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毒宠霸天下》 1.第1章 前言 ""="('''')"="()"> 我们假设这个时空有四个国家,东风、西花、南雪和北月。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我们的故事,便先从南雪国,拉开帷幕了…… 楔子 融融春日,和风送暖,道旁的柳树才刚吐出嫩绿的枝牙,娇娇翠翠,可爱至极;路边的野花红白相间,星星点点,芳香一片。然而在这样温柔的春日里,一颗心却控制不住的躁动着,时而浮起,时而落下,时而又平静依然…… 哎…… 禁不住一声轻叹,有些无奈的笑容便浮在了唇边;轻轻摇头,抬首,星般的眸子直视前方。一簇火焰,从那眸底深处,悄悄引燃,像是……渴望?紧接着笼起薄雾,化就缕缕冰泉,又似想浇熄那簇可怜的却又强劲的火焰。 矛盾啊!一个人眼中,怎会出现这样的情绪? 心乱,心乱了…… 还没有到家,他的心已经乱了…… 一年了,没有任何改变吗? 就如此刻的他,看着那还未长成的随风飘舞的鲜嫩的柳枝,仍旧会恍惚地认为,那像极了某人头上碧绿的发带…… 怎么会如此?!这一年的时光,他干什么去了?! 乱,乱,乱! 懊恼的用手中的折扇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俊逸的眉梢拧皱一片。 紧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司徒风见状,不解的同时心疼得好像自己的肉也疼了起来,连忙放下行李跑到他身边咋呼道: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呀?眼看就要到家了,您要是不小心伤着了自己,老爷夫人还不得心疼死啊!还有小姐也会心疼的啊,说不定又要埋怨我照顾不周……” 突然听到那两个字,像是有一根针,一下子扎进他的心房,不很疼,但那一瞬,却清泠的刺痛。 司徒昭远的脸沉了下来,说不清楚是何表情,些许愤然、无奈、懊恼、慌乱…… “对了啊!马上就能见到小姐了,公子您不开心吗?哎呀我都一年多没见到小姐了,还真是想她呢,嘻嘻……” 司徒风还在没心没肺的聒噪着,司徒昭远真想过去掐死他!真是没眼色的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转念一想随即又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他真有眼色,能够看出自己那点儿破心思……这不世界要大乱了吗?还是算了,原谅他痴傻呆笨得了! 他恨恨地用折扇敲了他脑袋两下,咬牙道: “小疯(风)子,拿好你的行李吧!” 随后转身,大步流星的向前行去。 被莫名其妙打了两下的司徒风不满的噘起嘴巴,一阵郁闷与委屈:公子究竟是怎么了嘛!离家游学一年多,今日终于得以回归,不是应该高兴的吗?可看得出来他刚刚是生气的,怎么他们家公子今日竟如此的怪呢?好像他一提他们家小姐他就没好脸色了,难道他跟小姐啥时候怄气了吗?没有吧,十几年来两人一直都是兄妹情深的,旁人看着都羡慕啊!就拿这一年来说,他跟着公子在东风国可没少吃苦,每当遭受挫折危难之时,他便跟公子提起远在家乡的小姐,公子更是每每受用,重新奋发。而且在偶尔的夜晚,他还会听到公子在梦中心痛地喊着小姐的名字,他虽然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思念是肯定的吧!哼!公子真是不说实话,明明一定很想小姐的,一定很想早点儿见到她的……嘿嘿,是啊,一年多了……小姐,变成什么样子了呢?他也,很想、很想见到她…… 咧开了嘴巴,快速的拎起行李,飞一般的向前方的司徒昭远追去;仿佛那行李,变成了一双翅膀似的,哈…… hp:..bkhlnex.hl 2.第2章 归来(一) ""="('''')"="()"> ※※※ 近了,近了,更近了…… 心跳快了,快了,更快了…… “公子,你看!” “小疯子”又不安分了,指着前面大叫: “府门就在前面了!我们府上今日好不热闹!许是老爷和夫人命人给拾掇的,要为公子好好的接风呢!呵呵呵……” 司徒风的声音无比雀跃,司徒昭远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司徒府门前果然是一片红色的海洋,热闹非凡。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司徒昭远不觉笑着摇起了头,这“大红灯笼高高挂,彩绸飘飞锣鼓喧天”的,定是那小丫头的作为,不就今日归家嘛,何必弄的如此夸张! 但是唇角的弧度却暴露了他此刻心中的窃喜,他真的是……无比欢喜—— 小丫头…… 府门口迎着的人群里不知是谁眼尖,远远看到他后大叫了一声:“公子回来了!”紧接着便见众人纷纷涌出门来,合力围成了一条长长的过道,迎接他的归来! “远儿,远儿——” 一连声激动又欣喜的呼唤,间或夹杂着几声轻泣,令他的眼睛也湿润起来。于是他大步上前,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迎面而来的华衣美妇人: “娘,我回来了……” 声音亦是激动欣喜的,游子归家,慈母相迎,恐都是这般的情形吧! “儿子,你可回来了,都不知道娘这一年多来是怎么过的,呜呜……” 司徒夫人紧紧抱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哽咽着絮絮道出,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溺和埋怨。 “娘,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儿子这次,再也不离开您了。” 司徒昭远亦是感动,不觉紧了紧抱着母亲的双臂,半撒娇半认真地道。 “你这孩子,会逗人开心的嘴巴还是没改,来,快让为娘看看你,出去可有受苦了?” 司徒夫人好不容易才从激动的心绪里挣脱些许,松开双臂看向儿子的脸。 “瘦了,人也变黑了,定是受苦了……” 她心疼的抚向他的脸庞,眼睛里万般温柔怜爱。 司徒昭远轻轻抓下她的手,摁在自己胸前向她笑道: “母亲气色依旧上佳,风韵万千,父亲定是没让母亲受委屈,儿子放心了。” “看你这孩子……” 司徒夫人佯装气恼的推开他,一并众人皆笑了。 身旁一直未开口的司徒竞老脸有些稍稍的挂不住了,只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旅途劳累了,先回房歇歇吧!” 司徒昭远向父亲点头,可强烈的感觉少了些什么,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小丫头呢?” 当母亲亲切的挽起他的手时,他急切却又故作随意的问。 还未等母亲回答,原本在一旁接受众人慰问的司徒风眼睛倏忽亮了起来,直盯着前方某点欣喜地喊了声:“小姐!” 司徒昭远的心猛地跳乱一拍,如果司徒夫人心细的话,便会发现他的全身抽抖了一下。 此刻他急转头,看向那令他心悸的一点—— 天哪!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谁? —————— hp:..bkhlnex.hl 3.第3章 归来(二) ""="('''')"="()"> 亭亭玉立,袅袅伊人…… 她迎着光站在那里,对着他微笑,微笑…… 杏黄的纱裙,是最适合她的颜色,在微风中飘动着,流动着,流进他的心里…… 浅翠的发带,飞舞着,摇曳着,摇曳着他的心灵…… 晶石般的眸子闪动着星星点点的波光,颤动着,闪烁着,映照着他愣怔的脸庞…… 似是有些不满吧,娇美的樱唇微微翕合了下,却仍旧恢复了令人心醉的笑容,让人心醉,心碎,彻底的不顾一切的心碎…… 有花瓣悄悄落在她的发间,他不忍,不忍……不忍有残破的东西污浊了他心中的美好,他的,小丫头…… 喉头有什么东西堵着,堵得难受,好难受!好想将其喷薄而出,发泄开来!可是…… 双手在颤抖,看着她,全身都在颤抖——为了镇定他急忙放开母亲的手,原本诚挚的笑容已开始有了裂痕,他尽力的去修补它,勉强上前几步对着她笑问: “怎么不过来?” 这应该是他作为一个哥哥讲给妹妹的话,然而在对她说时,他突然间好怕!好害怕—— 一年,仅一年而已,眼前的人……竟然闪耀的他的眼睛有些疼痛—— 她还是,他的她吗? 咏灵嘟了嘟嘴,仍旧是迷人的微笑,眼睛里的水雾,蕴起了更加摄人的光芒: “哥哥一直都要灵儿有淑女的样子,这次哥哥回来,灵儿一定不会再让哥哥失望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她秋眸中的水雾已积成潭,殷切却又闪着俏皮的邀赏望向他。 听了她的解释,昭远笑了,哈哈笑起来,张开双臂,等待着他的小鸟,飞向他的怀抱。 咏灵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扑嗒嗒地往下掉,再也装不下去淑女了! “哥哥!” 大喊一声,冲进了他的怀抱。 “呜呜……呜呜……” 耳边是她嘤嘤的可爱哭声,怀中是她温暖的身体——昭远被震慑住了,良久一动不能动。 是她!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 该开怀,还是悲哀?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刻在他怀中的,仍旧是他的百灵鸟,他的灵儿…… “……灵儿,灵儿……灵儿!” 双手倏地收紧,义无反顾地,抱紧了她,紧紧地,好紧好紧…… 这样深邃的喜悦,这样疼痛的幸福,让他颤抖,震颤不已…… 他知道,心中有一根绳索,在这一刻,砰然断裂了…… 他知道,这一年,只是让他在这一刻更加清醒的知道:他早已泥足深陷,万劫不复了! “好了好了,马上都要及笄的大姑娘了,还不知道害臊呢!呵呵……” 一旁的司徒夫人拍打着女儿的背脊,**溺的嗔怪道。 “娘亲也不知道害臊呢!” 咏灵委屈地从司徒昭远怀中抬起头来,不满的申诉。 “你个小丫头。” 司徒夫人佯装瞪她,又轻点了下她额头,于是一旁众人皆笑了。 司徒昭远习惯的揽起妹妹和母亲的肩膀,一家四口说笑着往前厅走去。 hp:..bkhlnex.hl 4.第4章 娇女初长(一) ""="('''')"="()"> …… “小丫头长高了不少。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饭毕,兄妹俩在花园聊天。咏灵坐在两棵旱柳间的秋千架上轻轻摇荡,司徒昭远**溺的摸摸她的头发,对比着记忆中她之前的身量道。 是的,她不只长高了,而且出落得更美、更动人了;风鬟雾鬓,明眸皓齿,仙姿楚楚,婀娜窈窕……直让他像从前那般叫她“小丫头”,都有些不忍心不应景了。 “哥哥也变黑了不少,不过亦英俊了不少,嘿嘿。” 咏灵调皮的笑着,可爱的小脑袋歪向一边又正经又邪气地打量着他。 天真无邪的啭语把昭远缥缈激荡的心情稍稍平复,有些无奈侃言: “你呀!我看是一点儿没变,这辈子也别想做淑女了。” 好似又回到了曾经的日子,他依旧打趣的讽刺她。 听了这话,咏灵不高兴的嘟起樱唇,转过头去佯装生气不理他。 怎么说人家也是名媛闺秀,豆蔻芳华,却总被他嘲笑不够淑女…… 昭远呵呵笑了起来,走上前去稳住轻摇的秋千,揽过她的脑袋,轻轻靠在胸前。 柔和的柳枝,柔和的风,微微荡漾的心情。 她的青丝散发出独有的芬芳,与那藤蔓上的花香一起,飘入鼻端,温馨一片。那髻上煜煜垂晖的发带,是冰蚕丝织成的浅碧,最适合她,是他送的……还记得在走前那一日,他附在她耳边,抚摸着自己亲手系上的发带,幽幽地告诉她:“灵儿,戴着它,一直戴着它,好吗?”在当时,他亦不明白自己如此执着的因由,而今,忽然明白了,也许那时,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把自己的心,留在了她的身上……而她,时至今日依然戴着它,这让他欣慰…… 扶正她的肩膀,稍稍收起笑容,他的眸色变得认真: “灵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有想我?” 她可知道?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她,她一直都萦绕在他的心头,占据着一方最特殊的天地。所以,他想知道,在她的心中……是否同样有他呢? “想啊!我好想哥哥的!可是哥哥当初为什么要走呢?让灵儿的日子这么难过……” 咏灵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却似乎有些生气,又有些伤心,头一偏,便沉默了下来。 看她秀靥含怨的样子,司徒昭远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是喜悦的,心底却泛起了苦涩:是啊!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要走…… “不止我呢!小玉姐姐更想哥哥哩!你都不知道她一整天要来多少回,吵得连我都嫌烦了。” 咏灵的脸贼兮兮的,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对着司徒昭远一连串的啰嗦。 “行了,别说了!” 听她又讲到别人,昭远好不失望,连忙打断,一张俊脸亦耷拉了下来:看这情形,他要发愁的事儿还多着呢! “我是说真的,不信你问珠儿,她可以作证的。” 不知是否故意,把他的不快理解成了不信,咏灵朝一旁站着的泪珠儿努努嘴,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一身青衣,海棠标韵的泪珠儿了然的笑笑,发丝轻扬,美丽的桃花眼便柔柔的投向了他,低低道: “小姐没有说谎……” 司徒昭远初时轻快的心绪染上几分郁闷,用手指轻轻弹了下咏灵额头,便被父亲叫进了房。 …… hp:..bkhlnex.hl 5.第5章 娇女初长(二) ""="('''')"="()"> ※※※ 夜深人静,只听得到窗外草丛中蟋蟀的低鸣。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睡不着觉。 却不知,有没有人和他一样的睡不着…… 几番辗转,终是不眠,只得披衣坐起。 “唉……罢了罢了……” 不得已仰首长叹,他推门而出,屋外月光正好。 前方是她的卧房,灯火早已熄灭,想是她睡得正香吧! 一丝欣慰,一丝失望,一丝惆怅…… 还是来到了她的房前,静静地坐下,观赏这月光…… 皓洁,飘渺,迷离,凄美…… 恍然间又看到了她的容颜,螓首蛾眉,风吹仙袂飘飘举,幽韵撩人…… 思及往日,伊人迈兮音尘绝,隔千里兮共明月,而今,却知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高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 他自嘲的一笑,仰首,想问: 月儿呀,你可知道我的心思?你可知道我的遭遇?你可知道……我这些无奈,痛楚的情意…… 看着月亮,守着她的房门,深埋在心底的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 泪珠儿看着台前那笼罩在清晨薄雾中的身影,心有些疼。不知为何,鼻子酸酸的,只得深吸两下,静静走了过去。 “……公子……在这里守了**吗?” 她眉梢轻拧的俯下身子,桃花眼闪烁,长睫微颤。 昭远一惊乍起,惺忪的眼环视四周,原来昨夜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睡着了,而此刻,天已大亮。 看着眼前的泪珠儿,他些微的不好意思。 随即又倏地抬头瞪大双眼看着她: “泪珠儿,你……” 如若没有听错,她方才的语气……难道她…… 昭远心凉了半截—— 泪珠儿贝齿轻咬着红唇,垂下了头。 “……晨起风寒露重,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语气虽轻,却有心疼的劝解之意。 昭远愣了一瞬,旋即轻点了头起身回房,却在经过泪珠儿身侧的那一刻,猛然抓住了她的手: “……泪珠儿,别告诉她……” 他没有看她,但声音里却充满了乞求。 就在此时,“吱嘎”一声,门开了。 两人回头便见咏灵两手撑着两扇房门,眼睛瞪得老大。 昭远原是怔愣,欣喜,随即便是满头黑线,怎么—— 他连忙放开泪珠儿的手,两人都略显尴尬。 咏灵又是震惊又是不满的撇起了嘴: “哦~哥哥竟然一大早的在我门口**起良家少女来了……” 昭远蹙眉:“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 有些生气,来到他身边作势拽她的手。 咏灵不依,嘴巴撇得更深,眼睛里尽是好笑的鄙夷与不屑。 昭远见状更气,自己在她房门外守了**,却被她说成这样—— “来这边说话!” 他连拖带拽地把她向一边拉去,只余下愣怔着的泪珠儿,望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娇媚的桃花眼里泛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咏灵被他扯到一处安静的角落,还在不死心的挣扎闹腾,嘴巴里更是闲不住: “哥哥欺负人啦!先欺负了珠儿,又欺负了我……” 昭远气得用手堵上她的嘴巴: “小丫头,别闹了!” 看着哥哥有些愠怒的眸子,咏灵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司徒昭远轻轻放下捂住她嘴唇的右手,那掌心滑过的特殊触感让他的心一阵轻颤。 低头看着她娇美如花的脸庞,黛眉剪瞳,长睫轻眨间秋波流盼,昭远的心一阵酥软…… “灵儿……” 对她,他总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出口,可却又……丝毫不知从何说起。 “灵儿,我……” 可是他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不是吗? “你怎样?你拉了珠儿的手,被我看到了!嘿嘿——” 咏灵狡黠的笑着,仿似终于抓住了恶人的把柄,黑水晶般的双眸闪耀起动人的星子,又拍手道: “哈哈,我呆会儿就去告诉娘亲,说哥哥欺负珠儿了。嘿嘿……” 昭远听了,哭笑不得,扣紧她的双肩咬牙切齿: “小丫头,不要胡闹了好不好!我怎么会要你的丫头?” 咏灵不满了,嘟嘟嘴反驳: “我的丫头怎么了?我的珠儿那么美……” 依她看来,她的贴身丫鬟可是比别的平常人家的小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怎容许他人轻视? “好了好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昭远投降了,却直觉得不甘: “……灵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亦是犯愁了,这般同他作对的妹妹啊!该如何才能了解他的心意?不觉间手指轻抚着她滑腻如脂的脸颊,眼光痴迷而深幽。 “爹爹,娘亲!哥哥欺负人啦!你们快来救救我呀!” 昭远满头黑线…… 有家丁来报,御史大人的公子和小姐到了。 两人出外见客。 hp:..bkhlnex.hl 6.第6章 娇女初长(三) ""="('''')"="()"> ※※※ 蓝珏和蓝玉,乃南雪国现任御史台蓝庭之的独子独女,两人亦是龙凤之姿,貌非凡。(..m)蓝家与司徒家一向交好,四人更是自小相识。 “昭远兄,呵呵……昨日方听闻你归家,今日玉儿就等不及地赶来了。” 蓝珏的人和他的名字一样,一身蓝衣,温和如玉。对待自小相熟的司徒昭远,温情的寒暄与笑眸必不可少,但他的眼光,却是更多地投到了紧跟在昭远身后的咏灵身上。 “灵儿妹妹。” 这是必要的招呼,亦是让他喜悦的称呼。 “小玉姐姐,蓝哥哥,你们来了啊!” 咏灵象只快乐的百灵,飞到了两人身边,亲切地抓住了蓝玉的手。 “嘿嘿,小玉姐姐定是等不及见到哥哥了,哈~” 她贼笑着,俏皮的打趣蓝玉,惹得众人一阵低笑。 “去你的!坏丫头,别胡说!” 蓝玉俏脸微红,推推咏灵算作惩罚,一双秋水明眸却幽幽的投向了昭远。 蓝玉个性不拘小节,今年已二八有余,几人相熟的这么些年来,他对昭远的情意,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看到蓝珏,昭远却是首先想起了些令他不甚愉快的往事,心中便没有了多少欢喜,但面子上的功课总要做的,亦是热情接待,亲密寒暄。可是,他依旧敏感,对待蓝珏看向咏灵的眼神…… “昭远兄,如今**正好,南溪山景致更是迷人,你我四人何不同游一番,也算为你接风洗尘了。” 很明显的,蓝珏是在真诚热情地邀请。 昭远却并不打算如他所愿。他们四人,不是什么好的组合。 “不必了,蓝兄实在客气,我今日正好有些事……” “哥哥,我想去嗳……” 话还没说完,咏灵就可怜兮兮的扯着他的衣袖,用他最不能招架的无限企盼的眼神望着他。 那媚眸含嗔的光华直撩地昭远心间一荡,随即却很是无奈起来。 灵儿想出去游玩儿自是可以理解,她生性好动,却因身为闺门娇女,须整日里呆在家里抚琴弄画,恐早已闷坏;可是…… “是啊,远哥哥,灵儿都去了,你还不去吗?” 蓝玉走上前来,两手抓住昭远的小臂,轻轻摇晃着;腮晕潮红,眼神亦是期盼的,并且是无限期盼的。 到了这种地步,昭远怎能不去呢?他怎么会让蓝珏和灵儿单独在一起?! 于是,四人四马,郊外踏青。 南溪山乃南雪国京都绛雪城一大盛景,实是城内高门贵族的旅游佳处。 春风得意马蹄疾,绿水清山杨柳依,才子佳人同嬉戏,羡煞游人万履衣。(澜辰猫咪:自作诗,诡异万分,别笑,哈哈!) 看上去,四人都是开心的,可谁是真正开心谁又是假意言欢,便无从得知了。 “远哥哥,你不要走那么快好吗?等等我呀!” “灵妹妹,慢一点,走这边,来……” “灵儿,别乱跑!” “哥哥,你别总拉着我呀!我要去看那个……” 龙蟠虬结,乱七八糟的,但这其间,却有几条丝,几条线。 情丝?缘线?剪不断,理还乱…… hp:..bkhlnex.hl 7.第7章 娇女初长(四) ""="('''')"="()"> 蓝玉与咏灵去寺中上香,蓝珏与昭远在外等候。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蓝珏对灵儿的殷勤,昭远一滴不漏的看在眼里,胸中一阵涌动,是怒吗? 他悄然握紧了拳,不说话。可想到对待蓝珏灵儿亦是热情坦荡的样子,心头不禁泛起了疑虑,确切地说是有些担忧:他不在的这一年,两人之间可曾有…… 想到此便愈发的不安了,对待蓝珏,更是不会有好脸色。念及当初,他离家的原因,便是有他一份。 蓝珏不是傻子,自是看出了他的忧愤与不善,正待开口,却不料被他抢先了: “蓝兄,舍妹年纪尚小,单纯脱俗,不谙世事;故奉劝兄台,以后还是与她少些来往为妙!” 他的声音虽低沉,却充满了隐隐的愤怒所酿就的危险和警告。 听他如此口气,如此话语,一向雅人深致的蓝珏脸上亦有了愠色,怔怔神,唇边挑开浅浅冷弧,清泠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对灵妹妹从无亵渎之意,而唯有倾慕之心,这有错吗?呵呵……司徒兄未免愈距了!” 他的这句话,一下子砸在昭远心上,一片嗡然…… 他能如此坦荡的说出自己的心意…… 是啊!他有什么错? 彼时四国风气开放,凤求凰、鸳鸯双飞的歌赋是广为传唱的。 追求自己所想的女孩,有错吗?可是…… 昭远握紧了拳头,心中一片惊痛—— 她是他的!他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她! 他回来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的啊! “……唉……昭远,你太过了……” 良久见他不答话,蓝珏幽幽轻叹。 他的反常,他是早已知晓的,早在……他离家之前,甚至更早,打从他们认识开始——司徒昭远对自己妹妹的……不寻常的眼光与关心…… “**爱自己的妹妹,却不能到了如此地步!” 可是也许也能够理解,毕竟灵儿是那样的天姿国色,又是那样的韶华耀目,撩人心怀……可是,这样不正常的感情终究是对昭远没好处的,今后岂不沦为众人的笑柄?他这个好友,不管他还认不认同,却都应该要尽力劝导。 昭远眼光摇晃,他当然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叹息,是劝慰,亦是不满吧!曾经,他们是同窗,是好友…… 心中杂乱,郁郁伤怀,抬眼,皱眉微展,星眸熠熠——是看到两人上香回来了。 “……灵儿妹妹怎么了?” 却看到蓝玉虽是眉眼含笑、满面**,咏灵竟秀眉紧蹙、清眸带愠,一张小嘴更是不高兴的撇了起来,隐隐有委屈的味道。蓝珏率先跑了过去询问,让昭远又是一阵烦闷,又被他抢先了! “有个老和尚竟然非要说我是什么‘贵女’,小玉姐姐又偏偏……” 咏灵没有说下去,咬了唇,眼光嗔怪又有些怨愤的投向了蓝玉。 “呵呵呵……你们不知道,那老和尚看了她的面相,一见之下便说是天之贵女,飞凤翔鸾什么的,这不就是说灵儿将来许是会嫁给皇帝皇子当王妃的命嘛,我说的有错吗?” 蓝玉笑嘻嘻的解释,摊开双手连带着打趣她。 “……怎能信这些邪神谬论,那老和尚定是胡言乱语的,灵妹妹不必生气。” 听了这话,蓝珏亦是不自在的。他中意灵儿,可自己又不是皇帝皇子…… “哪里,听说那珍缘大师看相很准的。” 蓝玉与哥哥争辩。 一旁的昭远静默着没有说话,心中却一阵轻微的波动,再动。 ……天之贵女,飞凤翔鸾…… 凤…… hp:..bkhlnex.hl 8.第8章 出仕(一) ""="('''')"="()"> 不一会儿,又有事情来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竟然有一名小厮送了封信来,说是有贵人相邀。 于是四人纷纷狐疑着去了。 来到的是一座小亭,轻风拂翠,花影摇曳,景致优美。 眼前正居主位之人的确富贵,紫玉冠,紫荆袍,面容朗俊,风姿绰约。 “是你?” 咏灵和蓝玉一齐叫了起来,想是之前曾见过的。 紫袍公子微微笑着,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面前两位美人,轻轻颔首。 “哥哥,他就是方才我们在寺庙里遇到的人,帮灵儿捡签言的人,呵呵……” 蓝玉一脸惊喜地解释,咏灵亦是开怀的微笑。 昭远却心中一冷,嗅出些许危险的气息。 此刻蓝珏却是瞪大了眼睛,稍瞬便移步上前,单膝跪地朗声道: “臣蓝珏,参见三皇子殿下!” 旁人不知他是谁,他怎会不知?近两年在朝中,皇家的宴会公务也参加了一些,当然认得眼前这气质卓然的翩翩佳公子,便是南雪国当今皇帝最为**信的三皇子南宫灏! 几人都不是傻子,见势亦纷纷下跪行礼。 那南宫灏也算温和,礼遇的宣其起身,并赐坐长谈。 “这位便是尚令司徒竞的长子司徒昭远吧?” 他看向昭远,眼光同样和煦。 “回殿下,正是昭远。” 昭远不卑不亢,恭敬答话。 “久闻大名了!不过实在令本王惊叹,原来我南雪国久负盛名的文武状元,不止文韬武略,更乃玉树龙章,一表人才啊!” 南宫灏的眼里,的确有着激赏。 “殿下过奖了,昭远愧不敢当。” “听闻你自东风求学方归,改日本王可要找你多聊聊在东风的见闻了,哈哈……” 南宫灏爽朗的笑着,言谈举止间似乎颇有王者之风。 四国之中,东风国力最盛,因此,凡想成王者,必学东风。 “昭远谢殿下抬爱了……” “……你的妹妹亦是花容月貌,蓝小姐也美若天仙,尔等四人真乃龙翰凤雏,堪堪羡煞众人也……” …… 这一场的会见,有着什么样的意义?谁也不明…… 昭远,心中却不安,不安…… ※※※ 翌日清早,便有诏下来:三皇子邀司徒昭远进宫叙话。 临走前,司徒竞再三叮嘱要谨慎行事,三皇子乃目前朝中声望最高的皇子,亦是陛下最中意的储君人选…… 回来后,昭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无人之时,他狠狠的摔碎了桌上的茶盏。 心中有无尽的气恼,还有无尽的苍凉和万般的无奈—— 原来那三皇子,目的不止是他,还有他的妹妹——他最最心爱的妹妹呀! 许是为了那句“天之贵女,飞凤翔鸾”? 哼! 又多了一层的危险…… 灵儿,我该怎么办? 灵儿…… 第三日,圣上诏果然发下:封昭远为四都尉,宫内行走…… 是武将,代表了什么? 同样的,蓝珏擢为太常寺少卿,文官…… 其实,身为官宦之子,昭远必定会走上出仕这条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其中,有令他担忧的难安的因素。 总之,不管昭远愿不愿意,有意无意,偶然的还是必然的,他与蓝珏,从此成为了南雪国政坛上名副其实的三皇子派! 当然,此时之于他,政治并不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在他的心中,情丝最重…… hp:..bkhlnex.hl 9.第9章 出仕(二) ""="('''')"="()"> “……出什么事了吗,哥哥?” 这几天咏灵学乖了不少,因为她也隐约感受到了所有人不安定的眼神,所以天天在家抚琴刺绣,一派闺中小姐的典型作风。..如今见昭远外出归来却满脸疲惫,不觉担忧。 昭远靠近,禁不住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看着那黛羞春华的容色,眼神迷离又有些忧伤。 咏灵愣怔,对他的行为些微的不适与躲闪。 这样的举动,虽说以前两人经常有,可是一年的时光,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的…… 她知道自己即将及笄,是个大女孩儿了,不该再躲在哥哥的怀中,虽然,那也是她所憧憬和留恋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哥哥的眼神……他…… 她不傻,至少不太傻,所以,她亦是不安的…… “灵儿,为我弹首曲子吧!我走了这一年多,不知道你的琴技有没有长进。” 昭远放开她,在长椅上坐起,并且作势要闭上眼睛。 咏灵噗嗤一笑,月华星辉,光晕流转;低头,双珥照夜,云袖微展—— 昭远险些失去了心神,为这倾城一笑…… 她长长的眼睫微微晃动着,半遮半掩着那氤氲的水眸,有点点流光开泄出来,让他的心儿荡了又荡…… 她唇边的花瓣盛开着,开的冶丽多姿,开的可爱妖娆,开的霞光荡漾,开的他的心……颤动,摇晃…… 她的水袖轻舞着,她的手指跳跃着,她的琴音缭绕着,她的身影晕熏着,直让他的心……满满激荡着…… 看着她飘飞的发带,看着她轻扬的眉宇,看着她带笑的娇颜,看着她抚琴的纤指,他突然怨恨起自己,怨恨起自己之前的离开,漏掉了她太多的美好…… 他突然疯狂的希望,希望在这一刻,能够紧紧地拥抱她—— 一曲《高山流水》,就这样结束了…… 昭远冲过去,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已经隐藏不了了,隐藏不了了…… “哥……哥哥……” 咏灵吓了一跳,推搡起来。 “灵儿,就一会儿,让我这样抱着你,让我抱着你……” 他的声音柔软,又凄迷,蕴含着深深的情意……咏灵停止了挣扎。 这一刻,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四周是安静的,而她,是属于他的…… 这一刻,只有两人的心在跳动,一切都是温柔的…… hp:..bkhlnex.hl 10.第10章 迷离(一) ""="('''')"="()"> 花园里,小风微微的吹着;几缕落花,悠悠的飘着。复制址访问hp: 咏灵满怀心事的倚在亭栏上,明丽的双眼迷离一片。 “……小姐,最近总是神思不属的,有什么心事吗?” 一旁的泪珠儿为她奉了杯茶,担忧的问道。 咏灵仍旧郁闷的抿了几口,绀黛双眉微微蹙起: “珠儿,你觉不觉得……哥哥最近很奇怪?不是最近,是他这次回来后就开始……” 挠挠头,秋瞳中含满疑虑与茫然。 “哪里奇怪?” 泪珠儿听了她的话,似乎并没有多大兴趣,把茶盘放在一边,随口问道。 “他……那个,他对我……哎呀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反正就是奇怪啦!” 咏灵的眉拧得更紧了,些微的懊恼。 泪珠儿停下手上的动作,清韵桃花眸幽幽望向了远方。 自小跟在她身边,她知道,咏灵在想什么。 唇边泛起一抹笑,却是冰冷的弧度,是在自嘲吗?还是在讥讽别人?可眼神却像是忧伤的,无尽的忧伤…… “奇怪什么?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从她来到他们家,她看到的司徒昭远对她,便是这个样子。她竟似微微有些愤然,脱口而出。 可此刻正陷入自己思绪的咏灵却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妥,而是更进一步和她探讨: “我知道哥哥从小就对我很好,但是,但是……好像现在不太一样了,自从他回来后……” 咏灵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秀眉皱得更深了。为着哥哥的态度实在是很烦闷不解啊! 对她而言,泪珠儿是最为信任的人,像姐妹,像伙伴,总是陪在她的身边,为她着想。所以和她分担自己的心事,是最正常不过了。 泪珠儿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转回头来幽暗低喃: “……哎……他也许,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咏灵回头,表示疑惑。 泪珠儿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间说错了话,慌忙赔上笑脸补救: “不……不是,我是说,小姐你也不要忧心啦,公子之所以对你这么好,恐是因为他觉得离开的一年多来对你这唯一的妹妹照料不够,想尽量的补偿回来的缘故吧!呵呵……” “是吗?” 咏灵有点儿狐疑,但是这个解释,却让她安心,她想相信。 “灵儿!” 正说曹操,曹操便到了。司徒昭远朗俊的脸映在煦煦阳光下,笑容灿烂的仿似让这阳光都自惭形秽。 咏灵张了张嘴,又咬起了唇,眼神摇摆不定,看到哥哥竟然会有些紧张?! 注视着他高而徐引的身形渐渐靠近,泪珠儿的眼中同样蕴藏着欣喜又灿烂的光芒,可这光芒还未及发散开来,便又沉了下去——因为,他在示意让她离开。 她微微笑了,笑容真的有些破碎,可是,却没有人注意了…… 她转身,微笑瞬间变成了冷笑,有两个字,几乎咬唇而出—— 可怜! 真是可怜啊! 自己,很可怜吧。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注视着他,将近十年…… 而他呢?更是可怜。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自己的妹妹,并且愈陷愈深…… 至于她?最可怜了!到如今,尚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前路,亦不知会有怎样的灾难…… 他们,都很可怜…… hp:..bkhlnex.hl 11.第11章 迷离(二) ""="('''')"="()"> ※※※ 此时单独跟昭远在一起,咏灵浑身不自在。..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曾经可不是这样的啊!说白了都怪哥哥,他这些天来对她总有些不正常的举动…… “小丫头,怎么最近好像在躲着我?” 昭远靠近,英眉轻蹙,抬起手来又想要碰触她的脸;说这话时,眼神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危险的狐疑。 咏灵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手,晶皎容颜微微愠然道: “我干吗要躲你?” 昭远看着她,寒星般的眸子微眯,闪烁起不同寻常的光彩: “那……就得问你自己喽。” 她的躲闪,她的不自在他看在眼里,他在思索一些问题…… 咏灵并不太明白他话中意味,她躲着他,她躲着他是因为—— 重又转回脸,扑闪下眼睫换上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丹唇一点微微翘起,不满道: “哥哥,你最近很奇怪。” 她决定明摆着告诉他。 “哪里奇怪?”昭远紧盯着她的眼睛问。 “你……”咏灵咬唇,觉得有些话怎么着也说不出口,便换了种方式,嘴巴噘得更高了些埋怨: “你为什么不准我出去?还不让别人来见我。我都知道了!蓝哥哥来见我,被你给赶出去了!” 听了这话,昭远亦不高兴了,俊脸一沉,转过身些微提起了声调: “以后别再提蓝珏,我也不想再听到什么蓝哥哥了!” “为什么?” 咏灵长眉深凝,更是不解与不满。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讲道理了? “没有为什么,你即将成年,应注意些与人交往的分寸了!以后不准再见他,父母也不赞成你们经常见面。” 虽是如此说,但他心里很清楚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是他的,只是司徒昭远一个人的!不只蓝珏,即便是九五至尊的三皇子,倘若觊觎他最心爱的妹妹,他都不准! “这……” 这是理由吗?未免太过牵强了,她又没有与蓝哥哥做出什么,只是如小时候那般说话玩耍,都是不对的吗? “哥哥,是不是蓝哥哥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你们不是朋友吗?” 他对蓝珏的敌意,咏灵只能这么理解。 听她一口一个蓝哥哥,昭远的脸色更难看了,忽地转身一把握紧她双肩,盯住她的眼睛道: “灵儿!你不明白吗?我……” 有一句话在胸腔内,有三个字正想喷薄而出,可是,全都被她愣怔的表情给击碎了…… 看着她愣怔的娇颜,略略惊骇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气急败坏的脸,昭远的心中忽的一痛——她……竟是真的不明白的…… 她从不明白啊!自己的心意…… 他似乎这一刻才开始担忧,自己对她的情意,她是否会接受? 咏灵知道哥哥此刻是想对她说些什么的;并且此时他的表情,由愤然变成无奈又有隐隐的心痛,所以她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所以她任由他温柔的手指抚触她的乌发、她的粉颊……也许是不知道该作何举动了,她震惊于他隐含悲伤的眼神,以至于忽略了那有些粗砺的指尖轻轻触过自己细润如脂的肌肤,侧脸、鼻翼、唇角—— 她的唇柔软而水润,嫣嫣的红,泛着迷人的色泽,让他的手指一阵酥麻的同时,亦让他的心一阵波荡…… 韶颜倾城,冰肌莹彻,绛唇映日,那是一种幻缈的**——他忍不住,眼神变的迷离,缓缓靠近,想要尝那醉人的美丽,想要倾诉自己的情意…… 咏灵瞪大了眼—— 忽地一掌拍向他的胸口,仰起脸来对着天空大叫道: “哥哥,百灵鸟!!!” 昭远被她一掌拍得不轻,瞬时微躬着身子猛咳起来,待得再抬头,却哪里还见得到她的影子?! 原来小丫头竟趁他被拍得咳嗽的一霎那,从他身边飞快地逃走了! 昭远的头一阵晕眩,有些承受不住的倚靠在亭栏上;良久,哈哈笑起来,不住摇头—— 无奈,无奈呵! …… 咏灵的心如擂鼓,咚咚咚的敲击着,快要承受不住了! 跑得气喘吁吁,终于扶住了一棵树站稳身形,心脏却仍在激跳着。 天哪!方才哥哥在做什么? 他竟然……想要,想要吻她吗? 疯了!他疯了吗? 老天!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会不会是自己在做梦? 无解…… 迷离…… hp:..bkhlnex.hl 12.第12章 惊悉(一) ""="('''')"="()"> 咏灵无精打采的走着,手里还端着茶水。.. 每月初一,为表孝心给父母敬茶,这是早已做习惯的。 接近前厅,竟隐约听到了一阵吵闹声,她拧眉,停下了脚步。 声音是从房内传出来的,爹、娘,还有哥哥。 一提到哥哥,咏灵的心就乱了,轻咬朱唇,精致的面容染上些许无措与懊丧。 想想,还是算了,不进去了,她不想见到哥哥。 正打算扭头离开,却听得房内传来一声怒喝: “我绝不娶蓝玉!” 嗯? 黛眉重又蹙了起来,疑上心头——不走了!先听听再说吧! 那明显是哥哥的声音,带着愤怒。 好奇心使然,她悄悄的闪到房门一侧躲好,轻轻探头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远儿,你这是什么话?人家蓝玉哪点儿不好?” 这是娘的声音。咏灵偷偷笑了,原来是在讲小玉姐姐。 “娘,不是她不好,而是孩儿……还不想成亲!” 屋内的昭远背过了身子,似是十分不耐与父母就这个话题再谈论下去。 “哦?是为了这个吗?那先定下来,再晚个几年也是可以的。不管怎样,我们家总要有一个与蓝家结亲的,不是你,便是灵儿,只是灵儿尚小,况且,娶人家的女儿总比把女儿嫁给人家占了便宜的,呵呵……” “娘!” 听她提到灵儿,昭远更受不住了,转过身来愤然打断。 “昭远,你已年及弱冠,且刚刚被封了都尉,也该成家了!依我看,蓝家小姐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更何况,我与御史大人一向交好,他亦在我面前提起此事多次了。” 只听一家之主司徒竞发话了,语声里隐含威势。 “是啊远儿,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娘可真看不出此事有何不妥!” 司徒夫人帮着劝慰,同时隐有疑虑。 昭远无言以对,却愤然,怒极转身道: “我不喜欢蓝玉!” 司徒夫人睁大了双眼: “远儿啊,你与那蓝家小姐自小相熟,也算青梅竹马;这玉儿貌美如花,才情出众,为人和气且处事大方得体,又是大家闺秀,与你门当户对,为娘倒是想不出你还能有什么不满的了。” 听了儿子的话,不满的倒是司徒夫人了。 昭远竟有些无助了。面对父母的逼迫,他愤慨而悲伤。但若要他接受这样的安排,将会多么的痛苦? 他不愿意! “……孩儿,孩儿已经有心上人了!” 握紧了拳头,终于大声地、倔强的喊了出来。 下一秒,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司徒竞和司徒夫人,还包括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咏灵。只不过,众人的心思都各异罢了。 “哦?” 司徒夫人出声表示疑惑,眼里却闪出淡淡的惊讶与欢喜。 司徒竞却双眉一跳,心亦一跳,瞪大了明晰的双眼看向儿子。 而咏灵呢? 她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些微的慌乱,隐隐感到惶惑与不安,但随即却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唇边亦覆上了惊喜的浅笑。 或许哥哥真的是有心上人了呢!毕竟他是那么的英俊潇洒,风标绝世……但会是谁呢?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不是小玉姐姐,会不会是在东风国认识的呢? “是谁啊?” 还来不及冥想完毕,就听司徒夫人急切地问出了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hp:..bkhlnex.hl 13.第13章 惊悉(二) ""="('''')"="()"> 司徒昭远面色微红,如今已被逼迫到了这个地步,要说出来吗?可是,多么艰难啊!但父母都还在等着…… 他咬咬牙,背过身子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此话出口,夫妻俩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咏灵却是心头一震,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了下,些许弄翻了手中茶盏。 但只过了一瞬,房内二老便都恍然大悟: “哦,是泪珠儿!” 这下换昭远目瞪口呆了。 “远儿啊,不是为娘说你,珠儿那孩子的确不错,模样儿好,人又机灵,可终归,她……是个丫头啊!倘若你真的喜欢,待到成家后收来做个妾也是可以的,只是……唉,怕蓝玉这丫头要不同意了,而且为娘也不待见……” 说这话时,司徒夫人有意无意的斜睨了司徒竞一眼,满含嗔怪,似为自己儿子即将有这样的举动而气恼。 昭远听罢愤然无限,前几天才被灵儿误会,今日又……受不了了—— “娘,不是泪珠儿!” 他又倏然回身,大声申辩。 “那是谁?” 司徒夫人双眉拧起,实在有些雾水满头。 而此时的咏灵除了愣怔外心底便全是不安了,但却没有一个人会照顾她的不安——眼睁睁的看着房内的哥哥渐渐平复急促的呼吸,而后缓步走至正端坐高堂满脸疑惑的父母面前,撩开衣摆轻轻跪下,抬起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母亲的手…… 昭远深吸几口气,似最终下定了决心,诚挚幽邃的双眸深深望向母亲道: “——娘,我要灵儿,我只要灵儿!” 他说了,带着不顾一切的坚定,终于说出口了!深埋在心底已多年的情愫,在这一刻完全的表露了,他不想再隐藏下去——他想要她,他要她! 几人都愣住了,良久,沉寂。 “你……你说什么?” 仍旧是司徒夫人率先回过神来,但是声音里却止不住颤抖。 “娘,我要灵儿!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只有她!” 昭远已经豁出去了,眸光坚定,声调锵然。 “你……你在说谁?” 司徒夫人颤声再问,双眼已瞪得铜铃一般大小,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娘……” 昭远的眼光放柔,满满的都是乞求: “……我只要灵儿……” 此刻站在门外的司徒咏灵,早已经呆若木鸡,再也不能动一下了…… “嘭啪”一声,是司徒竞的右手狠狠地砸在了几案上: “混帐!” “你……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的一张老脸已气得通红,伸手颤抖着指向司徒昭远,凌厉的瞳眸中迸射出惊骇的怒火,亦有不敢置信的无奈和忧伤…… 司徒夫人呼吸渐急,喃喃道: “她……她……她是你的妹妹呀!” 昭远眸色转怒,甩袖而起,愤然吼出: “她不是我妹妹!” 这么些年来,“妹妹”这个称呼一直困扰着他,困扰得他如此的心痛……他不要再被束缚了! “砰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摔碎在地。 几人立即条件反射的转头去看——— “灵……灵儿?” 司徒昭远轻轻开口,声音却是颤抖的。 hp:..bkhlnex.hl 14.第14章 惊悉(三) ""="('''')"="()"> 咏灵就立在门口,手中的托盘杯盏打碎一地,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几人,精致的小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 “……你们,在说什么?” 她的眼中满是震惊与茫然: “哥哥,为什么说我不是你妹妹?” 紧盯着面前三人,眸间却开始闪出浓烈的的惊疑与慌乱。.. 但她所看到的,却是三人瞪大眼怔然无语的表情。 “你们,是……是在说笑吗?” 可那样的表情却完全不像是说笑! 她已经笑不出来,怯怯的看着自己最亲近的此时表情却震惊骇然眼神又有些许躲闪的三人,忽而站立不稳—— “……孩,孩子,乖孩子,是在说笑,是在说笑呢,呵呵,你别当真啊!” 下一秒司徒夫人便已回神,见状连忙过去拉住她,脸上虽是笑不出来却在尽量堆起笑容;一旁的司徒竞亦连连称是,可是面上新转换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她又看向司徒昭远,她的哥哥——却见他,竟是不发一言的别过了头去,眼光不敢在她脸上停留半分! 这是怎么回事?! 她何止是震惊!是害怕,是难受啊! 那一刻很害怕,很难受,就像一个一直幸福的感受着家庭温暖的孩子,有一天突然听到有人说她不是这个家庭的亲生女儿,而她一直最亲近的哥哥,忽然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妹妹…… 这是何等骇人的事情?! 她此刻迫切地希望自己可怜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是一场家人给她开的小玩笑,可是——他们的表情……还有一直以来,从小所经受的那迷离的猜测的可能……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眼睛里有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看着父母惊骇又无措的脸,她更难受!那种仿似被发觉了重大秘密的震惊,不是对着亲生女儿开玩笑后柔声安慰的表情!她知道! 她呆不下去了,这个屋子,这个地方…… 撇撇嘴,委屈的眼泪又落下几滴;咬了唇,咏灵愤然转身,朝外跑了开去—— “灵儿!” 昭远随后追出。 这诺大的房间顷刻只剩下二老,四目相对,却不知该作何表情。 只有骇然吗? 才不是。太复杂了…… ※※※ “灵儿,灵儿!快开门,开开门好吗?” 昭远奋力的拍打着房门,俊逸的脸上早已哀愁一片。 咏灵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个人更是躲在了**上,用被子蒙着脸捂着耳朵默默地流泪。 一切都乱了,一切都碎了,一切都破裂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清楚,更不想清楚!但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害怕与悲伤…… “灵儿,我求你,开门好吗?让我进去……” 昭远还在叫门,并且话语愈发温软恳切,充斥着满满的乞求与担忧。 可是,她也知道,他对她说了这么长时间的好话,却只字不提刚刚那句最严重的——他本应该说“哥哥错了,是哥哥不好,我方才是骗你的”,那样的话,她就愿意下**来,给他开门,然后扑到他的怀中大哭大骂,说他坏,说他又欺负她了。 可是,他没有…… 他就像铁了心似的,执意让她接受方才所说的事实,即使百般向她求恳着让他进去,却绝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 错误?他没有错吗?如果他没错,那么,她就只能够伤心与害怕了…… “你走开!我不想见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朝他哭喊,此刻确实是不想见到他,确实需要静一静了…… 昭远停止了敲门,忧怀满脸,愁苦一片,疲惫的眼睛里还有一丝伤痛,唇边随即勾起深深的自嘲。 她听到了这一切,竟是如此的震惊与难以接受,她的伤心代表了什么?是拒绝吗? 可是,他又重新抬起了头,星眸中燃起一道熠熠光芒——他不放弃!司徒昭远永远不会放弃自己想要的! 才刚开始,不是吗?还有希望,不是吗?虽然以这样的方式让她知晓并不是他的初衷。 深深呼出一口气,缓缓蹲下,坐在了她的门口…… hp:..bkhlnex.hl 15.第15章 惊悉(四) ""="('''')"="()"> ※※※ 咏灵哭累了,也有些倦了。.t.她原本就是个乐观开朗的性子,确切地说还只是个不成熟的孩子,所以即使她不笨,有些事情也不愿意一直想下去。所以她停止了哭泣,把头从被子里抬出来。 外面的光线些微暗淡,原来不知不觉间,黄昏已来临。 门外早已没有了声息,想是哥哥也已离开了。 不愿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想起来,就会很难过。 此刻,有点儿饿了。 平常的这个时间,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的,而今…… 吸吸鼻子,她孩子气的想,自己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房里,还是需要出去面对的,而且,也许出去了,他们会告诉她,她不愿相信的一切真的是一场梦…… 怀着这样的憧憬,她打开了门——一个人影倏忽闯了进来,在她还来不及喊叫出声之时便被拖着一齐挤进了屋子,她亦被他扯在了怀中,随即“砰”地关上了房门。 “你终于肯开门了,小丫头!” 一声低叹,带着笑意与感慨,从头顶传来。 心中惊动,她抬头,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睫:还是她的哥哥,一切都那么熟悉,可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她终于发现,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如此的,灼热;他的怀抱如此的,令她窒息—— “放开我!” 她大声叫,心惊一片,知道这是不对的,一切都是不对的! “不放!” 他竟然与她叫板儿。这一次,他像个孩子。 咏灵错愕,愣愣的注视着他炽烈的瞳眸,那其中满溢的深情,直让她觉得惊恐——而他,抱的她更紧了,紧到……让她颤抖—— “灵儿,灵儿!别怕,不要怕……” 感受到她的抗拒与恐慌,他更紧地环住她,以抵御她的挣扎,下颚抵在她的发顶,急促的呼吸吹拂起她缕缕发丝…… 这样战栗的情感亦让他的心抽抖着,但那深埋已久的渴望却魔魇般的让他再也不肯放手…… 话语是急切地,心跳更是急切地,急切地想要她明白、接受他的心意…… 他告诉她不要怕,他想让她明白这并不可怕—— 然而她又怎能不怕?!她的哥哥此刻在做些什么?! “我怕,我怕!你疯了,你不正常!” 她控诉着,胡乱挣扎着,迫切地想要摆脱他——这一刻他的疯狂与执着令她恐惧无比! “我很正常!” 司徒昭远有些愤怒了,把她从怀里捞出来,紧盯着她的眼睛道: “灵儿,你看着我!这么些年来,你难道……难道没有心吗?你感受不到吗?我,我——” “不要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疯了!” 咏灵打断他的话,并且疯狂的用双手护紧耳朵,生怕听进去一个字。 看她如此举动,昭远的眼睛里几乎冒出火光! 他一把将她拉向身前,双手扣紧她的脑袋就吻了下去—— 她不肯听他说话,那么就用行动表示吧! “呜——” 唇上突如其来的压迫使咏灵瞪大了眼。 昭远闭上眼睛;任自己滚烫的双唇紧贴上她柔软的唇瓣,从一点一滴轻轻的触碰,到愈发沉重的深深地吸吮……她的唇是如此的令他着迷,直让他疯狂的想要更加的深入—— “啪!” 是手掌接触脸庞的声音,虽然不很大,但足够使两人的唇分开了。 咏灵终于清醒了! 她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红肿的唇在颤抖,全身亦在颤抖。 “你疯了,你疯了!”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大力推开他,提裙就往门外狂奔—— 这个世界疯狂了,一切都错乱了! 一切都乱了…… 良久,司徒昭远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大喊一声“灵儿”,便往外追去。 房门外,院子里,整个司徒府中,都没有司徒咏灵的身影。 “轰隆隆”,春夏之交常见的雷声响起,豆大的雨滴亦接着落下。 “灵儿……” 司徒昭远看着这雨,心火,正在燃烧—— 她会去哪里?! …… hp:..bkhlnex.hl 16.第16章 出走(一) ""="('''')"="()"> 司徒府上瞬时乱成了一锅粥,发火的发火,找人的找人,在这滂沱的大雨中,显得极为狼狈。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其实咏灵原本就躲在府中没有出去,眼看着找她的人大批大批地被昭远派出去,她觉得慌乱又凄伤。 哥哥是很担心她的吧,可是,她决不会被他找到!一年的时光,不是没有任何改变的,至少,家里的地点位置,那些变化过的她比他要熟悉。 不住地想,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似乎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全家都被弄得鸡犬不宁了。可是她仍旧是不能出去,因为,根本无法面对…… 让她怎么面对啊?! 那句话:“她不是我妹妹!”,还有哥哥的眼神,他方才对她做过的……令她害怕的不解的事情。 脸上淌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已经分不清了,她已经,什么都分不清了…… 官兵与家丁们似乎都出去找她了,她随后走了出来。可是大雨之中,又不知道该去哪里。茫然间心内又泛起了凄凉,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那么,她此刻就可以躲在屋子里,一边观赏着窗外的雨一边与珠儿下棋谈诗……可是,也许今日之后,一切都会变了。这不再是自己的家,哥哥也不再是自己的哥哥——这,多么可怕! 不敢想,想的浑身颤抖,直觉得冷。于是她抱紧了双肩,拼了命地往府外跑去。 直跑得再也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靠在街旁的房檐下躲雨。衣衫好似湿透了,长这么大,她从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除了心内涩涩,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忽然看到一队官兵往这边行来,身上穿的正是都尉府的衣着,她惊慌之下躲进了旁边的一家店铺,并且顺手关上了店门。 仔细想想,哥哥现在是都尉大人,在这京城找个人对他来说实在太容易不过,她又能躲多久?倘若被他找到,会怎样呢? 倏忽又记起那紧窒热烈的怀抱,滚烫的双唇粗暴的夺去呼吸的陌生战栗,她惊恐的揪紧了胸口—— 她不要被他找到! “唉,这位姑娘,你在做什么?” 一声极不和谐的音调打破了她混乱纠结的思绪,回头去看,竟是这家店的老板。被她关门的动作所惊动,此刻正瞪大了眼睛从柜台后走上前来质问。 咏灵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情急之下钻进的这家店竟是个当铺,惊愕之余却灵机一动道: “我……我自然是来当东西的。” 掌柜的一脸狐疑,精明的小眼睛扫遍她全身。心想来当东西还要关门?而且虽是一身狼狈水渍,却难掩衣料光鲜,定是富贵之家出身的丫头,于是便满怀戒备地问: “你要当什么?” 咏灵忙从头上拔下根发钗递过去: “这个。” 那老板仍是狐疑,接过后仔细查看了下,见那钗子只是个普通的金钗,正想开口问价,却不料听她问道: “掌柜的,请问你们这里有马吗?” “马?倒是有两匹,在后院儿拴着呢,是我的坐骥。” “那我用这钗子,换你一匹马可好?” 咏灵闪着灵韵水眸殷切地望着他。 那人皱了眉头,这金钗换一匹马倒是足够了,但是她的所为却令人不解: “可以倒是可以,可是姑娘……” “那就好,你换给我吧!” 咏灵却不由分说就往后院儿跑去。 是的,她做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决定——离家出走!只因遭受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变故,心内愤然忧伤。为了不使哥哥找到,便只有找匹马当代步工具出城了! “嗳,姑娘,姑娘!” 掌柜的追她不及。 hp:..bkhlnex.hl 17.第17章 出走(二) ""="('''')"="()"> 就这样,咏灵跨上了匹马,打算出城! 拉着缰绳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咬咬牙,挥开了马鞭—— 一定不能让哥哥找到她! 也许是在赌气吧,骨子里像小孩子那般想让他着急,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惩罚他……也许还有害怕与逃避吧——她此刻,真的不想面对他!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丝毫没有停止的意味,天色也渐黑了。.t. 原本趁着下雨离开,是想着马蹄印或许会被冲刷掉,如此哥哥便更难找到她了。可是此刻,完全湿透的衣衫裹在身上,间或着冷风侵体,说不出的难受。 又跑了不知多久,马也好似累了,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她转目望望四周景色,小路之外是一片荒野,繁树高草密集却杂乱,枝叶上的雨水依旧滴滴答答……看来已经是城郊了。 下了马,捋捋湿乱的头发,心内忐忑又彷徨。看见前方不远处正好有座破庙,虽然有些惴惴,但还是牵着马儿走了过去。总要找地方过夜的。 破庙果然够破,断壁残垣,灰败萧索;杂草丛生,脏乱无章;甚至那本应倍受尊崇的佛像,也失了原有的威势,邋遢的歪斜在一旁。 咏灵皱皱饱受摧残的鼻子,秀丽的眉眼拧成一片。 找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下,开始试着拧干如今已贴在身上的衣服。 水瞳中闪过清凌星光,长睫轻眨间,有些朦胧。 真难受啊! 她不禁感叹,鼻间微酸,难过得想哭。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紧搂着双肩蜷缩在角落,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中的恐慌与害怕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个极不争气的想法也冒出脑海——她此刻就想回去找哥哥了!或者,希望被他找到,躲在他的怀里被带回温暖的家。 暗骂自己没骨气,眼泪却悄悄滑落下来…… 没有办法不悲伤,不凄凉,不害怕…… 一直那般呵护她**爱她的哥哥,生命中最重要的父母亲人……十五年来在他们的保护下她幸福的似乎都不知道什么是伤痛,而如今…… 她不是我妹妹! 这句话却让她无限疼痛忧伤,似乎过去十五年的快乐平静一下子被打碎了…… 自己真的不是司徒家的人吗?还有哥哥他……对父母说过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仔细想想,的确是有很多不对的地方。 从小到大,很多人夸她长得美,亦赞娘亲貌美,但却好似极少听人说起她与娘亲长得像;而相反的,哥哥倒常被人称赞是集合了父母的优点,龙驹凤雏,一表人才。 还有那次,几乎已被她遗忘的模糊记忆,此刻却有些清晰:十岁那年在父亲房无意中看到的一块玉佩…… 最最重要的,是哥哥从小看她的眼神——记得他离家之前,对着她幽幽说过的话: “……灵儿,你为什么要变成我妹妹呢?” 也许,也许…… “不要,不要……呜呜……” 她不愿再想下去,好难过,为什么会如此?! 把脸埋在膝上抽泣不止,双肩轻颤,湿暖咸涩的泪珠儿含着满满的委屈与伤痛,止不住地淌……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却还有人狠心打扰?!她猛地抬起头来,因为听到了奇异的响动—— “喂,你做什么?!不要偷我的马!” 咏灵也顾不得擦泪,急忙起身追出庙外——听到响声她抬头竟看到了偷马贼!光天化日之下却明目张胆的解开她的马缰,翻身上了她的马! 这可了得?!没有了马她该怎么办?! 来不及细思,她边喊边追将过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 可也奇怪,似乎马上的人有什么不妥,竟然没走几步身子便歪歪斜斜欲倾倒,马儿受力不均,便停下不肯走了。 这一变故令咏灵惊奇无限,放慢速度狐疑的走过去,只见那人耷拉着半个身子倚在马上,一动不动。 她心中惶惑惴惴,便不敢再上前,只得试着轻唤: “喂!” 那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开始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而后缓缓转过头来—— 咏灵屏住了呼吸,下一秒,两人的视线便交汇在一处—— 咏灵张大了口,看着眼前马上之人——胸前衣衫一片艳红,似是可怖的血痕!还有脸上,脸上…… 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遥遥几步,她却看清了他的眼神,是如此莫名的叫她……心疼? 见他似乎已支撑不住,她急忙跑到马前,任他的身子,摇摇地**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在那一刻,郊外黄昏的雨幕中,一个浑身是血,头戴面具的男子,倒在了司徒咏灵的怀中…… hp:..bkhlnex.hl 18.第18章 初见(一) ""="('''')"="()"> “喂,喂!你怎么了?你醒醒!你怎么了?” 咏灵好害怕,怀中这人的身子有些发烫,胸口散开的衣襟内隐隐现出可怖的伤痕,斑斑血迹猩红一片,她的慌乱与不安也一拨一拨的袭来。(..m) 看起来这个人是受伤了,应当马上医治,可是如今在这荒郊野外,自己又是离家出走,究竟该怎么办呢? 稍顿片刻,她觉得首先不应该再让他淋雨了,于是便用九牛二虎之力拖起他的身子,艰难的往原先的破庙走去。 累得气喘吁吁的,才终于把他给拖了进来。 安置好以后,她便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衣襟,查看他的伤势。 天!不觉倒抽一口气,那入目的伤口好生严重!从右肩至左胸的创痕最为醒目,恐是被人一刀划过,至今仍在流血不止。 咏灵尽量克制住自己的骇怕,认真回想着哥哥曾教给她的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方法。 首先要清洗,可是这里并没有水源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转身至庙门口拿起一只破烂的陶罐,里面刚刚接满了雨水。 无根之水不知是否干净,但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毫不犹豫地把裙子撕下一块,蘸了水轻轻帮他擦试血迹。 由于眼前的是个伤患,她做这一切时也并未想太多,顺着狰狞伤口向上望,重新注意到他戴着一副奇怪的铁面具,深灰色,整张脸上只能露出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虽然此刻没有张开。但她看到过他张开的样子,仅仅一瞥,她却知道,真的,很漂亮…… 不觉有些迷惘,看着他纤长的眼睫,很奇怪的,她喜欢他的眼睛,似乎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 咏灵很细心的帮他擦拭完伤口,然后包扎。其间他似乎有些疼痛,眼睫轻动几下,她便更加的轻柔了。 做完这一切,抬头看时,惊觉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庙里的光线更暗,回头竟似看不清他的脸了。 她觉得应该生把火,可是…… “我衣袋里有火折子。” 竟然有人开口说话了! 咏灵骇了一大跳,良久才反应过来正是地上躺着的那位仁兄在对她说话! “呃……你,原来你醒了啊!” 她不知该有什么表情了,惊喜?还有恐惧呢! 那人却没有再回答,许是认为这句话没必要回答。 咏灵有些无趣,撇下嘴算作微笑以盖冷场,突然想起他刚刚的话,便俯身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他方才不是说,火折子在他身上吗? 她的手在他身上乱摸一气,行动之间似乎颇让他难受,眼神亦变得些微复杂。但碍于自己此刻是个伤者,故也不便阻拦。 “在这里!” 良久,她终于找到了,眼睛里射出的光亮,即使在黑暗中亦瞧的清晰。 她轻轻地吹着火苗,首先点燃了这里随处可见的一把稻草。 于是,在渐渐亮起的火光中,他看清了她的脸。 秀丽的眉目间掩不住的惊喜与俏皮,一张绝俗的面孔…… “点着了,呵呵……” 她开心地朝他笑,却见他同样美丽的眼睛正似有些骇然的盯住她的脸。 “怎……怎么了?” 她些许不安。 hp:..bkhlnex.hl 19.第19章 初见(二) ""="('''')"="()"> “……你是谁?” 他问出口,疑惑的声音却是轻柔的,甚至是温柔的。.. 为什么,她会有如此地像自己梦中出现过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仅仅一眼,他就觉得自己移不开视线?为什么萍水相逢,他对她的照料竟感到异常的信任与安心?是因为那张像精灵般瑰丽绝俗的脸庞吗? 他无解…… “我……我叫咏灵。” 她本想报上大名“司徒咏灵”的,可一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心内便有了难受的羁绊。 他似微有些怔愣,过了良久稍稍回神,后再轻问: “哪个字?” “咏唱之咏,百灵之灵。” 觉出他并无恶意,她坦然回答;并把准备好的干燥木料加入到火堆中。 他瞳光微亮,赞道: “好名字。” 百灵,是他尊崇的鸟类,是与他颇有缘份的灵鸟啊! “百灵,咏灵……百灵……” 他轻喃着重复,望着她的脸,渐渐陷入沉思,很深的思绪…… “那你叫什么?” 照顾好火堆,咏灵回过头问他。 他似乎思索了很久,然后郑重得道: “林铭。” “哦,那你为什么会受伤?” 看着愈发旺盛的火光映红了他的铁面具,咏灵接着问。 又是一阵很长的沉默,然后才听到他的回答: “……我被人追杀。” 咏灵蹙了弯眉: “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呀?” 似乎听到那躺着的面具人鼻息忽重了几下,而后微有不耐地道: “小姐,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些,不知道受伤的人需要多休息吗?” 他这句话让咏灵愕然无语,微微撇嘴想着:看来人还真不可貌相,原本以为他是个成熟稳重的“铁面人”呢!没想到口气却让人下巴要掉下来——但转念一想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毕竟刚刚才受过伤嘛。 “对了,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偷我的马?” 她嘟了嘟樱唇,赌气般再开口。 那人似乎更不耐起来,没好气道: “这还用问吗?我方才已经说了我被仇人追杀,当然要借你的马逃命啊!” 咏灵不高兴了: “喂,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我还救了你的命呢!”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次是他接着问了。 “我……我看你受伤了,能救当然要救喽。” 觉得这人颇不正常,怎么难道自己救他还有错吗? 那人听罢却沉默了,稍后竟似轻哼一声,幽幽道: “………如今这世上,还有你这般善良的人吗?” 是明显的疑问句,音调里却更明显的透出讽刺与叹息。 咏灵只横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其实,她还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为何戴面具什么的,只是碍于他也许实在需要休息了,就忍住憋在了心里。 就这样干坐着烤火,衣服已经半干了,接下来的感觉,便是饿了。 好饿!咏灵捂着肚子皱着眉,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接着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情,静默中伤感又来临了…… 又抱膝把头埋下,眼睛似被火光熏烤得有些发热,正想再悲哀的哭两声儿,却不料身边那位仁兄突然发话了! “快,快把火熄灭!” 他的声音异常急切。 hp:..bkhlnex.hl 20.第20章 初见(三) ""="('''')"="()"> 咏灵被他的语气与眼神惊动,轻轻答应两声,依言就把一旁陶罐内用剩的雨水泼在了火堆上,火苗便霎时熄灭了。.. “快拿些杂草盖在上面!” 伤员大人又低声吩咐。 这时咏灵也觉出不对劲了,于是听话的把几捧杂草铺在了原先破败的火堆上,弄成不曾生过火的样子。 外面的声响愈发清晰了,似乎是沙沙的脚步声,好像有人来了。 咏灵想,或许会是哥哥来找她了呢!却不料正想着,忽地一只手伸过来,迅速堵上了她的嘴巴,并把她往后方扯去。 她先是吓了一跳,接下来才晓得正是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似是害怕她出声才有此动作——此时两人正躲在这破庙最里边一尊更为破败的佛像背后,头上身上还盖满了杂草,因着光线黑暗,十分隐蔽。 得,这下好了,决计不会被发现了!咏灵难受之余不觉狐疑万分,这位老兄到底是做什么来着?如此警觉! 有一群人进了破庙,正常人都能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看来不是哥哥。咏灵的心也开始跳了起来。这下不用他堵她的嘴巴,她自己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透过杂草的缝隙紧张的扑闪着眼睛看过去,来人约有数十个,全部身穿黑衣头戴斗笠,手中拿着的长剑在黑夜中闪出冰冷的厉芒,直让咏灵想打寒颤,却被他死死抱住。耳边清晰的感触到他极度压抑的呼吸,还有微微震颤的手臂,更让咏灵觉得紧张万分,一颗心瞬间提起老高。 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听到那几位刚进门的黑衣人其中之一道: “大哥,到处都不见他的踪影!如今雨势尚猛,我们不如等雨停了再寻。” “他已身受重伤,又逢大雨,应是走不远才对!可会躲去哪里?难道是入了城?” 有人回答,声音里隐含猜疑与失望。 “前方可是南雪国都,我们不可贸然进城啊!” 又是方才那人的声音,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担忧。 “哼!若不是独孤胜那厮阻拦,我们恐怕早已找到他了!” 是方才被称为“大哥”的人的声音,满是怨愤与恨恼。 “是啊,没想到独孤胜早已识破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天大的事有文相顶着,我们也只是奉令而为!” “唉!那么此刻,我们该当如何?还请大哥吩咐!” “罢了!今夜先在此避雨,明日一早便回国吧!我们行至此地已是危险,又遇上独孤胜那个老匹夫,还能怎样?!他已身受重创,孤身一人逃至南雪,又逢此绝境,倘若真能有幸生还,那便是他的造化了!倘若没有,那也算是我们完成任务了。” “属下们全听大哥安排!” 这次是众人躬身抱拳一齐说。 好似是几人商议完毕,便静坐调息,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也许是因为两人真的藏得太好了吧! 咏灵心脏简直要跳出胸腔!这群杀人的家伙,口里说的“他”估计就是身后这位吧!呜呜呜……她怎么会跟这么可怕的人物搅和在一起?!苍天啊谁来救救她? 现下嘴巴已被他捂得不能呼吸了,整个身子亦被紧紧圈住,生怕她弄出一点声响。殊不知这个样子她会窒息而死的好不好!自己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简直太倒霉了! 对了,刚刚听到什么来着?这群可怕的杀人犯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晚?那岂不是,那岂不是她这一晚上都要被他“这么着”了?老天啊怎么熬啊?放过她吧!呜呜—— 她在心中长哭,同时诅咒着背后这个罪大恶极的男人。 hp:..bkhlnex.hl 21.第21章 初见(四) ""="('''')"="()"> 索性那些黑衣人寅时刚过便起程了,他们也就坚持了两个时辰,可这两个时辰,也是颇为难熬啊!就在咏灵以为自己要死掉时,外面终于完全没有了声息,而一直紧捂着她嘴巴的手也倏地放下,珍贵的空气回归了! 她一下子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恨不能一下吸进这所有的氧气。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这**,是多么的难熬啊!想她大气都不敢出,缩在小角落里稻草堆里一整夜,这是人干的吗?简直太委屈了! 想到此她眼睛一斜就瞪向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面具人! “还有力气瞪人,看来没怎样了。” 他喘息之余竟调侃她! 咏灵听了这话,眼睛颓废的耷拉下来。是了,她现在怎么还有力气瞪人啊,又饿又累又困,头昏眼花…… 还没歇够呢,就又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了。仔细倾听,亦是无数细碎的脚步声。 难不成他们又回来了?!真是天要亡我——咏灵悲愤的想着,可求生的意志却驱使她双脚颤抖着站了起来,轻轻摸索到门口想一探究竟。 “公子,前面是一座破庙!” 在众多的嘈杂声中,这句话穿透一切障碍清晰地闯入了咏灵的耳廓—— 是小疯子——司徒风! “我们过去看看。” 更加熟悉的音调,清风悦耳,是哥哥的声音——哥哥来了! 咏灵呼吸顿急,心脏猛颤,眼睛涨痛,双腿几乎站立不稳。此时天光已微亮,看着那熟悉的高峻身影愈来愈近,她倏然回神,眨眨眼睫猛地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自己要找的人—— 这次,是咏灵故技重施,不由分说捂上了他的嘴巴——不,错了,他戴着面具,没露出嘴巴,是她用整条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又把两人摁进原先藏匿的佛像后茅草堆里,屏住呼吸—— 那人虽错愕,却明了她此举用意,闷哼一声后也乖乖配合着不动声色。 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人进了来,纷纷放眼在破庙里环视一周。 断壁,残垣,杂草,碎屑,破铜,烂铁,灰尘,污物…… “公子,我们还是到别处看看吧,小姐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身旁的司徒风有些心疼的劝慰。 在他看来,从小没吃过苦,纯净唯美、优雅高贵的小姐怎会在这种地方? 司徒昭远的眼神黯了下来,清俊脸庞忧愁无限: “那她会去哪儿呢?唉……” 他的语声中有无尽失望与伤感,还有浓浓的惶惑与担忧。从未想过自己娇弱的妹妹会有离家出走的一天,他还真是不知从何找起。 又四顾良久,他终于下了命令: “我们走吧。” 于是众人纷纷调头,离开了破庙,往别处去了。 …… “喂,他们已经走远了,你怎么还抱着我不放?” 被她强行压着,对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儿来说实在难受,他不觉反抗提醒。 没想到咏灵却完全不为所动,仍旧是一样的姿势。他不觉有些恼了,自己挣了开来,艰难的起身,抬头,却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 看她流泪,如烟眉目戚戚染伤,梨花沾雨,他觉得心疼。 hp:..bkhlnex.hl 22.第22章 初见(五) ""="('''')"="()"> 咏灵不说话,眼泪却仍旧不争气地往下淌。.. 那一刻才明了什么是伤心,有多么伤心…… 哥哥走了,哥哥走了! 他没有发现她…… 胸腔中添堵得丝丝疼痛,抿紧了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却更是蝉露秋枝,曳曳颤摇…… 其实,她多么的想要他发现她,多么的想要他带她回家,可是…… 这地方就真的如此隐蔽吗?! “……方才的那位公子,是你所爱之人吗?” 他幽幽问,看她如此伤怀,眼神有些难懂。 然而这句话让咏灵心内如遭针扎,倏地回过头来,眼神锐利的像一支箭,冰冷的射向他—— “你休要胡说!” 她激动地恨恨推了他一把,厉声尖叫道: “他是我哥哥!是我哥哥哥哥!” 心中最敏感脆弱的一处神经被刺痛了,所以才会反应这么强烈,哭喊着捶打他的胸膛。 “咳咳咳——” 他猛咳了起来,似是被她的推搡触动了伤口,疼得再也承受不住,趔趄着瘫坐在地上。 咏灵见状,泪痕满布的桃花面上露出惊愕与愧疚,赶忙扶着他坐了下来,这才想到他还受着伤,自己实在太莽撞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都忘了你受伤了。” “可也是你不对,谁让你胡说来着……” 她梨花带雨的粉颊上仍旧有着委屈与气闷。 “咳咳……是我错了,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却不料你竟如此激动,咳——那人,是你哥哥?” 他问,但咳嗽猛烈,似乎痛楚依旧很深。 咏灵点点头,无意琢磨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却心急于他渐渐涣散的瞳眸: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真的很痛?你怎么了?对不起,我……” 他伸出一只手制止她再说下去,从面具中露出的琉璃般的眼瞳此时却渐渐迷茫昏暗的望向她: “……伤口……确实很疼,我……不行了,还望姑娘……帮我。” 说完,他的全身颤抖得厉害,一张脸上能看到的皮肤上也已沁满汗珠,苍白的可怕。 他本已受重伤,又经受如此折腾,咬牙支持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撑不住了。 “喂,你不要吓我,喂!” 咏灵害怕极了,看着他似乎即将闭上的眼睛,她不断地埋怨自己,早知道就应该叫住哥哥的,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他已完全躺倒在她怀中,衣衫上的血迹重新渗了开来。她艰难的拖着他的身体,急得泪珠潸潸直淌。 却看到他的眼睛重新张开了,并且弯成了更好看的形状。 “呵呵,你为我哭了……” 他轻轻的笑,这时的眼神,异常的温柔与清亮。无数的星子在墨色瞳眸中跳动,辉华流泄,昳丽无双;让咏灵不禁想看,面具后的他是什么样子。因为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一定,很好看,很好看。 “……放心吧,我还不会那么早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他安慰着,并努力的撑起身子,颤抖着想要站起来。 咏灵同意,此时还是为他找大夫最为紧要,于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两人慢慢的走出了破庙。 …… “这坏马儿真是不忠诚,早跑没影儿了!” 雨已停,可外面的坐骑却不见了。咏灵气呼呼的埋怨着先前买的那匹马,找了一百圈,还是没找到。 “呵呵,别找了。还多亏了它的不忠,否则我们早就被发现了。” 他倒是很看得开。 咏灵仔细一想,也对,若是昨天它不跑,那他们俩岂不早被那群可怕的黑衣人给咔嚓掉了?如此说来,还真得好好感谢它的逃跑!不过话是如此说,可这样两人就得仅靠两条腿前进了。她倒还能坚持,但是,他呢? “可是,你的伤……” 他笑了下: “有你在,我不会死。” 咏灵扯开一个明媚笑容,搀扶着他继续前进了。 既然有庙,就会有人家。他们往林木稀疏的地方行去。 “……多谢你……” 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如柔和的春风般温暖。 咏灵摇摇头,微笑的粉腮染上一抹轻红。 小路尽头终于看到了一户农家!两人都大喜过望。 可这早已是他的极限了,因看到了希望意识瞬间消弭殆尽,还没走到门口,便完全晕厥了过去。 “你怎么了?!不要啊!” …… hp:..bkhlnex.hl 23.第23章 初见(六) ""="('''')"="()"> ※※※ 他睁开眼睛时,便看到咏灵惊喜的水眸,他觉得温暖。.. 咏灵却哭了,成串的泪珠儿打在了他的铁面具上,就像打在他的心上。 “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一天**,吓死我了……” 她隽雅容颜上依旧有着后怕,伤心又开心地朝他讲述。 帮助他们的是一对农家老夫妻。那日两人刚走到他们家门前便晕倒了,两位老人义无反顾的收留了他们,并且请来了大夫。咏灵一定要把手上的镯子送给二老当谢礼,他们却推辞决计不能收,纯朴善良的让她颇为感动。 清喉娇啭的莺语令他心房某处莫名的一动,似有点点温软弥散开来,不待看清所处的环境,便禁不住轻轻抬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却无奈的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力气。 咏灵瞧出他的心意,忙握住他的手道: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再加上昏迷,并且许久未曾进食,当然会没有力气。而我又不知该怎么……” 目光瞥至他的铁面具上,为难的垂下脑袋。 她指的是喂他进食。他所戴的面具仅露出两只眼睛,连嘴巴都没有露出来,这做面具的人可真是…… “对了,你为什么戴面具啊?”想到此,她不禁问出。 不曾想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凌厉无比,那清冷的光线中似交缠了无限愤恨: “仇人之赠!你以为是我愿意的吗?!” 情绪似乎再难保持平静,口气亦失了温和。 咏灵委屈的嘟起唇,她只是问问而已嘛! 看她粉颊带怨,他不禁惭愧,不由倾力想起身,咏灵赶紧扶住他,帮他坐直了身子。 “……唉……对不起,不关你的事。” “不过总有一天,我定要他加倍偿还我所受过的痛苦!” 安慰完他转而恨恨道,眼神又变得森冷幽暗。 咏灵打个寒颤,怯怯低喃: “你,你的仇人真恶毒。” 觉出她的不安,他重又转回头,眼神恢复温柔: “……不要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像是安慰,更像是保证,是承诺。她救了他的命,她看起来是个好女孩,同之前他所见过的人都不同。 咏灵无声的点点头。 他的视线却并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又问: “……你从没看过我的样子,为什么一直照顾我?” 他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多亏了这个小丫头两日来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他感动的同时亦很不解,会有人如此善良吗? “我照顾你,跟你的样子有何关系?” 咏灵反问。 “你难道就不怕我是个坏人?” 他继续探疑。 “我相信你是好人。” 咏灵微笑。 “呵……为什么?” 他眸中星光闪过,来了兴致,定要追问到底。 咏灵长睫轻眨,垂眸嫣然一笑: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嘿嘿,老实说,不知为何,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有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 她秀靥泛着淡淡的潮红,秋瞳中溢满诚挚温暖的波光。 他感动的同时,心脏一阵轻颤:竟是和他同样的感受吗?就仿佛……似曾相识? “……那么,倘若是好人,你都会救喽?” 她皎灿容颜与灵动致韵让他觉得可爱无比,不禁泛起些许逗趣地重回话题。 hp:..bkhlnex.hl 24.第24章 初见(七) ""="('''')"="()"> “当然啦!” 咏灵回答得义无反顾。.t. “……灵儿,你真善良。” 他由衷感叹,感叹天地间生出的如此精灵,感叹自己何其有幸——不曾想过,被人追杀至南雪国,竟会遇到寥若晨星、春华耀目的她! 咏灵清甜一笑,有些羞赧,两抹红云飞上双颊,精致容颜如朝霞映雪,眳藐流眄,一顾倾城…… 他不觉看得痴了,琉璃双目中含满迷离的笑意: “小丫头真美。” 听了这话,咏灵却不笑了。 他微忖,疑问: “怎么了?” “……我哥哥,总是唤我小丫头的。” 她垂下眼睫,遮住了幽瞳中婉转流辉的光彩,在莹澈肌肤上打下浅浅阴影。 他微微顿神,潋眸闪过一丝复杂,后又轻轻道: “那我以后便不叫你小丫头了,我叫你灵儿,可好?” 咏灵点头,愁容尚在,笑靥却又开,一瞬间仿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娇美冠绝…… 他默默注视着她,那一刻真想对她说:灵儿,你知道吗?你的笑容,会让人痴迷…… 他似稍稍恢复了力气,拉过她的手轻轻道: “灵儿,你……想见我真正的样子吗?” 咏灵睁大了眼睛,急忙大力点头。 她当然想看! “呵呵……” 他笑了,伸手把她额前的乱发轻轻捋至耳后,幽幽道: “也许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了。” 前天夜里听那群杀手话中意思,独孤将军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难怪那些人没有立刻追上,倘若他猜得不错,独孤胜目前一定正在悄悄地找寻他,并且已经晓得了他的大致方位,碍于避人耳目才没有立即出现,那么他此刻最应该做的事,便是支撑到独孤胜前来了! 害他之人……他也定不会让他们善终!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房门倏地被推开了! 门外是黑压压的一群人,却跪了一地。 正当咏灵愣怔着,却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率先跨进房内,单膝跪地道: “末将来迟,还请殿——” 后话没说完,便被他一个手势制止了,尽量撑起身体半倚在**上道: “先别说这些了,独孤将军,且先借将军力,把我头上这东西给取下来吧!” “末将领命!” 那被称作独孤将军的一抱拳,便向后退开一步,并指定了身后两名铁匠般的人物出来,走上前去躬身一礼,道: “小人得罪了。” 于是拿出两副铁锹之类的工具,来到了他的身前。 咏灵退至一旁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面具之下的那张脸的出现。 几人摆弄不多时,只听“嘭啪”一声,两半面具便掉在了地上。 咏灵睁大了眼睛瞅过去,正好收到他投来的视线。 她的双眸瞪得更大了,甚至连嘴巴都合不上—— “你还说我美咧,你美才是!” 咏灵指着他大叫,好似被骗了一样不甘心。 眼前人的脸,恐怕再没有比“面如冠玉,眸若寒星”这两个词语形容得贴切了,即便他尚带病容,面色苍白,两鬓处还残留着淡淡疤痕,却仍旧是个不折不扣的翩翩美少年! 而此刻对面的他却是满头黑线—— 美,是夸赞男人的词汇吗? 哼!真是个小丫头! hp:..bkhlnex.hl 25.第25章 初见(八) ""="('''')"="()"> 然而此刻却不是个让两人讨论美貌问题的好时机,只见那独孤将军挥退了众人,戒备又有探究的眼神便落在了咏灵身上。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公子,这位是……” 知道他不欲让人知晓身份,便以“公子”相称,很明显的是在询问咏灵的来历。 他却一笑,睇给他一个笃定的眼神,而后温柔的看向咏灵: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知为何,这个小丫头就是让他有安全感,并且可以信任。 咏灵略有些不好意思,对着独孤胜清浅一笑。而这个笑容却使独孤胜略微愣怔了下:这姑娘的脸……怎么好似颇有些熟悉? 他狐疑的朝她多瞧了几眼,良久没移开视线。 “独孤……前辈,此番多谢你来接应,只不过还想问下你……家中的情况。” 林铭说话间似急忙换了称谓,不觉有些绕口。 被他的话拉回了思绪,独孤胜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主子。 “回禀公子,家中并无大碍,只是王……您的父亲有信一封,嘱咐属下务必交与你。” 说罢,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恭敬呈上。 他面色有些凝重的接过,仔细打开来看。 而此时此刻咏灵对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似乎只能当个旁观者,于是便乖乖的呆在一旁,不吭一声。 其实她脑子里也是在转动的,比如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位“铁面美少年”一定身份可疑!虽然他已极力掩饰,但那个独孤胜竟被呼为将军,却似是他的下属……可是她一向对这样的揣摩兴趣缺缺,只关心此人是善是恶,倘若是个不会伤害她的好人,那么他具体是谁也就无关紧要了。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何时启程回……家?” 独孤胜见他已阅完了信,恭敬发问。在他看来,公子的行踪已经被暴露给了这个小丫头,无论如何,此地都已经不再安全了。 他沉默了下,看了咏灵一眼回道: “此事容后再谈吧。我已多日未曾进食,不知将军可否先准备些酒菜来?” 这话中颇有点无奈与嬉皮的味道。 “噢噢,是属下疏忽了,属下该死!” 独孤胜长揖到底,脸上万般悔恨自责。 “此刻也为时不晚。你们且先退下吧,记住切莫惊动了此处村民。” 他吩咐道,仍旧有淡淡的玩笑。 “属下明白。” 独孤胜点头,退下。 鸡鸭鱼肉立即被摆上了桌,房门也被侍从关上了,房间里立即只剩下咏灵与他两人。 “说吧,你到底什么来历?” 咏灵撇了撇嘴,走近他身边问。 他似乎没时间听她的问话,更别提回答了,因为此刻他正在同一桌子美食战斗,并且胜利在望。 咏灵真有点儿傻眼了,看他的吃相再对比他的俊脸和他的神秘身份,更让人猜不透了! 他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她有点儿头痛了…… 最后两杯茶下肚,他像是吃饱喝足了,优雅的用绢子抹抹嘴,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她。 这一眼,使咏灵把他方才的“饿死鬼”形象全抛在了脑后,眼中只有一个优雅、高贵、英俊、洒脱、天质自然、郎艳独绝、玉山倾倒的完美少年,直让人眼睛亦跟着他亮起来。 hp:..bkhlnex.hl 26.第26章 初见(九) ""="('''')"="()"> “灵儿……” 他光彩慑人的美眸中蕴含着深深情意,幽幽望进她眸底。.. 咏灵的心咯噔一下,随即扑闪下眼睫皱起了眉,移开视线不愿与他对视: “那个,你到底是谁啊?” 她正正颜色继续追问,不知怎的总有种惴惴之感,觉得好似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而不知左右。 “……我好像告诉过你,我叫林铭,你的记性有点儿不好哦。” 他亦微蹙英眉,温情眸光闪着笑意。 咏灵满脸狐疑,总觉得他的表情变化似乎有点儿太快。 “是吗?” 她撇着嘴问,一脸的不信。 “哎……” 他好似微感挫败,方才小小的美男计竟对这小丫头不起作用——考虑了下,后郑重道: “我本是西花高门子弟,却被奸人所害逃至南雪,多亏遇到你,否则……所以灵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的……” 他拉过她的手,说这话时的表情,好似有些认真。 咏灵愣愣的点了点头,正想再问什么,却见他玉山将崩的容色上又泛起了魅惑的笑纹: “好了,接下来换我问了,灵儿是谁?为何要离家出走?” 咏灵眨眨幽眸,有些心虚又愤愤道: “你怎知我是离家出走?” 见他眯起了眼,一派明晰睿智的浅笑,她轻咬朱唇,低垂的眸光变得黯然。 “……我叫司徒咏灵……” 自己的大名又不怕说出来! “司徒咏灵?” 林铭重复了句,像是在思考,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又问: “那你父亲可是南雪尚令司徒竞?” 听到父亲的名字,咏灵微感茫然,心内却又泛开伤感,但仍旧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林铭却皱起了双眉,眼底一丝惊愕忧虑。 虽早已断定她会是个贵府千金,但却不想竟还是官家小姐,这倒有了些问题了…… “那……为何要离家出走呢?” 前日还见到她的哥哥正在找她,而她亦无比伤心的垂泪……看来小丫头的疑点也不少! 听他此问,咏灵长眉深凝,秋眸中亦波光急闪,好似泪珠儿马上要落下来,紧抿朱唇挤出几个字: “我不想说。” 看她如此明显的伤心,他不免心疼,又有不解,放柔了声音问: “灵儿,你发生了什么事吗?可否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这句话出口,却如同催化剂般腐蚀掉了咏灵心底最后一层薄膜,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滴滴滑落下来,却猛摇着头道: “你别问,你别问……我不想说,你也不能帮我。总之,我,我不能回家了,呜……” 说着,似乎更委屈了,原本的轻泣变成了呜咽,泪水顺着脸颊潸潸而下。 为何要离家?因为不知道那还是不是自己的家,她又怎能回去? 见她如此林铭好生不知所措,却又心疼不已,只好伸出一只手轻轻揽她入怀,拍着她的背脊道: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不问便是了,不要哭了……” 他无甚技巧的劝慰却让咏灵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渐渐止住哭声,抹去眼泪有些窘迫的退离他的怀抱,却听他清朗温润的嗓音传来: “……灵儿,让我来照顾你,可好?” 他想过,虽说把她带在身边有诸多不便,但是,就私心而论他挺喜欢这丫头的;更何况,她说不能回家,而自己,也不能让她轻易回家——她的父亲竟是南雪朝臣,这一点不得不多些顾虑…… 咏灵睁大眼望着他,看出他眸间的真诚。眨眨眼暗自深思,自己目前好像真的是无处可去呢,不如就先跟在他身边好了—— “可是……” 虽然知道他是好人,可两人才刚相识几天,这未免…… “可是什么?你怕我会吃了你吗?” 他故作生气,玩笑道。 “但是……” 咏灵见他此般态度已颇为心动,可还是难下决心。 “没有但是,倘若你不同意,我便把你送回家去,一个小小女子孤身在外总是危险,还是要回家才算正经。” 既然是她主动离家,就定不肯回去,这便是他奸邪的小小筹码。 咏灵怔然,随即无语瞪他——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才不要回家! 况且,况且—— “好……好吧。” 她真有些羞窘,头都不敢抬起,却轻咬着唇算是同意了他的建议。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莫名的信任他,觉得他不会骗她,不会伤害她…… 想到此,又觉得不妥,扭着衣角可怜兮兮的低声补充: “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这意思是,她就只能跟着他了! “哈哈!” 她可爱的样子竟惹得林铭大笑起来,禁不住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又坏心的捏了把她粉嘟嘟的脸——为什么逗她会让他觉得如此开心呢? …… “那林大哥,你家在哪儿?我们要去哪儿啊?” 做出了决定,咏灵就似乎把原先的不快忘了个一干二净,显得兴奋无比,缠着他问东问西。在她看来,林铭无疑是个神秘的人,而且非常有意思。跟着他,说不定会遇上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绝对不会寂寞啦!看来孩子心性还是没有改啊! hp:..bkhlnex.hl 27.第27章 交锋(一) ""="('''')"="()"> 打点好行装,两人正准备起程,却有一随从前来禀报,说是村子不远处正有一队南雪官兵打扮的人马前来,好像在找一位姑娘。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两人面面相觑,疑窦丛生。 依据那随从的描述,两人都立即想到有可能是司徒昭远,而心思却各异。 “想是哥哥来找我了,该怎么办?” 咏灵急了,眉眼里尽是不安,在屋子里焦躁的前后乱转。 林铭却蹙眉仔细思索了下,随即扯开笑容问: “怎么,灵儿仍是不想让他找到?” 咏灵抬头瞥了他一眼,无奈又有些伤感: “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然而眼下形势却不允许两人思考太久,报信儿的前脚刚走,独孤胜便进了来,瞅了一眼咏灵,仍是深深的不解与防备,又附在林铭耳边好一阵耳语,表情严肃认真,便见他英挺眉宇深深拧起。 独孤胜所说,无非是他考虑到的。眼下还真是个麻烦,此处为南雪国土,司徒昭远又是南雪都尉,这番独孤胜手下众将士都在,与他正面相见,恐是极为不妥。可又该如何呢?虽然灵儿的这位哥哥,他亦是有所期待的。 “快帮我想想办法啊!我要不要先藏起来?我才不要被他找到!” 咏灵不管独孤胜的眼光,拽着林铭的衣袖急呼,口气里还是有着赌气的怨愤。 他的伤口被扯痛一下,倒吸一口冷气,心下埋怨这真是个莽撞的小丫头,却不觉有些好笑: “藏?” 摇摇头,心思一闪,好笑又变成了苦笑。 “此刻恐怕也只有这样了。” 他看向一旁的独孤胜,吩咐道: “独孤前辈,你且先命众将士们避一避,记住切莫露出行踪。倘若真是司徒昭远,那么他此次的目的只是灵儿,因而也无需太过防备,但还是小心为妙。” “是!” 独孤胜躬身应是,但转而问道: “那公子你呢?” 林铭笑了一下,双眸微眯看向前方,坚定又些许闪烁地道: “且让我来会一会他吧!” 司徒昭远,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呢?南雪国都尉……说不定日后,还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呢! 独孤胜似仍有担忧,但却不能抗命,行了礼后便下去准备了。 ※※※ “我不要!” 咏灵抗拒地大喊,脸上有怒亦有怨。 “若想不被找到,只能这样。” 林铭眼光笃定,老神在在。 咏灵噘着嘴,皱着眉,瞪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钻进了他的被窝。 在这个简陋的房间内,这的确是个最安全的藏身之处,任哪个正人君子也不会刻意搜查别人的被窝,只不过…… 林铭随后就扯开了唇角,一个恶作剧得逞的深深笑意。 似乎两人还未准备妥当,房门就被推开了。 司徒昭远看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一个瞧不清楚面目的男子,正病恹恹的斜躺在**上,见他进来,似乎想要努力地支起身子,可许是实在太没力气,因着这轻微的劳累竟猛咳了起来,直让昭远的眉深深皱起。 可他此番的目的并非这个,抱拳谦谦有礼道: “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hp:..bkhlnex.hl 28.第28章 交锋(二) ""="('''')"="()"> 正“卧病在**”的林铭又咳两声,虚弱地问: “咳咳……你是谁?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他乌亮的发丝凌乱的遮盖在脸上,使人看不清楚样貌,昭远疑心,也并未回答他的话,皱眉问: “此处只你一人吗?” 林铭答: “那还要几个人?” 昭远吩咐属下等在门外,自己却往里走了几步,似是想要看清楚些这个满脸病容的男子。(..m) “和你一起来此的那位姑娘呢?” 他问,眼神直射向他。 林铭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有些糟糕,却也不慌不乱地道: “你找她所为何事?” 昭远听他此问,似有些答不上来,良久才道: “此处的主人告诉我,前日有一男一女受伤来此,如今怎只有你一人?” 其实昭远心内烦闷,又怎敢断定这女孩儿就是灵儿。他仅查出咏灵在当铺拿金钗换了匹马,如今那匹马都已找到,却仍不见咏灵踪影。也只能漫无目的的在附近的村子里搜寻,查问是否有陌生的姑娘来此。这才打听到此处两位老人家里前天收留过一男一女,便怀着狐疑又有企盼的心情过来看看。 林铭转而了解,不想那两位老人竟告诉了他,事情有些难办了,但仍镇定地道: “那是我娘子,咳咳……方才出门为我买药去了,你们找她何事啊?” 说完这话,便感觉被子里动了一下,他不露声色,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诡邪笑意。 司徒昭远狐疑的眼神又掠过失望:娘子?难道真不是灵儿?也对,灵儿又怎会与这陌生男子在一起?他是决不会也不愿把他的宝贝妹妹与眼前这病秧子在一起的,可是,因天性聪敏,他又直觉这男子身份可疑,便又走近了几步问: “阁下是……” 林铭又咳了几声,语气中表现出不耐与愤然: “我被恶人所伤,便携同妻子逃至此地,幸遇此处主人好心相救,这又关阁下何事啊?” 昭远见他面色苍白,双目无光,看上去不像说谎的样子,亦有些无言以对,失望地抱了抱拳: “如此便多有打扰了!” 随后一转身,对着门外亲卫道: “我们走。” 离开了这户农家,昭远直觉得不妥,重又回头望了一眼,便对一旁的小疯子道: “此人有些可疑,你带几人留下再作查探,我先去找灵儿。” “是,公子。” 司徒风欣然答应,便见司徒昭远又急匆匆地离去了。 默默长叹一声,心中亦有了凄然。 “小姐,你究竟是去哪里了呢?” 此刻他心中亦有些埋怨咏灵了。殊不知公子这几日是多么的焦虑,茶不思饭不想地日夜寻找,却仍旧一无所获。他眼底的心痛与忧愁他看得清楚,真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闹到要离家出走的地步。哎…… 司徒昭远走了之后,咏灵便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满身满脸都是羞恼的通红: “你怎么能说我是你的娘子?!” 她气急,羞愤着脸把他推向一边。 林铭佯装受创,呲牙咧嘴的又咳了声道: “我不这么说,他能走吗?” 咏灵无言以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跳下**生气不理他。 想到他不止说自己是他的娘子,而且还……自己还同他窝在一张**上,这真是—— 倘若哥哥知道了,会不会气爆炸了?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想,而满腔的愁苦懊恼却仍是不受控制的袭来…… 林铭亦下了**,立即传唤来了独孤胜,吩咐道: “司徒昭远已经起疑,你且找两人装扮成我二人的样子绕开他耳目;此处不宜久留,我们速速进城吧!” “进城?” 独孤胜愣了一愣,踌躇着悄声问: “公子,不回国吗?” 林铭寒星般的瞳眸中聚起了精光,坚定而幽远: “时候未到。且父亲……另有要事嘱托。” 独孤胜定了定,想起自己方才交付的那封信,随即点头退下。 “灵儿,我们走吧。” 还没等她伤感完毕,林铭的声音便传了来。咏灵一惊站起,茫茫然问道: “去哪里?” 他笑了,笑容魅惑,又意味深长,坏心地点了下她的额头,答: “我去哪里,你便去哪里。” 咏灵颇有些不满,但还是浑浑噩噩地跟着他收拾完毕,走人! hp:..bkhlnex.hl 29.第29章 绛雪城(一) ""="('''')"="()"> 咏灵咋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震惊又疑惑的眸光转而投向了正坐在一旁对着她微笑的林铭: “林大哥,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会有此问,实是因为的确发生了太令人费解的事情——林铭,竟然摇身一变又成了商贾,并且家财万贯。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此刻两人所在的,便是他名下产业“一香居”,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一香居”乃南雪国都绛雪城内最高级别的商业酒楼!这怎不让咏灵目瞪口呆?原来自己从小到大常来的、名动京华的“一香居”的幕后主人竟然是眼前的林铭!这简直是太……太不可思议了!这位林大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铭端起桌上的香茗,优雅的了一口,俊逸的脸抬起,迷人的目咪起,笑看着她: “灵儿觉得呢?” 他仍旧是老神在在,这会儿还跷起了二郎腿,一只手更是惬意的摇起了折扇。 “我怎么会知道!现在你已经是‘一香居’的老板了,谁知还会有什么身份!” 咏灵好似颇为不满,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收回眼光,拿起茶盏毫没形象地吞了一大口茶。 在她看来,这就是林铭不厚道了,明明说自己是西花高门,这本就令人怀疑,可现在又成了南雪的商人,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铭低低笑了,笑声里透着无比的欢畅惬意,摇头道: “其实,初时我还并不是这酒楼的主人。” 咏灵回头,绀黛烟眉蹙了起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问话里透着无奈与些微的愠然,只因早已对他的“惊言奇语”见怪不怪了,却还是气他瞒得她这么深。 “哎……” 听她如此语气,林铭微笑着摇了摇头,似颇有些无奈。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抚过她的乌发,认真地道: “灵儿,我说过,不管我是谁,都决不会伤害你,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咏灵抬头,看向他真诚的眸子,没有说话,又垂下了头。 其实,她完全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只是他的身份如此诡秘,正常人都会感到好奇与不安罢了。 “呵呵……这酒楼,是昨天才买下的,我并非一直是这‘一香居’的主人,今日方是……” 见她不语,林铭自顾自地回答她。 “什么?昨天才买下?!” 咏灵更是吃惊: “你可真有钱啊,林大哥!” “哈哈!哪里,过奖了。” 林铭痞癞地开玩笑。 咏灵又咋咋舌,不再理他,至于他要买来做什么,想是他也不会告诉她的,而她更没有必要知道。于是起身来到窗前,把眼光投向了楼下街上的芸芸众生。 此时他们身处这豪华酒楼的二楼,因此街上光景可以尽收眼帘。 “林大哥,没想到我们又回到了绛雪城,那不是离哥哥又近了?他若找到我该怎么办?” 她看着熟悉的街景,眸光飘渺,心下却不无担忧。原本离家出走的目的就是离哥哥越远越好,可谁知他竟又把她给带了回来! 林铭站起缓缓踱到她身侧,同她一起俯瞰街上过往的行人,笃定道: “只要你不想被他找到,他便永远不会找到。呵呵,你忘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他依旧微笑如常,伸手揽住咏灵的肩膀,并作势向她靠近。 “走开!” 咏灵察觉,不客气地推开他。经过几天的相处,早已发现他还有这痞赖不正经的一面。 林铭摇摇头,表示失望。 “吃饭吧,司徒小姐!等过一会儿,我便带你看看我们的‘新家’。” 咏灵心里闷闷的,但还是由着他拉着坐到了饭桌前。的确是午饭时间了。 hp:..bkhlnex.hl 30.第30章 绛雪城(二) ""="('''')"="()"> 饭毕,他果然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大宅。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两扇朱漆大门彰显了宅邸的贵气,这是一处在绛雪城中较隐蔽的别院。 “今后我们就暂住在这里了,呵呵……怎么样?灵儿还喜欢吗?” 两人进入院内,林铭笑嘻嘻地问她。 咏灵抬眼看看四周,只见院落构造错落有致,园林花草样样俱全,确是个清幽的好地方。 可她却蹙了眉,似乎眼中总有疑惑,想开口,却又难开。 直至进了前厅,咏灵才透露出了心中所虑: “……林大哥,你……为什么会对我如此照顾?” 他们仅算萍水相逢不是吗?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可怜咏灵幼稚的小脑瓜,此时才有了些许觉悟。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林铭不假思索的回答,似乎再自然不过。 “就因为这个?” 咏灵反问,后又低下头有些心虚的默念: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呀……” “呵呵……那若这个理由不够的话,再加上我喜欢你好了!” 林铭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殊不知缘分使然,至于他会如此照顾咏灵的原因,她救过他是一,他喜欢她是二,第三则是,为了顾虑自身的安全,她此刻,还不能够同家人团聚。 咏灵气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这人,不正经的一面又来了。这个理由是能随便乱加的吗?哼,真是的! ※※※ 转眼在这个别院也已呆了三四天,咏灵的心纷乱如麻,几番纠缠,郁郁难解。 手下的琴声锵锵,和奏者的心一样,且乱且急,焦躁不安。 她倒不是因为这天天抚琴弄音的无聊,十几年来司徒府中闺阁小姐的日子,早已习惯。令她烦心的是,摆在面前的无数的茫然无知啊! 这几日,林铭总是早出晚归,看起来忙碌非常;但具体他在忙些什么,她却一无所知。 前几日常见的独孤胜这些天却不见了踪影,他身边又换了位名叫宇文华威的小将协助他处理事务。对此,他给她的答复是:独孤胜被他派往家中处理一些事情了。 那位总对她有着异样眼光的独孤胜走了,林铭更加的忙碌了,而她自己却仍旧静静的呆在这清幽的别院…… 这些变化,她并不是毫无感触的。就如她经常会想:林铭会有财富万贯,又有似乎被称为“将军”的独孤胜效力身前,口口声声称他为“公子”,那么,他在西花国究竟是何种身份?真的只是被奸人所害的高门子弟吗? 更何况,自从回到绛雪城之后,虽然他对她照顾有加,却绝口不再问起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以及家中的情况,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照顾一个陌生人……一般情况下应该都会想要了解她的吧!毕竟她的家庭……虽不算是皇亲国戚般显赫,可也不是能让人忽略的低门啊!她就不信,林铭竟一点不担心被哥哥找到或者给他带来麻烦?他就如此有自信?而且如此的周到照料,反倒让她觉得,有些可疑!就好像,就好像……整日里呆在这别院与世隔绝……他亦不想让她回家似的! 尽管她相信他,相信他的眼睛,但仍会觉得不安。 hp:..bkhlnex.hl 31.第31章 绛雪城(三) ""="('''')"="()"> 尽管她相信他,相信他的眼睛,但仍会觉得不安。.. 罢了吧! 蹙了眉,分析自己之所以会乱想这么多,也许是因为,日子过的太闲了,却又想家了吧…… 长这么大,还从没单独离家这么久过。 离家的孩子,总想回家;回到温暖亲切的家,回到挚爱的亲人身边…… 此刻就呆在这绛雪城的某个角落,与父母、亲人、她从小长大的司徒府同在一城一国,却看不到、听不到它的任何点滴和消息,这是怎样的心境? “……扑嗒……” 不知不觉,泪水滴落琴弦,饱满的水珠顺着弦键弹跳、滑落、消失;只留一行莹亮的水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熠熠。 “姑娘,怎么了?” 一旁被林铭找来服侍她的小丫环翠儿担忧的问。 “我想家了……” 对着翠儿也不用隐瞒,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擦眼睛,继续感怀自己的忧伤。 “爹爹,娘亲,哥哥,珠儿,小疯子,还有罗伯和罗嫂,我想你们啊!呜呜……” 时日愈久,她愈似记不起来自己是为何要离家了,而思念之情却愈发清晰,此刻就如同一个久未归家的可怜孩子,伏在琴案上嘤嘤的低泣,惊的翠儿急忙劝: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哭了……” 咏灵想着这几日的境遇,不觉更是忧伤,泪水竟真的止不住了,扑漱漱地往下掉,直感染的一旁的翠儿也想落泪了。 这几日的平静,也让她思索很多,愈发觉得不安与茫然。 当初,只为了一时冲动而离家出走,是对的吗?这么些天来,她的家人,是否会担忧? 如果只为了和哥哥赌气,她是不是太任性了?但又仔细一想,如果,哥哥那日说的话……是真的——她不敢想,不愿想,不要想! 混乱的抱紧脑袋,猛摇着头强迫自己把这个可怕疼痛的想法给抛开,抛的远远儿的! “哟,有人哭鼻子了!哈哈……” 不合时宜的嬉笑声传来,一下子,咏灵心内的伤感便被完全赶走,却换成了淡淡的惊怒。 赶紧拿手中的帕子擦干眼泪,想要尽可能的挽回自己端庄的形象。 但还是生气,不满! “你干吗现在回来了?!” 思及这几日他的诡异举动,她没好气地道,也不看他,背过身子继续擦着眼泪。 “这不是正好吗?碰巧遇到某人梨花带雨、蝉露秋枝的美态呢!” 一身轻便白衣,芝兰玉树,笑眸闪闪的林铭翩翩朝她走来。 咏灵气愤,转过头去不理他的调笑。 正不知如何安抚她的翠儿见状,如蒙大赦,立即悄悄地退了下去。 林铭走近她,扳转过她的身子,看向她犹有泪痕的脸。 “怎么了?为何哭了?” 美人轻泣的样子虽然夺目,他却不愿意看到她的泪水与悲伤,因此,温柔的语声里透着浓浓心疼与担忧。 咏灵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如琉璃般闪亮慑人,依旧那么的明澈昳丽,波光潋滟,星星点点。 很奇怪的,他的这双眸子,总是会让她感到异常的安心、平静,还有信任…… 似乎方才分析的疑点全都自动的烟消云散了! hp:..bkhlnex.hl 32.第32章 绛雪城(四) ""="('''')"="()"> 咏灵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如琉璃般闪亮慑人,依旧那么的明澈昳丽,波光潋滟,星星点点。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很奇怪的,他的这双眸子,总是会让她感到异常的安心、平静,还有信任…… 似乎方才分析的疑点全都自动的烟消云散了! “林大哥,你最近……可有我哥哥的消息?我……我很担心……” 还是剩下了一点——她同样美丽的眼睛闪动着诚挚的波光,期待的望住他。 林铭俊眉微蹙,不知为何放开了她,心中那一刻竟是闷闷。 “……你……想他了?” 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问,亦到底有怎样的心情。 冷静一些思索便更为烦躁,这几日他都尽量的不曾提及,没想到这小丫头却受不住了。 咏灵转过身看着走开几步的他,道: “我想……我想哥哥这些天一定在找我,他若找不到我,那……还有我爹娘,一定会很担心的。” 分不清楚他突然冷漠的原因,她更是惴惴,难不成自己那小人之心的猜测竟是—— 眼前的林铭静静站着,似乎长抒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问她道: “灵儿,你和你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突然间特别的想知道,莫名的在意。 咏灵微愣片刻,眼光便垂了下来,缓缓坐在凳子上,思索着该怎样回答。 却真的不知该怎样回答,最后只能道: “我……我与我哥哥生气了!” “为何生气?” 他似乎对这事情极感兴趣。 咏灵怔了下神,却不开口了,可眼睛里闪着的光彩,却透露出了无限焦躁不安甚至复杂。 这原因……叫她如何能说? …… “她不是我妹妹!”;“娘,我只要灵儿,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只有她!”;“灵儿,你难道没有心吗?你感受不到吗?我……” “啊!” 想到那些话,想起他疯狂的吻,咏灵厉声尖叫,用手紧紧捂住耳朵,眉目深拧,表情痛楚,身躯轻颤。 心被揪紧,大力振颤着——一直避免去想,可还是想起了。她就是因为这些才跑出了家门,而这些……至今想来仍旧可怕! 林铭诧异的看着她痛楚无限的脸,眼中充满担忧却又不知所措,隐隐还有复杂。 “灵儿,怎么了?” 她突然的失态,让他万分不解。 “林大哥,别问我!我……不想说!不知道……我……不要回家了!我,我说不定已经没有家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呜……” 激动混乱的心绪又袭来了,她伤感无助的哭起来,直让林铭心疼不已,伸臂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慰着。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不想回家,我们便不回去了,哪怕……永远不要回去了……” 伤心时分,咏灵为着他的轻喃生出一丝疑惑。而林铭,心内则不断思索:灵儿,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 hp:..bkhlnex.hl 33.第33章 绛雪城(五) ""="('''')"="()"> ※※※ 林铭的房。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正一手抚着下巴,静静地坐在案前。眼光偶尔晃动,内里尽是锐利的精芒。 这些日子,他之所以着手经营“一香居”,乃是为了把它当成自己在南雪国的一个安全据点,辅助他调查所想要的讯息。“一香居”是绛雪城中级最高的酒楼,南雪国中达官贵人、高门显阀多有前来,这便是他想要它的原因。能够得到它,还多亏了一位故人多年以来的经营。 他抚着额,认真地思索着,他必须要办的几件事情…… 灵儿,一个突如其来的因素,如今也闯进了他的心头…… 她的家族——父亲南雪尚令司徒竞,在朝中尚有较大威势;哥哥司徒昭远,南雪三皇子党,被新近擢封的四左都尉大人,更是极不能忽视的对象。 他对灵儿…… 林铭不解,却感到好奇和不安,对这件事情极不冷静的疑惑,极不明智的关心与探究…… 他好看的眉宇轻轻蹙起,无奈的又把脸转向一边,思索着他的疑惑与心乱。 “……公子……” 宇文华威进来了,手上捧着几份卷宗。 林铭幽幽长叹一声,收回思绪,朝他温暖一笑: “华威……” 二十多岁的青年,比他大不了多少,却一直在他的身边。 “独孤将军可有消息?” 不等他把卷宗呈上,林铭的神色已然认真起来,肃然问道。 “回禀公子,还没有。但想来将军这两日便可进京了,再等几日,恐才会有消息吧!” 宇文华威恭敬答道。 林铭的手握起,愈发紧窒,呼吸亦有些急促。 “哼!我等不及了!速速派快马传令,要独孤胜快些进宫面圣!” “那女人加注在我身上的痛楚,我定要百倍讨回!” 他重拍几案,似是怒上心头。额头上青筋乍起,连同着那去除铁面具时所留下的一道细细疤痕,直让宇文华威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愤恨与震怒。 “是!公子。还请公子切莫心急,此事,属下一定助公子达成!” 宇文华威竟然单膝跪了下来,似是也被他这句话触动了心中所想,锵然保证。 林铭望他一眼,长出一口气,似是在平抚情绪,后又问道: “那么……我让你打听的人,可有消息?” 宇文华威的眼睛里现出愧色,轻轻地摇了摇头。 林铭垂下了眼光,唇角勾起一抹冷弧,浅浅的,几不可见。 “……也罢,这么多年了,怎可能……父皇许是老糊涂了……” 他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淡漠;亦有茫然吧…… “还有何事?” 他转而看向了他手中的卷宗,抬眸问道。 宇文华威举双手呈上,放低声音道: “南雪尚令司徒竞,左都尉司徒昭远。” 林铭接过,眼中精光立现,问: “情形如何?” “无甚异处。司徒昭远仍在寻找司徒xaje,只不过,尚未惊动任何人;这几日又有所收敛。” “有所收敛?” 林铭疑惑,后眯眸道: “司徒昭远果真不是泛泛之辈。” “……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这件事情,先别惊动司徒小姐。” “是。” 宇文华威行礼后退下,并为他关上了房门。 林铭翻阅手上的卷宗,正是司徒竞与司徒昭远的资料。 “……司徒昭远,善文通武,聪慧过人;五年前,仅以十五稚龄便金榜题名文武状元,惊才卓绝,风标冠世;一年前,游学东风;方归,便被朝廷破格提拔为四左都尉,与当朝三皇子南宫灏来往甚密。” 除了司徒昭远是个难得的人才外,并无丝毫不妥。看来,他与灵儿之间的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但是……能有什么事呢? 他摇摇头,又是无奈的笑容。此时寒星般的眸子已微眯,却仍能瞧见内里隐藏的温柔光亮。 司徒咏灵,美丽善良得如同精灵般的丫头,纤尘不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似乎曾经,在梦中见过你…… 很奇异吧……那般似曾相识的熟悉,亦令我奇异,甚至不解;然而我知道,你亦有同样的感觉…… 倘若不是你,我也许会死……是见到你时带来的那一线光芒,给了我生的希望…… 而此刻的我,对你又是怎样的情绪呢? 我为何如此的迷离,迷茫?却还有着隐隐的憧憬与期待,淡淡的幸福与愁伤…… hp:..bkhlnex.hl 34.第34章 绛雪城(六) ""="('''')"="()"> ※※※ 司徒府。.. 此时的司徒昭远,却并没有如想象般地焦躁与忧伤,反而是仔细稳妥的安抚父母,并表现得异常冷静与平和。 司徒风却急了: “公子,到处都找不到小je,这可怎么办呀?!” 他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满脸都是愁苦无限: “小姐一个娇弱的女儿家,在外面倘若被人欺负了去……” “小疯子”简直不敢再往下想,急急跑到司徒昭远身边道: “公子,我们赶快加派人手,去附近的村镇再找找看吧!” “……不必了。” 司徒昭远出声,眼中闪过一丝愁绪,后又接着吩咐: “去叫在外面找的人都撤回吧!” 司徒风瞪大了眼睛: “什么?!撤回?公子不找小je了吗?” “……她不会出城。” 司徒昭远定定道,心情却依然沉重。 “啊?那她会去哪里?不会出城?难道还在绛雪城?那为什么我们翻遍了都找不到?” 司徒风连珠炮似的,目中重重隐忧,又连连期待。 司徒昭远沉重的叹了口气,心中思量万千。 绛雪城四处城守皆报,这些时日并无可疑女子出境;况且,城郊也已搜遍,灵儿在外并无熟悉的所在,所以应该不会去别处;那么便是还在城内。 还在城内,却还不能被他找到,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便是有人帮她,或者掳走了她,或者私藏着她! 他有些急躁了,倘若她有危险…… 可是他的妹妹他了解,也并不是真的娇弱善与之辈——况且,他那般精灵可人的妹妹,会有人忍心伤害她吗?他相信,没有人会…… 那便是——有人私藏着她! 这个判断简直令他火冒三丈,袍袖一甩,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小疯子,传令下去!命四方城守速速上报这些时日进城的可疑人等;你再带些人手,去京中同司徒府熟识等人的家中查探一番,切记一家也不要放过!还有,观察这几日,城中可疑的动向……” 司徒昭远还没有说完,却又兀自陷入了沉思,而这边厢,司徒风已经领命去了。 他突然想到,可疑之人…… 前几日偶然遇到的患病男子,让小疯子去查探,竟然离奇得不见了踪影,他会与灵儿有关吗? “……灵儿,你还在与我怄气吗?真的不想见我吗?” 他幽幽自问,又似疑虑深深。墨黑的瞳眸中透出沉重的伤感与无奈。 但随即,黑眸亮起,闪烁两道熠熠精光—— “……我不信,你会真的不想见我……” “……暝花祭,就要到了吧……” “……灵儿,回来吧……” 我,好想你…… 一个家丁匆忙跑了进来,打碎了他温柔的思绪: “公子,蓝小姐来了。” 昭远听后深深凝眉,一丝烦躁,后又抬头道: “来得正好!我马上过去。” …… hp:..bkhlnex.hl 35.第35章 绛雪城(七) ""="('''')"="()"> ※※※ 林铭和宇文华威正在商量事情,咏灵进了来。.t. 林铭有些诧异,他知道咏灵平日是不会随随便便进他的房的,所以抬头疑惑的看向她。宇文华威便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咏灵就靠在他房的门边,也不进去。一袭水色纱裙,缥缈翩跹;明丽的双眼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几乎有些迷茫的望向他。 他看出了她此刻的无助,那双幽美凄伤的眼瞳惹出了他万般不忍与怜惜,缓缓走近,轻轻抬手,指尖禁不住想要触碰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咏灵却低垂了头,躲开了他的手。 林铭的手静静垂下,一层浅浅失落附着上心头,几乎莫名的…… “呵呵……你脸上总是郁郁的,真是可惜了这羞花闭月的美貌!唉!倘若能够笑一下,就好看多了!” 他转而朝她开玩笑,想要把她逗笑。看出那精雅容颜上有了些许松动,他继续努力: “粉腻酥融娇欲滴,风吹仙袂飘飘举……幽韵撩人,绝色倾城——灵儿呀!我要被你迷惑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微微后退眯眸,瞅着她婀娜身影忍不住摇头赞叹,外加调笑。 咏灵想笑却笑不出来,竟开口问他: “林大哥,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林铭微愣,随即几乎有些急切得道: “为何会这样想?” 咏灵眼光迷离又迷茫,幽幽道: “我想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那一瞬间,林铭的心一阵空虚,这样的感受,连他自己都不曾料到。 哎……他知道,她想回家了……毕竟,她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 然……为何自己,会有这般浓烈的失落感? “……我……想哥哥了。” 咏灵咬着唇,真正的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俊眉轻拧,不可思议的心绪,他竟很想让她收回方才说过的话,他甚至想让她对他说的是:我想家了;而不是:我想哥哥了…… 淡淡的不悦浮上眉梢眼角: “你几乎每次说话,都离不开你哥哥。” 他的唇角亦有微微的上挑,寒星般的眸中闪烁的,却是让人不解的光亮。 咏灵撇起了唇,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她在想,林大哥一定是不了解她与哥哥的感情才会如此说,她与哥哥的感情……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理解吧。 林铭却呵呵笑起来,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 “小丫头怕是被闷坏了,不如我带你去散散心?” 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真是奇怪的心境,他竟然……会想要她忘记方才说过的话,他竟然……如此不想让她回家…… 临行前林铭悄悄的俯在咏灵耳边道: “灵儿,你若是觉得无法报答我的恩情,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咏灵愤愤然毫不客气地把他推出了车厢外。林铭爆出开怀的大笑。 咏灵郁闷至极,真不知他怎么还会有如此不正经的一面,他到底是个什么生物?! 马车一路飞驰,在车窗前趴着的咏灵心神轻荡:为什么林大哥会突然带她出来?她的确是被闷坏了不假,可……难道自己错怪他了?他是真的完全为了自己着想? 不知不觉间,一缕红绸飞进了车厢,她错愕无限,再转目望望窗外之景,有些诧异:为何街上如此热闹?彩绸纷飞鲜花飘香…… hp:..bkhlnex.hl 36.第36章 绛雪城(八) ""="('''')"="()"> 一香居。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街上没啥可逛,便到了林老板的根据地。 两人正在二楼最豪华的雅阁,着精致的小菜儿,还听着歌女弹唱的小曲儿。 她的郁闷的确少了一些,林铭亦开怀不少。 不多时,宇文华威走了上来,对着林铭一揖道: “公子,他们来了。” 林铭笑了一下,转头对咏灵道: “灵儿,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 咏灵微有些不满,却也点头默许了。 好一会儿,咏灵隐隐听到了外间林铭与众人的寒喧声,撇撇嘴,并不在意。 又过了一会儿,咏灵又听到了众人的对话,有点儿蹊跷了。 好像是从隔壁传过来的,她侧耳倾听。 一人像是酒酣耳热,高声道: “如今天下四分,人人都想做这四国之王,不乱才怪呢!” “哎,倘若真乱起来,这四国百姓可都无好日子过喽!虽说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可我南雪国力不及东风北月,想来令人堪忧啊!” 另一人语声失落忧虑,却依旧清晰地传来。 “诸位可曾想过,若要与东风北月抗衡,我南雪惟有与西花一道,方才有一线希望啊!” 咏灵听出这是林铭的声音,愣了一下,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地听。 “你说与西花结成同盟?” 一人诧异。 “这倒不失为一条自保之道。可谁又能保证西花没有异心?” 有人反问。 “四国纷乱,西花与北月早有摩擦,却一直势弱受欺,我看他亦与我南雪一样,对北月东风,早已如芒刺在背,心存芥蒂了。倘要自保,他亦只能同我南雪同仇敌忾了。” 有人又分析。 “可我南雪所惧,首推东风啊!” “那东风皇帝东陵弈据闻性格稳妥思安,不是好战之辈。倒是那北月国君,北辰昊昍,一直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啊!” “说到此我亦想起来了,那北辰昊昍与东风国,尚有不共戴天之仇呢!” “你说的是北辰昊昍还是皇子的时候,那位和亲的东风公主吧!我亦晓得,英雄一怒为红颜哪!哈!想来,北月与东风,怕是不可能沆瀣一气了,那我南雪与西花,方有可乘之机啊!” 咏灵不想听了。她一个女孩儿家,对这些军国大事实在不感兴趣;但是他们的讨论还在一声声地传来,几乎吵得她不得安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郁闷至极,难道这一香居的建筑质量如此之差,竟丝毫没有隔音效果吗? 烦闷的向墙边望去,一幅优美的山水题诗画,别无它物。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走近些去观察。 小心翼翼的抚上画布,很奇异的触感,薄薄的…… 秀眉拧紧,仔细掀开画布一看——赫! 一个小洞。 确切地说,是一扇小窗。 睁大了眼睛凑过去,隔壁雅间的座上宾客们一目了然。 方才那些谈论,想必就是他们传来的。 林铭亦在桌前,正仰头喝着谁的敬酒。 “想不到林老板不单精通商贾之道,对庙堂之事亦知晓甚深,大有见地呀!” hp:..bkhlnex.hl 37.第37章 绛雪城(九) ""="('''')"="()"> “想不到林老板不单精通商贾之道,对庙堂之事亦知晓甚深,大有见地呀!” “崔校尉过奖了,林某怎敢当呢。..” “如何不敢当?乱世方显英雄。如今,恐正是你我兄弟显山露水的时刻了!” “如今朝中确出了不少少年英才,像那司徒昭远与蓝珏,都是龙翰凤翼之辈啊!近日来颇得圣上爱重呢!真真令人钦佩!” “我听说他们俩可都是三皇子的人哪!” “你说当今圣上究竟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更属意谁承其大统呢?” “谁知道,都说太子殿下资质平庸,近几年来更不得陛下欢心,反倒是三皇子,皇恩正隆啊!” “此话怎敢乱讲?那……” 咏灵倏地拉上了那画帘,不想再看林铭与众权贵侃侃言笑的脸。 她愤愤地坐回桌前,一阵气闷。 这房间显然是林铭的策意,林大哥,你究竟是什么人? 离奇被追杀,后又变成商贾富豪,如今又在这“一香居”与众权贵国论政,谈天说地——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你到底是谁?真的没有恶意吗?” 她喃喃自问,心情早已斗转急下,非常不好! 此刻,再不想呆下去了!便起身出门,下楼。 “——灵儿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讶异的男声传来,咏灵心头一震。 抬眼向下望去,楼梯的下方,正站着儒雅深致的蓝珏。 咏灵愣住了,那一刻她才发觉今日根本不该来此! 心思百转千回,怎会料到在这里见到蓝珏? 不等她思索着该怎么回答,蓝珏已经快步走了上来,面对着她站定,狭长的星眼中惊喜与疑惑共存。 “……蓝哥哥……” 咏灵就只出口了这一句,便不知如何往下说了。 蓝珏诧异万分,此时他还并未听闻咏灵离家出走的消息。想她一个女孩儿家,怎会出现在这酒楼里?定是有人带她来的,可是自己方才刚见过司徒昭远,不可能是他呀,那这是怎么回事? 他此刻眼中的欣喜已全部转化为狐疑,蹙着眉看向她: “灵儿,为何会在此呢?” 咏灵愣怔的完全不知所措,她该如何回答? “我……” “蓝兄来了。” 正懵然,却有人出声解了她的围。两人均回身去看,竟是林铭带着几位贵家子弟出了雅间,想是专门为了迎接蓝珏来的。 蓝珏彬彬有礼地向众人拱手,可心间依然系着咏灵。 此时众人纷纷向蓝珏寒暄,请他入席。 林铭趁这空档,朝一旁的宇文华威使了个眼色。 咏灵也不傻,立即随着宇文华威快步下了楼。 “灵妹妹!” 蓝珏见她走了,急得回头大喊。却引来了众人的调笑声: “蓝少卿心系美人,不肯与我等同席了,哈哈!” “话说,方才那女孩儿是谁呀?蓝兄可否说与我们听听?” 蓝珏面上一片大红,却听咏灵的声音远远传来: “蓝哥哥,请你先别告诉我哥哥!” 他怔然,满目不解的随着众人入了席,心下一肚子的疑问。 见宇文华威已带着咏灵出去,林铭却没放下心来。 今日他亦后悔带她出来了。竟不曾想到她会与这群贵族子弟有相识。看来,她回家的日子,近了。 莫名的惆怅,不觉多喝了几杯酒。 hp:..bkhlnex.hl 38.第38章 幽情(一) ""="('''')"="()"> “姑娘,今日出去,可玩儿的高兴?” 咏灵正百无聊赖的把玩儿着琴弦,一旁的翠儿问道,脸上兴冲冲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一点儿也不高兴。” 咏灵没好气的答。 “啊?怎么会?明日就是暝花祭,街上应该很热闹才对啊!” 翠儿显得不解,却又一脸憧憬。 “暝花祭……” 咏灵低低念着,一双秋水幽眸渐渐亮了起来。 是了,她竟然忘了,每年五月,南雪国中,迎夏送春,暝花祭…… 祭祀春日百花的暝落,迎接夏日繁花的盛放…… 南雪最最美丽的节日…… 心开始澎湃起来,雀跃不止。 难怪今日见街上出奇的热闹。 原来今年的暝花祭,就要到了…… 直到过了戌时,林铭才回来。时已月过中天。 小花园的回廊上,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似乎在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时而感叹一声。 “怎么还不睡?” 林铭径直走过去,出声问道。 “呀!你吓了我一跳呢!” 咏灵一惊站起,回头轻拍着胸口不满的看向他。 “你心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鬼主意,才会被我吓了一跳。” 林铭今日可没心思让她,径直坐在她身边,亦抬头看起了月亮。 咏灵亦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看着那弯弯的月牙,心静如水。 “……林大哥,明日,便是暝花祭了……” 她幽幽得道,也不看他,那声音在这夜空中,温婉动听,飘逸空灵。 “……嗯……” 他亦不看她,轻轻答。 “我们一起去吧!” 咏灵回头,对着他,笑靥如花。 他亦回头,看着她清亮如水的眸子,看着她唇畔开出的花朵,看着她恬静芳菲的脸颊,看着她在月光下随微风轻拂的发丝……突然感到,如在雾里看花般,醉了…… 没喝多少酒,却似醉了…… 更仿若,不愿醒来,就此沉醉…… “……好……” 他的眼光迷离了,他的意志飘散了,仿似不是自己了,只知道对着这样的美好,答:好…… 咏灵低头,笑了。两只小鞋在回廊上轻轻晃悠着,好似在温柔的水面拨起了层层漪涟,安静又惬意,轻快又瑰丽…… “……林大哥,暝花祭之后,我便要回家了……” 她清喉微啭,音声飘渺,脸上仍有笑容,他却没有看清。 心中一悸,一跳,小石投向湖面,涟漪扩散…… 这次,他不想再回答好,却更不能说不好,只有沉默……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刻的;却从不知道这一天,这一刻,会给他的心,带来这样的纠结…… 是纠结吧,完全分不清楚的情绪,纷乱,杂缠…… 的确是不想让她回去的,可动机却似已悄然变质,心内隐隐纠结的莫名滋味……酸涩?苦闷? 怎么会如此? 他回头望向身边的这个小丫头,似乎想要向她求取答案。 那飘渺的容颜晕熏在夜色中,竟让他的心微微一荡—— 灵儿,你触动了我的心吗? hp:..bkhlnex.hl 39.第39章 幽情(二) ""="('''')"="()"> 咏灵见他只是盯着她看,也不答话,自己心里也有了躁闷。..离别的伤感是一个方面,今日在“一香居”的所见又是一层担忧,交杂在一起令她亦是烦乱,略加思索,决定先解决一边—— “林大哥,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些什么吗?” 虽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今日之事仍旧无法完全释怀。也许还有……对他的关心吧!不希望他做危险的事情,不希望他有危险,更不希望,失去对他的信任与喜欢…… “……我在寻找一个人。” 出乎咏灵所料,林铭竟然第一次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且,这个答案并非完全骗她,这是他正在做的事情……之一。他也并非一定要对她隐瞒自己真实的身份,而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他或她。也许还有一层顾虑,便是担忧知道实情后,她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些微的疏远他吧!这是他极不愿意见到的…… “找人?找什么人?” 音调明显拔高,诧异与愕然。 林铭转回了头,轻轻仰首望向天上弯弯皎月,心中掠过些许微凉。 “……也许……是我的母亲。” 他的声音清淡,却悠远;竟让咏灵心中莫名地感到一痛,接下来才是一震—— “你的……母亲?” 她无比惊愕,却也有些慌乱了;此时此刻看着他的脸,她竟似能切身感受到他心中的伤感,自己是否不应该问? 林大哥要找的人,竟然是他的母亲! 他会有……很悲伤的遭遇吗? 林铭却重新回头,对着她露出轻笑,明澈的眸中流出温柔与宽慰,抚平了她些许的不安。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他开始了叙述,咏灵静静地听着。 “……我似乎记得,有人告诉我,她死了……” “我从未想过她还活着,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 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绵长的回忆,眸子迷离而悠远。 他是回忆起了,从小在那个大家庭中,受过怎样的伤害与折磨,经受过怎样的辛苦与艰难……而只是因为他——没有母亲…… “可是直到那日的百灵春宴我才知道,我的母亲,她也许没有死,也许还在人间!” 他的声调转为激动,眸光聚焦成一点,却依旧涣散,让人看不清猜不透,他的心…… 那日的父亲,酒醉神迷,独把他留在那泱泱宫殿中,对他说:“铭儿,你是我唯一爱重的儿子,我的一切……都将是你的!”他老泪纵横,口齿不清地向他倾诉着:“我老了,回首这一生,无甚欢喜,却几多遗憾……其中之最,便是你的母亲了……可怜上天枉顾人情,连这小小的幸福,也不舍得留予我……我恨哪!可是……我又爱呀!我的璇儿,你为什么要走?!”他重拍几案,似是恨怒交加,下一秒却又整个人体力不支的跌坐在那青瓷砖铺就的冰冷地面上,正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悲苦的感怀曾经的心痛,那一刻的情形可怜可叹得叫人不敢相信,更叫他痛楚难忍…… “铭儿,铭儿!”父亲又大声叫了起来,拉住他的衣襟嘶声道: “去,去!把璇儿找回来,把我的璇儿找回来!这一世如若不见到她,朕……死不瞑目啊!” 他震撼非常,却又凄苦无限,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竟然有这样的过往! 他想完成父亲的心愿,他知道,他已时日无多…… 可不曾想,一直潜伏着的敌人如此可怕,如此可恨——竟敢伤他至斯?! 恨意弥漫,几欲爆出——他握得紧紧的双手却忽地被一双温暖的小手握住了。紧拧的眉心微颤了一下,看向他面前那双清澈温柔又满怀不忍伤感的眼眸—— hp:..bkhlnex.hl 40.第40章 幽情(三) ""="('''')"="()"> “林大哥,不要难过,也不要担心,你的母亲一定尚在人间,你……会找到她的!” 咏灵正蹲下身子在他面前,抬头望住他。复制址访问hp:竟不知他还有这些伤感的过往,他竟然从小就没有母亲——不知不觉联想到自己的遭遇,她恐怕比他……要幸福得太多了! 虽然把这件事情当作对自己刚刚问题的完整交代还有些牵强,但还是选择相信他! 坚定不疑的安慰浮现在她的脸上,映衬着灵动双眸中闪现出的温暖关怀,直让林铭的心,一点点的柔软下来,额上紧绷的经络亦被慢慢抚平,紧握着的双拳缓缓松开,却倏然抓住了她的手,那一瞬间,星眸中闪过一丝懵懂的坚定。 他知道,他方才失态了……在她的面前,表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咏灵的眼神亦开始由原先的愣怔转化为不安,紧接着拧起了娟眉,开始试着挣脱他双手的掌控。 他却突然看着她大笑起来,又在她怔然不解的空档悄悄迫近她耳边轻声吐气道: “灵儿,不如,你不要回家了,就陪我在这里,一起找我母亲吧!” 这句话里有几分戏谑几分认真,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咏灵却不管他戏谑的表情与稍显诡异的眼神,仍旧一边努力挣扎着双手,一边隐隐羞愧的喃喃: “这个,这个……” 虽然她想帮他,想安慰他,但她还是最想回家的呀! 而且,他又重新恢复痞赖坏小子的形象收到了不好的效果——稍稍打破了咏灵原本全盘的信任! 见他还是不肯松开手,她急了,眉目一挑正打算抬头吵嚷,双手却突然获得了自由,而这自由的代价却是——她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好坏呀林大哥!” 咏灵气得指着他大叫。他竟突然松手,害得自己可怜的屁股瞬间大力亲吻地面——不是一般的痛啊! “哈哈哈……” 林铭张狂的笑起来,惹得咏灵一阵气哼,恨得咬牙切齿,愤然转过头去,再也不想理他了! “……来。” 笑过之后,林铭站起,低头朝坐在地上的咏灵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拉她起来。 “哼!” 咏灵才不买他的帐,嘟着嘴重新甩过头去。 “哎……” 林铭摇摇头,长叹一声表示无奈,然后缓缓蹲下,伸出双臂一手揽过她的纤腰,一手托起她的双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 咏灵一声惊呼,还没回过神来,却听他温润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小丫头,夜深了,该睡觉了。明日暝花祭,还要早起呢!” 他抱着她一直走到她的房前,才把她放下。 咏灵双脚着地后快速进房,关上了房门,门外又传来了他好似阴谋得逞的爽朗笑声。 咏灵摸摸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又摸摸胸口,心脏震动的幅度也不太正常。赶紧跳**用被子蒙在头上,好一会儿呼吸才似稍稍平静,又掀开被子吸几口新鲜空气,闭上眼睛想:今晚,挺诡异! 林铭在她房门前站着,直到确定里面完全没有了声响,才转过身来。 抬头望向天上明月,月色真好,真美。 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这样想着,唇边却勾起了淡淡的自嘲:只因为是最后**,才会如此美好吗? …… hp:..bkhlnex.hl 41.第41章 暝花祭(一) ""="('''')"="()"> 当黄昏的余辉洒向大地,整个南雪城被铺上了万丈金茫,街上的行人已然开始喧嚣沸腾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暝花祭,便是这样的节日,万人空巷,万花齐放,万众欢腾,注定要在这美丽的夜晚,创造一个——春江花月夜…… 司徒昭远的身后紧跟着泪珠儿,正用那双清媚的桃花眸,幽幽凝望着眼前的背影。 她记起了他出门时的那句话:“泪珠儿,你跟我去吧!” 那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感动与雀跃,因为是在这样的节日,又是他这样的人…… 可是接下来,他又把她的心从天上摔到了地下,进而疼得发颤,疼地不知所措—— “也许灵儿仍旧不愿见我,可她会见你的。” 他唇角挂着无奈的笑,但眼中却是浓浓的期待——就如此刻一样吧!她可以想象,却面对着那样让自己迷惑的一张脸,不知所措,不明所想…… 怎样的情绪呢? 她的主人,是司徒咏灵,只是司徒咏灵,而他,司徒昭远,在她的生命中,扮演,或者又能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司徒昭远步伐稳重洒脱,又有丝丝的惬意轻快。一身澄净高雅的月白锦袍,袖口上点缀着古老又迷离的图腾,映衬着拿折扇的有力手臂,随意挥洒间,琼林玉树之姿尽皆展现;紫金冠束起光洁乌亮的额发,又有几缕肆意的铺散在肩后,眸中的期待幻化成点点星光,唇边的温柔笑意丝丝蔓延,潇潇冠玉之貌亦是映照四方。 路旁伴着丫头出游的小姐们投来羞涩又期待的目光,幽幽怨怨的转向身后的泪珠儿,又恋恋不舍的重回到他的身上…… 可是他的心,又怎会为任何人开启?他全部的信念,全都给了,今晚的相遇…… 黄昏已过,夜来临;满城的灯火,却亮起来了;赛过了月亮,又重把光芒,还给了世界。 漫漫笙歌已起,花香飘逸,灯火通明,多么美好的夜晚! 人群渐渐拥堵了起来,为怕走散,司徒昭远伸手拉住了泪珠儿,慢慢前行。 泪珠儿眼波幽幽流转,似喜似嗔,却怎么也甩不掉那抹淡淡的无奈忧伤…… 人头攒动间,昭远无法找到咏灵的身影,不觉两道英眉蹙了起来。 “我们去无忧桥……” 他拉着泪珠儿,渐渐挤出人群。 无忧桥,建在无忧水上,是距离皇宫最近的水流,亦是南雪城中此时此刻最最美丽的地方。 水中的画舫已开始流动,灯光朦胧飘渺,袅袅乐声幽幽入耳,温怀一片,心海微澜。 灵儿,你绝不会忘记这里的,对吗? 你会来的,对吗? 今晚,我会见到你的,对吗? 你会跟我回去吗?无解…… 灯笼的光线与馥郁的花香似是吸引了更多的人来,不一会儿,无忧桥上也人满为患,想是酉时已过,“舞龙头”,就要开始了吧! 眼神一瞬的恍惚,一个杏黄色的身影闯进了视线,霎那间就攫住了他所有的呼吸,心脏在那一刻几近跃出——灵儿! 那样的笑靥,即使隔的有距离,他亦能看到那动人的清丽,可是,她在笑什么?为谁而笑? 她的身边,似乎还有别人…… 一个青衣的男子—— hp:..bkhlnex.hl 42.第42章 暝花祭(二) ""="('''')"="()"> 他的脑子来不及转弯儿了,不由分说,松开泪珠儿的手就大步往前穿。.. “……公子,公子!” 泪珠儿吃了一惊,连忙跟上。 在万人空巷的暝花祭,人群实在是太挤了,那深刻的却又似遥不可及的身影,仿佛有些模糊了,过一会儿,却又清晰的映入了他眼中,更是娇艳的笑容,仍旧是对着另一个人…… 一股怒火与无尽忧怀直冲心肺,他加快了步伐,几欲提气飞起,手却突然间被人抓住了—— 他愤然转头,却听一声惊喜娇笑入耳: “远哥哥,你在这里啊!” 是蓝玉,晶亮的眸子欣喜的注视着他的脸,笑容满面。 “真是巧啊!没想到人这么多,还能在这里遇到你,远哥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哪?呵呵……” 暝花祭原本便是许多闺门小姐能够名正言顺的走出来赏花阅人的日子,在这一刻遇到昭远,蓝玉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可司徒昭远此刻怎会有心思和她叙旧,也不解释,径直甩开她的手就又往前穿去。 “唉,远哥哥!” 被丢下的蓝玉一脸郁闷与委屈,这时又看到了追过来的泪珠儿,便对着她撇了下嘴,转头两人一齐追昭远去了。 因着被蓝玉绊住的那一霎那,咏灵又消失出了他的视线,司徒昭远郁郁愤愤,恨不得回去把蓝玉给打一顿。 正焦急暴躁,锣鼓声却响了起来,号角唢呐齐鸣,灯光忽闪,人群汹涌—— “舞龙头”,开始了! 司徒昭远一个旋身跃起,以精炼轻功直扑最近水面上的一艘小船,借着点足之力,快速飞越过重重画舫,身体轻飘飘地落在了灯火通明的表演台一边较暗处。 正在准备龙头比赛的伙计,一见是他,便连连抱拳哈腰,称早已准备妥当。 昭远微微一笑,精亮的眸子扫视向桥上的芸芸众生。 “……我好像看到哥哥了!” 咏灵大呼一声,急忙抓住身边林铭的衣襟,脸上又是紧张又是殷切,双脚却又再不敢往前移动半分。 今晚的林铭着了一件青白长衫,手上拿一把花月题诗折扇,青玉冠束发,再加上郎艳独绝的俊脸,肃肃翩然的临风之态亦是不可言表;恰与一身杏黄纱裙、飘渺旖丽的咏灵相得益彰,两人同行一路颇为耀目,惹得众人称羡不已。 此时见她如此,林铭抓起她的手: “既然决定回去了,何必要躲呢?” 朗星厉眸复杂至极,语气中竟有着浓浓的失意与不快,却拉着她直往那人声鼎沸处行去。 咏灵无言,跟着他走,心下却是惴惴难平。 暝花祭,舞龙头…… 每年的这个日子,哥哥总是会带她悄悄地摆脱爹娘遛出来,带着她,舞龙头…… 多少年了呢?那样的日子,已成习惯了…… 可是今年,为何伴在她身边的,却不是哥哥了…… 哥哥呢? 想到此,她甩开了林铭的手,单独去找哥哥……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下去了! 那些曾经的过往,她不能失去! 从没有忘掉过,十五年…… 十五年的岁月啊! 怎可以因为三言两语,就破碎无遗了呢? 她生命中,那样的幸福…… hp:..bkhlnex.hl 43.第43章 暝花祭(三) ""="('''')"="()"> 望着眼前飞舞着的各式龙头,眼眶开始发热,哥哥在哪里? 她怎能,丢了哥哥……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一直,都是如此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的…… 记起来了! 是十岁那年,哥哥十五岁,高中文武状元。 不理会众人的祝贺褒赞,拉着她偷偷溜了出来…… 也是这样的夜,这样的暝花祭,这样的人群,这样的花海…… 同样的锣鼓声敲起,欢呼声响起,哥哥的背上驮着她,一齐钻进了大大的龙头…… 她在那颠簸的缝隙中看到,这个异常多彩美丽的世界,随着哥哥的翩然飞起与跳跃,带给她越来越多的惊喜与快乐…… “灵儿,你快些长大吧!我想看你长大后的样子……” 他的话犹在耳边,他手心的温度,他背后的安稳,都印在心上…… 这么多年来,也许就是因为哥哥的保护,才有了自己如此的幸福吧! 可惜的是,她为何此刻才了解到呢? 又为何,感到悲伤呢? 当眼泪要滚落的时候,她已被不知从何处伸出的一双大手,拉入了一片黑暗。 她多么熟悉这样的黑暗,雀跃的心震颤着,等待着接下来的光明。 然而却没有明亮,只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有一双抱着她的越来越紧的手臂。 “……小丫头,你果然来了。呵……” 昭远并没有松开她,而是腾出一只手移动了下盖住两人的龙头。一缕灯光透过龙眼的缝隙照射进来,做工精美的龙头内部形象展现出些许。 “哥哥……” 她轻轻道,眼睛湿了,泪落下了。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一切还在;那带给她温暖与幸福的东西,还在…… 可是,真的没有改变吗? 她感受着身后哥哥急促大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紧窒温暖甚至火热的怀抱,又恍惚觉得,不一样了…… 昭远没有再说话,而是更加圈紧她,低头轻轻的吻着她的发,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她的气息,认真地感触着…… 她真的又回到他身边了…… 咏灵微颤,恍觉,以往,哥哥总是把她背在背上的,而今,他却更喜欢,将她抱在怀里。这背后与怀中的不同,是她不愿感受,不愿接受的。 “……哥哥?” 她用疑问句又唤了一声,昭远却突然跃起,抱着她直飞而去。 龙头和她,随同着他的轻功,落在了一个稍稍安静的所在。 掀开龙头,两人赤诚相对。 这里是无忧桥边的无人处。对面水上的热闹远远传来,可此时,两人却听不到,寂静中只有彼此。 趁着隐隐的灯光,他看到了她闪闪带泪的眸子,她亦看到了他眼中温柔殷切的光亮。 昭远是笑着的,而后不顾一切的重又把她搂在怀中,感受这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激动。 咏灵任他抱着,亦是感慨万千,伸出手来环过他的腰,眼泪滴滴润湿了他的肩膀。 昭远把她拉起,扣住她的肩膀仔细的察看自己日思夜念的脸庞,伸出手指,轻轻地刮去她颊边的泪水,眸光温柔又心疼。 她亦抚上了他的脸,手指轻轻触着那明显有些凹陷的颧骨,黯然道: “哥哥瘦了,眼圈儿也有些黑了……” 昭远拉下她的手,贴在胸前,朗星般的眸子光彩熠熠,微笑道: “还不是你害的。” 稍顿片刻,斟酌着开口: “……灵儿,跟我回家吧!” hp:..bkhlnex.hl 44.第44章 暝花祭(四) ""="('''')"="()"> 咏灵在他胸前的手指微微一颤,抬头看向他眸中殷切的期望;那期望太深沉,几将她淹没,她几乎就要说好,却突然理智的想起她的理由…… 垂下了头挣开他的怀抱,退离几步幽幽望着他,缓缓开口: “……那哥哥告诉我,你在家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是骗我的……” 她的眼光亦是殷切,比他的还要殷切。.. 她太不想失去这幸福美好的一切了!她的哥哥、家人……可是她为何觉得,如果她回去了,今日随哥哥回家去了,她便会失去这一切? 又或许……她已经失去了……却不想、不敢面对罢了…… 昭远愣住了。眼中倏然间闪过万道复杂光芒,纷纷扰扰,却尽数化为悲伤失望。 原来,她所不愿的,是接受他的感情…… 他受伤的眼神让她心疼,却为自己的命运更加地心疼—— 哥哥,答应我,答应我! 她在心内呼喊,可他眼中的伤痛与情感却让她绝望,更加心伤…… “灵儿!” 他跑过去,再不想让她离开。 他不会说那句话,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心,即使是为了她—— 环紧她的腰肢,打算决不放手。 “灵儿,跟我回去!” 语气更加殷切,甚至有了隐隐的命令。 咏灵推搡,愤恨的推搡。 他为什么不肯说那句话?!只要说了那句话,她就会乖乖的跟他回去,不是吗?他为什么不肯说! “灵儿……” 昭远忧伤的双眸更是闪现出了浓烈的哀求,直直的望向她眸底深处,一只手臂紧紧地勾住她的蛮腰,另一只手却抓住了她欲反抗的左手,再也不想放开。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良久都没有动。 夜风拂过,花瓣飘过,温柔一片;昭远的心亦软了下来,重新对她好言相劝: “灵儿,跟我回去,好吗?” 咏灵幽幽望着他,秋水清眸中水波晃动,淡淡的忧伤…… “……好。” 她答。看着昭远的脸开始绽开笑容,她抿抿唇,又坚定得道: “哥哥告诉我,你那天说的话,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 还未及展开的笑容倏地僵住,昭远愣了,望着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咏灵亦愣了,随即狠命的推开他,后退几步,望着他忧伤的表情,眼泪落了下来。 