疯，也并不瘸，年轻时候反而是村子里修为最高的人。不过他自负天资过人，倔强冲动，和村里几个年轻人喝了点酒，不听村里人劝告，就进了祭山神座峰寻宝贝。 结果几天后，只有他一人又疯又瘸的从山上滚了下来，从此陈村就多了个瘸腿的疯子。 林暮寒身形一闪就除了神庙，瘸疯子正在地上一片片寻找摔碎的酒坛碎片，将一堆的碎片搂在在怀里。 过了半天，他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一片片想要拼成原来的酒坛。 林暮寒探了一下他的识海，感觉他的识海一片混沌，记忆也是四分五裂。 “你能不能帮我拼好我的小心肝，它怎么裂开了……”瘸疯子嘿嘿笑着。 “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不过你要告诉我你有没有登上祭山神座峰？” “嘿嘿……你知不知道，就那个地方，我是最无敌的。” “那你在神座峰看到了什么。”林暮寒蹲下身，目光盯着瘸疯子的眼睛。 “看到了什么？”瘸疯子的眼神有些空洞，他挠了挠鸡窝一样灰白的头发，昂头看着天上的星河，呆呆出着神，过了很久才低头道：“我看到了血，好多黑色的血……” “血有什么好怕的？除此之外你还看到了什么？”林暮寒眉头一皱。瘸疯子之前可是陈村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年，肯定不会轻易被血吓疯。 “我还看到好多好多的血，嘿嘿……血你知道么？黑色的，和墨一样黑，就这样咕嘟咕嘟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瘸疯子将酒坛碎片底部残留的一点酒倒在额头上，酒水沿着额头鼻翼流下，滴在了地上。 “就像这样嘿嘿……”瘸疯子大笑。 看着酒水沿着瘸疯子苍白的脸颊流下，就像真的血一样，林暮寒心中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你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和你一起去神座峰的人都没有回来？” “什么样子……我忘了，好像和庙里神仙一样。他们为啥没回来，啊……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瘸疯子见鬼一样惊骇难言，抱着头飞奔而去。 林暮寒摇了摇头，反而对神座山更加好奇。 从神庙这里看神座山，那山死气沉沉，就像一个黑洞般将所有星光都隔绝在外。 林暮寒在神庙外绕了两圈，又悄悄回到了投宿的村民家中。 这户人家有一个小男孩，聪明伶俐，取名陈常。夫妻两个以挖山中草药为生，淳朴善良，最大的愿望是希望陈常能够走出陈村，选入静一门，当个普通弟子。 实在不行，当个挂名弟子也行，对淳朴的山中百姓来说也是无上的荣光。 “静一门……什么静一门？怎么没听说过。”林暮寒小腿翘在桌子上，左手撑着脑袋。 “天灾哥哥，你不知道么？静一门是最有名的门派，听爹爹说，方圆千里之内，没有比静一门更厉害的了。”陈常盘膝坐在床上，反复练习一种看起来很笨拙粗浅的功夫。 “方圆千里……怪不得没听说过，原来是个小门小派。”林暮寒耸耸肩。 第四轮回地实在太大了，哪怕仅仅占据大秦皇朝一州之地大小的祭山山脉，也长达十万里。 这样看起来，静一门这样的小门小派在大秦皇朝就多如牛毛。 “我爹爹说要成为最厉害的小孩，才能有资格被静一门的神仙看中，收为弟子。” 大概每天总比划这几招实在让人厌烦，陈常停了下来，伸了伸胳膊躺在叠好的被子上，然后又想起了什么，盘膝坐起来，翻着一本发黄的小册子愁眉苦脸。 “不行，爹爹说不能偷懒，偷懒肯定不会被神仙看中。” 陈常只有七八岁年纪，难得如此努力，林暮寒站起身，将那本发黄的小册子拿了过来。 这样的小册子在陈村几乎没家都有一份，不是什么秘密。 “龙蛇神功，名字起得好中二。”林暮寒揉揉鼻子，大致翻了一遍，里面功法粗浅至极，这样的功法哪怕练到高深处也难入闻道境。 虽有功法无高低、修行全在个人一说，但仅凭这样的功法是练不出什么东西的。 就像一本记账用的账本和一本红楼梦，想要在文学上登堂入室，显然整天抱着账本看是做不到的。 “爹爹说这本书只要努力修炼十年，就可以直接跳到树顶上，一手抓住天上飞的鸟。我还听说村子里有人三年就做到了，真的好厉害，我要更加努力才行。”陈常眼睛发亮，目光充满了期待。 林暮寒不忍心告诉他，在第四轮回地，那些世家皇族子弟哪怕再蠢笨，以无上吐纳法入门修炼，一个月就可以做到这些。 人生起点的高度不一样，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弥补的。 这样想来自己真是无比幸运，一开始就有神秘无比的《道初吐纳法》引领自己踏上修炼一途。 “天灾哥哥，你修炼吗？” “我呀当然修炼了，而且我还会一段很难学的功法，你想不想学习呀？”林暮寒见陈常根骨极佳，小小年纪就又如此努力，反而动了心思，想结一段善缘。 “想学想学！”陈常高兴的跳起来。 林暮寒一笑，先教了他一些吐纳的法门，然后又东拼西凑，将金蛟术改头换面，称为金刃术后倾囊相授。 如果不是修为高深的老怪物，没人能看穿金蛟术真正面目。至少林暮寒有把握，静一门不会有这种存在。 “这是我们家的秘密，你一定要偷偷修炼，不要告诉别人哦。如果不小心被发现了，就说是姓祁的一位老爷爷教的。”林暮寒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十分郑重告诫陈常。 这样，哪怕是有人觊觎陈常身上的术法，也觊觎祁家名声不敢明目张胆动手。 反正查无实证，说不定那位祁家长老云游四海，心血来潮传下一术法，这样的人就算不是真正祁家子弟，其他人也不敢轻易加害。 陈常用力点着头。他天赋不错，林暮寒一边说，他一边记，过了几个时辰而已，就将所有要诀牢记心中。 就在这时，村头传来几声清冽的锣响。 村中央的神庙火光冲天，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被火光染红的天空。 “神庙着火了，快起来救火啊！” 村头锣响越来越急，陈村里的人纷纷从床上爬起来，端着铜盆水缸前往神庙救火。 林暮寒早已察觉到神庙附近的异动，只是没有作声，等村中人都冲出家门，才和陈常冲了过去。 神庙周围挤满了端着铜盆水缸的村民，一个个看起来愤怒异常，面对眼前神庙燃起的熊熊大火却止步不前。 “咋回事啊？为什么还不救火。”肖虎拉开村民，和赶来帮忙的镖局其他人一起挤到最前排。 神庙火光冲天，木质结构发出噼里啪啦的暴响。火光中，几具村民尸体倒在了一根红线前。 瘸疯子呆若木鸡跪在地上，眼神空洞，嘴角流着口水，就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此情此景，林暮寒目光一冷。红线之后，燃烧的神庙前赫然站着一女五男。 为首那名女子一身碧绿衣裙，面容清丽、云鬟覆颈，容颜有说不出的美感。她嘴角露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目光高高在上，似在环视蝼蚁。 在她身侧，是一青铜面具蒙面的黑衣人，他手持一柄乌黑的直刀，斜指人群，身后一柄雪白的长剑剑穗飘动。 直刀的刀尖有一滴血珠，始终悬于刃上，那些村民就是亡于此刃。 另外四人则站在两人身后，低头看着脚下石板。 “你是什么人？神庙是不是你点的火？”肖虎脾气暴躁，提着一人高的金背砍刀指着绿衣女子喝问。 “此魔为祸世间，人人得而诛之。你们居然还敢为他塑像供奉，实在该杀。”绿衣女子冷冷道。 “你胡说，这是我们祭山神灵，世代守护我们祭山。” “噢？看来你们都是他后世余孽了，不如一把火将你们净化干净，省的留下祸害。”绿衣女子冷笑。 林暮寒心头火起，这女子口称村民是神像的后世余孽，真该杀。 “你个姑娘家，心肠怎么如此歹毒。”肖虎脚底在红线上一抹，那道用村民鲜血在石板画的红线登时化为粉末。 “老三别冲动！”金平出声阻止，肖虎速度很快已经提刀大步走了过去。 哐当一声响，肖虎金背砍刀断成两截。黑刀白剑的面具人身形似乎动了动，在场除了林暮寒勉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轻描淡写的一刀，林暮寒几乎没把握接住，黑刀白剑的面具人已经接近斩道，境界的鸿沟难以逾越。 他静立不动，身体里却有惊涛骇浪般俨然要淹没这片土地的杀气，让人站立不安。 肖虎一声怒啸，胸前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老三！”金平大吼一声，肖虎身体已经直挺挺扑在地上。 “越线者死！”黑刀白剑的面具人声音嘶哑难听。 金平双手一挡，拦住想要替老三报仇的兄弟：“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绿衣女子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七寸长两寸宽的彩纸，纸上画一仙子，轻盈一笑，道：“以画为师，唯我入道，能听到画师道的名字你们死而无憾。” 画师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卖进天香楼，林暮寒暗中磨着牙。 当然他不知道，眼前绿衣女子真实身份只是身份很高的画师道侍女，名为唐蓉，真正的画师道仙子圣女用的是玉纸。 第八十六章 神座峰 画师道是第四轮回地为数不多只有女弟子的大派，门中仙子如云，清冷不食人间烟火，冰肌玉骨、姿色绝世，可是葬星海那群老海盗心心念的地方。只不过画师道实力超绝，一手诡异画法冠绝天下，所以葬星海那群老海盗再心心念，也不敢公然强抢仙子。 毕竟画师道仙子多与第四轮回地世家大派，名门皇族子弟结为姻缘，强掠画师道仙子，无异于与整个第四轮回地为敌。 名为唐蓉的绿衣女子手指一动，食指和中指指尖滑过彩纸，点在瘸疯子额头上。 一点微光刺进了瘸疯子眉心，跪在她面前的瘸疯子突然像发疯的野兽般仰天长啸。 神庙的火焰抖了抖，瘸疯子头顶现出一幅可怕的模糊画卷，正是他当日在神座峰所见。 “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他真登上了神座峰。” 瘸疯子疯之前也不知得到了什么机缘，竟然真的登上了神座峰，而且还活着从神座峰上滚了下来，斩道境的强者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瘸疯子本来境界就低，精神力不够强大，疯了之后更是脆弱，唐蓉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回溯瘸疯子登上神座峰的原因，只想看到神座峰一角真相。 瘸疯子头顶的画卷模糊而黑暗，就像干涸凝固的鲜血。 突兀的一个模糊人影出现在画面中，鲜血从他眉心汩汩流出，流过脸颊，转瞬间就漆黑如墨。 黑暗的画面中，有几道身影跪了下来，被黑血淹没。 几乎同一时刻，瘸疯子似乎被传染了一般，眉心也如画中人影一般流下一行鲜血，像红线一样挂在瘸疯子脸颊上。 “都死了都要死……”瘸疯子眼神由空洞变的黑暗，嘴里嘿嘿狞笑着，用力扭着脖子，体内传来颈椎被折断的渗人声音。 很多村民见到瘸疯子狰狞可怕的脸和断骨之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住手！” 黑刀白剑的面具人第一次拔出白剑，黑刀白剑交叉，将瘸疯子一颗头颅斩碎。 “太近了，会招惹来不干净的东西。” 白剑入鞘，黑刀刀尖一点鲜血始终未落。 唐蓉也是一阵后怕，不过在瘸疯子的记忆碎片中，她看到了一棵藤，很像古书记载中的那根古老藤蔓。 她眼睛一亮。死亡中蕴含着新生，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这里的人最适合探路了，毕竟是余孽同党后人。” 唐蓉手指一扬，那张七寸长两寸宽的彩纸轻飘飘飞出，一化为七，七又化四十九，像蝴蝶一样绕着村民头顶飞了一圈，粘在了四十九人身后。 这些人尽是男子、有大有小，虎卫镖局几人身后都粘上了一张彩纸。 唐蓉手一引，这些背后粘着纸条的人被一股妖异的力量推出人群，站在了红线前。 “其他人可以滚了！”唐蓉冷笑，对村里这些蝼蚁一样活不过几十年的村民毫无兴趣。 出乎意料，没有一张彩纸粘在林暮寒背后，就在这时，林暮寒听到陈常父母大声喊道：“常儿快回来……” 陈常站在被彩纸选中的人群中一动不能动，一双大眼睛使劲瞄着父母。 “你们想要作什么？”被选中的人有了不详的预感。 “祭山！”黑刀白剑的面具人从锈铁一般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从一开始林暮寒就明白了唐蓉这几人的用意，他们来陈村分明就是来找替死鬼。名门大派的出来的人，满嘴正道仁义，暗地里却做这样卑鄙的事情！ 他身上目光一寒，从人群中走出：“我愿意替陈常！” “你……”黑刀白剑的面具人扭着脖子，颇为意外，也颇为有兴趣，半天才说了一个“好”字。 彩纸从陈常背后飞起，粘在在了林暮寒后背。 在彩纸落下的那一刻，林暮寒神魂俱震，就像被神链锁住了躯体。 “画师道手段果然可怕……” 不过林暮寒根本不惧，一张纸而已，神炉经一点凰息之气就能将彩纸烧成灰烬。 他并不着急，在等一个突然出手的机会。 “天灾哥哥……”陈常红着眼睛。 “快走，好好练功，长大了就不会受别人欺负。” 陈常点着头：“我一定会好好练功的！” 林暮寒一笑，看着陈常跑回父母怀里。 “画师道想找替死鬼，小爷今天一定要让你有去无回。不……是本王！” 林暮寒突然想起黄毛土拨鼠那张欠揍的脸，还总是自称大爷，那自己为了不吃亏，自然改称本王而不是小爷了。 唐蓉祭出一艘七丈长画舫，将一群人赶到画舫上，朝祭山神座峰方向低空飞去。 神座峰看起来很近，但至少也在五百里外。 只不过神座峰太高大、太引人注目，在晴朗的星空下，远隔千里就可以看到它黑黢黢的雄伟山体。 星空之下，神座峰是星光永远覆盖不到的地方。 方圆千里也就这一座山峰，其他山峰与它相比与土丘没什么区别。 可以说，陈村就在它山脚下！ 画舫一路小心翼翼飞行，终于在太阳初升时刻来到神座峰前。 这里御空飞行充满了危险，被荒草掩埋的山路上有腐烂的骸骨，生前是无上强者，死后自成一方绝地。 没有山里人指路，误入绝地就是有死无生。 林暮寒一路上仔细查看神座山四周山形，苦于察天法所学不精，始终无法推断出龙穴所在。 这样死亡的龙脉很容易诞生出奇珍，就像生长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那样，死脉也有天大机缘。 神座峰坐北朝南，形如帝座。南侧山体低矮，北侧峰顶则如屏伫立，高耸入云，南北山体在山腰处自然形成一块荒芜平地。 平地之前又是万丈悬崖，如龙椅的须弥座。悬崖像镜子一样平整直立，黑黢黢的崖体还有瀑布冲刷留下的痕迹。 人在山前如蝼蚁渺小。 不过瀑布早已干涸，山崖上也无半根枯草，只剩下黑色的石块，就像被鲜血浸染干涸后留下的血渍。 悬崖一侧，一条蜿蜒的栈道起起伏伏，消失在黑色石块中，然后又突兀的翘出躯体，在干涸的瀑布前横跨到另一边，形成一道悬空的虹桥。 虹桥如此九道。 林暮寒可以想象，如果龙脉不死，此地应是古松修竹、鹤唳猿啼，飞瀑直落，水清山秀。 若是白日晴空，则虹桥水雾萦绕，九层彩虹重重叠叠上仙殿。若是夜晚，则清风明月、疏星在天，可谓人间仙境。 可惜龙脉已死，仙境不存，成了这般模样。 祭山成死脉后，神座峰诡异莫名，倒是有传言其中诞生了神药，只不过此地太过不详，几乎无人去寻。 第四轮回地的老怪物一直嫌自己命短，而且多半有神药在手，实在不想为了一株虚无缥缈的药草再去沾惹一身因果。 神座峰当年那位还在时，实在过于有名，在第四轮回地举世皆敌，神座峰下常常血流成河。第四轮回地的老怪物对神座峰忌惮不已，哪怕祭山龙脉已死，那位已经不在。 最关键，神座峰究竟有没有神药甚至神王药还真是一个问题。 不过唐蓉很相信那根藤是真的，有传闻此藤已经现世，很多老怪物太过忌惮祭山，都想先派人探一探真假。 “那是什么……一具干尸！”林暮寒瞳孔陡然收缩。 悬崖不显眼的位置，一具风干的尸体被挂在栈道上。尸体是一老僧，金色袈裟已经腐烂，但他半边金身不朽，尸骨一半是暗金色，另一半则腐烂漆黑，骨头上多半没了肌肉。 黑刀白剑面具人目光盯着那老僧的骸骨道：“可惜未能完全修成丈六金身，如果大成，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唐蓉道：“丈六金身岂是那么容易大成的，这可是佛门至高无上的法。” 林暮寒心中一震，丈六金身！传闻地球神话时代唯一修成此法的是释迦牟尼，神话时代断层后，地球再无此法。 呱呱…… 一直眼睛赤红的乌鸦盘旋着落在老僧尸骸上，乌鸦头顶有着皇冠一样的黑羽，是斩道境的妖兽，它眼睛空洞，似乎失去了原有意识。 咚咚咚…… 乌鸦粗短尖锐的鸟喙在敲击着老僧腐朽的半边身躯，似乎想从干枯的骸骨上撕下一片干枯的腐肉，又似乎像凿开枯骨，挖出骨髓吸食。 突然飞来的乌鸦并没有引起唐蓉的重视，林暮寒则下意识的心中一紧，他从这只乌鸦身上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这味道就像厉鬼光顾的九幽地府，从灵魂深处就有一种令人颤栗的气息。 鸟喙木然敲击了半天，连一丝干肉也没有撕下，血红的眼睛扫了一眼山脚，随即展翅飞出。 第六十七章 补发 上 大剧院有点闷，秦立策送别老人，独自一人在街头走了一圈又一圈。 烦心事还是很多的。 某权组织对弑神者组合频频提出抗议，理由是弑神者组织在行动中伤害了无辜的平民，尤其是林暮寒和卫拂衣的事情被几度提起，国外抗议不断。 抗议活动甚至发展到连women权组织都要过来插一脚，理由更是可笑，弑神者组织中的女性寥寥无几，是对女性权利的不尊重和性别歧视。 那些大洋对面的某些人为了选票也是不择手段，明里暗里都在拉拢这些组织。 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秦立策不经意来到最繁华的一条街，街两侧是繁华地带。 这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越到夜里越能显示出这里的繁华。 随意踏进一家豪华的酒吧，秦立策将黑金卡往桌上一扔，随意坐在了贵宾位上，点了杯威士忌，抽出一根雪茄轻咬在嘴里。 这样的位置，一般人可不敢坐，那些带着大金链子的光头大汉举着啤酒，和狐朋狗友咋咋呼呼，此时也不由多看了秦立策几眼。 帅哥靓女在台上奋力唱着刺耳不清的情歌，秦立策觉得有些难听。其它桌上一些妹子放下手里酒杯，有意无意往秦立策身旁靠近，却被附近有一干瘦的青年抢了先。 青年又瘦又高，头发染得花花绿绿，见秦立策抽出雪茄，立刻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点好火殷勤凑到秦立策嘴边：“爷，我来帮您点烟。” 秦立策斜眼看他不像酒吧服务生，所谓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 青年笑道：“爷，看您面生，一定不常光顾这里吧？” “确实！”秦立策懒散往身后柔软椅背上一躺，吐了个烟圈。 青年往秦立策身前靠了靠：“小时候我跟我爷爷跑过江湖，看您这面相肯定是非富即贵。爷，我不是想惹您生气，咱们圈子里有句开玩笑的话，叫世间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人这一辈子不过只能活七八十岁，像爷您这样的贵人，七八十岁就不在了多可惜，对社会也是一大损失啊！” “噢？确实可惜。”秦立策何等聪明，听这话立刻就来了兴致，“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这又怎么能躲过。” 酒吧有些吵，干瘦的青年仍然压低了声音：“爷！不瞒您说，现在就有一个机会，长生不老不敢保证，让您活上三五百年还是可以做到的。” “什么机会？”秦立策弯腰看着他，充满了兴致。 “爷您不知道么？只要成为暗蝠的客人，等第四轮回地的神降临，就可以得到仙丹一粒，吃了可以多活好几百年。” 暗蝠组织，秦立策笑了：“有听过，以为是谣言。” “爷！这可不是谣言，是真的。您看那位小爷，城中八公子之一的陆豪天，他父亲是房地产大亨，现在子承父业。当年小爷出了车祸，医院都没辙了，是暗蝠出手救了他一命。” 顺着青年指的方向，秦立策看见了正被几名美女灌酒的陆豪天，不过三十岁年纪，周围有三名保镖暗中保护。 “爷，您要不相信，可以过去问问，这公子经常在网上抛头露面，您一定认识。” 秦立策心中一沉，本来以为暗蝠组织只是暗中渗透，看这青年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情况比他想的更糟糕。 也不能怪那些情报人员，这样的场所他们肯定不如自己这种天生富二代适应，容易被人看穿身份。这种行为从法律上来说并不非法，很难监管。 陆豪天低语两句，一名美女捧着香槟款款而来，这女子十七八的样子，容貌清纯秀丽，双手捧着酒杯敬给：“这酒是我们家爷敬您的，想和您交个朋友。” 秦立策接过酒，向陆豪天示意一下，一饮而尽。 “怎么成为暗蝠的客人，交钱？”秦立策问道。 “不用不用，现在对资金往来查的严，只需要滴几滴血即可。当然您要有心，送些名贵物品也是可以的。”青年咧嘴笑着，“还有一个好处呢！加入了暗蝠，爷就是第四轮回地的人了，有什么危险，可以去第四轮回地躲避呢！” “我记下了！”秦立策起身离开。秦立策说走就走，那干瘦的青年猝不及防，酒吧人很多，干瘦青年想追却跟不上秦立策脚步。 第二天一早，秦立策就飞抵东京。很快，秦立策就在第二天的国际会议上见识到了这群人的可怕和无知。 会场外，women权组织、和平组织、某权组织、动物保护组织甚至素食主义组织不远万里，齐聚在门外举牌抗议。 安保人员将他们隔离在通道两侧，等秦立策下了车，这些组织举着小喇叭齐声抗议。 和平组织、女权组织也就罢了，你一个素食主义组织前来凑什么热闹？ 素食主义组织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最近人类食用越来越多的蛋白质来塑造身体，对而且倾向于选择肉类而不是植物蛋白，因此他们觉得有必要抗议一下，让更多的人选择健康的素食主义。 “如果第四轮回地有放弃入侵人类的计划，一定是害怕被人类的愚蠢传染导致灭亡。”秦立策接过记者的话筒，留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会议开始，一排排环形的桌椅前是演讲台，桌椅离演讲台很近，可以随时提问，无形中拉近了演讲者与听者的距离，似乎预示着两者之间的隔阂。 长时间的讨论之后就是激烈的辩论。 “我谨代表‘人权与和平’组织向在座各国代表提出倡议，申请终止夜烛计划。在过去的三年中，该计划已经造成数千名无辜平民死亡，其中很多都是孩子。” “您发起了夜烛计划，可是据我所知，弑神者杀死了很多无辜平民，比如之前发生的事情，林暮寒在东南亚的作为，请问您作何解释？”凯瑟琳女士当场发问。 秦立策以军人特有的磁性低沉声音回道：“凯瑟琳女生，我想请您更正一点，手拿武器的不是无辜百姓，而是杀人的恐怖分子。” 凯瑟琳女辩解道：“虽然他们手里拿了武器，但他们毕竟还小啊！” “如果死人能够说话，一定会请你站在你口中children的枪口下，感受子弹穿过心脏的痛苦。”秦立策用右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各位代表恕我直言，中国有句成语叫做‘妇人之仁’，如果被无畏的事物分散注意力，等待人类的只有灭亡。” …… 第六十七章 补发下 从会议厅侧门走出，秦立策身心俱疲，在会议上，他已经很克制了。 暗蝠组织用“永生”作为条件，收买了很多资本，资本又操纵媒体，试图拖延人类的抵抗计划。 当人类聚集在一起，是无知且极易被蛊惑煽动的，秦立策在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 阳光照在草坪上，看起来更添几分翠绿之色。草坪上的木质长椅，有附近大学的女孩子捧着厚厚的小说安静阅读。 风柔，日暖，岁月静好。 从女孩子身上，秦立策看到了久违的恬静与安逸。 “如果自己选择结婚，过正常人的生活，孩子应该也有那么大了吧！”秦立策突然感觉有种莫名的孤寂，有时候他也会偷偷羡慕下林北峰。 不过这份孤寂，很快就被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压盖了。 他这一生都在负重前行，没有多少歇息的机会，也不会有时间陪伴另一半和孩子，不结婚或许是对她最负责的方式。 秦立策静静站在草坪上，直到夕阳西下，目送女孩子合起书本起身，牵着单车消失在斜阳拉长的树影下。 北海道，弑神者组织基地。 台阶下流水潺潺，抬头就能看到已经被秋色浸染成红色的重山叠峦。秦立策跪坐在榻榻米上，对面的上川谷正专心为他炙烤嫩河豚。 日本等级观念森严，轻易抹除不掉，黑木千鹤一身黑色和服，恭敬跪坐在上川谷身侧。 “秦将军若是晚来三月，大雪封山，那时才是最美。”上川谷往炉中添了几块木炭，轻轻将河豚翻了个身。 “若是能安稳活到退休，一定选择冬季前来赏雪。”秦立策道。 秦立策听起来说的是玩笑话，上川谷反而心中一沉。 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很快，一名身高两米的金发壮汉踩着布满落叶的小径出现在众人面前。 “ohmygod，日本料理还有这种做法！”亚瑟毫不客气，直接来到上川谷面前，盯着炭火炉上的河豚不放。 河豚味道本就极为鲜美，经火一烤，鲜气被烤焦的鱼皮裹在肉里，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上川谷笑着将烤好的河豚夹给亚瑟，亚瑟用木盘接了，坐在秦立策一旁。 人都到齐了，秦立策直接开门见山：“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的意见是‘海底堡垒计划’必须扼杀在萌芽中，集中人类全部资源投入到借刀计划中，这是人类唯一的生路。” 第八十七章 黑豹骑 乌鸦已经飞走，林暮寒稍稍平复下心情，目光再往上移，很快又看到了一具骸骨，头骨如玉般晶莹，看起来极为秀气，但是身躯已经腐烂发霉，就像被水浸泡过黑乎乎的烂木头。 这一次，唐蓉也动容了。 “不知是画师道哪一位前辈？”黑刀白剑面具人看了一眼唐蓉。 唐蓉摇了摇头：“数万年前的事情，我也不知。” 祭山龙脉将死之时，曾有很多大人物联手攻山，只不过没有一人能够离开祭山。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无人知晓。 除了这两具尸骨，栈道上还挂着其他形态各异的尸身，林暮寒看的头皮发麻。 还好都是数万年前的尸骨，尸骨中的杀气大多被岁月磨灭。 “你们先上栈道！”唐蓉不想耗费灵力，没有驱动众人背后的彩纸。她目光一扫众人，众人只低着头，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敢走第一步。 “放心，不会让你们在栈道上轻易死的。”唐蓉手一翻，祭出一杆小旗。小旗旗杆是白玉雕刻的，旗面也不知是何材质，绣着一巴掌大的白鸟。 “给我！”林暮寒大步走了出去，手一伸将白玉雕刻的小旗握在手里。 “你还小，跟在我后面。”金平粗糙有力的大手拍在林暮寒肩膀上，将玉旗抢了过去。 唐蓉轻哼了一声，道：“拿好，要是栈道出了意外，这可是你们唯一能保命的法宝。” 金平冷冷看了她一眼，左手握着小旗，右手从背后取下一柄铁枪，提在手里，第一个登上了栈道。 虎卫镖局其他人立刻取出兵器，紧紧跟在金平后面。 “好兄弟！” 金平头也不回，大步朝前迈出。 林暮寒跟在虎卫镖局镖师后面，左手暗暗握着凰骨，右手则将祁家先祖的墓志铭藏在袖中。墓志铭可大可小，藏在袖子里跟麻将没什么区别。 途经老僧身边，林暮寒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老僧半边暗金色的身躯内鼓荡出无与伦比的神威，像一座金色的山峰迎面压来，另一半身躯则如黑色的死海，掀起滔天巨浪，直拍而至。 “都过去数万年了，尸骸还有如此神威，真不敢想象生前是何等存在。” 金平额头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栈道其实有九米宽，老僧的尸身挂在栈道边缘，众人靠着崖体前行，至少也有八米距离，就是这八米距离仍然让很多村民直接跪倒在地。 “真是一群废物！”唐蓉目光冷峻，只能右手掐诀，将普通村民强行推过老僧躯体这段路。 林暮寒一直盯着老僧半边金色的躯体看，想要寻找到一些丈六金身的奥秘。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丈六金身这种佛门至高无上的不传之秘，怎么可能被他轻易看出门道。 他们走了大半天，途径很多尸骸，都得以安然经过。 此时林暮寒已经身处万丈高崖，离栈道尽头只剩了一小段距离。 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具高大的重甲士兵诡异的跪在栈道上，他手腕被人折断，手中长刀反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血是红的……看起来死了没多久。 林暮寒注意到，一件腐朽破烂的黑袍悬挂在重甲士兵上方一块凸起的尖石上。 没有尸骨，只是一件破烂染血的黑袍。 血是红色的。 红色的血从黑袍一角滴落，在栈道上滴成了一滩殷红水洼。 此时的黑袍就像饱食人血的狰狞鬼物，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注视着林暮寒一行人，方才吸食过的鲜血沿着嘴唇留下，满怀期待等着下一个送上口的祭品。 “走了九重龙道，不献祭一人买路看来是过不去了。”黑刀白剑的面具人盯着黑袍看了片刻，随即冷冷道。 林暮寒知道祭山诡异，没想到如此诡异。 金平感到此地危险，大喝一声“你们别跟着我！” “不行！还是我来。” “大哥这个让我来，我家还有兄弟三人。” 虎卫镖局的镖师纷纷上前。 “干什么，都反了天啦？镖局的规矩都敢不遵守了么！”金平喝退众人。 其他人低着头，果然不敢向前。 镖师是刀口舔血的生计，所以无比看中规矩。金平作为首领，他的话就是规矩！ 金平一手撕开胸膛衣服，露出长满黑色毛发的古铜色的宽阔胸膛，他大笑一声，左手持玉旗，右手持铁枪大步朝前走去。 其他人不敢向前，都停在原地，吓得大气不敢出。 在离死状诡异的重甲士兵只有三丈时，那件腐烂染血的黑袍突然抽搐了一下。 林暮寒看到一滩黑血从栈道石缝里涌了出来，有点像黑色的丝状粘液，将黑袍滴落的鲜血覆盖。 诡异的是金平并没有看到这滩血，除了唐蓉几人，其他人似乎也没有发觉。 这滩血在栈道上顷刻间扩大，就像狞笑的厉鬼，张开口等着金平自己送进去。 一见到这鬼脸，林暮寒瞬间头皮发麻，忍不住出言提醒：“小心！” 金平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四道人影已经从他头顶飞了过去，落在他前面。 黑血张开的巨口突然消失，那四道人影跪在地上，十指反插进自己胸膛，掏出半颗心脏，青黑色的脸上狞笑着，托着心脏一动不动。 他们的生命献祭给了黑袍。 黑刀白剑的面具人冷冷道：“看你还有点用，先让别人替你一命。” 金平这才明白，千钧一发之际，黑刀白剑的面具人用四名村民的性命换了自己一命。 “你……似乎有点不一样？”黑刀白剑的面具人瞳孔收缩，盯着林暮寒。 林暮寒知道自己出言提醒金平的那一刻，就暴露了一些东西，毕竟闻道境修士可能也看不到那滩黑血。 “爹娘教过一些阴阳风水术，可以看破一些阴物。”林暮寒撒起谎来无比自然。 黑刀白剑的面具人“哦”了一声，半信半疑，没有追问。 金平手中玉旗断裂，旗上一道白光冲出，如晨曦之光，柔和如水。一只白鸟从旗上飞出，在黑血渗出的地方盘旋一圈，然后化为薄薄一层水雾铺在栈道上。 “此地不宜久留，走！”唐蓉第一个冲了过去。 林暮寒速度也不慢，紧跟其后。白鸟化成的水雾将周围一切隔绝，那件腐烂的黑袍猎猎作响，就像水中的倒影，被彻底隔绝。 林暮寒自然明白，唐蓉把玉旗交给自己，是在发生危险时隔绝诡异与不详之物，不会波及到她自己，根本不会保护拿旗的人。 其心如此冷酷，林暮寒只想把她立刻卖进天香楼。 栈道尽头是一堆黑色乱石，也是原来瀑布的源头。走到这里，就相当于走完了神座的“须弥座”部分，来到椅子座面地方。 村民都走惯了山路，走了大半天的栈道还没有体力不支。 林暮寒爬上了黑色乱石，第一看看到的是一个辽阔的黑坑，坑里密布着沼泽和巨石。 这里原来是一座湖，龙脉死后，湖水也就干涸了，成了乱石混合着黑沼泽的死地。 沼泽对面是如屏风一样的山体，沼泽两侧还分布着一些断裂的、被黑血浸染过的山体，形成了神座的椅背和两侧扶手。 有些黑沼泽咕嘟冒着气泡，随气泡翻滚上来的是一些骸骨残兵，所以大片的黑沼泽看起来像是一锅粘稠的骨头汤，只不过这锅骨头汤来自地府罢了。 嗖…… 一杆神戟光华刺目，如陨落的流星一般激射而至。空气中风雷激荡，罡气呼啸。 黑刀白剑的面具人手腕一翻，黑刀刀背极其精准撞击到神戟戟尖上，随着黑刀在他身前转动，神戟的方向也随之发生了偏转。 咔擦一声响，林暮寒前方的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神戟插在地上，戟身神力澎湃不息，似要拔山填海一般。 黑刀白剑的面具人一动不动，澎湃的神力只是将他的黑发稍稍吹动。 一名骑将现出了身形，重甲三层，座下黑豹目若金灯，足有一丈高。他身后还有五六名要悬长刀的甲士。 “祁家最精锐的黑豹骑，看来祁家也想分得一杯羹。”唐蓉低语。 祁家最精锐的黑豹骑非族中长老不得调动，哪怕是在祁家先祖墓中被林暮寒敲晕的祁宪也不行，祁家此行看来出自族中长老受益，非年轻一代擅自行动。 那根古藤现世的消息多半瞒不过这些耳目众多的世家大族，或许也是祁家借此机会磨砺年轻一代。 从地理位置来说，祭山还在祁家势力范围之内。 “不得对画师道仙子无礼！” 黑豹骑将闻言识趣退后几步，一青年锦衣玉服在两名老者护卫下从黑豹骑身后走出。 “祁泉？”唐蓉低声，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似水。她长相本就极为清丽，超过这世间绝大多数女子，此时脸上冷意散去，只留下仙子韵味，让人心旌摇荡。 画师道以仙子之身行天下，是无数世家大族子弟竞相追捧的对象，世家子弟见了画师道的人一般都恭敬有加。唐蓉身为侍女，对世族子弟亦不敢怠慢，若能嫁入世家皇族，对画师道侍女来说才是真正飞上枝头变凤凰。 “原来是祁泉祁公子。”唐蓉行了一礼。 第八十八章 哪条路是安全的 祁泉身份也算尊贵，是祁宪之父与最喜爱的庶妃所生，算是祁宪同父异母的哥哥。 “黑豹骑行事鲁莽，唐蓉姑娘不要在意。请代我向青荧仙子问好。”祁泉看起来彬彬有礼。 “一定！” “但愿世间无人死，何昔祭山药生尘。”祁泉一展折扇，道：“传言生尘药现世，仙子此来想必也是为了这生尘药吧？” “祁公子也是为了此药？” 祁泉一笑。他更关心画师道青荧仙子的踪迹，不过此地诡异不详，画师道仙子哪怕前来，也不会涉足此山。 “为了灭魔，当年这岐山战死太多人，没有确定把握，族中前辈不愿沾惹因果，所以在下前来查探一番。若是仙子不嫌弃，不如我两家连手如何？生尘药一藤七药，足够我们四家平分。” 唐蓉一惊：“四家？” “正是，祭山诡异无比，鬼殿或许可破，所以鬼殿的汪期公子也来了。而这位黑刀白剑的先生，如果没猜错，应该来自刺网，如此算来正好四家。” 黑刀白剑的面具人被一眼看穿身份，神色丝毫不变，淡淡回道：“在下只是受仙子之托，所以还是三家。” 祁泉恭维道：“有先生相助，这寻到生尘药的把握又大了三分。” 黑刀白剑的面具人对这话不置可否。 祁泉话音刚落，便听得獒犬熟悉的声音低沉回荡在林暮寒耳边，汪期托着一尊骨塔随十几名獒尾军缓步走出。 林暮寒目光一冷，明知这骨塔只是仿制品，但它原型当年血洗了穆大陆，千百亿生灵尽数被杀，这塔浑身沾满了地球文明的鲜血，林暮寒仍然想将它一拳砸碎。 汪期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头发稀疏枯黄，几乎秃了前半边头顶，世间早传画师道与鬼殿有婚约，所以他自不必讨好一个侍女，神色有些冷傲。 汪期看了一眼林暮寒等人，道：“祭品有点少，不过也足够了。前些祭品用完了，他们下山寻祭品还需要时间，不如将就一下，破开一条路吧！只是不知道这药究竟有没有出世。” 林暮寒目光扫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不只祁家、鬼殿还有画师道，很多身影潜藏在或近或远的地方，等着分一杯羹。 这样的消息不可能瞒住他们，不过这里是祁家的地盘，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好正面现身。 祁家也知这种情况，岐山虽在祁家管辖境内，但也不能明面封山阻止，况且这祭山要不是有传言说生尘药出世，根本无人前来， “山下有村，村中人曾亲眼见过生尘药。”黑刀白剑的面具人声音嘶哑。 “亲眼见过？怎么可能。” “不错？村子里的人是祭山那人后世余孽，血脉中有祭山的气息，有些后是余孽机缘巧合见过也是有可能的。” 唐蓉一口一个后世余孽，她身后的村中人怒睁眼睛道：“你不要胡说，他是我们祭山的神灵！” “什么神灵！分明就是外世界过来的魔头，手上沾满了第四轮回地的鲜血。”汪期冷笑，手一挥，一道劲风啪的抽在出声村民脸上。 那个淳朴的村民跪倒在地，被抽的满口鲜血，嘴里牙齿断裂，仍然奋力站了起来。 “汪兄何须跟蝼蚁较劲，都是些用来探路的工具而已。” 祁泉高高在上，这样子让林暮寒有点恶心。 他转念一想，如果当年祭山之主真是刃的话，一定在第四轮回地举世皆敌，在尸山血海中趟出了一条路。 这是何等艰难的一条路。 “嗷……”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至极的声音从黑沼泽深处传了出来。 这嚎叫如饿狼啸月，如厉鬼哭嚎，声音凄厉，如一柄柄小刀划开人的耳膜。 几只呆立在沼泽中巨石上的乌鸦呱呱怪叫，慌张煽动双翅冲上高空，几根飞羽落下，悠悠落进沼泽。 死一般寂静的黑沼泽怎么还有活着的生物？ 林暮寒脸色有点变了，他想到了一种结果，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祁泉眼神中闪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还没有沉眠……” 这声音忽远忽近，上一刻还在黑沼泽深处，下一刻就似乎近在身边，林暮寒头皮发麻。 汪期舔了舔嘴唇：“可能被生尘药吸引，短暂苏醒。苏醒后必定再次沉睡，所以这是个机会……” 黑沼泽还残留着死亡龙脉留下的威压，斩道者来了也无法御空飞行，甚至诸般法术都会被诡异的沼泽吞噬，除了诸如骨塔这种禁器秘宝还能使用，只能如凡人一样前行。 黑沼泽没有路，只有黑乎乎的烂泥和石头。 有些沼泽干涸了，在表面形成了龟裂的黑泥块，这些黑泥块和乱石连接起来，就像稻田里的田埂，纵横交错。成了唯一能够通过黑沼泽的路。 这种路很不安全，谁都不知道龟裂的黑泥块下面是活的沼泽还是彻底干枯泥土，至少祁家一半的甲士被黑沼泽无声吞没。半路又遇上了苏醒的生物，只能无奈返回。 “要以血献祭么？”祁泉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身后黑豹骑。 黑豹骑不退不避，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似乎无惧生死，随时可以为祁家献出生命。 汪期点了点头，道：“换个思路或许会更好……” 唐蓉冷笑一声，突然闪至一名村名身前，手中匕首突兀刺进他的心脏，然后玉手一拂，引着一道鲜血激射而出。 被抽干了鲜血的村民面色惨白如纸，一声不吭倒了下去。 那道鲜血飞出去百丈，然后就在众人以为它还将继续朝前之时，一道诡异的力量从黑沼泽中卷出，引着鲜血没入了沼泽中。 黑沼泽中纵横交错的小路中有一些升腾起一层淡淡的阴雾，另一些则一如往日。 汪期眯着眼睛，龙脉被诡异侵蚀，虽然已死，但仍然对当年守护者一脉的血液产生了某种认同。 他们世代守护祭山，两者之间的因果早就穿透了时间的限制，深深烙在血脉灵魂深处。 汪期道：“可以了！” 那些没有阴雾笼罩的小路肯定更为安全些。 林暮寒等人在前，汪期唐蓉等人在后，一起进入了黑沼泽。 “别怕，跟在我身后！” 金平对村民中的一些少年格外照顾。 刚一进入黑沼泽的范围，林暮寒就感受到一种阴冷至极的死气想要侵蚀他的灵魂血液，更可怕的是还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想要锁住他的身体。 起初这种感觉还很轻微，随着深入黑沼泽，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林暮寒暗中动了动手指，发现法术神通受到了很强的压制，唯独自己身体运动依然通畅无比。 其实他大道根基已碎，法术神通早就施展不开，唯有身体的力量不受阻滞，隐隐有沟通天地道则的感觉。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只要去掉汪期等人手中秘宝，自己就可以用身体抹除境界的差距。 “这里接近幽冥地府，有了冥界气息，神魂受到压制，只能依靠身体的力量。” 祁泉见唐蓉不是很适应，出口解释。 传说中的冥界是死亡腐朽之地，只有神魂可以长存，因此可以镇压非肉身力量之外的一切道法神通。 嗷…… 沼泽深处的生物厉啸不止，沸腾的气泡掀动骸骨，一团淡淡的黑雾从整片黑沼泽表面渗了出来，组成了一张扭曲的巨脸。 “该死！不是沉睡了么？”汪期低声咒骂。 唐蓉、祁泉也变了脸色。 林暮寒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在召唤着自己，侵蚀自己的神魂，腐朽自己的身体，似乎要拉着自己永堕幽冥和黑暗。 啊！ 一声大叫传来，被迫走在最前方的一名村民触碰到黑雾，双眼涣散，就像被无数厉鬼啃食，身体在以可见的速度缩小发黑，很快就成了一束干枯腐朽的黑色骸骨。 最后一刻，他的嘴变成了狞笑的模样，只持续了一瞬间，就已经成了看不清表情的骸骨。 其他人也受到了黑雾的侵蚀，尽管这只是黑雾的余波，并非主体，仍然让精锐的黑豹骑和獒尾军吃够了苦头。 嗡……一座骨塔冲向半空，天地间响起古老的唱经音。有朝拜、有万鬼夜行，大道纹络像海啸一样席卷天上地下。 汪期那叫一个心疼，这种仿制真正骨塔的秘宝封印的灵威有限，用一次少一次。 黑雾形成的巨脸只有三个扭曲的孔洞，就像抽象派画家画出的极度痛苦的人脸，疯狂啃噬这骨塔，看起来让人恶心又恐惧。 骨塔像锥子划破纸张，在巨脸上撕开了一道宽阔的裂痕，塔身也同时发出咔啪一声轻响，裂开了一道缝隙。 在骨塔的庇护下，一行人终于与黑雾隔绝。 “快冲！” 汪期大喝一声，所有人加快速度，通过了这一段诡异的道路。 黑沼泽前方的路有时很窄，窄到只容两人并肩通行。 之前他们就在这里半途而反。 前方路很多，谁也不知道哪一条是安全的，只能用命去试错。 第八十九章 血债血偿 “探路……不听话就让你们的家人彻底消失。” 唐蓉尖叫着威胁所有人。 她不敢去看自己的脸，黑雾在给她身体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如同烧伤一般。 现在所有人的处境都有些不妙，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被黑雾侵蚀留下的痕迹。 林暮寒晶莹如玉的肌肤留下了大片死气沉沉的伤疤，这种黑雾无视防护，直接吞噬人体。 此时，在林暮寒出发的沼泽边缘，有一些人现出了身形。 他们想要穿越沼泽，但又没有汪期的骨塔，也不敢抢在祁家之前动手，只能先远远静观其变。 面对威胁，村民胆颤心惊，身体在唐蓉的控制下还是不由自主的朝沼泽深处走去。 黑豹骑和獒尾军分开，远远跟在村民后面，而唐蓉、汪期、祁泉、黑刀白剑的面具人在等在原地。 “天灾小兄弟，大胆往前走，你那条路一定是安全的！”金平拍了拍林暮寒肩膀。他生性豪爽、重情重义，亲眼看着林暮寒不顾生死替下了陈常，心中着实钦佩。 林暮寒捏了捏手指，道了声珍重。 林暮寒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隐忍，等唐蓉法术神通完全被压制，才能寻找机会动手。 走哪条路呢？林暮寒眯着眼睛，在干枯龟裂的黑泥块表面看到了两只浅浅的爪印。 熟悉的爪印，曾经在他身上留下过。 “别磨蹭，快上路！”獒尾军持刀抵在了林暮寒后心。 “我看看哪条路吉利。”林暮寒不急不慢。 身后那名獒尾军嘲讽道：“嘿，就凭你？” 林暮寒不理他，走上了留有极浅爪印的那条路。 “呼！” 待走出去一段路，林暮寒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初吐纳法》和《神炉经》洗涤肌体骨骼，将部分侵入体内的黑雾燃烧干净。 越往前走压力越大，好在林暮寒一身战力尽在身体，遇到危险绝对比身后那名獒犬军躲得快。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一直腐烂的黑色手臂从沼泽深处伸了出来，将一名只有十几岁大的陈村少年和身后的獒尾军一同拉进了黑沼泽。 黑沼泽咕嘟冒出几个气泡，再也没有了声响。 很快，虎卫镖局一人走在平坦路上，突然双腿陷入了沼泽，前方平坦的小路咕嘟冒着气泡。 他身后的黑豹骑倒转而回，根本没有出手相救的打算。 “对不住了兄弟，没能把你平安带回家……” 金平虎目含泪，眼睁睁又看着虎卫镖局其余几人被黑沼泽各种诡异生物吞没，只剩下了他一人。 越往前走人越少，四十几人最后只剩下了林暮寒和金平两人。 林暮寒一路上也是险象环生，还好反应敏捷，临时改变路线，躲过了很多次攻击。 “该死的土拨鼠，怎么带的路！” 林暮寒一路走一路骂。 前方不知名处，穿着牛仔背带裤，撅着屁股挥着锄头正在刨土的土拨鼠打了个喷嚏，吹得面前石屑纷飞，直起腰低声咒骂道：“嘛的，是哪个王八蛋在惦记本大爷……” 与林暮寒相比，金平那条路则只有些无关痛痒的小险，看起来更为安全。 “等着！” 黑豹骑将戟尖抵住金平后心，剩下的路已经不多了，可以等唐蓉几人一齐前来后再走。 唐蓉几人和返回的残存黑豹骑、獒尾军踏上了金平那条路。 “小兄弟多保重，快低头往前跑，不要回头！” 林暮寒和金平相距不过百丈，金平突然转头，此话一出，林暮寒也是一惊。 金平转过头，唐蓉几人这才发现，这名壮汉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已经红了。 “你们害死了我兄弟，杀了那么多村民，别以为你们高高在上，可以不拿我兄弟的命当命，今天我就让你们血债血偿！” 金平咬着牙，说到“血债血偿”四个字时声音已经冰冷空洞的不像人语，反而有点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厉鬼声音。 “你做了什么？”唐蓉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柳眉倒竖。 “我出卖了我的灵魂，做了一个生意……”金平的脸色狰狞铁青，他脚下原本平静的干涸泥块突然沸腾，化为鬼脸模样的黑色沼泽。 黑雾陡起，雾中鬼影幢幢。 “大哥……替你们报仇了……” 低沉的声音从金平胸腔传出，这一刻，他的声音回归本源。 没持续多久，从眉心开始，金平的身体裂开了，黑色的血从眉心喷出，然后他的身体四分五裂，被黑沼泽吞没。 “快退！” 唐蓉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一只视为蝼蚁的江湖镖师欺骗了。 一只腐烂流着黑色血水的大手从唐蓉脚下伸出，抓住了她的脚踝。唐蓉一声尖叫，祁泉一矮身，展开手中折扇，折扇边缘发光，有巍峨山河隐藏，如刀般斩在腐烂的大手上。 大手本能预感到危险的气息，松开唐蓉脚踝，掌心捏一种如一轮青月的奇怪魔手印，铮的一声撞到祁泉手中折扇上。 咔擦一声……山河湮灭，祁泉手中扇骨连断数根。黑刀白剑的面具人黑刀杀伐，白剑守御，护着唐蓉连退十丈。 祁泉看出了这只大手的来历，属于是当年攻打祭山的月魔族战死在此地的至高强者。 不知为何，当年的强者战死后被黑沼泽吞没，至今还没有完全消失。 在这一瞬间，丝毫的犹豫都将万劫不复。汪期顾不得心痛，再度祭起已经有两道裂纹的骨塔，诵经声如巨浪盈天，将身前黑影抵挡在外。 悬崖边缘，旁观的人睁大了眼睛，有几人已经深入黑沼泽，又默默退了回去。 惊变之下，林暮寒只能飞掠向前，他身后的獒尾军动作稍慢，被黑雾笼罩，和坐下獒犬只留下惨叫，瞬间被鬼影啃噬的干干净净。 嗷……一声厉吼声中，比参天古树还巨大的腐烂黑手臂从黑沼泽中伸出，可以清晰看到青色的血管和没有皮肤覆盖的腐烂肌肉，像黑色的虫子一样攀附在骨骼上。 黑手臂青月环绕，掌心有嘴有眼，化作厉鬼模样，流着一道道鲜血。 骨塔已经承受不住压力，塔身裂纹越来越多，随时都会崩散。 汪期毕竟身在鬼殿，虽然鬼殿对厉鬼这种诡异不详事物也是讳莫如深，但终究还是比常人多些应对手段。 在他周围，十几根高大的鬼柱拔地而起，鬼柱周围暗红色的光束密结成网，劫雷缠绕，困住了黑手臂。 这已经是汪期最后的撒手锏。 “快走！” 汪期四人改变方向，借着骨塔和祁泉、唐蓉身上的几件秘宝硬闯林暮寒走过的那条略微安全的道路。 林暮寒已经来到了沼泽尽头，立在神座山“椅背”之下。在这样深入的地方，犹如身处冥土，诸般法术神通已经完全不能施展。 林暮寒没有立刻向前，而是转身立在沼泽边缘，静静看着狼狈跑来的唐蓉四人，还有几名黑豹骑和獒尾军。 “没想到你命还真大，到现在还活着！”唐蓉微微吃了一惊，随即道：“不过留着你也没用了。” 林暮寒依然站在原地，看着披头散发的唐蓉突然笑了，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唐蓉出奇的愤怒，她第一次如此狼狈的模样不但被凡人看到了，还受到了无情的嘲笑，手中匕首一翻，无情朝着林暮寒脖子抹去，发泄心中莫名的愤怒。 林暮寒不退反进，在匕首接近脖颈的刹那，微微一转身，匕首在距离他脖颈一尺处闪过。 唐蓉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就撞在了一块石头上，整张脸都仿佛塌陷了。 林暮寒飘然后退，笑盈盈掂着手中祁家先祖的墓志铭，墓志铭上还有殷红的新鲜血迹。 唐蓉惊呆了。 悬崖边，那几个人也惊呆了。 画师道的侍女被人以近乎羞辱的方式，用板砖砸到脸上，这件事传出去，绝对是轰动的大新闻。 这可不是画师道普通仙子的侍女，是姿容才情冠绝天下，被誉为画师道第一仙子——叶青荧的侍女。 因为叶青荧仙子的关系，哪怕世家大族嫡系子弟，对待唐蓉也是恭敬非常，此刻，她居然被人一板砖硬生生砸在了脸上，这可是对仙子的亵‘渎’与羞辱。 下手的这小子也真是奇葩，那么清丽的妞也敢照脸往死里砸，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林暮寒根本没想到怜香惜玉，那些死去的无辜村民、死去的无辜镖师都需要讨回公道。 林暮寒目光平静，盯着唐蓉，道：“这一板砖，是替死去的村民砸的。这一次，是为死去的镖师砸的。” 下一瞬间，林暮寒手中的板砖已经再度贴近唐蓉的肌肤。 唐蓉这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画师道神通被彻底禁锢在体内，无法施展。对方太快了，无论自己怎么躲避，板砖如影随形，根本躲不开。 砰！ 板砖结结实实砸在唐蓉右脸上，骨头都裂开了，要不是有秘宝护体，这一击已经要了自己性命。 林暮寒身形再动，却被随后敢来的祁泉和汪期挡住了。 唐蓉惊怒至极，声音尖叫到嘶哑：“你究竟是谁？” 林暮寒回道：“我乃祁祖二世身，当然这一世，我只是我，名为天灾！” 第九十章 平等一战 “哪里来的野小子？祁家也是你敢侮辱的！”祁泉目光冷冽。“不信啊？那你去问你家的白胡子老头。”林暮寒斜着眼睛，道：“见到祖宗还不下跪，怎么会有你这种后辈。” “你找死！”祁泉折扇一转，扇骨冲出半截尖刺，直扫林暮寒。 这种情况下，法术神通不能用，只能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展开搏杀。 近身搏杀，林暮寒还没怕过谁！ “你个不孝子，还敢对你祖宗动手，真实欺师灭祖！”林暮寒右手板砖挡住折扇，一侧身，左手肘如斧头砍出。 祁泉拳头晶莹如玉，和林暮寒手肘撞击在一起，食指中指指骨瞬间断裂。 林暮寒的目标根本不是他，在拳掌相击的刹那间，已经击向汪期和唐蓉。 这两人才是他必杀之人！ 砰砰砰……空气被拳头撕裂了，发出可怕的音爆。林暮寒和汪期只在空气重留下一道道残影，快的让人窒息。 不得不说，鬼殿搏杀术有其独到之处，林暮寒也感到有些棘手。 汪期着实不明白，为何林暮寒见到自己完全是不留手的生死相搏，根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刺啦一声响，两人分开。汪期右手臂被林暮寒砸断，林暮寒胸前也出现了一道伤口。 汪期疼的脸色扭曲。 林暮寒身形再动，这一次是为了躲避仅存四名獒尾军和黑豹骑的弩箭。他身形骤起，一板砖透过獒尾军厚重的铁盔，将头骨击的粉碎，然后将另一只獒犬前肢踢断。 他身体像豹子一样灵活，又有狮虎一样的刚猛力量，獒尾军和黑豹骑联手都未能将他截杀。 咔擦，林暮寒徒手将黑豹的脖颈拧断，然后一拳透过护心镜，将骑将肋骨击断。 同时失去了法术和神通，林暮寒面对普通问道境强者就是无敌的存在。 悬崖边，一名长相俊美，好似女子的少年张大了嘴巴：“这还是人么，这么小就这么强悍，难道我眼睛花了……” 很快他就看到林暮寒又一板砖将唐蓉砸飞，立刻跳脚大叫：“哎呦兄弟下手轻点，要懂得怜香惜玉哎……” “这一板砖，是为了金平！”林暮寒有些心酸，他虽然与金平仅仅见面不久，但这种豪爽重义的江湖人和他极为投缘。 为了替死去的兄弟报仇，金平交易了自己灵魂，惨死在这里，这笔账，他一定会找唐蓉算清楚。 “最后是为了……神庙！”林暮寒震开祁泉，手中板砖削向唐蓉雪白的脖子。 叮！ 金铁相交，火花四溅。 林暮寒后退两步，黑刀白剑的面具人还是出手了，替唐蓉挡下了这一击。林暮寒一直在防备着他的突袭，所以并未感到意外。 面具人声音嘶哑：“事已至此，不如一起合作，共取神药。” “合作……”林暮寒目光一冷，将墓志铭收入袖中，就在面具人以为他答应时，林暮寒突然手一抓，从死去的黑豹骑手中摄取长刀，沉声道：“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好狂妄的口气！”面具人的目光无情冷酷，比刀剑还要锋利。 无论是祁泉还是汪期心中都有一股傲气，可是短暂的交手后，这份傲气已经十不存一。 秘宝尽毁，谁也不确定面具人能不能压制他。 眼前的这十二三岁的少年展现出的攻伐手段实在太可怕了，根本不符合他的实际年龄。 就像老怪物一样，融合万般攻杀手段于一身，强悍的有点不真实。 祁泉甚至有点自我怀疑，难道他真是祁家先祖二世身？手中的墓志铭他看的清楚，刻的确实是先祖的生平。 “刺网的人，我又不是没杀过。”林暮寒舒展了下筋骨，鬼殿正好也在，祭山他们就别想下去了。 哧！ 黑刀白剑割裂了空气，留下重重叠影。 刺网以屠神术行走世间，这更多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杀伐手段。这种禁锢下，修行屠神术的人依然展现出诸多杀伐招数。 林暮寒也动了，手中长刀破开虚妄，直劈面具人真身。 没有多少技巧可言，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杀伐手段。劈砍刺撩截……每一式都简洁干脆，重若千钧。 祁泉和汪期从两侧攻至，林暮寒手中长刀震开面具人黑刀，一声长啸，将汪期眉心元神劈碎。 白剑亦可攻杀，林暮寒已经算好白剑方位，只不过面具人速度实在太快，白剑还是刺进了他的身体。 白剑剑尖刺进肌肉三寸，其势已竭，再无余力朝前递进一毫。 林暮寒反手将祁泉道基震散，让他再也没有一战之力，然后倾注全力对上面具人。 黑刀如山如岳，白剑犹龙蛇游动，面具人是个可怕的对手，他的杀伐手段不比林暮寒欠缺多少。 如果不是地府影响范围之内，众生平等，诸般法术不显，林暮寒将毫无取胜机会。 林暮寒隐忍到现在，为的就是平等一战。 这是一场可怕的大战。 两人抛去神通法术，不借助天地大道的伟力，只有肉身速度、技巧、力量……最原始最古老的杀伐之道的对决！ 林暮寒战至癫狂，身上都是鲜血，有面具人的，也有自己的。 悬崖边上秀美的少年看的目瞪口呆，良久方才感慨一句：“都不是人啊！” 可怕的哧哧破空声音在祭山黑沼泽回荡，两人很快分出了胜负。 黑刀白剑的面具人败了，他跪倒在地，用嘶哑的声音吐出胸膛最后一口气：“翘楚……” 林暮寒大口喘着粗气，身上好几道伤口都深到了骨头里。有几次，他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全靠对杀伐之道无与伦比的领悟躲了过去。 当年在黑木船船舱与无数翘楚交手，林暮寒对杀伐之道的领悟在这个年纪无有出其右者。 问道斩道之间的鸿沟好似天上地下，林暮寒硬是借着地府和杀伐之道抹平了差距。 “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做任何事情……”唐蓉狼狈无比，板砖在她脸上留下了几块青印，依然无损她的美丽的容颜。 林暮寒长刀在滴血，一步一步靠近：“任何事情？真的嘛？” 唐蓉总感觉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以这种语气问话，是一件极其羞辱的事情。不过她还是镇定心神，不经意整了整凌乱的裙领，雪白柔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含情脉脉，嘴角是极其诱惑的微笑：“做什么都由你。” “兄弟这就对了嘛！别犹豫快上啊快上啊！”悬崖边上秀美的少年兴奋的手舞足蹈，简直比自己被诱惑还开心。 林暮寒继续接近，唐蓉指尖悄悄弯曲，一点不起眼的豪光刺向林暮寒眉心。 叮！ 林暮寒早有防备，长刀一卷，连退三丈，刀刃将豪光击碎：“你还有什么遗言么？我帮你转达。” 唐蓉尖叫道：“不要杀我，我是青荧仙子的侍女……” 然而刀刃已经无情划过她眉心，林暮寒冷声道：“没有人可以高高在上，掌控别人生死。” “啊兄弟……手下留情啊！你不要可以送我啊！”那名秀美的少年捂着脸，简直像吝啬鬼失去了万贯家财。 他远处还有几人，属于七剑门和其他一些大的门派，闻言纷纷下意识离他远点。 “鬼殿和画师道的仙子都被杀了……” “他真是太歹毒了！连唐仙子都不放过。哼！他活不了多久了，鬼殿和画师道一定会让他后悔的。”一人咬牙切齿。 “关你屁事，有本事你去救啊！哎呦，看你这么义愤填膺，是不是和那小美妞有一腿？”谁知那名秀美的少年远远听了，直接歪头嘲讽，活脱脱纨绔子弟模样。 “你……”那人刚想反驳，立刻被身旁的人拉的远远的。 这人咱们惹不起，最好不要招惹。 “我就说嘛画师道的品位没那么差，也只有本公子这样玉树临风、俊美帅气的少年郎，才配和仙子共度良宵。”俊美的少年不依不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若是其他人这样说话，肯定会被年轻一代当街乱棍打死，也只有他风雪月敢仗着背后势力肆无忌惮，甚至敢偷窥仙子沐浴。 “你敢多看我仙子媳妇一眼，我就打断你的腿。”林暮寒嘀咕着。 修道之人万丈之外风吹草动都能轻易感知，黑沼泽这点距离并不影响林暮寒的话传到那少年耳朵里。 风雪月一怔，问道：“你媳妇是谁啊？” “我媳妇叫青荧仙子！”林暮寒无所畏惧。 一个侍女就嚣张成这个样子，那仙子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林暮寒不介意多占点便宜。 “哎呦……牛笔啊兄弟！”风雪月这货也不知是什么脑回路，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你闭嘴，叶青荧仙子也是你能羞辱的。”有几人大声上能怒斥，他们都来自一些大派。 “你们这群舔狗块闭嘴吧！我媳妇的名字也是你们能大呼小叫的。”林暮寒寻不到入口，此时正在气头上，立刻变本加厉，指着黑沼泽对面那群人大骂。 第九十一章 生尘药 舔狗？舔狗是什么？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过既然有狗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一群人不顾身份，纷纷反击。骂他们可以，但是侮辱青荧仙子不行！ 风雪月心中感慨，这兄弟真是生猛啊！自己都不敢指名道姓调侃叶青荧，这兄弟倒好，直接称叶青荧为自己媳妇，也不怕被天下人抽了筋！ 难道有点关系……不然这么往死里锤鬼殿的人干嘛？风雪月一头雾水。 林暮寒懒得理他们，低头看了眼瑟瑟发抖的祁泉，道：“你个不孝后辈，要不是看你有点和祖宗我有点血缘关系，早把你宰了。” 在祁泉惊恐的目光中，林暮寒抬起一脚将他踢晕，先是将汪期几人储物袋搜刮一空，然后把祁泉当坐垫坐在屁股下，开始在心中默默思考怎么进入祭山，寻找生尘药。 土拨鼠的脚印在这里完全消失了，林暮寒搜索好久都没找到。 眼前是高大的黑色岩体，岩体平整光滑，就像屏风一样挡住了林暮寒的视线。 这里是黑沼泽的边缘，死气浓郁。 林暮寒心中澄澈空灵，不染尘埃。这里如果是刃驻留过的地方，两人师出同源，一定可以捕捉到某种不可言的因果。 《道初吐纳法》勾动天地大道，林暮寒体内道音阵阵，如黄钟大吕般洗涤每一寸慧心。 恍惚间，一道熟悉的身影屹立在神座山上。 这里曾经波光荡漾，湖水清澈见底，有身影在湖上推演道法，他的影子映在眼前崖上，岁月亦未曾将它磨灭。 一棵藤生长在的泉眼中，泉眼是在一块平整的乳白玉石块上。藤上有七颗已经开花的种子，每颗种子都是不一样的颜色。 林暮寒睁开眼睛，朝曾经存在乳白色石块的方位走去。 那里的岩体渗出了黑血，每走一步都要承受暴虐至极的杀气压迫，犹如万千把铡刀斩在身上。 林暮寒暗中祭起凰骨，他察觉到了可怕的危险气息。 嗡！ 林暮寒伸出手，触摸到了一层无形的柔软屏障，然后毫不犹豫用凰骨一划，就像拉开了舞台合拢的幕布。 这是黑沼泽雾气凝结成的结界，障人耳目。 大幕拉开，现出了一座摇摇欲坠，殿顶坍塌了小半边的庄严神庙。 这神庙和陈村的一模一样。 神庙前是干涸的泉水和乳白色的玉石池子。 乳白色的玉石块呈正方形，四尺多高，有七尺宽，石块中间是一个三尺方圆的圆孔，就像在玉石上钻了一眼井，成了一个蓄水的池槽。 井里一汪清泉，散发着神圣氤氲的仙气，与周围死气沉沉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棵藤生长在泉水中，藤大部分已经被人截断，留下的藤条只有一人高，藤上像是新结了三颗果实，一颗乳白色，一颗红彤彤，还有有一颗呈金黄色。 药香扑鼻，林暮寒远远就闻到这股香气，身体舒爽无比，好像要举霞飞升般。 “怎么只有三枚？是谁截走了么！”林暮寒不解。 吭哧吭哧……一个穿牛仔背带裤的黄色身影撅着屁股吃力挖着玉池周围的碎石。 林暮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果然是这只土拨鼠，还真先偷偷进来了。 土拨鼠已经绕着玉池挖了小半圈，挖的坑太深，以至于都快把自己埋了，只留下一个锄头冒出地面。 “你在干嘛？” “这池子可是个宝贝，大爷要一起挖……”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土拨鼠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他抬起头，发现林暮寒正在笑眯眯看着他。 不知何时林暮寒已经悄悄绕上石台，将三颗果实装进了自己兜里，还坐在玉池上，大口喝着玉池里的泉水。 别说，这泉水也是罕见的奇珍，林暮寒肌肤被黑雾侵蚀留下的伤疤散出一股黑气后，在以可见的速度复原。而他身上那些伤口，也萦绕着霞光，飞速愈合。 “啊！” 土拨鼠一声惨叫，声音响彻九天。 “我只要池水，你要是喜欢池子就刨走好了。”林暮寒看着他，大眼睛看起来无比真诚。 其实林暮寒心里一直在腹诽，这土拨鼠真特么缺德，你摘药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把人家长药的玉池一起刨走。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土拨鼠一蹦三尺高，叫道：“是你这天杀的小贼，快把生尘药还给大爷！” “什么生尘药？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监守自盗，或者记性不好，偷吃后又忘记了？”林暮寒一脸无辜，要不是两人之前见过，土拨鼠差点就信了。 “神特么监守自盗，神特么偷吃……”土拨鼠气的眼前发黑。 当年这棵藤被人截去大半，栽到他处。过了这么多年才在断枝上重新长出三颗果实，土拨鼠哪里舍得一口吃掉。 砰砰砰…… 土拨鼠再也忍不住了，举着锄头和林暮寒拼命。 “把我的生尘药吐出来！” “你说你的就你的？上面写你名字了？” 林暮寒不甘示弱，抽出板砖还击。两个人毫不客气下着黑手，打的难解难分。 一人一鼠互殴了大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林暮寒身上留下了一排又一排新鲜的爪印，土拨鼠则被林暮寒板砖拍的晕头转向。 “那小子，你交出两枚生尘果，咱们既往不咎！”土拨鼠大口喘着粗气。 “凭什么你先截走了四枚，现在又问我要两枚？总共七枚，见者分一半，你还要再给我半枚才对！”林暮寒义正言辞。 “啊！”土拨鼠气的牙疼，要不是看眼前这小子抗揍，自己早就把他洗劫了：“哪里来的七枚！生尘药的藤身当年早就被那群混蛋截断了，现在这三枚是新长的。” 林暮寒瞥了一眼古藤，发现古藤被截断的伤口虽然看起来很新，但是有古老的道韵流转，显然不是新伤。 “那两枚也不行，你必须拿古经来换！”林暮寒伸出小手，一脸理直气壮。 土拨鼠嘬着牙花子，恶狠狠瞪着林暮寒：“小子你给不给？” “不给！”林暮寒掂这手里板砖。 土拨鼠咬着牙：“给我两枚生尘药，我告诉你这祭山的秘密。” “什么秘密？” “祭山之主的来历，和他修习的吐纳法。” “这我都知道啊！祭山之主当年来自穆文明。”林暮寒摊摊手。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土拨鼠一脸狐疑，这小子难不成真是祁祖第二世身？ “因为本王已经活过一世了呀！”林暮寒一脸坏笑，道：“想要生尘药，这个秘密可不行。” 土拨鼠一跺脚：“我知道祭山之主留下的后手，可以抗衡皇族大教！” 林暮寒瞳孔陡然收缩，随即恢复平常：“这个嘛倒也值一枚生尘药，另一枚嘛等我心情好再换。” “一言为定！”土拨鼠眼见林暮寒松口，立刻答应下来。不然这小子真带生尘药逃跑，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土拨鼠身上秘密有点多，林暮寒倒也不想彻底和它决裂，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打劫。 不，是相见！ “这三种药有什么作用？” “生尘药药效无穷，但七种药药效依然有主有辅之分。白色生尘药的可助人斩道，金色生尘药的淬炼元神，红色的生尘药起死回生。” 林暮寒想了想，将白色生尘药扔给土拨鼠。 土拨鼠抱着生尘药闻了又闻，嗅了又嗅，才装进了自己口袋。反正这小子跑不了，剩下两种生尘药自己慢慢找机会打劫就是了。 “你怎么这么缺德，还刨人家种药的池子！”林暮寒鄙夷看着土拨鼠。 “你懂什么！这三颗药只是回光返照。再不把生尘药移走，这棵药将彻底堕入冥土，成为诡异之药。”土拨鼠扛着锄头，继续埋头苦干。 “这么严重！”林暮寒拿出玉瓶，肆无忌惮舀这池子里的泉水。 泉水下并无土壤，只是有很多细小的孔洞，生尘药很奇怪，就扎根在玉池子里，宛如石头里长出来的一般。 “你真特么心黑……”土拨鼠一锄头把林暮寒赶走，恶狠狠道：“只要玉池里龙泉不干涸，生尘药迟早会再度开花。到时候七药合一，神王药都比不过！” “这么厉害！”林暮寒打了个饱嗝，又偷舀了一瓶龙泉液放怀里收好，这种龙泉液是龙脉最后的精华，比灵液灵玉不知强多少倍。 土拨鼠心疼的啊啊大叫！ 林暮寒这才满意坐在一旁，本着不能浪费的精神，开始炼化体内的龙泉液。 林暮寒周身神光缠绕，龙泉液在他丹田汇聚成丝丝缕缕的水丝，丹田内烟雨迷蒙，如烟雨下的江南，水雾朦胧。 没有道基的镇压，林暮寒的丹田内显得空荡荡的，所有的水丝没有了牵系，犹如无根浮萍四处飘摇。 林暮寒已经不如起初那般担忧，他已经思考了两三年的时间。 他要走以身筑道这条路，这也是他唯一还能走的一条路。 主动碎裂自身道基，会被天地大道排斥，道基难筑，林暮寒必须借鉴无数前辈先贤的经验，走出一条他们极少成功的路来。 这无比艰难！ 他不后悔，地球有他唯一的家，哪怕从此今生不能修道，他也会不计一切后果去诛杀侵略者。 第九十二章 想要夺舍? 碎裂的道基如无形的玻璃片在林暮寒体内游荡，他的丹田灵气如湖泊般充盈，一块骨片游荡在烟雨迷蒙的湖泊上空，除此之外还有一颗种子。 祁祖涅盘种！ 干枣一样种子外皮已经被浸润的恢复了部分光泽，林暮寒一直戒备着这颗种子。 恍惚之间，一个身穿黑色衮龙袍、须发皆白的苍老身影走进林暮寒识海，用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盯着林暮寒的元神。 林暮寒的元神还很浅淡，不够凝实，却在那道身影闯进识海的一瞬间同时睁开眼睛。 有道炉的虚影在林暮寒元神周围浮现，镇压识海。那道身影虽然腐朽苍老，却依然魁梧有力，伸出大手直接将道炉拂开。 林暮寒的身体一颤，额头沁出了豆大汗珠。 土拨鼠闲来无事，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损了林暮寒半天，也不见林暮寒反驳。他一抬头，盘膝而坐的林暮寒脸色苍白，还有一张苍老的面容在林暮寒稚嫩的脸庞上若隐若现。 “我曹，鬼上身了啊……不对，是有人想要夺舍！真卑鄙无耻。” 土拨鼠从坑里跳出来，拖着锄头绕着林暮寒走了两圈。夺舍乃邪魔外道所谓，卑劣有违天道，向来为修道之人所不齿。 “敢在爷爷面前夺舍？你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土拨鼠手一划，摘星盘从古老的星河中缓缓落下，镇压在林暮寒头顶。 林暮寒神色一缓。 “哼！”识海中那道苍老的身影威压天地，缓缓抬头，无形的势笼罩了林暮寒识海的每一角落。 天地大势，浩浩汤汤，将从天而降的古星河隔绝在外。 他拂袖负手，大步而来，就像君临天下的帝王，一寸一寸丈量着自己打下的疆土。 他没有对林暮寒的元神出手，而是一步步接近，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后生元神。 穿透了空间，有狞笑的厉鬼趴在林暮寒肩头；时光逆流，有伟岸的身影背对生机绝灭的残破星河；阴阳相隔，青色纹络交织成网，束缚万道。 他连退三步，威严的双目中似乎有些意外，身上杀意逐渐消散。 “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一声长叹。 一瞬间后，他又突然有了某种轻松的神色，不再像个威严的君王，而是卸下欲念伪装的普通而疲惫的老人。 重重叠叠爬上眼角的皱纹，灰白散乱的须眉预示着眼前的老人早已不再年轻，黄金岁月远去，雄心壮志埋葬，留下了暮气沉沉的魂魄。 夺舍一事阴毒无比，为天地不齿，洞察到自己对眼前少年的元神无能为力之后，他心底反而生出了一种解脱感。 “我的生尘药……”土拨鼠有些急了，摘星盘被风雨剥蚀的坑坑洼洼的表面亮起古老一角杀阵。 林暮寒突然轻启双唇，闭着眼睛用稚嫩的声音道：“别急！没人能动本王。” 土拨鼠一愣，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林暮寒眉心瞅了半天，嘀咕道：“这小子还真邪门……” “哎老头……”林暮寒元神开口。那道已经转身的苍老身影一愣。 “你也看到了，小爷……啊不本王被人欺压，随时可能双腿一蹬就归西了，主要原因就是缺少世家皇族的秘术神兵。” “你不留下点神兵古术什么的，万一我再被人追杀死翘翘了怎么办？到时候你最后一丝重生的机会就没了。我成长起来，可以助你重生，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林暮寒看出来了，眼前这身影现在根本不敢对自己元神下手，自己心惊肉跳了大半天，没点补偿怎么能行。 更何况，祁祖有重生的欲念。他灵魂深处潜藏的诡异阻止了祁祖夺舍的想法，选择一条更为稳妥的重生之路。 时光逆流、阴阳相隔的场景林暮寒并未觉察到，他仅看到有诡异缠绕着自己灵魂，祁祖因此罢手。 很快，识海中那道魁梧的身影似乎晃了一下，沉默片刻，他的身体很快动了。 他没有对林暮寒的元神下手，而是在演示一种古朴刚猛、携天地之势的剑诀。 剑诀很简单，只有七式！ 七式最简洁纯粹的杀伐剑诀。 就是这七式剑诀，借天地之势，横扫千军，一往无前。仿佛融合了天下最刚猛暴烈的杀伐大术，有势压天地之伟力。 祁家平天诀！ 这是一种外家功夫，一种追求借天地大势的极致杀伐手段。哪怕林暮寒体内没有一点灵力，也能借天地之势斩出这七式。 这七式剑诀诞生于古老的神战之地，是千军对战的终极杀戮手段，威能完全取决去施展者对天地大势的掌控，对杀伐之道的领悟，而不是自身境界的高低。 法术势，掌势者走了和术、法完全不同的一条路，三条路殊途同归，归于一道。 识海中那道身影只将平天诀演示了一遍，就此消失不见。 祁祖的涅盘“神种”在不经意间晃动两下，就此沉寂下去。 平天诀的七式早已经烙印在林暮寒的识海中，林暮寒欣喜若狂，祁家平天诀是镇族的秘法，连嫡系子弟都不见得有资格修习。 最关键，平天诀与林暮寒如今的身体状况无比契合，哪怕没有道基，林暮寒借助天地之势和自身的杀伐之道，依然可以横扫敌手。 林暮寒睁开眼睛，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祁祖那枚神种安静沐浴在林暮寒丹田浓郁的灵气中，看不出有丝毫生机。 “虱子多了不痒，光脚不怕穿鞋。”林暮寒反而没多少担忧，只要自己变得足够强，就有办法解决这些麻烦。 “你还是你么？”土拨鼠一脸狐疑。 “我怎么不是我？” “那你怎么证明你是你？” “码的……” 林暮寒彻底无语了。 土拨鼠一双眼睛眯着：“除非你能记起来生尘药放哪里了。” 林暮寒威胁道：“种生尘药的玉池你还要不要？不要我收走了。” 土拨鼠立刻急了，一溜烟溜到了坑里，挥着锄头继续绕着玉池。 “算了，看在你有帮我意图的份上，就不抢你玉池了。”林暮寒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 主要原因是林暮寒还不会培育神王药，万一把这刚复苏的生尘药养死了，自己罪过就大了，就太对不起“刃”了。 “该死的臭小子，连大爷的药池都不想放过。”土拨鼠一边提防着林暮寒，一边飞快的挖着坑。 忙了一个时辰，土拨鼠终于大功告成，将整个玉池都挖了出来。 与此同时，林暮寒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 坍圮的神庙看起来古老而神秘，庙门半开着，岁月将神庙门柱剥蚀成了黑乎乎的烂木头，几乎看不出本来色彩。 神庙内黑魆魆的，被黑暗笼罩。 黑暗浓的如化不开的墨，林暮寒双目化神炉，依然看不穿这诡异的黑暗殿堂。 不安的感觉愈发的强烈。 土拨鼠手舞足蹈，在玉池四周刻上繁奥的阵纹，拍了拍爪子，道：“终于大功告成。” 玉池在飞速的缩小，被摘星盘吞入腹中。 嘎吱一声，神庙腐朽的庙门摇晃了一下。 死一般的寂静！ 林暮寒和土拨鼠面面相觑，下意识做好了防备。 神庙中的黑暗依然浓稠的让人窒息，犹如荒兽血腥的大口，肆意吞噬着仅存的光明。 “你有没有发现，好像越来越暗了……”土拨鼠小声嘀咕。 “我又不瞎，能没发现嘛！”林暮寒无语。 到了他这种境界，夜晚与白天无异，数十里外可以分清蜜蜂有几对翅膀。 此刻，唯独神庙中的黑暗蒙蔽了林暮寒的双眼，连人的轮廓的瞧不清楚。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土拨鼠躲在摘星盘后面，狐疑道。 林暮寒翻了个白眼：“能对劲就怪了！你没看到前面多了个人影……” 一瞬间，两人毛骨悚然，汗毛根根竖起。 两人脚下不是凌乱的碎石，而是带有独特霉味的青砖铺地。 现在，一人一鼠总算勉强看清了四周的景象，庙门在身后咯吱摇晃着，半边倒塌的柱子和碎裂的灯盏门窗混杂在一起。 两人竟然不知不觉身处神庙内！ 坍塌的神庙似乎无视了空间的限制，在林暮寒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直接将林暮寒吞了进来。 “真真……真闹鬼了……”土拨鼠上下牙磕磕碰碰说不出话来。 林暮寒真对他无语了。这只老鼠连祁祖的墓都敢盗掘，现在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骗谁呢？ 于是，林暮寒往土拨鼠身后闪了闪。 滑腻的黑血无声流淌到土拨鼠身前，浓稠的黑暗在这一刻好像被稀释成了一层薄薄的灰雾。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在跪坐在两人前方。 他一袭黑衫，头发枯白，眉心裂开一道极窄的缝隙，殷红的血从眉心冒出，沿着眼睛鼻翼嘴角一路流下。在越过腐烂干枯的咽喉时，滴落的鲜血一瞬间变成了黑色。 滑腻粘稠的黑血在他身前汇聚成浅浅的水洼，就像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泼了一桶黑油漆。 林暮寒注意到，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呈现一种生机绝灭的灰白颜色。 透过这双眼睛，林暮寒看到了一种绝望到窒息的无奈。 第九十三章 祭山复苏 林暮寒和他相距很近，却分明有种相隔一个世界的遥远陌生感。 他体内虽然生机已经绝灭，但这道身影周围的空间依然被禁锢住了。一具尸体就将空间从宇宙时空中生生剥离，自成一方镜面空间。 可以想象他生前究竟有多强，一步出则脚踏三千大道，一拂袖则三千世界环绕，一指出则山海湮灭。 这样的强者究竟是谁？为何陨落此地。祭山为什么成了死山？在那之后刃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他究竟去了哪里，这么多年都不现身……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林暮寒脑海。 仙王埋尸地没有葬下重伤垂死的刃，反而之后刃来到了第四轮回地，举世皆敌。 有传闻在龙脉将死之际，第四轮回地的无上人物联手攻打祭山，林暮寒相信仙王埋尸地葬不下刃，祭山同样也不能。 刃肯定还活着。 “听说祭山的神庙有好多主人，没有一任神庙之主能够善终。”土拨鼠道出了一则惊天秘闻。 “为什么？”林暮寒隐隐有了猜测，或许这道身影就是某一任的祭山神庙之主。 “爷听说这祭山本身就是地府的帝座，身为祭山之主被厉鬼缠上，能善终才怪……”土拨鼠也仅仅知道一角不甚明朗的真相。 土拨鼠被这里诡异的气氛搞得心里直发毛，小爪子一扒拉林暮寒，道：“我觉得这里有点诡异，你要是有办法，咱们最好还是早点逃……离开。” “我要是有办法早就溜了，是嫌外面仙子不漂亮还是饭菜不好吃，非要在这种鬼地方赖着不走。”林暮寒瞥了土拨鼠一眼。 说话间，那道身影灰白的嘴角已经悄悄上扬，弯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戏谑的看着一人一鼠。 林暮寒觉得自己真是晦气，自从进入葬星海，这一辈子就被厉鬼缠上了。 最关键，这厉鬼现世永远是一个狞笑的表情。 真邪门！ “有朝一日一定要把地府掀了，把冥土刨了，把所有厉鬼一把火烧成渣，在阴间养土拨鼠……不！养狗才解恨。” 不过话说回来，连鬼殿之主那样在第四轮回地无敌的强者都对厉鬼讳莫如深，阴间这潭水有多深可想而知。 土拨鼠神识很敏锐：“你小子是什么眼神？怎么觉得你对本大爷不怀好意呢！” “没有没有！”林暮寒坚决否认，自己在想养狗的事情，只是思维稍微跑歪了一点而已。 林暮寒一直在努力尝试这，利用《道初吐纳法》寻找刃留下的痕迹，这是两人唯一沟通的桥梁。 有理由相信刃会留下一些后手，等待地球后世文明的到来。 《道初吐纳法》跨越了时间的限制，在两人之间架起了因果的桥梁。 林暮寒看到刃的身影曾经出现在此地，迫不得已和眼前这道身影交手，神庙就是在那场大战中坍塌了半边屋顶。 当时眼前这道身影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却依然强的可怕，周身三千世界环绕，朝拜，刃状态不稳，依然以无敌之姿斩开了他的眉心，彻底绝灭了他体内的生机。 刃回头，与林暮寒隔着时间相望。他脸色苍白，嘴角残留着血迹。 刃的伤一直没好么？林暮寒皱着眉头。 土拨鼠看着林暮寒的眼睛狐疑道“你认识祭山的人？” “认识，神交已久。”林暮寒淡淡道。 “你不会真是老怪物的第二世身吧……”土拨鼠半信半疑。 刃用袖口擦了下嘴角，薄薄的嘴唇勉强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就像家中的长辈第一次见到长大的儿孙归来。 似有意，似无意。他的袖口滑落下一枚铜锈斑斑的戒指，叮当一声落在地面青砖上，滚动两圈躺在那道身影一侧。 刃离开了，重重鬼影阻挡不了他的脚步，粘稠的黑暗粘不住不了他的衣衫。 这是在给自己暗示？ 眼前那道身影灰白的眼睛有浩瀚的冥土浮现，鬼影如枯死的森林般扎根在冥土上。 土拨鼠躲在摘星盘后面，吃力的与鬼影抗衡。 摘星盘周围星河璀璨，日月环绕，圣洁无比，鬼影触碰到这层圣洁的光辉立刻冰雪消融，化为游雾。 林暮寒的注意力一直在地面那滩流淌的粘稠黑血上，他在寻找，寻找刃留下的青铜戒指。 “你在发什么呆？再不帮爷一把，爷就要真变鬼了。”土拨鼠大呼小叫。 这里的空间很诡异，每一次朝庙门后退都像是离眼前这具古尸更近了一步。 林暮寒瞳孔陡然收缩，在那道身影的身体一侧，黑血的边缘，他真的看到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戒指。 这枚戒指看起来很普通，躺在青砖上毫不起眼。戒指自身没什么灵力波动，看起来很像是一枚信物。 林暮寒想隔空取物，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尝试，那枚长满铜锈的戒指依然岿然不动。 “我找到办法了，你帮助我拿到那枚戒指。”林暮寒拍拍土拨鼠。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人家宝贝，比大爷我还黑心。”土拨鼠哎呦一声，摘星盘星河出现了一道裂隙。 “别废话，相信我！”林暮寒祭出凰骨，凰瞳炉现出一道虚影，熔炼天地，爆发出无量神光。 “你哪来的真骨……”土拨鼠眼睛都直了，口水啪嗒一声滴落在地。嘴里说着，他手上可没停。 摘星盘星河流转，演化出古老的七颗璀璨大星，强行击穿了鬼影，撕裂空间，打开了一条通道。 林暮寒周身炉火炽烈，一个瞬间已经来到那具古尸身体一侧。 林暮寒的身体承受着可怕的威压，感觉自己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被陨石撞击，随时可能会碎裂。 若无凰骨，林暮寒可能早就被碾碎成了粉末。 近了，已经很近了！ 林暮寒突然一矮身，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住青铜戒指，飞速躲到土拨鼠后面。 青铜戒指长满了粉末状的铜锈，勉强能看清隐藏在铜锈下的祭山和神庙图案。还没等林暮寒反应过来，青铜戒指已经牢牢箍在了他的中指上。 “呼……” 在戒指离开的刹那，古尸喉咙似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夹杂着太多的不甘、愤懑和绝望。 转瞬之后，他的眼角多了轻松的神色。 这口气让林暮寒瞬间怀疑人生，总觉得他还没有死透。 与此同时，随着古尸呼出的这口气，祭山山腹内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就像被困住的巨龙在醒转。 磅礴的灵气从山体裂隙中喷涌而出，黑沼泽涌出了无数吐着清澈泉水的低矮喷泉。 泉水在黑沼泽表面汇聚，竟然成了浅浅的湖泊。 飞瀑再现，泻玉流光，从万丈高空倾泻而下。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祭山复苏了！” “快去禀告长老……” 七剑门等一些门派的来人立刻飞奔而去。 整座祭山都像复活了一般，喷薄着霞光，将死气驱散。枯死的仙草在密林深处再度舒展枝叶，干涸的灵泉喷薄出灵雾，化为甘霖降落池中。 一道绝美的身影轻飘飘落在一株刚复活的莲花前，身前是一汪清泉，泉中只有一朵莲花。 她一袭白裙，白纱遮面，虽然看不清容颜，但青丝如瀑，眸若秋水，翩若惊鸿，娇躯萦绕着圣洁的光辉，让人不敢仰视，真如广寒仙子降落凡间。 偶然在白纱下露出的肌肤也是如玉晶莹，如雪洁白，找不出一点瑕疵。她伸出纤纤玉手，在含苞待放的莲花上洒下点点荧光。 那株莲于是有了惊人的变化，整朵莲花被七彩霞光笼罩，照亮了周围百丈范围。 祭山复苏，风雪月看的瞠目结舌，转头问身后的中年人究竟怎么回事。 “祭山内应该出现了什么变故，让祭山短暂的回光返照，就像蜡烛熄灭前最后一瞬间的光亮，接下来等待祭山的将是无尽的黑暗和死寂。” “可能和刚进去的那个少年有关系，这种现象最多不会超过三天。”中年人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可惜！整座祭山将从此彻底化为绝地，方圆千里都将不会有活着的生物存在。” 风雪月可没将这些感慨听进心里，反而激动地搓着手：“祭山短暂复苏，岂不是会有无数珍宝现世，这下子要发财了嘿嘿……” 中年人见风雪月这个样子，心中又是一声长叹，感觉家族伟大的事业在他手上倒闭指日可待。 过了不久，祁家两名长老持神器而来，来到萎靡不振的祁泉身边。 “是谁出手这么残忍，让泉儿遭此毒手？”族中长老探查过祁泉的伤势，顿时大怒，要立刻追查凶手，将其斩杀。 祁泉道基被人生生打碎，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今后重塑道基，免不了要大费周折，吃一番苦。 另一名持神器的长老示意他冷静，出手之人显然有意留了祁泉一条命，不然祁泉活不到现在。 画师道、刺网、鬼殿的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出手那人根本毫不留情，现在这几人尸体都凉了。 同时持神器的长老也感觉到出手那人的可怕，一身战力绝不逊色各族翘楚。 “一个十二三的少年，叫嚣着是……是……”祁泉脸色惨白，呼吸急促。 “叫嚣着是什么？”族中长老看着支支吾吾的祁泉，皱眉问道。 “叫嚣是我祁家先祖第二世身……”祁泉吞吞吐吐。 这句话将族中长老气的脸色发青，这可是对整个祁家的挑衅。持神器的长老却是闻言一惊，道：“莫非是他……” “是谁？” “从我祁家先祖陵寝中出来的那个小孩，当时连太上长老都惊动了。” “那他是我先祖第二世身？” “不可说不可说！太上长老未做定夺，我等也不好猜测。现在他故意饶泉儿一命，显然与我祁家渊源极深。”持神器的长老摇着头。 这下子连祁泉彻底呆了，连身上的伤痛都一时忘记了。 自己被亲祖宗殴打了？这找谁说理去！ “这算什么事情，连仇都没法报，说不定下次见到那小子还要跪下叫祖宗，这特么……”祁泉心里真是越想越气，不小心牵动身上伤痛，真是欲哭无泪。 听闻林暮寒进了祭山神庙，祁家长老只能作罢，祭山神庙太过妖邪，很多无上人物进了神庙都再也没有出来，他们也不想冒险，选择带着祁泉离开祭山。 至于自家那位“祖宗”嘛！由他去吧，这可不是晚辈能操心的。 第九十四章 敲板砖 林暮寒反复确认，手指上锈迹斑斑的青铜戒指确定不是什么至宝，只是一种武器下脚料打造的终极信物。 当然这种金属材料也是极度稀有坚硬，如果有足够的数量，打造一柄杀剑估计可以直接砍死高高在上的神。 当然林暮寒手中只有这枚戒指，远远不够打造出一柄神兵。 刃没有选择留下神兵给后来人，仅仅留下了这枚不起眼的戒指当信物，林暮寒相信刃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也正是因为这枚戒指的帮助，林暮寒和土拨鼠在被困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有惊无险从神庙中脱困而出。 “哎，你说的祭山之主留下的后手呢？” “既然是祭山之主留下的后手，肯定没那么容易得到。”土拨鼠讪讪地回答。 “码的……”这土拨鼠满嘴跑火车，气的林暮寒想捶它。 “放心！大爷我没那么无耻，还真有一点线索……”土拨鼠突然闭上了嘴巴。 祭山黑沼泽不见了，成了灵泉涌动，异花飘香的仙境。 “我的眼睛没花吧？”看到祭山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人一鼠目瞪口呆，嘴里可以塞下两个鸡蛋。 很快，一人一鼠就知晓了前因后果。 “我们是不是出来晚了，神药灵芝都被人摘完了，宝贝也被人挖走了。啊……早不复苏晚不复苏，偏要选在爷被困的时间点，啊……我的宝贝。”土拨鼠气得大叫。 林暮寒捂着耳朵，他真是受够了土拨鼠高亢的叫声。那叫声真是穿金裂石，在脑海回荡三日不绝。 一道飞瀑高悬在林暮寒身后，虽然水量尚少，远比不上之前磅礴壮阔，但在星光下反有种别样的灵动。 林暮寒想了想，开始认真善意地开导土拨鼠，为了增强说服力，林暮寒给土拨鼠讲了这么一则故事。 话说有一天，梳子店的老板让两个徒弟去寺庙卖梳子。大徒弟去了一天回来了，很颓丧，说寺庙和尚不需要梳子，卖不出去，因为和尚没头发，不需要梳子。 很快二徒弟也回来了，他双眼放光，说能卖给寺庙很多梳子，和尚虽然用不到梳子，但是可以将梳子赠给香客，用这方丈开光的梳子一梳，三千烦恼丝自去 “所以凡事要善于转换思路，你想啊！这从某个方面来说对咱们是大大有利的事情。咱们就两个人，挖宝贝肯定挖不过他们，但是他们人多，挖的宝贝肯定很多，不方便携带，咱们可以免费帮他们看管啊！” “有商业头脑的人，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都能发掘出无限的商机。” 听了林暮寒这段话，土拨鼠算是真懵逼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腹黑之人，能将打劫说的这么理所应当，道貌岸然……这还有天理嘛！ 土拨鼠很想大叫一声你个奸商，怎么可以比大爷我还无耻。 林暮寒十分坦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拉着土拨鼠趁机赚一笔，自己以后就会多一分崛起的本钱。 一人一鼠可以说是臭味相投，对视片刻，很快就一拍即合，决定开始一场洗劫之旅。 土拨鼠在摘星盘星河隐去，在摘星盘上摹刻下繁奥的法阵纹络，可以欺天而行，隐匿行踪，事后不留蛛丝马迹。 土拨鼠神情自然，动作熟练，完全是一个熟练的老手。 一人一鼠这么一勾结，整个祭山的修士都被折腾的苦不堪言。 土拨鼠负责操纵摘星盘，在祭山山脉神出鬼没，林暮寒则负责拿祁祖的墓志铭敲板砖。 刚开始，林暮寒业务还不太熟练，下手或轻或重。 板砖敲轻了，被敲的人还能在满眼金星的状态下回头，与土拨鼠那一双贱兮兮的眼睛四目相对，迷迷糊糊再度迎来一板砖。 板砖敲重了，被敲的人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为了良心过的去，林暮寒还要将他们妥善安置，避免被野兽啃食。 林暮寒越敲越顺手，业务越来越熟练。 七剑门、月魔族、上玄派、离火教……这些大秦皇朝境内，世人眼中名门大派、神仙之地的弟子，挨尽了林暮寒和土拨鼠的板砖。 就连祁家、大秦皇朝、刺网等这些让修士敬畏的存在也没躲过这一劫。 没有其他原因，油水太足而已。 其他一些小门小派储物袋穷的叮当作响，连土拨鼠这么黑心的家伙都不好意思对他们下黑手。 一天之后，在祭山摘药寻宝的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对行踪鬼祟、卑鄙无耻的敲板砖双人组的存在。 有阳山大派心生杀意，设局想要斩杀两人，结果一战赔了诸多弟子长老，那两人活蹦乱跳的再度消失不见了。 阳山派的弟子更惨了，不光遭受到了洗劫，还被人废去道基，一身修为尽毁。 设局围杀的事情其他门派再也不敢做了，本来只是破财消灾，现在还要面临生命危险，何必呢！ 绝大部分心高气傲、喜欢独行的人开始三五成群聚集起来，独自行走在祭山实在太危险了，随时有被暗中敲板砖的可能。 林暮寒坐在一棵高树上，此刻也发了愁。祭山里的人现在成群结队、无比警觉，这板砖真是越来越难敲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日一夜，林暮寒洗劫的药草灵玉足够他修炼到斩道境了。 土拨鼠搓着小爪子，一双圆圆的小眼睛滴溜溜在眼眶中转着：“你看，又有生意可以做了。” “还真有……”林暮寒也兴奋起来。 一名裸露着精壮上身的少年穿梭在林中，他皮肤呈古铜色，头上长着一双黑色的犄角，显然不是人族。 祭山复苏的太突然，所以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多大族子弟都在赶来的路上，其中有些并非人族。 “你看他腰间的储物袋鼓囊囊的，肯定有不少的宝贝。”土拨鼠眼睛都直了。 说干就干，一人一鼠可没有一点拖延症。 麝牛族的少年走在林间小路上，警觉的他直到一人一鼠近身都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 他看起来粗苯，神识却敏锐异常。他隐隐有些不安，等他反应过来，一块板砖已经铆足了劲朝他头顶砸落。 不知怎的，林暮寒出手的力气比以往大了三分。 当！ 就像两柄铁锤砸到一起，金铁撞击声震得麝牛族少年脚下落叶纷飞。 祭山复苏，刚从远方迁徙过来林中鸟受惊，扑棱棱飞起。 麝牛族的少年被敲的有些懵，愣在了原地。 林暮寒转了转被震得发麻的右手，也愣住了。 当！ 林暮寒不信邪，又飞速补了一板砖。这一板砖就像敲在钢块上，震得他手发麻。 麝牛族的少年壮硕的身体晃了晃，依然没倒。只不过，头顶两角间，茂密的黑发微微隆起，鼓了血红色两个大包。 可怕的寂静。 “我曹，这头是铁打的吧，比王八壳还硬……” 良久，林暮寒终于口吐芬芳。 麝牛族的少年脸色涨的通红，到了现在，再愚笨的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被人从背后砸板砖，抢劫了！ 最关键，他头上还被砸出了两个大包。 麝牛族最强悍的身体部位是什么？是无比坚硬的头骨啊！当年不知哪派招惹了暴躁易怒的麝牛族无上强者，一怒将该派传承数万年的神山都用头撞塌了。 现在，被人用板砖砸出的大包就挂在他头顶，真是麝牛族的耻辱啊！ 土拨鼠接下顺口一句话，让局势彻底失控了：“怎么办？要不要再补两砖？” “再补两砖！”麝牛族的少年彻底暴走了，这俩人打劫不成不逃跑不说，居然还想继续补刀，你俩当我软柿子啊！ 看着麝牛族少年通红的眼睛，听着鼻孔喘着如雷鸣般的粗气，谁都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善了。 麝牛族少年弯膝转腰，用头狠狠撞向林暮寒。 麝牛族坚硬的头骨是他们族群的倚仗，同时也是最强悍的武器，就像虎豹的利爪獠牙，是上天赋予该族的神通。 黑色和金色的纹络在他头顶交织，宛如雷神砸落的雷神之锤，无坚不摧。 “还可以这样……” 林暮寒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人用头撞。他胸中一窒，感觉就像有一颗坠落的陨石正在砸向自己的胸口。 好在他反应奇快，身体微一蓄力，右肘已经如斧头般砍在麝牛族少年坚硬的头骨上。 当！ 方圆百丈内的古树被气浪连根拔起，近一些的树木更是拦腰折断成数截，滚落在厚厚的落叶上。 两人同时分开，林暮寒右手臂微微一麻，麝牛族少年头顶又鼓出了个血红的大包。 林暮寒一惊，这人身体也太强悍了吧！硬吃自己一肘居然只鼓了个包。 麝牛族的少年才是又惊又气，自己好歹也是在麝牛族年轻一代中横行无敌的存在，麝牛族对自己强悍的身体一直引以为傲，尤其是坚硬厚重的头骨。 眼前这小子是什么怪胎？居然靠着身体又在自己头上又砸出了一个包。 一而再，再而三，麝牛族少年彻底疯狂了，从储物袋中掏出沉甸甸两柄西瓜大的金锤，储物袋立刻就干瘪了下去。 “原来装的是锤子，还以为是只肥羊呢！快溜快溜……”土拨鼠拨动阵纹，在麝牛族少年眼皮底下和林暮寒消失的无影无踪，动作麻利迅速。 “啊……”麝牛族少年双锤锤了个空气，气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 动静很大，附近很多双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麝牛族少年身上。 “怎么回事？” “八成又被那只老鼠和混蛋敲了黑砖。” 在祭山被一人一鼠偷袭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那些人一看就猜到了大概。 麝牛族少年眼睛很大，此时双眸通红，目光所过之处，那些心中正在幸灾乐祸的人顿时闭上了嘴巴。 麝牛族脾气暴躁，经常犯浑，这少年就是个混小子。稍微知晓内情的人已经脚底抹油，还在原地迟疑的几人瞬间就成了麝牛族少年发泄怒火的对象，一双拳头已经近在眼前…… 第九十五章 叶青荧 “我真是太难了……”林暮寒揉着肿痛右手肘长吁短叹，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颗粒无收了。 一人一鼠四处游荡，途径多座出世的废弃道场，搜寻一番，依然毫无所获。 就在两人唉声叹气，四处闲逛之际，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淡白光在祭山一角涌现。 土拨鼠敏锐嗅到了这让人振奋的信息。 一人一鼠偷偷潜了过去，并未贸然接近。 暗中依然有人潜藏。 很快，那些同样察觉到有异宝现世的人开始朝这个方向涌来。 在接近时，一堵乌黑刀气凝聚成的刃墙将所有人阻挡在外。 是鬼殿的人。 人不多，只有四人。四人四刀，却敌千军。 “这里毕竟是祁家境内，各派长老早已有了约定，你们鬼殿这样做有点欺人太甚了吧？” 来人都是中州大秦境内的世家大派，鬼殿的人倒也不敢太过得罪这些人。 一块黑木腰牌，上面仅刻着一个“十”字。 “圣殿之主十子乃吾主，吾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惊扰仙子。” “敢问圣殿十子是哪一位？” “吾主落仙！” 短短四个字，就像世间最可怕的杀剑出鞘，闻着下意识后退三步，额头冷汗直冒。 落仙，可以理解为镇杀天上仙，永落于九幽。也可以理解为，天上仙从九天降落世间。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霸气自负的名字，冥冥中牵涉因果之力。 仙字不可用，擅用者承受不住冥冥中的因果，会有杀劫近身。 唯有，鬼殿之主第十子可用此名！ 鬼殿之主第十子虽为当世翘楚，但并不只属于这个时代。在之前数个时代，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落仙据说在修炼一种极其诡异的道法，道法来源于鬼殿之主从一片残破的世界中寻到的古经。为了练成此经，落仙已经在不同时代已经出世三次，每一次出世都踏着那个时代无数翘楚的尸体斩道。 奇怪的是，别人斩道为封神，而他斩道则境界跌落，只留下道基，随后就被鬼殿之主封印到下个时代。 如此往复，这已经是他历经的第四个时代了。 如此反常的修炼方式反而凸显出他的可怕，很多人猜测，他迟迟不成神，为的就是在神境之下登峰造极，踏破极境，另类成神，走出一条最强的神路。 毫无疑问，他将成为这个时代最可怕的翘楚杀手。 落仙两个字确实很好用，更何况还有仙子两个字。鬼殿和画师道联姻已经是世家大派人尽皆知的事情，前方异宝定然与画师道那位仙子有关。 很多人自然而然决定离开，不愿意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就在此时，两名鲜绿衣裙侍女从林木深处飘然落至。侍女声音悦耳，言辞却很不礼貌：“仙子让你们滚开。” 将要离去的那些人一怔，画师道仙子为众人敬慕，怎么无端对自己如此不自重身份。 很快，众人恍然大悟。 画师道侍女这些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对鬼殿落仙手下说的。 在场的人都没注意到，在画师道侍女现身的一刹那，有两道影子趁机从不同方向溜了进去。 一道影子是摘星盘，另一道影子则是风雪月。 “这……”落仙的手下你看我我看你，画师道仙子责斥固然难堪，但四人无一人敢违抗落仙命令。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画师道还不至于被人看轻到这种地步，让人护着才能走路。” 画师道侍女转述完毕，头也不回消失在树影中。 落仙的手下有一人离开，其余三人身影依然未动。 后面的话林暮寒显然没有注意，他和土拨鼠的目光被一池清泉中绽放的玉莲深深吸引住了。 很快，一人一鼠目光由那朵玉莲重新聚焦在池边那道清雅出尘的背影上。 她蒙着面纱，周身萦绕着一层洁白神圣的光辉，林暮寒心中生起某种错觉，与这少女相比，池中这朵轻轻摇曳的神药竟然如同凡间浊物一般。 土拨鼠心里打起了鼓，在用一种质疑的目光审视林暮寒。 它特别怀疑，面对这人间仙子一般的姑娘，应该已经骨软筋酥的林暮寒是否还下的去手。 林暮寒收回目光，若是面对寻常的少女，他还真不好意思下黑手，敲板砖。 但是，眼前这清丽如玉雕冰塑、雪中仙蕊的少女，可是来自双手沾满地球文明鲜血的鬼殿。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隐伏在不远处的风雪月看见林暮寒目光一瞬间变得坚定，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尽管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他感觉自己还是低估这位敢对画师道漂亮侍女下杀手的仁兄了！ 眼前这位是谁？那可是画师道仙子叶青荧，被无数青年翘楚捧为女神，甘心追随身后。那些世家皇族子弟在她面前自惭形秽，连爱慕之意都不敢流露。 瞧眼前这仁兄、这架势，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为一株神药敲画师道仙子的板砖。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第四轮回地的青年一人一口唾沫也要将这仁兄——十岁多大的小屁孩淹死。 风雪月唯独没想到，林暮寒不认识叶青荧，还误会这位画师道仙子有鬼殿人守护，必然来自鬼殿，下起手来毫无心理负担。 林暮寒已经借着摘星盘悄悄潜至叶青荧身后，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可以嗅到青丝萦绕的那一缕清香。 一块墓志铭突兀浮现在叶青荧脑后，毫不迟疑砸了下去。 在林暮寒出手的一瞬间，眼前这道清丽的身影似有所感，清冷的风吹拂过林暮寒的身体，就像吹过一片轻薄的纱布。 在同样一个瞬间，一张两寸宽七寸长玉纸从她识海中飘起。 玉纸简笔勾勒出仙子的画像，依旧是那不食人间烟火模样，蹁跹若九天玄女落凡尘。 画中仙子玉手拂出，轻轻托住了林暮寒手中的板砖。 祁祖的墓志铭已经触碰到那缕让无数男子魂牵梦绕的青丝，却最终被禁锢在半空。 同时，叶青荧转身，玉手拂出。 人若在画中，画又若眼前人。一人一画，玉手几乎同时拂出。 于是林暮寒看到一双眼睛，一双倒映着漫天寒星的秋水般的双眸。 似乎是被叶青荧的双眸感染，一瞬间点点寒意刺入林暮寒识海。 一瞬间，林暮寒惊觉这只纤细的素手的恐怖，左手演化道炉，对上了这看似弱不禁风的一掌。 呯的一声轻响，声如玉珠碎裂、瓷瓶落地。 叶青荧的手带来一阵清风，是初秋星空下的那一阵风。 紧接着，林暮寒的身体飘了出去，宛如一片被无数弩箭穿透的鲁缟。 弩箭余力未尽，林暮寒身体又重重撞在一块巨石上。 咔擦一声响，巨石爆碎，露出了躲在石头后的风雪月。 “斩道……”还未落地，林暮寒身体一转，强行站起，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叶青荧清冷的目光中微微透露出一丝惊讶。 若非翘楚之姿，闻道境修士也会在她先前一掌下身陨，更遑论这少年还未入闻道境。 世人皆知画师道仙子姿容绝世，往往忽略了仙子外表下的可怕修为。 五岁修道基，十二岁筑下道基，一年闻道便即叩问天道，三年跨九境。 问道第九境，接近斩道！ 斩道不可敌，哪怕翘楚也不能弥补这境界上的鸿沟。 如此可怕的修炼天赋，放在整个第四轮回地也是最有天资的翘楚之一。 林暮寒抬起左手衣袖擦了擦轻薄的嘴唇，灵气流经百穴和经脉，隐隐有神钟道音轻鸣。 风雪月目瞪口呆看着叶青荧如水双眸，手足无措地拍了拍身上石屑，讪讪一笑，朝林暮寒身后挤了挤。 风雪月长相极为俊美，林暮寒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少年，心想此人定时极得第四轮回地少女欢心，倾慕者应该不少。 先前在崖上，风雪月为自己出头，林暮寒对他颇有好感。 出乎意料，叶青荧眸中隐隐有一丝厌恶之意。 “好巧，兄弟咱们又见面了。你说你杀了人家侍女，还要背后敲人板砖，也太不道德了吧！”风雪月一脸坏笑。 “杀人侍女……”林暮寒恍然，终于知道了眼前人身份。 叶青荧素手一拂，七张玉纸如剑悬浮在她身前。玉纸极薄，在清风中微微摇曳起一角，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极细微的裂痕。 风雪月额头冷汗直冒，突然间又张大了嘴巴，对着叶青荧使劲努嘴。 叶青荧发觉自己上当了，目光清冷如冰，两张玉纸无声飘向身后。 叮叮两声轻响，土拨鼠啊啊两声鬼嚎。抱着玉莲的左手摸了摸被割裂的背带裤，又是一声惨叫。 两道血痕出现在他屁股金黄的皮毛上，还好土拨鼠皮厚，又有摘星盘法阵阻挡，伤口看起来并不深。 只是伤口位置实在丢人…… 叶青荧动了，身姿绰约、曼妙端庄，一池清泉失去了色彩，转瞬成了黑白之色。 天地失色，肃杀之意如潮，五张玉纸如秋风中的枯蝶，轻飘飘落至林暮寒两人眼前。 第九十六章 天书阁 五张玉纸看似很远，实则瞬息而至。 两人身处画之领域，想要暂避锋芒已然来不及。 二话不说，土拨鼠抱着神药扭头就跑。 林暮寒瞳孔陡然收缩，周身只剩黑白两色，除了以力破局似乎没有其他方法了。 他左右手演化神炉经，体内道初吐纳法勾动天地大道，徒手硬撼玉纸。 “是个狠人！”风雪月目瞪口呆，随即又想破口大骂。叶青荧似乎对自己格外仇恨，五张玉纸中竟有三张绕过林暮寒攻向自己。 玉纸临身，风雪月感觉肌体一瞬间仿佛碎裂。 他没有林暮寒坚韧霸道的身体，面对叶青荧施展的杀伐之术，稍有不慎，必定如被利刃割碎的枯叶，消散在这片只余黑白两色的天地。 一阵清脆的铃声回荡在风雪月周身，形成有形涟漪，一圈圈荡漾出去。 玉纸划着优美的轨迹，坚定向前，在接触到涟漪的刹那，忍不住轻轻晃动。 随即涟漪如海潮呼啸，玉纸如航行在怒涛中的一艘小船，随着海潮涌动上下起伏，在风雪月胸前三尺处停了下来。 铃声清脆悦耳，摄人心魂，纵然林暮寒道心坚韧、神魂强大，也忍不住识海荡漾，掀起巨浪。 “合欢铃！” 在这铃声下，叶青荧白纱下的双颊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潮红。她清冷的双眸将羞怒之意隐藏，比冰水还要寒冷。 叮叮两声轻响，玉纸在林暮寒手掌下粉碎，但是玉纸余力未尽，两道清风依然坚定的透过护体灵气拂在他的胸膛上。 林暮寒闷哼一声，胸前出现两道浅浅血痕，身体也再度倒飞出去。 这次不同，林暮寒是为了卸力，所以任由身体飘出，实际无形的势已经在他身上凝聚，破开了画之领域。 他不想轻易暴露祁家平天诀，这将是他道基再塑前的杀手锏，也是唯一远程杀伐大术。 《神炉经》和《道初吐纳法》再神妙，也仅能自保和近身搏杀，在重塑道基前施展不出攻杀大术。 唯有“势”可以不受局限，无视道基，主宰杀伐。 土拨鼠在叶青荧心神微分的刹那已经绕到林暮寒身后，刻画好逃遁的法阵。 两人配合已经相当默契，林暮寒破开画之领域后所踏之处正是摘星盘。 “哎哎哎……还有我呀……”眼见一人一鼠要溜，风雪月急了。 自己要是被单独留下了，肯定要被叶青荧大卸八块、扒皮抽筋。 好在林暮寒还算有良心，将狼狈的风雪月拉上了摘星盘。 嗡…… 无名的冰寒肃杀之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曹……快跑！”风雪月大叫。 土拨鼠深知眼前叶青荧的可怕，一咬牙祭出一角残缺的杀阵，将这肃杀之意阻挡在外。 趁此机会，摘星盘早已启动法阵，载着一鼠两人消失在虚空中。 在他们消失后的下一瞬间，一道清亮的仙光覆盖了他们离开的方位，叶青荧眉心有仙宫隐去，双眸沉静的可怕。 摘星盘一直逃出去很远，才在一片远离祭山的山谷中现出身形。 “我****……这女的是谁？怎么这么可怕。”土拨鼠捂着屁股哼哼唧唧。还以为挑了个软柿子，结果自己门牙都快被硌掉了， 这女的比老爹说的还可怕，真不能招惹，刚才差点命就没了。风雪月擦擦额头冷汗，一屁股坐在草甸上，回道：“画师道仙子叶青荧。” “管她什么仙子，等大爷恢复神兽之身，一定让她天天给大爷我端洗脚水。”土拨鼠哼哼唧唧，忽然想到怀中玉莲，又喜上眉梢，“又多了一株神药，总体来说还是赚的。” “老规矩五五分账！”林暮寒伸出手，看到神药都懒得动弹。 一人一鼠之前歃血为盟，立下誓言。修士立誓涉及因果，林暮寒也不怕土拨鼠赖账不给。 “七颗种子，这可怎么分？”土拨鼠剥开玉莲外衣，蕴含着所有神药精华的七颗莲种滚落到手中。 神药皆可以起死回生，但这株神药固有的药性倒在其次，最关键可以让人容颜不老，青春常在。 七颗莲种乳白如玉，仙气氤氲，有一丝飞仙之力，可以洗尽铅华、升华肌体，让人躯体无瑕无垢，宛如飞升仙境。 叶青荧如此看中这株神药，必然看中这点非凡之处。 风雪月舔了舔嘴唇，这神药要是赠给它族仙子神女，少不得收获一片芳心，“正好正好！我一颗，你们三颗……” 这脸皮可真厚！林暮寒腹诽一句，土拨鼠已经斜着眼看向风雪月俊美中透露出几丝无耻的脸庞：“凭什么呀？这可是大爷用命换的。” 土拨鼠牢牢将七颗莲种握在手里，就像守财奴一样，生怕被人抢走。 “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我风雪月之前没入伙，但好歹也替你们分担了一些伤害不是！你看咱们如此有缘，不如就此交个朋友，以后天涯海角一起走，风里雨里一起闯，共创一番伟业！”风雪月眼睛不离莲种，看的土拨鼠直发毛。 “我警告你，别想打神药的主意！”想从土拨鼠手里骗神药，比铁公鸡拔毛还难。 若是一般神药也就罢了，风雪月家里家业大，神药不难寻，肯定不会在意，可只是这玉莲实在太过特殊了，简直撩妹神器。 风雪月甚至感觉有些可惜，这玉莲放在土拨鼠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风雪月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俊美的脸上露出青春阳光的笑容，看的林暮寒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吧，我也不占你们便宜，我拿东西来换成不成？” “用什么来换？” “你想要什么？” “古经、吐纳法、最重要的是古籍。”林暮寒不太相信风雪月能提供这些，只是他迫切需要翻阅前人修行的资料，寻找重塑道基的方法。 “古经吐纳法好像有点难，古籍嘛……想起来了！”风雪月一拍大腿，在储物袋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封烫金的信封。 信封上盖着好多大印，每一枚印章都可以察觉到一种来自天地本源的“势”。 林暮寒对“势”很敏感，他略微一观，便知有一枚印章代表大秦皇朝，是玉玺赋予的一种“势”。 玉玺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物品，是一国气运、天地之势的化身。 “反正这天书阁我也不想进，这御赐通行的书信便送你了。” “天书阁是什么？”林暮寒接过信封一头雾水。 “天书阁你都不知道？”风雪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道：“这天书阁建了也不知多少万年了，反正一直是皇家藏书的地方，也是皇朝养才储望所在，所谓一朝重臣，半出其中。” “你要的各个时代的古籍经书、前人修行的感悟都可以在里面找到，要是运气够好，翻出来失传已久的古经吐纳法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进了天书阁，不管是进了东阁还是西阁，嘿嘿嘿……都要十年枯座、苦读经书。” 风雪月踱着步子，像老学究一样喋喋不休。 过了半天，林暮寒总算明白了。 说白了天书阁是为皇朝培养人才的地方，一朝文臣武将和古皇朝修为高深的守护者，一半来自天书阁。 为了择选英才、拉拢世族，天书阁每年都会从天下挑选一批优秀的种子，或研兵书、或学朝事、或重修行。 前两者与修道缘浅，可位极人臣、享尽人间之福，后一者可专心修道，护佑皇朝传承不绝。 林暮寒沉吟不语，在思考以后的道路，看在风雪月眼里，还以为他犹豫不决，立时又取出一枚小白玉葫芦，只有巴掌大小。 “咱们兄弟一看就是同道中人，这葫芦就送你了！”风雪月笑意盈盈。 “什么鬼东西？”林暮寒晃了晃葫芦，不像宝物，凑近鼻子闻了闻，就要揭开一看究竟。 风雪月按住他的手：“别动！这葫芦开不得！” “怎么开不得？” “这是对女孩子用的……” “女孩子用的？那我要它干嘛！” “不是女孩子用的，是对女孩子用的。其实……是我求我大爷配的软体百合散。你放心，此物无色无味，封于禁制中，只要不到神境，就算是仙子圣女也防范不了，绝对保证效果！”风雪月拍着胸脯，极有自信。 “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春药么？”林暮寒对此嗤之以鼻，但还是捏着鼻子收下了。 土拨鼠凑了上来，道：“我对这些可没兴趣！”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中州有一地，那里埋着一块骨头！”风雪月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一块骨头？” “据说是仙骨……” “在哪里？” …… 风雪月和土拨鼠交头接耳叽咕了半天，然后两人眼睛几乎同时放光，跟看见食物的饿狼一般。 “要不要加入我们？”土拨鼠小黑眼珠一转，伸出了爪子。 “成交！”风雪月愉快的伸出手。 一番交流之后，土拨鼠和风雪月真是相见恨晚，大有结为异性兄弟的意思。 林暮寒无语。 掐指算来，祭山短暂的复苏已经接近尾声，林暮寒和土拨鼠决定不重入祭山。 抢了一株神药，叶青荧不会轻易饶过自己三个人，再遇见叶青荧，三人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林暮寒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这里很安全，他们打算看看祭山彻底死亡之后，会不会有别样的机缘。 第九十七章 祭山崩塌 夜幕即将降临，天还没黑，天空甚至蓝的有些透明，几点疏星摇摇挂在天边，祭山依然黑黝黝的刺入苍穹。 土拨鼠在四周布下隐匿行踪的法阵，三人一同站在高崖上，等待祭山最后的死亡与沉沦。 “第四轮回地为何有月？”淡月清风，沉静良久，林暮寒问出了一个看似很傻的问题。 土拨鼠眼皮抬了抬，没什么反应：“日月行天，这不是亘古永存的事情吗？” “第四轮回地的日月存于界外，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林暮寒似乎猜到了土拨鼠的反应。 土拨鼠眼皮再度跳了两下，惊奇地看了眼林暮寒，模棱两可回道：“也在也不在。” “噢？此话怎讲？”林暮寒眉毛一挑。 “等你踏足古星空，自会明白。”土拨鼠闭上了嘴巴，坚决不多说一个字。 “古星空……算了，还是别去了。”风雪月咋舌。 祭山深处缓慢升起一团淡淡的黑雾，如轻烟一般飘起，直飘进了星空。 星空暗了下来，淡月疏星逐渐隐没在雾气之后。 黑雾逐渐聚积如乌云，整片天空低沉欲坠，说不出的压抑阴森。 祭山死亡提前发出的信号，惊的那些迷恋奇珍异宝，尚未离开的修士作鸟兽散。 几个淡淡的影子擦着树冠飞速远离神座峰，短短几个呼吸，这几人就像泥塑的木偶，笔直的被古木吞没。 林暮寒瞳孔亮起，双目化道炉，发觉黑雾中竟有无数鬼影在游荡，真如冥府一般。 “真的见鬼了……”风雪月倒吸一口凉气。 林暮寒摸着下巴，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土拨鼠歪头看着他。 林暮寒解释道：“这些黑雾诡异莫名，神都惧怕，咱们要是汲取一些，用来构建杀阵……” “啊不！你不想！”风雪月提前在土拨鼠开口前强行打断了林暮寒。 “主意倒是不错，问题是谁去收集黑雾呢？”土拨鼠居然有些心动。 风雪月有点懵，这俩大兄弟胆子也太大了点吧！厉鬼的主意都敢打？他们忘了祭山之主是怎么陨落的吗？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林暮寒觉得这想法有点不太现实，讪讪一笑道：“那还是算了吧！” 风起！ 阴风怒号、黑雾迷空，祭山方圆千里之地，青石古树、清泉灵草、栈道古尸……所有的物体都开始在风中瓦解，成为黑色尘埃。 这仅仅只是开始。 林暮寒看到，神座峰峰顶的黑雾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并且急速的扩大。 咔嚓…… 一声巨响传遍了整个第四轮回地。 巨响中夹杂着祭山山脉最后的哀鸣，化为隆隆道音，一遍遍回响在世间。 无数的大人物被惊醒，惊讶地望向祭山所在的方向。 祭山太过神秘可怕，历任祭山之主虽然无一善终，却始终以一方霸主的姿态俯视天下。 轰隆一声巨响，整片天地都在晃动。 林暮寒惊讶的看到，神座峰如屏风一样伸出半山腰的上半截山体开始垮塌。 这种垮塌并非上半截山体的整体垮塌，而是只是存在于“屏风”中央部分。 于是，没有垮塌的山体就像神座峰刺进苍穹的两柄弯刀，又如同獠牙和兽角，神座峰下半截山体就成了荒兽的头颅。 很快，荒兽的头颅也炸裂了，炽热的岩浆喷涌而出，像一柄暗红色的长剑刺进黑雾背后的星河。 长剑两侧獠牙森森、衬托的残存山体越发阴森可怖。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暗红的电蛇在祭山上空滚滚浓烟火光中出没。 神座峰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哀鸣。 这一瞬间，林暮寒的心脏像是被铁锤狠狠砸中了一般，耳朵只剩下嗡鸣。祭山下有一种无形的“势”压向他，想让他匍匐在地。 “什么鬼东西……”风雪月脸色苍白。 “死亡的龙脉！”林暮寒察天观地，锁定了源头。 话音未落，一条庞大的龙躯沐浴着岩浆火海，从神座峰底下冲出。 不是真龙，仅是龙脉化形之物。 转瞬之间，祭山千里之内化成一片火海，炽热的岩浆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只剩下凝固地黑色火山石露出地表。 开裂的大地岩浆喷涌，阴风刮起无尽的火山灰形成龙卷风，在祭山周围肆意游荡。 庞大的龙身在祭山“獠牙间”拼命挣扎扭动，始终脱离不了神座峰的束缚。 林暮寒的瞳孔陡然收缩，因为他看到一座神庙沐浴在岩浆中，镇压在了龙首之上。 神庙没有消失，反而像是打开了一条通往冥府的大门。 是的，就是一扇大门。神庙的殿体在瓦解，唯有殿门长存。 神庙台基下是无尽的尸骨。庞大的龙身发出阵阵哀鸣，始终无法挣脱神庙的镇压。 神庙如鬼门关，发出无量光，像从天外而来，镇压着龙首，填在了火山口上。 庞大的龙身开始瓦解，像一条沉重的铁链，从神庙门下铺至神座峰山脚，形成了一条通往獠牙下鬼门关的通道。 龙身溢出的岩浆依然从通道两侧的山体溢出，汩汩流动，形成壮观的熔岩瀑布。 “鬼门关……”林暮寒看着如獠牙、如兽角般残存耸立的山体瞠目结舌。 此时神庙的殿体早就瓦解干净，只剩下孤零零的殿门与山体融为一体，乍看之下，甚至有点像是中世纪的断头台。 黑沙漫漫，炽热的岩浆气流呼啸奔腾，那片天地已经丧失了所有生机。 被灼热的气流一激，林暮寒体内灵气翻涌，喉头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画师道一招一式周转如意、优美飘逸，如清风徐来、细雨拂面，却是世间最可怕的杀伐手段，暗藏着飞仙之力。 叶青荧两次攻击在他身体上留下了一些创伤，林暮寒摸了下胸口，用衣袖擦干嘴角的血迹。 这女子确实可怕，就算同阶一战，也是一名可怕的对手，林暮寒对画师道不由高看了几分。 传承数个时代的大教，果然都是恐怖难测的怪物。 “你要是死了，一定要把所有神药留给本大爷，毕竟咱们可是一起打劫过的兄弟，可是过命的交情。”土拨鼠贼兮兮看着林暮寒的储物袋。 他和风雪月有神器护体，抵消了叶青荧的攻击，依然活蹦乱跳的。 风雪月则直接竖起了大拇指：“牛比啊兄弟！筑基境就硬接了叶青荧一掌，这潜力足以傲视整个大秦皇朝啊！” 林暮寒鄙夷看了他俩一眼，道：“我需要闭关多日。” “没问题，我们就在这等你。”风雪月极为仗义。 土拨鼠一点不讲义气：“不行不行，我惦记着仙骨，咱们还是早点行动，万一被人挖走了怎么办？” “你们先行，外界现在对咱们恨之入骨，分开行动更合适。”林暮寒回响自己所作所为，颇为头痛。 整个大秦皇朝的门派几乎都被自己洗劫了一遍，可以说现在的自己只要被人认出来，免不了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风雪月道：“好，我们先去，到时候咱们一起挖仙骨。” 土拨鼠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摇头：“咱们三个人就你会察天观地的法门，你要是不去万一找不到怎么办！要不然，你把那法门教给我吧？” 林暮寒微笑道：“好呀，一株神王药。” “呸！奸商……”土拨鼠瞥了林暮寒一眼，扔过来一枚传音符，道：“大爷先走一步，你可别轻易死掉，糟蹋了大爷的神药。” 林暮寒将传音符塞进储物袋，道：“放心，等你老死了，我每年给你烧只漂亮的老鼠。” 土拨鼠气的一蹦三尺，屁股后两块被斩裂的布料上下飘荡，道：“你才喜欢老鼠，大爷可是麒麟神兽！” “行，麒麟也行，反正扎纸麒麟花不了多少钱。”林暮寒伸长脖子看着他屁股，笑嘻嘻忍不住又用手拍了下土拨鼠脑袋。 于是一场人鼠大战又差点拉开了序幕…… 风雪月和土拨鼠离开后，林暮寒在流淌的熔岩边缘找了个山洞，布下简易的法阵后，盘膝而坐，将十几个储物袋一字摆开，每个储物袋里都有上千万块的灵玉。 第九十八章 陷阱 轰！ 一座道炉虚影浮现在林暮寒周身，这是他曾经的大道根基。 《神炉经》至阳至刚、霸道猛烈的阳炎凰息之气在道炉瓦解之后已经消散一空，新生的阳炎凰息之气虽然依旧至阳至炽，相比往日已经温和了不知多少倍。 这种阳炎凰息之气已经逐渐变得可以为身体承受。 在《神炉经》涅盘法门和《道初吐纳法》的共同作用下，林暮寒身上的伤势在飞速的痊愈。 林暮寒身体像无底洞一般，奢侈的吞噬了一整个储物袋灵玉的灵气。 换做其他人，猛然吐纳这么多的灵气进入体内，早就爆体而亡了，但林暮寒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段经脉、每一处穴位都坚韧的可怕，像黑洞一样难以填满。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林暮寒坚信人体的潜能是无限大的，每一处血肉、经脉、穴位都可以像丹田一样汇聚天地灵气，筑成属于自己的道基。 破碎后的道基碎屑依然如玻璃渣一样在他体内游荡，无形的天地道则阻碍了它们再度凝聚成整体的道基。 一瞬间，林暮寒想起了在地球的那些夜晚，想起了那片星空，头顶那处空旷神秘的宇宙。 炽热的恒星、超速旋转的中子星、吞噬一切的黑洞……这一切的源头，甚至可以追溯到广袤而稀薄的星云。 是啊！正是这些星际空间的气体和尘埃结合成的云雾状天体，在引力作用下收缩、密集和升温，诞生出炽热的恒星，成为万星之母。 林暮寒闭上的眼睛睁开了，目光豁然亮起。 破碎的道基、周流全身的灵气……只要足够多，就可以发生质变，像星云诞生炽热的恒星一般，诞生出新的道炉！ 以身为炉，熔炼天地万道，炉养千术百法、诸天之势！ 但这一步谈何容易，要将体内所有灵气、破碎的道基甚至是法术势凝聚成点，重燃道炉，一个不小心就要身陨。 路已经想好！ 林暮寒重新闭上眼睛，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将上亿块灵玉蕴含的灵力吞噬进体内。 然后，他的体内的灵气、破碎的道基还有他的法他的术他的势在体内汇聚、碰撞、收缩、燃烧。 他的体表裂开了，鲜血沿着无数细微的裂痕涌了出来，炽热的凰息阳炎之气嗤嗤灼烧着他的血液。 现在还不够…… 林暮寒果断停止尝试，张大口将龙泉液灌进了体内。 他的身体一松，体内灵气周转不息，开始修补受损的身体。 很快，他的身体再度晶莹玉润。 虽然第一次尝试失败了，林暮寒还是感悟颇多。 这条路太过艰险，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再去尝试，所以这次他果断停止尝试，连神药都未动用。 看着眼前空荡荡了大多半的储物袋，林暮寒无奈苦笑，这些量足够修士顺利进阶斩道了，而自己挥霍一空仍然未曾筑基，实在是奢侈无度。 不过这段时间的尝试、感悟、修炼仍然让他修为精进了一大层，举手间就有不属于筑基境的威势。 毕竟那么多灵玉灵草什么的，足够堆出来一名斩道境强者了。 翘楚可用十年筑道基，所以他不急！ “这次遇到叶青荧，自己应该可以……逃掉了吧！”林暮寒多了一份自信。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闻道境修士还真不是林暮寒对手，只有叩问大道的问道境修士可以与他一战。 至于斩道境，哪怕只如叶青荧摸到了门槛，林暮寒也只有逃跑的份。 斩道之人隔云端啊！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林暮寒走出山洞，此时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一个月时间，仿佛过去了三年一样，林暮寒长身玉立，脸上稚气褪去，多了几分少年独有的秀气与沉稳。他纵身跃起，朝着陈村方向奔去。 流动的岩浆已经覆盖了陈村，只有一座孤零零烧塌的神庙处在流淌的岩浆中。 好消息是陈村提前得到神庙启示，已经撤离到安全地带。 中州之地浩瀚无边，远不是地球能比的。不过与东南西北四州比起来，中州又显得极为渺小。 四州境内皆是辽阔无尽的神秘地带，唯有中州一地人口最是稠密，加上大秦皇朝国运鼎盛，所以在五州中显得极为重要。 “不知道土拨鼠和风雪月有没有挖到仙骨，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林暮寒用手掌拍了拍玉石片刻成的传音符，也不知这玩意靠不靠谱。 按照自己日行三万里的速度来看，等赶到长安城至少一年时间就没了。 好在大一些的城池中皆有传送阵，只需要支付一定数量的灵玉即可。 林暮寒在祭山附近找到了来往的商旅，得知最近的传送阵远在二十万里之外中州和东州交界处的巨犀城，那里已经远离祭山山脉。 二十万里……林暮寒感觉头有些大。 几天后，林暮寒跨越了整条祭山山脉，一路途径荒无人烟的荒野，终于接近了这座祭山东南侧最大的城池。 由于连年战乱，地处中、北、东三州交界处的区域妖兽横行、匪患严重，途径的村庄大半也是十室九空。 接近巨犀城后，情况有了好转，但一部分村寨古城依然荒芜残破。 林暮寒放慢了脚步，他不想引人注意，毕竟自己现在仇家甚多，刺网鬼殿无孔不入，祁家六长老对自己早欲除之，阳山派更是声称要报复…… 林暮寒作富家公子打扮，骑着从山里收服的黑豹行走在官道上。这样的打扮进城时可以免去很多麻烦，守城的甲士很会以貌取人。 行至路口，一间小小的茶馆出现在林暮寒眼前。茶馆小小的，装饰却很典雅整洁，几根周围山间特有的雪衫木撑起屋外茶棚，茶棚下摆放了几张略带奢华的衫木桌椅。 此处官道是西北方向通往巨犀城最近的一条道路，但常有妖兽出没，所以很少见到商旅镖师行走。 林暮寒对这间小小的茶馆本来没什么兴趣，目光所及，却见一柔弱女子正倚着门轻声抽泣。 这女子一身素白衣裙、娇柔可人，抽泣起来真如梨花带雨，娇弱惹人心疼。 “小公子……请帮帮小女吧！” 看到了救命稻草，她急忙拭去眼泪，右手扶门撑起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迈出两句。 她身体看起来已经十分虚弱，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所以她身体倒了下去，像一朵被风吹落在地的白色花瓣。 林暮寒从黑豹身上跃下，轻步行到她面前，将她扶起。 幽香缕缕，洁白轻薄的衣领沿着女子娇柔的身体滑坠了几寸，隐约露出青丝下如玉洁白的肩膀。 “小公子，能不能救救我奶奶。她去山上采茶，中了蛇毒，至今昏迷不醒。奶奶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公子可有妙药救我奶奶一命，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这番话说的极为恳切动人，又有些让人想入非非。 “这株灵药可解百毒，你让老人家服下就可以。”林暮寒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株药草，并未有进屋的打算，而是在茶棚坐了。 “公子恩情此生不忘！”女子接过药草，轻飘飘进了屋。 一炷香的工夫，女子已经褪尽脸上忧愁，玉指如葱，捧着一盏香茶奉至林暮寒面前：“多谢小公子了，奶奶已经苏醒……” “小女此生不忘公子恩情，愿意侍奉左右。今日天色已晚，请公子在小店暂歇一宿。” 天色已经薄暮，林暮寒接过茶轻轻放在桌上，看了眼四周山色，神态悠然。 远处的巨犀城门楼已经有点点亮光，城墙坚硬厚实的身躯横亘在地平线上，就像钢铁浇筑的连绵山脉。 “世间万物，本应如此美好。” 林暮寒悠悠一声轻叹，目光收回，玩弄似地凝视着眼前女子，似乎穿透了她轻薄的纱裙，落在那对被素白衣裙遮掩的玉兔上，道：“你想让我怎么感受这种美好？” 女子似乎未解其意，还是娇柔地垂下螓首，轻轻半扯开腰间束带。 “良宵漫漫，不如先进屋看望下老人家。”林暮寒突然站起，一手搂住了女子纤细的腰肢。 半解的衣裙在空气中飘荡，欲掩未掩、似露非露的柔体最是诱人…… 第九十九章 万蛊噬魂 推门而入，小小的屋子被珠帘屏风隔开，却依然显得十分宽广，对门几案摆放的瓶中插着的几枝含苞待放的路边野花。“奶奶，他进来了。”女子轻柔的声音送进了珠帘后的隔间。 “那就让他进来吧！”隔间内传来苍老的声音。 林暮寒没有理会屋里老妪，而是看着瓶中野花问道：“这花可是你采的？” 女子被林暮寒搂着纤腰，双颊微红，回道：“是小女采的。” “艺儿，可成侍候恩人用茶？”方才无人搭理，老妪的声音隐隐有些愠意。 “为何采这些野花？”林暮寒目光清澈，依然没有理会帘子后的老妪，而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注视着眼前被称为艺儿的女子。 艺儿眼神有些慌乱，低头回到：“屋里太过冷清……所以采些花装点一下，会有些生气。” “一个热爱生活的少女，应该不会主动选择助纣为虐吧？”林暮寒的声音低低回荡在艺儿耳畔，却如惊雷一样炸裂在她脑海。 她身体微微颤抖，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的抬起头，一双眼睛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 一股至阳至刚的灵气沿着林暮寒搂住她腰肢的右手涌进她的身体，封印了她并不精深的修为。 “你最好不要动……”林暮寒松开了右手臂。 “艺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恩公连茶水也未曾饮用。”三番两次无人应答，老妪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怒火，看似朝艺儿身上发泄，实际是一种为自己被人挑衅的久居上位的尊严而作。 林暮寒轻轻一笑：“老人家您误会了，您孙女沏的茶极好，余香绕鼻，在下甚是喜欢。只不过在下方才垂涎您孙女美貌，未曾答话以至失了礼数，老人家莫要怪罪。” 内屋的老妪明显沉默了，她第一次遇到如此厚颜无耻，将轻薄非礼一件事情说的如此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不怪不怪！恩公救了我老婆子一命，我们娘俩无以为报……哎！艺儿也长大了，公子如果喜欢，就任凭公子做主吧！” “听见没，你可任凭我做主了。”林暮寒坏坏一笑，艺儿却是低下了头。 老妪又道：“艺儿快领恩公屋内一见。” 林暮寒在屋里随意走了几步，至几案前忍不住嗅了嗅那几朵野花，突然问了一句：“老人家今年多大了？” “老婆子今年八十有四了。”屋内的老妪似乎有些烦躁。 “噢！八十四了。所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老人家我看你活不过今年啊！”林暮寒突然幽幽道。 屋内的老妪明显一愣，这是什么混账话，这些个公子哥儿，家里都不教尊老爱幼的么？ “你……恩公说笑了，要不是恩公灵草，老婆子这会儿已经入土了。”屋内老妪开口声音尖利，一瞬间又平缓了下去。 这句话没有说完，帘子已经微微掀开，一道白光透过珠帘刺了出来。 那道白光迅疾如电，但林暮寒身体微侧，左手双指一夹，便将这根晶莹剔透的细线夹在指尖。 短暂的试探，林暮寒已经估出了老妪的实力——尚未斩道，同时神念顺着这道细线一扫，也确定屋内没有厉害的法阵。 “既然你还不想入土，那我便送你一程。”林暮寒右手一拂，眼前珠帘瞬间化为齑粉，而后他身形一闪，已经进了内屋。 说是内屋，实际在林暮寒入屋的瞬间，眼前之景已经变幻，不再是茶馆小屋，而是一颇大的山洞。 山洞中有一八卦状血池，池中一块平地，安放一座两米高的青铜药炉，一老妪正盘膝坐在炉前熬药，炉边还有两童子奋力扇着扇子。 洞中石壁上则挂着十余张蛛网，蛛网上挂着昏死过去的人。 老妪几乎已经没有了眉毛，细长的眼睛镶嵌在一张像涂了面粉一样煞白的脸上，双唇漆黑发亮，一如她看向林暮寒的亮晶晶眼珠子。 “老东西，你想怎么见阎王呢？”林暮寒目光清冷。 老妪有些意外，发觉林暮寒还未筑基，森然笑道：“小辈你还是挺聪明的，不过你要是真聪明，就该悄悄逃走，而不是自投罗网。” 老妪伸出干枯如枣树纸一样的手指，指尖漆黑尖锐如钢刺。 “你打主意都打到小爷头上了，小爷自然要送你一程。再说你这黑店丧尽天良，小爷扮演一回替天行道的角色也是应当的。” 林暮寒最是厌恶这种借人善心干一些伤天害理勾当的行为，能做出这些行为的人连山中野兽都不如。 山中野兽吃人肉，而这些人吃人心。 “不知天高地厚人是活不长的，今天本座就要将你抽魂，炼成炉鼎。”老妪一挥手，厉声道：“去！” 正在为药炉下扇火的两个脑袋比身体还大的青衣童子张开大嘴，露出剃刀一样的牙齿，怪笑着化为两道影子袭向林暮寒。 在荒无人烟的山脉赶了二十万里的山路，还没进城就发现被人跟踪，遇到了要人命的黑店，林暮寒一肚子火终于有了发泄对象。 噗嗤一声，两青衣童子惨呼声都没发出就被林暮寒霸道至极的一拳贯穿躯体，瞬间化为飞灰。 这一拳余力未尽，当的一声击在药炉上，将青铜炉体贯穿出一个大洞。 正在熬煮的药液带着浓郁的药香流进了血池中，飘起大团的白雾。 林暮寒只感觉恶心，那些药液不只有灵草灵芝之类的药草，还有蝎子蜈蚣等毒虫的残躯。 “啊……”老妪发出一声尖叫，嘴里满是细小尖利的三角形牙齿，随着这声尖叫，整座洞府都要裂开了。 “我要将你剥皮碎骨！” 老妪右手五指戟张，然后弯了下去，半握在成团。 林暮寒连退七步，每一步退后，之前站立的地方都会突然浮现一朵妖异的黑花。 黑花只有莲叶大小，上面布满了类似毒虫爬动的黑色符文。 黑花一隐即谢。花谢无声，只有爬动的黑色符篆勾连在一起，在虚空中头咬尾、尾连头形成了一张墨网。 “万蛊噬魂！”老妪一声厉啸，整片虚空都回荡着毒虫在草纸上爬动的密集沙沙声，而虚空好像被毒虫啃穿，墨网周围的虚空朦胧难辨。 来不及吐槽功法名字的中二，林暮寒的瞳孔已经陡然收缩。 按照常理，老妪这样的手段在问道境足以傲视绝大多数强者，然而她不是翘楚，眼前的林暮寒也不是普通人。 老妪不足以“逼”迫林暮寒展露出自己的终极杀伐手段，却也让林暮寒必须全力应对。 林暮寒右脚一点，右拳再度轰然砸出，化为一道炙热刚猛的匹练，无畏迎了上去。 刺啦一声响，整张墨网在林暮寒的拳下撕裂，但毒虫一样爬动的符篆却像春日飘荡的游丝，一缕缕将他萦绕。 老妪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右手凭空一抓，一根顶端有蝎尾的拐杖出现在她手中。 蝎尾黑亮，粘稠的毒液似乎随时都会滴落。 林暮寒微惊，符篆还在三尺外，就感觉自己神魂有微微麻痹的感觉。 要是游丝触及肌肤，蛊虫入体，估计斩道境之下的修士，九层都会成为活死人。 但游丝飘落，如断头台斩落下的斧刃，依然未能接近林暮寒身前两尺。 老妪的蝎尾拐杖已将斜刺过来，林暮寒身体化道炉，绽放出永恒的炽烈道火，将游丝烤的通红，就像铁炉中被炙烤融化的细铁丝，一瞬间熔断成铁水。 老妪的眼皮抬了起来，带着惊讶与怀疑。 林暮寒一矮身，一皱砸在蝎尾拐杖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老妪身体飞了出去，将熬药的青铜炉子撞的粉碎。 近身攻伐，就算老妪是一具年轻的躯体也没有丝毫胜算。 “翘楚……”老妪心中第一次滋生出恐惧之情，不过她瞬间又平复了心情，毕竟只是未筑基的翘楚，结果并非就是她死。 她蹭的从地上弹起，细长的眼睛射出恶毒的幽光，嘴唇吟唱出古老的咒语。 一大团虚影出现在她身后，那是一只巨大的蝙蝠，长着三颗头颅，脖颈如蛇，獠牙如刃。 林暮寒冷哼一声，每一寸肌肉都在蓄积着可怕的力量，他长发飘舞，身形如电，在三首蛇蝠现出身形的刹那，仍然不躲不撤，一拳轰碎了蝎尾拐杖。 蝎尾拐杖碎片倒卷出去，和炽热的光束一道切进了老妪的身体。 老妪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实在想不通眼前的年轻人为何如此强势霸道。一瞬间后，她的眼睛已经成了无神的灰白色。 林暮寒依然继续向前，强势无匹的将三首蛇蝠的化身撕裂。 艺儿在门外看着这一幕景象，脸色煞白，一道甜美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艺儿姐姐怎么样？我看中的人厉害吧，这老太婆根本不是对手。” 第100章 巨犀城 一袭紫黑色衣裙的小魔女拍着小手，娇俏的脸蛋上露出一副古灵精怪的神色。 林暮寒身形一动，右手已经扣在了小魔女雪白的脖子上，冷冷道：“是你故意引她们动手的吧？” 小魔女是今日早些时候林暮寒从别人手下救的一名少女，林暮寒深知自己当时被小魔女骗了，就算自己不出手，她也不会有生命之忧。 自己终究还是太善良了，不愿意见无辜少女惨死。 在这个世界，修士扮演的并非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角色。修士一生向道而行，六情皆可以抛却，只留下一颗坚韧的向道之心。 林暮寒内心依然保留着正义的善良，所以他做不到违逆初心。 小魔女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嘻嘻笑道：“你已经轻薄了艺儿姐姐，是不是想连我也一起轻薄了。” 艺儿脸上一红，瞪了小魔女一眼。 林暮寒冷冷一笑，刺啦一声将她紫黑色衣裙扯掉半边，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右手反而加重了几分：“我当然不介意这么做，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小魔女看着林暮寒的眼睛，打了个寒颤：“我只是想让你就出艺儿姐姐，没有其他恶意……我发誓。” 林暮寒看着她涨红的俏丽脸颊，松开了右手。 “咳咳……你个魔头下手还真狠。”小魔女泪眼汪汪，突然掀开被扯烂的裙子：“你想要！就把我和艺儿姐姐一起欺负了，这么凶做什么？” 小魔女胡搅蛮缠，毫无顾忌，林暮寒眼神中有一丝厌恶，并不想搭理她。 一挥手，被蛛网困住的那些人脱困而出，瘫倒在地。 这些人都昏死过去，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非生非死。 林暮寒走过去，发现这些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甚至还有七八岁的孩子。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根骨极佳，是修炼一道万里挑一的好苗子。 “嗯？段子和！”林暮寒吃了一惊。 他之前听虎卫镖局的人说，段家被灭门，只有段子和逃了出来。 世界还真是奇妙，自己之前在葬星海打劫过他，现在又莫名其妙救了他一命。 小魔女窜到老妪残缺的尸首前，笑嘻嘻在她脸上踢了两脚：“老妖婆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平日里不是很厉害么？让你欺负本姑娘！” 只听哗啦一声响，小魔女脚下用力，将老妪一颗头颅直接踢进了混合着药液的血池里。 头颅在血池滋滋作响，像被硫酸腐蚀了一样，皮肉很快溃烂脱落，变成了一个蜘蛛的脑袋。 小魔女将蝎尾拐杖的插进坚硬石壁的蝎尾用力拔了出来，蝎尾只剩下了七寸长，依然锋利黑亮。 她小心翼翼用青铜片夹好，然后笑嘻嘻走了过来。 林暮寒看了她一眼，她也不理，只是瞅着地上已经醒转的段子和，笑道：“咦？你怎么还没死啊……我来帮帮你吧！” 段子和眼里满是恐惧之色，憔悴的脸庞抽搐了两下。 自己好不容易救活，这小魔女转眼就要加害。 林暮寒冷哼一声，手一拂，小魔女手中蝎尾瞬间飞出，在触碰到山洞石壁前就化为了一团粉末：“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杀了他，怎么了嘛？”小魔女满脸委屈，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林暮寒为之气结，道：“为何无故杀人？” “因为他要娶我姐姐，可是他现在已经是个废物了，还来巨犀城找我姐。我爹宠我姐姐，不肯让我姐嫁给这个废物，又不敢违背誓言，只能让我替我姐嫁给他。”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嫁给这个废物。”小魔女变脸比翻书还快，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看起来楚楚可怜。 憔悴的段子和第一次知道了小魔女坑害自己的真相，骄傲的自尊像被人一脚踏进污水坑里，然后使劲踩踏。 他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道：“我……你放心，我段子和再也不会受你们一点恩赐。” 搞了半天才清楚，原来小魔女是城主与青楼女子的私生女，一直不受宠爱。落云城被灭，段子和一路艰辛跋涉，就是为了得到之前有婚约的巨犀城的帮助。 巨犀城城主怎么会让自己女儿嫁给如今的段子和？曾经门当户对的两家人，一家如今已经活的不如狗。 城主不敢违背当初誓言，只好无情把自己最厌恶的私生女推了出去，嫁给段子和。 小魔女当然不愿意嫁给段子和，选择借机加害。 城主没有出手，便相当于默认了！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贵族子弟出身的段子和又怎么会明白人世间的种种冷漠与无情。 或许他现在懂了！ 林暮寒摸了摸下巴，心想这段子和也真够笨的，如此境地还想着巨犀城当年亲切的世叔会帮助自己东山再起。 “你我两家婚约从此作罢！我段子和失去的一定要加倍夺回来。”段子和指骨捏的咔吧作响，然后噗通一声跪在林暮寒面前。 “请问恩公怎么称呼？” “叫我林……不！称我天灾就可以了。”林暮寒道。 “我段子和，今生不忘恩公救命之恩，日后定竭力报答。”段子和郑重道。 小魔女用白布擦了擦靴子，似乎嫌弃老妪的头颅脏了她的靴子，嘲笑道：“就如今的你，废材一个。我这小哥哥可是少年翘楚，同阶无敌，还需要你来报恩？真是好笑。” 段子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是不是还想找……那什么第一阴经《无伤法典》么？笑话！就凭你爹临死前告诉你那句，经书在阴间么？” 段子和大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魔女不屑笑道：“真是愚蠢。我那爹啊为了第一阴经，早就趁你不备将你搜魂了，而你还傻傻相信他，哈哈哈……” 段子和如遭雷击，颓然无力、心如死灰，呆呆看着小魔女，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而后竟然凄厉笑了起了。 人世无情，莫过于此。 “请恩公再借我百万灵玉，来日必定偿还。”段子和跪在地上。 百万不是个小数目，段子和根本不奢望如今的自己能够从别人身上借到灵玉。 在外人看来，这些灵玉跟打水漂有什么区别。 “不用还了……”或许是心中还有愧疚，林暮寒取出了储物袋，轻轻放在段子和面前。 “我若寻到第一经，一定将其送恩公一览，助恩公封神！若违此誓言，则天诛地灭。”段子和收下储物袋，磕头后毅然转身。 这个年纪本来是世家公子鲜衣怒马的时候，段子和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离去的背影透露出难言的孤独凄凉。 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亦将回以凝视。 “你就这么将百万灵玉送人了？”小魔女惊讶张大了嘴巴。 “有钱任性。”林暮寒手指在艺儿眉心一点，解开了留在她体内的枷锁。 其他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苏醒，林暮寒也就懒得管了。 “这老太婆搜罗了这么人，她是不是真打算都练成炉鼎？”林暮寒看着艺儿，想从她这里获取答案。 小魔女十句话有九句话是骗人的，林暮寒还真不想问她。 艺儿点了点头。 修道者修道为长生，可是自古以来又有何人不死？纵然你斩道封神，依然阻止不了岁月对躯体的侵蚀，腐朽在岁月长河中。 尤其是一些神境之下的修士，寿元不过千载，很多人无力踏足神境，为求长生，不得不挺而走险，夺舍年轻的道体，再活一世。 神魂也会苍老腐朽，所以寻找新的道体的夺舍方法往往只有一次机会。 而起夺舍有伤天和，为天地不容，会产生莫名的异变，但这依然阻止不了修士贪婪的欲望。 “此地就在城下，难道巨犀城的城主坐视不管，任由她们逍遥法外？”林暮寒皱眉。 “公子要是进城，一定要小心，因为……”艺儿有些犹犹豫豫。 小魔女嘻嘻一笑，直接替她说了：“因为这老妖婆的后台之一就是我爹。” 小魔女的爹是城主，林暮寒是知道的。听到小魔女这么说，林暮寒也是惊讶万分，怒道：“那你爹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很多事情也就说的通了，距离巨犀城那么近还是妖兽横行、盗匪猖獗，这城主果然不干人事。 “你这话我越听越顺耳，你再多替我骂几句吧！”小魔女坐在几案上，一双小脚在空中晃啊晃，眼睛眯成月牙状，嘻嘻又道：“不只我爹不是好东西，我那狐狸精后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顺便一起骂了吧！” “此时城主大约已经感知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公子还是不要入城的好。”艺儿劝道。 林暮寒皱眉，这巨犀城实在不方便绕过去，附近其他几座有传送阵的大城实在太远，于是问道：“城中实力如何，可有神器与斩道者？” “我来告诉你吧！城里面没有斩道者，只有三千铁骑和一件神器镇守。神器是一杆铁枪，黑不溜秋的，放在藏兵楼第二层，这神器威势太过暴烈血杀，特殊情况下我爹都不愿意动用它，怕它噬主。”小魔女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说了。 只要没有斩道者，一件神器并不致命。这里是祁家封地，只要黑豹骑不再，就好办的多。 平原地带，千骑冲锋，其势足以让斩道者退避三舍，但城中通道狭窄，军阵摆不开，也不会有致命威胁。 第101章 入巨犀城 林暮寒清澈的目光直视小魔女，道：“你又想借刀杀人？” 小魔女从几案上跳下来，沉吟道：“有点想，不过我爹再怎么不是东西，也是我亲爹……那我先走啦！” 小魔女身法很是诡异，朝着林暮寒一摆手，又停下了脚步。 “对了！艺儿姐姐就交给你了，她不像我，是个好女孩，平日里偷偷放走了很多人，没少挨那老怪物的毒打。 “你可不要认为她也是助纣为虐的坏人就欺负她噢，那些死的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想占艺儿姐姐便宜，死了也是活该。” “你要答应我，要让保护好艺儿姐姐，咱们下次见。” 她看似娇俏可爱、天真无邪，实则手段狠辣至极，林暮寒对她没有多少好感，看到就头疼，不见最好，所以并未阻拦她。 “好，我答应！”林暮寒目送小魔女逃离茶馆。 “艺儿无家可依，愿意侍候公子左右，请公子应允！”艺儿眸光轻柔如水，脸颊不自觉红了。 林暮寒再看眼前娇弱的女子，无奈叹了一口气。老太婆虽死，她背后的势力仍在，艺儿虽是妖猫一族，又被迫作了不少坏事，但丢下她一人也是有些于心不忍。 最主要艺儿温婉可人、形容娇美，毕竟林暮寒也是看脸的，自己进天书阁，冷板凳不知要坐多久，秉烛夜读、红袖添香也不错。 艺儿换上一身淡绿衣裙，将及腰长发挽起，轻移莲步走出门外。 林暮寒眼前一亮，艺儿肌肤似雪、娇美难言，换装之后更平添了几分清丽气质。 艺儿被他这么一看，将头微微低了下来。 “公子请稍等！”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提着裙角进了屋中。 几案瓶中插着的野花含苞待放，柔弱的娇躯似乎隐藏着无限的生命力。 她将插花的水洗一样的青瓷瓶抱在怀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间令她望而生畏的屋子。 通往巨犀城的青石古道，两人缓步而行。 “为什么要抱走插花？”林暮寒转过清秀的面庞，目光落在野花上。 听到林暮寒这么问，艺儿神情隐隐有些慌张，“公子不喜欢我抱着花瓶么么？” 林暮寒轻轻一笑：“那倒没有，我想我知道为什么那个恶贯满盈的小魔女会好心救你了。” 艺儿道：“其实她也不坏，只是从小被城主大人抛弃，为了生存才不得不这样行事。”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 高大的城门伫立在眼前，垒成城门的冰凉青石似乎带着一丝冷漠，林暮寒清冷的眸中莫名有了一丝厌恶。 城门还未关闭，站在城门外可以看到被灯光点亮的中心街道。 几匹战马沿着街道飞奔而来，路上行人纷纷惊慌躲闪。马上的黑甲骑士挥动着马鞭，鞭子在空气中抽出阵阵爆鸣。 黑甲骑士身后卷起了一股风，直出了巨犀城门。 林暮寒和艺儿往路旁一闪身，艺儿头一地，黑甲骑士飞速的从两人身边经过。 瓷瓶的插花被风卷起，落在了青石上。 在经过的一刹那，为首的黑甲骑士冷峻的目光扫过两人，林暮寒目光幽幽，与他对视一眼，战马便载着黑甲骑士扬长而去，目标正是茶馆。 艺儿担忧的看了茶馆方向一眼，咬着嘴唇道：“奶奶死了，城主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林暮寒蹲下身，将路上的野花捡起，然后插进了艺儿怀中的瓷瓶里，回道：“我这是替天行道，他如果要报复，我不介意血洗了这座城，还人间一个公道。” 他拍拍手上尘土，大步朝城门走去。 城门下的守城士兵盘查的很松懈，林暮寒和艺儿轻松进了城。 城外满目萧索，城内确实另一个世界，繁华程度不逊于大都市。 酒肆茶坊、瓦舍勾栏，食店摊铺、青楼歌妓……店铺灯火将整座城照的通明，宛如白昼。 “想不到城中竟然如此繁华……”林暮寒嗅到烤肉的香味，询问一番，是此地山中特有的一种雪羊肉，忍不住转身买了好多串，而后分了部分给艺儿。 艺儿半推半就，接受了林暮寒的美意。 “在这里只有入了城，才能受到城主的庇护，寻常人家根本没有入城居住的资格。” “你们妖族也是这样么？” “嗯！”艺儿点了点头。 “看来哪里底层都一样啊！” 林暮寒轻叹一声，转身又买了一壶果酒。 现在他是见一样小吃，买一样小吃，不顾形象，吃的满嘴流油。 葬星海十年，仙王埋尸地两年，林暮寒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这人间繁华盛景了。 他处处好奇，就像身处国外的异乡人，眼里都是对异域风情的惊喜。 艺儿有些疑惑，这位公子也太奇怪了，怎么会对街道两侧摊铺如此迷恋，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对这种地方往往都不屑一顾。 在一处挂着千奇百怪面具的小摊前，林暮寒停下了脚步。 “哟！这位公子，您真好眼光，不敢说其它的，整条街就我家的面具做的最有神韵。您瞧瞧，这是上好的雪羊皮，我爷爷上百年的手艺，都留在了这些面具上。” 摊贩见林暮寒锦衣玉带，满脸堆笑地介绍着。 林暮寒没有理会摊贩推销的高贵面具，而是从竹木支架上取下一张白色的面具。 面具很像日本动漫里狐类妖怪的脸，绘的图案很简约，画着大大的眼睛和灵动的胡须。 林暮寒看着面具怔怔出着神，眸中流露出很强的伤感之意，修长的手指捏的发白。 艺儿站在他身侧，怯生生问道：“公子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 “喜欢么？” 艺儿犹豫了一下。 林暮寒轻轻一笑，将面具遮在艺儿脸上，道：“喜欢就送你了！” 艺儿透过面具，看着近在咫尺的清秀脸庞，眼里突然雾蒙蒙的。 “怎么了？” “没……没什么！还从来没有人对艺儿这么好过。他们对我好，只是想要我的身体……”艺儿低声道。 “万一我也是这样的人呢？”林暮寒在她面具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坏坏一笑。 艺儿抿嘴一笑，娇柔无限。 传送阵在夜间已经关闭，只有等明日午后，才有短短一个时辰开启。 巨犀城大的超乎想象，林暮寒在城中寻了好久，才在藏兵楼对面找了一家名为“天字居”的客栈。 客栈有五层斗拱飞檐，却有百丈之高。 客栈最高层为餐厅，可以俯瞰小半个巨犀城，同时也有着巨犀城最名贵的酒菜。 林暮寒手中灵玉尚有两三千万之多，轻松换了些世间流通的黄金，奢侈的定下了临栏的半掩雅间，点好了此处最名贵的菜肴。 月移中天、丝竹绕耳，林暮寒凭栏远眺城中万家灯火，心中说不出的舒畅。 没过多久，一盘清蒸鲈鱼便被年轻的侍女端放在楠木小桌上。 侍女介绍，别看都是鲈鱼，这鱼可是常年生长在地脉暗河中，一年仅有几日洄游至附近的江河湖泊中产卵，极其难以捕捞。 林暮寒夹了一小块鱼肉送入口中，鱼肉入口即化，鲜美异常，浓郁的鲜香似乎要沿着唇齿溢出口鼻一般。 艺儿跪坐在林暮寒对面，第一次进入如此奢华场所，有些拘束不安。 “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吃……”林暮寒将一块鱼腹最嫩处的肉夹到她碗里，感觉自己像极了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照顾还没进入社会的女孩子。 把酒赏月、美人作陪，林暮寒心情极度舒畅。 不过，外面的争吵声很快就将林暮寒从愉快的心境中拉回现实。 满面虬髯的九尺汉子一上楼就长刀往地面一插，挑衅似的坐在了一人对面，毫不客气地将桌上酒菜倒进嘴里。 那张四方桌子上本来就坐着两名青年和一留着又稀又黄胡子的中年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熟识的好友，自然无须客气。 两名来自九华派的贵客没什么反应，黄须中年人脸上挂不住了。 九尺汉子大声道：“我祝老四最看不起你这种软蛋，喝你酒吃你菜那是看得起你！” 黄须的中年人也是巨犀城排名前百的高手，被人这样当众羞辱，再好的脾气也要跳脚：“祝老四你不要血口喷人！” 祝老四哈哈一笑，道：“我祝老四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撒谎，更不会在危险时逃跑，留你兄弟独自面对玉牙青狮子。这也罢了，你于松修为不如你兄弟，但是你为了顾及名声，独享玉牙，在你兄弟刺死狮子之后，居然亲手杀死自己兄弟，真是猪狗不如。” 黄须中年人被揭开心中秘密，一张脸涨的通红，跟猪肝一样，一指祝老四，道：“我和我兄弟生死之交，你编造这些话，不就想抢走我手里青狮子的玉牙嘛！ “嘿嘿，不要以为你排名第五就能肆无忌惮了，实话告诉你，这玉牙我已经献给九华派两位大人了。” 九华派两名青年神情倨傲，没有否认。 “我不要玉牙，只想要你的命……”祝老四冷笑。 第102章 城主府的人来了 于松看着祝老四的眼睛，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祝老四号称城中快刀第一，这一刀他没把握躲过去。 祝老四的刀已经斩出，快的让人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这么近距离，于松本来躲不开这一刀，但九华派的人出手了，两人用剑鞘架住了祝老四这一刀。 “余松丧尽天良，两位道友何必替他出手。” “你不能杀他！”九华派的人开口。 余松腿肚子发抖，坐在凳子上，想站起身却根本站不起来。 天字居的侍女似乎见惯了这种阵仗，只是冷冷道：“天字居屋顶可决生死，请尊客移步楼顶。” 余松怎么会移步楼顶，只是颓然坐在凳子上，一张脸面如死灰。 祝老四不想得罪九华派，又奈何不了余松，四人一时间僵持住了。 过了很久，艺儿突然站起身来，微微屈膝：“艺儿愿为公子轻舞一段！” “咦？好呀好呀……”外面着实无趣，林暮寒啃着骨头，听到这话眼睛放光。 艺儿脸色微红。 雅间不大，天字居的侍女收起隔开雅间与外界的屏风，便豁然开朗。 此时已经三更，雅间外的一整层楼仍然座无虚席。 在这么多人面前，艺儿有些害羞，还是轻移莲步，缓缓拂起衣袖，娇躯随风而动。 一柄纸伞在艺儿指尖展开，无数洁白的光点似雪花、似萤火虫、似玉蝶，从伞面轻柔滑落，绕着艺儿衣裙飘飞。 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仙袂乍飘兮，麝兰之香；荷衣欲动兮，环佩铿锵。 红烛烛光在高楼外的清风中摇曳，烛光似乎与从檐外斜照进来的月华融为了一体。 而艺儿，宛如沐浴在月华中的一朵摇曳灵动的琼花仙蕊，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华，愈发显得娇美难言。 又如清风中飘舞的雪之精灵，轻盈圣洁、灵动曼妙。 林暮寒眼睛都直了，艺儿的舞姿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将整层楼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祝老四的快刀已经收起，嘴里不住的赞叹：“真是天仙之舞啊……” 正在艺儿舞动之际，林暮寒似有所感，目光一转，便看到有一道深紫色的娇俏身影窜进了远处的藏兵楼。 而后不久，大街上的人群纷纷避让，几队黑甲骑兵奔驰而来，将整座天字居围了个水泻不通。 林暮寒举起酒杯，轻饮一口，在临街高楼黑暗的角落，一张张硬弩早已悄悄瞄准了他的身体。 这么大的阵势，换作是是其他客栈酒家掌柜，估计吓得腿都软了，但天字居掌柜居然像没事人一样瞥了门外黑甲骑兵一眼，眼皮都懒地抬起。 奇怪的是，那些黑甲骑兵并没有吆五喝六，十几名黑甲骑士按住腰刀，在头领的带领下安静进了天字居，沿着楼梯径直朝楼上走。 众人沉浸在艺儿的舞姿中，全然没有注意到黑甲士兵已经来到楼上。 看到黑甲士兵到来，艺儿有些慌张的停了下来。林暮寒品尝着杯中美酒，对那些让人生畏的不速之客只是淡淡一瞥。 有一人很眼熟，原来是城门外在马上与林暮寒对视过一眼的头领。 见到艺儿停下身形，楼上众人明显有些惊诧，等回头看到黑甲士兵到来，才明白缘由。 无故被人打断观看仙子一样的妙舞，众人心里十分恼怒，却又对这些城中最令人生畏黑甲士兵敢怒不敢言，这些可都是城主大人的亲兵。 唯独祝老四心中恼怒，将黑甲士兵拦阻在外，大声道：“有什么事情等姑娘跳完舞再说！” “姑娘你别怕，请继续，我祝老四护你安全！” 艺儿低头看着林暮寒，林暮寒只是静静品着酒，把黑甲士兵当做空气一般。 “城主府办事，我奉劝你祝老四还是滚远一点！”黑甲士兵首领潘雷明显认识祝老四，只不过并没有给他面子的意思。 祝老四指关节突出的一双大手已经按在刀柄上，潘雷阴冷的目光盯着祝老四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都说你是本城第一高手，我祝老四很想领教一二……”祝老四的眼睛豁然有光。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是吗？”潘雷揉了揉右手。 他的双手带着薄薄的黑手套，其它看起来和普通人的手别无二致。可是城中谁都知道，潘雷这双手就是他最可怕的武器。 七七四十九路折煞手，不知折断过多少兵刃法器，浸染过多少挑战者的鲜血。 “我祝老四不挑食……” 潘雷慢条斯理地捏着手指，对天字居的侍女淡淡一笑：“不出人命，损坏之物，城主府三倍赔偿！” 听闻此言，天定居的侍女微笑行了一礼，退到一侧。 祝老四的刀已经开始低声颤鸣，但他的刀依然未动。 这是极不寻常的一件事情，祝老四号称第一快刀，刀如闪电、迅捷如光，此时却像被巨鼎压住的野兽，迟迟挣脱不出束缚。 祝老四的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眼前的潘雷像是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一声低吼，祝老四还是出手了。 问道境强者杀伐手段可以如狂风暴雨，摧毁古木巨石，也可以精准如激光，洞穿身前一点。 两人明显选择了后者！ 祝老四的刀快，潘雷的手更快。潘雷左手右手各接了祝老四一刀，祝老四的第三刀还未出手，潘雷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锁骨上。 祝老四的、大吼一声，轻薄的长刀直飞出去，插进了巨大的楠木柱子里，直没入柄。 他的双手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趴趴垂在身体两侧。 “把他关进地牢！” 潘雷的声音冷酷阴狠。 身后两名黑甲士兵将一端连接铁链、一端带有倒刺的利刃，从背后插进了祝老四的肩胛骨。 祝老四低吼一声，刑魂刺从他前胸透出，却诡异的没有溅出一滴鲜血。 “刑魂刺！” 楼上众人色变，噤若寒蝉！ 刺进祝老四身体的刑魂刺，在众人眼里似乎比潘雷的折煞手更令人畏惧。 潘雷很享受众人畏惧又敬畏的目光。 “潘雷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 “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在暗无天日地牢里度完余生。” 再与与潘雷阴冷的目光一对视，祝老四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潘雷履行了对天字居的承诺，没有杀祝老四，也没有损坏天定居物品，除了那柄没入楠木柱子的利刃。 艺儿看到潘雷宛如鹰隼的目光射来，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林暮寒只是放下酒杯，用筷子夹起一只虾仁送进了嘴里。 潘雷嘿笑一声，大步来到林暮寒身前，阴冷喝道：“老实交代，城主可免你死罪！” 林暮寒眼帘都不抬一下，反问道：“交代什么？本公子可与你相识？” 楼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祝老四的下场历历在目，这少年怎么还敢这样与潘雷大人说话。 “今日你行凶杀人，歹毒至极，若是束手就擒，可以少受一些苦！” “哦？束手就擒也要被那个东西穿骨头吗？” 潘雷冷笑一声，道：“对你们这种人来说，这是城中历来的规矩。不过你若是束手就擒，可以考虑只穿一根刑魂刺！” “啊不要……”艺儿变色，像一只受惊的小野猫，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说我行凶杀人，那我杀了谁啊？”林暮寒把玩着酒杯，嬉皮笑脸。 潘雷道：“你杀了城外茶馆的一名老妪，还有两个小孩。” “那你有证据么？” “她自小被老妪收养，如今你俩私下合谋，谋杀老妪，这就是证据！” 艺儿急忙摆手，轻声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潘雷目光锐利，喝问道：“你为妖猫一族，又擅自进入巨犀城，又想做何不轨之事？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 巨犀城是人族领地，底层妖族未经城主府允许，是禁止入城的。艺儿的身份曝光，也惹的人群议论纷纷。 “我看谁敢！”林暮寒目光一冷，一种无形的势蔓延开来。 潘雷身后黑甲士兵如坠冰窟，一步也不敢动。 艺儿躲在他身后，眼中满是惊恐。 “是他们用刑魂刺杀了你父母，又将你送给那个老东西？”林暮寒见艺儿如此惊恐，很是好奇，简单一问，便明白了缘由。 艺儿的声音不大，很多人却听见了她悲惨的身世。 “这样说来，你对那间茶馆很熟悉了！可你知那间茶馆是做什么的吗？” 林暮寒侧着头，看着潘雷目光幽幽，继续道：“他们残害无辜的路人，用他们的身体炼炉鼎！而你们有守城之责，理应铲除奸邪，明明认识那老妪，却任由她在城前为非作歹，伤人性命，你们配守这座城吗？” 此言一出，满楼皆惊。 第103章 折煞手 “怪不得城中有天才失踪，寻找不见！” “你们都不知道吗？那条路一直有古怪，寻常商旅镖师都不走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座的人难免有些小道消息，此刻不由开始议论。 潘雷冷哼一声，扫了众人一眼，这才将议论声压了下去，厉声道：“休要在此信口雌黄，混淆视听！城主大人明察秋毫，事实如何，自然明辨公允。但是你无故杀人，触犯城法，你还想拒捕吗？” “我听说你那城主小妾是有名的狐狸精，那老妪之所以肆无忌惮祭炼炉鼎，背后正是有她撑腰是不是？”林暮寒哈哈一笑。 潘雷色变，大喝一声：“休得胡言！”右手已经拍向林暮寒头顶。 林暮寒一拳击出，后发先至，与潘雷折煞手砰的一声撞在一起。 方才众人见识过潘雷的折煞手，连城中第一快刀祝老四的刀都破不了折煞手的防御，可知潘雷这双手的威力。 有些心存正义的人感到可惜，已经预见到眼前少年会在潘雷折煞手下骨断筋折，甚至直接变为一团模糊的血肉。 刹那间，林暮寒已经连出四拳四肘，每一拳一肘都与潘雷的折煞手正面撞击在一起。 潘雷的折煞手奇诡莫测、迅疾绝伦，但林暮寒双拳双肘更快，每一此都是后发先至。 虚空传来连续八声锐利的声响，两人都在控制自己，不让周围一桌一椅受损。 这才是最可怕的近身搏杀！ 八招过后，潘雷连退数步，胸膛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一缕鲜血顺着黑色的手套滴落，震惊了整个天字居。 林暮寒吐出一口浊气，胸口也是隐隐作痛。 毕竟对方在问道境中也属于强者，林暮寒还做不到横推这个境界的修士。 折煞手裹挟的煞气如锋利冰冷的剃刀，一遍遍在他经脉里划割，让他不由对军队的杀伐手段高看几分。 所幸林暮寒走的是至阳至刚的路子，身体就是他最大的倚仗，所以对上以横炼功夫为主的将领武者并不会吃亏。 天字居死一般的寂静，巨犀城第一高手、黑甲骑的统领居然被一个少年八招击退…… “我还是低估你了！不过我要抓的人，没人能……完整地离开。”潘雷目光阴鸷，指骨捏的咔啪作响。 而后他五指戟张，手掌边缘萦绕着暗红光影，指尖刺出一寸长短的黑色倒刺。 这倒刺虽然不是瞄准旁观者，却好像已经刺进了他们的脊椎骨，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那种刮骨剧痛，还有一种灵魂深处的颤栗。 这种感觉就行老鼠遇见猫，是一种本能的畏惧。 因为潘雷双手掌控着一种执掌律法，可以刑罚众生的势。 林暮寒看了艺儿一眼，道：“离远一些！” 艺儿随众人退后数丈，在栏杆旁留下了五丈方圆的空地。 潘雷动了，身后留下一串残影，林暮寒一闪身，嗤喇一声轻响，衣袖被撕开了几道口子。 “哼！” 明知道潘雷的折煞手不只裹挟着一种审判众生的势，还淬着可怕的诡异剧毒，林暮寒仍然赤手空拳，硬撼潘雷的折煞手。 五丈之地，方寸之间，两人周围的虚空不停地传来噗嗤噗嗤的轻响，却诡异的没有一丝力量外泄。 但有修为的人知道，一但哪一方力量外泄，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对力量的约束，必败无疑。 九华派的年轻人脸色微变，两人招招要害，这样凶险的搏杀，他们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这样的距离，败者一方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不是重伤就是身死！ 潘雷一双折煞手千变万化、阴毒狠辣，只要有一掌拍在对方身上，或者指尖倒刺割开对方肌肤，就可以让对方生不如死。 祝老四的惨象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哪怕有几掌就擦着对方的衣服过去，潘雷这一掌始终拍不到林暮寒的身体。 每一招，林暮寒总能比潘雷快上半分，而且更让潘雷恐惧的是，无论自己一双折煞手怎么变化，对方总能未卜先知似的，预料到自己的想法。 所以场面上看是林暮寒处处防御，十分中只有三分是攻，七分是守，但实际却伯仲相当，甚至略胜一筹。 “他才十几岁，怎么可能有如此丰富的战斗经验……”潘雷感觉自己越来越吃力。 喀喇一声响，临着栏杆的几扇门窗飞了出去，凌空爆散成一团碎木屑。 都没预料到是潘雷最先束缚不住自己的力量，击碎了门窗。 就在这时，潘雷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衣袖中寒光一闪，两支尺长的袖箭嗤嗤飞出。 林暮寒的瞳孔陡然间收缩，袖箭远离他的身体飞了出去，目标正是人群中的艺儿。 问道境强者射出的袖箭，威胁不到林暮寒，可是一旦射出，也绝对让林暮寒无暇他顾。 林暮寒面临两难的选择，不追这两箭，艺儿必死无疑，而追这两箭，自己会漏出破绽，潘雷这样老辣的对手不会放过这个破绽。 高手相争，一招定胜负。 林暮寒若是问道境，自然可以肆无忌惮横推一切敌手，可是他现在道基已经碎裂，未成筑基。 电光石火间，林暮寒还是做出了选择。他不是冷血动物，艺儿虽然与她非亲非故，可是他还是心存善良…… 袖箭在艺儿的瞳孔中急剧放大，林暮寒身体飞了出去，在虚空中留下一串残影。 袖箭锋利的箭尖已经触碰到艺儿的身体，在最后一刹那，林暮寒的手掌触碰到了袖箭的箭尾，那只袖箭立刻炽烈的阳炎凰息之气融化。 尽管林暮寒已经做最大的努力，将一只袖箭消融在空中，另一只袖箭却仍然擦着他的掌力刺进了艺儿的身体。 林暮寒这一掌虽然没能完全消解这一箭，仍然让它偏了准头，没有刺进艺儿的心脏。 在众人惊呼声与随之而来的唾骂声中，潘雷阴冷的目光如厉鬼一样出现在林暮寒胸前，折煞手离他不过半尺距离。 在偷袭艺儿之前，潘雷就已经想好冠冕堂皇的借口，可以塞住悠悠众口。 主犯拖延时间，帮助从犯趁乱逃走，而他为了防止罪犯脱逃果断出手制止。 潘雷冷笑一声，轻声吐出四个字：“折煞断魂！” 林暮寒右手搂住艺儿的纤腰，身体猛然跃起，但是潘雷这一折煞手已经避无可避，狠戾地击在了林暮寒肋骨上。 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萦绕在林暮寒体表，硬受了这一掌，他的身体则借力带着艺儿冲天而起。 不受束缚的阳炎凰息之气挣脱牢笼，将天字居的楼顶撞飞了小半边。 两人的距离很近，林暮寒清秀的脸庞就贴着艺儿的秀发。 “艺儿不值得公子这样……” 艺儿淡绿衣裙被鲜血染红，在空中猎猎作响。她嘴唇苍白，看了一眼搂着她腰的少年，轻轻摇了摇头。 折煞气如海啸般在林暮寒体内乱窜，鲜血已经不受控制的从他口鼻涌出，而他的肋骨更是不知道折断了多少根。 潘雷自信自己折煞手的威力，所以他得意扫了一眼愤怒的众人，才轻飘飘从天字居的屋顶的大洞跟了出去。 就是这耽搁短暂瞬间，林暮寒体内的折煞气已经被《神炉经》的阳炎凰息之气消融大半。 林暮寒的身体已经开始自由降落。 潘雷跃至高处，居高临下，莫名一阵心烦意乱，莫名觉得眼前重伤的少年依然有致命的威胁。 所以潘雷毫不迟疑的释放出闻道境修士无与伦比的杀伐之力，一双手再度按向林暮寒的胸口。 潘雷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折煞手下本该重伤垂死的对手依然击出了左拳，以一种几乎毫无防御、刚猛暴烈的姿态迎击自己。 这是要鱼死网破么？不对！ 潘雷心中升起一种极度荒谬的想法，对方是不是觉得可以再硬挨一掌不死，所以肆无忌惮的不作任何防御，想要一招致自己于死地。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的身体强悍到可以硬扛自己两次攻击。 潘雷犹豫了一下，折煞手收了三层力。 正是这三层力救了他一命！ 拥有丛林野兽一般的直觉，真是可怕的对手！林暮寒一声轻叹，侧身护住艺儿，左手将平天诀横扫千军的无上杀伐手段迸发而出。 潘雷打了个寒颤，身边就像有千军万马冲杀而过，将战场无尽的杀伐之气以及一种碾压天地的势凝聚成战矛，洞穿了自己的身体。 林暮寒一声闷哼，折煞手同时再度击中他的身体，左肩传来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 他的身体像坠落的陨石，加速朝着街道砸落。 潘雷身上的黑甲尽数瓦解，露出了战甲覆盖下的精壮上身。 他刺满了地狱、煞神等刺青图案的身体一瞬间千疮百孔，像是被无数利刃洞穿了一般，很多地方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而后他的身体也开始坠落。 轰！ 林暮寒半跪在了青石铺成的宽阔街道上，他周围十丈内的青石没有一块是完整的，都成了碎石。 落地前艺儿已被他轻轻抛起，安然飘落。 艺儿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地蜷缩在林暮寒身旁。 林暮寒为了保护她不被折煞手所伤，几乎没有做任何卸力的动作，再度硬抗下刑罚之势，才受伤如此之重。 很快潘雷的身体也重重落了下来。 “保护大人……”天字居周围的黑甲骑士涌了上来，将潘雷团团护住。 林暮寒抬起头，用食指揩干了嘴角的血迹。 第104章 神器现 宽阔的街道被黑甲骑兵清扫一空，披着三重重甲的骑兵已经十人为一排，长枪大戟，做好的冲锋的准备。 街道两侧的高楼被弓弩手占据，两百张强弓硬弩已经对准了街道中心的那名少年和他身边的娇弱女子。 处境很不利，骑兵列成军阵，无形的势已经凝聚。 林暮寒站起身来，看着所在黑甲骑兵身后的潘雷，冷冷道：“今日我必杀你！” 潘雷狰狞的面庞露出不屑的笑意：“你自身都难保，拿什么杀我？” 话音未落，四道年老的身影从不同方向飘来，落在四周建筑的飞檐上。 四人长相一致，直到远处有人说出他们的来历，林暮寒才知道巨犀城第二强者降临了。 第二强者是四个人，被称为巨犀四魔。 而后，九华派那两名青年也从天字居落下，看起来依然是敌非友。 毫无疑问，九华派和城主府有着某种关系。 “这里是巨犀城，容不得你撒野……”潘雷哈哈大笑。 “真没用，一些虾兵蟹将都能让你重伤，还伤了我艺儿姐姐！”一道清亮的少女声音远远传来。 是小魔女的声音。 潘雷瞳孔陡然间收缩，藏兵楼沐浴在月光中，犹如高大威武的甲士。 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一道娇俏的紫色身影打开了藏兵楼的大门。 “神器……” 潘雷脸色大变，他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预料到那最坏的结果。 神器，也只有神器可以最快的逆转形势！一根铁枪划破长空，重重插在林暮寒身前。 那根只有不到八尺长的铁枪通体黝黑，月光都照不亮它略带铁锈的枪身。 林暮寒的手已经触摸到了冰凉的枪身，一道暴烈血杀之气猛烈冲击他的身体。 他身体一晃，然后心念一动，任由这道血杀之气冲进体内，与平天诀合二为一。 平天诀虽然为剑诀，但本质是一种杀伐手段，不拘泥于形，更不必拘泥兵器。 铁枪被轻轻拔起，枪尖依然是乌黑的，线条优美的血槽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铁枪是神器，然而已经丧失了神器所有灵性威能，只残留着最本质的血杀之气。 也正因如此，神器才像发疯的千里马，无人敢用，被弃置藏兵楼。 神器依然是神器，锋利无比，坚不可摧！ 潘雷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他想不明白，一向血杀暴烈，城中无人可持的神器，怎么乖乖在林暮寒手里听话。 天字居的掌柜这才抬起眼帘，看了眼门外风雨欲来的场面，摇了摇头，轻声叹气道：“这一届的年轻人还真是冲动多情……” 此时的天字居各层楼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整条街上的店铺门窗处也挤满了人。 光是潘雷重伤都足以震动平静已久的巨犀城了，更不用说多情少年冲冠一怒为红颜，长街血战黑甲铁骑这一即将开演的劲爆场面了。 终于，黑甲骑发动了第一轮冲锋，弩箭像暴风雨一样席卷而至。 “今日我只杀潘雷，阻我者死！” 林暮寒左臂护住重伤虚弱的艺儿，右手单手持枪，一股无形的势如火山一般爆发。 这种势霸道血杀，似乎专为金戈铁马的战场杀伐而生，这是一种不可阻挡的可怕力量。 近身的弩箭被长枪绞的粉碎。长枪依然裹挟的山崩海啸般的力量，一往无前。 面对黑甲骑兵的正面冲锋，林暮寒不躲不避，连迈十步，每一步落下，就有成批的黑甲骑士倒下。 鲜血染红了长街青石，在他身后是一串的血脚印。 每一步都是踏着鲜血而行。 战马长嘶，黑甲骑士血洒半空，碎裂的铠甲兵器溅射进长街两侧的店铺客栈。许多高楼楼梯开裂，摇摇欲坠。 百余名冲锋的黑甲骑兵死伤大半，枪尖滴血，一滴滴滚落进脚下的碎石。 潘雷看着杀神一般走来的林暮寒，连血液都变得冷嗖嗖的。 整座巨犀城传来低沉的铁骑奔腾的声响，三千黑甲铁骑受命从巨犀城的四面八方涌来。 “孽障休要猖狂！”巨犀四魔同时一声断喝。 林暮寒停下脚步，瞥了一眼四人。 “我来保护艺儿姐姐，你帮我把城主府所有人头砍下来。”小魔女身形闪了几下，已经来到林暮寒身边，吐了吐舌头。 林暮寒冷冷看了小魔女一眼，还是将重伤的艺儿交给了她。 “公子小心……”艺儿眼中满是担忧之意。 林暮寒微微一笑，然后再度看向巨犀四魔。 巨犀四魔半边黑面具遮脸，胡须已经斑白，整个人却依然如钉子一般钉在飞檐之上。 小魔女离开，他们也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事，四条黑色铁链无声绕向林暮寒，每一根铁链尽头都连着一根刑天刺。 艺儿离开，林暮寒也失去了束缚，左侧身躯的断骨传来骨茬之间磨动的渗人摩擦声，断骨在一瞬间重新接续。 他的身体也同时化作一座熊熊燃烧的道炉，至阳至刚、至炽至烈的阳炎凰息之气如匹似练，尽数灌注进铁枪。 喀喇…… 长枪扫中铁链，铁链瞬间寸寸崩断。 巨犀四魔的脸色微变。 林暮寒纵身跃起，巨犀四魔脚下的飞檐化为一团碎木屑，然后朝着夜空冲去。 四枪四人！ 无坚不摧的神器搅碎了巨犀四魔手中的铁链，然后洞穿了他们的身体。 整条街瞬间再度安静下来，甚至可以听到血滴沿着枪尖血槽滑落的声音。 冷月高悬，月华冰凉，洒落在长街每一处角落。清寒的月光移近眼前，苍穹被越推越远，月光也就越来越冷。 长枪在月光下黑苍苍的，沉重地握在少年手里。 九华派的青年人看到比月光还冷的眸子扫了自己一眼，身体寒意都快冲出了胸膛，持剑护住身体，默默退进了天字居。 天字居掌柜的叹了口气，似乎在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啊！客栈里待着不好吗？去门口凑什么热闹……” “快给我杀了他！” 潘雷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难以言表的恐惧了，他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太低估这个少年了。那个老太婆——城主夫人的干娘，死的不冤。 黑甲骑兵源源不断奔来，朝着林暮寒冲击，潘雷则转身朝着城主府逃去。 林暮寒轻轻咳出一口血，然后右脚在地上一点，长枪裹挟着刚猛的劲力刺了出去。 城中战鼓已经擂起，黑甲骑兵组成战阵，无形的势踩着战鼓的鼓点一遍遍席卷巨犀城。 面对这种无形的军势，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力破局。 势有天地之势、有时代之势、有千军万马之势……势不可挡，凡是逆势而行，终究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这就是寻常修士不踏足战场的原因。 因为两军对阵，千军万马冲杀，无形的“势”的作用远远超过法与术，可以轻易将修士一身法术消融压制，然后将修士斩杀。 林暮寒面对的就是种势，所以他选择借势而为，以力破局……这是一场永世被记录在巨犀城城史的夜晚。 一名不明来历的少年冲关一路为红颜，面对围追堵截自己的三千黑甲铁骑，一人一枪杀出了一条血路，一直杀到了城主府。 长街血流成河，三千黑甲铁骑被杀到胆寒…… 城主府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雅乐绕耳，宴会兴致正浓。 “今日我只杀潘雷，阻我者死！” 依然是之前那句话，不同的是，这些骄兵悍将已经不敢轻视眼前的少年了。 黑甲铁骑停在林暮寒身后十丈处，坐下战马躁动不安，始终不肯向前。 潘雷已经无路可退，阴冷慌乱的目光反而平静下来，道：“这里是祁家封地，你要是杀了我，就算有再大的背景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我无惧！”林暮寒手中长枪斜指，根本没有一丝惧意。 “好好好……”潘雷放声长笑，连道三个好字，刺在肌肤上的煞物纹身仿佛活了一般，伸出无数黑魆魆的触手，神情狰狞狠戾，喝道：“青魔折煞！” 青色的煞气在他狠戾的眸中聚集，潘雷伸出了右手，那只手的肌肤浮肿了好几圈，随即裂开，露出了细细的青色鳞甲，犹如无数双眼睛一般。 黑魆魆的触手如藤蔓般缠上了他的右手臂，远远看上去就像青铜铸就的魔手臂。 轰！ 惊雷炸响，虚空扭曲，城主府门口两只高大的铜狮子瞬间碎裂，黑甲骑兵如潮后退。 “杀！”林暮寒腰一转，长枪已经刺出，抵在了潘雷魔手手心。 然后，潘雷一声大吼，魔手臂一寸寸开裂。林暮寒一声清啸，长枪一转，潘雷魔手臂直接炸开。 长枪依然继续向前，刺进了潘雷的胸膛。 第105章 众生本该平等 过了不久，琴乐稍停，有人喝问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什么什么事情，潘雷还解决不了么？” “城主，潘雷将军被人杀了……” “什么？” 很快，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各色人物，其中有一美貌女子黛眉凤眼，轻纱遮体，有种让人魂不守舍的妩媚。 空气中是浓重的化不开的血腥气，城主皱着鼻子，正欲喝问，只见小魔女拍着手，蹦蹦跳跳跑了出来，笑嘻嘻道：“爹，你看我给你准备的寿宴贺礼好不好？” “你这孽女！”城主气的脸色都变了。 小魔女躲到林暮寒身后，作了个鬼脸，看起来娇俏可爱，道：“爹你怎么这么大火气呀！人是你下命令杀的，只不过潘将军不太行，反倒被人杀了。呐！那杀狐狸精干妈的凶手就在你眼前，我给你送过来了。” “孽女……原来都是你在搞鬼！”城主大人指着小魔女，脸色铁青。 “也不是啊！那老太婆确实是他杀的，我这不是帮亲爱的后妈报仇雪恨嘛！” 小魔女手指绕着秀发，一蹦一跳前进了几步，瞬间又在城主大人杀人的目光下躲到了林暮寒背后，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 “你去把我爹他们都杀了，尤其那只狐狸精，只要你杀了她，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小魔女俏皮一笑，大眼睛弯弯、肌肤如雪，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美。 “小魔女比自己想的还要狠毒……”林暮寒冷冷看了她一眼，依然静静疗伤。 他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小魔女策划的，目的就想借自己之手报复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然潘雷怎么可能会知晓是自己所为。 城主怒道：“你住嘴！我当时就应该狠心杀了你！” “对啊对啊！你已经杀了我娘，再杀我也不是什么难事。”小魔女嘻嘻一笑。 “你胡说什么！”城主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哪有胡说，一个青楼女子的生死在城主大人看来当然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小魔女拽着林暮寒袖子道：“我跟你讲，那老太婆背后就是城主府，除了老太婆还有很多人在拿无辜的人炼炉鼎，今天你不杀掉城主府所有人，明天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你看那只狐狸精，年轻貌美，每月要吃好多童男童女的心，喝血汲取本源呢！” “一路上你可看到了，城外匪盗妖兽无数，百姓想活下去都难，就是因为我这个爹不顾他们死活。在我爹眼里，那些只不过是蝼蚁而已，生死不足上心。” 小魔女口若悬河，林暮寒目光寒意更重，突然问道：“她在说谎吗？” “这与你何干？”城主大人色变。 很快，城主大人又换了种语气，和缓道：“你离开吧！我不拦你。” 林暮寒淡淡一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反而不想离开了！” 城主大人喝道：“年轻人不要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代表天道吗？看看这些被你杀死的士兵，他们每人身后都有父母妻儿，今日你所作所为已经足够祁家杀你百次了！” 林暮寒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所有这些人都是因为你们而死，愧疚不应是我，而是你们！反而是那些真正无辜的人，丧命在你们手里，你们不配为人！” 就在这时，林暮寒突然横移了五尺。 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一柄深蓝色的短剑刺破虚空，刺在了林暮寒留下的残影上。 林暮寒速度很快，所以月光下的残影还没有消散，短剑刺进残影就像刺进了真实的人体，看起来无比真实。 城主扬起的嘴角很快就凝固不动了。 残影消失，那柄刺空的蓝色短剑短暂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来不及收回，林暮寒手中长枪已经急速拍出。 咔擦一声，蓝色的短剑被长枪裹挟的无上劲力扫碎，长枪如穿透了松软的豆腐一般，穿过剑身依然不停，重重扫在另一柄防御的短剑上。 杀手踉跄着连退十丈，从黑暗中现出身形。 “真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杀手的身形瞬间隐去，林暮寒看了城主一眼，低低咒骂一声，倏忽后退，长枪划破空气，发出刺耳至极的尖啸。 当！ 杀手的身影再度从黑暗中跌出，剩下的一柄短剑断成数截。 这一次，长枪裹挟的劲力再无可阻挡，刺进了他的身体。 “这原来就是巨犀城第三强者啊！是不是一直没人看到你真实的脸呢？” 小魔女拍着小手，一蹦一跳走了过去，好奇地用匕首挑开杀手脸上的黑布，想要仔细审视一番。 林暮寒手上微一用力，杀手的尸体瞬间化为一团血雾。 小魔女急忙跃开，看着衣裙上的星星点点的血点又急又气，怒道：“喂！你个臭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不要侮辱死者！”林暮寒冷冷回了一句，身体已在十余丈外，枪尖直刺城主。 城主岿然不动，双手晶莹如玉，在胸前一拍，恰好拍在长枪枪尖侧面。 长枪枪尖带来了冰凉的触感，甚至还可以嗅道血槽中还未散去的血腥味，金属表面冰凉的感觉还未沁入皮肤，城主坚硬如玉石的手掌便被一股炽烈的气息灼烧入骨。 轰！ 城主衣袖无风而动，身后城主府高阔的府门喀喇一声向后倒塌。 林暮寒长枪一转，城主蹭蹭连退数步，颓然坐在地上，一双手鲜血淋漓。 “城外匪患兽灾，百姓朝不保夕。你身为城主却残杀生灵、熬炼炉鼎，你配当这巨犀城城主么？” 林暮寒枪尖抵近了城主咽喉，城主身后那些形形色色的修士纷纷持法宝武器围了上来。 “我看你们中有人躯体年轻，神魂衰老，你们如今躯体用的就是这些炉鼎吧？” 林暮寒毫不畏惧的环顾四周。 那几人已经是问道境修士，可是在林暮寒目光审视之下却不由胆颤起来。 噗呲…… 林暮寒毫不客气，长枪连刺数次，已经将这些人刺杀，然后冷冷看了一眼城主夫人，那个美貌妩媚的女子。 “听小魔女说你饮童男童女的血，可有此事？” 城主夫人躲在那些修士身后，几次想逃却又不敢。 城主白净的面皮一阵抽搐，突然站起身身来，大喝一声：“够了！我执掌巨犀城数百年，励精图治，平息了无数次兵戈战乱，保得这城中千万百姓性命。如今商贾云集、歌舞升平，你翻开史书这巨犀城何曾繁华如此？” “那些城外生民呢？”林暮寒问道。 “哈哈……那些生民？”城主哈哈大笑，保养很好的胡须颤动着，“城外方圆十万里，就有生民十亿，山中妖兽更是不计其数。你自诩正义，执掌一座城可能保的过来？” “换句话说，你认为那些人的命也算命？本城任其生息，不苛捐杂税，已经算是恩典了！” 城主目光炯炯，依然有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看你也是上层人物，为何如此在意他们死活？祭炼两个炉鼎怎么了？咱们是修道之人，本来就应该高高在上，死几个人很重要吗？” “是！城中确实有人仇恨我们这群人，但你要明白，他们仇恨我们，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成为我们，亲身享受这些，你还真以为他们是真的仇恨我们？” 林暮寒抬头看着黯淡稀疏的星河，眸子清亮，似乎超脱了凡尘俗世，很快他长长的的眼睫毛便微微垂下，道：“众生本该平等。你可以不过问生民存亡，但是不可以炼造炉鼎，逆天而行。” 城主的眼睛亮了，他敏锐觉察到林暮寒身上杀气在一瞬间降了不少。 林暮寒本来就没想着杀他，杀城主易，救巨犀城众生难！ 他没功夫将整个巨犀城盘根错节的顶层人物全部铲除，今日若是杀了城主，整个巨犀城大乱，谁又能来收拾这烂摊子。 “你们想活命的话，救让人拿灵玉来偿命，而且发誓以后不准夺舍。”林暮寒长枪指了一圈，那些前来给城主祝寿的修士慌忙答应了。 眼前这尊杀神不杀人对他们就是喜出望外的结果，巨犀城前三的强者全部被这杀神杀了，他们也只是被迫无奈做攻击的架势，没人指望自己能杀了眼前少年。 从天字居一路杀穿黑甲铁骑，连杀前三强者，这战力想想就知道有多可怕。要是有逃跑的机会，这些人早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还有，不要奢求去求援，斩道者来了我也能杀了你们离开这里。”林暮寒威胁他们。 他说的是事实，他要是想逃，一般斩道者还真杀不了他。至于神，他们是不会过问这种世事的。 城主府的修士立刻放风出去，让人准备灵玉前来赎人。一个个还生怕眼前杀神变卦，抢先把身上灵玉全部贡献了出来。 第106章 阳桥城 小魔女走上前来，一双纤手把玩着锋利轻薄的匕首，笑嘻嘻来到城主夫人身前。 “你要做什么……”城主夫人眼神惊恐，就像看到了恶魔一般，瘫坐在地上。 “你说我要做什么，当然是一刀一刀将你这漂亮的脸蛋割下来喽。”小魔女一笑，用刀对着城主夫人吹弹可破的肌肤来回比划，上看起来天真浪漫。 城主夫人左手偷偷抬起，林暮寒想要出言提醒小魔女，还是忍住了。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小魔女已经将一根刑魂刺插进了城主夫人手心，笑嘻嘻道：“怎么，还想偷袭我呀？” 刑魂刺穿透了掌骨，城主夫人妩媚面容顿时就扭曲起来，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痛苦地声音被禁锢在了喉咙里，始终无法发出。 城主大人脸色变了，喝道：“你这孽障想弑母不成？” “弑母？爹你老糊涂了吧？我娘她早就被你们害死了！死在那间阴冷的屋子里，孤零零一个人死在那间屋子里……” 林暮寒惊讶的看到，说完这句话，小魔女眼眶里居然隐隐有泪光浮现。 “不要再说了！这一切都是你这孽障害的！”城主白净的脸已经有些扭曲，仍然固执的保持着城主的那份威严。 “这一切都是我害的……”一颗泪珠从小魔女眼眶里滚落，顺着她娇俏的面容滑至嘴角，看起来楚楚可怜，然后转瞬间又变成狠戾之色。 那滴泪珠沿着小魔女下巴滴落，还未落地，城主夫人胸膛深处便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呼，而后声音又突然停滞无声、戛然而止。 小魔女将匕首缓缓从城主夫人眉心拔出，泪痕未干的眼睛乌黑明亮，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然后她手里匕首刺向了城主的胸膛，城主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眼里只有一望无际令人绝望的灰白色彩。 林暮寒长枪从城主咽喉收回，然后枪身磕在小魔女的匕首上，轻薄锋利的匕首直飞向天，仿佛和清亮的苍穹融为一体。 “你为什么拦我……”小魔女发疯一样扑来。 “他毕竟是你父亲，谁都可以杀他，唯独你不可以。”林暮寒将小魔女阻拦在外。 小魔女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艺儿在何处？”林暮寒问道。 “在天字居！”小魔女回头恶狠狠瞪了林暮寒一眼，身形消失在月光下。 城主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颓然坐在死去的夫人身旁，沉默闭上了眼睛。 尽管知道城主夫人十恶不赦，此情此景，林暮寒的眼中依然有同情、有悲悯，在心中叹息一句：“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很快，就有人带着满满一储物袋的灵玉来到城主府。 林暮寒很讲信用，一手收钱，一手放人，那人尽管心疼灵玉，还是千恩万谢地走了。 整整一夜，林暮寒在巨犀城搜刮灵玉无数，俨然成为一方土豪。 “这里我还会再来的！希望到时候能够让城外百姓安居乐业吧！”林暮寒和艺儿站在传送阵里，轻声说道。 巨犀城已有的社会秩序、社会等级也是整个第四轮回地的缩影。 浩瀚无边的第四轮回地，不知有多少个巨犀城这样的存在。 此时的他还是太弱小了，连彻底改变巨犀城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当个裱糊匠，尽量让众生少受一点苦。 “从来没有修士像公子一样在乎我们这些生活在下层的生灵，艺儿希望公子能成为天下之主，给天下带来祥和。” “我努力吧！”林暮寒心中甚至有些自嘲。 自己来自地球，第四轮回地是屠戮地球数个文明的凶手，自己何必多管闲事呢！ 传送阵亮起，两人身形逐渐模糊。 传送阵的另一端是长安城，大秦皇都所在地！冥冥中似乎有种难言的联系，竟然将大秦皇朝皇都名与地球那个古长安联系在了一起。 长安是艺儿是终点站，却不是林暮寒的终点站！ 因为，那个土拨鼠临行前交给林暮寒的传音符终于在古城长安传来奇异的波动。 传音符另一端是土拨鼠急躁的声音：“呔！小子你现在身处何方？快来帮我们。” 林暮寒回道：“不应该我先问你们吗，仙骨找到了？” “找到个屁啊！”土拨鼠还没说话，风雪月气急败坏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传音符另一端，“这只不靠谱的土耗子把自己传到了北境大雪山，劳资差点没冻成冰雕。” 土拨鼠不甘示弱，反驳道：“要不是你中途非要看人家洗澡，大爷我怎么会慌乱出错？” 什么北境大雪山，什么看人家洗澡，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合着这俩货先走了那么久，别说挖仙骨了，就连目的地都没到达！ “快来阳山，我们在阳桥城等你！”土拨鼠撂下一句话，就火急火燎地中断了传音符。 林暮寒无奈，长安城还没看两眼呢，就只能先将艺儿在城中天字居安顿下来，自己再度踏上了传送阵。 天字居在整个第四轮回地分店无数，背景更是深不可测，艺儿只要不出天字居，就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 艺儿有伤在身，林暮寒额外付了很多黄金，让天字居掌柜的多加关照。 掌柜的看着眼前小山一般的黄金，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阳山！ 这是一座横跨三十万里的庞大山脉，如果不是因为传承中断，足可以位列第四轮回地前十大名山之列。 阳山山脉中城池和门派很多，所有城池名义上效忠大秦皇室，实际上都归属阳山派管辖。 阳山派、七剑门、月魔族、上玄派、离火教、锡山派这六大势力，传承悠久，底蕴深厚，是中州大秦皇室、祁家、叶家、刺网等顶级势力之外的第二大势力。 若不是因为只剩下了一半《太阳经》，阳山派足以挤进中州最顶级的势力之列。 太阴太阳！ 道有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分四象，太阳就是四象之一。 以太阳为名命名的古经，想想就知道不是寻常之物。虽然《太阳经》不是第四轮回地第一阳经，相比《神炉经》其实也并不逊色多少。 《神炉经》至阳至刚、至炽至烈，阳炎凰息之气霸道刚猛，修炼之人九死无生，自古以来能修炼至大成者屈指可数。 葬星海之上闻《神炉经》的修士很多，但是那些大人物只敢借鉴，与自己法相互印证。 豁出去不要命修炼《神炉经》的，也只有林暮寒一人而已！ 《太阳经》则如春秋时分的阳光，中正平和，属于较为温和平稳的古经。修炼者体内的灵气精纯明净，是无上的修炼法门。 可惜阳山派只剩下了一半经文，耽误了派内高手的成长。 “阳山……冤家路窄啊！” 阳桥城外，林暮寒从传送阵上一跃而下，心中不禁感慨一句。 祭山森林中，阳山派纠集一帮长老围攻林暮寒和土拨鼠，结果被团灭，他和阳山派自此也就成了仇敌。 既来之则安之，林暮寒心里清楚，这样的大派里面不乏真神坐镇，但在这个年代，除了有惊动天下的大事发生，大人物是不会现世的。 换句话说，只要他身上最值钱的凰骨不暴露，一般神是不会留意到他的。 不过祭山的戒指确实有点麻烦，戴在手指上又隐藏不掉，还好这戒指不像是什么宝贝，应该没人惦记着。 胡思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林暮寒已经来到阳桥城前。 第107章 摆摊老头 山南为阳，水北为阳，所以这杨桥城城如其名，是阳山的南方的最大城池之一。 一条比长江还宽阔的大河绕城而过，这条河就叫阳河，想要入城，必须从一座雄伟的石桥上走过。 阳河水奔腾不息，浩浩汤汤从阳山山脉深处流至，水体呈现出一种微微的赤红之色，与其他河流大不一样。 林暮寒从桥上走过，感觉周围的灵气都似乎在随着河水流动，弥漫着一抹躁热的温度。 林暮寒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灵气一瞬间也随着空气中燥热的灵气流动起来，心中暗道：“这阳河水中的阳气好浓郁。” “这位少年，我看你根骨精奇，一看就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天才！” 很快，一声充满了令人感到虚假的赞扬声打断了林暮寒的思绪。 城门口，一块青石上，一名披着破烂羊皮袄、胡须灰白凌乱的大爷，露着满嘴发黄的大板牙笑吟吟看着林暮寒。 在他身旁，还趴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土狗，浑身毛不知秃了多少，长满了癞疮疤。 这大爷在阳桥城门口铺了块满是补丁的破布，就算是摆了地摊，与周围摆着整齐木摊的商贩格格不入。 大爷笑吟吟抽了口旱烟，脸上每一处褶皱都填满了铜臭味似的微笑。 他拍着狗头，然后又用带有奇特方言的口音重复说道：“这位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是老夫平生仅见的修炼天才啊！” 或许是拍的疼了，那只狗不满地咬了大爷一口，大爷才收回满是泥垢的大手。 林暮寒一瞥，看他这地摊上摆了高高几摞书，还有一些羊皮卷轴。 那些书的书皮已经发黄破损了，正中写着某某古经、某某吐纳法等一些有名有姓的修炼功法，看起来还真像…… 林暮寒立刻表情复杂起来，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他真想向前揪着老头衣领问他是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是不是还有一本《如来神掌》卖给自己。 他有点懒，其实并不想搭理这老头，只是这复杂的表情落在老头眼里，可不就是客人即将上钩的暗示？ 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忽悠人还不是门清! 老奸巨猾的老头十分熟练的使用起夸后吓的策略，立刻表情严肃起来，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少年你别怕，老夫并非想坑骗你，之前赞美之词确实发自内心，只是……” 老头顿了顿，道：“你虽然是修炼奇才，但是这修炼一途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实不相瞒，老夫之前曾跟随阳山掌门学习过一些推演之术，能推演修士一生道果和道伤，这本来是师门不让不外传的秘密。” 这不是废话吗！修士修炼中遇到麻烦就跟凡人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一样，这种无法证伪的话十个人九个人身上都适用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不提醒你，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相遇即是有缘，所以公子如果不急着进城，不妨坐下来听老夫说一说。说错了，您呐就一笑而过，反正也不费您什么事情……” 老头发黄的大板牙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说着。 林暮寒则蹲在身子，随手拿起老头身前一本破旧的古书，古书上歪歪斜斜写着《渡劫天经》四个字，看起来确实很吓人的样子。 翻开一看，书里面画满了小人，小人身上标注着杂乱无章的经脉运行图，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修炼法门，间也就兴味索然。 将厚厚一本《渡劫天经》扔下，林暮寒又在老头唾沫横飞、喋喋不休的话语中伸出手，一本一本将比青砖还厚的古书拿起来，只看了下名字就摇摇头扔到另一摞书上。 这些书一本比一本糟糕，看起来完全是胡言乱语。 “嗯？《道初古经》……”林暮寒本来想要离开，此刻却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翻开这本混在巨着中的不起眼的薄薄一册古书。 “哎！公子这您可不能乱动。老夫可是小本生意，公子您又聪慧过人，看一遍就都记住了，那我下顿饭可就吃不上了！”老头突然间来了精神，伸出满是泥垢的黑瘦右手，抢先一步将这本书夺了过去。 “你这老头，我不看一眼怎么买？”林暮寒无语了，这老头卖东西还这么抠抠搜搜的，怪不得混的跟乞丐一样。 “您呐担待一点，这也是小摊不成文的规矩，贵客只能翻看一本经书。要是想翻看其它的古书嘛，就得……”老头一脸坏笑，疯狂暗示林暮寒。 “多少钱？” “也不多……”老头满脸堆笑，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林暮寒鄙夷看了他一眼，问道：“一两黄金？” 老头根本不在乎林暮寒鄙视的目光，闻言只是摇摇头。 “十两黄金？”林暮寒皱眉。 老头摇头，感觉再让对方猜下去，自己这小摊就要被掀了，才不慌不忙说道：“咱们有缘，打个八折，收您八百两黄金！” “八百两黄金！”林暮寒一瞬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老头用发黄的大牙再次重复了一遍，林暮寒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我给你！”林暮寒磨了磨牙，直接掏出了八百两黄金。 一旁的小商贩看不下去了，他十年可能都赚不了这么多黄金，这富家公子哥是不是脑袋烧糊涂了，怎么这么好骗！ 在修士眼里黄金再怎么没用，也是钱啊！ “公子您不要听这老头的，这老头不知在这里坑蒙拐骗多少次了，您看他嘴里那颗门牙，就是上个月算卦骗人，在青楼里被人打断的！” 也许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又或者怕老头坑人太狠，对方之后发觉上当，恼羞成怒之下做出雇凶杀人的举动，周围的小商贩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这些爱面子的世家公子哥，背景可都深的很，丢个几千两金子可能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一旦被骗，恼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林暮寒确实看到老头黄乎乎的大门牙缺了半边，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手指快速翻着老头递过来的《道初古经》，眉头瞬间紧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大人雅量，应该不会和我这种人一般见识吧？”老头畏畏缩缩，瞅着林暮寒的眼睛，暗地里随时想脚底抹油开溜。 林暮寒刚翻开《道初古经》时，只见满页纸都是狗屁不通的修炼图和一些莫名其妙的经文，顿时就觉自己被骗了。 这书与《道初吐纳法》真一点联系没有。要说相同点，估计也就道初两个字是一样的了。 不过他也不恼怒，自己本来就是在赌，没指望从老头那里淘到真的宝贝。 反正自己钱多赌的起，根据严密数学公式推导出来的赌场“无限财富定律”，自己只要赌对一次就能全赚回来。 可是越看越觉得不一样，林暮寒看这本书总觉得怪怪的，就像看到一篇《春江花月夜》之类的唐诗被拆分到了流水账里，想要拼合起来却又无从着手。 外人看来这确实是一本假的古经，可是林暮寒总感觉写这本古经的人一定知晓《道初吐纳法》。 他一直想得到完整的《道初吐纳法》，连刃似乎都没有得到完整的《道初吐纳法》，这本书更显得有点特别。 林暮寒表情的微妙变化，老头全都看在眼里。 他满是泥垢的老脸看起来逐渐老实木讷，暗中的心思却早活动开了，屁股悄悄向后面挪了挪…… “你敢骗我……想逃？”林暮寒揪住了想要逃跑的老头，老头施展的障眼法术在林暮寒眼里根本没什么用处。 土狗汪汪惊叫两声，飞快的从地上滚起来，躲到了大爷身后， “我不是骗你，咱们可是有言在先……” 老头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听林暮寒道：“告诉我，这本假书你是哪里买的，为何盗用我族书局标识？坏我族名声！” 林暮寒半真半假指着扉页的印章，周围的摊贩纷纷摇头，这老头今天真是倒霉，遇到正主了居然！ “这本书满大街都是，我也是从人家那里收购的啊！”老头眼睛转着，寻找脱身的可能。 “你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 “不知道不知道！”老头使劲摇头，像拨浪鼓一样。他沮丧的发现自己没有丝毫脱身的可能，嘴里只好又嘟囔道：“咱们可是有言在先，我可没骗你钱。” “放心，本公子不会违背约定，不过这书你别想要了。” 林暮寒根本不相信老头的鬼话，还是松开了手指，打算晚上回来敲老头的闷棍，问出答案来。 林暮寒笑嘻嘻看着老头，道：“你刚才说能推演修士一生道果，还能知晓道伤，我很想听听！” “这些黄金你真不要了？”老头喜出望外，在得到确定答复之后，慌忙将黄金收好，喜笑颜开道：“不瞒公子说，老夫年轻时确实得到过高人点化，也就一点学了那么一点儿雕虫小技。” 老头手里比划着，继续道：“不是老夫夸你，您呐根骨奇佳，聪慧无比，这天下就找不到您这样的天才。虽然您前途是光明的，但是也会历经一些坎坷，就像月有阴晴圆缺，人的一生不可能太顺。过刚则易折，过火则容易化成灰烬，阴阳调和才是世间正道。” “眼下啊，您可能就要遇到一些麻烦，不过这不算坏事，只要得到一点奇遇机缘就能化解，而且会更上一层楼。老夫这里有一张秘密的羊皮纸，上面记载着阳山天大的机缘，您要是得到了这机缘，肯定能逢凶化吉！” “你说的机缘就记在这上面？怎么卖！”林暮寒指着破破烂烂的羊皮卷，满腹狐疑。 眼见林暮寒伸手去拿，老头又笑呵呵将羊皮卷抢走，捂在了虱子来回蹦跳的羊皮袄上。 土狗在一旁撕咬羊皮卷露出的一角，气的老头往它狗头上狠狠拍了几下，才从狗嘴里夺了出来。 第108章 胡不服 “好好的公子哥，竟然是冤大头，像个傻子一样被人骗……”旁边的小哥一脸失望，随即又有一些嫉妒，早知道这公子哥这么好骗，自己为啥不加入老头骗人的队伍。 “一千两黄金，不能还价！”老头抽了一口旱烟，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烟味。 林暮寒捏着鼻子把黄金给了老头，一刻也不想多待。 “公子您慢走！”老头笑呵呵收了，一双手指甲里满是泥垢，不过看的出啦，他脸上每一根皱纹都是洋溢着喜悦之情。 