这一次,昭远没有再去强迫她,而是遥遥望着,伤怀一片…… 原来灵儿要的,仅仅是哥哥,而不是他…… 原来,自己这悲哀的感情,根本就不用担心会有怎样的开始,而已经结束…… 原来,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的心,会是这样一种痛楚与失落…… 就在两人遥望伤感间,一缕劲风扫过,咏灵突觉有人紧紧地箍住了自己的腰肢,接下来飒飒风起,双脚离地—— 昭远懵然醒悟,大叫一声“灵儿”,提脚便要去追,却被一人伸手拦下了: “公子,对方轻功卓著,怕是已追不上了。” 泪珠儿冷静分析,明艳的脸上看不出丁点波澜。 “什么人带走了她?!” 昭远大怒,当下也顾不得追究她为何在此为何不早告知,只是气愤地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地面。 “身份还未可知,是一名青衣男子。不过公子莫要担心,想来他是不会伤害小姐的。” 泪珠儿答,柔声安慰他。 “……青衣男子吗?” 昭远双眸锐茫闪现,双拳紧握。愤愤甩下衣摆,径直离开了。 泪珠儿的眼睛这时才有了些许情绪,竟是浓浓的忧伤,轻抿唇,眨眨眼,跟在他身后去了。 这时无忧桥边的微暗处,又闪出了两个人影。 “哥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那个人,是灵儿吗?” 少女的语气疑惑又愤然,见前方人去场空,只有把无处可发的脾气甩向自己的哥哥。 蓝珏温润的眸此时却有了些许复杂,并没有回答蓝玉的问话,而是若有所思。 “我前几日方才听远哥哥说灵儿闹小脾气离家出走了,至今未有音讯,方才那个,到底是不是她?!” 即使没人回答,蓝玉仍旧自顾自地问着,语气中含满怒意,因为,方才眼前出现的那一幕,实在太令她匪夷所思了,有谁可以告诉她?! 蓝珏还是没有说话,亦径直离开了。 夜,深沉。 热闹的暝花祭,也已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刻。 然而谁的心事未了?谁的烦恼未解?谁的忧愁未消? 夜,没有答案…… hp:..bkhlnex.hl 45.第45章 暝花祭(五) ""="('''')"="()"> 林铭径直拉着咏灵回到了别院,走得很急,一直没有回头。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咏灵总觉得今日的他有些奇怪,因此也不说话,乖乖的由他拉着回家。 他好似生气了,虽然看不到脸色,但咏灵直觉一定很难看,为什么呢? 那时候他突然出现使轻功把她带走,吓了她一跳呢!落地之后又立即拉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回了家…… 他突然止步,害得咏灵由于惯性一下子撞到他的背上。 “哎哟!” 她高呼,额头被撞得好疼啊! 他却又倏然回身,骇得她来不及抚慰自己的疼痛,直往后退开几步。 几步开外,望着他的脸,阴沉的可怕,她更不敢说话了。 林铭看着她,明眸微斜,冷哼一声,愤愤地打开手中的折扇,大力摇起来。 他似乎很热,亦似乎,想要用这把扇子,扇去自己些微的……怒火?心火? 咏灵忐忑的望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真是你哥哥吗?!” 他开口了,可这句话,却不是问句,而是夹杂着无限的凌厉与嘲讽,直击向她。 咏灵怔然,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唇微张。 他似乎更生气了,又冷哼一声,大力合上了手中的折扇,重重坐在了石凳上,并转过头去不看她。 他的确生气,他承认他生气了!尽管不太清楚为什么,但今天看到他们俩在无忧桥边兄妹情深的一幕,他就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上涌,直想把心……都给烧炸了! 咏灵抿抿唇,吐出一句: “他当然是我哥哥。” 他猛然转回头,两只眸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似是没想到她竟敢这样说,又倏然站起,愤愤地向她吼道: “没有一个哥哥会对妹妹做出那样的举动!” 他几乎要爆炸了。竟有一种隐隐的冲动——想要跑过去掐死她! 咏灵眉心一跳,眸光暗了下来,却狠狠又凌厉的瞪了他一眼,皓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 林铭亦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这才考量到自己的确是有些不正常了,于是尽力温润了脸色,走到她身边道: “伸出手来。” 咏灵不解,没动。 他也不指望她主动,倒是自己主动伸手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面前展平。 “你干吗?” 咏灵实在不解他奇怪的举动了。 他拿起折扇,“啪啪”地在她手掌心敲了两下: “打你。” 咏灵挣回了手,有些微微的疼痛,不满的质问他: “你干吗打我?!” “今日的你,该打!” 她该打,真的该打! 谁让她,触动了他的怒火,而且,不经他的允许,触动了他的心…… 直至此刻才明白,他早已……为她心动…… 咏灵一双迷茫的眸子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却拉过了她的手,领她向房间走去。 “夜深了,睡觉吧。” 他幽幽道,将她送至房门口,放开了她的手。 咏灵愣怔,不解,望着他没动。 他呵呵笑着,轻轻靠近她耳边,低声道: “或者,你想让我进去陪你一起睡?” 咏灵霎时间寒毛直立,转身快步进房,大力关上了房门。 …… hp:..bkhlnex.hl 46.第46章 对峙(一) ""="('''')"="()"> 两人正坐在一香居二楼的雅阁里谈笑风生,一个小厮急匆匆跑来,脸上挂着惶恐与不安,对着林铭耳语几句。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林铭的眉蹙起,似是隐有怒火,淡淡瞥了咏灵一眼,便一声不吭得出了门,下楼而去。 咏灵正诧异是何事,一阵吵闹声传来,她疑心大盛,打算出门看个究竟,却不想还未走到门边,便见一人掀帘进了来。 一身黑衣,肃肃松风,潇潇飒爽,雷厉万钧—— 一看到那个身影,她本能的就要躲,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想跑—— 那人却怎会给她这个机会,见势跨前几步,伸出手来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左手。 “哥哥!” 她大喊一声,身体连同着心脏都一阵紧张,不安的竟然不敢看他的脸。 不知为何,她现在害怕见到他,他……总是会让她……好紧张。 “你竟然在这里!” 司徒昭远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与愠怒,抓着她的手亦不禁用力,疼得咏灵几乎要叫出来。 听他如此语气,不难想象他脸色的难看,只有咬着唇不看他不答话,既是不知该怎样回答,又不敢回答。 她试着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司徒昭远却惊觉,一把将她拽至胸前,咬牙道: “跟我回去!”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咏灵虽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更没心思琢磨他如何会找到这里,可单单他粗暴的动作,已经惹出她的不快与反抗了! “我不要跟你回去!” 她大喊,同时用尽全身力气阻止着身体的前行。 司徒昭远倏地回头,这次好似真的被激怒了,俊逸的额头上青筋乍显,可一看到她倔强的小脸与紧蹙的眉眼,便又突然间想笑了,心内软下些许,怒火稍溶,似有无奈道: “小丫头,你到底要跟我赌气到何时?” 咏灵正愣怔间,却发觉另一只手也被人抓住了。郁闷的回头,竟是林铭。 闻讯赶至的林铭正抓着她的右手,抬头直直的对上了司徒昭远的目光。 一瞬间,有犀利却又诡异的火花在两人的视线间碰撞,似有劈啪声在心中荡响。 咏灵惴惴难安,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所措。 “你就是林铭?” 还是司徒昭远先发话了,丝毫不辱君子之风。 林铭亦微笑回复: “司徒都尉,幸会了!” 虽是在打招呼,然而抓着咏灵的手却没动。 司徒昭远亦微笑,可视线转移到了他所握着的咏灵的右手上,笑容便有些僵了。 “林老板,舍妹打扰你多时,昭远在此谢过了。改日,我定将谢礼亲自送至你府上!” 说完,笑容消失,无比坚决地想要把咏灵的手从他手中抽出,却在下一秒钟拧紧了眉头,眼中开始聚起不易察觉的风暴—— 林铭竟然不肯松手! “……呵呵,你没听到吗?她不想跟你回去呢。司徒都尉……想必不会强人所难吧?” 林铭吊儿郎当的语气中,却充斥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坚定,直直盯向他。 hp:..bkhlnex.hl 47.第47章 对峙(二) ""="('''')"="()"> 司徒昭远亦微笑,可视线转移到了他所握着的咏灵的右手上,笑容便有些僵了。.. “林老板,舍妹打扰你多时,昭远在此谢过了。改日,我定将谢礼亲自送至你府上!” 说完,笑容消失,无比坚决地想要把咏灵的手从他手中抽出,却在下一秒钟拧紧了眉头,眼中开始聚起不易察觉的风暴—— 林铭竟然不肯松手! “……呵呵,你没听到吗?她不想跟你回去呢。司徒都尉……想必不会强人所难吧?” 林铭吊儿郎当的语气中,却充斥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坚定,直直盯向他。 昭远一愣,随即唇边泛开了浅笑,风仪颇佳,但眼神却让人感到冰冷彻骨,咏灵本能的就想打寒颤。 “林老板……似乎搞错了,她可是我离家出走的妹妹!本都尉不追究你私藏之罪……已是对你足够的宽仁了!” 这句话,警告意味已算相当浓烈,但却仍未见林铭有所松懈动摇。 “哈哈!妹妹?” 他似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又转而问到: “妹妹……为何会离家出走呢?” 话中带着浓浓的讽刺,笑看进司徒昭远的眼里。 这句话让昭远果然一震,咏灵亦是一震——原来林大哥,已然隐隐的猜到了……她担忧的看向昭远,亦是不知所措的伤感。 触到了他心内最敏感的一处所在,到此刻,司徒昭远再好的修养也难维持了,眼光犀利的扫向他,冷冷道: “阁下管得未免太多了!” “放手!” 此话出口,他已然动怒。 林铭却不随他愿,竟一把揽过咏灵柳腰,向他挑衅道: “你问问灵儿,她愿跟你回去吗?” 司徒昭远还未及表态,却听咏灵的声音传来: “哥哥,我不想跟你回去,我不回去!你走吧!” 昭远瞪大了眸子,愤怒之外,那震惊与伤痛是如此明显。咏灵心中亦是痛楚万分,却做了让他更加痛楚的事情——趁他愣怔的空档掰开他的手逃离了他的钳制,来到了林铭身后。 这举动让昭远完全愣住了,心内恍恍惚一个炸雷打下,耳边一阵轰响…… 他的妹妹……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拒绝了他逃离了他却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 这是怎样的情形?! 一股诡异的火焰开始在心内燃烧,愈来愈烈,立时就要喷薄而出—— “公子!” “小疯子”及时出现了!拉扯住他的手臂小声道: “此时不宜鲁莽,三皇子急召,请公子速速进宫!” 司徒风满头大汗,想是受了急命而来。 昭远的手已握成拳,良久未动,寒星般的厉眸直直的注视着林铭。听了司徒风的话后慢慢收起了凌光,最终只余浅浅精茫。 “呵……林老板,如此,舍妹就再烦扰一时。我们明日……再会!” 说完,拱拱手,转身径直下了楼,一步不停的向店堂外走去。 三皇子的急召他不可能不管,灵儿……明日再索回! 司徒昭远与林铭看似第一场的对峙,司徒昭远输了…… 输在毫无防备,输在时不相助。 毫无防备妹妹的心,那丝毫的波动,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震撼与惊骇,直让他心内冰凉的纠结,纠结一片…… 但是,他不会再输一次! hp:..bkhlnex.hl 48.第48章 对峙(三) ""="('''')"="()"> 愁绪满怀…… 咏灵的心,被满满的哀愁占据,沉重地让她感到无力,又无措…… 怎样的情形呢?为什么会到了如此情形呢? 哥哥的眼光,叫她惊慌失措呀! 然而,她又该如何呢? 她不想,内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想,不想失去她所珍视的一切——这十五年来,对她无比重要的家人,无比温暖幸福的亲情…… 她不愿有任何改变,不愿! 可是哥哥…… “灵儿,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是不好看!” 鼻子被轻轻刮了一下,一点点不适,咏灵从恍惚中惊觉,抬眼看向那张带着邪气笑意的“美人”脸,同时满腔哀伤思绪被赶走大半。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见他来了,她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仅只是眨眨眼睛,后又手托腮垂下脑袋继续心情低落。 林铭表示遗憾的摇了摇头,挑起眉来,转过身坐在了她的另一边,拿起石桌上的一杯香茗慢慢的起来,表情惬意,微笑悠然。 小亭里有小风掠过,柳条轻扬,浅浅的温暖,盛夏将至。园子里的月季花正开得艳丽,那独特的香味混杂着清新的青草气息,令人惬意非常。 林铭抬眼静静地注视着咏灵,心潮微荡。 “灵儿……” 他轻唤。也许是背向着朝阳,脸上的表情,似被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氤氲,看不清楚心中所想。 咏灵抬眼看他,表示疑问。 那时的林铭很想说一句话,对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可张了张嘴,却未说出口。 此刻的他,有权利说吗?有准备吗?有能力吗? 还是住了口,心间些许的黯然…… 但是,那胸中的感情,又是那样的明了而鲜亮,澎湃着隐隐的浪潮,激荡着心海…… 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与渴望,他同样心动—— 立起身,将她拉了起来,迈下小亭的台阶,向前行去。 “干什么?” 咏灵不解。 “散散心吧!不想看你忧愁得像个老太太。” 林铭脚下不停,拉着她在园中穿梭。 想说一些话来着,想对她说…… 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有不停地走。 微风拂过,鸟语花香,草木青绿,亭栏环绕,园林致雅,景色怡人。 他忽然笑了,停住脚,拉着她的手却没有放开,愈发紧窒。 “灵儿,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你的忧虑。” 他的星眸熠熠闪光,唇边的浅笑带着淡淡的邪气,传达出一种莫名的期待和心动。 咏灵蹙眉疑惑: “什么方法?” 他转过了身子,面对着她,低头看着她不解的脸庞,笑了,笑得万般温柔与魅惑,直让那阳光,都似陶醉般地溶进他的笑容里,温馨得让人怦然心动。 此刻,风很温柔,花很温柔,草木很温柔,阳光很温柔,心,很温柔…… 不自觉地抬起另一只手,缓缓的抚上她的额发,在凝脂般的脸颊上留连,留恋…… 周遭一切的景象都似成了柳烟花雾,他的眼里只有她…… 抚过光滑如玉的下颚,轻轻抬起,看清她精致的面容:弯弯黛眉,密密眼睫,幽幽瞳眸,俏俏鼻梁,润润双唇…… “……就像……这样……” 他呢喃着,那充满磁性的嗓音让咏灵的眉微跳了下,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无措的愕然。 他却已伸手环过了她的纤腰,清朗的星眸中透出黑曜石般的光彩,有一种莫名的吸力,直要将她吸入那深邃无底的浓浓潭水…… 潭水闭合了,她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的眼前,打下了浅浅的剪影…… 总觉得,那张熟悉的脸孔在无限放大,变得陌生,莫名…… 当温暖与柔软的触感降临唇上,她瞪大了双眼,全身一片僵硬…… hp:..bkhlnex.hl 49.第49章 对峙(四) ""="('''')"="()"> 林铭一只手轻托起她的脸颊,一只手揽住她的蛮腰,闭上眼睛,低下头来,浅吻着那让他心动的樱唇;心间一片迷离的悸动,霎时无尽的粉红色彩,在扩散;幸福的欣然,悄悄地流入胸怀…… 咏灵的眼睛睁得有如铜铃,在瞪大的同时,她的视线无意掠过了他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后的人影—— 更是没有了呼吸,全身僵硬,如同木偶娃娃一般,就定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此刻她的双瞳中,交错着两幅诡异的影像,一幅是近距离的紧闭双目的林铭的脸,另一幅,是同样瞪大眼睛,定定的伫立在两人身后的——司徒昭远! 不知过了多久,林铭离开了她的唇,缓缓地抬起头来。虽恋恋不舍,却是满脸春意,满目流光。这一吻,虽轻浅,却深远悠长,他心满意足了。 随着他的抬头,高大的身影重新挡住了她的视线,咏灵心脏猛跳一下,眼前一阵发黑。没听他接下来说什么,便惊声低喃: “哥……哥哥!” 林铭一愣,也未及表达吻后心情,急忙转过身子,司徒昭远定定的身形,便豁然进了眼帘。 再没有比此刻的昭远更无措的了。看着眼前两人紧握的手,震惊的脸,他的瞳眸就要爆出来,心脏却一瞬间麻木到痉挛,痉挛到全身……竟似有些站立不稳—— 摇摇一晃,原本虚脱的力道渐渐回归,双手微微颤抖着,却渐渐抓紧。 眼前的妹妹,还在眼前。可是,方才的一幕,是幻觉吗?让他怎么相信?! 咏灵亦慌了,察觉到出了什么事,小脸上立即一片大红,紧接着又一阵煞白,真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她开始挣林铭的手,林铭却完全不为所动,依旧紧紧握住,并且看向司徒昭远的表情,已恢复到自然如常,甚至有了吊儿郎当的邪笑与挑衅。 咏灵还在挣扎,他却揽过她的腰将她拽至胸前,在她耳边轻轻吐气: “你不是正在烦恼如何让你哥哥改变主意吗?这便是个机会呀!” 咏灵愣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睫毛急眨,眸光急闪。 让哥哥改变主意的机会…… 她停止了挣扎,幽幽的把眼光投向司徒昭远。 如果这样做,这样让哥哥误会,真能改变他的心意,那…… 看到这一幕,司徒昭远眼中的怒火已完全被激了出来——假若怒火真能燃烧,恐怕对面的两人,早已被他眼中的火焰烧焦成炭了! 他的修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在这样的情况下竟仍能克制,缓缓走到两人身侧,眼光直直盯向林铭,咬牙吐出两字: “放开。” 林铭依然微笑,并且笑得更灿烂,将咏灵拉至身后。道: “司徒兄,灵儿与我,是两厢情愿的,还望司徒兄成全。” 他的语声彬彬有礼,眼光却锐利刺目,看得司徒昭远的肌肉都有些抽搐了。 他的话,他的表情,让昭远的脸色完全黑沉,阴森森的令人惊寒,唇边撇起些微弧度,冰冷彻骨—— “放——手!” 最后一次咬出这两个字,却再也等不及林铭表态,倏地一掌,开始发难—— hp:..bkhlnex.hl 50.第50章 对峙(五) ""="('''')"="()"> 他的话,他的表情,让昭远的脸色完全黑沉,阴森森的令人惊寒,唇边撇起些微弧度,冰冷彻骨—— “放——手!” 最后一次咬出这两个字,却再也等不及林铭表态,倏地一掌,开始发难—— 两厢情愿?他竟敢说出这样的字眼?!他竟敢……对她的妹妹做出那样的事情! 怒火狂燃—— “哥哥!” 咏灵惊呼,看着昭远掌势已扫林铭面门,心脏几近跃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林铭似乎早料到他会出招,一个闪身,不慌不忙的躲过,腾出左手,发力接下他一掌。 昭远怒火已完全涌上来,双掌连环出招,直勾向他脖颈致命处,势道迅猛凌厉,危险非常。 林铭一手拉着咏灵已难招架,只得松开了她,全心全意投入战斗。 眼见着两人已从手斗变成了脚斗,拳脚飞扬尘土四溅,咏灵惊愕得简直想要大哭一场—— 怎么会这个样子?! “别打了,哥哥!林大哥!” 她简直欲哭无泪了,这是何种情形?!她可从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啊! 司徒昭远双眼发红,似乎所有的理智都已被怒火蒙蔽,旋身飞起,“无影脚”就要落在林铭的身上—— “哥哥不要!” 咏灵大喊,朝林铭跑去。 昭远在半空停下身势,一把截住了她身子,将她粗暴的拉回身侧。 林铭见势亦停了下来,俊挺的眉稍皱起,走上前去打算抢回咏灵。 昭远犀利目光像箭般扫过来,迫他停住了身势。 “……哥,哥哥……我……” 咏灵看着面前的昭远,不知所措得简直要浑身哆嗦。她不是没见过昭远发火,连声音都紧张到微微发颤。 看着眼前的妹妹,昭远不知该说些什么。心脏依旧在揪结着,拉着她的手依旧隐隐的颤抖。 抿抿唇,四字出口: “跟我回去!” “……我……我……” 咏灵愕然又无助,望着他黑沉的脸,紧张害怕到连回答都不会了。 昭远的脸色更阴沉了,他再不允许听到她的拒绝,再不允许! 一把将她抱起,举高扔在了肩上。 咏灵一声惊呼,这下顾不得什么害怕,死命挣扎喊叫了起来: “哥哥,快放开我!放我下来!哥哥!” 她急躁又羞恼,哥哥怎么可以这样?!她现在已然十五岁了,这么大的姑娘家怎么还可以被人随便扛在肩上?!而且还是头朝下屁股朝天的那种!呜—— 想到此,更是不依的捶打着他的后背,吵闹不休。 昭远似乎铁了心的就用这种动作,任凭她如何打骂,用一只手臂紧紧扣住她的腿,扛着她转身往院门走去。 林铭一阵愕然,看到这一幕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再没心思考虑其它的东西。 他本打算追上去,却收到司徒昭远无比冷厉的一记凌光,内里的警告与恨恼直寒的他浑身一凛。直至咏灵的叫声远去,这别院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他才意识到,糟糕透顶! 恨恨的掀翻亭栏上的一盆花树,呼吸这才急促起来,眼光气恼又悔恨。 灵儿走了,走了…… hp:..bkhlnex.hl 51.第51章 暗结 ""="('''')"="()"> 林铭正怅怅然郁郁难解,却见宇文华威从院门口急匆匆地回来了,不及行礼,劈头就对他说: “公子,独孤将军有信来了!” 林铭微微一愣,看向他面上表情,发现竟是前所未有的绷紧与郑重。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他眸色一暗,心中亦沉了半分。 接过了信,阅了片刻,脸色更加阴沉。 冷哼一声,甩下手来,把那薄薄的信笺狠狠地握成一团,呼吸凝滞—— 果不出他所料,独孤胜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怎样?” 宇文华威眸中不无担忧,迫切地盯着他的脸问道。 “那贱人,仅仅被降级为贵人!而文功那个老匹夫,竟然丝毫未动!” 他一拳捶在了身下的石桌上,一声钝响过后,指节发白处又隐隐泛起了红光,紧接着点点鲜红浸向桌案,与石头的纹理映出诡异的色泽。 “公子!” 宇文华威惊呼一声,看着他额头上暴显的青筋,心头亦是沉了下来。 此刻林铭眸色简直是恨恼非常,再加上方才咏灵离去的那一幕,足以令他发狂了! “怎会如此呢?谋害皇子,勾结朋党,欺君罔上,这些罪名难道还不够吗?陛下是如何想的?” 宇文华威亦是愤愤然,却也焦虑不解。 林铭却缓缓平静下来,眼睛里凌厉的光线聚一道,迸射出冷厉寒光: “没想到竟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文功,是我低估你了吗?” “哼!定是另有隐情!华威,可知本次议政,朝中有谁帮他的吗?” 宇文华威无奈又沉重的摇摇头,道: “没有,这是……陛下的决定。” “父皇?!” 林铭的脸色片刻间又变成了震惊,眸中隐有不解与伤痛。 “为何呢……” 沉沉叹着,震惊的脸色收起些许,变成了浓浓的凄伤。 父皇不会如此对他的,定是有什么隐情!或者……是文功与那贱人暗中要挟? “公子,还有一事……” 宇文华威的语气轻了些许,但脸色却似乎更沉重了,看向他的眸光,竟隐隐有了不忍。 “说!” 林铭的视线并未动摇,似是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撼动他了,只淡淡开口,脸色深寒。 宇文华威似是犹豫片刻,双手奉上一张字条。 他接过,厉眸又掠过一丝惊疑,视线便投上了那张字条: “奉劝殿下,毋要再找你欲找之人”。 短短几个字,足以令他眼睛瞪大了,这是…… “这是属下在找人之时收到的。” 似是知他所想,宇文华威解释道。 林铭着实震惊了片刻,瞧这字条上的口气,似是威胁,又似是劝告,而且,还似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这简直诡异至极! 但是……这亦说明了一个问题—— “华威,你可曾调查,留下这字条的所为何人?” 他的眼睛亮起来,熠熠精茫中夹杂着锋锐与期待,迅速投向了宇文华威。 线索在此,有迹可循,他没有白找! “属下已查探过,但对方并未露出行踪,且据属下猜测,此人武功高深莫测,身份更是诡秘至极。” 林铭收回目光,脸上沉沉的一片惊疑。 “……难道,父皇,你瞒着我什么吗?” 良久,他喃喃道。心间一片茫然伤感。为何一个简简单单的找人,会变得如此复杂?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子,独孤将军还建议您,早日回国。” 宇文华威见他已不说话了,便缓缓开口。 林铭眼光一阵迷离。也不看他,喃喃道: “回国,回国……” 甩甩头,坚定了眸色: “此事,容后再议吧!” 宇文华威低声应是,见他俊朗的眉目此刻已一片疲惫,便转而问道: “方才我见司徒小姐被司徒昭远……公子……” 他不知该如何说,但含糊着看他的脸色。 林铭的眉立时就纠结起来,唇边泛起了一丝冷嘲,抚额坐在了石凳上。 “她走了……” 她走了,竟给他的心情添上了如此的沉重,沉重到些微的……疼痛。 一环环,一重重,今日发生的事情,竟没有一件让他顺心如意的。老天,何不稍微的怜悯他些呢? 月下花影,暝花神祭,诗作画,喝酒谈茶,琴语笑声……有几天呢?多么的温柔而美好,多么的惬意与欢乐,又是多么的铭心……与刻骨……可是马上,就要失去了吧!甚至要永远的—— “司徒咏灵!” 他大喊了一声,吓得一旁的宇文华威猛地一颤,不解的看向他。 他却笑了,魅惑的容光映亮大地,飘渺又欢愉。 司徒咏灵,你还没有回答我!要走,也要等你回答了我之后! 今天的一吻,他的情…… hp:..bkhlnex.hl 52.第52章 情微乱(一) ""="('''')"="()"> 话说咏灵被昭远扛回了家,司徒府上下自是一片鸡飞狗跳,爹娘拉着看女儿,丫头喊着看小姐,这混乱把她心中的不安冲淡不少,却幻化成了些许的茫然,其间又隐约有着暖暖的幸福。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一切都似乎没变,爹娘哭罢拉着她的手好生安慰,又把一旁的司徒昭远训斥了一通,算作给她出气赔罪,言辞间绝口不提那日之事,竟弄得咏灵的头脑懵懵的,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饭桌上,为迎接她的平安归来自是丰盛万千。爹娘不断地把她爱吃的菜肴往她碗里送,眉眼唇际尽是温怀笑意,仿佛都把那日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只当她真的是闹闹小姐脾气离家出走一阵子又回来了。惟有司徒昭远,仍旧是黑着脸阴沉沉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咏灵扒着香喷喷的饭粒,瞅着围坐四周殷切地望着她的亲人们,眨眨眼睛,吸吸鼻子,突然间扔下碗筷,扑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爹娘见状,亦急忙扔下碗筷跑过去柔声安慰,司徒昭远亦是一愣,却仍旧没动。 这样的感觉,好温暖!温暖的她只想哭。只想把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一切,全都哭给她最爱的亲人们听…… 好幸福,她一直都是这么的幸福,绝对不想要失去这样的幸福…… 夜幕时分,拉着泪珠儿叙了叙近些日子的离情,便回到自己房间。 “赫!” 点亮了小灯后才发现房间小几前还坐了个人,她骇了一大跳,连连后退。待得平静,才看清是昭远。 “哥哥,你吓死我了!” 她轻蹙娥眉,控诉不满,后心内才稍稍泛起不安,移步上前,看清他脸上仍旧是无丝毫缓解的阴沉,也不答话,她不免更加忐忑,踌躇着惴惴轻问: “哥哥,你找我……做什么?” 昭远仍旧无语,朗利眸光却紧盯着她,看清那熟悉的韶美容颜,心内却更是纠结。想到今日之事,她才是把他给吓得不轻!在林铭别院的一幕,使他整颗心都愤怒的绞缠着,实在没有办法不在意! 然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可又不得不说些什么,盯着她的脸一刻也不放松,却暗自斟酌,有些话,该如何对她说出口。 竟觉实在无从说起,愤然拿起桌上的茶盏—— 咏灵以为他要喝,却见那杯子横在面前迟迟不见动静,不觉疑惑,却在下一秒钟浑身一震,竟是他又把杯子沉沉的拍向了桌面,“啪”的一声脆响,桌上物什轻微晃动。 “离家这么久,不该向我汇报一下吗?!” 第一句出口的,竟是正儿八经哥哥管教妹妹的语气,隐含微愠。 昭远自己亦有了无奈挫败,其实他最想说的,最想问的,是今日那令他发狂的一幕! 听了这话,咏灵有一瞬的恍惚,踌躇片刻,便乖乖的坐在了他的旁边,把这些天的经历娓娓道来…… 待她说完,昭远眸光闪了几闪道: “那个林铭,行迹大有可疑,你明知他身份诡秘,还与他那般亲近来往,实在太过轻率少虑了!” 一想到她与他同处那么多时日,他满心间都是不快愠然。 听他如此说,咏灵蹙眉,认真得道: “哥哥,是你多虑了,我相信林大哥是个好人的。” 对于昭远对林铭的猜疑,咏灵不自觉地感到担忧。 见她如此表现,昭远更是忧愤,又忆及今日所见的那一幕,眼睛里的火光几乎克制不住—— “你才与他相处多久?怎会知晓他的底细?世事险恶,人心叵测,你切莫被他骗了!” 虽是告诫的语气,可声调里的激动与愤然已极为明显,同时心间亦生出一阵没来由的紧张慌乱,他自然有所觉悟,今日之事,早已令他失了冷静了。 hp:..bkhlnex.hl 53.第53章 情微乱(二) ""="('''')"="()"> “林大哥是不会伤害我的!” 觉出昭远话中的攻击性与有些无理的激动,咏灵本能的就想反驳。 虽然林铭的身份的确是个迷团,可她也绝对相信他不是个坏人。 她这样的态度无疑更是激怒了昭远,令他几乎立时想要拍案而起——仅存的几分理智却克制住了不该有的冲动,但眸中的厉茫仍是不能减下,直直盯着她,却不知该有何动作。 脑中又浮出那一幕,他们交握着双手,紧靠在花前亭下…… 心中紧窒的几乎发疼,乃至于握紧的双拳都有些抽搐的颤抖,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的妹妹,他的妹妹不会是……对着那个男人动心了吧。 这一刻才发觉,这是对他来说多么可怕的事情,惊恐得竟有些不知所措…… “……灵儿,你与他……” 他甚至连问都不敢问出口了,一颗心直待等着跌落无底的黑暗。 倘若看到她点头,或是默认,他将万劫不复…… “什么?” 咏灵还未从刚刚的不满中回神,看着他变幻莫测又复杂万千的眸光,似十分不解。 昭远静静观察了片刻,释然了。 她脸上的疑惑已经给出了他答案,心底松愉一片。原来她的心,还没有遗失;还呆在它应该呆的地方,等待着他去撷取…… “没什么。” 他笑了,俊脸上重又恢复了那一贯神清气爽的傲然之姿,所有怒气亦全消了,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幽沉嗓音夹杂着一丝无奈与叹息,又有柔婉的**溺: “以后,别再让我如此担心了……” 咏灵看向他的眸子,深浓墨色间点点清亮,温柔笑意丝丝缕缕浸入她的心房,再想到这话中蕴意,突然间鼻子又酸涩了,低下头,又狠狠的点了点头。 哥哥…… 如此疼她护她**她的哥哥,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她的哥哥…… “那个林铭,我自会去查探,你不要再与他有所来往了。” 最后还是要行使下哥哥的权力,司徒昭远淡淡吩咐,星目中却闪过一道厉茫,稍纵即逝。 咏灵抬头,正不满的想要反驳,昭远却不再给她机会: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要**休息了。” 说罢,站起身来,理所当然地抱起她,向前几步将她放至**上,又弯下腰来,温柔的为她脱去鞋袜,转身便要离开。 “哥哥!” 咏灵一只手却倏地拽住了他的衣襟,他想回头,却听她的声音急切地传来: “哥哥,我们……不要变,好吗?一直这样下去,好吗?” 昭远身形一僵,眸中顷刻间闪过万道光线,却最终归于沉寂。 他自然懂她的意思,他的妹妹,此刻是在哀求他,哀求他,隐藏自己的心意…… 有些痛苦吧! 可是,这是他的妹妹所希望的…… 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他长叹一声,说: “好……” 也许是他太心急了,毕竟,他们的日子还很长久,他愿意等待,等待着她的心房,甘愿为他开启的那一天…… hp:..bkhlnex.hl 54.第54章 情微乱(三) ""="('''')"="()"> 泪珠儿正在游廊一侧走着,明艳的眉眼间原本是淡淡的愁伤,可走至花园的假山旁时,渐渐放慢了步速,一瞬间轻蹙了柳眉,潋滟的桃花目中射出戒备与疑惑的精光。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突然间,从假山后飞出一条人影,一霎那就到了她身后,并且一手直直的勾住了她的身子,另一手却紧紧的覆住了她的嘴巴。 来不及思索,便听一道低沉男声在耳边响起: “告诉我,你家小姐现在何处,我保你无事,否则……” 泪珠儿简直要笑出来,心头思量着是哪个有勇无谋的蠢家伙,胆敢用这种方法孤身一人闯司徒府。隐在宽大袍袖内的手掌缓缓伸平,正想要出手招架,眼光一闪,突然从前方的红漆廊柱上隐约看到了模糊的影子,心间一动,便默默收住了掌势,乖乖的任他扣着,亦不做反抗。 “快说!” 那头顶的声音又强硬了些许。 泪珠儿轻眨眼睫,心间却翻起了白眼,试着挣了挣他的束缚——这人简直愚昧至极,他堵着她的嘴,她如何能开口? 身后那人好像终于明白了此间机要,连忙把堵住她嘴巴的手下移,改而勾住了她的脖颈。 泪珠儿急喘两下,呼吸进些许新鲜空气,便开口道: “小姐此刻在听雨亭,绕过此处假山向东走便可看到了。” 这下,身后那人倒似一愣,良久才算反应过来,放开了束缚着她的手。 泪珠儿脱离了钳制,也不惊叫也不怒骂,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便急匆匆地朝游廊右拐而去。 她自是知晓那是谁,方才刚被漆过的廊柱帮了她的忙,竟能些微的照映出影子来。她原本应该叫人的,更不应该把小姐的所在告诉他,可是,那心中长久以来积压的郁闷让她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反正,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是吗? 此刻的游廊,只剩下了方才劫人的凶手,但他却似乎并不焦急紧张,而是抱起了双臂,一手抚搓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那小丫头会六神无主的惊叫的,这样的话惊动了人,他便也大概可以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了,可是竟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如此冷静的告诉他,为什么?难道是得了灵儿的授意?但灵儿那个笨蛋应该不可能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来找她才对,那是为何? 况且,方才那个丫头……竟是有功夫的!而且他还察觉到,她隐在衣袖内的掌劲凌厉熟稔,功夫还不弱——堂堂司徒府一个小丫鬟身手都如此不凡,灵儿却不会……最重要的是,灵儿似乎从没提起过她的丫鬟会武,难道她不知?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还有,那个叫泪珠儿的丫头,长相还不差呢!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况且方才她的举止,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普通的丫头会有的。难道说司徒府养人之地,小姐都那般水灵了,甚至连丫头都是天香国色,惊才绝艳之辈? 他无所谓的笑笑,想了想,还是先去见他日思夜念之人吧! hp:..bkhlnex.hl 55.第55章 情微乱(四) ""="('''')"="()"> 司徒府还挺大,他完全不熟,所以才迫不得已劫个丫鬟来指路。.. 绕过了假山,稍稍隐藏形迹向东走,眼前三个金漆大字掩映在绿树红花之间,正是“听雨亭”。 亭上有袅袅佳人兮,正轻蹙娥眉,调琴弄音。远远观之,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水袖轻舞,罗袂微扬,百花槛栏间,自是天葩一片。 脸上不自觉浮起笑意,点点温怀沁入心扉…… 一个旋身跃起,轻快地落在了亭中她的身前。 咏灵瞪大了眼睛: “林大哥!” 惊呼之后,美目中渐渐浮起的,便满是浓浓的欣喜了。 来人正是林铭,一身轻便蓝衫,锦衣玉带,如玉山将崩,旭日东临;光芒万丈的朝她微笑,笑容倾倒千顷阳光,朗木疏林,飞花飘絮。 林铭定了定身子,俊眼一眯,邪邪地道: “看起来如此欢迎我,也不多加表示一下。难道要我自己来吗?” 说着,便作势向前,张开双臂扑向她,想要来个热情拥抱。 咏灵眼疾手快,连忙蹲下身子,害他扑了个空。 摇摇头,林铭无奈又遗憾,郁郁道: “灵儿,你难道就不怕我伤心吗?” 咏灵咯咯笑着,拉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郑重又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大哥,我此刻终于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了。” 林铭心微一荡,问: “什么人?” 咏灵吸了吸娇俏可爱的鼻子: “多面人!” 他简直就是个多面人!时而开怀长笑,时而凌厉自持,时而忧伤难耐,时而乐观精辟,时而又邪气嬉皮,时而一板一眼正儿八经……天底下怎会有像他这般多面的人?他到底是属于哪一面的?她至今都还没有弄清楚,只知道,对着她,大多时候,他是愉悦开怀的。 “哈哈哈……” 林铭爆出仰天大笑,道: “灵儿,你的分析和定义真是精辟,本公子,笑纳了!” 咏灵亦呵呵笑着,稍稍平静,才想起些许的蹊跷: “林大哥,怎么没看到有人带你来呢?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这话不提还罢,一提起,林铭心间便满腔愤然。 想自己堂堂翩翩贵公子,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竟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见心上人……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几次正大光明的求见,都被司徒昭远那厮寻隙给挡了回去,他甚至连尚大人和司徒夫人的面都没见着,更遑论灵儿了。有情之人的脸皮总是比较厚,情急之下,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见他面色不善,咏灵小心翼翼的问: “是不是哥哥……为难你了?” 最近几天,司徒昭远把她看得严严的,哪里都不许去,当然也不可能让人来见她了。 林铭微眯了眸,隐约一丝厉茫闪过,清澈的瞳中便只余她姣美的脸庞。 “……灵儿,我若想见你,谁也挡不住。” 咏灵不置可否的一笑,亲自为他奉了杯茶,道: “那林大哥今日来,有什么要事吗?” 林铭轻蹙英眉,些微的不满: “没有要事,便不能来见你了吗?那么多时日没见到你,灵儿,你难道都没有想我吗?” 他的语气中一半郑重,一半玩笑,咏灵却全然把它当成了玩笑,回道: “呵呵,才两三日而已。” hp:..bkhlnex.hl 56.第56章 情微乱(五) ""="('''')"="()"> “须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是我此刻的心情了。” 他半真半假的嗔怪,收到的,却只有不置可否的甜甜微笑。 他隐隐失望,收住了笑道: “若说要事,还真有一件。” 咏灵抬眸,等他告知。 两道英眉隐隐纠结,竟有了些微的愠意: “司徒咏灵,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见她长眉轻锁全然不解的意思,他火气有些大了: “灵儿,你的记性好象真的不太好啊!” “还是,要我提醒你?” 俊面上又浮出些微的痞赖,幽瞳中更是精光乍闪。 咏灵娥眉锁紧了些,美眸含嗔,戒备的看着突然靠近的他。 林铭倏地伸手紧扣住她的粉颊,虬眉劲额亦抵住了她光洁的额头,朝她脸上幽幽吐气: “花前亭下,深情相对,甘甜一吻,司徒小姐,难道这么轻易就忘却了吗?” 咏灵原本就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此刻又听闻了他的惊人之语,震骇得连忙把他推开,自己更退后好远,双手紧紧的覆住了双唇—— 他他他…… 上天啊!咏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震骇,俏脸上更是一片羞红,慌急无措的望着他。 是了,自己差点忘了,他还亲过她哩! 那时他说,有方法可以让哥哥改变主意,她便懵懵懂懂的信了,没想到他竟然趁机占她的便宜!他他他……简直太坏了! 林铭见她小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又是一会儿红,微晕桃腮,霞光无限,虽是美景,却不免忐忑,以为小丫头情窦初开,吓着了,于是试着唤她: “灵儿?” 咏灵却冷哼一声,甩甩袖子背过身去不理他,看起来竟像是……气着了。 林铭一阵无语,在心间哀叹一声,拉过她的手坐到身侧,缓了缓神又道: “灵儿,听我弹一曲吧。” 见他已细心的调整琴弦,咏灵也不好再动作,只静静的看他调好音,开始弹奏—— 锵锵一声,婉转轻扬,细碎的音符从他指间流出,连成优美动听的旋律……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美妙空灵,如黄莺出谷,微风振箫,流音回雪,余声绕梁…… 聆聆雨雨,**荡荡,悠悠长长…… 竟是一曲**悱恻的《凤求凰》。 曲终,林铭俊面上有了肃然,回头望她。 都到这种地步了,她该不会还不懂吧! 咏灵丽雪娇颜上有些微的动容,心中……轻轻一荡,隐在袍袖中的手指亦微颤一下,清淼双眸中,却闪烁起了泠泠波光—— “林大哥,你弹得真好,我还不知,你的琴技如此高明呢!呵呵……” 清喉啭语传来,再自然不过的称颂。眸光却不抬,任其隐在纤浓长睫下,轻轻颤动。 林铭一直望着她,却不见她看向自己,心中的失望一**袭来,溢满了眸光。 正想开口,却觉出咏灵浑身一震,慌急道: “糟糕,我看到哥哥来了!” 他亦抬头望去,琼花疏木掩映之下,果真是司徒昭远大步流星的朝这里走来了! hp:..bkhlnex.hl 57.第57章 情微乱(六) ""="('''')"="()"> 他亦抬头望去,琼花疏木掩映之下,果真是司徒昭远大步流星的朝这里走来了! “……灵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没想到这一声,却把咏灵吓了个花容失色,赶紧拉着他道: “哥哥来了,林大哥,我们还是去躲一躲吧!” 言罢,不由分说地把他拉下亭子,两人匆匆地往一旁密集的花木丛中躲去。 林铭正欲反抗,却被她一把捂住了口,她指尖的清香飘入鼻端,让他一阵恍惚,不觉忘了当初的意想。 两人藏匿在小亭下方的茂密花丛,青枝蔓草缠绕,林铭直觉得不舒服,又欲站起,咏灵却死死的按住他,在他耳边轻轻道: “不要动!倘若被哥哥发现你和我在此,他又会动怒的!” 她的兰香低语让他迷醉,可她话中内容却让他火冒三丈,不能开口,却直用眼睛向上瞪她,意思是:你那么怕他吗?! 咏灵又低低答: “你没见过他发火,很可怕的!” 不止于此,倘若让哥哥知道是林大哥给她弹的《凤求凰》,恐怕又是一场诡谲风波,那样,她可真是承受不起…… 林铭直觉得窝火,他今日已经够窝囊了,凭什么还要躲着他?他又不怕他!正想要挣扎起身,没想到司徒昭远已经到了—— “灵儿?” 见亭上没人,诧异万分。 走近去看,琴在桌上,却有两杯茶盏…… 俊眉锁起,凌眸轻抬,扫视四周。 风悄悄过,几片落叶飞花,清幽静谧。 移步拾级,走下小亭,缓缓靠近茂密花丛,试着唤: “灵儿?” 咏灵大气不敢出,林铭却心间微愤:傻丫头,你以为司徒昭远不知道吗?!他那般人精,武功又高强,一丁点风吹草动自是难逃聪敏耳目。 “……灵儿!” 司徒昭远语声又拔高了些,隐隐夹杂着愠恼与警告,仿似已知晓咏灵藏了起来,命令她乖乖的自己出来。 咏灵身躯一颤,觉出昭远已往这边走来,轻咬朱唇,低声对林铭道: “你先别动,我把哥哥引开你再走。” 还没等他出话中意味,咏灵已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站起身来,拍拍衣上花草碎屑,便笑着迎了过去: “哥哥,我在这里!” “干吗藏在那里?” 见她婷婷身影靠近,昭远亦不觉笑了,抬手帮她拈去发间的花瓣,眼光却没停留在她脸上,而是往那花丛中扫去。 咏灵赶紧拉过他手臂,娇笑道: “我想看看你还找不找得到我。方才珠儿说你又买了一张琴,我急着想去看呢!我们走吧!呵呵……” 说罢,便稍稍使力拖着他往回走去。 司徒昭远微笑着,没有拂她的意,道:“好”,眼光却凌厉的向后一扫,眸色冷了几分,却没有动作,直随着咏灵往花园外走去。 …… 待得人去园空,林铭从花丛后走出,脸色已然变得铁青,双拳紧握,愤愤地望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郁郁却不解: 灵儿,你与司徒昭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真的……只是兄妹吗? …… hp:..bkhlnex.hl 58.第58章 西林铭綦(一) ""="('''')"="()"> 别院深深夏簟清,榴花开遍透窗明。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林铭正坐在房的小窗前,把一封写好的函装进信封,后又递给一旁等候的宇文华威。 信递到半空,他稍顿了下,眼中射出熠熠神采,透着些许玩味,对着宇文华威道: “华威,依你之见,这封信……应是交给南雪太子,还是三皇子呢?” 华威微一愣神,便蹙了眉认真思索起来。 林铭这句话,意味真可谓深远,这是在让他思量,未来的南雪,究竟谁能承袭大统,或者谁又是可信的有能之辈,更亦有……谁能够对他们的家国大业,有所助力……他细细斟酌着,答: “依属下愚见,三皇子或可当其重任,其——” 此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小厮的惊呼声所打断,两人纷纷向外望去,但见一个小厮灰头土脸的进了来,慌慌张张地道: “公公公……公子!请恕属下无力阻阻阻……止!那个司徒……司徒昭远他……硬要闯进来见您,我——” 他的话亦没有说完,却被一声清亮嘹响的招呼声给打断: “林老板,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正是一身冠雅儒袍的司徒昭远,彬彬如玉,天质自然,正立于朝日榴花之下,笑容淡远,眸光温润却清凌。 林铭脑中微一窒闷,随即亦绽开了笑容,上前几步,精锐眸光亦投向了他,抱拳道: “好说,多谢司徒兄挂牵了。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哪?” 司徒昭远微微一笑,又走近了他些许,开口道: “小事一桩,倒是需请教林老板。” “哦?所为何事?” 林铭看着他缓缓靠近的身形,笑容满面的脸,精光四射的眼,竟莫名的感觉到些许不安。他此刻来,究竟为何?! 司徒昭远仍旧微笑,那微笑里,还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自信。他瞧了眼一旁的宇文华威,又往下看去…… 此刻,宇文华威手中还拿着方才林铭递给他的那封信函,他忽觉不妥,正欲收起,司徒昭远的目光已然扫到,此刻再收,便是实实在在的欲盖弥彰了。 他又是优雅一笑,潇洒豪气流泻而出,语意惊人: “如若林老板还信得过我,便可将他手中那封密信……交与在下了。” 此话一出,对面两人还来不及对看一眼,便相继愕然了。林铭更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他这话代表了什么?他已知晓了信的内容?甚至已知晓了他的身份?他是如何知晓的?! 见他如此表情,司徒昭远不觉心底微畅。他低低笑了,清利双眸微眯又抬,面对着他道: “倘若我猜得不错,这封信……实是为了与我南雪共商结盟,助你西花同御北月外敌,对吗?西林铭綦——西花四皇子殿下!” 他这句话出口,林铭与宇文华威彻底震惊了,死死的盯着他,良久没有开口。 林铭终是平静了下来,有些无奈地笑了。 “司徒昭远,果真不是泛泛之辈。说吧,今日来此,到底有何贵干?!” 明白他已然探查出自己的身份,并且连目的都猜得透彻万分,今日不带一兵一卒的前来,决不会简单了。 hp:..bkhlnex.hl 59.第59章 西林铭綦(二) ""="('''')"="()"> “呵呵……” 司徒昭远又笑了,而后精光一转,些许肃然道: “殿下之所愿,尚可达成。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中透着无比的自信,那样的自信像是这夏日里最炽烈的一道阳光,耀眼却又让人微微的灼痛。 林铭微一怔,随即明了,看着他,心思在瞬间百转千回,眯着眼睛冷笑着问道: “条件呢?” 他拥有这样的自信开出如此丰厚的价码,自然会有他想要的条件。 昭远稍稍移开了目光,不急不缓的微笑,随后又冷下了脸,眼中精光直直射向他: “离灵儿……远一点儿!” 林铭错愕三秒,随即,便看着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司徒都尉如此劳心费神的对区区在下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那宝贝妹妹呀!哈哈……不过我倒真是好奇,司徒兄,为何会对自己的妹妹……” 他自是知道,两国结盟对南雪并无坏处,可他此刻却利用这个作为条件……着实让人不解。 昭远及时打住他隐含讥讽的嘲笑,冷冷道: “这不关你的事!殿下还是暂且先考虑下自己的处境吧!” 林铭抿唇: “不过……令妹人见人爱,司徒兄的要求,可真叫人为难啊!” 顿了一顿,又道: “倘若……我不答应呢?” 他邪气的语声里,带着一丝愤然与挑衅。 司徒昭远已冷若冰霜的脸此刻又泛起了冷笑,他缓缓走近他,侧过身子与他站成平行,冷哼一声,在他耳边低低道: “……四殿下,本都尉还想提醒你,此处,可是我南雪国,西花四皇子殿下悄悄潜入我南雪,居心何在啊?” 这是威胁,赤礻果礻果的威胁!的确,林铭一别国皇子,在他国暗中行事,无论如何解释都是有问题的。他转头愤恨地看着司徒昭远,不禁黑了脸色。 “我再说一次,倘若四皇子今后再不出现在舍妹面前,西花南雪结盟之事,本都尉自会竭尽全力;但若你一意孤行……也许明日,我南雪的大牢,便会为你开启!” “呵呵……还有,我好意再提醒你一句:近日北月大军正派兵进驻你西花翔冲城,四殿下……不会不知道吧?” 这下子,林铭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最后一句话上——他说什么?北月大军进驻翔冲城?是真是假?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会完全不知?! 他眼光猛地扫向司徒昭远,想看清,他是否在说谎。 可惜的是,却见他仍旧是一脸笑意,并且清澈亮利的瞳眸中,映射出万道自信的精光。这种自信,让他的心有些微的抽紧…… 的确,独孤胜的密函,已经有多日未到了……也许——真有其事! 倘若果真如此,那么他,必须要回国了! …… hp:..bkhlnex.hl 60.第60章 送别(一) ""="('''')"="()"> 骄阳似火,酷暑难耐。.t.咏灵坐在花园凉亭里烦闷的摇着扇子,心情不禁被这天气弄得躁乱起来。 “怎么这么热的鬼天气?真是讨厌!” 一旁的泪珠儿听了这话,低低笑出了声。从她手中拿过扇子帮她摇了几下,便道: “小姐这般烦闷,怕不只是因为天气炎热吧!” 咏灵嗔怪的瞥了她一眼,心下微荡:最了解她的人,的确是珠儿呀! “……珠儿,我确实有很多烦心的事情。哎……” 她把身子倚靠在凉亭的阑干上,一只手托起了香腮,有些郁闷地吐着气。 “小姐,在为谁烦心呢?是那个……林铭?” 泪珠儿试着问道,同时悄悄地观察着她脸上神色。 咏灵却似并未被触动,依旧懒洋洋的扒在亭栏上,也不看她,直接有些迷离地答着: “有一点……” 那首《凤求凰》,究竟有没有意义呢?还有那个,那个……自己被占便宜的吻! 想到此,她有些不能平静了,直起身子,坐看着亭外茂密的绿树红花,心绪微乱。 泪珠儿勾起浅浅微笑,亮丽而温暖,凑到咏灵的身侧轻轻道: “小姐,这个给你。” “嗯?” 她诧异回头,看着她递过来的那个东西——是一封信笺吧。一只手接过,一边疑问着: “这是什么?谁给的?” 泪珠儿淡笑不答,咏灵长眉微蹙,展开了那张混合着淡淡馨香的笺纸。 看了几眼,突然震惊的抬头,竟把泪珠儿都吓了一跳。 “小姐,信上说什么了?” “林大哥要走了!” 她喊出这话时,心内有五分震惊,五分感伤离情。 “走?他要去哪里?” 泪珠儿亦皱起了眉头,不觉问道。 咏灵却不及回答她,又低头往下看去: 明日辰时,绛雪城外十里长亭,盼相送。 看到这一句,咏灵心有些揪紧,满满的都是伤感离愁,郁郁难解。 “林大哥要我去送他呢。可是,我怎么去?” 想到这些日子被哥哥拘禁在家,就有些无奈愤然。 但是接下来信上的一行小字却让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猛地抬头看向泪珠儿,凌波双瞳奕奕出采: “珠儿,林大哥竟然说你会帮我,呵呵……你是什么时候和林大哥这么要好的?竟然瞒着我!” 咏灵故作嗔怪的睨着她,却发现泪珠儿比她还要愣,随即又是满头黑线,接下来却又似忐忑不安,再然后甚至有愤怒恨恼…… “珠儿,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她拧眉不解了。 泪珠儿郁郁,又愤愤不安。她会帮林铭,实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所致,何来与他要好之说?如今竟然光明正大又自信肯定地对小姐说她会帮两人见面,他这人真是脸皮不薄。 “小姐,我与那林公子……相识的程度,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与他,仅只打过一次照面而已……”也就是那次神经质的独闯司徒府!她接着解释: “我做的这些,实是为了……为了小姐你!” 这话说得让她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咏灵对她的解释可不感兴趣,撇撇嘴,便没再追问下去了。接着又扫了眼那封信,眉心一跳,便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 hp:..bkhlnex.hl 61.第61章 送别(二) ""="('''')"="()"> 忽然想到什么,她问: “珠儿,这封信,哥哥知道吗?” 泪珠儿唇角微抿,道: “小姐放心,仅你我二人知晓。.t.” 咏灵轻点了点头,下一秒,眼光却开始涣散,皓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双手,亦紧紧地握住了那封信。 信的末尾一行清晰的小字映入心头,让她怅然让她忧……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泪珠儿见她不语了,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却又稍显郑重地道: “小姐,那个……我想问,你对那位林公子,可有,可有……” 咏灵用两只眼睛斜睨着她,出她话中所指,稍稍红了脸,慌急地道: “珠儿你在说什么啊?!” 泪珠儿微愕了下,诧异起来,蹙眉瞧着她的反应,难道说……有还是没有?! …… ※※※ 初日照林,曲径通幽,万籁俱寂。 咏灵猫着身子鬼鬼祟祟的行路,身上还披着泪珠儿的衣服。 在她的帮助下终于顺利出府,飞马来到了十里长亭。 晨风戚戚,带着丝丝的凉意;碧草青青,犹挂昨夜的珠露;长亭寂寂,平添万般伤感离情…… 林铭正在等她,劲装裹身,玉冠束发,豪气干云,英姿勃发;但此时看在她眼里,岩岩孤松的身形溶汇进这郊外长亭一景,却又似形单影只,隐隐寂寥…… 我心悠悠然,幽幽情无限…… 一见到她,飞快的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眸中的激动感慨不言而喻。 因是送别,凄凄离情之下咏灵也不忍推开,便由他抱了一会儿,方才问道: “林大哥,为何此刻,突然要离开了呢?” 她翦水秋瞳中有不解,亦有深深眷念的不舍。 “……家中有急事,我必须回去处理。” 林铭缓慢地说着,一向潇然洒脱的眸子,此刻竟似蒙上了万般无奈牵挂,隐隐的忧愁,淡淡的脆弱。 他必须要回去,他的肩上还背负着无法推卸的责任,他有着……万般的无奈呀! “那……还会回来吗?” 咏灵的眸中楚楚感伤,紧接着问他。 但这话基本算是朋友之间的客气问句,可林铭却不这样理解,而是随着她的话语眼中闪耀起万道精茫,熠熠生辉,一双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动情地道: “灵儿,我一定会回来的!回来接你!” 这句话让咏灵双眉一跳,愕然之间微含忐忑,正待询问,却见他眸光一转,突然间从脖子上取出一件物什,转而挂在了她的颈上。 “戴着这个,不要让它离开你,好吗?” 他的嗓音低沉又轻灵,那一刻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魔力,让她怔愣却又似心慌迷离…… 正要看清那件物什是什么,他又道: “把这个给我。” 笑容与这朝日柔光映和在一起,魅惑的让她震撼又愕然。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原来是他一伸手解下了自己头上那条浅碧的冰蚕丝带,正一圈一圈的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看着她迷离的笑…… “我见你一直戴着,如今,它归我了。” 他低低在她耳边轻喃,带着顽劣的邪气。 hp:..bkhlnex.hl 62.第62章 送别(三) ""="('''')"="()"> 咏灵大惊: “林大哥,那个不,不行!那是……” 还没说完,见他已耷拉下了眉眼,幽幽双眸失望无限,哀伤无限……咏灵说不出话来了,咬紧了唇为难万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那是哥哥亲手为她系上的发带,自然不能轻易送人,可当下林大哥就要离开,或许以后再也见不着面了…… 正哀愁,却听他又开口了: “还有,灵儿,我你要记住……” 他轻轻地把唇移至她耳畔,密语般倾吐: “今后,我再不是林大哥,我是……西—林—铭—綦——重新唤一遍我的名字,好吗?” 寒星幽瞳中透出迷魅的**,亦含深邃的期待。 “西林……铭綦?” 咏灵微愣,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怎么觉得有点儿怪怪的呢! “西林,西林……铭綦……铭綦……” 总觉得好似在哪里听过……西林,不是西花国的王姓吗?那……林大哥…… 还没想明白,便见一颗大脑袋罩了下来,温润双唇带着独特的热度,迅速攫去了她的呼吸。正是林铭——在吻她! 看着她疑惑怔愣的小脸,娇美樱唇中轻轻吐出他的名字,他不自觉地就吻上去。在这离别的时刻,最后一次倾诉自己满腔的情意…… 这一吻,炽烈到夹杂着些许激狂,不容抗拒的席卷她所有的呼吸,霸道的夺去她一切的声音,更把她怔然的怒意逼退成无奈的迷离——正像是他倾尽了所有的爱恋,来诉说和成全于这离别的一吻…… 好不容易松开了她,不理会她的懵然与窒息,他定定道: “灵儿,你一定要等我!” 他眸中的深情简直要溢出来,满天星子煜煜闪光,耀得她说不出话来。 却见他又似忧伤又似抒怀的呼出一口气,吻了吻她的双手,又低低道: “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我!” “我……很快便会回来找你!” 说完,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松开她的手,退后几步,转身跑远,来到早已等候着的宇文华威等人的面前,跨上准备好的骏马,然后,绝尘而去,再不回头。 “林大哥!” 咏灵在身后大喊,看着他的衣袂随着风飘得越来越远,有泪涌出,一下子淌至抿紧的唇角,咸咸涩涩…… 岁岁年年,乱生草色谁为主? 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又是离歌,一阕长亭幕。 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生命中的离别,总是会使人无限伤感吧! 更何况,最让她感伤流泪的,是直到此刻,她才完全知晓,他对她凄婉的感情…… 终于明白,那曲《凤求凰》,那句《春情》相思,那些无数亦真亦假饱含情意的话语,竟然并不是笑闹,而是一个男子,对于一个女子爱的求恳与承诺,可是她…… 幽幽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脖颈,那里正挂着一块闪亮耀眼的东西。 轻轻用手抚摸着,泪水又忍不住要落下了…… 这是一块黑晶石,是林大哥顶宝贵的东西。他曾对她说过,这是他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而如今,它却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的话犹在耳边,他带着那样的期待离开了,可自己——却傻傻地收了他的黑晶石,又送出了自己的发带——这是……什么样的状况啊! hp:..bkhlnex.hl 63.第63章 送别(四) ""="('''')"="()"> 咏灵这次,是被急哭的,咬着丹唇只想跺脚,种种情绪纷纷扰扰,万千思虑枝枝蔓蔓纠缠心间——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样的蠢事情啊! 正自郁闷焦躁,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一个人影已渐渐来到了身前。.. 正因如此,在她还没有思索完毕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风过,一只手大力将她拽向一侧——她骇了一跳,抬目去看,竟是司徒昭远! 他眸中的怒火是显而易见的,脸色黑沉,英挺眉宇一片纠结。 “……哥……哥哥!” 咏灵怯怯地叫着,心中慌乱又冰凉——大难临头之感! 天!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难道方才那一幕,他都看到了?那真是糟糕透顶!这可怎么办?苍天啊! “你偷偷跑出来,竟是为了见他?!” 司徒昭远怒极的语声中夹杂着丝丝疼痛与惊恐,劈头就朝她吼来。 “不是的,哥哥,我只是……林大哥要走了,我来送他……” 咏灵赶紧解释,她实在不想因此事被他误会,自己名节是小,可令他发怒,便是事大了。 看着他的眼神,咏灵心里一阵难受,微微的刺痛。 “他要走了关你何事?!你就那么在乎他?!” 司徒昭远又喝出,话语中的醋意是如此明显和直白,咏灵愤慨的同时亦疼痛万分。到如今,早已明白,每逢有关她的事情,哥哥总会异常的不冷静,激动甚至发狂的愤怒。虽然她痛恨如此,可也别无办法。毕竟,面前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哥哥…… 司徒昭远原本因她的那句解释缓和了些许,但下一秒眼睛就盯上了她胸前那闪耀的黑晶石,紧接着抬眼便看到了她稍显凌乱的发髻,缺少了那几乎日日在她发间飘动的冰蚕丝带—— 厉眸眯起,闪射出危险凌光,伸手便往那晶石抓去——她竟然随身佩戴别的男人的东西! 咏灵瞧见他的意图,瞪大眼睛赶紧用双手护住,惊叫道: “哥哥,别!这是林大哥最最重要的东西,一定不能丢的!” 昭远更怒: “他的东西为何在你身上?!你和他……” 脑中又浮起了方才看到的两人的情形,那种凄婉断肠的离别之景,简直要把他的眼睛都刺出火来了! 他几乎不敢说出口,心间震痛郁结,咬咬牙,只能怒气朝天的拽了她的手,吼着: “跟我回去!” “哥哥,你听我说完!” 咏灵还想解释些什么,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四周景物迷乱不止,霎那间头昏得可怕。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好似曾经有过,什么时候……为什么此刻…… 她站立不稳,司徒昭远似有所觉得回过头来,便看到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灵儿!” 赶忙过去扶住她,触手的肌肤却烫得让他浑身一凛—— 咏灵的一颗脑袋懵懵然沉重不堪,嗓子干渴得厉害,浑身一阵没来由的燥热,霎时间仿佛满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她快要站不住了!眼前的景致开始模糊,耳边亦听不到任何声响,迷茫之中抓住了司徒昭远胸前的衣襟,低低的唤了声:“哥哥……”,便陷入了一片混沌的空白…… “灵儿,灵儿!你怎么了?!” 司徒昭远惊恐的呼声回荡在这寂寥的原野。 …… hp:..bkhlnex.hl 64.第64章 毒(一) ""="('''')"="()"> 咏灵已完全晕厥了过去,司徒昭远抱着她惊恐万分。..她的身体烫热的可怕,又似隐隐的抽搐痉挛,究竟是怎么回事?! 紧抱着她的手亦微微颤抖,他急切的轻唤着她,脚下却并不停留,只想赶快找到一位医官为她医治。 但此处是城郊外十里,鲜有人烟;因听闻她偷跑出来,他愤怒之下也未带随从便急追了过来,如今只有两匹马,可灵儿此时的身体,能经受得住飞马的颠簸吗? 怀中的咏灵微微颤动了下,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轻轻抚过她湿热的脸庞,双眼倏地直视前方,再不犹豫地提气飞起——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附近的村镇! …… …… **边山羊胡子的大夫正在为咏灵诊脉,花白的眉毛却揪结的额头呈现出一个深深的“川”字沟壑,直看得司徒昭远一阵气闷。 “敢问大夫,舍妹究竟如何了?” 看着**上依旧不省人事的咏灵,司徒昭远心急如焚。 只见那大夫的眉蹙得更深了,良久才摇摇头,有些无奈得道: “恕老夫无能,令妹之疾,老夫实在是看不出究竟为何。许是……中了奇毒?” 那大夫试探着说,浑浊的双目中仍是透着疑惑不解。 司徒昭远有想打人的冲动,但终究按耐下了蠢蠢怒火,抱拳一礼道: “如此,便劳烦大夫了!” 那大夫还想再说什么,他却眼尖的看到**上的咏灵有了动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急切地问: “灵儿,你感觉怎样?好些了吗?” 咏灵幽幽睁开了眸子,司徒昭远焦急惊喜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她动动唇,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发觉嗓子火烧火燎,干渴灼痛。 司徒昭远似有所觉,连忙拿过水来,轻轻撑起她的身子喂她服下。 那大夫见此情景微觉有些尴尬难堪,轻摇摇头便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但眉心仍是纠结着不解,看那**上姑娘的情形,恐是中了,中了……可是,又有些不像——他行医这么多年,医术虽非上乘,可见识也不少了,这样的症状,的确是有些稀奇了。 咏灵此刻仍觉得难受万分,心中某处莫名其妙的感到空虚又沉重,全身乏力不堪,绵软的甚至不想睁开眼睛,四肢百骸有滚烫的灼热,烘炙的她甚至有些噬痛……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究竟怎么了? 她不自觉地想要握紧双手,却发现根本无力握紧,看着哥哥担忧无限的眸子,她更不忍心让他烦忧了。 努力朝他微微一笑,轻问: “哥哥,这里是哪里?” **帐是陌生的,隐隐散发着陈旧的味道。 司徒昭远惊喜中有些无奈,箍紧她的肩膀让她舒服地靠在怀中,轻声又温柔的答: “此处是附近的一户农家,等你快些好起来,我们便回家。” 听了这句,咏灵澄澈的瞳眸深处却隐藏了靡靡担忧,隐隐清楚,自己也许……真的病了。 为了不让昭远更多愁虑,她轻轻抓住他的衣襟道: “哥哥,我此刻便觉得好多了,我们这就回家吧。” 司徒昭远完全赞同她的提议,本就打算快些回家找个高明的大夫来为她诊治,只是碍于她的身体。 为了免受颠簸之苦,他特地找来了一辆马车,在天光已露隐隐暮色之时,两人上路了。 …… hp:..bkhlnex.hl 65.第65章 毒(二) ""="('''')"="()"> 咏灵的额头上已冒出重重汗珠,她死死咬住下唇以免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却更加难以忍耐的揪疼着。.. 这种感觉让人害怕,全身火烧火燎的燥热难当,一颗心脏剧跳到近乎痉挛,四肢绵软无力,连微微的颠簸一下都觉难受万分。 如有万千蝼蚁在啃噬着她的心房,麻痒又疼痛,她几乎承受不住。 呼吸灼热,嗓子干渴难忍,脑袋嗡嗡作响,眼睛昏沉的几近不能视物,连即将滚落的泪珠都是炙烤疼痛的…… 司徒昭远掀帘进来,便看到这幅情形:她的妹妹蜷缩在车厢内,身躯不住颤抖,身上的衣服已被拽扭得皱痕簌簌,发丝凌乱,露出隐隐苍白透明的侧脸。 “灵儿!” 他大惊失色,急忙奔至她身前将她拉了起来。 她全身火热的程度让他惊颤不已,一颗心立时凉了下来,知道她不好了! 咏灵的一张小脸似痛苦到近乎扭曲,樱唇也已被皓齿啃咬到鲜红,映衬着近乎如冰雪般透明的脸庞,妖异的就似要渗出血来。浓长的眼睫乱颤,清澄的泪珠儿连串滚落,看得昭远心疼不已: “灵儿,你究竟怎么了?!” 咏灵浑浊的眼波终于注视到他,如同沉溺在茫茫深海中突然望见一方浮木,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他的衣襟道: “哥哥,我好难过,救我!” 她已顾不得一切了!这样的痛苦实在让人震骇惊惧,心中一片空茫茫的沉重,所有的热度却充斥四肢百骸,那妖异的苦楚折磨得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找寻冰凉的东西来填补这无尽的空虚。 昭远担忧又疑惑,看着她因自己的靠近而突然由白转红的脸,他的眉宇深深拧起…… 咏灵不顾一切的贴靠在他怀中,迷离的双眼透露出无尽的痛楚。 他万般心疼,伸手轻轻拂去她额际细密的汗珠。 咏灵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纤指倾力愈发紧窒!颤抖的泪水簌簌而落。 “……救我,哥哥,哥哥……救我!好难过,我好难过……” 她的痛苦让昭远的心更加揪疼,却只能无助的紧紧抱住她,一只手不停地将她脸颊上沾湿的发丝拂开,只愿可以借此稍稍缓解她的痛苦。 而咏灵却似极贪恋他这样的举动,紧紧地将脸贴向他的手心,清丽的水眸渐渐变得迷离,氤氲…… 她此刻艳如妖花的樱唇滚烫的覆上了他的手,轻抿慢吮,那温软润湿的触感让他的心倏然一颤,惊呆了—— “……灵……儿,你……” 昭远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满怀不敢置信的震惊,瞪大了眼,身体定定地再也不能动。 她这样的情形,她此刻的情形—— 像是……是……中了……中了春药?! 她潮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神,滚烫的肌肤,颤巍巍的泪水…… 怎么会?! 是谁?! 得出这个结论的司徒昭远立时怒上心头,是谁对她的妹妹做了如此龌龊之事?! 他立时就想把那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怀中咏灵的举动却只能令他把怒火暂时放在一边。 她的泪怯怯而落,戚戚堪怜,水晶般氤氲的眸子无助的望向他,娇唇紧咬。 “……哥哥,哥哥……救我,救我……我好怕,好怕……好难过……” hp:..bkhlnex.hl 66.第66章 毒(三) ""="('''')"="()"> 轻颤的语声从她唇间溢出,昭远的心脏一阵急跳,看着眼前无助又惊恐的妹妹,此时已开始胡乱的扯着自己的衣襟,却又为了阻止这羞耻的举动而无情的抓挠自己的肌肤,颈上已一片血痕…… 艳红的双唇早已被咬出了血,顺着唇角妖异的滑下,映衬着白里透红的肌肤,媚艳的**之中似夹杂着魔魇的惊恐,让昭远的心激跳不已…… 灵儿,你真的中毒了吗?我如何救你?! 心疼欲裂的抓住她又欲自残的双手,他的脑中亦是一片浑沌—— 是谁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情?! 犀利双瞳中怒火狂燃,直把满腔的愤恨都朝向了那个未知的混蛋,只待一知晓他是谁,便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西林铭綦吗?!与你有接触的人也只有他了!可是……他有什么理由?! 可眼前又怎会是让他思索下毒者的好时机?咏灵已痛苦的口申口今出声,泪水与汗水尽数落在了他怀里,让他不觉一阵颤抖与骇然…… “灵儿!” 此刻咏灵的意识似已完全消弭殆尽,只顾靠着本能在他怀里胡乱摩挲着,寻找片片清凉聊以慰藉自己如火烧般的身体。 可她的手,她的唇,她的呼吸,又怎不是对昭远的一种残酷折磨?他推亦不是,不推更不是,最终只成了惊骇的一动不动…… 看这情形,灵儿八成是中了春毒,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寻找解药,可此刻在这十里郊外…… 昭远一咬牙,放开了她,打算急忙赶车回城,到时候再想办法。 却不料咏灵的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仿似极害怕他的离开,雾蒙蒙的双瞳水波弥漫,娇柔的嗓音夹杂着怯怯的求恳,让他的心慌乱无比…… “……哥哥,别走,救我……我好热,好难过,哥哥……呜……” 昭远再难移动半分,只有任她紧紧抱着,贴在怀中的身体滚烫的摩挲着,抚蹭着…… 咏灵的手臂已缠绕向他的脖颈,丝质纱衣滑下,礻果露肌肤的碰触更加滚烫逼真;湿热的双唇直直地贴向他的脸庞——昭远震骇得瞪大眼睛,心脏狂跳不止—— 他紧紧地圈住了她的腰肢,闭上眼睛狂乱的朝她低吼: “灵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咏灵没有回答,双目已完全混沌,只有灼热的呼吸频频喷洒向他的颈间,让他的心脏更加抽搐的剧跳。 见她仍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双手已在他身上胡乱摩挲,双唇亦紧贴着他的脸畔或浅或深的吸吮,那战栗的触感让昭远的心狂跳的同时一阵酥麻,又有沉重的痛楚与惊惧,万般无奈与迷离,最终只能无助轻喃: “灵儿,别这样……” 这样的折磨,究竟谁更痛苦? 咏灵不省人事的缠绕在昭远身上,依靠本能笨拙的蹭拧;昭远一动不动的任她摩挲,心口连同着眼波都痛楚无限—— 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的!不是吗? 可是,他的妹妹很痛苦,他最最心爱的人此刻很痛苦;他,亦很痛苦…… hp:..bkhlnex.hl 67.第67章 毒(四) ""="('''')"="()"> “……好热……” 娇弱无力的嘤咛又传入耳中,咏灵藕臂紧紧的攀附住他的颈项,直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昭远头脑一片混沌,毫无知觉的竟已被她压倒在车厢内。她柔软的身体整个儿紧贴着他的躯体,那滚烫的热度烧灼得他的理智几欲消散而去…… 无奈的握紧双拳,痛苦的收紧双手,在她耳边无助低喃: “……灵儿,你……能够承受吗?” “倘若,倘若我们……不!不可以!清醒些,灵儿!” 司徒昭远承受的折磨此刻绝不比咏灵少,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娇颜,那人面桃花,情致两饶的魅惑,让他的心悸跳不止;她的睫毛不住地刮摩着他的脸颊,她的丹唇时时拂擦过他的唇角,她噬烫的纤手胡乱地抓抚他的胸膛,她诱人馨香毫无遮掩地侵入鼻端……他的胸腔即将炸裂开来—— 一把扣住她再欲靠近的脑袋,闭上眼睛狠狠地贴上了她如妖花般娇艳慑人的唇瓣—— 我已不能承受…… 他的吻异常炽烈,迅速的席卷了她的呼吸;他的舌毫不犹豫地探进她迷离笨拙的樱口,浅尝慢吮,轻搅深缠,一次次索取更多的甜蜜…… 咏灵无助的任他吻着,点点清凉沁入心脾。 他不顾一切地将她翻转过来,低头看着她清艳动人的脸庞,鬓云散乱,玉洁冰清——双唇不禁又埋了下去…… 吞舔着她的片片娇唇,噬着她独有的清甜与芬芳,吮吸着**的令人心醉的蜜果…… 他的唇舌不断的印向她的额际、鼻端、颊畔、唇角……落向她整个脸庞,清凉一片…… 咏灵舒适的轻眨迷蒙眼睫,渴盼他给予更多的凉意…… 昭远眸光轻抬,炙热的吻很快又落向了她的耳垂、下额、颈项…… 她的玉颈纤细柔美,粉光若腻,很快便染上了他的点点印记;那浅浅的瘀痕进一步**着他,动情地想要更加的深入…… 单薄的纱衫早已凌乱,惑人香肩忽隐若现;撩人的幽香引他探过头去,轻轻咬过那单薄纱衣,露出滑腻肌肤,弱骨纤形,粉脂凝香,迷离了他的双眼…… 噬吻着那迷人的娇嫩,他的心中一阵战栗,激荡的幸福下是隐痛的难安…… 当她的美好进一步呈现在眼前,他火热的眸光狂悸惊颤…… 夏日的纱衫单薄无限,外衣下便是火红的小衣,频促呼吸间闪射出诱人的美丽,美丽到让他的心几欲颤抖的痉挛,又似刺痛的折磨…… 仿似有妖异魔怪,直戳向他的心灵,让他有隐隐的恐慌战栗,罪恶惊惧…… 灵儿,你会后悔吗?会怨我吗? 不!当你清醒后,一定会后悔,一定会怨我! 这个结论让他倏然清醒不少,猛地从她身上爬起,迅速整理好衣衫。 被冷落的咏灵觉出他的离开,又不安的口申口今出声。 他躬身抱起她,又胡乱帮她理了衣衫,掀帘跳下了马车。 不知不觉,天色竟已深暗。抱着她一口气飞出了几丈远,停留在一汪隐蔽的湖边。 驾车时曾记得这里有一口湖,如今凭着记忆找到此处。 只见繁树高草掩映之间,一片粼粼波光,在深浓的夜色映衬之下,愈发显得深幽凌然。 司徒昭远毫不犹豫地抱着咏灵跳了下去,入骨寒气立时就侵遍他全身。 他咬着牙承受,看向他怀中的人儿。 咏灵浑身有微微的颤抖,神志却似仍未恢复,依旧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体温滚烫。 怎么回事?什么样的春毒如此厉害?! 他的心中不禁泛起浓浓隐忧,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 夜,静谧而深沉,沉的有种近乎诡异的黑暗。 草,浓重而幽密,密的几乎透不过丝丝风息。 水,清冷而冰凉,凉的几近刺穿肌骨。 心,火热而激荡,荡漾起绵绵不绝的情意…… 她的身体仍旧是滚烫的,仿似这泠泠湖水完全不能扑灭体内的毒火,这不禁让昭远忧心无限。 “灵儿……” 吻着她的额发,两人浸泡在这幽幽湖水中,全身尽湿,紧紧相拥…… 不见星星,不见月亮,只有彼此…… “……哎……灵儿……” “……今日之后,再也不能做哥哥了……” 他低低轻叹,拨开她面庞上的乱发,浅吻着她的额头,无奈中又似含着淡淡愁伤…… 已经无法再做哥哥了,他对她的感情,连自己都无法抑制的慢慢溢出,溢向紧紧相拥的身体,溢满这幽幽湖面,溢向这入眼的一草一木,溢满这茫茫夜色,溢向这世界,每一个角落…… “……我爱你……” 紧紧的拥着她,在她耳边喃喃的倾吐,倾吐这时日已久,而今再也无法隐藏的感情…… hp:..bkhlnex.hl 68.第68章 幽灵蛊(一) ""="('''')"="()"> 晨风习习,朝来入庭。复制址访问hp: 晨曦柔和的光晕浸撒在粉红纱帐上,说不出的静谧宜人;挽帘铜钩反射过耀眼亮色,却是有些刺目的温馨安宁。 司徒昭远拧眉看着**上沉迷不醒的咏灵,浓浓柔情下是沉重的心疼与担忧。 “何太医,舍妹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此刻还不醒来?” 他问向正坐在**边替咏灵把脉的须发花白的老者,心内焦虑无限。 昨晚两人浸泡在寒水中一整夜,她身上的热度才稍稍减退,可却依然昏迷未醒。 “……哎……令妹此疾,怕是中了奇毒啊!” 良久,何太医才幽声长叹,慈祥明锐的双目中却透射出疑虑忧怀。 “啊?怎么会中毒呢?!” 一旁的司徒夫人惊诧而起,紧拧娟眉望向了**上的女儿。 “是……春毒吗?” 司徒昭远斟酌着道,俊逸星眸中有隐隐尴尬,却急着问: “太医可有解法?” 只见那何太医稍怔了下,却捋起了花白胡子,之后又轻轻摇头,似回答又似自言自语: “不像……” “那是中了什么毒?” 这次是一家之主司徒竞出声了,也顾不及追问是缘何中毒,威严的嗓音中亦有无尽的心疼。 “哎……小姐所中之毒着实诡异万分,请恕老夫无能,却也实在诊不出个究竟,真真惭愧至极!” 听他如此说,房中三人面上皆现出震骇担忧,司徒夫人姣好的脸色更是霎时泛起些许苍白。 “不过尚大人也莫要担心,老夫为你们荐上一人,必能诊出司徒小姐所中之毒。” 何太医见几人忧怀无限,紧接着拱手安慰。 “谁?” 三人几乎同时问。 “甄道行。” 何太医肃然出口。 “你说的是毒神医?” 司徒昭远不止是震惊,而是心中的担忧更加重了一层。毒神医一向以诊治世间奇毒闻名,灵儿究竟中了何种厉害的毒,竟然只有毒神医才能知晓?! 夫妇俩与昭远的反应无甚异处,心上都覆上了一层沉重。此毒竟然连太医院的太医都解不了,看来真真是厉害至极了! 怎么会突然间中毒呢? 可惜此刻实在是顾不得考虑这个问题,**上的女儿已经让他们的心紧紧揪起。 “灵儿……” 昭远心痛地看着**上她沉静的睡脸,心内波涛翻涌。 心情沉重地从咏灵房间里出来,昭远立时就要去寻请毒神医。 迎头却撞上心魂不定的泪珠儿,正徘徊在门口,急切的甚至失了平日惯常的冷静。不觉令昭远皱起了双眉。 “公……公子!” 见到他,她似骇了一大跳,脸色有些发白;那表情太过反常,仿佛显得紧张万分,眸光晃动,说不清楚的神色;双手亦在不安的揪扯衣襟,竟似隐隐颤抖: “小……小姐……” 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连话语都有些轻颤,目光摇摇曳曳的望着他。 昭远疑心加重,正待询问,却听她稍稍正常的语声出了口: “小姐,还没醒吗?究竟发生了何事?” 昭远薄唇微动了下,轻眨眼睫紧盯着她道: “她中毒了。” hp:..bkhlnex.hl 69.第69章 幽灵蛊(二) ""="('''')"="()"> 泪珠儿在堂外急得直搓手,这两日她完全没有机会单独进咏灵的房间,三人均心疼女儿和妹妹,一个个轮流替换着亲自看顾她,让她这个丫鬟根本无近身之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小姐还没醒来,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司徒昭远颇有能耐,久负盛名的毒神医一向难请,如今却被他只花一天时间请到了,现正在内间为咏灵诊治,却不知,他是否真能解此奇毒…… **上的咏灵依然静谧得如同沉睡,**边四人的表情却是与这般静谧颇不和谐。司徒夫人双手紧紧绞着帕子,司徒竞一脸肃然沉重,司徒昭远则是满腔忧怀中咧咧心疼。 毒神医甄道行,同司徒竞一样,已过不惑之年,一身灰黑儒袍,头戴儒冠,精锐瘦削的脸庞上是深不可测的瞳眸,两撇八字胡须微微一动,紧把咏灵脉搏的手亦是轻轻一颤,明锐的小眼睛里透出聚焦精光,霎时间脸上似是极为震骇,诺诺出口: “幽……幽……幽灵蛊!” 听他如此声调,三人尽皆瞪大了眼睛: “幽灵蛊?!” 昭远蹙眉,司徒夫妇却是满目不解与震骇。 这幽灵蛊其名,司徒昭远倒像是曾听闻过,可夫妇二人,却是闻所未闻,丝毫不解了。 “司徒小姐怎会中了这蛊?” 甄道行惊诧的疑问出声,双目中仍有浓浓不敢置信。 三人见他如此表现,均知不好,司徒昭远急切地问: “幽灵蛊是何毒?神医能解吗?” 他似乎曾在东风求学时听闻过,可细致内情却是一知半解,只隐隐明白,这是一种极厉害的蛊毒。 毒神医捋起了小胡子,锐利双瞳中一丝无奈沉痛一闪而逝: “公子高估我甄某人了。幽灵蛊乃旷世奇毒,无人能解!” 此话一出,三人惊痛! “怎会……那——” 司徒夫人遥遥望向**上的女儿,眼泪霎时便要涌出来。 “甄某倒真是奇异,令小姐怎会中了此蛊呢?” 须知这蛊似已多年未曾听闻了。如今又重新现世,并种至这般精灵可爱的小姐之身,实在让他惊叹惋惜不已。 三人哑然无语,一则他们亦不知晓咏灵如何中此奇毒,二则已被他话语震痛到说不出话来。 司徒昭远长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侧目朝着毒神医抱拳道: “还望神医多加怜惜,费心为舍妹救治。昭远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甄道行看看昭远,低垂了双目摇摇头亦长抒一口气: “尔等二人兄妹情深令人钦叹,非甄某不帮,实是无能啊!” “唉……” 说罢,他又长叹一声,似是无奈之感极为深重。 “……灵儿,灵儿怎会中了这等奇毒?!” 司徒夫人已潸然泪下,颤抖着声音悲呼出来。 原本活蹦乱跳的女儿,怎会突然之间就昏迷不醒,还中了这等厉害的毒?那下毒者,怎的这般狠心?! 她立时就想悲号出声,心中痛楚汹涌无限。 司徒竞默默携了她的肩,心下却稍稍冷静,抬目沉声问道: “还请神医明示,这幽灵蛊,究竟是何种奇毒?” 甄道行眨了眨双目,沉沉开口: “幽灵其蛊,妖异万分,邪恶至极!其蛊毒,只能种与女儿身;旷世奇毒,数百年来,无人能解!” hp:..bkhlnex.hl 70.第70章 幽灵蛊(三) ""="('''')"="()"> 众人惊愕,呼吸急促,却听他又开口道: “数十年前,甄某曾在东风见过此毒,之后便再不曾听闻;如今,却也不知那位小姐如何了……” 他的眼光闪烁起一瞬的迷离,仿似倏然间沉浸于久远的记忆,又回头望着咏灵的脸,视线变得柔和而悲悯。.. 数十年前记忆中那美丽的女子,亦是中了此种邪毒,悲郁无限。这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红颜多薄命,红颜多磨难? 想起曾经,她看到那女子时的一抹浓烈冲动,他想倾其一生研究此至毒解药,来挽救她如花般的生命,可是下一瞬间,她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并且是,永远的消失了…… 而此刻,看着眼前女孩沉睡的脸,竟勾起了他悠悠回忆,万般心疼惋惜…… “说起来,还要找到这种蛊之人,或可尚有一线希望……” “令小姐究竟是如何中的此毒,你们竟毫无知觉吗?” 他看着三人同他一样惊疑的脸,不觉更加的惊疑: “这幽灵之蛊,单是种蛊,便需七七四十九天,令小姐,可是有长时间呆在某处吗?” 听他此问,所有人沉痛之下更加的惊愣: “灵儿从未在某处呆过四十九天,神医是否看错了,也许……并非是幽灵蛊毒……” 司徒昭远悲郁的心间升腾起小小弱弱的希望,恳切地望向甄道行。 咏灵的确未曾离家超出四十九天过,即便是前些日子失踪,在西林铭綦处也不过十来天。更何况,他自认西林铭綦没有理由去害灵儿。 还有,神医方才说过,蛊毒只种女儿身,而这种蛊之人,常识之见,也只会是女子了。 “此话当真?!” 毒神医似是极为震惊。 三人郑重点头。 甄道行眼中精光沉重掠过,轻轻摇头,开口道: “甄某决不会诊错,这幽灵之蛊我亦研究数十年,可怜可叹却仍未能找出破解之法,实在惭愧至极……令小姐倘若不是被人种下的,那倒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眼光聚起,看了一眼司徒夫人,眸色深幽不见底。 三人都浑浑噩噩如受重创,个个苍白着脸色把毒神医送出,司徒夫人身躯已摇摇欲坠。 “哎……” 毒神医甄道行看此情景,心下极其不忍。眼前闪过十几年前那张美丽绝艳的脸庞,一阵恍然沉痛,肃重开口道: “夫人莫要太伤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这毒是他的一段痛,他才会如此上心。行医几十年,他自认天下之毒无不可解,只是有些还未能找出解救之方,他定会竭尽全力,也算是为了自己吧! 回想起方才毒神医的一番话,昭远心痛如绞。 灵儿,你到底如何中的这般邪毒?!又是谁,狠心害你至斯?! 幽灵蛊毒阴晦淫邪至极,那是对一个女子最屈辱的折磨与摧残。 “中毒者,每每发作如中春药,必与男子行房以解,但自身体内元气大伤;头痛剧烈,浑身如欲火焚烧,内脏却冰寒沉重,阴阳交叠,冷热交迫;中毒日深愈发严重,再再忍受非人折磨,终至内脏焚毁而亡……” 他感到无措,怎么会如此?! 他单纯而美好、可怜可爱的妹妹啊! 毒神医的话语又响至耳畔,让他觉得身躯有些阴冷,伤郁无言…… “令小姐之毒倘若不是被人种下的,那便还有另一种可能——胎传……” “此毒数百年来无解,却有一种最邪佞的解法:中蛊之女子,倘若中蛊之日怀有身孕,产下婴儿,若为男婴,则体内阳气达到极致,便可抵散蛊毒,母子均安,再无困扰。但若产女,幽灵蛊毒便转于婴儿之身,母体虽安,女儿却要替母亲承受这邪恶的苦楚……” “只是,夫人您是否……小姐之前,从未发作过吗?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这些话更让人惊骇不能言,可此刻,它是发生在自己最深爱的人身上,由不得他不相信,不接受…… 由此,三人亦不约而同的沉湎于十几年前的过去,咏灵的身世…… hp:..bkhlnex.hl 71.第71章 幽灵蛊(四) ""="('''')"="()"> 桂魄初生秋风微,轻罗已薄似未衣。 银筝日久殷勤弄,心怯病房不忍归…… 只觉凉意侵身。 这秋日,似乎过早地来到了…… 母亲忧伤无限的几欲病倒,司徒昭远细心的安抚好她,被父亲扶往卧房去了。 他伸手接过了一片飘然而落的黄叶,在掌心观摩良久,倏地握紧了双拳,寒星厉眸中,浓浓沉痛中,闪射出定定寒光。 灵儿,你不会有事,哥哥会救你,我会救你!我会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推门进去,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一个诡异的人影映入眼帘——泪珠儿正慌乱的拿着一包药粉,尽数倾洒向咏灵进水的茶盏—— “泪珠儿,你在做什么?!” 他厉声喝出,这几日的神经极为敏感绷紧,快步上前不由分说便扣住了她的手。 他之前就曾怀疑过,因毒神医说的那种蛊需七七四十九天,而呆在咏灵身边最久亦最有可能下毒的,便只有她了。 虽然万般不愿相信,可这两天她的反常举动,她的异样焦急,又怎能逃过他心细如发的思绪。 此刻所见—— 泪珠儿似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随后又慌急无措的低头看向自己已调好的茶盏,一张俏脸倏地变白,双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是你下的毒吗?!” 昭远见此情形双目已近发红,寒厉的语声夹杂着盛怒,更有不敢置信的震惊,劈头向她吼来。 泪珠儿被他这句怒喝吓得双手颤了颤,再加上心中猛跳,一个不稳那手中茶盏便掉在了地上,“乒啷”一声极为刺耳。磁杯碎裂了一地,茶水亦随之流泻而出,呈现出近乎诡异的狼藉蜿蜒。 她眼中眸光急闪,紧接着出了他话中含义,脸色又变,双唇开始颤抖起来,明媚的桃花目中渐渐沁出戚戚泪水,点滴滑落…… 他怎能疑她?! “不,我没有!” 她出声为自己申诉,眳藐双目仍凄凄盯着昭远,我见犹怜。 她眸中似写满了伤怀,这种伤怀让他似懂非懂,那眼泪绝非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并不是那般容易哭泣的人。那泪水中,更多的,似是浓浓的失望,与心痛…… 昭远几乎要动摇,不忍责怪于她,可眼光一瞥**上的咏灵,便又寒了脸色: “你没有?那这是什么?你把什么东西加在了灵儿的茶中?!” 泪珠儿微一愣愕,眼光摇晃道: “我……” 昭远见她说不出口,寒眸中又闪出失望愤怒,正待再开口,却听泪珠儿“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仰头看着他道: “公子,倘若我说,这药或许可以救小姐,你会信吗?” 昭远睁大了眸,亦低下头来定定地看着她。 她已没有了泪水,但那清泠的桃光眼却似尖锐的望进了他的心里,让他一瞬的哑然。 她的眼光如此的决绝和坚定,昭远看了一会儿,抬眸转身道: “我信。” “但是,你要给我一个完整的解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几乎有些措手不及,他需要答案! 泪珠儿笑了,眸光柔和了些许,垂头叩首道: “谢公子。” “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公子的。” 如今,恐怕已不能隐瞒了。也好,她亦……不想再隐瞒了……累了…… hp:..bkhlnex.hl 72.第72章 泪珠儿(一) ""="('''')"="()"> 听从了她的建议,把她拿来的药粉喂咏灵服下后,两人便来到了司徒昭远的房。.. “说吧。” 昭远看着她,静静开口。 泪珠儿轻眨眼睫,踌躇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良久,她轻叹一声,扯开了唇角,却是一句低问: “公子相信……我是决不会加害小姐的吗?” 她还在为他方才的怀疑耿耿于怀,那伤了她的心。 “我相信,你此刻不会。” 昭远淡淡答,亦盯着她。 泪珠儿咬了唇,他的话语,需要深思吗? “我的职责,是保护小姐,时刻不离她的身边,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她继续道,说到这里,淡淡笑了,低垂了眸,思绪仿佛飘远了些。 “可是,小姐,一直被公子守护得很好,几乎,用不着珠儿了……” 这样的语声里含着微微心疼,更多的,却是钦羡与感伤。 而这样的声调却让昭远有些不习惯,眸光一抬,直奔重点,问她: “你说职责?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泪珠儿美目轻睨,幽幽长叹了一声,他的重点,便也是她的重点了……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对他,亦是知之不多。他是个神秘至极的人,也许只有他,才真正了解小姐的身世……” 昭远听罢,好一阵的沉默。 泪珠儿…… 他从不认为她是个普通的丫头,但在他的面前,她又是那般普通的可爱,总是柔弱腼腆的,并且让他几乎忘了,忽略了,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浅浅特别…… 今日才知晓,十年前的那场相遇,原来只是一场戏,虽不甚在意,却不免有些沉重震惊。 “灵儿的身世,究竟如何?” 不得不问,这有些沉重却摆在眼前的问题。 这是一张怎样的罗?竟让他有种被玩弄之感—— 上苍啊,是你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吗? “……他从不会告诉我这些,他甚至不愿意让任何人知晓这些,这也许是缘于,他对小姐的怜惜吧!” 泪珠儿坦率地答,双目幽幽,亦是有着淡淡的疑虑与思考。 “那,灵儿又缘何中了蛊毒?也是与他有关吗?” 昭远又问。这个话题,让他更加沉重。 “……公子,我的确知晓不多。那蛊毒,许是小姐……小姐从小便有的。他派我来此的目的之一,便是每月,喂小姐服药。那药……据说能稳定小姐体内之毒……” 泪珠儿看着昭远愈发沉重的神色,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为何灵儿此次会发作?!” 昭远有些怒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发怒的冲动,他的妹妹到底要承受多少?!他又被隐瞒了多少?!这个世界还会有多少的人事,要对他们产生伤害?! 泪珠儿紧揪着自己的衣摆,双目中有水光闪烁,却紧紧的咬住下唇,不能言语…… 她最怕他问这个,他却问了…… 愧疚与不安涌上心头,这是她的错—— 自小姐十岁起,那人就吩咐她,每月要按时喂小姐服药,但切莫要惊动她。她照做了,总是悄悄地放进她的茶水或饭食里,而这一月……因为小姐失踪,因为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因为,因为……她的一点点私心,她装作自己忘了,她告诉自己是一次小小的忘记;其中还有那人人会有的好奇,她亦想知道,小姐是否真的有很奇异的病症,必须每月服药…… hp:..bkhlnex.hl 73.第73章 泪珠儿(二) ""="('''')"="()"> 泪珠儿紧揪着自己的衣摆,双目中有水光闪烁,却紧紧的咬住下唇,不能言语…… 她最怕他问这个,他却问了…… 愧疚与不安涌上心头,这是她的错—— 自小姐十岁起,那人就吩咐她,每月要按时喂小姐服药,但切莫要惊动她。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她照做了,总是悄悄地放进她的茶水或饭食里,而这一月……因为小姐失踪,因为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因为,因为……她的一点点私心,她装作自己忘了,她告诉自己是一次小小的忘记;其中还有那人人会有的好奇,她亦想知道,小姐是否真的有很奇异的病症,必须每月服药…… “因……因为,小姐此次失踪数日,我一时疏忽,才……没有及时……” 不得不解释,她遮遮掩掩的应答,望着他,心头却涌上了一拨一拨的委屈—— 其实,我的举动,更多地是因为你,你知道吗?因为我对小姐,有着小小的嫉妒啊!嫉妒你,对小姐的柔情与爱意。 我…… 十年了,从第一次看见你,这颗心,便不受控制了…… 你们都有爱人的权利,尤其是你,即便知晓这是多么违背伦常又禁忌艰难的恋情,你仍旧是爱着她,你的妹妹…… 而我,有爱你的权利吗? 在你眼中,我仅仅只是一个丫头吗?你从不会看我一眼吗? 你知道,我时常看着你的背影吗?我为你流过多少泪水吗? 看着她的泪水,昭远亦没有心思追究她话中的真假了,只疲惫的抚了抚额,微眯了双眸深思。 很多事情,都值得思索…… 泪珠儿,原来竟是别人安排的一颗棋子吗?而这个人,会与灵儿的身世,有何关系? “……公子,可还记得,我是如何进府的吗?” 却是泪珠儿又开口了,声音清甜细腻,唇边还噙着一抹淡淡微笑。 听她提及,想起了十年前那一幕,昭远的笑容却有些冷: “不是做戏吗?如今又何须提起?” 那样的记忆颇有些美妙呢,到今日,方知是个骗局!真是有些凄凉讽刺呢! 泪珠儿美目泛波,微微闪动: “虽是做戏,但对珠儿来说,却是永生难忘!” 思绪缥缥缈缈,回到了那个虽未下雪,却寒风凛冽的冬季…… —————————————————————————————— 澜辰猫咪:又到了凑字数的时候了,却不知还能说点什么。 本猫好几年前写过文章的,可惜站最近整改,我的那些都看不到了,泪啊(tt)~~。 这篇文几年前只写了个开头,但当时自己处境的关系停掉了,到现在好几年没有动笔了。而今因为某个契机我重新翻看了自己写的开头,发现仍旧有继续下去的热情,没办法,生平乐事便是写故事,因此想“重操旧业”,呵呵,无论成绩。好几年了,也许爱看的人也换了一批,怕是没人记得我了,但是之前没有给出一个结局,总是想做到有始有终。现在有稳定的工作,心态也成熟许多,写文章就是图有人看和交流,由此得到认同,可惜新一代的友好像大家都比较沉默,呜呜,也不知道有米有人关注,俺说了,就算是差评也行啊,期待亲们赏脸(字),嘿嘿(n_n)~ps,这段话的本意是凑字数,若是大家不喜,自动忽略便是。 hp:..bkhlnex.hl 74.第74章 泪珠儿(三) ""="('''')"="()"> 她原籍东风,或许还有着显赫的家世,但在她还未通晓人事之时,一场**,使她的家族在**间消弭于世——她的父母,或许都死了吧!很久远的事情,她已不记得……只知道小小年纪的她,被编入奴籍,发配边疆。..却不曾想路至中途瘟疫横行,奴犯队伍混乱逃散,她又成了孤儿,流亡于世……她是个苦命的孩子,直到遇到了他的救赎…… 他为她穿上新衣,送来热饭,却从不告诉她他的名字…… 此外,他还教她武功,教她读认字…… 终于有一天,他告诉她,想要她帮他做一件事情,问她是否愿意。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小小年纪的她,已知道感恩,她要报答他的恩情,用自己的一切…… 他交给她的任务却很简单,只愿她陪伴着一个与她同样大的女孩儿,安稳的长大…… 那天,虽未下雪,却寒风凛冽…… 绛雪城中,她穿着火红的袍子,被人拉向了“藏春阁”的院子…… 她哭喊着,哭喊着自己无尽的悲哀,如同真的被了般,哭喊着自己死去的父母,哭喊着自己悲惨的身世…… 哭向那个用纯真惊诧的双眼望着她的小小女孩儿…… “哥哥,她为什么哭?” 她的纯真玉雪让人惊叹,乌溜溜的双眸透过人群直直的望向她。 “她要被掉了,所以哭。” 她身边的男孩子高出她一倍,对她处处相护。 她为什么会被掉? 小女孩儿着急得抓着他的衣襟,又问。 “也许她家里穷,也许她父母不要她了。” 男孩儿耐心的低头向她讲解,可爱的瞳眸中闪射出柔柔光线。 “我们要她好不好?” 她轻轻拉扯他的衣襟,小小撒娇。 “灵儿,你怎么什么都要啊?” 他无奈的笑了,拉起她的小手。 “如果我要她了,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掉?” 黑水晶般的眼瞳闪烁着期望,眨动着星星般的光芒。 “呵呵,你变聪明了,也许!” 他轻点下她的眉头,以示褒奖。 “那哥哥,你帮我要她!” 伸出小手来指向她,仙童般的脸蛋上绽出娇灿笑容。 昭远无语。 咏灵不依,扯着他的襟摆轻轻摇晃: “哥哥,我要她,我不想让她哭。” …… 小小少年一跃而起,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却紧紧的拽住了她的手。 “放了她,我妹妹想要她。” 他对拉扯着她的人说着,嗓音童稚,眼神却隐隐含威,丝毫不惧。 他的手柔软而温暖,焐热了她冰冷的小手。 她的睫毛上挂着泪珠,颤颤的抬头望向他。 他的笑容亦温暖,如同和煦的阳光,照暖了这严冬大地。 “你是谁?这小女娃可是我们花大价钱买的,怎能说给就给?” “他是司徒大人的公子,我们可得罪不起。” “这……” “给了钱,这女娃娃你们便可以领走,但是别再来闹事了!” 他对她微笑,仍旧紧紧抓着她的手: “跟我走吧!” hp:..bkhlnex.hl 75.第75章 泪珠儿(四) ""="('''')"="()"> 她仰头望着他的笑脸,那眼睛如星星般闪烁,笑容如阳光般明媚,就这样,永远地刻印在了心里…… 她从不知道,心中还会有这样的情绪,亦叫做温暖,软软的温暖,令人想哭的温暖…… 即便是那个教她武功给她一切的他,也没有带给她这样的温暖…… 他把她领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她可真像个雪娃娃,精灵瑰美。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漆黑明澈的眼瞳,晶莹剔透的肌肤,头上戴着一顶小雪帽。 “哥哥,她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拉着她的手,又蹦又跳地问身边的他。 他微笑着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天气可真冷啊!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那一滴未干的眼泪,竟然结成了一粒冰珠。 他低下头去,柔软的手抚上了她的脸,用温热的拇指轻轻刮去了那粒冰冻的泪珠: “呵呵,你的眼睛很漂亮,和灵儿的一样漂亮,你就叫泪珠儿吧!” 就这样,她来到了司徒府。 那年,她只有六岁…… 他十岁。 玉雪可爱的小姐,五岁…… 那个冬天,即使窗外飞雪,亦让她感觉到,不太冷…… 缘分就是这样到来的,是否应该感谢谁呢?她常常想…… 在司徒府的日子,三人一同长大的日子,带给她从未有过的温暖。 那样的感觉柔柔的,软软的,在心间,偶尔,甜甜的,酸酸的,涩涩的…… 这样的感觉是丰富的,亦是让她开怀的…… 但是渐渐长大,她看着他的身影愈发挺拔和俊逸,她懂得越来越多的时候,却恍惚觉得,他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心间的感觉,偶尔,苦苦的…… 那样的笑再不常有,那样的温暖再不常有,甚至再不能有…… 他的眼光更多地看向了小姐,并且带着让她害怕的色彩。 那样的色彩,让她偶尔心痛,并且越来越痛…… 她更害怕自己的心痛,那样的心痛让她的眼神亦变了,看向小姐的眼神…… 她是那么的美丽澄澈,幽韵芳菲,惹人怜惜,惹人羡慕…… 却让她的心中渐渐产生不平,那叫,嫉妒…… 隐隐的嫉妒,为何自己就一定是她身边的小丫环,为何他就不能多看她一眼? 她一切隐隐的转变,只是因为他! 她多么想,小姐就真的是他的妹妹,这样,他就不会再对她有这样的感情了吧!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嫉妒,三人又能像以前一样,她尽心的陪在小姐的身边,照顾她,保护她,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是…… 事实总不遂人意呀!此刻发展到这个地步…… 炼尽幼时成少年,忆初相识到今朝。 往事如烟,却历历在目,点点滴滴,伤感伤怀…… “小姐醒了!” 不知是谁进来喊了一句,司徒昭远立时为之一震,从座上倏然站起,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袍角挟带起几缕劲风,嗖嗖扫过了泪珠儿的脸。 她的唇角渐渐勾起了冷弧,点点寒意侵入心间…… 苦痛的感觉,原来一直存在,从不曾远离…… hp:..bkhlnex.hl 76.第76章 谜踪(一) ""="('''')"="()"> 咏灵确是醒了。 睁着秋水翦翦的双瞳,渐渐清晰的映出众人焦急欣喜的脸。 有泪滑下,湿了枕衾,不知为何…… 待得父母放心离去,昭远遣散了服侍的婢女,独自一人留在榻前看顾她。 他轻轻抚摩过她的额发,感受着已悄悄退去的温度,满心满眼都是怜爱不已。 而咏灵却似有些恍惚,氤氲的水眸偶尔掠过浅浅忧愁,让昭远心疼无限。 “灵儿……” 他轻轻唤她,和着万般心疼与爱意。 咏灵的眼光聚焦至他脸上,而扯出笑容却似有些艰难,良久喃喃道: “哥哥,我……” 她似乎极难开口,却仍是轻轻问: “我是不是……对哥哥……做了……不好的事情?” 不知该如何描述,更不知如何启齿问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尽是羞怯与沉痛。 昏迷前的朦胧记忆,仍是有的。她记得他身体的清凉,那样的迷离相拥,隐约让她害怕——他可是自己的哥哥呀! 昭远听了她以这般口气说出的这般话语,愣怔片刻,几乎要笑出来。 那温暖笑意浮上眼角,害得咏灵一颗心隐隐发颤,咬紧了唇焦急得不知所措,却听他惬意轻缓的语声传来: “没有。” 脸上虽为她的可爱隐隐开怀,心上却很快沉重——她体内之毒,她迷离身世,明日未知的一切…… 听了他微带邪气的回答,咏灵心稍安,却也不再说话了。 隐隐知晓,这突如其来的病症,并不简单…… “哥哥,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终是不能释怀,她问了出来,戚戚双眸望向他。 之所以称之为“病”,是因这样的感受,她曾经有过,历历在目,可却均没有此次严重,天性的敏感让她直觉并不单纯。 昭远对她暖暖一笑: “你只是中毒了,解了毒,便会没事了,不用担心。” 恐怕灵儿自己还不知道这幽灵蛊的事情,他更是不打算告诉她。 咏灵的心间却满是怀疑与忧愁: “我如何中的毒呢?没人对我下过毒啊?” 昭远看着她水瞳中怯怯跳动的光点,暗暗心疼,将她扶起靠卧在枕上,揽过纤肩轻轻靠在胸口,柔声安慰: “灵儿,不要担心了,以后,我决不会再让你出现危险,决不会了……” 他的腔调透出浓浓坚定,震颤了咏灵的心。 “哥哥……” 她不着痕迹的推搡着他,秋眸深处再覆上一层浓重隐忧。 哥哥好似又变了一些,那令她害怕的心意,又加重了一些…… 她该怎么办? “我有些累了,想睡了,哥哥也去休息吧。” 她轻轻答,终于退离了他的怀抱。 “好吧。你好好休息。” 昭远看了她良久,终是笑笑,替她遮好被褥,离开了卧房。 房内的咏灵睁大了眼睛躺在**上,思绪却一点点搅乱开来,渐渐的结成团,集成堆,乱麻一片…… 为什么会突然中了毒?没有答案…… 中了什么样的毒?如此奇异诡谲,痛苦迷离,让她心颤,却仍旧无解…… 还有,刚刚送走的林大哥,西林……铭綦……为什么要化名呢?究竟是谁呢?以后,还会见他吗? 还有,哥哥…… 哥哥的感情除了让她痛之外,更让她惊! 自己究竟是谁?还是司徒咏灵吗?如果不是,那她是谁? 她害怕,好害怕…… hp:..bkhlnex.hl 77.第77章 谜踪(二) ""="('''')"="()"> 一连几日,泪珠儿都惶惶不安,面对咏灵是,面对昭远更是。hp:她的坦白,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呢?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又不能不坦白了……说到底,也许真是自己的那份小小私心惹的祸——此刻跪在他的面前,愈发忐忑不安了…… 他为何这样久都不说话?他生气了吗?往日他对自己总是温和宽怀的,怎么今日……他是真的生她的气了吧?会有怎样的结果?她该怎么办? 面前的背影依旧沉稳坚挺,岩若孤松,却让她的心更躁乱的跳动。 良久,她却听到了他的悠长叹息声,似万般无奈,又似万般忧怀。 “你起来吧……” 他的音调淡泊而高远,却又浑厚似松涛,一如他傲然出尘的气韵。仍旧是背对着她,身姿清矍,英武巍然。 对此,她早习以为常,只是惊讶: “您不惩罚我吗?” 她做错了事情,她愿意接受惩罚,这甚至可以让她的心里好受些。 面前的背影微动了动,在窗棂微光的映照下,更是显得苍挺而坚定。仍旧是没有回头,却幽幽出口: “你要好好照顾她……” “我本只盼她快活安稳的长大。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 小姐可怜吗?有那样疼爱她的家人,有那样爱怜她的哥哥,那样美好的姿容,那样典雅的气质…… “是指……她……中的毒吗?” 她只想到这个,也许可称之为可怜。 那人没有答话,泪珠儿接着问: “小姐究竟是中了何毒?又是如何中的毒?很严重吗?您每次给我的那些药,可以救小姐吗?” 这是她单纯的好奇所致,个中因由,她亦完全不知晓。 “这些事,你都不必知道,亦无须让他人知晓。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好好的保护她……唉……” 说到最后,他又叹气了,是夹杂着浓浓的伤怀与哀悯,直让泪珠儿的眉宇皱得更深沉。 是了,每次她想要深问时,他便会稍稍强硬阻止她的探究,到底是为何呢? 她的不解还有很多,亦隐隐猜到了许多,却无从求证。比如他为何要对小姐这般关怀,他与小姐是何关系?两人的年纪,看上去像父女,可又不似……否则又为什么把小姐交给别人抚养?然而又是那样的关心与爱护她,那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哀悯怜惜,似是让她都为之动容……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却见此时的他突然回头出手一指,一道凌厉的光线夹杂着劲风飒飒,瞬间向着窗户呼啸而去——嗖嗖两声,窗外似有低低回响,仿若衣料摩擦,掌风轻动。 还来不及瞪大眼睛,他的厉眸便扫了过来,肃然出声对她道: “你被跟踪了,此刻便离去吧!今后务必小心!” “是。” 泪珠儿轻轻低头,倒抽一口气,起身离开了这处房间。 自己竟被人跟踪了! hp:..bkhlnex.hl 78.第78章 前乱(一) ""="('''')"="()"> 今日司徒昭远早早的就被诏进了皇宫,与一众朝臣同商政事。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本次商讨的重点便是:是否与西花国结盟。 据报西花国内久不闻政事的老皇帝西林焃近日来突然一改常态,重又虎虎生威的坐上朝堂,细询各方政事,并且铁腕惩治了几个贪污的佞臣,除此之外,还给几个儿子封王加爵,颇有些震慑人心,群情激昂的气势。但其中又隐含诡疑,因为此次朝堂权变并未如预想般侧重西花王**妃文贵妃所生的二皇子西林铭栎,而是势头过猛的四皇子——如今的靖熙王西林铭綦。据闻此子年尚不及弱冠,生母身份低微不明,背后更无显赫势力支撑,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被西花王万分器重,多方扶持,实在令人惊叹深思。还有消息称,一直以来声势颇高的西林铭栎之所以此次被冷落,是因其母文贵妃触怒了皇帝,被降级失**所致。 但这些并非重点,重要的是南雪朝臣在这些事情上所捕获的讯息——西花有乱,西花危矣!故才匆忙请求结盟。 北月国主北辰昊昍已在月余以前派兵进驻两国边境要驿翔冲城,虽是以整顿边防的名义,可明眼人皆知其因究竟何为,也就是在这样的缘由下,南雪朝臣的两派势力产生了分歧。 四国之中,南雪国力亦弱,倘若有朝一日东风北月来犯,亦是没有能力独挡抵抗,在这个层面来讲,与西花结盟有利,但亦有人声称: “那北月国兵强马壮,北辰昊昍更是奸邪诡狡,他欲寻隙西花也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倘若在这个时候与西花结盟,不正是不识时务落人口柄吗?莫忘了,北辰昊昍可是个颇会记仇的主儿,倘若有朝一日他放弃西花直奔我南雪,那可是有苦也说不出了。” 但亦有人认为,北辰昊昍最恨的莫过于东风国,只因年少时期的一段往事,但具体事实谁也不甚明晰,可他却无法轻易与东风争锋,无非是忌惮其强大安稳的国力,故才先选择西花下手,这更说明了他争霸天下的野心,故争辩: “我南雪与西花结盟乃情势所迫,必当为之!北辰昊昍争霸天下如今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南雪亦莫妄想能够安之度外,与西花结盟,倾两国之力抵御外侵,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争执不休的两派,昭远摇了摇头,在心底冷笑着。 这帮腐儒只会想着如何避难如何取巧,却不会意识到无论哪种方式都不能最终挽救南雪于水火,真正能让皇帝陛下安享太平的,只能是自身的精兵强将,才俊英杰!目前南雪最应做的,只能是想尽一切办法安定天下形势,后历练强兵,只有这样,乱世之时才不至于双手被缚,左右被动,任人宰割。 对于此,三皇子的确是个可造可扶之人——会用人,会听人言。他朝上看了一眼,不觉心底微叹。 可惜自己人微言轻,此时并没有太多说话的权利,也只能冷眼看着他们争论下去。 hp:..bkhlnex.hl 79.第79章 前乱(二) ""="('''')"="()"> 只是结盟一事总是要考虑的,但是考虑的重点却只能放在如何做才能使天下大势趋于稳定,这样南雪才有机会休养生息,历练强兵,准备充分的人力物力财力。..他原认为与西花结盟亦是不错的选择,因此才答应了西林铭綦,但没想到那小子却在走时摆了他一道,这让他心中很是不爽快,由此可见西林铭綦的浮躁与自满少虑;但西花朝堂传来的消息,却是那老皇帝对他这个儿子极为器重,颇有将大统传承的势头。这样想来,亦不得不有多方考虑。 可另一方面,那些腐儒所见亦有可取,北辰昊昍更更不是善与之辈,在东风游学一年,对他的事情亦闻之甚多。传闻他少年时曾游学东风,与某藩王的郡主相恋,最终促成和亲,却不料此郡主因故香消玉殒,对于此故究竟为何外人就不甚知晓了,只知最终这因由使得他与整个东风皇族交恶,从此不相往来。所以,北辰昊昍最恨的亦是最想征服的,只能是东风。但是东风国力强盛,他亦不敢轻举妄动,故此次对西花的态度,或许是有些投石问路的观望了。 而东风,与南雪比邻,亦是南雪最惧。上位的皇帝东陵弈是个居安求稳之辈;这居安求稳,或许也可说成是收敛锋芒,暗中观望;况且他一向对北辰昊昍有所戒备,因此更不会轻易出击,由此可见,这结盟一事,所应考虑的,便只有对北辰昊昍的影响了。 因着这数百年来四国和平相安日久,谁也摸不清楚谁的底细,所以谁都不会贸然出兵,这需要某些契机,但这亦是南雪的契机,如若把握得好,小国家何尝不能在这乱世称雄? 在心中长叹一声,耳中听着这似永无休止的聒噪,思绪却飘飘然的,渐渐飞离了这厅堂,飞离了巍巍宫阙,飞向了万里长空,飞回了家…… 她此刻在做什么呢?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有没有笑?有没有……想他…… “昭远,你想什么呢?散了!” 手臂被人轻碰了一下,他倏然回神,看到的便是蓝珏温润疑惑的脸。 两人一同迈下白玉石阶,朝宫门走去。 “对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为打破稍微的静寂尴尬,蓝珏首先问。 “结盟也罢,不结也罢,都不是你我应操心的事情,不是吗?” 他显得意兴阑珊,看着天光后浓密的浮云,开口道。 蓝珏摇一摇头,轻轻笑了。 出了宫门,昭远欲上马车,却被他拦下: “灵妹妹……如何了?” “这不劳你操心。” 昭远依旧冷淡。 “不劳**心?是啊,日后便再也不能操心了,但是昭远,你亦不能多操心了。待得婚事办了,你便只能一心一意地对待我妹妹了。我与灵儿,终是无缘了。哎……” 他的语声中最后只余浅浅感伤,却把昭远的疑惑给激了起来,他说什么? “什么意思?你妹妹?” 他的疑惑让蓝珏有些微的怒气,冷哼一声对他道: “别告诉我你尚不知晓,尚大人前日已亲自登门拜访,为你向舍妹求亲,父亲也已答应了。玉儿对你如何你是明白的,你也定要好好待她……” 昭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及蓝珏说完,便吩咐车夫策马而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竟然完全不知晓!怎么可以?! hp:..bkhlnex.hl 80.第80章 前乱(三) ""="('''')"="()"> 夏末的暑气还未散去,却送来了缕缕秋风。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青黄的叶瓣袅袅飞落,旋成一道道柔和却又邪异的弧度;偶尔会有簌簌风响,却更增添了这无边院落的寂寥。热热的暑气与凉凉的风,交杂成她此刻的心情…… “……小姐,此药一定要饮,身上之疾才会好啊。” 意味深长的劝说,看着她侧过的脸庞上寂寞的伤感,莫名的,毒神医甄道行心中亦是一片微凉。 咏灵终于转过头来,明澈幽瞳中闪出粒粒不知名的光点,清澄悦耳的声调响起: “神医,请你告诉我,我究竟得了什么病?” 她今日拒绝喝那黑乎乎的药汁,因为这实在是种很不好的心理状态,一夕之间仿佛身边所有人都骗了她,独留自己茫茫然不知所措,要整日无知的喝下毒神医开下的药方。 此刻眼前女孩儿的脸,竟让毒神医霎时间恍惚得厉害,映衬着背后苍翠渺远的林木亭景,一身青黄衣衫,青丝散垂的少女,竟与记忆中那缥缈的影子奇迹般的映在了一起,前后跳动起来…… 他记得那女子绝色的容颜上映着令人猜不透的寂寥忧伤,飘渺的几乎让他看不清晰,但那让人心疼的语声却刺透了他的耳膜,让他的心直至此刻仍有痛楚的战栗—— “……这毒,真的今生无解了吗……” 壮阔平寂的海面上,突然间落下一道刺目光亮,凌然射向海底,倏忽惊起骇天波澜,轰轰然惊震一片…… 此刻的甄道行脑中竟然产生了一个万分大胆骇然的想法——那女子与这女孩儿…… “哥哥!” 咏灵的呼声传来,娇脆莺语打断了他的思绪,迫他回头看向身后几步开外,正是司徒昭远大步走来了,但面上神情,倒不如想象般和悦,而是有些深沉忧愠。 “今日怎样了?” 来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细细询问,暂且收起了脸上愠怒,眼中只留温润关怀。 咏灵抿了抿唇,欲开口,却止住。她心细的发现他神色中的急躁不安,便把那些更增添他忧虑的话语吞进了肚子,而只是轻轻道: “好多了,哥哥今日有什么事吗?” 昭远低叹一声,此刻并不急于考虑她的病情,而是要去质问父母自己那荒唐的婚事! “我去去便来。” 他轻抚了下她满头青丝,便转身对着一旁的甄道行抱拳一礼道: “多谢神医,舍妹之事便暂且麻烦神医了,昭远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说罢,他不回头急急向前厅行去,只余咏灵的声音远远传来: “哥哥,你去哪里?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看他的身影越行越远,她颓丧的转眸,注意到泪珠儿追随他而去的深敛目光,心头一阵微愤: “珠儿,你亦有事情瞒着我,你们都瞒着我!” 说着,眼睛竟有微热,颤颤眼睫微动,几乎要落下泪来。 泪珠儿见状赶紧来到她身侧轻轻劝着: “哪有什么瞒你,小姐不要多想了。” “没有吗?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的!神医,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才用天天喝你那奇怪的药,呜——” 说罢,倒真的低低抽泣起来,点点清泪洒落,映着午后柔柔日光,直让人无奈心疼又爱怜。 “这……小姐莫要伤心,你只是不小心中了毒,只要解了毒,便会好起来的,唉……小姐莫要哭了……” 咏灵仍旧伤心的伏在泪珠儿肩上抽泣,心头纷乱又伤感。 委屈落泪,她是因为害怕呀! 隐约察觉,有什么事情乱了,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得复杂了,身边所有人都是……而之前,那单纯快乐幸福的日子,离她越来越远了…… hp:..bkhlnex.hl 81.第81章 前乱(四) ""="('''')"="()"> 终是放心不下,咏灵偷偷摸摸的来到前厅,想要看看哥哥找爹娘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她本想躲在一旁偷瞧,刚来就听到一声惊雷大吼: “你这个逆子,今后再也不要妄想那不可能之事了,与蓝家的姻亲绝无可能更改!明日起你便成婚!” 这是父亲愤怒的吼声,夹杂着拍桌子砸东西的凌乱音调,让她惊骇得慌忙躲在了窗后。 “父亲,别逼我,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不会娶她的!” “远儿呀,你怎地……怎地如此不孝?又怎会如此决绝?这要是传出去,这……你叫爹娘如何做人?你莫要再气爹娘了!呜呜——” 娘亲在忙乱的劝慰,语声中却尽是伤感痛心,这声声呜咽冲进咏灵的耳里,突然让她的心一片纠结,瞬间觉得脑中眼前混乱空茫得可怕…… 快步的跑开,却再也挥不去那心中浓浓的无助——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离那三个人是如此之远,远到让她诧异,让她不解……而他们一切愤怒的争吵,竟是为了她…… 有那么一刻,她竟然再也不惧怕身上的毒,而只愿它……静静地将她焚毁吧…… 昭远气冲冲地从前厅出来,便吩咐司徒风去请毒神医,自己则在房里等他。 静静的坐着,锐利双眸闪射出危险凌光,他咬咬牙,折断了手中的一支狼毫玉笔。 他知道这次父亲的决定绝无可能更改了,不管是出于怎样的考量。可他却也绝不愿妥协,那么,他便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改! 他司徒昭远这一生要娶的,决不会是蓝玉! …… 甄道行到了,他殷切地将他请上坐,便急迫地问: “灵儿的病……” 毒神医摇了摇头,些许沉重得道: “暂时还无解。” “那那些药呢?” 昭远的心有些纠结,双拳握紧。 “那些亦同在下开出的药方一样,皆是只能稳定那蛊毒,却并不能根除。只是甄某没想到的是竟有人如此早的就配出了此方,真真叫在下佩服!” 昭远有些颓丧的跌坐在椅上,心中咧咧揪疼,沉重无比…… 跟踪泪珠儿知晓一直照顾灵儿的人竟是一位武功奇高的神秘隐士,身份一丝一毫也调查不出来,如今亦知晓他送的那药也只是稳定压制之方,真真迷乱无解…… “甄某尚有一事,还想禀于公子。” “神医请讲。” “解铃还须系铃人,公子是否应先查探出小姐身世方才……不瞒公子,甄某十几年前在东风曾诊过一位女子,与小姐之症如出一辙,细细想来,那女子之容貌,与司徒小姐……” “神医此刻已完全断定灵儿之毒是自小就有的吗?!” 昭远的语声有些急促紧张,亦有隐隐愤怒与心疼。 毒神医抬眸看了他一眼,定定得道: “是。” 昭远的心在一霎那间裂了个口子——竟然会……如此?! 他可爱可怜的妹妹呀! 从未想过,她竟从小承受这邪恶的蛊毒——她的母亲,如此狠心?! 心如乱麻,似乎从没这样颓废无助过,凄凉与疼惜一拨一拨的侵上心头,他只想此刻就紧紧地抱住她,再不让她承受一丁点的疼痛与磨难…… “……公子莫要担忧,甄某一会尽力而为。” 见他那般沉闷凄苦,毒神医心有不忍。 昭远缓缓笑了,深深呼出一口气,却对着他坚定得道: “谢神医了。昭远并未放弃。这小小蛊毒,又怎会是我的障碍?我,定会与灵儿永远,永远在一起……” 送走了毒神医,他抚额沉思。 看来这一切的症结,仿佛都指向了咏灵迷离的身世,昭远无言…… 灵儿,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世呢? …… hp:..bkhlnex.hl 82.第82章 前乱(五) ""="('''')"="()"> 夜沉如墨,凉如水。 他刚走出房,便看到咏灵静静地站在眼前,仿似等了很久。 心中霎时升腾起片片暖潮,快步地走过去,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怎么在这里站着,也不多披件衣服,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咏灵未动,他觉出她的不对劲,放开了手仔细观察她的脸。 双颊上隐约有浅浅水痕,却在这浓浓夜色下看得不甚明晰。他心疼得伸出手去轻轻拂过,指尖上果然带有湿腻的触感。 “怎么了,为何哭了?” “哥哥,为何不肯娶小玉姐姐呢?” 她拉下他的手,抬起头来郑重的质问他。 他听了,心有些沉重,看着她答: “我不爱她,所以不愿娶她。” 那一瞬间,在他定定眼神的注视下,咏灵简直有些受惊,不安的如同一只柔弱小兽,低下头来慌乱的躲避着他炽烈的视线。 “……可是她爱你,我知道的,小玉姐姐她会对你很好,她会让你幸福的。” 她希望他能够幸福,因为他是她最最亲爱的哥哥,最最重要的家人。 昭远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容拒绝地放在胸前,眼神依旧光芒万丈: “灵儿,看着我。” 他迫她抬头,对上他坚定热烈的瞳眸,一字一句出口: “我的幸福,只有你。跟别人,我不会幸福。” “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幸福。你懂的,不是吗?” 他无比认真的眼神让咏灵的心一阵颤抖,眸光亦是颤动不已,立时就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不容反抗。 她急得开始推搡,用尽全身力气退离他的怀抱,双瞳中亦闪出了点点泪光。 “可是,哥哥,这是不可能的,我是你妹妹呀!这是不对的!” 她焦虑地想用这最后的可怜筹码改变他的心意,胸中却是不安的发颤,对一切的事情…… “你不是!” 昭远轻吼了出来,低沉的语声在这寂静的暗夜却显得极为明晰。 同时,咏灵不动了,愣愣的盯着他,一滴珠泪亦定定地凝在了眼睫上,闪动着一点明亮的水光。 看着她可怜兮兮颇受震动的样子,昭远用拇指轻轻抿去那眼角泪珠,长叹一声,眼神变得迷离又温柔,幽幽道: “灵儿,我不要你再做我妹妹,我爱你!一直以来,我的心里只有你,从未容得下别人。” 咏灵简直想要向后退了,眼泪颤巍巍的落下,心中霎时就要炸开——她希望她的耳朵坏掉了,她希望她是个聋子,她希望她从没听见过这些话! 昭远伸出手去抱紧他,下颚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顶: “灵儿,你不能不敢面对,这对我亦不公平。” “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我爱你,仅此而已……” 真的仅此而已吗? …… hp:..bkhlnex.hl 83.第83章 前乱(六) ""="('''')"="()"> 看着她可怜兮兮颇受震动的样子,昭远用拇指轻轻抿去那眼角泪珠,长叹一声,眼神变得迷离又温柔,幽幽道: “灵儿,我不要你再做我妹妹,我爱你!一直以来,我的心里只有你,从未容得下别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咏灵简直想要向后退了,眼泪颤巍巍的落下,心中霎时就要炸开——她希望她的耳朵坏掉了,她希望她是个聋子,她希望她从没听见过这些话! 昭远伸出手去抱紧他,下颚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顶: “灵儿,你不能不敢面对,这对我亦不公平。” “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我爱你,仅此而已……” 真的仅此而已吗? …… 咏灵浑浑噩噩的被昭远送回房间,心中已空茫茫一片,完全不会了思考。 “不要多想,安心睡觉,好吗?” 细心安抚好她,见她仍是愣愣的样子,昭远心中不免失望,但亦乐观的安慰自己太心急了,毕竟她需要时间消化和接受,不是吗? 起身打算离开,走至门口,却听咏灵的喊声传来: “哥哥!” 正待回头,已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心一阵颤抖…… “哥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我害怕,我好害怕……一切都不一样了,为什么变了呢?” 她带着哭腔的嗓音怯怯的传来,昭远心悸的同时又是一阵心疼,她还是,不愿意接受他吗? “……哥哥,不要不要我,呜——” 她的眼泪簌簌的流下,浸湿了他背后的衣衫;那呜咽声中夹杂着浓浓的恐惧,令昭远心痛难当。 转过身去,狠命地将她抱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用力感受这一刻心的颤动。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哪怕丢下天下人,我也只要你!” 他向她承诺着,却发觉怀中的人一阵颤抖,却哭得更痛。 咏灵抓紧了他的衣襟,心内却更是伤感一片。他难道不懂吗?她只是想,只是想永远做他的妹妹呀!可是,真的,不可能了吗? “我会死吗?我中了毒,我会死的吧!” 她哭着问他,这更是她不愿深思的问题,她缘何会中的毒呢?她究竟是谁? 冥冥中她竟不怕这死亡的结果,或许,是一种解脱…… “你不会死,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听她如此说,昭远着了魔般紧抱住她,深深浅浅的亲吻她额顶乌发。 这一刻的温暖真实让他眷恋万分,他决不允许她的离开!无论是怎样的方式…… 凄迷的夜,凄迷的心…… “哥哥,哥哥!我害怕,好害怕,我到底是谁?” 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让单纯的她在这一刻有些迷乱,眼泪亦凌乱,只知道抓紧他的衣襟寻求安慰。 “你是灵儿,我最最重要的灵儿,最最爱的灵儿……” 昭远柔声安慰着,拦腰抱起她,往**榻走去。 窗外是柔柔的夜风,他紧抱着她轻声安抚,她的眼泪浸湿了他胸前衣襟。 他的吻细细地落在了她的发稍,带着心疼与怜爱。 她只是贪恋此刻的温暖与安心,却又茫然无助,无助到迷乱…… 今夜,两人同榻而眠。 像小时候一样,她害怕的日子,要他陪伴…… hp:..bkhlnex.hl 84.第84章 蓝玉(一) ""="('''')"="()"> 清晨的和风却有些微的冷意,透过窗棂轻轻拂起粉红纱幔,隐隐惊动环佩敲出细细的叮当声响,和谐而柔美,散发出丝丝温馨的味道。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昭远早早便醒了,星夜般的瞳眸正幽幽的凝向咏灵熟睡的脸庞;绀黛羞春华,海棠标秋韵,那松生空谷般的恬静柔婉,霞映澄塘般的丽雪红颜,让他面上温润浅笑直沉到心底,那般的甜腻馥郁,他无论如何也贪恋不够。 指尖禁不住滑过她光洁的额头,轻轻掠过凝脂脸颊,在温软红嫩的樱唇上稍作停留。 她的睫毛稍颤了颤,连带着他的心亦轻颤两下,唇际又勾起深深微笑。 从小便守护着她,守护着这片美好……他愿一直拥有,他要永远守护…… 看看窗外天光,估摸着已过卯时,他低头轻轻吻下她额头,便悄然起身而去。 今日,他需要办一件要紧的事情来着。 门外竟等着泪珠儿,正端着茶水脸盆等物,看见他稍愣又惊,再接下来变得平静,桃花双目中却渐渐幽沉,隐匿在眼底的是无尽的疼痛与忧伤。 他略有些尴尬,随即敛去,淡然道: “灵儿还未醒,先不要叫她吧。” 随即从她身边走过,只余一缕衣袂拂风。 泪珠儿静静站着,没人会知道此刻她的心有多疼,多疼…… 如若不是从小练就的克制与冷静,她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他,质问他:为什么?! 因为,真的,很疼痛…… 昭远今日去了三皇子府。 三日后,竟传来皇后诏命:御史蓝庭之女蓝玉丽质天成,端雅躬淑,特纳为三皇子侧妃,另选黄道吉日完婚…… 对着这道诏令,司徒家与蓝家皆是颇为震惊。蓝家父母细细询问了蓝玉,方知女儿数月前曾在京郊南溪山与三皇子南宫灏有过交集,后又因其兄蓝珏为三皇子器重,亦有所再接触,二老思索,许是因这般缘故,才使得三皇子对女儿暗生情愫,这才禀明了皇后请求赐婚。只是这刚刚与司徒家定下的姻亲……皇后之命,谁敢不从?也只有作罢了。虽然司徒昭远确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可是嫁给皇子当王妃……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更何况是当朝声势最旺的三皇子,即便是侧妃,以他小小御史之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司徒家丢了媳妇儿,更是无话可说,谁敢跟皇子抢老婆?更何况自己儿子……对这婚事并不情愿! 咏灵担忧的却是蓝玉,她那么喜欢哥哥,从小就梦想着嫁给他,如今,心中可情愿?虽然是王妃,虽然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是……小玉姐姐到底会如何想呢? 正想着,蓝玉就如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彼时咏灵正坐在花园秋千上吃着昭远剥的橘子,抬眼便看见一身华衣的蓝玉不顾众人拦阻提裙狂奔到了两人面前。细瞧之下,她的眼睛通红通红,呼吸急促,发丝亦有零乱,钗环歪斜,样子真有些骇人,咏灵愕然。 hp:..bkhlnex.hl 85.第85章 蓝玉(二) ""="('''')"="()"> “远哥哥!” 只听她哭喊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司徒昭远。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咏灵手中的橘子惊得掉在了地上,忙站起身大睁着双眼愣愣的看着大哭不止的她。 虽说蓝玉一向不拘小节,可大家闺秀的矜持还是有的,今日这般冲动不避讳,定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了。 “远哥哥,远哥哥,远哥哥!呜呜……远哥哥——” 她一声声叫着,凄婉呜咽,直感染的一旁的咏灵眼圈都有些发热了。 昭远突然遭逢此变故,亦是不知所措,微微推她,却被抱得更紧,见她哭得这般伤心,又不忍了,只得由她抱着,自己轻声安慰: “玉儿,快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昭远瞧瞧四周,颇有些尴尬。 只见丫头和仆役都在,还有她带来的方才劝阻她的两个丫环,朝远处望,自己的父母也闻讯赶至了,这…… 蓝玉不依,直抱着他哭声震天。众人听她凄伤的嗓音,亦忍不住心疼了。 “远哥哥,我不要嫁给三皇子,我不要嫁!我要你,我要你呀!” “呜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再过几日,便是你我的婚事啊!远哥哥,救我,我该怎么办?呜——”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伤心,咏灵亦忍不住要落泪了。抬目看看昭远,见他两眼正直视着远方,似乎无奈又有些邈远,任由蓝玉抱着自己痛哭。 那一刻咏灵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受,是……隐隐的罪恶吗? 她觉得哥哥至少此刻应该要抱住小玉姐姐,尽心的安慰她,因为,她是如此的伤心…… 可是,可是……哥哥却总把这样的温暖,只给她一个人…… 她跑过去,眼睛里亦噙了泪水,轻拍着蓝玉的背脊柔声道: “小玉姐姐,不要哭了,不要伤心了……” 蓝玉却突然从昭远怀中转过头来,迷离的泪眼瞅着她,而后又转回来,抬目看着昭远: “远哥哥,你有没有爱过我?我一直在爱着你,直到此刻亦不变,你呢?” 当着众人的面,她大胆的开口,眼神中尽是真挚与坚定。 昭远无奈的打住她: “傻丫头,快别说了,今后你便是王妃了,三皇子……他会好好对你的。这些话再也不可乱说了。” 蓝玉愣愣的,泪潸潸然如泉涌: “王妃又怎样?我从不想做王妃的!远哥哥,我的心里只有你啊!我不愿嫁给别人的!我们去找三皇子,求他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做王妃,不想做王妃啊!” “不要再说傻话了,玉儿!” 昭远终于推开了她的胳膊,定定得道: “皇后的诏命谁都不可能更改,你冷静点。” “三殿下是不可多得的人物,你嫁与他并没有什么不好!” 蓝玉沉痛的摇头,泉泪依然。 “今后,也莫要再提及我的名字了,忘了我吧!你是王妃,我是臣下!” 昭远有些决绝,看着她硬声道。 这话之后,蓝玉无声了,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默默地流泪。 hp:..bkhlnex.hl 86.第86章 蓝玉(三) ""="('''')"="()"> “今后,也莫要再提及我的名字了,忘了我吧!你是王妃,我是臣下!” 昭远有些决绝,看着她硬声道。.. 这话之后,蓝玉无声了,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默默地流泪。 咏灵极度不忍,走近她身前伸手想要帮她擦去眼泪,却被她一把挥开了手。她看了她几眼,重又把戚戚目光投向昭远,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良久,缓缓抬起双手护紧自己的心口,模糊着泪眼悲声道: “远哥哥,你没有我伤心……” “……我这里,真的好疼……” 说完,她有些趔趄的转身,一旁的两个丫头急忙扶住她,然后向司徒竞与夫人处躬身一礼: “我家小姐今日悲伤过度,失态之处还请大人和夫人见谅,我们这就回了。” 司徒夫人不忍的点点头,两人便搀扶着蓝玉渐渐远去出了司徒府。 片刻之后,这寂静的小园只余落花满地,再无人声…… 昭远颇有些颓丧的跌坐在椅上,再也无心赏花听景了。 他没想到,蓝玉会这么伤心。 他亦没想到,她走时最后的一句话,竟然会叫他心惊—— 远哥哥,你没有我伤心;我这里,真的好疼…… 心疼的感觉,他也尝过的……真是难过…… 他想起她走之前的眼神,那种绝望和悲戚,她…… 他闭上眼睛,心中有隐隐的罪恶…… 至于今天的结果,那日他在三皇子提起对他的宝贝妹妹有意的时候,只是说了句: “舍妹身有顽疾,恐辜负殿下所爱了。” 对于咏灵的病,曾请皇宫中的何太医诊治过,南宫灏自是知晓的,因此也不疑有他,只能为自己感到遗憾,又为佳人惋惜伤怀罢了。 而接下来昭远的另一句话,却让他下定了娶蓝玉的决心。 “……那日‘天之贵女,飞凤翔鸾’的签语,原是蓝小姐玩闹帮灵儿抽取的……” 凡想称帝者,必会对吉兆吉言信怀于心。 原本南溪山一行,南宫灏便对两位美人都存了心,与之联姻不止是得了美人,更是获得了美人背后的势力,司徒昭远与蓝珏,又都是他所看重的人才。只不过司徒咏灵若不能娶,娶了御史台大人的千金蓝玉,也是美事一桩。 昭远又微微透漏,蓝大美人对三殿下,亦是隐有情义的…… 于是这事情,便板上钉钉了! 其实昭远亦有考量,只有皇家的赐婚才能让父母改变主意;更何况,皇子之中,也只有三皇子可堪重任,虽然他已有了正妃,但日后,他定能承袭大统为南雪帝皇,蓝玉嫁与他便是真正的皇妃,却也是个不错的归宿了…… 只不过,他此刻却有些担忧不忍,不知蓝玉知晓后,会恨他吗? 哎…… 但愿她能够幸福…… 懊丧的心情下,慢慢的咀嚼“幸福”这个字眼,愈发的想要把自己的幸福握在手中,抱在怀中…… 回头找咏灵,却见四周众人已散去,只余她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有着莫名的令他说不清楚的情绪。 hp:..bkhlnex.hl 87.第87章 蓝玉(四) ""="('''')"="()"> 其实昭远亦有考量,只有皇家的赐婚才能让父母改变主意;更何况,皇子之中,也只有三皇子可堪重任,虽然他已有了正妃,但日后,他定能承袭大统为南雪帝皇,蓝玉嫁与他便是真正的皇妃,却也是个不错的归宿了…… 只不过,他此刻却有些担忧不忍,不知蓝玉知晓后,会恨他吗? 哎…… 但愿她能够幸福…… 懊丧的心情下,慢慢的咀嚼“幸福”这个字眼,愈发的想要把自己的幸福握在手中,抱在怀中…… 回头找咏灵,却见四周众人已散去,只余她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有着莫名的令他说不清楚的情绪。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微微一笑: “过来。” 再没有比此刻,他更想紧紧地抱住她,不放手,不让她逃走,不让他的幸福溜走。 咏灵垂了头,后又抬起,精致绝俗的小脸儿仿似罩上了一层伤感的氤氲。 “不,哥哥,我现在很乱。” 她摇摇头,无奈又隐约沉重不堪。 “为何?” 他走过去,眉心拧起。 “别过来,哥哥。” 咏灵又向后退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眼中却闪起星星点点的水光: “小玉姐姐她,真的很伤心。她是真的爱哥哥的,她不愿意做王妃。” 昭远看着她: “可她必须做王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真的没有办法吗?我相信如果哥哥愿意的话是有办法的!” 从小到大,只要哥哥想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失败的,她知道,亦相信。 昭远沉默了,良久舒了一口气,温情的眸子仍旧定定地注视着她: “我想要你,灵儿,只想要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此刻,也说一句,爱我呢?” 听他认真的语声,咏灵又开始慌乱,低头绞着衣襟,颤声回道: “你这样子让我更觉得我是个罪人。小玉姐姐想要你的爱,可你却把它全部都给了我,我……我该怎么办,哥哥?” 她的不安让他心疼,再不容她反抗的将她揽进怀中,低声呢喃着: “这不是你的错,灵儿,如果要怪罪的话,就怪我好了。是我把她送去了她不喜欢的地方,是我让她那样伤心的……” 咏灵全身一颤,不敢置信的抬头,如夜般深黑的双瞳却闪动着泠泠水光。 倏地将他推开,泪终于落下…… “小玉姐姐与你已是订了亲的,前几日你去了三皇子府,今日她便成了三皇子侧妃……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隐约知晓的原因最终明了,因为哥哥不愿娶小玉姐姐,所以便设法让她当了皇妃,父母亦再无可能逼婚…… 昭远无言,尽量平息自己的情绪,才抬头看她: “因为我爱你,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咏灵愕然,良久猛地摇头,用双手狠命捂住耳朵,转身跑了开去——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罪魁祸首,是她…… 昭远静静站着,清风拂过,片片落叶掉落发梢,仿似给心增添了无尽的沉重。 微凉,微疼…… hp:..bkhlnex.hl 88.第88章 回忆(一) ""="('''')"="()">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 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 咏灵整个人坐在小池的台阶上,双手环膝,一双美目缥缈的望着碧绿池水,口中轻轻缓缓地念着…… “凭江阁,看烟鸿,恨秋浓。 还有当年闻笛泪,洒东风。 时候草绿花红, 斜阳外、远水溶溶。 浑似阿莲双枕畔,画屏中……” 声音悠悠远远,轻轻柔柔,如在梦呓般…… 眼神亦变得更加缥缈,最终完全失去了焦距…… 她察觉出了身后的人声,便停止了轻吟,却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臂弯,一动不动…… 昭远走近,看着她单薄的身影,那青翠的衣衫仿似与这碧绿的池水融为一色,秋日凄伤的画面,她亦像那池中飘零的一片片落叶了…… 瞬间心中怜惜又揪疼,他把手中的药碗递给泪珠儿,便走至她身后,伸出双臂轻轻地圈住她,把她整个人圈进了温暖的怀抱…… 他真的怕她冷…… 咏灵没有动,却抬头往后靠了一靠,唇际勾起几不可见的柔柔浅弧。 果然,她还是贪恋他怀中的温暖,十五年来,早已成为习惯。仿似在他有力臂膀的庇护下,她任何事情都不用想,不用怕,安心一片…… 可是,这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像小玉姐姐对他那样的吗?是吗? 对了,今日,是小玉姐姐与三皇子成亲的日子…… 昨日她去蓝府看了她,她原本带笑的脸却在见到她后一片冰霜,阻住了她要出口的一切祝福安抚的话语,并且毫不留情地把她赶出了府门—— 她真不知道是为什么,昨夜狠狠哭了一场,为她,为自己…… 这几日哥哥很忙,非常之忙,她几乎要见不到他了,也罢,她亦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恍恍惚惚,看到了身后的泪珠儿,她正拿着药碗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脸色有些发白,那是咏灵完全不明了却又隐隐担忧的情绪。 挣扎着从他怀里逃了出来,唤了声: “哥哥。” 隐约有埋怨的意思,发现他竟越来越不避讳了,即使珠儿在旁边也…… 昭远顺势放开了她,问道: “今日为何不肯喝药?” 咏灵撇过了头,天质娇颜换上一副清冷的神色: “不想,不愿,我再也不要喝了!” 她为什么要整日喝药?她到底有什么病?如果有那就让她死好了,她孩子气的想,反正自己也是个害人精! 昭远蹙起了英眉,转身从泪珠儿手中拿过了药碗,便轻轻挥手让她下去。 泪珠儿定了片刻,低垂了眼睫转身大步离开,仿似有惊逃的味道。 昭远回头,面对着咏灵坐下,微微笑着柔声道: “听话,把药喝了。” 咏灵看着他诱哄**溺又讨好的表情,眼睛里竟开始慢慢有水雾缭绕,她别过头去,双唇抿紧。 他总是这样,从小到大,把她捧在手心,娇惯**溺着……她想如果有一天,她若失去了他的守护,会怎样呢?而这样的情况,会发生吗? “好灵儿,来,把药喝了吧!” 他的笑容更大了,并舀出一匙来送至她唇边,好言好语的相劝。 咏灵皱起了娟眉,噘起了樱唇——最受不了这样的笑容了!总让她没有办法拒绝—— 一勺一勺的喝完他喂的药,那药汁虽然加了蜂蜜,但依然苦涩,可她却浑然未觉,只是盯着他,良久没有开口。 终于,她叹口气,倾身缓缓的伏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昭远微笑着,低头看着她,一手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心中温暖一片。 “……哥哥,假若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办?” 她静静开口,音调里却听不出任何起伏,只有浅浅担忧。 她知道他有多爱她了,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会怎样呢?她是真的担忧他,因为,她也爱他…… hp:..bkhlnex.hl 89.第89章 回忆(二) ""="('''')"="()"> 昭远的动作因着这句话停滞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亦消失无影,微微加强了语声: “不许胡说!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你决不会有事!” 咏灵抬起了头,质问他: “那我为何要天天喝这些药?!” 昭远无言,为了减少她的担忧,这与她身世有关的毒,他从未打算要让她清楚明白。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咏灵看他神色为难凄楚,便也不再问了,转而微笑着道: “哥哥这些日子在忙什么?今日小玉姐姐成婚,你去了吧?新娘子,可好看?” “傻丫头,那新娘子岂是我能看的?” 他嗔怪道,同时眼神变得游离,最终化成了一声长长叹息,却又转而问她: “灵儿,方才来时听你在念诗,你念的什么?” 咏灵扯一下嘴角,重新看向小池,幽幽出口: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 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 司徒昭远闻之色变,硬着声音道: “你怎能念这首诗?以后再不许念了!” 咏灵不服: “那我念什么?” 昭远坏坏的轻笑: “你应该念:袅袅红枫倚水帘,双双喜雀过山巅。 亲迎谢女兰闺出,朝暮檀郎玉手牵。(借用某络诗,毋怪) 瞬时间咏灵尴尬无比,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气道: “你去念给小玉姐姐和三皇子听吧!” 昭远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脸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还有殷切: “灵儿,我想让你念给我听。” 咏灵愕然,他却一把将她拉进怀中: “灵儿,我们……成亲吧!” 这句话在咏灵脑中“轰”的炸开了,良久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终于惊神,从他怀里猛地挣开,两只眸子不敢置信的盯向他: “哥哥,你简直疯了!你在说什么呀?!怎么可能?!” “我没有疯,灵儿,这几日我亦在思索,我……等不下去了!” 让他这般迫切决断,的确有一些原因。 近日来朝中发生了许多事情,首先诸多贪污的官员竟都在**之间被匿名上告,令皇帝勃然大怒,可这些官员又是结党拉派,一旦清查牵扯无数,这将对政局稳定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其次,圣上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与西花国结盟,可国送走的当日又传来边境纷争,正是西花与南雪交境灵州城,据探子回报却与西花有关…… 灵州城…… 此刻的南雪竟是内忧外患,形式纷乱复杂…… 他凭着直觉推晓最近定要发生什么大事,危险欲来…… 这令人堪忧的乱,再加上咏灵身上的毒,让他产生了极不安的情绪,只想每时每刻守护在她身边,再不离开分毫…… 更何况,毒神医所说的那种最邪佞的解法,虽然让人愤憎,却…… 咏灵的呼吸急促起来,一颗心简直像在油锅上煎炒,又怕又惊又恼: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们……不可以的!” “你知道的,可以的!” 昭远亦似急了,箍紧她双肩,喝了出来。 咏灵愣愣的看着他,良久,良久…… 眼睛里开始升起水雾,而后,积满成潭,滑落…… “灵儿……” 他的眼神里有凄伤,有不忍,有懊悔,有难过…… 她却扑进了他怀中,呜呜的低泣起来。 “哥哥,我到底是谁?” 再也没有办法逃避了,她,此刻应该要面对了…… 昭远轻抚着她的背脊,万般心疼,却柔柔得问: “你愿意听吗?” 在他怀中轻轻点头,心却空茫地发疼…… 十五岁,她明白了,这个世界,不只有快乐,还有忧伤,还很忧伤…… hp:..bkhlnex.hl 90.第90章 源起(一) ""="('''')"="()"> 原来一切的源起,在十五年前…… 北风萧萧,大雪纷飞。.. 南雪国边境小城灵州郊外。 “大人,风雪太大,马都不肯走啦!” 雇来的车夫气急败坏的埋怨,一张脸上尽是风雪。 司徒竞掀开车帘,望着在眼前肆意飘飞的雪花,在心底长叹一声。 想他初入仕途,便被派往这边疆苦寒之地出任刺史,虽说许是朝廷有意栽培,可终是苦了自己的美妻娇儿。 “爹爹,车怎么不走了呢?” 正自无奈间,一声青稚的童音响起,勾回了他的思绪。 司徒竞回头,看着车内自己方满五岁的儿子,心底涌上一丝温暖。 “雪太大了,车走不了了。咱们先停会儿,你再睡会儿吧。” 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又把他摁进被子里些许。 “夫君,你也进里面些吧!瞧你冻的……” 看着他有些微红的脸,司徒夫人不忍心道。 司徒竞笑了笑,眼底浮上一丝歉然: “不想竟遇上这样的鬼天气,让你受苦了……” 司徒夫人俏脸有些娇羞,赧然一笑,明眸闪闪,可转首之间又泛起了愁绪,秀眉轻蹙: “这雪什么时候才会停啊?哎……” 五岁的小昭远却哪里闲得住,在被子里扑闪下眸子,然后再爬起来: “爹爹,我要去看雪。” “远儿,休得胡闹!这么冷的天,冻着了可怎么办?” 司徒夫人见他已掀开被子起身,不觉急了,连忙拦下他小小的身子就往被子里塞。 “娘,我都睡了一天了!” 小昭远不满的埋怨,俊秀的眉蹙成一团,并用有些哀怨的眼神看着母亲。 “……唉,这孩子……就在车里看看吧!小心别冻着了。” 司徒夫人终究拗不过他。爱子心切,只得把他裹严实了放在窗边,掀开车窗一角。 “哇呜~~~” 他童稚的惊叹声传来,夫妻俩都无奈的摇头轻笑。 其实也难怪昭远想看雪,一则是儿童特有的好奇心,二则是他们的家原在南雪国之南雍州城,那是个一年四季皆温暖如春几乎不见雪的地方,可此刻到了西北苦寒之地,还真有些不适应。 “有鸟嗳!” 昭远的声音又响起来,却明显拔高,透着丝丝兴奋。 司徒夫人**溺的揽住他的肩膀,却嗔怪地摇了摇头: “净胡说,这冰天雪地的,怎会有鸟?” “有很多鸟,娘,你快看!” 昭远不依,直扯着他娘的衣襟向车窗外望去。 司徒夫人见状,眼睛亦往外瞅去。 “咦?是啊,哪来这么多鸟儿?” 她眼中的疑惑亦引起了司徒竞的注意,于是便倾身过去想一探究竟。 雪粒子飞进眼睛,有些冰凉,有些迷茫。可是那群飞鸟却清晰的映入眼帘。 似是数百上千只鸟儿,排列整齐,飞得很低,盘旋着,偶尔飞散些许,却又旋集起来,在这冰冷寒厉的天气却依旧坚强不息。 这样的景象,的确是不常见的,甚至可以说是诡异难解,有些悚然的。司徒竞不禁提起了心思。 hp:..bkhlnex.hl 91.第91章 源起(二) ""="('''')"="()"> “我要去看鸟儿!” 司徒昭远又出惊人之语。..说着作势下车。 “冰天雪地的,你出去干嘛呀?”司徒夫人嗔怪道。 “娘亲,我去去就回来的。” 小昭远开始自己穿鞋子,看来是铁了心的。 “胡闹,快回被子里去!” 一家之主发话了,司徒竞又想把他塞回去。 “爹爹,我一定要去!求爹爹了……” 小昭远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泛着明显的深沉的乞求。 似乎有一种直觉,或者力量,牵引着他——一定要去看那群奇异的鸟儿。 在儿子这样的注视下,司徒竞与司徒夫人不觉心软了,但也有另外的原因:好奇心人人皆有,那不同寻常的景象亦把他们的胃口给吊了起来。 司徒夫人把一件厚厚的紫貂皮暖裘给昭远裹上,自己亦穿得厚厚的便随同夫君三人下车了。 “兹——” 小昭远倒吸一口冷气,打个哆嗦,外面果然很冷。但他的眼睛仍旧紧紧盯着前方的那群鸟儿。 司徒夫人把他揽紧些,司徒竞吩咐了车夫看车,三人便向前行去了。 近了,那群鸟儿竟然不怕人,却似乎兴奋了起来,叽叽喳喳一片。 “……是云雀吗?” 司徒夫人仰头望着在头顶盘旋的鸟群,觉得有些提心吊胆,这实在太不寻常了!这些鸟儿,灰亮的羽毛,红色羽冠,小巧精致,风雪之下,却依旧放声长歌。 司徒竞的眉亦蹙了起来,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 小司徒昭远却异常兴奋,也许是孩子心性,竟然蹦着跳着去逗鸟儿,看到它们近前,好似也不嫌冷了,直追着它们跑起来。 “远儿,你要去哪儿?小心点儿!” 司徒夫人见他跟着鸟群跑去,不觉急了,提裙去追。可冬天的衣服厚重,加之风雪弥漫,几人都跑不快。 昭远的心儿跳着,脸儿亦红扑扑的,直跟着叽叽喳喳的鸟群往前奔去。他总觉得,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婴儿的啼哭? 三人都听到了。司徒夫人追上儿子,有些惊震,把他揽进怀中。 司徒昭远不依,挣了出来。 “爹,娘,你们看!” 他一只小手指着前方大叫,声音里是明显的兴奋。 夫妻俩顺势望过去——一点惊红,红得亮眼,红得耀目,在乱雪纷飞的世界,显得那样的瑰美与热烈,却又震撼人心。 一棵梧桐下,皑皑白雪间,群鸟环绕着,火红色的夺目的锦衾。 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就似从那里传来;清脆嘹亮,揪人心肺。 好奇心人人皆有,恻隐之心人人皆有。于是三人义无反顾地走过去—— 火红的襁褓,叽叽喳喳的鸟鸣。 无限诡异的氛围。 是个小婴儿! 司徒夫人轻呼一声,慈母心肠的连忙将其抱起在怀中。 “这冰天雪地的,怎会有泣婴?” 她一边疑惑,一边心疼的打量怀中孩子的脸。 只见那襁褓中的孩子漂亮得叫人心疼。即使尚不知晓性别,可那完美的五官,任谁看了都知是个漂亮的女娃娃了。 心中立时泛过阵阵的温怀与怜惜,柔柔的目光带着些许惊叹瞧着怀中的孩子。 “……如此可爱的孩子,竟会舍得遗弃,她的父母也真是狠心。” 司徒夫人不知不觉埋怨了出来,想当然的把她当作了弃婴,心中便更加地怜惜了。 hp:..bkhlnex.hl 92.第92章 源起(三) ""="('''')"="()"> 此时的司徒竞却皱起了眉,抬头看着一直盘飞不停的鸟群,又垂首看看襁褓中的小婴儿,心微微揪紧。 这鸟群,好似是专程为引他们而来般的,又或者……是被这个小婴儿,吸引来的…… 如此诡异之事,假若是真被父母抛弃,也不奇怪了…… “娘,让我看看!” 