林暮寒接过随意看了一眼羊皮卷，就这么随意攥在手里进了阳桥城。 他身后小商贩长吁短叹，能将一份常见的二手阳山山脉图卖到一千两一张，可能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见吧。 老头拍了拍狗头，从地上站起来，掂了掂手里黄金，嘴里哼着小曲道：“狗子走，咱们去喝花酒去。” 一阵风刮来，将一些书吹得书页翻动，老头在地上瞅了瞅，从刚才屁股下的石头周围撬起两块满是泥土的石头，就这么压在了摊子上。 这样一堆破烂，路过的人看都懒得看一眼。本地的人也知道老头情况，这一堆书卖了也换不了几文钱，还脏手…… 林暮寒进城后，立刻打听好老头住的地方，而后躲在了暗处，眼见老头随后进了城，直接带着土狗往青楼方向去了，才低低咒骂一句。 这老头有点邪门，人多不好动手，看来得到晚上了。 林暮寒捏着手里的羊皮卷几次想丢掉，想想也是一千两黄金买的，也就算了。 街上的那些地图是新了点，这张旧的也能凑合着用。 城中行人熙来攘往，极是繁华。林暮寒摸着下巴，信步而行，抬头间看到一金字招牌酒楼，酒肉的香味顺着窗户门缝飘了过来，忍不住走了进去。 传音符依然没有声音，不知道土拨鼠和风雪月又在捣鼓什么，当下就要了酒肉，将羊皮卷往桌子上一铺，铺了小半张桌子，仔细打量起阳山山脉的地势来。 这老头很够意思，生怕别人看不仔细，自己还用毛笔在羊皮卷画了大大一个箭头，上面写着机缘两个歪歪斜斜的大字。 林暮寒无奈一笑，依照《察天法》所记，在心中默默将阳山山脉走势推演了几遍，发现阳山派所在的地方并非阳山真正主龙脉所在。 换句话说，阳山派虽然自称阳山派，可能根本不是阳山山脉的真正传承，很有可能是以前的阳山派的一个分支。 第四轮回地的史书对那一段历史也有些语焉不详。 很多人都避开阳山派，在阳山山脉深处寻找机缘，阳山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间接证实了林暮寒的想法。 正思考间，几名满身酒味的蓝衣青年人骑马撞翻了挡道的摊贩，看也不看一眼，便傲然走进了酒楼。 “哎哟快看，那小子也想去寻找机缘！” 林暮寒临门而坐，进来的青年一眼便看到他桌子上放的羊皮卷，和老头特意标注的箭头。 “还没筑基就想着进阳山寻找机缘，这是多不自量力啊！哈哈哈……” 周围几桌的客人很识相的放下筷子，慌忙离开了。 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坐在林暮寒对面，道：“你不知道这是爷的位置吗？还敢坐着？” “先来后到，你说你的就是你的？上面刻你名字了？”林暮寒淡淡看了他一眼。 “哟！还敢顶嘴？知不知道小爷是谁啊？”对面那人一拍桌子，怒道。 “不知道。” “小爷是周家二公子，这阳桥城是我爷爷建起来的。你们这些人现在能在阳山活着不被喂野狗，全是我爷爷的功劳。” 林暮寒看了他一眼：“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让他知道，老子是阳桥城的主人，来到阳桥城就该恭恭敬敬的臣服！” 两名蓝衣青年双手往林暮寒肩膀上一抓，就要让他跪倒在地。 只听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那两名青年直接飞了出去，脸色还留着紫青色的手掌印，槽牙都被拍掉了两颗。 “你……”周渠变色，那两人可是闻道境高手，就这么被眼前少年轻易拍飞了。 “你就是你，祖上有功，也与你没什么关系。”林暮寒在周渠胳膊上一抓，直接将他扔出了门外。 周渠在空中一挺身，想要双脚着地，却发现体内有股逆流的灼热气息乱窜，直接让他动弹不得，以狼狈的脸着地方式砸在地上。 “你给我等着！我哥饶不了。”周渠鼻青脸肿地艰难爬起来。 林暮寒有心惩罚这种人，所以受伤力道很重。周渠脸上骨头摔断了好几处，鼻子都歪了，一瘸一拐慢慢跑走了。 “你惹了麻烦快走吧！周家有权有势，他哥哥又是阳山派翘楚……”见林暮寒依然悠然吃喝，有好心人急忙提醒道。 “哦翘楚？打的就是翘楚。”林暮寒继续审视着羊皮卷，推演仙骨可能所在。 很快人群慌乱散开，林暮寒还以为是周渠的哥哥到了，抬着头和看向门外。 一名身形矫健的少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大街上，乌黑的铁链绕过他的肩膀，层层缠绕在他小臂上，每走一步就发出叮当声响。 他头发不长，留着类似莫西干的发型，黑色的瞳孔射出两道锐利骄横的光。 一刹那，似乎心有所感，那少年扭头，和林暮寒四目相对。 “你瞅啥？” 几乎一瞬间，林暮寒就顺嘴接道：“瞅你咋滴？” “你再瞅一个试试……”那少年驻足，锐利的目光直射而来。 “他是蜜獾族翘楚胡不服，据说至今未逢一败，祖宗您就别再招惹是非了好吗？”酒楼的老板快哭了都。 “蜜獾？平头哥？”林暮寒神色复杂，收回了目光，自言自语道：“哦！我还以为是刚才那混账小子他哥呢！既然不是就算了。” 一般人在认个怂也就完了，可是林暮寒认错的态度在蜜獾族翘楚眼里跟挑衅没什么区别。 “小子，你这是在找死吗？”胡不服身形极快，一瞬间已至林暮寒面前。 他目中无人、神态猖狂，就像看一只弱小的虫子一般高高俯视着林暮寒，道：“给你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跪下认错，另一个选择就是死亡。” 林暮寒瞥了他一眼，道：“我认什么错？” “像你这种弱小无知的人类，要时刻低头，对我这种强者保持尊敬，不然就会像蚂蚁一样被碾死。” 胡不服越发的张狂骄横，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强大自信。 今天真是流年不利，既然这一战躲不过去，那何必再躲？ “强者？你凭什么自称强者，有没有问过我？”林暮寒目光幽幽。 胡不服境界确实高他不少。年纪轻轻便入问道境初阶，足以傲视天下天才了。 “一个都没筑基的废物……”胡不服冷笑，缠着层层铁链的右手照着林暮寒拍去。 砰！ 胡不服身形一晃，连退数步。 林暮寒体内气血翻腾，一瞬间，经脉都像炸开了一样。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林暮寒一瞬间得出结论，胡不服真有同阶无敌的资本。 胡不服双眉如剑，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鼓起，层层缠绕的锁链发出叮当声响，就像来自天外的魔神一般。 “有点意思……亲手取你性命，一定能让我保持愉悦。” 他舔了舔嘴唇，神情依然蛮横霸道。 “你不是没败过么？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战败的滋味。”林暮寒周身灵气激荡，桌椅纷纷碎裂。 两人化为两道流光，几乎同时踏出酒楼，不然就算有十座酒楼也要成为废墟。 巍峨高峻的城门楼有原始法阵守护，足以抵抗斩道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两人不约而同将战场选在了高高的城门楼上。 第109章 一方国度 轰！ 呼啸的灵力波动如山崩海啸般从城门楼席卷而下，震得虚空都在颤鸣。 城门楼上的砖瓦在一瞬间裂开一道道涟漪状的缝隙，护城的法阵开启，让城门楼免遭灵力撞击。 守城的士兵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立刻躲得远远的。 翘楚之间的对决时常发生，但刚开始就这么暴力的场景，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那不是蜜獾族的翘楚嘛，又和人干上了？” “可不是他嘛！这愣头青，也真是厉害，上月听说在山脉里徒手杀了两名翘楚，浴血而狂，吓得其他人都不敢抬头看他。” “哎！又要有天才陨落了，这胡不服日后必成禁忌存在。” 旁人议论纷纷。 蜜獾族的人招惹不起，不光因为他们族群强大——每名族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更因为他们一族都是可以记仇一辈子的狠人。 谁要招惹了蜜獾族，保证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那些大人物也很头疼，蜜獾一族的天赋神通众生平等，可以将对手境界硬生生拉到与蜜獾族同一境界，然后用丰富的经验击败对手。 黑色的神环像弯月一样环绕在胡不服身后，每一道神环都仿佛像乌金打造的一般，锐利的边缘割裂了虚空。 林暮寒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 但是，他无惧！ 为了身后的人类文明，他必须要崛起，同阶无敌，碾压整个第四轮回地的天才翘楚。 淡淡的神炉虚影笼罩了林暮寒周身，他的胸膛有节奏的起伏着，发出隆隆道音。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对决！” 胡不服一声大喝，缠绕着双臂之上的黑色锁链电蛇游走，就像魔神砸落的灭世雷劫。 “劳资打的就是翘楚！” 林暮寒双眸如星，决然出拳，虚空在被他推动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砰！ 整座城门楼化为灵力的漩涡，延伸出去数百丈。 无论是昆虫飞鸟，还是砖瓦石块，一切的物体落进这冲天而起的可怕漩涡，都将瞬间化为齑粉。 林暮寒周身沐浴着刺目的光，像一团团燃烧的神火。 “给我斩！” 胡不服一声大喝，身后的神环斩出，犹如万丈魔柱一排排倒塌，震的天地隆隆作响。 林暮寒身形矫健，身体贴着两道神环飘了过去。 “你就只会躲吗？真是可怜！” 胡不服出言嘲讽。 他神威无敌，体内灵气浩瀚如海，一瞬间身后三道三道神环叠加，覆盖了整座城楼。 轰！ 叠加的神环落下，林暮寒再没有躲避的时间和空间。 “怕你脏了爷的衣服，给我开！” 林暮寒长发飘舞、目光如电，凰翅沿着他手臂展开，根根翎羽如仙剑一般，燃烧着至阳至刚的道火。 这是《神炉经》的杀伐大术显示的异象。不筑成道基，很多法术神通无法施展，但并不妨碍林暮寒以身躯为载体，驾驭杀伐秘术。 一瞬间刺目的神光犹如十日并出，让很多人睁不开眼睛。 神环在林暮寒的拳下寸寸崩断，胡不服运转吐纳法，深吸一口气，似乎抽干了周围这片天地的所有灵气。 寻常修士打出几道神环，体内灵气就能被抽干一空，而他体内灵气浩瀚如海，神环在他身后无穷无尽地浮现。 林暮寒大开大合，一双拳头砸塌了虚空，数十道神环在拳下崩碎。 而后，他找到机会，突兀向前，在原地留下一串残影，手肘狠狠砸在胡不服脸上。 出乎意料，胡不服只是踉跄后退几步，半边脸颊铁青，居然用身体抗下了这一击。 蜜獾一族身体坚韧，这是他们族群骄横依然无人敢惹的依仗，甚至可与神金媲美。 林暮寒依旧向前，拳头发光，映照出道炉虚影，一拳拳砸在胡不服缠着铁链的双臂上，电蛇乱窜、铿锵作响。 “真是狠人啊……”围观的人咋舌，这样的身体强度，很多人都是平生仅见。 胡不服被人用拳锤脸，这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也不知道那少年是什么来路，居然这么生猛！ 这件事传出去，整个蜜獾家族的脸都要丢尽了。 很多人又感到惋惜，这样打胡不服的脸，等于彻底和胡不服结怨，今后再遇到估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滚开……”一个小小的破绽而已，对方不但抓住了，而且还照着自己脸锤！ 自己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胡不服彻底怒了。 缠绕在他身上的黑色锁链发光，在他脖子后面断开，像是两条活着的蛟龙，猛然跃起身来，然后化为比水桶还粗的铁鞭朝着林暮寒头顶砸落。 就像被两尊镇天的魔塔砸中身体，林暮寒倒飞出去，脚下的护城法阵像薄冰一样裂开，城门楼都跟着晃动两下。 林暮寒吃力稳住身形，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吐纳，体内道音隆隆。 就在这时，穿着背带裤的土拨鼠和异常俊美的少年出现在不远处的传送阵。 一人一鼠看起来颇为狼狈，身上衣服破了一个又一个洞，土拨鼠头顶还鼓了好多包，好像是被蜜蜂蜇过一样。 土拨鼠拿着传音符在传送阵上磕了两下，传音符刻画的图文一闪一闪亮着光，并没有发现异常， “那欠揍的小子居然不回大爷消息，那么大地方去哪里找？”土拨鼠低低咒骂着林暮寒。 “我想……我们不用找了。”风雪月倒吸一口凉气。 “你什么意……哎！有意思哈！”土拨鼠朝城门看了一眼，顿时幸灾乐祸起来，“这小子也是个人才，走到哪里打到哪里。” “卧槽！居然是蜜獾家的那二愣子！” 仔细一看，土拨鼠又气的一蹦三尺。 “你们是亲戚？”风雪月歪着头。 “去你大爷的亲戚！当年爷就在他家门口转了转，这二愣子愣是追着爷跑了三天三夜。” “在人家门口转了转？就这么简单！”风雪月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我又不像你这么缺德，偷窥人家洗澡。”土拨鼠鄙夷看了风雪月一眼。 城门楼之上，林暮寒双手环抱一尊道炉，朝着胡不服身上轰然砸落。他速度太快了，如燃烧的陨石撞击城楼一般，根本不会给胡不服留下闪躲的时间。 “天龙负碑！”胡不服一声大喝，身上的锁链哗啦啦作响，像两条魔龙一样缠绕着胡不服的身体。 黑色锁链从虚空外拘来飞舞的大道法则，化为一尊魔碑，迎上了林暮寒环抱的道炉。 轰！ 城门楼顶的瓦片尽数碎裂，化成风暴眼，以两人为中心，一圈圈跳动着脱离了护城法阵的掌控。 “这也太猛了吧！”土拨鼠咽了下口水。 “兄弟干掉那二愣子，你就是阳桥城最强的崽儿！”风雪月看戏看的还挺开心。 土拨鼠眯着小眼睛，看到胡不服头顶上精心梳向中央的短发被道炉烧成了灰烬，只剩下光秃秃的头顶，大笑道：“秃了秃了！二愣子秃了，哈哈哈哈……” 胡不服气的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林暮寒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收起了以往对第四轮回地翘楚的轻视之心。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胡不服几乎陷入了一种狂暴状态，铁链在他头顶缠绕成圆环，构造一方神秘的空间。 这片空间是一个古老的国度，有朝拜，有荒兽跪伏，大星在苍穹转动，魔龙在宇宙横行。 整片国度只有一道淡淡的虚影与天同高，睥睨天下。 翘楚的道基理论上是最强的杀伐手段，胡不服果然够狂，居然将道基筑成一方国度！ “小心！”风雪月变色，忍不住出言提醒。 林暮寒神魂莫名悸动，而后，黑乎乎的铁枪出现在他手里。 下一瞬间，整片天地似乎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一人一枪，仿佛就能主宰这片天地。 这是一种无形的势！有着横扫千军的伟力。 世间万物在这种势的笼罩下，都会像最柔弱的草叶一样，只能匍匐在泥土里，任铁蹄踏过。 俩人一个如主宰一方国度的魔神，一个如掌控天地的战神，都展现出一种隐隐超越极境的力量。 “这俩变‘态’还是不是人！”风雪月和周围人一样看的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周渠带着一名陌生的青年御剑而来。青年剑眉星目，一身贴身金甲在阳光下金光煌煌。 周渠鼻青脸肿，委屈道：“哥，打我的人就在那里……” 在他说话的时候，林暮寒已经和胡不服碰撞到一起。 第110章 打错了 “折辱我周家的人，一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周演目光化为金灿灿的光束，有种神威无敌的气势。 这话是说给对手听的，也是说给整个阳桥城的人听的。 在周演神威之下，阳桥城的人更对周家敬畏三分。 然后，周演出手了，化为一轮金光煌煌的烈日，持宽阔的金剑斩向城楼。 林暮寒和胡不服一瞬间停手。 林暮寒本来以为周演的目标是自己，等金剑宽阔恢弘的剑气劈斩到城门楼，才发现对方的目标竟然是胡不服。 胡不服骄狂霸道惯了，周演居然问也不问，错以为是他打的周渠。 “有点意思……”林暮寒嘴角一扬，对着胡不服斩出一记平天诀。 “滚开！”面对两名翘楚的联手攻击，狂暴的胡不服一声大喝，直接被击飞，头顶上的国度差点破碎。 城门楼终于不堪重负，喀喇一声巨响，倒塌了半边。 趁此机会，林暮寒直接溜下了城门楼。 “周演，今天我要掀开你的头盖骨！”胡不服双目血红，头顶的国度明灭不定，似乎在朝着一方魔土演化。 周演身后现出十轮大日，阳光普照，万物消融。 眼见林暮寒溜走，周渠鼻子都气歪了，大叫：“哥错了，不是他……是溜走的那个。” “你说什么？”周演一怔。 “不是这个愣头青啊！是另外逃走的那个……”眼见林暮寒越溜越远，周渠都快急哭了。 “你不是想打么？我奉陪到底！”胡不服一步一步走来，在虚空中留下一串脚印，每一串脚印的落下都会掀起一阵狂暴的罡风。 这个时候想和已经发狂的胡不服止战，跟痴人说梦差不多。 面对眼前这个难缠的愣头青，唯一的方法只能大战一场…… 林暮寒和土拨鼠、风雪月已经在百里之外。 “真是皮糙肉厚的，打的我手都疼了！”林暮寒坐在树枝上，揉着手嘀咕着。 “臭小子你说谁皮糙肉……”土拨鼠小眼睛瞪着林暮寒，很快就又醒悟过来，并不是在吐槽自己。 “你也真是怪物，连胡不服都能按在地上锤！”风雪月咋舌。 “就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谁知道这平头哥那么横。”林暮寒也是无语。 这胡不服怼天怼地怼空气，还真不愧是蜜獾一族的。 土拨鼠脑袋肿了好大几个包，林暮寒和风雪月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它脑袋看。 “臭小子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爷这么英俊潇洒的神兽吗？”土拨鼠不忿。 “您是不是跟蜜獾族学的，去偷吃蜂蜜了？” 林暮寒确实相当诧异，这土拨鼠的皮毛硬度堪比神金，硬抗祁家六长老一掌都毫发无损，被什么东西叮成这样？ 土拨鼠明显做贼心虚，反驳道：“这能叫偷么？我就是顺便路过……” “然后顺手牵羊，你说你有事没事捅马蜂窝干吗？”风雪月头发隐隐也有红肿的大包，一想到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土拨鼠道：“要不是你绕道偷看别人洗澡，我会看到蜂窝吗？” “停停停……”林暮寒真是无语，这俩都什么货啊！一个偷蜂蜜，一个偷看人洗澡，“你们有仙骨的线索了么？” “根据种种线索推断，仙骨就在阳山山脉，最有可能在原始的阳山派遗迹内。”风雪月道。 林暮寒摸着下巴，自己还真猜对了，还真有最原始的阳山派。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原始阳山会从第四轮回地消失呢？ 如果是被人灭掉的，肯定会被当做了不得的大事件，记载在第四轮回地的古史书中。 阳山派当初突然覆灭，肯定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实际上，阳山山脉深处已经成了某种寻宝地，当今的阳山派也没有足够的理由阻止修士进入阳山寻找宝藏。 阳山山脉古木参天，流水潺潺，所有的土壤都呈现出一种类似铁矿石的暗红色。 这里灵气极度浓郁，有一种温热的感觉，十分适合林暮寒的修行。 两人一鼠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通往阳山深处的一条青石古道附近。 这条古道直直通往原始的阳山派山门，据说是当初阳山派的专用御道。 古道的青石十分古老，有种沧桑的独特道韵。 其实这里不是很荒凉，阳山山脉的面积比地球还大，山脉中养育了无数的村镇和部落。 古道上也经常可以看到修士往来穿梭，有些人是为了寻找宝藏，有些人则是为了寻找阳山山脉中的异兽，获取兽骨。 其中有一种名叫阳狐的狐狸最是珍贵难寻，阳狐的血蕴藏着阳山灵气精魄，堪比世间大药。 阳狐尾数越多越罕见，血液中的灵气也就越精纯，有些五尾以上的阳狐甚至可以化为道火，帮助淬炼修士的道基。 当然，三尾阳狐已经难寻，五尾阳狐更是难寻其踪迹。 “哎！都好几个月了，一只三尾阳狐都没捕捉到。”一名修士将弓箭往地上一扔，坐在路旁唉声叹气起来。 另一名持剑修士接道：“是啊，那些世家大派为了门下翘楚更快成长，疯了一样寻找阳狐，快把阳山翻个底朝天。这样下去哪里还有阳狐敢出来？” 他们看起来是一个很大的团伙，男男女女有十几人之多。 “听说鬼殿两天前刚捕获到一只七尾阳狐，为鬼殿之主的儿子淬炼道基用，咱们什么时候也能有阳狐之血淬炼道基呀！” “还想淬炼道基，美的你！就算给了你老吴五尾阳狐血，你还能斩道了不成？”其中一人哂笑。 “就算不能斩道，淬炼道基也能增加一倍寿元呐！可惜咱们这帮人，不可能有这个命啊！”那名吴姓修士摇头叹气，十分沮丧。 就在这时，团队中有一赤发的中年女子淡淡开口道：“也不见得，听说已经有人找到前往墓的另一条通道……”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林暮寒停下脚步，双眸转瞬间变得无比冰冷。 一种冰冷疯狂的杀气在朝着四周蔓延。 土拨鼠和风雪月一哆嗦，好像又置身于北境大雪山，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是冰寒的。 赤发的中年女子继续道：“在那个世界，哪怕是普通人，血液中都蕴含着我们这个世界缺少的大道法则和长生物质。只要前往那个世界得到这些，我们就能再次突破自己。” “通道真要开启了么？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呢！”团队里其他人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林暮寒运转《道初吐纳法》，一瞬间心中空灵，杀气消散在天地间。 而后他转身，看着那中年女子淡淡一笑，问道：“这位姐姐，听说二十年前鬼殿曾经打开了前往‘墓’的通道，为何又要另寻一条通道呢？” 看着林暮寒阳光灿烂的纯真笑容，土拨鼠和风雪月齐齐打了个哆嗦，甚至心中已经为眼前这群人默哀了！ 也不知道眼前这群人说错了那就话，就得罪了眼前这主，瞧刚才这杀气，比大战胡不服时候可怕百倍！ 不过他们猜错了，林暮寒并不想动手。 眼下就算杀了这些人由如何？还是不能阻止第四轮回地对地球的入侵。 自己要从根源上切断第四轮回地入侵的途径。 从林暮寒的穿衣打扮，以及有灵兽和书童来看，来头肯定不小，中年女子自然不敢得罪。 对方也就十四五岁左右的样子，这一句姐姐叫的……人帅嘴甜就是好！ 要是知道眼前的女子将自己看成了灵兽和书童，土拨鼠和风雪月一定收起心中怜悯，自己亲自动手。 “小公子看来知道的还不少呢！”赤发的中年女子笑道：“这不是因为那通道深处仙王埋尸嘛！问道境修士想要跨界都是九死一生。” “姐姐还听说，通道的那一头还有一个不知哪来的小崽子守着，先是灭了跨界的獒尾军，又杀了所有鬼殿送进那一界的修士。后来小崽子走了，又有其他人守着。还好有人找到了另一条通道，甚至可以通过神的道身。” 林暮寒假装疑惑道：“可能我出来久了，没听长老说过呀！” 中年女子道：“这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你也别着急，想打开这通道，没个三五年时间是不可能的。像你们这种家族的未来，到时候正好可以去那个世界感悟道则，淬炼道基。” 林暮寒算是放下半颗心来，笑道：“多谢了！” 眼见林暮寒转身要走，中年女子略微一思考，便叫道：“哎小公子，前方有人收取过路费，你若是第一次来这里，不妨与我们同行，可以少去很多麻烦。” 第111章 引狐 “有人打劫？”林暮寒嘴角一扬，问道：“都是什么人？” “也不能说是打劫，毕竟这里名义上是阳山派的地方，大部分是些阳山派的人在抽取一部分宝货。” “妙啊！”林暮寒神色复杂，和土拨鼠对视一眼，一人一鼠心中同时乐开了花。 中年女子不知林暮寒心中所想，还以为他在思考，道：“最近阳山山脉乱的很，宝货稀少，为了生存修士互相杀戮抢劫是常有的事情。人多力量大，不如一起行动的好。” 其实中年女子并不是太在意林暮寒的实力，只是暗暗评估林暮寒身后的背景后，觉得邀请他加入自己队伍收益较高。 林暮寒一想，自己对阳山山脉知之甚少，土拨鼠又是个不靠谱的货，没来过阳山山脉，合作可以获得更大的收益。 一人一鼠看了一眼，随即林暮寒点了点头。 “欢迎小公子的加入，你可以称呼我为苏姐。请问小公子怎么称呼？”苏姐笑问道。 “苏姐可以称呼我为天灾。”林暮寒一笑，随即和其他人一一认识。 这些人实力颇强，其中苏姐和老吴已经问道第五境，其他人也都在闻道境巅峰或者问道境初期。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团队。 苏姐开口道：“或许这位小公子会带来好运气，不如今天再进行尝试一次，看看能不能捕获到三尾阳狐。” 其他人一脸疲惫，但是毫不犹豫同意了。 林暮寒很好奇，阳狐不仅战斗力强大，而且来无影去无踪，在阳山山脉里神出鬼没，不知道这些人究竟用什么方法来捕猎。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苏姐一笑，颇有卖关子的味道。 一路走一路谈，林暮寒将阳山山脉诸般事情打探的一清二楚。 阳山古木参天，站在地上想看到湛蓝的天空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除了青石古道一条明亮的通途，林中颇有些晦暗的感觉。 林中各色鸟兽极多，不时可以听到猿猴虎豹的啸声，除此之外还有其它一些恐怖的妖兽潜藏在山脉深处，每年不知吞噬掉多少修士的生命。 一只三首的蝙蝠掠过高空，阳光下的影子截断了大片树木枝叶间投下的光线。 透过头顶林冠缝隙，林暮寒清楚看到这只蝙蝠身上长满了青色的鱼鳞，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 “不要动，这孽畜只是路过……”苏姐提醒，所有人有隐藏在树下一动不动。 林暮寒偷偷给土拨鼠传音：“做好准备，出现意外直接溜！” “放心！”土拨鼠很有信心的保证。 风雪月瞥了一眼土拨鼠，有种不太相信的感觉。 吱…… 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即回响在无边密林深处，三首蝙蝠在空中已经不见不见了踪影。 林暮寒分明看到有一道青色的蛇影划过半空，獠牙刺穿三首蝙蝠庞大的身躯后，将其拖入了黑暗之中。 实在太快了，有些人都没有看到有蛇影从地上弹起，只是诧异于为何三首蝙蝠突然尖叫着消失在空中。 “这就是真实的阳山山脉，隐藏着很多恐怖的生物。”苏姐神情凝重，这种事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古阳山派灭绝之后，如今的阳山派根本无力镇压整座阳山，这才让阳山山脉恐怖滋生。 一群人无言地在古林中穿梭，像风一样掠过一座又一座大山。 苏姐惊诧的看着林暮寒，发现他虽然还没筑基，但是速度丝毫不比自己慢，关键看他神色一点都不吃力。 世家大族果然非同小可，出来的子弟都比外界修士强了一个台阶。 “到了！” 所有人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处位于山顶，被废弃很久的道场。 道场很大，占据了整整一个山头，道场内荒草丛生、藤蔓缠绕，只有高大的石柱和人工布置的巨石还在诉说往日的辉煌。 “太阳还未落山，抓紧时间布置法阵吧！”苏姐吩咐一声，其它人立刻四散开来，布设法阵。 “这是当年阳山派的道场吗？”林暮寒摸着石柱粗粝风化的表面，依然敏锐觉察到一种古老温热的道韵。 苏姐笑道：“也许是的吧！毕竟古阳山派太大了，支脉繁杂。” “这里能捉到阳狐？”林暮寒举目四望，山色苍茫，延绵至天际线。 四周很安静，没有野兽嚎叫的声音，只有一些飞鸟偶尔鸣叫几声。 附近似乎不只这一座道场，林暮寒也不太确定远处的那些乱石堆是不是也如这里的一般，都是古阳山派所留。 苏姐解释道：“古道场附近是阳狐最常出没的地方，据说阳狐是当年古阳山派的守护神兽，后代与这些阳山派的遗迹天然亲近。” 林暮寒点头。很快那些分散的人就由聚拢过来，表示法阵已经布好，接下来就是引阳狐上钩了。 苏姐不慌不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竹篓子，竹篓子里面像是着了火一般，有种微微灼热的气息。 苏姐伸出手，将那团灼热的火团取了出来，林暮寒这才看清，这团火根本不是什么火，而是一只赤红的小狐狸。 这狐狸看起来还很小，只有一尺多长，毛皮光亮，周身燃烧着淡淡的火焰。 这只小狐狸似乎在熟睡，身上的火焰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跳动。 “这是幼年的阳狐，当然只有一尾！”苏姐解释道。 这是林暮寒第一次看到阳狐，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 阳狐周身燃烧的火焰并不烫手，反而有种温热的感觉，就像春夏之交正午的太阳。 “用小阳狐做什么？”林暮寒不解。 “阳狐神出鬼没，这阳山山脉有潜藏着各种凶险，若是漫山遍野的去找，跟大海捞针一般，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五尾以下的阳狐灵智不高，听到同类遇险呼救会不顾一切来救，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引狐’，让阳狐自己找上门来，这也是这里最常用的办法！” 苏姐用一根七色绳子拴住了阳狐的后腿，绳子另一端绑到一块半人高的石块底部。 老吴托起石块，轻轻压在了阳狐的那条后腿上，同时也遮掩了石块底部的绳子。 林暮寒皱眉。 “放心，死不了，怎么也是妖兽。”苏姐轻轻一笑，而后又将一根牙签大小的生锈铜针刺进了阳狐的脊椎里。 “快躲起来！”苏姐吩咐一声，所有人看起来轻车熟路，躲进了提前准备好隐匿行踪的法阵里。 苏姐看了林暮寒一眼，神情似乎有几分嘲笑，她右手一掐法诀，昏睡中的小阳狐突然睁开眼睛，伸长脖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那根插在它身体里的铜针只有短短一小截露出体外，那短短一小截铜针居然在缓缓转动…… 随着铜针的转动，小阳狐的声音也越来越凄厉，一双大眼睛中滚落下两滴泪水。 林暮寒目光一冷。 苏姐中断了法诀，道：“在这个世界，我们这些普通修士只有不择手段才能活下去，怜悯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小公子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暮寒不语。 “这次不知道会不会有三尾阳狐上钩，三尾阳狐不来，来两只一尾的也行。”老吴躺在地上，嘴里叼着树枝剔着牙。 另一个人接道：“看老天给不给这碗饭吃了……”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痛苦，至少对于可怜巴巴的小阳狐来说更是如此。 每隔小半个时辰，苏姐就是引动插进小阳狐脊椎骨的铜针，小阳狐照例会伸长脖子发出凄厉的哀鸣。 就在众人以为又要徒劳无功时，林暮寒敏锐察觉到远处有一缕阳和的气息波动。 普通修士根本难以发现这种微弱的波动，也是因为修炼《神炉经》，林暮寒才对这种至阳的气息极度敏感。 更主要的是，林暮寒不会浪费这样一段修习吐纳法的时间，他会抓住每一点闲暇时间重复这种枯燥乏味的吐纳，这种坚持不懈的努力也是他实力能突飞猛进的重要原因。 他眉头微皱，这气息的来源似乎有点不寻常…… “小心！”林暮寒低声提醒。 苏姐微微诧异，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到有物体在接近。 有风吹过荒草，整片道场似乎格外明亮。此时已经接近黄昏，而眼前的道场却像是被盛夏正午的阳光照得明晃晃的。 那些石头粗粝的表面反着光，像是被阳光融化了一般，甚至有些刺眼。 “阳狐……”老吴舔了舔嘴唇，一脸的兴奋之色。 “瞧这阵势，肯定是三尾阳狐。”有人同样兴奋出声。 林暮寒却没有特别兴奋，反而隐隐有些不安。 土拨鼠和风雪月也有了警觉。 第112章 四尾阳狐 明亮的道场出现了一道虚淡的影子，那是阳光被一具高大的身躯遮挡后留下的。 林暮寒躲在石头后，目光透过四周布下的法阵，看到了那令人震惊的身躯。 一只燃烧着纯阳火焰的阳狐屹立在道场边缘一块石头上，它毛皮光滑如世间最名贵的锦缎，没有一丝杂色，威猛的身躯比寻常百姓家的房屋还要高大。 四条长长的火红尾巴以优美的姿态摇曳在身后，长长的毛发像流苏一样在风中轻舞。 它的眼睛很亮，镶嵌在高昂的头颅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不屑与冷傲。 “四尾阳狐……”老吴心情又激动又忐忑。 这已经是他们团队能捕获的最高层次的阳狐了，理论上五尾阳狐可以与斩道境修士抗衡，团灭他们团队还是挺轻松的。 小阳狐已经嘴里发出“叭叭叭”独特的音律，希求得到四尾阳狐的救援。 四尾阳狐对求救信号充耳不闻，眼神冷漠环顾着四周，似乎对这片道场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苏姐心中已经有些忐忑，不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候，是继续掐诀转动小阳狐体内的铜针，还是静观其变。 林暮寒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四尾阳狐的背后，他隐隐不安的来源就是阳狐身后摇动的优雅尾巴上。 在紧张不安的气氛中，四尾阳狐轻声低鸣一声，似乎是在回应小阳狐的求救信号。 但是林暮寒总感觉这只阳狐像是戴了一张虚伪优雅的面具，在故作姿态的演戏。 土拨鼠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转着，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沉静了片刻，四尾阳狐终于迈进了道场。 猎物已经进入猎手设好的陷阱，苏姐只是简单一个眼神，整个团队的十几个人已经默契地操纵法阵。 出于谨慎，林暮寒依然未动，他警惕注意这四尾阳狐的一举一动，脑海中不停模拟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情况。 阵纹已经亮起，一道道手臂粗细的黑色纹络像蜘蛛网一样爬满了整座道场。 十三根布置成葫芦形状的乌黑木桩从地底升起，每根黑木桩上都刻有独特的葫芦状青亮阵纹，可以禁锢虚空。 “但愿自己只是杞人忧天……”林暮寒依然不安。 除了老吴和苏姐，团队所有人已经分别站在了黑木桩上，他们手执法器驾驭着法阵，缓缓收紧蛛网一样的阵纹。 黑木桩青色葫芦印记越来越亮，青光几乎连成一堵墙，犹如反射着强烈阳光的铜镜一般，刺目青光照得四尾阳狐睁不开眼睛。 老吴十分激动，手腕一翻，一枚青色的小葫芦出现在他的手中。 “去！” 青色的小葫芦化为一道流光飞入阵中，那十三根黑木桩的葫芦印记与青色的小葫芦交相辉映，转瞬之间就凝聚成一尊庞大的葫芦法器。 四尾阳狐龇牙咧嘴，露出满嘴锋利的獠牙。无论他怎样闪转腾挪，那些蜘蛛网一样的黑色阵纹还是缠绕住了他的身体。 这样的法阵一但形成，四尾阳狐根本没有破阵的可能。 林暮寒的瞳孔陡然收缩，他看到四尾阳狐身后蓬松的四条尾巴中抽出一条朦胧的白色光团…… 缠绕在四尾阳狐身上的阵纹瞬间崩散。 惨叫声响起，四尾阳狐身形一闪，已经蹲坐在一根黑木桩之上，嘴里叼着方才站立在黑木桩上的修士，然后轻轻一咬，惨叫声戛然而止，两截完全断裂的身体沉重砸落在法阵中。 “五尾……它在故意隐藏实力！”苏姐难以置信的看着木桩上的四尾阳狐，手指轻轻抽搐了一下。 老吴脸色阴沉，当看到四尾阳狐幻化出另外一条尾巴，心脏像被锤子重重击打了一下。 四尾阳狐转动硕大的头颅，将修士朦胧的一团元神仰头吞下。 它冷漠注视着周围所有人，嘴角的鲜血还在流着，一团团黏在他下巴的毛皮上，随即便被猩红的长舌头舔舐干净。 “打猎的让鹰给啄了眼，这阳狐是特么的在钓鱼执法啊……”林暮寒算是看懂了。 四尾阳狐的眼神冷漠无比，更可怕的是在这冷漠之下还暗藏着一点沧桑和灵智。 苏姐他们常年混迹于阳山，猎捕阳狐，在此之前都没有从四尾阳狐身上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是真正可怕之处。 而此刻想撤走已经来不及了，四尾阳狐虽然危险，毕竟还被困在法阵里，如果撤退，没人可以从四尾阳狐嘴下生还。 而且，四尾阳狐毕竟还未真正进化到五尾，死战还有机会！ 苏姐和老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神色已经平静下来。 苏姐有些歉然道：“小公子多谢你提前预警，这里太过危险，你没成长起来，帮不上什么忙，趁这孽畜还未逃脱法阵，你们先走吧！” 林暮寒还没有筑基，苏姐性子倒也直率，直接好心劝退。 如此一说，林暮寒反而没有了临阵退缩的理由了，虽然他境界不足，可不怵一般问道境修士。 “既然加入了你们，怎能临阵退缩！”林暮寒揉了揉手腕。 四尾阳狐身形一闪，又有三人被它吞噬了生命。 这些团队里闻道境巅峰的修士，面对已经快要进化出五条尾巴的四尾阳狐，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哧！ 一道箭光划破虚空。 四尾阳狐脖子一扭，箭尖擦着它的脖子飞了过去，只割断了一缕火红的长毛。 这也让四尾阳狐冷漠的目光变得恼怒无比。 老吴拉动硬弓，嗤嗤又是两箭，四尾阳狐灵动异常，这种另问道境修士胆战心惊的羽箭对它几乎毫无用处。 啪的一声，老吴将硬弓往地上一砸，祭出钢叉，大步踏入阵中。 苏姐手腕一翻，一柄金剪刀持在手里，金剪刀化为两条蛟龙，剪向四尾妖狐的脖颈。 啊啊…… 又是几声惨叫，又有几人被阳狐吐出的火焰焚烧为灰烬。 “我滴乖乖，这也太猛了吧！”风雪月揉了揉眼睛。 土拨鼠搓着小手道：“五尾阳狐的血很难得，可以博上一博。而且我预感到这只阳狐返祖了，精血甚至比真正的五尾阳狐还要强！” “小子快上！这里就你最能打，我们发家致富就靠你了。” 土拨鼠丝毫不讲义气，就这样把林暮寒推了出去。 林暮寒也知道土拨鼠扮猪吃老虎，打起架来着完全不输自己，一身皮毛比神金还硬，也不知道斩道境修士能不能破开他的防御。 事已至此，自己还是亲自撸袖子上吧！ 咔擦一声脆响，老吴手中钢叉叉尖被四尾妖狐锋利的獠牙咬断，它昂起头，像咀嚼豆子一样咔擦咔擦将叉尖嚼的粉碎。 老吴脸色一变。 四尾阳狐一脚将老吴踏在身下，雪白的牙齿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更显可怖。 而后，四尾阳狐一声长啸，整片天地都在共鸣。它的额头发光，露出了阳狐族特有的，类似太极图的半边图形的“阳鱼”印记。 精纯的纯阳气息凝结成山印，轰然撞上了两条交叉剪来的金蛟龙。 剩余的几人依然站在黑木桩上，吃力控制着演化成青葫芦的法阵。 四尾阳狐低下头，嘲讽似的看了老吴一眼，张嘴咬下。 就在此时，四尾阳狐突然中途放弃目标，弓着腰跃至半空。 林暮寒身如闪电，倏地一拳击出，狠狠砸在阳狐獠牙之上。 那根獠牙发出咔擦一声脆响，生生从中央折断。 老吴瞠目结舌，深深怀疑自己看错了！这少年小小年纪，道基都没筑，怎么这么生猛。 真是江山代有天才出，前浪死在沙滩上。 林暮寒拳峰肌肤也被獠牙割开一道口子，伤口很浅，并不影响什么。 嗡！ 苏姐跃至黑木桩之上，双手掐诀，那只小小的青葫芦发出刺目的光亮，吐出一道璀璨至极的剑气，虚空不停的震动。 这道剑气足以削平一小座山峰，四尾阳狐仍然身处阵中，面对这道无处不在的剑气无处可躲。 舌头来不及舔舐断裂的獠牙，它的五根尾巴已经在背后竖起，中央那条白色的光团悠悠荡荡。 猛然间，它五尾打出了一道赤红的光束，如匹如练，席卷苍穹。 和剑气碰撞的刹那间，狂暴的能量沿着山体宣泄而下，如同滚落的泥石流，将半山腰至山顶的所有古木尽数斩碎淹没。 苏姐一口鲜血没忍住，从口中喷了出来。 林暮寒闪身，再度一拳砸在四尾阳狐腰上，四尾阳狐被他砸出十几丈远。 这样生猛的攻击，就是即将进化成五尾的阳狐也有些承受不住，感觉脊椎仿佛从中间生生折断了一般剧痛。 小阳狐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嘴里叭叭叭地呼唤着四尾阳狐。 四尾阳前肢刨着地，像发怒的恶犬一样，嘴里发出呜呜的低沉咆哮声，眼神由淡漠转变成了冰冷嗜血的模样。 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其它原因，四尾阳狐看到不远处的小阳狐时，竟有一丝怨恨味道。 然后它张开满嘴雪白的獠牙，狠狠咬向小阳狐。 叮！ 四尾阳狐牙齿一酸，獠牙直接咬在了神金上，一柄铁枪沿着他的嘴角插进地里，替小阳狐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砰！ 四尾阳狐的尾巴也同时扫在林暮寒身上，林暮寒胸中一窒，紧接着便被赤红的光束扫中胸口，远远飘了出去。 看来自己还是不能抗衡斩道境修士，林暮寒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体上的伤痛，而是一种淡淡的遗憾和失落。 这要是被外面人知道了，一定会惊掉门牙。 毕竟一个未筑基的修士，能跨过一整个闻道境去抗衡闻道境修士已经很恐怖了，而他居然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想抗衡斩道境！ 问道斩道两重天，这种境界上的差距很难靠其他来弥补。 第113章 嚣张的阳山派 老吴从地上一跃而起，虽然没有弓弩，却双手虚拉弓弦射出了可怕一箭，阻断了四尾阳狐扑向林暮寒的道路。 这是他道基幻化出的一箭，就像胡不服幻化出来的古老国度，都是修士最本源的力量。 犹如一条柔韧的红丝带，四尾阳狐在空中轻松扭身，额头前那条阳鱼转动这优美的弧线，切割向老吴本源一箭。 林暮寒早已经从地上飘起，轻轻落在黑木桩上。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灵气逐渐稳定下来。 噗呲一声，阳鱼切开本源一箭，自身也黯淡了五分。阳鱼划过的虚空留下一道黑漆漆的切口，无比慑人。 当！ 一块石盘从天而降，四尾阳狐一个趔趄，身旁巨石轰然爆碎。 “小狐狸交出精血，大爷优待俘虏！”土拨鼠嚎了一嗓子，黄色的身影迅捷如电，一锄头砸向四尾阳狐头顶…… 咻！ 黄色的身影原路飞了回去。 四尾阳狐尾巴打出的光幕犹如直立的璀璨的神剑，万法不侵，坚不可摧。 土拨鼠哼哼唧唧从地上爬了起来，胸前黄毛一道白印子尤其明显。 “快点把它打趴下，远处好像有动静……”林暮寒很警觉，这里动静太大了，肯定已经引起阳山中其他人的注意。 他长发飘舞，周身环绕着道炉虚影，轻叱一声，身体迅疾弹出，轰出了可怕的一拳。 拳印经过的地方，虚空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发出嘶嘶的声响。 四尾阳狐淡漠的眼神中已有几分忌惮之意，但是他仍被法阵所困，现在这个情况下根本不敢分心破阵。 轰！ 一人一狐一触即分，整片道场如同一轮大日，烛照四野。 摘星盘放出无量光，符文如瀑布般飞流而下。 清脆的铃声从风雪月身上荡漾出去，化为有形的音波扫向四尾阳狐。 铁枪倒卷而回，林暮寒咽下喉头一抹腥甜的味道，持枪横击四尾阳狐脆弱的腰部。 与此同时，苏姐、老吴和剩下的几人也拼命驾驭法阵，禁锢四尾阳狐。 灵力如惊涛骇浪淹没了整座道场，四尾阳狐毕竟还未真正进化至五尾，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四尾阳狐神色慌乱，因为那锄头和铁枪同神器一样坚硬，而那俊美的少年更是有极大的概率拥有神器…… “饶我一命……”四尾阳狐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惨无人道的攻击，居然像人一样开口说话。 “我愿奉上真血，立誓服从！否则……你们三个我杀不了，其他人在我死前都要陪葬。” 四尾阳狐转着脖子环视众人，它很明白当下处境，也很清楚对方想要什么。 林暮寒三个太过强悍，自己就算拼命也只能重创一个，很难拉着他们一起去死。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当进化出五尾的阳狐决意赴死，他们中任何一人都活不了。 林暮寒等人停止了进攻，依然凝神防备，毕竟四尾阳狐依然有致命威胁，在场没有一人能单独面对它。 “我可以不杀你，甚至可以在我离开阳山后就给你自由。但是我在阳山时，你要发誓服从我。”林暮寒开口。 四尾阳狐的眼睛亮了，林暮寒是它最忌惮的一个人，甚至让它感到恐惧。 一名未筑基的少年，居然拥有如此可怕的恐怖战斗力，成长起来绝对是那种最可怕的怪物。 “我明白……”四尾阳狐开口，咬了咬牙，额头阳鱼飞出一团精血。 这团血就像绚丽欲滴落大地的霞光，一瞬间就照亮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随着这团血飞出，四尾阳狐神色萎靡不振，身后那条白色的虚幻尾巴突然消失。 精血对他也很重要，但总归没有命重要。最多一两年功夫，他就可以恢复如今妖力。 林暮寒手指轻划，将这团血一分为四，其中一份赠给了苏姐团队，另外三份和土拨鼠、风雪月平分了。 这样的分法确实算不上很公平，但是苏姐默认了，毕竟没有林暮寒，自己团队今天可能全都折在这。 咻咻……半空中突然传来十几道尖锐短促的破空声。 苏姐脸色微变，下意识将那团溢满霞光的阳狐精血收了起来。 “阳山派……”老吴脸色十分难看。 十几道身影由远及近，御剑而来。 这是一群年轻人，他们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阳环，看起来超然而神圣。 为首的几名年轻人有男有女，无一例外身上都穿着金色薄甲。这些薄甲修短合度，看起来丝毫不觉得奢华无度，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 “哦？你们居然捕获到了四尾阳狐，真是好运气。”一名女子淡淡开口。 她站在剑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林暮寒几人，淡漠的语气让林暮寒感到很不舒服。 苏姐轻轻一笑，道：“运气而已。” 金媛身后的青年脸上明显有些不屑，用一种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师姐你看，他们死了不少人呢！” 血腥味还未散开，道场一片狼藉，碎石散落，金媛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一只四尾阳狐而已，也能死这么多人，真是无能。”金媛的师弟低声继续道。 他没有特别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在场的苏姐他们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土拨鼠可是个暴脾气，斜着眼睛直接道：“关你屁事？” 金媛的师弟眉毛竖起，见说话的是一只穿着背带裤的土拨鼠，就有些有些自顾身份怒斥道：“哪来的土耗子？这里也有你插嘴的地方！” 土拨鼠可不是吃亏的主，不屑道：“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就敢躲在女人身后叫嚣，有本事你下来呀！” “你这是想死么？”金媛的师弟目光冷了下来。 金媛开口，有几分训斥的意味对苏姐道：“你手下的人就是这么不懂规矩吗？” 苏姐看了土拨鼠一眼，笑道：“这我可不敢当！这土拨鼠可是那小公子的灵兽。” “你是灵兽，你全家都是灵兽！”土拨鼠小眼睛都气绿了。 苏姐哑口无言，略微尴尬后，很快就问道：“不知你们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金媛这些人的意图已经很明白，苏姐这种老江湖不可能不知道。 金媛的师弟突然抢先开口：“噢！我们捕获到一只四尾阳狐，但是看管的小师弟疏忽，不小心让它咬断绳子跑了，对吧师姐？” 金媛和苏姐同时皱眉。 一瞬后，金媛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苏姐脸色微变。 按照常理，修士猎捕到阳狐，如果被阳山派的人发现，阳山派的人会照理抽取两三分，毕竟这里名义上是阳山派的地方，一些没有背景的修士可不敢得罪阳山派。 久而久之，双方也就存在了某种默契。 可能是见到苏姐一群人实力太弱，捉只四尾阳狐都死那么多人，金媛师弟的话明显是想要独吞这只四尾阳狐，这就有点欺人太甚了！ 如果四尾阳狐还有那条第五尾，相信金媛师弟会对实力有更为准确的评估。 “你们意思是，这只四尾阳狐是你们捕获到的那只？”苏姐明显有些动怒。 “没错！就是我们丢失的那一只。”金媛师弟语气强横。 金媛轻盈一笑，说道：“既然是我们丢失的那只，就请你们原物奉还吧！看你们也是费了一些人命才帮我们抓到它的，我们阳山派一项公平，就补偿一瓶三尾阳狐的精血吧！” 倚仗阳山派借势压人，这和公开抢劫有什么区别。 老吴叫道：“一瓶三尾阳狐的血太少了，你们阳山派也太欺负人了！” 金媛师弟的师弟冷笑道：“你要明白，我们没有在同你们商量。说不定，这四尾阳狐是你们偷偷从我们那里放走的。” 林暮寒气笑了，道：“这四尾阳狐可是我的灵兽，你们阳山派猎捕我的有主灵兽，让它受了伤，又该如何补偿？” “靠！真是够无耻，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啊！”风雪月意味深长看着林暮寒一本正经的样子。 “呵呵，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吧？在阳山派的地盘碰瓷阳山派……”金媛师弟哈哈大笑，随即目光有些阴冷。 “来小狗狗，在地上转两个圈！”林暮寒似笑非笑。 四尾阳狐一个哆嗦，分明从林暮寒眼里看到一股寒意。若是自己此刻扫了他的面子，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自己不是什么有气节尊严的仁人志士，为了活下去可什么都能做到！所以，四尾阳狐像一条听话的宠物狗，在地上转了两圈。 一圈不多，一圈不少。说是两圈，就是两圈。 金媛师弟有些下不来台，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居然控制了阳狐神魂，还真是卑鄙！把阳狐交还给我，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原先的约定仍然有效！不然你们如此挑衅我阳山派，实在不是好做法。” 金媛素手一翻，一个小玉瓶出现在她的手掌中心。 林暮寒看了苏姐一眼，传音让她们离开这里。 “这……”苏姐迟疑不定，但想想这三个主来头不是一般大，况且阳狐血已经到手，自己实在没有留下必要。 “我们走！”苏姐一伸手，将那瓶飘过来的狐血收好。 金媛见她识相，很是满意。金媛师弟低声说了几句，金媛道：“慢着！把你们手里的四尾阳狐的精血交上来！” 苏姐停了下来，脸色十分难看。 金媛师弟指着林暮寒道：“你们也是，交出精血才可以走，明白吗？” 林暮寒笑了，突然问道：“你们手里还有阳狐精血吗？” “这与你何干？” 金媛师弟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问，看了远方一眼，用阴鸷的声音低声道：“师姐他们一再挑衅我们阳山派，传出去实在有损阳山名声，而且这群人行事卑鄙，肯定不会将狐血全部交出。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吧！” 意思已经很明显，金媛点了点头，就苏姐和老吴两个问道境修士，实在构不成多大威胁。 苏姐和老吴齐齐变色，唯有林暮寒十分开心，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巧了，我也想留下你们！” “你有什么资格狂妄？给我跪下！”金媛师弟一步迈出，单手结日印，以无上威势朝着林暮寒镇压。 “嚣张你大爷！阳山派的人我杀的多了！”林暮寒一拳轰出，虚空都在塌缩。 第114章 古地 那轮日印由精纯浑厚的阳之灵气凝结而成，煌煌不可直视，金媛师弟背负一手，另一手镇压林暮寒，带着无比自信的微笑。 很快他的笑容就瞬间凝固了，那只拳头凝聚着至阳至刚的气息，就像烧红的烙铁透过布帛，轻松透过了已经略显单薄的日印，砸在他的掌心。 砰……金媛师弟身体倒飞而出，整条手臂已经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扭曲状。 如果他不这么大意，林暮寒这一击或许还不会伤到他。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 这是秦立策无数次提醒林暮寒的八个字。 林暮寒身形如电，又是一拳砸在他胸口，将他砸飞出去。 咋就学自己不把对手当人看呢？想到自己之前也是王者……四尾妖狐无比怜悯地看着胸膛塌陷的金媛师弟，刚才身体上的疼痛仿佛又重温了一遍。 这一结果大出所料，金媛俏丽的面孔已经冷若寒霜，她还是更倾向于是师弟的大意，而不是都没筑基对手的强大战斗力。 “杀了他！”金媛冷漠开口。 她身后的阳山弟子大多都在问道境，收拾脚下这群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林暮寒活动了下手腕，然后身形消失在原地，等他再度现出身形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柄金光煌煌的长剑。 长剑还在滴血。 阳山派一名弟子手捂着喉咙，鲜血不住地从他手指缝里涌出。 林暮寒突然的袭击让在场所有阳山弟子措手不及，甚至很多人都没看到他是怎么样夺取了那人手中的长剑，怎样又反手抹在他脖子上。 这样的熟练老道的近身搏杀技巧，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可能……布剑阵！”金媛已经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哧哧哧……一道道剑芒游荡在阳山弟子剑阵中，无情收割他们的生命。 这些阳山弟子平日也就收收过路费，欺负下低境修士，平日养尊处优惯了，真要临阵杀伐，很多平日里隐藏的小破绽此刻都成了致命伤。 苏姐心中悸动，暗暗感叹还好不是天灾小公子的敌人，不然自己真有十条命也活不了。 金媛脚下的长剑微微颤抖，她强行稳定心神，怨毒看了林暮寒一眼，突然朝着远方逃出。 砰！ 一块石磨盘从天而降，金媛双手结印，一只金乌沐浴阳气而生，双翅横跨整座道场，想要托住摘星盘。 摘星盘符文如海，恍惚间有种截断星河的伟力。 “想走？”林暮寒解决掉所以阳山弟子，像一尊杀神一样站在道场中。 而后，他一步横跨道场，手中染血长剑所向披靡，强势将金媛从半空砸落。 林暮寒冷冷道：“你们贪婪也就罢了，居然为了狐血想要杀人，真是贪得无厌。” “这里是阳山，你要是杀了我，阳山派是不会放过你的！”金媛眼神怨毒，内心已经失去了分寸。 看到金媛的眼神，林暮寒眼神更加冰冷。 苏姐洞察人情世故，心中轻叹一声，有种人你越是威胁他，越是不可能活下去。 很不幸，林暮寒就是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 “那我等着！” 长剑划过虚空，道场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血腥味更浓烈了，山风很大，依然吹不散道场浓烈的血腥味。 看着满地尸首，苏姐惨然一笑。团队里的人相处日久，说是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 不过苏姐是很明白洒脱的人，毕竟做这一行的见惯了生死，逐渐对生死之事也就感觉平淡了。 “小公子可要与我们同行？” 林暮寒淡淡一笑，道：“在下本来想和你们同行，无奈还有要事在身。” 苏姐大概心中早就知道了答案，心底反倒是没有多少失落，只是对林暮寒一行人多了几分好奇。 “山高路远，后会有期！”苏姐和老吴一拱手，和其他几人一同远去。 苏姐几人走后，林暮寒将小阳狐放了出来，拔取插在它身上的铜针。 小阳狐可怜巴巴趴在地上，小脑袋左看右看，一动也不敢动。 林暮寒将小阳狐放到四尾阳狐背上，四尾阳狐看着这小家伙紧紧抓着自己的皮毛不松爪，嫌它有点烦，心中微微有些不满。 很快它又有些庆幸，从对待小阳狐的态度来看，对方心底是有仁爱之心的，不是那种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人。 只要自己老老实实，不被他再当做敌人，就不会有事儿。 “好好照看，怎么说也是你同类。”林暮寒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白了一眼四尾妖狐，问道：“你好像拥有不一般的灵智？” 有些妖兽受到上天的诅咒，可能一辈子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甚至直至斩道后才有人族的灵智。 “甚至历经沧桑？”林暮寒的眼睛眯了起来，想要从四尾阳狐的眼睛里看穿一切过往。 四尾阳狐身体不经意颤抖了一下，急忙避开了林暮寒的目光，没有隐瞒，道：“我确实误入一处古地，得到了一些造化。” “古地？它在哪里？”林暮寒思索着。 “不知道，那是一处被遗忘的废墟，游荡在虚空中，不可寻觅。我当时也是误入那里，然后被困了整整两千年。” 四尾阳狐说起那段往事仍然心有余悸，眼神深处隐隐有恐惧之意。 两千年的孤独漫长岁月，足以把人折磨疯掉。 “可有什么山门、牌匾、碑文那些可以识别古地身份的东西？”林暮寒继续问道。 四尾阳狐想了想，道：“还真有，是在一块很古老的石头上，但是那两个字我不认识。” 它一边说一边用爪子在地上画出两个古老的图形，林暮寒低头看了半天也不认识。 土拨鼠和风雪月凑过来，仔细端详半天，忽然同时惊讶地开口：“阳山！” 林暮寒眼睛亮了，“古阳山？走，前面带路！” 按照土拨鼠和风雪月的推断，仙骨很可能落到了古阳山派后山的禁地中。所以找到了消失在世间已久的古阳山派，就等于找到了仙骨。 四尾阳狐身体一哆嗦，那个鬼地方，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了，也不敢再去了。 林暮寒皱眉，他从四尾阳狐眼里看到了最真实的恐惧。古阳山那里究竟有什么，让它这么恐惧。 “你怎么也是斩道境的强者，怎么这么胆小，还会怕一片废墟？” 四尾阳狐不忿道：“不是我胆小，可那里不是废墟！是死地，是骷髅尸骸堆积的地狱。” 林暮寒和土拨鼠对视一眼，风雪月低声道：“可能它说的没错！” “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古阳山我挖定了！” 林暮寒捏了捏手指。 四尾阳狐听了这话瞬间萎靡不振，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哪里还有方才半点的王者之气。 这群人都是什么主啊！天不怕地不怕，连古阳山都敢挖…… 林暮寒心理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能找到古阳山，挖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以后鬼殿找到进入地球的通道，就可以借此威慑第四轮回地。 反正光脚的才不怕穿鞋的，建立起类似于地球国与国之间核武的威慑，能够最大程度保障地球文明的安全。 挖出达摩克斯之剑高悬在第四轮回地头顶，看谁敢先对地球动手！ “有啥好怕的，挖到宝贝分你一点，快前面带路！”林暮寒将四尾阳狐从地上踢了起来。 四尾阳狐想很想反抗，但想想自己第五条尾巴在的时候都在按在地上锤，现在惹恼了这个小魔王，肯定更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只能大概找到当年误入的地方，能不能找到古阳山，就看你们了。” 四尾阳狐前面带路，林暮寒三人紧随其后。 “最好不要找到古阳山……”四尾阳狐在心里默默求阳狐一族的列祖列宗保佑。 林暮寒一行人走后，没过多久极有几道金光跨越整座阳山山脉，从阳山派的方向飞驰而来。 一名长衫老者看着满地尸首，眼角微微抽搐。 “求长老替我师妹做主，推演真凶！”其中一人看着金媛临死前不甘愤恨的双眼，剑眉倒竖，正是林暮寒在阳桥城遇到的周演。 长衫老者微微颔首，右手在胸前一划，金光荡漾，一条阳鱼遨游虚空，散落点点金光。 老者食指轻点，阳鱼跃入金媛眉心，在虚空中缓缓拉开了生前逝去的画面…… 周演瞳孔陡然收缩，冷声道：“是他？” “你知道怎么做就好！” 长衫老者终于开口，他说话很慢，声音有点冷，就像初春天气，河流流动浮冰摩擦碰撞的声音。 “无论如何，我都要亲手斩碎他的元神，替师妹报仇！” 周演长发飘舞，目光冰冷地看向林暮寒离开的方向。 第115章 树洞里的世界 阳山山脉不缺巍峨高耸的山峰，也不缺浩浩汤汤流向地平线的江河。 奇花异草、野兽飞禽，这里的山水比祭山少了几分粗豪，多了几分温婉。 “你修炼的功法很奇特！”林暮寒随口说了一句。 四尾妖狐脸色微变。 土拨鼠两只滚圆的小眼睛滴溜溜看着四尾妖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四尾妖狐没有隐瞒，道：“我幼年误入那片古地，每日闲来无事，只能呼吸吐纳，不知不觉就学会了某种道法。” “怪不得与阳山派的气息那么相似，仔细感受，又会发现你体内的妖力要比阳山派的灵力多了种古旧气息。” 林暮寒沉吟，看来阳山派确实继承了古阳山的衣钵，只不过不够完整。 四尾妖狐问道：“你很想得到阳山的功法？” “对！”林暮寒没什么谦虚和隐瞒，古阳山当年也是世间顶流大派，完整的功法谁都想要。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四尾阳狐摇头，道：“当今阳山派确实传承了完整的古阳山功法。” 风雪月摇头道：“不可能，他们修习的《太阳经》确实残缺一半，我家先祖曾经明确提及过。” 四尾阳狐微微惊诧，眼前这群人真是有点来头，随即他解释道：“《太阳经》缺失的那一半不是功法，而是‘阳势’。” “阳势？”林暮寒皱眉。 “对！一种阵势，可以说是法阵的一种，但比法阵更可怕。有些法阵借助的是器物或者大道法则，而它借助的是一种势。天地分阴阳，阳山派借助的是阳势。” “有点意思，没想到势也能布法阵。”林暮寒眼睛亮了起来，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四尾阳狐闭口不言。 林暮寒笑笑，并没有钱强迫它吐露秘密。 他们一直往阳山山脉深处走，然后中途又突然拐了个弯，朝着阳山派方向行去。 “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土拨鼠嘀咕道。 “没有！那个地方入口确实离当今的阳山派很近。但我不记得当年误入古地的具体位置，只能根据记忆走。那个地方很好辨别，只有一棵枯死的古树。”四尾阳狐很确信。 过了几日，四周的溪流树木逐渐稀疏，被荒草枯石取代。 四野茫茫，仿佛置身无边荒漠，地表覆盖着赤红砾石，在正午的阳光下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这里灵气完全是枯竭的！” 林暮寒深吸一口气，燥热的空气入口，没有一丝灵气味道。 又行了数千里，远处开始出现一个个大土包，大土包上插着锈迹斑斑的各式兵器，有些兵器已经锈的不成样子，随时都会折断。 “这些是什么？”林暮寒打开老头卖的阳山地图，发现这里在地图对应位置上被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四尾阳狐开口：“历代阳山掌教和长老的埋骨地。” “怎么会埋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林暮寒看看土拨鼠和风雪月，两人表示从来没接触过阳山派的古墓。 四尾阳狐道：“不知道，这是阳山派祖师遗训，可能死后想要得到古阳山的某种东西，活出第二世吧。” 过了不久，他们终于来到了一棵巨大的古树之前。 这棵树犹如顶天立地的巨人，孤零零伫立在这里，周围只有古坟作伴。 树是黑色的，已经枯死，没有一片叶子。 黑色的树干像是玄铁筑成的，足有百丈粗，表皮粗糙坚硬。长长的黑色枝丫戟张，尖锐而又锋利的刺向苍穹，就像无数长矛一般。 “不错，就是这里了。” “当年我从这里坠落，醒来后就发现被困在了那片古地。直到初入斩道境，才有实力寻找到一条不稳定的空间通道，险险从这里逃了出来。” 四尾阳狐看向这棵树的目光有几分畏惧和怨恨，迟迟不愿意上去。 小阳狐反而是很兴奋的样子，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瞄着这株高大的怪树。 林暮寒在地上铺开羊皮地图，凝神观察片刻，又回忆了下来时注意的阳山地势，不由眉头微皱。 察天法察天观地，林暮寒推演半晌，越来越觉得此地有些古怪。 这边的地势有点像太极图阳鱼的眼睛，反而是整个阳山阴气最重的地方。 林暮寒身形掠起，直接踏上了古树枝头。 这棵树实在太庞大了，站在树枝上就像面对着山崖绝巅。 在树干顶端不起眼的地方，林暮寒果然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洞口很小，侧耳倾听，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像寂静的黑洞一般。 四尾阳狐在土拨鼠的恐吓下，不得已也爬上了古树，看着这黑乎乎的洞口胆战心惊道：“就是这里，你们真的要下去吗？” 林暮寒摸了摸下巴，比划下洞口，又比划下四尾阳狐身体大小，道：“有这想法。你身体有点大哎，要不我们先帮你挤进去再说？”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变小。”四尾阳狐一哆嗦，身体缩小成正常狐狸大小。 土拨鼠鼻子在洞口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什么，十分确定道：“里面似乎有很古老的味道。” 风雪月对这只不靠谱的老鼠时刻保持怀疑，问道：“有把握吗？” “大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肯定错不了！” 土拨鼠鄙夷看了他一眼，祭起摘星盘，第一个跃了进去。 林暮寒手中铁枪浮现，拽着不情愿的四尾阳狐，第二个跃了进去。 四周悄然无声，只有无尽的黑暗。 林暮寒双脚轻轻踏在摘星盘上，暗中握着凰骨，警惕护住了自身。 摘星盘发出微弱的光芒，等待风雪月落下之后，便开始缓缓降落。 古树的树干仿佛中空的一般，越往下落，空间便越广大。 等大约过了地表，整片空间更像被突然撕裂，再也瞧不见岩壁。 林暮寒双眸亮起道炉幻影，目光在虚空中宛如两道实质性的光束，划破了黑暗。 依然无声，黑暗中有雾渐起…… 土拨鼠突然右脚在摘星盘上一踩，摘星盘撕裂空间，猛然下坠不知多少万丈。 摘星盘消失之后，一具无头尸体缓缓飘过原地。 庞大的尸体冰冷坚硬，在黑暗中闪烁着暗红色的金属光泽，尸体身后每一条赤红色的尾巴都有万丈长，僵直横亘在虚空中。 尸体一闪而逝，重新没入黑暗中，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这个世界上。 土拨鼠抹了把额头冷汗，亲眼看着头顶那具狐尸消失在虚空中，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四尾阳狐浑身冰冷，甚至有点怀疑刚才的场景是不是真实的。 庞大无边的狐尸弥漫着混沌气，不知死去了多少万年。它的躯体早该归于尘土，可现在看起来依然像刚死去不久，恐怖无边。 这样强大的王者因何陨落，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答案。 哗啦啦……下方隐隐传来微弱的流水声。 所有人低头看去，只见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正在流动，赤红色的河水喷薄着阳气，从黑暗中流来，又向黑暗中流去。 摘星盘在虚空中连续几个跳跃，已经在三千里之外。这里空间逐渐缩小，有些地方已经隐隐可见岩壁。 暗河依然奔流不息，并未到达暗河入口。 又不知连续跳跃了多少次，这次终于来到一片奇异的空间。 由于被一层无形的结界阻拦，摘星盘越来越难以自由在虚空中穿梭。 这里空间已经十分狭窄逼仄，四周随处可见倒挂下来的红色钟乳石。 随着石壁的逐渐收缩，暗河的流速也明显加快。又顺流行了百里，石壁已经像葫芦口一样，完全没在暗河中。 “看来只能下水了，希望水下不要有什么鬼东西。” 对于那具庞大恐怖的狐尸，林暮寒仍然心有余悸，若是在水下再给自己来这么一具尸体，恐怕自己这群人都要淹死在暗河里。 暗河的水很温暖，阳气浓郁到难以想象的程度，林暮寒打开身体每一个毛孔，尽情吸收暗河中的温暖灵气。 暗河逐渐走高，整条暗河似乎是朝着地表流动的。 偶尔可以看到在头顶上方的黑暗中，有针孔大小的光斑一闪即逝。 所幸一路无事，过了不久，四尾阳狐突然开口道：“我有感觉差不多就是这里……” “好古老的味道！和大爷推演的位置基本一致。”土拨鼠鼻子翕动，看样子不像是吹牛。 林暮寒在心中也同样在默默推演阳山地势，发现这里是真正龙脉心脏所在。 而老头在羊皮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正与此地分毫不差。 “这老头还真是古怪！” 林暮寒心中暗惊。 暗河四周的石壁出现了很多道宽阔的裂隙，摘星盘沿着裂隙一路歪歪斜斜地向上行去，过了不久终于从湖面冲出。 除了连接暗河的通道，湖水并不深，湖底白净的砂石堆满了庞大的妖兽尸骨。 这是一块奇异的空间，可以看到远方的景象，但是却像彼此隔绝的不同的两个世界。 “好强大的结界……” 林暮寒看了一眼虚空，发觉有一层厚厚的类似玻璃罩的物质将这片世界隔绝。 要不是有摘星盘，这样的结界甚至可以将神阻挡在外，也难怪四尾阳狐会被困这么久。 他回过神来，眼前这片世界很大，山体庞大无边，却诡异的没有一丝生机，随处可见白森森的骸骨。 第116章 隔了一个时代的讲经 庞大的山体长满苍松古柏、密林修竹，看起来宛如仙境一般，可是明显感觉死气沉沉的。 那些树木异草就像挂历的画面，虚假的极度不真实。 林暮寒手指轻弹出一点灵力，远处一棵古柏瞬间失去了颜色，就像过去了一个时代那么久远，整棵树开始剥落灰蒙蒙的粉末，随即永远消失在虚空中。 或许它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似乎有一整个时代浓缩成了瞬息的剪影，消逝在眼前。 林暮寒收回手指，暗道：“好可怕的时光之力！” 远处，一座石碑被削掉半截，另一半歪歪斜斜砸在地上。 石碑上只有四尾阳狐之前描绘的两个古老文字——阳山！ 四尾阳狐目光同样停留在石碑上。 突然，它惊叫道：“它又出现了！” 能让斩道境的强者如此失态，想想也知道多么恐怖。 林暮寒皱眉，望向远方。 在山体顶部，诡异的光芒一条条变幻跳跃着，宛如绚丽的极光漂浮在北极夜空。 时光碎片一堆堆浮现，高大的殿宇成片出现，通往古殿的石阶梯笔直宽阔，各色身影在石阶梯上往来穿梭。 这一切犹如投影的画面，真实的让人感觉身处那个时代。 一青衣女子从岁月长河中走出，微移莲步，踏上了石阶。 她身姿婀娜，连背影都带着让世人惊艳的道韵。 一瞬间，似有所感，她伫立在青阶之上，轻轻回首。 “沫沫……” 林暮寒如遭雷击，整个人木然站在原地。 青衣女子似乎同样也看到了他，黛眉微微皱起。 间隔一整段历史，回首凝望的是一整个时代凝聚的光阴屏障。 没有声音，只有画面。 “怎么了师姐？” 有人开口，看唇形应该是在恭敬的询问。 青衣女子回过头，淡淡的思索，而后继续朝着殿门行去。 风雪月几人眼皮狂跳，手心里都是冷汗。 “你们看到了什么？”林暮寒深吸一口气。 四尾阳狐结结巴巴，道：“我们看到你在和古阳山的仙子，不！是仙子在和你打招呼……” “闭嘴！什么打招呼，想吓死大爷啊！”土拨鼠一脚踢在它屁股上。 四尾阳狐嗷地叫了一声，道：“是真的啊！这一幕我看了千年，那仙子从未回首过。” 土拨鼠又是一脚，四尾阳狐随即聪明的保持沉默。 “看来这不是幻觉！”林暮寒眉峰皱起。 他想起了第四轮回地对地球的古怪称呼。 墓！ 这种称呼是否在或多或少暗示着什么？ 林暮寒越深思，越觉得可怕。 四尾阳狐又突然开口道：“接下来就是讲道了！” 这一次土拨鼠没有踹它。 宏伟的殿门大开，有无上强者于殿中讲道。殿前铜鹤铜龟口中缓缓吐出香雾，缭绕漂浮在玉石台阶上。 须臾，一排排阳山弟子跪坐在石阶上，正身微坐，聆听道法。 隔了一整个时代，林暮寒等人依然听不到无上强者的声音。 但是很奇怪，天地间有一种奇妙的道意在与无上强者的道音共振。 天上地下，阳鱼涌动。每一尾都金光煌煌，比太阳还耀眼。 那位无上强者在传授阳山经，当然只有殿内的寥寥十几名关门弟子才有资格聆听到完整的经文。 那些跪坐在石阶上的弟子只能聆听道音，自己感悟。 感悟是多还是少，就全凭自己造化和悟性了！ 《太阳经》太可怕了，不愧是世间顶级的经文，哪怕隔了整个时代筑成的时间屏障，林暮寒依然可以感受到纯正阳和、圆融如意的道意。 林暮寒心中空灵澄澈，不染尘埃，用心聆听一整个时代前共振的道音，感悟《太阳经》的奇妙道韵。 四尾阳狐聆听了道音千年，才借此斩道，所以它从心底不认为林暮寒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顿悟《太阳经》的奥义。 精纯的阳气茫茫如雾，溶溶如水，绕着林暮寒的周身流动。 须臾如光，须臾化鱼……林暮寒在短暂的聆听之后，居然陷入了一种深层次的悟道中。 《道初吐纳法》勾动万道，化腐朽为神奇，穿过漫漫时间长河，将那个时代的道音攫取至林暮寒脑海。 道音隆隆，识海震鸣。 这种感悟比他人可强千倍，可强万倍。 “这是什么怪胎……”四尾阳狐瞠目结舌。 林暮寒右手抬起，在胸前化圆，一尾阳鱼缓缓在他手中成型。 然后，他左手也跟着化圆，右手又随即跟上……如此周而复始，源源不断。 一尾尾阳鱼在他周身跃动着，有时突然隐没在虚空中，有时有突然从虚空中跃出。 林暮寒右手探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随即又摇摇头，空落落地缓缓收回，继续在胸前画圆。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 这一次林暮寒右手探出，阳鱼一闪而逝，没入虚空。他身前的大地隆隆作响，莫名震动起来。 四尾阳狐、土拨鼠、风雪月被一层轻柔温暖却又坚韧至极的力量轻飘飘推了出去。 这力量不容任何人质疑它的强大，源于它是天地间一种最本源的势。 阳间阴间，阴阳两势！ 只要在还在这个阳间世界，就不可能逃脱。 天地万物，河流山川，日月星辰……凡是阳间万物，接可化势为阵，杀伐苍生。 天下修士多重法术而轻势，但万法殊途同归，并无高下之分。 又过了很久，林暮寒突然睁开双眸，然后疑惑的看了一眼山顶大殿。 道音突然中断！ 那里祥云笼罩、瑞鹤翱翔，这本该是一派祥和的气氛，可是突然有种诡异的死亡气息。 时间长河刷地浮现，苍穹炸裂、混沌气汹涌，雷劫和仙光劈开了三十三重天。 古阳山弟子齐刷刷注视苍穹，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仙雷炸裂，万物不存…… 紧接着所有雷劫混沌气突然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但事实并非如此，真正的危险才刚到来。 一块雪白的头骨砸穿万界，沿着时间长河顺流而下。头骨散发出圣洁的光辉，普照万物，连雷劫都在这圣洁的光辉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圣洁的光辉映照的天地白茫茫一片，像如水的月光一样洒落在古阳山。 一瞬间，殿外的阳山弟子大叫。 接触到圣洁光辉的刹那间，他们的身体在竟然在溶解……要知道，那块洁白的头骨依然远隔万里。 殿中的无上强者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什么，强势出手，然而结果却让人恐惧。 他那只日月环绕、星河缠绕的大手在头骨圣洁的光辉下，就像烈日下的薄冰，飞速消融。 这太可怕了！ “我阳山的古仙兵呢？” 阳山所有隐世不出的太上长老都从禁地冲了出了，头骨落下的瞬间，阳山大派已经处在了生死边缘。 “是谁胆敢灭我阳山？” 有长老仰天长啸，滔天神威击穿虚空，撕裂苍穹，然而圣洁光辉普照之下，被撕裂的虚空瞬间又愈合，完好如初。 没人能阻止头骨缓缓消融阳山弟子的血肉。 所有人都神志清醒，然后依然无力改变什么。这种无力的抗争和漫长的死亡是可怕的，折磨的人要发疯。 人力不能胜天，他们仿佛是在和一个时代在对抗，那种无力感让所有人都敢到绝望。 “仙兵……仙兵复苏了！” 阳山弟子热泪盈眶。 仙兵，一教传承最大的倚仗。只要仙兵在，这一教就有传承万古的可能。 阳山本来是没有仙兵的，直到某一代道号青阳的掌教成长起来，修为不但远远超越了历代祖师所达到的高度，而且还在域外寻找到了仙兵，彻底完善了《太阳经》。 从他那一代掌教起，阳山才真正跻身第四轮回地顶级势力。 仙兵是一幅卷起来的画，据说画的是一位仙。诡异的是仙的画像的身体不是腐烂就是残缺，甚至连头颅都不翼而飞了。 青阳掌教活了恐怖的岁月，在寿元耗尽时曾经告诫座下弟子，如果万年内阳山出现不了与自己比肩的无上强者，就将这幅画扔进葬星海或者放逐到域外。 像很多无上人物一样，青阳在生命的尽头去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青阳的横空出世，似乎耗尽了阳山那个时代所有的气运，数万年内，阳山都没有人达到他的高度。 青阳的本意是让被自己封印的仙兵在保阳山万年平安，然而后世并没有听从他的安排，没人舍得将仙兵放逐到域外。 得益于青阳掌教留下的恐怖底蕴，那时候阳山已经屹立第四轮回地顶峰。没有比肩青阳掌教的后世弟子，如果失去仙兵，毫无疑问，阳山将从顶峰跌落。 仙兵复苏，在无上仙威之下，所有阳山弟子都忍不住跪拜在地。 危险似乎即将远离，没有仙的时代，仙兵就是一种信仰。 第117章 仙骨灭门 可怕的是，庇护了不知多少万年阳山的仙兵，这一次并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 一画一骨，没有冲突，只有烙刻在时光深处的共鸣。 画卷在山顶徐徐展开，画卷轰腐朽残缺的仙人画像与远隔万里的头骨遥相呼应。 雪白的头骨就像羁旅漂泊的疲倦旅人，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 它们彼此有着共同的来源，曾经本为一体。一时间，圣洁的光辉漫洒天地，映照的这片天地更加纯洁无瑕。 仙兵无意反噬，古阳山更是雪上加霜。 “我明白了，为什么青阳祖师要后辈将仙兵放逐啊！” “悔不停祖师遗言啊！” 有些须发皆白长老涕泗横流，不停捶打胸口。 真相大白，有不可言的恐怖存在以画卷为棺椁，葬下己身。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骨甚至身体魂魄都还在外飘荡，但头骨已经找到了归宿。 他可能无意覆灭阳山，就像一人开车回家，不小心碾死了轮胎下筑窝的蚂蚁，完全是无意的。 这场意外太恐怖太突然了，古阳山似乎被硬生生从哪个时代摘取，掉进了时间长河中。 所有人的身体都在缓缓溶解成微弱的光点，被时光长河冲刷、流失。 那道婀娜的青衣女子远远看了林暮寒一眼，无上强者似乎很重她，想打开时空隧道，可是却失败了。 仙兵和头骨交相辉映，圣洁的光辉截断了时间长河，没有人能够从阳山逃离，哪怕无上强者也不行。 最终在临死前，无上强者用毕生修为护住了她的身体。 然而这依然改变不了注定的结局，青衣女子的身影随大殿消失在时光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沫沫……”林暮寒呼吸急促，竟然想隔着万古时空去救人。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切皆是虚幻，林暮寒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下来。 阳山死寂无声，头骨缓缓坠落，镶嵌在画中仙人的头颅所在位置。 那些石阶上的弟子被那块圣洁光辉覆盖，所有的血肉早已经尽数消失，化为一堆堆雪白的骷髅倒在地上。 诡异的是，那些树木花草依然翠绿…… 林暮寒怅然若失。 四尾阳狐见鬼一样看着他，问道：“你真的得到了《太阳经》？” “被打断了，残缺不全。”林暮寒无奈。 隔着时空聆听古经，说出去已然会让所有人惊掉大牙。 “怪物怪物，我感悟了上千年，都没你一日顿悟的多。世道不公，世道不公。” 四尾阳狐十分嫉妒，很快就又释然了，这样的妖孽放在哪个时代都能成长为无上强者，与日月争辉。 这样的人，它以后注定将要仰望。 四尾阳狐不是愚笨的妖兽，一种令人恐惧的想法在他心底滋生——土拨鼠看到仙骨时，眼睛都放着绿光。 难道这群家伙此行的目的是……四尾阳狐摇摇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想逃？”土拨鼠一脚又把它踹了回来。 四尾阳狐极力否认，道：“不想不想，我胆小，怕鬼……” “怕鬼？骗鬼呢！”土拨鼠一样小眼睛滴溜溜转着。 林暮寒心底也有点忐忑，这仙骨要是从画里再度蹦跶出来，自己几个人有一万条命也不够折腾的。 开工就不打算有回头箭了，林暮寒咬了咬牙，决定挺而走险，博上一博。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赢了仙子暖被窝，输了……不可能输，土拨鼠比自己惜命的多。 石阶上那些雪白的骨依然在，时间似乎没有在它们身上留下一点烙印。 但是林暮寒明白，只要有一片羽毛轻轻落在骨上，这些上个时代的骨都将化为灰飞。 眼前的山体太庞大了，虚空中还游荡者时间乱流。再强的修士陷入时间乱流中，也只能听天由命。 时间乱流很可能带着你进入逝去的时空中，然后被困在那里，永远出不来。 土拨鼠和风雪月应该是早有准备，所以干脆利落的利用摘星盘再度布下玄妙的法阵。 风雪月对土拨鼠可以说是毫不信任了。 “你这次靠谱点，可千万不要传错，我可不想亲身经历一遍早被埋葬的那些时代。” “大爷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土拨鼠小眼睛一斜，一时间居然还生气了。 事到如今，就是贼船自己也要上啊！ 林暮寒苦笑着站上摘星盘。 四尾阳狐长舒一口气，林暮寒只是让他照看好小阳狐，并没有让他跟随。 时光流逝，空间变换，摘星盘外的景象几度变换。 “好像有点不太对……” 土拨鼠摸着滚圆的脑袋，疑惑不解。 摘星盘外是苍茫大海，大星一颗颗坠落，掀起滔天巨浪。 “这不是葬星海么？这里我认识。问题不大，只是空间错了……”林暮寒这样安慰土拨鼠。 但是，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脖子上的汗毛就根根立了起来。 海上有岛，赤霞冲天，光照三十三重天。 “这特么不是早沉在海底的旸谷仙岛么？” 林暮寒反应过来，毛骨悚然，看着抓耳挠腮的土拨鼠，真想一脚把它踹下去。 风雪月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你说什么？旸谷仙岛……沉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那座岛？” “别听他胡说！”土拨鼠强行狡辩，怎么看怎么心虚。 岛上有无上强者坐而论道，台下有人心生感应，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摘星盘上的两人一鼠，双眉立刻就立了起来。 “师尊，有人偷窥我旸谷，请允许弟子将其捉拿问罪！” 无上强者皓首苍髯，眼帘微抬，瞬间已经遍观诸天。 他声音苍老，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无妨！他们并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只是误入这片时空罢了！” 此言一出，座下弟子皆惊，道：“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虽不属于这个时代，却与我旸谷有莫大关系。罢了罢了！既然有渊源，那就为未来人指一条坦途吧，也算结一段善缘。” 他似在自言自语，浑浊的双眼一瞬间亮了起来，就像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一道时间长河浮现在摘星盘近处。 时间长河不远处有灯塔一样的光点，光点之后便是无尽黑暗。 未来还未存在，所以不显化在时间长河中，只以黑暗代表。 “多谢前辈！” 林暮寒亦心生感应。 无上强者眼帘低低垂下，就像昏睡一般，嘴里喃喃道：“年轻人很不错，有想法有魄力，这的确是修炼《神炉经》的一条好路。” 他坐下弟子不明所以，还以为师父老糊涂了，又在自言自语。 “只是还有些不够……” 闻言，林暮寒心中一震，身上《神炉经》的秘密似乎被旸谷仙岛上的那位老人悉数洞察。 看到逃离这片时空的希望，土拨鼠爪子飞快的在摘星盘上扒拉着。 “你要是再出错，我就和你拼了！”风雪月被这只土耗子气的吐血。 时空流转，再看外面景物，确是古阳山地界。 时间节点也没错，土拨鼠擦了擦额头冷汗。 这次要是再错了，可就没那么幸运会有人指点了迷途了，说不定会困上多久。 土拨鼠在心里诅咒，要不是古阳山结界强大，自己至于冒险同时穿越时间和空间么！ 这里是古阳山的后山位置，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就像死鱼绝望的眼睛。 灰白的天空反射出诡异的光，铺满了大地。 大地也是灰白的，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单调。 也不知是灰白的碎石子，还是一块块灰白的骸骨，堆满了眼前的山谷。 在这片死寂而诡异的灰白世界，深深的绝望占据了所有人类的思想。 “我感受到了一种岁月剥蚀的伟力！” 林暮寒深深吸了一口气，此时他距离山谷还很远，仍然被这灰白的光映的肌肤生疼。 灰白的光特别像是一种辐射，无处不在，非人的身体可以抵挡。 摘星盘放出无量光，暂时庇护住了他。 “这可怎么办？”土拨鼠犯了愁，都过了一个时代了，仙骨的仙力怎么还依然在向外辐射？ 这里已经接近摘星盘承载力的极限，若是解决不了这诡异灰白的辐射，就算看到仙骨也没法进去挖。 隔空取物？别开玩笑了！仙兵要是能隔空抓取，世家皇族的仙兵早被盗了。 风雪月用神符测试了一下，感觉自己之前实在太低估仙骨的力量了。 “这已经不单是岁月剥蚀的力量了，还有那副画卷残留的死气共同混合成了一种灰白的光。” 就此放弃？实在不甘心。 不光是仙骨，还有融化了仙骨的仙兵，这样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林暮寒伸出一根手指探出光幕，他的手指上的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宛如白纸燃烧后形成的灰烬，灰白而又脆弱，轻轻一抖便如干燥的面粉般抖落。 “怪不得这么难缠！” 林暮寒收回手指，没有丝毫疼痛，血肉看起来就像自然衰老一般。 他试图用灵气修复肌肤，发现有一种恐怖的力量禁锢了灰白的血肉，阻止它们复原。 林暮寒眉头一皱，体内灵力周流不息，又暗自运转《神炉经》仙凰涅盘的法门，潜藏在灰白血肉中的枷锁被瞬间熔断。 他手指赤光闪烁，很快就恢复玉润光泽。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代，又仙骨距离如此之远，这力量尚如此难缠，不难想象当年古阳山经历的有多可怕。 第118章 仙图从未合拢 林暮寒不甘心，又将食指伸了出去，这一次血肉似乎产生了某种免疫力，在诡异的灰白光芒中停留了更久的时间，才逐渐干枯灰白。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林暮寒脑海，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踏出摘星盘。 土拨鼠瞠目结舌，道：“我曹你是不是疯了！我跟你讲，仙骨再重要也没小命重要……” “我没疯！”林暮寒全身血肉在以可见的速度灰白、干枯。 仅仅过了三秒钟，林暮寒就退回到摘星盘上，然后运转仙凰涅盘的法门，吸收海量的灵玉，逐一驱逐身上的灰白光留下的辐射。 短短半柱香时间，林暮寒肌肤依然晶莹如玉，完美无瑕。 然后他又踏出了摘星盘…… 这一次，足足坚持了十秒钟才退回到摘星盘，然后继续运转仙凰涅盘的法门。 “你个疯子！” 土拨鼠和风雪月总算明白林暮寒想要做什么了。 这灰白的光诡异难缠，说不定会给自身留下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只有活下去才配谈后遗症。 人类文明都要被人灭了，谈什么后遗症，变强才配谈未来。 林暮寒再一次展现出他身体强悍的一面，小山般的灵玉被他吸收一空，肌肤很快又晶莹起来。 杀不死你的，终究会让你变得更强。 所以林暮寒的身体也在悄然蜕变。 “真是个怪胎，身体都能和蛮兽比肩了，怪不得能拳打翘楚，脚踢问道。” 土拨鼠眼里甚至有点羡慕的意思，但要是让它来接受摘星盘外灰白辐射的“毒打”，它可打死都不愿意。 林暮寒身上灰白的死皮簌簌而落，在灰白光线中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恢复需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耗费的灵玉也越来越多。 身上的灵玉捉襟见肘，所以土拨鼠和风雪月身上的灵玉被他搜刮不少。 时间是漫长的，足足过了十天，林暮寒才有了七八层把握。 林暮寒再一次调整好身体，心理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大约能在外面坚持一刻钟时间。 山谷中心灰白广芒辐射变强，去除掉往返路程，自己实际停留的时间极其有限。 林暮寒已经准备好了神药和龙泉液，万一中途出现意外，可以救自己一命。 他右手在地上一按，勾动地脉道纹，整片山谷的灰白石块都振动起来。一瞬间，林暮寒就推演出仙骨所在的位置。 《察天法》察天观地，《太阳经》勾动天地之势，经天纬地。 两者结合，妙用无穷，林暮寒修习时间尚短，《太阳经》也是残缺不全，但也足以在这片区域探查出古阳山那幅仙人图卷的位置了。 况且土拨鼠和风雪月也不是那么不学无术，还是做了很多相应准备的，一人一鼠拿出祭出了玉雕寻天雀，扑棱棱飞出落在了林暮寒推演的地方。 风雪月拍拍林暮寒的肩膀，道：“兄弟你放心去吧！” “我***……你是不是在诅咒我？”林暮寒好想把他踹出去。 “咱们能不能在阳山崛起，就看你的了。前途兴衰，在此一举，不要让我们失望。” 土拨鼠也在给林暮寒打气，林暮寒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废话真多！”林暮寒瞥了眼两人，接过土拨鼠的锄头，身形消失在原地。 踩在满山谷灰白的石子上，林暮寒想起了阳光下沙滩上那些堆积在潮间带的灰白贝壳，坚硬硌脚。 短短一个瞬间，林暮寒已经扛着锄头跨越了长长的山谷。 灰白色的光芒明亮刺眼，就像三伏天中午火辣辣的太阳，明亮的日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林暮寒身上的肌肤色泽飞速融入这片灰白的天地，迅速开裂，粉末状的肌肤碎屑簌簌落下。 若是寻常人，此时肯定已经化为一堆白骨，成为脚下灰白石子中的一员。 没有痛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肌肉干枯成灰白的石灰，这是最让人恐惧的。 辐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十倍，林暮寒咬牙，锄头挥动，用尽全力刨下了最强一击。 他身前数百丈内的灰白石子全部掀了起来，就像掀起了南极厚达千丈的冰盖，场面极度震撼。 无数灰白石子在空中滚动着，将诡异的光洒向更远处的天地。 在这些灰白的石子中，林暮寒看到了那幅现出身形的仙人画卷。 在他的瞳孔中，那幅仙人画卷几乎已经成为整片天地最明亮冷淡的光源，煌煌不可直视。 “糟了！”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那幅仙人画卷似乎被神力激荡，微微展开了一角。 亦或是，整整一个时代，它根本未曾完全合拢。 几乎毫不迟疑，林暮寒用尽生平所学，以势化手，硬生生将画卷展开的一角旋转了半圈，对准与自己相反的方向。 然后他祭起凰骨，掉头就撤。周身凰羽如十万仙剑，根根竖起，斩破灰白光芒。 等他踏上了摘星盘，半空中如海啸般掀起的灰白石子才重重落在地上。 土拨鼠驾驭摘星盘，一瞬间横渡出去，远远离开了后山区域。 林暮寒咳血，身上肌肤大块脱落粉碎，在摘星盘上扑了厚厚一层“石灰粉”。 他身上很多肌肤薄弱的区域已经露出了雪白的骨头，看起来十分吓人。 而且他的状态还在恶化，诡异的灰白光深入骨髓，展现出威慑一个纪元的恐怖威能。 林暮寒直接将一瓶龙泉液灌下，然后运转仙凰涅盘术，周身凰血溅起，妖艳而美丽。 “我曹……”土拨鼠一边大骂古阳山仙人图，一边接连横渡时空，一直回到那片小湖。 四尾阳狐的全身的毛根根立了起来，惊恐道：“你们真把仙骨挖出来了？” 土拨鼠没好气道：“有眼不会自己看啊！” 四尾阳狐不敢和现在心情极度糟糕的土拨鼠顶撞，一看到跟鬼一样的林暮寒，眼睛都直了：“那他……” “估计似乎应该差不多死不了……”土拨鼠像人一样站着，穿着背带裤绕着林暮寒来回观察。 “啊！祖宗你可别出事……我把家底都给你了行不！”四尾阳狐一声鬼嚎，立刻将私藏的阳狐精血灌进了林暮寒的嘴里。 估计这血也不是他的，因为比他自身的精血强太多了。 四尾阳狐简直是求爷爷告奶奶，祈求林暮寒好转。 要是林暮寒死了，林暮寒留在它识海中的那道灵气会立刻爆炸，同时带他轮回投胎。 古阳山的那幅仙人图展开了一角，露出画面中雪白头骨的一小块。 于是灰白的光芒像激光一样击穿了时空结界，时间长河顺流而下，对准阳山派而去。 “完了，捅破天了……”风雪月目光呆滞，因为那幅画对准的方向正是如今的阳山派。 古阳山已经被仙人图和头骨联手灭了一次，好不容易传承未断，这次要是再来一次，阳山派估计就彻底歇菜了。 “别慌！问题不大，阳山灭不了……”土拨鼠看似在安慰风雪月，实际内心也是慌得很。 虽然阳山派不是好东西，但阳山百万弟子绝大多数毕竟无辜，要是被自己送进轮回，这罪过可就真大了。 阳山之巅，大殿。 阳山长老设宴招待鬼殿来客，两侧小桌上的白瓷盘摆满了异果，漆盒端放着珍馐。 每一枚果子都是香气扑鼻，瑞霞环绕，是世间难得的珍品。 果香充溢着大殿，绕梁三圈，才从门窗缝隙中远远飘出。 在座的都是鬼殿的大人物，每个人在外界都是赫赫有名。 “要是能打开两界通道，对我两方来说都有天大的好处。”鬼殿强者枯瘦的身体被宽大的黑袍遮掩，只露出两只深邃发光的眼睛。 青色的酒在酒杯里打着转，而后他仰头一饮而尽。 阳山长老开口道：“我教所求不多，只是希望到时候能送翘楚跨界修行，并抽走一条墓中龙脉，不知圣殿可否应允？” 酒杯停在半空，鬼殿强者默不作声，思考了很久才陨落道：“可以，但是主龙脉不行。” “哈哈，我阳山还没那么贪得无厌，只需要划出一亿生灵作为我阳山血食即可。” 阳山长老端起酒杯，对这个协商结果很满意。 酒杯中的酒重新被添满，鬼殿强者淡淡一笑，同样举起酒杯道：“一亿生灵我鬼殿自可拱手相送，但到时候竞争激烈，贵派还需早做准备。” 就在这时，所有人表面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 第119章 鬼殿法旨 灰白的光无声无息照亮了整座大殿，死寂诡异。 “怎么回事？”鬼殿强者强装镇定，很快他就坐不住了。 灰白的光像灵动的恶魔，从门外、从窗户缝里飘了进来。 轰！ 大殿炸开了，殿中的强者在瞬间就同时做出了反应，横渡虚空。 “天啦！是那幅画，那幅抹去了古阳山的话……” “不好。那块骨又出现了！” 阳山的长老反应过来，额头冷汗涔涔，就像被恶魔注视一般。 画卷远在千里万里之外，仅仅掀开了一小角区域。 很多人屏气凝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远处那幅画，那幅还在虚空中轻轻晃动的画卷会突然全部展开。 “我的身体……” 过了片刻，一些老者才回过神来。 有些人动作稍慢，半边身体已经在灰白的光辐射成了干枯的灰白粉末，一小块一小块的往下落。 这些人已经步入老年，气血衰败，哪怕能修复回来，也将耗损本来就剩余不多的寿元。 而有些弟子更惨，直接成了一堆雪白的骸骨，躺在冰冷的青石上。 没有古仙兵庇护，这是谁能扛得住？ 几乎一瞬间，阳山最高峰已经空无一人。时光长河蔓延到的地方，人群也是四散而逃，有多远跑多远。 “奇怪，那幅画怎么突然冒了出来？” 阳山的长老们嗅到了一种微妙的不安，难不成有人想针对阳山派？这得是多大仇啊！出手就像覆灭阳山。 要是画卷完全打开，像镜子反射的光一样正对着阳山派，那阳山派就彻底完了。 阳山掌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合力祭出的神器居然起不了一点作用，甚至差点被灰白的光束毁灭。 “快走，去暗河……”林暮寒吃力地开口。 他身体的状态极度糟糕，就像被锈穿了的道炉，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但是他依然对周围一切发生的事物保持着警觉，只有身体强横，生机血气旺盛如海的翘楚才能在重伤之下保持这份警觉。 土拨鼠几乎毫不犹豫，驾驭摘星盘冲进了湖底暗河，远远离开了古阳山地界。 对于阳山派来说这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阳山掌教脸色铁青，如今的阳山派已经不是当年处于第四轮回地巅峰的阳山了，充其量只能算二流势力。 阳山只剩了半部古经，又没了仙兵，恢复至此已经耗费了好多代人的努力了。 “道友，事情紧急，圣殿可否助我阳山一臂之力，我阳山上下感激不尽。” 阳山掌教一咬牙，还是请了外援。 说是助阳山一臂之力，其实是救阳山于水火之中。 “勿忧！” 鬼殿的黑袍强者淡淡说出两个字，等于给阳山掌教吃了颗定心丸，那颗焦躁的心才稍微安定一些。 鬼殿有踏足中州之意，看见带血的皮肉，自然如嗜血的苍蝇蚊虫选择直接叮上去。 “吾主天地独尊！” 一张法旨从鬼殿黑袍强者手中飞出。 金灿灿的法旨截断了虚空，有成片的仙光飞舞，有时间碎片旋转……在那璀璨的光芒中，有一座腐朽乌黑的鬼殿浮现在虚空中。 这是鬼殿之主用自身精血亲自写下的法旨，封印着鬼殿最可怕力量。法旨现世，如他亲临。 鬼殿之主常年闭关，这样的法旨极度罕见，可见鬼殿黑袍强者的地位有多高。 法旨高悬天际，如炽烈的太阳盖满了半空，遮掩了灰白而诡异的光亮。 也替阳山派弟子挡下不少杀劫。 仙兵不可欺！ 法旨没有正面对抗揭开一角的仙人图，而是以一种磅礴却柔和如水的伟力侵入结界。 然后法旨与仙图轻轻共振，似乎在安抚仙图的情绪。 仙兵皆有灵性，世间生物敢对抗仙兵的，大约都成了手札古书中的神话人物。 时光长河倒卷而回，仙图缓缓降落，埋入山谷灰白的石子中。 阳山派众人这才惊觉过来，大梦初醒，身上冷汗打湿了衣衫。 鬼殿的黑袍强者收回法旨，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也没有必然的把握。 鬼殿的黑袍强者淡淡道：“有人妄动了仙兵！” “是谁如此大胆？那片区域游荡在不稳定的时空裂隙中，很多年了，我阳山一直未曾寻到它的踪影。”阳山掌教轻轻一叹，对仙图真是爱恨交织。 古阳山因图而兴盛一个时代，也终因此图而灭，若是如今阳山派重新掌控此图，定然又兴盛一个时代。 可惜，就算当年觊觎此图的世家大派，隐世强者，在仙骨归来后，也将古阳山视为不可触碰的禁地。 “那里的时空太过混乱，磨灭了闯入者所有的痕迹，真是可惜，很想认识一下这群闯入者！” 鬼殿的黑袍强者眼睛眯了起来，就像搜寻猎物的毒蛇的眼睛。 土拨鼠一直深处地下暗河，冒着危险给林暮寒争取时间。 暗河中的灵气极度契合林暮寒的身体，可以让他更快速的复原。 三天三夜过后，林暮寒的身体才停止恶化，逐渐好转。 四尾阳狐总算松了一口气，先前的王霸之气早就没了，像一只大狗趴在摘星盘上，祈祷自己不被一波带走。 又过了七天七夜，林暮寒终于恢复到巅峰状态，长身玉立，肌肤无瑕无垢。 “有点可惜，没有得到仙骨。” 这是林暮寒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 “还要什么仙骨，保住小命就不错了。”风雪月脸上不见沮丧之意，反而在安慰林暮寒。 “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林暮寒愤然道。 四尾阳狐嗷的一声跳了起来，道：“祖宗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咱们有多远逃多远。实在不行……你把那道灵气撤走，我随你怎么折腾。” 四尾阳狐凶猛残虐的一面，更多恐怕是来源于千年里对孤独和死亡的恐惧。 这种千年的折磨激发了他的邪恶的一面，看起来骄横跋扈，实际上却对死亡有着最深的恐惧。 “瞧你那熊样！人生要是没有追求，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林暮寒一脚把它踢开。 四尾阳狐又怎么能明白林暮寒心中所想？在某些时候，林暮寒自己的生命甚至都不是第一位的，他是弑神者，要为地球文明开辟一条生路。 土拨鼠一脸疑惑，问道：“你想做什么？” “留后手。”林暮寒摸了摸下巴，道：“有没有法阵可以将那幅画传送到第四轮回地任何一角落。” 土拨鼠想了想，道：“办法倒是有，但是嘛……” 土拨鼠歪着头，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林暮寒一看就知道这只黑心的耗子又在打自己身上宝贝的主意。 神药是不可能给他的，这是自己未来重塑道基的倚仗，思来想去道：“《太阳经》我可领悟了不少……” “成交！” 土拨鼠很爽快。 山谷重新恢复了平静，灰白的光芒依然如死鱼眼睛，诡异而强大。 林暮寒悄悄观察了下，这片空间的结界依然相对完整，并没有阳山派或者鬼殿的人在。 “开始吧！” 林暮寒右手探出，如握太极圆，一尾尾阳鱼或者没入地下，或者消失在虚空中，然后他五指轻轻一抓，就像抓住了撒开的渔网，整片天地都在轻轻跃动。 这是“阳”势，借势而行，等如融入掌控了这片天地。 林暮寒所做的事情就是运用天地“势”构建出一阵，沟通仙图，关键时刻可以将仙图全部展开。 这是一种可怕而恐怖的手段，一但仙图展开，就如核弹起爆一般，毁天灭地。 他现在就是做的就是掌控核弹起爆的开关…… 土拨鼠眼睛放光，他一直轻视“势”的运用，觉得是小道尔，今日一见方才知道天外有天。 它也没闲着，摘星盘绕着山谷缓缓前行，一路布下各种阵纹。 这是一项艰苦卓绝的工作，整整用了十天时间，林暮寒和土拨鼠才搞定。 几人没得到仙骨，特别不甘心，于是又将古阳山掘地三尺，挖开古阳山长老的闭关地，又收集到了部分经文。 很可惜，大部分宝贝已经被时光之力侵蚀，成了废铜烂铁，甚至连神金都腐朽成了尘埃。 期间又有庞大的荒兽尸体从虚空中突然出现，如山脉一样庞大。 林暮寒甚至有种错觉，这些荒兽中有些生前并不属于古阳山，只不过仙图打碎了时空屏障，它们才死后顺流而下，漂浮到这里。 虽然没得到仙骨，但毕竟还有半部阳山经在手，土拨鼠和风雪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了。 重新回到暗河，一路倒也顺利，居然没有遇到莫名的危险。 光秃秃的古树上，几人身影再度出现。 接下来的事情林暮寒不想别人知道，所以很大度放了四尾阳狐。 “以后能不能跟你们混……”四尾阳狐居然有些留恋，甚至一度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还想抱大腿。 “不行！” 林暮寒毫不犹豫拒绝了。郑重告诉他要照顾好小阳狐，自己未来还会过来找他。 “以后我就是你们小弟了！有事情来阳山找我。” 四尾阳狐耸拉着脑袋，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也同时纳了投名状。 只要站好队，未来成神指日可待，四尾阳狐打定主意，要跟着林暮寒一群人混，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抱的大腿。 土拨鼠拍着胸脯道：“以后跟着大爷好好混，封神成仙都不是问题。现在你先把这跨地给爷看好了，等爷下次过来。” 四尾阳狐带着小阳狐消失在一个个小土包后面。 “下一地天书阁！”林暮寒扭了扭脖子，对那个地方甚至有点小小的期待。 土拨鼠和风雪月自然不会去天书阁皓首穷经，一人一鼠不知道又要去哪里祸害人。 “那就暂时别过，爷有时间了就去长安城找你。”土拨鼠挥手道别。 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未来更好的祸害。 第120章 莫歌牺牲 林暮寒离开不到三天。 弑神者莫歌率领一个五人小组，奉命在西伯利亚北部秘密追踪一伙神秘人物，任务出现意外，和总部突然失去联络。 当附近的弑神者小组赶到现场，现场只留下了几摊血迹和一些碎裂的战甲残片。 六人全部失踪。 在他们失踪地点附近，弑神者组织发现了高能激光武器留下的痕迹，和一些像穿甲弹一样深深没入岩石的暗红袖箭。 一个月后，他们的尸体被负责搜寻的“无间”号攻击型核潜艇，从冰冷刺骨的北冰洋海水中捞出。 国内仅有的十名弑神者，第一次出现了牺牲。 莫歌秘密追踪的那一伙神秘人自此失踪，总部动用了一切情报网，然而凶手依然追寻未果。 寻常的武器弹药对真正的弑神者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除非将巴雷特一类的12.7毫米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抵在他们脑袋上射击。 所以，莫歌的牺牲完全有理由怀疑是暗蝠组织所为，但情报同时又显示，暗蝠组织可能只是被动操纵了这一切…… 莫歌的牺牲给代号626的总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林暮寒、卫拂衣和徐文斌离开了，唐鼎、陶颖颖、程烨烨镇守仙王埋尸地，而新一批的弑神者还在培养中…… 雪上加霜的是，魏伦大校悲哀的发现，自己三年来费尽心力，始终培养不出类似林暮寒那十人一样的种子选手。 秦立策似乎挑选走了这一代所有最有潜力的年轻种子，导致之后几年出现了人才断层，始终没有再出现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 这是实力还是运气？ …… 异界纪元二十六年的年末，距离林暮寒已经离开地球数月之久。 三年多了，弑神者组织因秦立策离开造成的撕裂性创伤，至今还没有完全痊愈。 秦立策的离去，就像抽去了弑神者组织和夜烛计划一半的灵魂。 不过好在，秦立策已经为夜烛计划写了整整一摞未来的发展计划，后人只需要萧规曹随、按图索骥，就足以支撑夜烛计划走下去。 秦立策为夜烛计划和弑神者组织呕心沥血，倾注了毕生才智，用铁腕推动计划一步步前行。 终于，夜烛计划已经在第一批弑神者身上看到了黑夜中微弱的烛光。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秦立策将三十年前那本科幻小说上的这句名言郑重刻在自己墓碑上，借此警醒无数后来者。 南海海面，风平浪静，一艘十万吨的改装巨轮跋涉数千里，将最新的长征11号火箭箭体运往海南文昌发射中心。 长征11号火箭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运载火箭，可以将一百吨重的物体送到地月轨道，两百吨重的物体送到近地轨道。 这已经是上世纪人类第一次登月使用的超重型运载火箭——土星五号运载能力的两倍了。 从某种程度上看，这并不是人类历史上值得骄傲的一幕，土星五号重型火箭升空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人类沉迷在华尔街金钱的游戏中太久了，相对于冷战期间那代人，甚至可以说已经失去探索头顶那片未知浩瀚星空的勇气。 科技进展缓慢，世界歌舞升平，直到第四轮回地再度窥伺地球，才有些人从纸醉金迷的梦中醒来。 翻了翻航天领域尘封的科技树，发现从运载能力上来说，人类与六十年前的自己并没有多大进步，只是发射的费用降低了。 人类依然在使用化学能火箭，科技的进步在航天动力系统上表现的懦弱无能。 穆文明的遗产并没有立刻促进人类航天技术的大幅度进步，一切还都需要时间。 二副站在甲板上，看着眼前像巨大的白色烟筒的长征11号火箭箭体，就联想到浩瀚的星空和神秘的外星世界。 二副也知道，凭借人类现有的力量根本走不出太阳系，所以这次长征11号火箭的发射，只是为人类计划建造的月球基地提供需要的物资。 穆文明留下的超光速四维飞船是绝密的。 秦立策去世之后，暗蝠组织一度在地球销声匿迹，很大原因是因为林暮寒在仙王埋尸地一人面对鬼殿，堵住了第四轮回地跨界的可能。 这三年中，网络上人们对于秦立策的评价也呈现两个极端。 救世主与刽子手这两个称呼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 秦立策并不被世人感激，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刽子手这个称呼似乎占据了上风，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并没有切身感受到第四轮回地带来的恐惧。 反而，那些西湖畔逝去的生命成了某种心理上的狂欢。 两次即将到来的恐惧，都被人扼杀在摇篮之中，成了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阳光依然很热，二副往火箭乳白色箭体投下的阴影里靠了靠。 海面是湛蓝的，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平整的海面，就像照在一面镜子上，将刺眼的阳光反射进瞳孔。 二副遥望天际，只有几只海鸟穿梭在蓝天与海面之间。天和海都是蓝的，分不清是天还是海。 在刺眼的阳光下，海鸟的身影成了一个个小黑点，犹如掠过海面的子弹。 其中一粒小黑点拖着长长的白色尾迹，划过水面的速度尤其快，就像……二副的心脏陡然间停止了跳动。 “警报……警报！有鱼雷……” 二副声嘶力竭的声音回荡在甲板上。 这艘改装的轮船上并没有配备致命性的武器，为了防备一些无人机和小艇的可能骚扰，轮船仅配备了一座小型的战术激光武器。 激光武器对海面下航行的鱼雷是无效的，海水会吸收激光束的所有能量。事后唐鼎吐槽，哪怕装备投石机，也比战术激光武器有更高的拦截概率。 没有人预料到暗蝠组织会在沉寂三年之后突然发动袭击，也没有人预料到袭击会以这种方式进行。 这是一枚不算先进的鱼雷，650毫米的鱼雷直径表明，它是上世纪前苏联的遗产。 过氧化氢高能燃料以及大功率泵推装置，将五吨重的鱼雷加速到每小时近一百公里的速度，然后在轮船螺旋桨附近引爆。 巨大的蘑菇云撕裂融化了这艘十万吨的巨轮，火箭庞大的乳白圆柱形箭体融入了蘑菇云巨大的白色水汽团。 这样的猛烈爆炸立刻就引起了地球同步轨道上天基预警卫星的注意，卫星第一时间将影像传到了弑神者总部。 “核武器……”已经晋升为少将的古兰心中校倒吸一口凉气。 最先赶到现场的是空军两架正在执勤的战斗机，海面上只有核爆过后一些漂浮的零碎残片，基本确定没有幸存者。 现场的核辐射值依然严重超标，根据对残留放射性物质的分析，初步判断这是一枚制造于半个世纪前，来自苏联的核弹头。 苏联解体，导致一些核武器流落到黑市中，时隔了近半个世纪，这些早已应该报废的核弹头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是我的失误，我应该早做准备的。”古兰心将手按在三维投影开关上，痛苦的关闭了现场传来的画面。 暗蝠组织的目标不是长征11号火箭，而是长征11号火箭背后隐藏的秘密——穆文明的洛桑教授留下的飞船。 洛桑教授留下的飞船是直径超过七米的巨大球体，球体外用未知的场能束缚着一道宽度为两倍球体直径的薄薄圆环，就像环绕着土星的土星环一样。 飞船的表面极度光滑，光滑的就像一面镜子，哪怕在显微镜下都找不到任何凸起和凹陷。 这是一种强作用力材料，是最坚固的物质，哪怕用电池轨道炮正面轰击，也不会在表面留下任何痕迹。 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还远远达不到这个层次。 为了安全启动这艘代号“自由幻想”的飞船，需要长征11号火箭用直径23米的特制整流罩，将“自由幻想”号飞船送到比地球到太阳距离略远的l4号拉格朗日点。 在l4号拉格朗日点，“自由幻想”号飞船将能从太阳汲取恒星级的能量，用于加速到光速，而后突破三维空间的束缚，实现四维空间跃迁。 为了能够缩短时间，“自由幻想”号飞船将不借助金星完成“引力弹弓”加速，而是依靠助推器的燃料实现加速和减速，尽可能短时间到达日地l4号拉格朗日点。 这将耗时三个月时间，推动“自由幻想”号飞船飞行的火箭发动机耗费的燃料，需要长征11号火箭分三次飞行运送到近地轨道，然后在那里对接，推动“自由幻想”号飞船飞向拉格朗日点。 “自由幻想”号飞船庞大的体积决定了他不可能采用普通运输机运输，直升机吊装后飞行速度太慢了。 暗蝠同样有闻道境的强者，很容易利用核武器攻击直升机。 当然，核弹可能都摧毁不了“自由幻想”号飞船强作用力材料构筑的表面，但辐射和上亿度的高温联合作用，极大概率会破坏那层用来吸取恒星级能量的薄薄圆环与飞船连接的场能。 任何一点可能性都应该扼杀在摇篮中。 第121章 唐鼎 魏伦大校道：“真的好险，要不是秦早做了准备，飞船可能就沉入海底了。” “弑神者组织内部还有内鬼，不然怎么会得知船上有飞船的消息，而且核弹的来源很可能和莫歌在西伯利亚追踪的那些神秘人有关。 “我相信……莫歌的牺牲也与内鬼有关。”古兰心心情有些焦躁，她躺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 魏伦大校道：“根据秦留下的线索，所有可能的内鬼都在这三年中清除了。这三年除了新进的一些少年种子，总部已经封闭好多年了，那些新来的种子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种行动。” 魏伦大校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而且他选在林暮寒离开后立刻动手，明显很忌惮林暮寒，所以他应该十分了解林暮寒，知道要是林暮寒在，自己一但动手必将暴露。” “我很相信秦，他留下的能够接触到这种行动的都是最可靠的人，除非他们是在最近三年才选择叛变的。”古兰心道。 秦立策留下了一手培养起来的情报网，但是他离开的太突然，很多细节没有时间交接。 就算有人接手情报网，也难以在三年内做到对情报网了如指掌、运转自如。 这可能是秦立策最失算的地方，没有培养出最优秀的接班人。或许再给他三年时间，一切都将不同。 三年了，秦立策的影子依然在心中挥之不去。 要是那个男人还在就好了，古兰心长长叹了一口气。 弑神者组织日常事务目前实际由古兰心和魏伦大校来负责，这份压力像大山一样沉重压在两人肩头，将这两名优秀的军人压的似乎连气都喘不上来。 很难想象，当时秦立策是怎样顶着这样沉重的压力，一步步推行“夜烛计划”，还给未来留下无数方案可选。 越接近秦立策，越明白他的伟大，也越会绝望的感觉到自己与他的差距。 “怎么把飞船安全运送到文昌确实是个问题……”面对躲在黑暗中的敌人，古兰心能选的实在有限。 魏伦大校道：“能杀死莫歌，动手的人实力一定很可怕，再加上内鬼……我提议将唐鼎召回，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唐鼎、陶颖颖、程烨烨是目前总部仅有的三名突破筑基境的强者，唐鼎作为领军人物，无疑是最优秀的人选。 “我同意！”古兰心思考后，便做出了决定，同时电告各国弑神者组织，给予仙王埋尸地的陶颖颖和程烨烨必要的增援，弥补唐鼎离开带来的实力缺失。 接到总部的密电，唐鼎星夜兼程，从南极赶到了弑神者总部。 莫歌的牺牲激怒了唐鼎，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与此同时，欧洲弑神者组织的亚瑟和冷冰冰的黑木千鹤直接当面找到唐鼎。 有证据显示，此次运输火箭的轮船遇袭事件与世界上一些财团有密切联系。 那些财团暗中或多或少都与中途夭折的“海底堡垒计划”有关，秦立策在意大利那不勒斯的海湾暗杀了“海底堡垒计划”所有的领导者，让借刀计划得以无阻碍的推行。 尽管做的天衣无缝，那些无孔不入的利益集团还是嗅到了一丝蛛丝马迹，他们的后人和一些侥幸未死的大人物也开始寻求对弑神者组织的报复。 “你是说暗蝠组织能得到那枚核弹，是有某些利益集团的暗中帮助？”唐鼎认真查看两人带来的资料。 “用你们汉语准确的说，是金融寡头。也只有他们有能量避开各国眼线，寻找到流落的核弹，并且修复。” 亚瑟的普通话已经说得很好了，不愧是弑神者，学习一种语言的速度远远超过普通人。 黑木千鹤侧身站在窗户前，依然习惯性保持着警戒的态势，尽管这是弑神者总部。 他补充道：“不是一枚，是至少两枚！这些核弹是从前苏联核武库失踪的，但是并没有流通到地下黑市中，否则本世纪初的恐怖分子不会放过这两枚核弹。他们一直被当时垄断俄罗斯政权的金融寡头暗中收藏，作为一种保全自身家族的筹码。” 唐鼎道：“我需要与莫歌牺牲有关的所有资料，还有能黑进暗网么？我需要那些财团在暗网中的所有联系记录和通讯记录。” 小川和武录目前不在，能帮上忙的目前只有费科。 费科回道：“没问题！” 短短半个小时，一摞厚厚的资料就放到了唐鼎面前。 “知道莫歌这次行动的不多，能正面杀他的更少之又少。”唐鼎将一份报告摆在亚瑟和黑木千鹤面前，问道：“你们怎么看？” 亚瑟道：“除了金字级别暗蝠成员，我不认为其他人有实力袭杀弑神者。关键莫歌手里那把利用穆文明改造过的超级步枪一枪未发，显然对方是猝起发难。” 费科道：“确实！我仔细看过报告了，激光武器并没有对他造成致命伤。莫歌是最优秀的狙击手，而一名狙击手最擅长的做的就是远离危险，所以正面袭击他的人应该与他认识，才能接近到他的警戒范围之内。” 费科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是他敌人，我不认为在他手里有枪时，自己能接近到他千米之内。” 莫歌手里那把枪是利用穆文明的科技改造过的，子弹的威力基本等同于125mm坦克穿甲弹，速度则是穿甲弹的五十倍。 这样的威力，已经足够对弑神者级别的高手造成致命威胁。 “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周围执行任务么？”唐鼎突然道。 费科道：“当时已经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经过调查，当时距离最近的小组也在三千里外，而且人员没有擅离职守的情况。最关键的是，莫歌的小组是秘密行动组，其他小组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直到总部发出搜救信息。” 唐鼎从椅子上站起来，感觉事情真的很棘手。而且，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将“自由幻想”号飞船送进太空。 他没有太多时间，不仅要解除弑神者组织内的安全隐患，同时也必须寻找到核弹头。 枯坐在总部是找不到解决方法的，所以申请后，总部立刻派出飞机，将唐鼎、亚瑟和黑木千鹤送到了莫歌牺牲的地点。 这是一片深入北极圈内部的冻土地带，临近大海，荒无人烟，只有一座前苏联废弃的秘密基地半埋在冰雪下。 莫歌不是第一个牺牲的弑神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最近三年，各国都有弑神者牺牲，正是他们的牺牲，换来了地球长久的和平。 那些在地球苏醒的妖兽魔鬼、那些游走在黑暗中地邪恶恐怖的叛变势力……这些威胁犹如利剑高悬人类头顶。 正是弑神者默默守护着人类！ 太阳围绕着地平线旋转，高度始终没有超过南方起伏的山峦。 极夜即将降临，冰封的北冰洋已经听不到海浪拍击海岸的生音，留下白茫茫一片沉默。 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没有什么痕迹留下。 要是当时自己第一时间在，或许能寻找到残存的灵力波动，锁定某些人。 现在过去太久了，就算当时有杀阵残留，也已经寻觅不到了。 结果令人失望，只有那座废弃的军事基地，像一直灰白色的混凝土怪兽，在寂静冰寒的北极圈内沉眠。 “这座军事基地修建的位置巧妙隐秘，不易渗透。那个位置就算有核弹近距离爆炸，也不会造成致命影响。” 亚瑟来自军人世家，对军事基地有不一样的观察视角。 唐鼎看到，那座军事基地距离自己只有两三公里的距离。 它建在一处略微高出周围平地的高地上，可以很完美的俯瞰周围茫茫冰原。 这里是基岩海岸，近岸水很深，军事基地临着海岸线，所以只需要打通基地和北冰洋之间薄薄的一层石灰岩，就可以让潜水器自由进出。 北冰洋厚厚的冰层是最好的保护，潜水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自由出没。 西伯利亚空中、地面都有卫星监测，神秘人物也只可能借潜水器逃出。而在南海攻击轮船，也需要潜水器。 “设计它的人一定是专业的天才。”亚瑟感慨一句。 “专业？”唐鼎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你倒是启发我了，或许我们应该寻找更专业的人来帮忙解决问题。” 第122章 诡异的行为 帝都，犯罪研究中心。 这是一栋街边不起眼的七层小楼，推门而入，里面却拥有着全世界最好的检测仪器。 这里是某安部直属研究机构，唐鼎没有表明自己的弑神者身份，而是直接以另一种身份进入小楼最顶层的那间办公室。 办公室内，那个留着短发的优雅女子听到脚步声，自然而然的将煮好的咖啡倒进了杯子里。 她长着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美女，却十分耐看，自然流露出一股高冷却优雅知性的女性魅力。 “别敲门了，我知道是你！特意给你煮的咖啡，不加糖，尝尝？”苏乔端起咖啡杯放在了桌子上。 唐鼎推门进来，笑道：“好久没尝过苏老师煮的咖啡了！” “你怕不是专程来喝我咖啡的吧？记得你进入那个组织以后，中间就来看过我一次，还是在两年之前。”苏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她也没有放糖，而是放了几勺牛奶。 唐鼎道：“我那不是……” “忙是吧？我说你这堂堂唐门大公子，就不能找点别的借口。”苏乔直接打断了唐鼎要找的借口，语气中倒带着三分微愠。 唐鼎张嘴无言，想了想还是自然闭上了嘴巴，反正根据他对苏乔自小的了解，这小妮子肯定会自己继续说话的。 “吃饭有时间，帮忙没时间，你说吧！”苏乔坐在素白的沙发上，将咖啡杯不客气的放在桌子上。 “啊！吃饭……对！我是来找你吃饭的……”唐鼎看起来笨嘴笨舌的，就像未出校门的邻家青涩大男孩。 苏乔露出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很甜，道：“好了我的大公子，有什么饭还是说完正事之后在吃吧！” “我那个……确实有点事情要你帮忙。” 唐鼎掏资料的速度可比在苏乔面前说话快多了，道：“前几个月我战友意外牺牲，至今找不到凶手，所以想请教下我们唐门最天才的侦探，帮忙梳理一下线索。” “秦将军还在，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就算发生，也不会到现在还没线索……” 苏乔边说边看，她看资料的速度很快，过了片刻，她将散落的满桌子上的资料归类好，注视着唐鼎。 唐鼎苦笑，秦立策是苏乔的老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人生导师。 “不得不承认，古兰心是一名优秀的女军人，却不是一名合格的领导者，更不是一名优秀的侦探。” 说道侦探两个字，苏乔噗嗤一声笑了，接着道：“不过秦将军应该也想到这点了，所以给未来的总部挑选了最合适的两个人。” 唐鼎微惊，眼前的小妮子似乎又张大了不少，道：“谁？” “一个当然是我正直有担当的唐公子了，另一个嘛……”苏乔卖了个关子。 唐鼎笑道：“另一个不就是林暮寒吗？” “我的唐公子，你怎么就这么笨呢！林暮寒是底牌，换做是你，也不会将底牌置于明面上吧？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应该是背叛总部，但你却一直信任的卫拂衣。” 苏乔捏着咖啡勺，看牛奶泡沫在黑色的咖啡里悠悠打着转。 “好了说正事吧！莫歌牺牲了，随行五人也全部牺牲。”在提及他人时，苏乔依然用平日有些冷淡的口吻，就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你们把太多关注点放在了莫歌身上，就没发现其他五人小队的不一样么？” 唐鼎问道：“什么不一样？” 苏乔一张一张翻过资料的三维投影：“那五人有四人从背后被袖箭射穿了心脏，然后咽喉补刀，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伤痕。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看这里……队长身前有多处浅伤痕，而且死因是背后致命一刀。从伤口走势来看，背后这一刀明显是左利手，而不是其它四人的右利手，但是他身前的刀伤都是右利手，显然是两人所为。” “在莫歌牺牲地点，我猜你们一定提取到了很多血液。当然，总部可能不会像办案人员对待刑事案件一样，选择利用dna技术一一检测。所以我建议你全部做dna检测，我猜周围一定有那队长身上的血液。” 唐鼎皱眉，他倒还真没想这么多，道：“你是说他是潜伏在我方的卧底，最后被灭口……” “我可什么都没说！”苏乔不停搅拌着杯中咖啡，想了想道：“我见过他，他叫曹年，和你一样，不像是会背叛组织的人。我只是想提醒你多调查他而已。” “哟！苏老师也会主观判断一个人，而不是站在客观立场上去评判，真是少见。”唐鼎揶揄道。 他手里没闲着，已经将意见发给了总部。不出半个小时，总部那边就会给出结果。 “而且我觉得前天南海爆炸与卧底这事儿关系不大。不谈这事儿了，我的唐大公子，什么时候跟我回家呀？”苏乔用手掌托着下巴，一双眼睛盯着唐鼎。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啊！也对，这也是男人。” …… 半个小时后，总部传来消息，证实莫歌周围有曹年鲜血的dna，而且溅射面积很大。 此外还有曹年的详细资料。资料显示曹年父亲曾是总部一名普通士兵，后来不幸牺牲。曹年的母亲也在三年后出车祸去世，留下三个孩子。 唐鼎看着消息，内心难以平静，道：“这算证实了么？” 苏乔道：“这要看你怎么想了。我提醒你一句，曹年有个双胞胎哥哥，当年因为性格过激没能进入总部。该下班了，请你吃牛排，不准拒绝、不准聊公事。” 唐鼎无奈应允，对于这个一起长大的妹妹，他可不敢再拒绝。 苏乔眨眨眼，道：“再加一场电影吧！三十年前那部《龙门飞甲》翻拍了……” 总部，经过调查，还真查到了曹年哥哥曹纪的踪迹。 事情出乎意料，曹纪的资料储存在机密的数据库中，还恰恰是总部曾经的线人。 这件事情有点头疼。双胞胎……唐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调取所有曹纪、曹年的视频资料和指纹虹膜扫描数据，组织行为学专家进行视频的判读，并同步进行人工智能的学习分析。同时对现场的血液进行更详尽的染色体基因检测，确定这血是属于曹年还是曹纪！” 唐鼎的命令下达，总部立刻以最高的执行效率行动起来。 经过仔细监测，现场血液还真不属于弟弟曹年。 过了大半天，专家组也给出了行为分析意见，基本确定有一段时间，视频监控中的曹年行为表达略微异常。 这说明，要不是那天曹年喝酒了，就是那根本不是他本人。指纹和视网膜有机会伪造，而人下意识的动作很难完全模仿。 亚瑟无奈摇头：“你们中国人太可怕了，这种事情根本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 费科道：“东方的文化是你们这群直性子的西方人理解不了的，毕竟你们历史还短。上兵伐谋，阴谋阳谋，自古就是我们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安全系统存在着一些漏洞，导致“自由幻想”号飞船消息的泄露，引起暗蝠组织警觉。也算是个好消息，至少现在可以将漏洞弥补。”唐鼎拿到结果后，直接去找了古兰心。 唐鼎将猜想详细叙述一遍后，古兰心只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听起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也是一种很好的解释。 唐鼎道：“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将飞船送入太空。总部核心层已经能保证没有间谍存在，但是航天发射是一项大工程，消息总会泄露，暗蝠组织一定会全力阻止。所以为了保证安全，我提议重新进行发射评估，改为一真一假，两地同时进行发射，最大程度迷惑敌人。” 古兰心道：“这种推力的火箭，需要特殊的航天发射中心，目前除了肯尼迪和拜科努尔，其他中心均不具备发射条件。长征11号运载火箭是为‘自由幻想’号定制的，系统与肯尼迪和拜科努尔并不兼容。全世界只有这一款火箭拥有超过20m的整流罩，运载工具怎么解决？” 唐鼎摇了摇头，道：“不！还有一款。‘自由幻想’号外加一级助推装置，有接近一百二十吨的质量，飞船自身实际只有二十吨重，一级助推装置占了绝大部分。一级助推装置完全可以在飞船升空后再发射，采用太空对接的方式连接。” 一级助推装置是‘自由幻想’号前往拉格朗日点的唯一动力来源，长征十一号之后计划的三次发射任务正是为它提供充足的燃料。 按照唐鼎的意思，在‘自由幻想’号升空后，一级助推装置将单独发射，这意味着长征十一号火箭要多发射一次，火箭发射一次的费用基本等同于建造一艘核动力航母，要多付出很多代价。 “你是说美国上世纪用来发射航天飞机的那款火箭？好吧！我这就联系各国负责人，协调此事。同时开展对暗蝠组织的进攻，防止他们再度袭击。”古心兰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第123章 自由幻想号飞船 ‘自由幻想’号被安放在总部最底层，有着最严密的保护。 唐鼎熬了一个通宵，拟定出一个方案，和费科、亚瑟和黑木千鹤商议之后便报给古心兰。 古心兰和nasa以及美国政府已经联系过了，结果有些不理想。 nasa那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弑神者组织和“借刀计划”委员会一致赞同古心兰的计划，只是在询证会上，某些议员进行了阻挠。 理由也很简单，在短时间内重启一项三十年前的火箭系统，需要上百亿美元的资金，借刀计划已经耗费了太多预算，联邦政府财政赤字规模空前扩大，已经接近本世纪20年代经济崩溃时的水平。 “把议员身份信息给我！”黑木千鹤冷冷冰冰说了一句。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nasa那边传来消息，那些反对的议员主动打电话，同意本次额外的预算。 费科惊讶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黑木千鹤冷冷一笑，目光转向窗外道：“要么解决麻烦，要么解决制造麻烦的人，就这么简单。” 古心兰惊讶道：“所以你解决了制造麻烦的人？” “上川谷先生不喜欢杀戮，但更不喜欢有人阻碍秦将军的计划。”黑木千鹤闭上了薄薄的嘴唇，他颧骨有些吐出，瘦削的脸颊棱角分明。 他很喜欢中国境内的弑神者总部，觉得这里的设施体现了人类无比的智慧和勇敢。 秦立策以为总部的位置已经暴露，无需在隐蔽性上下太多功夫，所以极力扩大了外围警戒圈，增加防御力的同时改建训练场地，以容纳更多的设施。 会议室进行了改建，总部的一侧大门也进行了扩建，外面已经成了机场。 会议室是总部指挥中心的一部分，高悬在总部巨大山洞内的顶端，上面是山体厚达数百米的花岗岩。 会议室的落地窗由特殊的防弹玻璃制造，呈四十五度倾角俯视地面。站在落地窗前，可以在百米高空俯瞰整座基地。 基地由无数被掏空的山体和地下空间组成，这些被掏空的山体由隧道相连，指挥中心所在的山体位于中心位置，安装了目前最强的新式武器系统。 古心兰轻叹一声，立刻召集了总部所有的工程负责人。 唐鼎坐的笔直，用富有磁性的声音道：“我需要你们模仿‘自由幻想’号飞船，除一级推进系统外，重新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1:1模型，哪怕是重量，也要和号飞船做到一克不差。此次工程由我全权负责。” 罗教授手下的蔡博士问道：“只是复制一个模型？” 唐鼎道：“对！” 蔡博士笑道：“那很简单，只需要测绘一遍‘自由幻想’号飞船，利用3d打印技术一周内就能完成，给我一两个人就足够了。” 唐鼎摇了摇头，道：“为了安全起见，飞船所在的第三层区域即将全部封闭，包括3d打印中心，生命系统研究中心，所以最快需要多久？” 蔡博士道：“48小时！” “好！希望你们通力配合。第二个任务将所有火箭整流罩以及飞船推进系统集合在第三层区域。第三个任务是帮助nasa设计整流罩。有问题请尽管提出来。” 会议极其简单， 唐鼎命令下达之后，总部立刻就开始忙碌起来。 “你觉得能完全保密吗？”古心兰看着脚下忙碌的人群问道。 唐鼎道：“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此庞大的系统，不仅仅涉及到总部，所以就算总部保密再好也会走漏消息。如今，考验才刚刚开始。” “我相信你！”古心兰目光很温暖，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般看了眼唐鼎。 两天后，‘自由幻想’号飞船有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这个复制品很完美，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太空望远镜镜片级别的表面抛光，以至于除非利用特殊的显微镜，普通人的视力是看不出它和强作用力材料之间区别的。 总部地下第三层空间被清空了，门口守卫森严，除了唐鼎几人外，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 亚瑟和黑木千鹤会亲自看守，直到飞船离开基地，运往发射中心。 ‘自由幻想’号飞船位于第三层中央位置，它曲线优美，是世间最完美的圆球。 “有把握么？”唐鼎突然问费科。 费科笑道：“造是造不出来，不过按照他们的测绘成果，再复制一个出来问题不大。所以到时候会有三个‘自由幻想’号飞船一同发射了？”我很想知道，这第三个复制品你打算用什么运载工具和另外两个一起发射？” “当然是用爱发射了！”唐鼎神秘一笑。 接下来的两天是费科最忙碌的日子，尽管有人工智能的辅助，完全复制‘自由幻想’号飞船还是耗费了他很大的心力。 当然，复制品称不上很完美，尽管它的表面看起来很光洁，比起蔡博士复制的样品还是要差上不少。 第三日，杨机秘密到来。 “要辛苦你多待几天了！”唐鼎道。 杨机身穿最新的白色丙型战甲，丙型战甲经过特殊改装，可以提供比乙型战甲和航天服更优秀的保护。 “没关系！”杨机淡淡一笑。 ‘自由幻想’号飞船被安装在十米高的一级推进系统上，推进系统已经是人类工业美学最高的体现，没有任何一根外露的管线，被银白色的钛合金蒙皮覆盖。 但和飞船完美光洁的球体相比，推进系统的钛合金蒙皮依然如坑洼不平的麻子脸一样丑陋，而巨大的火箭发动机喷口则是外翻黑乎乎的鼻孔。 “自由幻想”号飞船打开一道圆形的舱门，就像激光在保鲜膜上融出的孔洞，突然就在表面出现了一个入口。 飞船内有四套独立的生命维持系统，其中是三套作为备份，每一套系统都可以支撑单人生活十年的时间。 此外还有一套冬眠系统，但人类目前的技术只能做到人体的冷冻，做不到对进入冬眠状态人体的完美解冻，因此只能该系统只能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 舱门随即又合拢，依然是完美的一个圆球，飞船的表面又和吹起的肥皂泡一样完美，看不到丝毫缝隙。 唐鼎按下按钮，火箭的整流罩缓缓合拢，将飞船包裹在内。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燃料补给飞船分别被另外三套整流罩包裹在内。 这些燃料补给飞船主要为一级助推装置提供燃料补给，推动飞船到达拉格朗日点。 现在他们还是空的，包括一级助推装置内实际也是空的，它们将要加注的七十吨燃料也未加注。 这些燃料将在现场进行加注，主要还是为了直升机可以在五十吨的挂载重量之内，将它们安全运送出内陆。 很快，nasa那边传来消息，已经设计成功类似贝壳状的整流罩，可以装入“自由幻想”号飞船，取代原来橘黄色燃料箱挂接的航天飞机。 暗蝠，某处偏僻的基地。 神蝠左手举着红酒杯，坐在明晃晃的灯光下，一份份情报整齐摆放在他面前桌上。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白净的脸上带着金丝眼镜，胡须刮得很干净，眼神平静。 “最近一周的消息准确性是不是低了些？”他摇晃着红酒杯，干红葡萄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打着转。 负责情报收集工作的负责人脸色煞白，额头沁出了丝丝冷汗，似乎神蝠温和的语气和目光背后隐藏着刺骨的杀意。 他明白，神蝠大人最讨厌任何借口。 “是……是属下办事不利，请求大人责罚。”他半跪在地上，手臂在轻轻颤抖。 他眼前有眩晕的感觉，头顶明亮的光就像明晃晃的行刑刀，刺激着他冰冷的胃和紧绷的神经。 神蝠面无表情问道：“之前的情报说，他们复制了一个完美的复制品，作为战略欺骗？” 情报负责人紧张道：“是的大人！最后的准确情报显示，他们在寻求nasa的帮助，打算在肯尼迪和文昌发射中心同时发射飞船，以达到战略欺骗的目的。” 神蝠举着酒杯，看着自己修长雪白的手指，道：“有点意思，愚蠢的人总是自以为是，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秦立策死了，他们就没有一点长进了么？” “哼！不要太自以为是，忘了你们是怎么白白浪费了一颗核弹么？”大门开了，一道黑影走了进来。 他侧脸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看起来很新，从眉心一直延伸到嘴角，像红色的蜈蚣笔直趴在他的脸上。 神蝠冷笑道：“哼！要不是他们工作失误，怎么会平白浪费一颗核弹。” 情报负责人浑身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 曹纪冷冷回道：“不要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下面人。” “你什么意思？”神蝠面色不善，语气愈发冰冷。 曹纪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下袖箭的位置，随时保持最舒适的设计位置，这是他三年以来的习惯。 “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够重视这件事情，他们不会平白费这么大力气去追寻一件虚无缥缈的计划。只要有一丝成功的可能，对你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神蝠皱眉，道：“不用你来提醒我，我们第四轮回地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失败过。为了一艘飞船，动用如此庞大的力量，牺牲如此多的人力，不知道门主是怎么信了你的话。” “我只是在尽我应尽的责任！” 曹纪在神蝠对面坐了下来，继续道：“各国对空观测网的建设越来越严密，这意味我们暴露的几率成倍提高。飞船发射前他们的防备力量会大大增强，因此在空中拦截载具是不现实的，不动用核弹的情况下，哪怕摧毁载具也只不过会让他们重新换一个新的而已。” “总部羽翼已经丰满，你也见识过他们的如今的力量，任务一但失败，我们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只有一枚核弹，只有一次机会，不要想着兵分两路，必须握紧拳头、孤注一掷，用核武器全力攻击其中一个载具或者发射中心。” “你觉得呢？”神蝠冷漠问了情报负责人一句。 情报负责人松了口气，道：“情报显示飞船坚不可摧，除了核武器没有其他方法，如果按照曹纪大人的方法，我们部门保证能够获得可以装载核弹头的对空导弹。” 神蝠不耐烦道：“我是问你们能确定哪艘飞船是真的？” 这句话不只是问情报负责人，同时也是在询问曹纪。 曹纪笑道：“细节……不过还需要时间来确定。” 《给读者的话》 这一章有些违规，干脆修改到下一章发吧！本章就简单谈谈本书。 本书并非采用多主角模式，但可能会为某些配角写一些单独的卷，如第二卷-徐文斌卷第四卷-唐鼎卷，算是支线吧！满足一下自己猎奇的写作心理～ 这些卷跳过也不影响阅读哦！ 至于什么时候更新……这个也说不准，目前攻读博士学位，学业繁忙，说不定本书会写十年……所以立个g，毕业后就日更六千字！ 靠这个恰饭是不可能恰饭的，只能当作爱好了…… 目前的话，有时间就尽量写吧！ 第124章 发射之前 总部。 wenchang satelliteunch center（wslc)和kennedy 发射中心已经做好了发射准备，可以执行五次发射任务的火箭已经提前运抵发射中心。 这一次，暗蝠组织没有出手袭击，因为他们一旦出手就会暴露，那时候就会招来弑神者组织的疯狂报复。 弑神者组织有空基定向能武器的帮助，暗蝠组织获胜的几率并不高，再加上两界通道实际已被割断，暗蝠组织得不到第四轮回地的支援，处境日渐艰难。 这也是他们三年未曾搞出大事情的原因。 所以，他们在等待机会。 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总部地下第三层被重新打开了，适合航天飞机运载火箭的整流罩被运了进了。 无数的工程师忙碌着，这种贝壳一样的整流罩可是看做是一个完整的火箭推进系统，它不光需要将“自由幻想”号飞船包裹，还需要提供额外的推力，在两侧固体火箭脱落后，继续将飞船送入太空。 这需要很多专业人士的共同努力。 飞船的表面看起来如镜子一般光滑，仔细看却在某处不起眼的角落，存在着一点微小的瑕疵。 若不是有意观察，这点微小的瑕疵是不会惹人注意的。 这一点被有心人牢牢记在心底。 唐鼎按动按钮，在远处独自将火箭的整流罩合拢。 然后这两个整流罩在众人的目送下，优先被运往发射中心。 过了没多久，一张张机密照片就摆放在了神蝠桌子上。 照片显示，被装载进“贝壳”整流罩的“自由幻想”号飞船表面存在微小的瑕疵，这一微小的细节成为神蝠最感兴趣的地方。 情报负责人推开门进来，他神色匆匆，道：“大人，今天北美分部和东亚分部同时遭到了弑神者组织的袭击，损失很大。” “哦！我知道了。”神蝠将那些照片看了又看，随即扔到桌子上，道：“是不是北美分部的损失更大些？” “没错！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情报负责人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他的反应都在神蝠的预料之中，神蝠在心底甚至有种隐隐的自傲，他没有多解释，只是淡淡笑道：“欲盖弥彰，看起来他们的真实意图已经被我猜中了。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手，人类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吧？” 曹纪站在灯光直射不到的阴影下，道：“没错！不过我提醒你，还是应该更谨慎一些。” “我接受你的提醒！”神蝠躺在椅背上，目光锐利迫人，道：“但是结果显而易见，他们一定会选择文昌作为真正的飞船发射地。” 曹纪没有说话，他确实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情报负责人低声问道：“不应该选择kennedy发射中心么？他们这次的攻击重点可是我们的北美分部。” 对这个问题，神蝠轻蔑一笑，半晌才回道：“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二战诺曼底登陆就是玩的这手套路，轰炸加莱海岸，却暗度陈仓在诺曼底登陆。一百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长进。” “大人意思是他们故意进攻北美分部，实际上想要吸引我们的注意，让我们误以为他们要选在肯尼迪发射中心发射真正的飞船。原来如此！瞧我这猪脑袋……”情报负责人恍然大悟。 也许正是这份愚笨，无数次救了他的性命。他的前任——神蝠手下历任情报负责人，聪明的往往最先死去。 情报负责人小心问道：“那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等他们用直升机运送时，半路拦截他们。” 曹纪道：“不行！第一，他们飞行路线不确定，我们做不了拦截准备。第二，他们为了迷惑视线，吊装的有可能是空的整流罩。唯一的方法只能在火箭升空时攻击。” “地对空武器载具有被拦截的风险，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利用法阵超远距离传送，我建议请求门主的帮助。” 神蝠听曹纪说完建议后，沉默不语，手指不停敲击着桌面，道：“不急！可以从长计议。” 总部。 六架四旋翼的重型直升机已经做好了升空的准备，它们巨大的旋翼覆盖了整座停机坪。 这些巨大的金属怪兽没有货舱，钛合金机身删除了所有额外的累赘，只留下发动机、驾驶室、和燃油舱。 远远看上去，它们就像一个个巨大且张开的夹子，等待直径二十多米的整流罩到来，然后稳稳将整流罩夹住，半埋至机身内部。 护航的直升机、战斗机和装载定向能激光武器的大飞机已经提前半小时升空，他们的监控范围覆盖了近空到高空所有的区域。 “辛苦你们了！”唐鼎伸出右手，和亚瑟的手握在了一起。 亚瑟在护航的武装直升机舱门前行了个军礼，道：“放心，保证完成任务。god bless you！” 欧洲和美洲的弑神者组织将为飞船提供全程护航，直至发射任务顺利完成。 唐鼎目送亚瑟一行人离开。 亚瑟他们的直升机接下来要经历一段横渡太平洋的漫长旅途，期间至少进行五十个小时的空中飞行和至少五次的空中加油，才能抵达太平洋遥远的另一端的发射场。 亚瑟离开后的四十小时后，唐鼎和费科、黑木千鹤上了另外一架武装直升机，护送一架装载整流罩的四旋翼超级直升机飞往海南文昌发射中心。 其他的四旋翼直升机将在飞船发射后运往文昌。 “没有发现暗蝠组织的踪迹，看来他们打算在发射时动手了。” 唐鼎简单查看了一下kennedy和wencang发射中心可供火箭发射的时间窗口，预报系统显示在未来一段时间，两地天地都将以晴朗为主，因此可选择的发射时间窗口很充裕。 此时，长征十一号火箭箭体本身已经被运送到火箭发射平台上，静静等待整流罩的到位。 装载“自由幻想”号飞船的整流罩将直接被现场吊装，与火箭箭体连接。 这是第一次发射和调试，所有的整套流程走下来，会持续很长的时间。 但是第一枚火箭成功升空后，技术工程师只需要迅速对发射平台做大致的检修，第二枚火箭就可以立即升空。 如果问题不大，在当天就可以为第二、甚至第三枚搭载推进系统和燃料舱的火箭加载燃料，迅速将其送进太空。 这样做法能够大大节省发射时间和成本。 “还没有出现，还真是能忍啊！”唐鼎站在巨大的火箭发射台下，看了眼时间。 已经下午四点了！ 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北方已经被萧瑟与寒冷纳入掌心，而位于热带的wencang发射中心。在这个时间点依然炎热。 潮湿腥咸的海风从遥远的南海深处吹来，就像荒兽腥口内呼出来的气息。在某一瞬间，唐鼎甚至从这风中嗅到了暗蝠组织的味道。 火箭发射台伫立在狭长的半岛上，像树枝一样远远延伸进南海海面。 附近所有海域已经提前被潜艇和军舰牢牢封锁，暗蝠组织唯一可选的袭击方向，似乎只有靠陆一侧。 那里有低矮的丘陵和茂密的棕榈树可以藏身，能为他们提供天然的保护。 简单对视一眼，黑木千鹤便读懂了唐鼎内心的想法，默契一点头，和几名弑神者消失在茂密幽深的丛林深处。 量子通讯器传来断断续续的凄厉警报提示声，这警报声来自遥远的大洋彼岸。 唐鼎打开三维投影，出现的是kennedy发射中心遭遇攻击的画面。 暗蝠组织用导弹对kennedy发射中心进行了试探性进攻，尽管绝大部分导弹都被定向能武器拦截，但是仍有漏网之鱼击中了建筑物。 高爆燃烧弹点燃了一切可以燃烧的物体，建筑物立刻就被浓浓黑烟和烈焰笼罩。 “这是试探性攻击，暗蝠组织一定在准备更猛烈的进攻。你们需要提高警戒级别。” 亚瑟大口喘着粗气，方才他以一人之力俘获了渗透进来的敌方潜水器，但是没有在潜水器上发现之前的核鱼雷。 “明白！小心行事。” 唐鼎关闭通讯器，嘴角微微扬起，一切都在预料中。 与发射总指挥沟通了一下，唐鼎得知测试系统发现火箭箭体与飞船连接处存在一些轻微的隐患，需要时间排查解决，所以火箭最快也只能暂定在明日凌晨五点发射。 距离发射至少还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暗蝠组织想必很喜欢黑夜吧！唐鼎皱了皱眉头。 境界级别早已经提至最高，黑木千鹤发现了暗蝠组织的人，这些人只是斥候，暗蝠组织那一箭依然隐藏在夜幕下，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第125章 正主现身 入夜，星空就像漂浮在黯淡的海面上，立身在岸边，甚至远方星星点点的微光究竟是来自天空还是海面。 海浪哗啦啦拍打着坚硬的礁石，白天的燥热已经散去，海风中已经带着清凉的温度。 发射台灯火通明，火箭雪白的箭体伫立在钢铁怪兽般的发射塔旁，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根通体雪白的蜡烛，用微弱的光芒点亮了黑夜。 夜烛计划，是这漫漫黑夜中唯一的一点微弱烛光，究竟能不能的等待到破晓的那一刻，饶是唐鼎自信坚定，此时眼前看到的也是粘稠如墨的黑夜。 已经凌晨三点，人体最容易松懈和疲惫的时间段到了。 暗蝠再不行动，只能等待火箭升空时动手了。 唐鼎并不担心他们此时动手，反而暗蝠组织一直没有消息，才更让他担忧。 发射台是一座用钢铁建起来的庞然大物，它并不脆弱，这些钢材都是特别冶炼的特种合金钢，外面包裹着厚厚的纤维层和石墨烯隔热材料。 他庞大的身躯和包裹火箭整流罩的厚重装甲钢板，甚至是保护“自由幻想”号飞船最好的屏障。 暗蝠手里的核弹并非热核武器，而是普通的铀弹，当量不足十万吨tnt。只要不处于核弹爆心位置，这具钢铁巨兽甚至都不会倒下。 发射塔哪怕有轻微损毁，也不会影响后续火箭的发射， 最关键的是，发射塔顶部装有最强大的激光武器，任何接近的生物都将在出现的瞬间被火控系统捕捉，在万分之一秒内被激光融化。 火箭在升空后其实是最脆弱的阶段，定向能武器的探测灵敏度随着距离的增加会迅速下降。 固定的发射轨道，在拦截武器的现代火控眼里，就是一头撞上苍蝇拍的无头苍蝇，敌人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能轻易捕获到猎物。 所以暗蝠组织现在动手，是唐鼎最想看到的结果。 怕的是未知与不可测！ 黑暗是暗蝠组织最好的掩护，他们就像生活在地底的生物，甘心臣服于黑暗。 黑暗不会给他们温暖的保护，因为太阳每天都会升起。 “e组遭到暗杀，全员牺牲。” 量子通讯器响了，传来一条不幸的消息。 e组七人全部牺牲在三十公里外的密林中，显然有厉害人物出手，不是曹纪就是神蝠。 “我是唐鼎，第17、19特种作战营立刻前往第五十三号分区增援，其余各组注意警戒，原地待命。” “收到！” 四架双编组的重型武装直升机在发动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紧急起飞，低空掠过唐鼎头顶。 唐鼎心里明白，这些人员装备对付普通暗蝠成员是绰绰有余的，但对抗曹纪、神蝠这样的暗蝠骨干精英还是远远不够。 考虑到当年林暮寒在东南亚丛林中见神杀神，基本无人可以阻止他前进的脚步，所以哪怕是经过特殊训练和异血改造的士兵，面对曹纪和神蝠也会像稚童面对林中猛兽般，没有多少抵抗之力。 黑夜、山区、密林……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他们可以像幽灵一样肆意穿梭，杀掉一切敢于阻挡他们的士兵。 这两人，只有真正的弑神者可以对抗。 一只黑色的大蝙蝠扑棱棱飞过高处的天空，唐鼎警觉地看向夜空，而后拔枪、击发，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纳米液体发射药推动12.7毫米口径手枪穿甲弹以高达二十马赫的速度飞行，准确击中了蝙蝠的头部。 蝙蝠笔直的坠下。 唐鼎身体微侧，带动枪口转向身后远处半隐没在树后的黑影。 砰砰砰……扳机带动激光脉冲，连续撞击弹壳底火，高速旋转的特种合金穿甲弹头沿着枪管膛线笔直击出。 不到四分之一秒钟，子弹就飞完了两公里远的路程。此时，弹头在空气中的速度衰减甚微，飞行速度依然高达十八马赫。 面对依次高速飞来的子弹，黑影表现的十分镇定。 他身体稍微侧开一个身位，原本瞄准心脏部位的第一发子弹便贴着他的左侧衣袖擦过，瞬间击碎了身后一排树木。 而后他的身体瞬间后仰，又将第二发子弹躲了过去……在接下来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他又闪转腾挪，连续躲过剩余的五发子弹。 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他身形调整快的不可思议。 唐鼎却神色平静，收回手枪的瞬间已经将弹夹弹出，换上了新弹夹。 这样的距离想利用手枪杀死修真者是不现实的，尽管他已经考虑预判了对方可能的躲闪姿势和位置，每一发子弹击中的方位都做了细微调整。 枪械依旧是每个总部成员的必修课，秦立策认为，在未来总有一天，枪械发展到能够杀死修真者的地步。 或许是激光枪，或许是其它定向能武器，也或许这两者都不是，会被更新的科技取代。 简单的试探，已经确定了对方的实力。 对方不是曹纪就是神蝠！ 这样远距离的枪击伤不到对方一根头发，所以唐鼎动了，他的身体急速掠向那道黑影。 空气传来阵阵爆鸣，这是速度接近音速产生的激波。 黑影抬放在胸前的手臂似乎动了下，唐鼎的瞳孔陡然收缩，一道微不可查的黑芒以极快的速度，无声刺向他的心脏。 距离只有三百米，这一道黑芒来的实在太快太突然，唐鼎已经提前暗中防备，还是躲无可躲。 他的身体猛然折向一边，黑芒擦着他手臂上的丙型战甲飞了出去。 丙型战甲被撕开了一道很小的裂口，就像手术刀划透了一张薄纸。 那道黑影似乎冷笑了一声，又是一道黑芒射出，身形随即倏忽不见。 唐鼎轻喝一声，手腕一抖，残破的战旗刺出，与黑芒轰然撞击到一起。 黑芒被战旗绞的粉碎，他身体轻飘飘后退三步，卸开黑芒附带的劲力，才发现这道黑芒原来是一支黑色的箭。 “曹纪……” 唐鼎剑眉微皱，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海南的丘陵丛林密布藤蔓和低矮的植物，林中苔藓湿滑，普通人寸步难行，可是黑影如履平地，穿梭速度超过了每秒百米。 这已经是地球有特殊大道法则，可以压制修真者速度和修为的结果了。 唐鼎紧随其后，寻找机会。 唐鼎需要时刻防备着他的袖箭，在空中凌空飞行会变成活靶子，所以只能在起伏的山地密林中，借助掩护，与他保持三百米左右的距离。 两人很小心，在起伏的山地丛林中互相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像两个狙击手对决一样，都想寻找机会给对方致命一击。 黑影有袖箭，唐鼎有配枪，两人在疏忽状态下，均有被对方致于死地的可能性。 三百米距离，二十分之一秒内，就能看到死神降临到自己头上。 密林中，神识和视力均会受到阻碍，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可能还不到两百米，甚至更短。 所以两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脑海飞速计算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袖箭悄然无声，在密林中犹如潜伏在树干上的黑色毒蛇。 哧…… 唐鼎下意识的躲避，黑色袖箭贴着他脖子飞了过去。 黑影冷笑一声，隐没在爬满藤蔓的古树巨石后。 唐鼎反应奇速，瞬间连开两枪，将古树巨石打爆，但黑影已然不见。 声音惊动沉睡的鸟兽，丛林一阵喧嚣，唐鼎听力受限，只能选择沿着黑影留下的踪迹继续追击。 在一棵高大的古树前，唐鼎脚步急停，然后毫不迟疑地向后退去。 古树黑色的的树皮剥落，露出一块白色的树干，树干上刻着一颗暗红色的眼球，血丝密布。 第126章 曹纪 “你怕了？”黑影突然现身，站在了古树上，用讥讽的目光看向唐鼎。 他一身黑袍，脸上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只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露在外面。 “可惜已经晚了！”他嘿嘿一笑，唐鼎周围的十几棵古木的树皮同时剥落，露出同样血一样的眼球。 十几名黑衣人同时在树上现出了身形。 “曹纪！”唐鼎手中战旗重重插在地上，目光直视那双冰冷酷虐的眼睛。 “不错！你很聪明，是我。”曹纪眼睛眯起。 唐鼎沉声道：“我会替莫歌他们报仇的，还有你弟弟——曹年！” 听到这个名字，曹纪的心脏猛然间刺痛，平稳的呼吸被打乱。 “你闭嘴！我弟弟是被你们害死的……” 他目光变得偏执而疯狂，一支袖箭无声射向唐鼎。 唐鼎战旗一卷，在不可思议的瞬间卷住了那支袖箭。 与此同时，他周围刻在古树树身上的那些暗红色的眼球开始变幻，像纹在了蝴蝶翅膀上，竟然开始翩翩起舞。 唐鼎身形一闪，紧接着胸前剧痛，一支黑色的袖箭刺穿了覆盖在他体表的丙型战甲，深深刺进了他的肋骨。 这一箭偏了几寸，差点就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战旗一挥，将身后袭来的一名黑衣人抽飞出去，然后结“五岳印”，黑黢黢的山峰朝着曹纪头顶盖下，溢出的灵气波动震裂了周围高大的古树。 曹纪反手拍出，在接触“五岳印”的一瞬间，就被威压天地的灵威震得的气血翻涌。 他应变奇快，知道面对这种力量不能选择正面硬碰，身体擦着树身滑下，树干上的眼球形状变幻，就像通往地狱的深渊，“五岳印”的灵威泄入深渊中，无影无踪。 唐鼎心一沉，突然拔枪，在不到一秒时间内，就将弹夹内的七发子弹打了出去。 如此近的距离，二十倍音速飞行的重型穿甲弹留给周围敌人反应的时间并不多。 不是每个人都有弑神者一样的反应速度！ 炽热的合金弹头一连撕裂了曹纪周围好几名黑衣人的身体，也在杀阵上撕开了一角缺口。 唐鼎身形消失在原地，朝着缺口冲去。在他消失的地方，有一束暗红的光刺穿了虚空。 曹纪没有想到唐鼎这么果断，在瞬间就打开了一角缺口。不过他不担心，这等杀阵一但阵成，不是轻易就可以闯出去的。 果然，那一角缺口在唐鼎接近前就已经无影无踪。 唐鼎眼前看到的不是缺口，而是暗红色的眼球。眼球的瞳孔流着血，后面是血杀的地狱惨景。 “这杀阵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不要幻想能出去。”曹纪冷笑。 战旗展开，破损的旗面哗啦啦作响，唐鼎手持战旗荡开眼球瞳孔溢出的可怕光束，手臂一麻，几乎握持不住。 这才只是开始，赤红的劫云在杀阵上方翻滚，杀阵阵纹如水波荡漾。 唐鼎道：“那我还应该谢谢你们的美意了？” “谢字就免了，留下性命就可以……”曹纪的话没有说完。 “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唐鼎左手摸向腰间，解开一串淡青色佩玉。佩玉倾泻一池湖水，阵纹如春潮涌动，流入虚空。 劫云被春潮冲散，露出头顶一片深蓝到近乎黑暗的星空。 唐鼎脚步微移，再度险险躲过光束的袭杀。 “唐门……可真是了不起！”曹纪目光幽幽，他的手臂始终抬起，随时等待致命一击。 唐鼎不会给他机会，他根本不期望打开杀阵的缺口，而是想借此接近曹纪，降低他的警觉。 他的袖箭甚至比杀阵还可怕，尤其在百米之内，基本躲无可躲——除非能近身。 为了躲五岳印，曹纪已经身处阵中，这是极好的机会。 唐鼎左手持旗，右手开枪，迫使曹纪身形离自己越来越近。 曹纪冷笑，袖箭射出，在百米的距离上，唐鼎要是想躲开这一箭，势必给曹纪出阵的机会。 所以，唐鼎只是稍微改变姿势，任由这一箭穿过自己的右胸。袖箭从他背后飞出，余势不减，穿透了一排树干。 唐鼎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肋骨在体内被袖箭附带的劲力折断，这么短的距离，丙型战甲都提供不了足够的保护。 没有等下一箭射出，唐鼎已经接近了曹纪。 当！ 曹纪右手持刀，刀气破空，与战旗撞击的那一刹那，灵气呼啸着卷向四周，清空了十丈内的所有物体。 巨大的眼球在杀阵中旋转，来自另一世界毁灭的光芒悄然凝聚。 这一次暗红的光束已经化为轮盘形状，旋转在眼球瞳孔内。 “住手，你们想连我一起杀了么？”曹纪后背发凉，开口怒骂那些黑衣人。 暗蝠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杀死唐鼎，而是拖住他，远离发射中心，然后一举摧毁“自由幻想”号飞船。 深蓝的天空开始逐渐褪色，在海天相交的地方，一道淡青色的亮影已经沿着细细的地平线开始延伸。 天色已经在逐渐亮起，遥远的发射中心已经完成了发射前的所有准备。 发射指挥权经过总部确认，已经移交给发射中心大厅指挥。 系统一切正常，火箭正在进行发射前最后的检测。 不得不说，曹纪是一名可怕的对手。 此时的他就像被踩住七寸的毒蛇，要么被人彻底踩死，要么在那只脚离开时，反咬对方一口。 唐鼎的选择只能是拔掉他的毒牙。 突然，一道斯文的身影出现在唐鼎身后。 曹纪眼睛亮了起了，神蝠的出现意味着一切已经顺利完成，就等火箭升空。 唐鼎很警觉，战旗一展，万法不侵，口中却吐出一口血来。 “你们为了杀我还真是费尽心思，难道就不想阻止火箭发射么？”唐鼎笑了。 他身上伤很重，主要是之前挨的那一箭，任由它毫无阻碍穿过自己身体，割伤了自己五脏六腑。 神蝠白净的面容泛起一丝嘲笑，道：“你是想让我到激光武器面前送死么？” “所以你来这里送死来了？”唐鼎一笑。 杀阵周围的人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生命力从他们身上可怕的伤口处急速流失，一道黑影无声浮现。 那道黑影从黑暗中悄然闪出，用早已算好的方位和力度连续破开几颗古树，撕开了杀阵一角。 瞬间完成这一切，黑木千鹤的武士刀已被收回腰间。 他沉默无声，如即将发动最后突袭的黑豹，低头半蹲着，连上身似乎都贴近了地面，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伏在神蝠身后。 看到黑木千鹤右手手掌反手握着武士刀的刀柄，神蝠的瞳孔微微收缩。 来自身后日本隐者的杀意并不浓烈，却像一柄冰冷的手术刀贴近了神蝠的后心。 第127章 一切都是圈套 当第一缕阳光洒向跃出海面，光影开始在长征11号火箭乳白巍峨的箭体表面移动。 被阳光照亮的地方像白瓷砖一样反射着微光，阴影覆盖的地方，依然沉睡在灰色的梦境中。 “发射倒计时！十、九、八……” 发射大厅按下发射按钮，火箭发动机开始工作。犹如沉睡的巨龙发出的第一声咆哮，震撼了天地。 哪怕相隔数十里，大地上的砂石都在轻轻颤动，火箭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填满了这片天地的每一寸角落。 神蝠神情突然间轻松起来，笑道：“你们的火箭发射了！你们猜，它会不会像挑战者号航天飞机一样，突然爆炸？” “你什么意思？”唐鼎想起了那枚丢失的核弹头。 神蝠右手白净的手指发光，结印拍向黑木千鹤，同时左手暗藏一柄短刀，割向黑木千鹤咽喉。 黑木千鹤握刀的右手手指由紧而松，冷冽的目光轻轻抬起…… “引力探测器发现高空存在轻微的引力异常区域！”引力探测实验室警戒员发出警报。 “位置？” “火箭发射场上空两万米高度。” “应该不可能，是不是探测异常？这是常有的事情，立即确认下！” 引力探测实验室负责人操纵光学望远镜，将焦点对准高空两万米那块重力异常的区域。 早晨的天气很好，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空气干净透明，甚至不存在温度梯度引起的光线折射。 那里空荡荡的，实验室负责人觉得这点小事儿没必要惊动指挥部，如此轻微的引力变化，已经接近引力探测器的误差范围。 半分钟后，警戒员再度发出警报：“那里还存在能量场的变化，能量场异常值还在移动中，正在快速接近火箭上升轨道。” “真奇怪！”引力探测实验室负责人摸了摸脑袋，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大声道：“立刻将情况上报指挥部。”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火箭升空一分半钟，一团炽烈的光在两万米高空爆发，天空中一下多了轮太阳，火箭庞大的箭体被瞬间融化成离子状态。 可怕的白色蘑菇云缓缓升起，电磁辐射让所有常规通讯信号中断。 寂静了十几秒后，发射中心的人们才听到核弹恐怖的咆哮声。 火箭发动机的声音与之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唐鼎惊呆了，暗蝠组织究竟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核弹放到高空的？ 曹纪趁此机会已经离开唐鼎六十多米，这样的距离上，他居然没有珍惜找个珍贵的机会，射出袖箭，而是疯狂的大笑。 “你们还是失败了……” 这朵蘑菇云绽放的画面让他平静跳动的心脏疯狂加速，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这么多年的目标再此刻达成，他心情极度激动，似乎疯狂跳动的心脏已经激动到炸开的地步。 他呼吸开始急促，新鲜的空气灌进肺里，让他冷静下来，炸裂的心脏终于传来一阵剧痛。 过了两秒钟，子弹发射的声音才远远传来。 他胸前心脏处出现了一个前后洞穿的可怕血洞，几乎可以塞下两个成人的拳头。 “你……”曹纪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开始流失。 子弹是从背后射来的，径直洞穿了他的身体。 哪怕是修真者，在地球上失去了心脏也不可能存活，除非斩道。 弑神者武录从黑暗的丛林深处现出身形，飞掠而来，论隐身术，当今世界没有人能超过他。 他手里还抱着一把枪，莫歌的那把狙击枪。 “我说过会替莫歌报仇的！”武录声音冷漠。 他潜伏了不知多久，就为了等这一天，等重伤的曹纪分心的那一刹那。 “没关系，这又如何？反正飞船已经没有了，我的目的达到了。”曹纪靠着树身缓缓坐了下去，他揭开面具，露出真实的面孔。 他脸上那道伤疤从眉心一直延伸到嘴角，看起来依然吓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曾经是线人，而你的父亲更是我们的人，总部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背叛人类！” 唐鼎心情沉重，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们害的我家破人亡。我父亲死后，我妈精神恍惚，这才会出了车祸，可以说我爸妈都因为你们而死。” 曹纪捂着可怕的伤口，鲜血不停从手指缝里渗出，他惨笑道：“爸妈死后就剩下我们兄妹三人相依为命。我弟弟不听我劝告，又进了总部，后来我也当了线人，就想赚钱给我小妹妹买套房子，找个好人家，不要重蹈我妈的覆辙。” “可是！是你们！是秦立策亲手毁了我们所有的希望。”曹纪大声咆哮着，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留下。 他脸上的伤疤抽动着，犹如爬行在脸颊上的红亮大蜈蚣。 唐鼎道：“总部对战友的子女从来都是用心抚养照顾，怎么会……” “哈哈……怎么会？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三年前西湖边上，是秦立策亲手杀了那些人。而那些人中，就有我唯一的妹妹，亲妹妹！”曹纪眼睛透露着临死前的绝望与疯狂。 唐鼎怒道：“所以你认为这一切是总部造成的，甚至……连你亲弟弟都要杀！” “我妹妹都死了，可是我弟弟依然觉得不是你们的错，是暗蝠组织的错。虽然不是我杀了他，但他同样是因为你们而死，所以你们要负全部责任。” “你们毁掉了我人生中所有希望，我等了三年，在暗蝠努力了三年，就为了等今天……等今天也亲手毁掉你们所以的希望。” “不错，其他人都是我伪装成我弟杀的，火箭也是我设局炸的，现在你们可以报仇了，哈哈哈哈……”曹纪放开捂住胸口的手掌，疯狂大笑。 他弟弟曹年的死因已经很明显了，是神蝠背后下的手，神蝠出刀的一刹那，唐鼎就明白了凶手是谁。 神蝠是左手持刀！ 唐鼎沉默片刻，不想再去评判曹纪的是非对错，只是转身淡淡道：“他活不了多久了，我们走吧！” 曹纪偏执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唐鼎等人围攻神蝠，却还是让重伤的神蝠逃走了。 当天，神蝠隐匿在暗蝠组织基地，电视屏幕上是火箭遭受核弹攻击的画面。 他如释重负，品着红酒，嘴角不自觉抬起。 画面一转，一艘熟悉的飞船出现在太空中，是自由幻想号！ “经证实，wenchang发射中心遭受核武器攻击的火箭，搭载的是飞船的复制品，真正的飞船已经顺利进入近地轨道。下面有请弑神者唐鼎接受采访。” 唐鼎第一次面对电视直播镜头，微微有些紧张，但是明显可以从他的眼神看出，文昌发射中心遭受核武器攻击的火箭并未搭载真正的飞船。 神蝠手臂停在了半空，他呆住了。 然后，整座基地都听到了高脚杯砸在墙壁上的碎裂声和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一切都是圈套……都是圈套！唐鼎我发誓要杀了你……” 核弹攻击发生在二十公里的高空，冲击波与辐射已经衰减到可以接受的程度，其实对发射台没造成什么多大影响。 当天晚上，长征十一号就又载着飞船一级助推装置进入太空。 这是火箭在一天中的第二次发射。 之后的三天发射频率依然未降低，文昌发射中心又迎来密集的发射任务，将剩下的三个燃料舱送进太空。 一个星期后，苏乔如愿约到了唐鼎在海南三亚的沙滩上散布。 在落日黄昏清凉的海风下，夕阳给海面镀上了一层艳丽的金红色。 赤脚踩着细细的白色沙滩，苏乔甜甜笑道：“我发现了你更大的一个优点。” “什么优点？” “我的唐家大公子居然点了新的技能树——学会了骗人。” 唐鼎揉揉鼻子道：“这也算是优点么？” 苏乔停下脚步，认真看着唐鼎道：“那当然！会骗人总比被人骗要好，也更容易骗到女人的心。你当时把真相告诉曹纪了么？” 唐鼎摇头道：“没有！仔细想想他也是可怜人，既然已经付出了生命代价，没必要剥夺他生前最后那点希望。” “至少他可以瞑目了，算是还了我们欠他们一家的人情吧！” 海风吹拂其苏乔的秀发，她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其实没有无论是文昌还是肯尼迪，发射火箭运载的都不是真正的四维飞船。真正的飞船其实是和一级助推装置共同发射的，唐哥哥骗了天下所有人。” “不是所有人，是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唐鼎食指在苏乔琼鼻上轻轻一刮。 至始至终，整个计划都只有唐鼎一人清楚。为了保密，他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被暗蝠组织用核弹摧毁的长征十一号火箭，搭在的飞船仅是蔡博士团队利用3d打印技术打印的复制品，而肯尼迪发射中心发射的那枚更不是真正的四维空间飞船。 它是更糟糕的仿制品，出自费科之手。 正是这个略带瑕疵的仿制品，让暗蝠组织卧底从“细节”处推断出它是仿制品的真实身份，从而“聪明”的将目光聚焦在文昌发射中心。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但是只要暗蝠组织接受了唐鼎预设的条件，之后无论他们再怎样猜测求证，怎样选择，答案都是错误的。 因为唐鼎提供的两个最终答案不是对与错，而是错和更错。 之前连费科都搞不明白唐鼎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制造两艘飞船的仿制品。但是战友之间的信任让他选择无条件信任唐鼎，连事情缘由都没有去问。 唐鼎瞒过了所有人，除了苏乔。 “可真是唐门最聪慧的女子！”唐鼎看向苏乔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丝明悟。这个计划所有的灵感都来源于那部电影，来源于电影里的真假雨化田。 唔！或许这正是苏乔带他看这部电影的真正目的呢！这小妞还真会照顾自己感受…… 第128章 驶向宇宙深处(第四卷终章) 发射前…… 杨机心情有些忐忑激动，他下意识推了推眼镜，完全没意识到出于安全考虑，他的眼睛近视已经被唐门秘术矫正。 他手指推了一空，有些尴尬。 “别紧张！我保证安全将你送入太空。”唐鼎安慰他。 “自由幻想”飞船光滑如镜的表面倒映出他身着白色宇航服的身影，他身上的丙型战甲贴身而轻薄。 表面涂有保温和隔绝太空辐射的纳米涂层，纳米涂层也同时可以利用宇宙辐射和光子发电，整套特殊改装的丙型战甲完全没有金属冰凉光滑的触感，反而像一件白色的紧身衣。 在这件紧身衣两侧手臂附加的狭小空间内，还安装了一套微型的生命支持系统和武器系统。 依靠战甲先进科技的强力支持，人体可以在离开飞船保护，进入外太空的情况下，至少保持一个月的生存能力。 杨机回了回神，略微有些羞涩，笑了笑道：“你们弑神者是不是……不畏惧未知和死亡？” 唐鼎微笑摇了摇头道：“我们也会畏惧死亡，恐惧未知的事物，这并非难以启齿的事情。只有敬畏死亡，才会珍惜当下生的希望，而寻找人类生的希望，正是是我们共同的使命。” “我会像普罗米修斯一样，为人类寻来希望的火种。”杨机伸出拳头，和唐鼎的拳头轻轻碰在一起。 白色的伸缩臂缓缓降下，杨机深吸一口气，踏上了伸缩臂一端的平台。 平台缓缓升起，像手臂一样将杨机送到十几米的高空，贴近了自由幻想号飞船。 飞船已经在表面打开了圆形的舱门，就像水球表面突然出现的漩涡一样。 唐鼎朗声道：“此去前路莫测，多加保重！” “未来再见！”杨机挥手作别，莫名有些心酸。 根据相对论，以光速飞行的飞船时间相对于地球来说是静止的，可能飞船短短一分钟的飞行时间，地球就已经过去十年之久。 当然，四维飞船直接跨越的是未知的高维空间，目前的物理体系能不能合理解释还是问题。但若以三维时空来看，飞船真实速度远远超过光速是必然的。 当飞船在四维空间进行空间跃迁时，会不会出现相对论被证明的尺缩效应？地球相对飞船的时间流逝程度究竟如何？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此去不知何年才能返回地球，对于人类短暂的一声来说，再度相见可能真的就是未来。 杨机进入飞船后，舱门像阳光下消融的肥皂泡般无影无踪。 飞船内并不黑暗，淡白色的内壁闪耀着柔和的白光，看起来犹如阳光下少女雪白的肌肤般舒适。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飞船的主控室，主控室是两米高的椭圆形半球体。没有仪表盘，也没有任何外露的线路，只能看到如鸡蛋薄膜般的光滑柔软内壁。 杨机来到主控室中央，主控室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类似瑜伽球的白色泡沫球。 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丙型战甲，战甲的头盔在力场的牵引下，像流动的液体一样将他头部包裹起来。 确认无误，他用目光控制眼部的头盔显示器，取消了这一操作，于是战甲头盔再度消失。 杨机坐在了白色泡沫球上，白色泡沫球根据他体形变成了柔软的沙发形状。 飞船在加速过程中会产生力场来抵消加速度的影响，因此白色泡沫球更多的作用还是给内部人员提供最舒适的驾驶环境，缓解长时间待在狭小空间内带来的痛苦。 随即一块柔软的触摸板出现在他食指下方，这是飞船的总控按钮，杨机轻轻点了下去。 “行为确认，开启智能控制系统！权限确认，三级，行为人拥有飞船最高控制权限！” 柔美的智能语音系统开启，飞船在杨机面前开启简洁的三维控制画面的投影。 距离飞船发射还有大约七十个小时时间，稍作检查之后，杨机右手在三维投影上划出一块写字板，开始演算复杂的数学公式，借此打发无聊的时间。 在这七十个小时内，飞船与外部的通讯被唐鼎以安全为由隔断。杨机已经习惯了独坐冷板凳的孤独，全身心沉浸在数学与物理构建出的世界中。 七十个小时一晃而过，时间差不多了，杨机划去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飞船三维控制系统显示一级助推装置的燃料已经加注完毕，火箭将在十分钟后升空。 很快，杨机就感受到长征十一号火箭发动机点火时带来的震动。飞船的防御系统开启至最低层次，火箭传导而来的震动感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火箭加速带来的重力加速度也同时被抵消。 火箭飞行二十分钟后，星箭分离，整流罩脱落，一级助推装置连接着“自由幻想号”飞船精准进入预定的近地轨道。 杨机心情激动地开启显示系统，飞船内壁开始褪去乳白颜色，外太空景象逐渐清晰凝实。他和外太空好像只隔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玻璃，一切都触手可及。 不久后，他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在飞船绕地球公转的速度下，他迎来了太空中的第一次日出。 从飞船往下看，笼罩在夜色中地球原本呈现出近乎于黑色的墨蓝色，庞大无比的球体表面点缀着一簇簇微弱的荧光，那是人类城市群夜晚的灯光。 现在这个巨大的黑色球体边缘出现了鱼肚白，大气层逐渐透明，就像包裹地球的空心玻璃球。 大气层还不是通常看到的蔚蓝色，而是出于由黑变灰，再由灰变蓝的过渡阶段。太阳的光线已经能够从大气层穿过，大气层的边缘浮现出月牙形的条带。 大气层的光芒越来越耀眼明亮，此时的地球就像戴了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很短的时间内，这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就消失了，太阳带着刺目光亮一跃而起，大气层湛蓝如洗，云层和山脉开始映入杨机眼帘。 地面通讯系统与“自由幻想号”飞船进行了第一次通讯握手，文昌发射中心也第一次从一级助推装置携带的摄像头上，看到天空中漂浮的“自由幻想号”飞船。 “多么圆滑优美的圆球曲线啊！一级助推装置与连接的飞船相比，就像是连接精美瓷器的锈铁破铜一般。” 很多航天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自由幻想号”飞船，不由惊叹。之前在网络上流传的那些飞船画面其实都是假的，是唐鼎伪造出来用来欺骗暗蝠组织的。 当然他也欺骗了全世界，在此之前，全球各个国家主要媒体发布的飞船成功入轨的消息都是假的，那时真正的飞船还没有进入发射架。 相比“自由幻想号”飞船进入轨道的真正时间节点，这些消息提前发布了十几个小时。 杨机最先看到的是唐鼎，此刻的唐鼎正陪同苏乔在海滩散步，神态悠闲轻松。 “看样子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杨机已经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开始对飞船各系统进行初步检查。 直到这时，飞船上的各系统才逐步开启，飞船的大脑——智能控制系统，再度传来甜美的声音。 “智能控制系统正式开启，行为人请确认操作，授予智能控制系统飞船操作权限！” “确认授予！” “权限授予完成！智能语音lidya为您服务。” 三维控制台一侧，一名蓝发少女出现在三维投影中。她微微一笑，道：“您好，杨机！” “你好lidya！”杨机对蓝发少女很客气。 飞船上的智能系统远远超出人类的理解，谢教授一直认为，完全应该将lidya看作拥有完整情感的生命体对待。 lidya问道：“飞船各系统检测正常，请问是否提前开启飞船动力系统？” 杨机道：“暂时不可以！飞船的动力系统会对地球造成威胁，请按照计划在拉格朗日点启动，现在请对飞船各系统以及一级助推装置继续保持监测。” lidya道：“好的！” 在这之后的几天，一级助推装置的燃料被分批发射升空，与一级助推装置本身在太空成功对接。 一级助推装置点火，携带着高能火箭发动机燃料，推动飞船高速驶向日地l4号拉格朗日点，相比利用引力弹弓效应多次变轨的方式，可以节省近一年的时间，而且无需等待发射时间窗口。 地球越来越小，越来越遥远。 飞船外就是冰冷孤寂的宇宙，人在宇宙中是如此的渺小，甚至人类根本就没有和宇宙对比的资格。 哪怕将整个太阳系放在宇宙中，也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现在飞船还处于太阳系内部，还能看到那些明亮的行星体，一旦进入真正的太空，哪怕最明亮的星体也会在数光年外，遥不可及。 漫漫旅途是一种可怕的折磨，尤其是对于那些不能接近光速行驶的飞船。 日地l4号拉格朗日点。 自由幻想号飞船静静悬浮着，飞船外两倍球体直径的薄薄圆环片已经展开，在力场作用下像土星环一样，从距离飞船两倍直径的范围向外伸展。 这是历史性的时刻！ 哈勃-7空间望远镜巨大的光学镜片已经将目光聚焦在这颗表面流转着明亮光泽的“玻璃球”上，然后将实时画面传输给地球上的每一个人。 lidya道：“导航系统正常，请设置目标方位。” “请先调出lh92星云团方位！” 杨机手指飞速在星空图上滑动，然后根据lidya提示，在模糊的星空图上的遥远角落找到了那个星云团。 那个地方太过偏僻荒芜，太过遥远，就像被宇宙遗弃的孤儿，无人注意，在lidya提供的超高分辨率星空图上都只显示为模糊的一团暗影。 “请再调出一百五十光年内的类地行星，并设置最优路径。”杨机目光落在星空上那些用蓝色标注的发光球体上，这些星球可能存在生命，可能也是十几万年前穆文明幸存者生存的地方。 星空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更新，所以无法判读如今这些星球是否存在生命和文明，以及文明已经进化到何种层次。 lidya道：“最优路径确认，飞船主引擎将在十秒后启动，请提前做好准备。” 杨机的身体半陷进柔软的泡沫球中，就像被一团柔软的泡泡糖包裹。 “10、9、8……”在lidya倒计时声音过后，“自由幻想”号船体突然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四壁传来一阵嗡鸣。 杨机朝太阳望去，这个巨大的炽热熔炉突然间黯淡了几分，光球表面出现了大片的太阳黑子。 地球上的观测仪器表明，在几个纳秒间，自由幻想号周围的磁场强度就已经超过了仪器的观测阈值。 当然，这已经是八分钟之后的事情了。地球与太阳的遥远距离，使得光子需要历经八分钟的时间才能走进地球仪器观测视野内。 八分钟后如果从地球上看去，就会发现整个“自由幻想”号船体变得越来越明亮，像彗星一样拖着长长的螺旋状尾巴，飞船完美的球体将成为悬浮在太空中的完美奇点。 螺旋状的尾巴来至“自由幻想”号船体“土星环”的超高速旋转，这种旋转现象仅能在船体外被观测到。对于飞船所处的坐标系，或者从杨机的视野来看，“土星环”是完全静止的。 太阳的日冕逐渐变薄，高能粒子还有暗能量沿着“自由幻想”号约束的螺旋磁场前行，“自由幻想”号就像黑洞一样源源不断的吸收着能量。 然后杨机惊奇的看到，太阳表面的黑子逐渐汇聚成了一个漆黑的窟窿，就像流动的熔岩海中出现的漩涡。 自由幻想号体型变得忽大忽小，引擎巨大的能量让它短暂接触到了四维空间，这变化的体型仅仅是四维空间在三维空间上的投影而已。 画面将在八分钟后传至地球，与此同时，由于“自由幻想”号带走了太多的太阳能量，地球的温度也将逐渐降低，开始进入到短短数天的冰河世纪。 地球上的人抬头看到，煌煌不可直视的太阳亮度已经降低了一半。 光线开始在“自由幻想”号周围弯曲成各种形状，空间似乎开始小幅度的折叠。 这是光线变化产生的幻觉，lidya没有选择折叠空间的方法超越光速，进行一次空间折叠耗费的能量需要庞大的黑洞群来提供，这种黑洞群并不存在太系内。 自由幻想号只需要打通一条三维空间和四维空间的通道，保证自己安全过渡到四维空间即可。 飞船的加速还是持续，在多普勒效应影响下，黑漆漆的宇宙亮起一盏探照灯，探照灯光环上星星点点的微光开始变幻出不同的颜色，如流星般从杨机眼角余光滑过。 随着飞船加速，他的视野一直在缩小，逐渐被缩小成近似于狭窄的锥体，而那些光点滑过的速度则越来越快，最终速度快到出现即消失。 杨机看了眼手腕上的原子钟，时间仅仅过去十几秒而已，而地球上实际的时间流逝却无法推算。在短短十几秒内，他就像经历了一场宇宙演化。 飞船速度的提升增加了光的波长，很快超出了人眼界线，所以接下来，短暂的黑暗降临了…… 第129章 长安 长安！ 大秦皇朝国度所在。 或许是巧合，也许不是，总之“长安”两个字冥冥中与古中国那个厚重的历史名城联系在了一起。 林暮寒从传送阵上一跃而下，然后径直来到天字居。 这段时间依然如往日平静，天字居掌柜的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将在角落里偷懒的小酒保臭骂了两句，回头就一眼看到似乎又长高了不少的林暮寒。 掌柜的正值中年，颌下稀稀疏疏长了几根微卷的黄胡须，一双眼睛常常眯着，永远睡不醒的样子，左顾右盼，看起来像极了獐眉鼠目的势利人物。 掌柜的又小又尖的脑袋朝前挤了挤，满脸谄笑道：“哟！客官您回来了！” “一切安好？”林暮寒将一摞金子扔到他面前。 掌柜的拼命点头，道：“安好安好！不是我吹牛，这长安城里敢来天字居撒野的可不多。” 这句话倒也不是吹牛，天字居、天香楼这些世俗之地的背后存在着一个可怕的组织。 “掌柜的费心了！”林暮寒客套一下，直接上了楼。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再度见到林暮寒，艺儿看起来又惊又喜，温柔的双眸都亮了起来。 “比预计晚了几日！”林暮寒淡淡一笑。 艺儿贝齿咬了咬朱唇，轻声道：“没关系……只要公子平安就好。公子似乎还长高了些呢！” “是么？”林暮寒无奈一笑，现在自己看起来已经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了，身高自然也就高了一些。 青春期嘛！难免会长得快了一些。 城南的天空飘来了大片的乌云，在长安城上空织成成厚厚的帘幕。 天色跟着暗了下来，屋里摆放的两根红烛也就在这薄暮天气里，显得愈发明亮。 “艺儿还是按照公子离开时的身高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艺儿有些不安，从床头拿出一件白色衣衫。 “你还会女工？真是太感谢你了！” 林暮寒接过衣衫，将身上已经破烂不成样子的衣服脱去，露出了肌肉线条流畅的精光上身。 艺儿轻轻呀了一声，羞涩的扭过头去，双颊浮现一抹羞红。 “不好意思……” 林暮寒也是老脸一红，飞快地将艺儿缝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衣服尤其合身，布料也是最上等的冰蚕丝织就。衣服针脚很细很密，艺儿应该费了不少心思。 林暮寒身材修长，眉清目秀，穿上这身白衣更想的温文尔雅，气质不凡。 一阵风吹来，半开的窗棂吱呀作响，红烛的烛火微微摇曳着，将本来就不甚明亮的房间映照更加朦胧梦幻。 艺儿抬起头，脖颈如雪肌肤上似乎闪着点点晶莹的光泽。 “公子快别这样说，都是艺儿的不是。艺儿已经是公子的人了，不该这样，天色已晚，就让艺儿侍候公子沐浴吧？” 暮色苍茫，银丝洒落。 下雨了！ 雨不大，就像女子清凉温柔的秀发拂过这座古老神秘的都城。 艺儿转身关上了窗户，也就将喧嚣的雨声关在了外面世界温柔清凉的梦里。 “咱们并非主与奴，只是朋友关系，以后你也不要这样说了。”林暮寒轻轻摇头，转了转身体，又道：“衣服很合身，谢谢你了。” “我听公子的！公子要吃点什么吗？” “暂时不用了。这里就一张床，晚上你睡就好了。” “那公子呢？” “修行，顺便看看这长安夜色。”林暮寒轻轻推开窗户，在阴暗不明的细雨黄昏，整座长安城的灯都亮了起来，星星点点，就像原野点燃的篝火。 风将雨丝拂在脸上，清凉中又分明透着一缕淡淡的寂寥之意。 又想家了吧！又想她了吧…… 不可望，亦不可得，虽然看起来依然忘却，实际上在这清冷的雨里，又闪过携手走过校园的画面。 林暮寒深深吸了一口气，漫天雨丝都随着他的呼吸轻柔抖动，就像一根根跳动的银针。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林暮寒轻轻一叹。 艺儿站在他的背后，怔怔看着他，有几次想要在他肩上披上一件薄衣，却最终未动。 林暮寒手指在窗户上轻轻一勾，已经迎着雨丝飞上了天字居的飞檐。 雨丝似乎更密了一些，沿着他的衣服表面一寸处滑落，始终未能打湿半缕衣衫。 高大古老的城墙绵延向远方，站在百丈高处，看起来就像伏在地上的龙躯，闪着暗暗的金属光泽，冰冷而坚硬。 高高耸立的城楼和角楼挂着一排灯笼，灯火透过漫天飘洒的雨丝，在烟雨迷蒙的空气中更显柔和朦胧。 林暮寒站在飞檐上，独自俯瞰雨中长安城。 一瞬间，似乎心有所感。 而后，他周围的雨丝开始有节奏的轻轻跳动。 起初这些雨丝还能集体跳动，很快就分散成无数的小队伍，开始自由流动。 林暮寒背在身后的左手五指缓慢而又灵动的勾勒出各种形状，就像有无数根细丝连接着漫天雨丝，细丝的另一端汇聚在他的五指上。 每一滴雨都像是水中欢快嬉戏游动的小蝌蚪，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林暮寒没有很刻意的去做什么，只是随心而动，牵引天地之势。 长安，大秦皇朝国都所在，也是无数古皇朝龙兴之地。 整座城，都铭刻着一种堂堂正正、至尊无上的一国气运，这是一种国势。 势，无迹可寻。又如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林暮寒手指逐渐凝重，依然艰难缓慢的在虚空中勾勒“势”力，就像持重剑劈开薄薄的蝉翼，需要的不只是无坚不摧的伟力，更重要的是精巧而优雅的剑意。 举重若轻是另一种境界。 此刻若是有皇朝隐世的强者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讶于林暮寒年纪轻轻，就对“势”领悟如此之深。 更会惊叹于在这个时代，还会有人去认真修炼“势”。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 势是一种趋势，一种倾向，但势若成，则不可挡。修士借天地之势，亦可证道封神。 林暮寒的手指逐渐灵动起来，他周身的百丈内的雨丝都在跳动着华丽的轨迹，如同钢琴谱上的音符般美妙。 不知道此刻，林暮寒心中回响起的是哪段钢琴名曲。 雨一直下个不停，丝毫没有雨停的意思。 林暮寒就这样独自站在飞檐上，心中一片空灵，不染尘埃。 很多人已经注意到了踏在飞檐上那个眉清目秀、一动不动的颀长身影，随即又将头埋在漫天雨丝里，低头朝前方走去。 雨停之后，林暮寒才从很深的悟道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微微自嘲一下，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自然也不会因为他人眼光打断自己的悟道状态。 一朝顿悟，可胜过十年苦修。 雨过天晴，长安城的天空更显清冷澄澈。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意渐浓，天空更显得高远辽阔。 长安街上人来人往，林暮寒飞身飘下，轻飘飘落入屋内。 林暮寒看着惊愕的艺儿，笑道：“走，今天带你去天书阁逛逛！” 艺儿疑惑不解，问道：“公子去天书阁做什么？” “当然是进阁修习经史子集了。”林暮寒食指一弹额头垂下爱的长发，幽幽一笑。 这长安街真是繁华无比，酒肆勾栏、青楼赌场应有尽有，比人间最繁华的商业街或步行街也不遑多让。 长安城极大，分内、中、外三城，很多凡人可能终其一生也看不完这座城。 林暮寒走的很慢，趁此机会也多观赏了一下异界的皇都。 他所在的地方尚是中城，距离长安核心的内城尚有很遥远的距离。 内城居住的过半都是些达官显贵、豪族富商和世家名门，不是普通人有资格居住的。 大秦皇朝的皇宫就坐落在内城中心，天书阁作为国家养才蓄才之地，为了彰显皇家重视，以及择天才贤才尽入之的理念，特地放在了内城东南角，地跨中城和内城。 临近内城，方才见识到这座城的雄伟。 内城的城墙是由一块块三丈见方的花岗岩巨石垒成的，足有百丈高，上面刻着繁奥的阵纹。 城墙并不平整，到处可见刀斧留下的深深凿痕，凿痕表面大多已经风化，斑驳的凿痕表面上覆盖着一簇簇青色的苔藓。 如此痕迹丝毫不损长安城庄重与威严，反而是为这座城平添了沧桑古老的历史味道。 城门口人头攒动，又是天书阁三年一次的选才盛会。 这一次的盛会格外的隆重盛大，无他耳，今年妖孽的天才实在太多了，远远超过了以往诸多时代。 甚至有传言，皇帝陛下有意将三年一次的选才盛会改为一年一度。 这时代就像流星划破夜空的短暂流光，也许会照亮整个纪元，也许会成为这个纪元最后的一点微光，之后就是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天书阁外已经聚集了无数世家名门子弟，更多的还是远道而来各地天才。 这些天才年纪往往还很小，有些仅有六七岁，多的也不过十一二岁。有些人甚至都未曾接触过修炼一途，但不可否认他们拥有的过人天资，有些甚至拥有举世难寻的道骨。 这些人都像未经雕琢的璞玉，只要天书阁用心雕刻数年，很快就能成为年少一代的翘楚人物。 为了能够广纳贤才，天书阁从不吝惜自己的名额。 林暮寒朝前挤了挤，才勉强看到前方模样。 第130章 天书阁 天书阁的大门古朴老旧，看起来毫不起眼。门上的牌匾也不知到历经了多少年的风雨，已经开裂了，只有天书阁三个沧桑有力的篆字依然醒目。 天书阁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河面上有三座青石拱桥，直通天书阁破旧的大门。 这样的形制规模，甚至还不如一些大户人家的宅门有气派。 但人群绕着这三座桥围成了半圆，依然对眼前这座老旧的院落充满了深深的敬畏与仰慕。 桥前一字摆开了几张桌椅，桌上瑞兽轻吐着檀香馥郁的香气。 几名胡子灰白的老者穿着玄衣常服，在暖洋洋的太阳下目光依然炯炯有神，没有丝毫懈怠之意。 “下一位！” 洪亮的声音响起，人群又是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名服饰考究华贵的少年穿过人群，朝着那几名老者恭敬行礼。 他看起来很自信，年仅十五岁就已经迈进了问道境，在自己家族那座城中也是罕见的天才少年。 “靠近些！” 为首的老者端坐在椅子上，示意少年走近些。 此言一出，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老者须发斑白，苍老的脸上布满了老人斑，牙齿看起来都脱落了不少，声音去依然洪亮有力。 面对当今的天书阁威望极高、轻易不露尊容的徐阁老，少年心中难免有些忐忑拘谨。 不过也不知是徐阁老心血来潮还是怎么样，轻易不出手摸骨的徐阁老今日算是第一次出手。 周围的人基本都知道，只要徐阁老出手，附近肯定有天资绝世的好苗子。 徐阁老拥有一种可怕的直觉！ 见到这一幕，少年母亲雍容华贵的站在人群前，细细柳叶眉微微翘起，眼睛都笑着眯了起来，看起来极为自信。 周围人看向她的目光无形中多了几分尊敬，尤其是其他城的贵妇人，更是有些妒忌之意。 少年的母亲怡然自得，嘴角一扬问身边仆人道：“吾儿自小就有仙人之姿，看来今日这天书阁是入定了，你看今日晚宴设在哪里好？” “那可不！少主可是人中龙凤，打小就随您，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远远看见公子，就像看见仙人下凡呢！”家仆躬着腰笑道：“小人在此先恭贺夫人了。依小人看，不如设在浔阳楼，那里可是气派着呢！” “瞧你这张嘴……”城主夫人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依然喜悦道：“好，这事就交个你来办吧！” 徐阁老两指轻轻搭在少年额头上，闭目片刻，用有些略带冷漠的声音道：“天资不行，不准入阁。下一个！” “什么？” 徐阁老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少年脸色瞬间面如死灰，难以接受。徐阁老如此说，等于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你说什么？”少年的母亲只觉天旋地转，似乎被“天资不行”这四个字激怒了，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倒竖着三角眼怒气冲冲道：“谁不知道我儿子是天才，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仆人一瞬间冷汗就下来了，城主夫人骄横惯了，如此失态的语气，全然忘却了眼前徐阁老的身份。 这里可是大秦皇朝皇都，眼前是掌握天书阁的阁老！就算是城主亲至，也只有乖乖下跪磕头的份。 徐阁老目光微转，似乎不经意间扫了她一眼。 城主夫人如坠冰窟，身体一瞬间冰凉，一张嘴张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一个！” 徐阁老当今名宿，自然不会同她一般见识，随即收回目光，举起茶盏轻饮一口。 城主夫人如蒙大赦，立刻带着仆人灰溜溜走了。 很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跑了出来，她扎着马尾巴，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身上脏兮兮的，裤子缝着不同颜色的旧补丁，就这样两条裤腿还是一长一短，短的那边裤腿边缘仅仅长到膝盖附近。 她手里捧着半串糖葫芦，两只眼睛大大的，就像黑宝石一样明亮。 徐阁老伸出手指，在她脏兮兮的脑门上轻轻一点，胡须微微颤动道：“不错！” 短短两只的评价就让很多人眼睛亮了起来，谁都知道徐阁老简短的“不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是进入天书阁成神的希望！ 大秦皇朝的女子虽然不能封王拜相，却可以修道封神。 “我娘说进了这座门，就能天天有糖葫芦吃，老爷爷是这样的么？”小女孩天真的问道。 周围人哄堂大笑。 徐阁老也难得笑了，摸着她头道：“当然喽！只要进了这座门，糖葫芦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太好了！”小女孩一蹦三尺，她娘亲躲在人群中偷偷抹泪。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灯笼！” “小灯笼啊爷爷现在对你有一个小小的考验，你看那座桥，只要你能勇敢走过去，以后爷爷保证，长安城所有的糖葫芦你都可以随便吃。”徐阁老笑眯眯道。 “爷爷就这么简单么？你没骗我吧？”小女孩看起来天真无邪，大眼睛闪闪发光。 “就这么简单，只有坚强勇敢的孩子才能通过噢！你是不是坚强勇敢的孩子呀？”徐阁老笑眯眯躺在了椅背上。 “我是坚强勇敢的孩子！”小女孩十分坚定。 一名女子从他身后走出，领着小女孩来到那三座青石桥前。 林暮寒注意到，最左侧的那座青石拱桥有些特殊，桥顶挂了一面云纹铜镜，将午后的阳光反射到犹如青玉般的拱桥上，有种独特的道韵。 听到有糖葫芦吃，小女孩独自开心地蹦蹦跳跳上了拱桥。 整座拱桥亮起微弱的青光，道纹如水波纹轻轻荡漾。 小女孩眼神似乎有些茫然，不过想起有糖葫芦吃，还是一蹦一个台阶来到了拱桥最高点。 拱桥坡度很缓，小女孩每走上一道台阶，便会在台阶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林暮寒数了一下，小女孩走到桥顶铜镜下时，共在台阶上留下了七枚清晰的脚印，可惜第八枚脚印有些模糊不清。 “果然非凡！”很多老头点头，对徐阁老毒辣的眼光由衷的佩服。 事实上，能留下七枚脚印就完全有资格进入天书阁了。 前几日，强到变态，号称古之仙体的祁梁玉执意走此桥，也仅留下了九枚脚印而已。 至于留下十枚脚印的人，自从天书阁建桥来，就没出现过这种事情。 铜镜的光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小女孩身后的脚印消失了，铜镜中映照出一片寂静的暗红世界。 “啊！” 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小女孩一个趔趄突然摔倒在桥面上，娇嫩的膝盖磕破了皮，血丝一点点沁了出来 眼前有平时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吃人鬼怪，路在脚下，老爷爷的话依然回响在耳边。 小女孩还不太懂事儿，但她心里知道，自己走过去才有糖葫芦吃。更何况，娘亲吃了好多苦，就为了送自己来这里。 自己不能让娘亲失望，她抹了抹眼泪，很快又坚强的站了起来，从另一端走了下了桥。 此桥此镜，不只测道骨，亦测道心。 道心坚韧，修道之路就会平坦很多。 小女孩发现，原来梦中那些吃人的妖怪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他们的背后，是飘荡着白云的草地。 徐阁老满意地点了点头，欣慰笑了。 “下一个！” 徐阁老饮着茶，很快又有一上玄派弟子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林暮寒看着这人眼熟，就是想不起来究竟哪里见过。 其实为了拉拢秦皇朝境内名门大派，像七剑门、月魔族、上玄派、离火教、锡山派和阳山派这等顶尖势力，每次都会收到天书阁的直接入阁通行证。 当然名额不多，一般弟子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结果令人失望，这名上玄派弟子虽然也是万里无一的天才少年，但毕竟离翘楚之姿还有一定的距离。 “公子，这天书阁要求还真是严苛呢！”艺儿看着林暮寒，有些信心不足。 林暮寒一挑额前长发，自吹道：“这点门槛算什么？本公子风华绝世，谪居人世，入这天书阁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说话声音不高，但周围可大都是有修为之士，所以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的年轻人……哎！真是在家被宠惯了，迷失了自我。”有人轻轻摇头。 身边的老大爷看到林暮寒，似乎想起了自己逝去的孙子，立刻好心劝道：“小兄弟这话还是别说的太满，真的很容易出事。这些年凡是这样说的，没有一个最终进了这天书阁。” “是这样的吗？” “你看上玄派的天才少年都遗憾落榜了，你可不能太大意。”老大爷心肠还是挺好的。 “不是翘楚，落榜不是正常吗？”林暮寒挠了挠头。 上玄派弟子瞪了他一眼。看到这张脸，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随即阴晴不定。 “下一个！” 当洪亮的声音再度想起，跃跃欲试的林暮寒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徐阁老抬起沉重的眼帘，目光陡然落在林暮寒手指那枚戒指上。微不可查的一瞬间，他瞳孔深处闪过一道亮光。 老成持重，喜怒不形于色的徐阁老正襟危坐，只有身边那几名眼睫毛都是空的老头才微微察觉到徐阁老微妙的变化。 林暮寒姿容潇洒，信步而来。 上玄派弟子终于想到了什么，指着林暮寒道：“是你……” 第131章 走后门 “咦？你认识我！”林暮寒一怔，揉了揉鼻子道：“咱们是亲戚么？” 亲戚你大爷！上玄派弟子鼻子都气歪了。 林暮寒歪头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上玄派弟子指着林暮寒道：“你别装了！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在祭山里你杀人劫财，无恶不作。诸位道友，难道你们忘了他了嘛？” “原来是他！我认识他，这贼人背后偷袭，从我身上抢了百万灵玉。”七剑门一名青年恍然，立刻出生指认。 “没错，就是他！在祭山杀了画师道仙子的侍女，简直是个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恶魔。” 周围这些人都是大秦皇朝名门大派、世家大族前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人都去过祭山，有不少人都被林暮寒和土拨鼠从背后敲过板砖。 很多人当时都没有看清楚他和土拨鼠的样貌，但有人指认，那些人想起那段屈辱的经历，立刻大声随声附和。 这一闹，立刻又把更多修士吸引过来了，这些修士中债主可不少。 天书阁外的人群炸开了锅，要不是前面坐着天书阁的阁老，很多人立刻就要报复。 “还真是倒霉，居然被认出来了。”林暮寒暗暗低估了一句。 但是打死他现在都不会承认有这事。眼前这些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背后有帮手，闹起来难免要头疼。 “空口无凭，你们凭什么冤枉人？”林暮寒摆明了就是死不承认，瞥了上玄派弟子一眼道：“你是不是嫉妒本公子绝世的才华，自己进不了天书阁，就随口诬陷？” “诬陷？亏你好意思说出口，那么多人作证，你还想抵赖？”上玄派弟子怒道。 林暮寒悄悄瞥了一眼，发现好多人确实看起来很眼熟。当时在祭山也不知道敲了多少人黑砖，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各大门派世家估计都跑不了。 “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么？”林暮寒斜斜看了他一眼。 这么多人证还不是证据？上玄派弟子为之气结，随即冷笑道：“今天就算神来了也救不了你，这里是长安，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阳山的郭师兄很快就要到了，你袭杀阳山长老，除了死，我还真替你想不到其他结果。” 林暮寒反驳道：“你进不去天书阁就诬陷本公子？承认自己资质蠢笨就这么难吗？” 有人冷笑道：“呵呵！我看你自吹自擂到什么时候。你还是祈祷阁老垂青，自己能进入天书阁吧，不然今天我看你还真走不出这长安城。” “你又是那根葱？承认别人天资无双就这么难么？真是心胸狭窄，难成大器。”林暮寒回怼。 那人像是被揭开了伤疤一样，一张脸气的通红，他虽然为锡山派子弟，实在天资有限，几次入阁而不成。 见过嚣张的，实在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不过还是忍住了，等着看林暮寒笑话。 如今天书阁门前的秦阁老据说是上任阳山掌教的亲兄弟，与阳山派的关系可谓非同一般，眼前少年如此得罪阳山派，今日想入阁恐怕难于登天。 除非徐阁老发话，不然秦阁老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断了他入阁的希望。非亲非故，徐阁老为何要帮他？ “天书阁门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秦阁老目光锐利，扫了林暮寒一眼，淡淡道：“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随即眼帘垂下，闭口不言。 秦阁老没有表态，仔细一品这句话，实际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是认为林暮寒自大狂傲，需要谦逊形式。 这话很多人听不明白，但也大概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小子，今天你死定了。还想进入天书阁，做梦去吧！”有人冷笑。 他们准备在林暮寒失败后立刻动手，按照规矩，林暮寒既然想入阁，就是天书阁候选种子，在没有被阁老否决前，恩怨是要暂时放一边的。 但只要入阁失败，就被剥夺了种子身份，墙倒众人推，到时候没人能救他！ 林暮寒也品出味道来了，不过他丝毫不害怕，毕竟他还真就没打算凭天赋进去。 谁知道哪位阁老在他脑门一摸，会不会顺手把他过往记忆探出来。他身上秘密太多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所以他早就打算走后门了。 “阁老明辨，说的有理！修道之人理应谦逊低调，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心胸狭窄之人注定此生难以证道。” 林暮寒看了那人一眼，失望的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这话说的……怎么像是别人在嫉妒他？这特么不是秦阁老在教训他自己的话吗？怎么反过来就被他用来教训别人了！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无耻、狂悖、无知……很多人立刻就骂出口。 “你过来！”秦阁老低垂的眼帘忽然抬起，扫了林暮寒一眼，随即又缓缓落下。 他声音淡漠，表达出一种明显的不满情绪。 很多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更加坚定了林暮寒不能入阁的看法。 艺儿轻轻咬着嘴唇，心中很是担忧。 林暮寒笑容满面，清秀的面庞阳光而又自信，来到秦阁老面前躬身行礼道：“见过前辈！” “噢！”秦阁老十分冷淡自然的答应了一声，灰白的眉毛低垂着，始终没有看林暮寒一眼。 很多人就等着秦阁老“天资不行，不准入阁”八个字评语，然后直接动手。 其实秦阁老手指还没有伸出，“天资不行，不准入阁”八个字评语就已经到嘴边了。 林暮寒笑起来的样子实在让他感到厌烦，但是身为阁老，样子还是要做的，所以秦阁老抬起了右手，而后……一封烫金的信封便被飞快的递送到他的手里，生怕他手缩回去一样。 烫金的信封似乎有些烫手，秦阁老手指下意识缩了一下，沉重的眼帘突然抬起。 林暮寒脸上依然挂着阳光礼貌的微笑，这微笑在秦阁老眼中无比的腻歪。 那些敌视的人也几乎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秦阁老手中那份金光灿灿的书信，书信上秦皇玉玺盖的殷红大印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就像洒了无数细细的宝石颗粒。 “这……”其他几位阁老你看我我看你。 方才秦阁老已经暗中传音，不准这个少年入阁，一点小事没必须要拂了秦阁老面子，其他阁老心里早就在心里宣判了林暮寒的死刑。 但是现在一切都要变了。 “这封信是假的吧？或者哪里偷的！”有人忍不住喊出声。 “嗯？”徐阁老威严的目光只是轻飘飘扫了人群一眼，那人立刻跪在了地上。 皇家威严，岂是寻常人能质疑挑衅的？ 能收到这种书信的人，足以左右中州未来格局，想从这种人手下偷到这种书信，跟偷秦国玉玺的难度差不了多少。 就算偷到了，也不敢持书信入阁，这等于在挑衅无上势力的威严，下场可想而知。 这种可能性基本排除。 “那就按照陛下旨意行事，不必测骨直接入阁，暂且归到老夫门下。”徐阁老又淡淡开口。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徐阁老已经好多年没有收学生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最关键收的还是那个天杀的强盗，还有没有天理。 “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天灾，见过徐阁老！”林暮寒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躬身行礼。 “天灾？有些”徐阁老微微颔首，算是认了他这个学生了。 这微笑在很多人看来，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他们也第一次知道了林暮寒的名字。 天灾，好名字！天灾人祸，祸害世间，真是人如其名。 很多人心里阴阳怪气起来。 “公子好棒！”周围人群中唯一开心的可能就是艺儿了，林暮寒的做法出乎她的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还有没有天理！世道不公，连这种人都能进入天书阁……”月魔族一青年脸色铁青，祭山他也被林暮寒洗劫过，那是此生最大的耻辱。 “你这是质疑我们天书阁不公吗？是在质疑天书阁诸位阁老吗？” 林暮寒瞥了他一眼，上来就扣大帽子，道：“天书阁的大门就在这里敞开着，你们任何人都可以尝试，各位阁老都是公正平允的前辈名宿，要是你们真有天资，怎么会入不了阁？” 这才过去多久，就一口一个我们天书阁，关键你还是走后门入的天书阁，还来教训我们！ 很多人气的肺疼，现在就想杀了林暮寒。 “你们不是觉得我不行嘛？我今天把话撂在这，我也不欺负你们，只要你们在问道第三境以下，都可以在这里挑战我。打败我，我就立刻退出天书阁，还双手奉上百万灵玉。不过要是你们输了，也同样要拿出百万灵玉来。” “我不是针对诸位哪一个人，诸位老天才跟我们天书阁弟子比起来，就是萤火之光比于皓月！” 林暮寒眉毛一挑，环视众人。 什么特么老天才！ 太特么嚣张了，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道基都没筑好就敢挑衅问道境，这要是能忍，自己都不是人！ 第132章 这小子难不成在钓鱼? 林暮寒看样子极度嚣张，内心却在打着各种小算盘。 在阳山自己几乎耗光了所有灵玉，不如趁此机会再捞一笔。 天书阁竞争激烈，素来鼓励阁内弟子切磋比试，大秦皇朝自古也有尚武之风，周围看热闹的人反而推波助澜起来。 “敢问徐阁老，这里可能比试？让他们见识下我们天书阁弟子的实力，免得日后不服，说诸位阁老不公允！”林暮寒彬彬有礼。 秦阁老面皮抽搐了一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当然可以，只要不出人命就好。”阳光似乎有些刺眼，徐阁老眼睛微微闭着，又像在闭目养神。 “学生明白！”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林暮寒自然没了后顾之忧。 “你说的可是真的？”很多人眼睛都亮了起来，像夜幕中搜寻猎物的饿狼的眼睛，绿幽幽的。 都没入闻道境，你猖狂什么？ “当然是真的，诸位阁老在此，谁敢妄言？”林暮寒幽幽一笑。 方才上玄派的弟子忍不住了，第一个开心跳了出来，他已经闻道第九境，天资在上玄派内也是上等。 “好！我先来！” “吴化师兄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最好把他全身的骨头打断。”周围有几名并非上玄派的阳山弟子在给吴化鼓劲加油。 林暮寒瞥了他一眼，道：“先把一百万灵玉拿出来，我怕你事后赖账。” 一百万灵玉可不是小数目，上次自己被林暮寒洗劫一空，哪有那么多灵玉了。 吴化一怔，反问道：“你的呢？” 问过之后吴化就后悔了，甚至有些牙疼。眼前这天杀的贼人在祭山不知敲过多少人的板砖，洗劫的灵玉少说也有上亿。 这一百万灵玉怎么可能拿不出来！ 不过他没想到，林暮寒现在还真没有百万灵玉，毕竟自己灵玉都浪费在阳山了。 不过他丝毫不慌，而是转身朝徐阁老行了一礼：“弟子穷困，能不能向老师借灵玉百万，随后就还给老师。” 徐阁老的眼皮似乎跳动了一下，淡淡道：“拿去吧！” 百万灵玉对于阁老来说实在也算不上太大数目，徐阁老衣袖轻轻一拂，百万灵玉已经堆在地上。 灵玉在阳光下闪着光，就像一堆璀璨的钻石在闪耀宝光。 “谢谢老师。”林暮寒舔了舔嘴唇。 吴化脸色铁青，感觉这小子在装蒜，怎么可能百万灵玉都拿不出来？反倒是他自己东拼西凑了一下，才凑出了百万灵玉。 所幸周围都是世家大族子弟，神玉难寻，灵玉还是不缺的，大大降低了难度。 林暮寒看着吴化身边的灵玉，眼睛都直了。 “小子，想要灵玉得有命拿才行。”吴化周身传来阵阵道音，身后有玄妙幽远的道纹荡漾。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心为上玄，上玄幽远，气与神连，故言冥上玄， 他手提松纹古剑，道韵幽远，气与神连，仿佛融入了头顶这片青天。 “吴化师兄，快镇压了那猖狂的小子……”有人眼神邪恶，还不忘补充一句道：“要慢慢的镇压！” 吴化龙行虎步，周围人群纷纷退后，留下百丈方圆的空间。 长安城有法阵守护，其实倒也不用太过担心被波及。 林暮寒揉了揉手腕，掌心中央蛟龙游动，金光闪闪。 “受死吧！”吴化一声大喝，松纹古剑气势迫人，剑芒吞吐，足有三十丈长，像一段被截下的青石城墙，轰然砸落。 林暮寒双手在虚空轻轻一划，一条金蛟浮现在耀眼的宽厚剑芒下，而后他看起来十分忌惮这一剑，身形瞬移了十丈，躲开了剑芒。 吴化嘴角扬了起来，一个还未筑基的少年，在祭山屡屡能够得手，多半是因为趁人不备，暗中偷袭的缘故。 至于他的实力，纵然能够傲视筑基境，可是遇到闻道第九境，还是欠缺了不少。 而死去的阳山派的长老，多半是因为被那只土拨鼠陷害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已经稍微放下心来。 林暮寒左闪右避，看起来不敢硬抗吴化剑芒，颇为狼狈。 不管吴化怎么变招，他几十招过后反反复复，依然只是一招金蛟术。 这战斗场面简单重复，乏味至极，这是很多人的看法。 很多人都在怀疑，这小子反反复复就一招，是不是就会一招金蛟术，一招鲜吃遍天那种？ 只有艺儿躲在人群中，强忍住笑意，她已经隐隐猜到了林暮寒的想法。 林暮寒一直在场内游走，总能在最后一瞬间躲过吴化攻击，还时不时回一招金蛟术。 吴化心里有些发狂了，百招过去，自己竭尽全力，对方滑溜的就像泥鳅一样，居然一根头发都没有掉。 林暮寒大声道：“你不是我对手，快认输吧！” 周围的人眼皮抽搐，这小子脸皮怎么这么厚，明明自己处于下风，还让别人认输！ “吴化师兄别手下留情了，就算不小心杀了他，徐阁老心胸宽广，也不会怪罪你的。” 有些人还以为吴化投鼠忌器，不敢下杀手呢！毕竟天灾现在是徐阁老的学生。 林暮寒一本正经劝道：“天书阁优待败者，投降不杀。” 此时就算喜怒不形于色、涵养极好的徐阁老，花白胡须也忍不住微微颤动了两下，用那双洞察人情世故的眼睛扫了林暮寒一眼。 哎，收了个孽徒啊！钓鱼钓的这么过分，真是给师门蒙羞啊！ “看你往哪里躲！” 吴化身后浮现五株古松，扎根于虚空中，枝丫遒劲有力。他右手一扬，手中松纹古剑汲取五株古松玄妙气息，仿佛融化了成了流动小溪，荡漾出一圈圈玄妙道纹。 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玄妙道纹都是一柄柄如松树针叶的小飞剑组成，每一柄都能轻易割碎青铜巨鼎。 林暮寒依然只是回应一招简单的金蛟术，然后避实击虚，在玄妙道纹荡漾下安然无恙。 吴化脸色逐渐苍白，这样的消耗实在太大了。他一声清啸，五株古松合一，化为参天古松融进了他的身体。 古松扎根虚空，汲取天地灵气，古枝旋转，如星河流转，仙剑开天辟地。如此人间极速，想轻飘飘躲开已经不可能了。 林暮寒依然左一招金蛟术，右一招金蛟术，奋力大战吴化。 吴化脸色铁青，无论自己再怎么提速，再怎么尝试攻击，对方回应自己只有一招金蛟术，而自己面前就像横着一堵金墙，万般法术也水泼不进。 这真是一场憋屈的战斗。 砰！ 三百回合一过，林暮寒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瞅准机会，一金蛟术拍在了吴化胸上，一株古松裂开成无数碎片。 吴化飞了出去，松纹古剑哐啷落地。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重，他脸色铁青，一口鲜血喷出去老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说了，你不是我对手！”林暮寒拍了拍手掌，还不忘把百万灵玉揣进自己口袋。 “你这贼人真是阴险卑鄙，故意只守不攻，耗费吴化师兄体内灵气。”有人大声叫嚷。 “我看他连我防御都破不了，就故意让了他三百招，你们这些井底之蛙，怎么懂得本公子的真实战力。”林暮寒笑容阳光灿烂，更多人恨得牙痒痒。 不过这也给了他们很大的错觉，林暮寒确实不强，吴化只是大意了，只要认真对待，就能将眼前这小子剁成肉酱。 吴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甩开想要将他扶起的师弟，怒道：“请……请小师弟！” 一只青色的魔手掌在虚空凝结，手掌上布满了青色的鱼鳞状鳞片，青色的利爪弯曲坚硬，在阳光下闪着类似金属光泽。 魔手印！ 月魔族的青年暴怒出手，出手前直接将一储物袋的灵玉砸向林暮寒脸上，喝道：“看你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林暮寒见他已经步入问道境，才略微重视了一下。 没有选择硬撼，依然选择轻飘飘躲开。 月魔族的青年已经猜到了他会躲，青月普照，四周皆是魔手印幻影。 真正的魔手印如泰山压顶，依然锁定了林暮寒的身影。林暮寒目光如炬，洞察天机大势，依然贴身躲了过去，还顺便还了一招金蛟术。 自己的学生还在钓鱼！徐阁老居然有些后悔，不该今天就把他收归自己门下。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一直打到五百招，林暮寒才将月魔族青年击败。他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 “还有谁？是男人就站出来！我不是针对你们哪一个人，我是针对你们所有人。”林暮寒依然在挑衅。 这换谁也忍不了啊！ 于是不停有人站了出来，林暮寒身上的灵玉也越来越多。 十几个人过后，总算有人品出一点不对的味道。 这小子看起来奄奄一息，随时都会倒地，可是一开打，又摇摇晃晃的将世家大派弟子锤的满地找牙，这是受伤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这小子难不成在钓鱼？能从背后一板砖敲的祭山所有人满地找牙，绝对不这么简单。 第133章 郭维 “怎么这么热闹？我也来看看！”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一名青年在随从的陪同下信步而来，腰间佩玉叮当作响。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娇俏可爱的少女，一身鹅黄衣裙映衬的她肌肤更加白皙晶莹。 “诸位阁老可好？” 青年温文尔雅，周身有无形气运加身，如真龙天子，气质不凡，远远就给诸位阁老施礼。 “见过殿下！”诸位阁老起身。 林暮寒搞了半天才知道，眼前青年竟是当今大秦二皇子殿下。 当年太子死后，秦皇一直未立太子。 天书阁增了两张几案，上面摆放了几盘冰葡萄、冰西瓜之类的瓜果，秦皇二殿下夏苏便和公主夏溪溪坐了。 说来也奇怪，大夏皇朝的皇族不姓夏，反而是大秦皇族姓夏，这段历史也是说来话长。 “事情我都听说了，不过我们只是来凑个热闹，你们可以继续！”夏苏殿下看起来温和宽厚。 林暮寒回以淡淡一笑。 林暮寒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很超然的自信，这种自信如羚羊挂角，不留痕迹，不只是皇家气度能温养出来的。 秦皇二殿下绝对是青年一代中的翘楚。 “夏苏殿下，你欠我的账可不能一直赖着哈！”一名喝的醉醺醺的赌徒从远处的赌坊里晃了出来。 他一瘸一拐的，头发乱哄哄披在一顶烂草帽下，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身上看起来脏乎乎的。 对当今皇子殿下如此大呼小叫，非但没人觉得奇怪，反而都十分识相的再度让开一条路。 当今赌神，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好多年没在长安露面了。 “当今谁敢忘记赌神的账？”夏苏无奈一笑。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怒吼从远方传来。 一道金光划过低空，郭维身披金甲，御剑而来。他是和周演并列的阳山两大翘楚，天资卓绝，同阶无敌。 “是你杀了我族长老？”郭维目光冷幽幽的。 夏苏笑道：“郭兄为何如此动怒，不如尝尝这西州进贡的瓜果和葡萄。” “多谢殿下美意，杀了这小子再吃也不迟。” 郭维的到来让沉寂已久的人群终于再度喧嚣起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过你符合条件就可以挑战我，百万灵玉。”林暮寒大大咧咧伸手。 郭维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五百万灵玉在了林暮寒脚下：“我出五百万灵玉，买你一条命！” “我们师门至今没败过！先谢谢你的灵玉了。”林暮寒哈哈一笑。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徐阁老一张老脸快挂不住了，他怀疑这货故意再给自己添堵，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或许，自己该狠狠心，推给其他阁老，多让他经受一些磨练。 夏溪溪捂着嘴笑道：“徐阁老，你收的学生好好玩。” “不得无礼！”夏苏板着脸训了夏溪溪一声。 “哪里说错了嘛……”夏溪溪嘟着嘴，把脸撇过去不再理他。 一扭脸，便露出半边白皙娇嫩的脸上挂着的那一颗西瓜籽。 夏苏无奈，当哥的不能眼看着皇家威仪毁于一旦，只能用手指轻轻替她拭去。 “翘楚出手，我就不信他还能活着离开长安城！”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翘楚，还没见到郭维出手，很多人就已经感觉出了一口气。 “不妨我们也打赌一下，猜那小子能坚持几个回合。” “我赌十个回合！” “你太看得起他了，他拿什么和翘楚争？最多三回合，郭师兄就能将他镇杀。” …… 人群喧闹，林暮寒和郭维反而没有太多话可说，直接就是一次惊人的法术碰撞。 咔擦！ 林暮寒脚下的青石路裂开数丈长的口子，尽管相隔了百丈远，还是有些看热闹的人受了伤。 护城法阵第一时间启动，无数符文凝聚，将他和郭维的身体同时托起。 符文和道纹交织在一起，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平台。 “什么？他也是翘楚？”周围的人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林暮寒和郭维的倾力一击触动了长安城的护城法阵，为了保护这座古老的城市，在超过一定限度时，护城法阵会自动凝聚成一座比武台。 斩道境之下，也只有翘楚之间的碰撞会超过这个阈值，引起护城法阵的启动。 那小子确实在钓鱼！太特么可恶了，真是无耻至极。 就算周围人再傻，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徐阁老容貌清癯，身体微微后仰，右手轻抚花白的胡须，十分有兴致的看向林暮寒。 “噢！这小子真坏，扮猪吃老虎……”夏溪溪一口将葡萄吞下，差点噎到自己。 在郭维的身后，一直巨大的三足金乌睁开眼睛，沐浴在火海中，煌煌火光映天。 三足金乌神威凛凛，睥睨天下，一双慑人的瞳孔中无数大日在湮灭重生。 面对强敌，林暮寒也没有隐藏实力的必要了，他以身为炉，演化《神炉经》杀伐大术，至炽至烈的阳炎凰息之气充盈全身经脉，双臂凰羽如刀似剑，直接横击过去。 听说鬼殿之主第十子落仙杀同阶翘楚如砍瓜切菜，他也很想试一下，击败阳山派翘楚需要多久。 所以他没有保留，倾尽了全力。 两团璀璨的光团在平台上炸开，灵气像滚烫的岩浆从平台上流淌下来，护城法阵再度凝结成光幕，护住了下面的人。 这一幕让那些被天书阁拒绝的天才羞愧不已。 他们都很自傲，就算被天书阁贴上“天资不行，不准入阁”八个字的标签，心中也是不服的。 很多人以为天书阁阁老老眼昏花，自己怀才不遇，既不甘心，又有些不服和怨恨，直到见到翘楚间毫无保留的生死对决，才明白自己与真正翘楚之间的差距。 两者之间，有一道鸿沟，或者在天资，或者在经历。 林暮寒大开大合，气吞八荒，拳肘不停轰击向郭维。 虚空中有金色的甲片炸开，拖着长长的淡金色尾迹划过天空。 短短一瞬间，郭维身上金家就碎裂了一大片。两人身形交错，林暮寒身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台下那些自以为是的天才浑身冰凉，如果换成他们的话，恐怕这一错身，自己就已经没命了。 郭维神情凝重，精纯圆融的阳气萦绕周身，连绵不断轰击林暮寒的身体。一瞬间，十轮大日在他身后浮现，犹如神环一样拱卫着他的无敌身形。 至阳至刚、至炽至烈的阳炎凰息之气同样灌注进林暮寒身体的每一寸经脉血肉，他就像无敌的战神，再度横击郭维。 林暮寒拳印轰击之下，郭维周身的虚空不停的颤动，就像褶皱的一团团纸，随时都会被贯穿。 甚至，连郭维手中那柄厚重的黄金剑以及身后的十轮烈日也发生了轻微的变形。 从台下看，台上就像火山爆发、流星坠地，刺目的光亮掩盖了秋日太阳的光芒。轰隆隆的声音穿过厚重的长安城，一直回响在天地间。 “他还是不是人？”方才被林暮寒“侥幸”击败的天才们面如死灰。 这样恐怖的身体强度和杀伐之术，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十足的怪胎。 有些人甚至怀疑林暮寒得到了佛族丈六金身修炼法诀。 郭维脸色阴沉，对方撑开道炉有种万法不侵的味道，炽热的气息似乎比《太阳经》更可怕。 他身体突然倒退，与此同时，林暮寒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郭维身后的十轮烈日合十唯一，三足金乌拖着长长的尾迹，就像划过天空的流星。但是与流星不同，这尾迹在他身后绕着圆旋转，又像一尾鱼。 三足金乌和阳鱼交替变化，分不清到底是金乌还是鱼。 这是一种恐怖的法术，是天地阴阳的分割线，又如鲲鹏化生，有遮天蔽日之神威。 “炼体之术终究是下乘法门，不过蛮兽之力。”郭维冷漠的声音传来。 被筑基境的少年近身压着打，实在让人颜面无光，就算胜了，看起来也不是光彩的事情。 世家子弟，骑射猎杀虎豹和亲自下场用拳头猎杀虎豹完全是两种气度。前者自然英武帅气，而后者嘛明显有失身份。 他心中很惊讶，从林暮寒表现来看，明显不是世家大派堂皇修炼之道，反而更像蛮兽荒兽修炼的野路子。 不过话说回来，林暮寒修炼一途全靠自己领悟，还真没有过名师指导。地球的修炼史早就断层了，想找名师也找不到。 他是在黑木船杀戮之中成长起来，身上全无名门之后华丽的术法，只有最纯粹的杀伐手段。 林暮寒周身凰翅一瞬间消散，他长身站在平台边缘，神情看起来很轻松：“最后收回你的话，不然你很快就会被打脸的。” 第134章 阴阳幻镜 “野蛮之人，也敢对抗我堂皇正道？去死吧！”郭维一声大喝。 虚空中一尾尾阳鱼跳动，忽隐忽现，只有郭维身后那条阳鱼代表着永恒不朽的存在。 这是《太阳经》至高妙术。 林暮寒心念一动，郭维演化的阳鱼是恐怖危险的存在，同时也是自己获胜的机会。 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因为郭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林暮寒同样修炼有《太阳经》，还是当今阳山派失去的那一半秘法。 阳鱼在虚空中跃来跃去，身后荡起层层涟漪，而郭维身后的阳鱼旋转着，就像旋转的可怕星体，随时都能将林暮寒碾碎。 林暮寒身体动了，冲向了郭维演化的阳鱼，同时他的双手不停在身前变幻，就像牵引虚空中无数根丝线。 跃动的阳鱼同时改变了轨迹，从他身旁滑过。阳鱼没入虚空，涟漪阵阵。 郭维瞳孔陡然收缩，他似乎感受到有种精纯的“势”侵入了他的法与道。这“势”与他的法与道同出本源，迫使他出现了某种程度的偏差。 他身后那条阳鱼突然反噬，就像郭维自己在攻击自己一般。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高手相争，胜负只在一念之间，所以这种偏差毫无疑问是致命的。 这一击等若于林暮寒和他最强的一击叠加，拍击在毫无防备的自己身上。若是寻常人，恐怕根本反应不过来。 郭维无愧翘楚之名，在这种关头还能明白自己的失误。他眉心发光，动用道基本源，瞬间在体内演化出截然不同的阳之灵力，勉强防御住入体的叠加灵力。 他应变奇速，全力弥补，只需要再多一瞬间就能复原。转危为机，任何失误都有能力补救，这才是翘楚的真正可怕之处 普通修士哪怕能把郭维逼迫到这一步，得意之下也抓不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让他趁对方以为胜券在握大意时，反过来逆转形势。 但林暮寒不会给他这种机会！ 林暮寒一身战力催发道极致，拳印再出，硬生生砸断了郭维手中的黄金重剑。 断裂的剑身倒飞出去，在郭维铠甲上刺出了一个个前后通透的血洞。 但就在这时，林暮寒突然放过重伤的郭维，急速后退。下一瞬间，秦阁老冷冽的杀意才如潮水般退去。 “老东西……”林暮寒心中暗骂一句，表面装作无事儿，轻飘飘落了下来。 秦阁老大袖一拂，将郭维救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徐阁老笑道：“两强相争，难免有些损伤，老夫代学生赔个不是。” “徐阁老言重了，恭喜你收了个好学生。”秦阁老冷冷笑道。 秦阁老再不满，徐阁老这样给台阶，也只能表面揭过这件事。 徐阁老也不再多言，装作无事样子。 林暮寒心中对徐阁老莫名多了几分好感。 周围人群已经一片沉默，这样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所有人都预感到眼前少年的可怕，还在筑基境，就吊打问道境翘楚，虽然问道闻道两境差距很小，但他成长起来恐怕又是下一个和鬼殿翘楚比肩的人。 林暮寒其实是侥幸，翘楚同阶无敌，如果不是出奇制胜，怕是最后真要两败俱伤才能将他打败。 “还有么？”林暮寒扫了一眼众人，估计是没人敢挑战了，他在所有人心中已经由贼人升级为远古时代野蛮的荒兽了。 “你们在打赌？打赌……赌，打赌也是赌，反正都他酿的是赌，老子为赌而生。” 赌神喝的醉醺醺的，嘴里胡言乱语，略一打听便知道了事情原委，血红的脸上反而兴奋起来，道：“你们就一次没赢过？”。 “没有……”周围阳山、月魔族、七剑门等大派一些弟子垂头丧气。 “废物！这都能赌输，还得老子亲自上！”赌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周围无人敢答话，赌神嗜赌如命，脾气暴躁，曾经一夜间赌杀魔族十名长老。 赌，不只是看运气，更看对天机的推演预测。 “那小子，我来和你赌！”赌神嚷嚷道。 夏溪溪高声道：“不行，你可不能以大欺小。” “去去去，有你这小娃娃什么事情。我堂堂赌神怎么会亲自下场以大欺小？”赌神瞪了夏溪溪一眼。 “那你想怎么做？”夏溪溪同样瞪着他。 两人这样互相瞪着，看起来颇为可笑。 “我当然是找一个不到闻道境的和他打，一个时辰内他取胜，我就认输。这不算欺负人吧！” “不到闻道境……这还差不多。” “不过赌注要换个。”赌神醉醺醺的眼睛看着林暮寒，道：“这样吧，你要是输了，就给我整一件古神器来，我要是输了，就送你一本古经，公平吧？” 古神器？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赌注可有点大，不愧是赌神…… 林暮寒摇头，直接拒绝：“古神器？没有！” “嗨小子，现在没有可以欠着呀！我看你潜力还挺大的，等封神了给我整一件应该不成问题。”赌神大大咧咧。 林暮寒心动了，一口答应下来。 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一个时辰足够了，闻道以下，自己怎么可能输？鬼殿落仙来了也不行。 “好！” 赌注下好了，赌局也就开了。 虽然夏溪溪对赌神的赌术深信不疑，但是赌神夸下海口，居然找筑基境的和林暮寒打，这不是必输的局么？ 刚才这小子可是把问道境都按在地上锤，赌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来来来，开庄下注了。我当庄家，抽取一层费用，一千灵玉打底。”赌神咪了一口小酒，酒气熏得几名七剑门弟子皱起了眉头。 赌神赌品还是有的，围观的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倾囊下注。 实在出乎意料，竟然有一多半的人押在了林暮寒一方。 嘴上骂归骂，涉及到自身利益时，他们身体还是诚实的。 林暮寒的表现确实值得他们下注，赌神夸下海口，想天真的找出一个筑基境翘楚打败林暮寒，这胜率实在是堪忧…… “本公主也赌天灾那小子胜。”夏溪溪出手阔绰，十万灵玉直接堆到了赌神面前。 赌神嘿嘿一笑，道：“小女娃你可不要后悔哭鼻子哟！” 夏溪溪皱着鼻子不满道：“本公主是那种人么？” “小子你输定了！”赌神一口酒倒进嘴里，然后朝林暮寒一喷。酒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彩虹桥，彩虹桥映在空气中，逐渐倒映出林暮寒的身影。 彩虹消散，林暮寒的身影逐渐凝实，原来是一面镜子。 “进去吧，他就是我给你找的对手。”赌神嘿嘿一笑。 林暮寒眼皮狂跳，预感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妙。 镜子无视空间的限制，容纳天地万物，自成一方世界。 “阴阳幻镜……” 天书阁的阁老倒吸一口凉气。 刹那间，林暮寒已经踏足镜中。他身后的镜面朦胧一片，有莫名气息翻涌，遮挡了一切。 外界无人可以看清镜内真相，镜内之人也无法看到外界景象。 镜内世界一方净土，寂静神秘，若有若无的灵气像薄雾一样环绕在四周。 林暮寒身前出现了一名面目清秀的少年，有着和他一样的外貌和气质，完全就是他在镜中的镜像。 这印证了一句老话，最可怕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我……” 林暮寒明白赌神为何有如此自信击败自己了，因为他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第135章 镜我 相同的招数、相同的经验、相同的自己……这怎么打？ 镜中人是虚幻的，也是真实的。真实到出手的一瞬间，林暮寒已经有些恍惚，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镜中的那个世界会不会才是真实的那个世界？镜中的那个自己会不会才是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镜子站在镜子里看自己，就像自己看镜中的镜像一样，都是过眼云烟般的幻景。 林暮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如此荒谬的想法，可能就是冥冥中某种不可预知的未来，触动了自己某种潜意识吧！ 打在别人身上不觉得疼，神炉经霸烈的灵气轰击到自己身上，林暮寒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痛苦。 砰砰砰…… 林暮寒和镜中的自己激烈搏杀，镜中的自己完全复制了自己所有能力，甚至还能用极快的速度判读出自己的想法，反过来压制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在大夏天的烈日下，用拳头锤自己在水泥地上的影子。 林暮寒有些疑惑，就算这镜子有神器的威能，也不能如此精准复制自己吧？ 林暮寒身上除了可怕的伤口，他一边运转《道初吐纳法》，一边凝聚平天诀无上杀伐之势轰击自己的镜像。 他镜中的自己演化《太阳经》，一尾尾阳鱼在虚空中若隐若现，凝聚天地阳势，反过来镇压他。 林暮寒的胸前被阳鱼洞穿，出现了一个血洞，而他则用平天诀将镜中的自己扫飞出去。 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下，林暮寒全神应对，将一身战力提升到极致，达到了筑基境的极境。 稍有不慎，他真的有可能埋骨在这里。 林暮寒一个激灵，他想到了一种最可怕的结果！ 最可怕的是，或许镜中的那个自己不会消失，而是从镜中走出，然后替代自己。 这一种可能在林暮寒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真我湮灭，镜我长存，还有什么会比这种事情更可怕吗？ 亦真亦假，亦虚亦幻，可能镜我会一路斩道封神，一路踏足仙路，直到真相浮现……原来真我早就不存了，原来一切都是梦幻泡影，镜我最后只能走向破碎湮灭。 林暮寒的身上有骨头断裂，鲜血溅起三尺高，镜我也被他再度横扫出去。 为了不被读心，他开始变化招式，甚至开始抛弃自我想法，只留下一颗明净的道心。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然而，小半个时辰之后，林暮寒依然没有在镜我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他大口咳血。 他道心如明镜不染尘埃，明净澄澈，镜我道心也是不染尘埃。 境我由心生，游走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不可磨灭。 林暮寒未败，却也不能胜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他就是真实的他，他也是镜中的虚幻的那个自己。 真实与虚幻交错轮回，相隔的不是空间，而是时间上的距离。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林暮寒多次经历死劫，多次扛了下来。 他依然没有战胜境中的自己，是他不够强大吗？可能还真不是。 或许他需要更多一点时间，因为他已经触摸到了某种奥秘。 就像某种悖论，如果上帝是万能的，请让上帝造一块自己搬不动的石头。 如果上帝是万能的，就应该能造出这块石头，可是上帝搬不动它，说明上帝不是万能的。 林暮寒也似乎陷入了这样一种悖论，战胜镜我说明自我不够强大，战不胜镜我同样说明自己不够强大…… 阴阳幻镜消失在虚空中，林暮寒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浑身是血，目光却更加平静。 “你没有胜，所以是我赢了。你欠我一件古神器。”赌神看起来很开心，将成堆的灵玉收进储物袋。 作为庄家，他也下注了。 赌自己赢，赔率很高。 艺儿慌忙跑过来扶助林暮寒，一双眼睛通红，关心道：“公子你的伤……” “我没事！只是把你给我做的衣服弄坏了。” 艺儿轻声道：“只要公子喜欢，艺儿以后再给公子做。” “你的古神器我会还的……”林暮寒强撑身体，而后深吸一口气，似乎将整座长安城的灵气都汲取进丹田。 他的身体内道音阵阵，如黄钟大吕振鸣。海量灵气汇聚在被他吐纳进身体，飞速修复着伤体。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种强到可怕的陌生的吐纳法。很多人微微变色，猜想他可能来自某个隐世不出的世家古族。 “你居然输了，气死本公主了。”夏溪溪嘴已经嘟了起来，气的拿没吃完的葡萄撒气。 不过林暮寒的表现已经很惊人了，很多人都在猜想方才他在镜中和谁对敌，伤的这么重。 哒哒哒……一列骑马的锦衣人远远行过街道，周围的似乎很是畏惧模样。而林暮寒瞳孔却陡然收缩。 为首一青年长发披肩，剑眉星目、面容冷峻如霜，有意无意间，他的目光似乎被人群吸引，扫过这里。 “卫拂衣！”林暮寒大吃一惊，瞬间又将这份惊讶深深埋在心底。 那青年人目光刹那间收回，而后骑马远去。 “听说在青年一代里，他是九千岁最看重的人之一，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了中车府副府史。”有人低语。 “更可怕的是他来自那座‘墓’中，修炼三年便已经身处问道第九境，实力恐怕不弱于那些翘楚。” 林暮寒静静听着，内心反而替卫拂衣感到开心，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徐阁老抚摸着花白的胡须，欣慰地看着林暮寒。天书阁很看重师承，老师们也很看中门生潜力。 学生是阁老在天书阁行走的牌面，也是脸面。 徐阁老资历威望在天书阁一向很高，自然不希望隐退前招收的学生砸了他的招牌。 徐阁老见林暮寒恢复的差不多了，身上伤还不会致命，便问道：“你想入西阁，还是东阁呀？” “西阁和东阁有什么区别吗？”林暮寒只是听风雪月大概谈及过，具体还真不清楚。 徐阁老笑道：“东阁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享尽人间富贵。西阁修道封神，走的是修炼成仙的路子。这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不过我看你这么能惹事，走仕途未必就适合，所以还是入西阁吧！” 林暮寒汗颜，徐阁老是对自己这么惹事表示不满么？好像也没有，只是略作调侃。 徐阁老一大把年纪，心里其实有数，东阁自然是不适合林暮寒的。 “那便入西阁吧！”林暮寒道。 徐阁老笑道：“阁中百舸争流，翘楚争锋，你须要谦逊勤奋，不要给为师丢脸。当然遇到有人欺负你，也不能一味忍让，辱了师门威仪。” 其他阁老无言以对，心里暗道您收的这徒弟不欺负别人就是好事了，这一战过后，凶名算是在天书阁立起来了。 “学生谨记！”林暮寒深施一礼，算是行拜师礼了。 天书阁的木门近距离看起来更加破旧，穿过这扇破旧的木门，绕过照壁，便进入幽静的阁内。 阁内松柏耸立，亭亭如盖，还保留这秋雨过后一片青翠景象。 夕阳西下，树影斑驳，偌大的天书阁更显幽深景致。 天书阁方圆九十九里，与庞大无边的长安外城相比确实不算大，但这等规模放在地球，恐怕连传说中被烧的阿房宫都比不了。 天书阁最核心的藏书楼高达千丈，每一根搭建的木材都取自十万年楠木，树干有数十丈粗，然后真神会在每一块木料上亲手刻下道则阵纹。 这样规模的阁楼，远远超过现今地球任何建筑。 一位四品官员带着几名精干的贴身随从，一路领着林暮寒来到他的居所。 那是一间建在一座小湖旁的木屋，屋内装饰素雅至极，墙壁上挂着徐阁老亲书的一个道字，其余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和临窗的桌子。 天书阁实在太大，每三年才只招收数百名学生，住宿之所自然可以安排的十分雅静。 “小公子如果不满意，可以搬至繁华的城外，这是徐阁老允许的。”四品的官员赔笑道。 林暮寒欣赏着周围幽静的景色，道：“噢？还可以搬到城外去住？” “对于您这种出身，自然是可以。”四品官员眼见林暮寒走后门进来，自然会猜测他身后的势力。 不过他倒是打心里佩服眼前这位满身血污的年少小公子。打的秦朝六大派弟子鬼哭狼嚎，这份战力可不是那些承祖荫入阁，骄横的皇室贵胄能比的。 四品官员提醒道：“不过，下官还是想提醒小公子一句，徐阁老不论出身，课徒极严，公子若是无事，还是留在这里认真读书为好。” 天书阁的学生名义上虽然无品无秩，但朝中地位不高的官员还是有意无意降低自己身份。 尤其对于西阁这些注定要走封神路的学生。 林暮寒摸了摸下巴，这倒是无所谓的事情，这长安城再繁华难能比的上地球繁华，他喜欢的只是长安城盎然古意。 四品官员将一块腰牌交到林暮寒手里，躬身道：“天书阁阁门日出而开，日落而闭，下官无权在阁中过夜，先行告退。” “多谢大人！”林暮寒将冰凉如水的青玉腰牌收好，还了一礼。 四品官员走后，林暮寒也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艺儿道：“闭上眼睛，我要进湖里洗去身上血渍。” 艺儿羞涩转身。林暮寒脱去上衣，露出修长有力的上身，纵身跃入湖中。 第136章 段位有点高 湖水冰凉，他身上的伤口被湖水浸的微微麻木，一时间疼痛骤减。 天书阁灵气浓郁，至少超出外界十倍，在阁中修行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林暮寒敏锐察觉到，自从自己进入大门，一种无形的势就已经加在他身上。 这是大秦皇朝的一国气运。 这种势寻常修士很难感受到，看起来虚无缥缈，实际上却与修士产生了某种共鸣，因果加身。 无论怎样否认，进入了天书阁就相当于与古老的大秦皇朝有了某种因果联系，这种因果是斩不断的。 “难怪大秦皇朝愿意招揽天下翘楚，还对这些人倾囊相授，不怕动了自己根基。这样看来，入阁的翘楚越多，大秦皇朝的根基就越牢固。”林暮寒自语。 无论那些人怎样否认，被一国气运加身，就相当于接受册封，等于承认了大秦皇朝的地位，将自己和整个大秦捆绑在一起。 也难怪一些翘楚不愿意进入天书阁，恐怕也是不想和大秦皇朝牵扯太深。乱世之中，世家大派往往都是当地的实际掌控者。 大秦皇朝能不能一统天下，依靠第四轮回地气运成仙，还是未知数。 湖水很清澈，脚下是光滑的鹅卵石和柔软的水草，林暮寒舒服的漂浮在水面上。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湖水上，给湖水镀一层绚丽的金红色。林暮寒双手枕在脑后，任由潋滟波光像轻纱一样拂过自己身躯。 远处，古老沧桑的藏书楼沐浴在夕阳下，就像气势磅礴的泰山伫立在长安城中。 藏书楼实际也当的起泰山在群山中的地位，那里的经文手札、古册甲骨的数量远远超过任何一处藏书地。 浩如烟海的经书中，很多都已经尘封了不知多少年，一直默默等待有缘人去解除封印。 而很多记载着遥远神秘古史的甲骨金文、手册碑文，都是天下孤本…… 入夜，疏星点点、云淡风轻。 阁外的长安城繁华无比，阁内的林暮寒依然躺在湖面上，在习习凉风中默默修行。 十天之后，天书阁就将时隔三年，再度开阁。到时候翘楚天才汇聚阁中，不知道会不会像自己大学开学那会儿热闹。 林暮寒嘴角轻轻扬起…… 早上第一缕晨曦爬上木屋屋顶的黛瓦，右手支着螓首入眠的艺儿同时醒转。 桌上蜡烛已经燃尽，已经缝好的淡白衣衫半落在地上。 艺儿明眸望向窗外的小湖，在湖中心静静躺了好几天的林暮寒终于跃出水面，轻飘飘落至门前。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绝大所数，身体状态似乎比往日更佳。 “还要去见徐阁老，行拜师仪式，可不能迟到！”林暮寒伸了个懒腰，自语道。 艺儿将衣服披在林暮寒肩上，林暮寒转头一笑，将衣服穿好，似乎比上次更为合身，道：“极为合身，辛苦了！随我一同拜会徐阁老，尝尝今年新进贡的茶叶。” 艺儿小声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绿荫道上，道路两侧成片的古柏苍松被薄雾萦绕，寂静无声。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翠绿的树冠还带着一丝仿若雨后凉意。 寂静很快就被林外的喧嚣打破了，一名清纯柔美的女子赌气似撅着嘴，站在他身边的青年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女子衣着素雅，清纯可人，一身衣裙却是名贵的神蚕丝织成的。这女子给林暮寒的感觉很像学生时代高不可攀的女神校花，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得的完美女友。 青年衣着简朴，与这女子比起来，略微显得有些寒酸。 “你前几晚出院做什么去了？为什么出去都不告诉我！”青年神情有些恍惚，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我只是出去走走怎么了？你是不是厌倦我了，为什么找这些理由怀疑我。” 见她一双清纯无辜的眼睛盯着自己，青年心中的怒火已经消了一半，本来该占理的自己反而显得有些理屈。 他咬了咬牙道：“昨晚我听师弟说，你在城中和陌生人饮酒赏月……” 这句话还没说完，女子反而轻声抽泣起来，一双清纯的眼睛盯着脚下柔弱的草茎，看起来楚楚可怜。这一下子，青年男子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我只是和伯伯家的哥哥一起聊聊天，那里像你想的这样！你也知道我小时候不受父亲喜欢，从小最怕孤独了，人家是害怕才出去的嘛！你最近只知道修炼，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分明是把我当做可有可无的丫鬟一样对待。” 青年男子看着眼前哭泣诉说的心爱之人，早就忘记了最开始愤怒的缘由，反而觉得是自己对她不住，于是笨手笨脚的想用手帕擦去她脸颊滑落的泪珠。 女子抬起头，一双眼睛可怜无辜道：“我听说你最近和你师姐整日形影不离，你根本就是爱上了别人，想找借口离开我？” “我发誓和师姐没什么关系……”青年急忙握住女子的手，想要将这只手靠近自己的心。 “你不用说了，也不用掩饰了，反正你也觉得我心里没有你。现在我就成全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去找你师姐去吧！” 女子抽开青年拽住她的那只手，在青年惊慌错愕的眼神中飘然而去。青年就像被雷击中，失去了灵魂一般，脸色在一瞬间苍白。 “茜茜……你听我说，我和师姐只是正常修行……” 女子已经走的远了，这几句话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反倒看青年木然懊悔的样子，想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看着他失魂落魄，患得患失的样子，林暮寒心底甚至有些同情之意，他手指撩了下自己额前长发，幽幽感慨一句：“这女人……段位有点高啊！” “公子，段位是什么意思？”艺儿在一侧好奇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林暮寒讪讪一笑。 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了。 在一处幽静雅致的别院门外，当日领林暮寒入阁的那名四品官员已经等候多时。 林暮寒在他的引领下进入别院。院中，徐阁老坐在太师椅上，独饮清茶。 拜师仪式并不在这里举行，按照以往的惯例，学生需要在拜师仪式前先行拜访老师，以示尊重。老师也会借此机会耳提面命、殷切教诲自己的学生。 徐阁老挥挥手，屏退左右，只剩下林暮寒一人长身立在他面前。 “学生天灾，见过老师！”林暮寒整肃衣冠，深深行了一礼。 徐阁老一摆手，道：“这里没有其他人，这些礼节就免了，免了！你小子有出息，拳打六派，脚踢翘楚，刚入师门就给师门长了一次脸呐……” 听语气，徐阁老似乎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林暮寒只能讪讪一笑，道：“学生也是被迫无奈，只能小小自卫一下。” “其实阳山六派的那些弟子打也就打了，伤也就伤了，本不是多大的事情。”徐阁老站起身，淡淡道：“但你折了阳山和刺网面子，日后就应该小心行事了，尤其是刺网，天书阁和老夫也恐难保你一世！” 听了徐阁老前半句话，林暮寒心中还有些暗自得意，抢了阳山、七剑门等六派，又当众打了那么多弟子，这样的事情都能摆平，原来师门这么厉害。 听了后面半句，林暮寒又是一阵头大，原来刺网这么恐怖，连天书阁都不能保全。 不过他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要是让老师知道自己不但在祭山杀了刺网黑刀白剑，还有葬星海当海盗杀了刺网翘楚、敲了叶青荧板砖、与鬼殿不死不休……等等这些黑历史，估计老头会直接把自己赶出师门。 没有办法，他来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当好好先生的，命中注定举世皆敌！第四轮回地的所有势力，在未来都有几率成为不死不休的死敌。 能团结的势力林暮寒肯定会尽力团结，而那些想屠杀地球文明的势力，必定全部抹除，尤其是鬼殿！ 林暮寒道：“这个也不能怪弟子，使他们挑衅在先，不出手教训下，恐怕会被外人看轻天书阁。弟子不怕同阶一战，只担忧有人暗中下手，尤其是斩道境之上的强者！” 徐阁老点点头道：“按照约定，神境是不能对你们动手的，斩道境倒是个麻烦。你在闻、问两境难寻对手，遇到斩道境也会命悬一线，斩道问道两重天，刺网的斩道强者又精通‘屠神术’，你遇到了基本有死无生。” 第137章 世界这么小的么 林暮寒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存在这么可怕的杀手组织，难道第四轮回地任由刺网威胁暗杀，不想着去铲除祸患么？于是道：“刺网这么可怕，为什么没有被天下正道联合起来剿灭。” “怎么没有，只是……哎！”徐阁老眼眸深处浮现出冰冷寒意，似乎回想起了那几场大战，过去这么久了，他依然不愿再提那段历史，依然心有余悸。 林暮寒大概也猜出了大概，结果肯定是失败了，而且无比惨烈，他也不只一次听说过，有一国气运加身的帝王丧命在刺网手中。 徐阁老神色恢复如常，道：“刺网无孔不入、如影随形，凡是被他们盯上的人，实力差的被刺杀，运气好的可以杀掉杀手，逃过一劫。逃过一劫的人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继续被源源不断的杀手追杀，要么宣誓效命刺网，取代被他杀掉的那名杀手的身份。你不知道哪些人是刺网杀手，街上的贩夫走卒、乞丐酒鬼甚至你的同僚家仆都可能是刺网杀手。” 林暮寒耸然动容，这样说来刺网也太可怕了，基本无孔不入，无法防范，怪不得世家大族有那么多人栽在刺网手上。 “那刺网和鬼殿谁更可怕？”林暮寒问道。 徐阁老掌管天书阁，风雨半生，连眼睫毛都是空的，闻言脸皮抽搐了一下，目视林暮寒，道：“看来鬼殿也与你有怨啊！” 林暮寒讪讪一笑，没有否认。 “同样深不可测！”徐阁老摇头，取下腰间一块白玉，道：“我赐你一块护身玉佩，若有斩道境对你出手，这玉佩可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林暮寒躬身接下。 徐阁老又道：“我看你一身灵气至刚至阳、暴烈如火，有凤凰涅盘之相，想必是修炼了类似第一阳经一类的功法。这等功法刚猛无俦、威力奇绝，就是未免太暴烈了些，以至于有引火自焚之患。” 林暮寒心中微惊，徐阁老没有明说，也等于委婉点破了他修炼的功法。 他平日倒是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修炼《神炉经》的事情，而是选择隐藏《道初吐纳法》，在没有搞清楚《道初吐纳法》之前，这件事情不能引起第四轮回地的人注意。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师只是提醒你一下，也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凡铁铸剑，淬火锻打，方得利刃，这也是你自己的路。”徐阁老一眼就看穿了林暮寒的心思，他摆了摆手，逗了逗在鸟笼中来回蹦跳的画眉。 “你知道吗？在你之前，老师收了很多天资卓绝的学生，但是很可惜，最终他们一生都没有超脱神境。” 林暮寒咋舌，都封神了还可惜？这还让不让人活。 徐阁老轻叹一声：“也怪老师，当时课徒过严，又担心他们会出差错，每一步怎么走，都给他们提前铺好了路。你那些师兄循规蹈矩，达到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触摸不到的境界，可是他们却再也走不出老师留下的车辙印，就像这笼中鸟飞不出笼子一样。” 林暮寒摸了摸脑袋，听老师这意思，是要放养自己？ “阁中历代前贤的手札极多，你尽可翻阅。阁中大你的师兄众多，你尽可放手挑战。”徐阁老在林暮寒身上留下一道印记，又道：“你可凭此印记自由出入老师在阁中的道场，那里有老师修炼的经文和一生感悟，权当老师送你的一份小礼。” “多谢老师！”林暮寒十分开心，进入阁老道场修炼，这可是一份大礼。徐阁老的道场不知道传承了多少代，可以窥探很多前贤的身影，学习他们的道，他们的法。 “距离拜师典礼还有四个时辰，这段时间老师就点评下你与郭维的那场比试，你有什么疑惑不解之处，也都可以提出来。” 林暮寒喜出望外，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名师的指点，对他修行查漏补缺，大有裨益。 四个时辰之后，林暮寒醍醐灌顶，双目璀璨如星，修炼一途中很多疑惑不解的难题烟消云散。 不得不佩服徐阁老的学问和对修道一途的理解之深，这种理解甚至超越了很多站在那个境界的修道者。 徐阁老每一句对话都能给林暮寒无尽的启发和遐想，放在地球明清两代，徐阁老毫无疑问等同于那种有资格给四书五经作注释的大儒。 徐阁老没有限制他的道，也没有承认或否认他的道是不是正确的，只是旁征博引，给他阐述前贤的智慧，圣人不同道之间的激烈交锋，让林暮寒自己去思考求证。 修道的人千千万万，真正走出自己道路的又有几个？很多前贤的路走到尽头，站在第四轮回地绝巅，可是未必就是正确的。 或者，仅仅对于他自己来说，这种道是正确。 “走吧！典礼时间到了。”徐阁老抚了抚胡须，对林暮寒的表现很满意。 林暮寒身上有整个人类文明的哲学体系的加持，对道的思考与第四轮回地的修士自然有些差异，也难怪徐阁老觉得他感悟独特，根骨清奇，是修道的好苗子。 就是，他怎么这么能折腾，为了能修炼《神炉经》，居然能自己道基折腾没了！ 没有道基，在修炼一途上注定走不远，徐阁老隐隐有些担忧，他能做的只是为林暮寒修炼提供条件，下面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天书阁每年拜师的典礼都很隆重，天书阁的学生是秦朝的未来，也是后世帝君的守护者，秦皇很重视，每年都必定亲自前来。 藏书楼巍峨高耸，九层重檐庑殿顶直入云霄，站在楼下，就如同面对一座高峰。 对于天书阁内的学生来说，藏书楼内的大部分区域都可以有条件进出，但仍有小部分区域被视为绝对的死亡禁地。 那里据说隐藏着可怕的秘密，有可怕的因果加身，连阁老们也不敢轻易探究。 藏书楼前宽阔的平台上列满了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以及天书阁众人，足有数万人之多。 很多人都是早上提前到来，一直在藏书楼前等到下午三时。 徐阁老身为阁老，地位尊崇，按照规矩，也就来的稍微晚了那么一点点。 林暮寒乖乖跟在徐阁老身后，一双眼睛却始终在谨慎审视周围这些人。 没办法，自己仇家不少，还是要小心一点儿。 很快，他就发现有很多阴冷不善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扫来，其中有一道尤其愤怒，强烈的恨意几乎不加丝毫掩饰。 林暮寒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牛角，随即他的嘴角抽搐了下。 “世界这么小的么？”林暮寒暗中嘀咕了一声。 露着精壮上身的麝牛族少年脸色通红，一双牛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林暮寒。 之前在祭山被打劫这件事，简直快成了麝牛族少年一生的耻辱了！ 那两板砖真疼啊……要不是因为在拜师大典上不能动手，估计他早就一金锤砸向林暮寒了。 这仇不可不报！哪怕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背后砸板砖的那一人一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有这想法的当然不只他一人，至少在场的阳山等六大派众人也有类似的“诉求”。 林暮寒斜瞥了麝牛族少年一眼，挺了挺脖子，若无其事的继续朝前走。 麝牛族少年的滔天恨意其实并未给林暮寒带来危机感，反而是隐藏在天书阁众人中一闪而逝的杀意让他加倍警惕起来。 阳山各派历年都会有优秀的弟子进入天书阁，甚至不排除刺网也在天书阁安插了杀手，这些人势必会暗中针对自己。 林暮寒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祁祖沉眠的神种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轻轻荡出一缕微不可查的道音。 位于满朝文武、世家各族首位的祁家家主神色微变，他周身神环荡漾，如炬目光绕过徐阁老，直接落在林暮寒身上。 “父亲怎么了？”父亲的反常举动没有瞒过祁梁玉的眼睛。 祁梁玉剑眉星目，虽然衣着素朴，但生下来便有古之仙韵加身，于天书阁一群翘楚中也显得出类拔萃，气质不凡。 古之仙体无需筑基，直接问道而行。 “没什么！梁玉，以后尽量不要为难他。”祁家家主收回目光，他面如冠玉，神韵内敛，轻声嘱咐祁梁玉。 祁梁玉惊讶地看了父亲一眼，犹豫问道：“要是六叔他们……” “由他去吧！”祁家家主摇了摇头，起身迎接徐阁老。 第138章 称兄道弟 藏书楼前沿着直道台阶由外向内依次是文武百官、世家大族、天书阁往年学生和今年新进学生。 楼前月台位置最为尊崇，是祁叶两家、各位阁老以及皇子落座处。 天书阁今年新进的学生分成两列坐在直道两侧的几案后，左侧为普通人家的孩子，右侧则是世家大派选送的子弟。 林暮寒直接被有一名侍卫恭请入右侧的位置就坐，林暮寒摸了摸鼻子，看来自己真成大秦皇朝的权贵子弟了。 很不凑巧，麝牛族的少年就坐在林暮寒邻桌，相距不过三丈。 麝牛族少年杀人的目光让林暮寒很不自在，他一拱手，厚着脸皮道：“这位仁兄英姿神武，气势过人，相必就是麝牛族翘楚吧？我族素来与麝牛族交好，族中长老一直对仁兄夸赞有加，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再度见到仁兄也说明咱们真是有缘分，不如就此结拜为兄弟！” 林暮寒这话说的真诚，耿直的麝牛族少年反而楞了一下，神色稍缓。 林暮寒满嘴跑火车，什么“素来交好”，什么“族中长老一直对仁兄夸赞有加”，都是骗人的，但这些恭维拉关系的话反而不好反驳，总不能让麝牛族少年亲自跑回族中询问吧？ 这人怎么这么无耻，打劫过人家还能拉下脸称兄道弟……明白他和麝牛族少年过节的那些人暗自诅咒，其他不明白真相的人反而对林暮寒称赞有加。 “耿田兄，你和这位小兄弟有什么过节啊？”白熊族翘楚问道。 麝牛族少年脸更红了，这特么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被他从背后抢劫，砸了两板砖吧？ 这事情他不能开口啊！ 耿田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回道：“没什么太大过节……” 耿田？耕田！ 麝牛族翘楚这名字有点意思，林暮寒强忍住笑意。 白熊族翘楚道：“我看这小兄弟豪爽，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耿田兄又直爽大度，不如就此揭过。” “爽快！来来来，我天灾自罚三杯，向耿田兄赔个不是！”林暮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耿田咬了咬牙，这酒不喝反而显得麝牛族没有容人之量了，只能跟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位仁兄怎么称呼？我觉得咱们脾气相投，还真是有缘！”林暮寒又倒了一杯酒。 白熊族少年似乎有些难为情，道：“我叫熊三，一二三的三。我名字不好听，你叫我阿熊就好了。” “不对不对，熊三兄名字可是大有讲究的，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熊三兄得此名也是天意，此生注定为道而生，有创生万物之大功德。兄弟我是比不上你了，到时候熊兄证道了，可要记得拉兄弟一把！”林暮寒无所顾忌，满嘴胡诌。 耿田、熊三本来不过是十多岁年纪，在地球也不过是初中的中二少年，人情世故、社会阅历自然比不上大学毕业的林暮寒，被这么一奉承，反而对林暮寒有惺惺相惜之意。 当今天下对妖族还是多有歧视偏见，那些世家大派子弟哪怕慑于妖族之威明面上不说，也会有所表现，熊三在天书阁的日子也不如在家族那般舒坦。 而林暮寒对人族妖族一视同仁，既没有表现出过分尊重，也没有过分鄙夷，这种自然的态度反而让熊三心中舒服。 “来，让我们共饮此杯，以后在天书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要是敢在天书阁欺负你们，兄弟我第一个上去拍死他！”林暮寒再次举杯。 “天兄，什么需要帮忙的知会一声，兄弟自然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熊三是直爽性格，这话说的豪气干云。 周围人无语了！ 杀鬼殿刺网的人是你，和画师道结仇的人也是你，得罪阳山等六大派的人还是你……在天书阁需要帮忙的人是你吧？ 徐阁老将一切看在眼里，素来威严的一张老脸也忍不住轻轻抽搐了一下，这时候他真想一巴掌把林暮寒扇出天书阁大门口。 吴化脸色铁青，上次在天书阁门口被林暮寒击败后，始终有一口气憋在胸膛里，咽不下去。 他也明白，连郭维师兄都败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没能力报仇了。 可惜周演师兄不在，不过……吴化心中冷冷一笑。 天灾先在祭山杀长老，又在阳山杀了金媛师妹，天书阁门前一战又添新仇，师门已经暗中传话，必要取他性命，维护阳山尊严！ 天书阁中不乏可以暗中出手的阳山师兄在，到时候取他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而且保证做的合法合理，哪怕徐阁老怪罪下来，阳山赔个礼道个歉就行了。 “好像阳山六派有些人在斜眼看咱们，瞧那猖狂样子，真让人不爽。天灾兄，他们是不是之前欺负过你，不如咱们冲上去干他一顿，让他们以后见了咱们都绕着走。”熊三两口酒之后脾气上来了。 林暮寒往熊三旁边凑了凑，顺势拍了拍他肩膀道：“不用理他们，之前他们一直想碰瓷，拿脸撞我拳头。咱们兄弟行得正站得直，还怕有人敢欺负我们。” 两人对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得了便宜还卖乖？脸皮怎么这么厚！ 有些明白前因后果的人磨着牙，心中暗自咒骂。 咳咳！ 徐阁老清瘦的身形本来已经来到祁叶两家家主前，还是忍不住轻咳两声。 林暮寒赶紧挪到自己座位，讪讪一笑。 徐阁老和祁叶两家家主简单寒暄两句，与他们并排坐了。 藏书楼内计时的古老铜钟传出木槌有节奏的撞击声，声音刚过，直道尽头涌来一片沉重的乌云。 下午明亮的阳光似乎一瞬间暗了下来，大地开始轻轻颤动起来。 两排黑甲士兵手持青铜大戟，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快步跑来，脚步声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杂乱。 他们一直来到月台前，而后分列在直道两侧，就像一尊尊黑铁雕塑一般，面无表情，静立无声。 大秦皇朝军威之严之盛可位列天下首位，如此看来并非虚名。 林暮寒清晰感受到天地之间“势”的异动，这是一种金戈铁马的杀伐之势，很快又有一种势充盈天地之间，隐隐有压制前者的意思。 这种势有着无上的威严和庄重，有主宰天地众生的伟力。 大秦皇朝的皇帝来了！ 青铜马车缓缓而来，巨大的车轮没有直接触碰直道，而是碾压着直道上方三尺处的虚空前行。 举头三尺有神明，青铜马车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的无上地位。 九千岁倚在马车门上，拂尘搭在左臂，右手依然把玩着一块玉，面对两侧众人跪拜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冷漠而从容，视文武百官如街边失去生命的枯草。 这不是林暮寒一次见到九千岁，早在之前旸谷仙岛上空，他就看到过这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那时候距离太远，今日近距离再见九千岁，林暮寒对这名黑唇凤目、面容阴柔甚至有些阴冷的宦官，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传闻当朝九千岁与刺网暗中有着某种关联，而至今没人能说清楚九千岁的手段与修为，想到这里林暮寒不寒而栗。 不过这种大人物看自己应该和蚂蚁一样，没什么亲自出手的兴趣，林暮寒再度感受到来至不同境界强者带来的压迫和无力感。 马车一路碾压虚空缓缓来到月台下，这时夏苏和另外几位皇子才乘坐马车沿着直道缓缓行来。 “臭小子咱们又见面了！别忘了你还欠本姑娘十万赌输的灵玉呐！”夏溪溪一下马车就活蹦乱跳的来到林暮寒面前。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套广袖曳地的淡蓝百褶裙，裙子镶嵌的珠玉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更显得她稚嫩雪白的小脸娇俏可爱。 “哦？能让小妹催债惦记的人可不多，看来以后要好好认识下。”马车里传来阴柔的声音，一名长相极为阴柔的青年不等侍从准备好，便从车上一跃而来，没有半点架子。 “四哥又惦记天书阁了，是不是想拉拢人家替你效力？”夏溪溪狡黠一笑。 “什么叫为我效力！天书阁为大秦养才蓄才之地，都是未来国家栋梁，你可不能胡说，给四哥添麻烦。”夏浔笑道。 “溪溪不要胡言！”夏苏整理好衣冠，从另外一辆青铜马车上走下，板着面孔训斥一句。 夏溪溪一扭头，气呼呼道：“哼！你不就比我大了几岁吗？就知道整天教训我，还是四哥好。” “小妹无礼，让天灾小兄弟见笑了！” 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二皇子坦然对着一名天书阁新进的学生表达歉意。 虽然只是嘴上一说，但夏苏这种态度已经说明了他对林暮寒的重视。 拳打六派，脚踢翘楚，林暮寒在天书阁外的表现似乎也值得被认真拉拢，尤其是他未知的出身。 第139章 接班人 前太子死后，大秦皇朝一直未立太子，太子之争是暗地里的浑水，林暮寒早有耳闻。徐阁老也严肃告诫过林暮寒，不能随便趟这趟浑水 秦皇最中意二皇子夏苏，但是立太子从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当今乱世，朝廷内各种势力纵横交错，秦皇有一统天下之意，稍有不慎，便会祸起萧墙。 若是第四轮回地天下一统，开国之气运很可能再造成仙契机，秦皇一直很谨慎。 林暮寒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夏苏好意，而是狡猾的向夏溪溪示好。 “这事说起来也怪在下，让溪溪公主平白输了十万灵玉，这十万灵玉嘛就当在下欠溪溪公主的了，有时间一定补上。” “要连本带利哦！”夏溪溪得意撅着小嘴。 月台之下，九千岁用略带阴柔的语气朝车内道：“陛下，到了！” “嗯！” 过了片刻，马车内才传出威严有力的一个字。 九千岁缓缓向内推开青铜马车的车门，车内打坐的中年男子摊开双手，大步走下。 秦皇身穿黑色绣龙常服，头戴通天冠，一国气运加身，一静一动皆如仙王降世，威严庄重，自带不可抗拒的无上气势。 若是普通人远远看去，会看到秦皇的面容有些模糊，被气运和神环半遮半掩，如天帝一般。 “诸位请起！”秦皇一挥衣袖，龙行虎步踏上台阶，然后坐在了最高处的龙椅上。 夏苏几位皇子早就依照规矩坐了，唯独夏溪溪停在林暮寒附近，左瞅瞅右看看。 “我的公主殿下，我身上真的没有灵玉了。”林暮寒有些无奈。 夏溪溪有些出神，道：“本公主知道！不是为了这个。我看你体内修炼有很奇怪的真气，似乎与某本古籍中记载仙经的类似，但我一时又想不起来了，不如你将经文教我吧……” 林暮寒耸然动容，他差点儿忘了，眼前俏皮可爱的秦皇小公主并非常人，一双眼睛生而不凡，可以观人道基，偷学万家经文。 林暮寒不知道夏溪溪指的是《道初吐纳法》还是《神炉经》，抑或是自己修炼的其他功法。 不过能引起她兴趣的恐怕也只有《道初吐纳法》和《神炉经》这种级别的经文了。 应该不是《神炉经》，林暮寒瞬间做出了判断。 旸谷仙岛曾经颂经三月不绝，葬星海潜伏的很多老怪物虽然自己不敢修炼，肯定会将经文镌刻下来带回家族，希望家族后世有人可以修炼此经。 《神炉经》位列天下阳经之首，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家族若是有人能修炼至大成境界，哪怕不能再造下一个旸谷仙岛，护佑家族万年还是可以做到的。 林暮寒其实占了天大的便宜，当日诵经时只有他未筑道基，可以尝试修炼此经。哪怕那些老怪物将经文一丝不差镌刻下来，也缺了旸谷仙岛和凰瞳炉特殊的道韵，后世没有身临其境，自然没有林暮寒当场感悟的多。 其中差距大约类似mp4看盗版电影与imax影院观影一般。 不是《神炉经》那自然就是《道初吐纳法》了，林暮寒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依然风轻云淡。 “可以啊！咱们公平交易，你拿你家族的古经，我呢就教你！” 夏溪溪想了一下，摇头道：“不行不行！家族古经可不能外传，其实主要……我也没学多少，古经那是为哥哥们准备的，不过我可以拿其他古经来换。” “我身上可是家族独有的绝世经文，一般古经可不行哦！咦对了，我们家族的古经素来没有外人知晓，你是翻阅哪本古籍知道的？” “好像是一本记载‘死墓’的书，具体记不清楚了。” 林暮寒心中一惊，知道在第四轮回地，死墓指的就是地球，仍装作漫不经心问道：“‘死墓’是什么？” 夏溪溪道：“‘死墓’你都不知道？难怪他们说你是来自荒蛮之地。‘死墓’据说是被遗落的古之仙地，可以补全这个世界缺少的大道法则，有不老长生物质。听说那里很好玩，不过很难进去，还有叛族守护通道。” “长生物质？你说的我也想去了，最近有什么机会么？”林暮寒摸着下巴，明显在钓鱼执法。 单纯的夏溪溪怎么也想不到林暮寒来自那个世界，于是道：“我也只是听说，叛族出了叛逃者，想要联合鬼殿阳山等打开一条通道。” 这件事情在第四轮回地确实算不上什么机密，夏溪溪在大庭广众下对林暮寒言说，其他人竟然半点异常反应都没有。 “溪溪快回来！”夏苏在远处传音。 秦皇威严的目光远远扫来，林暮寒胸中一窒，内敛于精气神中的“势”都被压了下去，唯独看向夏溪溪时，秦皇威严的目光才在不经意间多了一分疼爱。 秦皇并非针对林暮寒，只是统治世间，久居上位，让他一举一动都蕴含天地伟力。 林暮寒不敢硬撼这种秦皇目中威势，如此主宰天下兴衰的威势也确实不是当前他能抵挡的，不过他也不会屈服于这威势，而是不卑不亢，游刃于势之缺处。 他的道不畏天，更不畏人。 若天有道，穆文明何至于一朝被灭，百亿生灵死于鬼殿之手。 夏溪溪撅着嘴，不情愿回到自己位置上。 秦皇点了点头，侍立在侧的九千岁展开诏书，诏书内容无非就是天恩浩荡，广选英才之类无聊的话。 林暮寒吃着桌上水果，一边百无聊赖的一个个审视天书阁新进与往年的学生。 不得不说，无论是新进的学生还是往年的学生，都是举世难寻的天才。翘楚争锋，林暮寒隐隐感觉到了某种压力。 忽然，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吸引了林暮寒的全部目光。 她有些害怕的靠在最边缘的角落里，只有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 是小灯笼！ 小灯笼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裙，但是和所有乡下来的孩子一样，眼神深处都有一丝慌张和胆怯。 林暮寒看着她，目光温和，在今年新入学的新生上前面圣时，特意晚走了两步，拉住了她的小手。 “别怕！有哥哥在呢！”林暮寒淡淡一笑。 小灯笼怯生生点了点头。 嗯？ 林暮寒停步，他敏锐察觉到了来自阳山等派人群中的某种敌意。 这种敌意若是仅仅针对他，他自然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只是这种敌意似乎已经蔓延到小灯笼身上。 林暮寒皱眉。 “快走啊小祖宗！愣着做什么，圣上已经在看你了。”身边的太监急忙催促。 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林暮寒的眼眸已经有了些冷意。 冷意一瞬即逝，林暮寒在无数双怀有敌意、轻视、报复等种种复杂含义的目光中，怡然走向月台，站立在秦皇面前。 “天灾拜见陛下！” 面对当今最有权势的君王，林暮寒长揖不跪。 有些世家大族的子弟确实不行跪拜之礼，他们生性高傲，哪怕面对一国之皇也不会屈膝下跪。 “小……小灯笼拜见陛下。”小灯笼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口齿还算清晰。 “徐阁老许多年不曾收学生了吧？今年也算破例了。”秦皇声音十分平和。 徐阁老起身道：“臣年纪也大了，趁着还能动弹，为大秦再多培养一两名国之柱石，也可安心退隐，后继有人之下也不负皇恩。” 祁家家主眉目间有异色，徐阁老身为当朝宰辅，在皇帝陛下面前提携下自己学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句话的分量之重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徐阁老这是要把新收的学生当做接班人来培养，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祁家家主心中一声长叹，徐阁老一生为国，日理万机，随着年龄渐长，繁重的公务已经让他感觉有些吃力，确实也到了该退隐的时候了。 叶家家主凝神不语，只是极有兴趣的多看了林暮寒两眼。 秦皇笑道：“徐阁老看中的苗子必然不会差！” 秦阁老插话道：“是个好苗子不假，就是任性冲动了些，下手也重了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多磨砺下性情，时常反躬自省，倒也不乏前途。” 这个老狐狸，如此直白的诋毁自己，还要不要脸？ 林暮寒朗声道：“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大秦正如日升于中天，少年一代就当有纵有千古，横有八荒之气魄。” “若如阁老所言，整日顾前顾后、畏手畏脚，好听点是老成持重，难听点是状若妇人，如此少年则何以撑起大秦未来万世基业，何以扫六合平八荒，一统天下！” 秦阁老万万没想到一个少年就能说出如此话来，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叶家家主点了点头。 第140章 封少卿! “好一个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好一个扫六合平八荒！”秦皇放声大笑。 不知道怎么，从这少年身上，他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灵魂，和自己相同的志向。 他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秦皇文治武功、雄才大略，其实心中不太看得起朝中那些腐儒一样的官员，早有一统天下的志向。 秦阁老冷笑道：“黄口小儿懂得什么一统天下，无非是说些大话，夺人眼球罢了！我问你，当今天下诸国并立，如何一统天下？” 秦阁老如此插话，秦皇目中微有怒意，终究顾念阁老身份，没有什么表示。 林暮寒心中冷笑，你问怎么行军布阵我可能还真说不上来，但你问如何制定一统天下的方略，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地球上的史书记载了太多的方略，自己随便借鉴一二就能让秦阁老无话可说。 “学生不才，于天下大势倒也思索过一二，有些自己想法，秦长老既然这么问了，学生今日就只能在陛下面前献丑了。” “当今天下诸国征战不休，其中我大秦最强。大秦连年征战，虽然打下了大片国土，可是这些地方最终都成了双方反复交战争夺的地方，难以彻底成为大秦国土，这是为什么呢？我以为有两点。” “第一是得地未得军。我们仅仅得到了土地，并没有消灭对方的军队主力。我进则敌退，我退则敌进，如此拉锯，几时才能结束？所以第一步要放弃一城一地之得失，消灭敌人军队，得军而不是得地。” “第二是我秦国处天下之中，北有匈奴，西有羌族、氐族，东南皆有大国为邻，还有一众小国镶嵌。目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朋友多，敌人少，才能捏紧拳头打倒敌人，所以远交近攻，蚕食天下才是上策。” “第三明确主伐之国。国有强弱，攻击弱国则其他强国在后面力保，我方陷入泥滩，实际上在与两国同时交战，实属不智。不如抚弱伐强，弱国慑于我大秦之威，必不敢相助对方，等剪灭了强国，弱国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第四……” 林暮寒在台上侃侃而谈，风姿英发，就差羽扇纶巾装饰自己了。 历史前人的经验反正不要钱，反正抄袭又不会被打，林暮寒厚着脸皮豁出去了。 秦皇眼睛亮了，他似乎找到了一把钥匙，一把可以解决困扰自己已久难题的钥匙。 那些朝廷大员、王侯宰辅听得也是目瞪口呆，很难相信如此清晰理性的战略思路不是出自阁老宰辅，而是出自一个新入阁的学生之口。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解，了不得啊！徐阁老好眼光，为我东阁寻到了良才。”东阁的唐阁老激动地拱手称赞。 西阁的高阁老急忙与东阁划清界限，道：“咳咳！唐阁老别激动……这小娃娃已经是我西阁的人。” 唐阁老花白胡子颤抖着道：“凭什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解，以后必成当朝宰辅，进你西阁不是浪费人才么？” “凭什么进我西阁就是浪费人才，你东阁享尽人间富贵便归于黄土，有什么意思？哪有修道求长生来的痛快！”高阁老心直口快，也是个急性子。 眼见唐、高两位阁老越吵越凶，徐阁老连忙打圆场：“两位阁老，进西阁是他自己的抉择，老夫也左右不了，你们就不要争了！” “哼！” “哼！” 唐、高两位阁老互相看对方不爽，只用鼻孔对着对方。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秦阁老脸色难看，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时最好的选择是一言不发，眼前的少年已经说进陛下的心坎里去了。 秦阁老已经有与林暮寒和解的想法，毕竟对方背景难测，双方也还没有走到血海深仇的地步。 可是阳山的尊严脸面……大于天！ 此子辱阳山过多，决不能留！ 他不光有翘楚之姿，而且见识可怕，阳山不与他为敌还好，一但为敌必须提前扼杀，不能让他成长起来。 “好！你给朕献了统一良策，朕自然不能亏待了你。朕欲封你为少卿，秩从三品，领北门禁军千人，诸位阁老意下如何？”秦皇哈哈大笑。 封少卿，给个官职倒也罢了，天书阁的学生也不乏虚职，但秦皇居然让刚入阁的学生领北门禁军千人，这可是彻底的实权啊！ 越是这个时候，秦阁老越是平静下来，就像深海的海面一样，看不出深浅。 林暮寒看着秦阁老，反倒是感到了更大的威胁。 其他阁老心里明白，秦皇此举有不满朝中某些守成派势力的原因，但看着秦皇天威难测的目光，自然没什么意见。更何况是徐阁老的学生，与自己没有利害关系，更没有理由出言反对了。 “一切由陛下定夺！” 秦皇龙颜大悦，道：“好！徐阁老这是你的学生，就由你拟旨吧！” “陛下天恩，老臣谢过陛下！”徐阁老身体已经有些衰老，声音却很洪亮。 “谢陛下！”林暮寒脸上风轻云淡的样子，让秦皇更是暗中满意了几分。 受宠不惊，这需要很强的定力。 当然，如果现在林暮寒知道少卿领北门禁军千人是多么大的实权，他肯定淡定不了。 北门禁军名义是守城巡视的军队，实际上除了驻守内城北门之外，整个内城北部的秩序都由北门禁军负责，所有禁军且只受皇帝一人调遣。 最关键的是，此时秦皇已经表明了某种态度，眼前的少年和符合他的脾气，注定前途无量。 台下的数万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哪个不是人精，立刻就品出了其中的味道，尤其结合秦皇最近几次起兵受阻的情况来看，皇帝陛下此举大有深意，是想培养一批朝中新势力，抗衡那些守旧的文官集团。 秦国境内的世家大派、文官集团与各国之间都有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严重阻碍了天下一统的战争进程，这也是秦皇近年越来越倚重九千岁为代表的宦官集团的原因。 秦阁老眼睛微微闭了起来，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台下的吴化一群人只能敢怒不敢言。 天书阁所有学生依次向前，秦皇一一考查，心情格外的好。 过了很久，天书阁内的铜钟再度长鸣。 钟声不绝，回响在蓝天白云下，回响在整座都城上空。 都城中，无数秦国子民望向天书阁上空那片天空，目光中流露出渴望憧憬之意。 林暮寒对着秦皇怡然行礼退后，然后来至徐阁老面前，深深行了三次大礼。 “学生天灾，拜见老师！” 徐阁老坐在太师椅上，抚着胡须，道：“入我师门，当戒骄戒躁，勤勉修行，愿你于修炼一径早日超过为师。” 这是一种很高的期望和赞许。 “谢老师！” 林暮寒和徐阁老相视一笑。 师徒之前已经一番长谈，此时不必再多说什么。 另一边，小灯笼在一旁太监指引下，十分听话的对着秦阁老跪了下去，乖乖磕了三个响头。 “哦！”秦阁老高高在上，靠着太师椅只是淡淡看了小灯笼一眼，过了很久才伸出食指在小灯笼额头例行一点，注入一段极为普通的经文。 “以后好好修行，不要给老夫丢人。” 秦阁老一张老脸表情丝毫未变，语气依旧淡淡的，挥挥手道：“下去吧！” 天书阁不缺天资不凡的学生，他门下也不缺天纵之才。 每年有数百上千人入阁，历年累积，天书阁学生其实不少。毕竟大秦疆土太大了，哪怕是仅集中亿里挑一的人才，这些人每年也能组成一个师了。 林暮寒微微皱眉，他很不想小灯笼拜在秦阁老门下，但这是天书阁内部选定的，他也无法更改。 可能秦阁老对弟子生性冷淡吧！林暮寒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很快他就对秦阁老的表现感觉到莫名厌恶。 一名锦衣玉服的少女在见过秦皇之后走了上来，她不知道来自哪个隐世的名门大派，对着秦阁老行了一礼。 秦长老上身立刻朝前倾了倾，面露慈祥和蔼的微笑。 “如此天资，真是难得啊！”秦阁老取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这是贴身之物，不是一般的珍贵。 “你我师徒有缘，为师也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这扳指你且收下。你天资绝世，以后肯定会给师门增光的。” “秦阁老，你这也太偏心了吧！”东阁的唐阁老道。 “呵呵，方才的小孩子还小不懂事，会恃宠而骄，多磨练下才能成器。”秦阁老眼皮都不抬。 林暮寒心中火起，这只老狐狸，真是厚颜无耻，明明是自己看不起上寒门学生。 那些家世背景深厚的学生往往也能给老师带来巨大的利益回报，天书阁的阁老其实也更倾向于招收名门世家子弟，以换取日后足够的利益。 还有一个原因，第四轮回地的修道之路竞争激烈。 修道之路九死一生，那些来自名门大派、世家高门的子弟往往拥有更好的修炼资源，经文功法、灵玉神药都能让修道者在面对瓶颈时有更大的成功把握。 家境贫寒的修道者上升通道在无形之中就被堵死了，毕竟修炼的资源总数有限，修道者同样资质下，家族能够提供更高更好的平台，无疑可以站的更高，有机会走的更远。 这世间从来就不会有绝对的公平！ 林暮寒感觉自己是个幸运儿，他的背后是地球整个文明的积累沉淀，是秦立策几十年的精心布局。 他的起点并不逊色于那些翘楚。 拜师礼行完之后，林暮寒没有再牵小灯笼的手，他怕给小灯笼带来麻烦。 回到座位，熊三对着林暮寒直竖大拇指，咧嘴笑道：“天兄，你好有学问啊！熊三就佩服你们这种有文化的人。” 耿田接着道：“啥时候也带我们看下你统领的北门禁军，顺便咱们兄弟也在演武场上互相切磋一下，谈武论道。” 林暮寒白了麝牛族翘楚一眼，这货可能没有记仇，但挨了那一板砖，绝对是有些不服的。 然后，林暮寒很爽快答应了他的请求。 切磋，林暮寒最喜欢切磋了…… 第141章 西阁学盟 乐师在场外拨动琴瑟，接下来便是漫长的酒宴和歌舞，一直到夜深，拜师典礼才算结束。 满朝文武除和阳山六派交往过密的人外，大多前来恭祝林暮寒拜入徐阁老门下，以及官封少卿统领北门禁军。 林暮寒心中并不是十分乐意结识这些朝中的老狐狸，但是理智告诉他必须这么做。 不但要这么做，还要和那些初入仕途，前途无量的世族子弟混成好兄弟。最好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以后成为大秦皇朝的权臣…… 林暮寒来者不拒，频繁和那些世家子弟推杯换盏，很快就成为了酒肉朋友。 秦朝的酒如大漠凛冽的寒风，入口辛烈，犹如刀割。宫廷的酒又是特殊法门酿制的宫廷酒，蕴含天地之势，修道之人饮多了也会逐渐酩酊大醉。 林暮寒大口饮酒，辛烈的酒气入喉即化为灵气，被丹田可怕的凰息之气溶解，流入奇经八脉。 阳炎凰息之气霸道猛烈，胜过烈酒千百倍。林暮寒的比钢铁还坚硬的经脉既然能经受阳炎凰息之气流过，烈酒自然只能算上一点毛毛雨。 饮至半夜，林暮寒依然毫无醉意，神识清醒敏锐，这种可怕的身体素质让无数翘楚侧目。 祁梁玉气质出尘，剑眉轻轻挑起。 “听说你很能打。” 祁梁玉对林暮寒的好奇更多些，气势并没有太多敌意。 祁家旁支众多，六长老那一脉吃没吃亏，与他关系并不大。 “更能喝！”林暮寒举起酒杯远远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这样喝酒都不醉，真是强悍！不愧是荒蛮之地走出来的……”有人轻语。 另一人接道：“可不是嘛！听说打架都是野路子，愣是在门外锤的六派没脾气。” 夏溪溪喝的微醉，两靥泛着红晕，抿嘴轻笑道：“还真是野蛮人呢！臭弟弟，为了十万灵玉，咱们一起再喝一杯！” “小妹喝多了，天灾小兄弟莫怪！” 夏苏脸一黑，生怕她失了皇家礼仪，立刻出手将她拦了下来。 林暮寒尴尬一笑，很快岔开话题，又有一名女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她一袭贴身白裙，清纯动人，洁白修长的玉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纯与欲结合的如此巧妙，观感丝毫不逊于那些人间绝色。 所过之处有很多青年不自觉低下了头，羞怯的只敢用余光去看她的容颜。 “恭喜你成为徐阁老的学生，我叫文茜，先你几年入阁，师弟小心些身体，今晚不要喝的太多哦。” 俏皮可爱的笑容，清纯无辜的大眼睛，悦耳贴心的问候……这么近的距离，林暮寒就算酒醉此刻也要醒了几分。 糟了……是校花初恋的感觉！ 林暮寒没有丝毫醉意，自然也不会酒醒，他只能在心中默默调侃自己。 早上已经见过眼前这名女子，林暮寒目光微移，便看到角落处有熟悉的青年在借酒浇愁，已经有了八分醉意。 “希望文茜师姐多多照顾我这个小师弟哦！”林暮寒展示出放荡不羁的一面，邪魅一笑。 “好香啊！”林暮寒上身微微倾向文茜，鼻子在离文茜秀发不远处使劲嗅了嗅，道：“原来是师姐的发香……哇，师姐眼睛好漂亮！” “小师弟眼睛也很好看……”文茜低头微微一笑，清纯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羞涩又从容转身，秀发轻轻飘起。 看着文茜离开的背影，林暮寒用食指摸了摸自己嘴唇，眼中露出狡黠的光。 “嗨！臭小子，你不会魂都丢了吧！” 夏溪溪伸出一脚踩在林暮寒左脚上，林暮寒似笑非笑回道：“你和文茜师姐是不是认识？” 夏溪溪道：“哼！看你眼睛都直了。我警告你，别想从我身上打主意。还有，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儿……不对！反正你最好不要对她有非分之想。” 夏溪溪嘟着嘴，又接着嘀咕了一句：“男人都是没脑子的笨蛋，越得不到，就越迷恋……” “懂得还挺多嘛！”林暮寒看了夏溪溪一眼，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忽然间，林暮寒余光扫过藏书楼楼顶，心脏猛然收缩。 整片天地仿佛都在一瞬间寂静无声，只有心脏强有力的“咚咚”跳动声回响脑海。 圆月高悬藏书楼，蔼蔼澄辉降于藏书楼。今日大典，藏书楼内外灯火辉煌，灯光与月光融为一体，分不清照亮楼体的是月光还是灯光。 但在这通明光亮中，藏书楼楼顶分明有一处漆黑如墨，像荒兽张开的巨口，肆意吞噬光芒。 那里不是黑，只是没有光。 没有星光，没有月光，没有灯光！ 为什么没有光？好熟悉的感觉！ 像是地狱，像是冥土。 “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去想。久视黑暗者，必堕于黑暗！” 徐阁老温和有力的话语惊醒了林暮寒，林暮寒的一举一动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徐阁老的眼睛。 “谢老师指点！” 林暮寒苦笑，他恐怕不可能不去想。 徐阁老继续传音道：“藏书楼的前一世还被称为葬经楼，并不是太平地。你所见处是最凶险之地，切记不要好奇探寻。” 身为老师也只能如此告诫，毕竟学生的路还要自己走。 典礼过后，众人散去，已是深夜。 林暮寒将艺儿安顿好，独自一人走进了藏书楼。 他不想浪费时间，勤奋和努力也是一种修道天赋。 藏书楼真的很大，进入之后迷宫一般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都可以装下一座小山。 脚下古老的近乎石化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些房间紧闭的木门形态各异，唯一相同的是门上那些古老斑驳的痕迹。 这些木门有些高大如山，有些则与普通百姓家的房门大小一致。 木门和墙壁都有古老的阵纹道则守护，在“察天法”的目光下，这些阵纹道则展露出玄奥莫测的一面。 林暮寒揉了揉脑袋，这些神刻下的大道法则实在深奥，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不过，他并不沮丧，他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达到这个境界。 徐阁老的道场位于藏书楼第一层的正北方，附近也都是其他阁老的道场，一般的学生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进入了。 一名阁老一生中可能会收很多学生，但真正被允许独自进入道场修炼的学生，可能一辈子只会有那么一两个。 徐阁老给林暮寒的权限大的惊人，可以自由进出，可以随意使用，这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待遇。 当然，这也意味着徐阁老对林暮寒的彻底放养。 “哪里来的野小子，这种地方也是你配进的？” 听到这话，林暮寒眉头微皱，停下了脚步，眼睛余光早已瞥见了说话的那几人。 那几人勾肩搭背，远远走了过来，突然放声大笑。 “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新来的少卿大人！” “听说少卿大人还有翘楚之姿，失敬失敬哈！” “谁还不是个翘楚呢？哈哈哈。” 对面五人大声笑着，不停用几句嘲讽意味的言语奚落林暮寒。 五人没有一个是斩道境，林暮寒根本懒得理他们，正眼都不想瞧上一眼，依然继续前行。 其中一名青年摇着三尺黑折扇，像是玄金打造看起来极为沉重，喝道：“站住！藏书楼的规矩你不知道么？阁老的道场不准任何人靠近。” “什么规矩？”林暮寒冷冷看了他一眼。 “天书阁西阁学盟的规矩。” “规矩关我什么事情。”林暮寒向前，那几人散开，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怎么敢这么对师兄说话？每一地都有每一地的规矩，阁老们日理万机，没时间管理天书阁，要是依着你们这些新进的任性胡来，那不是乱了套了。” 摇着黑折扇的青年接着道：“我们这些师兄受阁老重托，组建了西阁学盟，一来为了约束教导你们，二来也是帮助你们修炼成长。现在你进入阁老道场，违反了学盟的规矩，需要受罚才行。” 林暮寒摇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看来天书阁也不例外。 对这学盟他还真有所耳闻，无非就是狗仗人势，欺负些来自寒门的入阁学生。这些学生在天书阁无依无靠，阁老也关注不到每一名学生，所以难免吃些亏。 每名学生每月按例有十万灵玉，再加上阁老所赐丹药，勉强足够修炼之用，但是学盟会或多或少收取他们手中的丹药灵玉，导致很多学生修炼的资源很匮乏。 这么针对自己，看来这些人并不是为了从自己身上收取丹药灵玉。 林暮寒从摇着黑折扇的青年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灵气，这人应该与阳山六派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资格进入道场？”林暮寒冷笑。 其中一人叫道：“你骗谁呢！拜师大典刚结束就被准许进入这里，你以为你是谁啊？” 摇着黑折扇的青年笑道：“你不会想说你是这百年内第一个吧？我劝你乖乖接受处罚。念你第一次，不会罚的很重，也就罚跪一炷香吧！” 林暮寒道：“我进老师道场关你们屁事，你们有什么资格处罚我。” “你敢不遵守西阁学盟的规矩？” 林暮寒哈哈一笑，道：“徐阁老没让我遵守的规矩都是废纸一张，闪开！别浪费我时间。” 第142章 门神 林暮寒黑发无风飘动，目光锐利如剑，而后大步向前。 摇着黑折扇的青年下意识就要后退，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对方气势压制了，立刻怒道：“不守规矩，那就让师兄好好训诫一下你，免得日后无知闯祸。” “就凭你们还拦不住我！”林暮寒后发先至，一拳砸在青年手中扇骨之上。 四壁的阵纹如水波荡漾，瞬间又恢复平静。 自己火候好像还是差了一点，灵力没有尽数集中在扇骨上，而是外泄了一部分，林暮寒轻轻摇头。 摇着黑折扇的青年虎口一麻，折扇展开，宽大的扇面遮住了半边身子。 林暮寒余光一瞥，见扇面画着一座黑魆魆的山峰，扇面是黑色的，山峰是黑色的，所以山峰并不明显，如果不仔细看很可能会忽略掉。 山峰形状怪异，如巨斧开天，但林暮寒并不打算浪费时间，他想走，哪怕是问道第九境的翘楚也拦不住他。 砰！ 林暮寒抽出祁祖墓志铭，直接砸到扇面上。 他速度很快，快到其他人根本没有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就看见那柄玄金打造的折扇弯曲成了可怕的弧度。 那青年应变奇速，身体向后一仰，弯曲的扇面始终距离他的脸三寸，稍微慢一点，就会被扇面重重拍在脸上。 林暮寒凌空闪到他身后，一拳击出。 青年身体飘起，折扇扇出，用一种诡异的手法引开了这一拳凌厉的拳风。 林暮寒心中微微感到诧异，这路功法见所未见，似乎将自己这一拳引入未知之地，尽数吞噬。 能进天书阁的人都是天骄翘楚，阁内果然藏龙卧虎，不能轻视任何一人。 林暮寒看了对方一眼，目光平静如水，然后转身离开。 “丁师兄，就这么让他走了么？”其余几人不甘心，想要出手。 手持折扇的青年没有说话，等林暮寒走的远了，才张开紧握玄金折扇的右手，看着崩裂的虎口和流下的鲜血，缓缓说道：“单凭我们确实留不下他，怪不得问道第四境的郭师兄会败在他手上。” “难道就这么算了？” 这实在是废话，没有把握拿下对方，西阁学盟立再多规矩也都只是废纸一张。 其中一人还是自信回道：“没关系！就算他靠近阁老们的道场又如何，没有允许闯入进去，是自寻死路。我不相信阁老第一天就允许他进入道场，咱们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林暮寒身形已在千丈外，他面前是一扇破旧的木门，只有八尺高，和寻常百姓家的木门一样。 这就是徐阁老修行的道场了，除了地理方位很好之外，再也没有特殊的地方了。 那五人一直在远远注视着林暮寒，看到林暮寒迟迟未动，嘴角已经忍不住扬起。 林暮寒伸出右手，轻轻扣了青铜门环两下。 噗！ 一股青烟从门环上方的兽首鼻孔喷了出来。 林暮寒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门环已经挂着一个稀奇古怪的青铜小人。 青铜小人长的有些简约抽象，脸上居然还有两道长长的白眉毛，看起来颇为滑稽。 它身体有点虚幻，末端像辫子一样缠着门环。当然，林暮寒猜测这可能是它的脚。 青铜小人先开口了，道：“小子你谁啊！” 林暮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青铜小人自言自语道：“有印记，原来是自己人，进来吧！” 嘎吱！ 木门打开，出现了一层朦胧的青色结界。 站在结界外，看不清道场内的任何景象，林暮寒大步走了进去。 “想不到阁老竟然……咱们走！” 见林暮寒安然进入道场，手持折扇的青年脸色阴沉，最终选择了离开。 “你多大了？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得到小徐印记的……” 青铜小人飘着林暮寒身旁，开始了一连串好奇的发问。 “小徐是谁？”林暮寒有些无语，这青铜小人怎么这么能说话。 青铜小人飘到林暮寒面前，眉毛挑了起来，惊诧道：“小徐你不知道啊？就是全名叫徐存斋的那个小徐。” “神特么小徐……”林暮寒彻底无语了。 他心中又十分惊讶，能称呼徐阁老为小徐，这青铜小人有点来头的。 “身为学生不敢称呼老师名讳，我身上的印记是徐阁老给予的。”林暮寒忍住爆粗口的冲动，选择乖乖回答。 “不错！你小子还挺尊师重道的。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多大了？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修炼多久了？修行的什么经文？筑的什么道基……哦！你还没有筑成道基，怎么这么慢……” 青铜小人嘴里问个不停。 林暮寒头都大了，要不是这青铜小人有点神秘，他真想把它嘴缝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暮寒只能装作十分乖巧的样子，一边有一茬没一茬答着话，一边打量徐阁老的道场。 这一处道场隐藏在结界中，只有数百丈方圆，四周皆是青蒙蒙看不穿的结界。 不出意料，道场灵气极度浓郁，可以看到灵气化作云雾覆盖了大半道场。巨大青石块和青石人像散落在各处，由于时间太过久远，表面已经爬满了藤蔓和苔藓。 一汪清泉在青石堆中涌出，汇聚成不到半亩大小的浅浅水池。 看到这汪清泉，林暮寒眼睛都直了。 这是灵泉灵液，而且极度纯净，已经很接近神泉液了。只有在主龙脉附近才会存在这样纯净纯粹的灵泉液，这样的龙脉在大秦皇朝境内屈指可数。 林暮寒用察天法观察了下，甚至隐约觉得地下会存在着神泉液这种珍宝。 “你个臭小子有没有听我老人家说话？”青铜小人发现林暮寒在发呆，气的吹胡子瞪眼。 林暮寒勉强保证自己不显得敷衍，问道“听了听了，这些石像来自哪里？” “这是历代道场主人留下的道身，好像已经存在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 “少说也有数十万年了吧！也许三十万年，也许二十万年，也许只有十一万年，反正十一万年也能说数十万年……”青铜小人呶呶不休。 林暮寒暗自咋舌，难怪他从这些石像身上感受到一种历经沧桑、亘古永存的道意，也难怪这里是人人渴望进入的悟道地。 前人的法与道被塑成了道身，供后来者参考借鉴，这石像就相当于一本本古经啊！ 再加上海量纯净的灵气，这里的修炼速度绝对胜过外界十倍。 “您老人家一直都在？”林暮寒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青铜小人问道。 青铜小人眉毛抖动着，就像两条白色的鱼扭动身躯，道：“差不多吧！好像一直都在，时间太久了，有时候沉眠，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我老人家自己都糊涂了。” 林暮寒搞了半天才搞明白，原来青铜小人是道场的门神，看守道场已经不知道多少万年了。 其实严格来说，青铜小人属于某件器物的器灵，可能是时间太过久远，那件器物已经埋葬在岁月中，无迹可寻。 时间可以埋葬一切，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朽的。 不知是什么原因，青铜小人反而活到了现在。他的真名早已被人忘却，万载为门神，道场的主人干脆称呼它为老门。 “我这里有无敌的法门，你想不想跟我学？想学的话，只要叫声师父就可以了……不行这样太草率了，体现不出我的尊贵地位，这样吧！到时候我假装不收你当弟子，你呢就一直缠着我，时间不要太长，一炷香就可以了。然后你就突然跪下来磕头，我老人家也就勉为其难收你当弟子了。”老门在林暮寒身上瞄了又瞄，发现他是块好材料。 老门啰啰嗦嗦，说个不停，林暮寒一个头有两个大，直接道：“不想！” “你就不考虑下？” “不考虑！” “真的？” “真的不考虑！” 老门似乎一瞬间怔住了，然后居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林暮寒头有三个大。 老门揪着自己的眉毛哭道：“没有人愿意当我徒弟，这么多年了，道场主人收了一个又一个弟子，桃李满天下，哪怕自己都老死了，衣钵也有人传承下去。只有我老人家没有一个弟子，没人在外面给我扬名，哪怕我老人家坐化了，也不会有一个人祭拜想念……” 第143章 镜我 “……这世界太奇葩了！” 见他越哭越伤心，林暮寒一时间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他。 “我老人家活不了多久了，你看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有几年可活喔！”老门嚎啕大哭。 他确实只剩下了半截身体，另外半截大概已经化成了青烟，托着上半身。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并不是普通的青烟，而是有点像一团铜锈铁锈脱落后形成的粉末。 器灵也难以阻挡岁月对生命力的剥蚀，也会最终坐化在岁月中。 林暮寒无奈道：“我已经有师父了！” “谁呀！小徐么？那是你老师，传道受业解惑，实际上不能算你师父。你要是成了我徒弟，那小徐就要叫你师叔祖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早知道有这么难缠的器灵，林暮寒说什么也要让徐阁老领着自己进来。 “你真有无敌的法？”林暮寒半信半疑问道。 见事情有了转机，老门也不哭了，直接道：“想学啊？只要你拜个师，我就教你。” 这老头大概长时间留守道场不与人接触，心思还太单纯，不像外面那群老狐狸那样老奸巨猾。猎物还没上钩，他眼里已经露出了得意狡猾的目光。 别说，这老头还挺可爱的，骗人都不会骗。 “你先说出来看看。” “你先拜师再传授！” “你先说我才能拜师！” …… 两人一顿扯皮，最后见林暮寒死活不上当，老头差点就急眼动手了。他现在要是真有无敌的法，自己就修炼成神了，怎么还会留在这里当个门神。 林暮寒也急了，怒道：“老头！你到底有没有无敌的法？” 老门见林暮寒真生气了，哆嗦了下道：“没有……以前主人修炼的法我是亲眼看过的，时间太长就给忘了。我主人很厉害，修为旷古烁今，你要是成了我徒弟，也等于是我主人的徒孙，可占了大便宜。” “你主人是谁？” 老门揪着眉毛道：“这我也给忘了，不过我记得主人曾经拿你们说的古仙兵洗脚……” “我fuc……佛慈悲！拿古仙兵泡脚，这也太刺激了吧！”林暮寒呆住了，这行为怎么形容呢？ 大概也许，就相当于拿着核弹当热水袋捂脚吧。 这个大腿可以抱！ 林暮寒笑道：“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你也别想收我为徒了，咱们结拜为兄弟，我在外面替你扬名怎么样？” 老门想了想，这样也不错，反正后世能记住自己名字就好。 林暮寒搞不懂，老门为什么执着于扬名天下，让后世记住自己的名字。 老门接下来的话更让人惊掉下巴。 “我时间好像不多了，后世记不记得我没关系，到时候没人记得主人，主人可能就找不到回归的路了，所以这世上一定要有人记得主人。” “这……老门的主人还没死？还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归来？”林暮寒瞪大了眼睛，拿古仙兵泡脚……啥都别说了，这个大腿他抱定了。 “那怎么说才能给你主人扬名？” “我已经忘记主人名字了，这样吧！你以后要是出息了，说是一支矛的人就行了。” “一支矛……一只猫？”林暮寒挠头，这怎么能说的出口。 老门也跟着挠头，道：“一支矛……只猫？反正差不多意思就行了，我看你脸皮很厚，反正怎么都说得出口。” 什么叫脸皮厚？林暮寒想动手打死这位还没结拜的老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肯定不是第一个被老门忽悠的，于是问道：“那以前道场的主人在外怎么说？” “好多！我都忘了，他们大概不怎么好意思说吧，所以后世并没多少人记得主人，我看你脸皮有点厚，应该比那些人做的好！” “我fuc……” …… 总算摆脱了老门喋喋不休的纠缠，林暮寒有了自己的时间。 在悟道期间，老门是不会打扰他的，只会守好大门，防止外人干扰。 老门只是看起来不靠谱，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林暮寒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身前是半亩灵液池。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处于打开状态，鲸吞磅礴浓郁的灵气。 他丹田内的灵气已经浓郁到了极点，几乎成了一片广袤的海洋，当然这还不够。 林暮寒仍然在拼命拓展丹田，甚至已经在动手拓展经脉和穴位，存储海量的灵气。 老门差点惊掉了下巴，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在闻道境前就存储如此海量的灵气。 这身体强悍程度，可以和荒兽幼崽有的一拼。 水满则溢，寻常人的身体恐怕早就被撑爆。 林暮寒也有自己说不出的苦衷，神炉经固然霸烈无匹，但阳炎凰息之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经脉筋骨，要不是自己斩了一刀，挫了它的锐气，自己早就被反噬成灰飞了。 最麻烦的问题在于，他体内的灵气对于阳炎凰息之气来说，就像沼气遇到了火焰，体内灵气越多，阳炎凰息之气燃烧的越猛烈。灵气不够，又不足以重塑道基，这真是一道难题。 这条路走到终点，要么道基如诞生于星云中的恒星，在极点绽放璀璨光芒，重塑道炉，要么阳炎凰息之气将自己彻底化为飞灰，如同死寂的宇宙尘埃，生机绝灭。 这是一条可怕的路！ 过了很久，林暮寒睁开眼睛，手一挥，一面巨大的铜镜立在灵液池中。 这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镜子刚好可以完整的照出林暮寒的身影。 老门缠绕在门口一块青石上，不知道这小子又想干嘛，但也没有出言打扰。 林暮寒在照镜子。 老门在静静看着林暮寒照镜子。 画面确实有一些诡异，不过林暮寒心中早已经抛弃了一切杂念，物我两忘，道心如明镜不染尘埃，明净澄澈。 他注视的是另一个自己，那被称为镜我的自己。 亦真亦假，亦虚亦幻，镜我由心生，游走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不可磨灭。 自己存则镜我存，自身若灭，镜我会灭么？ 在赌神阴阳幻镜中的那一战，给林暮寒带来了很大的冲击，他开始思考虚幻与现实，现在与未来。 镜中的那个世界会不会才是真实的那个世界？镜中的那个自己会不会才是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镜子站在镜子里看自己，是不是就像自己看镜中的镜像一样也是幻景？ 亦或是自己站在了上一个时间节点，镜我站在了远小于普朗克时间的下一个时间节点，哪怕自己不存，镜我也会在某个时间节点长存于世。 林暮寒想起一句话，光锥之内即命运。光锥之内，自己存在，光锥之外，自己就不存在么？ 思考了不知多久，林暮寒神情有些恍惚，他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悟道中难以自拔。 他看到自己沿着时光长河走入了镜中，看到宇宙在逐渐走向死寂，边缘呈现出淡淡妖异的暗红色，古老的星河横亘宇宙中，但是生机早已绝灭。 曾经炽热活跃的恒星成了暗红色的死星，死去的凤凰朱雀蜷缩在恒星体内，干枯的羽翼挤满了恒星核。 恒星死了，再也诞生不出仙凰和朱雀。 林暮寒动容的是，它们还很年幼，并非自然死亡，像是被人无情斩杀在摇篮中，坚硬的鸟喙偶尔还会滴下粘稠的血液。 他回首，看到身后又出现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宇宙星河璀璨，依然富有生机与活力。 他在镜子中也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绝望的看向自己这边枯死的宇宙。 那是自己在一瞬间之前的眼神。 林暮寒发丝飞扬，胸膛里有股压抑已久的冲动。 他想踏着时光长河进入那片看起来死寂的宇宙，去一探究竟。 镜我则转身，想要沿着时光长河逆流而上，进入那片有生机的宇宙。 就在这时，他左手腕上的那块胎记突然冰寒刺骨，抑制住了这股冲动，林暮寒回过神来。 究竟谁真谁假？他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道初吐纳法在他体内嗡鸣，林暮寒似乎有了某种明悟。 可是镜子逐渐模糊，时光长河流势汹涌，他已经逐渐远离那面镜子。 “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无数声道喝穿越时空，像惊雷一样隆隆回响在林暮寒脑海，林暮寒猛然惊醒，镜子和宇宙同时消失。 林暮寒大口喘着粗气。 老门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他眼前，道：“好险好险！差一点你就化道回不来了。你说你修炼就修炼，脑袋里想这么多干嘛！” “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老门道：“整整一个月了吧。” 林暮寒一惊，真是太邪门了，明明自己感觉才过去一炷香的时间。 “老门多谢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真回不来了。”林暮寒回想起来依然一阵后怕。 这声道喝应该来自于历代道场主人留下的道身，这才能把他接引回来。 林暮寒觉得自己思考的东西已经触犯了某种禁忌，普通人大可以胡思乱想，但是修道之人就会走火入魔。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层次太低，太容易迷失自我。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他想到了如何利用镜我，深入挖掘镜我的潜能，很可能会创造出一种无敌的法。 这涉及到时间和空间的奥秘，甚至涉及到真实与虚幻，过去、现实与未来，这都是修士不敢触碰的禁忌领域。 这要是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连神王都不敢说自己可以创造功法，可以涉及时间禁忌。 但林暮寒觉得自己不完全是作死，已经寻觅到了一丝可能的踪影，现在无法实现，不代表以后无法实现。 甚至他现在已经可以感受到虚淡镜我的存在，似乎部分力量可以为他短暂所用。 种子已经埋下了，就有长成参天大树的可能。 第144章 永夜营 “你还真是个怪胎！不当我徒弟真是可惜了。”老门嘴里嘀咕着。 “咱们俩兄弟谁跟谁？等以后哥在外面出名了，第一个提起你……还有一只猫。”林暮寒搂着老门肩膀称兄道弟。 老门心里是有些腻歪，拍开他的手，道：“臭小子连我便宜都敢占，快滚吧！小徐还在等你呢！” “等我？”林暮寒离开藏书楼，按照记忆很快回到了那个寂静的小院落。 此时已经深夜，冷风瑟瑟拂过树梢，夜空中寒星点点，分外冷寂。院落中几盏孤灯昏暗不明，与天书阁外灯火通明的都城对比分外鲜明。 到了徐阁老这种层次，再多的灯火也不过是当作冷寂夜景的点缀。 “进来吧！” 无需通报，徐阁老已经知道林暮寒的到来。 徐阁老孤身一人站在院落中，看着遥远的几点寒星凝神不语。 林暮寒站在徐阁老身后，十分默契的一言不发，直到徐阁老开口道：“观星不知多少年了，依然还是如幼时那般，对这浩瀚宇宙一无所知。天高几许，其宽几何，诞于何处岁月……” 徐阁老目光平静如水，这话倒不是自谦，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悟。 林暮寒惊讶的看着徐阁老，徐阁老不知得到多少年了，依然保持一颗对宇宙充满好奇的赤子之心，实在让人佩服。 “你要比你的师兄们有悟性的多，但是修道最忌讳心急，尤其涉及到时间领域，就连真神也心存敬畏，不敢轻易触及。为师参了大半生，也不敢说触及其中皮毛，只是觉得岁月皆是假象，我思故我在。你觉得呢？” 林暮寒眼睛亮了起来，徐阁老多半知道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在时间领域遇险，提醒自己的同时也给出了对这一禁忌领域的感悟。 “所见即过去，眼前皆过往！”林暮寒思考了很久，才说来十个字。 徐阁老思索片刻，才满意点点头，这算是认可了林暮寒的思考，确认他没有走向歧路。 当然，具体怎么走，徐阁老并不想干涉，只要不走错路即可。 徐阁老道：“陛下封了你少卿，一方面对你很看重，另一方面也有摆明态度，制衡朝中其它势力的考虑。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危机重重，现在你还不够了解，就算有人拉拢，也不要过多卷入其中，有人敌视表面关系也要做好。可以多结交些朋友，不要站哪位皇子，做好你的少卿即可。” 徐阁老生怕林暮寒修道有天赋，对人情世故，派系纷争不了解，所以这些话说的很直白，没有像刚才论道般云里雾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林暮寒很感动，“我明白了！” “明天一早去北门禁军那里看看吧！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处理。”徐阁老挥挥手。 林暮寒施礼告退。 徐阁老既然让自己去北门禁军那里看看，自然是有些紧急事情需要处理。 第二天一早，那名四品官员果然很早就来到林暮寒的小屋前。 林暮寒从湖中跃出，暂别艺儿。 从天书阁到内城北门的距离十分遥远，就算以林暮寒的速度，也要耗费很多时间。好在长安成不缺少传送阵，大大加快了速度。 在和四品官员的交流中，林暮寒才知道原来北门禁军统领的职位有多么重要。 内城北侧有九门，东南西北方向总共就有三十六门之多。 这三十六门，每一门都有禁军千人把守，统领者称为千兵，千兵再上面就已经没有上级官员了，直接受到秦皇陛下节制。 如此制度自然大有深意，可以最大程度确保皇权的稳定。 内城居住的过半都是些达官显贵、豪族富商和世家名门，这内城驻扎的禁军可谓是大秦皇朝心脏的最后一道屏障，所以历代秦皇对内城禁军不是一般的重视，就说这“禁军”的名号可不是一般军队敢用的。 实际上除了守城职责外，禁军还有巡视内、中两城的职责，更主要的是，为了实现和中车府和其它庞大势力的制衡，北门禁军还统领辖区内的所有衙役、官员，理论上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北门禁军只听秦皇陛下调动，要杀辖区内的违法乱纪、图谋不轨之人，就算是阁老也无法阻止。当然这职权一般的千兵可不敢轻易使用，在北门周围，随便拿砖拍死一个人，都能和世家大族、皇亲国戚扯上亲戚关系。 都在大秦国都混，千兵身后又没有中车府那么可怕的背后势力，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惹这麻烦干嘛？所以秦皇陛下最初分权制衡的想法无形中就被削弱了。 这样下去可不利于秦皇对一些势力的牵制，看来秦皇莫名提拔林暮寒是大有深意。 原来掌管北门千名禁军的千兵已经连升两级，成为将军，要不是等林暮寒交接兵符，早就走马上任了。 林暮寒掌管的北门是北方九门之一的永夜门，离皇宫的距离仅次于正中的玄武门。 永夜门的禁军军营位于城门外稍远的地方，内城毕竟寸土寸金，放个那么大的兵营还是有些不合适的。 禁军军营背靠城墙，外围用九层鹿角与繁华的长安街坊隔开。因为驻扎在永夜门，所以这支千人规模的禁军又被称为永夜营。 林暮寒目光穿过鹿角，往营内看了一眼，见到永夜营军容严整，满意点了点头。 千兵早已在营门外等候多时，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副千兵。 一名副千兵豹头环眼、身材魁梧，站在营门外就如铁塔一般，看向林暮寒的眼神颇为恼怒，恨不得用两个鼻孔对着林暮寒。 另一名副千兵神情看起来风轻云淡，脸上始终挂着官场同僚间的标志性微笑，但直觉告诉林暮寒，这个人城府一定极深，如果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自己一定要防备着他。 千兵很热情，一上来就拍着林暮寒的胳膊道：“徐阁老真是慧眼识珠呀！说起来我也算是徐阁老的半个学生，没有徐阁老就没有我葛鉴的今天。这营里的人都和我亲兄弟一般，所以少卿大人来到永夜营不要拘束，就像来自己家里一样。” 林暮寒之前已经从四品官员口里了解到，如今永夜营的千兵算是徐阁老半个学生。 当年年少的千兵被天书阁拒之门外，饥寒交迫，差点病死街头。徐阁老见他独立跋涉万里而来，这份毅力倒也罕有，便传他几卷兵书战阵，将他送进府衙当个小杂役，这才让他有机会成为永夜营的千兵。 要说这千兵能连升两级，成为镇守一城将军，没有徐阁老的因素在，林暮寒打死也不信。 禁军接近皇帝陛下，固然不错，但也没有成为一城将军吸引力大。那些城天高皇帝远，一城将军往往是事实上的城主，长期占据此城，将自己的家族打造成城中最大的家族。 家族在城中日积月累，说不定几千年以后，就会成为下一个绵延不灭的世家，而自己就是世家供奉的先祖。 先例可不在少数，这确实让人心动。 怪不得临行前徐阁老一点嘱咐都没有，原来早就安排好了，看来自己接手永夜营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想到这里林暮寒心情大好，笑道：“既然是一家人，师兄称我天灾就好了！” 千兵笑道：“给你介绍认识一下，这两位是副千兵刘大有和蒋英。刘副千兵巡城月余，早上才回来，十分辛苦。我近日不在营中，最近营中事务也多亏了蒋副千兵帮忙打理，两位副千兵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亲如手足。” 蒋英是那城府颇深的副千兵，听到千兵介绍，随即说了几句场面话，而刘大有只是象征性的嗯了一下，一双眼睛瞧也不瞧林暮寒。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尴尬的场面，千兵立刻笑道：“咱们也不用在客套了，我已经在营中摆下了酒宴，特意为小师弟接风洗尘。” 林暮寒也不以为意，大概也猜到了副千兵不待见自己的原因。 自己鸠占鹊巢了呗…… 永夜营的酒宴很简单，只有烤好的飞禽、兽腿和江鱼各一盘，切成大块摆放。但这些无一不是罕见的异兽，极其美味难寻。 “军中伙食粗陋，委屈小师弟了。” 四人共同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刘大有心中烦闷，重重将酒杯砸在桌子上，震的桌上酒坛酒水四溅。 林暮寒只是淡淡一笑，知道他只是借此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千兵看了刘大有一眼，笑道：“少卿是徐阁老得意门生，未来是要传承阁老衣钵的人，肯定有远超常人的地方。现在屈尊来到咱们兵营，你可不能欺负少卿年少，有什么事情要多向少卿请教才行。” 听到这话，副千兵刘大有神色稍缓。 千兵的意思很明白，林暮寒只是暂时接管这千人的北门禁军，这是职务下限，而不是上限，在这个位置肯定呆不久。别说这个千兵位置，就是另外封个北门九门禁军统领，也不见得能看上。 传承徐阁老衣钵的人，不封侯拜相都是屈才了。 “千兵过誉了！”林暮寒笑道。 千兵忽然叹气道：“刘副千兵很有能耐，为人豪爽是个直性子，明里暗里得罪了一些人，这些年一直没升上去，实在可惜！” 这一句话激起了刘大有的怒火，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可恨朝中那些奸臣误国，不让老子在战场上杀敌立功，闷在这里受窝囊气……” 林暮寒无奈一笑，这副千兵确实是个直性子，不得罪人才怪呢！ “我葛大哥重义气，有能耐，跟着我葛大哥，这些年老子也认命了！葛大哥，来……我敬你一杯！”刘大有抓起酒坛就往大碗里倒。 林暮寒何等聪明，一句话就明白了刘大有内心的想法。 这还是不服自己啊！也难怪，副千兵有斩道境的实力，自己还没筑成道基，就算自己有翘楚战力也会被碾压，刘大有心里自然是不服的。 林暮寒担心的不是林大有，而是城府极深的蒋英。蒋英的底细一直没人告诉过自己，而且这人城府极深，营中肯定有不少亲信眼线，是敌是友还很难料。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兄弟生死之交，这碗酒哥先干了！”千兵也是豪爽之人，心底还是舍不得永夜营的兄弟们。 尽管葛千兵刻意照顾林暮寒的情绪，酒宴上的气氛还是略显沉闷。 酒过三巡，葛千兵将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取出兵符高声道：“来人！传我最后一道将令，擂鼓吹角！少卿大人校场点兵！” “遵命！”营外传令兵领命而去。 （祝大家新年快乐，脱贫脱单不脱发！） 第145章 针锋相对 咚咚咚……永夜营中战鼓响起，方圆数十里的百姓都能听到这激昂澎湃的鼓声。 已经有人开始在九层鹿角外聚集，守营的士兵没有驱赶这些人，反而迈着整齐的步伐返回营中。 就算这样，城中的百姓也只是在鹿角外和营门口远远观望，没有人敢迈入营中半步。 很久没有听到这鼓声了，当年葛鉴升千兵时也敲响了这种鼓声。 说起来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很多听过这鼓声的老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人群越聚越多，凑热闹的人甚至已经爬到了房顶。 呜呜呜……号角吹响！ 人们远远看到一名少年迈出了营帐，站在了点将台上。 站在点将台上，面对脚下这群骄兵悍将，林暮寒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一千永夜营的士兵齐刷刷站在台下，黑旗黑甲，长枪铁槊，箭弩刀斧，军容威武严整。 他们每人身上都披着一层重甲，冷锻的玄铁甲片把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立在地上如铁塔一般。永夜营士兵并不露面，每人脸上皆带着狰狞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精光湛湛的眼睛，直视点将台。 单独一名士兵不足畏惧，但若是千人列阵，士气高昂，便会形成无形而又强大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甚至对于营外的普通人来说，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很多人已经感觉自己腿软无力，从树上和屋顶摔了下来。若是此刻永夜营露出杀气，足以让他们命丧当场。 这样的场面普通人极少能够见到！ 林暮寒正对永夜营全体千名精锐，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底下的士兵没有一个人低于问道第七境。 在第四轮回地，一旦超脱了斩道境，就不得干预世俗之间的战争，因为哪怕是鬼殿之主插手战争，也无力与天下大势抗争，让一个王朝摆脱灭亡结局，再度强盛起来。 此乃天道，非人力可以左右。 由斩道境将领统领的军队毫无疑问是每个王朝的柱石，永夜营作为禁军，战力自然也是其中最强悍的军队之一。 永夜营营中每十人设一名十兵长，每百人设一名百兵长，每五百人则设一名副千兵统领。百兵长的实力就已经达到了斩道境，更不用说副千兵这些人了。 想想也不奇怪，大秦皇朝疆土浩瀚无边，精锐士兵也不过百万而已。可能几百几千万人口里面才能选拔出一名合格的士兵，这样的好苗子和秦立策精挑细选的弑神者种子有的一比。 与天书阁里面的学生不同，军队很少修法和术，更多走的是凝军势和炼体的路子。打造出强悍的身体，在惨烈的战场上才有更多活下来的可能。 天书阁学生和永夜营士兵之间的区别，就像搏击运动员和特种兵之间的区别一样。 炼体可以选择不筑道基，借助身体力量问道，易于速成，可以借助它物熬炼体魄，适合军队的特殊需要。 真要说同境界对比强弱，其实炼体这条路的战斗力并不差。 炼体一派属于古武修道路的一条分支，在无尽岁月前也出现过镇压一个时代的强者，但是这条路现在毕竟已经没落了，军中斩道已经不易，更不用说以武破极境，封神超脱了。 这也是炼体一派被其他修道者鄙视的原因，天书阁门前的那场比武，林暮寒就因为身体太过强横被鄙视，众人嘲讽他是从蛮荒之地走出来的。 刘大有右手一举，鼓声骤停。 四野寂静无声，千余永夜营士兵的目光齐齐落在点将台那道颀长的身影上。 林暮寒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桀骜不驯，看到了战场磨砺出的豪横杀气，甚至还看到了一点点不屑。 这是一支上过战场的军队，浴血而归、百战无敌，这样的军队素来就骄横。 所以看到点将台上林暮寒清秀的身形，以为他像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一样，来到禁军中只是为了刷资历。 如果真是这样，永夜营是不可能服这样一位新首领的。在他们心目中，哪怕千兵离开了，实际上的头领也只能是刘大有、蒋英两位副千兵，新来的永夜营首领只不过是摆设。 刘大有突然“呛啷”一声拔出佩剑高高举起，所有永夜营士兵也随之高高抬起了手中长枪铁槊。 “吼！” 伴随着一声犹如滚滚雷鸣的轻吼声，他们将手中兵器重重砸在地上。 四野风雷激荡，无形的“军势”咆哮卷出，营外看热闹的普通人纷纷跌倒在地。还好这声轻吼只是禁军的一种仪式，并不带杀气，否则很多人的身体肯定爆裂开。 林暮寒看了一眼副千兵刘大有，发现他也在看自己，而且脸上很得意。 “吼！” “吼！” 刘大有手中长剑又举了两次，永夜营又卷出惊涛骇浪般的“势”。刘大有收剑入鞘，剑鞘内铿锵之音不绝于耳。 此刻，点将台下的一千双眼睛已经如下山猛虎，俯视林中万千兽禽，霸气外露。 见到永夜营士兵如此态度，反而激起了林暮寒心中争强好胜的一股豪气。 军营中尤其尊敬强者，这群骄兵悍将，要是今天不镇住他们，恐怕以后自己真的要被架空了。 虽然自己并不在意永夜营的职位，但是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被压一头。 葛千兵右手按着兵符，神色平静，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林暮寒没有军中的资历和威望，想要镇住台下这群骄兵悍将确实不容易。 不过能被徐阁老如此看重，肯定有过人之处，不用担心。 哪怕今天镇不住，以后永夜营最多也只是暗中不服这位皇帝陛下新封的少卿而已。自己回头多照顾一下，底下这帮兄弟看在自己这几分薄面和交情上，也会表面上给予少卿大人足够面子的。 葛千兵心里这样想着，自然看起来无动于衷，但他很快就被眼前的少卿大人吓了一跳…… “听说你们百战不败，天下无敌？” 林暮寒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自信而张狂。这一刻，林暮寒锋芒毕露，将翘楚横推天下，世间无敌的自信表现的淋漓尽致。 葛千兵眼皮一跳，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少卿大人这么“刚”，面对永夜营已经凝聚的军势也敢硬刚。 这颇为挑衅的话一出，永夜营本来凝而不发的滔滔军势就像遇到了大堤上的缺口，势必一泻汪洋。 这种“势”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葛千兵已经做好了出手保护眼前少卿大人的准备。 果然，一股无形的势冲开豁口，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 林暮寒体内灵气沸腾，似乎随时都要破体宣泄。 这就是势的可怕力量，永夜营凝聚的势也果然强悍！ 在其他人看来，林暮寒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棵小树苗，随时都会被折断。 葛千兵知道，林暮寒看起来处境危险，但永夜营全体将士并未动杀心，他只需要后退一步，这股宣泄出来的势就会消弭于无形中。 后退一步意味着示弱，示弱意味着认输，失去永夜营的军心。 林暮寒深吸一口气，迅速稳住了身形。就像千丈瀑布中一块钉在崖壁上的石头，任你军势如何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道初吐纳法》在他体内如黄钟大吕嗡鸣，在葛千兵惊讶的目光中，林暮寒不退反进，在点将台上重重迈出了一步。 这简直是一种张狂的挑战，等于在挑战永夜营全体将士。 永夜营凝聚而成的军势突然威势暴涨，就像几乎实质化成一座小山，犹如泰山压顶般，碾碎一切敢于挑战它威严的人。 林暮寒周身骨骼噼啪作响，他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一人挑战千军，这已经是他这个境界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然而下一瞬间，就连刘大有的眼睛也瞪大的滚圆。 林暮寒已经抬起了右脚，想要再向前迈一步。 林暮寒还有底牌，他有化势为阵，主宰阳世的《太阳经》，他还有借天地大势为极致杀伐手段的祁家《平天诀》。 平天诀诞生于古老的神战战场，本就属于一统千军、刚猛暴烈的战场大势，这一刻正好与永夜营凝聚出来的势针锋相对。 林暮寒开山而行，连进三步，彻底和永夜营刚上了。 第146章 大戈酒 永夜营的势磅礴如山，林暮寒的势锋锐如刀。 从实力上来说林暮寒根本不可能硬抗永夜营的军势，但永夜营军势覆盖范围太大，就像洪水滔天，激流中也有石块可以分开水流，自身岿然不动。 “糟了……”葛千兵暗呼不妙。 现在这场面已经有点不可收拾了，两种势针锋相对，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点，双方都很难退让。 林暮寒若退，非死即伤。若葛千兵出手强行让永夜营认输，士气定然大大受损。 葛千兵在惊讶林暮寒身上这刚猛的势的同时，转头瞪了刘大有一眼，意思是：好兄弟过会儿你自己去徐阁老那里负荆请罪吧！别拉着我一起送人头。 刘大有也很无辜，谁能想像这少卿年轻气盛，这么刚嘛！ 也就是林暮寒的身体强悍到极点可以扛住这种势，换个人已经被绞的粉碎了。 林暮寒身上压力剧增，骨头都要裂开了。就在此时，他心念一动，祁家《平天诀》分明是用来统帅千军的将帅之势，自己应以将帅之心引导永夜营的军势，为何要正面硬撼。 他的眼睛豁然亮了起来。 点将台下永夜营的千余将士忽然发现，台上与他们对抗的那个人消失了，他们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找不到任何着力点。 那个人当然还在，只不过已经从对手变成了一杆帅旗立在台上，他们凝聚的军势不由自主的开始接受帅旗的统领。 林暮寒仍在台上，但他身上的压力已经消散一空。 “这这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刘大有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林暮寒淡淡一笑，在点将台上自由行走，举手投足间皆有永夜营的军势护卫左右。 “不愧是百战精锐，当得起我大秦军魂四个字！” 给一棒子再给俩枣，这种操作林暮寒其实也是会的。 “没想到这小娃娃真有两把刷子！”刘大有副千兵垂头丧气，心中已经没那么抗拒林暮寒了。 这一场对峙下来，永夜营将士也开始逐渐接纳台上这名新的头领了。 葛千兵暗中长舒了一口气，突然想到这是个好机会，于是高声道：“百兵长前来祭酒！” 林暮寒看到，几十名杂役捧着一坛坛酒还有饮酒用的青铜爵走了过来，然后一一放在点将台上。 这其实是禁军的传统，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百兵长会轮流前来祭酒，祭奠永夜营历代战死的将士。 此酒由新任统领替喝，喝了这碗酒，一是表明新统领秉承历代牺牲将士的遗志，有资格率领永夜营战场冲锋，二是表明新统领被永夜营将士视为手足，生死与共。 这坛酒并不容易喝，很多新统领在领禁军时，都会忽略这一步。 “若不胜酒力，可以自行倒酒，一定要量力而行！”葛千兵让台上杂役退下，悄悄传音给林暮寒。 林暮寒不解，就算是尘世再烈的酒，在修道之人看来也不过是白开水罢了，但葛千兵说的郑重，不像是开玩笑。 林暮寒抱起一坛酒，颠了颠，发现小小一坛酒足有数百斤重。 “坛中有酒香，更多的是……杀伐之音！”林暮寒神识敏锐，瞬间就察觉到此酒的不凡。 他揭开坛盖，阳光照进坛口中，将坛中的酒浅浅照亮了一层。这一层酒不清不浊，再阳光中呈现出淡淡的玫瑰金红色。 坛中酒被轻轻晃了一下，酒气瞬时间便如千军万马呼啸而出，再半空中激荡起风雷之声。酒气撞击在坛壁上，如金戈铁马交战，厮杀之声、金铁交鸣之音徘徊耳畔，久久不绝。 “好酒啊！”林暮寒心中暗自赞叹。 “此酒名曰大戈，由来自古战场五谷所酿。酿酒的水来自大秦龙脉，酿酒的器具是青铜神兵，又辅以各种神秘大药，专由酒神亲手酿造，所以大戈是酒亦是大药，我大秦军中士兵以此淬炼体魄，百战无伤。” “当然了，这坛酒是要比营中士兵所用大戈酒精纯百倍，百兵长亦不敢多饮，过则伤身，小师弟酌情即可。”葛千兵暗中传音。 一国士兵走的都是炼体的路子，又不可能像名门大派之人一样，有古经和数不尽的宝物帮助淬炼体魄，伐经洗髓，大戈酒便成了最好替代品。 “大戈……大巧不工，好气魄！好名字！好烈酒！”林暮寒将酒坛微倾，一道半透明的金红细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流入青铜爵中。 青铜爵中，每一滴酒水都闪着刀剑的寒光，锋锐之意迫人。毕竟是古战场谷物酿出的酒，完整保留了当年战场厮杀的杀气和两军交战的军势。 满满一杯，不减分毫，林暮寒的第一杯酒诚意满满。 “这第一杯酒敬永夜营浴血沙场、马革裹尸的将士们，由吾代饮！” 酒方入口，林暮寒便觉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火流入喉咙，口腔咽喉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刀剑所伤。 他神色不变，将青铜爵中的大戈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腹，酒气流入经脉，宛如万千铁骑手持刀剑硬弩、长枪大戟攻入敌阵，所经过之处，经脉血肉被酒气中蕴含的杀气和军威撕裂出无数伤口。 因为修炼《神炉经》，林暮寒体内经脉远比寻常翘楚还要宽阔坚韧，但林暮寒仍然感觉到自己的经脉被大戈酒划开，酒气如刀，透过伤口深深刺入血肉骨髓深处。 随后他感觉头脑有些昏沉，眉头微皱。 葛千兵看在眼里，又免不了提心吊胆了一下，“这小师弟喝酒怎么这么实诚！” 不过林暮寒走的同样是炼体的路子，身体强悍无比，硬生生扛了下来。只要扛下来这最初一波，接下来酒气的杀伤力就迅速下降，经脉被割开的无数伤口也在酒中大药的作用下缓缓愈合。 这实际上是淬炼体魄的过程，于修行大有好处！当然前提是你要能扛下来酒气，否则烈酒入喉，瞬间便会倒地不醒。 点将台下一千将士鸦雀无声，都在关注着台上林暮寒的反应。 这酒他们都饮过，做不得假，禁军头领中敢一接手禁军就饮此酒的不多，未曾筑道基就敢饮此酒的更是少之又少。 军中实力说话，士兵都是豪爽的汉子。 “好酒！痛快！”林暮寒大声道。 “吼！吼！” 底下将士见新头领如此豪爽，心中也是热血沸腾，士气高昂，齐声高呼。 “百兵长张岩拜见少卿，请代饮此祭酒！” 第一名百兵长上台，葛千兵生怕小师弟身体扛不住，使了个眼色。百兵长会意，抓起酒坛往青铜爵中只倒了半爵酒。 “无妨，我有分寸！”林暮寒示意葛千兵不必如此，然后高声道：“来人！换大杯！” 底下的士兵也实诚，直接端了一葛比酒坛还大的青铜爵走了上来。 葛千兵眼皮一跳。 林暮寒话不多说，直接将一酒坛子酒尽数倒入爵中，然后一饮而尽。 林暮寒放开防备，咬紧牙关，任由身上的每一寸血肉被大戈酒霸烈如刀的酒气斩过。他有自信能扛下大戈酒的杀气，有自信用此酒淬炼体魄，战力更上一层楼。 翘楚之姿，张扬而霸气，自负而无敌。 血肉如铁屑，百炼才能成钢。 林暮寒一挥手，永夜营齐声高呼，声传百里。营外围观的百姓也忍不住跟着齐声呐喊。 “再来！” 好好的祭酒仪式，硬是快成了拼酒大赛。 不过葛千兵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刘大有是真的服气了。在少卿大人这个年纪，这种纯度的大戈酒，他林大有可是一杯都不敢碰。 更不用说像少卿大人一样，对坛吹了。 蒋英不动声色，过了很久才笑道：“少卿大人真是未来可期！” 林暮寒体内道音阵阵，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被大戈酒染色，变成了瑰丽的金红色。 “原来小师弟走的也是古武修一路啊！”葛千兵惊叹。 “糟糕！喝的太多，有点上头了……”林暮寒脸色绯红，丹田瞬间化道炉，将酒气困在炉中，嘴里回答道：“野路子，野路子罢了！” 终于最后一坛酒喝完，林暮寒长舒一口气。 其实七八坛酒过后，大戈酒对他炼体的效用已经不再明显，他的身体太强悍了，需要更强的炼体之物来淬炼体魄。 刘大有早已经像看远古时代的荒兽幼崽一样盯着林暮寒看，眼睛瞪的滚圆。 “基础操作，勿惊勿惊！”林暮寒已有五分醉意，但是每一寸血肉又都充盈着可怕的力量。他舒展了下筋骨，想要借此机会领教一下永夜营士兵的武艺。 话还没有说出口，营外围观的百姓中突然冲出一名中年农妇，摆脱周围人的阻拦，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147章 冤情 “大人，沈涛杀我全家，就剩我一个人了啊！可怜我那两个女儿死的惨啊……求大人为我死去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那中年农妇放声大哭，声音凄惨。 葛千兵面色微变。 这里是禁军军营，哪里是府衙喊冤的地方？ 秦朝律法对百姓极为严苛，擅闯营门者必死！所以哪怕营门无人值守，城中百姓也没有一个人敢越过营门。 “哎呀！” “冤孽呀！就不该心软带她来这里……”两个叔伯一样的老者愁苦满面，对着永夜营的营门直叹气，后悔刚才没有拦住她，更后悔带她来这里。 事已至此，两人只能站在营门外叹气垂泪。 无人值守的营门像是划了一条无形的生死界线，无人敢逾越半寸。 “我那两个女儿才十六岁啊！身上都是那些畜生留下的伤痕，死了连魂都招不回来……我丈夫更是魂飞烟灭啊……”农妇越哭越悲，营外百姓被农妇情绪感染，凄然落泪。 “擅闯营门，罪死！拖出去！”葛千兵一挥手，毫不留情。今日是少卿大人接管永夜营的重要时刻，出了这档子事情实在是有损永夜营颜面。 营外，一名打扮妖娆妩媚的胖女子，挥着轻罗小扇，率先叫嚷道：“大人别急呀！您有督查刑狱、复审冤案的职责，应该问清楚再追究她擅闯之罪啊！” 林暮寒好奇看了眼说话的胖女子，只见她身材高大，很是肥胖，脸上涂脂抹粉，穿着大红大绿的裙子，明明看起来很是庸俗不堪，却偏偏挥着轻罗小扇，作出小女子柳腰款款的姿态，看起来矫揉造作、夸张不堪。 周围的百姓私下议论纷纷，明显赞同胖女子的话。 只听那胖女人假装抹泪道：“那俩孩子真是太可怜了！要是活着肯定是我们当家花魁。” “小师弟，那是长安城天香楼有名的妈妈公孙红娘，这等人嘴里自然吐不出象牙来！”葛千兵悄声解释了一下，然后冷面道：“法不容情，拖出去！” 林暮寒皱眉，挥手制止甲士，道：“且慢！” 葛千兵见林暮寒眉目中隐隐有怒意，道：“这件事情是我任上发生的，小师弟不去管这件事情，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责任毕竟在我。小师弟要是涉足这件麻烦事后，再想抽身就会遭到别人非议，那时候反而麻烦！” 蒋英也上来道：“少卿大人，不必为了贱籍之人的事情影响了正事，后面会有府衙去处理的。” 贱籍？ 林暮寒眉毛竖了起来，目光冷冽如冰。 第四轮回地确实存在贱籍一说，这些贱籍大多是从各界掳掠之人的后代。有些后代抱团崛起，成为被第四轮回地处处打压的叛族，但是更多的人则处境堪忧，甚至世代为奴，受尽冷落白眼。 他们大多没有产业，生来就只能做些被视为卑贱的工作，比如优伶娼妓、乞丐太监，家奴佃户等，很多一生都只能靠偷盗乞讨为生。 林暮寒一瞬间想到了穆文明，想到了那些被掳掠到第四轮回地的无辜普通人，和他们可能的遭遇。 十几万年了，当初那个被第四轮回地从钢琴上掳走的小女孩，已经不在人世了吧！她本来幸福快乐的童年，会不会在这里变成了地狱模样？ 老人倒在钢琴上的那一幕，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你怎么看？”林暮寒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刘大有。 刘大有从眼前这位少卿身上看到了久违的浩然正气，同时也感受到可怕的寒意，道：“大秦律法之前规定取消了贱籍，都是我大秦子民。我是个粗人，但也知道有冤还是要伸的，不过该怎么处理还是少卿大人自己决定吧！” “大有你不要给少卿大人添乱！”葛千兵有些无奈。 “无妨！不闻不问会动摇我永夜营的军心。”林暮寒在点将台上扫了下台下上千双眼睛，很欣慰从这些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怜悯不平之意，道：“你上前说话，把事情经过说一下。” “谢大人谢大人……” 永夜营士兵闪开一条路，在两侧如林的长枪大戟下，农妇跪着爬了过来。 事情经过很简单，沈涛几人将农妇两个十六岁的女儿凌虐致死，又将她救女心切的家人化为飞灰。 只有农妇独活，五条人命，几乎灭门！ 更可怕的事情是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人去管，秦律虽然在，却无人敢对修士执行，等于是废纸一张。莫说农妇一家曾经贱籍的身份了，修士就算杀的是普通的秦朝子民，也基本不会有人过问。 修士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 林暮寒胸中一团怒火越来越盛，问道：“师兄，依照秦律，该如何惩处此等凶徒？” 葛千兵叹了口气，回道：“依照秦律，斩道境以下修士犯这等恶行，与庶民同罪。小师弟身为少卿，掌管永夜营，有酌情处置的权利。” “那就把沈涛几人押过来！”林暮寒点了三名百兵长，百兵长立刻各率十名甲士骑上披甲的战马离营而去。 长安城中传送阵颇多，料想不会需要太长时间。 葛千兵道：“据我所知沈涛是沈阁老的亲孙子，还有一人是四殿下夏浔的门客，名叫杨褐，来自七剑门，另外三人有的来自中车府，有的来自祁家。此事牵连甚广，小师弟如果感觉棘手，可以请示徐阁老后，再行定夺。” 林暮寒笑道：“管他来自哪里，能祭旗就行！” 葛千兵心中一凛。 林暮寒又问刘大有道：“哎？你们斩人用啥武器啊？” “先王曾经赐各个门的禁军斩王刀一口，可以上斩王公贵族、各族修士！”刘大有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快去取斩王刀，给少卿大人抬上来！” “嘻嘻……少卿大人嫉恶如仇，人又生的俊俏秀气，真让红娘好生尊敬喜欢呢！”公孙红娘捏着轻罗小扇，害羞遮住半边脸，在营门外捏着嗓子道。 周围一圈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纷纷远离公孙红娘，道：“少卿大人才十三四岁，你注意点儿好不好。” 公孙红娘右手叉腰，怒目圆睁，指着一圈人骂道：“关你什么事情，老娘就好这口怎么了！就你们这群老胳膊老腿的老家伙，老娘还看不上呢！” 林暮寒心中又是腻歪，又是无语，但总不能跟一个青楼女子过不去。这长安城三教九流之徒，真是没一个省油的。 甲士取刀前来，林暮寒拔刀出鞘，道：“好刀！只是有些锈了……” 斩王刀颜色为高贵的青蓝色调，刀体宽阔沉重，连柄带刃足有一米五长，刀刃锋利，杀气慑人，只是表层已经有了斑斑锈迹，显然不知多少年没人用了。 林暮寒收刀归鞘，直接插到点将台上，没入坚硬的石中，幽幽道：“需要饮血才行！” 葛千兵眼皮一跳。 过了一个时辰，三名百兵长果然带着沈涛几人回营复命。 沈涛骑着纯血的蓝瞳白豹大摇大摆的和三名百兵长并肩而行，白豹坐骑极为罕有，是很多王公贵族身份的象征。 杨褐四人也都骑着珍贵的异兽。五人神态轻松，有说有笑，视肃杀威严的永夜营营门如酒肆牌坊一样。 长安百姓在两侧偷偷地指指点点，敢怒不敢言。 眼见沈涛骑着白豹进了营门，林暮寒眉毛一皱，目光直视蓝瞳白豹。下一瞬间，永夜营军威如山，随着林暮寒目光汹涌压至。 蓝瞳白豹嗷呜一声，前腿一软跪倒在地，沈涛有些猝不及防。他右手在白豹头上一按，身形跃至白豹前，目光不善的看了点将台上林暮寒一眼。 “这里是永夜营，军规森严，你们还是步行而入吧！”其中一名百兵长道。 沈涛轻轻哼了一声，神情傲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听百兵长的吧！” 第148章 少卿招魂 “沈涛你这丧尽天良的禽兽……快还我女儿命来……”农妇见到沈涛的一瞬间，精神再度崩溃，恨不得生吃了沈涛。 两名甲士见状拦住了农妇，军营外群情激愤。 “杀了他！他们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杀人偿命！” “这群蝼蚁，还真是聒噪！”沈涛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长安百姓，呵呵一笑，他手指掏了掏耳朵，然后双手抱在身前，有恃无恐地走向点将台。 “回禀少卿大人，人已经带到！”百兵长随后跟上，在点将台下复命。 沈涛哈哈一笑道：“少卿大人，好久不见，不知此次邀请我们前来所谓何事？这里人多嘴杂，不方便议事，不如兄弟我来做东，晚上咱们共饮一杯，再详谈如何？” 林暮寒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台下三名负责押人的百兵长一言不发。 台下三名百兵长被林暮寒看的有点发毛，过了片刻，才听到林暮寒冷声问刘大有道：“刘副千兵，我问你一件事情。” “少卿请问！”刘大有躬身道。 “我让三名百兵长把人押来，他们却把人’请来了’，这算不算违背军令？” 刘大有怔了一下，随即斩钉截铁回道：“军令不许丝毫篡改！未依照军令而行，当然算是违背军令！” “违背军令，该如何惩处？” “当斩！” 秦律森严，军规更甚。此话一出，三名百兵长额头冷汗瞬间就出来了，立刻双膝跪地，道：“我等知错，请少卿大人饶命！” 林暮寒道：“念是初犯，一人重责二十军棍！下次再犯，定斩不饶。” “谢少卿大人！”三名百兵长总算松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怪他们，长安城王公贵族那么多，谁知道水有多深。一般涉及到世家贵族、名门大派，禁军都是礼貌的把人请来，给对方个面子。 禁军依律办事，对方也会给禁军面子，亲身前来。双方互不得罪，事情过后大家依然和谐共处。 今天这少卿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你……”沈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这杀鸡给猴看的套路他还是清楚的，不过他仍然心存希望。 自己的亲爷爷是沈阁老，杨褐是四殿下的门客，就算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最多也就罚酒三杯罢了，下不为例。 沈涛整了整袖口，斜眼道：“少卿大人请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林暮寒见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心中无名火起，冷声道：“所为何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嘛！入室行凶，将她女儿凌 ru而死，又杀人全家，你可知罪？” 杨褐也只有十五六岁，有着半头妖艳的红发，他穿着松松垮垮的锦袍，露出精瘦分明的肋骨，如同街上的混混一样。但林暮寒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能被四殿下看重，收为门客，自然不是寻常人物 杨褐眼神戏谑，下意识将拇指按在长剑剑柄上，笑道：“我等还真不知犯了何罪！少卿大人可不能凭一贱籍之言冤枉我等，各位千兵、百兵大人可都没亲眼所见，少卿大人也没亲眼所见，所以少卿大人又有何证据？” 林暮寒冷笑道：“证据？你们敢对发道誓没做过这件事吗？” 普通人对天发誓之后，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一样，修士可就不同了。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修士本就逆天而行，生则经历天劫，老则有厉鬼索命，有万般机会兑现誓言。 沈涛道：“为什么要发道誓？秦律中哪一条律令规定我们需要自证清白！大人身为少卿，强说我们有罪，怎么连证据都拿不出来？” “就是你们害了我两个女儿，你们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啊……”农妇放声大哭。 营门外的长安百姓听了愤愤不平，怒道：“证据？我们和她是一条街上的街坊邻居，那天分明看见你们逞凶杀人了。” 沈涛不屑道：“虫蚁之言怎么能当成我等修道之人的罪证？若是普通人心怀不满，恶意诬陷，岂不是对未来神明的大不敬！” 杨褐笑道：“少卿大人为什么不暂时搁置此案，有些疑问可以先询问沈兄家里的长辈，或者问问祁家长老的意见，这样再做定夺是不是更好些呢？” “小师弟，涉及到修士的案件，确实需要谨慎。”葛千兵无奈提醒道。 玛的！还真不如暗中出手宰了这群禽兽，替农妇一家报仇！ 怪不得修士作恶之后，仍可以逍遥法外。 就像你在地球偷猎了金丝猴，除非被人抓住，不然再多的猴子在法庭当目击证“猴”，也不能定你的罪。 这超脱了的修士视普通人，估计连地球人视金丝猴都不如。 林暮寒咬了咬牙，道：“那怎么才算证据！难道让死去人出来指证？” “可以啊！只要大人愿意，我等自然承认。”杨褐笑了，他根本不担心林暮寒招魂质问。 那农妇的女儿都死去那么久了，就算还有魂魄也不是一般修士敢招魂的。万一招来厉鬼，万般因果加身，搞不好就赔上自己一条命。 修道之人怎么会为普通人冒这么大风险！ 林暮寒一眼就看穿了沈涛几人的心思，一拔斩王刀，咬牙道：“这可是你们说的！去把尸体抬来，老子今天要招魂！” 沈涛眼皮一跳。 没过多久，农妇女儿的棺木就被甲士抬来了。 薄薄的两副白木棺，掀开棺木，里面是雪白干净的白纱。林暮寒手指挑开层层白纱，开始看见星星点点的干涸血迹，白纱之下，躺着的是两名容貌相似的少女。 双胞胎！ 虽然已经死去很久，依然可以看到她们脸上和胳膊上道道伤痕，触目惊心。 林暮寒冷冷扫了沈涛几人一眼，不就招魂吗？自己虽然没徐文斌那么厉害，但也能招！ 大力出奇迹，一力降十会！ 在永夜营千名将士注目下，在长安城百姓围观下，他举刀指天，口中念道：“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河边野处，庙宇村庄，宫廷牢狱，坟墓山林……”” 满营将士看向林暮寒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敬重。为普通人伸冤不惜拿命冒险，这位新来的少卿大人形象瞬间变得伟岸。 以林暮寒为圆心，一圈圈淡淡的幽绿光圈层层荡漾出去。以永夜营军威士气加持，林暮寒招魂之力堪比神明。 阴风骤起，绕着永夜营上空盘旋不停。底下的百姓抬起头来看天，隐约见到阴风中各种灵体游荡，无不惊恐战栗。 长安城有一国气运护持，不会招来万年魑魅兽魂之类的大恐怖。林暮寒闭上眼睛，默默搜寻两人的魂魄。 “怎么没有？不应该呀！” 林暮寒眉头微皱。 在他看到的世界里，已经看不见周边任何真实的景物，取而代之的是阴惨惨的无边荒漠。那些魂体发着诡异的光，一列列从他视野里飘过，始终没有两名死去少女的魂魄。 很快，他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建筑，像灯塔一样伫立在阴云环绕的远方——天书阁。 他看到天书阁是半透明的，最高层似乎有魂体听到自己的召唤，想要逃离那里。他还看到有鬼影站在阁顶，目光阴冷歹毒，似乎随时想要反噬自己。 “又是所谓因果吗？自己背负的因果已经够多了，还怕再多一点？” “魂来！”林暮寒一声清啸，永夜营上空惊雷炸裂。 “小师弟小心！”葛千兵出手，携永夜营历代将士积累下的杀伐之力护住了林暮寒。 因果加身，天威难测！ 林暮寒踉跄倒退两步，斩王刀插进石头里，让他身形一缓，嘴角渗出一丝殷红的血迹。 “你们要的……死去的人来了！”林暮寒伸出食指擦干嘴角血迹，眼神让沈涛不寒而栗。 第149章 一打五 杨褐后退半步，拇指已将长剑顶出寸许。 他们不理解，以少卿大人身份之尊贵，为何愿意为素不相识的贱籍冒如此大的危险。 两道纤弱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跪在白木棺材之前，眼神惊恐无助，从虚淡的灵体推测，她们生前长得温婉秀美。 虽然逝去已久，她们魂光仍带着生前的伤痕，看起来十分虚弱，让人惋惜心疼，幸运的是两道灵体仍然还存有生前的灵智。 “我的儿啊……”农妇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喊，将长安城百姓从刚才招魂的震撼场景拉回到现实之中。 林暮寒简单对两人搜魂，当日场景便在他脑海中浮现。看到昔日发生的一切，他觉得他还是低估了沈涛几人的兽.姓。 “永夜营全体将士皆是见证，这次你们还有何话可说？”他目光直视杨褐，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杀气。 葛千兵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小师弟肯定要杀人祭旗了。而且此战过后，永夜营将对自己这位小师弟唯命是从 “是又如何？区区两名贱籍女子而已，你不过是秦皇陛下一高兴随意封的少卿，这么快就以为自己可以替天行道了？可笑！”沈涛冷笑。 “秦皇陛下封我为少卿，那么我自然感恩陛下知遇之恩，不畏强权，秉公执法！依照秦律，你们罪该腰斩。”林暮寒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这些话他不光是说给沈涛听的，还是说给远在皇城中的秦皇听的。 沈涛心中最后一丝和解的希望破灭了，不过他根本不惧林暮寒，他们几个哪个身后没有倚仗。 沈涛道：“就凭你也有资格动中车府和四殿下的人？” “不是我有资格，是先皇赐刀在此！” 来自中车府的江充目光一直警惕着永夜营动静，接道：“少卿大人既然想秉公执法，为天下先，不亲自动手怎么以身作则？” 林暮寒纵声长笑：“你们这是怕了？我要杀你们，何须其他人帮助！” 只要永夜营不动手，沈涛几人心中最大的忌惮就不复存在。杨褐有问道第五境的实力，其他四人也有问道境的实力，林暮寒可以以翘楚之姿战问道境强者，甚至还抓住机会击败了郭维，但并不不是说他在问道境无敌。 杨褐、江充未必逊色于郭维，五比一，飞龙骑脸怎么输？ 哧！ 一片青蓝刀光轻飘飘而来，突兀浮现在沈涛胸前。沈涛瞳孔陡然收缩，他境界虽然高，其实缺少对战翘楚的经验。 这种经验是一次次在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他这种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生死危机。 叮叮两声颤鸣，杨褐和江充同时拔剑，挡住了这一刀。这么近的距离，刀气仍然贯穿了两人剑气，灌进沈涛体内。 沈涛一声大吼，头上发箍崩碎，披头散发飞了出去。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刀气在体内刮骨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 “好！”长安城百姓齐声叫好。 好快的刀！举重刀若轻羽，好刀法！葛千兵和两位副总千兵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林暮寒刀锋一转，由快变慢，平平斩向杨褐、江充两人。 青蓝的刀面跳动着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如风雨将至，磅礴万钧。杨褐、江充两人剑法胜在诡异灵活，所以并不想硬接这一刀，急速后退数丈。 来自祁家的祁商看了林暮寒一眼，嘴角一扬，双手掐聚气如刀，直斩林暮寒。 这一式借了永夜营军视，同样气势万钧，乃是战场杀伐大术，林暮寒再熟悉不过了。 祁家平天诀第一式“引而不发”！ 祁家平天诀有多可怕，不经历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祁家屹立在第四轮回地巅峰，很大一部分靠的是前五式平天诀。 据说后两式失传了…… “对方人多，此时若不抓住机会集中全力断其一指，后面会很难打！”林暮寒对体内灵气的掌控已经趋于他这个境界的极致，心中起一念，如海灵气已在体内瞬间催发出最强战力。 祁商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一刀变了，连带对方整个人都变了！ 这一刀中途招术未变，但是气势已经在不经意间转化！ 这一刀有死无生，有我无敌，有进无退！ 这是对方倾尽全力绝杀的一刀。 轰！ 祁商飞了出去，半侧身体被刀气贯穿的千创百孔！ 他体内有救命的符文冲出，保了他一命。 这种情况下的硬碰硬，林暮寒也受伤颇重，他咬着牙，灵气还未复原便突然察觉到莫名的危机感，就像有毒蛇冰凉湿滑的头颅触碰到了他的后心。 一瞬间，他连闪九步，但每一步过后，危机都如影随形而至，不离他后心。直到不可思议的第十步踏出，毒蛇才在背后之人“噫”的一声中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江充划破虚空的细长利剑一闪即逝，他整个人依然立在原地，就像从来没出手过一般。 “刺网屠神术！” 林暮寒心中微惊，这一次当真险之又险，若不是他在葬星海接触过此术，再加上江充实际未得屠神术真正精髓，否则这一剑大概率将他重创。 中车府和刺网什么关系，江充怎么会屠神术？ 最关键，还有一人到现在还未出手，这个人手持金锏也很可怕。 刘大有对几人围攻林暮寒大是不满，葛千兵示意他不要冲动，自己这小师弟还未必会输。 祁商趁机躲到一侧，大口吞下救命的丹药。虽然恢复本源还需时日，但他身上的伤口在以可见的速度愈合。 林暮寒明白，最棘手的还是杨褐和江充，这两人剑法诡异狠辣，放在之前自己还真做不到同时应对。 现在不一样了，他对镜我已经有了某种感悟。有朝一日镜我得现，自己等于分身两人，战力瞬间提升一倍。 虽然现在镜我还不能得现，但是已经有了蛛丝马迹可寻，这说来还要感谢赌神让他与镜我的那一战。 完全做到这一步很难，涉及到了被神明都视为禁忌的时间领域。 林暮寒周身战意沸腾，仍然想迫不及待的试上一试，要在生死大战中磨砺出镜我的模样。 “你们一起上吧！” 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林暮寒以一敌五毫不畏惧，鲜血在染红了他的衣衫，有他自己的，更多是敌人的。 这一场惨烈的大战深深烙刻在长安城百姓和永夜营将士心中，少卿大人为了素不相识的少女、为了扞卫大秦律的尊严，为了守护长安百姓，不惜血洒永夜营。这种事情还从未在贵族世家干政的大秦都城发生过，注定要在长安城里广为流传、世代传送！ 林暮寒战至癫狂，身影逐渐模糊，似乎有一个独立的镜像隐隐现出轮廓，这轮廓或左或右、或上或下，若隐若现，与他同进退。 江充引以为傲的屠神术在林暮寒长刀面前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他的剑快，林暮寒的刀更快！ 厚重锋利的斩王刀在林暮寒手里如开山巨斧一般，每一击都有开山之力。江充手中长剑承受了数百次撞击，直接被砸弯了。 噗呲！ 大战当中，林暮寒瞅准机会，左手长刀劈下，将江充整条手臂斩断，而后一脚将祁商踏在地上。祁商想要反抗，林暮寒周身浮现道炉虚影，符文缭绕，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其无情镇压在脚下。 在林暮寒重压之下，祁商全身骨骼寸寸崩断，然后斩王刀化为一片青蓝光亮，将江充钉在点将台台阶上。 然后林暮寒又将从背后偷袭来手持金锏的人横击出去，将有大阵守护的点将台都撞塌了小半。 沈涛怕了，甚至连杨褐都有要逃离此地的想法。他们也彻底相信了阁老之言，郭维之败绝非偶然，确实是因为这个蛮荒人太过强悍。 杨褐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枯草一样的黄头发披散在脸上，遮掩住了如饿狼一般嗜血的眼睛。 林暮寒豁然转身，白净清秀的脸上溅满了血珠，战意却愈加高昂！这一瞬间的他脚踏敌人，如同战神降世，浴血而生，深深震撼了永夜营将士。 杨褐下意识躲开林暮寒明亮冰冷眼瞳，道：“放我走，不然你会后悔的！” “你怕了！”林暮寒目光幽幽，冷声道：“你们当日霸凌两名弱女子时，可曾想过害怕二字？今日不留下头颅，别想离开此地。” “那你去死吧！”杨褐低声咆哮，身后浮现出一柄细长的妖剑，血光冲天。曾将死在此剑之下的亡灵从剑体上浮现，有妖有魔，有人有鬼，每个亡灵都有鼻有眼，看得清楚。 那些亡灵齐声挣扎厉啸，伸出煞白的手臂，像触须一样抓向林暮寒。 “助纣为虐！”林暮寒双手发光，符文缭绕，身上每一寸血肉都充盈着无坚不摧的刚猛劲力。道炉虚影将他包裹，仙凰睁开双瞳，刺穿了虚空，阳鱼在他手心跳动，那是永恒不朽的秘力。 哧！ 林暮寒一瞬间切断所有触手，徒手硬撼妖剑，一连九拳，将妖剑打爆，然后捏拳印将杨褐肋骨轰的粉碎。 “真猛啊！”刘大有感觉自己长见识了。和自己勇冠三军的勇猛相比，这少卿大人可是不遑多让。 这不是没有代价，妖剑在林暮寒身上留下了九个血洞，他喝了一大口龙泉液才稳定住伤势。 “你是带头的吧？现在该你了！”林暮寒将沈涛退路截断。 哪怕境界再高，面临生死，沈涛也真的怕了，哆哆嗦嗦道：“我亲爷爷是阁老，在闭关……我哥是无敌的翘楚，你杀了我也会死。” “哼！”林暮寒一手握住了沈涛的脖子，就像当日沈涛掐住少女的脖子，看她垂死挣扎一样。 至阳至烈的阳炎凰息之气早已经灌注进沈涛体内，将他道基无情摧毁，连最后的护身法宝也无法阻挡。 突然，长安城上空有恐怖的气息席卷九天，林暮寒眉头一皱。 第150章 秦皇袒护 沈涛眼中露出一丝狂喜之色：“是我爷……” “快住手……”一声道音撕裂了虚空，林暮寒看到天书阁上空有一道阁老的虚影急匆匆破开闭关的法阵，瞬息将至。 不出意外是沈阁老得知亲孙子有难，提前破关而出了。按照沈阁老的人脉，再不动手，以后根本不可能再将沈涛绳之以法。 这是最后的机会！ “咔嚓！”林暮寒毫不犹豫，瞬间将沈涛神魂斩灭。 “你……”瞬息而至的那道苍老身影看到林暮寒居然真的动手了，似乎怔了一下，而后瞬间暴怒，一只大手遮天蔽日，覆盖了整座永夜营。 永夜营的护营法阵亮起，但很快就发出噗嗤一声轻响，在大手下融化。与此同时，可怕的虚空裂缝绵延数百里，大手之下万物湮灭，大道哀鸣，不可阻挡。 长安城百姓匍匐在地，不敢与之相抗。 神人一怒，伏尸百万！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林暮寒仰头望天，并无惧色，毅然喝道：“永夜营的将士们，护我秦律！你们怕死么？” 永夜营士气大振，齐声道：“不怕！不怕！” 这一刻，永夜营爆发出无敌的铁血战意和征伐天下的无敌威视。 整座长安城都在轻轻颤鸣，但那只大手太可怕了，连山脉都可压碎，永夜营军威也无法阻止。 不斩道终究为凡人，不封神终究为蝼蚁。 但那只手明显也在忌惮永夜营，在空中微微犹豫，停滞了一下，而后瞬间缩小，锁定林暮寒拍下。 林暮寒无法移动，那只大手构建出恐怖的物理场，锁定了空间。 就在大手拍下之际，一张手书的法帖将林暮寒护住。林暮寒感觉周身吹起一股和煦的春风，将大手带来的压迫力吹化。 他周身不再被强大的“物理场”束缚，紧接着徐阁老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沈阁老，你过了！” 是徐阁老到了！ 林暮寒就知道这老头不会任由自己被人拍死，况且自己还有凰骨护身，体内还有沉睡的祁祖，沈阁老还真不见得能杀自己。 另一道愤怒的声音响彻天地：“他杀了我孙儿……” 徐阁老道：“天灾依法而行，并无过错！神人不可对凡人出手，这是规矩。沈阁老如果不满可以交由陛下裁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可另请翘楚复仇，只要不是高出一个大境界，老夫绝对不会过问。” “徐阁老你招了个好学生啊！同阶一战又有几人能杀他？” 沈阁老在永夜营上空现出身形，这是一个枯瘦的老头，披着鹤氅，太阳穴微微鼓起。 沈涛的尸体浮起，沈阁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一枚丹药炼化进他身体，但沈涛的元神已经被林暮寒磨灭，纵然沈阁老道行高深，恐怕也很难让他复活。 “你好狠……”沈阁老目视林暮寒，眼睛宛如两轮金色的太阳，喷薄出愤怒的火焰，烧塌了虚空。 徐阁老于虚空之中现出身形，护在林暮寒身前，生怕沈阁老猝起发难。 “何人敢伤我七剑门弟子？”一名老妪御剑而来。 对于这名老妪，林暮寒可并不陌生。祁祖墓里就是这老太婆和祁家六长老串通一气，谋夺祁祖神胎。 “是……”老妪见到林暮寒的第一眼，差不多就忘记了前来的目的。她指着林暮寒怒道：“是你这小贼！” “谁是小贼，我是你祖宗！再不给爷跪下，爷就把你跪在我面前求饶的事情说出来！”林暮寒张口就骂了回去，反正这老太婆投鼠忌器，要是被祁家的人知道这老太婆进过祁祖墓，估计第一个雷劈了她。 徐阁老脸皮抽搐了一下，这小子究竟结了多少仇啊！ “你……”老妪为之气结，半晌说不出话来。想要动手灭掉这个祸患，又忌惮徐阁老，一时进退两难。 徐阁老淡淡道：“他们几人初犯秦律、咎由自取，镯老婆婆如有意义可以亲见陛下，陛下自会裁决。” “你个老家伙，为护爱徒什么事情都往朕的头上推……” 话音未落，哗啦一声，永夜营将士齐整整朝着营门方向跪下，齐声道：“拜见陛下！” 营门外乌压压看不见边的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秦皇身穿黑色长服，双手拢在袖口，缓缓走了进来，他看起来走的很慢，但千丈之地在他脚下不过寸许距离，这是极为玄妙的步法。 秦皇身后只有一名七八岁小孩和黑唇凤目的九千岁陪同，并不见其他亲兵护卫。小孩看起来很机灵，是秦皇幼子、 “参见陛下！”徐阁老和其他人行礼。 沈阁老道：“天灾当众杀我孙儿沈涛，又杀翘楚四人，请陛下将他打入天牢，以正视听！” “都免了吧！”秦皇没有回答沈阁老，而是看了林暮寒一眼，声音威严中带着三分愠怒，道：“我的少卿大人啊！这才几天，你就给朕惹了这么大麻烦！” 林暮寒不卑不亢回答道：“陛下封我为少卿，我自然当担负起少卿职责，秉公执法，方才不负陛下信任！法乃国之根本，有法不行，则有如悬崖之巅骑烈马而不配缰绳，任由烈马纵横驰骋，对国家有粉身碎骨之忧患！沈涛五人罪大恶极，公然抗法，挑衅秦律，理应诛灭！” 秦皇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少女灵体，转身淡淡道：“沈阁老听见了吧？不是朕不给你讨回公道，是少卿大人这边占理呀！” 秦皇这话一出，林暮寒就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秦皇还是选择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其实只要秦皇还想兼并六国，得到天下民心，站在自己这一边是唯一的选择。 林暮寒算的很清楚，自己想要在秦朝拉帮结派，必须抓住主要矛盾。只要秦皇欣赏自己，哪怕多得罪几个阁老，自己在秦朝上层也会有立足之地，会有更多的世家官员选择和自己交好。 “沈阁老！”秦皇意态潇洒，声音平和，但是话里却有不怒自威的味道在，道：“沈涛既然触犯了秦律，少卿问罪也是理所应当。你身为阁老，反而不顾国法，一味袒护，朕若听你之言，细论起来，又该让朕如何向这天下交代？” 沈阁老额头冷汗立刻就冒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秦皇如此严厉的话语，分明就是无条件袒护天灾，但他还不想放弃，回道：“陛下！我孙儿沈涛罪不至死啊！他们只是少年心性，可能只是……只是一时热血上头，冲动下才失手杀了几名贱籍，老臣也对他们深感失望。但是老臣以为这样行事就算不妥，天灾只需要说明缘由，老夫回头自然会责罚他们！” “他们还小，人非神明，谁年幼时候不会犯错？有则改之嘛！” 沈阁老越说越伤心，很快眼泪就流了下来。 林暮寒冷眼旁观，心里暗骂着老狐狸避重就轻，还真会演戏。 “我孙儿沈涛有翘楚之姿，其余四人也是名门世家之后，天资过人，等到他们成长起来，必然是我大秦未来倚仗，可以护佑我大秦万年啊！如今天灾不请示上意，就私自动手，白白折损了我大秦五名翘楚。他这样做看起来一心扞卫秦律，实际上无异于在折断我大秦臂膀，损坏我大秦万年根基呀！陛下万万不可被他哗众取宠的举动蒙骗，请陛下明察秋毫，替老臣，也替他们身后的家族主持公道！” “好一只老狐狸，真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要不是知道事情原委，不知多少人被你蒙骗！”林暮寒差点破口大骂。 秦皇似笑非笑看了林暮寒一眼，道：“少卿又有何言？” 林暮寒当然不会辩白，按常理出牌和沈阁老辩白就输了。 林暮寒突然张口骂道：“我以为汝身为阁老，有何高论，没想到竟出如此不堪之言！历代先皇披荆斩棘，历尽艰辛，才有今日之天下。为安社稷，创大秦律法，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才有今日大秦之鼎盛。你今天却摆弄是非，比灭门更甚的滔天大罪在你嘴里只是自行责罚的小过错，君明臣贤在你眼中却成了哗众取宠的小伎俩！你这是在妄图蛊惑我大秦有法不依，有律不行，只论出身啊！你如此居心，是想动摇我大秦历代先皇留下的国本吗？” “陛下宽仁爱民，天下苍生一视同仁，这才废除贱籍，而你今日巧舌如簧，口称贱籍，声言世家，你眼里还有当今陛下吗？试问今之天下，是世家大族之天下，还是秦皇之天下！你名为阁老，实为国贼！既出此言，以后有何脸面站在朝堂之上教化众生？有何面目站在天书阁论道治学？若是一日身死，你又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皇？” 沈阁老何曾这样被人指着鼻子当面骂过？关键对方还占据了制高点，骂的有理有据，气的沈阁老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秦皇脸色凝重，和徐阁老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都没接话，似乎在思索什么。 沈阁老何等老辣，立刻揣度秦皇心思，怒道：“无耻小贼，巧舌如簧！世家大族乃我大秦根基所在，岂容你这样诋毁！你未建立寸功，反而在此妖言蛊惑，想要使陛下与天下离心离德，实乃包藏祸心。” 林暮寒回道：“世家大族什么时候能代表天下民心了！世道纷乱，世家大族则紧闭家门，置身事外；天下稍安，则倾巢出动，争权夺利、鱼肉苍生。国弱小则投身国外以求苟安，国强大则结交外邦，壮大几身，有几时为陛下考虑过？” “当今天下纷争已久，征战不息，天下苍生渴求一统。然而世家大族、名门大派为了一己私利，犹自不思进取，以图苟安。又因在各国利益盘根错节，所以处处掣肘，阻挠天下归一，若我大秦之根基在你们，何日能一统天下？我大秦之根基不在汝等，而在天下民心！我大秦上承天意，下顺民心，一统天下，众望所归，这才是我大秦基石。我看与陛下离心离德的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吧！” 沈阁老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秦皇脸色有些阴沉，出口轻斥道：“够了！少卿大人你的话太多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诋毁世家可是大罪，念你初犯，就罚你在天书阁禁足三月，给朕喂马半月吧。” 林暮寒不知道秦皇是不是真的在斥责自己，很快秦皇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沈阁老新丧亲孙，心中必定伤痛。朕恩准你离开长安城，回家修养，有诏再回天书阁，谢恩吧！” 第151章 遍地刺网 “这这……”沈阁老懵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秦皇陛下这是各打五十大板。不同的是，对林暮寒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对沈阁老则是板板致命。 说是恩准回家休养，实际上等于剥夺了沈阁老阁老之权，贬谪回家，这实际上等于默认了林暮寒的做法，秦律高于世家！ “夏浔治下不严，同样罚喂马半月，余下的事情就交给少卿收拾吧！”秦皇看了跪在一旁的农妇一眼，转身离开。 能让秦皇如此袒护者，天下又有何人？ 葛千兵心中长舒一口气，连刘大有都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件事情明天就能传遍长安城，到时候世家王族、当朝大臣必会更加想要和少卿大人搞好关系。 “等我孙克儿出关，必当众将你剥皮抽筋，报我沈家之仇！”沈阁老狠狠看了林暮寒一眼，和镯老太婆一起愤然离开。 “我等着！”林暮寒毫不示弱。 徐阁老无奈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划破虚空远去。 “呼！”见人都走了，林暮寒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将折断的骨头归位好，长舒了一口气。 他现在浑身哪都疼，有些伤口还在往外冒血，看的长安百姓心惊不已。 “参见少卿大人！” 永夜营将士齐刷刷半跪在地，千人的声音整齐划一，震撼人心。 这是永夜营对林暮寒的一种最高的尊敬！ 如果说大战沈涛几人已经让永夜营将士刮目相看，面对沈阁老到来，依然敢于处决沈涛，这种舍生忘死的大气魄就更让永夜营将士从心底尊敬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农妇大仇得报，喜极而泣。 “你回去吧！我会好好安顿她们的魂魄。”林暮寒看到两名少女的魂光暗淡虚弱，一招手便将两人魂魄封入祁祖那颗道种里。 林暮寒的身体很虚弱，他闭上眼睛，运转《道初吐纳法》，体内道音阵阵。无尽的天地灵气涌入他的口鼻和身体每一个毛孔之中，像暴雨一样洗刷掉他身上的血污。 过了片刻，他感觉稳住了伤势，便睁开双眼。 葛千兵会意，道：“营中军务有刘大有和蒋英两位副千兵在，小师弟大可不必费心，回天书阁安心疗伤便是。” “有劳了！”林暮寒一拱手，然后取出一些灵泉液给被打了军棍的三名百兵长，道：“公是公，私是私！这是我私人所赠，诸位将军好好养伤。” 早已经心服口服的百兵长激动行礼，道：“谢少卿大人！” 林暮寒淡淡一笑，走出了永夜营。永夜营外的百姓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哇！少年英雄，红娘好崇拜少卿大人哦！” 公孙红娘用轻罗小扇遮住了又胖又圆的半边脸，一双眼睛使劲对着林暮寒眨了又眨。林暮寒经过时，她突然蹦出一个飞吻，然后林暮寒便感觉都一股浓香至极的暖风铺面而来。 只听见公孙红娘用腻歪的声音娇滴滴道：“大人，红娘我在天香楼等你哦！只要你来，天香楼的姑娘任你选，嘻嘻……” 林暮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个闪身，赶快溜出了人群，不知去向。 长安城上空布有禁制，就算神人也要忌惮三分，所以林暮寒只能徒步而行。 大战之后，感受长安城繁华的人间烟火气息，林暮寒心情无比放松。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此时已经接近黄昏，长安城华灯初上，依然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繁华景象，甚至比白日更多了几分热闹。 街边酒肆商铺挂着各色各样的灯笼，进出的商旅行人络绎不绝。小贩摊前冒着白色的烟气，争相吆喝着；孩子们在人群中嬉戏打闹，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才子佳人在桥上吟诗作画，共赏长安暮景…… 林暮寒就像是又回到了地球，心情轻松而平静。 “好香啊！” 林暮寒鼻子嗅了嗅，抬头看到一家长安中城很有名的老字号，此店做得一手好菜。 “可能艺儿还没吃饭……”他摸了摸自己肚子，还是大步走了进去。 “老板！把你家所有的名菜做一遍，放储物袋给我带走。” “好嘞！客官慢等。” 店家做菜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林暮寒只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店家已经将储物袋恭敬放在林暮寒面前。 林暮寒摸出一大块灵玉放在桌子上：“不用找了！” 掌柜的笑道：“少卿大人，已经有人替您结账了！再说，就算没人给您结账，您的灵玉小店也不能收呀！” “你认识我？是哪位替我结账。”林暮寒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很多人对自己的目光都很友善。当然也有一些不那么友善的目光，之前他得罪太多人，也懒得计较这些人的来历。 “哟！您的大名今天已经传遍长安城了，现在谁不认识大人！有好几位客人抢着给您结账，其中就有镇南王的世子……”掌柜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九楼高处，一间雅间的楠木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一名娇俏俊美的婢女。 她微微一躬身，道：“少卿大人可有时间，我家少主想请您共饮一杯，同赏长安美景。” “你家少主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今日有些疲惫，不妨下次我做东，改日再约！”林暮寒回道。 镇南王是当今秦皇幼弟，和秦皇自小关系就好。虽然在外不怎么过问政事，但因战功卓着，在秦朝势力十分庞大。 林暮寒也想多拉拢些人脉，就借机也释放出好意。 “那就依天灾兄所言，咱们改日再约。”一名锦衣华服的青年打开雅间窗户，接着道：“还有一事！听家父所言，长安城北小仙门下的合道果即将成熟，此果可合天下万道筑下道基，到时候天下翘楚云集，龙争虎斗，也是一番盛会。天灾兄想必对此很有兴趣，可以提前多做谋划！” “多谢告知！” 听到合道果三个字，林暮寒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没想到不知几百上千年才会成熟一次的合道果，会在此时成熟。 这是一场大机缘，尤其对于自己来说。 “少卿大人好！” “少卿大人好！” …… 还没出老字号的大门，已经有很多人向林暮寒问好。有官宦子弟，有平民百姓，甚至还有乞丐歌姬。 “自己已经这么出名了吗？”林暮寒摸摸下巴，甚至有点小得意。 说起来，这块地方也属于永夜营管辖的区域，自己还算名义上的老大呢！ 不过他不太想惹人注目，尤其是太多的官宦世家子弟纷纷结交，不胜其扰的林暮寒很快就溜到了行人较少的街道，前往传送阵。 “让一让嘞！让一让！” 长安城一名普通的行商头戴斗笠，右肩挑着一担杯盘碟碗，匆匆忙忙行走在大街上。这条路行商每天都会走上一次，每一次走的都很普通，街两侧的居民甚至已经熟悉了他的相貌。 在与行商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疲惫的林暮寒突然一个激灵，左手微抬，演化出一尾坚固不朽的阳鱼，护住了心脏部位。 哧！ 一道又细又平的绿芒划过阳鱼表面，几乎将其割裂，然而阳鱼附着的不朽秘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完全破开。 绿芒一声轻响，一闪即逝。 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时间快到普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像两个极普通的人擦肩而过，寻常修士也想象不到其中的凶险。 林暮寒也完全没料到会遭到一名“普通人”的暗算，起初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应变之快，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的极境，在极短的瞬间转守为攻。 相比黑木船的炼狱生活，现在的自己还是松懈了呀！ 虚空传来啵的一声轻响，那人一声闷哼，留下扁担，身形在大街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街上行人尚多，林暮寒不想伤及无辜，所以攻击范围只控制在近身尺寸范围之内，这才给了对方逃脱的机会。 噗！ 扁担连同里陶瓷的杯盘碗碟化成了两堆高高的细土，堆在大街上甚是醒目。 “公子快走吧！长安城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不在您的管辖范围之内。”街角的老乞丐从睡梦中惊醒，乱蓬蓬的头发上顶着枯草叶。 “如影随形，如疽附骨，难道是刺网？” 林暮寒不答，环顾四周，大街上尽是些普通人，对自己没有丝毫威胁的感觉，不由得一颗心沉了下去。 第152章 断剑 “放开我孩子……” 就在这时，偷袭林暮寒的行商又出现了，这次他站在屋顶，手臂夹着两个年纪很小的小孩。 孩子的母亲惊声哭喊，行商则挑衅似的看了林暮寒一眼，对孩子的母亲冷笑道：“少卿大人就在门外，你为何不求他帮助！”说完转身就走。 林暮寒目光一冷，明知道有陷阱，还是飞身跟上。 “少年人太仁善是要吃大亏的呀！”老乞丐无奈一声轻叹。 过了几条街，行商已经被林暮寒追上。整条街很空荡，只有三三两两的一些行人，他停下了脚步，把两人仍在街上，退隐在一旁。 街上的行人依旧在忙活各自的事情，有的摆摊，有的洒水，有的招揽客人……但林暮寒察觉到了莫名的危机感。 突然，虚空裂开四道极细的缝隙，两道黑光和两道白光交织在一起。两人出手极为默契，以极快的速度覆盖了林暮寒周身。 这种精准的速度与力量，两人若非翘楚，必然是问道第九境的修士。 两人联手攻击，没有使用丝毫绚丽的术法，有的只是毒蛇般致命一击。在这种境界杀手的默契围攻下，寻常问道境的修士早已饮恨当地，就连林暮寒也只能选择自保而已。 林暮寒毫不犹豫，祭出神器，八尺长的铁枪横扫，血杀暴烈的威势如风雨大至，沛然不可当。 平天诀第二式在林暮寒手中使出来，圆通如意，威力比祁商不知高了多少。 叮当四声轻响，虚空颤鸣，林暮寒仍然连退数步，每退一步，黑刀白剑便会在他身上险之又险的留下一道红印。 当！ 林暮寒长枪向身后一点，平天诀第三式如白虹贯日，横贯千军，与身后一柄断剑磕在一起。 这一剑威力奇绝，与前两名杀手走的是完全相反的刚猛路子，以林暮寒强悍的身体，都感觉经脉破碎，双臂炸裂一样的痛苦。 街上卖馄饨的穷酸老头抬起浑浊的双眼，旧羊皮袖子里的手似乎掠出一道微光。 紧接着林暮寒便感到胸前剧痛，一柄细长的飞刀已经插进了他的前胸。不过他在飞刀近身时下意识预感到了危机，横移了数寸，飞刀并未刺到心脏。 林暮寒体内气血翻涌，强行咽下嘴里腥甜的血，轻飘飘落在沿街飞檐上，直面卖馄饨的老头。 很奇怪，四人联手一击后，并未再出手的意思，这给了林暮寒短暂的喘息之机。 七式平天诀使了三式，已经接近林暮寒的极限。 手持断剑的健硕青年在林暮寒身后现出身形，他站在屋顶上，自负冷酷，脸上有一道可怕的伤疤，从眉心一直延伸到下巴。 剑是被斩断的，断剑仍有两尺长，锋利坚硬。 斩断此剑的翘楚最后依然丧命在断剑下，这柄剑便成了荣耀的象征。 少年少女一左一右将他围住，他们有着比一般人纤细高挑的身材，就像修长的貂鼬，显得极为轻灵敏捷，却又足够致命。 少年手持短薄的双刀，少女手持双剑，刀和剑没有多余的装饰，乌黑而又冰冷。 在神器血杀威能侵蚀下，此时他们的胸膛起伏，忍不住微微喘息。 “黑刀白剑……刺网！”林暮寒低语，想起了丧命在自己板砖下来自刺网的黑刀白剑，同时又感慨于刺网的可怕与庞大，当真无孔不入。 这些人可能平时看起来都是普通人，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露出本来面目，行刺杀之事，可谓防不胜防！ 谁都不知道街上朝你走来的普通人是不是效忠刺网，突然对你出手，这正是刺网最可怕的地方。 这四人风格完全不同，有近有远，有柔有刚，配合默契，绝对不是一般的杀手。 刺网确实会选择时机，现在的自己重伤未愈，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林暮寒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刺网这四人配合出手，还没筑基的自己没有丝毫侥幸取胜的机会，甚至连活着离开此地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问道第九境，可以碾压一片问道第三境，更不用说自己了。 “是刺网！”一名掌柜的走出店门，鼓了两下掌，继续道：“少卿好身手！看来我们价格还是要低了，少卿大人性命可不止值千万灵玉，也难怪问道境第93名黑刀白剑会丧命在少卿手上。” “开价是有点低，怪不得此地没有斩道境！”林暮寒轻笑。 “刺网不傻，如果此地有斩道境强者对少卿大人出手，徐阁老现在已经出现在此地了吧？”掌柜的笑笑。 “那你今天能杀我的机会可就不满十层了。” “本来预估有十层机会，根据少卿大人永夜营一战的实力，我们机会看来只有八层了。不过没关系，刺网想杀得人，会一直追杀下去。”掌柜的一笑，突然盯着林暮寒道：“天灾只是少卿一个化名吧，少卿出身还真是个迷，连刺网都未能查清，或许是牵扯到什么秘密呢！” 林暮寒不答，目光瞬间冷了下来，道：“是祁家六长老还是七剑门出的高价？” “你知道我们是不会说的！” “说这么多已经不是刺网风格。” 掌柜的道：“没错！少卿大人是个例外，因为刺杀少卿大人的收益临时变的太低了，低到我们不得不重新考虑如何对待。少卿大人知道规矩吧！要么被杀要么加入，你觉得93的代号如何？” “我觉得刺网的长安之主更为合适。” “少卿大人在说笑吗？”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对少卿开这个价码，你们看不起谁呢？”不管以后如何想把刺网连根铲除，现在的林暮寒选择讨价还价，能拖就拖，拖到对自己有利的时间节点再收拾刺网。 掌柜的沉默片刻，令人惊讶的回道：“可是少卿大人开的价太高了！” “以后你会发现，我现在开的是最低价。”林暮寒回道。 “也罢！如果少卿能活着走出这条街，下次我刺网必定开出让少卿满意的价格。”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信守承诺！” “不守规矩的人，在刺网不可能活到今天！”掌柜的退了回去。 不需要太多解释，违抗刺网命令的修士都已经死了。 一街之隔，前不过千丈，后不过百丈，修士瞬息即到。 但就算这么短的距离，也没有筑基境的修士可以不倚仗外力，在刺网四人的联手下活下来，就算传闻中鬼殿的落仙也不行。 林暮寒明白，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唯一的机会。 毫无疑问，四人中最强的是断剑，一名让林暮寒感到致命威胁的神秘人。 几乎就在转瞬之间，林暮寒气息大变，枪尖雷劫隐隐，天罚之力贯通枪身，天地瑟瑟振动，万军辟易。 平天诀第四式！ 但在一瞬间，林暮寒身上的势便如泥牛入海，隐匿的无影无踪。 他的身体深深伏了下去，铁枪像未出鞘的刀剑需悬在腰间，枪尖斜斜向后指地。 谁也不知道林暮寒融合了黑木千鹤绝艳一刀的平天诀，究竟会枪指何方？刺网四名杀手谁都没有把握，只能暗自防备，谁都猜不出，对方接下来石破天惊的绝命一枪会刺向哪个方向。 一瞬间而已，林暮寒转身，就像爆发的超新星，刺出的这一枪成为天地唯一的光点。 代天刑罚，一枪惊鬼神。 手持断剑的青年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林暮寒会选择自己作为突破口，也没想到林暮寒以枪代剑，会使出远超筑基境的无上剑诀。 从自己这个方向确实最近，不过百丈距离而已，但是对方这样想绝对大错特错。 他似乎很快就看穿了什么，嘴角便微微一扬。 四人心意相通，不需要太多眼神交流，刹那间便读懂一切。 在林暮寒攻击的瞬间，一道身影从原地反方向离去，是镜我！ 但在刺网杀手眼里，这是声东击西的把戏而已，镜我才是真身。对方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选择的是最远的一条路。 刺网可不傻！ 手持断剑的青年心中冷笑，面对林暮寒真身没有当真，反而是对面卖馄饨的老头浑浊的眼睛爆射出惊芒，出手绝杀隐匿在虚空中的镜我身影。 持双刀双剑的少年和少女也联手锁定了虚空中的镜我身影。 当！ 手持断剑的青年迎上了林暮寒刺出的一枪。当然在他心里，使出这一枪的只是对方假身，对方真身已经被另外三人锁定。 但很快，手持断剑的青年就感到不妙，这一枪极其凝实，显然并不是虚招。 聪明反被聪明误！对方那道虚影真的只是虚影，自己眼前才是真身。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对方预判了自己的预判。 林暮寒说过，斩道境之下没人能单独拦住他！所以手持断剑的青年也不能拦住他。 刺网四人心意相通，发觉受骗后应变极快，余下三人立刻放弃虚影，联手斩向林暮寒后背。 林暮寒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才从断剑青年手里抢得先机，此时绝不会有丝毫停滞，哪怕天塌下来也要赌命承受刺网四人这一击。 虚空像薄冰一样被挤压，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脆响，延伸出三道裂隙，一直到林暮寒背后。 然后，愤怒的断剑回身斩出了此生至强一剑。 天地万物消失，甚至连断剑本人也不可见，有的只是断剑的锋芒和剑身饮过的翘楚鲜血…… 这一剑很古怪，剑气极度霸道自负、冷漠无情，最关键的是这一剑凝聚了断剑本人令人胆寒的精神力。对于修士尤其翘楚来说，这一剑不可阻挡，但若因胆怯躲避这一剑，又会等于剑下认输，认为这一剑凌驾自己之上。 然后，剑的印记烙印在骨髓中，哪怕以后斩道，也斩不掉当时这一剑给自己留下的心魔，终生成为断剑的奴隶。 挡了今天就走不出这条街，躲避等于将修道之路拱手送人。 不能挡，也不能躲……林暮寒一横心，身化道炉，将这一剑的力量全部接纳。 嘭嘭嘭……林暮寒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远远飞了出去。 数百丈距离一闪而过，林暮寒从半空中重重摔下，大口吐血。 街上行人惊慌四散。 虽然已经出了那条街，林暮寒仍然不敢完全相信刺网，想闪身离开，但他心脉遭到断剑的重创，灵气被击溃，四肢没有一点力气，扶着枪身半跪在地，已经走不出一步。 四人追至，手持断剑的青年脸上阴晴不定，发觉自己被骗后恨不得立刻凶兴大发，将林暮寒剁碎。 第153章 能淹死人 “断剑，刺网规矩。”卖馄饨的老者出声提醒，摸着胡须道：“再说，过了数月还有翘楚因体内剑气殒命！他不躲不挡，接你一剑，在劫难逃！” 断剑一瞬间恢复了自负冷漠的神情。 就在这时，街头传来嘚嘚嘚一阵马蹄声，街上行人见了更是惊慌让路。马上一名青年剑眉星目，冷峻异常，远远朝着林暮寒看来。 “是卫拂衣！”林暮寒心中一喜，道：“少卿遇刺，你们这群锦衣卫……士还管不管？” 除了卫拂衣之外，其他人没有一个能听懂林暮寒的意思。 锦衣卫……士是什么？我们明明来自中车府。卫拂衣身后的人内心在想，可能少卿大人不知道我们来自中车府，看到我们身穿锦衣，就叫成了锦衣卫士。 看来少卿大人也不知道，禁军和中车府始终针锋相对。 卫拂衣面色微变，尽管林暮寒混淆视听，故意说成了锦衣卫士，但锦衣卫三个字实在太刺耳了，只有地球来人才会熟知。 这少卿大人和林暮寒年少时确实一模一样，虽然年纪对不上，但第四轮回地奇珍异宝众多，涅盘新生也并不奇怪。 卫拂衣冷声道：“少卿大人遇刺，你们俩快去通知禁军。” 刺网杀手见状，瞬间消失在原地。 卫拂衣纵马而来，林暮寒心神激荡，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 “少卿伤的很重！” 林暮寒不说话，身体摇摇欲坠，他感觉体内有淡淡灰色死气沿着心脉快速蔓延至丹田和识海，《神炉经》的道火都开始缓缓熄灭。 尤其是断剑最后留在他体内的那一剑非但不会消失，反而会愈加强盛，他迟早会再度正面面对这一剑。 他心中一沉，立刻大口灌下龙泉液。 死气要是侵入元神，就算是神也难救。 就是神，老年也会因腐朽的死气完全占据元神而死去。 磅礴的生机从龙泉液中孕育而生，死气遇到阻力不再沿着心脉蔓延，反而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包裹了心脉。 林暮寒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都吃力痛苦万分，似乎那柄断剑永远在心脏中留下了分身，时时刻刻还有致命威胁。 心脏乃是生气中心，若是换成其他人，被死气缠绕包裹，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也就林暮寒能做到心脏中的生命之火不熄。 好强的剑意！ 林暮寒悚然动容，虚淡的元神化形，暂且镇压住了心脏那柄断剑分身。而断剑完全留在他体内的那一剑，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元神，只有正面战胜它，才能彻底解脱。 “我也没有把握能胜断剑，他父亲号称血衣剑，是大夏第一剑神。听说他心高气傲，想证明自己才加入的刺网，轻易不出手。”卫拂衣将两枚丹药送进林暮寒嘴里，苦笑道：“我让他们护送少卿大人回天书阁，徐阁老应该有办法救你。” “怪不得这一剑这么难接！”林暮寒耸了耸肩，摇头苦笑，随即道：“不过剑神是他爹，又不是他，怕什么？” …… 还没进阁，林暮寒便远远听到天书阁大门内传来一阵奇怪声响。 “熊霸天下！” “雷霆狂怒！” “敢收大爷的保护费，我打……” 声音听起来很暴躁，很像熊三的声音。 艺儿倚着门框，神情有些憔悴，见到林暮寒回来，脸上才露出欣喜之色。 林暮寒往阁内看去，之间熊三和耿田两兄弟正展开真身法相，将三名年纪相仿的少年按在地上锤，耿田还不时拿着青砖往人脑袋上砸。 这技能有点眼熟，都跟谁学的呀？林暮寒暗自腹诽。 不过二打三还能大占上风，这俩兄弟战斗力还真不弱。 “呀兄弟你回来了？”熊三大呼小叫，真身法相一弱，身下少年才找到机会溜了出去。 林暮寒点了点头，看了眼艺儿，又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眼那几名少年。这一眼让三名少年差点魂飞魄散，就像乳鸽看到凶禽一般畏惧，不想与林暮寒目光多对视一秒钟。 什么是杀人的魔王，眼前就是。 “公子别误会，他们没有欺负艺儿！” 林暮寒听到艺儿解释，才收回目光。三人如负释重，一句狠话都没来得及说，便溜之大吉。 “噗！”林暮寒一瞬间脸色煞白，丹田深处亮起一片犀利的剑光，将他颅骨映的透明。剑光就像蛹里的蝴蝶，剑芒凝聚成双翅，随时都要破体而出。 只不过这只蝴蝶是杀人的蝴蝶。 “公子……你怎么了？”艺儿声音焦急。 “我没事！”林暮寒深吸一口气，吐纳悠长，有阳鱼和道炉在识海显化，守护元神。 剑光隐于如海灵气中，暂时不可见。 “兄弟，是谁伤了你？我去找他算账！”熊三怒气冲冲。 “现在不是时候，我迟早会把他们老巢掀了！”林暮寒目光幽幽，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又笑着拿出储物袋，道：“我买了好酒好菜，咱们正好先痛饮一番！” 不远处便有高坡古亭，林暮寒摆下满满一桌酒菜。 此时月已东升，苍穹之上疏星点点。门外是万家灯火，门内是幽静仙地，林暮寒大口饮酒，将身上伤痛暂时忘却。 熊三和耿田大约知道了林暮寒的伤势，都暗自为他捏了把汗。 林暮寒反倒是不怎么在意，太重视这一剑反倒是落了下乘。 所谓战略上轻视，战术上重视。 林暮寒昏昏沉沉回到阁中徐阁老的道场，路都有些走不稳了。 门神老门见他这样，慌忙道：“你可别死呀！死了我老人家找谁说话，主人的威名谁给传扬世间。你要是死了，我这兄弟不是白认了吗？” 老门揪着白胡子哀嚎。 “死不了！谁说我要死了？”林暮寒翻着白眼。 “你看你脸都白了。” “这是天冷涂的蜡！”林暮寒一个趔趄，然后扶着历代道场主人留下的石像一步步来到半亩清泉池旁。 噗通一声，水花溅起。 老门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再看林暮寒，已经四仰八叉漂在池中，身上的血迹将周围的池水都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他感觉身上每一寸血肉都被撕裂了，每一块骨头都像折断一样剧痛，所以干脆躺着不动，放空自己，任由池中无尽的灵气修复他的身体。 但很快他的思绪就被拉回到现实中。 “这一剑有点意思……” 林暮寒就像旁观的第三人一样，在脑海中重新审视断剑的最后一剑。 断剑对剑的领悟堪称完美的典范，最后一剑无瑕无缺，已入极境。 熊三说断剑此人天资过人，三岁练剑，仅用十年便已经领悟大夏第一剑神成名绝学的第一境界——无神剑境。 而他家族中的叔父很多穷尽一生，也未能触摸到这一境的门槛。一是天资有限，二是性格难以契合剑神霸气自负的剑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断剑是剑神最优秀的继承人，也是最完美的复制品。也正因为如此，断剑才决意离家，不做父亲的影子。 林暮寒反复推演最后一剑，觉得这一剑虽强，也并非无法以力破开，但前提是他能再度突破极境，使出平天诀第五式。 这有些艰难，若论强悍的战斗力，他的身体已经可以与问道境修士比肩了，但却始终无法再度筑成道基。 自毁道基，再想重筑就会被大道排斥，自古以来除了在古史中都罕见的妖孽种子，还真没人敢走这一步。 过了三天，林暮寒身体已经恢复一些。 他还是惦记着池底的神泉液，于是一头扎进了池水深处。 老门似乎预知了结果，不怀好意的一笑，缠在石上就等着看笑话。 果然没过多久，一串气泡从池底咕嘟咕嘟冒了上来，然后林暮寒也跟着翻着白眼浮了上来。 咳咳咳……林暮寒咳嗽了两声，吐出几口水，嘴里半天才蹦出两个字：“卧槽！” 神泉液没找到，自己反而差点淹死在下面！ 林暮寒陷入自我怀疑之中，自己都这修为了怎么还会溺水？按照常理，哪怕把自己扔海里三年五载，也不会淹死才对。 池底这水绝对是有古怪，林暮寒一抬头就看到幸灾乐祸的老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老头不提醒自己，明显是想看自己笑话。 “嘻嘻哈哈……你也没问不是？”老门先发制人，揪着白胡子像小孩一样十分开心。 林暮寒为之气结。 “这下面是弱水，没想到吧哈哈……神泉液还在弱水之下呢！”老门继续道。 “还真有神泉液！”林暮寒眼睛亮了。 “当然有啦！不过这地底下都是弱水，神泉液藏在其中，踪迹飘忽不定，今天可能在这家，明天又可能跑到那家去了。”老门飘荡林暮寒头顶，道：“弱水可真会淹死人的哟，虽然这地下的只有一些弱水的影子在，你也可不要小瞧它。” 这还不是真正的弱水，真正的弱水之上自成领域，鹅毛不浮，仙佛难渡。 不是淹死，是麻痹后冰封元神吧！林暮寒无语。 第154章 道场之主的石像 这弱水还真是可怕，至阴至冷，就像麻醉剂一样，可以无形中麻醉人的元神，汲取能量。被弱水淹没的修士将像溺死在水中的凡人一样，魂魄永远困在水中，轮回就不用想了。 很快，林暮寒又潜了下去，神泉液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 不久，林暮寒又翻着白眼浮了上来，不过这次时间比上次稍微延长了一些。 这一次估摸着怎么也有一分钟了，林暮寒摸着心跳估算了一下。 地下的空间极大，弱水沿着地下的裂缝肆意流淌，绵延不知多少万里。道场里的灵泉液只是部分神泉液蒸发渗透过弱水产生的气体，又再次凝聚成池罢了。 可想而知，地下隐藏的神泉液有多珍贵。 接下来的七天，林暮寒不停根据弱水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甚至有意识汲取一些弱水，缓和《神炉经》至阳灵气带来灼烧与撕裂感。 终于，林暮寒能够在弱水中坚持一个时辰的时间，然后费尽心力寻觅到了一团悬浮在弱水中，如透明玻璃液般的神泉液。 虽然只有拳头大小，但这种精纯的神泉液长期封印在弱水中，没有外界污染，效用要大大超过生尘药池中已经被吸收了大多药力的龙泉液。 林暮寒将神泉液一口吞下，纷飞的大道碎片从他体内冲出，像鹅毛大雪将他缠绕。闪闪发光的大道碎片照亮了整座道场，惊得老门目瞪口呆。 林暮寒盘膝而坐，运转仙凰涅盘的法门，道初吐纳法勾动天地，他的体内道音阵阵，符文流淌，灵气如山崩海啸行走在诸处经脉大穴间。 这是一种可怕的进化与蜕变，他身上的伤势从本源上开始修复，除了断剑留在他体内的最后一剑，林暮寒基本上恢复到了巅峰的状态。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断剑留在他体内的那最后一剑依然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像一座山挡在林暮寒修行前进的道路上。 林暮寒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丹田内如海灵气雾竟开始绕着丹田中心缓缓旋转，散落在丹田和身体各处的曾经崩碎的道基碎片也开始汇聚在一起。 一只仙凰虚影浮现在林暮寒身后，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伴随林暮寒的吐纳有节奏的跳动。 仙凰展翅，翎羽胜过十万仙剑。紧接着，铜镜高悬，现出镜我虚影。 “开！”林暮寒轻叱。 一座道炉的虚影缓缓浮现，林暮寒身化道炉，熔炼天地万道，炉养万法，将战力推向筑基境的极境，试图走一条无敌的路。 他体内灵气开始朝着丹田中心凝聚、坍塌、挤压，在他体内，道音更盛，有微弱的光芒从丹田中心亮起。 咚咚咚……就像一柄柄大铁锤砸在铁砧上，震得整座道场都在颤动。实际上这是林暮寒在吐纳，借助吐纳法锤锻他丹田内的灵气和道基碎片。 当！ 同时，天罚之力凝聚，劫雷隐隐，由外向内砸在道炉上。林暮寒脸色潮红，道炉虚影裂开了一道缝隙，不住轻颤。 老门缠在石头上，静悄悄观察了半天，揪了揪长长的眉毛，自言自语道：“为了主人似乎应该帮他一把，不行……他还应该更强一些。” 当当当……在第八声震耳颤鸣中，林暮寒终于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终究还是欠缺一些……” 林暮寒眼睛依然明亮，他没有强求自己，所以伤的并不重。 他现在已经屹立在筑基境的巅峰，想要前进一步、破开极境本就难上加难。 登峰再造极境，他还需要淬炼的更强。 “不知道筑基境最强的翘楚有多强，或者鬼殿的落仙有多强，好想感受一下啊！”林暮寒轻语。 他知道有些世家的翘楚已经在行走，但最先出世的未必是最强的。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 道基是修士一生修道的根基所在，极为特殊重要，十年筑一道基是常有的事情。筑基境和闻道境实力差距并不大，像林暮寒因为之前就是闻道境，甚至可以向上斩杀问道第三境的强者。 很多翘楚行走世间会刻意压低自己的道行，等待机缘再筑成道基进入闻道境。如此事半功倍，对之后斩道有天大好处。 或许有些人在等合道果，林暮寒当然也在等。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破开断剑的最后一剑，现在的林暮寒尚无十足把握。 他站起身来，认真问老门：“你知不知道有位道场主人用剑，我想先感悟下他们的法与道。” “这里的石像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了，但在我记忆中真正以剑封神的并不多，有七八个？不对不对，好像也没那么多，我沉睡时间太长，想的起来的……只用剑的就三四位。” 沉睡太久，老门感觉自己脑袋都生锈了，很多往事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他还是领着林暮寒寻找到了几尊石像。 林暮寒用心感受，还能隐约看到这几任道场之主昔日练剑景象，触摸到他们留下的大道法则。 这些都以道场为载体，穿越数十万年光阴流传下来，十分的珍贵。 “小王呀！师父还记得你，也不知道你死没死，按理来说应该死了。你活着的时候没能将为师名声流传后世，死了也不托梦看我，都把为师忘了，但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为师对你的深切怀念。”老门伸出手摸了摸第一尊石像。 林暮寒无语，这老头刚才还犯迷糊一个都想不起来呢！现在又趁机占人家便宜，缺德不缺德。 第一尊青石像对应的道场之主留下道身时已经人近中年，他一声修剑道，剑意古朴平和，却于平凡中化生出非凡的伟力，在他那个时代留下耀眼的一道剑光。 老门说这种古老的剑法源自《古松剑经》，因为看起来太平凡普通，加上练起来进度太慢，早就没人练，失传已久了。天书阁应该还有残本在，他可以给林暮寒找来。 “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这种剑法若是被岁月埋没，没人练真是可惜啦！”林暮寒揉揉鼻子。 第二尊青石像对应的道场之主是罕见的女修士，她身姿婀娜，剑法轻灵，剑行处仙光流转，大道之光映照高悬冷月，曾将一代年轻翘楚压的喘不过起来。 “玄女剑法……哎！虽然当年你将我胡子眉毛割断不少，几万年不见，还是想收你为徒呀！”老门惆怅无限。 林暮寒无语，这老头还真是贼心不死，逮着一人就想收为弟子。 第三座尊石像是全道场最特殊的一尊，石像身高八尺，表明这任道场之主生前骨骼长大，应该神威凛凛才对。 时间过去不知几万载，奇怪的是，林暮寒反而觉察到他之前曾经干瘦的可怕，瘦骨嶙峋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大约就如同脱水风干了千万年的尸体，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林暮寒凝神看了半天，问道：“为什么感觉有点怪……” “他叫萧衍，寻到了主人的道场，得到了完整的经文，不知道为什么却练成了这个样子。主人相貌是很正常的，可能是他走火入魔了吧。”老门感到十分惋惜。 “后来呢？” 老门道：“后来他独闯断路，也就是现在天书阁的顶层，再没了音讯。来吧！给你看看他封神的剑法……” 老门手一拍，封印在石像中的身影映照在虚空中。 这任道场之主双目凹陷无光，颧骨棱棱，脸色枯黄没有一丝血色，穿着破旧的蓝色袍子，空荡荡的，活像竹木杆子挑起的田间假人。 他手中是一柄生锈的普通铁剑，比之凡铁尚且不如，但就是这样一柄剑，演示的剑法却让林暮寒脸色一变，冷汗直冒。 这路剑法至阴至邪，驭剑之人身形犹如鬼魅，剑招更是诡异迅捷绝伦。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观之在左，已然在右，林暮寒很难预料到下一剑会从何处而来。 剑锋所过之处，虚空不起丝毫涟漪，大道碎片和符文看似也完整无缺，就像划过玻璃的玻璃刀，只有一些细碎的幽光溅出。这些幽光是湮灭的法则，可以轻易磨灭一整座山脉。 更可怕的是，林暮寒隐隐觉得这路剑法甚至有些克制他身上的《神炉经》。 第155章 半月讲道 “这是什么古经？那里能够找到？”林暮寒眼睛放光。 “时间太久，确实忘了，主人走的突然，也确实没传授给我。要是我知道，早就教出徒弟扬名天下了，还用等你。”老门和林暮寒大眼瞪小眼。 林暮寒想想也对，老门这么好为人师，想要替主人扬名天下，没必要藏着掖着那么久。 对这路剑法，林暮寒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破解方法，打不过就加入吧！ 接下来几天，林暮寒一点点感悟《古松剑经》、《玄女剑法》和最后那诡异的剑法。 但奇怪的是萧衍那诡异的招式和剑法，林暮寒冥思苦想了好几天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领悟到精髓，施展起来有些似是而非，唯一的好处就是身法越来越诡异迅捷。 不过就算这样，也让他对剑道的领悟更深一层。他迫切想挑战几名与断剑相同类型的剑客，来验证自己的感悟。 天书阁并不缺乏这样的天才。 老门飘了过来，道：“这几天你都在沉思，小徐手下的人已经找你好几次了。” “找我？”林暮寒想了想，应该是一直引领自己的四品官员。 很快，四品官员又来到了藏书楼，这次他见到了林暮寒。 “听说少卿大人负了重伤，长安城中的大臣世家送来了不少的丹药神玉，四皇子殿下也遣人送上一千块神玉赔罪。少卿大人不在，下官只能请示徐阁老，将礼品一一收下，请少卿大人莫怪。”四品官员开门见山，将一堆的储物袋呈送给林暮寒。 “多谢了！”林暮寒扫了一眼，全部收下。 他突然笑了，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当日刺网若有斩道者出手，先生是否会当场相助？” 那名四品官员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微笑回道：“下官保证斩道者不敢对少卿大人出手。” 他没有直接回答，林暮寒也懂他意思。 “请问先生如何称呼？” “少卿大人称呼我为王会即可！” 林暮寒大约已经猜到王会的底细，徐阁老不愧是徐阁老，在大秦根基深厚，行事缜密。 “想请王会先生帮我个忙，不知可否？” 王会想也不想道：“无论何事，少卿大人尽管吩咐。” “我对传说中的‘死墓’很感兴趣，听说那里可以完善自我，突破极境，又听说阳山和鬼殿最近几年能打开两界通道，但我闭关修炼，实在没时间关注这件事，生怕晚了错失良机，所以想劳烦先生帮我多注意下。” 王会是自己人，林暮寒也没有太拐弯抹角。 王会毫无犹豫回道：“下官明白，少卿大人尽管放心！还有一件事情，明日诸位阁老要为今年新进的学生和其他人讲道半月，详解筑基之问，少卿如有兴趣可以一听。” “一定会去！” 这样的机会还是很难得的，林暮寒肯定不会错失。 第二天一大早，林暮寒便早早来到讲道处。讲道的地方就设在藏书楼一侧台基上，两侧放了两三千个蒲团。 实际不止是新进的学生，那些还未筑基的学生也会前来聆听。 蒲团分散在走道两侧，左侧是那些蒲团“走后门”学生或者其他种族学生坐的，右侧则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凭天资入阁的学生坐的。 林暮寒来的早，直接在右侧为首蒲团坐了，熊三和耿田过来后，见林暮寒坐在右侧，挠了挠头。 “这么大地方，随便坐！”林暮寒不怎么在乎，大大咧咧道。 熊三和耿田乖乖在左侧坐了。 熊三突然道：“兄弟你占了人家位置，小心被别人轰走，还是乖乖过来吧！” 林暮寒眉毛一挑，道：“我占了谁的位置？” 熊三道：“就是那几个怪胎啊！有柳习、崔宵……他们几年前进的天书阁，听说半年时间就学会了青云掌，修成了纯阳灵力。” “这两个我怎么没听过，很难练成吗？”林暮寒虽然在黑木船上与那些死去的翘楚交过手，于各种术法都略知一二，但真具体到名字，还对应不上。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什么！青云掌和纯阳灵力你都不知道？”熊三和耿田见鬼一样。 凡是进入天书阁的学生，基本都是从这两样开始练起。尤其是青云掌力，大道至简，浅显易学，质朴无华的同时又阴阳相济，是修道一途的基础法门。 修炼成青云掌后，便可以进一步修炼纯阳经。纯阳经包含基础的吐纳法和更高阶的经文，修成的灵力精纯平和，极为正宗。 初期进境可能稍微慢些，但有小成，厚积薄发之下实力便会突飞猛进，哪怕封神之后，也是受用无穷。 “也不算难练，一般入阁一年的学生基本可以领悟出青云掌力。纯阳劲力倒是需要耗费些时日，三五年即可修成。”熊三身边有人看不下去解释道。 “这么算，半年修成纯阳劲力还是挺快的哈！”林暮寒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熊三身边那人直翻白眼，快？何止是快！这简直是神速好嘛！ 进天书阁的都是些什么人？那是大秦皇朝一代人中最杰出、天赋最高的种子，他们需要三五年修成的纯阳劲力，放到阁外那些人们口中的天才身上，恐怕修炼三五十年也不见得能小有成就。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话还没说完，十几名学生已经走了过来。其中一人不客气道：“你是谁呀，为什么坐在最前面？” 林暮寒还没说话，就听到一少年道：“他好像是皇帝封的少卿，听说很厉害！” “又是关系户，再厉害能有柳习师兄厉害？不过是一个走后门进来的，和学盟那些人一路货色。”其中一少年不屑道。 “一群小屁孩！”一看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林暮寒也就懒得搭理他们。 “你什么眼神？我胡鑫要挑战你！” 那名叫胡鑫的小孩八岁进阁，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纯阳劲力小有所成，放在外界也是个可怕的小妖孽。 只是面对林暮寒，这明显还不够。 “去去去，小孩子一边玩泥巴去！”林暮寒一挥衣袖，胡鑫的纯阳劲力如泥牛入海，被瓦解的无影无踪。 然后，他便不由自主飞了出去。 林暮寒没下重手，所以胡鑫在台基上滚了两圈，身上连皮外伤都没有。 胡鑫爬起来，不服气，又要冲过来，却被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拦住了。他长相颇为俊秀，小小年纪已然气质不凡。 “我是柳习，我来替他挑战你！” 林暮寒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你年纪小，没筑基，总之就是积累沉淀的还不够，所以我不占你便宜，让你一只手。” 妹的！你年纪能大我哪里去！你不也没筑基！柳习一张脸当时就冷了下来。天才都是骄傲的，他如此被同龄人轻视还是头一招。 不得不说柳习还是挺强的，不但将纯阳劲力修的圆满，还进一步将其升华，加入了自己的理解。 “不错不错！” 林暮寒右手一拍，和柳习的纯阳劲力一碰，两人同时后退半步。 这话落在柳习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感觉。自己双手对林暮寒单手，一点便宜没占到，对方这话不就是在出言挑衅么！这下气得柳习脸都绿了。 嗡！虚空颤鸣。 柳习双手结印，演化一种道门古老的法印——大古印。 林暮寒这才郑重起来，右手凝聚阳炎凰息之气，与柳习的大古印接连碰撞八次，才在第九次将大古印震散。 林暮寒身法诡异，用的是萧衍的身法，然后右手在柳习眉心一触即退，微笑不语。 柳习已经冷静下里，心中震惊无比，然后默默退在一旁。他明白了，自己确实在筑基境的沉淀还不够，那些早他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师兄长期停滞在筑基境，为的就是这份沉淀吧！ 林暮寒筑基十年，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磨砺己身，这才有了足够强的资本。相比之下，无论时间还是其它，柳习确实还差很多火候。 这下子林暮寒坐在首位没人说话了，林暮寒眺望了下，他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小灯笼是否过得还好。 看来还要多等等，林暮寒右手支撑着头，半躺在偌大的蒲团上，还笑着招呼柳习过来坐。 柳习完全没有受到刚才失利的影响，大大方方坐在林暮寒身旁。 林暮寒点了点头，对他如此强的心态调控能力表示赞许，问道：“你们是不是很敌视那些进来的权贵？” 柳习不好回答，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知道，屠龙勇士的在某些时候很容易变成恶龙。”林暮寒一笑。 柳习沉默片刻，知道林暮寒指刚才胡鑫几人嚣张的态度，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有女子从远处而来，人还未到，林暮寒鼻中已经嗅到丝丝清香。文茜师姐含笑而来，她身姿绰约，双腿修长雪白，轻纱之下肌肤细腻如羊脂玉。 “少卿大人的伤好些了没有？”文茜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动听，就像春风里的金丝雀。 林暮寒笑道：“多劳师姐费心，伤已经好了些。称呼我为师弟就好，不用这么见外。” “那就听师弟的！”文茜的眼睛弯弯，清纯娇俏。她的眼睛既不俗，也不媚，反而像初恋的那片星空。 她展开手心包裹好的洁白丝帕，里面是两颗晶莹的丹药，丹药和丝帕还留有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我亲手炼了两枚冰蕊丹，可以舒筋活血，今后小师弟要照顾好自己喔！”文茜半蹲下来，淡淡一笑，左手拉着林暮寒的手，右手指尖柔捏丹药，然后放在林暮寒手心里。 文茜的指尖轻轻划过林暮寒手心时，林暮寒心中也是不禁波澜微起。文茜仅仅涂了淡妆，一身装扮清纯可人，林暮寒目光不经意间触碰到她衣襟下隐约的如玉肌肤，立刻收回。 “多谢了！”林暮寒也不由老脸微红。 文茜纤手捏了下衣襟，微笑走开。 第156章 再遇小灯笼 过了不久，越来越多的学生到来。对那些今年新入学的学生，相比之前，他们在这段时间都汲取过灵玉中的精纯灵气，明显成长了很多，都有了一定的修道基础。 在怀有很多敌意的人群中，林暮寒一眼就看到了眼睛大大的，像黑宝石一样明亮的小灯笼。 她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皱巴巴的小襦裙，拿着一串糖葫芦，呆呆的跟在几位师兄师姐之后，一双大眼睛有些畏惧的盯着地面。 “呀！”小灯笼捂着粉嘟嘟的小脸，眼泪汪汪，却一声不敢吭。 也许是被糖葫芦黏黏的糖稀碰到了手，前面的师姐柳眉倒竖，在小灯笼脸上打了一巴掌，气道：“眼瞎啊你！” “对不起师姐，我不是故意的……”小灯笼咬着嘴唇，然后十分小声的道歉。 林暮寒看在眼里，目光瞬间就冷了下来。小灯笼进入天书阁月余，却一点修炼的痕迹都没有，而同时拜师的几名学生纯阳劲力已经有所小成。 或许，秦阁老门下就连最基础的吐纳法都没传授给小灯笼，小灯笼这样受到欺压，与自己不无关系。 “下次给我小心点儿！”前面的师姐看到小灯笼道歉，似乎还不解气，左手一抬，还没落下，便看到眼前多了个人。 林暮寒身法之诡之快，已经有几分道场之主萧衍的样子。 她惊道：“你……” 林暮寒淡淡看她一眼，俯身在小灯笼头上摸了下，替她拭去泪珠。 小灯笼粉嫩的小脸上指印通红，已经微微肿了起来，林暮寒有些心疼，还是笑问道：“有没有人教你修炼呀？” “大哥哥，没有哥哥姐姐教小灯笼……”小灯笼摇了摇头。 “那灵玉有没有呀？” 小灯笼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一手拿半串没吃完的糖葫芦，一手捏着衣角道：“小灯笼本来是有的，后来哥哥姐姐说怕我弄丢，就拿去了……” “你是哪位阁老的学生，轮不到你来过问我们师门的事情吧？”一名青年说话了，他叫谭枢，是这群人的师兄，进入天书阁已有十二载。 “都被哪位哥哥姐姐拿走了呀？”林暮寒似乎没听到，对谭枢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如此被人无视，谭枢脸色立刻冷了下来，道：“你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天书阁是极其看中实力和辈分的地方，论辈分，他入阁就已经十二年了，眼前的林暮寒来自通道右侧，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论实力，他七年筑基，如今已在闻道境巅峰，实力在他那一届七百多人中也能排进前二十。 更何况，眼前打小灯笼的师妹还是他心上人，名叫华清妍，他今日来此处便是为了陪师妹。 小灯笼有些害怕，不自觉看向了华清妍和周围几人，又很快低下头去。 “那大哥哥今天就帮你讨回来好不好！”林暮寒一笑。 小灯笼低着头，小声道：“不要了大哥哥……我怕……” “乖！别怕，有大哥哥在呢！”林暮寒起身，直视谭枢。 “他就是天灾……”这个时候终于有人认出了林暮寒。 “规矩？什么规矩！我只知道谁打了我认的小妹妹，我就要还回去。”林暮寒话音未落，华清妍已经踉跄着后退两步，她半边脸上突然多出了五道火红的指印。 谭枢倒是不全无防备，只是林暮寒距离华清妍距离较他远些，他有自信能后发制人。唯一判断失误的是，林暮寒的速度比他料想中的还要快的多，等他反应过来，华清妍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林暮寒一般不会对女人动手，但动起手来可不会丝毫手软，就像当时拿“板砖”拍叶青荧一样。 惊怒之下的谭枢只能大喝一声：“你找死！”紧接着双手齐推，将恐怖的灵力波动凝聚在一双手掌上，行云流水一般压向林暮寒。 这一手极度凝实的崩云掌，同阶之中还真没几人能超过他，谭枢也是下过苦功夫的。 “还有两个月二十万灵玉，一块都不能少！”林暮寒左手护住小灯笼，右拳直接横击谭枢胸口。 拳掌相交，虚空只发出“啵”的一声轻响。一拳一掌声势虽然看起来并不惊人，但两人身前全身镜般大小扭曲的虚空已然说明了一切。 又是单手对敌，柳习此刻心情反而得到稍许安慰。 谭枢的底蕴明显强过柳习太多，单手对轰，林暮寒也不由后退一步。 谭枢的攻击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招得手，下一招紧随而至。也许是要掂量谭枢深浅，林暮寒依然是单手应对。 这一次，林暮寒连退三步。敢这么做，一是怕伤到小灯笼，二是林暮寒觉得谭枢明显不配做自己对手。这两招一过，林暮寒已经用柔和的劲力将小灯笼远远送了出去，却将小灯笼那半串没吃完的糖葫芦留在左手。 地面符文升起，瞬间将两人围在一方世界中。天书阁师兄弟之间切磋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大秦尚武，只要不以境界压人，搞出人命，阁老门很乐意见到他们互相比试的。 为了保护花花草草，将比试的两人隔绝开来最明智不过了，关键还能防止一方过头，搞出人命来。 谭枢转瞬间已经化掌为指，现出青冥撕裂，星河不流的异象。截天指一出，其威力连林暮寒都动容了。 截天一指是天书阁绝学之一，若是像武侠小说那样给绝学搞个汇总，其地位大概就相当于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吧。 如此近的距离，按理是躲不开的，但林暮寒身子一斜，以极快极诡异的身法擦着这一指的边缘避了过去，然后竹签以极度诡异的角度刺向谭枢。 这身法赢得底下一众学子的喝彩。 穿糖葫芦的竹签不长，只有一尺多点儿，握在手里就只剩下了八寸长了，灌注了灵力之后，却如匕首一样锐利。搭配上《道初吐纳法》的节奏，倒有萧衍剑法七八分神似。 唯一的缺憾就是，林暮寒并不能用《神炉经》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驾驭这剑法，两者似乎天然相克水火不容。没有原始的吐纳法和经文，林暮寒纵然领悟了招式，很多细微曲折之处，施展起来也似是而非，未得原版精髓。 饶是如此，谭枢额头已经逐渐沁出了冷汗。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观之在左，已然在右。 林暮寒在谭枢眼中宛如幽灵鬼魅，无论面对再强的招式，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换句话说，自己可能连对方衣襟都碰不到。 在实战之中，林暮寒逐渐掌握了更多的诀窍，将剑法应用的更为熟练。这剑招带给他的体验也是前所未有的，仿佛自己身化鬼魅，于九幽下的阴冥地府，于忘川河的彼岸花丛中自我陶醉，伴随着古老的祭祀音忘情舞剑。 冥冥中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召唤他献祭给游荡在这片天地最黑暗深渊中的剑意。 林暮寒战力又一次在筑基境的巅峰上，向前突破了一小步。 这种状态是可怕的，林暮寒觉察到，来自无底深渊的秘力不停汲取他的精气神，吞噬他血肉中的一切。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他似乎已经预见了结局——自己将见证最强的自己，但同时也会形如干尸，只留下干枯的躯体，成为剑意的化身与载体。 林暮寒猛然间清醒，眼神一瞬间清明，手中诡异的剑招戛然而止，后背被冷汗打湿。 谭枢脸色苍白，竹签好几次都于最不可能的地方刺中他的眉心和前胸。林暮寒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未下死手，这也是他身上伤口虽多却不致命的原因。 噗呲，竹签刺穿而来谭枢的手掌，竹尖透过一寸有余，被随即被染成了红色。 林暮寒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二十万灵玉！” 谭枢咬牙道：“我给！” 噗的一声，林暮寒抽出手中竹签，竹签上的糖葫芦如同凝聚在一起的粉尘，爆散成一团团烟雾。 “还有，谁要是再敢欺负她，我定十倍奉还！”林暮寒冷冷看了秦长老门下学生一眼。 “除了传说中闭关冰封的那些妖孽，真不知道谁还能压制他！”周围的学生窃窃私语。 “天下妖孽那么多，肯定有很多人能镇压他！”秦阁老的学生握紧了拳头。 林暮寒从半空跃下，将装有二十万灵玉的储物袋大摇大摆拿走，系在小灯笼腰间。 谭枢落下，等林暮寒离开，才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老秦呐，你还别说！徐存斋还挺有眼光的……你还有其他能打的学生吧，快别让他们闭关了，这可是磨砺他们的好机会。” 远处，唐阁老用凉茶漱了漱口，歪头笑道。 自己学生被天灾一只手吊起来打，唐阁老这老东西现在居然还有心思说自己的风凉话，秦阁老气的脸色铁青。 唐阁老又笑眯眯道：“我觉得那个小女孩天资挺不错的，比你那些学生潜力大多啦，你们怎么就这么记仇不好好教人家呢？” “哼！老夫门下不缺天才，你喜欢就归你门下好了，免得断了传承。”秦阁老一拂衣袖，脸色阴沉着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加上一句：“我徒奎白、阎客若有一人出关，岂容他猖獗！” “多少年啦！还是这本小心眼……啧啧！”唐阁老喝一口香茗，姿态悠闲。 第157章 踢馆 柳习一群人对林暮寒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似乎他们与谭枢有着更深得敌对关系。寒门子弟在天书阁经常受到学盟中贵族子弟的欺凌，想来可以理解。 林暮寒坐在蒲团上，开始思考人生。 柳习愁眉苦脸，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开始传授小灯笼青云掌，这是入阁学生必修的基本功。 不是林暮寒不教，而是他现在也不会青云掌和纯阳劲力，大概徐阁老好久没招学生了，自己的师兄师姐们早已封神，都外出闯荡去了吧。 小灯笼学的很认真，也很快，柳习眼睛逐渐放光，这娃娃整个就一天才呀！天资甚至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 “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林暮寒叹了口气。 熊三接道：“等结束咱去找西阁学盟的麻烦，前两天你不在，我们偷东西时吃了个小亏，肯定要找回场子才行。” 周围人有知道实情的直翻白眼！ 这俩兄弟是吃过亏的主吗？从来都是西阁学盟欺凌别人，这俩人可倒好，来了之后不是联起手来敲闷棍，就是暗地里砸人场子，洗劫东西两阁学盟，愣是将两阁学盟整的没脾气。 昨天是没砸成场子，毕竟那个场子有七八名翘楚在。可是您两位也没白去不是，走时还顺走了人家好几瓶丹药，这要是也算吃了小亏，那我们这些被学盟勒索过的人岂不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话说两人之前在家族也没听说这么能折腾，来到天书阁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人一样？ 啊！也对！狐朋狗友，估计都是跟眼下这位少卿大人学的吧！毕竟少卿大人在祭山敲黑砖敲的可熟练了，连青荧仙子都险招毒手 不知不觉，林暮寒凭空又背了一口黑锅。 “什么偷？那是他们送咱们的！”耿田纠正道。 “没问题！兄弟你有没有偷袈裟？”林暮寒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问了熊三一句。 熊三肯定不懂偷袈裟什么意思，道：“袈裟？兄弟你想去佛寺偷袈裟呀！那可有点难，那里老和尚都挺厉害的。” “小和尚也厉害！”耿田像捧哏一样，又接了一句。 小灯笼累的小脸通红，终于用吃奶的力气拍出一掌，脚下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林暮寒一边笑，一边还不忘教导下小灯笼：“出掌要‘有余不尽’，永远留七分掌力在手，这样才能像流水一样，循环不息，懂了么？” 小灯笼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很快，唐阁老，高阁老等十几名阁老步行而至。 台下学生施礼之后，阁老门也不浪费时间，开始坐而讲道。 “筑道基不可以心急，古之圣人前贤为筑基耗费八年十年也是常有的事情。有人筑鼎作为自己道基，有人筑剑作为自己的道基，还有人选择一根树枝作为自己的道基，筑什么并不重要，观想任何一物，都可以烛照天下。” “因为天地万物没有高下之别，一沙也可一世界，所以筑道基可以不拘泥于形，要多注重其魂。” …… 有些阁老齿发已经脱落大半，看起来老态龙钟，但思维依然无比清晰。一群阁老深入浅出，将修行这件事情剖析的简单明了。 “你是小徐的学生吧？今年多大了？”讲道接近尾声，一名老阁老问林暮寒。 这名老阁老岁数比其他人都要大，衰老的很，是被唐阁老恭敬搀扶过来的，辈分想来也是大的吓人。 “不到13。”林暮寒回道。 “我观你体内灵气澎湃充盈，为何尚未筑基呀？” 林暮寒笑道：“听阁老说筑道基不可以心急，需要沉淀与磨砺。” “你道基是不是碎裂过一次？如果这般确实不能心急。”老阁老开口，浑浊的双眼似乎可以洞穿世间诸般虚妄。 林暮寒莫名紧张起来，自己身上秘密不少，这老阁老不会一眼就能看穿吧！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其他学生更是一脸诧异，道基碎裂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柳习更是投以同情的目光。 秦阁老门下的学生初时惊诧，很快就幸灾乐祸起来。如此这般，少卿大人的上限可就被限定死了，别看现在同阶无敌，以后自己斩道境了捏死他还不是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老阁老全没在意林暮寒的心思，又道：“在我那个年代，天才辈出，有几人确实称得上是惊才绝艳，我与他们有过一些交情，所以我才猜你也是如此。” “那他们后来呢？”林暮寒眼睛亮了起来。 “后来……哪还有后来，筑基境寿命能有多长呀！到时间就老死了。”老阁老说的波澜不惊，林暮寒倒是愣神了片刻。 “哦！他们中有一个是故意碎裂道基的，是为了打破极境，再塑真我。可惜，最紧要的关头还是没挺过来，就此逝去。”老阁老至今说起来仍感到惋惜，毕竟那个人比他优秀太多。 “别担心兄弟，你和他不一样，他是自己主动放弃道基的。”熊三安慰道。 林暮寒更加无语。 “不过也别灰心，历史上有禁忌存在，真的斩掉道基之后再次重塑！”老阁老说的很肯定，林暮寒眸中亮起了光。 第四轮回地的历史太过漫长，出现怎样的妖孽天才都不足为奇。 直到日暮西山，讲道才正式结束。这样的讲道不会是最后一次，天书阁集中了大秦皇朝最好的资源来教育这些学生。 林暮寒将小灯笼暂时拜托给柳习照料。只要不是西阁学盟中的人，林暮寒和柳习之间就不会有太大敌意。柳习的老师和徐阁老交好，林暮寒更放心一些，自己一身功法太过霸烈，不适合小灯笼修习。 秦阁老的学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看向林暮寒的目光多了几分轻视。 天地间的光线已经变得柔和，讲道场中也只剩下了林暮寒自己。林暮寒在这个时候总是会想的很多，想到地球的家乡，想到人类文明令人压抑的未来，还有自己的初恋…… 王会来了，又带来了很多礼品，其中还有一株半神药。 “来人不肯留姓名，也不肯暴露来历。”王会将珍贵的半神药转交给林暮寒，道：“送礼的人越来越多，要不要询问下徐阁老，有所选择？” “照单全收！”送礼的人肯定别有所图，早晚会拍拍屁股走人，所以林暮寒心中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王会也不拖泥带水，道：“明白了！下官告退。” 林暮寒回到徐阁老的道场，来到一尊青石像面前。这一任道场之主留下了一套独特的掌法，潇洒飘逸，不留痕迹。 林暮寒一遍遍模仿推演，直到天色破晓才突然明悟。 每一任道场之主在此留下的都是最强的影像印记，但极少会留下最基础的经文和吐纳法。 石像摹刻的只是他们的影像，就像无声的纪录片，领悟多少最终还是全看个人。但林暮寒觉得，天下万般法术的基础吐纳法，无有逾越《道初吐纳法》樊篱的。 “你怎么学的这么快？”老门也很诧异。 “不经实战，永远都只是花架子。”林暮寒歪了歪头，然后离开道场，在天书阁纵横交错的走廊拐了几个弯，随机推开了一扇陌生的门。 这样的门有很多，遍布通往天书阁后院的那条走廊。 每一扇门后都是位于后院中的一方小世界，是灵气充足的宝地，修炼环境仅次于阁老的道场。 这方小世界中只有一棵树，一颗参天高的大树。 树下的少年有些厌烦地睁开了眼睛，对门外有陌生人闯进并不意外。 林暮寒对他的存在也不意外。 天书阁坐落在龙脉上，按照道理是不缺修炼场所的，就像城市一样，总有些地段最繁华也最昂贵，是建豪宅的地方。 天书阁为了激励学生，开放了部分“豪宅”，同阶的任何学生都可以拥有豪宅，在豪宅里自由修炼。 当然前提只有一个，你能在同阶任何一人的挑战下胜出。 大抵是和擂台一样，守擂的人需要频繁接受挑战。只要你胜了，你就暂时拥有了自己的道场。 “上一个我留手了，所以他还能爬着出去。这一次，你可能会被抬着出去。”树下的少年有些冷漠。 这里不会出人命，但是为了不被更多的人打扰，对挑战者下重手警戒后来者是最优的选择。 能占据这一处道场，本身就能说明他实力的不凡。 谭枢这种实力，都没与资格在此角逐。 “我不喜欢你这里，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剑。”林暮寒摇头。 树下的少年眉毛挑起，这话传到他耳中已经变了味道，成为一种挑衅。不把对手放在眼中，是一种最大的轻蔑，恐怕林暮寒也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刺痛了眼前程剑厉的内心。 剑随心动，所以剑出鞘的声音带着三分沉闷的怒吼。伴随着剑鸣，他身后的古树上一根最粗壮的枝丫弯了下来。 枝丫上跃起一柄剑，一柄木头削成的剑。木剑被精心雕刻过，剑锋顺着木头的纹理延展，勾勒成优美的曲线。 在剑出鞘的那一刹那间，林暮寒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初，问道：“你手中有剑吗？” 剑就在程剑厉手中，怎么会没有剑呢？ 林暮寒的眼睛当然不瞎，他的眼睛一向都很明亮，也不会无聊到去争辩白马非马，木剑非剑这种问题。 可是，程剑厉的眼睛和他手中的木剑，分明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间变得凌厉可怕。 程剑厉慑人的目光落在木剑上，木剑剑芒隐去，朴实无华，薄薄的嘴唇淡淡说出两个字：“无剑！” “不，是有剑！因为若是无剑，一根树枝就足以，何必要费心思去把它削成剑的模样。”林暮寒斩钉截铁回道。 “有剑无剑，你一试便知！”程剑厉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变了，但当他的剑刺出的时候，依然剑如其名，像冰缝里刺出来的手术刀，冷寒凌厉。 第158章 剑境的资料 剑带起冷光，照亮了林暮寒漆黑的眼睛。 林暮寒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你和刺网那个断剑最大的差距在哪里吗？他不会在境界不到的时候，强行做到手中无剑。” 程剑厉剑已经近身，距离林暮寒心脏不过三尺距离。 林暮寒没有闪避，而是双手探出，像铁钳一样握住了剑身。 程剑厉脸上已经带着三分篾笑，没有筑基境的修士可以毫发无伤接下这一剑。 事实也是如此，在林暮寒手掌内，剑锋依然顺滑地前进了两尺距离，就像切进了一块豆腐。 冷寒的剑锋上，似乎多了一条窄窄的犹如粘附在锋刃上的红丝带——鲜血还没有来得及落下，只是均匀涂抹在上面。 没有人可以毫发无伤接下这一剑，不代表没有人可以接下这一剑。 剑身刺进了两尺距离后骤然停滞，就像刺进了两片严丝合缝的铁磨盘。程剑厉一声大叫，剑身在林暮寒手心再滑入了三寸。 剑气在林暮寒指纹和掌纹摩擦下化作了一缕缕轻烟，好似划过火柴盒的潮湿火柴头。 在某一瞬间，程剑厉似乎有些惊愕。但是，徒手接剑是对立志以剑封神的翘楚的最大轻视，所以程剑厉凶厉的性子在这一瞬间也被彻底激发出来。 林暮寒皱眉，知道自己不已经握不住程剑厉这柄木剑了，于是双手一压，身形掠起，像大鸟一样飘过程剑厉的上方。 程剑厉被松开的木剑卷起数十丈剑芒，将身后的参天古树都映的冰凉一片。这古树若非神木，纵然是钢铁浇筑的，此刻也会被剑光折断。 林暮寒暗自心惊，天书阁不愧是藏龙卧虎之地，自己还是有点小瞧这里的翘楚了。 在卷起的剑光映照下，他侧身用被木剑割伤的双手回了两掌。这两掌潇洒飘逸，如云中探出的龙爪，无迹可寻。 这两掌看起来确实威力不大，可是当触碰到程剑厉手中的木剑，便如滴在轻纱上的水滴，依然将掌力从剑气上面透了下去。 程厉剑手腕一抖，木剑横转，将这些透来的掌力拨开，同时迅捷后退了数丈。 林暮寒飘然落在古树上，看了一眼手上的伤口，摇头苦笑。自己终究不是闻道境，否则这一剑伤不到自己的手掌。 与此同时，藏书楼门两侧廊下悬挂的某一块青玉牌，在拂晓的凉风中轻轻晃动，亮起了久违的光芒。 此时天还没有亮，遥远的青灰色天幕上还挂着几颗疏星，所以青玉牌上程厉剑三个大字，在一排仍然幽青的青玉牌衬托下格外醒目。 青玉牌有七尺七寸长，就挂在藏书楼最醒目的地方。 “快看快看，又有人争夺道场资格了！” “是程厉剑师兄的道场……是谁这么不开眼，连程师兄的道场都敢争夺。”几名扫地的学生最先关注到青玉牌的变化，本来在这个有些萧索冷清的时间段，有些打不起精神的几人立刻兴奋起来，纷纷围拢过来。 “大早上的就这么不安生，上一次挑战程师兄的至今还在床上躺着，这一次不知道又要躺多久。”一名学生奚落道。 “有好戏看喽！” 几人叽叽喳喳。 程厉剑没有动，甚至连手中吞吐剑芒的木剑都是静止的，但虚空中冷冽而无情的剑意已经蔓延到每一处角落。 在这诡异的静止画面中，林暮寒察觉到了令人心悸的危险。 树叶失去了光泽，如雨点落下。程剑厉以剑意筑道基，杀人于无形之中，堪称奇才。 咔嚓！ 林暮寒脚下的树枝突然折断，被肆意挑衅的程剑厉状态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直若入无剑境界。 林暮寒随着树枝下落，双掌潇洒击向虚无的空气，每一掌落下，虚空中都会传来宛如钢斧撞击铜钟的嗡鸣声。 每几掌过后，林暮寒身上的衣衫都如被刀片裁开的宣纸般裂开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紧接着血线便填满了整齐的切口。 最初的时候，林暮寒每过三五掌，身上便会被无形的剑意所伤，但随着他对掌法运用的圆熟，出掌更加潇洒飘逸，无拘无束，这伤口便增加的越来越缓慢。 终于在到达某一个平衡点之后，林暮寒身上的伤口不再增加，程剑厉凝固的木剑则出现了几乎难以觉察到的晃动。 在一瞬间，林暮寒已经在程剑厉身前三尺处，足以将主战坦克拍回零件状态的修长手指，以潇洒的姿势拍在了程剑厉的肩膀上。 程剑厉左手幷指入剑，在身体飞出的刹那间已经凝聚出剑意，刺向林暮寒心脏。 剑意不是剑气，是无形无质的，若是一般翘楚，这莫名一剑定然会穿胸而过，给程剑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惜林暮寒不是一般翘楚，无与伦比的身体素质赋予了他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和敏捷性。 铮的一声响，林暮寒的左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提前截断了程剑厉剑意的前进方向，然后手腕一转，剑意就像被拧断的枪尖，只剩下半截威胁不大的木柄刺在林暮寒胸膛上。 电光石火间，林暮寒右手已经再度拍出，程剑厉的身体撞开了道场的大门，远远飞了出去。 击败程剑厉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林暮寒盯着程剑厉锋锐的目光，突然笑道：“好剑！你若入无剑境，我也难胜你。” 这一笑之下，一丝鲜血顺着嘴角便流了下来。林暮寒毫不在意地用手指抹开殷红的血迹，这一战让他伤的不轻，当然也受益匪浅。 原来有翘楚会以剑意筑道基，会驾驭如此冷酷的剑意，如果给足够的时间，可能程剑厉真的会与断剑比肩。 藏书楼廊下的那块青玉牌，程厉剑三个字逐渐隐去，留下大片和青蒙蒙天空一样的空白。 “程师兄败了……” 围观的学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是谁击败了程剑厉师兄？” 很多人目不转睛盯着青玉牌，等着胜利者的名字显现在牌子上。 可是结果让他们失望了，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青玉牌在晨风中轻轻摇荡，始终没有出现胜利者的姓名。 这意味着胜利者主动放弃了对道场的拥有权，这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林暮寒对这道场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只是想体验程剑厉的剑意，所以当符文在他身前亮起，他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你又找人打架去了？”’ 回到徐阁老的道场，老门伸着懒腰，绕着林暮寒飘来飘去。 “我想看看筑基境的尽头有什么。”林暮寒盘膝坐下，开始疗伤。 老门突然正色道：“小徐有很多方法可以去除你体内的威胁，你也不用每天忍受万剑穿心的痛苦。那人比你境界高，不丢人。” “我不能输！”林暮寒眼睛豁然亮了起来，道：“我也不会输！” “真是一头倔驴……”老门嘟着嘴，胡子眉毛一起甩动，然后一堆的竹简手册、信笺书籍变戏法一样从他身上落了下来，摞起来有一人高。 “这些破玩意都是你要的。你没生在好时候，要是主人还在，随便教导你一下，比看十车书都有用。” 林暮寒也是头大，他只是要了有关断剑“无神剑境”的资料，结果居然有这么多。这藏书楼的书要是都看一遍，没个几万年都做不到。 随便翻开一本，里面居然有“无神剑境”完整的推演版本，当然只是某位前辈根据剑神出手画面推演的，体验过“无神剑境”还没死的可没几个。 翻开下一本更夸张，估计是哪位阁老一时闲来无事或者心血来潮，居然根据理解自创了一套“无神剑境”记在书上，而且剑意看起来还很厉害的样子。 再下面是薄薄的一卷破损的帛书，这吸引了林暮寒的注意。打开帛书，首先看到的势一些呈现放射状的黑点，过了许久岁月，依然隐隐可以感到些微的灵力波动。 “是神血！” 林暮寒感受到这本帛书的不同寻常，铺开仔细读了一遍，发现写这卷帛书的前辈是和西夏剑神同一个时代的强者。 说起来也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两人同代争锋，最终西夏剑神更胜一筹。这位前辈受了极重的伤，临终之前耿耿于怀，于是奋笔疾书，记录下自己亲身经历的“剑境”和对它的理解，希望有后人可以破开剑境，替自己报仇。 林暮寒内心还是佩服这位前辈的，居然从剑神性格的角度来思考“无神剑境”的破解之法，确实难得。 帛书的最后一页还写着这样一句话：“彼之剑境，神韵在’无神无天，唯我独尊，无道无我，唯剑孤存’十六字之中。此时彼在无神剑境，一柄剑便如此盛绝、霸绝、孤绝，等到后来者看到此书，其必入无道甚至无我剑境，那时若想破之，何其难！难！难！” 文末一连用了三个难字，可见当时这位前辈心中的愤懑与无奈。 后来的阁老将这卷帛书都翻烂了，很长时间都只能再在文末加四个字：无法可破。 林暮寒往后翻，发现帛书本就剩余不多的空白部分，被后来者写满了无法可破四个字，顿感失望。 直翻到最后，才出现了一句不一样的话：“我确信已发现了一种破解之道！” 林暮寒精神大振，剩余的一小片帛书在他左手手心缓缓展开……然后他眼前一黑，气的差点儿没把帛书仍水里。 只见后面用歪歪斜斜写着：“可惜这里空白的地方太小，写不下！” 第159章 真是我佛慈悲! 这一小段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林暮寒算了下时间，又到了聆听阁老讲道的时间了，简单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离开了道场。 王会来的很早，看起来在道场外已经等候很长时间了。这一次王会不但带来了各官员给眼前这位少卿大人的一点儿心意，还带来了一些重要的消息。 “下官暗中打探了一下，阳山和鬼殿确实寻找到了一条通往死墓的通道。不只是阳山和鬼殿，各地势力都对死墓染指的想法。” 林暮寒目光一冷：“正派也想要血食吗？” 王会答道：“一般正教大派倒做不出这种事情来，主要是想要在死墓中磨砺出未来的传承人。” 林暮寒摸了摸下巴，道：“看来到时候抢我道果的人可还不少。” 王会不紧不慢道：“这不用担心，虽然有叛族内部的人相助，怎么也需要两三年才能打开两界通道。以少卿大人天资，到时候恐怕没几个人可以抢过你。” 林暮寒点点头，找到和打开一条稳定的两界通道并没有那么容易。地球和第四轮回地独立运行在不同空间，就像在漆黑无光的大洋上的两条木船，一艘木船想要寻找到另一艘木船并不容易，就算找到了木船，在晃动的两条船之间搭上可以自由通行的木板也需要费很多功夫。 在这大洋表面，可不只地球这一艘木船在飘荡，其它海盗船也在虎视眈眈注视着任何可能出现的猎物。 猎手和猎物的身份可以在更强的力量面前轻易转换，第四轮回地可能也会成为其它海盗船眼中的猎物。 “对了大人，听说为了协调各方力量和策应死墓中埋下的钉子——暗蝠组织，阳山、鬼殿等派还联合各世家大族在长安城中设立了专门的’神迹坛’，近期便会有暗蝠组织之人前来，带来死墓最新的情况。” “我大秦对此有兴趣吗？”林暮寒微微一笑，不想暴露太多心思，没有让王会对神迹坛做进一步探查。 “没有兴趣，一来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二来这与我大秦守护天下的理念相违背，不会从中获取任何好处。” “谢谢，有劳了！”林暮寒点了点头，秦皇追求的是国运，是天下大势，残害生灵反而有损道行。 “这是下官应该做的，下官告辞。” 王会离开后，林暮寒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总觉得神迹坛的存在对地球是个巨大的威胁。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秦立策生前清除了人类很多的投降背叛势力，但留给他的时间太短，并未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隐患。 或许也根本无法解决。 长生对人类的诱惑太大了，尤其是那些权贵和富豪。既然资本家为了利益，可以卖出绞死自己的绳索，那么一定有人为了长生，会背叛整个人类文明。 林暮寒心情有些烦躁，他有些担心鬼殿还有“界烛”存在，会跨界送过去照亮两界通道的“界烛”，加速第四轮回地降临地球的速度。 他也同样想寻找道“界烛”，建立起对第四轮回地的威慑。 林暮寒想了想，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他走了出去。 在早晨并不刺眼的阳光下，资历极老的阁老已经开始讲道。底下学生坐满了蒲团，但右侧第一个蒲团依然为他保留着。 今天讲道的阁老是个狠人，年轻时游历各方世界，拍死的厉害人物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所以今天的讲道现场格外精彩。 “什么妙法？什么神术？这些都是虚的，一巴掌能把人拍死才是真的。别整这些那些有用没用的，拳头够大够硬才能立足。” 阁老在台上唾沫横飞，见解奇特，只是林暮寒距离他最近，雨露沾的最多，只能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 “就像这小子，没人指导，啥也不懂，一身蛮力跟凶兽一样，还不是把人家锤的满地找牙。”阁老一指林暮寒，台下哄堂大笑。 林暮寒脸都绿了，想要反驳，好像还真没啥理由。 “要我说你还不够硬，多练练什么丈六金身之类的，就能把人锤死，不用找牙了。你还小，不硬是正常的，长大就硬了。” “不够硬……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暮寒脸更绿了，总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总算将这阁老送走，迎来了一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不！老前辈。老前辈讲因果轮回，本来以为是大慈大悲的高僧，一开口讲年轻时的经历，好家伙差点没把林暮寒送走。 按照这老前辈的话说，他当年一心向善，游历天下，立志普度世人。不巧在西凉境内被西山七十二窟的大盗遇到，劫走了化缘的紫金钵。这老前辈居然一路跟随大盗，追进了当时被称为死地的西山七十二窟，苦口婆心劝大盗们回头是岸，还他饭碗。 西山七十二窟的强盗们没杀他已经够给他师门面子了，怎么可能放弃到手的神器。老前辈喟然长叹，出手将西山七十二窟的大盗尽数超度，十万强盗无一人逃出西山。 从此之后，西山方圆百万里之内再无匪患，还当地百姓了一个太平世界。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十万大盗往生极乐，实乃功德无量，老僧借此功德封神，有因有果，也是福报应当。”老前辈慈眉善目，双手合十。 “真真我佛慈悲……”林暮寒右手撑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来今天讲道的基调已经定了，都是当年纵横天下的狠人，没一个善茬。 这不是在讲道，这是在讲武！不过林暮寒很喜欢这种直接的方式， 傍晚，讲道结束，林暮寒再度返回徐阁老的道场。他想寻找一种可以提高逃跑速度的法，这样遇到打不过的斩道境能多一些逃跑的希望。 可是结果有些让他失望，藏书楼虽然包罗万象，天下最顶尖的步法却并不容易获得。可能是林暮寒要求有些高，想要修炼的是一种可以比肩金翅大鹏鸟或三十六神通中纵地金光法的绝世步伐，否则藏书楼馆藏的缩地成尺、御剑术已然足够。 据说以前藏书楼藏过几种代表人间极速的法，只是在战乱中不知所踪，有些法深藏在藏书楼上层恐怖禁区的深处，等待有缘人去探寻。 林暮寒叹了口气，想想也是合理的，就算祁家那样的世家也只有一二绝世古经镇族，天书阁再厉害也不可能将天下绝世经文尽数收藏。 像《神炉经》这种经文，甚至可以再造一个辉煌的世家。 林暮寒来到一座青石像旁，再度体悟这任道场之主的法与道。这任道场之主与佛族似乎有大渊源，以一种无坚不摧的拳法——金刚拳封神。 林暮寒很喜欢这拳法，反反复复推演了一整夜。很多事情都是一通百通，修炼也一样，林暮寒对金刚拳的掌握可以堪称神速，等到了后半夜，已经有所小成。 这也与金刚拳法追求简单直接的修炼理念有关。 林暮寒舒展了下筋骨，在天书阁纵横交错的走廊拐了几个弯，又来到那条遍布藏书楼后院道场的走廊。 这一次，林暮寒选择了一处略微有些特殊的道场。 这处道场处处透露着粗犷硬朗的气质，一方巨大的花岗岩被直接用刀斧砍成门的样子，直接堵住了道场的入口。 与古老略带腐朽的木门相比，石门显得更大些，也让进门的人感觉像在直面崖壁，充满了压迫感。 石门大概重几百万斤，林暮寒右手按了上去，然后轻松推开。 这处方圆千丈的道场没有树木，也没有水，遍地都是坚硬粗粝的岩石。没有一块岩石是完整的，都被刀斧劈出无数纵横交错的沟壑，就像缩小的黄土高原表面。 这道场确实不太适合普通修士，吸引不了多少翘楚的注意力。 林暮寒首先看到一柄比人还高的巨剑，才看到巨剑后那道魁梧的身影。巨剑像是盾牌，极有压迫感，完全将那健壮魁梧的身影挡在阴影中。 “山神族——魁吾！你们族群为什么能这么强壮，天赋还是有什么独门秘籍？”林暮寒嬉笑问道。 魁吾睁开眼睛，木然冷漠地站起来，宛如一尊高大冰冷的铁塔。这身高与体型，很让林暮寒怀疑他的真实年龄。 没等到回答，林暮寒就看到巨剑像坦克一样朝自己碾压而来。 “山神族的脾气都这么暴躁的吗？”林暮寒拳头发光，无坚不摧、坚固不朽的金刚拳印正面赢了上去。 在山神族巨剑面前，林暮寒修长的身体看起来就像一根风中的文竹，颇有些螳臂当车的味道。 当！ 大地震动，岩石碎屑被劲力裹挟，在百丈之外环绕两人，形成了一堵气墙。 大概这次动静很大，所以藏书楼廊檐下刻有魁吾两字的青玉牌亮的分外引人注目。 “天啊！这次是谁，连魁吾师兄的道场都敢抢！” 藏书楼前永远不缺早起打扫卫生的学生。 “魁吾师兄的道场根本不适合寻常人修行，这人是疯了吗？”有学生表示根本想不明白。 林暮寒当然没疯，不但没疯，还徒手接住了魁吾手中的巨剑，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手臂有些酸痛。 魁吾头发披散，漆黑的瞳孔深处射出冷光，就像杜绝了感情的天神俯瞰人间。 此刻，他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你很强……很像我！” “我特么！”林暮寒忍不住爆粗口，这是人说的话吗？ 昆吾紧接着又说了第二句话：“像我是一种荣耀！” 这山神族脑袋是不是有问题，打多了自己会不会也跟着变傻？林暮寒脑袋飞速转动着。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昆吾的第二剑就来了。 第160章 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当当当…… 金铁交鸣的声音响彻整座道场。 两人过招实在是没什么太多的花式技巧和招式可言，拼的就是强悍的身体和深厚的根基。 所有的技巧在如盾牌一样的巨剑面前，威力都要至少减半。关键这剑似乎克制法术，可以吸能后反弹给攻击者，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重伤之下，仍然浴血搏杀。 林暮寒从来没见识过这么刚劲威猛的剑意。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感觉对方连剑招都是多余的，横斩竖劈就足以将一堆翘楚碾成肉泥。 山神族有特殊的天赋神通，越是残血状态，战意越是昂扬，越是威猛不可当。 林暮寒也不是吃醋的，两只拳头如金刚钻一样，硬是在魁吾巨剑上留下了一道道拳印。 两人一直战到天亮，林暮寒在极境路上走得更远，所以还是一记肘击将魁吾砸进地里，让他站不起来。 藏书楼廊檐下那块青玉牌上的魁吾二字逐渐消失，周围的学生隐隐有些预感，也有些期待。 果然，青玉牌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第二个人名，取而代之的是持久的空白状态。 沉默！长久的沉默。 这人是谁，连续两天，为何夺了道场又不留下姓名？ “道场、荣耀都归你！”魁吾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对失败一点沮丧的感觉都没有。 “寻剑而来，兴尽而返，在意的又怎会是道场和荣耀？”林暮寒忍痛接好断骨，潇洒转身。 魁吾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变化，冷漠木然中出现了一丝错愕的神情。 等到太阳升起，林暮寒依旧如常，白日间前来听前辈阁老讲道，晚上继续挑战藏书楼后院用剑的翘楚。 天书阁用剑的翘楚最近都过得不太安生，连累其他想修炼剑诀的翘楚也打起了退堂鼓。 如此一连十三日，连胜一十三名翘楚，于是藏书楼廊檐下的青玉牌也出现了十三面空白。 林暮寒挑战的都是天书阁最强的一批翘楚，而且还无一败绩。这是恐怖的战绩，放在任何一代人身上都是罕见的。 没有一名翘楚是吃素的，都有经世之才。 有翘楚以五脏之气化剑，张口便是一挂至纯剑气，有翘楚脚踏星河，以星辰筑剑，尽展无敌之姿……难以想象十三天的接连大战透支了林暮寒多少元气，付出了多少代价。 但他还是一路走过来了，这也让他在极境路上再度迈出了一小步。 无名且神秘，才最吸引人注意， 这种事情很难瞒得住，已经有不少学生每天后半夜躲在通往后院走廊的那条路上，想见识下这神秘人是谁。 已经有人隐隐猜到这个神秘人就是少卿大人，林暮寒不想暴露自己，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一直隐藏下去。 老门揪着白胡子，绕着林暮寒转来转去，似乎在打量一件陌生的玩物。 “哎！你烦不烦……”林暮寒睁开眼睛，实在有些受不了。 “我老人家感觉你小子还是有点东西的，连续十三天打架都赢了。要不咱们重新确定下关系？” “什么关系？不是早就结拜了吗！”林暮寒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总觉得这老头想占自己便宜。 “我老人家决定代师收徒，光大我派！” 林暮寒白了他一眼，合着这老头还没死心呢！ 老门嘿嘿一笑，像个小孩一样在林暮寒眼前荡来荡去，道：“你不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老人家最近梦到主人的身影，或许再过几日，就能梦到主人的传承。” 林暮寒一惊，这玩意还真能梦到？转念一想，或许老门复苏了一些往日的记忆也说不定，故意激老门道：“我不信你还能梦到传承，可能只是时日无多，回光返照。” 这嘴是真损，老门脸当即就垮了下来。 “我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呢！你不信我给你看。”老门手一划拉，虚空中映照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立身在残破荒芜的星河之中，背对世间，面前仿佛是灰暗和死寂的宇宙尽头。隔着不知多久远的时空，林暮寒依然如身临其境，感受到了那道身影心中的悲伤。 他一声悲吼，像前踏出了一步。这一步落下，星河倒转，万物湮灭。时间长河逆流而上，将他身前灰暗和死寂的宇宙尽头割裂出一道缝隙。 那里只有无尽的黑暗，了无生机。 下一刻，林暮寒突然神魂战栗，他看到星星点点的荧光在黑暗中飘起。荧光是绿色的，轻飘飘若浮尘弥漫，于是借着这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光亮，林暮寒隐隐看到一座断桥出现在无尽的黑暗中。 但画面就此戛然而止，老门也变得恍恍惚惚。展示这种禁忌的画面，是一种极度可怕的消耗。 林暮寒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强者存在过，问道：“你主人在做什么？” “可能在找一件东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吧！”老门发着呆，脑袋里空空如也。 “有机会一定帮你主人一起找！”林暮寒笑了笑，然后出了道场。 在走廊绕了几圈，林暮寒来到所剩不多的可选道场。道场门前已经有学生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等待林暮寒。 林暮寒也很无奈，天书阁用剑的翘楚本就不多，有实力独占道场的也就那十几个，傻子都能算到林暮寒下次会挑战谁。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些老熟人，比如胡鑫……这小子现在看林暮寒的目光只有崇拜，哪有当时一点豪横的样子。 林暮寒无奈一笑，不理会那些学生充满好奇的目光，直接推门而入。 然后，那扇咯吱响的木门自动在林暮寒身后合上。 林暮寒微微皱眉。 这处位于藏书楼后院的道场很大，灵气浓郁，道场中央有很多古老的石碑，上面刻着一些古老的剑法。 这些黑色的石碑有的早已断裂，有些还有火烧过的痕迹，不知是哪个时代的遗物。 占据此处道场的少年名叫九狼，武器是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湛蓝妖剑，此人天赋极度恐怖，未有败绩，据说实力可在他那一届学生中排进前五。 妖剑剑尖抵在其中一座石碑背后，发出一阵刺耳的擦擦声，首先出现在林暮寒眼前的便是超过石碑的半截妖剑，然后九狼才现出了身形。 “连胜一十三场，很强，运气也很不错！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九狼年纪轻轻，双目已经有慑人的威势。 既然说了我们两个字，在场的肯定就不只九狼一人。 林暮寒瞳孔陡然间收缩，有人在此布下了陷阱，专门等着自己。 他神识已经很敏锐了，进门便察觉到了异常，却也只注意到了九狼的存在，说明其他人的实力明显在斩道境之上。 林暮寒微微侧目，发觉进入道场的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黑色断碑。 “只有死路，没有退路！”九狼冷笑，妖剑升腾起妖异的光芒。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璀璨的光轮在对面石碑上爆发。 光轮中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拉开了弓弦，毁灭的气息凝滞在道场每一处角落。 斩道者！ 当第一缕气息溢出，林暮寒便确定了道场中斩道境修士的存在，是真真切切迈进斩道境的存在。 哪怕林暮寒在筑基境走出了极境这一步，在面对真正的斩道者时候也基本毫无胜算。 这种差距来自境界上的天堑，不是天资和修炼的古经可以弥补的。 嗡！ 神芒惊世，虚空就像被金属射流穿透的铁板，箭身划过的边缘还有融化的印记。 “不是刺网，敢对自己动手的也只有阳山那六派派系的人了。他们既然付出代价等了自己这么久，自然会想尽办法隔绝徐阁老对自己处境的感知。徐阁老赠与自己的那块护身白玉……” 林暮寒沉默，一瞬间闪开身位，左手阳鱼坚固不朽，右手凰翅割裂虚空，猛然击出。 筑基境再强的法术在斩道境面前也会显得孱弱，射箭那人眼神中已经满是不屑。 一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林暮寒飞了出去，但他没想到，自己那支箭竟然也被磨灭了在虚空中。 “怎么可能接下自己这一箭，难道他走到了传闻中筑基境的极境吗？怪不得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卜战满眼震惊之意。 筑基境，筑极境！一字之差，几乎是两片不同的天地。 林暮寒吐出一口鲜血，仍然迎前半步，空手潇洒一拍，拍在了九狼的妖剑上：“趁火打劫你都不配！” 第161章 深陷死局 妖剑的光芒在一瞬间暗淡了下去，被拍中的剑身部位更是烟熏火燎的一样。 接了斩道境修士拉满的一箭，还能徒手硬撼自己手中妖剑，九狼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与伦比，而对方这句话更是扎心…… 林暮寒体内气血翻涌，胸膛内仿佛有十万铜钟齐鸣，万千雷电交织，这是《道初吐纳法》接近极限的异象。 一挂白光垂落，好像是来自三十三重天外的劫光，笼罩了林暮寒。 还有其他斩道者！ 林暮寒身法再快，还是被白光劈中肩头，血液溅起三尺高，还好在一瞬间他暗中祭出了凰骨，才避免被劈开胸膛。 但凰骨并不能保住他的性命，对方的境界太低了，根本不可能刺激地凰骨复苏。 霞光从伤口喷薄而出，妖艳而美丽。明知不可力敌，林暮寒依然一声怒啸，将铁枪凝聚成道场中唯一的光点，刺向偷袭的蓝发女子。 祁家平天诀第四式！ 铁枪丧失了神器的威能，但血杀之意犹在。 一座古老的石碑轰然爆碎，林暮寒在碎石中现出身形，身上被血染红了大半。 斩道境的蓝发女子形容狼狈，脸上满是震惊之意，而她打出劫光的玉手鲜血淋漓。 两名斩道者出手，对筑基境的修士都没有做到一击必杀，还有一人受伤，这说出去没几人敢相信。 “看猎物临死前挣扎，也是一种享受。借此也告慰一下金媛师妹的在天之灵。”卜战冷笑着安慰道。 “是啊！就连兔子临死前也会咬人呢！”蓝发女子笑吟吟点头，玉手一瞬间被薄薄的白光覆盖，又恢复到完好状态。 确实，两名斩道者出手，中间纵然有些小小波折，也并不影响结果。 九狼妖剑横空，虚空中泛起诡异的妖纹。 “滚开！”林暮寒大吼，发丝狂舞，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充满的爆炸性的力量，铁枪如魔龙脱困，横击九狼。 砰！ 九狼妖剑上的妖纹在铁枪斩击下溃散湮灭，这是他从未遇到过得事情。对方就像一尊战神，神威无敌，自己反倒成了对方的猎物。 “九狼退下！”卜战拉弓，慌忙射出一箭，将林暮寒和九狼隔开。若是再晚片刻，眼前少卿大人的铁枪很大可能将他洞穿。 “可惜！”林暮寒咳出一口血，踉跄后退两步。 他周围百丈内已经没有任何一块碎石存在，连那些存在了几万年的石碑也被碾碎成了粉末。 四人的实力超过道场允许的上限太多，毕竟这里只是闻道境翘楚修炼的地方。估计也只有那几座神碑不会被磨灭，因为上面有神的意志存在。 璀璨的光轮和劫光再现道场，卜战和蓝发女子也怕时间一长，徐阁老会感知到少卿大人有危险。 “呃啊……”林暮寒黑发狂舞，与两名斩道者厮杀到一起。哪怕他掌握察天法，有办法找到出口，卜战和蓝发女子也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当第二名斩道者偷袭时，林暮寒失去了最后一丝离开的机会，更何况暗中隐约还有第三人存在…… 这是必杀的局！林暮寒道炉环绕，凰翅一根根如仙剑在背后展开，越是面临死境，越是慷慨悲歌、一往无前。 卜战和蓝发女子发现，他们身上的伤痕竟然越来越多。 “这怎么可能！”卜战忍不住大吼。 “有什么不可能！若是同阶，尔等皆为蝼蚁！”林暮寒浴血拼杀。 道炉最初在他周身只是虚影，随后竟然逐渐开始凝实，道炉上有仙凰展翅，涅盘再现的神图，也有葬星海上大星陨落的异象。 而他丹田内如无尽雨雾般的灵气竟猛然开始旋转收缩，如瓷器碎片般散落在丹田内的大道根基碎片也跟着缓缓旋转。 林暮寒生死关头，一边浴血大战，一边不管不顾地重铸道基。 随着他丹田内灵气的收缩旋转，竟然在丹田中出现了大片虚无空间，于是散落在他经脉和穴位中的灵气开始倒流进丹田之中，源源不断补充丹田内的消耗。 林暮寒一瞬间感觉周身无力，蓝发女子劫光再现，在他胸前炸裂。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际只不过短短几息之间的事情。 劫光让林暮寒凝实的道炉几乎碎裂，全靠《道初吐纳法》粘合在一起。 一瞬之间，林暮寒丹田内的灵气已经缩小为十分之一，紧接着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那些雨雾状的灵气逐渐凝实，像金属的半凝固液体，飞速旋转，释放出炙热的威能。 林暮寒身体被烘烤的干裂，就像龟裂的干旱大地，缝隙一道道。可怕的灵力波动撕裂了他的骨骼和肌肤，差点就将他轰成碎片。 要知道他此时的躯体已经坚韧的可怕，放在哪个时代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此刻却被体内灵气撕开了。 旋转凝固的灵气在丹田内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似乎随时都会再度猛然收缩，向诞生在星云中的炽热的恒星般诞生出新的道基。 “呃啊……”林暮寒仰天长啸，周身神光暴涨。 他触碰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领域——闻道境。 这次于极境筑基，林暮寒触摸到的境界似乎又比之前整整高了一层。 卜战突然感觉有些心慌，道：“快杀了他！” 劫光和箭光洞穿了虚空，磨灭掉一切前路的存在。 凝固的灵气已经无限接近完美的球体，里面就像有努力破壳的真凰，不停晃动，想要摆脱来至大道的压制。 但就在这紧要的关头，林暮寒体内那道断剑留下的剑气突然破开了自己的“茧”，将林暮寒颅骨照亮，也打破了筑基过程中微妙的平衡点。 于是，神光熄灭，凝固的灵气如决堤的洪水般散开，再也不受控制。 筑基失败了！ “可惜差了一丝……” 林暮寒明白，有大敌在前，自己这次再也没机会突破那个临界点了。虽然他灵光乍现，一瞬间想到了氢弹引爆的原理——裂变的能量作为引爆装置，打破氢原子之间的库仑力，导致核聚变的产生。 可惜他没机会尝试了。 除了横生枝节的最后一剑，他感觉自己似乎还缺了最后一点火候，还没来得及在筑极境这条路上彻底圆满。 古来多少天骄都在重筑道基这条艰难的路上失败了，所以林暮寒走的路不能存在任何一丝缺陷。 一瞬间林暮寒想到了很多。 断剑的最后一剑已经成型，它打破了林暮寒筑道基的平衡点，同时也霸道地将卜战两人攻击压制在虚空中。 “这是……”卜战和蓝发女子眼皮狂跳。 剑光蔓延覆盖了整座道场，断剑冷漠自负的身影似乎隐隐映照在剑光中。 林暮寒的躯体干枯龟裂，就连颅骨都裂开了。他丹田内的灵气不受控制，已经无法再为他修复身体，但他却突然笑了。 筑基失败了，但他还有最后一击的能力。他选择将最后一击留给断剑。他连战一十三名用剑的翘楚，等的不就是这一战吗？ “无神剑境，何足道哉！” 林暮寒长笑一声，平天诀第五式已然成形。 当听到无神剑境四字，卜战更是震惊，他也明白了少卿疯狂挑战用剑翘楚的原因。 敢将无神剑境封印在体内，这是何等的气魄、坚忍和自信！也难怪长老们一致决定除掉他，不给未来留下大患。 平天诀第五式一出，天地似乎都要被“势”同化了。林暮寒的目光平静自信，就算铁骑百万、天崩星陨在面前，也不会有一丝改变和惧怕。 纵然你盛绝、霸绝、孤绝又如何！我胸有乾坤，无畏无惧…… 盛绝、霸绝、孤绝的剑意和平天诀第五式轰然撞击在一起，整座道场都似乎被破开了。 “无神剑境，不过如此！” 林暮寒感觉一切都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了冰冷无尽的黑暗。枪尖插进身侧的石碑，枪身握在手中，支撑起他生机渐无的身体，留给卜战几人的只有嘴角几分轻蔑笑意。 “真是遗憾呐！不是我杀了他。”蓝发女子道。 “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结局都一样。”暗中有陌生的声音回答。 就在这时，徐阁老赠送给林暮寒的那块白玉发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碎裂声，无尽洁白的光点悄悄涌进了他的体内，像琼花仙蕊绽放在他的识海中。 紧接着，古老的祭祀音从遥远的时空深处传来。 “我们快走，这里留给九狼处理。”卜战变色。 蓝发女子皱眉道：“我没有感知到他的元神所在，可能会出变数。” “不管了，走！”陌生的声音很果决。 他们虽然用禁器隔绝了道场，但隔绝不了太久，徐阁老早晚会感知到这里的一切。 这里应该只有九狼在。翘楚对决，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再说这也不怪九狼，终结林暮寒生机的最后一击来自断剑。 林暮寒眼前原本只有黑暗，浓的像墨一样的黑暗，这里没有方向，也没有时间。直到洁白的光点从时空深处飘来，慢慢飘落在他的脚下。 洁白的光点越来越多，在黑暗中汇聚成一条蜿蜒的荧光小路，隐隐照亮了林暮寒苍白的面容。 第162章 残缺的生物 林暮寒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一道无实质的魂体，还是识海中的元神，亦或者是神秘飘渺的“镜我”。 他思索片刻，发觉思维还没有处于混沌状态，一切思考都还是清醒的，甚至连吐纳法都还能运转。 人只不过是一根会思想的苇草！会思考，就还有生命。 林暮寒沿着荧光小路走了下去。 点点荧光宛如飘落的浮尘花粉，在他脚边漫无目的地飘摇。于是，林暮寒又看到了那座黑暗中熟悉的灯塔——藏书楼。 发光的小路直通藏书楼最高层，那里似乎照亮了一盏白炽灯，某种程度上来看，这是在黑暗的荒漠中预示了光明的存在。但林暮寒清楚看到那里的光亮被阴云环绕，灯光下鬼影幢幢，所以这光亮在周围极具反差感的环境衬托下，反而显得极为阴森可怖。 这场景让他想起了曾经目睹的乡下丧事，在垂满黑幔的灵堂上，灵位前点燃了长明灯，藏书楼就像是摆放在贡桌瓜果祭品后的遗照，也只是看似音容犹在…… 有光的地方难免有影子，或许正是此意。 林暮寒沉吟片刻，毅然踏了上去。 一列列魂体在荧光小路下方游荡，全然没有察觉有人正在小心翼翼地登上藏书楼最高层。 那些鬼影就像是贴在窗户上的剪影，看起来很虚假的样子。林暮寒皱了皱眉头，看到这些鬼影总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荧光的小路到了尽头，他将凰骨握在手心，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印有鬼脸的朱红木门，然后跨了进去。 呼……一股阴风迎面吹来，身后朱红的木门也随之消失。 林暮寒体内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仍在流转，他并不感觉到冷，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感到震惊。 阴冷的风居然吹拂的是一片宛如仙境的空间。 这是一片奇异壮美的世界，苍松翠柏连绵不绝，青山绿水间殿宇成片，灵气环绕，云蒸霞蔚。仙鹤舞于白云间，白鹿跳跃在林涧处，一切都生机勃勃，如诗如画。 “障眼法而已！”林暮寒嘴角一扬，察天法察天观地，看破世间一切虚妄。 葱翠的松柏一瞬间变了颜色，然后在察天法下干枯、萎缩，成为土黄色的尘埃。湖泊干涸，山峦崩塌，崚嶒乱石塞满了河床，河水溢出，将大地化为黑色的泥沼，大片长有仙草琼花的宝地被毫无生机的枯草埋没，成为荒漠戈壁。 大地之上，乱坟成堆，一眼望不到尽头，有些坟头像小山一样高大，裂缝中还留着黑血…… “怎么和仙王埋尸地一个样子……”林暮寒被深深的震惊了。 这藏书楼第九层怎么会是这个鬼样子，怪不得被称为绝境，无人敢来。 这个世界太大了，好像没有尽头一般，林暮寒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去，只能跟着直觉来走。 还好他的直觉是可信的，帮助他躲过了很多次危险，比如土坟里突然伸出的覆盖鳞片的骨爪，黑沼泽地里潜伏的史前鳄鱼…… 也不知走了多久，冷月已经再度爬上中天，清冷的光将林暮寒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影子落在土坟上，弯弯曲曲成了怪兽模样。正是这影子才让林暮寒不那么绝望。 一路上，凰骨在手心逐渐发热，似乎对附近的某种东西产生了感应，林暮寒也心有所感，体内阳炎凰息之气运转加快。 一只黄皮子从坟头里钻了出来，来到坟头顶上。这畜生眼睛是绿色的，在清冷的月光下闪闪发光，看起来格外瘆人。 林暮寒自然不怕这畜生，也不想招惹它，打算绕路而行。 就在这时，这黄皮子的畜生对着冷月拜了两拜，身上的皮毛由黄转青，在身后现出了细眼长眉、青袍道人的法相，同样对着冷月拜了两拜。 “我艹！真会玩……”林暮寒只在鬼故事里看到过这种异象，惊得眼睛滚圆。 那瘦骨嶙峋、面青肌瘦的道人跪在土坟上，斜乜着眼睛看向林暮寒，嘴里发出一声桀桀怪笑。 林暮寒本能感觉到不太妙。 紧接着，周围荒草怪石中的土坟冒出一双双幽绿幽绿的小眼睛，爬上坟头，纷纷拜月，现出各种法相。 “难不成进黄皮子窝了？”林暮寒仔细观察了下，发现那些畜生并没有妄动，在拜月之后统一继续朝着一个方向继续跪拜，看起来十分敬畏。 这些畜生随即盘起腿来，像老僧入定一样，口鼻中还有黑气入体，宛如在修练吐纳法一样。 这时林暮寒注意到，他们跪拜的方向有一座褐红色的石山，山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还有古老的石碑石像半埋在土里。 看起来是山，说不定就是个坟头，林暮寒感觉到这山上有危险，所以并没有接近的打算。 现在情况有些变了，也许是认为林暮寒是异类，侵入了自己的领地，也许看到林暮寒对“神山”不拜，反正是一些黄皮子畜生对林暮寒很不友好。 林暮寒瞬间头皮发麻，一只两只黄皮子他不怕，十只百只也能镇压，要是成千上万只一起涌过来，自己也只能往山上跑了。 就算一只猪整天修炼，战斗力也是惊人的，何况经常出现在盗墓灵异小说里的黄皮子大仙。 不知什么原因，黄皮子鼓噪起来，声音逐渐刺耳，林暮寒见势不妙，只能拔腿就溜。要是晚一些，这群畜生决定群起而攻之，那就晚了。 直到石山脚下，林暮寒才停下脚步。 石山周围的黄皮子安静下来，绿豆小眼睛里满是狡猾之意。它们身后的法相再度跪拜，嘴里喃喃有词，就像在诵经一样。 黄皮子的那些法相很高大，但衣服里空荡荡的，就像竹竿扎起来的支架，挂起了各种道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诡异。 想来这些法相可能都来自原来的墓主人，被这些黄皮子张冠李戴，所以才看起来不伦不类。 “这是把自己当贡品，祭祀给神山？” 林暮寒突然反应过来，强忍住将附近黄皮子送升天的怒火，隐匿住自己的气息。 周围的黄皮子畜生肯定不会半途而废，古老的诵经声如招魂幡一样，居然真的召唤出了恐怖的事物。 林暮寒看到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一瞬间被黑暗笼罩，然后石山上方一股黑雾化为禽爪朝自己抓来，遮挡了月光。 “我特么……”林暮寒气的破口大骂，手中凰骨受到刺激，瞬间神火缭绕，将距离最近的几只黄皮子都烤成了没皮的老鼠。 他们的法身在凰骨面前，就像飞进燃烧弹里的气球，噗呲一声就没了踪影。 林暮寒沐浴在神火中，身后现出真凰的异象，撕裂九幽，凰瞳化为两道实质性的光束，洞穿了三十三重天。 意外的是，黑雾并没有被真凰涅盘火磨灭，也没有对涅盘火构成威胁，反而像是被凰火激活，一瞬间变成了滔天黑火，肆意流淌，却与凰火井水不犯河水。 “嗯？”疑惑的声音从石山深处响起。 这声音就像九天外的雷霆，突然炸响在林暮寒耳畔，让他心脏都为之一颤。 今天这主明显很不好惹，林暮寒苦笑。这声音蕴含着莫大威严，所有的黄皮子都趴伏在土坟上，瑟瑟发抖。 林暮寒想开溜，却发现周围每一处空间都被对方无上的意志主宰，动也不能动，甚至他感觉对方一个念头就可以将自己轻易抹杀。 在凰火不存在的方位，黑火像决堤了一般倾泻而下，将无数土坟淹没。土坟上的黄皮子畜生不敢动更不敢跑，直接在黑火中成了飞灰。 石山顶部裂开了，林暮寒抬起头，看到一副石棺于黑火中诞生，石棺上还躺着一个似乎有残缺的生物。 那残缺的生物爬起来，林暮寒才看清他的相貌。 这是长着一双巨大翅膀的人形生物，缺了一条胳膊大半的胸膛和翅膀，剩下的躯体大部分也已经腐朽破烂，直接可以看到骸骨后的心脏，甚至他的头颅也已经腐朽，皮肉脱落大半，只余一只眼睛周围的还相对完整。 他腐朽的躯体像是发霉般长出了一簇一簇长长的丝状物，有的挂在翅膀上，有的挂在心脏上，很是诡异。 他的头颅失去了脖颈肌肉的支撑，歪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所以在坐起来之前不得不用仅剩的手撑了下头颅，只听擦咔一声…… 也许是动作太大了，也许是眼眶里的皮肉又有些腐烂掉了，所以一个眼眶里的金色眼球就这么像玻璃球一样滚了出来。 咯哒咯哒……金色的眼球沿着石山一路滚到了林暮寒的脚下。 林暮寒咽了口唾沫，嘴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大……大哥，要不要帮您捡起来？” “嗯？！”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没答应，长翅膀的生物用仅有的一只眼睛凝视了林暮寒片刻，突然问道：“你是死了？还是没死？” 林暮寒道：“应该还能再抢救下吧？” 也不知道棺材板上坐着的这老哥能不能听懂，林暮寒现在也是没辙了。跑又跑不了，打肯定打不过，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长着翅膀的人形生物又问道：“你也是凰族？” 林暮寒回道：“不是啊大哥！我是人族。” 谁知道这句话刚说完，那生物的暴脾气就上来了，破口大骂道：“人族？又是他吗的人族！真是晦气，遇到的人族就没一个好东西。” 第163章 菌丝 这大哥脾气怎么这么大？这可咋整啊！这大哥长着翅膀，大概率与凰族亲近，跟着骂就完事了。 林暮寒的大脑飞速的旋转，跟着骂道：“确实，尤其是自诩正道的那群老东西，打不过就搞偷袭……” 林暮寒没说完，长翅膀的生物又道：“那群老东西把老子坑到这里来，害老子成了神不神，鬼不鬼的样子。等老子恢复过来，把他们老巢都给掀了，后人统统捏死。” 林暮寒打了个寒颤，这大哥不像是在说假话。 “嘶……这些破玩意真特码烦！”那生物将眼眶周围一缕碍事的丝状物扯了下来，这似乎很痛……但几乎是瞬间，又有一丛丛新的丝状物长了出来。 借着这次机会，林暮寒也看清了长在他身上的丝状物究竟是什么样子。这些丝状物很奇特，很像动物长长的毛发，但顶端多了一个个小凸起，就像小小的包裹了花粉的花骨朵。 能让这恐怖莫测的生物也搞不定，可见这看似柔弱的东西更不好惹。 “你身上有凰族的真骨，也算是我半个凰族人，凰族也没几个人了，我就没杀你。”那生物一招手，林暮寒脚下的眼珠子飞了回去，他放在手心摩挲了两下，擦干净灰尘，慢条斯理地放回了眼眶。 “你看，周围这些土堆埋的很多都是被我捏死的蚂蚁。这地方是被遗忘的失却之地，死去的神填满了山谷，死几个人不算多。” 林暮寒一阵后怕，这大哥还真是狠茬子。 那生物问道：“你说你也是被人暗算了？” 林暮寒点点头，将被刺网和卜战暗算的事情说了。 “有点意思！这么能打，有点像我年轻的时候，也算没给凰族丢脸。”那生物一拍棺材板，道：“这样吧！我给你指一条出去的路，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林暮寒赶紧摇头，道：“那些坑你的老家伙都活成老妖怪了，我现在可打不过。” 长翅膀的生物明显被气到了，骂道：“谁让你现在和他们打了，杀光他们的后人……不是这件事！是让你娶我妹妹。” 听说有人白送一老婆，林暮寒本来还能接受，但长翅膀的生物一拍棺椁，显现出棺椁里的景象，林暮寒一张清秀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棺椁里躺着的是一名金发的女子，成熟性感，长着一双洁白的翅膀，但是她的身体受到严重的创伤，贴身的薄甲血迹斑斑，更可怕的是，伤口已经被疯长的丝状物掩埋，就像在娇躯上盖了一张长满菌丝的毛毯子，说不出的恐怖诡异。 “自己还没死，就被配冥……冥婚了？”林暮寒一阵恶寒。 不过，他敏锐的神识还是很快觉察到，她身上尚有极其微弱的生机。 那生物声音顿时就冷了下来，道：“怎么你嫌弃了？不愿意？” “士可杀不可辱！”林暮寒道：“若让我救你妹妹，我可以在此立誓将她救回。但若’逼’我娶妻，是万万不能的。救回之后嫁给谁，你说了也不算，是她说了算。” “你回头看看那些坟茔，都是之前忤逆我的人。” 林暮寒怒道：“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贪生怕死？” 那生物不怒反笑道：“小子有种！我都救不回他，你就能救回？”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我未来一定会踏上仙路！”林暮寒开始画饼。 “本来想杀了你，但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还能不能等到下一人。我这妹妹……哎！当年与她同龄的都有孙女了，只有她死活不嫁，愁啊！我要撑不住了，谁来照顾她？”那生物居然也会叹气。 林暮寒不服气道：“婚姻自由，不能强求。敢问大哥可婚否？” 那生物沉默了，很尴尬的沉默。过了片刻，这尴尬的氛围才被他打破。 “我给你指一条生路，你以后救她一命，咱们也算因果两清。但你不娶她，怕你不尽力，我不放心。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情，杀人也行，放火也行，只要你应允了这门亲事。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吹下这海螺。” 那生物扔过海螺后突然又骂道：“我妹妹当年天资绝世，怎么也是无数翘楚心中的仙子，你要是娶了她，封神易如反掌。要不是她如今这个状态，能便宜得了你这小子？” 林暮寒哑然，忽然问道：“你和她身上长的是什么？为何像是被寄生了。” 那生物沉默了半晌，道：“你知道厉鬼吗？” 林暮寒动容，道：“知道！” “这玩意比附身的厉鬼还恐怖。我身为凰族后裔，这种麻烦的东西本来受到我血脉的压制……它又出现了。”那生物没有继续说下去。 遥远的天际升起一片暗红的劫云，借着这微弱的光亮，林暮寒看到了成片的黑色殿宇，在劫云下死气沉沉。 那生物道：“你太弱小了，快点离开这里吧！当年那一群神，都被人当蚂蚱一样串起来。” “我艹……”林暮寒无语了。 “没什么稀奇的，神与神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那生物出手，将林暮寒送出千里之外，并给他指了一条道路。 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两侧山坡开满了鲜红的花朵，分外妖艳。花丛下散乱着洁白的枯骨，就像红绸缎包裹的汉白玉。 看地形，这里中间低平，两边平缓上升，应该是干涸的古河道。 林暮寒不敢脱离这条古河道，那生物告诫，外界的一花一木下都可能埋着未知的恐怖，连神都会被吞噬。 花丛中，一条黑色小蛇昂起头，吐着蛇信子看了林暮寒一眼，这一眼直接让林暮寒汗毛都立了起来，好在小蛇对他不感兴趣，又慢悠悠消失在花丛中。 林暮寒长舒一口气，可能自己太弱小了，对方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很快，林暮寒又看到了一些完整的尸骸，历经无数岁月而不腐朽，这些修士生前不知有何等通天修为。 这些尸骸有的依然栩栩如生，干枯的皮肤像刷了一层金漆，有的虽然只剩骨头，但骨骼如玉石五彩斑斓……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身上都长出了奇怪的带孢子的“菌丝”。 这些菌丝的形态和颜色也大不相同，除了那些像头发一样的菌丝，有的菌丝织在一起，像蚕的茧一样盘踞在胸腔内，还有的菌丝则是一根根的枝条状，就像寄生在螳螂体内的铁线虫一般。 “这些修士是被寄生了？被当成了花盆里的肥料……”林暮寒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太可怕了，把神当做寄生的养分来源，这是多大的手笔。 这种想法很荒谬，神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怎么会被寄生呢？也有可能是尸变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林暮寒的瞳孔陡然间收缩，汗毛一下子就立了起来。 他看到一尊金色的尸骸，腹部和胸膛微微鼓起，上面还有一道黑线。 再细看，林暮寒才发现那不是黑线，而是一条被割开的裂隙，缝隙深处还有同样破开的茧。 那人死去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干枯的肌肤像金箔一样薄，所以看起来就像大腹便便的纸人被人用刀从中间划开。 当风吹过，两边的皮肤还风中一鼓一瘪，景象极为瘆人。 难道里面真孵化出了未知生物……林暮寒咽了口唾沫，这第四轮回地也太邪门了吧！ 他匆匆经过，这潭水太深了，现在他还是别掺和的好。 行了不知几万里，他看到了一片截断的天地。在那里古河道被一尊石像截断，石像背后被截断的世界混沌气翻涌，劫光隐隐，只有一道凌空的古老石桥不知通往何处。 这石像有千丈高，似佛非佛，似魔非魔，伸出一根手指，斜斜指向天空。手指的高度与眉心齐平，姿势很怪异，仿佛是来自另外一片奇异空间的信仰化身。 一手指天，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意思吗？ 不对，那是释伽牟尼佛得到时所悟，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是……”很快，林暮寒锐利的目光便落在石像那根手指上，他注意到石像指尖坑洼不平的表面有一截雪白的蜡烛，若是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 这蜡烛高不过七寸，通体雪白，上面雕刻着诸天万界，岁月长河，看起来很是不凡。 林暮寒收回目光，石像周围布下了重重杀阵，他根本无法通过这些古老的杀阵，取得那根奇异的蜡烛。 可能连神也不能，这种杀阵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看到了很多的神，都被困死在了石像脚下的杀阵中。他们的血染红了周围的大地，寸草不生。 “小友，敢问这天下一统了没有？” 第164章 不朽经 听到这虚弱的声音，林暮寒吓了一跳，瞅了半天才看到是一具身着麻布衣衫的“干尸”在说话。 不可磨灭的杀阵阵纹如破晓时分的游雾在四周流转，变幻莫测。虚幻的火焰在虚空跳动，像是舞动的精灵，仿佛随时都能将说话那人干枯灰白的长发点燃。 那人背靠一株枯树，身体比枯树的状态还要差，可以用行将就木来形容。几根锈迹斑斑的锁链穿透了他枯瘦的身体，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 林暮寒看了一眼，便明白他是被杀阵所困。也许是修炼《神炉经》的缘故，林暮寒对困他的杀阵格外敏感。 这是一种无上的杀阵，阵纹化作炼铁的熔炉形状，引来天罚之火，将阵内化为火狱一般。那人身上的锁链大概是阵纹所化，能在杀阵中熬那么久，他也是有点手段。 “尚未一统，前辈何人？”林暮寒过了片刻，没有选择远离此地，而是认真回道。 “小友莫要靠近，这杀阵名为’炎蝶’，虽只余下原来一角，但这千丈之内皆是禁区。要不是我当年得到这颗宝树，恐怕早就被烧成灰烬了。” 林暮寒闻言停下脚步，他靠的近一些，只是想感受下这杀阵独特的道韵味。因为这杀阵很符合他的道基，他甚至想借阵纹来熬炼己身。 “我乃殷朝皇族后裔，殷朝殷炀帝同父异母的兄弟——夏琴师。”那人说话都有些费劲，这杀阵几乎磨灭了他最后一点儿仅存的精气神。 “听说过！不知前辈为何被困于此？”林暮寒想了想第四轮回地的历史，确实曾经看到过夏琴师这个名字。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如今的大秦皇朝就是从那时候建立起来的。 “说来话长。当年炀帝，也就是我的哥哥残暴无道，烽火四起，四分五裂。我们被迫起兵，战于长安。我哥哥为了挽救败局，居然打开了异界通道，点燃界烛，求古仙裔助他。我身为主帅，责无旁贷，冒险熄灭界烛，才被困在此处。” 林暮寒点点头，确实有这么一段历史。当年夏琴师离开后，手下各个势力起了纷争，一部分将领自立为王，还特地为了纪念夏琴师，将国号定位“夏”，也就是如今的大夏王朝，另一部分殷朝后裔则建立了大秦王朝。 “请问如何救前辈出去？” 夏琴师摇了摇头，声音嘶哑着道：“我被困了数万年，时日无多了，要能出去早就出去了。只是死前想看到天下一统，众生再无战乱之苦。如果……能再找一传人，延续传承，是最好不过了。” “前辈胸怀天下，着实让人敬佩。”林暮寒远远施了一礼道：“此阵与晚辈所练古经有关，也许晚辈可以一试。” “当真如此？”夏琴师面露欣喜之意，随即摇头，又道：“你境界太低了，就算修炼特殊，也很难打开杀阵。但事到如今，试一试也无妨。” “我与这杀阵耗了万载，始终无法寻找击破最后一个阵眼，它应该只能从外部寻找到。击破阵眼不仅需要极大的坚忍毅力，更需要不朽不灭的身体，不然承受不了杀阵的威能。你若是愿意冒险一试，我便送你天大的机缘。” 林暮寒道：“若是能救前辈脱困，这个险值得试一试。” 夏琴师道：“有志气有魄力，那我便先传你一段《阵诀》和炼体的古经助你了解击破此阵。这经文名为《不朽经》，完整的经文需要三年五载才能练完，先练这些也够了，以后有时间，我将完整的古经一点一点传授给你。” “谢前辈！”林暮寒很快便得到了夏琴师传授的一页《阵诀》和一卷经文。与想象中不同，这经文极度简洁凝练，通篇只做了一件事——筑不朽身。 只是最基础的一卷经文，就让林暮寒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世间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武道炼体术的存在，每一寸血肉肌肤，甚至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穴位都可以做到万法不侵，历劫不朽。 这是比肩佛族丈六金身级别的炼体术，甚至还要在某些方面超过一截。 林暮寒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在《道初吐纳法》的吐纳下尽情吞噬天地间的灵气。 渐渐地，他身体的毛孔开始溢出淡淡的金光，紧接着这些金光有凝结成薄膜，附在他的体表，就像给他塑了一副永恒不朽的金身一般。 林暮寒甚至感觉体内流淌的灵气转变成了融化的金属液体，充满了活力和不朽的秘力。 他举手投足间都有压塌虚空的可怕力量，而这只是半卷经文而已。 整整一天一夜，林暮寒才结束修行，而后，他打开《阵诀》开始参悟。 一参悟《阵诀》，林暮寒立刻头大如斗。《阵诀》繁复森奥，艰深至极，比那些学不会的量子力学书好不到哪里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点一点修习，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有所明悟。 夏琴师道：“已经过去十天了，看来你不适合阵法。” 林暮寒没有否认，他确实不太适合修行阵法。不过并不是他天赋不行，而是相对于技能点拉满的其他方面，差了一点罢了。 夏琴师眉心发光，护送一枚铜钉至林暮寒身前，道：“只有这……这骨钉可以击破阵眼。” 这过程让他痛苦不堪，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断断续续。 林暮寒接过骨钉，仔细看了下。骨钉不过四寸长，看起来很普通，上面还有一丝新鲜沁入的血迹，林暮寒很怀疑这骨钉是夏琴师用自己身上的骨现磨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右脚在地上一踏，金色的大道脉络从他脚尖蔓延，一直延伸到“炎蝶”杀阵边缘。 林暮寒眼前的景象变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天降劫火，淹没十方宇宙，可怕的符文交织在一起，化为锁链想要洞穿他的心脏。 根据《阵诀》所说，古之杀阵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可谓众生平等。 “破！” 林暮寒双手演化道炉，将锁链直接锤进了地里。但另一条锁链凝聚，足有三尺粗细。 林暮寒捏拳印，与锁链硬碰硬，炎蝶杀阵凝聚的符文神链被他击碎。碎裂的铁链没有消散，而是在虚空中不停地轻轻抖动，就像蝴蝶震动起翅膀。 林暮寒面色凝重，在刚才一击下，他的双臂已经血肉模糊，杀阵的威能哪怕他如今坚韧的躯体也承受不住， 一只只炎蝶在阵内扇动翅膀，狂暴的天罚之火开始在阵内浮现。 林暮寒一声轻叱，周围虚空一尾尾阳鱼跃动，借天地之力护在他身前。但没支撑太久，炎蝶便击穿了阳鱼的屏障。 林暮寒体表金光浮现，双手掐诀，与炎蝶战在一起。 但炎蝶太恐怖了，没过多久，林暮寒便彻底退出了杀阵。他身上冒着青烟，被炎蝶留下了无数伤痕。 “怎么会没有阵眼？”林暮寒皱眉，盘膝而坐，调息了一个时辰，才恢复过来。 夏琴师这才开口问道：“你没有看到阵眼？” 林暮寒摇头，道：“我需要坚持更长的时间，请前辈再传我一卷《不朽经》。” 夏琴师犹豫片刻，道：“那便再传你一卷经文。” 一卷《不朽经》到手，林暮寒花了三天时间才修炼完。 然后，他又触碰到杀阵边缘，这一次他坚持了更长时间，才退了出来。 这一次他的样子更惨，全身都被烧成了木炭一样，哪怕有《不朽经》加持，血水依然像小溪一样在开裂的肌肤上流淌。 “请前辈再传一卷《不朽经》，我不服，一定要救前辈出来。” 夏琴师再度思考了片刻，道：“那便再传你一卷《不朽经》。” 林暮寒又花了七天修炼完这卷不朽经，然后再度入阵。过了一炷香时间，他踉跄着脱离了杀阵。 “我已经找到阵眼，但是身体没能扛住炎蝶的进攻，请前辈继续传法。” 夏琴师犹豫了很久很久，才咬了咬牙，传出第四卷《不朽经》。 林暮寒又花了三天时间修炼完《不朽经》，将身体调整到巅峰状态，再度入阵，然后半个时辰后又脱离了与杀阵的接触。 “请前辈……” 夏琴师打断了他：“没有了！另外三卷《不朽经》遗失已久，四卷《不朽经》已经足以让普通人封神了。” 林暮寒挠了挠头，道：“真没有了吗？好可惜呀！差一点就成功了。” “《阵诀》也可以，虽然我天资有限，但还是有希望的。” 夏琴师眼中戾气一闪而过，用温和的声音道：“没有！要有完整的不朽经和阵诀，我何至于被困了一万多年。按照《阵诀》推演，有只炎蝶半边翅膀是雷电，另半边翅膀是天罚之火，你真没能将其击散吗？” 林暮寒点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只炎蝶，有巴掌大小。” 夏琴师脸色微变，道：“你看到它了……就没有尝试击散它吗？” “我要攻击那只炎蝶，岂不是就被你祭阵了！”林暮寒突然笑了，身体被烤的焦黑，只有牙齿是雪白的。 夏琴师脸色变了，又隐忍了下去，道：“小友这是何意？我传了你《不朽经》，怎么可能加害你？” 林暮寒摇了摇头，笑道：“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啊！你又不是真正的夏琴师……” 虽然可能不知道《聊斋》是什么，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话音未落，“夏琴师”脸色已经铁青，狠厉阴森。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凄厉吼道：“小辈，你敢骗我《不朽经》。” 第165章 他乡遇故人 “我可没骗你，是你主动给的。”林暮寒笑得灿烂无比。 “夏琴师”气的差点将胸膛里最后一点神血吐出来，疯狂扯动锁链，杀阵都跟着莫名晃动。 “老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夏琴师？”林暮寒自言自语，问完这个问题就有些后悔了。 毕竟，丹田内的老头怎么算和夏琴师也是同一个时代的，认识也是正常的。 祁祖果然哼了一声，不耐烦回道：“夏琴师和老夫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 林暮寒突然想起来什么，道：“喂！老头，之前有斩道者围攻我，你怎么不出手救我？就知道躲在的丹田内偷我灵气。” 祁祖道：“小子没大没小。有玉佩在手，大约死不了。” 林暮寒为之气结，什么叫大约死不了，那自己现在是死了还是没死？ “不知道！留着他是个祸害，杀了他再给我《不朽经》。”祁祖回答的干净利落。 一开始祁祖就提醒林暮寒眼前的“夏琴师”是假冒的，林暮寒本来想直接离开，但听到《不朽经》三个字后想法就变了，决定冒险骗出整部古经。 祁祖也迫切需要《不朽经》涅盘，可以说这一老一小都是为了《不朽经》才拖到现在的， “夏琴师”阴森森笑了，声音刺耳如枭鸣：“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想杀我？待老夫破阵，定让你清醒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吞噬。” 林暮寒幽幽道：“我是不行……但它可以！” “夏琴师”陡然间变色。他看到一只巴掌大的炎蝶绕着林暮寒的身体飞舞。炎蝶半边翅膀冒着细小的蓝白色电弧，另半边翅膀则有火光流动…… “你……” “夏琴师”实在想不到眼前这天杀得小子是怎么炼化“炎蝶杀阵”的，难道他深藏不露，一页《阵诀》炼化杀阵，在法阵的天赋上举世难寻？ 林暮寒当然没有炼化“炎蝶杀阵”，这种古之杀阵岂是顷刻之间就能炼化的？ 但是扛不走油罐车，我拿打火机点个火总行吧？林暮寒微微一笑，似乎猜到了“夏琴师”的想法。 没给“夏琴师”想太多，那只巴掌大的炎蝶已经飞回杀阵。恐怖的天罚之火从天而降，将虚空无情融化。 洞穿他躯体的锁链像有了灵魂一般，火光流动，铮铮作响。 “啊……” “夏琴师”大吼，身为神，本应水火不侵，可是面对彻底激活的“炎蝶杀阵”，他干枯的身躯开始想干柴一样噼里啪啦的燃烧。 万载岁月耗尽了他的元气，让他的反抗徒劳无功。 在“炎蝶杀阵”中，“夏琴师”容貌和身躯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最终他现出了本身，是一只长着蝙蝠身体和蛇一样脖颈的黑色怪物。 他皮肤像淤泥里的泥鳅般布满粘液，没有寻常意义上的头颅，脖子的另一端就是长满獠牙的圆形口器，口器伸出几根蜗牛触角一样的东西，上面黄色的圆点大概就是眼睛了。 “这怪物，连后三卷《不朽经》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哪个山沟沟跑出来的，连后三卷《不朽经》都没有。” “夏琴师”生命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来自少年的抱怨，对他传奇的一生来说真是奇耻大辱。 令林暮寒惊奇的是，就算“炎蝶杀阵”磨灭了“夏琴师”的元神，他的骨骼和皮肤依然存在。就像内部支撑起朽木的金架子，朽木被烧成灰，金架子依然在火中熠熠生辉。 “这《不朽经》也太变……态了吧！”林暮寒瞠目结舌，这《不朽经》修炼到大成境界真能做到不朽不灭，永恒长存？ 就在这时，一声轻轻的叹息如惊雷一般落在林暮寒耳畔。 “写人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聊斋确实是本好书。” 石像下的偏僻角落，一名枯瘦的中年道人睁开了深陷的眼睛。他年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是头发却花白的厉害。 这十八个字是蒲氏故居的题联，出自郭沫若先生之手，第四轮回地的人绝不不可能知道。林暮寒瞳孔深处闪过一道清光，他豁然转身：“前辈也曾读过《聊斋》？” 道人苦笑道：“读过！读过！家师云游天下时，还和蒲松龄先生论过一夜鬼神。敢问小友家族在何方？” 这里出了得到《不朽经》沉睡的祁祖，没有外人。祁祖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似乎也不用特意防备。林暮寒干脆问道：“无家无族，敢问前辈是何人？来自何方？” 枯瘦的中年道人回道：“来自道门，居于秦岭，姓唐名臣。” “唐……臣？” 林暮寒似乎想起了什么，心跳瞬间加速，他就是父亲日记里生死不明的那个唐臣……过了一代人，终于又见面了。 “家父林北峰！”林暮寒深吸了一口气，平静说出了五个字。 唐臣眼睛突然间就湿润了，干裂的嘴唇颤抖着道：“你是林北峰林队的儿子，快把左手腕伸出来……” 林暮寒伸出手腕，露出青石片一样的胎记。 “家师所料没错……天下有希望了！”唐臣突然放声大笑，心中积攒了二十多年的绝望与愤懑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你叫林暮寒，好名字……”唐臣很快平静下来，问了林暮寒姓名，也大体知道他如何跨界而来。 当听到秦立策将军为了除掉第四轮回地的斩道境强者，不惜引爆“湮灭胶囊”同归于尽时，唐臣沉默了好久，悲伤落寞的身影让林暮寒心中悲痛。 “怎么样才能救前辈出去？” 唐臣摇了摇头，看着石像伸出的食指怔怔出神，眼里有不甘、有绝望。 “我出不出去不重要，你无论如何也要拿到那根’界烛’，这或许是人类唯一的希望。” 石像伸出的手指指向天空，仿若哲学家在沉思，又仿若疯子在控诉上苍。 指尖上的是真的界烛！林暮寒捏了捏手指，他从未如此迫切的想得到一件东西，第四轮回地也有大敌…… 有了界烛就有对第四轮回地那群老怪物建立威慑的可能性，就像人类武器发射架上那一枚枚曾经瞄着对方的洲际弹道导弹，维持住了二战之后人类脆弱的和平状态。 在核武器的恐怖威力威慑下，没有一方敢开启热战。历史证明，当对方说你有核武器时，你最好真的有。 第四轮回地的那群老怪物，像是割韭菜一样，一茬又一茬的无情收割地球诞生的新文明，延长寿元，继续苟延残喘。 还记得刚进入“总部”时候，林暮寒曾经问秦立策，为何第四轮回地觊觎地球的长生物质，却不占据地球。 秦立策的回答是：“土地可以种出庄稼，淤泥可以养出鱼虾，你会直接吃土壤和淤泥吗？” 地球诞生的文明成了被收割的庄稼，被喂起来的鱼虾，听起来无情又冷血，可却是残酷的事实。 “北美洲的印第安人曾经也是非洲智人的后代，当欧洲人第一次踏上那片土地，依然毫不留情举起了屠刀。所以，地球有些文明未必是本地文明。” “他们就如此做，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林暮寒还记得秦立策苦笑着回答：“现实不是小说，天道就是我们理解的那样吗？我们引以为傲的道德与文明很可能是错误的，对一个物种一种文明，真正的天道或许只有一个——生存！” “生存无关对错，无关善恶，是很纯粹的公理，就像狼吃羊，羊吃草一般自然。” 秦立策的话让林暮寒不寒而栗，一直记到今天。林暮寒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界烛一定要得到，将人类的文明延续下去。 唐臣忽然叹了口气：“界烛并不容易得到，周围的杀阵无比恐怖，我用尽了所有手段，也落个被困的下场……这里恐怕只有古仙兵才能破开。” “我一定会救前辈出去的，也一定会拿到界烛。”林暮寒沉默了片刻，他明白现在的自己有多弱小，神像周围的杀阵闯进去真是有死无生。 “先师留给你的法有缺！大夏境内有一破落的山门，你寻找到玉存真人，可以补足一部分。” “我一定会补全的！”林暮寒点头，他知道唐臣指的是《道初吐纳法》，《平天诀》《神炉经》等他用来横推对手的功法其实都是表象，本质是化腐朽为神奇的《道初吐纳法》支撑他走到现在这一步。 然后他给唐臣留下了《阵诀》和《不朽经》，希望有朝一日，唐臣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脱困而出。 唐臣婉拒了《不朽经》，只留下了《阵诀》，《不朽经》并不契合他修炼的道法。 唐臣道：“好孩子！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要是有一天我死了，请将我的骨灰带回去，葬在秦立策将军旁边。石像背后那座桥有人守护，是真的夏琴师。” “还有，如果遇到了我师弟，请劝他回头，留他一条性命。” 林暮寒想了想，点头应允，然后朝着唐臣躬身一拜，大步离开。 二十多年风雨艰辛、殚精竭虑，终于等来了未来的希望，唐臣遥望着林暮寒远去的背影，突然欣慰地笑了。 第166章 夏琴师 远远绕到石像背后，林暮寒也就来到了天地的尽头。 出了不知多深的断崖，眼前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桥，一座历经岁月洗礼的桥。 混沌翻涌，孤寂苍凉，只有偶尔的雷劫点亮了灰蒙蒙的天际线。 林暮寒看到一人端坐在桥上，膝上放着古琴，背对着自己。他头发灰白，在混沌气中静止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他在守着这座桥守着那根界烛吗？桥的另一端就是那些“菌丝孢子”的来源吗？ 林暮寒想要靠的更近一些，可是却发现无论自己在桥上走多远，夏琴师依然在自己的前方不远处，就像固定在未来一处时间节点等着自己，永远无法拉近距离。 “不要白费力气了，他已经不属于这片空间了。”祁祖的神种在林暮寒身前显化。 祁祖深邃的目光跳过夏琴师的背影，一直望到这片空间的尽头，岁月曾经在他脸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不显苍老，反而让他魁梧的身躯更显威严。 “你与我一起长大，天资同代第一，胜过我百倍。当年我还能和你并肩作战，一万载过去了，如今连你背影都看不清了。”祁祖似乎在自嘲。 怎么回事儿？林暮寒眨眨眼睛，发现夏琴师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祁祖转身，林暮寒想到了什么，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他只知道祁祖和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祁祖看着林暮寒道：“你的来历我都听到了，夏琴师封印石像，守了界烛万载，为的就是不让你看到的诡异降临，守护这一界芸芸众生、亿万生灵。” 林暮寒苦笑，他还没行动就遇到了一件难题：为了救最亲近的一人，牺牲一亿陌生人，究竟是对是错？ 拿到界烛，就等于拿到了可以杀死这一亿人的核弹开关，关键这一亿陌生人中有几名杀手，迫不及待想要杀死你最亲近的人。 祁祖深邃的目光或许早已洞穿了林暮寒的想法，他笑道：“老夫不会阻止你，也不会帮助你拿到界烛，一代人有一代的命运，老夫守护了这么多代人已经足够了。” “老夫只是提醒你，那群老东西人情世故最是看得明白。你不是绝情冷漠的人，界烛在你手中发挥不出完全的威慑力。你在第四轮回地待的越久，便越会如此，他们完全可能想到这一点儿。鬼殿神渊也并不会以为你威胁到这一界，便罢手不做，除非刀架在他们自己脖子上。” 林暮寒木然站在桥上，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身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冷汗都冒了出来。 林暮寒嘴里一阵苦涩，界烛即使在手，恐怕也只有秦立策能发挥出完全的威慑力吧！ “谢谢前辈提醒！” “老夫即将陷入深层次的沉睡中，希望醒来时你不要让老夫失望。”祁祖一拂衣袖，磅礴的神力撕开了虚空，直达桥的彼岸。 “夏琴师，待我归来，再与你并肩迎敌！” 祁祖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脚下无尽的深渊中，他魁梧略显苍老的身影逐渐在虚空中消失，化为一粒光点深藏林暮寒丹田内。 祁祖留下的神力划破了虚空，终于在他消失的最后一瞬间，微微吹拂起了夏琴师的长发。 夏琴师依然没有动，背后的发丝像风吹起的灰尘，也始终没有落下。如同一张照片，画面被永远定格在那一瞬间。 林暮寒恍惚间听到，一道琴声穿越了时空遥远的隔阂，悠悠而至，不知是不是在回应祁祖的话语。 同时，林暮寒脚下再度浮起一粒粒白色的光点，将他缓缓围绕。 林暮寒看到了一条路，一条前方有着奇异光亮的路。他毫不犹豫走了上去，越走越远，夏琴师的身影缓慢消失在自己远方。 岁月如镜，林暮寒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画面中的他正凝聚成平天诀的第五式，迎上了断剑留下的那一剑。就像在看一部记录自己生平的缓慢播放的胶片电影，林暮寒此刻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画面中，他的身体逐渐飘起，如同秋风吹落的枯叶，他破开了断剑留下那一剑的剑境，代价是自己最后的生命力。 离画面越来越近，而自己也越来越接近自己离开时的最后一瞬间。 之后就应该是白玉碎裂，然后白色的光点凝聚成了一条路，正是这条路引领他走出了黑暗。 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未来，时间的间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林暮寒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九狼的道场，不过眼前已经多了几个人影。 是徐阁老还有其他几名资历很老的阁老。 徐阁老的心情明显不好，毕竟这白玉也不是百分百能救下林暮寒。直到看到林暮寒睁开眼睛，他的脸色才勉强有了一丝缓和。 “咳……嘶！”林暮寒咳嗽了一声，咳出了血丝。身上的伤口抽干了他的所有力气，他倒吸一口凉气，说话都很困难。 “一个月两次遇刺，难道皇帝陛下封的少卿就这么不吉利？”其中一名阁老开口。 “不是不吉利，是有人想挑战秦皇陛下的威信。”徐阁老给林暮寒遇刺的事件定性。 在场的阁老也都明白，上次少卿遇袭已经让秦皇和禁军面子上有些不好看了，还没过去几天，这次又来了这么一出，可想秦皇那边会有多难堪。两次事件连起来看不由得人不多想，宫里会不会借题发挥，惩戒下朝中某些势力，也是未知数。 徐阁老继续淡淡道：“若是斩道境之下，群殴也好，埋伏也罢，老夫断不会过问，但若再有斩道者出手，老夫不介意灭他一门！” …… 林暮寒回到了自己的道场，伤很重，现在已经不再致命了。 这笔账，自己迟早要和他们算的。 他盘膝坐在灵池旁的一块青石上，调息了七天时间，都没有能够完全恢复。 有《神炉经》和《不朽经》的双重加持都没有调整过来，只能说明自己伤到了本源，需要更长的时间恢复。 尤其是自己最后关头强行筑基不成，差点将自己废掉，实在太伤了。 得到《不朽经》后，他的身体已经迈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但本源伤最可怕，林暮寒轻咳一声，用手指擦了下嘴角，带出一丝鲜红的痕迹。 然后他纵身跃进了灵液池中，搜寻了三天才搜寻到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团“神泉液”。 “神泉液”确实不好找，灵液池下的地脉四通八达，弱水危险重重，林暮寒也只能步步为营，不敢太过冒险。 他张口吞下这团“神泉液”，七彩的霞光将他笼罩，过了很久才熄灭。 林暮寒舒展下筋骨，跟老门说了一声，便走出了道场。 不出意外，少卿大人在藏书楼被人偷袭的事情又传遍了长安，搞得上次送过“慰问礼”的达官显贵、富商豪族又要再破费一次。 “似乎比上次还多了一点儿……”林暮寒从王会手中接过一摞又一摞的储物袋，看起来心安理得，没有半点儿愧疚。 王会道：“还有很多家族想邀请少卿做客，我推脱了一些，唯独镇南王世子那边应允了。世子说长安城北小仙门下的合道果要结果了，天下的翘楚都前来争夺这几枚果子，按照道理不应干预，人人都有公平竞争的机会，但听闻他国一些翘楚却要一起合作夺取合道果，对我大秦翘楚未免不公平了些……” 林暮寒一听就明白了，少年强则国强嘛！准是秦皇想在气势上压倒其他国家，于是打断王会道：“所以要商量着把合道果留在我大秦？” 王会一笑，道：“正是这样！除了合道果，还有一桩大机缘在，斩道境之下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是城北那座桥吗？” “没错，司天监观星了很多年，推演了大概的时间段，应该在合道果之后。”王会不紧不慢说道。 “那倒不太好下手，问道境的翘楚可不好打。”林暮寒摸了摸嘴唇。 “镇南王的世子还在等少卿回复，这’仙果会’就差少卿你了。” “专门等我？看来自己面子挺大的。”林暮寒自嘲一笑，看了看天，估摸着刚到下午。时间肯定不会那么赶，世子也需要缓冲时间，于是道：“看世子安排吧！最近几日都有时间。” 和王会告别之后，林暮寒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木屋。 自从来到天书阁，这间小木屋基本都让给艺儿来居住。 第167章 你们在教我做事? “呀！公子你回来啦！” 艺儿坐在小湖边，玉足荡着湖水，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林暮寒，忧愁的脸上才绽放出笑容，鞋子也不穿就这么奔了过来。 “你比原来消瘦憔悴了好多！”林暮寒动容。 艺儿咬着薄唇道：“艺儿听说公子又受了伤，一直很担心公子。” “我没事儿，一点小伤而已。你看，这不好着呢！” “今天公子还要出去吗？” 艺儿的眼睛很温柔，就像午后阳光下轻轻荡漾的湖水。这温柔的目光深处，分明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不去了！就在此过夜。”林暮寒一笑。 这是平静的一个夜晚，明月当空，晚风习习。 阁外的长安城灯火辉煌、繁华无比，阁内的世界清幽典雅、安静祥和。除了藏书楼巍峨的身影点亮的烛光，最亮的便是天空皓月与繁星。 林暮寒坐在小木窗前，打开一卷发黄的古籍静静读着。艺儿用不知从哪买来的小火炉，煨了一碗人参鸡丝汤。 天气已经很凉了，林暮寒自然不会受这点微末寒气的影响，但艺儿的体贴还是让他分外感动。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若是能如此平静过完一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林暮寒放下古籍，桌子的烛光轻轻摇曳了下，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孤独与温馨感觉，同时占据了他的内心。 艺儿笑道：“公子是人中龙凤，注定要扬名天下。” 月光溶溶，与湖水交织在一起，几只珍禽从睡梦中醒来，叽叽咕咕叫了两声，便又将头埋入了羽翼下。 自己的路就像被规划好的一样，平静的生活大概注定与自己无缘，为战而生才是自己此生的宿命，林暮寒沉默了。 “公子是想家了吗？”艺儿轻声问道。 “有点想家了！”林暮寒轻轻一叹，道：“你呢？” “艺儿……从小就没有家。”灯影里的艺儿眼眶红了一圈。参汤冒着洁白的水蒸气，挡住了她的眼睛。 “我父母烧的菜很好吃，我若是回家一定带你去尝尝。”林暮寒心一软。 “真的吗？谢谢公子。”艺儿将参汤端到林暮寒面前，眼中犹有雾气。 静静地过了一晚，天色一亮，王会便带来了消息：镇南王世子殿下将日期定在了三日后，地点自然是选择了长安最繁华的所在。 仙果会筹划了很久，加上宫里明里暗里的支持，邀请到的翘楚可着实不少。 除了这则消息，王会还带来了一名小姑娘，一名让林暮寒感到头疼的小姑娘——夏溪溪公主。 也不知道这小妮子来干嘛！自己才安安静静过了一天……林暮寒既不敢翻白眼，又不敢出声抗议，但脸上微妙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些想法。 夏溪溪何等聪慧，眼前少卿大人什么想法一猜便知，于是小嘴一撅道：“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本公主？” “下官哪敢啊！”林暮寒嬉皮笑脸。 王会立刻识趣地立刻告辞，不给林暮寒任何甩锅的机会。 王会一走，夏溪溪彻底放飞了自我，从袖口里摸出两个刚摘的灵果，和艺儿一人分了一个。 看来两个人应该见过很多次了。当然，这果子是没林暮寒一口的。 “宫里住的腻了，来你这里安静安静！”夏溪溪总算是给了个理由。 林暮寒无语，皇家宫苑遍布长安城，哪里不能安静。 小女孩的心思大抵就是这样，你越是不乐意，本公主便越是赖着不走。你要是曲意逢迎，本公主还真就不稀罕呢！ 得嘞！林暮寒是没法安静读书了。 不过公主殿下来了，也不能亏待着，林暮寒灵光一闪，把熊三、耿田一群人叫了过来，在湖边直接支起了烧烤架。还自己亲自动手，裁了一些宫里用的御纸，做了两副扑克牌。 “王炸……” “天黑请闭眼……” 林暮寒不缺聚会“整活”的方法，于是灵气氤氲的人间仙境就这么被烟熏火燎的红尘气味所取代，连湖里的鱼和天上飞的珍禽都连跟着遭了殃，成了烧烤架上被烤的一员。 夏溪溪哪里见过这些好玩的事物，酒瓶空空的，一张脸喝的红扑扑的，要是被夏苏看到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责备。 “有碍观瞻，有碍观瞻！”一些远处路过的老头看到夏溪溪公主，也是无奈一叹，当做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天色越来越晚，慢慢的，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能进入天书阁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人中翘楚，林暮寒称兄道弟，最后干脆……结拜！ “不是有西阁学盟东阁学盟吗？咱们在里面那就是最底层，不如自己办个，办个……北阁学盟？”熊三咋咋乎乎。 “有道理！咱们义字当头，同生共死，肯定在天书阁横着走。” “北阁学盟不好听，就叫北府吧！少卿大人当府主，溪溪公主当府主夫人……” 有人喝大了，被林暮寒一脚踹进了湖里。 噗通一声，湖水荡起层层涟漪，咕嘟咕嘟了半天，半晌才冒出一个少年来，困惑地问了一句：“谁踹的我……” 林暮寒脸都绿了！这帮人是真的口无遮拦、无法无天啊！不过……北府这名字确实还挺好听的。 他偷偷看了眼夏溪溪，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这位大秦王朝的公主赤足在夜风中荡着湖水，笑意盈盈，似乎没有听见的样子，只是长着小酒窝的脸颊红晕更浓了。 人美，夜更美。 …… 过了三日，长安城最繁华处的天字居，林暮寒穿着一袭黑衣如约而至。 “仙果盛会”传遍了整座长安，无数的年轻一代修士都以接到邀请为荣。除了那些闭死关的翘楚，长安城内最顶尖的翘楚几乎尽数汇聚在此地。 “哎哟！是少卿大人呀，真是好久不见！红娘想死你了。”公孙红娘将轻罗小扇遮住半边脸，娇羞地朝林暮寒笑了一笑。 这一笑，林暮寒差点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好久不见，您……您又丰腴了一些！”林暮寒讪讪一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贱兮兮调侃了一句。 确实，公孙红娘比往日又胖了些，身上原来那件襦裙已经有些托不住腰间的肚腩了。 “真是讨厌！”公孙红娘一跺脚，小女生撒娇似的一甩扇子，别提让周围人多腻歪了。 公孙红娘踢开眼前挡路的叫花子，笑嘻嘻道：“公子，您是不是要来天香楼休息一下，红娘让头牌姑娘陪您，一文钱都不收哦！” 林暮寒抬头一看，果然不远处有“天香楼”三个金字招牌在。一座青楼倚玉液湖而建，开在了长安城最繁华所在，这公孙红娘背后势力可不简单。 “下次吧！世子邀请，若是去的晚了，难免礼数不周。” “那红娘等着公子哦！”公孙红娘似乎知道“仙果会”时辰，倒是没有强迫林暮寒。 林暮寒走了不远，突然又听到了公孙红娘骂咧咧的声音：“是你这个老东西，上次姑娘们的十块神玉什么时候给？” 林暮寒错愕回头，看到一名鹤发童颜、麻布衣衫的老者正畏畏缩缩的往人群里挤，只是公孙红娘手劲大了些，被扯住了袖子挣脱不了。 他肩头上的黑色乌鸦吓得呱呱大叫，羽毛乱飞。 “原来是寒鸦道人……”林暮寒无语了，这老头还欠天香楼的债，嗯！一看就不是正经老头。 “我给我给！你别大声嚷嚷行不行……”寒鸦道人自知理亏，又被公孙红娘大声嚷嚷的不好意思，一张白净的老脸涨的通红。 在乖乖交了十块神玉之后，公孙红娘总算松开了手。寒鸦道人这才灰溜溜走开，躲到一家小酒馆偷偷喝酒去了。 林暮寒正欲离开，一道人影慌乱地分开人群，急速朝这个方向冲来。林暮寒感兴趣的是，他身后有中车府的人和阳山的人紧随其后。 那人还是个少年，批头散发，十分狼狈，看见有人挡他的路，嘶声怒吼道：“让开！” 林暮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相关资料。 “铮！” 空气被刀刃割裂，传出清亮的声音。 对方手里的刀一亮，林暮寒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刀应该是最新的纳米科技，比之前自己那把刀应用了更好的材料，看起来更锋利坚硬了，应该可以媲美这边闻道境修士的武器。 “嗡！”虚空一阵颤鸣，林暮寒还是抬起右手，将刀尖递到自己胸前的逃跑少年镇压在脚下。 他镇压的方法简单粗暴，先是右手握住刀锋，然后手腕一翻将刀夺下，架在逃跑少年的脖子上。 “你这样是跑不了的！”林暮寒这话不知道是说给那少年听的，还是后面追兵听的。 后面追兵停下了脚步，他们似乎并不认识眼前的少卿大人，也不知道为何对方会出手拦下他们追的人。 “心理素质过硬！” 生死关头，林暮寒看到刀下少年眉头都不皱一下，眼神平静坚韧，确实是个好苗子。 追兵中有几人走过来，一人开口道：“我们是’神迹坛’的人，他是我们要抓的逃犯，现在请把他交给我们处理吧！” “抓逃犯？你在教我做事！”林暮寒眉毛一挑，语气要多豪横有多豪横。 听到话，说话的那名青年人明显怔了一下，神迹坛后面有鬼殿、阳山、七剑门等势力罩着，居然有人这么不给面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金灿灿的鱼尾巴拍到了自己脸上，紧接着高高的飞起，撞碎裂一角屋檐，半边脸被拍的粉碎。 “你是什么人？敢对神迹坛如此……”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砰砰砰几声响，神迹坛的几人有的被拍进石板路里，有的直接不见了踪影。 他们的实力在同代中算是不弱的了，但在林暮寒面前就跟纸糊的一般，没有形成任何有效的防御。 “你们在教我做事？”林暮寒目光幽幽，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第168章 六战仆 鬼门关走了一圈，伤了本源，自己的手却比以前更有力道了。更重要的还是在心态方面，破了断剑最后一剑，明显比之前从容淡定，出手也更潇洒自信。 林暮寒手中的刀依然架在少年的脖子上，就像从来没离开过一样。只是他刀下少年的眼神发生了些微的改变，平静中隐隐有几分惊愕，心中想：这兄弟真是太豪横了，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一样？ 少卿大人脾气似乎暴躁了很多，街上有认识的人纷纷侧目。想想也可以理解，一月被刺杀两次，鬼门关走了一趟，换做谁心情也不会好。 “少卿也是你敢冲撞的？滚吧你！”林暮寒眼睛一歪，一脚将少年踹了出去，还带着骨骼移位的咔嚓声。 这一脚力气很大，少年一句话没说就成了远方的小黑点，直接消失不见了。 “少卿大人最近脾气不太好，还是躲远点儿吧！”一些人下意识避开林暮寒。 少年在空中翻了几个身，恰好落到了传送阵旁边。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手中多出的陌生的储物袋，又摸了摸身上原来断骨处，眼中满是惊讶之意。 对方这一脚恰到好处地将自己断骨接好，还送了一个储物袋在自己身上，莫非……他眉头一皱，拿出储物袋内的灵玉，转身踏上了传送阵。 有了传送阵，从此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小小的插曲让林暮寒心绪波动很大，他想到很多可能性，因为掩饰的很好，周围没人察觉出异样。 镇南王世子办的盛会自然是盛况空前，吸引了无数年轻一代前来凑热闹。他们并没有资格参加真正的仙果盛会，来此不过是多结交一些人罢了。 林暮寒绕了一小圈，沿着湖畔走了一段距离，虽然见过很多面了，但一看到文茜师姐，还是小小的不自在。 这样的场合，文茜就算不是最吸引男人目光的存在，也是聚光灯下的存在，不时便有一些年轻的翘楚前来搭讪，送上一些礼物。 这可苦了楼上喝闷酒的那名青年，林暮寒第一次见到文茜时看到的就是他，后来才知道他叫田不道，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不知道是和文茜师姐分手了，还是只是被独自撇下，看背影怎么都有几分让人同情的感觉。 “我拿到了仙果会的请柬，你不用陪我了！”文茜终于收到了来自名叫曾选的翘楚的贵重礼物，十分开心。 按实力地位，她和田不道都没有资格进入仙果会，除非走一些小小的捷径。 “茜茜你开心就行，我在这等你出来，不要太晚了。”青年有些不善言辞，讷讷道。 “他谁啊？”给文茜请柬的曾选皱了皱眉头，神色有些不悦。 文茜朝他靠了靠，道：“是我一个朋友，怕我有危险才跟过来的。” “就他保护你？他在长安可有府邸。”翘楚伸出手指勾了勾文茜的下巴，带着微微不屑的表情看了眼田不道。 “他说以后会给我想要的。”文茜调皮一笑。 田不道见曾选动手动脚的，脸色有些难看，道：“把你的手拿开！” 曾选本来已经准备离开，听到这句话顿时来了兴致，捏了捏文茜的脸，道：“快看，你的追求者生气了！” 文茜心中生着闷气，又不好表现出什么，只能瞪了田不道一眼，让他不要多嘴。 曾选笑盈盈将手揽住了文茜的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有些难以自持。 田不道被文茜看的有些忐忑，看到曾选更加过分地搂住了文茜的腰，一张脸涨的通红，吼道：“把你的爪子从她身上拿开！” “教训下你的追求者好不好，让他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美女从来只配强者。”曾选微笑着打了个响指，成片的阵纹在田不道周围浮现。 曾选控制的极有分寸，田不道周围的人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田不道倒也不慌乱，连拍数掌将阵纹逼退半丈。他一直勤奋修炼，青云掌掌力已经颇为雄厚，再出一掌便已经撕开了阵纹。 他从楼上飞出，对上了曾选。青云掌掌力在田不道手下如潮水一般，绵延不绝，浑厚纯正。很多街上的有识之士纷纷点头，颇为赞赏。 “青云掌实在是武学末流，不值一提！”曾选却嗤笑一声，拍出一掌回击。这一掌不知是什么绝学，竟然带出了鬼殿的剪影，遮掩了方圆百丈之地。 青云掌的掌力一遇到鬼殿的剪影，瞬间成了泡沫雕刻的波涛，一触就碎。 嘭！田不道身体飞了出去，摔在林暮寒旁，吐出几口鲜血后才艰难站了起来。 文茜有些着急，但还是忍住没动。 “我哥哥是圣殿第十子的护道者，你觉得你的青云掌能和我的秘法比吗？”曾选奚落道。 林暮寒本来心中只是可怜田不道，只要不出人命，并不想插手这破事儿的，让他吃吃亏也好，省得活的这么卑微。 但当曾选说自己和鬼殿有联系时，林暮寒心情更加不好了。 “谁敢言青云掌是武学末流？看好了！” 林暮寒冷哼一声，身形已到曾选面前，然后同样一招青云掌拍出，就如一片青天下的云，悠悠而来，却又不知终到何处去。 林暮寒为了教小灯笼，后来还是浏览过一遍青云掌，趁此机会，也就使了出来。 青云掌是最简单基础的掌法，在林暮寒手上使出来的感觉却和田不道完全是两种境界。因为林暮寒这一掌背后的基础是《道初吐纳法》，是《神炉经》，是最顶尖的经文，而田不道只有最基础的纯阳灵力。 一枚钢珠，被弹弓驱动只能打打鸟雀。若是被电磁轨道炮发射出去，可以轻松击穿钢板。 田不道是第四轮回地无数年轻人的缩影，天资聪颖、勤奋努力，但依然输在了普通的出身上。 曾选见过很多人使出青云掌，但眼前这人似乎给青云掌赋予了不一样的灵魂，飘逸灵动、无迹可寻。 他凝重对待，右手回击一掌，但当他看到林暮寒晶莹玉润的眼眸近在咫尺时，在瞬间有了一丝不安的预感，紧接着拇指又在虚空重重一按，按出了一片玄奥的阵纹，霎时间神光涌现，将虚空映照的瑰丽多姿。 林暮寒的这一掌实在没什么技巧可言，青云掌力自信从容的穿透了鬼殿的剪影，又悠悠穿透曾选按出的阵纹，飘飘然落在曾选的胸膛上。 曾选背后的虚空突然裂开了无数道缝隙，然后他胸膛深处才传出一声痛哼，这声痛哼像是抽走了他的骨骼，让他跪倒在地上。 周围有些人，有些甚至还是天书阁自己的学生，本来心中已经隐隐有些轻视青云掌，甚至轻视天书阁的功法，林暮寒的这一掌让他们瞬间又醒转过来。 噢！原来不是青云掌不行，是自己没修炼到家。 林暮寒要是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自己又带歪了很多人。功法不行，努力再多也只是别人的起点，除非你真的天资碾压整个时代。 林暮寒淡淡看了一眼文茜，可能是由于她对田不道处境的无动于衷，现在他对这个女人有种莫名的反感。 他离开了。 天字居就在不远处，建在比十个西湖还大的玉液湖湖畔。湖中有座很大的岛，栽满了古柏翠竹、琼花瑶草，实际也属于天字居的一部分。 这里是长安最奢华去处，于繁华之地能得到一份隔离世间红尘的幽静所在，人心中才更显珍贵，所以平日里非是达官显贵，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天字居。 这处天字居有十三层高，每一层都装修的典雅奢华。天字居的门前停满了车驾，拉车的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珍奇异兽，连口鼻呼出灵气的七色神鹿、极度罕见的独角瑞兽都不只一头。 长安城上空布有禁制，修士飞行有着诸多不便和危险。 一名衣着素朴的少年穿过人群，来到天字居门前。林暮寒一眼就认出了他，再素朴的衣着也掩盖不了他自然流露出的道韵，是祁梁玉来了。 两人点头致意，然后林暮寒就听到铁链在青石上哗啦啦拖动的声音。四周的异兽躁动不安，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显然对来人很忌惮。 胡不服赤膊而来，长长的铁链从他粗犷结实的小臂垂下，拖在身后，他黑眸如电，身体肌肉棱角分明，如刀刻出来的雕塑一般。 “你还活着，很好！这样我就能亲手扭断你的脖子了！” 胡不服再度看到林暮寒，恨得牙痒痒。上次没周演搅了局，才跑了这小子，不然当时肯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空气瞬间凝固了，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林暮寒突然笑了，道：“你受伤了，我天灾不趁人之危，等你伤好了再战！” 祁梁玉闻言也有些惊讶，周围人更是纷纷好奇：“谁？是谁能伤的了胡不服？” 有消息灵通的人小声道：“据说是圣殿第十子落仙。” “喔！原来是这样。”其他人恍然大悟，既然是传闻中的落仙出手，胡不服受伤再重也都不奇怪。 毕竟能再落仙手下活下来的翘楚，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不是落仙出手，是落仙门下六战仆风林火山阴雷之中的雷出手……” 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手下六战仆都这么厉害，落仙真不愧是一个时代无敌的存在。 六战仆是落仙手下最战力最强的仆人，就像曾选的哥哥，虽然号称护道者，其实连战仆都不是，只能算作最底层守大门的。 胡不服脸色有些难看，也不辩解，扭头便进了天字居。 看样子胡不服确实吃了亏，林暮寒皱眉，战仆就如此厉害，落仙真的如传言中不可敌吗？他内心倒是有些想试试。 第169章 真雷 镇南王世子夏永和四殿下夏浔听说祁梁玉和林暮寒来了，和天字居掌柜的一齐到门前迎接。 “对下约束不严，还要向少卿大人道个歉。噢！有时间别忘了一起去皇宫喂马，皇宫的马最近可瘦了不少。”夏浔穿的很随意，看起来颇为放荡不羁，整了整衣衫才不慌不忙施了一礼。 林暮寒漫不经心回了一礼，笑道：“好呀！选个良辰吉日再过去。” 镇南王世子道：“给少卿大人介绍一下，这位是天字居的掌柜张政先生。” 林暮寒有些惊讶，天字居再大，掌柜的也不敢让镇南王的世子亲自介绍。关键镇南王世子介绍天字居掌柜的时候很尊敬，这种态度实际上不符合两人的身份地位。 看着人到中年，左手抱着算盘，身体发福严重的天字居掌柜，林暮寒忽然有种很怪异的预感。 “小师弟安好呀，我是徐阁老的第一任学生。”天字居的掌柜笑呵呵抬起胖胖的手打招呼，十分随和亲切。 …… 林暮寒有点凌乱。 “大师……师兄好……” 能被徐阁老看重收为首徒，必然是惊才绝艳之辈。知道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当天字居的掌柜时，徐阁老当年会是什么表情？林暮寒心里反倒是有点恶趣味。 张政似乎看破了林暮寒的想法，笑道：“修道之路坎坷艰难，师兄最不成器，还是更适合在俗世中过些平凡生活。” 林暮寒不好意思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红尘万般也是修行，很多人都没有勇气做出这个选择。” “哈哈，小师弟请进吧！”张政胖胖的脸随和一笑， 夏浔突然想起了什么，卖了个关子道：“噢！对了，先提醒一下，好提前做好准备。天字居内恐怕有少卿大人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林暮寒将仇家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也没猜到会是谁。 夏永笑着伸手：“一见便知，请！” 几名白衣的妙龄少女在前面引路，天字居通往湖心岛的通道是一座长长的古木桥，这里的湖水被人用结界与外界隔开，清澈的湖水中游动着千年锦鲤和灵龟，白鹭仙鹤在湖边石上小憩。 两只长得像海豚的铜铃大眼的水兽从湖中跃起，喷出的水雾在阳光下交相辉映，形成了两道相交的美丽彩虹。 “神兽……”林暮寒咋舌，他的神识很敏锐，这两只水兽绝对迈入了神境。它们在阳光下喷出水雾每一滴都仿佛自成一方玲珑剔透的世界，凝聚了天地外的一种莫名力量。 天字居后院有两只神境的水兽镇守……它背后的势力实在不简单。 岛上古木翠竹下，瑶草琼花中只简单摆了一些白玉案，案上放了一些极其珍贵的水果，林暮寒和祁梁玉来的稍晚些，岛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翘楚聚集。 熊三、耿田几兄弟早就到了，正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忘乎所以。 “栖光兄，好久未见！”祁梁玉和一名翘楚看起来很熟识。那名翘楚穿着镶金边的华贵衣服，腰间佩这白玉，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 夏浔随手拿起一串葡萄，摘下一粒塞进嘴里，道：“那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叶家的叶栖光。” 大秦皇朝以叶家、祁家两大世家势力最大，眼前这就是叶家的传人了。 “幸会幸会！”林暮寒点头致意，谁知道叶栖光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一言不发便冷漠离开了。 “啥玩意？是抢你老婆还是刨你家祖坟了？”涵养很好的少卿大人终究没把一连串的疑问句说出来。 很快还没调整好心情的少卿大人看到了一人，终于再度破防。 “啊……是青荧仙子呀！仙子比往日更漂亮了。” 林暮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内心却是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这都什么玩意啊！画师道不属于大秦啊！怎么叶青荧也来了。 这可真是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只要仙子一句话，在场就绝对有翘楚甘愿赴汤蹈火，和自己生死不共戴天。 叶青荧依旧蒙着白面纱，周身萦绕着圣洁的光辉，仙韵天成，风姿绝世。对比之下，场中所有女子便失去了颜色，就像古老黑白照片上的影像，索然无味。 特么的！林暮寒一瞬间恍然大悟，同样姓叶，就叶栖光对自己这态度来看，这叶青荧很可能……毕竟叶家旁系众多。 啊！世事难料，冤家路窄。 林暮寒内心戏再多，叶青荧也只是用冷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扬言青荧仙子是媳妇，还在祭山拍仙子板砖，这些我可都听栖光兄说了……别说！这手一般人真下不去，少卿大人真是我辈楷模。”镇南王世子夏永一脸坏笑。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玛的！夏永这不是火上浇油，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叶青荧啥手段自己可见识过，这女人自己现在可惹不起。 熊三耳朵尖的很，立刻附和道：“那是那是！不然怎么能当我熊三的大哥！” 叶青荧瞪了夏永和熊三一眼，林暮寒却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啵！ 虚空传来一声轻响，就凉风不经意间吹破了窗户纸。 叶青荧眼神中微有惊愕之意，冷冰冰转身离开。林暮寒这才松了一口气，瞪了熊三一眼，要不是他反应神速，应对得体，现在估计已经被叶仙子扔进湖里喂鱼去了。 当然杀是不可能杀自己的，虽然两人有过节，毕竟还有夏浔这么多人在不是。 除了一些尚在闭关的少年一代，林暮寒还见到了很多最顶尖的翘楚。 阳山派的杰出传人算是到齐了，除此之外还有佛门的翘楚，大秦西北一些妖、魔族的传人、叶祁两家之外古世家的传人，甚至连刺网、流霜峰等严格意义上并不属于大秦的势力也有人捧场。 夏永心够大的，也不怕这些人打起来，尤其是少卿大人在场的时候。 刺网！林暮寒扫了眼单独坐在角落，一直沉默寡言的刺网翘楚身上，立刻就被夏永劝住了：“知道你和刺网有过节，冤有头债有主，少卿大人今日就给个面子吧！” 林暮寒点头一笑，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随后夏苏带着夏溪溪也过来了，身后还有一些王侯贵族的子弟，场上的人数一下子就膨胀到两三百人之多。 真正有资格入座的，却不到一层而已。 当鬼殿一人快步进来时，气氛有些微微的变化。 “代圣殿少主向仙子问好！”那人对叶青荧极度恭敬，双膝直接跪在了地上。 叶青荧冷冰冰的，把他当成了空气。 鬼殿那人也不尴尬，行礼起身后便对着其他人道：“圣殿落仙少主门下真雷大人即将赴宴，各位做好迎接准备。” 什么玩意？林暮寒皱眉。 夏永也微微有些不悦，鬼殿势力再大，又不是落仙本人到，只是六战仆中的真雷而已。但人毕竟是自己邀请的，也不好发作。 一听到六战仆之一的真雷要到了，很多翘楚纷纷走到桥头迎接，阳山六派的人也纷纷起身。 在场端坐不动的也就夏苏叶栖光、祁梁玉、流霜峰、刺网翘楚等一些人而已，当然也包括大口往嘴里塞灵果的林暮寒。 林暮寒敏锐觉察到，周围的势有了些微的改变。一道人影大步踏着木桥而来，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他脸上刻着鬼殿独有的印记，身后跟着的几人，脸上则覆盖着黑色的面具。 “真雷大人！” “真雷兄！” …… 不同的的称呼区分出了迎接者的身份地位。 林暮寒冷眼旁观，根本无动于衷。 “战仆真雷见过青荧仙子！”真雷不和众人寒暄，直接绕过人群，单膝跪在叶青荧面前。 周围人皆知鬼殿第十子落仙与叶青荧仙子有家族定的婚约在身，并不意外，真雷跪拜以后的少夫人，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白裙拖地的叶青荧看了真雷一眼，眸若秋水，睫毛灵动，气质愈发飘渺，整个人就像画里走出的广寒宫仙子，清冷的不近人间烟火。 真雷站起身，不经意间看到了正在大口啃蟠桃的少卿大人，两道黑密的眉毛竖了起来，目光如刀。 这人不起身迎接也就罢了！怎么还在目若无人的啃桃子。或许少卿大人和圣殿在祭山的过节至今犹在，应该给个台阶下，所以有人小声的出言提醒，道：“少卿大人，圣殿真雷大人到了……” “噢！”林暮寒瞥了一眼真雷，将啃了半个的桃子放在，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然后……又拿起葡萄往嘴里塞，根本没把真雷放在眼里。 迎接？笑话！林暮寒心里只想把鬼殿所有人都按死在“穆文明”的纪念碑前，按死在秦立策墓碑前。 再说，只是落仙手下的奴仆，也配自己迎接？ “我代我家少主而来，不值得你结交吗？”真雷有些微怒，但这种事情其实也不好当众发作，于是搬出落仙的名号来压人，想对方怎么也要小小服软一下，不然这态度传出去便是与落仙为敌了。 林暮寒笑道：“结交就算了，要是与你结交，在落仙面前岂不是自降身份？” 周围人听了心里满不是滋味，他们也是天之翘楚，谁不想与落仙直接结交，反而结交他手下的战仆，自降身份。 但是一个落仙手下一个战仆就已经有天下无敌的感觉，胡不服都不是对手，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真雷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眼睛射出慑人的光芒，出乎意料，他很快突然道：“你很像一个人！” “噢？这么说你连人都不像了。”林暮寒不动声色骂了回去，心中其实有些惊讶。 当年他守在仙王埋尸地，确实被鬼殿很多人记住了相貌，只是没想到回到少年时候模样也能被认出来。 第170章 只要百招 “真雷兄，祭山的事情可能有些误会，不要为一些小事别伤了和气！”夏永刚按住了胡不服，见气氛不对，急忙劝道。 真雷不置可否，脸上的鬼殿印记就像恶灵的眼睛，冷漠俯视着眼前的少卿大人。 林暮寒沉吟片刻，开口道：“其他都是误会，只有一件事情不是。” “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我们几个就当个和事佬。”夏永见事情还有转机，如果仅仅是祭山一件事情，少卿和鬼殿似乎也没啥解不开的仇。 林暮寒笑了：“听青荧仙子说，谁能击败落仙，便会当谁媳妇。”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这少卿大人嘴够欠的，连高高在上，无数人心中唯一仙子的叶青荧也敢调侃。 不过话说回来，据说青荧仙子不想嫁入鬼殿是真的。但身在世家，很多事情也身不由己。 熊三大呼小叫，“好！青荧仙子他落仙能娶得，我兄弟凭什么不能娶！” “你这话有道理哎！”耿田一拍脑袋，也跟着凑热闹。 “兄弟，这个玩笑可不太好……”夏永疯狂使眼色，还好青荧仙子并没什么反应，不然他可拦不住。 林暮寒知道自己身份不能暴露，只能将众人的目光引到叶青荧身上。 青荧仙子的爱慕追求者都可以建立一个王朝了，少卿大人爱慕仙子是正常的，这样谁也不会怀疑他和鬼殿关系不好的真实原因。 “就你也配娶仙子？”真雷冷冷一笑，继续道：“一个小小少卿，圣殿眼中如蝼蚁般的存在，也想做梦和我家圣殿少主比？我家少主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你，真是不知好歹。” 林暮寒冷冷看了一眼真雷：“狗眼看人低，更何况是一个奴仆。你主子在我面前都不敢像狗一样狂吠。普天之下，只有我这种英俊帅气的翘楚才配得上仙子倾世容貌，落仙又算什么？” 这……当众骂落仙，这少卿大人还真是无所畏惧，这下连夏苏都感觉有些头疼了。 熊三一拍桌子，大喊道：“对！要不是多活了几世，落仙算老几！连给我兄弟端茶倒水都不配。都活了几个时代的老怪物了，还惦记人家画师道年轻貌美的仙子，哪像我兄弟英明神武……” 噗通！ “臭男人，就喜欢长的漂亮的！”夏溪溪一跺脚，气的将手里荔枝扔进了玉液湖里，顺便还将毫无防备的熊三踹进湖里喂鱼去了。 熊三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在湖里露出头，看着气嘟嘟的夏溪溪一句狠话都不敢说。 他应该庆幸，要不是家族实在凶名在外，早就被想讨好鬼殿的人按死在水里了。 叶青荧一点反应也没有，脸上的轻纱微微摇曳，气质依然空灵若仙。 “不管你是谁，激怒我就只有两条路可选。跪下或者死亡！”真雷周身的虚空不住扭曲，溢出一道道细小的电芒，将他映衬的如无敌魔神一般。 很明显，他讲所有怒火都对准了林暮寒。 林暮寒长身玉立，对夏永道：“世子，对不住了，以后鬼殿就只有五战仆了！” 这还真是……好狂妄啊！周围人无语。 夏永也是揉了柔脑袋，道：“我知道你杀过问道第三境的强者，但真雷兄毕竟不是一般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敢问真雷兄，落仙打败你需要久？” 真雷傲然道：“少主打败我只需要百招！”，语气里充满了尊敬和仰慕。 嘶……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据说落仙也没有进入闻道境，真雷实力已经如此恐怖，却只能在筑基境的落仙手下坚持百招，鬼殿第十子是有多恐怖啊！ 夏永本意是让林暮寒知难而退，他说几句场面话，还有转圜余地，谁知道少卿大人目光烁烁，开口道：“好！那我便百招杀你，给大家助助兴！” 这下子把所有和解的希望都被掐灭了！ 符文飞舞，一座宽阔的平台飞速在玉液湖上空凝聚成形。 掌柜的听说小师弟要迎战鬼殿六战仆之一的真雷，二话不说就天启动了好久不用的古擂台，说这是对双方最高的尊敬。 “就凭你也想挑战圣殿！”真雷开口，飞身上了古擂台，而后他伸展双臂，黑发披散，天上一挂雷劫交织的灵瀑浮现，不停冲刷着他的躯体。 古擂台微微晃动，真雷身上的骨骼咔啪作响，就像有蛰伏的神兽在体内苏醒。 不远处。 “老弟你看！这鬼殿的小娃娃气势不凡，以后肯定也是名动天下的人物。一代新人换旧人，咱哥俩都一把老骨头喽！”寒鸦道人在远处的酒楼喝着小酒，对面还坐着另一个糟老头子听他絮絮叨叨。 对面的老头醉醺醺问道：“寒鸦老哥，你看他们谁能赢啊？” “鬼殿的小娃娃惊才绝艳，用不了百招就能赢啦！”寒鸦道人一边端着酒壶往嘴里倒，一骂骂咧咧推开挡在他眼前的围观者。 寒鸦道人咂了咂嘴，道：“噢！对面那小娃娃好眼熟，似乎以前就在哪里见过，实在想不起来了。可惜今天就要被鬼殿的小娃娃杀了，是有些可惜。” 忽！ 真雷深吸一口气，仿佛抽干了玉液湖积攒万载的灵气。 随即古老的擂台上旋起一股灵气凝聚的罡风，将光亮阻挡在外。罡风中裹挟着如一团一团黑色瘆人的雷劫，挤满了虚空，将半个玉液湖的上空化为鬼域。 “怎么？你怕了！”真雷目光像是两把利剑，成为罡风中唯一的亮点。 “怕你大爷！”林暮寒回应他的只有一巴掌。这一掌就像于乌云中探出的金龙龙爪，再晦暗的阴云也埋没不了龙爪的光芒。 轰隆！ 天地巨响，很多修为弱的人站立不住，纷纷跌倒在地。 林暮寒所过之处，罡风溃散，看起来万法不侵。 真雷嘴角上扬，冷笑道：“毕竟太年轻太冲动……” 他周围的罡风失去了支撑，一瞬间崩塌，成了脚下游动的雾气，于是他身后原本被遮掩的光亮照了进来。 这一刻，真雷身后有光，就像托塔的天王，俯视众生。 不是亲眼看到的人很难想象出这一切，就像一层薄薄的煤灰外壳，原本挤满了天空，此刻却在一瞬间崩塌。崩塌不是光明的开始，而是拉开了遮掩最让人恐惧存在的幕布。 这一切都只是铺垫，潜藏在最深处的魔神已经苏醒。 最初的那挂雷劫已经铸造成一尊无与伦比的黑色石碑，有百米高，冰冷坚硬、雷劫环绕。 “这这这……是鬼殿九劫碑！” 有人结结巴巴，随即惊叹道：“真雷这么强，怪不得胡不服都输了！” “你别忘了！他这么强也只能在落仙手下坚持百招。”有人苦笑：“想象不出，鬼殿第十子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看少卿大人如何不败的太快吧！” 九劫碑下，神也要被镇断身躯，这是逃不过的宿命。 “臣服于碑下！臣服于碑下……” 仿佛有三千魔神刻在九劫碑上，一齐发出惊天怒吼，从远古隆隆而至。 林暮寒已经人在碑下，瞬间感到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恐怖力量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 在九劫碑前，林暮寒看起来太过弱小，似乎难逃被镇压的宿命，但他好像根本无视眼前黑色的石碑，手心一尾尾阳鱼跃动，抬手直接轰击在石碑上。 “少卿大人是疯了吗？”有人疑问。 叶栖光、祁梁玉等人则是神色平静，并没有什么感到惊讶的地方。 熊三从湖里爬出来，首先离夏溪溪远远的，才喊了声：“第二招！” …… 真雷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天地间似乎有不可抗拒的“势”缠绕着九劫碑，硬生生将怒吼削弱了五层。 砰砰砰……林暮寒双手发光，一拳轰在九劫碑上。 蓄满了雷劫之力的九劫碑碑体随之一晃，深处传来一声哀鸣。林暮寒纵身而上，从碑底一路轰击到碑顶。 他身形如电，手掌更是如开凿石头的锤子，硬是凿断了缠绕九劫碑的雷劫，轰灭了摄人心魂的魔神之音，只差一点儿，便将九劫碑轰出了古擂台。 熊三道：“第三十招！” “这么直接的吗？”很多人的眼神已经逐渐有些怪异，这少卿大人还真是怪胎，上辈子不会是砸石头的锤子吧？ “吾碑……历劫不灭！”真雷身上不时有细小的电弧冒出，九劫碑缩小为三丈高，碑的表面就像被水洗过一样光滑，重重落在古擂台的一角，古擂台被砸塌一角，晃了一晃。 林暮寒身影倏忽后退，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残影，他原来所在的地方，虚空突然碎裂，九劫碑萦绕的雷劫化作水桶粗的绞索，击穿了虚空，一直延伸到他的身前。 “破！”林暮寒一声清啸，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凝聚成仙凰的真羽，如热刀子划过黄油般竖直割裂雷劫所化的绞索。 绞索被一分为二，从林暮寒身体两侧冲了过去，然后像两条柔软的毒蛇猛然回头，扎向林暮寒后心。 林暮寒周身有虚幻的道炉浮现，将身后的绞索死死镇压。 “就这？” 林暮寒身化道炉，拦腰撞在九劫碑上。三丈高的九劫碑怦然裂开一道缝隙，连带着真雷的身形也一阵晃动。 当当当……道炉与九劫碑连撞九下，九劫碑碑体被林暮寒撞的彻底裂开，真雷吐出一口鲜血，九劫碑也消失在虚空中。 “三十九招……这也太直接了吧？”熊三有点发懵，差点忘记数招式。 寒鸦道人对面的糟老头子道：“鬼殿的小娃娃好像有点不太妙呀？” “这就是你不懂了，我门清！鬼殿的小娃娃这是在佯败诱敌，很快就能把对面小娃娃劈成两半。”寒鸦道人依然稳坐钓鱼台。 真雷也是有苦说不出，九劫碑诸般玄妙的法门还没施展，就被对方用蛮力破开，这中间实在是没有一点可以取巧的地方，没有花招就是硬碰硬。 身为落仙门下六战仆之一，真雷自然不只九劫碑这一种惊世手段。 第171章 神罚之门 “神罚之门！” 真雷一声大喝，虚空中不时传出“啵啵”的轻响，红黑两色劫云在林暮寒头顶蔓延。 这是真正的杀招！ 林暮寒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移动，两色劫云的分界线始终悬在自己头顶，就像高高悬起的一把巨大铡刀，给他带来强烈的不安。 “任你是人是神，神罚之门也难逃当头一刀！”真雷一只眼睛通红，一只眼睛漆黑，已经完全看不到瞳孔。 夏溪溪有些紧张，偷偷看了一眼祁梁玉和夏苏，没从他俩平静的目光中得到任何可以安慰自己的信息。 哧！ 一道惊芒沿着黑白两色劫云的分界线垂落，从正下方向上看，就像是一道没有宽度的明亮的细线。 但在其他人眼中，这道细线仅仅是一柄雷劫所化长刀的刀刃而已，刀身的大部分依然隐藏在两色劫云中。 代表刀刃的那道明亮细线还未落下，古擂台表面已经咔嚓一声裂开。 “这刀有点钝，需要多磨磨才行。”林暮寒一瞬间考虑了很多，却还是直接捏拳印，身形冲天而起。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那道原本平滑明亮的细线突然在某一段不规则凹了进去，凹陷的地方随即变得黯淡无光，就像一根生锈的细钢丝。 很快第二个凹陷出现了，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然后整道细线从中折断成无数截，失去了所有光亮。 林暮寒双拳染血，身上多了很多血洞。神罚之门直接被破，等于宣告了真雷的慢性死亡。 林暮寒身形如电，飘忽难测，一拳轰在真雷脸上。 胡不服突然感觉自己也有点头晕，耳朵嗡嗡响，似乎有点感同身受，不由自主回想起在阳山和这位少卿大人的那一战。 “八十一……” 随着熊三数过八十一，真雷已经用完手段，被迫显化出道基——一尊脚踏残破星河的远古雷将。 冥想远古的仙神，铸成自己的道基，也难怪真雷如此之强。 “你不可能百招胜我！” 真雷算是清醒过来，他小瞧了眼前这位少卿大人，这哪是一般的翘楚？这是可以与落仙、叶栖光、祁梁玉这一类人比肩的存在。 这句话说出来已经是变相在承认失败了，真雷继续下去的意义只不过是想证明，林暮寒不可能百招击败自己，也就意味着林暮寒比落仙差，算是变相替鬼殿挽回一些颜面。 “谁说不可能！” 林暮寒毫无保留，也想以真雷为对照，掂量下落仙的战力。 “九十八！” …… “计划是九十九招，实际看来要多了一招了！居然连落仙都压制不了，真是丢人！” 林暮寒在台上摇头叹气，底下的人则一个个看的瞠目结舌。 都知道少卿大人猛，没想到这么猛！这么一对比，少卿大人岂不是可以和落仙比肩…… 林暮寒体内万千大钟齐鸣，道音隆隆，奋力将远古雷将的身躯撕裂。 “九十九招！” 熊三越喊越兴奋，真雷注定撑不过林暮寒的最后一招，下面将是见证历史的时刻。 “少卿大人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第一句留情是镇南王世子夏永喊的，第二句话则是刚进来一名青年喊得，进来的这名青年正是卫拂衣。 如果仅仅是夏永开口，林暮寒可能不会停手，但卫拂衣要他手下留情，他毫不犹豫停下了手。 真雷算是死里逃生，不然鬼殿真的就只剩下五战仆了。 卫拂衣开口道：“少卿大人，请看在我当日相助的份上，饶他一命。” “这该死的道伤……”林暮寒嘴里一股腥甜的味道，手指擦干嘴角的鲜血，在古擂台上沉吟片刻，道：“那咱们因果两清。” 这样的说词，最大可能避免自己身份的暴露。台下有人知道，卫拂衣曾经在少卿大人遇刺后将其护送回天书阁。 同时，少卿大人擦掉嘴角鲜血的动作也被很多人看到，两次遭遇刺杀死里逃生，少卿大人要是没有点儿旧伤反而见鬼了。 然后本着死罪可免，活罪难留的原则，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卿大人公然将真雷洗劫一空。 鬼殿的家底很厚实，据目击者称，少卿大人洗劫的手法很高明，至少从真雷身上洗劫了三百万灵玉和十几个隐藏很好的储物袋。 因为储物袋里的物品无法计量，所以真雷究竟被少卿大人劫走多少物品，一直是个未知数。 不过看事后真雷大人咬牙切齿、生不如死的表情，估计积攒了多年的宝藏彻底烟消云散了。 远处，寒鸦道人颓然叹了口气，道：“喝酒喝酒！今天实属意外，鬼殿的小娃娃肯定昨晚眠花宿柳，没有休息好！” 糟老头子白了他一眼：“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啊？” “你个糟老头子懂啥！老夫那是在体验红尘百态，磨砺心志。” …… 仙果会正常进行，鉴于少卿大人脾气不太好，打起架来又太过生猛，很多人已经故意将他忽略。 距离上次城北小仙门合道果结果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似乎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安排着一切，只有在翘楚汇聚的年代，合道果才会出现。 也只有这样一个年代，小仙门才会打开，无数翘楚踏飞仙桥，只为登临小仙门，获得据说来自古老仙界的传承。 合道果每次结果多则三五枚，少则一二枚，数量不定。有合道果在，可以合天地万道筑就道基，洗尽一身凡血，从此转为最特殊的道之血脉，修行一路畅通无阻。 什么凡血，什么道之血脉，林暮寒还真不是太在乎，他要的是借助合道果再筑自己的道基，这或许是自己能再筑道基的最后机会。 小仙门在长安城北，按照道理属于大秦皇朝，只是由于上古的约定，任何势力也无法独占，不然合道树会选择不结果…… 在历史上，得到合道果的翘楚时常改变历史的走向，被视为一国兴衰的标志。秦皇以天下正统自居，想要统一天下必然想将合道果尽归大秦的翘楚，以显示煌煌正道在我大秦之意。 “在他国翘楚退出争夺之前，我大秦决不能内讧，互相倾轧，被他国翘楚抢先！” 夏永道出了本次仙果会的目的。 只要祁梁玉、叶栖光、阳山六派等一些翘楚点头，这份协议其实就算是达成了。 “我同意！哪怕落仙来抢我大秦的合道果，我也让他有来无回。”林暮寒头点的很快。 其他人无语……人家鬼殿和叶家有婚约在身，你堂堂少卿大人演什么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的戏码？问过叶仙子同不同意过嘛！ 等等！夏溪溪公主为什么一脸的不开心？少卿大人不会真的想娶叶青荧吧？难道祭山拍的那一板砖只是为了吸引仙子注意？ 一连串的问号开始出现在众人脑海里。 “对，让他有来无回！杀落狗，抢青荧！”熊三抱着蜂蜜罐，一边舔蜂蜜，一边咋咋乎乎。 叶栖光脸色一黑，真想出手把熊三永世镇压。 不过叶青荧出手更快，熊三直接抱着蜂蜜罐飞了出去，噗通一声再度掉进湖里。 “哥……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不然仙果会就有红烧熊掌吃了。” 等熊三气喘吁吁地游回来，耿田立刻小声劝道。 熊三在冰凉的湖水里泡了这一会儿，头脑清醒了很多，想起有关叶青荧的传说，立刻耸拉着脑袋，离叶青荧远远的。 这女人好像真不能招惹…… 林暮寒庆幸，还要风雪月和那只土拨鼠不在这，不然叶家两兄妹非活剐了自己不可。 接下来的时间，仙果会举办的很顺利，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毕竟阳山、刺网、鬼殿等都想弄死会上的少卿大人。 少卿大人同样想弄死他们。 夏永同样在小心翼翼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只要少卿大人不和别人打起来就行。 仙果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林暮寒才独自往天书阁走。 走到一处稍微人少的大街，一名乞丐打扮的少年从阴影中跟了过来。 林暮寒皱皱眉头，轻声传音道：“长安对你来说很危险！” “我知道！” “那你为何回来？” “事关重大，不能一走了之。” “跟我来！” 林暮寒带着他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确定没有人注意到，才在周围布下了禁制，与外界隔绝。 修炼《阵诀》之后，林暮寒对阵法禁制已经有了初步掌握，虽然离那只土拨鼠的距离的还有点远。 但是蒙骗过一般的斩道者，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第172章 被抓的弑神者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因为你和一个人很像。”装作乞丐的少年问道。 林暮寒一笑，道：“没错，我就是林暮寒！” 那少年眼睛瞪得滚圆，满眼都是小星星，激动地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好。 “我我……叫孔布，是第三期弑神者之一。你的名字我们都知道，是我们所有人的精神图腾。”孔布心情激动，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哎呀？原来自己这么有魅力的吗？”林暮寒轻轻咳了一声，嘴里还是有些血丝的味道。 “你受伤了？” “不碍事！”林暮寒摆摆手，道：“你怎么来到第四轮回地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我们是从泰山新发现的通道偷渡过来的，那个通道应该是穆文明之前的一个修真文明留下的。我们一行三个人，但只有我一人成功了！” “其他两人呢？” 孔布道：“叛族有鬼殿和的内应，一人被神迹坛抓了，另一人则生死未卜。被抓的叫竹云，我来到长安就是为了救她，结果还没到神迹坛就被发现了。” 一番短暂的交流过后，林暮寒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地球已经失去了修炼的大环境，人类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改变客观条件，于是通过各种通道将弑神者送入第四轮回地，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成长为一方巨擘，拯救地球文明。 其实这也是当年秦立策成立弑神者组织的初衷，颇有几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味道。 这样的通道还是蛮多的，地球和第四轮回地就像隔着急流的两个孤岛，而那些通道就是一些连接两座孤岛的绳索，主要是之前连接两座孤岛的浮桥残骸。这样的绳索不足以支撑太高境界的修士通过，就像一支重装的军队不能依靠绳索行军过河一样，一些境界低的人反而可以冒险偷渡。 不知道小光头他们有没有成功过来，林暮寒也猜不出来。 林暮寒还得到一些额外的信息。神迹坛是鬼殿的左护法所建，林暮寒对鬼殿的左护法有点了解，那是个很了解人类弱点，极度可怕的对手。 他认为人类不可能通过所谓的“借刀计划”获得宇宙中一些神级文明的倾力相助，逃脱文明陨落的命运。也不可能通过科技的进步，在短时间内成长为神级文明，那需要漫长的时间，所有计划中只有秦立策主推的“夜烛计划”才是真正的威胁所在。 相对于整个文明的终极进化，一个人的进化就显得太容易了，这也是历史上修真文明居多的原因。 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所以鬼殿左护法在地球建立了“暗蝠组织”，用来对抗“夜烛计划”，绞杀那些可能偷渡过来的弑神者，直到鬼殿降临地球的那一天。 甚至，他还从允许“暗蝠组织”将一些地球投靠的精英人员送往第四轮回地，赐予他们漫长的寿命，然后分化瓦解人类的抵抗力量。 他差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秦立策果断将支持“海底堡垒”计划的一船人送进了海底。 这是一个极度可怕的对手，拥有不可测的恐怖修为，拥有冷静睿智的头脑，如果有可能，林暮寒一定会选择拼尽一切干掉鬼殿的左护法。 当然，现在想这个无异于痴人说梦。人与神之间的差距，比猪和人的差距都大。 “你是说最近会有好几百投靠暗蝠的上流社会人员进入神迹坛？” “对！他们在人类社会拥有很大的影响力，神迹坛一定会给予他们最好的条件，打造成一个典范，吸引更多的人投靠暗蝠组织。” 林暮寒默然，对于人类的上层社会来说，权力财富甚至美色都不缺，唯独缺的是享受这些优渥生活的时间——寿命。 可以说在他们心中，人类文明的兴衰毁灭与自己何干？ “我冒险回来，除了告诉您这些事情，还想求您一件事情……” “救出竹云吗？”林暮寒苦笑。 孔布点了点头，咬着牙道：“我知道这很难，神迹坛里面的人修为很高，据说有阳山派的神人驻守，但我答应过他父母要照顾好她的……如果这会破坏您的计划，请以人类文明为重，成为弑神者那天，我们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孔布眼神坚定，但林暮寒知道他心里有多痛苦。 “又是阳山……如果她牺牲，我会让神迹坛陪葬的！”林暮寒知道救人的难度，加上土拨鼠不在，自己可能连神迹坛都接近不了，所以只能尽力而为。 “我身上的古经适合你的不多，先传你《不朽经》，再传你《阵诀》和一些顶级的法与术。长安太危险，你先离开吧！”林暮寒将青云掌，纯阳劲力，古松剑经等倾囊相授，希望孔布能尽快强大起来。 等孔布离开后，林暮寒望着神迹坛的方向，捏了捏手指头，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神迹坛从长安完全抹去。 少卿大人回到天书阁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踢馆，专门挑阳山送进来的翘楚打，而且下手极重，基本等于断了这些人的修道之路。 阳山派每年都会往天书阁派一些弟子，一夜过后，问道第三境之下最优秀的弟子几乎全军覆没，其中不乏阳山倾注了大量心血，能让阳山在未来千年里保持强盛状态的传人。 “不是想借地球文明强盛吗？那就把你们阳山未来的种子全部烧成灰扬了。”林暮寒的想法简单直接，但对外宣称的却是：上次老子遇袭，你们阳山有份，之后还不送礼道歉，那就别怪本少卿不客气了。 事情传到阳山，阳山的长老气的身体直哆嗦，怒骂声传遍整座阳山：“徐存斋，你……你他吗收的好徒弟啊！” 阳山的修士大概是第一次见长老气的这样爆粗口，一个个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生怕长老将怒火撒在自己头上。 第二天，王会找到林暮寒，道：“徐长老说下手别太狠，注意影响！” 林暮寒一笑，道：“行！下次注意。” “咳咳……就别有下次了吧！”王会也有些无语，这小子也太会惹事了。 林暮寒笑道：“上次有神迹坛的人冲撞本少卿，麻烦多帮我打听打听神迹坛具体情况，我好去要补偿。” “冲撞你？拉倒吧少卿大人，您不招惹人家，人家就可以烧高香了！”王会心里更加无语，当然没有说出来，只是诚恳表示：“下官尽全力去办！” 林暮寒点头，他一直尝试着联系那只该死的土拨鼠，谁知道音讯全无，也不知它和风雪月去哪里鬼混了，只能再想其他办法救人。 为了治疗身上的道伤，林暮寒不得不花费很长的时间寻找神泉液。弱水极阴极寒，覆盖了整条龙脉，为找寻神泉液不知吃了不知多少苦头。 有时候两三天的时间，也只能在弱水中寻找到冰糖大小的一小团神泉液。好消息是林暮寒已经逐渐适应了极阴极寒的弱水，有效缓解《神炉经》对他经脉的烧蚀。 从傍晚到凌晨这段时间，林暮寒基本都是在与各世家贵族、皇亲国戚的应酬中度过，花天酒地，肆意放荡才是这些人生活的常态。 林暮寒借此机会打探到他们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关于第四轮回地对于地球文明的无数次灭绝。 他高估了他们的正义！ 他们的道德和正义感还不如他们眼中未曾开化的妖族，至少熊三和耿田对鬼殿的行为极度痛恨。 大部分人想的是怎么从鬼殿对地球文明的洗劫中分一杯羹，地球的大道法则能补全他们修炼体系，距离封神更进一步，再多生灵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他们不会献祭那些生灵，也不会去帮助他们，地球文明对他们来说太陌生。 林暮寒有些失望，或许人性本是如此。就像在猎人的枪口下，没多少人有勇气出头帮助那些动物逃过一劫。 这一个月来还是收获很大，至少将神迹坛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神迹坛确实有神人坐镇，斩道者更是有十几位，这对林暮寒的营救计划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他很担心孔布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在神面前，多少翘楚都是以卵击石。神人的神识敏锐的超乎想象，连潜入神迹坛都是困难的事情。 林暮寒坐在道场中不停刻画各种法阵，但是可以弑神的杀阵岂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刻画出来的？ 还有更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那些神迹坛从地球将要接引过来的人类该怎么处理？是永绝后患还是让鬼殿达成自己的目的？ 已经到了后半夜，林暮寒的心却不像夜一样清凉。他越想越烦躁，干脆直接跳进了池中，用冰凉的灵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嗯？今天的这池中的灵气似乎更强了些！” 他对池子里的情况太熟悉了，哪怕是最微小的变化，也逃不过他敏锐的神识。 第173章 万物土 “或许有神泉液？”林暮寒眼睛亮了起来。 他已经大半月一无所获了，龙脉析出神泉液具有极大的偶然性，有时候只能碰运气得到。 林暮寒的身体沉了下去，很快他就感觉水体逐渐变得阴冷，这是弱水接触肌肤时独有的感觉。 弱水的流动速度似乎也比往日稍微加快了一下，这是一个好消息，流动速度快的水体能够搅动稳定的龙脉，悬浮起更多来自于龙脉深处的神性物质。 地下的岩石缝隙四通八达，犹如交织在一起的隧道网，有些岩石缝隙宽就有上百米，一直通往不可知的深处。 林暮寒再岩石缝隙中来回穿梭，就像浮光掠过水面，一闪即逝。 弱水对元神的麻痹作用是致命的，就算有抗性，林暮寒也不敢过久的在弱水中停留。很快，他就在远处察觉到一小团神光萦绕的晶莹水体。 这是一团奇异的水体，仙气氤氲，被七彩的神光笼罩，看起来晶莹剔透。从水团不同的角度看，都能看到不同颜色的神光，就像一团液体的钻石。 “最顶级品质的神泉液！” 林暮寒眼睛放光，小心翼翼将婴儿拳头大小的神泉液收进玉瓶中。 “似乎在那个方向还有……” 林暮寒微微迟疑了一下，他在地脉中已经搜寻了数百里的距离，地脉四通八达，不知流经何处，万一被困在不知道的禁区，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算了！赌一把。” 富贵险中求，林暮寒不想错失这个难得的机会。 很快又是数百里的距离，林暮寒又寻到了两团珍贵的神泉液。这里的弱水更加冰冷，寒意直接侵入到骨髓里。 林暮寒打了个寒颤，差不多已经接近身体的极限了，深入地脉千里远，要为返程留下充裕的时间。 嗯？ 林暮寒突然看到脚下有一团影子一闪而过。 周围的岩石点缀着一些散乱的可以发光的荧石，在这种有微弱光源的地方，影子更加的显眼。 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林暮寒稍稍心安。 这地脉中，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都不稀奇，就算有一具龙尸浮起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团影子却让偏偏让林暮寒感到极度惊讶！ 他从这团影子身上察觉到了火的温度！ 没错，在至阴至寒的若水中，察觉到携带温热气息的事物。这种感觉就像是浑身冰冷的婴儿感受到了母亲温暖的体温，极度亲切舒适。 林暮寒瞬间消失在原地，朝着影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万物土！ 万物土号称天地间最普通、最纯粹的一种物质，诞生于宇宙初生的那一瞬间，是万物始生的起源所在，蕴含着天地起源的秘密。 万物土又极度平凡，甚至分布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里，但就算是神王也无法收集一丁点。因为万物土太过平凡，一旦散落，就与周围的环境融合，再也分辨不出来。 就像用来捕捉中微子，纯度几乎为百分之百的水，取出一瓶倒进太平洋，再想从海水中得到原来的那一瓶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万物土孕育天地万物，下到一株野草，上到一株仙药，都可以在土中共同成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万物土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培育仙药，而是炼器！ 万物土炼成的器物就像最古老的陶器一样，看起来极度简陋，但永恒不朽，可承载万般法门，且没有任何排斥！ 第四轮回地曾经的主宰者确信，当修士的实力达到一定的境界后，就能借万物土炼制的器物窥探到宇宙最原始的奥秘。万物土本就极度稀少，一旦炼制成器物后，就再也不能复原，因此能够从仙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原始万物土举世难寻。 林暮寒当然不可能平白错过这次机缘，一来地脉四通八达，暗流汹涌，错过了这个时间点，自己再想找到万物土无异于痴人说梦，二来万物土一旦分开，散落在地脉各处，就不再纯粹，神来了也重新淬炼不出来。 万物土在弱水中流动的速度好快，林暮寒一咬牙，吞下一团神泉液，温暖下体内冻僵的灵气，再度冲出千里之远。 还好他的速度足够快，终于在弱水中追到了这团悬浮的万物土。这团万物土散在弱水中，只有海豚体积大小，呈现出最普通的土黄色。 林暮寒出手，将这团万物土紧固在自己眼前。 万物土的颗粒很细小，就像灰尘一般。在弱水中观察这一团万物土，就像站在宇宙外观察一条古老的星河，原始神秘，每一粒万物土都是一颗转动的星体。 “香囊？？” 林暮寒眉头微皱，他看到一个香囊随波逐流，在这团万物土中轻轻摆动。 香囊看起来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具体并不知道来自哪个时代，只是看起来极度的古老。 林暮寒来不及多想，立刻将整团万物土吸进体内。他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全靠意志力在支撑，多待一秒钟都多了一分危险。 嗡！ 随着万物土收进林暮寒体内，地脉中的弱水像是摆脱了封印洪荒猛兽，突然暴怒着沸腾开来。 狂暴的灵气卷动水流，从鼻子和嘴里倒灌进他的嘴里。冰冷阴凉的弱水涌进口鼻，呛进了气管，林暮寒立刻感觉自己就像激流中落水的普通人一样，忍不住剧烈地挣扎咳嗽，然后被无尽的死亡恐惧笼罩。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也是只是突然间的想法，林暮寒用尽力气拿到了那个香囊，将它放进了怀里。 随着手指触碰到香囊，林暮寒感受到一种古老的大道气息，借着这玄奥的大道气息，他用体内灵气将呛进肺叶的弱水从嘴里吐了出去。 地脉中的弱水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裹挟着林暮寒的身体一路往地下深处涌去。 情况极度危急，虽然对弱水已经有远超寻常修士的抵抗力，但在弱水中待的时间太久了，林暮寒现在的状态就跟掉入冰河，马上冻僵的溺水者一样。 弱水水势汹涌、灵气狂暴紊乱，盲目挣扎只会消耗掉他体内最后一点温热的灵力，林暮寒把心一横，吞下一口神泉液，只在体内保存最后一点温热的灵气，保证自己不会彻底沉眠在弱水中。 在弱水中，林暮寒随波逐流，离道场越来越远。 他四肢和躯体已经冻僵，眉毛和睫毛挂了一层薄薄的蓝色冰霜，就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丹田中一点温热灵气如寒风中微弱的烛火，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有《不朽经》和《神炉经》熬炼出来的体魄，都不能在弱水中幸存，这弱水确实不是一般的可怕。 恍恍惚惚的林暮寒看到很多画面不停切换，有葬星海狞笑的厉鬼、有穆文明覆灭的最后一战、有父母、小吉、秦立策等人的面容，有当年小心翼翼翻开父亲日记时的惊讶神情……还有一面镜子！ 以及镜子中的自己！ 弱水已经平静下来，关键时刻，祁祖种子溢出一道奇异的灵力，惊醒了昏昏沉沉的林暮寒。 林暮寒艰难驱动僵硬的躯体，沿着狭窄的岩石缝隙朝上方游去。 那里有微光！ “谢谢你们！” 林暮寒立刻道谢，这年头果然好人还是有好报的。正是林暮寒收留在祁祖神种中的那对双胞胎姐妹的魂魄，救了自己一条命。 也不知祁祖传授了她们什么，竟然让她们有了一点修为，她们为此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灵体虚弱至极，进入了半沉眠状态。 林暮寒体内道音阵阵，丹田内的神泉液飞快复原他的冻僵躯体。得益于这里无比浓郁的灵气，他身体恢复的很快。 再度见到水面折射下来的微弱月光，林暮寒竟然有点激动。光线透过水面，将水体映照的如最纯净的蓝宝石一般。 “呼！” 林暮寒最先将头探出水面，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他看到了一道令人鼻子流血的绝美身影。 也许是被弱水麻痹了神识，林暮寒竟然在探出水面前没有发觉有人存在。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方玉池，面积有两个篮球场大。池子周围栽满了瑶草花树，乳白色的细小花瓣落在池中，随水波轻轻摇荡。 月光照在水里，平白多了几分清冷之感。 月光冷，眸光更冷！ …… 第174章 温泉水滑洗凝脂 打死林暮寒也不会想到，上次仙果会一别后，他竟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叶青荧，还是褪去了白裙，肌肤半露的叶青荧。 在清冷的月光下，叶青荧如羊脂玉般的肌肤仿佛更加洁白透亮，连肌肤下最微小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摘掉了面纱的叶青荧，一张脸美的更加无可挑剔，她鬓角被汗水打湿，青丝散落在玉肩上，被肌肤粘住成一缕缕似乎有了种别样的味道。 林暮寒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叶青荧的美。 叶青荧正在凝心修炼一种神妙的经文，她闭着眼睛，以手为笔，水为纸，在虚空中临摹一幅仙子画像。 林暮寒从未见过如此神妙的笔触，画师道以画证道，叶青荧每一笔落下都有点点荧光亮起，勾动天地间一种古老出尘的道韵，似乎真的会有古之仙子随着她指尖的轻灵游动而降临世间。 虽然画的极艰难，这幅水画的仙子画像在叶青荧手中还是已然成形，只是唯独未曾点睛。 林暮寒感觉天地间有种可怕的势在凝聚，隐隐有天罚之力的味道。画中的仙子呼之欲出，就像跨过遥远的时间长河，从仙古映照在当世间。 “太可怕了！她不会要斩道了吧？” 林暮寒惊疑不定，叶青荧笔下可怕的仙古道韵让他感觉自己无比渺小卑微。 …… 此刻！ 外面守护道场的画师道长老微笑点了点头，叶青荧修炼天赋不弱于画师道历代最强的那几名祖师，这让长老很满意当年的自己慧眼如炬。 “青荧嫁给落仙，也算天作之合了！两大最强血脉融合，说不定真会诞生可成仙的儿女。” “青荧应该不会选择现在斩道吧！还不到时候……” 长老看了看已经遮蔽了整座道场上空的雷劫，还是手指一点，启动了守护的法阵，确保叶青荧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 不知道是意外引来了天劫缘故，还是被林暮寒存在的气息打扰，叶青荧脸色微微泛白，指尖悬在半空，轻轻颤动，始终没有点下最后两笔。 “腿好长好白好直……”这大概是林暮寒脑海中最后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因为他很快就要考虑该怎么逃命了。 受到打扰后，叶青荧长长的睫毛抖动，一双如秋水般的明眸随即出现在林暮寒眼前。 这双美的动人心魄的眼眸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又迅速经历了羞怒，提防，冷静等一系列情感的转换，最终变成了冰冷的杀意。 “哎！不是！仙子你听我解释啊！我真是无意进来的……” 林暮寒欲哭无泪，这种解释的话任谁也不会相信。对面可是半只脚迈入斩道境的修士啊！这还打个屁，逃命最重要！ 逃命？往哪里逃？下面是弱水，林暮寒估算了一下距离，没把握能活着游回去。周围估计是叶家的某处道场，有大阵守护，给自己十次机会也逃不出去一次。 “无耻之徒……”叶青荧樱唇吐出四个字，胸膛随之剧烈起伏，她扯出一件衣裙遮住了白皙曼妙的曲线。 林暮寒目光敏锐，立刻注意到叶青荧脸色潮红，嘴角竟然渗出一丝鲜血，而那幅未完成的仙子画像已然崩溃，化为水珠落进池子中。 叶青荧接近斩道的关键时刻被打扰，受到了仙古映照的道则的反噬。 外有法阵守护，下有弱水，任谁也不会想到修炼的道场会钻出来少卿大人。 哧！ 虚空闪过一片光斑，林暮寒的瞳孔陡然间收缩，他的身体猛然间向后弹出，很快便撞到了一层极坚硬的屏障上。 两张玉纸瞬息而至，优美的就像蝴蝶的翅膀。 退无可退，林暮寒双掌演化出坚硬不朽的阳鱼，封住了两张玉纸的前进道路。 啵！啵！ 虚空中传出两声轻响，玉纸在恐怖的灵力加持下，就像两柄世间最锋利的钢刀，洞穿了林暮寒的防御，化为两道流光斩进他的胸口。 嘶！ 疼痛深入骨髓，林暮寒龇牙咧嘴，好在他的躯体经过了千锤百炼，玉纸并没有伤到他的本源。 叶青荧还不是真正的斩道者，这也太可怕了吧！要不是她有伤，自己岂不是被瞬秒？ 时间不允许林暮寒胡思乱想，叶青荧左手已然拍出。 那只玉手晶莹如玉，洞穿了虚空，就像真的是古之仙子拍出的隔世一掌，勾动天地间最冷艳肃杀的大道法则，无情镇压林暮寒。 “破！” 林暮寒一声清啸，平天诀凝聚的天地杀伐之势如长虹贯日，横亘长空。 砰！ 林暮寒飞了出去，身体重重撞在守护的法阵屏障上，哇的一口血喷了出去。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保持敏锐的洞察力，贴着法阵移动了十丈，躲过了叶青荧祭出的玉纸。 叶青荧微微喘息，螓首沁出了细小的汗水，方才反噬的力量对她影响很大，不是几个吐纳能够短时间解决的。 几乎与此同时，林暮寒神魂悸动，他察觉到了真正的生死危机。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不被人世间所接受，天道化为一只巨手，抓住自己的神魂生生拽离躯体一样。 叶青荧右手进攻的同时，左手手指却在虚空轻灵游动，以水为纸，临摹林暮寒的画像。 画皮画虎难画骨，叶青荧画的却是林暮寒的神魂。 生死关头，根本不允许林暮寒多想，拼了命也要阻止叶青荧继续画下去。他祭出铁枪，凝聚全身灵气，拼命刺出了最强一击。 这一枪狂暴的威力让叶青荧感到惊讶，她身后有仙子法身映照当世，轻挥素手，打出一片飞仙光雨。 “呃啊！” 林暮寒愈发感觉道神魂被生生剥离躯体的痛感，他一声怒啸，周身燃烧着可怕的火光，用身体撕开那片飞仙光雨，枪尖来到叶青荧眉心。 叶青荧左手的画作戛然而止，她左手拍出，仙光璀璨，枪尖狂暴的杀气瞬间溃散。她注意到，随枪尖杀气崩溃的还有一个白玉小葫芦。 白玉小葫芦碎开后，只是浮现出风雪月俊美异常的脸庞，葫芦里似乎并没有装任何东西。 林暮寒无语了，感觉自己被风雪月坑了！说好的秘密武器呢？就这…… 虽然之前并不怎么抱希望，只是想拖延一下叶青荧的进攻节奏，让自己赶快逃命，但这也太坑了吧！ “去死吧！” 看到风雪月那张脸，叶青荧心情明显更差，她眸绽冷光，背后映照的仙子掐诀，演化出一座仙宫，晶莹剔透，仙光璀璨。 林暮寒心中大骂坑死人不偿命的风雪月…… …… 某处古地，风雪月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心有所感的看向长安城方向，自言自语道：“谁在骂我……咦！不对，装百合散的玉葫芦封印解除了，难道这么快就用了？” 土拨鼠鄙视道：“用了还骂你，肯定是你那玩意效果不好。” “不可能！我那药贼有效，贼持久，肯定是他身体不好……难道是因为我忘记给他解药的原因？”风雪月掏出一个黑玉葫芦来，感觉自己似乎真坑人了！ 哪有给人毒药不给人解药的，白玉葫芦装的那玩意可不会认主！风雪月蓦然间一声长叹，道：“对不住了兄弟！是我疏忽了呀。” “别废话！快一起挖，别等那小子孩子都有了，咱们还在地下吃土！” …… 林暮寒突然发现丹田灵气开始燥热，连带着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瓶子里的药确实不认主，自己也没能逃过风雪月的毒手。 解药解药呢……林暮寒突然间就想到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无耻之徒，你去死吧！” 好消息是叶青荧气息紊乱，脸色潮红，明显感觉到身体出现了异样。 林暮寒就是等这个机会，在叶青荧出手的一瞬间，林暮寒已经像鱼儿一样潜进了池子里。 清凉的池水让林暮寒浑身舒畅，他默默运转吐纳法，将百合散的药效封印起来。 林暮寒闪过一个念头，这风雪月配的百合散也不过如此嘛！大家都是修士，整’春’药有啥用。 但他明显忘了，风雪月既然有自信，神人以下无人可以逃过他的软体百合散，那寻常封印应对之法肯定在他的考虑之列。 第175章 僵持 175 仙宫荡漾出一圈波纹，穿透了池面，映亮了林暮寒下方的深渊。 叶青荧出手太快了，林暮寒只能立刻演化出道炉，护住己身。这一次，叶青荧明显动了真怒，新账旧账一起算，根本不可能放过林暮寒。 林暮寒抬头一看，叶青荧已经进入池水中，在水中她依然身姿优美，就像敦煌壁画飞天的仙女。 那一座发光的琉璃仙宫带给他极大的威胁，林暮寒忍不住叫道：“你烦不烦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迎接他的只有强势镇压过来的仙宫。 砰！ 仙宫强大的威压破开了林暮寒防御的道炉，被仙宫扫中的一瞬间，和普通人被重型卡车迎面撞击没什么两样。 这还是叶青荧在受到古仙道气息反噬，并且受伤情况下祭出的仙宫，再加上软体百合散扰乱了她的气息，不然林暮寒不死也要重伤。 林暮寒身体直坠下百米身，撞碎了地脉狭窄缝隙一侧的坚硬岩石才止住身形。受伤之后，他体内的灵气一瞬间沸腾，双眼逐渐赤红，林暮寒并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而是猱身而上，铁枪顶住仙宫余波，搅动地脉深处的弱水，将叶青荧卷了进来。 林暮寒想明白了，这么下去自己没有一点跑路的机会，迟早会被耗死在水中，不如搏一搏，借助弱水的力量压制叶青荧。 叶青荧眉头微皱，她并不想进入弱水中，但此时深入地下，已经是迫不得已。 同样她也没发现自身的异常，清冷的灵泉水洗去了她身上的香汗，身体除了气息有点紊乱，并无异常。 铁枪暴烈的杀意和仙宫荡漾出的仙光波纹不分伯仲，在湍急的弱水中，林暮寒第一次和叶青荧面对面交手。 砰砰砰…… 林暮寒运转《不朽经》，金色的拳印与叶青荧的玉手撞击在一起，仙光炸裂，余波以两人为圆心扩散，斩碎了地脉光滑的岩壁。 一块块巨石在轰隆的断裂声中沉入地脉更深处，反而让刚平静不朽的弱水再度波涛翻涌。 两人交手的时间一长，叶青荧逐渐发现自己优势渐弱。除了丹田诡异的燥热，躯体其他地方都是阴冷的，连血液都似乎要停止流动了，这让她很难施展。 本来十招中林暮寒九招半都在挨打，过了片刻已经能还手一招了，再过片刻已经变成只有八招挨打了。 林暮寒仗着强悍的躯体，熬过了最艰难的时间段。 在力量和身体素质上，叶青荧不占优势。毕竟对面是近战几近无敌的野蛮人。 叶青荧玉手演化出一面大道宝镜镇压林暮寒，宝镜符文环绕，璀璨生辉。与此同时，她身形一闪，朝着上方出口掠去。 林暮寒对弱水环境更加适应些，他明白叶青荧一旦脱离了弱水范围后恢复过来，自己绝对在劫难逃。 他身形犹如鬼魅，镜我在一闪即逝的瞬间抵挡住大道宝镜，真身则闪过宝镜的攻击范围后，立刻死死抱住了叶青荧修长的双腿。 叶青荧哪里见过如此无赖的打法！ 隔着薄薄的轻纱衣裙，都能感受到林暮寒燥热的气息，叶青荧说不出的难受。 仙子高高在上，何时被人如此’亵’渎过？ 她右手发光，朝着林暮寒击出。 林暮寒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能用头狠狠撞在叶青荧柔软的腰腹上。叶青荧被他撞的后仰过去，右手一偏，拍在了林暮寒肩膀上。 林暮寒痛的龇牙咧嘴，一歪头张口咬住了叶青荧的手臂。这手臂皮肤娇嫩，滑腻馨香，如暖玉一般。 “啊！松口……” 叶青荧一怔，气的娇躯一颤。 林暮寒左手探出，牢牢钳住了叶青荧如雪皓腕，这才松口向前窜了三尺，将叶青荧压在身下，双腿牢牢控制住了叶青荧的柔软纤腰。 两人终于到了四目相对，呼吸相闻的距离——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姿势。 眼前的仙子兰香淡淡，无瑕无垢，气质出尘，是无数人心中最圣洁的仙子，这场景要是传播出去，林暮寒一定会被无数人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砰砰砰……叶青荧直接发狂了，她左手打出一片片璀璨的符文，林暮寒也不甘示弱，右手演化如仙剑般的凰翅，劈向叶青荧。 两人你来我往，方寸之间点戳劈拿，都是最精妙的近身擒拿攻击手段。 时间一久，林暮寒身体燥热的温度逐渐传递给叶青荧，与叶青荧丹田内异样的灼热气息交融在一起，让她原本阴寒的四周躯体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温暖舒适。 就像沐浴在风雪中的温泉，身体想要永远被温泉水包围。 “去死吧你！”这种感觉比杀了叶青荧还难受，她眉心发光，元神祭出一道仙符，照亮了整座识海。 林暮寒双目通红，元神如刀割般刺痛，他还保留着最后的理智，立刻用额头狠狠撞在叶青荧眉心处。 叶青荧青丝狂舞，仙符直接被林暮寒撞的裂开一道缝隙。但玉符中的残魂已经苏醒，这道仙符是画师道祖师留下的原始仙符种，里面有不知来历的雪白小兽的残魂，可以伴随修士一同成长。 林暮寒感觉头骨碎裂一样痛苦，他的识海被雪白小兽的残魂侵入了。雪白小兽张着小嘴，奶牙都是雪白的，就这么注视着他的元神。 这只雪白小兽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但却让人感觉是万物元神的主宰，随意一眼就可以让元神解体，灰飞烟灭。 啵！ 恐怖的波动搅动林暮寒的识海，修炼了《不朽经》之后，林暮寒的元神可谓钢筋铁骨，如黄金铸就的一般，可在雪白小兽面前依然显得有些脆弱，裂开了一道道微小的缝隙。 林暮寒一声长啸，万物土由丹田冲进了识海，像陶土铠甲一样披在了他元神上。 雪白小兽绒毛竖了起来，低沉吼叫了两声，突然转身就逃。再晚一秒，它所在的地方就要被道炉禁锢。 有万物土作为铠甲保护元神，再来一只雪白小兽也奈何不了林暮寒。 “差一点儿就是我的了！” 林暮寒对这只雪白小兽很眼馋，有这种大杀器，以后绝对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他怎么会有万物土！”叶青荧与雪白小兽心意相通，隐约猜出了那些平凡的土粒是什么。 紧接着，林暮寒余光一瞥，又见叶青荧樱唇微张，剑光隐隐，两人如此亲近的距离，几乎不可能躲开，他应变极快，下意识地咬住了叶青荧的双唇。 “啊啊啊……”叶青荧彻底发狂了，她胸膛剧烈起伏，传来含糊不清的尖叫声。 “你给我松口……” “不松！松了命就没了！” 两人以神念传音，此时都越来越感到精疲力尽。两人吐纳紊乱，呼吸声粗重，本就有些不清醒的意识随即被原始冲动所占据。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林暮寒突然用力吻住了叶青荧的双唇。 叶青荧微闭着眼睛，双臂绕过林暮寒的脖子，然后意外地……紧紧地搂住。 “不行……” 叶青荧用最后一丝理智艰难吐出两个字，此时的她玉靥羞红，娇美难言，只能用软软的语气将两个字说出口。 而这，对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的林暮寒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两道身影缓缓浮至池面，在溶溶月光下，从未在道场出现过的画面，美的惊心动魄。 …… 月光清冷，云淡风轻，两只白鹤盘旋在道场上空，身姿优美，声音嘹亮悦耳。 “白长老，我这眼皮一直跳，是不是青荧在里面出什么问题了？” “不会的不会的，放心好了。这满天劫云都散开了，说明青荧心里有数，会选择更好的时机斩道，不会出什么事情的。”白长老守护着大阵，这么近的距离，要是叶青荧有生命危险，她早就感应到了。 “也是啊！不斩道能出什么事情，是我多心了。” …… 第176章 躲进天香楼 “啊！天杀的风雪月！”披头散发的林暮寒躲过叶青荧的暴怒一击，心里对风雪月进行了亲切友好的慰问。 他身材修长，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宛如雕刻出来的一样，让人不禁想到密林中跳跃的虎豹。 而此刻的叶青荧青丝散乱，赤足站在水中石上，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在水光中，可谓绝色。 林暮寒斩钉截铁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还小，一定不会有的！就算有，我也会负责的。” 如果他更懂女人一点儿，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的。 对面的叶青荧已经冷静下来，目光冰冷，犹如隐藏在冰面下的即将喷薄的火山。 林暮寒看着貌似平静的叶青荧，真的感觉有点心惊肉跳。 一个女人越冷静，便意味着事情越大。 “炎蝶杀阵！” 林暮寒轻吼一声，先发制人。 叶青荧周身随即被符文缠绕，一只只炎蝶从虚空中演化出来，向她扑去，但她素手一挥，无数道银光激射而出，将炎蝶一只只钉灭在虚空中。 嗡！ 杀阵在叶青荧恐怖的修为面前，坚持了没有三秒钟。她破开简易的炎蝶杀阵之后，林暮寒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池中。 他比叶青荧早清醒了片刻，正是这短短的时间让他有时间刻好简单的法阵，给自己留下逃生的时间。 叶青荧毫不犹豫追了上去，发誓要将林暮寒剥皮抽筋，挫骨扬灰，魂魄永镇九幽。 …… “还有完没完……” 林暮寒回头怒吼，鲜血被地脉的水流拉成一根根细长的红丝线，挂在他的身后。他身上已经千疮百孔，对这个半只脚迈进斩道境的女人没有一点儿办法。 叶青荧不回答，只是冷静专注地施展法术。 凭借对弱水水性的熟悉，林暮寒的逃跑速度已经很惊人了，可是依然无法摆脱叶青荧，反而被她逐渐追上。 这个女人短时间内就学会了如何在弱水中移动，这个学习能力真的太可怕了。 …… 玉液湖畔，天香楼！ 喀喇一声响，天香楼绘着精致雕饰的屋顶破开了一个大洞，然后一个人影重重摔在楼下大厅坚硬的地面上，残瓦碎木散落了一地。 此时天尚未明亮，天香楼内依然人来人往，灯火辉煌，楼内的姑娘和客人纷纷围上来，将一双双惊讶的目光对准这名不速之客。 和天字居一样，天香楼有天香楼的规矩，不准任何人在楼内动手。 “玛的，这地怎么这么硬！”林暮寒吐出一口血沫，从腰下面抽出一块青玉雕成的半碎砖石，气的扔到一旁。 碎砖叮当当滚了几圈，撞到赌桌的桌腿后没了声音，这时才传来中年大妈的怒吼声：“是谁啊？敢在老娘地盘撒野，是不是找死，不知道天香楼的规矩啊！” 这一声河东狮吼洪亮无比，震得整座天香楼都在轻微晃动。 大妈扔下骰子，看了一眼被开了天窗的天香楼，气的满脸怒容，边撸袖子边穿过一排赌桌，打算将不速之客的头拧下来。 在场谁不知道这大妈的脾气有多大？楼下的客人纷纷避让开一条路。 “哎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尊敬的少卿大人！”满脸怒容的大妈看到灰头土脸的林暮寒，突然笑嘻嘻立刻变了个人。 她想拿起轻罗小扇遮住半边脸，突然发现扇子刚才忘在赌桌上了，只好尴尬收回胖手，笑道：“少卿大人今日降尊到此，让红娘好开心呢！红娘一定选最好的姑娘来陪大人。” 公孙红娘扭着腰，一脸的兴奋。 啊！原来是少卿大人！ 楼上有些世家贵族子弟与林暮寒相熟，也认出了他。 “多谢姐姐了！”林暮寒勉强坐起来。 公孙红娘更开心了，这一声姐姐叫的，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 周围人也是无语，少卿大人果然是少卿大人，水平就是高。自己见面只会叫妈妈，他们算是明白自己和少卿大人的差距了！ “快看！是叶仙子！”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落在屋外的那道出尘绝世的身影上。 叶青荧一袭长裙，肌肤如雪，气质空灵若仙，她的眼眸虽然满是肃杀冰冷之意，反而衬托的双眸更加晶莹璀璨。 “是叶仙子！”很多人激动得无法形容，场面比追星族看到明星真人还要火爆。 “哧！” 叶青荧冷漠出手，一挂璀璨的月色瀑布从天而降，直击林暮寒。 “小娃娃别闹，这里可不是玩闹的地方！”赌神红着大鼻子，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摇着骰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将月色瀑布定格在虚空中。 “叶仙子！这里有规矩，不能动手！”有人立刻出言提醒。 叶青荧气质空灵，眉间隐隐对下面人群感到厌恶。对于天香楼的存在，对于里面人群的德行，画师道的仙子本就不屑一顾。 为啥叶仙子追杀少卿大人？少卿大人怎么招惹了叶仙子……带着一连串的问号，很多认识林暮寒的人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林暮寒脸不红心不跳，开口道：“没什么！我和仙子订了一场赌约，如果能在仙子追杀下成功不死，仙子便嫁给我为妻。” 这能怎么解释？说自己意外进入画师道道场，意外偷看仙子洗澡？说自己还和仙子刚谈了几个亿的项目？ 那怎么可能！ 叶青荧听到后只是冷冷看了林暮寒一眼，身形消失在原地。 林暮寒知道叶青荧没有走，两人发生了这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信你个鬼！”周围人翻着白眼。 “你们有没有发现，仙子看着似乎比往日成熟了些……” 听到这些话的叶青荧身体一僵，隐匿的身影差点暴露出来。她贝齿紧咬，发誓要将林暮寒碎尸万段。 此时的林暮寒长舒了一口气，他拍拍身上的碎木屑，站了起来。 叶青荧太可怕了，若不是这次出了意外，他真不想招惹这个女人，现在嘛！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求多福了。 还是自己逃得不够快，萧衍的身法并不适合长距离逃命用。 堂堂少卿大人，被人堵在青楼出不去，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免不了在史书上留下尴尬的一笔。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错在自己，但也不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吧……林暮寒略带心虚的瞅着天香楼窗外熙攘的人群，身侧两名清丽少女剥好了葡萄送进他的嘴里。 公孙红娘说话算话，果然选了两名天香楼第一流的姑娘招待林暮寒。 只是可惜林暮寒身上还有伤，实在没有多少心情欣赏两位姑娘的美貌，早早便将两人打发走了。 不久之后，王会来到了天香楼。 林暮寒感觉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只是王会一句话彻底让他死心了。 “叶仙子未入斩道境，依照阁老的规矩，下官不可以帮助少卿大人，请见谅！” “可是她半只脚迈进斩道境了呀！” “只是半只脚迈进斩道境，也并非真正的斩道者，相信少卿大人可以自己解决。” 林暮寒彻底无语了，这王会还真是古板。不救自己来天香楼干嘛？帮自己交瓢资吗？ 王会的神色凝重起来：“下官来此是有紧急军务禀报！我军与大晋战于皖水，因主帅轻敌冒进，三万精锐大军深陷’石林岭’，音信断绝，阁老推演亦无所获。我军所携带的箭羽不多，绝地中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徐阁老意思是，少卿大人最好上一份奏疏，以尽职责。” 第177章 漠南四邪 “石林岭……死人岭，还真是不吉利。三万大军的这三万之数包不包括后勤杂役人员？”林暮寒问道。 王会惊讶地看了林暮寒一眼，道：“两万重甲，一万铁骑，并不包括杂役。” 林暮寒一阵头大，两万重甲，一万铁骑，要是成建制被人歼灭，恐怕皇宫里那位气度修养极好的皇帝陛下也会气的掀桌子吧！ “可有地图？” “下官带来了！”王会在桌子上铺开了地图，地图上已经用朱笔标注出石林岭所在。 得益于林北峰极高的军事素养，林暮寒阅图能力远超常人。林北峰虽然退役在家，依然会在墙上挂满各种大小比例尺的军事地图，复盘一些经典战役，用来打发时间，甚至偶尔还会用粉笔在墙上勾勒一些奇怪的古墓地宫分布图…… 林暮寒凝神观察了半晌，反而是更加的头大，道：“这只军队的主帅什么来历？会不会打仗，怎么这种愚蠢的进军路线也能走的出来。目前皖水以北的这几座城还有多少将士？” “主帅是祁阔，当今太后的亲外甥。目前我军在皖水以北还有不到一万五千兵马，大都是地方守城的兵卒。” “关系户呀！真拉胯。”林暮寒沉吟半晌道：“我不会写奏疏，麻烦王大人帮我代写一份。第一，派使臣速速前往大晋，声称我大秦并无吞并天下之心，愿意和平共处。只要石林岭将士离开，我大秦愿意将皖水以北十万里土地城池赠与大晋，以示两国修好之意。第二、此战皆是误会，由祁阔蓄意挑起，与我皇无关。祁阔违背我皇和平相处的本意，实乃两国罪人，愿意交给大晋发落。第三，世家大族之间不是世代交好吗？那就让祁、叶两族派人携带重礼拜访大晋王、谢两族，取得两族谅解。祁阔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的了。” 林暮寒在地图上绕着大秦边疆画了个半圆，点出几处边城，道：“还有一条，要派遣使臣出使北域胡地，大夏各国，昭示我大秦和平共处之意，并加强边关防御，防止各国因我军丧师而趁火打劫。” 王会倒吸一口凉气，道：“前两条事关我大秦颜面，我大秦可从未有过赠地先例。皖水以北都是膏腴之地，灵气充裕，是很多皇族封地所在，恐怕朝中势力也会借此大做文章，我皇很难应允。” 林暮寒摇头道：“颜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一不能用来统一天下，二不能用来换取三万精兵，所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皖水以北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这样下去迟早会丢，若能用来换三万将士性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下官明白了！这就代少卿大人拟定奏疏。” 人在青楼躺，弹劾天上来。林暮寒想不到这三条提议在接下几天给他引来了多少弹劾奏疏。 对于少卿大人丧权辱国的行为，朝中部分势力给予了最猛烈的抨击与驳斥。秦皇查阅之后，不写一字，不发一言，便将这些奏疏原封不动送到了天书阁徐阁老处，。 王会每天便抱着这厚厚一摞奏疏送至天香楼，再转呈给林暮寒。林暮寒伸着懒腰，简单看了一眼，便将奏疏扔到一边去了。 王会只能摇头苦笑。 七日之后，当三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在石林岭的消息传至长安城，大秦王朝举国震动。 祁阔战死，仅有两千残军成功突围，惨烈无比，此战是大秦多年未曾有过的大败。然后晋军乘胜追击，进攻皖水以北，大夏举兵十万，攻略十余座大城，北地胡人亦南下牧马，搅得朝廷焦头烂额，不得安生。 太后因祁阔战死，气的现身朝堂，大骂群臣：“啊！你们啊这群老东西就想着自家的一点瓶瓶罐罐，要是我大秦亡国了，你们要饭的地方都没有。早听少卿之言，何至于丧我三万大军，让我阔儿丧身边疆啊！” …… “大人，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王会对天香楼已经轻车熟路，这次他给林暮寒秘密送来了一些用来刻画法阵的材料。 “听说晋军统帅很年少？”林暮寒笑了笑，在得到王会的肯定回答后，淡淡道：“如若晋军北上分兵，选择攻城略地，倒是不用担心，南境战火很快便会熄灭。若是晋军选择长途奔袭，进攻巢山大营，恐怕我大秦就真的遇到对手了！” 王会摇摇头，道：“石林岭距离巢山大营可有十万里之遥，之前晋军从未有过如此长途奔袭的先例，向来是见好就收。” “巢山大营易攻难守，有我军最后五千适应当地环境可以野战的铁骑，如果我是晋军统帅，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攻破巢山大营，这样十年之内，皖水之北将再无大战。” 林暮寒觉得要是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这种战略要被别人先实现了，实在可惜。 “为今之计如何？” “放弃巢山大营，西退三万里，驻扎丰台山，日后还有转圜余地。” “徐阁老也是这个意思。”王会看着眼前面容尚很稚嫩的少年，很好奇他为什么可以对局势把握的如此精准，最后也只能暗自感慨一句，世家真有闲工夫，还有精力调教出懂军事的翘楚。 “好像还是不够，下次麻烦多带一些！”林暮寒专注刻画阵纹，头也不抬的提醒王会。 “哦哦，下官明白！”王会应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少卿看，可能有些许的失态。 不过少卿大人并不会太关注这些官场的细节，依然聚精会神的专研可以用来逃命的法阵。 “还有一个内部消息，神迹坛宣称抓到了一名死墓过来的奸细，要对她依律用剔骨之刑处死，并邀请一些人观刑。” “什么？”林暮寒脸色一变，随即继续埋头专研阵法，淡淡回道：“我知道了！” 王会也不多说，默默离去。 咔嚓，一块坚硬的水母真金在林暮寒指下碎裂，一般情况下，他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少卿大人抬起头，看了眼神迹坛的方向，眼神冷冽至极。 这七天，林暮寒费劲气力，终于成功将万物土暂时捏成了一座道炉，用来遮掩自己的气息，当然还没走到炼器那一步。 只是林暮寒万万没想到万物土可以瞒过别人，却瞒不过叶青荧。两人身体和神魂曾经交融在一起，所以太熟悉彼此的气息了，不炼成自己本命器物的万物土都遮掩不住…… 在没有适合逃命技能的情况下，林暮寒只能重新翻开《阵诀》，刻画逃跑的法阵。 这一日，天香楼来了一名尼姑，一名瘸子，一名眼睛蒙着黑布的瞎子，还有一名失去双臂的古怪道人。 尼姑进青楼，真是见所未见。不过那尼姑丝毫不在意，很自然的坐在大厅，替失去双臂的古怪道人先倒了一杯茶，道：“二哥，铁血金刚门的人已经来到长安，我们要不要会一会他们？” 道人回道：“铁血金刚门虽然行事狠辣，但毕竟也属于正派，没有祸害凡人，还没有到作恶多端的地步。” 瘸子一张脸赤红，看起来性如烈火，急着道：“快把那孩子拽下来问问，这么磨叽不是耽误事情吗？” 瞎子道：“三弟不要太心急，听说这任少卿年纪虽小，却有一颗不畏奸邪的正道心，咱们漠南四邪不是没有礼数的人，等等也不碍事。” 听大哥这么说，瘸子才安静下来。瘸子叫侯井，因为行事素来急躁，有了“火心猿”这个外号。他口中的孩子自然就是林暮寒了，不过林暮寒正在专心刻画逃跑的法阵，所以漠南四邪派去邀请他的人在门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将话带到。 “漠南四邪？没听说过！不过还是见一见吧。”林暮寒想了想，随即下了楼。 还没等他开口，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火心猿侯井浓眉竖起，大手握住林暮寒肩膀，火急火燎的道：“小孩快说，你是不是救过一个叫段子和的性命？” 第178章 铁血金刚门 林暮寒眉头微皱，心中有些生气，这人也太心急了吧？不过他刚才下意识的躲闪，居然没有躲过瘸子的手，对方修为还真是深不可测。 “段什么和？” “段子和！” “这个好像真没印象。”林暮寒假装思考了一下。 瞎子怕火心猿侯井伤了对方，急忙道：“三弟手下轻些！” 瞎子名叫袁护天，外号六耳谛听，虽然眼瞎，心却不瞎，知道是侯井惹怒了对方，起了反效果。 侯井松了手，袁护天用略带歉意的语气道：“我这三弟脾气急躁，让小兄弟受惊了，我代他赔个不是。” 林暮寒只是笑笑，他看不清眼前几人深浅，所以没有回答。 “我们漠南四邪是性格直率之人，我就直说了。段子和是我们故友后人，当年那位故友是他的祖父一背，曾经嘱托我们，要是段家后人遭到灭门大祸，务必帮他们段家留下一点血脉，并且阻止段家后人报仇。可惜段家遭祸之时，我们正在追捕一名作恶多端的凶神，没能伸出援手，想想实在是愧对故友。” “后来我们一路追寻，在巨犀城偶然发现了一丝线索，遇到了与你相识的小魔女，她说你把段子和藏了起来。这小魔女十句话有九句话是假的，我们只能一路来到长安城寻到你，看看真相是怎样的。” 六耳谛听袁护天声音低沉，说的不紧不慢，字字清楚。 “又是小魔女！”林暮寒咬了咬牙，还真是冤家路窄。话说回来，段家的祖父一辈说的话好奇特，他接着惊奇道：“预料到后人有灭门之祸，还不让后人报仇，这人有点品德高尚……” 袁护天一张布满皱纹的枯瘦脸听到林暮寒略带调侃的话后，依然平静，他缓缓开口道：“他的后人选择报仇必然会寻找先祖留下的传承，到时候天下又是腥风血雨，血流成河。如果仅仅祸害修真界也没什么，怕是到时候无辜的凡人也会横遭大祸，我们漠南四邪立志守护天下苍生，又和故友有约定，不能无动于衷！” 就在此时，天香楼外传来一声冷笑。 “呵呵……守护天下苍生，不就是为了得到第一邪经吗？” 这声音远远传来，有种妖邪的味道，林暮寒感觉体内灵气随这不住翻涌，就像火毒攻心一般难受。 公孙红娘出来了，笑嘻嘻把大厅周围的人请到二楼的雅间，表示不收任何费用。 周围的人巴不得离开，顷刻间没了身影。 四名长相俊美清秀的紫衣少年和少女先行走了进来，他们脚步轻盈，身材颀长，长得极具美感。 然后林暮寒便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有节奏的轻微晃动，一座肉山……啊不！一个胖的超乎寻常的女人移了过来，整个一楼大厅的空间似乎凭空少了一半。 她穿着华丽的衣裙，身材极度高大，浑身长满的赘肉，已经分辨不出脖子，走起路来就像一个肥胖的不倒翁在地面拖动。 而她的脑袋，就像滚圆的西瓜上面长出一枚核桃，与肥硕的身体相比，滑稽的可笑。 “铁火菩萨！”袁护天古井无波的脸浮现出一丝异色。 “是本座，你虽然是瞎子，但也没那么瞎！”铁火菩萨出言讥讽，她的身后还有另外四名紫衣少年和少女。 铁血菩萨一停下脚步，立刻便有两人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宽大厚重而又结实的椅子放在地上。 在椅子吃力的咯吱声中，铁血菩萨一屁股坐了上去。看的林暮寒心惊肉跳，生怕这大的异乎寻常的椅子在铁血菩萨屁股下散架。 不用任何眼神动作，四名紫衣少年少女开始喂给她葡萄吃，另外四人则立刻开始给铁血菩萨捶背捏腿，不过他们稚嫩纤细的手指按在铁血菩萨身上，就像瘦猴子给推土机按摩一样，显得极为滑稽可笑。 在这荒诞的场面下，林暮寒隐隐感觉到一丝局促和不安。 “我们不找你门铁血金刚门的麻烦，你们反倒来找上门来了。这几年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修士惨死在你们手中，这个公道我们一定要替他们讨回来。”尼姑开口，她叫楚蓉，是漠南四邪最小的成员。 铁火菩萨并不理会，反而吃力转头，盯着林暮寒道：“小朋友，听说你知道第一阴经的下落？” “啥特么玩意？怎么越传越离谱！劳资听都没听过。”林暮寒直接爆出口。 铁火菩萨一愣，反而哈哈笑了起来：“有点意思！你别被他们骗了，他们都想借你寻到邪经，不然怎么叫漠南四邪？” 楚蓉怒道：“你血口喷人！我们漠南四邪做事光明正大，怎会像你们一般奸诈恶毒！” 失去双臂的古怪道人冷笑道：“铁火菩萨，你想得到邪经也不用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吧？谁都知道你修道出了岔子，火毒难解才如此肥硕，《无伤法典》至阴至邪，正好可以帮你消解掉火毒”。 “没手的瘦鬼更需要多吃补补！”肥硕两个字让铁火菩萨目光一冷，她重重一哼，盘中的一粒葡萄跳了起来，像幽灵一样直接穿越虚空来至古怪道人眉心前。 “谢了！可老道不喜欢吃你碰过的东西……”古怪道人衣袖飘起，将葡萄拂成细细的灰尘。 林暮寒目瞪口呆，他看两人简单一个过招，就像是原始人看重机枪扫射一样，虽然枪械原理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理解，但能感受到枪口喷出的雷霆怒火的威力。 “老板，不是说天香楼不准动手吗？” 嗑着瓜子的公孙红娘漫不经心道：“哎呀！你别管了，那规矩是针对人的，你没看他们都是神了吗！根本不受这规矩约束，对神来说，什么损坏也能赔得起。” “这……”林暮寒实在是无话可说。 神高高在上，与凡人都快成两个物种了。 简单的试探就已经评估出对方的实力，铁火菩萨认为自己要是和四邪动手，没三天三夜是分不出胜负来，等于浪费时间，于是道：“小朋友，快把你得知的线索说给本座听听，本座不会亏待你的。这几个貌美的男女，你随意享用。” 林暮寒心里那叫一个腻歪恶心，要不是顾忌铁火菩萨厉害，自己早就一巴掌呼死她了。 袁护天道：“不可！要是说了出来，段家最后一点血脉也要断了，小兄弟说与我们漠南四邪听，我们愿意用古经来换。” 铁火菩萨道：“徐老夫子是他老师，会稀罕你们那些不入流的经文？” 火心猿侯井叫道：“我们倒是很想领教下你们的古经秘术呢？谁知道铁血金刚门是铁血乌龟门，没一个敢应战。” 铁火菩萨脸色一变，给她捏腿的紫衣少年被直接弹飞出去，撞碎了一些桌椅后又立刻爬了回来。 铁火菩萨怒道：“灭掉你们这群残废还要门主出手？本座自己就灭了你们全部。” 一场大战看来是免不了了，林暮寒只想快点溜走。 可是，周围都是神，空间受到了影响，他溜不动…… “哟！这么热闹，我也来瞧瞧。”赌神拎着破酒葫芦，看起来很憔悴，也在赌场待了多久没睡觉，连黑眼圈都有了。 明白前因后果，赌神道：“动手多伤感情，不如你们各开条件，小兄弟满意了就可以赌桌定输赢，赢的一方就送给这小兄弟，了结因果，输的一方就乖乖回去，怎么样？” 漠南四邪暗中商量了一下，和铁火菩萨一起点头。 “小兄弟，我看外面有人堵着，不让你出门，是不是因为来这里和心上人闹别扭了？和徐阁老比，我们漠南四邪别的本事是不太行。但我这二弟被人称作不落天鹏，有人间极速，可以作为和你的交换条件。” 铁火菩萨也开出了条件，一尊手捏菩提子的佛像，关键时刻可以起死回生。 现在发懵的反而是林暮寒了，尽管有人间极速的诱惑在…… “啥？