一旁的小昭远却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心思,只是拉着他娘的衣袖迫她低下身子给他看个究竟。 只见母亲怀中的小婴儿睁大了乌溜溜的双眼,黑水晶般明亮,直直的望向他。 这一望,就似望进了昭远心里…… 不知怎的,小小的他就是觉得,这怀中的娃娃,好可爱,好可爱…… 婴儿早已停了哭声,此刻只是一个劲儿的睁着漂亮的黑眼睛打量着昭远。 昭远兴奋不已,此刻已忍不住伸出冻红的小手摸摸婴儿吹弹可破的肌肤。 “她好软啊!” 他不觉感叹。 “远儿,妹妹被你吓坏了呢。” 见小婴儿因着昭远冰冷的手指的触碰而瑟缩了下,司徒夫人不忍心的直起身子,让昭远再也够不着她。 “妹妹?” 昭远暗自凝思,司徒夫人却没再理他。 说妹妹,其实只是她单从性别的直觉上说起的,并无他意。 头顶鸟群依旧咏唱不止,夫妻两人正怔忡间,只见一个坚硬的东西从襁褓中滑落,“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幸好雪地柔软,东西没有摔坏。小昭远率先捡起来,懂事的交到父亲手中。 夫妻两人看着那件物事,相互对视一眼,更是怔忡。 那是一块精致的玉佩,白玉凤凰,莹然透亮,一见之下便知精。 恐是婴儿父母遗留的东西吧!或者身份的象征,两人如此猜想。 再看那襁褓,大红的绸缎,花纹织密明艳,做工精致细腻,最最富贵又高贵的材质颜色…… 这样的孩子……为何会被遗弃呢? “夫君你看!” 因着这些,司徒夫人注意到了襁褓稍里面的一件物事,小心摸索着抽出来,是一张白色绸缎写就的信笺。 摊开来看,一片惊震—— 血红的手,定是鲜血写成的! 八个大字,震慑人心! “……身世戚戚,天地堪怜……” 司徒竞念出来的时候,夫人怀中的婴儿瑟缩了下,又睁开了那明净雪亮的双瞳,幽幽打量着两人。 司徒夫人不觉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臂,心下一片慨然。 这孩子,必定是有凄惨的身世……而写就这血的,许是孩子的母亲吧!身为女人,她能够想象得到,如若要抛弃自己的孩子,定是有悲惨的遭遇或不得已的苦衷的…… 那血的最下首,还有四个小字: “——望—君—悯—怀——” 司徒竞念完,夫妻俩对望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悲悯与慨然。 血的背面似乎还落下了孩子的生辰八字:癸酉年十月廿五。 “竟是刚出生没多久的……” 司徒夫人幽幽轻叹,心中的怜悯更深了一层,又把眼光移回了怀中的婴孩。 粉嫩的脸颊,已被风雪冻得微红,可还是坚强的睁着双眼,乌溜溜的注视着众人。 小小的俏鼻挺挺的,静静呼吸着;一片雪花落在唇边,娇嫩的小嘴儿微张着,灵巧的小舌轻舔着唇畔的雪花……如此玉雪可爱的小女娃,怎不惹人怜爱? “夫君,我们……” 司徒夫人的眼睛里闪着希翼又渴盼的光,望向司徒竞。 hp:..bkhlnex.hl 93.第93章 源起(四) ""="('''')"="()"> 两人皆是悲天悯人的心肠,司徒竞因着这婴儿离奇虽有犹豫,却亦是心怀恻隐,又见那襁褓中的孩子确实讨人喜欢,也就渐渐打消了顾虑,揽过夫人肩膀微笑道: “夫人一直盼着我们有个女儿,这不是有了吗?” 司徒夫人的眼里升起了氤氲,为着夫君的理解与疼惜。.. “夫君……” 忍不住的一颗清泪便滑了下来,幸福的靠在了司徒竞肩头…… 并不只为他对孩子的怜悯与对她的理解,而是他这句话,怎能不让她感动? 因为自己生昭远时艰难万分,勉强生下了他后却伤了身子,恐今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她知道夫君真心对她,于自己每每自责之时总是连声安慰,可只有昭远一个孩子,子息确实单薄了些,一直渴望至少再添一个女儿的——而如今,上天真的赐给了他们一个冰雪精灵的女儿,岂不成全了夫妻二人的痴想? “远儿,今后,你便有了一个妹妹了,呵呵……” 司徒夫人冲着膝畔的娇儿轻笑。 “妹妹?我要看妹妹,我要看妹妹!” 昭远又扒着母亲的衣襟迫她躬身。 “……这些鸟儿,应是百灵……” 司徒竞又看了眼身边的鸟群,有些缥缈得道。 百灵…… 却是有一个传说,自小听过的—— ……百灵盘空……幽蛊其中……姳女初生…… 是否如此呢? 哎…… 看着身边笑逐颜开的妻儿,他没有再开口。 “妹妹叫什么名字?” 司徒昭远当然不能体察彼时父亲的心思,只瞅着母亲怀中的小婴儿,兴奋不已。 司徒竞幽幽长叹一声,道: “就叫……咏灵吧!” 这孩子恐与百灵鸟极为有缘,要么相合,要么相冲,但不管怎么说,“咏灵”总是对的吧! 况且,看着这成群的百灵鸟,想着这在灵州地界的不凡遭遇,他不觉摇了摇头,心中有些五味杂陈的笑着。 “咏灵?司徒咏灵!我有妹妹了!妹妹,妹妹!呵呵呵呵……” 司徒昭远却早已兴高采烈的笑起来。 …… 不知何时,风已停,雪已止,灵鸟已渐渐飞散。 一家四口重新回到了车里,车夫重新驾起马儿上路了。 司徒竞望着窗外,眼神有些邈远。这灵州地界,自己这离奇得来的女儿,会不会…… 毕竟,这个孩子,绝对不是一般的弃婴啊…… 况且,他总觉得这事情太过巧合诡异,有些不太真实了…… “……夫君,也许是天降祥瑞呢。” 司徒夫人了然,悄悄握了握夫君的手,安慰道: “灵儿玉雪可爱,许是老天垂怜,赐给你我夫妻的福星呢!” 司徒竞扭转头,想了一想,咧开了笑容: “哈哈,是啊!福星,福星——瞧这天儿都晴了呢!” 他大笑着,搂着美妻娇儿,心情一片大好。 是的呢,他之所以有些迟疑与担忧,只是因为意识到这孩子决不一般的身世,可哪怕是九天灵凤,落在了他的家里,也只会是凤凰来仪,凤华普照了,何必担忧呢? 司徒昭远有一刻又把头转向了窗外,乌漆漆的眸子稍稍注意到,从那挂满冰雪的梧桐树后,似乎渺渺走出了一个人影,远远的观望……但是他才对这个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早已被母亲怀中的妹妹吸引去了…… 圣洁莹澈的白雪间,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辙,蜿蜒着缓缓向前延伸,就如那日日夜夜一点一滴的时光,永远不会溯流…… 这之后,司徒竞竟真的仕途亨通,在灵州任刺史不过两年,便被御旨下诏回京,颇受朝廷重用。到如今官拜尚令,在南雪国都城绛雪城,司徒府亦成为人人钦羡的高门府第。 …… hp:..bkhlnex.hl 94.第94章 源起(五) ""="('''')"="()"> 司徒昭远时已记事,又聪明伶俐,朦胧中隐约懂得这些事件的意义,随着他一天天长大,亦看着身边的妹妹一天天的长大,那般奇异的童年回忆,便给他与她的关系罩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妹妹在他心目中,愈发的不同了…… 从小便守护着她,不愿让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与伤害,因为她是如此的纯真与可爱,他把她的幸福与快乐当成自己理所当然的责任,并且甘之如饴。.. 岁月如梭,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的变得成熟与丰富,再看向身边的女孩,从中理解的,便不是原来的内容了…… 她的清灵瑰美让他的眼睛亦有些飘忽怔忡,她的妩婉眼波亦会让他神动惊叹…… 当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他的家门,拉着母亲的手万般称赞着向他的妹妹提亲的时候,当好友蓝珏每次借机寻他却声声唤着“灵妹妹”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拥堵难受,又隐隐迷惑,最终却变成了怒火,第一次的与蓝珏发生了矛盾。 为着自己诡异的心绪,他亦很震惊。回过头,再一次的审视眼前的妹妹,亦是审视自己——她的长发她的衣袂她澄澈的眼瞳迷人的笑容……竟发现自己亦会被迷惑,就和蓝珏看她时一样——原来一直被他**着的可爱小女娃,早已是个惹万千男子怜爱的少女了…… 揣度出自己如此可怕的心境,他惊恐的转过眼睛再不敢看她,却听到她喊:“哥哥!” 然而这声“哥哥”却让他的心震了一下,微微发疼……可看到她对着自己笑时却又纠结着柔软与温暖,最终变成了迷离苦涩…… 当蓝珏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对着她大献殷勤,当他又一次满怀期待与开怀的对自己说:“昭远,就把灵儿嫁与我吧!”时,心中倏然升腾起再也无法控制的怒火:“为什么你会认为你有资格要她?!” 她是他从小**着的妹妹,是他心中最特别的女孩儿,怎么可以嫁与别人、从此离开他?! 可是这样发怒的他又令蓝珏震惊,亦令自己震惊—— 他,竟然会想要永远的独占她…… 他可是她的哥哥呀! 心中混乱无限,甚至不敢面对她,整日愁肠百结,苦恼万分,无奈之下,选择游学东风…… 他想,这既可以增长他的见闻学识,也许,亦能理清自己的思绪,忘却对她的烦忧吧! 可是最终,他却错了。因为一年来,他不但没能忘记她,而且更加地铭心刻骨…… 每当郁郁伤怀的时刻,汹涌到近乎疯狂的的思念愈发的强烈肆虐,只愿她陪在身边……甚至这样噬痛的思念竟成了他的希望与支柱,鼓励和督促着他,一步一步变得更优秀更强大,只有这样才有信心回去见她,才有资格保护她…… 直至归家见到她、抱住她的那一刻,心中原来严堵的巨石被砰然击碎——终于明白,他早已泥足深陷,再也不能没有她…… hp:..bkhlnex.hl 95.第95章 怅惘 ""="('''')"="()"> 咏灵的手有些颤抖,身体亦有些颤抖,连带着心,颤抖一片……却又突然间,空茫一片…… 再普通不过的故事,自己竟是被捡来的孩子…… 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 “灵儿……” 见她的眼泪流了出来,昭远急了,连忙伸手帮她擦去,有些不安的劝着: “何必哭呢?不要哭……” 他心疼的把她搂在怀中,一时间亦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在心中叹气,夹杂着深沉的担忧…… 被他抱住的那一刻,咏灵才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流泪—— 是害怕呀…… 甚至是后怕—— 如果这故事中的主角不是自己该多好?可是,这却是她的哥哥亲口告诉她的…… 她就是那个被人遗弃在雪地里的婴儿…… 悲戚的可怜的孤独的—— 甚至中毒的! 多么复杂的心情,她似乎都分不清楚,混乱一片,空茫一片…… 被她喊了十五年的爹娘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不能不让她伤心;然而她更害怕的是,她这十五年来是多么的幸福,幸福到,根本就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样的幸福,会溜走吗?这样的幸福,又是谁给予的?是自己应得的吗?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灵儿……” 昭远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惟有把她抱得更紧。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的怀抱让她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他的温暖…… “哥哥,我好害怕……” 她亦回抱住他,完全贴进他怀里。 他是她从小到大安心的源泉,她这十五年的幸福,都是他所赐予的…… 因为原本,她是个被抛弃的中毒的孩子呀…… “傻丫头,有什么好怕的?” 听她如此说,昭远有些嗔怪地笑了,把她从怀里捞出来,用手指轻轻抿去她眼角的泪水。 却不想她的泪又流了下来,顺着他的手指滑落,愈发的汹涌。 “我怕,我怕你们也会不要我了……” 那一刻她如同个胆怯的孩子,又似撒娇又似认真,嗓音有着委屈的颤抖,可怜的惊恐着自己又一次被抛弃——她的确被这奇异的故事震慑住了,因为直到此刻,还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又缘何中毒…… 听了这话,看着泪落如雨的她,昭远有些无奈的慨然,脸上却又如听到了笑话般绽出大大的笑容,而后狠狠的把她搂进怀里道: “谁会不要你?灵儿,我要你,我要你!我……不能不要你……” 咏灵心一颤,眼中的伤感掠去,又覆上了不安与茫然…… 是的,哥哥不会不要她,哥哥会一直保护她,哥哥不会让她孤独,哥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突然间,她觉得她的世界只有哥哥,只有哥哥才会给她温暖,只有哥哥努力为她解毒,只有哥哥才永远不会抛弃她…… 也许,只有哥哥…… 这个结论让她渐渐平静了,却又迷离了,只是双手亦紧紧地抱住了他,却偷偷的在心底长叹了一声…… 昭远感受到了她紧紧地拥抱,心脏有一阵的颤动…… 她接受了吗?他之所以告诉她这些,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敢于面对他,面对他的爱…… “……灵儿,我爱你……” 心中想着,不知不觉,就轻轻说出了口,在她耳边…… 咏灵一颤,正要挣脱,他却不放开,双手收紧: “不要逃避,不要推开我!” 咏灵不动了,心却开始跳了起来。 他侧头,轻轻一吻,落在了她的耳畔,如蜻蜓点水,却又带着特殊的不容忽视的热度。 咏灵惊震,不知所措。 昭远却倏忽动情,抱着她渐渐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不知憧憬这样的时刻有多久了,她再不是他的妹妹,他可以毫无顾忌的爱她—— 心中难以抑制的躁动,酉禾酉禾麻麻的轻颤,迫使他的唇重又移至她的耳边,吻又落下,轻轻地,却又缓缓加重,混杂着他有些灼热的呼吸,从耳垂渐渐辗转至她的脸颊…… “不,哥哥……” 他的呼吸和唇舌在她脸上留下的湿热触感让她的心惊跳起来,脸色亦有些发白——她害怕,这不是她能够了解和接受的情况! 他握住她欲反抗的手,此刻的头脑有些混沌,喃喃着: “灵儿,别拒绝我……” 却不肯停下,湿热的吻掠过她颊边,浅浅的舔啄着…… 咏灵怔忡,又惊恐,慌乱,却无力…… 她不懂这是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但是她亦不愿意拒绝哥哥,因为,她只有哥哥,哥哥爱她…… 扑闪着眼睫,最终闭上了眼睛,却不知,为何有泪滑过…… “别哭……” 昭远捧过她的脸,轻轻吻去她的泪水,吻过她的脸颊,吻上她的唇角,静静停留,浅浅吸吮——心跳乱了,带着惊慌的激动与微悚的颤栗,幸福得乱了…… 咏灵闭上眼睛,任他吻着,空茫无助的心房深处却倏然生出一丝沉重的哀伤与惧怕—— 哥哥,你从小便知我不是你的亲生妹妹,可是我……却从来把你当成亲生哥哥呀! 如此突如其来的哀伤,让她的眼泪又悄悄的滑落了下来…… 她真害怕…… 她真的能够接受吗…… hp:..bkhlnex.hl 96.第96章 谜团(一) ""="('''')"="()"> 阳光和暖,深秋难得的明朗天气。.. 今日司徒昭远收到了一封信,他握着这封信神色凝重的走进房,端正坐下,而后抽出信笺,摊开在眼前,于是一行行细密的字迹便静静的映进眼睛,更是深深的流进了心里…… 看完了,他把那张信纸无力的随手扔下,目光有些涣散,紧接着长叹一声,身子向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这封信是泪珠儿交予他的,而作者便是她那位神秘的或许可称作“师父”的人。 他曾经多次问过泪珠儿,那人究竟是谁,为何如此照顾灵儿,可泪珠儿却一问三不知,且并不象说谎,还答每次有吩咐时均是他找她,而非她找他。 昭远蹙了眉,闭上眼睛,一手捏着鼻梁深思。 写信人的主要用意,是告诫他:毋要再调查他的身份以及咏灵的身世。 之所以说告诫,因为他并没有警告,他亦察觉不出他的恶意,但是却有强调诚恳的意思。 而之所以会收到这封信,大概是缘于自己这几日的调查行动了。其实似乎早在他第一次跟踪泪珠儿时,便已被那人发现了,由此可见他的武功之高强,耳目之聪敏。他……究竟是什么人?又是灵儿的什么人? 对咏灵身世的调查,其实并不是昭远极想做的事情。灵儿究竟是何身份甚至那块玉佩有何来历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她,他要娶她。只不过,且不说世人,单就这绛雪城中,人人皆知司徒咏灵是他司徒昭远的妹妹,他总不能光明正大的娶自己的妹妹吧。这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所以他才要多了解些那人的情况,却不想打草惊蛇,先一步的被人探知了。此人如此的非比寻常,倒令他更加疑惑了…… 不过今日的这封信,写了足足有两页纸,却把他想知道的或者可以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他便是为了这些内容,心中感怀无限…… 显而易见的,那人便是当年把灵儿放在雪地里的人。至于他的身份,仍旧是不愿透漏分毫。 从信上的些许叙述中,昭远可以想象得到那亦是一个较为复杂的故事了。 灵儿身上之毒的确是传自母亲。然而她的生身母亲又是缘何中毒便不得而知了。 他却可以理解,一位母亲把这般残忍的毒传袭给了自己的女儿,而自己却因此获救,她要用何种心情去面对这样的结果?定是会感到愧疚与罪恶吧,当然或许也有其他的原因。 但也许就是这样的契机,让那位母亲与那个神秘人想要找到一个平凡而富足的人家收留那可怜的孩子,以让她能够尽可能快乐安稳的成长。 也许真的是缘份吧,父亲当时乃一个小小的刺史,又正好上任经过灵州地界…… 但是为什么,要选择灵州呢? 这是一个疑惑,他没给出答案,司徒昭远亦不解。 至于后来……可以知道的是那个人对灵儿的确是没有恶意的,甚至是关怀爱怜的。所以才设法安排泪珠儿以一个贴身丫头的身份保护她。当然,也许也是为了赎罪…… 可他究竟是谁呢?以司徒昭远敏锐的直觉来感知,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天质高贵的…… 但他好似并不是灵儿的生身父亲,这让昭远觉得他身上有更多的谜团了。 hp:..bkhlnex.hl 97.第97章 谜团(二) ""="('''')"="()"> 又想起了毒神医甄道行说过的一番话:“甄某十几年前在东风曾诊过一位女子,与小姐之症如出一辙,细细想来,那女子之容貌,与司徒小姐……” 事后他曾细问过毒神医,而甄道行却似对这段记忆讳莫如深,除了言及那女子容颜倾世,似与灵儿有类,曾在东风出现过外,其余并不想多谈。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甄道行对这件事情怕是也有着几分疑虑的,回想起他所说年岁与咏灵也极为相合,不由亦是动了些心思;倘若这女子真的与灵儿有关,那么,这一切的谜团或可从东风国得出些许线索了…… 他略略思考,又盘问过泪珠儿,隐约记起泪珠儿幼时亦是在东风为那人所救的。难道此人,会与东风国有何牵系吗?, 当然,这太多的疑虑,如今也只是天马行空的猜测,并且不甚可取。 今日之事——此刻他(神秘人)要求自己停止探查他的身份,更不要探查灵儿的身世,因为那对她绝无益处…… 末了他还道:他相信自己能给灵儿幸福…… 信的后页附着着一张药方,并无注明用途,但昭远一看便知,这便是泪珠儿一直给灵儿喝的了。 这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他在作为一个长辈的身份要完全的把灵儿交给自己,今后再无瓜葛……也许亦是为了撇清关系。并且,这在某种意义上还表明,他认为这样的结果对灵儿是有益的,而且一直以来的隐秘行事—— 这倒让昭远更加疑惑,难道他是通缉犯?定要隐姓埋名? 他摇了摇头,蹙眉尽量的说服自己收起这重重疑虑,因为毕竟对他来说不重要了。可眉心一跳,脑中又闪过一层打算。英眉微拧,深思良久,拿起一只狼毫玉笔,便在铺开的纸笺上奋笔疾起来。待得墨干,唤来了司徒风,把纸笺折好装进一枚信封,递给了他道: “这封信,派人送至东风国潇尧王府。” 司徒风正待应答,却听他又补充道: “毋须太急……” 司徒风有些疑惑,一般送信不都是越快越好吗?公子却这样说……但公子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他自不会多问,只是皱眉扫了眼信封,三个大字便闪进眼帘,乖觉的出去照办了。 潇尧王东陵晈…… 看他的身影离开,昭远的目光又沉静下来,他此举并无他意,只是好奇心人人皆有罢了。而且他并不着急,因为此刻最最重要的是,他的灵儿…… 想到此,昭远笑了,由内心深处散发出的喜悦,彻底洗去了方才头顶的阴霾,令他整个人顿时一片明亮。 的确,他此时,就像是个初尝爱情滋味的青涩少年,在没人的时候总会傻傻的想起自己的心上人…… 笑叹一口气,他对自己亦感到无奈,然而心中却再不能平静,索性起身,走出了房。 是的,他似乎更加的爱她了,每时每刻都想看到她! …… hp:..bkhlnex.hl 98.第98章 巡查使(一) ""="('''')"="()"> “我赢了,你输了。..”司徒昭远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淡定的宣布结果。 “怎么可能?!你已经连赢三局了!”咏灵瞪大了眼睛看着棋盘,惊骇却又无限挫败。 “这可是明明白白,而且,我已经让了你十个子了。灵儿,愿赌服输。”昭远开始讨赏。 “这……那……好吧,你要什么?”咏灵无奈,可是自己输得也是实在太难看。 “亲我一下。”昭远坏笑。 “不!”咏灵从坐上跃起,脸上羞急一片。 “你不守承诺。”昭远盯紧她的脸控诉,说好了三局两胜,赢了有赏,他可不允许她耍赖。 “你……你换一个要求。”真是不应该答应同他比试,这下好,着了他的道。 “不行!”昭远坚持。 “你——”咏灵气愤地扭着衣角,眼睛里泛着浓浓的惊疑与不甘,咬紧了下唇,万般无措与羞恼的瞪视着司徒昭远,他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岂是君子所为! 而昭远却似完全没有看到她的怨愤,并且没有丝毫愧疚与罪恶感,一张脸上笑容灿烂无比,此刻已经厚脸皮的闭上了眼睛,正心安理得的等待着领取他的战利。 咏灵万分不甘愿,可是又不能言而无信,他又丝毫不肯退让,踌躇片刻,为了不让局面僵持下去,只得鼓起勇气红着脸把嘴唇凑了过去,闭上眼睛快速的在他脸上碰了一下。 昭远睁开眼,抚着脸有些失望得道: “我都没有感觉。” 咏灵咬咬牙,脸色有些涨红,气道: “那我走了!”说罢就要离开,却被昭远一把拉住了—— “别走,灵儿。”他的力道有些大,把她拉回长椅上坐下,手臂一伸便环住了她的肩膀,拥她在怀中。 咏灵不情愿的挣扎,他却长叹了一声,在她头顶低低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连赢三局吗?” “为什么?”这亦是咏灵奇怪的地方,她的棋艺都是跟他学的,平时还能过上几招,可是这次,在他让了自己十个子之后却还是被他杀个片甲不留,她自己都没脸见人了。 “因为你心有旁骛,不能专心致志。”昭远的眼睛里闪着清泠的光,却指出了再明显不过的因由。当下似乎她在自己身边仍旧会紧张焦虑,这让昭远自然不快。 咏灵咬了唇低垂了眼: “我哪有,我要走了!”就想挣出他的禁锢。 “别走,灵儿!”昭远却紧了紧手臂不让她逃,在她耳边幽怨得道: “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吗?”他以为都说开了,她总要试着给他点希望,而上次,她不是也有回应吗?怎么一天变一种样子,这让他实在郁闷。 咏灵眼睫急眨,些许不知所措,顿了顿才道: “哥哥,我需要时间。”突然明白了这许多事情,对她的确冲击很大,她真是很困惑茫然,也根本弄不清楚自己的心。 “唉……是我太急了吗?可是你的身体——”剩下的话没有出口,他亦不知道该如何说。 “哥哥……”咏灵有些动容,自然知道他是在为她着想,但心中却有些沉重。 昭远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见她眼波迷离,有丝淡淡的忧伤,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着——他一手转过她的脸,眼神开始闪出火焰,他不太喜欢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哥——”她正想问他干嘛,后面的字却再也不能出口,瞪大了眼睛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的吻,那熟悉又陌生的触碰让她的心霎时乱跳起来,不知所措的惊惶一片…… hp:..bkhlnex.hl 99.第99章 巡查使(二) ""="('''')"="()"> 昭远情难自禁的深吻着她,用敏锐的唇舌捕捉和感受她的柔润双唇,贪婪的噬那甘甜旖旎的滋味…… “哥哥,别——”她艰难的出口,却只能被他灼热的呼吸与滚烫的唇舌搅得更加心颤,只有无助的抓紧他的衣襟……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公——”一连声的惊雷大喊骇得两人立时停顿了下来,急忙转过头看向来人,正发现司徒风的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定定地站在那里张大了嘴巴,脸色煞白。(..m) 很显然,方才的一幕被他一滴不漏的看到了。 咏灵的心简直要炸开,连忙推开昭远的手臂站起身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直喘气,几乎要哭出来——怎么会是这种情形?她完全没脸了! 最终气急地在地上狠跺几脚,转身跑开了。 司徒昭远亦是尴尬万分,勉强抑制住心底的怒气与惊乱干咳了几声,后抬眼瞪向那个罪大恶极的司徒风,愤愤道: “究竟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不想司徒风被他一吵,双腿忽地一颤,几乎要跪在地上。 的确,方才眼前那一幕对他的打击与震撼简直太大了,他……完全无法接受! 刚刚的两人在做什么?他们可是……兄妹呀!难道自己眼花了? “公……公子……”他哆哆嗦嗦的出口,紧张无措加惊骇。 “究竟什么事?!”昭远的怒火快要抑制不住了,朝他吼了出来。 “哦!”没想到这声怒喝却把他给喊醒了!司徒风立即正了脸色,沉声道: “公子,不好了!” “灵州有乱,陛下急召!” 一言出口,昭远的脸色亦郑重了起来,倏地起身便随着他向外走去。 …… 果然是大事不好。灵州与西花之冲突已达交兵境界,据报竟然有数人伤亡,乱及边关…… 司徒昭远当即接了圣旨: “擢尔为三巡查使,明日即巡行灵州!体察实情,安抚军民!大事奏表,小事立决!钦赐——” …… “哥哥明日要去灵州?带我去吧!”咏灵拉着他的手求恳,眼中一片热切赤诚。 “灵州已乱,恐会有危险,你又怎能去?”司徒昭远本能的就出声拒绝。 “哥哥难道就不危险吗?我也会担心哥哥呀!况且你会保护我,不会让我有危险的不是吗?”咏灵这次仿似极为执著。 听了这话,昭远心中触动,回身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心房中溢得满满的,皆是幸福甜蜜…… “小丫头……”他轻轻叹气,不自觉地把她搂得更紧。 以往出外办公,他从不会让她跟着,更何况,如今灵州多纷乱。但是此刻,他不忍拒绝她,而更不愿的,是与她有一时一刻的分离…… 是的,陷入爱情的司徒昭远面对司徒咏灵时再也不能冷静了,这真是件可怕又无奈的事情,可是,他却甘之如饴…… “明日,我们便一起去灵州。”他作出了这个决定。 咏灵在他怀中点点头,心下却有些伤楚。 灵州……她只有两岁之前在那里,此刻已完全没有了记忆,而那个她被人抛弃的地方……她还真想去看看呢。 或者,会有什么,在等着她吗? …… 而此刻满心幸福的司徒昭远不会知道,这个决定,日后,却令他悔恨终生…… hp:..bkhlnex.hl 100.第100章 灵州(一) ""="('''')"="()"> 在马车上颠簸了三四日,终于到达了灵州城。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甫下车,咏灵便觉一阵寒意,倏忽打了个冷颤。再抬眼看向四方景致,见枯黄落叶已铺满地,偶尔风过,簌簌扬起,萧瑟一片。这灵州城比之京都绛雪,的确寒冷许多,似是初冬天气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冬天已经来了……然而这里的冬天,又会给她带来什么呢? 司徒昭远连忙把她身上的白裘披风紧了一紧,站在身旁的泪珠儿自是一片眼光摇曳。 灵州现任刺史郭敏热情接待了一行众人,郭刺史有个儿子,名叫郭宜,二十几岁的年纪,亦随同父亲对巡查大人进行了接待。 “巡查大人旅途劳累了,下官已在府内安置好了住处,还请大人——” “不必了。家父在十几年前亦做过这灵州刺史,彼时的司徒府……如今尚在吧?”司徒昭远未及他说完便打断了,口气是郑重威严的。 那郭敏看着比自己儿子还年轻的司徒昭远,心中郁郁不平,却是不敢不从: “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可这时,一旁的郭宜却发话了: “爹,那司徒府早已荒废多年,打扫起来极为不易,况且,司徒小姐这般千金贵重的身体,哪能住在那样的地方?还是住咱们家好了!”说着,浅薄又谄媚的笑脸带着些许惊艳便朝向了紧跟在昭远身后的咏灵。 这人一出口便知是个草包,咏灵咋舌,昭远蹙眉,凌厉的视线倏然扫向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郭公子的好意,本巡查代舍妹心领了,却……不想多有打扰!” “啊哈!犬子愚昧,还望巡查大人海涵,下官这就命人速去准备!”那郭敏听出了昭远口气中的不悦,狠瞪了儿子一眼,意思是让他住嘴,便笑咪咪的打起了圆场。 这边厢郭宜却万分遗憾又失望的偷瞄着咏灵,咏灵吐吐舌头只当不知。 …… 沉寂许久的司徒府被打扫一新,但显然是不能与绛雪城中现在的府邸相比拟的,然而这也并不重要,司徒昭远与咏灵却有其他的感慨。 对于这里,咏灵自然是毫无印象的,两岁前的记忆完全空茫一片,但对于昭远,却是触动良多的。 他看着身旁的咏灵,温怀的笑起来。记忆里,从这里开始,他有了一个妹妹;从这里开始,他的童年不再孤寂;从这里开始,他的心灵有了牵绊归依;从这里开始,他的人生变得斗转离奇…… “大人,驻军守将到了。”有人前来奏报,司徒昭远收回了思绪,竟然差点忘了,此次是来办差的,公事缠身哪! “你先到处走走,我去去就来。”回头无奈的对着咏灵交待一声,便随同那小将去了前厅。 …… 房内,司徒昭远皱着眉头深思,据报告,本次与西花冲突的起因,是源于西花驻军中一名二级军官在灵州被杀的缘故。西花疑心乃南雪所为,故产生纠纷,随即引起争执,造成伤亡。 “查明了再来报我。”他淡淡吩咐,下首一人领命而去。 在两国即将结盟的节骨眼上,出现这样的事情,还真不是什么好的情况。 hp:..bkhlnex.hl 101.第101章 灵州(二) ""="('''')"="()"> 比较详细的调查结果传来:被杀的西花将领名叫韩渊,在西花军中有着极高的声名威望,近几月来频频越境到灵州,据查证乃是为了见一个名叫花凡的**女子,而这女子,似是又与刺史大人的儿子郭宜关系**。(..m)韩渊好像极中意这女子,因此便与郭宜有过几次冲突。前些时日西花军士们发现韩渊将军已有多日未归,便疑心寻找,却在两国交界处,南雪驻军营外一里之内,发现了已遭杀害的韩渊的尸首,并且带有种种南雪所为的证据,这一事件立即在西花驻军之中引起震惊,立时激起了他们的愤怒与仇恨,于是屡屡寻隙,阻隔商旅,惊扰平民,与南雪官兵多次摩擦冲突,伤亡损失惨重。由于双方各不相让,便一直对峙未果。灵州民众因此人心惶惶,形势纷乱堪忧。 “那韩渊到底为何人所杀?”司徒昭远抬头问。 “属下不明。但刺史大人曾调查过此事,亦未找出凶手。可那西花一口咬定是我南雪所为,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那前来奏报的将领卓钦亦是满脸愤然,对西花怨恨万分。 司徒昭远却没有说话,良久才对着他道: “你先去准备,明日督巡驻军。还有,去传刺史郭大人来见我。” “是!”卓钦听令告退,独留他一人在房内沉思。 …… 次日清早,司徒昭远便命灵州刺史郭敏,自己关押了自己的儿子,重新对西花守将韩渊之死进行调查。 同时,司徒昭远督巡驻军,来到南雪边关守将军营。 今日的形式仿似更为紧张。南雪众兵将们早已出营列队,摆开阵势,听闻巡查大人来到,士气大振,纷纷慷慨激昂的表示要与对面西花一决高下,以洗这多日来的屈辱晦气。 南雪边城灵州与西花边城元阳接壤,却并无天然屏障分割,但多年来两国人民凭着友好自觉混居杂处,多通商贸,正因此,两城人民皆富庶安康,不想近些时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着实令人心寒惶然。 许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不满惶然与商旅断绝所引发的物资短缺,使得两国士兵的交战热情却空前提高,寻隙滋事,聚众打闹成了常事。 司徒昭远冷眼看着已摆好阵势的两国兵将,心中寒厉一笑。 他们定是以为自己这巡查使是来督促他们出兵交战的,也难怪,即便是远在绛雪城的皇帝,对着西花的寻隙亦是大怒。两国疆土势力皆相当,在这乱世之时谁也不愿示弱相让,更何况,西花在与北月的交往中已屡屡受欺,难道还要任南雪这样的小国为所欲为,轻易把自己的二级将领给杀害?由此可见,西花的愤怒理所当然。 可是,那位将军的死,大有隐情。 想起自己所掌握的资料,司徒昭远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那郭刺史的儿子郭宜,想起他看灵儿时的表情心中就一阵厌恶,那般不成器的庸碌之辈不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就斩杀一位将军,除非受到怂恿…… hp:..bkhlnex.hl 102.第102章 灵州(三) ""="('''')"="()"> 可是,那位将军的死,大有隐情。.. 想起自己所掌握的资料,司徒昭远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那郭刺史的儿子郭宜,想起他看灵儿时的表情心中就一阵厌恶,那般不成器的庸碌之辈不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就斩杀一位将军,除非受到怂恿……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战争,便不值提及了。 战争需要人力、物力、财力;战争亦会损及一国之人力、物力、财力。对西花如此,对南雪亦如此。 更何况,此刻四国即使多有纷乱,却仍旧大体和平,而这样的和平,决不能因南雪、西花这样的小国而打破,这只能给北月东风出兵的借口,创造四国真正纷乱的契机…… “——巡查大人,何时出兵,就等你一句话了!弟兄们受气日久,今日终于可以讨回了!想那小小西花,我南雪还怕你不成?!”说话的是灵州驻军守将欧阳奎,忠实孔武之辈,此刻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司徒昭远没有回他,而是问: “此刻西花元阳城守将是谁?” 那欧阳奎愣了一愣,才答: “据说是新近提拔起来的年轻将军,名叫宇文华威的,黄口小儿,不足为惧!”他语声中尽是不屑,看到昭远投来的眼神才猛地警醒:这面前的巡查大人,不也是…… 他心中一阵懊悔,但索性那司徒昭远好似并不在意,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宇文华威……”司徒昭远静静思索,这人的名字,好像听过…… 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希望不会令他失望。 还有,这元阳城,似是靖熙王的封地呢…… “欧阳将军,且命众将士,拔营退后三丈吧。”他淡淡吩咐,眼神直视前方。 那欧阳奎一时回不过味儿来,瞪大了眼睛良久才僵笑道: “巡查大人不会是在说笑吧?” “请将军听令,退兵!”昭远又说了一句。 “你——”欧阳奎抑制不住的怒了: “退兵?哼!如此丢人的话你也敢说得出口?!岂不是让世人嘲笑我南雪胆怯可欺?!而我南雪又怎会惧怕他小小西花?!” 司徒昭远并不为所动,而是缓缓拿出了一块金灿灿沉甸甸的令牌: “陛下御令在此,你敢不从吗?!” 欧阳奎气得无话可说,良久终于脸色发青,双手颤抖的伸臂发令: “众将听令,退后三丈!” 众兵将亦是不解与郁闷,但碍于命令不得不从,只好拔起营帐,整好行装向后退去。 看着欧阳奎依旧铁青的瞪着他的脸,司徒昭远淡淡一笑,对着他道: “欧阳将军与其在这里失望不能与小小西花交战以逞威风,不如抓紧时间去历练兵将,整顿军纪。以求有朝一日能与北月东风交战而得胜,岂不更显了将军威名,也更壮了我南雪国威吗?” 随后,他浅笑离去,只留下欧阳奎一个人愣愣的站着,良久一动不动。 他,是什么意思? …… hp:..bkhlnex.hl 103.第103章 靖熙王(一) ""="('''')"="()"> 西花军营。.. “南雪退兵了!”一小将匆匆忙忙的进帐来禀报,声音里含着惊诧与郑重。 而听到消息,帐中两人亦显出些许的惊讶,随后那身着甲胄的英挺男子问道: “缘何退兵?” “回禀将军,据报此乃灵州新任巡查使之命,南雪驻兵整军拔营退后三丈!”那小将单膝跪地朗声答着。 此刻那正斜倚在狐裘软榻上的紫衣金冠俊美少年星眸微转,思索片刻抬头问: “巡查使何人?” 听他询问,那小将再次叩首,抬头恭敬得道: “禀王爷,南雪新任巡查使乃司徒昭远。” “司徒昭远?”那人似是极其诧异,已从软榻上跃起,蹙眉望向下首的小将。 “正是!”瞧见王爷的眼光,他不卑不亢的又回了一句。 “呵……没想到竟是司徒昭远。”他笑了,魅惑的瞳眸闪过些许讽刺的寒光。 “他打算如何解决这些事情?单只退兵吗?”这问话里透出隐隐的愠怒,又含着疑惑的期待。 “今早,他已命刺史郭敏扣押了郭宜等人,对韩将军之死进行重审。”那小将又回道。 话声落,帐内听报的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那甲胄将军便郑重得道: “王爷,现下我们该当如何?” 紫衣少年潋滟的星眸微微眯起,似是极深沉的暗中呼出一口气,良久才对他道: “华威,传令下去,我们亦退后三丈吧。” “什么?!”这下不是那被称为华威的年轻将军出口,而是那跪在地上的小将,乍听那少年王爷发令,他激动万分: “王爷,难道韩将军的仇,我们不报了吗?!他南雪欺人太甚,我们怎可再示弱?!” “大胆!怎可在王爷面前如此不敬?退下!”青年将军发威了,那小将一阵战栗,抬眸看向榻上王爷,更收到他森寒目光,顿时冷汗侵身,下一秒便哆哆嗦嗦的退了出去。 他走之后,青年将军亦出了帐外,抬手向众兵将吩咐: “传我命令,全军拔营,退后三丈!” 不错,此处正是西花元阳城驻军帅营,守将宇文华威见全军已依令行事,便转身退回了帅帐中,看向仍旧斜倚在软榻上的靖熙王西林铭綦,等候吩咐。 此刻他正低头抚触着左臂上缠绕的一圈圈的冰蚕丝带,那莹碧的色泽藏匿在宽敞袍袖的深处,却又紧贴肌肤;正如那袅袅倩影,藏匿在他心灵最最隐秘却又最最温怀的深处…… 这时的眸光是柔和而多情的,唇角亦晕开淡淡笑意,旖丽迷离。 “司徒昭远果然不凡,懂得以退为进。”见他不说话,宇文华威先开口了,语声及眸光中皆透出慨然钦佩。 西林铭綦停了手,回神间眸色一暗: “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之所以退兵,只因如今与南雪征战对西花的确没有什么好处,南雪先退,便是给了西花一个明智的台阶了,只是一名将军的死,亦不能如此简单就作罢,且看司徒昭远,还有什么动作吧! hp:..bkhlnex.hl 104.第104章 靖熙王(二) ""="('''')"="()"> 他完全不喜欢司徒昭远,只不过,他的名字却能够让他轻易地想起另一个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唇角不知不觉间又勾起了弧度,眼神亦变得邈远靡丽…… 绛雪城中的小丫头…… 像一朵半绽清新的百合花,有着初萌青嫩的花苞,圣洁纯粹的花瓣,优雅慑人的芬芳…… 却又如一朵含毒的白色曼陀罗,让人痴迷的美好下隐含着更加魅惑的毒药,一中之下便再无可解…… 灵儿,我中了你的毒呢。如今,你在何处?还好吗…… “王爷,您不回京……可以吗?”宇文华威却又打断了他的思绪,认真地问道。 西林铭綦收起了唇边的笑意,放下袍袖来重新遮住那浅碧丝带,垂眸思索片刻,抬头问他: “我要你查探的事情可有结果?” “没有,一无所获。”宇文华威亦有惭愧,却也无奈的据实言禀。 “这老狐狸藏得可真深哪!”他咬牙切齿地道,瞳中泛起浓浓恨意。 “父皇究竟为何要如此忌惮他们?!这实在匪夷所思……”他眸光急转: “应是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呢?”这疑惑一直困扰着他,无处可解…… 回京,面对风烛将息的父皇,面对仍旧高高在上的敌人,他的恨意与惑然足以令他疯狂的不顾一切—— 而每逢这个时刻,有谁能够安慰他冰冷又伤痛的心呢? 有谁…… ※※※ 司徒昭远盯着桌案上摆放的几份卷宗,略微出神。 他从京中带来的官员协助调查的西花将军之死内情已基本明了,而整件事情却仍是透着诡疑。 昨日已经将灵州刺史郭敏与其子郭宜悄悄拿下了,原因是韩将军之死的确与之有关,可令人迷惑之处在于,调查中发现始作俑者也许并不是郭宜,而是其中牵扯到了几个身份不明的人迹…… 这些人是什么人?又有何目的?却完全查不出。据说审讯中郭宜痛哭流涕,声称自己并没有想杀死韩将军,着实是受人怂恿,亦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而这结果却是——西花与南雪冲突日盛,几近兵戈相向……那些人为何要借郭宜的手杀死韩将军呢?难道是与他有怨隙?抑或是其他的…… 绝非如此简单,因为另一项调查结果亦传来,西花之所以此次大动兵戈,乃是因在韩将军生前身后找出了不少南雪不义之心的种种证据,以至于在两国结盟的当口产生更加强烈的不满与愤恨,最终酿成两军对峙之局—— 结盟! 破坏结盟吗? 昭远倏忽从座上站起,面色一阵大动,那一刻,他心中立时浮出了八个字…… “来人!”他出声吩咐。 “小人在,巡查大人有何吩咐?”卓钦听到传唤连忙进来,等候差遣。 “去查朝中同郭刺史有牵连的人,还有,其任职期间有无不法之处……统统查来,速速报我!另,你明日,便遣使至西花军营,把这封信……交予靖熙王吧!” 卓钦有些忐忑的接过了信,却迟疑的问: “靖熙王……在军中吗?”他可从未听闻,并且,一个王爷呆在军中,是很令人忌讳的事情。 hp:..bkhlnex.hl 105.第105章 靖熙王(三) ""="('''')"="()"> “我要你送,他自然在的,你遵令便可。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司徒昭远似是无耐心与他辩驳这些,速速打发他离去了。 即使真要惩治郭敏郭宜,也不能用杀人这样的罪名,这样明显的退让只会让南雪面上无光,也会给西花落下口实,在人民心中埋下两国仇恨的种子,故只有……从其他地方下手了! 至于剩下的事,只有让西花自己解决了,相信西林铭綦看了那封信之后,会做好的。 他疲惫的靠在椅上,闭起眼睛冥想。 这许多事情,都不单纯,都很麻烦…… 有些累了…… 朦朦胧胧间感到,仿似有熟悉的淡雅清香飘入鼻端,身上些微沉重—— “灵儿!”慌急地睁开眼睛,便真的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影。 那一抹淡淡的青绿简直要暖化他的眼睛,那幽幽眼波简直要融软他的心灵…… 咏灵瞳中略微闪过一丝惊怔,随即便涌出了浓浓心疼: “哥哥这几日来一直忙碌,定是很累了。”看出他眉间的疲惫,她不忍;方才又见他睡着了,便把一件紫貂披风轻轻给他盖上,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他。 昭远坐起身子,那柔滑的披风顺势而落,他抬头,暖暖的朝她笑: “只要看到你,我便不累了。”说着,伸手把她拉了过来,直直地坐进了他怀中。 “哥哥……”咏灵轻呼出声,羞恼无限,脸色已悄悄烫红了起来,却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与愈发紧窒的拥抱,于是更加不知所措了。 此刻昭远的心中暖暖的,怀中亦暖暖的。他温柔的把脸埋向她的秀颈,浅浅的呼吸便喷洒向她的颈湾。 “灵儿,好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再不让你离开……” 他毫不避讳的在她耳边抒发柔啭心语,使咏灵心脏一阵轻颤,却无言。 “哎……”他似乎低叹了一声,喃喃道: “你知道吗?方才那一会儿功夫,我竟然做了一个梦,你竟被人抢走了,我便被吓醒了,呵……”他有些无奈的笑着,心下却对方才的梦境隐有余悸。 咏灵眨眨眼睫,闷闷的答: “我会被谁给抢走啊?我只有哥哥的……” 听她如此说,昭远动情地又紧了紧手臂,勾起唇角,侧头轻轻吻上她粉嫩的耳垂,觉出她的轻颤,又不容拒绝的细细含吮那光滑如玉的侧脸,认真地由浅入深,心中一片幸福温怀。 咏灵因着他的碰触胸口一阵躁动慌乱,为转移他注意力,急急道: “哥哥会做这样的梦,定是因为这几日来做的事情了。” 昭远果然停止动作,静静听她讲。 “我听说哥哥已把郭刺史一家都关进了大牢。虽说那郭宜不讨人喜欢,可我亦觉得他不可能会杀人的。”虽然仅见过几次面,咏灵却对郭宜充满同情。 顿了片刻,昭远佯装吃醋的嗔怪道: “你这样为他说话,我会不高兴的。”随即又淡淡开口: “即便他没有杀人,也要被关起来。” 听了这话,咏灵有些不高兴: “难道好人也要受惩罚吗?而且西花又要与我们交兵——哥哥,我真的很担心……” 她的眼神暗了下来,这一切的国乱家乱以及情乱,让她的心更加乱成一片…… 昭远将她转过身子,面对着自己,伸手抚着她细润如脂却又些微冰凉的脸颊,注视着她的眼睛定定道: “有我在,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担心……” 咏灵翦瞳盈波,咬咬唇看他良久,眸光终于软了下来,暗自长叹一声,伸出双手环住了他颈项…… “哥哥……”她感慨地叹着,抱紧他,深深的埋进他怀里。 是的,她完全不用担心,哥哥会保护她的,一直是…… hp:..bkhlnex.hl 106.第106章 靖熙王(四) ""="('''')"="()"> 八百里急报送至南雪京都:灵州刺史郭敏任职期间以权谋私,枉顾朝廷法令,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无数,中饱私囊;更纵容其子横行民间……各项罪名已经查实,证据确凿——臣请依律严惩,以儆效尤! 南雪国君立即颁旨:此等贪腐之徒,实乃国之佞臣,按律应即刻革职抄家,其族人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此事立即在南雪朝堂引起轩然大波,更是震慑住了许多与之相关的人…… 郭敏贪污确有其事,但也不应如此严重。..司徒昭远命人深查与其相关朝臣,亦有所得,的确牵连甚多,亦尽数上报。此次严惩,无非是给前些时日遭到匿名弹劾的贪官们敲山震虎的沉重一击,以令其有所警醒。再者,拿他开刀,亦是严惩他办事不明,对西花也有了一个交代了…… 西花军营。 “哼!这就是司徒昭远给出的结果啊,不错,真可谓是一石二鸟!”西林铭綦有些愤愤,亦有不甘,唇边勾出淡嘲冷笑: “只不过可怜那郭刺史,仕官生涯尽毁于小小贪污……却没把他杀了,司徒昭远不怕遭人恨吗?” 一旁的宇文华威却是微抿着唇角摇摇头,似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调侃着说道: “传闻此次司徒昭远对那郭家毫不手软,是因那郭宜对着他的天仙妹妹多看了几眼,又出言不逊的缘故,呵呵……” 西林铭綦本不置可否,但只一瞬,他的眼睛又抬起来瞪向他: “你说什么?他妹妹?” 宇文华威稍稍觉悟,有些后悔的拧起了眉头——真是不应该如此不小心!但看王爷还在等他答复,又不得不说: “据闻,司徒小姐……亦来到灵州了。” 西林铭綦先是一愣,随即眼光开始闪烁,而后倏然从座上站起,霎那伸出双手激动的揪住他衣领: “你为何不早说?!”喊罢便松开他,立时就要往帐外冲去—— “王爷!”宇文华威却伸手阻住了他,认真劝道: “虽然此时两军对峙已解,但还需小心谨慎,不要越境为妙。” 他的阻拦令铭綦面上产生不悦,正要再反驳,宇文华威却突然又想起一事: “王爷,那司徒昭远还有封手交予您,说是必由王爷亲启。”说着便从怀中递出了一封信。 西林铭綦接过,有些狐疑的拆启,抖开——只有八个大字。 他的眉蹙了起来,愈发拧紧,眸中亦开始透出不寻常的寒厉之光,面色阴沉如风雨将临;渐渐的,呼吸亦似有些急促了,那不断起伏的胸膛昭示着——这件事竟比咏灵在灵州给他的震撼还要大! 宇文华威正待问,却见他倏然背过身子,眸光邈远望向天际,仿似正尽量的平复自己的激动,然后定定出口: “华威,整军熄旗,回营!还有,速派快马回京,面见父皇,我西花将与南雪——永结盟友!” 宇文华威听罢,虽有震惊,却依令跪下: “末将遵命!” “另外——”铭綦又倏然回头,潋滟双眸微眯急闪,薄唇翕动: “我要你派人盯紧文功那老狐狸!还有,给我查……他的信!” “属下领命!” 宇文华威奉命去办了,留下西林铭綦一人,回身在帐中踱了几步,抬手将那信纸一下一下撕碎了,唇边勾出一道极其森寒的笑纹: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文功,莫不是……你亦有如此大的胆子吧!竟真会与外邦勾结?” …… hp:..bkhlnex.hl 107.第107章 又见 ""="('''')"="()"> 经过了一场变故,却又安然度过的灵州城仿似很快的就恢复了原有的生机,即使在这萧冷的冬日,市集上的人依旧多如牛毛。.. 咏灵与泪珠儿同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有些神思不属。 走至一条小巷,突然间两只大手伸出,头脑一懵,身体被制,亦不能发声,她惊惶的感到自己被人拖进了无人处,泪珠儿却在眼前愣愣的没动——这一惊非同小可,使她骇得连挣扎的力气都小了很多,而身后的人却已然靠上了一堵墙,可又迅急的把捂住她嘴巴的手上移至眼睛上,眼前顿时黑暗一片。 “别出声。” 一道低沉的清朗嗓音传来,及时地阻止了她将要发出的尖叫。 却觉身后的人胸膛有略微的起伏,随即略带戏谑的笑音再次传来: “猜猜我是谁?” 咏灵愣怔一下,随即唇角便泛开大大的笑容: “林大哥?!” 是疑惑,亦是肯定,还透着浓浓的惊喜。那声音,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身后的人仍是不松开她,低低的又道: “不对。” 啊?咏灵疑惑了,她不会真的猜错吧?那可太丢人了…… “你怎么忘记了,我走时……对你说过的话?” 她正暗自揣摩着,身后的人好心的提醒了。 咏灵稍想一想,便笑出了声: “西林大哥!” 西林铭綦抿了下唇角,却答: “勉强正确。” “那你快放开我啊!” 咏灵挣扎着,被他遮住眼睛抱着,还真是不舒服。 “嗯……还不行,你得告诉我,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可有想我?” 铭綦略微思索了下,玩心又起。 咏灵顿了顿,知他不正经的样子又来了,便道: “没有。” 这是实话实说,倒真的没怎么想过他;因为那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她也根本顾不及想了。 铭綦搂她纤腰的手环得更紧了些,带着隐隐的愤怒与孩子般的任性道: “那我就不松开了。” 咏灵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微愠着求恳: “西林大哥,放开我吧。” 铭綦移开了遮在她眼睛上的手,却转而紧紧环住了她的削肩,向后揽去,更是将她整个人箍进怀里,下巴亦不断的摩挲着她额顶的乌发与侧脸。 “灵儿,你真是让我伤心。不见你的这段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而你却说没有想我……如此,你便别想走了!” 咏灵无语,感受着耳际他有些灼热的呼吸,心口却又一阵慌乱的战栗,只得投降道: “好吧,我想了。你快放开我吧。” 原谅她是个小女子,会委曲求全。 这么明显的敷衍,铭綦不觉气恼万分,狠下了心低头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惹得咏灵一阵低呼。 他却不觉得解气,更加的抱紧了她,双唇亦放肆的开始攻击她颈后的肌肤,带着些许的愤恨与惩罚,从轻微试探的舔砥到深沉的吮吻,呼吸亦开始炽烈错乱…… 他确实生气,想自己这么多天来对她的思念,在朝中辛苦的打击敌派努力培植势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使自己变得更强大以求有资格索要她有能力保护她,今日又不顾自身安危的偷跑到灵州来见她,没想到她却……不会就在自己离开的这短短几个月间,她的心就被别人给抢走了吧?他难道那么倒霉?!越想越觉得心慌,越想越觉得愤然,于是双手就收得更紧,以求心里能多得到些许的平衡。 “别这样,林大哥……” 咏灵霎时间心乱如麻,慌急无措。还真是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此刻回想起来他临走时的那一幕,心就更加不能平静了…… “唤我的名字,你知道的。” 铭綦闷闷的在她耳侧呼气,火热的唇却依旧任性的侵略。 咏灵咬咬下唇,眼光一阵挣扎,握紧双手道: “靖熙王爷,请放开我。” 铭綦听了这句话后果真不动了,但随即却勾起了温柔释然的笑: “灵儿,跟我回西花吧。”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他亦下定了决心。此刻,他应该有能力……给她幸福了吧。 “做我的王妃……” 他不想让她再跑掉了,等不及了,心慌极了,真害怕再晚一秒她就会被别人抢走。 咏灵听他越说越离谱,紧蹙了娟眉,下定决心用力一挣——竟真地挣开了他。 回身,看着对方的脸,两双眼睛都有些迷离。 “灵儿……” 没想到多日不见,她竟又美了许多,云髻峨峨,绀发浓于沐,长眉翦瞳,般般入画……他激动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近在咫尺的楚楚容颜—— 咏灵却迅速往后退开一步,眸中的激动只停留了一瞬,便瞪大了眼睛盯着他道: “林大哥,别动!” 铭綦愕然。咏灵却趁他这一怔的功夫连忙转身,提起裙子撒腿跑了开去—— 对了,她想起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灵儿!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呢!你跑什么?!” 西林铭綦大怒,却又不能追着她满街跑,郁闷至极的转身,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hp:..bkhlnex.hl 108.第108章 暗影(一) ""="('''')"="()"> 今夜的灵州城风雨交加,寒气迫人,多数的百姓已早早的回家躲雨避寒,萧索的街道上廖无人烟,到处透着些慑人的阴冷静寂。.. 然而在城郊一处极隐蔽的别庄内,却是灯火通明,与这四围的暗夜寒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通往庄外的主干道两旁高悬的灯笼内,那橘黄色的暖光映照着从天而降的密密斜斜的雨丝,摇曳中却隐隐的透出焦虑与殷切地味道。 戌时许,有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从低到高,混合着踏起积水泥泞的杂乱声响,一队人马强劲悍然的驰来,迅疾却又整齐的马蹄便有力的踏上了通道,稍缓速度,向前跃进。 从远处看去,这队人马约有十余人,呈一字排开,马上之人均身着黑衣,头戴斗笠,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愈发显得惊魄与诡秘。 行至这别庄门口,仿似早已有人恭候迎接,只见那马上当先一人摆摆手,身后众人便纷纷跨下马来,紧接着跟随着那迎候之人鱼贯而入,十几匹马自然有人安排妥当。 来者何人? 谁人不知,谁人亦不晓。只知他此刻入了正堂,那原本迎接的众人便纷纷跪倒,对着他恭敬的叩拜,正要呼出声,却又被他抬手制止,不容置疑的威严嗓音随之传来: “下去吧,只留子伯一人在此。” 众人皆不敢有异议,行礼后又静静退下,片刻间这诺大的前厅只余他两人。 那被称为“子伯”的人一直低眉顺目,此时才抬起头来,但见他一身朴素正装,隐约中年之龄,身材魁伟,面容豁朗庄重,正一脸肃然的看着面前矗立的黑衣人,唇角翕动,似是想要出口,却被黑衣人一个手势制止,他明了,随即改了称呼,口气却有些惶急地道: “主上,为何今夜来此?”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拿下了头上的斗笠,顺势扔向一旁,随即伸臂豁然甩开一侧披风,直直坐了下来。仅那一个随意的动作,却已带有浑然天成的雷霆之势;墨子伯尚未看清楚他面上神色,便已被他凛然气势所慑,习惯性的垂下了眸光。 他的唇角勾出一丝笑,说不清楚的意味,刚毅薄唇轻缓翕动: “这里情况如何?” 墨子伯踌躇片刻,待得认为已做好了接受他愤怒的准备,终于抬首看向他,但那冷冽锋锐的眼神仍是让他不敢直视,可还是硬着头皮答: “属下未能办好,还请主上责罚。” 听到答复,黑衣人却并未再开口,亦没有如他所想的怒气。而是斜飞入鬓的剑眉微蹙又挑,墨玉双瞳只扫他一眼,深邃寒潭的幽光便潋滟四射,霎时流泻出无与伦比的光彩,惊心动魄。 他是一个谜团。 有着谜样的邪异与俊美,甚至谜样的年纪…… 他的眼中流露出四十岁的成熟沉稳,又倾泻出三十岁的睿智锐利,更透射出二十岁的风发意气,甚至还有,十七岁的真挚忧郁…… 他是一个禁不住使人**魅惑的谜团…… “……那司徒昭远,倒像是个人物。” 他说这话时,已在轻啜着手中的一杯暖茶。若精心削裁般的鬓角,雕刻般的轮廓,轻缓的眉宇,纤长眼睫却显出晦然与干练,无比悠然的语声神态……这一切就像一幅和暖优美的画卷,却让子伯感到隐隐的压力——看来,这里发生的事情主上已经全然知晓了。 hp:..bkhlnex.hl 109.第109章 暗影(二) ""="('''')"="()"> “那西林铭綦竟也欣然退兵——呵呵……的确让我有些失望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又出口,磁性的嗓音透着淡淡的漠然,黑色发冠上那一颗深蓝东珠闪射出耀眼光芒,清冷的蕴意中却透出邪诡的柔和。这般语声让子伯有些迷惑。似乎他对这样的结果并不在意,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主上……本不该来此。” 直到此时他仍琢磨不清他今日来这里的真正缘由,因他实在太不该来,他以一个忠诚下属的身份担忧他的安全。 听了他的忠言,他不置可否,却把冷峻剑眉又挑了挑,英挺鼻翼微翕,倏然又站起身,脱去那稍显碍事的披风,露出身着暗锦劲装的健硕身躯,沧然傲挺,力拔神宇,光芒万丈……然而却又莫名的,透过几分瑟瑟潇然,只影疏独—— 他又笑起来,极冷讽的味道,有些自嘲地出口: “你可知,一月前那极道星师为我卜了一卦,谓之曰:蘖花岁成,姳凤南栖,西域飘雪,鸣在辰,变!呵呵……” 墨子伯听罢皱起了眉,这是极难见的语气,他也只会对自己说吧!心中微暖的同时略略了一,脸上便现出担忧:主上该不会是为了这句话才来的吧?! 心中想着,嘴上亦道: “那般怪力乱神的道士,主上难道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 一丝冷淡的笑浮上他的唇角,却隐有危险悲凉,幽寒瞳中透出阴翳的凌光——竟完全令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真的是一个谜,诡邪的谜。 …… “这天下如此之无聊……西花南雪,便真的起不了风波了吗?” 他阴沉的语声里透着些许疲乏,又含着淡淡怅惘。 子伯知他意思,两国不仅没能如所计划般交兵,更是顺利结盟,这对己方,实在是非常不利。便愧疚道: “是属下无能……” “扑棱棱棱——” 正说着,却听见诡异的声响传来,渐趋渐疾,似是劲风呼啸而过,窗外一阵惊寒。 “呵……我的王后回来了。” 他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说着,便抬脚踱至窗前,掀起木质窗格,伸出右臂—— 但见一只犀利的烈鸟从苍茫漆暗的天幕飞掠而下,窗外的灯光被震得摇摆不定,它却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竟是一只雏鹰,羽翼微湿,锐利的眼睛正闪着碧绿慑人的光芒。 他不慌不忙地从它爪间解下一支小小竹筒,然后便又伸臂,放它再次高飞而去。在这风雨冷冽的夜晚,这一幕着实有些阴森寒逸。 小竹筒内的字条已被抽出,放在灯光下晃过一眼,便已明了以上内容。 随即见他邪魅的笑容重又泛起: “看来我的王后得到了一条很有价值的消息。” “呵呵……司徒昭远与西林铭綦……说不定……还十分简单呢……” 他这时的眼神,深邃危险中却有睥睨天下的气魄,明锐而邈远…… 子伯疑惑,想想之前的对话,难道他是在说……让西花和南雪重起争执……十分简单? 可惜,眼前的主子从不会多发一言,墨子伯明白,亦不再过问。 hp:..bkhlnex.hl 110.第110章 伤郁(一) ""="('''')"="()"> 独树翘寒色,闲云澹落晖。(..m) 新霜黄ju重,久雨翠梧稀。 万树无多叶,千花试一枝。 怕见梅花发,愁怀未辨诗。 望着灰寒的天色,咏灵心中满是郁闷忧怀,轻愁错乱,和着淡淡伤感。 刚刚经过了一场大雨,小亭的阑干还有些潮湿,石凳上更是冰凉得让人忍不住想站起。已是初冬的庭院,到处透着些许萧条;花坛中的绿叶已不多见,却生出了许多暗红或黄的色彩。 这景致看起来亦是让人心烦,她郁郁地想着,不觉别开了头。 一个身影正朝这处走来,如肃肃松风般的翩翩身形她一看便知,却倏然甩开脸,樱唇微噘,起身就要离开。不料他却先一步来到亭中,止住了她,轻叹一口气,无奈的语声悠然传来: “都两天了,还在生我的气吗?” 听了这话,咏灵不悦的拧起娟眉,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前日那场不欢而散的争吵…… 她摆脱西林铭綦之后回到家里,直接就冲进了他的房,向他质问起那颗黑晶石的事情。 由于西林铭綦走之后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她完全无暇顾及甚至想起那颗晶石的下落,因为她发病的那晚醒来之后它就没有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了。因此可能知晓下落的,便只有哥哥了。 却没想到当他弄明白自己意思之后俊脸立即沉了下来,给出的答案是: “我把它扔了。” “什么,你竟然把它扔了?!那是林大哥的东西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大惊失色,又气愤无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怎么办?!她还想着至少要物归原主…… 她的激动一霎那间仿似让昭远也有了怒火: “你为何那般在意那东西?在意他给的东西?!它(他)就对你那么重要?!” “那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绝对不可以丢的!哥哥你一定要找回来!” “既然扔掉了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随便乱扔别人的东西?!你都没经过我的同意,你太过分了!” “你又怎么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还把它当宝贝似的挂在自己脖子上?!甚至还随便乱送东西给别人——你那条发带呢?” “我——我不要理你了!你简直是不讲道理!” 她被他噎的无语,气极怒极转身想离开,却又被他一把抓了回来: “你回来!” “你今日去见他了?” 司徒昭远这句话说得些许危险,虽用的疑问句,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她张张嘴无话可说,虽不是“去见”,但也见了;可仍是恼火,转过头去撅嘴不理他。没想到这下竟发现他良久都不说话,可又隐隐觉得颈后的皮肤被他盯得发毛,微微转头去看——霎时简直要被他可怕的眼神吓到—— 那样的眼神她从未见过,简直危险至极——怒火、忿恨、冰冷…… 司徒昭远就这样盯住她的脖子,抓着她的手臂加重了力气—— hp:..bkhlnex.hl 111.第111章 伤郁(二) ""="('''')"="()"> 她瑟缩了下,有些害怕地想要逃开,他却完全不准。..而是寒着脸伸手抚上了她的颈后,长指仅在一点反复的揉搓着,时轻时重,时快时缓,让她更是诧异郁结—— “哥哥,你在干嘛,放开我!” 她有些奇怪,该生气的不是自己吗?怎么他看起来比她还要气?!而且还老盯着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什么吗? 有些心虚的想要拉开他的手,却被冷不防摁进他怀中,那过猛的力道使得胸口一阵窒息。 “以后,不准再去见他!” 却听他略微阴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和着浓重的威胁与命令。 咏灵听了这话更气,死命的挣开他: “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该生气的是我才对!你随随便便就丢了人家的东西,却还觉得理所当然?如果找不到了我要怎么向林大哥交待?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 此时她还没有消气,一想到晶石被他扔掉这回事,她就气结无限,于是又作势甩开他的手,想要走人! “灵儿,别这样。” 司徒昭远缓和了语气,些许无奈,不容拒绝的将她拉回椅上坐下,自己亦坐了下来,伸臂扣住她的肩膀。 “哎……” “那东西我自会还给他,你不要跟我生气了,也别再不理我了……” 他温柔的眸光微有些懊丧的落在她的粉脸上,落在她惊怔的秋瞳里。 什么?! “什么意思,哥哥?难道那个晶石没有丢吗?” 她疑惑的瞪圆双眼。 昭远唇角撇了一撇,算作微笑,口里却道: “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只是,不准再见他,也再别同我争吵了……” “我也没想跟你吵,谁让你骗我说丢了……” 咏灵郁郁,仍旧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忐忑:他到底丢了没丢? “我不喜欢你那么在意别人给的东西,你那般跟我吵,好像我在你心目中,还比不过那块石头?” 恋爱中的人总容易变的幼稚,昭远罕见的透出些委屈。 “怎么可以那样比?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隐隐郁闷,怎么他有时候像个孩子?竟然会跟一块石头比……又有些不平,在她心目中他当然比那块石头重要,只是……这怎么能比?! 她的话让昭远的眸子微跳了下,唇角溢出笑纹,禁不住抬手轻轻抚上了她粉嫩脸颊: “你说什么,灵儿,我在你心目中,是怎样的?” 看着他的眼睛,那深邃漆黑中闪着动人光亮,如同暗夜里一颗耀眼的星辰,却摇摇晃晃倒映出自己的脸庞……咏灵亦被感动了,轻眨眼睫,真诚地说道: “哥哥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哥哥是这世上唯一——” 后面的话再没能说出口,唇已被他紧紧封住,湿热的吻夹带着炽烈的情意,一丝丝被倾注在唇齿间,旖旎旖迷…… 咏灵心脏霎时狂跳,带着慌乱的战栗,不知所措的躲闪他突如其来的热情…… “哥哥,别这样……” 无法逃脱那强硬的禁锢,只有无助的将整个脸庞躲进他的怀中,藉以掩盖心中那莫名的恐慌与战栗…… 她没有说完的话是:哥哥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永远不会抛弃我、对我最好的人…… hp:..bkhlnex.hl 112.第112章 伤郁(三) ""="('''')"="()"> “——灵儿,我爱你,我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了,更爱了,好爱好爱……” 他的呼吸亦有凌乱,激动中夹杂着感动,心动中夹杂着情动,在她耳边喃喃倾诉: “永远不要离开我……” 他的手指摸索向她的颈后,那里原本的瘀痕已渐渐变淡,却仍旧没有完全消失。..那浅浅的玫瑰色是让他发怒的原因,更是让他恐惧的源泉…… 他搂得她更紧了些,闭上眼睛,双唇轻轻摩挲着她额顶乌发,喃喃道: “……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抢走你……” “……可你知道吗,最近几日,我总是心神不宁,总会梦到你被别人抢走……灵儿,我真害怕……” 咏灵的心震颤着,却只有抱紧他,无助的轻喃: “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爱我?” 他可知道,他的爱总会让她的心一阵战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有你,我似乎就只能爱你。从幼时起,刚见到你,心中眼中便只有你,完全没有办法容下别人。如果没有你,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了……” 昭远的神志亦有些惶惑迷离,对着她毫无隐瞒的倾吐: “……灵儿,你知道吗?你真像是毒药,而我已经饮了,就再也戒不掉了,离不开了……” 所以才会害怕,总会莫名的害怕。这样的感觉真是更让人害怕…… “公子,你在哪儿?公子——” 司徒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昭远不悦的蹙起了眉,想是他有事情要报,也只有不情愿的放开了咏灵。 咏灵的眼波有些迷离,而更多的却是不敢面对他的目光。昭远把她拉起来,两人同站在这幽幽小亭,看着远处司徒风渐趋渐近的身影,她不自然的就想要离他远一些,他却重又把她拉向他,幽邃双瞳好似在顷刻间燃起炽亮光焰—— 双手再次捧起她的脸,这一次,毫无预兆,甚至是不顾一切的吻上去,火热双唇霸道的含吮摩挲那诱人的嘴角,愈发炽烈的碾压转挑;粗重的呼吸里好似夹杂着一种强烈的决绝与笃定,狠狠舔吸她娇嫩的唇瓣,一下下轻咬那醉人的柔软;灵舌辗转,放肆的侵入她的檀口,轻搅慢舔,深勾浓缠,一遍一遍愈发深沉的掠夺那令人痴迷的甘甜,不住地翻搅啃噬,直把她的双唇吮弄得红肿不堪—— 咏灵甚至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吓住了,身躯微微颤抖的软倒在他怀中,心脏一瞬间悸跳的空茫一片……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却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星眸彻亮,身躯亦有些颤抖得道: “灵儿,我几乎一刻也不能等了。我要你,我要你嫁给我!我爱你……实在无法容忍你片刻的离开……” “哎……再这样下去我亦要疯了——” 司徒昭远急喘的语声中亦有浓浓的无助与慌乱,更有坚定的决然。 “……公子,三皇子有信来了……” 司徒风近距离的注视着这一幕,一双眼睛却瞪大到呆滞,懵然的向他报告,心脏却跳过了头,最终变得如同静止,空茫一片—— 他已经无法思考,什么都不会了。 昭远好似完全没听到他的话,视线未转,幽光微闪,手指轻轻拂过咏灵殷红如血的唇瓣,气息不稳地道: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来。” 说完放开她,也不看司徒风一眼,径自走下小亭,大步流星的离开。 司徒风愣怔好久,才跟了上去。双腿哆嗦着不小心绊到一块石头,极度不雅的跌趴在地上,然后流着眼泪爬起。疼痛终于让他清醒了些,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追随司徒昭远而去。 咏灵却并没有为这一幕笑出声来,而是紧护住自己的胸口,无助的跌坐在石阶上……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样的感受?! 心快要碎裂般的,剧烈跳动,跳动到麻木,战栗不已…… 慌乱,惶乱,惑乱—— 隐隐压抑的沉重,让她几乎要窒息—— 无力,疼痛…… 刺激的眼眶发热,简直要流下泪水—— “珠儿,珠儿!” 她急忙站起,快步地向前奔,任那凛冽的寒风吹乱她的发,她的心,吹熄她的泪水…… “珠儿,珠儿!你在哪儿?珠儿——” “小姐,我在这里,你怎么了?” 她急切无依的呼唤终于招来了泪珠儿,连忙扶住她,看着她苍白中却透出红艳的脸颊,水光闪烁的明眸,不解又担忧。 她抓住了她的手,却隐有颤抖,可怜兮兮地道: “我们出去走走,出去走走……” hp:..bkhlnex.hl 113.第113章 宿命相遇(一) ""="('''')"="()"> “小姐,为什么来这里?” 泪珠儿忍不住问,看着眼前一片茫茫寂寥的荒野。hp: 咏灵没有回答,而是裹紧披风静静地走,双眸晕染着一层不知名的忧伤。 这里,便是十五年前自己被遗弃的地方。 这里,便是一切纠葛孽缘的起点。 而这里,在今日又会给她带来一个怎样的开始? 甚至找到了那棵梧桐,如今枝干萧索,却依旧挺拔粗壮。 “珠儿,我到底是谁呢?” 她的明眸深处闪动着无尽的凄伤,这一刻,再不是那个快乐单纯的小女孩儿,茫然无依的望向泪珠儿。 偶尔会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世,那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有着怎样的因由。 她体内之毒传自母亲,这天下有如此残忍的母亲吗?她是否很恨自己,完全不爱自己?应该是吧,她这样觉得…… 那蛊毒……虽然哥哥从未明确地告诉过她,可她察觉得出,那是多么可怕多么邪恶的毒药,她也许会死的吧!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小时候,她从无感觉,渐趋长大,却偶尔头晕乏力,而如今,似乎想要发作的次数愈发频繁,每每只能靠毒神医的那些药方去压制……这样的情形,哥哥不会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如果自己死了,哥哥会怎么样?他那么爱她……他又为什么会那么爱她?全是因这完全无法抵抗的宿命的开始,从这梧桐树下的源起—— 她以为自己能够接受他的爱情,却没有料到是如此的艰难。每次他的靠近总会让她的心中不自觉地产生抗拒,而她拼命压制这种抗拒所产生的结果却是——她的心愈发的沉重,甚至感到疼痛…… 她弄不清楚自己的心,哥哥的确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人,她也爱他,可是这样的爱……却好像与哥哥对她的完全不同。 她该怎么办? 哥哥那么爱她,甚至急不可耐的想要她嫁给他,这样的急切中是否有其他的缘由? 混乱的思绪,惑乱的心,迷乱的情…… “……小姐,你不开心吗?” 她的忧伤如此明显,让泪珠儿亦有些伤感,甚至不解。她所拥有的都是自己无限憧憬的,却并没有看到她的笑容。 “珠儿,我该如何开心?如果一切都能回到原来该多好,那么我便天天开心了……也许我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可是我却来了,甚至把很多东西都弄得一团乱,哎……我到底是谁呀……” 她的叹息充满了无助与茫然,迷离的飘荡在这一片寂静的原野。 “小姐,何必如此在意自己的身世呢?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如今,有公子陪着,小姐应该开心的……” 首先,她亦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其次,师父告诉过她,追究她的身世对所有人都无益处,最后,她亦感叹和伤怀自己的心痛…… “我才不想追究自己的身世!我甚至希望这些诡异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珠儿,我此刻担忧的是,该怎样才能像哥哥爱我般爱他呢?” hp:..bkhlnex.hl 114.第114章 宿命相遇(二) ""="('''')"="()"> “我才不想追究自己的身世!我甚至希望这些诡异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珠儿,我此刻担忧的是,该怎样才能像哥哥爱我般爱他呢?” 听了她无奈的抱怨,泪珠儿低垂了眼眸,默然无声。.. “珠儿,你是喜欢哥哥的吧。” 她拉起她的手,姐妹俩相处了近十年了,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心事。 “哎……如果哥哥爱的是你该有多好,那样,我便也不用如此烦恼……” 泪珠儿的手瑟缩了下,顺势抽回,深呼一口气抬头对她道: “公子的心,只在小姐身上,我从小便看在眼里……小姐,还是让公子幸福吧!公子不开心,珠儿也不会开心,这便是我……对他的爱了……” “珠儿……” 咏灵感动不已,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发丝,秋水翦瞳流光潋滟,深呼一口气道: “珠儿,我亦是希望哥哥幸福的。所以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便好好照顾哥哥吧,不要离开他……” 泪珠儿一惊挣脱她: “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咏灵水瞳忽闪,几近有珠泪滑下: “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会离开他的……” 她也许会死,也许会被迫离开,这是一种直觉…… “小姐不要乱想,不会的。” 知她所指,泪珠儿温怀安慰。 咏灵无话,转身去抚摸那棵梧桐,抬手看向那萧索的枝叶,竟然倏忽被落下的一物迷了眼睛。她轻眨眼睫,待得看清楚,惊呼出声: “下雪了!” 那萧萧瑟瑟的晶白物体,明显的是细细柔柔的雪花,轻轻地落在枝丫间,淡化不见…… “竟然真的下雪了……” 她转回身,看着苍茫的天空一片淅淅簌簌,心中惊喜的同时,又有怔愣的茫然。 伸出手去,试着想接住几片轻盈的雪花,却发现身旁的泪珠儿有些不对劲。 “珠儿,你怎么了?” 她碰碰她,想要勾回她的注意。 泪珠儿惊觉,转回头来,有些心不在焉的答: “没有。” 但是她确实感受到了一些什么,于是重又回过头盯着远方的杂草丛,那里甚至有许多凌乱的巨石与废弃的枝干,阻挡着她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危险,有杀气! 刀光—— 在这渐趋弥漫的雪粒间,那丛丛掩映的杂草乱石间,浅浅利茫倏忽亮起,仍旧躲不开她的视线。 突然抓起咏灵的手: “小姐,我们走!” 咏灵怔然,正待问,已被她拉着向前奔了起来,只能把疑惑咽进了肚子里。 赶回马车旁,眼前的情形却叫两人大吃一惊——车夫不省人事的躺倒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惊呼,泪珠儿已甩开她的手向后一个旋身跃去,腰间短刃出手,“乒叮”一声刀剑相撞的鸣响。 咏灵转回身去,还未看清楚与珠儿交手的所为何人,便被一方散发着浓郁幽香的巾帕捂住了口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记得悄悄摸索下自己的耳环,松开手落在地上…… hp:..bkhlnex.hl 115.第115章 宿命相遇(三) ""="('''')"="()"> ※※※ 窗外的雪花淅淅簌簌,为眼前的景物蒙上一层迷幻的色彩。..他移步窗边,环臂看着星星点点的白在眼前跳动,锐利的瞳眸微微眯起。 不知为何,这些微纷扬的雪景,总会让他脑中浮起那句白胡子老道的胡话:西域飘雪…… 禁不住勾起一丝荒唐的冷嘲,却仍是收不回思绪:西域飘雪……是否就是这样的时刻?那句话本就诡异,他至今也不能够完全理解,却莫名其妙的,不能不在意;抑或说……隐隐期待? 蘖花岁成,姳凤南栖,西域飘雪,鸣在辰,变—— 如若置之不理,这便是一句极无聊的胡言乱语,但若一旦在意……心就被不自觉地勾起—— 此处为南雪,此地为其西北边城,灵州…… 何谓蘖花?何谓鸣在辰?又如何……有变? 凛冽寒眸聚起,穿过丛丛林木眺望着远方正要驶入别庄的一辆车架,心脏有一瞬的震荡,几不可觉。 这处别庄建在灵州城极隐蔽的郊外,人烟稀少正是他所要的,更何况,它尚有极安全的外观保护色,作为他在南雪的一个秘密据点,却与一处寻常人家的大宅无甚异处。 “主上。” 墨子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思。微蹙英眉,却并不回身,只淡淡问: “何事?” 身后墨子伯恭敬的行了一礼,也不管他看没看见,出声道: “主上打算何时离开此地?” 这实在是一件极要紧的事情,他万不可长时间呆在这里。 “你的事情尚未办好。” 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微有不悦的点醒他的失误。 “属下实在无能……” 墨子伯有些惶恐,原以为他不追究自己的过失了,此时却又提起……难道只是为了搪塞他的问题? 仿佛不甚在意,他转而问: “王后带来的消息你可用上了?” 语声中有些玩味的邪魅,凌眸犀利。 墨子伯听后,隐隐叹一口气,微有担忧地道: “属下已在办,却无把握是否可行。” 因为他实在不认为一个小小女子能有何大用,司徒昭远的妹妹能让南雪和西花反目? 他听后却微微加重了鼻息,显然是有些动怒: “我此刻尚不想多动兵刃!” 墨子伯完全明了他的意思,于是更加惶恐,垂眸沉声道: “属下定当悉心竭力!” 这时一兵将进来小声朝着子伯通禀,他听后便又向着身前巍然不动的高峻身影鞠了一躬道: “中韩(他一个手下)已然回来,属下这便去细询片刻。” 他的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仍旧是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再回神,向窗外楼下瞧去,已有积雪的枝丫略微遮挡了他的视线,眼光却仍是极凌厉的搜索到了那刚刚停稳在隐蔽后院中的车架。 眼皮急跳了起来,尤其是左眼,那浅浅的抽搐感却让他窒闷万分,因为他生平最讨厌这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无法掌控…… 不自觉握紧了双手,可眼皮却依然不受控制的跳动——这极反常郁闷的情形今日已持续了一整天,实在让他愠怒,却又完全无处可发泄—— 症结在哪里? 他盯着眼前的马车,冷凝的面容仿似笼上一层寒霜。 hp:..bkhlnex.hl 116.第116章 宿命相遇(四) ""="('''')"="()"> ※※※ 神志已渐渐清醒的咏灵觉察出自己双眼被蒙住,双手亦被缚,好似在一辆马车上颠簸。..全身依旧乏困无力,估计是那浓郁的迷香尚未完全恢复。 说不害怕是假的,自己被人劫持了。可是害怕却是完全无用的,只是担心,看来她又要给哥哥添麻烦了…… 自己心急的跑出来,只带着珠儿与车夫,昏迷前记得车夫已经不省人事了,不知到底如何了……珠儿又怎样了呢? 对方好似并未伤害她,但不管怎样被劫持总不是好事,如今又是这样一幅情形…… 车里似乎有一个人在看着她,她曾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这是哪里?却被一个陌生冷淡又严厉的男声警告:司徒小姐还是乖乖呆着,不要问那么多的好! 她便不敢再说话了,也确实没有力气,可是心中的害怕却越来越浓烈,因为那马车的颠簸如此惊心动魄——她会被带往哪里?! 对方完全知晓她的身份,蒙住她的眼睛,是害怕她看到什么?行事如此诡秘,他们又是谁?为了什么劫持她?哥哥为官已有时日,父亲也是,难免会有仇敌,是要拿她去要挟哥哥吗? 所有的问题都无解,只有不去想。 车停了,她有些慌乱起来,这是哪里? 她又被带下车,如今所在的,好似一间暗室,因为她觉得阴森又冰冷。悄悄从发间拔下一支金钗握在手中,以防不测。 照看她的都是些小啰喽,却亦是安静无话,甚至象是训练有素,这样的情形绝不可能是一般的绑票,如若要挟哥哥也早应有话传来,可却没有。这让她不禁动起了心思:他们此刻并未伤害自己,却绝不允许她睁开眼睛,身份一定是极可疑的。可现在完全不清楚他们要拿她来做什么,这平静无波的表象后好似尚在计划等待着什么,而她只是被准备利用的一颗棋子……这些啰喽亦完全只是听令行事,对主要计划一概不知。所以如若要了解,便只有让那个头目出现了……怎样做呢? 狠了狠心,一口咬在了下唇上,腥甜的味道顿时弥漫口中,疼痛让她的眼泪瞬时滑落。握紧了手中金钗,那尖利的钗首些微刺入皮肉;她痛苦得跌倒在地上,顺势连带着将椅子翻倒,上天却又稍稍帮了她一把,所坐的椅子旁边似乎还有张小几,亦被“呼啦啦”掀翻在地上,顷刻间带起一连串的物什鸣响—— 她要的便是这个,果然听到一声大喝: “司徒小姐,你在做什么?!” 咏灵无助的蜷缩在地上,疼痛和乏力亦使她无比脆弱,唇际淌下殷红的血丝,泪水浸湿了眼睛上厚厚的蒙布,发丝凌乱,面色苍白,隐有抽搐…… “司徒小姐,你怎么了?” 看守的人见她如此模样有些慌了,上面还并未吩咐要把她作何处置,倘若人质出了状况那可是不小的责任…… 咏灵挣扎摸索着艰难的抓住他的衣襟,颤抖的青葱玉指却血迹斑斑,痛苦地喘息道: “我一直身有顽疾,怕是要发作了,求公子救我……” hp:..bkhlnex.hl 117.第117章 宿命相遇(五) ""="('''')"="()"> 那人虽对她的话有些怀疑,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面上却现出不忍,只得道: “我去通报主上看看。hp:” 咏灵依旧无力的伏在地上,觉察到那人跑了出去。 以防有诈与疏漏,墨子伯便在几人的带领下来到这间暗室。他原本是不须来的,毕竟他的身份亦是极大的隐秘,但又确实担心刚抓来的人质就出现状况,再坏了主上大计,为慎重起见只有露面。 此时已近黄昏,这暗室的光线又暗,看着眼前一名娇弱的女子伏在冰冷的地面上抽搐不已,眼睛和双手都被缚,他并无很大触动,而是以眼色吩咐手下,将咏灵扶起。不必要的时候,他是连声音都不会暴露的。 咏灵觉出自己被两人架起重新坐回椅子上,来人却依旧没有开口,心想自己料得正确,这些人果然身份诡秘,如此想来要做的事情更不可能单纯,该怎么让他开口呢? 凌乱的发丝再加上蒙眼布使她的面目大半被遮住,但她急促的呼吸却时时吹拂起脸上乱发,一张苍白的小脸若隐若现。 墨子伯却倏然怔住,看着这一幕双手不禁一阵颤抖;他上前几步,盯着她的脸仔细的瞧,眼中的惊骇更加深浓,双手亦颤抖得愈发厉害,不自觉地就抽抖着唇吐出: “王,王……王妃?!” 这一句“王妃”震骇了所有人,却不止,连带着房门外正经过的高高在上的他们众人的主子! 仍旧是一身黑衣,黑色冰蓝东珠发冠,冷峻魅惑的脸庞,漆黑寒厉的瞳眸。 他原本只是听到声响,产生了丁点兴趣想要过来看看,却听到了他最衷心的属下子伯震惊的一句“王妃”—— “啪嗒”一声,他踹开了门。房内影影重重,阴阴翳翳,他看不清楚。 咏灵因着这声巨响哆嗦了下,感到似乎有寒风灌入,她不禁瑟缩着身体。 想到方才那头目终于开口了,却是一句震骇至极的“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她完全不解。 此刻的墨子伯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突然闯入的主子,心头倏然间一片彻亮,几乎是霎时便移动身躯挡在了咏灵身前,苍白着脸色却无比坚定地道: “主上还请移步,此处乃不祥之地,主上实不该来。” 黑衣人眸光不动,墨子伯的异常自然难逃他锐利双目,而众人却只觉愈发森寒,纷纷垂眸不敢直视,却听他平静又饱含危险的语声传来: “她是谁?” 自然而然看到了被他挡在身后的人影,他的心在顷刻间疯狂的跳动起来,却在平静的遮掩下再也抑制不住那股莫名的激动与期待。 “她只是司徒昭远的妹妹,自由属下安排,就不劳主上费心了,还请主上——” 殊不知子伯这些急切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眼前愈发危险的主子一把揪住衣襟甩至墙角,顿时又是一阵稀里哗啦大响,原本被扶起的小几再次遭到了掀翻的命运,而这次,撞倒它的换成了另一个人——咏灵一直费心思想见的头目! 多么诡异又讽刺的情形! hp:..bkhlnex.hl 118.第118章 宿命相遇(六) ""="('''')"="()"> “她只是司徒昭远的妹妹,自由属下安排,就不劳主上费心了,还请主上——” 殊不知子伯这些急切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眼前愈发危险的主子一把揪住衣襟甩至墙角,顿时又是一阵稀里哗啦大响,原本被扶起的小几再次遭到了掀翻的命运,而这次,撞倒它的换成了另一个人——咏灵一直费心思想见的头目! 多么诡异又讽刺的情形! 墨子伯被甩开到墙角,自是引得一众手下发出一声低呼,冷静的主子为何一瞬间变得如此激狂?竟然对一向信任的墨大人……而他自己却似毫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只是沉重的闭上了眼睛,仿似可怕的灾难就要来临——并不是为了自身的疼痛,而是……主上的心哪! 怎会料到这样的情况?! 难道真的是上天安排的宿命?不可阻挡吗? 他看到了那个女孩儿—— 咏灵因着刚才的声响重新打个寒颤,即使看不到,心中亦不自觉的吊起——好似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零乱的发丝遮不住那太过熟悉以至于陌生的面容,那厚重的蒙布亦遮不去她清雅绝伦的脸庞…… 她的发她的额头她的鼻翼她的唇她小巧精致的下颚—— 他禁不住捂住心口,那里被揪得生疼;瞪大了眼睛望着坐在椅上的少女。.. 他抬起脚,却恍惚着不敢迈步,可又生生的期待着能够触摸那令他心碎的真实—— 他从来都是有胆量的,所以迈步向前—— 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清晰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而他却似乎看不清了,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心脏剧跳的已然停止了,完全碎裂了…… 顷刻间全身的力气都被那极致的震撼抽光了,他跪倒在地上,跪在她的面前…… 此时一屋的人除了墨子伯纷纷傻眼,他们能够相信自己看到的吗? 他们最伟大最英明最无与伦比的主子……竟然流泪了?竟然跪在了一个女子的面前?! 进一步意识到这个事实,他们亦连忙跪倒——怎么可以在主子下跪的时候自己不跪?! 咏灵完全意识到要有事情发生了,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却因紧张而无力的想要瘫倒…… 黑暗中,有一双手颤抖的抚上了她的脸,她冰凉的脸颊立即便感受到了令人眷恋的温暖。 那双手好大,似乎有着硬茧,与哥哥修长温润的手指不同,却让她感到小心翼翼的温馨…… 那手指轻轻掠过她的发,她的额,她的眉,她被蒙着的眼睛,她的鼻,她的唇,她的下颚,她的颈……然后愈发的颤抖,突然之间紧紧抱住她——呼吸几近被埋没…… 懵然中她听到头顶沙哑颤抖包含着万千种情意的嗓音低低喊出: “——灵——儿!” …… ———————————————————————— 澜辰猫咪:将近十五万字了,希望大家友情支持下啦~~~求,求收藏,求评,各种求啦~~~ hp:..bkhlnex.hl 119.第119章 迷情(一) ""="('''')"="()"> 咏灵心头大震,甚至有无限惊慌,为何一个陌生的声音却那般熟悉的喊出自己的名字?并且参杂着那样痛苦的感情?为何他会如此激狂的拥抱自己?甚至让她难过地窒息…… 不知怎的,就是心慌无限,却又疼痛纷乱,在他紧窒的拥抱下不禁发出难受的嘤咛—— “……嗯……请……你……别……” 困难的出口,她以为下一秒钟自己就会晕厥,却意外地感受到了那双有力臂膀的松动——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狂,缓缓地松开手臂,让她的脸重新呈现在他的眼前,看出她的不安与疑惑,思绪有过一瞬的定格,颤抖的手抬起,移至她脑后,轻轻地解开束缚她眼睛的厚重蒙布—— 期间的短暂而又漫长的时刻里,他的手几度僵持,笨拙又有紧张的恐惧——即将要呈现在眼前的眼睛,倘若与记忆中相比有了变化,那该怎么办?他又该有多么痛苦?! 可是时光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即便尊崇如他—— 布条滑落了下来,他的心随之抽抖一下—— 如幽夜般漆黑,如星辰般耀眼,无比清澈的瞳眸,闪烁着水样的光华,动人心扉,沁人心脾——那精灵颤动的眼波把他心间最后一重的迷雾击得荡然无存—— 再也抑制不住胸中浓重的激动与狂喜,望着她的双眼任自己眼中的涨热泛滥,双手眷念无比的抚着她的双颊,口里不住轻喃着: “灵儿,灵儿……” 咏灵的头脑几乎全懵。复制址访问hp:当她再一次得见光明,眼睛里渐渐映出的,由模糊到清晰的,是一张冷峻无比的男人的脸,深邃完美的轮廓,却有温润明晰的眼神,饱含着万般深浓情意,含泪望着她。那眼神让她的心止不住地跳动,而他一遍遍出口的轻缓呢喃却让她惊诧万分—— 当察觉他再一次忍不住又要抱自己时,咏灵慌急开口: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有些不应景的突然发声使两人都愣住了,他的手亦被定格在她颊边,微张着唇看着她惊慌疑惑的脸。 就在此时,墨子伯突然从旁侧袭来,快速伸指点向了咏灵颈后风府穴,咏灵便全身一颤,闭上眼睛晕了过去,身子无知觉地向前倾倒在他怀中…… 这情形使他危险的瞳眸倏然一凛,犀利迫人的寒光霎时射向子伯—— 墨子伯打个寒颤,却在下一秒钟整个身体伏跪在地上,叩首悲呼道: “属下斗胆,请主上冷静些!她只是司徒昭远的妹妹,并不是王妃啊!” 他连连叩首,声音里含着无尽沉痛与忧愤。之所以弄昏咏灵,实是因为她乃刚刚劫来的人质,司徒昭远的妹妹,不能知晓太多事情啊!而主上……万万不可因她而心乱啊! 黑衣人英眉紧蹙,紧盯他的瞳眸由锐利转向幽黯,进而又深邃无比。再垂首看向怀中的人,眸中光线渐渐清晰彻亮。 轻轻伸臂温柔的将她抱起,他亦站起,感受着怀中温润的身躯,他抬脚,大步迈出了房门,留下满室愣怔跪着的众人,锵然有力的朝前走去。 hp:..bkhlnex.hl 120.第120章 迷情(二) ""="('''')"="()"> “不……不可!主上!主上——” 待子伯反应过来,伏在地上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呼嚎,音调里含满惊恐与失望。.. 他仿似全然不顾他的忧愤,再不看他一眼,抱着咏灵径直的朝前走,心中被滚滚情潮激荡填满。 雪仍在下,从浩渺高远的万丈苍穹片片飘落在两人的衣襟上,如朵朵迷花温柔幻蒙……这一幕眩美倾城…… 姳凤南栖,西域飘雪,鸣在辰,变! 今日,他才终于懂得这其中的含义,凤鸣在辰——连上天,都已知晓他对她的心意,她对他的魔力了…… 是要变了…… 他才不管她有何种身份,只要知道,看到她,仍会让他的心碎裂揪疼到颤抖的幸福,就够了…… 她是他的菱儿,是他深深挚爱的菱儿…… ※※※ 再没有比此时更糟糕的情况了,墨子伯在房门外急得直搓手,实在没有想到,司徒昭远的妹妹,竟然长得如此像……逝去的王妃…… 而且,主上对她的态度——如今已把她抱回房里……果真如他最可怕的料想那般——主上为她心乱了! 她可是南雪巡查使司徒昭远的妹妹啊!是己方原本劫持来打算用做棋子的人,这才是症结所在啊!如今演变成了这样的情况—— 主上真应该要冷静些……可也是毫无办法的事,主上对王妃的感情,他可知道得最清楚不过了…… 抬眼看看头顶天空,已是昏沉沉阴暗一片,连那簌簌飘落的雪花都已不明晰了,入夜了…… 主上的房里亮起了灯光,他的心却随着那浅浅光亮曳动不停。 “大人。” 焦急的时刻,他遣去打探情况的手下来到了他身侧。 “情形如何?” 他亟需知道主上对她的态度。 那手下伏在他耳畔轻语一番,便见他的眉宇深深蹙起,眼中却是迷茫与幽暗。 “只静静地看着吗……” 他无意识的重复,心中却万般思量。 “大人,不好了!” 又有一人来报。 “何事?” 他的心中亦有不祥的预感。 “中连(他另一个手下)一直没有回来……他一向行事谨慎,属下料定,他已被……司徒昭远用计擒去了……” “什么?!” 顾不得那人语声中的小心与沉痛,他大惊失色。 中连便是他派去引开泪珠儿的人,他们行事一向隐秘,如今被抓—— 这司徒昭远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望着主上房门的方向,他的思绪更加的焦虑纠结了…… 他完全可以理解这样的情形对主上来说是多么的震动,但是另一方面,那个女孩可是南雪朝臣之女,当前灵州巡查使的妹妹。按照原先的计划,他应该把她送给西林铭綦,或者把她藏起来,再或者把她给杀掉以嫁祸西林铭綦,从而达到使西花与南雪交兵的目的,而己方便可不费一兵一卒的得利……可是此刻——主上会对她做这些吗?别说是主上,哪怕是自己,如今看着她那张脸,也决计狠不下心来了……可是,最大的症结在于她又不是个普通女子,而是有着己方无法触及的身份——现在中连又被抓了,一旦司徒昭远再往下追究…… 他不相信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主上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他究竟是如何想的呢?! hp:..bkhlnex.hl 121.第121章 迷情(三) ""="('''')"="()"> ※※※ 他看着**上正沉睡的少女,眼睛和心灵会偶尔恍惚。.t. 梦总会清醒,而清醒之后的感觉,却更令他迷茫,甚至夹杂着丝丝疼痛,还有那疼痛中隐隐的激动与慌乱。 不自觉地,指尖又触上她的脸,带着些微的小心与颤抖。 她的睡脸很恬静,浓长丰密的眼睫在窗棂微光的映照下投下了浅浅的剪影,滑腻的凝脂玉肤上有淡淡潮红,朱唇莹润透亮,是迷人的柔粉色;纤长玉颈带着特殊的清纯与**……一切都是他无限贪恋的记忆中的形象,这是上天的奇迹吗?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句令他有些疼痛的话语浮现在耳边,他的眼眸更加的深邃迷离了…… 呵……就连声音,都如此的相像呢……而你,又是谁呢? “菱儿……” 就在他俯下身忍不住重新轻唤她时,咏灵睁开了眼睛。 没有愣怔,没有疑惑,甚至没有惊恐,她清澄的眸光就落入了他深邃迷离的墨玉双瞳,那般深沉的情感,令她整个人恍恍忽不自觉地被吸引,从而在一瞬间忘怀了一切,眼中心中只有那双潋滟幽眸…… 而她的眼睛,更是让他心中最后一层的疑虑给击碎,顿时一片彻亮—— 他是多么恋慕与期待她的注视,他是多么深爱这清澈眼波—— 手指轻轻滑过那动人脸颊,停留在柔润粉唇上,他俯首,靠近,情难自禁…… 这下子咏灵终于些微清明,反应极快的扭转了头,并把小手遮在了唇上—— 他的唇便轻轻落在了她的手心,那柔软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在一霎那急跳起来,同时脸上亦升起不寻常的热度。 他俊逸的眉轻蹙,进而看清她小手上的伤痕,眼神又暗,眸光从她脸上转开,唇却没有移动分毫,竟又开始或深或浅的舔吻她手上伤口,从些微冰凉的指尖,到纤长玉指,还有温软敏感的手心…… 咏灵被那奇异的触感惊得整颗心乱跳不止,脸上的温度似乎也传到了身上,一片燥热与战栗,甚至有些许无力—— 她不知所措的只能把头撇得更里面些,睫毛乱颤,完全不敢看他的脸——心脏即将酥软碎裂掉了! “主上,不好了,家中急报!主上!”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急切的高呼,身上那人的动作终于停止了! 他寒眸微斜,敢于如此不知轻重的通报他,定是有急事了,垂目又看了眼身下人羞红的脸颊,瞳中多出了些不知名的光彩,终于起身,离去了。 等到确定房中完全没有了声息,咏灵快速从**上跃起,抚着胸口暗叹:幸好有人来了,打破这无比尴尬的局面,要不然—— 她猛地双手拍向脸颊——司徒咏灵你的脑子简直是坏掉了!如今是什么样的景况?! 想到此她慌乱的爬起来到窗侧,脸色霎时苍白——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庭院,草木葱茏,并且,雪已停,天光已大亮! 手不禁颤抖起来——她**未归,哥哥会有多么担心?她是被人劫持来的,却跟刚刚那人……难道……在一张**上过了**吗?! 天哪—— 可是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昨晚,有人突然抱住自己痛哭,然后呢? 她捂上了口,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致,心间乱成一团…… hp:..bkhlnex.hl 122.第122章 迷情(四) ""="('''')"="()"> 她猛地双手拍向脸颊——司徒咏灵你的脑子简直是坏掉了!如今是什么样的景况?! 想到此她慌乱的爬起来到窗侧,脸色霎时苍白——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庭院,草木葱茏,并且,雪已停,天光已大亮! 手不禁颤抖起来——她**未归,哥哥会有多么担心?她是被人劫持来的,却跟刚刚那人……难道……在一张**上过了**吗?! 天哪—— 可是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昨晚,有人突然抱住自己痛哭,然后呢? 她捂上了口,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致,心间乱成一团…… ※※※ “是……皇后的信函吗?” 墨子伯忐忑的注视着他拿信的手,不敢漏掉他脸上的一丝表情。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不置可否,眉目无一丝波澜,唇际只勾起淡淡冷嘲,这便是墨子伯观察到的结果,随后那封信亦被他扔还给了自己。 子伯敛目,焦急的往信上看去,脸色瞬时有了变化: “这……” 魏王有反象,太子染疾,朝局不稳,望速回…… “这岂不是说,主上要速速回京?!” 出口这话时,墨子伯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也许有……轻松? “哼!” 他转回了身,仿似霎时升起了怒气,却又不知怒从何起。是因那信上内容吗?可又完全不像…… “看来皇后,倒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手啊!” 他的眼中有凌厉,俊逸的唇角所勾勒出的气息,魅惑中散发无尽危险森寒。 听出他话中韵味,子伯仿似一下子被冻住,头上竟沁出不少冷汗。 他却不开口了,只微眯了寒眸望向窗外一点,背影岩岩如松,坚定而卓然。 墨子伯正踌躇着该如何打破沉寂,却听他铿锵有力的音调传来: “我要带走她!” 子伯一愣,随即心脏跳起,终于意识到他话中含义,惊慌道: “主上,这……万万不可呀!” “有何不可?!” 听到他的反对他急怒的转回身来,凛冽双瞳逼视着他: “我要她!” 这是一句再肯定不过的话语,是他心中再明了不过的情绪,谁又能反对?谁又敢违抗?! 墨子伯愣愣的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危险的瞳眸,内里激狂锐利的光亮,混杂着深邃浓烈的哀悯的渴望,让他的心在霎那下沉——看来,主上意已决! 可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这又是自己多么不愿看到又害怕看到的情况?! “可是……司徒昭远那关怕是……他已然擒了中连,属下怕——” 还没等他诺诺的说完,他的凌眸又扫到,眼中的光线有如萧萧利箭,交杂着失望与愠怒,冷声道: “你训练的手下,竟如此的无用吗?!” 子伯的脑袋立即垂下,沉声答: “属下惶恐!” “但是那司徒小姐她——” 要带她走他没办法阻止,但看那女孩也是伶俐清明,要是指不定闹出点什么事情,那可真是…… 他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眼瞳却黯然,顿时仿若笼罩了一层轻薄迷雾,让人茫然的看不清心之所想…… 并没有回答墨子伯的话,而是抬脚掠过他,径直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hp:..bkhlnex.hl 123.第123章 迷情(五) ""="('''')"="()"> ※※※ 咏灵蹑手蹑脚的在房间里转悠,间或焦急的查探着四周景致,房门自然是锁着的,她不可能出去,唯一能使她开阔一些眼界的,便只有那扇窗户了。.t.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卧房,陈设简单,完全看不出有何异处。她又来到窗边,仔细摸索着看有无可用之玄关,正认真检视,眼睛却倏忽被人用手蒙了起来,她浑身定住,心脏开始一下一下快速的跳动—— “我也许不该让你睁开眼睛……” 头顶传来那熟悉又陌生的低沉嗓音,却似乎并未有着愤怒与危险,浑身紧张的咏灵竟从中觉察出一丝的温润与感叹…… 他的手遮在她的眼睛上,她僵直着身子,任他的气息袭来,仿似将她团团包围……不知怎的,那背后宽阔的胸膛总让她感到无力,那独特的气息总让她的心禁不住狂跳…… “你是谁?” 咬了咬唇,她终于鼓足勇气问出。 身后的人并没有马上回答,亦没有松开她的眼睛。咏灵也不以为意,因为注视着他的眼睛,会让她更觉得压迫与慌乱——他的眼睛有种天生的气势,霸道迫人…… “……你是菱儿吗?” 他的嗓音竟覆上了朦胧的凄伤,带着迷离的蛊惑,飘荡在她的耳畔。他亦是想……知道她是谁…… “我是灵儿呀。” 咏灵不自觉就答,但又感诡异,他会知道自己名字并不奇怪,但为什么会用那种音调唤她?那样……饱含着许多……她不甚明了的……情意…… 感到他的手颤抖了下,呼吸亦开始些微凌乱,咏灵又问: “你为什么要劫持我?” 虽然忐忑,但的确是该问了。她已经一整夜没有回家,哥哥一定要担心死了。而这个人愿不愿意放了自己甚至拿自己来做什么都未可知—— 倏然间腰际被搂住了,她的心猛地跳乱一拍,进而发觉原本遮住她眼睛的手臂亦下滑至肩膀,紧紧的箍住她,接下来她便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向耳后脖颈—— “我要你……”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中透着无限魅惑与坚定,一字一字地倾吐向她的耳朵里。 咏灵的心脏已跳动到即将跃出胸腔,紧贴他胸口的背脊也早已泛起了战栗的鸡皮疙瘩,不知所措的扭动脑袋,想要逃离耳际他温热的气息。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又不认识你!” 她慌乱的忸怩挣扎着,方才那句算他的回答吗?什么意思?! “我……我要回家!我哥哥会很担心我!” 她终于急了,因着他一瞬的放松成功挣脱后羞恼的转回身,满脸通红的怒视他。 四目相对,两人又怔住了,他的心更是“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慌乱的抬手重新遮住她的眼睛,他的心中升腾起一丝的惊恐—— 他的心承受不住这双眼睛的注视,她的眼神仍会让他的心……一片揪疼的触动…… “你会认识我的,你会回家,但你不会再有哥哥!” 撂下这几句话,他转身大踏步离开了房间,再没看她一眼。但那眸中隐约浮起的少有慌乱,显示出他想逃离的意图。 咏灵愣愣的望着他高大的身影,脑中一片迷茫…… 那是什么意思? …… hp:..bkhlnex.hl 124.第124章 救援(一) ""="('''')"="()"> “司徒昭远已然封锁了灵州城各个要塞,如今怕是一只麻雀也难飞出去了!着实不曾想到他的行动力如此迅速,由此亦可见这个妹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还有,据闻西花靖熙王西林铭綦得到消息后亦在派人找寻她,不曾想主上的消息竟如此真切,看来司徒小姐对这两人的影响甚大啊!主上,我们……” 墨子伯面色严峻地向他呈报着情况,并有隐约的希翼他能够明智客观的行事。复制址访问hp:如今继续进行原先的计划,或尚不算晚,亦可解救危机…… 面前的主子剑眉紧拧,平静中似隐含怒气,忽而大笑了起来,笑声却冷厉决然: “我若要西花南雪早亡,定要用这样的招式吗?!” “这……属下绝无此意!子伯亦非奸佞诡诈之徒,只是如今之势……我们恐不能轻易走出这南雪灵州!” 墨子伯冷静地分析情况,希望他能明辨其中的利害。 “哼!谁能拦我?!休要再提起这个!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 霸道与狂傲依然,自信与坚定不改,收起了笑,他俊美无双的面孔却变得危险与邪魅。 墨子伯失望的垂下了目光,暗地里深深长叹一声,但还是觉得不平不妥,便再道: “主上莫要忘了,她可并不是王妃,而是司徒咏灵啊!” 为了她冒如此大的危险,值得吗? 这一句出口,他的眼光如利剑般锋锐袭来,令子伯生生打个寒颤,忙闭上口,再不敢言语…… ※※※ “什么酷刑都用遍了,还是不肯说!” 司徒风悲愤的语声里亦是充满无奈,握拳皱眉的向司徒昭远报告。 静默,只有空气和呼吸在静静流动,那一瞬间的压抑令司徒风心疼又心寒。 “公子……” 他试着轻唤,实在担忧甚至恐惧他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小姐在两天前被人劫持离奇失踪,泪珠儿受伤而回,好不容易抓住的这个匪徒竟然死不开口—— 他看得出他眼睛中的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恐慌与骇痛,正拿着一支玉笔的手腕微微颤动,手背上却有青筋缕缕暴起。 他虽然比较蠢,可也不至于傻到没得救的地步,小姐对于公子来说…… 他亦是很担心的,两天没有任何消息,事发现场甚至没有一丁点的痕迹——这实在匪夷所思。他亦对那个如今在牢中的可恶匪徒恨得要死,只想把他千刀万剐,可那人却硬得离谱,鞭抽烤烙样样酷刑能用的都用遍,他却还是不肯吐露一个字,这种坚韧的意志更让人害怕,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方才报告的情形,他觉得公子一定想要立即把他杀了,却不料司徒昭远稍稍平静后,森冷恼恨的眸子动也不动,口里竟道: “给他留一条生路吧。” “什么?!” 司徒风大震,满是不平与怒火: “他劫持小姐,还不肯招供,竟要把他放了?!我看,应该把他杀了才对!” 司徒昭远俊眉微跳,眸光更凛,倏忽间捏碎了手中玉笔,那破裂的脆响就有如心中的痛楚,来得那样的慌急与战栗…… “——哼,再行刑下去,不用你动手,他便会咬舌自尽了。” 泠然语声中却有平稳冷静。 hp:..bkhlnex.hl 125.第125章 救援(二) ""="('''')"="()"> 方才报告的情形,他觉得公子一定想要立即把他杀了,却不料司徒昭远稍稍平静后,森冷恼恨的眸子动也不动,口里竟道: “给他留一条生路吧。..” “什么?!” 司徒风大震,满是不平与怒火: “他劫持小姐,还不肯招供,竟要把他放了?!我看,应该把他杀了才对!” 司徒昭远俊眉微跳,眸光更凛,倏忽间捏碎了手中玉笔,那破裂的脆响就有如心中的痛楚,来得那样的慌急与战栗…… “哼,再行刑下去,不用你动手,他便会咬舌自尽了。” 泠然语声中却有平稳冷静。 司徒风一愣,开始细细思量他的话。如此说来,对方的身份还真是诡秘万分,竟是誓死效忠的死士—— 他看向司徒昭远,眼睛里透着期待与茫然。 “照我说的做吧。记住,悄悄地,给他留一条……生路!” 最后两个字眼却咬得极重,双目中的冰刃一瞬间似幻化成了火箭,凌厉的射向了前方茫远处。 司徒风微蹙眉,随即明了,抬头朗声道: “小疯子明白了!公子放心!” 说罢,便信心百倍的冲了出去执行命令,留昭远一人在房静思。 人去房空,那沉静的寂寥浓重的袭来,使得心上惊恐与愤怒一下子爆发,凛然袍袖倏忽扫向桌案,笔墨纸砚尽皆散落在地,呼啦啦一片杂乱声响。 完全无法不担忧,完全无法不害怕—— 他最最重要的、最最害怕失去的人竟然离开他消失两天?! 灵儿—— 多么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心都要碎掉了—— 是谁劫持了你?是谁想要抢走你?! 他握紧了双拳,青筋急暴—— 灵儿,倘若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定要他百倍偿还! 可是,究竟是谁呢? 如若仇人或敌党要劫持,必定会对自己加以要挟声张;普通的市井**又决然不是泪珠儿的对手;他原想到会是西林铭綦,可暗中测探敲击后竟发觉他一无所知,甚至与他同样急切地要去寻找她——这真是一件让人恼火的事情! …… 司徒风把事情办得很好,当天晚上难耐寂寞的找守牢的兄弟喝酒,酩酊大醉后一边声声骂着牢里的混蛋,一边不小心地把牢头腰间的钥匙弄得呼啦直响,紧接着栽倒在地,醉得不省人事…… 结果完全如昭远所料般的发生了,他们依旧在尽责的看着人,人却跑了,消失无影。 那个人虽然忠厚,却是个小角色,心机并不重,更何况,是自己逃出来的。原本以为马上就需要咬舌自尽,了结自己可怜可悲的这条小命了,不曾想竟还有机会为主上效力,是上天怜悯他了吗?他就抱着这样激动感恩的心情,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往前赶,而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昭远的眼睛…… 这一招纵虎归山,目的便是要引蛇出洞。 hp:..bkhlnex.hl 126.第126章 救援(三) ""="('''')"="()"> 天又亮了,又一日的清晨了…… 这**睡的可完全没有昨天好,自己一个人被锁在这屋子里,胡思乱想着今后的可怕命运——咏灵心急如焚,怒火上涌的再拍几下房门,慌乱无限…… 这些人的身份十分可疑,原本她总觉得自己对他们是有些用处的,可两天来却并未对她做出什么,究竟为何? 是因那日的突然事件吗?还记得在黑暗中突然听到王妃什么的,而后便被那诡异的黑衣人抱在怀中……这便是事情转圜的症结所在吗?他对她的态度让人极为不解,好似见过自己,但是自己却从没见过他…… 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有什么她不知道或者没想到的东西被忽略了吗? 但无论如何,此刻她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想办法回家! 呼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窗户被封得死死的,跳窗也不行,拍门更是……他们到底要把她怎么样?这从头到尾又是怎么回事情?! “开门,快开门——” 真受不了了,她扯开嗓子大喊,虽然这也许会浪费体力,可实在是心慌得难受。(..m)这样静谧的等待让人害怕,她倒宁愿……那个俊美到邪魅的神经病男人在了。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怖,但不知为何,总感觉到他不会伤害自己;而且,她实在想问清楚…… 她的愿望变相的实现了,在不多时之后。 有人来打开了房门,绕过重重厅堂,把她带到了爽朗空荡的后方小院。 完全来不及观察地形,惊讶的发现早已有人在等候了,十几匹马、十几个人整齐有序的排在眼前。而他,正高高在上的跨在当前一匹膘肥体壮的栗色神驹上,垂眸俯视着她。 他伟岸的身形再一次出现在眼前,那凛然霸气仍旧让她禁不住打颤,甚至一下子恍惚被定住,不敢直视那威严锋锐的双瞳,却又不得不被其中的深邃潋滟所吸引…… 竟有人为她披上了一件深色披风,咏灵回神,这才发觉面前所有人均是穿戴整齐,劲装裹身,锦裘披风——整装待发的阵势! 还没有开口问出任何话,便被一条倏然伸过的手臂拦腰扣住,发力捞上了马背。 她不禁惊呼出声,待得马儿受力停稳,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坐在了他身前怀中…… “等等,要去哪里?!” 顾不得对这**的姿势有所反应,她慌忙问,此刻实在不能不惊惧担心。 “倘若不想我把你弄晕过去,就不要开口。” 他的语声含着丝轻缓的恐吓,却让她的眼睛瞪得更大。 听到她出声正站在马下一旁的墨子伯面上现出不悦与忧虑,却上前道: “都已准备妥当,事不宜迟,主上还请速速上路!” 选择骑马,乃是为了方便行事,只要出了灵州地境,自然有人接应,这便是他的计划了。至于边境的勘察,他也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唯一值得担忧的,便是主上执意要带走司徒咏灵,这真是个天大的累赘!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带着众手下忙活了半天,啥目的没有达成,竟好似只是为了让主上虏获一个小小女子,这简直是太讽刺了! hp:..bkhlnex.hl 127.第127章 救援(四) ""="('''')"="()"> 咏灵因着他的威胁不敢开口,却又委屈的不得不开口: “不,我还是要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一刻真正急了,困难的扭转头惊恐的质问他。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你会知道的。” 冷峻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但她的脸却让他不忍拒绝。淡淡的出口,随后一夹马腹,骏马嘶鸣,四蹄离地,一骑二人如箭般向前射出,穿过院门,踏上行道,速度迅疾如风。 紧接着身后众人亦纷纷上马,跟随而去。 “啊——” 因着那冲力咏灵抑制不住地大叫起来,心知不妙: “不!你停下啊!我不要跟你走!快停下啊!” “求你了,放开我——” 对未知的恐惧使她慌急无措的吵嚷起来,嘶喊还不够,又加上拳脚,在他怀中胡乱挣扎捶打。那一刻把许久未用的野蛮尽数发挥了出来——非常时期,人的潜能往往会被无限的激发出来。 那人的一双剑眉因着她不配合的动作紧紧拧起,对于自己的威胁不起效用心中亦有微愠,倏忽加重了手上力道,箍紧她的腰肢好让她安分一些。可危急时刻的咏灵哪里肯依,潜能更是充分发挥,下一秒便作势不顾一切地想要跳马——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你为什么要劫持我?!不要!救命啊!放开,啊——呜——” 疾风吹乱了她的发,亦吹乱了他的发……乌黑青丝缕缕纠缠,看不清她的脸,亦看不清他的脸…… 咏灵的呼叫声却消失在风中,原本瞪大的眼睛又被风沙吹迷,疼痛又涨热一片…… 马仍在奔驰,他一只手紧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却扣过了她愤然的脸,迷离中看清那娇美容颜,心间的愤怒恍然变质,双唇在她始料未及的时刻狠狠的压上了她的唇,尽数吞没了她的喊闹,又送去了自己激狂炽烈到不容质疑的呼吸…… 咏灵脑袋“轰”的一下子停顿,而后清明,迅疾转头,再不敢言语…… 心脏倏然间跃动不止,满满的都是惊悚与茫然…… 这个男人太诡谲,太邪恶了!她竟似对他毫无办法,总会被动地为他所制…… 昨天他说过的话更是让她心惊胆战,不是没有想过那诡异的可能,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对自己……可又觉得太不可思议,虽然她司徒咏灵也算是个倾城佳人,但看他的样子惊才卓绝中透着不可忽视的高贵与威势,这样的人身边不可能会缺少美人的,更何况,她又完全不认识他……可他的所作所为、偶尔现出的神情却又像是对自己早已熟识一般,这样的情形,怎么可能会是如此简单的理由就能够解释的?! 更加让她战栗的是,他就如一簇冰冷的火焰,侵灼着自己的心灵,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与亮度,却也迷惑着他影燃自己的程度…… 而此刻的赢家,唇边竟勾出了迷魅的笑纹,仿似极其满意这样的结果,眼神中亦含上了些许温柔。 禁不住更加收紧腰间的手,那触及的温怀使他的心思有些飘摇,飘渺…… 恍惚还是那样的日子,生命中都是春天,风中的杏花飘满幸福的清香,落在他们驰骋的马上,满头,满脸,满衣衫…… 他实在太贪恋这样的温暖与幸福,太贪恋…… 菱儿…… 不会再放你走…… hp:..bkhlnex.hl 128.第128章 救援(五) ""="('''')"="()"> 懵然愁措间,咏灵发现一行人早已奔出好远,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次奇怪了,还没等她开口,便听到身后的人急拽缰绳喊停,正飞奔的骏马不满的立起前蹄,长嘶一声才停下。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身后众人当然亦跟着停下。 她还搞不清楚眼前状况,便听到如羽扇拍打般的呼呼风声扫来,待得睁大眼睛,眼睛便再难合上——震骇得望着一只桀骜的苍鹰从天而降,顷刻间敏捷却又沉稳地落在了身后人伸出的手臂上。 那人亦不把她的惊骇放在眼里,极平静自然的弓起手臂,轻抚苍鹰灰亮的尾羽。 那鹰合上双翅,这才看出它雏稚的体型,凤头金顶,精锐明眸似极有灵性,犀利转动间锋茫乍现。 咏灵呆愣着,完全不清楚之后的状况,却似听到他极轻的哼了一声。这让咏灵背后莫名的汗毛直立,心道定是有事发生了,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张扬愠怒。 正思索间,却觉他的手重又扣回了自己腰际,而后一夹马腹,骏马撒蹄开奔,原本停留在他臂上的雏鹰也已高高飞起,似乎展翅在前方骄傲带路。 她们在跟着鹰奔跑! 那鹰告诉了他什么消息吗?这真是……好可怕! 咏灵瞪大了眼睛看着,似乎此刻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的思想完全脱节,而只能被动地去观看和接受…… 他的坐骑果然是匹千里神驹,才不多久便驰出了好远,已把身后的众人遥遥甩开。 渐渐的速度放缓,原来是那只雏鹰停止了前飞,仅平伸双翼在高空徐徐盘旋。 他凌然的目眯起,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丛林间那正蹒跚迈步的身影,鼻息加重。 咏灵亦看到了!此处乃人迹罕至的郊外荒野,前方料峭萧索的枯树乱石间,缓缓现出一个人影,行走似是极为艰难,动作亦沉重婆娑。 似是听到了声响,远远的,瞧见他恍恍忽抬起了头,看向了他们。 “主……主上!” 他好似一瞬间激动万分,眼中射出的希翼之光让咏灵这个陌生人都不禁感动,他不顾身上破烂的衣衫与交杂的伤口,提起全身的力气快步想要上前。 可是咏灵感到身后的人有了动静,不知为何,她并未回头,心上却突然间涌出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隐隐战栗…… 有什么不一样了?她疑惑,却发觉倏忽从身侧多出了一样异物,仔细看去,是弓! 一柄长弓,斜过右臂,还有箭!那顶端明晃晃的白光刺伤了她的眼—— 她听到长弓发出的紧窒特殊的“吱呀”声——那是有人在拉动它的声响! 来不及思考的一瞬间,她又听到了“嗖嗖”风声——那是利箭破空的锐鸣! “主——” 眼前的人已来到了离他们仅百步之遥,却倏然瞪大了双目身形嘎然而止——一箭穿胸! 有几滴鲜血喷射在了身后冰冷的石块上;接着,他顿足倒地,惊起一片灰尘…… “主……主上!这……中连他,做错了什么吗?” 此时墨子伯等人已赶至,却正好目睹这惊魄一幕。中连一直是墨子伯的爱将,勇猛得力忠心耿耿,此刻定是逃回来的,并且他相信他绝对不会出主上与自己,如今突然间被主上射杀,他不免心痛郁结。 hp:..bkhlnex.hl 129.第129章 救援(六) ""="('''')"="()"> 他却看也不看他,淡淡开口: “哼!你以为司徒昭远抓住的人还会让他如此轻易的逃脱吗?!坏我大事,愚蠢至极!” “吩咐你那些忠心的手下速速撤退吧!” 他甩给他这样的一句话,重又驾起坐骑扭转头回奔而去。.. 墨子伯稍一愣神,便明了他话间含义,在心中长叹一声不好,抬手发令: “快快回撤!” 可怜中连竟被司徒昭远所利用,糊糊涂涂的做了他的诱饵,现如今,又命丧于此……是天意吧!唉!无奈归无奈,希望还来得及。 一行人马又照原路返回。确切的说,是同中连来时相反的方向…… 索性他们出动及时,要不然,还真得被司徒昭远弄个措手不及。 咏灵石化的坐着,甚至感受不到飞马的颠簸,浑身有些冷,微微颤抖。 她刚刚看到了那一幕,那个人,被身后的人一箭射穿心脏,鲜血蔓延,滴滴猩红洒落乱石杂草间——而他自己,眼睛瞪得大大的,闪着不解的沉痛与悲凉,静静地望着他们,倒下了…… 他死了吗?应该是死了,一动不动的。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死人,就在她面前。她看到了他被杀至死的全过程! 杀人的,是……身后的他—— 不觉哆嗦了起来,恐惧蔓延,说不出话,手脚冰凉…… “怕吗?” 他感受到了她的反常,更紧的箍住她,而后在她耳边,用那轻柔的磁性的无限魅惑的嗓音问出这两个字。 咏灵闷哼一声,因着他的靠近身体剧颤一下,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瞥见她秀美的小脸上早已吓没了血色,樱唇些微的颤抖,怀中躯体亦隐隐战栗,不自觉的抗拒着他的靠近。他不知是什么滋味,却把她揽得更紧些,薄唇轻扬,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道: “所以……永远不要逃。” 说完,骄傲的头颅高高扬起,长袍贯风,恢宏狂放的向前奔去。 小道两旁的稀树高草尽数后退着,咏灵的心懵懵然夹杂着风的呼啸,惊魂难定。 他连威胁都是那么的邪佞,让她恐惧的同时茫然地颤抖,为什么? 飞鹰又至,这次,竟意外地发出了长鸣,两翼扑展。 他仅抬头向上看一眼,便皱起了双眉。 “——看来,司徒昭远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 那雏鹰好似他的侦探兵,而这句话,却不知是否说给她听,但下一句,便一定是对她说的了。 “由此可见,你对他的作用……亦比想象中要大。” 咏灵能够想到此刻他唇角的邪魅笑容,那让她心中震骇又惊悚;却绝对想象不到他眸中散出的冷光,复杂凌厉而又炽灼明亮—— “退回别庄!” 他下令了,马蹄疾飞,踏起滚滚烟尘。 中连是个习武之人,所以即使受伤,耳目依然聪敏,因此,昭远的眼睛便不可能离他太近,更不可能人数太多。而今,未及回巢,他却被突然射杀——诱饵中断,眼线要费时回报,这短暂的间隙,只能够他们退回别庄,再行计划了。 老天不知有意帮谁,十月寒天,郊外荒原,北风扬沙,掩盖了马蹄声声,遮住了累累印痕,给追踪加剧了难度…… hp:..bkhlnex.hl 130.第130章 救援(七) ""="('''')"="()"> 退回到别庄,墨子伯的脸色一直不好看,思索良久后再次起谏: “主上,归期实不可再误!家中要事堆积成山,主上应暂且摒弃一切,早日回归为重啊!” 这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显,放弃司徒咏灵,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甚至……还会于己有利…… 他凛冽披风倏然甩开,眸中锐利寒光精确击中他的脸,逼回了子伯再想要出口的话语。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这些情形却被咏灵看到,她踌躇着,找准一个时机紧拽着衣角踱到墨子伯身边,怯怯却又坚定地道: “请你们放了我吧!我保证不会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哥哥,我可以发誓的!” 她已经可以肯定他们最在乎的是隐密的身份与行踪,更加肯定的是他们内部两人对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为何不能试一试呢? 墨子伯看着她,正心间微动,却不料抬头瞥见她身后的影子,便瞪大眼睛闭了口—— “休想!” 极森寒的两个字从咏灵背后头顶传来,她的肩膀背脊乃至全身立时紧张的崩起,寒毛直立——竟不知他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看来,是忘了我的警告了。” 温柔的嗓音,却不禁让她感到冷,原本因这无理霸道而泛起的怒气也被浇退,低头再不能言语。 墨子伯亦是一阵愣神,主上这样的语声,让他皱眉,些微不解。 为何如此执着? 主上,到底对这女孩……对司徒咏灵…… 他鼻息微重,不觉又多看了她两眼,寒光炽焰交错。 “那主上究竟有何打算?眼看司徒昭远即刻便能搜寻至此,倘若……” 倘若真的被他找到,那他们的损失可是无比巨大的。但他亦相信,主上既然命令他们回到这里,便定有办法不被找到。 他的唇际撇出一道极轻的浅弧,与微眯的幽瞳相合,勾勒出莫测高深的蕴意。 “就如你当初所想,送司徒小姐,到她该去的地方吧。” 墨子伯垂目片刻,略一思量,稍稍明了,又问: “司徒昭远如何会相信?” 他的意思他大致懂得,以假乱真瞒天过海,即便司徒昭远以后怀疑,也能够为己方争取些许时间。但是,他的心里却暗暗的,有着另一层的想法…… 却见那英明主上剑眉轻拧,皱出一个更好看的形状,转头看向了司徒咏灵,带笑的面容简直有着天神的俊美,却让咏灵只感到恶魔的可怖—— 不觉后退了两步,颤着声音道: “你想做什么?” 他好似在漫不经心的打量她全身,咏灵更觉紧张与担忧;听方才子伯的问话,要让哥哥相信——他们会怎么做?! 他深幽的眸光掠过她的脸盯上了她的头顶。咏灵大惊,她知道那上面有什么——她的发带、发饰、钗环,甚至头发! 惊恐又慌乱的用双手护住头,双脚不住往后退着,声音颤抖却坚定: “不要!我不会给你们去骗哥哥的!” 他定是要拿她随身之物迷惑威胁或恐吓哥哥,千万不能够让他得逞! 她对他的抗拒与后退让他很不快,一把扯过她,沉声道: “倘若我要,便由不得你不给了……” 真是不够聪明的女孩,把头发抱得那么紧—— “如此漂亮的头发,我怎会忍心把它剪掉?” 轻缓的语声,似调侃,又似叹息,还有无奈与遗憾,些微的伤痛…… 咏灵依旧恐慌,如临大敌的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让他极不喜欢,随即想到,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因为方才那杀人的一幕吧!的确是吓着她了。害怕?那就姑且先让她怕他吧! “不必担心,不需要你头上的东西。” 他放开了她,凌厉的双眸依旧深邃,视线并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却向着一旁的属下伸出了手。 咏灵有些不解,蹙了眉愣愣的看着,只见那人低头恭敬的递到他手中一物,他便轻轻曲掌,收回手移至眼前。 咏灵的脸色立即变白,大眼圆瞪得注视着他手中的物事——竟是她在昏迷之前悄悄落下的耳坠! “拿去吧。” 他递给了墨子伯。眼睛却仍旧不离开她花容失色的脸。 墨子伯接下,咏灵大骇: “不要——” 实在没有料到,她当时一个机灵想为哥哥留下一个救自己的筹码,最终却成了把自己推往火炕的钥匙——由此可见这些人是多么的细密难查!上天啊!他们究竟是谁?! …… hp:..bkhlnex.hl 131.第131章 险劫(一) ""="('''')"="()"> 为了防止她的吵闹与不配合,咏灵此刻又被单独锁在了房内。..焦虑的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只有紧咬着唇无可奈何。 不知道这样忐忑难熬的时光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把房门打开了。 她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瞪大了眼睛全身戒备地盯向刚刚进房的人影。 是墨子伯。 这下子更不能不紧张了,狐疑的看着他吩咐手下重又关上了门,而自己却慢慢地向她走近。 他为什么会来?难道要告诉她哥哥上当的消息?还是有别的目的? 咏灵长眉深凝,不解与恐慌并存,却只能强迫自己冷静,暗暗戒备着。 墨子伯依旧给人一种沉稳肃然的观感,温和的面庞平静无波,待到离她有几步之遥,那清明睿智的双目扫来,淡淡开口: “司徒小姐的话……如何可以相信呢?” 咏灵微微愕然,略一思索才明了,他这是对自己方才说过的话感兴趣了!心中恍过一丝的激动与希望,立即正了正颜色,秋水双瞳中射出诚挚的亮光,继而抬手指天肃然道: “以我司徒咏灵十五年的清白起誓!” 她不会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哥哥,因为那样只会带来更多的争执与不快,她如此觉得…… 墨子伯精锐的眸光微敛,却也掩不住一丝震惊与诧异。原本即使他问出这句话,也并不奢望她能够做到,而此刻却听到她如此回答……在这个时代,他自然知道一个芳华少女十五年的清白有多么珍贵,因此竟对她有了些许的侧目,可这一略微的侧目却又让他的眼光更深沉许多——那清丽绝俗、般般入画的容颜,实在太像曾经的王妃了! 暗暗呼出一口气,微眯了双目,他沉声赞许: “子伯相信小姐,亦希望小姐可以信守承诺。” “来人!” 他吩咐了手下来安排行事,心中却在细密的思量…… 之所以会同意咏灵的提议,实在是因为极不赞赏主上的决定,把她带在身边是个极大的累赘,更何况…… 主上对她的态度让他更是惊诧忧虑,这才是促使他甘冒违令风险而作此决定的重要原因。 他原本以为主上失去冷静仅是因她相貌类王妃,而方才主上的态度,仔细揣摩之下竟让他产生了另外的想法…… 总之,把司徒咏灵留在主上身边,对己对人都没有好处,他便只有下定决心违令,替主上来做出个明智的决定了! 至于方法……主上既然可对司徒昭远以假乱真,他又为何不能偷天换日,以真代假?! 就这样,咏灵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墨子伯安排上了原本打算引开司徒昭远视线的马车——而这隐秘的安排,他们那伟大的黑衣邪主自然是不知晓的。 马车在颠簸,咏灵的心亦在颠簸,不安的搂紧了自己的双肩,秋眸中的忐忑光辉四处飘荡,间或夹杂着丝丝戒备,还有恐慌的期待…… 是的,她此刻已然离开了那可怕的别庄,逃开了那令她惶惧的黑衣人! hp:..bkhlnex.hl 132.第132章 险劫(二) ""="('''')"="()"> 仿佛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真的能逃开他吗?她有一瞬的恍然与疑虑,脑中又掠过他桀骜邪肆的话语,那墨玉幽瞳中深晦的威胁与让人无法躲闪的吸力…… 不自觉打个激灵,随即回过神来安慰自己:马上哥哥就会来救她了,再也不用担心了…… 想着想着,马车竟陡然停了,咏灵身子因着刹车一个猛地前倾,心上亦是一晃。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根据墨子伯的说法便是他们洋装绑匪给哥哥送去耳环,索要赎金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难道交人的地点在这里?但貌似,没走出多远啊? 她狐疑的掀开车帘,林木茂密,却无边萧索,目及之处毫无人烟,枯枝残叶间可见日已西沉,天色近黄昏了。一颗心不由提起,着急的看向前方驾车的人: “为何不走了呢?” 那人是墨子伯的手下,一路上被吩咐来送她却也不多言,咏灵几乎还没看到过他的样子,此刻问话后竟发觉他的背脊微微抽紧了下,并未回头沉声道: “司徒小姐,依照大人吩咐,便只能送小姐到这里了。” “什么?!” 咏灵大吃一惊,探出身子举目四望,这里仍旧是荒郊野外,甚至比荒原的郊外更可怕!长草高树,密密野林,黄昏的余光透过枯叶树丛斑驳洒下,影影翳翳更觉诡秘阴森——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那人却不再回答她的惊骇不满,闭口无言,车亦不动。 咏灵绀黛娟眉已纠结到极限,咬了咬唇后却只能紧瞪着他下车。还是算了吧,不能同他计较,毕竟跟之前被绑人质的身份相比,这境况已经好了太多,或许哥哥马上就来了也说不定…… 她却还是天真了些,这样的天真让驾车的那位老兄都不禁摇了摇头,眼中泛出些许怜惜的色彩,却暗抒口气,静静地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首,动作轻缓的举起—— 司徒咏灵终究还不算太笨,跳下车来立即有所觉地回头,霎时便被那利刃寒光慑的心惊肉跳: “你要做什么?!” 一个人在背后拿着锋利慑人的凶器对着自己,这实在让她没有想到。 那人的面容无甚特色,动作却因她惊骇的眸光与恐慌的脸庞而些微停顿,随后却寒声道: “小人也只是奉令行事,司徒小姐,得罪了!” 说着,再无犹豫地举刀朝她刺来—— 咏灵大骇,伶俐而幸运的躲开,口中却凄然大喊: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心旌神摇之际,明白过来墨子伯竟是个不守承诺的小人,她真不应该相信他!但是,就必须要杀了她吗?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实在太可怕、太可恶了! 她当然不可能想到,墨子伯自然不会那么好心,乖乖的把司徒咏灵重新送还给司徒昭远,然后再让兄妹俩联合起来一击捣毁这里他们费时日久的巢穴。即使她已发誓不说,他却不愿冒这个险,更何况,他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这个。 —— hp:..bkhlnex.hl 133.第133章 险劫(三) ""="('''')"="()"> 既然已经冒险欺瞒背叛了主上了,便要让这个背叛换来最大的价值才合算——执行原先的计划,利用司徒咏灵的死来离间司徒昭远和西林铭綦,从而达到让西花与南雪生隙……而此地,正是两国交境西花军常出没的地方,也是双方各自的巡逻兵和监察队最常搜寻的所在,极危险亦极安全,所以,行动一定要迅速! 而对咏灵的处置,墨子伯极其狠心的对着属下说出了两个字:不留! 至于嫁祸,杀人之后他自然有办法留下西花所为的痕迹。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其实也并非一定要杀了司徒咏灵,却是主上的态度令他下定了决心。 蘖花岁成,姳凤南栖,西域飘雪,鸣在辰,变—— 凤鸣在辰,变! 这句话亦时常地回荡在他耳边,再仔细琢磨如今发生的一切事故,便不得不使他忧虑无限…… 他有时会猜不透自己睿智深藏的主上的想法,但是对主子的衷心与敬佩却毋庸置疑。他逸群卓然的绝世风标让他曾发誓永远效忠与辅佐他,而这些誓言经过悠久漫长时光的打磨刻印,如今亦成为了自己的追求与梦想,正因如此,他才要为了伟大英明主上的前进之路精打细算,扫除一切途中可能的障碍与威胁——而司徒咏灵,在他看来,便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她精致冠世的容颜可以算一个原因,她对司徒昭远与西林铭綦的影响亦使人忧心,更有主上此刻就已为了她有些失去冷静,变得不再明智……倘若想成就大业,便须不拘小节,即使有一丝的不忍,但无论从哪一方面讲,留下她必定后患无穷! 为了主上日后的宏图伟业,便只有痛下决心了!或许主上当前会觉沉痛,但却比以后受其蛊惑与羁绊好。所以,他宁愿冒着日后被罚的危险,也不愿轻易留下这个祸害! 咏灵花容已煞白,翦水双瞳中凌波急闪,此时因着方才的惊吓与躲闪早已摔倒在地,怯怯的望着那人手中寒利的刀光,身子不住逶迤着向后退,娇躯轻颤。 那人果真生了犹豫,看着她灵艳清眸流出薄雾般的水亮,那点点波光闪动着楚楚怯意,娇唇含愤轻抿,发丝微乱……竟真的有些下不了手了。 可是—— 他闭了眼睛,有些沉痛不忍的别过了头,却举起了短刀—— “尊主之令不敢违!” 喝出一声,短刀随即出手—— 咏灵睁大眸子,黛眉紧蹙,眼见他利刃袭到,瞅准时机倏忽一扬手,顿时沙尘漫天,丝丝粒粒以一道轻柔却又精准的弧线袭向那人眼睛,进而黑暗一片…… 意料之中的痛呼,短刀亦落在了地上。咏灵快速捡起,迅疾后退,略定身形后发足狂奔,魄力已发挥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风声冠耳。 “司徒小姐别逃!” 那人知道不妙大声叫,却无奈眼睛如针刺般生疼,泪流不止,完全看不清楚她逃跑的方向。 咏灵当然不会傻到去管他的嚷叫,只在意自己双腿狂奔的速度,零乱的呼吸与淑女形象自然顾不上。方才她抓起了一把沙子迷那人眼睛,虽是个小把戏,可却还有些效果。 hp:..bkhlnex.hl 134.第134章 险劫(四) ""="('''')"="()"> 真真是狂风呼啸,她觉得自己脚下都生了风,甚至有些绵软起来。..渐渐的眼前亦开始迷蒙,耳朵也有些轰鸣空茫…… 不对! 头脑中仅仅现出了这两个字,心脏便疼痛起来,愈发抽疼,进而空茫,无依之感…… 眼前的迷蒙已完全变成了一片空白,耳边也再没有任何声响…… 绵软吗?在云端吗?为何心脏飘然却沉重?为何头脑昏眩不止?为何……心脏在最后的明晰时刻,如此的惧怕与恐慌…… 她已经倒下了,身躯不住地颤抖。清澄的泪珠儿似是有意识的滑落,闪动着无尽的骇然哀伤…… 不要…… 心底在呐喊,却被无边的战栗所淹没,目眩神迷之后便是揪心彻骨的疼,赤焰毒火与戚寒冰雪蜂拥而至,折磨骚扰着她已空茫一片的心灵…… 苍天!不!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 不知不觉间,意识已消散。战栗,痉挛,轰鸣,昏沉,疼痛,灼热,噬心…… 谁能救她? 她带着这样的疑问与憧憬,低迷而晕厥,浑身抽抖,黑暗一片…… 有亮光出现吗?噬烫的躯体敏感的捕捉到一点清凉,在脸颊吗? 无意识的靠过去,迷媚的眼睫抖颤间流露出绝艳的风情,却又似一种毒蛊般可怕的**。 是谁?脸上的清凉越来越多,甚至蔓延到了脖颈、胸口;她舒畅的同时却害怕,禁不住战栗的眯眸,昏昏沉沉间一个恍惚的身影。 哥哥,哥哥吗? “哥哥救我……” 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这一句话,再也支持不住地倒靠在了他的怀中…… 意识全失的那一刻,她好似听到了令人不解的几个字: 司徒小姐…… 那人心脏振颤着,手亦振颤着抚上她的脸庞,滑腻似酥的触感,应和着因热烫而生的细密汗珠,恍如杨枝玉露,凝香蚀骨…… 此刻怀中人的躯体滚烫非常,一双藕臂无意识的欲攀上他的颈项,长睫轻颤,媚眼如丝,内里偶尔流泻出的柔婉波光,直教他的魂魄都要为之一荡。 不觉喉头一阵干渴,心脏更是激跳至战栗,悸动的痉挛亦是一拨一拨的侵袭四肢百骸…… “司……司徒小姐,你怎么了?” 尽管双目炽烫的微红,却仍是问出了这句话。 他原想尽快追上她,却不料当他走近看到的便是晕倒地的咏灵,且举止诡异,他因着好奇缓步上前,眼前的女孩令他大骇非常—— 惊奇与惶惑暂时压下了应有的杀意,仔细观摩,看到她的情形明显是中了春药的症状,但此时却完全无心思考药源了,而只感暖玉在怀,**撩扰至极,令他不由得心旌神荡,血脉喷张—— 怀中失志佳人一双柔荑纤手已在胡乱地抓扯他胸前衣衫,丹唇檀口喃语不断,细听之下,竟是“哥哥,救我”之类。 千种念头闪过,却无一留下,实因眼前情景已让人无法思考。稍一狠心,大掌便扯下了她已凌乱的外袍——他这个普通人本身就不是柳下惠,更何况,先得到她尝到她的甘美后再杀害,也并不会误事吧! hp:..bkhlnex.hl 135.第135章 险劫(五) ""="('''')"="()"> 咏灵内衬中衣是素白的颜色,前襟微露,延颈秀项半隐半开……惹得他双目已赤红,下一秒粗暴的扯下她襟领,顿时眼前冰肌玉骨,削肩敞露,红衣慑目。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再无神顾念其他,脑中一热整个身子便靠了上去,滚烫双唇倏然贴向她粉颊—— 身下娇女轻咛出声,绝世瑰颜晕红蛊媚,鬓云乱洒,更更激他若狂,眼中已无物,唯有倾世魅惑,旖旎**…… 慌急惊颤的双手已来到她腰际裙侧,懵涨的头脑也已倾至那艳红噬目的胸口,却突然被一阵诡谲的声响惊住心神,紧蹙眉梢不觉回头,顿时瞪大了双眼,怔愕懵然—— 一群飞鸟! 何等诡异的奇观!原本宁静的树林突然间涌出数不清的鸟儿,从高树密林间振翅狂飞而来,飒飒怪风直响,翩翩惊起无数枯枝乱叶;那簌簌的翅膀拍打声如此震耳,间或夹杂着莫名啼叫,似凄婉,似呜咽,似惊狂,杂乱纷扰,声声入耳,在此时听来却使人毛骨悚然,不由暗生危机之感,似是恍惚成为了暗藏的掠杀者精确的目标,颇为瘆人…… 这下子身上的欲火倏然间被浇熄,惊愕得瞪大眼扫视这一切,震骇中双耳亦恢复聪敏,明锐的察觉出又有异动,似是渐趋渐近的马蹄声。 糟糕! 一瞬间心思百转,懊恼自己果然**误事,耽搁了些光景。而此处为交境严查之地,来人还不知为谁,须尽快行动了! 目微斜,盯着身下正痛苦嘤咛的女孩,心神一僵。 但还是别开眼捡起了身旁的短刀,再抬眼望望头顶交杂盘飞的诡异鸟群,咬咬牙,双手刺出—— “嗖嗖”疾响,惊觉一股极强冲力,霎那间将他身形定住,耳边轰鸣起沉重马蹄,继而嗡然一片,但他再也来不及思索,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只看见胸前赤红的箭尖,刺眼淌血的剑尖…… “灵儿!” 飞马赶至的少年一跃而下,簌簌狂奔而至,极暴烈的拽开她身前尸体,便看到了那令他发狂的一幕—— 杂草碎乱,尘埃满地间,令人心惊的女孩…… 外袍铺陈在地,锦白里衣缭乱散敞,十月寒天里,冰肌雪肤,弱骨纤形,红衾耀目…… 他的眼睛暴出炽烈火光,俊脸上肌肉抽搐,几乎狰狞一片,咬牙狂怒低吼:“该死的混账——” 一脚将他尸身踹的极远,再上前抽出那背上长剑,用尽足力疯狂扫下—— 血花四溅,张狂邪佞,腥热蔓延——惨然窒息的景象! “王爷!” 宇文华威等人也已下马赶至,西林铭綦愤怒的眉心一跳,恍惚意识到那已成两段的尸身背部的短箭,却不及深思,转头看向了揪疼他心的人影。 跑过去将她抱起,心痛欲裂,那裸露的肌肤上瘀红的青青点点,让他的眼睛几欲喷火—— “王爷,百灵盘空!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宇文华威有些避讳的不再上前,却抬目盯着那盘飞不止的鸟群,肃然提醒。 西林铭綦这才回神,朗俊双眉紧紧拧起,又看向了怀中的人。 脱下自己的衣衫包裹住她,小心翼翼的起身向马前走去。 怀中娇躯的热度自然不会忽略,百灵盘空……灵儿,你为什么…… hp:..bkhlnex.hl 136.第136章 三王错(一) ""="('''')"="()"> 行至暂时驻地,他手下军士体贴的找来一辆马车,以免昏迷的司徒小姐承受颠簸。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抱着她坐进车内,西林铭綦心乱如麻。 几日前听闻她被劫失踪,他不顾司徒昭远阻拦的越境至灵州来找寻,今日在此能够发现踪迹,便是因为那百灵盘空的异象,引他及时到达——那一幕再一次浮上心头,他不觉后怕的更加抱紧她——倘若他没有及时赶至……他不敢再想下去,愤怒的心神却纠结着混乱战栗——为什么会百灵盘空? 他看向怀中的咏灵,感受到她滚烫驱体的抽搐,长睫急颤,腮晕潮红…… 他的心头大震,宛如千丈冰山崩塌而下,惊凉,惊疼,惊恐—— 百灵盘空,幽蛊其中…… 灵儿,你,你…… 你难道中了幽灵蛊?! 而此刻怀中的咏灵却似极痛苦,昏迷之中身躯仍旧战栗不止,血艳双唇间不断吐出难耐的**,夹杂着灼乱呼吸,令铭綦双目大睁,不能言语。 应该不会错了,百灵盘空,她又是如此症状,确是幽灵蛊无疑了! 他颤抖着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感受着那烫热的温度,心内一阵澎湃的揪疼…… 灵儿,你怎会中了这蛊?! 是谁?会对这样的你种下如此邪恶的毒蛊?! 他悲愤到极致,却也惊痛到极致,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懵然,就这样定定地望着怀中的人…… 然而随着时光流逝,咏灵的痛苦却进一步加深,如今已毫无所觉的咬破了双唇,艳红的血丝顺着唇角倘下,映衬着近乎透明的肤色,妖异至极…… 铭綦自然注意到了,伸出手指心疼的为她拂去,却不料咏灵敏锐的觉察到碰触,粉腻的脸颊竟不顾一切地朝他手心靠去,以求获取些许凉意…… 铭綦心神剧颤,他自然明白这幽灵蛊发作的意义,那么—— “灵儿……” 他的嗓音亦有些沙哑颤抖了,将她抱高些许,抚着她湿热的脸颊,双目一片惊悸混浊。 也许是极致的痛苦又唤回了咏灵些许神智,竟见她眼睫微颤几下,迷媚幽瞳就透出点点微光—— “灵儿,你怎样?!” 西林铭綦无措的急喊出声,渴盼她在下一秒能够现出清澄眼波。但却又怎会如他所愿? 咏灵鬓发缭乱,失志双瞳微沁出莹莹泪水,浓睫眯闪间,更似泛出蛊媚芳菲的**;姣丽容颜如秋菊披霜,绝艳丹唇嘤咛不断,细听之下,竟是她在无助轻喃:“救我,好热,救我……” 铭綦心神惊曳,胸腔大恸——从小便听过这邪佞蛊毒,自然知晓这其中痛苦的伤害,如今又见自己万分心疼的女孩儿这般景况…… 咏灵清泪尽洒,闪着迷蒙眼波往他怀中不断蹭拧,原本被他裹在身上的衣袍也已胡乱的扯开,冰肌雪肤敞露大半。 铭綦眼光惊骇中现出幽沉,呼吸渐急。顾盼之间,那幽韵撩人的美景完全无法使他平静——咬咬牙,他倏然狠命的抱住她,那一刻令两人的身躯紧紧相贴,再无缝隙…… hp:..bkhlnex.hl 137.第137章 三王错(二) ""="('''')"="()"> 咏灵无意识间热情回应,一双藕臂已挣开原有的束缚环上了他的肩颈,紧接着湿热的樱唇便开始吮吻他颈侧肌肤,深深浅浅,夹杂着撩人芳馨,直让铭綦心神战栗,酉禾酉禾麻麻一片…… 在这样的触动下,他完全不可能冷静自持;此刻原本覆在她身上的锦袍也已自觉滑落,肩若削成,玉体香肌尽皆展现——他喉头微颤,双臂惊悸的环紧了她约素般的纤细腰肢…… “灵儿,我从不是正人君子……” 在她耳边轻轻吐出,心脏带着激狂的震动,薄唇便侵向她娇美侧脸,和着难耐的热度,缓缓滑过她延颈秀项,一点一点轻砥深探,辗转含吮;兰熏桂馥般的情韵让他意乱神迷,微敛的星眸又扫向那皓质呈露的香肩,其上细碎的印痕刺激了他,更是毫不留情的覆唇上去,近乎有些疯狂的肆虐起她细嫩的肌肤…… 他热烈的侵犯却给咏灵带来了缕缕凉意,如今已乖巧的窝在他身下,渴盼着他给予更多的救赎…… 铭綦已完全掌握了主动权,昳丽星眸火光一片,散乱黑发垂至她细润雪肤之上,丰神冶丽;这般景致更令他不可自拔,原本已失去外袍的内衫被咏灵抓扯的前襟赤敞,胸前袒露出大片…… 呼吸错乱,热浪燎原……双手温柔抚过她细腻脸颊,粉脂秀颈,溜滑香肩,停留在莹彻锁骨—— 再往下,那火红的织纹小衣包裹着令人血脉喷张的**,烫热了他的双眼…… 此时的她美的惊人,妖娆逼目,灼魂慑魄——却也美的骇人,骇得他心中微痛,惶恐,绵绵不绝的惊悚…… 心脏快要爆裂开来,他强迫自己闭紧眼睛—— “华威!” 他大声呼出,迫不及待的起身,掀帘望向了车外。.. 宇文华威听到他传唤急忙下马来到他跟前,看清他的样子后却面色微红,略有些尴尬的低垂了脑袋等候吩咐。 之所以会有这般表现,实在是因靖熙王爷当前的尊容——鬓发散乱,双目赤红,月白内衫前襟开敞,露出胸前大片撩人肌肤,一派完美的**蕴藉之态……再加上方才听到车内传来的的怪异声响,完全不难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西林铭綦却似不甚在意,只伸出了一只手掌急迫道:“把失魂丹拿来。” 宇文华威愣了一愣,但还是屈手从怀中探出一物,交到了他掌心。 铭綦回到车内,重新抱起咏灵靠在怀里,拿起了一颗方才从宇文华威手中接过的丹药。 “呵呵……” 垂目看着她妩媚至极的娇颜,他的唇际扯出无奈的自嘲: “佳人绝代,温香软玉在怀,我却能坐怀不乱——这天底下,还有我这般好人吗?” 摇摇头,清泠目光渐趋旖迷: “灵儿,忘记痛苦吧……” 幽幽叹着,打算把这药丸送至她口中。 这失魂丹,顾名思义,便是让人瞬间进入睡眠,暂时忘却痛苦的迷药;如今,却用来抵制她体内的蛊毒…… 他眸光一黯,转而却将那药丸送入了自己口中。 hp:..bkhlnex.hl 138.第138章 三王错(三) ""="('''')"="()"> 看着她妩媚娇颜,他眸色渐深,倾身低头便含住了她红润的樱唇…… 灵儿,其实,我也没那么好的…… 一手搂紧她的肩膀,另一手箍住脸颊,噬舔着她柔软唇瓣,缓缓地将药丸度入她口中;唇齿间的绞缠令两人皆一阵轻颤,他的吮吻愈发深浓,灵舌放肆的侵入她口中不断翻搅,用力吸吮,直吻得她的双唇红肿一片……他却不觉餍足,火热的唇舌继续侵犯至她的粉嫩颈项,楚楚纤肩,皓洁胸口…… 而咏灵原本紧环他的手臂却倏然滑落,幽韵香腮亦不知不觉垂向他胸膛,长睫深凝…… 知道药力已发作,她已然沉睡,他再次抱紧他,呼吸凌乱,胸腔鼓胀,双唇移至她耳侧,低低倾吐: “灵儿,倘若在这一刻能够完全拥有你,我愿放弃一切……” 马车缓缓前进,载着满腔温情与满怀心事,终于即将步入西花元阳城的土地。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王爷,不好了!前方有司徒昭远派来的监察兵,恐不易过境。” 正心神轻荡,却听宇文华威的声音传来,西林铭綦一愣。 此处仍是灵州地界,因而有南雪的监察并不奇怪;可是这几日因咏灵失踪,司徒昭远已下令查得极严格,如此一来,倒真是不好通过了。 “王爷,不想司徒昭远竟在此,如今已朝我们走来了,该当如何?” 宇文华威在车外再次出声,而话中内容却令铭綦眉心一跳。 垂目望向怀中熟睡的咏灵,紧了紧手臂,眸光微沉。 原本就下定了决心,倘若这次能够找到她,便再也不会把她交还给司徒昭远—— 灵儿,我要带你回西花,我会想尽办法为你解毒,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 倏然掀开车帘,面前的一幕愕住了他的眼睛—— 车内一身单薄内衫的男子,正温情地注视着怀中一动不动的人儿,额前几缕散发凌乱的垂下,墨色恍然间却更是衬出他风神俊朗的面庞。而让人诧异的是其上彰显的深浓柔情,并未因他的忽然打扰而有丁点动摇,琉璃般的瞳眸中似积聚了天地间所有的温怀,独独爱怜的倾溢向那怀中人的脸……他的左臂紧紧地环着她,右手一遍遍轻抚着她熟睡的娇颜,唇际勾出令万物都黯然失彩的清柔微笑,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而只有那被他用衣衫严严包裹着的人儿…… 长发微垂,青丝如坠…… 昭远的眼睛随着他的目光下移,凌厉的双目倏地一跳,冷光急闪,墨玉幽瞳愈发深暗—— “灵儿!” 即使看不见她的脸,那熟悉的已刻进心灵深处的形迹却紧紧揪住了他的视线。 那一刻眸珠即将要暴出来,霎那间如天崩地裂般的激动令他几乎完全要失去冷静地颤抖,颤抖着想要将那灼痛他眼睛的身影抱在怀中! 只因见到了西林铭綦罕见的车驾,在这薄暮时分还要过境,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疑点,而如今所见却让人惊震失魂! 然而他毕竟是司徒昭远,已注意到因他的失声所惹出的不同,强迫自己移开了惊魂的双目,转而投向了车内美少年的脸上。 hp:..bkhlnex.hl 139.第139章 三王错(四) ""="('''')"="()"> 西林铭綦却仿佛丝毫未被触动,只微微收起了笑容,冷静的眸色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寒厉与他对视。.. 分秒之间,司徒昭远已渐渐平复心情,坚毅的唇际扯开一道冰冷微笑,双目难掩激动恨恼地道: “靖熙王爷,是否应将舍妹交还给在下了?!” 不及思索目前究竟是何等状况,但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妹妹就在他的怀中! 听此言,西林铭綦英眉微蹙,昳丽双眸中亦射出冷光,轻哧一声缓缓出口: “交还?哼,司徒兄难道竟不想问问,灵儿又为何会在我怀中吗?” 一想到她方才所经历的危险痛楚,他对他便有说不出的恼怒。 昭远星眸微眯,略通他话中意思,定定开口道: “倘若承蒙王爷相救,昭远在此谢过了。待他日,必以为报!” 即使在自己的地牌儿上,即使他对自己言词犀利,他仍旧选择冷静以待,因为他此刻最最深切之目的,只是要回在他怀中多日不见的妹妹呀! 瞧他仍旧是一副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的样子,铭綦亦眯了眸子,冰冷又低沉地道: “司徒兄是否知晓……你的妹妹……中了毒呢?” 她竟然中了这样诡谲的毒,她这样的痛苦,她曾处于那样的危险境地——而一直守在她身边作为哥哥的司徒昭远,竟会轻易的让这一切发生?! 这句话果然不同凡响,昭远一愣,眼睛里开始涌起波涛——他说这话,难道…… 本就疑心灵儿为何如睡着般的样子,原来…… 呼吸开始急促,一瞬间心神大恸,惊慌又战栗,纠结又沉重,冰凉又疼痛。 他的话中虽然满含埋怨自己的意思,可也明确地告诉他:西林铭綦已经知晓灵儿中了幽灵蛊,灵儿她……在他面前发作了! 天!那会怎样?! 再抬眼,放弃思索他目中深意,已完全理清了他只着一件里衣的因由,这个惊雷直震得昭远就要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要把灵儿夺过来—— “请王爷把舍妹还来!” 说这话时他已然动怒,再也等不下去了!他要亲自看顾他可怜的妹妹,他要他深深爱着的灵儿! 西林铭綦见他已有些激动,紧了紧抱咏灵的手臂,暂时收起了不满与埋怨,却勾唇浅笑道: “司徒兄,且慢。” 见昭远邃眸幽沉,他不急不缓的收回目光,转而投向了怀中的咏灵。霎时间变得温柔无比,熠熠神采尽现: “本王实在不能还你一个妹妹了。哎……” 他轻叹,眸光更是溢出浓情,伸出手来轻触她秀美娇颜,喃喃着: “灵儿已是我的王妃……” 此话出口,昭远眼皮激跳,眸珠更是有些颤然——他在说什么?他为何用那样的表情看着灵儿?! 铭綦又睨了他一眼,再次垂首温柔的对着咏灵,音调缥缈却清朗明晰…… “幽灵蛊毒,邪恶至极,本王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她忍受此等苦楚——且我……一直心系斯人……所以……但请司徒兄放心,本王定会对令妹负责。此去西花,我定尽快入宫面见父皇,请其赐婚……三六礼过后,灵儿便是我西花名正言顺的靖熙王妃了。我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hp:..bkhlnex.hl 140.第140章 三王错(五) ""="('''')"="()"> 还未说完,只听“劈啪”一声,车厢大震,幔帘叮当摇晃——是司徒昭远一掌劈向了马车内壁,窗侧顿时开了个参差不齐的口子,正能瞧见车外宇文华威等人紧张不解又是惊骇愕然的脸庞。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司徒昭远再一次被西林铭綦惹怒了! 完全不等他再说一句话,伸掌便勾向他怀中,那令他心疼的方向。 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听不下去他的胡说了! 可是……真的是胡说吗?眼前衣衫不整的两人…… 他的双目已泛红,夹杂着颤抖的惊悚与愤然的憎恨,直向他攻迫而来—— 而西林铭綦也不会坐以待毙,急急出手招架,但因其怀中有咏灵,完全无法尽情施展;而司徒昭远也一样,因顾忌他怀中咏灵,也不敢招式过猛。于是乎两人就在这狭小有限的空间内,开始上演无言又激烈的争斗…… 而外围,宇文华威所带领的少量西花将士与司徒昭远手下的南雪兵将却相顾傻眼,这样的情况……他们要怎么办?! 眼见着暮色四合,在这即将踏入国境的当口出此变故,为首的宇文华威最是急切,只因他在车外一字不漏的听完了他们的谈话,自然知道这冲突的因缘纠结:王爷在司徒昭远的面前说他的宝贝妹妹已经成为了自己真正的王妃,这……哪儿跟哪儿啊!王爷说得那般郑重其事,倒弄得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否真有其事了…… 正愁措郁结,清利双眸倏忽亮起,说时迟那时快,他迅疾抽出腰间佩剑,高高扬起之余放声疾呼: “王爷小心!” “乒铃——”“哐当——”铿锵刀剑震耳鸣响,车体瞬间爆裂开来,冷风嗖嗖急贯,阴气迫人! 渐黑的天幕下,几条诡谲凌厉的黑影从空中飞快的闪出,明晃晃的刀光是那样森寒的亮眼,冷茫乍闪间飞速袭来—— 突变骤起,竟是一群阴邪的黑衣刺客,蒙头蒙面,当先一人长剑在手,直直的冲向了车内西林铭綦的方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车内两人均大惊失色,西林铭綦虽警醒侧身躲闪,但却顾忌怀中咏灵,将她护好的同时,却终是未能全然躲过利剑,左肩被划,霎时鲜血淋漓。危难之际众人来不及思考,均拔剑而起投入战斗。绷紧了神经缠斗了一会儿,昭远发现这群黑衣人约有数十之多,但是攻击的目标却似乎更多是对着西林铭綦,此刻他怀抱着咏灵,若不是自己帮忙,已然些微寡不敌众。 “把灵儿给我!这些人是冲你来的!” 激战之余昭远腾出一只手向着西林铭綦伸过去。 铭綦一咬牙,深知其意,他亦看出这群人是针对自己,且此刻又受伤,照顾咏灵已然不便,只得在缠斗的空档交还给他。 昭远接过了咏灵,便不想再恋战。发出手势命众属下且战且退。他如今一颗心都在妹妹身上,自然管不了那么多了。 边打边退了几十米,终于甩掉了尾巴。抬眼再看那方却仍在激烈的缠斗,昭远微一眯目,便对身旁亲卫道:“卓钦,你带上几个人过去帮他,剩下的随我回去。” hp:..bkhlnex.hl 141.第141章 三王错(六) ""="('''')"="()"> 无论如何他也算救了灵儿,虽然说的话令他不快,但这个人情总归要还,更何况看那群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而两国刚刚结盟,若在边境出了事情也终归是不妥。.. 卓钦领命去了,便余下四五人同昭远带咏灵回去。 此时天已漆黑,冷风嗖嗖,这树林中不免些许空寂骇人。 还好昭远随身备了药,及时的给咏灵服下,只待她醒来。 几人又行至一里开外,却听见林中风声夹杂了几声奇异的鸣叫,渐趋渐近,愈发清明。昭远本能的有所警觉,便吩咐众人严阵以待。 “许是野鸟呢,大人不必惊慌。”手下宽慰道。 却不想说时迟那时快,异变又起,一只犀利的大鸟扑打着翅膀突然袭来,首当其冲便是马上的昭远。 暗黑的夜里只看见那两只眼睛闪着锐利的精光,一只尖利的喙凶猛的啄上身下骏马的眼睛,马吃痛跃起长嘶,昭远被迫抱着咏灵跃身翻下马背,还未及看清那只鸟的形迹,林中便闪出几道刺眼的刀光,下一秒便有尖叫声响起,竟是自己人遭受了袭击。 现在跟在身边的统共不过四五人,然而偷袭者却有数十居多,倘若功夫了得,很显然会寡不敌众。 如今夜色已深,看不清敌方形势,又有一只凶猛的巨鸟加入攻击,己方已经非常受挫。 突然之间,面前一道亮光闪过,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攻至他眼前,来人手持长剑,黑夜里却亦是黑衣蒙面,直直的由上而下冲向自己,他只看清那人令人惊惧的瞳光,便被那煞人的剑气逼退几米,仅一瞬,昭远便断定来人功夫实在了得,且他的目标很显然便是自己,如今将灵儿抱在怀中已属不智,他只能将她放在身后,自己全身心投入战斗。 暗夜里却马声嘶鸣,鹰声清啸,人声惨绝,鲜血与汗水四溅,呜咽哀鸣。 昭远咬牙切齿,自己人已全部重创倒地,而他自己亦有些招架不住了。 对战的两人眼神有着一瞬的交集,昭远从他眼里却先是看到震撼、了然,而后轻蔑,却又回归到成竹在胸的飘渺。昭远被这样的眼神刺激,不觉奋起顽抗。却不料顾得了前方便顾不上后背,但见那只苍鹰样的大鸟扑打着彪悍的双翅俯冲到他身后,两只有力的硬爪抓起地上的咏灵便振翅飞起。他大喊一声“灵儿!”便知不妙,下一秒钟右臂被利剑划过,鲜血立时喷涌。 “主上,人已到手,不可恋战!” 正厮杀到极致的战场却突然传来一声仓促的低喝。旋即那人便发力刺向了他最后一剑,他被这攻势迫的后退大步,来人却施展轻功飞悬向天际,还来不及抬头,便听到几声马嘶,紧接着蹄声作响,惊起阵阵烟尘草屑,由近渐远。 “灵儿!”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发足狂追过去,怎奈暗夜密林,又身受重创,一人之力又怎追的上矫健骏马,几人之间转眼已拉开了距离。 hp:..bkhlnex.hl 142.第142章 三王错(七) ""="('''')"="()"> “主上,人已到手,不可恋战!” 正厮杀到极致的战场却突然传来一声仓促的低喝。(..m)旋即那人便发力刺向了他最后一剑,他被这攻势迫的后退大步,来人却施展轻功飞悬向天际,还来不及抬头,便听到几声马嘶,紧接着蹄声作响,惊起阵阵烟尘草屑,由近渐远。 “灵儿!”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发足狂追过去,怎奈暗夜密林,又身受重创,一人之力又怎追的上矫健骏马,几人之间转眼已拉开了距离。 “巡查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身后突然响起人声,并快速追过来,竟是自己留给西林铭綦的那几个人回来了,看到他的伤势,纷纷上前制止慰问。 “不,别管我,快去追灵儿!”他想要推开众人,体力却终是虚弱。 “大人,你都受伤了!必须马上回去医治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卓钦上前制止住他的行动。 昭远握紧拳想要缓解痛楚,额上汗珠直冒,却咬牙切齿指向前方: “快去!不用管我,快去追灵儿!她被那伙奸人所劫,快!” 卓钦却道:“大人,眼下暗夜迷离,想追上他们恐十分不易,不如我们先留下两人去前方查探,剩下的先带您回府疗伤吧!倘若真有歹人,这荒郊暗夜想是他们也逃不远,明日再多派些人手去找司徒小女且便是。” 昭远眨眨眼睫冷静下来,暗腹他说的对,眼下自己这几个人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即便追上了,又怎会是他们对手,于是只得作罢,心上却郁结难耐。 他简直不能原谅自己,灵儿竟然在他的手中被夺走了!他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半刻温存,就这样生生的被他人夺走! 他闭紧了眼睛,这一刻真是恨透了对手——方才那与他交战的训鹰黑衣人,显然便是头目了。 —————————————————————————————————————————————— 澜辰猫咪:这回是真得凑字数了,真不是我的错(tt)~~,我上一章弄完下一章不够了,又不能拿下一个总章里去补,而再改前面的要重新删除再上传耗费时间,还不如说点题外话跟大家唠唠嗑呢,对吧!。。。。说点啥呢?老话题,各种求啦~~~各位宝贝小主美少女们,不知道有米有帅哥,嘿嘿,赶紧把你们的收藏评统统砸来啊!我不怕多的哈,么么~~~差评也k,欢迎跟猫一起交流剧情,探讨人物,共同进步哈!行啦我凑不下去了,发简介吧! ———————— 这是曾经写过的一段,但是全文并没有这么悲伤啦,前面还是很甜**的,嘿嘿~ 另:祝大家天天开心,万事如意! hp:..bkhlnex.hl 143.第143章 逃脱(一) ""="('''')"="()"> 劫持咏灵的自然是墨子伯一群人,当然,那为首的便是狂风般的黑衣邪主了。.. 当他发现咏灵失踪后,勃然大怒,甚至拔剑想要立斩子伯,终是被属下们拦住,纷纷跪地劝慰请命:“主上怎可为了一介小小女子枉杀忠良!” 他将剑愤然插地入土,咬牙对着墨子伯道:“你可知,让她再从我的身边消失,便是剜我的心!” 墨子伯那一刻惊骇的望着他波诡云谲的眼瞳,终究伏地叩首,哀叹一声。 那一刻,他才真正感知到这个小小女子对主上的意义,这十多年来王妃带给他的痛楚从未离开,却也一生无解。他变的冷酷而寡情,可如今,司徒咏灵的出现让他的心照进一缕阳光,似也让那伤口有了愈合的可能。是以,她执着的要带走司徒咏灵,是想为自己疗伤啊! “子伯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望主上恕罪!”倘若早明白这些,他亦会尽最大的力量将司徒咏灵留在主上的身边啊! “可惜错已铸成,此刻恐怕——” 话还未说完,墨子伯的衣领便被他提起,一双眼睛闪动着骇然与震怒,咬牙道: “她在哪儿,快说!” “是!”墨子伯来不及伏地叩首,便迅捷起身备马,交待众人前去寻找。倘若有一线希望,也要尽力去挽救。 索性司徒咏灵还真是命大,派去的那厮竟然起了色心,也因此给了他们时间,主上更是及时射出一箭,却不料随同那羽箭一起插入他胸膛的,还有一把锋锐长剑——居然同时有一波人赶到了!因为身份关系己方只得暂时躲避,暗中观察。 原本以为从西林铭綦手中抢回的希望已近渺茫,却不料中途出现了暗杀者,怀抱咏灵的司徒昭远因此落单,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可如今人已到手,危险却刚刚来临。 司徒昭远又怎会罢休,他在这密林处遭到偷袭,显然会毫不犹豫的加大此处的排查力度,由此以来,这个他们苦心经营良久的别庄怕是保不住了。且经过这一番正面对战,亦会让司徒昭远对他们的身份产生怀疑,进而顺藤摸瓜——殊不知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在他国的领土上仅仅依靠这么点人想要劫走一个朝中要员的亲贵,也绝非易事。这样的利弊主上不可能不知,但他是如何想的呢? 墨子伯抬眼看着满目含怒面容却依旧冷凝的主子,忧心的汗珠直冒: “主上——” 还未等他出口,却见主子倏忽抬手制止了他: “此刻暂且修整一番,等过了丑时,你便带着其余人等沿此处山路突围。” 他下了命令,双眼微眯,泠光却迸射出来。 “那,主上您呢?” 对他这番命令有些怀疑,首先突围的难度实在太大,明目张胆招摇过市,且他只说了让自己带着余下人等,这是什么意思。 “无需管我,我带着她,明日从城门过境。”他淡淡道出,眸子依旧寒厉。 “什么?!这——”墨子伯不明所以,他们竟然不一道出境? hp:..bkhlnex.hl 144.第144章 逃脱(二) ""="('''')"="()"> “无需管我,我带着她,明日从城门过境。..”他淡淡道出,眸子依旧寒厉。 “什么?!这——”墨子伯不明所以,他们竟然不一道出境? “哼,司徒昭远的目标已锁定了这里,这片林子明日恐怕一只鸟也别想飞出,这别庄,且让他拿去吧!而他如此严密的封锁,定会消耗大部分人力,城门处,却会变成最薄弱的所在。”说着这些,他的唇际微微勾起,些许轻蔑与明晰,却依旧冷凝的没有一丝温度。 然而听了他的解释,墨子伯却瞪大了双目——主上,竟然让他带着所有的兵力去当诱饵,从而引开司徒昭远的视线与人力!但是己方唯有十多人,这岂不是羊入虎口,简直是去送死啊!为了一个小小的司徒咏灵,主上竟然要牺牲至此——罔顾自己与众兄弟的性命,而只为夺取一个小小女子!这怎能不让墨子伯震骇,除此之外,还有浓重的心凉啊! 但见他微转过头,望着墨子伯不敢置信的脸,依旧是一丝冷笑: “倘若不是你自作主张,又何须到如此境地?!不是要赎罪吗?这是唯一的机会!活着回去,便是为我效命了。” 最后这句话,也不知是讥讽还是对他的鼓励,但是作为属下,他对着主上的命令没有说不的权利。然—— “为了司徒咏灵,主上这样做值得吗?!”这样一来,不止赔上了别庄,甚至还可能是众兄弟的性命!他们这些人的命,在他眼里竟敌不过一个小小女子,这怎能不让人寒心! 而面对质询,他却连眼睫都不眨一下,便道:“值!”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哪是为了司徒咏灵?而是为了自己——他想要她,他想看到那张脸,他想抚平自己的伤口! 墨子伯不答话了,朝他鞠了一揖退了下去,便吩咐众人尽快修整,打点行装。待得丑时过去,所有人马趁着夜色打算出动。 “主上一人,是否有些不妥?”看着骑在马上的他同依旧睡着的司徒咏灵,墨子伯终究有些担心,虽然他相信自己的主子料事如神,但凡事都有万一。 “无需多虑,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便是。”他一夹马镫,勒紧缰绳,两人一马,便率先冲了出去。 墨子伯不再犹豫,亦吩咐众人趁着夜色上路了。 咏灵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中天,但她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睁眼看见简洁的纱帐和**榻,却陌生的很,她立时惊坐而起,迎面便看见一个人。猛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那人正是劫持自己的大头目——冷酷的黑衣邪主,此刻正坐在对着她**前的椅桌前,静静的一杯茗茶。但是他身上衣物却换掉了,朴素寻常的世俗打扮,倒是跟他浑身散发的气质有些冲突。 “醒了。” 低沉的嗓音传来,眼光淡淡的瞟向她,脸上却似乎平静的很,这句话,像是疑问,又是肯定。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咏灵急不可耐的想要掀被跳下**,却有些脱力的四肢瘫软,不得已斜靠在**边。想这一两日来滴米未进,自然虚脱乏力。 hp:..bkhlnex.hl 145.第145章 逃脱(三) ""="('''')"="()">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咏灵急不可耐的想要掀被跳下**,却有些脱力的四肢瘫软,不得已斜靠在**边。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想这一两日来滴米未进,自然虚脱乏力。 “灵州城。”这次他竟然毫不隐瞒的回答她。且眼光瞟向了挑起窗棂的窗外 “灵州?那,我哥哥呢?”咏灵迫不及待的爬起来,走离他近一些问道。 “呵呵,你难道不应先担心你自己吗?”他转过头淡淡笑了声,一张冷峻的脸盯住她。 “你,你要把我怎么样?!” 头脑终于清明,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是被他劫持在手。来不及思索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禁不住抱着身子慌急的问出口。 “带你走。”他不紧不慢的直视她的眼睛。 “为什么?”她真的是不解:“我并不认识你,也从未与你有冤仇,你为何要抓我?!”咏灵愤愤,朝他嚷叫开来。 “因为你像她。”他的眼光突然间燃起了一簇火焰,直勾勾的盯住她的脸。 “她?她是谁?”咏灵眼光急转,咬住唇角,似乎仔细思索了片刻才道:“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王妃?可我,我不是她啊!我是司徒咏灵,我是司徒咏灵啊!”她寄希望于明确事实来让他改变主意。 “无论你是谁!”他的音调有所提高,却收起来眸光勾起一丝轻佻的笑:“我认定了,便不许你逃!” 咏灵震骇,后退两步,抬眼手指向他: “不!你为何要如此?!不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快放我回家!” 说着,甚至朝门口冲过去,却被他半路截住了身子,低低道:“看来你忘了,忤逆我,会发生何事了。” 咏灵身子惊住,霎时想起他杀了手下的那一幕,再抬眼看他冷凝的眼眸,不觉心跳加速,浑身轻颤起来,喏喏道:“可你,可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不愿跟你走!我只想回家呀!”说罢,泪珠儿居然滚落下来,好不可怜。 看到她的眼泪,他的心似微有触动,闪了几闪却道:“快去进些饮食,我们片刻便启程!”并拿眼光指了指另一旁桌上的饭菜。 咏灵瞅了一眼,虽然有些饿,可此刻哪有心情吃饭?随即又转头不怕死的怒瞪着他喊: “我不要吃!我要回家!” “哼!很好,你情愿饿昏过去,少气无力的被我带走,倒是省去许多麻烦了!”他些许老神在在,冷哼一声。便甩袖出了房门,临走前还留下一句:“你最好省些歪心思,半刻后我便会过来。” 咏灵气愤的追将过去,当然是使力摇晃房门,却发现果然是被锁上的。 她凄伤不已,只得退回屋子,坐回桌前。 用事先准备好的帕子擦了下脸,勉强喝了口水,却怎么也吃不下饭了。可是那人说得对,如果她这般虚弱,倒像是帮了他的忙了。于是只得勉强自己吃下几口,好有些体力。 似乎半刻未到,他便进来了,把一件衣服扔到**上道:“换上。” 咏灵见那衣物亦是一件寻常衣衫,虽说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脏污不堪,可她直觉这其中必有蹊跷,于是本能的拒绝:“我不换!” hp:..bkhlnex.hl 146.第146章 逃脱(四) ""="('''')"="()"> “那便是让我帮你换?”他邪魅的唇勾起,甚至是作势欺压到她身前,伸手想要拉扯她的衣襟。hp: “不要!”咏灵大骇,赶紧抓住衣领后退几步。 “那就照做!”他甩手转身背对着她,好似有些负气,又像是给她时间和空间来换衣服。 咏灵咬咬唇,对他的霸道与不可理喻简直忍无可忍,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踱步到了**边。索性只是把外衫脱下,这种情况咏灵也不想跟他再吵,便乖乖把那件粗布衣衫裹在了身上。 换衣完毕,他便二话不说的拉着她走出房门,下楼,迫她上了一辆马车。 咏灵这才发现方才所在好似是一间客栈。思索着他方才说这是灵州,那岂不是离哥哥很近,她究竟能怎样逃脱呢? 还没等脑中把眼下的事情捋清楚,眼前却倏忽出现了一把闪着亮光的短刀,甚至缓缓的贴近她的脸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不敢再动一下,却听对面邪魅的声音传来: “倘若你说了一句不该说的,我这把刀子,可是再也不能怜香惜玉了。” 咏灵吓得哆嗦起来,她又不是没见过他杀人,不觉咬紧了唇愤愤的盯向他,清泠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她的泪使他的眼光摇晃了下,可却并没有因此收起威胁,依旧双目轻蔑。 不知马车晃荡了多久,好似终于停下了,他听到车外有人声,貌似在讲:“车内何人?” “大人,我家主子和夫人要出城,这是令牌。”这句好似是车夫的声音。 咏灵还来不及反应,便听他低低道:“乖乖的,不要抬头。” 感受到一道光线射进车内,似是有人掀开了车帘。而她的头却被他扣扶在他肩上,因此也看不清车外是谁。 只见那守城士兵看了一眼车上两人,均是粗布寻常衣衫,对照着同令牌上的信息相符,便不疑有他,挥手道:“放行!” “多谢官爷!”车夫作了作揖,便将马车赶出了城门。 马车开动,当咏灵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却已堵上了她的嘴巴,任凭她在怀里挣扎哭打,口齿不清的叫喊:“不要!放开我!救命啊!不要,我要回家。”然而马车分秒不停的飞奔而去,还有谁会听到她的声音? 待得马车颠簸了大半个时辰,她也已没了力气挣扎叫喊,他才放开了手,似乎陡然间畅快的对着她哈哈大笑开来。 咏灵此刻却连与他争吵的气力都没有了,只余泪流满面。 又一次车夫停下车来,他跳了出去,同时将她也拉出去,把一袋钱扔到车夫手里,便见车夫笑逐颜开的道:“哦哦,真是谢过贵人了,贵人走好,走好!” 在他躬身作揖之间,咏灵已被身边人拉着跨上了从马车上卸下的马背上,紧接着便听见他打马甩鞭,那马儿便发足狂奔向前。 “慢着,等等!你要带我去哪儿!” 清冷的风划过脸颊,咏灵才意识到方才他们是在通过城门安检,那令牌怕是早已安排好的,如今已然出了灵州城了!不觉怒极攻心,在马上挣扎踢打个不停。 “回我北月去!你再也逃不掉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却不想他爽朗又得意的大笑传来,咏灵的心已跌至谷底。 “为什么要去北月,我不去,我不去!你放开我,放开!”她用尽全身力气哭喊挣扎,他却不为所动: “如今已然出了南雪国境,再也无人会救你了!”他的唇间挂着笑意,邪魅至极。 “不,不要——”咏灵的哀喊亦回荡在这无边旷野上,空灵寂寥。 hp:..bkhlnex.hl 147.第147章 逃脱(五) ""="('''')"="()"> 而这边厢正在同子伯一伙缠斗的的司徒昭远却仿若听到了她的呼声般的陡然打个机灵,惊呼道: “糟糕,中计了!”快走!”却是率领着一波人等正从交境的荒野战场中撤离,发足朝城门狂奔而去。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然而终究是晚了,城门处已人去楼空。即便他再快,耽搁的这几个时辰,也早已追不上了。 暮色来临,无边萧索的街,萧索的夜,昭远定定的坐在马上,望着那城门外空无一人的衰草连天,却陡然间跌落下马背,吓的一旁的司徒风和卓钦赶紧过来扶他,却见他失神的眼睛,旋即内里星光闪动,对着夜空大喊一声:“灵儿——” 他今日天不亮便派重兵封锁了那片密林,下令一只虫蚁也不准漏掉的严查,终于找到了那座别庄,那里面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便是劫持灵儿的贼寇所在,他循迹追踪,终于把那伙人围困在了山脚处,双方激战了好几个时辰,那群人都被杀的所剩无几,却抵死不愿说出人质所在。昭远愤怒的同时却心念急闪:是不是有什么环节被漏掉了?为何这些人抵死不从,却又难以突破?而今终于有了答案,他竟然是在为真正的逃脱争取时间,这一群人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他要选择防守最薄弱的地点出逃——想到此,他惊惧的闭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 又过了**了。 房中,司徒昭远的眉目揪皱一片,整个身子疲累的斜倚在桌案后,一手抚搓着疼痛的额头。 灵儿,究竟是谁带走了你?又是为什么要带走你? 不是寻仇,更不是绑票,那到底是为什么?! 那座别庄,他居然查到许多器具出自东风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会同东风国有关? 不,为什么别庄里的蛛丝马迹都是指向东风国?不对,不可能那么简单!或许——他双眼倏忽睁开,声音里有一丝颤抖道: “是北月!” 那些人故意布置的像是东风所为,显然是为了迷惑误导他,但是既然他会选择用东风掩饰,那么一定是东风最相对的一方——不可能是刚刚结盟的西花,西林铭綦对灵儿的担忧全写在脸上,且从昨日他的遇袭来看西花定然内忧外患,怎会顾及其他?显然如此一来,便只有北月了! 可是北月又为什么会劫持灵儿?破坏结盟吗?但是好几天了为何没有行动?郭敏父子的事显然是北月在背后操刀,难道灵儿会对他们有用处吗?他事后曾问过西林铭綦救灵儿的情形,显然当时他正被小贼侮辱,而且当时只有那小贼一个人,为什么会只有一个人?而后来又为什么出动大批人马从他的手中抢走她?这些人他敢肯定就是今日交手的那一批,但这又说明了什么?如果要拿她来破坏结盟,为什么不正面交涉?为何又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而只为了带她逃出城去,逃出南雪国?!可是,为什么要带走她?又是北月的什么人带走了她——他百思不得其解…… hp:..bkhlnex.hl 148.第148章 北辰昊昍(一) ""="('''')"="()"> 待到马已累到不肯走的时候,咏灵也再没力气哭喊了,绝望恐惧的双眼也开始变得死寂平静,两人停下休息,这里仍旧是一片荒野,不辨方向。.. 倏忽间四周有了些许声音,不觉循声望去,但见前方似乎掀起了一片烟尘,天空中亦出现了诡异的鸟鸣。 咏灵抬头,看到一只苍鹰正在空中盘桓俯冲,不觉心里一惊,这应该就是先前见到的那只,她本能的转回头望他,见他的眸微眯起,内里的光线射出一丝了然的喜悦,唇边亦勾起淡淡弧度。 却觉前方那声音越来越大了,泛起的烟尘亦越来越明晰,恍惚是阵阵马蹄声,显然的,前面应该有很多人来了。 咏灵不觉瞪大眼睛站起,前方的人声也越来越近,竟是一片扬着军旗的人马,她禁不住震骇非常。 大队人马在距离两人约几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却又都纷纷下马,为首的几人几步奔到了两人身前,咏灵还未及看清几人长相,便见他们纷纷跪地,埋首抱拳道: “臣尉迟呈参见陛下!接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咏灵还未及回味这句话所隐含的意义,便见身边的人淡淡扬手道: “起身吧。” “谢陛下!”几人纷纷起身,咏灵这才眼尖的看到那为首一人的身后还似乎跟着几个熟面孔——劫持自己的那群人中叫子伯和叫中韩的还有另外一个。 “你倒是活着回来了。”这句话显然是旁边人对着墨子伯他们三个说的,眼睛里些微的欣慰与赞赏。 “子伯惶恐,有愧陛下嘱托!此去十五人只余下我等五人,秦沛和郑鸿……重伤!” 墨子伯嗓音沉痛的低头拱手向他禀报,言下之意显然是说去同司徒昭远对战的大家损失惨重。 却见他微眯了眸并未答话,墨子伯继续道:“臣等五人逃脱后便不敢耽搁,一路北上过境,这才同尉迟将军会合,一同前来接应陛下。” 他了然的点点头,便见那自称尉迟呈的甲胄将军道: “臣等已备下车辇,还请陛下速速回宫。” 显然这一刻,他们并未觉得有必要隐藏他的身份了,而他们称呼他为,陛下…… 咏灵浑浑噩噩的被他们装上马车,随着车轮启动,大队人马启程,咏灵才浑身瑟缩着抬头,看向了此刻已披上一件华贵龙纹披风的他。 她的脑子还没成浆糊,他告诉她说要去我北月,而他被人称为陛下,那么此刻正坐在自己身侧威风凛凛的黑衣邪主居然是——北月国君北辰昊昍! 天!得出这个结论后她就只有震骇,说不出任何话,亦不能有任何思想了。 而他却笑看了她一眼,随即偏眸望向了窗外,眼光深幽清亮,似乎无限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一动不动的在车上坐了半日,随着大队人马停车休整,咏灵的心绪才被拽回些许。原来天色已渐暗下来,车队需要停下来过夜了。 被安排到了驿站房间,那些人又安排了两个小丫头来伺候她,咏灵才开始静下心来思考事情。 hp:..bkhlnex.hl 149.第149章 北辰昊昍(二) ""="('''')"="()"> 一动不动的在车上坐了半日,随着大队人马停车休整,咏灵的心绪才被拽回些许。..原来天色已渐暗下来,车队需要停下来过夜了。 被安排到了驿站房间,那些人又安排了两个小丫头来伺候她,咏灵才开始静下心来思考事情。 她竟然被北月国主北辰昊昍(xuan读一声)劫持了!且先不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南雪,单就现在的景况,已经够她忧虑的了!劫持她的原因他竟然告诉她是因为她长的像一个人,此时此刻也无法顾及他的想法有多荒谬,可是自己要怎么办?!通过那两个小丫头得知,眼下是已经到了北月国的幽州城,此地同南雪边境接壤,而明日车马显然是要继续北上到达北月国都,这究竟该怎么办?身处古代封建社会,一介弱质女子又怎么会有能力和权利左右自己的命运,更何况她所遭遇的人的身份,又能讲什么礼法可以反抗他而救她?咏灵惶恐极了。 眼下一哭二闹三上吊显然是毫无意义,自杀绝食作践自己也得不偿失,便只能接受了。 吃过了饭洗漱完毕,这一天也真是累了,竟然倒在**上睡了过去,一宿无梦。 第二日被安排启程接着走,她已被迫换上了北月国特色的衣裙,而似乎为了避嫌,北辰昊昍亦并未同她共乘一车了,但却依旧每日过来看她几眼,可咏灵碍于他的身份,亦不敢再同他争吵多说了。 已在马车上颠簸了两三日了,咏灵时常会掀起车帘看看窗外景色,一片陌生,天气似乎也越来越冷了,车内只有她一个人,而那两个丫头却跟在车外,见她掀帘总会尽心的上前询问是否有事需要伺候,她摇摇头,心如乱麻。 有想过逃跑,但不是没见过他的手段,她手无寸铁孤身一人,简直想不出会有什么方法可以瞒天过海,不觉更是焦躁万千。也不知他打算把她掳去做什么,那个理由难道不牵强吗?而自己究竟要怎么办?咬碎了嘴唇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结论,而时光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转眼已有七八天了,听那两个丫头兴奋的声音,好像是已经到了北月国都了。 咏灵一下子心碎了,泪水滚落,这里距离自己的家怕是很远了,前路未卜,不觉惊恐伤怀。 北月国都夙月城,他们在城郊驿馆休息了**后,第二天一早便往皇宫进发。咏灵瞧着街上繁华热闹却又陌生的景象,不觉更是忧怀惊心——他居然要把她带往皇宫,这算什么?! 索性似乎极体谅她的心情,为了避免她的尴尬无措,马车进了皇宫后居然一头扎进了某个清静院落,她被人带领着进入室内。入眼所见装点的精致豪华,与平日见过的大家府邸自然不同,到处彰显着王室才有的大气磅礴与尊贵繁琐,并有五六个宫婢鞠躬行礼供她驱使——咏灵这才清晰的认识到了,她真的已身处北月皇宫! hp:..bkhlnex.hl 150.第150章 一年之约(一) ""="('''')"="()"> 转眼已过了两日,咏灵被一众婢女服侍着好吃好睡,并没有任何人打扰。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这倒是给了她许多时间思考,想是那北辰昊昍刚回国,应该有很多事情忙着处理吧! 两日来她捋清了许多事情,司徒咏灵毕竟是官宦之家出身,对政治应有的敏锐并不缺乏。想是那北辰昊昍微服出访灵州,原本是为破坏南雪同西花的结盟,那刺史郭敏郭宜的事,不难想象便是他北月的杰作,但却被哥哥及时处理,目的落空的他们便另谋计策,或许劫持自己作为棋子便是下一步的规划,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的相貌居然阴差阳错的同他的王妃相似——当年北辰昊昍作为太子时同东风国公主和亲的故事早已传遍四国,想是那王妃对他的意义深重,这才使得他对自己非比寻常的执着,可……只因为长相相似,他便把自己掳来,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正纠结着,却被几声长呼拉回了思绪。回头只见侍女们纷纷对着门边跪下,恭敬又惶恐的低呼:“陛下——” 她这才看到他过来了。此时的北辰昊昍穿着的是一件深色绣金龙袍,腰束紫玉带,头顶蟠龙东珠发冠,把高大颀长的身形衬托的气势凛凛,张扬霸道,使得所有人不自觉的都要向他俯首称臣,咏灵摄于他的气势,本能的随着众人欠了欠身行礼。 “起来吧。”他微一伸手,那些侍女便谢恩起身,咏灵亦忍不住抬眼,却被他眸中精茫烫到,立即缩回了眼神。 “你们下去吧。”他似朝着那些宫女们命令,于是连带着跟随在他身后的太监内侍们都一并垂首离去,这室内,即刻便只余两人。 咏灵很是紧张,同时亦不敢抬头,她虽从未同君王单独相处过,可自小学就的礼仪却并未忘怀,想着是应该去给他斟一杯茶的,于是便轻移莲步到了桌前,稳稳倒了杯茶水,奉至他面前几案上,并不安的轻呼一声:“陛下……” 而他的眼光却直直的盯着她的发顶,眼光幽沉又清亮,唇边却勾起一道浅弧,伸手抓起她交握的双手,便拉着她朝小几两侧双双坐下。 咏灵被他拉着的手轻颤一下,然而他拉她坐下后却又放开了,她便些许释然。 “这两日过的如何?可有不妥?”他率先开口询问。 咏灵低头回道:“并无不妥,多谢陛下照拂。” “可,陛下何时送我回家呢?”她自然急于知道这些,于是口气急转殷切的抬头望向他。 北辰昊昍听罢自然有些不悦,却不着急回答她,而是拿起桌上茶水轻啜了一口,沉声道:“此事朕已回答过了吧!” “可,我毕竟是南雪朝臣之女,陛下不该把我掳来!”咏灵稍有些急,这句话隐有怒火,言下之意是在指责他作为一国之君行的却并非光明之举。 北辰昊昍听了微有愣怔,随即便孤傲的笑了起来,放下手中茶盏,重又站起走至她面前。 见他起身,咏灵岂有再坐之理,于是亦惶惶起身,依旧垂头不敢看他。 而他却径自两手抓起了她的手,四手交握,他的眼神炽烈的望向她: “留在朕的身边,朕,许你一切。” 她要名正言顺,公平交易,那,他作为一国之君,万物皆在掌中,难道不能换她红颜一笑? 这几个字,彻底震撼了咏灵,她不得不抬头,望向他盛满殷切却又火热的眼瞳,脑中飞速旋转了半刻,终于咬唇道: “可我最想要的,便是回家啊!” 这句话使他眼神变冷,松开了她的手转回身,似冷哼了一声道: “你一介女子,年已及笄,即便不为朕,亦不能待在家许久了吧!” 这句话让咏灵无言以对,他的意思很明了,作为女子总要嫁人,嫁了人之后也不算是回家了,所以她的话不能成为拒绝的理由。 hp:..bkhlnex.hl 151.第151章 一年之约(二) ""="('''')"="()"> “可——”咏灵不死心,继续同他争辩:“陛下因我相貌类已故王妃而执着,可我却并非是她,这又有何意义呢?” “朕已说过,无论你是谁!”他已负气,甩袖背过手去。..他当然知道她不是她,但看到那张脸却依然震撼,心内波涛汹涌,良久已消失的激狂心动被重新挑起,他亦控制不住想要她的心——就算是想要那张脸吧,谁又能如何?! 咏灵愤然,继续不死心的同他理论: “可我的父兄会担忧,娘亲挂怀,我更想日日得见他们!况且,况且……”她眉心紧揪,沉痛道:“陛下有所不知,我身患重疾,并不能服侍陛下,且若无哥哥所调解药,我便会死去的呀!”这理由亦是她早已想好的了,况且这并非骗人,她虽不清楚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但从家人那里依旧得出这些讯息。难道一个身患恶疾之人,还不能让他死心吗? 他的眼睛眯起,自然是满满的不信与荒唐,甚至是有些无法理解眼前的清灵少女居然会编出如此理由想要说服他! “灵儿并未骗你,陛下,我说的都是真的!”咏灵为他的目光急的跪了下来,摇着头望向他,眼中泛出泪花,一片赤诚。 北辰昊昍望着她的脸,眸光急闪,却缓缓伸手将她拉起,定定道: “倘若果真如此,朕自会遍寻名医帮你医治!”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放开!他的决定岂是那么容易更改?!更何况,即便真的有病,他又怎忍心放开她? 咏灵望着他无坚不摧的瞳色,真真是无计可施,心里早已败下阵来,却只能最后死守下底线:“陛下因故对我执着,或许是一时起意,倘若有一日矫正了心思,还望能够怜悯些许送我回家!” 北辰昊昍却为了她这句话微眯了神色,不成想这个小丫头却也是个聪明的胚子,对他的劝恳一步步循序渐进,丝毫没有溃不成军。 “——好!我们不如以一年为限,一年期内,朕绝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但也决不许你走!限期至时,倘若你还想要走,朕也绝不会再留!”毕竟不想让她失望,他居然允诺了一年之约,当然,这亦是为了自己,此刻他的心情亦是一片混沌,这一年,也足够清明了。 咏灵抬眼望着他,想是他作为一国君王,这也是让步的极限了吧!不觉无奈的点了点头。而他却轻轻抬手,忍不住扣起她的下颚让她望向自己,对着那一张倾世容颜,他的眼神些许迷离:她竟认为是一时起意,但是这张脸,真能让他在一年后舍弃吗? 咏灵因着他的举动十分无措,他靠近的俊脸让她的脸颊染上绯红,她不安的躲闪着。 他微微叹气,放开了她,轻轻启唇道: “朕说过,必不会迫你做不愿之事。而你若有任何要求,亦可随时提及与朕。” 咏灵些微感慨,略欠了欠身,低头道:“谢陛下。” 他退开些许,“既如此,今日便罢了!你好生歇息,朕去了。”说完,便唤了内侍过来随同离开。只余咏灵些微愣怔,淡淡怅惘。 hp:..bkhlnex.hl 152.第152章 北月皇后(一) ""="('''')"="()"> 精致奢华的寝殿内,檀木雕花的软榻旁,珍珠罗帐轻扬,熏香袅袅。一名婢女正拿着镶金螺钿铜镜,境内映出一张颇有风华的脸庞。云鬓峨峨,修眉连娟,明眸善睐,丹唇微抿,丽质天成,仪态万千。。此刻那女子正在轻抚发髻观瞻自己的妆容,柳眉轻佻,美目中泛出傲然却淡漠的光。 “娘娘可曾听闻,陛下此次从南雪归来,竟带回一名女子。”站在身侧的一名女官,对着软榻上一身绣金凤淡紫色华服的美妇轻语道。作为主子的贴身婢女,时刻关注陛下身边的动向便是她们的本分了。 但见那女子眯起了眸,显然是泛起了不悦,冷声道: “不知是何等妖女,竟叫陛下这般劳师动众。”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她这耳聪目明的中宫,这消息自然是早已知晓。 “奴婢从墨大人处得知,陛下为了此女,可是损失了十多名将士的性命呢。” 那婢女继续向主人禀呈消息,不出意料的见到皇后的脸上现出怒容,伏在桌案上的手指亦微微捏紧。可那婢女却嫌不够,继续出声: “奴婢打探到,当时墨大人苦苦相劝,却也丝毫左右不了陛下的心意,不惜费尽心机,不远万里的将其带回,真真是诡异的很。” “哼!”皇后终于冷哼出声,眸色更是一瞬间森冷,心内却泛起重重波澜。北辰昊昍向来不近女色,后宫空置,只有她一人独大,为此甚至兴了个男**作乐,而如今,居然如此大费周章的带回一个女子,这怎能不让她郁结惊心?! “那女子如今何在?” “听闻被陛下安置在长清宫。”那婢女回答。 “长清宫?哼,本宫倒要去看看是何等妖女了!”皇后语声含威,更是凌厉无比。 “可是陛下似乎严封了长清宫,派了兵士把守,不准任何人进去呢。” “不准任何人……”她的眸子凌厉的眯起,陛下竟会有此举动,显然那人对他十分重要,她感到强烈的危机与威胁,袍袖中的手紧紧的攥起—— “阿离,去给本宫仔细的查查她!还有,想个办法……让本宫见上一见。” “是,奴婢这就去办。”那婢女领命去了。而皇后的脸上,却附着上复杂的神色。 ※※※ 这日用过早膳后,咏灵所在的长清宫的大殿内便见一堆的太监宫女开始鱼贯而入,且手上都端着大大小小的盒子,甚至还有两人抬着的箱子,向她行礼后便把一众物全都摆放在大厅内,不多时几乎摆满了整个屋子,门外却还在源源不断的送进来。咏灵诧异不解,便问一旁的侍女青青: “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青青莞尔一笑行了个礼答: “回禀灵姑娘,这都是陛下的吩咐,怕姑娘烦闷,便拿这些来给姑娘赏玩。陛下还说,倘若姑娘不喜欢,只叫他们拿走便是,若是喜欢就留着,或者还有其他需要,只告诉掌事的薛怀薛总管便可,陛下自会尽力为姑娘寻来。” hp:..bkhlnex.hl 153.第153章 北月皇后(二) ""="('''')"="()"> 咏灵听了禁不住上前一一打开盒子挨个儿观摩,但见都是些珍奇古玩瑰宝,还有精巧器皿,钗环首饰,华服衣,琴棋画,甚至还有小猫小狗,花鸟虫鱼,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吃惊咋舌: “这……也太多了吧!”不止多,但见那些物器色泽华美,绝对都是上奇珍,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陛下爱重姑娘,特意准备了这许多来供姑娘挑选,若是不喜欢的,便叫他们拿出去。”青青继续解释。 咏灵看着那一堆器皿,甚至还有猫儿狗儿的叫声,简直是想要咽口水,全放在这里恐怕连人走路都困难了,只得上前仔细看看挑选几件可用的。 其实并非是她不晓礼数,如若一件不留的拒绝,那是对君王不敬;且她想着,反正这也是他北辰昊昍的宫殿,以后即便自己走了,这么这些东西也还会留在这里,于是此刻也就不矫情了。 她选了琴棋画若干,漂亮的器皿留下几件,首饰也选了一两个,至于花鸟鱼虫,有只蓝色眼睛的雪白猫咪样子颇为娇憨可爱,她忍不住的就抱起来逗弄,喜上眉梢。 “绡绡,叫他们把剩下的都拿走吧,这里也放不下如此多。” “灵姑娘不多留几件吗?”她选的这些恐怕都没有十之万一,青青和绡绡都上前劝慰。 “哪里需要那么多,放在这里也毫无用处,全都送回去,给需要的人才好。”咏灵皱眉,若不是为了陛下威严,且呆在这里真真有些烦闷,她恐怕一件也不会收,但这已经让她感觉有些诡异了,哪里还能多留。 “那就听姑娘的,奴婢这就去交待他们。”绡绡领命出去了。于是不多时便见一堆人重又上前把不需要的那些又搬抬出去了。 咏灵怀里抱着猫咪,瞧着它一副懒洋洋的可爱样子,不觉亦眉开眼笑,伸手逗弄着它,它便“喵呜喵呜”的叫,真是萌死人了。 但是笑过之后,望着宫内忙碌的人影,她又有些忧怀了。 想到昨日他说,“朕许你一切”,恐怕便是这个意思吧。他究竟是如何想的?真的要执着的禁锢她一年?这算怎么回事啊!可是面对一国帝王,她一个小女子又哪里有反抗的权利和资本?也不知哥哥和父母现在怎么样了,她已经消失了将近一月,他们恐怕都要急坏了!不行,她得想个法子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消息。 跟猫咪玩儿了一会儿,又看看,弹弹琴吹吹曲,和婢女们说了会儿话,这一天又快过去了。傍晚时分,北辰昊昍过来了,身旁除了内侍外,还跟了一个衣着不同的人。 行礼过后,两人眼光有一刹那交汇,咏灵却慌急垂了头躲开,她对他除了敬畏外,还有一丝紧张。 “今日过的可好?”却是他先开口了,语声沉稳的毫无波澜,但望着她的眼光却幽深清亮。 “还、还好。”咏灵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被囚禁的滋味自然不好,但是也没有受什么大的苦楚,只得敷衍了事。 hp:..bkhlnex.hl 154.第154章 北月皇后(三) ""="('''')"="()"> “今日送来的东西,可还满意?”他继续问,并朝她走近。.. “呃,尚好。”为着他的靠近些许不自在,咏灵垂了头继续敷衍。 “呵呵,那便是不甚满意了。”瞧着她的表情,北辰昊昍的唇边勾起微笑。 咏灵咬唇,终于大着胆子些许负气道: “笼中的鸟儿,即便一应俱好,但不得自由,终究了无生趣罢了。” 这话让北辰昊昍的笑容果然定住,看着咏灵低垂的眼睛却乱颤的睫毛,他竟又重新勾起唇角,甚至抬手牵起了她的手道: “我把肖瑞留给你,今后由他随在你身侧照应,你便可以常出去看看了。” 说着,但见先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一身劲装的男子走上跟前朝她行礼道: “小人肖瑞见过灵姑娘。” “嗯,朕命你随时侯在她身侧相护,倘若有失,朕唯你是问。”他淡淡对他出口,语声内却隐含威势。 “臣遵命,必将誓死保护灵姑娘周全。”那肖瑞叩首重重道。 咏灵睁大了眼睛微张了嘴巴望着他,却在看到他的眸光时如同被火烫到般躲闪开来,而心内已丝毫不能平静。 他居然连这些都想到了!想是皇宫不比寻常人家,如今自己的处境变了,安全问题自然需要顾虑,可他如此周全,竟让咏灵心中不觉泛起一丝别样的感慨。 “好了,你且下去吧。”这是北辰昊昍对着那肖瑞说的。 肖瑞谢恩行礼后退了下去,他却回头捏了捏咏灵的手指迫她收回注意力道: “今日陪朕用晚膳,可好。” 咏灵终于抬眸,望着他温柔的眸光点了点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 “此外,灵儿还有一件事想请求陛下。” “哦,何事?”似是有些没想到她会主动要求,北辰昊昍认真聆听。 “我失踪了这许多天,我父母兄长定然焦急万分,陛下能否派人传信给他们,好让他们暂时心安啊!”咏灵提起这个便有些急不可耐,眉目间自然含了无限愁虑。 北辰昊昍却眼神倏忽一冷,扣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后道: “此事朕自有打算,你无需挂怀。” 咏灵见他不悦,也就不敢再提,只得任他拉着进了偏厅。 用过晚膳,听她弹了一首曲子,又笑问几句她今日给那猫咪取了什么名字后,北辰昊昍便走了,留她一人休息。 接连几日,都是如此,两人共用晚膳,后他又早早离去,毫无半点非分。 …… ※※※ “咣当”一声,是皇后把手上的金玉杯盏砸落在地,两名婢女看着她横眉怒目的面容,纷纷垂首噤若寒蝉。 “陛下居然日日去她那里,却从不留宿,也不提册封,更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怒气冲冲的说着这些,连同着桌上的一应器皿都遭了秧,成了她泄愤的工具,顿时被她“呼啦啦”拂扫在地,一片纷乱的碎裂鸣响。 “娘娘息怒!”阿离和另外一个叫做阿蔚的婢女连忙跪在地上叩首,心惊胆战的劝慰道: “娘娘请息怒啊!倘若气坏了身子,可是叫亲者痛仇者快啊!娘娘千万要保重自己才好啊!” “哼!你叫我如何能不怒?!你们都是些废物吗?到现在还没有想出方法见到她是何种人物?陛下却恩**日盛——自他回宫,都没有来看过本宫一眼哪!”她美丽的面庞上却青筋直跳,眼光凌厉更有哀痛,咬牙切齿,恨恼非常。 “娘娘莫慌,奴婢打听出,她乃南雪朝臣之女,名字叫司徒咏灵的。”阿离上前禀报。 “朝臣之女?一个小小的朝臣之女居然会令陛下甘冒风险,甚至不惜牺牲数十将士的性命将她带回?!”皇后怒斥,满脸的不敢置信。 “此事奴婢也觉得蹊跷,但请娘娘放心,恐怕这两日,那边便会有消息了,娘娘很快就能会一会她了。”阿离紧皱的眉眼间眸珠却斜向一侧,嘴角亦微抿起淡淡弧度,脸上隐有成竹在胸的傲然。 “哼!那就尽快去给我安排!”皇后依旧愤愤,一手伏案怒气急喘,眸珠凌厉。 hp:..bkhlnex.hl 155.第155章 北月皇后(四) ""="('''')"="()"> ※※※ 已是深冬天气,因着这大殿有暖阁,倒是温暖如春。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可咏灵却倚坐窗前,望着窗外的落雪纷纷,眼神渐渐飘渺,思绪亦飘得好远。 日子过的真快啊,转眼就近年节了,这一年,也要到头了。 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她纠结万千,十五年来,怕是只有这一年的雪天,没有在家人的身边吧。 她,想家了,想父母亲人了,尤其是,哥哥…… 知道他最是担心她的,可此次竟从他身边消失了这么久,他心里会有多着急呢?也不知北辰昊昍有没有把消息传到家里,想起这个她十分郁结。她每次一提起家里的事他就不悦,因着忌惮他的身份,她自然不敢多言,好在,他并没有对自己做非分之事,相反甚至礼遇三分,方方面面照顾周到,这亦让她不知道该从何处攻破了。 “灵姑娘看上去像是有心事吗?”青青给她端来一杯蜜茶,观摩着她的脸色道。 “唉……”咏灵长叹一声,却摇了摇头,依旧心情低落。 “姑娘许是待在这宫里久了,闷着了,现下雪就要停了,园子里的梅花开的可好了,灵姑娘不想过去看看吗?”青青不着痕迹的劝慰,倒像是诚心想让她高兴起来。 “我可以出去吗?”听她如此说咏灵倒是转过了头。 “陛下不是说了吗?倘若让肖瑞大人跟着,姑娘去哪里都无妨的。”青青提醒她。 咏灵点点头,在这宫内待了十多天了,倒真不曾出去看过,那日北辰昊昍已经应允了她可以随意走走,那园子想也不远,不如就出去散散心看看雪景也好,于是便道: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是。奴婢这就去唤来肖大人。”青青露出喜色,眼底更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窃喜,便同绡绡一起下去准备了。 两人服侍着咏灵披上一件厚厚的狐裘披风,因着实在太喜欢那只猫咪,便把它也抱在了怀中,另带了些许急需之物备用,便并着另外两名宫女和肖瑞一行人走出了殿门。 刚到室外的咏灵一阵瑟缩,但入眼的美妙景致倒是让她喜上心头。只见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假山石壁和干枯的花枝被白雪点缀成了各种奇异的形状,亭台楼阁亦附着上了一层剔透的莹白,这一幅雪中园景图真真是妙不可言,她不觉加快了脚步,面上亦露出笑容。 毕竟是皇宫,依旧有着长青植物带来的绿色,皑皑白雪间亦被宫人们扫出了一条小道,蜿蜒却又美妙稳妥,她不觉依着小道前行,两侧美景尽收眼底。 宫阙巍峨,庭院深深,本以为梅园并不远,竟是她想错了,走了好些时辰才到,咏灵身上已生出微汗,好在终于到了。 举目望着那成片的红梅,枝枝娇艳,傲雪绽放,纵有寒风凛冽,依旧香气宜人。古人言“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满园的梅花,真真是冬日里再好不过的景致了。 咏灵感慨万分的走近,轻拈花枝,嗅着那醉人的芬芳,心里欢快起来,笑容亦荡涤在脸上,映着这寒梅雪景,却是人比花俏,瑰美的堪堪要刺痛人的眼。 hp:..bkhlnex.hl 156.第156章 北月皇后(五) ""="('''')"="()"> 而此时梅园的另一头,有一群人正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御辇上的皇后真是要把袖中的拳头都给捏痛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再走近些许。”她却强忍下愤怒,淡淡的吩咐一旁婢女,婢女便知会了抬辇的仆从,于是众人又拥着皇后的凤驾朝咏灵处走去。 因着观瞻美景,倒是一不留神让怀里的猫儿跳了出去,它“喵呜”一声,立时就从地上翻转了身子往林子里钻。 “嗳,雪儿,你回来!”咏灵开口唤它,同时追将过去。 雪儿是她给这通体雪白的小毛球取的名字,如今两人还没混熟,那小东西自然不肯听她的话,得了自由立马露出本性,哧溜溜的谁也捉它不住。 “坏了,赶紧去追它回来啊。”咏灵急忙朝身边人吩咐,同时脚下也不闲着,边叫边追,不觉已走出好远。那几个宫女也是急的乱窜,在梅林里到处找那猫的身影。 “——是何人在此胡闹,竟敢惊扰皇后娘娘凤驾!”一声犀利的高唱传来,咏灵惊得后背一凉,霎时抬起了头。 只见前方约莫一丈远的地方,一群人围着一顶御辇,纷纷朝她望过来,那为首出声呵斥的人,分明就是个内宫宦官。 咏灵些许吃惊,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大胆婢子,见了娘娘还不行礼?!”只见那宦官甩一甩浮尘,指着她再一次冷声喝道。 而此时跟着咏灵的几个宫女已经找过来了,见到皇后的銮驾,自然惶恐至极,纷纷跪地叩首低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咏灵这才知道眼前御辇上的人竟是皇后,不觉也轻轻伏下身去参拜,心里却是如同乱麻,激跳不已。 “你是何人?走上前来让本宫瞧瞧。” 皇后不怒自威,满脸孤傲的俾睨着她,命令道。 皇后的命令咏灵岂敢不从,只好朝前走了几步,跪地俯首恭敬行礼: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皇后继续吩咐,虽然表面依旧是一副傲然不可侵犯的态势,可心底,却在渐渐揪紧。 咏灵只得缓缓抬起头来面对她,可皇后的眼睛却随着她渐渐抬起的脸庞睁的越来越大—— 嚇!她简直倒抽一口凉气,身子倏然直起,不敢置信的盯住她的脸,一阵骇然…… 那张脸,那张脸,竟然是——她! 她隐藏在袍袖中的手指忍不住的抽抖,身子亦开始些许颤抖。 难怪,难怪啊!原来是她,原来是她啊! 这就是陛下会如此举动的缘由吧!眼前这少女,跟那个女人,跟那个女人——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啊! “娘娘,娘娘?”察觉她的异样,身边的阿离些许疑惑的小声提醒。 这声音迫使皇后愣怔一下,却终于回过神来,于是眸中重新换上孤傲的淡漠以掩盖深处的不安,轻轻斜靠在辇榻上厉声道: “你是何人,胆敢在此乱闯?扰了本宫清静!” “回禀娘娘,臣女司徒咏灵。我的猫儿不小心跑入这园子,故才命人找寻,还望娘娘恕罪。”咏灵不卑不亢的答。 hp:..bkhlnex.hl 157.第157章 北月皇后(六) ""="('''')"="()"> “猫儿?哼!大胆!简直一派胡言!”皇后竟突然甩袖愤声怒喝: “这梅园怎会有猫?你等宫人冲撞本宫銮驾,竟还敢出言不逊?”皇后铁了心的想找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分明是你这贱婢对本宫不敬——来人哪,把她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身后便立即有两名武官走上前来。.. 咏灵听了这话愣愕一片,慌急解释道: “这,臣女确实是在找猫啊!娘娘实在是误会我了!我没有!”她简直无措急了。而眼下那两名武官已经走到了身前,并且作势要拿下她。她身后的小宫女亦浑身瑟缩的跪在地上喃喃着娘娘恕罪,可那两人已经将咏灵从地上架起,甚至要将她架走—— “住手!谁敢动她?!”一声厉喝,瞬时打住了众人动作,大家纷纷回头去看,但见细细的雪花里,身披黑色龙纹披风的北辰昊昍站在了众人面前,他的身后,自然跟随着一群宫侍亲随。 “陛下!”有人惊呼一声。 “臣等参见陛下——” “奴婢参见陛下——” “臣妾参见陛下——” 一并人等全都下跪行礼,皇后更是慌乱的从御辇上下来,伏地叩首。这其间自然也包括正押着咏灵的两名武官,不得不松开了咏灵跪地行礼。 “哼!”他走上前去,却一脚踹翻了那武官其中之一,拉过了咏灵。 咏灵抬眼看着他冰寒的脸,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动朕的人?!”他虽是疑问句,但眼光却直直的扫向了正跪地抬首的皇后。 此刻那些宫人们已经噤若寒蝉了,纷纷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而皇后面对质问,也不得不回话: “陛下,此女确实对臣妾出言不逊,臣妾也只是按律行事,对她略施惩戒,何至于——” “你住口!朕的人你也敢碰,当真是胆大妄为!”北辰昊昍出言责斥,并不想再听她讲话,转回头来冷声道: “皇后无德无状,就在你的坤翊宫给朕思过半月!无朕旨意,不得出宫!”说罢,便抓起咏灵的手,拉着他往前走去,打算离开此地。 “陛下,陛下!求陛下恕罪啊!臣妾冤枉——”皇后悲戚的呼声远远传来,竟弄的咏灵心头慌乱一片,不觉拉着他的衣角小声道: “其实,其实不必如此的,她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她——” “我既把你带入宫中,必会护你周全,今日之事且是略施颜色,以儆效尤。”北辰昊昍制止住她的话,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往长清宫方向走去。 听了他的话,感受到他的心意,咏灵心内复杂极了。为了她他居然惩戒了皇后,目的当然是在警告所有人,不能轻易碰她。他为她计划这许多事情,真的只是为了遵守一个承诺?那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一点也不冷漠了,他做的这些,也足以令她感动一下下了。 …… 回到宫内,换下了衣衫休整片刻,外面的人竟也把那雪儿找到送了回来,咏灵抱过它恨恨的用手指轻点它的小脑袋,生气却又**溺道: “都是你这个小坏蛋!害我遇到这种事。真要修理你一下才好了。” 北辰昊昍走了过来,他高大的身影罩下,咏灵便把猫交给了一旁的绡绡,而绡绡自然看到了皇帝的眼色退了下去。 hp:..bkhlnex.hl 158.第158章 北月皇后(七) ""="('''')"="()"> “今日,谢过陛下了。..”咏灵觉得还是要说声谢谢,便率先开口。 “呵……”他淡淡笑了: “此事倒是朕应该向你赔礼。如若不是肖瑞及时来通禀,她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情。” 咏灵听了这话倒也有些郁闷,噘嘴道: “是啊,皇后娘娘显然是不喜欢我,她讨厌我才会对我如此举动,陛下又何必把我带在身边碍她的眼?”言下之意是在埋怨他不止过分的把她掳来,还因此弄的后宫不宁,百害而无一利,这又是何苦? “不如把我送回去,一了百了。”她赌气说出了这话,也是有几分认真的劝慰。 而北辰昊昍却并不答话,反而是走近些许,伸手轻抬起她的下颚,迫她望向他的脸。 咏灵有些慌乱,眼光飘忽的不敢直视他,而他的眼睛却一动不动的停留在她的脸上,细细的观摩,那长眉轻蹙,眼睫乱眨,俏鼻精巧,皓齿轻咬朱唇……正是这样的一张脸,令自己心动神揺,不可自拔——但是这天底下,为何会有这般相像的面孔?想是皇后今日会有此番动作,必定也是跟这张脸有关了。思及此,他亦有些惶惑了。 “陛,陛下……”咏灵被他的目光烧灼的脸上红彤彤一片,不觉低低出声反抗。 而北辰昊昍却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贴着她的发顶,唇边勾起一丝自嘲道: “朕已经不想让你走了!呵,一年后……”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他亦不知道结果。 咏灵在他怀中眼光急眨,却也不敢妄动,只得由他抱了,鼻间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不觉惊惶一片,直至婢女来传说晚膳已备好,他才松开了她,牵起她的手前去用膳。 ※※※ 被禁足在坤翊宫的皇后此刻眼神愣愣的,似是毫无焦距,直坐在软榻旁将近半个时辰了,一动不动,身边婢女都忧心忡忡,阿离也在轻声的唤她: “娘娘?娘娘!”看她微有了触动,阿离继续宽慰道: “娘娘切莫伤怀,那妖女也只是生就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陛下想来暂时被她迷惑了,可却并没有侍寝加封,想来陛下也是有些忌惮的,恐怕——” “哼!你懂什么?!”皇后截住她的话,鄙夷的斜睨了下她,回眸冷哼道: “她岂止是倾国倾城?她的脸,是那女人的脸!”她恨恨的揪紧衣袍,眼光冰冷而刺痛,单这一点,对她足以致命了! “是那女人……娘娘难道是说,她的脸,是像曾经的,曾经的……王妃吗?”阿离心思急转,却是踌躇惴惴的问了出来。 “哼!”皇后眸光眯起,眼含沉痛,显然这表情已经给了她答案了。 “原来如此,难怪陛下要费尽周折的将她带来。”有了结论后,阿离也不免有些泄气了。陛下对已故王妃的情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带着那个男**,都是因为相貌才被陛下**幸呢。 “阿离,那个女人,她,决不能留!” 皇后的眼光陡然亮起,却闪烁的尽是森森寒意。今日陛下为了她那般的严惩自己,而那一幕两人相偕离去的背影简直要刺伤她的眼——她不能留,绝对不能留!她的那张脸便是个祸害,一定是个祸害啊!皇后恨恨的道,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 阿离感受到皇后的疯狂,不觉打个寒颤,但却仍旧乖觉的点了点头。 hp:..bkhlnex.hl 159.第159章 阴谋(一) ""="('''')"="()"> 咏灵被噩梦惊醒,满头大汗。..梦里哥哥发狂的在找她,父母悲戚无限,而身处北月的自己却被北辰昊昍的皇后囚禁在铁笼中,四面八方的羽箭正在朝她飞来——哥哥睁大惊恐的眸子大喊着冲向她,然后她就醒了,大睁着双眼呼吸急喘,瞪视着依旧不习惯的四方帐顶,头脑一阵懵然。 稍缓了心神,心跳却越来越快了,她抓紧了身下**褥,咬唇做下一个决定:不行,她一定要设法把自己的消息传给哥哥! 这么多天,家里人恐怕都急疯了,但是想想北辰昊昍的态度,他又怎会真心实意的去帮自己办这件事情?毕竟,是他把她劫持而来,难道还会去亲自告诉家人,她被他劫持的很好吗?但是自己此刻算被囚禁在这宫中,要用什么方法来传递消息呢? 咏灵的满面愁容自然被侍女们看在眼中,青青忧怀的问出: “灵姑娘,这两日见你眉目深锁,像是满腹心事,可是有什么烦恼之处吗?姑娘大可说出来,看奴婢们能否帮忙?” 咏灵看了看她,犹豫再三终究说出了口: “我远在南雪的家人怕是尚不知晓我此刻处境,他们定是心急如焚啊!若是有什么方法通禀一声,也好省得他们挂怀,可惜……” 她咬着唇不再答,眼光又纠结的往窗外望去。 “这……”青青轻眨了眉眼低下头去,像是在替她为难,却又转而热情地道: “奴婢倒是可以帮姑娘私下留心问问,看看有何方法可以帮姑娘。” “如此,便有劳你费心了。”咏灵谢过她的好意,却是不敢抱太大希望。 “灵姑娘说哪里话。姑娘对奴婢们一向极好。奴婢们是理应为姑娘分忧的。” 青青客气道。 ※※※ 皇后的坤翊宫,此刻的女主人正坐在软榻上,听着殿下跪着的小宫女的奏报。虽然仍在禁足中,但是仿似这并未削去她目中凌厉,对着脚下宫女摆一摆手,她便得令叩首退了下去。殿内便只余皇后和亲近的阿离同阿蔚三人。 “——想送信吗?”皇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味着这句话,眸珠和脑筋都在快速的打转。 “哼哼,好啊。”她的脸上突然勾起笑纹,眼中更是精光急闪,那表情奸邪狡诡,笑意却根本没有到达眼底。 “娘娘,许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阿离谄媚的凑至跟前,表情同样奸猾。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却笑而不语,拿起桌上茶盏轻抿一口,抬眸挑眉犀利道: “等着瞧吧,这一次,我看陛下会如何顾她!” …… ———————————————————————— 澜辰猫咪:大家安静的看,我安静的写,能不能打破下撒~~给个评呗,嘿嘿~~~拜托啦各位,猫咪默默地写了这么久了,亲们就木有什么想法吗?来点儿看得见的支持吧,表都放在心里,么么哒~~~ ——收藏留言,走起! 祝愿各位天天开心,万事如意! hp:..bkhlnex.hl 160.第160章 阴谋(二) ""="('''')"="()"> ※※※ 这一日的午时,咏灵正在榻上休息,却见青青满面春风的从外面进了来,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后抬头笑道: “灵姑娘,您吩咐奴婢打听的事情,倒是有眉目了。..” 咏灵一听不觉坐起,两眼闪着疑惑与期待道: “哦?此话怎讲?” “回姑娘,奴婢有一个好姐妹叫做静儿的,在和颐宫当差,听闻她家兄长是驿丞大人,许是可以帮姑娘的忙的。”青青笑答。 “驿丞大人?”咏灵听罢心头一亮,但又担心道: “我往南雪送信,那驿丞大人可会帮忙?”毕竟是他国,想必不会像普通信函那么顺利。 “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那驿丞本就是个清贫差事,姑娘多费些银钱,想必他是不会拒绝的。”青青安慰道。 咏灵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朝她道: “此事多谢你了,容我再想想吧。” 青青低头应是。 这日晚膳北辰昊昍照旧是来同她一起用的,咏灵看着他的脸色心下颇有些着急,便忍不住又提了一遍自己家人,照旧是引起他的不悦,咏灵咬唇垂目,不觉气愤伤怀。 第二日,咏灵再也等不了了,便提笔就一封信函,把它装进蜡封,就唤来了青青,将信递给了她: “此事务必要烦请你那位姐妹操劳了。”她也实在别无他法,姑且试试吧! 当下北辰昊昍赏赐的那些珠宝首饰倒是发挥了用处,她自然借花献佛,给了好大一笔酬金。 “姑娘放心,奴婢定会尽心转达的。” 青青拿着信函退了下去。可不过转瞬之间,这封信却到了皇后的手里。 此刻她正把那封信拆开来一字一字的观摩,唇边一直勾着一道浅弧。 “娘娘打算怎么做?”看她手里拿着信,脸上是一副痛快至极的表情,阿离窃喜的同时却是有些不解,这一封信,能被如何利用呢? 皇后挑了眉,一脸的骄傲与自信,重又合上了信装进信封,便吩咐她道: “去找些个擅长模仿字迹的文人,做好了,本宫定有重赏。” “是。”阿离自然依令照办,不过一两日,那一封被重新伪造过的信,已经完好如初的放在了皇后面前。 “很好。”皇后看着那封信满目放光,窃笑道: “阿离,去把这个交给上卿大人,并知会国相大人,令他们……择机上报!” “奴婢遵命。” …… ※※※ 北月的上卿慕容洛凡,是皇后慕容洛兰的弟弟,而国相慕容止,自然是两人的父亲。慕容家族在北月的地位可想而知。 皇后把那封信函交给了两人,又交代侍女言语一番,两人自然知晓其意。一家人,荣辱与共,自然是一条心。 慕容洛凡并不亲自出手,而是安排了一个掌管宫内外查验交接事宜的中郎将上官尹去向北辰昊昍上报。 “陛下,臣昨日从宫内截获一封可疑信函。还请陛下过目。” 北辰昊昍接过,拆阅开来。 这封信,竟是有两张纸笺的,其中一张,是咏灵的亲笔,没有动过,便是她写给司徒昭远报平安的信,当然,她眼下在北月的处境,也是提到了的。 而还有一张,是一张透明油纸的黄色密函,上面写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字迹,北辰昊昍凝神细看,越看表情却越是震骇恼怒,目中寒光凛冽。 hp:..bkhlnex.hl 161.第161章 阴谋(三) ""="('''')"="()"> 北辰昊昍接过,拆阅开来。.. 这封信,竟是有两张纸笺的,其中一张,是咏灵的亲笔,没有动过,便是她写给司徒昭远报平安的信,当然,她眼下在北月的处境,也是提到了的。 而还有一张,是一张透明油纸的黄色密函,上面写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字迹,北辰昊昍凝神细看,越看表情却越是震骇恼怒,目中寒光凛冽。 “哼!”他把信狠狠的摔在了案台上,冷声喝问: “从哪里来的?!” 殊不知他此问可是有两层意思,那信件上称呼明明白白,自然是司徒咏灵所写,可是另外的一张纸上,传递的可都是最近北月朝堂的密文消息:新任官员,朝中风向,甚至是军中将领,作战机要……这些东西,又是从何而来?! 而不明所以的中郎大人却瑟瑟的埋首答: “长,长清宫。” 他指的,自然是信函的发起人。 “哼!”北辰昊昍一怒而起,甩袖越过他朝外走去,那张俊逸的面孔显然是冰寒一片。 “陛下,陛下!此人绝不可姑息啊!” 那上官尹在他背后叩首急呼,似是震骇忧怀。 这边厢北辰昊昍一身煞气的冲到了长清宫,看到他森然的面庞及周身散发出的凌厉,宫女们纷纷跪倒,咏灵迎了出来,不明所以的对上他的视线。 “你竟如此大胆!” 他朝她喝问,恼怒的眼里竟有些许沉痛。 “我——”咏灵一头雾水,看他这般恼怒,却又惊慌一片,不觉也跪了下来,叩首道: “不知何事惹怒陛下,还请明示。” “你私自差人遣送信函,该当何罪?!” 北辰昊昍转过身去,似是不愿面对她。 咏灵听罢骇然,心内好一阵泄气,想来那封信是送不到哥哥手中了,因此也不说话,空气中一阵沉默。 “怎么,无话可说了?” 北辰昊昍回头,冷冷的盯住她。 咏灵咬唇,终是感到委屈: “陛下已然说过不会禁锢我的行动,可是我只是往家里寄一封信,难道竟如此大逆不道?”这话显然是在埋怨他对她的不够仁义。 “你——单只是寄信?那密报军情,向你南雪传递我朝消息,这又作何解释?” 北辰昊昍接着逼问。 “什么?”咏灵吃惊极了: “何谓密报军情,传递消息?”她不记得自己的信中有说了这些。 看她愣怔惊骇的脸,北辰昊昍怒火稍减,却也无心上前安慰,只转身对众人道: “自今日起这长清宫封禁,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可擅自出入!”说罢便带着侍从们走了,只余下长清宫的众人跪地叩首哀婉万分。 ※※※ 第二日上朝,大臣们却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齐声上奏询问昨日宫中出现细作一事,令北辰昊昍瞪大了眸珠措手不及。 “陛下,臣等听闻宫中昨日查获了一名细作,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自然当诛,国家大事岂容儿戏?” “此人万万不可姑息,陛下要早做决定啊!” “眼下四国纷扰,西花南雪结盟,我北月万不可掉以轻心,切不可让他国有可乘之机啊!” …… 一众公卿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是要逼北辰昊昍立即下令杀了咏灵,他厉眸微寒,藐视着底下朝臣喝问: “此等内宫小事却被尔等拿到朝堂之上妄议,是谁散步的谣言?!”他愤怒的拍案而起,并甩袖离席大步朝外走去,显然是怒不可遏。 “陛下,陛下——” 一众臣工纷纷急呼,他却头也不回的径自朝内宫而去。 hp:..bkhlnex.hl 162.第162章 阴谋(四) ""="('''')"="()"> ※※※ “灵姑娘,姑娘,不好了!” 绡绡着急的闯进大殿,表情慌急无限,对着咏灵道: “奴婢听门外洒扫的小牧子说,今日早朝,大臣们因为灵姑娘的那封信函可是吵得不可开交呢!他们都说什么姑娘是敌国的细作,要陛下即刻严办!陛下气恼,提早退朝了!” “什么?!”咏灵一惊乍起,上前对着绡绡安抚道: “绡绡你先喘口气,慢点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姑娘的信函被中郎将上官大人中途截下,竟发现了同南雪朝臣私通消息的密函,内里尽是我朝近期机要,这才赶紧禀呈了陛下。hp:而今日朝堂之上,众人便纷纷向陛下谏言,逼迫陛下要严惩敌国细作!” 看得出来绡绡是真心为咏灵感到担忧,她呼吸急喘,却把所知详情尽数报给咏灵。 “——啊?怎么会这样?这可如何是好啊!”一旁的青青也貌似急了,一脸紧张的急搓手。 咏灵惊得退后几步,坐在了椅子上。 难怪,昨日北辰昊昍过来对她没头没脑的一顿斥责,还真的并不只是因为她给哥哥传递了自己的近况,恐怕那信中早已被人做了手脚,又夹带了一封不知从何而来的密函! 但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有人要陷害自己吗?为什么?! 正愁措郁结,殿外响起了宦官高唱,竟是皇帝陛下到了。 北辰昊昍进了来,看住她。 其他宫人都跪下行礼,咏灵却定定的看了他两眼,稍后才跪了下来,却一言不发。 “你可知,你那信中还夹带了什么?” 他问出这句话,语声是稍稍平静的,但看向她的眸光却颇不平静。 可是咏灵却为了这句话拧起了眉眼,这里面,包含了什么意思吗?问她知不知道夹带了什么,难不成是相信她不知情?还是在试探她是否真的有做? “我只知,我确实写信给哥哥,告知他我的近况,请父母勿念——但至于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为自己开脱是人之本性,且司徒咏灵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冤屈?不想刚到北月皇宫就连续发生了这许多事,她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愤恼了。 “当真?” 北辰昊昍低头望着她又问出这两个字,却是明显的试探和进一步的确认了。 咏灵听了这话却更加气愤,抬起头来直视着他道: “哼,军情密报?何等荒唐!陛下自己心中有数,我司徒咏灵,有没有那等能力和心力去做这样的事!” 言下之意自然是在埋怨甚至讽刺他,是他自己强行把她掳来,她可是万般不情愿的,而若真是细作,又怎可能会是这种情况?! 北辰昊昍看着她满脸的气恼,倔强的小脸上紧拧的眉眼与紧抿的朱唇,不觉勾起一丝笑意: “呵……好了,起来吧。”他伸手将他拉起,握着她的手却不松开,澈亮的瞳眸盯着她道: “不曾想你倒还有些许倔强,还敢埋怨朕?”这话里已有了一丝淡淡的**溺了。 咏灵撇了头不看他,眼睛里却有些热热的,有点想流泪了,她咬紧了唇不让泪水涌出,倒不是此刻有多脆弱,而是发生了这许多让她陌生的事,她本能的感到委屈和害怕,同时还有计划落空的失意。 北辰昊昍见她这般楚楚堪怜的样子,不觉起了恻隐之心,伸手将她的脑袋扣在胸前道 “罢了罢了,都是朕的错,朕相信你便是。”他的手抚摩着她的发,低声道: “但你可知,即便并没有泄露军情之事,你此举亦是将朕陷于两难处境。” 她送信的心意他理解,可是那司徒昭远和司徒竞都是南雪不可忽视的重臣,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贸然告知她被劫持到此,亦是对北月没什么好处的。更何况,一旦牵扯到朝堂之事,就复杂了,他不能拿自己一人的好恶来定量轻重,想要护她周全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咏灵在他怀里懵懂的点点头算作回应。既然是作为一国之君的他主动认错了,自己更不能太矫情了。 “如此,今日朕就不陪你用膳了。诸事烦杂尚需处理,朕这便去了。” 说罢,他便放开了她,径直离开了长清宫。 hp:..bkhlnex.hl 163.第163章 阴谋(五) ""="('''')"="()"> ※※※ 皇后的坤翊宫。hp: “——已经两日了,陛下还没有动作吗?” 皇后焦虑的问一旁侍女,阿离和阿蔚均摇摇头。 “哼!”她一手重重的拍上几案,眉目深拧,愤愤道: “欺君惑主,充当细作,刺探军情,通传机密——我就不信陛下还要护她?!” “可是娘娘,尽管如此,陛下也只是封了长清宫的宫禁而已,其余的一概不提,就连朝臣们再议,都被陛下冷脸挡了回去,众位大人们也都不敢再触虎须了。”阿离解释道,同时亦是一脸愤愤的不解。 “哼!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偏袒,难道就不怕众朝臣寒心吗?!”皇后厉声喝问,心上却揪疼一片。 “谁说不是呢?可是据墨大人讲,在南雪将她擒来之时,陛下就已然伤了众将士的心了。想来陛下对那司徒咏灵,真真是情意深重。”阿离也是实话实说,知无不言。 这句话却刺痛了皇后,她再也忍不了,抓起手边茶盏就又砸了开去,伴随着剧烈鸣响咬牙切齿的道: “这个妖女——是她祸害的陛下呀!” 阿蔚和阿离纷纷跪倒,劝慰叩首求恳一片。 但此刻却又有宫女跑进来奏报: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说!”皇后此刻不可能有好脸色,自然迫的那小宫女立时跪倒在地,却惊惶的颤颤出口: “陛下,陛下他——把宫女静儿连同着他兄长驿丞大人抓了起来,已经关到大理寺监牢了!” “什么?!”皇后睁大了眼睛站起,一脸的不敢置信。 …… 第三日,北辰昊昍当朝下令诛杀了那驿丞和宫女静儿,并拟旨宣称,两人伪造密函,搅扰内宫,惑乱朝廷,其罪当诛! 而既然抓到了罪魁祸首,又经过严审找到了证据,众位大臣们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紧接着,咏灵的宫禁便被解了。 绡绡笑着朝她劝解: “灵姑娘的罪名终于洗脱了,陛下对姑娘是极爱重的,真是不肯让姑娘受半点委屈,只是可惜了,为何那静儿同他哥哥如此想不开,竟然要加害姑娘?” 而此时那青青却噤若寒蝉,双手绞着帕子眼泪直流。咏灵却不疑有他,只以为那静儿是她好友,在替她难过罢了。 “青青,此事真是我对不起你了,牵连到了静儿,我也很不好受。你莫要再哭了,你若识得她的家人,便替我送些银钱过去,也好弥补我些许罪过,尽些心意吧!” 听她如此说,青青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跪倒在地匍匐不起。 “别这样,青青,你节哀吧!” 咏灵和绡绡都一同劝慰,将她拉了起来。 …… 这日晚膳时分,北辰昊昍如约到了。两人都没有说太多话,却有一种异样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 他走前,却是唤来了长清宫众宫人,俯视着他们的头顶威严训斥: “你们务必当心侍奉,今后,倘若谁敢私下作乱,下场,便同那和颐宫的宫人一样!” 他似话中有话的告诫,令众人都怯怯叩首称是,那青青更是全身颤抖的如同筛糠。 咏灵抬头望着他,又似乎隐隐明白了,他为她,做了什么事情了…… hp:..bkhlnex.hl 164.第164章 夜宴(一) ""="('''')"="()"> 南雪国都绛雪城,司徒府。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马上就是年节了,可今年司徒府上下却哪里有半点喜气?风扫落叶,瑟瑟萧萧,深冬时节,天气冷的寒彻肌骨,而司徒昭远的心中,却更冷,冷的几乎没有知觉—— 依旧没有她的消息。 那之后重又在灵州附近找了她多日,直到朝廷的诏发下,他不得不回京复命了,可是,却还没有找到她。只能留下了几个人继续寻找,他回到绛雪城后官升一等,受封骁骑都尉,统领皇城禁卫军,握有部分兵权了,同时,对国家的责任也更重了。可是心中怅惘无限,仿似有什么东西被掏空了,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无比后悔,简直要拿尖刀刺向自己的心脏,为何如此糊涂?为何会答应她的要求带她去灵州?!倘若他——可一切都没有如果,而一切都已然发生,他失去了她…… 不觉惶恐,惶恐无限,倘若他就此永远失去了她,那会如何?! 不,不会的!她只是被人劫持,只要找到她就好——他安慰自己,因为实在无法想象,这一生,如若没有她,他还能否活得下去。 所以,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他把泪珠儿唤到了房,看向她的眼光却脆弱无依,沉痛揪楚,甚至含着浓浓的求恳道: “泪珠儿,去找她!”他也想亲自去找她,可是自己身上背负的家国责任不允许这样做,因此只能拜托她。好在,泪珠儿身负武功,机智聪颖,更何况,保护咏灵本身就是她的职责,相信她一定不会拒绝,也一定会办好的! “她在北月,她定在北月!我要你去北月找她!”急迫的吩咐,他半刻都等不了,虽然不知道是北月的什么人带走了她,可她一定就在北月! 泪珠儿看着司徒昭远无比迫切却凄然的双瞳,咬唇垂眸答了声: “是。” 她自然没有理由拒绝,虽然心有些痛,但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因为这也是她的责任,而她,同样担心小姐的安危。 “但是公子有把握小姐的确是在北月吗?” 既然应允,就应该有妥善的计划,可是那群狡诈的劫匪什么都没留下,小姐的失踪实在是疑点重重,而北月又天高路远—— “绝不会错,她必然在北月!”他自信自己的判断,灵州附近全找遍了也没有她的踪影,那么一定是被人带到了远方,即使不清楚个中缘由,却依然坚持是北月的某人带走了她,而他们会去的地方就只能是北月! “那好吧,珠儿这便去收拾下,明日就启程去北月。”泪珠儿听从吩咐。 “嗯。我命秦勇和康辉与你同行,他两人武功俱佳,你等三人也好互相照应。人多反而容易招引不便。”司徒昭远略略思量,又道: “稍候会把通关令牌和我的符节给你,以防万一。另,若有消息一定及时回报。”他细细叮嘱。 泪珠儿点点头,但却不着急下去,依然望着他。 而发现她的异样,昭远揪紧的眉目抬起: “怎么了?还有何事?” 泪珠儿摇摇头,望着他疲惫苍白的脸色,忧心的道: “公子定要保重自己,小姐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珠儿定不负公子所托。” 她是真的担心他的身体他的情绪,因此躬身叩首定定保证。 “嗯。”昭远依旧疲惫,却勉强勾起唇角算作回应。 “那珠儿便去了,公子定要等着珠儿的好消息。” 而泪珠儿走后,司徒昭远望着她的背影思绪飘渺,等着……会有好消息吗? …… hp:..bkhlnex.hl 165.第165章 夜宴(二) ""="('''')"="()"> ※※※ 离大年夜不过两日光景了,宫内早已张灯结彩,一片大红的喜气。..置办年货和洒扫布置的宫人也络绎不绝,车水马龙。而咏灵的心内却毫无喜意,只是在闷闷的跳着,脸上更是愁苦一片。 “灵姑娘,马上就是年节了,每年的大年夜,陛下都会在宫中举行宴会,好不热闹!”似是想让她开心起来,绡绡满脸期待的笑着同她描述。 咏灵没好气的斜睨她一眼,闷声道: “那是你们北月皇宫过年,跟我又有何关系呢?” “姑娘如此说就不对了,陛下早已颁令,宫内年节夜宴人人有份——更何况,陛下忘了谁也不会忘记姑娘呀,嘿嘿!”绡绡很有耐性的解释,笑容更是透着点**。 咏灵被她的些微调笑弄得有些脸红,心下却不禁捣鼓起来。如今自己在这宫中身份尴尬,也不知北辰昊昍会对她作何打算。想来那宴会举国同庆,满宫欢喜,他倒是也不至于忍心就让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长清宫独自守岁吧! 想到此咏灵又有些气恼,怎么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如此理直气壮的享受起他的眷顾,真真是没羞没臊。 …… ※※※ 此刻的坤翊宫内殿里,正跪着一个小宫女,整个头伏在地面上,浑身瑟瑟发抖。 “求娘娘,求娘娘饶了奴婢吧!娘娘,饶了奴婢吧!” 她边哭喊边叩首,嗓音凄厉,涕泪横流,战战兢兢的叩拜着上首坐着的皇后慕容洛兰。而此刻,后者却冷眼傲对她的哭泣,不为所动的接过一旁婢女阿蔚递过的茶盏,轻饮慢,仪态万方。 “哼……”她轻哼出声,凉薄的道: “你已然做了那么多事情,也不差这一件了,怎么此刻,倒敢推脱起来了?!”这后面一句,她的语声已然发狠,并且把茶盏重重的丢在了几案上。 她的怒气更是骇的下首之人浑身抽抖,可却咬唇斗胆再次哭求道: “陛下,陛下他对灵姑娘处处相互,极为爱重,奴婢倘若再敢害灵姑娘,他定会杀了奴婢啊!” 显然,这下面跪着的就是长清宫的青青了,而今日,皇后再次吩咐她加害咏灵,她实在是不敢了才苦求放过。 “你这个大胆的贱婢!”皇后捏紧手中帕子指向她,怒目圆睁,显然是被方才她的话刺激到了,咬牙骂喝道: “违令不遵!你就不怕本宫此刻便杀了你吗?!” “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啊!呜呜——求娘娘放过奴婢吧!娘娘恕罪,放过奴婢吧!”青青显然是震骇非常,凄苦无助的连连叩首哀求,堪堪要把额头都给磕破了。 “饶了你?你本便是本宫安插的眼线,此刻居然敢不替本宫效力,岂能饶恕!”皇后朝她怒吼,随后又稍缓了语声道: “更何况,你莫忘了,你的父母弟妹,可还在本宫的手中!胆敢不替本宫命……可是连他们的性命也不稀罕了吗?!”皇后奸邪的笑,而那笑容却惹得青青一阵毛骨悚然的战栗。 hp:..bkhlnex.hl 166.第166章 夜宴(三) ""="('''')"="()"> 此刻她的泪水已经不敢再流,只怔怔的抬首盯着皇后,发丝凌乱,面无血色,满眼怨愤哀绝,心中是一阵黑暗无望——自己为何会如此悲惨!左右都只能死,一条命全然握在别人的手中!何其不公?! 瞧着她的神色,皇后颇有些糟心的厌恶,不觉蹙了眉懒得看她。 而宫女阿离适才向前走了几步,从上往下朝着她敛目道: “大胆婢子,简直愚蠢!”她顿了顿,稍缓了神色继续说教道: “娘娘又岂是那等无情之人,她这可是在救你啊!” 听了这话跪着的青青不觉愤愤的抬头给她一记冰冷的鄙夷,可阿离却当没看见的继续: “你已然做了这许多事,可娘娘有让陛下迁怒到你吗?你的父母弟妹,又有哪一个没有得到娘娘的照拂?你是娘娘的奴才,此刻却要跟娘娘对着干,真真是没心没肺啊!”她摇着头似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责之心切。 “——可,陛下已然警示过,奴婢觉得,他就是说给奴婢听的啊!”青青同她争辩,眼泪又涌了下来。想起静儿出事那日陛下在长清宫的训斥,那话中有话的姿态眼神,她至今都不能忘怀,心惊胆战。 “陛下会如此说倒也是常理罢了。”阿离不疼不痒的安慰,继续蛊惑: “这也是最后一次娘娘吩咐你做事了,事成之后,娘娘便会给你一大笔银钱,送你同你一家前往外地远处,今后便可远离这皇宫是非安享荣华——你可别不识好歹,你的运气,可是比那些只能一辈子老死宫中的婢子们强上百倍!”阿离循循善诱,恩威并施。 “可——”青青依旧犹豫难断,她又不是丝毫没脑子,谁不知道说的好听?这皇宫,虽是皇后在把持,可说到底是陛下的,陛下想要谁死,谁又能救得了?身在咏灵身边服侍,陛下对她的好自己看的可是真真切切,若是灵姑娘有了什么闪失,陛下怪罪下来恐怕全宫都得跟着陪葬,想到此,便再辩驳道: “如何又能保证事成之后奴婢安然无恙?倘若陛下追查下来,阿离姐姐说的这些恐怕都是妄想!” “你——陛下没有证据,又如何敢妄开杀戒?!你可莫要忘了,那朝堂之上,可是还有国相同上卿大人袒护着我们娘娘!”她的不受教让阿离也气得不轻,可是上首的皇后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大拍几案恨声厉喝道: “哼!不必同她废话!你别不识好歹,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倘若不做,今日便是你父母弟妹的死期,如若做了,尚还有一线希望!你自己选吧!” 说罢,便甩袖起身一片森寒的进入了内殿。 而青青听了这话,仿似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跌坐在地上。 …… ———————————————————————————————— 澜辰猫咪:马上就是五一小长假了,提前预祝大家劳动节快乐!天天开心哦~~ hp:..bkhlnex.hl 167.第167章 夜宴(四) ""="('''')"="()"> ※※※ 夜宴当日,整个皇宫流光溢彩,灯火辉煌。..而众宫人的脸上也都喜不自禁,纷纷雀跃不已。咏灵正努力让自己佯装是个外人,不甚在意的计较着今夜该如何度过,可是外面却通报北辰昊昍到了。 她迎上前去,看到他穿着一身的玄色绣金龙纹冕服,肩挑日月,背负星辰,明黄蔽膝,玉带佩绶,头戴冕冠,前后冕旒丝丝垂下,遮挡住了脸上表情,但却也透出无尽的威严隆重,张扬霸道,令她不自觉的屈膝行礼,而一众侍女更是伏地叩首,尊呼陛下。 可北辰昊昍见了她的打扮后却拧眉质询: “为何不梳妆?” 咏灵哑然,随即喃喃答: “为何要梳妆?今日是陛下款待你北月重臣亲贵,我还是不去了吧。” “胡闹!”他却像教训小孩子似得斥了她一句,同时走近些许拉起她的手: “时辰已不早,快去梳妆,与朕同去。” “什么?”咏灵颇有些不解,但背不过已经有眼色的的宫女们听从了皇帝的吩咐将她拉入了内殿。于是青青和绡绡们便当着北辰昊昍的面在她的头上开始作威作福。但是给咏灵披上一身庄重外袍的青青的手却似有些颤抖,虽然强忍了紧张,可额头上仍旧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是都忙于收拾的众人谁也顾不上注意了。 咏灵在众人帮衬下终于换好了装束,便来到了北辰昊昍面前。 她今日挽了一个高高的宫髻,插着繁复精致的花鸟凤蝶簪钗,缀下细密的金丝串珠流苏,两耳挂着玲珑碧玉珍珠,略施粉黛的脸颊明艳无双,一身亮粉色簪花宫装,外面披一件裘绒披风,富贵典雅,虽是把年龄衬托的大了几岁,可当真是绝色掩古今,绀黛羞春华,直把一旁的宫女和北辰昊昍身后的宦侍都给看呆了。 “呵……果然是美不胜收。”北辰昊昍也不觉称赞出口,即便看不清晰他面上颜色,但那眼中精光依然闪烁出来。他走上前去拉过了她的手,便打算朝前迈步。 “——陛下此举恐怕不妥吧?”咏灵却并未抬脚,而是有些惴惴的望着他。看他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显然是要拉着自己一同赴宴,但即便她再不晓事,这年节大宴,站在他身边的也总应该是皇后吧!而她一个没有身份的别国小女,又有何德何能与他同行? “朕说无妨便是妥当!”语气虽有不悦,但北辰昊昍的回复却依然霸道,随即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走出了大殿。 “阿嚏——”咏灵却在临出门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同时为着自己的不雅脸红了一瞬,可不知怎么搞的,总觉得鼻子有些痒,仿似吸入了莫名的气体。而北辰昊昍却因此暂停了脚步,将她拉过面对面抬起双手为她拢了拢衣襟道: “小心着,莫着凉了。” 这些细节惹得她愈发不自在,但也无法多说什么,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举行宴会的承乾殿进发了。 但是隐藏在人群中的青青,却因着咏灵的这个喷嚏脸上一片煞白,浑身瑟缩着往前行去。 hp:..bkhlnex.hl 168.第168章 夜宴(五) ""="('''')"="()"> 大殿内已有众人在等,看到皇帝出现自然是山呼万岁,叩首不起,可看到皇帝身边跟着的人,虽目中惊艳,却也都是皱起了眉头。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显然,陛下的举动,的确有失得体。一个小小的外籍女子,还未曾侍寝未曾加封,荣**居然盖过了皇后? 无奈北辰昊昍向来不拘小节,更有唯我独尊的霸气,因此,他决定的事情,众人又怎敢有异议?而即便是有,也不敢当面发泄。 于是这一场夜宴,便在众人心思各异的贺喜声中开始了。 入席之后,北辰昊昍便吩咐开宴,众人举杯同庆,丝竹之声响起,一群曼妙的舞姬纷纷入内,带来芳香一片,她们随着音乐,舞姿曼妙。 咏灵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北辰昊昍下首左侧靠后,而右侧较上首坐着皇后与太子,太子北辰戎煜今年尚不满十岁,此刻正用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咏灵,这倒是让她好一阵不自在。 皇后的下首边,几乎与咏灵相对的位置,坐着的是一个男人。只见他虽是一身男装,但气质却颇有些妩媚,眉目像是细细描画过,脸上也有轻施脂粉的嫌疑,倒是让咏灵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青青,那是谁?”咏灵忍不住问向身后一旁站着的青青。 “那是,陛下的,呃——黄门侍郎,贺兰大人。”青青似是有些为难的说出口。 “贺兰大人?贺兰雪生?”咏灵的声音难掩惊疑。 “正是。”青青低头肯定。 而咏灵却更加吃惊的望过去,想那贺兰雪生,也是名动四国啊!可他因何得名?咏灵抿了抿嘴,又望向一旁的北辰昊昍。 想来自己是同他相处久了,险些忘了眼前这霸气雄浑的一代英主在世人眼中的印象了。都传北辰昊昍才学冠世,谋略无双,真乃一代枭雄。可却儿女情长,癖好殊奇。自从做太子时的王妃过世后,便无心女流,因此后宫空乏,唯有皇后一人独大,也只诞下一名独子封为太子,从此却好上了男风,**爱眉清目秀女里女气的贺兰雪生,并赐给了他一个娇**万千的名字“娇儿”——而今日,果然便见到了这娇儿,毕竟是孩子心性,咏灵自然要多看上几眼。 而那娇儿却似也在向她投来视线。咏灵见他果真面如冠玉,风华无双,但是气质却柔婉阴翳,真是不能等同一般男子看待。而他看向咏灵的目光,却是更加不友善,只不过几眼,便骄傲的转过了脸庞,斜眉敛目似是十分不屑。 咏灵也不与他计较,只是一笑置之,再举目看看其他人等,排在皇后身侧原本应该是宫妃的女子还真是屈指可数,北辰昊昍的后宫当真是匮乏的很,唯一能数得上名号的还是一个——咏灵想到此便不觉笑出声来。想那人前九五至尊,有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之戾气,横扫千军、图谋四国之霸气的北月帝君,竟会有让她感到好笑的一面,不禁更加莞尔。想来,这北辰昊昍也真是奇人奇事了。 而北辰昊昍似乎发现了她在笑他,居然把视线扫到了她脸上,这倒惊得咏灵些许脸红,便忙拾起酒杯洋装饮酒以掩饰尴尬。 hp:..bkhlnex.hl 169.第169章 夜宴(六) ""="('''')"="()"> 而北辰昊昍似乎发现了她在笑他,居然把视线扫到了她脸上,这倒惊得咏灵些许脸红,便忙拾起酒杯洋装饮酒以掩饰尴尬。 余下众人便都是北月朝臣亲贵了,除了劫持自己的墨子伯,北月的太史大人,还有眼熟的镇南大将军尉迟呈外,其余她一个也不认得,自然兴趣缺缺。但是却不代表别人对她也兴趣缺缺,眼下,倒是能感觉到有不少的目光打在她的脸上,或探究,或怀疑,还有好奇和震惊。 咏灵还真有些不适,不得已也一一扫视回去算作回应,同时由着青青和绡绡稍加介绍。 北辰昊昍虽然子息单薄,但是他的父皇却还算正常。北月先皇育有三子两女,此刻在这大殿上,除了同北辰昊昍一母同胞的长姐颂雅长公主因病不能前来外,其异母弟弟魏王北辰烨炏(yan,读二声),排行第四的谧云公主以及最小的齐王北辰朔朋均在席上。谧云公主看向咏灵的眼光虽有惊讶却也温和;而魏王,却是充满灼烈的探究,唇边甚至勾起了一丝复杂的笑,倒是让咏灵不甚开怀;至于齐王,倒是单纯许多,除了好奇还有些许惊艳。 想到这些目光,咏灵再也笑不出来了。她果然是不应该来参加这皇家宴会,真真是叫人心累! “——陛下,今年节夜宴,陛下与民同乐。臣愿陛下江山永固,社稷太平,民安乐业,边尘永息!”有人站起行了祝酒词,北辰昊昍便命众人一起举杯。 “好!爱卿言之大吉,赏!”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众人自当附和,显然这夜宴,所有人的脸上自然是欢快的。 “——新年节令,臣愿我北月四海宾服,九州丰乐!”又有人站起,而这几句,政治的意味就相当浓烈了,咏灵不自觉的就蹙起了眉目。 “哈哈哈!爱卿所言,便是朕心所向,赏!”北辰昊昍依然霸气无双,威风赫赫。 …… 咏灵却有些郁闷,不觉多喝了几杯酒。从不曾如此靠近政治和帝王,她的心内住着一个小小平民,自然听不得这些天下霸业的大话。 宴会行至一半,咏灵却突然觉得腹中绞痛,便唤了青青同绡绡,可还未及说话,那痛便颇为凶悍的袭来,她竟瞬间说不出口,酒杯也掉在了地上,仿似被扼住了咽喉般的,立时呼吸不稳,疼的汗水直冒,大张着眼睛,颤巍巍站起,却猛地一头扎倒在了桌子上。 “——啊?姑娘,灵姑娘!姑娘!”她身后的青青与绡绡都大骇不已,这惊叫自然吵到了不远处的北辰昊昍众人,他望过来,便见咏灵跌伏在几案上,看上去已然不省人事。 北辰昊昍睁大了双眸一跃而起,推开众人冲了过去一把拉起了她,便看到她因绞痛而苍白揪皱的脸,唇角还有一丝血迹,惶惶惊怒道: “她怎么了?!” 身后婢女纷纷跪下,瑟缩着惶惶道: “奴婢们也不知道,灵姑娘她,突然间,就,就如此了!” hp:..bkhlnex.hl 170.第170章 夜宴(七) ""="('''')"="()"> 北辰昊昍皱紧双眉抱起咏灵,看着她因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脸,嘴角不住滴落的血迹,惊恐的怒吼道: “来人,快来人!” “——请太医,快请太医啊!”身后的贴身近侍欧阳海见多识广,此刻倒是比皇帝还要冷静,终于说出了重点。.. 于是北辰昊昍赶紧抱着咏灵往内宫行去,一路迅疾如风。 而此刻大殿上的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一片混乱嘈杂,各个诚惶诚恐议论纷纷。但是其中的皇后却悄悄扯起了唇角;贺兰雪生也颇有些看热闹的轻佻抿唇;而魏王,甚至毫不避讳的就摇头轻笑了起来,似是此刻众人的混乱惊恐在他眼里就是一场有意思的闹剧,简直是让他开怀无比;反倒是谧云公主和齐王,眼中闪过诚挚的担忧。 …… 咏灵被北辰昊昍抱到了承明殿内宫自己平日所睡的**榻上,此时医官也已经赶到,便纷纷进去为她诊治。 “她是如何了?!”北辰昊昍急不可耐的询问,双眉紧蹙,心内更是揪紧。 “回禀陛下,姑娘,姑娘像是中毒之状。”那为首的许太医满头大汗的答着。患者口鼻出血,眼瞳泛白,腹部绞痛,面容抽搐,显而易见便是中毒了。 “如何会中毒?!朕命你尽快为她解毒,快!”北辰昊昍倒是不浪费时间,虽然心下惊恐沉痛,却也是紧抓重点。 “呃,臣等先对姑娘施针灌药,还请陛下移步。”病房历来是不洁之地,天子之身自然不能久待。 北辰昊昍走出内室,却倏然转眸,冷冽凶狠的目光扫向身后一众跪着的宫人。 “来人!将这些长清宫的婢子一个不留的打入大理寺监牢,严加番审!而承乾殿内众人,没有朕的允许,一个也不得离开!”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毒害他的人,他定要叫他百倍血偿! “陛下,陛下——”身后宫女们的哭喊声随着兵士们将之拉下而渐行渐远,北辰昊昍却双眼丝毫不眨的再次进入内殿,守在咏灵的身边迫不及待的再次问向太医: “她究竟如何了?中了何毒?可有性命之忧?” “这——微臣定会尽力而为!”许太医自然知道此刻要是说出不好的话来那可是会被杀头的,因此也只能暗中冒汗,几个人在咏灵身上扎针释放毒血,同时灌药洗胃,不敢有丝毫差错。 看着**上她依然不省人事的苍白的脸,口中呕出殷红的血丝,甚至偶尔还会抽搐痉挛的身体,北辰昊昍心内惊惶错乱,波涛汹涌,骇痛一片,更是恨不得将那下毒之人立即碎尸万段! …… ———————————————————————————————— 上架通知:亲们,明天本文要正式上架了。好几年没写文,没想到现在小阅上架啥也不看只看字数了,15字的时候编辑就催了。因为不是大神,所以傲娇点说,本猫现在真看不上那几块钱,倒希望能够全部免费可以多些人看到交流进步了,可惜这是现在文的大方向,为了发展谁也不能免俗,因此猫的诚意就只能是19字上架、首发3、今后几天每天更新5000、坚持不断更,以此来回报大家了,多谢支持,么么~ 另,节日快乐啊~~~~ hp:..bkhlnex.hl 171.第171章 两种毒 ""="('''')"="()"> 接连几个时辰的抢救,已经消耗了殿内众人太多的心力,待得几名太医满头大汗的出来,各个都面色惨白。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她怎样了?”北辰昊昍却不肯给几人一刻休整,劈头就问。 “回禀陛下,据臣等观察,姑娘是中了,中了鸩毒啊!”许太医叩首回道,丝毫不敢隐瞒。 “什么?!”这下不止是北辰昊昍,连同着在殿内的内侍及宫女们都有些惊到了,这鸩毒的厉害天下皆知,可是立时毙命的,那么姑娘岂不是性命堪忧? “可,经臣等观察,倒是发现了不解之事。”许太医抬手擦拭下额上汗珠,尽职的继续道。 “如何不解?”强忍下心内惊恐,北辰昊昍听医官说完。 “这姑娘体内,似是有两种剧毒,一前一后。这鸩毒自然是为后中,原本鸩毒应当立即发作瞬息致命的,可因这两种毒似乎颇有些同源,故才产生了以毒攻毒之效,臣等用药先将姑娘体内鸩毒缓解些许,但是原本之毒的毒性亦被引出,所以姑娘当下怕是……怕是不容易清醒过来啊。”许太医如实回禀。 而他此番言论自然是让在场众人大惊,北辰昊昍睁大了眸子,稍缓了缓情绪继续喝问道: “难道尔等就不能把这两种毒一一解了吗?” 许太医无奈的摇摇头: “还请陛下恕罪,微臣不才,行医数年,竟还未曾见过姑娘那原本所中之毒,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可如何能解啊!”许太医亦是一脸惭愧的伏地叩首。 听了这话,北辰昊昍大惊的眸中聚起了熊熊火焰,简直要引燃一切。 “——来人啊!”他抬手发令,待得有人听令跪地等宣,他便道: “去给朕贴出告示,昭告四方,遍寻名医,倘若找到医治之方,朕定当重赏!” 待得内廷领命下去之后,他便若有所思的坐到了她的**边。 看她的脸色,虽然仍旧苍白,但却似不那么扭曲了,显然绞痛已减轻些许,可却依然令人害怕疼惜。 她竟然原本就中了毒,这话她似乎曾对自己说过,可当时却以为她是在狡辩。而今看来,竟是这原本之毒救了她的性命,可是胆敢对她狠下鸩毒——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眸光立时森寒起来,为着那下毒之人——待得真的查出人证物证,他绝不会手软! …… ※※※ 这个新年的喜气似被这场风波完全的盖了下去,北月皇宫内一时间人心惶惶。而正被关押在大理寺刑狱的青青和绡绡一众内侍宫女,更是苦不堪言。 “冤枉啊,陛下,冤枉——” “奴婢冤枉啊,求陛下明鉴哪——” 喊冤声不绝于耳,可此刻的青青,却如同失了神般呆坐在地,一句话也不说。 皇后说好的没有证据陛下便不会大开杀戒,如今还能够相信吗?自己终究还是落到了这步田地,若说是还能活着出去,那恐怕才是痴心妄想了,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可是,她一个小小的婢女,主子拿家人的性命逼迫她办事,她又能如何?如今灵姑娘也不知怎么样了,毕竟对她,自己还是有些歉疚的。她也只是受陛下**爱罢了,可对自己倒是极好,自己同她也没有深仇大恨。想来陛下没有立即杀他们,而是依律刑讯严审,估计是灵姑娘还有救,如若不然,依照陛下的性子,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宫人恐怕立即会因震怒而被杀。 哎……左右都是命不好,生就是个奴婢,还能怪谁呢? 正想着,却听见狱卒在喊她的名字,同时打开了牢门架起了她。 “做,做什么?你们做什么?!”她惊慌无措。 “提审!还愣着干嘛?快走!” 青青被两名狱卒押着走出了牢门来到了一间暗室,这让她本能的就觉出不妙。待得门又重新锁上,她这才抬头看见了站在暗处角落的一人,竟然是——坤翊宫的阿离姐姐。 “姐姐,姐姐快救救我呀!”她双眸亮起,跑过去跪在阿离的面前: “姐姐不是说过,事后便会送我们一家远走他乡吗?姐姐!”青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跪地就抱着阿离的腿狠狠哭求。而阿离却躬身硬生生掰开了她的手,轻嗤一声不屑的道: “哼,都这会儿了,妹妹怎么还那么糊涂啊?” 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令青青神色一凛,却见她接着道: “把你放出去了,陛下岂不是要治罪吗?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陛下难道会找不到吗?” 青青看着她此刻些许狰狞的脸,心中有一根弦陡然断落,不觉跌坐在了地上,浑身一片冰冷,面如死灰道: “那姐姐今日来此,究竟是何意呢?” “哈,来送妹妹上路啊!”阿离的表情说不出的邪恶,此刻更是从袖口中掏出一杯酒来,献宝似得举在她眼前。 青青的心已彻底寒透,冷哼一声,望着那杯毒酒道: “我要是不喝呢?” “呵呵……妹妹是聪明人,你左右都没活路了,可别忘了还有你的父母弟妹。”阿离虽然在笑,可表情却更是狰狞,此刻望在青青眼中简直有如厉鬼。 “啊——”她受不住的尖叫,这句话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爬起来怒瞪着她简直想要把她撕成碎片: “你会饶过他们吗?!”是绝望的讽刺,亦是最后的试探。 “哼!你把罪名担在自己身上,那你的父母家人弟妹无事!但倘若被陛下查出牵连众多,那你自然会被株连九族!你自己选吧!”阿离懒得看他,仰着头轻蔑傲然的出口。 “呵呵……”青青凄绝的笑了。同样的理由,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这个理由强迫自己命——可是,自己真的有选择吗?她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决然道: “好,我喝!希望阿离姐姐和皇后莫要泯灭了最后一点的人性,保我家人平安!否则,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阿离却再不管她的悲呼与威胁,只把那酒杯放下便甩袖走人了。 …… ※※※ 已经两天了,咏灵还没醒来,甚至还在呓语不断,经常抓挠自己的肌肤,满头大汗,偶尔还会睁开眼睛,但是那毫无焦距的瞳眸却一片血色的赤红,颇有些骇人——所有人都弄不清楚究竟是何毒才会有如此表现。北辰昊昍正纠结着,便有侍从来报说大理寺刑狱出结果了,他便冷着脸出去听奏。 “陛下,原司徒姑娘身边侍女青青畏罪自杀,这是她的认罪遗文,内里详述了她因妒忌姑娘受**而狠下毒手,将那鸩鸟之羽藏于姑娘寝衣,导致姑娘吸入部分毒素,后又在宴会上饮酒,那鸩羽之毒遇酒则发,这才险些要了姑娘性命!”那大理寺官员奏报一遍,并且把青青的血呈上。 “哼!”此刻北辰昊昍的脸上却是冷的几近发紫,他眸光甚至闪也不闪,便狠狠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来人,去坤翊宫!” …… 这一日,皇帝居然破天荒的驾临了皇后的坤翊宫。满宫众人自是受**若惊的隆重相迎,慕容洛兰的眼睛里,虽闪过一丝怀疑,但看到他的身影却仍旧是喜不自胜。 “陛下,陛下今日来此,臣妾——”她欣喜的凑到他身前想要倾吐自己些许的心意,却不料北辰昊昍竟一掌袭来,堪堪打的她眼冒金星,跌坐在地,左侧脸颊霎时肿起老高,唇角亦沁出了血丝。 “啊?娘娘,娘娘——”宫女们看到这情形甚至骇的手中托着的茶盏掉落在地上,纷纷跪地叩首,惊惶一片。 愣怔了有半刻钟,皇后才似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他冰冷却狠绝的脸,泪水滑落。 “臣妾,究竟犯了什么错?陛下,要如此的对臣妾?!”她哭喊,委屈与心痛一并袭来。 “哼,皇后做过什么?还需要朕亲自提醒?”北辰昊昍的表情依旧冰冷,此刻甚至是不愿看她的脸,但是却又似不解的重又盯上她的瞳眸,淡然却又凉薄的语声传来: “朕记得,皇后曾经,不是这般歹毒之人啊!为何此刻——” “啊?”皇后听了这话一惊乍起,立即跪坐在他面前仰头道: “陛下,陛下难道怀疑是我下的毒吗?”她洋装委屈,同时心内是真的揪楚,狡辩道: “明明是那个婢女,她已然认罪,陛下怎么——” 还未及说完,下巴已经被他扣住了,北辰昊昍躬身靠近她,手上发力,迫她望向自己的眼睛,那指力,掐的慕容洛兰的颌骨简直要碎裂了,眼泪仓皇而落,尽数打在他的手上,却唤不起他半点怜惜: “你听好,我已经让她消失过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她从我眼前消失!倘若这次,她真的去了,你就为她一命抵一命!甚至连整个慕容家,朕都要连根拔起!” 慕容洛兰瞪大了眼睛,她之所以选择在年节大宴当天下毒谋害,实则因场上人多杂乱,他不可能单只怀疑自己。却不曾想他的洞察力和威慑力都令人害怕,那语声简直像是地狱阎罗的催命符,让人战栗不已。 “她一天不好,你就一天别想出这坤翊宫!倘若你再敢不经我的允许伤了她,就休怪朕翻脸无情!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些,北辰昊昍甩开她的脸将她推倒在地,便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娘娘,娘娘!呜呜——”宫女们全都拥上去,想要将她扶起。而慕容洛兰清丽的面容上此刻却血泪凄凄,鬓发缭乱,眼瞳无焦,仿佛被厉鬼抽干了精气般的,毫无血色。 那一刻她心如明镜,北辰昊昍是说到做到,他一向如此。而她的心一片冰冷,尽是彻骨的凉意——慢着,他今日竟然对她说了这些,那么就表示——司徒咏灵还没有死!她还没有被鸩毒杀死吗?怎么可能?! …… hp:..bkhlnex.hl 172.第172章 夙月城 ""="('''')"="()"> 话说泪珠儿等三人为寻找咏灵,自从入了北月国境便开始多方打探,一路询问是否有一群可疑人等带着一名少女出现,可却收效甚微。..泪珠儿思前想后认为还是必须北上入京,那里定是多方消息汇集之地,或许尚能找到一些线索,因此同秦勇和康辉商议后决定一路北上,直到北月国都夙月城。 在城中奔走的前两日自然是没有什么收获的,但他们也不气馁,依旧每日寻找打探。 就在这日午时,一张官府张贴的布告引起了泪珠儿的注意。他们拨开人群走进去细瞧,发现这张布告居然是为一名身患怪疾的贵人小姐遍请名医,上如若能治好小姐之症,自然赏金丰厚。泪珠儿不自觉的驻足许久,垂眸思量。 虽然这告示上并未明示那位小姐的身份,当然也不可能明示的,但泪珠儿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这似乎,还真可能同小姐有关! 小姐身上之毒,普天之下无人能解,自然可算作怪疾了,而她已然被劫持将近两月,算着日子,两月来没有人在身前照顾饮药,恐怕确实是会发作了。 思及此,她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先要同这张榜之人会上一会,即便真弄错了,那患病之人并非是小姐,大不了赔个不是或者逃之夭夭。 打定主意后,便同秦勇和康辉商量,两人觉得可行,也都没有异议。 于是就由泪珠儿出面,上前揭下了布告。 泪珠儿此行,为掩人耳目,相貌上是稍做了改变的,穿上了男装,也略微描画了面部轮廓,便是一副翩翩公子的表象了。 揭下布告之后,竟是官府的人首先来会见的他们,先是颇为严格的核查身份,并且询问了一堆问题。幸亏他们入境时准备得当,用的是在南雪经商的北月人身份,而康辉又通晓北月方言,这些也没有令人起疑。但是官府如此严格缜密的举动倒是引起了泪珠儿的警觉——虽然榜上并未告知张榜之人的明确身份,但通过这些细节,也不难猜测其身份不凡。 泪珠儿同时也对面试官答的很是真诚实在,只说自己有家传药方,可医治某些怪疾,但是具体对不对症,却还得看过病人后方才可知。 在人前秦勇和康辉便扮作泪珠儿的左右侍从,于是官府之人便将他俩留在了接待处的驿馆,并且言明明日去见病人只能医官一人前往。三人无法,只得应允。 第二日泪珠儿便只能自行前往,此刻已坐上安排好的马车,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马车,居然是一路驶入了北月皇宫! 心头的惊骇不可言表,同时又惴惴难安,心跳霎时加速——待会要去医治的病人,到底是谁?会是小姐吗?! …… ※※※ 承乾殿的内殿,北辰昊昍望着已经昏迷了七八天的咏灵,不觉心力交瘁。 咏灵的状态愈发严重了,她偶尔会醒,可是醒来后却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似乎谁都不认识了,把所有人都赶离她身边远远的。殊不知这是咏灵略微清醒的时候不敢让任何人靠近,心下的一丝清明让她了然自己毒发后的举动,为了避免做出错事只得如此。可是昏迷的时候,却又呓语不断,浑身大汗淋漓,疯狂的揪扯自己的衣服和皮肤,双目赤红,面色惨白。 宫女们会喂给她一些流质食物和药汁,好让她体内之毒缓解更多,而太医的话也言犹在耳,“已经这许多日了,姑娘身上的鸩毒早已去了大半,之所以依然不醒,怕是那原本之毒作祟,而此毒,便非我等之能了!” 她曾说过必须她哥哥配的药方才能够压制,北辰昊昍一想到此,便握紧双手,实在是愁肠百结。此刻不可能他也不愿去南雪找她的哥哥,可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要被那毒折磨致死了!不得已间只能督促张榜的官员加大力度加快速度找人,可是这么多天来却毫无进展,那些趋利之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却没有一个有效的!虽然震怒,可却也别无他法。而近日恰逢他们上报,又有一位姓朱的商人公子愿意一试——病急乱投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倘若有一线希望就不会放弃,自然来者不拒,急召此人入宫。 …… 通过层层宫禁,泪珠儿被领到了北辰昊昍的面前。她如何也不会想到,那张榜之人,居然是北月国君!按捺下阵阵心惊恭敬的下跪行礼,她根本是不敢看这位名动四国的霸主的脸的,但心下却不得不思量,北辰昊昍下令所医治之人,会是小姐吗? 但当下情形由不得她深思,行礼过后,便由内侍带领着进入了内殿。一颗心依然控制不住的狂跳着,这生病之人,究竟是—— 近了,近了!即便满脸病容,紧闭着双目,但那熟悉的容颜,立时就映入了泪珠儿的眼帘——是小姐,那就是小姐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大睁着眸子,简直有些忘了此刻自己还不能暴露身份了,霎时便激动的想跑过去唤醒咏灵,直到被内侍提醒,她才如梦初醒的缓缓走上前去,观瞻咏灵的容颜。 “你可能解?” 身后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骇的她不自觉便低头跪了下去,原来北辰昊昍已经跟过来了,她便踌躇着答: “小民,愿意一试;且,略有把握。”泪珠儿不敢把话说满,怕他起疑,但是细密的心智却从北辰昊昍的话语中嗅出了某些味道——他对小姐,似乎甚为关心。 “好,那你便试一试吧!若是有效,朕自当重赏,但倘若……有害——结果如何,你自当知晓!”北辰昊昍恩威并施,却并未如预想般看到眼前人的瑟缩,而是恭敬的平静答道: “小民,自然明白,请陛下放心。” 北辰昊昍点点头,看着泪珠儿回头,把怀中准备好的药方拿出来,让侍者拿去煎熬,不消多时便煎好了,她便在侍女们帮衬下一勺一勺让咏灵服下。当然,这些药,自然是经过了那些太医们的检验,认定不会有害才敢拿给咏灵喝的。 …… “小姐再过一两日或可醒来了。”诸事完毕,泪珠儿回头叩首向北辰昊昍回禀,因为大意,甚至连称呼都没有改,好在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咏灵身上,也不疑有他。 “嗯。你且下去吧,倘若真如你所说,朕定有重赏!”北辰昊昍承诺,眸中亦有些期待。 “谢陛下。”泪珠儿由内侍领着退了下去,她此刻也不宜留下,万一小姐醒来神志不清的唤出她的名字,那可就麻烦了;况且,她还得赶紧回去,把这一消息同秦勇和康辉商量,好捋清思绪,准备接下来的计划。可惜想的还是简单了些,北辰昊昍哪里是让她回到驿馆,而是让宫人们在宫内就近找了个住处把她安顿了,同时还重兵把守。她上前询问,答曰陛下要等到司徒姑娘见好了再放行。想来,他还是要观察她几天的,同时以免这两日咏灵突发异常,也好随时召见,便也无奈照办了。 …… 两日过后,咏灵果然醒了,那明晰的眸子向众人昭示了,这一次,她才是真正清醒过来了。 北辰昊昍的心内如同五味杂瓶,最后却只剩下满满温怀,简直想要告慰上苍,让他重见光明了! 而咏灵醒来之后看见的便是他忧怀却又带笑的脸,温暖的眸,不觉眼泪涌出,这眼泪,除了感动,还有劫后余生的感慨啊! “让陛下担忧了。”他能如此的眷顾她照顾她,只要是正常人无不动容的,曾经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哥哥会如此对她,想到此,不知触动了哪条神经,泪水便流个不停了。 “别哭……”他的手为她擦去眼泪,就如同哥哥的手,那般温暖,让她心安。而此刻,让她靠在怀中的,却换成了他。 而醒来之后的咏灵仍旧是十分虚弱的,毕竟昏迷了那么久,身中两种毒,一个体弱女子,又哪能经得起这般摧残,因此,北辰昊昍命人侍奉她喝了药吃了些饮食后,便让她休息了,自己亦去了外殿处理政务。 傍晚时分,北辰昊昍传召了泪珠儿。 泪珠儿这两日来身在皇宫被侍奉着好吃好睡,对他的此番召见自然是有所准备的,想来,小姐应该是醒了。 她平静的走上前去,却仍旧被坐在上首的北辰昊昍浑身的帝王之气给震慑的不敢抬眼,心内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你说的不错,她今日已然醒来。”北辰昊昍首先告知了她结果,却又顿了顿道: “稍候朕自会将封赏赐送予你,但此时,你需回答朕几个问题。” “陛下请讲,小民自当知无不言。”泪珠儿不卑不亢。 “你既然能解此毒,便自然知晓此为何毒?”北辰昊昍拧眉,虽说咏灵被救是好事,但泱泱北月的一群太医都不知道的毒,一个草民居然能解,这实在不能不让人生疑。 “回陛下,此毒乃幽灵蛊,旷世奇毒,而小民之所以能解,原是小民自小跟随父母在南雪经商,并且机缘巧了毒神医甄道行的弟子,这才知晓这药方。可是,这却也并非是完全的解药。”理由自然是早已经编好了的,想来这样说应该不会令他起疑。 “哦?不是完全的解药?”北辰昊昍当然会往下深问。 “正是,那幽灵蛊毒邪恶至极,至今无人能解……” 于是泪珠儿便把这毒的邪佞之处及前后因缘详详细细的向北辰昊昍解释了一遍。之所以说如此多,一是因为他的威慑让人不敢欺瞒;二来想看一看他听了这些后对小姐的态度;再者,她说并没有完全解毒,也是想争取今后再见小姐的机会;更甚之,唯有让他震惊于此,才好暂时压下他对自己身份以及说辞的猜疑。 北辰昊昍自然是被震慑住了,想不到,咏灵竟然身中如此奇毒,他的心内不止是震骇,更有惶然和心疼,怎会如此?但是当下有人在场,他也不便表露自己的情绪,只得挥一挥手对着泪珠儿道: “好,你所说的,朕自会去查探,你且先退下吧。” 他说的这句话,倒是令泪珠儿心下一惊,不过随后便又安慰自己,首先他查探需要时间,其次那甄道行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未必就会被他轻易寻来。因此就跟随着内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 咏灵休养了几天,精神稍稍好了起来,这几天自然还是在北辰昊昍的承乾殿里住着,她也略微向身旁侍奉的宫女们打听了眼下情况,却是感到五味杂陈。首先她不应该住在北辰昊昍的寝宫里;其次听到自己宫内的那些宫人们还在牢狱里关着,心下过意不去;再者,青青的死让她感慨万千,真的是她下毒害的自己吗?可是即便不是她,这天底下还有谁对自己这么怨恨的,竟然想要她死?是皇后吗?不至于吧!还有,这次她醒来,是喝了北辰昊昍找来的名医的药,这么这救她的人,又是谁? 怀着种种疑问,终于盼来了北辰昊昍。他倒是日日都来看她,可也十分忙碌。前两日因为身体尚未恢复,她也未曾深想这许多问题。 “陛下,我觉得陛下还是应该把我送回长清宫去,在这承乾殿,与礼不符。”咏灵纠结着眉眼对他道。 “也好,过两日朕便命人把你送回去,但此刻,你还是太虚弱了些,不宜过多走动。”看到她神色已大好,北辰昊昍也些许安心,既然住在这里她会不自在,那也不为难她。 “谢陛下。”咏灵谢过了他,但转而道: “我宫里的那些宫人,倘若陛下调查有了结果,便放了他们吧!他们大多……也是无辜的。”因为她而牵连到这许多人,她如何能够心安? “嗯。待你回了长清宫,朕自会放他们回去的。”这第二件事,北辰昊昍亦应允了她。他说过,只要她不离开,他可以给她一切,只要是她想的。 咏灵垂目了,似是有些感慨,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陛下,咏灵还有一事要求陛下。” “是什么?你但说无妨。”他凝神细听,咏灵抬眸道: “救我之人,现在何处,我可以见见他吗?” 毕竟,别人对她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都应该当面道谢,更何况,这救她之人,还真是让人好奇,哥哥说过只有毒神医才有这药方,而如今,还有另外的人有,这怎能不让她产生联想?更何况,听说那人,还是在南雪经商的商人,种种疑虑让她必须要见他一面。 看她眼中闪出的殷切,北辰昊昍却是略微眯起了眸盯住她的脸: “为何想见他?” 咏灵听他此问心下一动,面上却丝毫不显道: “自然是要当面向他致谢,承蒙他救命之恩,我自当要有所表示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想是他也不会不准的。 “嗯,也罢,明日朕就召他来见你。”但凡能满足她的,北辰昊昍自然不会拒绝。 “谢陛下。”咏灵当真是有些开心的,如今纠结的事都有希望解决,她心下也松快不少。 于是两人又共同用了晚膳,后北辰昊昍便去了另外的偏殿休息,这一日也就过去了。 …… hp:..bkhlnex.hl 173.第173章 收获 ""="('''')"="()"> 今日泪珠儿因为北辰昊昍的命令去见咏灵,她心里是十分激动的,思量着待会两人见了面可说些什么,又不能说些什么,因此心脏一直激跳个不停。复制址访问hp: 终于又进入了承乾殿,泪珠儿却有些迟疑,怎么小姐还住在这里,这不是皇帝的寝宫吗?那陛下同小姐……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啊!这两天自己住的那地方可是什么也打听不出来,她只能寄希望于同小姐会面后再问清楚了。 进入内殿,随着泪珠儿越走越近,两人的心都是愈发激动的。 这边厢咏灵望着她的身影,还有那越来越清晰的面容,简直想要叫出声来,但是毕竟尚存有一丝的理智,虽然北辰昊昍不在身侧,可那些宫女内侍们却还环绕在身前,所以即便她双手颤抖,眼中泪花在激跳,也不敢露出半分差池。 近了跟前,泪珠儿也拼命压制着冲动,尽量平静的低头躬身对她行礼: “小民朱睿,见过姑娘。”朱睿是泪珠儿进入北月以来所用的化名,而称呼为姑娘,自然是那些内侍们的授意。这样的称呼也让她放心不少,显然,小姐名义上,还是和北辰昊昍没有什么瓜葛的。 “快快请起吧。”咏灵眼中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了下来,但口中却不敢显露半分,虽然泪珠儿穿了男装,脸上亦稍作了修饰,可是两人自小长大,她就算再打扮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啊! “谢过姑娘。”泪珠儿亦强忍冲动依礼起身。 “公子救了我的命,咏灵怎敢当谢?今日请公子前来,便是要当面谢过公子才对啊!”面上的工作自然要做足,打好铺垫,咏灵才好不露痕迹的命身边人退下去。 “陛下已对小民赏赐千金,此刻实在不敢居功。”泪珠儿依旧谨慎的做着客套。 “公子的药果然神奇,不知是从何处得来?”咏灵接着问。 “这——”两人果然默契,泪珠儿听了这话后抬眸似有犹豫,咏灵见火候到了,便对着身旁众宫女道: “你们先下去吧,我要同朱公子好好的说说话。” “是。”其实无需说这些,那些婢女们也是不敢不听从她的,可咏灵想要掩人耳目,自然稳妥一些为好。 待得见那些婢女们走远了,两人就都忍不住了,眼泪都夺眶而出,泪珠儿更是三两步跑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哭道: “小姐——” “珠儿——” 两人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开来,咏灵忍不住打趣道: “瞧你哭的妆都花了,待会儿出去时可别被人看出来了。” 泪珠儿却有些无心听她的调笑,急急道: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咏灵身在皇宫这个消息可是比她中毒带给她的震撼还要大。 “我——”咏灵却不知该如何说起,她来此的因由说起来可就太长了,还是先问珠儿,便道: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公子料事如神,他笃定小姐就在北月,故才命我们前来寻找。没想到,来到这夙月城不过数天,便有了收获!”说这话时,泪珠儿的眼中又忍不住的闪出对司徒昭远的膜拜。 咏灵垂了眼睫,暗道一声原来如此,便开始将这些天来的遭遇简洁的同泪珠儿诉说一遍。 …… “啊?”听完后,泪珠儿忍不住惊疑,但却也知道长话短说,只挑重点的讲道: “那小姐竟是被他掳来的,他究竟打算对小姐做什么?!” “他倒也没有对我做什么,且同我定了一年之约。”咏灵的表情亦有些复杂的回道。 “可是——他将你禁锢在这皇宫中,这算何种道理?”毕竟是一家人,泪珠儿自然是心向咏灵。虽然小姐看上去毫发无伤,但是这无名无分的算什么?慢着,毫发无伤?这几日可是听宫人们讲了,小姐是因为在年节夜宴上中了鸩毒才引起的昏厥,这可真是令人后怕啊! “皇宫中本就不是寻常人待的地方,更何况小姐一介外籍女子,身边又没有亲人,他又怎能护你周全?”泪珠儿毕竟不傻,虽然咏灵对她说的不多,可是北辰昊昍的这些举动,他对小姐的心思明明白白,但是采用这样的方式,跟街上强盗强抢民女,又有什么差别? 咏灵被她说的亦是混乱一片,却无奈的揪着帕子道: “在南雪的时候我就有试着逃过,可是他——”想起当时他残忍狠毒的样子,咏灵现在仍心有余悸: “他不会允许的!他霸道天成,我又如何能反抗得了?” 听她这么说,泪珠儿亦惶乱了,北辰昊昍在世人眼中便是个暴君的形象,更何况北月国力强盛,他们一介小民,又如何能违抗得了一国帝王? “那,这可怎么办啊?!公子和老爷夫人,都在等着小姐回去啊!”泪珠儿亦犯难了,实在不曾想到小姐在北月会是这种境况,本来是来找她的,可眼下面对的是北月国君北辰昊昍,她亦觉得无能为力了。 听她提起远在南雪的家人,咏灵就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爹爹,娘亲,呜呜——” “尤其是公子,自从小姐你失踪后,他整个人消沉多了,也瘦多了。”泪珠儿说到此处,眼神暗淡,语声也萧索许多。尽管她喜欢他,可是知道他心里只有小姐,这个事实她改变不了,而他不开心,她又怎会好受? 看着她眼中的心疼与嗔怨,咏灵的眼泪更止不住了,心里亦是揪疼一片,她就知道哥哥不会好的,他那么爱她……怎么办呢? “珠儿,不如你回去,赶紧告知我爹娘我在这里的消息啊!也好让他们放心。”想起自己想送的那封信却被拦下,还发生了后面的许多事,她就懊恼一片,而今,珠儿正好在眼前—— “小姐,你确定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吗?”泪珠儿却抬起了眼,为着她这句话似乎有些不解。 咏灵咬唇,泪珠儿的眼光让她有些羞愧,却道: “他,他定是不会放我走的。”这不是假话,他都已经要拿一切换她留下了,她还如何能走得了?” 泪珠儿垂了眸光,她相信这话自然是真的,但是就不能,不能试一下吗?公子还在等着她的消息呢!难道她回去,就只能告诉他是北月的国君把小姐掳到了北月皇宫里,甚至还娇贵万千的养着吗?公子会有多难过啊! “难道,难道就不能试一下吗?”对昭远的深情,让她忍不住想要冒险,于是就对咏灵说了出来。 咏灵却愣了一下,试一试?试着逃走,逃回南雪? 此前她不是没想过,但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又孤身一人,当然没有那个能耐去做这非分之想,但是如今——现在有了珠儿,宫外还有秦勇和康辉两个接应的人,那么胜算,会不会就大了一些? 可是……真的要走吗? “他已经许了我一年之约,此刻又费心思这样做,可有必要吗?”咏灵忧心的问出。 “一年的时间,太久了!难保会发生何种变故。小姐在这宫中,一定是不容易的吧!这次是中毒,那下次又怎样?这毕竟不是自己家啊!”泪珠儿这些却也都是实话实说。 咏灵犹豫了,她说的对,自己一来到这北月皇宫就接连发生了许多事,而这些事,可是她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那么—— “姑娘,灵姑娘!”不等她踌躇完毕,一名宫女却从门外急匆匆跑进来,微一躬身便道: “陛下到了,朱公子怕是不便待着这里了。” 两人大惊,面色均是一变,却也很快回神,咏灵转头对泪珠儿道: “珠儿,你先退下吧!” “是。”泪珠儿也知道此刻再多说一句便是不智之举,只得低着头退下后跟着那名小宫女匆匆离开了。 …… 且说北辰昊昍进入了内殿,咏灵自然欠身垂首向他行礼,他却三两步走了过来,伸手扶起了她。 “你哭过?”他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即使泪痕已干,可那泛红的眼睛又怎能逃过他缜密的思绪。 咏灵本能的就轻颤一下,却也反应极速,微笑道: “同朱公子聊起这身上之毒,不由感慨罢了。” 而北辰昊昍听她此说,却也深深皱起了眉眼。听了那个朱睿的解说,已了解这幽灵蛊毒之邪恶的他,自然是对咏灵闵怀无限,心疼至极。他抬手,即便她的脸上已无泪痕,却仍拿手指轻轻的拭过那眼底,而后在她头顶温柔的道: “你放心,朕定会再寻名医,为你解了这毒!”他说的如此铿锵有力,又满怀深情,咏灵不自觉的抬眸,望向了他温暖又坚韧的眸子。 他这样注视着她,竟让她恍惚,恍惚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为何总有这样的表情,他究竟对她是何种心情?而自己又为何,会被那眸中的情意所吸引和感动? “谢过陛下了。”她猛然垂首不敢再看他,恭敬的隐藏起自己的情绪。 …… hp:..bkhlnex.hl 174.第175章 祭日大典(一) ""="('''')"="()"> 日子飞快,转眼已到二月了,咏灵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t.这几天宫内似乎又在着手准备什么了,宫人们都是忙碌万分。 “绡绡,宫内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些人如此忙碌?”咏灵带着婢女们来逛园子,却看到那样一番景象,不由问出了声。 “回禀灵姑娘,春分将至,陛下要准备祭日大典了。”绡绡乖巧的答。 “祭日大典?”咏灵重复了一句,心中却在迅速的思量开来。 每年的春分之日,阳和启蛰,万物皆春,各国皇室确实有举行祭日大典的传统。一年之计在于春,为兴春耕,祭先农,祈求社稷太平,风调雨顺,的确有必要在一年之初祭拜一下天地诸神。而且这样的祭典,应是十分庄重浩大的。 “你们北月的祭日大典,都是在哪里举行的?”咏灵转头朝绡绡问道。 “回灵姑娘,陛下往年都是在城郊以西的万泽坛举行的,想必今年,也会去那里吧。”绡绡回话。 咏灵点点头,心下却陷入了思量,这样说来,北辰昊昍出宫的日子,快了! 而依照先例,祭日大典定是有文武百官和皇族亲贵参与的,想必自己跟他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者说,依照他的性格,这恐怕都无需思量,她定是也要去的,那么——那祭日大典,岂不是正常可以出宫的日子了?! 这样想着,她的心里开始激动起来,回到宫内便唤来了喜儿,设法支开众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同时要她想办法传递给宫外的泪珠儿,喜儿点点头,于是这事情就定下了,她便些许焦急不安的等待着泪珠儿的反馈。 祭日大典颇为隆重复杂,需提前三日出宫,前两日要做足各项准备工作,第三日才是正式的典仪,祭拜众人还需斋戒三天,因此,距离出宫的日子,马上就到了! 在万般焦急中终于等来了泪珠儿的回复,告知她万事已安排妥当,只需等到出宫后,按计划行事便可,咏灵的心放下之后却又猛然提起来了——假如计划成功,那岂不是,距离她逃出北月皇宫,回到南雪的日子更近了吗?可是,会那么顺利吗? 至于北辰昊昍的态度,当他提及此事时咏灵象征性的推脱了下,也是自然遭到了他的反对,她便也顺势应允了。然而就在离宫的前一天晚上,他的一些举动和话语竟让她有些惴惴。 那日晚膳后,北辰昊昍却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拉了咏灵夜游庭院,甚至挥退了身边的内侍宫女,只两人一前一后的在月色下的花园中散步,寂静无语。 咏灵低着头跟着他走,心下自然是困惑迷离。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停了脚步,回头望她,看着她在夜色下不甚清晰的脸,驻足许久。 “陛下——”终于被他的目光弄得些许不自在,咏灵出声提醒。而他却不为所动,下一秒甚至走过去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上她的脸颊,那眼瞳中浓重的爱意与怜惜即便被夜色模糊,却依旧能被咏灵清晰的感知,弄的她的心跳乱半拍,不自觉的就躲闪开去,而他的手却没有再追上来,更是没有落下,就这么停留在了半空中,那情形看上去几多诡异。咏灵感觉到不安的同时,却听他开口了: “这些时日,你可感受到朕的心意?” 这语声,又有温暖,又有清凉,咏灵几乎要弄不清楚他的意思,可却为了避免冷场不得不答: “陛下,确实对咏灵关怀备至,咏灵感激不尽。”他的心意本身她就弄不清楚,或许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吧!但是不得不说他确实十分珍爱她,尊重她,照顾她,并没有强迫她半分,这对于一个被劫持的人质来说待遇确实难得了。咏灵用这种负气的想法,似乎也是为了掩盖自己心底深处那一抹莫名惶乱的情绪。 而听了这明显避重就轻的说辞,他的手终于垂下了,眼神些许飘渺,却在稍后又聚焦盯上了她的脸,似乎在解释道: “朕对你珍惜备至,虽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朕自己。但朕愿许你一切,亦不是说说而已。”他强调着有些左右矛盾的话,看着她的表情微顿了一下,他又伸出双手扣住了她的双肩,接着道: “光阴漫漫,朕只要一年。”用一年去弄懂自己的心,试着去治愈曾经的伤痕,这是他未出口的深意,他希望她能够理解且感知。 看着北辰昊昍认真又殷切的眸子,咏灵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可是心底的逆反却导致她出口反驳了: “陛下此举虽也非强人所难,可却是混沌不明,我了解你思念故人,但我也并不甘愿成为她人的替代!”因为长得像他曾经的恋人就被他禁锢在身边,还有没有人权了?她当然要为自己鸣不平。 而北辰昊昍听了她这些微带着怒气的回话,愣怔了一瞬后却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竟弄得咏灵不解又不安,他这是什么态度? 笑声良久才止住,可唇角的笑意却未消,他的眸子依然明锐,甚至些许逼视着她再道: “这世间,有些事情本也不需要那么清楚。”他挑眉,脸上有丝傲慢和张狂,言下之意便是,何必搞那么清楚谁像谁或者谁是谁的代替,只要他的感觉到了,那就是对了,而此刻,他的确,感觉到了—— 他伸手抬起她的脸,看着那娇美容颜,微微倾身过去,眼神亦变的些许迷离。 咏灵大骇,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后,脸色忽红又白,看着他马上就要贴上来的脸,赶紧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躲了开去。 “陛下——”她垂眸叩首,些许慌乱。 北辰昊昍的脸色冷了一冷,被拒绝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挑眉转身,不再看她的张口道: “也罢,朕不愿再做错什么。可是——朕也绝不允许背叛!”说罢,他便转身掠过她,头也不回的往原路走去。 而咏灵却为了这话身躯一震,脚步略有些错乱的跟上,心间却如锣鼓般敲打开来。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有所察觉吗?那又为何不明说?自己要怎么做?还能按照原计划行事吗?可是珠儿他们已经准备好,如今箭在弦上—— 但是心下又一转念,正如珠儿所说,他的举动并非光明磊落,自己此番的尴尬境地也并非心甘情愿,而一年的时间也实在太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到父母亲人,咏灵心就软了。好吧,既然他掳我来便是不义,那么我走,也算不得不仁了。更何况,他方才的态度,或许也只是对自己抗拒的不满罢了。 …… ※※※ 出宫当日,众人都穿着大祀冕服,整齐列队,仪仗林立,肃穆壮观。罡铜、兵器、旌旗、幡幢,宫扇,伞盖,静鞭鸣响,内侍跪拜送驾,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夙月城西郊的万泽坛。 万泽坛地处夙月城西郊的一座矮丘之上,建造的威武庄严,气势恢宏,显然是有了许多年份了。 第一日先是简短的祭拜,咏灵跟随着众人礼成,便被安排了下去休息,那些整理查验之事,自然不是她来做的,而因为祭典特殊,需要遵循规制,她自然也没有同北辰昊昍靠的太近。当下,他应该是在百官簇拥下巡视众器,自然也无暇理她,这倒是让她落了个省心。 “喜儿,珠儿可有消息来了?”遣退了众人,咏灵便拧眉小声的询问起喜儿。 “灵姑娘放心,珠儿姑娘让我嘱咐灵姑娘,前两日不好轻举妄动,只等第三日礼成后,待众人精神松懈,我们便可趁乱行动。”喜儿亦低声靠近她耳边答。 咏灵点点头,心下紧张的同时也是颇为赞同。前两日因为大祀未行,恐怕都会有官兵层层巡检,这个时候肯定不允许出现丝毫差错,自然是十分严谨的,他们肯定没有可乘之机。而第三日礼毕,众人修整后只等着回宫了,到时人员杂乱,各式器皿需要收拾整理,肯定是些许混乱的,的确就是好机会了。 这天晚上,她都没有见到北辰昊昍,想是这大典的过程极为复杂,他恐怕诸事缠身了。而第二日临睡前,他倒是抽空过来看了她一眼,之后却也是匆匆又走了,定是忙碌非常。 第三日,祭日大典正式开始。 万泽坛的祈年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日月星辰和**风雷牌位、各式供器、祭等陈设就位,乐舞响起,钟磬齐鸣,金声玉振。 皇帝依序带领百官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望燎,而后气势雄浑的宣读祝文:昊天子谨昭告于大明之神,惟神,阳精之宗。列神之首。神光下照、四极无遗。功垂今昔。率土仰赖。兹当仲春、式遵古典、以玉帛牲醴之仪、恭祀于神。伏惟鉴歆、锡福黎庶。尚享。 后向上天敬酒致意,表达文治武功,国泰民安的祝福及意愿。 hp:..bkhlnex.hl 175.第176章 祭日大典(二) ""="('''')"="()"> 这一并大礼行下来,众人虽肃穆万千,可也确实是累得要命。..咏灵亦是汗流浃背,待得终于礼成,便被侍女们搀扶着下去歇息了。 虽然身体累,可心中却是更累,丝毫也不敢怠慢,恐怕那额头上的汗水,有一半都是心头燥热惹的祸——今日晚间,便是逃离的最后时刻了! 意外的,北辰昊昍竟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同她共进晚膳,她心下慌乱,但是面上却不敢显出半分。 说了几句关心嘱咐的话语,他便打算离开了,可却在临走前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幽沉的道: “明日,便要启程回宫了。这几日辛苦,你早些歇息吧。朕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咏灵点点头送他出去,可总觉得他的眼光深邃的很,并且方才握住她手的力量非比寻常,心下就更加不安了。 “喜儿,这些时日,你同珠儿互通消息时,可有无漏出破绽呢?”终究还是不放心,她紧揪着眉眼问喜儿。 喜儿听着她的语气却跪了下来,肃然却又些许紧张的道: “奴婢同珠儿姑娘并未觉出有何破绽啊,可是姑娘有什么发现吗?”虽然行事小心,但毕竟事关重大,喜儿也不敢掉以轻心。 咏灵摇摇头,她也毫无头绪,又仔细思索了北辰昊昍说过的话,仍旧一无所获,只得道: “没有,或许是我因为太过紧张而变的多疑了吧。” “嗯,灵姑娘不必担心,今日过了子时,便可以行动了。奴婢同我南雪众将,定会保姑娘平安的。”喜儿握住她的双手以示安慰,好让她缓解些紧张。 “喜儿,你可有告诫珠儿他们,一定要谨慎行事,切勿伤及无辜,以免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咏灵反过来抓住她的手,眼神肃重。她还是不希望因为自己伤及他人,自然要多番叮嘱。 “嗯。”喜儿点点头,解释道: “秦大人他们都是沉稳之辈,定不会出现失误的。” 咏灵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在**上静静的闭目养神,等待着泪珠儿他们前来接应。 焦急的等待虽然颇为漫长,可时光却不会停止,子时终于到了。 咏灵再也躺不下去,只得坐了起来,紧张的直搓手,同时在屋内不断的来回踱步,以此缓解心内的紧张不安。 “灵姑娘,他们来了。” 不知又等了多大一会儿,一旁的喜儿终于出声提醒了,她身上有功夫,自然是耳聪目明。 咏灵听罢睁大了眼睛,同时由着喜儿把准备好的黑色连帽披风披在身上,而心内的惶乱却是一点没少。 不过片刻后,倒是真的听到了门外的些许响动,此时房间内的灯光早已吹熄,倒是外间的明火彻夜点亮,因此房间内的光线并不是太好。 低低的敲门声响起,喜儿首先过去探问,猫着身子警惕的低声道: “谁?” “是我,珠儿,小姐请开门。”外面传来泪珠儿刻意压低的声调。喜儿听罢便轻轻打开了房门。 “小姐,可以走了。”门口现出了泪珠儿穿着夜行衣的身影,咏灵对着她点了点头,这种时候分秒必争,她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得随着两人出了门。 一踏出门槛便见到门外的两名侍卫都躺在了地上,咏灵急忙出声问: “他们怎么了?” “放心,他们只是中了迷香。”泪珠儿低声解释道: “小姐嘱咐过我们不可伤及无辜,也为了减少事端,便都没有下重手。” 咏灵听罢点点头,便不再犹豫的跟着两人往外走去。 这万泽坛的结构倒并不复杂,正殿是仅做祭祀用的,四周院落的偏殿倒是用来住人和接待宾客的,咏灵便同众朝臣显贵居住在这些偏殿内。因为要遵循礼制,所以皇帝和后宫宫人们的住处便相隔甚远。但是每间内室都有两名官兵在外把守,三人一路跑来,倒是看出这条走廊的数十名官兵都已躺倒在了地上,想是早已被迷昏了过去。 泪珠儿功夫不弱,身手不凡,这些事情对她来讲自然是简单的。 可是出了这内院,三人便不得不躲躲藏藏猫着身子走路了,因为巡夜的士兵多了起来,几乎五人一队的到处在巡查,颇为严密。 “我们现在去同秦大人会合,他会想办法带我们下山。”泪珠儿低声对两人说道。 两人点点头,又在泪珠儿的带领下左躲右闪的摸索了一阵子,终于来到了一处树林里。 “他们到了!” 突然响起的一声,骇的几人都是一哆嗦,泪珠儿惊惶出声: “谁?!”可当抬眼看到林中出现的几个人影时,便略微松了一口气。 “是秦大人。”那几人渐渐走近,逐渐看清了面目,喜儿欢喜的道出。 而咏灵是见过秦勇的,虽然此刻他们几人身上都穿着北月官兵的衣服,却也知道了是自己人,她也就放下心来。 “事不宜迟,在下就不对司徒小姐行礼了,你们几人赶紧将这几件兵将的衣服换上,我们伪装成巡夜的士兵下山去。”秦勇同另外两人上前道。 “无妨,秦大哥无需多礼,有劳了。我们这就换上。”咏灵当然知道现在丝毫不能浪费时间,自然同喜儿他们接过了衣服,利索的披在了身上。 装点完毕,几人便在秦勇的带领下往山下走去。 穿上了士兵的衣服,在暗夜里大摇大摆的走也不会引人注目了。可是走的太远了,少不得引起了一队士兵的怀疑,于是几人当机立断,只得动武。泪珠儿准备的迷药颇为有效,打伤了他们之后赶紧上前蒙上嘴巴,便睡过去了。 终于甩开那些追兵跑到了山下,恰有康辉带着几个人预备了马车在等着,于是三人赶紧上了马车,众人便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前赶路。 咏灵的心脏始终激跳着,万般心结,却也来不及表述了。 夜里静悄悄的,似乎只有身边的马车和马蹄声,一声一声的踏在心上,居然感到有些惊悚,咏灵紧抚住心脏,默默宽慰自己要平心静气。 一路畅行,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城门口,三人跳下车来,抬眼望着暗夜中威武的城门,喜儿和泪珠儿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咏灵的心也禁不住激动起来——倘若出了城,就真的离家不远了! 可是,真的能如此顺利吗? 到了这一刻,心底深处竟然有些惶惑了,会不会太平静了一些?这一路几乎都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障碍—— 正这样想着,竟似乎隐隐听到了马蹄声? 几人不觉回头去看,只见夜色苍茫,暮霭沉沉,可那前方的声音却似乎更加响亮了起来。 “——啊?不好!小姐快走!”秦勇首先出声,他反应够快,脸色瞬息骤变。几人同时往后看,只见夜色中,果然像是有一队人马正朝这边冲过来了! 身旁泪珠儿和喜儿也感知到不妙,脸色一暗的同时赶紧催促咏灵上车,喜儿更是搀扶着咏灵正想将她送进车内,却听到一阵破空声响,说时迟那时快,“嗖嗖嗖”的瞬息而至,只听喜儿惨叫一声,似乎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大睁着双眼倒在了车架上,引起一阵晃动不安。而众人瞧去,只见她的背部,赫然插着一支羽箭,正在摇晃不停。 “啊——”咏灵霎时尖叫起来,双腿不自觉后退数步,同时抬眼看向前方,马蹄声声,只见那队人马近了,更近了!她睁大了双眼,立时发不出声音。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谁都没有注意,此刻四面八方也已有了动静,不知何时脚步声乱起,火光闪烁,风声赫赫,人潮涌动。很快的,他们便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圈甲胄佩剑的人马包围住了,弓箭长矛直指向他们,气势汹汹,寒意森森。而那正前方,越来越近的马上,那为首正坐的一人,正是北辰昊昍。 咏灵在一片火光中抬头,望着他在夜风中冽冽飞扬的黑色披风,岿然不动的坐姿,还有因为实在太远看不清楚表情的脸,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失败了! 其实早在泪珠儿进宫为咏灵诊治之后,北辰昊昍就派人盯上了她,自然她的一切动作都尽在掌握,可他却并没有声张,而是频频的给予咏灵暗示,希望她能够放弃,可却,最终失望了。 此刻的他,坐在马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片死寂,而心中却不由的寒冷。 “把他们都拿下!”他淡淡的发令,想着祭祀当天,还是不要大开杀戒、对神明不敬的好。因此,便先属意手下将他们收押,日后再做打算。 这一刹那的变故简直让咏灵无暇思考,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浑身颤抖,心脏激跳,下一秒身躯终于瘫软在地。 而泪珠儿等人也都不是傻子,虽然面色都是惊惧且愤怒,可眼见着寡不敌众,谁也不会想去以卵击石的做无谓的反抗,都只能放下武器乖乖束手就擒。 hp:..bkhlnex.hl 176.第177章 祭日大典(三) ""="('''')"="()"> 这一刹那的变故简直让咏灵无暇思考,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浑身颤抖,心脏激跳,下一秒身躯终于瘫软在地。复制址访问hp: 而泪珠儿等人也都不是傻子,虽然面色都是惊惧且愤怒,可眼见着寡不敌众,谁也不会想去以卵击石的做无谓的反抗,都只能放下武器乖乖束手就擒。 待得众人都被收押,咏灵看了看一旁躺着的口吐鲜血的喜儿,如今已然是一具死去的尸体,眼中不忍又惊悚的流下泪来,却也无可奈可,只能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处分了。 北辰昊昍竟没有把她也收押起来,而是让女侍官将她押上马车重又带回了皇宫,却一把将她扔进了长清宫里。宫门落了锁,显而易见,他是打算把她在这里收押呢。 混混沌沌的过了**,这**也不知有没有合眼,可是当窗外微光亮起之时,咏灵还是止不住的慌乱了。她跑到门口狠命的拍打着房门,大喊着: “来人,快来人!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求你了,快来人!”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应声,即便她嗓子都要喊破了,依然毫无人声。 她颓丧的瘫坐在地上,泪水滑落,心惊无比。 她必须要见到北辰昊昍,求他原谅,求他放过他们! 此刻终于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能不心惊害怕,珠儿他们都被他关押了,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他会怎么处置他们?他们的身份……倘若被当成别国奸细,那是万万没有活路的,不可以!她不可以因为自己就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不可以!她一定要见他,她一定要求他! “开门,快开门!我要见陛下,陛下——”她继续拍打着房门,继续嘶喊一片。 从朝日东升到日上三竿,又到夕阳西落,暮霭沉沉,甚至月上中天,她都没有等到他,声音已经嘶哑,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又是一日了,咏灵依旧坐在门口等着,鬓发缭乱,双目失焦,面容憔悴。她时而拍门哭喊,却依旧无人应声。 竟终于等到有人给她送水送饭来了!她眼睛亮起,紧紧盯着门外动静,只见那小内侍只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而后将饭食轻轻放进去便想抽手离去,咏灵却猛地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衣袖,这一下甚至惊得他饭菜不稳堪堪掉在了地上,小内侍哆嗦着就想抽回手,可咏灵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抓住他毫不松手,厉声道: “快去叫陛下过来,快去!快去告诉他,倘若他不过来,我就自杀,我就死在这大殿内!”说罢,她甚至抽出了一只手来取下了头上的发钗,用尖利的一头抵在了脖颈上,眼神更是寒厉一片。 那小内侍见状吓呆,浑身哆嗦着喃喃道: “好,好,小人这就去,这就去找陛下!姑娘千万不要冲动啊!”说着,因为咏灵的猛然松手,他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可却惊悚的站起,扭头就跑,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咏灵气喘吁吁的跌坐在了地上,累的闭上了眼睛。 倘若北辰昊昍真的对她有所怜惜,那就一定会来的吧!否则,她真的能够杀了自己。 等了好久,似乎又是夕阳西斜了,北辰昊昍竟真的来了,没有让她失望,咏灵的眸子亮起,甚至是有些感动,对着他眼泪簌簌直淌。 “陛下——”此刻也丝毫顾不得形象了,她不由分说爬到他身前跪下,红着眼睛磕头道: “陛下,我错了,陛下——求你饶了珠儿他们吧!我再也不敢了,陛下——”这本身就是她的错,她如何忍心让十几人因她而丧命?此刻还要什么尊严和脸面?她愿意求他,恳求他!苦求他! “哼!”北辰昊昍却冷眼以对,面上不显丝毫情绪,甩袖冷冷道: “我已给了你机会,可你却依旧让我失望!”心内不止失望,还有淡淡痛楚。 咏灵眨眼,听出他口气中没有用‘朕’,而是用‘我’,这就说明,他是有情绪的,他是在对着自己表达他的情绪,她心下微有喜意,却仍旧殷勤,泪眼婆娑道: “是我错了,辜负了陛下厚爱,灵儿已经认识到错了!我求你,求陛下!放了他们,放了他们吧!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今后再也不敢了!”她移步跪倒在他脚下,甚至抱住他的双腿苦苦哀求,泪如雨下。 那可是她南雪数十人的性命啊!其中还包括珠儿,她的姐妹亲人,她司徒咏灵是万万不能让他们死的! 她这般楚楚堪怜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生出恻隐,可却也更加可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哼!叫朕放过南雪奸细?”北辰昊昍低头咬牙切齿的望着她反问,好似是在提醒她这要求简直太过分。 他眼中的寒茫让咏灵惶恐,却也知道没有任何一位帝王可以轻易饶过窥探本国的他国奸细的。 “可是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咏灵朝他痛诉,意思是虽然他们协助了自己逃跑,可却也没有牵扯到什么国政大事。虽然也知道自己有些强词夺理要求过分,但却不得不求。 而北辰昊昍听了这话却终于寒了脸,为着她对别人的热情和对自己的冷情,他不能不愤怒——弯身掰开她抱住他双腿的手,转身就想走人。 咏灵被甩开的一刹那稍稍愣神,后却又急急站起了身子,抬腿迈步冲了过去,张开双臂从身后猛地圈住他的腰道: “陛下,陛下!不准走!陛下——”她知道她不能让他走,她只有苦苦哀求,珠儿他们才会有一线希望。 北辰昊昍为了她的动作浑身一窒,却听身后的哭声道: “你不是说会许我一切吗?这便是我的所求,你答应啊!”她涕泪交加,抱紧他的手恐慌却又不肯放弃。 为着她的动作有着一瞬间的悸动的北辰昊昍听了这句话后却又了然了,唇边勾起了一丝冷笑,重又掰开了她的手将她甩开,转头面对着她道: “我已经答应了你一年之约,可你却依然要逃,你的要求未免太多了!”这件事不能不让他动怒,而她的要求简直是让他丧失底线,他怎能答应? 听了这话,咏灵盯着他的脸望了片刻,慢慢止住了哭声,又抬手擦干了眼泪,冷静下来略微调整了呼吸,却又抬头冷着脸对他狠狠道出: “如果,你杀了他们,那这辈子,我便不会再看你一眼了!你我,将会是仇人!倘若陛下乐见如此,那便杀了他们吧!”咏灵决然的说道,同时转过脸去再不看他。 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后一分努力了。即便如此了,他不也没对她怎样吗?那么她就赌赌看,看她司徒咏灵在他北辰昊昍的心目中,究竟能有多大的分量吧! “你——” 北辰昊昍看着她的脸,那决然的表情,令他的眼睛瞬间恍惚的可怕,甚至是脚步不稳的浑身震颤——十几年前的情景,仿似再现了! 曾经,他因为做错了事情而失去了她,那么此刻,他还要做吗,还敢做吗?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他却突然扬声大笑起来。不等咏灵惊疑出声,他又道: “你可真像她啊!”又冷笑了几声,他却些许颓丧的转身,六神无主的走出了大殿。 咏灵垂眸,弄懂了他叹息里的意思,却不知他会作何行动。 两日后,北辰昊昍终于下达了密令: “传令下去,放了他们,将其全部押送回南雪,永世不得再入我北月!” 这是他最大的仁慈了,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宽容!也是对她的承诺——他的双拳亦握的紧紧的,深深眯眸,心内却在深问:我的所为,会不会让你感动半分呢? ※※※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长清宫,虽然宫禁仍旧未解,可是绡绡等侍女们已经回来侍奉了。很显然的这场变故并没有改变司徒咏灵在宫中的处境,或者也可以说,没有改变她在北辰昊昍心目中的位置。 咏灵听到这些,自然是很感动的,虽然珠儿他们被驱逐出境的过程一定不会那么好受,可却终究是保住了性命,而这个,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唉……”她不觉长长哀叹,为着又一场无疾而终的逃脱。也为了北辰昊昍莫名的执着,还有自己的无奈惶惑。 又一日的晚膳后,他竟出其不意的来看她了。待得众人行礼完毕被挥退,大殿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北辰昊昍回头,盯住她看,那眼睛里,虽是凌光,却也似充满情意,似乎是在等着她首先开口讲话。 咏灵后退两步,躬身下跪,埋头叩首行起了大礼,口里直呼: “咏灵谢过陛下恩典,此番必将铭感在心,永生不忘。”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确实是莫大的恩典了,无论如何,她不能不心存感恩。 “哼……”见她如此,北辰昊昍却轻轻哼声,些许不屑的回头,似乎并不领受。待得咏灵再抬首不知所措的望着他时,他却凉凉的道出: “朕对你已做了朕所能及,却不知,能否换得你半分真诚!” 咏灵听出这话中带了些怒意,连忙惶恐答: “咏灵再也不敢违抗陛下了!从此之后,我定会遵守约定!请陛下恕罪!”她不会再逃了,不仅是因为根本逃不掉,也是为了他能够放过珠儿他们的恩情。 听她此说,北辰昊昍面上却微微变色,抬腿往前欺上两步,低头逼视着她道: “你可知朕要的是什么?”他其实想说的是,他要的并不是让她怕他、敬他,而是,能够真正的懂得他的心意,体察到他的一片真心! 而对于此问,咏灵确实有些懵懂,因此不明所以的注视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真的不懂吗?!”见她这种表情,北辰昊昍的眸子眯起,真的霎时有些动怒了。比起不接受,不懂,真的是更伤人! 咏灵微蹙双眉,为着他的质问些许惊慌。而下一秒他却伸手一把拉起了她,迫她对上他几将喷火的眸子—— “你曾说什么都愿意做,那,朕要你,你可给?”说这话时,他微有怒火的眸光却闪出了一丝邪魅。 咏灵听罢大惊失色,一颗心猛然提起,他真的—— 可北辰昊昍却再也不给她时间思考,而是直接伸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踏步便朝内厅的**榻走去。 “啊?陛下,陛下!”咏灵意识到什么后,便惊恐的大叫出声: “不要!陛下——” 可很快的,她便被他扔在了**上,更是立即欺身上去,俊眸中闪出火样光华,嘴唇不由分说堵住了她的叫喊。 咏灵睁大了眼睛,心脏霎时跳乱。他的唇齿魄力十足,夹杂着些许怒火,不多时便攻击的她娇弱的唇瓣噬痛一片,双手亦胡乱扯开她的外衫,咏灵吓得开始挣扎: “不要!不——” 北辰昊昍终于抬起头,双目却依然清明,盯着她错乱的堪堪要流泪的眼睛,冷笑着问道: “朕要这个,你可能给?”他可没忘记她求恳他时所说过的话,那时又有几分真诚呢?什么都愿意做?哼,那这个呢? 咏灵微张着嘴巴愣怔了,他竟然想要这个吗?可是她,能给吗?愿意给吗? 不,她不想给!虽然是理亏的食言,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她咬紧了下唇,双手揪紧自己的衣襟缩到了**角,泪落了下来,却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呵!”北辰昊昍低低笑了,笑声中讽刺却似有叹息,直起身子放开了她后退几步,便转身走出了大殿。 虽然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但她果然还是不够真诚!可是他的心亦有惶惑,究竟对她是何样的心情?自己到底是把她当成了菱儿,还是司徒咏灵?为何控制不住的就想有那些举动?显而易见的他不愿意她的离开,每日能看到她的脸便觉是人生乐事——或许,他当下只是想要她的真诚罢了,仅此而已。 hp:..bkhlnex.hl 177.第178章 娇儿(一) ""="('''')"="()"> 皇后的坤翊宫。.. “娘娘,最近那长清宫,可是闹出了老大的动静呢。”阿离接过了侍奉皇后用茶的盘子后递给身后的宫女,状似无意的说道。 慕容洛兰的脸冷冷的,微敛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凌锐,但却很快平复,原本明艳的眼睛似也蒙上了一层灰暗,变的些许失焦茫然。 “老大的动静?哼……那这宫里,为何无人知晓呢?”她唇角勾起嘲讽的冷弧,声调也含着冰冷的讥诮。 阿离状似不忿的叹了口气,凑过来悄声道: “那是陛下下了封口令,可是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祭日大典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可是出动了陛下身边上百的禁卫军呢,在场的人可都知晓陛下收押了十几个奸细入大理寺,可却又悄悄的给放了,这简直是前所未有,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真乃我北月的奇耻大辱啊!” 阿离声情并茂义愤填膺的说辞,终于让皇后勉力维持的平静面容有了一丝的松动,她的眼光已不自觉的凌厉,甚至透着细微的杀气,那紧抿的双唇昭示了心底的愤怒,隐藏在袍袖内紧握的几近震颤的双手更是彰显了胸中的不平甚至噬痛。然而仅只一瞬,理智就又占了上风,微敛了敛眸压下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平静无波的道: “既然陛下下了封口令,你又怎能知晓的如此清楚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前两日陛下派人将那些奸细押送回南雪,少不得重兵车马,这自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的。”阿离凑近些许,奸猾的脸上透着邪佞,继续道: “更何况,祭典那日天还未亮陛下就赶回了宫中,紧接着那长清宫就被封禁,直到今天才撤了重兵,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岂是一道封口令能瞒得住的?” “哼!”没想到皇后听罢却怒拍几案,倏然回头凌厉的眸光扫向阿离,咬牙道: “那你告诉本宫这些,可是想让本宫如何呢?!”这句话更是犀利无比,甚至连音调都提高了八分,直接骇的阿离浑身一颤,惊惶的下跪叩首道: “奴婢知罪,求娘娘开恩,娘娘息怒啊!” 慕容洛兰呼吸急促,凌厉的双眸盯向阿离,但那眸光却渐渐变暗,稍瞬便透出了哀怨沉痛的色彩。她自然知道这不是阿离惹得她动怒的,她只是找了一个发泄点而已,她真正气不过的,正是长清宫里那个小小女子!那个该死的被陛下当做心头肉的司徒咏灵,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是,她又不能动她啊!北辰昊昍那日骇人的警告历历在目,她不会那么愚蠢的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倘若再次触怒了他,那后果——她不敢想!她不能再对那个司徒咏灵出手了,不能了…… 可是,又怎能咽的下这口气?倘若真的任凭陛下和她两人这么发展下去,那事态还能在她的掌控之中吗? 先是牺牲了数十人的性命从南雪千里迢迢将她掳来;后又为了她同她这个皇后反目,甚至不惜暴力恶语相向;紧接着,那个不知好歹的司徒咏灵竟然还想逃?然而陛下却丝毫不顾及脸面的再次将她追回,甚至都没有丝毫治罪?更不可思议的是,连同那数十名的南雪奸细,都被毫发无伤的无罪遣返——她,那个司徒咏灵,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能够让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一国霸主做到这样的程度?!哪怕是……哪怕是曾经的王妃——那个她最不愿提及的女人,恐怕也没有让他做到过这些吧! 所以慕容洛兰简直不敢想象,再这么放任下去,如若司徒咏灵真的侍寝、加封……那之后,又会如何呢? 陛下会不会为了她,为了博她一笑,而,废黜了自己这个皇后呢? 他的子息本就单薄,多少忠臣良将曾直言上谏:为保社稷太平,陛下需充盈后宫,绵延子嗣……甚至他国使臣各地显贵,塞了多少美女送进后宫?可他却充耳不闻,更是对那些美人不屑一顾,甚至还独辟蹊径,找了个男**来搪塞,以至于后宫之中唯她一人,无人争锋。 北辰昊昍是霸主,天生的强者,从来都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她慕容洛兰甚至都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何自己的皇后之位如此稳固,那可不仅仅是因为慕容家族权倾朝野,他从不乐见外戚专权——而是因为,他找不到更适合的人当皇后啊! 