自己知道啥？自己也不知道啥啊！万一两方谁赢了，发现自己啥都不知道，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林暮寒思前想后，决定自己也上赌桌，自己赢了就是啥也不说。 “有趣有趣，怪不得第一眼就看你与我有缘。”赌神哈哈大笑。 林暮寒想起当时被赌神坑了一件古神器的事情，更加无语了。 然后林暮寒被请下了赌桌，主要是漠南四邪和铁火菩萨的原因，两方都不希望这件事情被人掺和。 赌神拿出了一个竹筒，大概就是平日里在赌场用的那种款式。 对于神来说，凡人手中再高明的赌术也跟明牌打一样，但赌神手中的竹筒和骰子明显不一样。 第179章 天鹏经神速卷 “既然愿赌，就要服输，两方可信得过我这破竹筒？”赌神喝了一口酒，头发邋遢，不知多久没洗了。 铁火菩萨笑了，笑的身上的肥肉都跟着一起颤动，道：“世上没有公平的事，除了赌神手里的骰子。” 漠南四邪一起点头，袁护天道：“无论输赢，我们漠南四邪都相信赌神。” 赌神一笑，随手一掷，三颗骰子在光滑的桌面上像陀螺一样，滴溜溜打着转。赌神做了个请的手势，过了三个呼吸，然后将竹筒盖在了骰子上。 赌神收了手，骰子在竹筒中转了很久，碰撞了几下后，最终停了下来。 “猜大猜小！”赌神翘着腿，喝着小酒，很喜欢这种等待别人说出答案的感觉。 铁火菩萨眼睛眯了起来，道：“我赌小！” 袁护天看了铁火菩萨一眼，道：“那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赌大了。” 林暮寒突然从呆滞状态中醒转过来，轻舒了一口气。赌神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林暮寒嘴角微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赌神没有作弊，也不会作弊，但从骰子被竹筒盖住的那一瞬间，点数的大小已经注定。 再复杂的转动，只要有足够的计算量，给出足够多的参数，就可以模拟出转动停止那一刻的停止状态。 不像无法预测的量子世界，宏观世界中的物体运动规律都可以被精准的预测，无非是计算量多少的问题，骰子也一样。 角速度、空气阻力、桌面的摩擦力、骰子之间的相互碰撞……当一切参数被设定正确，模拟的结果便已经无限接近真值。 在修士的世界，对阵法的修炼就是在自己识海中构建这样一台可以给出模拟的超级计算机，推演出结果，所以修炼《阵诀》后，林暮寒能够给出这个极度烧脑，计算量巨大的正确结果。 铁火菩萨和漠南四邪显然对阵法造诣很浅，当铁火菩萨说出答案时，林暮寒便知道她输了。 赌神打开了竹筒，点数与林暮寒推演的一般无二。 铁火菩萨脸色变了，她没有对结果提出异议，道：“算你们运气好，不过以后你们就没这么好运了。” 在一阵阵地面的晃动中，铁火菩萨慢慢远去。 袁护天道：“多谢赌神了，那咱们便按之前的约定，以功法换小兄弟口中段子和的下落。” 林暮寒摆了摆手，道：“功法就算了，我知道的信息不值的你们用功法来换，你们会吃大亏。” 以退为进，或许是个好选择。 林暮寒将当日救下段子和的事情说了，也给出了段子和离开的方向，但那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就像告诉别人这棵树上几个月前曾经落下过一只鸟，飞往了哪个方向，好了，你去找那只鸟吧！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之后在巨犀城打了一架就来到了长安城。”林暮寒耸耸肩。 袁护天听完之后哈哈大笑：“小兄弟倒是坦诚，光明磊落，我们漠南四邪也不是吝啬不讲信用的人。” 不落天鹏何天飞道：“什么吃亏不吃亏，小兄弟小瞧我们漠南四邪了。”说着便取出一根黑色的羽毛，赠送给了林暮寒。 接过羽毛，林暮寒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何天飞号称不落天鹏，修习的经文自然不是凡品。 “天鹏经神速卷！” 何天飞道：“不错，虽然残缺，但也足够让你在神境之下用的了。” “多谢前辈！”林暮寒那叫一个高兴，不自觉瞥了眼天香楼外暗处的叶青荧。 修炼了天鹏神速，自己逃命应该不成问题吧！ 漠南四邪离开了。林暮寒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修行天鹏经。 在他闭关的短短几天，实际发生了很多事情。南境的晋军星夜兼程，直扑巢山大营。不过巢山大营的秦军已经在前一天撤离，晋军扑了个空，随后晋军追到丰台山，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安营扎寨，和秦军遥遥对峙。秦军与匈奴、大夏大战了几次，双方互有胜负，战事僵持不下。 也是在这个深夜，徐阁老来到了秦皇宫深处的御书房。 除了秦皇，御书房再无其他人。 实际上，徐阁老和秦皇今晚在御书房的相见，很大程度决定了秦朝未来的命运。 “现在看来，他的奏疏是对的。”秦皇负手而立，多日繁忙的军务让他显得有些憔悴。 徐阁老点点头，回道：“只是尚且年少，还需要多磨砺磨砺。” 秦皇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真的要告老还乡了吗？这天下还未一统。” “椅子坐久了就该换换了，人老了就该给年轻人腾出位置了。三百年前老夫就想腾位置出来，一意玄修，只不过那几个弟子确实让老夫失望了些。” 秦皇笑了，道：“他要是能继承你的位置，朕也能省不少心，至少这小半个朝廷看在你徐阁老面子上，还是都会听他的。” 秦皇的话里有话，意思的徐阁老的门生故吏遍布朝堂，自成一系，几乎达到了可以左右朝政的地步，势力未免太大了些。 徐阁老面不改色，道：“他们先是秦臣，才是老夫的门生。说起来也是陛下选才有方，任用得当，不以门第之别，从寒门中屡次选拔贤才，才有我大秦……” 秦皇摆了摆手，道：“老师，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今天不想听这些糊弄人的话。” 徐阁老看了一眼秦皇，恍惚间又看到了秦皇年少时候的样貌。 他清了清嗓子，道：“他们的地位和力量尽数来源于陛下，而有些朝臣的力量则来源于身后世家大族的支持，陛下想要一统天下，只能依靠他们。” “多少王朝更替，只有世家大族长盛不衰，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穿衣服的人从来没有变过。现在的天下，想要彻底摆脱世家大族是不切实际的，分权制衡才是王道所选。朝中势力平衡了，哪怕陛下后人暗弱，也可安稳当个守成之君。” 秦皇神色复杂，作为一国之君，他很少流露出这种犹豫迟疑的神色。很快秦皇就恢复了平静，道：“正如很多年前老师教的那样，这次朕依然相信老师。” 在长安百姓眼中，这些事情距离自己太远了，远不如街坊邻居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引起兴致。 少卿大人被人堵在天香楼的事情过去好几天了，逐渐失去了热度，看热闹的人还有很多，讨论的人逐渐少了。 但是，有一件除外！ 尤其在被人添油加醋之后，轰动了整座长安城。 事情很简单，说起来就八个字：天书阁被人堵门了！ 堵门的人是铁血金刚门的翘楚，年纪不大，却已经将妖邪的《铁血金刚经》修炼到令人惊讶的境界。 铁血金刚门是西域境内新近崛起的强大势力，其门主半佛半魔，凭借佛门《金刚经》与魔族《铁血剑》横行天下，极为妖邪强大。 很多门派都将铁血金刚门视为邪魔外道，很是排斥。 话说回来，铁血金刚门与如今的佛门和天书阁都有很深的恩怨纠葛。 当年，铁血金刚门的门主也是罕见的奇才，一心想要获取最强大的力量，却因心术不正被天书阁屡次拒之门外。 他愤恨之下，选择加入佛门，修炼数百年终于有小成就。但当年他的师父也深知他气量狭小，为人阴狠，始终没传他至高功法《金刚经》。后来他果然做出了弑师窃经的恶行，逃入大漠，杳无踪迹。 等他再现世间，已经是魔族一个分支大派的掌门，且获得了魔族不传之秘《铁血剑》。 他确实是罕见的奇才，居然将水火不容的《金刚经》和《铁血剑》融合在一起，另创了一部魔经《铁血金刚经》，成为一方巨擘。在以残酷手段清洗了派中反对势力后，终于将这一派改头换面，建立了如今的铁血金刚门。 这么多年了，铁血金刚门的门主始终没忘掉当年被天书阁拒之门外的耻辱经历，于是趁合道果即将现世之机派出自己手下得意弟子佛童，前来挑战天书阁，铁火菩萨随同保护，定要一雪前耻。 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佛童确实天资无双，一手铁血剑在天书阁连杀数人，一时间找不到对手。 这说来也是林暮寒的锅，天书阁年轻一代就那些用剑的翘楚，最近都被他击败了，元气大伤，导致阁中无人应战。 还有城北小仙门的原因，合道果还有不到十天时间现世，阁中的翘楚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佛童大战一场，两败俱伤，失去这个珍贵的机会。 这也是佛童嚣张至今的原因。 当然，此时的林暮寒还在为逃跑大业废寝忘食，消息难免闭塞了些。 第180章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修炼了三天天鹏经神速卷后，少卿大人终于重燃斗志，有了自信心。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很久，才将信纸射出窗外。 他知道叶青荧会接收这封信。 信上首先表达了少卿大人对叶仙子最真诚的歉意，并认真反思了自己的行为，发誓自己绝对守口如瓶，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也会对仙子负责到底。其次告诉叶仙子自己要在明天中午离开天香楼回到天书阁，如果自己能逃回去，希望她能暂时放自己一马，自己肯定把落仙杀了给她助助兴。 叶青荧银牙紧咬，将信化为一团碎屑。 林暮寒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因为只有冷漠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晚上，少卿大人找了好几名少女饮酒作伴，屋内觥筹交错，谈笑甚欢，日子过的好不自在。 叶青荧盯着窗内的动静，她不相信林暮寒会在白天逃跑，肯定狡猾的选择其他时间。 不出仙子所料，林暮寒在窗户上的影子突然消失不见，一道身影悄然在离开夜色中的天香楼，消失在黑暗中。 叶青荧的身影跟着消失，但很快，她就回到了原地。 屋内，林暮寒嘴角一扬。刚才只不过是他短暂的镜我分身而已，目的就是吸引叶青荧的注意力，估算她的反应时间。 叶青荧的反应相当快，几乎几个瞬息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发觉受骗。 林暮寒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屋内，似乎一直未动过。 一整夜，林暮寒多次如法炮制，气的叶青荧想一剑劈了他。 不过，此时的少卿大人已经左拥右抱，舒服的躺在床上，睡起了懒觉。 从窗户外，叶青荧看到少卿大人手臂动了动，紧接着又是一道影子溜出天香楼。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没有立刻发觉这道飞掠过头顶，速度极快的人影，依然各自忙碌。 叶青荧不为所动，认为这又是林暮寒的小手段罢了。很快，房屋里似乎又有了动静——少卿大人伸了伸懒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蓦然间，叶青荧心中多了一丝丝怅然若失的疏离感，她敏锐觉察到，自己对林暮寒的气息感应弱了…… 这种感应是两人亲密关系的产物，不可能有假。 刚才是真人！ 叶青荧再看屋内，少卿大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镜我现在毕竟不是他的第二分身，独自行动时候持续的时间还太短。 “该死！”叶青荧目光一冷，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 天书阁门前，佛童盘膝坐在黑色莲台上，双膝横放着一柄宽阔厚重的黑铁剑。 这是一柄魔剑，有着邪恶而优美的弧度，很像草原胡人使用的弯刀和恶魔头上的弯角。 周围一队禁军持刀而立，拦住了看热闹的人群，维持周围的秩序。为了应对小仙门开启，各国翘楚争相到来的盛况，禁军极大加强了在长安城的巡视。 “哎！天书阁怎么还没有人应战，都被人堵门这么久了，也太怂了！” “这铁血金刚门还真是厉害，怪不得能横行西域这么多年。”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 “铁血金刚门佛童求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谁敢与我一战？” 佛童声音远远传出，颇有高手寂寞，世间无敌的威势。他目光如炬，神情冷傲，视天书阁万年威名如无物。 “小仙门等你来战！”有几道神识波动从天书阁深处传来，作为对他挑衅的回应。 佛童哈哈大笑：“可笑！要战便战，何须等到那时！” 那几道神识波动没有继续回复，显然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无敌就是这种感觉吗？”佛童右手握着黑铁剑在左手臂的僧袍上擦拭了一下，剑锋上还有天书阁翘楚鲜血的味道。 “剑饮血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兴奋啊！” 佛童将剑锋靠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有些狰狞古怪。 铁血金刚门虽然号称半佛半魔，却全无佛法半点慈悲之心，在外人看起来诡诈狠辣，行事与寻常门派大不相同，倒是和魔族有几分相似。 “这小子太猖狂了，好想出门教训他一下。”天书阁内，熊三愤愤不平。 旁边一少年劝道：“算了熊哥！这事与咱没啥关系，学盟都不出头，咱们当这出头鸟干嘛？来，喝酒喝酒。” “要是我天灾好兄弟在，肯定过去凑凑热闹。也不知道天灾兄弟要和叶仙子相爱相杀到什么时候。”熊三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下面可就没人敢接了，接了可就是对仙子的一种大不敬。 …… 林暮寒飞速掠过长安城半空，有天鹏经和诡异身法加持，身形身法之快，在斩道境之下难寻第二人。 叶青荧接连祭出三道破界符，才勉强拉近了与林暮寒的距离。 天香楼到天书阁这段距离太远了，留给叶青荧足够的时间反应。 林暮寒只恨自己没时间开启传送阵，不然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 “还有完没完，都追了上万里了！”林暮寒气的差点破口大骂。 叶青荧心情显然也不好：“你就算上天入地，我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行了吧！” 少卿大人硬生生将后面半句“要是把我杀了，咱俩小孩出生不就没爹了”这句话咽了下去，他可不敢再刺激叶青荧了。 “我回到天书阁一定好好反思，希望仙子谅解！你不是讨厌落仙吗，我把他杀了，这样咱俩就扯平了怎么样？” 少卿大人服软了，毕竟这事情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天书阁快到了，少卿大人逃的更快了。 远远看去，天书阁周围乌压压一片人，当中一个提剑的光头站在绣着“铁血金刚门”五个字的大旗下，尤其显眼。 “别挡门啊！让开，快让开呀……” 眼看进门的通道被人堵了，林暮寒傻眼了，心中那叫一个气啊！ 这可不就是内急憋不住，厕所门被人堵了那种感觉吗！ 什么？从天书阁墙头上翻过去？信不信立刻就被守护的法阵镇压在地上。 “嗯？有人来了！”佛童转身，也看到了逐渐靠近的少卿大人。 恰巧此时，刘大有率领一小队禁军和其他营的禁军兄弟一起执勤，听到是少卿大人的声音，立刻远远的高兴招手。 “刘大有，快让开一条路让我进去……” 少卿大人的传音远远传来。 只是被追了上万里，少卿大人这声音气力明显有些不足了，所以传到佛童耳朵里的只有“快让开，让我……”几个字。 没听清楚最后几个字，是让我来？ 哼！好小子，等的就是你！佛童目光如炬，战意高昂。 这么久了，终于又有人敢来挑战自己了！ 后面还有一个？算了不管了，先一招解决掉他，再对付后面的。 明显佛童没有浪费时间去关心天香楼发生的事情，八卦少卿大人和叶仙子的恩怨情仇，不然绝不会做出这么武断的判断。 “我艹……让开让开啊！” 林暮寒一看佛童挡路，再看后面越来越近的叶青荧，直接急眼了。而佛童似乎听不懂人话一样，居然一声大喝：“既分高下，也决生死！铁血金刚门——佛童领教了！” “领教你￥#个头啊！”眼见铁血金刚门的二愣子一本正经准备和自己大战，林暮寒直接气急了。 堵天书阁的大门也就罢了，连自己路也敢挡！ 佛童可不管这些，周身燃烧起魔焰，气势迫人，就像是黑色的铁人在燃烧。他身体流淌的血液，在这一刻也成了流动的融化铁水，与身后逐渐浮现的佛像融合到一起。 佛像是金色的，闭着眼睛，宝相庄严，做降魔印。 半佛半魔，铁血金刚经！ 佛童骄狂而又自信，吼道：“你们看好了，我只出一剑，这一剑叫’天佛泣泪’！” 围观的人看到，佛童身后的佛像眼睛微开，留下一滴眼泪，似在怜悯众生在剑下化为亡魂，为之悲泣。 还果真是天佛泣泪。 下一瞬间有古佛梵音，有天魔吟唱在虚空中回响，那滴眼泪落下，在虚空中化为了一道金色的剑光，融进了佛童手中的魔剑。 那柄魔剑也变成了半黑半金两色。 林暮寒从禁军头上跃过，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矛，骂道：“我可去你马的天佛泣泪吧！小爷也不用神兵利刃欺负你，省得别人说我胜之不武。” 第181章 手捶道炉 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瞬间灌注进长矛，天地瑟瑟振动，有万军辟易之势。 平天诀第四式！ 如今的林暮寒，在极境这条路上已经走的很远了，甚至已经来到极境之巅，可能打破极境不可重塑道基的神话。 所以，这一矛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所有人看到，少卿大人的矛与佛童手中的魔剑撞到一起，瞬间折断。而佛童手中的魔剑则直接碎裂成十几片，像弹片一样朝着各个方向激射而去。 翘楚之战，已经有被动激活的法阵守护了，再加上禁军的出手，却仍然有无辜修士被魔剑残片重伤。 可想而知，长矛与魔剑蕴含的威能有多恐怖。 “大日如来拳！” 佛童后退三步稳住身形，依然骄狂如故。 魔剑断了可以重铸，道心断了，修道之路也就断了。 佛族金刚经是丈六金身的基础篇，与铁血剑融合之后，修士的躯体将有丈六金身万法不侵的坚韧，又有魔族历劫不灭的魔躯的不灭奥义。 这才是铁血金刚门翘楚最大的底牌！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佛童坚信纵然对方在兵器上胜过自己，自己也可以手撕了对方，挽回败局。 可是巧了，谁能知道眼前看起来斯文清秀的少卿大人，居然也深谙炼体之术。 佛童急着灭掉少卿大人，可是谁知道少卿大人被叶仙子追杀，更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灭了眼前挡路的佛童。 两人都想迅速一招解决掉对方，所以接下来的两招对决实在没什么技巧可言，也没什么诡计可以施展。 “滚开！”暴躁的少卿大人催动不朽经，一个后直拳砸了过去。金光在他的指缝间流淌，就如同融化的黄金在流动。 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战力有多强，这话放在眼下的少卿大人身上极其适用。 他丹田内的灵气早已沸腾，就像咆哮的洪水，在拳头砸出的刹那间，决堤而出。 两人拳峰撞击的刹那，发出刺耳的金铁撞击声。两人身前的虚空就像被烧红的铁锤砸穿的布料，被一瞬间熔穿。 金色的流光以两人拳峰为中心激射出去，犹如夜空下炸开的烟花，璀璨绚丽。 啊……四周传来修士的惨叫。 金色的流光洞穿了一些人的身体，溅起一朵朵绽放的血花。 “砰！” 林暮寒膝盖微微弯曲，侧闪躲过佛童的下一拳，同时左手摆拳以极其刁钻角度砸在佛童脸上。 紧接着佛童飞了出去，就像被木棍抽中的破麻袋，他一边的脸已经彻底变形，看来不死也要躺几个月了。 少卿大人头也不回的逃进了天书阁的旧木门，确认叶青荧不会继续追击后，才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道玉纸划破虚空，在天书阁破旧的木门前闪了闪，便消失不见了。 看着天书阁的防御法阵，叶青荧紧咬银牙，终于还是在天书阁门前止住了步子。 在天书阁门前嚣张跋扈的铁血金刚门翘楚，被少卿大人三招就给秒了，这件事立刻又成了街头巷尾、酒肆茶楼谈论的话题。 “少卿大人真是虎啊！”围观的其他营禁军都是第一次见林暮寒，心中感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难怪永夜营的兄弟对少卿大人心悦诚服，没有刺头闹事。 刘大有是个直性子，眼见少卿大人被人追着杀，直接走了上去，道：“叶仙子，我刘大有很尊重你，但你这样实在太过分了。大人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为什么要这么追杀人家。要是大人能与你同阶一战，我刘大有一句话都不说，但你拿修为压人，我们永夜营的兄弟是看不过去。” 还是挺有道理的，很多人回过味来。虽然少卿大人在祭山做的有些过分，但画师道也太小气了吧！不能一直这样追杀人家。 “要你管！”叶青荧气的胸膛微微起伏，又没有办法开口说出实情，实在憋屈。 刘大有挠了挠头，怎么和预想的各种回复都不一样呀！转念一想，或许自己不应该插手的。 少年男女之间的恩恩怨怨，可能并不是单纯的恩怨。 “我天灾确实仰慕仙子已久，一定会斩掉鬼殿落仙，让仙子见到我的诚意。”林暮寒怕叶青荧羞愤之下暴走，赶紧转移话题，语气很陈恳。 嘶~ 周围修士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少卿大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落仙是一般人能挑战的吗？几个时代都是同阶无敌，力压同辈翘楚的无敌人物。 “落仙不配仙子，只有我天灾，才配追随仙子脚步。”林暮寒看起来意气风发。 明知道这些都是托词，叶青荧现在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我给你这个机会！”叶青荧咬着银牙，消失在天书阁门口。 听到这句话，林暮寒总算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在小仙门开启前，叶青荧暂时不会追杀自己了，两人维持了一种脆弱奇妙的平衡。 至于以后……哎！算了，活在当下最重要，还管什么以后。 “兄弟你真是太猛了，我早就瞧外面那小子不顺眼了，整个一猪鼻子插大葱！” 熊三居然还记得林暮寒教给他的歇后语。 林暮寒也挺无奈的，自己招谁惹谁了，连铁血金刚门的都要堵自己的路。 “我瞧落仙那小子也挺不顺眼的，现在外面都吹那小子天资绝世，冠绝古今，找个时间削他一顿，让他老实老实。让他明白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意思。”熊三满脸不爽的样子。 林暮寒脸都绿了，这小子怎么记性这么好，要是被知道的人听到这两句诗词，自己身份就暴露了。也怪当时自己嗨过头了，教了很多不该教的东西。 “我需要闭关，小仙门有消息通知我！”林暮寒急匆匆回到了道场。 他试着联系土拨鼠，但两人依然杳无音信。这俩不靠谱的坑货是指望不上了，林暮寒咬了咬牙，决定自己试着行动。 林暮寒摊开双手，万物土如同古老的星河在他面前展开。 “这是万物土，我的小祖宗哎，你从哪里搞来的？”老门眼睛放着光，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搞来这种足以让神都为之疯狂的宝贝。 “弱水深处，而且还有一只香囊，我也很奇怪这东西哪里来的。”林暮寒皱着眉头道。 老门见了香囊，猛然间须发戟张，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世间怎么还有这种遗物……” “啊！你别吓我，有这么可怕吗？” “哎哟祖宗，这种因果你还是不要沾惹的好。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老门也不多解释，见鬼一样溜了。 “算了，虱子多了不痒！”林暮寒看得很开。 他闭上眼睛，专心将灵力灌注进万物土中。 嗡…… 整座道场被一股巨大的气浪席卷，那一粒粒细小的万物土颗粒在虚空中旋转这，就像大星在枯寂的宇宙中复苏。 紧接着林暮寒的衣衫、发丝、眉宇……都落了一层细小晶莹的光点。 这些光点并不是万物土。 万物土平凡而又普通，就像阳光下的细黄土，只有最质朴的颜色。 这些光点是天地间的道则，像霜雪一样凝结而成。凝结大道法则的力量，来源于万物土。 万物土的颗粒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掌控，缓缓凝聚成道炉的模样。 没时间了，他需要立刻将万物土炼制成本源器物，遮掩自己的气息，潜入神迹坛。 “祭！” 林暮寒一声轻叱，眉心有一滴滴鲜血飞了出来。这几滴血有的化为仙凰异象，有的化为阳鱼异象，还有的化为镜我异象，有的化为天鹏异象……极尽璀璨，极尽耀眼。 异象四方，是绚烂的大道法则和符文神链，将林暮寒映照的如同天上的仙神一般。 鲜血像一张张蜘蛛网将万物土包裹，然后，林暮寒挥动双拳，一拳一拳砸在万物土上。 每一拳砸出，万物土便紧实一分，也同时将灵力和自己的道刻进万物土一分。 手锤道炉！ 没有想象中那么高端大气，林暮寒用的是最原始的手工炼器方法，一点一点的将器锤成道炉的样子。 这种异象持续了一天一夜才逐渐消散，林暮寒胳膊酸痛的几乎抬不起来，从未感觉如此劳累疲惫。 二十四小时，八万六千四百秒，林暮寒足足捶打了百万次，才终于将万物土锤成了一个道炉。 这个道炉如此简陋，甚至可以说是丑陋。三足圆腹，就像小孩子用泥巴捏出来的小火炉子。 不过这炉子已经具有非凡的气象，灵力催动，周身垂下千百道神链，炉内阳炎凰息之气涌动，可以熔炼天下万物。 “器虽成，不经历一番淬炼，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林暮寒自语。 当然他现在炼道炉的最大目的不是镇杀敌人，而是为了彻底融合万物土，匿藏自己的气息，潜入神迹坛救出竹云。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林暮寒又拿出一座在天香楼已经刻画好的法阵，用来横渡弱水，穿越坚硬的岩石层，隐藏自己的行踪。 第182章 救人失败 林暮寒再度跳进了灵液池，一路向下，在弱水中短暂前行了片刻之后，林暮寒激活了法阵，开始在地脉中短暂的空间跳跃。 每一次跳跃的距离都很短，只有千丈，放在平日里，根本不实用。现在这种空间穿梭的法术却有了很大的用场，足够隐秘，足够安全，足够可靠，哪怕在弱水中前行，也能让林暮寒接触弱水的时间最短。 最关键，弱水一直处于流动中，哪怕不小心有气息泄露，也会在弱水中消失，神迹坛的人也就没有办法追查到他的踪迹。 地脉四通八达，就像无数蜘蛛网在地下构筑的迷宫一样复杂。 林暮寒心中一直默默计算着方位，过了很久才停下脚步，他朝着头顶不知多厚的岩石层跃了过去。 法阵在岩石中的穿梭速度变得更慢了，几乎下降了一个数量级。这导致他用了与在弱水中相同的时间，才跨越了岩石层。 林暮寒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敏锐觉察到，上方远处一片区域的岩石被神力改造过，岩石中还残留着极其微量的神力波动气息。 “神迹坛！” 林暮寒目光冷冽，在万物土道炉的遮掩下，他缓慢靠了过去。 这里应该就是神迹坛的地基了，深入地下有千丈深。 林暮寒已经了解神迹坛的基本构造，竹云就被关押在神迹坛的地牢中，那里并不难找。 一千丈，五百丈，一百丈…… 林暮寒像在黑夜森林中狩猎的猎人，端着枪一步一步小心靠近自己猎物。 突然间，林暮寒浑身汗毛炸立，有一道神识从神迹坛荡漾出来，飞速扫过地下。 “有神坐镇！” 林暮寒瞳孔收缩，他静止在原地，尽量隐藏自己的气息，甚至连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被固定住了。 那道神识没有发现什么异象，很快就消失了。但过了很久，林暮寒才长舒一口气。 可能只是神迹坛的神一时心血来潮，用神识探查四周罢了。 但林暮寒依然心有余悸，到了神这个境界，拥有什么样的能力都不惊讶。 “还好有万物土，不然自己真躲不过去！” 林暮寒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整座神迹坛都有法阵守护，但地下的守护法阵比较弱。修炼了《阵诀》之后，林暮寒能够像滑溜的鱼一样，在法阵的空隙间游走。 依然不能有丝毫大意，地牢位于神迹坛核心处，那里镇守的神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异常现象。 在距离地牢仅有百米处，林暮寒再次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隔着厚厚的岩石听到了竹云不规律的心跳和呼吸声。 正常人的呼吸和心跳都是规律的，更遑论修士。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竹云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但是，林暮寒真的不能再往前了。 又有一道完全不同的神识探查过来，差点让林暮寒暴露踪迹。 这说明神迹坛有至少两位神在镇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救人，跟直接送死没什么区别。 现实不是小说，也不是电影，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多的计策也无济于事。 林暮寒咬了咬牙，弹出被法阵精心包裹的“湮灭胶囊”，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没有急着回天书阁，而是去找一个人。 …… “竹云现在伤的很重，但是很对不起，我就不出来她！” 林暮寒找到了孔布。 孔布长时间沉默无语，他身体轻轻颤抖着，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 身为一名弑神者，他已经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坚忍：“我明白了，还是谢谢你！” “你打算怎么做？”林暮寒看着他，很是担忧他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孔布的双目已经红了。这是一双可怕的眼睛，让人联想到草原受伤垂死的孤狼留给猎人最后的凶厉。 “已经有太多人在这条路上牺牲了，我是弑神者，不仅是为自己而活。总有一天，我会将这笔血债百倍奉还！” 林暮寒沉默了。 每一名弑神者肩上都有人类文明生死存亡的重担，他们的身上寄托的是百亿生灵活下去的希望。 他留下很多灵玉丹药，让孔布远离长安这处是非地。 “我想看她最后一眼！”孔布目光决绝。 林暮寒惊讶看了孔布一眼，在刑场上目送自己心爱的女人赴死，这需要多大的勇气。那种感觉，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极致的残忍。 看着他决然的眼神，林暮寒答应了。 “我答应你，尽快给你寻找到易容傀儡的术法。” 林暮寒离开了，他还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答应过你，神迹坛会为她陪葬！” …… 林暮寒心情很不好，从弱水回到天书阁后，又找了与神迹坛关系密切的翘楚痛殴一番。 这两个人也是倒霉，刚结束闭关，自信满满的准备迎接小仙门的开启、合道果的成熟，迎接他们的就是林暮寒的铁拳。 两人被林暮寒打的鼻青脸肿，怀疑人生，闭关数年建立的无敌自信一夕间被打的粉碎。 很快天书阁就传开了一则消息。 “少卿大人又心情不好了，大家一定别招惹他！” “我是没招惹少卿，可是怎么确保的我宗门没招惹少卿大人？” “这个……自求多福吧！” …… 很快，一封请柬的到来拯救了广大的翘楚们。 神迹坛送来一封请柬，邀请少卿大人前去观刑，是卫拂衣亲自送的。 “圣殿的左护法大人让我亲自送来请柬，说异界的间谍危害很大，有使第四轮回地覆灭的危险，明正典刑才能威慑诸天晚界，少卿大人主管刑罚，所以让我前来邀请，主持行刑。没有其他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林暮寒道：“怎么确定她就是间谍呢？” 卫拂衣解释道：“一般来说，左护法大人说是就是，这件事情证据确凿，九千岁禀报之后，秦皇陛下朱笔批过。当然了，一般这种事情都是圣殿内部处理掉，不会烦扰陛下。” 林暮寒明白了，笑道：“卫大人上次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致谢呢。” “少卿大人不必客气，这是应该的。” 林暮寒看着这封烫手的请柬，思考良久。卫拂衣的话别有深意，鬼殿左护法亲自让他送来，莫非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第二个是搞得事情那么大，鬼殿是不是想钓鱼，诱捕其他地球的修士？ 这真不好说。 …… 事情回到两个月之前，人类文明的第一批叛逃者在暗蝠组织的帮助下，终于踏上了前往第四轮回地的木船。 木船被神力加持，刻有法阵，可以经过一些特殊的通道前往第四轮回地。 他们中有商人、律师、国会议员……是第一批移民者。正如数百年前他们的先祖踏上美洲大陆，踏上澳洲大陆的那样，他们不认为自己是人类文明的背叛者，而是视自己为勇敢的开拓者。 对他们来说第四轮回地的一切都是新奇的，这片土地打破了人类经典力学的禁锢，进入了量子力学的大门——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会飞的巨猿、千米长的红色巨蟒、岩浆中翻滚的巨鳄……以及比地球不知精纯多少倍的灵气。 “oh，我的上帝啊！这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澳洲首富汉考克已经由最初对陌生环境的惊慌变为惊叹，他站在船头，发出由衷的赞叹声。 他已经年近七十了，在地球经营着一座勘探公司，有着数不尽的财富和美女。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人类最优越的医疗条件，也无法阻止他身体机能的衰老。 是暗蝠拯救了他糟糕的身体，让他重获新生。不出意外的话，他至少还能再活上两百年，还能再和漂亮的女人共度两百年的夜晚。 “看吧，这就是那群弑神者们一直阻止我们接触的奇异世界，这是上帝创造的伊甸园，是对我们这群虔诚追随者的恩赐。此刻，我们追寻神的脚步，摆脱了地球牢狱一般的桎梏，重获新生。无论是躯体还是精神，我想说，我们都真的自由了！” 他金色的卷发在风中飘起，就像是少年燃烧的雄心壮志。 他想，此刻如果有一杯红酒在手，拍下来的照片应该会成为传世的经典的画面吧！ “是的！我们自由了！赞美神！是你们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 船上的人在膜拜，在欢呼。他们膜拜的对象是神迹坛接引他们的修士。 卫拂衣是冷静的，他看了眼船上这些人，又看了脚下辽阔的大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这群人能来到第四轮回地，很大就是他的功劳。 “你们都是一个文明的精英，却拥有和底层一样的短暂的寿命，我都替你们感到惋惜。现在你们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神迹坛为你们的到来同样感到高兴！”左护法的关门弟子枭风心情很好。 “感谢神！赞美神！我们将永远追寻神的脚步，接引更多苦难的灵魂过来，让他们获得解脱。” 船上又是一片赞美声。 “当初你为什么离开那座死墓？”枭风突然问道。 第183章 剔骨之刑(上) “无论怎么抗争，人类终究都会失败，历史也一定会重演。人类文明有着无法克服的矛盾，这种矛盾在应对修真文明的威胁时尤其致命。我不想成为这种注定结局的牺牲品，更何况那个社会抛弃了我。”卫拂衣冷冷回道。 枭风道：“有点意思，看来你是个聪明人！不过我还是很想听听你的理由，毕竟面对神级文明，第四轮回地也不敢轻举妄动，你们完全有机会发展到神级文明，掌控恒星级力量。” “来不及了，如果人类早一千年开启工业革命的大门还有机会，现在已经太晚了！面对强力的威胁，人类文明只能选择强权来主导社会的发展轨迹。你熟知人类文明历史，应该知道强权主导的社会对科学发展是一种致命的压制，正如文艺复兴并没有产生在同期的中国封建王朝身上那样。人类文明不可能在强权社会下迈入神级文明。” “只有思想的解放、自由多元的社会才能推动人类社会的进步，但多元的社会又会产生动物保护组织、粉丝组织或者女拳组织等毒瘤，短时间腐蚀文明应对外来威胁的能力。这种矛盾在短时间极为尖锐，看不到调和的希望，你们不会给这个时间的。”卫拂衣目光落在那群人身上。 “你看到了他们的背叛，却没看到背后是人类社会阶层固化的危机，资本主义与生俱来的内部矛盾！” 枭风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欣赏这个面容冷峻的背叛者，他和别的背叛者真的不一样。别的背叛者看起来吃里扒外，而他有着最自私精明的打算，有着冷酷的内心，只用各种条件和鬼殿完成一桩桩公平的交易。 鬼殿很少相信背叛者的诚意，这次却相信了卫拂衣的交易。 枭风道：“这只是你个人的认识？” “不！是无数人类历史学家、社会学家推演的结果。秦立策将军曾经对此深信不疑，他选择了追寻理想，而我选择认清现实。”卫拂衣道。 枭风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左护法虽与他为敌，却也欣赏他赴死的勇气。” “他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从来没有恨他的想法，可惜他先走了。”卫拂衣对自己被逐出弑神者组织毫无怨言，这在枭风的意料之中。 他确实和别的背叛者不一样，如果人类社会能在宽容一些，这人又将是鬼殿难缠的对手之一。 “提醒你一句，《万灵祭祀图》不是那么好练的，按照你们地球文明的话来说，这图什么都好，就是太邪性了。” 卫拂衣冷冰冰一笑，道：“未来纪元落幕，不缺祭图的生灵。” 在神迹坛前，木船缓缓降落。 神迹坛是一座宏伟庄严的木质建筑，建在一十三层高台之上，足有三百多米高。坛前还有一座雕像，身体半跪着，双手高高举起，似在对神迹坛顶礼膜拜。 地球的城市中不缺三百米以上的摩天大楼，但没有一座能像神迹坛一样给人无与伦比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不仅来自雄伟的建筑本身，还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敬畏。 “哦上帝啊！”澳洲首富汉考克学着雕像的样子半跪下来，表现自己对神迹坛发自内心的皈依。 其他背叛者照葫芦画瓢，有模有样的学着。 枭风很满意他们的表现。 卫拂衣冷眼看着眼皮底下这群虔诚的近乎愚昧麻木的背叛者，心中只有无限的憎恶，说了一句：“中车府有些事情还需处理，告辞！”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个奇怪有趣的人！” 枭风掠至半空，俯视着脚下的背叛者，就像看一群顺服的绵羊趴在地上。 “世界上没有上帝，但有圣殿，有真正值得信仰的神灵！现在，我代表神祛除你们身体的病痛，赐予你们悠久寿命，你们在此将再度迎来新生！” 枭风的手落下，一道道精纯的灵气灌输进背叛者的身体里。神迹坛的恩赐，使他们感受到了一种从未经历过感觉，这一瞬间，仿佛上帝降临在他们身边。 对于这群背叛者来说，来到第四轮回地的每一天都是难忘的，印象深刻的。 他们发自内心的敬畏这片古老的大地，敬仰那些自由穿梭在虚空中的修士。借助他们发自内心的归顺和对人类社会的强大影响力，暗蝠组织在地球的行动变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过了不久，神迹坛又多了一名地球上的人类。 但这一次，这名人类不是背叛者，而是被背叛者送进虎口的弑神者。 她有着坚定的信仰，让人想起反***战争中，那些面对敌人依然不屈的先辈。神迹坛动用了令修士都恐惧的搜魂手段依然还是没有得到想要信息，很快便失去了耐心。 …… 对于无数长安城的百姓修士来说，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但对于林暮寒来说，却是有着刻骨铭心记忆的一天。 少卿大人在自己木屋前的小湖边坐了整整一夜，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艺儿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手臂上还搭着一件崭新的黑色衣衫。 黑夜将尽，黎明静悄悄。 没有过去多久，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将柔和的金色光辉洒向树林木屋，驱散了湖面冰冷的晨雾。 湖中夜宿的水鸟从睡梦中醒来，扑棱棱飞了起来。 “每天都有人消逝于漫漫黑夜，见不到清晨的阳光。”林暮寒站起身来，目光就如身前平静复又下来的湖水般清冷。 他换上了洁净崭新的黑色衣衫，又用黑丝带将披散的头发简单在脑后打了个结。他的神色平静中带着几分肃穆，每个动作他都做的很慢，衣衫也整理的很平整。 这些细节极不寻常，艺儿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压抑的愤怒。 刘大有来了，身后还带着一小队永夜营的甲士，这些都是刘大有的心腹。 “我们走！” 林暮寒看了眼刘大有身后那队凶悍骄狂的甲士，满意点了点头。他大步走了出去，甲士自动分开一条路，让少卿大人先行。 长安城的刑场在还乡街的尽头，那里不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只是地方未免不吉利了些，周围没有什么太多奢华的酒楼，临街的商铺反倒是不少。 一般秋后问斩的普通人是不配在这里行刑的，只有那些犯了法的修士和皇族大臣才会被押送到此地。 刑场正中是墨玉垒起来的七层高台，那些不知多少年前的血迹早已经干涸发黑，成了墨玉的一部分。 这里的刑场好久没有启用过了，街市两旁热闹非凡，凡人似乎都容易被邪恶的趣味吸引，极其喜欢看那极其残酷残忍的一幕。 更何况，今天被施剔骨之刑的还是一名女子。 但凡想一想可能发生的残忍至极的凄美画面，就会像虎狼嗅到一块带血的鲜肉，难免让隐藏极深的疯狂破体而出，点燃本性中嗜血的渴望。 正如有人讽刺的那样：所有的人，都是两面兽，一面是仁义道德、三纲五常；一面是男盗女娼、嗜血纵欲。 皇子夏浔已经在刑场最近的还乡楼落座，他不安分的一脚踏着栏杆，一手倚着桌子俯视刑场四周热闹的人群。 很快，少卿大人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 第184章 剔骨之刑(下) “你说这枭风请我来看一场好戏，处决间谍有什么好看的？”夏浔百无聊赖的剥着水果，对满桌的酒肉佳肴兴趣不大。 “属下不知，可能神迹坛自有他们的道理。”一门人回道。 “有少卿大人在，应该不至于太无聊。”夏浔伸了个懒腰，林暮寒已经来到他面前。 少卿大人也不行礼，也不寒暄，直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夏浔对面。 若是一般人这么无礼，夏浔门下的门客难免要呵斥两句，刷刷存在感，可眼前这位爷身份大不一样，而且是个很记仇的主，也不是没杀过殿下的门客，万一自己被暗地里敲了黑砖可就不好了。 林暮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看殿下这么有兴致，莫非对看私刑很有兴趣？” 夏浔示意林暮寒也给他倒一杯，道：“说不上感兴趣，也说不上没兴趣。” 林暮寒没搭理他，堂堂大秦皇朝的殿下就只能自己动手倒酒了。 林暮寒接着道：“我大秦设置刑律的目的不是为了让看客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是为了让天下敬畏律法，做到不犯法，不谋反，大秦才能长治久安，君权永固。殿下要是以看新奇事物的眼光看这次私刑，恐怕就不妥了。” 夏浔有些尴尬，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少卿说的对！” 林暮寒端起酒杯，道：“刑之所出，则威之所在。若刑出于世家大派，则威在世家大派，天下不知有秦皇，只道是世家大派掌权。殿下今日来看不是个好选择，天下人若是觉得殿下是爱看杀戮的人，你觉得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会怎么想？” 夏浔微微皱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殿下，枭风到了！”有门客禀报。 夏浔点点头，没过多久，枭风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枭风笑道：“见过殿下！见过少卿大人！” 夏浔道：“枭风兄今天非要拉我过来看热闹，不知道有什么热闹可以看的？” 枭风在桌子一侧坐了下来，道：“殿下久在宫中，太过劳神辛苦，剔骨之刑极为难得，何况还是对死墓中的女子行刑。此外，这间谍肯定还有其他同伙，要是能引他们出来又是一场好戏。” “神迹坛不愧是神迹坛，欺负弱女子还真有一手。”林暮寒看了枭风一眼，道：“上次是你们的人对本少卿无礼吧？为何神迹坛至今没前来赔礼！” “少卿大人为何对一间谍如此同情？”枭风微微一笑，接着道：“上次的事情既然少卿大人还在意，那我让他们改日前去谢罪就是了。” “行！小爷不是爱记仇的人，你带着他们上门谢罪就行了！”林暮寒表现的极为大度，根本不会去接枭风同情间谍的话。 夏浔手下的门客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少卿大人还真是记仇啊！对神迹坛的翘楚天骄都一点不客气。 “你……”枭风脸色微变。 夏浔笑道：“哎！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在这些小事情上不愉快。” 林暮寒一笑，道：“就是就是！要我说呀，到时候我杀了落仙，便去追求叶仙子，枭风兄到时候在鬼殿也能得到更多的重视，成为鬼殿第一翘楚。” 这句话一出，夏浔也跟着脸色微变。又要杀落仙，这落仙是不是上辈子和少卿大人就有仇啊！杀就杀呗，还挑拨离间一下，早知道自己不来凑这热闹了，真是闹心。 桌上的气氛冷到了极点，夏浔只能找些别的话题来拉着两人喝酒，比如天香楼哪位姑娘弹的琴最好听，哪个世家未出嫁的姑娘最好看…… 林暮寒突然间捕捉到了一道极其微弱神力波动，这波动巧妙的与天地大道融合在一起，或者本来就是天地万道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他修炼了《道初吐纳法》，对这种隐藏在极深大道“杂波”中的一点微小扰动根本不会察觉。 “神迹坛有神潜伏在暗中！” 林暮寒眼神依然平静。 他很担心孔布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来，在神面前，一切试图将人救走的手段都是无效的。 远方，一只巨大的白色麋鹿走了过来，它巨大的双角挂着一名穿着弑神者独有战甲的少女。 如被墨染过的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她的皮肤白皙，脸上毫无血色，身上的战甲破损了很多处，还有被血液染红的痕迹。 她低着头，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但在经过某一处喧闹的人群时，她还是本能的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某个身影。 也就只有一眼的时间，人群中似乎有个人随着她的目光消失了。 “布，我感受到了你的气息，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儿……” 竹云的目光明亮了一瞬间，随即暗淡下去，似乎她的心也追随那道身影离开了。 真正的孔布还在万里之外，这里出现的只是他的一具傀儡身。林暮寒不想孔布以身犯险，只能借用这种手段满足他的愿望。 人群随着竹云的抬头产生了一些莫名的躁动，就像发现食物的乌压压蚁群在移动。 间谍平淡的反应也足以让他们在无聊的观刑过程中，找到一点乐趣和谈资。 “哟嘿，瞧那张小脸，多白多俊呐！真是有些让人于心不忍呐……” “就这么被杀，是有点不忍心，可惜可惜！不过爷就喜欢看这种美人受刑。” 对外界间谍施极刑的最初目的是为了震慑敌人，保护第四轮回不受入侵，底层的众生不会去关心这些，甚至连当时制定这条规矩的后人，也全然忘了规矩应有的意义。 他们只会因感到新鲜而喝彩。 枭风一直在观察林暮寒的反应，甚至希望少卿大人按捺不住，出手救人。但少卿大人出奇的平静，窥探不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白色的麋鹿踏上了行刑台，然后跪在台上，头颅低下，化成了一座白玉像。 负责行刑的是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人，他手中有一柄薄如蝉翼的雪亮的弯刀，锋利的如手术刀一样。 人是林暮寒专门委托王会找的，能尽可能减少剔骨之刑的痛苦。 剔骨之刑是极为残忍的刑罚，林暮寒虽然见惯了生死，早已麻木，心中也难以接受。 为了保护地球百亿生灵，已经有太多人牺牲了！ 他们前赴后继，为的只是寻找到一条生路。 竹云身上的铠甲被一只无形的手卸下。 少卿大人举起酒杯的手轻微晃动了一下，他似乎深深体会到了竹云的感觉，就像一个人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恐惧无助。 冰凉轻薄的刀锋像轻灵的舞者，划过雪白的肌肤后，鲜血才沿着细细的伤口渗出。 就像再看雪地里正在盛开的一朵凄美妖艳的花朵，围观的人张大了嘴巴，却出奇的一片寂静，同时将内心已经亢奋到极点的神经反应压抑在心底。 殷红的血，雪白的骨，凄美的画！ 微风轻轻吹动竹云的发丝，露出她一双清澈坚毅的眼眸。 她看了一眼蓝蓝的天，目光越过那片云，穿过云后蓝蓝的天空和古老枯寂的宇宙，又看到了当初那片蔚蓝天空下宣誓的自己。 那片蔚蓝的天空下，一群稚气未脱的年轻人带上弑神者护腕，庄严的宣誓：“吾将为世人之盾，将危险挡在无人角落！” 在异域这片蓝天下，她用微弱的声音，再次读出了这句话。 “弑神者，永不屈服！” 这一刻，林暮寒的心出奇的平静下来，就像是被冰突然封住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地狱。 他的心情也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煎熬过，痛苦过，无力过。 有人牺牲，有人就要铭记牺牲隐忍下去，就要打碎了牙，磨碎了骨头，也只能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神迹坛的神略带失望的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弑神者前来救援，或许是左护法大人多虑了。 “真是不错！”枭风拍了拍手。 “确实不错！”林暮寒喝了一口酒，微微一笑，他不经意看了一眼神迹坛的方向。 他等的就是神迹坛的神回去，他等的就是神迹坛的神最放松的一刻！ 湮灭胶囊启动了！ 灿烂的阳光下，突然有无数面微小的镜子出现在虚空中，这些如冰晶尘埃般的镜子以完美的球形弥散在空气中，将阳光折射成各种色彩。 但这同时又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每一面小镜子都是有无穷大重量的，就像宇宙大爆炸前的奇点一样，周围的光线又会产生各种扭曲的形态，所以这个球体又成了各种颜色线条缠成的一团毛线球。 这种奇异的景观持续了不过短短一瞬间，所有的光线都在一瞬间消散。那些小小的镜面似乎经历了无数次的破碎，物质都成了不可见的原子状态。 没有什么能从这种能量级别的破碎状态中逃出，长安城的百姓亲眼看见，神迹坛的神只剩下了半颗头颅飞出了球面之外，连元神都被球面割开了。 那半个头颅带着惊恐的惨叫消失在虚空中，他本能的提前预知了危险，逃离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神历劫不灭，很难被杀死，有半个头颅飞出就有复活的希望。但这么重的伤，闭关个三五百年都不见得能复原，甚至跌落神境都有可能。 没能杀死神迹坛所有的神，林暮寒并不觉得可惜，毕竟以后他更想以后亲自动手报仇。 第185章 超脱时代的限制 “呃？这也算今天热闹的一部分吗？”林暮寒问道。 夏浔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枭风兄，你家……好像没了！” 再看枭风，已经面如死灰，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可能！神迹坛怎么可能被人做了手脚？可这熟悉的一幕确实再次上演了！ 枭风和神迹坛的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夏浔舒展了下筋骨，道：“多谢少卿大人教诲，这里的事情就劳烦少卿大人负责了。” “殿下客气了！”林暮寒淡淡一笑。 夏浔一走，也就代表行刑结束了。行刑的中年人朝林暮寒弯腰示意，林暮寒挥挥手，守护刑场的甲士也随之离开。 这时，有修士登上了七层高台想获得竹云的血炼丹，这是之前常有的事情，修士的血极为珍贵，如果是神的血甚至可以让修士换骨重生。 但今天一切都有些不一样，只听得楼上的少卿大人冷哼一声，声音无情冰冷：“人血馒头都敢吃，那就留下吧！” 虚空中寒光一闪，那人直接被一杆大戟插在了台上。 看着那杆还在颤动的大戟，喧闹的人群一下就又安静下来了。他们同情的看向那个被大戟插在地上的修士，也只能摇头。 少卿大人还没走，你就敢上台，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吗！ 刘大有率禁军护住了高台，将竹云葬进了林暮寒亲手刻的棺椁中。 少卿大人心情很不好，一杯一杯在楼上独自喝着闷酒。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落日余晖中，喝的半醉的少卿大人跌跌撞撞走下楼，只给附近的百姓留下一个孤独落寞的背影。 没人知道神迹坛具体损失有多大，但从鬼殿左护法震怒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有神陨落。 神迹坛一瞬间被人从长安城抹去，左护法动用了各种手段，都没有寻找到线索，气的脸色都青了。 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其中滋味，鬼殿的左护法现在最是明白了。 林暮寒回到了天书阁，进入道场后就再也没有见任何人。 他要变得更强，这样才能对得起牺牲的人。 他一次次体验着镜我身的奥秘，又想明白了一句话，光锥之内就是命运。 光锥之内才有时间的概念，修士身处光锥之内，所见即过去！ 这样说来，镜我其实是过去的自己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以自己为时间坐标原点的话，看到的镜我应该处在不大于一个普朗克时间长度的范围内。 如果能够跨域这个时间长度，实现真我与镜我得自由切换，别人再强大的攻击对于镜我来说，都是坐标轴另一侧的过去式，不会造成任何实际上的伤害。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做不到。 据说仙就是一种活在时间之外的生物。 按照地球文明的理解，仙可能是一群生活在四维空间，甚至是更高维度的生命体。 几天之后，见到林暮寒从悟道中醒来，老门飞快贴了上去，一脸谄笑道：“你似乎领悟什么了不得的奥秘，要不也说给我老人家听听？” 林暮寒丝毫不客气，道：“不行，得拿古经来换，你梦到的也行。” “我要真梦到了古经，还和你称兄道弟啊！不过最近梦到主人是越来越多了，或许我是老了，等不到再见主人的那一天了。”老门说着说着，突然就很伤感。 林暮寒也只能安慰他两句：“放心！这次小仙门开启，我就突破到闻道境了，然后一年斩道，三年封神，肯定能让你见到你主人的。” 结果老门白了他一眼，道：“还三年封神，你这次出去能活着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林暮寒无语了。 “管他什么翘楚仙子，这次都在跪在小爷脚下唱征服！” 小仙门开启之前，徐阁老第二次指点了林暮寒。 还是在天书阁那个安静的小院中，徐阁老一身便服，手端着茶碗逗着笼中鸟，就像公园里那些退休的老人一样，生活过得很平静。 “听说你要杀落仙？” “有这个想法。” “你能打败他吗？” “不知道！” 师生两人就是以最简短的对话开始的。 徐阁老微小道：“落仙曾经是几个时代的最强者，他出世的时代，都会压得那个时代的翘楚抬不起头来。那么多年过去了，为师再也没见过如此有天资的翘楚。” 林暮寒问道：“听说他每次在斩道时都会自斩修为，封印己身等待下个时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徐阁老道：“小仙门里走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强者，他们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时代。可是，当那个时代过去，正值壮年的他们却又迅速销声匿迹，有的封印己身，有的被后辈击败……并不是他们不行了，而是每个时代的修道环境都有些微的改变。” “这点改变对普通修士来说可能无足轻重，但对站在那个时代巅峰的修士来说，却足以改变很多。就像最近千年，火之灵气强盛，利于你的成长，且天下分久必合，大势将成，很适合修行衰微了的’势’。” 林暮寒的瞳孔陡然间收缩，原来自己修行也是吃了天地变化的“红利”！ 落仙一次次出世，就是想完全适应这种天地的变化吧。 林暮寒对徐阁老愈发敬重感激。 进入天书阁以来，徐阁老没有亲自传自己一法一术，却在关键时刻引导了自己的路。 林暮寒坚定道：“所以和落仙比对天地的适应能力是死路一条，我要走出自己的路，不被变化的环境限制。” 徐阁老摇了摇头，林暮寒懂了他的意思，但并没有完全懂。 还是格局小了呀！ “路有很多条，崎岖多险阻。有的生物进化出了双手造了很多船，有适合溪流沼泽的，有适合江河激流的，有适合无边湖海的，最终到达了彼岸。有的生物进化出了翅膀，逃脱了大地的禁锢，超脱出去再看这些江河湖海，便已经不再是险阻。” 林暮寒眼睛豁然亮起，道：“您是指……时光！能够超脱时代的限制，从更高的维度去看每一个时代。老师，我们怎么做才能超越现在这个时代吗？” 徐阁老不太明白维度的意思，但能明白林暮寒的想法，于是道：“这就是你自己要寻找的答案了。为师只是有一点想法，你觉得是现在，可对于未来其它时代的人来说，可能也是过去，可能是未来。” “孤立的时代不存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之中，只有从另一个时代来看，才能知道它在岁月长河中的位置。对这个时代在岁月长河位置上的所有认知，都是另外一个时代对该时代的认知的结果。” 徐阁老的话像绕口令一般，复杂难懂。 林暮寒抬起头，明亮的眼眸已经璀璨如星河。 …… 第186章 小仙门 长安城北，小仙门。 祥云笼罩，仙光璀璨，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仙禽振翅，瑞兽降世，有太初时的仙宫虚影如海市蜃楼般在九重天外若隐若现。月下飞仙、碧海生明月、九天开仙殿等万般异象一齐浮现，恍惚间让人回到太初那段有仙的岁月。 万民祭祀音、仙宫黄钟大吕的奏鸣音、缥缈的仙乐音……穿过了万古的岁月，再度降临尘世间。 缥缈遥远、空旷沧桑的仙音徘徊在小仙门上空，万古之后，不知谁又能听懂尘封在历史长河中的悲凉之意。 仙界破灭，归于尘土。 仙光被黑暗取代，希望在纪元落幕中破灭，一切都不可见。如今的后世人只能通过残缺的幻影，微弱的几乎不可闻的仙乐来憧憬往日仙界的辉煌。 天下翘楚天骄，世间精英尽数汇聚在小仙门附近。他们都是提前一晚到来，等待明日小仙门的开启。 按照以往的经验，最终来到此地的少年一代会有百万人之多，这还不算他们背后的陪同人员。 小仙门开启历来都不太平静，为了不生乱子，秦皇调集了长安城两万禁军驻扎在小仙门附近，又额外调了三万北方边境的铁骑驻扎在百里外。 此外，天书阁阁老来了也不下十位，由徐阁老手持大秦王朝的古仙兵“天子剑”压阵。 就这阵势，只要小仙门里面不爬出来死去的仙，都能当场给按在地上给直接入土喽。 一轮圆月爬上了东山头，与仙光交相辉映。升清质之悠悠，降澄辉之蔼蔼。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月色染白了仙宫，还是仙宫照亮了明月。 霜缟仙宫，周除冰净，看起来更加神秘超脱。 此时，在无数人夜不能寐的时刻，仙宫虚影中竟然传来了悠远神秘、大气苍凉的萧声。 这萧声盘旋在九重天，虽然来自于另一个时空，却分外的清晰，仿佛万古岁月都没能磨灭它一丝的音色。 “我说老徐啊！我记得这小仙门可没传出来萧声过，今夜这是怎么了？不会有事情吧。”唐阁老一脸茫然。 徐阁老摸了摸胡子，半晌才道：“九千岁，您怎么看？” “真有事情的话，躲也躲不过去，何必担忧未发生的事情。”九千岁连声音都是阴柔的。 “明天可别出什么岔子，我可只想平平安安回家养老。”唐阁老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一次整个第四轮回地各大门派世家的年轻一代基本全来了，这些人肯定会成长为未来一个时代的最强者，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整个第四轮回地的修真人才都要断层万年。 “快看啊！我没看错吧？那是真龙……还有凤凰？” “你看那是不是麒麟白虎？还有金乌！” 有人以手指天，仙宫那片幻境越发的真实，光华璀璨，甚至连凤凰的羽翼都能区分出来。 这些传说中的仙兽现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盘旋的仙兽，让无数修士梦回那个有仙争锋的波澜壮阔的***。 “啊……天啊！” 很快人群就传来了尖叫声，因为不论是真龙还是凤凰，还是其他仙兽，在几个呼吸之间就逐渐失去了原有鲜艳色彩。 它们庞大的身躯开始腐烂，露出了鳞羽下的森森白骨。那些没腐烂的血肉变成了诡异的绿色和黑色，长出了绒毛一样长长的菌丝，像毯子一样侵占了他们的身体表面。 它们依然在翱翔飞舞，就像失去了痛觉的机器巨兽，麻木执行着程序命令。 这一下，不光底层的小修士感觉麻了！连那些第四轮回地的一方巨擘也开始有点发麻。 神渊和鬼谷的两名护法交头接耳，得出了一致结论，那就是感觉这个事情有点诡异。他们是行走在黑暗诡异中的力量，此刻却觉得曾经有仙的那个时代诡异，真是让一边阳山六派的长老无语凝噎。 更诡异的来了，仙宫某处炼丹禁地打开了一扇门，走出了一个打着哈欠的小童子。他揉了揉眼睛，发现今晚月亮有点亮，有点圆，真是挺好看的。 然后他低下头，发现下方的世界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炼丹的童子张大了嘴巴，转身逃进了屋里。根据口型以及对道的扰动来判读，那童子应该是在尖叫着喊道：“啊！下面怎么那么多鬼啊！” 众人：“……” 这特么什么跟什么？仙的时代都过去多久了，你们的仙骨恐怕都被岁月磨成骨灰扬了吧！怎么还说我们是鬼。 不可理喻！无稽之谈！ 哎？这次怎么这么真实？ 寒鸦道人摇着脑袋，实在想不通是什么原因，问道：“和尚和尚，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黄袍僧人摇头，道：“阿弥陀佛！老衲也是参不透这天机。” 祁、叶两家家主看向一旁美貌端庄的宫妆妇人，她是西域流霜峰上流霜宫的主人，对时间很有研究。 流霜宫的宫主道：“可能是岁月长河出现了扰动，让仙宫所处的那段岁月节点恰好与我们这个节点接触到一起，就像两张描绘不同世界的画卷恰巧在一张桌子上铺开。” 画师道、妙音坊的掌门虽然感觉听得有些不太懂，但还是表示赞同。 徐阁老有些后悔，道：“该让你们九黎族带古仙兵过来的，这可能是最好的机会。” 九黎族的古仙兵琉璃盏可以照亮古今未来，洞察岁月奥秘，用在小仙门再合适不过了。 九黎族的长老立刻道：“来得及，我现在就通知族长。” “多谢了！”徐阁老没有客气，他隐隐觉得这次小仙门一开，恐怕没以前那么简单。干脆让人通知所有在场门派世家，赶快把镇族的宝贝带一件过来，要是这最强一代被团灭了，你们未来一万年哭都哭不出来。 天龙寺玄竹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有明珠一颗，可以照见古今。阁老不如让老衲试一试，探探虚实！” 徐阁老道：“大师，不是老夫不相信大师，只是怕牵连上某种因果，给贵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界的修士一直相信，小仙门内隐藏着大因果，甚至与纪元的终章有关。一旦沾染，哪怕传承数个时代的大族，也有被一瞬间抹去的可能。 这世上，也只有古之仙兵不沾染因果，可以隔断古今的某种联系。 玄竹大师道：“还是阁老思虑周密！” 远处，寒鸦道人泰然自若，对一旁瞎眼的道士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呜呜呜…… 寒鸦道人话音未落，遥远的天际线，便突然传来了海螺呜咽的声音，如同海涛般接连而至，连绵不绝。 伴随着呜咽的海螺声，晴朗的夜空下出现了一个个三角形的阴影。 这些阴影极其有规律的排列着，就像整齐列队前行的甲士，沉重前行。由远而近，这些阴影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一张张巨帆吃饱了力，让人联想到吞吃猎物后蟒蛇撑起的肚皮。 “是……是海盗！是葬星海的海盗！” “这群恶徒来这里做什么？” “大家不要慌乱，天下正道高人前辈都在这里，海盗们不敢作恶！” …… 看来葬星海海盗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 正道高人前辈的世界里，名声好与坏，其实并不重要。 一艘艘黑木船滑行在天幕下，黑木船上木头腐朽的气息混合着鱼虾腐烂的味道，逐渐弥漫至小仙门下。 浓烈的海腥味实在是不大好闻，很多女修士都屏住了呼吸。 “停船，抛锚！” 伴随着一声大吼，和绳子木头咯吱咯吱的挤压声，黑木船像小铁山一样在众人头顶稳稳停了下来，压迫感十足。 哒哒哒……浑身湿漉漉的船长踩着铁棍，一瘸一拐走上了船头。虾兵、刀鳍等一群海盗乖乖让开一条路，然后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船长头发披散着，困意盎然，头顶光秃秃的头皮上吸满了各种瘆人的海螺和虫子，就像是刚从海底爬上来一样。 徐阁老身形一闪，已经踩在了黑海螺号的船头边缘。 这一踩，让第四轮回地的修士安心不少。葬星海的黑木船是修士眼中的禁忌之船，和凡人眼中的阴曹地府没什么区别。 第187章 我们的文明曾经存在过! 徐阁老须发飘动，面容清癯，负手站在船头，如水月光环护己身，更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船长看着眼前胡子灰白的老头，困意消失不少。 “老小子，好久不见啊！”船长一边逗弄着肩头的黑猫，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摘掉头顶吸满了血的寄生虫扔进嘴里。 徐阁老道：“你要是死在海里就不用见了。” 船长哈哈大笑，道：“那可就太难了！我这条命天难葬，地府都不收。” 徐阁老皱了皱眉头，道：“你们不在葬星海好好待着，跑来小仙门做什么？想要趁火打劫我大秦吗？” 船长不客气道：“我可没那闲工夫，葬星海的海盗船从不越界打劫，你老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最近船上缺少酒肉瓜果，我们想用捕的鱼虾换一些儿回去。” 徐阁老道：“这个简单，我马上安排人去做。不过这点瓜果不足以让你们不远万里来到小仙门吧？” 两人看起来很熟识，一番对话毫不拖泥带水。 “酒肉瓜果也就是顺便的事情！来到这里也不是我们的意思。”船长抬起断腿，重重踩在黑木船发黑的甲板上，小声道：“懂了吧！” 徐阁老脸色微变。 不是船长的意思，那还能是谁的意思？ 那只能是黑木船了！ 那个收容了无数个时代死去翘楚天骄魂体的地方。 谁都不知道，黑木船上的魂体是被人为囚禁了，还是被人演化成魂体轮回之处，谁也说不清楚，反正里面藏着天大的因果。 黑木船来了，说明冥冥中已经感应到，这次小仙门的开启一定是会演变成翘楚的修罗场，不知多少人会陨落在这里。 血流成河，积骨如山，是任何一个翘楚辈出的时代永远躲不过去的宿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徐阁老轻轻一叹。 这个时代辉煌的序幕，注定要用无数翘楚的骨与血来开启。 “最主要的是，我们葬星海的海盗这次也有翘楚来到小仙门了，为了防止有不开眼的人以大欺小，我们决定亲自过来给他助威。” 船长接下来的话让百万修士彻底炸了锅。 “什么玩意？我没听错吧！葬星海的海盗也有翘楚了？” “好像是有，据说四年前把刺网翘楚斩杀的人就是翘楚。” “海盗不是终生不离开葬星海的吗？他们的翘楚怎么会提前来到这里。” “葬星海的海盗恶贯满盈，手上沾满了鲜血，一定要把他们的翘楚找出来，让他走不出小仙门！” …… “听说你老小子又收了个好徒弟，恭喜恭喜啦！”船长笑道。 徐阁老眼角一阵抽搐，总感觉船长话里有话，别有所指。 “可不是好徒弟吗？在天书阁拳打翘楚，脚踢传人，要不是徐阁老拦着，天书阁都要被他打遍了。”唐阁老揶揄道。 其他前辈也是不禁点头。 “等他来了给你介绍下……”徐阁老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学生能打是能打，就是有点费心。 话音未落，天空那轮圆月亮度陡然增加了数倍，将仙宫幻境照的如同水晶宫一般。 面对如此月光，徐阁老清瘦的脸上隐隐又多了一分担忧。 其实并不是月光变亮了，而是浩瀚无边的仙界归于虚无时所放出的仙光，有些经过固定的时空裂隙后恰巧汇聚在月亮周围罢了。 仙界浩瀚无边，远远不能用普通人理解的距离去衡量它的范围。 但此刻，仙界的绝大部分区域都消失了，不是归于黑暗，而是归于虚无。还有些游离在外的仙界伴随着光亮，突然就坍缩成了胶卷大小的画面，定格在时间长河中。 在仙界濒临消失的边缘处，仙光频繁的闪烁不定，这看起来有点像湮灭的正负电子对，碰撞湮灭后产生了光子的情形。 这种景象在林暮寒看来，更是感觉不可思议，因为仙界归于虚无后，他敏锐察觉到那片空间在短暂的时间内扭曲了光线。 那里就像存在一个黑洞一样，只不过没有黑洞的引力场强。 也就是说，仙界只是看不见了，并没有凭空消失。 对于当世而言，那里仍然存在能量密度或者质量很高的物质，仍然存在可以测量的引力场。 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要是有台射电望远镜就好了，如果有可能，再拉上一百个物理学家过来，或许诺贝尔奖就是自己的了，林暮寒一阵胡思乱想。 船长抬起眼皮看了眼仙光蔼蔼的仙宫一角，注意力和林暮寒完全不在一个地方。 他就像看冰冷的仙坟一样，突然骂道：“这仙宫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可真特么是见鬼了！按道理来说，从那个纪元映照到当今，万物都应不差分毫，怎么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仙界消失了，小仙门上空现在只剩下了仙宫的一角，但就算如此，在世人眼中，这一角仙宫也是浩瀚无边的存在。 大殿成群、仙家洞府如恒河沙数，数之不尽，更有三十三重天被仙光和混沌气遮掩，隐隐约约，似有似无。 可是除了那些机械飞舞的腐烂仙兽和那个炼丹的童子，整座仙宫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仙草琼花没有，仙鹤白鹿也没有，有的只是在月光下愈发冰冷死寂的宫殿洞府。仙宫成了阴坟上建的墓碑和明楼，成了供后人祭奠的一幅遗像。 看起来确实诡异的很。 仙宫此时此刻的画面，让仍在长安城中的林暮寒回想起了当年看到的一座纪念碑。 纪念碑伫立在南极白茫茫的冰雪中，是联合国为穆文明修建的。 纪念碑由钛合金打造，表面覆盖了一层特殊的发光涂层。百米高的碑顶顶端安装了投影设备，可以在冰原上投射出穆文明毁灭后的废墟和死亡景象。 于是在南极的漫漫极夜中，在孤寂的苍穹下，冰冷的纪念碑的碑体就会发出茫茫白光，并在四周展示出穆文明最后的黑白画面。这画面和夜空中绚丽的极光形成令人震撼的强烈对比，这一幕画面曾经让仰望纪念碑的林暮寒感觉自己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我们的文明曾经存在过！” 纪念碑上只有短短一句话，是秦立策题的字。 我们的文明曾经存在过。 不过是短短十个字，却浓缩了无尽的历史厚重感和对消失文明的无力感。 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穆文明不会是第一个消失的文明，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很多文明彻底被人遗忘在了岁月中，甚至连只言片语的形容都没有流传到后世。 强如当年的仙宫，不知横跨几个纪元，最终的结局还是被时间长河淹没，仅存难以寻觅的废墟存世。 “明天你们要离我远一些，找个安全的角落，不要受我连累。” 林暮寒揉了揉手腕。为了合道果，为了能打破极境，再塑道基，明天他将底牌尽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鬼殿、神渊、刺网、阳山、七剑门……和他有仇的势力太多了，不排除他们联手围攻自己的可能，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熊三道：“你说啥呢？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哥几个！明天同生共死，谁也不准当缩头王八。” 话音未落，就听旁边一个少年骂道：“你个熊憨憨骂谁呢？我们族又不是乌龟，啥时候当过缩头乌龟！” 熊三一愣，好像是自己说错了，应该是缩头乌龟，不是缩头王八，赶紧解释道：“老表我没骂你，这不是少卿大人教的比喻吗！” 看着这俩勾肩搭背的表兄弟，林暮寒有些无语，看来以后自己要注意点儿了，兽族什么种类都有，别开了地图炮骂到自己人。 不过，熊三的话还是挺让他感动的。也不知道风雪月和那只该死的土拨鼠去哪了，这次盛会那两货应该不会错过吧。 就在这时，柳习走了过来，交给林暮寒一个白玉葫芦，道：“夏溪溪公主让我转交给你一个葫芦，说是进入小仙门之后立刻打开，会触发某种线索，让此行更有收获。” 葫芦流光溢彩，神光萦绕，看起来应该已经接近神器等级了。 小仙门无法带进神器，看来夏溪溪还是费了一点心思的。 “那要谢谢公主了。”林暮寒也没多想，就将白玉葫芦收进了体内。 熊三道：“兄弟我先走了，我们北府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扩大一波。我连夜做了八百个北府木牌，应该足够用了。” “啥北府木牌？”林暮寒摸不着头脑。 第188章 拯苍生于黑暗，开万世之光明 熊三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牌子，北府两个鎏金大字格外醒目。木牌掂起来挺沉重的，看来用的是好木料。 在木牌的右下角，林暮寒还看到了一个小印章，上面刻着“天灾之印”四个古字，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概是看到了林暮寒脸上不自然的古怪表情，熊三解释道：“你不是府主吗？我寻思着刻上你名字更让人信服……那个牌子后面我还想再刻字呢！就是没想好刻什么字。” “刻字？”林暮寒翻过木牌背面，看到上面刻着天书阁藏书楼，在藏书楼标志的一旁还特意为刻字留下了空白。 熊三试探性的问道：“要不就刻’当有仙庇护众生，于是便有了北府’。” 林暮寒手指把玩着木牌，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过了半晌，他的目光落在长安城的远方，突然问道：“我们为什么成立北府？” “啊……这！”被这么一问，熊三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道：“为了好玩……不！也为了对抗欺凌弱小的两阁学盟。” 林暮寒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道，支撑不了北府走的太远，也无法让北府得到天下修士的认同。北府需要竖立起共同的理想，共同的信念，共同的坚持，我们要明确为谁而战，立下自己的誓言。” 林暮寒沉默了片刻，留下熊三一群人面面相觑。很快，少卿大人的眼睛豁然亮起，就像夜空下最亮的那颗星。 “我们不为个人私利，只为弱小受欺凌者而战，天下苍生而战，为万族永存而战，为纪元不灭而战！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林暮寒的声音清晰坚定，一瞬间他想到了百年前的很多事情，看到很多先烈的鲜血曾洒在大地上。 最终，他缓缓说出了十二个字：“拯苍生于黑暗，开万世之光明！” “拯苍生于黑暗，开万世之光明！” 柳习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唐阁老曾经说过，历史上记载，有一些人拥有很特殊的人生境界，这些人成长的往往很迅速，达到的高度也超乎想象。这种境界很难亲身体会，也很难得，很多人都是修炼了几千年才领悟到。 眼前的少卿大人似乎…… “好！真的是太好了！”熊三开心的差点儿跳了起来。 有了少卿大人这些话，北府的格局那可不只提升了一个档次，格局上直接碾压所有世家大族、名门大派了。 林暮寒有些不放心，怕熊三他们生搬硬套，又亲笔拟了很多府规，告诉他们该怎么挑选翘楚加入北府，怎么结合第四轮回地的实际情况，一步步发展壮大。 有了地球祖国的历史经验，其实屠龙术也没想象中难嘛！ “这波操作输了不亏，赢了那就是血赚！” 林暮寒嘴角微微扬起…… 此刻的小仙门依然不平静，在经历了诸般异象后，又有一道缥缈遥远的声音传来。 “这个纪元又将要落幕了吗？” 哪里传来的声音？ 这声音怎么感觉如此之近！ 众人都有些惊悚的感觉。 这声音似乎在询问宇宙众生，天地万道，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 没有一位神可以给他答案。 什么叫又将要？这句话难道说的是如今这个纪元？ 无数双眼睛面面相觑，心中波澜起伏。 徐阁老手抚胡须，镇定开口道：“玄竹大师，我看这句话说的应该是有仙的那个纪元。” 玄竹大师心领神会，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阁老高见，老衲也是同样的想法。” 小仙门下的百万修士平静了很多，徐阁老的话等于给他们吃了定心丸。 船长看了徐阁老一眼，只有意味深长的哂笑。 “纪元落幕之日，黑木船起航之时。老家伙你没地方埋自己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徐阁老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要是你死了，我会把你葬在黄土里。” 头上插满神鹰羽毛的萨满大巫师来了。 胡人的萨满大巫师占卜问天的巫术几乎可以与南疆那位存在媲美，都是第四轮回地顶尖的存在。 大巫师叽里咕噜说了一连串又轻又快的话，像是在吟唱某种古老的咒语。 徐阁老轻抚胡须，和大祭司目光交汇的瞬间，就读懂了眼前这个闭关了不知道多少年老怪物的想法。 大祭司高大魁梧的背后站着的那名皮肤粗粝黝黑的少年，更加吸引徐阁老的注意。 他穿着兽皮大衣，头发枯黄，嘴唇干裂，唯独一双眼睛却格外清澈，瞳孔深处有着鹰的孤傲和冷酷。 徐阁老开口，道：“这就是你要找的人？他叫什么名字。” 大祭司明显听得懂，只不过回复徐阁老的是一连串咒语一样听不懂的话。 “用了’长生’这两个字啊！看来大祭司真的对他寄予厚望。祭司放心，秦人一向守信！”徐阁老正色回道。 大祭司满意点了点头，用沧桑雄浑的声音道：“荒原上雏鹰已经到了展翅翱翔的那天，长生天之下都是你的狩猎场，孩子，磨亮你腰间的弯刀吧！它将是你狩猎的鹰爪。” 这句话不是用令人疑惑的咒语说的，所以所有人都听得懂。 长生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了下百万人海，然后在旁边石头边蹲了下来，抽出腰间的弯刀，有些笨拙的一点一点的磨动。 这场景有些好笑！ 这柄弯刀可以轻易破开战列舰厚重的装甲带，更何况是普通的石头，就像是用豆腐在磨一柄锋利的军刀，看起来十分让人费解。 就是这件可笑的事情，长生却做的一丝不苟。他旁若无人，将弯刀磨了一遍又一遍。对他来说，大祭司的话就是钢铁一样的规则，需要自己无条件遵守。 良久，徐阁老突然道：“我那学生不惹祸就谢天谢地了！” 赌神半葫芦酒灌进了肚子里，突然接道：“我觉得叶家的小妮子要是愿意，和你学生说不定能生出一个更强的怪胎来。” 鬼殿的人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画师道和叶家也有些不自在。叶青荧与鬼殿落仙的婚事早已公布天下，赌神这句话也太不合时宜了吧！ 不满归不满，他们对赌神必须保持尊敬，所以没人敢出来指责赌神。 徐阁老早已经知道叶仙子对自己学生愤怒追杀的事情，至于其中内情，他也不好猜测，赌神的话似乎有些深层含义。 夜空不时被神虹划破，魔谷、妖塔、兽原、鲛人……甚至那些传说中的种族世家，都在今夜出现在小仙门下。 这是徐阁老始料未及的事情。 他们来的原因很简单，族中的某些不出世的长老感受到了召唤，所以决定临时派翘楚前来。 “来了这么多妖孽，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小仙门了吧，一点机会都没有！”有些人打起了退堂鼓。 有这个想法的人还不少。 这个时候船长站了出来，大声的劝告大家：“来都来了，怪不容易的。各位翘楚千万不要灰心，也不要着急，我们的大木船宽敞的很，就算你们都死了，也能容得下的。” 我特么……呸呸呸…… 很多人听到船长这句话，比吃了满嘴的苍蝇还要恶心腻歪。 没办法，神还是得尊敬，不能明面上开骂。 “没有不朽的传承，也没有永恒的纪元。轮回在虚无中断绝，亦如纪元在黑暗中落幕。这个纪元终章还是等不到你吗？” 一声悲伤的叹息声从混乱的时空中再度传来，一时间分不清这声音是源于现在还是来自过去。 第189章 琉璃盏 纪元和轮回可以理解，等不到你是什么意思？ 对神来说，听到这声音也是十分的迷惘不解。 唐阁老这次彻底没自信了，道：“我觉得这次小仙门真的大有古怪！” 九千岁用尖细的声音回道：“阁老多虑了，这小仙门几十万年没出过什么大乱子，一项安稳的很。” 赌神那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插嘴道：“那几十万年之前呢？” “这……”唐阁老果然更加忧心了。 大祭司双手抱在胸前，无比的虔诚的仰望苍天。半晌之后，大祭司合起手掌，轻声呢喃，吟唱出一段古老繁复的咒语。 他眼神深邃坚定，只是脸上皱纹更深了些，岁月和严酷风雪让他看起来比上次来到小仙门时苍老了很多。 “这声音传达的是长生天的旨意。” 大祭司的手掌异常宽厚，摊开之后周围人才看到他掌心中已经裂成了很多块的白骨。 寒鸦道人在远处看的很清楚，问一旁瞎眼道人：“这是啥意思？” 瞎眼道人转了转头，道：“老道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原始巫咒中的一个象形字——仙！” 简简单单的一个仙字，却让寒鸦道人从头凉到了脚。 大祭司魁梧的身躯突然间颤抖了一下，就像遭到了雷击一般，他掌心的白骨也在这一瞬间成了一滩粉末。 夜风卷着呜咽苍凉的萧声，将他手心中白色的粉末高高扬起。无形中，有一道道灰暗的线，密密麻麻在大祭司身前结成了网。 大祭司猛然间后退七步，每一步落下，周身的虚空都会闪现出湮灭的神光。 直到第七步落下，大祭司祭出一块青灰色的石头片，身前的那张灰网才消失在虚空中。 “仙宫有大因果！” 大祭司艰难吐出几个字，他的声音有了微弱的起伏。他已经很谨慎了，没想到还是引来因果。 确凿无疑，目前只有仙兵能一探仙宫究竟。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是很无聊的两个时辰，小仙门的人都在等待能探查仙宫的古之仙兵——琉璃盏。 九黎族族长在无数人期待的目光中终于现出了身形。 他手上托着一尊青色的灯盏，看起来古朴大气。琉璃盏的颜色并不鲜亮，反而有点像埋在土里很久的古玉，表面有些陈旧。 “这次可能是我们距离成仙之路最近的一次。”有神低声道。 “琉璃盏也不见得能照出成仙路来，但哪怕洞察一点仙宫的奥秘，也足以让很多人突破到一个崭新的境界了！” “我们一起灌注神力吧！古之仙兵不染因果，大家都可以出一点力量。” …… 仙兵复苏所耗费的神力是惊人的，更有传言说，就算再多的神力也不可能让古仙兵完全复苏，就像填再多的柴草也不能真正驱动蒸汽机一样。 灌注了无尽神力之后，琉璃盏古朴的盏身缓缓升至半空，盏身逐渐玲珑剔透起来，显化出内部的古老纹路。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复苏的古仙兵，无数双好奇的目光盯着琉璃盏，就像第一次见到雪山和大海的孩童。 嗡！ 时间可能只过去了万分之一秒，一股无上的威压瞬间从盏身弥漫出十万里。 在缥缈的大道仙音中，琉璃盏绽放出仙光，照亮了九天十地。 无数修为低微的修士跪倒在地上，就像是面对巨龙的蝼蚁，心中只有对仙兵无尽的敬畏。 在族长控制之下，琉璃盏的威压逐渐如潮水般退去，万千修士才松了一口气。 仙兵不可敌。 琉璃盏晶莹剔透，柔和的光亮映照在小仙门每一处角落。 琉璃盏不愧是古之仙兵，可以照亮古今未来，洞察世间虚妄。 在场的修士看到，有一层柔和的仙光，缓慢而坚定地朝着仙宫推进，所经之处，就像是刺破了黑暗的阳光，将一切被岁月掩盖的真相显现出来。 很遗憾的是，仙宫或许真的不存在了，早已随着那段历史永远在世间消失。 琉璃盏的光芒洒进那段历史，空无一物。 但就在这时，琉璃盏的光芒推进到众人熟悉的那处炼丹禁地，那名小童子再次出现了。 这次的他颓然坐在地上，大声哭泣，一个人孤独无助。 一切都不存在了，仙宫消失了，那些机械舞动的真龙仙凰也消失了。 九黎族的族长催动琉璃盏，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仙宫消失了，为什么只有小童子一个人留着那里。 这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是，琉璃盏的光芒只能推进到小童子的身前三尺处。无数道灰色的线从不可知的空间悄然浮现，结成大网，遮蔽了一切。 因果的力量甚至突破时空了的限制，传导到如今这个时代。 林暮寒也是目瞪口呆，这因果之力也太强了吧！这不就是那啥……打雷天放风筝的修真版吗。 九黎族族长脸色变了。 琉璃盏内部刻画的纹络浮现，将自身所处的那一小片时空完全截断，像绝缘的屏障一样，屏蔽了所有的因果。 仙兵可以不染因果。 此时的琉璃盏消失在所有人眼前，它游离在当世之外，甚至短暂的不显化在这个时代中。 砰！ 挣脱了万道枷锁，劈开万重牢笼，琉璃盏再度放出光明，出现在小仙门上空。 也就在这是，消失的那一角仙宫虚影又断断续续回到众人眼中。似乎是时空被琉璃盏干扰的有些错乱，仙宫再现时又恢复到往日盛世之景象。 九天阊阖开仙殿，万界衣冠拜冕旒。 洞天福地、仙岛星海在仙宫一角隐约再现。看到小童子悲怆的嚎哭，再看仙宫昔日之鼎盛，更增添了悲凉之意。 “没有不朽的传承，也没有永恒的纪元。” 徐阁老长叹了一口气，仙宫的因果有多大，不用想知道。沾染着这些因果，就连第四轮回地的顶级传承也可能在一夕间覆灭。 “仙宫既然映照在今世，说明它并不想永远长埋在岁月中。只是我们不够资格，来跨这段历史，追寻真相。希望，还在年轻一代身上。”九黎族的族长收起琉璃盏，事到如今已经无需再做第二次尝试了。 一群强者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 小仙门伫立在这里不知几十万年了，从里面走出无数傲视整个时代的强者，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它是故意设下的磨砺场，只为培养出它想要的强者。 “我说徐阁老，我看你啥都好，就是思虑的太多，一点都不会享受生活，这样下去这把老骨头连能不能熬到那天都难说。”铁火菩萨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除了恨极了林暮寒外，对小仙门的事情确实不怎么上心。 好消息是费了极大的力气，佛童又恢复到了巅峰状态。被少卿大人锤了一顿之后，道心有没有崩塌就不知道了。 徐阁老并不想搭理铁火菩萨，他的思绪慢慢飘向过去，回忆起当年自己以无敌之姿登临小仙门时经历的事情。 那时候的他还很年少，对很多事情都毫不在意，等他以后有心探究时，却已经无法再踏入小仙门半步了…… 就在这时，上空的某处虚空传来凌乱的神力波动，紧接着一道惊芒从遥远的东北方向飞来，精准预判刺中了那片虚空。 一个黑袍人影从撕裂的虚空中跌落出来，批头散发，神情狼狈。 “漠南四邪，你们非要为了一个破村子赶尽杀绝吗？” 第190章 九葬经 他立住身形，用鸡爪一样的枯手掏出半株神药，迟疑了片刻，没有立刻服下，心里还存在着某种侥幸的可能。 话音未落，一只黑色的天鹏幻影已经无视空间距离，直接禁锢了虚空。不落天鹏何天飞现出身形，截断他逃跑的路后冷冷说道：“血鬼老祖，那不是一个破村子，那是一百一十四户人家，三百二十五条人命！” 血鬼老祖的黑袍在山谷上空的风中猎猎作响，他张开双臂怒吼道：“那不过是一个山村，祭山有无数个这样的村子，你们为了一个这样的村子，就要开启神战吗？” 六耳谛听袁护天现出了身形，他歪了歪头，厉声道：“三百二十五条冤魂需要一个公道！” “你们可要想清楚，把我逼上了绝路，你们也别想全身而退！”血鬼老祖眼中已有决绝之意。 袁护天哈哈哈大笑道：“漠南四邪岂是精明细算、贪生怕死之辈。我这瞎子告诉你，别人不屑于主持的正义，我们漠南四邪来管！别人不敢杀的神，我们漠南四邪来杀！” “好好好！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了！”血鬼老祖咬牙切齿，连说三个好字，然后一口将半株神药吞下。 随着神药入体，磅礴精纯的神力从他枯瘦的躯体中涌了出来，身上的伤也瞬间复原。 漠南四邪只来了袁护天和何天飞，这对血鬼老祖来说是为数不多的两个有利因素之一，剩下一个就是，鬼殿年轻的护法大人已经暗中接受了他的请求，毕竟他和鬼殿也有一些很难说清的联系在。 神战在这一刻爆发了。 有神低声道：“看情况，血鬼老祖今天恐怕走不出小仙门了！” 寒鸦道人摇头道：“血鬼老祖虽然喜欢拿人炼魂，不是个好东西。但神哪里是这么好杀的，最后时刻鬼殿肯定会出手，漠南四邪要白费力气了。” “嗯！也有道理，两者同属于鬼道，自然有些联系。” 寒鸦道人的话很受认同。 何天飞身形如电，脚下神纹延伸万里之遥，在虚空中铺成一张大网，笼罩了血鬼老祖四周。 只听铿锵之音不绝，何天飞手持天鹏真羽所化的神剑，在血鬼老祖周身已经连续穿梭了无数次。 天鹏极速之下，很多神境之下的修士只能看到无数串残影突兀的出现在虚空中，连何天飞的动作都看不清楚。 这种掌控空间的力量，是神与其他低境界修士拉开天堑般差距的重要因素。 林暮寒目不转睛盯着遥远北方的何天飞身影，眼睛明亮异常。这种现场教学可是难得，能让他对天鹏经神速卷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血鬼老祖挥舞着一柄长而扭曲的红色镰刀，将诡异嗜血的神秘力量从虚空中引来，环护己身。 他挥舞镰刀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就像在天空扭动躯体的竹节虫，但何天飞斩来的每一剑都能被他恰到好处地挡下。 神交锋宣泄出的力量斩断了虚空，这些裂隙一直延伸到千里之外。 碎裂的符文和大道碎片碰撞挤压到正常的空间，一瞬间炸开，爆发出刺目耀眼的光辉，在高空中形成了一道有形的光墙。 这道圆形的光墙直径有千里，高有万丈，就像地球某些古老传说中守护神国浩土的光环，充斥着各种光怪陆离的能量风暴。 六耳谛听袁护天在光墙外掠阵，他歪着头，一动不动，如一尊黑石雕像。 血鬼老祖忌惮之心反而越来越强烈。 一炷香的功夫，血鬼老祖只守不攻，虽然吃力了些，但还能勉强自保。 “血鬼老祖，你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了么？”何天飞道袍猎猎作响，瞬间由弱到强，这声音从血鬼老祖的四面八方传来，如雷鸣一般炸响。 无数道何天飞的身影出现在血鬼老祖周围，一齐开口。 “天鹏万法身！” 每一道法身都游荡着天鹏裂天的伟力，这些伟力聚集在一处，竟然真的犹如天鹏再现世间，再现远古神话。 重压之下，血鬼老祖眼睛闪过一抹厉色。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干枯的手指在胸前虚按，右手镰刀高举，干枯的身体剥离出一根根细小的血线。 “九鬼抬棺！” 血鬼老祖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嘴中发出阴暗压抑的嘶哑怒吼，他周身的血线汇聚在一起，犹如流淌的水银，在他头顶上方勾勒出一幅九鬼抬棺的画面。 这一刻，仿佛地狱之门大开，天空倾泻下无尽血光魂魄，注入到血鬼老祖上方的九鬼抬棺图中。 整幅图阴邪肆虐，九鬼抬一石棺，跃动在阴阳之间，行走在黄泉两畔，看的人毛骨悚然。 赌神问道：“这是《九葬经》里的招数吗？有些边角看起来太毛糙了，不够细致入微，威力也就差了许多。” 徐阁老点了点头，道：“不错，九鬼抬棺，今葬己，明葬仙。可能百鬼上人死的太早，没能将关键的法门传给他。” 《九葬经》原来是正道古经，但是只剩下了残缺了大部分的下卷，而且缺了最重要的吐纳法，所以基本等同于废经。 当年百鬼上人另辟蹊径，居然以鬼殿吐纳法开启了《九葬经》修炼之路，最终封神，创立一派。 不过百鬼上人心肠歹毒，年轻时候又不喜欢谈经论道，一心走捷径，所以曲解了经文原意，硬是将一门正道古经修炼成了邪术，最终自己也是死于非命。 有年轻的修士问道：“为什么百鬼上人死那么早？” 徐阁老微笑不语，赌神也当做没听到的样子。 撕开天地的天鹏伟力一瞬间幻化出天鹏真身，一瞬间又化作万道剑光斩落。血鬼老祖袍袖鼓起，疯狂催动神力，将九鬼抬棺图祭了出去。 嗡！ 虚空碎裂，无量神光映亮了万里之外的偏僻山谷。 “这一击，能顶上十颗亿吨级当量的氢弹了吧！”林暮寒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血鬼老祖拼尽全力的瞬间，袁护天终于出手了。 一柄漆黑的飞刀无视空间的距离，突兀的出现在血鬼老祖眼前，瞬间贯穿了他的眉心。 天鹏之力落下，血鬼老祖被飞刀贯穿了头颅元神的身躯还没来得及倒下，就被再度斩裂。 “结束了吗？” 就在很多人疑惑之际，血鬼老祖倒下的身躯噗呲一声，散成一团血雾，而一柄镰刀早已出现在何天飞身后。 何天飞知道血鬼老祖不会死的这么轻易，心中有所防备。镰刀从虚空浮现的刹那间，他已经施展天鹏极速瞬移出去。 但血鬼老祖这一刀如影随形，还是斜着贯穿了何天飞的身体。 血鬼老祖现出身形，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柄飞刀再度刺穿了身体。 血鬼老祖双目赤红，干瘪的身体倒飞了出去，就像狂风吹起的一根稻草。 能在方才这么危急关头使出“分身”神术，躲开必杀一击后并且偷袭得手，血鬼老祖付出的代价大的难以想象。 千年修炼的道身一朝烟消云散，血鬼老祖损失的不只是道身，还有更上一层楼的希望。 血鬼老祖胸膛发出嘶嘶的空气摩擦声，如同破洞的皮鼓。 “呵呵……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杀神，说实话，老祖真没见过比你们漠南四邪更蠢的。” 袁护天探查了一下何天飞的伤势，远比他想象中的严重，已经伤到本源，立刻便取出半株神药让二弟服下。 “不碍事！几年就好了。”何天飞服下神药，伤势已经不再恶化。 袁护天阴沉着脸，道：“漠南四邪决定管的事情，就一定会管到底。就算是全战死了，也不会后退半步。” “想杀我？”血鬼老祖呵呵一笑，只要逃过今日，便往鬼殿禁地一躲，量他漠南四邪也不敢再杀自己。 鬼殿年轻的护法大人暗中早已经答应帮助自己一次。 袁护天神情冷峻的探出右手，五指戟张，就像巨龙探出巨爪，握住一方世界。 一声惊雷炸裂，血鬼老祖已是满眼惊惧，大声喊道：“护法大人，快救我一命！” 白青黑红黄，五色雷劫挤满了虚空，此刻的血鬼老祖就好比被别人攥在手掌心的枯叶，随时都面临粉身碎骨的危险。 鬼殿的年轻护法呵呵笑道：“想不到袁瞎子还会三十六神通之一的掌握五雷，真是有点小瞧她了。” 在这危急关头，鬼殿年轻的护法果然向前踏出了一步。 第191章 小仙门现世 袁护天虽然眼睛瞎了，心却不瞎，他清晰感受到了鬼殿护法这一步带来的压力。 血鬼老祖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此时若是有人插手，逃得性命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血鬼老祖纵然有错，也不至于用命来抵偿，圣殿愿意保他一命，道友就此罢手吧！”鬼殿年轻的护法幽幽开口，听他语气是不容别人拒绝的。 回应他的只有袁护天的怒斥声：“滚！你们鬼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声音在小仙门上空回荡，等于当众狠狠给了鬼殿一个耳光。敢如此羞辱鬼殿的人，放眼第四轮回地也是罕见。 “哼！不识好歹，那本尊就送你上路罢了。”鬼殿年轻的护法大怒，右手一指，虚空分开，果有一道白骨铺成的路显化于世，朝着袁护天延伸出去。 这路曾是某条祭祀古路的一部分，被年轻的护法费劲心力炼成了法器，实在有莫测的威能，所以一出现便让懂行的血鬼老祖神情激动起来。 自己有救了！ “他们之间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你插手不好。” 就在这时，徐阁老突然挥了挥手，那道白骨铺成的路便在虚空中停了下来。就好似碰到一层极坚韧的屏障，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天下修士已经好多年不曾见徐阁老出手了，今日见徐阁老轻飘飘一挥手便将鬼殿年轻护法的法器挡下，无人不感到敬畏。 鬼殿年轻的护法更是震撼莫名，徐阁老的事情他早有所耳闻，但年轻气盛的他从来不没把谁放在眼里，认为当年徐阁老的强只是因为同代修士实力孱弱罢了。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种恐惧和无力…… 袁护天抓住机会，右手一握，血鬼老祖所处的空间突然间便被如海般倾泻而下的五色劫雷淹没。 血鬼老祖本已经是半死不活的了，此时纵然万法尽出，也抵挡不住恐怖的三十六神通，只能被一点一点从世间磨灭。 “徐存斋你个老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血鬼老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骂徐阁老的，这让很多人错愕不已。 被人掐断了最后一点生的希望，血鬼老祖心里有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哎！一切都是天意。”寒鸦道人一声长叹。 血鬼老祖身亡，躯体和元神被雷劫劈碎，化作数十道流光朝着四方激射了出去，同时原地还留下了一个破旧的香炉。 这些流光绝大部分被小仙山的修士拦截住了，这些都是血鬼老祖的神力结晶体，对神来说如同鸡肋，对神境以下的修士算是一件难得的炼器材料。 不过这些各式各样的结晶体上面附着着血鬼老祖的怨念和因果，需要神出手进行一番炼化后，后辈才能放心使用。如此繁琐费力，很多修士也就懒得出手了。 有几块结晶飞的很远，林暮寒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出手拦住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结晶体。 这块结晶体一半已经如烧过的煤渣，变成了黄褐色，另一半尚完好无损，如黑曜石一样，阴凉圆润。 林暮寒可不管什么血鬼老祖有没有怨念，反手就催动阳炎凰息之气融进了自己的道炉中。 拳头大小的结晶体融进道炉后，只剩下了米粒大小。如果仔细看，可以从这米粒大小的地方隐约看到九鬼抬棺图的线条。 就在这时，袁护天身下传来一道悦耳清脆的笑声，小魔女从修士堆中挤了出来，拍着手笑道：“谢谢袁叔叔，替天下除了一害！” 她身着深紫裙子，皮肤白皙娇嫩，满脸的天真烂漫。 袁护天侧着头，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道：“不用你谢，只要你以后不走邪路，就算对的起我们漠南四邪了！” “肯定听袁叔叔的话，不走邪路！”小魔女吐了吐舌头，十分俏皮可爱，然后一指那个破香炉，问道：“我可以拿回那个香炉了吗？” 袁护天虽然眼睛瞎了，但小魔女依然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迎着这道“目光”，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竟然微微有些发抖。 她也不知道性格顽固古怪的袁瞎子会不会把香炉还给自己。 过了一会儿，袁护天才开口道：“说到底也是你的东西，拿去吧，不要用来害人！”话音未落，血鬼老祖留下的那个破旧香炉已经穿越空间返回了小魔女手上。 小魔女捧着香炉，开心无比，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笑着道：“我是不会害人的……” 袁护天不置可否，血鬼老祖已死，此间事了，便带着重伤的二弟消失在了虚空中。 袁护天离开后，神陨落带来的天地异象才在血鬼老祖死亡后的那片空间浮现。 不过怕触动小仙门的因果，徐阁老挥了挥手，所以异象还没有爆发就在沉默中瞬间消散。 林暮寒看着小魔女的身影，嘴里滋味难言，不用想，这血鬼老祖多半是被小魔女算计了。 小仙门又恢复了平静，夜深了，长安城内的万家灯火也渐渐暗淡下去。 对于万千凡人来说，小仙门发生的事情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与他们实际的生活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明日的柴米油盐，明日的劳作，明日的生活，都要比小仙门重要的多。 “众星罗列夜明深，岩点孤灯月未沉。圆满光华不磨莹，挂在青天是我心。” 仰观清风明月，俯瞰万家灯火，林暮寒淡淡一笑，心如止水。 他体内的灵气如大江大河般在经脉中流淌，浩浩汤汤，奔腾不息，唯一的缺憾就是，这灵气气息过于炽热霸道，隐隐有侵灼肌体的迹象。 拂晓，天色尚且朦胧。 更多的修士已经来到小仙门附近，他们中的很多人即将看到人生中最壮丽的一次日出。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小仙门上空的异象也逐渐暗淡下去。 小仙门周围群山的轮廓从隐匿的黑夜中现出身形，像一条条蛰伏沉寂已久的巨龙在复苏。 九条山脉！ 以小仙门那座孤零零的高大主峰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出九条气势磅礴的巨大山脉，犹如九条横亘在世间的巨龙一样，守护住了小仙门。 每一条山脉都有绵延数万里，甚至是数百万里，亦或者，没有尽头。 它们的主体深埋于地下，与冥土相连，延伸到了另一个世界。 正如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被世人所见者，不过寥寥。 这是惊奇壮阔的世界，很难用言语形容。 晨雾在山谷间飘荡，和氤氲升腾的灵气交织在一起，流动在山溪古木间。鹿鸣呦呦，猿啼阵阵，宛如仙境。 俄而，万千白鹤鹭鸟飞起，众修士抬头，只见此时东方山脉的尽头，已经亮起了一道极绚丽的金线。 这道金线紧紧贴着山脉的边缘，就像一道深不可测的天堑，将原本一团混沌的苍穹和山脉分开，将阴和阳割裂。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那道金线越来越宽，越来越亮，就像山脉自身孕育的金光，浸透了这片天地。 这光芒如此之亮，竟让很多人的眼睛隐隐生痛。 于金光之中，似隐约生出一股不可抗拒的伟力，弥散在天地间。 是的！ 很多修士感受虚空中有难以描述的威压在逐渐凝实。 这是大道高高在上的意志，凌驾于众生之上，不可抵挡，更不容任何人抗拒。 随着太阳升起，无数道金光喷薄而出，如同一柄柄黄金巨剑切割开天地。煌煌金光中，再雄伟的山峰也渺小起来。 在这一瞬间，小仙门出现了！ 这是一座古老高大的石门，历经了无尽的岁月，依然坚固不朽，此刻突然出现在主峰封顶，给世人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和冲击感。 在隆隆的道音雷霆声中，无数修士看到，在小仙门上空，又突然出现了无数倒悬的山峰。 这些倒悬的山峰像一座座散落在海面上孤岛，长长的青色藤蔓犹如绿蛇，缠绕着庞大的山体，伫立在白云灵雾中。 一条极为宽阔的古路从小仙门延伸至半空，那里有一座很庞大的道场。 道场之后是九座从低到高依次错落的殿宇，殿宇坐落在“孤岛”上，和前后殿宇之间由长长的石桥连接。 由于距离太过遥远，最后一座殿宇已经耸立在飞云之外，与那些异象所在的虚空接壤，普通人的目力恐怕只能分辨出大概的轮阔。 第九座大殿之后仍然延伸出一座桥，桥有九十九层台阶，尽头依然是一座高大古老的石门。 这些桥就是无数年轻翘楚梦想踏过的地方。 一桥更比一桥难，一桥更比一桥险。 第八桥对无数个时代的翘楚来说，就是路的尽头。一个时代可能都没有翘楚能踏上第九桥，更不用说那传说中无人涉足的第九座大殿后的那第十桥了。 在道场的一侧，很快就又斜着延伸出一条青石古路，古路两侧立有各种不知道名字的异兽石像。 青石古路的尽头，一株高大的古树郁郁葱葱，出现在世人面前。它的根茎如虬龙一般深深扎根在虚空中，九根树枝则伸展向远方，犹如高高举起的厚实坚硬的城墙。 “这就是合道树吗？” “是！也不是！” 有修士望向合道树，今年的合道树似乎有些特别，居然有九团仙光在树枝间跃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这九团仙光催生的合道果将胜过先前历代。 “这一世将是万古未有之盛世吗？老夫一生也未曾见过如此多的仙光在跳动。”老态龙钟的长老一双眼睛随着合道树的出现，再度明亮了起来。 随即他轻咳一声，叹道：“可惜我们那一代翘楚，只有两枚合道果可分，不然我这老头子可能也能分到一枚。” “你们那一代那就是菜鸡互啄，能有两枚合道果已经是上天垂青了。”另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毫不客气的出言嘲讽。 要不是及时被人劝住，气的脸色发青的对面长老早就一拐杖抡过来了，小仙门下的第二场神战难免又跑不了…… “你们两个快要入土的老东西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唐长老瞪了两人一眼。 幸运的是神战没有再度爆发，两个老头都快入土了，气性怎么也比年轻时少了些。 第192章 血衣剑 天已经大亮，小仙门长长的影子压过了数道山峰，逐渐弯曲变形，像张开的大口。 更多的翘楚从远方而来，他们的出现吸引了小仙门所有修士的目光。 因为这些翘楚才是小仙门的真正主角。 无数修士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翘楚给自己带来的无尽绝望，原来上天可以这么眷顾一人，眷顾到他们用一生的努力修行也弥补不了两者差距的万一。 蓬莱仙岛的翘楚出生时天门大开；魔谷翘楚天生魔胎，未曾筑基便已经觉醒了七大魔神的血脉传承；南海鲛人族翘楚口含明珠而生，姿色无双；谢家翘楚夺天地之灵气，衣若碧水，清新俊逸；佛门翘楚天生一颗无瑕无垢菩提心，一双无漏无缺佛慧眼…… 当然还有些少年也挺惹人注目的，拿着一口袋的木牌子，不分门派出身，挨个拉拢小仙门下的翘楚入伙。 什么“拯苍生于黑暗，开万世之光明！”，什么“砸碎修真界恶霸势力，让被欺压修士翻身做主人！”…… 一套一套的说词，听起来还挺有理想和信念的。 但大多数人只是把北府牌子当做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一笑置之。 突然间躁动的人群一片接一片的安静下来，在他们惊讶、畏惧、愤恨、冷漠等诸多复杂情绪的眼神里，一身红色衣袍的老者带着一少年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一老一小，两人的影子在尚未高升的阳光下，分外的修长。 “刺网！” 刺网的到来让无数人意外。 刺网翘楚很少光明正大的露面，他们就像黑夜里的幽魂，终生不见阳光。 “哟！这么快就又找到新徒弟了？”船长踩着船沿大声道。 红衣老者抬起头，目光就像一柄刀钉在黑木船上，冷冽嗜杀得气息肆意游走。 周围的一群修士惊恐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鲜血疯狂涌出口鼻。他们的身体早已碎裂，流淌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草。 所有人都知道红衣老者并非针对他们，只是自然外放的气息波及到了这些无辜的修士，便无意夺走了诸多性命。 毁灭你，确实与你何干？ 这红衣老者正是当日葬星海的刺网长老，他目光扫过黑木船，道：“他不在了？” “走了！当然不在了。”黑木船船注意力不在刺网长老身上，大手一招，前一瞬间那些枉死的修士冤魂自然而然出现在黑木船的甲板上。 黑猫懒洋洋叫了一声，那些冤魂随即消失不见。 我艹！黑木船船长真是说到做到啊！ 很多人又想起了船长之前说过的话：我们的大木船宽敞的很，就算你们都死了，也能容得下的。 就连赌神心里也有些腻歪了，这群葬星海的海盗真是邪门的狠。 “咳咳……死了？”刺网长老岣嵝的身躯轻微抖动了两下。 “你们刺网死绝了，估计他也死不了。”船长毫不客气道。 “没死就好！正好成为养料。”刺网长老脸色阴沉，但他还没有开启神战的想法，所以也就不和船长多说什么了。 只不过他没有开启神战的想法，不见得别人没有。 所以当一个头戴着斗笠，足穿着草鞋的瘦削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刺网长老手中竟然多了一柄红黑相间的长剑。 那身影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就像一根根硬竹签扎在土壤里。他穿着破旧的粗布麻衣，上面血迹斑斑，手中的一柄剑没有剑鞘，只用两片竹片和破布条简单的夹住。 他的手很粗糙，手指骨骼又惊人的粗壮结实，和身体不成比例，给人的印象就是哪怕是一根荆棘条握在手里也不会感到疼痛。 当他终于走到比他高大的刺网长老面前时，刺网长老的气势却似乎像周围的草木一样，一瞬间矮了下去，伏在了地上。 “血衣剑神！” “是我！” 很多只闻其名，不认识血衣剑的人都张大了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大夏剑神竟然这么的瘦削矮小，衣着破旧，完全不像自己心目中剑神剑眉星目、威猛高大的形象。 年龄稍长的修士才清楚，大夏剑神一生追求剑道之巅，绝情绝性，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哪是什么得道高人形象。 他初为翘楚时，在小仙门内凶性大发，杀的天下翘楚胆寒，身上麻衣血滴如雨，同辈用剑者几乎死绝。成神后为得一剑意，又堵住鬼殿大门三年，据说鬼殿长老最后实在怕了这疯子，破天荒的送出了那一剑意才将他打发走。 “你的手脏，不配用剑！”血衣剑锐利的目光直视刺网长老。 刺网长老地位尊崇，何曾被人如此羞辱，就在其他修士以为刺网长老会一怒出手时，却只听他呵呵干笑两声，道：“剑神言重了吧！你杀的人可多我十倍。” 剑神冷冰冰道：“我从未背后出手。” 刺网长老左手一伸，手中长剑化为一道光没入了石中，道：“剑神既然这么说，那老夫弃剑不用便是。”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能让刺网长老如此服软的，估计也就这位脾气怪异，让人畏惧的血衣剑了。 血衣剑点了点头。 刺网长老道：“剑神知道，对于刺网，断剑可来去自由，我们也从不过问他的事情，所以今日他来不来，人在何方，老夫也是不知。” 血衣剑道：“我早告诫过他，刺网的剑脏，悟不了最强剑境。” 刺网长老不说话，他无力反驳，更不想与这疯子论剑。 血衣剑从他身体一侧走了过去，径直来到徐阁老面前，道：“没和你共处一个时代，甚是遗憾。” 徐阁老笑道：“你儿子与我学生有过一次交手，也算稍微弥补了一些遗憾。” 血衣剑摇头，话语简短：“他输了！背后偷袭，输其一；杀而未死，输其二；剑境被破，输其三。若非我有承诺在，此时已不容他用剑。” 徐阁老道：“你还是这乖戾性子，真是一点不变。” 血衣剑突然放声大笑，他的声音如铿锵剑鸣之音从胸膛激荡而起，盘旋回荡在整座小仙门上空。 笑声忽然停止，血衣剑略带凶横乖戾的目光越过群山，恰巧落在正与山下禁军寒暄的少卿大人身上。 林暮寒终于懒洋洋的赶来了。 只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兴致大好的血衣剑突兀地冷笑一声，道：“无神剑境，怎会‘不过如此’！” 剑神脚下，有三根草叶从根部被整齐的切开，然后如利剑般倒悬在他身侧。 徐阁老眼角抽搐了一下，道：“你这剑神真是小心眼。” 徐阁老没有阻止，血衣剑若要杀一个还没进入闻道境的翘楚，根本无需动手，一个眼神足以化为无坚不摧的剑意，杀人于千里之外，根本不需要用三根草来凝聚无神剑境。 三根草是为了提醒少卿大人，不至于稀里糊涂啥也没看到就丢了性命。 血衣剑不屑于以大欺小，这三根草凝结的剑意还是当年他未入问道境时的领悟的剑意。 不过再怎么压制境界，剑神施展的无神剑境也不是断剑那一剑能比的，其剑意之精纯，境界之完美，早已入了剑道的极境。 这三剑盛绝！霸绝！孤绝！ 一出世便将吸引了万千修士的目光。 血衣剑连手指也未曾动一下，这三剑便已经划破长空而去。 刚离开永夜营大阵的林暮寒状态已经达到圆满的巅峰状态，千丈之外便感受到那熟悉的无神剑境。 这剑意境界冷漠无情，坚不可摧，隐隐有种屹立在剑道之巅，一剑横绝四海、威压众生的无上意志。 “特码的断剑……不对！” 遽然遭袭，一肚子怒火的少卿大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感知到的无神剑境精纯圆融，有久居剑道之巅的王者之气，绝非断剑所能比拟。 那三根承载这无神剑境意志的草叶未至身前，林暮寒的衣衫已经被剑气激荡飘起。 他的心脏突兀如剑刺中一般剧痛，冷漠的剑道意志已将他牢牢锁定。 第一根草叶近在眼前…… 林暮寒瞳孔陡然间收缩，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道音瞬间便洪亮如铜钟，然后轻轻一吐，带出体内磅礴的灵气，截断了剑道意志的锁定。 这一瞬间，剑意“盛绝”的第一根草叶也从眉心斩进了林暮寒的身体，随即便和“林暮寒”的身体一起消逝不见。 真正的林暮寒也随即出现在了十丈之外，方才被斩中的只是他留下的一道残影。 “盛极而衰！” 林暮寒算准了这剑的剑意，会在极盛的那一瞬间消散。 剑神出手，不会多浪费一丝力量，同样他也算准了筑基境修士在剑境临近的那一刻，能逃出多远的距离——三丈！ 三丈之内，剑境必将斩入体魄。 但是没想到，林暮寒身法如此迅捷诡异，竟然能移至十丈之外。 “霸绝”的第二根草叶紧随而至，这一剑决然无法闪避。 霸道所至，唯有以力破局。 林暮寒右手捏拳印，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力倾泻而出，砸在了那根草叶上。 很难想象，柔弱的草叶竟然在第四轮回地第一阳经《神炉经》恐怖的攻击下不断不裂。 如今林暮寒已在极境走了很远，依然被这一根草叶击出百丈之外。 在他的面前，剑意在地面上斩出了一道百丈深沟。 林暮寒吐出胸中一股淤血，强悍的身体让他很快便恢复了巅峰状态。 “孤绝”的第三根草叶凌驾于世家之上，只有冷漠的剑道意志永存。 世间只存一剑！ 孤字才是血衣剑无神剑境的精髓所在，纵观剑神封神前的岁月，可能只有一个孤字能够道尽。 林暮寒有些无奈，他并不想在众多修士眼前暴露“平天诀”第五式，不过他多虑了，很少有修士能透过第三根草叶看到他的身影。 他们的眼里也只此一道剑意而已。 林暮寒的目光平静自信，平天诀第五式一出，任你剑道意志威压世间，我亦如清风拂体，明月照水。 我胸有乾坤，无畏无惧！ 第193章 初见落仙 砰！ 远处了一道石壁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巨大裂隙，林暮寒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裂缝深处。 “大人！” “小师弟！” 这两个声音一个是永夜营刘大有喊的，另一个却是一名身穿满是补丁僧衣的行脚僧。 “永夜营上马，随我冲杀！” 刘大有一声大喝，永夜营杀气腾腾，军势如虹，立即就要冲杀袭击少卿大人的修士。 “别冲动，别冲动！是大夏剑神在试探我小师弟，没有杀心。”那名行脚僧越过人群，劝阻住了远处的刘大有。 “大夏剑神血衣剑……”刘大有心里一惊。 “我没事，永夜营回阵！”少卿大人从石壁裂缝中冲了出来，嘴角带血，形容狼狈。 行脚僧停下脚步，好奇打量了一下林暮寒，道：“阿弥陀佛！小师弟没事儿就好。” 林暮寒看着眼前行脚僧，狐疑道：“叫我小师弟……你是？” “我是你三师兄呀！” “徐阁老还收和尚？”林暮寒无语了，自己的三师兄怎么修佛去了？自己也没听徐阁老提起来过呀。 看到三师兄窘迫的样子，林暮寒大概也猜到了。估计是跟着徐阁老修道修一半，转行出家了。 哎！自己师门还挺奇葩的…… 三师兄道：“听说小师弟比我们这些师兄强的多，我就好奇来看下小师弟。我们这些当师兄的没给徐阁老颜面增过光，小师弟这次要努力呀！” 林暮寒笑道：“行！那我争取把阳山、鬼殿、刺网那些人全宰了。” 三师兄似乎被吓到了，连忙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杀戮太多始终有增罪愆，小师弟还是少杀为好，少杀为好。” “师兄还要拜托小师弟一件事情，佛门翘楚贝竹生性纯良，立誓不杀一人成佛，烦请小师弟在小仙门内多加照顾。” 立誓不杀一人成佛，好高的佛性，林暮寒有些惊讶，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三师兄将一串佛珠赠给了林暮寒，佛珠共有十八颗，不知是什么古木雕刻的，很是沉重。 林暮寒看看了，见三师兄执意相送，也就不客气的收了，戴在了手腕上。 “阿弥陀佛！小师弟保重。”三师兄道了声佛号便消失在原地。 林暮寒伤的并不重，短暂调理了一下气息就恢复了，只是看到身上干净的衣衫已经满是剑气撕开的破洞，不由得有些心疼。 这衣服可是艺儿缝了好几天才做好的。 “原来如此！可惜晚生了几千年，不能磨我手中剑。”血衣剑看到林暮寒如何破了无神剑境，也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理会林暮寒。 徐阁老眼角微微抽搐，内心骂了句：这个该死的疯子。 不过凡事有因有果，血衣剑破例对自己尚未筑基的学生出手，以后必然会找机会弥补一二，对自己学生来说未尝是件坏事儿。 被血衣剑连送三剑，又不可能报仇，林暮寒真是越想越生气。 就在这时，半空驶过一辆白玉雕刻的马车，那车由四匹罕见的独角天马拉着，车身瑞彩千条，异象环绕，看起来就远非人间气象可比。 “看！是落仙大人来了！” “落仙大人看起来好像仙人出行哇，要是能和落仙大人同乘一车，该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情呀！” 四周不乏爱慕落仙的女修士，看着落仙的车架开始幻想。 落仙成名已久，力压数个时代的天骄翘楚，同阶无敌，早已经成为很多年轻修士仰望的存在。 随行一女子居高临下，俯视了一眼，便口气微带着不屑问身旁一人。 “这穿的跟叫花子一样的，就是你说的天灾？” “是他！” 那人看了林暮寒一眼，满眼都是杀意，正是之前败在林暮寒手里的真雷。 女子嘲讽道：“呵呵，看样子也就属于鸡犬一类，还想与大人这样的麒麟仙族争锋，真是可笑的很。” 真雷抬头看了一眼白玉马车，车内的落仙大人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只能又恨恨瞪了一眼少卿大人，护卫着白玉车继续前行。 “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一肚子火的少卿大人正愁没人发火，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狂妄！”六战仆中有四人同时出手。 林暮寒随心拍出潇洒的两掌后，倏忽变掌为拳，金刚拳印碾压的虚空嗡嗡作响，如狂风中的金箔，似随时都会在这一拳之威下崩碎。 虚空中传出四声沉闷至极的声响，真雷四人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林暮寒与四人交手的余波不停，不停摇动白玉马车。天马受惊，双蹄立起，嘶鸣一声就要狂奔。 就在这时，白玉车内伸出一只修长无瑕的右手，轻轻在虚空中一按，符文流转，天马顿时安静下来。 林暮寒看向车内，眉头微皱，落仙这一按展现出来的实力是他从未遇到过的，值得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很快，车内传来了落仙的声音：“听真雷提起过你，流云掌和金刚拳算不上顶尖的功法，你能发挥出如此威力，击败真雷也是理所当然了。” 真雷闻言，立刻躬身道：“是属下无能，给大人丢脸了！” 林暮寒感觉很是厌烦，这鬼殿的人怎么都这么能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神仙在车里呢。 “你就是落仙？”林暮寒眉毛一挑。 “是！” 林暮寒手一指，道：“那就好办了！二选一，是你自己主动把青荧仙子让给我当媳妇，还是我杀了你再娶仙子？” 落仙那只抽回的手停了下来，白玉马车的车帘也随之明显晃动了一下。 叶家的人闻言脸都黑了，尤其是叶栖光，突然间就很想动手把口无遮拦的少卿大人宰了。 叶栖光看了眼叶青荧，发现她只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冷淡表情，便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这少卿大人真是虎啊！敢直接挑衅冠绝数个时代的落仙。” “无知者无畏！纵然他能战胜其他翘楚，也不是落仙的对手。” 就在其他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时，血衣剑孤傲狠戾的眼睛看着徐阁老，突然古怪的大笑一声，道：“有意思！” 这笑声一无往日的阴鸷戾气，反而尽显不屈傲然之意。 “两位动了手，若是一方伤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其他翘楚。依我看，不如取了合道果再争高下。” 夏苏也到了，大秦皇朝的车马绵延数里，拉车的异兽无数，不知来了多少皇亲国戚。 “那便依皇子所言！”车内传来落仙清朗的声音，那只手收回了帘内。 六战仆一躬身，也退回马车两侧。 局势稍一缓和，夏苏便趁机问道：“请问少卿大人，最近有没有见到我那顽劣的小妹？” “啊？最近确实没见到夏溪溪公主，她不来小仙门凑热闹吗？”林暮寒一怔，想想自己确实好久没见夏溪溪了，还以为她在为进小仙门做准备呢。 夏苏一脸无奈道：“少卿有所不知，我那小妹一直缠着父皇要进小仙门，父皇担心她的安危，不许她进入。这几日我那小妹和父皇赌气，不知去了哪里，我担心她易容混在人群中，偷偷进入小仙门，到时候就麻烦了。” “这公主殿下还真不让人省心……”林暮寒也是没辙。 “咱们先行别过，我再派人四处找找。”夏苏有些焦急，再找不到夏溪溪，真的要被她混进小仙门了。 提起夏溪溪，林暮寒又想起了那只该死的土拨鼠和风雪月，这俩人完全联系不上，要是错过了这次小仙门，两个人哭都没地哭。 林暮寒看了看蔚蓝的天空，阳光还不是太刺眼，或许这两个家伙会突然从天而降吧！只要不砸到自己就好。 小仙门高耸入云，凡人在小仙门脚下，就像蚂蚁面对高山，那种渺小的感觉让人对小仙门心生敬畏。 林暮寒眯着眼睛，总算稍微看清楚了一些小仙门后面的那些大殿。 若是有机缘，每一座大殿都会得到一份来自传说中仙界的馈赠，可是仙……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已经无人能回忆当年的仙界盛景。 “是谁有如此的手笔，于此地重化仙界？”林暮寒摇了摇头，不敢多想，对着不远处的熊三招呼了一声。 第194章 岁二十 熊三几个人心情不错，八百北府木牌已经散出去了大半。 “兄弟你的方法真是好，你瞧，加入咱北府的人可不少呢！” 林暮寒看了一眼，八百北府木牌仅剩下不足五十，显然自己方法挺奏效的。 熊三凑近了过来，小声道：“不过话说回来，兄弟你的方法好是好，只是那些大来头的人没几个加入咱们北府，进来的都是些小门小派的人，或者一些散修子弟。他们天赋有限，以后不会影响咱们北府更进一步的发展吗？” 林暮寒笑了笑，问道：“我们北府为谁而战？” “兄弟你说过，是为弱小受欺凌者而战，为天下苍生、为万族、为纪元而战。”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要因为他们天资有限就轻视或者拒绝他们的加入，只要认可我们北府，那说明我们就有了共同的信念和坚持。种族、天资我们都不要在乎，给他们时间，会成为我们北府未来的基石。” 熊三咧嘴一笑，道：“其实也有很多人冲着少卿大人的名号想加入我们，但都被我拒绝了，我觉得他们动机不正，只是想用这牌子和你套近乎。” 林暮寒惊讶看了熊三一眼，平时没发现他还挺聪明的呀！ “少卿哥哥……我能学你那个金色的拳头吗？” 林暮寒循声望去，发现这声音来自一名不到十岁的小孩。 他穿的很普通，躲在一名年老的修士之后。年老的修士好像是他的爷爷，看修为也就在闻道境的样子。 “不能叫哥哥，要尊称少卿大人！” 年老的修士被他突然的请求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拎到身后教育一通。 林暮寒看这爷孙俩身上没什么门派明显的标志，周围也没其他人，估计是来看小仙门盛会的小地方散修。 “少卿大人恕罪，小孩子不懂事情，还望大人海涵！” 林暮寒一愣，很快就明白这年老的修士为何如此小心谨慎。 第四轮回地说到底还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很多修真之人喜怒无常，对实力很弱的散修来说，若是不知道哪里没做好触怒了他们，就算没有灭门之灾，也有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横祸。 很多散修平日会尽可能躲着那些修士，以求平安无事。 年老的修士胡须斑白，气血已经衰败，从他这个年纪和修为来看，这辈子应该是不可能达到问道境了。 那小孩被自己爷爷训斥了一下，也有些畏惧，躲在爷爷身后不敢出来。 林暮寒一笑，道：“不碍事，老先生不用客气。你们从何处而来？可有门派？” 年老修士回道：“回少卿大人的话，小民来自大河城西边云露山脚下的墨河镇，只是一介散修，无门无派。” 在爷爷说话的时候，那小孩又探头探脑的仔细看了林暮寒几眼。正是这几眼，让年老的修士又把他拉到了身后。 “我看他有伤？”林暮寒觉察到在这小孩体内有股阴寒之气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年老修士叹了口气道：“大人慧眼！前些年，这孩子跟他父母去他外公家，半道上意外遇到一修士。谁知那修士心地歹毒，居然控制住了他父母，替他探寻一处有封印的古井，孩子的父母没能出来……就葬在了井底，连带着这孩子也被井里的阴灵所伤，万幸留得性命。” 年老的修士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回忆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是很残忍的事情。只听他继续说道：“我道行低微，也只能用精血勉强延续他的生命。这次带他出来，就是为了寻人治病，可是有能力治好他的人怎么会搭理我们这些散修，所以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了。” 确实，再怎么说他也是闻道境的修士了，按照他年龄来算，气血应该不至于如此衰败。 “你叫什么名字？”林暮寒招了招手，那孩子看了看爷爷，还是大着胆子跑了过来。 “岁二十！” “岁二十？” “爷爷说想见到我活到二十岁，这样就可以加冠成大人了。” 林暮寒闻言一怔，随即笑道：“挺好听的名字。” 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指如剑，在岁二十心脏部位轻轻一触，已经捕捉到他体内那道阴冷的气息。 “这也不难治……” 林暮寒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每个人出身不一样，资源也不一样，很多翘楚出生便有世家最顶级的功法修炼，就像地球上的那些富家子弟，出身就有豪车私人飞机一样。而一些贫民窟里的孩子，却会因营养不良而死亡。 在第四轮回地，更多的人手中，连三四流的功法经文都是残缺不全的，连筑成道基都是一种奢求。 年老修士眼中的担忧不安之意逐渐被激动惊喜代替，他看到岁二十心脏部位，一圈金红相间的涟漪以少卿大人的手指为中心，缓慢荡漾开来。 岁二十血液骨肉里的阴灵煞气，被一道纯阳的灵气净化了大半。林暮寒左手一点，又有几滴龙泉液被霞光包裹，飞进了岁二十体内。 岁二十体内已经僵死的五脏六腑部位将再度迎来新生，他已无性命之忧了。 岁二十察觉到体内阴冷之气的散去，从身体深处上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生机与活力，惊喜道：“好像不冷了！天啊，少卿哥哥好厉害呀！” 年老的修士看到这里，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林暮寒立刻侧身闪开。 “举手之劳而已，岁二十，快把你爷爷扶起来。” 岁二十很听话的扶起了他爷爷。 小魔女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大眼睛一眯，嘻嘻笑道：“你这样耗费灵气，过会打起来不是很吃亏！对了，我艺儿姐姐呢？你有没有欺负她！” 林暮寒看见小魔女就头大，瞪了她一眼，便问熊三要过一块北府腰牌，然后将金刚拳和《太阳经》的经意摹刻在了木牌上，对岁二十道：“那个金色的拳头就在里面，你只要时刻抱着这块牌子，有一天就能学会的。你要记住木牌上的十二个字：拯苍生于黑暗，开万世之光明。” “拯苍生于黑暗，开万世之光明！少卿哥哥我记住了！”岁二十抱着北府木牌，开心坏了。 熊三大大咧咧道：“她说的也对，等小仙门结束之后再救这小家伙也不迟。你现在这个状态，对上落仙那些人不是要吃大亏。” “万一小仙门有变呢？”林暮寒沉默片刻道：“只有我体内灵气克制阴灵。就算亏了一点儿灵气，也不会影响我得到合道果。” “少卿哥哥你救了我以后，就会打不过他们吗？” 林暮寒摸了摸岁二十的脑袋，环视天下修士，眼神无比的自信从容。 少卿大人豪气陡生，一挥衣袖，放声大笑：“哈哈哈……管他何世称第一，筑基一境我无敌！” “真是狂妄！”黑木船上的刀鳍冷冷哼了一声。 船长肩头的黑猫“喵喵”叫了两声，叫声分外亲切。 船长摸了摸黑猫的头，黑猫便又安静下来。 船长嘿嘿一笑，道：“这是你学生吧？我看他与我这黑木船有缘，不如……” 徐阁老眼角抽搐了一下，道：“我好不容易收了个好学生，你个瘸子别想打我徒弟主意。” 船长被人骂瘸子也不气不怒，继续笑道：“我说真的，他挺适合常住我这黑木船的。” “当然了！” 船长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你们都放心，我们是懂礼节的海盗，讲究这个……这个先来后到！这个船上的好位置啊，肯定是你们优先选择，一点都不用担心的。” 林暮寒鄙夷看了船长一眼，这样子跟大街上，拿着大喇叭向人推销骨灰盒的人有什么区别。 “对了！本船长向你们承诺，这个你们先到的头一百个人啊，我们决定再免费多送一个位置，先到先得啊！” 听到船长这样说，林暮寒实在是无语了。 合着卖骨灰盒，还买一送一？ 真想砸了他这破船！ 不只少卿大人有这想法，要不是葬星海的海盗太邪门惹不起，底下人的早就把头顶的黑木船给拆了。 “徐阁老，我越来越觉得你学生不错。这样怎么样，你稍微给我株神药，我把船上最好的位置留给他安葬怎么样？”船长一脸的坏笑。 “我可去你大爷的！” 虽然相距还很远，林暮寒可听得清清楚楚，直接举起一块三米多高的石头，对着黑木船忽的一声砸了过去。 “卧槽！少卿大人这也太生猛了吧！挑衅落仙大人也就罢了，连葬星海的海盗船都敢砸。” “砸的好！砸的好！谁让那瘸子那么……啊！”随口附和的那名修士显然忘了“瘸子”两个字不是谁都能叫的。 “瘸子”两字刚一出口，一柄锋利的鱼叉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死死钉在身后的大树上。 这还不算完，绑着鱼叉的绳子被人一勒，那棵树喀喇一声从中折断，鱼叉上的倒刺带着那名修士的身体又一起飞回了船上。 “拿到后厨一起炖鸡吃！”船长拍了拍身上的石屑，吩咐黑木船上的两名海盗把人拖走。 这时，因为拖拽速度太过，在半空中连成一道断断续续血线的鲜血才噼啪滴落到草地上。 周围的人毛骨悚然，葬星海的海盗残忍嗜血，暴躁狠毒，今日终于见识到了。 其他的神也无话可说，是那名修士首先对船长出言不逊的。 一切只能怪他口无遮拦，自作自受了。 徐阁老眼皮一跳，对船长道：“忘了告诉你，我这学生万般皆好，就是脾气暴躁的很。” 第195章 土拨鼠和风雪月归来 林暮寒扔过来的石头刚一接近黑木船，便有船上的海盗出手拦阻。不过林暮寒在船上待了十年，对船上海盗的实力一清二楚，早就精准计算出了他们的出手方位距离。 “砰！” 灌注了阳炎凰息之气的石头在海盗拦阻的瞬间炸开，纷飞的石屑落得满船都是。 见到这种情况，虾兵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胡不服把一切看在眼里，手臂上的铁链叮铃作响，突然觉得自己与少卿大人比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愣……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张老脸的面子上，咱就不追究了。”船长道。 徐阁老有些无奈。 葬星海的海盗邪性的很，自己这学生能少结仇就少结仇吧。 林暮寒揉了揉手腕，对自己刚才砸的石头很满意。 小仙门前的好位置都被占的差不多了，不过对林暮寒来说找个好位置并不困难，只要能离叶青荧远远的。 他在天龙寺一群和尚旁边停了下来，对那个叫贝竹的小和尚很是感兴趣。 佛门翘楚不少，但贝竹小和尚长的唇红齿白，双目清澈，就像遗落世间的一块美玉。世间有如此资质的小和尚不多，自然一眼便能认出。 不过人家天龙寺是第四轮回地顶尖大派，林暮寒自然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照顾贝竹的话。自己在祭山那些打劫的黑历史，就算这里的人嘴上不说，心里可清楚的很。 大不了等进了小仙门，自己多护着这小和尚就是了。 就在林暮寒打定主意的时候，贝竹身旁的老僧突然开口道：“阿弥陀佛！贝竹就有劳小施主照顾了！” “啥？这么放心……”林暮寒看了一眼那老僧，一身僧衣缝了好几处大补丁，看起来比其它僧人寒碜的多。 “阿弥陀佛！贝竹过去跟着少卿大人吧！”那老僧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看破世间的万般缘分。 贝竹有些不愿意离开老僧身边，但又很听老僧的话，乖乖走了过去道：“小施主，我叫贝竹，会在小仙门保护你的。” 林暮寒一愣，行吧，谁保护谁不重要。 看着贝竹小和尚圆乎乎的可爱小脸，林暮寒突然很想下手捏一下。 贝竹突然抬头问道：“小施主，你好奇怪，为啥想捏我的脸？” 卧槽！ 林暮寒一愣，这小和尚居然能看到自己的想法？然后又瞬间感觉很尴尬，被人这么当众说出自己的想法，少卿大人不要面子的呀。 老僧笑着解释道：“贝竹天生菩提心，对人心最易看穿，施主未对他设防，自然会被他看破。” 贝竹接着道：“师父，这小施主杀气虽然重，但也有一颗菩提心呢！”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林暮寒被搞的有点懵，不过这贝竹真是厉害，要是自己有他这本事，和其他翘楚打起来不就占了很大优势。 这也提醒了自己，要时刻设防，谨防其他翘楚也有类似的神通，可以窥探到自己的相法。 老僧又对林暮寒道：“小施主莫要担忧！小施主要是有心设防，徐阁老恐也难测你的心意。” 林暮寒讪讪一笑。 天下翘楚，小仙门来了一大半，林暮寒对这些人自然是充满了好奇。 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会成为自己的敌人，尤其是阳山、鬼殿…… 卫拂衣也来了，林暮寒远远看到了他，相信他应该早就注意到自己了。 想不到的是，其他人对少卿大人更是好奇。别人的“打败落仙”只是嘴上说说，这人说了“杀落仙，抢青荧”以后，碰到落仙是真敢上啊！ “哥哥，进了小仙门你一定要帮我呀！很多人都想在里面害我呢！”小魔女一声哥哥喊的尤其亲昵，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少卿大人熟识，然后趁机又往林暮寒身边蹭了蹭。 林暮寒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实在不想搭理这个难缠的小魔女。 “好不好嘛哥哥……”小魔女居然大起胆子，拽着林暮寒的手臂撒娇起来。 “我不是你哥哥！” “不当我哥哥？难道你和艺儿姐姐……要当我姐夫了吗？” 小魔女一双大眼睛狡黠可爱，这波属实给林暮寒整无奈了，道：“你要是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小仙门我保你不死。” 见林暮寒有些厌烦，小魔女嘻嘻一笑，十分知趣的拉开距离躲到一旁。 林暮寒抬头看了眼小仙门，构建小仙门的是一整块巨石，气势雄伟，似乎凌驾于天地之上。 林暮寒确信就是泰山在小仙门面前，也要被压一头。 小仙门之后的那片世界，更是玄幻莫测。有人确信，小仙门是通往古仙界的最后一道大门。 随着临近午时，太阳更加接近正南方位。于是太阳、小仙门、道场和之后九殿连成了一道直线。 耀眼的阳光照耀下，那些仙殿琉璃殿顶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有修士开口道：“封印解除了不少，再过一刻钟，闻道境下的就可以先行进入了！” 小仙门会逐渐解除封印，这样更高阶的修士可以依次进入。 对于斩道境的修士来说，要在两个时辰以后才能进入，那时最先进去的筑基境修士已经足够吸收完合道果的药效，进入闻道境了。 小仙门前的翘楚蠢蠢欲动，谁都想先一步进入小仙门，获得机缘。 有长老看了眼摩拳擦掌的年轻一代，叹道：“这小仙门内是机缘亦是死劫啊！上一次小仙门开启，十万翘楚入仙门，归来者不过六万余人，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吧！” 很多人点头，上一次小仙门的机缘造就第四轮回地最年轻的一批神。如鬼殿出手救血鬼老祖的年轻长老，就是其中最优秀的一批人。 唐阁老在一旁接话道：“是啊！弹指已经百年。上一次他们才到了第五殿而已，就有四层人没有归来。这一次恐怕能到达第八殿，这三十万翘楚，不知道又能归来几何！若是再有其他意外，哎！我只是想安稳归隐于山林之中” 有个令人惊讶的事实，根据大秦皇朝以及历代的统计，每一次小仙门开启，翘楚的死亡率基本与到达第几殿成正比。 如有翘楚到达第五殿，仅有三四层人会丧身在小仙门内，如有翘楚到达第六殿，死亡率可达五层，若有翘楚到达第七殿，死亡率就更夸张了。 史官的解释是，在某些逆天翘楚的带领下，更多人能够到达不属于他们实力范围的仙殿内，于是导致更多人丧命。 寒鸦道人摸着白胡须呵呵笑道：“唐长老何必如此悲观，依贫道所见，这一次也不过如前几次一样只有些小风小浪而已，不碍事不碍事！” 林暮寒看了落仙方向一眼，见他依然平静坐在车内，心中也没什么着急的。 这合道果他势在必得！ 就在这时，林暮寒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天空，一道明亮耀眼的光团划破长空而来。 他心中估算了一下方位，如果没计算错误的话，正好可以砸中自己。 于是，林暮寒赶快退开了百丈远。 那光团在空中飘忽抖动了几下，似乎略微调整了下方向，依旧瞄准了林暮寒，速度丝毫不减。 林暮寒也已经逐渐能够看清，那光团是一块圆形的石头片，上面还站着尖叫着的一人一鼠…… “该死的土拨鼠！”林暮寒心中大骂，又连续闪开百丈，不过那土拨鼠脚下的摘星盘始终对准他而来。 “啊！少卿大人不要过来啊！”这下子周围的人也算是明白过来，纷纷跑开，离少卿大人越远越好。 轰！ 乱石纷飞，地上出现了一个百丈方圆的大坑。 少卿大人总算在最后一刻利用身法躲了过去，不然摘星盘这一砸自己不死也重伤。 有阵纹保护，瞧这摘星盘上的一人一鼠也明显没受什么伤。 土拨鼠看到自己没受伤，开心笑道：“哎嗨！没事儿没事儿，这次地点还是对的。小仙门，落点丝毫不差。” “这次传送的可以可以！”风雪月也是眉开眼笑。 土拨鼠开心地从坑里跳了上来，还是穿着那条熟悉的……但是多了很多洞洞的背带裤。但很快，他就又被灰头土脸的林暮寒一脚又送进了坑里。 “去你大爷的！要不是小爷躲得快，早就被你们俩砸死了！” 坑上面传来林暮寒的怒吼，土拨鼠自知理亏，从坑里爬起来强颜欢笑道：“其实也不能怪本神，主要好不容易才感知到你的方位，要是错过了怕不知道又要传送到哪里去。” “就是就是！这土拨鼠太不可谱了，差点没坑死我！极北之地冻了一月，仙坟地里埋了俩月……”风雪月忍不住开始吐槽。 看来分开之后这一人一鼠去过不少地方。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瞎指路，咱俩能在那鬼沙漠吃了一月土吗？还好最后本神英明决策，成功逃了出去。” “然后呢？逃出来就跟着你在坟里被埋了两个月，还不如留在那里吃土算了。你说你不认那些字还瞎掰扯，咱俩能不被困吗？” 土拨鼠和风雪月大眼瞪小眼，又开始吵吵。 林暮寒听着都头疼，这俩货没一个靠谱的。 “停！”林暮寒真不知道这俩能吵到什么时候，果断叫停，看两人衣衫褴褛，比自己还狼狈，气也就消了大半，于是问道：“你俩找到什么宝贝了？” 风雪月神秘兮兮凑上来，道：“很多很多！咱们出了小仙门慢慢聊。对了兄弟，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上次那百合散你给谁用了，效果好不好？” 看着风雪月一脸坏笑，林暮寒立刻就又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送他进了坑了。 风雪月急忙叫道：“上次是意外，这次一定给解药！” 林暮寒下意识朝着叶青荧那边看了一眼，两人目光对视，叶青荧目光如冰剑一般刺来，看的林暮寒头皮直发麻。 他知道叶青荧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再筑基之后再被叶青荧追杀，就应该有……逃跑之力了吧！ 林暮寒心里有些没底。 第196章 背黑锅 “嗡！” 当进入午时的一瞬间，群山似乎一瞬间挣开了枷锁，将无尽地脉灵气灌输进小仙门。 灵气如巨龙般缠绕着小仙门，用高亢的龙吟，唤醒了沉睡小仙门。 一瞬间，封印带来的压力消散，无数年轻的修士如潮水般涌去。 等到第一波人潮过去，林暮寒才看到落仙从车中走出。 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是眉目如画，看起来阴柔俊美，尤其是眉心有一道血红色的龙形印记，看起来有些妖异。 落仙，真人如其名，如仙人落世间！ 他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光辉，就像画中走出的妖孽少年，举手投足间，皆有超脱凡尘的仙人气质。 如此形象，恐怕也只有叶栖光、谢家翘楚等寥寥数人能与之比肩。 真雷呵呵冷笑了一声，道：“想和我家大人比，你还不配！” 林暮寒笑着回道：“没想到你还是条好狗，还挺护主。” 真雷撂下一句狠话，道：“咱们小仙门内走着瞧！” 对于真雷如何言行，林暮寒丝毫不在意。 他的注意力始终只在落仙身上。 若是算上三次出世，再加一次他自己最初的那个时代，落仙已经四次进入过小仙门了。 这次是他第五次！ 四世无敌，冠绝四个时代，踏着无数翘楚的尸骨来到如今这一时代，想想就知道他有多可怕。 两人目光相交，落仙嘴角微微翘起，似有不屑的意味。 然后，他便带着六战仆踏入小仙门。 小仙门后通往道场的那条路已经有很多翘楚交手，落仙对他们不屑一顾。 这些人不配做他的对手，甚至不配做他手下六战仆的对手。 这些人当然也不会蠢到去挑衅落仙，他们只不过争的是道场上的好位置，至于合道果，他们还不至于有如此痴心妄想。 风雪月道：“那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林暮寒点点头，按照原本安排，是想让贝竹和熊三、耿田、柳习以及那些接受了北府木牌的少年组成一队，但贝竹不肯，非要跟在他身边。 林暮寒无奈，只能让贝竹、风雪月、土拨鼠一起和自己组队。至于非嚷着要加入自己的小魔女，林暮寒只能头大的推给熊三。 林暮寒最后看了一眼徐阁老和船长，大步踏入了小仙门。 在进入小仙门后，林暮寒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 身后这道坚固不朽的石门仿佛有隔断时空的伟力，独自开辟出一方世界。 再看小仙门内，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脚下长长的石桥和周围悬浮着的无数巨大山峰。这里的一切事物都要比在外界看到的还庞大，单说这脚下的石桥就有千丈宽，前方的道场更远在十万丈之外。 无尽的灵气如瀑布般从桥面两侧倾泻而下，坠落到不知多深的桥下深渊。 那些悬浮在两侧半空的山峰和石柱一眼望不到尽头，每一座都比外界的山体还要庞大。悬峰上面隐藏着无数仙家府邸和不知名的禁地，那里有令人艳羡的机缘。 山体和桥面由巨大的藤蔓连接，筑基境的修士可以借助这些连接的通道抵达那些山体。 如果不是借助法器，筑基境的修士是没有飞行能力的。 林暮寒惊讶看了眼身前的景色，然后快速调整状态，吞噬这里的灵气。 小仙门内的灵气浓郁的让人窒息，那些远方漂浮的翠绿山体上，居然有灵气汇聚成瀑布流入深渊。 不过林暮寒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些山体上的一切都早已死亡，一花一木，一泉一鸟兽都像电影画面一样，不过是被人为幻化出来的。 听说历史上还没有人到过小仙门的边缘，越往外走，禁制的力量就越强大，很多修士的活动区域只能局限在三百里的范围之内。 小仙门内生死天定，已经有一些互相敌视的势力在桥上直接动手了。 林暮寒往前行了千丈，更看到已经有人为了争夺长在石头缝里的蘑菇遭到重创，奄奄一息。 另外一名修士摘到蘑菇后没有放过那人的意思，抬手就是一记凌厉的刀气。 “居然是九华派的人！”林暮寒倒也认识出手那修士的穿着。 就在这个时候，贝竹祭出一座佛塔护住了重伤的那人，然后慢慢走了过去，劝道：“施主，杀人是不对的……” 那修士一记刀气劈在佛塔上，佛塔无恙，反而自己手被震的生疼，怒道：“小和尚你要救他吗？” 贝竹低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施主遭难，小和尚也要救人的。” “哼！那么多人，你救不过来的。”九华派修士哼了一声，应该是看到了贝竹身后的少卿大人，倒也没有继续出手。 贝竹掐了个法诀，佛塔金光一闪，便将重伤的人收了进去。 “这是神器？”土拨鼠看着气势不凡的佛塔，眼睛都直了。 贝竹解释道：“是救人用的。” 林暮寒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储物袋里的白玉葫芦拿了出来，这葫芦是夏溪溪让柳习转交给他的，说能触发小仙门内的线索，要不是看到贝竹的佛塔，林暮寒就给忘了。 他刚掀开葫芦盖，突然间就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又要盖下去，可是一道玄妙的禁制力量阻止了他。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林暮寒嘴角忍不住开始抽搐起来，因为夏溪溪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嘟着小嘴开始抱怨道：“这几天可憋死本公主了，这该死的破葫芦……你小子为什么又反悔了，是不是想把本公主闷死在里面。” 林暮寒呆呆看着眼前冒出来的夏溪溪，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夏苏问自己夏溪溪下落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到的！ 林暮寒扭头看了眼小仙门外的夏苏，发现平时温文尔雅的夏苏此刻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了。 “少卿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妹要是有个好歹，我拿你是问！” 看到夏苏误会自己了，林暮寒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看来这锅自己不背也得背了。 “算了！不追究你了，反正本公主现在自由了，一时半刻你也送不走我。”夏溪溪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对小仙门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毕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里的壮观景象。 林暮寒黑着脸不想说话，过了片刻还是拿着空空的白玉葫芦问道：“这葫芦这么小，怎么能装下你的，要不你再演示下我看看？” “我又不傻……呀！好大只黄鼠狼，你什么时候抓到的？”夏溪溪嫌弃地看了眼林暮寒，然后又将目光对准了土拨鼠。 土拨鼠跳脚道：“闭嘴吧你这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看清楚了，本神是麒麟！麒麟！还有那小子是我手下的小弟，你以后也要乖乖认我当老大。” 夏溪溪笑道：“麒麟？哈哈哈……麒麟眼睛这么小啊！你这门牙这么大，啃胡萝卜是不是很快？” “啊！”土拨鼠气的大叫，道：“黄毛丫头，你懂个屁呀！” 林暮寒黑着脸，把一脸愧疚的柳习抓了过来，恶狠狠威胁道：“看好夏溪溪，不要让她离开你十步远。要是这黄毛丫头出了事情，你就准备迎接夏苏的怒火吧！” 柳习疯狂点头，赶快把夏溪溪拉走了。毕竟瓶子是自己给少卿大人的，真追究起来，这件事情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 夏溪溪急忙道：“哎！把玉葫芦还我！” 林暮寒太了解夏溪溪性格了，一般宝物根本不屑于去索要。他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小葫芦，看样子是件空间法器，能装不少人，还真是件宝贝。 在威胁夏溪溪学会使用方法之后，林暮寒随手将它又塞进了兜里，道：“先没收，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装进去！” “你个小土匪！”夏溪溪气地直跺脚，恶狠狠威胁道：“出去记得还我！我师父脾气很臭，要是知道葫芦被你抢走了，肯定会把你大卸八块的。” “知道啦！知道啦！”林暮寒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夏溪溪这么重视这葫芦，他不由更高看这小葫芦一眼。 林暮寒有意和土拨鼠他们保持距离，独自跟随人群一路前行。 他暂时对两侧虚空中的山体没有什么兴趣，那里可能有很多灵果甚至半神药，但这些对如今的他来说还不是必须品。 嗡！ 虚空中传来锐利的嗡鸣声。 事发突然，林暮寒周边很多人都躲避不及，被一道蛮悍的巨力击碎了头骨，就算贝竹的佛塔都没有将他们救下。 这些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再也走不出小仙门了。 “伤及无辜，算什么名门大派？”林暮寒一拳击出，徒手硬撼这道巨力。 他惊讶的发现，这道巨力竟然是由十三道诡异的劲力叠加而成，就像有十三人在周围同时出手。 当当当…… 林暮寒或拳或掌，连续接下十三次攻击。每一次和其相撞，都像铁锤互相撞击一般，发出巨大的嗡鸣声。 就在一瞬间，他的身形又横移出三尺距离，堪堪躲开一柄森寒的利剑。 林暮寒攻守转换不过一瞬之间，刚猛暴烈的阳炎凰息之力紧接着就被他按进看似虚无的空间中。 一道身影旋即浮现在那里，持剑接下了这一击。 不过一瞬之后，那道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刺网屠神术！” 林暮寒眸中闪过清冷的光。 他知道刺网翘楚一击不中，绝不会停留在这里，追击毫无意义，更何况有人前后围住了他。 身后，九狼横持妖剑，看目光竟有几分犹豫。 第197章 半人半铜尸 “呵呵……若不是你，他们怎么会死？”前方的翘楚一身玄色衣袍，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年龄。他左手持一十三节青铜鞭，右手藏于袖中负在身后，有点刻意躲避林暮寒的目光。 “沈克，你是来为你弟弟报仇的吧？”林暮寒道。 沈克对眼前的少卿大人随口说出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林暮寒道：“有什么好意外的，我仇家那么多，不提前做好功课怎么敢进小仙门。你右手已经化为铜尸了吧？半人半铜尸，确实不应该把你当人看。” 三千年之前，沈家不过是西南一条普通山脉中比较大的一个家族，创造这一家族的沈家祖宗也只有神人修为，实在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在整个大秦皇朝更是排不上号。 这样的家族，在大秦皇朝不知道有多少。直到某一日沈家祖宗在一处封魔洞中，得到了一具被炼化铜尸的本命真元丹十三颗和一些古册，于是百年造就沈家至高的十三真神，这才有了之后沈家的崛起。 不过多半是受了铜尸真元丹的影响，很多人都知道沈家真神半人半铜尸，身躯强悍无比。涉及沈家崛起契机的秘密，历来也只有沈家真正的翘楚才有资格获得沈家老祖的传承。 当然副作用很明显，那人会逐渐演化成半人半尸的存在。 林暮寒这句话似乎戳到了沈家痛处，沈克眼中戾气暴涨，怒道：“难道半人半尸就不能称之为人了吗？” “多干人事自然是人！”林暮寒一声怒喝，再次与沈克交手。 沈克身为筑基十年的翘楚，半人半尸，手中铜鞭每一节都有一位沈家老祖加持的威能，一时间竟然能和林暮寒在近战中不落下风。 当当当…… 林暮寒一双拳头砸在铜鞭上，竟然不能将其砸断，可见这铜鞭也非凡品。 随着铜鞭上的封印渐开，林暮寒只觉周身多了十三具铜尸在各展神通对自己出手。 这些铜尸施展的神通很诡异，劲力蛮狠而又凶戾，交手十余次之后，林暮寒还觉察到有化形的尸气侵蚀了自己双拳。 他皱着眉头，觉察到自己的手指关节有些僵硬，而自己拳峰也隐约多了一层铜锈色彩。 “好强的尸气！” 林暮寒将阳炎凰息之气灌注双拳，那层尸气便被灼烧成了一缕青烟。 沈克见自己尸气被克制，有些不满道：“九狼你什么意思，为何还不出手？” 九狼手中的妖剑指向林暮寒，依然在犹豫，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亲眼见过眼前的少卿大人全力搏杀是什么样子，现在少卿大人根本没用全力，自己上前跟送死真没啥区别。 自己见机行事就好，反正后面还有针对少卿的杀局。 沈克灰青的右手从袖中伸出，掐诀往铜鞭上一点，随着一声尸啸，一具巨大的铜尸从虚空中跃出。 在这一声尸啸下，附近几名少年的胸膛内发出轻微的“砰砰”闷响，随即鲜血不住地从他们七窍中涌了出来，他们的同伴出手之血，却根本止不住。 这是心脏爆裂的结果，没有神出手相救，他们已经活不成了。 这一下变故让更多的人惊慌退后，人潮分开，以林暮寒和沈克为中心，将连绵的人群几乎截断。 林暮寒体内道音如雷鸣般扩散，和尸啸轰然相撞。 铜尸没有鼻子的丑陋鼻孔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几名心脏爆裂少年的鲜血就化为一团血雾涌进了铜尸的身体。 小仙门外有修士表达不满：“你们沈家未免做的太过了吧？” 沈家的人笑道：“哪次小仙门内不是血流成河、尸骨遍地？修为低微还选择进入这小仙门，那就该知道自己是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这个时候还不小心行事，死了能怪得了别人吗？” 沈家修士一番话讲的无情，却也算是有理。其他修士也无话可说，只能无奈摇摇头。 这些修为低微的修士没有后台，就算是有，小仙门内发生的事情一概不追究也是所有高层的默契。 “孽畜找死！” 林暮寒一声大喝，身形如电，一拳轰击在铜尸胸膛处，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 看到这里，落仙突然微微一笑，没有了再看下去的意思。 在他看来，正面破防，其实胜负已分。 铜尸踉跄后退了两步，獠牙张开，口中吐出一股青灰色的烟雾。 这些烟雾竟然是由砂砾大小的甲虫组成，林暮寒头皮不由发麻。 熊三提醒道：“兄弟，别太大意了！这虫子古怪的很。” 林暮寒点头，他知道不能给烟雾扩散的机会，所以立刻双手划动，无形的势如磨盘一样将烟雾碾压在铜尸口鼻周围。 凰翅如刀，带着至阳至刚的凰火将那团烟雾淹没。 沈克右手法诀再换，铜尸双臂有粗大的红色线条浮现，一直延伸到铜尸的心脏部位。 看样子是启动了某种古老的符印，虚空中有令人不安的意识在复苏。 “砰！” 林暮寒的拳头还是要较这意识复苏进程快的多，沈克法诀在最后一步再也进行不下去了，因为他胸膛内的灵气溃散，已经断绝了与尸魂的联系。 林暮寒的拳头击穿了铜尸的胸膛，让沈克手中的铜鞭都崩断了。 铜尸狂吼一声想做最后的挣扎，林暮寒根本不给它机会，下一拳就轰碎了它的头颅，留下满地铜渣。 “杀人不好！” 就在沈克绝望等死之际，贝竹的话救了他一命。 “这种坏人也要救？”林暮寒迟疑了一下，收回已经接近沈克心脏的右手。 “师父说好人坏人都可以救，好人坏人都是生命。坏人给他改正的机会，就能成为好人，多一个好人，少一个坏人，是大功德。”贝竹慢慢解释道。 土拨鼠偷偷摸了下贝竹的光头，笑道：“救了坏人，坏人就会杀好人，好人不就是因为你而死吗？” 贝竹道：“我可以度化坏人，不让他杀人！还有师父说小和尚光头不能摸，摸了就会变笨，这位黄鼠狼施主，您就不要再摸我头了。” 土拨鼠气呼呼道：“再纠正你一遍！本神是麒麟，不是偷鸡的那群黄鼠狼！”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就有黄鼠狼一族的人表示反对，道：“谁说我们黄鼠狼家族偷鸡的？听说在死墓里，还有人称我们为黄大仙呢！” 土拨鼠理直气壮地指向林暮寒：“他说的！” 黄鼠狼一族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是谁比较会看眼色行事，来了一句：“少卿大人说的对！” 其它黄鼠狼纷纷附和，表示少卿大人英明神武，见识超群！ 土拨鼠无语…… 贝竹已经祭出了佛塔，就在这时林暮寒突然道：“等一下！” 沈克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林暮寒将“板砖”收好，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展示了三秒完全洗劫一人的操作，手法熟练细腻的令人发指！ 土拨鼠急眼了，叫道：“你慢点！还有我一半呢！” 佛塔金光一闪，将沈克收了进去。 至于九狼，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仙门外的沈家一群人气的脸色铁青，旁边有人劝道：“哪次小仙门内不是血流成河、尸骨遍地？你家翘楚还有命在，也是上辈子积德行善了。” 林暮寒随意清点了沈克的储物袋一下，居然发现了一株半神药和千块的品质优良的神玉。 为了小仙门之行，沈家翘楚下血本了呀！ 皮肤黝黑粗粝的长生从林暮寒身旁路过，停下脚步道：“你就是大祭司说的那个人吧，我会与你在合道树下一战，并斩下你的头颅，扞卫长生天的荣耀和尊严！” 长生手中的弯刀还在滴血，林暮寒眯着眼睛看了长生一眼，道：“长生天的荣耀和尊严是靠屠杀弱者来扞卫的吗？” 长生道：“他们不是弱者，是躲藏在黑暗中的老鼠。” 林暮寒大概明白长生杀的是谁了，他伸出三根手指，突然笑道：“约战可以，只是最近和我约战的人有点多，你想提前的话需要另付神玉三百！” “好！给你！”长生诚实的让人心疼，真的拿出了三百块神玉。 看着一小袋方方正正的神玉块，林暮寒有点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说少了。 小仙门外，徐阁老神色淡然，大概已经习惯了林暮寒的一举一动，只有大祭司神色复杂，觉得自己有些地方做的不妥，应该让这孩子好好出世历练下。 林暮寒忽然道：“哟，这么巧啊！你也想约战？” 林暮寒这句话吓得祁宪连忙摇头，立刻绕道走了。当年祁家墓里诈尸那一幕和之后的那一板砖，简直是他每晚都会做的恶梦！ 不过有祁梁玉在，林暮寒也并不能对祁宪怎么样。 眼见鬼殿、神渊的那些翘楚越走越远，林暮寒也是急忙追上。 至于风雪月，大概是被鲛人族的翘楚迷上了，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早就跑远了。 第198章 香炉上的蜂巢 路上，林暮寒又将几名阳山和七剑门的翘楚敲晕，然后堂而皇之地将他们储物袋翻了个干净，又扔进了玉葫芦里。 阳山和七剑门的人在小仙门外面看的血压升高，却又无可奈何。 一名大松门的年轻修士正在思考是去道场还是那些山峰上寻找洞府，然后一道刺目的凰翅便划破虚空，将他眼睛映亮。 “啊！是少卿出手，那我死了……” 惊慌，恐惧，无力……他不知道在这一瞬间经历了多少心情变化，然后选择闭上眼睛等死。 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少卿大人呢？在漫长的胡思乱想中，他又睁开了眼睛。 “哎？我没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拍了拍自己的脸，确认自己不是魂体后，才低头惊讶的发现自己身旁空无一人的地面上，已经有鲜血缓缓渗出…… 林暮寒目光冷冽，身形早已随着凰翅消失在原地，然后下一刻便有一人的尸体从虚空中跌落出来。 对于刺网的人，林暮寒出手绝对不会留情。 林暮寒搜索了一下，这刺网的翘楚穷的很，除了一柄蓝绿纹络点缀的长剑，身上就再也没其他东西。 他本来想把剑扔进储物袋，但随手试了一下，还挺顺手，就自己留了下来。 “你这么怕死，还进小仙门做什么？” 这大松门修士的表现让林暮寒啼笑皆非。 大松门修士老脸一红，道：“厉害的师兄都死了，我已经是大松门唯一的希望了。你难道就不怕吗？” “怕死，但我不能死！你可以加入我们的队伍，活下去的概率更大些。” 林暮寒说话间已经长剑斩出，从另一名刺网翘楚的脖子上划过。 “奇怪，这刺网又收了谁的钱，这么针对我……”林暮寒长剑染血，那柄剑的剑身除了蓝绿色彩外，又多了一抹殷红，三色交织，在阳光下反而更显瑰丽。 远方，惨叫声、呼喊声、怒喝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是遇到了危险，还是被其他修士所杀，已经有很多尸体坠落进无底深渊。 那些悬浮在半空的山峰依然草木葱茏，芝兰芬芳，平静的就像一幅仙界里展开画卷。 大松门的修士还想说什么，林暮寒已经离开了。 前方，在通往道场的最后一段路上，疑似有诡异的事物出现，引起很大的震动和惊慌。 林暮寒飞身掠出万丈远，在道场前停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粘稠的鲜血在桥面上汇聚成小溪流，极其缓慢的流动，过了很久才从桥面洒落进深渊。 沿着桥面倾泻而下的灵气瀑布里多了一道道绵长的红色丝线，看起来分外妖异。 看着桥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上千具尸体，饶是林暮寒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整座道场其实并不算大，直径不过三千丈，除了一些石头雕刻的香炉和雕像外，也没其他特殊的地方。 林暮寒的注意力重新放在那些尸体上，无一例外，他们的心脏部位都有一道不到一尺长的致命伤，就像被锋利的斧头当胸劈开。 他们的心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生物。这些生物有点像长着很多片翅膀的白蛾子，身体表面覆盖着细小的鳞片。 “这些东西哪里来的？”林暮寒询问风雪月。 风雪月指了指其中一座香炉，香炉内扎根长着一株粗壮的植物，长着九片长长的叶子，顶端还顶着一个椭圆的缠满白色丝状物的“蜜蜂窝”。 林暮寒好奇道：“这些东西是上面长出来的？这香炉怎么会长这种东西。” “这座香炉被人动过手脚，可能是上几次进入小仙门的人做的。香炉里面可能有那个纪元的香料，现在被人用来养花了！” 那个纪元的名贵香料，林暮寒不禁动容。 虽然过去那么久远了，香料残留的药性已经不多，但来自那个纪元的仙宫之物，不用想也是比神药珍贵不知道多少倍的宝贝。 很多人在道场能发生脱胎换骨的蜕变，肯定和这些香炉里面的香料也密不可分。 林暮寒眉头微皱，敢在小仙门的香炉上做手脚，这得是什么背景…… 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说明这里肯定有来自那个背景的人。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是过来收获的。 他们想种出来什么？林暮寒突然想到了在天书阁见过的菌丝孢子……不过林暮寒转念一想，这东西是寄生在香炉里长起来的，应该和长在那些生物身上的有些不一样。 “香炉里长出来的肯定是宝贝！你们不要我可就收了。” 有类似想法的人不少，但像魔谷翘楚敢这么说的可就不多了。地上上千具尸体的血还没干，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 就在这时候，有翘楚笑道：“谁说不要！我们仙陵看上的东西没人能抢走。” “我们妖塔也很有兴趣！” …… 嗡嗡！ 那些尸体的胸膛内传出很轻微的嗡鸣声。 这时候有人大叫道：“它们……它们又要出来了！” 几乎短短十秒，所有的“白蛾子”都从死者胸膛内飞了出来，与之前相比，他们的身体几乎增大了一倍。 “白蛾子”没有朝着众人飞来，而是飞向了长有九片叶子的“蜂巢”。他们层层叠叠摞在一起，仅仅过了十几个呼吸，身体就又恢复了原来大小。 林暮寒敏锐的察觉到，这些“白蛾子”的尾部刺入“蜂巢”后，将一道纯净的能量注入了进去。 完成这一过程后，一片叶子也由青转黄，从上面脱落，像是完成了自己使命。 “等剩下八片叶子脱落，果实也就成熟了吧！”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神情复杂难言。 “快跑啊！” 傻子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八片叶子，还需要上万人命才行！ 嗡嗡…… 上千道流光射向人群，立刻就有人惨呼。 眼见一道流光射来，速度超乎意料，林暮寒微一皱眉，手中长剑迅疾横档。只听“当”的一声响，剑身爆射出一串火花，连带着自己虎口也是一麻。 一只“白蛾子”竟然张嘴咬住了剑锋，刺网的这柄剑也不是凡品，剑身不断不折，连个豁口都没有。 林暮寒手腕翻转，长剑一挥，迅疾的从“白蛾子”嘴里撩过。 剑锋沿着“白蛾子”的利牙擦过，本以为会将它斩为两段，谁知道这“白蛾子”的嘴就像神兵一样。剑锋除了留下一串尖利刺耳的“铮铮”摩擦声之外，居然难伤它分毫。 林暮寒反手斩向“白蛾子”六片半尺长的翅膀，却被两根极亮的细丝挡了下来，这两根细丝就像雪亮的刀锋锋刃，大有无坚不摧之意。 “白蛾子”雪白柔软的翅膀看似柔弱，其实却和天刀一样锋利。若不是灌注了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林暮寒这一剑都不见得能压制住它的三对翅膀。 “你们都别过来！这虫子厉害的很。” 这飞蛾自己对付起来都棘手，那些翘楚之下的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林暮寒大喝一声，警示熊三他们，并传音让土拨鼠刻画杀阵毁了“蜂巢”。 “远处那些虫子很厉害吗？看起来很可爱呀！”夏溪溪嘟囔着。 熊三身后有北府新招的人，十分慎重地道：“这虫子有多厉害？兄弟给个参考。” “相当于一个半沈克吧！”林暮寒认真回答。 小仙门外，沈家的人已经快绷不住了。堂堂沈家翘楚居然被当成而来计算“白蛾子”的战力单位，实在是耻辱。 唐长老脸色沉重，怒道：“真是反了天了！他们连小仙门都敢动手脚。” 徐阁老沉默半晌，道：“虽然如此，可毕竟没有突破底线。” 唐阁老道：“哼！你看吧！等外面这二十万闻道境和问道境的进去，不知道又能整出什么出来呢！” 这“白蛾子”虽然厉害，已经踏入极境的那些翘楚却也能自保。 落仙丝毫不敢大意，他在虚空中一按，一座雪白的骨塔便将一只飞蛾笼罩。但他很快就收回了骨塔，祭出一道仙环将那只飞蛾扫飞出去。 他当然自信有实力灭杀掉那只飞蛾，但这不是最优解。 “不要惹麻烦！这蛾子通人性，赶走就行。” 落仙开口，手下的六战仆也不再想着灭杀“白蛾子”，而是选择守护己身。 风雪月祭出合欢铃，将一只飞蛾挡住。回头再看鲛人族的少女，口含明珠，如踏足海面，碧涛环绕己身，将一只飞蛾冲出千丈外，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谢灵运身形飘起，右手掐诀，一根修竹于虚空中显现，片片青翠的竹叶若仙剑扫中飞蛾，将它远远击飞出去。 那些被翘楚击飞的飞蛾也不傻，知道自己杀不了这些人，于是振动几片薄翅又飞向了其他人。 “这就是各扫门前雪吗？”林暮寒眼见越来越多的翘楚选择了自保，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算过，要是所有的翘楚全力出手，完全能够灭杀掉所有飞蛾，当然会付出一些代价。 现在这些代价由那些修为不高的人承受了。 第199章 伏击 “嗤！” 林暮寒一声清啸，将面前的飞蛾斩为两段，彻底磨灭。 飞蛾六片翅膀上的明亮细丝被他左手的石片纹络吸收，勾勒出隐约的弧形印记。这件事情发生的很隐秘，连林暮寒都没有察觉到，跟不用说其他人。 短短的时间，贝竹小和尚身上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要是想自保，自然无恙，可是他一直在极力的救人，甚至连飞蛾都不愿意灭杀，只是想用佛法将它们封印。 林暮寒已经尽力在帮他，但同时挡住三只飞蛾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看祁梁玉和叶栖光他们，也只能护住家族核心的子弟。 “真是愚蠢！你把这些飞蛾灭杀了，谁来助它结果？”魔谷的人冷笑。 很快，千只飞蛾就飞了回去，这一次第八片叶子果然按照预想掉落。 整个小仙门已经安静下来，如果没什么意外，在接下来的时间，这里十分之一的人都将失去生命。 林暮寒也没有办法庇护更多的人，他一战灭杀了四只飞蛾，依然杯水车薪。 如此七次，那蜂巢只剩下了最后两片叶子还在。 好消息是在林暮寒等人的庇护下，那些手持北府木牌的人仅仅有数人折损。 在这灵气氤氲、古木葱茏的仙界盛景里，却有上万具尸体散落在各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提醒所有人还有最后一道杀劫在。 林暮寒已经有些疲惫，随着他灭杀的飞蛾越来越多，他手腕上的那根细线也越来越清晰的被他感知到。 修道界是无情的世界，但还是有更多的修士注意到了林暮寒疲惫的身影。 世家大族再怎么样也有法阵、剑阵以及各种宝物守护，其实这死亡的一万名修士，大多数都是来自那些说不上名字的小门小派。 少卿大人尽力了。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土拨鼠终于刻画好了杀阵。 林暮寒拿到这一角杀阵，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这果实和那些他见过的那些菌丝孢子有关，不消灭它可能会引来大麻烦。 轰！ 半空突然出现了一方仙印，带着沉重的仙威砸穿了虚空，阻挡在林暮寒面前。 “你什么意思？”林暮寒眸光瞬间清冷起来。 仙陵的翘楚太一收回仙印，道：“就只剩下了两片叶子了，若是你要抢夺果实，我们可以公平一战。但你若是想要毁掉它，那我只能阻止你。” “两片叶子至少还要搭上两千多人的性命！要是长出了不祥之物，就是为祸天下。” 太一摇头劝道：“我知道它！虽然不清楚最终会孕育出什么，但至少不会是不祥之物。至于死多少人，这与你我并无因果，何必如此费力，平白浪费了一份机缘。” 神渊的翘楚归苍一身战甲，看起来神情有几分倨傲，道：“不行就杀了他，这果实我神渊必然有一份！” 林暮寒扫了一眼叶栖光和祁梁玉，问道：“祁叶两家意下如何？”然后目光又依次落在谢家、蓬莱仙岛、流霜峰、鹤鸣山、妙音坊、火云寺等诸多名门大派身上。 林暮寒知道这些势力的翘楚肯定不会和自己并肩作战，他要的也只是这些势力保持中立。 出乎意料，祁梁玉居然站了出来，笑道：“这件事情祁家不想参合进来，但少卿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太一兄，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祁梁玉如此表态，其实是代表祁家给了林暮寒很大的人情。 其他势力大多数表示自己势单力薄，只能自保，并不想参合进来。 归苍伸出五根手指，冷笑道：“给你后退的机会，大家一起等待机缘！” 此时，场上焦点都在林暮寒身上，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选择。 归苍五根手指已经落下两根。 林暮寒想起了消失的穆文明，鬼殿、神渊……百亿生灵无辜丧命在这些势力手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上万人的死亡，只为换取一个机缘。若有招一日可换成仙机缘，是不是可以牺牲一界？这天地还有天道吗！”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呀？也配言天道！”带着不屑与鄙夷，归苍点出一指，这一指之下虚空坍塌，黑色的天河裹挟着无上神威降世。 “我是你爹！” 林暮寒短短四个字，让不少人都愣在了原地。 林暮寒一剑斩出，炽烈的凰火将黑色的天河撕开。 “看我斩你！”暴怒的归苍战甲燃烧起熊熊神焰，犹如神皇睥睨世间。 在两人第二次碰撞后，上千飞蛾再度飞出，两人分开。 林暮寒迫不得已，转移目标，将三只飞蛾扑杀。 “你杀的完吗？”归苍演化三千神国，再度朝着林暮寒扑来。 林暮寒身后仙凰显化，根根羽翼如仙剑般铿锵作响。 一国吞一剑，一剑灭一国！ 这是两名迈入筑基境极境翘楚的巅峰对决，虚空中恐怖的撕裂声不绝于耳。 很快，那些飞蛾再度飞回。 空气中血腥味更加浓重。 这一次，“蜂巢”也发生了一些异变。原来缠绕的菌丝开始透明，露出里面一个花瓣透明如水晶的花骨朵。 花骨朵里面却是一个幽蓝的世界，里面星星点点的微光将花骨朵映衬的格外美丽。 归苍淡淡一笑：“这些香炉用的香料应该产自深海。” 林暮寒一剑劈开归苍，然后祭出了杀阵。 就在这时，落仙嘴角一扬，一座骨塔临世，将杀阵阻挡在外。 “也不差这点人了，留着力气抢果实不好吗？”太一摇头。 “天下皆言落仙不败？我倒想见识下。”林暮寒一剑斩出，这一剑没有太多技巧，只有筑基境极境的力量。 面对这一剑，落仙也收起轻视之心。他双手一引，一道幽冥之力化作巨大的龙首挡在他身前。 轰！ 龙首崩碎，剑气碎裂。巨大的冲击波横扫千丈远，将一些修士震得气血翻涌。 林暮寒和落仙的第一次真正交手，可以算是不分胜负。 很多修士第一次见识到了极境的力量，这力量如此恐怖，让很多人顿时失去了想要向前争抢果实的想法。 嗡…… “白蛾子”再度散开，让两人之间的对决暂时中止。 小仙门外，很多修士议论纷纷。 “这么多次了，我怎么觉得还是这一届翘楚实力最强呢？” “整体来看是很强，但是你也知道，落仙四界无敌，不打败他也没法说明这一届上限最高。我还是觉得落仙对上少卿，至少有六成胜算。” 寒鸦道人则对身旁的瞎眼道人感慨道：“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刚入小仙门就死了一万人。放在我们当年，这些蛾子早就被灭了。” …… 飞蛾尚未散尽，整座道场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这一瞬间的寂静，宛如一只主宰命运的无形之手，将万根钢针刺进林暮寒的心脏。他脖子后的汗毛竖了起来，清冷的眸光有一瞬间几乎化为实质性的寒芒。 天空已经不见了太阳，地面四周也不见了道场，天地昏暗，阎浮世界破碎，只剩下了身后绝杀的一剑。 刺网，屠神术！ 这一剑妙至绝巅，快至绝巅，狠至绝巅，是真正的屠神一剑！ 这一剑抓住的时机是这么的精妙，正是林暮寒与落仙对过一招后，避闪飞蛾时。 林暮寒已经很疲惫了，刺网这一剑正是抓住了这一绝妙时机，借助飞蛾制造的短暂的混乱接近了林暮寒。 这一柄剑，从由黑暗中刺出，每接近林暮寒的后心一寸，剑身就亮一分。 有那么一瞬间，林暮寒甚至感觉到自己心脏冰冷麻木，已经被剑气洞穿。 但他知道，这只是错觉！ 所有出手都需要时间，哪怕是一瞬之间，也可能意味着永恒的时间长度。 在小仙门，没有人可以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将剑刺进他的心脏。 他已经在极境走了这么远，这是底气所在。 林暮寒的身体随着剑锋一直朝前，似乎打破了空间对速度的桎梏，但那柄剑依然在缓慢的刺进了他的身体。 前方飞蛾扇动的翅膀，在这一瞬间也停止了动作，随着林暮寒前冲的身形，如天刀一般丝滑的在他身上割开一道极深的伤口。 在目前处境下，林暮寒直觉的选择用飞蛾留下的伤势，换刺网这一剑的余势。 他的直觉是对的，这是无数历经很多次生死才磨砺出来的精准直觉。 不过几尺距离后，刺网的那柄剑再也不能再刺进半分。 一角杀阵从林暮寒体内冲出，带着惊人的杀气隔断了林暮寒身后的虚空。 炎蝶杀阵！ 林暮寒不是第一次被刺网暗杀，他不可能毫无准备，杀阵就是林暮寒用来对付刺网屠神术的底牌。 林暮寒也看清了刺网翘楚的真容，是红衣长老带来的那名少年。 但是危机并未解除，林暮寒头顶一个巨大的魔手印已经凝聚成型，同时有杀剑横空、金光如海，更有一齐朝着他镇压而来。 数名筑基十年的翘楚对一人同时出手，力求一击必杀。 第200章 新的生命形式 “呵！果然什么牛鬼神蛇都出来了！” 林暮寒长剑刺出，剑气挟天地之势，一往无前。 这一战让在场的人屏气凝神，甚至忘记了近在眼前的杀人飞蛾。 林暮寒以一敌五，丝毫不惧。 长剑经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冲击，在他手中一寸寸崩断，但那道剑气依然上刺九霄，将万般法术斩灭。 当！ 林暮寒弃剑，双手演化阳鱼，将刺网翘楚所在的虚空割碎。 一尾尾阳鱼跳动，一道道符文显化，林暮寒一声大喝，一拳砸在刺网翘楚剑上。 刺网翘楚的身形倒飞出百丈远，但林暮寒速度更快，他牵动阳鱼永恒不朽的“势”，像死神一样追上了刺网翘楚。 一名隐没在人群中的披甲人见此，立刻横戟向前，这一戟垂下万卷血云，给林暮寒带来了如大星坠落般的压迫感。 这是真正战场凝聚出来的气势！ “阳山七剑门的人我知道，你又是谁？” “你为何会我阳山失传的法？” 同样的疑问分别从林暮寒和秦阁老的弟子口中问出。 “我！叛族披甲人！”那人揭开脸上面具，一甩手扔了出去。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一直从眼角延伸到嘴角。 叛族？ 林暮寒一瞬间联想到很多的事情。 他们是那些覆灭在第四轮回地手里的文明后代，他们是被人看不起的“贱籍”，替第四轮回地镇守最危险的边疆。 传言叛族一直镇守着一些空间节点，那些空间节点有的连接异界，有的连接到地球。 “叛族的人没资格来这里吧！”林暮寒故意激怒叛族翘楚，同时连出重拳让月魔族的翘楚大感吃力，但很快奎白和阎客从就两侧攻来，化解了林暮寒的压迫。 奎白和阎客是秦阁老最得意的两名弟子，配合默契，林暮寒与他俩互拼两招，在很被动的情况下接下了七剑门的杀剑，一个疏忽却被上玄派的古松法相拂中身体。 他连退数十丈，喉头传来了腥甜的味道。 叛族翘楚脸上那道伤痕已经扭曲的有些恐怖，大声道：“闭嘴！现在的我们已经有资格站在这里了！” 我们……有资格…… 林暮寒差不多已经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他笑呵呵继续出言相激道：“投靠阳山还不如投靠我们北府呢！” 叛族翘楚冷笑道：“呵呵……北府也配和圣殿相提并论？” 和鬼殿也有勾结？ 看来叛族内部真出了大麻烦，这对地球文明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那你看好了，有我在，北府才是当世第一！”林暮寒刺出了惊世一枪。 这一枪挟天地之威，小仙门之势，将虚空震裂，让万法辟易。 阎客与林暮寒有三十丈远，等到这一枪刺出，他惊讶的发现那枪尖已经距离自己不过数尺距离。 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 刚才几次交手，让阎客他们觉得对方只有强悍的身体和灵力，完全忽略了林暮寒无数次生死关头换来的精妙武技。 阎客双手抱圆，他的胸前爆发出刺眼的乌金光芒。 乌金光束在他双手汇聚，圆融的幻化成了似要永恒存在的漩涡。漩涡内日月同落，星河不存，如同神帝创造的禁制领域。 有一瞬间，乌金漩涡照亮了林暮寒的眼睛。但在这一瞬间过后，就像狂风吹碎了反射阳光的金箔，只留下了阳光部分散碎的影子。 林暮寒拔出刺进阎客胸膛的长枪，长枪的势隐而未发，所以阎客没有死。 枪下留人是顾念了天书阁的面子。 但很快阎客就感受到比死还难受的痛苦，在“喀喇”一声瘆人的脆响中，他的腿骨已被冰冷的枪身扫断。 林暮寒将昏死过去的阎客收进玉葫芦，然后借着后背击来的秘力将身形高高飘起，融进了飞回的飞蛾群里。 “真是下酒呀！”小仙门外的赌神边看边喝酒，已经是有些醉醺醺的了。他嘲笑道：“七个打一个，还被反杀一个，天书阁翘楚就这水平？” “别忘了！天灾那小子也是我们天书阁的！” 赌神酒葫芦一砸脑门，尴尬笑道：“哎呀忘了忘了！那小子在天香楼住久了，把他当成天香楼的啦！哈哈哈……” 唐阁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喃喃自语道：“莫非这小子真能和落仙一战了？” 又有其他长老接话道：“天书阁排名前三的翘楚一个都还没出手，他们有比肩落仙的实力。” 赌神笑呵呵道：“被铁血金刚门的人堵门，都无人敢应战，就凭这点，他们就距离落仙差得远！” 赌神的话触及了天书阁的根本。 尽量避战，只为闭关十年，筑成最强道基。但是，这样出来的翘楚，就一定能胜过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天灾吗？ 或许真的未必…… 林暮寒的气息虽然凌乱，但在飞蛾群里如鬼魅般的身法还是让他如鱼得水，获得了短暂调整的机会。 飞蛾不会再出现了，熊三他们也终于能抽出手来。 风雪月也摇动合欢铃，将叛族披甲人挡住。 “你敢偷袭我兄弟，拿命来吧！”熊三一声大吼，一尊巨大的熊影将刺网翘楚从虚空中拍了出来。 但刺网翘楚不愧是红衣长老精心培养出来的，屠神术出神入化，熊三空有一身神力，却奈何不了他。 一对七变成了一对四，林暮寒的压制力让恐怖的让奎白四人感到窒息。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地步，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不能怪他们轻敌，翘楚都有自己的骄傲，他们筑基十年，能联合起来对付一人，已经很高看对方了。 在很多人看来，对方战死在七人手上都是一种荣幸。 只是没想到今天，七对一还被反杀一个，这样的例子那就是翻遍史书也难找到几个。 哧！ 林暮寒一枪扫断七剑门七柄杀剑，毫不客气地将七剑门的翘楚双腿打断，扔进了葫芦里。 夏溪溪已经由最初的担忧变成了崇拜，兴奋道：“这么凶残，我喜欢！快把葫芦装满，我要带给我师父看。” 一只只飞蛾绕着“蜂巢”盘旋，将能量灌注进去之后，他们的身体再是简单的缩小，而是逐渐变得透明。 这一次，他们将自己的血肉都化为了精纯的能量，供给给“蜂巢”。 见此景象，奎白他们也不再对林暮寒出手。 趁此机会，林暮寒补充了一口神泉液，他体内的伤开始飞速复原。 干掉一名翘楚，对林暮寒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应对刚才接二连三的意外，他亮出了自己很多底牌，这对接下来的争夺很不利。 那些白色的飞蛾身体已经完全透明化了，只留几根半透明的丝线还隐约可见。 这几根丝线像不规则形状的玻璃线，光线在它们身上发生各种折射，从不同的角度能看到不一样的色彩。 很快，这些丝线也不见的踪迹，只有香炉上一朵半透明的淡蓝花朵含苞待放。 林暮寒左手一痒，不知道何时，那些丝线的能量竟然被自己偷偷吸收了部分。他手腕上那道半寸长的印记更加冰冷明亮，宛如锋利的手术刀锋刃，潜藏在自己的肌肤内。 难道天道一直是公正的？ 三尺高的花朵已经开始荡漾一层层七彩的光辉，覆盖了整座道场。花朵越往深处，蓝色就越深，越纯净，花朵内自成一方神圣的蔚蓝国度。 林暮寒敏锐的发现，原来花朵内星星点点的微光已经逐渐合并成两团微光，在蓝色的国度内游弋。 他们的身体越来越亮，花朵内的蓝色色彩也越来越淡。 “万人性命，为何能诞生如此纯净的花朵？”林暮寒不解。 落仙向前进入道场，笑道：“生命本来就是最纯净的存在形式，就像沙漠中的泉水。” 很多翘楚也纷纷进入了道场，很多人不知道这花朵是何物，但也都知道这可能是仙道机缘。 一名身着葛衣的少年道：“为何孕育出了两个生命，按照卜算，应该能孕育出三个才对。” 另一穿着葛衣的少年回道：“可能中间出现了某些意外，三生万物，或许会触及到仙道禁忌。” “这些蝼蚁有些碍事，全部杀掉吗？” “不入道场就留他们一命。” 他们之间说话完全是自然的声音，所以很多人都可以清楚听得到。 这样狂妄的语气，实在不清楚来自哪个隐世的门派。 林暮寒看了下，这些身穿朴素葛衣的大约不到十人，他们衣着简朴，身上没有任何标记。 由于他们之前一直比较低调，所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太一似乎认识他们，道：“你们真的成功了，创造出了新的生命形式？” 少年回答道：“有没有成功还需要长老确认，我们的目标只是把它们带回去。你们仙陵就不要出手抢夺了吧？其中还有圣殿的一份。” “连落仙兄都牵扯进来了！那我可不想惹这个麻烦。”太一直接退出了道场，对林暮寒笑道：“天灾兄，看来咱们可都是白费力气了。” 第201章 吞噬星空的水母 花朵浓郁的蓝色已经褪去，里面的生物也显现出来。一只是长着大眼睛的水母形状，一只是长着大嘴的蝠鲼形状。 它们还只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从单纯清澈的大眼睛来看，这两个生物还处于婴儿阶段，灵智尚未完全开启。 “怎么能说是白费力气，它们都是我的。”林暮寒笑了。 不说其它，鬼殿想要的东西，林暮寒绝对不会让他们得到。 “方才天灾兄还在拼命，为何改变了主意？这是个大麻烦，你还是放弃吧。”太一摇了摇头。 “落仙也说了，生命是最纯净的存在形式，如此仙物……”林暮寒顿了顿，就在太一以为他自有高论时，只听林暮寒笑道：“我不要那不是有便宜不赚王八蛋吗？” 穿葛衣的少年笑道：“就凭你，你觉得你配吗？真是不知死活。”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好东西谁都想要。”林暮寒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强势，甚至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只为麻痹对方。 穿葛衣的少年冷冷哼了一声。 很快，那朵花骨朵已经完全成了透明的玻璃，一只水母和一只蝠鲼在里面缓缓游动，一道仙光如瀑般从天而降，将所有人都阻隔在百丈之外。 在神秘古老的祭祀音中，在虚无缥缈的仙乐之中，那朵花脱离了躯体，在仙光中缓缓上升。 真是的仙物啊！ 仙气弥漫，有人吸了一口仙气，体内灵气便开始凝聚，直接在筑基成功进入闻道境。 小仙门大多数人看向仙光中花骨朵的目光都是炽热的，这等仙物足以让修士奋不顾身。 到了此时此刻，最大的悬念就是这花骨朵里的仙物会不会花落他家。 噗呲……鲜血在半空洒落，有人已经开始动手抢夺了。 “为了仙物连命都不要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呀！仙裔那群人费尽心思种出来的仙物，你们怎么可能抢的过？真是愚蠢！”寒鸦道人看到道场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被鲜血染红，一时间又是大加感慨。 闻言，瞎眼道人立刻收回了想要卜算的那一卦，道：“也不知道仙裔那群人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真是惨啊！看来到手的仙物就要没了。”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说爷是乌鸦嘴？”寒鸦道人气的胡须不停抖动。 “你想想，哪次不是你的嘴比我的卦还灵！” 寒鸦道人气的不再说话。 …… 身穿葛衣的那些少年每一次出手，都会有数人陨落。他们使用的是一种古老神秘的仙术，有古字烙印在虚空中，灿然发光，散出的威势如至高法则临世，将万法压低一头。 道场的台阶上已经血流成溪。 “本不想大开杀戒，但你们自寻死路的话，也怪不得我们了。”身穿葛衣的少年冷漠环视众人。 另一名少年则出言嘲讽道：“连你们最厉害的翘楚都只能匍匐在我们脚下，你们也配抢夺仙物？” 那些古字看起来依旧无敌。 直到一片仿佛不属于这片天地的柔光悠然飘至，将那古字浸没，法则之威便如泥牛入海，消散无形。 叶栖光悠然而至，身上光影变幻，纵然在无敌的威势在他面前亦如柔光下的影子，不可伤形分毫。 “匍匐在你们脚下？你们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叶栖光衣袖飘动，一记“浮光掠影”击向那位出言不逊的少年。 “仙物属于长生天！”长生手中的弯刀如弯月高悬三十三重天外，只不过这弯月是黑色的，染了墨一样黑。 谢家翘楚衣若碧水，清新俊逸，一出手便是翠竹化龙的异象。 …… 随着这些顶尖翘楚的加入，那些身穿葛衣的人立刻压力陡增。 “该死！这个时代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妖孽！” 确实若按照前几次经验来看，这次他们派出这么多已经达到极境境界的翘楚过来，这仙物肯定十拿九稳。 只是这一次人算好像不如天算。 林暮寒感觉自己的手腕上那道印记突然跳动了一下，似乎与那两个生物有某些微妙的联系。 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不可能是错觉。 难道是因为自己手上这道印记，和它们有相同的气息？ 在嘈杂的厮杀声中，林暮寒竟是难得的平静。他长枪斜指，和奎白他们遥遥对峙。 咔啪！ 花开的声音宛如玉器碎裂，这细微的声音竟然让混乱的道场一瞬间又安静下来。 花朵里的水母有着半透明的淡蓝身体和长长的触须，它的身体荧光点点，触须则晶莹如丝线。 水母这般模样，让林暮寒想到了夏夜的萤火虫。 另一只蝠鲼身上有着七彩斑斓的小点，轻柔的就像风中的蓝绸缎。 百丈距离，有天鹏极速和鬼魅的身法在，林暮寒不会再速度上吃亏，但这样还不能保证他能快别人一步，尤其是落仙。 林暮寒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很多人下意识放松了警惕。 哗啦！ 花朵碎裂，两只生物也终于摆脱了束缚。 几乎同时，无数法宝朝着道场飞来。 落仙祭起骨塔，覆盖在香炉上空。短短一瞬的僵持时间，足够为仙裔那些人争取时间。 身穿葛衣的翘楚第一时间打出了一枚古字，朝着两只仙物迅疾落去。 如果无意外，没有法器能在古字落下之前收走两只生物。 在小仙门，有神器威能的法宝根本不可能带进来。林暮寒手中的铁枪已经失去了神器的能力，所以算是个例外。 没有法器能比古字速度快，不见得没有人能比古字速度快。 一瞬之间，林暮寒另一道身形出现在了距离道炉不过十丈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他向后退一步的那个身影才突然消失。 以假乱真、以退为进，林暮寒利用“镜我”身骗了所有人。 紧实完美的肌肉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在天鹏极速和萧衍身法的加持下，林暮寒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很多人的认知能力。 在他身影消失的地方，有禁制保护的道场留下了一对深深地脚印。 “你敢！”穿葛衣的少年发出一声怒啸。 又一古字带着噼里啪啦的劫雷爆裂之音击穿了虚空，直接朝着林暮寒落下。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不用太多的动作，在这个距离上，林暮寒的左手腕那道明亮的印记已经和那两个仙物建立了某种联系。 那只水母距离他更近些，看到林暮寒到来，水母惊喜地张大了嘴巴，用又大又萌的双眼看着林暮寒，发出了一道神识。 “阿巴阿巴……” 林暮寒脑袋中迅速出现了水母张大嘴巴进食星空的画面。 “吞噬星空的水母……” 尚有三丈距离，林暮寒神念一动，他的左手还没有触及到水母，小水母就被一根细丝牵引着，化为一道流光钻进了他的身体。 像是一团冰冰凉凉的碎冰进入了他的手腕，给他的整个身体都带来了如秋雨般清凉的感觉。 百年等待，这电光石火间就失去了一只仙物，身穿葛衣的少年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 仙物一但认主，就等于和主人血脉相连，同生共死，再也无法分割。 林暮寒还想再如法炮制将蝠鲼收入身体时，一道暗红的禁忌之门阻挡了他去路。 落仙额头上那道暗红色的龙形印记泛着妖异的红光，若仙之血所绘，可开传说中的地狱之门。 短暂的阻隔，虚空中的古字已经带着沧桑渺远的仙之烙印落下。 两只仙物是分开出世的，所以林暮寒距离水母比落仙近了十丈，落仙同样距离蝠鲼比他近了十丈。 这样的距离差距下，落仙做不到快一步阻止林暮寒得到水母，林暮寒也做不到快一步得到蝠鲼。 一瞬间林暮寒又面临生死抉择。 是冒险抢夺蝠鲼，还是见好就收？ 直觉告诉林暮寒，必须选择放弃了，放弃尚有生路。 因为其他翘楚距离自己不过十丈距离。 他们距离仙物越接近，心中越是遗憾。 本来以为收服仙物需要折腾一番，没想到对方竟然进行的如此顺利，完全掐灭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林暮寒长枪刺出，首先和那落下的古字轰然相撞。 同时，另一枚古字落下，将蝠鲼收了进去。 “道场斩你！”落仙脸色不见愠怒之意，声音却已经冰冷。 “交出仙物！” 见到林暮寒得到了仙物，无数翘楚调转枪头，一齐向他打出诸多秘法宝术。 到了这一刻，后退即是死！ 林暮寒再无保留实力的必要了，他身后一只巨大的道炉显化，真凰仙瞳睥睨世间，根根真羽如仙剑铿锵作响。 轰！ 诸多翘楚的神通宝术撞击在凰瞳炉上，恐怖的灵力瞬间便以林暮寒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暴漩涡。 这一刻符文碎裂，虚空破碎，林暮寒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纵然《不朽经》有永恒不朽的符文镶嵌在他每一寸血肉中，纵然有《道初吐纳法》化腐朽为神奇…… 真羽折断了，凰瞳炉被法术打穿了，林暮寒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都是筑基十年的翘楚，都踏足到极境那一步，纵有强弱之分，走到这一步的翘楚没有任何本质的战力和境界差距。 第202章 血战天下敌 林暮寒身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可怕的创伤，围攻他的翘楚也不好过，那些实力稍弱的翘楚不知死伤多少。 “平天诀”一出，几乎对半个道场进行无差别的攻击。这等于是“平天诀”覆盖范围内的每名翘楚，都要面对林暮寒毫无保留的巅峰一击。 这正是“平天诀”的可怕之处，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战场杀伐大术。 祁梁玉一击之后退出了道场。 “平天诀”是祁家的镇族秘术，非核心嫡系不能修习，情况不明，祁梁玉还不想对这个似乎和祁家有很大关系的少卿大人下重手。 由于一些原因，祁家七式“平天诀”遗落了最后两式，小仙门外祁家的一些人，甚至内心有些期待能看到少卿大人能使出平天诀第六式。 与此同时，叶栖光、谢家翘楚等人也停手了，此时林暮寒仙物到手，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反而会为家族招惹来仇恨。 这些翘楚每一人都有和林暮寒一决生死的实力，他们的退出无疑是个好消息。 小魔女着急道：“哎哎！你可别死了啊！” “放弃一个仙物也要斩你！” 身穿葛衣的翘楚齐齐向林暮寒攻来，他们手中那些古老的秘术黯淡无光，却蕴藏着丝丝缕缕久远的仙古道意。 噗呲！ 林暮寒身体剧烈震动，肩头和胸前各溅起一朵血花。 他手中的长枪化为一尾在虚空中跃动的阳鱼，牵动无形且神秘的天地至阳之势，于无生路的黑暗绝境中劈开了一道血路。 林暮寒也不知道这一击下去有多少围攻他的人陨落。他只知道枪尖穿透了一名仙裔翘楚的胸膛，将他整个人都撕碎成了骨与血、他只知道东海妖族的人被他左手一拳轰穿了眉心…… 符文和大道法则显化后又被迅速的撕裂和磨灭，林暮寒的元神也遭受了极为凶险的绞杀。 “受死吧！” 有古妖诵唱，有梵音阵阵，有吟唱，有众生祈祷……再继续被这样围攻下去，林暮寒依然有陨落的危险。 熊三和耿田各自施展神通：“兄弟撑住，我来助你！” 但是林暮寒和那些翘楚的攻击余波已经如金属墙伫立，环绕小半个道场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他们的神通一接触到金属墙被抵消掉了。 就连土拨鼠的摘星盘和风雪月也被落仙的六战仆阻拦，无法施以援手。 “身化道炉，熔炼万法！” 林暮寒一声道喝，身化道炉，只听轰的一声，凰火跃起百丈高，将所有到来的攻击容纳。 这是极度危险的行为，稍有差池林暮寒就将爆体而亡。 许多人惊讶地发现，那道炉上竟然有一只吞噬星空的水母显化，替林暮寒吸收了部分攻击。 那些人的眼睛更红了，他们更加疯狂了！ 那可是仙物啊！ 除了林暮寒，仙裔那些人也招到了可怕的围攻。落仙不得不出手帮助他们，才没有参与对林暮寒的围攻。 “吾以主之名，净化你之身！” 天国的翘楚手捧一卷古书，右手高举黄金圣剑，煌煌金光如天国神临，劈在林暮寒道炉上。 林暮寒身体和元神再度剧震。 这是附加了诡异禁制的净化之力，竟然在一瞬间切断了林暮寒与水母的联系。 天国翘楚身后张开三对纯白羽翼，就像天使降临。他手中古书翻开一页，是审判众生的圣经。 “还想垂死挣扎，交出仙物，饶你不死！” 有人轻叱，以诅咒之术施展三十六神通之一的钉头七箭，瞬间便将道炉击碎了一角。 看着道炉上的水母影子被一点点抽离出道炉，林暮寒也彻底被激怒到了疯狂的地步：“去你吗的！飞蛾杀人你们不阻止，抢夺仙物倒是够不要脸！” 林暮寒看了一眼合道树，它孤悬在外，只有一条三丈宽的窄路连接，自己在那里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一直被人围攻，自己迟早会陨落在道场。 “杀！” 林暮寒已经伤的很重，他红着眼睛把心一横，引爆了土拨鼠刻画的杀阵，也引爆了自己身上的诸多杀阵。 恐怖的蘑菇云在道场上空升腾而起，尖锐的气流声在空旷的小仙门内一遍遍回响。 “啊……”天国的翘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两只翅膀被林暮寒徒手撕下，剩下四只雪白的翅膀被喷溅的鲜血溅湿，几乎成了血翼。 在杀阵如利刃一般的飞速扩张的圆环冲击波下，道场之内已经是尸骨遍地。 很多人真的有些怕了！ 太多人都低估了这场大战的残酷性，就贸然入场抢夺仙物，落得身死魂灭的下场。像东海螣蛇族、井蛙族、西南星月教等派系，甚至翘楚尽皆陨落。 若是培养不出新的翘楚，他们的族群将在这个辉煌的盛世中被其他势力远远甩在身后。 “滚开！” 林暮寒枪尖在滴血，又有仙裔翘楚陨落在他的枪下。 他身上的衣衫已经完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上面有自己的血，更多的是别人的血。 骨头茬子和鲜血飞溅，残兵碎甲插满了青石，此时的道场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修罗场。 人群混战，变相减轻了林暮寒的压力。林暮寒身法诡异，想要锁定他很困难。翘楚的随意一击都能覆盖很多人，这些人当然也不会容忍自己成为别人抢夺仙物的牺牲品，自然而然选择出手抵挡。 如此，这一击打到林暮寒身上，威力至少削弱五层。 场上少了很多花哨的宝术和秘法，一切又都恢复到原始的近身搏杀状态。 林暮寒眸光冰冷，刺网翘楚被他从虚空中“逼”了出来，砸断了一臂。 刺网翘楚使出血遁的秘术，才逃过一劫。 “仙物已经认主，不要白费力气了！挡我者死！” 林暮寒手中一杆铁枪杀的天下翘楚尽皆心惊，在人群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终于，林暮寒退到了通往合道树的路上。 他像战神一样站在路边石像上，黑色的枪尖不住地往脚下深渊滴落殷红的血滴。 另一半，仙裔那群人也招受了可怕的重创，有半数陨落当场，这还没算被林暮寒枪挑的两人。 有些明白的人知道，少卿大人那边仙物认主，很难夺取。这群身穿麻衣的人可没让仙物认主。 “仙裔族你们也敢围攻？” 死了这么多人，道场上早已经失控，迎接他们的只有一句贪婪的喊杀：“先杀了他们，再夺仙物！” “大家千万别被他骗了！”还有不少人向林暮寒冲来，数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真的蠢，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林暮寒看着这群已经疯狂的人，只能又被迫应战。 枪挑了十几名翘楚之后，林暮寒面临的压力小了不少。 道场之上已经是人命如草芥，贝竹不停地救助一些将死之人。 在血泊尸骨中，贝竹成了狂风暴雨中替那些人遮挡风雨的最后一把纸伞。纸伞虽单薄脆弱，贝竹佛心却依然坚定，开辟出三尺救苦救难地。 可是仅凭他一人之力，还是无异于杯水车薪。 贝竹看着林暮寒，脸上满是慈悲之意，道：“少卿哥哥，这些人贪心了一点，死了还是好可怜，还是留他们一命吧！” “我尽力吧！” 林暮寒长枪一转，如钢鞭扫过成排的秸秆，一阵瘆人的骨骼断裂声过后，一群人顿时捂着小腿痛苦地倒在地上惨呼。 林暮寒的长枪原本可是神器，暴烈的杀气侵入他们的断腿，短时间根本无法将断骨再接好。 “真烦！” 林暮寒玉葫芦一点，将这些人收了进去。 很快，他又低语道：“这青鳞象族的太大，收不进去，不如杀了吧！” “啊……我可以变小，我可以变小！”青鳞象疼的在地上直抽搐，本来身上就被断腿剧痛带来的汗水打湿，听到这话顿时又出了一身冷汗。 林暮寒点头道：“嗯！自觉点儿总没坏处。” …… 小仙门外，黑木船上已经多了不知道多少的灵魂体。 船长脸色简直笑开了花，挤兑徐阁老道：“这一堆是你那学生送来的，那一堆也是他送过来的，你可收了个好学生啊！” 过了一会儿，林暮寒不杀人改断腿了，船长又气道：“哎那小子怎么还停下来啦？” 徐阁老瞪了他一眼，心中很是担忧。 小仙门这一次的血腥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历朝历代，哪有一上来合道果都还没见到，就先折损一万多翘楚的事情发生过。 “仙裔族要全部陨落了呀！”寒鸦道人叹了一口气。 放在以往任何一个时代，仙裔族翘楚出世都能掀起惊涛骇浪，现在连朵浪花都没溅起来就无了，简直不可想象。 还是这一届翘楚太过妖孽了，各种天骄翘楚一起出世，撑起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时代。 就在这时，一声悠悠叹息从遥远的方向传来，如惊雷在小仙门上空炸裂。 第203章 垂钓小仙门 一叶乌篷孤舟从天外而来。 船很小，只有一名披戴着蓑笠枯瘦老人独自坐在舟首，手持竹竿于虚空中垂钓。 他的身后，有一个小火炉炭火烧的正旺，火炉上有一红色陶壶，壶盖冒出丝丝缕缕的蒸汽。 他身上有大道法则遮掩，除了极少数人外，其他修士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独坐三天外，垂钓仙门中！” 顷刻间，那叶孤舟已经漂浮在小仙门上空。 林暮寒抬起头，有与那叶孤舟隔着一个世界的微妙感觉。 仙裔的翘楚们大喜过望，道：“是老祖亲自来了！” “干戈至此止，仙鱼天外游！” 垂钓的老者右手一甩，竹竿垂下一根白莹莹丝线，从天外轻飘飘穿透小仙门结界，落至道场上空。 那枚封印着蝠鲼的古字便被他从小仙门内缓缓拉升。 道场上所有人都呆呆看着，没有人敢出手，也没有人敢说话。 仙裔翘楚道：“老祖，还有一仙物被人认主了！请老祖出手将其夺回。” 林暮寒感觉孤舟上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了身上，是荒兽对蝼蚁的俯视，他身上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脖子上挂了一只正对自己吹冷气的厉鬼，冰冷的感觉是从头凉到脚。 “封神之日，便是星空水母回归之时！” 话音越来越远，虚空荡起一圈圈涟漪，那叶孤舟缓缓划过天际，消失在天外。 林暮寒如负释重，松了一口气。不过眉头很快就又皱了起来，这老头什么意思，要等到自己成神之日再动手夺仙物吗？ 他沉默片刻，下意识看了眼手腕上那道隐藏在皮肤下的细细冰凉印记，突然觉得这很可能是那第三个未成形的仙物。 道场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有人从天外垂钓走了仙物，听起来就像是做梦一样。 十万翘楚，只剩下了八万多之数。很多人看了一眼林暮寒，还是选择了放弃。 那天外来到的恐怖垂钓老者都只能等他成神，才能取回仙物“星空水母”，他们就没必要再做尝试了。 况且，眼前这尊杀神也实在也不好惹。 但厮杀并未停止，道场上好的悟道位置有限，尤其是香炉周围百丈位置，更是风水宝地。 偌大的道场，香炉只有九座。 