她是他的表姐,娶了她一直是他母亲已故先太后的示意,而当时,他最心爱的王妃殒命——他的心没了着落,但是却不得不扛起身上的重担,为了江山社稷,他必须要成家立业绵延后嗣,所以他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娶了她,又有了儿子,唯一的被封为太子的儿子,可是,她没有一天得到过他的心,她知道,她慕容洛兰没有一天在他北辰昊昍的心里过…… 想到此,眼泪凄凄而落,双唇震颤,几近呜咽出声,无尽的委屈和伤痛,化成止不住的泪水,和着浓郁的苦涩流入唇角,吞咽而下。 “娘,娘娘,娘娘……”跪在地上的阿离见到皇后这个样子,不觉惊慌又心疼,却也只能弱弱的呼唤。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慕容洛兰袍袖一挥将桌案上的杯盏等物扫落了一地,顿时哗啦啦巨响,满地狼藉。 “是——”阿离不敢再劝,只得颤巍巍起身退了出去。留下慕容洛兰一个人在这大殿内,默默地流泪。 她是想哭出声的,可是多年来皇后的修养让她练就了如何隐藏自己的声音和情绪。她抬头望天,轻眨眼睫,希望泪水不要再流,也希望老天可以给予她力量,承受这一切的力量。 她已经三十多岁了,虽然红颜未老,可却注定了永久得不到他的爱情,她只有皇后的位子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她的地位,她皇儿的太子之位!只有这个,是永远的、命中注定属于她的!而属于她慕容洛兰的东西,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抢走! 可是如今,这个司徒咏灵的出现,会不会已经在无形之中要改变些什么了呢? 不,不能,绝对不能!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扫除这个祸害! ※※※ 承乾殿内,北辰昊昍正在凝神批阅奏章,外面的欧阳海进来通报: “陛下,贺兰大人在外求见。” 北辰昊昍听罢拧眉,俊脸上泛出些许不悦道: “他来做什么?” “呃——”欧阳海似乎有点儿答不上来,同时脸上现出一丝莫可名状的尴尬与无奈来。 “哎呀陛下,您都好久没有召见娇儿了,娇儿可是好想陛下啊!”谁知门外的贺兰雪生竟然不等传召就自行闯了进来,只见他虽是一身男装,但身姿柔婉,随着走动甚至夹带起一缕衣香,顿时馥郁了这殿内的空气。 他眉目如画,一身白衣,前襟却点缀了鲜艳的花纹,唇红齿白,对着北辰昊昍媚眼如丝,脉脉含情。虽然远看两人的衣衫使得这副画面些微的诡异,可是近观他的表情动作,却是流畅自然的紧呢! “咳——”北辰昊昍微咳了下,虽然对他自行入内有些不悦,可这毕竟是曾经自己的纵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些微严肃的抬头问: “朕让你巡访宿州,如今可是有结果了?” “自然是有结果的,这不今日便来向陛下报备吗?”贺兰雪生上前几步,唇角泛开魅惑的笑纹,轻挑眼波,些许暧日未的望向北辰昊昍。 “嗯。”北辰昊昍却似没有接收到他的暧日未,而是微垂了眼睫道: “说来听听。” “哎呀陛下——”贺兰雪生这一声娇滴滴的拉长了尾音的呼唤,简直是饱含了撒娇的意味了,下一秒甚至些许娇嗔的靠近北辰昊昍跪坐在地,状似不满道: “人家这都早回来了,左等右盼的也总不见您召见,来找了多次也总是被海公公回了说什么您要事缠身,今日终于被我逮着空寻来了,陛下也不问问我在宿州有没有吃苦,反而张口便询公事,真是让娇儿伤感呢!”他斜睨了北辰昊昍一眼,那语气神态完全就是小女儿埋怨**的意味。恐怕咏灵若是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下巴掉在地上,反倒是欧阳海,似乎见怪不怪的样子,也仅仅是瞥了一眼,在心底鄙夷下他罢了。 “呵!你倒是怨怪起朕来了,是谁总这么没规没矩的擅闯朕的承乾殿啊?”北辰昊昍的口气也不是真怒,反而像是有丝**溺,毕竟,习惯成自然,眼前这个男生女相的绝美少年,可是被自己**爱了两年之久的“娇儿”啊! “陛下可是说过,娇儿在陛下面前不要规矩的,难不成,陛下忘了吗?”贺兰雪生嘟起了唇,眼神里带了些探究的嗔怨,而这话里,似乎也含着某种深意。 北辰昊昍听后俊脸微微变色,却也耐住性子对他道: “好啦,你今日到底是来向朕禀报公事的,还是来跟朕吵架啊?” hp:..bkhlnex.hl 178.第179章 娇儿(二) ""="('''')"="()"> “娇儿可舍不得跟陛下吵架,人家也只是那么一说而已,陛下还当真了。复制址访问hp:”贺兰雪生一张俏脸撇了过去,似乎些许委屈。 “你呀!”北辰昊昍伸过手去拧了拧他的脸,眼中又泛起习惯性的**溺。 于是贺兰雪生也不再忸怩,打开了话匣子将在宿州的见闻和心得统统告知了一番,甚至还表达了自己此番的辛劳费力,以求邀赏。 “娇儿此番当真是辛苦,朕必当重赏!想要什么?尽管向朕提来!”北辰昊昍在他面前一向大方,这次自然如是。 贺兰雪生却又开始拿暧日未的眼光打量起他来了,稍瞬便勾唇媚笑道: “娇儿也不要什么封赏,只想要陛下的……心。”一边说,还靠近前去伸出一指轻轻的点上了北辰昊昍心脏的位置,唇边的笑容更是妖娆,一双勾人的眸子更是溢满深情。 这句话却让北辰昊昍的眸子有些冷了,脸上的笑亦有些挂不住,但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却听娇儿继续道: “哎呀陛下,娇儿所求,不过是陛下的怜惜罢了!只愿日日得见陛下,娇儿便心满意足了。”身为“男**”,贺兰雪生自然是懂得察言观色的,瞧出之前的话让他不快,赶紧铺了个台阶: “陛下,今日晚膳,陛下可愿与娇儿同用吗?”他的眼中闪出无限期待,迫切的望着北辰昊昍。 今日特意来找他,自然是有些目的的。似乎陛下从南雪回来后,对他的态度就已冷淡了许多。也不知是真有心栽培还是故意差遣,竟然一过完年就把自己派往宿州巡视,甚至这都回来几天了,他也没有宣旨召见过自己;这在平日里,可是不多见呢。最近外面颇有些风言风语,都道陛下在长清宫内养了一个新欢,正是那日年节夜宴上中毒的那个小女子,且对之十分疼**上心。而他却不信,想这两年内,陛下为了他贺兰雪生冷落皇后及一众美人,从不近女色,难不成这性情一刹那就能变了?是以,他今日急不可耐的想来探探虚实,更是想要借机笼络圣心。 可是眼前的北辰昊昍显然是为了这句话犹豫了,片刻后甚至揪起了眉眼,面上显出非常为难乃至不悦的情绪,略一思索抬头道: “娇儿,今日朕不便同你共进晚膳,朕会命御膳房为你做一桌子的珍馐佳肴,亲自送到你府上,就算是朕的心意吧。”想起咏灵,他不自觉的就想拒绝他。他才同她养成的习惯,他不愿意破坏掉。 “这——”娇儿听后脸上明显的失望和落寞,喃喃道: “陛下,您也已经多日未曾到府上探望过我了。可知娇儿心内,一直盼着陛下啊!”这语声,有凄凉,亦有撒娇的求恳。 “今日不可,改日朕再补偿你。”北辰昊昍的表情严肃了些,转而道: “你出来这许久了,也该回去了。”这句话里,就有了些不容置疑的命令了。 娇儿显然知道即便他再**自己,也是不容忤逆的君王,因此也再不敢造次,只得顺势而下: “那好吧,那娇儿就在家中乖乖等陛下了,随时恭候陛下大驾。”说这句话时他挑了眉梢脉脉望向他,语声里更是稍显暧日未,颇有调(河蟹)情的味道。 北辰昊昍笑笑,眼神也染上温柔,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脸颊,算作应允。而娇儿为了这举动更是大胆上前,飞快的凑过去在他脸上“啵”的亲了一口,便转头羞怯的逃了出去。 北辰昊昍先是一愣,随即平静,眸中带笑,但下一秒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帕子,擦了一下脸上方才被他亲过的地方,又将那帕子毫不在意的扔在了一边。 ※※※ 慕容雪生可乘轿辇出入宫廷,这也是北辰昊昍曾经给予他如今也还没有收回的特权。此刻他就坐在六人抬着的轿辇之上,面色慵懒眼神傲慢的往宫外行去。 虽然今日的目的没有达成,可也总算是见到了陛下,也讨了封赏,如今被众人伺候着游走于宫廷,欣赏着入眼的美景,因此心情也不算差。 身边的近身侍从阿照跟在他的身侧,此时却突然出声提醒: “大人,前面好像是皇后的轿辇过来了。”依照惯例,是必须要下辇给皇后行礼的,因此,阿照才出声提醒。 贺兰雪生懒懒的抬眼看了看,只见前方不远处似乎的确是有一群人过来了,瞧那十多人的阵仗,在这宫内恐怕除了皇后外不会有别人了。他虽然心间一动,但口气却不悦地道: “皇后就皇后呗,咱们该怎么走还怎么走。”他可不怕皇后,皇后早已被陛下冷落多年,而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陛下最**爱的人是他贺兰雪生,他还需着急着给她行礼吗? “额,是——”阿照听罢虽然心内忐忑,但却不敢违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因此一行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往前走着,并没有下轿。 而皇后身边的阿离此刻也看到了他们,却不觉怒上心头,气不过地对皇后道: “哼,那个贺兰雪生,还真是没规矩的下贱坯子,见了我们娘娘竟敢这么横,连轿辇都不下!简直岂有此理?!真该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皇后听了却清冷一笑,似乎些许不置可否,但是当两方轿辇更加靠近之时,她却挑眉,些微扬声的讽刺道: “呵呵,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还能同他一般计较?更何况,这嚣张的日子,怕是无多了!” 而这话却被贺兰雪生清清楚楚的听了去,简直颇为刺耳,他不觉拧眉回头,对着轿夫们即刻喊停: “慢着,小人给皇后娘娘请安啊!” “——哈!贺兰大人,怎么这会儿才看见我们娘娘啊,难不成,是眼睛长到脑袋后面去了吗?”阿离出言讥诮,虽是回头,但眼睛也没看他,同时皇后的轿辇亦停了下来。 “哼!我眼睛是不是长在后面,我自己知道!倒不似有些人,嘴巴长在了后面,那可真是叫人讨厌!”娇儿丝毫不让,同样傲娇着脸驳了回去。 “你——”阿离被他噎到,一张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 而辇上的皇后却容色不变,唯有目中流光一闪,唇角勾笑,下一秒甚至拍手幽幽道: “贺兰大人有空担忧别人的嘴巴,倒不如先担忧自己的脸哪!” “——你说这话是何意?”虽然知她说的一定不是好话,但贺兰雪生显然是对这样的说辞疑惑了。 “哈!”皇后略微直了直身子,依旧面朝前方,也不看他,但却似乎对同他讲话有了十分的兴趣和耐心,接着解释道: “你当初,是因何受**于陛下,莫不是忘了?而如今,有个更肖似的人出现,那你这张脸,在陛下的心中,可还有用处吗?”说到这里,她终于肯略略回头,拿眼角的余光斜睨了下他。 贺兰雪生闻言心中大动,直起了身子盯住她接着问道: “你说什么?什么人更肖似?!”他受**于北辰昊昍,自然是知道些许因缘。这个中隐秘,北辰昊昍当然有提起过,而如今被慕容洛兰如此一针见血的指出来,并且还另有所指,他当然不能轻易释怀。 “贺兰大人当真是孤陋寡闻啊!”慕容洛兰回过头,似乎仰天长叹一声,语气里除了讥讽还似有些怜悯,随即又垂眸道: “长清宫的那位,你真的不曾听闻过吗?如今陛下的整颗心,可都在她的身上啊!你这个四不像的替代,恐怕早该退位让贤了吧,啊哈哈哈——” “你——” 她笑的诡异又张狂,简直让贺兰雪生的身躯大震不已,却也无言以对,心内更是霎时被激起滚滚波涛——难不成,外界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而看到他瞬间煞白的脸色,慕容洛兰便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更加变本加厉道: “本宫好心提醒你,贺兰大人不止要担心自己的脸,还得担心自己的前途,你整个贺兰家族的前途!”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贺兰雪生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她叫道。 “哼!你可别忘了,如今你贺兰氏一族能平步青云,靠的是什么?你妹妹能嫁给皇亲,父亲官升三级,你又敢在这宫中嚣张跋扈,靠的是什么?倘若陛下有了更好的选择,他还会要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愚蠢妖人?!”皇后的话越说越狠毒凌厉,简直要刺的娇儿体无完肤。 而贺兰雪生也诚然被她这些话震慑到了。的确,他贺兰家族之前早已没落,只是自己两年前作为中举士子入殿朝见天子,无意中被陛下看见,因他相貌有几分肖似已故王妃,这才将他破格留在了身边。他学识不算上佳,才干亦平平,可却因陛下的恩**而被提拔为黄门侍郎。几乎每一次陪伴在陛下身边,让他开心了之后,他都会大方封赏,因此自己的家人也鸡犬升天。而今,真的会因为长清宫的那名女子,这些东西都会失去吗? 他简直不敢想象,可是,这些话从皇后的口中说出,再加上原本的风言风语,却由不得他不信——陛下这些时日以来,可曾有召见过他?甚至连自己巴巴的跑来想要陪他吃晚饭,他都拒绝了! 而见到贺兰雪生这般表情,皇后好似更加开怀了,低垂了眉眼轻抚着自己的一手丹蔻,状似无意识的凉凉道: “唉!你只有三分像,而她却有十分,呵呵,你如何能比得过她呀!哈哈哈——”笑罢却转言: “好运到头儿了还在这嚣张——阿离,我们走!别跟这不知死活的愚蠢之徒一般计较!”慕容洛兰见火候够了,也就不再多留。 “是——”阿离自然遵命,并留给贺兰雪生一个“走着瞧”的狠厉眼神,外加讥讽的冷嘲后便命众人抬辇离去。 被留下的贺兰雪生虽是一脸愤恼,可心中却又斥满了恐惧。他斜倚着坐在轿辇上呆愣良久,惊恐的眼瞳中满满的都是伤痛迷茫。 “大人,大人?”身边的阿照早已听的满头大汗,而此刻见皇后走了良久后自家主子还回不过味儿来,不觉出声提醒。 贺兰雪生回神,却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的失魂落魄,轻轻摆手命他们走人,直到快出了皇宫时,眼睛才略微清明的对阿照道: “阿照,你尽快去给我打听下,那长清宫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是——”阿照低头领命。 …… 话说那阿照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人才,不过两日光景,便把诸多秘闻给打听到手,回来向娇儿奏报: “那女子乃是陛下从南雪国带回来的,好像也是个官家小姐呢!可不知何故陛下却没有给她加封,这自然也应该是没有侍寝了的;但是陛下对此女的确恩**有加,几乎日日陪她用晚膳;简直要把整个北月的瑰宝都搬到她的长清宫了;为了她甚至几次禁足了皇后;还遍寻名医为其诊疾;甚至还法外施恩的免除了同她有关的南雪奸细之罪……这简直是——恩**备至啊!” 娇儿越听,心头越凉,甚至都凉到了骨子里,浑身直打颤,嘴唇抽抖着,面色黑沉,双目却泛着火焰。 他本就是一副女儿家的柔肠,可惜生就了男儿身,对于陛下的恩遇,原本便以为乃此生之大幸,虽说两人并没有什么令人不齿的肌肤之亲,但对陛下,他却是满怀着情意,他更是相信,陛下对他,亦不会丝毫无感——曾经,他对自己何其恩**?可是,如今从阿照口中听到的内容,这些,陛下可是从来没有对他做过啊!不仅如此,甚至还为了那个女人冷落了他——难怪从秘密出巡回来后就不再召见他了,甚至刚过完年就赶紧打发他去宿州,原来如此啊!竟然都是那个女人—— 贺兰雪生握紧了拳头,这个司徒咏灵,真是让他恨极妒极,他必须要想办法除掉她而后快!有她一日,他贺兰雪生恐怕就再也入不了陛下的眼睛! hp:..bkhlnex.hl 179.第180章 回家(一) ""="('''')"="()"> 日复一日,时光荏苒,转瞬便已到了三月天。..到处都是春的光景,草长莺飞,一片新绿。 阳光开始暖起来,冰雪早已不见,春风拂翠,万物复苏,生机盎然。偶尔还会下场小雨,那雨丝细细的,美妙至极。 咏灵的宫禁早已解除,因此也总伴着侍女们一同在园中赏春。便是此刻,她驻足在一处亭子,只见亭外娇柳媚花,青山溪水,薰风细雨……伴随着边角悬挂的铃铛,和谐悦耳,又款款动人。 坐在长椅上,缓缓伸出手去接那雨丝,却被随风飞扬的柳枝轻轻触摸,她眨眨细密的眼睫,心中有丝微痛。 触景生情了,突然想起了自家的柳枝,也想起了去年的春天。 去年,似乎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吧,哥哥游学归家,她布置的一片喜庆,满府相迎。 却不想他回来后,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唉…… 如今哥哥怎样了呢?父母又怎样了呢?还有珠儿,他们应该是早已到家了吧!是否平安呢?又是否已把自己的消息带了回去呢?那么,知晓以后,大家又都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想起哥哥,心头一片揪楚,她不禁用手抚住胸口,脸上更是一片凄然。 倘若他知道了这些,一定会难过吧!甚至会很难过——他那么爱她,她知道,他最怕的便是她被别人抢走,可如今,事情真的发生了,哥哥会怎样呢? 她真的好担心他,毕竟,他是她唯一的,最亲的最爱的哥哥…… 又想起了北辰昊昍,他是北月帝王,他的执着她无法反抗,更何况,除了劫她来此外,他对自己,的确很真诚,还有恩**。 唉!罢了罢了,想了又如何?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谁也无法改变,无法逃脱,只能顺其自然了。 她把头靠在了廊柱上,挥退了侍女,一个人呆呆的望着亭外的雨丝出神,脸上是飘渺的伤感。 总之,又想家了。 她本就是善感的性子,更何况骨子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对这近一年来的经历,虽有成长,却难以通透,因此自然是感伤的。 不知何时,身边的气息产生了些许变化,她敏锐的抬头,就看到了北辰昊昍的身影。 微有一惊,连忙站起身来行礼: “陛下——” 北辰昊昍截住她欲屈膝的身子,似也在嘱咐她不必惊慌,待得两人平视,他开口问: “方才在想什么?” 咏灵微抿了唇,低垂了头答: “没什么。”对他说了又怎样呢?为了少些伤感争执,还不如不说。 而北辰昊昍的眼光却丝毫不离开她的脸,甚至眸光锐亮,仿似能猜透她的心意似的,顿了顿道出: “朕今日带你去一个地方。” 咏灵抬眼疑惑问道:“什么地方?” “随朕来便知道了。”他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迈下小亭。 咏灵虽疑惑,也只有跟着,却见北辰昊昍竟是拉着自己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这倒是叫她更加不解了。 两人坐在了马车上,似是要往宫外行去。而他不说,咏灵便不问,只好乖乖的坐着。 帝王御辇空间自然宽敞,因此两人并不挤。北辰昊昍只是淡笑着看了她一眼,便把眼光投往了窗外别处,而咏灵自然更不敢直视天颜,因此两人看上去倒是各怀心事。 但其实,自从那日之后,咏灵便开始郑重的看待和思量起北辰昊昍这个人了。 他已经三十四岁,算起来几乎是可以做自己父亲的年纪了。可是他气宇天成,俊逸无双,那相貌甚至比哥哥还要好看。哥哥已经是自己心目中一等一的男子了,风标冠世,文武双全,也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好男儿了;她所见过的风姿绰约的男子,还有林大哥,西林铭綦,亦是俊美夺目,但那是一种翩翩美少年的味道,含着一丝出尘的轻佻。而不同于北辰昊昍,生就一副龙章之姿,更是因岁月熏陶出了满身的霸气还有沉稳的底蕴,光华耀世,魄力十足,让人不自觉的就被他吸引,甚至牵引,并且只能为他周身强大的气场所折服,不禁俯首称臣。他天生就是皇室贵胄,身为北月先皇后嫡子,才华无双,自小便名扬四海;总是穿就一身只属于帝王的龙纹华服,身形高挑,举头投足间风华盖世,帝王之气威势迫人。 这三个人,简直就是三种不同的风格,完全没有可比性。咏灵忍不住偷眼瞧下他,心中想着这些意乱神迷,禁不住唇角浮起了笑意。 作为一国霸主,北辰昊昍的故事已听了太多太多,曾经的自己还真没想过有能跟他同坐一辆马车的一天,而想起他们之间牵连的源起,就不得不提那位他曾经的王妃了。那应该是他少年时代的一段故事,且不止于此,他对这个王妃的深情传遍四国天地可表,并且毋庸置疑,这难道不是一种美德吗?为了这位王妃,他憎恨东风国、不纳后宫、甚至因钟情她的相貌而做的一切匪夷所思独辟蹊径——这个男人有这样的一份深情,他也定不会是个很坏的男人吧! 不知何时,两人的视线交汇上了,咏灵一个激灵,立马低下头去,脸上更是透出一阵羞红,显然是为着自己方才的遐思而心虚了。 而北辰昊昍却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眼中闪出复杂却灼亮的光。他自然是发现了她的打量才回头看她,而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不觉引他深究。 但不过片刻,两人就都被车马停顿的声响拉回了思绪。 外面内侍通报:“陛下,到了。” 于是两人下车。 咏灵抬眼望望四周,此处显然已是郊外了。眼前是一座大宅,她望过去,突然眉心一跳,这宅子……但却无暇细思,便被身旁的北辰昊昍拉着手往前走去,直到站在了那宅院门前,她望着两尊威武的石狮略微出神,再抬眼,只见上面的牌匾空空的,没有写任何字迹,这倒是有些诡异。 “不进去看看?”倒是北辰昊昍先出声了。 咏灵便也不扭捏,提裙迈步,走上台阶,进入府内。 抬眼,一片愕然。 她的嘴巴微张,眼睛直直的盯着目之所及的一切,稍瞬,双目便有些胀热了,猛地抬手捂住了嘴巴,亦是在避免自己发出惊叹甚至哭泣。 这是…… 这是自己家呀! 是自己在南雪国绛雪城的家——司徒府!她扫视一圈,这一景一物,入眼所见全都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庭院、游廊、林木、屋宇,甚至楼阁厅台……怎么会如此? 她回头望望北辰昊昍,却看到他正在对她微笑,且不语。咏灵随即了然,这竟然是北辰昊昍仿照着司徒府建造的一模一样的宅院! 想到此她先顾不得震惊,不禁跑过去,想要去找自己的屋子。 司徒府是很大的,而这宅院更是完全相似,走了好久才到,她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又愣住了—— 一模一样,竟然连她的卧房,那内里的摆设,甚至各式物件,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的眼泪不禁流了出来,看到此情此景,她没有办法不动容。 静静的走过去,一样一样的抚摸那记忆里的一切,桌椅、屏风、字画、籍、**帐、甚至还有那垂吊的环珮…… 天哪!这有些太震撼了! 良久,咏灵终于回神,她转过头,走出屋外,正看见,北辰昊昍立在阳光下,遥遥望着她。 也许是眼泪迷离了眼睛,那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哥哥,那飘渺却又坚定的身影让她毫不犹豫的就冲了过去,伸手抱住他,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脸庞贴在他的胸前,任眼泪打湿他的衣襟。 这一刻,就先把他当成哥哥吧!无论如何,她真的很感动;在她想家的当口,看到这一切,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想抱住他,痛快的哭一场…… 北辰昊昍的愣怔只是一瞬间的,随后却伸臂亦抱紧了她,并拿右手轻轻的拍抚她的脊背和发顶,想要安慰和缓解她的情绪。 “喜欢吗?”他在她耳边轻轻出声。 咏灵抬眼,虽然心内还有几分疑惑,但也说不出不喜欢,这一刻,为着他对自己的心思,的的确确是被感动到了。 这处别院与真正的司徒府几乎有九分的相像,显然是要耗费极大的功夫的,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从何时开始做的? “这是何时做的?”想着,不自觉的就问了出来。 “自从年后便叫人开始动工了。”北辰昊昍也不瞒她。他神样的人,自然懂得咏灵的情绪,假如她那么想家的话,那就叫人给她建一个“家”好了。 咏灵听罢却稍愣,竟然能如此神速,这个工程可是不小呢!实则是他有心了。想到此,她又有些惴惴,便再问: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我家中构造的?”这些格局布置,几乎一摸一样,他定是派人细密的打探过的,而司徒府上下把守森严,想是这也不太容易的吧! 而北辰昊昍却给了她一个不置可否的嗤笑,些许娇**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道: “我若想知道,那自然不难。” 咏灵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因此,只能微微点了点头。抹了两把眼泪,待得情绪稳定,终于退离了他的怀抱: “让陛下费心了。”她略微欠身行礼,无论如何,礼不可废,这句话也有些疏离的味道了,她接着补充: “其实,无需如此的。”这不小的工程,不止耗时耗力,很显然,还很耗费金钱,她自然感到不安。 hp:..bkhlnex.hl 180.第181章 回家(二) ""="('''')"="()"> “我说过,会许你一切。复制址访问hp: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或许是因为出了宫,北辰昊昍对她的自称便又改成了“我”。他看着她,继续道: “今后,你可以随时来此。”而这句话,就包含了许多意思了。首先是准许她的出宫,其次,更是体恤她想家之苦,这对于一个还无名无分的小女子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恩**了! “这府门还没有题词,你可以自行题写。”虽然这宅院是仿照的南雪司徒府,可是在他北月的境内,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写就“司徒府”三个字,倒不如留给她自由发挥了。他继续说着,眼神中含满**溺,更有几多柔情。 咏灵些许愣愕,想到难怪刚进来时心中有些疑惑,虽然很熟悉但却不敢认,原来是“司徒府”三个大字没有写。 “多谢陛下了。”她点点头称谢,这一刻心中不止是感动,甚至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一团乱麻。 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只得同北辰昊昍又随意的逛了片刻,便忧心忡忡的跟随着他回宫去了。 …… 而在两人的车驾走后不久,这座庭院外,就又闪现出了两个人影。仔细看去,竟是娇儿和他的随从阿照。 “大人,陛下走了。”阿照低头哈腰的提醒着还在远远注视着的贺兰雪生,而话语中透漏出的信息,显然是他们刚刚一直在这别院附近观察呢。 “哼!”贺兰雪生终于回神,却用力一甩折扇合在手中,双目霎时附着上一片汹汹火光。 陛下竟然还为了那个该死的女人兴建了这座别院,简直是**上天了!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似是恨不得立即将司徒咏灵扒皮抽筋。 “走吧!”他甩一甩衣摆愤恨无比的扭头离去,心中却道:等着瞧吧!哪能那么容易让你抢走了陛下! 阿照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些许惊悚的跟上。 …… ※※※ 南雪国,绛雪城。 话说,泪珠儿等人被押送回到了南雪,刚进入国境,北辰昊昍的人便撤退了。当然,毕竟是犯人,钱财衣衫吃食等物是一概不许带的,因此,回到绛雪城的一路上,几人也没少吃苦。 在到家之前,泪珠儿心下却在思量,这些事情,要怎么告诉公子呢? 想这些时日,也是风起云涌,原本被关在北月的天牢里时,就根本没有想过还可能活着出去,却不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北辰昊昍竟然还没有杀了他们,甚至毫发无伤——这定是小姐从中斡旋的结果吧!而由此,也足以看出北辰昊昍对小姐的厚爱了,且,这绝非是一般的厚爱啊! 不容多想,司徒府已近在眼前了。听到消息,小疯子带人早已在门口等着,见到了她,赶紧上前接住,众人紧张兮兮的嘘寒问暖。毕竟是个女孩,这一路风尘仆仆,她先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梳洗整理了一番,饭毕,才被司徒昭远叫到了房召见。 司徒昭远的脸色很是阴沉,泪珠儿能感觉得到。很显然的,秦勇和康辉已经把事情的大概讲述给他了,而再来召见自己,显然,他是想知道更详细的关于小姐的消息。 但是,泪珠儿却忧心了,这些消息,他听后,会怎样呢? 但又不得不讲,因为他问了。 于是泪珠儿便把咏灵在北月的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更是不知触动了哪条神经,甚至把北辰昊昍对咏灵的疼**些许添油加醋的渲染——不,也不算添油加醋,她只是加了自己的情绪进去,有震惊和感叹吧!北辰昊昍的确是对小姐十分的好,而这自然,令昭远听后双目寒彻,甚至双手揪紧了膝上衣襟,她看得出,他在颤抖,却又极力隐忍着。 终于说完了,公子的表情简直令她都不忍再看了,而他也自然让她退下了。 泪珠儿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忧怀的退了下去,并为他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空气静默,阴冷沉痛。 司徒昭远独自一人坐在案后,双手紧握到颤抖,不长的指甲却也几欲把掌心刺穿出血,脸色煞白,眸光直直,却森然冷厉,寒彻肌骨……心间叫嚣着呐喊出一个声音:北辰昊昍,你夺我所爱,你卑劣至极,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楚和耻辱,我将永生不忘,且誓要讨回! 恨意如此汹涌,但他终于展开双手,十指泛白,却颤抖一片,眼神却恍然间有些失焦了…… 自己的手中,有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一无所有…… 北辰昊昍,他是强国北月的一国霸主,掌万千兵马,大片江山在握——而他司徒昭远,此刻仅仅是南雪小国的一个骁骑都尉,他难道还能大言不惭的同他决一死战吗? “呵……哈哈……呵……”司徒昭远生平头一次的,冷笑起自己的脆弱,甚至还有些许颓丧,沉重的无力之感,几欲将他压垮。他伸出双手,抚额支撑在桌案上,双眸紧闭,头脑顿时空茫一片。 …… 对于咏灵被劫之事,司徒竞和司徒夫人虽然亦有怅惘哀伤,但是得知咏灵平安且北辰昊昍并没有薄待她,便也稍稍心安了。倒是司徒昭远,随后就病了。 那是他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一场大病。整整三日,卧**不起,药食不进,虚弱萎靡,满脸憔悴,甚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房门——那简直是与世隔离,自我虐待的三日。 父母亲人们万般担忧,却也只能在他的房门外叹气,谁也不敢也不知能拿什么去劝解他,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这乃是心病啊!恐怕也只有等他自己想通后,才能有所好转吧! 而三日之后,司徒昭远终于走出了房门。众人看着他又是欣喜又是不解,但却亦无人敢过问。 可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病一好就匆忙打点了行装,一刻不停的出外办差去了,家人连劝都劝不住。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三天,他是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 灵儿,他誓要抢回来!他还没有输!更不会轻易认输! 十五年的感情,这样的执着有谁能比?他爱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她的爱胜过一切!又怎么可能会因这小小曲折就放弃了? 根据泪珠儿的汇报,北辰昊昍阴险劫持的举动虽属不义,但在相处之时却也没有失了基本的风度,他并没有强迫灵儿,甚至还许下了一年之约。 更何况,从另一个层面来讲,比起被一些三教九流的角色所绑,灵儿的境遇倒是要好上许多。且泪珠儿此行,能够将这些消息带回,也算是极有收获的。 虽然这亦是自我安慰,且这一年,也并不能全盘信任北辰昊昍,但是,也足够自己做许多事情了。 因此目前,他最需要担心的,便是妹妹的心,能否等到那个时候,等到他将她抢回的那一天! ——灵儿,等我,等着哥哥,希望你把你的心留在原地! 他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他会伸手握住更多的可以爱她的筹码,他司徒昭远绝不会放弃自己想要的! …… hp:..bkhlnex.hl 181.第182章 春搜行围(一) ""="('''')"="()"> 北月强兵向来以兵马骑射著称,是以他们对骑兵的历练十分看重。(..m)每年都会借着春搜之机,来检验和比试众将骑射的本领。于是由皇族发起的行围便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活动了。 正是在这将近四月的光景,由皇帝领队,随驾的朝臣亲贵及出类拔萃的兵将们将在北月的锡岚围场里待上三五日,进行春搜行猎和骑射的比试。皇帝准备有不少彩头,几乎每年,拔得头筹的兵将们都有望得到天子重视,进而升职拜将。因此一众人等都兴致高涨,跃跃欲试。 不知何故,此次皇后倒是没有随行,而咏灵却毫不意外的被北辰昊昍带了出来。还有众位骁将猛士、皇族亲贵、内廷近臣等。于是咏灵相熟的墨子伯、魏王、齐王、甚至贺兰雪生都在列,也都是允许家眷随行的,因此队伍十分庞大。 自从青青和喜儿相继出事后,咏灵也再没有心思去另找一个贴身侍女了,她本身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因此绡绡便成了咏灵最亲近的婢女,此次前去锡岚围场也只她一人随行在咏灵身侧服侍。 锡岚围场在夙月城的东北边郊,光是在路上就行了两日有余,而他们到时,前锋部队早已搭好了帐篷恭敬待命。 第一天是先将众人安顿好,这浩浩汤汤的一群人,可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点的。咏灵的帐篷自然安排在了北辰昊昍的主帐旁侧,这样的荣**自然又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的眼。可惜今日想必事多,咏灵也并没有见到北辰昊昍,倒是夜幕来临时,他才得空过来了。依旧是一起晚膳,后他又贴心的嘱咐她旅途劳累、早些休息云云,便离开了。 其实能够出宫来到郊外透透气,咏灵心下也是些许开怀的,这里绿草葱郁,碧树成荫,鸟语花香,甚至夹杂着几声虫鸣,的确是比皇宫内惬意。 既然难得来了,她便吩咐绡绡同她一道出去走走,就算是呼吸下新鲜空气,看看夜色也好。绡绡于是思虑周到的唤来了肖瑞跟随,三人便往帐外散起步来。 夜间还是有些凉意的,可抬头望去却满天星斗。凉风吹过脸庞,发丝轻扬,树草浮动,四周被火光映照的有些迷离,远处些许炊烟袅袅,一切美的像画一样,咏灵不觉笑了起来,可有肖瑞跟着,又是晚上,也不好走的太远,于是也只是欣赏了一会儿工夫,便回到帐中了。 可是临进入帐内。她却狐疑的察觉到一丝诡异,不觉往远处回望,却满目空空。怎么搞的,她似乎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盯着,是自己多疑了吗? “姑娘在看什么?可是有何不妥吗?”绡绡看到她的举动,尽心的问出。 咏灵摇摇头,但依旧有些不安道: “我方才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也不知是不是神经过敏。” “灵姑娘不必担心,咱们的帐子靠近陛下,都是有重兵把守的,肖瑞大人又随时候在账外,他本领高强,想是不会出差错的。”绡绡上前安慰。 咏灵点点头,也对,天子脚下又岂会那么容易生事,估计也是自己的境况让有些人眼红,自然少不得多些视线罢了。 如此想来,她便安心歇下了,而这夜,也的确一宿无事,直至天明。 不待她换好装束,便听到锣鼓声响起,号角齐鸣,威武恢弘,显然是这场春搜行围正式拉开帷幕了。 进入帐外场中,便见那里早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这项活动本就是不拘小节,于是上至皇帝,下至兵将,甚至是贵门淑女,都是一身戎装,不带仪仗,没有过多侍从,众人聚在一起,脸上都是豪迈的喜庆。 她看到一身黑色轻便劲装的北辰昊昍周身围着一群兵将显贵,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再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早已摆好了靶子,几人的手中也已经拿上了弓箭,似是已在热身试手了。 “皇兄的骑射一向是我北月最好的,此刻,就由皇兄为我等开出这此番行围的第一箭吧!” 远远的,咏灵听到一声清朗的嗓音,看过去,只见那一身淡蓝劲装的人,应该是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齐王殿下北辰朔朋。 而此刻众人也跟着附和起来,于是北辰昊昍也不推辞,拉弓上弦,准备射出这次行围的第一箭。 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英姿飒爽,眸光睥睨,孤傲雄浑,那张弓射箭的姿态,仍旧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王者,气魄万千。 虽然这一幕很是美好养眼,但咏灵是见识过北辰昊昍的箭术的,想起就禁不住打颤,那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这一箭自然是毫无疑问正中红心,随着众人的欢呼声,咏灵却有些心虚的开始迈步往后退了些许。 她的骑射本领实在是羞于提起,跟随着哥哥也只是学了个空架子,完全拿不出手。而北月全民尚武,即便那些闺门娇女,也都是有些本事的,如今在这场中,面对着大家的跃跃欲试,咏灵真真感到惭愧不安。 她缓缓往后退着,想要尽量的离开众人的视线,尤其是北辰昊昍。却不想,后背竟然撞上了一个人。 “呀!”她惊叫的定住,回头一看,眼前居然是一位一身白衣的翩翩佳公子。 “司徒姑娘,久仰。”她看此人直觉的眼熟,然而还没想起来是谁,竟被对方抢先对她抱拳招呼了。 “你是……”咏灵一时脑子反应不过来。 “在下娇儿,年节夜宴当日可是见过的,司徒姑娘居然不记得在下,实在是让在下伤心啊!”说话人眼中是明显的不悦,可却尽量的隐藏起来,话语说的倒是些许调笑。 “哦,原来是贺兰大人!小女失敬了。”咏灵这才想起,于是赶紧侧身行了个礼。却只不过些许拧起了眉毛,想这贺兰雪生,今日上围场居然是一身白衣,且他自报的名讳也是陛下所起的爱称,反而并不是大名,真真是出挑的紧。 “无妨,司徒姑娘深居内宫,日日只见陛下,旁人自然是入不了姑娘的眼呢!” 这句话就说的让咏灵又尴尬又不快了,可是贺兰雪生却似乎毫无察觉,眼神亦有些怪异的轻蔑。 虽然之前能够对他的傲气一笑置之,可眼下是两个人面对面,咏灵不得不为自己开脱: “贺兰大人有所不知,咏灵在北月并无熟识之人,且交际不多,因此眼光钝挫,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哦,原来如此。”贺兰雪生了然的点点头,似乎想要放过她这一回,可却转眼又道: “那么姑娘此刻,怎么也不去同众人交际呢?又为何这般不露痕迹的退至外围?想必陛下,可是极愿意见到姑娘呢。” 他的语气不知怎么总是透着点儿酸意,让咏灵颇有些不好受,但还是坦诚的解释道: “咏灵的骑射本领实在是羞于启齿,怕扰了大家的兴致,这才退而离场。” “哦,在下的骑射也是技艺不精,倒是可以同姑娘一道了。”贺兰雪生的笑容有些清浅,眼光更是不屑中透着深邃。 而他此话明面上却是透出了些许邀请之意的,咏灵当然不能不通情理,便也笑着回道: “大人过谦了。” “我们不妨往那边走走,可好?”贺兰雪生说着,甚至还唤来了身边近侍领来了两匹马。咏灵见状便也不好推脱,只得在侍者搀扶下上了马背,并客气道: “如此,便有劳贺兰大人了。” 此时场中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毕竟是春搜,北辰昊昍射出了第一箭后,很多队的人马都已经分别往各处出发寻找猎物了。而贺兰雪生同司徒咏灵既然上了马,当然也是要往前方出发的。 本来眼尖的肖瑞是要跟上的,可是贺兰雪生却对他道: “肖大人,如今众将都在陛下的眼前争相展示,听闻你技艺高超,何不也去小试一把?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挣一个更好的前途呢!”这话,明面上是在为肖瑞考虑,可内里深意,就有隐隐的激将味道了。 “回禀贺兰大人,陛下命小人时刻紧跟灵姑娘身侧保护,自然不能走远。”肖瑞不敢辱命。 “有我在呢,还能让人伤着她?难不成肖大人如此信不过在下的技艺啊!”贺兰雪生些许不满的扬起了头,口气里更是有傲娇的嗔怪。 “这……”肖瑞皱起了眉头,脸上一片难色。这贺兰雪生让自己留下的目的仅为其次,反倒是他的态度——如今这两人可都是陛下明面或暗面上最**爱的两个,今日聚在一起,这到底是个什么景况?他有些不解了。 而他面上的难色却让咏灵心里忐忑起来,她可不愿阻了别人的大好前程,思虑着肖瑞可能确实是想要表现一番,便大方的道: “是啊,肖大人,你还是留在陛下身边吧,我同贺兰大人也不会走远,这围场中到处都是兵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你就放心去吧。” “这——”肖瑞还想再说些什么,咏灵却道: “你不必为难,去吧!倘若陛下问起,就说是我的吩咐便是。” 说罢,便率先夹起马镫,策马前行,并朝着一旁的贺兰雪生道: “贺兰大人,我们走吧。” 贺兰雪生自然跟上,而肖瑞见两人走远,抬目望了片刻后便也没再坚持,就朝着北辰昊昍那边走去,与众人一同比试射箭了。 hp:..bkhlnex.hl 183.第183章 春搜行围(二) ""="('''')"="()"> 原本两人骑在马上只是缓步前行,但一片平坦草场过去,前方便出现了密林高草,咏灵有些犹豫了。(..m) “快看,是兔子!” 正在这时,一旁的贺兰雪生却指着前方出声。 咏灵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的树丛中,似乎有了动静。 娇儿不由分说打马跑过去,而毕竟默认组成了一队,咏灵也不好让别人尴尬,便也跟了上去。 可是到了林中,为了安全咏灵自然速度又放慢了下来。前方的娇儿可是不悦了,频频的回头朝她招手,甚至停住了脚等她,咏灵不得已只好又加快了速度。 “虽是技艺不精,可是这场春搜行围,既然来了,却也不能空手而归啊!逮只兔子,我想我们还是可以的吧!”娇儿不着痕迹的劝慰,亦是对她的动作有些不满。 咏灵不好意思的笑笑,只得埋头跟上,抬首间果然看到有几只兔子因为听到动静而往前方迅速逃窜开来。 “司徒姑娘,你这般缓慢,兔子可是要跑了的!”娇儿揪起了眉眼,仿似极为不满的朝她控诉。而不等咏灵回答,他眼角精光一闪,便扬起手中的马鞭,朝着咏灵马屁股上狠狠抽了过去,那马刹那间吃痛,抬起前蹄扬脖发出一声嘶鸣,便也发足朝前狂奔了起来。 咏灵大叫一声,吓得拉紧马缰全身整个伏贴在马上,听着耳边的嗖嗖风声,丝毫也不敢松懈妄动。后面隐约响起贺兰雪生的大笑声,她在心内却是着实有些怪责于他,想着这人真是讨厌,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强人所难啊!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马的动作,她也早已浑身被汗水湿透,待停下时,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举目四顾,一片密林,甚至把阳光都给遮住了,光线透过成片的枝叶斑驳的洒下,静谧中却偶尔响起几声未知的鸟鸣,景况颇为诡异。 很显然,她迷路了,在心里头默默的骂了贺兰雪生几句,却也不得不思考眼下的处境了。牵着马儿转了几圈,仍旧找不到路,不觉开始焦躁起来。只得又上了马,打算边走边找。 可咏灵天生敏感,这一刻竟突然感觉到有些危险了,不觉一颗心吊起,目不斜视,耳听八方。 果然,身后“嗖嗖”破空声突然响起,她震骇的侧身,就见一支羽箭堪堪擦过她耳边射了过来,未中目标后斜斜插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是“嗖嗖嗖”的破空声。她警觉的赶紧打马而行,同时口中大喊: “救命啊!救命——” 自从到了北月皇宫之后神经就变的紧张了许多,这显然对保命是有益处的。 可是身后的偷袭之人似乎毫不死心,那羽箭仍旧是一支一支的朝她射来,有一支甚至擦破了她的衣衫。咏灵后背一凉,心下更是寒冷一片——是故意要刺杀她吗?眼下密林深处,樊树高草,不辨方向,这可怎么办?! 正着急着,只见后背又是一支箭射了过来,而这支,准头可是比前面的都要精细,带着迅猛的力道直直的往她后背插去——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有另一支羽箭从另外的方位袭来,以百步穿杨的力道,堪堪射向直要插入她后背的第一支箭,导致那箭瞬间劈成了两截,并且减轻了力度改变了方向,掉落在地。 密林中隐藏的人影陡然看到这一变故,不甘心的再射出一箭,真是用上了十成十的功力和心意,再次朝咏灵袭来,虽然射程很远,但还是不免危险。 “小心!”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叫喊过后,咏灵直感觉身后有一人朝她飞跃而来,那迅猛的力道一下子将她扑下了马背,整个身体上火热的疼痛袭来,两个人便翻滚在一起。似乎是扑倒自己之人身量较轻,到最后动作停止之时,竟然是自己压在了他的身上。 急促的喘息声响起,两人似乎都惊魂未定,待得稍稍停稳,咏灵还未看清身下人的脸,便见他一把推开了她,而后扭头朝身后密林处愤然急喝: “谁人在此放箭?!快出来!” 那童稚却清亮的嗓音让咏灵瞪大了眼睛,而密林深处的人更是大惊失色,见到出此变故,又看清了来人,连忙落荒而逃,很快就没了踪影。 “殿下!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就在这时候,又有两人落马而来,慌急奔到了两人身侧,看了一眼咏灵后,便纷纷迫切的瞧向她身侧的人。 咏灵这才缓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瞧着面前的人,原来方才扑向马背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小太子北辰戎煜! “我没事!反倒是她,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北辰戎煜却一跃而起,拍了两下身上的尘土,豪气万千的指向咏灵出口。 咏灵此时的脑子颇有些迟钝,看着眼前的小少年一身戎装,俊俏可爱的脸庞上有着一丝红润,也许是方才颇费了力气,可他却似乎拼命的想在咏灵面前树立起坚强的形象。 “那,司徒姑娘,可有受伤吗?” 那两人都是北辰戎煜的贴身侍卫,自然不能让太子有失。而听了这话,咏灵想三人也自然都是认得自己的。 “我没事,多谢太子殿下相救。”咏灵起身,胡乱拍了下尘土,低头对北辰戎煜微微一笑,眼中也是诚挚的感激;可想到自己是被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少年所救,方才还将他压在身下,那心里,就又有点儿不是滋味了。 “没事就好。也不知是何人胆敢在此胡作非为,待我抓到,定饶不了他!”北辰戎煜气势汹汹的道,而眼光似乎不敢在咏灵身上停靠,闪躲着,却紧握着拳头,似是在竭力保证。 咏灵有些尴尬,缓解气氛道: “也许是狩猎的队伍射偏了方向,乱箭伤人,亦是无可避免。” “哼!他箭箭朝向你,定不是乱箭的!”北辰戎煜恨恨的思索道出,他方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些箭都是追着咏灵跑的,即便被自己射下了一支,也没有震住那人,直到出声喝止,那贼人才被吓退。 “不过你放心,本太子定会找出此人,好为你出气的!”他说这话时又把眼光转向咏灵,但只一瞬,便又红着脸转了开去。 咏灵只觉得北辰戎煜故作威势的小大人模样可爱无比,心里也暖上了许多,可是也不希望将事情闹大,便劝解道: “如此就有劳太子殿下暗中查访了,但无论如何,咏灵今日谢过殿下的救命之恩。此刻时日不早,我们还是早些赶回围场吧!” “是啊,时日不早,想是陛下也已等候多时,我们应尽快回去了。”那两名近卫也劝解道。 “好,我们这就回吧。”太子发话了,于是几人稍作整理后重新上马,往原路行去。 hp:..bkhlnex.hl 184.第184章 春搜行围(三) ""="('''')"="()"> 而到了密林边缘,正发现贺兰雪生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见到咏灵一行,他先是一愣,后赶紧向北辰戎煜行礼道: “臣贺兰雪生见过太子殿下。hp:” “你怎么在这里?”北辰戎煜对贺兰雪生的态度可说不上好,看那眉眼揪皱,目中一片不喜的面色,咏灵自然晓得他是讨厌眼前人的。 “额,臣在此等候司徒姑娘呢!”贺兰雪生似也毫不在意,又转过了头对咏灵道: “我都已经猎到兔子了,却还不见你回来,真是焦急万分,这倘若有个万一,我可怎么向陛下交代啊!”这语气里,明显的有急切和埋怨了。 对他此说咏灵颇有些鄙夷,心道还不是你害我如此的!同时回头仔细的看向他,也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可见他整个人衣着干净整洁,脸上也无甚异处,语气也仍旧不讨喜,而身边内侍手中的兔子更是方才自己说辞的有力证明——便暂且放下了猜疑,礼貌道: “多谢贺兰大人挂牵,咏灵并无不妥,只是迷了路耽搁了些时辰,却幸好遇见太子殿下,便一起回来了。”咏灵想倘若他不是那背后放箭之人,那么也不必多一个人知晓让事情更复杂,因此便也没有多说。 几人到了场中,便见到北辰昊昍走了过来。于是几人赶紧下马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北辰戎煜恭敬无比的走到他身侧单膝跪地,咏灵看他面色,心里揣度这小子像是对北辰昊昍极为敬畏的。 “嗯,下去吧。”北辰昊昍却并不多话,便打发他退下。 “是。”北辰戎煜仿似在他面前极为拘谨,一句也不多言,便躬身退了下去。 “你们也下去吧。”这几句,自然是对着贺兰雪生和太子的两名亲卫说的。 三人听罢虽都是叩首称是,可贺兰雪生的脸上,明显的出现不快,但陛下的话却不敢不听,因此也只得离开了。于是场中便只剩下咏灵还跪在地上。 北辰昊昍走上前去拉起了她,看着她的脸道: “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同他们在一起?”这几个人的组合,显然是让北辰昊昍不解了。 咏灵努了努嘴,表示说来话长,两人便去了她的帐中。 思考再三,咏灵还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洁的同北辰昊昍说了一遍,反正,他也说过,在这北月,他可是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的。 北辰昊昍听罢自然是拧起了眉目,良久不语,咏灵惴惴的望着他,正想要开口安抚,却听他道: “日后,定不能轻易让肖瑞离开你的身侧。那放箭之人,朕自会去查探。”顿了顿他起身,回头道: “今日已不早了,你受了惊吓,就早些歇息吧。”说罢,北辰昊昍便出了她的营帐。 咏灵望着他的背影愣怔良久,便也整理整理睡下了。 …… 第二日一早,咏灵也随着众人早起了,换过了衣物打点好妆容后便来到了场中。 还是在那一片箭靶中央,这次好像是围了许多的贵族女眷,似乎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开心的事情。 咏灵走过去,见这些女子中有些人倒是眼熟一些,怕是在年节夜宴的时候见过,但大多数,她都是不认识的,此刻只见正中央有位女子,一身红装,美艳夺目,当下正手持长弓,对着前面的靶心目测瞄准。 “绡绡,她们在做什么?那是谁?”咏灵问一旁的绡绡。 “回禀灵姑娘,今日陛下早早的就协同众位大人们出猎了,女眷们便自行在场中玩乐。眼下,是魏王妃她们在比试射箭呢。”绡绡有问必答。 “哦,我想起来了,那位便是魏王妃。”咏灵说的正是那一身红装的女子。 绡绡点点头肯定了她的判断。这时候魏王妃的箭也已经嗖嗖射出,只见前后一共三支羽箭,除了一支稍有些射偏外,其余两支均靠近靶心。 “魏王妃真是好箭法啊!”人群中众人开始赞叹起来: “是啊,简直是女中豪杰,箭术无双啊!” “哈哈,哪里哪里,过奖啦!实在不敢当。”魏王妃恭谦的笑笑,并把手中的弓箭递给了下一位。 魏王妃的箭术当真是不错的,那些女眷们一个个试过之后,也都没有取得像她那样的好成绩,咏灵也不自觉的对她多关注了几眼。 这些数得上名号的女眷们一个个试完之后,咏灵便察觉到有道目光射在了她的脸上,抬目望去,正是那魏王妃。 “这位是司徒姑娘吧,怎么,难道不肯赏脸同我等比试一番?”魏王妃向咏灵发出了邀请,虽然话语显得有些强硬,可态度却是友善和睦的。 “是啊,我们可都是试过了呢,司徒姑娘也来小试一把吧!”随着魏王妃的出声,众人也都把眼光打在了咏灵身上,这些眼光可是纷繁复杂的,她们本身就对咏灵有着过多的好奇了,陛下的内宫琐事,可一向都是大家伙茶余饭后的谈资。 咏灵惊愣非常,脸红一片,怯怯得道: “可我并不善弓箭,怕是要被众位姐姐取笑啊!” “哈哈!灵姑娘过谦了,我们这些人里面也只有魏王妃姐姐箭术高超,谁又会取笑你呢?且上来试一把吧!”有人起哄道。 “是啊是啊,谁敢取笑陛下的人啊!呵呵,司徒妹妹还是让我等开开眼界吧!”那些热情的女眷们甚至都要把咏灵推上场了,咏灵无奈,只得走上前来。 望着远方的箭靶和近处的弓箭,那一刻真是后悔没有同哥哥好好学习箭术了,这下好了,实在太丢人了!不过也不能怪她啊,南雪的国风同北月不同,女孩儿家都是在家学习琴棋画的较多,哪里能够舞刀弄剑啊?可是此刻箭在弦上,她该怎么办呢? 哭丧着脸从一旁侍者的手中接过了弓,那张弓的重量简直压得她想要撒手,可却还是鼓足勇气举到了胸前,但是实在太重了,她几乎有点儿拉不开。 眼下日头已经渐渐升至头顶,灼灼的日光简直照的她睁不开眼睛,额头上也生出了微汗,但还是摆开了姿势努力拉开了弓,可是这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还怎么可能射的出去箭呢?身旁还有那么一堆七嘴八舌的女人给她压力,她简直要承受不住了,此刻真是盼望能够有个天神来解救她,唉! “司徒姑娘,射呀!快射呀!”底下已经有了催促呐喊声,咏灵简直要倒下了。 可就在这时,伴随着天空中的几声鹰鸣,咏灵禁不住抬眼望去,就看到天神似乎真的降临了! 她忽觉一阵劲风扫过,一个高大的人影袭来,一言不发的就稳稳站在了她的身后,然后伸出双臂环过她,双手都扣握在了她分别拉着弓和箭的手上。 那暖热的温度,与后背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她禁不住回头一瞥,就看到了北辰昊昍俊美如铸的面孔,灼灼的双目却定定的盯住她的弓箭,埋首在她耳边轻声道: “目视前方,脚步站稳。” 咏灵心跳加速的回过头来,却也顾不得脸红紧张,更顾不得周围女眷们的抽气声与低低的“陛下”称呼声,双眼便只能在北辰昊昍压迫的指点下注视着前方的红心,然后听他再道: “双手用力,箭尖朝向靶心,松手,射——”于是那箭便在他的带动下离弦而出,“嗖嗖嗖”的射了出去! “嚇!中了,正中靶心!”良久,场外才似有人反应过来,激动的大声喊道,于是众人便也赞叹起来。 咏灵这才抬头去看,但见那支羽箭正是插在那红色的靶心正中央,精准无误。 她些许目瞪口呆,而此时北辰昊昍也放开了她。但当眼角余光扫过众人那些尴尬狐疑又不敢置信的脸时,她还是面红耳赤的垂下了头。 竟然在北辰昊昍的帮助下射中了红心,这算什么?难怪底下众人的眼光那么的怪异,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该称赞谁啊! “陛下怎么会突然过来啊?”咏灵略微回头压低声音对着他问出。 而看到她这种表情和问话,北辰昊昍竟有些哭笑不得: “如此,你是在怪朕不该擅自帮你了?”他同众人早猎回来,便看到咏灵被一众女眷围住,而他明显的察觉到了她的为难,因此才不忍的及时飞身前来帮她,却不想竟被她怪罪了: “那么,此刻你自己再射一箭便是了。”他补救道,这样说也是想呛一呛她。 咏灵咬唇,被北辰昊昍堵得说不出话来。他要是不帮她,她这箭哪里射的出去啊!可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这样的举动,倒真是落人口舌了。 众人小声的耳语还在不断的传入耳中,咏灵颇为挫败,无奈间,她举起弓,正对前面,也不看他,却咬牙道: “如此,还有两箭,那陛下就帮我一并射完吧!”她踌躇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每人三箭,还有两箭,射完赶紧下场! hp:..bkhlnex.hl 185.第185章 春搜行围(四) ""="('''')"="()"> 北辰昊昍双眸微眯,唇角微抿,却也不再言语,而是依言重又环过了她,用有力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微微使力,那长弓便被拉开,第二把箭也已上弦。(..m)他目光瞄准,同时也嘱咐她瞄准,然后命令松手“射!”于是第二支羽箭,也势如破竹的往前冲去,毫无疑问,又是正中靶心。 “好!好箭法!陛下好箭法!”底下又响起了欢呼声。 “哈哈,司徒小姐好箭法!”似乎有人觉得不妥,又多加了一句。如今两人合力,这荣誉自然算是属于两个人的。 咏灵微有羞愧,但此刻任务未完,也无法下场,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再次举弓——最后一箭了! 北辰昊昍依旧保驾护航,两人皆是身姿挺立,她在他的怀中,双双展臂拉弓,那一幕不知震慑了多少人的眼睛。在艳阳下,在微风中,在无数喝彩声中,第三支箭也离弦而去,破空声止,一矢中的! 咏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她把弓箭递到身旁内侍的手中,便打算离场。双目有些失焦的垂下,正打算要走,身旁的北辰昊昍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并靠近她耳边道: “你应该要抬头挺胸,为何要这般颓丧?” 咏灵哑然,随即似乎有些弄懂了他的意思,便微微扬起了头,看向众人,同时扯开了一朵微笑。 果然,似乎不一样了,人群中的气氛马上就不一样了,她们再次高呼出声: “陛下好箭法,司徒小姐好箭法啊!” 两人携手,昂头挺胸的走向他们,咏灵的心内一片豁然开朗。 是了,为什么要颓丧呢?有这位一国之君帮扶,她也终于射中了靶心,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似乎很多时候人心总容易作茧自缚,这不,她坦诚的面对,不也收获了一众笑脸吗? 人群终于散去,也已到了午饭时间,两人便一起用餐。 午后,两人又来到了场上,北辰昊昍命内侍牵来了一匹马,那是一匹通体银白的矫健神驹,咏灵一见之下便被那马的威风折服,即使不甚懂行,也知这定是一匹千里宝马了。于是不觉把眼光投向他,询问他此举的用意。 “这匹马名唤御风,性格温顺,但却快如闪电,朕就将它送予你,可好?”北辰昊昍对她道。 “为什么?”咏灵疑惑。 “你不喜欢?”他反问。 但见那匹白马膘肥体壮,神骏非常,千里神驹自然无人不喜,可—— “你若喜欢,我便欢喜。”北辰昊昍轻轻撇唇,灼灼的盯着她道。 咏灵的脸不禁又红了,垂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妨骑上它一试。”北辰昊昍鼓动她。 咏灵点点头,便在他的搀扶下骑上去,轻拉马缰,衣袂飞舞,乌发轻扬,就如同白马上的仙子一般,耀眼夺目。 “驾——”她试着打马起步,几圈下来,直觉这“御风”果真不错,性格温顺,却步履如飞。 走回北辰昊昍身侧,重又跳下马来,咏灵朝他道谢: “谢过陛下了。” 北辰昊昍似乎不置可否,只淡淡微笑答: “你懂得朕的心意便好。” 咏灵沉默不语,但是却回给了他一个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北辰昊昍亦低低笑了,近身过去轻轻环住她,心内在轻叹,罢了罢了,这辈子能遇到她,便是人生大幸了,只要此刻的笑容是真实的,何必计较许多呢? 日头开始西斜,而咏灵却重又回去摆弄起了弓箭。今日被这东西弄的手足无措好不丢脸,倒是激起了她的征服欲,真想试试自己一个人能射中靶心的感觉。 “你想要征服它?”北辰昊昍眯着眼问。 “反正闲来无事,历练一番也好,陛下可愿作陪?”咏灵先是掩饰自己的心意,同时又调笑的朝他讨教。 “朕亦是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奉陪。”北辰昊昍哈哈一笑,也同样幽默的回复她。 于是两人便在场中练起箭来。 北辰昊昍不止是神箭手,还是个好老师,在他的**下,咏灵已掌握了许多要领,拉起弓来倒是有些样子了,偶尔也能射中几把,虽不至于正中靶心,但也不再是全都射在地上了。总体来说,进步飞快! 夕阳已西落,霞光万丈,映照在两人的脸上,光影斑驳,美轮美奂。这场中却是静悄悄的,想是内侍们早已接到了陛下的授意,此刻不准任何人打扰了。 望着北辰昊昍的俊脸和盛满情意的眸子,咏灵觉得,自己有一些心动了。可是,这样的心动却让她不安,甚至是惶恐起来。她怎么可以?不行的,不是吗?绝对不行的,她还有哥哥,她要回家…… 内侍终于来报晚饭时间到了,今日的练箭时刻,也告一段落了。 晚饭后两人便各自回到了帐篷休息,而明日,是本次行围的最后一天了。 又是**好眠。晨曦初露之时,咏灵起**了。 今日因为是最后一天了,因此大家都早早出发去行猎了,毕竟,今日过后,可是要计算本次春搜的成果而向陛下讨封赏的。 因为前天的遭遇,北辰昊昍不放心,便把咏灵带在了身边。北辰昊昍是同齐王北辰朔朋一队的,身后还跟着墨子伯等两人的贴身侍卫若干,看得出来,北辰昊昍同他的这位幼弟关系不错。 可惜咏灵简直是个累赘,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马骑不快,箭术更是拿不出手,简直是帮不上他们任何忙,还只会添乱,不得已间,她停下来弱弱的向北辰昊昍请示: “陛下,不如就让肖大人陪我,在这外围等着你们吧!我帮不上忙,反倒是拖累了陛下。” 瞧着她为难的神色,北辰昊昍也只得应允: “也好,你就同肖瑞在一旁等候吧!注意安全。”思及她大病初愈,也是不适合过多劳累,北辰昊昍就放弃了让她继续随行奔波的念头。 咏灵便同肖瑞在一旁等候,虽然对肖瑞她亦有愧疚,可惜关乎自己的安全,也只得委屈他了。 无聊间,她摆弄起了自己手中的弓箭,一边想着昨天北辰昊昍教给她的要领,一边颇为专心的习练起来。射叶子、树枝、花瓣,等等,自己玩儿的倒是不亦乐乎。 …… hp:..bkhlnex.hl 186.第186章 春搜行围(五) ""="('''')"="()"> 殊不知,此时在密林深处,正有几个人急红了眼。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那正是娇儿——贺兰雪生连同着他带来的几个弓箭手! 前日射杀咏灵未果,娇儿气极,而昨日陛下竟陪着她练了一天的箭,又赏给了她一匹千里良驹,更甚之今日竟然将她带在了身边,这更是让几人无处攻破;但可惜的是,那个蠢丫头居然自己脱离了队伍,这下倒给了他们下手的机会了!只要想办法把她身边那个讨人厌的肖瑞支走,几人就能动手了!而眼下各队众人都在集中精力行猎,自然无暇顾及她,这倒真是个上好的机会了! 但是这次,可就要做的不漏痕迹一些了。再次放箭?不可取。 “哼哼,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出来吧!”娇儿抚摸着下巴奸笑道,为了此次能够一举得手,他可是做足了万全的计划,也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呢! “可是那个肖瑞……”那听从吩咐的人有些为难,言下之意是,该如何把那个肖瑞引走? “无妨,一箭双雕,就让那野兽提前发出一些声音,那肖瑞是嗜武之人,自然不会不动心!”娇儿交代提醒。 “如此甚好,那我等就听从大人吩咐,这就去办。”几人领命去了,只余下娇儿一人,迷媚的星目中泛出恶毒的光辉,却邪肆的低叹一声道: “我可是要先回去了。这里我也从来没有来过,自然也不知道美人是如何殒命的,哈哈,啊哈哈哈——”笑罢,他便闪身离场,回到营帐中去了。 …… 而这边厢,专注的等在外围的肖瑞和咏灵两人,却共同的听到了一些诡异的声音,像是不明的叫喊和嘶吼声,两人本能的就竖起了耳朵。 “肖大人,那是什么声音?好像往这边过来了。”咏灵出声,同时心下揪紧。 “许是有野兽跑到这边来了!”肖瑞细听了片刻,便下了结论,眼中更是闪出精光,同时继续道: “小人先过去看看,灵姑娘暂且退后些许,在此等候吧!”肖瑞劝告咏灵后退,在他看来这便是安全的,同时自己也想要去打探下到底为何物,说不定还能将其射杀,想到此他就忍不住有些激动。 “可是,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咏灵倒不是担心他把自己一人留下,如今这是在山林外围,一般野兽不会跑出山林,更何况自己身下有马,手上还有弓,反倒是肖瑞他自己,要进入密林只身犯险,她不觉忧心。 “灵姑娘放心,小人的能耐自己心中有数,也晓得轻重,区区野兽自不在话下。”肖瑞的眼中闪过浓重的期待,那话语更是豪气万千。 咏灵不再说话了,再说,就是看不起他了,因此只得道: “好吧,那你且小心,我在此等候便是。” 于是肖瑞拱一拱手,便打马朝着那发声之地行去了。 而咏灵却是谨慎的打马退后了几步,离得这林区更远了些。回过头朝前望都能看到营地的帐篷了,想是这边总不会再有危险了吧! 肖瑞走后,四周似乎又安静了许多。她等了许久,又开始无聊起来,便重新摆弄起了手中的弓箭,对准前方几丈远的树丛,又开始练习起来。 射了几箭,由于瞄准颇费眼睛,就在感到几乎眼花之时,她却陡然间察觉出前方树丛中的一丝不寻常来。 树叶似乎有骚动,而地上那些高草枯枝,更是发出了不寻常的声音。她重新迫使自己瞪大了眼睛,再看,只见斑驳的树林里,一只兽类的形象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举着弓箭的手开始颤抖,心脏更是刹那间揪紧,而此时那只猛兽已走上前来,完全露出了行迹——竟是一只豹子!有着黄色斑纹的体格庞大的猎豹! 多可怕的猛兽!咏灵的心脏连同着头脑都有一瞬间的发蒙,几乎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林边的豹子显然发现了她,甚至张嘴吼了一声,殊不知这一吼,却拉回了咏灵的神思,她立时握紧了手中弓箭,拉弓上弦—— 显而易见的,此刻她成了这只猛兽眼中唯一的猎物,此刻若是不自救,难道还要等到豹子追过来将她撕碎吃掉吗?但是万一射不中该怎么办?自己的箭术那么烂,可是眼下,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给她思考?眼见着那只豹子已经抬腿打算奔过来了,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她再不犹豫,聚精会神的瞄准,放箭——但见那支羽箭“嗖嗖”破空而去,直直的插上豹子的脑袋,但却最终因为力度不够,没有狠插进去,而是刺伤了豹子的头皮,痛的它疯狂的嘶吼一声,刹那间暴怒而起,冲着咏灵就飞奔过来——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敌人,这下豹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 “救命啊——”咏灵赶紧打马回身,心知那支没有射中的羽箭真可能成了自己的催命符,刺激的豹子飞奔而来,于是便只能拼命的骑马往帐篷处飞奔过去。 但是猎豹的速度向来是野兽中最快的,区区战马哪里是它的对手?咏灵直感觉到身后的危机临近,额头上汗珠直淌。 她不能跑,是不是?野兽最是喜欢追击,越是跑,它越会追,此刻她应该停下来,再次拉弓,再次射箭,方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想到此,她陡然拉马停了下来,又拽了马鞭迫使那“御风”回头,并看向那头豹子。 而那猎豹,看到她停下后果然亦狐疑的停了下来,但是却气势汹汹的望着她,狂妄的嘶吼咆哮着。 可是眼下咏灵与那豹子的距离甚至不足两丈远,她再次拉起了弓,却是双手颤抖,几乎无法将箭上弦,不得已间她闭上了眼睛,简直是在等待死亡的来临。 可是这一次,又有天神降临了! 又是几声鹰鸣,不远处的北辰昊昍跃马而起,使轻功快速的飞旋至咏灵的马上,稳稳的坐在了她的身后,再次伸臂环住她,双手亦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弓箭—— 咏灵睁开了眼,这一刻即使看不到身后人的脸,她亦感觉得到那温暖的怀抱,给了她无尽的安全庇护,她抬眼看向那豹子——此时似乎为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彻底暴怒了,再不犹豫的拔腿朝两人奔来。 而两人瞅准时机,咏灵在身后北辰昊昍的带动下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下一秒只听那猎豹凄厉的嘶吼一声,便倒地不起——那支羽箭正射中了它的喉咙。 紧接着,北辰昊昍借着咏灵的手再次发力,又一支箭,射中了它的腹部,豹子彻底受创,血流如注,甚至连嘶吼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而后,前方赶到的齐王殿下等众人,也纷纷朝着豹子射了几箭,那猛兽就彻底的失去了威风,永久的倒地不起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咏灵气息急喘,这一刻再也支撑不下去了,闭上眼睛瘫软在了身后北辰昊昍的怀中。 北辰昊昍搂紧她,同时拍马往营帐驶去,而那只豹子自然会有人善后。待得营地上的众人前来接应,他便将咏灵抱下马,却是直接来到了自己的帐中。 待得咏灵终于惊魂甫定,可以下**了,便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水喝下几口,顿了顿后朝着北辰昊昍开口道: “今日又承蒙陛下相救,真是感慨万千。”她垂下头,捋捋思绪再道: “此刻我已无碍了,还是回到自己的帐中为妥,陛下定有要事繁忙,我便不多打扰了。” 她起身想要离开,北辰昊昍也没有拦阻,只是在她行至门边时,微有歉意的道出: “让你受惊了,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便回宫。” 咏灵点头应是,便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而此刻,肖瑞赶紧钻入了北辰昊昍的主帐,满头大汗的跪地痛声道: “小人有罪!未曾贴身护住司徒姑娘,还望陛下责罚!”肖瑞长跪不起,头磕在地上。显然,对于今日的情况,他是明显的失职。万一陛下没有及时赶到,那后果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其中很多地方又透着诡异,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听到了野兽的声音是在密林深处,怎么渐行渐远之后又不见了?最后竟又出现在了司徒咏灵所在的外围,一般的野兽怎么会闯入外围呢?这简直匪夷所思。 而北辰昊昍却凌目微眯,森然道: “此刻才讲追究责任,不觉得太晚了吗?!”想起咏灵历险的那一幕,他不能不愤怒。 肖瑞浑身战栗无比,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见北辰昊昍袍袖一甩,又愤声道: “哼!你尽快去给朕查清楚,这到底是何故?又是何人所为?!”今日整件事情都透着诡疑,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是!小人这就去!”肖瑞领命。可是北辰昊昍却背对着他摆一摆手,声音缓和了些道: “此事暂且不可声张,具体事宜等明日回朝后再议。”显然,肖瑞想到的他都想到了,眼下那豹子的出现定然引起了一众人等的大轰动,而此时,人多口杂,自然不是追究责任的好时机。 肖瑞听后再一叩首,便不多言的退了下去。 …… 咏灵是被那只豹子吓破了胆,这**都没有睡好。好在天终于亮了,大家都整装待发的要回宫了。 归途还算顺畅,咏灵一路上也没有多说话,心中些许沉重,出发前的喜悦完全的被这几天的糟糕经历所盖过,此刻,反倒是盼着回宫了,唉…… hp:..bkhlnex.hl 187.第187章 赏花会(一) ""="('''')"="()"> 此刻的坤翊宫。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哼哼,他果然是动手了!”慕容洛兰坐在软榻上,目中精光斜睨,唇角勾着一丝莫名的冷笑,眯眼对着阿离淡淡道。 这说的,肯定就是娇儿贺兰雪生,所指的,当然就是对咏灵的暗刺了。显然,数日前自己那场刺激性的说辞,对贺兰雪生的挑唆怂恿还是很有成效的。 “可是,却未曾成功。”阿离的眼光显得无比失望,口气也是颇为郁结不快的道出结果。 “哼!那个贱人还真是命大!”想到此番结果皇后也不禁气恼,第一次居然被自己的皇儿所救,第二次更是被陛下临危赶至,那司徒咏灵的运气也实在太好!慕容洛兰忍不住双眉深拧,右手重拍几案道: “但那贺兰雪生,也实在是愚蠢!”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两次都失手,也实在令人气愤。 “如此一来,怕是陛下定要起疑了。”阿离也是恨恨的长叹一声,却谨慎的出声提醒。想那北辰昊昍是什么人?贺兰雪生此次做的并非是滴水不漏,恐怕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真相大白,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哼,查出来是早晚的事情!”慕容洛兰凌厉的双眸却些许飘渺的道出,陛下的洞察力她岂能不知? “所以,我们要尽快了!”她的手掌握起,目中发狠道。 “娘娘是说?”阿离些许不解,进一步朝她探问。 皇后回望了她一眼,凉凉的道: “那贺兰雪生此番不成,定然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将那贱人杀之而后快,你说,我们难道不该给他机会吗?”说到最后,她的眸子重新眯起,唇边又勾起冰冷嘲讽。 阿离垂下了眼睫略略思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 “娘娘说的是,的确要趁热打铁,若是等陛下动手了,那这把刀子可就没用了。” 的确,在皇后的眼中,贺兰雪生就是她的一把刀。因为北辰昊昍的威胁,她不敢再亲自动司徒咏灵,但是却依旧想要她的命。而如今,却不用自己动手,仅需悄悄的对着那贺兰雪生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即可。这次行围,她之所以称病未去,一则是北辰昊昍也不待见她,二则就是想要为自己洗脱干系,更何况一切的风吹草动仍旧是在她的眼线之内、掌控之中。但是这把刀子显然并不甚好用,那场暗刺漏出的马脚可不少,想是陛下很快就能查到,倘若到了那个时候,这贺兰雪生恐怕就再也不能用了。所以,必须要快刀斩乱麻!她不介意到时再给他多加几条罪名。 “但是,娘娘可有主意了?”阿离迫切的再问。 慕容洛兰眸子一眯,拾起桌上杯盏,抬手轻啜了一口茶水,淡淡道: “今年的赏花会,也该着手准备了。” 阿离略一思索,眸光微闪的继续追问: “娘娘是说,要借着赏花会……”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见皇后继续道: “呵呵,不如,我们再帮贺兰大人一把吧!就先将要开赏花会的消息放出去给他,且再看他如何安排吧!”说完,她的唇边就勾起了奸邪的笑容,更是映衬的整个面孔都阴阴的,诡诈一片。 阿离也听令窃笑道: “奴婢领命,定不负娘娘所托。” “还有,把请帖也都准备好,可不要漏掉这宫中的任何一个人。”皇后又补充到,眸中色彩更是狡猾阴险。 阿离自然晓得其意,眸光一闪便叩首领命。 …… ※※※ 长清宫。 “灵姑娘,已经四月了,百花都开了,您不去园子里走走吗?” 午后时分,绡绡乖觉的在咏灵的身旁劝慰。她心思细腻,发现似乎灵姑娘从锡岚围场上回来后,整个人就沉闷了许多,她是打心眼里希望她能够开心一些,这才劝说她去看看那满园的姹紫嫣红,说不定心情会好上许多。 咏灵却拧了眉道: “不去了。” 绡绡虽感诧异,因为咏灵极少用如此生硬的口吻说话,但她毕竟是主子,因此也不再多说,便行了礼暗自退下了。 咏灵却静静的坐在榻上,脸上一片凝重。 的确,她心里是装着事情啊! 回宫这几日,咏灵便思索起了在锡岚围场上的诡疑,那几场风波,接二连三的历险,难道会是巧合吗?但倘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那又会是谁呢? 似乎一踏入这北月皇宫,就陷入了重重危险之中,先是被当成奸细,后又中毒,紧接着就是暗箭和野兽……这还有完没完了? 司徒咏灵并不是真的笨,而是前生的十五年被司徒昭远和父母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孩子心性,心思单纯不愿意长大,可是如今被迫离家了,真正的遇到危险且深受其害了,她的心智还怎么可能不发生一点变化? 想想遭遇的这一切,这一刻当真是有点儿恨上北辰昊昍了。都是他把自己掳来这个吃人的皇宫!那些害她之人,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来表明,但她直觉定是和皇后还有那个贺兰雪生脱不了干系的,甚至连墨子伯也有可能。至于动机,当然是北辰昊昍的恩**!曾经她以为皇后他们不至于如此对自己,毕竟北辰昊昍尚没有给她任何的名分,而自己又一向以一个毫无背景的外人自居,循规蹈矩且谨小慎微,可是她到底是低估了人性中的恶意,就如同曾经的墨子伯,想要看似毫无理由的杀了自己一样,他们这是想孤注一掷的消灭一切可能的后患啊! 但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没有证据,这些猜测几乎是毫无意义,更何况,那些人身居高位,在北月都是有背景实权的,自己还能同他们抗衡不成? 索性她司徒咏灵命大尚没有被害死,且北辰昊昍的确是真心实意的费心她的安危。而她此刻所恃,也只有他的恩**而已,便也只能乐观的自我安慰了。眼下她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躲”了! 因此,她才拒绝了绡绡的提议走出宫外,她怕再遇见什么情况,难免就没了之前的好运气!她还想要回家,她可不想死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死在他人的妒意里! 可是她躲着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来找她。 这不,绡绡前脚才刚走,后脚竟又进了来,手中还拿着一个信封样的东西,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的道: “灵姑娘,方才坤翊宫中的阿蔚姐姐过来了。” hp:..bkhlnex.hl 188.第188章 赏花会(二) ""="('''')"="()"> “坤翊宫?过来做什么?”咏灵一听是跟皇后有关,就面色不善,更是一脸戒备的盯上她手中的信封。.t. “过来给姑娘送帖子,是赏花会的。今年的赏花会,皇后娘娘不日便要举行了呢。”绡绡知无不言。 “赏花会?”咏灵反问一句,看到绡绡点头,又想起她方才话中信息,心知那赏花会,像是每年例行的,但是: “她为什么会请我去呢?”她不是很讨厌她吗?为什么还会邀请她去?咏灵直觉恐怕这其中又会有玄机。 “陛下后宫空乏,这帖子可不止送灵姑娘一人呢!想是这宫中美人,略有阶的,甚至是宫外的贵族女眷,恐怕都被邀约了呢。”绡绡费心的解释,她也听出了咏灵对皇后的戒备,自然也想得明白因由,可却不得不尽责解释给她听。 “如此,我便也不得不去了?”咏灵听她此说,就些许了然了。 这应该也就是一般的宫廷活动。皇后毕竟是一国中宫,大权在握,也自然有责任掌管这些皇家内宫事宜,娱悦大众。而这百花齐放的**灿烂之际,也的确是该有一场宫廷盛会了。 思及此,咏灵虽然不想去,却也只得接下了那帖子,皇后亲自派了贴身婢女来送帖子,她这样的面子能不给吗?更何况,这盛会因为不是针对一个人的,所以她想,皇后要做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下手吧!毕竟,众目睽睽啊!自己谨慎行事,一切小心便好。 待得再问了绡绡些许往年赏花会的事宜后,咏灵也着手准备了起来,毕竟,两日后便是了。 …… ※※※ 所谓赏花会,顾名思义便是赏花了。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皇家奢侈集会,其本质没有任何目的,只不过借助这人间最美四月天,来一场五彩缤纷的聚众集会罢了,若说带来的好处,某些人想要藉此攀联关系、增进交流,甚至是声名鹊起,恐怕就是最重要的一项了。 咏灵那一日刻意穿的素雅低调,带着绡绡不动声色的来到了皇后的坤翊宫。 早已有人等在那里接待众宾,甫一进门,便看到入眼的花卉连成了一片花海,红的黄的蓝的……冶丽多姿、争奇斗艳的摆满了整个院落,芬芳袭人。 果然是百花争妍,咏灵走近,只见成片珍奇的牡丹、海棠、芍药、金盏菊、七里香、木槿、玉兰等等,开的那叫一个美艳逼人,可惜即便如此美景,依旧提不起她的兴致,不禁随着领路的侍女继续往里走。 而到了前厅,很显然再迈过门槛里面就是些正主了,眼下在门外还能听到内里的叽叽喳喳,咏灵轻蹙了眉,到了这里,绡绡便不能再跟过去了,也就是此刻只有自己能进去了。 她微微叹一口气,朝绡绡点头知会了下,便抬步进去了。 “司徒小姐到了。”这是里间掌事侍女的通报声,目的也是告知众宾使大家心里有数。 咏灵正为了这声呼喝蹙眉,却也不得不抬眼看向众人。只见大厅内早已聚满了人,看来她来的算是晚的,况且,随着侍女的通报,那些人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她,竟又惹得她些许紧张无措起来。 不得不抬眼,自然是对上了正坐在中间上首的皇后,她礼数到位,躬身行礼,并周到的开口: “臣女司徒咏灵,给皇后娘娘请安,给众位姐姐请安了。”虽是不知道这里面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但全都叫姐姐,应该不会错了吧。 “免礼吧。”皇后的声音依旧威严高傲,正当咏灵忧心她下一句还会说些什么非难之词时,竟听她道: “来人,赐座!”于是便有侍女将她领到了座位上。咏灵还真是没想到皇后居然没有为难她,想来是此处人多,也不好多事吧。她如此想着,也就安心的入座了。 她的旁边坐着的是一位陌生的白衣美人,服饰端庄典雅,整个人气质也安静温婉。咏灵礼貌性的朝她报以微笑以示友好,却也收到了那女子的友善笑意,不禁又安心了许多。 “端木美人到了!”这时候,又听到了掌事侍女通报的声音,咏灵也随着大家抬眼望向门口,只见一位粉装美人姿态妖娆,步履蹁跹的进了来。 她垂头见礼,那羽扇般的眼睫下波光一转,媚态天成: “臣妾端木萱见过皇后娘娘、众位姐妹。” 听她自称臣妾,咏灵便微微锁起了眉目思量开来。 瞧着她的打扮虽娇艳但却端重繁复,显然是宫中美人。记得绡绡曾说过,这后宫里除了皇后,还住着各国甚至各重臣亲贵因种种示好而献送给北辰昊昍的美人,送来的礼物自是不可能退还的,于是这些美人们也都被养在了深宫之中,即便北辰昊昍可能根本没有碰过甚至见过她们,但这些美人的一辈子,也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宫廷了。想到此,咏灵突然觉得,北辰昊昍绝情无欲,难道不是对这些美人们的一种摧残吗?她们的一生,所能仰仗和希望的,就只有帝王的**爱呀! 想着这些,心头不觉染上一抹晦暗。 皇后自然也平静的宣她起身了,紧接着又听通报了两三个人后,便算是来齐了。 因为北辰昊昍的内宫实在匮乏,因此,那些贵族女眷们也被叫来充数,这其中咏灵最熟悉的,便数魏王妃了,她更是对咏灵报以笑意,以示寒暄。这大殿内约莫着总共汇集了一二十人,皇后便吩咐今年的赏花会正式开始了。 众人都首先尝了精致的茶点后,皇后便率领着大家去外面赏花。 “皇后娘娘这里的百花开的真好,有凤来仪,丹凤朝阳,自是风水宝地,果然引百花娇媚!”有人首先拍起了马屁,咏灵也只是笑笑,静静的跟在人群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本宫却是听闻,可是有人,藏着比本宫这里更好的花呢!”皇后这话是意有所指,但是听不懂的人也自然不会多想。不过她的话不会没人接腔,于是便有人道: “哦?竟还会有人能得到比皇后娘娘这里还好的花,真真是令人不信呢!” “呵呵……你们稍候便会知道了。”皇后竟还起了关子。 几人正说着,便见方才通报的那名侍女跑来道: “娘娘,贺兰大人来了。” 只见皇后眉目间似乎微有一喜,却不动声色的道: “哦?那就快请吧!” 听了这话咏灵却拧起了眉目,贺兰大人?是贺兰雪生吗?他来做什么? 正想着,只见那贺兰雪生已经被侍女们请入了院内,仍旧是一身白衣缀着雅致红花,显得夺目妖娆,但是这里的众位美人显然是大部分都不喜欢他的,咏灵瞧着好几个人也都纷纷蹙起了眉,想来这娇儿的名声,可是不怎样呢。 “小人参见皇后娘娘,和众位夫人。”贺兰雪生对着皇后行礼,而他此说,显然是没把陛下的一众美人放在眼中了。这自然引起了那些美人愈发的反感。 “贺兰大人能够赏脸此次花会,实在是我等的荣幸,赶快起身吧。”不知为何,皇后今日似乎对娇儿的态度好了许多。想必这请帖,皇后定是连他也送了的。 “谢娘娘。”而那贺兰雪生起身后,骄傲的眸光一一扫视过众人,同时也瞧了眼园子里的繁华盛景,轻笑道: “今日这宫中果真是美艳芳菲,香气宜人。不过小人此来,可是想给娘娘及众位夫人再献上一样宝贝的。” “哦?”皇后挑眉,但眼中却闪出亮光,和气的道: “难得贺兰大人如此有心,不仅亲自赏光这花会,还要倾囊相授。那就快让我等开开眼吧!这究竟是何宝物啊?”慕容洛兰显得十分热情殷勤。 贺兰雪生便也不扭捏,拍掌唤来身后侍从,便将一尊遮着彩绸的物件搬抬了进来。 虽然他心中对皇后也很是恨憎,但这是个难得的对付咏灵的机会,既然收到了她的请帖,还得到了些许授意,他自然是要抓住了。毕竟要一步一步来,先解决掉了司徒咏灵,皇后可是自不在话下的。 而此刻众人纷纷看向那一尊礼物的形迹,再结合今日主题,便大都猜出了那显然是一盆名贵花卉了,却不知,会是何样珍贵的种,竟然让贺兰雪生敢大言不惭的在皇后准备的百花面前称为至宝。 见众人都十分期待,贺兰雪生也不啰嗦,待得侍从们将那礼物在面前高台上放稳后,便伸手掀开了彩绸。 只见一株粉蓝色的花朵,皇冠般硕大饱满,枝叶翠绿青嫩,花瓣鲜艳妖娆。那花心为柔粉色,花瓣却呈淡蓝色,最外围还有微微的黄色,娇艳欲滴,富贵无双。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美丽夺目,令人啧啧称奇。 “这是什么花啊?似乎从未见过。”有人禁不住问出口。 “看枝叶像是牡丹,可是,却从未见过有这种颜色的牡丹的。”有人亦不解。 “贺兰大人,你就不用关子了,且告诉众姐妹们,你这宝贝,可是什么花啊?”皇后代替众人问了出来。 hp:..bkhlnex.hl 189.第189章 赏花会(三) ""="('''')"="()"> “哈哈哈,此为魔蓝,是牡丹花中极珍贵罕见的种,百年难遇。..”贺兰雪生挑眉,铿锵有力、语带傲然的出口。 “魔蓝?倒是闻所未闻,前所未见。”众人惊叹不已。 “此花百年难遇,万株难得一支,自然是名贵无双。”贺兰雪生补充。 “如此名贵的花,贺兰大人是从何处得来的?”有人不禁再问。 “呵呵,前些时日,陛下命我寻访宿州,无意间得来的。于是今日,我便借花献佛了,除了拿给众位夫人欣赏外,也向皇后娘娘略表忠心。”娇儿这话就说的隐含深意了。 “如此说来,贺兰大人是要忍痛割爱赠予本宫喽?本宫可怎么敢当啊?”皇后谦逊道。 “名花赠贵人。借今日赏花会之良机,名花得以现世,博赏众人,这已是对小人的馈赠了,又怎敢独享尊贵呢?”贺兰雪生的这句话,就已经堵住了皇后的推诿了,毕竟,他身份卑微,得了宝贝献给皇室,这才是人臣本分。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就不再推脱,不过本宫亦是不能独享至宝的。不如这样,今日众姐妹都在,不如就借机比试一番,获胜者得之,既可以增进姐妹情谊,又能陶冶情操加深技艺,贺兰大人以为如何?”皇后的脑子好似旋转的飞快,不知怎的就提出了这样的说辞。 “如此,甚好。”贺兰雪生眼光一亮,拍板赞同,然而他眸光却扫视一圈,最后似乎落在了司徒咏灵身上一瞬,却又很快移开。 而咏灵却敏感的察觉到了,不觉心下一冷。莫不是,这又是针对自己的?以故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聆听起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那么,比试什么呢?”皇后似也面露难色了,可稍瞬便笑了起来,缓缓道: “前几日陛下行围,方才比试了箭术,而今日乃赏花妙会,可万万不能动武,依本宫看,就拿琴棋画来比,寓情于景,相得益彰,如何?” “如此甚好。” “娘娘所言极是。”众人都纷纷赞同。 “那么,就先请擅音律的妹妹们助助兴吧!”皇后一语话毕,便早有识趣的宫人们在院子里摆好了桌椅茶盏等物,连带着各式乐器,都已准备妥当。 “大家只选擅长的便好,琴瑟琵琶样样皆可,不必拘谨。”皇后坐上首位,挥挥衣袖向众人示意,底下自然恭敬称是。 “司马美人,你就第一个来吧。”皇后的眼光投向了方才咏灵旁边那一身白衣的女子,但见那女子眉目淡然,如烟似雾,恭谨的走上前去行礼称道: “谢过娘娘垂爱,那臣妾就先抛砖引玉了。” 听她的自称,咏灵知晓她也是北辰昊昍宫中的美人,却不知是哪国的美人,而皇后第一个点她,会有什么深意吗?不知为何,她眉目间的淡然和方才的那一抹微笑,竟让咏灵莫名的产生了丝好感。 这位司马美人选的是笛子,吹奏了一曲《平沙落雁》,虽也算委婉动人,可也许是通晓音律之人的敏锐,咏灵总觉得,这位美人所擅长的,并非是笛子。难道,她也觉察出皇后同贺兰雪生的用心不轨,因此才收敛锋芒的吗? 可惜也不容咏灵多想,第二个人便开始了。用的是琴,一曲《阳春白雪》也是意态平平。 第三个人是魏王妃,看得出来她的个性不拘小节,她选的是箫。但显然北月的女子擅长音律的不多,大家闺秀虽多有涉猎但却也很难精进,魏王妃的骑射本领超群,在乐理上自然也就弱一些了。 剩下的人中,甚至还有主动婉拒的,直接就讲自己不通音律,调笑的恳请皇后娘娘不要为难的。 直到方才那位晚到的粉装美人出场,大家的耳朵和眼睛就都被吸引住了。 这位粉衣美人,面容雪白,柳眉弯弯,媚眼泛波,俏鼻微挺,朱唇浅抿,怀抱琵琶半遮面,一曲《塞上赋》,真真是如泣如诉,摄人心神。 咏灵思索,方才她像是有报过名讳的,叫什么端木萱?端木,好像是西花国的大姓,她会不会是西花国的美人呢? “好!”曲子还未完,场中已不禁响起了叫好声。 “太好听了!” “真是不错。” …… “端木美人的琵琶曲果然弹得甚妙!看来,这名花‘魔蓝’,恐怕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呵呵……”待得曲毕,皇后也出声夸赞,脸上看不出有异,似乎也在真心实意的褒奖。 “谢过皇后娘娘,臣妾愧不敢当。”那端木萱垂首恭谦,但是眼中却似乎掠过一丝傲然。 在这大殿上,并不是每个人的心思都一样的,而她将这琵琶曲弹得如此之好,显然是没想着韬光养晦。 皇后却是并没有再接她的谦辞,而是眉目一挑直接说道: “却是不知,接下来有没有哪位妹妹,可以胜过端木美人啊?”她似乎用双目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眼光却落在了咏灵的身上,唇边勾起了一丝轻笑道: “司徒姑娘,本宫听闻,你可是时常给陛下弹琴吹曲呢!不知今日,是想让本宫同众位妹妹,有哪种耳福呢?” 咏灵不曾想过皇后竟直接点名于她,且还提到了陛下!她这是何意?是想给自己树敌吗?但事已至此,自然不能逃避,因此躬身行了一礼后道: “臣女技艺浅薄,今日就选琴曲吧,还望众位姐姐不要嫌弃。”咏灵恭谨答着,便看到有内侍拿了一把琴上来,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是擅长音律的,毕竟南雪国风使然,自小习就,加之自己也颇为喜爱,因此琴艺更是不错,可是今日却不想显露峥嵘,但该来的躲不过,只得边走边看了。 咏灵轻轻抚琴,洋装没有注意到一旁,听了皇后的话后贺兰雪生厌憎的眼神,还有其他美人,尤其是端木萱脸上的不悦。 她选了寻常又略带深意的曲子,《十面埋伏》,但却是仅用了自己七成的功底,可琴音依然流畅,大气雄浑,磅礴澎湃,直到最后一刻,她的音阶突然跳错一拍—— “啊!”她轻声尖叫,抬手,琴声戛然而止,竟是不小心勾断了琴弦,同时也弄伤了手指。 “臣女失礼,还望皇后娘娘恕罪。”咏灵赶紧起身跪地,神色似乎颇为紧张。 hp:..bkhlnex.hl 190.第190章 赏花会(四) ""="('''')"="()"> 而众人实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幕,因此都有了些许混乱,唯有身边那位一身白衣的司马美人,悄悄靠近咏灵低声对她道: “妹妹,没有伤到吧?” 咏灵摇摇头,还未回答,却又听有人道: “弹琴走音断弦是常事,想来皇后娘娘也是不会怪罪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这一句话是端木萱出口的,也不知是她想帮咏灵向皇后求情还是不屑咏灵的琴技出言讽刺,或许是两者都有吧。 但是皇后的面色本来就是不悦的,她亦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这个司徒咏灵分明是故意为之,难道竟是不乐意木秀于林?还是对他们的计划有所察觉?但她却不可能轻易让她目的达成,于是凌厉的眸子狠狠的扫了端木萱一眼,却道: “司徒姑娘是在谦让呢!如若能够完整奏完,可还有你等表现的余地吗?” 她这句话是对着底下众人说的,更是在对着端木萱说的,话毕就见端木萱立即变了脸色,而其余人等更是神色各异,变化万千。 咏灵却在心底拉响了绝对警报,不想方才的小动作竟被皇后看出,她本意也只是想杜绝自己优胜的希望,而慕容洛兰的说辞如此明显的抬高自己贬低别人,定是想让她当这出头鸟了!但倘若今天当了这个出头鸟,那估计会有更多的暗箭射在自己身上。不行,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但,该怎么办呢?! “多谢娘娘抬爱,臣女愧不能受。眼下还有几位姐姐没有展示,就不要让臣女耽搁大家的时间,扰了大家的兴致了。”她只得转移话题。 然而皇后面色不悦的妥协后,接下来的几个人里却也没有出挑的了。于是等众人都赛毕,便开始讨论结果了。 “贺兰大人一直在席,似也是全神贯注,我们便听听他的意见吧。”皇后提议,同时笑看向贺兰雪生。 “如此,那小人也不推脱了。班门弄斧,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贺兰雪生抱拳行礼,露齿浅笑,谦辞过后,便开始发表看法了: “依小人之见,端木美人的琵琶曲弹得是极好的。”这句话,算是实事求是,而他接下来的一句,就让咏灵蹙眉了: “但是司徒姑娘的琴曲,倘若弦未断,这造诣应是在琵琶之上啊!” 虽然贺兰雪生已经没有指名道姓,而用琵琶和琴作类比,可是这句话已经完全的得罪了端木萱,但是显然,娇儿并不以为意。 而皇后听了他这话,点头称是。众人见皇后称是,自然不敢有异议,纷纷附和。可是端木萱的面色却很是阴沉,同时也有几个人是在心中不赞同皇后的,比如魏王妃,可惜他们人微言轻,事不关己,虽有疑惑,却也不敢说出来。 而咏灵的脸几乎霎时沉了下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似乎是想联起手来把她推往风口浪尖,甚至要把那盆花塞给她?她可不会傻到认为这是皇后和那娇儿的美意,这是明摆的烫手山芋啊!她可不想接!可是眼下,谁能替她说话呢? “皇后娘娘——”竟有人开口了?大家转目望去,只见那白衣美人面朝皇后躬身行礼,后又抬首道: “依臣妾看,琴本就寻常,而琵琶却鲜少人能驾驭。萱妹妹能将一曲《塞上赋》弹至炉火纯青之境,自是下了不小的功夫呢!至于司徒妹妹,她年纪尚小,琴技却惊人,假以时日必定让我等难以望其项背。而今日,想是司徒妹妹也不介意谦让一回呢!呵呵……” 这一番话,竟是身旁那司马美人说出来的,铿锵有力,至情至性,话中内容两边都没有得罪,却极其巧妙的化解了咏灵的难处。让人不禁对她多看上几眼,咏灵和端木萱甚至都投去了感谢的目光,却见她仍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眼光飘渺的几乎没有在看任何人。 “司马千依,你——”皇后微怒,双眉紧拧,指着她出口,可是她这番话自然而然,简直让人无从反驳。 “娘娘,臣妾可是有什么说的不对吗?”那司马千依状似对皇后的微愠有些惶恐,解释道: “萱妹妹同司徒妹妹都各有千秋,既然如此,不如再比试比试画,自然会得出个结果的;想必那盆‘魔蓝’,也定不会被劈成两半的,呵呵……” 司马千依依旧自然而然的娇笑,望向皇后的眸子没有怯懦,反而是闲适与诚挚,而她的此番说辞,也完全的堵住了皇后将要发出的怒火。 慕容洛兰根本就没办法反驳她,她说的句句在理,那句玩笑甚至惹得一众人等都笑了起来。更何况,承认两人不分伯仲,继续比试画,也已经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了,她还能把怒火往哪里发?可是这个司马千依,就仗着自己是东风美人,眼里便没有她这个皇后,她慕容洛兰是迟早要找她算账的! “如此,那便再比试比试画吧!”皇后终于松口,于是只见内侍们上前来把一众乐器取走,并且又给每个人分别准备了笔墨纸砚。 而那贺兰雪生,虽然亦同样恨憎那司马千依,看向她的眼光犹如利剑,可事已至此,也只好暗暗咬牙静观其变了。 “司徒妹妹,你的手如何了?没有伤到吧?”却见那司马千依悄悄的走到咏灵旁边,关心的问道。 咏灵抬头,眼中闪出无限感激: “我没事,谢过姐姐了。”手上只是一点小伤,为了不让皇后他们的阴谋得逞,只能狠心对自己了,可是却真没有想到会有人帮她说话,因此她眸子闪闪的对司马千依道: “方才,真是谢谢姐姐解围了,咏灵定会铭记在心,若是日后有需要,姐姐也尽管来告诉咏灵,倘若能帮,我万不会推辞。”她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知晓她的身份,想是她在这宫内,定是极为不易的。 “妹妹实在言重了,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并未帮你什么,千万不必介怀。”司马千依摇摇头,一脸淡笑。她还真没觉得她是在帮咏灵,又没有帮她夺得那花?她的确说的只是实话而已啊!可是这实话,却不是所有人都敢说的。 如今笔墨纸砚已备好,随着皇后的一声令下,众人自然都在准备作画了。 幸好咏灵的右手破了,所以这画一战,她仅用了五成的功力,只随着众人埋头作画,随意的题词,待得众人都差不多完毕了,她也就交卷了。 似乎评判的人仍旧是皇后,也没人敢在她面前动土让她也去比试一番,她摆明了要当个看客裁判,左右众人的生死命运,谁又敢有异议? 似乎被挑出来了有几幅,皇后命令拿给众人传看。其中似是有魏王妃的,司马千依的,还有端木萱的,甚至有咏灵的! 司徒咏灵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想输,竟这么难。 她已经画的杂乱无章了,却还能被他们挑出来?! “依贺兰大人之见,她们几人中,当是谁者最佳呢?”皇后又是把橄榄枝率先抛给了贺兰雪生,似乎今日两人合作的极为默契啊! “依小人之见,端木美人的这幅‘魔蓝’,惟妙惟肖,意态横生,诗词更是绝佳。” 贺兰雪生又开始评起来,而这句话当然是实话实说。端木萱所画的正是那朵魔蓝,可见,她自己是极倾心也是极想得到这盆花的。倒不是真心有多喜欢,她就是生性高傲,不愿输人,也想让自己借着赏花会之机声名鹊起,从而得到哪怕丁点的让陛下垂目的机会。可是贺兰雪生接下来的话,简直是让她怒火中烧: “可是,却不如司徒姑娘梅兰竹菊的意境。” 的确,咏灵就是寥寥几笔随便画上了梅兰竹菊。因为是赏花会,所以画花是大方向,而这四种花,是再寻常不过了,她连排列都没有上心,还能有什么意境?且听娇儿继续道: “梅兰竹菊四君子,好诗!好意!果然不可多得!”贺兰雪生双眼闪光的念出咏灵画上仅题的那一句词,这亦是咏灵小小的隐晦心思,暗喻推人,可只有一句,诗不成诗,不知贺兰雪生的心内有没有在鄙视自己。这一副字画,甚至都比不上司马千依的那一幅“芍药”,还怎么可能比得过端木萱的“魔蓝”? 端木萱听了这番说辞眼睛简直要喷火,下一秒钟甚至要朝着他骂出口了,可却被皇后的话生生逼回去了,只听皇后亦欢喜笑道: “本宫亦深有同感,梅兰竹菊,梅花傲然,兰花清幽,翠竹坚韧,菊花恬淡,此乃花中四君子,更乃人中君子,司徒姑娘以花喻人,真真是让我等自愧弗如。如此说来,这盆‘魔蓝’,怕是再也无人敢同她争抢了吧!” 咏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这两人,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欲捧之名更是何患无辞?! 他们此番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想给自己树敌?还是那盆花有什么玄机?又或者两者都有,左右都是一箭双雕?!但是无论如何,那盆花,她绝对不能要! hp:..bkhlnex.hl 191.第191章 赏花会(五) ""="('''')"="()"> 可是,皇后态度强硬,还会有谁敢说实话?仅仅是实话! 她目光不经意间就落在了司马千依的脸上,但却很快便收回了,她不能因为想求助而让别人也落入陷阱,上一场琴曲之争已经让皇后对她有敌意了,所以倘若司马千依聪明的话,也是不会再触虎须了,因为即使触了,结果也不会改变,反倒会让自己身处险境。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想到此,咏灵揪紧了眉眼,心下已经做好了认命的准备,大不了这花拿回去便扔了,然而,这位司马美人却再次让众人侧目了。 “皇后娘娘,臣妾的画,您还没有评说呢?”司马千依淡淡的道,依然是一脸平静。 皇后的目光凌厉的扫向她,不怒而威,声音也清冷道: “怎么,你也有意向夺那‘魔蓝’之花?” “名花倾城,自然向往。可是这世间自有公平二字,赛前娘娘可是说过的,胜者得之,这两场比试,上一场臣妾可全然不在列,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争这‘魔蓝’?”她先是淡笑着回答她的问话,接着又转而道: “可是,萱妹妹却是在列的,因此,她可是有机会,争抢这‘魔蓝’之花呀!”司马千依状似在提醒她,可却令皇后几乎怒不可遏,但却因众人都在场且此刻又发出阵阵议论声而强忍着,最终怒极反笑道: “那么依你之见,这‘魔蓝’,应是端木萱的囊中之物喽?” “臣妾自然不敢妄自揣度,至于萱妹妹与司徒妹妹孰优孰劣,应该由众位姐妹共同商定才显公平啊!”而似乎想到了那些女眷们都是以皇后马首是瞻的,司马千依便又转而道: “或者,再有个第三人,来做这评判,才好叫众姐妹心服口服啊!”司马千依的眼光悄悄斜睨向门口,却又很快收回,唇边勾起一抹淡笑。 “哼!哪里有什么第三人?你分明是对本宫大不敬!”皇后的耐性已完全被磨光,指着她开始破口大骂,可在下一秒,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住了。 “母后,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好不热闹!”只见一身华服的小太子北辰戎煜从院门口跑了进来,想是他进入这坤翊宫,自是不用通报的。 “煜儿,你怎么来了?”皇后看到儿子,整个心都化了,那脸上的火自然也发不出了,全都压了回去,而众人也颇有眼色的给太子让了个道,让他跑到前方皇后处,众人才跪地行礼:“臣妾臣妇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北辰戎煜倒是没心思为难众人。 “今日结课早了些,却见母后这里十分热闹,便忍不住过来瞧一瞧,母后,你们在做什么啊?”北辰戎煜并没有忘了皇后的问话,因此,先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后才将自己的问题再提一遍。 而皇后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得转移话题道: “虽已结课了,可你父皇交代的功课必不能落下,皇儿还是先回宫去多加习练些吧!” “母后——”听了这话后北辰戎煜显然是不开心了,便蹙着眉眼可爱无比的朝慕容洛兰撒娇,而慕容洛兰虽是不忍,可想了想还是打算把他支开,但当她打算开口之际,却被司马千依抢先了。她淡笑着开口: “皇后娘娘,臣妾倒是有个提议,不如,就让太子殿下来为这两幅画做个评判吧!” 其实方才司马千依就已然注意到太子往这边过来了,因此才提议让第三人评判,而此刻,更是瞅准时机先发制人。 而司马千依一讲,端木萱就立即反应过来,也道: “臣妾也赞同,就让太子殿下来为我们做个评判吧!” 虽然她心里是有点儿不太明白,今日为什么皇后和贺兰雪生都如此明显的偏向司徒咏灵,他们不是应该和她一样讨厌她才对吗?但是想让自己声名鹊起的**蒙蔽了心智,也只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恐怕他们是想要拉拢司徒咏灵以笼络君心,而自己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因此只得拼搏。但是她忽略了司徒咏灵脸上的心不甘情不愿,而日后的遭遇,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而咏灵见此时机也斗胆开口: “臣女也觉得,让太子殿下来评判,确是公平之举。”怕分量不够,就让砝码加重一些吧!可她的话倒是引起了某些人的侧目,端木萱投来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司马千依则是了然的微笑,而其余人则多是不解。 “臣妇也同意,来让太子殿下做个评判。”这时候,居然连魏王妃也开口了。而她之所以这么说,首先是她心内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的邪恶因子,魏王一向对皇位有所觊觎,因此她屈尊于自己的嫂子之下,心中可是说不出的憋闷。更何况,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慕容洛兰做的实在太过了!真以为自己能够只手遮天翻云覆雨啊!虽然她偏向司徒咏灵的态度很是蹊跷,动机也让人搞不明白,而司徒咏灵的表现也很难理解,可是事不关己,左右那盆烫手山芋也落不到自己头上,她不介意小小的顺手推舟一把给她慕容洛兰一个不痛快。 而魏王妃一开口,底下众人也就没那么怕了,本来嘛,今日屈尊于皇后的淫威之下,众人早已心中有气,此刻找到了出口,自当同气连枝。那些原本也妒忌咏灵霸**的美人们纷纷道: “臣妾们也觉得,来让太子殿下评判,甚好!” …… 而更有些心思清明的贵族女眷,对今日这情形,也都看的云里雾里一片狐疑,似乎是那皇后同娇儿不惜颠倒黑白的想让司徒咏灵赢,可那司徒咏灵却又不想赢,这真真是诡异,莫不是那盆花…… 这样想着,她们看向皇后的眼神,便充满了不解与怀疑。 而这些眼神,还有那些请命声,让皇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简直想要将这些女人一个个就地凌迟,可苦于太子在侧,而这些女眷们也都是朝中重臣的家属,她不得已收敛了威势,但还是不悦得道: “太子年纪尚幼,焉能评判高低?!” hp:..bkhlnex.hl 192.第192章 赏花会(六) ""="('''')"="()"> 而这些眼神,还有那些请命声,让皇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简直想要将这些女人一个个就地凌迟,可苦于太子在侧,而这些女眷们也都是朝中重臣的家属,她不得已收敛了威势,但还是不悦得道: “太子年纪尚幼,焉能评判高低?!” “太子殿下博学多才,自幼聪慧无双,冠绝天下,将来必为我北月一代英主,难道娘娘竟信不过自己的儿子吗?”司马千依不卑不亢,一言堵得皇后再次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将自己的皇儿夸赞的那般好,反倒是让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下不来台,这个司马千依,简直可恶至极!可是皇后却不能对她反驳什么,只得冷冷的哼了一声。 而这个时候的贺兰雪生,那脸上更是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乱窜,但他碍于身份,自己名义上毕竟只是个黄门侍郎,在皇后和太子及魏王妃的面前,又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因此也只得眼睁睁干着急的看着这些女人斗法。 那小太子北辰戎煜是极聪明的,懂得察言观色,当然更是有自己的判断,这时他开口问道: “尔等是让本太子来评判什么?” “回禀太子,是这四幅画,臣妾们拿不定主意究竟哪副为最佳,是以才想劳烦太子殿下帮忙评判。”司马千依依旧笑盈盈的道,她显然成为了这群女人中的主心骨,似乎唯有她才敢不卑不亢的同皇后作对,然而她的身份却是卑微的美人,咏灵心想,那就定然是她有很强大的背景了。 而此刻北辰戎煜望望众人,显然知道此事不会是那么简单,便问道: “这些都是谁画的?”已经有人把那四幅画递给了他,他略微的扫过,眼光便又重新回到了众人身上。 “回禀太子殿下,那幅‘魔蓝’,是臣妾所画;那幅‘芍药’,是司马美人所画;那幅‘海棠’,是魏王妃所画;而那幅‘四君子’,是司徒姑娘所画。”而这次,答话的便是端木萱了,她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人可以给她公平,自然是殷切至极,可是说到最后一句,她的眼光却是有意无意的轻瞟向咏灵,似乎带着不屑。 而太子也随着她的眼光看向四人,但他眼中最大的惊喜,便是来自咏灵了。 “你是那个司徒咏灵!”他指着她,语气似乎很欢快和惊喜。虽然很早就注意到她了,但是方才被一众女人缠着,他也没有机会给她打个招呼,不如就现在吧!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上次围场承蒙太子殿下相救,咏灵感激不尽。”咏灵微微福身行礼,也向北辰戎煜投以笑容。很显然,这个小太子并不似皇后一般是对她充满敌意的。 可是北辰戎煜对她的热络却又招惹了一众人等的侧目,反倒是皇后和贺兰雪生,眼中泛出了丝复杂的期待。 “呵呵,这是你画的呀?”而北辰戎煜却不管那么多,脸上扯起明媚的笑容对着咏灵问道。 可这笑容却让咏灵的心脏不由的提起,他该不会因为同自己曾经的那么点儿交情,而偏向自己吧!那样可就头大了!但是太子的问话却不得不答,于是只得点头,便见北辰戎煜又道: “那么,就由本太子来评判一番吧!”不知怎的,北辰戎煜似是极有**在咏灵面前表现一番的,但他说着,却也注意到了咏灵纠结的面色,似乎很是忧心的样子,便想了想问道: “那母后方才,选的是哪一幅呢?” 北辰戎煜果然聪明!他是想要先了解之前的情况,再做打算呢!听他此问,咏灵提起的心才又稍稍放下些许。 而眼下的贺兰雪生却是忧心忡忡,但此刻完全没他说话的份儿,太子不喜欢他,他自然是知道的,他还没有大逆不道不知轻重到那个份儿上,弄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他敢对皇后不敬,却不敢同样对太子,谁都知道,泱泱北月就这么一个太子,谁敢动他一根毫毛都会掉脑袋。 而皇后此刻却有些郁郁,眼下这景况众目睽睽,她的皇儿在问他,那些女人方才一个个对自己施压,怕是也只能让他来评判了,可是她该怎么回答啊? 作为母亲,她是十分尽职的。太子年纪尚小,她并不会将自己这些内宫琐事告知于他,这也是一个做母亲的殷殷挚爱。这些污糟事,只需弄脏自己的手即可,她不会愿意让自己天真可爱的孩子也过早的染上尘埃。因为一旦内心蒙尘,孩子就不会再快乐了,因此,她从未左右过儿子的爱憎,而北辰戎煜才有了自己独立的心智与快乐。 “母后选的,是这一幅。”慕容洛兰的手指向咏灵的那幅四君子图,告诉他。心内在叹,罢了罢了,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愿对自己的儿子撒谎,更何况,今日的这些事,也该有一个定论了!这本就是贺兰雪生的主战场,她已经帮衬了这许多,人群中已经有人向她投来怀疑和探究的眼神了,再做下去,怕是要过了,就姑且让煜儿选出今日的结果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出了什么事都是他贺兰雪生担着。 而北辰戎煜看到他母后选择的居然是司徒咏灵的,便奇怪的抬头看向咏灵,却发现咏灵正拿殷切的眼睛望着他,并且朝他默默的摇了摇头。 他立马就明白了咏灵的意思,于是惊讶的道: “母后,您怎么会选这一幅啊?!” 皇后被自己的儿子问的些许尴尬,但却也觉出他的可爱,轻抚着他的头发道: “怎么?皇儿有不同意见吗?” “自然不同。”北辰戎煜道。 “那就说来听听。”皇后微笑。 “这四君子,寓意虽好,但画的却毫无章法,题的词也太过粗略,难登大雅;而这芍药,虽是精致细腻,却失了神韵,自然不妙;至于这海棠,儿臣差点就看不出这是海棠。”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下,底下却传出了嗤笑声,显然是忍不住了。魏王妃脸上更是大红一片,颇有些挂不住的样子,但一个小鬼讲话,她又岂能计较?因此也只当没听见了。 “反倒是这‘魔蓝’,细致入微,神韵俱佳,尤其是这题诗,真乃天作之合,绝妙无双啊!”最后一幅画,北辰戎煜给予了极高的赞赏,虽然不知话中有几分真诚,可是这已经让端木萱喜不自胜了,满脸都是笑意,眼睛里更是傲气无比。 “呵呵,如此说来,那此次作画的优胜者,自然是端木美人了。”皇后态度似乎转变的很快,说这话时,她几乎没有一点儿的不快,温柔的看着北辰戎煜,好似骄傲无比。 “母后,孩儿只是实话实说,只评画作,可不对人哦。”北辰戎煜强调。 “好好好,母后最知我的皇儿公允,来人啊!就把那盆‘魔蓝’赏给端木美人吧!” “皇后娘娘,这——”贺兰雪生出声,脸上一片忧怀,纠结万千的望向皇后,似是十分不敢置信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怎么,贺兰大人是舍不得你的花?还是对我皇儿的评判不满啊?”皇后威慑道。 贺兰雪生葫芦里的什么药,她岂会不知?想那花定然有诡异,可是眼下她心思一转,竟又有了别的计划了,不妨就着她皇儿的意见顺水推舟,哼哼,她有的是方法让那司徒咏灵不好过,但是眼下,她不想就这个问题再纠结了!自己今日举动的不合常理已经让许多人怀疑,再坚持下去恐怕出了事情也会受到牵连,眼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洗脱嫌疑。而如果他贺兰雪生因此提早出了什么事情,那也只能认栽了! 贺兰雪生听她此言,深知已无望了,便只得愤愤的道: “小人自然不敢!只不过想嘱咐下端木美人,‘魔蓝’名贵,定要好生打理!今日已晚,小人就先行告退了!”说罢,也不待皇后恩准,他便扭头自行走了,但拳头却紧紧捏起,胸中更是郁郁难平。 对于今日之事,他也早已做过最坏的打算,毕竟皇后是个变量,更不是唯一的变量,难以万全。至于他为何笃定皇后会帮自己,他不是个傻子,皇后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难道就没有私心吗?更何况这赏花会的请帖是她送的,而自己打算献花她也是知道的。他自然晓得她也是想让司徒咏灵死的,却不想亲自动手罢了,哼哼。所以今日里,两人显然只算是碰巧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携手御敌罢了。可当利益稍微出现了冲突,必然会是各顾各的了,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更何况,那盆花就算是落在了别人手里又怎么样?即便是皇后拿去了,他也犯不着如此忧心!反正这宫内的美人,都是他眼中的沙子! 而皇后虽然愤恨娇儿对她的无理,眼下却也只能在心内诅咒他了。 ———————————————— 澜辰猫咪:弱弱的求各位小主赏赐月票哈~~~看文快乐,么么~~ hp:..bkhlnex.hl 193.第193章 东风美人(一) ""="('''')"="()"> 既然名花已有主,那今日的赏花会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刻,待得拜别了皇后,众人便都告退打算各自回府了。 端木萱得了那盆‘魔蓝’,自然是骄傲万千,可是咏灵看着她的样子却十分担忧和不忍。 这盆魔蓝,会是普通的花吗?皇后和贺兰雪生如此费尽心机的想要将它塞给自己,那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如今一无所知的端木萱却拿它当宝贝一样,真是让她十分忧心。 可是皇后怎么就突然松口了呢?仅仅是因为太子殿下吗?如果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哪里容许出现一点差错啊?她思虑万千,想着想着,眼前掠过了一个人影,她瞪大了眼睛赶紧追上去迫切的喊出: “司马姐姐,请留步。”从她面前经过的,正是那一身白衣的司马千依。 “司徒妹妹。”司马千依看到咏灵,似乎也十分高兴。 “司马姐姐,不如我们一道走吧!”显而易见咏灵是十分喜欢这个司马千依的,因此自然想跟她熟络起来。 “可是我住在春晖宫,我们恐怕不同路吧。”司马千依自然是晓得咏灵的身份的,因此也知道她的住处,而长清宫和春晖宫,正好是两个方向。 “那我就先把姐姐送回去,我再回去好了。”咏灵实在不能放弃这难得的同她说话的机会,要知道在这遥远陌生又可怕的北月皇宫,能够遇见一个欣赏的人,实在是太难得的事情。 “呵呵,妹妹又何必呢?改日我们还可以再聚呀。”司马千依自然看出了咏灵对她的好感,因此也不忍拒绝,可又体贴她的劳累,只能劝解。 “没关系,只要姐姐不嫌弃便好。”咏灵笑容诚挚,同时也很是开怀。 司马千依便点头默认了,这时候绡绡同司马千依的贴身婢女绿澄也都找了过来,于是四人一道先往春晖宫行去。 一路上,咏灵总算弄明白了她的身份。司马千依果然背景不俗,竟是东风美人,而且还是东风国抚西大将军司马烈的女儿。而今日在赏花会上出尽风头的端木萱,也的确是西花国进献的美人。 东风国力强盛,难怪皇后也要敬上三分,想是司马千依因此,才躲得过皇后的那么多明暗箭吧!可也有可能是因为,司马千依并没有受**于北辰昊昍,所以才对皇后没有威胁,再加上她的背景,才使得皇后对她忍气吞声吧!毕竟,她若是敢有个闪失,那可就是两个国家之间的矛盾了。即便北辰昊昍再不**她,也不敢轻易的让她丢了性命。因为两个强国谁都不可能傻到因此而爆发战争。 可是,千依姐姐这么好,北辰昊昍就真的没有**幸过她吗?还有那个端木萱,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啊!北辰昊昍难道没长眼睛吗?想到此,咏灵禁不住就问了出来: “陛下,真的没有**幸过任何一位美人吗?” “似乎如此吧!陛下向来不近女色。”司马千依无所谓的道,不过仿似马上反应了过来,朝着咏灵调笑道: “司徒妹妹不用担心啦!陛下就只**幸你而已。” “千依姐姐说哪里话?”知道被她误会了,可咏灵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脸上自是大红一片。 再接着思考背景的问题,想来那西花美人可就不同了,西花国小势弱,那端木萱自然不敢同司马千依一样勇于顶撞皇后,可是她又不似千依姐姐那么淡然,她似乎对争**上位有着强烈的**与期待,今日看她的态度便知。但是北辰昊昍这样的心态,咏灵不由的要为端木萱犯愁了。而且提起西花,咏灵首当其冲的便想到了另外一人,久未谋面的西林铭綦,西花国的四皇子殿下,可不知这林大哥会不会同这端木萱有牵系呢? 紧接着又想到自己,眼下跟这些美人们比较又如何呢?自己是南雪人,算是个南雪美人吧!如此说来,北辰昊昍这皇宫里各式各样的美人也都齐活了。可不同的是,她不是南雪国献给他的礼物,而是被他劫持来的!可做个假设,即便真的是被国家进献的美人,南雪国力亦弱,恐怕她也不能像司马千依那样淡然无惧吧!想到此,咏灵竟突然开始体察到政治是些什么东西了,唉…… 回归到现实,总之,她左右也都是没有可供倚靠的背景,她所能靠的,似乎就只有北辰昊昍的恩**了。这样看来,究竟是谁更可怜一些呢? 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已到了春晖宫了。咏灵这才发觉春晖宫的位置很是偏远,丝毫不比长清宫,距离陛下的承乾殿十分便利。想到此,咏灵不觉叹了口气,但还是笑着把司马千依送进门,她才同绡绡一起回到了长清宫。 …… 第二日早饭毕,咏灵略微的打扮了下,便又同绡绡一道往司马千依的春晖宫去了。这次肖瑞也死活要跟着了,昨日因为他被陛下吩咐了要查什么事情,因此才没有随行,但是即便去了,皇后的坤翊宫也是不可能让侍卫进入的。可是肖瑞虽然是好意,对于咏灵来说却是不便,她是想同司马千依说些悄悄话的,好不容易认识了个姐姐,她可是十分上心的。 咏灵带来了一些精巧的吃食点心,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是很贴心,司马千依自然是十分感激的: “灵妹妹实在太客气了。” “姐姐喜欢吃,我就开心了。能够在这皇宫中遇到姐姐,是灵儿的福气呢!”咏灵说的也是心里话。整日里在这皇宫中勾心斗角忧思无限已经让她十分不快,而此刻能够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说心里话,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司马千依笑笑,同时接过了她的食盒亲手交给下人,便请他们进屋了。而肖瑞自然是不便入内的,因此只在外殿休息等候了。 由司马千依陪着参观了她所住的宫殿,又寒暄了一会儿,就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了。 司马千依自然邀请咏灵一起用午餐,而咏灵也自然应允。 饭毕,两人又聊起了天。 “姐姐平日里,可都做些什么呢?”看着这宫内些许简单的陈设,婢女也没有几个,咏灵多少有些心酸,想来,在这北月皇宫的日子,司马千依定然是过的不太好的。 hp:..bkhlnex.hl 194.第194章 东风美人(二) ""="('''')"="()"> “看,写字,偶尔还会舞舞剑。..”司马千依对她也毫不隐瞒。 “舞剑?”咏灵反问,却也投去了惊讶与崇拜的眼神,不想司马千依居然是会武的: “果然是将军的女儿,姐姐的剑术一定很厉害!” “灵妹妹过奖了,只不过用来打发时间而已。”司马千依淡笑。 “那姐姐以后就常来找我说说话呀,我也是无处打发时间呢。当然,我也会常来看姐姐的。”咏灵自然知晓宫中生活的无趣,因此便提议道。 “呵呵,好呀!那姐姐以后就常去叨扰你了。不过,陛下怎么办呀?”司马千依看着她,表情暧日未的开起了玩笑。 咏灵愣怔后脸色一红,却些许无措的解释道:“我同陛下并非姐姐想象的那样。” 司马千依愣了愣后了然道:“也对,妹妹至今未曾加封,想来,陛下对你,是不同的。”说这话时,她的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伤感,但却稍纵即逝。 可咏灵却道:“难道姐姐就对陛下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算起来,好像她司马千依才是陛下名正言顺的女人啊!而她司徒咏灵,没有名分未曾加封,名义上跟北辰昊昍可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因此,司马千依表现的那般淡然,咏灵真的有些不解,难道,她不会想着去争**来改变自己的处境吗? “唉!陛下没有想法,我有想法可有什么用啊?” 司马千依这话可是半真半假,因为如果是真的,她的眼中不会不出现一点伤感吧!可是这语气和话中内容,却又如此的真实,咏灵也真是弄不清楚她的心态了,但是她既然不想说,咏灵便不问了。 “昨日,你为了我同皇后娘娘闹成那样,她今后也定不会对你有好脸色的,姐姐,你为什么那么帮我啊?”虽然司马千依名义上也不算帮她,可是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她又总是那么淡然,也没看出来她同那端木萱有什么交情,可却贸然出手,定是看出了内里的一些端倪的,不是吗? 司马千依朝咏灵一笑,认真的说道: “灵儿,虽是第一次见你,但我总觉得,你同我东风国,是有着某种牵系的。也许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相貌同我南襄公主相像。这让我感到很亲切,因此,才不忍心看你被他们所害。” 咏灵点点头,竟没想到她提起了这点因由,忍不住问道: “南襄公主?姐姐见过她吗?我和她真的长得很像?”这位南襄公主说的自然是北辰昊昍曾经的王妃了,而只知道自己被北辰昊昍说像,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公主,眼下又认识了一人提起了这茬,自然好奇。 “呵呵……我也只是小时候见过,早已记不清了。但是这宫内,如今大家也都知晓了陛下将你带来的因由——不过妹妹,姐姐这么说,你不会不高兴吧?”司马千依话说到一半,倒是担心起咏灵的心情了。毕竟,谁也不愿意成为替代啊! “并不会,却是深受其害罢了。”咏灵翻了个白眼,她是不介意长得像别人,但是因此而遭罪,比如被劫持,这就不能让人开心了。 司马千依看她那搞怪的表情不禁嗤笑出声,而咏灵也笑着对她道: “不过,我亦是觉得姐姐很是亲切,看来我们是真的有缘分。” “嗯。但是妹妹,因为陛下的恩**,你势必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今后,可还是要多加小心哪!他们害你一次不成,还会有第二次,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司马千依收起了笑闹,抓起了她的手,满目肃重的对咏灵叮嘱。 “嗯,我知道,姐姐也务必小心。”咏灵说完了这句,正看到门外的绡绡在对着她挤眼睛,她抬头看了下窗外日头,便回头对司马千依道: “今日不早了,姐姐且先歇息吧,我得回去了。” “怎么,不多留一会儿吗?”司马千依还想着可以一起吃晚饭。 “不了,我必须赶回去了。”咏灵有些无奈和歉疚,绡绡方才的提醒她收到了,因为马上就到晚膳时间了,北辰昊昍是要过来的,她可不好让他等。 司马千依何等聪慧,瞧她神色为难,脸上还微有红晕,略一思索便了然了,大方的浅笑道: “如此,妹妹就先回去吧,明日若是得空,姐姐便去找你。” “好,姐姐保重。”咏灵也拍了拍她的手向她告辞,便带着绡绡同肖瑞一道回长清宫了。 …… 第三日午后,司马千依果然过来找咏灵了,两人说了会儿话又小闹了一番后,咏灵却渐渐收起了调笑,面色开始变的凝重起来。 “妹妹,你怎么了?”司马千依见状自然担忧的问出。 “姐姐,我心中,倒是有一件很为难的事情的。”咏灵踌躇着开口。 “何事让你为难啊?”司马千依不解。 咏灵再次抬头看着她,些许郑重道:“却是有求于姐姐。” “有求于我?是何事啊?妹妹尽管开口。”虽有些疑惑,但见她如此,司马千依也揪起了眉目。 “我想求姐姐,陪我去一个地方的。”咏灵突然上前拉住她的手,眼光殷切,语气凝重。 “什么地方?”司马千依自然不解。可看她面色凝重,心知事情重大。 “端木萱得到了那盆‘魔蓝’,我一直很担心。皇后他们那日如此煞费苦心的想要我得到它,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可是端木美人却一无所知。”咏灵再不扭捏,娓娓道出缘由。她觉得完全可以信任司马千依,因此才对她说出口,并继续道: “虽然最后皇后又轻易的放弃了,但这都是疑点,我总感觉有些对不起她。倘若她因此出了什么事情,我定会愧疚死的。所以,我才想要姐姐陪我一起去看看她,也顺便嘱咐一下她。但因为我自己,同那端木美人并不熟识,贸然前去难免落人口柄;同时,心内也是有一些胆怯的。”说到这里咏灵垂下了头,似是对利用司马千依的身份有些愧疚。 却见司马千依略一思索,点头道: “好,难得妹妹如此信任我,那姐姐就陪你同去看看她吧!毕竟,那日的结果,还有我一份功劳呢!倘若她真的出事,也该是我愧疚难安了。” “姐姐是为了帮我,姐姐自然是无辜的。”咏灵不愿让她背负罪名,便宽慰道。 “事不宜迟,那明日我们便过去吧!”司马千依道。 “好。”咏灵的心总算放下了。 …… hp:..bkhlnex.hl 195.第195章 美人之死(一) ""="('''')"="()"> 次日早晨,咏灵带着绡绡和肖瑞,早早的就先来到了春晖宫找司马千依,而司马千依也很快的迎出来,于是,连同着司马千依的贴身婢女绿澄,五人一道去找端木美人。.. 端木萱住在永厢宫,也是较为偏远的宫殿了。而去往永厢宫的路上,正经过太子的东合宫,好巧不巧,正遇见了小太子北辰戎煜从宫里面走出来。 “呀,竟然是你!”北辰戎煜见到咏灵似乎极为惊喜,急忙走上前去大叫着打招呼。 而几人见状自然朝他躬身行礼,北辰戎煜宣大家起身后,便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见几人行色匆匆,显然是要出行,他孩子心性,当然好奇。 咏灵面有难色,因为她不知道这事情应不应该让太子知道,而司马千依却开口回话道: “回禀太子殿下,那日赏花盛会,端木美人得到了那盆名花‘魔蓝’,臣妾同司徒妹妹正想去她那里再次请求观瞻下呢!” 司马千依的脑子转的很快,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北辰戎煜他们是要去看看那端木萱有没有出什么事情,因此只有这个理由才算正当。更甚之,他们此行,她不仅不认为要瞒着太子,反而还想邀他一同前去呢! “哦?那朵花那么好看呀!”北辰戎煜果然被吊起了胃口,司马千依更是接着道: “太子殿下如若无事,不妨与我等同去?毕竟,名花养眼,不可多得。”她是能看出来这个小太子对咏灵的一丝好感的,更何况他是孩子心性,因此才下了赌注。 而对于司马千依此番言语,咏灵微有疑惑,但随即一想便了然了。想是千依姐姐心思缜密,她提议让太子前去,定是要做个见证的。如此一来,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三人一道,皇后也就不太好下手了。 “本太子此刻正好无事,那就与你们一道吧!”小孩子果然好哄,北辰戎煜听了这邀约后极为开心,说罢便吩咐让他们带路,就抬脚启程了。 于是,北辰戎煜同他的贴身近侍李牧,咏灵和司马千依,绡绡和绿澄,连同着肖瑞一行七人,一道往永厢宫行去。 到了永厢宫,竟发觉宫门紧闭。通报了守门的宫女来意后,竟见她面色慌乱,张口就推脱说她们家美人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放肆!你是没有看到太子殿下在此吗?你还没有进去通报就说你家主子身体不适,难道是在诅咒你家主子吗?简直是大胆的奴才!” 司马千依横眉怒对的教训那个小宫女,竟骇的她浑身一抖瑟缩着跪在了地上,而咏灵等几人看见她这般反应,便心知有异。 “奴婢说的是真的啊!我家美人确实是身体不适啊!还望太子殿下开恩哪!”那小宫女匍匐在地上磕头求饶,身体似乎在瑟瑟发抖,脸色也丝毫不平静。 “既是身体不适,那我这个做姐姐的要来探望萱妹妹,难道也不可以吗?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司马千依说完,就招呼着众人往里面闯,而因为守门的就只有那小宫女一个人,她自是挡不住的,可是她却跪地痛声长哭道: “你们不能进去啊!”她似乎是极其害怕几人的闯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几人当然不会理会她,挥开她就闯了进来。 因为是不受**的美人,所以永厢宫的一应摆设也是相当简单的。可是几人刚进入院子,抬眼便见到紧闭的房门口外面正守着两个奴婢,因为方才听到外面的动静,两人此刻亦是噤若寒蝉的跪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大白天的为何房门紧锁?”司马千依皱着眉朝她们喝问。 而那两个小宫女中的其中一个似乎吓得口不择言了,哆嗦着道: “美人,美人疯了,疯了……” “什么?” 她的说辞令几人惊讶无比,纷纷走上前去,却似乎听到了那房间内传来的几声诡异的鸣响,像是女人的嘶喊哭泣声,还伴随着物摔落的乱响。 而这时候几人的情绪也不禁被那两个小宫女脸上的惊恐表情感染的有了些许紧张,司马千依的胆子倒是大,只见她率先走上前去,作势就要推开那房门。 “美人不要!”另一个小宫女出声阻止她,同时容色惊恐的道: “我家美人她……真的,真的疯了!好可怕,美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显然这小宫女倒是认识司马千依的,可她此番说辞,简直让几人纳闷不已,什么叫真的疯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一个人吗? 咏灵和司马千依相视一眼,心中纷纷冒出不好的念头,但既然已经来了,哪里还有退却的道理?于是咏灵也出声喝问道: “你们美人是什么时候不好的?为什么没有找大夫来看她呢?而你们又为何守在门口不让人进来呢?” 而那两个小宫女听了这个,更是伏地叩首瑟缩不已。 但其实,头脑清明的司马千依心下是有了些许定论的,想这定是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而她显然猜对了,这几天皇后慕容洛兰自然是知晓这里的动静的,但是她却悄悄的授意不准宫人们上报,好让这个端木萱自生自灭。 咏灵看到司马千依的眼神,也些许了然了,那如今,该怎么办? 不行,必须要打开门!看看这端木萱到底是怎么样了?要是尚有一线希望可以救她,那必然要尽力啊!想到此她开口对肖瑞道: “肖瑞,你且上去打开房门吧!”肖瑞武力超群,更是个男人,她们这几个女孩儿不敢上前,他总不至于不敢吧! 而听到咏灵这么说了,一旁的北辰戎煜也逞强地道: “李牧,你也过去开门吧!”他只是孩子心性,看到这些也只是好奇,虽说眼下这屋子显得有些阴森令人害怕,可他是个男孩子,断没有被吓住的道理。 于是两个男人一道走上前去,抬脚猛然踹开了那紧锁的房门。 伴随着两名宫女惊恐的尖叫声,房门被踹开了。众人霎时只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似乎是粉尘腥秽还有脂粉香等的混合,简直有些令人作呕,忍不住纷纷揪皱起面孔,可还是好奇的朝里面张望过去,只见除了房门口射进了些许光线外,整个内室黑漆漆的,几乎看不清什么。 “谁?谁?!什么人?!啊——啊——啊——啊!是谁要害我?谁?!呀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几声刺耳的尖叫传来,几乎震穿了众人的耳膜,甚至连肖瑞和李牧两人都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便听到了内里又传来噼里啪啦的物碎裂倒地声。 北辰戎煜毕竟只是个孩子,还未满十岁,乍一听到如此凄厉的嘶吼声难免惊恐,下意识的就一把抱住了一旁的咏灵,双手紧紧的揪住了她的衣襟。而咏灵虽然也害怕,但见北辰戎煜如此也不禁恻隐,毕竟也算是自己把他领来的,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呢,因此也伸手回抱住他,好让他不要那么害怕。而感受到咏灵的拥抱,更是因为太靠近而闻到了她身上的缕缕馨香,北辰戎煜脸上一红,便又松手放开了她,更是故作镇定的开口道: “本太子才不怕呢!哼!” 咏灵为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心内失笑,可眼下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两人的目光便又朝向了房内。 “是谁?!不要过来!休要靠近我!滚!都给我滚!啊呀呀呀啊啊啊——” 房内又响起了叫喊声,而众人也都听出了这正是那端木萱的声音,可却实在是难以想象她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叫喊,毕竟在众人印象里是那么美丽傲气的一个人啊! “啊哈哈哈!呜呼呼呼呼呼呼——呀呵呵呵——嘻嘻嘻嘻嘻——嘿嘿嘿嘿——“ 她的怪叫仍旧在不断的传来,众人简直想要堵住耳朵了,纷纷相互对望着咽一口干沫,司马千依无奈下令道: “进去看看她怎么回事?!”毕竟这样的非比寻常还是要亲眼见到才能下定论。 而如今三位主子同在一起,因此一人的命令便相当于三人共同的命令了,是以肖瑞和李牧便率先开路,走了进去,司马千依随后,而咏灵壮着胆子同北辰戎煜相携着走了进去,似乎两人靠在一起,胆子就大了许多。而身后的绡绡和绿澄,简直就没有胆子再跟进来,纷纷惊恐着一张脸朝咏灵他们摆手求放过。 “嚇!” 一进入里面,众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几人面前,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寝衣,但却被弄的污迹斑斑脏乱不堪,甚至还沾染着渗人的血迹与些许妖异的蓝色物体。而她的脸几乎全部被杂乱的头发遮盖住,看不清楚面容。右手上还拿了一把亮闪闪的短刀子,只顿了几秒钟,便冲着几人挥了过来,口中还凄厉直喊: “谁?你们是谁?!我杀了你们!” 肖瑞和李牧自然不敢让她近身,于是一左一右飞起一脚便将她踹倒在地,而在倒地之时,她那脸上乱发终于些微离开了脸庞,露出了她的半边脸,众人扫视过去,便又引发了一阵抽气声。 hp:..bkhlnex.hl 196.第196章 美人之死(二) ""="('''')"="()"> 肖瑞和李牧自然不敢让她近身,于是一左一右飞起一脚便将她踹倒在地,而在倒地之时,她那脸上乱发终于些微离开了脸庞,露出了她的半边脸,众人扫视过去,便又引发了一阵抽气声。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天哪!这还是那个妩媚妖娆的端木萱吗?此刻她满脸的青紫,眼窝深陷,双颊瘦削,口鼻出血,露出的脖颈上也有不少的抓痕,浑身抽搐着,简直十分可怖! 北辰戎煜见到她这个样子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吓得躲在咏灵身后不敢睁眼。双手紧紧抓住咏灵背后的衣襟,身子也在微微瑟缩着。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心智还不成熟,如今这个像鬼一样的女人简直可能会给他幼小的心灵蒙上阴影了,咏灵此刻真是十分后悔把他带来了,因此也只得背过了身去环抱住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脊好给他压惊。 “呜呜,好痛,好痛啊!痛——” 只见地上的端木萱开始叫喊出声,她方才胸前受的那一脚已成内伤,口内又有鲜血涌出,涕泪横流,脸上还混杂着早已花掉的妆容,那神态就更可怕了。 “呜呜——陛下!父亲,母亲,你们为什么要把女儿送到这里?我不开心,我很不开心!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呀!”她微微坐起,却好似身上没有力气,似乎因为痛楚而触动了记忆,她声声哭喊着: “呜呜——陛下不看我,他连一眼都不看我呀!那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啊?我看不到一点希望啊!”她用双手一下下捶打着地面,那悲戚的语声让几人都不禁动容。 而因为感觉到她似乎安静了些,北辰戎煜又从咏灵怀里侧过头来看过去,咏灵也回头望过去,只见那端木萱此刻已满身伤痕,疯疯癫癫的又止住了哭声道: “呵呵呵呵呵,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有了魔蓝,魔蓝!哈哈!它可是朵极名贵的花呢!赏花会?呵呵,对了,赏花会上我声名鹊起了呢!所以才得了这朵魔蓝,哈哈!有了它,陛下就会来看我了,陛下就会来看我啦,哈哈!” 她状似癫狂,又哭又笑,此刻更是正埋头手中拈着些许蓝色的物体,微凸的眸珠也射出了诡异的光彩,一张脸上更是狰狞着窃笑。众人仔细看去,瞳孔皆是一缩。 那恐怕就是那朵“魔蓝”的花瓣吧!怎么此刻被她拈在手中?!且似乎沾满了她的衣服! 而眼下司徒咏灵和司马千依的心内却更加骇然了,她会变成这个样子,莫不是,莫不是真的就是那朵魔蓝的作用吧?!那真的是一朵毒花,可以丧失人的心智?倘若如此,那贺兰雪生当真是歹毒!无比可怕!而皇后想来也是知道的,可却依旧堂而皇之的将其赏赐给她——这样的推断,让咏灵的心中简直震颤无比!更何况,如若真是那毒花的杰作,这原本的受害者,应该是自己啊! “但是,陛下,陛下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端木萱的哭喊开始歇斯底里,同时眼瞳聚焦,倏然射向几人: “都是你,都是你们!都是你这个女人!” 她爬起来,这次竟然直接朝着咏灵和北辰戎煜冲了过去,一脸狠毒,目光如炬。而肖瑞自然不会让她靠近,又是一脚再次将她踹倒。 这一次,她受创剧烈,倒地后直接咳了起来,并且呕出了口口鲜血,纤瘦的身躯抽抖震颤着,看起来无比瘆人,甚至连司马千依都不忍的转过了头,并在心内感慨道:她这样,简直是比死还惨! “我们要禀报陛下,要给她找大夫啊!”咏灵禁不住出声,表情骇然沉痛。 “她中毒已深,怕是没救了。”司马千依亦是一脸沉痛的道。她略通医理,此刻的端木萱面色青紫,七窍都有血渗出,倘若真的是那毒花所致,那接连这么几天皇后都不准上报给她诊治,耽搁日久,估计早已回天乏力了。 “这样,倒不如给她个痛快了!”她不禁感慨。 咏灵咬了唇,自然知道她所言非虚,可却也无计可施,心内焦灼万千,更是愧疚难当,生恨自己为何没有尽早来看她,倘若早一日,恐怕还会多几分希望啊! “是你,都是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啊——” 没想到那端木萱竟还有力气爬起来,并且沙哑着嗓子又朝众人嘶吼,她更是眼前一亮甚至捡起了身旁方才被踢飞的刀子,疯疯癫癫满脸狰狞的就又朝几人冲了过来。而因为有些被惊吓到的措手不及,李牧甚至被那刀子划破了衣袖,端木萱却又是被肖瑞再一次的抬脚给踹飞出去,而这下,她竟是砸到了一旁放着瓷器的摆台上,她倒地后那摆台也呼啦啦倾倒下去,同时上面放着的一尊硕大瓷器掉落下来,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身上,而后又摔碎一地,狼藉一片。 眼前的端木萱,已经浑身是血了,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发不出了。 咏灵已不忍再看,扭转了头眼泪滑落下来。 可是端木萱却像不知道疼痛似的,再次想要挣扎着站起,甚至颤巍巍的还想再去捡起那把首,可这次首却被李牧踢飞到远方了,而肖瑞也不忍再踢她了,只是摆出了架势严防她站起再次攻击过来,要知道凭他的功夫,这几脚下去,对一个小女子可是要致命的! “她已然疯魔了,没救了!” 司马千依也流泪了,喊了出来。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连疼痛都麻木了,脑中只剩单纯的攻击,这简直就是个死人了!其实,他是很想在场的肖瑞和李牧谁能给她一个痛快的,因为即便他们现在走了,这端木萱也只能苟延残喘个片刻,终是要死的,可是,却要如此的痛苦,实在令人不忍。 北辰戎煜毕竟是个聪明的孩子,经历了这么久,也些许适应了当下这恐怖的场景,更是弄清楚了眼前的情况,因此他踌躇了片刻,便对李牧下令道: “杀了她吧!” 眼前这个疯女人,看起来实在是恶心至极,皇宫中也不会允许有这样的女人存在的,更何况,这也算是对她的仁慈了。 hp:..bkhlnex.hl 197.第197章 美人之死(三) ""="('''')"="()"> 场中众人均是心如明镜,自然知道这对端木萱来说是最好的解脱了,于是李牧也心有不忍的抽出了身上的佩剑。.. 而此刻的端木萱又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颤巍巍的又站了起来,看着那把亮闪闪的剑,满身都在滴着血,一步一步的朝着众人走来,面容可怖,同时疯笑道: “你们要杀了我吗?呵呵,来啊!杀了我啊!哈哈哈,来呀!” 她嘶吼着,待得将要冲至几人身前之时,李牧的剑刺了过来,一剑贯穿了她的胸腹,她瞪大了眸珠身形霎时顿住,李牧抽出佩剑,顿时血流如注,而她也仰躺着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啊——” 咏灵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尖叫了起来。而身旁的北辰戎煜作为太子,自然是受过训的,由于年纪小,他会害怕鬼,害怕疯子,反倒是不怕杀人。所以此刻,他竟抬手轻拍着咏灵的背脊,温声道: “别怕,有我在呢!你别哭了。” …… 几人终是从永厢宫回来了,却个个都惊魂甫定。 而此刻在坤翊宫中的皇后,却更是坐立难安。 “——你说什么?那个女人死了?而且是我的皇儿下令杀了她的?” 她盯着下首前来奏报的军士,一脸的不敢置信。 “回禀娘娘,正是。”那士兵似也惶恐无比,可又不敢说假话。 “你下去吧!”皇后双眉紧蹙,恼火的喝退他。 “是。”那军士领命去了。慕容洛兰却一屁股坐在了榻上,郁结不已。 真是没想到啊!她派人时刻盯紧司徒咏灵的动向,而今日果真就被她抓住了把柄,那贱人似是正要朝那永厢宫而去,这原本对她来讲是绝好的机会,她可以趁此向陛下请命,彻查谋害西花美人的凶手。而因为牵扯到政治背景,事情闹大后北辰昊昍自然不会置之不理。所以,今日前去的司徒咏灵与那司马千依,更是都有了嫌疑,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贱人竟然怂恿自己的皇儿也一同前去,并且据自己的探子回报,最终杀了那女人的正是皇儿的贴身侍卫李牧,这下子,她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了! 禁不住咬牙切齿的咒骂,不想这个小贱人竟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真真是令人发指,可恶至极! 而事已至此,她就不能再轻举妄动了,也只能等着看陛下会作何处置了。 ※※※ 当日夜,咏灵失眠了,满脑子都是端木萱凄厉的叫喊与满面青紫口吐鲜血的脸,想到她的惨死几乎可以确定是同自己有关,她就满心愧疚寝食难安。深夜里躺在**上更是怕极了,在被窝里浑身瑟缩着,直到天明。 第二日傍晚同北辰昊昍共用晚膳时,她脸上的黑眼圈与食不知味的状态自然被他发现了。 “昨日没有睡好?”北辰昊昍这也是明知故问,昨日发生的事情牵扯到太子,定是会有人禀报于他的。 咏灵点点头,不说话。 “为何?”他虽然大约也知道原因,但还是再问一遍。 “害怕。”咏灵实话实说。 “呵……”她蹦出的这两个字竟让他觉得有些可爱,不禁笑出声来,可却眉梢一挑眼中有了些邪气的道:“那朕今夜陪你,可好?” 咏灵惊讶,随即红着脸道:“不必!” 北辰昊昍笑笑,便没有再说什么。直到饭后,竟是咏灵主动开口了: “陛下,那位西花美人的事情,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呢?” 北辰昊昍眯了眼睛,看着她反问: “你认为朕应该如何处置呢?” “咏灵不知。”这件事情可复杂着呢!况且还取决于他的心意,她又如何知晓? 见他也不再接话,而又到了晚上,咏灵也不想再探讨这个话题,便没有多说了。 但是等侍女们都已收拾完毕,两人也下了棋听了几首曲子了,天色已暗,他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咏灵便不解的提醒道: “陛下,已过戌时了。” “今日,朕等你睡了再走。”北辰昊昍看着她,容色温柔。 咏灵哑然,但很快便垂了头道: “陛下不必如此的。”定是方才自己说害怕,他才要坚持在这儿陪她,她感动的同时又很是不好意思。 “朕说过,必不会强迫你做不愿之事,你无需多虑,且去睡吧。”北辰昊昍这话,既是解释,又有坚持。 咏灵也不好再忤逆他了,便有些尴尬的道: “如此,那就劳烦陛下了。” 北辰昊昍已经让人将未批阅的奏折送了过来,在一旁办起公来,而咏灵又陪在一旁看了会儿,便觉真的有些困了,毕竟,昨晚上**都没睡呢。可是又不好意思在他面前睡觉,便强忍着,心里只盼着他什么时候能主动回去。这样折腾着,竟忍不住打起了瞌睡,手里的都差点掉在了地上,北辰昊昍见状,便开口道: “你且去睡吧,朕在这里守着。” 咏灵虽是觉得不妥,可还是背不过自己的瞌睡虫,便去了里间合衣躺下了。这一躺,困意袭来,她很快就堕入了梦乡。然而她睡得并不安稳,由于这几日来神经绷的太紧,那些接二连三的变故,几乎哪一次都差点丧命,因此这些片段便在梦境里出现了,再加上睡姿也不好,心里还装着北辰昊昍在旁边的事情,导致她进入梦魇了,也就是俗称的鬼压**。游走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那可怕的场景惊悚无比,令她痛苦万分大汗淋漓却又醒不过来。她用尽全力想让自己清醒,拼命喊出:“走开,不要过来!” 这一声大喊,惊动了北辰昊昍,同时也惊醒了她自己。 “你怎么了?”北辰昊昍听到喊声就冲了进来,就看到她满头大汗气息急喘的瞪着眼睛躺在**上,而后一脸混沌的转头对他道: “陛下,我做噩梦了。” 北辰昊昍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边,伸手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同时握住她的手,温声道: “睡吧,有我在呢。” hp:..bkhlnex.hl 198.第198章 美人之死(四) ""="('''')"="()"> 咏灵此时的神智并不完全清醒,而两人毕竟相处了这许多时日,他的行迹她也早已熟悉,那温声的安慰与怜爱的面容,竟让她生出了莫名的安全感,于是便又闭上了眼睛。.t.拉着他的手更是紧了一紧,甚至将它拉向了胸前,仿佛这样,会让她感觉到更多的安全,如此这般,便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而北辰昊昍却因着她的举动有些愣怔了。她无意识的动作竟让自己感到些许无措,甚至—— 此刻他的手紧贴在咏灵胸前,感受着因她轻稳的呼吸而带起的柔软热度,还有那娴静唯美的睡脸,他的喉咙突然有些灼热,些许干渴起来。 他另一只手也不禁伸过去,轻轻的抚触咏灵的脸颊,将那几丝乱发捋至耳后,这轻微的动作竟触发了心中别样的感受。往日里也曾有如此的碰触过她,却都不像今日这般有敏感的热度,竟让他心间生出了些许悸动。 想到此,北辰昊昍抬起了放在咏灵胸前的手,顺便带起了她的手,转而贴到了自己唇边,轻轻一吻。另一只手指更是从颊侧缓缓滑到了她的唇际,轻轻抚触,略略挑拨。那唇边的热度夹带着一点点的湿腻,从手指间陡然如电般传遍全身,些许酥(河蟹)麻。 此刻他的眼中泛着火光,倘若他不是北辰昊昍,简直不能克制这般的冲动,强要了她的冲动!可是他不能。他是北辰昊昍,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占了上风。 她竟真的沉沉睡了过去,独留他一人彷徨无措。胸腔中的火焰导致他忍不住的倾身下去,轻轻的吻过她的脸和唇,却又怕弄醒她而火速离开,这样的纠结甚至让心里燃起了一丝怒火,为着自己的悸动与心意。 他执着的想要禁锢她一年,想用无尽的真诚与自身的风华打动她,好让她心甘情愿的投入自己怀中,可如今,竟似乎是自己想先投降了,这怎么可以? 但是再没有比此刻更清晰了,心中有个声音在咆哮,征服她!征服她的心,让她朝向自己! 这才是他最想要的,他此刻最想要的! 然而何时,她的心才能真的朝向自己呢?他竟有些迫切的期待了。 今夜注定不眠,但是待得过了寅时,北辰昊昍便放开了咏灵的手,并为她掖了掖被角,而后起身静静走出房门,唤醒已经在打盹的小内侍,悄悄的回承乾殿去了。 为了她的名誉,他不能留在此处。 …… 至于端木萱一案的下文,许多人都在等着北辰昊昍的结果。 宫里死了一个西花美人,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往大了说,那牵扯到政治,这件事情肯定是要报回端木萱的国家和母族的,但是死因却得仔细斟酌。索性西花国小势弱,定是不敢拿泱泱北月怎样,且那端木萱也仅仅是一个朝臣之女,并非皇族亲贵;但无论哪个国家都需要脸面,送去的美人无故殒命,到底还是会产生些嫌隙的。 而往小了说,宫里的一个美人死了,出了人命,国君理应彻查,可因为又牵扯到太子,从何查起?毕竟,最后那一剑,是太子命人刺的呀!北月就只有这一个太子呀!可如果不查太子,查那下毒之人,那就更麻烦了。首先明面上对外要有医官过去验尸,倘若真是查到死因就是那朵毒花,那么同这朵花有关之人,就要全部下狱。这花,虽是娇儿送的,但他又是从何得来?其间更经过了皇后的手,且还有永厢宫的各宫人,到最后,甚至还有司徒咏灵和司马千依他们,全都脱不了嫌疑,如此一来,要给这美人之死一个真相,成本就太大了! 北辰昊昍当然不会这么选,他只能对外宣称这美人是因病而亡,对西花国及其母族施以银钱慰藉,这是最简单明智的做法。但是回过头来,真凶就能让他逍遥法外了吗?他是从不会被蒙蔽的人,且咏灵这两天的反应,更是让他着恼。真相他自然明了,甚至是早已明了。的确是那朵毒花魔蓝,淬毒浸泡而养就,惑人心智,致人癫狂,呼吸日久中毒愈深,终致药石无灵。贺兰雪生联合着皇后一道想要加害咏灵,可却被她躲开,那丫头甚至聪慧的选了煜儿做挡箭牌——但是这两个人,他又该如何处置呢? 皇后此次自作聪明的全然置身事外,虽然恨她的用心,北辰昊昍却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将她治罪,毕竟,为了一个美人轻易触动中宫,这么愚蠢的事情不可能是明君所为,但是却不能不给她点儿教训! 而娇儿,那个自己**幸了两年的人,他就能轻易的要了他的性命吗?北辰昊昍并不是无情之人,尤其是在明白他的所作所为仅仅是为了争得他的**爱之后,他更是对贺兰雪生下不了狠手。再者,明面儿上也拿不出十足的证据去证明他该死,可是他加害咏灵之心,却是不可饶恕!还有上次行围之事,更何况,失手害死了那西花美人,在两国关系上也给他埋下了祸患! 因此,几日后,北辰昊昍发下了两道口谕: 其一:皇后统领内宫,不力失职,以致差池,当为大过,暂收其掌宫之权,令其禁足坤翊宫思过,无诏不得擅出! 其二:黄门侍郎贺兰雪生,德行不备,疏纵失察,深负朕恩,今免其职,罢黜归省,以观后效! 这是北辰昊昍深思良久后最终做下的决定。 皇后被再次禁足,甚至收了掌宫之权,如同被打入冷宫,也当真是大伤元气了。 而贺兰雪生,被革职罚俸,这对他来讲,也是沉重的一击。但其实北辰昊昍对他已然算仁慈,如若不是曾经的情分,单是想要加害咏灵,便已然该死。这是他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且看他受不受教吧! 而咏灵和司马千依,心内都对北辰昊昍这样的决定些许赞同,想来这已经是此事所能达成的最好的结果了,毕竟,美人已死,害他的人也受到了惩罚,又何必再添人命和萧索呢? …… hp:..bkhlnex.hl 199.第199章 小太子(一) ""="('''')"="()"> 这日咏灵的长清宫内上午刚送走了司马千依,午后便又迎来了一位贵客。(..m) 居然是小太子北辰戎煜! 只见他曳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恭谨无比的小内侍。 而听到侍女的奏报之后咏灵早已迎了出去,躬身行礼道: “臣女司徒咏灵,参见太子殿下。” “起身吧!”北辰戎煜倒是毫无架子,可是当咏灵谢恩起身后,却看到他的表情竟好像沉郁万分,不觉纳闷道: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而北辰戎煜却仿似被她的语气刺激到,倏然转头愤愤的对她说: “我以为我们都是朋友了,哼!”在他看来,两人怎么说都有过好几次的交集了,尤其是那日去找那个疯女人,虽说对自己的举动感到有些羞耻,可两人显然都算是熟人了,她竟还用这般口气对自己说话,这真是让他感到不快。 咏灵哑然,愣了半天才有些反应过来,好像是自己语气中的恭谨疏离让这个小太子感到不悦了,于是赶紧赔笑道: “殿下莫怪,毕竟有外人在场,臣女礼不可废,是以……”咏灵只得拿下人们打掩护,却是不知能不能缓解了这小太子的怒气啊。 “既然如此,那你们都暂且退下吧!”北辰戎煜豪气的挥一挥手,于是众位侍女都恭敬的退了下去。 “你们也退下。”这是他对着自己的两个跟班说的。 而待得那两个跟班也退下后,这大殿内便只余下他跟咏灵两个人了。咏灵颇有些尴尬,便朝着还未走远的绡绡微微扬声道: “绡绡,别忘了给太子殿下备下茶水。”后又回神笑着对北辰戎煜道: “好了,这下你可以说说,究竟是为何事而来了吧!”她不觉放松了口吻,想是这小屁孩儿也乐见如此。 “哼!难道本太子就只能有事才能来你这里吗?”这小屁孩儿竟又不悦了,但他虽是如此说,可那脸上的神色却是在告诉别人,这分明就是有事嘛!而咏灵也不与他计较,自然又笑着开口: “殿下说哪里话,我们都已是朋友了,自然是欢迎你常来的。” “嗯,那就好。”北辰戎煜仿似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案,才收起了强硬,却让咏灵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这孩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总是爱逞强摆架子,可又聪慧可爱的紧,让人无处着恼。 两人上了座位,咏灵重又朝他投去了询问的眼神,北辰戎煜才有些招架不住的开口了: “这几日又不得见母后了,我心里不爽快,才想来你这里了。”说这话时,他脸上有明显的失落和郁闷,眼神里甚至还有一丝求恳。 咏灵在心内些微的讶异和困惑,但随即便了然,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了。皇后又被禁足,而想起这其中的因由纠结,自己面对他时还是有些内疚的。但想来皇后并没有左右太子的爱憎,才使得他对自己另眼相看,今日又来找自己诉说烦恼,小孩子家的心思总比不了大人那般复杂,想是这北辰戎煜自然也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纠葛的。 “皇后娘娘毕竟是中宫,陛下也只是略施惩戒以堵悠悠之口,想必等风头过时,娘娘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殿下自然不必忧心至此的。”咏灵只好公式化的劝慰。 “嗯,我知道,母后定是做错了事情的,父皇不会冤枉了任何人。”北辰戎煜懂事的答,同时抬眼看着咏灵。 而咏灵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他对北辰昊昍的崇拜与维护,想来,这个小太子是极其的尊崇他的父皇的。 “既如此,那殿下还忧心什么呢?”咏灵对他报以鼓励的笑意。 “可是,我还是不开心!”北辰戎煜又蹙了眉眼,仿似一下子又泄气了,倒是令咏灵不解,可却听他继续道: “见不到母后,都没有人会跟我说话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宫中,我真的不开心!”北辰戎煜对自己的处境仿似极为抱怨,简直都要跺脚了,咏灵见他如此激动,也拧紧了双眉。 想想也是了,北辰昊昍天天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也自然无暇关心自己儿子的心境,而唯一一个真正关心太子的皇后又被禁足不得面见任何人,从小就感到孤独的北辰戎煜自然不开心了。毕竟只是一个孩子,需要大人的关怀注视,心灵的慰藉对他尤为重要,他又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能有此抱怨也就不难理解了,而实在求助无门,恐怕便想来她这里寻求安慰了。想到此,咏灵心下不觉有些怜悯,便继续劝慰道: “殿下不是有许多的伴读吗?偶尔去找他们玩耍笑闹,不也很好吗?”好在他是北月太子,父母自小在他身上花费的功夫可不会少,多位名师教导、良伴辅佐,这总归是有的。 “哼!别提他们了!他们就只会跟在本太子的身后拍马屁,一个个都畏畏缩缩的,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北辰戎煜横眉怒对,他年纪虽小,可却聪慧无比。想来对这唯一仅有的贵重无比的北月太子殿下,那些师傅和伴读们当然不敢有分毫怠慢,可这些恭敬却让他这个原本就孤独的孩子感到更加孤独了,因此提起他们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 “呵呵……那殿下以后就常来我这里吧!小女不才,但也是愿意尽力为殿下分忧解难的。”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他反驳了,咏灵也只能这么说了。 “如此,甚好。”那小屁孩儿竟好似瞬间就转变了腔调,虽然语气还是故作的生硬,可听了这话后,他的眼角好似有喜意掠过,同时也展平了眉目。 “既如此,殿下都喜欢做些什么呢?”此时绡绡等人已经端着茶水及点心等物奉上了桌,来给两人享用。 “我喜欢舞剑、骑射、读,还有看一些新鲜玩意儿!”北辰戎煜眼神亮起,甚至些微趴在桌子上靠近咏灵,仿似为着自己同她能找到共同话题而雀跃不已。 hp:..bkhlnex.hl 200.第200章 小太子(二) ""="('''')"="()"> “倒都是些上进的爱好!”咏灵打心眼儿里称赞,想来这北辰戎煜也是不辱皇室衣钵了,倒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太子。 “那你喜欢做些什么?”北辰戎煜好奇的向她问道,自己都说了,当然也该知道她的。 “我喜欢抚琴作画,当然也喜欢看。”咏灵笑着回答,但说完之后便有些许惶恐了。这作画一事,那日赏花会她的表现如此的差强人意,这下恐怕要被这个小屁孩儿耻笑了,而他要是更聪明点儿,晓得当日她是故意为之的,便更不好讲了。 “既如此,那以后我便常来找你切磋技艺好了!我不擅音律,你便教我抚琴弄音,而我也会教你弄舞剑,这样,你就不会被欺负了!哈哈!”北辰戎煜似乎意有所指,显然是想到了那日行围之事,更是接着道: “当然,我们也可以一同看,可好?”他的侧重点显然并不在那画上,反倒兴奋的为今后两人的相处模式提起建议起来,竟是咏灵多虑了,可他如此说,她真真是有些吃惊了,但又不好推脱,便只得笑着道: “殿下既以为意,咏灵自当赞同。” “那你喜欢看些什么?我那里倒是有许多好,以后都可以拿给你看!”北辰戎煜的情绪似乎已被完全调动了起来,刚来时的那层烦闷早已消失无踪。两人正谈笑间,却听到殿外传来一声高唱: “陛下驾到——”随着这声高唱走进来的,便是北辰昊昍的身影了。 两人都有些讶异,司徒咏灵讶异的是北辰昊昍今日来的似乎早了一些,而北辰戎煜对着北辰昊昍就完全是震惊了。 “儿臣见过父皇。”反应过来后他赶紧躬身行礼,看得出来这个小太子对他父皇是十分敬畏的。 “平身吧。”北辰昊昍微蹙了眉对他道,待他起身,便又开口: “皇儿为何会在此处啊?”他的语气并不热络,甚至是有些不悦。而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总是这么冷淡,这倒叫咏灵有些为北辰戎煜鸣不平了。 “儿臣,儿臣……”没想到北辰戎煜平日里聪慧过人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可见了他的父皇竟开始紧张的结巴起来了,咏灵实在不忍心,就上前打圆场道: “太子殿下实在有心,因为那西花美人一事,殿下怕咏灵留下心结,特来宽慰我呢!” 听了这话,两人都向咏灵投去了目光,北辰昊昍是探究,北辰戎煜却是愣怔。这个理由虽也不是让他那么满意,但想到总比说自己是因为发牢骚找不到人才来她这里要强的,于是也只能点头称是的默认了。 “既然无事,就早些回去温习功课吧!”北辰昊昍对他下了命令,显然口气是不容置疑的了。 “是,父皇,儿臣这就回了。”北辰戎煜在他面前可不敢说个不字,于是转身便走出了大殿,一刻也不敢多留。 …… “陛下对太子,未免太过严厉了些。”送走了北辰戎煜,回过头来,咏灵不免要对北辰昊昍劝解一番的。 “皇儿生性贪玩,你莫要太过纵容他。”北辰昊昍回道,仿似对她的建议不置可否。 他这么说咏灵便也不好再多讲什么,于是只能转移话题道: “陛下今日怎么这般早便过来了?” 北辰昊昍目光灼灼的盯住她,今日莫名的就很想早些见到她,且又听下面的人禀报说太子方才来了她这里,他便赶着过来看看了。 咏灵见他盯住自己也不答话,俏脸便染上些许羞赧的微红,便只得先将他让上坐了,同时吩咐侍女们掌茶后,就低头沉默着等他开口了。 “朕听闻,你近日同那个东风女子走的很近?”待得北辰昊昍轻啜了一口茶水,才又抬目对着咏灵道。想她这些时日倒是在这宫中交际不少啊,这倒是让他没有想到! 咏灵为着他这一问愣怔了片刻,随后才想到他口中的那个东风女子显然说的就是司马千依了,便诧异的问: “怎么,陛下不开心吗?”北辰昊昍的脸上显然是不高兴的,语气也有些怪异,可咏灵却有些不解,他竟然连自己跟谁交际也要管吗? “哼!”北辰昊昍却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并未答话。她在这宫中有所交际他自然是应允的,可他恨东风人,恨东风国的一切,因此才不会搭理那个女子,更不想让她也多有接触! 咏灵又仔细想了想,才似明白了些什么,原来陛下对东风国的心结竟如此之深吗?曾经究竟是怎样的景况,才导致他如此的憎恨东风啊?以至于连她都受到了牵连…… “司马姐姐温良贤淑,更是难得的恬淡之人,聪慧果敢,为人也颇有义气,咏灵倒是十分喜欢她,陛下想必是对她有成见了。”咏灵忍不住的为司马千依抱不平。 “哼!温良贤淑?”北辰昊昍微眯的眸光深沉无比,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几个字缓缓出口也似说的极为讽刺,转而又道: “总之,今后不要同她有过多来往!” 而他的命令竟让咏灵愤愤不平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在这宫中找到个说话之人,他还不能应允,因此也没好气的反驳道: “陛下不好拿自己的爱憎来左右我的情绪吧!否则,还算什么给我自由,许我一切啊?!” “你——”北辰昊昍被她斥的说不出话来,一双眸子盯住她,些许喷火,可看到她那微有怒气的一张脸,心内便有些东西被瞬间融化了,也不忍再跟她就这个话题争论下去,只得转过了头闷闷地道: “先让他们准备晚膳吧!” 咏灵禁不住在心下吐了吐舌,为了他这句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话,不觉有些好笑,他这一国之君,竟还会有这种时候?怕是因为对自己的包容吧!想到此,心内便又有了些复杂的惆怅了,总觉得他今日的眼光似乎有些莫名的火焰,不同往日,可又说不清楚究竟为何。 …… hp:..bkhlnex.hl 201.第201章 小太子(三) ""="('''')"="()"> 次日,北辰戎煜倒是没有来,想是被他父皇给吓到了,咏灵不觉失笑的摇摇头,并未在意。.. 然而第三日,北辰戎煜竟一大早的就过来了,这倒是让咏灵没有想到,些许惊讶的迎上前去,向他问安后便将他迎进了殿内。 “呵呵……我还以为,殿下不会再来了呢。”咏灵不觉娇笑出声,她是的确没想到北辰戎煜那日被他父皇不甚好的态度呵斥之后,竟还敢过来。 “切!我凭什么不敢来啊?”仿似听出了她笑语中的深意,北辰戎煜倔强的反驳: “本太子是同你约好了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才不做那言而无信的小人!”她似乎对咏灵方才的猜测极为不满,竭力的想要改变他在她心中的形象。 “好好好,太子殿下一诺千金,臣女万分折服,深感敬佩!”咏灵顺势夸赞他。 “这还差不多,哼!”小太子又翘起了尾巴。 “那么,我们今日就开始吧!”他又翘起了下巴对她道。 “开始什么?”咏灵不解。 “我教你练剑,你教我弹奏啊!”北辰戎煜回答的十分理所当然。 “什么?你该不会真的要让我学这个吧!”咏灵还真没想到他竟如此认真。 “本太子言出必行,自然说话算数。”北辰戎煜拍拍胸脯,并命令自己的小内侍为她送上了一把剑,同时自己手上也拿了一把。 咏灵望望自己手里的那柄长剑,简直有些无语,可却不好拂了太子殿下的意思,因此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来到了院子里。 挥开手中长剑,咏灵直觉的有些尴尬。对于武学一道,她可是没有一点功底的,虽然小时候看着哥哥学也有过兴趣,可毕竟是女孩子,家人不鼓励,她自然也没那个心思受那份罪,却不想如今竟被一个小孩子逼着学起了剑术,这真真是有些讽刺了。 她虽聪慧,可毕竟没有从小启蒙,练起来还真是吃力无比。然而一旁的北辰戎煜却教的很是热情用心,想是对于能收她这么个学生也是感到惬意无比。咏灵无奈他的孩子心性,也只能心下埋怨,面子上只得任由他折腾了。于是两个时辰下来,一些基本动作倒是掌握了,却只不过,她是被迫的呀! 直到绡绡等人来通禀说午饭时间到了,两人才停下来一道用午餐。 到了下午,终于不用再练剑了,而是当初说好的教导琴曲时间。 但其实,作为太子,北辰戎煜自然是有一些功底的,只不过他天性好动,对乐器不甚感兴趣,这才无所建树,可是咏灵教起来,他却似听的津津有味,弹奏起来也像模像样的。 待得申时许,咏灵挑眉对他道: “殿下,眼下已至申时,你再不走,陛下可是会过来的哦。”她忍不住的提醒他,想来这个小屁孩儿,定是不乐意碰见他的父皇的。 北辰戎煜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现出了失望,却还是答: “那,本太子就先走了。”他的确是不想碰见他的父皇的,于是赶忙起身,带着两个小内侍抬脚就出了殿门。 “不过,我得空还会过来的啊!你要等着我哦。”远远的,他又朝咏灵喊道,惹得咏灵啼笑皆非,不禁摇了摇头,可心下又有些纳闷,为何这个北辰戎煜如此的惧怕北辰昊昍,却还是想要接近自己呢?且,他难道没有感受到他母后对自己的厌憎吗?仅仅是因为感到孤独而想要找一个朋友吗? …… 紧接着这些时日,北辰戎煜倒是一有机会就来找咏灵舞剑弹琴了。而有人时不时的来陪自己打发时间,咏灵心内也是高兴的。北辰戎煜也着实可爱,倒是让她感受到不少快乐。且自己的剑术也因为他而有了飞速的提高,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呢! 甚至有一天的夜里,他也悄悄跑来找咏灵玩耍谈心,这个小东西倒是鸡贼的很呢!定是知道了夜里他父皇是不会过来的,才如此大胆吧! 他还命李牧和肖瑞跟着,带着咏灵来到了宫内的一处居高的楼阁上去看星星,咏灵想这个孤独的孩子倒是自己找了这许多的乐趣,不觉爱怜失笑。 “殿下的剑术真好,我跟着你都快变成高手了!”咏灵仰望星空,同时回过头来对他半真半假的开起了玩笑。这虽也算是真的称赞,可也是在嗔怪他对她的折腾。 “我还会更好的!像父皇那样好!”北辰戎煜可听不出她话里的复杂含义,因此信誓旦旦的说道,话语里充满了对他父皇的崇拜。 “殿下为什么……为什么那次会救我呢?”咏灵本想借机问问他为何愿意接近自己,可话到嘴边总觉得不太顺畅,便改了说辞,反正,意思是差不多的。 “因为你是我父皇喜欢的人啊!”北辰戎煜回答的毫不犹豫无比顺畅,果然,三句话不离他父皇。简直让咏灵有些无语,可却听他又道: “我父皇喜欢的人,就是我喜欢的人。”小屁孩儿的眼中闪烁着星子,脸上红彤彤的,更是一片笑意,耷拉在露台上的两条腿快活的摇晃着,心中似有淡淡的温暖幸福在流溢。 咏灵似乎也被他的欢快所感染,并为他孩子气的话语所感动,可却还是泼了他一盆冷水道: “可是你的母后并不喜欢我,你应该知道。”她是想提醒他,万一他的母后以后再对她有什么动作,那么他夹在中间,可是会十分为难的。 小屁孩儿听了这话后果然是不开心了,笑容也消失了,两腿也不再晃悠了,垂下了脸黯然地道: “母后是因为太喜欢父皇才不喜欢你,但是我以后会去尽量说服她的。” 咏灵想他倒是拎得清,可他接下来的话,便让咏灵哑然了。 “母后还有我,母后看到我会开心。而父皇却什么也没有,我无法让父皇开心。” 他的睿智让咏灵震惊的同时还有些心疼。一个孩子,竟能看破人的心底,竟能看清有些事情的本质和真相?!自古曲高和寡,无敌寂寞,皇权至上,北辰昊昍势必是要承担一些万人之上的苦楚的。 “但是你能让父皇开心。”北辰戎煜又转过了脸看她,笑容又荡漾开来: “所以,我才对你好。”能够爱屋及乌的人,都是善良有爱的人。 “我希望父皇快乐,不要总冷着一张脸。”他纠结了眉眼,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而咏灵却丝毫不能淡定了,这个单纯善良聪慧却有爱的孩子,使得她忍不住的就环住了他,将他抱在怀中。那一刻,她希望他能够幸福,无论日后发生什么,她给予他这一辈子的最真挚的祝福…… hp:..bkhlnex.hl 202.第202章 柳园(一) ""="('''')"="()"> 今日司徒咏灵琢磨着要出宫一趟,去看看北辰昊昍送给她的那座宅子。..其实自那天之后自己就没再去过了,想来也真是浪费,北辰昊昍是早已允准了她出宫的,不曾想后面又发生了许多事,便把这个给忘记了。 唤来了肖瑞同绡绡,又命两名内侍驾着马车便往宫外行去了。 宅子里因为无人居住,因此仅派了两名护院看管,他们自然是认得咏灵的,见她来了,自然恭敬的开门将几人迎了进去。 里面倒还是原样,那之后北辰昊昍仿似叫人又多添了几样东西进来,便也无暇再照顾了,今日咏灵来此,便是一时起意想来再收拾一番的。 “李生,回头你便命人将园子的牌匾挂上去吧,字样就照着这个雕刻。”咏灵从绡绡的手中接过了一副早已准备好的卷轴,便递给了那两名护院的其中之一。 “是,姑娘。这里是姑娘为这宅子起的名字吗?”那李生问道,他自然被授意过这宅子的主人是谁,因此当然也知道这宅子的题名权归谁。 “对,就叫柳园吧!你尽快去命人承办,不日便装上去吧!”咏灵也不隐瞒,且朝他催促,毕竟,一座没有名字的宅子,总归是有些怪异的。 而之所以取名为“柳园”,实是因自己对家里的柳枝情有独钟,且这个名字,也容易产生歧义,让人误以为这家人姓柳,倒是掩人耳目了。 “是,小人这就去办。” 那李生连同着另外一名护院领命去了,同时咏灵也支开了肖瑞,便同绡绡两人逛起了园子。 依旧是会触景生情,看着这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景致,仿佛真的又回到了家中。可是,又有一些不一样,就比如这柳树,北月地势靠北,冬季严寒,柳树也长的高大粗(防河蟹)壮,枝叶厚实坚硬,丝毫没有了南雪垂柳的袅娜多姿,翩然轻舞的意境,可北辰昊昍心意至此,她也不该有什么抱怨的了。 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即便家仍在,可家人却不在。没有珠儿,没有父母,甚至没有,哥哥…… 一想到哥哥,她的心口就揪紧,几乎有瞬间的疼痛。她不觉抬手捂住,想要缓解些许。 算算日子,两人有多久没见了呢?居然约莫有小半年的光景了,哎……他定是会想她的吧!她也想他,尤其是在这一刻,很想,很想…… 他定是已经知晓她在这里的情况了,那么他会如何想呢?又会如何做呢? 曾经他那些令人痛楚的言语犹在耳边,他如此忍受不了自己片刻的离开,那么到如今,他竟真的没有丝毫动作吗?咏灵不信,两人一起长大,根据自己对司徒昭远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弃的!同时又有些担忧,莫名的担忧,在哥哥已经知晓了这些情况之后,他会如何做呢?毕竟面对的,是北辰昊昍啊!他会不会因为一些顾忌,而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呢?而自己,到底是希望他打消这些念头,还是不要放弃呢? 其实,理智的想她还是希望他打消了念头的,毕竟,一年之约稍纵即逝,姑且还是默默的等待,才最为稳妥吧! 罢了罢了,让人毫无头绪又无可奈何郁郁伤怀的事情,不如不想了。 咏灵摇摇头,强迫自己收回了思绪。 这园子里连个丫头都没有,半天连口茶水也喝不上,看来,她要安排的事情还多着呢! 命绡绡去找到了肖瑞,几人就打算回去了。临行前咏灵再次朝护院李生等人吩咐: “下次找个可靠的丫头,还有厨娘前来这园子侍奉吧!茶盏吃食等物都要备齐了,免得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那两人惶恐的连连称是,便把几人送了出去。 而此时回宫还天色尚早,咏灵便命驾车的内侍前去夙月城中的集市上逛了逛,顺便还带几人吃了午饭。 夙月城颇为繁华,毕竟是强国北月的帝都,市集上更是热闹无比,一应物应有尽有,各式店面琳琅满目,小贩的叫声此起彼伏。 良久都没有出宫了,这欣欣向荣的景象倒是令咏灵颇为兴奋。她忍不住的左顾右盼,频频驻足观赏。想了想,倒是给北辰戎煜买了几个小玩意儿,虽不知道他是否会喜欢,但总是自己的一点心意罢了。也买了一些物件给绡绡等自己的婢女,还给司马千依也带了几件,都是不值什么钱,但很新鲜奇特的东西。 身旁的绡绡也很是兴奋,并且对咏灵的赏赐千恩万谢。毕竟也是久不出宫门,这新鲜感也是让她笑逐颜开。咏灵这个主子受**,她这个奴婢也跟着沾光。怕是其他宫的宫人都没有擅自出宫的权利呢! 肖瑞尽职的跟在身后,保护咏灵的安危是他的职责,所以他责无旁贷。他是习武之人,自然耳目聪敏。行至人多之地,竟莫名的感到后背仿佛有可疑的视线投来,他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搜寻观察并严加防范着,却也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但是为以防万一,他还是走上前去叫住了咏灵,并劝解催促道: “灵姑娘,如今时日不早,我们还是早些回宫吧!”毕竟灵姑娘现在可是个让无数人眼红之人,难免会被有心人盯梢,因此还是多加注意一些为妙。 仰面看看日头,天色已近傍晚,咏灵倒是也点头应允了: “好,我们这便回吧!”她是必须要赶回去的,似乎同北辰昊昍共用晚膳,不知不觉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 ※※※ 这日里,阳光正好,咏灵再次出宫了。 目的地当然还是柳园,仍旧是带着绡绡同肖瑞,再加上两名车夫。 她操心着自己上次的吩咐,当然要尽快的赶来看一眼成果,毕竟,这可是自己的“家”啊! 远远的,就已看到朱红色的牌匾被挂上了门庭,宏伟大气,上面金光闪闪的“柳园”两个字,是自己亲手写就的行楷体,不觉骄傲的欣然一笑。 李生等两名护院自然忙不迭的将几人迎了进来。 hp:..bkhlnex.hl 203.第203章 柳园(二) ""="('''')"="()"> 进入了主屋内厅坐定,这次倒是有个丫头来上茶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想是那李生上次得了咏灵的授意,居然这么快就把人找来了。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啊?”咏灵和善的问向那个小丫头。 “回姑娘的话,奴婢本名叫小雅,不过如果姑娘不喜,也可以重新为奴婢赐名的。”那小丫头看上去倒是聪明伶俐的样子,回答问题也很是恭谨。 咏灵垂目想了想,她原本是有想法叫她改名为“珠儿”的,也好慰藉自己思念姐妹的苦,但转而又道: “算了,倒是不必改了,小雅挺好的。”想想还是算了,何必自欺欺人?这仍旧不是南雪,不是司徒府,自然没有珠儿,也没有家人。 她拾起桌上茶盏,正打算饮上一口,却被绡绡给止住了。 “姑娘且慢。”绡绡将手挡在了她的杯前,咏灵有些讶异的抬头,就见绡绡一笑后低声答: “如今是在宫外,万事仍需小心。”说罢,她便抬手从发间拔下了一根银钗,并将其蘸入了自己杯中的茶水里,片刻后又拿出,待得看清上面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时,才微有些歉意的对咏灵道: “姑娘,可以用了。” 咏灵斜睨了她一眼禁不住摇了摇头,些许无奈的笑道: “你啊你啊,真真是心细如发!”不过她虽是如此说,内心深处却很是感激绡绡,想来,她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的安全操心的。 然而正在喝茶的几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名叫小雅的婢女方才目中稍纵即逝的一丝骇然,还有此刻唇角的一抹诡异淡笑。 心里却道:这茶水中,自是不会下毒,往往重要的人物,也不会如此简单的死去。 …… 午间,几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新来的厨娘烧的午饭。当然,饭前绡绡也还是细心的验示过后,才准几人动筷的。味道也真是不错,咏灵倒是吃的心满意足。 饭毕,咏灵同绡绡便去游园消食。心内想着,这下好了,总算有了丫头侍奉茶点,甚至还有厨娘烧饭,如此一来,倒还真是有家的感觉了,不觉十分惬意的笑了起来。 “姑娘家中原是这样的景致啊!想来南雪国,同我北月还是不同的。”看着这园子里的一切,绡绡不由的发出感叹。她自是见过传统北月人的府邸大宅的,却跟眼前的这个颇有些差异,所以才会有此说。 “嗯。”咏灵点头,并耐心解答道: “你们北月的园子多宏伟壮丽,讲究格局,沉稳雄浑;而我们南雪的府宅,则是清秀雅致,布局自由,巧妙玲珑。”她今日心情颇佳,不觉话也多了,继续分析道: “怕是气候所致,也有国风使然,但总之,各有千秋吧!”她笑看着这园景,总结道。 “呵呵,纵是有如此多的不同,可陛下依然在我们北国,却把南国的风光也都给姑娘搬过来了!”绡绡调笑,面色暧(防河蟹)昧,语带双关。这丫头知道咏灵没架子,如今已经是越来越敢说了。 “哼,去你的!”咏灵皱着鼻子亦哼笑着假装斥责她,同时心内却不禁有暖流涌出。是啊,北辰昊昍此心,也是实在不能不让人感动。 两人继续往前行,经过听雨亭,看着那一汪池水,咏灵心下不禁又感慨万千。 北月地势靠北,气候上自然是不比南国多雨水的,因此,要保证这一汪的池水久不干涸,也是极其不易的。以故,她心内对北辰昊昍,不由的就又多了几分温怀。 不过想到这听雨亭,倒是勾起了心中一段往事。记得西林铭綦还曾化名“林铭”的时候,便是有一次,就劫持了珠儿闯入了司徒府去往听雨亭找她,而也就是在那里,他给她弹奏了一曲“凤求凰”。思及此,再想如今,几乎有些物是人非了呢!自己当下身在北月,这怕是谁都没有想到过的景况吧! 唉,这恐怕就是无法改变的命运啊!冥冥之中它被操纵于上天的手中,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而自己,又会变成怎样的人……毕竟,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还有面临的环境,相对于曾经,可不止是改变了一星半点的啊! 正看着眼前溪水沉浸在自己的忧思之中,可水面上的倒影却突然间有了些变化,似乎有一抹影子正朝着她面前的水面飞速袭来,咏灵一惊乍起,立即回头—— “啊?!小心!” 本能使她喝喊出声,可还来不及将身前的绡绡推开,便见头顶那一身黑衣蒙面手持长剑的杀手飞了过来,那长剑直指绡绡,毫无停顿,一把就刺穿了她的身体,那血液喷洒向咏灵的脸,她霎时震骇的瞪大了眼睛。而这时候身后又出现了一名黑衣人,不由分说一把拐住她的脖颈另一手拿着一方帕子按向了她的口鼻,这一切几乎在一秒钟之内发生,咏灵便再也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最后的意识是鼻间被迫吸入了刺激的香气,便昏迷了过去。 …… 而这边厢的肖瑞正在正厅内茶等候,但耳目聪敏的他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响动,便立时放下茶盏,浑身戒备,不由分说奔了出去,可他还未走至门边,便从房顶上跃下了四五名黑衣蒙面杀手持着长剑纷纷朝他刺了过来,他出手招架,但那些人却越来越多,甚至还朝他抛洒迷药,他虽机警的闭紧呼吸,可无奈那些人的合力围困,一时间竟很难闯出这个包围圈。 肖瑞心知不妙,十几个人躲在暗处他居然毫无察觉,坏了!来人定然是些高手,灵姑娘有难,怎么办?! 他费尽心力的缠斗着,终于脱离了那方迷药的范围,可那些人却对他紧追不舍,显然是要拖住他的脚步,十几人围攻一人,更是故技重施的再一次抛洒迷药,他只得又闭紧呼吸加速逃窜。由于屏住呼吸必然导致攻击力减弱,如此这般几番折腾,再加上本就是敌强我弱的态势,肖瑞简直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心道糟糕,今日定然要误事了! 可这究竟是何方的高手,居然能将他这个大内一等侍卫给困住?! …… hp:..bkhlnex.hl 204.第204章 被劫(一) ""="('''')"="()"> 咏灵再次醒来之时,感觉浑身都透着痛楚。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她睁开眼,却发觉看不到任何东西,懵懂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眼睛是被蒙上了,甚至连嘴巴都被塞着,双手从背后被绑缚住,连双腿也被从膝盖以下捆绑着,屁股底下一片冰凉,察觉着像是直接蹲坐在了地上,她心下慌乱开来,禁不住“呜呜呜”的发出声音,同时难受的扭动身体。 “哈哈哈哈——你醒了?”一声爆笑传来,惊得她身躯一震,却发觉这声音颇有些熟悉,可她还没想起来是谁,竟觉面前一阵风过,塞嘴布和蒙眼罩“唰”的一下被拿开了,甚至顺带拽下了她几根头发,些许疼痛。可同时刺眼的光线袭来,而因为在黑暗中待久了视力竟一时习惯不了,便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 “司徒姑娘,别来无恙啊!” 那熟悉的声音又传来了,似乎透着些许挑衅的冰冷,才使得她不得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于是眼前一人的行迹便清晰开来。 “贺兰雪生?”顾不上嘴里和眼睛的不适,她有些惊疑的开口,随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暗沉一片,整颗心立即堕入谷底。 “哼,你倒是还认得我呀!”眼前的贺兰雪生咬牙切齿的道,而已略显消瘦的面容上更是狠辣一片。 他因为被陛下罢黜归省,几日前他的父亲更是受到了牵连也被降职,这一连串的打击简直让他如坠冰窖!想他曾经是何等的风光?而如今却被革职贬为庶人,也就是说,今后,他连再见到陛下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样的绝望简直让他生不如死!他的思想本就异于常人,也许是为了给这已陷入黑暗的人生找寻出口,不知怎地竟有些魔怔的堕入了另一个极端,竟然转而认为这一切,都是那个司徒咏灵害的!所以一定要杀了她!倘若她死了,陛下才会想起他,一定是这样的! 贺兰雪生到底是没有皇后般的思想觉悟啊!如今的失败只道是自己失**所致,因此就更恨咏灵了。是以,今日的这场劫持,他是蓄谋已久,更是势在必得! 那个“柳园”,他是早已知晓的。因为被罢官,他的爪牙已不能伸进宫内,所以,他早就派人紧紧的盯着那园子,打算守株待兔。却没想到机会,竟这么快就来了!这个蠢女人竟然还想着要找侍女和厨娘?这真是天助我也!因此他安排了那个叫小雅的丫头混进去,也不为别的,就为通风报信,便利行事。而此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咏灵忍住惊慌朝他喝喊,心下也是在焦急愤慨这个贺兰雪生当真是不受教!陛下已然仁慈的饶他一命了,他竟还不知悔改?!想到自己昏迷之前仿似看到绡绡在面前中剑——倘若绡绡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个贺兰雪生——她饶不了他! 可眼下自己显然没有说这话的权利,只见满目阴沉的贺兰雪生死死的瞪着他,下一秒钟竟又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想是被陛下**坏了吧!哼!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当然知道啊!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一刀一刀凌迟而死,啊哈哈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靠近咏灵,并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一手邪肆的扣住她的脸,阴狠毒辣的说着。 咏灵被他狰狞的面容吓到,心惊无比。他显然是被刺激到了,这才不管不顾,可这下子该怎么办呢?眼下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偷眼瞧去好似所在之处是个荒废破败的屋宇,没有显眼的窗棂,只在房顶上透过几丝微光,显示出现在还是白日。眼前只有他一人,显然主谋也就是他了!那么肖瑞呢?恐怕也是被他使计给拖住了,如此一来还会有人来救自己吗? “哼哼,我本可以一刀杀了你的,可你知道我为何没有那么做吗?因为那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尝尽痛楚,尝尽我所受的苦楚!”贺兰雪生继续朝她控诉甚至威吓,更是拿出了一把首,贴在咏灵的脸上缓缓滑动着,惊悚无比。 “你,你……你冷静一点!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咏灵尝试着跟他沟通,同时也满目惊悚的注视着那把刀。 “哼!不要教训我!”贺兰雪生却突然站起,弯腰伸手“啪”的一声甩给了咏灵一个响亮的耳光,她脸上顿时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更是红肿一片。 “都是你这个贱女人!如若不是你,陛下怎么会如此对我?!”他指着咏灵,满目愤然,瘦削的脸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只有一片狰狞。 “咳咳——”咏灵被打的轻咳两声,却转头重又对着他道: “陛下会如此对你,完全是你自找的,跟我无关,你不要搞错了!”咏灵当真是希望他能搞清楚状况的,眼前的人心态已走入极端,再不纠正就会自堕成魔的! “你住口!”贺兰雪生又指着咏灵大叫,并恨声道: “我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这个贱女人害的吗?啊?!倘若你不出现,陛下的心还会在我这儿!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女人,我要杀了你!”说着,他双目喷火,癫狂的又是一掌甩过去,直打的咏灵头冒金星,唇角的血丝连同着眼泪一并流出,疼痛无比。 “呜呜——贺兰雪生,你,你简直不受教,你愚不可及!”咏灵悲愤无比的怒视他。 “哼哼,我愚不可及?你死到临头了还敢骂人?”他蹲下身子猛地揪住咏灵的头发往后拉扯,同时一张阴狠的面孔对住她的脸,听到咏灵疼痛的抽气声,他的眸光才似稍微和缓些许,唇边又勾起了一丝冷笑道: “哼哼,你就是用这张脸来**陛下的吧!啊?这张像已故王妃的脸!还是有十分的相像!” 他的语气越说越阴狠,直让咏灵感到惊悚无比,颤抖着声音道: “你,你想要做什么?” hp:..bkhlnex.hl 205.第205章 被劫(二) ""="('''')"="()"> “哈哈!你说,我若是滑花了你的脸,那陛下,还会要你吗?啊?你这张脸,可还能够入得了陛下的眼吗?可还能够再去**人吗?啊?啊哈哈哈哈——”贺兰雪生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手中的刀子缓缓的靠近咏灵脸颊,刀尖越来越近,几乎要将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划出一道口子! 咏灵的心内一阵冷汗涔涔,紧闭着眼睛浑身直打哆嗦,良久才微眯了眼眸,亦哈哈笑出声来,同时流着眼泪道: “贺兰雪生,你真可怜!你被皇后利用了,成了她手中的刀子,为他人做了嫁衣却还不自知,你简直愚蠢的可怜!” 咏灵咬着牙对他冷嘲,心底的一丝清明让她意识到,眼下没有人会来救她,她只能自救!虽不知身在何处,但如今唯有拖延时间,才尚有一线希望。.t.显而易见肖瑞肯定是被他们制住了,但倘若晚膳时间她仍旧没有回宫,那陛下是定会起疑的,同时她也相信,他定是会来救她的!所以为今之计就只能,尽量的拖延到那个时候! “哼!”没想到贺兰雪生听了这话后却恼怒的一把将咏灵推到在地,同时站起身后还抬腿狠狠的往她身上踢了一脚,双目喷火的道: “这不用你提醒我,我自然知晓!”皇后的诡计他当然明白,但他却不屑与她计较,不止是因为无力计较,也是因为她并不受陛下**爱,因此,在他的眼里咏灵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咳咳,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咏灵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身子翻倒在地上继续道: “皇后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你,可她所承担的结果却只是被禁足,她的父兄家人一概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的皇儿也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甚至于她自己,不久之后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宫娘娘,可对比你,你觉得公平吗?” “哼!你在说什么?!慕容家族权倾朝野,你拿我跟她相比,难道不是在痴人说梦?!”贺兰雪生指着她反驳,同时也似乎有些不想听她说这些废话。这个女人,恐怕只是想活命吧! “哼,你是在自欺欺人!”咏灵终于用手肘困难的支起了身子,重新坐在地上继续道: “皇后娘娘最过人的一点,亦是你绝对比不上的一点,就是她会给自己留足后路!她从不会弄脏了自己的手,好让自己落人把柄,所以,哪怕陛下不喜欢她,也还是没有动她,没有要她的性命。而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她定可以东山再起,但是你,今日之后,却绝无这个机会了!是你自断了后路!”咏灵说的这些也并非是假话,却是不知,这个愚蠢的贺兰雪生能不能领悟回头。 “你说什么?!贱丫头!”这些话,字字珠玑,贺兰雪生并非完全没有被触动到,因此才急怒攻心的又欲将她推倒,可那眉眼间闪烁的动摇如此的明显,咏灵便再接再厉道: “我说了什么,你仔细思索下便明了了!不会那么愚蠢,连这些话也听不明白吧!” “哼!你无非就是想保命,还满口胡言的想狡辩?”贺兰雪生因着心内的那一点恐慌的动摇,竟然开始些许手足无措的在这方空间内走来走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随后,他眼前一亮地从地上捡起一物,便又满目狰狞的来到了咏灵身侧,一边摇晃着手中物体一边道: “再敢多说一句,我便抽死你!”原来他手中拿的,竟是一柄长鞭! 咏灵心下惊恐凄凉,却咬唇继续道: “贺兰雪生,你一直将我当成你的假想敌,恐怕就是得了皇后的授意吧!试想当初,你若是没有对我出手,没有策划春搜行围一事,还有西花美人之死,那么今日,你可还会是这般模样?你恐怕依然是陛下最**爱的黄门侍郎,享内宫御辇之便,得陛下封赏之利,荣**万千,无人能及!而我,却依然是无名无分的别国小女,待得同陛下的一年之约至时,我便会远离皇宫,离开北月,回到我的家乡南雪。我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即便这一年之内陛下因恩**于我而些许冷落到你,但却依然改变不了你黄门侍郎的职位和名义上陛下的**臣身份!我们并没有绝对的利益冲突!然而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呢?是皇后的挑唆怂恿,她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你收买,甘愿为其犬马,一切罪名由你来背负——今日之后,倘若我身首异处,你又会在何方?你觉得,你难道还能再被陛下重新**幸?陛下是从不会被蒙蔽之人,即便皇后做了如此之多,他依然心如明镜,是以,他能饶过使用如此手段的人?他还能重新**信负了他信任的人?杀了我,你就全然没希望了!贺兰雪生,你醒醒吧!看看清楚,你究竟该做些什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咏灵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频频扭动身体,想要查看下绑缚着的绳子有没有可能松动。 “你,你在说些什么?!”贺兰雪生身躯直直的站着,可却似乎有些摇摇欲坠,听着她这些话,他浑身都有些颤抖,那举在手中的鞭子,更是有些打不下去了。 “哼!你别危言耸听了!今日就算杀了你,陛下也还不一定就知道是我杀的呢!”他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哼,你太小瞧陛下了!肖瑞是被你制住的吧!他武功高强,身为大内一等高手,一般人定不会是他的对手,而你现在的景况,又从哪里找来的那些劫持我的高手?!你难道不会觉得这其中有猫腻吗?我猜,又是皇后在暗中授意!这样一来,即便我死之后陛下查起,所有罪名也只会是落在你的头上,却是跟皇后娘娘全然无关!这样一来,你犯下死罪,甚至会被株连九族——你难道要你的家人为你一时的冲动而陪葬吗?想想这其中轻重!你醒醒吧!”咏灵连珠炮似的,字字诛心,句句达情。同时她还发现,那绑腿的绳子是有些松乏的,因此不动声色的扭动双腿,想要将那膝盖下的绳子缓缓往下磋磨。 ———————————— 澜辰猫咪:求收藏留言!多谢支持!(n_n)~ hp:..bkhlnex.hl 206.第206章 被劫(三) ""="('''')"="()"> 而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贺兰雪生的鞭子也终于承受不住的抽了下来,霎时打的咏灵皮开肉绽,惨叫出声。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可是娇儿的眼神却似也有些慌乱无措,头脑也在不断的旋转,却毫无方向。方才的那一鞭子更像是甩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因此禁不住喃喃道: “你,即便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么,眼下就算我不杀你,我也得不到陛下的**幸了!难道不是吗?” “咳咳——咳咳,但至少比现在好!”咏灵眼泪巴拉,忍着疼痛继续对他劝慰: “如若我不死,你便没有这些罪名,你的家人至少平安无恙,你亦是完好无损!来日方长,此刻你的手中已握住了皇后的把柄,待得他日,陛下要整顿慕容家族之时,你手中的把柄将会成为铁证!到那个时候,你还怕陛下不会对你另眼相看吗?”咏灵一步一步循序渐进,他知这贺兰雪生定然是易受挑唆之人,从皇后可以利用他便能看出。可今日自己说了这么多,他若还不动摇,已经算是相对困难了! “再退一万步讲,你没有机会出首皇后,但你身为北月士子,自是有自身才学来报效国家,而我也必会向陛下谏言,你定能脚踏实地的重拾昔日辉煌!又何必孤注一掷,选了这样一条死路呢?”咏灵再加砝码,同时也不忘继续扭动腿上的绳子,那绳子终于被她磋磨滑落至脚踝,但因这些事都是在一点一滴中进行,且因贺兰雪生心有旁骛,倒也并不显眼。 “啪啪啪”的拍掌声响起,竟是贺兰雪生又挑起了眉眼,对着咏灵窃笑着击掌,甚至还摇头晃脑得道: “没想到啊!司徒姑娘竟有如此见地,口才更是了得,真真是叫在下佩服啊!”他挑眉弄眼: “哈哈哈——我都被你说动了呢!” 咏灵见他这般举动,不觉心脏提起,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还要执迷不悟? “哼哼,不杀你倒也可以,却是不能,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你!”贺兰雪生眯了眯眸,走近咏灵,更是蹲在她的身前用一只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笑容诡异的道: “不如,你做我的女人吧!倘若你失(河蟹)身于我,想必陛下就不会再要你了,啊哈哈哈哈哈哈——”他仰脸长笑,似乎为自己想到了好方法而雀跃无比。 “你,你简直疯了!”咏灵脸色煞白的朝他大骂,眼前的人简直是个变(防河蟹)态!他心智不正常! 可是,自己该怎么办?!陛下,你为何还不来?为何还不来救我?陛下——咏灵的眼泪禁不住又要奔涌而出。 …… 这边厢,今日刚过未时北辰昊昍就在长清宫内等着咏灵了,同时还派去了人手前去柳园接应,不知怎的,他有些心神不宁。 派出去的人来回最少需要两个时辰,这略有焦急的等待中,他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待得过了申时,见咏灵还没有回来,他的面色已然不好,再也坐不下去。他起身带了两名亲卫,便骑马往宫外行去,打算亲自去接咏灵。可在正要跨出宫门之时,前面被他派去接应的那一名侍卫居然快马扬鞭的从宫门外回来了,同时口中还大声呼喊道: “陛下!不好了!陛下——”待得近身,那名侍卫立即下马跪地,面容肃重,一刻不停的奏报道: “陛下,柳园内两名护院连同侍女和厨娘皆被杀,司徒姑娘不知所踪,想是被劫了!” “什么?!”北辰昊昍被这消息惊得瞪大了眼睛,稍瞬便回神对着左右道: “韩冰,速速传令,调遣一支禁卫军,同朕赶去救人!董泽,你去命令守城官兵封锁各关卡,查报各个可疑人等!另外,去看看贺兰雪生在不在府内,快去!”说完,他将令牌交给那叫韩冰的手下,便片刻不停的打马前行,往宫外奔腾而去了。 待得北辰昊昍赶到柳园之时,身后的韩冰和董泽也已很快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下马行礼,董泽对北辰昊昍报告道: “陛下!那贺兰雪生不在他的府内!” 北辰昊昍听罢眸子一眯,双拳握紧,咬牙道: “那就速去查探他的行踪,快去!”出事之时他已想到了全部的可能性,贺兰雪生自然首当其冲,而董泽当下的报告更是挑明了,找到他,便大约找到了灵儿! 董泽领命重又上马离去了,这时候韩冰也已在柳园内巡视了一圈儿回来,躬身朝他汇报道: “陛下,两名护院同婢女和厨娘皆是一剑毙命,而肖瑞又不知所踪,显然是遇到高手了!” 这句话透漏出了不少的信息,北辰昊昍双眸些许沉痛,细思片刻,面色怅悔的喃喃道: “是朕大意了!竟然让她身边只陪了肖瑞一个人!” 肖瑞的武功之高强他不会不清楚,普通的杀手即便是几十个人他也能够对付,如若能把肖瑞制住,那定不是一般的高手,可这不一般的高手,又岂会是那已被罢黜且家底薄弱的贺兰雪生所能够请到的? 那究竟是谁?皇后?可她正被禁足,哪里能够插手?! 然而他还未想到的是,皇后虽被禁足,但她还有父母兄长。在北月除了皇帝外几乎可以呼风唤雨的慕容家族,国相慕容止和上卿慕容洛凡,他们可都不是傻子,自然紧盯着朝野内外一切的动向。此次娇儿最后的一击,他们当然要替女儿和姐姐完成夙愿。因此暗中相助贺兰雪生,反正,正如咏灵所说,即使败露,出面承担罪责的,也只会是贺兰雪生一个人!因为即使那些高手是他们找来的,但明面上却的的确确是被贺兰雪生花钱买来的!毕竟,他们也只是比贺兰雪生更早的给了他们大笔的钱财而已,而这笔钱财却不为人知,权当封口费了!待得娇儿再来找人,于是无论给多少钱,他们都是会应允的,毕竟,大本钱都已赚足,这些只是顺带的小利而已。 但是此刻的北辰昊昍却没工夫考虑这些了,眼下最该忧虑的,正是咏灵的所在啊! 这贺兰雪生是穷途末路的最后一击,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他此刻简直懊恼郁结至死,只怪自己一时心软放过了他,却不想他竟如此地不受教!该死的,倘若被他找到,定要将他千刀凌迟,五马分尸也难解其恨! 灵儿,你在哪里?但愿不要有事! 不多时,一队禁卫军也已赶到了,北辰昊昍便命他们分头寻找。可是没有线索,即便是夙月城也显得很大,更何况,眼下是分秒必争! …… hp:..bkhlnex.hl 207.第207章 暗杀(一) ""="('''')"="()"> 咏灵这边,贺兰雪生欺身而上,便将咏灵的外衣撕扯而下。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呀——不要!你滚开!你简直丧心病狂!你究竟是有什么病症?!”咏灵怒骂着他,但终究是因为双手被缚而难以反抗,可他却还在继续撕扯着她的衣服,疯狂至极,甚至还将她压躺在地上,口中还嘶喊着: “哼!是你逼我至此,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倘若你不能死,就只能如此了!”贺兰雪生好似觉得理所当然,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逻辑,竟将这变(防河蟹)态行径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咏灵见反抗不了,便趁机伸过脑袋狠下心一口咬向了他的肩膀,痛得他“啊啊”大叫一声便失手推离了她,同时指着她怒骂道: “你这个该死的疯女人,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便弯身想要捡起地上的鞭子抽打她,而咏灵这个时候瞅准时机,用尽全力腾起双脚就朝着他的下体攻了过去——同小太子练习了几天剑术,腿脚显然变得好了许多,再加上强烈的自救本能,她竟踢的贺兰雪生哇哇大叫,倒地不起,显然是伤到要害了。 此时退至脚踝的绳子早已松动,咏灵三两下甩落了鞋子抽出脚来,便趁机站起,飞速的朝早已观察好的门口跑去。借着一点微光,她发觉这断壁残垣的破落所在,估摸着是在郊外无人居住的陋室里,而眼下,显然天色已暗了。 可毕竟因久坐又被打的浑身不适,且双手还被绑着,以致于脚步不稳。更是在迈过台阶之时,因头发散乱又遮住了眼睛,便看不清楚脚下,导致被台阶绊了一跤,整张脸朝地的生生摔了下去。 “啊——”她吃痛惨叫,同时这声音也惊动了里面的贺兰雪生,导致他强忍着疼痛缓缓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就朝她走过去,同时口中还骂骂咧咧道: “哼!你这个该死的贱人,竟敢踢我?!看我饶不了你!” 而咏灵听到身后的动静,便知是他追过来了,心下惊惶,口里喃喃道: “不要,救命……”便逶迤着身子艰难的往前爬去,同时再次扬声大喊: “救命啊!救命——” 这声嘶喊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倒是终于穿透了层层阻碍,到达了北辰昊昍的耳际! 因为搜寻到贺兰雪生的马车而到了附近,此时听到喊声,他立时调转马头,不顾一切的朝那声音行去。 待得赶至,远远看过去,正见到贺兰雪生在那破败萧索的陋室门口,欺压在咏灵身上,一手揪扯着她的头发,另一手撕扯着她的衣襟,那衣服被拉拽的堪堪剥离背脊,露出她一片肌肤,还有咏灵吃痛的脸——北辰昊昍简直看不得这一幕,立即躬身拿过马背上带着的长弓,拉开弓弦上箭,用尽全力对准贺兰雪生,离弦发射一气呵成! 那一刻他没有犹豫,他自信自己的箭术,绝不会伤了不该伤的人! 于是咏灵先是听到了“嗖嗖”破空声,紧接着就觉得身后的人猛然一顿后便停止了动作,于是随着他身子的缓缓后移,自己被他抓在手中的头发被渐渐释放出来,衣服也贴回到了身上。 “陛,陛下,陛下……”这声音,是身后的贺兰雪生发出的,虽然微弱,但却满怀着情意。他大睁的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下马而来的人影,那正是自己一直思慕着的陛下啊!而他也正朝他走来了,但是为何,他的脸上,如此的震怒呢?不觉恍惚的垂首,看到了胸前那系着红绸的箭尾,他似乎反应过来的抬头再望过去,不敢置信的眼睛对上他震怒的脸,而他竟然,又朝他举起了剑? “陛下……”他不甘心的坐直身子,缓缓伸出手去,眼中闪着泪光,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想要去触摸他最后一下,可却见他的剑飞速而至,快的几乎让他无法思考,而留在脑海中最后的记忆,便是那锋锐冰冷的剑刃碰触他脖颈的火热,还有自己生命流逝的刹那——贺兰雪生的头颅被暴怒的北辰昊昍一剑砍下,滚落好远,下一秒血淋淋的身子也被踢飞至一边,随后他蹲在地上满脸心疼的扶起了咏灵。 “陛下,你终于……来了!” 咏灵靠在他怀中,泪如雨下。其实早在抬眼看到他跨马而至的一刹那,她的眼泪便止不住的下来了,不知道盼望他的身影有多久了,如今,终于见到了! “我来晚了……”北辰昊昍抱紧她,亦在她头顶呢喃,那一刻更多的却是在心底埋怨自己,因为大意而让她受了如此多的苦楚,他简直愧疚难当。 “呜呜,我好害怕,你总算来了,呜呜——” 咏灵依旧在嘤嘤哭泣,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有时候确实是要用泪水来证明的。而北辰昊昍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眼下也终于发现了她的手臂还被捆绑在背后,因此便腾出一只手来抽出腰间首,将那绳子割开。然而咏灵被缚已久,双手早已麻木,此时终于归位,反倒有些不适的疼痛,不觉嘤咛出声,额上亦沁出冷汗。 北辰昊昍心疼的抱起她,正要往马前行去,却突觉身侧草丛中与四周背光处冲出了几条诡异的人影,均是黑衣蒙面手持长剑,缓缓靠近两人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更是不由分说就挥剑冲向了他们。 北辰昊昍抱着咏灵旋身避开,心下却忍不住的狐疑,这又是什么?后招吗?可贺兰雪生能有什么后招?但此刻由不得他思考,眼见着那些长剑刺来,他抱着咏灵只能躲闪,可那群黑衣人却个个狠辣,他因为率先听到了咏灵叫喊单独找来,身后的禁卫军还稍有距离,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跟过来,这多少也有些奇怪。但眼下一味恋战并非明智之举,毕竟怀中咏灵受创,倘若万一有个闪失——想到此,他旋身往上飞起,想要突出重围,同时挥舞长剑,以横扫千军之势杀伐开来。 他武艺高绝,却还只是勉强的杀出一个口子,看来这群人,均不是泛泛之辈! hp:..bkhlnex.hl 208.第208章 暗杀(二) ""="('''')"="()"> 费尽全力的飞身至前方禁卫军的所在,却不想,原来这边儿早已与人缠斗了起来,并且战火缭绕,多有死伤,场面一片混乱。..难怪他们不能及时赶至,竟大约是先于他而遭受到攻击了!那些人亦是黑衣蒙面,同追踪自己的这些人倒像是一伙的。 可是这将近二十几个突然冒出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又是所为何事?从战术上来看,先拖住援兵,后合力围攻他,这分明是有备而来的! “陛下,将我放开来吧!”咏灵眼下也发现了场中的异样,如今那身后的十几个黑衣人也追上来了,她不得不开口提醒他,将她这个累赘挂在身上,可是极不明智的。 “哼!”北辰昊昍却冷哼一声,但仿似并不是对她冷哼,也并未回答她的话,更是没有将她放下,便再次朝几人缠斗开来。 原本带出了一队几十人的禁卫军,可为了分头找咏灵被拆散成了好几个小分队去往各处,因此,眼下跟随在北辰昊昍身边的,不到十人。而这十人却也被数十名黑衣人围困在场中,并且已有死伤,对方显然功夫高强,此刻北辰昊昍更几乎是以一敌十,形势颇为糟糕。 但是不知怎的,即便如此险境,在咏灵还被北辰昊昍抱在手中的情况下,这么多高手也没有将北辰昊昍给伤到!是他功夫太好了吗?不,两人都心思缜密,自然不约而同的看清了因由——他们似乎顾忌他怀中咏灵,不愿伤到她! 显而易见的,这批杀手,针对的是北辰昊昍!而更大的可能性是——这就是一场针对北辰昊昍的行刺! 陛下出宫,身边随众不多,更是暗夜远郊——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眼下已来不及探究主谋是谁,但这批黑衣人都是高手,仅有不到十人的禁卫军护住陛下,逃脱的几率实在堪忧。 北辰昊昍边战边退,同时脑中也在快速思量着。待得走至一名禁卫军身侧,他便将咏灵推了出去。心下自然是知晓她不会有事,这次放心的将她推向战场,推向他的贴身侍卫韩冰的身侧。 “带着她先走!我护你们撤退!”北辰昊昍朝他吩咐。 韩冰的身手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他接过了咏灵,便护住了她,可却为陛下的话感到担忧,震惊的喝道: “陛下!属下不能!” “放肆!你敢违令吗?!”北辰昊昍怒喝,同时一边砍杀来袭的黑衣人。 “可——”韩冰还想再说些什么,北辰昊昍却已把咏灵送上了一匹马背,并且再次朝他吩咐道: “快!带她走!” “不!陛下,我不走!”这次是司徒咏灵自己说的,眼下的景况看着诡异,那些黑衣人简直杀人不眨眼,可却都堪堪避开了自己,莫非是……她不敢多想,可眼下北辰昊昍叫她先走,她又如何做得出? “他们是冲我来的,并没有针对你,你先走,不要管我!”看出她的犹豫,北辰昊昍再次劝慰:“且你在此,会是我的拖累!” “可他们会杀了你的!”咏灵大喊,实在放心不下。自己虽然没什么用处,但这情势明明白白,她到现在都毫发无伤,显然是这些杀手所顾忌的,今日主谋虽然不一定是心中所想,但—— “哼!我岂会那么容易死?!快走!你走了,我便不会再有顾虑。快!”北辰昊昍说罢,便再不给她时间反驳犹豫,伸手一掌拍向了她胯下健马的**部,那马便吃痛撒蹄往前飞奔开去。咏灵只得抓紧马缰求稳。他又转而向韩冰下令,韩冰无奈,也只得提气跃起,飞身向前,不过片刻便稳稳的落在了咏灵身后的马背上,护着她朝前狂奔而去。 “陛下——”咏灵的喝喊响彻在夜空。 而那些黑衣人见到咏灵逃了竟没有一个人去追,仿似十分珍惜自己的人力,全都用在了对付北辰昊昍身上。 …… 待得咏灵在韩冰的护佑下平安回到了宫中,却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便焦急万千的催促韩冰赶紧带人赶回去支援北辰昊昍。然而这事情不用她讲,韩冰自然是要办的,于是前脚刚把咏灵送进宫门,他后脚便又走了,只余下咏灵一个人,焦急如焚的等待着,急的直搓手。在殿内来回走动个不停。 等待的时间过的颇为缓慢,仿佛每过一刻都会让咏灵额上多一滴汗珠,心脏上系着的弦也绷紧一分。 待得深夜,门外才终于有了一些的动静。她不顾一切的迎上去,竟是欧阳海手下的小内侍前来朝她奏报: “灵姑娘不必忧心了,陛下已然回来了,眼下正在承乾殿呢!” “真的吗?”咏灵喜不自胜的尖叫,那一刻心中紧绷的神经才敢稍稍放松,可却紧接着追问道: “那他是否一切安好,有没有受伤?”被那么多武功高强的黑衣杀手围攻,最后得以脱身,不知他经历了怎样的浴血奋战?没有受伤的希冀怕是渺茫了。 “这……”那小内侍果真垂下了头,似乎有难言之隐。 “究竟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呀!”咏灵急不可耐,抓住他不放。 “实不相瞒,陛下是受伤了,可陛下嘱咐务必不能声张,因此,姑娘也不便宣扬为好。”小内侍郑重其事的道。 “那,伤到哪儿了?伤的重不重?”咏灵也无心追究他对自己的不信任,继续关心的追问。 “呃,具体情形小人也不知道,许太医他们已被叫过去了,正在为陛下诊治呢。”小内侍答。 “那,我且去承乾殿看看他吧!”咏灵实在不放心,便打算走这一趟。 “这……好吧!”那小内侍原本微有犹豫,但转念一想到陛下对灵姑娘的**爱,想是这种时候也是希望她在身边的,因此便应允了。 于是咏灵便跟随着那小内侍往承乾殿的方向去了。 承乾殿的内殿里几名医官在进进出出,咏灵只好在外殿等候片刻。 不知等了有多久,见许太医他们终于提着药箱出来了,却都是满头大汗,咏灵赶紧跑过去询问: “许太医,陛下怎么样了?” hp:..bkhlnex.hl 209.第209章 暗杀(三) ""="('''')"="()"> 几人抬眼见了咏灵的衣着后都有些震惊,但随即便也压下了疑虑,开口道: “回禀姑娘,陛下伤势虽重,但却都是外伤。复制址访问hp:臣等已把伤口清理上药并包扎,想必等陛下将养些许时日就会无大碍了。” 咏灵听了没有危险,便微微放下心来。待得太医们走后,咏灵便抬脚进入了内殿。 “陛下——”她喊了声,便看向了正坐在**榻上的北辰昊昍。眼下行礼什么的都已顾不上了,她眼里只有他的身影。 北辰昊昍抬眼,见她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记得穿上了鞋子,妆容更是没有清理,头发仍旧乱糟糟的,一身伤痕犹在,那满脸的担忧和满目的殷切更是写的清清楚楚,他的心下便温暖如春,连带着那伤处的疼痛也似减轻了许多,不禁扯开一丝笑意道: “过来。” 咏灵依言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侧。看到他此刻几乎光裸着上半身,正拿绷带缠绕着右侧大半手臂,并且吊挂在了脖颈上,外面只披了一件外衣,心下些许羞赧的同时便也知伤的定是不轻了,但看他面上容色还算尚好,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陛下怎样了?可有大碍?” 北辰昊昍摇摇头,灼热的眸子却盯住她的眼睛道: “如此担心朕?” 而他眼中的光亮让咏灵有些脸红,却垂了头默默的点了几下算作回应。 而这样的回答却是让北辰昊昍开怀无限,禁不住抬起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脸颊,目中情意流泻,温柔地道: “放心,有你在,我便好了……” 咏灵此刻仍旧没有抬头,但听他如此说唇边却有一丝浅笑悄悄的荡涤而出,那恍然,亦是幸福温情的喜悦。 北辰昊昍看着她纤长的眼睫,脸上还留着被贺兰雪生扇耳光落下的红肿,不觉心疼至极,用那只未伤的手轻轻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而咏灵嗅闻着他身上汗水夹杂着血水还有衣服上龙涎香的味道,心脏怦怦跳着,却不觉闭紧了眼睛。 两人都是静静的感受这一刻的温馨宁谧,小心,幸福,感动…… 毕竟一番折腾,来不及睡觉,晨曦便至了。 但这夜过后,北辰昊昍和司徒咏灵都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已悄然改变,悄然形成了…… 但是他们各自都小心翼翼,因为,那份浅淡的情意,还很脆弱,还很不堪一击,他们都要小心维护,等待着那颗幼苗茁壮成长,进而变的完整坚强…… 可是杀手行刺的这件事情还没有完,确切的说,是还没有一个定论。 这批最后出现的黑衣杀手显然是和听从贺兰雪生授意而劫持咏灵的一伙并不同路,他们针对的是北辰昊昍,这是一场针对国君的暗杀! 想起当日咏灵走后的险境,北辰昊昍也不免心有余悸。那群黑衣刺客不仅是高手,且还都是死士!真真狠辣无双!原本自己身边的数十禁卫军已几乎被全灭,自己也被伤到,几乎是要无望了,但幸亏之前打散的禁卫军及时赶至,便重又燃起了希望。而久战必竭,那群杀手也早已呈衰兵之态,又勉强支撑了一阵子,直到韩冰又带着大批的人马赶来,胜负立现。那些人中剩下的几个见已无望,便纷纷举剑自刎,如此,导致他想要留下活口探问的希望也被扼杀了。 但是他们此前却都没有对咏灵下手,那么会是司徒昭远吗?这是北辰昊昍和司徒咏灵共同的猜测,毕竟,能够有此动机的,好似也就只有这一个人了。但仔细思索,这假设虽然不无可能,可这毕竟是在北月境内,各方探子也没有奏报过司徒昭远曾有到过北月,那么这么多高手他是如何部署的呢?这并不容易啊!那么,如若这个假设成立,那就必须再有一个条件:在北月境内一定得有人从中接应,且,这个人不会是一般的人!可,会是谁呢?但是还有一个疑问,如果真的是司徒昭远,那么他最大的目的应该是带走司徒咏灵,但是当北辰昊昍命令韩冰一个人带咏灵回去之时,他们倒是也没有分出人手前去追踪,这又是何故?难道是因为知道没可能带走她吗?由此看来,这场暗杀仿似是想要北辰昊昍性命的成分更大一些。或者,会不会还有另外一方的势力,不欲伤了咏灵且目的只在北辰昊昍的人?但是在没有十足的佐证之下,这些也都是假设,依然没有定论。 …… 又两日过去,有巡查的侍卫在密林深处发现了肖瑞,他已身受重伤,当时正浑身是血的躺倒在地上乱草间,可因为他心智坚强,身体又一向健壮,且被发现的还不算太晚,又抢救及时,终究是把命给保住了。但受创却极为严重,今后,恐怕都不能握剑了,这对于他来讲,简直是比让他死还要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绡绡,却是让咏灵哭红了眼睛。她那日在咏灵眼前率先就被杀害,想是那批匪徒害怕生变,那柳园中的人除了外逃的小雅后又被北辰昊昍抓住赐死外,其余一个都没有留下活口。想到绡绡衷心的侍奉自己这许多时日,咏灵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内心的愧疚让她消沉流泪了好几天,暗骂自己真是个害人精,短短几个月光景,她身边的三个女孩儿都死于非命,想到此,她真真是愧疚难当,郁结欲死。尽管北辰昊昍安抚她这些并不是她的错,且也已经给绡绡的家人送去了不少的金银财帛以示慰藉,她仍旧是伤心不已。最终司徒咏灵向北辰昊昍请求定要好好安葬绡绡,且她想要亲自前去祭拜。 一个雨天,司徒咏灵在北辰昊昍的陪伴下来给绡绡上坟。两人均是一身的黑色披风。她跪倒哭诉,伤怀又赤诚: “她是真心对我,是我对不起她!” 北辰昊昍就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等待着,一旁的内侍撑着伞为他遮雨。待得完毕,咏灵起身,回头,却再也忍不住的扑在他怀里痛哭。而北辰昊昍也紧抱住她,一手轻抚着她的乌发,在她耳边温柔安抚: “你放心,让你伤心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短短一句话,证明了他的心意,咏灵在心底暖笑。尽管雨丝清凉,离人心碎,但身边的人,却如此的温暖,被他抱在怀中,她甚至感受到淡淡的幸福,几多醉人…… ———————————————————————— 澜辰猫咪:祝愿大家看文愉快,天天开心哦~(n_n)~ hp:..bkhlnex.hl 210.第210章 初情(一) ""="('''')"="()"> 五月里,正是浅夏,春日渐远,温柔的暖风却似带来了火样的热情,不知烧灼了谁的心…… 北辰昊昍和司徒咏灵,一起吃晚膳总也吃的不自在了,咏灵的眼光几乎不知该往哪儿放,而北辰昊昍,亏得也是虚长了这么多年纪,这搭讪找话题的功力实在是浅薄,因着这般诡异的气氛也是如鲠在喉。(..m)如此一来,这原本还能说上几句话的两人,不知被下了什么蛊,竟开始连一句话也找不出来了。然而尽管无话,却总有别样的电流在激荡乱窜,两人又不愿分开用晚膳,这也真真算是奇观了。 这一日的晚膳,又是吃的惊心动魄。但确切的来讲,是咏灵为缓解尴尬冷场一直洋装美味的不停动筷往嘴里塞,而北辰昊昍,今日不知怎地,好似连装样子的耐心都没有了,干脆就没有拿碗筷,而是将双手摊在桌上,双目灼灼的盯住她吃的正香的脸。 咏灵当然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却没胆子抬头与他对视,因此只有继续吃饭。但是终于,胃里发射出“够了”的信号,她只能强迫自己咽下了最后一口实物,便放下碗筷,同时拿起帕子擦擦嘴巴,接着脸上勉强扯开一朵笑容道: “我吃好了。” 可她话音还未落,北辰昊昍却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她未及放下去的手,骇的她猛然一颤,不禁抬头看向他的脸,那灼热的目光让她无措又脸红起来,只得躲闪着道: “陛下,你还没吃吗?”她好似这会儿才发现他没吃啊!且说完这话后,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那一张脸就更加红了,同时被他紧握住的手亦挣扎开来,可他竟然握得更紧了? “陛,陛下——”咏灵的语声含着些许求恳了,而下一秒北辰昊昍却猛然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并且三两步离开了桌子,而后上前一把抱住她道: “不要再逃避了!” 他心知,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而暗杀的那件事情也差不多尘埃落定了,因此,两人是时候必须要确认一下关系了! “陛下——”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咏灵怔然,而那句话却又使她慌乱无措,心脏开始激跳起来,同时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北辰昊昍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也在她肩头无意识的蹭拧着,喃喃道: “朕等不了了,朕需要你给出个答案!”他知道此刻两人的感情还十分的不确定,可正是因为这不确定,原本他并不想要逼她的,可这两天来她的逃避他看在眼中,他亦很惶恐啊!害怕再晚些许,她又会因为什么事情而改变了主意——所以,他必须要尽快,尽快知道,甚至尽快确定两人的关系! “我——”可咏灵又哪里能给出什么答案?她的脑子已经快成一团浆糊了! “朕想要你的心,朕愿拿一切换得你的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的留在朕身边,答应朕,好吗?”北辰昊昍脉脉温情的语声中,除了殷切,甚至夹杂了些许诱哄和求恳的味道。 然而咏灵在他怀中却依然不知所措。诚然,自己好似是对他有了些情意,可那些情意足以抵挡眼下的种种纠葛吗?她能体会到他的深情,可却也不容易下定决心,毕竟,两人的身前身后,还系挂着那么多的无奈啊! “陛下,我,我需要时间……”她需要时间去想明白,想透彻这一切,才好做出决定。而这句话,好似她也对哥哥说过,唉…… “可是朕,却不愿意放开你。”北辰昊昍在心底叹息,他又何尝不明白,她需要时间去理清楚,可是这对他来讲,却是十足的煎熬!仿似他的一颗心都被她攥在了手心里,而她一天不作出决定,他就难以平静!这个小丫头竟然这么快的就俘虏了他,拿走了他的一颗心,而如今,他竟然要向她求恳,祈求她不要将自己的心丢在半空中,这样的感觉何其不妙?可他却毫无办法。 然而最终,他还是放开了她。留她一人思考,思考对他的处决!毕竟,许诺过给她一切,绝不勉强。 北辰昊昍走后,司徒咏灵果然悲苦着一张脸坐了下来,思绪却一团乱麻。 不是她矫情,而是这决定的背后,会有多少的细枝末节需要顾虑啊! 答应他,就是要留在他的身边,留在北月国君北辰昊昍的身边!将来,甚至要成为他的后妃,享万千荣**的同时,还要忍受正宫皇后,乃至这后宫各种女人的挑衅践踏!整日里要身居内宫,勾心斗角、争**夺利、担惊受怕……这简直是不可能避免的!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内不免惶恐,这实在跟自己从小到大憧憬的未来差别太大!更何况,假如她留在了北月,那么,恐怕就要一辈子见不到自己远在南雪的亲人了!还有哥哥,他会如何呢?他对自己的情意,自己又岂能忘怀?曾经,如若不是被掳来了北月,那么她和哥哥会怎样?她不敢想,曾经的自己尽管不愿,但还是在尽最大努力的想要接受哥哥的感情,可是如今,一切都改变了!是北辰昊昍让这一切改变的,应该是他吧!他的身份使得这一切的发生,而如今,他竟又闯入了自己的心灵——扪心自问,她司徒咏灵对他北辰昊昍的情意,到底是怎样的?她不知道,想不明白,很是惶然却没有答案…… 这日晚膳,司徒咏灵竟破天荒的没有在长清宫等着和北辰昊昍一起吃了,而是先一步的来到了春晖宫,同司马千依一道用晚膳了。当然,她是有率先派去了侍女知会过他的,依着他对自己的宽容,想必也是不会怪罪的吧! “灵儿,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今日又丢下陛下来我这里,怎么,是同陛下吵架了吗?”司马千依瞧着她的神色,也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想。 “姐姐,今日,你能陪我说说话吗?”咏灵皱着眉,而语声中却有些求恳地对她道。她心里实在是太乱了,必须要找个人倾诉纾解下。 “嗨!我还以为发生了何事呢!你定是遇到了感情问题,才来找我诉苦吧!嘿嘿,小丫头,说说吧!姐姐定能为你解了烦忧的!”多日以来的相处,两人早已熟稔,这时候司马千依居然有心情打趣起她来了。 “哎呀姐姐!”咏灵羞恼的直跺脚,相处久了,才愈发出这司马千依的脾性来,竟真真是个乐观无敌的性子,难怪一个人在这宫中也能生活的这般好。 “还是先吃饭吧!等吃完了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咏灵翘起下巴挑眉道,竟也学着她调皮的起了关子。 “切,竟然还保密?”司马千依虽然口里不屑,但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先吃完了饭,两人才一道摸黑来到了宫内某处。 因为皇后被禁足,且贺兰雪生也已经伏法,肖瑞又尚在修养中,咏灵也暂时没有出宫的打算,因此,当北辰昊昍提出还要给她配备两名贴身高手时,她拒绝了,因为也实在不认为现在的宫中还会有什么危险,因此当下是只有两名普通的护卫跟随的。而原本长清宫的婢女佩儿被她提到了贴身侍女的位置,以故眼下两人身后是绿澄和佩儿在跟着,但是她俩也被咏灵打发的很远,只有自己领着司马千依上了那座高台。 这里正是小太子北辰戎煜带她来过的地方,实是看星星及夜谈的佳处。 “不想你竟知道这么个好地方,真是让姐姐我刮目相看啊!”司马千依抬头,望着漆黑的天幕上那耀眼的群星,不觉啧啧贫嘴。 咏灵莞尔一笑,径自坐下,同时也嘱咐她在身旁坐了下来,却也并没有告诉她此处是自己如何得知的,毕竟,那应该也算是她同北辰戎煜的秘密吧! “说吧,你有什么心事啊?”司马千依坐下后斜睨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又洋装不耐烦的问出口。 “姐姐在这宫内,可有多久了呢?”不想咏灵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向司马千依提出了问题。 而司马千依听罢却愣了下,随即眼神开始变的邃远而空洞,同时面向了天上星空,音调些许飘渺的答: “我来之时,几乎是同你此刻一般的年纪,而一晃眼,将近五年了……”这声音中,多少是带着凄楚的,但司马千依的脸上还算淡漠,唇边甚至勾起了一抹轻笑,可这笑容却让人觉得别有深意。 咏灵为了这句话心内触动,轻眨了眼睫微搓下手指,又紧接着问她: “那姐姐,你有想过回家吗?”而她会有此问,当然是源于司马千依在这宫中的境遇。从十五岁到二十岁,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岁月都被蹉跎了;而作为一个不受**的美人,就如同端木萱死前疯疯癫癫说出的那一席话般的,既然如此,难道不会憧憬着解脱吗?更何况,司马姐姐如此聪慧,且胸有丘壑,对改变现状难道真的就没有一丝念想吗? —————————————— 澜辰猫咪:这两天更新要放慢点速度了,反正也没有人看,呜呜(tt)~~其实是猫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多,但放心肯定不会弃坑,过几天不太忙了就恢复正常,么么~祝大家开心~ hp:..bkhlnex.hl 211.第211章 初情(二) ""="('''')"="()"> 而司马千依却为着她这个问题愣了一愣,两人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这话并非只是字面上的简单意思,可她却淡淡的笑了,也不看咏灵,把头低下来幽幽地道出: “家,自然是想的。.t.但是,一个人的心目中,不一定只有小家小我、儿女长情。” 这是她的回答,可咏灵却未及细想,便反驳道: “可你不觉得,你这样的女子,身在皇宫之中,是被糟蹋了吗?”她身为将军之女,一身武力,满腹才华,却堪堪遗落在了似海深宫,这怎不让人扼腕叹息? 而司马千依却摇了摇头,依旧未看她地道: “并不能算被糟蹋,北月亦是强国,我为了两国和平,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这已然是物尽其用了。”她眼神渺远,说这话时,心神显然亦是飘荡了很远。 咏灵听了这话却沉默了,良久才咬咬唇道: “姐姐,不知我这辈子,会不会有你这样高远的志向和胸怀……”千依姐姐心中装的尽是国家和天下,而自己此刻却还在为一些小情小爱而困惑,实在是惭愧了。 “呵呵,灵儿定然有自己的路要走。”司马千依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咏灵,并且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接着道: “但姐姐还是希望,你能够比姐姐幸福。将来,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轻起来,甚至有些沉默了,眼睛里也有无数的星子在闪,水汪汪的,像是期待,还有感伤。 “可姐姐,什么是爱呢?我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爱呢……” 终于转回到自己此刻的纠结,她对北辰昊昍的那淡淡的情意,可以称得上是爱吗?那样的初心萌动,为着一个人担忧惶恐,甚至会感到温暖幸福……确实是这十五年中不曾有过的,这会是爱吗?可又想到哥哥,哥哥对她的那十五年的感情,那恐怕才是爱吧!甚至又想到了已快忘记的林大哥……咏灵简直弄不清楚自己的心。做个假设,倘若现在让她在这三个人之中选择只能留下一个人的性命,那她必定会选哥哥,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是自己的亲人,但是,这是爱情吗?更多的只是亲情吧!那么,对北辰昊昍的那份心动呢?那次在锡岚围场的阳光下,他教自己射箭的时候,她是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动的。还有这次遇险,她如此的担心他,害怕他会受伤而坐立难安、心神不宁……这究竟是不是爱呢?甚至于,北辰昊昍对她,又到底是何样的感情?毕竟,刚开始他可是仅仅因为自己长的像他曾经的爱人才将她掳至身边的啊! “灵儿,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现在,不要急,安心等着吧!”看着她脸上的纠结无助,司马千依劝解道: “总有那么一天,你一定会撕心裂肺的爱上一个人,却并不一定能够和他在一起。现在,你还小呢!”司马千依这样的安抚,却讲的很是沉重,像是夹杂了自己的情绪。 可她的这些话,却让咏灵顿悟了半天,才挑眉道: “姐姐,你的心中,定是也有一个人的吧!”她的这些话,让咏灵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那句“不能在一起”,与其是在告诫自己,不如是在感慨她吧! 听她一矢中的,司马千依莞尔一笑,却垂下了脑袋。但她信任咏灵,因此也不隐瞒,轻轻摇晃着双脚似无意识的喃喃道: “我的那个他,和北辰昊昍一样,亦是有着伟大志向的男人。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又伤感起来,接着,似乎又在自说自话般的叹息道: “有时候感受到韶华流逝,也会觉得惊恐,可是当你心中有了信念,就不惧怕任何东西了。”这句话,好似在回答咏灵前面未明说的问题,且说到这里,司马千依的脸上重又泛起了笑容。 “信念?姐姐说的,就是你心中的大爱吧!姐姐果真令灵儿好生敬佩!” 原来在如此长久的时日里,司马千依之所以没有变成端木萱,恐怕就是被那一腔信念所支撑。但咏灵却是并不甚明了,那信念,究竟为何?还有,她心中的那个人,虽然此刻自己也不甚好奇,但却不由感慨,恐怕也是因为他,千依姐姐在这皇宫之中才会有如此淡然的心态吧! “灵儿,北辰昊昍是一个值得爱的男人,你应该多听从自己的内心。总之,不要后悔就是了。”司马千依却已转移了话题,似乎不愿在这“信念”之上多做停留。 咏灵的脸却为了她这话红了一瞬,虽然在这暗夜中看不清晰,但她的口气却透露了出来: “姐姐,你又怎知我的烦恼是因为他?!”她说这话时多少带着点儿羞恼的牢骚。 “废话,你脸上都写着呢!更何况,此刻你眼前,可还有别的男人吗?”司马千依白了她一眼。心下却在腹诽:要说这个北辰昊昍,虽然明面上的举动君子的很,但殊不知,他内心可是十足腹黑的。想要追求一个女人,就直接将她掳到自己的身边来,于是人家眼前就只有他一个男人了,这根本就是不公平竞争嘛!紧接着再万千**爱的做作一番,如此一来,就算是铁打的心也得被刺出个窟窿啊!更何况,对象还是司徒咏灵这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小丫头,最好哄骗了,哼哼! 咏灵噘了噘嘴,也不说话了。可司马千依却突然奸笑了起来,同时伸出手去附在咏灵耳边,小声的跟她说了几句悄悄话。说完后,就见咏灵眼睛睁大,不敢置信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这,千依姐姐,你——” 她指着她,脸上一片震惊,而司马千依却充耳不闻,那眼睛里狡黠的光线更是灿烂无比,唇边的浅笑也何其狡猾,拍了拍她的手道: “试一试嘛!他若许,你便也好不枉此生了。”显然,她方才,是在教着司徒咏灵向北辰昊昍提条件呢!却是不知,说的是个什么条件,竟让咏灵如此震惊。 “可是我,我想要的,并非是这个啊!”咏灵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地道。 “切!有,总比没有强,而给,也总比不给要好。”司马千依对她的疑惑不置可否。 …… hp:..bkhlnex.hl 212.第212章 初情(三) ""="('''')"="()"> 昨日被司徒咏灵拒绝了晚膳,可想而知北辰昊昍的惊怒。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但是探子来回说她是去找了那个东风女人,原本他该是更加恼怒的,但又听说两人只是对着星空夜谈,便有些释然了。想必,这谈话中的内容,定是会有他的!想到此,心中竟也有了些许雀跃了,甚至还想着,他是否应该适时的去贿赂下那个东风女人,也好在她的口中向咏灵传达他一个好名声。不过这偷听墙角的卑鄙行径,倒不是他的作风,因此,两人的实际谈话内容,他是肯定不知晓的。 而这日又到了晚膳时间,北辰昊昍竟然又收到了司徒咏灵派来的宫女的传信,竟然又不与他一同用膳了!原因是,她想静静。他自然不会问她静静是谁,但是却怒不可遏了,不,确切来讲是惊恐至极——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他,她究竟是想怎样?且,又做下了什么决定?! 但是他答应过许她一切的,因此,一次不愿共同用膳,他也不好勉强与她。可是晚膳之后,终究是忍不住了,还是到长清宫来了。然而却没有进屋,外面又下起了雨,一旁给他撑伞的小内侍都急坏了,只得进去请咏灵。而咏灵也终于迎了出来,虽说他这么晚过来让她有些吃惊且不快,但还是不能让他淋雨,于是劝说他进来。可北辰昊昍却不进去,并且一把甩开了小内侍的伞,还命令他滚远点儿,滚到让他看不见为止。那小内侍听了当然不敢不从,拿着伞屁颠屁颠就跑远了。 咏灵不解他这是何意,北辰昊昍却站在雨中对她道: “朕这些时日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就在苦等你一个答案,今日,你必须告诉朕,我等不了了!”他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个耍赖的小孩子,无所不用其极。 咏灵想,他这就是赤礻果裸的威胁啊!因此也气愤的甩手进房不理他,可终究顾忌他的身份,怎么能让天子淋雨呢?于是又举着伞硬着头皮出来劝说让他先回去。可北辰昊昍铁了心似得: “一天得不到你的答案,朕就不会回去!”人都只会在自己爱的人面前任性,北辰昊昍也不能免俗,他也实在是别无他法了,因此就只能试着耍赖了。 “那如果,我给出的是否定的答案呢?”咏灵也被他的态度惹毛了,他竟然拿自己的龙体相要挟,这算什么?! 北辰昊昍抬眸盯住她,深情的眼瞳中却似有了伤痕,自然是为了她这句话,沉默片刻后却咬牙道: “这答案,倘若不是朕要的,你就不必说了,进去吧!” 咏灵哑然失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已被雨水打湿的脸庞,还有坚定的却已没放在她身上的眸光。真是没想到他身为一国之君竟还能使出这等卑劣行径,为着他如此的无赖要挟简直要气得跺脚,却也只得先进了屋子。可想到他还在外面淋雨,这样的夜晚,谁能睡得着觉? 一整宫的人都被折腾的彻夜不眠,终于等到了后半夜,雨总算停了。而北辰昊昍似乎见雨停了,想到他的苦肉计也没什么效果了,便终于离去了。 然而第二天,依然如故。春夏之交,这夜雨竟是常见的了。北辰昊昍依然是命令小内侍不准跟来身边撑伞,他就独自站在她的窗棂下,固执的在雨中等待着。 咏灵不得已再一次出去劝说,可收到的却是一样的说辞:倘若她不告诉他满意的结果,他就一直等在这里,直到雨停! 咏灵咬牙,却无可奈何。 等到第三天,宫中已经有了些流言蜚语,说什么陛下被司徒姑娘阻在了房门外淋雨云云,这些以讹传讹简直让咏灵不堪其扰,甚至连小太子北辰戎煜都找到了长清宫给她脸色看……而北辰昊昍也因为淋了两天的雨,身体终究是有些受挫了,这日夜里站在雨中竟然频频打起了喷嚏,身子看上去还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咏灵看着他在雨中显得有些只影疏独的身形,想到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心疼极了。 他简直就是在逼她嘛!可是……他又为何会这样逼她呢?竟然用如此任性的方式,让她担忧,让她不能视而不见,让她忍不住的就想要冲出去—— 罢了,罢了!姑且就如千依姐姐所说,交给自己的心来做决定吧!而此刻,自己的心中、眼中就只有雨中的他!哥哥,还有家人,甚至还有皇后……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要管了!暂且统统抛开吧! 想到此,她冲了出去,义无反顾的—— 撑着伞,来到了他的面前,将那伞举盖在了两人的头顶,她再也不忍他淋雨了! 而看到她终于出来了,北辰昊昍原本沉闷的心间倏然一跳,随即渐渐涌出激动的狂喜,再看向她眼中闪闪欲落的泪水,他伸手猛地抓住她的手,灼灼的目光盯紧她的眼睛道: “决定了吗?” 咏灵羞赧的点点头,他却呼吸渐急,双目澈亮,些许不敢置信的逼近她再次确认道: “永远待在朕的身边?不悔?!” 此刻咏灵眼中泪光闪烁,却倏然滑落,她抿抿唇,仿似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丢弃了雨伞,伸出双手,上前勾住了他的脖颈,同时闭紧双目,紧紧抱住了他——至少在此刻,她不悔!她愿和他共担风雨,同赴未来! 北辰昊昍的胸腔简直被心脏给鼓动地快要窒息了,感受到咏灵扑上来的身子,他亦是收紧双手,紧紧回抱住她的腰肢,疯狂的,几欲将她抱离地面——这一刻,笑不出声,却有哭的冲动,他的爱情回来了,它又回来了! 咬咬牙,将她抱紧的简直无法呼吸,头深深的埋进她的发间,心脏激跳,他已无法冷静…… 终于稍稍回了理智,他松开手从怀里捞起她,也是为了让她能够顺畅的呼吸,但紧接着,双手捧起她的脸,温热的双唇压下,带着久违的激狂与悸动,火焰般猛烈的侵袭向她的双唇,与之深深舌吻,唇齿相交,翻搅浓缠,疯狂炽烈,不顾一切的吞噬了她所有的呼吸和声音……这一场深吻,剧烈无比,亦动情无比…… hp:..bkhlnex.hl 213.第213章 后位(一) ""="('''')"="()"> 整个五月似乎连空气都是甜蜜的,司徒咏灵的初恋之火熊熊燃起,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受,能够有一个人进驻心间,激起千万般的柔情。.t.那之后,两人相处的每一刻,那眼神交汇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浓浓的幸福甜蜜。闲暇之时,北辰昊昍总会牵起她的手,在庭院及花园闲庭信步;一起用晚膳时,也再不会有尴尬无语,却满是幸福的娇羞,还有毫不隐藏的**溺。 这一场感情虽然来之不易,却也似理所当然。司徒咏灵单纯明媚,豆蔻少女初心萌动。北辰昊昍贵为帝王,指点江山覆手乾坤,他们在彼此眼中,自然有无人能及之处,尤其是人一旦被感情蒙蔽,那理智就暂且靠边站了。 北辰昊昍的**爱张扬而霸道,每一日里尽数的好东西往长清宫里送,而司徒咏灵无奈忧怀的同时,心中却甜腻无比。 有一日,他晚膳之时前来,却先为她送上了一物。抬眼只见是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想是宝贝在里面装着呢。 咏灵疑惑问出:“这是何物?” “解毒丹。”北辰昊昍竟也不隐瞒,双目温柔诚挚,语声清澈幽沉,唇边勾起笑意。 “解毒丹?”咏灵重复,眼睛里自然闪出不解。 北辰昊昍便上前拉过她的手走至座位坐下,表情温柔的道: “此丹药是我从极道星师手中得来,说是能解百毒。”在她面前,他习惯于不用自称,以表达同她的亲近。 咏灵讶异,但随即了然。原来他还记挂着自己体内的毒,且非但没有嫌弃,还如此费心,想到此她不觉又感动了几分。但是,自己所中的不是旷世奇毒无人能解吗? 而看到她的表情,北辰昊昍接着解释道: “虽不一定能解了你身上之毒,但朕曾拿着药方给那老道观摩研究,这才使得他炼制出了这药力更强的丹丸,想是比你此刻所用之方,效力要强上许多。”他的眸子很是认真,内里尽是对她的担忧与疼惜。 咏灵望着那盒子抿了抿唇。这极道星师她倒是听说过的,那是北月赫赫有名的得道高人,擅长炼药卜卦,但寻常人等想见上一面都难,更遑论从他手中获取特制丹药了。也亏得北辰昊昍是一国帝君,更是时常找他论道卜卦,他自然要礼让三分,可是,这也怕是花了重金求得的,定是不易,想到此,咏灵还是十分感动的。 “谢过陛下了。”她收下了那药丸,并且在北辰昊昍的监督下服下,而她自然也不会怀疑他会对自己有加害之心。 罢了,北辰昊昍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同时一手握紧她的手道: “灵儿,倘若你要,朕愿给你一切。”别说这小小药丸了,天下就在掌中,这世间万物,他都愿与她共享,只求她的相守一生。 咏灵温柔一笑,亦回抱住他,头靠在他的怀中,静默不语。 …… 知道她在宫中烦闷,北辰昊昍甚至抽出闲暇来带她出宫散心,近郊踏青。两人携手而行,百步之外却守着浩浩荡荡的禁卫军,虽不尽兴,但司徒咏灵却能体察到他的心意,而他身份贵重,这也是无奈之举。 天光明媚,草木芬芳,两人手牵手感受着郊外的暖风拂面,脸上笑意盈盈。禁卫军远远驻扎保护,这也真是无比奢侈的约会了! 一路**奔走,咏灵快乐的像只小鸟,而北辰昊昍时不时的扶她一把,并贴心的将她衣服上的花草碎屑拈下。 “我走累了。”夏日将至,午后的日头已不再和煦,咏灵不觉生出微汗,腿脚也不再灵活。 “我背你。”北辰昊昍毫不犹豫,一脸**溺的对她道。 咏灵巧笑倩兮,却并未觉得不妥,转身便跳上了他的背。毕竟是个小女子,在喜欢的人面前撒娇作痴享受**爱,是每个女人都爱做的事情。 而这一举动却使得身后的禁卫军不由的瞪眼擦汗,虽然有距离,但众人可都瞧得清楚,堂堂一国之君在背负着一个小女子走路,这真的不会有失体统吗?会是一国之君能做的事情吗?他们还从未看见陛下如此**爱一个女子,看来这个司徒咏灵,还真是不简单啊! 咏灵此刻却没那么多的心思,而是在北辰昊昍的背上幸福无比,两手攀附着他的脖颈,一手拿着采来的野花,甚至还调皮的用那花瓣去轻轻剐蹭他的脸,咯咯笑着,满心开怀。北辰昊昍却被她弄得痒痒的颇为不适,不由笑叹: “小丫头!” 而这三个字,竟让咏灵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三个字,还有此时的情景,竟让她一阵恍惚,仿似并不陌生——曾经,哥哥总会如此的,背负着她,然后**溺的唤她“小丫头”…… “以后,不准唤我小丫头。”她想了想,又用那手中的花瓣轻轻敲打他的脸,皱着鼻子在他耳边警告提醒。 “为何?”北辰昊昍自然不解。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因为,我已经不小了嘛!”咏灵蹙眉,而说辞却有些敷衍。她当然无法解释这个称呼能让她想到昭远的事实,但是心内,却本能的反感听到另一个人对她用这样的称谓。 而北辰昊昍自然不晓得她心中这般的复杂情绪,且又不愿拂她的意,自然应允: “好好好,那以后,我便还是唤你灵儿吧。”但凡能答应她的,他都会做到。 终究还是怕他累,两人停下休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情到浓处,北辰昊昍轻轻伸手环抱住她,幽幽笑叹道: “灵儿,不如过几日,我便往南雪递上婚吧!” 这句话,对咏灵来讲就算是求婚了,而说的这般正式,当然是有原因的。如果让她名正言顺的嫁给他,并且给她一个风光的嫁娶典仪,那么,他作为北月国君,就必须要通过南雪朝堂。否则,无名无分,她就只能委屈的进宫,这自然不是他所乐见的。至于结果,他也早已想好,也许她的家中略会阻挠,但若牵扯到朝堂政事,他区区南雪小国定是乐见这场喜事的,而由南雪国君出面,便由不得司徒府说不了。毕竟,说句不好听的,以司徒咏灵的身份,能够风光的嫁给北月国君,这可是给他南雪国抬位了啊! ———————————————— 澜辰猫咪:今天下午还有一章(n_n)~ hp:..bkhlnex.hl 214.第214章 后位(二) ""="('''')"="()"> 而咏灵听了这话后内心却掀起了波澜,脱离他的怀抱道: “陛下何必如此着急呢?”虽然她已下定了决心同他携手,可是,这嫁娶一事,如此复杂,她还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呢! “怎么,你不愿意嫁给朕?”北辰昊昍的眼睛眯起,似有危险的凌光泛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咏灵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便低头蹙眉纠结了一会儿,却突然想起那日司马千依悄悄在耳边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么,要不要……试试? 想到此,她抬起头来,双眼紧紧盯着他,幽幽开口: “且不说我父兄未必乐意,即便我南雪国君准了,那陛下,打算给咏灵封个什么位份呢?” 这句话倒让北辰昊昍愣住了,他是真想不到她会问这个,他以为她不会在意这个,毕竟位份那些的都是虚名,而自己对她的感情却是真真切切无出其右。更何况自己,也定不会亏待她的。这贵妃之位,他是率先想好了的,也不算辱没了她的出身,可这个小女子眼下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那就必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在等着他的回答,瞧着那闪烁的眸子,不想她竟还有如此狡黠的一面,想到此,北辰昊昍眯了眼,唇边勾起淡淡的笑纹反问道: “灵儿想要什么位份呢?” 咏灵等他这一问可是好久了,但听罢却又垂了眼睫,手里拈着花枝不住转动,仿似在给自己打气般的,而后又抬眼,唇边勾起浅笑,一脸狡黠的道: “我要做皇后。” 一语惊人,北辰昊昍听罢愣住了,良久,看着她的脸。不过片刻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几乎响彻云霄,前仰后合,甚至有止不住的味道,那是王者独有的气势雄浑的笑意。而咏灵却听得心下惴惴,以为他在嘲笑她不自量力,更是有些气恼,但看他的脸色却好似并无讽刺之意,反倒像是豪迈,还有欢喜,甚至有惊奇……待得那笑声终于停止,北辰昊昍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道: “你真的敢要?”他的眸子逼视着她,内里却光华闪烁,语气更是气势万千。他自是知道她不是那般心机叵测图谋上位之人,虽然不明白今日这大胆的说辞究竟为何,但敢于说出这句话,他就不会生气,且还隐含期待。 咏灵看他好似想要确认的表情,拉住她手的力度更不同寻常,便知他的话是认真的了,但却有些答不上来了,其实,她倒真不是如此不懂事的一上来就想要后位,可是千依姐姐建议她试试,如若他真的愿意许诺,便也足以证明他的真心了。这本是答应接受他的感情之前要做的事情,却不想现在说了出来。 “灵儿,只要你敢要,我就敢给!”而见她良久不答话,北辰昊昍却率先开启了后文。已然猜到她此举恐怕就是为了探视自己对她的心意,那就如她所愿,他也自不会欺她。 咏灵愣愕,看他双目灼灼,神情镇定,她眨眨眼,看进他眼睛深处,便有些许明了了。 这后位,虽不是说给就能给的,但更不是说做就能做的。一国之后,那是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还有身前身后的复杂势力……这岂是她一个毫无背景基础的小女能做到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这前半句,是在提醒她,那危险的压力,而后半句,却是他已然承诺了她,甚至是在鞭笞她,做他身边的女人,承受住这无尽的压力,他会给予她想要的未来! “你敢吗?跟随我,不止成为我北月皇后,终有一日,更乃这四国之后!灵儿,你可愿同我一道?”北辰昊昍甚至站了起来,牵起她的双手凝视着她,再次朝她许诺甚至质询。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否真敢有这样的想法——皇后之位!但对他来讲,这虽然眼下有些困难,可日子还长着呢,不是吗? 咏灵听着他豪迈万千野心勃勃的言语,想着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起他的宏伟志向,他果真是有称霸四国之心的,便有些怔忡了。自己真的愿意同他一道过那样的生活吗?甚至遵循他的引导,跟随在他身边赞同且支持他的霸业?这些问题她倒真是从未考虑过,不过他对她是真的好,不是吗?这些话已经算是许诺了,他愿意给她一切,甚至是这四国之后。虽然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心,曾经的司徒咏灵所幻想的未来,只是想要一个举案齐眉的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好。 可是眼下他的说辞,分明就是,‘待得天下定时,许你后位’。那么,她想要打击他一下,同时也是提醒他,称霸之路,何其艰险,又如何敢随意妄言?因此挑眉道: “你若打不下这天下呢?” 北辰昊昍倒是一愣,随即揪起了眉目道: “你就对朕如此没信心?”说这话时,他甚至有些不悦了。果然还是龙颜易怒,不可轻犯。 可咏灵却继续泼冷水: “你北月虽强,可总还有东风虎视眈眈;而南雪西花势弱,但如今已结成同盟,合力共谋亦可御百万雄兵;且自古乱世英才辈出,来日方长,又哪里可以肯定的了?”她其实只是想劝诫他适当的收收心,毕竟,乱世争雄,受难的总归会是黎民百姓,这是自己不愿意见到的。 北辰昊昍听她讲这些果真不悦了,因此负气道: “倘若真如你所说,那朕就将命给你,可好?”他当然是避讳说自己失败的,但其实这句话亦算真心,自古成王败寇,他并不夜郎自大,因此自然也做过失败的打算的。 这话却让咏灵哑然,但是却也听明白了他话里深含的蕴意。一句话,表明了他的决心,自古男儿铁血柔情,缺一不可。显然,她在他的柔情里,并且以命相比。 想到此,她垂眸浅笑,并且覆手握住了他的手道: “陛下,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咏灵也盼能与陛下长相厮守,偏安一隅生死相依,却不轻言放弃。”这本是她为缓解气氛所说的劝慰之语,却不想她这句简单的安慰,有一天竟一语成谶——但那一日,时光尚远,世事变迁,两人却定不是今日这般的心境了。 北辰昊昍自然为她此心感动,不觉伸手环抱住她,暖风拂过,又是一场深情旖旎。 …… hp:..bkhlnex.hl 215.第215章 密信(一) ""="('''')"="()"> 北辰昊昍还是极其忙碌的,所以真正能够陪伴咏灵的时间少之又少。..而咏灵却是无所事事,整日里逗弄着雪儿也很是无聊烦闷,便想着再次出宫去柳园一趟,那里虽然因为贺兰雪生的事情而染上了血光,可这也不能成为她不思念的理由,总归是自己悉心布置的“家”,她也断没有出了事情就再不敢回去的道理。于是就又想出宫了。可是这次北辰昊昍倒是稍稍反对了下,毕竟上次的事情仍旧让人心有余悸,但背不过司徒咏灵的甜言蜜语攻势,便派了重兵相随,也是准了。 陛下身边的两大高手,韩冰和董泽都被派来贴身相护,还有一小队约十人的禁卫军跟着,虽都是便装,可咏灵直觉的有点儿太过了,如此显眼的阵仗,还不知看到的民众会怎么想。 到了城内,咏灵便不想再坐马车了,想要出去走路透透气,毕竟,一辆马车簇拥着十来人,纷纷配着长剑板起面孔,那情形简直是说不出的怪异。 走在街上,她又嘱咐那些禁卫军跟的远一点儿,身边就只有佩儿和韩冰董泽三人即可。可是即便是远远的跟着,明眼人也能看出些许蹊跷来,毕竟,那十人的禁卫军队伍,可一直目不斜视的紧跟着几人呢! 咏灵正蹙着眉缓缓的走路,心下也是有些无语的尴尬愤懑,可却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骚乱叫喊声,她不觉抬头,只见有个衣衫褴褛的小个子家伙正往这边奔来,口里还直呼:“救命啊!救命——”咏灵纳闷儿不已,可她却觉出眼前的那人正是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的,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他的叫喊声,那一阵猛烈的冲力几乎迫的咏灵停下了步子,然而她却忘记了,身边还有两尊大神在护着呢!他们耳聪目明眼疾手快,怎么可能会让眼前的那团影子近身?于是还未及那人冲至跟前,韩冰和董泽就瞬间越到了咏灵身前,堪堪将咏灵挡在了身后,并且一左一右拿起未出鞘的佩剑就猛地伸手挡住了来人,而那人身子一顿,又因为方才的冲力直接被反噬坐倒在了地上,咏灵这才稍稍看清了那人身形。 “哎呦!”只见他在地上痛的大叫一声,同时一张脏污的小脸儿皱了起来。竟是一个小乞丐,看那隐约童稚的脸庞,恐怕也只有**岁左右,一身衣服都打着补丁,头发亦乱糟糟的,只是随便在额头上系了根头绳,一张脸被黑油灰涂的脏兮兮的,几乎看不清楚面容,只有那正盯着咏灵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透出了些许干净清亮。 “你怎么了?”看到竟然是个小孩儿,咏灵本能的放松了警惕,同时略微走上前去,想要问询他的状况。显然,方才那声声求救的呼喊,定是这小家伙发出来的,他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却不想这个小乞丐看到她微微上前来了,竟然忽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快速的又冲到了她面前,甚至双眼不眨的迅速抓住她扣在身前的双手,扬声大叫道: “姐姐,救救我,快救救我啊!救救我……” “你——”身旁的韩冰和董泽对眼前的这个小乞丐真是又气又怒,他们因为忌讳而不敢太贴近咏灵的身体,因此才在她上前的时候不觉闪开了些许,却不想竟被这个小混蛋给瞅到时机,居然上前一把抓住了灵姑娘的手,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他是想死吗?于是两人都纷纷寒着脸抽出了佩剑,可因为没有咏灵的指示,也只能暂时的拿眼神威吓与他。 而司徒咏灵此刻却是有些愣怔了,这个小乞丐不由分说扑向她的行为倒是让她吓了一跳,因此也来不及躲闪,而下一秒感受到手中的异样,更是让她眉心一跳——在声声呼喊并摇晃着她手的同时,那小乞丐却是将她的手指狠狠掰开,悄悄塞进了一物。司徒咏灵毕竟还是有些脑子的,虽然心下一沉,却也是握紧了那东西不动声色。 一切就只在一瞬间,下一秒韩冰和董泽就已经回过神来,纷纷伸臂一边一个的扯住那小乞丐的胳膊将他给拉离开了咏灵,并且用力一甩就将他又甩在了地上,紧接着两人就又跳到了咏灵身前,拔剑直直的朝他刺来—— “不要伤他!”咏灵下令喝止,两人自然收到停了下来,咏灵上前,看到那地上的小乞丐些许惊骇的眼神,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为何这般急切的冲过来?”显然她没有忘记他先前的求救,也不可能傻到将手中的东西此刻就拿出来与他对质,虽然也许这就是在演戏,但是眼下这个小家伙的险境倒是需要解决的,毕竟,演戏也要演到底。 而还未等到这个小乞丐的回答,众人就听到前面又是一阵乱糟糟的声响,几人抬头看去,只见因此前一幕已渐渐围拢的人群中,当下又莫名其妙的分出了一条过道,大家循着这空档望过去,便见后面有一群的乞丐追了过来,手上还拿着棍棒等物,口里骂骂咧咧气势汹汹的就冲向了几人,而他们的目光更多的,却是落在了那地上的小乞丐身上,显而易见,他们是冲他而来。 “姐姐,救救我,快救救我!”此时那小乞丐又跃了起来,但是却因为韩冰和董泽的阻挡而近不了咏灵的身,但他还是神色慌乱的攀着阻挡住自己的剑身,可怜又期待的望向咏灵,声声求恳着。 “哼!小兔崽子,可总算逮着你了!”没等咏灵发话,他身后那群乞丐也终于近了跟前,为首一人粗鄙的冲他吐了一口唾沫,同时喝骂出声,身后的一双双贼眉鼠目便也纷纷盯上了他。 而眼下一直在身后不远处的禁卫军也追了上来,纷纷围在了咏灵的身侧。 那群乞丐自然不是傻子,虽然见他们都是便装打扮,但还是看出了几分这些人的不同的,而中间被其护住的那名美人,眉目和衣着都透着高贵不凡,显然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但今日的对象只是那个臭小子,所以只要他们明理的不多管闲事,这些乞丐自然也不会多事去招惹他们。 hp:..bkhlnex.hl 216.第216章 密信(二) ""="('''')"="()"> “你们为何要追他?”这时候咏灵再次挥开韩冰和董泽走上前去质询,显然这个小乞丐正在被那一群乞丐追打,既然碰上了,她就不能视而不见。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哼!这不关你们的事!赶紧走,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倘若硬要多管闲事,我们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那为首的乞丐似乎叫嚣的很厉害,当然也是想在这群人面前立威免得被看轻,而韩冰简直看不过的想要上去将他一剑毙命,却无奈没有得到咏灵的许可,他还是不能贸然出手。 咏灵也不想同这般市井无赖计较,便径直将眼光转向了正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小乞丐,问他道: “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姐姐,我没错!”那小乞丐抬起头来向咏灵诉苦,并且一手指着他们道: “是他们!他们要抢我的钱!” “哼!血口喷人的小东西,你哪儿来的钱?!分明是偷得我们黄二的钱!还不赶紧还来!”那头目愤愤不平道。 “你才是血口喷人!你分明是嫉恨我!”那小乞丐似乎感到有咏灵撑腰便有些大起胆子了,反驳后便又朝向了咏灵道: “姐姐,那钱是一个好心的大哥哥给我的,不是我偷来的,分明是他眼红想要霸占我的钱,才说我是偷的黄二的钱,我真的没有偷!姐姐,你要给我做主,救救我啊!” 大家听了他这些话也都基本明了了,想是这些乞丐们自有行规,也许是划片经营,而这个小乞丐突然得到了一笔不小的钱,却不肯上交,这才引起了他们头目及众人的不满。 咏灵想了想,便向那小乞丐问道: “那人给了你多少钱?”她是想出钱赶紧了结了此事,自然会有此问。 而那小乞丐听了这话后眼神却有些许晃动了,随即低下了头有些忐忑的低声道: “十,十两银子。” 咏灵蹙眉,虽然对她来讲这没什么,可依照常识,十两银子,对一个小乞丐来说确实是不少钱了。 韩冰倒是细心,听罢不觉问道:“他为何会给你那么多钱?” 这话出口,结果还没等那小乞丐的回答,那乞丐头目便接话了: “哼!这下你们可看出来了吧!这个小兔崽子满口胡言,那钱分明就是偷来的!快点还来,爷们儿饶你不死,否则,哼哼……” “你骗人!我没有偷!是我娘生病了,大哥哥可怜我,要给我娘看病才给我的!我没有偷!”小乞丐听他又冤枉自己便激动了起来,伸手指着他大骂,同时又转回头来看向咏灵道: “姐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这就是我的钱!” “嘿!小兔崽子,你还敢嘴硬啊,找打是吧?!”那头目也被他喝的气不打一处来,撸了两管袖子就打算冲上前来揍他,却被咏灵喝止了。 “慢着!”她先是喝停了他,随后转身对着身旁的佩儿道: “佩儿,去拿二十两银子给他。” 佩儿自然知道其意,虽然脸上不悦,但还是遵循咏灵的吩咐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上前交给了那头目,而韩冰和董泽虽然也对那些粗鄙的乞丐很是恼火,却也知道这是最简单快捷的解决方法,于是也没有阻止了。 只见那头目接过了二十两银子,双目泛光,喉咙里咽了咽口水,却有些困惑不解的望向咏灵。 “不管他是如何得来的,我今日双倍替他奉还与你,但日后,你们再不许欺侮他!否则,官府伺候!” 咏灵也不愿同他们多说,而是寒着脸将目的道出,说罢,便嘱咐众人打算走了。而身边的人群也自发的让出了一条道来,十几个人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了。而那些乞丐看到银子到手了,也自然无心再造次了。 “姐姐,姐姐!谢谢姐姐!” 身后那小乞丐却追着几人的身影跑了好远,但是咏灵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下头,便也没有再做什么了,暗地里却是紧了紧衣袖内握住的手掌,心道这个小乞丐恐怕还会再见的,便仰头径直朝前走去了。 可经过了这样的事件,她倒也是无心再去柳园了,于是直接命人将马车驾来准备打道回宫了。而韩冰和董泽几人自然不敢有异议。 …… 回到宫内,咏灵便迫不及待的支走了佩儿等婢女。只留她一人在殿内,打开了手中那已被折握的皱巴巴汗津津的纸条。细细读去,入眼的一行行字迹让她瞪大了眼睛,心内惊了又惊—— 哥哥,是哥哥! 司徒昭远的笔迹她怎会不认识?!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把它读完。 因为空间有限,也似乎为了掩人耳目,这张纸条中并没有告知太多,只是讲说他已经部署完毕,就等同她取得后便要带她回家!且还告知了联络方式,正是那个小乞丐!只要她寻得时机出宫召见与他,便可同昭远通传消息! 咏灵心内惊得不是一星半点,不止是针对司徒昭远已然渗透到了这里,还有他所欲做的事情——为何哥哥会在这个时候要带她回家?可她刚刚才答应了北辰昊昍……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还说他已经部署完毕,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哥哥此刻身在北月?不,也不一定,他亦有可能是派人教那小乞丐传信给她的,或是这边已安排了人接应。但今天能够给她这张纸条,显然是已经知晓了她在这里的全部情况,倒是不曾想哥哥的动作如此之快,那么上次的暗杀是否……想到此她不觉揪紧了手中的信笺,一颗心慌乱的跳动。 那个小乞丐居然已被哥哥收买,且他说的如此笃定,一定是早已部署得当。看来,如若她真的答应要走,依照北辰昊昍现在对她的纵容,失败的可能性也不会很大的。 咏灵心乱如麻,虽然已许久未见,自己亦是盼望能够见到哥哥的,可眼下,刚刚才同北辰昊昍确定了关系,她还怎么能走? 正惶惶不已,外面突然通传北辰昊昍到了,她浑身瑟缩了下,却是慌乱的赶紧拿来了油灯点燃了那封密信,看着它片刻便化为了灰烬。 她迎出去,依旧对北辰昊昍笑脸相向,尽管两人已确定了关系,但理智还是告诉她,哥哥的事万不可让他知晓。 …… hp:..bkhlnex.hl 217.第217章 秘闻(一) ""="('''')"="()"> 咏灵这几日都没有出宫去,同时也没有同司马千依和北辰戎煜他们玩闹,而是多数时间都在静静的抱着猫儿发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的确,走或留,司徒昭远和北辰昊昍,对她来讲这是一场艰难的抉择。 走,代表着她选择了陪伴着司徒昭远的未来,回到她所熟悉的家乡和挚爱的亲人身边,从此在他的庇护下安稳的生活;而留,则是她将抛下一切投入北辰昊昍的怀抱,哪怕日后的宫廷生活多么糟糕晦暗,她也不能后悔,只求同他的心心相印,当然,她亦是相信他的真心,定会尽最大所能的让自己过的幸福。可是,这样就代表要伤了哥哥的心,无论如何,她是必须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与他而让他放弃的,但是,这不可避免的会伤害他,深深的,甚至严重的……唉!虽然那日对北辰昊昍确定的无悔,可是一想到要伤害哥哥,她就难免不忍,难免犹豫。因此,直到现在也没有做出个决定。 北辰昊昍对司徒咏灵真是极为**爱的,甚至连这天子的承乾殿,她都可以随意的进出了。而咏灵此刻来找他,便是因心中的一腔热情,她想要时时刻刻见到他,也好检验一下自己对他的心到底到了何种地步,还能够接受离开他吗? 来到承乾殿,欧阳海身边的小内侍却禀报她说陛下正在外殿同太史大人等重臣议事,但是咏灵深受**爱他自然是知道的,因此也不会将她赶出去,只说让她先在偏殿等候片刻,咏灵点点头应了。 其实这承乾殿她并不常来,她是知达理的性子,自然晓得陛下的寝宫和议政之所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不宜内宫女子进入的,若不是今日心情郁闷一时兴起,她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来打扰他,但是因为得了他自由出入的允准,这样的行为也不算是逾矩了。 咏灵在偏殿静静的等着,侍女们也被她赶了出去,因此一时间周遭寂静无比。 她有些无聊,便站起身来随意的走动着,不知不觉就走近了外殿些许,倒是听见了隐约的交谈声。她本想避开的,可是一个名字突然冲进了耳朵,司徒昭远……这四个字让她迈不动脚了,她定了定心神,忍不住悄悄走上前去,更加靠近些外殿的墙壁。 “——陛下,南雪朝堂生变,那司徒昭远功不可没!” 这好似是墨子伯的声音。而司徒咏灵听到这句不甚清晰的话,原本还对偷听墙角的行为有丝抵触的情绪立马烟消云散了,不觉更加靠近了些许,想要听的更清楚些。 “此次贪腐大案,涉及人数众多,甚至连我们栽培的人都几乎被拔尽,手段果真是狠辣无比!” 这句话,咏灵没有听明白,便蹙着眉眼接着仔细倾听。 “哼!一群废物!”这像是北辰昊昍的哼哧声,显然是对墨子伯的奏报很是不满意。 “太子(河蟹)党因为牵连到贪腐,众说纷纭,那老皇帝经不起众人挑拨,便下诏将南宫瀚给废了,而三皇子南宫灏被推上了太子之位,是以,如今的南雪朝堂,可是三皇子党掌权了!” 咏灵听了这一席话还未及惊骇出声,便是听到一声拍案大响—— “无用至极!”这显然是北辰昊昍的声音,同时,司徒咏灵也渐渐的回过味儿来,原来是南雪朝堂出了大事!因为贪腐,太子南宫瀚被废,而自己曾见过的三皇子南宫灏成为了太子,那么哥哥呢?哥哥是三皇子党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贪腐之事有没有牵扯到哥哥呢?还有,北辰昊昍听了这些为何会如此愤怒呢?还有方才墨子伯说什么“我们栽培的人都几乎被拔尽”,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北月国在南雪的朝堂中也有势力渗透? “陛下,还不止于此,此次因为贪腐涉及的人员众多,那些旧派势力心怀怨恨,在我们的挑唆下甚至策划了一场行刺,却不想又是被那司徒昭远给率先破坏,救下了那老皇帝,而他也因此颇得圣心,眼下受封禁卫军大统领之职,统领五千禁卫军,掌皇帝印信,拥调兵之权。真可谓是少年得志!” 这下墨子伯说的也是牙痒痒的,可咏灵听的却是紧张无比,不由揪紧了衣襟。哥哥原来经历了这么多艰险的事情,她倒并不急着为司徒昭远的高升而自豪欣慰,却是担忧他接下来的辛苦艰难。 “那南宫瀚倒真是个废物,枉费了朕一番心思!”北辰昊昍也似听的极为光火,而咏灵听到这里再傻也有了一丝定论了,显然,南雪国原太子(河蟹)党背后的势力,居然会是北月国! “这南宫灏,就无处可攻破吗?”北辰昊昍寒着脸接着追问,虽是不悦,但显然他的思维转变迅速,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只能接受,只好想另外的办法了。 “南宫灏其人才干也并非顶尖,但因其颇会用人,倒是圈罗了些青年将才。此次受封太子,南雪朝堂重臣几乎有所换血,除了司徒昭远外,蓝珏直接提拔为太常寺卿,因为其妹蓝玉为三皇子**妃,且刚刚产下麟儿,其父蓝庭之更被提为御史大夫。因此,眼下的南雪朝堂,南宫灏大权在握啊!” 墨子伯继续奏报,而司徒咏灵却听得瞪大了眼睛,原来小玉姐姐都已经有了孩子了!想起当初她对婚事那般的纠结,咏灵不禁在心中感叹,此刻真是有些物是人非了。而更没想到的是,他们所谈论的这些人,总归是同自己有着这样那样的牵系,可如今自己要得知他们的消息,竟是要通过在北月朝堂偷听墙角而来,这能不讽刺吗? “哼,不妨,新皇登位岂是那么容易的,朕有的是功夫让他们内部争斗,自相残杀。”北辰昊昍眯一眯眼,眸中依然是一片尽在掌握的傲然。 咏灵不由的为着他这些话有些不悦,虽说可以理解朝堂之事定是复杂阴鸷,可因为牵连到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正不爽间,却听北辰昊昍又问: “西花朝堂呢?” “回禀陛下,那西林焃还是半死不活,病恹恹的,不知道因为什么撑着一口气,倒是苦了底下的众皇子们,斗个不停,他又迟迟不肯定下太子之位,分明也是老奸巨猾。”墨子伯禀告道。 “哼,真是个老不死的,那文功难道也是个废物吗?操劳了如此之久居然还没把西林铭栎推上太子之位?真是枉费了朕在他身上耗的心力了!” 今天的奏报,想是没有一件称了北辰昊昍的意,他不觉有些气恼了。而咏灵从这些话语中,自然又是窥探出了一些秘要的。想来西花朝堂上也早有北月的势力渗入,并且二皇子西林铭栎、右丞相文功,以及文贵妃的背后,都是他北月在撑腰的。她突然想到了已许久未见的西林铭綦,西花国的四皇子,如今,怎样了呢?正想着,倒是墨子伯开始说起他来了。 “那靖熙王西林铭綦倒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居然将左丞相端木桀笼络至其麾下。西花朝堂左右两相分庭抗礼已久,因此,西林铭栎上位才没有那么顺利。”墨子伯继续朝北辰昊昍禀报。 “端木桀?但这个端木桀,不是并没有什么实权吗?岂能同文功抗衡?”北辰昊昍问。 “虽然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毕竟是两朝老臣,西林焃对他还是极为尊崇信任的。”墨子伯答。 “这端木桀,难道就无处攻破?”北辰昊昍再问,显然,他也知晓这端木桀是重要的一环,假若笼络了他,西林铭栎便可顺利登位,那么他北月顺势控制西花国的皇权内政,便不在话下了。 “唉!这难就难在,陛下的内宫之事,成了主因啊!”墨子伯悄悄瞥了他一眼,神色怅然的无奈叹息。 “何事?”北辰昊昍蹙起了眉,但是下意识的,他也似乎是想起因为何事了。 “陛下,宫内那位突然暴毙的西花美人,原是端木桀的侄女呢!他听闻此事后一直耿耿于怀,且私下里并不信我北月的说辞,还嚷嚷着定要为侄女报仇。而那西林铭綦一直对我北月主战,因此他才站在了靖熙王这边。倒是颇为难办啊!” 听了墨子伯的一席话,咏灵也不觉震骇万千,想不到端木萱竟是西花国左丞相端木桀的侄女,她的死本就算冤枉,这样说来,端木桀对北月的恨意也就可以理解了。可是她又忍不住的要为西林铭綦担心了,竟不想他的死对头是泱泱北月,他的处境何其艰难?而再往下深想,北月国果然野心巨大,甚至早早的对各国的朝堂势力都有渗透,北辰昊昍的手段也当真是可以了,想要从内部瓦解分裂诸国,如若真的能成,这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的计谋?想到此她几乎是有些冷汗下来了,可是西花南雪终究是小国或许较容易操控,那么东风国呢?他难道还能如此轻易的打入内部? “哼!到底是失了和气了!”北辰昊昍为着端木桀的事情感叹一声,也是想到了贺兰雪生的所做所为,心内不由懊丧怅悔。 “东风国那边又如何?”他还是接着问了,而这也自然勾起了咏灵的注意,更是全神贯注侧耳倾听。 hp:..bkhlnex.hl 218.第218章 秘闻(二) ""="('''')"="()"> 而这次墨子伯居然摇了摇头,神情亦是些许沉重的答: “那老皇帝依旧是一副居安思危的态势,按部就班,由着众皇子们明争暗斗,也不急着委托大任,他自己整日里弹琴听曲,倒是快哉。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明里还真是一派平静祥和,瞧不出端倪。 “老狐狸!”北辰昊昍一个字一个字缓慢骂出,显然是对这东陵弈的行为深恶痛绝,但转而却道: “他那些皇子们?可有谁有异样啊?”他自然不会被这平静的表象所迷惑,相信只要细心探究,终会露出马脚。 “倒是无甚异样,也都是循规蹈矩的争斗,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想来这老皇帝倒是挺会教儿子的,九个儿子都不敢有犯上之心,也是不易了。”墨子伯继续奏报,中间顿了一下又道:“不过……” “不过如何?”北辰昊昍的眼中闪出异彩,不觉追问。 “那个潇尧王东陵晈,倒是愈发的逍遥了!”墨子伯答,而咏灵听到这个名字,倒是总觉得好似在哪里听过,可是却听墨子伯继续道。 “他一向行事任性,特立独行,甚至是行踪不定。整日里沉迷声色,把酒言欢,可是那老皇帝却丝毫不忍责罚与他,反倒是由着他的性子胡闹。最近,更是听闻他经常越境至南雪,甚至还在我北月边城庆州出没,名义上打着游乐的旗号,暗地里却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哼!此人必有诡秘!你盯紧他!一直惺惺作态的隐晦了如此多年,想是故意落下的无意争权的好名声,私下里,却不知会有何种野心呢!” 北辰昊昍讽刺道,仿佛,在他眼里几乎每个上位者都没有简单的心思,咏灵想到此就有些怅然,这时候也想起了那东陵晈是何人物了。他是东风国皇帝东陵弈的小儿子,自小深得陛下爱重,恩**无双,可他本人就如同他的封号一样,活的那叫一个潇洒**。作风逍遥无惧,闲淡随性,因此才得了这“笑脸王”的好名声。 “是,臣自会盯紧他。”墨子伯恭敬回应。 “嗯。几年前他把那个女人送来,朕就瞧出了他的不轨之心,如今频频越境至庆州,怕也是同那抚西大将军司马烈有牵扯,你定要盯紧些,万不可叫尔等轻易乱我边防!” 北辰昊昍吩咐着,心下也是对这东陵晈越境至庆州的事情有些忌讳。在他的战略里面首先就是暂且不能同东风交兵,只有如此他才能留出实力去先搞定西花南雪两个小国。 而咏灵却对这话听的有些纠结,那个女人?会不会是指千依姐姐呢?如若是的话,那这潇尧王同千依姐姐,会有何牵系吗?而且,陛下如此的厌恶和抵触千依姐姐,会不会是因为他怀疑司马千依是东风国派来的奸细啊?真的是好复杂,她今日听到的这一席话,足以供她消化好久了! “陛下,眼下这些朝堂之事倒还不足为虑,倒是那西花的翔冲城,那西林焃居然派了独孤胜前去震军督查,其意不言自明啊!” 接下来的这句话,是另外一人说的,咏灵听声音一时判断不出来是谁,便也就暂且不去想了,可是却记得那独孤胜是拥护西林铭綦的人的,曾经在南雪时,她还曾见过那位勇武的将军的。 “哼!如若真的有胆子开战,朕也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北辰昊昍的声调冷厉却又豪迈,听的咏灵心间大动,在他看来开战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可是作为一个拥有平民心态的小女子,她可是万分不愿听到“战争”一词的。 “陛下深谋远虑,此事自然不以为意。待得日后我北月大军攻破了西花南雪,那东风国也自然不在话下了,由此可见,我北月令四海宾服的那一天,指日可待啊!这天下一统,也必将是陛下的囊中之物啊!” 方才的那人接着道出,可总觉得他这话里含满了溜须拍马,咏灵不由的心下不喜,同时也从中揣测出了许多讯息:原来这就是北辰昊昍称霸四国的战略啊!首先灭掉西花和南雪,然后再合力吞并东风,想法是不错,可是,真的会有那么容易吗?即便是小国家,司徒昭远同西林铭綦等人,难道就是吃素的吗?更何况还有东风国,强大的综合实力和韬光养晦的国策,他们也会乖乖的坐以待毙?咏灵才不信。这人说的未免大言不惭,太过简单了! “哈哈,慕容爱卿,言之过早,不提也罢!”北辰昊昍笑笑,也并没有过多理会他的谄媚,转而道: “今日为时不早,众爱卿辛苦,此刻就先散了吧!” 咏灵原本为了这句话想要退开些许,却不想方才的那个声音又传来了。 “啊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急切,而咏灵从方才北辰昊昍对他的称谓判断,应该是北月上卿慕容洛凡,皇后的弟弟。毕竟,他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年轻,不像是国相慕容止的。 “何事?”北辰昊昍本能的蹙起了眉,但还是没有拂了他重臣的面子。 “额,陛下朝堂之上殚精竭虑,这内宫之事便万万不可再让陛下劳心了。皇后娘娘禁足已久,臣斗胆向陛下请柬,可否解了娘娘的禁令,好让娘娘继续为陛下分忧啊!毕竟,掌宫之权交由那些个内监宦侍,着实不妥啊!” 这赤礻果裸的求情,已完全可以确定是慕容洛凡了,不过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皇后虽然有罪,可是北辰昊昍的内宫里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掌宫之权就只能暂且交到那些高等宦官的手中,这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哼!此事朕自有安排,爱卿就不用费心了!欧阳海,送各位爱卿出宫去吧!” 皇后受困已久,咏灵倒是没有想到北辰昊昍还不答允,而她不知道的是北辰昊昍对此事自然是有他的思量的。虽然这内宫之权交由宦官不甚妥当,可是私心来讲眼下却也不是放出皇后的好时机。他同司徒咏灵的感情才刚刚开始,还未稳定,万一慕容洛兰出来后再做出些什么事情搞破坏,那受罪的可就是他自己了!因此,皇后的禁足令还得再受段时间,除非她自己学聪明了,或者等到他同咏灵的感情完全稳定之后,他才会考虑开尊口解除禁令。 而慕容洛凡见求情无望且惹了圣怒,便生出了一头冷汗,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同众人拜别了皇帝,蔫蔫的走出了承乾殿。 这边咏灵也直起了身子迅速的打点了下衣服,转头赶忙走到方才已准备好的软榻上坐了下来。她得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毕竟,偷听墙角,什么时候都不是光明的作风。 不多时北辰昊昍果然走了进来,那一身赤金龙袍,衬托着高挑健硕的身形,令咏灵的心脏一阵激跳,不由想着他穿龙袍真是好看合适,衬得他整个人威风凛凛,不可亵渎。那冷峻傲然的面容更是冠绝无双,简直让她的脸上都生出了一抹微红,也不知是被自己方才的行为羞出来的,还是真真的就因为他霸道天成的身形给侵染熏陶的,总之,禁不住的紧张了起来。 他终于走近了她,却勾唇一笑,光华万千的道: “听完了?” 什么?咏灵惊讶抬头,被他这句问话愣住了?听完什么了?难道——再看他狡黠的眸光,还有那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她不由的泄气了,他竟然真的知道了!看来,一切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唉,怎么办呢? “陛下……”她不觉耷拉下眉眼,更是拉长了尾音出声求恳,阴阴柔柔的,却透着浓浓的撒娇与哀怨。 “呵……小东西。”北辰昊昍显然被她的这句娇嗔还有那脸上瞬间泄气的表情给逗乐了,面色一片开怀的走近她,伸手就环过了她的肩膀揽在了怀中。即使不能叫她小丫头,他还是有更**溺的叫法可以给她,哼哼! 咏灵亦顺势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一股好闻的龙涎香传入鼻端,她不觉闭起了眼睛,唇边亦勾起了一道弧线。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此刻,她真的感受到了淡淡的幸福。那种让人合不拢嘴的幸福…… “陛下可不可以答应灵儿,倘若有一天真的不得已爆发战争,也尽量不要伤及无辜的平民,好吗?”咏灵在他怀中轻声求恳。她不是不懂事的女子,乱世争权这些事情都是无可避免的,甚至连自己的哥哥,还有林大哥,他们也都无法避免,她又有何资格能够让强大的北月国主停战呢?更何况从北辰昊昍方才的说辞中探知,如若真的能够从各国朝堂内部瓦解击溃,倒是可以省得黎民百姓受许多的苦了! “嗯,灵儿所求,亦是朕心所愿。”北辰昊昍淡淡答着,却也是对她的懂事有些感动。她并没有一味的阻止自己,即便对象是她的母国,她也只是求得亲人的平安罢了。她倒是真的能够理解自己的志向的,因此,他感到很是欣慰。 想到此,北辰昊昍不觉伸手捧起了她的脸,目光灼灼,双唇狠狠的就吻了上去。 咏灵挣扎了下,心脏跳乱半拍,紧接着便被他牵引着,陷入了他的深吻里。唇齿相交,口舌绞缠,吮吸、啃咬、吞噬,心脏几乎要酥掉,双目紧闭,长睫乱颤,脸颊烫红,一片火热痴情…… 此刻她承认,她真的是被他浑身的帝王之气给吸引住了,无法移开视线,亦无法离开他的身边…… hp:..bkhlnex.hl 219.第219章 传信 ""="('''')"="()"> 又消停了两日,司徒咏灵便着急着想再出宫一次,去趟柳园,目的当然是为了那天司徒昭远的密信。.t.哥哥还在等着她的消息,无论去留她总归是要告知与他的。于是便又唤来了韩冰及董泽两人,未免起疑,也仍旧是如同上一次的阵仗般出宫了。 到了柳园,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也就来不及感慨这里不久前发生的悲惨变故了,索性一切都早得了北辰昊昍的吩咐而被清理停当,她便也没有再矫情,直接对着韩冰吩咐道: “上次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小孩子可怜的紧,如今也不知他怎样了,你们且去帮我将他找来吧,我也好仔细的问询一番。”她心地良善倒是众人皆知的,因此这样的理由也并不突兀,且经过了上次事件后,依照宫内一贯的谨慎态度,相信韩冰他们也定会关注着那小乞丐的动向的,是以今日要将他带过来恐怕也不是难事。 韩冰自然不敢不答应,于是便听从咏灵的吩咐派了两个人去找那个小乞丐过来了。 不多时,那个小乞丐果然被带进了柳园。 “姐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小乞丐看到她,竟好似十分的激动。 咏灵微笑着上前迎过他,请他上座,又命丫头们看了茶点,同时开口道: “上次匆匆一别,也未及询问你的名字?” 那小乞丐今日的衣服好似略微换过了,但脸上却依旧脏污,头发蓬乱,想是也习惯如此了。而听到咏灵问他的名字,便擦了擦脸呵呵一笑答:“姐姐,我叫虎儿。” “虎儿?那虎儿今年可有多大年纪啊?”咏灵也并未过多关注他的名字,然而对一个小孩子的寻常热络还是必要的。 “嘿嘿,我今年都快十一岁了!”那虎儿依旧笑呵呵的答。 “十一岁?”咏灵却有些惊讶,他看上去竟是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小一些的,约莫着是因为有些营养**,身形较小的缘故,想到此,便也暂时放下了这个话题,转而接着问道: “嗯,那你近日可好?那些人可还有再欺负你吗?”她开始关心他的近况。 虎儿摇摇头,同时吸吸鼻子,依旧是抬手胡乱擦了下脏兮兮的脸,笑着答: “没有,自从姐姐上次说要送他们去官府,他们就不敢再欺负我了,虽然也还是对我没有好脸色,不过也没有再挨打了,谢谢姐姐!” 咏灵听了这话不免微微心酸,想是这个孩子以前是没少挨打的,如此的生活也真是不易。 “那你上次说起你娘的病,可有好些了吗?”咏灵接着问。记得他是有提过他娘生病了的,虽不知是真是假,但关心下总归是有必要的。 只见那虎儿神色似乎暗淡了一些,同时沉默了下,可最后还是抬头微笑着朝她道: “好一些了,多谢姐姐关心。” 咏灵却从他的表情中觉出他好似是想报喜不报忧,便也不忍为难他了,却对他的境况有了些好奇,于是接着问道: “虎儿的家中,可还有别的人吗?”她确实想知道,为何这么小的孩子竟要出来做乞丐,不是太可怜了吗? 虎儿摇摇头,大眼睛忽闪两下,小嘴撇了撇,好似这下子有些情绪低落了,却仍旧乖觉的回答道:“只有我娘了。” 说完后他便垂下了眼睫,仿佛想要遮挡住此刻的情绪般的,而这句话也已基本道明了他的身世,孤儿寡母,母亲还身患重疾,咏灵想如此也难怪他要来做乞丐了。可是上次的事情,分明表示这个小东西是很聪明的,竟能够不声不响的向她传递消息,即便是有人授意,也是做的不错的了。想到此,咏灵便记起了今天的目的,于是抬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发叹息道: “可怜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随后她转头朝着身边的佩儿看了一眼,佩儿便会意去了里间拿了样东西出来,竟然是一个略微精美的篮子。 “姐姐也不能帮你什么,只好为你准备了一些吃食,还有一些常用的补,希望你娘能够快些好起来。”说着,她便从佩儿的手中接过了那篮子,转而交给了虎儿。 “这,姐姐上回已经帮了我许多了,虎儿还怎么敢要?”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想要做足戏份,虎儿竟推脱了下。 咏灵却朝他睇过了一个略微深邃的眼神,同时拍了拍他的手道: “这是姐姐的一番心意,你定要收下了,哪怕送给需要的人,也好。”这最后的一句话,她字咬得略微重了一些,同时深深的看住他。 这虎儿果真是聪明的,看上去像是恍然大悟的明白了她的意思,嘴巴渐渐咧开了一丝笑容,同时眼神彻亮地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虎儿就不推脱了,我带回去给我娘吃,也替我娘再次谢谢姐姐了!姐姐真好!” “嗯,真乖。”咏灵又轻轻抚了抚他的脸,温柔地道: “今日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命人送你回去。你也要好好保重,如若有缘,我们定然会再见的。”再次拍了拍他的手,又嘱咐了几句,咏灵便命人送他回去了。 看着虎儿一步三回头的身影,咏灵也频频朝着他挥手告别,可虽然她表面上波澜不惊,心内却是波涛汹涌——想必这信,应该是能够传达给哥哥的吧! 是的,她将给司徒昭远的回信藏匿在了交给虎儿的那个食篮里,他相信韩冰等人也是不会随意翻查的,而即便翻查,那信在篮子里也藏匿的颇为隐蔽,再加上有食物药材还有些银两等的掩护,恐怕也不容易找到。 至于回复的内容,咏灵嘱咐了哥哥还是稍安勿躁,一年之期很快就至,是以此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她也只能这么说,在这短信之内,她也不可能说得明白自己的心情,更何况,真的要狠下心来告诉他自己已心向北辰昊昍,她真的怕他一时之间会接受不了。唉!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 殊不知当司徒昭远接到这封信后的复杂心情,原本他为收到妹妹的回信而雀跃不已,怀着无比期待和终于要见到面的激动心情迫切的拆阅开来,可是看完后却面色一变,甚至瞬间黑沉了脸,心底不由揪紧——自小相处,他自己的妹妹他比谁都了解,说辞如此的推脱,定然是事态有异,难道她……他竟不敢将那最坏的可能性说出口了,而只是咬着牙恼怒的将那封信撕得粉碎后扔了出去。 灵儿,你究竟为何不肯同我回家?到底为什么?!我想见你,好想…… —————————————————— 澜辰猫咪:求支持啦~~~收藏留言哦~~大家愉快~~(n_n)~ hp:..bkhlnex.hl 220.第220章 宴请 ""="('''')"="()"> 接下来的这几日,司徒咏灵也再不敢轻易的往柳园跑了,虽然她心下里还是十分记挂着哥哥那边的消息的,可也知道跑的太频繁了难免会让人起疑,便也只好在宫内打发时光了,陪着司马千依说话玩闹,或者同北辰戎煜练剑弹琴。.. 这日刚送走了北辰戎煜,便有一名侍女跑来长清宫来传信,听着佩儿的通禀得知,这名侍女居然是掌管内务的大监身边的人,咏灵不免有些疑惑,可还是接过了她送来的那封朱红色的信笺。 居然是一张请帖,是许久不见的魏王妃给的,从魏王府发出来的!魏王府小世子的三周岁生辰宴请!虽然有些吃惊,不过仔细想想这请帖也不算是突兀。毕竟魏王府在北月的地位非凡,而司徒咏灵虽深得陛下**幸却还没有加封,因此请她来也不算逾矩;更何况,魏王妃同司徒咏灵,可是有过好多次的交集了,算下来,也几乎是有些交情的。且就咏灵自身而言,因着同北辰昊昍当下的情意,他的小侄子的生辰她也不可能拒绝的,于是便吩咐着让婢女们准备贺礼了。而她自己自然是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的,也只好借花献佛,将北辰昊昍给她的那些宝贝挑出一两样来充数了。 至于北辰昊昍的心态,他认为司徒咏灵早晚会是这北月皇宫内的一员,因此对魏王妃的明事理做派也是乐见其成。而原本小侄子的生辰喜宴北辰昊昍也该是参与的,虽说以他高位之尊不用亲自到王府参宴,但是生辰礼总归是不能缺的,可因为皇后还在被禁足而无法安排,因此这来自皇帝的大礼也只能由司徒咏灵代为转交了。如此一来,这场生日宴,咏灵还必去不可了。 …… 到了那日,司徒咏灵便准时的上了已备好的马车,出宫去参宴了。 其实魏王北辰烨炏(ye,四声,yan,二声)的封地并不在京城,而是在京城以南的辽源地区,但因大多数的王爷都是在京城有府邸的,所以倘若封地没有什么要务,这些皇亲们一般也都是在京城里生活的。因此,司徒咏灵从宫中来到魏王府的行程,仅需一个半时辰足矣。 魏王府自是豪华气派,下了马车,便早有下人等在门口及时的上前来接待了。这次北辰昊昍还是派了韩冰和董泽相护,同时也还是那一队禁卫军,可是此去毕竟是王府宾宴,是以韩冰带着众位侍卫们不可能跟着咏灵进入正宾的区域,而他们也自然明理,想是这般喜庆的场面,魏王府也不可能会出现什么安全上的问题的。 咏灵上前真诚客气的送上了所携带的两份价值不菲的生辰贺礼,同时又对小世子说了几句吉言,便跟随着众人上了宴席。 魏王北辰烨炏的面色依旧有些让人不喜,看向她的眼神仍旧有着探究,不过大约因为今日是自己儿子的喜宴,倒也收敛了许多。魏王妃却很是大度周到,而通过几次交往咏灵也大约知晓了她的性子,也并不似心胸狭隘的深宅妇人。 虽然席间还是有不少的宾客朝她投来了视线,可今日并不是她的主场,因此也自然无甚担心,只需恭谨的做好自己应做的,安心当个客人便好。可是宴会行到一半,居然有王妃身边的小丫头过来请她,说是魏王妃想要找她叙叙旧。 司徒咏灵虽然心下有些狐疑,但还是去了。 一处优雅的休息厅内,魏王妃今日盛装高髻,巧笑倩兮,看向咏灵的眼光充满了思量。咏灵恭谨的行了礼,又说了些祝贺之语,而魏王妃也客气应答。两人你来我往的随意叙了会儿旧,魏王妃却突然凑近她耳边轻轻道出一语: “妹妹,今日,姐姐可是有一个惊喜要送予你的。”她团扇遮面,目中光华流转,在旁人看来,几乎是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 “什么?惊喜?”咏灵自然不解。 魏王妃唇边勾起了深邃的笑意,依旧对她轻语道: “姐姐可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的。” “什么人?”咏灵蹙了眉问,不禁疑上心头。 “呵……妹妹跟着我来便知道了。”魏王妃说着便起身了,那笑容里似乎包含了许多东西,可是咏灵也并未觉出她有何不轨,就任由她亲切的拉过了自己的手,同时喝退了侍女们,两人便一齐往王府的后院儿行去了。 一路走过,竟是没有见到一位下人,反而由魏王妃亲自领着,这倒是让咏灵感到有些不安了。今日世子生辰,前厅如此多的贵宾,整个王府热闹非凡,而她们两人所至的后院却空无一人,未免有些古怪。但她回头看向魏王妃的脸上却似并无察觉出什么恶毒颜色来,且自己自认也没有同她结什么仇怨,她应该也不会害自己的吧!更何况理智来讲,今日她前来参宴是陛下甚至众人皆知的事情,他魏王府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做些什么。因此,也只能不动声色的跟着她,直到了府内一处偏僻的小院儿门前,两人才停下了脚步。 咏灵这时候心内倒是有些忐忑的,魏王妃告诉她是要带她见一个人,且还由王妃亲自领着,那这个人必定不凡,会是谁呢? 但见那院门微微敞开着,魏王妃便伸出手去推开了些许,却又转而将她轻轻推进了里间,目光深邃的笑道: “妹妹,你们好生叙旧,姐姐我便不打扰了。”说罢,她转身就走了,不多发一言,而走前甚至还带上了门锁。 “唉!姐姐,魏王妃姐姐!”咏灵回头喊了两声,听她走远了,也只好无奈的回过头来。 抬目竟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直直的站在那小院中,玉色的发冠被头顶的阳光反射的一阵耀眼刺目。她心间陡然一跳,却禁不住的抬脚缓缓走上前去,看着那肃肃松风的身形,她的心脏不由的跳动起来,唇边有两个字想要吐出,奈何却吐不出来,瞪大了眼睛,这一刻甚至连身体都开始有些颤抖了。 —————————————————— 澜辰猫咪:今天还有一章(n_n)~ hp:..bkhlnex.hl 221.第221章 相见(一) ""="('''')"="()"> 在两人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面前的那人才缓缓转过了身形。 咏灵霎时顿住了脚步,愣怔的望着他的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小院中有暖风吹过,不知不觉间眼泪滑落,而她的声音也终于找了回来: “哥哥!”随着声音冲上前去的,还有她的整个身体,几乎飞奔着跑向他,甚至猛然抱住了他。 “哥哥,呜呜……哥哥……”眼泪止不住的涌,扑在他的怀中,轻轻啜泣,仿似要把自己这么久以来所有的委屈、害怕与思念统统一股脑的倒给他。 “小丫头。”司徒昭远**溺的回抱住她,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发顶和背脊,心脏澎湃的跳动,脸上亦是一片温怀的笑意。 久违的温暖淹没了激动的狂喜,这一刻两人只是在感受至亲之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待得司徒咏灵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她终于从司徒昭远的怀中抬起头来,也终于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她几乎忘了这可是在北月国啊!甚至是魏王府,而哥哥一个南雪朝臣,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来到了这里? 司徒昭远眼神幽深,随着她的问话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充斥着一丝的埋怨,伸手轻抚着她的侧脸幽幽道出: “我想你,便过来了。”这当然不是假话,分开有半年多了,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却无法如愿。而此前终于费尽心机的打点好了一切甚至联络上了她,她竟然不着急着跟他回家?又如坐针毡的等了两日,却依旧不见她传来消息,他心神不宁,且再也等不下去了!因此才不顾众人劝阻的以身涉险,固执的想要亲自来见她且带她离开!而此刻,看到她平安无恙的站在面前,甚至出落的愈发美丽动人,他自然欣慰,可是一想到这身前身后的种种,眼睛里难免会有些情绪。 司徒咏灵听他这样说,又是这般的表情,便愣怔了一下,却是不着痕迹的缓缓退离了他的怀抱。自然的,一切的因缘纠葛又回到了她的脑子里,是以此刻面对他,心内本能的就多了丝复杂了。 “我……可是,这里对哥哥来说终究是危险,哥哥还是应尽早回去的好。”她重又抬起头来,担心的劝慰。他定是因她而来,不远万里,甚至是暂时放下了国内的一切,可是这里毕竟是北月国,他人地生疏,又是何苦来哉? “跟我回去。”司徒昭远拧眉开口,眸子紧紧地盯住咏灵。他心思细腻,此刻虽然已发觉了她语气中的可疑,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司徒咏灵睁大了眼睛,但随即却也渐渐平静了。知他来此的目的,定然是想要带自己回去的,可是—— “我,我不能回去!”司徒咏灵转过了身子,这一刻似乎有些不敢面对他。 “为何?”司徒昭远平静的语声却突然些许拔高,眼神中也几乎有些不平静了。 “我,我已同他许下了一年之约,眼下还未至,便不可能走!”司徒咏灵依旧不看他,语声中却有些倔强。 “哈!”司徒昭远讽刺的嘲笑一声,为着她口中那个“他”字心内被猛地刺了一下,却不容置疑的伸手拉过了咏灵,紧盯着她的脸道: “他卑鄙无耻的将你劫来,你却还要为他守约?”他简直有些不敢置信,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对那人的行为憎恨和愤怒吗?她这算什么?! 而司徒咏灵却依旧不敢看他,只是把头压低的偏向一边,抿抿唇,思虑了片刻却答: “他起初的行径虽然略欠光明,可是之后却对我礼遇有加,也并无非分,且一年之期很快将至,他毕竟是北月国君,哥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她终究还是无法轻易说出伤害他的话,也只有这么拖延着,寄希望于利用北辰昊昍的身份来让哥哥能有些许忌讳了。 司徒昭远何等心绪,又怎会听不出她话中对北辰昊昍的维护,而这样的认知却让他瞬间窝火,一双眸子几乎闪出火光,一只手扣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迎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看着我,灵儿,你究竟是为何?不肯跟我走!” 而司徒咏灵被迫看向他的眼睛,竟是心间猛跳,再也不能平静了。又瞧出他脸上的紧张还有暗沉,甚至那略微有些瘦削的轮廓,便又有不忍了,不觉抬起手来,轻轻抚触着他的面容道: “哥哥,你这又是何苦?我并无危险,在这里也一切尚好,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告知爹娘我的安好,行吗?”她的语气是同他打着商量了,双目亦是伤怀无限,满满的都是祈求。 司徒昭远听了这话一张俊脸已完全沉了下来,眸珠更是染上伤痛,心脏揪紧,但却不愿相信的再次抬起手来,轻轻抚触着咏灵的娇颜,沉声喝道: “灵儿,跟我走!”他自然知道她是在找借口,但却不想问她为何要找借口,他不愿意知道! 这话,甚至都有些命令了,看着他伤痛的脸,咏灵更是郁结在心,到底要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明着告诉他吗?告诉她自己已心有所属?她想他如此的聪明,应该会有所察觉的,为何还要如此的固执呢? “我,我……哥哥,我暂时不想走了!”她终于鼓起勇气甩开了他的手,并退后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眼光却依旧游离着不敢看他,但还是倔强的说了出口。这么着也不是办法,不是吗?也只能狠下心来了! 空气几乎有一瞬间的静默,司徒昭远的面色也早已森寒,却终究启唇喝问了出来: “为什么?!”尽管心很痛,像是被人剜了一刀般,但她既然如此明确的告知了他,他自然不是个胆小鬼,当然要得到明确的答案! “我,我,我心已向他,我不愿意离开他了!” 司徒咏灵说出这句话后,眼中却有泪光闪出来了,也终于敢看向他了,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勇敢,而是对他的伤害,对他的心疼。 hp:..bkhlnex.hl 222.第222章 相见(二) ""="('''')"="()"> 听到这句话司徒昭远的心真的痛了,那一刻几乎脑子都是懵的,枉他一向心智明睿,此刻却也有些弄不懂她的话了。(..m)那恐怕是内心深处的自保情绪骗了自己,费尽心机的想要遮掩住真相以减少伤害—— “不,你在骗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略微回过神来,司徒昭远却伸手抱住了她,紧紧的,一双哀戚的眸子却闪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火光迸射的将她紧锁进怀中,似乎是想要她收回方才的说辞。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个理由,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竟会有另外的一个男人存在了她的心上,他无法接受! “哥哥,求求你,放开我吧!”司徒咏灵在他怀中略微的推搡,却是不敢太用力,这句话,既是让他放过她的身体,亦是放开她的心灵: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值得哥哥如此的执着。哥哥,你冷静些……”她柔柔的发声,哀婉的求恳,的确是不敢太刺激他,亦是不忍,但却真心的希望他能够冷静。如果能够忘记对自己的感情,那便也没有此刻的痛苦了,不是吗?更何况,自己又有何德何能攫取他的心灵?他们之间,本身就不该有那样的感情。 “灵儿,跟我回去!”司徒昭远依旧坚持,而语声却是温柔了许多,几乎是含着求恳的意味了。他的妹妹只是个容易上当受骗的小姑娘,兴许是一时的被那人所迷惑,只要能够及时纠正,他愿意原谅她。 “哥哥!”咏灵却终于有些无法承受的推开了他,闪着泪眼对他劝慰道: “你为何不明白呢?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心里有了他,有了北辰昊昍!我不想再跟你回去了!同时也希望哥哥,能够忘了对我的情意,我们,终究只是兄妹而已!” 这些话,已拒绝的相当明白干脆了,司徒咏灵也是铁了心的想要让他死心,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司徒昭远愣了一愣,几乎是有些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脸上原本沉痛阴狠的表情甚至都被击碎了,而只余下懵懂的惶恐。那一刻心中仿似响起了悲歌,他的整颗心几乎已被她踩碎并且下葬了。真是只剩下冷笑了,想他不远万里的跑来见她,怀着一腔热情与无尽的欣喜期待,却不想竟听到了这样的理由,甚至是如此坚定残忍的拒绝。 此时不知怎地天空中竟又飘起了雨丝,甚至还响起了隐约的轰鸣声,紧接着就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匆匆洒下。夏天来了,这雨水自然是常见的,可是此情此景,两人的心还真是被这突然而至的雷雨给浇的有些寒彻肌骨。 空气正陷进一片悲怆的沉默,突然的“嘎吱”一声,身后院门开了,回头见竟又是魏王妃一个人亲自来的,她微微一笑后便优雅的朝两人扬声开口: “妹妹,这宴席可是散了,妹妹还是早些回宫去吧!你那些侍卫们,可是都等着急了。”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气氛她自然是注意到了,可眼下却是没有兴趣去在意这个了,毕竟,司徒昭远的身份隐秘重大,可不能有丁点差池的泄露。 司徒咏灵听罢回头,自然晓得其意,心下也略微感谢她的提醒,天色不早,眼下确实是要回宫了。她又回头望了眼此时依旧站在原地懵懂心痛的司徒昭远,便不忍的抿了抿唇,却还是转头迈开了步子。 “姐姐,我这就回了。”她走至门边,司徒昭远当然没有跑去追她,虽然他心下是极想的,但总归还有些理智,且当下心碎欲裂更是有些恨她的绝情,他也几乎是没了力气了。 “哥哥,你还是早日回家吧!莫让灵儿担心了。”又留下了这句话,司徒咏灵终于转身,便随着魏王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回去的路上,咏灵坐在马车上,心间亦是有些肝肠寸断的痛楚,毕竟,那是自己如此亲爱的哥哥呀!她竟那般的伤了他。 唉!不觉抬手抹了两下眼泪,这泪水,可是万不可被他人看见的,毕竟,今天她可是去参加生辰喜宴的!不过,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在魏王府中呢?而且还是由着魏王妃亲自引荐而来,显然是十分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但她印象中也没有听哥哥提起过曾同北月魏王有交集的过往,更何况,天高地远,依照常识来讲两方也不可能有什么亲缘关系。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起哥哥此刻的身份,南雪禁卫军大统领,又是新的太子(河蟹)党政权中的人物,难不成——她的心脏不由的揪紧,天哪!不会吧! 心中有一个大大的阴谋在浮出水面,魏王同哥哥,同南雪国——究竟是什么关系?!既然北辰昊昍都能够暗地里站在南雪原太子(河蟹)党的背后,那么魏王会不会就是暗地里支持新的太子(河蟹)党的力量呢?不,也定不是暗中支持那么简单,而是通力合作,各取所需!倘若如此的话,那么哥哥今日能够出现在这里,也就说得通了。且,上次针对北辰昊昍的行刺事件,调查一直都没有定论,而如果是魏王同南雪甚至是哥哥合作的结果,那么,就可以解释了! 那她该怎么办?眼下既然知道了,虽然事实不一定真如她所想,可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北辰昊昍呢?如此一来,他便也会对魏王有所防备了。但是如果告诉了北辰昊昍,那么哥哥会怎么样呢?如若知道刺杀他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司徒昭远,他作为南雪朝臣甚至还同北月魏王秘交,而此刻又是在北月的地盘上,依照他的个性,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哥哥的! 心中有个天平在摇晃,一边是哥哥,一边是北辰昊昍。此时此刻,在她的心目中,究竟谁会更重一筹?她又应该把砝码,加注在哪一边呢?不,也不是绝对的天平,毕竟此刻,如若说出了哥哥的秘密,那么北辰昊昍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哥哥。而如果不告诉北辰昊昍,那么北辰昊昍至少目前,还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以后,他睿智英明,想是也定会猜出魏王的用心的吧!或者,等哥哥走了之后,她再稍加提醒? 想到此,司徒咏灵咬了咬唇,绞紧了手中帕子,心下便有了决定:暂且不告诉北辰昊昍! 其实上次的行刺事件,北辰昊昍早已想到有可能会是魏王做的,但是魏王北辰烨炏此人心机深沉且行事诡秘,所谋之事竟是没有露出丁点的破绽。再加上又是他亲弟弟的身份,在没有十足的证据面前,他就不能将他治罪。然而倘若司徒咏灵将今日所见说了出来,那么光这条通敌的大罪,便会板上钉钉的加注在北辰烨炏的身上了!也可就此除去了北辰昊昍的一大祸患。然而在司徒咏灵的心目中,这一刻终究是司徒昭远的性命胜过了北辰昊昍未来可能的危机。以至于,她的此举给北辰昊昍日后埋下了莫大的隐患。 …… 这之后,司徒昭远终究是不能在北月国内停留太久的,于是虽然心下郁结不已,却也只能先行回国。 他此番确实是借着同北月魏王合作共谋的机会前来见司徒咏灵的。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国与国之间的政治也总是如此。魏王觊觎北月皇位已久,但无奈北辰昊昍亦是擅权的明主,是以在这稳定和平的年代他要上位的可能性便是十分的渺茫。但如今各国对争霸天下一统四国都开始蠢蠢欲动,乱世纷争起,才使英豪出,而北辰昊昍也自然有争霸之心。群雄逐鹿沙场征战难免刀剑无眼,各派势力更是相互厮杀,这倒是给他北辰烨炏了无限的可能性了。因此,当下里尽可能的积聚自身力量,方才是明智之举。而司徒昭远此人,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又是南雪新的太子(河蟹)党核心人物,他自然是乐意相交的,更何况,他可是同自己一样,视北辰昊昍为敌呢! 而司徒昭远此行的目的没有达成,可想而知心内的懊丧,不,又何止?几乎可以说是痛彻心扉,可是这次他毕竟是亲眼见到了妹妹,因此也不能算是一无所获。看到咏灵活生生好端端甚至娇艳无比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般近的距离更是燃起了心中的熊熊炙火,他又怎会仅因为这几句话就轻易的放弃?即使司徒咏灵出口的话语伤他无形,却也不足以抹杀去自己十五年来的感情,虽然他亦是为了这些话而痛恨与她,更是痛恨那北辰昊昍,竟真真的占据了她的心灵——十五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一瞬,他又怎能甘心?! 他恨北辰昊昍,真是恨死了他!但灵儿,你真的就愿意同他过那般的日子吗?远离故国亲人,去当他后妃中的一员?他坚信自己的妹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只不过暂时的被他的帝王气概所迷惑,还未及想清楚其中的危险纠葛,倘若明白了,相信她一定还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他的心揪紧着,强烈的自保情绪固执的相信着自己这般的推测。 …… hp:..bkhlnex.hl 223.第223章 战事 ""="('''')"="()"> 拒绝了昭远后咏灵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依旧在担心着他的安危,可却也再没有方法获知他的消息了。..因此只能在心下劝解自己,哥哥一向敏锐明智,想是也晓得轻重,定是已然回国了。转回头看看北辰昊昍这边,这几日虽然宫里一切如常,但北月的朝堂上却传出了一件不小的变故。 竟然是同西花国的边境纷争!西花国自从派遣独孤胜前去翔冲城震军督查,他便以雷霆之势整军肃政。翔冲城同北月边城大禹城接壤,两地向来多通商贸,而此前独孤胜突然间下令停止了边境贸易,原因居然是北月出价较低,两国通商实属不公,难以为继。但这些东西都是北月官民的急需,北月军队自然怒气上涌,多番言辞交涉,可那独孤胜丝毫不买账。于是一向骄傲自大的北月官兵们自然怀恨在心,针对西花商队的物资不惜进行霸道抢掠。而与此同时,有了独孤胜驻军撑腰的西花官兵们再不忍气吞声,反而奋起反击,于是形势一发不可收拾,争端渐剧,死伤无数,祸及边民。 这件事情若严格说起来根本分不清对错,北月抢掠的行为虽然令人不齿,但起因却是独孤胜强行停止了商贸,且理由是价格低廉,可是这是双方由来已久的一贯标准,他却突然改口,难免让北月军民接受不了。 北辰昊昍听了此事后自然不可能平心静气。北月军力强盛,他一向骄傲,两国边境摩擦历来已久,但西花一直都是势弱受欺的那一方,可此次竟然算是西花主动的挑起了事端,这不得不让人震怒,他简直想要拍板发兵了!但是毕竟尚有理智,大禹城的驻军守将轩辕衡倒是处理的不错,先是中庸的稳住了阵势,就将军情八百里加急的报回了京城。 北月朝堂上因为此事议论纷纷,当然同北辰昊昍的心思一样,主战的占了大多数,本想拍案发兵给西花一个措手不及,谁料这事情还没完,轩辕衡的又一份军报紧接着传来,竟然是南雪的大军也堂而皇之的围拢过来了,他们得了西花的放行,大张旗鼓的驻扎进了翔冲城。两军同仇敌忾,同北月大禹城的官兵遥遥相望,剑拔**张。 西花同南雪两国已经结盟的事情各国私下里当然都是知晓的,可是如此的堂而皇之,这倒是让北月不能轻举妄动了。毕竟,如若真的这样开战,面对的是两个国家,那就必须是一场硬仗了。且先不说胜负,一场小小的边境争端竟然引发了三个国家的战争,无论结果如何都将会损失惨重,那么余下的东风国岂不是要坐收渔利了?倘若他趁乱掺上一脚,这局势就更加不能明朗了!于是乎北月就朝南雪喊话,言辞犀利,说这只是西花国同我北月的事情,你们不应该干涉!而南雪却回说我们也没在干涉,只是监军,不能让他国欺负了我们的盟国。 北辰昊昍当然气得咬牙切齿。如此一来,双方都剑拔**张,却也都不能轻举妄动,一时间局势僵持不下。 破天荒的,北辰昊昍这一日竟没有来同咏灵一起吃晚膳,来传话的小内侍说:“陛下尚在承乾殿议事,今日来不了了,让姑娘先吃,莫再等他。”咏灵蹙眉答允,却担忧的摇摇头,可想而知他为此事是有多么的焦头烂额。 但是到了晚上,北辰昊昍还是过来了。 “陛下——”看到他,咏灵有些惊喜,却也是不解。 “怎么,不愿意看到朕吗?”北辰昊昍拉过她往里间走去,面容虽然有些疲惫,但看着她的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笑容。 “陛下政务繁忙,应该多加休息为好。”咏灵摇摇头,脸上满是对他的心疼。 北辰昊昍笑容可掬的拉过她轻轻靠在怀中,喃喃道: “看到你,朕便是休息了。” 咏灵浅浅微笑,心中一片温怀。 两人在内厅了茶点,又说了一会儿话,却极有默契的只字未提朝堂之事,可是在临走之时,北辰昊昍却握紧她的手道: “灵儿,等战事一过,我就向南雪呈上婚。” 这婚一事,于公于私对北辰昊昍来讲都该提上日程了。对他自身来说,他当然迫切的想要迎娶咏灵,让她真正的成为自己的女人,永远留在他身边。而之于公事,当下因为同西花的纷争而同南雪也站在了敌对的立场,但是这场争端对他来讲也不会那么难办,到时更是正好借着同咏灵的婚约来缓和同南雪的关系,这倒是两全其美了。 咏灵抬目看着他的眼睛,见里面闪着自信和期待的光彩,便垂下了眼睫,抓紧了他的衣襟,在他怀中默默点了点头。 她也愿意嫁给他,人贵初心,他是第一个进驻自己心灵的人,她也想给自己的这场情意一个归宿,同时,这样也好让哥哥尽早死心了。 …… 至于北辰昊昍对争端一事的进一步解决方法,北月国还真是能屈能伸,一方面在战场上依旧硬气十足丝毫不掉份儿的煞气逼人,另一方面就开始悄悄的在朝堂方面有所动作了。毕竟,此次对面两国的朝堂之中可是还有着己方的人呢!尤其是西花国,右丞相文功首先就是主和派,近日里频频奔走于西花朝堂及重臣府邸,对皇帝劝谏,对众朝臣蛊惑,满口都是开战的不利因素。当然,他的说辞也并不完全违心欺骗,战争不是小事,伤及无辜是小,损耗国本为大啊!而主战派靖熙王西林铭綦的言论呢?他认为西花在两国关系上已经屡屡受欺,而今也该给北月国一个教训了,以后也好叫他们不敢再随意欺凌自己。毕竟,当下里是南雪愿意站在自己这边,这样反戈一击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至于南雪朝堂,司徒昭远必然是主战的,于公于私,他都想给北辰昊昍沉重的一击。可是万事都有两面性,南雪的许多老臣也都是主和派,他们的说辞是,这毕竟不是我南雪的主战场,作为盟国他们去给友方增长气势是必要的,可若是要真刀的硬上,那伤及的,可是自己人的性命和银钱啊!更何况,谁都不是傻子,北月国心底的忌讳难道他们就不怕吗?倘若三国交战,那么谁还能顾得上东风会做些什么?东风国自古同南雪比邻,万一他要是想趁势吞并了南雪,依照战时己方防卫的虚空,那可真不在话下啊! 各国朝堂主战主和两派争执不下,而北月又在两国朝堂多有人脉,于是倒是商定出了一条解决的方案:遣使交涉。