除去一座被人做了手脚的之外，其他八座自然成了争夺的重点。 林暮寒注意到香炉周边的青石地面上，有一些三尺直径的圆形印记，每座香炉前大约有三千多的样子，想必那些印记就是可以用来悟道的地方。 林暮寒自己自然不会抢夺这些印记，顶尖的翘楚更希望在合道树上进行筑基。甚至对些人来说，合道果都并非是最至关重要的。 像祁梁玉、叶栖光、谢灵运这些人，可谓是天选之子，以后注定成神，合道果对如今的他们也仅仅是锦上添花的作用罢了。 “我北府要八百个！”熊三正在和一些大派争执。 有人道：“你们这些人还不够资格，这里历来都是我们门派的地盘。” 北府连剑阵都结不成，在一些别人眼中，北府没有实力获得这些好位置。 “一切凭实力说话！” 一些门派结成大阵，战斗力增加了好几倍不止。对一些小门小派的少年散修来说，道场虽大，却根本没有容身之地。 这些人要么依附这些名门大派，要么被这样排挤出道场。等新的一代成长起来，因为没有足够的机缘造就强者，他们将继续弱小下去，直到被其他派系吞并。 强者恒强，赢家通吃，这就是真实的修真界。 林暮寒看到阳山、七剑门、鬼殿的人在一座香炉附近逐渐集结，将其他派系的人逐渐排挤走。 “这座香炉，我北府要八百位置！”既然一切用实力说话，林暮寒也不客气了。 看着林暮寒还在滴血的枪尖，那座香炉附近一片安静。 几个派系应该在进小仙门之前就分配好了位置，商量一下后，上玄派一人咬着牙道：“八百太多了，我们可以给你们三百！” 林暮寒道：“八百，一个位置也不能少！” 有人大声道：“天灾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三千人一起上，你未必能把我们全杀了！” 上玄派的话事人道：“八百真的太多了，我们对上对下都不好解释。” 林暮寒想了一下，简单取舍后道：“我不想杀人！各退一步，阳山、七剑门和月魔族在再出两百位置，凑够五百之数。” “好……” 讨论了片刻，虽然阳山、七剑门和月魔族有些人不满，那边还是答应了。 “还有三百名额怎么办？”熊三疑惑道。 “等我！” 林暮寒身形消失在原地，等他再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一群陌生人之中。 “你们是刺网的吧？” “没错！”没想到那群人居然大方承认了。 其实很多人都隐约猜到了这群人的身份，但没有人想去惹刺网的麻烦，给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带来大祸。 能和第四轮回地的杀手组织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林暮寒已经无所畏惧，刺网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他，管它受了什么人的委托，今天都要让刺网血债血偿。 “那就好，我确认下，避免伤及无辜。” 噗呲……鲜血溅起三丈高。 林暮寒无情出手，瞬间便有数人倒在他的枪下。 “你可要想好！刺网刺杀你只是受人所托，对你也只是交易一次出手机会。你若是对我们下手，那就是与整个刺网为敌了。”刺网的人怒道。 刺网杀人收钱，如果对方出价不够的话，只能交易一次刺杀机会。不管对方死还是不死，与刺网也再无关系。 如果刺网接的是必杀的单子，那倾其所有也要将其杀掉。 林暮寒强势道：“只许你们杀人，不许别人杀你们？侥幸存活还要对刺网感恩戴德？” “没错！侥幸不死就应该对刺网感恩戴德。”刺网的人回答地理所当然。 “可我不是会感恩戴德的人。滚出道场，饶你们不死！”林暮寒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下一刻，又有数名刺网的人死在他的枪下。 “杀！” 刺网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退出道场，这是刺网的尊严所在。 实在没什么好谈的了，林暮寒持枪强势杀了进去。 刺网以暗杀见长，阵法并不精妙，不能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远比那些名门大派的剑阵容易处理得当多。 这些人哪怕是换成了七剑门、上玄派这些并非最顶级大派的人来布成剑阵，只要坚守，林暮寒都基本没有破阵的希望。 只要攻击就会露出破绽，林暮寒《阵诀》在手，刺网的粗浅杀阵处处受制。 少卿大人面对刺网的强势让很多人目瞪口呆。 没有人选择出手帮助刺网，实际上刺网被人当猪一样杀，让很多人心里感觉……无比痛快！ 这么多年了，刺网终于遇到了比他们还像“杀神”的少年了，终于尝到了死亡前那一刻的恐惧。 林暮寒将长枪从最后一人身上拔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咳咳……林暮寒下意识咳嗽了两声，鲜血便从他胸前的伤口里冒了出来。擦干净嘴角的鲜血，他便将半瓶龙泉液灌下，但效果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 龙泉液已经失去了今天第一次服用时的那种药效了，应该是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某种抗性，导致第二次服用药效减少很多。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培养出生尘药的龙泉液，最起码自己身上那些伤口不用像破袋子一样冒血了，虽然还是很疼痛。 “咿呀呀……” 星空水母瞪着大眼睛，在林暮寒意识里幻化了出来。 “你也想要？”林暮寒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看它触手使劲往自己张开的大嘴里扒拉着，也就明白了。 身上的龙泉液已经所剩无多，林暮寒将所有龙泉液都给了星空水母。 在他意识里，星空水母触手抱着装龙泉液的瓶子就往嘴里倒，喝完还不忘打了个饱嗝，实在是可爱非常。 时间到了。 一阵风吹起，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轻飘飘落入道场之外的深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道场那些剩余的香炉将袅袅异香送进他们的口鼻里，有无上道意于未知之地显化。 小仙门的筑基机缘出现了。 一个个发着光的蒲团出现在香炉周围的圆圈里，这就是悟道所在了。 林暮寒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带动了整座道场的灵气涌向他的身体。他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如将要喷发的火山口，重新喷薄无穷的力量气势，将伤口一点点修补。 太一道：“修武道的本来就极少，能修炼到这个份上的，就更罕见了。” “云台寺的如法早两年入了闻道境，不能以小成的丈六金身在筑基境和他一较高下，还是挺可惜的。” 说话的是流霜峰的女修士，她肤白如雪，肌肤晶莹，虽然年纪尚幼，却已经有了仙子神韵。 第204章 不落仙体对决《不朽经》 流霜峰来历神秘，和第四轮回地的一些大派，尤其是鬼殿、神渊等存在很大的矛盾，所以她提了云台寺的如法，也没提天下皆知的落仙。 落仙号称不落仙体，万法不灭，身体强度丝毫不逊色于佛家的丈六金身。 神渊翘楚归苍道：“别的不说，单论落仙兄的不落仙体就能胜过丈六金身一筹。那如法提前两年筑基，是不是怕落仙兄取了他丈六金身为己所用，哈哈哈哈……” “等了好几世才等到有翘楚修成丈六金身，我家大人迟早会取的。”真雷接道。 林暮寒实在不理解身为战仆哪来的骄傲，为了随落仙进小仙门，这真雷明显使用禁制封印了自己的修为。 不能在道场悟道，不能吃合道果，还多了陨落的风险，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选择。 落仙阴柔俊美的脸庞看不出有什么反应，对真雷的话不置可否，因为他的注意力更多的在林暮寒身上。 林暮寒早已察觉落仙给他带来的压力，但他一直心如止水，沉默疗伤。 落仙踏前三丈，正是这三丈让很多人都有种窒息的感觉。 “刚才说了我会在道场杀你！”落仙紫发如瀑，衣袂飘飘，与大道法则无比契合。 “哦，我也说过会杀了你娶青荧仙子。”林暮寒冷漠道。 “但你融合了仙物，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并且可以承诺你，圣殿不会索要你的仙物。”落仙笑了，他好久都没遇到过敢说杀他的翘楚了。 林暮寒根本不为所动，他知道落仙接下来会开条件，于是继续道：“条件呢？” “条件是你加入圣殿，圣殿长老每年都有三次机会观察那只仙物。”他继续道：“如果你不想加入，也可以以门客的身份自居辅佐我成仙。我给你超越主仆的关系，圣殿内只接受我的调遣，不必遵守繁多的规矩。” 这话一说出来，真雷等人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但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违抗的意思，身为战仆，他们必须无条件接受落仙的意志。 很多人看来，落仙开出的条件可谓丰厚至极，等于变相承认了林暮寒的能力。毕竟就连成为落仙的仆人，都是很多修士可望不可即的梦想。 六战仆的战斗力有目共睹，远远超越了同境界修士能达到的地步。 林暮寒心中只有冷笑，这些条件看起来光明正大，其中的龌龊只有少数人才能想到。 且不论林暮寒与鬼殿有多深的仇恨，就是那每年圣殿长老三次观察仙物的机会，明显就在把自己当鬼殿豢养的牲畜看。 再说自己凭什么接受落仙的调遣，没有无敌的道心，屈从于他人意志，自己也就不用修道了，直接回地球躺床上等死算了。 哗啦啦…… 那棵巨大的古树郁郁葱葱，树叶摇动，云雾缥缈。灵气萦绕着青绿的树叶，浓郁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九团仙光，九种颜色。 九色光团在枝头跳动，已经有淡淡的果香从那棵小山一般大小的古树上飘来来。 距离合道果出现的时间应该越来越近了。 神渊归苍看了眼古树，有些不耐烦道：“还犹豫什么，答应了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林暮寒淡淡一笑，道：“这么着急，你来当落仙的狗好了。” 归苍黑色的战甲魔气蒸腾，他神色间满是怒意，道：“你最好想清楚了！落仙兄四世无敌，冠绝天下，这次他开的条件已经超出常理了。” 土拨鼠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嘲讽道：“啧啧，要是本神之前出世，十世无敌的荣誉都有了。四世无敌就是真的无敌了？还不是因为那几个时代的人菜如狗。小子，你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小仙门外，无数人脸色发黑。他们曾经和落仙在前几个时代争锋过，全部自愧不如，败下阵来。 如今被人当众打脸，那种滋味可想而知。 “时无天灾，遂使竖子成名。”林暮寒淡淡一笑，双目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忙，他将长枪收回体内，赤手空拳面对落仙，自信而昂扬，“落仙，要战便战，何须多言！” 落仙依然冷漠而自负，道：“想死就成全你！” 轰…… 两人全力一击，塑造了一团百丈方圆的炸裂光团，将虚空都震裂了。 少卿大人面对落仙态度依然如此强势，让很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寒鸦道人摇头道：“哎呀！年轻气盛了呀，身上还带着伤，挑战落仙不是死定了。” 瞎眼道人再度摇头。 血衣剑哈哈大笑，声音略带孤傲道：“恨早封神！这一世才够精彩，才够磨砺无敌剑意。” 就在大家以为大战将以落仙的迅速胜利而结束时，事情的进展却并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虽然落仙一度占据了上风，但谁都知道少卿大人身受重创，状态未处巅峰，不能就证明落仙远强于少卿大人。 时间这么一拖延，小仙门外就热闹了起来。 以至于有些好赌之人已经在小仙门外开盘，不是押注胜负，而是押注合道果成熟前少卿大人死不死。 太多人认为落仙必胜，所以押注胜负没有意义。 押注少卿死的人明显要比押注少卿不死的人多五倍以上，这还是在之前少卿大人表现优异的前提下…… 寒鸦道人想要征求下瞎眼道人的意见，瞎眼道人掐指片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又欠了天香楼一千神玉，今天就发点小财，一次全赚回来吧！”寒鸦道人囊中空空如也，立刻借了瞎眼道人五千神玉，果断的押注在“少卿死”这一方。 对于这一百神玉，寒鸦道人那是一个志在必得。 瞎眼道人对收回自己的这五千神玉，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这个数目的神玉还打水漂还是挺心疼的。 所以……他压了一千神玉在对面，最后还是决定对冲一下风险。 这一战同样惊动了在小仙门外驻扎的禁军。少卿大人身为永夜营统帅，自然也被视为禁军自己人，此时力战四世不败的天骄落仙，让所有禁军都感到热血沸腾。 刘大有抽出佩剑，斜指小仙门，大喝一声：“永夜营！” “吼！吼！吼！” 永夜营将士整齐划一的高呼声，带动了其他两万禁军一齐呐喊。进而连那三万边军铁骑也热血澎湃、斗志昂扬的齐声怒吼。 禁军、边军偶有隔阂，不过是自己内部的矛盾，说到底，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 “擂鼓！助威！”刘大有一声大喝，永夜营内鼓声雷动。 “咚咚咚……”密集而有节奏的鼓声回响在整座山脉中，无形的军威撼天动地，仿佛将人带回那个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古战场。 林暮寒敏锐察觉到游离在天地间的军势，他心念一动，这些游离在天地间的势瞬间凝聚在拳峰。这一拳击出，恐怖的杀伐之意凌空，气吞山河，势压乾坤，如平原拔地而起的高峰，巍峨不可逾越。 砰！ 落仙叠起的层层护体仙环被这一拳砸的塌陷下去，就像身披重甲被钝器正面破防。凌厉的劲力无视一切防御，透甲而入，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这一下事发突然，落仙一声低吼，移形换位，在原地留下一串残影，将后面劲力卸下，然后双手一引，黑色龙头狰狞咆哮着击向林暮寒。 “破！” 林暮寒左拳又到，在如炸雷一般巨响中，两人各自后退了十丈。 这一击过后，林暮寒之前的伤口又撕裂了不少，他稳住微微有些凌乱的呼吸，战意更盛。 落仙紫发飘舞，湛然若神，一丝殷红血迹从他略显苍白的嘴唇流了下来。 有人难以置信，惊呼道：“落仙……受伤了！这怎么可能！” 落仙第一次被林暮寒破防！他用如羊脂玉一般温润的手指优雅的划过嘴角，确认了一下鲜血的颜色，一声轻叱，周身迸发出永恒不灭的仙光。 “不落仙体！” 林暮寒体内道音轰鸣，体表被一枚枚金色的符文紧密覆盖，他右拳击出，与落仙撞击在一起。 “杀！” 不落仙体对决《不朽经》，远超筑基境的力量对决让无数人感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祁兄，这可是丈六金身？”有人惊讶问祁梁玉。 祁梁玉双眸清明，摇头道：“不是！但足可比肩丈六金身。” 若是少卿不负伤，恐怕之前对决落仙根本不会是输多赢少的局面。 砰砰砰……两人身手矫健，躯体强悍绝伦，如同神话中大成的荒兽对决在三十三重天外。 一切花里胡哨的动作都是多余和无用的，机会稍纵即逝，抓不住就会成为对方的猎物。 金色的符文崩碎，不灭的仙光炸裂，这恐怖的气息让很多即将筑基的翘楚，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渺小无力的感觉。 翘楚与翘楚之间的差距，是不是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大呢？ 第205章 少卿战落仙，生死难分 “今天让你死个明白！”落仙双手一按，右手有青色的方形龙头古印显化，左手则有圆形的白色虎头古印咆哮。 三十六神通之一的降龙伏虎！ “四世无敌就不过如此吗？”林暮寒右手演化阳鱼，左手演化凰羽，与落仙两方古印撞击在一起。 龙腾虎啸，鱼跃凰鸣，铿锵之间刺破了云霄，将道场流动的灵气都截断了。 “绝仙剑明！”落仙并指如剑，周身有仙界国度显化，但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他明亮的身形顿时被血红晦暗的死寂之色笼罩。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林暮寒眼中只有无尽的晦暗不明世界。 这无尽苍凉的死寂世界内，只有一道剑光如匹练般斩来。只有知悉古史的人才知道这一剑的恐怖之处，相传第三杀阵诛仙剑阵有绝仙剑意一柄，绝仙剑明便是由这一剑意演化而来。 一剑永恒！ 林暮寒同样以剑诀对敌，《平天诀》第五式。任你剑道意志威压世间，我亦如清风拂体，明月照水。 我胸有乾坤，另化一方世界。 一个光辉璀璨的漩涡以两人为中心越旋越大，方圆已有百丈。在这漩涡之内，一切非剑意的外来法术都被绞得粉碎。 这是剑意的世界！ 漩涡散尽之后，林暮寒连退数十丈，他捂着剧痛的胸口，气息散乱。 他被血衣剑强迫亮出了《平天诀》第五式，让落仙知悉了部分奥秘，占了优势！ 落仙脸色更加苍白，他的衣衫上已经有了血痕。 “凤凰涅盘！”林暮寒体内凰火燃烧，灼烧他的伤口。符文神链将他环绕，形成了坚固的卵形屏障。 “如果就这点实力的话，那你可以去死了！”落仙冷漠的开口，他身后有圣洁璀璨的仙环缓缓扩散。 神环上雕刻了一圈又一圈的各式符文、生物和古怪的图案，有人形，有兽，有妖，有鬼，更多的还是那些兵器法宝。 青鸾宝术、开天阵纹、白象神杵、颠倒阴阳、金乌经…… 当这些顶尖的术法经文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出来时，道场上立刻有人惊呼：“天啊！这些都是前四世丧命在落仙手里的人。落仙同化了他们的宝术和秘术！” 祁梁玉和叶栖光看向林暮寒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沉重，此时就连土拨鼠也紧张不已。 落仙这一出手，岂不是等于那些丧命在他手里的翘楚合力一击，如此恐怖威能，谁能挡下？ “天赋神通——小仙相环！炼化别人道果，不受反噬，这落仙真的是天选之人。”就连小仙门也有人大能修士都在感慨。 有些大能修士的脸色则很难堪，这些经文术法原本属于他们的家族门派。这些死在落仙手上的人，都是他们家族门派在那几个时代的希望。 气氛变得极度微妙，很多人太过注意两人的对决，甚至都没注意到那棵参天古树正在发生的异变。 九色光团在枝头跳动，就像少女的手轻柔抚过三千大道做弦的大道之琴，优雅而和谐的仙音悠然入耳。 这仙音是如此优雅和谐，与大道是如此契合融洽，恐怕就连最挑剔的仙人，也挑不出丝毫的瑕疵。 这九色光团是道的化身，一体两面，既是道，亦是果。 九色光团就像九个活泼灵巧的仙物，时而聚拢在一起，时而分散在枝头，在距离正午时分很近的某个时刻，九色光团终于不再聚拢。 数百丈高的古树伸出的九根树枝，每一根树枝都对应着一个光团。 “没有一团仙光消失，全部都在，那就是九……九个合道果！”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古树的异变，惊讶的张大嘴巴。 合道果越多，那个时代的实力就越强。翻遍古史，就没见过结九枚合道果的情况。 有些时代曾经只结出了一枚合道果，因此还被人讥讽是菜鸡互啄的时代，号称万古最弱…… 每一个光团都有七尺高，光团内是一棵棵如青玉雕刻成的小树，每棵小树仅有一根树枝，看起来颇为怪异。 这些如青玉雕刻的小树才是真正的合道树！ 在一瞬间，这些光团突然急速缩小为拳头大小，挂在了那些树枝上。 另一边，林暮寒遭受到了极为恐怖的压力。 落仙千般法术合一，在筑基一境上登峰再造极境，那些翘楚的道果一一在他手中显化世间，完美无缺，如此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要知道这些道果都是那几个时代仅次于他的妖孽所留，是斩断旧时代，开辟出新时代的最锋利的剑锋。 “像他们一样，你的道果也将永远铭刻其上！”落仙打出一记璀璨无比的符印。 符印由密密麻麻的符文图形组成，每一个小部分都是前世那些天资妖孽的翘楚道果所化。 林暮寒的身影被符印淹没，他周身有道炉护体，但很快就在落仙一击下碎裂。 “杀！” 落仙将摹刻了四个时代的小仙相环祭出，这一瞬间仿佛逆乱了岁月，颠倒了阴阳乾坤，让人不知此刻身处何世。 林暮寒同样低吼着打出惊世一击，然后就如被核弹恐怖蘑菇云吞没的凡人躯体，坚持了几个呼吸之后便拉着摹刻了四个时代的小仙相环作为陪葬，刹那间化为了灰烬。 道场上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大哥！”熊三暴怒。 “不要……”夏溪溪感觉自己的心狠狠被利刃扎了一下，大眼睛里已经朦胧湿润。 有人感慨：“就这么结束了吗？可惜，落仙还是太强了啊！” 寒鸦道人肩膀上的乌鸦扑棱了下翅膀，呱呱叫了一声。寒鸦道人看着即将到手的神玉，眼睛放光：“我赢了，我赢……” 还没等寒鸦道人说完，寂静下来的道场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这一声轻咳传来的同时，落仙的身体也被一道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贯穿。 “如果败者的道果足够强，之前就不会失败了……咳咳……”林暮寒咳出一口鲜血，洒在脚下的异兽石像上。 他面色苍白，镜我分身被落仙的小仙相环磨灭，连带真身也遭受重创。 林暮寒现在对“镜我身”还只是初窥门径，暂时做不到超脱光锥之内的命运，单独塑造一个自己出来。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若是没有“镜我身”替他挡下这一击，他现在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落仙绝对不可能再祭出小仙相环，两人都在极境上走了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存在法术上绝对的鸿沟。 “杀！” 林暮寒连嘴角的鲜血都未擦拭，直接对着落仙杀了过去。 两人在通往合道树的古路上生死搏杀，诸多杀伐秘术齐出，将筑基境的巅峰战力重新定义在第四轮回地的历史上。 这一战注定会被无数人铭记在心。 金蛟术、古松剑经、金刚拳法、流云掌力……林暮寒倾其所有，毫无保留。在《道初吐纳法》化腐朽为神奇的催动下，这些本就绝妙的剑术道法更是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蜕变。 究其根本，不显山不露水的《道初吐纳法》才是林暮寒能够抗衡落仙的关键。 落仙也掌握着不为人知的原始吐纳法，激烈的搏杀中，他的呼吸依然流畅绵长，让他始终维持着极境的战力。 林暮寒战至癫狂，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恐怖强势的对手。 这是第五个时代了，落仙也从未遇到过战力如此可怕的翘楚，或许他等了四世，为的就是这个时代。 就在这时，三千大道在仙音中合一，古树上的合道果终于在璀璨的九色仙光中再现小仙门。 嗡……天地灵气波动，连带着道场也有古老缥缈的讲经声响起。 有禁制开始落下，开始守护合道树，最终将在那里构筑起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保护得到合道果的翘楚在筑道基的过程中不被外人打扰。 通往合道树的唯一一条古路被林暮寒和落仙截断了，最关键的是，大战的两个人似乎还在默契的逐渐接近合道树。 这一下，很多人神色就有点复杂了。古路两侧的虚空现在有禁制保护，已经无法御空飞行了。 要不自己去劝个架，让他俩先别打了，让开一条路给其他人通过？ 这明显是很不靠谱的事情，在场有劝架资本的翘楚可是屈指可数。 再战下去，落仙会不会和对手同归于尽……鬼殿年轻的神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一直坚信落仙无敌于当世，可是他的信念却在此刻有了一些动摇。 终于有鬼殿长老开口道：“徐阁老，不如就此罢手吧？没必要两败俱伤，将合道果拱手让给别人。” 船长哈哈哈一笑，大声道：“不行，今天必须死一个，我们葬星海就缺这种翘楚。” 众人无语。 “除了传音，我也别无他法！”徐阁老摇了摇头。 两人已经杀的眼睛都红了，现在已经是生死之战而来。传音估计和耳旁风差不多。 叶青荧双眸如一泓秋水，明澈中带着另无数翘楚不敢直视的微微寒意。在某一个瞬间，她凉如秋水的眸光竟也发生了一些微妙复杂的变化。 她将对少卿大人的恨意和杀意隐藏的异常完美，这样就不会有人从异乎寻常的恨意中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 第206章 寂道之眼 “四个时代了，从来没有人能把我逼到这一步。”落仙苍白阴柔的脸庞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他紫色长发燃起黑色的鬼焰，死气一缕缕从他脚下升起，宛如黑色的铁甲覆盖在他的身体上。 落仙已经不再是那个衣袂飘飘，如仙临尘的那个落仙，此刻他气质完全走向另一个狠戾霸道的极端，若从无尽地府深处走出的神只鬼仙，令人不寒而栗。 他眉心的龙形印记若隐若现，隐约成了分隔生与死之门。 “寂道之眼！”落仙耗尽最后心力，终于开启了封印数个时代的终极奥义。 当那闭合的龙形印记方才分开一条细微的缝隙，落仙的第三只眼衍射出的光芒就已经让远在悬浮山体上观战的翘楚形魂俱灭。 三千大道寂灭，无尽仙域沉沦，在这眼睛的注视下，一切都将灰飞烟灭，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甚至连那记载了无尽岁月的古史，也要将在这眼睛的注视下被人彻底遗忘。 这是于筑基境再造极境的伟力！ “好恐怖的寂道之眼，这一战就要落幕了吗？” “终究还是落仙无敌！”有人沉默。 寂道之眼一出，两人必然至少陨落一人，落仙这一击耗尽了心力，短时间绝无可能恢复。 对方只要接下寂道之眼，便没有人能救得了落仙。 再度处在生死关头，可是林暮寒失去了“镜我身”这张最后的底牌。 落仙的寂道之眼溢出来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体上，就像烈日照在玉石上一样。 林暮寒的肌肤依然晶莹。 “天啊！怎么可能！”有人惊呼。 此刻，就连叶栖光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只有土拨鼠一双小眼睛转呀转，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察天法察天观地，林暮寒一眼便洞察到寂道之眼的奥秘。 落仙的寂道之眼再恐怖，现在也不能和古阳山那幅真正毁灭乾坤、截断岁月的仙图相比。 能在仙图灰白光芒下坚持那么久，林暮寒早就做到了对死寂仙光的部分免疫。 林暮寒心如止水，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在这一刻，他的心境依然可以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 这份沉着冷静，这份面对生死的淡然，就是落仙也不能及。 只有真的经历无数次生死，才能换来这种宝贵的冷静。 这种冷静是无论闭关多少年都得不到的。 丹田之内，他体内无与伦比的磅礴灵气已经收缩为原来的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 先前道炉容纳的翘楚攻击的能量，甚至是落仙的攻击，都被林暮寒用来作为压缩丹田灵力的外力，强行加速了灵气的凝聚。 雨雾状的灵气一旦收缩到这个幅度，温度便急剧上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就像被高温熔化的金属碎屑，已经半凝结在一起，开始释放出恐怖炙热的能量。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选择。第一是灵气散开，恢复到如秋风细雨般凉爽的状态，另一个选择就是如恒星在星云尘埃中的诞生过程那样，现在这个已经凝聚的灵气团，继续在一刹那间坍缩成温度和密度极高的“极点”，将多余的能量释放掉，只留下最精纯的——道基！ 于死寂的尘埃中凝聚道基，在极境中绽放新的璀璨生机。 这是前人没有走过的路，之前破碎的道基像玻璃渣和钢针一样，分散在林暮寒的丹田里，除此之外似乎已经别无他法。 现在他体内的灵气已经处于一个临界值状态，最后的一步本应在吃下合道果后完成。因为以他现在重伤的状态，灵气强行坍缩至极境的唯一结果就是死亡。 当然，他有把握在极尽升华的最后一瞬间，将落仙同时带走。 落仙的寂道之眼已经开启，林暮寒面前似乎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极尽升华，以自己一命，斩断落仙这一鬼殿未来一个时代的传承，对地球文明来说似乎也挺划算。 星空水母在林暮寒的识海中一直咿呀个不停，长长的触手一直指着林暮寒左手腕那道明亮的印记。 “这真的是第三仙物所化吗……” 仙物和林暮寒心意相通，所以林暮寒一瞬间恍然。 这道印记随他心意而动，不停变化形状，可化劫光，可化天刀，可化剑气，其变化万千，完全不拘泥于任何形迹。 若是有迹可循，也是虚无缥缈的太初之时的大道痕迹。 若是将这一道明亮锋利的印记击出，岂不是有方才被自己灭杀的白蛾子的恐怖力量？ 林暮寒坚信自己的判断，就算仅剩下半数力量，叠加起来也足以比肩自己尚不能施展的《平天诀》第六式。 或许，这就是小仙门暗中对自己的馈赠吧。 冥冥中自有因果！ 林暮寒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道印记就像跳动在琴弦上的音符，完美融入到他的吐纳法节奏中。 《道初吐纳法》犹如一片磨刀石，将这道印记打磨的更加雪亮。 按照林暮寒的推演，这道印记将如破甲的铁槊矛锋，最先撕开落仙的防御，为后续的攻击打开一道缺口。 如果不能完全劈开防御，他丹田灵气将瞬间坍缩，爆发出至强的灵气能量射线暴，补上最后一击。 林暮寒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一念之间，于筑基一境再造极境！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最后一击的到来。 轰隆！ 预想中的对决并没有发生。 两道禁制凝聚的法则之力突然落下，将落仙和林暮寒同时劈飞了出去。 “这……”这下子，就连小仙门外见多识广的年老修士也诧异了。 有人解释道：“可能这是小仙门对两人的警告。两人动用了超越现在禁制所超越的力量，让小仙门误以为有人在挑战它的威严。” 瞎眼道人略一思索，觉得并没这么简单。“也可能是小仙门在变相保护两人。两个未来的至强者在此时同归于尽，不符合小仙门的目的。” 自有小仙门以来，能于筑基境再造极境的恐怕十万年都无一人。 至少古史中只有寥寥几人之数。 从史料上来看，他们完全没有在小仙门一战的机会。 “完啦完啦！我的神玉全输没啦……”寒鸦道人一张老脸垮了下来，虽然还不至于到哭天抢地的地步，但也心疼至极，甚至连肝和肺也隐隐开始疼了。 俗话说，一神玉难倒天下真神！ 寒鸦道人欠了一屁股债，又自诩品行良好，不偷不抢，输了这些神玉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呱呱……跟着寒鸦道人混，三天饿九顿。去找姑娘不带我，欠了神玉拔我毛。傻寒鸦道人！傻寒鸦道人！” 乌鸦站在他肩头呱呱叫了两声，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估计在可见的未来一段日子，它的鸟粮是彻底没了，一气之下，寒鸦道人老底全给揭了。 选对主人真是太重要了。选的好每天吃香喝辣，选的不好，天天忍饥挨饿。 周围修士一起哄笑，寒鸦道人老脸更红了，怒道：“再说把你羽毛全拔了炖汤喝！” 那乌鸦黑眼珠一斜，也不甘示弱道：“没有乌鸦只有毛，寒鸦道人变寒毛道人，变寒毛道人。” 寒鸦道人被这乌鸦气的没辙，使劲对着小仙门啐了一口，对着落仙骂道：“四世无敌，连个臭小子都拿不下来，就这点本事，以后连自己老婆都看不住，早晚跟别人跑了……” 寒鸦道人刚骂完，就察觉到了鬼殿长老和叶家两方势力不善的目光，只能把没骂完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瞎眼的道人一直侧耳聆听小仙门内的道音，不想理会寒鸦道人。 “杀！” 被禁制分开的落仙和林暮寒收敛起极境力量，一跃而起，依然杀向对方。 但无形的法则力量依然存在，两人瞬间又被一股巨力排斥出去。 其他人也无法接近两人，就如同被相斥的磁场所排斥一般。 这可以理解为法则对其他人的保护，防止过高境界的人对他们出手。 落仙和林暮寒只能接受这一事实。 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中，林暮寒已经跃上了古树，他的目标很简单，是其中一枚合道果。 落仙也不落后，几乎和他同时踏上了古树。 两人比其他翘楚距离古树近的多，几乎没遇到任何阻拦，就登上了古树。 就算有人想要阻拦，在法则作用下，也无法接近两人。 还在看戏的翘楚们这才反应过来，合道果都成熟了，自己不去抢夺还愣着干嘛！ “噗呲！” 长生弯刀如月，将一名来自大夏古老世家的翘楚从头至脚，立劈为两片。 “长生天之下，皆为狩猎场！” 他头发凌乱，冷漠自语。 大夏孟家翘楚星魂皱眉，这人与孟家有关系，匈奴人如此目中无人，实在欺人太甚。 “大夏龙雀！” 他一声轻叱，一柄神刀直直朝着长生劈下。大夏龙雀，名冠天下，刀锋落下，隐隐有大道倾塌，威服天地之意。 第207章 皇鬣狗 当！ 长生一声大吼，对着孟星魂斩出凶狠孤戾的刀气，他皮肤黝黑粗糙，头发散乱，就像草原风雪里流浪不知多久的孤狼，。 孤狼的眼睛有着野兽最原始的嗜血本能，是深夜里让人恐惧的深渊。 另一侧，归苍雷霆一击，将一黄色卷发的翘楚打成重伤。 归苍冷漠道：“只是一只普通金狮子，也敢对我出手？” 那翘楚在地上滚出去好远，现出了妖兽本体。他足足有一丈高，漂亮的金色鬃毛浓密飘逸，看起来依然威风凛凛。 兽原的妖兽最强战力始终是本体状态，这是其与妖族最大的区别。 林暮寒此时已经在一棵合道树前盘膝坐了下来，对于其他人现在的争斗厮杀，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去关注了。 合道树每一根树枝都像伸展至半空的雄伟城墙，人站在树枝上，就像枝叶上的小蚂蚁一样毫不起眼。 闻道合道果传来的芳香后，林暮寒感觉自己重伤垂死的身体多了一些舒爽和生机，精神也好了不少。 他伸手将流光溢彩、玲珑奇异的合道果摘下，身体一晃，还是没忍住咳出一口乌黑的淤血。 随着合道果被摘下，一道陌生的禁制之力落下，像透明玻璃一样将他与周围的世界隔开。 这道禁制之力至少可以存在两个时辰，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人或者事物可以干扰到他的筑基过程。 任何人得到合道果，都将接受这道禁制之力的庇护，直到筑基结束。 合道果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悬浮在林暮寒胸前，每一次跳动都带着三千大道特有的韵律。 按照地球文明的时间，距离正午十二点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林暮寒会等到接近正午十二点的最后一分钟服下合道果。 正午十二时是阳气最重之时，自此刻开始，阳气达到顶点并开始衰减，阴气始生。 提前一分钟服下，此时阳气尚处于“起承转合”中达到转之前的顶点。若是把阳气视为生机，阴气视为死气，那么最后一分钟将是生之极尽所在。 林暮寒又在玉葫芦里狠狠搜刮了一番，将那些封印在玉葫芦里、断了腿的翘楚敢怒不敢言，脸气的一个比一个绿。 也不管什么灵玉神玉、异果奇花、玉液琼浆，林暮寒将所有搜刮来的宝物通通炼化的一干二净。 然后他又饮下了神泉液，服下了一株半神药，总算稳定住自己的伤势，开始往好的方向迅速恢复。 林暮寒运转《道初吐纳法》，胸膛开始有节奏的起伏，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于深处传来三千铜钟齐鸣之声，道音长鸣不止。 浓郁的灵气疯狂涌入他的身体，每一根毛孔几乎都在鲸吞着海量的灵雾。他的伤口甚至在灵气滋润下缓缓发白，渗出乳白色的灵液。 太一不由感慨道：“好强大的吐纳法！这等吐纳法绝对不输鬼殿传承，难道他是某古老家族的传人？” 吐纳周天之力，凝聚宇宙之形，《道初吐纳法》只有残缺的篇章，依然有着吞吐先天气运的无上奥义。 古树下的战斗已经接近白热化，就连一直淡定旁观的祁梁玉被仙裔翘楚盯上。 祁梁玉一身素朴衣衫，看起来平凡普通，他出手之后，很多人才惊觉古之仙体原来如此之强，堪比传说中拥有无敌血脉的仙兽后代。 仙裔对仙体，仿佛是宿命的对决。 但这一战没有推延太久，很快便分出了胜负，祁梁玉亦处筑基极境，他左手平天诀，右手“仙古轮回印”，让对手在简朴的仙道法则中失去了踪迹。 “祁兄对合道果可有兴趣？”孟星魂已经和长生短暂休战，两人实力极度接近，短时间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祁梁玉摇了摇头，道：“合道果对我确实无用，我来此只是为了一观合道树。” 古之仙体，天生与道相合，无需筑基便可以向道而行，这是上苍赐予的造化，合道果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就剩下七枚合道果，少一个人竞争，就多一分机会。 “我魔染也无需合道果！修魔者本就追求的是凌驾于万道之上，吃下合道果岂不是就臣服三千大道了吗？”魔谷翘楚墨染倨傲道。 魔谷翘楚天生魔胎，未曾筑基便已经觉醒了七大魔神的血脉传承，似乎也不需要这合道果。 墨染身材高大魁梧，双眼带着淡淡的猩红色，尤其头顶两侧长有和山羊角一样黝黑的魔角，看起来更是格外邪恶。 很多人光看其外表，潜意识里就畏惧了他三分。但引起林暮寒注意的并不是魔染的样貌，而是魔染说的话。 “修魔者本就追求的是凌驾于万道之上，吃下合道果岂不是就臣服三千大道了吗？” 自己真的一定需要这合道果吗？难道道基重筑就一定要三千大道认可吗？ 林暮寒盯着眼前的合道果，手指捏着咔啪作响。 太一此时也遇到了此生未见的大敌，他吐出一口鲜血，摇头道：“非是臣服，乃是一次难得的感悟。不学走路，怎么能学跑？我先摘一枚，以观天下大道。” 说罢，他便打出至强的一击，天赋神通之下，号称天书阁第三翘楚的对手饮恨而死。 据说太一本就为道而生，出生之前体内就已经筑好道基，出生后万道和鸣，于修炼一途无半分阻滞。 他道基虽已成，但是尚未显化在世间。别人筑基，他不过是将道基映照在真我中罢了。 太一登上了古树，紧接着长生也化为一道乌光，跟着冲上了古树。 这个时候，敢拦且有实力拦住他们的已经不多了。 紧接着归苍、孟星魂、谢灵运三人也登上了古树。 如此一来，九枚合道果便只剩下了两枚。 “栖光兄，你是仙光之体，能否将这合道果赠我，必有重谢。”天书阁第一翘楚终于了。他名叫百舍饭，只是一介凡体，看起来颇为俊朗，林暮寒入阁时百舍饭就在闭关修炼，所以林暮寒与他并不相识，正如天书阁前十名的其它翘楚一样，林暮寒和他们也基本素未谋面。 百舍饭很小时候就成了孤儿，全靠邻居施舍，吃百家饭才能活下来。后来得到一名重伤濒死的小修士传承，才有机会接触到修真界，进入到天书阁，一路走到现在。 “那好，便赠与舍饭兄。”叶栖光微微一笑。 百舍饭微微一拱手，便往古树行去。 兽原五名皇鬣狗族的翘楚站在血泊中，正在吞吃一只巨大的犀牛尸体，他们都已经现出了原形，嘴里不停传来骨头被咬碎的声音，其中一只皇鬣狗突然抬起沾满了鲜血的头，目光凶戾道：“你一介凡体也配得到合道果？” 他们吞食的尸体来自辟火神犀族的一名翘楚，这名翘楚纵然以真身最强战力迎战，也没撑过十回合。辟火神犀族的兽皮比玄铁盾牌还坚硬厚重百倍，但在皇鬣狗族翘楚嘴里却如薄纸般脆弱。 皇鬣狗族保留着兽原最原始的兽族本能，残暴凶狠，在辟火神犀族翘楚倒下后就立刻一拥而上，开始大口吞吃他的血肉。 兽原的兽族与妖族不一样，他们还保留着茹毛饮血的原始本能，一如他们的荒兽先祖那般，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强者吞吃弱者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被兽原上的兽族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兽原虽一盘散沙，在这种环境下却也变得格外的强大。 除了少卿大人外，天书阁在小仙门内的表现差强人意，这是皇鬣狗族几人轻视天书阁这届翘楚的主要原因。再说天下都知道，少卿大人是走后门进的天书阁，严格意义上并不是天书阁培养的翘楚。 “吃了他！”五只体型巨大的灰色皇鬣狗呲着牙，比小臂还长的粗壮犬齿血迹斑斑，让人不寒而栗。 “哼！”百舍饭衣袖拂动，一只皇鬣狗巨大的头颅突然间滚落在血泊中，眼睛瞪得滚圆。 这时候，它的身后才传来如龙吟一般的剑鸣声。 “好快的飞剑！”林暮寒也不禁对百舍饭赞赏有加。 虽然小说中修士御剑可万里外取人首级，但却很少有人专门修炼飞剑。稍微往深层想一些，就能明白其中鸡肋之处。 能万里外取人首级，那被杀之人肯定修为孱弱，或者干脆就是一介凡人，实力差距如此巨大，不用飞剑直接扔张桌子估计也能在万里外砸死对方。若是对方和自己同等战力或者更强，万里飞剑估计剑过去就像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所以这技能，多半是装杯耍酷用的。 百舍饭能将飞剑修炼到这种境界，林暮寒今天可着实长见识了。 在场翘楚自问没几人可接住这一剑，百舍饭一剑给天书阁正名，很多人心中的轻视之意瞬间就不复存在。 百舍饭纵身朝古树略去，剩下的四只皇鬣狗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看到死去的队友尸体，有一只皇鬣狗居然转动硕大的头颅将其拖拽到一旁，自顾自啃食起来。 第208章 帝狮姐弟 “真是残忍的原始兽类！”兽原生灵之残暴，让妖塔的人都不屑与之为伍。 “嗷呜！我们残忍只是为了获得力量，生存下去，从不追求所谓的长生。你们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不知道献祭了多少生灵，谁更残忍？”皇鬣狗龇牙咧嘴，反唇相讥。 妖塔的人无法反驳，在鬼殿、神渊、仙陵、妖塔、圣墟、魔谷这几方人族之外的势力中，兽原生灵的寿命是最短暂的，因为他们一生都在追求最极致的力量。 叶栖光和祁梁玉都已经来到古树上，他们没有抢夺最后一枚合道果的意思，反而在树枝上盘膝坐下，开始筑道基。 九枚合道果，眼下就只剩下了一枚。所以这最后一枚合道果引起的争斗比之前者，反而更胜一筹。 皇鬣狗再次默契地配合，将两名翘楚袭杀，就在他们快速朝着合道果奔去时，两道身影落下，让他们不由停下脚步。 “卑贱的族群，给我滚开！”两名容貌相似、威风凛凛的金发青年作狮子吼，无形的音波震得很多人气血翻涌。 “重锐、重射……”皇鬣狗互相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很识相的退到一旁。如果是帝狮族的单独行动，他们还敢一较高低，但帝狮族兄弟两人联手，他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兽原帝狮族群数十个，没有一个是他们能招惹的。皇鬣狗族是机会主义者，能屈能伸，暂时的隐身已经是稀松平常了。 “大哥你去取合道果，我来掩护你！”重射道。 “就凭你自己还想阻挡我，合道果属于碧睛水蟒族！”一名翘楚现出真身，巨大的蟒蛇躯体上覆盖着铠甲一般的鳞片。 他巨口张开，一道碧绿色的水柱击向重射。 重射也同样现出原形，与黄金狮子不同的是，他的眉心多了一道帝狮族特有的皇族印记，帝狮才是兽原真正的主宰者之一。 一道金光煌煌的帝狮印记击出，无坚不摧，霸道慑人，已经隐隐有兽原真正的王者气概。 只听砰的一声响，一狮一蟒同时后退。 正在众翘楚拼杀之际，一道干瘦的虚影突然出现在距离合道果不足百丈的地方。它身法奇快，还拥有罕见的隐匿身形的神通，居然趁众人争斗之际，悄悄溜了上来。 如果猜不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蜮”，也就是传说中可以含沙射影的那种生物。 “嘻哈哈哈……”它尖锐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此时距离合道果已经不过三十丈距离。 这只奇形怪状的虫状生物胸口插着一支雕刻着古树图腾的碧绿短矛，它挥动僵硬的关节想要将其拔出，但身上急剧流失的的妖力已经让它永远失去了力气。 它身上的短矛属于海外妖岛上的天罗藤，一个隐藏极深的可怕种族。 “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出手的天罗藤族翘楚冷笑一声 林暮寒的目光落在一名看起来狂野美丽的少女身上，她双腿修长有力，有着漂亮的金色长发，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眉目间却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气质。 从印记看，她应该也属于帝狮族，而且是压制自己境界才进来的帝狮族人。接连一番大战已经让她受了不轻的伤，刚才有两名皇鬣狗偷袭她，凭借惊人的战斗技巧才成功反杀。 她身后还有一少年，身材健壮，看外表已经有帝狮族的皇者气质，但眉目中却隐约有三分怯懦的感觉。 “姐姐，我们还是别抢合道果了吧？没有合道果我也能筑基。” 没想到他姐姐断然拒绝，道：“不行！没有合道果，你在兽原活不下去的。姐姐不是雄帝狮，实力达不到能永远保护你的程度。” “你放心，姐姐一定帮你拿到合道果！”说罢她就和挡在前方的一只金光青羽鹰交手上了。 他弟弟也有着远超同龄帝狮的战斗力，单人面对天罗藤族翘楚竟然一点都不吃亏。这种资质一旦成长起来，肯定能成为兽原帝狮族的王。 战斗很快结束，金光青羽鹰被巨大的帝狮真身踩在脚下，引得重锐、重射帝狮两兄弟将目光聚焦在这姐弟身上。 “明男，明河……好一对流浪的姐弟，两年不见，没死在兽原反而实力更强了。”重锐若有所思。 重射眼神忽然放肆起来，笑道：“人族都说三年不见，容颜一变，你比当年可漂亮多了。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族群，不然就凭你们的实力，迟早会死在兽原。” 那个叫明男的帝狮族少女咬了咬嘴唇，道：“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允许我弟弟加入你们。” “不行！我们兄弟已经够多了，明河只会拖后腿，除非他能筑基成功。”重锐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可我弟弟需要合道果才能筑基。”明男不太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兽原凶险万分，现在姐弟两人的实力还不足以安全的流浪。为了弟弟，她很愿意加入一个帝狮族群，得到庇护。 “那我们只能不客气了！”重锐话音未落，就吐出一团巨大的金色火焰。 “快闪开！”明男推开自己的弟弟，现出了真身，她身躯庞大，如神金打造的一般，狮口一张，一颗绿色的精灵树瞬间便挡在金色的火焰前。 金色火焰像融化的金属液体，从精灵树上滴落。在滋滋的声响中，绿色的精灵树很快就被烤成了焦炭一样的东西。 另一侧，重射眉心发光，帝狮族的王者威压如山一般压下。在这威压之下，明男后退数十丈才稳住身形，对明河道：“你去摘合道果，我来拖住他！” 明男拖住了重射，重锐则挡在明河身前。 轰隆！ 明河和重锐的第一次交手看起来旗鼓相当。 重锐感觉明河有点棘手，果断对皇鬣狗道：“帮我绕后杀了他，帝狮精血归你们。” 在远处观战的皇鬣狗族嗷嗷叫了两声，立刻就认可了这次交易。 一只皇鬣狗拦住了更前方的路，防止明河冲出去，其他鬣狗则从一侧包抄，想要吞吃明河两姐弟的帝狮精血。 明河面对这么多强敌，有些畏惧，他后退了两步，显得有些犹豫。 “姐，要不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明河这一迟疑，让经验老道的重锐再度捕捉到机会。 他突然绕到明男一侧，张开大口咬在了明男前肢上。明男一声大吼，立刻反咬回去。 三只狮子混战，鬃毛横飞，地动山摇。 帝狮族躯体的强悍是毋庸置疑的，整个兽原上的族群都选择以牺牲寿命为代价，去换强悍的身体和战斗力。 明河有些手足无措，过了片刻，明男知道自己以一敌二没有机会，便一瘸一拐的边战边撤。 重锐和重射被明男展现出的战斗力所震惊，罕见的没有选择追击。 明河低下头，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嗫嚅道：“姐姐对不起……” 明男没有责怪明河，舔舐了几下还在流着黄金血的伤口，反而安慰明河道：“是姐姐轻敌了，我们再找机会，姐姐一定会为你争到合道果的。” “来的有些晚了，真不好意思！” 小仙门之外，新来了一道身影，他一路快速飘至道场，然后又径直来到古树前。 他眉目自带三分阴邪，身材高瘦，肩膀却极其宽阔，手持一杆大戟，周身有有数道蓝色、绿色的水流环绕，明显是海中的生物。 天罗藤族翘楚斜瞥了他一眼，道：“呵，这不是海妖神广成大人吗？。” 广成看了一眼合道树上的八人，又看了眼最后一枚合道果，嘲讽道：“九个合道果，到现在还没轮到你，看来这次小仙门强者确实很多啊！” “也未必，就有些人走了狗屎运，不然也配得到合道果！”天罗藤族翘楚阴着脸，说话的时候目光还十分愤恨的看向林暮寒。 林暮寒听了十分不爽，正要骂回去，突然间就想到了什么。 这天罗藤族翘楚明显就是在挖坑给广成跳，落仙四世无敌，广成肯定不会傲慢到认为落仙全靠运气得到合道果，那么表面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少卿大人就成而来最好的人选。 能在筑基境再造极境的人，海妖神族惹上而来，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凡体？”广成眼睛确实毒辣，只是脑袋似乎没那么精明，或者他本来就目中无人。 其他人不足为惧，在场能威胁到广成争夺合道果的也就帝狮族了，广成眯着眼睛笑道：“那就让他多活一两个时辰，时间不多了，等我收拾了这几只猫狗再说。” 第209章 我不需要大道认可! 帝狮族被人当成猫狗一样的存在，直接触怒了重锐和重射两兄弟。 皇鬣狗则表示无所谓，一直不怀好意盯着明男姐弟，不过现在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只能继续等待。 广成也不多说，直接大戟劈下，万顷碧涛将重锐和重射帝狮两兄弟淹没。 “吼！” 作为诞生过古老神只的帝狮族，这一吼月坠星落，江河倒流。 因为时间所剩不多，广成和帝狮两兄弟都是招招硬碰，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广成幻化出千百分身，在如神明祷告的声音中同时对着帝狮两兄弟打出至强一击。 已经负伤的明男察觉到了机会，绕过广成冲向皇鬣狗，明河这次乖乖的跟在姐姐身后。 皇鬣狗见姐弟两人冲来，立刻四散逃开。明男提前祭出一把破烂的纸伞，挡在了明河身后。 天罗藤族翘楚双手一扬，两根藤条如同长矛般刺向明男姐弟，阻止它们接近古树。 “快去，这是唯一的机会！”明男狮眼中某种亮起了某种古老的符文，身前的藤条立刻溃散成了木屑。 明河有纸伞保护，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痴心妄想！”天罗藤族翘楚身后有一天通天的天藤从劫云中穿出，如天罚之雷滚滚落下。 “快冲过去……吼！” 明男张开大口，咬住了天藤。 另一侧，广成最终还是略胜一筹，重锐和重射两兄弟负伤后果断选择遁逃。 他早已注意到了明河，所以很快变幻方位，杀了过去。 明男燃烧自己的兽元，释放出帝狮族特有的帝狮印记，这种拼命打法不可能持续太久，但是足可以拖住了广成一些时间。 明河面临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放弃合道果，回头和姐姐并肩战斗，虽然不可能获胜，但两人战天罗藤族和广成，保住性命不是问题。另一个选择就是继续向前取合道果，这样明男在两人合力围攻下将性命不保。 没有其他亲人，从小就是姐姐带着自己在兽原上流浪。姐姐捕获到猎物都是让给自己先吃，有危险时又掩护自己先逃跑，如果没有姐姐，自己早就饿死在无边荒原上了。 明河对明男的感情之深，远远超过了对成为帝狮族王者的渴望。所以他转身就冲了回来。 如今的明河战斗力其实已经超过了姐姐，他加入后，广成就算和天罗藤族翘楚联手，短时间也无法杀掉明男。 何况，他的目标永远是合道果。 明河救出了姐姐，也失去了最后一枚合道果的争夺机会。 “你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明男一巴掌拍在明河头上，将他扇出去十丈远。 明河委屈道：“没有姐姐要合道果有什么用？” 明男看到弟弟身上为救自己多出来的伤口，心里又气又心疼，急忙伸出舌头帮他舔舐了几口，止住流血。 海妖神族的广成实力极其强大，连天罗藤族的翘楚都理智放弃了和广成争抢的想法。 最终，广成如愿以偿得到了最后一枚合道果。 接下来小仙门内就和平的多了，很多人跃上古树，找地方盘膝坐下，感受小仙门内的筑基机缘。 明男和明河在距离林暮寒不远的地方趴了下来，他们庞大的身躯与粗壮的树枝相比，依然显得微小。 林暮寒深吸了一口气，整棵古树的树叶都随之发出了金玉之音。 他体内的每一处经脉和穴位都已经没有了任何一点灵气，所有的灵气都被他汇聚在丹田之中，凝聚成半凝固的液体。 小仙门古树玄妙之处逐渐体现出现，万世之前的诸多翘楚筑基时的景象和他们的道被这古树摹刻了下来，化作它的一片又一片树叶长久留存。 后世的翘楚可以像看幻灯片一样去观摩感受他们的道，来完善自己的修道之路。 短短一瞬间，海量的画面就涌进林暮寒的识海，成为了他记忆的一部分。 此刻，他可以阅尽前人的路。 真的有人像他一样斩去了道基，这么多万年过去了，这些人积累起来也不算少数了。 林暮寒用心感受他们的道，看他们如何挣脱桎梏，打破大道的排斥，重塑道基。 绝大部分人都失败了，悠久的岁月中似乎只有寥寥两三个人成功了。他们在后来都是自己那一个时代的顶级修道者，每一名都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给了林暮寒信心。 夫道之妙者，乾坤得之而为形质，修士得之而为识海仙缘。气之精者，造化取之而为识用，修士取之而筑道基仙体。 何为筑基？ 于丹田凝聚一团灵气，可摹刻诸天之万象，可烛照古今之过往，可洞察万世之虚妄，然后摒弃繁杂糟粕，只留一点圆明真灵，最终得以坚固不朽，再于日后演变万千法门，这便是日后修炼之根基——道基！ 林暮寒依然在小心翼翼维持着体内如星云般的灵气团的平衡状态，还剩下最后一步，这最后一步却犹如天堑般阻隔在他面前。 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太阳的光芒完全透过小仙的石门洒了进来。 煌煌金光如同擎天巨柱一样，人的身影不过是巨柱上面攀爬的小蚂蚁，拉长的影子都显得微不足道。 林暮寒咬了一小口合道果，然后吞了下去。只是一瞬间，他的身体涌出万道霞光，如举霞飞升一般。 那些原本排斥他重筑道基的大道法则开始对他变得亲和友善，他的心跳甚至都在有节奏的跟着大道在跳动。 他甚至听到了大道的声音！ 这算是初步得到了大道的认可。 过了很久，林暮寒对道的理解已经更上了一层楼，但是他却惊醒了。 嗯？不对！ 镜我的感觉在消散，大道本能的在排斥镜我身，就像一片完美的玻璃会本能排斥一粒沙子一样，尽管沙子融化后可以打磨出新的玻璃。 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这大道虽然对自己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善意和认可，但就像帝王对臣下表现出的善意一样，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都有一种臣服的意味。 接受了大道，自己将很顺利的成神，因为自己无比得到大道的认可。但坏消息是，自己也只能成神了，就像臣子永远也不能僭越那道君臣之间的那道鸿沟天堑。 鬼殿的神可不少，自己成神就是终点吗？不能！为了地球文明的存续，自己永远不能局限在某一个境界。 镜我不能消散，自己不需要臣服在大道之下。 “借助合道果，自己完成了对道的认知体系，现在，这合道果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重塑道基，我要自己来！” 林暮寒手一挥，将合道果扔到帝狮族的明河手里。 明男姐弟惊讶地看着这个弃合道果如敝履的少年，眼中满是不解，反应过来之后又满是感激之意。 “我不需要大道认可！” 少年冷傲的话让道场所有人初步筑基成功的人都惊讶不已。 尽管有道音指引，道场仍然有数千人在筑基过程中死去。 修道之路从来凶险莫测，只不过那些天骄的光芒掩盖了平凡人九死一生的艰辛历程，让世人误以为只要修道，便可以顺利封神，最次也可斩道，忽略了其中的风险。 就像很多人误以为只要学习，就可以顺利考上哈佛一样。 另一侧，落仙已经初步筑基成功，他在每个时代封印己身时，都不会斩去真正的己身，而是用禁制将他削弱后封印，这样他仍能被大道所认可。 林暮寒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发光，来自身体的强悍力量像一把锤子，将丹田内的灵气锤的更加密实。 也就几个呼吸之后，丹田内的平衡被打破了，之前碎裂如玻璃渣存在的道基开始融化。宏大的道音从他胸膛深处激荡出去，凰鸣锵锵，道音如雷鸣之声不绝于耳，同时巨大的道炉也缓缓浮现。 道炉表面流动的符文和凰火像蚕吐丝一样，一层层将林暮寒包裹。 “涅盘！” 林暮寒头上滴落豆大的汗珠，他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凶险。丹田内已经凝聚的灵气团继续向内坍塌压缩，但是仅仅坍塌到一半，他体内的骨骼血肉就崩裂了。 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强悍绝伦，放眼过去的时代，也找不到超过他的存在。可是，现在他的身体竟然被大道的排斥力撕裂了，这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林暮寒的身体被鲜血染红了，不过凰火燃烧起来后，这些鲜血立马就被燃烧殆尽。 他的生命元气依然澎湃充沛，崩裂的肌肉骨骼在仙凰涅盘法诀的作用下飞速的复原。 第210章 光锥与镜我 土拨鼠得意洋洋坐在香炉上完成了筑基，他的这个位置着实惊掉不少人下巴。还没来得及跟他人嘚瑟，眼尖的土拨鼠立刻发现了林暮寒的异常。 但是，现在的时间节点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得上林暮寒的忙，只有他才能帮得了自己。 小仙门外，赌神叹了一口气，道：“为什么要放弃合道果，选择这样一条绝路呢！” “呵呵……少年人心比天高，总以为自己是纪元之子，能够逆天而行。等大了才能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鬼殿的年轻长老笑容满面。 鬼殿不希望少卿大人成长起来，只有落仙才应该是这个纪元的唯一的主宰。 流霜峰宫装女子回道：“多活了几年就以为自己洞彻真理，其实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好，为自己平庸无能找的借口。” 鬼殿的年轻长老道;“哼！总是高看自己一眼，自以为是的认为时代属于自己才是愚蠢可笑的。可惜今天过后，将再无天灾这号人物” …… 为了这一瞬间的筑基，林暮寒在心里预先演练了不知有多少遍。 “以身为炉，熔炼万道！” 林暮寒睁开明亮的双眸，一咬牙，体内如宇宙星云般浩瀚的灵气开始加速转动。在灰蒙蒙的星云中间，一点亮光如长夜中的一点烛光，缓缓亮起。 这一点光亮是周围无尽灵气在一刹那间坍缩后，形成的温度和密度极高的“极点”。 下一刻，狂暴的能量宛若激光，从林暮寒的丹田沿着他的胸膛、脖子和头颅，直直穿透了识海。 林暮寒的整个身体都被照亮了，这不是新生的曦光，而是毁灭的射线暴。 正如坠落的流星，只有刹那间炫目的光亮，之后便会归于无尽的黑暗。 林暮寒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无论是元神还是身体，在这一刻都遭受到难以想象的重创。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变得轻飘飘的，甚至看到了光亮照不到的地方，那是等待自己的永恒黑暗。 死亡！只有死亡是永恒黑暗的。 最后一刻，他果断将红色和金色的两颗生尘药服下。 神药有起死回生之神力，服下之后，林暮寒被击穿的元神和躯体立刻稳定下来，总算艰险闯过了第一道鬼门关。 这只是开始，越过了灵气平衡的临界点后，坍缩的过程就已经变得不可逆起来。 任何力量都无法将其停止，就像核聚变一样。 此刻，他要么诞生出新的道基，要么灰飞烟灭。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林暮寒丹田内的那点亮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大。 伴随着“坍缩”带来的轰隆隆声响，林暮寒的血肉骨骼却反而被恐怖的能量烤的干枯焦脆起来。 星空水母躲无可躲，只能从林暮寒体内飞出来，瞪着萌萌的大眼睛咿咿呀呀比划着，很是着急的样子。 它摇动半透明的触手，将一些星辰力量打进了林暮寒的身体里，帮助他快速复原。 林暮寒接着又服下玉莲和最后的神泉液，身体又恢复了一些生命元气。但他明白，接下来再强的外力也无济于事了，后面的鬼门关需要自己去闯了。 进一步生，退一步死，林暮寒体内的生机和死气一直处于拉锯状态。 生机由心脏喷薄，死气从丹田蔓延，识海则在未来指引。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既然以身为炉，或许自己不应该只筑一个道基。自己的丹田、心脏、识海、周身百穴都可以塑造独特的道基。 佛说一粒沙就是一世界，物理学家说，将维度升高至十一维空间，一粒沙甚至包含一个宇宙。 所以，身体最小的穴道也可以像丹田一样开发出潜藏的伟力。 林暮寒一瞬间明悟。 可能过去了一分钟，也可能过去了一个时辰，林暮寒运转《不朽经》和《道初吐纳法》，在生死边缘也不知道反复横跳了多少次。 生之极尽是死，死之极尽是生。 最后一个瞬间，一道朴实无华的灵气射线暴从林暮寒丹田射出。这一次的威力，比之前加起来还要猛烈。 一瞬间的光亮过后，就是明灭不定的明暗交替。就像深处黑夜中的手术室，手术灯一闪一闪照亮着四周。 很快，光亮稳定下来，空间不明也不暗，甚至可以用灰白的有些发亮来形容。 四周是无数的镜子的延伸，可能是无数个空间连接处的边缘。 林暮寒行走在这片陌生的空间，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身影，看到遥远的家乡，看到很多陌生的文明，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厉鬼身影。 他望着不远处那个朦胧的蔚蓝色星球，沉默了片刻。 那里是归路，可能也是黄泉路。 他的真我之身还在第四轮回地，这里只是他直面将要凝聚的大道根基。 “这次和之前的景象只是表象不同，并没有本质区别。不过这是真实的，还是幻象？”林暮寒提前做好了准备，这次心境沉稳的多。 这里只有永恒的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可以回应它。 林暮寒敏锐注意到，这里的一个个空间虽然是不规则的，但总体来看是呈现锥形分布。 对，是光锥！ 光锥之内就是命运。 光锥虽然可见，但是没有边界。正如宇宙中众多可见的星系团，只能以光年为尺度丈量。 林暮寒回头，他看到了镜面之后，还有一个自己同时转头，四目相对。 以光锥为镜，烛照己身。 镜我！ 此时的镜我已经有了实质的外形，但依然缺少真实的魂血和真骨。 林暮寒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分三层精血给镜我。 这意味着，相当长一段时间，他的实力都会受到一定损伤，甚至不排除有一天会被镜我反噬，成为另外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哪怕有朝一日我战死了，你也要继承我的身躯和意志，为地球文明而战。” 林暮寒和镜我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其间不过相差几个单位的普朗克时间。 然后，林暮寒将小吉的一滴血从自己识海中取出，封印在了镜我身上。 接下来，林暮寒再无其它动作，只是在静静地思考。 他在思考自己道，希冀从此找寻回去的路。 沉寂了不知多久，林暮寒依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镜子延伸出无数的路，也有无数的选择。 选择错误，就会永远迷失在这里，化作时间长河里的一粒微尘，消失在过去和未来中。 没有人能在时间长河里寻找到这样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林暮寒的心情也出现了一丝波动。 没有参考系，他很难判断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有多快，也就无从知晓真实世界过去了多久。 “会不会已经过去十天一月，甚至一年了？”林暮寒有些心急了，他被困多久都能接受，唯独怕第四轮回地在这段时间对地球文明有动作。 自己要动用最后的手段了，这方法太过凶险，可能会将厉鬼召唤出来，占据他的身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动用。 “回魂阵，启！” 林暮寒一声轻叱，光锥之外似有一只巨手伸了过来，将光锥拖动。在急速的时间流逝中，所有镜面都退化成长短不一的明亮线段。 相对论阐明的尺缩效应依然存在。 林暮寒皱眉，察觉自己实际可能困于自己的大道之中。因为只有接受过地球文明教育的自己才能知晓尺缩效应。 很快这些线段就彼此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带着光亮的圆柱体，宛如虫洞一般。 突然，林暮寒看到很多鬼影浮现在眼前，原本这些鬼物都潜藏在自己的灵魂深处，此刻竟然想取代元神，掌控身体。 最后的守护法阵开启了，一定是外界发生了变故。 “杀！” 他徒手将一个鬼影撕碎，但碎裂的鬼影又很快在另一方向复原。 不死不灭？林暮寒皱眉。不过想想也就随之释然，若是这么容易灭杀，这些厉鬼怎么还怎么可能成为无数人的梦魇。 鬼影的出现扰动了本就不太稳固的时空隧道，林暮寒出手不由得谨慎起来。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左臂一阵剧痛。紧接着时空隧道如玻璃柱一样碎开，虚无寂灭的大道渗透进来。 好在摘星盘及时出现在这片时空中，承载着无上的意志，打通了一条新的通道。 …… 第211章 又见夺舍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小仙门内绝大部分的翘楚都已经成功筑下了大道根基。 就连明河也在合道果的帮助下，熬炼出帝狮体魄，成功凝聚成兽元。人妖兽魔鬼，修炼一途虽有差别，但最终也殊途同归。 林暮寒盘膝坐在树枝上，犹如一尊木头雕塑。 所有人都看到一道毁灭的光束洞穿了少卿大人的天灵盖，然后少卿大人就此一动不动。他们已经感知不到林暮寒的生机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更没有灵力波动。 星空水母在林暮寒头顶绕呀绕，大嘴巴咿咿呀呀个不停，试图唤醒林暮寒。 “这是死了？”有人庆幸，有人惋惜，更多的人还是看热闹的心态。 熊三瞪大了眼睛，立刻跑到古树，想要将林暮寒唤醒。但是古树的禁制依然存在，除了树上那些人，谁也接近不了林暮寒 林暮寒双目紧闭，看不到丝毫的反应。 “祸害遗千年，不会死的。”土拨鼠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仙物与主人同生共死，星空水母还在，至少说明少卿大人还没死透。 “快给他找回元神啊！还有你那个小和尚，快来快来。”夏溪溪公主焦急万分，使劲晃悠土拨鼠，顺便还催促贝竹。 贝竹跑过来，翻了翻储物袋，一拍小脑袋瓜，道：“糟了！这次出门没有带招魂的法器，都是度人的。” “看我的！”土拨鼠小爪子在摘星盘上划拉片刻，然后又心疼的扔进去几块神玉，瞬间启动一座古怪的法阵。 一道道神秘的符文印记冲上高空，紧接着宏大的祭祀音从摘星盘内传出，让人头皮发麻。 “你这是救人还是把人直接献祭了？”夏溪溪对这只土拨鼠明显有些不信任。 片刻之后，土拨鼠已经满头大汗，他嘟囔道：“奇怪！这片时空怎么没有他的元神？本神应该也许可能没有出错……” “有仙物？”海妖神族的广成阴邪一笑，高瘦的身形飘向林暮寒。 “这样的魂血你们不要我可就笑纳了，合道果效用没有发挥，仍然犹在他的血肉之中。” 广成在距离林暮寒十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守护禁制很快就要消散了，他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广成，你这样做就太过分了。”祁梁玉有些不满，但还没有出手的意思。 落仙眼中有寒芒闪过，也没有选择出手，他有自己的骄傲。 广成道：“这并不违反海妖的道德，和兽原一样，我们是强者为尊。像他这种实力弱小的人，得到合道果受到天谴也是理所应当。” 这种实力弱小的人……看来这广成真被人忽悠瘸了。 不过广成这句话提醒了所有人，仙物可能又处于无主状态了，无数双贪婪的目光又聚焦在林暮寒身上。 “我们也想要分一杯羹！”皇鬣狗猩红的长舌头舔了舔嘴唇，哈喇子流了一地。 皇鬣狗对仙物真没啥兴趣，这玩意又不能吃。倒是林暮寒的血肉它们早就觊觎已久，如果能吞吃不输落仙的身体，绝对能让它们修为更精进一步。 “你敢！”熊三大怒，和耿田一众兄弟同时出手。 广成道：“拦住他们，分你们一半！” 皇鬣狗庞大身体迅捷出现在熊三等人面前。逃跑的帝狮两兄弟也折返回来，同样也想要融合在林暮寒身体里的合道果。 砰！ 柳习的纯阳掌力击中一只皇鬣狗身上，将它击出去数十丈远。 那只皇鬣狗只是在地上滚了两圈，站起来抖抖皮毛并无大碍，身体像玄铁浇筑的一般。兽族身体之强悍，可见一斑。 柳习与百舍饭之间实力差距不小，对上皇鬣狗很难像百舍饭一样一击必杀。百舍饭方才倾力一击迅疾斩杀皇鬣狗，也是为了震慑其他鬣狗，防止被围攻。 “滚开！不准伤害他！”另一侧，明河突然对广成出手，他鬃毛飞舞，帝狮印记如山岳一般覆盖了广成头顶。 广成高瘦的身躯迸发出恐怖的力量，大戟一击，四海之力凝聚于戟尖，有擎天之力。 “兽原的兽类什么时候也懂得知恩图报了？”广成嘲讽道。 他身后有十八道海妖环如满月升起，刺目闪亮的妖光映亮了古树。他双脚牢牢钉在古树上，挥动大戟力战明河 嗡的一声响，禁制消散，小仙门外闻道境的修士也开始涌了进来。 “快啊快啊！”夏溪溪着急了。 道场上和林暮寒有仇的、觊觎仙物的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七煞派！他与你们无仇无怨，你们也想趁火打劫吗？”风雪月见到了熟人，面容冷峻。 一道剑光突兀的闪耀在林暮寒身前，是刺网屠神术，没想到还有刺网翘楚活着，潜藏在暗处。 剑未至，剑意已先到，林暮寒头发向后飘起。 明男一声怒吼，黄金一般的身躯挡在林暮寒身前，利爪按住了这一剑。 “敢趁火打劫，拿命来！” 风雪月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洒在合欢铃上。清脆的铃声摇荡在古树之下，接近古树的一群人立刻成为铃下亡魂。 可是人太多了，再加上新入仙门的人，不是风雪月他们能完全抵挡的。 “收！”广成见众人皆有抢夺之意，立刻奋力扫开明河，祭出了一尊炼丹药的鼎，倒飞着朝林暮寒砸落。 嗡！ 一角杀阵浮现在林暮寒头顶，一抹血红的刃痕划过药鼎，咔擦一声脆响，药鼎一分为二。 广成的心在滴血，这药鼎是一件珍贵的宝物。他太大意了，没想到对方还有护身的阵法。 遭此变故，星空水母大眼睛眨了两下，似乎有些害怕，然后嗖的一声化为流光钻进了林暮寒的左手腕。 “破！” 海妖环凝聚在戟尖，随着广成大戟斩下。杀阵发出嗡嗡巨响，狂暴的杀气如龙卷风一样在林暮寒周身激荡。 “一起上！”众多眼红仙物的翘楚按捺不住，一起出手。明河奋力拼杀，却被人群阻挡，一时间难以接近。 林暮寒提前留下的这一角杀阵毕竟只是死物，在围攻下一点点崩塌，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去死吧！” 熊三现出真身，一巴掌将向前的翘楚拍成了肉泥。 轰隆！ 杀阵崩溃，一柄飞剑直刺林暮寒左臂。飞剑剑尖吞吐着剑芒，剑身滚落着锐利的剑气，意图将林暮寒左臂斩下，得到仙物。 “啊！”夏溪溪尖叫一声，似乎可以预感到林暮寒左臂不保。 噗呲！ 飞剑刺进了林暮寒左臂，却并无鲜血溅起。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摧枯拉朽的一剑竟然再也难以前进分毫。 剑身卡在了林暮寒手臂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 这是何等恐怖的身体！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都能接下翘楚一剑。 “给我吞！”广成手持大戟，戟身上部化为一条双头蛟龙，一只头抵挡住其他人，一只头恶狠狠朝着林暮寒吞下。 “回来！” 摘星盘凝聚出一道虚影，这道虚影不知来自于何处时空，脚下星河流转，岁月环绕，只可膜拜，不可直视。借着这道虚影，土拨鼠一声道喝，也有了言出法随的伟力。 这一声道喝耗尽了土拨鼠所有的气力，直接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许是触动了某种禁制，数道天劫也跟着降临，劈中土拨鼠。 细小的电蛇在土拨鼠金黄的皮毛上滋啦乱窜，送出烤肉的香味。 “劈吧！反正你也不敢劈死本神。”土拨鼠直接躺平了，任由天劫劈下，也不反抗。 还能这么躺平？一众人尽皆目瞪口呆。 就在蛟龙张开大口将要吞下林暮寒之际，林暮寒紧闭的双眼猛然间睁开。 这是一双漆黑没有瞳孔和眼白的眼睛，犹如地狱之眼，看不出任何人类应有的感情。 广成距离最近，看到这双眼睛的一瞬间只有深深的恐惧。 哧！ 筑基残存在林暮寒体内的力量化为有形的射线荡开蛟龙后，洞穿了广成胸前的紧急凝聚的绿色小盾牌，打进了他的身体里。 广成倒飞出去数百丈远，才止住了身形。 “嘿嘿……”林暮寒的嘴角微微扬起，传来阴冷的笑声。这声音钻进耳朵透过耳膜后，如冰刀一样深深刺进在场翘楚的灵魂里。 “完了完了！”本来想躺平的土拨鼠一个激灵，吓得从地上一跃而起。 风雪月头皮发麻，盯着土拨鼠道：“你这只该死的耗子又搞了什么？” “夺夺……舍!”土拨鼠结结巴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所幸的是，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林暮寒的眼睛再次闭上。 土拨鼠松了一口气，他察觉到那种阴冷的气息逐渐离开了林暮寒的身体。 “还想吓我们？”很多人反应过来，问道境的强者马上就能进来，自己这一群人还能怕一个刚筑基的翘楚不成？ 另一些人则相对聪明些，见情况不妙，立刻后撤。 仙物哪有命重要。 第212章 天劫 幽长的吐纳声从林暮寒胸膛深处传来，他的心脏开始有节奏的跳动。很多人看到林暮寒丹田位置，浮现出一个红色炽热的圆点，朝四周延伸出无数明亮的粗线，将蓬勃的生机输送到身体的每一处部位。 林暮寒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眼睛清澈而明亮。然后他右手伸出，握住了插在自己左臂上的长剑剑身，咬牙将其拔出。 这一次有鲜血溅起，殷红中带着淡淡的神辉。 “就你们这些废物，连偷袭都不够资格。”林暮寒的声音有些疲惫，有些愤怒，要不是这些人打扰自己，自己灵魂内的厉鬼刚才绝对不可能趁机占据自己的身体。 咔擦一声响，那柄长剑在林暮寒手中被生生捏爆。数十块剑身的碎片激射出去，将十几名闻道境翘楚的胸膛击穿。 “不要以为筑基成功就能在此嚣张，看我如何斩你！”广成一声大喝，大戟直劈林暮寒。 林暮寒手捏剑诀，一根凰羽崩碎虚空，与广成大戟铿然相撞。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再分取仙物！” 有问道境的强者降临，这一次他们更是肆无忌惮。 “就你也配如此狂妄！” 广成一声大喝，戟尖游动的碧绿蛟首凶戾之势大增，下一刻携千钧之力直刺林暮寒胸膛。 林暮寒身体不闪不避，双手啪的一声夹住了戟尖。大戟裹挟的威势如狂风骇浪拍打在林暮寒的身上，激荡着他的衣袖，猎猎作响。 数十片树叶悄然落下，未至戟尖就已粉碎。 广成高瘦的身躯爆发出护法金刚一样的力量，戟尖再进三分，距离林暮寒胸膛不足一尺距离。 就是这一尺距离，竟然犹如不可逾越的天堑。 林暮寒的身体离开了古树，被大戟推着向后飘去。 广成足踏虚空，脚下浪花朵朵，暗流涌动，眨眼间已经连进千丈距离。 林暮寒已经接近悬浮的小山，似乎已经无路可退。最后一刻，他身形犹如鬼魅，一个闪身，已经避开戟尖，跃上了山顶。 林暮寒左手一伸，星空水母跳跃到他掌心之上，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看起来开心极了。 林暮寒也是微微一笑，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蜂拥而至的强敌。 “想要仙物？那就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这句话是何等的自信！也是何等的狂妄！简直视天下翘楚为草芥。 “一起上！” 数十名问道第六境的强者最先冲了过来，他们气势汹汹，实力强大。手中的法宝和秘术，无一不是这一境界最顶尖的存在。 再强大的闻道境翘楚面对这么多高自己一个等级的问道境翘楚，也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这么多人打一个，真不要脸。”林暮寒身形飘忽，不停变换身位躲避这些人的攻击，顺便还出言嘲讽。 他速度极快，就是刺网暗中潜藏的翘楚，也难以跟上他的脚步。 “嗯？刚才的嚣张劲哪里去了？” “呵呵！怕了就交出仙物，还能送你走的安详一些。” 论嘴炮，这翘楚谁也不愿意吃亏。 林暮寒嘴角扬了扬，道：“人到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解开封印了！” 其他人不以为然，继续嘲讽道：“呵呵！别说解开封印了，再来一个你，也改变不了结果。” “无知的蠢材，臣服吧！”林暮寒一跺脚，体内传来类似锁链断裂的爆鸣声。 一朵巨大的劫云以他为中心，在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就迅速覆盖了方圆五百丈的范围。 此范围之内，无论是谁，都将接受天劫的洗礼。 天劫之下，众生平等。 “天劫？天劫！闻道境怎么会有天劫！”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修士修道，本就逆天而行，上天降下天劫以示惩处本就理所应当。但是，修士的第一次天劫只有在斩道时才会降下，还没见过刚迈入闻道境也会降下天劫的。 这是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才会触怒上苍，引来天劫！ 别说他们不理解，小仙门外的老前辈们也是目瞪口呆。纷纷感慨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今天算是开眼了。 “他筑的道基可能触及到了某个禁忌领域。”有大能猜测。 徐阁老眉峰紧锁，道：“也可能不是触及到了禁忌领域。是因为某位大人物布下的后手，不让某些消失在他手下的势力再度出现。” 徐阁老有意将天劫的成因引导至沉没的旸谷仙岛身上来，林暮寒修习的《神炉经》不算是天大的秘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徐阁老想的很深远。 “阁老言之有理！” 也不知道那群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信不信，至少表面文章做好了。 …… “快撤快撤！”一群问道境的翘楚见势不妙，立刻就要撤出劫云范围。 但是没有了古树禁制的压制，第一道雷劫形成的速度快的超乎寻常。 所有人都知道，方才凡在劫云之内的，就算立刻出了劫云的范围，也免不了吃下一道雷劫了。 他们已经沾染了因果。 谁也不知道闻道境的雷劫究竟有多强，究竟有几道。但是，只要能躲过后面的雷劫，想必硬吃一道劫雷应该也不至于重伤垂死。 “都别走啊！这可是一桩天大的机缘。经历天劫的洗礼后，你们的实力一定可以突飞猛进。”林暮寒谆谆善诱身形飞快，将尽可能多的人圈在劫云范围内。 “滚开！别过来！”所有人都不想面对天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在场只有广成一人满脸不屑，他大戟斜指，高瘦宽阔的身形纹丝不动，海浪在他脚下有节奏的拍打着他脚下的巨石，哗啦啦作响。 像广成这样如此狂妄的翘楚真是少见，林暮寒将越来越多的人笼罩在劫云下，成了人人恐惧退避的瘟神。 但是很快，林暮寒就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恐怖压迫感，他停下脚步，神色凝重的盯着天劫。 “他吗的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这天劫单纯就是来索命的。” 等级越高，引来的天劫也就越强，他们身处问道境，劈下的天劫肯定对应的是问道境界。 “既然无法反抗，不如就好好享受吧！”林暮寒还抽空安慰了一下其他人。 厚重的劫云内电蛇交织，惊雷炸裂。 林暮寒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恐怖至极的威压，对于苍生，天劫代表着不容违逆的天道意志。 他抬起清秀的脸庞，流窜的闪电不时闪烁在他清澈明亮的双眸之中。 黑色的劫云已经过半转变成了血红色，劫云滚滚转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他，正好处于漩涡之下。 “刷” 一道炫目耀眼至极的突然出现在漩涡深处。 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只有一柄煌煌不可直视的明亮天罚之刀突兀的出现在头顶，无情劈下。 这天道是天罚之雷凝聚而成，是映照在当世的上苍的无上意志。 天罚之刀下，苍生如草芥，神明为刍狗。 “来吧！”林暮寒伸开双臂，任由天罚之刀斩入识海，劈入丹田。 啊啊啊……伴随着一声声惨呼，劫云下的翘楚当即陨落大半。剩下还没陨落的，大抵是因果稍弱，天刀尚未降临。 看到如此景象，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 天刀照亮了林暮寒的识海，将那些深处的影子一瞬间照亮。 “敢抢夺我的身体，哼！”林暮寒双眸都被雪亮的天刀映成了明灯。 此举也是无奈，他发现似乎鬼影会互相吞噬，导致他灵魂深处的鬼影越来越少，同时也变得越来越强。 雷劫之光所过之处，鬼影如烈日下的雪花般消散。经此一刀，鬼影直接被磨灭了大半。 林暮寒自身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他的躯体坚韧无比，可以承受天刀一斩之威，但识海和元神几乎完全被劈开，镜我身也几乎被天罚之力磨灭。 林暮寒有感觉，这天罚之刀就是专门针对镜我身来的。以为从另一个层面说，镜我之身才是他真正筑下的道基，是他道的体现。 丹田内的道基不过是一个通道，一个打通了修道本源和力量本源的虫洞。 以身为炉，道基为柴木！正如核电站的核燃料棒。 天刀急速穿过胸膛，又接连斩中他的心脏和丹田内新塑造的道基。 斩掉过往的禁锢，磨灭棱角的锋芒。这一刀如林暮寒预想的那般，将体内残存的暗伤斩掉，将新筑的道基打磨成一个完美的熔岩球。 林暮寒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山上，然后他又艰难站了起来。 那些侥幸活下的极少数翘楚拼命想远离劫云，再也不想多靠近林暮寒半步。不过他们都糟糕极了，有些仍然还在劫云范围内。 广成咬了咬牙，爬起来扭头就走，其他人大概只有躺在地上求救的力气了。 “连少卿大人的天劫都敢接，这兄弟真是太虎了。” “少卿大人血拼落仙，不落下风，怎么就被当成了软柿子？” 听到周围的议论，广成这才明白过来，知道自己被天罗藤族的翘楚坑了，不禁对着天罗藤族翘楚一声怒吼：“你敢坑我，这笔账我们出了小仙门再算！” 天罗藤族翘楚笑了笑，道：“广成兄何必如此动怒，他确实不过是凡体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就算现在厉害一点儿，以后也比不过我们。” 广成气得直咬牙。 林暮寒直视一名年轻的翘楚，看样子应该是来自祁家。天劫过后，他已经没有力气逃跑了，只能躺在地上大呼饶命。 “你是祁家的？敢打我主意，是不是想欺师灭祖啊！” 林暮寒踹了他一脚，将他打断腿扔进了葫芦里。 祁家的一些长老松了一口气，断腿也比丢命强，林暮寒继续出手，葫芦里不停地塞人，部分不顺眼的修士，则直接一巴掌拍死在地上。 至于那些逃跑太远的，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追杀了，因为下一道雷劫已经降临。 这一道雷劫是一挂瀑布，宽度足有十丈，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将林暮寒淹没。 第213章 雷劫之后 天刀斩元神，雷瀑斩躯体，这雷瀑的威力比天刀还强上一倍。 “不朽身！” 林暮寒低吼，《不朽经》加持下，他的身体如神金般坚固。他左手化阳鱼，右手化凰炉，徒手硬撼雷瀑。 但是，天劫之威岂是修士能完全抗衡的。很快他的一些血肉就成为了焦炭，骨骼则再次碎裂。 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 “想让我屈服，绝无可能！” 雷瀑蕴含的天道意志如大山一样压在林暮寒身上，要他跪倒在地，要他匍匐膜拜。 林暮寒一声怒吼，整个人瞬间被雷瀑淹没。 “啊！会不会……”夏溪溪看着土拨鼠，想要从这只不靠谱的老鼠嘴里得到一点安慰。 “嗯这小子皮糙肉厚的，应该死不了……”土拨鼠拍灭身上最后一道电弧，晃悠悠站了起来。 过了不久，雷瀑消失，山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一个浑身劈成焦炭的人影踉踉跄跄走了上来，他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 林暮寒身上像是穿了一层厚重的黑色铁甲，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嘶……”林暮寒倒吸一口凉气，痛的差点背过气去。 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震裂了“铁甲”，龟裂的焦枯皮肤露出了藏在深处的鲜红血肉。 正如黑色火山灰上流淌的火红熔岩，鲜血沿着细长幽深的裂缝渗出来后，开始肆无忌惮的流淌。 雷劫是毁灭，亦是新生。 一如惊蛰过后，万物复苏，生机初始。 林暮寒的心脏跳动更有力了，身上的经脉也更加坚韧宽阔，甚至连左手手腕的那道弧形印记也愈加明亮。 下一刻，第三道雷劫降临，恐怖的天威让落仙都变了脸色。 “差点忘了！你有什么古经宝物快点扔过来，要是你没了，以后还能给本神留个念想……”土拨鼠适时开口，两只小眼睛放着亮光，气的林暮寒想一巴掌拍死他。 很多修士被逗笑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少卿大人葫芦里可还装着不少各方势力的翘楚呢！ 要是少卿大人没了，这些人不是要跟着一起归西。 “哎呀！葫芦……葫芦……” 立刻就有人大声叫喊，但劫云之下的林暮寒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只能专心致志的应对最后一道雷劫。 最后一道天雷化成了一团雷火，一团恐怖异常的树状火焰。这一团火焰抽光了雷劫所有的能量，眼见得黑色劫云化为了一团团迷蒙柔和的白雾。 如果还能透过漆黑的颜色看到林暮寒面部表情的话，会发现他脸色已经变了。 这团火与之前他认知中的火都不一样，因为它似乎有意识存在。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林暮寒一咬牙，将碎裂的万物土塑成的道炉祭了出来。 他本不想别人知道万物土的存在，这种天地间最普通、最纯粹的土壤颗粒蕴含着天地起源的秘密，一旦出世就会掀起滔天巨浪，绝对比仙物还有吸引力。 但是林暮寒需要借助这团火来炼器！争夺合道果的大战中，他的道炉不只损毁了一次，必须要再次重铸了。 如果能借此给万物土炼成的道炉带来意识，那好处绝对无法估量。 这种契机可能万载都难遇到一次。 果然，万物土炼成道炉碎片一出来，小仙门外无数双眼睛很快就由疑惑不解、鄙夷轻视，转变成无与伦比的震惊之意。 “万物土？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只是普通的土！” 那些纯粹的泥土颗粒独有的感觉，任哪位神看上一眼都终生难忘。 神的直觉不会有错，那真的是万物土，不用自己骗自己了。 徐阁老的胡须微微颤动，实在想不明白，这种本不应该存在于当世的禁忌之物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学生手里，还那么一大坨。 雷劫化成的火焰树落下，将林暮寒包裹。 林暮寒又经历了一番惨无人道的折磨。幸运的是，万物土捏成的道炉将过半火焰都吞了进去，让林暮寒在十死无生中寻觅到了一线生机。 林暮寒双拳挥动，在极度的痛楚中一拳拳重新捶打道炉。 万物土捶打成的道炉外观依然普通，但仔细看却多了很多简约的印记，其中最明显的一道印记就是雷火化成的火焰树。 他的体内，《道初吐纳法》勾动天地最本源的力量，甚至直接从火焰树中攫取生机，尽数汇聚在他的心脏，让他生机愈加蓬勃。 当过了某个平衡点之后，雷劫隐藏的生机之力逐渐释放出来。正如遭到虫蛀濒死的枯木，在雷劫之中毁灭，又会在雷劫之后的春雨中迎来新生。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林暮寒才从雷劫中解脱出来，他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烧成了一个十丈多深的巨坑，而他则四仰八叉的平躺在坑底，一动不想动。 雨雾弥漫，细雨如丝，这样清凉舒爽的感觉在经历过烈火灼烧的痛苦之后显得无比珍贵。 一道道的黑色泥灰水顺着林暮寒修长的躯体流了下来，露出了焦黑结痂下晶莹光滑的新肌肤。 他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身体各处传来的前所未有的生机和力量。 尤其是他的心脏，强大有力，潜藏这无尽的气血、生机和活力。道炉现在位于他的心脏里，这样万物土和心脏可以互相滋养，共同成长。 “将来，心脏就是我的第二道基。” 他自语，然后将自身快速增长的境界限制在了闻道境第九境。厚积薄发，虽然很多翘楚直接跳过闻道境迈入问道境，但林暮寒还是决定等心脏再塑造出一个道基后再入问道境。 唯一的遗憾是，火焰树里的意识没有融进道炉里。 “喂喂，你还活着吗？”夏溪溪已经越过古树，来到了悬浮在虚空中的小山上。 林暮寒立刻想到了什么，大声道：“哎活着活着，你不要过来啊！” 这句话反而勾起了夏溪溪的好奇心，真是好奇害死猫。 “啊！”夏溪溪一声尖叫，粉扑扑的脸颊满是红晕。她立刻转身，啐了一口，道：“敢戏弄本公主，迟早把你腿打断。” 自己是真的冤枉，林暮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简单布置了个法阵，将自己隐藏起来。 快速清洗掉身上的污垢，林暮寒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刚要走出法阵，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光滑无比。 “我可不想当秃头老怪！”林暮寒自语，然后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仙凰涅盘，可起死人肉白骨，长两尺头发确实不是难事。 林暮寒跃至山巅，他身体颀长，眼睛明亮有光，每一次呼吸都幽长有力，似乎完美贴合世间大道的律动。 雷劫打破了所有的桎梏和枷锁，伐经洗髓之后的林暮寒感觉自己无比的强大。 甚至，面对问道第九境的翘楚，都有一战之力。 当然，打过打不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好想尝试一下……”林暮寒揉了揉拳头，目光扫过那些问道境的强者。然而见识过少卿大人渡劫的震撼场景，那些本来对仙物志在必得，跃跃欲试的人已经开始犹豫起来。 下一瞬间，林暮寒的脸色就垮了。 落仙的注意力之所以不在他身上，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出现的人吸引了他的目光。 叶青荧！ 有几分愧疚，有几分自责，有几分羞耻，反正林暮寒最不想直面的人就是现在的青荧仙子了。 没有还好，要是万一真有了孩子，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了。 “看什么看！男人每一个好东西。”夏溪溪嘟着嘴，更生气了。 “帮我打打掩护，我把合道树移走。”林暮寒本来想将广成打断腿扔葫芦里，现在看需要往后放一放了，他悄悄绕回了古树上，想试试能不能在开溜之前把合道树扛走。 现在他身上一株神药都没有了，这合道树看起来是个好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 夏溪溪和土拨鼠一起张大了嘴巴，他们第一次听说有打小仙门合道树主意的翘楚。 该不会是被雷劫劈傻了吧？ 林暮寒动作飞快，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倒拔垂杨柳……合道树了。 然而，合道树纹丝不动。 轰！ 也许是触动了某种守护大阵，林暮寒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然后合道树重新化为光团，消失在虚空之中。 林暮寒皱皱眉，直觉告诉他，只要实力足够就可以将合道树挖走。至于需要多强的实力，现在的他还无法想象。 面对落仙，叶青荧表现得冷冰冰的。两人有婚约在身，落仙反倒是表现得很热情。 “仙子，你我婚约之日将近，我特地从雪山之巅取得精灵精魄做了一把发钗，希望仙子喜欢。” 落仙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雪山之巅的精灵精魄比神玉还要珍贵无数倍，修士能得方寸大小的精魄就视为天大的机缘，瞧这柄发钗足有一尺长，分明是完整的一块尺长精魄雕刻而成的，这手笔真是惊人。 “哼！这有什么好！”林暮寒看到落仙的样子就很不爽，他从古树上折了一根树枝，随手削成了发簪模样，然后第二次被轰飞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两寸宽七寸长的玉纸，如夜空中的流星般璀璨绚丽，直入林暮寒眉心。 林暮寒右手一划，平天诀威压众生，霸道无匹。玉纸在虚空震荡的涟漪中变了形状，流光星散，清雅脱俗。 按照约定，他确实没杀掉落仙，所以林暮寒根本不敢久留，撒丫子就跑。 土拨鼠和风雪月跑得也叫一个快，顷刻间就没了踪影。 “不喜欢！”叶青荧态度冷淡，直接拒绝了落仙。 此刻，六战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发簪在落仙手中突然化为齑粉，精纯的能量也在这一瞬间被他引入丹田。 落仙微微一笑，道：“仙子既然不喜欢，那便算了。下次再给仙子挑选心怡之物。” 叶青荧不置可否，转身便离开了。 第214章 第一殿 已经到了卯时末刻，太阳已经西倾。 小仙门开启数日属于正常的现象，刘大有已经指挥禁军开始准备篝火所需要的木材。 少卿大人的表现彻底征服了永夜营，也让其它禁军对永夜营刮目相看。 军队天生崇拜强者，少卿大人力战几乎被奉为传说的落仙而胜败未分，这战绩，真让永夜营的兄弟倍有面子。刘大有感觉自己喝了三大坛酒，已经开始飘飘然了。 林暮寒没有遇到什么太多阻碍，一路向上，很快就超越了一些翘楚，接近了第一座大殿。 第一座大殿建在九层高台之上，巍峨壮观。只殿身就有三百丈高，除了大殿之外，两侧还有一些小的殿堂楼阁，每一块木头都带着远古时代独有的荒凉感觉。 大殿前的月台高大宽阔，站在月台之上，视野开阔，风景极佳，可以俯瞰小仙门巨大的山门。 很多人似乎没有这种好心情，他们或坐着，或躺着，看起来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通往大殿的第一桥带有极强的威压，这威压对林暮寒的身体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对其他人来说就相当于背石头前行了。 大殿的门窗是紧闭的，无法用神识探查殿内情况。殿内似乎极度安静，安静的让人有些心里不舒服。 林暮寒的直觉一向比较准，他总觉得大殿内有一双可怕的眼睛隐藏在黑暗之中，时刻盯着小仙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仔细想想，第一桥似乎也太安全平静了一些，几乎没有任何危险降临。 隐隐约约，从门缝里、从窗户缝里，吹来了一缕带着木石腐朽味道的阴凉潮湿的风。 这风宛如从地宫墓穴深处吹来，阴冷之意直入骨髓，林暮寒皱皱眉，想要仔细探查了一下，但这一丝风瞬间又没了踪影。 不是错觉，因为那道风残留的阴冷湿寒之意仍然可以被他的身体敏锐感知到。 “所有人退后，在我没有进入第一殿前，不要接近第一桥。”林暮寒传音给熊三。 穿着背带裤的土拨鼠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它一双小眼睛盯着大殿木门，滴溜溜转了两圈，又用力推了两下，木门纹丝不动。 它很快就退到林暮寒旁边，道：“小子你力气大点儿，这门还得是你才能推的开。” “他吗的死耗子，有这么坑同伙的吗！”林暮寒气不打一处来。 土拨鼠讪讪一笑：“你也看出来里面不对劲了呀！” “废话！我又不傻！”林暮寒无语。这门到时间会自己开的，自己可不给人火中取栗。 风雪月在一旁恨不得一脚踹飞土拨鼠，他明显被这死耗子坑过。 “本身觉得要是咱们这样进去，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你身上也没杀阵了吧？”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土拨鼠神秘兮兮道：“你放心，本神提前准备了一些杀阵，可以保证咱们一起上不吃亏。” 林暮寒点头，高度赞扬了土拨鼠的有备无患，未雨绸缪。 “但你也知道，本神现在囊中羞涩，发动杀阵需要海量的神玉才行。为了大殿内的古经宝物，也只能委屈下你葫芦里的那些人了……” 林暮寒咬了咬牙，就知道这土拨鼠没安好心，道：“说吧需要多少？” “十万神玉！”土拨鼠伸出一根手指头。 “十万！！！你当我家有神玉矿啊！”林暮寒快要被这黑心的耗子气死了。 土拨鼠跟着讨价还价：“八万也行，毕竟你洗劫了那么多翘楚。” “没有，就一万！我又不傻，你别想忽悠我。”林暮寒大体估算了一下，觉得一万绝对够了。 土拨鼠叹了口气，现在的翘楚都不好骗了。土拨鼠很快备好了刻画杀阵的材料，有稀有的天虎真骨、罕见的龙纹雷击木、难寻的冰蚕遗蜕…… 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宝物，其他人眼睛看的发直，却没有一个人敢有什么向前抢夺的心思。 少卿大人冷冽的目光一扫，连刺网的人都悄无声息退走了。他布下一个可以隐匿行踪的法阵，消失在大殿前。 随后，林暮寒开始帮助土拨鼠刻画杀阵。他刻画的纹络简约有力，甚至不自觉地带了一些时间的奥义在其中。 土拨鼠诧异道：“你小子从哪学的歪路子，这手艺也算是顶尖了。除了本神之外，这小仙门还真没人能在阵法上压制你。” “自学成才……”林暮寒擦了擦汗，这杀阵刻画起来着实费力。 …… 不到半个时辰，林暮寒和土拨鼠终于刻画成了一座杀阵，一座恐怖的杀阵。 此时人群也越聚越多，但是依然无人开启大殿之门。 林暮寒走出隐匿行踪的法阵，突然之间他的脚下仙光流转，琼楼倒映，其中道意难测，杀机暗藏。 一瞬之间，林暮寒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任何一项法术的施展都需要时间，甚至连思考都需要时间，唯独身体肌肉最本能的记忆可以突破桎梏，在不可思议的时间内做出最合理的应对。 林暮寒的脚下出现了两个深深的脚印，他的身体已经冲向了高空，甚至还能看到身后拖曳的长长的残影。 有仙子从画中拂素手，捏仙印，拍碎了残影。嗤嗤之声连绵不绝，每一次都在虚空中留下一道可怕的仙光残影。 一幅画卷翩然落下，画中中人身材颀长，眉清目秀，不是他人，正是林暮寒。 林暮寒看到这幅画的一瞬间，只觉两眼一黑，神魂被一股无形大手抓住，几乎抽离出身体。 画人画骨可画魂，画师道的手段远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若是寻常翘楚，此时定然神魂离体，进入画中，万劫不复。但林暮寒渡劫之后元神坚固，又洞察了镜我奥义，一幅画就想将他绝杀，叶青荧还是有些低估他了。 “哼！雕虫小技！”林暮寒冷哼一声，他眉心荡漾出金红波动，宛如神魂不朽，万法不侵的仙王临世，紧接着又双手演化凰瞳炉，直接将此画吞噬。 叶青荧眉头微皱，玉手结印不停。 面对半只脚迈入斩道境的叶青荧，林暮寒依然没有胜算。他很不想在小仙门内和叶青荧继续纠缠下去，于是大声道：“我不就是误伤了你的灵兽吗？寻到神药赔你就是了。仙子若是不同意，也可私下协商，若是仙子继续纠缠下去，难免生死一战，不是让其他人看笑话吗？” 这句话其实既给了叶青荧台阶，又有点威胁的意味，毕竟叶青荧一直对少卿大人下死手其实很说不过去。 祭山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以少卿大人如今的地位，换一株神药赔偿给叶仙子，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青荧仙子视少卿大人为死敌，追杀不止，反而让天下之人困惑。莫非两人还有其它恩怨？ 原来是又打伤了青荧仙子的灵兽啊！ 少卿大人一番话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很多人摇了摇头，对少卿大人惹是生非的能力表示心服口服。 若是被人知道了少卿大人和叶青荧发生的那段故事，估计林暮寒当即就要被无数唾沫淹死。 叶青荧停了下来，只见她身着一袭白裙，云鬟雾鬓，丰神绰约，正如仙蕊孕育的精灵，画中走出的仙子，其姿容相貌竟让天下翘楚不敢多看一眼。 林暮寒飘然落到殿前铜鹤上，望着眼前仙子略褪青涩之意的脸庞和白皙柔嫩的肌肤，又想起了那夜月下温热的嘴唇和柔软的腰，不由得神魂微微荡漾。 “这俩人难道真发生了点儿什么？”风雪月的心思极为敏锐，但他不敢说出口，生怕被这两人联手拍死。 叶青荧如秋水明眸似乎看穿了眼前少卿大人的一点小心思，顿时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林暮寒立刻稳住心神，所幸叶青荧并没有因此出手。 林暮寒总算逃过一劫。 “哼！”真雷怒视了一眼林暮寒，大概是对林暮寒触怒了青荧仙子而感到不满。 青荧仙子最终会嫁给落仙少主，现在也算自己半个主人。 谁知林暮寒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拍了过去，嚣张道：“我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一个战仆也敢直视本少卿？” 卧槽！真嚣张啊！落仙的六战仆在少卿大人眼里居然真的跟看门狗一样，说出手就出手。 林暮寒这一巴掌虽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带动了千军冲杀之势，掌力未吐，已激的周围翘楚体内灵气阻滞。 真雷心惊肉跳，身为落仙手下六战仆，自然不是林暮寒一巴掌可以拍死的，但他也不敢正面挑战这一掌之威，于是双手结印，在虚空中凝聚一碑——九劫碑。 掌碑相撞，九劫碑上怒吼的气势直接被铿锵干戈磨灭大半。 真雷倒飞出百丈远，方才卸下所有力道，一挺腰，笔直站在那里。 下一瞬间，其余五战仆已经护在真雷周围。 他们没有出手。 落仙做了个手势，六战仆便侍立在他的身后。 “落仙和少卿大人又要生死一战了吗？” 此时，第一殿前无比的安静。 “真怀疑两位不是为了决生死，而是为了抢宝贝呢。”谢灵运轻踏翠竹而来，手摇折扇，一身轻薄衣衫随风起伏，清雅脱俗。 这话好像没毛病，头两枚合道果就是这么没的……关键这两人打起来，肯定又是天塌地陷那种，进第一座大殿的时间不知又会耽误多久。 “为了抢仙子！”林暮寒淡淡一笑。 祁梁玉道：“两位恩怨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不如暂时罢手，共取宝物古经。” “有道理！”林暮寒想了想，觉得暂时不杀落仙也没什么问题。 “那好，便就暂且搁置！”落仙也同时点头。 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中，又有很多人感到惋惜。 林暮寒在人群中看到了帝狮族的明男与明河，他对这对姐弟很有好感。患难见真情，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敢为自己挡住广成等人的攻击，极为难得。 现在看明河还不够勇敢，还不够自信且坚强，但林暮寒依然很看好他。 或许只需要一个很特别的契机，他就能成长为帝狮族新的王。 男孩总会成长为男人的。 “不如加入我北府，也互相有个照应。” 林暮寒对明男和明河发出了邀请。 第215章 中邪 若无那半枚合道果，明河结不成妖元，在荒原之上等待姐弟俩的只有死亡。 从某种意义上说，少卿大人救了他们。 没有丝毫的犹豫，明男答应了下来。然后林暮寒继续向百舍饭发出邀请，不出意料，百舍饭婉拒了，但他对北府仍感兴趣。 林暮寒没有强求，以后还有机会。 太阳已经西倾，日光不再如午时那般明亮浓烈。 山门的影子斜斜拉长到目光看不到的地方，大殿飞檐下的阴影也跟着缓缓越过了门窗。 于是殿内有了阴影，黑暗愈浓。 腐烂潮湿的霉味从门窗缝隙里钻了出来，隐约间还带着一丝冰冷血腥的味道。 这味道像一只地狱伸出的冰冷鬼手，抓住了脚踝拖往幽冥深处。 “第一殿不应该如此诡异才对。”有人低语。 大殿内死寂而黑暗。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光突然出现在大殿内。 这光没有完全照亮黑暗，却将殿内梁柱的剪影贴在了木雕门窗上，宛如冥殿在人世间冰冷的投影。 光芒本应代表着温暖和光明，本应让人心安，可突然出现的冷光让大殿比没有光更让人心悸。 咯吱一声，沉重的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小仙门的风吹了进去，油灯的光明灭不定，于是那些剪影像复活了一般，僵硬的转动躯体，等待饕餮盛宴。 林暮寒稳稳心神，闪开几步，让出了一条路。 殿前的十几万翘楚有不少已经冲了过来，尽管殿内可能存在诡异，愿意冒险一搏的并不在少数。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怕啥！你咋那么怂，天塌了有不怕死的顶着。”胡不服身体更强壮了，他粗壮的手臂缠着铁链，短短的头发像公鸡鸡冠一样染成了酒红色。 他一直在找和真雷再度单挑的机会，没有伤的胡不服，自信可以战胜真雷。 林暮寒无语，这胡不服可真是个二愣子。 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落仙和六战仆踏入了殿中。林暮寒看了眼土拨鼠，和风雪月再加上明男姐弟一起走进了第一殿。 坚硬的玄玉地砖冰凉潮湿，静谧的四周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进入晦暗不明的大殿中，林暮寒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的眼睛、鼻子、耳朵甚至是每一寸肌肉都处于最警觉的状态，因为纵然他目力超群，此时也只能分辨百丈处的人影。 无法第一时间觉察前方的情况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那一盏孤灯远在天边，林暮寒看着脚下长长虚淡的影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些影子来自更前方的翘楚。 有人试图熄灭这盏孤灯，但所有的法术宝物打过去之后都如穿过了水中月一般，白费力气。 林暮寒忍住了出手的冲动，他抬头看了一眼，大殿梁柱颜色斑驳，漆面脱落，已经露出了里面的原木颜色。但上面雕刻的各种古老巨大的图案还可以辨认出来，有仙人驾鹤、瑞兽共舞、仙宫大宴、祭祀、铜棺入冥等。 这些都是些很古老的雕刻，没有什么灵力波动，但林暮寒却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寓意。 土拨鼠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冰冷阴寒的木石腐朽味道，道：“什么仙宫，地宫还差不多！” 不远处的百舍饭朝林暮寒这边看来，两人几乎同时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百舍饭便朝林暮寒这边靠近了一些。 祁梁玉、叶栖光、谢灵运、长生等翘楚其实也在不远处。 另一侧，落仙、太一、归苍等也互相拉近了距离。眼下情况不明，强强联手是最好的选择。 林暮寒撇了一眼，三只高大的身影慢慢朝自己凑近了一些，是那三只皇鬣狗。这是一个狡猾的族群，知道跟在最强的翘楚身后才能最大程度远离危险。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空旷的大殿逐渐多了一些道场法坛，还有零散的青铜巨树、玉石雕像、蒲团桌椅、琴棋香炉等诸多物件。 这些物件很多都堪比至宝，上面残留着仙古时期的大道痕迹，多费些时间精力，机缘足够的修士甚至可以解读出来小半篇古经来。 要知道第四轮回地一直有半篇古经平天下的说法，所以小半篇古经在已经足够一些修士开宗立派，或者保证家族传承数千载了。 同时玄玉地砖上的水痕也越来越多，不知道是哪里渗出来的，有些地方已经可以没过脚踝。 “树上怎么还挂着尸体？”林暮寒停下了脚步。 前方一株高大的青铜树在微弱的光芒下崚嶒嶙峋，枝丫如刀剑戈矛，斜指上方。 数十道身影长发披散，背对着众人悬挂在树枝上，瞧他们的服饰，并非古人，而是……比林暮寒先行几步的翘楚。 其中有男有女，服饰有些差异，明显不是一个门派，唯一相同的是，一根麻绳系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将他们挂在了青铜树上。 他们的脖子像是被巨力生生折断，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歪在尸身一侧。 远处的不明亮的光线照在他们尸身上，在地上的影子形状就更加怪异了。 林暮寒摸了摸下巴，环顾左右，并无异常，再次将目光聚焦到青铜树上时，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那些原本背对的尸体几乎在一瞬间换了个方向，变成了直面自己。他们脸色惨白，长舌吐出，一双眼珠几乎只剩下了眼白，只有瞳孔中央有小米粒大小的漆黑之色。 有女子幽咽的哭泣声从头顶传来，声细细，阴惨惨，像小虫子一样钻进人的身体。 然后林暮寒感觉后背一凉，有一双冰凉阴冷的手从身后伸了出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耳后有阴冷的风吹拂他的脸颊，他瞬间汗毛炸立。 就算是斩道者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搂住自己脖子，这里果然有诡异。 “小爷面前也敢装神弄鬼！”林暮寒一声冷哼，身后浮现出十丈高的道炉实体，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如爆发的火山熔岩，炸开了阴邪之气。 再一定睛，周围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而在这时，一双惨白惨白的手也已经无声无息接近了自己，距离不过五尺，可以说近在眼前。 这双手的手指有普通人的两倍长，又细又尖，如泡的发白的鸡爪，直抓林暮寒面门。而这双手后面的人，脖子耷拉到胸前，长舌吐出的嘴巴咧开，发出一声瘆人的笑声。 配合米粒大小的黑色瞳孔透露出的夺魂冷光，这双手也有了可掐灭元神的魔力。 林暮寒瞬间稳定住心神，右手并指如剑，平天诀杀伐之意一往无前。入闻道第九境，平天诀之威力也跟着上了一个档次。 在这杀伐之意下，虚空都禁不住重压，向前扭曲成了弧形。 那双手好似纸钱燃后的灰烬，噗的一声轻响，连带尸身一同化成了灰白的烟雾。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人影也无，林暮寒眉头微皱，护住周身，双眼深处有寒星之光。 察天法看破虚妄，周围消失的所有人也都重新出现了。现在他们遇到了先前一批进入大殿翘楚的围攻，双方打的很惨烈。 “你个蠢货，怎么突然就中邪了，对本神也敢下重手！”土拨鼠不知何时坐在了地上，气呼呼破口大骂。 林暮寒一瞬间明悟，原来方才一切都是幻觉。他运转察天法再看那些树上的尸体时，树枝上空无一物，只是挂了几片染血的破布罢了。 也不知道落仙他们有没有被迷惑，反正混战之中，也分不清谁是清醒的。 “大哥哥，不要上当啊！”贝竹不知何时脱离了熊三他们，独自进入了大殿。 “不要过来，这里危险！”林暮寒大声道。 “不行啊！我师兄来了，他见我努力救人，又要敲我脑袋瓜。”贝竹一路小跑着过来了，他一只手捂着小脑袋，看起来很是担惊受怕的样子。 “为什么你救人，他敲你脑袋？你们修佛的本就应该慈悲为怀，济世度人呀。”林暮寒不解。 “师兄说除恶务尽，不能心慈手软。天下多邪恶之人，一个个度化要多少年，全杀了才能让他们放下屠刀，自己也才能立地成佛。”贝竹道。 林暮寒无语，贝竹他师兄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没啥毛病。 念经的超度不能代替武器的超度。 “阿弥陀佛！”贝竹看到眼前景象小脸更加严肃起来，他盘膝坐下，道：“大哥哥麻烦你给我护法，我要超度亡灵，不让他们再互相残杀了。” 林暮寒点头。 第216章 好快的飞剑 贝竹宝相庄严，脑后有一轮淡淡的佛光。他双手合十，一座佛塔绽放出无量佛光，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三千佛像传出庄严洪亮的梵音。 佛光之下，梵音之中，陷入幻象的翘楚逐渐清醒过来，站在原地发呆，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佛光覆盖了周围三百丈的距离，豆大的汗珠从贝竹圆嘟嘟的小脸上滑落，他面有痛苦之意，显然这样做极耗心神。 尤其是十几名来自铁血金刚门和东海妖族，已经非常接近斩道境的翘楚，他们本身魔性就很重，陷入幻境之后像嗜血发疯的野狼，身上骨头都断了仍然杀戮不止。 贝竹双手结印，梵音更盛，他全身如一根绷紧的琴弦，将柔和的法印推了过去。紧接着他身体一晃，差点倒地。 金光灿灿的佛印打在那些人身上并没有让他们清醒过来，反而激怒了他们。 “小小的鬼童孽畜，也敢偷袭我们！生前修佛，死后成魔，速速伏诛吧！”那些人怒吼着扑了过来。 林暮寒向前一步，护在贝竹身前。这群人入幻境太深，已经把贝竹当做这里枉死的鬼童婴灵了。 “阿弥陀佛！”就在这时，进殿的方向传来一声响亮的佛号，紧接着一轮金色的粗壮光圈划破虚空，嗡鸣之声震得整座大殿都似在摇晃。 “我佛慈悲，金刚伏魔！” 最接近贝竹的一名翘楚反应不慢，一刀斩出，力劈乾坤。 铁血金刚门刀法有魔刀的凶狠戾气，气势不弱，但只听一声轰鸣，光圈直接砸断了他手中的长刀，也击中了他的头颅，于是哼也没哼就彻底没了气息。 林暮寒不由心惊，道：“好霸道的金刚伏魔圈！” 来人肯定是半只脚迈入斩道境的存在，不然很难一击杀掉铁血金刚门的修士。 “哎呀，师兄你又犯杀戒了！”贝竹道。 金圈复又飞了回去，转眼间一身材高大健硕的青年僧人已至贝竹身前。 他斜披红色袈裟，露出半边臂膀，绘着金刚怒目的纹身，右手小臂有三个粗壮的金圈，左手手持一根八尺长的沉重锡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天脸色一沉，虎目生威，大声训诫贝竹道：“似你这般度人要浪费了多少时间，间接害死了多少无辜生命。他们已入魔道，早一时伏诛就少几人枉死，这才是大功德。” “师父教导我们要以慈悲为怀，杀生会有果报。纵然他们十恶不赦，也应该给他们幡然悔悟的机会，不是一圈打杀。”贝竹一脸悲痛，若是他佛法再精深一些，就能在师兄来之前帮助他们摆脱幻境。 如此一来，他们也不必枉死在伏魔圈下。 如天锡杖反拿，用尾部敲向贝竹圆圆的小光头，喝道：“杀一恶人而救十人，方为大慈悲之心，世间诸恶不除，誓不成佛！你这榆木脑袋，何日开窍？” “好一个世间诸恶不除，誓不成佛！”林暮寒口中不禁称赞一声，但左手已经微动，拂出一道精纯的劲力荡开了如天的锡杖。 如天虽然没有对贝竹下狠手，但能不动声色荡开他锡杖的翘楚可真不多。 “你们再多争论几句人都死光了，直接做法事超度亡魂就行了。”林暮寒没法评论天龙寺内部的佛法理念谁对谁错，只能转移话题，让如天离开贝竹就行了。 如天锡杖重重砸在地面上，铿然有声，他目光直视林暮寒，朗声道：“阿弥陀佛！好刚猛圆融的劲力，贫僧日后愿讨教一二。” 他伏魔圈掷出，又将几名陷入疯狂杀戮中的修士诛杀。 忽！ 似有一道无形的风吹过，林暮寒感受到了一股深入肺腑的凉意。 他始终在留意远处那盏油灯，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里的异常。 一道模糊不清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它与黑暗融合在一起，平常修士根本没有这个目力将它的轮廓从深沉的黑暗底色中区分出来。 它只有三尺高，样子有点像佝偻着身躯的老太婆，但身形却迅捷的让人惊讶。 油灯的火光一直在缩小，光亮也一直在缓慢变暗，它的出现正好卡在一个即将熄灭的时间节点。 它来回绕了几圈，将双手举起，似乎在进行某种祭祀的仪式。 这个过程似乎令它感到痛苦和恐惧。 这个仪式只持续了短暂的十秒钟，油灯便又再度亮起，而她的身体也瘦小了三分之一，好像被抽干了体内的血液。 它扭着脖子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然后再看殿中那些陷入疯狂境地正在肆意杀戮的翘楚，才咧开长满细细尖牙的大嘴笑了笑，紧接着身体一转，就要消失在黑暗中。 “站住，主人是怎么说的？为何违背主人的话！”林暮寒对着那道影子大喝一声。 这次他喝出的是道音，就算对方不懂人语也能明白意思。 那道影子浑身颤抖了一下，果然停在了原地，对某些事情很是畏惧的样子。不过它很快就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眼林暮寒，用又尖又细的阴阴声音问道：“你是谁……” 下一瞬间，它突然就绷直了身体，全身毛发又倒立起来。 林暮寒出手了，百舍饭和如天也几乎同时出手。 没有人可以形容百舍饭出手一剑的速度，飞剑出手之后，很多人才惊觉眼前多了一道微光。 这一剑的速度和风采无法用言语形容，甚至直接盖住了林暮寒斩出的惊世剑诀的风采。 飞剑没入黑暗中，射出的方向根本不是所有人见到的有灯光的地方，而是百丈外一处不起眼的黑暗所在。 这一剑压根看不到目标，等同盲射。 林暮寒灵机一动骗那个影子开口说话，给所有人创造了一次出手的机会，这个机会稍纵即逝，能敏锐注意到这个时机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而能仅依靠声音就能锁定对方并自信出手的，恐怕也只有百舍饭了。 飞剑洞穿了那道影子的眉心，透过了它的颅骨将它死死钉在一根柱子上。 这是一只有着老太面容的黄鼠狼，它元神已经消散，四肢却还在轻微抽搐。可能至死它都不明白，为何会有一柄飞剑的轮廓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中。 林暮寒的平天诀也已斩至，咔嚓一声轻响，半盏青铜灯从虚空中跌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飞剑和平天诀之间的时间间隔短的几乎分辨不出。 “好快的飞剑！”林暮寒不禁赞叹，如此快的飞剑，就是他也没把握躲过去。 最后一点光芒消失了，大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但完全的黑暗是短暂的，落日的余晖已经从窗户缝里透了过来。 没有了油灯，陷入幻境中的人也跟着清醒过来。所有人的听力和耳力也都恢复了，看着大殿中躺着的数千具精血干枯的尸体，就连最不怕死的修道之人也有些发毛了。 小仙门外，这些人已经化为鬼影出现在黑木船上，一排排并肩而立，船长见收了这么多货物，真是笑的合不拢嘴。 林暮寒依然轻松不起来，能布置出如此幻境，让接近斩道境修士都入魔嗜杀的人绝对不简单。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如天收回沉重刚猛的金刚伏魔圈，道：“贝竹，这些人你救不完的，快随师兄共入第二殿。” “不行！还有很多重伤垂死的需要我。”贝竹圆嘟嘟的小脸满是慈悲之意，他看着地上那些兀自垂死挣扎的修士，已经祭出了佛塔，将那些濒死的修士从鬼门关拉回来。 见被拒绝，如天眉头微皱，道：“那么多人你救的完吗？现在错失了后几殿的机缘，无法成佛，以后如何有能力救更多的人。” 贝竹态度坚决，道：“师兄，一人不救，何以救天下。见死不救，大违我佛慈悲普度之心，师兄你入了歧途了。” “什么歧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是大慈悲之心。造化参天，普度三千大世界，才是大慈悲之心。吾愿再造地狱，世间清净，方才成佛。”如天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林暮寒一怔，这如天还挺特别啊，然后他就看见小魔女在第一殿内鬼鬼祟祟的行动。 “乖……不痛的哈！不要动，我只需要你的一点妖元，挖起来很快的哦！”小魔女笑着蹲下，一只濒死的蓝斑蟾蜍族翘楚惊恐地想要离她远些。 不太走运的是它的脊椎已经被人打断，五彩斑斓的皮肤已经枯黄，吐出的毒物被小魔女炼化之后，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反抗手段。 小魔女转动着锋利轻薄的匕首，一点点划开它的肚皮，取出了一枚五彩的珠子。这珠子裹着一层薄薄的毒雾，里面还有一只小蟾蜍若隐若现。 小魔女开心的将珠子收进了香炉里，娇俏可爱的脸庞笑靥如花。蓝斑蟾蜍身体的血已经流尽，尸体开始逐渐冰冷僵硬起来。 林暮寒向小魔女投去了冷峻的目光，小魔女笑着吐了吐舌头，赶快溜走了。 第217章 避战 第一殿再往前走，便出现了几尊石像和一座高大的石质屏风，绕过石像和屏风便来到了后殿，后殿还有一些单独的房间道场。 屏风和道场的墙壁上密布着一尺见方画像，有人鬼兽妖等，这些画像的线条有的是用朱笔所绘，有的直接在木石上雕刻，虽已经残破模糊，但仍然可以分辨出一些厉害的功法。 林暮寒依照几幅图形演示了一下，丹田内便有一道精纯的灵气涌动，身体大为舒畅，不过这些功法上限不高，对林暮寒帮助不大。 这么多年，第一殿被无数人光顾过，已经没有什么能值得林暮寒心动的机缘了。 确认安全之后，他给熊三发出了信号，让他们进来并守护好贝竹，然后自己和其他人动身前往第二殿。 林暮寒刻意和长生保持一定的距离，坑了人家神玉，鸽了人家决斗，少卿大人也怕被人算账。 长生背挺得笔直，混迹在人群中，走的不紧不慢，一双明亮孤独的眼睛偶尔会看向林暮寒的方向。 通往第二殿的桥显得格外长，很多修为弱的人已经坚持不下来，选择了放弃。 一般只有一半的修士能踏足第二殿，这一代的翘楚实力强横，八层都走过了难熬的这段路。 这一路算是太平无事，只有一只怪鱼从桥下云深处跃出，吞吃了数百名翘楚，很快就被众人合力重创，失去了踪影。 站在第二殿门前，林暮寒额头已有细汗。早有人推门入殿，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 第二殿比第一殿大了一些，殿内有更多的道场。这一殿没有神像，只有几个祭祀用的青铜器，放在高大的玉石祭台上。 祭台四周，刻满了小人练功的姿势手诀，甚至还有古老的大道法则残留。 林暮寒粗略一览，凝神细思片刻，忽然听到有人一声大叫。转头一看，一名翘楚手舞足蹈，嘶声厉啸，像是癫狂了一般，旋即七窍流出血来，形容可怖。 “根底浅薄，还想修炼石上所刻的无上指法，这不是找死吗？” “就算不死，道基也碎了，和废人没什么区别了。”有人摇头轻叹了一句。 原来修炼这里的功法也有这么多凶险，这点是林暮寒完全没有想到的。大约有点像跑车的引擎装在三轮车上，车毁人亡是难免的。 “五弟！五弟你……啊……”一名青年人急忙越过众人，抓住了癫狂翘楚的右手，却不料自己五第双目血红，左手拇指迅疾按向自己胸口，凌厉的光芒直接前胸刺入，从后背涌了出来。 甚至他身后的几人也受到了波及，被指力所伤。 已经癫狂的翘楚趁此机会挣脱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指如剑，直点自己三哥的眉心。只是指力未到，便是喀喇一声脆响，手臂已经弯折，再也不能将指力使出。 又有两名青年飞速而来，一人救下自己的三弟，一人将一块玉佩拍进自己五弟的头顶。 那名翘楚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昏倒在地。 “虎爪门多谢少卿大人救命之恩！” 林暮寒点了点头，换了个地方继续观摩。 有人在道场发现了一些宝物，又引来一阵厮杀。 林暮寒一眼就看到头发枯乱的长生，他身着兽皮大衣，面无表情盯着面前的翘楚。 周围人一脸戏谑的看着长生，实在不明白，一个穿着如此破破烂烂的，连刀鞘都是两片木头和狼皮简单缠成的少年，怎么会有勇气面对海云城有史以来最强的翘楚云弧子。 云弧子曾与海妖族广成在海边大战，硬抗广成大戟三百回合而未落下风，而今已经接近斩道境。 “这是不是我先发现的？”长生开口，长时间的沉默寡言让他说起话来很不流畅，而且带着一股奇怪的口音。 “没错！” “那你为什么拦住我？” “因为我想要！” 长生孤独坚毅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他缓缓抬起右手，松开五指，一块沁入了岁月痕迹的记忆水晶出现在他的手心。 水晶摹刻了一道模糊的刀光印记，极为罕有。 “可以！因为你用刀。水晶落，一人活。” “这可是你自找的，本来不想杀你。”云弧子轻蔑一笑，水晶没有离开对方手心的那一瞬间，他手中的刀就能刺进对方的心脏。 因为他右手的拇指已经按在了腰间那柄名刀的刀柄上。 这柄有名直刀的刀鞘上镶嵌着东海最名贵暗色玛瑙、翡翠和宝石，并以鲛皮缠绕而成。 云弧子无疑抢占了先机。 当他长刀出鞘的那一刻，对方的手才落下，可能还没触摸到刀柄。 先发制人，不可能有误。 长生粗糙的手已经扬起，还未落下时，云弧子的刀光已经溢出了刀鞘。 一切都如云弧子所料，当然长刀出鞘的瞬间，对方的手距离刀柄还有半尺距离。当他手中长刀已经刺向对方胸膛时，对方的手才刚刚握紧了刀柄。 云弧子的刀尖距离长生宽阔厚实的胸膛仅剩下三寸距离，可这三寸已经如天堑。 很难想象长生的刀有多快。 弯刀的刀锋从斜下方撩起，截断了云弧子的丹田、脊椎、心脏…… 云弧子的身体静止了一瞬间，伴随着一声狂吼，云弧子身上出现的那一道血线迅速扩大，并喷溅出殷红的鲜血，洒落满地。 紧接着长刀落地，直直插入地面砖缝中。 长生弯刀收刀入鞘，动作简单快捷到极致，没有浪费一丝多余的气力。 如此快的刀，让所有觊觎那块尚未落地的水晶的翘楚心生寒意。 长生接住落下的水晶，孤独冷酷的眼睛一扫云弧子身后的几名翘楚，道：“你们也想抢？” “不想抢不想抢……” “眼神不会说谎！”长生话音未落，刀已出鞘。 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十丈之外，背后那些翘楚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彻底失去了生命。 很少有人能看清长生这一刀是如何出手的。 人群在长生面前立刻散开，生怕这个来自草原的蛮子再出刀杀人。开玩笑，敢和孟家翘楚孟星魂对砍的狠人，也就云弧子这种不开眼的敢招惹了。 本来躲在人群里吃瓜的少卿大人立刻就与长生面对面了。 “我们有约定！”长生的话一直不多。 “没错！”林暮寒心中无奈得很，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长生交手，因为他总感觉今天会有莫大的危险降临，没必要先浪费力气。 “你避战了。” “非是避战，条件所限！”林暮寒摇头道。 “我知道！” “所以你还是要战？” “对，我讨厌违背约定！”长生顿了顿，有点冷傲道：“但你可以认输，我不喜欢狩猎弱者。中原人的刀都很弱。” 林暮寒皱眉，道：“弱的不是刀，是人！” 云弧子那柄插在地上的刀突然传出高亢的龙吟之声，林暮寒右手一招，那柄刀贴着长生身体倒飞而来。 长生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林暮寒淡淡一笑，已经握住了刀柄。 这柄刀刀体森寒，刀背接近直线，刀刃呈现出简洁而优美的弧度，一看就是由极北深海罕见的神铁打造而成。 “好刀！只是你违约了。”林暮寒赞叹一句，然后反手抹去云弧子留下的印记。 长生神色微动。 林暮寒笑道：“咱们已经约定古树下一战，你换了地方岂不是违约在先？” 长生沉默片刻，握住刀柄的手缓缓松开，开口道：“是！” 林暮寒道：“我违约是条件所限，而你可以选择不违约，所以何时再战，是不是应该听我的。” “是！” “那好！我现在很忙，有时间再战。” 真是老实人！ 林暮寒嘴角一扬，道：“还有，要是谁想杀我，就是在挑战我们之间的约定。为了维护约定，你就应该杀了他。” 长生似乎在很努力的思考，等林暮寒转身快出了第二殿，才给出了他的回答。 回答只有四个字。 我不是傻！ 听到这四个字，林暮寒哈哈一笑。 通往第三殿的桥明显感觉荒凉了一些，桥的两侧苔藓青青，显然许久未有人通行。 站在桥上，凉风习习，在夕阳下，远处的群山峰峦、瀑布古木被蒙上了一层逐渐瑰丽的色彩。 “也许再有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时间，太阳就该完全落山了吧。”林暮寒挺了挺腰背，桥上强横的威压让他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桥上飞行，哪怕半只脚迈入斩道境的翘楚也不行。 所有人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在桥上负重前行。 能从第二殿走到第三殿的修士迅速锐减，很多人走到半途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二三十万修士，能到第三殿的恐怕不足三万之数。 九座桥，一桥一小劫，三桥一大劫。 过了第三殿，从第四座桥开始，其中难度和凶险更是呈指数上升。 第三桥同样没有出现过分的凶险，只有几只盘在桥下的巨蟒拦路，损失了近千名翘楚之后，大部分人还是能安全到达第三殿，或者安然在桥上休息。 第三殿像是一座陨铁打造的宫殿，连门窗都是颜色和硬度接近神铁的木头打造的。 这里死寂而阴冷，像是没有任何生机一般。当晚风吹过大殿门窗，就会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第218章 有神现仙宫 林暮寒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甚至连星空水母也发出了微弱的信息。 “来都来了，岂有不进去的道理。”又是胡不服这个二愣子站了出来。 林暮寒无语了，只见胡不服跟着诸多翘楚，打开殿门后大步踏了进去。 估摸着进去有千余人之后，林暮寒才和土拨鼠等人进入了大殿。 脚下是粗犷坚硬的砾石，头顶是昏暗不明的黑雾，没有梁柱，没有道场，只有一些巨大而残破的青铜器残片。 这里不像是第三殿，更像是幽冥地府。 忽…… 一些地方突然冒出了绿幽幽的磷火，几名躲闪不及的修士瞬间就被烧成了白森森的骨头架子。 骤然出现的危险让所有人都放慢了脚步，后面的翘楚还在源源不断的进入，前方的翘楚只能小心翼翼地前行。 没走多久，一道浑浊的河流挡住了去路。 对岸，高大的祭台已经坍塌了大半边，两侧的神像也倒在了祭台下的乱石堆里，只有中间一座神像歪歪斜斜，还能保持端坐模样。 神像前本来应该是一张贡桌，这里却是摆了一个简易的神座。 林暮寒的瞳孔陡然间收缩。 神座上有一道淡淡的影子，正斜倚着一侧扶手，俯视天下翘楚。 落仙、太一、孟星魂等翘楚似乎也发现了祭台上的异常，纷纷停下脚步，凝神屏息，做好了防御姿态。 “的确很强，出乎本神意料。这么多人也够了，也不枉本神等待百年。”一道冷漠沙哑的声音从神座上传来。 呼呼呼……祭台两侧亮起一排青铜盏，将王座上身着青铜重甲的诡异身影照亮。 他失去了一只眼睛，留下一个黑色的窟窿。从另一侧脸庞来看，他的年纪并不大，只近中年，但是头发已经大半花白。 活人？ 小仙门内怎么会有活人在？ 林暮寒的心里都有些发毛，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很可怕，他自称本神，莫非是复活的死去神只？ 这人绝对来者不善。 他敏锐察觉到大殿的门已经关闭，似有一个半透明的罩子罩住了整个第三殿。一些翘楚太过接近罩子，直接被无情绞杀为一团团血雾。 众人色变。 林暮寒和土拨鼠对视一眼后，往后退了些，避免太过惹人注意。 有小仙门禁制在，小仙门外的修士是无法看到殿内情况的，只知道第三殿的殿门突然关闭，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寒鸦道人手抚胡须，指点江山，看来依然保持了乐观的心态，道：“这么多人进入第三殿，真是万古未有之盛世呀！看来太阳落山前，是一定能看到他们到达第四殿了。” …… “你是谁？”终于有修士大声问道。 “本神是谁？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称呼过本神的名字……咳咳……。”神座上那人轻咳了两声，王座之下立刻就有一只白鼬钻了出来，双爪捧着一杯鲜血恭敬奉上。 那人端起鲜血一饮而尽，这才接着道：“没来这里之前，本神记得自己属于星月教，这里可有星月教的人。” “有有有！”星月教的人心脏扑通直跳，喜出望外。 万万没想到，神座上的人竟然来自本教，还有这种天上掉神玉的好事…… “星月教众人拜见前辈，敢问前辈如何尊称？” 神座那人喃喃道：“记得以前，本神在星月教的师父和其他老东西都叫我蠢驴，但本神也有名有姓，叫——奔翼。” 老东西……星月教众人有点回过味来了。 “本神最是厌恶星月教，就先把你们炼化吧！”神座上自称奔翼的那人忽然伸出大手，一轮绿色诡异的弯月突然出现在星月教众人头顶。 天月独祭……是星月教的功法无疑了。 紧接着惨呼声不绝于耳，星月教那群人中很多已经接近了斩道境，可在绿月之下还是化为了血雾，被生生活祭。 看来天上并不会掉神玉，只会掉下死亡。 神！ 真特么的是神境修士！ 在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小仙门内有活人在就已经很古怪了，关键还是一位神，真是见了鬼了。 在场的都没有入斩道境，这不是被团灭的节奏？想到这里，就连极有素养的太一都想爆粗口了。 奔翼再一挥手，杯中鲜血已满，然后仰头喝下。 “你们很想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吧？放心，我会在你们死之前满足你们的好奇心，一百多年都没有外界的人陪我说话啦！我也很孤独。”奔翼俯视众人，如观蝼蚁。 “咳咳……不要妄图逃跑，你们跑不掉的。”奔翼两侧出现了一排的牛头人，同样穿着厚重的青铜铠甲。 土拨鼠偷偷传音道：“我探查过了，四周布有神级的法阵。” “我也注意到了。你可以破解吗？需要多久？” 土拨鼠略一思考，道：“这个阵法胜在变化，本身不算特别高级。不受打扰的话，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一个时辰够我们凉好几遍了。”林暮寒无奈。这小仙门绝对是出bug了，不然怎么会整进来神级修士，外界可是神器都带不进来。 风雪月解释道：“大殿内不受禁制束缚，理论上可以自己炼制出神器，或者就地成神……” 奔翼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上一次小仙门开启，已经是150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我十七岁了还没筑基，自己没什么资质，更没什么机缘，能不能修炼到问道境都难说。嘿嘿……不过是师父和长老口中的蠢驴，教中毫无存在感的小喽啰。” 奔翼发出一声冷笑，连脸上那个黑漆漆的窟窿都带着森寒凉意，他随后又剧烈咳嗽起来，乌黑的血从他喉咙中喷出，像一团黑雾。 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平复后继续道：“我随众人进了小仙门，那时的我就像是一只蝼蚁，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为了机缘，当时的小仙门也是血流成河，但也正因为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自然也没人会针对我。我小心翼翼，终于苟活到了第三殿。” “对你们来说，到达第三殿轻而易举。可对我来说，是拼尽了全力，一点点爬进来的。我在这里努力参阅仙人遗迹，直到小仙门关闭那天，还是收获平平。我当时就在想，像我这样资质平平没有机缘，就算到了第三殿，回去之后依然还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教中长老都不会正眼看我一次。索性不如赌一把！” “也是我走运，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我一人。有一群人在小仙门做了手脚，不但想要培养出仙物，还要留下很多人在这里，探寻小仙门的秘密。我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将一把玉剑刺进自己心脏，暂时断绝体内生机。嘿嘿……其中一个人没想到我还躲在石头缝里，等他进入假死状态，我就趁机砍下他的头颅，夺了他身上的玉剑。终于，在最后一刻，我成功留了下来。” 听他讲的这么精彩，连林暮寒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们知道我留下来之后看到了什么吗？”奔翼突然从神座上站了起来，举着双手大声吼道：“是尸体！数不尽的尸体！” 奔翼站起来之后，林暮寒才注意到他右侧胸腹缺了一部分躯体，上面有大道伤的痕迹。 “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一只眼睛被啃食的干干净净，那真是一座可怕的地狱，每一刻都有红色的闪电滚落。然后我亲眼看着他们那些活下来的人……一个个死于非命，只有我独自一人苦撑着。还好，他们人死了，却留下了一些修炼资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三十年后，我才在尸体堆中斩道，得以离开了那里。又用了六十年的时间，终于在付出了极重的代价后迈入了神缺境。从那以后，我就是小仙门唯一的神！唯一的神！哈哈哈……” 奔翼放肆的大笑，终于将胸中一百多年的屈辱、愤恨、不甘、怒火全部发泄了出来。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谁都想不到小仙门还存在宛如地狱的地方。林暮寒更是眼皮狂跳，六七十年前就是神了，现在境界岂不是神缺境大成了？ 甚至已经是真神境了！ 那自己这些人还挣扎个锤子，直接躺平等死算了，或许对方杀累了，一个倏忽能漏过自己。 神缺境，是斩道境之后的第一个境界，取神人有缺之意。意思是还不是真正的神，尚有所缺。 但入了神缺境，就已经开始脱离了凡人之躯，比肩神明了。 “为什么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还不是因为我在教中像路边的一条野狗，根本没有学习顶级吐纳法和古经的资格，只能强冲神境。别人有的凭什么我就没有？从那时开始，我就暗自发誓，要修炼最顶尖的吐纳法，修炼最顶级的古经。嘿嘿……从那时我就开始精心谋划，准备这么多年了，就是为了等到你们，吞噬你们的道基，饱饮你们的精血，然后搜魂你们识海的古经。” 奔翼神情愈加嚣张，他大笑道：“我还要集齐传说中的三十六神通！得手以后，我会继续潜伏下来，等我再次成功冲击真神境，修为大成之后再走出小仙门，这样就算外面的老不死想报仇，也奈何不了我。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是谁干的，整个辉煌的一代都将葬送在我奔翼的手上，我要断送掉整个时代。” 这样第一殿背后的真凶就是这位主了，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林暮寒暗自诅咒。不过好消息是，他冲击真神境失败，肯定还在神缺境。 故事讲完了，真正的危险也要降临了。 第219章 神有缺，仍无敌 一个神谋划了近七十年，整出啥恐怖的后手来都不稀奇。 土拨鼠和林暮寒一直在努力破阵，可是奔翼讲故事的时间还是短了些——他如果能连续讲上半个小时就好了。 这样两人就有足够的时间破开法阵了。 奔翼胸腹中发出一长段古怪节奏的音节，逐渐从低沉变的尖厉，如千万厉鬼尖啸。 河流对岸，神座之后，密密麻麻的尸体从坟堆里、河流里爬了出来。 这些尸体服饰各异，新旧不一，明显来自不同的时代。林暮寒心里一沉，莫非是之前战死在小仙门的翘楚尸身？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除此之外，林暮寒还见到了一些熟悉的生物，这生物有着青黑的蛇鳞和螳螂的爪子，形状像一只大蝙蝠。 “是它们……” 二十多年前，肆虐昆仑山，父亲的日记里记载的那种生物就是它们。 哞！ 蓦然间，一声巨大牛鸣之音震的林暮寒脑袋一昏，眼看得整座第三殿似乎都在这声牛鸣中摇晃。 在边缘地带，二十八座巨大猩红的牛头人石像显化出来。这些如骷髅一般的石像手捧铜釜，周身燃烧着虚淡的黑色火焰，一双眼睛和牛角却迸发出令人恐惧的红色光束。 牛头人石像眼中的光束确实可怕，哞的一声牛鸣，便有数十人神魂不稳，被光束洞穿了身体，惨遭业火焚身。 “牛头……无间狱杀阵！艹！”林暮寒差点骂出声来，这奔翼从哪学的这种杀阵。这杀阵极为邪异，那铜釜就大概率是接人鲜血用的。 能进第三殿的翘楚也非等闲之辈，见此状况，立刻各出神通，求得自保。 “布阵！”上玄派为首之人一声大喝，门下百余问道境的高手布下九元正一剑阵。上玄派以剑阵见长，剑意悠远，九人成一小阵，气与神连，成阵之后九人如一人，剑意连绵不绝。 敌人一人攻阵，等于和九人同时交手，势必落败。此时百余接近斩道境的高手共同布下此阵，料想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 奔翼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笑意，他右手握拳，对着上选派的九元正一剑阵砸下。一时间昼夜颠倒、星月共出，天地只剩下浓重的墨绿色光影。 “轰！” 拳印如电，神力之下，九元正一剑阵猛烈晃动，斩道境高手齐齐吐血。 奔翼身形暴涨，独眼射出惊芒，只再一拳，上百名接近斩道境高手的躯体齐齐崩碎在阵中。 紧接着，他们的血化为一道血色溪流汇入了牛头石像手捧的铜釜之中。 铜釜很大，这些血不过是给釜底涂了点红漆罢了。 只两拳，九元正一剑阵就被彻底贯穿。 “快退！”剩下的人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再强的剑阵也会不堪一击。 “啊啊啊……”惨叫声不绝于耳，奔翼大手之中，那些身体崩碎的高手元神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直接被拘禁在手。 奔翼对自己如今的实力很是满意，他咳嗽了两声，搜魂夺魄一番，突然大笑道：“好法！好法！” 不知道使用了何等恐怖的搜魂手法，上选派刻在他们识海中的禁制居然没有阻止本门修炼法诀外泄。 人员密集会带来虚假的安全感，更容易引来死神镰刀的收割，很多人达成共识，看来还是不要聚集的好。 林暮寒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问道：“要不仙子在此斩道，引雷劫劈死他？” 青荧仙子眉头微皱，没有说什么。却听其他人没好气道：“你想到的他能想不到？他布下那么多神纹就为了给你看的？” 林暮寒讪讪一笑，侧目一看，落仙神色如常，只是祭出了骨塔护住己身，料想必定还有后手。 林暮寒微一思索，现在可不能让鬼殿、神渊这群人置身事外。 少卿大人想了想，忽然传音道：“大家冷静下，现在这个处境我们合则生，分则死。落仙兄四世无敌，天下无双，本少卿提议推举他为盟主，合力共杀此神！希望落仙兄能不计个人得失，挽救这个时代，大家说好不好？” 落仙明显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有人附和道：“落仙大人就不要推脱了，在此危难之际，也只有落仙大人能救我们了。” 林暮寒继续道：“神渊的归苍兄，仙陵的太一兄同样战力无双，有他们在我们就成功一半了！！” 归苍气得牙痒痒，本来自己都想跑路了，半道被人赶鸭子上架了。 林暮寒猜的不错，落仙和归苍这些禁地的翘楚心中有虚荣心和野心，不会错过这种博取声明和人心的机会。最关键的是，他们身负绝学，肯定是奔翼的重点关注对象，面对这样的疯子，确实也没太多的把握脱身。 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吗？ 奔翼出手以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手。林暮寒猜测，奔翼现在的状态应该很差，破阵那两拳绝对不是看起来那么轻松。 冲击真神境失败，他身上的道伤绝对是加重了！再次伤到本源，必然会影响寿元，这才需要别人的血来续命。 “大家立誓，共杀此神！杀神者，可得神之一切道果。”生死关头，一群翘楚立誓。就连刺网翘楚也迫于压力，接受了此誓言。 另一侧，无数尸体已经跃过河流涌来。 奔翼不知道用了何等方法，竟然能将死去万年的翘楚也召唤了出来，这肯定不是星月教术法能有的手笔。 仙裔族的人脸色似乎有点黑。所幸他们隐匿在人群中，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女修士留下供本神挑选，其他人全部炼化。”奔翼仅剩的一只眼俯视众人，像主宰众生生死的帝与皇。有了召唤出来的翘楚尸身替他收集精血神魂，奔翼可以专心搜捕那些最顶级的翘楚。 他们身上的吐纳法、古经、法器、丹药等往往是一个世家大教真正的传承所在，这些才是奔翼最梦寐以求的。 突然之间，林暮寒提前预感到一股莫名的危险。下一刻，拳印如电，已至胸前三尺处。 不可撼动的神力面前，一切抵抗都如凡人面对朝自己极速撞来的重型卡车，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林暮寒身形忽动，瞬间闪至十丈之外。他双脚在地上重重一踩，不退反进，手中长枪对着奔翼的身影砸落。 奔翼一声冷哼，左手迅疾如电，食指和中指已经夹住了一柄射向自己咽喉的飞剑。他的独眼内一颗绿色大星转动，星辉凝聚成一柄巨斧直劈林暮寒面门。 林暮寒身形忽退，滑溜的就像是泥鳅。 喀喇一声，飞剑在奔翼的粗壮手指下四分五裂。飞剑快的惊人，可是在神人的眼中，这样的飞剑还不够快。 百舍饭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来。 一座骨塔击穿虚空，直砸奔翼腰侧，金刚伏魔圈在梵音声中，已经接近了奔翼的太阳穴。奔翼脚下绿竹如龙，身后神国威严……天下翘楚几乎在一瞬间出手。 奔翼右手一拂，神力浩瀚如海，将很多攻击瞬间消弭于无形之中。 很多法术在神缺境的奔翼看来，不过是三五岁稚童砸来石子，仅能起到分散他一些注意力的作用。 林暮寒正在后退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 代天刑罚，一枪惊鬼神。 此枪出，就再无半点后退的道理。 纵然是奔翼，也想象不到世间翘楚竟有如此快的瞬间速度，能在后退中抓住稍纵即逝的几乎，突兀向前刺出如此恐怖的一枪。 但奔翼认为自己内有神人体魄、外有神辉护体，料想这一枪也不会有太大威胁，正如之前被神力抹去的攻击一样。 他失算的一点是，林暮寒手中的铁枪可是神器。神缺境的神人体魄终究是有缺的，血肉难抵挡神器锋芒。 枪尖透过右侧胸腹的青铜重甲，让奔翼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灼热剧痛。 奔翼紧接着左掌拍下，如此近的距离，林暮寒全身皆处在奔翼掌力之下，若不避开，几成死局。 关键时刻，风雪月祭出的合欢铃撼动了一下奔翼的神魂，给了林暮寒更多的应对时间。 砰！ 林暮寒长枪横挡下这一掌，无法卸下所有力道。枪身重重击在他胸膛上，反将他身体直直弹飞了出去，接着整个人就被这股力道狠狠砸进了碎石堆里。 看着胸腹出现的枪伤，奔翼又回忆起了那种痛苦，他怒火中烧，捏拳印想要彻底解决林暮寒，却被长生和孟星魂的刀光拦下。 林暮寒吐出一口鲜血，狼狈站起身，立刻重塑断骨。 他面色苍白，纵然有《不朽经》加持，也被奔翼这一掌也拍断了好几根肋骨。 在众人心中，接下神人一击而不死，这战绩绝对足以傲视天下了。 嗯？很多人更震惊了。 铁枪枪尖那一抹殷红的鲜血分外显眼，神血喷薄着暗淡的赤色霞光，看起来无比艳丽。 少卿大人这一枪居然伤到了奔翼！伤到了一名神缺境的神！ 这一枪给了无数人信心！ 长生和孟星魂被奔翼以“星月永生”法术禁锢，形式瞬间危急。关键时刻，叶栖光和祁梁玉联手强破神力，才挡下这一击。 奔翼转身再捏指诀，落仙祭出的骨塔受到奔翼全力一指之击，顿时发出一声哀鸣。落仙衣衫染血，不落仙体亦不能独抗神境，飘然后退百丈。 奔翼再出一指，鹤鸣山集三十六名半步斩道境翘楚之力召唤出的仙鹤法身磨灭在虚空中，数人惨死当场。 第220章 神有道伤 “出工不出力，明年皆祭日。还以为妖塔之术独步天下，今日观之也就平平呀？”林暮寒眼神一冷，妖塔翘楚曾以钉头七箭钉碎自己道炉一角，现在居然在边缘打起了酱油。 妖无心冷冷一笑，道：“你不用激我，妖塔分得清事情轻重！” 接着寒光一闪，奔翼胸腹前有一甲片飞出，溅起一朵小小的血花。 妖无心居然以钉头七箭直接钉碎奔翼身上的重甲，着实出乎林暮寒的意料。 林暮寒问道：“你们身上就真没有可以弑神的法旨吗？” 归苍道：“哼！有了倚仗就失去了无敌于世的信念！再说，那玩意也带不进来。” 大夏七皇子不再掩饰身份，引一国之势镇压奔翼。趁此机会，林暮寒勾动天地演化出一尾阳鱼，仿佛要劈开阴阳两界。 但是境界的鸿沟太过让人绝望，神力之下，阳鱼的身体像烟花一样在奔翼胸前炸开。 叶青荧在不远处，于玉符上勾勒奔翼神魂，玉符却罕见的碎裂。 “神人道果，万劫不朽。”奔翼一怔，自忖一生从未见过叶青荧这样的仙子佳人，不由张狂大笑，道：“世间竟有如此仙子，可真是便宜我了，哈哈哈……” 大笑间，天地已经变了颜色。他双手掐诀，牛头人眼中业火被他引来，编织成网，直接将叶青荧周围的虚空锁定。 “去你码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林暮寒怒了，他周身道炉环绕，平天诀一往无前。 落仙身后仙环圣洁璀璨，小仙相环再现，岁月因之逆乱。 更多翘楚选择毫无保留的出手，只为救仙子脱困。 林暮寒身后现出仙凰虚影，灌注了阳炎凰息之气的枪身如同仙凰磨灭一界的真羽，煌煌仙火扬起百丈高。 “星海如潮！”奔翼右手掐诀，周围绿色的星海使人如入绿色光晕之中，满目尽是绿色。 林暮寒扬起的阳炎凰息之气不断没星海压缩，磨灭，他的口鼻鲜血直流。 林暮寒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快的像是一道光，百丈之内，瞬息而至，正因如此，当奔翼森冷阴鸷的目光全数落在他身上时，两人距离已经不过三丈。 这次奔翼学乖了，将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林暮寒身上，星海如潮使出时候，尚留下了三分余力，专程赠送给眼前这个刺伤他的可恶天骄。 平天诀第四式使出，焉能有后退的道理。林暮寒右脚在地上重重一踏，平静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自信和从容。他手腕一转，右手送出，黝黑冰冷的铁枪枪尖跟着旋转，如仙凰凰瞳无尽的瞳孔深处，多了一丝仙古之意。 奔翼眼睛眯了起来，坚硬干枯的左手如地狱中扎根的古树，撑起一方阎浮世界。 哧！ 枪尖直入奔翼眉心前三尺距离之内，凌厉绝伦的“势”刺破了奔翼大手演化的神境领域。但是神境领域异乎寻常的坚韧，枪尖缓慢再入一尺，随即凝滞不前，没能将其彻底洞穿。 但这，本就在林暮寒预料之中。 “杀！” 一瞬间，林暮寒右脚踏裂大地，送胯转腰，这一刻枪尖潜藏的劲力才尽数吐了出来，迸发出极尽炫目的光芒，凰翅如仙剑斩出。 一如粗陋的陨石，在大气层燃烧出此生最璀璨的光芒。 这一枪，已经有了平天诀第六式的影子。 “去死吧！”奔翼是神，他本可以从容应对神境下任何翘楚的挑衅，轻松随意抹杀斩道境之下的任何修士。面对幻化出来的仙凰凰翅，此时的他却是心中惊愕，这惊愕之中不知为什么偏偏又生出一些嫉妒与不甘。 对方若是斩道境，可能真的会逆天弑神……不！自己已经封神，不可能压不住一世之翘楚。 奔翼一声大吼，右手抵住落仙恐怖的小仙相环，左手汇聚的力量猛然击出。 砰！ 林暮寒的身体像炮弹一样向后射出，但他还是施展出了平天诀第五式，以极重的伤势和道炉一道裂隙为代价，换取了灌进奔翼胸腔内的杀伐之力。 天庭五音、众生平等、九灵幻境……妙音坊、胡不服、鲛人族等同时施展秘法缠住奔翼，给落仙和少卿大人缓冲的时间。 奔翼见林暮寒再度站了起来，突然道：“你究竟是什么体质血脉？为什么本神看不出来。” “因为小爷是最平凡的血脉。”林暮寒轻咳一声，擦干嘴角的鲜血，虽然形象狼狈，眼神却更加明亮。 “凡体……那你一定有不一样的机缘。你得到了传说中凤凰一族的传承？这可真是让我心动啊！”奔翼舔了舔嘴唇，无比期待道：“本神也是凡人！” 凡人能做到如此强悍，硬扛自己一只手，奔翼似乎看到了打破桎梏的希望，那些天赋异禀翘楚的法可能真不如眼前少年身上的法适合自己这个曾经的凡人。 林暮寒下巴微微扬起，眼中满是骄傲之意：“就算把《凤凰真经》给你，你也学不会？” 奔翼神情微变，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丝恼怒意味：“为什么本神学不会？你难道能做的比本神更好吗？” 林暮寒眼中似有嘲笑之意，道：“哼！《凤凰真经》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其它古经可以一步步修习，就像你画一幅画，可以铺开纸一笔笔勾勒。《凤凰古经》不可以！正如你生一堆篝火，必须钻木取火点燃一团枯草木屑，才能慢慢加更多的枯枝，钻木取火的过程岂能一步步来。” “哈哈哈……你做得本神为何做不得？”奔翼突然大笑，问道：“当时你用了多久？” 林暮寒道：“枯坐百天！” 奔翼道：“本神只要半炷香的时间！” “半炷香？自以为是的蠢货。”林暮寒出言嘲讽。他当然知道，到了神这个境界，看经文已经如老师考小学生试卷一样轻松。 说话之间，场上形式更加糟糕。 砰砰砰……不断的有半步斩道翘楚的身体炸开，有大派名门的法相大阵被磨灭，就连落仙太一孟星魂这样的天骄也是身负重伤。 奔翼纵横驰骋，如在无人之境，每次出手都有翘楚陨落。 更遑论那些如潮水涌来前代翘楚尸身，将整座第三殿化成一座修罗场。进殿两万，死者已逾三千。 神真的太恐怖了！ 哪怕是林暮寒在奔翼胸腹连刺两枪，也没有伤到奔翼的本源。与神对战太让人感觉无力了，竟然让林暮寒脑海中出现了电动小三轮怼上了重载卡车的感觉。亦或者是，一群稚童手持竹竿，大战身穿重甲、勇悍无情的猛将。 奔翼扬言团灭所有人，可能真的不是吹嘘。 怎么打？所有人都感觉有一些绝望。 “他不可能坚持太久！”林暮寒注意到，奔翼胸腹那片创伤渗出了黑色的血。 落仙低语：“这种大道伤可以完全毁灭他的元神！” 如天目中爆射出精光，粗壮的手臂鼓起，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趁他病要他命，一起上！金刚伏魔……” “困住他！” …… 这是一场残酷的血战，天下翘楚共战一神，其血腥与险恶程度载于史册，后世观之色变。 最终，再付出了可怕的代价之后，奔翼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哈哈哈……你们以为一群蚂蚁就可以耗死虎狼了吗？做梦！”奔翼仰天大笑，身后突然浮现出一尊神像，那是他的道基。 神力如惊雷滚落，劈开周围的剑阵。 砰砰砰……林暮寒的身体飞了出去，就像狂风中的一片落叶，被风吹起后剩下的只有身不由己的飞舞。 喀喇一声轻响，万物土刚炼化的道炉再添了一道裂隙，也不知道蓄满了对方神力，爬满了密密麻麻裂痕的道炉，还能坚持多久。 奔翼后退，身形如电，突然右手探出，无视空间距离与拦阻，将天罗藤族翘楚牢牢攥住。 天罗藤族现出一丈粗细、百丈长短的庞大真身，却惊恐的发现奔翼的手似也随着变大，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如被人捏住的虫子般无法脱身。 在其他人的视角里，奔翼的手还是原来的大小，只有天罗藤族翘楚的身体在诡异的逐渐变小。 奔翼回到了祭台神座，没有人能阻止他的退后。在狂妄的大笑声中，天罗藤真身被送进了口中，噗呲一声，鲜血从奔翼口中喷了出来。 奔翼大口咀嚼，就像在吃一只爆浆的豆虫。祭台附近有防御的法阵，只需要在祭台喘息片刻，他又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这一世的翘楚，实在强的有些离谱。 一只黄鼬见状，立即端上一碗充满了生命力的精血。奔翼看也不看，直接将黄鼬也一同吞进了嘴里。 如此残暴的情景，让人不寒而栗。 奔翼依然疲惫虚弱，但此刻，熟悉的神座之上，鲜血蕴含的生命里让他感觉自己无比的放松。 林暮寒用所剩不多的力气站了起来，他身后仙凰显化，涅盘的法门帮他快速疗伤。 奔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微微扬起。 战场上放松警惕是危险的，但是哪怕是神在经过一番苦战，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之后，也难免会忽视掉这种致命的风险。 所以，当杀阵突现，斩神的天刀突兀浮现时，奔翼完全没有防备。 第221章 半路夺道果 221章 这雪亮的一刀映亮了整个第三殿，牛头人巨大猩红的牛眼在这煌煌刀光之下，也变得黯淡无光。 这一刀似乎斩断了因果，割断了阴阳，如宇宙星汉倒悬，仙界天罚降世。断头台上刀断神魂，生死簿上笔勾仙籍。 奔翼的瞳孔陡然间收缩，尸骨堆里百余年的磨砺让他行事无比狠厉果决，看到天刀之时，他体内的神力和精血就瞬间疯狂燃烧。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一步步后退。每一步落下，都像是抽帧后的动画，只留一个静止且形态不同的身影，中间看不清任何连续的残影。 这是神对空间特有的掌控力。 可惜的是奔翼冲击真神境失败了，体内道伤更重，此时的每一步都是在消耗他本来就不多的生命力。 奔翼每后退一步，头上的头发就灰白一分，直到第七步，头上已不见了黑发。 随着不停穿过奔翼留下的神境领域，七层之后，刀光也暗淡了三分，这一刀仍如影随形，始终在奔翼身前三尺处。 退无可退，奔翼一声断喝，一身神力尽数凝聚在右拳，旋即击出，神光炸裂，天刀破碎，但碎裂的刀片依然像弹片一样，大半插进了奔翼的身体。 奔翼一声大吼，缺少神力保护且护在胸前的左手臂只剩下了半截大臂。 这一身厚重的青铜甲胄保住了他的命，只是重甲总有覆盖不到的地方。直到这时，祭台上那三尊神像才在轰然巨响中再度坍塌。 杀阵在奔翼周围再度浮现，土拨鼠也跟着从虚空中蹦了出来。但土拨鼠再也祭不出这一刀了，除非再给它和林暮寒足够的时间和材料。 “这都死不了！”土拨鼠有些心疼，它潜伏在祭坛这段时间，为了提高杀阵威力，一击必杀，可又赔进去不少的天材地宝。 自己居然被算计了！奔翼狂吼着用右手甩出一支短矛。 发狂的神缺境修士一击是可怕的，杀阵直接碎裂了一角，短矛去势不减，土拨鼠化为一道轻光躲在了摘星盘后，然后一盘一鼠就被斜斜钉进了砾石之下，直接昏死过去。 几乎同时，林暮寒挺枪刺出，速度奇快无比。 你快，总有人比你更快！ 一道流光贴着他的身体飞了出去，不用想，能比林自己速度快的，只有百舍饭手中的飞剑了。 飞剑的射出的方位极其刁钻古怪，好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贴着地面以极其微小的夹角刺进了奔翼的胸口。 祁梁玉的眼中却有一道清芒闪过。林暮寒身上的势已经凝实，并且不断地他前进的身形压缩折叠，就像在用身体按压一根蓄力的弹簧。 平天诀第六式？祁梁玉若有所思。七式平天诀，祁家如今只余五式，这少卿身上真的有后两式，真是匪夷所思。 不断凝聚的实势为弓弦，身体为弓身，林暮寒手中的铁枪如不断蓄力的弩箭，叠加了林暮寒八次全力一击的劲力。 但他身体已经接近了极限，依然没能完全使出平天诀第六式。如果不是分了太多修为给镜我身，或许这一枪就能叠加出十次攻击的力量，完全将平天诀第六式使出。 或许是察觉到这一枪的可怕，奔翼竟然瞬间连退两步，然后他的手如龙爪般探出，在胸前一尺处抓住了枪身。 以神的应变之快，神力之强，也没能将枪尖阻挡在甲胄之外。 滋…… 冰冷坚硬的枪身摩擦着奔翼粗粝的掌心，发出列车在铁轨上骤然急停的刺耳摩擦声，然后依然缓慢刺进了奔翼的胸膛。 枪身蕴含的力量实在太过霸道，在神缺境修士的手心中依然如惊雷炸裂，刺穿奔翼的肋骨，连进七寸距离。 一瞬间的停顿，仿佛时间静止。 奔翼那只仅剩的眼睛目光重新恢复了冷漠无情的平静，神有伤，但手依然稳如磐石，无惧狂风骇浪。 这一瞬间的静止，也让林暮寒完全看清了奔翼的眼睛。 那只失去了眼睛的眼窝深处，像是棺木上出现的黑窟窿，深处腐烂的血肉依然会渗出乌黑的血。而那只完好的眼睛没有了狂躁嗜血的疯狂，只有属于神的无上冷漠的意志。 杀不死…… 林暮寒平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遗憾，若是自己完全使出第六式，完全可以抓住奔翼后退的那两步机会，再叠加两次攻击的力量。 后面叠加的那两击，可能会引起质变。 奔翼虽然未动，但林暮寒整个人凝聚起来的“杀势”已经像被狂风吹破的窗户纸，千疮百孔。 他体内的灵气激荡乱窜，如钢刀刮过奇经八脉，五脏六腑。 林暮寒的脸色瞬间极度惨白，鲜血冲破了紧咬的牙关，掀开嘴唇涌了出来。 在这个时候，天下的翘楚不会坐视不理，他们不想在还没有合力杀死奔翼前，失去少卿大人这柄锐利的剑。 叶青荧双眉微微皱了一下，清冷的眼神深处闪过复杂难言的色彩，然后她动了，身后展开异象，有仙子从画中走出，玉手轻拂，月下飞仙，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流霜峰翘楚曲清吟洁白的肌肤萦绕着淡淡的光辉，整个人朦胧素雅，祭台之上，空里流霜，竟有一道莫名的仙道印记直接显化在林暮寒周身。 风雪月微微惊愕，实在想不通流霜峰这位平日同样冰冷的仙子会为了救素不相识的少卿大人，祭出保命的印记。 奔翼轻咳一声，右手松开枪身，接下漫天攻击，然后踉跄后退。 血脚印在平整的石上隐约可见，奔翼很想杀了眼前这个让他倍感威胁的少年，但伤势极重的他已经很难应对如此众多的攻击。 权衡之下，他放弃了这次唾手可得的机会。 因为他还有相当的自信。 林暮寒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膝一软，拄着枪身半跪在地。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天地间竟然回响起渺远古老的令人心悸的魔音。 一曲葬神，万劫不复。 葬神一曲可葬神，此曲一出，不分敌我，虚无缥缈的音波化为实质的神剑直接斩进林暮寒的心脏、识海和丹田。 林暮寒双眼血红，奋力抵抗魔音，重伤之下几乎在葬神曲下陨落，多亏了万物土祭炼的道炉，让他不至于元神溃散。 方圆百丈之内，一切有形状的石块全部被音波磨灭。接近这里的翘楚很清楚葬神曲的威力，只能咒骂着飞速后退。 葬神曲似乎可破开神缺境独有的守护之力，奔翼脸色瞬间苍白，神血再度从胸腹内腐烂模糊的血肉内涌出，带走奔翼残存不多的生机。 一名身穿青色衣衫的老者，一名身穿黑色衣衫的老者和一名身穿灰布衣衫的老者几乎同时在虚空中浮现。 这三人容貌有几分相似，三人所站的方位恰好将奔翼和林暮寒围住。 “斩道境强者？” 林暮寒看到这一幕，瞳孔陡然间收缩，但是短暂的缓冲也给了他运转《道初吐纳法》恢复的时间。口鼻一吸，体内散开的灵气重聚在丹田，一呼时，暖洋洋的灵气已经沿着经脉游走遍四肢百骸。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道：“真是没想到，最后的赢家会是我们兄弟三人。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有你在先，我们才敢突破斩道境的封印。没想到，这里真的存在禁制的漏洞，呵呵！” “你的道果归我们了！”青衣老者布满褶皱的枯瘦脸庞笑意满满。 风雪月异常愤怒，道：“你们神渊什么意思？难道忘记共同立下的誓言了吗？” 归苍冷冷一笑，道：“那三人抢夺道果，纯粹是为了自己，和我神渊无关。我也管不了他们，他们是死是活，也和我神渊无关。” 嘴上说是无关，其实这一幕被天下翘楚看在眼里，归苍心中是什么滋味也难说。 大敌当前，神渊的人如此拎不清轻重缓急，连妖塔和魔谷的翘楚都很不满。 彻底乱了！无论林暮寒再怎么咒骂这三个想要摘果的老东西，也只能离开这里再说。 这三个老家伙大概是久困于斩道境巅峰，无法封神，所有封印了自己来这里碰运气。 芸芸众生，人如芥子。 天下修士如恒河沙数，然封神者万里无一，只因封神其中的艰险远超常人想象，时机、天赋和资源缺一不可。那些占据百万平方公里土地的门派，可能上百年里都无一人可以封神。 封神之路大道艰险，一路走来披荆斩棘，艰险异常，于是脑袋异常聪明的修士还是找到了其中隐藏的捷径，那便是吞噬别人的神人道果，炼化为已用之后，自己封神概率自然大增。 现在奔翼遭到了重创，此时出手夺取神人道果成功几率很大，这个险绝对值得冒。 第222章 我是神! 林暮寒冷漠不语，心思转念之间，星空水母咿呀一声呢喃，清凉的星辉也跟着注入林暮寒识海，游走在周身百骸。 紧接着葬神曲波动的音波像是审判世界的黑色长鞭，带着毁灭的气息落下。 林暮寒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突兀闪出数十丈外，身形鬼魅邪异，一动一落出乎所有人预料。 神渊的三名老者眼皮微微抬了一下，眼下夺取神人道果要紧，少卿大人身上的万物土可以日后再夺取。 渡劫神曲的主要攻击对象还是奔翼，客观上倒也给了林暮寒一线生机。 渡劫神曲之下，奔翼已经摇摇欲坠，看似油尽灯枯。 “你们算计很好，可是却忘记了一件事情！” 从奔翼平静冷漠的眼神深处，林暮寒分明读取到了一种暴戾疯狂的味道，这对神渊的三个老东西绝对不是好事情。 “忘记了……”奔翼长发散乱，猛然抬起右手，嘴角扬起，目光中的疯狂和嗜血像是卷起烧塌了半边天的烈火。 “我是神！” 简单的三个字，其中的愤怒和不甘、阴狠和执拗像是一柄锋锐异常的刀锋，狠狠扎进了神渊三名老者的心里。 神的意志冷漠无情，神的意志不容违抗！ 噗！ 三名老者感觉五脏六腑如被刀斩，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渡劫神曲之下，奔翼青色的甲胄上多出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但他没有倒下。 神的意志在半空凝聚成了一尊神像，有了实质的本体。 意志降临，缓慢而有力的击中灰衣老者的头顶。 灰衣老者的头颅如被铁锤砸碎的西瓜，当即身陨。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当奔翼打出最后一张底牌，就是真正的神缺境修士也要掂量一下，暂避锋芒。 青衣老者张了张口，还没发出什么声音，头颅就滚落到了地上，脖颈处的切口光滑无比。 这是实力的绝对碾压，瞬间形势逆转，三去其二，仅剩的黑衣老者脸色早已经大变，仓促隐遁进虚空中。 他们心急了，低估了奔翼的实力。曾经触摸到真神境的人，垂死的挣扎也让斩道境强者足够绝望。 神像的最后一击无视了空间，一只手将黑衣老者从虚空中拎了出来。 黑衣老者的死亡更加让人恐惧，伴随着黑衣老者绝望的喊叫，神像张开大嘴，从头到脚将黑衣老者一点点咬碎。 神像紧接着就消失了，奔翼已经无法长久维持神的意志领域，甚至已经不能再次施展出来。他倚靠在破碎的神座上，胸腹中传出长长的嗬嗬呼吸声，仅剩的一只眼睛冷漠俯视着林暮寒。 一瞬间的寂静，很多人已经不敢再上前。神真的是太可怕了，在这个关头，谁也不确定奔翼在死前会不会把自己带走。 奔翼嗬嗬的呼吸声突然消失，连带着奔翼的身影也消失在神座上。 一道残影突兀出现在林暮寒的视野边缘，深插在石中的短矛也跟着这道残影一起消失在林暮寒的视线中。 所有人都被骗过了，谁都不会想到，奔翼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叶青荧，而不是触手可及的少卿大人。 叶青荧的护身玉符被奔翼破开，然后奔翼掠至叶青荧身后，封印住叶青荧一身修为，短矛反手架在了她光滑如玉的脖颈之上。 短矛矛锋已经不再锋利，斑驳的铜锈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略显粗糙的矛锋可能划不开粗布衣衫。 嗬嗬……奔翼胸膛中再度传来长长的呼吸声，他的手不再稳定，矛锋跟着他的手贴着叶青荧白皙的肌肤轻轻抖动，却让无数人心惊肉跳。 “放开青荧仙子！” 无数人怒吼，却没人敢趁奔翼喘息的机会上前救人，这样反而会让仙子处境更加危险。 落仙也没把握一击必杀，小仙相环凝聚之后犹豫不决，叶栖光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呵呵……你们最好不要动手，否则……。”奔翼的身体由于剧烈的咳嗽，已经很难支撑他继续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奔翼冷笑一声，带着叶青荧回到了祭台倒塌的神像上。 叶青荧目光清冷，甚至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你想用一个女人要挟天下翘楚，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林暮寒擦干嘴角的鲜血，提着铁枪大步上前，嘲笑道：“你油尽灯枯，活不了多久了。” 奔翼目光幽幽，一声冷哼道：“若是不在乎，你这一枪已经刺向本神了，还会说那么多废话？” 真卑鄙啊！挟持仙子威胁自己，还有神的尊严嘛！不过林暮寒也不得不暗自佩服奔翼，因为这是一个无比聪明的做法。 除了叶青荧之外，换做任何一人，任何一事，都无法让天下翘楚投鼠忌器。就算有人不想怜香惜玉，也要考虑下落仙和叶栖光的想法。 被一眼看穿之后，林暮寒眉目间也没恼怒之意，反而冷笑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有些在乎。所以你要是杀了她，我就杀了你，囚禁你的元神，亲眼看着我如何把你的尸体剁成一块一块，喂给……星月教的狗。” 奔翼的脸色变了，林暮寒阴狠的话像一根针深深扎进了他的心脏，将他痛苦不堪的记忆重新扯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敢杀她？” 殷红的血已经沁入了矛锋，远处的叶栖光脸色大变。 “敢！但你不会。”林暮寒不紧不慢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奔翼身前三丈处才停下脚步。然后猛然抬头，双眸瞬间明亮起来，道：“说出你的条件！” 奔翼眼角微微抽搐，没有料到林暮寒如此直接，然后突然笑道：“看得出来她对你很重要，就是不知道你对她重不重要。” 叶青荧确实没有领情的意思，一双眼眸如冰川间流下的冷冽雪水，感受不到丝毫柔软的触动。 “你话太多了！”林暮寒冷冷一哼。 奔翼道：“好！先给我一株神药。” “我要有神药早就自己吃了，不要提些不可能的要求来浪费大家的时间。”林暮寒冷声道。 奔翼环伺第三殿，看到那些牛头人釜中的鲜血越聚越多，眼神中又恢复了莫名的光彩。他似乎早就拿定了主意，沉声道：“我要你身上的《凤凰真经》！” “凤凰真经？”林暮寒脸色微变，他掩饰的极好，却还是被奔翼看出了其中端倪。 已经有人皱眉了，奔翼的盘算再清楚不过了。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起死回生的疗伤之力，天下恐怕没有比凤凰族更擅长的了。得到了真经，奔翼就可以迅速涅盘，重获新生，那时必然就是所有人的死期。 这下子有人醒悟过来了，仙子再美，好像也没自己的命重要，而且仙子终归不属于自己。 “万万不可！”法天第一个站了出来，道：“少卿大人若为红颜知己牺牲天下之人，万世修行难免罪愆。” “那你说怎么办？佛可割肉饲鹰，你能换下来仙子吗？”林暮寒目光闪烁，声音冰冷。 “阿弥陀佛！贫僧愿意！”法天淡然一笑，眼中有慈悲之意，身上亦隐隐有慷慨气概，不由让人相信他的话。 此话出，林暮寒心中反而高看了法天一眼。 “答不答应？”奔翼反而有些焦躁。 “就算给了你《凤凰真经》，就凭你在星月教都不入流的资质还能修炼至大成？”林暮寒突然间放声大笑，眼神中满是不屑，他笑声一停，断然道：“你立誓不伤仙子，我发誓，传你真经！” “好！”又被林暮寒戳到了伤心耻辱处，奔翼心境再起波澜，好胜之心更胜以往。他眼睛放光，立下了誓言。 林暮寒将《神炉经》完整的经文刻在一块骨上，手一扬，扔给了奔翼：“一鼓作气，再而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懂得钻木取火的道理！”奔翼放声大笑，笑声张狂霸道。 奔翼倒也守信，运转吐纳法恢复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又用了半炷香的时间一览经文，确认无误后手一推，便将叶青荧推到林暮寒的怀中。 就是神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全参悟经文，但奔翼只需要总纲和涅盘的法门已然足够。 再次揽上叶青荧的纤腰，鼻子中嗅着仙子肌肤熟悉的清香，就算林暮寒定力再强，也忍不住心旌摇动，目眩神迷。 “啪！” 解开封印的叶青荧第一时间给了林暮寒一个清亮的耳光。距离如此之近，林暮寒眼睁睁看着仙子的素手一道光似拍在自己脸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林暮寒站在原地，看着叶青荧依然冰冷坚硬的杀人目光，心中只有无奈。 第223章 有神憋屈陨落 奔翼布下防御法阵，已经开始全神贯注修习经文，没想到他居然能注意到林暮寒脸庞上清脆的巴掌声。 他眼睛中现出残酷的神色，突然对林暮寒道：“只要你臣服，我可以给你留一条生路。” 林暮寒道：“哦？为什么？” “在过去很冷的雨天，她那一巴掌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奔翼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有几分痛苦，有几分迷惘不舍。承认过去，接受过去的自己，需要极大的勇气，他咬着牙说出了那三个字：“我不配！” 林暮寒沉默片刻，甚至在某一个瞬间，有种可怜奔翼的感觉。但可怜不是嗜血杀戮的理由，场中的混战不知已有多少翘楚殒命，所以他一点不会同情奔翼。 碎石堆中昏迷的土拨鼠终于醒了过来，他叽叽歪歪叫了几声，发现自己身体完好无损，这才来到林暮寒身边，问道：“他现在是不是该说遗言了？” 林暮寒瞥了他一眼，道：“是该我们说遗言了！” “哎呀那完蛋了！”土拨鼠一拍大腿，小眼睛扫了一下人多的方向，疑惑道：“不对呀！怎么感觉他们看你的眼神有点仇恨？刚才你不是……” 林暮寒只能苦笑。 看到罪魁祸首，奔翼很想再度出手，但眼下涅盘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否则自己很可能身死道消。 绚丽的道则飞舞，赤霞从奔翼体内喷薄而出，染红了半边天。奔翼面露痛苦之意，身后的万千道符文神链交织飞舞，构成了一幅巨大的仙凰之眼。 林暮寒沉默了，然后道：“我低估了他的天赋，没想到他真的可以修炼到这一步！” “哈哈哈……凤凰涅盘！” 能得到敌人的意外的称赞，给了奔翼莫大的成就感，他一声长笑，决定更上一层楼，让所有人重新看待他。 祭台之上的奔翼燃起了熊熊阳炎凰息之火，犹如一个明亮的精神图腾，指示着周围黑压压的翘楚尸骸存在的意义。 火红炽热的岩浆从他胸腹腐烂的碎肉烂骨从流了出来，他黑漆漆的眼窝也逐渐变得明亮，如点亮了红色激光束的机器人。 仙凰之力融化了腐肉，似乎重新赐予了那些僵死血肉新的生命力。 奔翼从未见识过如此霸道刚猛的修炼法，他咬牙坚持着，此次若是能凤凰涅盘，重续生机，似乎忍受这些痛苦也算不了什么。 残余的精血开始加速燃烧，在阳炎凰息之气至阳至刚的力量下，连坚硬的神骨也被一点点摧毁了。 “啊……”过于恐怖的灼烧撕裂感摧毁了奔翼最后的忍耐力，他仰天长啸，胸膛深处喷出的阳炎凰息之气洞穿了虚空，化作一道刺目耀眼的光线，连接到天之外。 奔翼看到了天之外，隐隐约约中有一座仙殿存在，也看到了，那个少年苍白清秀脸庞上微微扬起的嘴角。 这不是涅盘，实在焚我残躯！ 现在就算傻子也知道，这《凤凰真经》绝对有大问题。 奔翼恍然大悟，反应也快，果断选择放弃涅盘，用最后一点神力压制凰火。 只是那消防水栓流出的不是水，是汽油……得到了本就同源的神力补充，奔翼身上的仙凰之火真是越烧越旺。 “你做了手脚！”听得出来，奔翼发出声音已经很艰难了。 青铜重甲融化了，露出了胸膛。皮肤包着根根肋骨，奔翼的身体像是点了火炬的白纸灯笼，内里红光刺目，缺失了小半的心脏像是一块乌黑的玉石，在火中逐渐烧成粉碎的灰白石灰。 “没有！经文是完整的，只是名字是我起的，它本来不叫《凤凰真经》。”林暮寒一摊手，万物土铸成的道炉张开口对准了奔翼。 “本来它叫《神炉经》！” 不知道在星月教卑微存在的奔翼知不知道《神炉经》的存在，但林暮寒还是告诉了奔翼真相。 “草拟玛的卑鄙无耻……” 能让神临死前破口大骂，可想而知奔翼心中有多不甘，有多愤恨。回想起对方的所作所为，每一个鄙夷的眼神和每一句不屑的嘲讽都绝对是在给自己挖坑，就连最后一句夸赞的话，也是包藏祸心，刺激自己往坑里跳。 甚至，奔翼认为连那个被自己劫持仙子的动作也在对方算计之中。 说实话，最后这一条想法就有点高估林暮寒了。 奔翼还没有骂完，就彻底葬身在凰火之中，一身道果被道炉吞噬的一干二净。 这时候，林暮寒才长舒了一口气。一方面感慨《神炉经》之恐怖，一方面仍然心有余悸。 一半算计，一半运气。 林暮寒还是赌赢了，不过他有些高兴不起来。神修炼《神炉经》也会真的被焚，而自己终究会走到那个阶段，要面对凰火的反噬。 神陨落了，甚至陨落的有些憋屈。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小子真是蔫黑坏……”土拨鼠小眼睛瞪得滚圆，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第三殿上空出现了天地异象，林暮寒可没徐阁老的本事，只能远离祭台上空的区域，远离这片异象下的天地。 天下翘楚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砸吧砸吧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奔翼死了！被少卿大人坑死了，这个略带黑色幽默的结局谁都想象不到。 轰隆…… 牛头人躯体裂开，手中的铜釜呛啷跟着落地，鲜血倾倒在第三殿坚硬的砾石上，向着缝隙延伸，缓缓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流。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第三殿，厮杀声震天裂地，地上伏尸上万，残兵碎骨搅拌在一起，残酷的景象如修罗场。 随着奔翼陨落，他布下的法阵也跟着崩塌了，第三殿的门终于再度打开，迎来了久违的光明。 “快走！” 剩下的人欣喜若狂，不约而同选择离开第三殿，在众多尸骸翘楚和鬼物的围攻下，他们坚持的很辛苦。 群山苍茫，残阳如血。一轮残阳挂在了地平线上，将最后一抹光辉洒向世间。 仙宫长长的影子已经和远方的黑暗融合，昼夜交替，日落月升，亘古如此。 第三殿大门一开，想进去的人和相出来的人立刻就像对冲的洪流，撞击在了一起，碰撞出象征死亡的火花。 乌压压的人群又陷入了混乱之中，这种混乱时足以致命了，后方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尸骸的屠刀下，而前方依然静止不动。 “里面有不祥之物，快退守第二殿！” “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些人将信将疑，迟疑不决之时就被冲出来的人扔进了深渊。 为了生存，为了更快的逃离第三殿，任何阻挡者的生命都不值一提。 死里逃生的修士嘶声大吼，声音传遍了小仙门：“踏马的里面有神！有神对我们出手！” “踏马的……有神？有神！就算小仙门第三殿当面塌房了，也不会让人如此惊讶。 这下，小仙门外的修士简直惊掉了下巴，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三殿内怎么会有神呢？恐怕不只表面这么简单，小仙门内部一定是出现了大问题。 徐阁老眉峰紧锁，望向第三殿的目光锐利如刀。 林暮寒依然还在第三殿内，看着眼前铺天盖地而来的翘楚尸骸和鬼物，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条是一路打穿这些尸骸，走出第三殿，另一条路就是退守第二殿，再从长计议。 林暮寒估计了眼前的形式，保险看还是第二条路靠谱点儿。夜色降临，会增加不少变数，头太铁的话可能会把自己小命丢掉。而且第二殿还有贝竹、夏溪溪等人，他们实力较弱，自己不管的话肯定会出事情。 其实林暮寒心中是有些惋惜的，尸骸翘楚虽然多，也不至于像砍瓜切菜一样在第三殿内嘎嘎乱杀。主要还是进入第三殿的翘楚分属无数势力，或大或小，或敌对或结盟，单个翘楚的战斗力虽然强，也抵不住尸骸的围攻。 做不到齐心对敌，看起来和一群乌合之众并没区别。有组织和没组织真是天差地别，历史书上，不足百人的骑兵追着上万溃兵砍的例子不要太多。要是换成三万禁军，林暮寒完全有把握以极低的伤亡率全灭第三殿的尸骸。 雪上加霜的是，很多有战力的阵法都被奔翼破了，哪怕上玄派九元正一剑阵还在，也能在溃散撤退的人群中起到稳定人心，甚至是中流砥柱的作用。 其实鬼殿、神渊那些人也在观望。落仙选择了两名尸骸，全力一击竟然也只是略微占了上风，不由心中微惊。 那些尸骸识海已经被激活，有一股诡异的力量鸠占鹊巢，让这些尸体还保留着生前的战力，真是匪夷所思。 不知道这占据原来灵识位置的意识来自哪里，是尸体自己衍生出来的，还是外来占据的，就连落仙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鬼殿素来深谙鬼道，对此应该很有见解才对，可现在也有些迷茫了。 更令人费解的是，尸体在杀死修者之后，会主动融合死去之人的元神。融合的越多，他们空洞冷漠的眼神就越明亮，越有复杂的情感。 林暮寒毫不怀疑到达一定的程度后，他们会演化出全新的自我意识。只是问题来了，他们演化出的自我意识究竟是原本的自己，还是一个缝合怪。 这像是回归到了那个令人头疼的哲学问题，忒修斯之船。一艘更换了所有木板的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第224章 不生人 落仙道：“这应该是传说中的——不生人！” 佛曰：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不生人”意思是不属于这些众生之相，简单点来说就是再也无法正常轮回的人。 归苍点了点头，提议撤退。事实上，所有翘楚的状态都很糟糕，与奔翼一战可谓大伤元气。 “快走快走，我可不想艺儿姐姐孤独终老。”小魔女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左手捧着破香炉，大眼睛狡黠一笑，右手拉住了林暮寒衣袖。 “你们和明男他们一起撤回第二殿，与溪溪公主他们会和，我和土拨鼠留下来断后。”林暮寒见情况紧急，没有再犹豫下去。 土拨鼠问道：“咱俩留下来干嘛？” “救人！” “你跟小光头信佛啦？” “别废话！你忍心看他们惨死在这里呀！”林暮寒白了土拨鼠一眼，让它再刻画个逃跑的法阵，然后祭出夏溪溪的小葫芦，开始搜寻重伤未死得修士。 现场景象之惨烈残酷让林暮寒都有些不适应，死者过万，伤者大约数量一致。其中很多重伤者失去了离开第三殿的能力，若无人搭救，十死无生。 林暮寒枪挑了两名“不生人”，从它们手下救走了第一名少年。 少年偷偷抹着眼泪，神情无比沮丧自责，林暮寒好奇之下一打听才知道，整个宗门被蜂拥而至的翘楚尸骸团灭，只剩下了他一人，而且他还是天资最差的那一个。 按照他的话说，云帆宗自从创派以来都不曾出过如此天资的翘楚，而且一连出了八名，可想宗门内长老当时有多感慨苍天有眼，未来可期。 结果第三殿内七死一重伤，直接完蛋，回去长老们估计要气的直接吐血了。 “师姐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可我却是最没用的那个……” 林暮寒安慰他道：“你活下来了，说明封神的气运在你身上。正因看到了你身负气运，我才救你，希望不要辜负你师姐对你的期望。” 见到少卿大人如此说，道心几乎崩塌的清府眼中重现希望。 林暮寒将他收进葫芦里，然后继续救人。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林暮寒有着自己的盘算，单打独斗很难抗衡鬼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失为一条正确的路。 能进入第三殿的没有弱者，他们终将成长为一个时代的核心力量。今日冒险救他们一命，留下因果，以后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林暮寒的身形飞速在人群中穿梭，尽量避免接触那些强大的尸骸翘楚。有些尸骸翘楚灵智已开，被纠缠上就很难迅速脱身。 这些尸骸翘楚虽然战死在第三殿，但在他们那个时代，也是顶尖的战力。 一名身着归海门服饰的修士远远见到了忙碌救人的少卿大人，挣扎着倚着尸体坐了起来。这个动作很危险，周围的尸骸翘楚已经盯上了他。 “救我……”他向林暮寒呼救，却发现远处同样有人在求救，而且比自己距离少卿大人更近一些。 林暮寒已经注意到了他，快速接近过来。 战场混乱异常，那些游荡在他们身边的翘楚尸骸已经如饿虎扑羊般冲了过去，以少卿大人的速度，同时救两个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暮寒也没想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选择，看样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舍弃一人了。 归海门的修士眸中闪过一丝冷光，电光石火之间，一只黑木箭从他眉心射出，将远处求救的那人钉死在地上。 这支箭是他的道基，一箭出，完全抽光了他仅剩的力气。他眼前一黑，一头砸了在地上。 林暮寒一怔，真是没想到这人行事竟然如此果决冷酷。不用二选一了，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归海门的修士在地上重重咳着血，有气无力道：“少卿大人，你刚才犹豫了！” 林暮寒眉头微皱，冷声道：“我可以选择不救你。” “最差的结果也是现在我有了被选择的机会，不是吗？”归海门的修士惨笑一声，道：“少卿大人，你看这些倒在地上的这些尸体，您能分清哪些人是卑鄙的，哪些人是高尚的？我纳川发誓，日后定当竭力报答少卿大人的救命之恩！” 林暮寒眸子中突然闪过一道精芒，随后神色一缓，道：“你很不错！” 事到如今，林暮寒不得不承认，纳川才是最适合在残酷的第四轮回地修真界生存下去的那个人。 对于少卿大人的夸奖，纳川感觉有些意外。 林暮寒手一扬，已经将纳川救走。 第三殿的修士逐渐撤离，林暮寒逐渐步履维艰，救人越来越困难，毕竟尸骸翘楚可供选择的目标越来越少，无形中放大了林暮寒的存在。 很多双略显睿智的目光已经盯上了自己，林暮寒不得不更加谨慎起来，但是依然难逃它们的跟踪。 “完犊子，被锁定了！”林暮寒咬了咬牙。 土拨鼠已经刻画好了逃跑的法阵，立刻拽住了林暮寒，道：“快溜快溜！那么多尸骸，要是扑上来，保证咱俩连块骨头渣都剩不下。” 再耽搁下去，真可能要把自己小命搭进去，林暮寒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有清醒的认识。 突然间，有一道黑影出现在林暮寒身后。林暮寒早已察觉，身体一闪，右拳猛然向后击出，与那道黑影的拳头针锋相对。 “嗷……”尸骸翘楚最终发出一声厉啸，右臂像是粉碎的石灰粉，在空中化为了一团黑雾。 “走！”林暮寒一拉土拨鼠，踏上了摘星盘。 在他们身形消失后，又有数道黑影扑了过来。他们的双眸看起来依然幽暗冰冷，但是已经有了野兽最原始的情感。 “魂……归我……” 更可怕的是，其中一具衣衫上绣着六芒星的翘楚尸骸已经再度掌握了部分的语言，虽然远远达不到交流的门槛，却也能以言语发号施令，得到其他尸骸的服从。 …… “我觉得咱们传送的地方有点不太对！”土拨鼠有点心虚。 林暮寒微笑脸，“我也觉得！” 在靠谱这件事情上，土拨鼠从来没有靠谱过，以至于林暮寒都有些习惯了这种随机概率带来的挑战。 “那再来一次吧……”林暮寒懂得妥协。 乌黑的殿门在落日的余晖的暖黄色调中，依然显得的冰冷而坚硬。斑驳的窗棂记录了过往漫长的岁月，也留下了这个时代翘楚鲜血的痕迹。 大殿有很多扇门，门前就是同样坚硬的宽阔月台。人群从殿门涌了出来，云集在殿前的月台上。 这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问题闯进了很多人的脑海，要是这群“不生人”闯出来怎么办？从大局来看，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先把尸骸翘楚堵在第三殿内，再想办法。 第三殿九门像是九座城门，哪怕敌人囤兵坚城之下，守住九门也可无碍。只是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结阵堵住第三殿的殿门。 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信念，这种牺牲自己保全他人的大无畏精神，似乎不会成为在第四轮回地修士应有的觉悟。 除了再次从天而降的少卿大人…… “应该是比上次地方好一些……”土拨鼠一双小眼睛左右乱瞟，唯独不敢再与林暮寒的目光交汇。 林暮寒摇头苦笑，这个位置太尴尬了，身后三十丈外就是殿门出口。三十丈距离确实不算远，只是此时身后的殿门人挤人，千般法术宝物互相碰撞，场面混乱，完全堵死退路。身前的“不生人”又如重骑冲锋，悍不畏死，势不可挡，夹在其中真是无比难受。 “不想死的话就面朝大殿，三人一组，三组一小队，交替后撤！” 林暮寒铁枪重重插在地上，无形的“势”分出数百股游走的气机，牵引那些人摆脱混乱。 少卿大人的威信似乎比他预想之中的还要高一些，乱糟糟的人群总算有了新的秩序。 “乱跑？你跑得出第三殿，还能跑得出小仙门吗？就凭你那点本事儿，不听劝今天就可以去投胎了。” 就算有一些人起初没有听从气机的牵引，在认清形势之后，也乖乖服从起来。 第225章 血染桥，势已成 势，如风起于青萍之末，亦如浪成于微澜之间。 初时只如星星之火，势成之后，却如滔天烈焰。 古有圣人，顺应天地之势，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将那乾坤摩弄。 借势可以四两拨千斤，亦有撬动乾坤的伟力，虽然不需要损伤太多身体，只借势而为即可，但是势成之前千头万绪，琐碎难理，如此细致的微操还是极大牵扯了林暮寒的精力。 一名“不生人”贴地而来，他在头顶挽了个发髻，插着一根松木簪子，生前略显老迈，两鬓已带斑白，身上青色的厚重锦绣道袍破了数个大洞。目光闪烁间，已经右膝微弯曲，对着林暮寒击出了一掌。 这一掌来势缓慢沉重，却如推山而行，气势雄浑，劲力如粗壮的龙躯在地面上滚动前行。 林暮寒轻飘飘还了一掌，潇洒恣意，不着痕迹。 哧哧……连续轻响，两人双掌对在一起，从掌心激射出去的掌力不停刺穿虚空。 对方虽然用的不是什么高明的掌法，但是生前至少有一百年的精深修为，实力已经半步斩道，所以掌力之精纯醇厚，超出了林暮寒的预料。 掌力激荡，强弱已分，中间没有半分讨巧之处，林暮寒只觉“不生人”特有的阴寒灵气直冲胸膛，立时身体微微后转，右腿后退半步，卸下对方大半掌力，然后右手变掌为拳，直撞对方掌心。 这一拳大半是虚招，和对方右手一接触，立刻左脚抢先踏前半步，左手击向对方脖颈。 这“不生人”生前也是道行极高的人物，反应很快，左手成龙爪，直抓林暮寒腕关节。 不生人的身体比活人还是略微僵硬了一丝丝，这样的微小的差异在林暮寒这样以武入道的修士眼中，会被迅速放大为致命弱点。 林暮寒突然加速，左手微微一收，右拳猛然击在对方胸膛上。 道士双脚仍如铁柱一样扎在地上，上半身却突然弯曲，脊椎骨传来清脆的爆裂声。 噗…… 半柄不大的断斧从他背后飞了出来，哐啷一声砸进石头里。他生前应该是被人偷袭，铁斧劈进身体，才在此罹难。 林暮寒收回了即将出手的凰翅，因为他在半柄断斧飞出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对方心中极其轻微的颤动，就像一湖死水上落了只飞蚊，引起了轻微的波动。 林暮寒略一思索，出手将他封印，扔进了葫芦里，打算留给徐阁老研究下。 下一刻，林暮寒身后势已成。 林暮寒引势而动，势若泰山压顶，直接镇碎了数名追杀而来的“不生人”。 势，霸道如此！ 势一成，所有被气机牵引的修士逐渐感受到圆融的劲力流转在自己身躯周围。他们随着气机进退，共同防守进攻。前队后撤，中队防御，前队变后队，后队变中队，循环往复，轮番应对“不生人”的冲击。 这样简单的阵形虽不比九元正一剑阵一人合九人之力般玄妙，但人人无需分心左右背后，齐心应敌，战力大增。 新加入的人会自动被势牵引，随势而动，宛如蜿蜒流动的大江大河，附近无数细小的支流汇入进来，无需多做什么，只要随波逐流顺着水势最终都会汇入大海。 一道洪流俨然成形，第三殿内零散的撤退翘楚只要能接近殿门，便会受到势的庇护，暂时捡回一条命。 暗处，有一名青年冒着风险隐匿身形，似乎在祭炼一幅万灵正在祭祀的图…… 殿外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林暮寒眉头微皱，这边还没撤出大殿呢，那边“不生人”就攻破其它殿门杀出去了？ 林暮寒心中清楚，目前成的势守有余，攻不足，其它殿门什么样子，自己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好不容易撤出了大殿，殿前果然已经杀成了一团…… 小仙门外，心境沉稳的前辈修士有些坐不住了。 进去那么多人，怎么出来的人怎么就剩下一半了。 我星月教的人呢？我上玄派那么强一个九元正一剑阵呢？叛族披甲人怎么就剩一半了？我天国那么大规模一个四翼天使团呢？进第三殿的翘楚都哪去了？ 很多门派一合计人数，已经心疼的滴血了。 “怪不得没有魂出来，原来都被’不生人’融合了。”船长那叫一个心疼，感觉像是错失了一个亿的神玉。 “真的有神……”九黎族祭出琉璃盏，溯源出奔翼的影像。这下子，沉不住气的大派长老们立刻道：“徐阁老，您看要不要祭出仙兵，平掉小仙门的尸骸之乱？” “阁老，第三殿都有神冒出来了，这不用仙兵平掉祸乱还在等什么？”眼见自己门派的翘楚继续被强大的“不生人”收割生命，这下子更有人坐不住了。 徐阁老道：“此举不妥！第三殿有神不假，只是现在已经伏诛。若是祭出仙兵，引起小仙门反噬，惹出更大的祸患来，就更难收拾了。” 听了这话，很多人心里就更犯怵了，要是再有个神冒出来，可真就妥妥团灭的节奏了。 徐阁老想了想道：“诸位可以速刻大阵，让人带入小仙门。既可以避免沾染因果，也对自家后人有帮助。我即刻便招一万铁骑列阵山门前，以备不测。” 唐阁老道：“奔翼不可能招来太多的’不生人’，这未尝不是对这一代翘楚的残酷考验！” 寒鸦道人插嘴道：“你说的这个不可能太多，是三五千吧。” “你闭嘴！” …… 夕阳染红了大殿前的台阶，竟然一时分不出是鲜血的颜色，还是夕阳映出来的鲜红影子。血顺着台阶流下，流到了桥面上，染红了石桥后，一串串滴落在神渊中。 血腥的场面强烈冲击着第四轮回地翘楚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些人目睹眼前场景，脸色煞白。被突破了心理防线的翘楚大多失去了正常战力，成为不生人手下的待宰羔羊。 石桥之上，禁制压制，难以飞行，两侧的悬山也只能从第一殿前的道场那里绕过来，等于断了一条生路。 一群修仙者，失去了御空能力，此刻只如帝国被征兆的农民一样，拿起武器抗击蛮族妖兽的入侵，实在让人感到不习惯，难以接受。 “在危难之时天灾兄再次挺身而出，实在是让人钦佩呀！”归苍从一侧掠过，脸上挤出的笑意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林暮寒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身为神渊翘楚，怎么怕了？” 归苍能从天才辈出的神渊禁地脱颖而出，实力绝对不逊落仙，再加上神渊来的人不多，实力绝对超群，面对不生人自保绝对没问题。 “你没必要激我出手，我又不会上当。”归苍得意一笑，道：“我劝你还是早点撤回第二殿吧，要是撤回晚了，可就回不去了。” 林暮寒脸色一沉，道：“你什么意思？” “为了保护第二殿后面的人，我们已经决定断臂求生，封印第二殿，抵抗不生人。你也不想我们全部战死吧？”归苍这个理由听起来合理正当，将冷血残酷的做法以大局为重的外衣掩饰的天衣无缝。 先上车的人支持关门！ 这是人性最真实的一面。 此话一出，动摇了围绕在林暮寒主导的“势”中翘楚的心神，差点导致“势”的崩溃。在“势”中进退有序，逃跑的速度却是慢了不少。加不加入，还是取决于博弈的天平往哪一侧倾斜。 归苍嘿嘿笑了一声，快速离开了。 随即就有人叫嚣道：“我们快逃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弥陀佛！恶魔休得蛊惑人心！”如天脸色一沉，虎目生威，金刚伏魔圈嗡嗡作响，一来一回，直接将几名不生人和那名出声的修士送去了西天极乐。 如天出手，完全出乎林暮寒的预料。这和尚口诵佛经，出手就是金刚伏魔，送人入极乐世界，有菩萨佛陀慈悲之心，但真的不多。 “我数到三，你们可以自行离开。但是，留下者视为禁军，若是不遵从我军令，杀无赦！”林暮寒长枪一挥，杀气四溢。 “他们走了，也就丢了性命，施主如此做法，实在大损功德。”如天叹了一口气，没有阻止那些人的离开。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兵贵精不贵多，一百人也够了。我们退！”林暮寒冷静地数到三，在场走了一半人，只有三百多修士还在跟谁他。 人多人少没那么重要，要不是该死的土拨鼠传送失误，自己也不会被迫营业。 一些不生人现出了真身，这些来自兽族的不生人躯体强悍，速度奇快。离开林暮寒营造的“势”的保护，一半人没走下台阶，就被撕成了碎片。 杀机从第三殿拂出，卷起一道道小小的旋风。 十几只火车头大小的紫金老鼠磨牙厉叫，它们头上有玉角，爪牙坚硬锋利，皮毛如紫金打造，是隐匿在大沙漠深处强大而神秘的种族。 它们身上只有一道凌厉霸道的剑痕留下的伤口，剑伤触目惊心，生前必是死于一柄极其锐利的剑。 不知是哪个时代翘楚的杰作，这一道狠厉的剑伤让这个强横的种族饮恨在此，一些缺了小半头颅，一些躯体被截断，仅凭一团团血管神经状的丝物连接…… 林暮寒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剑意，于是看了一眼小仙门外的血衣剑。 血衣剑突然大笑一声，如剑锋摩擦砾石的尖锐笑声穿透禁制，直达第三殿。那些紫金鼠来势一缓，冷幽幽的目光盯着那个身穿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的瘦削身影，眼神深处竟有来自本能的畏惧之意。 为首被削去小半头颅的紫金鼠已经有了部分神志，本能的畏惧很快转变为愤恨与不甘，它胸膛传出凄厉的声音，目光中凶光毕露。 至少，对这群紫金鼠来说，再次被人记起总比永远埋没在岁月中，彻底被世人遗忘要有趣的多。 绝大部分的“不生人”已经彻底被人忘记，或许之前有一些同代封神的人，有一些后人还记得他们，但就算是神也有寿元耗尽的那天，也会老死，也会沉眠在无人之地。 万载之前的死去的不生人，有关他们的只言片语，记忆碎片就永远的消失了。 他们在失去性命之后，迎来了又一次死亡，因为世间所有有关他们的印记和记忆都不存在了。 第226章 请前辈观刀 “紫金十三鼠，我用了十四剑。”血衣剑声音没什么感情，就是这耀眼辉煌的战绩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节奏，完全就是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发出的。 “确实是柄很锋利的剑。”林暮寒长枪插地，取出了那柄云弧子那柄名贵的刀。 在林暮寒手中，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大战意，这柄名刀的刀身竟然开始兴奋地嗡鸣。 名刀也择主，这么一对比，在云弧子手中也就多了明珠蒙尘之感。 血衣剑目光幽幽。 林暮寒不是个记仇的人，但血衣剑见面斩的三剑让他着实不爽。他也是有脾气的，现在血衣剑给了机会，不可能不还回去。也正因为年轻气盛，才会有超越前人的豪情壮志。 少年声音远远传至小仙门外。 “请前辈观刀！” 林暮寒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陡然间冷冽如霜，刀身挂秋水寒霜，携带长夜寒星坠落于第三殿之前。 秦地偏北，此时节寒露还未至，天气已经转凉，长安城中百姓大多已经纱衣换了长衫，听窗前灶台寒蛩彻夜鸣叫。 林暮寒擅于借势，这一刀便借了整个长安初秋。 刀气激起一道白练似的长浪，将地上的鲜血冲刷的干干净净。 紫金鼠的头颅高高飞起，在缓慢的减速过程中，依然将高度叠加到了无比醒目的位置。 刀光穿梭在鼠群中，放肆收割没有灵智的干硬头颅。 最后一头紫金鼠倒地，少卿出刀十二次。刀势连绵不断，最后一刀，连斩两鼠，干净利落。 收刀，返阵，一气呵成。干硬的紫金鼠头颅咚咚砸在地上，铿然有声。 “这些紫金鼠躯体已僵，晚辈占便宜了。”林暮寒长刀一手，胸膛微微起伏，气息绵长。 不料血衣剑骂道：“胜了就是胜了，给我找什么借口，婆婆妈妈的。” 林暮寒一怔，这血衣剑脾气还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古怪。 “势”中士气为之一涨，清楚了紫金鼠冲阵的威胁，林暮寒带着三百人组成的圆阵顺利退到桥上。 圆阵排列密集，只有十几丈的直径。内里刀枪剑戟，法器团团围护，像个铁刺猬一样。那几条鬣狗屁颠屁颠也加入了进来，作为机会主义者，他们已经决定暂时抱住少卿大人的大腿。 另一边，如天和百舍饭也带着一些人加入进来。 不生人即使狩猎凶猛如野兽狮虎，本能也会驱使他们追赶离散的猎物，避免直面这样扎堆在一起的犄角。 石桥很宽，转眼之间，不生人已经撕破了数道防线，直入“孤岛”上的第二殿。 此时林暮寒等人才退至桥中央，乌泱泱的不生人等于从后方截断了他们的退路，阵中有些人心中惊惧，再次动摇。 “大争之世，勇者生，怯者死！狭路相逢，勇者胜！” 林暮寒目光如炬，铁枪一扫，沉重的枪身无坚不摧，数名不生人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身躯瞬间爆裂。 少卿大人如此神勇，自然也安定住了军心。 砰！ 一道灰影闪了过来，捏数道风刃与黑黝黝的枪身轰然撞击在一起。 林暮寒后退三步，人影也同时后退，露出了衣衫绣着的六芒星。 他的眼神比原来更清醒了，也更冷静了，他一击不中随即闪开，搜寻另一名实力的较弱的修士，将其击成重伤，然后伸出五指在那人眉心前用力一拽，硬生生扯出一团胶水一样的元神，拍进自己的识海。 失去了元神的修士死前最后一刻极度痛苦，面目狰狞可怖。 或许是达到了某个临界值，在一连杀死了好几名翘楚之后，他突然抱住了头，如同遭受电击的受伤野兽，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紧接着一道纯洁的光线由心脏经丹田，过脊椎，直入眉心后的元神。与此同时，他的心脏开始万年来的第一次跳动。 “我是谁？我是谁……”他神情更加的痛苦，双目中满是迷茫之色，“我现在是谁并不总要，成仙路漫漫，我是最强者！” 他的双目一瞬间恢复清醒，突然双手一挥，一个巨大的灰色旋涡张开巨口，将周围几名不生人吞噬。 获得了同样本源的力量，他的实力也似乎增强了一些。但在吞噬了更多不生人之后，他的实力增长的越来越少。又尝试吞噬一些翘楚，依然不能让他更上一层楼。 他终于明悟过来，自己已经不再属于“不生人”中的一员，再多的吞噬也无济于事，想要斩道，还要自己修行。 “我给自己想了个名字，叫阿一。”他低语，体内有莫名的气流动。不是“生”气，也不是“死”气，而是一种接近于半生半死的气机。 林暮寒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微惊，这真是太特么邪门了，不生人还真的能像婴儿诞生一样，造出一个新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的元神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自己，还是正如拆了众多电脑芯片重新组装成的超级计算机，已经与过往无关。 小仙门外，徐阁老不由叹道：“好大的手笔！枯死的种子埋进土地，重又生根发芽，结出了不一样的果。” 玄竹大师道：“一片土地只能长出一棵大树，这一次收场的方式会出乎我们的意料。” 就在这时，一名眼神迷惘的不生人朝阿一发起了进攻，阿一一声厉啸，张口吐出一枚闪闪发光的六芒星，将眼前不生人的躯体撕裂。 这不是孤例，阿一感受到了所有不生人的敌意。 脱离不生人，反而成了不生人想要吞噬的对象，如此异变让人瞠目结舌。 随着越来越多的不生人涌出第三殿，场上的形式更加恶化。第三殿前的台阶、石桥上，数千名来不及撤退的翘楚被蜂拥而来的不生人大军分割包围。强悍如叛族披甲人，在不生人的围攻之下，也覆灭的危险。 这些人能走到石桥和第三殿，已经属于这个时代战力最强的一批人了。若是不生人攻破第二殿和第一殿，其他修士更不知该如何抵抗。 “少卿大人，请救下我的孙儿，老婆子一定感恩不忘。”小仙门外，拄着梨木拐杖的老妪见自己唯一的孙子遭到数名不生人的围攻，形势危急，竟然顾不上神人身份之尊，口呼少卿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林暮寒汗颜，随即出手，救下了那人。 