这个提议倒是双方都认同的,毕竟,能用银钱领土甚至合约解决的事情,何必动用武力战争呢?西花南雪两国毕竟是出手方,北月又是大国,怎么着也要他个面子,因此去到对手方交涉也合情合理;而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既然都是一心向和,相信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三方都乐意答允遣使来朝。不过,作为南雪国和西花国可是带了一肚子的要求前来北月交涉的,但是,北月处事一向阴险,对这些不自量力的贪婪要求,又岂会轻易允准? 可无论如何战事先将搁下,北月也就一心等着两国使臣了。 …… ———————————————————————————— 澜辰猫咪:以后更新时间变下,大概晚上吧~~~求支持啦~~看文的不多,所以即使看盗版的亲们,至少也回来给猫留个言吧!需要精神支援呀~~么么~~~~ hp:..bkhlnex.hl 224.第224章 三王聚(一) ""="('''')"="()"> 七月初,正是盛夏。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园子里郁郁葱茏,满目苍翠,但是在烈日的照耀下鲜花都有些蔫头耷脑,萎靡不振的样子。咏灵穿着单薄的衣衫坐在凉亭里,身旁有侍女在打着蒲扇,她微微低眉啜饮一口凉茶,对着下首垂目恭敬的小内侍道: “此次两国来使何人?你可知道吗?” “回禀姑娘,小人只知南雪国是指派的禁军统领司徒昭远为使臣,至于西花国,倒是未曾有消息传来。” 咏灵的眉心几乎不可察觉的一跳,竟然是哥哥,但面色却仍旧不显什么变化的对他道: “你且下去吧。” 如今皇后被禁足,后宫几乎无主,因为北辰昊昍的恩**,在这宫内她倒是来去自由,因此才有了这花园内的召见,可听了这般消息,原本是心静自然凉的,但想到南雪来使竟是司徒昭远,她就有些坐立难安了,心头乱糟糟的,连带着身上也感到火热了起来。虽然理不出个头绪,但是该来的总会来,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那一天很快就到了,得知使臣已经进入皇宫,咏灵心烦意乱,她知道他应该去找哥哥的,听人禀报他就住在同会殿,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见他,可是,见了之后说些什么呢?她简直纠结万千,也只能逃避一时了。 第二日,司徒咏灵终于打定了主意要去同会殿了,于是便唤来了佩儿等几名婢女跟着,就出了长清宫。 低着头缓缓踱步在宫道上,心下还在思量着见了面究竟要对哥哥说些什么,想的太过入神,几乎没有听到身旁婢女的呼唤声。直到佩儿忍不住使劲儿的扯了下她的衣襟,她才回神,还不待开口询问佩儿所谓何事,倒是察觉到眼前的光线被挡住了,她纳闷的回头,眼中映入了一张人的脸。 “嚇!”她吓了一跳,不禁后退几步,若不是佩儿及时扶着,还真差点摔倒。 而这时候,竟然又有一只手拉住了她,和佩儿同时稳住了她的身子。 “呵呵,灵儿,你还是老样子啊!” 一声有些调侃的轻笑传来,和着浓浓的惊喜,让咏灵惊讶的抬起了头—— “林大哥?!”她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意外,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的人,一身翩翩紫衣,面容如画,手摇折扇,潇洒自如,不是林铭是谁? “呵呵,你又忘了,该打!”西林铭綦的笑声中有些不满,甚至合起了折扇轻轻的点向她的脑袋,而这一举动倒是令咏灵身后的婢女们惊得不轻。 咏灵抚着被敲打过的额头,虽然不疼,但还是让她回过神来了,眨眨眼睫,脸上也随即绽开了大大的笑容,惊喜的叫道: “是西林大哥!你也还是老样子呢!老爱捉弄人!”他曾经的事迹她可是记得呢!这一颦一笑间的吊儿郎当样,依旧没变啊!不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惊喜过后不免疑惑,这可是北月皇宫啊! “怎么,我又为何不能在这里?”西林铭綦的脸上又勾起了邪魅的笑容,映衬着烈日灼阳,光芒万丈,那风采几乎令咏灵身后的婢女们脸红一片了。 咏灵眨眨眼睫思虑片刻,便明了的道:“你竟是西花的使臣?!” 西林铭綦依旧吊儿郎当的敲打了下她的额头道:“算你聪明。” 可是咏灵确认之后心下却又有些疑惑了,西花的使臣竟然是如日中天的靖熙王前来充任,有这个必要吗? 似乎是知她所想,西林铭綦竟毫不避讳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眼中闪着兴奋的邀赏道: “灵儿,我此番,最大的目的可是为你而来,见到我,你可高兴吗?” 殊不知他拉她手的动作直让一旁的婢女们频频蹙眉侧目,咏灵自然也是一阵尴尬无措,不觉挣脱他的手小声道: “西林大哥,这里可是北月皇宫,你还是正经一点为好。”她必须得提醒他,不能不分场合的如此放浪形骸了。 “哼!那又如何?!已有半年多未见了,你非但不想我,还对我冷言冷语,灵儿,你可真让人伤心啊!”西林铭綦愤懑的埋怨,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合时宜。 咏灵被他的语气和眼神打败了,不觉满头黑线,心知今日已经不可能打发了他了,便只好退后两步,笑容可掬的恭谨道: “许久未见,我的确应该请靖熙王喝杯茶呢,也是有许多话要说。”这话,几乎是把他当成客人了。西林铭綦虽然心下极为不爽,但还是收起了折扇跟随着她来到了园中的一处凉亭。 西林铭綦的身边依旧跟随着宇文华威和另外两名侍卫,而咏灵也自然的把身后的婢女们支开,只让她们远远的看着,方才已告知了两人是旧相识,因此也不算逾矩。 凉亭中的两人双双坐着,西林铭綦了口茶水,一双眼睛便幽幽的望向了咏灵,直盯了她好久,也没有移开视线。 咏灵被他盯的又是尴尬又是无措,却也不知道他是何意思,最终只得不安的抿抿唇提醒他道: “西林大哥,我们已许久未见,不是应该叙叙离情吗?可别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脸上啊!”她半开玩笑,同时也是希望能够缓解下气氛。 “哼!”没想到西林铭綦竟然拍案而起,一张脸也顿时覆上寒霜,仿佛方才久别重逢的欣喜荡然无存。 咏灵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打了个哆嗦,却颇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已站直的身形。 “灵儿,你似乎有些乐不思蜀了!”西林铭綦略微回头,语气中仍旧是有着愤懑。 司徒咏灵之所以会在北月皇宫的因由他也早已知晓,同司徒昭远一样,为着北辰昊昍的行为愤憎不已,可如今见咏灵的面色,竟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没有半分伤怀,心底的不悦当然升腾而起,他也不是傻子,这其中的诡疑,也自是猜到了半分,因此更加的怒上心头。 咏灵为着他这话一阵哑然,心下却些许明了了,便低垂了眼睫道: “西林大哥,世事无常,有时候人心,是没有办法控制的。”这句话,已算是委婉的告知了他答案。 hp:..bkhlnex.hl 225.第225章 三王聚(二) ""="('''')"="()"> 咏灵为着他这话一阵哑然,心下却些许明了了,便低垂了眼睫道: “西林大哥,世事无常,有时候人心,是没有办法控制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这句话,已算是委婉的告知了他答案。 “什么?!什么意思?”西林铭綦倏然回头,简直有些不敢置信的盯住她,出声质询。 咏灵抿唇,眼光瞥向一旁不愿同他对视,脸上也有些发烫的轻声道: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西林铭綦却仿似一下子震怒了,冲上去拉住她的手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简直不愿意相信她所说的,那样的说辞是将自己置于何地?虽然他并未奢望她的心中是同自己一样深刻的情意,可却也一时接受不了全然磨灭的希望。 “林大哥,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们今日在此,就不要再探讨这些问题了吧!”咏灵挣了挣被他紧紧扣住的手臂,并非是她变的不近人情,而是她还记得他那首《凤求凰》,她不愿意再给他希望。 西林铭綦几乎愣怔了良久,盛怒的眼神却终究变的灰暗,有些失神的松开了她,缓缓退后坐在了椅子上。 气氛一时间有些静默的尴尬,咏灵眼中虽有不忍,但也不愿意首先开口,却听西林铭綦的声音传了来: “身处这个皇宫之中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灵儿,你是否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些什么?”他想要尽最后的力量说服她,同司徒昭远一样,他也认为她只是个小女孩,还不清楚这些因缘纠葛,害怕她被人蛊惑,继续道: “倘若你想走,我和司徒昭远都会协助你,定能——” 不待他说完,咏灵便扬声制止道: “西林大哥!我已经想好了,你无需为我担心,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坚定的语声几乎是激怒了他,下一秒西林铭綦大声道: “北辰昊昍阴险狡诈,卑劣无耻,你莫要被他骗了!” “西林大哥!”咏灵再次拔高了声调制止住他的话,同时出声反问道: “身为皇室贵胄,自然擅权弄谋,你又同他有何不同?” 他西林铭綦也是皇室子弟,难道就没有同别人争权夺利耍弄权谋吗?曾经还在她的面前隐藏过身份,他又能够坦荡荡吗?还问这皇宫生活是否是她想要的,即便是跟了他西林铭綦去,日后,还不是一样要过这样的日子,他又哪里来的资格抨击北辰昊昍?显然的,咏灵心下已经在不自觉的维护北辰昊昍了。 她的反驳倒真是令西林铭綦一怔,却低低一笑道: “灵儿,你变了一些。” 咏灵亦撇了撇嘴,重新绽开笑容看着他道:“是啊,他让我成长了。”她低眉浅笑: “这近一年来,尽管经历的一切并非全都是好事,可是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也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了。”的确,曾经的自己,只是一个小丫头,心中眼中只有父母亲人,但现在,她有了另外的向往,以及生命中的憧憬。 “呵……”西林铭綦此刻撇出的笑意却有些凄凉和讽刺了: “你这样讲,可是丝毫没有顾及我的心疼啊!”他摇头感叹,眼神也冷了几分,染上伤痕。 她恐怕都忘却了自己对她的情意了,或许,是从未在意过。可自己却为了她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千里迢迢的作为使臣来见她,这难道不让人感到凄凉吗? “西林大哥……”咏灵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只能借着这个机会拒绝他了。 “时候不早了,我要去见哥哥。林大哥,你舟车劳顿,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咏灵看看日头,便下了逐客令。 西林铭綦虽然不悦,但是她的说辞也无法拒绝,这毕竟是在北月皇宫,他也不可能做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便只得冷哼了一声告辞了。但临走前,他却又回过头朝她冷笑道: “灵儿,你也说了世事无常,人心会变,却不知你此心,何时会变哪?哈哈!” 他是不成想这次司徒昭远也来了,虽然眼下政事上两国站在了同一阵线,可他却没忘了司徒昭远对咏灵的诡异心意,想是他也,不会乐见如此吧! 哼哼,小丫头,你的路还长呢!我们姑且走着看吧! 咏灵虽然为了他最后一句话面色不悦,但还是收回了心绪往同会殿去了。 …… 到了同会殿,通报了来意,咏灵就在正厅里有些不安的等着司徒昭远了。 昭远其实昨日就到了,而来之前,他已经将咏灵在这宫内的状况打探的**不离十了,如今见她前来找自己也是毫无拘束,心知这定是北辰昊昍的纵容。当下在内殿遥遥望着她的身影,他脸色发黑,双拳紧握,双目赤红的简直想要喷血——一想到他的妹妹竟把这个北月皇宫当家一样的来去自如,而北辰昊昍就把她圈养在离他最近的豪华宫室内,心中对北辰昊昍的恨意愈发明显,简直想要不受控制了。 司徒咏灵仿佛也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般的,不觉转头朝内厅望过去,便看到了他的身影。 “哥哥。”她喊了声,起身快步的走上前去。两人距离上次一别也差不多月余了,心中仍旧是有些激动的,但是待得看清了他的脸色,便踌躇着停步不前了。 昭远的眸子死死盯住她,这一刻几乎没有半分温柔,他还记得上次她对他说过的那般绝情的话,以至于今次,都不知该要对她说些什么了,心下忍不住的愤恨起来。 还是咏灵率先走了上去,低低的叹息一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道: “哥哥,一月未见,你可一切尚好?还有爹娘,珠儿,小疯子,他们都好吗?”她抬起眼来,内里星光闪烁,脸上也带着笑意,握住他的手掌温热细腻,恍惚还是那个被他疼**的小丫头,亲切精灵。 “哼!你还知道想他们吗?”司徒昭远却把眉目转向了一边,虽然眼中的愤恨退去些许,但语气却仍旧没有温度。 咏灵当然知道他的愤怒,因此也不与他计较,仍旧低低的柔声道: “哥哥,你还在生气吗?唉……他们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不曾忘却。” “不曾忘却?那你还能如此狠心的将他们抛开吗?!”昭远反问,上次她的说辞可是言犹在耳。 咏灵咬咬唇,终究还是放开了他的手,无奈的长叹一声,转回了身子。 “哥哥,不要同我吵架好吗?我们兄妹许久未见,不是应该心平气和才是吗?”这句话,既是撒娇,又是疏离,更是提醒。 司徒昭远的心却一下子被刺痛了。粗暴的伸手拉过她的手迫她转回身子面对着他道: “兄妹?”他几乎是咬着牙将这两个字吐了出来,满目喷火,神情噬痛。 咏灵蹙着眉不敢看他,却不由的挣扎道: “哥哥,你弄疼我了,你冷静些。” “灵儿,你看着我的眼睛!”昭远放开她的手转而箍住她的双肩,垂目紧盯着她道: “我煞费苦心,拼尽全力的想要改变这一切,怎么在你的眼中,这都是个笑话吗?”这一刻他的心中深深的悲凉,从游学归来,他费尽心思的告诉她这个事实;从努力为她解毒心存希望,到后来她被掳走,为了有能力同北辰昊昍对抗,他拼尽了所有来充实自己的力量……这一切的一切,却被她一句“兄妹”,硬生生的将他打入深渊,她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咏灵为着他眼中的惊痛眸中也闪出了泪光,他的质问她当然明白,可是,又能如何呢?如何才能不伤害他呢? “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啊!为什么你就不能甘心的做我哥哥呢?在我心中,一直是把你当做亲生哥哥呀!这对我亦很不公平,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不再把你当成哥哥,而变成另外的一个人,你知道吗?!”她甩开他,眼泪终于落下,她真的不愿意伤害他。曾经的自己心中没有别人,所以她愿意试着去接受他,可是如今,她有了北辰昊昍,并且接受了他的情意,更许下了自己的承诺,她不能再分身出一个自己啊! 此时的司徒昭远说不出话来,这些言辞,已经无比明确的告诉了他,妹妹的心中没有他,从来就没有过!他一直都是在单相思,那些所做的努力,全都化为一堆泡影,甚至连曾经的希望,也都烟消云散了! “哥哥,你答应我,放开我,好吗?我们就做回正常的兄妹。你回到南雪,照看爹娘,也莫要为了我再做那些无谓之事了。我不求你平步青云,爹娘也不会愿意你那么辛苦,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不要涉足那些危险,好吗?”咏灵又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语重心长的劝恳。不管他是为何,但是上次悄悄潜入北月通过魏王来见她,已经让她担忧无限了,她不愿意他今后的生活如履薄冰。 hp:..bkhlnex.hl 第226章 三王聚(三) 司徒昭远倏然一愣,却也没有说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心痛之中。而咏灵却松开他的手退后了两步道: “我要走了,哥哥作为使臣定然诸事繁忙,灵儿要你万事小心,记得告知爹娘我的挂念。”说罢,她便转身打算离开。 然而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司徒昭远猛地上前从身后抱住了她,将她紧紧的锁在怀中道: “灵儿,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忍心看我如此心痛?” 她的关心提醒了他,即便她不承认对他有爱情,那么,那深沉的亲情,难道不是一种羁绊吗?更何况,曾经她给过他希望的,可如今,竟然又如此决绝,她就真的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心痛吗?还是,他要将那痛楚说给她听,她才能够知晓? 咏灵咬牙挣扎,心间却为着他的动作一片战栗: “哥哥,你不能这样,放开我!”这可是在北月皇宫!这样的举动倘若被别人看到了,那可万万不好! “灵儿,你的心中真的没有我吗?”司徒昭远不顾她的反抗,在她耳边轻轻问出,眼神眯起: “那为何,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北辰昊昍呢?”她方才的提醒让他想通了一些事情,既然对北辰昊昍的心意如此的坚定,也意识到了魏王同他的关系,那么上次直至此刻他同魏王似乎也没有遭遇到来自北辰昊昍的任何反击,这说明了什么?他当然有必要试探一下: “而这次,倘若北辰昊昍要杀我,你会帮我吗?” 司徒昭远不相信十五年的感情在她的心中就不会留下一丝痕迹,即便一直都是兄妹,他在她心中真的会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吗?那般久远的岁月,他的感情就没有在她的心间留下一丝涟漪?不,那些是烙印,既然能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上,他就不信,她会没有一丁点被烧灼的痛楚! 昭远的声音幽幽传来,几乎让咏灵汗毛竖了起来,不知为何,这些话听起来就有些可怕。 “我——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究竟在说什么混话?!你是我哥哥!我怎么会让你出事?!”咏灵咬牙切齿的挣扎开来,可是昭远却死命不肯放手,咏灵简直想要发飙了,直到门外的一声低喝传来: “大人,灵姑娘的婢女前来催促了。”这自然是跟随昭远而来的部下卓钦的声音。 两人听罢都是一愣,趁着司徒昭远放松的当口,咏灵成功的挣脱了开来,却也再不愿对他多说一句话,抬脚头也不回的径直快步走了出去。而司徒昭远这下也不可能再去追,也只能由她了。但是看向她背影的眼神,却是深邃不见底。 …… 两国来使,北月做东,总归是要有一场宴请的,就定在当日的晚上。可司徒咏灵哪里还有心思出席?她可不想在三人的面前再平添尴尬,而北辰昊昍自然也没理由不允。如此一来,倒是被禁足已久的皇后慕容洛兰,今日终于被放了出来,陪同着北辰昊昍一同赴宴。毕竟,这国宴还是应当有女主人的。至于宴席上发生了些什么,咏灵今日当然不可能知晓,也只得等到明日了。 花园中,又是上一次那个小内侍,恭谨的垂首站在司徒咏灵面前,开口朝她汇报着: “昨日宴请还算平静,可是席间那西花来使倒是顶撞了陛下几句,说什么‘你北月抢掠已久,可不是这一日两日了’,陛下当然有些着恼,可陛下也反击了回去,说什么‘自古强者为尊,奉劝西花切不可不自量力,若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倒真是不可救药了’,简直大快人心啊!” 小内侍描述的绘声绘色,司徒咏灵却是点点头对着他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同时又会意身旁的佩儿拿了些银两给他,那小内侍接过后自然笑眯眯的叩首谢去了。 其实宫内用人一事,并没有什么难的,不过多费些银两罢了。怕也是北辰昊昍并不认为这些事她不能够知晓才没有多加干涉,咏灵心下也是清明的,只要清者自清,她懂得行事的轻重。 又是过了两日,听那小内侍的奏报,陛下又分别召见了两国的使臣,虽不知道结果如何,可看那两国使臣以及陛下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并无明显的笑意,咏灵便意识到是谈判不畅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三方的交涉根本就没有谈判出什么结果,南雪和西花这次铁了心的丝毫不愿意让步,甚至对北月提出了苛刻的条件,导致北辰昊昍对他们强硬的态度更加窝火,恨不得拔剑立斩了两人——一想到原本很简单的事情竟然被弄得如此复杂,他的心情也是阴沉恨恼,看来这场战事是免不了了! 再过两日,就是使臣离去的日子了。一直关注着事态进展的司徒咏灵却莫名的想起了那天司徒昭远在她耳边说出的话,“而这次,倘若北辰昊昍要杀我,你会帮我吗?” 想到当下谈判陷入僵局,显然出使的结果不理想,她倒是真的忍不住有些担心了,联系到北月一贯的行事作风,真是越想越觉得惊慌,于是咬咬牙,便带着佩儿出了长清宫往承乾殿走去了。 无论如何,她必须先去打探下消息! 她心烦意乱行色匆匆,路上却不想遇见了久未谋面的皇后,在佩儿的提醒下司徒咏灵连忙躬身叩拜,心下却不由的紧张起来。毕竟算是情敌,依照慕容洛兰对她一贯的态度,恐怕不会平静。 皇后并没有乘辇,只是带着几个婢女步行而来,想是刚刚才恢复了自由之身,不便张扬罢了。可是她乍一抬眼见到了咏灵,那神色果真是不平静了。 “哼!最近可是越发得意了啊!陛下的承乾殿,居然也来去自如了!”慕容洛兰狠狠的瞪视她,自然看出了她要去的这个方向是通往承乾殿的。皇后的眼中淬上森寒的妒意,手中的帕子也绞得死紧。 司徒咏灵本不想答话,可皇后身边那个讨人厌的婢女阿离接下来的一句话,竟让她心下万分不爽了—— “娘娘,此等下贱之人自然是不懂规矩的,又怎配得娘娘教训?这作恶多端害人不浅,终有一日,老天会收她的,娘娘且等着吧!” 司徒咏灵心下愤懑,作恶多端?是在说她吗?恐怕指的是端木萱和贺兰雪生的事情,这难道是她的错?恐怕眼前的皇后才是罪魁祸首吧!真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想到此,她抬头挑眉,这下却也不想让皇后好过了,微微一笑,表面恭谨的开口: “臣女在这宫中来去自由,只是承蒙陛下厚爱罢了。而臣女如此的不懂规矩,陛下倒也没有把我严惩禁足。比起皇后娘娘,咏灵真真是有愧呢!” 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讨好不来的,那些天生的敌意,永远也消解不去,既然以后仍旧要面对她,她便不能够再退缩了! “你——”慕容洛兰伸手指着她,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反驳,更是反驳的如此一针见血,锋利尖锐。那明显消瘦的脸上气得几乎都有些抽搐了,瞪大的眸珠内尽是惊天的恨怒。 司徒咏灵却微笑着再次躬身,音色娇柔的道: “皇后娘娘脸色不好,怕是不宜动怒,还是早些回宫休息去吧!咏灵这便去承乾殿寻陛下了。”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再不理会那婢女阿离同皇后的惊声怒骂。 她今日还有正事,当然不愿多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 …… 到了承乾殿,欧阳海身边的小内侍又上前来对她禀报说陛下正在议事,司徒咏灵这回倒是主动的要求在偏殿等着他了,那小内侍虽然有些迟疑,可想到陛下对她的宠爱,也就没有拒绝了。 她原本是想来亲口质问北辰昊昍谈判的事情,可当下的景况,竟让咏灵打起了另外的主意。她打算效仿上次去偷听墙角,于是便屏退了一旁的侍女们,一个人悄悄的靠近了外殿的墙壁,将耳朵缓缓贴了上去。虽然此举有失礼仪妥当,但却是探知真实消息的最佳途径。 “——那司徒昭远才华盖世,假以时日,必成大患。陛下不如趁机将之除去,永绝后患!”这是墨子伯的声音,虽不甚清晰,却让咏灵身躯一震。 这话中内容,几乎是让她立时想要惊叫出声,可却终究还是连忙伸手堵住了嘴巴,强迫自己要冷静,但整个身子却不听使唤的颤抖了起来,额头也开始沁出了冷汗,他们难道竟真的对哥哥起了杀心?这怎么可以?! “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朕又怎能行那卑鄙之事?”北辰昊昍出声反问,但语气却似十分平静毫无波澜,咏灵完全没有听出有明显的羞愧,甚至还觉出了一些感兴趣的深以为意,因此推测他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台阶罢了,于是揪紧了眉目抿紧了双唇,心下更加惶恐忧怀。 第227章 三王聚(四) “自古兵不厌诈,与天下苍生及千秋大业相比,区区一命又有何不可?此人对我北月毫无亲附之心,而唯有滔天恨意,眼下让其回到南雪重新掌权,才是不智之举,陛下千万要三思啊!”墨子伯衷心劝谏。在他看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司徒昭远作为己方无法控制的南雪新太子(河蟹)党政权中的核心人物,他的存在实在是北月的心腹大患,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北辰昊昍一阵沉默,但是司徒咏灵却简直控制不住的想要冲出去了,可还是咬紧下唇揪紧了衣襟强行压下了冲动。 “倘若真就此行事,又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呢?”良久后,北辰昊昍又出口了,而这句话,显然是他已经在考量墨子伯这建议的可行性了! “若要人死,又何需亲自动手?借刀杀人便可,加以瞒天过海,众口便不足为惧。” 墨子伯一向是精通计谋的高手,因此只需略作点醒,北辰昊昍自然会懂。但其实,北辰昊昍不用提点也当然懂他的意思,若要杀了司徒昭远,大可不必就在他北月的地界上,甚至是落人口柄。那些个阴谋诡计,墨子伯等人是信手拈来,事成之后一时之间怕也极难对北月产生什么不利影响。因此,倘若真想成事,此计倒也可行。 “至于那个西花靖熙王,臣属意,亦可囚禁与他,从而要挟西花国主。这个儿子,据说还是那老皇帝颇为爱重的呢!倘若用他来换得西林铭栎登位,岂非两全其美?”墨子伯继续上谏,甚至是越说越兴奋了,丝毫不为自己的无耻而感到羞愧。司徒咏灵当然是见识过他的卑劣的,因此心内对他更是恨恼至极。 “此事,容朕再想想吧!”北辰昊昍摆了摆手,面上神情却有淡淡的疲惫。方才墨子伯的话中倒是提醒了他了,他并没有忘记这两人同司徒咏灵的纠葛,私下里也已经清明此次来使跟咏灵总有些牵系,然而此刻却变成了令他踌躇的要因了,杀了他们,恐怕咏灵不能接受吧! “陛下,事不宜迟啊!”墨子伯继续煽风点火。 而这下,咏灵怒极,眉目蹙起,忍不住的就抬手重重的敲击了下墙壁——的确,这次她是主动的弄出了点儿动静,好提醒北辰昊昍有人在此。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两人的密谈了,简直是污了耳朵! 这声音即便不大,但依照外间两人常年历练的功底,也自然是听到了的。北辰昊昍略一蹙眉,正打算出口的声音便止住了。而墨子伯先是一愣,随即眼中就泛出了浓浓的不满还有气恼。显然,他何等心智,自然转瞬就想到了内间会是谁在了,真是岂有此理?!仰仗着陛下的宠幸,那个司徒咏灵简直无法无天了!可是,陛下怎么也……如此的纵容她的胡闹呢?唉! “咳!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且先下去吧!”北辰昊昍干咳了下,略微回头望了眼内殿,便对着墨子伯发话了。 墨子伯自然也知晓现在不可能再谈下去了,也只得领命称是躬身退下。 …… 他走后,北辰昊昍才起身走进了内殿,只不过,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了。 进入殿中,司徒咏灵自然在等他。北辰昊昍抬头看向她,眼中颇有些无奈的薄愠。即便再宠她,她方才的作为也未免逾矩了。哪怕自己对她偷听墙角的行为可以纵容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她竟还明目张胆的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这不止是下了他的颜面,更是任性胡为之举,也难怪他的眼中不能再平静了。 司徒咏灵也在一动不动的紧紧盯着他,却连上前行礼都没有了,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为之。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咏灵自然看出了他眼中的不满,虽然此刻正在渐渐的退却,可依旧跟平时不同,但她也不想上前去请罪,反而清冷的开口: “我是听到了,难道陛下当真要听从墨大人的建议吗?”出声的那一刻,她已然想好,倘若北辰昊昍真的决意如此,那两人之间的情意,就也真的要葬送了。那可是她的哥哥,尽管政治立场敌对,但于理于情,他也该尽可能的考虑她的感受。而她,当然不能让他杀了哥哥! 北辰昊昍没有做声,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是不想多说,但他亦回视她的眼睛,也自然从中察觉到了她的心意,便有些无奈的怅惘了。 见他许久不答话,司徒咏灵等不及的再次开口: “我只知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陛下若行此举,岂是明君所为?苍天有眼,纸终究包不住火,倘若有一日真相大白,你北月又如何自处?如何施信天下?陛下将来若欲一统四国,就万不可做下这些事情!”倘若不能晓之以情,那就动之以理,从政治的角度分析劝慰,他若还不应允,那她真的会失望了。 听了这话,北辰昊昍眸中的微愠敛去,唇边却转而勾起了一道浅弧。他走上前去,伸手轻轻的环住了她: “小东西,你的见解可越来越让朕称道了!”这语声里,已经含满了笑意了。咏灵略微扭捏的抬眼看向他,却听他又道: “好好好,朕答应你,此次不会动他们,你也莫要再对朕使脸色了。” 北辰昊昍终究还是应允了。他也并不是认为咏灵说的有多少道理,而是此举的确有欠光明,倒不如趁机许诺了她,同时也展现自己的气概;况且,他有那个自信,即便不这样做,他北月依然有能力获胜。 “但是,朕的仁慈仅此一次。”最后一句,他收起了笑容,脸色也换上应有的肃重,盯住她的脸道出。这话是必须说明白的,他对她的宠爱也不是无度的,倘若下次在战场上相遇,他自然是没理由再给他们活命的机会了。想是她通情达理,也定能够理解的。 而司徒咏灵听他终于松口了,又是这样宠溺的语气,一颗心便终于安放了下来,虽然对最后的一句仍旧有些不能释怀,但想必这也是他让步的极限了。于是神情也换上了轻松愉悦,亦伸出双手去环抱住他,并咧嘴笑道: “陛下这样才对嘛!嘿嘿,咏灵真是打心眼里敬佩您!”她真是享受他的宠溺的,他的每一次妥协示好,都会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满足。 “哼!”北辰昊昍洋装生气的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无奈道: “你这个小东西,真是叫朕又爱又恨!” 说罢,咏灵也回给了他一个娇嗔的哼哧,两人便手挽手腻腻歪歪旁若无人的一同去吃晚膳了。 …… 这日睡前,司徒咏灵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想到北辰昊昍,她会心一笑,而想到司徒昭远,她又满目纠结。哥哥那几句话如同魔障般的响彻在耳边:“灵儿,你的心中真的没有我吗?那为何,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北辰昊昍呢?而这次,倘若北辰昊昍要杀我,你会帮我吗?”这些话是哥哥在给自己希望吧!甚至他这次在北辰昊昍的面前表现的如此强硬不屈,是不是也在激怒他从而想要试探她呢?他真的是疯了!如此不理智的事情也要做!但接下来咏灵又在心中告诫自己,她其实是公平的,她是没有对北辰昊昍说出哥哥同魏王的关系,而同样的,她也没有告知司徒昭远北月在南雪和西花的势力布局,她只是不愿参与政事,更不想这两人中任何一个在她的面前出现危险从而和稀泥罢了。这两个人对她来讲都是重要的,却只不过在心间被摆放在了不同的位置上…… 两日后,无论此次谈判的结果如何,两国的使臣都要离开了。司徒咏灵却向北辰昊昍要求亲自去送司徒昭远出城。其实若论及两人的亲缘身份,这个要求丝毫不过分,但是北辰昊昍和司徒咏灵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司徒咏灵害怕北辰昊昍会反悔的借口罢了,她想进一步的确认她的哥哥会没事。虽然她的信不过难免让北辰昊昍有些受伤,但还是允准了,毕竟,他心智成熟,也不愿意让这区区小事影响了两人的感情。 由于两位使臣不同路,所以西林铭綦是比司徒昭远先一步走的,可是咏灵却没有去送他,虽然他满心期待更是在临走之前命人对她传了话,可司徒咏灵还是没去。并不是她狠心,而是再不想给他一丁点儿的希望了,那样只会伤害了他。可是那天西林铭綦苦等良久终究等不来她的身影,也真是有些心碎了,只得无比落寞的上路了。 而墨子伯针对北辰昊昍不杀司徒昭远的决定,当真是有些捶胸顿足的懊恼了,那之后他又几次恳切劝谏,北辰昊昍丝毫不听并全都义正言辞的驳斥,使得墨子伯对司徒咏灵更加的愤恨了。他当然知道陛下这决定的背后定是咏灵从中蛊惑的结果,心道此女当真是陛下的祸水啊!因此眼睁睁的看着两国使臣平安出城,简直是对他莫大的折磨了!在他看来,这无异于放虎归山,此番失去了机会,恐怕时不再来啊!可是陛下的命令他也不可能不遵从,更是不敢自行决断,也只能郁郁愤懑了! …… 第228章 决绝(一) 司徒昭远离开的那日,司徒咏灵一直跟在他的车马后护送,但是两人并没有多说话,显然司徒昭远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伤心,而咏灵也实在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于是只得沉默。 马上就要出城了,再不多说上几句,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咏灵趁着马车停顿的当口,下了车来走到了司徒昭远的车驾旁,在外面道了一声: “哥哥。”再是无言也总需叮嘱几句,毕竟此番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司徒昭远这时候却突然间从马车里跳了出来,二话不说拉过身前下属牵着的马匹,就跳了上来,咏灵正纳闷的朝他望去,他却不由分说的弯腰伸臂揽起了她,一把将她带上马来,随后夹紧马腹一甩马鞭便打马向前奔去,骇的一众人等惊诧不已。 “等等,哥哥,你要做什么?要去哪里?!”咏灵在马上惊呼一声,实在是不解其意。 而她身后护送咏灵的大内侍卫们这下子也急眼了,灵姑娘可是陛下嘱咐要好生保护的人,这南雪使臣是要将她带去哪里?他们立时就急了,也纷纷上马打算前去追赶。可是司徒昭远手下的卓钦等人却同时的拦住了他们,并开口质问道: “我们大人是要同灵姑娘叙叙兄妹离情,这你们也要管吗?” “叙什么离情?!为何不能在这里叙?!我们奉命保护灵姑娘,这南雪使臣是要将她劫往哪里?你们让开!究竟要做什么?!”韩冰和董泽当然不能答应,他们可不敢让咏灵有丝毫的差错啊! 而卓钦等人也是拼命的拦阻着不准他们去追,同时冷哼道: “真是笑话啊!司徒大人同灵姑娘可是亲兄妹,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哥哥还会对妹妹做些什么?!在这里被你们这些凶神恶煞的人盯着,还能说些什么体己话?你们北月人就是这般伺候主子的吗?真是胆大妄为的奴才!”卓钦等人分毫不让,拿话顶了回去。 “哼!你们再不让开,就休怪我等无情了!陛下命我等万要将灵姑娘平安带回,你这使臣突行此举,到底是何意思?说什么体己话?我看,莫不是想将姑娘劫走吧!简直不自量力!”韩冰怒喝,更是警告。 “哼!真是愚不可及!我们大队人马都在此等候,难不成我们大人会丢下我们单独劫去了灵姑娘吗?你们还有没有脑子?怎么当下属的?!”卓钦朝几人怒骂。 “你,哼!”韩冰气得要死,嘴上显然是说不过他,真想拔刀相向了。可仔细想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们大队的人马都留在这里,想那南雪使臣也不可能说走就走的。于是乎当下只能怒气横生的等着两人回来,但是却对着卓钦等南雪众兵将们扬了扬手中的兵刃,意思是警告他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小心北月的刀剑无眼。 卓钦也懒得再跟他们计较,愤愤的斜睨了下,也只能背过了手去安分的等着司徒昭远和咏灵回来了。 这边厢司徒昭远把咏灵带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已近郊外樊树高草,便终于勒马停了下来。 “哥哥?”咏灵稳了稳心神,微微转头轻呼出口,也是在询问他此举的动因。 “今日为什么又来送我呢?”司徒昭远在她头顶出声质问,也不下马,语气依然不善。 咏灵知他所指,却眨眨眼无奈的蹙眉道:“我们是兄妹,理应如此,不是吗?”他的追根究底实在是让人无奈。 司徒昭远明显的身躯一紧,怒气上涌地道: “灵儿,为何你要变得如此绝情?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吗?”曾经的她可不会这样的,只不过才半年多而已,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彻底?!北辰昊昍吗? 咏灵咬咬牙开口:“哥哥,我是不愿继续伤害你了,长痛不如短痛,你必须要放开我,并且认清楚事实,这样我们两人才不会更加痛苦!” “哈!什么事实呢?”昭远冷笑一声,却微微箍紧了她的纤腰,嘴唇贴在她耳边有些阴测测的道:“是你爱上了北辰昊昍?还是我们从来就不是兄妹,而我辛苦的爱了你十五年的事实呢?” 听他此话,咏灵心上涌起一阵不忍,还有些许战栗,却挣扎着想要掰开他双手的钳制,同时狠心地道: “就是我爱上了北辰昊昍的事实!你不能不愿意接受,这就是事实!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结果话刚一说完,昭远就愤怒的扳转过了她的脸,嘴唇猛地贴了上去,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双唇,灵舌更是放肆的侵袭进她的唇齿深处,一遍一遍翻搅着她口中的甘蜜,来来回回深深的吸吮、啃咬,火热的噬吻滚烫一片。 当咏灵意识到了什么后便开始胡乱挣扎了起来,同时手脚并用的踢打一片,可昭远抱的她死紧,完全不肯松开,唇齿更是含满了怨怒的狠狠攻袭着她,疯狂的掠夺着她的每一寸呼吸,不依不饶。 咏灵动作更猛烈的挣扎开来,两人便失去了平衡,双双跌落下马。而司徒昭远却贴心的用一只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并在落地后抱着她翻滚了两下,以防她受伤,自己的整个身体便在下面做了她的垫背。可是嘴唇却依旧没有移开,但是咏灵却恼火的使出全力去推搡他,因着跌下马的痛楚,昭远终于被分出心神,被她推了开去。 咏灵坐起身子后伸手就是一掌,甩在了昭远的脸颊上。还不待昭远回神,她便急忙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感到像是安全的距离了,才停住了脚红着脸愤怒交加的指着他骂道: “你疯了!你简直不可救药!你究竟在做什么?!” 司徒昭远终于回神,从地上坐了起来,却也不急着站起,有些凄清又邪气的眼神就飘向了她: “忘记了吗?灵儿,我曾经有这样对过你的,现在,你却又将我推开了,还伸手打了我!”他说到最后眼神中染上恨怒,胸中更是不平,为何两人如今变成了这幅样子?! 第229章 决绝(二) 咏灵被他侵犯后情绪变的有些歇斯底里,整个人气得几乎跳脚,一片混乱的朝他怒喊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接受不了你,我不能接受你对我做这些!你到底知不知道?!还要让我再说几遍你才能懂?哥哥,我们之间不可能了!你放开我吧!我心里只有北辰昊昍!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我不爱你!”说完,她仿似被刺激到了,扭头就走,也不管要去的是哪里,总之就是不想要跟他待在一起了。 昭远见她走了,才想着站起身来,虽然因她方才的怒骂很是伤心,却也不能不去追她。 “灵儿!”他的速度终究是快,追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 “你放开!”咏灵回头,仍旧是生他的气。 看她这样的态度,昭远也沉下了脸: “你真的决定了?一辈子就待在这个皇宫,待在他的身边?” 咏灵回视他,虽然他的脸色让她有些惊恐,但还是咬牙道: “对,我决定了,此心不渝!”她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她一定要让他死心! 昭远抓住她的手紧了些许,寒着眸子道: “即便我就此同北月开战,你也不在乎?”他的声音低沉,面色却一片平静。是否他的死活她已完全不顾了呢? 咏灵心间一跳,想着看来自己的猜测还是对了几分,哥哥此次的态度,的确是跟自己有些关系,但是,他又岂能如此的公私不分? “为何一定要开战?!难道南雪同西花就一定能赢吗?哥哥如此说,又是将天下苍生的性命置于何处?!”咏灵抬头质问他。 司徒昭远却一把拉过了她,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声音些许颤抖的道: “灵儿,为了你,我可以不开战!我愿放弃你所不喜的一切,只要你跟我回去!”这一切,原本就是为她所做,因她而起,只要有她,他可以抛下一切! 咏灵被这话深深震撼,在他的怀中身躯亦是有些颤抖,可却终究还是流着眼泪推开了他: “哥哥,你别这样,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哥哥定会找到更好的女子的,你忘了我,放开我吧!” “哈!”昭远退后了两步,面上表情凄然痛楚,心中喃喃道:她拒绝了,即便自己已低到了尘埃里,对她一再求恳,她仍旧是狠心的拒绝了。 “我不明白!”他抬头朝她喝问: “灵儿,十五年的感情为什么还比不过一瞬?他有妻有子,已近中年,身边的生活险境丛生,你为何会选择他?!”他真的不解,真心不解,依照从小对她的了解,她不是最不喜那般勾心斗角的生活的吗?为何会变的如此彻底?他想不通,跟北辰昊昍相比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 “只因为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吗?灵儿,你在意的是这个吗?”唯有这一点,他北辰昊昍至高无上的身份,才是他司徒昭远无法企及的,难道会是这个? “哥哥,你不要多想!”咏灵急不可耐,他怎么连这些话都说了出来? “因为你是我哥哥!我们只是兄妹!你为何不明白呢?!”她继续朝他解释,眼中同样有哀戚,他怎么就无法放弃这般不正常的感情呢?可是,他眼中的痛楚又让她不忍,怎样才能减轻他的痛苦呢?她咬咬牙,转而道: “如果所有的理由你都不能接受,所有的理由都使你痛苦,那么就恨我吧!是我想接近至高无上的权力,因此才爱上了北辰昊昍,你就当我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吧!”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些,让他可以放开自己,她不在乎被他轻视! 这话毕,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夏日的暖风丝丝拂过,带着些许燥热的黏腻,吹乱了两人的发丝,却诡异的让人的心里寒冷一片。 倏然间,身后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司徒咏灵转目看去,即便距离稍远,她也明了竟是北辰昊昍过来了。 他大概是不放心她才追了出来,结果见两人叙话耽搁了那么久,便等不及的带着韩冰和董泽等人追了过来。而碍于他的身份,卓钦等人自然是不敢拦阻的。但当看到了她同司徒昭远的身影,北辰昊昍便嘱咐众人就地停了下来,而是自己一个人打马朝咏灵走了过来。 这表示他对两人还是有基本的尊重的,来找咏灵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意思。 司徒咏灵意识到必须要走了,她真心不愿意同哥哥这般的诡异气氛被人瞧出什么端倪从而胡乱理解猜测,于是在心间长叹了一声,便抬手悄悄抹了抹眼泪,背过了身子对着司徒昭远道: “哥哥,我们该回去了。”说着,她便打算抬腿朝着北辰昊昍走去。 而司徒昭远却再次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目光锐利森寒地道: “灵儿!你真的要跟着他走吗?如此狠心的对我?” 看着马上缓缓而来的北辰昊昍,对司徒昭远来说仿佛这一刻才是最后的选择与诀别,他努力了如此多,虽然希望渺茫,但仍旧要最后一次尽力争取。 咏灵咬牙,再次甩开了他的手,并转头开始快步的跑向北辰昊昍,也是害怕让他看到这般诡异的场景,同时对昭远喊道: “哥哥,你恨我吧!我这样攀龙附凤的女人不值得你爱!你走吧!” 她很快的就迎上了北辰昊昍,而北辰昊昍虽然对两人之间的气氛产生了些疑虑,却背不过咏灵的笑脸,便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背。 咏灵坐在他的身后,双臂紧紧的圈住他的腰好让自己不要掉下马来,同时将脸颊紧贴上了他的后背。此举,也是想让哥哥看清楚这一幕而受到刺激进而死心放弃。 北辰昊昍感受到背后她的动作,勾唇一笑,便快慰的打马往前了。 身后的司徒昭远远远看着,随着两人的身影渐趋模糊,他的眼睛也几近模糊了。 一颗心被那一幕给刺痛了,他深深爱着的妹妹,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后,且紧紧环抱相拥,笑靥如花。甚至还朝他说出了那样的话——喉头有一股腥甜,立时不受控制的喷薄而出,有点点滴滴洒在了他的衣襟上,一片诡异的鲜红。 他看着那妖异的血迹,凄凉却又讽刺的笑了: “呵呵!灵儿,你伤我至深啊!你还真是忍心……” 司徒咏灵同北辰昊昍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但是咏灵虽然抱着北辰昊昍,心中却依旧放不下站在原地满目痛楚的哥哥。却也不知她若是看到了司徒昭远吐血的那一幕,还能够走的如此决绝吗? …… ———————————— 澜辰猫咪:各位六一节后快乐哦~~昨天忘记问候了,嘿嘿。另外,求支持啦~~给个留言推荐啥的啊,么么~天天开心哦~ 第230章 出战(一) 两国使臣离去后,北辰昊昍就更加的忙碌了,显然北月已开始在加紧备战,毕竟,谈判不畅,边境冲突却仍需解决,那就只能诉诸武力了。同时大禹城前线传来战报,西花已经开始进攻,大禹城急需增援。 北辰昊昍倒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御驾亲征。这毕竟算是四国和平多年以来的一次最大规模的战事,自然不能够掉以轻心,是以他才想亲临战场,既表示自己的重视,也是对将士们的鼓励。 这当然不是一件小事,群臣中自然出现了反对之声,可是北辰昊昍是何许人也,他决定的事情又岂能更改?于是乎出征的时间就定在了八月初一,届时北辰昊昍将率领十万大军挥师南下,驰援大禹,震慑敌军。 “陛下,我也要去!”司徒咏灵听到这个消息后首先就朝他开口,神色焦急却又郑重。 “战场刀剑无眼,你去做什么?!”北辰昊昍厉声的喝止她,同时蹙起了眉目。那里危险重重,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不让我去,难道要把我留给皇后吗?”咏灵走到他面前仰头质问。虽然她并不是当真害怕皇后会对她如何,但是这却是很好的反驳北辰昊昍的理由,而他走之后,她也的确一百个不愿意再留在这个皇宫。 北辰昊昍听了这话后果然产生了迟疑。的确,在他看来咏灵手无缚鸡之力,而他此次出征更是不可能再把皇后禁足,如此一来,他鞭长莫及,倒真是有可能给咏灵带来危险。但是,带她上战场,这实在是—— 见他的神情有些松动,咏灵再次出口: “陛下,我只想时刻得见陛下,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我会乖乖听话。更何况,如今我的剑术都快被太子殿下调教成高手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陛下也无需过多的担心。求求你了,让我去吧,好吗?”咏灵又使出了杀手锏,轻摇着他的手臂柔声的撒娇,不管说的有几分真假,北辰昊昍却一向最受不了这个,被她摇的心神俱乱,只能张口道: “好好好,朕都依你。不过,可不能是这副形象。”北辰昊昍看着她满身的华丽宫装,婀娜多姿,俏丽逼人,虽然养眼,在战场上却是大忌。 咏灵看了他的眼神便知他所指,不就是换件衣服吗,她当然明白,于是道: “嗯,我都听陛下的。”咏灵对他谄媚的露齿一笑,换来他一个宠溺的斜睨,于是随军出征的这件事情就板上钉钉了。 皇帝亲征,十岁的太子监国,北辰昊昍倒是想的好,此举也是给了北辰戎煜一个历练的机会。但是太子背后的势力他却已顾不上了,太子年幼,皇后自然垂帘听政,丞相慕容止辅政,这样做的后患就是,慕容家族的势力更加不容小觑。这就是君王最忌子息单薄的因由。 八月初一很快就到了,一切也都打点得当,这日城门外送行的队伍旌旗招展,北辰昊昍一身干练的戎装坐在马上,姿态说不出的傲然苍挺。此次随军,墨子伯作为重要谋士自然伴在左右,而为了尽量辖制慕容家族的势力,上卿慕容洛凡也被带在了身边。韩冰和董泽也随行,但他们的保护对象显然是跟随在陛下右侧身后的司徒咏灵。 咏灵现下是换上了一身便捷的男装,头发也梳成男髻简单的高高竖起,虽然那张娇俏的脸颊看上去仍旧是女孩儿的样子,但却比之以往增添了不少的英气,尤其是身上还配上了一柄剑鞘华美的长剑,看上去俨然一副热血少女的姿态了。 此次是去往战场,因此咏灵自然的收起了娇气,是骑着马跟在北辰昊昍的身后的,脸上神情也是肃重无比。 待得送行之礼完毕,大军就浩浩汤汤的出发了。 咏灵沉着脸走在北辰昊昍的右后方,而北辰昊昍却放缓了脚步,等着她上前,两人并列而行,他看着她的容色,无奈的笑道: “瞧你的面色,如同要奔赴刑场一般,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去?”他以为她是胆怯了,不禁调侃她。 咏灵闻言抬头,对他的笑容却有些泄气,这可是去上战场,三国交兵,难道是好玩儿的吗?他却好像丝毫没有压力,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怎么,难道又不想去了?”看她的表情一片哀怨,北辰昊昍眯起了眼,这小丫头不会这么善变吧! 咏灵摇了摇头,眼神幽幽的就投向了他: “人家是担心陛下,更心疼陛下的辛苦。却不想你好像没事人一样的。”这最后的一句话,咏灵是咕哝出来的,轻的几不可闻。 “哈哈!灵儿,相信朕会在一个月内将这战事解决吗?”瞧她那般担忧的样子,北辰昊昍傲然的笑,深邃的眸子微眯着望住她。 “一个月?”咏灵自然不敢置信,但看着他自信的目光和笑容,却有些迟疑了,难不成他是早已想好了对策?还是单纯的对自己太自信了呢? “怎么,信不过朕?”北辰昊昍见她震惊的表情继续追问道。那眼神中显然是有些失落,虽然是想要安慰她,但他说的却也不是谎话。 咏灵呵呵笑了,随即扯着马缰调皮的朝他一抱拳道: “灵儿当然信得过陛下,那灵儿就拭目以待了!”奔赴战场前夕,她自然不愿打击他的积极性,更何况私心里她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北辰昊昍这才愉悦的转过了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前方,唇边的笑意深邃无比,却又豪情万丈。 …… 行了将近半月的路,终于到达了大禹城。这马上颠簸的半个月,对司徒咏灵来说真可谓是九死一生。长时间的骑马磨得大腿内侧都有了伤口,疼痛又劳累,浑身更是像散了架般的,只想倒地不起;整日里经受风吹日晒,甚至连皮肤都变的粗糙了许多;吃的也是简单的粗茶淡饭,哪里还有宫中的精致妥当?但是难能可贵的是她精神可嘉,即便如此的艰难,却也依旧咬牙坚持了下来,并不乐意接受北辰昊昍应允的额外照顾。 终于来到了大禹城,她便再也支持不住的倒在了守将轩辕衡所安排的驻地房间内,整整昏睡了一天。 期间有略微的醒转过来,却察觉到有一人正在细心的帮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那动作轻柔至极,简直让她舒服的不想醒来,她便抱着那递过来的手臂轻呼一声“陛下。”就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北辰昊昍便无奈的勾起一抹浅笑,宠溺的低斥一句:“小东西。”轻轻抽出手来,俯身浅吻了下她的额头,便退了下去。 议事厅内,墨子伯、慕容洛凡、轩辕衡等人正在等着北辰昊昍。 他姗姗来迟,一坐上上首便丝毫不浪费时间的敛眉问道: “可知此次双方统将是谁?” “回禀陛下,西花军的统将依旧是那独孤胜,但探子回报说那靖熙王西林铭綦日前也赶到了军中,想是前来参谋督战的。”轩辕衡上前一步恭敬回道。 “嗯,那南雪军呢?”北辰昊昍又问。 “南雪军中是老将左丘衍坐镇,但他身边有一副将,似是最近颇受瞩目的新晋将领司徒昭远。”轩辕衡继续上报。 北辰昊昍听到司徒昭远的名字表情明显有了些动容,不过很快就收敛,接着问道: “子伯,这左丘衍可是属意南雪的哪一派的?”他拧眉问向一旁的墨子伯,显然是想弄明白这南雪大将在朝堂中的派系。 “回禀陛下,这左丘衍倒并未参与派系争斗,像是一心为国,不曾表明绝对的政治立场,因此才颇得那老皇帝南宫绰的爱重啊!”墨子伯答。 “嗯,看来他倒是同那老皇帝一条心的。”北辰昊昍眯了眼,言下之意,这左丘衍既不是原太子(河蟹)党也不是新太子(河蟹)党,反而是以国为大,这下他必须要好好考虑该怎么对付了。 “双方兵力如何?”他接着再问。 “回禀陛下,那西花军是号称有十万之众,但依臣之察,先锋军六七万倒是有的。而南雪则是首先派了五万精兵助阵,为数也不少了。”这次奏报的是北辰洛凡。 “嗯。”北辰昊昍的眸子眯起: “如此说来,倒是不相上下啊。”他指的自然是双方的兵力,自己带了十万大军,再加上大禹城的几万驻军,前期的战力双方是不分伯仲。 “陛下无需担心,此次陛下亲征,我军士气大振,定能将那西花和南雪打个落花流水。”慕容洛凡道,语气依旧谄媚,显然是习惯如此。 北辰昊昍并没有再接他的话,而是冷笑一声目光渺远的对着三人道: “且先略微的给他们一些教训吧!” 略微?轩辕衡对此话有些不解,可看陛下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便也不敢再问;慕容洛凡是丝毫不敢有什么异议;但是墨子伯的脸上却是了然一片,目中精光闪烁,似是稳操胜券。 …… 第231章 出战(二) 这场战争其实三方是各怀心思,北月本不想打,却迫于无奈应战,而西花则是想要一雪前耻,南雪更多的只是想刺探虚实。是以北辰昊昍并无太大危机感的状态就来源于此,三方都各有顾虑,朝中又有这样那样的羁绊,因此成为持久硬仗的可能性不大,他只需从后方稍加的挑拨做为,相信一月内定然会有个结果。 因此交战的前几日,双方除了因着怒气喷涌的几击散打外,几乎并没有特别大的会战出现。不过起初虽然南雪的军队并没有出什么实际力量,但是因为西花军认为有人撑腰,且有靖熙王西林铭綦现场督战而士气大振,勇猛直前,北月倒是一时间没讨到什么好处,两军颇有伤亡。 咏灵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一片哀鸿遍野的景象,心下震撼的同时却极为不忍起来,从来都知道战争的残酷,但此刻亲临现场,感受着伤兵们的痛苦惨叫声,她仍旧不免伤怀心痛。 到了第五日,北月毕竟兵力强盛,且因为国君的亲临督战,逐渐占了上风。这时,西花军开始抵挡不住的向南雪求援,南雪自然答应应战。以一敌二,两军开始打的焦灼起来,伤亡惨重。这几乎才算是双方正式的开战了,北辰昊昍冒险奔赴前线,指挥作战。司徒咏灵留守在后方城内的大本营,却也心急如焚。 “韩冰董泽,我们出去看看吧!”咏灵仍旧是一身男装,手执长剑,对着两人吩咐。虽然不能同陛下一道奔赴战场,可是就坐在这里干着急,显然更是折磨,不如去城内观摩下,看看有无需要帮忙的地方。 而韩冰和董泽两人也并无异议。陛下在前方冲锋陷阵,而自己身为武将却在这里留守,难免说不过去,因此便同咏灵三人走出了驻军府邸。 城内果然一片混乱。街上人烟已少,大禹城原本因为是边城商贸繁荣,一直都是热闹喧嚣的,可如今摊贩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各式店铺也几乎全部关门大吉,街上寥寥几人,却都是在匆匆赶路的,甚至有的驾着马车,拖家带口拉着行李的奔赴到别处,显然是为了躲避战乱。偶尔有车马不小心撞到了行走的路人,却也毫无礼貌的不肯停下,依旧驾车飞跑,留下被撞的那人骂骂咧咧的追赶,一片嘈杂混乱。 咏灵跑过去扶起一对倒地的母子,孩子还在哇哇大哭,腿上一片鲜血粼粼,显然是伤的不轻。母亲一身破旧的衣服,对着前方的马车破口大骂,如今却不得不转过头去照看自己的孩子,地上杂乱的躺着一地的小纸包裹,有的被马车碾碎内里的东西散落了出来,仔细看过去显然是一包包的药材。 “天杀的!呜啊——”这时候母亲看到仍旧被不睁眼的行人踩来踩去的那一包包药材,哭喊着冲了过去,一包包艰难的往怀里捡,这下子也顾不上孩子了,显然那些药材对她来讲颇为重要。 咏灵命韩冰和董泽也去帮忙她捡药,但显然大多数都被踩碎入了泥,已经不能用了。那母亲好不容易捡起了几包宝贝似的护在怀里,还没来得及起身,结果又被一个不长眼的路人撞倒,怀中的药材又撒了出来,这下子反而是那路人被绊了个踉跄回头朝她骂道: “哪里来的疯婆子?蹲在路中间儿找死啊!真是晦气!”骂完也着急的快步走了,不再理会那个女人。 “你个瞎眼的你赔我的药!你站住,你给我站住!”女人却疯了似的追将出去,显然是为这两趟被撞的遭遇愤怒了,几近没了理智。 “娘!呜呜,娘——”这时候咏灵身旁的孩子朝她哭喊,同时挣脱了咏灵跑上前去,而咏灵看他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害怕他再次跌倒也跟在他身侧相护。前面那位母亲听到了哭喊声,终于回过神来,重又跑回了自己孩子面前,蹲地抱着他大哭起来。 这时候韩冰和董泽两人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几包药材交还到她面前,咏灵不忍得道: “这位大姐,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那可怜的母子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他们,可看了几人的样子,却又无奈的趴在儿子的肩头哭了起来,同时以手捶地道: “哎呀老天爷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惠儿,娘对不起你啊,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大姐,您先起来再说吧!孩子还受着伤呢,这里不安全,我们姑且退到一边说话吧。”咏灵规劝她。 那妇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也终于意识到了她说的是实话,只得由着几人扶着来到了一旁的街角,靠着墙瘫坐了下来。这时候韩冰和董泽重又上前将那些药交还给她,她看着那仅剩的几包零散不全的药,再一次的泪如雨下,哀戚喊道: “老娘好不容易才抓来这些药,这下却又被那些龟儿子给弄没了,惠儿,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 “这位夫人,你先别哭,还是先告诉我们你究竟发生了何事,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呢。”咏灵忙劝慰道。 “呜呜——”妇人扭转过脸看着这三人,只见少女一身男装,气质却高贵典雅,相貌更是不凡,虽然定不是寻常人物,但面相很是和善,而她身后的两人显然对她言听计从,想来定是家奴一般的人物,也就不再扭捏,抽泣着道: “姑娘,我们娘儿仨真是命苦啊!这几日城中大乱,不想我的女儿竟然身染重病,我好不容易寻着家开门的药房给她抓了药,却无奈被这帮龟孙子给踩碎了,还弄伤了我儿,他爹去的早,这下我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呜呜——” 她哭得伤心,咏灵也跟着皱眉,这下子身边那小男孩儿也哭了起来,想是终于记起了腿上的痛楚,哇哇大叫着,好不伤心。咏灵有些无奈,只得道: “夫人莫哭了,可否有药方?再去抓来便是了。” 没想到听她此说后那妇人哭的更痛,捶地道: “姑娘呀,你是富贵人家不知我这贫苦人家的辛酸,且不说如今兵荒马乱,那药房还会不会给我开门,再者他就是开门,我也再无余钱去买一次了啊!我家男人死得早,我一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已经诸多不易了,呜呜啊——” 咏灵蹙眉,心道这大姐的确可怜,可如今在这儿哭泣也不是个办法啊,于是又高声道: “夫人,你且把药方拿来,我来帮你抓药吧!” 那妇人听她此说,便缓缓止住了哭声,却依旧抽噎着道: “姑娘,姑娘可以帮我?” 咏灵点点头,那妇人就边哭边把怀中的药方掏了出来,同时破涕为笑道: “今日真是遇见活菩萨了,姑娘心地善良,日后定有好报的,我同我儿就在这里先谢过姑娘了。来,业儿。”说着,就拉着身旁的孩子打算对咏灵行起跪礼来。 咏灵赶紧上前制止,一边接过了药方一边道: “夫人快起,无需客气,这孩子腿上还有伤呢。” 在妇人的千恩万谢中将她扶起,咏灵接着问: “家中的病人可着急吗?不如夫人今日告诉我个住处,我明日托人将药送过去。” 她这么一说那妇人的脸色又有些耷拉下来,为难的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那小女都病了好几天了,一直卧床不能起,好不容易央求了个大夫给开了这药方,却说是再不能耽搁了的,呜呜——”说着妇人便又哭了起来。 “这样啊……”咏灵眉目有些纠结,但却转而将那药方交给了董泽道: “董泽,不如你且先去找个药方拿药吧,若是不见有开门的,你就回府邸去找许太医,莫忘了再捎带些擦伤的药膏,这孩子的伤口也需要处理。”虽然会有些不便,但咏灵还是决定尽早将药找来交给妇人,毕竟人命关天不容马虎,何况,那小孩子腿上的伤也要及时照顾。 “这……”董泽对离开咏灵的身边有些担忧。 “你无需担心,有韩冰在呢,我同他先将这位夫人和孩子送回家去,你拿到药后再来找我们。”咏灵做下了决定。 虽然韩冰和董泽都有些迟疑,但想到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也只能应允了。 董泽拿着药方离去后,咏灵便同韩冰一起护送着这对母子回家了。由于孩子受伤了行动不便,咏灵便命韩冰背上了他。一路上那妇人对咏灵是千恩万谢,几人终于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想是这孤儿寡母的生活不济,住在这样的地方也无可厚非。 待得路过一处简陋的小院儿门前,那妇人便说到了,拿钥匙打开了院门,就招呼两人入内。咏灵先走了进去,韩冰背着孩子后面步入,而那妇人却停在门边左顾右看了下,便也走了进去并顺手锁上了房门。 “公子,到了,就先把业儿放下来吧。”那妇人走到了韩冰身侧,接过了孩子。 “我先给二位准备些茶水去。”她先嘱咐着孩子一边玩去,随后就转身想去厨房准备茶水。 第232章 出战(三) “夫人不必麻烦了,我们就且等着董泽抓药回来,就要走了。”咏灵是不想让这可怜的孤儿寡母操劳。 “这怎么成?姑娘的大恩大德我这妇人本就无以为报,怎么还能不让两位喝口水呢?”妇人坚持,咏灵也只能由她去了,但却又想起什么般的抬头道: “夫人还是先去准备一盆清水,这小公子的伤口需要早些处理,免得感染化脓就不好了。”她还操心着孩子的伤口,那妇人心下一阵感动,也自赶紧去了。 韩冰站在小院儿中,眉梢却微微拧起。不知何故,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感到这小院儿中莫名的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但看这孤儿寡母的也不像是心怀叵测之人,也就强迫自己忍下了心绪了。对了,那妇人还说她有个久病不起的女儿,难不成是因为病气太重才让自己心思烦乱?正想着,他径直的朝里间房屋走了过去。 这时候那妇人已经端着茶水和清水出来了,看到咏灵正在同孩子说话,而韩冰则是正往里间走去,她唤了一声: “这位公子,小女就住在里间,怕她过了病气给你,还是同姑娘先过来喝杯茶吧!” 咏灵转过了头,倒是并没有心思喝茶,而是接过了那盆清水打算给孩子清理下伤口。 可是韩冰倒是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停住脚步,继续往里走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里间不太对劲,似乎有诡异的声响传来。反正他也不想喝这里的茶水,就且进去看看吧!虽然看人家病中的女儿有些不妥,但听那妇人说起她女儿才只有十一二岁,也就不甚在意了。身为大内高手天生的敏锐让他直觉的内间不妥,当然要去看个究竟。 屋子里的摆设相当简陋,甚至是有些破败的霉味,内间的床榻上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显然正是那个生病的女儿。韩冰皱起眉头,难不成刚刚的响动果真是这床上的女孩儿发出来的?而当下床榻上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声音,轻咳着开口道: “是谁进来了?咳咳——”她语声虚弱,听起来倒真是病的不轻。而韩冰也停下了脚步思量着自己还是应该出去为好。 “咳咳,外面是谁?业儿吗?还是娘?”那女孩儿像是听出了来人没有答话,继续开口询问。 韩冰这时候不好再悄悄退出去,只得有些纳闷的开口招呼道: “我是你家来的客人,来给你送药的,我这就出去喊你娘过来。”说着就打算走。却不想那床上少女的声音又传了来: “咳咳——贵人先别走,我想喝水,可以劳烦你把桌上的水递给我吗?我起不来了,咳咳咳——” 韩冰蹙起了眉,救人救到底,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了。拿起了桌边的茶水,就递向了床上的小女孩儿: “给你。” 床上的小女孩儿露齿一笑,道了声:“谢谢。”便从被子底下伸出手去—— 正当韩冰有些纳闷这个小女孩儿那有些无法言说的笑容时,一柄亮闪闪的匕首就已经朝他刺了过来,却见那床上之人接水杯的手上赫然拿着的是一把匕首!韩冰到底是反应迅速,立即转身摔杯,但还是不免被匕首刺破了衣角。而就在这时,房门陡然被关了起来,“嘭咚”一声急响,韩冰暗道一声“不好”,果然是好奇害死猫啊!转瞬就见从房梁上跳出来几名黑衣人,二话不说的就朝他攻将过来。而此时床上的女孩儿也一跃而起,哪里还有什么病气?伸出长剑立马就对着他砍刺过来。 他出手招架,心道难怪觉得这房内不对劲,竟然隐藏着四五名的高手,那么灵姑娘呢?不好!他想冲出去,却无奈房门已被锁死,只得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跟他们拼杀起来,而因为战局受挫,施展不开,当然是人数众者受益,韩冰真是急不可耐! “——里面是什么声音?”外面正在给小男孩儿清洗伤口的司徒咏灵听到了关门声后紧接着就听到了刀剑的拼杀声,虽然不很清晰,但依旧明显的很,她站起身来想要过去看看,却冷不防的眼前一黑,一阵风声起,随着一声尖叫,她察觉出自己的双手被缚住,显然方才有一口巨大的黑麻袋套在了自己的头上,而此刻两边的人正一边一个的架住自己—— “什么人?!”她大声呼喊,心惊的同时倒是反抗了几下,刚刚甩开束缚正想要抽出身上佩剑,可她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又怎会是蓄谋已久的高手的对手,剑还没来得及抽出便又被制服了,黑暗中有个声音传到耳边: “司徒小姐,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只需乖乖听话就好。但若你不配合,那母子三人就都会为你殉葬!” 咏灵惊骇不已,显然是想到了方才那声尖叫正是那位妇人发出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不由分说,她便被人拖架着往前走去。她挣扎着不肯上前,那伙人索性就抬起了她,而被那黑黑的麻袋兜住头脸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反抗的力气也自然是无济于事。直到被装上了一辆马车,随着快速狂奔的阵阵颠簸,她头上的麻袋才被取下。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黑衣蒙面人,纷纷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强迫她不得发出声音。 咏灵瞪圆了双眼愤怒的盯着两人,想起他们方才的说辞,看他们的举动也的确不像是想要伤害自己,那么是为什么要劫持她?她在这个大禹城人生地不熟的,当然不可能会结什么仇家,那么——难不成是针对的北辰昊昍?!跟此次战事有关吗?想要劫持自己来要挟北辰昊昍?不!倘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想到这儿她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会是谁呢?南雪还是西花? 这边厢当韩冰终于踹开了门闯了出去,可小院中早已空空如也,只有角落里瑟缩着的那母子二人,显然被吓傻了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身后那几名黑衣高手,扫视了一眼小院,纷纷对视了两眼便飞身越上了院墙逃走了。韩冰眸子怒起,提气去追,却突然回神:不好!看来他们的目的只是灵姑娘,而灵姑娘一到手,他们就毫不恋战的跑掉了!现在再去追恐怕已是追不上了,只得尽快的回去通报陛下,可是,陛下还在前线呢!又要拿这些事情去劳烦他,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真是该死,今日这般大意,真是百死不能谢罪啊! …… 第233章 三王乱(一) 约莫在马车上颠簸了两个时辰,才总算是停下了,期间身边有两尊瘟神看着,司徒咏灵就连掀开车帘看一眼也不被允许,自然是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的。 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往四周看一眼,便被身后的两人推进了一处帐子内。 “司徒姑娘,王爷在等你。” “王爷?”咏灵疑惑的回头抬眼,但见眼前缓缓走过来的那一人,紫衣金冠,笑靥如花,不是西林铭綦是谁? “哈哈!灵儿,我们又见面了!”西林铭綦走上前来,手中依旧摇着那把折扇,笑容华彩万丈,简直让这帐内的景物都增光不少。 “靖熙王,你这是做什么?!”咏灵却丝毫没有他这般的好心情,要知道自己可是被劫持而来的,而她还真没想到,劫持自己的人会是他!她倒是不曾听说他也在军中,即便知道了,也想不通他为何会做这样的事。 “我想见你啊!”西林铭綦停住了脚步,回答她的话,同时笑容也止住了。 咏灵听罢一阵泄气,他倒是说的认真,但作为却让人无法苟同: “想见我,要用这样的方式?” “不然呢?我还能怎样见到你?”西林铭綦蹙眉,眼睛里精光急闪,内里却是遮不住的愠怒心伤。听到探子汇报说她也随军来到了大禹城,他便再也坐不住了。上次在北月皇宫,他千等万等她来送别她都不肯,让他带着遗憾及落寞离去,心内不能不愤慨遗憾,却不想这么快就能再见,他当然要不择手段了! “你——”咏灵被他噎的一阵无语,只得气呼呼的在帐内走来走去以缓解情绪,后又抬头道: “总之,你尽快放我回去!”就是因为两人是老熟人,她才能对他这样的口气。 “哼!灵儿,此次找到你,我就根本没打算再放你回去!”西林铭綦收了折扇,脸上表情有些认真,同时气哼一声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她。 “你——你究竟在做什么呀?!”咏灵不淡定了,追到他面前仰头道: “你是想拿我来要挟陛下吗?如此卑鄙之事你也行的出来?”她当然知道此时两国正在交兵,而他此举,她也只能这么理解。 “哼!”西林铭綦愤恨的怒斥一声咬牙道: “北辰昊昍劫持了你就不算卑鄙,他将你千里迢迢带往北月,禁锢在皇宫中大半年,你却不说他卑鄙,我这样做就算卑鄙?灵儿,你公平何在啊?!更何况,我并未想过拿你去要挟他,我是根本不会将你交给他了!”他仿似被气得不轻,不得不打开折扇大力的摇着,似乎想要扇去自己心头的怒火。半年多前在灵州,他就应该要将她带走了,却无奈中途遭遇暗杀无暇他顾,只得将她交还给了司徒昭远,可怎知司徒昭远仍旧没有救下她,想起这事来也真是可气。 咏灵听了这些话后微微愣神,便张嘴无言了。他这样说,她当然懂得了他的意思,低下头去有些不知所措,可是—— “西林大哥,我以为我上次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又何必如此呢?”上次她可是明摆着拒绝了他的,他这又是闹哪门子小孩子脾气啊? 西林铭綦听了这话后合起了折扇,眯了眼,眸底是明显的伤痛,盯着她道: “你只顾你说的,却不顾我说的了吗?灵儿,不要忘了,你也算是给过我承诺的。”他微微冷笑着,眼光幽沉的捋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臂上那一圈圈缠绕着的发带,在帐内微光的照耀下那发带散发出浅浅的碧光,莹莹一片。 咏灵盯着他的手臂就愣愕了,不禁后退了几步,心思百转千回,又是感动又是惊慌又是恐惧,她骤然想起了他送她的那颗黑晶石,眼光便有些不敢看他的闪躲了。 而西林铭綦自然看出来了她的不自在以及躲闪的目光,双眼一寒便拉过了她,声音有些冰冷的道: “看来你早把这件事给忘了,灵儿,你可真是伤人啊!我那块石头也被你丢了吧!”她脖子上自然是没有佩戴着的,他看的清楚。 说这话时,咏灵感受到他抓她的手臂有微微的颤抖,心知那块黑晶石对他的意义,而她此举,不止是伤了他的心,更是伤了情啊!虽然他的语气并未显露太多,但显然心内是无比失望和愤怒的,想到此,咏灵赶紧怯怯的抬头安抚道: “西林大哥,那块晶石没有丢,在我哥哥那里呢!等,等有一天我见到了哥哥,就问他要来还你。”虽然不知道当初哥哥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她希望这样说可以让他好过一点。 她以为她说了这些会让西林铭綦好受一些,却不知道无论如何对他都是一种伤害了,尽管没丢对他母亲来讲是一种慰藉,可是一直放在别人那里还要抽空还给他,她竟然也说得出口?! “哼!你这样对我,我该怎么惩罚你呢?”西林铭綦突然向前,眼中闪着些许火焰,直把咏灵逼得整个人向后退去,直到身子顶住了一处高台再也退无可退才停下。他却伸出了两手撑在了台面上,咏灵被他禁锢在怀中不得脱身,两人的身子此刻更是紧紧相贴,咏灵尽可能的向后缩着身子,西林铭綦却步步紧逼的欺压着她,直至两人面贴面的呼吸可闻。 “林,西林大哥?!”咏灵吓得简直不敢睁眼,表情也是纠结一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她本能的感到紧张,脸上也不禁生出一抹羞红。 西林铭綦却不答话,也不让她逃,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内里伤痛和愤怒交相翻涌,一双手更是将她的两手摁在了台上,折扇了也丢了开来,他却进一步的侵向她的脸庞—— 咏灵不得已猛地转过脸去,他的双唇就落在了她的颈间,还不待咏灵出声喝止,西林铭綦已将唇齿缓缓的贴在她的颈侧移动,温柔的顺着肩颈划了一条弧线,直至右侧肩膀停下,进而张口便咬—— “啊——”咏灵尖叫起来,虽然他并未怎么用力,但这样的举动已足够让她惊悚了。 然而西林铭綦听了她的尖叫后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又加重了力道,隔着衣服继续啃咬她的肩膀。 “呀啊——”这下咏灵真的痛了,眼泪都几乎要流出来了,却又不敢乱动,害怕真被他的牙齿挂出大大的血口,只得求饶道: “西林大哥,你干什么呀?!放开我吧!”真是不曾想到他所说的惩罚就是这个吗?他难道属狗的啊! 西林铭綦却并没有怜香惜玉般的放过她,而是继续咬,心中夹杂着怒气与不甘,下一秒甚至是圈起双臂抱紧了她的身子狠狠咬下,随着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传来,这一次,那肩膀上肯定要留下血印子了。 咏灵的眼泪终于出来了,这下子,她甚至怀疑他是吸血鬼了,疼的都没有力气反抗了,只得抽着鼻子一动不动的任他摆弄。 “疼吗?”西林铭綦终于松了口,却把嘴唇转向了她耳侧,几乎贴着她的耳垂问出口。 咏灵点头如捣蒜,泪眼婆娑,无声的朝他控诉。 “哼!还不及我痛楚的十分之一!”西林铭綦腾出一只手来温柔的帮她拭着泪,说辞却依旧冰冷愤懑。 咏灵也终于明白了他是何意,缩回手来狠狠地将他推开,却又因牵扯到肩膀的咬伤而呲牙咧嘴的痛呼,可仍旧是朝他投去冰冷的视线,像是恨之入骨。 西林铭綦却似没听到似的,再次走上前去箍住她的两条手臂道: “让我瞧瞧,伤的怎样了?”说着就作势要去扯她的衣襟。 “走开!”咏灵当然不敢让他靠近,更何况是看伤口?!于是用那边未被咬的手臂去推搡,可又怎可能敌得过他的力气,不得已又被他制在了怀中,伸手就要解去她的衣衫露出肩膀,她又怎能允许? “你住手!快住手!难道要让我恨你吗?!”她急声厉喝,眼神更加凌厉。 西林铭綦果真停住了,却有些正色的冷笑道: “灵儿,因为我爱你你就要恨我,你不能这样以德报怨吧!” 咏灵不理他的痞气,咬牙道: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快走开!” “那你的伤呢?”铭綦无奈反问。 “不用你管!”咏灵言辞犀利。 西林铭綦盯了她良久,随即邪笑一声道: “灵儿,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让我为你疗伤呢?其实不必如此的,半年前在灵州的树林里,我可是一路将你抱回来的呢,甚至连衣服都是我帮你换的,该看的也早看过了,你难道竟不记得了吗?” 咏灵惊愕的望向他,表情渐渐肃重起来,同时一颗心提起。那期间的事情她根本就记不得了,似乎当她醒来后就被北辰昊昍安排在了客栈里,真没想到还会有他说的这一环节。 而看着她惊愕的表情,西林铭綦眯起了眼,躬身靠近她低语道: “灵儿,你莫不是,全都不记得吧!” 第234章 三王乱(二) “什么?”咏灵听他的口气颇有些惊悚,同时心下更加不安起来,不由的揪紧衣襟眼光闪烁不定。 西林铭綦再次上前拉过了她的手,口气阴阴地道: “你莫不是,全都忘了?我们,在马车里的事情?” “什么事情?!马车里?”咏灵汗毛都要竖了起来,她只记得被那个小贼追杀,然后似乎她就毒发了,她以为是被北辰昊昍给救了,难不成,当天真的发生了些什么? “哼!这样的事情你也敢忘,当真是应该再咬你一口!”西林铭綦状似悲愤,眸底却闪动着莫名的邪光。 咏灵继续愣愕的盯着他,却见西林铭綦陡然放开了她,背过了身子,状似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道: “灵儿,你中了幽灵蛊,你可知道?” 咏灵不再回答,算是默认,可却忽然感觉周身有些冷,不禁伸手环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双眼盯向了地面。她知道,即便她不回话,西林铭綦也依旧会说下去。 “那日,我见你之时你已毒发,却正被那该死的小贼欺侮,我将他一剑毙命救下你,却无奈没有解药为你解毒,所以就——灵儿,你能原谅我吗?”他转回身,表情沉痛,眼神却如水。可是咏灵已不忍再听,紧抱着双肩摇头道: “够了!你在骗我,你在说谎!你说的不是真的!”她当然懂他的意思,但他肯定是在说谎,她才不信! “灵儿,你为何不信呢?你就如此的相信我是个正人君子?可此刻干嘛又骂我卑鄙呢?”西林铭綦步步紧逼,再道: “其实,我也的确是个正人君子。”正当咏灵为着他这句话燃起了希望之时,他又道: “我本不愿乘人之危的,可无奈你当时被蛊毒折磨,苦苦哀求于我,我实在不愿你受苦了,所以才……不过,我是会为你负责任的,当时把你交给你哥哥之时,我就已然告诉了他,三书六礼过后就会娶你过门,却不想你竟又被那北辰昊昍抢走,而他抢走了我的未婚妻,我又怎能不恨他?所以——” “住口!”咏灵捂住了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你是在骗我的!你说的都不是真的!我是被陛下给救了,不是你!” 他说的这些话,分明就是私心所致,他怎么可能会是个正人君子?!咏灵简直恼羞成怒,可一想到他这般的狡诈,就又不得不怀疑那话中的可能性了。 “哼!将事实说给你你都不愿意听,当真是不可救药!当日究竟是谁救了你,难道你竟一丁点都想不起来吗?”西林铭綦继续蛊惑。想要征服一个女人,当然要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一想到北辰昊昍对她的作为,他可一点儿都没有负罪感。 咏灵继续摇头不愿相信,可心下却也惊悚一片,那日的情形,她恍惚中似乎是有些印象的,的确是被人救了,可却分不清楚究竟是哥哥,还是他,抑或是北辰昊昍!但是北辰昊昍好似是直到自己被皇后下毒后才知晓自己中了幽灵蛊的,那么,那就不会是他了!那么,难道会是哥哥?对,定然是哥哥才知道答案的!西林铭綦他定然是在瞎说的! “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哥哥啊!他就在南雪军营,你也不想再见见他吗?”西林铭綦继续凉凉道,竟然正好指出了她的所想。 咏灵又是一惊,且先不说哥哥在军营的事情,但是他大言不惭的要她找哥哥对质,那岂不说明了他的话不会是假的了吗?难道竟真的……不,她不相信! “我哥哥也在军中?”她还是决定先转移话题,她不想再被他蛊惑了! “嗯。他作为左丘衍的副将随军而来的。”西林铭綦肯定的道,这也不算什么秘事,自然可以让她知晓。 咏灵蹙眉,左丘将军是南雪名将,她是知道的,却不曾想到哥哥竟然作为南雪的副将一同出战,这下好了,几个人又聚在一起了,真是热闹啊! “你究竟何时放我回去?!”她转而又看向了西林铭綦,言归正传。 “我说过了,你的记性还真是糟糕。”西林铭綦拧眉不悦道。 “你别这样,陛下他知道后定会来救我的!”她这是实话实说,如今自己已消失了几个时辰,而既然目标是她,相信西林铭綦也定不会对韩冰怎样的,那么恐怕此刻消息早已传到了陛下的耳中,他定然不会放任不管的,到时候麻烦重重,她此说也是在提醒西林铭綦。 “哼!如果是那就更好了,最好是他亲自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西林铭綦少见的阴狠道出,脸上亦几乎一片狰狞,吓得咏灵不由打个冷战。 她之前就猜测是要拿她来给陛下使绊子的,那么此刻理智上来讲,西林铭綦还真是没理由不顺势而为,一举两得。虽然心下恨他的卑鄙,但也同样担心陛下真的会来救她,那可真是不妙了! 思来想去,脑中更是烦乱。眼下是三国交战,互相对立的三人又同自己有着这样那样的牵系,她真是不知该作何念想。对于当前战局最理想的恐怕只能是如同陛下所说的尽快结束战争,可又如何能达成所愿?眼下她当然是不愿意成为要挟北辰昊昍的筹码甚至是诱饵的,可却又身陷囹圄无能为力。这事情还真不是那般简单的,西林铭綦也定然不只是一心一意的只想劫走她。果真是自己错了不应该来吗?竟然给北辰昊昍惹出这么大的祸患,该怎么办呢? “你现在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我想静静!”咏灵指着帐外朝西林铭綦大喝,自然的把脾气全发在了始作俑者身上。既然他不会放自己走,那么肯定是给自己安排了住处了,眼下天色已晚,现在要求清静下,没问题吧! 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西林铭綦好似又长叹了一口气,走近她舒缓了神色道: “灵儿,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我不愿意轻易放开你。所以,除非给我一个绝对的理由,否则别奢望我会放弃。不过,今晚先好好睡吧,我走了。”瞧着她对自己的厌恶,他也不想再招她烦,只得转身想要踏出营帐。 “绝对的理由?我不是早说过了吗?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咏灵听了那些话不由生气,他的耳朵为什么老自动过滤某些信息呢?罢了罢了,跟这般不讲道理的人说再多也没用: “我讨厌你,你赶紧走开!”她边说边双手并用的就将他往外推去。 “你再聒噪我就不走了!”她的话又触了他的逆鳞,西林铭綦雷打不动,继续耍赖。 咏灵也不再动了,而是恨恨的盯着他,那眼光几乎能将他杀死。 西林铭綦终于在她的注视下扭头离去了。算了,今日给她的刺激已经够多了,他懂得见好就收,还是让她稍微好过一些吧!不过,嘿嘿,他觉得今日这一战,还是自己赢了。 咏灵闷闷的留在帐中,这里显然是西花的军营,西林铭綦也真是意气用事,竟然耍出这样的手段。可是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呢?莫不是自己之前真的被——不,一定不是这样的!这都只是他的阴谋而已!可如今该怎么办呢?帐外显然是有成批的士兵在把守着,她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真是不成想竟然会在大禹城内遇劫,还是她太大意了吧!那对母子显然是得了西林铭綦的授意才诱骗了她,真是可恶!这下陛下该有多着急啊!他会怎么样?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一定会的!但是,不能来啊!西林铭綦可是等着他上钩呢!究竟怎么办才好?她又开始纠结了,唉! 慢着,方才从西林铭綦那里得知哥哥也在,那么既然西林铭綦都知道自己来了,哥哥想必也是知道的,他会有什么动作吗?还是真的已经伤了心,愿意放弃她了?咏灵倒是希望他不要有什么动作才好,反正他也不可能把自己救出去交还给北辰昊昍的。 不一会儿帐外就有个小丫头进了来,送来了饭菜及换洗衣物,还有一瓶治疗咬伤的药膏。 “奴婢名叫绯烟,这几日就由我来照顾姑娘了。有什么吩咐姑娘可以尽管说。”那小丫头一身青衣眉清目秀,咏灵却是没有好脸色,将衣物愤愤的收下,就又把小丫头轰了出去。 …… 她今夜定然是无眠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也得不出个结论。不知过了有多久,就在浑浑噩噩即将睡去之际,却听到了帐外传来一片嘈杂喊叫声,惊得她立时清醒,挣扎着坐了起来。显然帐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毫不犹豫的穿衣下床,快步跑到了帐门口。 掀帐正想出去看看,两名手持长矛身佩长剑的士兵以及方才那名叫绯烟的小丫头都靠了过来挡住了去路: “姑娘,王爷有令,姑娘还是不要出来了吧。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奴婢。”小丫头道,声音虽然恭谨,却也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第235章 三王乱(三) 咏灵微一蹙眉,却也不同他们争论,只是淡淡道: “我只是听到帐外有嘈杂声,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知道吗?” 那小丫头皱眉,口中却道:“奴婢不知,姑娘还是先在帐中休息,等奴婢打探清楚了再告诉姑娘。” 咏灵正不悦间,却听得外面那喊声越发大也越发清晰了,像是什么“走水了”云云。她便不再动作,拧眉倾听。 “快来人啊!粮草仓着火了!救火啊!北月偷袭啦!”那些喊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在四处逃窜着通知众人,这下子连同那守帐的士兵们以及那个丫头绯烟都面色震惊焦虑起来。 “快来人啊!着火啦!粮草大营着火啦!”嘶喊声还在继续,而几人抬头望过去,但见前方不远处果然有一处火光,满天通红,黑烟滚滚直通天际。 当下咏灵的脑中正在快速的思量,这大火绝对不同寻常!西林铭綦的帐子就在旁边,眼下定然是已经奔赴火场了,粮草大营着火可是行军大忌,他不可能不管。那些人呼喊着北月来犯,也是有可能的!这显然就是一场偷袭,她几乎敢百分百的肯定,这定然是北辰昊昍来救她了!当然,烧粮草是顺便的,目的是声东击西,可是,北月的军营毕竟有好几万人哪!他此番偷袭必定不可能大张旗鼓,那如果是带着少部分人亲自来闯,可是危险至极啊! 思及此,她反而舒缓了心神,对着正一脸紧张可仍旧不为所动的绯烟道: “眼下外面一片混乱,我就不凑热闹了,先进去睡觉了。不过我疼得睡不着,你一起进来帮我擦一擦伤药吧。”说着,咏灵就率先进了帐内。 而那个绯烟对她的吩咐虽然有一瞬间的疑惑,但是眼下显然心中焦虑,自然顾不得想太多,于是便跟着她进去了。 咏灵走至床边,弯腰下去,在床褥间摸出了一物,却又很快在床上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待得那绯烟拿了药膏靠近,垂头不察之际,咏灵倏地一把将手中之物伸向了她的颈侧,同时起身迅速的勾住了她的颈子。 “先不要声张,否则就别怪我的匕首不长眼睛了。”咏灵一手揽着她的肩胛,一手拿着匕首抵在她的颈子上,同时声音故作阴沉道。他们倒是收了她的佩剑,却不曾想到她贴身还藏有一把匕首,此刻终于派上用场了! 那绯烟经此变故浑身倒是一抖,声音却是没有太大的惊讶道: “姑娘还是不要乱来的好,王爷派了重兵把守,你出不去的。” 绯烟如此的语气也自然应了咏灵的猜想,西林铭綦既然放任她一个小丫头连同着两名侍卫来照看她,显然是对这个小丫头极有信心的,而从她之前的表现也自然不难猜出她定不是个普通的丫头,在西林铭綦的手下一定是有些地位的,因此咏灵才敢拿她来威胁。她也有想过是不是先打昏绯烟然后换上她的衣服浑水摸鱼,但想了想觉得还是风险太大,且不知这个绯烟功夫如何自己能不能把她打晕,就算真成了,要是外面的两尊门神眼神太好认了出来,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因此也只能铤而走险了,好在她要做的不会很多,只需逃出了这片大帐让北辰昊昍看见,就算大功告成了,这样也好给北辰昊昍争取时间,免得他挨个儿的找自己。 咏灵当然不听她的警告,自顾自的挟持着绯烟来到了帐子门口,果然看到了那两名士兵大眼瞪小眼。 “姑娘,这……”他们显然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司徒咏灵会使出这一招,就连绯烟自己也没有想到。而咏灵是顾不得了,虽然这样的作为对她来讲还是不太熟练,可是为了给北辰昊昍减少麻烦,也只能孤注一掷了,她必须要逃出这顶帐子去找他! “勿要轻举妄动,否则我杀了她!”咏灵寒着声音道。 “姑娘,我只是个丫头,性命卑贱,你威胁不了他们的。”绯烟一边柔声劝解咏灵,一边给两名侍卫睇去眼色: “还等什么?你们还不快过来劝劝姑娘,别让她做傻事啊!” 她倒真是聪慧的,先是打击咏灵,再来敲击那两名侍卫。 “绯烟姑娘,这……” 那些侍卫显然是迟疑了,虽然灵姑娘更重要,可绯烟姑娘也是王爷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啊,难道就这么让人给杀了?可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迟疑,给了咏灵机会,只见她挟持着绯烟绕过了两人退了几步远之后,便狠狠地将绯烟推向了那两名侍卫,自己却是眨眼之间就跑向了一旁混乱的人群。 眼下大家都在着急着救火,这片营帐更是十分密集一片混乱,而方才绯烟倒地的冲击也正好绊住了三人的脚步,待得他们站起身来追将出去,还哪里看得到咏灵的影子啊! 可是这边厢咏灵逃跑的也并不顺利,她是只知道朝人多的地方跑,可是却被人群冲的几欲摔倒,不得已只得躲闪在了身旁一顶帐篷的拐角处,打算观察下形势判断下方向再出去。 不知躲了有多久,正想着怎样才能找到北辰昊昍之时,却觉出身后突然有了动静。她骇的连忙转过身去,几个人影就落入了瞳孔。而对方也正在盯着她,虽然暗夜漆黑,但她还是看清了那几人身上穿着的西花军的服饰,还有为首一人的脸: “哥哥?”这声音不止是震惊,还有疑惑,他怎么会来?! “小姐!小姐!”司徒昭远的身后此刻又有两人略微上前,声音里却是说不出的惊喜。 “珠儿?小疯子?”咏灵继续疑惑,虽然也有惊喜,可她的心思却还很清明,眼下哥哥和珠儿还有小疯子都穿着西花军的服饰,这是要做什么? “走!”司徒昭远却并没打算在此地倾诉衷情,事不宜迟,既然目标已经找到了,就不该再耽搁了,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拉过了咏灵,并交到了一旁泪珠儿的手中。 “泪珠儿,你先带着她回我军营帐,我去去就来。”说罢,昭远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下咏灵,便扭头带着小疯子和另外几名侍卫走掉了。虽然看到她如论如何心中总有惊喜,但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想到那场大火烧的竟然这么大,眼下南雪同西花可是同盟关系,他们的粮草仓着火,对南雪来说可不是好事,不过他此去却也并不是帮着他们救火的,而是杀敌! “小姐,你要好好的啊,我们待会儿见!”小疯子走了好远还不忘回头朝她喊话,嗓音里不无激动关切。 片刻之后这里就只留下咏灵和泪珠儿两人了。咏灵愣愣的,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而泪珠儿却不由分说的拉住了她,口中道:“小姐,快走吧!”说着,就将她拖拽而去。 “等等,珠儿,这是怎么回事?”咏灵又怎可能任由她拉拽,虽然依珠儿的功夫自己定然是反抗不得的,这也是司徒昭远放心将她交给泪珠儿一个人的因由,可是她当然要首先问清楚。 “小姐,眼下先不要问那么多了,赶快跟我回营地吧!这里不安全。”泪珠儿也急不可耐,理智来讲目前当然不是解释前因后果的好时机。 咏灵被她拖拽了几步,却又急切的问道: “珠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粮草营的大火不是你们放的吧?”她有点弄不清楚了,显然哥哥今晚也来救她了,难不成想出的是和北辰昊昍一样的方法?但是他们南雪可是西花的盟国啊!这场战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吧! 泪珠儿也不多瞒,一边拉着她跑一边道: “这么大的火不是我们放的,原本公子只是想略微的弄出点儿乱子,不成想却有人比我们更早的动了手,且丝毫不留余地,这下西花的整个粮草仓危矣。” 听了泪珠儿的解释,咏灵的脑子在快速的盘算,哥哥应该也是得到了消息今晚打算行动,可却被北月抢先了,而北月一把大火偷袭了西花的粮草大营,造成的混乱是无与伦比的,哥哥当然趁乱过来了,那么眼下呢?他又回去做什么了?她心头一紧,不好!他定是想到了来犯者会是北辰昊昍,要去同西花同仇敌忾呢! “珠儿,放开我!”想到这里,她停住了脚步,并且甩开了泪珠儿的手。 “小姐?”泪珠儿自然不解。 “珠儿,我不能跟你回去!”咏灵正色道,看着泪珠儿惊讶的脸,她抓住她的手道: “哥哥定然是回去同靖熙王一起截杀陛下了,我必须要去提醒陛下!”她满脸紧迫,显然是十分忧心。 “小姐,你怎么?”泪珠儿瞪大了双眼。咏灵却握紧她的手继续道: “珠儿,你帮帮我吧!实不相瞒,我已同北辰昊昍私定终身,我已决定要留在北月,留在他的身边了!珠儿,你一直是我最亲的姐妹,你一定最懂我的!我知道你一直心系哥哥,你也乐见如此的,不是吗?放我走吧!珠儿,如我之前所说的,你一定要照顾好哥哥,我也不能让陛下有事,我们都要好好的!” 泪珠儿愣愕一片,咏灵却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就打算走。 “小姐!”泪珠儿却又上前拉住了她: “难道你不管公子了吗?自从你走后他一直很伤心啊!还有老爷和夫人,你不打算见他们了吗?”泪珠儿此刻的心情十分杂乱,真是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听了咏灵的那一席话,她又惊又怕又喜又忧,惊的是咏灵对自己说出了她对北辰昊昍的心意,怕的却是她对自己的要求以及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喜的却是自己对公子的感情似乎真的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希望,而忧的却是司徒昭远的态度和伤痛。 第236章 三王乱(四) “总能见到的。”咏灵咬咬牙,隐藏起心内的愧疚,继续安抚她道: “爹娘仍旧是我的爹娘,你和哥哥仍旧是我的亲人,还有小疯子,我抽空自会回来看你们的,别担心,我也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可是,可是公子让我带你回去,她若发现你不见了,是会责怪我的呀!”泪珠儿十分为难。 “你就洋装是我伤了你,不得已才放我走的,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做的!”咏灵把一切都想好了,说着就把自己藏在袖中的匕首放在了她的手上。随后转身,很快的跑走了。 泪珠儿愣愕着站在原地,却良久没有动。她知道只要她追上去凭借着她的功夫不可能会让咏灵跑掉的,可是,小姐作为自己的主人、姐妹在求她,而且,而且……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小姐真的是心向北辰昊昍,她是自愿的!北辰昊昍是一国之君,又对小姐如此宠爱,这桩情事,哪怕就是老爷夫人,也没理由反对的吧!他们可是两情相悦的,而自己的主人一直都是小姐,不是公子,她应该要为小姐的终身幸福考量。她在尽量的说服自己,双手紧握,握的几近颤抖…… 咏灵跑后不久,果然听到了喊杀声,她瞪圆了双目心脏揪紧,就往那片喊杀声冲去。 不久后果然看到了!火光一片,杀气腾腾!一队蒙面的刺客骑在马上,却被围在场中,正在朝他们举刀拼杀的,是成百上千的西花军。为首的一人正是西林铭綦,只见他远远的被侍卫们护着骑在马上,此刻正挥舞着手中长剑大喝道: “休要让这群北月贼子跑掉,给我上!格杀勿论!” 而此刻隐藏在暗处的司徒昭远也冷笑着道: “小疯子,就让我们先帮着靖熙王,剿一剿贼寇吧!”说着,他接过了一旁侍卫递过来的长弓,拉弓上弦,直指前方那马上为首的黑衣人,“嗖”的一声箭已离弦,夹着破风的力道朝那人冲了过去。 “小心啊!我在这里!这里——” 只见乱糟糟的场中突然冲出来一名粉衣少女,在这暗夜的战场上颇为不合时宜,而场中的三人听到这喊叫声,又看到了那个身影,瞳孔皆是一缩。 咏灵一边大叫一边往战场上跑,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她必须引起别人的注意。当然叫喊声中也不能透露北辰昊昍的身份,虽然她并不能确定,但她相信那群黑衣人当中一定有北辰昊昍! 眼下北辰昊昍果然是注意到她了!双目一喜,一边挥剑斩断不住袭来的羽箭,一边抵挡欺身而上的长矛,势如破竹,雷霆万钧,调转马头很快的就要奔到咏灵的身边。 此刻司徒昭远的眼睛瞪得巨大,他当然也听到了那喊叫声,一咬牙,拽过身旁走过军士的马匹,翻身就上了马,朝着咏灵奔了过去。 “唉,你干什么?!”那被抢了马的人自然不解的怒喝,更是打算追上去。 “嘿嘿,这位大哥,我们头儿是要去杀敌的,借马一用,没那么小气吧!”司徒风伸手拦住了他,过去拍拍那位军士的胸口,客气的同他玩笑的套近乎道。而幸亏他们穿的是西花军服,那人又见司徒昭远是往刺客的方向跑,暂时也不追究了,只是盯着他马匹的动静,打算事后要回来。 “——该死的,她怎么出来了?!”正在侧后方指挥战局的西林铭綦此刻拧眉怒骂出口,看着咏灵正在飞奔的身影,他不得已伸出手去制止了弓弩手们继续射箭: “不准伤了她!”这个该死的丫头,怎么跑出来了?一边想着,他便拽紧了马缰打马冲了出去。 “殿下!你不能去啊!前方危险!”后面的侍卫也追了过去。 三匹马同时冲向了司徒咏灵,咏灵却当然知道哪个是北辰昊昍,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朝北辰昊昍靠近。而同样蒙面而来的韩冰和董泽便在北辰昊昍后方掩护西花军的袭击,不过片刻,北辰昊昍便已奔到了咏灵身侧,他将手伸向了咏灵,咏灵也同时将手伸向了他,两只手紧紧握住,北辰昊昍稍一发力,便将咏灵带上了战马,坐在了他的怀中。 “不可恋战,走!”北辰昊昍抱紧咏灵,轻拽马缰就调过了头,打马往营地外奔去。今日的主要目的本就是为了她,如今到手,他仅带了一队二十多人的轻骑兵,自然不会再跟这几万人的西花军硬拼。 韩冰和董泽等人自然会意,一边应付着西花上前拼杀的人马一边开始撤退。他们这一队骑兵都是精锐力量,胯下战马亦是彪悍良驹,那些围拢过来的西花军一时间自然不是对手。可他们人数众多,想要逃脱也是颇为费力。好在终于在包围圈内杀出了一个口子,大家便护着北辰昊昍以及咏灵先行撤退。 后方的司徒昭远见状怒极,双眸一眯,就又拉开了手中长弓,对着前方的人影就射了过去。 而同时赶至的西林铭綦也对跟来的左右侍卫下令道: “给我射!不能让他逃了!” 于是“嗖嗖嗖”的破空声迅猛袭来,北月的那一队骑兵虽然迅猛轻快,可眼下正在逃亡,终于是背后长不了眼睛,随着西林铭綦等的一轮箭雨扫下,后方的几名骑兵已经有人倒地,不是伤到了马,就是伤到了人。而西林铭綦更是疯了似的穷追不舍,情况十分危急。 咏灵被北辰昊昍护在身前,虽然没有危险,可却也听到了那强劲恐惧的破空声,更有已方人马的惨叫哀鸣,同时感受到无数的流矢从两人身侧飞过,她心惊不已。 “呜——”北辰昊昍一声低沉的闷哼传来,虽然他已极度压抑,可是咏灵就在他的怀中,如此近的距离当然是听到了,她抬头睁眼,正见一支箭堪堪擦过她的脸颊飞掠而来,随之飘过的还有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她略微转头,果真就看到了北辰昊昍肩膀破裂的衣衫,还有那鲜红的血迹,他显然是被一支箭擦伤了! “陛下,你受伤了!”咏灵惊呼,一颗心揪起,却听北辰昊昍低沉的嗓音道:“无妨。” 咏灵愣怔一瞬,却在他怀中暗暗扭转了身子,将一条腿侧了过来,同时对北辰昊昍道: “陛下,你一定要坐稳,不能让我掉下去哦!” 北辰昊昍终于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大惊道:“你做什么?” 司徒咏灵接下来却做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勇敢的一个动作,在快马奔腾之下,她竟然紧抱着北辰昊昍的健腰,伸出一条腿勾住了他的后背,正在北辰昊昍又要怒喝之时,她一个扭腰使力便快速跃坐到了北辰昊昍的身后,同时双臂抱紧他,并且略微回头,看向了后方的战场。 “灵儿,你做什么?!危险!快坐过来!”北辰昊昍大惊,她竟然坐到了自己的背后,后方箭矢无眼,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对,她司徒咏灵是想要保护北辰昊昍!看着后方追杀的人群缭乱的火把以及嘈杂的怒吼,她在心中长喝:此刻,哥哥,西林大哥,你们看到了吗?这样子,你们还会狠下心将箭矢密密麻麻的射过来吗?好吧,即便是射,也先射向我吧! 而此刻的司徒昭远和西林铭綦当然看到了,两人都瞪大了眼睛,司徒昭远紧抿着双唇,拉弓的手一阵颤抖,却再也射不出去了。 “不准再射了!”西林铭綦同样火大,但却狠不下心朝着她射去。而听了他的命令,那些军士们虽然颇有意见,但还是放下了弓箭。 “该死的司徒咏灵,该死的北辰昊昍!”西林铭綦气的一把将手中弓箭仍在了地上,钢牙紧咬,胸前剧烈的起伏着。 北辰昊昍带着这队轻骑兵终于冲破了西花的军营,而再行不远就是北月的营地了。到了这附近西花军已经不敢再追,毕竟,暗夜深沉,再追将过去就等于两军开战了,眼下粮草营刚刚被毁,西花军心不稳,无论如何也经不起连夜战乱了。而北月的这队骑兵虽然略有损失,防守后方的几个兄弟恐怕再也回不来了,但此行能烧了西花的粮草仓,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到了北月大营,自然产生了微小的混乱。医官们忙着给负伤的战士诊治,北辰昊昍的主帐之中也是人头攒动,片刻之后才安静了下来。 咏灵坐在他的身侧,看着他,两人却相顾无言。 她知道他会来救她的,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更是不顾危险的亲自前来。如此强悍的行动力,无比自信的魄力,以一敌百面不改色的气势,恐怕连对面的西花和南雪都会被震撼吧!她又怎能不感动呢?他的心里,果然是有她的,并且,摆在了一个不轻的位置。 而北辰昊昍,为着她最后的挡箭之举,也不可能不动容。心中满满的,被感动的甜蜜温暖。 “过来。”他轻轻道。 咏灵靠过去,北辰昊昍伸手环住她,咏灵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他抬首轻吻过她的额头、脸颊、唇角,缓缓的吞噬掉她的呼吸。帐内的烛火劈啪作响,朦胧的光晕笼罩住两人的身影,久久不熄…… 他们的心中,都装着彼此,而两人都知道,这一刻,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了。 …… 第237章 停战(一) 这边厢的西花军营,忙碌了许久大火终于被扑灭,可是粮草也损失了近半,几乎是不可能再维持近十万大军长久的需耗了。显然,今晚北月的偷袭给了西花军一个措手不及,对方仅一队二十多人的轻骑兵就毁了己方的粮草大营,最后还莫名其妙的安全撤退,这样的打击不能说不大。再加上当夜渎职的人在靖熙王和独孤将军的愤怒之下都被加以严惩,军队的士气已被极大的削损了。这种心态直接表现在了接下来几日的战场上,几次小规模的战役几乎是连连败退,若不是有南雪军的帮衬,双方恐怕早已扭转了战局。 北月的前线营帐内,外间北辰昊昍正在同诸将开会。司徒咏灵几日前被救后就没有再回到大禹城的驻军府邸,而是跟随他留在了军营里。此刻,她又在内间听墙角了,虽然也算是被动,但心内还是有一些些的主动啦!而经过了如此多的事情,北辰昊昍对她的信任更是上升了几个台阶,这些小事自然也就不管了。 “陛下,那东风国果然有动作了!”这是慕容洛凡的声音。 “说来听听。”北辰昊昍开口。 “其在靠近我国边境的淮阳郡增兵数万,连同着南雪的边境南浔城也加重了防卫部署,其心可昭啊!”慕容洛凡进一步奏报,司徒咏灵却听的蹙起了眉。淮阳郡是东风国的西北重镇,同北月仅有一山之隔,而南浔城则是东风国西南部同南雪国比邻的边城,难道说东风国果然想要乘人之危吗? “哼!意料之中。”北辰昊昍的眸子眯起,唇边的笑意却愈发明显,然而却似并不是冷笑,而是隐含着些许愉悦,且听他接着开口道: “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子伯,抓紧准备吧!” 三国开战,东风国在边境加强部署也属平常,若说真的有心思想趁乱浑水摸鱼,也不可能这么莽撞,总得先观望下这边的战局再做打算,因此前期根本无需多虑。而他之所以此次才带了十万大军,亦是根本没有动摇各方守军力量,即便他东风趁机来犯,也完全不会捉襟见肘。另一方面,这场仗,他真的不愿意长期打下去。 “是!定不负陛下所望。”墨子伯的语气中亦有欣然,咏灵却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北辰昊昍究竟是打算如何应对呢? “哈哈!如此一来,那南雪的老皇帝恐怕要吓得赶紧退兵了,陛下此计甚妙啊!”慕容洛凡拱手又道。咏灵心下思量,北辰昊昍所做的应该是令南雪国君忌讳的事情,会是什么事呢? 北辰昊昍却没有理会他的恭维,兀自再道: “轩辕衡,这几日不需要再给他们留手了,定要一击制敌!” “末将领命!”轩辕衡躬身应是。 随后的几日,三方打的不可开交。北月国开始拿出了全部的实力,西花军开始节节败退,而南雪军在左丘衍以及司徒昭远的指挥下显得比主战场的西花还要强势,居然快成了对抗北月军的主力了,而北月却是越挫越勇,强悍无比。三军多有伤亡,一时间分不出胜负,胶着万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南雪京都绛雪城送来的一道皇帝急诏,让司徒昭远等人震惊不已。 “陛下有令,明日便退兵吧!”南雪军营的临时议事厅里,年届五十的老将左丘衍对着司徒昭远等一众将领说道。 “什么?!将军,京中可出了什么事了吗?为何突然要退兵啊?”有将领不解出声问道,眼下双方正打的火热,这道命令自然极为突兀,众人均是声声附和的质询。 一旁的司徒昭远亦是惊震,却强压下心绪等着左丘衍的解释。 “陛下急诏言及东风国突然在其边境南浔城增兵,显然是有意向要破我边防。”左丘衍亦眉头深锁,他们区区南雪小国,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了对两个强国的双面作战,也难怪陛下会多虑了。 “将军,这只是必要的城防无需多虑吧!毕竟眼下三国交兵,东风国有所忌讳也情有可原。”司徒昭远忍不住出声道。当下南雪军正势如破竹,在这个节骨眼上轻易退兵,无异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可陛下明言此刻我国边境探子横行,民众多有骚动,混乱无比,甚至已经有流民举家迁往京都等地,实在摸不清东风的虚实啊!”左丘衍叹道。他也深知眼下退兵不是明智之举,那北月看似强盛,可这几日显然是出动了所有的兵力,只要再坚持几天,等西花军的士气回拢,这场仗不一定打不赢。只是京中急诏,他又怎能不从? “倘若那东风国真要举兵南下,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让我们探到探子横行,民众骚乱。依末将看,此事定有诡异,怕是北月的奸计也未可知。”司徒昭远起身拱手,诚挚力谏。 “我又何尝不知?但陛下决意如此,且我军已伤亡近万,陛下再无心恋战,急召大军回国拱卫京畿,防守边疆,此事已无从更改了!你们且都回去准备吧!我们明日就退军。”左丘衍下了命令。 “将军!倘若此刻退军,此战必败啊!若是北月乘胜破了西花,对我南雪而言,非但同盟不保,为天下人所不齿,且下一个,北月便会将矛头对准南雪啊!”司徒昭远痛心疾首,为了一个不太可能出现的危机,就要放弃近在眼前的胜利,这哪里是明智之举? “唉!此虑陛下也不会不知,战前自然是做过诸多分析的,因此才决意帮衬西花开战。却是不知为何,这次陛下针对退军的态度强硬,怕是前朝出现了什么事情,打消了陛下此虑。”左丘衍捋了捋自己已泛白的胡须,他对于司徒昭远的才干很是欣赏,因此也不在意他的失礼。 昭远听了此话后就知已然无望了,这是陛下的决定,谁也不可能更改。定然是前朝出了事情,恐怕是那些胆小如鼠的老臣们竭力上谏,才扰乱了陛下的视听。而边境上的骚乱极有可能是北月所为,可无奈自己人微言轻,如今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了。想到此,一股无力感油然而升,双手握了又松,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帅帐。掌中无实权,终究只能尽听君命罢了。 第238章 停战(二) 左丘衍派人连夜将计划告知了西花主帅独孤胜,虽然对方极度震惊愤怒,己方也一再赔礼道歉,可却终究无可奈何,第二日,南雪大军果然率先退兵了,并且丝毫不耽搁的即刻启程,一波一波的赶回京都绛雪。 南雪退兵后,西花军虽然有些惶恐,但好在有独孤胜和西林铭綦坐镇,倒是针对北月军的攻势没有退缩,继续顽抗。同时西林铭綦快马加鞭修书回京,请求圣上派兵增援。结果增援的信件还没有传回京都,西花皇帝的急诏就传来了。内容同样令人震惊,一样是要求撤兵,不再打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西林铭綦大怒的将诏书扔在了地上,问向一旁传令的兵士。 “回禀王爷,北月已向我朝递交了停战书,言辞恳切,陛下欣慰,而眼下战场形势又不容乐观,是以陛下不愿再耗损兵力了。”那小将回道。 “什么?!”西林铭綦睁大眼睛,指着帐外如火如荼的战场道: “他在前面打的不可开交,后面又递上了停战书,他这是什么意思?!” 恼怒的靖熙王显然是对北辰昊昍的作为十分的不解。而针对自己父皇的召回令,他自然是能够想象到一些因由的。朝堂之上还有文功那个老贼,这场仗自然是不可能打得下去的。他又不是个傻子,自己来此督军天下皆知,倘若此战败了还好,若是胜了,军功加身,西林铭栎还哪里能够挡他西林铭綦的路?所以,文功一派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此战打赢的。在自身利益的面前,那些卑鄙小人显然是率先放弃了国家利益。是以当下的景况他是能够想象的,北月既然适时递交了停战书,又有文功从中撺掇卖力蛊惑,那么中途退兵反而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没有胜败之分,既保住了国家的颜面,又阻止了他靖熙王斩获殊荣。更何况南雪也退兵了,父皇就更加不可能淡定,也不会相信自己能够打赢。可是北辰昊昍的态度倒是有些奇怪了,难道他也不想再打了?南雪退兵后,他可是势头正好啊!当下里却亲自送上了停战书,更甚之南雪的突然退兵也相当值得推敲,如此诡异之举,定然是不简单的! 几日前北辰昊昍劫走了司徒咏灵又烧了己方粮草的行为已经令靖熙王恨之入骨了,眼下又在他的搅和下要被迫退兵,就更加怒不可遏了,但即使再愤怒再不甘心,皇命却也不得不从。倘若父皇不同意增兵,那么这场仗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的,他也不可能不顾一切的让将士们去送死,因此,西林铭綦也只能满心怨愤的答应退兵了。 而西花军也自动退兵后,北月军自然二话不说的就退了。虽然三方突如其来的和解显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两日后,三方的主将仍旧坐在了一起,商量着签订停战协议的事情。 谈判桌前,重兵把守,三方的主将副将都是在场的。西花军的主将自然是独孤胜,然而西林铭綦却作为副将出现了,不过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在场的众人也都没有言明他的身份。南雪军的主副将自然是左丘衍和司徒昭远。而北月军,竟是北辰昊昍和轩辕衡,国君作为主将出场,显然是给了他们极大的面子了。更甚之,在谈判此次纷争之时,当下势头正盛的北月居然将姿态摆的很低,对西花和南雪所提的要求只要不伤及根本均一一答应,实在不可思议。两军虽然纳闷,但对方既然给了这么大的面子,而己方的目的也算达成,因此也没什么理由不知好歹了。于是西花象征性(河蟹)的针对物品交易价格提高了点儿要求,也就顺势而下了。而南雪完全是为盟国助阵而来,因此也无甚异议。是以三方的停战协议签订的很是顺利,但是南雪和西花两国却有些摸不清楚北月的套路。北辰昊昍为何会一改常态的如此好说话?可以想象他显然是不想开战的,但是也总归是有所损失的,而对比战前的强硬态度,此刻再看着他脸上那简直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并且如此的老神在在,西林铭綦和司徒昭远都不解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但是当三方停战协议签订之后,两人走出了营帐,从北月谈判官的口中得知了一条重大的消息,一下子就全明白了。北辰昊昍竟然趁着战事向南雪国君递上了婚书!而他要求娶的人是谁,两人心知肚明,却都暗暗的在袖下捏紧了拳头。 好啊!拿如此喜事,掩盖战场的悲怆,那这样的态度也就十分应景了!非但没有留下怯懦的借口,反倒彰显了他的大度宽仁——简直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司徒昭远暗腹,北辰昊昍这样的招数实在是高明啊!先将你打落了牙齿又给了颗糖,刚柔并济,恐怕边境的骚乱以及朝堂上的反对之声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已方被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他的目的却已经达成。更何况,他还要彻底的抢走她!不可以!他必须要尽快回去,他要想办法阻止! …… 战场萧索,大多数的营帐已被收起,赶路的马匹一批接着一批的离去,司徒昭远的心却一片闷闷的疼痛。 明日就要启程回京都绛雪了,他勒马站在一处空旷之地,遥遥望着远处大禹城的城楼,尽管距离很远有些看不清楚,但他依然知道,那里此刻正站着他的妹妹,还有北辰昊昍…… 司徒咏灵望着身旁的北辰昊昍,温柔热烈的眸光中有着崇拜,欣赏,还有爱恋…… 停战了,果真如他所说,在一个月内,他结束了战事!大约知道因由,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等着东风国稍有异动,便大肆渲染,派人在边境制造混乱,而后嫁祸栽赃,同时勾结南雪以及西花朝堂上的反派势力,进而辖制战局……虽然说出来不甚好听,但是不得不说颇为有效啊!出其不意,递上婚书,让南雪国君喜不自胜的抓紧退兵,又及时向西花递交停战书,软硬兼施,正中其下怀,从而目的达成。 至于北辰昊昍对这场战争的真实心意,咏灵也曾问过,为何不在南雪退兵之时乘胜追击西花,这样看起来不是赢面很大吗?北辰昊昍却笑笑,无奈的对她做了解释。首先这场战争根本不值得打,三方只是各有目的罢了。再者倘若果真变成了两军交战,实力差别巨大,那么另外的两国才不可能再作壁上观了,他们一定会趁乱加入战局,到时候形势便不可控了。他并非是鲁莽不智之徒,对征服四国自然是有心,但却不能允许自己做无把握之事。现在并不是为天下大业开战的好时机,这一切都需要周密的计划和充足的准备,自身尽可能的韬光养晦以待良机,方能一矢中的,才不失为胜举。 不得不说北辰昊昍的确是智谋无双,对各国政治意图的揣测及各方势力的把握毫无偏差,军事领导力以及行动力更是不容置疑。而司徒咏灵眼中的崇拜也来源于此,北辰昊昍是继司徒昭远以外的另一个让她甘愿仰视的人。关于趁着战事呈递婚书,她倒并不介意他对她的一些些利用,顺便而已,有何不可呢?为什么非要逼迫一个男人在江山和美人之间必须做出选择呢?她这时天真的以为,这两者完全是可以不产生冲突的,而她乐见他的成功,更乐于陪伴在他的身侧。 不得不说,北辰昊昍是让司徒咏灵成长的人。她跟随着他第一次踏入宫廷,第一次靠近庙堂,甚至第一次来到战场,他让她看到了很多,也教会了她很多,他带着她经历了太多的第一次,使她见识到了曾经从未有过的高度。就如同此刻,站在他的身边可以俯视天下。无可厚非,这当然是一种愉悦的感受,更何况,他还打动了她的心。 咏灵将头轻轻的靠在北辰昊昍的肩上,而他也轻揽过她,两人安静的感受这战后的愉悦,微风拂过,四周一片祥和。而她却不曾注意到,此刻,有一双眼睛正在城下静静的仰视她。 这一刻,看着城楼上那两人的身影,城下的司徒昭远一双眼睛被刺的胀热无比,闷痛的心中响起喃喃的自问:灵儿,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高高的站在皇权的身侧,并肩携手,同他一起俯视天下?这真的是你如此狠心决然的离开我的原因吗?是不是唯有我得到了这一切,你才愿意站在我的身边?你真的是这样的人吗?还是,你从来都是? 他握紧双拳,这一刻突然就想到了她的身世——自己的妹妹,她的出身,还有那块代表身世的玉佩,那般诡异不凡的经历……你究竟流着怎样的血液呢?他困惑了,却又有些清明了!她与他从来就不是一母所生,不是同样的血啊!也许从来就不是同样的人——然而,我的目光却无法不追随你,毫无办法!似乎就在年幼之时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将近十六年啊!多么痛楚的觉悟,却无可奈何! …… 第239章 合芯公主 司徒昭远回京后,不想情况竟然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南雪国君早早的就召见了父亲入宫,商议司徒咏灵同北辰昊昍的和亲事宜。 北辰昊昍呈请的婚书表明,其在无意间得见南雪尚书令司徒竞之女司徒咏灵,惊为天人,随即更生出爱恋之心。而司徒小姐更是同样对他有意,两情相悦之下,双方便想成就好事,司徒小姐更是早早的就赶赴北月。目前呈上婚书,除了对司徒小姐的重视,更表达了对两国交好之诚意。而随着婚书送至京城的,还有大堆的聘礼。 关于咏灵失踪以及被北辰昊昍所劫的消息当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反之司徒竞与司徒昭远还将这事情给尽量压了下来,以保全女儿的名声。因此这中间的诸多实情皇帝和众臣们自然不可能知晓,而眼下北辰昊昍信中描述的那些事宜无论真假也都不是国君等人关心的东西了,其中的是非纠葛他们也全然不在意。总而言之一句话,北月国君要同南雪和亲,对象也自己选好了,虽然没有选一位公主说起来有些怪异,但正好皇帝自己也没有合适的女儿可以出嫁。而眼下其兄司徒昭远在朝中的声誉正盛,其父司徒竞更是南雪衷心的老臣,倘若真的要联姻,司徒咏灵作为重臣之女的出身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因为南雪本土同北月国相距较远,所以两国间的政治摩擦倒是不常发生,反倒是同东风国接壤的东北边陲时常发生边境纠纷,因此南雪国所惧向来首推东风国。而此刻北月的主动示好,南雪国可说是求之不得。倘若同北月结成姻亲关系,那么就算是变相的联盟了,虽然对区区一个女子也不能抱有太多的指望,但此举总归会令东风国有所忌讳的,如此看来,这当然是件好事啊!南雪国君简直是有些喜出望外,对此前的停战更是觉得应该。 至于太子南宫灏,对此事就更加的乐意了。司徒昭远是他的人,他的妹妹倘若能同北月大国联姻,对他以后的上位助力可想而知。虽然心下里也是有些怀疑,司徒昭远这个身患恶疾的妹妹如何会入了北辰昊昍的眼?不过这早已不在他操心的范围之内,当然一掠而过。 以南宫灏为首的太子(河蟹)党众人没有异议,甚至原太子(河蟹)党的一些老臣因为私下里同北月国的渊源,也都得了北辰昊昍的授意,这下子也不站出来反对南宫灏了,纷纷表示赞同。因此,朝堂之上众臣对待此事竟然是难得的异口同声乐见其成。 而考虑到既然北辰昊昍如此郑重的将婚书当做国书呈上,足可见其心诚。又因为的确想要同北月国拉拢关系,自然不能让司徒咏灵低了身份。因此皇帝正同众朝臣们商议着,甚至打算册封司徒咏灵为南雪公主,才更显出己方的诚意,一国公主的身份也更是完全代表了南雪同北月的正式联姻。反正,也不费什么事情,一纸诏书、一个空名而已,根本无甚破费。甚至还琢磨着,因为司徒咏灵此刻远在他乡,路途较远,特赐免除归省以及亲临接旨等礼节,届时风光大嫁,只叫人扮作她的样子象征性的接一下旨,而后将一些嫁妆带过去走个过场就可以了。这也当真是前所未有的荣宠了。 司徒竞却对这件事情战战兢兢,于国来说他也觉得联姻算是好事,可对象是自己的女儿,这心情就很是复杂了,好在司徒昭远很快赶回来了,他心中不至于毫无着落。但是咏灵的真实状态他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她的心理状态,但是依照北辰昊昍的行事,恐怕这亲事也是板上钉钉了的,因此也沉重的暗自感叹,怕是昭远也无能为力了。 今日的朝堂之上,众人已经开始在商量着如何给司徒咏灵草拟封号,以及如何嫁娶等事宜,司徒昭远上前惊痛力谏: “陛下,臣有异议!此事万万不妥!那北月狼子野心,天日昭昭,倘若我南雪同北月和亲,则置西花于何地?我两国早已缔结友好盟约,眼下再行此举,实在有违道义!”他本意是想回来想办法阻止的,却没想到众臣都如此的看好,事情几乎已经板上钉钉了,实在叫人寒心! “司徒大人所言诧异,各国一向往那北月皇宫里献送的美人数不胜数,他西花国更是早有所为,虽然没有正式的和亲声明,但这跟我等此举没什么不同,这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想来西花也不会在意的。”有人反驳了,虽然司徒昭远拿出了同盟国西花说事,可是只是区区一个女子,哪里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可是,大张旗鼓的册封公主,订立盟约,履和亲之实,这又怎能不是一件大事?”昭远继续反驳,可却也知道自己言辞的无力,他也当真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推脱之词。倒是有想过说出在灵州之时北月国利用刺史郭敏破坏同西花的结盟之事,可是那件贪腐案牵连甚多,且还关乎到妹妹的名声,实在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可是眼下若想让他接受和亲,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因此也只能是单纯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尽量的做微弱的反击了。 “如此说来,司徒大人是不想要自己的妹妹被封为公主吗?而只愿她无名无分的嫁往北月?想来陛下的大恩反倒被你当成了大仇了,这其中深意实在是让我等无法理解啊!” 有人已经朝他怒喝,显然是昭远的驳论站不住脚。而此言一出,众人都朝他投去了不解的目光,他有些无言以对,可又有谁能明白?他不是不赞同册封,而是根本不赞同他的妹妹嫁给别人啊!可是,他能在这朝堂之上说出自己的想法吗?他又如何能讲得出口? 眼看着昭远已成为众矢之的,他额头上的汗珠连同着脸上的愤怒以及痛楚都已经挂不住了,司徒竞赶紧上前来想要挽救儿子于水火之中道: “陛下!此非昭远之过,求陛下明鉴哪!实在是老臣……心疼女儿远嫁,不忍骨肉分离,而犬子体察我夫妻二老之痛,故才有此说啊!”他也只能这样子挽救局面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昭远在这些质问中崩溃掉,从而暴露出自己对妹妹那不为人知的可怕隐秘情意,那可就是天地不容了! “可是那北辰昊昍也说了,是你们女儿自愿的啊!如今你跳出来反对,这算怎么回事?”有一些武将们对司徒竞的反驳也是大胆直白。 此时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不下去的发声了: “身为我南雪子民,理应为国效力尽忠,难不成司徒爱卿竟不肯吗?”皇帝厉声喝道。此一言,当然是对着司徒竞和司徒昭远共同说的。他是稍微可以理解身为家人对待女儿远嫁的态度的,毕竟是做了应该皇室公主做的事情,但是这是他们女儿自愿的,而且他还大度施恩封其为公主,已经是对他们司徒家极为厚待了,如此竟然还不知足,实在是叫人窝火! 这句话的警告意味已经相当浓烈,而皇帝的面上也出现了怒色,太子南宫灏同太常寺卿蓝珏都朝司徒昭远投来了暗示警告的目光。摇头示意他不能再顶撞陛下,倘若陛下震怒,那么不止是他司徒家,受牵连的还将会有太子等众人。南宫灏亦是恨他们的不知好歹,同时又有些不解,怎么司徒昭远平时看起来睿智恭谨,今日竟然如此的莽撞糊涂?而蓝珏虽然对咏灵远嫁一事并不开心,可却深知事情已成定局,眼下多说无益,虽然略懂昭远的痛恨,却也只能尽好友之责的提醒他莫要惹了圣怒平添事端。 “老臣不敢!”司徒竞赶紧跪地,惶恐至极。 “臣不敢。”司徒昭远无奈,终究也只得跪了下去,暗暗压下心底的愤怒,垂头不再言语。 “那此事就定了,朕封尚书令司徒竞之女司徒咏灵为合芯公主,令其择日前往北月同北月国君完婚!”皇帝拍板了。 “陛下圣明!”众朝臣跪地山呼。 合芯,取合力同心之意,同北月和亲结盟的意味不言自明。 这一刻,司徒昭远简直想要再次吐血,面对着高高在上的皇权的压制,他完全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因此暗暗握紧了双拳,却也只能退了下去。 皇帝做下了决定后,便将册封的圣旨送上了司徒府,并且派人快马加鞭的将回复传回了北月国。 而接下来的几天,司徒昭远伤感颓废至极,便称病不愿上朝,整个人快速的消沉下去,痛苦郁结。 这边厢的北月皇宫,皇帝刚刚了结战事拔军回归,便接到了南雪国君的回复,北辰昊昍自然欢喜,司徒咏灵亦是感慨万分。两人的婚期便定在了十一月。而北辰昊昍同时也答应咏灵,大婚之时,将接她父母前来北月观礼,至于哥哥,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了。 自从司徒咏灵在司徒府接了南雪国君册封的圣旨后,虽然不是她本人接的,但这自然不会被外人所知。随后北月国同南雪公主和亲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更是借助着百姓的悠悠之口迅速传遍四国。这虽不是一件大事,可却也不算一件小事。上位者们关注的是两国的政治动态,而普通的大众,更多的却是针对重要人物的八卦心态。他们听闻是北辰昊昍亲自向南雪国呈请的婚书,而北辰昊昍威名赫赫,曾经同东风公主的事迹更是众所皆知,他不近女色而好男风了这么些年,如今居然又对一个小国的公主起了心意,更甚之,这名公主好似还并不是一位真正的皇家公主,而只是一个小小的朝臣之女,实在令人感慨又好奇啊!因此,一时之间,合芯公主的声名竟然在四国快速的传播开来。 …… 第240章 来信(一) 天空湛蓝,绿树依然,天气还暖。才刚刚进入秋日,司徒昭远却已觉得像深冬一样寒冷了。这几日他都称病不出家门,甚至连自己的房门都很少迈出去了。爹娘和泪珠儿以及司徒风均是担忧心疼,却又无可奈何。谁不知道他们家公子的心事呢?可是司徒咏灵的婚事是两国的国君亲自商定的,谁又有能力更改半分呢? 司徒昭远偶尔会坐在窗前凄然一笑,目中是大片大片的悲伤。 努力了这么久,几乎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心力,却依然无济于事,那高高在上的皇权啊!沉重的压在头顶,他完全无力触动其分毫,只能被它遮挡了全部的阳光…… 他能恨自己的出身吗?还是恨司徒咏灵的无情?不,他从来不是那般卑劣之人,到了今日,一切也只是命运使然罢了。可是,今生,就真的同她无缘了吗?他仔细想想甚至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么这十六年来,一刻不停的守护、迷恋、期盼,这又都算什么? 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关于权利,再一次的认识到,受制于人的悲切。没有大权在握,终究是无法按照自己所想,就如轻易退兵,又如桎梏婚姻。进一步的大胆琢磨,似乎眼下必须让三皇子上位,他的日子才可能会好过一些。而再后之,必须手握权力,才有资格夺得所爱。可是,何其艰难?即使他愿意为了她去拼搏,但所有人却吝啬于给他一丝喘息之机,便要彻底的磨灭他所有的希望——来不及,还未等他强大,她就已经要走远了…… 懵懂之余,竟然连司徒风走了进来也不知道,当司徒风连连叫了他两声之后,他才恍若未闻的回过了头。 “公子……” 小疯子看到司徒昭远这个样子,眼圈儿都红了。公子好像又瘦了,面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只披了一件长衫坐在窗下,那样的萧索凄清,真是让人不能不伤心啊!小姐啊,你怎么这么会折磨公子啊!他这样你真的忍心吗?司徒风心内不由的控诉起司徒咏灵来了。 “咳咳……何事?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我吗?”司徒昭远这几日甚至有些真病的咳嗽了,蹙了眉低斥司徒风,他也几乎没力气再大声说话了,更是没心情见任何人。 “哦,公子,东风国有信来了。”司徒风经他一斥后才想起了自己当下来此的因由,于是恭谨的垂眸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双手递呈在了他的面前。 司徒昭远依旧冷漠的接过,也不甚在意的将信扔在了桌上,便也不看他的吩咐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公子……”司徒风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可是昭远已经对他轻轻的摆起了手,他便知道多说无益了,只得又行了一礼后退了出来,并顺手为他关好了房门。 “呵……”昭远似乎这才有心思低头扫了眼桌上的那封信,抬头的标记他自然认得,也自然知道是谁所写,却咧唇冷笑着喃喃道: “潇尧王,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纵然是如此说着,他还是缓缓拆解开了那封信,并不是因为有多么想看,而是此刻正好无事可做: “好吧,姑且来看看你有什么话想说吧!” 抽出了信笺,打开来,些许涣散的眸光稍稍费力的聚焦,一行行看下去…… 起初的神色依旧是暗淡的,原因无他,他这位东风至交仍旧是那副潇洒无畏及时行乐的态势,对着他好一番大逆不道的劝解开导,更唯恐天下不乱的讽刺揶揄一番,然后才是进入了正题。 司徒昭远的眉毛突然间跳了一下,两手不禁的将信纸捏紧,原本好容易聚焦的眸光却突然间明晰了起来,身板也瞬间坐直了,注意力一下子全部凝聚在了已然被拉近眼前的信纸之上。 越读下去,越是瞪大了眼睛,眉目连同着额头都一阵揪紧,而后又展平,接着再揪紧,甚至拿信的手指,都紧窒的几乎有些颤抖—— 这…… 读完了信,他立时站起,脸上一扫之前的忧郁伤悲,反而全换上了震惊与不敢置信,而眼神中,更是隐隐透出了一丝的期许。他不由分说的抬脚迈步,然后大力拉开了房门。 “呀!” 一声惊叫传来,司徒昭远抬头看去,竟然是泪珠儿,一双手托着茶盘站在门口,此刻更是惊骇的有些颤抖了,显然,是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的,甚至连托盘上的杯盏都因着她的突然怔忡倾倒了,茶水横流,顺着盘子边缘滴落下来,几乎有些烫了手。 “公子!”她惊慌急呼,显得很是紧张不安,当然还有微微的不解,公子怎么会突然间出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昭远条件反射的问出口,答案却已经了然,显然是她想要来送茶水,不过他当下可没心情也没时间同她说这些,于是还不等她回答出口,便抬脚绕过了她径直而走。 “我来给公子奉茶。唉?公子,公子!” 泪珠儿自然不曾注意到他脸上的急切,但看他还不等自己说完就步履如飞的离开,她当然万分不解又愣愕一片,可是在她呼喊的当口,司徒昭远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而她自然也回过了神,虽然不解,但对于公子的去处以及行动,她自然没理由多言且跟着。 …… 司徒昭远快步来到的居然是司徒竞的书房,但是今日司徒竞去上朝了,并没有在家,因此书房的门是锁着的。他又连忙叫司徒风唤来了管家罗伯,命令他打开房门。可是罗伯显然是对他此举诧异又不解的,面有难色道: “公子,这……恐怕不妥吧!老爷还没回来,等老爷回来了再——” “不行!赶紧打开!我有急事,等父亲回来自然会明白!罗伯,钥匙在哪里,快拿来!” 司徒昭远却打断了他的话,甚至急哄哄的伸手问他要钥匙,简直是火烧火燎的几乎要同他抢了。罗伯哪里见过这样的司徒昭远,因此一颗心也提了起来。暗自思量着,虽然老爷的书房有些私人,可是公子当然也不是外人啊!他们司徒家人口简单,就一家四口四个主子,也从来没有红过脸,因此让公子进去也是没问题的吧!这样想着,又背不过昭远的迫切催逼,他就把钥匙拿了出来。司徒昭远一把抢过,二话不说就打开了房门。然后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唉,公子,公子!” 罗伯和小疯子都有些不解,什么事情能让一向冷静沉稳的公子这么着急啊?! 两人说着也一同跟了进来,却见司徒昭远已经开始在书房内翻箱倒柜,脸上也是一片焦躁急切,全然不顾父亲的书房被他翻腾的瞬间一片混乱滔天。 一时间几乎是鸡飞狗跳,司徒竞书房内的柜子抽屉以及暗格里的物事都被他翻找了出来,然后看一眼又扔在了一旁。吓得罗伯和小疯子两人目瞪口呆又是惊慌失措。 “公子,这,这是做什么呀?”小疯子惊问。 “公子,你是要找什么呀?让老奴帮你找吧!你先停下,老奴来帮你找吧!”罗伯看着那乱糟糟的一切,心疼的赶紧上前想要制止住他的行为,同时也在忙乱的收拾着残局。 而司徒昭远却似乎对他两人的话充耳不闻,只自顾自的继续翻找着,而小疯子这会儿也回过了神来,便跟在他身后帮衬的收拾着。 “找到了!”却听司徒昭远一声惊呼,尾音里似乎还含着不小的喜悦。两人转头去看,竟见他在书架后的暗格内找到了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此刻正打开了那匣子,拿出了里面装着的一块玉佩样的东西。 “哈!”此刻,昭远正一手拿着玉佩,一手拿着那封信,左看看,右看看,眼神晶亮,面上的表情却几乎有些难以琢磨,是,在笑吗? 司徒风离得近,便隐约看到了那封信纸上是画着一个玉佩的形状的,再去看看公子右手上拿着的玉佩,心下便懵懂的有了点儿答案了。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徒昭远竟然倏忽笑了起来,声音之大,令在场的两人目瞪口呆,看着他前仰后合几乎停不下来的身影,两人甚至有些大惊失色,再看他笑的几乎眼泪都出来了,两人的心脏便开始揪起:公子莫不是,魔怔了吗? “公子,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了司徒昭远的样子,两人也顾不上再收拾房间了,可是司徒昭远却也没搭理两人,继续笑的不可开交。弄得二人都有些惊悚了。公子到底在笑什么啊?是那块玉佩吗?但是玉佩有什么好笑的?而两人自然是不知道这块玉佩的渊源的,因此当然是一头雾水。司徒风却是比罗伯要清明一些的,此刻看着公子的脸上竟然一扫往日的阴霾,能达到如此效果的还会有什么事情?肯定是跟小姐有关呗!但是,具体是什么,就不是他能想通的了。 不知过了有多久,司徒昭远才终于止住了笑声,但那脸上的血色却回来了不少,甚至是目中的流光,都是星芒奕奕风采四射,他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仰头望天,胸中一片欢腾,目中更是自信傲然—— 灵儿,你是我的,这辈子谁也不能抢走!你今生,注定只能是我的人! 命运之火,继续燃烧吧!就顺着这条命运的线,将她带往我的身边! …… 第241章 来信(二) ※※※ 繁花早谢,默默垂哀。秋日的萧索,仿似无边无际,凉意蔓延,心痛凄凄…… 此刻,如同司徒昭远前几天一样郁郁惊痛的,在北月的皇宫中还有另外的一个人。 慕容洛兰呆愣的伏在桌案上,尽管熏香袅袅,殿阁华贵,可她面上的容色却是前所未有的憔悴暗淡,几乎像是陡然间老了几岁般的,面容苍白,双目无焦,鬓发还有些许的凌乱。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不动,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是单纯的呆滞一片。 哼…… 她的唇边莫名的勾起一弯几不可见的弧度,却是凄清的冷笑。 还能怎样呢?一切都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不曾想,陛下率领着大军回京之后,居然就收到了南雪国君亲笔写就的国书,那个小贱人竟然被封为了南雪公主,还尊号合芯,名正言顺的要同她北月大国和亲。而因为此事,眼下几乎是满宫欢腾,朝臣们也鲜少有反对之声,毕竟多年来皇帝后宫空乏子息单薄,而北辰昊昍此次竟然主动的要为皇室开枝散叶,那些大臣们自然是求之不得。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完全无力阻挡了,再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那个原本不被她放在眼中的小丫头,现在不止有陛下的疼宠,还有了至高无上的身份,甚至是名副其实的婚姻。将来在这宫中,她的位份也许是贵妃、皇贵妃,甚至有一天,也有可能成为皇后吧!哈!她即使恨得咬牙切齿,此刻却连思考应对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切都没用了,一切都没有了…… 伤心?已经伤心了太久,早已经过去了,泪水也早已流干了。眼下,就只能等着命运的进一步蹂躏了。 她最好的丫头阿离先前来给她奉上茶水,而后又是不过脑子的一番说道,令她烦不胜烦厌憎非常,狠狠的摔碎了杯盏,又命人将阿离押送到了內侍监赏了二十板子。尽管她一直衷心耿耿,且当时对她声嘶力竭的哭喊求恳,可皇后却正愁无处发泄,必须要给她这个蠢货一点儿教训。到了这个时候,再来挑拨说教那些个有的没的,还有什么用处呢?简直可气可恨!所以现在,坤翊宫里是阿蔚在领头当差。 “娘娘,上卿大人来看您了。娘娘还是稍许收拾一番,不要让大人担心啊!”宫女阿蔚走上前来朝她通报,同时看到她的魂不守舍也很是心疼,禁不住的劝解道。 慕容洛兰略略的抬起眼来,却似依旧没有回神,只是口中淡然的道: “他来做什么呢?你去告诉他,且让他回去吧,本宫乏了,这就想要休息了。” 此刻她亦是不想见任何人的。谁都改变不了这悲戚的事实,而已经注定要被命运如此的摧残之人,还有什么可看的呢? 阿蔚听了这话,便悻悻的应了声是,转头退了出去。但是不过片刻,她就又折返回来了,脸上更是显出了为难与急切,对着皇后道: “娘娘,上卿大人他不肯走,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娘娘,还请娘娘务必答应同他一叙。” 慕容洛兰听了此话后终于蹙起了眉毛,有些无力的轻抚着额角,心下却在不耐的疑惑:都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罢了罢了,让他进来吧。”姑且就听听他能有什么话可说吧!反正自己这皇后之位恐怕也坐不长了,但是自己的家人却是真心的担忧关怀与她,而自己也只剩下这些亲人了。 “是。” 宫女阿蔚下去后不久,就看见慕容洛凡快步的走了进来。 他走的很急,但是慕容洛兰却没有心思注意了,只听他上前行了一礼道: “臣弟给娘娘请安。” “你来了,快坐吧。”慕容洛兰有些疲惫的伸了一下手,眼光也不愿在他身上多留,曾经的凌厉早已被碾碎,她现在连应付一句都觉得心累。 慕容洛凡坐下之后,才敢抬眼看向她的容色。虽然是一家人,但是毕竟身份有别,他还是很拘着礼节的。 “姐姐,怎么如此憔悴啊?”皇后的脸色依然让他吓了一跳,随即便怒道: “这些个下人都是怎么当差的?!竟然把娘娘照顾成这样?回头交给內侍监,全都打上三十大板,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不知轻重、玩忽职守!”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慕容洛兰那般的憔悴凄清,他又怎么能够不心疼? “呵……哪里是他们的错啊?先不说这些了,你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事吗?” 慕容洛兰淡然一笑,便问出了重点。她不愿意再被触及伤口,因此关于自己的愁容根本不想多谈,只希望赶紧将自己的弟弟打发了,她才能够继续清净的发呆。 “姐姐,实在不该如此消沉哪!”慕容洛凡皱着眉说了这句话后,便举目四顾了一下,确认没有一个小丫鬟在场之后,他才又开口郑重的道: “我今日来,是给姐姐看一样东西的。”他说着,便从怀中摸索出了一封信,走上前去递交给了慕容洛兰。 慕容洛兰的双眉拧了起来,但还是接过了那封信,在慕容洛凡鼓励的注视下缓缓的拆解开来。 “这是什么?”她一边拆一边问,自然是不解的,字迹看上去是陌生的,甚至信封上也没有署名,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姐姐只管先看便是。”慕容洛凡的眼中泛着精光,脸上也全然没有像慕容洛兰那般的悲痛和消沉,话语里是说不出的郑重,态度也是颇为谨慎,在慕容洛兰看信的当口,双眼还频频在房中四顾,好似在防范着有人靠近。 他这样的表现,自然不得不让慕容洛兰认真起来。很显然,这信中的内容,是十分隐秘的。她默默读着,待得那些字迹跳进了眼帘进而印入脑海,便再也淡定不起来了,眉梢开始轻跳,神情更是瞬间肃重,甚至还有些震惊。一字不漏的将信读完,一双手几乎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脸上表情也是说不出的怪异,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惶恐,一会儿骇然,甚至又有欢喜。 “这,这消息可是真的?”她的声音提了起来,问向慕容洛凡,眼神亦是晶亮的,可嘴角却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总而言之表情十分的不可思议。 慕容洛凡的嘴角邪邪的一笑,眯了眼道: “那个司徒昭远犯不着编这样的故事,无利可图。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这封信送到了我那儿,显然是对这边的事什么都清楚的。无论如何,那个玉佩的事情弟弟倒是信了八分。而此刻火烧眉毛,也没工夫调查那许多了。依他所讲,我们只需费心的安排一番,这事情必定能成。” “可那个司徒昭远,为何会将这样的事情告诉你呢?”慕容洛兰大惊之下几乎有些不会思考了,混沌的又朝着慕容洛凡问出口。 “姐姐,这还用问吗?”慕容洛凡的眼中流出些许无奈的鄙夷。而慕容洛兰当然接收到了,她眨了眨眼,心思便立即清明了。 是了,倘若自己的妹妹真的身世有异,那这个哥哥会有想法便可以理解了。而原本的敌我双方一旦目的相同,那么能够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不过,这个司徒昭远倒当真是大胆锐利呢!竟然还想到了要利用她?哼哼…… 慕容洛兰正在冷笑,却听慕容洛凡又道: “他最后的几句警告也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无论如何必须保证他的妹妹性命无忧。哼!口气也真是大胆,还以为他是谁啊?区区一个小国的统领头头罢了!” 慕容洛凡口中的不屑与不快提醒了慕容洛兰,她想到了信上司徒昭远对她的警告:若是胆敢伤了他的妹妹,后位不保,后果自负——哈!虽然口气不小,不过: “倘若事情顺利,我也无需着急着要她的性命啊!”她的眼睛亦眯了起来,脸色也再不是之前的郁郁凄茫,而是重新泛起了红光,连带着眼神都明快跳跃了起来,更是显示出了她的欢快畅然。 那个司徒咏灵固然可恨,但让她恨的本质却是来源于陛下的心意,倘若她此生都不在陛下的眼前出现,那么她慕容洛兰自然也不介意让她多活几日。更何况,其实根本不用司徒昭远的警告,眼下的司徒咏灵在陛下的羽翼之下也无人能伤其分毫。想到此,她又冷了脸色,阴狠道出: “哼!既然陛下绝对不允许伤她,那就让他永远也得不到她!” “姐姐打算如何做?”慕容洛凡见她已经完全恢复了生气,心底也不由高兴起来,窃笑着征询她的意见。 慕容洛兰的眸子微眯了眯,同时捏紧了手中的信纸,仰起头眼光渺远的道: “已经时日无多,必须要抓紧准备了!” “难道姐姐当真要听从那司徒昭远的计划?”慕容洛凡问道。皇后的这句话里已经透露出了些许的信息,而在信中,司徒昭远也已经将自己的安排详述殆尽,几乎滴水不漏。 “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安排吗?”慕容洛兰斜睨了他一眼,心下却也有些不忿。不得不说,这个司徒昭远是个有头脑的人物,只有这样的安排,恐怕才能让陛下没有翻转的余地吧! “那,我这几日就去联络各位臣工。”慕容洛凡领命了。他也承认,这样行事的确是最好的一局棋。 “嗯。本宫也要……去见见各位公主和王爷了。”慕容洛兰的唇边勾起了一朵笑,眼神却依旧凌厉。但是此刻体内总归是活力满满,她又有了新鲜的斗志了! “如此,臣就先退下了。”慕容洛凡恭敬地行了礼后,便也笑逐颜开的退了下去。 …… 第242章 生辰(一) 承乾殿內,皇后正一脸喜气的站在殿下对着北辰昊昍行礼奏报: “陛下,如若臣妾没有记错的话,十月廿五便是司徒小姐,哦,不,应该是合芯公主的生辰之日了。臣妾统率后宫,这样的礼庆之事自然应该由臣妾来打点。陛下放心,臣妾定会尽自己最大所能的来为公主操办寿筵,一定会给陛下和公主奉上一场难忘的佳宴的。”慕容洛兰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向皇帝自请为司徒咏灵操办寿宴的。 “哦?皇后竟然愿意亲自操办?”北辰昊昍挑了挑眉眯眼看她,唇边也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咏灵的生辰之日快要到了他自然是知晓的,却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皇后率先提出来了,反倒显得比他还要积极热情有心,这当真是令人费解了。 “哎呀陛下——”慕容洛兰的脸上适时的浮上了两抹红云,这一句拉长的尾音更像是将此前的不快全都一笔勾销了,低垂着眼睑娇柔的道: “陛下快别揶揄臣妾了,之前是臣妾愚昧无知,频频失礼于陛下和公主,还望陛下宽宏大量不要同臣妾一般计较才好,也希望公主殿下能够给臣妾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眼看着北辰昊昍的疑虑更甚,她继续进行心理攻势道: “眼下陛下同公主的婚事渐进,公主进入后宫已成定局,不多时就要同臣妾姐妹相称,臣妾还能那么不晓事吗?臣妾之前即使做的再有不对,也万万不敢轻易给陛下添堵,做不利于陛下的事情啊!”她说的动情之至,眼睛里几乎是要涌出泪水了。 “咳——”北辰昊昍微咳了声,终于制止住了她的煽情,微顿了顿才道: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皇后了。” 对于慕容洛兰这般的诚心他当然是有所怀疑的,不过这后宫大小典庆之礼也的确是皇后的分内之事,如今她早已收回了掌宫之权,这段日子也没再做什么出格之事,此番又是来亲自请谏,他也没什么理由驳斥了她。更何况,眼下咏灵已被封为了合芯公主,更有两国国书为证,两人的婚事早已上升到了国家政事的层面,怕是她这个皇后也不可能不顾全大局,晾她也再不敢发生一次年节夜宴上的中毒之事。咏灵入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若真的聪明,那么此等示好之举倒是很明智也应该的了。他倒是希望她是真的聪明了,总之整个流程叫人时刻盯着便是,相信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的。 “谢过陛下。”收到允准,皇后连忙欣喜若狂的跪地谢恩。于是,司徒咏灵十六岁生辰宴的操办权,便正式落在了皇后慕容洛兰的手中。 …… 北辰昊昍那边的消息,自然有人及时的来向司徒咏灵禀报了。 说起生辰,咏灵便不由的想起了去年。原本应该是自己的及笄大礼,可无奈却因为发现身中奇毒,父母和哥哥遍寻医者,随即又引出了身世之谜,紧接着又是小玉姐姐被皇家赐婚、灵州纷乱,还要面对哥哥那无奈的情意,这一系列都不算是好事的事情接踵而至,实在太过讽刺,也就弄得家里谁也没有心思去办了。而这次,她身在北月,又逢婚嫁之喜,北辰昊昍要为她操办也属正常。且因为南雪国君的加封,两国又互相呈请了婚书,是以咏灵眼下在北月皇宫中的地位可不比以往,算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十一月后她就将成为最受宠最尊贵的皇贵妃,因此能在北月宫中有这样的礼制也是合乎时宜的。可是当下里皇后竟然主动要求为她操办生辰宴,这就有些难以置信了。怎么慕容洛兰是转性了?还是脑子糊涂了?还是变聪明了真的不介意了?甚至是说变得更聪明了借着生辰宴又有了什么新的谋算? 咏灵百思不得其解,皇后到底是怎么了?听到和亲消息的前几天,听人说她不还是那副悲戚的样子吗?怎么还没过几天就转变的这样快? 她摇摇头,实在搞不明白,不过同北辰昊昍的心思一样:只不过是操办宴庆罢了,表面来看完全就是示好之举,谁来办不还都一样吗?这是众目睽睽的事情,各个环节都有人盯着,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呢?就姑且认为她是真心的要与人为善吧! 日子即将进入十月,秋意正浓,落叶纷纷,风中都带了些凉意了。可是咏灵心内却是温暖一片,春情如醉。毕竟,过了生辰,十一月份,便是她同北辰昊昍的婚期了。终身大事将近,她又么怎能够不心怀雀跃? 丫头们已经开始称呼她为公主殿下,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还是欣然笑纳了。长清宫内珍宝如林,花枝摇曳,几乎日日都是欢声笑语。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馈赠。想着想着,脸上便染上了一抹小女儿的娇羞,甜甜微笑。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待着同他正式捆绑在一起的新生活! …… 生辰宴的前几日,司徒咏灵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各宫的献礼。佩儿她们几乎都忙不过来了。甚至连司马千依都借着送礼之便忍不住的打趣她道:“啧啧啧,瞧瞧这堆的跟小山似的宝贝,可真是叫人羡慕啊!这还没过门儿呢,那些个见风转舵的家伙就已经认清了主子,真是人心不古啊!鉴于合芯公主最近风头正盛,我也只能随大流的来凑凑热闹了,唉!” “去你的,姐姐总是来取笑我,你若是喜欢,就都拿去便是了。”咏灵红着脸回呛她,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喜意。她今时的身份不同往日,在这皇宫之中再也不是只能被陛下庇佑着的无名无分的小女子了,而是南雪国君亲封的合芯公主,因此宫人们对她,也就更多了一层敬畏和尊重了。 小太子北辰戎煜也送来了贺礼,竟是一把精致的长剑,还真是很符合两人相交的渊源。只见那剑鞘上镶嵌着各色的宝石,耀眼夺目,抽出剑刃,寒芒毕露,光彩流泻,足可见削铁如泥。当真是一把绝世好剑啊!可是却送给她这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实在可惜!这北辰戎煜是在讽刺挖苦她呢?还是想要督促鞭笞她啊?更甚之,这把剑还有一个霸气雄浑又可爱应景的名字,灵凰剑,虽然貌似有一些些的大逆不道,可是小太子的这份心意她还是领受了,也自是千恩万谢。 十月廿五这天很快就到了,她激动万千的任由着宫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打扮着,手心冒汗,喉头干渴,原本上好的妆容也很快的就被汗水打湿一片。实在不能不紧张啊!往日里参加宴会,都是别人的主角,可今日,自己变成了主角,而且早已转换了身份背景,甚至还变换了地点人物,当然是淡定不了了。好在,北辰昊昍很快的就来接她了,而有了他的陪伴,咏灵便也不再那么慌乱了。 她装扮一新的走至他的面前,令他也一时间看呆了。 面前的美人云鬓高悬,钗环摇曳,明珠生辉,姿容瑰美,粉装袅袅,纤腰楚楚,自映出满室华彩。比之去年初见时的青稚灵秀,如今身量渐长,也更多了分稳重韵致,眸间更是含满了幽光,闪烁着明睿冶丽,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 北辰昊昍走过去,牵起了她的手,却还不待她抬脚,便一把将她抱住,也不顾周遭宫女们的吸气声,便附着在她耳边低低地道: “灵儿,今日这般的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简直叫我等不及想要将你吞吃入腹了。” 咏灵的脸上一下子如同火烧了般的艳红起来,血色深凝,羞的几乎要捂住脸去,咬着唇抬起双手推搡着他,也是想要他注意身边还有人在呢! 而北辰昊昍却浑不在意,反而搂紧了她吻上了她的额头,并且再不移开的轻轻又道: “不过,我会再忍几天的,估且让你这个小东西再欢脱几日,便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陛下说什么呀!”咏灵的嗓音细如蚊蝇,手上的推搡也显得无力,此刻却也不敢再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了,她这般羞怯脸红的模样,可是没脸见任何人了。 “哈哈哈哈——”北辰昊昍愉悦的大笑起来,两人旁若无人的又腻歪了一会儿,才手牵手的走出了内殿,朝举办宴会的承乾殿走去。 一路灯火辉煌,五彩缤纷,司徒咏灵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两人携手走进大殿,自然吸引去了满室的光辉。 北辰昊昍今日亦是一身月白色的龙纹蟒服,冰蓝东珠金冠束发,整个着装略显闲适却又不失庄重,映衬着冠绝无双的容色,耀目逼人。两人走在一起,霸气英雄伴着姣丽佳人,便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也不为过。在一片叩拜赞颂声中,坐上了席位。 一旁的慕容洛兰握紧了手指,指尖入肉,几乎要掐出血来。显然这一幕再一次的将她刺痛,可随即她便释然了,微抿了唇在心中暗道:“姑且好好享受这最后一刻吧!过了今晚,你们定能尝到天塌的滋味。哈哈!”想到此,她的唇边忍不住的就勾起了笑意,却是邪魅至极。 第243章 生辰(二) 北辰昊昍一摆手,便已开宴。顿时间礼乐齐奏,酒色生香,满室华彩。 因着今日司徒咏灵是主角,她的位置便被直接安排在了上首主位北辰昊昍的左侧,而皇后居右,竟是与咏灵几乎平行。这样的座次,合芯公主大有同皇后平分秋色之嫌。底下左右两排分别坐着众位朝臣亲贵,如今的他们对眼下情形也是心中睿亮。而皇后却表现的颇为大度,面上几乎瞧不出有半分的不悦,尽是友好温柔的浅笑。 慕容洛兰今日实在表现的大度得体,由她操办的这场生辰宴会看上去简直颇为隆重,一应物器皆是最佳,请来的礼乐舞蹈之流也均为上品。北辰昊昍同司徒咏灵落座之后,眉目往下一扫,只见殿下竟然基本上将所有品级尊贵的朝臣都请来了,甚至是连久病足不出户的颂雅长公主都到场了,其余的各位王爷公主,甚至是年纪稍大的小辈们,也都没有漏下。两人见此均拧起了眉目,心中暗问真的有必要这么大的阵势吗?咏灵的心不觉的揪起,看着这满室贵宾,本能的就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难不成皇后还真会安排了什么在等着她?北辰昊昍亦是深深拧眉,暗腹皇后此次的示好之举未免也太盛了吧!这一场生辰宴会真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浩大,实在不同寻常。但是她操办的整个流程都有派人盯着,并没有上报说有何可疑之举,反倒是颇为尽心,每日里事必躬亲的奔波操劳,他在脑中拼命挖掘,却也实在猜不透她这样的举动能对自己有什么好处,难道竟真是有心悔改想要将功补过吗? 不过即使再心有疑虑,如今已身在其中,司徒咏灵也只能嘱咐自己只需小心行事,不要弄出差错便好。 因着今日的主角是她,司徒咏灵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恭谨应对着众人前来献礼敬酒。因着有些朝臣们有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她,所以上前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各式礼物更是收到手软,她开心之余又十分惶恐,偶尔偷瞄下北辰昊昍,接收到他鼓励抚慰的眼神,便又稍稍安下心来。 才刚得闲了一会儿,就有宫人上前来对着两人奏报道: “陛下,公主,南雪国的送礼使者到了。” “南雪?”