这头一开，其他前辈耆宿也醒悟过来，自己的觉悟怎么还不如那几条狗呢！现在小仙门内尸山骨海，后人想安全活下来，赶快抱少卿大人的大腿啊！ 少卿大人和那土拨鼠身边绝对是安全的地方之一。 “少卿大人，快！我家小女有危险……” “徐阁老，看在我这张老脸的薄面上，烦请护我孙儿安全啊！” …… 林暮寒且战且退，终于退回了第二殿，却见流霜峰的曲清吟为救同门深陷险境。曲清吟身手不弱，但是同门之中负伤者多，面对不生人的围攻，分心之下，也是频频遇险。 面对奔翼时，曲清吟曾祭出护身宝物，舍身相救，林暮寒嘴上不说，心中着实感激，现在看到曲清吟遇险，双眸杀气一闪，道：“天书阁的人可敢随我冲阵？” “敢！”百舍饭带进来的天书阁翘楚战意很强，没有弱者。 “其他人就地防御！”林暮寒留下简单一句话，率领十七名天书阁翘楚逆着不生人的冲击方向，强势对冲。 有百舍饭、土拨鼠和如天在，林暮寒倒也不担心那三百多人的安全。 十七名翘楚组成楔形阵，护在林暮寒身后两侧，林暮寒带头冲锋，身形如鬼魅，一杆长枪偏偏又气势雄浑，无尽不催，敢拦路的不生人在枪下像是熟透的瓜果，纷纷爆裂。 夕阳落下，薄暮冥冥，石桥已经成了血桥，如此惨烈残酷的景象是以往任何时代都不能比的。 林暮寒长发披散，趟着血水再踏至石桥中央，一杆铁枪杀气凛然，如杀神再生，让所有初开灵智的不生人都不禁胆寒。 “多谢少卿大人了！”曲清吟樱唇微启，素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挥，回风舞雪，还未斩道的不生人顷刻间就被永久冰封。 天书阁的翘楚守护在外围，尽量护住流霜峰伤重的女修，再度退回第二殿。 “不生人十万八千人，你又能护住几人？”第二名突破不生人桎梏的青年修士出现了，他手托古鼎，身形高大，很明智的没有选择和林暮寒交手。 趁他气息尚未内敛之时，林暮寒看了一眼他的心脏位置，发现他和阿一一样，心脏如同被激活的小型核反应堆，持续将能量输送身体的每一寸血肉之中。 有点意思，死去这么多年，心脏居然还能恢复跳动，林暮寒眼睛明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不生人背后那只掌控轮回生死的无形大手。 林暮寒没有回答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小仙门混杂杀气的浓郁灵气如龙吸水一样被他吸入腹中，迅速流经丹田和经脉，发出洪亮声音，其中部分还化为精纯的生命精气汇入他的心脏。 咚咚……一瞬间，他心脏强也跟着有力的跳动，震动了胸膛。 那名不生人呵呵冷笑一声，很快就离开了。 林暮寒且战且退，还未返回第二殿，余光就瞥见一道半透明的弧线从一侧飘来，沿途穿过几名不生人的身体，看起来人畜无害。 林暮寒瞳孔陡然收缩，他手腕一抖，连退七步，长枪倏忽刺出，叠加了七层劲力的平天诀第六式直刺而出。 天书阁的翘楚看到，少卿大人身前三丈距离内的血迹像被掀起的红地毯，整层的从石头上剥离，层层叠叠卷曲在虚空中。 也就在这时，十丈外的那道灰蒙蒙的线遽然加速，几乎瞬间破开七层劲力，直至林暮寒身前三尺处。 第227章 孤煞双子 当！ 林暮寒长枪砸落，眼前那道灰线竟然如一柄沉重的铡刀铿然落地。 直到此时，那些被灰线穿过身体的不生人才跟着倒地，他们的身体只有一道光滑的切口。 灰线落地，随即化为一道光飞了回去，绕在不远处一名女修士转动的纤细食指上。 百炼斩仙刀，化为绕指柔。 “还是看我……”另一名不生人喉咙中发出生硬机械的声音，他揭开青布，将原来抱在左手臂的那把三尺长的古琴横在胸前，古琴无弦，琴弦处整齐插着七排共计四十九柄不足四寸长的飞剑，按黑白红黄蓝绿青七种颜色排列。 只不过这四十九柄飞剑大多已经损毁，有些甚至只剩下半截剑身。 他右手一拂，七柄完好的小剑逐一飞出。没一柄小剑离开古琴后，迅速增长为四尺长的重型飞剑。 “孤煞双子！”赌神抿了一口小酒，又用手抹了抹红通通的酒糟鼻，道：“打不过老师，就来打学生了，这恩怨还真是延续了数千年。” 徐阁老右手抚须，目光似乎穿越了数千年的时光，又看到当年自己大战让那个时代翘楚闻风丧胆的孤煞双子时的场景。 “孤煞双子？这特么不是一男一女吗？”林暮寒骂了一句，仔细观察下，却发现化为绕指柔的那名女修士喉结微微凸起…… 第二殿的形式很不乐观，殿内的人封住了殿门，后殿外的修士厉声叫骂，反倒和殿内的人厮杀起来。 不生人在后面压上，后殿外的修士等于被两面夹击，不得已只能掠上殿顶或从两侧绕过第二殿，直奔第一殿。 除了石桥，大殿月台周围反而没有多少禁制，一部分不生人也跟着跃上殿顶，直冲第一殿。 第一殿的修士大多实力偏弱，不生人冲过第二殿之后，缺少了厉害的翘楚制衡，更加肆无忌惮，纵情屠杀。一些不生人现出妖兽本体，将弱小的修士按在地上，一点点啃食，痛苦的嚎叫声响彻小仙门，场面血腥惨烈更胜第三殿。 几只怪鱼再度从桥下高高跃起，大口一张，便有百人丧命鱼腹。 林暮寒评估一下当前形势，反手斩出一道凰翅如剑，斩向孤煞双子。 凰翅迅捷无比，孤煞双子动作似乎僵硬了一下，七柄飞剑行至半途倒卷而回，形成一道剑墙护在两人身前。 叮当一声响，三柄飞剑从中折断，凰翅也停滞在虚空中，阳炎凰息之气瞬间暗淡下去。 那人僵硬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极为心疼这几柄飞剑。 林暮寒趁孤煞双子分心之际，果断迅速撤退，保护流霜峰受伤的修士和土拨鼠他们会合。 门内的人，和门外的人，已成仇敌。 林暮寒不会攻门，不单单是因为第二殿内有夏溪溪，贝竹和北府那八百新收的子弟，大殿殿门紧闭，反而消除了林暮寒后顾之忧。他更不想此时内乱，白白消耗精力，反而让更多的人无辜惨死。 他知道，第二殿的大门迟早会被不生人攻破。 部分分散的人群选择汇入在林暮寒身后阵中，共同抵挡不生人的围攻。林暮寒一杆长枪横冲直撞，苦苦支撑大局。 “他乃乃的，这群不生人以多打少，真不讲武德！” “永夜营，给老子擂鼓！”刘大有脱掉铠甲，大步来到双面蒙着蛟龙皮的战鼓前，甩开臂膀，挥动百斤木捶，咚咚敲了起来。 其他军队见状，也跟着擂鼓助威。 鼓声震天，宿鸟惊飞，昂扬的战意就像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直冲霄汉。 林暮寒长枪或直刺，或横扫，枪枪致命，不生人的断肢残躯铺满了通往第二殿的台阶。 战到现在，林暮寒已经不再感到疲惫，反而找到了当年在黑木船船舱的熟悉感觉。就像长跑的前面两三公里最是难熬，只要熬过去这段疲惫痛苦的距离，身体就会再次兴奋起来。 他的身体不知疲惫，以战养战，每一寸血肉都爆发出恐怖的能量，无情机械的收割着不生人的“生命”。 以武入道，愈战愈强。 …… 皎皎明月，升至中天。 月下小仙门，鼓声惊仙闻。 “大争之世，勇者生，怯者死！”面对被攻破的第二殿殿门，林暮寒只有一句话。 战火烧遍了整个小仙门，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幸存。面对十万不生人，小仙门内三十万翘楚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落仙，你言四世无敌，此时不出是为了保存实力，争第五世无敌吗？” “归苍，面对不生人畏首畏尾，这就是你无敌的道心吗？” “你们这么怕死，修什么仙？回家躲被窝里去吧！” 林暮寒肆意嘲讽，一声清啸，将半步斩道的不生人挑了起来，第三次截断不生人攻击浪潮。 少卿大人不但没有陨落，反而越战越勇，一杆长枪杀气狂暴裂天，气势可谓压尽天下翘楚。 落仙等人对不生人出手了，他们本可以作壁上观，却不想在气势上输林暮寒一头。 …… 月光清冷，寒风更凉，刘大有已经敲破了八面鼓，头上白气蒸腾，一身隆起的精壮肌肉不断甩出汗水。 残酷的血战终于接近尾声，最后的不生人重获生命。 此战，十万不生人中有一千多人成功迎来新生，小仙门三十万修士则是死伤过半， 就连齐心协力列阵御敌的北府众人，也有三百人丧命当场，其余散修被灭门灭派的可谓数不胜数。 面对如此惨烈残酷的大战，徐阁老按兵不动，小仙门内有小仙门内的规则，只要不逾矩，外界修士也做不了太多事情。 夏溪溪发丝凌乱，脸色煞白，雪蚕丝织成的珍贵衣裙满是血污。再给她选择，她绝对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夏苏又是责怪又是心疼，中途秦皇下旨还派了几十名中车府的翘楚前去保护夏溪溪，这才护得夏溪溪周全，没有受伤。 林暮寒轻叹一声，看了看小仙门的夜空，繁星隐约，月光清澈明亮。远处巍峨群山的连绵影子，仿佛是被人绘进了蓝玻璃一样的夜空之中，空旷辽远，静谧无声。 林暮寒拖着长枪，一步步踏上了石桥。枪尖与石桥摩擦，发出尖锐悠长的声音。 这声音让桥上众多重生的不生人心生寒意，汗毛竖起。 不生人被少卿大人杀怕了。 “孤煞双子……”少卿大人的眼睛隐约倒映着明亮的月辉，纤长的手指紧握冰冷的铁枪，杀气森寒，一如山谷里的风，石缝中冻结的泉水。 望着眼前清秀的少卿大人，孤煞双子心中多少有些敬畏，下意识握紧了古琴，道：“我们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孤煞双子，他们的元神已经消散。” 孤煞双子很快就补充道：“只是潜在的意识里，还是孤煞双子原来的意识在主导这具身体。我们都是遵循天道降世的新生儿” 林暮寒冷冷道：“这一切，都是奔翼所为？” “就他一个半废的神还不配。”孤煞双子讥笑道，“他只是唤醒了我们。我们醒来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们，我们要不停地夺取元神，不停地成长，踏上成仙路。” “单独的灵魂就能完全让你们复活？你们的心脏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林暮寒再问。 “我们肉身未灭，哪怕身体的本源生机磨灭了，只要心脏还在，就有人能让我们复活。”孤煞双子停顿了一下，道：“我们不想和你为敌，只能说这么多，再说就要涉及不生人的禁区了。” “你不可能杀光所有不生人，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或许就在小仙门内。”阿一回来了，他的身体比之前更加协调，脸部肌肉更加饱满。 林暮寒沉默片刻，目光跳过前方几座大殿，望着在夜色下愈加显得遥远的最后第九殿，眼睛不自觉眯了起来。 然后，他转身回到了第二殿。 连续的厮杀过后，林暮寒还是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除了明男受伤有些重，柳习、耿田、熊三等多是一些外伤，修养一夜就能恢复如初。 “怎么超度他们，也不能再入轮回了吗？”贝竹神色茫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超度众多的死者了。 “不能！”如天回答的很果断。 林暮寒摸了摸贝竹光滑的小光头，道：“或许世间无轮回，只有生命的延续。” …… 无论多么残酷漫长的黑夜，光明都如约而至。 林暮寒坐在第二殿的飞檐上，静静等待日出。伴随《道初吐纳法》有节奏的吐纳，他的心脏也跟着强有力的跳动，蕴含无尽的生机、活力和血气。 丹田为力量之源，心脏为生命之源，从灵气中抽取的生命力源源不断汇聚在心脏中。 万物土锤炼的道炉脚下，一汪泉眼已经隐约成形，这是林暮寒想要筑的第二道基。 一旦筑成第二道基，心脏将孕育出无穷的生命力。一方面生命之泉可以中和《神炉经》灼热的阳炎凰息之气，另一方面，哪怕身死魂消，只要心脏不朽，仍可以保持身体不腐不朽，像不生人一样，再度复活。 听起来还真像是一条邪路。 冰凉的石桥在天地间浓郁的灵气包裹下，逐渐湿润。涓涓细流沿着桥面洒落深渊，犹如轻薄的白色面纱。 薄雾轻柔拂过群山，宿鸟渐次醒来，啾鸣阵阵，天地间又恢复了愉快祥和的氛围，掩盖了血腥残酷的过往事实。 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洒落在林暮寒身上，他的肌肤似乎也跟这束光晶莹剔透起来。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后，林暮寒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 小仙门内的众多修士也整齐的睁开眼睛，结束修行。相比第四轮回地，小仙门浓郁的灵气让他们身体恢复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只要没有伤到道基，伤筋动骨的伤也基本能恢复七七八八。 林暮寒舒展了一下筋骨，从大殿顶跳了下来，确认一下明男的伤并无大碍之后，决定继续前往第三殿。 为了安全，其他人依然留下，只有土拨鼠、风雪月和明男姐弟跟着。 皇鬣狗又失去了一名成员，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大快朵颐的食腐心情。看到少卿大人已经离开，他们又在被露水泡的发白的尸体堆中继续穿梭搜索了片刻，再没有发现什么宝物之后，才悻悻的继续跟在林暮寒身后，不远也不近。 第228章 捞起一件袈裟 早有不生人打开第三殿殿门，林暮寒再入第三殿，看着熟悉的荒原，破碎的祭坛神像，再看周围稀稀疏疏的三两修士，两相对比，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宛如隔世的恍惚感。 “是半神药！” 让人惊讶的是，被鲜血灌溉的土地一夜间长出无数嫩小的幼苗，有幼小的血红果树苗，也有还未吐出花蕊的神花。 只是有些可惜，绝大部分的药草神树还只是处于幼年的阶段，周围还有禁制保护，等到成熟可以采摘可能已经是下次小仙门开启的时候了。 林暮寒眼尖，在祭台后那条浑浊发黄的河流拐弯处，发现了一小片药草，其中一株不足两尺高，却开满了蓝色的星星花朵。 “你想要？”林暮寒问星空水母。 星空水母咿咿呀呀，大眼睛一直看着这株一夜成熟的半神药。 林暮寒点头，将这株半神药挖了出来。星空水母触手缠绕着半神药，开心的在林暮寒眼前转起了圈子。 其实有很多不生人看到了这株半神药，但是没有一个敢跟少卿大人抢夺，只能另寻他处。 另一侧土拨鼠搜获颇丰，发现了不少可以用来刻画杀阵的天外神晶。 林暮寒继续前寻，又发现了几处可能蜕变为神药的药田。但是它们都太幼小了，现在还无法采摘。 要不是有禁制，估计土拨鼠挖地三尺也会把它们挖走。 林暮寒身形突然掠起，在浑浊的水面上如蜻蜓点水般，连续跃起，然后身形一斜，从浑浊的水中挑出一件褪色的红色袈裟来。 袈裟上金色的字迹依然清晰有力，林暮寒仔细辨别了下，应该是用神血所书。听说修行丈六金身的道德高僧，修为大成之后血液会转变成黄金一样的颜色，不朽不腐。 “带回去让贝竹看看，或许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林暮寒凝神瞧了半晌，也没认出上面近千蝌蚪文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至于另一侧莫名其妙的地图和标记，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微微抬头，看到广成正目光贪婪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袈裟。广成手持锋利沉重的大戟，扭了扭脖子，道：“这看起来是神物？” 林暮寒收起袈裟，道：“错了，是仙物。” 广成被林暮寒一句话直接被噎了回去，感觉自己明抢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于是道：“我尚未开启我族无上的血脉传承，等我血脉解开封印，千招便可斩你，所以这袈裟你先替我留着” “真啰嗦！”林暮寒懒得搭理广成，这第三殿还有些道场秘地，他想再搜寻一株神药。 由于自己筑基时服过神药“生尘药”了，林暮寒觉得以后半神药在关键时候，可能对自己没有逆天改命，一锤定音的效果。 想救命，必须神药才行。 很可惜，搜寻了小半天，也就在河流的尽头发现了一株半神药，还差点被该死的土拨鼠抢走。这耗子不知道从哪里挖了三四株半神药，还要抢自己的这株，气的林暮寒一巴掌没把它拍河里曲。没 洗劫土拨鼠一番，那可真全靠的是良心。 河流的尽头是未知的深渊，林暮寒也不敢继续深入，他很想一探奔翼口中的那个地狱埋尸场，理智和实力阻止了他。 第三殿已经基本安全，林暮寒横穿过河后已经满目疮痍的坟地，和土拨鼠直接出了第三殿。 阿一已经提前踏上了通往第四殿的石桥，他步伐缓慢而坚定，这道桥还远达不到他的身体极限。 “我听不生人说了，第四殿绝对的安全，晚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胡不服甩动身上铁链，直接跃上了第四桥。 林暮寒深吸一口气，也踏上了第四桥。 在桥上一落地，他就感受到双腿灌铅一样沉重，第四桥的威压绝非前三桥可比，已经有了质变。 前三桥不过是一道小天堑，中三桥是一道大的天堑。第四轮回地的修士曾说，前三桥举鼎前行，中三桥担山爬行，后三桥无人可行。无人可行这四个字说的绝对了些，历代不乏踏上第七、第八桥的修士，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过桥之艰难。 “该抓只荒兽背着本神过桥的。”土拨鼠嘴上这么说，小腿蹦跶的那叫一个快。为了先人一步得到第四殿的宝贝，土拨鼠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林暮寒知道这耗子下手黑，去晚了啥都捞不到，也跟着一路小跑了过去。在第四桥小跑的感觉，又让他回忆起当年初入弑神者基地，扛着沉重的圆木拉体能的场景。 这一下，惊呆了众多准备踏第四桥的修士。 “第四桥还能跑着过去？禁制这么弱？”似乎找回了某种自信的翘楚们纷纷踏上第四桥。 “哎哟！”修为弱的修士前脚踏上第四桥，后脚一个站立不稳，双膝一跪，直接狠狠砸在坚硬的石头上，那叫一个疼。 得嘞！跑是别想了，爬过去也行。 后面的修士乐了，直接奚落道：“也不看看在桥上跑的是谁？看少卿大人行，又觉得自己行啦？” “哎？你俩等等我……”后面，风雪月气喘嘘嘘地追赶前面一人一鼠。 第四殿内是广袤无垠的草原，更像是一个人为开辟出来的小世界。 土拨鼠眯着眼睛搜寻了半天，很快就在一条平缓流淌的小溪里捞出几块巴掌大小，山川纹络铺就的乌黑石块。 “阴沉铁，用来炼神器的好材料。” “确实！”林暮寒也同时捞走了两块。 土拨鼠和林暮寒小眼瞪大眼，道：“你又不会炼器，抢本神的阴沉铁干嘛？” 林暮寒毫不客气揣兜里，道：“见者有份，共同致富！” 第四殿多了些原生的奇异荒兽，这些不知何等来历的荒兽和荒原兽族的区别不亚于人和猩猩。它们身体强悍，实力奇强，往往在问道境能发挥出至少半步斩道的实力。 途径一群三头青目狼的领地，林暮寒果断选择绕道前行。真不知道这种只活在古籍中的荒兽是怎么在小仙门内生存繁衍的。 费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林暮寒带着土拨鼠和风雪月搜遍了第四殿、第五殿和第六殿。这中三殿收获实在不小，半神药就寻到了七八株，林暮寒分到了其中三株。至于其他大块的神玉、炼丹的药草、炼器的材料就更不用说了，分量着实不小。 可惜中三殿没有搜到神药，也没有能让林暮寒足够心动的古经，不过倒发现了四种和金蛟术类似的法术，有九豹经、真虎文、犀牛法和青鹰诀。林暮寒简单修习之后，和金蛟术互相印证补缺，发觉这五种法术组合在一起倒是有不一样的威力，尤其适合他这种武修的打架风格。 如果没有猜错，段家先祖应该也是在小仙门获得了金蛟术。 同时风雪月告诉林暮寒，应该还有另外八种法术，共同组合成古兽十三击。这十三种攻击同时施展出来，威力不逊色那三十六神通。 土拨鼠反驳说，若是有人身兼三十六神通，足可以打穿传说中的仙界壁垒，再造仙古辉煌，哪是古兽十三击这种二流神通能比的。 林暮寒咋舌，学会一两种神通就可以横行天下了，估计落仙和妖无心现在也只会其中的降龙伏虎和钉头七箭，身兼三十六神通那可真是难以想像。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三十六神通中的其中三篇。”土拨鼠那小眼睛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见林暮寒和风雪月没有理它的意思，轮到土拨鼠急了，道：“哎！我真的知道，只是有一点点的危险而已，就那么一点点。” …… 又休整了一夜，直到第三日，才继续朝着后三殿出发。 到了第七桥，留下的翘楚已经不足八百人，却远远超过以往历代的人数。三十万选八百，能走到第七桥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天之翘楚。 小仙门外，一位年老的神感慨往昔岁月，似有些哭笑不得，“想当年只有三五人抵达了第七殿，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也是，你们哪一届是我见过最差的一代。”那个快要入土的王家老爷子又继续出言嘲讽。 都这个岁数了，咋还是这张惹人恨的嘴呢！ 年老的人拔出神锏，颤颤巍巍指着王家长老，怒骂道：“王舍空你个老东西，你是不是想打架？老子先让你三招。” 众人急忙劝阻。 …… 自古能过第七桥者，只要不是半道崩殂，还没有最后不能封神的。说这一座桥是封神桥，那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这不多的八百人中，林暮寒看到了一名已经年过四十的中年人，实力应该在闻道第九境以下。在这群多是未成年的翘楚中间，他的存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乍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尴尬之意。 在他这个年纪，有天赋的大都已经斩道，没天赋的大概来不到第七桥，所以他的存在倒是让人意外。他一身齐整的粗布衣衫，已经浆洗的微微发白，发髻有些凌乱，神色却是平静，看起来很从容。 广成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想起，言语有几分奚落之意：“这位道兄看起来可岁数不小了，能不能走过第七桥啊？” 第229章 颜守正 “走的过走不过不重要，顺其自然，尽力就好。”中年修士微微一笑，并不恼怒。 广成又道：“不如放弃算了，这第七桥还是由我们年轻一代来征服。” 中年修士平静道：“我十岁跟着师父修道，苦修三十七年才入了闻道第八境，自知资质平庸至极，不敢奢望和诸位翘楚相提并论。只是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进入第七殿的机会，试一下或许还有迈入神境的可能，不试可能一辈子就与神境无缘了。” 中年修士说的如此坦诚，反倒让广成失去了进一步嘲讽和挑衅的兴致。 看来真诚才是对付广成这种目中无人翘楚的必杀技呀。 孟星魂认识这名中年修士，接话道：“守正道友，不是说尊师的不是。以守正道友的资质，追随名山大派，早已经可以迈入斩道境，甚至神缺境也不无可能。何必在那里皓首穷经，学些不中用的法术。” 颜守正微笑道：“师尊曾言书中自有长生之道，修仙会门，阅尽道藏也可证道长生。守正愿读尽道藏，证我大道。” 有几分呆气的回答让孟星魂也不禁摇头，“真是书呆子，要是藏书有用，尊师就不必拿古经换修道之物还被它派拒绝了。” 林暮寒来了兴致，问道：“敢问这位道兄来自何方？” 颜守正道：“我来自书道山门下，少卿大人若有雅兴，可来书道山游玩一番。书道山的晚霞明月、碧海蓝天，可以说冠绝天下，书城夜色更是繁华无比，不逊长安古城。” “听起来不错，等以后有时间会去游览一番的。”林暮寒没有直接答应或者拒绝，书道山景色再好，自己也不见得有机会能去闲逛，这一番说辞明显是在委婉的客套话。 “少卿大人这是答应了！那我就在书道山等候少卿大人了。大人可以选择这个季节登山，初春也可，那时山中正香。”谁知道书呆子颜守正年岁不小，对人情世故却是一窍不通，见少卿大人如此说，随即就取出一块玉佩交给了少卿大人，道：“这是书道山的信物，持此方可平安登山” 林暮寒尴尬笑了笑，只能收下了，不然下不来台的就是自己了。 “从第七桥开始就更加凶险莫测了，如果坚持不住不要硬撑，就直接退出去。”踏桥前林暮寒忍不住叮嘱柳习和熊三他们。 古来能踏足第七桥的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能踏上第七桥已经是小仙门对自己的一种任何。 “本神立志踏上第九桥，得证长生！”土拨鼠皮毛锃亮，小眼睛对后三殿的珍宝可谓望眼欲穿。 “行啦！别吹牛了。”林暮寒揉了揉手腕，踏上第七桥。 狂风怒吼，威压如山，这是林暮寒踏上第七桥最直观的感受。在可怕的威压之下，连无形的风都似乎转变成了半凝固的流体状。 再往前，风更是已经锐利如刀，密集猛烈地撞击在林暮寒护体灵气上，发出叮当作响的可怕啸音，随后这哨音直震丹田。 林暮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皱了皱眉头，一尊道炉虚影将他环绕在中心。 这是他筑成的道基，以身为炉，炉熔万道。随着境界提升，道炉的虚影已经逐渐开始凝实成实体。 锐利的风刃绕着道炉来回旋舞，像一条条青黑色的绸缎将林暮寒围困在桥上。 第七桥是对翘楚道基的一次考验，没有十年磨一剑筑成的强大道基，很难踏过第七桥。 很快来自天国的一名翘楚再也坚持不住了，突然发出一声大吼，身躯被风刃斩过，瞬间毙命。他筑成的天使双翅在风刃面前，像被吹爆的羽绒枕头，飞羽漫天。 紧接着，锡山派的一名翘楚也被风刃破开了防御，他急忙退出第七桥，仗着强悍的身体侥幸逃命，但一身道基却是尽毁。 他以脊椎筑成巍峨险峰，雄浑山势再反哺自己血肉，走出一条独特的修行路，实力绝对不算差。就这样的道基在第七桥上，也没能走到尽头，可知第七桥的恐怖。 反而是宽衣博带的颜守正仍然刮目相看，别看他一身书生气，目光却无比坚定自若，一身浩然正气护体，步履缓慢依旧从容。 “这书呆子看起来没那么弱啊！”林暮寒摸了摸下巴。 叶栖光化为一道混沌光影从林暮寒身前飘过，而祁梁玉则大步向前，这罡风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古之仙体，无需筑基，只因为一出生就拥有了世间最强的修道根基，这等天赋实在足以让在筑基境锤炼十年的翘楚们大呼天道不过。 “少卿大人请先行。”颜守正双手手指交叉变化，掐出一段剑诀，然后袍袖轻拂，身前狂风凝聚成的狰狞血口瞬间溃散。 说话间，林暮寒身前呼啸流淌的罡风已经逐渐汇聚成一条玄青色的长蛇，庞大的身躯卷曲着扎根在虚空裂隙中，硕大的头颅内隐隐传出一声厉啸，直直对着林暮寒咬了下来。 “有点针对自己的意思。” 林暮寒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右膝微微弯曲蓄力，不等青蛇的身体彻底凝实，身体便瞬间带动道炉迅猛弹了出去。 这惊人的爆发力超出了很多翘楚的认知，很多人恍然大悟，当身体的力量超越极限，原来在第七桥的威压下也能负山猛冲。 砰！ 道炉重重砸在青蛇身躯上，林暮寒双臂一痛，胸中气血翻涌，但依然奋勇前行，双腿强大的爆发力推动他一路撑着道炉在青蛇身躯中穿行，如同一柄开山的重锤砸穿了山谷浓密的竹林。 青蛇的身躯直接涣散，再度分解成流动的风刃，林暮寒则重重喘着粗气。他回头看到土拨鼠遇到了些麻烦，但没那么致命，熊三皮糙肉厚，和耿田强撑过第七桥问题也不大，反而明男深陷险境，被两道龙卷风围困。 “姐姐！”明河焦急万分，踏上第七桥，如同凡人举鼎陷入沼泽，自保尚且困难，又如何救人。 “你快走，我没事儿！”坚强的明男目光随之坚毅起来，她胸膛发出阵阵狮吼，一滴滴帝狮族金黄精血从她的眉心渗了出来，瞬间在风中开始燃烧。 很快这些燃烧的精血就勾勒出一只巨大的帝狮轮廓，跃起身形扑灭了一道龙卷风，但是帝狮的轮廓也瞬间暗淡。 明男身形一晃，眼看帝狮轮廓即将消散，咬破舌尖，又是一口精血融入轮廓中。 风与帝狮轮廓纠缠在半空中，最后帝狮轮廓解体，龙卷风消散，只有数道金黄的光线在虚空中转着圈。 最终，明男走过了第七桥。 “兄弟，我就不踏第八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看好你，干掉其他人，踏上第十桥” 走过第七桥，熊三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第七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再踏第八桥真的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再看柳习、耿田和明男，也失去了踏第八桥的想法。风雪月和土拨鼠倒是还有余力，尤其是土拨鼠，连第九殿的宝贝都惦记上了。 八百多翘楚，最终只有三百人成功过桥，这三百的人数，已经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奇迹了。 “守正也不会踏足第八桥了，希望少卿大人能打破第十桥的神话。”颜守正微微一笑。 这倒是蛮让林暮寒意外的，第七桥可能真不是这个书呆子的极限。 颜守正道：“书中说圣人有三知，知人，知时，知势。天下翘楚争锋，势从第七桥起，第八桥升，第九桥成，第十桥终。守正自知已与天地大势无缘，只求顺势而为，今日强踏第八桥，反会受其咎，不如乐享第七殿。” 林暮寒自然不会有任何勉强颜守正的意思，只是对他身后的门派有了兴趣。等颜守正离开后，他才摸摸了下巴，自言自语道：“知时知势，看来也不是书呆子。” 然后林暮寒的目光陡然间锐利起来。 叛族披甲人！ 他走过了第七桥。 林暮寒心中已有杀意，但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他想知道叛族最精锐的战力为何会暗地里勾结阳山，反而图谋他们一直守护的地球文明。 他不动声色和土拨鼠、风雪月进了第七殿。 第七殿更像是一个单独开辟出来的小世界，广袤无垠，奇山峻岭，绵延百里。这里地势很高，气候寒冷，大部分山头只有些低矮的荒草，再高些的地方甚至只有些苔藓冰雪覆盖。 进入第七殿后，所有人都被随即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林暮寒所在的地方是深谷之上的悬崖半腰，旁边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鹰巢。这不由让林暮寒反思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来，做了什么缺德事情才会被传送到这样一个地方。 不过在武侠小说里，高手掉下悬崖总会大难不死，在山洞里寻找到武功秘籍。 但问题是周围没有山洞。 第230章 埋伏一波 林暮寒目光炯炯，飞身跃到鹰巢上空，把鹰巢翻了个底朝天，结果除了几根白色的羽毛外，一无所获。 一只巨大的金翅白鹰突兀窜出云层，看到自己老巢被人拆的七零八落，那叫一个气呀！洪亮的鹰鸣响彻天地，震得林暮寒耳膜都痛了。 “误会……”林暮寒撒腿就跑。 这妖兽已经斩道了，林暮寒还不想和它有任何冲突。 被白鹰追杀了百里之后，林暮寒终于成功钻入了山洞中，利用短暂的时间刻画出一个隐匿身形的法阵，又从另一个洞口悄悄溜了出去。 很快，他就在一个隐匿的山洞中发现了一处闭关地，地上还有一枚当初被人遗弃的丹药，这丹药看起来品相不是很好，又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表面都开裂风化了。 林暮寒小心抹掉丹药外面一层灰白的粉末状物质，便露出里面仍有金属光泽的丹药本体。很快，一股馨香便直冲脑海，美妙难言。 “哪个时代的仙人在暴殄天物……” 林暮寒无语了，这丹药绝对可以比肩神药了，就这样被人当废品丢掉了，那个时代的人也太豪横了。 都说进入第七殿，就意味着以后注定成神，林暮寒大概也猜到原因了。一方面是能进入第七殿的人天资注定不会差，另一方面第七殿有太多宝物，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都可以硬堆成神，更不用说是翘楚了。 忙活了大半天，林暮寒又找到了一块神石——化劫玉，据说在封神渡劫时候可以抵挡一次天劫之威，着实是一件好宝贝。 “怎么样才能快点收集宝贝？叛族披甲人又在哪里？” 这两个问题深深困扰了林暮寒，他联系了下土拨鼠，这里山脉众多，短时间也很难确定对方具体位置。 “难道要重操旧业了吗？”林暮寒简单易容一下，借助隐匿的法阵消失在原地。 搜寻了半天，林暮寒找到了一名来自东海吞海蜈蚣族的翘楚。这名翘楚实力明显比广成弱，林暮寒偷摸靠近后一板砖将他敲晕，然后洗劫走了他所有的储物袋。 “毒羽菇灵根！这种神药都能从地底翻出来？吞海蜈蚣族有两下子呀！”林暮寒又在装着毒羽菇灵根的盒子上面加了几道法印，生怕自己中毒。 这种神药毒性极强，但只需要经过一些特殊的处理，就能去除其中的毒性，转为一种可以救命的大药。也可以配合其它神药，炼制成丹药，但炼丹这项手艺活明显超出了林暮寒的能力。 第四轮回地似乎也不怎么喜欢炼丹，至少林暮寒知道的几个大派，会炼丹的真神寥寥无几。 等林暮寒走后，吞海蜈蚣族的翘楚很快就醒转过来，看着空空的四周，下意识翻遍全身，结果除了这身衣服还在，其它的物品连根毛都没剩下，不由得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啸。 很快，他就接受了这个残忍的现实，内心也隐隐有了一些后怕和庆幸，庆幸的是对方没有杀意，不然自己就是下一批的不生人原料。他直接打消了踏第八桥的想法，转而寻找一处隐秘的地方静静参悟古经，反而大有所悟。 林暮寒翻了好几座山脉，都没有再见到其他翘楚。在这个地方，神识和灵力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压制，寻不到人也不足为奇。 当跃上一座高峰俯瞰四周后，林暮寒的目光陡然间又清冽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叛族披甲人再度出现在林暮寒的视线中，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奎白，两人正在一处谷底谋划着什么。 林暮寒仔细观察了下，确认周演不在，只有奎白和叛族披甲人两人而已。要是在多一人，就无比棘手了，就要想办法把土拨鼠和风雪月拉过来才行。 他悄悄绕远路潜了过去，在奎白两人身后一堆乱石灌木中隐藏起来。 乱石前有一道溪流，从半山腰蜿蜒流了下来，哗啦啦响亮流过遍布山谷的奇异怪石。夹杂着青绿白红等各色矿物的溪水在每一河道曲折处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看起来分外瑰丽。 隐藏身形是门技术活，奔涌流动的溪水声和下风口的位置可以部分混淆修士的敏锐的感官，平和的内心可以防止修士潜意识里察觉到杀机，正是套用当年弑神者组织的狙击手悉心教授的这些一点一滴的细节，让林暮寒可以更安全的潜藏在两人身后。 奎白两人站在溪流另一侧铺满了鹅卵石的平坦河床上，身前是山崖延伸出来的如鸟喙一样的褐红山体。 “火鸟喙？”林暮寒再度审视起眼前这片山体。 眼前的山崖微微带着点红色，相比周围的悬崖峻岭并不高峻，反而山势带着几分平缓的弧度。两侧的山脉延伸出去，高度很快就超过了眼前这片山崖，像是在天空翱翔的火鸟扬起的双翅，而前方吐出的一角褐红山体就是火鸟的鸟喙，所以此处地势比较符合书中的“火鸟喙”。 尤其是眼前多的一道溪流更是绝妙无比。若是普通的火鸟喙，因为其炎阳的属性，在古书中属于见兵戈起的凶地，但火鸟饮水，凶厉之意尽去，反而是一处适合埋葬或者培育天才地宝的绝佳所在。 此处绝对有大药或者大墓！看着“火鸟喙”上那处不起眼的狭窄裂隙，林暮寒眼睛亮了起来。 叛族披甲人目光锋利，盯着一人宽的狭窄裂隙道：“我们进去？” 奎白笑道：“急什么？火鸟喙就一个入口和出口，还怕他们消失了不成。等他们寻到了宝物，我们再动手不是省了很多功夫。” 叛族披甲人阴冷一笑，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道：“咱们一言为定，所有宝物归你，男的我也不管，但是那炎灵鸟族的妞儿必须归我，你教我的双修之法需要她当炉鼎。” 奎白以说教的语气道：“一个女子对我算不上什么，你大可以放心。真不知道破锐道友是怎么想的，长得漂亮的女子有什么用，沉迷享受片刻，最后还是一副臭皮囊。修道是为了长生，女人只会影响修炼的进度。” “长生对我们来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奎白兄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那里生死全凭运气。你今天活着，明天就可能是一具尸体，甚至现在活着，下一刻被人杀了。在我们晋升前没有资格接触女人，有的只是不停地杀戮，杀人或者被杀，我喜欢征服的感觉，对敌人，对……” 身为叛族披甲人的破锐微微停顿了一下，留有伤疤的嘴角翘了起来，看起来带着几分残忍的暴虐味道。他继续道：“听说火鸟喙内有温暖滑腻的温泉水，温泉水滑，在那里征服一名翘楚，想想真是让人激动地身体发麻呀！” “那我就不勉强破锐道友了。不过想留下她的话就不要给炎灵族留下任何证据，连累了阳山对你我都不好交代。”奎白目光闪烁，嘴角冷笑一扬，袖中飞出一柄纸伞。 这纸伞初时只有巴掌大小，随即旋转着变成一丈方圆的大伞，遮住了两人头顶。 然后，纸伞和奎白两人的身形一同消失在虚空中。两人还在原地，不过利用宝物遮掩住了身影。 林暮寒依然安静躲在奎白两人身后不远处，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没有任何的动作，连心跳都停止了。只是他的大脑还在高速运转，反复地思考推演可以进攻的方位和可能面对的抵抗。 面对两名翘楚，机会可谓稍纵即逝。林暮寒的大脑一遍遍模拟固定着自己进攻的路线和动作，由于有充裕的时间，风的变化、光照的强弱、河床的软硬等带来的微小扰动都在他的计算之内，所以他可以像机器人一样，精确计算出哪一块肌肉在第几步该用多少的爆发力才是最优解。 甚至，他还有剩余的心思来考虑会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在背后隐藏着，等待合适的时机偷袭自己。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意外，自己该如何应对也要做到方案可寻。 多算胜，少算不胜。不得不承认，自己某些方面的做事风格真的完全被秦立策影响了，林暮寒心中波澜微起。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31章 鸾涎香 过了许久，火鸟喙内终于出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名少女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袭如火红纱裙衬出如雪肤色，半边青丝落脸颊更添娇颜秀美。 另一名青年看起来年长了两三岁，手中倒握一柄三尺长的火焰尺，相貌俊朗，言语中有掩饰不住的开心：“真没想到，火鸟喙真的会有鸾涎香这种大药出现。” 红纱裙少女道：“师兄小点声，不要被别人知道。” “放心吧！鸾涎香是我族最大的秘密之一，外人只会把这里当做普通洞穴，根本不知道火鸟喙有此物的存在。”饶是如此说，他还是听话的将声音压到了极低。 两人出了火鸟喙，随即祭出一艘飞舟准备遁去。 突然之间，一道猩红的光映亮了两人的瞳孔。 几乎一瞬之间，两人眼角余光已经满是天塌地陷、杀气奔腾碾压的场景，古老的青铜戟戟刃如霜雪透亮，对着那名青年直直劈下。 “师妹小心！” 能踏过第七桥的翘楚实力自然不会弱，他很快就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双腿微蹲，右手火焰尺一横，挡在了头顶。 “当”的一声巨大嗡鸣，戟尺相交，冲击波横扫过河床。大戟完全蓄力的居高临下一斩，让炎灵族青年翘楚双脚深深陷入坚硬的石中，但他双手托着火焰尺，仍是接下了这一击。 破锐脸部半遮青铜面具，一双残暴异常的双眼直视炎灵族青年。这双眼睛嗜血冰冷，给了炎灵族两人极大的威慑力。 火焰尺每一寸都刻着一只奇异的炎灵精魄，炎灵族青年咬着牙，突然张嘴吐出一口精血，融入了驱动火焰尺。火焰尺上的炎灵精魄像是复活了一般，跳动着明亮的火焰划破虚空，烧向破锐。 穿着红纱裙的少女皓腕一翻，一柄秀气精美的短剑则趁机直刺破锐心脏。 破锐铜戟一撤，戟杆反抡将少女的短剑挡开，几乎一瞬间铜戟再度直刺青年胸膛。如此凶狠且迅捷的应变，只有经历过战场洗礼的修士才能完美展现出来。 当！ 炎灵族青年火焰尺横挡，尺身堪堪卡在了青铜戟小枝横梁上，但是破锐粗壮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铜戟再进一步，戟尖直直贴近了青年的衣衫。 青年吃力的连退三步，在破锐力尽的瞬间抓住机会，火焰尺炎灵再度突兀化为两道火龙袭向破锐面门。这种局面还能抓住时机反击，应变能力绝对拔尖，若是仅有破锐一人，偷袭也不见得能将他拿下。 破锐不闪不避，嘴角勾起残忍的微笑，炎灵族的青年暗道不好，但为时已晚。 砰！ 奎白突然出现在炎灵族青年背后，一记蓄力已久、凶狠绝伦的掌力结结实实灌进对方后心。 破锐跟着青铜戟一转，火焰尺从炎灵族青年手中脱手飞出，戟尖吞吐的杀气则顺势灌进了炎灵族青年的胸膛。然后破锐抢前两步，突然转身朝着身后刺出。 红纱裙少女手中短剑祭出一只巨大鸾鸟法相，以极快的速度袭去，但瞬间便被破锐挡在身后七尺处。 “小女孩手中的花草能有什么用呢！”破锐嬉笑。 喀喇一声，奎白右手已经重重折断炎灵族青年的右臂，冷笑道：“不想他死就乖乖放下短剑，交出鸾涎香，我们可以不杀你。” “别听他们的……快走……”炎灵族青年面色苍白，喉咙中传出嘶哑的声音。 眨眼之间，破锐全力劈下三戟，红纱裙少女心神被奎白扰乱，手中短剑直接从中折断。 “交出来，不杀你！”破锐青铜戟已经架在红纱裙少女脖颈上。 红纱裙少女微一犹豫，奎白又折断了青年右膝，几乎不给红纱裙少女反应时间。 听到师兄痛苦的声音，红纱裙少女心神更加慌乱，大声道：“住手……我给！” 一个玉盒从她袖中飞出，破锐左手接过扫了一眼，便转送给奎白。 奎白难掩激动之色，小心打开玉盒，只见里面桃核大小的鸾涎香色如朱砂，盒盖紧闭依然有异香扑鼻。 “是真的！我们遵守约定，不杀你师妹，但……你太强了，留着始终是个祸患！”看着炎灵族青年，奎白嘴角一笑，眼中突兀闪过一丝精芒，紧接着右手拍在炎灵族青年头顶。 炎灵族青年瞬间双目血红，眉心裂开，身死道消。 红纱裙少女惊声尖叫道：“啊师兄……你们……” 趁此她分神的机会，破锐身形一闪，已经祭出一根捆仙绳，捆住了红纱裙少女的双手。红纱裙少女的一身灵力修为也同时被捆仙绳禁锢，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奎白瞥了一眼她，冷冷笑道：“我们之间的约定可没包括他。” “放开我……”红纱裙少女惊怒异常，却看见奎白的眼神似乎盯着自己裙子下娇柔的身体，开始逐渐暴露出野兽原始的本性，顿觉事情不妙。但捆仙绳让她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手段，成了别人待宰的羔羊。 奎白道：“鸾涎香我已到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破锐点了点头，从后搂住了红纱裙少女纤弱的腰肢，然后粗粝的大手一把撕开半边肩膀上的裙子，鼻子贴近了馨香的锁骨。红纱裙少女惊声尖叫，眼泪夺眶而出，流过沾满凌乱发丝的白皙脸庞，更显异样娇美。 “这炎灵族的翘楚哭的样子，让人更有感觉了呢。”破锐绕到红纱裙少女面前，一声大笑，便拽着红纱裙少女双手往“火鸟喙”的洞口走去…… 这时候，奎白刚打开储物袋，正准备将鸾涎香小心翼翼放进去…… 林暮寒终于等到了这个完美的出手机会。 由于以逸待劳，所有的时机、动作、路线都已经在林暮寒心中精准推演了数百次，所以这一枪刺出的速度，超过了他过去的每一次出手。 枪的影子像山外闪来的一道光，飘过了奔腾的溪流和平坦的布满各色鹅卵石的河床后，被扰动的空气才爆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枪影闪烁过的地方，奔腾的溪水被分开，像爆裂的高压水管，两道溪水直直冲向天际，漫天皆是雪粒一样的水珠。 枪尖刺穿了奎白体内尚未来得及展开的守护玉册，从后背刺入，左胸穿出。这个时候林暮寒已经松开了持枪的手，向着左前方再度加速，直袭破锐，他身形的甚至超过了铁枪余势在奎白体内继续贯通的速度。 大半截枪身穿过奎白的身体，斜着将他钉在前方石头上，枪身附带的阳炎凰息之气摧毁了他的大道根基，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修为。 破锐不愧是战场上活下来的修士，本能的反应让他在奎白遇袭的瞬间就有了防御动作。破锐一声神威凛凛的狮子吼，身形撤退的同时青铜戟横扫出一片看似杀气凌厉的枪刺，意图争取更大的缓冲空间。 这伎俩欺负下其他翘楚还可以，但在修罗场里杀出来的少卿大人面前就明显是纸老虎了。 林暮寒道炉护体，欺身向前，手中名刀刀锋直进，不给破锐手中长兵器任何发力转圜的空间。 当！当！当！ 三招迅捷凌厉的抢攻，破锐戟法直接散乱了。他戟身再度搭住刀锋，这一次铜戟附带的灵力突然就只剩下了三层。 这么弱的力道，林暮寒长刀只需要一切一挑就能将青铜戟击飞，而这正是破锐梦寐以求的可以绝地反杀的最后机会。 只要林暮寒挑飞青铜戟，刀身的力量势必一缓，跟着沉重的青铜戟身短暂改变方向。此时林暮寒旧力尽，新力未生，破锐就可以先一步卸力的左手就能刺出短剑，比林暮寒更快的掌控先机，完成绝地反杀。 危急时刻还有这样的算计，破锐对敌的经验和临机决断的意识可以说是极强了。不太幸运的是，他遇到的对手的料敌先机的能力强的有些离谱。 林暮寒轻刀遽然加重，在极短的距离内发力，由切改重斩。破锐提前卸力的手臂一软，青铜戟被刀锋直直压落。 破锐只能头一偏，躲过致命一刀。这么近的距离，刀锋基本等同贴头下落，甚至连他耳朵上的汗毛都触碰到了森寒的刀锋。 一刀破重甲，刀锋透过重叠的甲片，深深劈进破锐的锁骨。 红纱裙少女亲眼目睹这一切，看着这一刀竟像是身处梦中。凶神恶煞到让她心生畏惧的魁梧披甲人，竟然没有撑起来对方劈下的一刀，披甲人面前的少年又是何等的恐怖。 破锐一声大吼，丹田内的大道根基已经被林暮寒一刀斩碎。 林暮寒身形一闪紧接着回到奎白身边收起装着鸾涎香的玉盒，以极快的速度洗劫掉奎白身上所有的储物袋，又返回破锐身旁，如法炮制，洗劫手法之熟练迅捷，让红纱裙少女大开眼界。 这刀和这枪真是熟悉，奎白一点点拔出胸前的铁枪，随着铁枪咣当一声落地，奎白也跟着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他咳着血，目光阴狠的盯着林暮寒，突然道：“天灾……你好算计啊……”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32章 一次交易 “呵呵……身为少卿也要靠偷袭取胜吗？”破锐双目猩红， 林暮寒收起染血的长枪，再三确认周边没有其他人后才笑道：“不错是我！既然你们敢暗地里偷袭本少卿，我一报还一报，有什么不可以的。” “少卿大人……”就在这时，炎灵族的红纱裙少女看着熟悉的铁枪和那柄刀，也反应过来。 她看着地上同门师兄的尸体，眼中泪水再次涌了出来，突然转头用不满的眼神盯着林暮寒，质问道：“少卿大人你为什么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我师兄被杀！现在你快杀了他们，替我师兄报仇啊！” 林暮寒只是看了眼红纱裙少女那张泪珠滚滚的娇美脸庞和愤恨的目光，并没有任何的表示。然后他眉头一皱，对着奎白两人叹了口气，道：“本来想杀了你们，但死人出了小仙门是换不来神药和古经的，杀人的感觉本少卿也实在不喜欢。这样吧，给你们个机会，咱们做个交易。” 奎白和破锐咬了咬牙，按照少卿大人之前所作所为，确实很多该死在他手上的人被扔进葫芦里活了下来。 奎白道：“什么交易？神药都落在你手里了，这些还不够吗！” “你们都有自己独特的修行方式吧？那就给我搜个魂吧！我得到想要的经文，就给你们以后报仇的机会。” 奎白和破锐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了，让他人搜魂简直是对修士最大的羞辱之一。 林暮寒幽幽道：“我很怕麻烦，懒得自己动手破开你们的识海，你们知道我可以做到的。” 破锐目光闪烁，以少卿大人的手段，真可能有破开自己识海，阻止自己自爆元神的能力。 如果能有生的希望，没有修士会选择死亡，毕竟死了连以后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否认就是默认了，我还有其他人要打劫！”林暮寒不等破锐否认，就并指如剑，凭空画出一个玄奥的金色符文，然后点在了破锐眉心。 “叛族真没啥好的修炼法门！” 过了一段时间，林暮寒颇为无奈的祭出玉葫芦，将破锐收了进去。 再过了第一殿后，玉葫芦就只能收人不能放人了，可见小仙门的禁制考虑还挺周密，防止有人卡bug将人带进不属于他们实力的殿中。 然后林暮寒画出同样的符文点在了奎白眉心，过了许久后，才祭出玉葫芦收了奎白。 两人所有的记忆又快速在林暮寒脑海中过了一遍，过了许久，他才目光幽幽的捏了捏手指。 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重要信息，奎白和破锐修炼的那些经文并不是林暮寒主要的搜魂对象。他忍住杀意，以生为诱饵瓦解两人的抵抗，就是为了获得他们掌握的如何入侵地球文明的规划。 红纱裙少女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是他们杀了我师兄……要是你早点出手，我师兄就不会死了，为什么你要一直藏着？” 看着她质问的目光，林暮寒微微皱眉，他虽然没想这少女对他感恩戴德，但如今救了她反遭道德高地上的质问，心中着实不爽，所以目光带着三分冷漠道：“我不是神，救不了每个人！何况我为什么一定要救你师兄？” “救人不是应该的吗？你真自私啊！那好，你将鸾涎香还我，就可以走了！”红纱裙少女一转头，不想再看林暮寒。 自己从奎白手中夺取的鸾涎香还要奉还？林暮寒目光已经冷了下来，他慢慢走了过去，冷冷道：“你怎么会如此天真？” “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林暮寒鼻子凑在少女白皙明亮的脖颈上嗅了嗅，眼睛不经意间向下一瞥，忍不住心神晃动，用轻薄的语气夸道：“啧啧，真好看！” 然后他伸出了手…… “啊……你混蛋！”红纱裙少女突然体验到了什么叫才出虎口，又入狼窝的感受。她闭上眼睛，双颊红晕顿时升起，娇躯微微颤抖起来。 她已经预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也已经认命接受了自己的结局。落在少卿大人手里，总比落在披甲人手里要强上一些。 少女闻言，立刻羞怒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迹。 随之消失的，还有她手腕上的捆仙绳以及腰间的储物袋。 “你……”得救的炎灵族少女心中没有感激之意，只有无限的羞愤与愤恨。 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 林暮寒又打劫了三人，都是来自孟王谢大家族的嫡系子弟，搜寻了不少的神玉。林暮寒也不担心被报复，反正这些家族大的很，宛如一国，比如孟家的嫡系翘楚，也就和孟星魂见过几面而已。 接下来的时间，其他收获就不多了，林暮寒没有再寻到什么至宝。他心中很坦然，第七殿得了鸾涎香，又获得了神石化劫玉、神药毒羽菇灵根和丹药，怎么看都是赚翻了节奏。 林暮寒坐在巨石上，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没必要再在第七殿耽误下去了，可以给土拨鼠传音一起出第七殿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几乎在预感出现的同一瞬间，他的身形已经如鬼魅般瞬移三尺开外。 这时，一根木棍贴着他的身体击在巨石上，将巨石砸成了齑粉。 “呦呵！这小子还挺滑溜。”后面的人一击不中，难得失手，见鬼一般怀疑起人生来。 嗡！ 林暮寒的反击紧随而至，刚猛的拳印将虚空砸出一道明亮的弧线。能在自己小心谨慎、时刻防备的情况下，欺身到如此近的距离才敲黑棍，对方阵法修为和隐匿的能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林暮寒心中有些惊异。 “哟嘿！不是软柿子……”后面的人应变也快，锄头一转，卸下这一击。 林暮寒也趁机看清了对方两人的样貌，不由骂道：“你这只该死的耗子，连我也敢偷袭！” “为什么不敢？你以为你谁啊！乖乖交出储物袋，本神留你一命！”土拨鼠又是一锄头砸了下来，没有丝毫偷袭不成就逃跑的意思。 林暮寒一记平天诀，将土拨鼠和风雪月击了出去，然后一抹脸，恢复了原来相貌，骂道：“你大爷的土耗子，看清楚我是谁！” 土拨鼠这下子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人啊！那不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嘛，于是搓着小手贱兮兮道：“哎？原来是你小子！真是有缘有缘。” “要是不失手，咱们已经发财了吧？”风雪月感觉有些遗憾。 林暮寒无语，这俩货凑在一起打劫，不知道又坑了多少翘楚。 两人一鼠接下来一合计，再打劫收益不高了，所以直奔第八桥而去。 ……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33章 第八桥 第八桥。 自古有资格踏第八桥者寥寥无几。 纵然在当今这个翘楚争锋的罕见盛世，也不过六七十人罢了。 小仙门外的修士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在这个时代，究竟多少人能突破这道横亘在修道路上的天堑。 想踏第八桥，自身各方面都要打磨到极致，不能有任何弱点。第八桥上不能犯错，犯错的结果就是死亡。 不犯错难，重压之下过桥也难，在重压之下还能不犯错的，难上加难。 林暮寒调整了下呼吸节奏，让自己更加放松的对对待第八桥。 都是些熟面孔，连刺网的翘楚都不隐藏了。不知道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他被林暮寒砸断的一臂已经恢复如常。 “你还活着呀？”林暮寒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话多是杀手的禁忌之一，刺网翘楚选择了沉默，只是眼睛中迸发出刺骨的杀意。 百舍饭笑道：“少卿大人，都到这里了，没必要再动手了，踏桥要紧。” “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林暮寒一笑，这骗人的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信。要是在第七殿，他肯定早就动手了。现在周围有落仙、太一等人在，动手会被别人捡便宜。 周围翘楚跟着无语，小仙门内的刺网翘楚都快被你杀光了，这仇大了去了，还解个锤子。 林暮寒眯着眼睛，望着前方微微抬升至第八殿的石桥，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远古的可怕威压，然后他毅然踏上了第八桥。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了，黄沙漫漫，不见天日，只有一道石桥高悬半空，通往彼岸。 “比沙尘暴好不了多少。”林暮寒吐出一口满是沙子的唾沫。在这种灵气稀薄，空气中满是沙尘的地方，修士的吐纳法大受影响，很难得到灵气的补充。 土拨鼠和风雪月的身影瞬间被飞沙吞没，失去了踪影。天地间只剩林暮寒孤身一人，扬起的沙尘中看不到任何生灵存在的迹象。 林暮寒踩在松软的黄沙上，留下的一串脚印很快就被沙尘埋没，看起来就像有一只恐怖的异兽跟在他后面，一点点吞噬抹除他留下的痕迹。 缓慢走了不过百丈，林暮寒就察觉眼前的飞沙有逐渐凝实出一副巨人轮廓的趋势。 他的感觉是对的，仅仅几个呼吸之后，黄沙就凝聚成了十丈高的巨人，还随即对他拍出了刚猛无俦的一掌。 “怎么还会结印？”林暮寒感觉有些不对劲，这黄沙凝成的实体巨人是有意识存在的，它的掌心有古老的印记。 林暮寒费力跃出丈余，躲开了这一击。 黄沙巨人重重一击拍在桥面上，溅起的飞沙如利刃一般扑打在林暮寒身上。 “吼！” 黄沙巨人口中发出一声怒吼，震天动地，甚至连自己的胸膛都被震的塌陷了。 林暮寒盯着黄沙巨人胸口出现的丈余宽的凹陷处，目光格外凝重。 黄沙在巨人胸膛凹陷处打着转，飞速形成了一个漩涡，这个漩涡发出诡异的光，似乎打通了一条路——一条可以接引修士上路的路。 “连这种传说中的禁忌之术也会？” 看到条路，林暮寒简直惊掉了下巴，他已经来不及多想，祭出道炉直接镇断延伸至身前的这条发光的路。 “破！” 林暮寒一声轻喝，右手演化凰翅直接斩在巨人双腿上。 忽……巨人双腿黄沙溃散，上身却没受到影响，丝毫未损，反而双手环抱，凝聚成巨大的罩子，对着林暮寒罩下。 林暮寒身形急速后撤，然后迅速跃起，对着罩子就是灌注了阳炎凰息之气的刚猛一拳。 当！ 林暮寒拳峰一痛，黄色凝聚成的罩子比神金还要坚硬，差点没把他手骨震裂。 这一击虽然最终也破开罩子，但林暮寒心底最后一丝对黄沙巨人的轻视之心也消失了。他评估了下黄沙巨人的战力，发觉若不是在筑基境迈出极境的翘楚，面对黄沙巨人都要吃大亏。 他毫不犹豫掏出铁枪，身体贴着黄沙巨人的小腿费力跃起，然后在巨人膝盖上重重一踏，终于跃起六丈高，紧接着一记平天诀直接扫穿了巨人的胸腹。 黄沙巨人随即双手捶胸，林暮寒惊险跃开，然后一瞬间反身横扫，将身后突然出现的巨大螳螂扫退。 林暮寒心中一惊。 黄沙在幻化小体型的生物时格外迅速，幻化巨人还有迹可循，身后突然出现的一丈多高的黄沙螳螂，从幻化到成形只在转瞬之间，这大大压缩了翘楚的反应时间。 黄沙巨人摇摇欲坠，但依然战力不减。之前的逆天一跃消耗了林暮寒太多体力，林暮寒只能一边闪避螳螂的攻击，一边继续迎战黄沙巨人。 这样的体力消耗，一般翘楚在桥上早就被黄沙幻化的生物磨死了。 “要是自己有法天象地的神通，一拳就能解决巨人！”林暮寒胸膛剧烈起伏，黄沙巨人一条手臂直接被他打爆，但是那只黄沙螳螂也趁机给了他一爪子，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瞅准机会，林暮寒果断祭出道炉，砸碎了黄沙巨人的头颅，这才解决掉这个难缠的对手。 第八桥不会给任何一人喘息的机会。 黄沙巨人刚消失不见，一只巨大的独脚山魈就迅速凝聚。凝聚成形的独脚山魈一声厉啼，林暮寒元神便出现了一瞬间的眩晕。 正在与黄沙螳螂搏杀的林暮寒强行稳定住元神，心中只有一句咒骂。 …… 不知几人战死在第八桥，等林暮寒奋力杀穿重围，落仙等人也是踉踉跄跄过了桥。 林暮寒一身是血，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第八桥的战斗力真是太恐怖了。再看落仙、太一这些熟人，一个也是比一个狼狈，不死也蜕了层皮。 等了很久，才看到土拨鼠和风雪月跟了过来，这一人一鼠伤的更重。 “我不行了！这第九桥我是没命过了。”风雪月出身足够好，天资也足够惊人，也差点折在第八桥上。 林暮寒松了一口气，这小子能过第八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广成踏过第八桥之后，又过了很久也不见再有人到来，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没有翘楚能有这个实力过桥了。 估算了一下，也就只有不到四十人踏过了第八桥。 落仙、太一、魔染、孟星魂、长生、叶栖光、谢灵运、百舍饭、刺网翘楚……以及被少卿大人有意忽略的叶青荧。哪一个名字说出去，都是被世人公认的同阶无敌，未来可以成长为镇压一个时代的无敌强者。 如此翘楚一世争锋，压力大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暮寒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然而他没有多言。 不需要多说，踏过第八桥的人恢复元气之后，就自行进入了第八殿。 由于距离已经很远了，小仙门外的人只能模糊的数出多少人过了第八桥，看不清究竟是谁。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心中感慨，这个时代的翘楚真是太逆天了。纷纷庆幸，还好自己早生了一个时代，混了个族中长老的地位。 在这个时代，自己也只有在族中看门的份了。 第八殿内迎接林暮寒的，是无垠的黄沙，高耸的沙丘和酷烈的光亮。 这种极端的地形和气候，很难让人相信还有生命的存在。 林暮寒单独一个人走了很久，才在滚烫的黄沙砂砾间隙中，发现了一些带着保护色的小小甲虫。 “小小甲虫居然有问道境巅峰实力……” 也不是不能理解，林暮寒小小感慨一下，就眯着眼睛，眺望远方。沙漠温度极高，虚空中的灵气在明亮的光线下，成了条条流动的玻璃液体，扭曲了外界的景象。 这地方真不像有神药和仙家洞府的样子。 从小仙门现世那个很古老的时代一直到如今，能进入第八殿的翘楚在哪个时代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他们都在此获得了莫大的机缘，所以自己肯定不会一无所获。 林暮寒擦了擦汗，继续前行。这个地方真怪，连自己这个修仙的人都感觉莫名的口干舌燥，酷热难当。 这种感觉，和地球上的普通人进沙漠一样。 走了六七千公里，跃上一座高高的沙丘，林暮寒终于在单调乏味的沙丘曲线中发现了一片硬朗的线条。 一座半埋没在黄沙中，不知荒废多久的城池。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34章 魔城 城池的城墙有十丈高，里面是夯土结构，又在外面包裹了一层砖石。这样的城墙样式实在是稀松平常，再加上常年风吹日晒，城墙坑坑洼洼，坍圮了不少地方。与那宏伟的长安城相比，这座城池真像是乡野的鸡窝般简陋。 城楼上牌子上字迹模糊不清，也不知道这座城池叫什么名字，但林暮寒在古籍中看到过对这座城的记载。 “阿弥陀佛！现在还能进城，晚上就会有危险。”如天从远处一步一步走来，与林暮寒恰好相遇。 林暮寒透过扬起的风沙，又看到了太一和仙裔族的陌生翘楚。 太一淡淡笑道：“晚上机缘才会现世，白日进城不是白费功夫吗？” 仙裔族的翘楚身披白色长袍，长袍上纹着两排金色的兽形图案，在阳光下金光闪耀，分外醒目。他揭开白色长袍的帽子，露出一张长着尖尖耳朵的俊秀脸庞，道：“就看对面的这位少卿大人敢不敢夜探此城了。” 林暮寒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怎么不敢？谁害怕谁孙子。” 在第八殿，这样的城据说不只一座，能寻到哪一座全靠的是机缘。 林暮寒开始摇人，进第八殿前，他为传音符增加了方位指示功能，不知道那只土拨鼠能不能沿着方向找到这里。 在太阳落山前，土拨鼠终于赶到这里，风雪月则不知去向。 来到这里的还有流霜峰的曲清吟，魔谷的魔染和仙裔族另一名翘楚，他应该是身穿白袍翘楚的弟弟，两人长的很像。 对仙裔族的这俩兄弟，林暮寒始终有很强的戒心。仙裔族向来神秘，这俩兄弟之前不显山不漏水，之后不声不响踏过第八桥，实在让人不放心。 夜幕降临，眼前沙漠中的这座城终于露出了可怕的一面。 有月光一样的朦胧光团悄悄爬升到夜幕下的沙丘上空，在晦暗的光线中，城中破败的建筑就放大的陵园一样静谧阴森。 倒塌的房梁木柱遍布整座城，碎裂的窗户纸，破烂的门帘在灯光下轻轻晃动，似乎有人刚刚经过，带起的气流吹动了它们。 和白天不一样，炽热的光线掩盖的很多真相都在夜幕下显露了出来。城中的那一座高大石庙恢复了本来面目，青黑色的山羊头一样造型的石庙溢出丝丝缕缕的微光，像流淌的溪水一样，开始逐渐扩散到整座城。 林暮寒从沙丘上站起来，睁开眼睛看看夜空，又看看地形，再看看半开半闭的城门，一时间沉吟不语。 “魔城。”魔染沉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之意。 林暮寒拍拍屁股上的沙子，对曲清吟和如天说道：“这魔城不简单，露出来的只是一角，大的还在下面。” 土拨鼠小眼睛转了转，接道：“没错！地下肯定有宝物，过会儿咱俩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没有表面约定合作，但其实城周围的人还是分成了两派。曲清吟和如天更倾向于站在林暮寒这一边，魔染、太一和仙裔族的翘楚更倾向于一起抱团。 两派没有势如水火的敌对意思，但由于之前的种种矛盾，其实气氛总是没那么亲切友好。 最先打破这种微妙平衡关系的是魔染，他出乎意料的向林暮寒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 魔染开口很直接：“我在寻找大梵天魔的遗骨，想和你们合作，共探魔城。” 林暮寒还没开口，土拨鼠就叫道：“大梵天魔的真骨？听起来就是好东西啊！” 魔染坦诚道：“确实是圣物，但也只有我魔族的人可以发挥出它的效用。其它族群强行炼化，能不能成功不说，一不小心就会堕落成魔修陨落，诸位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而且魔城的核心地宫很危险，你们进入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林暮寒心中盘算了下，魔染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于是道：“需要我们做什么？有什么好处？” “利用万物土的道炉助我融合遗骨。”魔染接着道，“你们助我融合遗骨后，我会开启遗骨的灵威点化一次你们作为回报，之后能获得什么机缘就全看各位造化了。魔城在传说中是大梵天魔修行的道场之一，有了他遗骨的点化，你们可能会获得不一样的机缘。” 似乎不是吃亏的买卖，林暮寒想了想就答应了。 魔染也知道单纯的许诺不会被信任，所以提议立下了誓言后才一起出发。简单的了解下，林暮寒也知道了仙裔族两兄弟分别叫宇言和宇行，但是对于他们的来历，林暮寒还是只能猜个大概。 在冰冷的夜幕下，一行人缓步来到了城前。过了被黄沙填平的护城河，微微前倾的青灰城门楼带来了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厚重的木头城门更像荒兽的獠牙化石伫立在一行人的眼前。 这里似乎是阴阳的交界处，游走在现实和虚幻之间，灵力混乱又狂暴。 “进去后看到人不要惊讶，我准备了路引应付他。”魔染这话明显是对林暮寒和土拨鼠说的。世家大族的传承从小就开始进行，太一、仙裔这些人功课做得不会少，也就不用啰嗦交代了。 魔染明显担心少卿大人阅读的古籍记载不够详细，进去之后惹到什么麻烦。 瞧不起谁呢这是？ 林暮寒想翻白眼，但转念一想，自己也确实不知道。 这魔城怎么还有守城人？ 太一微微一笑，道：“看来天灾兄在来之前忙着其他事情，徐阁老都没有时间将一些禁忌讲给你听。” 面对太一的揶揄，林暮寒也懒得反驳，毕竟自己被叶仙子追杀这件事情早就传开了。 曲清吟道：“守城人在守魔城，也是在守禁忌之线。” 林暮寒道：“什么是禁忌之线？” 曲清吟解释道：“魔城像是沙滩上的一块石头，潮水涌来它便成了海的一部分，潮水退去又成了陆地的一部分。” 曲清吟怕他没听懂，又解释道：“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根琴弦，一根原本波动在阴阳、生死、过去和未来、现实和虚妄分割线的琴弦。魔城像一枚铜钉，定住了这根琴弦，让它不能自由波动，扰乱现实世界中的时间线。” 这词听着挺熟悉的呀……林暮寒眸中闪过一丝惊芒，随即笑道：“还是仙子说的清楚。” 他不由多看了眼曲清吟有种异样冰冷美感的脸庞，似乎想从她的脸上印证一个大胆的想法。 土拨鼠小眼睛一转，插嘴道：“你偷看人家干嘛？叶青荧那小妞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嘛？” “滚蛋！”林暮寒抬起一脚将它踹到一边。 …… 林暮寒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体内跃动不安的灵气。在这座城面前，灵气的运行受到强烈的扰动。 真让人头疼啊！ 一行人跨进了魔城的城门，古老的街道笔直出现在林暮寒面前。 街道上的砂砾不算多，应该是受到了某种禁制的保护，否则狂暴的沙尘天气能在短短几年内吞没一座城。 天空出现了三轮大小不一蓝色的月亮。跨过城门时，很突兀的出现在林暮寒视野中。 这种感觉，让林暮寒产生了踏入另一个世界的奇怪错觉。 “难道魔城之上有三颗运行的卫星？” 林暮寒眯了眯眼睛，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这座魔城内部。这里的建筑给人一种很幽暗的危机感，那些房屋的缺口黑咕隆咚的，像是恶魔窥伺的眼睛。 距离自己最近的建筑是三层酒楼，酒楼旗杆上挂着一块染血的淡黄酒旗。城墙坍塌了，这酒旗依然还在。 “嘿嘿……嘿嘿……”突然出现的笑声被风吹到城中每一处角落，赋予了跨越历史般的空洞呜咽声音。 突然出现的声音还是让人头皮发麻，仔细分辨了一下，确定声音来自于酒楼一侧方位。 魔染不慌不忙道：“是守城人。” 第235章 守城人 几人等在原地，过了很久，一道人影才从酒楼后晃了过来。 他的身体在蓝月的微光下若隐若现，口中时而传出“嘿嘿”傻笑声音。打结散乱的头发披在发黑破烂的羊皮袄上，也半遮住了他歪斜的眼睛和嘴巴。 “原来是个傻子呀？”土拨鼠道。 魔染感觉自己心跳一瞬间就上去了，急忙小声道：“别乱说话，会招惹到禁忌存在。” “嘿嘿……傻子是什么？嘿嘿小老鼠，你说什么是傻子……”守城人瞬息而至，身上忽明忽暗，却有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 魔染急忙上前，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一碗盖着鱼肉的米饭，和一瓷瓶酒，躬身道：“守城人前辈，麻烦您指引我们前往有魔骨在的大梵圣庙。” 林暮寒瞥了一眼这碗米饭，顿时一惊，这米这肉，恐怕都是神药级别的。 守城人看到这碗米饭，嘴角已经流下了口水，傻笑道：“我见过你，你是给我饭吃的镜子人嘿嘿……” 守城人的疯话没头没脑，魔染也是不慌不忙，将盘子递了过去。 守城人流着口水，没有立刻端走，而是指着远处的木楼，害怕道：“我跟你说，旁边那屋不能过去，里面有大鬼。” 魔染道：“多谢前辈指点，我们绕过那里。” “对对绕过去，绕过去就能看到大羊角了。”守城人这才接过那碗米饭，用手抓着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还时不时拿眼睛偷偷打量其他人，生怕别人抢走一样。 “啊你……有鬼啊！不要跟我抢饭吃。”守城人目光落在林暮寒身上，突然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将半碗饭赶快塞进怀里捂了起来。 林暮寒眉头微皱。 “你以后会死的……不要过来啊！我怕……”守城人抓起盘子上的酒，突然跑进了胡同里，就此消失不见了。 林暮寒心里那叫一个晦气腻歪，很想上去问个明白。 守城人不见了踪影，林暮寒只能暂时作罢。守城人离开后，夜空中最低的那个蓝月悄悄潜入了地平线之下。 “天灾兄也如此在意一句谶语？”太一从林暮寒轻微变化的眼神看出了一丝端倪。 林暮寒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他是活人吗？” “这取决于天灾兄如何理解‘活人’。”太一指了指夜空，“古书上说，这里最多会出现七个月亮，上一次出现不稳定的三个月亮还是在十万年以前。现在的魔城是十万年前的魔城吗？” 魔染不想浪费时间，道：“我们走吧！看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一行人再次出发。根据守城人的指点，林暮寒他们多绕了一条街，远远避开那座木楼。 蓝月的光辉淡淡洒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凄冷幽暗。 出于好奇，土拨鼠往那座木楼多看了一眼，发现有一只硕大的黑山羊人形站立在窗边，在幽蓝的月光下冷冷看着自己。 这头皮发麻的一幕自然不会逃过林暮寒几人的眼睛，几人不敢有任何反应，眼里的一切都装作无事发生。 土拨鼠传音道：“你有没有感觉我们身后多了个人。” “那是人吗？”林暮寒在心中苦笑，要不是魔染在，他早就给后面一枪了。 一行人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双足行走的黑山羊影子。 沙漠风大，魔染也感觉到了莫名的寒意。 又走了不久，他们看到了蓝月亮下的山羊角。黑山羊硕大的头颅被放置在庙前的祭台上，嘴唇还在滴着黑色的血。 他们身后，山羊的影子消失了。 眼前的庙并非城中最高大的山羊状石庙，而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庙。 看到这座庙，魔染难掩激动之意。他高大的身影在庙里魔像前，魔教崚嶒，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就是眼前魔像分出的影子。 “大梵天魔！”太一神情严肃了起来。 仙裔翘楚低声道：“神话中的禁忌存在。” 魔染平静的眼神中隐约有一丝疯狂，“请各位助我功成，事后一定按照约定厚赠诸位。” 话音未落，林暮寒下意识警觉起来。 天亮了？ 夜空中的幽蓝的月还在，眼前的魔庙亮起了明亮的光，被潮水一般突然涌来的光照亮。 准确的说，以庙为分割线，另一侧的天，亮了！ 天亮的半边天空如荧幕播放的风景纪录片，浮现出真实的大地样貌，山川、河流、森林……这种感觉很像一只巨大的手擦去了玻璃球半边的灰尘，球里的一切显露无疑。 魔城，半明半夜。黑暗与光明的交界线以魔庙为中心，游离变幻，如一条光怪陆离的游龙。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 林暮寒的余光中，自己一行人正在昏暗的蓝色幽光中朝着魔庙走来。这不是错觉，是逝去的时间片段被再次嫁接到此时此刻。他察觉到了那些逸散的时空道则。 “不要看，不要想，不要动，这种时空错乱只是暂时的。”曲清吟说道。 黑暗的半边夜空出现了绚丽的极光。 和曲清吟说的一样，几个眨眼之后，光明就已退去，嫁接的时空也随之消逝。 魔庙又被黑暗笼罩，三个蓝色的月则正悬头顶，形成了等边三角形。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听闻有人误入错乱的时空，从此在那个时代消失不见。”曲清吟道。 太一只是淡淡道：“这种事情极少发生。” 魔染没有说话，祭出了一面铜镜。 铜镜在大梵天魔的像前打出一束光，照在地面上，于是一个三米大小的洞口出现了。 洞口下是无尽的深渊，但镜面还是照出了深渊下那个神秘所在，大梵天魔葬己身的地宫。 “就是这里了。”魔染看了众人一眼，没有犹豫，跃进了深渊。 林暮寒紧随其后，之后是曲清吟和如天，土拨鼠负责殿后，这样遇到危险，能够给土拨鼠留下足够的时间启动法阵跑路。 再之后，是太一和宇言两兄弟。 最初的时候，通道还不是很大，随着深度的增加，四周的石壁明显远离。灵气也跟着狂躁不安，暴戾之意渐浓。 过了很久，林暮寒隐隐察觉到地底有呜咽微弱的风声，这说明快到地宫了，他也更加小心起来。 再往下，幽暗的深渊已经逐渐被赤红色染亮，风雷之声更加响亮。 很快，林暮寒落在一块巨石上，四周是翻腾的暗红色岩浆。他尝试汲取一下这里的灵气，狂暴的灵力流经四肢内脏时，立刻就产生了强烈的刺痛和酥麻感。 这感觉让林暮寒都有些承受不住，他确信，一般的修士来到这里凶多吉少。同时他也确定了周围的不是岩浆，是属于阴火和阳雷交织后点燃无尽煞气的产物，其危险程度大体等于浓硫酸对普通人的威胁。 墨染张开双臂，尽情享受这里灵气入体的感觉，神情无比轻松惬意。 这魔道修行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林暮寒注意到，这里黑黝黝的石壁上布满了幽绿的萤石，似乎隐隐构成一幅幅灵气运行的吐纳炼气图，细看之下又觉得千头万绪，晦涩深奥，找不到头绪。 而且越往前，这些图就越清晰。 “不瞒诸位，石壁萤石是我族最基础的吐纳法，后面要是有机缘得到总经，那你就有幸得到我族传承万古的最顶尖修行法门了。”墨染面带笑容，没有任何避讳，“只是世间修行法门万千，魔族法门独走一路，黑白不容，还请量力而行，不要耽误了正事。” “魔门一道确实玄妙莫测，可惜无缘修炼。”太一遗憾道。 “阿弥陀佛！今日方知魔道法门如此奇特。”如天身为佛门中人，对这魔族修炼法门也是颇有兴致。他不拘小节，丝毫没有佛魔两道的隔阂在。 众人踏着石路继续前行，速度确实慢了。魔族之法不能修炼，但修道之人也难免想一观其中奥妙。 魔染也不催促，任由众人缓速前行。 “原来如此！”林暮寒观阅众多吐纳炼气图之后，心中也已经明晰为何魔族功法不能修炼。 试想修道之人若是一台v8发动机，那吐纳法获取的灵气就是驱动发动机运转的汽油。无论什么灵气，就像汽油里面加了些乙醇，加了些柴油，或者加了些煤油，都不影响发动机本质的运转——燃烧做功，将内能转化为机械能。 但魔修之法诡秘之处就在于，它完全颠覆了发动机的运行模式，成了一台依赖高压电流运转的电动机，将电能转化为了机械能。普通修道之人修炼魔族法门，相当于将高压电通到汽油发动机上，不引起发动机里的汽油爆炸，就算侥幸了。 “我不能修炼，但镜我可以！”林暮寒心中一喜，将魔修之法尽数刻印在识海中。 林暮寒注意力完全被魔门的修炼法门吸引，恍恍惚惚跟着魔染走了很久，才注意到石壁上那道模糊的黑色影子。 第236章 天魔真骨 魔染强忍心中的激动，停下脚步，紧接着袖中飞出一纸书信，在不远处燃烧成一枚枚古字没入了虚空。 模糊的影子一下子清晰了，像是移走了厚重的半透明玻璃墙。 林暮寒瞳孔微微收缩。 石壁前突然出现了高大的魔座，众人绕过魔座椅背，才看到魔座上那块仅剩下一只魔角的颅骨残片。 大梵天魔在此坐化，时间磨灭了他留下的大部分痕迹，只剩下了一只魔角和颅骨残片。 眼前石壁上的影子，似乎是他当年坐在魔族上面壁思考的烙印。 他为何在此面壁？在悟什么？ 林暮寒将目光投在石壁上，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暗运察天法，终于有了一点意外的发现。 石壁上多了无数根粗细不一变换莫测的曲线，就像一捆不规则光线揉成的毛线团。每一根曲线似乎大的足以容纳银河系，又小的如同水中游动的细菌。 真是让人费解。 墨染的目光始终落在仅剩一只魔角的颅骨碎片上。 太一忽然道：“大梵天魔是古史中魔族的至高存在，为何会在此坐化？这难道是他某一世的真身。魔染兄，你确定这是他的真骨？” 魔染道：“我觉醒了魔神的血脉，梦到过大梵天魔，这里的一切都有迹可循。请各位助我融合真骨，我魔染是遵守约定的人。” 魔染张开宽阔的双臂，周身魔焰燃起。魔焰化为了两只巨手，将魔座上的真骨托起。 一瞬间，林暮寒察觉到有一尊巨大的魔影从魔族上站起，黝黑的魔角冰冷坚硬，万物在他面前微不足道，星河于他眼中不过尘埃。 仅仅一个对视，就让林暮寒元神撕裂般剧痛，恍若要被这片时空排斥出去。 真不知道这无尽岁月后，依然威压天地的天魔，生前达到了何等高度。 面对着如山重的魔角，魔染不由一声怒吼，身上铠甲爆裂，露出了精壮的古铜色皮肤。 他的魔角发光，身后七尊魔神模糊的影子屹立在遥远的时空彼岸。 “燃我魔血，唤汝真魂！” 魔染前胸、后背和双臂的皮肤龟裂了，鲜血肆意流淌，隐隐勾勒出一幅魔图。 轰的一声，魔染身上鲜血尽数燃烧殆尽。他身后的七魔神似乎睁开了眼睛，瞬间便将诡异强横的魔意注入魔染的躯体，让他可以短暂抗衡真骨带来的威压。 真骨已经距离魔染头顶不足三尺距离，但凶厉的魔威更让人难以承受。 天魔真骨不停晃动，骨内传出一波又一波凄厉的魔啸，随时都会挣脱束缚。 魔染双目已经变得赤红无比，他眉心裂开，吼到：“请诸位出手相助！” 紧接着一个和魔染一样大小人从裂开的眉心处走了出来，随着他一只手拽住天魔真骨下沉，真骨距离魔染额头已经不足两尺。 “好！”众人有誓言在，立刻出手相助。 林暮寒祭出了朴实无华的万物土道炉，迅疾来到真骨上方。随着林暮寒灵气的注入，道炉表面亮起一层晶莹的光泽，直接将天魔真骨的凶厉威压削弱三分。 万物土虽然质朴平凡，却厎天魔真骨的凶厉之意隐隐克制。 太一和宇言两兄弟则将奥妙异常的仙印打到天魔真骨周围，一时间圣光茫茫，真骨如雪。 如天和曲清吟紧跟出手，土拨鼠则祭出摘星盘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天魔真骨被一寸寸拉近与魔染的距离，真骨附带的浩瀚魔力一遍遍冲刷魔染强悍的身躯，让他痛不欲生。 就从此刻表现来看，魔染的实力丝毫不逊色落仙。 天魔真骨的斥力无比强大，林暮寒感觉自己一身灵力都被掏空了。 在天魔真骨距离魔染眉心三寸处，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出现了。无论众人如何努力都无法将真骨推近一分。 太一道：“我体内灵力已耗尽九层，这个状态无力补充。” 魔染似乎早有准备，眼神闪过狠厉决绝之意，他双手掐诀，在心脏处一拍，引出七道血线直入真骨中。 宇言道：“魔谷的都是疯子！” 林暮寒也知道，现在已经没法收场了，要么魔染死，要么魔染成功融合真骨，只能跟着众人强行提状态，尽快帮助魔染成功。 魔染的孤注一掷最终成功了，最后三寸的屏障被打碎，天魔真骨成功融进了他的眉心，让他一只魔角绽放出慑人的光芒。 林暮寒收回道炉，一切已经恢复如初。 魔染呆立在原地，闭着眼睛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然后他一步步艰难接近魔座，坐在了上面。 “有点不对劲……”林暮寒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魔染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魔的眼睛。 夺舍！ 虚空传来一声嗡鸣，凶悍的法则之力横扫众人，直接破开了林暮寒的不朽金身。土拨鼠早有准备，也无法和这种超越现有理解的力量抗衡。 魔染双目幽蓝，张开双臂，放声大笑：“哈哈哈……这真是一具好身体！” 一群人重伤倒地，听到这句话那叫一个毛骨悚然。 辛辛苦苦，最终为他人作嫁衣裳？林暮寒无奈苦笑，现在的他们已经爬不起来了，身体残存的法则之力足够让他们躺上半天的了。 不过他相信，魔染不可能毫无准备，当这个愚蠢的小白鼠。 果然，魔染的眼睛一瞬间恢复，阴鸷冷漠道：“你抢夺我的身体是在冒险，我已经给你准备了另外一具躯体。” 那个声音回道：“你这具魔躯从资质、从血脉传承上看，是我打破生前修为桎梏的最好选择，也会是我踏出那一步的唯一机会。” 魔染抬起左手，缓缓张开手心道：“我知道你急着想夺舍，你很着急，但你先别急。这个符文代表的禁术，我应该无需多言吧？” 魔染眼睛重又变色，身体传来的另一个声音张狂笑道：“了无圣符……就算我只剩一块骨，这魔符也杀不了我。” 魔染道：“来小仙门之前，我在太上长老门口跪了十天，太上长老才答应在我身上种下了无圣符，为此还惊动了其他三名闭关的太上长老。我如此做，为的就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彻底磨灭这具躯体，磨灭天魔真骨，让它们彻底从世间消失。” 天魔道：“你想和我一起死？你没把握磨灭我的天魔真骨。” 魔染眼神冷漠决绝，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疯狂，道：“我是没把握，但我可以彻底磨灭我自己。你的一切都与我觉醒的大梵天魔有关，后面不会再有魔觉醒这种记忆传承了，这一纪元已经开始走进坟墓。” “所以你的天魔真骨留着又如何？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将无人知晓，你的事迹永世磨灭，你的传承彻底断绝。天地间不会再有你一丝痕迹，对将来世间所有的修士来说，你从来没有存在过。” 天魔道：“还有他们！只要你杀不死他们，只要他们还活着，我就还有机会复活。” 魔染道：“我骗了他们，他们连你的真名都不知道，就算杀不了他们，了无圣符也会抹去他们在这里的所有记忆。如果我不走运，连记忆都没有抹去成功，他们逃出去了。但是，茫茫大千世界，芸芸众魔，他们怎么会记得沙漠中一粒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形状的沙子呢！所以请给你我都存在下去的机会，我会为你另选一具满意的魔躯。” 过了很久，天魔才回道：“真是一代更胜一代，你说的很有道理，希望你不要食言。” 魔染恢复了正常，天魔放弃了。 …… 躺在高高的沙丘上，看看头顶的蓝月，再看远处的魔城，林暮寒似乎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座古老的魔城迎来了自己新生。 短暂的风波过后，魔染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以天魔真骨给了每人一次点化。 魔染最终也没透露天魔的真正身份，其它人也难以猜测。 不过有了魔骨这次点化，林暮寒获益无穷，古老神秘的魔修一道向他打开了一扇紧闭的门。 透过狭窄的门缝，林暮寒领略到了另一座殿堂的风景。过不了多久，他就有资格踏入门内，更加真切的感受到这座殿堂的神秘与雄伟了。 有点遗憾的是，他没有再见到守城人。 第237章 另一个世界在路过 林暮寒轻声咳嗽了两声，周围的沙子簌簌落下。 他没想到魔染会以这么一种方式对抗天魔的夺舍，现在想起来还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魔染的背后一定是有高人在指点，而且是一位不寻常的高人。 第四轮回地的修士一般不会注重哲学、艺术和数学的发展，这对他们的修道之路没有任何帮助。就像现代人类文明不会为了打仗去注重巫术文化的发展一样——历史上这样的文明都被吞并了。 林暮寒似乎明白了一些颇有哲学意义的事情，也似乎可以依照自己的理解，赋予两个词更多的哲学含义。 生存和存在。 修士追求长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实现最基础的永远生存的目标。可为什么要追求无限的生存呢？ 这似乎是个很愚蠢的问题，因为谁也不想死。于是引申出一个看似更愚蠢的问题，为什么谁也不想死？ 存在！现在的存在，和未来的存在。当脱离了基础生存的需求，存在便成为了更高的追求，对于神或者更高层次的修士来说，是存在赋予了生存的意义。 这种存在可能是自己的存在，也可能是在他人脑海中的回忆，也可能是在世间留下的痕迹。长生也不过是用自己来强化存在，也不过是获得存在意义的途径。 所以才会有人说，一个人一生中会死三次，第一次是脑死亡，意味着身体死了；第二次是葬礼，意味着在社会中死了；第三次是遗忘，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想起你了，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死透了。 当与一人有关的所有记忆和痕迹都消失了，他也就彻底不存在了。 再大胆一点假设，天魔这样高层次的修士这么在乎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因为，他虽然死过一次，但只要还在世间留有痕迹，就仍然可以借助轮回的契机在某个纪元重生。 林暮寒脑袋里胡思乱想着，眼中的蓝月却在极速放大，然后又迅速缩小。 就这么一瞬间，他察觉到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磅礴无边的伟力从这第八殿的上空碾过。 大地颤动，蓝月摇晃，虚空中一些从未显现过的法则符文闪着绚丽的弧光划破了虚空，就像是压路机碾压过一块混凝土挤压出了被水泥包裹的钢筋一般。 “啥玩意？”还没养好伤的林暮寒一屁股坐起来。 曲清吟美眸亮起，缓缓给了一个让林暮寒惊呆了的回答。 “另一个世界在路过。” “另一个世界在路过？” “是的！这沙漠看起来空荡荡的，却不只有一处蚁穴，大海虽广，自然也不会只有一艘船的。”曲清吟笑了笑，用一根枯枝拨了拨似乎偏离了路线的蚂蚁，眼睛中流露出同龄修士所没有的智慧和理性。 人类文明从仙王埋尸地探测到的引力波中观察到了很多未知的引力源，才有了后面不只一个轮回地的大胆推测。 话说回来，在第四轮回地，流霜峰真的有些特别，林暮寒道：“这些世界有智慧的生命存在吗？” 少卿大人问的很巧妙，第四轮回地的修士不会用智慧生命来形容另一个世界的修士，曲清吟也似乎听得懂智慧的生命是什么意思，道：“听前辈说，他们踏足这片沙漠的时候，还能见到很多骆驼群，现在它们都消失了，某一天这里可能又会出现山羊群。对你我来说，现在这里没有骆驼，对蚂蚁来说，它们也不能理解骆驼是什么样的存在。” “哎呦！你们能不能说点儿本神能听懂的？流霜峰真是个异类的存在。”土拨鼠道。 “少卿大人，那个世界的路过时间会很长，您有兴趣的话，可以多欣赏一下，这是小仙门独有的景色。”曲清吟对第九桥没有什么想法，不等林暮寒多问，便告辞离开。 只剩下了土拨鼠和林暮寒，林暮寒又继续一躺，开始盯着天空出神。 夜空在经历了短暂的波动之后，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这平静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夜空中就出现了急促的咯吱尖啸声，三轮蓝月旋即就被一条扭曲发光的条带环绕。 就像圆形玻璃缸里的金鱼，看到玻璃缸外接近的人时，看到的并不是物体本来的形状，而是被玻璃钢和水体多次折射后的影像。随着人越来越近，半边的玻璃钢都被人的身体遮盖。 金鱼透过玻璃钢，看清了接近的已经变形的人影。 另一个世界的一角最先出现在星空中，这个世界的一角并不是很清楚。随着越来越多的区域出现，这一角世界便开始在扭曲发光的条带上滚动前行，如同刚开出没有灯光的隧道的客运列车，列车头的光亮最先出现在隧道外的铁轨上，后面车厢的灯光并没有那么明显。 林暮寒想到了黑洞的吸积盘，想到了黑洞独有的视界，有点像是两个黑洞擦肩而过。 又过了很短的时间，夜空的亮度突然骤减，就像黑暗的宇宙一下子沉了下来，将小仙门困在其中。 就像是将胶卷包裹住了一盏本就不太明亮的灯光，屋子里陷入了黑暗。由于背景的黑暗，胶片上的风景反而更容易被观测。 那个世界褐红的山川和深坑在星河间快速移动，巨大无比的石碑覆盖着灰白的冰，锋锐宛若矛锋，飞速游走在蓝月间。 “这个世界似乎很冷，好像现在没有生命存在。这是一个科技文明的世界还是修真文明的世界，还是其它？” 林暮寒也不清楚，甚至都不知道这世界是以三维的星球形式存在，还是四维的空间。因为那里的山川忽大忽小，形状也不规则，就像更高维度在三维世界的投影，但光的扭曲也会造成同样的效果，所以他也不知道答案。 大地晃动的很厉害，沙丘似乎也没有了重量，一些砂砾轻飘飘的飞起。 重量，或者按照地球文明常用的引力说，减小了。 那个路过的世界随着距离的接近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林暮寒看到除了石碑，那个世界上空还有一些环状物。 因为有扭曲发光的条带，这些环状物最开始被遮挡了，现在林暮寒有了清楚视野来观察这个世界。 但是林暮寒也同时也注意到，两个世界接触带来的急促异响频率开始降低，根据多普勒效应看，这个路过的世界开始远离。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极其短暂。他仅能推断，这些环状物可能是类似戴森环一类的文明遗迹。说遗迹可能也不是很准确，因为谁也不敢判断，这个世界现在是否还有智慧的生命存在。 要是有射电望远镜这样的仪器就好了，林暮寒很快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两个世界相交带来的异响越来越平缓，最后已经成为了一首平缓的田园牧歌。 蓝色的月亮的光亮增强一分，那个世界也就虚淡一分，像是隐没入了星际尘埃中。 一轮，两轮…… 那个路过的世界消失的很快，但是第三轮蓝月始终没有出现。 林暮寒注意到，那个已经几乎看不到世界多了一个围绕它运行的蓝色光点——它顺走了最后那个蓝色的月亮。 “真是离了个大谱……”林暮寒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 或者还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月亮本来就不属于小仙门。 等那个世界彻底远离，林暮寒才又继续养伤，抓紧时间体悟魔门的功法。有了天魔的点化，这个世界的魔道秩序与因果便不会再排斥自己。 过了很久林暮寒才睁开眼睛准备离开。 土拨鼠不会再踏足第九桥，会留在第八殿内继续和风雪月寻找机缘。 “小心点儿，别挖的太深。那个路过的世界可能会打破这里一些微妙的平衡，放出什么恐怖的东西来。”林暮寒知道这俩货凑在一起肯定不安分，临走还不忘特地交代两句。 土拨鼠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本神做事自有分寸。” 林暮寒道：“就算挖出来，也别连累我。” …… 第238章 理念分歧 在一处偏僻的沙丘，林暮寒终于遇到了等待已久的卫拂衣。 确认周围无人后，卫拂衣冷峻的面容终于多了一丝笑意：“你好呀少卿大人！” 林暮寒笑道：“好的很，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至少还在异乡活着。” 两个人互相一拍手，交流了下眼神，很多话便已经无需多言。 接下来，两人开始了第一次在异界的认真对话。 卫拂衣道：“你上次不应该用那枚湮灭胶囊，因为没有意义，你出手改变不了地球文明的处境，只会暴露你的身份。” 林暮寒道：“总要做点什么，他们的存在对人类来说是种危险。拂衣你为什么接引那些人，无疑会导致人类社会的分裂。” 卫拂衣道：“他们微不足道，三年的时间窗口和两年的时间窗口，没有本质的区别。人类已经陷入撕裂了，这是人类社会的弱点，这点连秦将军在时都无法阻止。分裂的种子在异界纪元开启时就已经埋下，你知道，人类对于永生的渴望，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的。始皇帝派人东渡扶桑，汉武帝修建仙人承露台，到了现代，富豪注射儿童的鲜血获得超过百年的寿命。为了多活几年，人类尝试了所有的努力。鬼殿以永生为诱饵，暗地里吸引了一大批上层人加入，嘿嘿……真是够唐鼎他们头疼的了。” 林暮寒道：“地球上的那些人应该明白，没有什么永生不死，不然第四轮回地也不会屠戮一个又一个文明了。” 卫拂衣道：“相比人类不足百年的寿命，数百年健康的生活已经可以算长生了。” 林暮寒道：“暴力的手段阻止不了文明的撕裂，其实我在思考一种方案，可以带回一些灵药和修炼的功法，让那些天才有时间更多的推动科技进步，也让人类享受到修真的红利。” 卫拂衣道：“地球上的灵气太稀薄了，暗蝠倾尽资源培养的人才在你我看来，也不过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不过话说回来，人类社会撕裂与否都不会阻止文明的毁灭，你在天书阁，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修士的强大——抗衡他们至少需要掌握恒星级力量的二级文明。我实在想不出人类文明如何在百年的尺度上跨出这一步，最关键的是，现在留给人类文明的窗口期只有两到三年了。时间太短了！你成长不到可以逆天改命的高度，科技水平也支撑不了人类逃离太阳系，人类文明避免像之前所有文明那样被修士毁灭的可能性，甚至不足万分之一。” 等卫拂衣平静地说完，林暮寒才道：“我明白了。鬼殿其实不太在乎你有没有背叛人类，因为你最真实的想法就是人类文明不可能存续下去，你认为对于一个注定会被毁灭的文明，任何的补救都是徒劳的，只能流亡在此。从这个底层逻辑上推断，你的所作所为一定会不利于人类文明的发展和存续，但对入侵者来说，却是可以好好利用的一面。” “活着才有被利用的机会。”卫拂衣面容突然有些冷峻，“所以要不是你用湮灭胶囊毁灭了接引的关键点，下次我就能把沫沫、林叔他们接过来了。不过暮寒你放心，我会在地球文明毁灭前护住他们来到这里，所以你不要做太出格的举动，让鬼殿注意到你。” 林暮寒皱眉道：“卫拂衣你觉得我爸会逃到这个害他失去所有队友的世界吗？我不是圣母，能够理解你的一些做法，但我的底线你也清楚。竹云是被谁出卖的？” 卫拂衣轻叹了一口气，道：“地球文明或者叛族有内鬼，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未来两年我会让鬼殿建造更多的神迹坛，接引更多的人过来。其实，你可以在这方面比我做的更好。” 林暮寒无奈，揉了揉脑袋道：“打不过就加入，你这悲观冷酷的曲线救球思想仍然还是失败逃亡主义的一部分，是失败逃亡主义的阉割版。拂衣，你认为屈辱和文明的存亡，究竟哪个更重要？” 卫拂衣嘴角微微扬起，道：“文明的存续高于一切。四百年前奴隶贸易逐渐兴盛，黑人如同待宰的羔羊，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但是高贵的英格兰和法兰西骑士不会想到，四百年后的今天，他们的首都已经完全换了种颜色。” 林暮寒道：“指望这群二狗子复兴文明还不如指望鬼殿信佛呢。人类文明的希望和未来在太空，在星际航行。我倾向于我们应该尽力给人类文明争取到这个发展时间，至少是逃亡的时间。” 卫拂衣道：“咱们俩能争取多少时间？至少百年尺度才有意义，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种机会渺茫的事情上。用于飞船的小型核聚变反应堆现在都还停留在图纸上，就算成功了，未来数十年内的功率也不过能驱动单人飞船达到千分之一光速。徐阁老和秦皇如此器重你，你完全可以完美隐藏身份，在皇城附近掌控一座城池，接纳更多的地球难民。一旦你暴露了，第四轮回地不会容你，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林暮寒道：“能接纳一万还是十万地球文明的背叛者？一棵树只剩下了一片被污染的叶子，又能有多大意义。没有人的文明，还不如高傲的将自己刻在石头上。” 卫拂衣道：“和你争论没有什么意义了，暗蝠组织已经开始了大规模行动，代号‘深海’，人类的太空文明可能永远不会有机会开启。身处‘深海’的人可以继续在地球上活下去，他们的人数被严格限定在百万以下，他们中不会有科学家、哲学家、工程师这种迅速推动文明前进的人，以确保这些百万幸存者哪怕走向正确的道路，恢复到原来文明高度的时间也要在万年尺度上。最关键的是，为了这些名额，人类暗地里会出现巨大的裂痕，” 林暮寒道：“给土地留点种子，方便继续收割是吗？万年尺度太久了，技术的爆炸不会需要这么久，但还要考虑更大的可能，那就是文明在恢复到现有高度前就半途夭折。” 卫拂衣道：“灾荒要来了，需要趁着风调雨顺多种几茬粮食。这不是完全的坏事，驱动文明前行的动力不只有希望，还有恐惧和牺牲。暮寒，你和我走的路不一样，但是文明的路从来不只有一条。” …… 互道保重之后，卫拂衣离开了，他也没有余力踏第九桥了。 看着卫拂衣消失在沙丘间的背影，林暮寒眼中熟悉的卫拂衣，不知为何多了一分陌生的感觉。 第九桥，一个让无数修士视为天堑的存在。 从古到今，多少翘楚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多少修士幻想自己是时代的主角，冠绝千古，最终都止步在第九桥。 翻开古史，每个踏过第九桥的，都能在后人回溯古史时留下自己的背影。 林暮寒转头，小仙门外有剑光横贯苍穹，杀意纯粹凛冽。 他看到了血衣剑出手，目标是一名身体腐朽的白衣剑士，剑士手中的剑古朴无华，有仙古气运。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又隐没在虚空中，这种实力相当的厮杀，短时间不可能分出胜负。 林暮寒再感兴趣，也不愿意过多的浪费时间，于是踏上了第九桥。 小仙门外的修士早已经炸开了锅，血衣剑怒劈殿中仙，翘楚纷踏第九桥，这两种盛景同时出现在这一天，不只是让人热血沸腾，可能整个纪元都将留下这两笔。 可惜的是两个场景都只有模糊的轮廓。 踏上第九桥的那一刻，林暮寒感觉有一只大手把自己牢牢按在桥面上动弹不得。整座第九桥游走在光怪陆离的时光碎片中间，仿佛这些碎片才是牢固静止的一样。 过了很久林暮寒才适应这里的威压，用尽浑身的力量，开始毅然朝第九殿的方向走去。 第九桥无比寒冷，林暮寒体力的消耗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速度。 而桥，看不到尽头。 第239章 第九桥 林暮寒咬着牙继续前行，就像一个人孤独行走在南北极的冰盖上。 冰雪开始出现了，冰冷的感觉沿着脚底和小腿慢慢渗透到膝盖，林暮寒这才发现自己的体内的灵气竟然完全耗尽了，哪怕自己的肌肉中储存的灵气也不见了踪影。 这比体力的透支更让人担忧，没有灵气意味着自己退化成了普通人，会和普通人一样，需要漫长的时间将身体从疲惫中恢复过来。 “不但耗尽了，还被冰封了。”林暮寒苦笑。 这里太过寒冷，灵气都结成了冰晶，吐纳法吸收的灵气像细碎的小刀片，一片片扎进了肺里，剧痛难忍，导致身体耗损的灵气在第九桥几乎无法补充，神玉和神药的药效也无法发挥。 林暮寒怀疑周围时光碎片的出现，很可能是这里异常寒冷导致部分大道法则被冰封的结果。 很快，天色就阴暗了下来，林暮寒看到周围的冰雪已经呈现出淡蓝色的幽暗光泽。 他身体不停地颤抖，牙齿打着颤，双脚几乎失去了知觉，犹如一个饿了三天的流浪者光脚走在西伯利亚寒冷的风雪中。 “现在后退还来得及，不然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永远长眠在这里。” 很难想象，林暮寒这样的翘楚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出现了短暂的幻觉。 “放弃？不可能！” 林暮寒恢复清醒之后，又毫不犹豫朝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有七天或者十天那么长，饥饿寒冷疲惫开始让林暮寒的情绪不再稳定。 在过去的那些天，他每天都能看到路边有冻死的翘楚，宛如路标一样指引后来者前进的方向。 他们长眠在黑夜下的冰雪中，当极光闪过夜空时，可以看到他们都很年轻。 长时间极度的孤独、寒冷、疲惫和疼痛，会带给人一种想要结束这一切的冲动。身体状态的恶化带来的心理变化，是所有人都无法摆脱的客观规律，哪怕是心志无比坚韧的修士也不例外。 再坚固的大堤，在大雨和洪水的长期冲刷下，也有溃堤的可能。心如坚石，水滴也会石穿。 孤独麻木的又走了几天，林暮寒的身体状态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他神情憔悴，眼神已经不再明亮。 再走三日，林暮寒看起来已经失去所有的精气神，他第一次重重摔倒在冰面上。 他躺在地上，恍惚间看到了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江南春天，看到了炎炎夏日下的葡萄架，看到了秋日温暖的晴空，看到了木屋里温暖的火炉。 只要在这里小小的睡上一觉，一切都将成为现实。恢复成普通人，成为拥有这些习以为常的温暖。 一瞬间过后，什么又都不剩了，林暮寒睁开了眼睛，眼中只有冰冷黑暗的夜空。 风呼啸的在耳边吹着，林暮寒祭出道炉，撑起短暂的时间窗口，煞白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温暖和血色。 很快林暮寒就爬了起来，收回了道炉，继续默默忍受寒冷和黑暗。 道炉无法长久展开，林暮寒摸出了神药，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又给塞回了储物袋。 一颗再美的珍珠也无法给陷入寒冷和饥饿中的人带来生的希望。 他继续朝前走去。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林暮寒遇到了一只雪兽。它长得像狼，实力不弱。 一番搏杀之后，筋疲力尽的林暮寒又倒在了雪地里，右手勒着雪兽的脖子，以断头台的姿势生生将它脖颈勒断。 林暮寒毫不犹豫，对着雪兽脖子大动脉方向一口咬了上去，但只吮吸到了少量冰凉的凝固血液。 雪兽的身体硬邦邦的，像一块冰凉的大理石墓碑。 疯狂啃了两口之后，饥寒无比的林暮寒又恢复了一点生机。他舔了舔嘴唇，短暂休息之后，费力折断雪兽一条腿，背在了身后。 雪兽提供的能量极其有限，聊胜于无，但总好过没有。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林暮寒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这是个不好的征兆。 他的心脏跳动的又轻又快，这意味着经受过雷劫洗礼的身躯开始接近生机断绝的边缘。 林暮寒再次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了地球，看到了熟悉的学校教室，看到了图书馆窗边的小吉，看到了备好晚餐的父母……有个声音在催眠，让他放弃承受当下的生命，回归温柔的梦想。 很快，转眼之间一切都变了，鬼殿带着第四轮回地的修士降临，学校坍塌成废墟，世间繁华化为灰烬，无数人成为鬼殿的养料，林暮寒看到了承受剔骨之刑的竹云，看到了穆文明留下的废墟。 不能让这一切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发生在地球文明身上，决不能！林暮寒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灵气入体，却痛的他眼前一黑。 他缓缓将灵气注入心脏，这一点点冰冷的灵气冰晶让心跳骤然停止的同时，也被他心脏仅存的温热气息融化。过了几个呼吸，融化的灵气不但再度激活了心脏，还能多出一点点的生机去温暖身体。 输出的热量大于心脏自身的热量损耗，这是一个正反馈。 林暮寒赌赢了，他开始利用这点正反馈，汲取更多的灵气冰晶进入心脏，当然代价是痛苦和身体的损耗。 但他躯体坚韧强悍，心脏历经雷劫洗礼，有底蕴去做这件异想天开的事情。 寒夜中的烛火也可以点燃生的希望。 林暮寒继续上路了，第九桥需要极大的毅力、坚忍、勇气和修为，甚至还需要一点小小的运气，这是对修士心境和修为的终极考验。 在最后一段路程，天堑出现了——一堵墙。 冰川在前方遽然上升，形成一堵万米高的绝壁。黑色的岩石上铺着一块块薄厚不一的冰层，光滑坚硬。 林暮寒看到了一些翘楚的尸骸，他们像是一张放大的薄薄的水彩画，摊煎饼一样平铺在冰面上，有些部位还有着3d一样的造型，那是最坚硬的腿骨、额骨和牙齿。 他们是摔死的。 这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生前他们的双手可以劈进厚重的钨钢钢板。 林暮寒看着这一切，拿出来铁枪对着岩壁用力刺了一下，枪尖只在岩石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抬起头，仔细端详了半晌，岩壁上凸起不少，足够落脚，但是需要避开那些挂在岩石表面的冰层，那里是真正危险的区域。 林暮寒尝试刻画一些简单的法阵，来帮助自己更顺利的跃过岩壁，但毫无疑问都失败了，这里的威压可以磨灭一切阵纹。 他休息了很久，并利用这段时间规划好线路，才拿出一个储物袋，将一些灵玉磨成粉末扑在手上，剩余的挂在腰后，然后又将身上的长袍脱下来撕成布条，绑在小腿和膝盖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林暮寒开始攀登绝壁，从这一刻起，他就没有了退路。 绝壁上风雪更大，更冷，林暮寒左手抓住一小块凸起，确定双脚踩稳后，才小心活动下被冻的青黑的右手手指，从腰后储物袋抹上灵玉粉末，扣住了另一个小小的凹槽。 从这个高度往下看，地面无比遥远，遥远的令人心悸。反倒是头顶黑暗的苍穹出现了几点微弱的冷星，伸手可摘，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和安全感。 当然，这种安全感只是一种幻绝，苍穹之高，难以遥测。 到了这个高度，必须全神贯注，不能出现一点失误，否则就会成为冰面上一幅血腥的人体画。 每一次攀爬，林暮寒的手指都传来钻心的刺痛，鲜血混合着灵玉粉末凝固在磨破的手掌表面，这种滋味实在让人终生难忘。 为了保持手指的敏锐触感，林暮寒甚至都不敢给手指包扎。 在第九桥，林暮寒感觉自己再次成为了只有凡人之躯的普通人。那时候的自己，看到那些没有任何保护、徒手攀岩的大神视频，腿脚都会发麻。 一些可怕的幻觉再次出现，但林暮寒心脏泵出的生机让他有了更多的能力去消除幻觉的影响。 …… 漫长而痛苦的煎熬之后，林暮寒终于成功登顶。 他看到有朝阳在远方地平线升起，将脚下的冰层照亮，仿佛预示了死亡过后的新生。 林暮寒踉踉跄跄走了过去，空气已经不再那么寒冷，他可以缓慢适应逐渐浓郁的灵气。 他看到了巨大的七色光扇面在眼前铺开，绚烂多姿。彩虹的源头，一块巨大的冰块三棱镜也逐渐露出了真容。 落仙站在三棱镜下，已经等待多时。 第240章 鬼殿之主真名 两人都没有动手的意思，以后一决生死的机会还有很多，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机缘。 林暮寒走到近处看到，棱镜底部整齐刻着一列列修士的姓名，从左到右，字迹越来越清晰，这种模糊到清晰的过渡，意味着越往右侧这些名字所处的年代离现在越近。 他在最右侧一列看到了落仙两个字。 踏过第九桥的修士在三棱镜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像极了一种荣耀的传承。 为什么第九桥的尽头会伫立着一座三棱镜，而不是石碑、玉柱、铜鼎一类在修真界更常见的事物呢？ 棱镜分光，对于科技文明的启蒙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因为它触及到了物理学的本质。 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巧合？ 落仙开口道：“你走的很艰难。” 先来后到并不能太说明实力有差距，每个人遇到的困境不同。 “这才是涅盘的意义。”林暮寒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抬起手，从左到右，用血肉模糊的食指轻轻划过这一列列的名字。 这些名字有的陌生，有的熟悉，有的甚至是古史中的禁忌人物。 “刃……”林暮寒神情平静，心中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没想到，刃也成功踏过了第九桥。 这应该是很多万年前的事情了吧？为什么史籍对他记载的如此之少。 后面林暮寒又看到了徐阁老的名字，看到了血衣剑的名字，他们也曾经来到过这里。 当看到落仙的名字时，他察觉到落仙的名字与左侧的一个模糊名字有因果之线连接。 望羽客！ 林暮寒惊讶看了落仙一眼，有如此因果，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有血缘关系。 “他是……鬼殿之主？” 落仙阴柔一笑，并不避讳什么，道：“你看起来很惊讶？知道他真实姓名的人确实已经极少了。” 证实了心中猜测之后，林暮寒依然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继续说道：“我在天书阁的古册上看到过他的记载，虽然那个时代已经很遥远了，但有关他的记载很多。他出生在一个在城中颇有名望的家族，相貌英俊、天资无双，尤其擅长书画琴棋，年少之时恣意风流，游历天下以证道，被誉为当世第一翘楚。后来他血战不死尸骸以封神，征伐极北之地又十年，只身踏入黄泉路，镇守荒兽乱坟两千年，守护了一个时代。” “是这样！古史记载的很翔实，至于其它传说……”落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也没亲口问过。”。 林暮寒回过神来，沉默良久，才抬起灌注了灵气的手指，在三棱镜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天灾”。 无论往后多少时代，只要小仙门还在，所有踏过第九桥的翘楚，都能看到他刻下的名字。 换句话说，天灾两个字现在已经成为了第四轮回地历史的一部分。 “他最后为什么会成为了鬼殿之主，鬼殿隐藏了多少秘密？”林暮寒心中不解，很难想象鬼殿之主在古史中也是守护众生一个时代的形象。本来以为他逝去了，或者埋身大雪山，等待以后苏醒，没想到却以鬼殿之主的身份长存世间。 是因为他修为太高，大雪山已经冰封不了他了吗？要是这样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修为又达到了何等恐怖的高度，实在是不敢想象。 林暮寒感觉前路的压力无比巨大。 落仙心思机敏，他长发柔顺搭在肩上，双手抱在胸前道：“少卿大人，何必这么对圣殿怀有敌意，以你的天灾，另寻仙子不是难事。圣殿远比你想象的强大，虽然仙裔族的老祖时刻惦记你身上的仙物，但只要我父亲出面解决，两家的仇怨也都可以一并消除。圣殿不需要你为奴隶，也不需要你当仆人，任你自由来去，不受任何人差遣，以后圣殿长老职位也定然有你的位置，甚至可以同时兼任天书阁阁老一职。” 林暮寒伸了伸懒腰，神态懒散，道：“你觉得可能吗？你我都是立志问鼎仙路的人，如果连这点危险都畏惧，都选择低头逃避，凭什么做到超越前人，踏足成仙路。你是个很强的对手，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 叶栖光来了，祁梁玉和太一等人也来了。 这么多人踏过第九桥，哪怕对比之前留下姓名数量最多的时代，也是远远超过了。 “两位没有打起来也是挺意外的。”太一笑道。 林暮寒道：“怕打起来你不知道该帮谁才好。” 太一哈哈一笑道：“那我还是要站在落仙这一边，毕竟我们两家可是有渊源的。” “那下次要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了。”林暮寒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等他们在三棱镜留下姓名之后，一起踏进了第九殿。 第九殿是无尽的冰川和冰山的连接体，空余的部分被海洋覆盖。 站在冰川上，四下一片白茫茫，林暮寒的身影只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颗粒。 第九殿的回报是丰厚的，林暮寒很快就在冰川裂隙中发现了一块巴掌大的陨铁，上面居然有星辰的纹络。 林暮寒敏锐意识到，这块陨铁可能大有来头，上面的星辰纹络可能是古星河的缩印，完全可以当做古之杀阵的基石。 星空水母嗖的一声窜了出来，刚才还睡眼朦胧大眼睛一看到林暮寒手中的陨铁，立刻精神的发出星光，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你又想要？”林暮寒无奈递了过去。 “咿呀咿呀……”星空水母抱住了星河陨铁，就像拥有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一样，兴奋地手舞足蹈。 “喜欢就给你吧！”林暮寒也只能忍痛割爱了，不过这个小家伙吃了那株半神药后，体型直接大了一圈，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蜕变。 “这里的时间速度似乎有点缓慢？”林暮寒抬头看看天。已经大半天时间了，太阳的位置依然没有移动的迹象，这点与古籍记载的基本一致。 第九殿和殿外时间流逝速度不同，外面过去一天，这里已经过去一年了。 在远方的山巅，林暮寒发现了一座山洞。那里的山势很特别，是九条山脉拱卫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形似九龙吐珠，是地脉交汇的中心。 过了没多久，林暮寒就来到了山洞前。 这个山洞从外面看起来没有多深，里面却出奇的寒冷。 林暮寒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走了进去。山洞四壁粗糙，只有正对自己的一面光滑如镜。在很显眼的地方，林暮寒看到了一些古老的字迹，通过感知上面的大道法则，确定是“静思”之地的意思。 在这里盘坐静思，可以感知仙道之力，也可以神游物外，与前人的影子切磋论道。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林暮寒吸了一口这里纯净浓郁的灵气，决定还是感受一下，再决定去留。 他盘膝坐下，正面对着光滑的冰镜，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影。随着他身体逐渐放松，心神澄澈空灵，冰镜上的仙道法则开始逐一在他眼前呈现。 林暮寒攫取一些古老的仙道法则，认真研读一番，发现这是一段对某种消失了的修炼道路的注解。 林暮寒的眼睛明亮起来，连带着面前的冰镜竟也有了光，他没有抗拒这朦胧的光，甚至自己的身体都隐没在了柔光中，像是融合进了冰壁中。 当然这这只是错觉，他的身体纹丝未动，却在另一个空间逐渐显化出来。 “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林暮寒转身，看到了发出陌生声音的青年修士。 第241章 路 他坐在草地上，倚着一棵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下，目光始终注视着手中的水晶球。 “你走的是武修炼体的路。”青年修士移开落在水晶球上的目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很接近。”林暮寒没有否认，见他身形瘦弱、脸色有些苍白，又疑惑道：“你是仙人吗？” 这句话问的有些唐突冒昧，不过青年修士并没什么异常反应，只是抬头看了眼梧桐树枝上的蝉，笑着道：“那就要看你怎么定义‘仙’了，你也认为寿命无限长的修士是仙吗？你看这只蝉，从土里爬出来，飞上树枝，不过只有十几天的寿命，而这棵梧桐树从我记事起，就已经很高了。和梧桐树相比，蝉的寿命不过刹那，在蝉的眼中，梧桐树的寿命便是永恒。” “可是活的再长，它也终究只是一棵树，一棵因为这里土地肥沃才长大的寻常的树。对于普通人来说，它没什么神秘的，山上的树很多，在需要生火做饭的时候，它们是最好的烧火木材。” 这平静的话在林暮寒心中掀起滔天波澜，他道：“曾经有一个时代，神也是可以有无尽寿命的对吗？” “你是个聪明人，不应该过早涉及你无法承受的因果。你在这里会见到很多的人，可以和他们坐而论道，互相切磋，只要不涉及那些因果。”青年修士淡淡道。 林暮寒无奈，他猜不出眼前青年修士的深浅，所以听从了他的劝告。 “武修炼体的路在你们的时代很盛行吗？为什么你的身体这么虚弱，是受伤了吗？” 青年修士道：“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还谈什么受伤不受伤的。我的家族有很多厉害的人，但依然有很多的事情无法解决，就比如我这出生时就虚弱的身体。那时候修炼的路有很多，就像这梧桐树的树枝，武修只是其中一个。由于我身体不好，很多路都无法走通，不过我还是想另寻他路，走到路的尽头看一看。” 林暮寒在青年修士面前盘膝坐下，道：“你的水晶球很特别。可以告诉我，你走的路是怎样的吗？” “我的路没什么特别的，其实就是这颗水晶球。”水晶球在青年修士之间缓缓转动，随着水晶球逐渐变大，林暮寒看清了里面稀疏的纹络，像极了宇宙星系的投影。 等林暮寒反应过来，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样貌出现在对面的玻璃镜面上。一缕缕晶莹细微的颗粒飘荡在自己的身边，宛如置身璀璨的星海中。 他已经和青年修士身处水晶球之中。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兄弟姐妹每天都在不停地被督促着修炼，只有我自己坐在这棵梧桐树下，发着呆，看域外的星星绕着更大的星星转圈。那时候域外有好多星星，多的数不清，有些遥远的大星住满了人，有些大星只有炽热的岩浆，有的黑色大星连最强的修士都不想接近。这一切都让人着迷，是怎样一只大手在推动这一切？” “听人说，一粒微尘也是有一个宇宙那么复杂，于是我就想用一个水晶球摹刻宇宙万物，让一个水晶球也有整个宇宙的力量。而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这个半成品。”青年修士道。 林暮寒道：“所以你成功了？” 青年修士困惑道：“没有完全成功。宇宙很广阔，星球和星球之间的距离很远，星球自身也很庞大，但修为高的人依然可以将它们分开，就像那个我很喜欢的花园，就是摘走一颗星星做成。如果把他们缩小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会非常强，在这个不大的水晶球里，你就无法再用同样缩小到水晶球程度的力量将它们分开。该怎么给你形容呢？就像漩涡里的两片树叶，树叶上的蚂蚁无法划着树叶离开旋涡。 “对于厉害的人来说，他可以将整个宇宙的大道规则刻在我的水晶球里，就像将一幅山水画完美刻在水晶上，水晶就成了山水画，有了山水天地。但这不是我追求的能力，水晶球本身就是一幅山水画，哪怕我达不到那个境界，也能画出山水，那时候的我也就超越了那个境界。可是我始终无法完成这个水晶球，也就走不到路的终点。” “我？？？”林暮寒一脸懵逼，好家伙自己可算听懂了，这仙人是触及了宏观宇宙的万有引力与微观世界粒子作用力统一的本质。 有科学家的潜质啊！他要是真做成了，岂不是真的重建一个宇宙了。 林暮寒道：“不懂得地方没有其他人可以请教吗？” “极少，他们有太多的路可以走。有人曾经和我的路比较接近，可他当时因为寻不到答案，已经选择放弃，将自己放逐到未知的地方了。” 林暮寒知道，对于青年修士所处的那个环境，不可能有太多这种智慧的传承，或者发展出来真正的科技文明。延续是文明的最终目标，科技文明并不意味着延续，就像恐龙没有发展出智慧一样。 “你知道他的路是什么吗？” “他认为供仙域修炼的仙气和域外修炼的灵气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都是由一种细微到不可再分的‘沙子’组成。域外的人无法拥有漫长的寿命，是因为‘沙子’太过稀薄，仙域的‘沙子’就浓郁的多，就像雾和水的区别一样。修道之人修为的提高，本质就是‘沙子’在体内进一步的凝聚，同时他认为，仙域的‘沙子’不可能永远存在，这些‘沙子’会以不可阻挡的势缓慢退化成普通的沙子。他认为这种势无处不在，拥有跨越纪元的伟力，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寻找到这种‘势’。” 林暮寒彻底惊呆了，感觉整个人都麻了，这哪里是古老的仙域修仙者，分明是科学界的量子修仙者啊！ “我觉得他的路很有道理，你的路走下去也完全可以实现，。” “是因为你也修炼了某种‘势’吗？”青年修士笑了笑，“你的表现让我很意外，之前的人都无法理解我的路，你是第一个明白认同我的人。” 在这青年修士面前，林暮寒似乎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青年修士突然望着远处，惋惜道：“可惜留给我的时间所剩无几，终究没有看到路的尽头。” 林暮寒道：“或许我可以。” 青年修士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收起水晶球，道：“你可能会遇到我的表妹，她对天机卜算推演极有天赋，但她的路可能不适合你。我的表弟性格顽劣，神通颇多，你要是遇到他，可以从他那学习一些三十六神通。希望能有再见之日。” “多谢指点。能否告知如何称呼？” “我已经是逝去很久的人，最好还是不要牵扯我的因果。”青年修士拒绝之后，就消失在梧桐树下。 林暮寒回过神来时，已经又处冰洞之中，而且他发现星空水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出来了，像一只乖巧的猫咪蹲在自己的肩膀上。 林暮寒觉得这里很适合自己，如此机缘比神药还要珍贵。他走出洞口，在附近花时间布下防御的法阵后，才放心回到冰洞中。 这一次，他看到了湖中间典雅的亭子，踏着长长的木桥，她看到了独坐亭中的蓝裙少女。 她的裙子点缀着星空，是海边日落后水洗一般的青蓝色。她的脸庞秀美白皙，睫毛很长，一双大眼睛美丽明亮却空洞无物。 林暮寒看着她的眼睛，沉默良久。 少女微微一笑道：“这里的风景很美，我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你一定很好奇，我父母为什么没有能力治好它？” 林暮寒看到这双眼睛看向自己，不知为何心中一软，他从这双看似空洞无神的眼睛中看到了人间疾苦，看到了众生坠入轮回中的悲凉，他缓缓道：“是的，这应该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吧？” 少女道：“对我来说可能是困难的。我窥探了太多的天机，天道便遮住了我的眼睛。父亲说，只要我放弃我的天赋，就可以看到光明，不然的话只能走到路的尽头，才能看到光明，不受天道束缚。不过我对现在很满意，没有了光的干扰，我就可以专注地察觉到更多推演的细节。” “未来的一切都可以推演出来吗？” 少女没有回答，伸出轻纱下的皓腕，用食指将一枚轻薄的花瓣托起。 林暮寒眼前的石桌上出现了纵横各十九条明亮的蓝线，组成了一个围棋棋盘，而那枚花瓣则轻飘飘被一根线牵引着，来到棋盘的上方。 “你对阵法也有研究，可以推算出它在棋盘上的落点吗？”蓝裙少女纤手放下，轻薄的花瓣开始缓缓飘落。 第242章 未来总被意外干扰 花瓣在棋盘正上方三米高的位置，落下来的时间可能需要十秒钟，或者更长的时间。 根据花瓣在最初一秒内的方位变化增量，林暮寒大体计算出这片花瓣将落在四横九列交点的右上方处。但很快他就不确定了，因为起风了。 湖面吹来的微风让预测花瓣下一时刻的运动状态变得极为困难，风速、风向的不确定性，再叠加上花瓣复杂且变化的表面，形成了复杂无比的混沌系统。 看着风中飘摇的花瓣带来的海量推算，本就头昏脑涨的林暮寒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出来。 又过了五秒钟的时间，林暮寒才根据逐渐稳定状态的轻风推算出花瓣的落点，而这个结果准确的前提是，风在后面五秒钟的时间内，不会有大的变化。 此时花瓣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程。 少女的声音轻柔且空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落点是正确的。不过我更认为它会落到棋盘外，你喜欢的话，甚至可以来一点小小的赌注。” “除非轻风突变为旋风，否则这不可能。”林暮寒心中甚至有些得意，因为周围的温度、光照、气压他都考虑到，在五秒内风力突变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你输了的话，就要帮我在未来完成一件事情。我输了的话，就送你半部仙经。” “可以，只要力所能及，不违背天道。” “自然不会违背天道。” 再有一秒钟，花瓣就会落到棋盘上，看起来根本没什么悬念。 “姐姐，这个人是谁啊？看起来怎么怪怪的！” 听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林暮寒不由得心中苦笑。 自己输了。 一名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风风火火跑到亭子中，他身体和衣衫带动的气流将下一刻就能接触棋盘的花瓣卷了起来，飞出了亭外。 “你是谁啊？来这里干嘛？”这名少年对陌生人的到来很不客气，眉目中带着一种自命不凡的味道，他眼睛无比自信，甚至有点飞扬跋扈的感觉，总体看还是很有属于这个年龄的中二气质。 如果不是他的一只眼睛被人打的淤青，身上锦衣上还有好多脚印，林暮寒也不会多看他好几眼。 就这好几眼外加愉悦的目光，让少年气得差点跳脚。 少年怒目道：“就你也敢笑本少爷？我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怎么敢直视本少爷的！” 蓝裙少女道：“你又跟应家兄弟打架了吧？这次他们两个一起上，你总算打不过了吧？” 少年看起来还很得意，道：“哼！他俩一起上，本少爷这次也就只吃了个小亏，下次就打回来了。姐，你不懂同境界无敌的寂寞，咱爹又不让我出去，我实在没办法。” “同境界无敌？”蓝衣裙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少年一昂头，道：“我不就是同境界无敌吗？” 蓝裙少女没有回答，她扭头看向亭外，这时花瓣已经飘落湖面上，奇迹不会再发生。 “我也无法准确推演出所有结果，只是比你更早知道他的到来。未来的事情总是被各种意外干扰，还好终点是有迹可循的，花瓣终究会落下，只是位置不同而已。” 林暮寒无奈摇头，“无论怎么样我都是输了！所以你要我帮你完成什么事情，你的修为远高于我不是吗？” “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等最后一次见面我会告诉你的。”蓝裙少女道。 少年插话道：“姐，你还没跟我道歉呢！我就是同境界无敌的，哼。” 蓝裙子的少女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和他同境界的话，就不是他的对手。” “就他？”少年满脸的不屑。 “是的。” “要是我打赢他了呢？”少年恶狠狠看了林暮寒一眼。 林暮寒属实无奈了，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于是道：“打赢我就送你一株神药。” “神药？那不是喂神兽的吗！这样吧，要是你输了，就给我当仆人吧，我缺个打架时候摇旗的。” “你要是输了呢？” “本少爷怎么可能输？” 林暮寒幽幽道：“你输了就送我三十六神通中的一个吧，顺便当我小弟。要是不敢赌，我可就走了。” “你激谁呢？赌就赌！我神通学的不多，输了就给你我最厉害的那个神通。”少年气的跳脚。 一言为定，少年直接领着林暮寒跨过宽阔的湖面，来到一处高台上。 站在高台上，可以看到远处朦胧的殿宇楼台、仙家洞府，近处也是各色模糊的人影，似乎正在观战。 林暮寒想看得清楚些，却发现无论自己多努力，都有无穷的距离将自己与他们隔开。 “你叫什么名字？本少爷不打无名无姓之战。” “天灾！你叫什么？” “等你赢了就有资格知道了！”少年毫不客气，双腿在地上一蹬，双手结印，便像蛮龙一样拍了过来。 林暮寒身形一闪，瞬间以诡异的身法向后退避三丈，让对方爆炸性的力量尽数宣泄在虚空中。 短短一个动作，林暮寒就知道对方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少年动作迅速，几乎瞬间有化掌为拳，冲撞而来。 林暮寒侧移三尺，和对方擦肩而过，然后右腿后侧半步，双膝一弯，转身再躲少年反身一拳。 连续三次不中，气的少年暴跳如雷，道：“有本事别躲，和小爷正面打一架！” 林暮寒不急不躁，目光平静依然。 他连避三次，一是为了试探对手，二是为了探探对手心境。很明显他实力极强，心境却还略显稚嫩。 只见对面的少年左手托出，推山而行，右手按下，填海成陆。古老的仙道之力铺展了整座高台，像泰山压顶一般让人无法呼吸。 三十六神通之一的推山填海。 少年的动作看起来比当世落仙、妖无心施展神通时更简约古朴，对神通的领悟却比他们还要更透彻一点。 林暮寒不怎么认可今不如古的观点，但不得不承认，对方所处的那个时代，确实比当世更适合修炼，大道法则和古经神通也更完整。 自己所处的这一纪元甚至还处于高峰之后的长期低谷中。 林暮寒不敢大意，他演化出一尾尾阳鱼将蔓延的仙道之力割开，双手演化出凰翅直接劈了上去。 “来得好，就让你见识下小爷的厉害！”少年眼神充满了自信，自信的尽头甚至是嚣张。 砰！ 两人实打实的正面碰撞迸发出恐怖呼啸的海量能量，与周围的虚空摩擦后又形成了绚丽的光幕。 双方各退三丈，林暮寒右膝一弯，瞬息而至，平静的目光一瞬间锐利如刀。 少年一惊，倒也不负天骄之名，只是双手一引，玄妙的法则便汇聚成两道青溪之水，滚滚前行，犹如两道青龙摆动的躯体，横扫林暮寒。 林暮寒运转《不朽经》，不朽秘力加身，让他敢于正面与这两道青溪之水对撞。 溅起的水浪洗干净了虚空，两人再过一招，谁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林暮寒惊讶地发现对方不知以何种秘法修行，简直像凶悍的荒兽一样，身体的力量丝毫不比他弱。 对方也是心中惊讶，他之前怎么不知道同龄人中还有其他人也以身入极境，达到了和他一样的境界。 破碎的青溪之水一瞬间倒卷回来，化为汪洋直落而下，这股澎湃的力量真是要把天压塌了。 推山填海的第二层境界。 林暮寒撑开道炉，气势跟着也上一层，挡住填海之力，直视对方眼睛毫不退缩。 同境界一战，他还真没有怕过谁。 少年万万没想到林暮寒居然会硬撼到底，后面的变招没了不说，自己反倒心理准备不足，给了对方更多的心里优势。 高台虽大，在两人脚下却显得很狭窄。两人的身形倏忽闪现，又倏忽消失，都是速度和力量拉满的存在。 林暮寒再一次体验到如此古老的仙道力量，对方对这种力量掌握理解的还很浅显，但明显对战力有很大的加强作用。 仙裔那群人掌握的仙古之力已经没有对方手中那么纯粹了，明显是经过了一定的改良。如果没有人能超越对方这个时代的高峰，那这种改良很有可能就变成了阉割版本。 …… 而刚刚的交手，仅仅是两人拉开惊世一战的序幕罢了。 少年神通尽出，林暮寒也是手段全用，毫无保留。 四周模糊的人影也跟着沸腾了，如此惊世的战斗在那个时代也不多见。 一旦战至最后，林暮寒的优势就逐渐显现出来了。 一个无数次游走在死亡边缘且从容坚定的人，一个历经生死，踩着鲜血和白骨走到这一步的人，磨练出来的心境和气势绝对不是一个从来没经历过这些的人能比的。 林暮寒身上的杀气一旦释放，对方少年气势无形中就弱了下去。 就这样，林暮寒也只是利用这些优势胜了半招。这不怪他，对手基础扎实的很，又有高人指教，神通太多了，更吃亏的是他完全没见过这些神通，一开始碰到实在太棘手了 “还不认输？” 林暮寒一拳砸中对方眼睛，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他重重砸在地上。 第243章 不属于这个纪元 “我和你拼了！”少年惨叫着还要抵抗，但迎接他的又是一记重拳，锤的他脑瓜子嗡嗡响，刚凝聚起来的神通直接溃散了。 “服不服？”同样鼻青脸肿的林暮寒骑在他身上又是一拳，下手那叫一个黑。 “你一点都不爽快，输了就是输了，怎么还耍赖？” “我要杀了你！”少年在地上翻滚挣扎，但对柔术也很在行的林暮寒怎么会给他挣脱开的机会，下手锤个不停。 …… “别打了别打了……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 在漫长的折磨之后，少年终于受不了林暮寒的黑拳，选择开口求饶。 林暮寒这才踉跄站起来，一脸坏笑看着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元以” …… 元以哭丧着脸回到蓝裙少女面前。 蓝裙少女没有丝毫波澜，浅浅一笑，道：“多谢你手下留情了，你比我推算中的还要强。” 林暮寒坦诚道：“不必客气。” 元以还是有点不服气，道：“我今天准备不足，气势被他压制了。等我下次准备好，他一定不是我对手。” 蓝裙少女道：“这并非他的全部身形，所以你准备好也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你知道父亲为什么不让你走远了吧？人外有人，你要多磨砺自己，不能骄傲。” 元以这才低头道：“我知道了。” 当听到不是全部身形势，林暮寒的瞳孔微微收缩。镜我身的存在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想到蓝裙少女这都能推演出来。 按照约定，林暮寒从元以那里得到了三十六神通之一的“隔垣洞见”。 林暮寒也有自己的想法，“察天法”更像是隔垣洞见演化出来的旁支，自己杀伐手段不少，隔垣洞见就像空战的预警机，可以提前提供预警侦查，成倍提高己方的制空能力。如此料敌先机的能力，让林暮寒摆脱了察天法只能偶尔出来打打辅助的尴尬局面。 隔垣洞见看似攻击力弱的很，但修炼到最高层，双眼也能斩出一道精气神凝聚的剑意，无视空间距离，无坚不摧，这也是林暮寒比较中意的一点。 隔垣洞见的神通没有想象着那么神秘，全部记载在轻薄的玉纸上，以纤细的笔锋书写，辅以各式符篆图案，又每百张以金线装订成册。 而整个神通共计拥有三千六百册，可以装满一间屋子。 林暮寒看到这堆起来的玉纸，只能苦笑。 三十六神通每一项神通修炼起来都无比艰难，再加上最原始版本的神通与现在的修炼法门区别很大，版本不兼容，林暮寒足足面壁三个月，才算初步掌握了这一神通。 速成是不可能的，就像给你一本双语词典和一本厚厚的外国名着，让从未接触过这种语言的你翻译出中译本。 三个月后，疲惫的林暮寒终于结束了闭关，他的眼睛就像荒凉宇宙中最亮的那颗星，闪烁着令人惊异的光亮。 很快，这种光亮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普通的目光。 林暮寒离开了闭关地，三千六百册的书原封不动留在原地。 他又见到了算准时间的元以，这个世界，很多事物依然模糊不清，带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疏离感。 幸运的是，元以是以真实的那面出现在林暮寒眼前的。 元以道：“姐姐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这个纪元，所以你是将来的人，还是过去的人？” 林暮寒看得出来，元以这是等了自己很久了。他并没有服输，还想着翻身当大哥，要是自己说是将来的人，保不准他想当自己的祖宗。 林暮寒糊弄道：“不是将来，也不是过去，时间没有方向，也没有长短，只是像波动的琴弦一样震荡。” “又是让人听不懂的话，和那个整天摆弄水晶球的表哥一样。本来还想跟你打一架，让你认清谁是这里的老大，但是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带你去参加论道大典。” 林暮寒这才注意到元以已经换了一身轻薄典雅的丝质衣服，腰间挂着白青两串佩玉，头发也是刚洗过的样子，柔顺自然。 和元以相比，自己这身衣服特别适合打架厮杀的装扮就像是未开化的山顶洞人。 “虽然你长得还可以，但是这身装扮也太……” 林暮寒拿出一根黑带子，将脑后的一半长发扎了起来，道：“没其它衣服了，就这样了，快走吧。” 他对这里修炼的途径充满了好奇，开始催促元以快点行动。 根据林暮寒有限的了解，这个时代不缺修炼和长生的特殊物质，修士修炼的难度也大为降低。他们会将所有的灵气凝聚成丹田内的一枚“灵卵”，由于大道法则和符文是完整无缺的，这枚“灵卵”会直接孵化出完整的神胎，实现修士第一次最重要的蜕变，有点类似今世的斩道封神。 所以这是个遍地黄金的时代，这是个繁华的盛世，不需要繁琐的提炼过程，就能得到完美的金砖。 如此强盛的时代，最后又为何以黑暗迎接纪元落幕，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元以嗤之以鼻，道：“到时候别说你是我大哥，咱们保持好距离。” “别废话，快走快走。” …… 仙域很大，遍地都是修士，数量之多，让人无法想象。按照元以的话说，身处这个前所未有的恢宏盛世，是每个修士的幸运。 漫长的传送之后，林暮寒终于看到目的地。 随着元以递上一份请帖，林暮寒终于如愿踏进了山门。 论道在一处建在仙雾缥缈的山顶上，飞瀑翠竹、仙草琼蕊环绕的道场之中。 精致的玉案通体由上品神玉雕刻而成，案上摆放着一盘盘各色仙果，几乎所有的水果都是林暮寒不曾见过的，甚至在古籍上都没有任何记载。 最值钱的还是这个玉案，要知道后世那这么大块的神玉已经很罕见了，传世不多的整块神玉也被一些大人物当做棺椁葬了己身，仅存的灵玉矿脉核心区域也只能挖出一些低品质的小块神玉，导致林暮寒根本没有见过比拳头大的上品神玉。 这样的玉案，这里有不下千张。 如果可以，他想都搬走…… 一名体态轻盈面容俊美的年轻翘楚道：“元以，什么时候收的奴仆，这个样子就让他下山候着吧。” “看错了吧？元以独自一人来的。”另一人提醒，他穿着精致宽敞的纱衣，手腕纤细，裸露的皮肤比寻常女子的还要柔嫩白皙，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有点放浪形骸的感觉。 “哦，是我昨日喝多了，还未酒醒。”年轻翘楚嘴上这么说，实际目光始终留意着林暮寒的模糊的身影。 林暮寒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这里的修士身材大多轻盈柔弱，手指纤细，皮肤白皙，就像芭蕾舞出身的少女，举止言谈皆有一股优雅之意，让人无比舒适。 林暮寒注意到，甚至有些人身着华美的曳地流仙裙，和自己清秀的书童亲昵非常，让人有些费解。 “这是女装大佬的聚会？”林暮寒口无遮拦。 这里的人大多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看这些人也都是很模糊，这意味着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因果。 “女装大佬是什么意思？你可别瞎讲啊，来到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你看着就行了。”元以的家族并不是最强大的那一批，所在的位置也是仙域边缘，来这里一次可不容易。 “这个纪元的仙域翘楚都是这个样子吗？” 元以点头，道：“这片地方从来没有黑暗与动乱，又有大人镇守整个纪元，所以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事情。” 身材轻盈的年轻翘楚连声音都是轻柔酥软的，道：“这是一处清雅逍遥所在，谈玄论道，虽不强求道友有共同品味欣赏，也希望道友莫要点评他人。” “那便依道友所言。”林暮寒笑笑，和元以在角落坐了下来，开始聆听身后的雅乐。 瑶草上铺着狐裘毯子，盘腿坐在上面可以感受到令人舒适的柔软。貌美的少女给元以倒上了一杯清香怡人的茗茶，茶叶在茶水中舒展开，可以看到茶叶绒毛上流淌的丝丝仙韵。 然后，林暮寒就抢走了元以的茶，毕竟自己一直处于被大家无视的状态中，也没人给自己倒茶。 “请大家品尝一味奇珍。” 随着雅乐停歇，高处的一人拍了拍手，很快每人面前的玉案上就有仙子送上一碗蛋炒饭。 第244章 蛋炒饭 “啥玩意？蛋炒饭！”林暮寒心中满是问号。 很快就有人解释道：“诸位道友莫要小瞧了此饭，吃饭名为‘神仙醉’，请听我详述此饭做法。这稻谷是用十八种神药泡的水每日浇灌，按照生长不同阶段替换药材，生长二十七年才可收割磨成白米，再用鸣鸾真骨、龙鲤之舌、鲥鱼之目、天河虾籽等四十九种飞禽鱼虾配合漓泉之水小火熬煮出汤，将白米蒸煮成熟饭，以增添其中的鲜香之味，最后再以八十一种神药喂大的湖月鸡下的第一枚鸡蛋取其蛋黄共同炒熟。这神仙醉连我父亲叔父品尝了都赞不绝口，只不过略嫌辅料不够华贵，诸位道友请浅尝一二，试试味道如何。” “我……”林暮寒彻底呆住了，他本来以为自己第四轮回地的皇家御膳已经够奢侈的了，没想到和这个比，那真是连喂狗都不配。 “虽然你是我大哥，但一人一半！”看见了林暮寒炽热的目光，元以顿时学聪明了，拨了半碗饭给林暮寒面前原本放水果的盘子里。 “好好好！”林暮寒大口干饭，很快就将半碗饭送进肚子里。吃完这碗饭，林暮寒感觉自己都要原地飞升了。 好家伙，神药当饭吃，不原地封神都感觉对不起这碗饭。 “你几辈子没吃饭了？”元以感觉自己的面子都有点挂不住了。 “小弟你吃不吃？不吃给大哥！”林暮寒一伸手，吓得元以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道友若是喜欢，我可以分半碗给你。” “可以可以，半碗饭交你这个朋友。请问怎么称呼？”林暮寒听到这句话，那真是毫不客气，如此豪华奢侈的蛋炒饭错过可就不知道能不能再吃到了，直接将盘子端到了刚才那位年轻翘楚面前。 “道友可以叫我……” 但是就当对方要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一瞬之间，林暮寒的灵魂像是要被抽离出身体，脑袋嗡鸣剧痛，对方说的名字完全没有听清。 “这么大的因果力量？”林暮寒面色微变。 年轻翘楚也预感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就称呼你为半碗饭好了，大家就交成这个朋友了。”林暮寒赶快转变思路。 对方优雅轻柔地拨出半碗饭，林暮寒隐隐闻到了对方衣袖上淡淡的清香味道，和对面修仙少女身上的味道很接近。 这些仙人如此热衷奢华空洞的事情，身体轻盈的像是春风里的柳条，又是如何切磋的呢？这里的人好像修为都不弱，林暮寒边吃饭边胡思乱想。 在琴瑟丝竹的雅乐声中，众人开始讨论“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中的门该如何理解？ 这些人文采斐然，理解深刻，见解十分独到，很多人对道的阐释让林暮寒大获裨益。 在探讨了七天之后，他们终于讨论到具体的法术，林暮寒第一次见到他们在高台上切磋。 切磋的两人彬彬有礼，体态轻盈纤细，极有风度。 他们的交手并不激烈，甚至有些优雅，满足了后人对仙人的想象。他们一边互相交流辩论，一边点到为止的打出一招，动作像是春雨中摇曳的枝条，秋风中摆动的竹叶，让人倍感舒适。 从他们呈现的道法中，林暮寒感觉他们的修为都很精深，在这个时代，大道和法则完整无缺，可以演化出后人无法想象的神妙法术。 其中一人双手流畅的结出复杂的法印，一挥手，高台之上流光万道，瑞彩千条。紧接着流光半空化为雪花，每一片雪花都绽放出玄妙的完整法则，承载三千道则，雪花绽开仅仅一瞬间，又化为流光消失在虚空中。 一片雪花开启一扇门。 对方伸出纤细的中指和拇指，在花开之前捏住了一片雪花，随即行礼表示主动认输。 “大道飘落雪花，顷刻花开便得见大道真谛，确实玄妙。” 对面的人也施礼展现自己的谦逊。 “是在花开顷刻神通上的另一种推演。”借助隔垣洞见神通，林暮寒很快洞悉了真相。 花开顷刻这种神通已经不显于后世，所以世上修真之人，也不知晓其中奥妙。 过了不久，又有人飞上高台，共同论道。 在林暮寒大开眼界的同时，时间也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这点时间对当世的修士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 后来，林暮寒发现这里的修士对血似乎格外的反感和排斥。 有人论道时不小心伤了对方，受伤的人立刻被请出了这里。其他人认为他身上有了血，失去了仙人应有的风度和气质。 直到他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衫，才被允许重新回到座位上。 “仙域没有敌人吗？”林暮寒道。 元以道：“最高贵的世家是不用守边的，我们家族是因为守边有功才升为世家的。” “什么敌人……”林暮寒头脑嗡鸣，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 元以道：“我姐说，等你实力达到了一定境界，才能接触这些事情，那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那算了……”经过第九桥的磨炼，他的心脏生机更加旺盛，已经有了筑成第二道基的可能。 但也只是增加了一点可能，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的沉淀，才能走出这一步。 …… 经过了三个月的时间，这次论道大会终于结束了。 林暮寒感觉自己收获满满，但由于时空因果的限制，绝大部分的人林暮寒并没有办法接触。 他们的道与法十分惊艳，却没有流传到后世。 林暮寒本想周游仙域，元以认为这样太危险了，他姐姐说暴露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引起某些可怕的关注。 哪怕不考虑劝告，林暮寒也察觉到了难以逾越的因果之力屏障，只能随元以回去，一边闭关修炼，一边尽力了解这个世界。 元以最崇拜的仙人是永帝，他的道据说到了同时无视时间和轮回的地步，永恒长存，惊艳了半个纪元。 林暮寒能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些了，这类仙人的因果之力太强，虽然他很好奇，也不敢过多涉及。 而且也是因为因果的原因，林暮寒无法再得到第二种神通，这让他很遗憾。 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点，林暮寒展现出了他当日在天书阁看到的“界烛”，询问元以的姐姐有无破阵之法。 在第四轮回地，他找不到方便求助的人。 界烛周围的杀阵太过恐怖，唐臣没有接近核心区域就被困了，没有古仙兵，林暮寒也束手无措。 最终，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这个时代，这种杀阵不是无解的，但是开锁的钥匙还需要林暮寒自己去找寻。 不出意外地话，钥匙很可能遗落在后世。 同时他也突然想到，唐胜说的玉存真人好像和书道山的玉木真人名字挺接近的，都是玉字辈？当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看来颜守正的邀请自己还真要接受了。 …… 第245章 三年告别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林暮寒最后一次见到了元以的姐姐。 少女道：“时间可真快，三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林暮寒随性念了一句夫子的名言。 “三年和一个纪元，是一样的短暂。”少女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从侧面看她的眼睛依然非常的美。 她问道：“除了他，你觉得哪条最有可能走到终点？” 除了那个在水晶球上摹刻宇宙的青年修士，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居然有人在研究宇宙的形状。 没错，研究宇宙的形状，研究虚无的形状。 这个人就是青年修士说的那个放逐了自己的人。 他得出了一些结论，认为宇宙只有八种最基本的形状，其它所有的形状都是由这八种构型演化出来。 但宇宙究竟是哪一种形状，他也没有得出结论，只是在古册上写道：“在我即将推演出结果的时候，时间长河总会出现在我眼前，将这八种形状冲散。我无法阻止它的捣乱，也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就像无法知晓组成仙域长生物质的‘虚子’是如何变成光、变成黑暗，永远消失一样。” 最后他写道：“我确定，这把八种形状像蜷缩在脚下的猫一样，同样蜷缩在‘虚子’之内。虚子展开即是宇宙！” 尤其是他对仙域长生物质的解释，被仙域视为离经叛道，鄙夷非常。因为他认为是一种没人看到的‘虚子’组成了仙域长生物质的基础，就像沙子是组成沙漠的基础，仙域的仙人得到虚子才做到了长生不死。 林暮寒看过他留下的笔记，其推算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那人从最基础的定义构建了出了一个严谨庞大的数学和物理的宇宙，光是理解其中的部分推演过程，就已经让林暮寒一个头有两个大了。 “大家都说他是个疯子，不过我还是觉得他的路不应该只走到半途，也不会让你误入歧途。”少女想了想，提醒道，“有仙人为求更高境界，分出三千道身，历经三千时代，最终却被分身反噬，堕入黑暗。” “我会注意的。”林暮寒点头，突然似有所感，“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空洞的眼睛停留在湖面上那朵刚开的莲花上，淡淡道：“还记得你答应帮我完成一件事情吗？” “记得！” “如果有一天元以战死了，未来请将他……复活。” 林暮寒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看到她空洞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珠，突然间有种莫名的伤感，立刻就答应下来。 相处了三年，元以已经是他要好的朋友，更不用说这三年里他对自己的帮助了。 他想到了一种复活的可能，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微乎其微，需要元以和自己都达到那种高度。 林暮寒道：“好想知道这个纪元为何黑暗中落幕，可惜因果阻隔了真相。” “这不是第一个这样落幕的纪元，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见识到那么多人和事情，相信以你的能力，能找到这个纪元堕入黑暗的原因，一花开而知夏至，一叶落而知秋来，很多时候找到原因并不是复杂的事情。” 林暮寒看着眼前这个聪慧无比的少女，心情更加复杂难言，便选择看向那朵新开的荷花。 只听她继续道：“我推算到你会来，时间却不够准确，现在的你还太弱小。等你强大时，元以会代我转交一份礼物。” 推算到自己会来？时间不够准确？ 林暮寒猛然转头，眼睛亮了起来，少女的身影确实骤然模糊。 那个世界不见了，林暮寒眼前只有一堵没有生机的冰镜。 他试着再次融入，可惜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他知道时间到了。 第九殿最珍贵的礼物不是神通“隔垣洞见”，而是静下心在仙域打磨的这三年时间。有赖于仙域完整的法则，他手腕上的那道“劫丝”也已经薄如蝉翼，明亮异常。 三年时间，他将自己的境界打磨的更加完美，修为自然也水涨船高，经过三年时间的沉淀，林暮寒已经压制不住自己的修为，只能顺水推舟跨入了问道境第三境。 筑成第二道基的难度比想象中还大，因为两个道基会像磁铁一样，产生强烈的排斥力，无法共存体内。 林暮寒还在寻找消除这种排斥力的解决办法，他重新评估了下，至少在突破斩道境时才能实现。 林暮寒走出冰洞，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面冰镜，恍然如梦。 他随即决然转身，直接离开了第九殿。 第九殿已经是小仙门最后一座大殿，离开第九殿也就意味着余下的路只有一座桥了。 传说中的第十桥。 第十桥有九十九级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座石门，据说这才是真正的小仙门。 石门看起来只是三块长条形的石头简单叠加在一起，表面已经严重风化剥蚀，和表面的苔藓形成了单调的青灰色。石门的背后有什么，古册上也没有任何记载，前辈修士也没有只言片语流传下来。 林暮寒看着眼前的第十桥，迟迟没有动作，反而注视那场依然还在持续的大战。 …… 小仙门外，血衣剑彻底斩杀对手，高空之上电闪雷鸣、血雨倾盆。 血衣剑似乎也遭受了重创，胸前麻衣裂开，有一道贯穿的剑伤迟迟无法愈合。 “啊……” 血衣剑突然仰天厉啸，啸声凄厉阴狠，直入小仙门，如一柄柄利剑刺进小仙门。 赌神开口道：“你个疯子现在别发狂，里面还有那多翘楚在。” “哼……”血衣剑冷哼一声，狠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小仙门，然后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走的是他来时的那条路。 那些封神的修士很多都是神情肃然，心中隐隐有一丝恐惧。 只有达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才能明白血衣剑癫狂一战，狠辣抹除小仙门内的那位存在意味着什么。 …… 阿一出现在他的身后，问道：“少卿大人在等何人？” 林暮寒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觉告诉我，传说中的第十桥已经没有什么宝藏了，而且正在变的极度危险。” 阿一神情严肃道：“剑神这一战后，我对第十桥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林暮寒笑了笑，还没动身，就看到长生已经不信邪的走了上去。 “来都来了，怪不容易的。”林暮寒随即跟上。 踏上第三十三层台阶后，林暮寒脸色微变，再次停下了脚步。 反观长生，不信邪的又踏前一步，才停下了脚步。 过了片刻，他退回了第三十三层台阶，嘴角溢出了鲜血。 落仙、叶栖光、太一等翘楚也止步在第三十三层台阶。 “或许，我们还有下来进来的机会。”祁梁玉淡淡开口。 但谁也不知道小仙门下次何时开启。 林暮寒带着些许遗憾看了一眼台阶尽头简易的石门，随即盘膝坐下。 没有退回第九殿的必要了，小仙门即将关闭，所有人都将被传送出小仙门。 果然，时间没有过去多久，林暮寒眼前就出现了一条贯通天地的光线。 这道光线映的他眼前白茫茫一片，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身处一处不知名的山峰上。 小仙门在一瞬间出现的强光中缓缓消失了。 最先隐没的是小仙门宏伟的山门，然后是第一殿、第二殿…… 等所有殿宇消失在暮色余晖中，天边只剩下了一道淡淡的亮斑。 这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当小仙门消失之后，落仙、林暮寒这些翘楚也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尤其是林暮寒，葫芦里还装了不少翘楚，周围愤恨和感激的目光几乎对半分。 “十分感激少卿大人这次对我们的帮助，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收下这张图，上面记载着兽原禁区的方位。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半年后和我们一起进去，据说里面有初代帝狮族王者的宝藏。”明男递过来一份兽皮图。 林暮寒没有客气，接过兽皮图，想了想问道：“你在兽原听说过五行土的存在吗？” “五行土？”明男有些惊讶，很快她就告诉林暮寒，她在兽原还真听人说过五行土的存在，当然只有其中的一种，素云土。 具体的情况她可以回兽原继续帮林暮寒再打探一下。 林暮寒随即将一千神玉赠与明男姐弟，有了神玉，他们就可以经由古传送阵快速返回兽原。 第四轮回地无比广袤，若依两姐弟的速度，光在路上就要花费三四个月之久。 明男没有推辞。 然后林暮寒又找来夏溪溪，拿出了鸾涎香。 夏溪溪警惕地看了林暮寒一眼，小声道：“你想要干嘛？” 林暮寒道：“我这不是得罪叶仙子了吗？你能不能帮我说和说和，把这仇解开。这鸾涎香就当赔礼的小小礼物了。” “神药当小礼物，你可真富有！”夏溪溪小嘴一嘟，哼道：“我不送，要送你自己去。” 眼见夏溪溪气走了，林暮寒愣在了原地。 曲清吟解围道：“不如我替少卿试探一下，或许叶仙子会原谅你。” “那就多谢了……”林暮寒心虚看了一眼叶青荧。 然后，叶青荧与曲清吟寒暄几句，拒绝了林暮寒所送的鸾涎香。 曲清吟只能将神药送还林暮寒。 看着少卿大人唉声叹气的样子，曲清吟似笑非笑道：“少卿大人和叶仙子结的仇不小呀！能让仙子如此耿耿于怀，一般的爱恨情仇恐怕很难解释。” 林暮寒无奈了。 曲清吟没有多问，随即告辞离开了。 第246章 五行土 林暮寒原本想拿出袈裟问下贝竹上面写的是什么，但听贝竹说，徐阁老邀请天龙寺的老僧一起入阁品茶，共叙往事，也就决定暂且放一放，避免惹人注意。 林暮寒指着葬星海的海盗船，道：“给大家十天时间准备好神玉，来天书阁赎人，十天之内没人要的，我就卖给葬星海海盗了。” 赎人，自然是玉葫芦里被林暮寒打断腿的人了。 众多世家大族前辈的脸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没有神玉的话，丹药神器、古经秘术，宝物的线索，我天灾来者不拒。”林暮寒继续补充道。 “这小子真是太猖狂了！”船长抚摸着黑猫，嘿嘿一笑。 “起锚，扬帆起航！” 黑木船传来海螺呜咽的声音，船上的海盗穿梭不停，速度飞快的绞起沉重的锚链，升起风帆。巨大而沉重的黑木船开始从静止状态缓慢加速掉头，像压碎薄冰一样缓缓碾碎虚空，和腐朽的木板发出的咯吱声混在一起，让人不禁担心这些海盗船还有几年寿命。 “感谢各位的馈赠，欢迎各位回去努力培养后辈，为黑木船贡献更多的翘楚。”船长居高临下，脸上笑开了花。 底下传来一片咒骂之声。 不过也有人好奇，葬星海海盗说有他们的人进入了小仙门，这个人究竟是谁？ 有神出手，目标是活着走出小仙门的不生人。 徐阁老袍袖一拂，将他击飞出去千丈远。 “进了小仙门，生死有命，不允许追究。规矩不能坏，若再有人对后辈出手，修怪老夫仙兵不认人。” 众人心中一凛，暗中想有的小动作也就不敢再有。 被救的不生人对着徐阁老行了一礼，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另一边林暮寒开始将自己救下的翘楚放出来，交给他们家族或者派中的长老进行医治。 为了感谢少卿大人的救命之恩，神玉丹药之类的自然是厚赠异常。 林暮寒来者不拒，像是小仙门外的土财主一样。 徐阁老朗声道：“天灾，将其他人也一起放出葫芦吧！他们的族人和长辈都在，不会赖你账的，也方便医治他们身上的伤势。” “好的，老师！”林暮寒讪讪一笑，开始逐一放人，挨个收钱。 看着一名名被少卿大人打断腿的年轻翘楚躺着出来，现场的很多长老心中真是滋味难明。 “多谢徐阁老！”一些人暂时心中对林暮寒的敌意，对徐阁老表示感谢。 在不停地谈判中，被打断了腿的翘楚像是商品一样逐一被交易出去。 这一幕对于他们来说，真是一生中最耻辱记忆。 “回去好好修炼，下次争取打败我！” 林暮寒脸上笑开了花，实打实沉甸甸的神玉装进自己的储物袋，这种做富豪的感觉真是让人心中无比的充实。 天色渐晚，众人也逐渐散去，林暮寒晃了晃空空的葫芦，还给了夏溪溪。 他始终没有看到小魔女，猜想以她的手段，自身应该是安全的。 “这么多神玉，你小子还想自己独吞？”土拨鼠两眼放光，感觉林暮寒手里的神玉不下百万，赶上一个中等家族的千年积累了。 “想要神玉，拿杀阵和神通来换，我知道你身上还有不少好东西。”林暮寒笑眯眯看着土拨鼠。 …… 天书阁。 林暮寒走过林荫道，进入徐阁老那处幽静雅致的别院。 徐阁老正与天龙寺的老僧正在院子中品茗闲聊，贝竹乖乖坐在一旁，看池中锦鲤游来游去。 “老师！”林暮寒行了一礼。 徐阁老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天龙寺的玄空禅师。” 林暮寒紧接着又行了一礼。 玄空禅师和蔼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小仙门内救人无数，可谓功德无量。” “大师谬赞了！”林暮寒老脸微红，人虽然救了，但葫芦里只有一半人是自己想救的，其他翘楚都是准备高价“出售”的。 “先说一件小事情，陛下有意封你左将军，领巢城城主，率军收复皖水失地。领军打仗可能会耗费两三年的时间，影响修道之路，但若是得胜归来，能让你在朝廷站稳脚跟。你意下如何？”徐阁老直接拿出一份圣旨，玉玺盖章后即生效。 “容我考虑一下！”林暮寒也是有些犹豫。 巢城还在被晋军占据着，等于自己这巢城城主能有多少地盘全靠自己打下来多少地方，这秦皇可真会画饼。 “你可以考虑三天，陛下那边希望你能接下圣旨。”徐阁老收起圣旨，开始询问林暮寒小仙门内的一些事情。 “麻烦大师帮我看下，这袈裟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当讲完第三殿弑神后，林暮寒取出了袈裟，上面金色的蝌蚪文让接过袈裟的玄空禅师面容严肃。 此外，还有那名老迈的道士也被他从储物袋中倒腾了出来，老道士似乎仍有一息尚存。 徐阁老沉吟道：“应该是我之前几个时代的修士，没想到小仙门竟有如此隐秘。” 他检查了一下老道士的身体，发现他确实还有一线生机。 那个时代的神或者坐化，或者不显世间，这老道士能跨过如此长的时间被林暮寒所救，真是天大的机缘。 不过想救活他也是挺棘手的事情，他体内死气累积了万年，想要完全恢复生机难度极大。 有煮熟的鸡蛋变成原来的蛋清液那么困难。 徐阁老让林暮寒将老道士带回去好好医治，对他修道大有裨益。老道士恢复后，也能知道小仙门更多的秘密 林暮寒怀疑阁老也在给他画饼。 当林暮寒大概谈起自己面壁进入仙域那三年的见闻后，徐阁老神情无比凝重严肃。 “以后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 徐阁老告诉他，当年他在仙域并没有接触到任何有实质生命的存在，林暮寒能遇到那个纪元的人，可能会牵扯天大的因果，给自己引来祸患。 林暮寒点头，事实上他也知道这里涉及到一些很大的因果，不会再透露给其他人。 另一边，玄空禅师已经解读出了袈裟上的大半内容。他神情肃穆，目光中又有几分激动。 玄空禅师道：“阿弥陀佛！这是六祖的袈裟，上面讲的是佛陀圆寂后，弟子罗睺罗为情所困，一念堕入魔道，献祭三千佛国，六祖慧能听闻后舍身度化的故事。” “佛陀圆寂是很古老的纪元吗？”林暮寒说出了自己的心中的疑问。如果古印度对佛教的记载没有问题的话，释迦牟尼佛出现的时间节点和第四轮回地的记载对应不上。 玄空禅师微微一笑，道：“佛陀圆寂后，为度化世人，其身在三千世界、十万纪元中，过无数劫，于世间示现成佛，教化众生。” “多谢禅师开释！”林暮寒明白了为何每个纪元，每个世界都有佛的存在。 玄空大师指着袈裟继续解释道：“罗睺罗是佛陀未出家前与王后唯一的儿子，佛陀圆寂前，将金缕袈裟和钵盂交授摩诃迦叶，并未如俗世一般传给罗睺罗。这件事情导致了罗睺罗暗中的介怀，最终心生魔障，也正因为这件事情，罗睺罗圆寂后的金身蜕变出了可怕的神只念，一念成魔，屠戮佛国。” “六祖心怀大慈悲，冒险进入禁地终于寻到了罗睺罗的魔念身，并以无上佛法将其度化。但是在最后一刻，有一人背后突然出手，重伤了六祖，抢走了佛骨舍利，罗睺罗的魔念身也失去了脱胎换骨的机会。六祖在圆寂之前，以精血将这些事情记载在这件袈裟之上，希望后人能有机会度化罗睺罗的魔念身，救下那片佛国净土，取回六祖衣钵。” 这样的佛国隐藏在依附于第四轮回地的另一个小世界中，可能比地球的面积还要大。 但是吧，这件事情好像和自己没啥关系。 或许和贝竹有关系。 玄空禅师折好袈裟，递给了林暮寒，道：“小施主既然有缘获得六祖手书袈裟，说明度化罗睺罗这件事还需要小施主的帮助。贝竹心性纯善，佛法已有小成，可以一起与小施主前往。老衲教施主一段心经，默念可驱使袈裟，躲避灾厄。” 啊这……林暮寒看了看袈裟，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只能先接过来。 玄空大师随即传了一段心经，林暮寒牢牢记住，随即又问了一件事情：“请问大师可知道五行土的下落，我想借此补全自己法器。” 玄空大师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徐阁老，道：“阿弥陀佛！看来小施主果然有缘人，是非去不可了呀！罗睺罗生出魔念身的地方，就在离焰土之中。” 林暮寒无语。 徐阁老接过话道：“听说五行土之一的素云土葬了帝狮族的皇者，远在兽原深处。还有另一种青莲土，为东海青莲派所有，但很多年前这一派得罪了刺网，被刺网灭门，青莲土随后不知所踪，但很大可能落入刺网手中。杏黄土本属于前朝之物，后来天下大乱，前朝周厉王幼子在大将军尔朱有光的护送下逃离长安，在东州建立了大夏，后来尔朱氏代夏，献秘宝给南晋，共抗大秦，因此这份杏黄土可能依然在大夏某处传承，也可能已经流落南晋手中，最后一种玄水土则早已没有任何记载，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了。” 第247章 目标东营 说起来大夏和如今秦朝的夏氏一族本是一家，后来尔朱氏篡夏之后，大夏帝姓也就改为尔朱了。当然如果当年秦王夏琴师没有因为更重要的事情突然离开，大夏根本没有建立的机会，也不会有如今秦夏晋三国鼎立、小国割据乱战的局面了。 林暮寒眼睛一亮，好消息是这五行土下落有四，看来有戏。坏消息是都不好找，尤其是刺网手中那一份。 “看来我需要接受左将军和巢城城主的任命，借机去打探一下情况了。” 徐阁老抿了一口茶，明睿的目光落在林暮寒尚显幼稚的脸上，道：“对你来说这一仗胜了固然最好，打平了也是好事情，只要不是大败，小败也可以接受。世家大族已经很久没有耀眼的将星出世了，这些年打的烂仗都能凑好几桌了。” 见老爷子底线放的这么低，林暮寒反倒是心中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 秦皇和徐阁老不可能平白无故给没有资历的自己一份将军的差事干，其中必有深远的考虑在。 也无需多想，自己按照徐阁老意思接下这份在大秦朝野可以攒资历和威望差事即可。 “阁老放心，只要没有神出手干预，这次我一定饮马皖水。” 徐阁老道：“你且宽心，只要不打到晋都，他们是不会跳出来干预的。圣旨上有天子剑的烙印在，无人敢造次。” 林暮寒彻底放心了。 理论上讲，第四轮回地的神不会干涉两国交战，一来有古之流传的天道规则在，出手可能引来天劫，也可能被将帅引来一国之势镇杀。二来神也很忙，尤其是神缺境，还要应对要命的三劫，一般无力涉世。 当然，林暮寒还是怕那种寿元无多的神发疯不要命，拼掉一国军队。这种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出现，这个时候就只能求助圣旨上的仙兵烙印了。 仙兵有灵，奉天道可斩万神。 回去之后，林暮寒又被土拨鼠盯上了。这只耗子费尽心思，就是为了从他这多分些神玉用。 林暮寒看他鼓囊囊的储物袋，真不知道这货在小仙门里面挖了多少宝贝。 最终他分了土拨鼠和风雪月十万神玉，土拨鼠直接笑得合不拢嘴，答应再给林暮寒刻画一座完美的杀阵。 还有十万神玉被林暮寒设为了北府经费，有柳习、熊三和耿田在，北府的事情倒是不用他操心。 “有这些神玉，都可以招来神坐镇北府了！”柳习不得不感慨少卿大人是真的有钱。 对于顶尖的翘楚来说，神玉并不是制约他们实力的最重要因素。对于世家大族来说，轻易数千年的积累不会让家族翘楚为了资源太过发愁。 但是对出身普通的修士来说，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 三日之后，林暮寒收到了圣旨。 圣旨任命他为左将军，领巢城城主，并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整训边军，之后秦皇设坛拜将，随后领三万大军出征。 林暮寒立刻带着手捧圣旨虎符的宦官，来到边军和禁军在长安以北的临时驻地。 当时小仙门开启时从长安城中调来的两万禁军，此时只有一万尚在，另外十营一万人已经返回长安城中的营地。 三万边军倒是齐装满员，林暮寒可以从中挑选两万出来，随自己南征，其余一万人则要返回边境，继续镇守边境。 副千兵刘大有和蒋英率兵前出千里，护送林暮寒来到中军大帐。此时大帐之中，另外五位牙将和十几名千兵已经等候多时。 牙将属于千兵的上一级，统领三至七名千兵，只有在一些军事重城才会设立。 这五位牙将全部来自东朔府下辖的十六城，其统领的一万五千铁骑属于直面胡人和大夏的精锐边军序列。 除了世家封地外，帝国实行的是府城制，数十甚至几百个重城组成一府。 这里的重城并不是单一的城，而是掌控了周边众多小城的广大地域辖区范围。小城地方有限，人也较少，小的可能只有数千万的人口。 一般帝国只在重城囤兵三百到五百人，看起来很少，但已经足以维持帝国在当地的存在了。 另外一万五千边军就是从河东府下辖的一百五十重城中抽调而来的，每城抽调百兵，由府辖十名千兵统领，是各城不多的精锐，战力非常凶悍，远不是当年林暮寒在祭山外巨犀城面对的那种偏城弱兵能比的。 大秦虽然有百万甲兵，但是分布在广大的地域，在单一方向真正能抽调机动的兵力并不多。 上次祁家少爷一波送了大秦三万精兵，虽然远不足以到真正伤筋动骨的级别，但也让帝国在那个方向失去了战略进攻能力。 少卿只是虚职，林暮寒有实权的职位还是领永夜营的身份，与牙将比起来，甚至还低了一档。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五位牙将连带千兵对他十分客气恭敬，大抵是林暮寒在小仙门战绩无敌的结果。 血战天下翘楚，战平四世无敌的落仙，踏上第九桥……这一系列惊人的战绩背后，已经像天下宣示了同阶无敌的气魄。 这些千兵牙将心里清楚的很，不出意外的话，少卿大人一路封神再到成长为他们只能仰望的存在，现在缺的只是时间罢了。 只要自己牢牢抱住少卿大人的大腿，以后自己的家族数千年都有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了。 这些精明的算计并不会流露在外，但也会下意识表现出对新任左将军的异样尊敬与服从。 果然实力才是硬道理。 那位宦官宣读完圣旨之后，便即可回宫复旨了。 中军大帐只剩下了林暮寒和一干牙将千兵在，平铺在中军大帐中的地图在巢城上插了一杆小小的黑旗。 “末将参见左将军！” “各位将军请起！” 礼节性的参拜和简短的认识之后，林暮寒便缓步走到地图前，直接道：“这次陛下的作战目标很明确，收复皖水以北的城池。前几天探子消息，晋军主力已经撤回了皖水，主帅也已成他人，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听说晋军主帅很年少，会不会也去小仙门了？按照时间推算的话，现在说不定也在军中了。” 林暮寒想了想道：“主要的翘楚我都接触过，晋朝没印象的只有王家的翘楚，从时间上看确实有可能。各位将军都说说，这一仗该怎么打才好？” 各位牙将千兵开始各自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些习惯了行军打仗的人谈起这次作战，那真是滔滔不绝。 不过意见大体分两派，一派认为应该先与丰台山的一万五千精锐汇合后，共同向东进攻巢城。另一派认为应该先派一万人配合丰台山精兵向西袭奔西门城，扼守皖水上游大门，顺流而下，和另外两万人夹击巢城。 “多阵将军，大军抵达这里大约需要多久？”林暮寒遥指一处名叫小河岭的偏僻丘陵。 这里在巢城以东，距离巢城有很远的距离。 多阵在所有牙将中资历最高，道：“回少卿大人！大军按照正常行军速度，抵达小河岭需要约八十天。” “如果加快速度呢？” “所有人乘坐飞舟也需要六十天！” “还能不能更快，如果只带一万兵的话。” “放弃辅兵和辎重，昼夜奔袭，只需要大概三十日。”多阵的目光落在了小河岭三千里外的晋军东营，那里虽然号称囤兵两万，但实际只有五千到八千精兵，另外的兵都是辅兵。 一般一名正式的甲兵会配两到四名辅兵，负责喂马、粮草器械的输运维修，攻城器械的制造等杂活。 “要是有传送阵就好了！”林暮寒有些无奈。 利用传送阵运送兵马是不现实的事情，这些古老的法阵传送能力十分有限且昂贵，想要运送大军和对应的物资真是痴人说梦。 第四轮回地进军的方式有三种，一种是舟船沿水路进发，一种是陆路前进，还有一种是乘坐只能飞百丈高的飞舟。 这种飞舟庞大笨重、载重有限，且耗费灵玉巨大，最重要是其只能沿着地脉上空前行，大大限制了其用途。 林暮寒道：“西门城落在晋军手中，皖水以北等于无险可守，哪怕攻下巢城也会受到西门城、晋军南营和东营的三面围攻，这笔账不划算。东营实力最弱，无险可守，先吃了它，然后夺取镇水城，丰台山守军牵制住西门城的晋军，那么我军只需要直面晋军南营即可。等他们主力回援，也无力回天了。” 刘大有提醒道：“请恕末将多嘴，这样进军会让大人会少立很多功劳，对大人前途不利。皖水以北乃富庶之地，灵玉矿脉众多，大人不直取，后续陛下派其他世家的人南下援助，皖水之地就不是大人的了。” 没想到刘大有粗犷的外表下还有这么细腻的算计，这点还挺另林暮寒意外的。 “这点无妨！为国岂能顾私利。”林暮寒道。 多阵道：“还有一点！攻下镇水城之后，晋中主力最多三十日就可兵临城下，我军主力开拔六十日才能抵达镇水城，这个时间大军困守孤城很危险。” 林暮寒道：“我相信我军能守住镇水城，从收益来看，这点险值得冒！” 多阵和另外三名牙将有些犹豫，只有牙将王信全力支持，完全赞同林暮寒的方案。 第248章 雨夜袭东营 这个方案确实有些冒险，孤军深入，一个失误就会全军覆没。 从少卿大人个人利益来看，偷袭吃掉东营晋军后立刻撤军，等待后续部队一起进攻巢城是最好的方案。加上丰台山以及周围重城能抽调的精兵，凑齐五万之数轻而易举。 哪怕没有拿下东营，少卿大人此次长途奔袭也能为自己在朝堂上带来立足的本钱。 王信道：“如果目标只是巢城，镇水城并不是我们的必争之地。但是皖水之南和卫水一带乃是膏腴之地，打下镇水城，就有了围巢城或者南下进攻的主动权，晋军势必要做选择，保巢城还是皖卫流域。此外，镇南王西线被东营和镇水城的晋军牵制，打下镇水城也能让镇南王腾出手，给晋军东线主力更大的威慑，从战略上看是我大秦最好的选择。” 林暮寒笑道：“没错！一城一地之得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握进攻的主动权，进退由我，才是用兵上策。” 多阵道：“少卿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呀！” 见众将没有意见，林暮寒便下了军令。 次日，一万边军开拔，向北返还边境。其他人则厉兵秣马，做最后的准备。 等秦皇封坛拜将之后，立刻南下。 几日后消息传回大晋，大晋也开始有条不紊地做战前的各种准备。 林暮寒返回了天书阁，告诉其他人自己要闭关一月。 实际上两天后，他已经偷偷来到了那一万边军在山脉深处的临时驻地。 在苍茫夜色中，这一万边军乘坐的上百艘飞舟沿着地脉由北向西转向，然后在行驶了一晚之后，掉头驶向南方。 为了隐蔽行动，这些飞舟都带了具有隐匿功能的战旗，足以遮人眼目。 在地广人稀的大秦西部山脉中，这样庞大船队就像大海上飘着的一张邮票，微不足道。 只要沿着出发前精心精确标定的路线前行，这样一只大军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算有修道之人意外看到，也会把这当成秦国军队一次普通的换防。 虽然可以借助地脉上升的灵气托起自身，又有两侧的将士共同划桨，飞舟对灵玉的消耗依然达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数量。 战争对资源的恐怖消耗，只有指挥过战争的人才有切身体会。 但这些都不是林暮寒目前关心的事情。 林暮寒只是安静坐在百丈长的飞舟上，手中不停写着东西。北府成立不久，迫切需要完整的组织纲领，否则只会成为一盘散沙。 尽管有地球某东方文明的参照，这还是一件极其费神的事情。这种重要的事情又没办法交给熊三和柳习去做，只能他自己亲力亲为了。 为了掩人耳目，林暮寒只带了多阵和王信两名牙将，另外让刘大有带了三百永夜营禁军随自己出征。 多阵打断了林暮寒的思绪：“禀报大人，地脉将尽，我们比原计划提前了两个时辰到达。” 林暮寒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看到巍峨的群山已经逐渐缩小在黑魆魆的夜空下。 从出发到现在已经十天了，前方只剩下了沼泽、密林还有平原，接下来的十天内已经没有地脉可以托起沉重庞大的飞舟。 “按照计划转道东南方向，刘大有率永夜营前方开路，不得有误。”林暮寒下了命令。 于是一万大军下了飞舟，背着给养辎重，星夜前行。 这样的昼夜不停地强行军让训练有素的精锐边军也是苦不堪言，刚开始的三天还好，过了六七日，他们已经疲惫不堪了。毕竟之前划飞舟也是个力气活，不比强行军好过。 又过了三天，多阵忍不住求情道：“大人，将士已经很疲惫了，是否需要暂歇一日？” “距离东营只有十日路程了，如果此时停歇只会前功尽弃。传令全军，行军速度不变。”林暮寒合上地图，果断拒绝。 飞舟承载能力有限，一万边军只带了三千战马，别说达到一人三马可以轮换的程度，就算一人一马也做不到。 有战马的边军为了节省战马的体力，大部分时间还要采取下马步行的方式行军。 这些精贵的战马每天都要喂食大量磨碎的灵玉混合了灵草的饲料，来保持体能，对物资的消耗自然极大。 途径山脉，换了三日飞舟，又行了三日，距离晋军东营只剩下了不到两日的路程，比预定计划还提前了一天。 这段时间来，大秦南方一带秋雨连绵，山洪爆发、河水陡涨，道路更是泥泞不堪，一万大军已经达到极限地步。 因为妖兽袭击等各种意外情况，已经有数百人掉队或者折损在行军的路上。 如果有鬼殿的獒犬，就可以少走很多路了。当然与战马相比，獒犬的速度和负重并不占优势，而且培养困难，也改变不了大局。 “禀报大人，前方发了山洪，淹没了方圆千里之地，大军恐怕无法通行！”刘大有气喘吁吁前来禀报。 林暮寒眉头一皱，他打开地图，计算了一下，要是绕路，估计没七八天绕不过去。 同样疲惫不堪的林暮寒顿时心凉了半截。 秦军作为武修之人，没有长时间御空飞行的技能，就算是他，未入斩道境也只能借助法宝御空飞行，否则只能称之为跃。 林暮寒和王信交换了下眼神，目光一闪，道：“通知大军，涉水前行！” “少卿大人，此举不可！”底下千兵听了急劝。 “大人可以稍缓两天，等山洪退却，再进军不迟！” 山洪中多妖兽，大军涉水风险极大，而且湍急的水流可能会冲散很多物资人员，损失不可估量。 “晋军东营就在眼前，强行军了一个月，怎么能在这个紧要关头迟滞不前？我决心已定，诸将无需多言。永夜营为先锋，全军即刻快速通过洪区。如果有迟滞不前者，立斩不赦！”林暮寒率领永夜营，踏进了前方湍急的水流中，他倒提着铁枪，踏山洪前行，为后军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 白昼如夜，阴沉的乌云始终不见退却，在瓢泼大雨中，一万军队沉默地来到了晋军东营不远处。 毫无防备的晋军将军渔琼正在舒缓的琴瑟声中，和手下一帮将领饮酒作乐，他割下烤的吱吱冒油的羊肉，喂给怀中的娇俏女子。 暴雨营造了一种让人舒适的安全感，美人抚琴、美酒烤肉，诸将言欢，整座晋军东营都沉浸在令人愉悦沉醉的气氛中。 “将军，王都督昨天来了书信，认为秦军此次是有备而来，由少卿天灾领军，不可以轻敌。我军是否进入临战状态。” 营帐掀开，一名军官身披全甲，从雨中走了进来。 被人打扰了雅兴，渔琼心中微微有些不满，他领军数十年，不是昏聩暴虐的统帅，听取属下谏言的气度还是有的，所以他尽量表现的态度很宽容。 “长安的消息一直可靠，秦军按照原计划设坛拜将，就算进军神速，没有两个月也到不了这里。我军十日后开始准备，完全来的及。” 那人回到：“王都督说曾和秦朝少卿有过一面之缘，认为他不会是循规蹈矩的平庸将帅，所以我军最好还是提前准备，防备秦军偷袭。” “楚实，难道本将就是循规蹈矩的平庸之人吗？”酒酣耳热的渔琼冷眼看着这个不太懂事的属下，语气已经颇为严厉。 名为楚实的将领额头冷汗直冒，立刻半跪在地，解释道：“将军，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秦军就算都是神仙，也不可能一夜之间都飞过来进攻我东营吧？而且本将断言，他们的目标必定会选择巢城。”渔琼看到惶恐不安的楚实，心中怒火稍微平息，语气已经从容和缓，“这样吧！你通知全军，为防备秦军偷袭，五日后进入临战状态，人马夜不卸甲。另外调一万兵马靠近镇水城驻扎防守，协助城中防备。” “是！将军！” 平心而论，渔琼算是一名合格的领兵将领，如果他遇到的不是进军神速的林暮寒，换成其他任何一人，都能保证东营的安全。 毕竟他手上有一万五千名精锐的大晋执戟士和三万名辅兵，而不是外界传言的只有五千到八千精兵。 精锐的大晋执戟士面对强悍的大秦铁骑也势均力敌，在战场上往往可以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兵者诡道，王都督在晋军东营为秦军布设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 “呼！”林暮寒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如繁星散落在黑暗夜空中的晋军东营营垒透出的微光，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激动。 上万身披黑色三重重甲的秦军，在狂风暴雨中依然保持着令人窒息的肃杀越沉默。 凶悍的重骑将青铜面甲覆在脸上，像一尊尊没有生气的玄铁雕塑。 “杀！” 清扫完外围警戒的晋军，林暮寒铁枪一挥。 平静的海面顿时卷起了黑色狂暴的巨浪，沿着地平线滚滚扫过。忍耐了一个月的凶悍秦军将怒火发泄在毫无防备的晋军身上，三千重骑为前锋，像一柄沉重的斧头，生猛凿进了晋军东营。 披甲和不披甲的差距要远比想象中的大，这些地脉或者灵玉矿中伴生的玄铁，被精炼冷锻成最上品的铁甲，可以让一名重甲士兵面对同等五人的攻击不落下风。 面对重甲骑兵的突进，没有披甲的晋军反抗的力量微不足道，尤其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林暮寒没有跟随冲杀，他个人的力量在这钢铁洪流中的作用是极其有限的，那些斩道境的百兵千兵也不是他能轻松碾压的。 东营的结局已经注定，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刘大有控制局面，清扫战场即可。 看样子，这并不需要等待很长的时间。 …… 第249章 大秦铁骑对战执戟士 一场血战之后，刘大有率亲兵前来，向林暮寒禀报东营的局面已经被基本控制住了。 渔琼和一干诸将基本被一网打尽，尽数被擒在中军大帐等待发落。 “走！看看去。”林暮寒纵马进了中军大帐，见到满大帐的美酒佳肴，再看看垂头丧气的晋军将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冒雨急行军，这晋军反而在雨中逍遥快活。 “这肉烤的确实不错！我叫天灾，是秦军统帅，你们中谁说话最管用呀？”林暮寒拿起小刀，割了一块炭火烤的焦黄流油的羊腿肉塞进嘴里，肉香满嘴，直入胸腹，忍不住夸了一句好手艺。 “你是少卿大人？我是大晋东营统帅渔琼！”渔琼赶快站了起来。 林暮寒微微一怔，自己这么有名气吗？此时外面仍然厮杀声不断，还有晋军在抵抗，于是道：“是我！叫你的人停止没意义的抵抗吧！放下兵器，我保证他们的安全。” 渔琼沉默片刻，道：“好！你们秦军的话我不相信，但是少卿大人的话我渔琼相信。” 林暮寒摆摆手，刘大有解开渔琼身上的部分封印，并递上了晋军虎符。 渔琼手握虎符，一只高达百丈的金色虎头浮现在中军大帐上空，巨虎口吐人言，传遍了整座东营。 “传我将令，所有人放弃抵抗，听凭少卿大人发落。” 将令传出，东营内的抵抗逐渐平息下来。 黑暗之中，那位劝谏过渔琼，名为楚实的将领眼见大势已去，偷偷逃走，孤身直奔镇水城而去。 做完这一切，从惊惧、愤怒和颓丧中逐渐平复过来的渔琼平静交还了虎符，叹道：“早就听闻了少卿大人在小仙门的无敌风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大人带军也很有谋略，我们败的不冤，这次王都督算是遇到对手了。” 林暮寒问道：“你们家王都督叫什么呀？上次打败我三万秦军，确实是位难得帅才。” “王明明！” “那我期待早日和他在战场上相遇。你们先委屈一段时间，等我平定了这边，你们就可以回晋国了。”林暮寒摆手将晋军将领都押了下去。 对这些领兵在外的世家贵族来说，将帅只是一份职业罢了，败了就败了吧。 中军帐只剩下了刘大有、王信、多阵等将领，这个时候，一名晋军将领从帐外走了进来，对着林暮寒行了一礼。 王信道：“白止将军，这么多年辛苦你了，陛下和徐阁老没有忘记你，等这次任务完成，你就能升为牙将了。” “谢陛下恩典，谢徐阁老栽培！” 屋外风雨交加，账内的烛光在吹进来的风中摇曳不止。 “各位将军，那就按照计划进行吧！” 林暮寒揉了揉手腕，望着帐外的寒风冷雨，估摸着这雨等待夜尽天明，也就该停了。 …… 雨停。 整个晋军东营重新恢复了安静。 留守的五百秦军铁骑维持好东营的秩序，开始有序登记释放被俘虏的晋军士兵。 愿意留下为秦军效力的士兵可以加入秦军，不愿意效力的则发放一百块灵玉，放其返乡。 林暮寒这一破天荒的举动让仅仅五百名秦军就迅速稳定住了两万余人的晋军败军。 给了晋军败军一条生路，也就暂时绝了有人鼓动发动叛乱的可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经过昨夜血战，两万名晋军战死或者逃散，秦军也有近千人伤亡，失去了战斗力，所以林暮寒手中实际可以调用兵力只剩下了八千多点。 如果将此战目标仅仅定为晋军东营，无疑是大获全胜，可以率军凯旋而归。但林暮寒此战的目标是镇水城。 从渔琼诸将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城中尚有四千名晋军执戟士，根本不是之前预料的最多千余守城兵力，野战秦军自然无敌，但是如果走到攻城这一步，他手中这点兵力就实在是有点捉襟见肘了。 没有五倍对方的兵力，镇水城真拿不下。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晋军东营内众多的军械物资极大缓解了秦军的后勤压力，尤其是两万匹战马的补充让秦军终于实现了战马自由。 秦军战力之所以冠绝诸国，全仰赖精锐的铁骑。 …… 白止与三名亲兵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镇水城。 镇水城山环水绕，四周群山巍峨险峻，三十余丈高的城墙宽阔坚固，城中有百万居民，大多为镇水城下辖百城中最有身份、地位和财富的人家。 白止看着白日突然紧闭的城门，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一定有人抢先入城，将晋军东营受袭的事情告诉了镇水城的太守。 他心中叹了口气，还是纵马过了桥，在城门下通报了自己身份，匆忙入了城，便直入镇水城中的太守府。 同在东营为将的楚实已经先他一步见到了太守，白止直接呈上渔琼手中虎符，开门见山道：“太守大人，我军东营被秦军偷袭，作战不利，渔琼将军率军撤退，却被秦军围困西泉山。请大人速速派兵救援！” 楚实道：“我军已败，渔琼已经向秦军主帅投降，何来率军败退一说……” 白止打断楚实，怒道：“楚实，你不战而逃，如今见了太守，反而污蔑于我，对我军见死不救，是何居心？” 太守仔细检查过兵符，一时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东营的音讯突然被截断，他也不知具体情况。 楚实急道：“太守大人，这白止分明是秦军奸细，故意引我军出城，好趁机偷袭。我军东营已经崩溃，为今之计只有死守镇水城等待主力前来援救。末将认为秦军人数不过万，只要我军坚守，镇水城绝对安然无恙。” 白止大声道：“大人，不要听他挑拨。秦军攻势甚猛，我军败退，大多没有着甲，真的撑不了多久了。请大人速速派兵救援啊！” 太守没有阻止两人争吵，只是阴沉着脸，来回踱步，很难下决断。 “大人，不能上当啊！先派兵调查清楚也不迟啊！” 白止指着楚实道：“楚实，你究竟想做什么？对我军见死不救，你你你……我一定要上报陛下，将你军法从事！” 心中盘算良久的太守终于下定了决心。 虽然他更倾向于楚实所言，据城固守方为上策，但他权衡再三，反而不能做这个选择。 丢城，自己顶多落个思虑不周、轻信他人的罪过，自己救人心切，陛下那边反而好解释，大不了回家养老就是了。 见死不救，在陛下那边坐实了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太守还有另外一层心思，镇水城中原本只有一千名执戟士，后来王都督不放心，又额外增加了三千名执戟士，这些增加的执戟士都是百战精锐，秦军不过万人，如果分兵迎战自己，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太守摆摆手，见两人不再争吵，才缓缓道：“两位将军不要吵了！渔琼将军深陷险境，我不能见死不救。楚实将军，你率八百精兵守城，我与白止将军率其他人前去救援。” “大人……”楚实还想再劝，却被太守打断了。 “楚将军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 镇水城太守亲率三千两百名执戟士，直奔西泉山。 通往西泉山的直道必经之路有一处低矮的丘陵山区，太守谨慎的先派斥候探查一番，确认没有伏兵之后，才继续前行。 过了这片危险的丘陵山区，前方到西泉山之间只有八百里平原，虽然还很泥泞，却没有可供伏兵隐身的地方，太守稍微放心一些。 又走了一半路，很快太守就看到天边有一道黑线的颜色越来越明显，就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滚滚而来。 这道突然出现的黑色潮水反而让太守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在多阵的指挥下，三千秦军铁骑已经静候晋军多时。 秦军没有埋伏，选择了正面列阵迎敌，其中固然有不打草惊蛇的原因，但更大原因还是对己方实力有绝对的自信——秦军铁骑野战无敌。 也正因为这份自信，多阵才敢在少卿大人面前立下军令状，哪怕四千执戟士倾巢出动，他也能完全歼灭对方，不让偷袭镇水城的秦军面临前后夹击的危险。 不出意料，白止已经失去了踪迹，回过味来的太守脸色一沉，随即指挥晋军三千大戟士开始就地列阵。 平原面对铁骑，贸然撤退只会变成全军的失败溃退。执戟士训练相当有素，一千两百名重骑兵分布两翼，两千重步兵下马步战，列队在阵前，很快就组成了严密的防守阵型。 除了滚滚马蹄声和飘扬的黑色旗帜，秦军安静的就像一尊尊铁铸的雕像。 和普通人想的不一样，在对方齐整的重步兵军团面前，单一的重骑兵实际没有很强的破阵能力。重骑兵的作用更多是在军团出现破绽时，发起最后的致命雷霆一击。 于是在两军阵前，一千秦军选择下马步战，手持强弓硬弩、长矛铁盾，列成了铁刺猬一样的军阵。 两千重骑分为六个战阵，护住了两翼。每一翼的三个重骑兵战阵轮流进攻，交替掩护。一旦中央的重步兵突破敌阵或者敌军侧后出现破绽，三个战阵的重骑兵就可以凿穿敌军防守的阵线，分割歼灭。 平原之上三千对三千，双方都属于有准备的精锐兵团，甲胄、兵器和战马也都齐全，这一战狭路相逢，注定只有一方能活着走出去。 …… 第250章 攻陷镇水城 镇水城下，亲率五千秦军绕远路过来的少卿大人面对城头的守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开出了令人咋舌的天价。 楚实拒绝。 强攻镇水城成为了林暮寒唯一的选择。 将令下达，三百张巨大的蹶张弩对着镇水城射出粗壮的铁杆弩箭，这种特制的弩箭有五尺长，称之为贫铀穿甲弹也不过过分，其巨大的威力足以从正面轰碎一辆主战坦克。 十轮火力准备之后，城墙上身披薄甲甚至无甲的辅兵死伤惨重，弓弩手开始更换成登城的弩箭。 一支支箭杆扁平的弩箭直直插进坚硬的城墙中，给后续登城的部队提供攀越的着力点。 在弩箭的掩护下，三千秦军开始以云梯和带钩的铁索分批次冲击镇水城。 城中虽然只有八百守军，但楚实经验老道，指挥上万辅兵配合护城大阵和执戟士，连续将三波秦军的攻击打退。 三番血战，双方均是死伤惨重。 林暮寒皱皱眉头，镇水城比想象中的还要难打。 但是迟则有变，若是周边有晋军轻装前来支援，就算只是虚张声势，也势必将自己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势逆转。 林暮寒决定战前演讲，孤注一掷。 “将士们，对面的城上只剩下了不到五百执戟士，在过去的千年时间里，没有任何一支秦军拥有这样的机遇。今天你们距离这个天大的功劳只有一步之遥，这将是你们距离荣耀和封赏最近的一次，如果今天我们失败，这一月里的辛苦和流血就会全部付诸东流，所以今天誓要拿下镇水城！” “登城第一人，赏灵玉千万，封百万户侯！凡是先登城的前十人，每人赏两百万灵玉，爵位升三级！先登城的百人，每人赏五十万灵玉，爵位升两级！” 林暮寒直接将上亿灵玉摆在阵前，这些刚从晋军东营搜刮来的灵玉立刻就有了用武之地。 “城上的人听着，前一百投降者，每人赏十万灵玉！” 林暮寒声音响彻镇水城，这次他可是下了血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面对前所未有的一夜暴富、跻身中上层的机会，疲惫的秦军倾巢出动，前赴后继地攀登城墙，誓要趁此机会建立属于自己的世家。 防守能力接近极限的晋军，面对虎狼一般登城的秦军，防线彻底崩溃。精锐的执戟士甚至开始出现成队投降的现象。 楚实见外无援兵，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颓然坐在城头，待要自尽时，却被先登城墙的刘大有阻止。 镇水城一天陷落，大晋失去了皖水之南和卫水一带最重要的关隘和屏障，彻底丧失了在皖卫两水的战略主动权。 刘大有率一千五百名铁骑驰援多阵，林暮寒则和王信率不到三千秦军镇守刚攻下的镇水城。 …… 多阵和晋军的厮杀已经接近白热化，双方陷入了令人窒息的焦灼状态。 秦军阵斩一千晋军执戟士，按照比例看，晋军阵亡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三十，却依然没有阵线崩溃甚至溃退的现象。 寻常军队，阵亡率达到百分之十就已经溃退了，这群精锐执戟士的实力之强，甚至超过了晋军东营。 秦军也是死伤惨重，阵亡超过七百人，没有从晋军身上讨到多少便宜。好消息是秦军铁骑已经压制住了晋军实力稍弱的骑兵，略微取得了战场主动权。 刘大有率领秦军的加入才彻底扭转战场的局势。 秦军两面夹击，呼声震天，晋军防线开始逐段出现垮塌。 秦军再斩八百执戟士，阵亡接近百分之六十的执戟士军团全线崩溃，无力回天的太守仅仅率领三十多名骑兵逃离了战场，剩下一千多名执戟士全部被俘虏。 此战秦军阵亡千人，伤亦有千余人，伤亡率接近恐怖的百分之七十。 这一场残酷的血战，让久经战阵的多阵将军终生难忘。 大战以秦军全胜落幕。 此战攻占镇水城，大败六万晋军，其中还包括两万晋军精锐的执戟士，可以说一雪前耻，震动了秦晋两朝。尤其是攻占镇水城，等于将一柄利剑高悬在皖卫两水头顶，战略意义无比巨大。 但林暮寒并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他在镇水城清点各营人数，一月前一万秦军出征，现在只剩下了七千人，其中还包括了一千多伤兵，可谓是伤亡近半。 就在刘大有以为少卿大人要拿楚实问罪时，少卿大人居然给了楚实极大的礼遇。在一番劝说之下，楚实情愿赴死，也不愿归顺大秦，只答应成为少卿大人名义上的门客。 林暮寒爽快答应了，允许楚实自由居住在镇水城中，甚至没有派任何人暗中监视楚实的行踪。 这一番让刘大有瞠目结舌的操作迅速稳定住了投降的晋军执戟士。 “大人，你心是真大呀！就不怕他逃跑，率军反攻？” “楚实大将之才，日后必能独自镇守一方。如果他此时趁机逃跑了，反而说明我看走眼了，没什么可怕的。”林暮寒说完，又下了一道军令，让多阵率军一千五，攻占东南三千里之外的卫水一处渡口，彻底封死晋军经东南方向沿着卫水北上的道路。 而他则开始利用短暂的时间交代赏赐、整顿城防、招降与训练士兵的事项，这些事情都有前例可循，但林暮寒觉得有必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一些调整。 “晋军主力快则十天，慢则一月，必定能赶到这里。目前仅仅靠这七千兵坚守镇水城还是有点风险，我打算以目前七千兵组建成甲乙丙丁四军。抽出四营四千精兵作为甲军，维持核心战力不作变动。另外抽掉两千名士兵，每人负责四名辅兵、降兵、招募的老兵和佣兵的训练，组成一个班……一个五人队，这样就能迅速拥有一万可战的重步兵，此为乙军。再调一千兵，每人负责三个十人队新兵的训练，战时可以从这额外四万的兵中优选出种子提供给乙军，也可直接填补甲军缺额，此为丙军。丁军为辅兵，专职后勤保障。具体的方案我已经写好了，诸位将军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林暮寒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王信仔细看了一遍，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没想到大人不仅用兵如神，竟还有如此练兵之能，末将佩服。” “练兵离不开铠甲器械和钱粮，铠甲兵器还好说，东营现成缴获的。其它物资，恐怕府库支撑不了多久。”林暮寒有自己的担忧。 他叫来镇水城其中一名负责人税田赋的主簿，主簿呈上了一份册子，上面清楚记载着镇水城人口、赋税、矿藏等状况。 “嗯？就只有户四千万，民两亿人？这是假的吧！”林暮寒眉头一皱。镇水城坐拥两河流域，下面还管辖着百城之地，土地肥沃，矿脉众多，面积虽然小了一点，但人口只有巨犀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的十分之一……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主簿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叫苦道：“下官那就是个小小官吏，怎么敢欺瞒少卿大人啊！镇水城人是不少，但绝大部分人丁都是隐户，藏在城外坞堡大户的家里，这些人可是不算入册的啊！”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错怪主簿了。 林暮寒继续往下看，然后发现那么大的镇水城，平头百姓加上世家大族，各种田税、矿税、盐铁税、商税等换算下来，每年也只能收不到三千万块的灵玉，这这这…… “什么？一百年来，镇水城的左陆万于申五大家族，仅仅矿税和铁税就欠了五十亿灵玉，而城西的左家一家，就独欠了二十亿灵玉！” 林暮寒气的脸色铁青，这都什么玩意啊！ “这样下去可不行，未来这些可都是自己的钱！” 林暮寒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自己是巢城城主，自己地盘上的赋税只需要和朝廷五五分账，换句话说，这些世间大族贪的都是自己的灵玉啊！ 主簿劝道：“大人，您刚来可能不是太懂台面下的规矩。要在这镇水城扎稳脚跟，最后还是要仰仗那几个大家族的支持。一般来说，百姓的赋税三七分账，那几个大家族的钱如数奉还。” “我手上铁骑五万，还要将钱如数奉还？”林暮寒一敲桌子，吓得主簿一哆嗦。 第251章 长安备战 “那你知不知道这镇水城辖下百城，加上隐匿的究竟有多少户？”林暮寒问到。 “下官手下有一官吏，逐城核算过，大人可将他叫来。” 主簿推荐了手下一名叫成真的管事，很快就这名管事就来到林暮寒面前，并递上自己所写的厚厚一本账册。 “做的不错！”林暮寒翻看了一下，这叫成真的管事能力不错，整个镇水城世家大族的底摸得很清楚。 “二十亿人，九层人口被大族隐匿，真行啊……” 成真道：“大人，这二十亿人是十年前估算的数据，现在可能有所增加。” “人口最少得是东稻城，这城南北一千八百里，东西六百里，算是百城中的大城之一了，怎么只有不到七百万人口呀？”林暮寒随口问道。 成真道：“大人明察秋毫，下官敬佩。东稻城依东山山脉，土地肥沃，稻米可以一年两熟，养活三四千万人口确实不是问题，千年前也确有此数。但后来东山妖兽猖狂，数万妖兽时常下山捕食，吃了不少人，剩下的也是纷纷逃亡，才剩下不到七百万人。” “既然有了妖兽，为何不派兵镇压？难道里面有妖兽封神了？” 主簿欲言又止，成真摇头道：“目前暂不确定有没有妖兽封神。不去镇压是因为……该部妖兽和左家老祖暗中关系不一般，还有只厉害的重牙象还曾经是阳山派某位太上长老的坐骑，背景实在太大。” 主簿瞪了成真一眼，接话道：“大人，这群妖兽从不出东稻城的范围，镇水范围内有百城，大家能相安无事，少偏远一城其实关系不大。” “关系不大？”林暮寒眼神陡然凌厉，这目光杀气凛然。 王信劝道：“大人，我军才攻下镇水城，不宜多方树敌，暂且忍耐方为上策。” “让白止将军多留意下东稻城那群妖兽的情况。”林暮寒揉了揉手腕，现在确实还不到时候。 他将成真升为副主簿，并让他继续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为了不耽误即将举行拜将仪式，林暮寒将镇水城的防务短暂交给王信将军全权负责，自己乘坐传送阵快速返回国都。 路上，他收到了明男的消息，素云土有了确切的消息。 这让林暮寒感到非常开心， 很快，他就回到了长安。 秦军占领镇水城的胜利消息已经传到了秦皇这边，秦皇可谓龙心大悦，下令在皇宫设宴，庆祝这一胜利。 宴席多繁琐礼节，林暮寒心中是不喜欢参加的，但迫于无奈，只能耗费了一晚上时间周旋在王公贵族之间。 所谓吃人嘴软，在席间，秦皇除了多加了三万大军外，又额外给了林暮寒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有三十多人，看姓氏就知道多为王公权贵、世家豪族的子弟。这些人此时作为参军或者副千兵带着亲兵加入进来，无非就是见战事顺利，前来混军功和资历罢了。 林暮寒自然无法拒绝，只希望他们不要拖后腿就好。 艺儿将他扶回了天书阁，林暮寒也很快酒醒一些。 皇家的酒多喝一点倒是无妨，实际有助于修士的修炼。 “兽原那边情况有点特殊，危险程度不比小仙门小，咱们还是提前准备，最快三月，最慢半年后出发。”林暮寒和土拨鼠一商量，觉得兽原这个险绝对有必要冒一下。 这一个月土拨鼠在天书阁过得真是逍遥快活，折腾的两阁学盟见到它跟见到瘟神一样。 土拨鼠照例索要神玉，林暮寒直接告诉它白日做梦！没门！ “你要是不给，那本神可就动手抢了！” 土拨鼠趁着林暮寒酒醉，无耻下手。 一人一鼠短暂切磋了一番，均是鼻青脸肿，狼狈收场。 “该死的耗子，爪子硬了你？” “都当将军了，真抠门！” 土拨鼠真是一点便宜没讨到，只能在熊三等人的嘲笑中彻底打消了硬抢这份心思。 第二天，林暮寒找到了孔布，又挑了十几名北府青年，让他们同样以参军的身份跟在自己左右，这样孔布的身份就容易隐藏多了。长安是非之地，孔布再怎么隐匿也容易出事情。 到了下午，林暮寒就已经来到了城外中军大帐。 此时秦皇提前抽调的两万重步兵和一万铁骑已经和原来的两万军合兵一处，形成了五万人的重兵集团。 秦皇下血本了。 虽然五万兵听起来不算多，加上镇水城和丰台山、以及北边防守巢城方向的驻军也不过八万之数，但这已经是帝国短时间在一个方向上能凑齐的最大野战兵团了。 要知道他们的后面，是二十多万辅兵，完全可以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 在林暮寒要求下，秦皇还亲自选了一名忠心耿耿、经验丰富的老将军韩卫给林暮寒当副将。他也是牙将王信的师父，直言王信必然远远超过自己，成为将来的国之柱石。 林暮寒来时看到，那些参军已经带着亲兵在营区不远处扎了营，并未融入到其他军队中。单从外观看起来，这些营帐就比边军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又让他一阵头疼。 他们每人带的亲兵不多，少的只有三四十人，多的也就一两百人，但加起来也是三千人的庞大力量。如果不能妥善组织，让他们没有组织纪律的行动，绝对是一场噩梦。 林暮寒召集了所有千兵和牙将，开始做出征前的准备工作。 “传令兵，你们两人一组，将我的将令亲自传给各位参军，明日陛下亲至，日出前必须在校场列队完毕，否则军法从事。你们要向他们说明军纪，违令者斩，不管什么身份地位，都会按军法处置。还有，军队开拔后营帐用度一律按统一规定执行，如果他们想退出，现在可以离开，我表示欢送，但是过了今晚就必须按照军令行事了。” 下完第一道将令后，林暮寒开始逐一熟悉帐中的牙将、千兵和参军。 军队的出征准备无比复杂，每天路线和驻扎地点的选择、军械粮草运输、兵器的维护……每一项工作都无比的令人头疼。 在有经验丰富的参军和牙将的协助下，一直到天黑才基本完成。 “本来的计划是合兵一处，直取巢城，但现在多了三万兵，我八万野战兵力对晋军西营和南营的五万精兵已经有了足够的优势。皖卫流域河流沼泽密布，完全不利于我军重骑兵的展开，不如以巢城为诱饵，诱使晋军主力在皖水以北的平原地带与我军主力决战，然后寻找战机吃掉它。” 听到少卿大人的战略构想之后，一群牙将纷纷点头。晋军马少骑兵弱，在平原地带的野战机动能力完全比不上秦军。如今晋军东营被破，镇水城又在我方手中，可以说巢城已经三面被围，成了死地。 如果能吃掉这五万执戟士，晋军中段的东北防线在战略上等于彻底崩塌一角，其为数本就不多的几支精锐骑兵部队将更加数量稀少、雪上加霜。 见众将没有问题，林暮寒就开始了自己的部署。他盘算的并不复杂，抽出一万步骑加上巢城以北原有的五千兵，三面合围巢城，丰台山大军随时准备东出，切断巢山晋军退路。 这样一来，晋军守军坚守巢城则钓鱼，守军放弃巢城则半路截杀，反正强行攻巢城的赔本买卖林暮寒坚决不干。 其余四万主力则囤聚在巢城和镇水城之间，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晋军南营主力铁了心打镇水城，主力则与镇水城守军两面夹击晋军。如果晋军南营主力想救巢城守军，自己就与其在巢城外部平原决战。 反正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晋军主力，尤其是有战略机动能力的骑兵部队。 至于巢城等一城一地的得失，林暮寒并不在乎。拿下了镇水城，这盘棋就已经盘活了。 …… 忙碌了一夜，林暮寒在天还未亮时就已经来到校场正北方向的将台上。 此时营中鼓声想了三轮，营中的士兵开始披甲列队，前来校场集合。除了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甲片的摩擦声，整座军营听不到任何一人喧哗。 军营外那些参军搭的营帐则是另一番景象，马嘶人呼喊，一番热闹景象。 林暮寒看到那些营帐中甚至还有妙龄少女的身影，大概是某些前来当参军的纨绔子弟带过来的，在营中共度了春宵一夜。 不过仍然有些参军及亲兵行动整齐迅捷，让林暮寒不由高看一眼。不是所有的贵族子弟都是纨绔，很多世家子弟甚至比常人更努力勤奋。 一位参军已经率领数十名亲兵来到将台之下，行动很是迅速。 “你是哪位参军？”林暮寒好奇问道。 “回少卿，我是祁奕，来自祁家第十四旁支！”名叫祁奕的青年人回答道。 虽然有祁家的名号，其实算不上祁家的嫡系子弟。 “做的不错！”林暮寒点点头，表示对他很认可。 第252章 斩参军以立威 日出东山，金光喷薄。 林暮寒看着台下五万精锐秦兵，逐渐将一股军势凝聚在体外。他的眸光璀璨，举手投足间皆有股慑人的威压，和秦军高昂的士气相互促进，形成了良性的循环。 “势”也是道的一种体现，如今修士多不修势的原因在于势太过虚无缥缈了，不像法和术能直接提高自己的战力和修为。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固然让人向往，诸天万界气运加身、以化势为杀阵镇压对手也固然让人心动，但这些都太“虚”了，连神都不见得能做到这一步。 就像重力无处不在，地球文明只会选择电磁力制作电磁炮攻击对手，不会选择研究重力炮进攻对手——除非它叫投石机。 半部《太阳经》才让林暮寒能凝聚出借阳势的阳鱼，一部《平天诀》才让他能借一军之势，想借诸天万界之势，不知道又需要多少古经。 林暮寒感觉最靠谱的想法就是将势浓缩在自己周围，形成一片不大的“势场”，但是现在这个想法还不太成熟。 “这势似乎还不够精纯，说明军心并不齐整。”林暮寒暗道。 这五万秦军来自各个地方，有些将士对少卿大人并不熟悉，还有那些参军的亲兵，似乎也游离在军势之外。 林暮寒扫了一眼，发现仍然有五六名参军没有到齐。 日上三竿，林暮寒才在远处一座奢华的香木狐裘帐外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其中一人还搂着美人，衣衫不整，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如果不是手下连番催促，估计还在做着美梦。 被手下吵了美梦，他似乎还很生气，踹了手下一脚，骂道：“狗东西急什么急？这才什么时辰！” 其中一人看到远处整齐的军队，劝道：“奇哥，昨天少卿大人通知日出前到，我看咱们误了点，还是直接回城吧！” “回城？现在回城劳资的军功怎么办？”窦奇眯着眼看了看已经爬到很高位置的太阳，“是晚了一些，那咱们马上过去吧！” 嘴上说着早点过去，窦奇又搂着怀中娇俏的女子亲了又亲，完全没有着急的样子。 “公子你别走嘛！那么久都见不到你让人家怎么办嘛！” 窦奇捏着她的小脸笑道：“你先等两天，到时候我派人接你到军中来，不会让你相思太久的。” 过了大半天，窦奇终于在另外几名参军之后，带着两百多人的亲兵队伍，最后一个松松垮垮来到了将台之下。 林暮寒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道：“传令兵何在？” “末将在！” “昨日你可将本将军令亲口传达给他？” “回禀将军，是亲口传达。” 林暮寒又问窦奇道：“昨日你可收到本将军令？” “收到收到……”窦奇惊诧的发现，自己只和台上少年对视了一眼，突然就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违令者斩！你现在还有什么遗言吗？” “遗……遗言？”窦奇猛然惊醒，难以置信地叫道，“你要杀我？” 林暮寒只冷冰冰回了他四个字：“违令者斩！”然后便令永夜营拿下他。 窦奇指挥亲兵将他护在中心，挡开抓人的永夜营甲士，跳脚道：“你小子知道我什么身份吗？” “哦？你什么身份？” 窦奇指着林暮寒骂道：“陛下是我亲舅舅，我娘是公主，我爷爷是前大将军，就你一个小小的左将军还想杀我？你也不掂量掂量，能不能活着走出长安城。” 台下一些知道少卿大人威名的参军听到这句话，真是冷汗直冒。 少卿大人在小仙们大杀四方，什么档次的翘楚没砍过，什么身份的后裔没杀过，你都没长耳朵听说过吗？ “杀！” 林暮寒手一挥，永夜营士兵毫不犹豫，直接冲阵。 窦家的亲兵开始还能抵抗，但永夜营硬弩一番连射，其余重骑直接冲阵，片刻间已经将窦家亲兵冲散。 窦奇彻底呆滞住了，他以为有亲兵的保护，哪怕对方想杀自己，自己也能拖上很久，等家里人来救，没想到对方真的是杀伐果断。 一声惨叫，窦奇直接被斩首，反是抵抗的窦家亲兵一律处斩，最后只有二十多人活了下来。 窦奇被斩，全军皆震。 林暮寒假意还想再杀其他参军，被韩卫老将军及时劝住了。 “看在韩老将军面子上，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林暮寒扫视了一眼其他迟到的参军，气势慑人。 “多谢将军！”那几人捡了一条命立刻跪在地上感恩戴德。 林暮寒又道：“所有参军的亲兵打散，编为陷阵营，由祁奕统一指挥，本军之中所有军营一律平等，吃穿用度统一调配。” 没有人出言反对，没有人敢有不同意见，林暮寒察觉到，此时军势中已经多了几分纯粹的肃杀之意。 …… 自己外甥被杀，秦皇只是下旨给他收尸，并没有任何波澜。 拜将依然正常进行。 当林暮寒接下将印的那一刻，五万秦军齐声高呼，声势震天，磅礴气势像山崩海啸一般涌来。 只有真心服从主帅的军队才能如此上下一心，已经很久没有年轻的统帅能做到三军敬服了。 军队只真心服从强者。 秦皇心中暗叹，徐阁老的眼光确实毒辣。 林暮寒高举将印，沐浴在秦军气势之中，感觉自己似乎一步封神，可破苍穹。 这是一种错觉。 借来的势真正能内化于身的并不多，林暮寒也不想完全依靠借来的东西。 …… 军队开拔后的三天，林暮寒就将军队交给副将韩卫老将军，自己则只带着少数亲兵参军利用传送阵直奔镇水城而去。 镇水城才是棋盘上能够左右胜负的最为关键的棋子，林暮寒必须亲自坐镇才放心。 入了镇水城，王信便将所有战报汇总给林暮寒。林暮寒见王信部署的极为周密，心中也就放心大半。 “现在弓箭铠甲器械不缺，但是打造弩箭的玄铁和灵玉缺口很大。灵玉按护城大阵百日消耗也要储备十亿数量才行，我军轻装前来，弩箭只带了十万只，算上晋军东营缴获的，也不过六十万支弩箭，只能满足千张重弩二十天的消耗，这是最大的缺口所在。” 听到王信这么说，林暮寒也感觉有些头疼。灵玉倒是好解决，重型弩箭却不太好解决。 秦国弩箭冠绝天下，需要灵玉伴生的玄铁打造。晋军将至，弩箭是守城第一利器，作用无法替代。 哪怕按照囤积六十天的最少战备需求，也需要额外打造一百多万只弩箭，所缺的玄铁箭镞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就需要海量的玄铁来打造，镇水城府库空虚，根本凑不出那么多玄铁出来。 “看来需要我率兵去左陆万于申五家走走了！”林暮寒决定让这些家族出出血。 王信道：“五大家族不可小觑，听说楚实将军说，左家那位老祖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早已离世，而是暗中成神已久，这才让左家比其它四家更为兴盛。大人要去，还是需要小心戒备才是。” “怪不得东稻城的妖兽有恃无恐，太守不敢过问，原来背后有神撑腰。”林暮寒还是决定去五大家族走走，借此也探探他们的情况。 于是他点了八百精兵，和刘大有、楚实，副主簿成真一起出了镇水城，带上楚实是林暮寒特意为之。 …… 第253章 射日峰 秋汛洪水尚未退去，放眼望去，千里泽国，成熟的稻田被齐腰深的洪水淤泥淹没。 看样子部分低洼地区的农田要绝收了，林暮寒眉头皱了起来，处理不好闹起饥荒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灵玉可不能代替粮食填饱千万百姓的肚子，要抓紧时间从外地调粮食才行。 林暮寒看了一眼成真，问道：“如果发生饥荒，各城府库的存粮能够支撑多久？” 成真不假思索回道：“按照今年受灾的城镇估计，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左右。” 林暮寒继续问道：“大户人家放粮能撑多久？” 楚实属实没想到今年洪水泛滥如此严重，一提缰绳，道：“不属于他们管的佃农哪怕发生饥荒，他们也不会放粮的。” “放粮和放血，他们总要做个选择。” 看着少卿大人冷睿的目光，成真嘴唇哆嗦了一下，道：“这……足以撑过明年的春荒。” 林暮寒点了点头。 有些村镇被大水冲垮，那些百姓一边下水抢捞粮食，一面还要修整住所。更糟糕的是，潮湿的雨水让已有的存粮发霉变质，无法食用，抢捞的粮食大多也被水泡的无法食用，照这个趋势下去，成群的流民外出逃荒只是时间问题。 又前行了八百里，终于来到一处地势颇高的大城附近。城上还挂着大晋的旗帜，显然镇水城被秦军攻占的消息还没有传的那么快。 城中只有不到二十名守军，直接选择投降了事，林暮寒让他们继续守城，除了城头换成了大秦的旗帜，没做其它任何变动。 四周抢先逃灾逃荒的百姓已经将城内城外变成了贫民窟，他们的家园大多被洪水吞没，暂时没了去处。 路边已经有人饿的昏倒，估计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林暮寒招来此城官员一问，城中已经没有了余粮，别说施粥赈济灾民了，连生火的木材都没有。 “木材呢？” “附近的山林都是大老爷所有，想要砍伐生火的木材得额外给大老爷交钱。城中府库空虚，仅仅够官员的俸禄，已经没有……” “什么大老爷？还敢收本少卿的钱？” 成真解释到：“此城是黄鸣的地盘，他说的大老爷就是他了。” 林暮寒气的两眼一黑，道：“他欠账了吗？名声怎么样？” 成真不假思索道：“近三十年来共欠灵玉九百六十二万。黄老爷是本地一霸，十年前开山，打死打伤山民五十多人，前年掳掠美貌女子十一名，去年借春游强抢……” 林暮寒摆摆手，道：“不用继续说了，没必要留了。！” 成真急忙道：“下官觉得不可意气用事。大晋的朝廷之所以有法度，不得罪当地家族，完全是因为镇水城的稳定离不开这些人的配合。” “吾蛮夷也，不懂大晋法度！你带百人把黄鸣家抄了，灵玉玄铁带走，粮食分给周围百姓，注意不要惊扰城中百姓。”林暮寒指派了一名来自北府的参军带着百人就出发了。 “未来这里都是我的地盘，你着手准备一下。我初步的想法是未来七层田地归百姓，取消人头税，按土地征收赋税，所有人的土地都要收税。为此要新成立税府，专门收税，此外所有矿藏收归镇水城所有，私人未经许可不允许开采。” “是大人！”成真一惊，心里一边想着少卿大人果然不是善茬，一边却难掩激动。 若是果真按照少卿大人所言，将有一个巨大的平台等着自己施展毕生所学，这对混迹官场半生籍籍无名的自己来说，无异于跃了龙门。 赶了一上午路，林暮寒下令全军下马，暂时休息，自己则和刘大有几人四处查探情况。 另林暮寒感到欣慰的是，沿途有一些小的门派在利用药草治病救人。洪灾之后瘟疫极其容易爆发，这些小门派的举动可谓是造福一方、救人无数。 “我们是射日峰的弟子。” “射日峰？名字有点怪异……”林暮寒有些诧异，随后得知射日峰人数不过数十人，是附近数百里内的门派，距离并不算远，便打算前去看看。 射日峰在大江的西侧，属于群山中的最高峰，但其所属的山脉南北长不过三百里，高不过千米而。 在镇水城下辖的地界范围内，这种山脉属实稀松平常，属于排不上号那种。 这种资源不多，属实没啥名气山脉中的门派一般也没啥大的名气和实力，主打的就是一个安逸避世，随心修道。 射日峰的掌门在破旧的木殿前闭目养神，忽然殿下挂着的那柄古剑发出隐隐约约的龙吟之声，惊得秋柳老道一下子从躺椅上跳了起来，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注视着第九代掌门留下的这柄佩剑。 他拍了拍脑袋，突然想起来师父临终前交代过自己一件事情，说第九代掌门精通卦象占卜，仙逝前耗尽所有卜算了那么一卦，预言八百年后当有王者至，后人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射日峰开派数千年，起初也有过三代掌门封神的辉煌过往。不知道是这三代掌门耗尽了射日峰所有的气运，还是不怎么会教徒弟，反正从第四代掌门开始，射日峰便再未有一名掌门封神，真是江河日下。 八百年不算长，第九代掌门的嘴更跟开了光一样，射日峰在他之后连逝三位掌门，去世原因多种多样，反正掌门之位就这么传到了秋柳老道手中。 秋柳老道的资质在方圆数百里之内也算顶尖，但是吧，方圆数百里这么多年了也没啥修道的好苗子，属于菜鸡互啄自留地。秋柳老道修道又晚，又没啥资源，花甲之年才筑基，又苦熬了三百年，才勉强斩道成功，接下了射日峰这个烂摊子，成了数百里百姓口中的活神仙。 秋柳老道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一样，照这样子走下去，这辈子封神是妥妥没啥指望了。好在这破地方惦记的人不多，祖上还有三代掌门留的后手，“活神仙”的日子也算过得去。 “快捞鱼杀鸡，准备好酒好肉招待贵客！”秋柳老道赶紧招呼留守的几名弟子安排酒食，不要耽误大事。 留守的几名弟子心中惊讶，从来不急不慢，佛系躺平的师父今天怎么这么着急。 “师父，咱们……” 老道急着催促道：“别问了别问了，快去做……” 几名弟子赶快停下洒水扫地的活，开始准备饭菜。 …… “太师祖真是神机妙算！”秋柳老道在饭菜刚准备好时就感应到有人来到了山门前，立刻亲自前往迎接。 台阶下立着三个人，一个是身披战甲、身材魁梧的将军，一个是修为不高的文士，还有一个身穿便服，看起来颇有大将之风的中年人。 太师祖可没具体算到是哪个人能让射日峰再度兴盛，秋柳老道只能猜测是看起来有大将之风的中年人。 在秋柳老道的热情好客的迎接下，刘大有、楚实和成真进了山门，在殿外一棵梧桐树树荫下的八仙桌坐了下来。 射日峰山风清凉舒爽，景色宜人秀丽。几名弟子先将好茶好瓜果端了上来，瓜果都已经用冰凉甘甜的井水提前浸泡过，吃起来清脆香甜，在待客上可谓下足了心思。 刘大有三人也未曾料到射日峰的掌门如此好客，气氛融洽之下，双方也算相谈甚欢。 等待后续好酒好菜上了桌，刘大有三人犯了难。 秋柳老道对酒肉一一介绍完毕，却见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任何动筷子的意思。 “难道是对酒肉不满意？”秋柳老道心中跟着忐忑起来。 刘大有心中也是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少卿大人未到，自己这群人就开吃，怎么看也不合适。 …… 第254章 左家讨债 之前在将近山门前，林暮寒突然停下了脚步，登高望远，俯瞰群山。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给林暮寒惊掉下巴。 “怪不得叫射日峰，原来真的有射日之地势！” 南北山脉为弓臂，大江为弓弦，射西落的太阳，如此地势浑然天成，确实罕见。 但如此地势没有几人能看对，因为此地势为隐势，若是只看地表山脉的形状和走向，很容易将其误解为青龙游江的普通地势，除非精通此中之道，同时看清地表下潜藏龙脉的走势，才能为这把弓补上弓片弓把。 而这一点，就算不精通阵法的神也做不到。 林暮寒更感兴趣的一点在于，这地势对着的方位是左家所在的左城。 身负《阵诀》和隔垣洞见两大神通，他很快就又发现了一些隐秘。 他确定，射日的地势被某位前辈高人动过了一些手脚，以射日大阵打通了各个穴眼。虽然荒废日久，但只需要一些修补工作，就能完全激发出此地势的莫测威能。 “一天的时间足够了！” 林暮寒估计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和修补的难度，心中开始评估有没有修补的必要，毕竟要废很多神玉和精力。 他看了眼左城方位，很快就下定了决心，跟刘大有三人交代两句，就跃入山脉深处。 …… 秋柳老道士见三人迟迟不动筷子，只能讪讪一笑道：“山上只有些粗茶淡饭，比不上城中盛宴，老道招待不周，还请三位见谅！” 刘大有道：“老道士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不吃饭不是嫌你招待不周，只是大人有事耽搁在路上了，我们三个不好抢在大人前面吃饭。” 秋柳老道这才放下心来，心中又有些疑惑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刘大有神秘兮兮道：“少卿大人，就小仙门和落仙干架没输那个。” “少卿？天灾？”秋柳老道一个激灵，老脸上的褶子立刻就又笑开了花，心中暗道太师祖算的真是太准了，射日峰真的要否极泰来了。 这一顿饭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才等来了头脑昏沉的林暮寒。 秋柳老道热情更胜昨日，脸上笑容灿烂，真让林暮寒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秋柳老道欠过自己钱这件事情了。 酒过三巡之后，林暮寒谨慎道：“掌门，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应允？若是应允，愿意以神玉相赠。” 求自己？秋柳老道心里乐开了花，笑道：“好说好说……” 林暮寒道：“我想借用贵派古弓三年。” “啊这……”秋柳老道心中一阵犹豫，射日峰确实有一把古木弓，是祖师爷传下来的，虽然放在大殿贡桌上吃灰不知道多少年了，但毕竟也是射日峰很重要的信物。 犹豫了片刻，秋柳老道士还是答应了，这把弓是传说有莫测的威能，但上一次被人拉开还是第三任掌门在世的时候，这传家宝现在还能不能用秋柳老道心中着实没谱。既然对方只借三年，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索性答应了。 秋柳老道随即吩咐弟子抬来了那把沉重的玄弓，林暮寒也随即取出三千神玉送给了秋柳老道。 秋柳老道看到神玉真是更加喜笑颜开，直到林暮寒舒展臂膀，将弓弦拉开了一点角度。 秋柳老道隐约感觉到，脚下沉睡了数千年的山脉似乎传来了一声兴奋的啸音，真如宝剑逢故主。这让秋柳老道头皮发麻的啸音出现的时间极其短暂，秋柳老道回想一下还是感觉奇哉怪哉， 林暮寒微微一笑，将古弓收好，随即再次向秋柳老道表示感谢。 …… 左城是左家所在地，整座城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南北有五六十里，东西也有四十里。只是偌大一座城池光左家建筑园林就占了一半，比一些皇家园林建的还要好。 林暮寒从秋柳老道那里也得到了左家老祖一些信息，这个当年差点在斩道境入土的老家伙闭死关两三百年，极大概率走运成功突破了斩道境。 结合东稻城猖狂的妖兽和其它传言，林暮寒觉得这件事情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左家老祖破斩道境太晚，就算成神寿元也应该不多了，面对接下来的三灾不能说完全没可能渡劫成功吧，身死道消也基本板上钉钉了。 通报了身份来意，左家现任家主左群还是给予了很高的招待规格，一路邀请林暮寒一行人进了左家园林之中。 左群五十多岁模样，身着华服，手中把玩着一对铁胆，鬓角已有白发，由于深得养气精髓，他脸上皮肤倒是细嫩白净。 他如今明面上执掌如日中天的左家，身份显贵异常，修为也已入斩道境，。 林暮寒暗中评估了下，觉得其战力绝对不能轻视，非一般斩道境修士能比。 一进入左家园林之中，林暮寒就敏锐察觉到了十数里外园林后山中潜藏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气息隐藏的相当巧妙，还是被林暮寒从侧面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想要在身负阵诀和隔垣洞见两项能力的林暮寒眼皮底下隐藏所有行迹，是极其困难的。 他发现后山延伸出来的气息没有任何善意可言。 对方在观察自己！ 林暮寒十分谨慎，没有使用隔垣洞见神通主动探查左家后山的情况，在左家的地盘上谨慎小心些没有错。 他装作没有发现对方的样子，只是在口中赞叹湖景山色美如画，景美人更美。 “喜欢的姑娘明日就送到镇水城，供少卿大人慢慢品味。”左群笑了笑，已经在湖边阁中设宴，陪同宾客中斩道境修士就有将近二十位，气场十足。 左家豢养的门客有数千人之多，明面上斩道境的修士就是百人，这是左家兴盛的底气所在。 换成其他人见到左家如此实力和气场后，在宴席上或许就会宾主尽欢，将最初前来讨债的想法抛之脑后了。 但林暮寒是什么人？一个月前可还在小仙门一人单挑天下翘楚呢，此时见识到左家可怕实力冰山一角的他，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一行人分宾主坐定。 左群左手盘磨着铁胆，白净面皮笑道：“城中只有些寻常果蔬，比不上长安城中的珍馐美味，还请少卿大人见谅。” 林暮寒捏起一块小鹿肉放进嘴里，同样笑道：“有的吃就行！左家主要是知道我的来意，恐怕就该把这盘子撤下去了！在撤下去之前，我要先填填肚子才行。” 左群笑着道：“少卿大人说笑了！就算少卿大人是前来讨债的，我左家也要尽地主之谊才行。” 一众宾客纷纷投来微带异样的目光，为东家平添了不少不怒自威的气场，目光中心之外成真都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哈哈哈！左家主真是慧眼如炬，一猜就知道我的来意，所以这酒菜还能不能继续吃？”林暮寒悠悠一笑，借着左群的话单刀直入，其直白让左群都感到意外。 左群白净的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笑容仍在，细长的眼角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随即皮笑肉不笑道：“当然可以！只是少卿大人要讨什么债？” 林暮寒摇头道：“可不是我讨债，咱们之间可不欠债。我大秦铁骑收复了镇水城，城中府库却空空如也，让我很难给陛下和将士们一个交代。我大秦军纪严整，不抢劫不掳掠百姓，但大战在即，府库空虚，若是有人给左家主安了坚壁清野配合敌军的罪名，那就不好办了！” 林暮寒这话真是有点威胁的意味在了，要是秦军因为府库空虚打了败仗，说不定真会把气撒在左家头上。 无人敢说话，阁中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只有左群手中的铁胆发出重重的敲击声。 一些人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少卿大人这是在虎口拔牙啊！ 林暮寒有恃无恐的直入左家，自然有把握这次左家奈何不了自己，他翻了翻成真递过来的账册，道：“左家主盛情款待，我代表大秦领下这份情谊，这次就收三层帐吧……共计六亿灵玉，一百万斤玄铁，一千万石粮草吧！” 之前抄黄老爷的家，就抄出了两千万灵玉和上万斤玄铁，林暮寒觉得这些数量左家肯定能短时间拿出来。 左群眼角挑了挑，久居上位的锐利目光像天刀一样落在林暮寒身上。 林暮寒合上了账册，嘴角笑了笑，对左群的目光不闪不避。 第255章 万家结盟 在这令人难捱沉默之中，左群的神色却在一瞬间慢慢缓和下来，道：“既然少卿大人如此给左家面子，那我左群怎么可能不领情，六亿灵玉和百万斤玄铁即刻便令人准备。” 左群神色缓和的原因自然不可能是他突然想通服软了，林暮寒早有准备，所以敏锐觉察到有人给左群传音，才让他改变了心意。 左群的目光和神色的微变表明其对传音的来源有本能的敬畏，林暮寒判断是左家老祖插手了这件事情。 传音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林暮寒隐隐感觉事有蹊跷，他可不会认为与妖兽勾结的左家老祖会是什么善茬。 “左家主真是爽快，在此敬家主一杯！”林暮寒端起了酒杯，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他现在代表的是大秦皇朝，这次左家就算再有想法，也不可能对自己动手，所以林暮寒倒不怎么担忧自己的安全。 更何况，那只不靠谱的耗子坑了自己那么多神玉，总要还给自己一点保命手段。 不论是否各怀心思，表面上既然谈妥了，接下了就是看起来氛围融洽的宴饮之乐了。 左群拍了拍手，一名蒙面纱的妙龄少女持剑而至，于阁中作剑舞，身姿矫健曼妙，剑势绝妙难言，真是一泓秋水映明眸，半抹剑光凝倩影。 林暮寒啧啧称奇，自己的剑法和这少女的剑法一比，那可真是癞蛤蟆和白天鹅一样。 左群笑道：“此女名为清扬，剑舞乃是一绝，少卿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还请收下，就当做是左某的一点小心意了。” “左家主的一片心意实在让我盛情难却，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一杯酒敬家主，感谢家主厚礼相赠。”林暮寒心中略一思考，随即答应下来。 …… 在左城将物资交接完毕以后，镇水城前来的辅兵便押着满载而归的车马，在骑兵的护送下驶回城中，林暮寒则继续向陆万于申其余四大家族进发。 最豪横有实力的左家都带头乖乖纳了粮，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陆家、于家和申家得知了左家纳粮的消息，也都提前做了准备。尤其是某位黄老爷因为没有迎接少卿大人，导致被抄家惨剧的传言更让他们惴惴不安，心中哪怕再不满，毫无疑问也是以最高礼仪欢迎少卿大人到来的。 所以林暮寒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又收获了五亿灵玉和百万斤玄铁。 最后的万家实力最弱，情况也比较特殊。在千年之前，万家多神坐镇，才是镇水城一带最强实力的家族，只是后来旧神陨落，再无新神崛起才逐渐没落下来。 万家时任家主率一群人热情地将林暮寒迎入了万家的大门，招待一番过后，才单独隐秘传音道：“我家老祖宗想单独约见少卿大人！少卿大人请放心，我们左家并无恶意。” 老祖宗？万家不是旧神皆陨落了吗？没听说万家还有厉害的老祖宗在世呀！也可能是还有隐世不出的高人在吧，林暮寒也只能如此猜测。 林暮寒点点头，于是左家家主便引着林暮寒单独来到隔壁一处风景秀美的园林之中。 园林中只有一名老乞丐倚在假山脚下呼呼大睡，梦里估计还在啃着鸡腿。 “老祖宗还在休息，实在对不住了！”万家家主对这乞丐十分尊敬，只是站在一侧并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这就是你家老祖宗……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呢？”林暮寒拾起一根小树枝，将乞丐脸上脏乱蓬松沾满枯草叶的乱发拨开，一看之下，目瞪口呆。 当日长安城中，正是这名老乞丐出声提醒自己，长安城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让自己快些离开，后来自己就遇到了刺网袭杀。 “他就是你家老祖宗？”林暮寒无语了。 “是的！”万家家主有些诧异，自己家这老祖和少卿大人是之前在哪里见过？ “哎呦！别戳了别戳了，睡觉痒死了……你这小孩真是烦死了。我老乞丐怎么就不能在万家骗吃骗喝？”老乞丐挠了挠脸，神情烦躁。 “难道是神？”林暮寒心里嘀咕着，觉得是八九不离十了。万家作为一个没落的家族，居然还有一位神隐秘的活着，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你这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老叫花子叫万三千，三千大道的三千……”老乞丐从怀里掏出一只红烧猪肘子，又掏出一瓶酒，还贴心的问林暮寒要不要来上一口。 在林暮寒坚决拒绝之后，老乞丐就自顾自吃了起来。 万家家主道：“请老祖宗放心，我已经派人将所欠的七亿灵玉和两百万斤玄铁悉数补齐，此外，百年内占有的土地矿产山林也都会归还给镇水城。” “行啦行啦！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别麻烦我老叫花了，趁着我这几年还能动，赶快把大事定一下……哦，好久没喝过这么香的酒了，还是家里好呀！”老乞丐抿了一口酒，不停咂嘴。 “少卿大人，我万家有意和您结盟，不知意下如何？” “结盟？” “没错！”万家家主诚恳道。 了解过原委之后，林暮寒还是很心动的。 按照万家家主所言，如今摆在万家面前的有三条路。第一条路是保持中立，但千年之前万家的诸神意外陨落，后世有可能封神的翘楚也不断夭折，很难让人不怀疑有幕后黑手在。万家现在还有最后一名失踪的神——老乞丐在，幕后黑手多少会有些忌惮，一旦受了道伤的老乞丐撒手人寰之后，万家还能不能继续苟存还真是个问题。 第二条路是和林暮寒敌对，杀人夺宝。林暮寒身上让神眼红的宝物古经不少，尤其是万物土，大概率能让老乞丐涅盘重生。但就算老乞丐恢复如初又能如何呢？万家四神在时都无力阻止幕后黑手，如今只剩老乞丐一个又能有多大用处实在存疑。 第三条路就是赌，赌少卿大人能走到最后，走到常人不可及的高度，然后抱紧少卿大人的大腿，只要少卿大人崛起了，万家强盛万年不是梦想，绝对的高风险高回报。左家不是大家族，可没有几次机会能让落仙同一级别的翘楚心动，将家族命运和他们绑定在一起。 “少卿大人可以说出您的条件，我们万家一定尽量满足。”左家家主看出了林暮寒的犹豫。 “我猜左祖那个老东西一定会选第二条路，嘿嘿嘿……我老乞丐偏要和他对着干。那个老东西还年轻，不知道老叫花还活着，要是他走第二条路，在镇水城的地界上对你出手，老叫花就算拼了命也要保你无恙。我万家还有一处秘地，等你斩道，也可前去，里面不会让你失望的。”老乞丐像是在自言自语。 “好！”万家开的条件足够了，林暮寒立刻答应下来，左城之行让他感觉左家老祖迟早是个祸患，必须早做准备。 “好喽好喽，老叫花也该讨饭去喽……”老乞丐眉开眼笑，拍拍屁股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林暮寒和万家家主秘密达成了协议，不过对外宣称的则是双方不欢而散，只因少卿大人欺软怕硬，让较弱的万家硬是补缴了八层欠账。 左家家主随口道：“那个叫清扬的姑娘看起来很是不错，少卿大人年少有为，也只有如此姑娘才配得上大人。” 林暮寒笑了笑，道：“左群家主所赠，必非凡品。” …… 第256章 死气和生机 出了万城没多久，就有探马来报，晋军起兵二十万，直扑镇水城。 说是二十万，精锐的士卒也就六七万的样子。林暮寒在马上展开地图，简单估算了一下，道：“来的还挺快，应该只剩下七八天路程了。领兵的统帅是那个叫王明明的吗？” “不是！领军者名叫陈擒，乃晋皇驸马，也是名将之后，先前立功颇多。” 林暮寒点点头，稍微觉得有些遗憾。 刘大有凑过来，咧嘴笑道：“大人，您不是最近让我多读兵书吗？我看了晋军的行军路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林暮寒手一指地图，道：“你是想说截流卫水，在这一带决堤，水淹晋军？” 刘大有惊诧道：“啊这……原来大人也想到了！这样做能拖延晋军很长时间，然后咱们坐等我军主力到来。” 林暮寒马鞭一敲刘大有铁盔，道：“那你有没有读到失民，则失天下这句话？卫水决堤，上亿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不知道无辜枉死多少人，这可是亡国的气运！再说晋军熟练舟船，未必没有防备，到头来反而不利于我骑兵的发挥。小小陈擒，有什么可怕的？” 听了少卿大人一番话，刘大有不好意思的笑了。 楚实道：“大人心怀天下，楚实敬佩！陈擒也是大晋名将，大人不可轻视。” “无妨！可以先去和陈擒将军打个招呼！” 刘大有道：“大人是先去劫粮草吗？兵法上讲，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林暮寒笑道：“当大家都知道粮草很重要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去冒险劫粮。铁链子那么多环，被敲断任何一环，都可以导致断裂。” “那大人是要……” “到了你就知道了！”林暮寒没有给出答案，率骑兵直扑木城而去，根据探子的可靠消息，不出意外的话那里一定是晋军攻城器械、铠甲兵器和舟船打造的地方。 中车府的情报工作做的一直都很缜密。 晋军在镇水城城中不乏密探，只是林暮寒率军出城并非出征，此时突然率铁骑万里奔袭，再次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木城的守备兵力不算少，缺点在于精兵不多，骑兵更少，这样的守军在秦军骑兵的高机动性面前，显得既笨重又脆弱。 击溃守军之后，林暮寒带走了最优秀的一批工匠，将整个木城的物资能带走的统统带走，那些带不走的舟船、粮草、攻城塔弩等器械辎重只能付之一炬。 这一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就连数百里之外的百姓都能看到被火光照亮的夜空。 连续被偷袭了两次，大晋朝野震怒，逃跑的木城守将直接被就地正法，传首九边。 失去了如此多的物资，局面虽然还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陈擒率领的二十万大军也不得不就地驻扎十天，等待后勤补给的再度建立。 大晋缺战马，骑战能力弱，陈擒担心后勤被切断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在这之后做了各种防备，特地抽出两只各两千人的骑兵队伍作为机动兵力，防止再被秦军骑兵骚扰偷袭。 林暮寒手中兵力本身处于劣势，陈擒又做了各种完善的防备，也就没了主动出击的念头。 这多出来的十天很重要，秦军在王信的指挥下，有更多的时间从容修筑城防，储存器械粮草、治疗伤员和喂养战马，大大恢复了战斗力。 有王信统筹军政要务，林暮寒决定暂时安心闭关。 清扬来到了林暮寒院中，她一袭红裙，清丽中带着几分英姿，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在看到林暮寒的那一刻，还是难掩女孩的羞涩，红着脸低声说自己是少卿大人的人了，可以侍寝…… “侍寝？”林暮寒微微一笑，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道：“我也想要你侍寝，只是身上道伤还没有痊愈，暂时不能双修。等我去兽原寻到了丹药，会满足你的。” 清扬满脸红晕，低头退了出去。 林暮寒看着清扬消失的背影，不由摸了摸下巴，很快下令永夜营将整座院子封闭起来，不让外人打扰自己，同时布下法阵，开始了闭门不出的生活。 小仙门救出的老道士体内死气浩瀚如海，生机如一道细小的溪流，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他自己恢复生机，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林暮寒探查了好几次，明白当下老道士的身体状况后，不能说是绝望吧，也只能说是万念俱灰。 徐阁老出的这道题它没有答案啊！ 林暮寒锲而不舍的苦心专研三天三夜后，在累瘫自己之前，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办法。 将老道士体内死气引入自己体内炼化成生机，然后将这部分生机重新灌注进老道士体内。 这是一步惊险高妙的棋。 什么死气和生气，本质都是一类“虚子”不同形态的体现。 什么粪土和金银，到了原子甚至是夸克层面，不都是不同数量的同样一种粒子吗？ 正是有了这样一种理解，林暮寒才敢如此放肆形式。 学好数理化，哪里修仙都不怕。 林暮寒运转《道初吐纳法》，心脏的生机凝聚成一粒绿色的光点，死气引入光点后，转化成生机在另一端涌出，逐渐形成了喷薄的柱状云雾，宛如创生之柱。 死气转化的部分生机被重新输送到老道士体内，这种死气的转化过程对林暮寒来说极其危险，过量的死气在他心脏内凝结，让他红润的面色逐渐转变成死灰之色。 林暮寒每过一个时辰就要停下来，将体内的死气炼化之后才能继续进行。 在近二十天的煎熬之后，林暮寒终于停了下来，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呼！真是太折磨了……”林暮寒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心脏中的绿色光点愈发璀璨，周围的死气在它周围形成了广阔的吸积盘，另一端喷出的生机却愈发凝实。 遗憾的是，这绿色的光点依然是不稳定的，丹田内先形成的道基会本能的排斥它，所以一旦没有林暮寒的外力约束，它的最终结局还是随着时间流逝再度逸散在整个心脏。 就像火山口涌出的泉水，最终会在炽热的高温下蒸发成雨雾。 真是让人头疼啊！死气都可以转化为生机，为什么道基却互相排斥不相容呢？ “哎！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我怎么就这么笨呢！”林暮寒一拍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心脏中的绿色光点开始以与丹田道基相反的方向缓缓旋转。 他丹田内的赤红道基和心脏中的绿色光点倏忽投影在体外，以身体为中心，在他凝聚的势中不停地闪烁着做圆周运动。 这样，他的第一道基对即将凝聚成的第二道基就没有了排斥的现象。 “感谢泡利大神！”林暮寒证实自己的猜想之后，激动的差点仰天长啸。 第二道基筑成之日，就是自己斩道之时。 …… 出了院门，林暮寒就遇到了清扬。 林暮寒的脸色不是很好，结合闭关前少卿大人身负道伤的说法，让清扬很是担心。 林暮寒笑道：“好消息是没有加重，吃枚仙丹就好了。” 清扬道：“据说左家禁地有两枚远古传下来的丹药，大人若是有需要，可以向左家索要。” “丹药？是什么丹药？” “我也不知道，但听说有神借走一枚，治好了自身的道伤。” “那确实是个好东西！”林暮寒笑了笑，恰好有参军前来禀报晋军动向，就让清扬暂时避开此地。 晋军的二十万大军已在前夜到来，于城外五十里驻扎。王信派出一千铁骑试探性的劫营，想在晋军立足未稳之际打乱一下对方部署。不过晋军主帅陈擒先前被林暮寒偷袭怕了，处处防备，小心谨慎，王信派出的骑兵无功而返。 晋军在城外花了两天筑成坚固的营垒，彻底站稳了脚跟之后，开始对镇水城发动试探性的进攻。 晋军号称二十万的军中只有七万精锐，其余皆是辅兵，但此时镇水城的守城秦军算上伤兵也不到八千人，还有千人守在卫水渡口，留给镇水城的实际守军不过七千人。 敌我兵力十比一，林暮寒身上的压力很大。 王信重金收了一批佣兵，再加上愿意归附的执戟士，临时又凑出了四千人的守城队伍。这群人打不了硬仗血战，主力方向还是秦军自己在防守。 好消息是城中物资充裕，后备兵员正在加急训练和补充，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上阵杀敌了。 林暮寒赶到府中，见到王信商量片刻，决定派出骑兵部队连续在夜里袭击晋军，试探一下晋军的破绽，不能一味的被动挨打。 但没想到，晋军实在是被林暮寒偷袭怕了，防守做的比攻城还严密。 林暮寒领着三百骑兵在晋军营外探查多次，晋军只是派出三倍数量的骑兵把他驱逐，并不深追，生怕暗夜里有埋伏。 晋军白日攻城甚急，夜里又反过来防守严密，这仗既打的血腥残酷，又打的索然无味。 第257章 炸营了 攻城十天才突破了秦军在护城河对岸设置的第一道防线，晋军主帅陈擒独坐大帐中，也是一筹莫展。 这时，一名谋士深夜走了进来，疲乏的陈擒将军来了一点精神，问道：“黄桥先生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见解？” 黄桥行了一礼，道：“黄桥是来劝将军放弃攻击镇水城的。” 陈擒眉头一紧，惊道：“放弃？” “是的将军！我军已经失去了夺回镇水城的机会，原因有三。镇水城城防坚固，钱粮无数，守城秦军又是百战的精锐士卒，我军继续进攻如此一座坚城，只会白白损兵折将，丧失锐气，此其一也！木城被焚，我军攻城器械损失过半，更不利于攻城，此其二也！秦将韩卫率领的五万秦军已经在路上，最快五十天就能抵达此地，若是我军到时攻城不下，将士疲惫，被迫和秦军野战，必然会给秦军可乘之机，此其三也！” 陈擒深色凝重，半晌才开口道：“如果不攻城，那我大晋岂不是坐视镇水城拱手送人？” 黄桥道：“也不见得！兵法讲不能致于人。镇水城守军不过八千，我军留下两万人驻防，其余人马在巢城和镇水城之间再起一城，以逸待劳，静候韩卫主力。现在秦军只控制了孤城而已，镇水城的辖区依然在我大晋掌控之下，只要联络镇水城各大世家，坚壁清野，秦军铁骑来了又能如何？我军依靠坚城，击败韩卫主力，巢城自然安全，镇水城也可以不战而下。” 陈擒沉吟了片刻，才道：“黄先生见解独到，让人钦佩，且容本将军考虑一下！” 黄桥察言观色，知道陈擒将军很难采纳自己的计策，心中叹了一口气道：“将军宜早做决断！” “多谢黄先生了！夜深了，黄先生请回去早些休息吧！” …… 另一边，林暮寒见找不到什么机会，也就只能继续闭关给老道士驱逐死气，只是在战事紧急的时候才会在城头现身，激励士气，闲暇时甚至恳请清扬为全军表演剑舞，连见多识广的秦军将领也惊为天人。 清扬不解，道：“清扬是大人的，大人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情，为何一再屈尊请求清扬？” “清扬姑娘又不是我大秦将士，又何来命令一说！”林暮寒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转身进入院落继续闭关。 镇水城被围五十二天，七千秦军死伤过半，有些百兵长手下的老兵，只剩下了十几名。晋军也付出了至少三倍的死伤代价，依然无法攻克镇水城。 林暮寒方法练出的新兵陆续上了战场，弥补了老兵战死的空缺，同时也顶住了晋军最后三天的疯狂进攻。 在韩卫老将军率领的秦军主力到来之前，晋军已经向西南撤出到三千里之外，依托城池和附近有利地形重新构筑营垒，准备迎击秦军主力。 晋军撤退有度，前中后三军依次掩护后撤，骑兵散在两翼阻挡追兵，所以林暮寒率最后一营的骑兵预备队，追击了晋军三千里，也没有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此时的晋军完全可以选择走水路退出镇水城地界，但巢城已经被秦军先锋围困，陈擒一撤，等于巢城侧翼大开，后路尽数被断。 尽管黄桥反复劝谏，陈擒依然无法放弃巢城守军。 这不难理解，不战而退会在朝中被说成畏敌如虎，放弃巢城和镇水城的代价哪位主帅也承受不起。 这正是林暮寒想要的效果，他要一战定乾坤。 镇水城守军和韩卫老将军的主力秦军合兵一处，在晋军百里之外的地方安营扎寨，秦晋两军的主力在此开始了宿命对决。 将近五万的秦军精锐对战六万大晋执戟士，看起来数量上并不占优势，若是算是林暮寒新训练的一万重步兵，两者数量也就基本持平了。 最关键围困巢城的军队和丰台山的三万大军随时可以驰援，秦军在兵力对比上并没有什么劣势。 第二日，双方在战场布好了阵型。 秦军分左中右前后五军还有一支五千铁骑作为总预备队，留总预备队是林暮寒的习惯。 左中右三军都是一个完整的军团，盾兵枪兵弓弩手一应俱全，通常重骑兵护住两翼，中间是抗线的重步兵。与前后两军相比，左中右三军骑兵占得比重更多。 前军冲锋在第一线，以长枪兵和弓弩手等重步兵为主，负责正面撕开对手厚实的防线以及硬抗晋军最精锐的进攻锋芒，号称精锐中的精锐。后军则以战车重弩投石机等重型器械为主，可以对左中右前军进行远程火力支援。 左右两军最外翼的骑兵其实又分出两个五千人的骑兵集团，负责迂回包抄，以及对抗敌军骑兵的突袭。 战场上的事情无需林暮寒过多分心，韩卫、王信等一干将领久经沙场，经验丰富。 他现在只是不断地试验自己的想法，想要尽快应用在战场上。 相比秦军，晋军在重骑兵这一块明显居于弱势。没办法，大晋缺少养马地以及优秀的战马品种，无论在数量和质量上，都不能和大秦相提并论，能和多阵率领的铁骑相抗衡的执戟士并不普遍存在于晋军之中。 大军团的碰撞场景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感，单一的重甲士兵哪怕再身高体壮，此时也不过是辽阔海面咆哮浪涛中的一粒沙子，随着冲天巨浪击向厚重低垂的乌云。 晴朗的天空被溅起的灰尘蒙蔽，战场整片的天空都是一种灰蒙蒙的血色。 整齐厚重的鼓声响彻九天，像史前荒兽拖着庞大的身躯来回踩踏大地。 矢石如雨，两军交战的战线延展出数十里，成为重骑兵之间血腥碰撞的广阔舞台。 这还只是双方的前锋在交战试探时的场景，真正的主力还在静待时机。虽然主力没有出击，但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战场带来的沉重压迫感。 像小山一样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人喘不过起来。 这样的战场就是一台绞肉机，百名斩道境的强者投入进来，都掀不起多少波澜。很多百兵长依靠武修一途，就已经拥有斩道境的实力。 双方都有着极盛的军势，这种军势面前，神来了也只能退走。 由于双方都有着强大的战斗意志，所以没有哪一方会在第一天的碰撞中就出现崩溃的痕迹。 这让双方的主力都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实力接近，这样的碰撞血腥残酷异常。 从早鏖战到晚，一连十天，八次高烈度对战，双方将士承受了极大的精神和身体压力。 但林暮寒能感觉到，胜利的天平在朝着自己这一方倾斜。 秦兵善苦战，对方又已经在镇水城下耗了五十多天，没在林暮寒连番夜袭下崩溃，已经算是他陈擒治军有方了。 再有两三次，自己绝对能找到击溃对方的机会。 夜里，林暮寒正在军中给老道士炼化死气，右军所在营垒突然马啸人惊，整营震动。 “晋军也学自己劫营了？不可能！自己对战场的掌控不会导致晋军有劫营的机会。”林暮寒立刻飞身出账，但见四野夜空低垂，只有自己这方营地中有火光乱成一片。 “炸营了？” 林暮寒脸色一沉，自己手下秦军都是百战精锐，怎么会炸营呢？先管不了那么多了，需要立刻安定军心才行。 面对炸营如何迅速安定军心？ 林暮寒扯出一把椅子到了中军大账外，手中端着一盘蜜饯，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 “乐师奏乐！清扬姑娘，请剑舞！” 林暮寒看起来很懒散，对炸营右军的混乱似乎无动于衷。中军帐在营中最高的小山坡上，可以俯瞰整座秦军军营，这也意味着整营的秦军都可以抬头看到少卿大人翘着二郎腿的身影。 手下永夜营值夜的将士手持长刀巨斧立在原地，像一座座铁塔岿然不动。 中左前后四军惊起的将士披甲执枪冲出营帐，面对已经演变成互相砍杀的右军，一时间也不明白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 但悠悠乐声传来，少卿大人一边吃着蜜饯一边看佳人舞剑，似乎又无事发生，不由得十分困惑。 少卿大人这么从容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情，一群将士立刻平静下来。 各营的百兵和千兵立刻出面稳定军心，四军不乱，只乱了一部分的右军也就难将炸营的混乱传播到其他军营了。 过了小半时辰，喧嚣吵闹的右军突然间平静下来，就像喧闹的音乐节一瞬间被按了静音键。 没过多久，右军的几名牙将已经飞奔而来，前来汇报情况。 林暮寒这才知道，原来炸营的是祁奕统领的陷阵营。陷阵营由各参军的亲兵组成，互相之间不够熟悉，又没有经历过恶战，在极度压力之下听到营外一队探马的马蹄声，误以为是晋军在劫营，从而引起连锁反应，发生了炸营。 林暮寒在战场上也考虑到陷阵营的战斗力问题，一直将其安排在右军军阵靠后的位置，没想到这样特殊照顾下还是出了问题，这是林暮寒没有预料到的。 由于已经找不到最初炸营的源头，没有办法惩戒罪魁祸首，所以林暮寒下了严令，以后营中凡是大声喧哗者斩！私下议论者斩！发现而知情不报者，同斩！ 祁奕看着少卿大人冷冰冰的目光，心里不由一哆嗦。 第258章 抽十杀一 第二日，林暮寒迫不得已高挂免战牌，没有发起进攻，这是炸营之后必须留出来的缓冲时间，这给了晋军很大的喘息机会。 然后林暮寒收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王明明统率三万晋军以少胜多，大破镇南王，此时正准备逆流而上，接管这里的战场主导权，其先锋部队已经抵达了多阵把守的卫水渡口。 若是卫水渡口被突破，晋军三日内就能抵达战场。若是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五日内也能绕过渡口抵达这里。 “这王明明有两把刷子！”得到此消息的林暮寒感觉压力瞬间增大，三万晋军若是投入战场，这仗就不太好打了。 韩卫老将军道：“要不要让调丰台山守军前来支援，那里还有一万铁骑能够随时调动。” 林暮寒沉默良久，眼神坚定而明亮，缓缓道：“调两千军支援多阵将军，丰台山守军……不动！” …… 第二日，秦军和晋军再度正面对决，已经是正式决战的态势。 双方都深谙用兵之道，不会给对方出奇兵偷袭的机会，所以大战显得更加残酷和惨烈。 抽调了两千人之后，林暮寒面临的战线压力更大。 或许得益于敏锐的战场嗅觉，在战线胶着之际，晋军突然全力攻击秦军右军。 晋军抽调精锐突骑，直冲右军，想在秦军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 秦军顶在第一线的枪兵和盾牌兵都是身批三重重甲的精锐，在晋军的冲击之下不动如山，像一尊尊钉在地上的铁塔。 在长达四米长的大枪面前，晋军突骑一击不破，后续只能绕着大阵边缘而走。 右军后排的弓弩手齐射，将特制的重型弩箭灌入晋军骑兵集团，破甲箭头裹挟着巨大的劲力穿透重甲，将晋军的骑手连人带马钉在地上，这一幕让无数晋骑胆寒。 晋军突骑的弩箭在这种破甲箭前显得如此软弱无力，完全射穿不了挡在他们前面的秦军重甲士兵。 一方集中兵力突击，必然也意味着晋军其它防线兵力的减弱。只要右军能防住，林暮寒就可以从容攻击晋军露出来的薄弱点。 就在这时，另林暮寒没预料的情况发生了。 右军顶在前排的精锐老兵没垮，后面已经开始轮换接战的雇佣兵和训练的新兵没垮，反而躲在最后方的陷阵营动摇了。 侧面流过来的晋军突骑本已经是强弩之末，一部分又和秦军侧翼骑兵交上了手，怎么说也不至于让陷阵营正面面对铁骑的冲锋，但就在这种冲击下力度下，陷阵营开始崩溃了。 “临阵脱逃者斩！”祁奕和手下千兵连斩数人，依然阻挡不了陷阵营右翼士兵的溃逃。 他们这一逃，直接让弓弩手暴露在敌人突骑之下，更严重的是，整个右军的阵线都因为他们的逃跑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晋军突骑发现战机，山呼海啸般突然继续冲阵，失去了弓弩手的强力保护，前排的精锐士兵也面临极大的危机。 若是右军战线垮塌，秦军整条战线都将崩溃，能不能安全撤回营垒都是个问题。 情况紧急，林暮寒立刻调动即将用来突击晋军的五千预备队，飞速调往右军稳定战线。 一番混战之后，晋军被迫撤退，右军的危险境地才算解决。 两军鏖战到黄昏，才各自收兵回营垒。 右军陷阵营的溃散对秦军士气的打击十分严重。 “溃逃的是陷阵营右营和部分中营，大约有一千一百人，目前绝大部分都已经返回了营垒。”中军帐里，祁奕和几名千兵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杀气森寒的少卿大人一眼。 “是哪位千兵指挥的？”林暮寒冷冷问了一句。 “是末将！”一名千兵半跪在地上，身后还有两员副千兵，他们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千兵军棍五十，副千兵三十，下去领罚吧！” “谢大人！” 林暮寒又恢复了沉默。陷阵营本就是一群平日里跟着主子骄横跋扈、不服管教的亲兵组成，从出征到现在，又一直没有时间整训，出了这么多问题也不全是千兵治军不严的问题，这才是林暮寒为何对千兵从轻发落的原因。 “溃逃的都是你们的手下吧？”林暮寒冷峻的目光突然一扫营中的各位走关系进来的参军，吓得这些参军魂飞魄散。 有头脑灵活的立刻道：“对于这些逃兵，我们也很不耻！请将军从重处罚，我们一定没有丝毫怨言！” “那就好！通知全军，点将台下集合。” …… 陷阵营临阵脱逃的士兵被告知不准穿戴玄铁甲胄，只准身穿内层小皮甲，并携带随身佩刀。 出营地大门之后，每个十人队都领到了十块刻着不同数字的木牌，分到每人手上的木牌数字都不相同。 在一群虎狼之师的注视下，这一千多人的队伍最后来到了点将台下。 不详的预感早已经涌上他们的心头，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周围负责警戒的是硬抗晋军五十天围攻的精锐秦军，他们神情严肃，面甲下漏出的一双眼睛杀气慑人，震慑力十足。 在这群悍不畏死的秦军幻视下，陷阵营的士兵感觉自己老实的像即将被屠宰的耕牛。 点将台上有他们的主公，但从主公现在神色来看，今晚注定不会太平。 法不责众，总不能讲这一千一百人全部依军法砍头吧？应该不会，不然让我们带兵器干嘛，很多人心里嘀咕着。 林暮寒阴沉着脸站在台上，等王信上前一步，大声读完一遍秦军法规，才开口道：“陷阵营前日炸营，今日又不战而逃，这是对每一名在战场浴血奋战的将士的侮辱和背叛，这样的行为必须得到严惩！是他们的逃跑将我们到手的胜利拱手让人，是他们让秦军将士们唾手可得的战功成为了泡影，他们心中没有军人的荣耀和光荣，他们是懦夫！” “懦夫！懦夫！”秦军吼声震天，陷阵营的人面如死灰。 “你们懦弱的就像屠宰场的羔羊，摸一摸自己的裤裆，看自己还是不是男人！现在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给你们重新证明自己的勇气，证明自己不怕死的勇气，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 “刘大有！” “末将在！” 台上，片刻的安静！ 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已经像巨大的漩涡，将陷阵营士兵牢牢裹挟在最深处。他们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惶恐不安，努力想想起一些事情，头脑里却又是空白一片，。 他们不敢直视少卿大人冷峻的目光，只觉得台上那个少年像极了血海骨山中走出的魔王，无视生死，任何人违背了他的意志，都将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执行抽十杀一！” 林暮寒的声音终于落下，整座秦军大营鸦雀无声。陷阵营的士兵齐齐打了个哆嗦，有些人双腿竟然忍不住的发抖起来。 抽十杀一！ 秦军最让人胆寒的军法之一！ “与其被杀，不如大家一起反了……”再长久的死寂之中，陷阵营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第一个跳了出来。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刘大有就已经冲了过去，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将他头颅砍下，然后右手提着首级一步步走回点将台。 周围的人纷纷避让！ 血一滴滴落在沙土上，在尸体和点将台之间画出了一道断断续续的红线。 “你们是想以谋反罪被诛九族吗？”林暮寒手举圣旨，声音落下，陷阵营士兵齐齐打了个冷颤。 再无人敢当刺头。因为哪怕自己不幸被抽中，也会被以战死记录，家族该有的抚恤一样不少。 两名秦军抬着漆盘走了过来，盘子里倒扣着十张巨大的木牌。 刘大有道：“现在是戌时二刻，陷阵营第十一列第二行的士兵出列！” 被点到的陷阵营士兵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翻牌吧！” 被点到的那名士兵一哆嗦，他的选择将直接决定一百多人的生死，这让他脸色一片死灰。 他手指颤抖着拿走了第一块牌子。 刘大有翻开剩下的木牌，只有代表数字“7”的牌子不在了。 那名士兵哆哆嗦嗦举起了牌子，点将台下又是一片死寂。 手中木牌代表七的人死，行刑者为同队其余九人！ 秦法允许反抗，甚至还留了一条生路，那就是杀掉其他九人。 “行刑！” 确认身份完毕之后，刘大有一声令下，点将台下顿时成为修罗场。 …… 第259章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晋军营中，黄桥再次劝说陈擒坚守不出，等待王明明的援军到来，再分胜负。 但今日的小胜给了陈擒信心，看起来不可一世的秦军并非无法战胜，若非秦军多出一支预备队，自己早已打的秦军全线崩溃了。此时坚守不出，一是损伤士气，二是到手的破敌之功会被拱手送人。 思考再三，陈擒还是拒绝了。 走出营帐的黄桥远远看了一眼秦军营垒，无奈叹了一口气。 …… 场上活着的只剩下了不到九百人，林暮寒看着这群眼睛通红，在抽十杀一严酷军法下活下来的士兵，此时终于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对军法深深的畏惧. 这份恐惧以及被鲜血激发出来的杀气，让他们终于有了真正秦军的样子。 “抽十杀一中死去的士卒全部登记为战争阵亡，按规定厚葬并抚恤其家属，明日陷阵营改为前锋！” “今夜杀牛宰羊，备好酒肉，大宴全军，明日誓要破晋军！” …… 第二日两军交战，正在僵持之时，秦军突然传来一阵异常急促的鼓声，紧接着重型弩箭连续齐射，将晋军前锋死死压制在原地。 “你们给老子听好了，此番冲阵就是有进无退，想要活命立功就随我破阵！不破此阵，全军皆斩！”副千兵牛二虎光着胳膊，在陷阵营前高声呼喝，昨晚的三十军棍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勇猛。 陷阵营那九百士兵全员也跟他一样，光着胳膊，不戴头盔，身上只披挂不影响活动胸腹部背部分的铁甲，左手持盾，右手持重斧、铁锤、长枪等适合破阵的重兵器。 “第一队跟我冲！” 在密集重箭的掩护下，三百人骑上战马直冲晋军主帅陈擒所在的中军。 秦军弓弩手的火力越来越急，不断地有晋军被钉在地上。晋军咬牙顶住，他们知道这种密度和频次的重箭不会持续很久，弓弩手的体力跟不上长时间这种强度的输出。 前三排的晋军沿着盾牌边缘戳出了长枪，在铁盾的掩护下坚守阵线。他们见惯了秦军铁骑的冲锋，只要自己稳住不动冲锋的铁骑就会在阵前分流，沿着战线继续寻找薄弱点攻击。 战马也不傻，不会直愣愣往枪阵上面撞的。 让人没想到的是，牛二虎在阵前三十丈处一声暴喝，不避晋军箭雨，猛力掷出了自己手中的铁枪，紧接着，三百支一丈长的铁枪密集跟进，将防守严密的晋军前锋钉成了刺猬。 二十丈处，牛二虎又抽出马背上的铁枪，再度掷出。十丈处，牛二虎掷出了最后一支铁枪。 九百支长枪将晋军阵线硬是戳出了一道三十丈长的空缺，在此空缺处，只剩下三三两两的盾牌兵防守。牛二虎一马当先，手起斧落，劈开一面盾牌，斧刃余势不减，又透过盾牌后那名晋军的全身重甲，劈入了他的胸骨之中。 牛二虎双臂用力，提起斧柄，直接将那名士兵向前抛出，砸在了更后方的长枪兵身上，借此机会再度前冲十丈。 晋军两侧士兵长枪刺来，牛二虎坐下战马猝然倒地。在战马倒地的瞬间，牛二虎一拍马鞍，身体已经像炮弹一样砸进了晋军后排士兵阵线中。 重斧近身，长枪兵没来及收回长枪就被剁倒了好几个。如此密集的队形，长枪兵被人近身后缺少挥舞长枪的空间，只能放弃长枪，抽出佩刀迎敌。 在牛二虎的带领下，三百陷阵营士兵奋力冲杀，直冲主帅陈擒而去，一时间晋军不能抵挡，第二道防线被突破。 陈擒坐镇中军，冷静地指挥两翼骑步兵包抄过来，渐渐形成包围之势。 晋军毕竟人多势众，牛二虎那三百人陷入三面重围理应退却，可是这群人却像疯了一样，死战不退。 围三缺一的晋军也有些懵了，自己和秦军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吗？意思意思就行了，这种情况就可以撤退了，就你们三百人还想端了整个中军不成？ 牛二虎领军再破一道防线。 晋军已经有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绕到他们身后，将他们四面合围。 牛二虎身上中了一箭，他忍痛将箭杆折断，抢了晋军一匹马，大声呼喝道：“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跟着我一起向前冲！” 深陷重围，三百人陷入血战之中，人数渐渐减少。 组成陷阵营的亲兵都是各家族花大资源堆出来的，单人战斗力甚至强于精锐士卒。他们的血性和斗志一旦被激发出来，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足以让所有对手胆寒。 三百人折损近半，晋军十道防线已被突破六道。 也有十几名陷阵营的士兵瞅见晋军防守的空缺，向后突出重围，纵马逃了出来，回到了本阵之中。 但是很快，他们就被执法的秦军捆绑着推到了阵前。 刘大有手持明晃晃的长刀立在阵前，怒喝道：“不破敌阵而返回的，一律斩首！” 长刀落下，鲜血喷溅丈余。 陷阵营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人人惊悚。 唯有奋勇向前，才有一线生机。 “跟我冲！” 第二队六百多名陷阵营得士兵在千兵和副千兵的带领下，朝着晋军中军继续冲击过去。 晋军突然明白了，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正常的秦军士兵，而是一群失去了所有理智情感、不顾生死的虎狼。 晋军主帅陈擒坐镇中军，敏锐察觉到中军阵线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他犹豫不决，眼见随着第二队更多秦军扑来，中军阵线岌岌可危，只能心存侥幸选择赌上一次，调集掩护后方的唯一预备队三千骑兵驰援中军。 林暮寒步步算计，怎么可能给他赌赢的机会？ 林暮寒面前，有两张长宽各四尺的方玉板，右手边那张按照比例刻画着南北和东西各三十里的地形，左手那一张则刻着南北和东西各千里的山川地势。 这些地形和山川地势又被一百道横线和一百道纵线均匀分成围棋棋盘的模样，右手玉板上的每一个方格都可以代表实际一百五十米的范围，每一个秦军和晋军的百人队都按照兵种做成了一枚枚小旗子，精准得分布在棋盘上。 棋盘的横线标注着一到一百的数字，纵线则标注着甲一到甲一百。六十名参军按照固定间隔不停观察着秦军和禁军的动向，操纵手中同样的石板挪动上面唯一的一颗石子。 随着他们的挪动，林暮寒面前的棋子也在同时跳动。 少卿大人这样天马行空想法和操作惊呆了王信一群将军，说实话这样的法阵对修士来说制作起来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从来没有人以如此天马行的手法和操作，将这样的法阵运用于两军对战。 这样一来，中军的可以直接指挥到营一级单位。 “告诉雁字营，左翼晋军薄弱，让他们把后备的四个百人队全部压到左翼，集中突击三百丈再稳住阵脚。” “鱼字营侧面有被晋军骑兵攻击的危险，立刻停止突进，等待山字营在侧翼建立好防线。” …… 传音符属于昂贵的宝物，通常仅能配属到牙将一级。但财大气粗的林暮寒硬是凭借自己手艺仿造了很多有效期短暂的传音符，将其配属到了千兵一级。 “晋军预备队终于动了！”林暮寒看着加入战场的晋军骑兵，嘴角微微上扬。他将手指把玩的那枚黑色旗子重重按在了西北角，道：“通知牙将赵惠，全军绕过营垒，冲击五十甲六九到六十五甲六九之间的区域。” 此时从围攻巢城的秦军中抽调出来的，在三百里外已经蛰伏很久的赵惠终于等到了林暮寒的命令。他的手中同样捧着一快简化版的方玉盘，上面有秦晋两军营一级的部署情况。对照地图精确标定好自己的方位，以及绕行的路线和进攻目标，赵惠立刻率军出发，直插晋军薄弱的背后。 陷阵营拼死冲击下，晋军防线摇摇欲坠。尽管死伤惨重，陷阵营仅剩的四百人依然死战不退，冲破了晋军十道防线。 陈擒焦急站了起来，亲自指挥骑兵将这群杀疯了的秦军围住。但这群人手持盾牌近身搏杀，下砍马腿，上劈骑手，他们手中的重斧铁锤可以轻松洞穿晋军厚重的盔甲，晋军铁骑反而乱了阵脚。 “大人要不要派兵支援一下他们？”祁奕见陷阵营士兵深陷重围死伤惨重，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林暮寒掐了掐时间，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第260章 一战破其军 “我做如下部署调整！祁奕率陷阵营其余将士冲击晋军中军。刘大有率三营骑兵插入对方中军左翼，切断其中军与左翼军团的联系，徐练率三营骑兵插入对方右翼，并合力阻挡晋军败退回营垒！王信、韩卫将军请分率左右两军围歼对方两翼军团，其余诸将随我与前中两军吃掉晋军中军。诸位，胜败在此一举，请勠力同心，共破敌阵！” 秦军全线进攻，晋军中军大乱，陈擒本就左支右绌，回首又见秦军牙将赵惠率领铁骑从背后袭来，一颗心凉了半截。 他赌输了！ 这是不可能赌赢的决定，对面的秦军统帅心思缜密、善出奇兵，怎么可能会不留一支奇兵。 陈擒率亲兵奋勇迎战，却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晋军中军全线溃散，左右两翼被分割包围，陈擒自知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只能率军全力突围，想要撤回营垒。但是林暮寒根本不给他机会，刘大有和徐练率领的骑兵已经将守营的辅兵冲击的溃不成军，整座营垒已无防守的能力。 陈擒长叹一声，率领突围的上万残兵转头向南逃去。 溃散的晋军四散奔逃，更是有整营的编制直接投降。 这一战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林暮寒令韩卫老将军收拾残局，自己则和王信、刘大有率领的八千铁骑一路南追。 还没逃至木城地界，陈擒又撞上了丰台山的一万骑兵，这只骑兵军团明显也已在此地等候多时了。 陈擒再度大败。 “后悔不听黄桥先生之言，才有此番惨败！先生请逃命去吧，我愿意以死报国！”陈擒喟然长叹，泪水中有不甘、有愤怒、也有悔恨。 对面一开始就在战略上算好了每一步，加上秦军野战无敌的战斗力，这仗自己哪里有获胜的可能啊！ “将军不可！胜败乃兵家常事，古有滇主为阶下囚，忍辱十年终灭敌国，今将军若死，以后再无雪耻希望了。听说秦军主帅仁义待人，对百姓也是爱护有加，何不效仿楚实将军，保全将士的性命，以图东山再起？”黄桥劝道。 陈擒眼见围上来的秦军越来越多，犹豫良久，再看周围士气低落、盔甲不全的晋军，最终长叹一声，扔下了手中的长剑。 当两人被押到林暮寒面前时，林暮寒果然对陈擒以礼待之，劝其投靠秦国。 陈擒说自己乃败军之将，如今苟全性命已是不该，若是再投大秦，恐怕辱了家族名誉。 林暮寒没有强求，令人将他送回镇水城好生招待。然后他又喝退士兵，亲自为黄桥先生解绑，请其上座。 “败军之人怎敢承受少卿大人如此礼遇！” 林暮寒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黄桥先生客气了，陈擒将军若是听从黄桥先生之言，谁胜谁负可还真不好说呢！” 黄桥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长叹一声，道：“英雄出少年啊！我这种老家伙以后怕是没什么用喽。少卿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用兵之法，老夫纵观天下，唯有王明明都督可以与少卿大人比肩。如今乃至未来天下，你们都将是最亮的将星。” 林暮寒对王明明兴趣更浓了。 最后，黄桥终于答应成为林暮寒的门客。 第二日，林暮寒继续率军南进，渡过皖水，在石林岭祭奠秦军死去的三万将士后又一路南下，再次大破晋军，占领了大江以北的重城合城之后，才停下脚步。 自此，皖水卫水流域数万里尽数被秦军掌控。大晋中段防线崩塌，失去了大江以北最重要的屏障合城。 大晋水军实力未损，现阶段的秦军水战获胜希望渺茫，林暮寒引军向东北回援守卫水渡口的多阵将军，但由于边境门阀后镜再度叛乱，王明明已经提前两天回去平叛，林暮寒失去了和王明明交手的机会。 随即，巢城守军也尽数投降。 出兵以来，林暮寒共歼灭晋军近十万精锐的执戟士，算上辅兵，可称破敌三十万。且占领了皖卫两水，天下共识守江必守皖卫两水，这等于彻底打崩了大晋中段的防线。 战后论功行赏，林暮寒微功必录，将士无不心悦诚服、满心欢喜，尤其是陷阵营破阵当属首功，一战成名。王信招募的三千佣兵战斗力成长起来后，也丝毫不逊色秦军正规军，这让林暮寒颇为意外。 这些佣兵鱼龙混杂，王信费了不少功夫，才将他们初步整编。 当然，佣兵的习气不可能是这段时间就能消除的，有些佣兵居然按照以往惯例，在大破晋军之后四处开始烧杀劫掠百姓，让林暮寒觉得有必要采取一些手段，防止佣兵做大做强。 林暮寒毫不手软，回到镇水城后立刻以军法追斩四百多人，才彻底震慑住了这群佣兵。 “陛下已经恩准你们成为秦军的正式一员，并擢升你为牙将，封守水侯，你的两名属下也各有封赏，明日就启程赴任了。至于他们留下的空缺，就由这两位名门之后的参军暂时接替了。”林暮寒笑着对佣兵统领商中年道。 “谢陛下圣恩！”跪在地上的商中年看了一眼少卿大人，还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以少卿大人的威望和手段，将整个佣兵团从物理上彻底抹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商中年感觉靠凶狠统帅佣兵的自己，在少卿大人面前真的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林暮寒接着道：“你有统军才能，陛下本来想调你去凉州的，我多次请求才把你留了下来，以后你就在中军随我征战吧！” 商中年毫不迟疑，立刻道：“谢大人！属下愿意誓死追随少卿大人！” 对于商中年的表现，林暮寒很满意。 佣兵打散整编之后，既可以补充皖卫流域的守卫力量，又能防止他们退出秦军后再度成为边疆不安定的因素。 另一边，王信已经初步统计出了愿意归降的晋军精锐人数，有一万五千人，绝大多数都是皖水和卫水流域出身的本地人。 这部分人数占秦军所有俘获晋军的三分之一左右。其余的晋军如何安置还需要更多时间协调，林暮寒不可能将他们整编制送回晋国，尤其是军中的十兵长、百兵长，他们是支撑起一支军队战斗力的真正骨干，这些人回去很快就能让晋国再次重整旗鼓。目前可行的方法是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从此留在皖卫一带。 至于那些千兵或者职位在千兵以上的将领，要等到和晋国使者谈判之后再解决了。这些人都很有来历，放回去林暮寒也不觉得有什么威胁，还能捞上一笔，属实划算。 随后林暮寒给秦皇上了一道奏疏，认为再进攻大晋的战略意义已经不大，其一是再往南打就需要打造水军，耗费巨大，其二大夏国力仅仅次于大秦，重兵陷入南境反而会给其做大的机会。 目前来看，只需守住合城镇水城一线，保持对大晋的压力即可，所以林暮寒在奏疏中提出了西和羌人戎狄，北拉拢匈奴，南守大晋防线，全力东攻大夏的战略。 秦皇收到这份绝密的奏疏，极为惊讶，此时朝中不乏有主张趁机南下的意见，认为少卿大人大获全胜，大晋中路防线肯定已经崩溃，理应再次集中兵力，南攻大晋。 秦皇思考良久，和徐阁老等少数几人商议之后，将林暮寒这份奏疏封印在玉了匣中，并在次日召见了晋国使者，同意议和请求。 林暮寒在镇水城等几日，就等到了从长安返回的晋国使者。得到秦皇授权的林暮寒开出了条件，其中一条就有五行土。 少卿大人看起来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并且保证不支持晋国内部发生的叛乱，晋国使者思考了片刻，道：“不瞒少卿大人，其它条件都好说，唯独这五行土下官无法保证。且等下官回去询问府库，是否藏有此土，再回禀少卿大人。” “有劳了！”林暮寒将晋国使者礼送出府，目送其走远后，红润的脸色突然死灰一片，就像一张彩纸被烧成了灰白颜色。 清扬、王信等人立刻扶住了他，焦急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服用一些灵药就好了。”林暮寒摆摆手，独自一人回到了布有法阵的院子里。 刘大有立刻调集永夜营士兵，将整座院子紧紧护住。 经过林暮寒不懈的治疗，老道士体内的死气已经除去大半。他盘膝坐在法阵中，面上的青灰死色已经有了红润的痕迹，枯死如朽木的皮肤也已经长出了点点新芽。 生与死，一线之隔，如此玄妙。 过了十余日，晋国使者匆匆赶了回来，带来了五行土中的杏黄土，才让林暮寒再次出关。 不足一捧的杏黄土堆在一方玉盒中，带着浓浓的厚重历史感。 晋国使者说，这盒土极其珍贵，那些家族费了老大劲才让晋皇答应相送，算是各大家族给少卿大人的一个人情。 “代我谢过晋皇陛下！”林暮寒明白万物土的珍贵，立刻笑嘻嘻收下了，然后再次宴请晋国使者。 第二日，林暮寒就将陈擒、渔琼等两百多名将领放回了晋国，同时放走的还有他们身边的五千亲兵。 做完这些事情，林暮寒又继续闭关去了。直到一个月后再度收到明男的信息，才再度结束闭关。 老道士体内生机勃勃，已经压盖住了死气，只需要招来部分真灵，就可重新苏醒。 有了上次前车之鉴，林暮寒决定找土拨鼠配合自己完成这一步，找个龙脉所在无人之地再招魂。 林暮寒可以计算了一下明男和自己用传音符的时间延迟，大体确定在十五分钟左右。如果按照光速推算，此时明男距离他的距离应该接近一个日地距离，也就是一个天文单位。 这距离可真够远的。 兽原远不到第四轮回地的边缘，可想而知第四轮回地有多无边无际。 将皖卫两水的军政要务全权交给王信之后，又额外针对东稻城做了一些暗中部署，林暮寒这才勉强放下心，随即就联系土拨鼠和风雪月，约定时间一起前往兽原。 孔布已经前往大晋一处秘地提升修为，林暮寒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希望他能尽快追上第一梯队的翘楚。 …… 第261章 复活的老道士 历经半月的古传送法阵，林暮寒终于来到了兽原的边缘。 眼前是无垠旷野，荒草没人，古木独自扎根在荒野中，扭曲的树干犹如蛰伏在夜幕下的巨龙身躯，每一尊比山岳还要高大。 银河已经从深青色的天幕边缘升起，横贯南北夜空，四野吹来的风都带着几分空旷和荒凉的味道。 只是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气息。 这份躁动不安下，是压抑着的蓬勃的生机，是滋生着的无序的暴躁，是潜藏着的暗中的致命危险。 这里没有任何道德与法律，有的只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残酷法则。 荒原的生物永远以生存和种族延续为第一目标，有些种族无法通过自身修炼获得强大的能力，只能通过猎食弥补这一缺陷，这里的弱者注定会沦为强者的口粮。 这里的生物往往实力强大却寿命短暂，为了自保，会被迫选择放弃宝贵的寿元来换取迅猛增长的实力，以免在弱小时成为别人的口粮。 林暮寒惊讶于兽原的原始狂野的气息，体会良久才向北折返，低调进入了兽原边界的荒山中，隐藏好身形，在土拨鼠和风雪月目瞪口呆的神情中让老道士现身。 风雪月目瞪口呆：“你真把他救活了？” “还差一……亿点吧！”林暮寒狡黠一笑。 “你人还怪好嘞！”土拨鼠实在想不到林暮寒为啥费这么大劲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关键还真让他快救活了。 这件事情想想就有点离谱，难道就他这点修为，还真明悟生死，涉足了轮回？ 土拨鼠小眼睛滴溜溜转着，询问林暮寒到底得到了什么宝物。 林暮寒手一摊，表示宝贝没有，救活他说不定就能得知小仙门深处的秘密，这不比神器神药还值钱。 当然，林暮寒宝物没得到，好处确实得到了不少。 他心脏中环绕着吸积盘的第二道基已经愈发凝实，像创生之柱般，不断将生机喷射出去。 土拨鼠感觉有道理，反正现在就差最后临门一脚了，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态度，直接和林暮寒一起刻画极其耗费精力的聚灵法阵，帮助老道士重聚真灵。 真正刻画法阵时，林暮寒才知道这个法阵当中有多少大坑。两人一鼠折腾了整整七天，才刻画出一个相对完整的聚灵法阵。 法阵刚一启动，方圆百里已经变了天色。 厚重的劫云遮掩了天空，交织的电蛇组成一张天网当头罩下。 荒山中的飞鸟走兽在劫云下瑟瑟发抖，一些修为弱的生物纷纷逃离，心中猜测是哪位兽神在渡劫。 土拨鼠和风雪月早已经撤了出去，而身处法阵中心的林暮寒承受了无比巨大的压力。 盘膝坐在他面前的老道士开始疯狂吞噬林暮寒输送给他的生机，真好似一个无底洞般。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脸色惨白的林暮寒停止输送生机，紧接着咬破舌尖，右手并指如剑，引着那滴精血凌空画符。 林暮寒一声轻叱，指尖点在老道士眉心，无形的势贯穿了周围虚空。 之前老道士周身萦绕的璀璨光点，在林暮寒一点之下开始绕着老道士的眉心飞速旋转，眨眼间就形成了一个绚丽的漩涡。 林暮寒口中念道：“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 很快，劫云裂开了一道缝隙，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无数魂体和未知的发光碎片游荡在门后亘古长存的断桥之上。 “引血为桥，重聚真灵！”林暮寒双手再掐诀，击在老道士眉心上。 断桥之后，无数道虚影中的一道突兀消散。 老道士眉心也跟着骤然间清亮起来，心脏也传出了万年后第一次跳动的声音。 然后，天劫落下。 林暮寒不闪不避，替老道士连续硬扛三次如天刀般的天劫。 他境界比老道士低，且这劫雷也有他的因果，才可以帮老道士扛下三道天劫。 但这已经是极限了，因果已尽，再扛下去天劫会异化，到时候就不是这种劫雷那么简单了。 “雷劫六已去三，接下来看你造化了！” 林暮寒飘然后退，退出千丈远。 老道士胸膛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一万年白驹过隙，一万年物是人非，过往人和事早已埋葬在一座座沾满灰尘的墓碑之下，只有老道士从孤独的历史尘埃中醒来，孑然一身，似乎又走向了那孤独的更深处。 在黑暗消失的最后一瞬间，老道士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婴儿，在一座普通的小山村中呱呱坠地…… “……三溪村……今云在！”往事尽皆消散，老道士眼睛的豁然亮起。 第四道劫雷落下，雷劫如一道白练贯穿了天地。 老道士道袍胀满了风，双手缓缓抬起，头顶瞬间现出一株古松，古松上还有白鹤展翅，乃是古松绕白鹤的异象。 雷劫落在异象上，老道士身躯大震，双袖已经焦黑一片，稍一抖动，便成了灰烬。 林暮寒发现自己可能有点低估这个叫今云在的老道士了，他不仅灵力精纯圆融，境界也是比自己猜想的还要高深。 第五道雷劫化为饕餮巨口，一口将老道士吞没。 林暮寒眉头微皱，但没多久，劫雷中就有黑红两色太极图案显现，将所有劫雷尽数炼化。 老道士修为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瞬间暴涨，直入斩道第九境。 万年间浑浑噩噩，沉淀下来的岁月却也让老道士打破了原来的桎梏，一飞冲天，似有踏入神境的可能。 第六道丈余粗的劫雷转瞬成为漆黑之色，其落下后，劫云没有消散，反而有越聚越多的意思，而且出现了让人惊悚的神纹。 “不会要渡神劫成神吧？”林暮寒一惊。 老道士在劫雷落下的瞬间连踏七步，每一步落下都在后方留下一道自己的身影。 “小青元剑阵！” 老道士双手掐诀，七道身影的七窍中皆流出一道青光，在虚空中化为了飞剑。七七四十九柄飞剑化为一片剑网，将其团团护住。 喀喇一声响，老道士周身巨震，脸色死灰一片，那些身影也同时幻灭。 第六道雷劫之威神鬼莫测，小青元剑阵在最后一刻却宛如斩断了因果，磨灭了天罚之力，让老道士安然活了下来。 看着再次聚集的劫云，老道士也是神色凝重，权衡之下，很快放弃了。 错过这次机缘，可能很快就会有下次机缘，也可能终生入神境无望。但他现在刚从万年迷失中醒来，道伤仍在，以这种状态渡神劫的结果只能是九死一生。 在半只脚迈进神境的时候，老道士理智终止了最后一步，压制住了自己的境界。 劫云逐渐散去，老道士打坐片刻，便站起身来，看着林暮寒感慨道：“真是少年有为啊……” “如此大恩不敢言谢，一点心意请小友收下！”老道士将一幅残图递给林暮寒，看起来很像是缺失了扇骨的扇面。 林暮寒接过，只见正面画有数株青莲，一侧还书写着青元剑阵四字，字迹放荡不羁、恣意潇洒。 此图背后则是繁杂隐晦的阵纹，其中道则流转，玄妙异常，溢出的剑意侵肌裂骨，看的一旁懂行的土拨鼠直流口水。 土拨鼠凑了上来，道：“这图好是好就是有点缺陷，本神来给你瞧瞧……” 林暮寒一脚把它踢开。 老道士道：“此扇面不知是哪位前辈乘兴所绘，自身便是极厉害的杀阵，我这小青元剑阵就是从此图演化而来。只因我寻不到足够种类的神玉和神金，无法以神金筑剑，神玉催发剑意，再加上贫道只是粗通阵法，发挥不出此阵应有的威能，所以一直没有彻底炼化此剑阵。” “此剑阵最大的好处在于可随自身炼化的神金成长，到了一定层次，筑基境也可剑斩神境，最适合小友防身不过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暮寒自然看出了此图的不凡，也就毫不客气收下了。 随后又聊起了老道士万年中的遭遇，老道士当年假死时尚有一丝灵识，过了千年才在小仙们内消散，所以记得不少其中情景。 两人一鼠听了以后大开眼界的同时，又感觉后脖颈冷嗖嗖的。 这小仙们真是有点邪门！ 老道士知道自己不方便与林暮寒前往兽原，于是在讲完后起身告辞，当被林暮寒询问今后有何打算时，老道士笑道：“我想先去去看看师门和故人是否有还在的，若没有就去敌人的坟上松松土也行。再然后……贫道就要闭关冲击神境了，小友若是有难，可以利用青元剑阵与我联系，贫道一定舍命相助。” 两人一鼠就此和老道士分别。 老道士走后，林暮寒在土拨鼠信誓旦旦的保证之下，才又取出了青元剑阵图。 能让这只该死的土拨鼠一直惦记，这图有多神妙自然不用多言。 林暮寒和土拨鼠一边参悟，一边争论，实际上这些争论最终的结果都是林暮寒输了。 这只该死的耗子在阵法上的造诣和领悟能力仍然高于自己，林暮寒心中再不服气，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一番扯皮交易之后，林暮寒又得到了两块土拨鼠手中的神金，再加上原来自己手中的阴沉铁和另外一块神金，算是凑齐了四种不同种类的神金。 每种神金最多可以打造七柄飞剑，林暮寒耗费了好大功夫，炼制出了四七二十八柄小飞剑的剑胚，然后又用青鳞象族赎人用的象牙打磨出扇骨，恢复了青元剑阵本来的容貌。 他打算最近再利用神玉，在附近的无罪城交易三种神金，组成完整的小青元剑阵，初步圆满此阵威能。 当然，要是能凑齐一百零八种神金，每种神金打造一柄飞剑，就可以组成大青元剑阵了。只是这对于如今的林暮寒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谈。 按照计划，林暮寒会去最近的无罪城走一趟，交易一些丹药、古兽十三击的功法，以及玄水土的下落。 土拨鼠和风雪月则去大漠初步探查一下祈仙湖的情况，两人一鼠约定十日后再次碰面，继续南下前往帝狮族的领地。 “你俩尽量低调行事，不要耽误了行程。”临走前林暮寒还是对土拨鼠有点不放心。 土拨鼠拍着胸脯保证道：“本神办事你就放心吧！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放心呼叫本神援助，只需要一万神玉，就可换本神出手一次。” 林暮寒无语。 第262章 无罪城 无罪城地处兽原东北边界，与诸多大域接壤，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诸多种族鱼龙混杂，是第四轮回地有名的三不管地带。 这里三教九流人士、妖魔鬼怪各族可谓一个不缺，一个不少。罪恶满盈的亡命之徒、杀人如麻的恶头在城中公然出没，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去约束他们。 无罪城弱肉强食，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获得上天的眷顾。 如此混乱遍地杀戮的巨大城池，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真骨经文、神兵丹药、鲛人猫女……甚至是神的生命。 只要你开价足够高，总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林暮寒在进城前就变换了体型和容貌，又改变了装束，低调行事。 他此行目的只为购买些神金功法，不想被别人注意到行踪，在进兽原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进入城中之后，林暮寒发现无罪城比自己想象中的似乎要好那么一点，至少还没见到有人在物理上“友好交流”，各族人士表面上看还是儒雅随和，与一般人族大城无异。 沿着城墙脚下的一溜小摊贩逛了半天，林暮寒看中了一大块品相不是太好的神金矿石，和绿鬣蜥族的老板讨价还价了半天，最终以八十万灵玉的价格稳稳成交。 街上的明眼人都知道，这种品相的矿石杂质过多，实际是一种骗人的伪矿，一尺长宽的石头也炼不出半点真正的神金，按照其真正的市场价，林暮寒这波出手不能说是血亏吧，也可以说是稳坐冤大头排行榜前十了。 但在隔垣洞见神通之下，林暮寒敏锐察觉到这块矿石内部另有玄机，外层厚厚的玄铁杂质外壳内部伴生了一块真正的神金。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确认神金的种类，但八十万灵玉绝对血赚不亏。 这是一次老板和顾客都无比满意的交易，绿鬣蜥族的老板本着羊毛不薅白不薅的原则，继续推销其它的大块金属矿石。 林暮寒对着老板晃了晃空空如也的储物袋，打断了老板继续赚钱的想法，然后他转头就在隔壁摊花了十万灵玉买了一张古图的摹印本。摹印本记载有几条古路，通往一些神秘的地方，就是天书阁浩如烟海的古老典籍也未曾记载过。 又走了半条街，林暮寒在转角处一家小店前停了下来。 小店的主人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黄发女子，皮肤甚是暗黄粗糙，脸上还有大片的青色胎记。 林暮寒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只是稍微在她略显丑陋的脸庞上多停留了一瞬间，便又将目光重新落在角落里水晶盒上。 半透明的水晶盒里装有半本册残破的书籍，封面上写着“山海异土志”。 林暮寒翻开书籍，里面果然记载着天下异土及其所在地，甚至还包括了用异土炼器的方法。当看到目录上的“五行土”三个字时，林暮寒的心脏猛然一跳，但当他继续往后翻时，却大失所望。 这本“山海异土志”只是本残本，真正重要的异土章节皆已缺失…… 外面一阵喧嚣吵闹之声，林暮寒没有理会，只是询问店主此书是否有全本。 面容丑陋的黄发女子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这本异土志只是摹本，后半本又被我家族前人故意毁去，价值大减，才放在这里任由客人翻阅。若是有全本，寻到一种异土，小店也不至于穷困如此。” 林暮寒打量了一眼这间装饰简陋的小木屋，再看看屋内品味普通的符箓丹药，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不过，我听说城中大旗商盟还存有一部摹本，客人可以前往拍下带回小店，我可以低价教您如何……”黄发女子的话没有说完，一名尖嘴猴腮、长着三角眼的青年就踏了进来。 他的瞳孔呈现金色的三角形，目光凌厉危险，仿佛就能如镰刀一样割断对方的心脏。 黄发女子不经意间哆嗦了一下，看起来很害怕对方。 “金瞳螳螂族？”林暮寒不是太确定对方的身份，他不想惹麻烦，向侧后方退了一步，同时也注意到金色三角瞳孔的青年身后还跟着一名同样气息强大的青年，另外的几名仆人倒是寻常。 “主人，这家店安居费已经欠了五十万灵玉了，小的之前一直没收上来。”其中一名仆人开口。 “嗯！” 金色三角瞳的青年目光更加凶恶起来，冷冷道：“你长得太丑陋了，卖不了多少价钱，所以再不还账的话我就只能取你性命了！” 无罪城混乱不堪，要想不被杀人越货、长久安全的开店，只能依托当地的一些势力，缴纳和保护费一样的安居费。 明显这条街就归这青年身后的势力。 黄发女子战战兢兢道：“螂权大人，我我……真拿不出那么多钱，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凑齐所有的灵玉。” “不行！”螂权金色的瞳孔中杀机暗藏，森然笑道：“听说你还有一个重病将死的废物弟弟，是不是把欠的钱都拿去给他治病了？要是他死了，你是不是很快就能还上灵玉了。” 这句话击中了黄发女子的软肋，她神色大变，惊慌哀求道：“大人，求你了，不要伤害我弟弟，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我我下个月一定凑齐灵玉……” 螂权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青年杀气一闪，袖中已经滑出一柄两尺长的蛇形短匕，弹向被木门隔开的里屋。 黄发女子慌忙抽出一道符箓，化为一只金色的孔雀，当的一声张口衔住了这道蛇形短匕。 “哼！不自量力！”螂权身后的青年一声冷哼，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黄发女子剧烈颤抖的躯体，就像猫在戏弄爪中的老鼠。 “不要打了，我还有点灵玉，能替她还……”林暮寒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这黄发女子修为浅薄，强行挡住蛇形短匕已经五脏受损，断然挡不住对方第二击。 她身上似乎有异土的一些线索，林暮寒只能被迫出声。 螂权打量了一下这个刚才一直躲在角落，相貌普通的少年，道：“哦？你又是谁？” “我不过是家族看门的普通人，身份没那么重要，我们两家父辈还算有些关系……”林暮寒不愿暴露身份，只能编些似是而非的谎言。 螂权眼睛微眯了一下，示意出手那人收手。 林暮寒这才满身翻遍储物袋，东拼西凑，再加上黄发女子的积蓄，终于凑齐了五十万灵玉。 螂权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收来的灵玉很快离开了。 等对方走远，林暮寒才松了一口气。 黄发女子向林暮寒道谢，但依然失魂落魄，神情哀伤至极。 里屋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林暮寒等这令黄发女子揪心的咳嗽声停止，才道：“你不用谢我，我这次救你是为了知道有关异土的信息。”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恩人，请您随我来。”黄发女子关闭了店门，引着林暮寒穿过木门，经过门后一小块栽种着劣质灵草的园地，掀开帘子又进了一间充满了药香味的木屋。 木屋不大，却很整洁，中间是一座熬制灵草的小药炉。 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靠窗的床上，大眼睛呆呆看着洒在园地里的阳光，一株矮小的果树叶片上，一只绿色大蚱蜢恰好躲开了螳螂的攻击。 小男孩收回目光，低声叫了声姐姐，见有外人，怯生生道：“姐姐……不要再管我了，我的病好不了。我刚才梦到爹娘了，我想跟他们一起走。” “不许瞎说！”黄发女子咬了咬嘴唇，强装镇定，给林暮寒介绍道，“我叫涂兰，这是我的弟弟凃纪，我们是土灵族的族人。” “土灵族？怪不得如此了解异土。”林暮寒恍然，他的目光从涂纪身上移开，眉头微微皱起。 这小男孩好神奇，身上居然流淌着稀薄的蓝金色血液，但是道基残缺、经脉寸寸断裂，五脏六腑更是如枯死的朽木，生机几无。 这样的伤势现在能活着已经是天赋异禀，林暮寒评估了一下，这种伤单独一株神药可能都无能为力，需要真正的神以自身精血为他洗经伐髓，再塑生机。而且后面涂纪想要再塑道基，更是艰难，其中艰辛，林暮寒绝对深有感触。 “他的大道根基是被人……” “是被人挖走的。”凃兰眼中流露出无限恨意，道：“我弟弟丹田内天生孕育出一块天金，是罕见的灵土生天金，但天金在六岁那年被人挖走了，还被人以禁术夺舍了所有生机。爹娘死了，我想凑灵玉买神药救他。” 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或许是想起自己道基碎裂的痛苦，林暮寒取出一个储物袋放在桌子上，里面有五百万灵玉，道：“我需要一些异土炼器用，如果你知道的话，我可以高价换取，甚至可以想办法帮你治疗你弟弟。” 凃兰眼睛一亮，缓缓将家族流传的种种秘辛缓缓道出。 有些传说林暮寒听了也感到匪夷所思。 据说有些异土是岁月长河从仙人骨灰中淘洗出来的，还有一些异土在后世诞生出了仙卵和灵体……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凃兰给林暮寒指明了寻找玄水土的方向。 最后，凃兰道：“《山海异土志》后半卷涉及一些古文字，因为是摹本，修士无法感知这些字的意思。恩人若是买到了可以来找我，我帮您解读其中的文字。” “多谢！”林暮寒道谢，看了涂纪一眼，起身离开。 第263章 大旗商盟拍卖会 接下来两天，林暮寒寻找了无罪城中一些背后势力较大的大店，高价买到了两种神金，又以低价买到了《熊罴掌》、《十象力》和《神蚕变》三部属于古兽十三击的功法。 加上原有五部功法，古兽十三击林暮寒已然十三有其八。 为什么低价？古兽十三击中每一部功法都算不上顶尖，甚至只是第四轮回地功法中的二三流存在，所以三部功法的价格还比不上半块神金值钱。 选择其中任何一部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苦练三五百年，运气好的话也不过能触摸到神缺境的门槛，想要封神那自身可能真要有逆天的天赋了。 话说回来，有逆天天赋的修士很小就被一些大派带走了，又怎么会主修如此上限不高的功法？ 硬要矮子里面拔将军，《神蚕变》倒是一部难得的经文，神蚕九变、蜕变新生，完全是某种至高法门的简化阉割版。 林暮寒翻阅之后，对《神炉经》中凤凰涅盘至高神术的领悟大有裨益。 “希望风雪月能靠谱点，凑齐古兽十三击就能打开新世界大门。”林暮寒看着刚到手的三部功法，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想要更好的神金神药之类的宝物，只能去大旗商盟在无罪城中心的总部，那里有十日开门一次的拍卖会。 拍卖场是一座高大的异族风格建筑，整座卵形大殿皆由一种素白奢华的玉石打造，看起来高贵典雅。 它已经存在了至少数万年的时间，无论外面厮杀的多么惨烈，外敌多么强大，这块大旗商盟核心地盘上建立的建筑群一直没有受到多少破坏，依然保持了当年落成时的最初样貌。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大旗商盟势力的强大传承。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拍卖会不是在地球，而是在一个修道世界。” 在缴纳了一千灵玉的入门费之后，林暮寒选择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这里拍卖的都是一些罕见的珍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大旗商盟不敢拍卖的。 甚至在三年前，这里还拍卖过一块古仙兵的小半碎片，最后被一位神秘买家买走。 很快，林暮寒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螂权也来了。 他似乎有些身份，直接被俏丽的女侍者引进了二楼的雅间，那里有水果香茗，不必像林暮寒这样的客人与人挤在一条长凳上。 林暮寒左边是过道，右边则挤坐着一名走武修一路的江湖人士，修为并不算弱，看他腰牌应该是附近天威镖局的镖师。 “小兄弟，只能麻烦你再靠边坐坐了！”人越来越多，他不得已又挪了挪自己身体，朝林暮寒这边挤了挤，颇为自来熟，“小兄弟，看你刚才有些不自在，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林暮寒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次都这样，多来几次这里就习惯了。” 他身后的人笑道：“老白，别说人家，你不也是第一次凑够钱进来的。” 老白咧咧道：“咱是天威镖局的镖师，能差钱吗？那是以前不想来。听说上次这里拍卖了几名百灵族的歌女，咱对这感兴趣，这不就来了嘛！” “就你呀，赶快去外面找个驴粪球比划下钱袋子，你袋子里的钱有一个驴粪球大吗？哈哈哈……”身后又是一阵嘲笑。 老白气坏了，骂道：“哎你个酒蒙子，去年你们像骡子一样干了一整年，结果镖局到了下雪时节连个铜板都没发下来，在这跟老子装什么有钱人。” “说的就跟你们发铜板了一样！” “你懂什么！小兄弟我给你说，在我们天威镖局只要好好干，就能有很多钱。我这个钱啊，每年只取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放到总镖头那里，这样整个天威镖局的生意都有我的份了，这个叫商股。去年那下雪钱我们没拿到手，但是总镖头全给我们算商股里了，等我们以后老了就可以全部取出来养老了。我看你也算有点实力，不如来我们天威镖局跟着我老白混吧！” 林暮寒微笑拒绝，问道：“你们总镖头也没拿到下雪钱吗？” 老白一拍大腿，道：“拿到了啊！我们总镖头和我们可不一样，是有镖局正式编号的，现在不买商股，以后老了也有钱拿，还比我们多多了。总镖头拿钱多没事，就是他几个亲侄子啥本事也没有，也有了正式编号，这个真是太气人了。” “不要太在意这些，在镖局好好干，你和他们一样都有大好的前途！”林暮寒强忍笑意，出言安慰老白。 “那是那是！总镖头可是把我们当做亲人看待的。”老白话匣子打开，开始讲他走镖时候的见闻，再加上周围人的七嘴八舌，林暮寒倒是听到了很多新奇的传闻。 很快，林暮寒问道：“你见过一群厉害的人在找祈仙湖？” 老白道：“听说是圣殿的神人，这也不是咱们能问的。” “那倒也是！”老白知道的也不多，林暮寒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有一种很敏锐的预感，恐怕祈仙湖禁地真要现世了，到时候估计又是尸山血海的杀戮。 铜钟响了三声，众多侍者依次鱼贯而入，在长凳两端依次站立。 拍卖会正式开始。 十名男侍者从暗门走出，将蒙着红布的楠木盘放在玉台上，紧接着一名声音洪亮的中年人走到台前，逐一揭开那层红布。 十种纯度很高的神金矿石！最大的那块足有三尺高。 距离不远，在揭开红布之前，林暮寒已经暗中用“隔垣洞见”神通逐一观察过这些神金。他自然可以下血本全部拍下，但没必要，后面的拍卖品可能更值得掏钱。 神金矿石的起拍价是三百神玉，通常要加价到上千甚至更多神玉才能拍得。 热场用的神金矿石一端上来，老白就觉得的这次拍卖会白来了，这种地方不是他这个层次的江湖人士能来的，只能捧个人场了。 很快，七块神金矿石就被以一千到三千的神玉价格拍走了。 到了场上最大的第八块神金矿石，同时也是品质看起来最低的矿石时，林暮寒果断让过道的侍者加价到五百神玉。 “哎……看看就好你凑什么热闹，咱们这种人八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神玉”老白瞪大了眼睛。 林暮寒耐心解释道：“这块矿石那么大，买回去肯定亏不了！” 周围有懂行的，听了之后直摇头。铁疙瘩再大，也比不了金元宝啊！这块神玉矿脉伴生的绿孔雀神金矿石确实很大也属于富矿，但纯度远没有其它几块矿石高，最后只能炼出鸡蛋大小的神金，不到其它矿石的一半。 很多神金矿石里是有些奇珍异宝，但那些矿石怎么可能从大旗商盟手里流出来？如果暗中有这种想法，就更是异想天开了。 侍者的牌子举起之后，二楼立刻就有人加价三百神玉。 林暮寒眼光一瞥，发现是螂权。他之前已经购买了一块矿石，现在又看上了这一块。 很快，就有人将这块矿石加价到了一千神玉。 “一千五！”林暮寒继续加价。 “你疯了……乱报价是要死人的。”老白感觉自己要疯了，他还以为身边这位爷是大旗商盟的托呢，又加价是怎么回事？ 螂权不知何故，也跟着加价五百神玉，总价来到了两千神玉。 林暮寒眉头微皱，他不相信螂权能看出这块神金矿石的秘密，因为就算他身负隔垣洞见神通，都被这块矿石蒙蔽了。 若是一般的神金矿石，林暮寒也就放弃了，继续拍卖下去势必再次得罪螂权，惹来麻烦。但是这块绿孔雀神金矿石确实不一般，他甚至怀疑这块神金矿石是传说中的仙金退化形成的，里有生死不明的生物存在。 “两千两百神玉！”林暮寒拖到在最后才给出了报价。 “两千五百神玉！”螂权继续加价。 林暮寒看起来非常难以抉择，又是在最后时刻才开价道：“三千神玉！” 螂权明显愣了片刻，细长的三角瞳孔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阴冷冷哼了一声：“没见识的蠢货！” 直到主持拍卖会的中年人敲响了三次台上的金钟，螂权也没有选择加价，这块矿石一千神玉都嫌贵，三千神玉买它简直蠢不可言。 最终，绿孔雀矿石被林暮寒以三千神玉价格拍到。 老白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因为旁边这小子翻了好多储物袋，真凑齐了钱。 很快，在付了等同三千神玉价格的三千万灵玉之后，林暮寒就抱到了这块矿石。 绿孔雀矿石坚硬无比，玄铁刀斧也难以在上面留下痕迹，其颇为光滑的周身密布着细碎的神金颗粒。这种神玉矿脉伴生的矿石，本体绝大部分都是类似不透明绿宝石的伴生物质，真正有炼化价值的就只有上面这些不起眼的神金颗粒。 “这么大，真是好宝贝啊！”林暮寒抱着矿石左端详，右端详，笑的合不拢嘴。 老白大概明白了，这位主可能是哪位地主家的傻儿子，来这里上当受骗来了。 很快，林暮寒就收起了这块绿孔雀矿石，他没发现这块矿石有任何异常的地方。隔垣洞见神通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可以如x射线透过人体一般，映照出矿石内部的轮廓。 但直觉告诉他，这块矿石里面真的有异常生物存在。在小仙门入梦的那三年，让他对这种感觉很熟悉。 另一镖局见多识广的老镖师好心劝道：“小兄弟听我一句劝，后面的矿石就别拍了，你要真心想要赌神金矿石，不如留钱到明年矿石鉴赏大会。你若是只想要神金，后面还有炼化好的，比拍矿石要实惠的多！” 林暮寒点了点头。 很快，十块矿石拍卖完之后，一些丹药和可以直接炼器的神金就依次登场。 第264章 山海异土志 “塑魂丹和渡体丹……都真是好东西啊！有了这两种丹药，成功渡过天劫的概率能高上两层不止！”有年老的修士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对两种丹药的渴望。 他寿元已经不多了，只有最后一次渡劫的机会了，再超脱不了斩道境，等待他的只有身死道消。 可是这两种丹药太贵了，起拍价就是两千神玉，最后的成交价格更是令人望而却步。 老镖师指着台上的神金道：“那块大浪神金炼重器不错，旁边那块朽魂神金也可以，炼器后有侵蚀岁月的力量，可以当主神金使用。” 林暮寒点头，很想要那块朽魂神金，青元剑阵也需要主剑压轴。 跳过了前面那些丹药，林暮寒花了三千五百万灵玉，如愿以偿拍得到了一块朽魂神金。 “你还有灵玉啊！”老白感觉有点难以接受。这么有钱你跟我们这些人挤什么挤，楼上雅间坐着不舒服吗？ “快没了！再买一块矿石就花光了。”林暮寒翻了翻储物袋，十分确信道。 这确实是实话，他身上灵玉真没多少了。 拍卖会依然在有条不紊的继续下去，主持人大声道：“下面要拍卖的是《山海异土志》摹本和鲛人明珠……” 整座拍卖场一片喧嚣。甚至角落里传出了口哨声。 林暮寒眉头一皱，感觉到了异常压力。 不应该啊！《山海异土志》的摹本虽然珍稀，对大多数人确实没用，他们抢这干嘛？ 就在林暮寒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两名容貌纯美的鲛人族少女被侍女带到了前台，她们洁白的脖颈上系着细黑的锁链。 “鲛人明珠……原来指的不是珠子，是南海某岛岛主的女儿，不过也不至于这样吧！” 事实证明，林暮寒低估了无罪城的下限。 “对很多修士来说，鲛人族是绝好的双修炉鼎，如果心狠手辣一点，甚至可以直接熬炼成补药，尤其是……这样身份尊贵的一对！” 老镖师一解释，林暮寒心中滋味难言，没有出价。说到底，他现在实力有限，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很快，鲛人族的明珠被神秘的某族以三万神玉的高价拍走了。 林暮寒目光落在了《山海异土志》上，此时喧嚣的拍卖场已经迅速安静下来，一本书带来的轰动效应远没有鲛人族的名气来的大。 起拍价一千神玉！ 就在林暮寒出价时，螂权先加价了。 林暮寒眉头微皱，看了一眼螂权所在的方向，等听到多人将《山海异土志》加价到一千八后，跟着加价到了两千神玉。 这似乎是一种挑衅，螂权继续加价。 多轮之后，《山海异土志》来到了三千神玉的高价。这个价位已经没有人愿意继续加价了，除了林暮寒和螂权。 就加价到十万神玉，林暮寒对《山海异土志》也势在必得，这本书对他太重要了。 这其中原委当然是螂权所不清楚的，他只知道这个乡下人再次挑衅了他的尊严。 《山海异土志》被加价到了五千神玉的价格，拍卖会的众人已经察觉到了火药味。有人开始担心林暮寒的安危，甚至暗中出言相劝。 金瞳螳螂族弑夫杀弟，一族都是凶狠冷血、嗜好杀戮的存在。这族身后又有靠山，在无罪城都没人愿意招惹。 但这种情况是大旗商盟所乐见的，他们能拍出更高的价格。 林暮寒没有其他选择，直接加价到七千神玉。 螂权那边沉默了，没有继续加价。 这个价格太高了。 最终，林暮寒以高价拍到了《山海异土志》。 这个价格让他有点心疼，更让老白和老镖师同时怀疑人生。 “你不是快没灵玉了吗？”老白小心翼翼地问。 林暮寒脸不红心不跳，道：“来的时候我叔叔又给我塞了点神玉……” 老镖师劝道：“哎！虽然你赢了，但你不该招惹金瞳螳螂族这种存在。要是想活命的话，现在就找借口离开这里，晚了必然会被盯上。” “我会小心的。”拍卖会没结束，林暮寒还不想离开。 多轮拍卖之后，林暮寒等到了台上那本发黄残破的薄薄小册子——《古兽十三击》中号称攻击第一的《龙鳞刃》。 《古兽十三击》有三击尤其难寻，名为上三击，龙鳞刃就是其中之一。 不幸的是，螂权也对它很感兴趣。这部功法尤其契合金瞳螳螂族的修炼法。更有传言，金瞳螳螂族的始祖在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褪去了本体，化身为金目巨龙后去了另一个地方。 当拍卖价格来到五千神玉时，依然有众多的竞拍者。 当价格来到八千神玉时，终于只剩下了三四人。 “大哥，神玉有限，还有更重要的物品要拍，不如……”螂权身侧的那名青年低声传音。 闻言螂权眯起了三角眼，渗出让人悚惧的异光。 “螂权兄，既然你如此喜欢这部《龙鳞刃》，我就不横刀夺爱了！”对面三楼雅间一名浓妆的女子笑道。 “不用了，我也不拍了……”螂权突然弃权让人有些意外。 林暮寒又以八千神玉高价拍得到了《龙鳞刃》，有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老镖师再次劝道：“快些走吧！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再晚就走不了了。” 林暮寒点头，知道后面的拍卖与自己关系不大了，就快速离开了拍卖场。 这次拍卖会压轴的是一件神兵紫葫芦，一株神药，一块矿脉中诞生的玉胎。 “如果这块玉胎给那个名叫涂纪的男孩，可能能让他重获新生。”林暮寒临走前还在想。 神玉矿脉中的玉胎很罕见，如果给它们一个纪元的时间，是有几率孕育出真正的生灵的。 这种生灵在出生前就可以吞噬掉一条矿脉蕴藏的所有灵气，出生后更是天降异象，天地认同，在修道一途等于保送封神。 可惜这块玉胎被人提前挖掘出来，断送了它未来成长的可能。 看的出来，螂权此行主要是为这块小孩巴掌大小的玉胎而来。 林暮寒离开拍卖场后，直接越多半座无罪城，来到凃兰和涂纪的小商铺。 “你真拍了下来？”再见林暮寒，凃兰并没有丝毫惊讶，随即又道：“谢谢你给的灵玉，我弟弟好多了。” 林暮寒微微一笑，道：“我拍了下来，要麻烦你帮我解读下了。” 他已经提前看过《山海异土志》，发现整本书的后半部都是一些鬼画符一样的符号，由于是摹本，根本无法通过神识确认这些符号的含义。 凃兰将林暮寒引到了后院，涂纪的身体似乎比上次好了很多，但林暮寒知道自己留下的那些灵玉根本不足以彻底将他治愈。 凃兰接过林暮寒拍到的《山海异土志》，坐在透过窗的阳光下仔细翻阅。初时她翻阅的很快，能一边翻阅一边给林暮寒讲解，但越往后，她阅读起来便越吃力。 有些符号甚至要在心中默默推演好久，才能确定其真实的意义。 …… 过了很久，林暮寒突然惊讶道：“万物土还有这种神妙用处？” 凃兰表现的似乎更为惊讶，问道：“你见过万物土？” 林暮寒笑道：“这种仙珍我也只是有所耳闻。” “确实！每次有这种异土出世，都会死无数的人，还是不要有的好。”凃兰合上异土志，将其归还给林暮寒。 林暮寒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将《山海异土志》收好，看了一眼涂纪道：“我有一部《神蚕变》和一段仙凰涅盘的法门，修炼起来虽然十分凶险，但或许可以有一线生机。” 《神炉经》仙凰涅盘的法门对涂纪来说十分凶险，日后他的身体可能根本受不了这种至阳至刚灵气的冲撞，修炼涅盘的法门甚至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只有活人才有资格谈后遗症，不做出一些改变他撑不了几个月了。 凃兰的眼睛亮了起来，娇躯竟然有一丝颤抖，她急忙起身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房间。 “一根树枝插在土壤里，十年以后，依然能长成一棵大树。修行不仅仅靠天赋，更多的还是靠一颗坚定不移的道心。” 林暮寒先将神蚕变传给了涂纪，他惊人的发现，涂纪居然无比的契合这部功法，土灵族果然有些上天的眷顾在。 他心有所感，切下一小部分神药拍进涂纪体内，引导他凝聚蛰伏出一点生命本源，暂时稳住身体状态。 “仙凰涅盘的法门无比凶险，不到最后关头，不可修炼！”林暮寒郑重地告诫涂纪，自古以来修炼《神炉经》都是九死一生。 涂纪很听话的点头。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暮寒便起身告辞。他本想直接离开，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阳炎凰息之气炼制神金堪比神火，却不太适合炼制朽魂神金这种怪异的神金。当然真正的神器只有神才能炼制出来，林暮寒也只能炼出一块粗坯而已。 他重新隐匿身形，在城中找到了适合炼制朽魂神金剑胚的特殊神火火种。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无罪城时，却发现城中那处角落升起一缕淡淡的黑烟…… 第265章 必然的一战 林暮寒心中一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快速在街道上穿梭，很快便来到凃兰的小商铺前。 此时小商铺已经被火焰吞没，周围的商家只是战战兢兢的以符纸将火焰与自家房屋隔离，却无一人敢上前灭火。 林暮寒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沉默地走进了燃烧的商铺中。熊熊烈焰吞噬着老旧的房梁木柱，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凃纪倒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一柄蛇形短匕插在他的心脏上，割裂了心脉。出手的人故意留下一点生机不灭，让他支撑到了现在。 “大哥哥……我姐姐被他们抓走了，求你救救她。” “我一定！”看着眼前重伤濒死的小男孩，林暮寒心中十分愧疚，他知道螂权是针对自己而来，误会凃兰和涂纪和自己真有密切的关系，才故意报复两人从而引出自己。 林暮寒将灵力输送进涂纪体内，但这样做也只能短暂延长他的生命。 他将涂纪背出了火场，然后沉默的出了无罪城。 林暮寒知道身后始终有一双目光注视着自己，但他没有选择出手，而是来到城外百里一片褐红的山岩，放下了涂纪。 他已经不必往前再走，螂权已经现身，一双金色三角瞳孔渗出戏谑残忍的目光。 那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青年带来了凃兰，林暮寒惊讶地发现，原来面容丑陋的凃兰已经换了一副面容，脸上青色的胎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张脸色苍白却也漂亮的脸。 土灵族的易容术真是了得，连林暮寒都骗过了。 看到林暮寒带来了涂纪，重伤的凃兰仍难掩激动之意。 “很好，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螂权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道：“蛇湛，送他们团聚吧。” 蛇湛闻言，左手在凃兰后心一拍，她的身体便已飞出。林暮寒身形疾速掠起，但数道幽光已经在凃兰身躯前出现，各自绽放出一朵小小的血花。 林暮寒连退数步，持刀将这些幽光扫进坚硬的岩石中，这才向前接住了凃兰神魂正在消散的瘫软身体，落在涂纪身前。 林暮寒注意到凃兰身体飞起的那一瞬间，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这些话最终都随着她看向涂纪的最后一个眼神，瞬间彻底消散。 涂纪的大眼睛在一瞬间变得空洞无神，仿佛他的灵魂也随着姐姐的离去而消散。泪水在涂纪眼眶中打着转，悄无声息地滑落。 林暮寒的心格外的难受，他知道涂纪的生命也正在快速流逝。 “不要闭上眼睛，记住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然后活下去！” 涂纪木然地点头。 走到这一步，林暮寒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 他目光一冷，看向螂权。 蛇湛嘲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也不打听下这里谁说了算。劝你乖乖交出所有拍到的物品，再跪下求饶……” 螂权不耐烦地打断蛇湛，冷声道：“去杀了他！” 蛇湛一挥手，四名侍者闪身飞出，直奔林暮寒而去。 他们不会将林暮寒这样的人族小修士放在眼里，也没必要放在眼里。 对方又不是什么厉害的翘楚，面对四名已经接近斩道境修士的联手一击，实在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就在他们自信满满之时，突然发现眼前站立的少年瞬间消失了。更让他们感到疑惑的是，自己的胸膛紧接着便有一瞬间的冰凉，就像在烈日炎炎的夏天，热的流汗的胸膛被泼了半杯冰水。 接下来就是轻飘飘的无力感和让人恍惚的轻松感，这种感觉很奇妙，但还没等人回过神就带来了极大的恐惧。 他们回头，发现对方已经和自己的主人近在咫尺。这是他们这一声看到的最后画面，永恒的黑暗伴随着胸膛喷出的鲜血已经悄然降临。 一刀秒杀自己四名侍者，螂权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你是谁？” 林暮寒没有回答，他刀锋挡住螂权的右手幻化的黄金短镰，左手则运转《不朽经》和螂权左手狠狠碰撞在一起，双方同时后退数丈。 金瞳螳螂族有特殊的种族天赋，躯体尤其是一双手臂宛如神金打造，无坚不摧、无物不破，同境界的人族修士必须仰仗外物才能硬碰硬。 对方为何能与自己肉身抗衡？ 螂权虽惊，但他也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之前对方虽然故意隐藏实力了，但确实也没入斩道境。自己和蛇湛已经迈入斩道境多年，仍然可以不出意外的将眼前人族少年斩杀。 嗤的一声响，螂权金色三角瞳孔中浮现出两柄镰刀印记。 林暮寒自然不敢小觑金瞳螳螂族，他屏气凝神，同样斩出平天诀将螂权的镰刀印记磨平再虚空中。 林暮寒长刀脱手飞出，化作杀阵，罩住了一侧偷袭的蛇湛，然后欺身向前，以金刚拳硬碰螂权的双手。 同时对战两名斩道者，林暮寒压力很大，他确定对方没有埋伏，但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有更厉害的护道者前来。 他想要速战速决。 空气中不停传出急促的爆鸣声音，双方的身体在这片褐红山岩上留下一串串的残影。 “金瞳螳螂族的骨头这么软吗？”林暮寒出言嘲讽，他就是要打断螂权最骄傲天赋倚仗，彻底击溃他的道心。 螂权心中大怒，他引以为傲的双臂竟在一次次对撞中隐隐落了下风，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和接受的。 随着一声怒吼，螂权的衣衫裂开，双臂现出了如斧似刀的螳螂双臂，这双强悍至极的前肢上覆盖着细密重叠在一起的金色箭头形甲片，无坚不摧。 “化龙臂？”林暮寒瞳孔陡然间收缩。 金瞳螳螂族双臂是该族最大的倚仗，传闻可化为龙臂，借此蜕变出龙躯。 “去死吧！”螂权双臂如斧刃一般，出手又极快，每一次挥斩都带起小型的符文风暴，将周围空间变成死亡绝地。 林暮寒双手演化凰翅，继续选择硬碰硬。 数十招过后，两人皆是气血翻涌，难分胜负。 螂权和蛇湛都知道时机已到。 林暮寒倏忽后退，突然间凝聚全身杀伐之势，转身一枪刺出。 代天刑罚，一枪鬼神惊！ 这一枪的目标不是螂权，而是破开杀阵后出手偷袭而来的蛇湛。 直到这时，蛇湛才暗道不妙，对方故意示弱露出破绽，就是为了引自己上钩。 蛇湛手中锋利轻薄的蛇形短匕被瞬间刺弯。 林暮寒枪身杀伐之势随即倾泻而出、一泻汪洋，将蛇湛全身淹没。 很难想象斩道境修士在低了一个境界的修士面前会如此脆弱，无尽的杀伐之势几乎一瞬间就洞穿了蛇湛的躯体。 蛇湛目光狠戾，四肢躯干从背后瞬间撕裂出“大”字裂隙，立刻就以神通舍掉这幅躯体，褪下一张完整的蛇皮吸纳了这一击所有的杀伐之势。 螂权立刻出手攻击林暮寒，让蛇湛有时间在三丈外重塑出蛇首人身的身体。 这一次蛇湛付出的代价很大，已经无法完全重塑人形的躯体。 一招重创蛇湛，这种能力绝不是普通人族修士能有的。 螂权冷酷毒辣的三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从弃刀化阵、再示之以弱、再突然重击……对方一开始就在步步算计！ “狡诈卑鄙的人族……” 螂权暴怒，三角瞳孔展开绝杀领域，林暮寒只觉自己深陷无尽金刃之中，行动困难，周身虚空又皆是螂权的身影。 林暮寒不再保留，隔垣洞见看出薄弱之处，立刻便祭出道炉破开螂权主宰的领域，朝着螂权强势镇杀而去。 蛇湛再次攻来，他的实力不比螂权弱多少，吃过大亏之后反而小心谨慎起来，同样是难缠的对手。 三人大战无比激烈，像三轮小太阳在互相碰撞。 林暮寒越战越勇，渐渐占据了上风。 螂权怎么也不到，眼前的人族修士竟然如此的可怕，这绝不是一般翘楚能有的实力。 鲜血溅起，林暮寒胸前出现了两道交叉的血印，深可见骨，但他也一枪将螂权右臂扫断，枪尖强势洞穿了螂权小腹，灌进了可怕的杀伐之力。 螂权干瘦的三角脸疼的都扭曲了，他顿觉情况不妙，在这样下去，自己可能真的要战死在这里。 他可是斩道境的强者，怎么会落到这个局面！再看蛇湛，现在的情况比他更差，小半边身子都被轰碎了，眼见就要失去抵抗能力了。 “蛇湛挡住他！” 听到螂权这样说，蛇湛目光幽幽，他心里明白的很，眼下自己的状况比螂权还要糟糕，要是听螂权的自己就真的就要葬身在这里了。 他和螂权并非主仆关系，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自然是认为不值得为救螂权搭上自己这条命，只是此刻情况如此危急，蛇湛还是要有所行动。 第266章 金瞳圣母 “金瞳开天！”螂权一生怒喝，虚空中陡然窜出无数电蛇。螂权三角瞳孔中幻化出一片世界，一瞬间被金光笼罩，无数通天光柱刺破苍穹，逐渐凝实为两道百丈高的镰刀状开天金刃，光芒炽盛无比。 恐怖的气息让林暮寒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险，他倾尽全力，立刻裹挟杀伐之势毫不迟疑持枪直刺。 “大哥小心……”蛇湛闪身攻来，却被林暮寒一枪直直扫进山崖中。 “不对！” 林暮寒皱眉，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平天诀无尽的杀伐之力随着枪尖立刻洞穿了螂权的胸膛。 螂权一声大吼，瞳孔中的开天景象顿时化为虚无。 这一切，似乎比林暮寒预想的要简单一些。 “想跑？”林暮寒目光锁定虚空，伸手一抓，螂权元神便被禁锢在了手心里。 螂权挣扎道：“我是金瞳山的人，只要你不杀我，我保证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杀了我，就算你躲到天边也会被我金瞳山找到，不死不休！” 林暮寒冷冷看着他，没有回答，手上的阳炎凰息之气却越来越炽烈。 螂权的露出阴狠的目光，大叫道：“金瞳山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我以灵魂为祭，因果加于汝身，永世不灭！” 在痛苦的嚎叫声中，螂权的元神突然炸开。 林暮寒看到像螂权三角瞳孔一样的因果之力已经在消失元神处形成，他立刻以道炉护体并且迅速后退。 但因果之力虚幻缥缈、无形无质，不受时空限制，一旦形成，就无法斩断。 林暮寒目光幽幽，侧脸看去，蛇湛果然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了。 要不是蛇湛关键时刻虚晃一枪，诈装不敌，林暮寒这一枪也不会直接送螂权归西。 不知道螂权在最后一刻，有没有猜到蛇湛诈败逃命的心思。 林暮寒动手，将螂权身上所有好东西都洗劫一空，然后他将螂权拍卖得到的玉胎取出，仔细探查一番，自语道：“不愧是神玉矿脉中孕育的奇珍，夺天地造化……” 他又迅速来到涂纪身前，眼前的小男孩只有一息尚存。 林暮寒立刻切下一小点神药，融合进他体内，然后又将玉胎融入他的丹田。 涂纪濒死，玉胎也无法立刻救他一命，但好在土灵族的魂血与玉胎极度契合。玉胎一进入涂纪的体内，就和他的血肉融合，并将体内最后一点生命本源保存下来。 涂纪的闭上了眼睛，睫毛下还有依稀可见的泪痕。紧接着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一点残存的精血也尽数倒流进玉胎之中。 这块玉胎此刻已经和他的血肉完全融合！ 从外面来看，涂纪已经身死，但实际上，在他体内始终有一丝生机潜藏在玉胎中。这枚玉胎就像一粒种子，不断汲取旧身体的养分，于灰烬中蛰伏，静等发芽的那一天。 这种奇妙的变化让林暮寒大有所悟。 这一过程可能需要十年，也可能需要更久，但林暮寒相信土灵族独特的天赋血脉一定会在涂纪身上再次重塑。 …… 某处遥远的大城中，千蜂道人正与座下十三弟子讨论祁仙湖之事。这座神秘的湖泊禁地牵扯到诸多古史秘密，他特意短暂结束闭关与弟子商讨此事。 千蜂道人已入神境千余年，修为深不可测，座下十三弟子天资出众，实力也是不俗。 这些弟子中，千蜂道人最是喜爱排行最末的金瞳圣母，直言金瞳圣母将是这些弟子中最先达到真正神境的。 “呵呵呵……听说小师妹最近进补了不少年轻英俊的修士，一见面就发现这容颜气色比上次好了不少。” “准备这么久，小师妹应该有把握渡过第二灾了吧？” “承蒙各位师兄师姐关照，现在已有了七层把握。那些修士滋味属实鲜嫩，白日骗来，不中用的晚上就进补了，有些中用的，可以多留山上几天，慢慢享用。” 千蜂道人开口笑道：“七层把握还不够，要做到九层以上才行。神缺境第二灾比第一灾凶险的多，为师当年进补了一城的生灵才侥幸过关。” 金瞳圣母道：“弟子正在金瞳山准备渡劫的法阵，力争万无一失。” “好好！还缺什么就跟为师开口，为师尽量满足你。” “多谢师尊！” 起身拜谢的金瞳圣母上一秒还面露欣喜，下一秒却是脸色剧变。 “怎么了小师妹？” 金瞳圣母没有回答，而是双手几乎颤抖着取出三块命牌。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块刻着螂权名字的命牌中心处已经完全开裂，命牌中封印的生命之火已然彻底熄灭。 螂权身亡！ 金瞳圣母只感觉眼前一黑。 半晌之后，城中传出了一句声嘶力竭的哀嚎，崩开上空云层，回响在无尽虚空之中。 “我的儿啊！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城中生灵惊惧的抬起头，一只巨大的金瞳三翅螳螂虚影遮天蔽日而去，神情狠戾的消失在远方。 …… 林暮寒来到一处偏远的大城，买了两副木棺，又在一处偏僻角落选了一处古老的墓地，将凃兰和涂纪埋葬。 做完这一切，他打听清楚金瞳山情况之后，立刻改变气息离开了这里，传送到百万里外的一处荒山之中。 金瞳山的主人金瞳圣母是神缺境强者，林暮寒不得不多做些准备。 他立刻取出三块神金，以购买的神火火种融化之后炼成神金剑胚，耗费巨资凑齐七种神金之后，以朽魂神金为主剑的小青元剑阵终于初步成型。 小青元剑阵由七种神金四十九柄剑胚组成，每一柄剑胚只有两寸长，但威力非凡，足以破开神人体魄的防御。加上青元阵图的辅助，绝对是神缺境修士都要忌惮的可怕剑阵。 随后他盘坐在地上，心如明镜、神游体内，以隔垣洞见神通遍观己身，寻找螂权献祭元神加在自己身上的因果之力。 因果之力，实在虚无缥缈，无痕无迹。即使隔垣洞见神通可看透世间一切虚妄、显明识相，也无法完全烛照出因果之线，只能凭借蛛丝马迹推演。 多次尝试以后，林暮寒也没有找到彻底消除因果的办法。他尝试联系土拨鼠和风雪月，想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却发现这俩货又失联了，真是一贯的不靠谱。 只能依靠自己了！ 他不知道金瞳圣母会以何种神通定位自己所在，但秉持着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的想法，林暮寒截取一截木头，雕刻成自己的模样，然后咬破中指，在木头上刻画出一个诡异的法阵…… 不出一个时辰，金瞳圣母就已经寻至林暮寒藏身处千里之内。 金瞳圣母眼中露出疯狂的杀意，脚下整座山脉蛰伏的生灵都察觉到了她那癫狂的气息，躲在洞穴中瑟瑟发抖。 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了。 金瞳圣母开始在心中默默推演，在付出不小的代价之后，终于锁定了仇人的方位——就在那座怪石嶙峋的褐红山峰。 “你敢杀我儿子，我要让你求死不能！” 金瞳圣母真身降临，带着神人威压，极其骇人，整座山脉在她的怒火下都似乎要随时崩断。 她愤怒的瞳孔中射出实质性的光束，无尽的毁灭气息将林暮寒藏身的山峰劈开。 林暮寒倒在了神人愤怒的一击下！ 仇人就在眼前，金瞳圣母状若疯狂，厉啸一声冲了过去，伸手一抓，便用镰刀状的手钳住了林暮寒。 林暮寒地身体像是被捏爆了一般，扭曲断裂成无数根细小的木刺，向四周激射出去。有些木刺飞出去百丈远，仍然深深嵌入石中至少一尺有余。 几乎是瞬间，暴怒的金瞳圣母口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庞大的真身飞速后退。 这时，一角绝世杀阵才于林暮寒粉碎的身躯中显露出蛛丝马迹。 第267章 开天辟地 金瞳圣母的一只眼睛流出黑色的血液，三角形的黄金瞳孔中插着一根青铜刺。就算她凶悍嗜血，也难以忍受这般剧痛。 林暮寒的身形在虚空中悄然浮现，在半空中留下一串残影，手中铁枪直直刺进了金瞳圣母后背肩角处。 这一刻，就是神人体魄也无法阻止枪尖的刺入。 神兵本就天克神人体魄，再加上林暮寒蓄势一击，就算无缺的神来了，也不敢视若无睹。 狂暴的杀伐之势和炽热暴烈的阳炎凰息之气澎湃激荡，一瞬间在金瞳圣母后背和三对布满了金色纹络的翅膀连接处炸开。 金瞳圣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对方一个问道第九境的修士居然没有选择逃跑和躲避，而是在此地设局伏击自己。 木偶假人，卑劣手段！ 是谁给他的胆量？又是谁给他的勇气？ 金瞳圣母怒不可遏！ 凶悍的金瞳圣母细长的脖子僵直的转了半圈，三角头颅带着冷酷凶厉的目光俯视林暮寒，这一瞬间，她再次恢复了主宰世界的神人意志！ 金光煌煌的神纹刺目无比，带着冷漠强横的神人意志强势主宰一切生灵的性命。 林暮寒闪身急退，但和神缺境之间的境界鸿沟决定了他几乎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神人意志凝聚成的大道纹络翻江倒海，化为狂涛巨浪淹没了这里，每一道神纹都有开天辟地的恢宏景象，震撼异常。 山峰被削平、沟壑被碎石抹去，林暮寒的身体犹如狂风吹起的一片枯叶，被瞬间吹起，然后又被重重的弹出，砸进断裂的山体中。 “神人果真不可敌！”林暮寒咳嗽着抹去嘴角鲜血，身体破烂的伤口难以抑制的流淌出鲜血。他再一次真实感受到了神人恐怖的实力。 以问道第九境重创神缺境修士已经无比惊艳，但再惊艳的天赋神通也无法填平境界上的鸿沟。 弑神？问道第九境还远远不够！ 林暮寒看着厉啸而来的金瞳圣母，果断捏碎一块玉符，消失在对方的愤怒一击之下。 看着对方横渡虚空成功逃走，金瞳圣母差点咬碎银牙，不甘、愤怒、狠戾、狂躁同时从她的独眼中流露，她的身体也因愤怒和疼痛忍不住地颤抖。 卑鄙可恶的人族，居然伤的了自己！ 金瞳圣母深吸一口兽原荒凉躁动的灵气，伸出手缓缓拔出插在眼中的青铜刺。也就在她即将拔出青铜刺，放松了戒备的这一瞬间，一角杀阵再度浮现在她脚下，炎蝶飞舞，杀机暗藏…… 百里之外，金瞳圣母再次现出了身形。 她披头散发，神情狼狈，身后的三对翅膀残破不堪，金色的纹络已经暗淡无光，留下大片焦黑痕迹。 自认为对人族阴险卑鄙的心机了如指掌的金瞳圣母，反而被现实狠狠上了一课。 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小小的人族修士竟然能拿捏住自己急于复仇的心理，将自己算计的毫无还手之力，这份阴险卑鄙的心机实在太过可恨，也太过可怕了点！ 呃啊……金瞳圣母仰天长啸，声震天地，这份屈辱和痛苦她发誓要百倍还给对方，不待伤势好转就继续迅疾追去！ “得手了！” 暂时远遁的林暮寒一边疗伤，一边长舒一口气。很快他就心疼起自己的那两座杀阵！这两座杀阵都是价值不菲之物，可以等同数万神玉，他就是再有钱豪横，也禁不起这样的天量消耗。 他这次痛下血本出此险招也是迫于无奈，被神缺境修士锁定方位，自己在兽原就算仗着天鹏极速也难以逃脱。 唯一的办法就是趁金瞳圣母起初大意之时，以雷霆手段重创她，拖慢她的飞行速度，自己才有逃跑的机会，这也是他重点针对金瞳圣母三对神翅的原因。 不久之后，林暮寒察觉到危机，果断停止疗伤，离开藏身的山洞。 金瞳圣母祭出一把短柄的神金镰刀，刻着太阳神树纹饰的沉重金镰割裂虚空，眼前低矮的石山在金镰四溢锋芒之下土崩瓦解，坍塌成一堆乱石。 还没逃远的林暮寒倒吸一口凉气，这金瞳圣母强悍的有些离谱，那柄金镰绝对大有来头。 “看你往哪里逃！”心中有些忌惮的金瞳圣母确定周围没有杀阵埋伏之后，放开手脚，飞速追去。 林暮寒心中一沉，受伤的金瞳圣母飞行速度极快，他有天鹏极速也无法摆脱。按照这个速度，只需半个时辰自己就会被追上。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兽原无边的原始荒野有种神秘的野性力量在悄然流淌，这里草木稀疏、山脉沟壑纵横，无垠的荒野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嘶吼声，预示入夜之后，这里将更加危机四伏。 脚下的山峰峥嵘万状、变化无穷，林暮寒急切地寻找可以倚仗的地势，但这里的山脉仿佛曾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扯碎，一路上经过的地脉都是支离破碎的，无法给他借势化杀阵的机会。 林暮寒翻开无罪城买到的古地图，确定自己方位之后，发现自己选择不多，只能躲入图上标注的一些危险禁区，或者东南方寻找到失落的古传送阵远离这里。 “决不能让金瞳圣母这么肆无忌惮的追击！” 林暮寒瞳孔陡然间收缩，他发现万里之外的山脉因断裂显得十分怪异，就像一截断裂的刀锋，锋芒毕露。 “不知道这图准不准确，而且还是在禁地边缘！” 林暮寒知道自己没得选择，立刻停下脚步布下一座疑阵，隐匿身形等待金瞳圣母到来。 金瞳圣母的身形越来越近，她冷哼一声，金镰祭出，林暮寒布设的杀阵霎时间破碎。 林暮寒突然现出身形。 像是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金瞳圣母手中金镰倒飞回身后，封住了林暮寒所有攻击方向。 金镰带着神人的冷漠意志，像是扫开枯叶的狂风，吹开林暮寒这一枪凝聚的杀伐之势。 当！ 金镰撞击铁枪枪身之上，冷漠的意志透过枪身继续砍在林暮寒胸口上。 林暮寒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黑，哇的突出一口鲜血，立刻心疼的捏碎玉符，远离了这片土地。 金瞳圣母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 …… 万里之外。 “这里可能有极其可怕的生灵存在！”林暮寒遥望禁地深处。 夕阳西下，殷红如血。 落日的余晖将旷野上稀疏怪异的古木斜照成身影庞大的怪兽，眼前这片方圆万里的禁地沉默的可怕，没有传出任何的虫叫鸟鸣之声。 广袤无边的兽原上布满了这种禁地，其中的凶险极少被人族古史记录，林暮寒猜测这里可能有古兽强者陨落，隔垣洞见神通能隐约看到血腥味很浓的山丘轮廓。 “来的可真快！” 林暮寒抹去嘴角干涸血迹，身形消失在远处。 “看你往哪里逃！”金瞳圣母一声怒喝，金镰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破开杀阵一角。 杀阵中的林暮寒像是早有预料一样，手中法诀一掐，数道虚影直刺金瞳圣母。 金瞳圣母早有防备，独眼中的三角瞳孔迸发出一道道小片利刃组成的金纹，将这些虚影一一磨灭在虚空中。 金瞳圣母觉察到一丝危机，和上次一样，这次金镰也太过轻松的就将一座杀阵磨灭。毫无疑问，眼前的杀阵还是极高明的障眼法，真正的杀招一定在后面。 嗡！ 全神贯注的金瞳圣母已经觉察到上空的异样，一座可怕的杀阵已经当头罩下。 她展开神人意志，双手掐诀，金镰毫无阻滞的再度爆发出可怕的威势，劈向半空，似乎这一切都在金瞳圣母的预料之中。 瞬间，金瞳圣母脸色微变。 如果她没猜错，头顶这座杀阵也是假的。 在破灭的第一座杀阵前方不远处，林暮寒颀长的身形出现了，他拉开射日峰借来的古弓，以地势为箭，射出了这蓄势已久的一箭。 这一箭抽走了他所有的力量！ 大地深处骤然间传出一声高亢的龙吟之声，就像一柄尘封万年的天刀终于从刀匣中重见天日，刀光照亮三十三重天。 真的有光从脚下大地裂开的沟壑中射出，将金瞳圣母的身影照亮。 很快，金瞳圣母的身形在光中愈发渺小，就像强光手电筒光束中的一只小飞虫。 这一刻，金瞳圣母的瞳孔开始收缩，她觉察到一丝死亡的气息，立刻在身后现出真身法相，高逾千丈。 这是一只长有三对翅膀、身上密布着黑金两色条纹的金瞳螳螂，眼神冷漠恐怖。一双镰刀状前肢高高举起，仿佛可以劈开天地，它的躯体像是神金浇筑的一般，神力如渊，深不可测。 “开天辟地！” 第268章 可怕的禁地 第268章 金瞳圣母尖啸一声，身后的螳螂真身仰天厉啸，庞大的身躯像金刚山一样矗立天地间，好似魔神降临人间。 同境界一战，人族修士往往不是兽原上这些兽族的对手，它们有着比人族更强悍的躯体，有些族群甚至受到上天眷顾，可以觉醒血脉在传承的天赋神通。 金瞳螳螂族血脉中的天赋神通居然是“开天辟地”，有如此绝世杀伐手段在身，也怪不得传闻该族有古祖化龙飞升。 巨大的金色开天金刃于金色光柱中现世，天地失色，虚空之中现出乾坤世界崩塌的罕见异象。周围低矮的山丘瞬间土崩瓦解，九天之上雷劫滚滚，将开天金刃映衬的更加璀璨辉煌。 虽然没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大阵，完成凝聚所有残存龙脉地势，林暮寒的这一箭借千里地势，也引出了断裂地脉中万年蓄积的戾气。这一刻，长虹贯日，淹没了天地。 这一箭与开天金刃碰撞到一起，整片天地都在颤动，无数神芒击穿了虚空，噗嗤有声，随即又被虚无所吞没。 尽管神通惊世，金瞳圣母身后的真身法相仍然被林暮寒这蓄势一箭贯穿，她的身体也被洞穿，本源遭受重创。 开天金刃的余威同样劈穿了地势，林暮寒胸口如遭重击，七窍中渗出鲜血，他的身体同样像弹丸一样，向后弹射出去。 有一瞬间，他体内的生机都已经断绝，只剩下轻飘飘身体中被道炉护住才躲过一劫的神魂。 林暮寒的身体落在了禁区边缘，他嗅到了死亡的寒冷味道。 神人之下，皆蝼蚁草木 神境太可怕了！怪不得可以俯视天下苍生。 金瞳圣母面无血色，她胸腹前后贯穿的箭伤止不住的涌出神血，伤口周围的肌肉已经溃烂，情景可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尽的灵气便朝着她受伤的躯体涌来。 尽管伤到了本源，但她的伤已经不再恶化。 再三被问道境的人族修士重创，金瞳圣母的感觉自己的脸被巴掌扇了一遍又一遍。她看着少年清秀坚毅的年轻脸庞，从他明亮的眼睛中读出了一股冷淡的傲气。 同境界一战，或许他真的无敌。 金瞳圣母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这是对未来未知因果的恐惧。此子必须就地斩杀，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给他喘息逃跑的机会。 金瞳圣母无视自身伤势，手持金镰，瞬息间已至林暮寒身前。 林暮寒身体从地上弹起，枪身化为凰翅，封住了金瞳圣母所有攻击。然而金瞳圣母只是重重一割，林暮寒枪身灌注的阳炎凰息之气就被磨灭，随即她的左手抬起，指尖掌缘流淌乌金神纹，然后如斧刃直劈林暮寒胸膛。 这一式古老的掌法脱胎于古之大神通，名曰“悬峰”，取山峰高悬，其势万钧之意，是金瞳圣母意外从一处古地中挖出来的秘术。这一掌去势看似平常，却可以如热刀入黄油一样轻松破开神人体魄。 林暮寒转攻为首，周身一尾尾阳鱼跃起，像柔软的珠帘一样截住金瞳圣母中宫直进的左手。 金瞳圣母转劈为拍，轻飘飘撕碎跃起的阳鱼。这一拍仿佛瞬间洞穿了虚空，带着不容反抗的冷漠意志覆盖了林暮寒心脏。 林暮寒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掌力，好在他反应极快，枪身斜挡，拦在金瞳圣母左手前。 随着金瞳圣母神力吐出，林暮寒双臂一弯，枪身也跟着向后弹出，重重砸在胸膛上。 金瞳圣母虽然左手被挡，但冷漠的神人意志还是刺破林暮寒防御，像钢针一样噗呲噗呲刺进林暮寒体内。 周围空间似乎被冰封了，林暮寒心脉如刀割般剧痛，他立刻运转不朽经，以鬼魅身法借势远退，迅速离开这片区域。 神的速度太快了，金瞳圣母如影随形，始终将林暮寒控制在神禁领域范围，一只手不离林暮寒胸前三尺远。 背后就是禁地，两人的脚步并没有因触及禁区而停止的意思。 终于，金瞳圣母发现了一丝异常，略微一分神。 趁此机会，林暮寒脱离了金瞳圣母掌控范围，倒在地上大口吐血。 他已经无力支撑障眼的法阵，金瞳圣母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死亡禁地之内。 这并不是什么极为高明的障眼法，只是提前布置在禁地边缘，可以误导一些距离而已。 “呵呵……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金瞳圣母冷笑，虽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她的瞳孔却在收缩，因为她深知兽原死亡禁地的可怕。 在这片广袤大地的传闻中，禁地飘荡的一块沾血的破布都能将一名神人永远埋葬。由于这则传闻同时来自闯入禁地深处的各族修士之口，所以它大概率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残阳如血，渐渐隐没在西山下。天地一片晦暗，四下却是寂静荒凉的出奇，没有一丁点虫鸟鸣叫的声音。 这里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慌，直到呜咽的风声传来，才暂时打破这里的死寂。 “拉一名神陪葬，怎么着我也不算亏啊！你敢赌吗？”林暮寒笑了。 金瞳圣母自认为有一百种方法杀死眼前卑鄙的人族少年，却没有一种是同归于尽。 金瞳圣母身上的血滴落在干裂的大地上。 禁地深处又有呜咽的冷风吹来，两人汗毛直立，似乎有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两人。 “这里可是赌命的好地方，怎么？你怕死？”林暮寒微眯着眼睛，盯着金瞳圣母。 “我相信，禁地存活的诡异生灵更喜欢神人的血肉，而不是我！” 他一点点击穿金瞳圣母的心理防线。 金瞳圣母闪身急退，林暮寒却根本不给她机会，立刻封住她的退路。 按照正常逻辑，两人此刻并未深入禁地太远，以神人速度，很快就能脱离禁地范围。但金瞳圣母发现，无论自己如何退后，禁地的边缘始终在遥远的天边。 这个禁地有些邪门！ 饶是如此，只要不出意外，以她如今修为，安静推演片刻，离开此地也不会太困难。 只是不出意外的前提是还没有惊扰到禁地身处的存在，现在很明显，这个前提并不存在。 禁地中不乏其他小心寻宝修士在，他们惊疑的看向金瞳圣母这里，随即脸色变得惨白。 在禁地中大打出手，他们可真是第一次见这么老寿星上吊——嫌命长的人。 就在他们想要劝阻之际，林暮寒的再一次借天地之势终于还是惊动了这里的诡异存在。 古坟裂开，粘稠的黑血淌了出来。众人抬头，只见愈发晦暗的半空中隐约出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这一瞬间，众人头皮发麻，冷汗直冒，他们毫不犹豫的立刻远遁，拼命逃离禁区。 沉重缓慢的心脏跳动声音从地下深处传来，夜幕瞬间笼罩了整座禁区……不是夜幕，是一只蝙蝠的虚影。 可怕的气息覆盖了整片禁地，像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每一名修士的心脏。无数游魂的影子飘荡，让人头皮发麻。 几名修士还没到禁地边缘就眼露惊恐的一头栽倒在地上，他们身上的血肉逐渐干瘪下去，成了枯草乱石中的一具具干尸。 太诡异了！ 林暮寒发觉自己的生机在飞速流逝，身上的肌肉在快速的苍白干瘪。就像有一只吸血蝙蝠趴在自己脖子上，吸走了所有的生机和鲜血。 神缺境的金瞳圣母竟然也无法抵抗这股力量，脸色蜡黄、血肉干瘪，神人体魄也不过是禁地飘荡的游魂的养料罢了。 林暮寒的眼窝深陷、颧骨突出，骨骼的轮廓在皮肤表面越来越清晰。他运转不朽经，竭力抵抗，但很快还是干瘦下去，几乎成为了一层金箔包裹的骨头架子。 好在他体内生机不绝，筑基破极境让他的大道根基有了可证不朽的资格，心脏中凝聚的第二道基也可以暂时维持他生机不绝。 他深知机不可失，不在此时此地解决金瞳圣母，之后将再无杀她的可能。想到此处，林暮寒决定破釜沉舟，手中铁枪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然刺出。 “呃啊……”金瞳圣母厉啸一声，神力紊乱，被林暮寒一枪洞穿胸膛。 直到此刻，金瞳圣母左手的反击依然快的可怕，平稳的可怕。这一只碎石裂金的素手透过虚空，带着冷漠的意志拍在林暮寒胸膛上。 喀喇一声响，林暮寒护体道炉向后飞离体外，半边肋骨断了不知几根。所幸金瞳圣母这一只左手失去了蓄积神力的血肉，威力大减，才让林暮寒躲过这致命一击。 林暮寒的口鼻中已经没有多余的鲜血可以涌出，因为他的五脏六腑中没有一丝多余的血液在流淌，这种窒息一样的感觉反而让他更加难受。 一瞬间，林暮寒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收枪，然后以小青元剑阵化作一柄利剑，以萧衍至阴至邪的剑法再次杀向金瞳圣母。 这一路剑法诡异迅捷，林暮寒的身形犹如鬼魅，忽前忽后、忽左忽右，难以预测。剑锋所过之处，只有一抹幽光浮现，几乎没有一丝灵力溢出。 “这是什么剑法？”金瞳圣母毛骨悚然。 第269章 再见归苍 “只有剑，没有法！” 林暮寒没有得到完整的心法，也确实不太清楚萧衍这一路剑经传承自哪卷古经，只知道自己已经干缩成竹竿的躯干四肢，此刻却无比契合这剑法。 这一刻他的身体仿佛和冰冷坚硬的剑锋融为一体，如臂使指，再无阻滞。这一刻剑在他手上，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血肉累赘，没了我相，舍了肉身去，方得圆满！ 以这种方法诚于剑，化为剑！ 这剑，诡异的可怕！ 半人半鬼，半神半剑！也难怪萧衍身体变成了那副模样，像干尸一般。 金瞳圣母心中发毛，她的神力随血肉失去迅速衰减，对手又是半人半鬼的模样，身法诡异无常，剑法狠辣诡异。 她甚至一度怀疑是禁区诡异存在，夺舍了林暮寒的身体。 嗤…… 金瞳圣母已经很难再凝聚神人意志，而她的神人体魄在剑锋下却如白纸一样脆弱。她感受到冰冷的剑气随剑意刺进了她的胸腹，向上斜着拉出一道伤口，白森森半边肋骨的骨头茬子和翻卷的干瘪血肉暴露在了空气中，自己手中的金镰却总是差一点触及对方的身体。 禁区太可怕了！在这一刻，她已经不再是俯视苍生如蝼蚁的神人。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会埋葬在这里。 面对神力流失的金瞳圣母，林暮寒终于可以肆意展现出各种究极绝杀手段。 金瞳圣母被林暮寒缠住，根本没有逃离禁地的机会。 林暮寒挥剑劈下，金瞳圣母只是侧开头颅，身体没有闪开，林暮寒剑锋削去她小半边脸，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金瞳圣母果决无情，怒啸一声，脸露疯狂之意，她任由林暮寒剑锋吞吐着幽光继续丝滑向下斩落自己左臂，右手金镰竟然不做任何防守，而是将体内不多的神力聚于金镰，斩向林暮寒。 金瞳圣母的左臂被齐肩斩断，林暮寒胸腹也被金镰割出了可怕的创伤，不得不倚仗鬼魅身法，远远避开金瞳圣母的锋芒。 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借此疯狂一击，金瞳圣母捏碎一座金玉小塔，燃烧本源之力，施展无上秘术，瞬间消失在原地。消失前的那一刻，她的眼神愈发凶厉不甘。 林暮寒知道金瞳圣母已经离开了禁地范围，自己失去了彻底斩杀她的可能。 神人的底蕴太丰厚了，他不清楚金瞳圣母还有多少没出的底牌。但今天这种本源道伤，也绝不是她闭关几天就能恢复的，尤其是这断掉的一臂，短时间恐也难以再生。 随即他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林暮寒迅速将金瞳圣母被斩断的一臂扔进道炉，施展隔垣洞见神通快速锁定真实的禁地边缘通道，头也不回的逃离了此地。 在他离开不久，禁地深处就有一双真实存在的诡异双眼盯上了这里。一块染着黑血的破布轻飘飘掠过这里，旋即又隐没在了虚空中…… …… 借助身上储物袋中海量的神玉，林暮寒快速运转道初吐纳法，修复自己重伤的躯体。 他心脏中的第二座没成型的道基源源地不断提供生机，滋补他的神魂体魄，让他枯瘦干瘪的血肉恢复至充盈状态。 金瞳圣母也在调集金瞳山援兵，定下分头堵截的计划之后，迅速吞吃周围一些实力较强的兽族，以快速修补躯体。 这是平安无事的一夜。 林暮寒不得不认真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摆脱金瞳圣母。他相信金瞳圣母经此重创，肯定恢复不了原来的神速。他只需要仔细规划逃跑路线，就有机会跑赢金瞳圣母。 没多久，他就收起古地图，重新刻画两座法阵之后，迅速离开藏身之处。 因为金瞳圣母又已杀至。 …… 次日，林暮寒终于利用传音符联系上了土拨鼠和风雪月，直言自己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你说的小小的麻烦是指……被神一路追杀？”土拨鼠抢过话。 “也不全是吧！毕竟我还砍断了她一条胳膊，也是是有来有回，七进七出。”林暮寒强行辩解。 土拨鼠大受震撼，感觉自己真是开眼界了，揶揄道：“你比本神还无耻！” “想到对付那只母螳螂的办法了吗？”风雪月问道。 “没有办法！但也要让她付出更多代价。”林暮寒声音有些冷，道：“长话短说，金瞳山现在只有金瞳圣母一子坐镇，斩道境。这金瞳圣母为了渡劫，在山中囤积了无数奇珍异宝，你们去给我把她老巢掀了！” 土拨鼠圆圆的小眼睛放着光，当即就拍着胸脯保证：“这本神在行，你就放心逃命去吧。别的不吹牛，本神保证就连金瞳山上一根草也给她连根拔走！” …… 土拨鼠和风雪月办事效率就是高，当场就把金瞳圣母老巢掘地三尺，打包带走。据之后到过金瞳山的人讲，山上真的连一根草都没有了，光秃秃一片，一看就是和金瞳山有血海深仇的人干的。 坐镇金瞳山的圣母一子，已是斩道境强者，在杀阵之下尸骨无存，正如落了个干干净净的金瞳山一般。 金瞳圣母得知自己道场被砸、再失一子的消息后，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中。 被金瞳圣母又连追三日的林暮寒灰头土脸，更加狼狈的朝着兽原南方逃去。 这一路上他见到太多可怕的兽族，有千丈长的青黑巨蟒，躯体宛如真龙，有头生怪角的骆驼，身躯如山……他不停涉足这些荒兽的领地，借它们的手阻挡金瞳圣母，每次都是险象环生。 那些禁地古坟他更是广泛涉猎，这些地方虽然更加危险重重，却也能给他稍加喘息的机会，让他有机会疗伤。 不知道金瞳圣母享受不享受这种猫捉老鼠，戏弄猎物的复仇感觉。 林暮寒沿途寻了好几座古传送阵，全部都已经被漫长岁月剥蚀掉空间传送的力量，短时间无法修复。 “只能去这一座碰碰运气了！” 林暮寒无奈，盯上了古图上有特殊标注的一座传送阵。 他极速南下，终于来到传送阵所在的那处干涸已久的湖泊。开裂的地面耸立着无数长短不一的黑色长条形石柱，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大片碑林。 在碑林正中央那座祭台上，他看到有几道身影好像正在修补传送阵，其中一人的样貌他还很熟悉。 “神渊归苍？” 在兽原再次遇到归苍，林暮寒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就充满了笑意。 他掐了掐手指头，金瞳圣母应该快到了。 “归苍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来兽原了！”林暮寒笑着来到归苍面前，似乎忘记了在小仙门和归苍进行过物理上的友好交流。 当看到归苍身边一身重甲的修士，林暮寒瞬间就认出这人是来自叛族的披甲人。 叛族披甲人怎么和鬼殿、神渊彻底搅在一起了？林暮寒尽量隐藏起自己的疑惑，不让归苍发现端倪。 归苍看到林暮寒的那一刻，心中也是有些惊讶。当看到林暮寒热情的和自己打招呼时，更是有些费解。 两人目前虽不能说是仇敌吧，但也绝不是一见如故的友好关系。莫非是也想借助这里的传送阵，因此有求自己？ “原来是少卿大人！”归苍冷漠自负的脸上不见情绪波动，见林暮寒孤身一人，也就礼节性回应了一下。 没想到林暮寒更加热情地走了过来，与他身边这些人一一认识。除了披甲人，其他三名白袍人都是归苍手下仆人，修为在斩道境巅峰。 “披甲人魏安境！” “认识认识！之前还和你们族里的人交过手，实力不错。”林暮寒话锋一转，问道：“归苍兄，这传送阵是不是快修好了呀？” 原来也是为了传送阵而来，归苍语气冷冰冰回道：“此阵损毁严重，需要多耗费一些力气。若是天灾兄肯加入，自然是会快上不少。” “居然也是坏的！”林暮寒看了一眼损毁的传送阵，神秘笑道：“归苍兄，我有一桩大造化，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哦？还有造化比天灾兄身上的万物土和星空水母更让人心动？”归苍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道异光。如果天灾真的是孤身一人在此，自己带的这些人，完全有机会将他留下。 林暮寒猜到归苍在想什么，却也不怎么在意，而是有意凑近归苍，小声说道：“虽然有些比不上，但也是一颗神级妖兽的兽元，绝对的好东西！可以参悟出绝世神通……开天辟地。” 归苍眉头微皱，没有立刻表明态度，这样子明显是不太信任林暮寒，心中还有戒备。 话音刚落，一道惊虹便已经划破长空而来。虚空簌簌震动，表明来人是神境的修士。 “坏了！这里的传送阵有问题……”林暮寒突然大声道。 归苍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但一名眼神狠戾阴鸷的中年妇人盯着自己这里，并且急速杀来，用脚想也知道没啥好事情。 “来不及了！咱们分开走，老地方见面。”林暮寒闪身急退。 如此距离，他相信金瞳圣母能够完全听清楚。 “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都给我去死吧！”发疯的金瞳圣母厉啸一声，干涸的湖泊瞬间裂开无数道缝隙。她右手一拂，耸立着长条形石柱的湖面泛起一道道神纹。 只是顷刻之间，湖面的黑色碑林就被神纹磨成了黑色的粉末。 “你是何人，为何对我神渊无故出手？”归苍手下三名仆人惊喝一声，仓促结成剑阵。 第270章 剑屠 猝然遭袭，归苍身后立刻现出神国国度，辉煌醒目，神国之内，天神怒目，万法不侵。 归苍再侧脸看林暮寒，早就提前一步向远方逃走了。 若是寻常，听到神渊两字，金瞳圣母定然会先停手询问。但如今见得林暮寒趁机再次远遁，连日追逐早已筋疲力竭、陷入疯狂的金瞳圣母，已经先入为主把归苍五人认定为洗劫金瞳山和杀死子嗣的那伙仇人。 今日终于找到了这些仇人，金瞳圣母体内热血上冲，眼睛分外猩红，此时怎么会停手。 眼见一名神缺境的疯女人对自己这群人莫名出手，归苍立刻就明白这件事肯定和天灾有关系。 “真该死啊他，怎么又惹到了神人！” 小仙门的被神肆意屠杀的景象犹在眼前，此刻不知又怎么招惹了神境的疯婆娘，归苍心里那叫一个愤怒，只能痛骂林暮寒。 “死！”金瞳圣母三角瞳孔中射出一道恐怖的光刃，威力无边，仿佛劈开了三千世界。光刃所过之处，裂开的虚空中混沌朦胧，一瞬间所有的符文都被无情磨灭。 …… 死道友不死贫道，有归苍当替罪羊，林暮寒逃跑起来顺利多了。 不知道归苍那边伤亡如何，但等次日再见到金瞳圣母时，林暮寒可以确定双方进行了一场极其可怕的大战。 金瞳圣母胸腹伤口撕裂，有诡异的死黑神纹侵入本源所在，阻止伤口愈合。毫无疑问这是神渊禁术所伤。 金瞳圣母的最后一名子嗣和蛇湛提前挡在了林暮寒的必经之路，林暮寒不想和他们纠缠，只能改变预定的路线。 “下次再遇归苍，见面不会打起来吧？”林暮寒微微一笑。 好消息是螂权留下的因果之力逐渐衰变，再加上自己的干扰，金瞳圣母锁定自己越来越困难了。 金瞳圣母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这一次对他穷追不舍。 越往东南方向，气候逐渐湿润起来，褐红的大地开始出现河流与湖泊。这意味着地下的暗河逐渐增多，并且互相连通。 再一次被金瞳圣母重创之后，林暮寒选择钻进了山体裂隙中，一路向下滑落到地脉流淌的暗河中。 冰冷刺骨的河水一接触伤口，林暮寒忍不住用手指遮住嘴唇咳嗽了几声。地脉暗河漆黑无比，林暮寒拿开手指，清晰看到了手指上面的鲜血。 “一个时辰或者半个时辰内，金瞳圣母应该追不上来。” 想到此处，林暮寒感觉浑身都轻松起来。耳中只有河水“哗啦啦”流淌的声音，他四肢舒展的躺在寒气迫人的河水中，任由河水带着自己迷宫一样的地脉中漂荡。 地脉暗河深处诡异无比，经常有穿着古老服饰的尸骸和一些荒兽断肢残臂出没。 随着岩石缝隙越来越大，地下暗河的流速越来越缓慢，到了一处圆形的泉眼处，暗河的水流便往石壁两侧分开，和泉眼涌出的碧水形成了明显的分界线。 这里是这条地脉和其它地脉连接的节点，断裂地层形成的泉眼涌出了深层地脉蕴藏的海量灵气，氤氲灵气扩散开来，在山洞中形成了厚重的白雾。 “就是这里了！” 林暮寒很快就在水中坐了起来，他悄无声息地走入白雾中，并在泉眼旁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终于等到人啦！” 如银铃般欣喜的声音从林暮寒对面的石上传来。 只是在这个唯有潺潺流水的安静封闭空间里，突然传来另一少女悦耳的声音，恐怕这声音再美妙动听，也难免让人感觉如惊雷一般吓人。 林暮寒表现的很平静，他盘膝坐了下来，眼中掠过一道清芒。 浓密的白雾散开一道缝隙，一名妙龄少女头怀里抱着一柄青铜长剑，出现在他的面前三丈外。 “这里太闷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带我出去，以后我就当你的器灵了！” 眼前的少女欢喜无限，她看起来聪慧灵动，极是惹人喜欢。 “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我主人渡劫失败，把我遗落在了这里。这里是龙脉聚气所在，最近千年我开启灵智，还修出了人身，但是主人的印记还在剑上，所以我哪里都去不了。必须要有人抹去主人印记，放我出去才行！”少女委屈道。 林暮寒没有回应，他运转道初吐纳法，口鼻鲸吞了更多泉眼涌出的精纯灵气，才慢悠悠开口道：“我被金瞳螳螂族的神追杀到此，但也让她受了重伤，她一路都在吞噬兽族修复自身伤势。” 少女气愤道道：“难怪你体内伤势这么重，原来是这样啊！放心好了，我是一柄神剑，只要我跟你出去，就能将她一剑斩杀！” 林暮寒突然喘了口粗气，体内如万剑穿心般剧痛。他毫不犹豫取出螂权的兽元和金瞳圣母那截前肢，以阳炎凰息之气炼化成丹药，然后一口吞下。 “呃啊！” 林暮寒的神情突然痛苦起来，他胸膛深处传来一声怒喝，皮肤表面渗出了无数血滴。 过了片刻，他的眼睛豁然清亮，无数根半透明的“冰针”从他身体四散射出，击打在周围坚硬的岩石上，发出噗嗤声响，然后哗啦落下大片碎石砸在水面上。 “神人意志！” 林暮寒咬了咬牙，多日的重创让他体内累积了不少强横冷酷的神人意志残留，迫使他冒险采用魔经所书的法门，以神人血肉为引，激发出去。 没想到这方法还挺有效。想来古魔生啖血肉滋补己身是常有的事情，这方面的能力不比兽族差也理所当然。 “啊……”少女惊讶出声。 “行了行了！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你也别装了！”林暮寒冷冷出声，他的眼睛明亮清冷的如冬夜冰原夜幕下最亮的那颗星。 听到这句话，抱着青铜剑少女娇俏的脸庞先是呆滞了片刻，随即雪白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怒容，道：“喂？你什么意思啊？” 林暮寒微微眯着眼睛，周身洒下一片朦朦青光，完整的小青元剑阵截断了水中悄然伸过来的触手，遥指前方那人。 七七四十九柄飞剑发出隐隐龙吟，悠悠回响在这方小天地内。 林暮寒冷冷道：“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我刚才说了，追杀我的金瞳圣母一路吞噬兽元修复本源，想必一定对你的道果也很感兴趣。” “好小子，真有你的。一代新人胜旧人，能一眼看穿我的伪装，真是了得。”石上的少女变了声音，容貌也跟着发生了改变，很快就变成了一名短须阴郁的中年人模样。他头发凌乱，脸上有一道斜斜的伤疤，像趴着一条红色的剧毒蜈蚣，从耳朵一直延伸到嘴角。 最醒目的是，他胸口插着一柄青铜剑，双腕则被山体内延伸出的一根细长神链斜斜吊起。这根神链的一部分从他手腕没入手臂，穿过琵琶骨后又经另一只手臂，从手腕穿出，连接到石壁深处。瞧这阵势，就知道被关押之前肯定不是什么良善好惹的人物。 “小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那人目光闪烁：“你放了我，我替你杀了那个什么金瞳圣母，最后咱们两清，互不相欠。我相信这对咱们都是最好的选择，若是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在此立誓。” “两清之后，你也可以再杀了我夺宝，同样也不违背誓言。”林暮寒盯着他的眼睛，这种与虎谋皮的事情，自然需要考虑周全。 “哈哈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那人哈哈大笑，声音粗粝阴冷，眼神冷漠傲然。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接着道：“在被人困在这里之前，我是刺网最厉害的杀手，代号剑屠。作为这里最顶级的杀手，最讲究的自然是信誉，只要是说好的事情，就再无反悔一说。” 在剑屠冷漠眼神注视下，林暮寒隐隐觉得自己脸庞皮肤有些刺痛。他突然笑了，道：“你这么厉害，谁能把你困在这里？” 剑屠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旋即沉默了片刻，才带着几分自嘲道：“嘿……徐存斋……说了你也不认识，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没有。” 林暮寒一惊，怎么还和徐阁老扯上关系了。自己放走他，不会给徐阁老惹麻烦吧？ 目前来看，好像也没更好的选择了。自己没有，剑屠也没有。 第271章 一剑屠神 “我被困在这里太久了，你放开我之后还需要再给我十万神玉让我恢复状态。我允诺，十万神玉可以换取我日后一次出手。” 这里的灵气虽然精纯，但对神境修士恢复本源效果有限，更何况这里也不是真正的主龙脉所在。 林暮寒问道：“如果我让你针对的是刺网呢？” 剑屠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怒意，他声音提高了一些，就像笼子里无法被人驯服的桀骜野狼，低声吼道：“我既然没有说谁不行，那就是任何人。” 刺网顶级的杀手都是没有人性的疯子，林暮寒暗自腹诽，片刻之后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心疼地凑齐了十万神玉。 “这是你我的约定，如果没问题，请依约而行吧。”林暮寒奋笔疾书，良久才收笔。 “你不相信我？”剑屠阴冷嗜血的目光中竟然有些惊愕，他有几分惊讶的看着林暮寒写在符纸上的长长协议，一时间不清楚对方想要做什么。 林暮寒道：“自然是相信的！只是亲兄弟明算账，我知道你承诺过就一定会遵守，很多事情还是白纸黑字写清楚最好。这里没有多加的条款，都是一些补充漏洞的说明，像是这条，你杀了金瞳圣母之后，不能对我有任何恶意行为，包括攻击、劫掠……” “你对刺网行事很了解？”剑屠目光幽幽，对方考虑的如此周密，确实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有过一些友好的交流。”林暮寒一笑。 “越来越有意思了，那就依约而行！”剑屠看完之后，发现确实没有不利于自己的规定，就点头答应了。 金瞳圣母的神识已经探查到了这里，很快就能发现此处，也没有多少时间给两人犹豫了。 符纸瞬间在虚空中燃烧起来，并分出两道流光进入两人眉心。这种道誓一旦确立，就没人敢违背，否则天劫加身，瞬间灰飞烟灭。 林暮寒手一推，十万神玉如数落在剑屠手上。然后他右手虚握，以势御剑，剑屠胸口的那柄剑便随着他右手的移动缓缓往外抽离。 锈钝的剑锋一寸一寸摩擦着剑屠的胸骨，发出可怖的摩擦声，宛如一根插入粗粝青石中的粗铁棒被人以无上神力缓慢拔出。 “徐存斋……老子一定饶不了你！”剑屠额头冷汗岑岑，一张脸因为剧痛已经扭曲变形。他脸上那条伤疤就像烈日下将死的蜈蚣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有一种妖异的狰狞和可怕。 林暮寒咬着牙，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将这柄青铜剑从剑屠胸膛深处一点一点拔了出来。 噗通一声，青铜剑掉进了水里，林暮寒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臂已经脱力。 在青铜剑离体的那一刻，剑屠的眼中剑意森森，十万神玉被他张口吞下。 一声龙吟从水中传来，那柄落入水中的青铜剑激射而出，周身青光大盛。强悍霸道的神人意志凝聚成璀璨的剑意，融入青铜剑身，形成一种让人不敢仰望的剑道境界。 “无神无天，唯我独尊，无道无我，唯剑孤存！” 剑屠用的是……血衣剑一脉独有的剑境！林暮寒震惊了，这剑屠怎么和血衣剑扯上关系了？ 这柄剑倒飞回去，然后斩在穿过剑屠双手和身体的神链上。 神链断裂，剑屠一声厉啸，神情狰狞可怖，霸绝的剑意直刺九天。暗河之上，整座山的山体都被剑意洞穿，石块滚落，巨大的裂隙沿着剑意中心处像两侧蔓延。 林暮寒眯着眼睛，从山体巨大的裂隙中看到了兽原清湛的天色，看到了云层被剑意洞穿留下的光滑截面，也看到了半空中金瞳圣母的身影…… 剑屠消失了，等他再度出现在林暮寒视野中时，金瞳圣母庞大的真身已经被凶狠决绝的剑意洞穿，从半空砸落。 金瞳圣母瞳孔中残留的开天辟地景象如即将熄灭的火星，逐渐暗淡了下去。 金瞳圣母就这么死了，太不真实了，林暮寒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从始至终，剑屠只出了三剑。一剑斩断神链，一剑刺破苍穹，一剑洞穿金瞳圣母。 哪怕有金瞳圣母重伤因素在，能一剑就干净利落的屠神，这种手段依然看的林暮寒头皮发麻。 剑屠收剑，他手握金瞳圣母的神人道果，端详片刻便一口吞下。神人道果蕴藏的生机和神力足够他再修复三层本源了。 “好可怕的剑意，至少比断剑刺自己的那一剑高无数倍！” 林暮寒目光闪动，他快速取走金瞳圣母的眼睛，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 …… 在一处开阔的高原，他看到了蛇湛和金瞳圣母唯一存活的子嗣。 对方远远注视了林暮寒很久，知道并没什么胜算，才毅然转身离去。 林暮寒平静的看着他们离开，他清楚的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多大的恨意，但他心底毫不惧怕。 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来自镇水城的消息，是商中年秘密给他发的信息。 这让他有些意外，因为他来兽原之前已经交代好了所有的事情。直到联系上商中年，林暮寒才知道商中年为何如此着急。 原来大晋后镜叛乱的余众，裹挟了无数流民往镇水城和合城方向前进，此时距离两城已经很近了。中车府以林暮寒暂时不在军中为由，派出了一名监军临时掌管两城，明面上是临时调度诸军应对流民，暗地里也有趁机分一些权利的意思。 林暮寒实际并不太在意中车府派不派监军，大战方定，镇水城和合城现在还是一团乱麻，储存钱粮的府库里干净就像暴雨后的天空一样，棘手的事情比乞丐头上的虱子还多，长安那位皇帝陛下要处理的事情这么多，还远不到着急收回自己手里军权的地步。 再说自己在秦军中的威信是实打实打出来的，一名空降的监军不会影响什么，手下那群骄兵悍将不会听他的。 当商中年说出监军是卫拂衣之后，林暮寒就更不担心了，让商中年尽力配合就行。 “卫大人来了之后，让我们东南阻挡叛军和流民的三千兵马收缩防线，东南十城防卫交由外调的城兵防守，蚁游城只在外围百里设防，大人的其它部署并没有任何改变。 这时加强了东南十城的防卫，但为何不进蚁游城，只在外围设防，是进不去城吗？林暮寒一时还真不太清楚。 蚁游城在秦夏晋三国都是一个另类的存在，城中居民和西方教渊源极深，西方天使是该城唯一允许的图腾供奉，自成一族，比大江东部的那些占地为王的地方豪族还要独立，最起码这些地方豪族明面上还是效忠大晋皇朝。 该城是大江最繁忙的水道枢纽之一，极盛之时有多神坐镇，威势极盛，也导致该城受东晋皇朝的忌惮。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千年多前该城守护的神走的走、老的老，但该城依然没有衰落的迹象，仅城中就有百万人口，大多世代从商，掌控了无数地契商铺等资源。 由于该城供奉一致，利益相同，各家世代联姻，盘根错节，铁板一块，可谓针插不进，府城收不上任何税赋。他们齐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圈地放贷，垄断了盐铁矿产，同时阴养死士，黑白通吃，导致周边二十多城的百姓愈发贫苦，几乎成了蚁游城后花园的奴隶。 上次秋日发大水，有些受灾的村镇不得已拆除祠堂，改变供奉，以换取蚁游城的钱粮活命，气的林暮寒火冒三丈，但在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之前，只能先稳住蚁游城。 “你率三千兵马，任由卫大人调遣，别让朝中有人说咱们抗旨。还有，你私下给卫大人说一声，这是我下的将令。” 那就先由卫拂衣折腾吧！反正这三城大局已定，卫拂衣也不是吃素的，不会存在林暮寒回去，发现家被人偷光的情况。 “末将明白！”商中年毫不迟疑答应下来。 …… 第272章 原始部落 三天后，林暮寒终于等来了土拨鼠和风雪月。两人风尘仆仆，一路南下，心中却是格外开心，也不知最近半个月捞了多少的宝物。 “真没缺胳膊少腿！”土拨鼠一双乌黑的小眼睛仔细打量林暮寒全身，看起来确实没啥大碍。 风雪月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的问道：“金瞳圣母……已经被你杀了？” 林暮寒无奈说道：“不是！我没入斩道境，还杀不了她。”他看了眼土拨鼠，突然笑道：“你们在金瞳山搜刮了多少好宝贝？来之前咱们可说好的，分赃均匀。” 土拨鼠乌黑的小眼珠一转，退后半步，道：“我跟你讲，那什么山穷的很，就只有一些神玉灵草……哎哎哎，你怎么还想偷本神的东西……” “该死的耗子，别想着骗我。”林暮寒根本不信土拨鼠的鬼话，不过宝贝进了土拨鼠的兜里，想掏出来确实是有点难度。 …… 一番亲切友好的物理交流之后，鼻青眼肿的土拨鼠还是往外掏出了一些宝贝。 “孔雀光！还有其它古兽十三击的功法吗？”林暮寒擦了擦自己的鼻血，拿起来功法扫了一眼，喜出望外。 “没有！” “真没有？” 土拨鼠气的跳脚：“你小子，这是什么语气，是在质疑本神的神品吗？” 林暮寒没理会土拨鼠，而是一个储物袋一个储物袋的拿起来挑选，随机又自言自语道：“这些东西倒也平常，只能炼器布阵用。这金瞳圣母就没啥古经传承吗？” 土拨鼠鄙视道：“古兽全靠血脉传承，熬炼体魄，很少有什么古经传世。” “那你能推演出来该族的传承的天赋神通吗？” “不能……可以可以！”土拨鼠习惯性拒绝，只是当他看到林暮寒手中托起的金瞳圣母宛如黄金铸造的眼睛，态度瞬间就变了。 它瞅了半天，一边推演，一边从兜里掏出来一片巴掌大的树叶。这片树叶由于太过古老，已经接近石化，树叶上面还有十几行金色的小字，有些已经模糊不清。 从树叶上惊人的大道气息不难判断，这是金瞳螳螂族传承已久的古物。 “这片树叶我怎么感觉没有见过？你偷偷藏起来的？”风雪月狐疑地探过头来。 林暮寒脸一黑，道：“你不是说金瞳螳螂族没有古经传世吗？” “是没有古经，但本神确实没说过该族没有传承……”土拨鼠有些心虚。 “该死的耗子！”林暮寒只能在心里咒骂一句。 很快，土拨鼠就推演出了开天辟地神通的基础轮廓，但这并不算真正得到了这门神通，只能参悟和借鉴。毕竟就算金瞳螳螂族，想要觉醒血脉中的天赋神通也需要一定的方法、机缘、悟性和境界。 林暮寒用心领悟，然后闭上了眼睛，等他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的金芒已经凝聚成光刃实体。 他的眼中乾坤倾覆，混沌翻涌，光刃重开天地，景象骇人。 “啊？你小子真悟出来了……”看到如此景象，土拨鼠直接跳了起来。 林暮寒一笑道：“没有，只是模仿一下，不过这也让我领悟到了更多东西。” …… 兽原是兽族领地所在，极少有人族活动的痕迹，但这里并非没有人族存在，一些原始部落仍然在这片蛮荒危险的古陆上顽强生存下来。 只是这些部落和兽族一样，散居在广袤无边的荒野丛林中，很难找到。林暮寒一路南下，往往千里都看不到一个人族部落，反倒是一些兽族部落极其常见。 林暮寒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浓郁，也越来越狂躁暴戾，就像无数烈酒弥散在天地之间，饮一杯就会眼睛猩红、热血沸腾。 和这里的灵气相比，大秦那方天地的灵气简直温柔的如江南姑娘的浅浅的笑意。 林暮寒张开身体每一处毛孔，吞噬周围的灵气。无数的灵气在他周身汇聚成一层紧密的白色雾茧，身处茧中的他就像一头蛰伏的幼龙，土拨鼠和风雪月仅凭直觉就能感受到那股深深隐藏着的蓄势待发的力量。 对于林暮寒修炼的刻苦和努力，风雪月只能暗自佩服。他更愿意俯视兽原独特的风景，而不是吐纳兽原狂躁的灵气。修行路漫漫，差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要斩道了？” “还欠缺一些火候。听说兽族吐纳法讲究大开大合，以身蓄力，有十分独到之处。这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搞一本好好研究下。” 风雪月却道：“听说兽族一些贵族的姑娘天生就有一种狂野不羁的美感，真是让人期待。” 林暮寒无语。 “兽族成长的快，死的也快，本神惜命，对他们修炼法门没兴趣。”土拨鼠摇头。 也却如土拨鼠所言，第四轮回地的神境人族修士的寿元高达数千年甚至上万年，但在兽原，神境古兽的寿元普遍只有一两千年，远低于正常的寿元。 好处就是这里的兽族修炼法门简单，成长速度极快，加上天生的强悍躯体，同境界一战甚至可以碾压人族修士。 “这样也太慢了，本神建议去修一座传送阵。”坐着摘星盘一连飞了好几天，土拨鼠觉得日子实在过于枯燥了些。一个整天像荒兽野蛮人一样吸收兽原灵气，一个整体盘算着哪个兽族家的姑娘漂亮。 “好！往西南万里有一处很大的部落，图上在那里也标注有传送阵，估计修一下还能用。”林暮寒睁开眼睛看了眼周围地形，在古图上确定了自己的大概方位。 “你的眼睛这么红啊？是不是要兽化了？”风雪月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 林暮寒无奈，自己体内的阳炎凰息之气至阳至刚，至炽至烈，被这兽原原始狂躁的灵气一激，更加难以控制，时刻炙烤烧灼自己的经脉血肉，当真痛苦难言。 虽然自己当初散功挫去了《神炉经》刚猛的锋芒，但当这股力量再次凝聚之后，依然如烈马一样难以驾驭。 林暮寒目前想到了两种办法，一种是修炼一些至阴至柔的古经，阴阳互济，抵消《神炉经》的炽热灼烧。但是《神炉经》号称第四轮回地第一阳经，想找到与之匹配的阴柔古经何其困难。第二种就是不断重塑经脉体魄，使其更加强悍，能够在物理上承受阳炎凰息之气。 阳炎凰息之气就如那流淌的滚烫铁水，全身经脉就如输运铁水的管道，如果这管道是铅铝等金属制成，自然会被滚烫的铁水烧穿。但若是耐高温的钨合金所制，自然可任由铁水流淌而自身安然无恙。 …… 没过太长时间，林暮寒他们就寻到了那处有古传送阵的原始部落。 这个居住在湖边的部落住在原始简陋的芦苇屋中，以捕鱼打猎为生。整个部落只有不过千余人，零散的分布在山脚湖边平整的土地上。 他们皮肤黝黑，身体强壮，修炼的是一种古老粗陋的功法。这种原始的功法给了他们追捕猎物、躲避猛兽的能力，让他们得以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原始大陆上生存繁衍下去。 已经有上百年没见过远方来的外人了，部落老首领巴里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立刻带他们前往部落后山的祭祀地，查看废弃的古传送阵。 “主体结构完整，一天就能修好。”林暮寒和土拨鼠简单评估了一下，发现这座传送阵保存的异常完整，修复起来并不困难。 老首领巴里告诉他们不要着急离开这里，因为祭司说，部落供奉的神牛三天后就要渡劫封神了，他想要邀请尊贵的客人一起见证这一神迹。 “封神？”林暮寒眉头微皱，这部落居然还藏龙卧虎，供奉着一尊神。 不知何时，一名身穿黑兽皮的老妪已经拄着拐杖挪了过来，她头插五彩斑斓的鸟羽，满脸皱纹，这张衰老的脸上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文，加上一双没有瞳孔只有白色的眼球的眼睛，乍看起来还有些吓人。 林暮寒眼中有清芒闪过，他很好奇部落简陋的功法如何造就了一名斩道境的祭司。 第273章 神授巫唱 “这是我们的大祭司，神的化身，护佑这我们部落繁衍生存。”老首领巴里对老妪很是尊敬，双膝跪在地上，然后上半身慢慢低伏在了地上。 “尊贵的客人，请随我进屋。” 老妪所说的屋子不过是山顶一座稍大些的木头屋，屋内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 不知道这老妪想要做些什么，确认没有危险后，林暮寒三人便随老妪进了屋。加上老首领巴里，这座本就不大的木屋显得更为拥挤。 “我们的供奉神就要离开啦！我的寿命也不多啦！”祭司背对众人，跪坐在一块黑布蒙起来的神像前，行了几个礼才面对众人跪坐在苇草席上。 “为了部族的安宁，我们需要新的供奉神，护佑部落的子民。”祭司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林暮寒有些疑惑，因为祭司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不离土拨鼠。难道祭司是想让这只土拨鼠做他们新的供奉？ 林暮寒猜的还真没有错，祭司趴伏在地面上，道：“尊贵的神鼠大人，希望您能成为我们部落的供奉神，护佑我们部族安宁。” “神鼠大人？本神是麒麟！麒麟！”土拨鼠脸一下子就绿了，跳着脚辩解。自己要被一个原始部落当成供奉，土拨鼠心里想想就离谱。 “别急别急！万一成为供奉有好处呢？”虽然林暮寒努力憋着笑，但他的翘起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 土拨鼠急道：“有再大的好处本神也不待在这里，不过……你先说说有什么好处？” 祭司直起身，不紧不慢道：“成为我部族供奉后，神鼠大人愿意在哪里都可以。我们部族有口耳相传的神授巫唱，可以直达祭海彼岸，神鼠大人如果愿意答应我们部落的请求，我便将这段巫唱吟唱给您听。” “神授巫唱？”林暮寒皱了皱眉头，这种类似于神的启示的东西不应该早就消失在岁月中了吗，怎么还会在这中原始的部落存在。 土拨鼠和风雪月也是疑惑不解。 祭司解释道，这段神授巫唱是部落第一任祭司于睡梦中学会的，当时她上山采摘野果，在一处石上小憩时莫名昏睡，醒来就学会了这段巫唱。也正是这段巫唱，让她也获得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护佑部落度过一次次危机。 部落的子民认为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庇护部落在此地繁衍生存。 老首领巴里说，周围的一些部落也有巫唱流传，这些巫唱也是部落子民修行法的原始来源。 “有点意思。”林暮寒摸了摸下巴，怀疑这些所谓神授巫唱可能来源于龙脉中记忆碎片，一些远古大能死亡之后，自身的意念或者大道法则碎片没有完全消散在岁月中，反而流传到如今，并被一些有机缘和灵性的人获得。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传承，一种远隔万古的传承。 土拨鼠挠了挠头，有些犹豫。 或许是看出了对方的犹豫，祭司转过身，对着神像俯身下拜，轻轻吟唱起一段巫唱。这一段巫唱从祭祀口中幽幽传出，虽然声音小如蚊蝇在耳畔嗡鸣，但却直入脑海，震动灵魂。 巫唱如泣如诉，缥缈神秘，仿佛让人魂穿了相隔万古的岁月，身临其境，再闻太古先民虔诚祈祷祭祀的轻吟。 林暮寒听的头皮发麻，神魂悸动，再看土拨鼠，已经小眼睛瞪得滚圆，身上毛发一根根立了起来。 在祭祀停止巫唱时，土拨鼠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唉！本神还是心太软了，终究是心系天下苍生，胸怀宇宙，实在不忍看到你们部落在失去供奉之后，遭受灾祸。本神决定好好苦修一番，将巫唱好好传承下去。” 见土拨鼠说的冠冕堂皇、正义凛然，林暮寒鄙夷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也愿意尽力庇护你们部族，只想再听一遍完整的巫唱。” “神的智慧就像天空那么广大，我们每个部落只需要一小片天空就够了。我能做的就是带你们走进神赐予我们部落的这一小片天空之下。”祭司褶皱的老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她点头应允下来。 林暮寒明白祭祀的意思，记忆碎片只是碎片而已，巫唱散落在无数部落之中，每个部落只有其中一段，一个部落并没有完整无缺的传承。 土拨鼠跳脚道：“哎你小子，怎么什么好事都想掺和一脚。本神学会了不就等于你学会了，你不会在怀疑本神对你藏私吧？” “别废话！肉包子在狗嘴里还能掏出来？” “你骂本神是狗？” …… 在这一人一鼠打起来之前，老首领巴里和对巫唱不感兴趣的风雪月离开这间幽暗狭窄的小房间。 两个时辰以后，祭司吟唱完了神赐巫唱，在这一刻，她也疲惫到了极点。巫唱对她损耗极大，到了最后，林暮寒甚至能感觉到祭司在燃烧所剩无多的寿元，架起沟通万古岁月的沟通桥梁。 这是极为难得的珍贵机会，林暮寒聆听着古老的巫唱，仿佛又见到了那个神秘荒凉的时代，又看到了巫唱描述的巫女从一名懵懂的小女孩，成长为巫祖的传奇一生。 地火水风的原始力量在她手中重现，并且演化出万般玄妙的巫法。 这是一种亲近掌控天地原始力量的怪异法门，亦正亦邪，于原始落后中演化出地火水风中不朽的力量，化天地最原始、古老、神秘的力量为己用。 这种巫术与陶颖颖手中苗疆残存的巫术很接近，只不过等级更高，林暮寒听完巫唱之后，感悟颇深。这种原始的巫法更类似于“势”，难以具象化，却可以映照天地最本源的力量，化为各种杀伐手段，对于提升他的杀伐之势大有帮助。 不过这种原始的巫法过于繁复冗长，而且残缺不全，他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彻底掌握。 “地火水风！” 林暮寒走出祭司狭小的屋子，望着兽原原始辽阔的天空，怔怔出神。他隐约感觉到，兽原暴戾翻涌的灵气似乎柔和了一些，化为一缕缕神秘的能量线条在他周身流动。 他似乎隐约觉察到这块古老大陆的秘密所在。他心念一动，虚空中流动的灵气隐约现出行迹，化为岁月长河，沟通万古岁月。 长河另一端，巫女蓦然回首，岁月长河随即崩断，再化地火水风四色能量涌动。 半晌之后，林暮寒回过神来。 有风吹起，蒙着神像的黑布掀起一角，露出一角巫女的神像。 “了不起！”祭司颤巍巍低语，随后房门缓缓关闭，祭司跪在神像前的佝偻身影逐渐被黑暗所覆盖。 土拨鼠斜乜了林暮寒一眼，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又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处，还藏着掖着。 湖畔。 几名健壮的青年抬来了他们所能捕获的最好的猎物，在湖边清洗干净。老首领巴里并取出部落自己酿制的珍藏已久的浊酒，用以招待远方而来的客人。 很快篝火就在夜幕下点燃，整个部落以最盛大的仪式欢迎林暮寒三人，同时也趁机见识他们未来的供奉——土拨鼠。 不停地有族人奉上浊酒和食物，土拨鼠躺在高处的木椅上，像皇帝接受四方朝拜一样，好不快活。 林暮寒看着土拨鼠得意的嘴脸，真想上去给它一脚。 兽原的夜幕很厚重，衬托的星空愈发辽阔深邃。 清凉的湖水哗啦啦拍打着岸边的鹅卵石，篝火燃的正旺，兴奋的部落人开始载歌载舞。 在这难得的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林暮寒总觉的有些难以平静。 几只湖深处的夜鸟惊起，林暮寒回首，看到后山祭司的那座小木屋的门突然间打开了。 昏黄的灯光照在祭祀颤巍巍的身躯上，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瘦弱轮廓。然后，祭司缓慢朝着湖中央跪了下去。 一颗流星划破天气，烧的火红的陨石直接砸落在遥远的湖中央，激起十数丈高的巨浪。 大地一阵晃动，无数露宿湖中的夜鸟惊散远飞。 整个部落的人惊慌失措，老首领巴里大声道：“不要乱跑，快启动法阵。” 惊慌的人群这才略微平静下来，在巨浪来临之前，守护部落的法阵被快速启动。 “不是说三天之后才渡劫吗？”林暮寒有些无语，他遥望夜空，察觉到了劫云正在快速成形。 正在欣然享受的土拨鼠一跃而起，瞪着小眼睛瞅着湖心，然后摸了摸头，道：“不对呀！怎么还提前了？” 第274章 神牛渡劫 “哞！” 一声雄浑强劲的低鸣盖过了湖中巨浪轰鸣巨响，这一瞬间，仿佛空间都凝滞了。 湖水的水位缓缓降低，一座低矮的黑色小山从湖中央缓缓升起。 “是我们的供奉！” 部落的子民纷纷朝着那个方向跪下，以表示自己的虔诚，和对供奉数千年庇护的感谢之情。 一对巨大的宛如玄铁浇筑的牛角划破了水面，如矗立天地间的铁塔，沉默威严。牛角下，一双巨大的眼睛缓慢睁开，射出两道明亮的光束，直刺夜空。 这是一只即将封神的水牛，真身庞大无比，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身为最原始的兽族，它没有化为人形，也没有继续留在第四轮回地的想法，而是选择走传说中最古老的那条封神路。 这条路如鲤鱼跃龙门一样，渡过封神这一劫后，蜕变出传说中的那些无上血脉和体魄，也可以趁雷劫击穿两界通道的机会，前往另一方大世界，以求虚无缥缈的长生。 林暮寒也不清楚这是怎样的一条封神路，最终通往何处。人妖兽鬼巫……这世间万族都有自己神秘的一面，也都有自己隐秘的封神路。 现在的他只是一名旁观者。 林暮寒的如冬夜明亮寒星的眼眸也随之亮了起来，如此难得机会，他自然要仔细观摩一番。 千里劫云已经集聚在高空，黑魆魆遮蔽了夜空。 这片天地已经变得黑暗无比，明亮的电蛇在黑色的劫云中肆意游走穿梭，很快，煌煌天威就带着无上的冷漠意志平静的碾压下来。 “哞……” 感受到强横冷漠的天罚威势加身，即将渡劫的神牛仰天长啸，然后毅然迈动四蹄踏向高空。 它的身躯庞大如小山般，就像一块巨大的陨铁撞向了劫云中心处还未凝实的漩涡。这一撞，顿时将第一道天劫轰散小半，只剩下一道水桶粗细的雷劫咔嚓劈下。 与神牛庞大的身躯相比，这道雷劫显得极为细小。但是这道雷劫刚一现世，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这一抹明亮的色彩。雷劫所过之处，虚空快速的瓦解湮灭，映照出未知空间的一些奇异符文和大道法则。 就像一根烧的通红的钢针刺进黄油中，雷劫落下，万物湮灭。神牛的身体在雷劫入体时猛然一颤，通体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他痛苦的甩动庞大坚固的身躯，在雷劫中迅速缩小为原来的十分之一大小。 眼见神牛即将凭借强悍的体魄安然抗下这一雷劫，只有毛皮中还流窜着细小明亮电弧，林暮寒嘴角竟然微微扬起…… “确实有点香香的感觉……” 土拨鼠看在眼里，也忍不住抽搐了鼻子。 还好部落的子民沉浸在神迹带来的震撼之中，没有察觉这俩货细微的肢体语言，不然难免要怒目而视了。 “前三道天劫应该不足以致命，就是不知道这水牛是什么种族，总感觉它的血脉很奇特……”林暮寒自语。 很快他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四道天劫仿佛触怒了雷神，一柄巨大的雷神之锤裹挟天罚之威轰然砸下。 神牛如黑铁浇筑的坚固牛角突然间燃烧起黄金火焰，一瞬间转变成了金黄之色。 雷神之锤落下，神牛发出一声低沉痛苦的悲鸣，它的头顶有金色的血液溅起，一只牛角咔嚓折断。 第四道天劫也被击散。 “圣血族裔？”林暮寒摸了摸下巴，这金色的血液无疑说明了神牛的来路。 “哞！”“哞！”“哞！” 神牛的声音如黄钟大吕，远隔百里依然震动部落中的人气血翻涌。守护部落的法阵发出神秘的乌光，庇护了整个部落。 在第五道天劫降下之前，神牛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他口鼻每吐纳一次天地灵气，胸膛深处就传出一声雄浑无比的哞声，而它周身的气血也就更加强盛一分。 三声哞叫之后，神牛气血旺盛如海，已经蔓延至百里之外。这金色的气血翻涌如云似火，就像一片沸腾了的金色岩浆海，蔚为壮观。 “这老牛居然还会如此高明的吐纳法！”土拨鼠感慨了一句，偷偷祭出法阵，想要将神牛断掉的半截牛角拘过来。 但林暮寒的手速似乎更快一些，眼见自己落后了，土拨鼠气的大叫道：“你这趁火打劫的行为真是太无耻了！” 土拨鼠话音未落，第五道天劫已经化为一座黑色的沉重山峰，击穿万道，轰然砸落。 “哞！” 神牛四蹄屹立在虚空之中，一声牛鸣，便将百里金色岩浆海席卷至高空。 咔嚓一声，神牛身躯一颤，前蹄跪倒在地上。金色的血液从他的口鼻中狂涌出来，百里岩浆海也是瞬间溃散。 林暮寒眯着眼睛笑道：“若是没悟出点神通，这老牛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把牛角给本神交出来！”土拨鼠只回了他一句话。 林暮寒道：“牛角？什么牛角！你不要凭空污蔑人……” 就在此时，神牛终于展开了神通，应对第六道天劫。它重新站起来，头颅深深低下，每一寸血肉都蕴含无上的神力，随着一声低沉的怒鸣，黝黑的身躯中冲出九幅石刻浮雕。 负山图、填海图、抬天图……每一幅石刻浮雕都是力之极尽在当世的映照。 撼天动地的神力压得虚空不住颤鸣，仿佛随时都会坍塌。这九幅石刻浮雕出世，可以轻易镇杀一名人族神人修士，这是荒兽一族独有的力量。 第六道天劫化星辰砸落。 很长时间，神牛所处的那片空间都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气息。直到神牛从被埋的黑色灰烬中再度踏出。 老首领巴里等人见部族供奉起死回生，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第七道天劫化古印、第八道天劫化天刀……面对这两道天劫，神牛终于祭出了本源的大道根基，一座九层黄金塔来应对。 他的实力足够强，黄金塔虽然已经碎裂，但也让它能拖着重伤的身体硬生生熬到了第九道天劫落下。 “封神一劫真是太可怕了，怪不得修士多如过江之鲫，封神者却凤毛麟角。”林暮寒心中感慨。这神牛是毫无疑问的强者，比金瞳圣母强的多，渡神劫都如此艰难，可想普通修士封神难如登天…… 第九道天劫平静的出奇，一度平静到让林暮寒以为八道天劫就结束了。可是天空愈发厚重的劫云带来的威压让人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突然，神牛炯炯有神的坚定目光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的躯体也跟着一颤，一只裂开的金色小牛从它的颅骨中走出，低沉吼了一声，才稳住了它的身形。 外人很难知道这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差点让渡过八重天劫的神牛元神炸裂。 只有神牛自己知道，第九道天劫已经悄然降临。 它于无形之中映照出自己的各种心魔，那一瞬间，对神牛来说简直比百年还要漫长。 千年修炼，如今孑然一身的它心志已经无比坚定，可是这一瞬间的倏忽还是让它元神遭到重创。 紧接着又有一道冷漠的天罚意志扫过，神牛七窍流血，头顶那只金色小牛祭出无上神通抵挡了片刻，最终还是炸开了。 就在这一切即将结束时，神牛体内不多的金色的血液轰然燃烧，将那些炸开的元神碎块拘禁，以无上神力硬生生拽回。 仿佛时光倒流一般，那些较大的元神碎块重新融合在一起，虽然体积缩小了足足一半，但这新的元神看起来也更加精纯。 “力之极尽，元神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了！”林暮寒惊叹。 神牛也遭遇了此生最大的危机，接连渡劫，它体内的气血都干枯了，道基也支离破碎。 旧有的神力已然耗尽，新生的神力还在孕育之中，这无疑是它最虚弱的时刻。 神牛怒目圆睁，绝不屈服。 它不甘，低沉的怒吼响彻天地间。 接下来，神牛又经历了数次可怕的生死危机，元神又一次炸开了。 过了很久，直到新生的神力破茧而出，它才再度凝聚元神，踉踉跄跄踏上了劫云中显露出的一座古桥。 古桥的尽头是一道时空之门！一道雷劫击穿虚空形成的门。 此时劫云已经消散了一些，但仍然足以致命。 这道桥神牛低头走了很久，牛角再断，底牌尽出，才在漫天电光中走到了终点。 它成功了！ 这一刻，新生的神力在老旧的躯体中重新诞生新的骨血，万里之内的灵气都涌入了它的躯体，为这副新生的躯体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尽管还很虚弱，还在逐渐蜕变，但它现在已经是一名真正的神了。 现在的它只要踏过眼前的时空之门，就能前往那个奇异的空间了。 神牛兴奋地长鸣，眼中有激动，有憧憬，有敬畏…… 第275章 可怕真相 这时候，劫云已经消散，预示着封神大劫已经结束。 部落的子民热泪盈眶，无比虔诚，纷纷叩首恭送神牛离开。 “结束了，该吃吃该喝喝，本神很快也会有这一天的。”土拨鼠伸了个懒腰，和风雪月一起继续吃喝起来。 眼见神牛毫不迟疑踏过那扇门，身形缓缓消失，林暮寒也收回了目光，准备把土拨鼠身旁的烤羚羊腿抢过来。 但就在这一瞬间，林暮寒突然心有所感，重新将目光落在那即将关闭的时空之门上。 那里时空碎片飞舞，混沌乱流裹挟着法则符文碎片肆虐，门后的一切都似乎隐藏在浓重的雾气之中。 林暮寒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认真注视着那方天地，眼眸如凰瞳一般，烛照源流，洞见真妄。 他的周身现出神炉虚影，将隔垣洞见神通提升到极致境界。 门后浓厚的雾气逐渐有了物体的轮廓。 好似皮影戏。 一座高台，几道虚影，一尊底下燃烧着大火正的三足两耳大鼎，还有一只牛角断裂的神牛…… 林暮寒本能的身体一僵，只觉后背发凉，汗毛直立。 “你小子怎么回事，看到什么了……”土拨鼠注意到林暮寒的异常现象，嘀咕着看向时空之门所在的方位，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部落众人围绕着篝火，在鸟腿骨笛子、豹皮手鼓等原始乐器的伴奏之下，载歌载舞。 整个部落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没什么！”林暮寒嘴上敷衍了一句，仍然在拼命提升眼力，想要将一切看的更清楚。 终于，神牛被虚影拽着牛角拖到鼎前，另一道细长的虚影比划了几下，牛身和牛腿就被扔进了鼎中。 最后，牛头被虚影双手托住，端端正正放进了鼎中，只露出断裂的牛角不住地在沸水中沉浮…… 做完这一切，一道虚影猛然回头，似乎注意到了林暮寒所在的空间，门后的一切事物立刻跟着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实在太过荒诞、太过诡异、太过可怕，让人怀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但林暮寒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他修炼的“隔垣洞见”神通完整无缺，哪怕自己如今境界低做不到洞察古今未来，也不会被一点虚妄所蒙蔽。 土拨鼠鬼精鬼精的，自然不可能被林暮寒敷衍的一句就骗过去。它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当做无事发生，等没人时候再问个明白。 …… 次日，部落大祭司在神像前一跪不起，安详的走完了自己这平静的一生。 她寿元本就所剩不多，又燃烧生命为林暮寒和土拨鼠吟唱神授巫唱，终于在部落供奉渡劫之后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心愿。 整个部落都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之中。 林暮寒却觉得大祭司真的很幸运，在走前见证了部落供奉封神成功的那一刻，而没有知晓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也算是一种圆满吧！ 新的祭司的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是祭司提前选好的继承人，同样传承了完整的巫唱。 林暮寒、土拨鼠和风雪月修复好传送阵之后，土拨鼠又替部落加固了一下法阵，算是偿还了部分因果。 然后，他们离开了这里。 在路上，土拨鼠迫不及待询问林暮寒，究竟看到了什么。 林暮寒想了想，将那日神牛渡劫后的情景完整描述了一遍。土拨鼠遍体生凉，心中同样感到了莫名诡异和恐惧。 “真是太邪门了！那头牛走的路本神略知一二，路的尽头居然还有如此诡异存在……” 土拨鼠也不清楚，神牛走的这条封神路存在了不只一个时代，为何会出现这么诡异的事情。 林暮寒拿出了那半截焦黑的牛角，此时牛角已经缩小成普通牛角的大小，但牛角内依然残留着可怕的神之意志。 土拨鼠凑了上来，这可是圣血神牛的真角，堪比神金的存在。 “好神奇的血脉！”林暮寒轻触牛角上残留的金色血液，感受到了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本源。 “来！让本神帮你炼化……”土拨鼠流着口水。 “得了吧你！快一起看看能不能从中推演出一些圣血的奥秘。”林暮寒一巴掌拍开土拨鼠。 一人一鼠研究了很长时间，确实得到了不少好处。 这圣血传承还真是逆天，体魄强悍无比，林暮寒根据牛角推断出的每一种禁术都强的可怕。 只是他无法得到这些传承，毕竟这只是半截焦黑的牛角而已。 林暮寒在确定牛角神性已失之后，随即将其炼化，一半修补了从秋柳老道那借来的古弓，一半补了万物土锤炼成的道炉。 有了传送阵的帮助，林暮寒几天内就穿过大半个兽原，来到了与明男约定的地方。 这里地处金刚一族的地界，不远处就是金刚一族的主城。这座主城庞大无边，生活着众多的种族，完全避开了帝狮族的威胁。 金刚城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城墙，一些数十丈到数百丈高低不一的巨石插在地上就成了城内外的分界线。 再见明男姐弟，林暮寒发现两人修为明显提升了一大截，不禁有些吃惊。但想想兽族本就离谱的修行速度，再加上帝狮血脉的加持，也就能够理解了。 在明男姐弟的带领下，林暮寒顺利进入了金刚城。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城中除了各种化人形或者以真身示人的兽族外，还有很多人族存在。 明男解释道：“金刚族虽然性子暴躁刚烈了些，但身为王者族裔足够包容，所以这座城中万族共存，倒少了很多杀戮。” 林暮寒点头，一路上他听到不少的兽族在讨论如何进入帝狮王陵的事情，心中有些惊讶，看来这帝狮王陵的消息在兽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明男道：“帝狮王陵埋葬的光明王是我族最强始祖之一，是统治过兽原的最强王者。本来这等禁地的消息只掌控在帝狮族手中，但原来的帝狮族四分五裂，加上王陵的位置并不在帝狮族传统领地内，所以兽原各族现在都有了获得帝狮传承的想法。上个月各族的王者勉强达成了协议，还是老规矩，神不进入王陵中，帝狮的传承各族后辈翘楚都可获得。” 按照明男所说，帝狮陵在十几年前突然从禁地中现世，似乎是发生了什么莫名的变故，整座王陵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陵中溢出的煞气摧毁了守护帝狮陵的禁地，让兽原各族都有机会亲眼目睹到裂开的帝狮陵在夜幕下沉浮，并从星空中鲸吞海量灵气的震撼场景。 直到近年，帝狮陵的煞气逐渐消散，才有了进入陵中的可能。有神根据陵中流出的神兵推演，认为陵中除了帝狮族至高传承之外，还可能存在某种大药，可以让兽族蜕变为传说中的麒麟或者龙凤形态。 这位帝狮始祖留下的各种传说都印证了这种猜测的可靠性。 一石激起千层浪，兽原各族都摩拳擦掌，准备一探帝狮王陵。 土拨鼠搓着手道：“本神有预感，这帝狮陵的大药就是为本神留的，助本神恢复麒麟真身。” 风雪月从走远的孔雀族女子身上收回目光，道：“快别吹牛了！你听听这条街上有多少人和你一样的想法。” 林暮寒也很无奈，兽原上的兽族似乎格外自信，都认为自己会得到帝狮族的至高传承。 兽族有原始残暴的一面，也有相对直率淳朴的一面，一些心思不会藏着掖着，这一路上听到有土拨鼠这种想法的可真不少。 “大哥，就凭你能筑成七层青金塔这种大道根基这一点，就有资格获得光明王的传承，更不用说您还是天生圣王血，我保证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街边酒楼走出醉醺醺几道身影，一只蛙首人身的肥矮兽族大声叫嚷着，毫不避讳。 “对对对！咱们大哥筑基不过半年就斩道了，这资质放眼兽原……不！是整个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就是那落仙和天灾那俩也不过如此吧。大哥战力世间无双，以后肯定能成为咱们兽原的最强王者。”一只羽毛蓬松的秃鹫也是跟着吹捧。 中间象首人身的兽族之人有种飘飘然、熏熏然的陶醉满足感，他大手一挥道：“说的不错！就是那落仙和天灾来了，如今在我面前也要磕两个头才能走……今天带咱们兄弟去快活园再乐呵一场，花销全都包在我身上。” 另一只大鳄鱼咧嘴大笑道：“大哥威武霸气，小弟这辈子就认定大哥了！” 这声音、这长相……怎么就这么眼熟呢？就在几人即将离去时，林暮寒却摸了摸下巴，嘴角微微扬起。 “哎呀！象兄，咱们真是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下一刻林暮寒就大大咧咧走了上去，热情的打起招呼来。 “你是……”青鳞象摇摇晃晃，斜乜醉眼看向来人，然后猛然间惊醒，直接跳了起来，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啊！是你……” 青鳞象身边其他兽族也被他这一嗓子吓得酒醒了一半。 第276章 暴躁的金刚族 “别激动，别激动！等会儿我让落仙给你高低磕两个……”林暮寒搂着青鳞象的肩膀笑道。 “没有的事情，没有的事情！落仙……也来了？”青鳞象急忙摆手，垮着脸四处偷瞄，此刻的他真是欲哭无泪。 蛙族少年疑惑问道：“大哥这谁啊？怎么没见过，你来介绍下呗。” 林暮寒没有说穿，给青鳞象留足了面子，接话道：“我是人族的小灾，和象兄可是老相识了。对了，兄弟几个都要去光明狮王的大墓吗？里面危不危险？” 金蛙族少年呱呱笑道：“帝狮传承，舍我其谁！死的老狮王不危险，但是其他族人可就难办了。不过只要跟着咱们大哥，保护咱们周全肯定小事一件。” 青鳞象酒醒大半，神色复杂，只希望自己这兄弟赶快闭嘴。 帝狮陵的消息传了这么久，除了兽原各族摩拳擦掌，其他势力也难免想要分一杯羹。要不是路途遥远，估计东海妖族都要来试试水。 林暮寒跟青鳞象几人仔细打听了一番，这几个人知道的内幕还不少。 “行，到时候进帝狮王陵我就跟着象兄了，咱们就这么约好了，改日再会。” “别别别……”青鳞象双手一摆，就要拒绝。 没想到秃鹫族少年还挺仗义，直接给了林暮寒一块骨头，打了个酒嗝道：“人族太弱了，在这里很容易被欺负。有事就召唤兄弟们，谁敢以大欺小，我请来长老拍死他。” “那多谢了！”林暮寒也不客气，直接收了下来。 “都自家兄弟，谢什么谢啊！” 此刻青鳞象也是有苦说不出，既然都这样了，对方也没拆穿的意思，那就捏着鼻子装糊涂吧。 明男将林暮寒三人安排在城中最大的一家人族客栈，又过了两日，明男便携带金刚族口信，前来邀请林暮寒单独至金刚堡中一叙，共议入帝狮陵一事。 林暮寒当即便点头同意，他很想从金刚族手中得到一次机缘。 金刚古堡隐藏在城中一大片森林之中，这里古木参天、巨石如山，林中深处时常能听到猿猴啼叫的声音。 也正因为这里是金刚族核心领地，一些灵智未开的猿猴猩狒之属也能在此生存繁衍。 跨过一座粗陋的石桥，便来到古堡前的议事场所。前方有十余棵围成半圆的古树，每一棵古树下都有一张巨大简陋的石椅，上面坐着几名高大威猛的金刚族长老。 最中央的那两三棵古树尚且空着，明显是为更高地位的金刚族长老所留。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族群的长老在。 明男带着林暮寒独自在古树外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金刚族待客之道较为粗陋，只有一些树上现摘的各种水果堆在木盘中，表面还有早晨的雨水痕迹在。 “好香甜的果子！” 林暮寒随手拿起一个，用袖子擦了擦泥，啃了一口，清冽的果香立刻就充满了口鼻之中，然后顺着咽喉直入肺腑，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一个果子没吃完，林暮寒屁股下的石头就传来一阵阵轻微的摇动。 林暮寒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看着对面一名金刚族人扛着简陋的铜斧头走了过来。 这名金刚族人身形高大威猛，足有一丈多高，浑身肌肉厚实凸起，如黑龙盘绕在石上。除了脑后一丛高耸得金色毛发象征着高贵的王者血脉，全身毛发漆黑浓密，再没有其它杂毛。 “明男，这就是你带来的人族，那个小仙门的天灾？”他一边嚼着嘴里的树枝，一边用洪亮的声音问道。 “是的巨斧大人，这是族长的意思。”明男微微有些惊讶。 “嗯！”巨斧瞪着铜铃巨眼盯着林暮寒，突然一伸手，道：“我要你把小仙门的仙灵给我！” 明男抢先一步护在林暮寒身前，道：“巨斧大人，这是族长请来的客人，这样未免太过冒犯了！” 巨斧一只手推开明男，道：“别挡路，这没你的事情，我只要水母仙灵。” 林暮寒清秀的脸庞闪过一丝怒意，起身道：“这就是金刚族的待客之道吗？” “人族弱的就像这根树枝，还不够剔牙缝的，什么也保护不了。你把水母仙灵给我，我不拿斧头砍你，你要是不给，那就要问问我手里的斧头同不同意了。”巨斧吐出剔牙的树枝，晃了晃手里的钝斧头，然后俯身看向林暮寒，如同倾斜欲倒的铁塔般，高大威猛的身体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人族弱？同境界一战，我能打你十个。”林暮寒眼中闪过一道清芒，这个叫巨斧的金刚族已然神缺境，不比金瞳圣母弱，但若是凭这点实力就像让他交出星空水母，还远远不够。 “狂妄！你给不给？”巨斧转动巨大的头颅，眼睛一瞪，鼻中传出狂躁暴戾的雷鸣巨响。 这越来越暴躁的鼻息犹如山洪倾泻般扑向林暮寒，涌起一阵狂风将他的黑发和衣衫吹起，在空中飘舞。 “就凭你？还没这个资格！”林暮寒冷哼一声，双眸清冷，没有半分畏惧的意思，神色反而从容不迫。 “狂妄！”巨斧一声怒吼，啸音动十方，然后对着林暮寒一拳砸下。 被邀请来的各族长老神色古怪，今天算是又见识到了金刚族的暴躁粗鲁。只是自己和这人族小修士非亲非故，自然也是犯不着出手相助，得罪巨斧。 “巨斧大人请停手！”明男和明河毫不犹豫对巨斧出手，帮助林暮寒，这让林暮寒极为欣慰。 林暮寒一声清啸，凝聚刚猛无俦的阳炎凰息之气，对着巨斧这一拳同样也是一拳砸出，针锋相对。 金刚族身躯极度强悍，巨斧没有动用神人意志，甚至没有动用神力。就算这样，旁观的各族长老也不由暗叹一声，一致认为这少年会在金刚族一击下骨断筋折，毕竟金刚族也是天下少有的躯体强横至极的种族。 但让他们没想到是，在极致纯粹的身体对抗下，巨斧竟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林暮寒和巨斧双拳相交处，爆射出刺目的符文道则碎片。虚空宛如被抖动的光滑绸缎，泛起一圈圈平滑的涟漪，紧接着四周升起层层阵纹，护住了这方世界。 当两人拳峰脱离接触之后，那块区域成了被巨力挤压扭曲成褶皱的废纸板，然后又在突然间被风吹破，漏出了裂开的黑色虚空。 “没你们的事情，别来烦我！”巨斧一斧头将明男姐弟扫飞出去，然后又朝着林暮寒抡下。 当！ 林暮寒举枪一挡，身体飘出百丈远，胸膛内气血翻涌，喉咙一阵腥甜。但瞬间他的身体又像是被弹簧弹出，笔直的枪身裹挟着刚猛的力量直刺巨斧。 巨斧看似身材庞大笨重，手中的钝斧头实则灵巧无比，就像捏着一根绣花针般轻巧挡在枪尖之前。 叮的一声响，林暮寒枪身劲力直透斧背，巨斧威猛的身躯连退数步，左手借力一拍身旁巨石，才稳住身形。 纵然有法阵加持，这块石头也在巨斧手下炸开成无数碎石。在巨斧的眼中，眼前的少年真比一只荒兽幼崽还要凶悍，竟然无视自己的神人体魄，再度持枪闪至，要和自己近身搏杀。 “狂妄！”巨斧有种被轻视的愤怒。兽原谁不知道，近身搏杀，金刚族可是至强者！ 当当当……枪斧相交，凌厉的劲力如惊涛骇浪席卷八方，震天撼地。 各族的长老来客看的目瞪口呆，哪里冒出来这么凶悍的人族？竟然敢和金刚族硬碰硬。再看那巨斧，虽然没有使用神通，也没有使用神人意志，一根筋似的和对方死磕近身搏杀，但是看起来也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呀…… “金刚族的神人体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林暮寒退后，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是气血翻涌罢了。 巨斧低头看了眼胸膛上的那道伤口，蓦然间仰天一声怒吼，震得整座古堡都在晃动。陷入狂怒暴躁状态的巨斧脑后金毛根根竖起，双眼也随即转为猩红之色。 “这咋还能被一个人族小子打急眼了呢？” 眼见巨斧陷入了狂暴状态，各族长老你看我，我看你，都是面面相觑，脸上微微带着尴尬，默契的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早知道还不如先前就劝一下架，陷入狂暴状态的金刚族那真是敌我不分，见谁拍谁，自己还是先避开吧，免得惹火烧身，还伤两族和气。 “快走，我帮你拖住巨斧长老！”明男着急道。 林暮寒皱了皱眉头，他来之前就做了万全准备，若是想离开，巨斧还真留不下他。 但是他现在还不想走。 巨斧怒吼一声，直接裹挟神人之力冲向林暮寒。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探下一只秃头巨鸟，挡住了巨斧横冲直撞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