两人都有些讶异,这时候一旁的皇后搭腔了,笑盈盈的对两人解释道: “公主的母族不是在南雪吗?恐怕是亲族送的礼品,不想这个时候到了,也是赶巧。” 咏灵眨眨眼睫,心上又惊又喜,一想到可能会是父母或者哥哥不远万里送来的礼物,她简直就有些想哭的冲动了,生平头一次的没有在亲人的身边过生辰,又怎能不感慨?当时她是万万不会将她的家人同皇后放在一起做联想的,更何况今日特殊,假如父母真的派人来送礼也实在是太过正常的心意。因此连忙命令叫那使者上殿,将礼物呈上来。 不多时,就见有个人举着一个不大的盒子恭谨的走上前来,先是跪地行礼道: “小人参见陛下,公主殿下。恭祝陛下圣安,公主殿下生辰康乐。” “起身吧。”北辰昊昍一挥手。那人便直起了身子,司徒咏灵也在一旁开口笑问道: “你这礼是何人所赠?” “回禀公主,此乃公主父母同兄长一并所赠。”那人一板一眼的回答。 “是吗?是哥哥同爹娘一起送的,那快呈上来给我看看。”咏灵的眼中冒出欣喜,怎么能够不开心呢?单凭这份心意,足够令她激动雀跃的了。 那使者应是后就要呈上前来,北辰昊昍却倏忽抬手拦下了司徒咏灵欲接过的手,咏灵和众人正一脸纳闷,他却道: “可有何证据表明,这就是公主的母族所赠啊?” 他一言出口,司徒咏灵等人便都恍然大悟了,原来陛下心细如发,竟不肯放任分毫的危险,倘若此人是冒充而来有心谋害,那可真是伤了今日的喜气了,因此,谨慎些也没什么不好。司徒咏灵当下也并不着急着接过来了。 只见那人听罢不疾不徐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件物事,再次递到咏灵的面前道: “这是我家公子的贴身之物,公主看了便知真假。” 因为看上去不像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所以身旁的內侍接过后就递给了司徒咏灵,而咏灵接过来只扫了一眼,心脏便陡然一跳。 这是一枚同心结,她小时候学着乱编的,工艺粗糙,几乎登不得台面,可是哥哥却一直带在身上,几乎是贴身放着的,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如今这结扣年代久了原本的红色也已经褪变成了粉白,有些地方还有磨损的痕迹。但因为有着只有她同哥哥两人才看得出来的乱扣暗结,所以此刻她完全敢肯定这的确就是哥哥的东西,眼前的这名使者没有说谎。原本嘛,也只不过是北辰昊昍太过小心了而已,因此,她便有些讪讪的对他道: “陛下,这的确是我哥哥的东西。” 北辰昊昍注意到了她那不大自在的表情,又扫了眼那枚破旧的同心结,心里有了丝莫名的东西,好似突然间有些不太爽快,是因为她认识那枚她哥哥贴身带着的结扣吗?不过他极善于隐藏自己的心绪,便坦然的道: “既然如此,便呈上来吧。” 那名使者回礼后便将那个小盒子呈了上来,由着一旁的內侍交给了司徒咏灵,咏灵接到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而她也的确这样做了,竟然看到盒子里是一枚玉佩。她拿起来细细观摩,只见是上好的玉质,莹白透亮,呈弯月般的半椭圆形,雕琢着一只精致的凤凰。 这枚玉佩,她好像是有点儿印象的,怎么……今日哥哥同父母竟然把它当做生辰礼物送了来? 她的眉梢已经不知不觉的拧起,再也不见先前的那般喜悦。这样的异状当然引起了一直关注着她的北辰昊昍的注意,他朝她伸出手道: “是什么?” 司徒咏灵愣愕的回头,便也没有多想的就欲将那块玉佩递给他看,可手还没有伸过去,便听到一旁的皇后说话了: “不知公主的亲族送来的是什么样的宝贝,可否让我等一起开开眼啊?” 皇后语毕,一旁的几名亲族也在同声附和。咏灵些许无奈,也有些愣怔,但还是转而将那块玉佩递给了皇后已经派上前去的婢女。毕竟,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她此时也根本不会有心思怀疑这块玉佩将会是两人的梦魇。 只见那名婢女将那枚玉佩呈递给了皇后之后,慕容洛兰亦是拿在手中细细的观摩,目中却有几道不为人知的流光一一闪过,似是震惊,又有惶恐,还有欣喜。 这块玉佩她年幼之时倒曾见过,可却印象不深,因此一时间也辨不出真假,可因出身富贵,对玉种接触甚多,倒是能够瞧出这玉质的确不是凡品,恐怕那个司徒昭远所说的会是真的了。也就是说今夜她的计划即将达成!这简直是极其复杂的心境,杂乱交织之下,她却也没有说出任何别的话来,而只是单单赞叹道: “的确是块好玉!雕工精美,白玉凤凰栩栩如生,色泽鲜亮,温润喜人。公主的母族中能有这般圣品,也是不易了。”说着,她便把这玉佩交给了坐在一旁的颂雅长公主。说好了众人传看的,她此举也并无不妥之处。 司徒咏灵还未及忖出她这话中的深意,便见接过了那枚玉佩的颂雅长公主的脸上陡然出现了震惊的神色,随之而起的,还有一声低呼: “这……这不是……” 颂雅长公主脸上的表情无比讶异,拿着玉佩的手也是有些颤抖,不知是她身体原本就病弱受不得刺激的关系,还是因为这枚玉佩的确吓到了她。 而此刻上首的北辰昊昍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拧眉开口问道:“是什么?” “皇姐,且让臣弟也看一看吧。” 还没等颂雅长公主回答北辰昊昍的话,对面的魏王北辰烨炏便命人去把那块玉佩取了过来,拿在了自己的手中观摩起来。 对于今日之事,他几乎是除了皇后以外的头一个知晓内情的人。因为双方的私下合作,司徒昭远早已知会过他,而他更是阴测测的回以笑言:“看他北辰昊昍的笑话,本王自然乐意之至!更何况,能够让他遭受打击,可是我求之不得的!”是以,他今日可是有着推波助澜的任务的。 “龙凤双玦?”不过片刻,魏王惊疑的声调便陡然响起,几乎一下子吸引住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但见他反复的翻看着手中的玉佩,面上的神色却是一片难以置信的震惊肃重。 这时候北辰昊昍的心脏已经不受控制的一跳,有什么东西快速的在他脑中掠过,他却还来不及抓住,便听一旁的齐王北辰朔朋道: “什么?三哥,拿给我看看。”这龙凤双玦可是他北月至宝,怎么此刻被当成礼物送给了合芯公主?他当然好奇。 而北辰烨炏也不独享,伸手便将那块玉佩交给了坐在近旁的北辰朔朋。 第244章 生辰(三) 北辰朔朋接过后,也拿在手中认真的参看起来,摸索良久,眼中的惊诧还有惊喜越来越深,终于忍不住叫道: “啊?这是真的吗?真的是龙凤双玦?这块凤佩不是丢失很久了吗?如今怎么会在这里?”他心思澄澈,倒是不像魏王那般心机深沉,因此当下里表现出的正是自己真实的心境。 “给我也看看!”对面桌上的谧云公主一向不拘小节,听他此言,忍不住惊疑的居然亲自起身走了过来,躬身一把从他手中拿走了玉佩,而后转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低头仔细观摩起来。 这下子,北月皇族中人除了北辰昊昍之外就几乎全部将这块玉佩传看了一遍。 此刻北辰昊昍的眉毛激跳的厉害,他本能的察觉到有什么大事正在脱离他的掌控发生着,极度想要去阻止,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双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终于开了口打算说话,却又一次的被谧云公主给抢先了。 “皇兄,这的确是龙凤双玦啊!你快来看看!”谧云公主的表情又不同于其他三位了,她此刻的脸上几乎尽是激动欣喜,眼中甚至还闪出了泪光,不等北辰昊昍开口,她便起身亲自走上前来将那块玉佩送到了他的面前。 此刻大殿上的众人已经有了些许心照不宣的静谧,几乎落针可闻,气氛也是紧张而压抑,纷纷望着主座之上北辰昊昍的表情。对于这龙凤双玦,位高权重的大臣们自然是知晓的。那是北月的皇室至宝,但是近些年来却鲜少人提起了。有人是清楚其中一块失踪了的,而如今再一次的出现,又是这般诡异的情形,怎能不让人惊悚?而司徒咏灵却是全程都是一头雾水,她压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龙凤双玦?这块玉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们都神情各异?难道他们认识这东西?这简直太奇怪了! 北辰昊昍的表情此刻已经没有震惊了,而是阴沉,浓重的阴鸷。眸子幽沉,深不见底,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却又有些浑身无力,他淡淡的扫了一眼谧云公主,并不显得急躁,便缓缓伸手接过了那块玉佩。 他接过了,不得不看向它,然后用手指捏住,捏紧,在指尖揉搓,力道越来越重,几乎想要将它捏碎,可那却是上好的玉质,坚硬无比,他的手指完全无力撼动分毫。 那一刻其实他的睿智还在,他知道,只要在这一刻毁了这枚玉佩,就不会有接下来的阴谋纷乱了,可是,他捏不碎啊!他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让它立即消失,究竟该怎么办呢? “皇兄的身上有龙佩,只要拿出来试一试,便知真假。”这时候一旁的北辰朔朋又开口了,他以为他的皇兄目前的表情是在怀疑这个东西的真假,便给他提供了建议。而他此言一出,魏王以及皇后和两名公主都纷纷附和道: “是啊,皇兄,拿出来龙佩一试,便知真假了。”龙凤双玦两枚玉佩本是一体,由同一块玉石同时雕刻锻造而成,针对彼此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根本难以造假。因此倘若能够完整的合二为一,便判断无误了。 “陛下,不妨一试。” “父皇,这就是龙凤双玦吗?儿臣也想要看一看。”这时候甚至是坐在皇后身边的小太子北辰戎煜也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走上前来,当然他此举也是有皇后的些许鼓励的。眼下看着他父皇手中的玉佩,满脸的期待自然不是假的。 北辰昊昍的心阴沉的几乎想要滴血,他到这一刻才猛然明白了,今日皇后安排的迷局所在,竟然是这样的一环哪!但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拿出了自己的玉佩,那被他贴身带着却又不曾示人的一块玉佩,北月的至宝,帝王的象征!龙凤双玦之龙佩! 他知道他不应该将自己的这枚龙佩拿出来验证凤佩的真假,可是他找不出推脱众人的理由,他被这一系列的震惊惶恐心痛伤悲弄的霎时几乎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他可是九五至尊的帝王啊!再也不是曾经青涩的少年皇子,他此刻掌握着生杀大权啊!只要他想,他可以立即下令让手中的这枚玉佩消失。但是此刻,心底莫名的,因着那抹激动与惊疑,有一丝想要去求证的迫切。毕竟,这块已消失了好久,承载着他整个年少记忆的东西再一次的出现,所造成的一瞬间的懵懂是致命的! 此刻他的两只手中分别拿着两块玉佩,而后,在众人均屏住呼吸的注视之下,将那两块玉佩缓缓对在了一起—— 嚇!一瞬间,合二为一!两块玉佩在他的手中成为了一块龙凤呈祥的椭圆玉璧!随着那清脆的撞击之声,手中仿似还有淡淡的流光闪过,莹澈亮眼,翠绿逼人! “哈!真的合起来了!真的合起来了!”一旁的小太子北辰戎煜开始欢快的跳跃,他完全是个小孩子,也难怪会兴奋欢呼,看着他父皇手中那一块完整的玉璧,拍着双手十分开心。 而就在那一瞬间,一直在案前目不转睛看着的谧云公主眸中的眼泪也掉落了下来。远在一旁的皇后一直提起的心也松了一口气。齐王北辰朔朋瞪大的眼睛也开始闪烁起来。魏王北辰烨炏却是暗自咧起了一道笑纹。而司徒咏灵,依然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是心下,却本能的没有其余几位的喜悦。她默默的看向北辰昊昍,只见他的双手颤抖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两块已经完整的合而为一的玉佩,脸上已完全没有了血色,一片苍白。 他几乎是费力的想要找出那玉璧中间是否有缝隙,因为一旦真的完全相合,这就说明,这枚凤佩的确是真的,的确是他北月丢失已久的至宝,的确是他曾经给她的东西!可是,事实真的让他失望了,他完全没有找出来,那两块玉佩的边缘齿槽那般的般配,简直结合的天衣无缝! “——哼!来人呐!将此人给我绑起来!竟敢偷盗我北月至宝!大胆至极!” 还没等众人回神,一声怒喝便传了来。众人回头去望,只见喝声是出自魏王北辰烨炏之口,此刻他正指着那名司徒昭远派来的送礼使者,命令一旁的守卫上前来将他拖出去呢。 “慢着!为何要抓他?!”司徒咏灵终于回神,急忙站起身来。这是哥哥派来的人,她当然要护短。 “哼!他偷盗我北月至宝,理应当诛!难不成公主殿下要替他求情吗?还是,公主殿下原本就知情呢?恐怕,连公主都应该一同被抓起来吧!还有你整个司徒家,大约都逃不了干系!”北辰烨炏面不改色,双手背立着站起,不屑的斜睨着司徒咏灵。 “你!什么偷盗?!何来偷盗?!这本就是我家族之物,你莫要血口喷人!” 咏灵气极,方才众人的表现已经让她一头雾水却又惊又怕了,本能的感到不会有好事发生,而此刻魏王又这般的污蔑诋毁,简直是让她原本就留存不多的理智瞬时间完全被击溃了。她司徒咏灵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称为盗贼过,而如今,她们全家都要背负起这个罪名,简直是岂有此理?!她又怎么可能答应?! “合芯公主当真是大言不惭!你难道没有看清楚吗?这可是我北月至宝龙凤双玦!历来只有陛下和皇后才能够佩戴,而你父亲区区一个小国的尚书令,哪里能有资格拥有此物?快说!究竟是从何处盗来的?!”北辰烨炏伸手指着北辰昊昍手中依旧紧密的合在一起的两枚玉佩,来作为驳斥司徒咏灵的佐证,同时眯着眼对咏灵步步紧逼,简直令咏灵心脏都要气炸了。 “不!你这是污蔑!你信口开河!这分明就是我自小之物啊!”司徒咏灵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口中尖叫着,眼泪却快要被他逼落下来。其实她隐隐知道这是什么物事,十岁那年曾经在父亲的书房中无意见到过,又听了哥哥讲过的她的身世,虽然不明白眼下哥哥为什么会把它送来,可是若说这是偷来的,简直是岂有此理,她绝对不能容忍! 眼见着魏王已经叫侍卫们将那名使者拿下,正要押送出去,而那使者也惊惶的声声大呼道: “小人冤枉啊!小人没有偷盗,公主救我啊,快救救我啊!” “押下去!”北辰烨炏面无表情的对着一旁的侍卫们吩咐。有北辰昊昍在旁,他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逾矩。 而北辰昊昍此刻却有些神思不属,眼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那两块玉佩上,对此刻大殿之上的喧哗恍若未闻。 “住手!”司徒咏灵已急迫的离开座位提裙走了下来,愤怒的伸手制止那些侍卫。而眼下她毕竟是皇恩正隆的合芯公主,那些侍卫们倒是卖她的面子,停了下来,可手里却也没有放开那名使者,只是有些为难的再次看向魏王北辰烨炏。 第245章 生辰(四) “王爷且慢。”这时候,竟然是一旁的皇后开口了。只见慕容洛兰缓缓的起身踱步,离开了座位也来到了场中。唇边勾着一丝冷笑,望了一眼司徒咏灵和那名使者,而后挑一挑眉梢道: “不如先问问这位使者,公主的母族让其呈送这枚玉佩之时,可曾有说过些什么吧!毕竟,倘若真的是偷盗所得,应该也不至于这般胆大包天的再送回来。” 皇后终于说出了一句人性之言,司徒咏灵几乎想要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了,可当看清了她唇角的那一抹冷笑之时,一颗心便倏然沉了下去。咏灵知道,今日恐怕离死不远了!却是不知,到底会是个什么死法? “皇后所言极是,三哥,还是听听这个奴才怎么说吧。”这时候齐王北辰朔朋也上前了。毕竟,看到咏灵被逼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真是不忍心啊! 这时候颂雅长公主同谧云公主以及一些坐在前面的老臣也都起身附和,北辰烨炏便也没有再坚持,转过头对着那名使者开口问道: “就如众人所指,公主的母族今日为何会派你前来送上这样东西?可有对你交代些什么吗?” “自然是有的!”那名使者大声叫道,同时挣了挣身后押解自己的那两名侍卫,北辰烨炏会意,便摆手让人放开了他,而他略微整理了下身形便开口道: “我家老爷说了,今日是公主的大日子,他们不在身侧,却是时时挂念。关于公主有一些隐秘旧事,当然也有一样旧物,正好借着今日物归原主,也全了二老多年以来未完的心愿。” 咏灵听了这话,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却早已不是因为北辰烨炏的逼迫,而是自己的身世啊!那般令她伤感无奈的身世,今日却在这里被重新揭了开来。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怀疑,这块玉佩真的是爹娘命人送来的吗?他们忍心这样对自己,让自己伤心吗?不,是哥哥,就是哥哥!这就是一场阴谋,阴谋啊!可如今,她还能够阻止什么?她只有乖乖的受着,且看着它还能如何演变吧! “什么意思?你最好说的明白一点儿,让在座的各位都听听清楚。”北辰烨炏又对着那名使者要求道。 “小人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这块玉佩,便代表了公主的身世,是被公主的亲生母亲留在襁褓中之物,绝非偷盗而来。这块玉佩自始至终,都是属于公主的,你们也莫要再胡说八道,它的的确确名副其实就是公主之物。”那使者说的铿锵有力,似也是对面前这些人方才的无礼质询极度不满。 “啪嗒”一声,北辰昊昍手中的玉佩掉落在了桌案上。因为那一刻,他的双手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再也拿不住那两枚玉佩了。是那些话啊!眼前的这人说出的这些话,让他莫名的感到惊恐,不安,甚至是战栗! “什么?!”这时候大殿之上的众人纷纷响起了疑问和抽气声,为首的谧云公主最是激动,几乎是跑上了前去,仰头质问那名使者道: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合芯公主不是那个尚书令的女儿?那么……”她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北辰昊昍,却见北辰昊昍苍白的脸上亦是茫然一片,她跑过去,皱着眉问他:“皇兄,会不会……” 北辰昊昍暗沉的目光幽幽的飘向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而这个时候皇后慕容洛兰又对那使者说道: “你说的这些,可是有什么证据吗?又如何能仅听你的一面之词?” 那使者拿眼梢瞟了一眼放在司徒咏灵案前原本装着玉佩的盒子,开口道: “盒子里还留有公主的生身母亲所书的亲笔,一看便知。 谧云公主听了,便走过去重新打开了那个盒子,拿出了里面压在底下的一张字条。而后展开来看,只见那纸张颇有些岁月的痕迹,几乎要吹弹可破了。上面隐约书写着司徒咏灵的生辰八字,还有那枚玉佩所代表的意义云云,几乎有些看不清了,但谧云公主还是从中确认了那使者话中的真实性,甚至还激动的对着一旁的北辰昊昍感叹出声: “皇兄,年岁都是相合的,莫不真的是——”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就收到了北辰昊昍凌厉的一记目光,骇的她立时住了口。 北辰昊昍终于回过了神,凌厉的目光缓缓的扫视了一眼众人,正待宣示主权的开口训斥,却不料颂雅长公主的一句话又传了过来。 只见她满脸惊诧的几乎有些六神无主地道: “这凤佩原本就随着南襄公主的失踪而失踪,那时候她还怀着身孕,莫不是……”她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转向了司徒咏灵,几乎有些颤抖的喃喃道: “难怪,难怪长得这么像,难怪啊!”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甚至是坐在后方的司马千依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口,惊呼出声。众臣工们开始低声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开来。顿时间这大殿内的气氛如同不受控制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南襄公主,北辰昊昍曾经的王妃,已故的东风公主!他们这些人只知道北辰昊昍当年因为南襄公主才同东风皇室交恶,却并不清楚当时南襄公主有没有身孕以及她究竟是如何死的。这些秘事,自然只有他们北月的皇族才知晓,而如今无意当中得知,还牵扯出了一个即将要同陛下和亲的南雪公主的身世,岂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真是普天之下从古到今闻所未闻的奇事啊!因此殿内的众人全都压低了声音在议论着,而其中有一些对当年秘事知晓略多的,便也将自己的消息悄悄奉献了出来,以供大家参考探讨。顿时间整个大殿纷乱无比,嘈杂万分。 “都—给—我—住—口!”这一刻,北辰昊昍终于发飙了,而随着他厉声喝出的,还有面前桌案上那被他一掌扫落在地的酒器杯盏,顿时间碎裂乱响一片,满地狼藉。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他双目血红,怒瞪着底下众人,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而后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案,再狠厉的飞起一脚将其踹的远远的,堪堪砸到了场中站着的众人。幸好司徒咏灵被一旁的北辰朔朋及时护住,否则恐怕就要遭殃了,由此可见北辰昊昍已经丧失了理智。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下一秒他倏然转身,袍袖一甩便大踏步离开了大殿。 他别无选择,他只能逃避!否则他会控制不住的杀光了这些人! “陛下,陛下——”欧阳海的惊呼声随之而去,片刻之后就只剩下了众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这一刻司徒咏灵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眼前的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早已给她拼凑完整了所有的消息。他们,是在怀疑什么?哈!可能吗?可笑吗?可怕吗?他们竟然在怀疑她是南襄公主的孩子!何其荒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惊得一旁的北辰朔朋惊呼:“公主!” 这时候皇后来到了她的身边,挑一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 “公主……还不知道是哪国的公主呢!唉!今晚可真是热闹啊!”她悻悻的说着,又兀自抬头道: “不过这毕竟算是丑事,还是不要大肆宣扬为好,不如,就叫他们都散了吧!陛下已然没有了兴致,想是公主这个生辰宴,也办不下去了吧!”说完,慕容洛兰扭头,生硬的衣角堪堪扫过咏灵的脸庞,带起一丝犀利的冷风,便也低笑着退出了大殿。 而她走了之后,魏王便连同着颂雅长公主开始命令各位大臣们回去。大家也纷纷应是,皇帝都掀桌子了,他们哪里还有在这儿继续开宴的道理?更何况,今日这一遭明显的皇家丑事,竟被他们瞧的一滴不漏,当下里能保住脖子上的脑袋就已经不错了,谁还愿意多留啊!于是乎一窝蜂的就全都散去了。 片刻之后,大殿之内就只余下了北辰昊昍的四个兄弟姐妹。不过魏王只略顿了一下,便也抬脚走了。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好戏也已看完,他自然再没有留在这里为他们收拾残局的兴趣。而颂雅长公主只是看着坐在地上的司徒咏灵叹了一口气,又轻咳了两声,便也缓缓的被人搀扶着离开了。齐王北辰朔朋是站着的,他对咏灵也是不忍心,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伸了伸手想要将她拉起,却又觉得不妥,最后只得甩了甩手也离开了。只有谧云公主,还十分心疼的蹲下来陪她,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和脸颊,却也在暗自叹气。 谧云公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温和的语声响起道: “当年我同南襄姐姐一向要好,唉……你可真像她啊!” 司徒咏灵听了这话后却只想冷笑,唇边勾起一丝凉凉的弧度,眼泪却又掉了下来。谧云公主见状连忙伸手给她擦去,同时亦伤感的道: “莫要哭了,可真是冤孽啊!”她自然了解这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今日发生的一切恐怕会给皇兄和这少女的心中留下极重的伤痕,谁又能承受呢? 司徒咏灵也不看她,也不想接受她的安抚,只是坐在地上暗自流泪。谧云公主无奈,只得抬头对着一旁恭谨站着的佩儿等人吩咐道: “来人,扶你们主子回去吧。”说罢,她伸出手来,扶着自己的婢女伸过的手站了起来。同时佩儿等人对着她行礼应是,而后连忙过去将咏灵拉了起来。 …… 第246章 龙凤双玦(一) 记不得是如何走回来的,只知道,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无比讽刺的闹剧。司徒咏灵回到长清宫内就躺了下去,不想再发一言,更不想再知晓任何事情。 心中唯一清楚的一件事便是,她被算计了!被哥哥连同着皇后一起!目的当然是她同北辰昊昍的婚事,多么显而易见啊!她只知道这个事实,却再也不愿深想其他。 都差点忘记了那是她的生辰宴了,想来哥哥可真是送了好一份大礼啊!司徒昭远,你这样做,就不怕我会恨你吗? 不知这样混混沌沌的过了有多久,中途佩儿等人来喊过她无数次,嘱咐她吃饭喝水洗漱更衣云云,她都恍若未闻,只是固执的躺在床上,蒙紧被子,只想沉沉的昏睡过去。 然而终究也不可能永远的睡过去,太阳总会升起,当斑驳的光晕从窗棂洒下,便无情的驱散了她所有的睡意。可仍旧是不愿醒来,不愿起来,不愿面对那可怕的荒唐的一切! 佩儿又来传唤说司马千依到了,司徒咏灵依然烦躁的摆摆手命她出去。此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利将她剥露于现实的刀口之下,就这样不吃不喝不言不动的与这个可恶的世界较劲。而到了下午时分,佩儿便又来传唤说谧云公主到了,语气里甚至有些焦急与惶恐。 她在心中冷笑,在这个时刻难道还指望着她会对着这名公主殿下礼貌处之?于是依然摆手命佩儿出去回绝了她。此刻,她不想见任何人,哪怕是北辰昊昍来了,她也敢将他拒之门外,更何况是公主呢?不过,想是北辰昊昍这个时候恐怕也不会来吧,哈!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谧云公主的身份到底不同于司马千依之流,因此也不是谁人都能够阻挡的。听到司徒咏灵对她求见的回绝,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并没有气馁撤退,反倒是不顾侍女们的拦阻直接闯了进来,于是司徒咏灵听到的慌乱的请安声便是来源于此了。 谧云公主进入了寝殿內,便看到床上的司徒咏灵面朝里边的侧躺着,她自然知道她是没有睡着的,但是也没指望着她能起身来给自己请安,却仍旧是十分耐心的坐在了她的床边。 谧云公主伸出手来轻抚了抚咏灵的头发和侧颜,做着这些的时候她似乎总有着莫名的怜爱与心疼。而后依旧充满伤感的叹息一声,便启唇对咏灵柔声劝慰道: “我知道你难过,可你不想听听那是一段怎样的故事吗?” 司徒咏灵掩在内侧的脸上不置可否的又勾起一丝冷笑,原来是来给她讲故事的啊!可惜了,她真的没有心思听。不过想她谧云公主既然不请自来了,定然是不会在意她的感受的,恐怕她不听,她依旧会说吧! 然而谧云公主对咏灵的无礼依旧不以为意,又自喃喃道: “如今你同皇兄一样都把自己锁在房内不肯见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声夹带叹息的劝慰倒是令司徒咏灵的眉心微跳了下,而后却又想冷笑。北辰昊昍会如此,也自然是可以想象的。毕竟,遇到了这种事情啊!而且还是在众臣工的面前,恐怕将这辈子的脸都给丢尽了!还能做什么别的举动呢?难不成依旧没事人似得上朝去? “命运弄人,这也都不是你们的错。但是伤心亦是无用的,无论如何,得要吃饭啊!”谧云公主继续劝慰她,显然是对她这两日的表现心知肚明。咏灵冷笑之余心中却也起了些温暖的涟漪,这个谧云公主,看上去倒像是真心疼爱她的。 “你定然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就让我对你说一说当年的事情吧!”谧云公主依旧轻抚着咏灵的发丝,温柔地开始娓娓道来: “当时皇兄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也才刚刚被立为太子。为了历练自己便听从了父皇的吩咐游学东风,于是就认识了淮南王的郡主,也就是后来的南襄公主。郡主小字亦菱,据说是淮南王唯一的女儿,貌美端庄,灵秀聪颖。皇兄对其一见倾心,当时他少年心性,意气风发,对感情就更是固执冲动。再加上我北月本身就有同东风强国和亲的意愿,皇兄居然不多久就恳请我父皇向东风皇室呈请了婚书,且指明了就要南襄郡主。但皇兄当时是知道的,南襄郡主心中其实早已另有他人,可却最终背不过两国皇室的压迫,在经历了许多的波折之后,终于被封为了公主远嫁北月。南襄姐姐性子和善讨喜,一向与我交好,我自然是知道她对这场婚姻的不开心的。可是皇兄却是一片赤诚,百般讨好,千般努力。而南襄姐姐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后来自然是有所动容了。可正当他们解开了所有的心结准备迎接真正的幸福之时,南襄姐姐却发现了一件事情的真相:竟然是皇兄害死了她在东风国最重视之人!于是一刹那间,天昏地暗,两人的关系再次陷入冰点。并且不止于此,南襄姐姐为自己对皇兄动了感情而感到罪恶,开始固执的茶饭不思想要寻死。皇兄无奈,却也再无法挽回她的心,终是对自己曾经的幼稚轻狂付出了代价,便是南襄姐姐一病不起,且毫无求生之念。为此皇兄寻遍四国名医,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甚至召集了各方术士,轮流做法,却仍旧没有挽救回南襄姐姐的性命。姐姐离去的那晚,皇兄魔怔了般的说她被一片光芒卷走了,也许是忧思太甚产生了幻觉,众人都无法相信,甚至后来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做法台上,南襄姐姐的确不翼而飞。但是第二日,母后却拖来了一具尸体摆在了皇兄的面前,身上的衣物面貌等也大体与南襄姐姐相合,并告知众人是昨夜南襄姐姐突然离去,她不忍尸首无处安放才将其带离。至此,太子妃离世的消息便被通告了天下。”谧云公主连着说了这么大段的故事,却也没觉得口干舌燥,而是些许激动的继续对咏灵讲述道: 第247章 龙凤双玦(二) “但是龙凤双玦自古是我北月至宝,父皇在向东风国呈送婚书之时,为表诚意就已经将那凤佩交由皇兄转送给了他认定的太子妃,所以这凤佩应该一直是在南襄姐姐的身上的。可是在母后送来的那具尸首上,却并没有找到凤佩,甚至是后来翻遍了南襄姐姐在太子宫中的物事,也都没能找到那枚凤佩,以至于前几年皇兄以及同南襄姐姐交好之人都固执的认为她没有死,仅仅是失踪了而已。可是派出去寻找的人一直未曾断过,却从来没有任何消息。终究,父皇的离世,带给了皇兄前所未有的打击,他必须继承皇位,担负起家国重任,他不得不成婚生子,为此遵循了母后的意愿娶了洛兰姐姐,从此帝后同心,我北月日渐强大。时光匆匆,国家的重担令他渐渐放弃了寻找南襄姐姐的希望,也抹去了他所有的温情。外人都道他冷血无情,只有我才懂得他的伤痛。皇兄亦是个可怜之人啊!” 这一大段的故事讲完,司徒咏灵若说心中没有一丝的触动那肯定是假的,可是却也揣摩出了其他的东西。她并不怎么关心北辰昊昍同南襄公主有着怎样的过去,重要的是她与他的现在,眼前的局面,该如何应对呢?诚然,哥哥同皇后拿着这块消失已久的凤佩来给她添加了一个永远也不可能贴近北辰昊昍的身份,但是,事实就真的如此吗?在谧云公主所讲的这个故事里,并没有绝对的证据表明她的亲生母亲就是南襄公主。她的那块玉佩完全有可能送给了别人,或许就在北辰昊昍以及众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之下。比如,送给了她真正的父母。可是,当下里皇后所造成的局面,便是让北辰昊昍没有翻转的余地。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了这件事,无论如何做也堵不住悠悠之口了,这就是哥哥同皇后选择了这么个时机的因由吧!假如是私下里明白了这些事情,那么还有可能去调查清楚,抽丝剥茧,给大家一个缓冲,而现在呢?无论真假,丑闻是已经深埋在众朝臣的心底了。 再仔细思考,疑点是很多的。比如自己生来就有的毒,那可是传自于母亲的,而倘若她的母亲真的是南襄公主,那么她病故之时有那么多的医官守着,难道就没人知道她中了毒吗? “公主,就真的相信我是南襄公主的孩子吗?”司徒咏灵终于回过头去,对着谧云公主问出了口。 谧云公主仿似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问出口,一下子有些被惊到,缓了缓才道: “单凭一块玉佩或许尚不足以证明,但是还有你母亲的手书,而且,你的相貌同她如此相像,年岁也是相合的,所以——” “那手书完全可以伪造!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是相貌相像?还有,倘若我真的是她所生,那么当初那具尸体你又如何解释?如果南襄公主真的被人所救失踪日久,那这么些年来你们都找不到她吗?而她又有何理由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就如你所说,当初她已经存了求死之心,她明知自己怀有身孕却依然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显然是毫无求生之念了,又怎么可能会愿意活下来且生下孩子?这不是矛盾吗?”咏灵激动的对她分析,却也并不愿意说出自己中毒之事,可单单这些已经令谧云公主吃惊不已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终究是太多的巧合了,你说的都有可能,但反之亦是有可能的,如若真的要推翻这些说法,那就必须要找到更充足的证据。可是眼下……”谧云公主面上也很是纠结为难。 咏灵的眼光也暗淡了下去,是了,这正是皇后和哥哥要选择在这样的场合的原因。即使是自己中毒一事,也是有可能在她失踪后种下。这样没有答案的事实两面,倘若谁先说出了其中的一面,谁就更能掌控舆论的导向,因为会先入为主,在众人脑中的印象也更加根深蒂固。想到此,她又冷笑了下,垂了眸道: “公主该说的也都说了,我都明白了,如今天色不早,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咏灵又将头转回了床榻内侧,对谧云公主下起了逐客令。 谧云公主深知现在对她也没必要再多说些什么了,便终于起身了,可却仍是关怀的对咏灵嘱咐道: “既然期待事情的转机,便不能将身体先弄垮掉,一定要记得吃饭才是啊!”说完,她才在侍女的扶持之下退了出去。 …… 而司徒咏灵所怀疑的这些事情,北辰昊昍也自然是能够想到的。这两日来他都没有上朝,亦是将自己闭关起来伤感悲痛且思考着一切的隐疑。 不得不冷笑,皇后当日可疑的自请来操持这场宴会,原来竟是这个样子啊!甚至还连同着司徒昭远给他摆了这样的一道。呵呵,他还真是大意了,不过也很难想到这一环节,虽是阴谋,但毕竟,那些人的所说所为,也不全然都是假的啊!就比如那块玉佩,他比谁都清楚,的确是南襄公主之物,这又该作何解释呢?唯一有出路的可能性便是南襄在先前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将这块玉佩送给了别人,但是为什么会有那副手书呢?言及了司徒咏灵的生辰八字和身世的手书?当然也有可能会是伪造的,但是,那日在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已经先入为主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司徒咏灵那张几乎和南襄公主无差的脸……这整件事,倘若有一丝值得怀疑的大逆不道,那些等着看皇室笑话的人就不可能消停,他也就不可能不顾及天下的悠悠之口,更何况,还不止一事存疑啊!在这样的景况之下,他该怎么办? 冷笑之余,真是想质问苍天,他究竟是做下了什么事情,才让上天如此的报应不爽?南襄啊南襄,你将你自己毁灭还不够,还要在十几年后连她也要从我身边带走吗?你简直是太残忍了! 哼!可我又为何要听从你们的摆布?为什么?为什么要任由你们抽走我人生中最后一丝的快乐? 简直是荒唐的一切!料定他就真的会惧怕吗?即便是,那又怎样?纵使她真的是自己的血脉,那又如何?他乃黄天之下万人之上之帝王,他会怕什么?!更何况,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不是吗?这一连串的巨变,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吗?只要是操纵,真相就会在两级,只要查清楚,他一定会将这些人碎尸万段!他也绝不会轻易对她放手,绝不会! …… 第248章 玄玑公主 而司徒咏灵和北辰昊昍的疑虑,此刻的慕容洛兰当然更加理解。所以,眼下的她才是心急火燎。对,她并不感到轻松,而是心急火燎。 生辰宴会上的一手好戏自然是将北辰昊昍同司徒咏灵打击的一蹶不振,然而这才只是个开头罢了,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借着北辰昊昍一蹶不振无心朝政的这几天,顺水推舟,将事情做的毫无转圜的余地,才算是真正的成功。否则,等北辰昊昍真的回过神来,依照他那般霸道冷血的性子,别说是事情尚有存疑,就算是真的绝对属实,那他也有可能翻天覆地,扭转乾坤。到时再加盖她一个恶意中伤的帽子,那可就要前功尽弃了!所以,这几日来才是慕容洛兰最最忙碌和心神不宁的几天,她必须要放手一搏! 她的好奴才阿离已经养好了伤回来伺候了,毕竟,要做这样的事情,阿离可是个十分称职又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呢! “接下来,娘娘打算如何做?”阿离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又凑在一起商量策略了。 慕容洛兰往前走了两步,一双眼睛莫测高深的注视着前方,挑眉道: “明日早朝之上,你便会知道了。” “娘娘当真要给她加封吗?那可真是太便宜她了!”阿离的脸上显现出恶毒的不忿,胸中也是诸多不平。 “哼!”慕容洛兰冷哼一声,似是对此亦有些不悦。 倘若在往日,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她慕容洛兰是万万不可能仅凭一块玉佩就断定一国公主的身份的,更不可能亲自给她加封。但是谁让这个人是司徒咏灵呢?而这个司徒咏灵又是被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恐怕她就是一个乡野农女,陛下也不会放弃她。所以,她就只能为她安排一个北辰昊昍绝对不可能再去碰触的身份,而且要尽快。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送了陛下的退路,也就了结了她司徒咏灵同陛下的任何可能。 “那娘娘,打算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尊号呢?如今,她可是才被封为南雪的合芯公主啊!”阿离似乎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不可不为,也就只能继续下一话题了。 “合芯公主?我怎么可能还让她用这个名号?!”慕容洛兰斜睨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悦。合芯,这代表了同北月的姻亲,她又怎么可能应允? “那娘娘……”阿离有些不解。 慕容洛兰唇边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眯了眯眼道: “从今往后,她将是我北月至尊的玄玑长公主!” 她也当真是大度了,竟然给她如此高贵的身份。但有心之人不难听出,这个名号,简直是颇为讽刺了。玄玑,通玄机,指责她的不明身世,并隐含讥诮。除此之外,甚至连北辰昊昍都被讽刺了,玄音通昍,意指他的公主,不言自明。这一切可都是她的精心谋划。 阿离听罢张了张口,却也没再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拧眉小声道: “不过,那个司徒咏灵,当真是陛下的……”阿离说这话时也是有些惴惴的,但是好奇之心人人皆有,也难免会有此问了。 “哼!当初被埋葬的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南襄公主,只有太后一人知晓,如今太后已去,谁还知道真相如何?除非找到南襄公主,或者司徒咏灵真正的母亲,否则,这就是件无头公案,还不是谁说怎样就怎样?”慕容洛兰虽是冷斥,关于此事心间却有了另一层的答案。想来这如此多的巧合也不会全部都是凭空而来,即便陛下同司徒咏灵真的没有关系,那么司徒咏灵同南襄公主也会是有所牵系的,有头脑的人自然可以分析的出来。但是眼下她对这些可不会有兴趣,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明日的早朝之上。 幸好,北辰昊昍不理朝政的这几天,仍旧是由她的儿子北辰戎煜代理,父亲慕容止和弟弟慕容洛凡辅政。而魏王北辰烨炏更是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她的这边。颂雅长公主因为一向同自己最为亲近,且已故的先太后,自己的姨母曾经就非常不喜欢南襄公主,颂雅长公主也自然而然的受其影响,因此也支持自己的所为。甚至是太史墨子伯,都十分赞同她的决定,许是他也极讨厌那个司徒咏灵待在陛下的身边。其余人等均是无足轻重,也自然不值得顾虑。这下子,朝中上下,便只剩下一心为他皇兄的齐王北辰朔朋和同南襄公主交好的谧云公主比较难办了。但是,这两人在朝中的威势并不强盛,因此只要明日在大殿之上不出声反对,那么也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皇帝的寝宫也已经被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安排了人手把持,严防着明日出现偏差。好在,北辰昊昍果然还是一心沉浸在痛楚之中,对外面的安排并未有所察觉。是以,她信心满满激动万分的等待着明日的到来,竟然一夜都不曾入眠。 …… 又一日的曙光降临。司徒咏灵已经三日未曾进食,只是偶尔会喝点水维持性命,她虽然伤感,可却还不至于有要死的心,是以,眼下虽然有些头昏眼花,可却也不至于立时倒下。但是这个时候,竟然有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进了来: “公主,公主殿下,陛下有旨!” “陛下有旨,请合芯公主入承乾殿听宣。”随着那小丫头入内的,竟然是一名欧阳海身边的小內侍,进来后对着咏灵摆一摆浮沉,便说出了皇帝的旨意。 司徒咏灵一听是圣旨,便不敢僭越,于是微微福身领了旨意。却暗自纳闷北辰昊昍为什么会突然宣她去承乾殿,他不是也正在闭关吗?不过既然是皇帝的命令,她也不敢不从,于是只得在佩儿等人的服侍之下,简单洗漱,又穿好了衣物,身子虽有些虚浮无力,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由宫女们搀扶着来到了承乾殿。 只见殿内早已经百官林立,肃穆万分。咏灵有些奇怪,北辰昊昍是什么时候开始上朝了?眼下又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毕竟圣殿威严,她也不敢出声询问,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因为两排分别站着那些气势汹汹的臣子们,她也没敢抬头,直至走到殿中,才敢跪地行礼,恭谨的道: “臣女司徒咏灵,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随着这声音传来,咏灵不免瞪大了眼睛,虽然发声之人已经极度努力来凸显威严,但还是显得太过稚嫩清亮,居然是小太子北辰戎煜! “咳咳,今日父皇身体不适,是以由本太子代理朝政。”他还好心的向咏灵解释了句,而后才道: “宣旨吧!” 咏灵不由跪地,但是眸珠却在飞速的旋转,实在弄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景况,而同时太子身侧的侍者也已经开始宣读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雪尚书令司徒竞之女司徒咏灵,年十六,理识幽闲,秉性纯良,钟灵毓秀,生来华贵。身怀龙凤双玦之凤佩,经多方查证核实,确认其为朕之沧海遗珠。朕心有愧,未育其成,今特册封其为吾北月昊天子之玄玑长公主,食邑三千户,纡帝女之荣,餮王姬之礼。钦此!” 礼官念完这一长串之后,便有人下来将册文和印玺还有一块令牌一并交给了她,紧接着就见百官下跪见礼: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咏灵一下子蹲坐在了地上,震惊的连连摇头道: “不,这不是陛下的旨意,一定不是陛下的旨意!” 她仰头看向坐上的小太子,却见此刻的北辰戎煜脸上也是一片震惊。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张诏书会是这个意思,虽然他年纪小,但是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的宴会之上所发生的事情他还没有弄明白,不过父皇以及司徒咏灵的表现倒是让他知道这不会是件好事,但今日却是母后告诉他这乃是父皇的亲笔手书,是对灵姐姐的赏赐,因此他才替父皇宣召了出来,如今,竟然是册封公主的诏书?那么如此一来灵姐姐不就变成了自己的亲姐姐了吗?这算什么呀! “是你!你假传圣旨!你竟然敢——”司徒咏灵猛地将一记凌光扫向了帘后的皇后,指向她的手指也是颤抖不已。实在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大胆至斯?! 而此刻她的不敢置信与出声指责已经令底下的众臣工有些议论纷纷了,尤其是北辰朔朋,他本身就对这样的圣旨有所疑虑,但是苦于所有人都深信不疑,他也自然不敢僭越,可眼下看到咏灵这样的态度,显然是没有心理准备,难不成这圣旨当真不是皇兄的亲笔吗? “大胆!有陛下玺印在此,怎容你胡言乱语?!长公主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对陛下不敬?”为了稳定众臣工的情绪,皇后亦发威了,冷冷道: “来人呐!长公主久病方起,怕是一时间脑子糊涂了,本宫便不与她一般计较,且将她带下去吧!”皇后发话了,于是赶忙上来了两名侍卫将咏灵一左一右的架了出去。 “放开我!陛下,我要见陛下!这不是陛下的旨意,这不是!是你假传圣旨!是你胆大妄为!”咏灵声嘶力竭的喝喊,却无奈此刻因为身体虚弱而头晕目眩,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那两名侍卫给架了出去。 底下的众臣工们虽然看她的表现议论纷纷,如今却也不敢多言。毕竟,生辰宴之后,皇帝的确需要拿出一个说法来堵住悠悠之口,如今这道圣旨,却是不错的解决方案了。 而皇后听着司徒咏灵那些控诉,隐藏在帘后的脸上冷若冰霜,十指紧握,心内更是对她憎恶非常。不过随即她便勾起了一抹阴邪的笑容。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不是吗?至此,他们再无翻盘的可能!这场博弈,终究是她赢了! …… 第249章 收押 坤翊宫內,小太子北辰戎煜风风火火的赶来了,脸上满是怒容,映衬着慕容洛兰一脸欣喜的迎接之态,很是不和谐。 “母后,为何要封灵姐姐为公主?这真的是父皇的旨意吗?”小太子横眉怒瞪着自己的母后,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质问。 慕容洛兰听罢自然有些不悦,收起了笑脸转回身去道: “自然是你父皇的旨意。”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在儿子的面前说谎,可却又不得不说。 “你在说谎,母后!”小太子却厉声斥责她,甚至转身又来到了她面前,怒视着她道: “母后为何要这样做?为何一定要拆散父皇同灵姐姐?!”他是真的很生气,即使她是他的母后,也不能假传圣旨,忤逆了父皇的权威,更将父皇同灵姐姐两人生生分离。 慕容洛兰被北辰戎煜的训斥激怒,抬起了眼睑同样怒瞪着他道: “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煜儿!你怎能这般的同母后讲话?”她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他,他还如此的不理解,难免让她伤心。 “可是,你这样做却伤害了父皇!父皇他知道后,定然不会饶过你的!母后,快去向父皇请罪吧!让父皇再下一道诏书收回成命!”北辰戎煜此刻却是十分焦急了的,他自然是能够想象他父皇的怒火的,母后这是在作茧自缚啊! “煜儿!君无戏言,发出的圣旨又怎能更改?你莫要再如此的不懂事了!也莫要在这里胡闹了,快回你的东合宫去!”皇后也愤怒了。 “母后!”小太子还想再劝诫些什么,然而门外倏忽一阵慌乱的奏报声传来,惊扰了两人的思绪。 “娘娘,太,太子殿下,陛下,陛下到了!”阿蔚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脸色似乎很是苍白,浑身哆哆嗦嗦的,显然是吓得不轻。 然而皇后和太子听罢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陛下这个时候来,两人恐怕都心知肚明会因为什么事情了。慕容洛兰心中虽然也是惊恐,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该来的总归会来的,眼下她也不能怕了。 不多时,便见北辰昊昍果然一身煞气的进来了,远远的,众人就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冷酷嗜血的气息,那般压迫的气势不禁令众人纷纷跪了下去,叩首行礼道: “奴婢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臣妾参见陛下!” …… 对于这些请安声,北辰昊昍却恍若未闻,而是径直来到了皇后身前,那脚步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让慕容洛兰恍然觉得像是地狱索命的厉鬼,一步一步的离得她越来越近了。 终于,他停了下来,慕容洛兰便开始不受控制的浑身哆嗦,更是不敢抬头,可却依旧倔强的不肯开口求饶,就咬着唇跪在地上,头埋的极低,也仿佛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一言不发。 “你——”北辰昊昍咬着牙,声调些许震颤的在她的头顶喝出了一个字。却是含满了浓重的恨意,令人闻之色变。 他今日晚间才得到的消息,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敢假传圣旨册封司徒咏灵为公主,从而断送了他所有的后路——好啊,简直是大胆至极啊! 慕容洛兰即使不看他的脸,单从声音和那满身的冷冽便能想象他的愤怒了,她害怕到了极致,竟然突地从胸中蹿起了一股怒火,促使她大胆抬头驳斥道: “臣妾只是做了自己应做之事!臣妾为免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韪,犯下违背伦常的大错,做下人神共愤、世人所不齿之事,才替陛下及时的挽救颜面,臣妾并没有错!” 然而她还没有说完,脖子就已经被北辰昊昍给掐住了。只见北辰昊昍已见消瘦的面容上怒火狂燃,眸子爆瞪,咬牙切齿的手上发力,令慕容洛兰的脸上瞬间红白交替,双目凸起,大张着口,舌头外伸,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本能的拿两手紧抓住了北辰昊昍的手臂,同时被他连带着站起,越来越高,越来越直,脸色也越来越暗沉可怕。 “啊?陛下!陛下!” “娘娘,娘娘!陛下饶命啊!”阿离阿蔚等众宫女们见状都开口尖叫了起来。 小太子北辰戎煜也一下子冲了过去,拽住他父皇的手大叫道: “父皇,放开母后!求求你,快放开母后!” 毕竟是母子连心,更何况北辰戎煜从来都知道她母后是真心的为他好,又怎能允许他父皇在一怒之下掐死他的母后?因此这一刻竟是手脚并用,一边踢打着他的父皇,一边掰着他父皇卡着慕容洛兰的手臂,连带着掐拧一片。小太子毕竟是常年习武之人,虽然只有十岁,但却比一般的人都更有力量,也更具攻击性,因此北辰昊昍一时间也是十分受挫。 “放开我母后!快放开我母后!”小太子一边哭叫,一边甚至张嘴去咬他父皇的手臂,北辰昊昍终于不堪疼痛的松手,却也将两人一把甩开到了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两人都是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慕容洛兰是坐在地上猛咳了起来,突然回归的空气让她涕泪横流,却也是浑身无力。而北辰戎煜却是爬起来怒瞪着北辰昊昍,早已泪流满面。这时候宫女们也纷纷围拢了过去,哆嗦着照顾皇后。 “母后,你有没有事?母后?!”北辰戎煜心疼的回头去看向慕容洛兰,身子也吓得哆嗦一片,今日的父皇样子实在是可怕,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伤了母后! “让开!”这时候,北辰昊昍重又走了过来,冷着脸对着地上围拢在慕容洛兰身边的阿离和阿蔚发令道。 “不要!”这时候北辰戎煜竟然铁了心的伸开双手护在了慕容洛兰的身前,他知道今日倘若他一走,他父皇肯定会把母后杀了的,所以,他决计不会离开! 而眼下扶持着皇后的阿离和阿蔚也是哆嗦的厉害,看着北辰戎煜和北辰昊昍,满脸惊恐的不知所措。这时候北辰昊昍更怒了,飞起一脚便将稍外侧的阿蔚踹翻在地,随着疼痛的尖叫及吐血声响起,阿离也吓得尖叫一声赶紧退离了皇后,而后就只剩下了小太子一个人浑身哆嗦着却依旧坚定的护着他的母后。 “回你的东合宫去!”北辰昊昍又对着北辰戎煜下令了,毕竟,他再没有理智,身为人父的一点自觉也让他不可能在儿子的面前杀了他的母后。 “不!我不回去!父皇,求求你,饶了母后吧!父皇!母后她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母后她已经知错了,求求你,父皇!”小太子开始哭喊着跪地磕头,一下下声嘶力竭的朝他求恳,真是闻者伤心。 而一直跟随在北辰昊昍身后的欧阳海这时候也走上前来,满脸惶恐的求情道: “陛下,不如就看在太子的份上,饶了皇后娘娘吧!”皇后这次做的的确是太过了,但是太子是无辜的,也是陛下的独苗,北月唯一的皇子,他可是万万不敢有所闪失啊! “欧阳海,连你也要忤逆朕吗?”北辰昊昍回身厉喝,眸光森然,面容沉痛。 “臣不敢!”欧阳海惶恐无比的跪了下去。心道陛下正在气头上,显然是听不进去任何劝告的,唉!这下可怎么办啊? 北辰昊昍回头,倏然一把抽出了身上的佩剑,顿时间寒光凛冽,吓得底下跪着的众人简直肝胆俱裂。只见他一步一步的朝着皇后走来,这时候慕容洛兰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那柄长剑,忽然就笑了!他到底是要杀了她啊!哈哈!到底是要杀了她啊! “父皇,父皇!”北辰戎煜见状吓得大声哭叫起来,甚至跪爬到了北辰昊昍的脚下,一把抱住他的双腿想要阻止他的脚步,并声声大哭道: “父皇!父皇可以不要母后,但也不要煜儿了吗?杀了母后,如同杀了煜儿啊!灵姐姐也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父皇,求求你,不要杀母后!不要杀了母后啊!” “来人,将太子给我拿下!”北辰昊昍喊来了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的从他脚下架起了正嚎啕大哭的北辰戎煜,就欲将他拖拽下去。 “不要!我不要!我不走!不要杀母后!不要杀我母后!不要杀我母后啊!”北辰戎煜疯了一般的踢打着两名侍卫,甚至把手脚都给弄破了,死活不肯走。他是知道的,倘若他不在了,他母后定然凶多吉少。所以他拼了命的反抗,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陛下,陛下!请听老奴一言!皇后娘娘纵然有再多的不是,也需交由大理寺审理后才能定罪,如此方可令众人心服啊!陛下不如先将娘娘收押,择日再审吧!”此时欧阳海也赶紧上前,跪在了北辰昊昍的脚下悲声求恳。这时候有眼色的一些宫女侍卫们,也都纷纷下跪请命。毕竟,今夜倘若陛下因为一时冲动而贸然的将皇后斩首,这对众朝臣们也是不好交代的。毕竟,慕容家族根基深厚啊! 这众多此起彼伏的请命声,也着实令北辰昊昍烦躁不已,几乎吵的他有些忘却了来此的初衷了,终于一把扔了长剑,扬声厉喝道: “将她押往大理寺天牢!不得有误!都给我滚开!”说着,他踢翻一名侍卫,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诸事烦乱,他早已受够了,倘若可以,他宁愿所有人都去死! …… 第250章 求救(一) 天还未亮,司徒咏灵便被唤醒了,虽然她也并未睡着,可仍旧是觉得烦躁,却也不得不理会寝殿外传来的哭闹声。 “灵姐姐,灵姐姐!我有急事,你快醒醒!灵姐姐!让我进去!”小太子在外间的哭闹自然惹了咏灵的好梦,佩儿等人连忙服侍着她起身,简单的梳洗过后,咏灵便走出了寝房。 “灵姐姐!”北辰戎煜一见到她的身影就扑了上去,抱住她好一通的大哭,鼻涕和眼泪全都抹在了她的身上。 “你是怎么了?殿下?”咏灵无奈,却也拉不开他,可是这时候也看到了他满身的狼狈,竟好似一整夜没有换过衣服般的,身上全都是被磨破的痕迹,露出的皮肤上伤口斑斑,甚至连额头上都有血痕。她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灵姐姐,你快救救我母后,快去救救我母后啊!呜呜——”北辰戎煜哭了良久才终于从她怀里抬起头来,脸上却是涕泪横流,表情沉痛。 咏灵看到他这个样子便已猜到了八分,心里却有些想笑。皇后做下了那般的事情,假传圣旨,就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陛下惩治她也是应该的,可是北辰戎煜却跑来找她求救,这是什么道理啊? “殿下,你先冷静些,究竟是怎么了?”虽然心间不悦,但还是不忍对这个孩子说出重话,便只得安抚他。 北辰戎煜从她怀里起身,却依旧止不住抽噎,双手胡乱抹着眼泪道: “昨晚,昨晚父皇命人将母后关入了大理寺的天牢,还说要杀了母后!呜呜——” 咏灵听他说的这般严重,倒是心下一惊,却不动声色地又道: “这是陛下的决定,你来找我又能如何呢?” “灵姐姐,如今只有你能救我母后了!父皇他不听任何人的劝,他就只会听你的,你去求求父皇,让他放了母后,好不好?求求你了灵姐姐!”小太子的声音开始软绵绵的,夹带着哭腔的朝咏灵求恳。 咏灵心中涌出了一丝的不平,皇后对她做过那么多的谋害之事,如今居然让她去救她,亏这个小太子想得出来啊! “灵姐姐,我知道母后对不起你,母后她对你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可是,无论如何她是我母后啊!”北辰戎煜见她不为所动仿似也知她所想,一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再一次的声泪俱下道: “灵姐姐,倘若我没有了母后,我在这宫中便什么也没有了,再也没有对我好的人了!父皇,他根本就不看我,也从不关心我!我就只有母后啊!求求你,灵姐姐,就算是为了我,你去救救母后,好不好?” 咏灵听他这么说,虽知是聪慧使然,但也当真是有些伤心的,为自己,也为他。 这个孩子,虽然拥有至高无上的身份,却也是多么可怜的一个孩子啊!他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他的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他感受不到父皇的爱,所以固执的认为在这冰冷的皇宫之中就只有母亲会给他一丝的温暖。身为北月唯一的皇子和太子,他从小承担了太多的责任,他一直都不快乐啊!可是自己呢?他的母后的所作所为便是要生生毁去她司徒咏灵此生的幸福以及他父皇的幸福啊!这又是何其残忍?但是,自己曾经发过誓的,会尽最大所能的保护这个小太子的不是吗?的确,北辰昊昍是有理由对皇后所做的一切感到愤怒,但倘若他真的因此而杀了皇后,那么就对今后的局势有好处吗?中宫易主,他以后还要立谁为皇后呢?而北辰戎煜,倘若就此失去了母亲,这对他心灵的打击会有多大?他恐怕再也不会是个明媚的孩子,他今后的人生恐怕终将伴随着黑暗的阴影。虽然自己对慕容洛兰亦是恨之入骨,可是事已至此,杀了她就能解决问题吗?就能收回在百官面前的册封圣旨和一切令人不齿的怀疑吗?罢了,罢了!终究是逃不过的命运罢了!更何况这其中,最大的始作俑者应该是她的哥哥才对! 想到此,她咬了咬唇,终于开口道: “好了,殿下,你不要再哭了,我就听你的,先去见见陛下吧!但是倘若他不听我的劝,我也无能为力了。” 北辰戎煜听她这么说便瞬时转悲为喜道: “灵姐姐一定能劝住父皇的,父皇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咏灵的脸上却并无他那般的欢喜,她其实根本不想去见北辰昊昍,如今两人成了这个样子,见了面之后还能说些什么呢?可是碍于北辰戎煜,也只好如此了。于是暗暗叹了口气便道: “殿下也定是一夜未睡,我晚些时候就过去,你且先回去休息吧。” 但北辰戎煜却摇了摇头殷切的盯着她道: “灵姐姐,你可以先陪我去大理寺看看母后吗?我怕她……会受苦,还怕……怕父皇会……”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咏灵也知道,这个孩子,倒真的是个极孝顺的孩子,不忍他的母亲有个万一,唉! “殿下不能自己去吗?”咏灵疑惑,为什么这也要自己陪着? “灵姐姐有所不知,昨夜我已经去过了,可是他们都不让我进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灵姐姐的。”北辰戎煜的脸上依旧满是可怜的无措。 咏灵听他这样说却无奈的道:“既然他们不肯放你进去,又如何会放我进去呢?”在他眼中她竟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灵姐姐就去陪我试一试吧!拜托了!我真的很担心母后,因此看过才能够放心!求求灵姐姐了!你就陪我去吧!”北辰戎煜摇着咏灵的手臂又开始采取催泪攻势了。 “罢了罢了,就依你吧!”咏灵投降了,却也有些丧气的道: “只不过我要先吃点儿饭,才有力气过去,要不然,都走不动路了!”她说的可是事实,被他摇晃的这几下子,她都已经快要晕倒了,殊不知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日子,简直造孽啊! 北辰戎煜闻言便赧然一笑答: “嗯,我也没有吃饭呢,就陪灵姐姐一起吃吧!” 司徒咏灵摇了摇头,也只得跟他一起吃过了饭,又略微收拾了下才命人往大理寺刑狱去了。 第251章 求救(二) 天牢自古就是关押重犯的所在,看来北辰昊昍也真是大怒了,才会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皇后关押到这种地方,也难怪小太子要担心了,即便咏灵没有亲眼见过,也是可以想象天牢的糟糕环境的,不觉轻蹙了眉眼,看着那些守门的士兵们。 “太子殿下,陛下有令,谁也不能进去,请恕小人无礼,实在不敢违令啊!”士兵们照旧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大胆!本太子要去看望母后,尔等也敢拦阻?不想活了吗?!”小太子只得拿身份向他们施压,但他们仍旧只是口口声声说着这是陛下的命令,请殿下恕罪之类的话,竟是半点也不肯通融。 咏灵低垂了眉眼暗暗思索,此刻她的手中握有两块令牌,却是不知眼下拿出来哪一块会比较好用。又想了想,再默默的苦笑一下,便终于拿出了其中的一块,递交给了为首的那两名士兵道: “陛下派我前来看看皇后,片刻后便会走了,还请二位略通融下。” 那两名士兵看着手中的令牌,互相对望了一眼,同时暗中咽了咽口水,便开始紧张无措的望向咏灵。 这就是陛下才亲封的玄玑长公主,虽然此女的身世以及同陛下的隐秘私事都已被传的沸沸扬扬,但是显而易见,此女的不凡以及陛下对她的态度是令他们这些卑微的人琢磨不清的,更是不敢轻易开罪,因此才显得十分为难。可是好在这名公主语气以及态度温和,并不像太子殿下那般嚣张跋扈,且她说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虽然也不太可信,但显而易见陛下对她的态度同太子殿下以及皇后是不同的,因此便松了口道: “既是如此,公主就请便吧,只是莫要待的太久了,让我等不好交差才是。” “不会的,谢过两位了。”咏灵笑了下,便带着北辰戎煜走了进去。 “灵姐姐,你果然厉害,他们真的听你的!”北辰戎煜开心道。 咏灵却冷笑了下,将那块属于北月玄玑长公主的令牌收起。哪里是她厉害,而是他们全都忌讳着北辰昊昍!更是猜不透北辰昊昍对她的态度。一夜之间从爱人变成女儿,从可以预见的宠妃变成至尊的长公主,这简直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因此才不敢轻易惹祸。不过这块慕容洛兰所给的令牌倒是讽刺,拜你所赐,如今却为你所用,真好笑啊! 牢房里乌烟瘴气,阴森潮闷,偶尔还有虫鼠爬过,真是令人脊背发凉。由人带领着终于来到了关押皇后的所在,咏灵只望了一眼,便不忍再上前了。 一夜之间,天质高贵的慕容洛兰便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破烂的衣衫,脏乱的头发,苍白的面容上还有未干的涕泪,一个人颤巍巍的枯坐在牢房的一角,显得落魄萧索。 司徒咏灵不禁感叹,慕容洛兰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曾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呢?依照她那样的明智聪慧,恐怕是想过的,但对性命的担忧却敌不过她对自己的厌恶,她是宁死也要将自己同陛下分开啊!她这般的恨意竟令咏灵开始有些惶惑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难道真的不应该和北辰昊昍相爱吗?慕容洛兰显然是认为自己会就此抢走她的一切的,那么这一切,究竟属不属于自己呢? “母后,母后!”北辰戎煜看到慕容洛兰就哭喊了起来。牢狱中的皇后显然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到竟是自己的儿子,眼中的泪便又落了下来,急忙起身来到了牢房边上,从缝隙间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煜儿,我的煜儿!呜呜——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来?是你父皇叫你来看我吗?呜呜——”她恐怕是被突如其来的境遇弄的有些神志不清了,竟还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母后,儿臣好想你,你过的还好吗?他们可曾有欺负你?”北辰戎煜见到她亦是哭的泪如雨下。 母慈子孝,本该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只可惜背景是在脏乱污浊的天牢里,便是很讽刺的场景了。咏灵本能的退后了些许,不想去打扰他们,也不想去观瞻。然而眼尖的皇后却仍是看到了她,凌厉的眸光倏忽扫了过去,也瞬间止住了哭声,寒着声音道: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哼!” “母后!”北辰戎煜赶紧出声制止她,然而慕容洛兰还是没有说过瘾,继续对着咏灵恶毒的道: “不过,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成为我北月皇后,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嫁给陛下!哈哈!” “母后!灵姐姐是来救你的!若不是她,我们根本不可能进来!”北辰戎煜耐心的解释,也是怒其不争,恨其不明。 慕容洛兰的奸笑声惹得咏灵有些不快,眯了眼忍不住呛她道: “皇后娘娘都这般景况了,却还不忘警告于我,你如此恨我,是否就因为陛下太爱我呢?在我身上你无时无刻不感到危机,所以才会如此费尽心机吧!也当真是可怜!” “你——我即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慕容洛兰手指着她,眸珠爆瞪的出口诅咒,简直是对她恨之入骨。显而易见,她又分不清楚状况的将今日的遭遇也一并栽赃给了眼前的司徒咏灵。 然而咏灵却没有心思跟她继续打嘴仗,因此不耐地道: “我却不会变成鬼,所以,你最好也有命活着吧!”说罢,她便扭头走了出去,留下小太子一人在喊她。 略微等了一会儿,大约是同自己的娘亲诉完了衷情,北辰戎煜便出来了。拉着咏灵的衣角有些担忧的解释道: “灵姐姐,我母后是被吓傻了,你可千万别同她一般见识啊!” “呵……”咏灵冷笑一声,却不置可否的道: “放心吧,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去劝你父皇的。”北辰戎煜聪慧的私心她自然能够理解,也不会去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至于皇后,如今即便是死了也改变不了眼下的窘境,且事出有因,她有些理解了她的恨意,也愿意大度的给她一条生路。 走出了牢房,咏灵又对着那两名牢头交代道: “陛下有令,定要好生的照顾皇后,这几日处置的圣旨便会下达,然而在下达之前,任何人都不得为难皇后,知道了吗?” “是!小人谨遵公主及太子殿下的吩咐。”两人行礼称是,而后咏灵便同北辰戎煜走出了牢房。 …… 第252章 疼痛 等到了晚上,司徒咏灵才准备好,打算去见北辰昊昍。毕竟,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到了承乾殿通报了来意,欧阳海自然不敢回绝她,但也只说要进去通报陛下一声,想是北辰昊昍这几日,也是同她一样闭门谢客谁都不见的。 可欧阳海这边向北辰昊昍通报起来却有些犯难了,是该对陛下怎么说呢?毕竟,司徒咏灵在这几天之内就转换了好几次的身份,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 “陛下,公主殿下,求见。” “什么公主?全都叫她滚!”北辰昊昍大怒的声音传来,他自然是无心思考这公主说的是谁的,北月有好几位公主呢!这几天自然是她们经常来烦,劝解他不要做什么有悖人伦之事,气的他简直想要不顾亲情的将其斩首。 欧阳海的额头上都已经冒出了冷汗,他自然知道此公主非彼公主,她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想来陛下也是不会不想见的。可是却不知道到底是该称呼咏灵为玄玑公主,还是合芯公主,最后也只得道: “陛下,是灵,灵公主求见。” 北辰昊昍愣了一下,却良久没有说话。 这下子他当然知道是谁了,原来是那个小东西……虽然想见她,可是这时候,他也有些怯懦了,这几日来,他亦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她了。免不了是有愧疚的,毕竟,无论如何,曾经的那些事是他做的,无论真假,也是他给她带来了如此多的烦恼。 可是,依旧是想见啊!想到此,便低声道: “传她进来吧。” 欧阳海得令回到外面回复了咏灵,咏灵却也有些怯懦了,几乎有些不敢迈步,她亦不知道,到底该以何样的心情和面目面对他,可是欧阳海的催促声传来,她不得不抬脚了。便硬着头皮走进了內室。 刚一进到内室,看到的是北辰昊昍的背影,她的眼睛立时湿润了,禁不住开口喊了声: “陛下!” 北辰昊昍回过头来,看到了她,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咏灵再也忍受不住,抬脚冲了过去,而北辰昊昍亦张开双臂,两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还是爱的,这一刻,咏灵似乎才体会到什么叫心痛,看到他那般的憔悴和失神,她不得不心疼痛楚,她好想抱紧他,抚慰他,温暖他。这一刻,再也不愿意想那些该死的错误,而只有他的身影,他的痛楚。 北辰昊昍亦紧抱住她,将她抱离地面。这是生辰宴以来,两人头一次见面,可却如同分开了几年之久般的,那一瞬间的喜悦与冲动,简直冲散了所有的阴霾与过往,已经记不清那些所谓的命运与阻碍,而只有她温暖的身躯,那般令自己渴望的美好与幸福。 他的胸腔鼓动,简直无法抑制那般的激狂,将她稳稳的放回地面后,便捞起了她的脸,双手紧紧扣住,深深的吻了下去。咏灵亦回应着他,即使泪落如雨,却依旧圈紧了他的颈项,踮起脚尖努力离得他更近一些,笨拙的跟随他的牵引,任由他攻袭着自己的领地,进而溃不成军。 北辰昊昍因着她的回应倏忽动情,伸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搁在床上,身子却随即覆了上去,又是一轮天旋地转的拥吻……咏灵这一刻根本不想反抗,亦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她只是想靠近他,想拥有他,如此,而已。 然而没有收到反抗的男人便是收到了鼓励,无论她要与不要,他的双手已无法停止。咏灵脸欲滴血,紧闭双目,紧咬朱唇。相处以来,他从未对自己做过这般出格之事。她隐隐明白,今日是为了什么。 去他的有违伦常!去他的大逆不道!去他的人神共愤!去他的人所不齿!去他的世所不容!我乃天地所封王者,为何要受尔等凡人的诟病!我愿得一女人,何人又敢不从? 我不管她是谁!即便真的有血缘,那又如何?我敢毁天灭地!就要唯我独尊,何人敢有异议?! 哪里有压迫哪里便会有反抗,两人在这一刻都有些叛逆,甚至是生出了极大的反叛心理,为何要遵从你们所说?为何不能做我想做的?为何要向命运称臣?我不愿伏倒在任何人的脚下,只愿爱我所爱! 感受到胸衣也要被拉开,咏灵真的急了,便抱紧了他道: “陛下,陛下!饶了皇后吧!你饶了她吧!”这是今日来此的目的,她还没有忘,虽然真的不愿提起,可此刻却不得不提。 一句话,成功的浇熄了他的热情,将他拉回了现实。也终于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北辰昊昍终于停止住了动作,却是将自己的整张脸深深的埋入了她的颈弯,整个人无力的压倒在了她的身上。 咏灵承受着他的重量,眼眶却依然是湿的,她知道他再也不会做什么了,理智回来了,可痛楚也一并回来了。她心疼的抚触着他的头发,就像在安抚一个孩子,口中喃喃道: “皇后罪不至死,她也只是未能体察圣意罢了,但是她所作所为,也并非全无依据。”她的唇边勾起了一丝冷笑,而北辰昊昍自然知她所指。依旧不肯抬头的道: “你是在埋怨朕吗?恨我吗?” 咏灵不说话了,若说一点不恨,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能拿此说事,全是由于他的过去,她无从参与的过去,如今却要承担所造成的后果,哪里能够不恨呢? 感受到她的沉默,北辰昊昍急躁了,抬起头来盯着她道: “这是一场阴谋!” 咏灵咬唇,回视他道: “是,这是阴谋!是我哥哥设的局,而皇后又帮他完成的更彻底!”这些她都知道,但还是质问他: “但是你敢说,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北辰昊昍的眸子暗了一暗,却有些不忍看她的沉声道: “朕定会查清楚!” “呵,怎么查?你去问谁要真相?你母后?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是死人了!难道你要去找她吗?你能把她找出来吗?” 他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可却无言以对,咏灵却不顾他的无措,继续道: “更何况,如果真的找到了她,到时候,你是要我呢,还是要她呢?”她在心底亦是冷笑一片,这就是个伪命题,根本就不可能有答案! “陛下,放我走吧!”咏灵说出这一句时,眼泪再一次的流了出来,声音也是颤抖的,几乎说不出口,却已经割裂了自己的心。谈起离开他,她又如何能不痛?可是,她已经待不下去了不是吗?整个北月,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她是该离开了! “不!”北辰昊昍听她此言猛然坐起,大惊失色道: “你要离开朕?” 咏灵亦惶惶坐起,胡乱的整理下自己的衣衫,不忍看他的道: “我们之间有如此多的障碍,也没有人允许我再待下去。陛下,一年之约已过,是你应该要把我送回去了。”说这话时,她的眼泪亦是簌簌而落,她真的不愿离开他,可是却不得不离开,哥哥,还有皇后,还有北月的众位朝臣,没有人会允许她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了! “不!”北辰昊昍却猛然一把抓过她抱在怀中,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道: “朕不准,朕不准!”放开她,就如同要剥离自己的皮肉那般的痛楚,他简直承受不住,他绝不会放她走! 咏灵亦回抱住他,双手依旧在轻轻摩挲他的发梢与背脊,口中却喃喃道: “陛下,放开我吧!或许一开始,我们就是个错误,而如今,是该要纠正了!” “不!不准离开!朕说过,倘若你留下,朕会许你一切!朕会放了皇后,朕答应你,朕也会想尽办法留住你,不会让他们得逞,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这一刻,他就如同一个无依的孩子,固执的坚守着自己的所求,却无法找出一个适当的方法,而只能够费心的拖延,好让这痛苦不要那般的噬骨。 咏灵不再说话,而只是默默的抱住他,让眼泪尽情的滑落。 这夜,司徒咏灵并没有再回长清宫,两人就这么凄楚的抱着,也不知有没有睡着,却一直到了天明。 无论多大年纪,每个男人在爱情的面前都像个孩子,愿意躺倒在自己心爱的女人的臂弯,固执的苛求她们给予温暖。 可是天亮了之后,咏灵知道,这一场梦该结束了。留给了他最后的一个吻,她才离开了。可在下床之前,北辰昊昍又抓住了她的手,低低地道: “不准走!” 咏灵明白,他是在说什么,也不反驳,却是几多伤感的回到了长清宫。 …… 第253章 潇尧王(一) 那日起,北辰昊昍开始上早朝了。虽然他要面对的眼光那么的纷乱,但终究还是挺过去了。咏灵当真是心疼的,却也无法替他承受。 可是自那日之后,自己的日子倒并不好过了,说不好过,其实只是失去了人身自由而已。虽然再也没有去见她,但北辰昊昍似乎很怕她会离开,居然开始下令限制她的自由出入,去哪里都要派遣重兵跟随,甚至连保护之名都省了,韩冰和董泽面对她时的态度,赤(河蟹)裸裸的就是监视。 咏灵无奈,心里感叹他这又是何苦呢?为何如此固执?一条路既然行不通了,为何不能放弃换一条呢?唉! 在这般的忧思之下居然又过了多日,她不禁烦躁的想着,哥哥策划了这一场大戏,如今快到结尾,会让就此搁浅下去吗?她不知道,哥哥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但却本能的明白,她恐怕不会在北月多呆了。一想到此,她的心就说不出的痛,虽然不至死,可却难受的很。这就是所谓的失恋吧! 很快的,东风国潇尧王即将出使北月的消息传来了,给这个如今略显死气沉沉的皇宫带来了一丝生机活力,众宫人们又开始忙碌的准备起来。近些年来两国边境虽然不曾发生过什么大的争端,但小的摩擦还是不断的,因此东风遣使来朝也并不奇怪。且两国邦交已经冷却多年,这一次东风来使,或多或少跟玄玑长公主的册封是有一些关系的,而对于司徒咏灵和北辰昊昍来说,这无疑是莫大的尴尬和讽刺了。但无奈东风国首先示诚,面对综合实力丝毫不亚于自己的强国,北月也不可能太不给面子。因此,十一月中旬,潇尧王的车架便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夙月城。 作为东风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又有强国背景,潇尧王东陵晈的身份算得上是北月的贵宾了,因此到来的第一天就被众位大臣迎进了皇宫,想是北辰昊昍当下也没什么心情给他使绊子了。 给使臣举办的接风宴会司徒咏灵自然是没有心思出席的,虽然依照礼制她是应该,但没有任何人会强迫她。更何况,她不止是不愿意遇到北辰昊昍,眼下她是但凡人多的地方都要躲的,再加上本身北辰昊昍就限制她的自由出入,因此这些时日以来反倒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了。皇后趁着使臣前来的机会倒是被北辰昊昍从天牢里放了出来。关于此,司徒咏灵的劝阻求情是一,对慕容家族势力的忌惮为二,但最为重要的是,在东风来使的当口,杀了皇后难免会给人留下朝局不稳的印象,这自然不是为君者所乐见的。但是,北辰昊昍也知道,纵使不杀她,他今生再也不会看这个女人一眼。 慕容洛兰终究还是猜不透男人的心思的,她以为只要想办法铲除了所有在他旁边生长的野花,就能够换得他的回头。殊不知,当男人被伤害算计,他能拿来对你的,是比帮衬之时还要凄惨的回报。不过慕容洛兰也不算是一无所获,毕竟,她保住了名义上的皇后之位不是吗?甚至还有他孩儿的太子之位,哈!还想什么呢?这样就够了,她也不是个傻子,今时今日,已经彻底放弃揽回他心的奢望了,甚至对此早已绝望,再也不存有一丝一毫的念想。可是,这样的活着,就真的开心吗?谁也给不出答案,任何人都必须做出取舍,也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潇尧王进宫两日后的清晨,佩儿竟进来向司徒咏灵通报,说潇尧王来求见玄玑长公主了。咏灵对此很是纳闷,却也隐隐有丝猜疑。纳闷的是自己跟这位东风王爷素不相识,对方为何来见?猜疑的却是他此番求见定然是事出有因,却是不知,究竟是自己所想的两者中的哪个因。 对于一个陌生却毫无敌意甚至还有些好奇的人的求见,她自然是没有理由推拒的,因此连忙整理好了装束同众人迎了出去。 东陵晈果然配得起他潇尧王的名号。远远的,咏灵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副水墨人物肖像,美景斑斓,一瞬惊艳。再走近几步朝他望过去,只见眼前的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内穿一身白色暗银纹锦袍,外罩蓝色镶金边披风,墨发斜飞,白玉束冠,绝艳的面容上笑意盈盈,衣冠楚楚,芝兰玉树,华贵逼人。实在是一副霞姿月韵的美图。尤其是大冷天的,他依然拿着一把折扇,放在手中随意的敲打,端的是惬意非常,醉玉颓山。他就站在院中不动,似乎在等着咏灵前来。 咏灵一边走向他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同他打招呼才好,如今自己的身份已非比寻常,无论怎么说也算得上一国公主,而他是一国王爷,这身份好似也分不出什么尊卑了,而她也没必要纡尊降贵,因此待得走近停下,也只略微点了点头,然而还未出口,东陵晈便率先笑着开口了: “果然是娉婷佳人,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啊!”他的语气丝毫不辱他的风流韵致,尤其是唇间一抹略显轻佻的笑,更映的潇洒倜傥,俊逸无双。 咏灵却对这般的姿容无甚触动,而是蹙眉恭疏地道: “王爷安好。咏灵久闻大名,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东陵晈眉梢一挑道:“呵呵,长公主……实在太客气了。” 他长公主三个字拖的极长,倒是令咏灵有些不舒服。但见人家依旧一张笑脸,她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不知王爷贸然来访,可有何事?”这话虽然诚心,但却是不够客气的,咏灵也算是回敬他那副笑面虎的样子,同时亦是在提醒询问他:我们两个素不相识,你作为别国的使臣,有何理由亲自来拜访一位内宫女子呢? 东陵晈闻言不置可否的笑笑,狭长的双目微眯着道: “长公主莫不是忘了,本王大约可算你的舅父呢!第一时间来探望甥女,也是应该的吧!” 这话令咏灵瞬间瞪大了眼睛,倘若她现在嘴里有一口茶,肯定会喷出来的。但是她的玲珑心却是瞬间剔透,看来,这潇尧王果真是因为南襄公主的关系才来的吧!虽然南襄公主在东风国只是宗室女,但毕竟被封了公主,也就自然而然算得上是他父皇的女儿了。可是如今被这东陵晈如此说了出来,真是让咏灵郁闷大了,这一刻才当真是恨极了慕容洛兰,还真是要死的胡乱给她攀亲戚,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决计不会承认的好吗?!恐怕北辰昊昍听罢更会气的吐血吧! 但是无论他们再怎么接受不了,潇尧王今日用这个理由前来拜访咏灵,便是十分正当的了。在外人面前咏灵也无心解释,只得强忍下不悦地道: “王爷说笑了,快请进吧。”为了表面功夫,也不能让人干站在院外。咏灵只得将他迎进了正厅,并吩咐丫头们看茶。 潇尧王倒是并不拘泥,仿佛脸上天生带着怡然自得般的,表情十分惬意的品着茶水,不时的与咏灵聊上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咏灵实在觉得无聊,也许是本能的抗拒使然,她极不愿意碰触跟南襄公主有关的话题和人物,不过兴许是潇尧王极善察言观色,倒是不曾跟她说到南襄公主的事情,而只是聊一下天气生活习惯云云,就这样更是让咏灵觉得无趣,因此片刻后便忍不住提醒他道: “王爷,天色不早,王爷远道而来,定然诸事繁杂,不如——” “公主,本王今日前来拜访,可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不等咏灵说完,潇尧王突然正色道。他当然看出了她的不耐,眼下自然要开始放猛料了。 “哦?什么人?”咏灵拧眉问。 东陵晈笑了一下,虽然颇具风华,但咏灵却无心欣赏,只见他狭长的眸子微眯着道: “南雪国的禁军统领司徒昭远,公主……可识得吗?” 这话令咏灵听的一震,握着茶盏的指尖都倏忽一抖,却强迫自己冷静的回视他道: “难不成王爷也识得?” “呵呵,既然公主对此话题感兴趣,那,我们就姑且来聊聊他吧!”说罢,东陵晈便状似无意的左顾右盼了一眼,咏灵立时会意,顿了顿便对身后的婢女们道: “你们先下去吧,待会再送上壶茶来。”婢女们收到指示后便乖觉的退了下去。 “你认识我哥哥?”直到佩儿等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咏灵也不再拘着礼节,而是开门见山的道出。其实单听司徒昭远的名字并不至于令她这样震惊,而是突然想到了自己对眼前潇尧王前来理由的另一个猜测,难不成…… “哈哈!何止是认识,本王与昭远乃是莫逆之交。”东陵晈眼下的笑容倒是很爽朗。 而瞧他说的那般亲切,咏灵不知怎地就信了,丝毫不想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毕竟,哥哥曾经游学东风,若是同潇尧王有交集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她有一种预感,恐怕眼前的这位笑脸王,便是哥哥生辰宴一事的后招了! 第254章 潇尧王(二) 想到此,她不禁沉了脸色,也不再说话了。但是东陵晈却似打开了话匣子,将茶盏放下后幽幽开口道: “当日昭远十分仗义的救过本王,而本王又极其欣赏他的才干,因此几番交流,志同道合之下,便结下了情义。” 咏灵只是眨眨眼,算做回应。毕竟,无论如何她还是有些恨哥哥,所以此刻对他的事情根本不想上心,也自然没兴趣鼓励东陵晈再多讲些关于他们的故事。然而东陵晈却兀自继续道: “你哥哥在东风游学之时,时常对本王提及你。今日一见,想也难怪了。”东陵晈摇摇头,似乎有一瞬间沉浸在了回忆中。 而咏灵却揣摩到了他话中的含义,看来他同哥哥的交情实在匪浅,竟然连这些隐秘之事都告知了,当下也更加的笃定他定然就是昭远的收尾动作了,但却仍旧选择沉默以对。她同昭远的那些事情,跟北辰昊昍一样是不容提起的。想来命运也真是厚待她啊!竟然给她安排这般陡峭崎岖的情路。 潇尧王看她不为所动,倒是愣了愣神,随即目中流波,射出狡黠的光晕,继续道: “想当年本王要将妹妹嫁给他,好让他留在东风,并许其高官厚禄,他都不愿呢!” 从东陵晈隐含深意的叹息里,咏灵明白了他的意思,难免还会有一丝的触动。毕竟当时哥哥仅仅是一届求学游子,却幸运的入了他这位大名鼎鼎的王爷法眼,且还欲将自己金枝玉叶的皇妹许配与他,甚至连带着唾手可得的锦绣前程,却都被他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是该说司徒昭远不识好歹吗?还是心如磐石,矢志不渝呢?咏灵惶乱的同时心道这东陵晈也真是够朋友啊!难不成还是要来给哥哥做说客的?但是眼下咏灵却强迫自己不能对司徒昭远的这些作为再有动容,毕竟,他才刚刚连同着皇后做下了那般的事情,她已经恨上他了,还怎么愿意听他的好话,想到此,便抬眸冷声道: “王爷今日前来,就只是想对我说这些吗?” 东陵晈看她冷清的样子,有些哑然,却随即摇头失笑道: “灵儿国色天香,眼下倒成了祸水了,看来,某人今后的日子依然不好过啊!” 他竟然跟着司徒昭远叫起了她的名讳,真是自来熟,且那话语里对她同昭远的调侃,即便咏灵知他是在开玩笑,也不愿意理睬,只把头转向了一旁,仍旧是有些愤然的沉默着。 “你哥哥让我来带走你。”东陵晈不止一次在她这里碰壁后,也终于失去了兴味,开始正经了下来,收起了笑容出口。 咏灵听罢一愣,心中却一痛,随即便赶忙垂下了眉眼,不想让人看清楚自己的情绪。也依旧没有回头。 果然,果然啊!这的确就是哥哥的安排啊!可是随即,她却抬头有些自嘲的冷笑道: “王爷看到了,我此番几乎是被人囚禁,你如何有法子呢?”说这些,并非是不信任东陵晈,相反,她十分相信哥哥的实力,定然不会做无用的安排。但这句话,也许是为了给自己的离开设置一些阻力,好让她不要那般轻易的同北辰昊昍分离吧!她真的心痛啊! 东陵晈亦嗤笑了,轻摇着手中的折扇,魅惑的挑眉道: “只要灵儿自己不抗拒,任何人都挡不住本王。”说这话,说明他有一丝丝的探究到了咏灵的心思,也彻底抹杀了她的顾虑。 很显然,司徒咏灵也是相信他的,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道: “我愿意跟你走。” 即使再难过,也必须要离开了,她也不愿意北辰昊昍再艰难,自身也很是摇摆这段恋情。无论如何,她此刻在这个皇宫中待不下去了!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 东陵晈似是没意料到她会这么说,竟然愣了一下,随即才大笑开来,道: “好,本王也定会将你完好的送回你哥哥身边的。” 司徒咏灵抿抿唇,接着问道: “何时离开?你真的有把握吗?用什么方法?”事情已经确定了,咏灵却反倒有些不淡定了。毕竟,北辰昊昍这几日看得她真的很紧,他东陵晈纵然有通天的本事,这里也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啊! 东陵晈这下颇为不爽的闭了闭眼睛,拧眉道: “你就等着本王的吩咐即可。”他可不允许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 咏灵点了点头答允,两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后,这场名义上的甥舅会见就正式画上了句点。 …… 送走了潇尧王,刚刚吃了午饭,本打算休息一会儿,司马千依却过来了,脸上还带着些急匆匆的焦躁,倒是令咏灵有些不明所以。两人先是拉扯着说了好些不疼不痒的话,司马千依才有些别扭的道: “灵儿,姐姐听闻,方才,潇尧王爷,来过了?”她问的这话声音很低,但表情却显得认真又有些胆怯,眼神还有些躲闪,简直跟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相差甚远。咏灵不由的眯起了眼,感觉有猫腻哦。 “姐姐,你同这潇尧王可是相识?”咏灵挑眉问。 “并没有!”司马千依立时大声否认,倒是令咏灵一愣。可殊不知偏偏她这般的作为才显得欲盖弥彰,要知道作为将军之女,跟一名王爷相识也算是正常的,她却否认的这般干脆果断,难免让人生疑,但是咏灵却并不担心她会有什么心机来隐瞒真相,而是撇嘴笑道: “既然不相识,为何又如此关心他呢?他前脚才刚走,你就追过来了,还急慌慌的,这又如何解释啊?”记得曾经偷听北辰昊昍的墙角,说当年司马千依便是潇尧王送来北月的,那她与他相识便是百分百笃定的了,如今再这么遮掩,摆明了是有内情。 “我,我只不过,是,是来看你罢了!顺便,顺便再打听他的消息,毕竟,他是我东风来使,我关心他,又何错之有呢?” 司马千依越说,反倒是觉得自己的理由越顺当了,然而咏灵却是心下了然了,想来两人不止是相识,恐怕这个潇尧王,便是千依姐姐心里的那个人吧!这样的焦躁与急切,因着身份不能够见到他,却依然殷切的期盼听到他的消息,这般小女儿的娇羞与怅惘,如何能隐藏得了呢?唉!可她同自己一样都是可怜人,且不说那潇尧王是否对司马千依有意,两人即便真的是两情相悦,如今面对着身份和距离的鸿沟,也是没可能了吧!真是命苦!但眼下司徒咏灵却并不打算拆穿她,而是定定道: “对,潇尧王来过了,他是因为南襄公主才来拜访的,这也算正常吧!”咏灵解释,虽然这个理由让她不舒服,但却并不想告诉司马千依东陵晈前来的真正目的,毕竟,她怕出现意外,还是稳妥一点为好。 司马千依神情黯然的点了点头,垂下的双目中一片揪楚,却也没再说什么了。毕竟,咏灵已经起疑,她如今的身份也不适合表现的太过明显。原本来此就没什么意义的,也知道见到他很难,可仍旧是想见,她是有想过拜托司徒咏灵帮忙牵线搭桥,但又考虑到如今咏灵自己都自顾不暇,身份尴尬,又同东陵晈并不算熟络,也就强迫自己打消这个念头了。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司马千依便有些魂不守舍的告辞了。 …… 这两日东陵晈在同北月的政治谈判之中,倒是提出了一个令北辰昊昍以及北月的几位重臣都讶异非常的方案。 东风国愿意承诺,在五年之内,当北月同西花南雪任一国交战之时,绝不乘人之危的搅局参战。但是条件,仅仅是一个女人,北辰昊昍宫中的美人,司马千依。 再去索要送出去的女人,东陵晈给出的理由是:第一,抚西大将军司马烈思念女儿,我朝自然不愿令忠臣寒心。第二,司马千依在北月宫中并不受宠,明珠暗投令人唏嘘。第三,潇尧王本人也很是真诚的说出了自己对此女的点滴情义,迫使他愿意作此抉择。 北辰昊昍听罢倒是冷哼了一声,心道还不是当初你们不惜老本的拿她当奸细安插在我宫中,而这数年间她却毫无建树,发现当年忍痛割爱的棋子竟然丝毫无用,如今想要收回来也未尝不可!更何况,这五年之内不搅局一说,也不算是很大的筹码。毕竟,完全有可能在这五年间北月同西花和南雪根本就不会有战乱呢。不过话说回来,从上一次的战局中就不难看出,交战之时腹背受敌本身就是北月大忌,尤其是对东风这只猛虎,他们的称霸计划里面西花南雪可是要首先攻克的。而索要宫中美人,这虽然对北辰昊昍有些不敬,但也只是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为防万一,这条件答应了也未尝不可。因为这个女人对他来讲本身就无所谓,只不过是面子问题罢了,而此刻能用她来换得五年的不交战,自然可行。 是以,有些朝臣还会担心北辰昊昍爱面子不愿答应,却不料他竟然答应了东陵晈的这桩交易。当下北月的重臣们便放心了,因此对此事也是甚为重视,却根本不会怀疑其他。殊不知这些举动正中了东陵晈的下怀。虽然他此行的目的的确是有司马千依的一环,但是,另一个人,恐怕会对北辰昊昍的打击更大哦,而当下所有人都将心思放在了司马千依的身上,这正好如了他的意。 …… 第255章 易容(一) 潇尧王要回国的前夕,司徒咏灵心急如焚,心道他怎么还不来找自己?这几日来可是没收到他任何的消息,如今都要走了,难不成是怕困难退缩了?正在心下着急的气恼埋怨间,佩儿来报说潇尧王派人送东西来了,咏灵便知是来给她送消息了,于是连忙唤她进来。 潇尧王此次的借口是要将南襄公主的旧物交由玄玑长公主,且他并不是亲自前来的,而是派遣了一名婢女来送,因此这样的举动也不算是逾矩。那名婢女带着潇尧王的令牌呈给了把守宫门的侍卫,而这些事情韩冰和董泽自然是会报告给北辰昊昍的,尽管不再见面,但北辰昊昍对咏灵这边的一举一动是全都知晓的,虽然有些愤恨烦躁,却也无可奈何。 咏灵等了不多时,便见一名自称蓉儿的婢女举着一顶拖盘进来了,因为心里挂念着她会来传递消息,咏灵便多看了这名婢女两眼,却觉得有些纳闷。只见这名婢女虽然眉目清秀,但身姿却很是高挑,走路也同寻常女子有些不同。不过这也不是她关注的重点,因此也不疑有他。但这个蓉儿一进房,就对咏灵偷偷的挤眉弄眼,咏灵正发愁该如何开口问她她们主子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便很识趣的挥退了左右婢女。还未及开口,结果见那名婢女倏忽抬手往脸上一抹,像是撕下了一张人皮(河蟹)面具般的,就见东陵晈的脸出现了,咏灵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坐在地上,她却赶紧上前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道: “来救你了,还敢出声?!” 东陵晈压低的训斥声传来,咏灵扑闪着眼睫点点头,却仍旧没能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片刻后才掰开他的手回头惊讶道: “易容术?” “对!”东陵晈轻佻的弹了下她的额头,唇边带笑的肯定她的答案,不过转瞬就哭丧着一张脸道: “唉!还得劳烦本王亲自来救,真是丧气啊!本王背弓的很辛苦,腿也屈的很辛苦,都是为了你这个小丫头!”他又赏了咏灵一记弹指才算是解气了。而司徒咏灵抬眼看了看他此刻的装束,也不禁想笑了。一身女装,顶着女子的发式,却是一张男人的脸。虽然也还算和谐,但是此刻弓直的背脊显得肩膀宽阔,站直的双腿也从过短的裙子下露出了一截,再顶着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实在是有些滑稽。 “噗!”她笑出声来,嘴巴却很快又被堵上了: “别笑!否则就把你留下!”东陵晈恶狠狠的威胁,随即又眯着眼抚着下巴窃笑道: “本王今日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定然要叫你哥哥加倍偿还才好!” 然而他的话虽然是笑闹,但也让司徒咏灵心下泛起了些思索了,毕竟,他真的只是因为友情才帮助哥哥救她出去吗?莫不是哥哥真的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踌躇之际,只见东陵晈又将那张人皮(河蟹)面具转而往她的脸上贴去。咏灵大惊失色,他却拿眼神示意她不准乱动。司徒咏灵便了然的乖乖听话任他捯饬了。虽然费了好一阵的功夫,而咏灵也很是不习惯,但好在终于完成了。眼下,司徒咏灵的脸已经变成了婢女蓉儿。她还特意跑到镜子前面观摩了下,那效果简直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真是没想到啊,这大名鼎鼎的潇尧王爷,竟然还会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如此这般的话,恐怕去哪里都不成问题了! 易容完毕,东陵晈又在她惊悚的目光中有些困难的脱掉了自己身上婢女的衣衫,吩咐她穿上,咏灵隐隐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只得暂且压下尴尬的照做了。 一切准备就绪,东陵晈便对她郑重吩咐道: “你此刻,拿上一些必须的东西,便回我住的同会殿去吧!” 司徒咏灵知道是让她装成蓉儿的样子出去,但是: “那你呢?”她不解的问。她自己一个人出去了,难不成他要留下? “哼!小丫头,本王还得给你善后呢!”东陵晈又赏给了她一记脑瓜崩儿。 司徒咏灵虽有些不悦的躲闪着,却拧眉纳闷道: “如何善后?若是我消失了,恐怕不过明日他们便会发现了,你如何才能走掉?” 她的疑虑自然是有道理的,今晚上或许尚可对佩儿她们说想要早些休息蒙混过去,但是明天一大早她们发现人不见了肯定会露馅儿的。 东陵晈听罢眯了眯眼,抚摸着下巴问道: “小灵儿,你在这宫中可有憎恨之人?” 咏灵纳闷儿,虽然对他的称谓有些不悦,但他的问题不敢不答,想了下,眸子暗了暗,她在这宫中最憎恨的当属皇后了,不过: “你问这做什么啊?”她自然不解。 “给你找个替罪羊啊!”东陵晈却回答的理所当然。 司徒咏灵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找来那人易容成我的样子?” “聪明!”东陵晈赞赏的又点了下她的脑门。 司徒咏灵躲闪的同时惊讶的摇头道: “那可不成,我最恨的人是皇后慕容洛兰,你难道能把她给弄来?”说这话也是想要噎一噎东陵晈,谁让这个王爷如此爱弹人脑门儿呢!真是讨厌!不过她这话也是真话啊!非常真切! 东陵晈听罢简直有些无语了,恨司徒咏灵恨的人太厉害也恨自己的问题太蠢。一则这分明是可想而知的答案嘛!她在这宫中最恨的人定然是皇后的。二则虽然自己不是不能将皇后给弄来,但就算是弄来了,恐怕这人也不会给他维持多长时间啊!更何况,中宫皇后若是丢了,比之长清宫的司徒咏灵丢了的动静也不会小太多吧! “能不能换一个?第二恨的人?”东陵晈咬咬牙,语气软了下来,同时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开始同她商量了: “呃,换一个没那么显眼的人。”他用手指在她眼前比划着,意思当然是要她注意选择对象的身份。 第256章 易容(二) 司徒咏灵都有些被他搞晕了,想了半天才道: “换一个人也不成啊,你就算把她易容成我的样子,还是会被发现的啊!总不能让她一直睡上个好几天吧!这样一来佩儿她们以为我病了,还是会禀报陛下的啊!”她的意思是,这个人醒来之后岂不是还会大闹?又不能让她一直睡!这又是个伪命题啊有木有? “哼哼。”东陵晈听罢把两手交叉在胸前,眯了眯眼好整以暇的对她道: “你小看了你自己,也小看了我的易容术了。”他不耐的进一步解释: “我不会把她弄晕,反而她会按时醒过来。” 司徒咏灵听他此说正瞪大眼的不解,却见他撇了唇,勾出一丝邪魅的讥诮,挑眉继续解释道: “北月最尊贵的玄玑长公主殿下的身份,对许多女子来说可是遥不可及又求之不得呢!皇后当初……可真是对你不薄啊!” 见他摇头晃脑的洋装感叹,司徒咏灵愣了愣,又眨眨眼,惊讶道: “你是说……” 东陵晈看着她奸笑,却没有再说话。 “这不是让人欺瞒陛下吗?我不同意!”咏灵知道他的意思,是说倘若有人得到了自己的脸和身份,那定然会乐不思蜀不愿意道破真相了。但一想到会有人用自己的脸迷惑北辰昊昍,她心里可是一千一万个不赞同。 “哎呦你这个麻烦的丫头,那北辰昊昍是死人吗?他会看不出来吗?”东陵晈不得不再一次的弹她脑袋,同时也是无奈的提醒她。 “既然瞧得出来,还弄那些做什么?!”咏灵被他弹的生气了,同时也被惊的脑子不会转弯儿了,竟然又傻乎乎的反驳出口。 东陵晈颇为鄙夷的气哼一声,斜睨着她道: “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只要能拖延北辰昊昍一两日,他便不容易追上我们了。而倘若你选的这个丫头本事好,那就能多拖几日,但我相信,北辰昊昍定然会发觉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他这么一解释司徒咏灵就全明白了,抿了抿唇,却终于点了点头。 “那,告诉我吧,你第二讨厌的人是谁!”东陵晈这下总算来了精神。 司徒咏灵也算看出来了,这王爷的性格还真是潇洒随意,无拘无束,甚至连与人相处的礼节都不太在乎,还十分爱笑,难怪会得“笑脸王”这个封号啊!不过想归想,当下却抿了抿唇回答他的问题道: “就皇后身边的一个叫阿离的宫女。”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当日这个恶毒的宫女是怎么咒骂她还有在慕容洛兰的跟前挑拨的,她甚至都敢断言,倘若皇后身边的婢女都不像这个阿离那般多事,皇后兴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如此恶奴,她自然要惩之后快! 东陵晈得到答案后,便不再浪费时间的嘱咐司徒咏灵出去了。 司徒咏灵顿了顿,想着也幸好有了他带来的那张托盘,看来东陵晈倒是考虑的很周到的。咏灵收拾了几样重要的物事放在托盘上,便端着它走了出去。依照婢女蓉儿该有的身份捏着腔调告知了佩儿等人一声,便离去了。也是东陵晈的易容术太过高明,而自己的身形又同蓉儿相近,竟然无一人看出异样。但是,临出宫门前,她还是十分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强行压制着自己眼中的泪意,抿紧了唇角后转头毅然决然的向同会殿走去。 别了,长清宫!自己在这座宫殿內整整待了一年,几乎是盛满了同北辰昊昍所有的记忆了,其中又承载了人生多少的喜怒哀乐与成长,而今日就此踏出去,恐怕就再也没有回来的一天了! 直至出了宫门外许久,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这痛苦的离别时刻,终于还是到了! …… 至于留在长清宫内的东陵晈,他武功精妙,易容术更是一绝,因此在这暗夜深沉的环境之中,自然不会有人拦得住他。他好整以暇的留在司徒咏灵的寝房內,待得夜更深了,便按照咏灵的指示开始行动。守卫松散的地方就充当梁上君子飞檐走壁,守卫森严的地方就用易容术蒙混过关,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摸索到了皇后的坤翊宫里的侍女房中。因着阿离是皇后身边品阶最高的宫女,所以独住一室。东陵晈在她窗前迷香一燃,不过片刻阿离便昏睡成了死猪。于是东陵晈便将她一路扛回了长清宫。当然口里还不忘骂骂咧咧一番说什么“真重啊”云云,随后又在她的脸上费心张罗了一番,她便化成了司徒咏灵的样子躺倒在了寝殿的床榻上。东陵晈注视了一会儿暗自摇摇头叹了声可惜,便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座宫殿。 因着先前司徒咏灵离去之时已经对着佩儿等人交代说今夜她要早些休息,所以今晚不会有人打扰到阿离,再加上东陵晈迷香的作用,阿离至少会睡到明日三竿才醒,到时候,活的怎样又能活多久,就要看她的造化喽! 不过做这件事情倒是有些风险的,那就是阿离会第一时间就跑去向北辰昊昍告状,但是,会吗?且不说玄玑长公主的身份多么的诱人,即便她真的对皇后衷心耿耿,第一时间就跑过去告诉了慕容洛兰实情,那么,如此讨厌司徒咏灵的皇后会让北辰昊昍知晓真相后就马不停蹄的去将她抓回来吗?定然是不会的。毕竟,最想让司徒咏灵消失的可就是她了。再者说,倘若这个阿离有一分的聪明,她就不敢轻易的去告诉北辰昊昍实情,因为北辰昊昍在盛怒之下肯定会第一时间就手刃了她。虽然,就算是晚个几天,东陵晈也还是料定北辰昊昍在知晓了真相后依然会杀了她,但是,谁不想多活一时呢?再不济阿离在惶乱的情况之下也会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拖延时间来找寻对策的。不过,到那个时候,北辰昊昍再去追,就绝对不可能再追得上他们了。 因此,此计必成!司徒咏灵就此一定会离开北月皇宫!且经自己出手的事情,还能出什么差错吗?东陵晈想到此,又傲然的邪笑了下。 …… 第257章 离开 第二日一早,司马千依便带领着婢女绿澄,被接到了潇尧王东陵晈的身侧。这其实是司马千依进北月皇宫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东陵晈。即便前几天两人同在宫中,她也碍于身份没有办法去找他。直至昨日才知晓了他此番前来的目的,顿时就哭成了泪人。于是连忙同绿澄收拾了一番,今日便匆匆的赶来了。这个北月皇宫也没什么她愿意带的东西,她甚至到此刻临走都没有一丝感念不舍。如今在他的面前,她激动的都忘记了对他行礼或者说一句话,只是单纯的泪如雨下,不知所措。 “小依儿,我来带你回家了!”东陵晈却缓步走过去,抬手轻轻的帮她拭泪,眼中亦是含满伤感,柔声安慰。 就这么一句话,让司马千依瞬间觉得,这么些年的委屈与眼泪,值了!她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甚至是生命,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不过北辰昊昍安排送别的队伍毕竟还在眼前,两人也不好隔离了众人自顾自的倾诉衷肠。只等双方礼貌的拜别之后,东陵晈便带着司马千依转身登上了马车,然后命令车夫策马绝尘而去。 司徒咏灵昨晚来到同会殿之后,东陵晈身边的侍从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于是妥当的安置好了她,且让她继续顶着婢女蓉儿的身份,第二日一早就跟随着东陵晈上了马车。 车轮转动的一刹那,咏灵浑身颤抖,心痛加剧,在这一刻,离别的情愫才倏忽涌了出来。她就要离开他了,怎么办?她不愿意离开,她甚至都没有对他道一声别,没想到那日向他为皇后求情却成了两人最后的一次见面,一想到这个,她就心痛到无以复加,那般的撕裂揪楚折磨着她,倘若不是理智还在,她真的会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回去找他! 因为害怕生变,司徒咏灵脸上的人皮(河蟹)面具并没有及时摘下,所以她作为侍女也并不跟东陵晈和司马千依一辆马车。而东陵晈也还没空告诉司马千依她的事情,所以司马千依并不知道咏灵跟他们在一起。眼下两人正在马车上互诉衷情。司马千依正窝在东陵晈的怀中将这六年来的眼泪全都流给了他。 “小依儿,苦了你了。”东陵晈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语声亦含满了伤感。 多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时他还年轻,手中没有力量,却空有一腔的抱负。父皇的儿子众多,而他作为最小的一个自然资历最浅。因为父皇的宠爱,他只得装出一副放浪形骸吊儿郎当的样子,否则,他那些经营日久手握重权的皇兄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湮灭。他在暗地里谨小慎微,步步为营,艰难的培植自己的势力,而抚西大将军司马烈,便是他极欲拉拢的对象。索性,司马将军对他亦是欣赏推崇,两人已在私下里结成了同盟。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兄们自然揣摩出了他的异动,更何况当时,私下里有接触的两个年轻人,风华正茂的九皇子东陵晈和清丽逼人的将军府小女司马千依早已暗生情愫,互许终身。但是皇子勾结手握兵权的将军可是帝王大忌,哪怕父皇再宠他,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倘若他的那些皇兄们找到了证据往皇帝面前参上他一本,那么不止他的皇族身份不保,恐怕连性命都会堪忧。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便不可能再娶小依儿了!联姻就意味着变相的联盟,他不可能给皇兄们如此明显的借口。所以,他们的爱情便成了权利政治的牺牲品,他只能放弃她!索性,司马将军深明大义,小依儿更是懂事的美好少女,竟然坚定的对他说道:“我不愿意成为你的阻力,但倘若今生不能够嫁给你,那么我就不要嫁给这东风国的任何一个人!就让我来帮你吧!无论身在何处,我永远心向你!我为你而生,更愿意为你而战,而你而活!”这般慷慨激昂的坚定表白,令东陵晈感动不已,更是泪如雨下:“小依儿,你等着,等着我强大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娶你为妻!” 为了杜绝周围的猜疑,他不得不将司马千依送了出去,而送给北辰昊昍做他后宫中的一员,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其一,这代表他向父皇表明了自己的决心,更是撇清了同司马将军府的关系。其二,向北月国献送美人,更是全了本国的政治需求,令父皇龙心大悦,众朝臣交口称赞。其三,这样的安排,倒是合了司马千依的心意,她说过,生生世世都愿意为他而战,而这个去处也应了所想了。 对此,司马烈将军虽然不舍,却拗不过司马千依的毅然决然。但是在亲自送走她的那一天,东陵晈依然眼中带泪道:“小依儿,等我!等我接你回去!” 就这样,司马千依来到了北月皇宫。然而北辰昊昍又是何许人也?虽然司马千依的身份算得上一个细作了,前期她也用过心思去吸引笼络于他,却无奈经过了南襄公主之后,北辰昊昍的心已如磐石,再也没有人能撬动分毫了。为此她沮丧过,不过却又很快恢复,反正,她的心也不在他的身上。如此,岂不是更好吗?除了东陵晈以外,自己本就没有再嫁给任何人的意愿,这样每日里清净无人打扰,反倒是如愿了!虽然细作的职责她完成不了了,但相信父亲和王爷也都不会怪罪自己的,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谁还能真的指望她呢?而她到底是身处北月皇宫,虽然得不到北辰昊昍身边的第一手消息,但是北月国内的大事,宫中明里暗里的重要变故,她还是能够比别人更快的获知并传递出去的,如此,也算是变相的帮助东陵晈了。 时光荏苒,转眼居然已过六年。说起此时再把司马千依接回去的原因,东陵晈摇头苦笑却是满目深情。谁人能没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呢?他已经牺牲了一个女人六年的宝贵光阴,是要给她一个交代了!他相信此刻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再也不复往昔。而北月宫中并不怎么需要她的事实也被父皇和众位皇兄以及臣工们看到了,借此时机巩固同北月的邦交,也并无不可。毕竟,五年不交战的合约也是给自己一个缓冲,北月并没有落到太大的便宜。更何况,司马将军已至迟暮之年,更是早已向父皇表达了思女之情。而将军府已经牺牲了如此多来向皇室表达自己的忠诚,司马千依也早已不再是妙龄少女,因此眼下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再有人单纯的拿联姻说事了。是以,他的这番作为,倒是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反倒是救走司徒咏灵,的确是顺便的了。也是司徒昭远早已得知了他会出使北月,便嘱托了他代办此事,为此,还对他许下了不少的承诺呢!他对这位至交很是赞赏,并且相信以司徒昭远的才干,假以时日定成大事。得知了司徒咏灵同北辰昊昍的一系列纠葛之后,他就更愿意做这件事情。毕竟,北辰昊昍让他的女人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他也早该报复回来了! …… 马车在官道上迅速的前进着,转眼已到了启程后的第二日,身后并没有发现有北辰昊昍的人马追来,想是那位在长清宫中冒名顶替的侍女阿离没有出什么差错,东陵晈便放下心来。思索着再这样坚持一天,北辰昊昍便再也不可能追得上了!因着听司马千依说起了同司徒咏灵交好的事情,在一个停车补给的当口,东陵晈终于抽出空来带着司马千依来到后面的马车上去看咏灵。司徒咏灵当下是在东陵晈的授意之下撕了人皮(河蟹)面具的,却不曾想司马千依看到她后脸色却变了一变,刚开始是惊讶,随即眼神便在东陵晈和司徒咏灵的身上来回审视了,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倒是令东陵晈有些不解,她们不是以姐妹相称的关系吗? 司徒咏灵却是心下了然了,不禁勾唇一笑,主动的上前拉过了司马千依的手。想着司马千依对待东陵晈和北辰昊昍的态度可真是不一样啊!面对着自己的介入,她对北辰昊昍可是淡漠的很,而对东陵晈,却全然不顾姐妹之情般的有了酸溜溜的醋意——她的心中,果真是深爱着东陵晈啊! 司徒咏灵想到这里突然间就更伤心了,她离开了他,可有谁还会去爱他呢?他会难过的吧!甚至一定会很难过!她开始后悔了,自己怎么能如此伤他的心呢?竟然不说一句告别的话就悄悄离去——但是,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明知道待在他的身边亦是没有结果,她也别无选择! “呃,小依儿,你恐怕是误会了,我可是为了我的义弟才救了灵儿的。” 东陵晈终于反应过来司马千依的情绪,而咏灵还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就只好由他来解释了。但是他的解释仍旧不能让司马千依释怀,还是面色不善的盯着咏灵猛瞧,最后还是咏灵终于缓过了神,好不容易才解释通了两人之间的确没有暧昧,才平静了司马千依的一颗心。 于是随后的一路上,倒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 第258章 逃逸 转眼已行了六七日,就要到国境了,几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虽然知道北辰昊昍倘若发现了也不可能这么快的传递消息到这儿来,但还是不免担心,毕竟,这是在北月的最后一道关卡了,倘若过去了,北辰昊昍再来找人,就再不容易了。所以,众人都是一脸紧张的等待着越境士兵的盘查。 “放行了!”不知是谁朝后面喊了一声,坐在马车里手握着手焦急等待着的司马千依和司徒咏灵愣了一下,两人的一颗心才敢稍稍放松下来,嘴里也终于吐出了一口气。随后便感觉到身下的马车开始动了,两人掀开窗帘一看,果然人马已经开始过境,显然是前面的东陵晈顺利的通过了查验。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家了,司马千依的脸上忍不住的流露出感动与欣喜,不禁对着咏灵说一声:“太好了!”而司徒咏灵也朝着她笑一笑表示认同。 北辰昊昍的消息没有传递过来自然是开心的,尽管几人都心知肚明,过了这么多天,怕是长清宫里的那人也该败露了,只不过是消息没有及时传出罢了。但是,这也再次说明了,她同他,越来越远了。 想到此,咏灵不觉低下了头,将脸庞转向窗外,再一次的流下眼泪,却又悄悄擦掉,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通过了国境,车队才行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又停住了,因为眼前出现了上千名的士兵,纷纷骑着马甲胄森严的在等着他们。司马千依同司徒咏灵正怔忡间,东陵晈特意从前面赶过来双眼放光的对着两人笑道: “是司马将军来接我们了!” “是我爹?!”司马千依闻言双眼亦放出光亮,紧接着还闪出了泪意,脸颊上的笑意更是欣喜非常,一收到东陵晈的点头答复,泪水便流了下来,再也无法控制的跳下车去,同东陵晈一起往前方奔去。 司徒咏灵的脸上也是笑着的,抚西大将军司马烈一直驻守在这西北淮阳郡,是以能在这第一时间前来接应他们也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六年不见的女儿回来了啊!他们一家人团聚的场景,咏灵自然不好前去打扰。这几日以来,司马千依也都将自己同东陵晈两人的故事讲给了她听,咏灵对此也是十分唏嘘感慨。千依姐姐将六年的青春都耗费在了北月皇宫之中,不过今日总算有了个好结局,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不是吗?但是自己,为何此刻会感觉到有些难过呢?怕是以人推己,想到自己的感情却难有好结果,不禁伤心罢了。 就这么又跟随着车队来到了东风国淮阳郡西北军的驻地,休整了两日过后,司马千依的情绪也安定了下来,便对她这个妹妹很是殷勤照顾,不住的劝说她在西北多留几日到处赏玩游乐一番,却都被司徒咏灵给拒绝了。一则是她这个大灯泡不应该再打扰人家团聚,二则她也没有心情待在这不熟悉的地方感受他们的欢乐,几番推拒下来,司马千依便也不再坚持了。 “小灵儿,明日我便命人送你南下,等到了肃州,你哥哥自然会派人来接应你的。”东陵晈对咏灵道,原本的计划便是将她由东风的南境送回南雪国,如今自己不急着回都城,还要在这淮阳郡驻扎一两天,而她却着急着要走,因此也只得在此就分道扬镳了。 “嗯,多谢王爷了。千依姐姐,你也保重!我们有缘再会了!” 向两人拜谢过之后,司徒咏灵便回去整理行程所需的物品了。第二日一早,东陵晈便派了一小队约十几人的人马,护送着咏灵南下了。毕竟,这里已是东风国土,相对安全,只需将她送到肃州,司徒昭远的人自然会去接应,因此也无甚担心了。 司马千依同东陵晈看着咏灵等人渐行走远,不禁轻叹一声。他们是了解这一切因由的人,因此对待司徒咏灵的经历自然是感慨的,这一路上司马千依更是感受到咏灵的不舍与心痛,心道她对北辰昊昍的情义倒也是真心的,可结果却是如此无奈又难堪啊!不过: “王爷,灵儿真的是南襄公主的女儿吗?”她无论如何也觉得这情节太过狗血,不禁想要向他再次求证。 东陵晈眯了眯眼,转过头来对着她笑了一笑,幽幽道: “此事只有天知地知,或者某一个女人知,本王却不知。” “你——”司马千依听罢咬牙切齿,装腔作势的秀秀拳头要打他,同时口中笑骂道: “你真是太坏了!找打!” “哎呀,饶命啊!将军救命,快救人啊!小依儿发了疯了!哈哈哈哈哈——” 两人又闹了好一会儿,东陵晈才将她搂在怀里轻轻道: “好了小依儿,其实十几年前的淮南王府,还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呢。”说着这话时,他的眸子微眯了眯,神色显得担忧却又无比认真。 司徒咏灵的这件事情说到底,跟他东陵晈的关系还不小,毕竟,那块玉佩的秘密可是他写信告诉司徒昭远的。记得去年司徒昭远来信,请求他帮忙调查一个东风女子的事情,该女子十五年前身中奇毒出现在东风国,她也许会同司徒咏灵的身世有关,且还告知了关于咏灵身世的玉佩样貌。这对他自然不是难事,同时也是对那块品相不凡的玉佩有了些兴趣。但在调查的过程中,却意外的牵扯到了南襄公主,甚至还牵扯出了东风国淮南王府中的一件陈年秘事。这虽然与自己无关,可却实在令人好奇,于是便将所探知到的消息悉数告知了司徒昭远,却不想这个小子竟用来阻止北辰昊昍同司徒咏灵的婚姻,还真是心术不正啊!他调侃他的同时,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对自己妹妹的深重情义,想到这世上为情所困的不止他一个人,还真是令人唏嘘啊! “什么?什么秘密?”司马千依被勾起了好奇心,在他怀中转过了身子问道。 “想知道吗?”东陵晈的唇际勾起了一道邪魅的笑容。见司马千依瞪着单纯的大眼睛点点头,他却缓缓的将嘴唇贴在她耳际轻轻道: “那今晚上把本王伺候舒服了,自然就会告诉你了。” 司马千依的脸倏地红了,咬牙捶打他道: “哎呀你这个坏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讨厌死了!” “哈哈哈哈——”东陵晈抱着她大笑开来,笑声响彻天际。 …… ※※※ 由东陵晈派遣的十几个人的车队护送着司徒咏灵南下,两日之后,便到达了东风国中部的昌平郡。这里再往南行个三五日,便可到达约定好的肃州了。而肃州靠近东风同南雪的国境南浔城,司徒昭远派人在那里接应她,也是十分理性的安排。 当日夜,车队的领队在司徒咏灵的首肯之下安排众人住进了驿馆,打算休整一夜后第二日一早再出发。三更刚过,司徒咏灵便悄悄打点好了行装,带着一个小布包袱轻声轻脚的摸索出了自己住的驿馆房间,费心躲过了两名守夜的士兵,随即猫着身子来到了马厩里牵出了一匹马,跨上了马背后便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飞奔而去。 对,她要逃走!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真的要回到司徒昭远的身边,他对她做出了那种事情,她现在看到他简直恨不得咬他两口,还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回到他的身边?更何况,就算回去了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难不成还要嫁给他吗?从一桩尴尬踏入另一桩尴尬?她打死都不愿意!她司徒咏灵这辈子已经受够了被命运摆布,她要自己决定接下来的人生!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必然是要逃的!这件事情从她答应东陵晈后就已在计划之中,毕竟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逃出北月皇宫的,于是只得借助他一程。所以她早做了充足的准备,现在身上有足够的盘缠,且东陵晈派来护送她的那些人并没有料到她会有逃跑之心,恐怕就是东陵晈也不可能会想到,因此也并不十分警觉,所以她这夜出行的很顺利。飞马跑了好几个时辰,天都大亮了,也并没见到有人影追出来。她不觉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提醒自己不能够掉以轻心。 因为司徒咏灵一心只想着逃跑,所以并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只是不辨方向的往前飞奔,只想要逃离掉东陵晈的那些人马才好。马不停蹄的来到了下一个城镇,才想着停下来休整一番。为防万一,她先是买来了几套男子的衣衫换上,甚至还换了一匹马,腰上的灵凰剑也拿布包包好,脸上也略作了修饰,化妆成了一名豪不显眼的年轻剑客,略微吃了些饮食后,便上马继续赶路了。 此次逃逸,不知道要去哪里,却只是不愿意被人找到,不愿回家,不愿见到哥哥,也不会再回北月去见北辰昊昍,她只是想要流浪,给自己一段时间,好捋清楚这一切的纷乱。 她早已长大,也相信自己足够成熟了,再也不愿意被命运羁缠,而只是想要尽可能的决定自己的人生! …… 第259章 奇怪少年(一) 这其实算是司徒咏灵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生活。曾经她也离家出走过,还是上次跟司徒昭远闹别扭,可却又遇到了西林铭綦,当时是在他的照顾下才离家了一段时间,而今时今日,是必须要自己一个人打点一切,还是在异国他乡。说一点都没有感到害怕和孤独那也是不可能的,可因为有着坚定的决心,才使得她表现的异常勇敢。 又来到了一座叫做平城的小城,因为要自己照顾自己,联想到身上的毒,咏灵苦笑了下,却也不得不去了一家药房抓药。 因为有吃过北辰昊昍所给的解毒丹,所以她体内的毒倒是多日不曾发作了,想来这极道星师炼出的丹药还是极有用的,不过她手中有泪珠儿留下的药方,自然还是要防范下。 这是平城里不小的一家药房了,前来抓药的人还是很多的。司徒咏灵进来后就有掌柜的来招呼了。她拿出药方来递给他,叫他按照上面写的来配药。 掌柜的一边小声读着一边又抬眼瞧着她,心下倒是有些疑虑,因为这方子极不寻常,不过他不是个多事的人,自然乖乖抓药。 “嗳!冯掌柜,做生意不能这么不厚道吧!上次我来还是三文钱,这次就涨到五文了,你这也太黑了吧!” 旁边有一道呵斥夹杂着拍桌子的声音传来,司徒咏灵不禁扭头去看,只见那人身穿一件寻常的粗布衣衫,腰侧系着一柄长剑,背上还背着一顶斗笠,从侧脸看去也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一派少年侠客的打扮,正在同另一名掌柜在讲着价钱。 “唉哟慕少侠,这你可有所不知啊!如今天寒地冻,这药材极为难采,因此产量骤减,这物以稀为贵,自然就得涨价喽。”冯掌柜笑眯眯的解释着,但语气里也有些不客气了。 “唉哟我说你这人——我来你这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呢?!”那少年公子先是指着他说道,随即又将双手交握胸前,嘴里还叼着一根药草根茎样的东西,整个身子斜斜的站在案前,吊儿郎当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哼哼,若不是因为你是熟客,我肯定要收六文钱的!”冯掌柜瞪着眼睛凑到他面前给他笔画了一个“六”的手势,同时也有些恼火的说道: “慕少侠,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通融,你爱买不买吧!”说着,不耐烦的摆摆手就要收起柜台上的药材。 “哎哎哎——”那少年侠客见状急了,开始伸出双手阻止他的动作,然而就在这个当口,他察觉到了旁边投来的视线,条件反射的看过去,就对上了司徒咏灵的目光。 司徒咏灵因为突然跟他打了个照面,便有些尴尬的垂下了头去。她方才是被两人的口角声给引起了注意才扫了两眼,不想正惊动了别人,这实在是有些失礼的,因此当下也很是不好意思,便笑着对为自己抓药的掌柜转移话题道: “掌柜的,帮我结账吧。” “好嘞,公子,一共是二十七两银子。”那掌柜的笑眯眯的对她做了个手势。司徒咏灵淡笑着便将准备好的银两交给他。而这一幕也自然被身旁的冯掌柜看到了,他斜睨了司徒咏灵一眼,又斜睨了下眼前的少年剑客,语气不善的讽刺道: “啧啧啧,你瞧瞧人家,多爽快,多大方!我就爱跟这样的人做生意!唉,慕少侠,你要是嫌贵,就往别处去吧!我这个小店儿,可经不起你折腾。”冯掌柜言语里已十分不耐的下了逐客令,甚至还朝他连连摆手。 那少年侠客听了这话,又看到他的动作,自然感到受了轻视与冒犯,脸上不悦,怒气上涌,因此就对着司徒咏灵多看了几眼。同时走过去一把抢过了掌柜手里的那张药方,嘴里嘟嘟囔囔道: “我倒是要看看,什么药这么贵?这分明是你们奸商欺客!” 二十七两银子,对慕秋狄来说的确是有些多了,但看眼前的这个小少年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穿的衣服也很一般,究竟是为什么一下子花这么多钱买药?他自然有些好奇,当然也是为了挽回一些面子。 “连翘,马齿苋,茯苓,紫草,雷丸,珍珠,太子参,菟丝子,砒石……”他轻声念出来,却越看越觉得心惊,这个药方,不是解毒蚀蛊的吗?还是—— 司徒咏灵却上前一把夺过了那张药方,一双大眼睛里也是写满惊恐。她从方才这少年跟冯掌柜的互动中探知此人定然是懂医之人,而这张药方毕竟奇诡,因此还是不要让那么多人知晓比较好。 “掌柜的,我的药包好了,多谢,这便走了,您先忙。”她夺过了药方后,便将准备好的药材抱在怀中,便扭头脚下不停的走了,留下药房中的几人有一瞬间的愣怔。 “唉,公子,小公子!还没找你钱呢!”掌柜的这才想起方才咏灵放下的银子多了,还有一些找零。可是追到门口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便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又回到了柜台内。 “行啦行啦,快将我的药也包好吧!”这时候那少年侠客也回过神来,便不耐烦的对冯掌柜催促。 “那,慕少侠,可是按照五文钱一两啦!”冯掌柜颇会察言观色,瞧出他此时脸上的急切,便小心的试探道。 “好啦好啦,废话真多!”少年不悦的摆摆手,现下也没心思再跟他争论那几毛几厘,更不愿意再看他那张市侩的脸。 包好了药交了钱,这时候他又朝着方才帮咏灵抓药的那位掌柜面前伸出了手,同时还动了动几根手指头。 “干什么?”那位掌柜没弄明白。 “找零啊!方才那位公子的。”慕秋狄微眯的眼眸中泛着精光,还十分耐心的朝他解释道: “我帮你送去给他。” 那位掌柜瞪着他咽了口干沫,随即唇角却勾出个不置可否的冷笑,哼哼两声,心下腹诽他会去送还给人家?都走远了好不好,往哪里找啊?! 慕秋狄自然看出了那掌柜的不信任,于是也不耐烦的动怒道: “我自然找得到他,倒是你这个奸商,不能让你再占便宜!赶快交出来!”他的手伸的更往前了些,几乎够到了他的脸,那掌柜的看出他一脸的凶相,也不想再跟这个泼皮浪费口舌,于是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方才咏灵的找零交给了他——姑且就相信这个慕秋狄真的会将这钱送还给方才那位公子吧! 慕秋狄拿到了钱,便才心满意足的几步跳出了药房,而后朝着司徒咏灵方才消失的方向疾步而去。 …… 话说司徒咏灵从药房里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她也觉得颇为疲倦,毕竟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她还没有休息过,便找了一家不甚显眼的客栈住了下来。锁好门窗后,便倒头睡了过去。 一宿无事,第二日一早醒来后,咏灵略微梳洗整理完毕,仍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男装,脸上又描绘了轮廓,将肤色打的黑了一些,这样一般的人都看不出她是个女儿家了。司徒咏灵其实对这样的生活还是有些新鲜感的,同时也对自己的装扮很是满意,于是对着镜子笑了笑,便打算出门了。 她思索着这时候东陵晈的那队人马恐怕也早已发现她不见了,按照惯例定然是会率先向东陵晈通报的,同时也肯定会分出一些人手在附近寻找她,所以她琢磨着还是顺着这个方向走的更远一些才比较放心。因此便退了房间,打算继续赶路。 民以食为天,司徒咏灵先找到了一家不太引人注目的餐馆进去吃饭,可吃到一半,她正夹着一筷子的菜便掉了下来。因为,她在窗外看到了几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嚇!”这一惊非同小可,咏灵一下子站起,便扭头朝餐馆的二楼跑去。而这一动作自然引得了餐馆中一些人的侧目,可是也顾不上了,因为她方才看到了东陵晈派来护送她的那几名士兵,貌似恍惚间还打了个照面,眼下他们也正往这家店门走过来。真是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咏灵当下真是急不可耐。而殊不知,她的这番举动同样引起了另外一个人的注意。眼下,他也正悄悄的跟着她走上了二楼。 因为平城毕竟是个小城,所以餐馆的生意也并不十分火爆,是以眼下二楼居然还没有几个客人,咏灵又往楼下瞧了一眼,正见那几个人匆忙的进了餐馆,为首的崔校尉崔权还正在向掌柜的打听呢!而掌柜的也对这桌的客人吃到一半就失踪的行为十分纳闷,便伸手指了指楼上,几人也正顺着他的手朝楼上望过来,看样子方才是注意到她了!咏灵咬咬牙,心急火燎之下便闪身进入了一间雅阁,还顺手关上了门。大眼一扫索性里面还是空的,她心下松了一口气。然而肩膀上却突然多出来一只手,吓得她几乎要叫出声来。立时转回身去,便看见一张笑脸展现在了眼前: “嘿,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好巧啊!” 这人十分眼熟,白森森的牙齿晃得咏灵眼睛疼,她倒抽了一口凉气退后一步用后背顶住门口,却是不清楚怎么这里面竟然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来? “你,是你?”本来还不知道说什么,却注意到眼前的这个人不就是昨日在药房里遇到的那一个跟掌柜砍价的少年侠客吗?怎么此刻会在这里?咏灵脸上开始阴晴不定。 第260章 奇怪少年(二) “对呀!你认出我啦!我跟你说啊——”这少年看到她似乎十分高兴,一张脸上那笑容几乎撇到了后脑勺,可咏灵却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对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了他的继续寒暄。 “嘘——先别说话。”司徒咏灵不得不小声提醒他,同时也仔细的听着门外的杂乱脚步声。 “崔校尉,这里没人啊?”有一名士兵抱怨。二楼就那么寥寥几个人,大眼一瞅就望到了边,却哪里有司徒姑娘的踪影。 “我刚刚明明看见她上来的。”崔校尉蹙着眉眼纳闷道: “再找找看吧!倘若中途弄丢了,可怎么跟王爷交差啊!” 司徒咏灵心下暗惊,果然是护送自己的崔权等人。毕竟是一起相处了好几日,恐怕方才女扮男装的样子他也认了出来,这下可如何是好?她心焦之下目光就移到了面前的少年侠客身上,而眼下慕秋狄也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她,眸中虽然很是不解,但也没有出声,想来还是有些脑子的。 司徒咏灵抿了抿唇,便对着他开口道: “这位少侠,帮我个忙好吗?”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咏灵看得出来这个人没有恶意,单凭他那一脸阳光的笑容,想来也是个正直人物,她如是想着。 “什么忙?”慕秋狄很是愣怔。 “我俩……交换一下衣服穿行吗?”司徒咏灵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口,同时用手指点比划着,脸上也禁不住泛起了红晕。 慕秋狄听她此说果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就搂抱住自己的肩膀退后了几步,而后却又察觉出自己此举的不妥便放了下来,却斜睨着她道: “换衣服做什么?” “你,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他的举动令咏灵也一片尴尬,但却斜眼瞟了瞟门外,予以暗示。 慕秋狄这下总算是有些明白了,于是眉目舒展了开来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笑道: “他们是来追你的吗?” 司徒咏灵轻叹一声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少侠可愿意帮我?” 慕秋狄的唇边挂出了一丝轻佻的讥诮,好整以暇的将两手交叉在了胸前,又恢复了那副痞赖的样子挑眉道: “我为何要帮你呢?” 司徒咏灵并未生气,而是从腰间拿出来一锭金子伸给了他,同时嘴上还挂着笑意。毕竟昨天在药房的那一幕,给了她这样的印象。 慕秋狄看到了那锭金子后嘴角有些抽搐,暗道她还真是大方啊!不过自己就给人这样贪财的印象吗?真是不爽快啊!看来之前在药店跟掌柜讨价还价的那一幕十分有损他的形象啊!他的内心有些挣扎,脸上也是风云变幻。 “求你了,大哥,好吗?”司徒咏灵看他犹豫,脸上便露出慌乱又殷切祈求的神色。听着外面的动静,崔权等人似乎正在一间一间的推开雅间的门查看,眼下事态紧急,她可万万不能被发现啊! 见她脸上露出这样焦急迫切的神色,慕秋狄心有不忍,于是一把抓过了她手中的金锭子,一边道:“成交!”说着,他便开始解下了自己的外衫。 而咏灵虽然对此举心中有些抵触,但眼下的情形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得也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好在,冬季衣服穿得多,也瞧不出什么失礼的了。 两人迅速的换好了衣衫,慕秋狄还是眼尖的瞧出了这个少年身姿太过细致清瘦,仿佛一吹风便会倒下般的。况且,他穿过的衣衫,怎么好像隐隐的有股好闻的香味啊?他不觉吸吸鼻子深深嗅了两下。 而司徒咏灵眼下也顾不上他的衣服上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道了,好像不是那么好闻的,不过却还是忍了下来对他道: “现在,你先出去,在他们面前大大方方的下楼,而后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慕秋狄听罢眨眨眼,有些愣怔,好半天才开口惊道: “你是说,让我去引开他们?” 司徒咏灵点点头,慕秋狄暗道“聪明”,不过却摆了张臭脸道: “看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我要是有危险可怎么办啊?” 司徒咏灵摇了摇头解释道: “不会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只是来找我回家,不会伤害你的。更何况,少侠看起来功夫不弱,肯定不会被欺负的!”咏灵笑了笑,给他戴起了高帽子。 她虽然说这话只是为了让他放宽心,也并非真的看出了他功夫不弱,但是慕秋狄却感觉这话颇为受用,脸上顿时有些眉飞色舞,甚至愉悦的抬手打了个响指道: “好说!那我就先出去了!” 说罢,他便拉开了房门,而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而司徒咏灵就躲在门后的拐角处,仔细的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慕秋狄拉门的声音不小,本身就吸引住了门外崔权几人的目光,他们见一名少年从雅阁內走了出来,而后大大方方的下了楼,接着又径直往餐馆外行去。几人的目光便狐疑着盯上了他,同时也跟着他下了楼。但是,不对劲啊!难道是自己眼花吗?方才明明看到好像是司徒小姐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一点儿都不像了呢?虽然这名少年也算是朗眉星目的,衣服也是一样的衣服,可分明不是司徒小姐啊!真是奇怪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崔权等人摇摇头,跟了慕秋狄一会儿,便只得放弃了。 而等到几人从餐馆离去后,一直躲在门后的司徒咏灵便从雅阁內走了出来。因为身上穿着慕秋狄的衣服,头上还戴着斗笠,所以她丝毫没有压力的下了楼,在方才没吃完饭的桌上上放下了一锭银子后,便也走出了餐馆。来到了后院儿找到了自己的马匹,便翻身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她料定方才崔校尉不会看的太清楚,所以也只是蒙混过一瞬。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眼下她就必须走的更远一些为好!想到此,她大力挥甩马鞭,催马扬长而去。 …… 第261章 风声 这时候司徒咏灵失踪的消息已经被崔权派人报给了东陵晈,此刻的潇尧王同司马千依的脸上都是一阵诧异。从崔权的奏报来看,咏灵肯定是自己逃走而不是被人劫持的,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她难道不想回南雪吗? 而司马千依却对咏灵的做法有些理解,想是她眼下因为生辰宴的事情还是恨着司徒昭远的,因此不想回去也情有可原,可是孤身一人的逃走,难免危险了些,她还是十分担心的。 东陵晈对赶回来报信的崔权手下道: “你赶快回去通知崔校尉,务必要找到她!”他的神色却是比司马千依还要紧张的。虽然东风国内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是,他在北月的探子回报,如今的北月皇宫內已经因为司徒咏灵的失踪而乱成一团了。显而易见,北辰昊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北月皇后也同样知晓了这个消息,所以,司徒咏灵还是有一定的危险的。无论如何,现在他没有将司徒咏灵完好无损的送还给司徒昭远,实在是愧对他的嘱托。且她此刻仍旧是在东风国,他当然有责任找到她庇护她! 司马千依同样是焦急万分的。她一想到前两天东陵晈对她说过的淮南王府的秘密,便对司徒咏灵有着说不出的郁结担忧痛心,她真想要见到她,作为朋友也需要告知她这些消息,好让她做出更准确的决定。再说灵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会去哪里呢?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又会遭到什么危险呢?但愿能够早日找到她! …… ※※※ 此刻的北月皇宫。 承乾殿內,是如鬼一般的静谧,却让人觉得压抑万分,屋子里还飘出浓郁的酒气,欧阳海几乎不敢走上前面,看一眼北辰昊昍的脸。 五日前,长清宫内的佩儿终于哆哆嗦嗦的跑来禀报,说灵公主的行为看起来十分的可疑,说话举动都不似往常,并且对宫人们态度恶劣,她是实在没辙了才跑来禀报陛下,虽然逾矩,但实在是害怕公主会生了大病啊!因为她不止行为奇怪,一张脸也很是奇怪,说不出来的奇怪,有时候会突然间皱皱巴巴的,实在令人害怕,甚至是惊恐! 北辰昊昍听罢一张脸当即就寒了下来,恐是他当时已经料到会出现意外。这几日来韩冰和董泽也频频禀报,说灵公主总是找借口要出去却终被拦下,而陛下也总是艰难的按捺下想要去见她的冲动,但这一刻,突然而至的惊恐令他不由分说的就带着众人闯入了长清宫。垂眸看着眼前声音哆嗦的女人,虽然那张脸孔一如往昔的熟悉和美丽,但他额间仍旧是青筋直跳,几乎愣怔了有半刻钟才走上前去,一把拉起了那女人,而后伸出手去瞬间就扯下了她脸上戴着的那一张人皮(河蟹)面具。 整个宫中立时乱成一团,惊叫声抽气声甚至是跪地哭求声。哪怕连一向镇定的北辰昊昍,都满脸惊恐的退后了几步,甚至开始浑身颤抖。 眼前的女人的脸其实并不可怕,她只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胆怯的脸,此刻正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请他恕罪,头磕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声声悲泣道: “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那日奴婢醒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奴婢实在不敢声张啊!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求陛下饶命,奴婢冤枉啊!呜呜——陛下!” 不知过了有多久,陛下终于听不下去了,他抽出剑来,不等跪在地上的女人一句话说完,便一把挥下削掉了她的脑袋,顿时间血溅三尺,一片惊红。而后,陛下就那么一眨不眨的,双目失焦的转头,仿佛脚下有千钧重般的,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走回了承乾殿。 又是连着两天没有上朝。北辰昊昍知道,她走了,跟着东陵晈的马车,离他而去了…… 这个认知不止让他痛苦,甚至有一刻愤怒了,几乎失去了理智,抓起了桌案上那两块完好无损的龙凤双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地上砸去——就是这两块破石头,害得他们两人如此多舛!顿时间,北月的至宝就这么被摔裂了。即使它是上好的玉质,无比的坚硬,却也受不住这雷霆之怒的一摔啊! 宫人们都惊惶失措,却谁都不敢上前。 而北辰昊昍却愣住了,随即颓然的瘫坐在了地上。 这一声脆响,堪堪把他的心都给震裂了,脑中也被震地嗡然一片。 上苍,我北辰昊昍到底做错了什么?今生你要如此对我? 要知道,他的心已经不起第二次的撕扯,会完全的碎裂的…… 那一夜,他竟然喝了良久不碰的酒,醉酒伤怀,唇际却挑起了一丝冷笑: “灵儿,你就这样走了,你对我,原来也不过如此啊!呵呵……” 他当然知道是东陵晈用易容术蒙蔽了他,还假借合约之实来掣肘打击他,但他拿不出他大逆不道的证据,因此更不可能成为发兵的理由。且他恨的,并不是东陵晈的欺诈,而是司徒咏灵的无情啊!倘若不是她真心想走,依照她此时的身份,没人可以强迫得了她。他心如明镜,她到底是不相信他的,不相信他们之间能有未来,而她对他的感情,也不过是如此了,说走就能走,没有丝毫留恋…… 他苦笑着,又噙了一口酒。 “陛下——”欧阳海终于走上前去,想要阻止他,同时也奏报道: “韩参将来了,说是有灵公主的消息。还有,董参将也在殿外候着。”欧阳海这样说,也是想要宽慰他。如今注视着陛下鬓角这几日生出的那一缕白发,他这位老奴的心也是如同刀绞啊!不想这灵公主在陛下的心中竟如此之重,那缕白发,便是为她而生啊! 北辰昊昍淡淡的抬眼,冷笑了下才道:“传他们进来。” 尽管她司徒咏灵对他这般薄情,他却还是放不下她,依旧命人第一时间就去追她,追不上也要追,一定要将她抓回来,亲口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绝情?! 欧阳海称是后便退了下来,随后韩冰和董泽便进来了,躬身行礼后韩冰率先开口对他道: “陛下,灵公主被带往东风国之后,在淮阳郡同潇尧王等人分道扬镳,由其派人护送返回南雪。但是在昌平郡,灵公主居然连夜逃走,如今,谁都不知去向。”韩冰的面色也很是焦虑。 听了他的奏报,北辰昊昍正欲举起的酒杯却陡然停了,双唇微眯,嘴唇翕动了下。 她,逃了? 她,不想回到南雪? 她,并没有想回到司徒昭远的身边。 想到此,心间莫名的注入了一丝暖流,唇际也十分难得的勾起了一丝笑。 “继续去找!务必要找到她!将她给朕带回来!”北辰昊昍下令了。既然不想回南雪,那她还能去哪里?伤心气闷之余,心内却忍不住的又升起了无尽的担忧。 “末将领命!”韩冰躬身行礼后便离去了。 北辰昊昍又将眼光转向了董泽,却见他头垂的更低了些,北辰昊昍的心也随即沉了下去,不过仍旧问道: “有消息吗?” 董泽摇摇头,似是不忍说出口。北辰昊昍苦笑了下,却握了握手指冷酷下令: “继续去查,务必给我找到人为止!” 他说的,便是当年玉佩的事情,早在生辰宴过后已经派人去办了,可无奈到今日仍旧是没有线索。也只是查出司徒咏灵的确是十六年前在灵州被人遗弃在雪地中,后被司徒竞夫妇收养,而当时襁褓中的确正放着那枚凤佩。他自然是知道必须要找到遗弃她的人才能够探知真相,可那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十六年来都不见踪影。但是,他不气馁,誓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是!”董泽不敢违令,亦是伏地叩首领命去了。 …… 而此刻的坤翊宫中,也有人跪在皇后慕容洛兰的面前恭敬奏报。 “你说什么?她没有回南雪国,居然逃了?” 司徒咏灵失踪的消息前几日被闹得沸沸扬扬,慕容洛兰自然是知晓的,更甚之,她其实比北辰昊昍都更早的知晓了。这一切都还得感谢她那个衷心的好奴婢阿离,她在发现自己被易容后的第二天便想方设法的向自己的主子皇后娘娘传递出了消息,而慕容洛兰自然很快也想通了其中的因由,却假意的嘱咐阿离再坚持几天好让她想办法救她。她绝不是关心这个侍女的死活,而是想要好心的替东陵晈以及司徒咏灵他们拖延时间呢!如此这般的又过了三五日,阿离脸上的人皮(河蟹)面具果然露出了破绽,便被北辰昊昍给一剑毙命了。不过就这么几天时间也已经足够了,东陵晈早已带着司徒咏灵远走东风国,陛下是说什么也追不上了,这件事情倒是让她大笑了好几日。可是她派遣的杀手也提前几天的就上路了。 “是,如今她音讯全无,就连东陵晈也还没有找到她。”那地上的探子奏报道。 慕容洛兰听罢眨眨眼,脸上渐渐泛起了笑容,嗤嗤叹道: “司徒咏灵啊司徒咏灵,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傻呢?”皇后挑眉,脸上在笑,语气却颇为诡异的又叹一声道: “要知道,在宫外,可没人能护得了你。如今更好,居然又逃了!啊哈哈哈哈哈!这下子,恐怕连那潇尧王也护不住你了,啊哈哈哈哈——”皇后笑罢,双目却一凛,而后满脸阴邪的对着地上的人道: “给本宫传令下去,务必要找到她!而且要比任何人都更快一步的找到她,然后,格杀勿论!” “小人遵命!”那探子躬身叩首领命去了。 慕容洛兰双目微眯,唇边的笑容狠毒冰冷,暗腹道:司徒咏灵,纵使你离开了这座皇宫又怎样?也只是让我更容易下手而已。我慕容洛兰,今生就不允许同你一齐活在这世上! …… 第262章 慕秋狄(一) 司徒咏灵马不停蹄的狂奔,想要甩开崔权等人的追踪,这天又是连夜不敢停歇,如此这般,又是一整夜没有合眼。也亏得东风国的治安不错,又或许是她身上的衣着使然,穿着那名少年剑客的粗布长衫,又戴着斗笠,还身佩长剑,倒是的确有唬人的功效,所以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草莽打劫之类的,倒算是万幸了。 又来到了一座小镇,她终于撑不住了,只得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因为劳累,依旧是倒头就睡,一宿无梦,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收拾完毕后离开旅馆去吃了个午饭,又买了身崭新的衣服换上,便牵着马在大街上晃荡。 她思索着,如今自己已经马不停蹄的赶了三四天的路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是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了,可是,眼下也不知道身处何地,路又在何方,究竟去什么地方安顿下来呢? 不知不觉牵着马又离开了繁华的闹市。她思索着是不是还要再往前赶一段路,便看到路边的荒凉处有一间茶舍,反正也有些口渴了,就走过去招呼老板上了壶茶来喝。 一边喝一边思索,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了一些动静。 此刻甚至连茶肆的老板都注意到了,露天的茶棚中突然走进来了一批面色不善的人,大约有六七个,虽然也都如同寻常客人般的叫茶来喝,可却又都心不在焉,而他们的目光好像都不经意的落在了那个一心喝茶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青衣少年的身上。那一个个面容冷然,眼光寒利,凶芒乍现的样子,看起来就心术不正。甚至离得他近些的有一个人,一手正紧紧的摁在腰间,看样子缓缓的抽出了藏在衣衫內的一物,在夕阳微光的映照下,堪堪要闪瞎人的眼睛,竟然是一截森寒的刀刃! 这间茶舍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在这城郊荒凉处摆摊日久,倒是许多事情都见过的,老板娘如今有心提醒那少年一句,却被那人的一记冰冷目光给镇住,生生的闭上了口,心中却暗暗惊慌,这个小少年,恐怕有麻烦了! 而眼下那名目露凶光的灰衣人正待抽出所藏匿的匕首,却听一声大喝随着一阵风般卷进了茶舍: “总算找到你了!” 司徒咏灵面前的桌案猛地被人两手一拍,震得杯盏中的茶水晃荡不止,堪堪要溅出几滴。咏灵惊悚的抬头,便看到一张离得颇近的脸,满头的汗滴,口中还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显然是累极了。 “怎么是你?”不过一瞬,她便认了出来,正是前日那个同她交换衣服的少年侠客。但是她此刻的语气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丝紧张。 “你小子,跑的也太快了!” 见她认出了自己,慕秋狄又咧开白牙一笑,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打算拿来解渴。而此刻身后那些正准备抽出兵刃的几名歹徒,见此突发事件也只得又将匕首放了回去,打算观察观察情况再行动。 慕秋狄是一个脑子一根筋又有点儿强迫症的人,前天直到跟咏灵分开后他才想起,自己是应该将买药找零的那三两银子还给她的。况且,他觉得,就换个衣服在那些人的面前走上一遭就要了她一锭金子,更何况她的衣服料子貌似比自己的还要好一点点,的确是有些不厚道了,这样的作为简直是比他厌恶的那些奸商还要市侩啊!所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觉得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羞辱,于是迫切的想要找到她好把钱交还,至少,也要跟她说说清楚,自己不是那么势利的人。可无奈他找回去那家餐馆后就已经不见她的人影了。不过幸好他是个习武之人,风吹草动都难逃法眼,又对当地颇为熟识,因此一边问一边循着她的踪迹追将了过来,竟然还真叫他给找到了!是以,眼下他还是十分欣喜的。 然而司徒咏灵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头却是一震,不好!既然他都能够找到她,更遑论其他人呢?看来,她的行踪很是危险。 一想到这个,咏灵当下里便开始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也自然发觉了那几名散落在茶舍中的目光诡异的人,她直觉得有些危险,翻动眼珠,心下在快速的思索着,而后连忙一把抓住对面慕秋狄的手大笑道: “师兄,你怎么会来?师父他们也在附近吗?那我们赶快去找他们吧!不好让那么多人等我们!小二,算账!”说罢,她连忙丢下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而那老板娘也连忙走过来收起了银子后支支吾吾的道: “客,客官,要走了吗?” “对,我们师兄弟们一群人都在前面,你赶紧结账吧!” 司徒咏灵是注意到自己身处危险了,看一旁那几人面色不善,才故意把慕秋狄和自己说成是一伙儿的,而且还人多势众并且是江湖门派的身份,想以此来迷惑对方好让他们知难而退。可是对面的慕秋狄却没有这门心思,虽然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不解,但他心直口快,此刻便一脸怪异的看着她道: “你,谁是你师兄啊?再说了,我师父他们也没过来啊!还有,我赶了大半天的路,连茶都没喝上一口呢,渴死了!唉,你对我挤眼睛干嘛?哎呀,还掐我!很疼的好不好!你干什么呀!” 司徒咏灵对眼前这个人的愚蠢简直无语了,他就丝毫没接收到自己传递给他的眼色吗?还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动作没能很好的展现?她咬紧嘴唇,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拿过了桌上老板娘放下的找零之后,便气呼呼的站起身来道: “你不走,我走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这下子慕秋狄不干了,也顾不上再喝茶了,连忙起身追了过去拉住她道: “哎哎哎,你别走呀!我找你还有事呢!你等等!” 第263章 慕秋狄(二) 司徒咏灵甩开他的手径自走到一旁牵过了马,二话不说便跨了上去,然后扬鞭而走。 她直觉的茶肆中的那伙人来者不善,并且是冲着她来的,是以此地不宜久留,她必须赶紧离开! 而又被扔下的慕秋狄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跑掉,他都还没有将那些找零还给她呢!也还没有扭转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因此气得一跃而起,飞身向前,在空中几个漂亮的踏步便追飞到了她的马上,紧接着稳稳的坐在了她的身后。 司徒咏灵感受到了背后突然而至的力量,又闻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毕竟,她可是穿着他的衣服一整天呢!便意识到了身后是谁,对他厉害的轻功倒是有些震撼,同时又有些惊喜,不过却没有停下来,依旧夹踢马腹拉拽缰绳迫马前行,同时略微扭过头来对他道: “我们被追了,小心!” 慕秋狄听了她这话,扭头一看,果然发觉茶肆中的那几个人也已经飞身上马,此刻正朝着两人追将而来。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快的惊人的光晕,像是突然而起的激动,唇边一勾道: “怎么,怕了?我可不怕!” 司徒咏灵不理会他,兀自打马疾行,但是眼下这匹马驼了两个人,又怎么可能比身后的马快?不多时,后面的呵斥喊杀声就感觉越来越近了。但是咏灵也并不打算将慕秋狄扔下,因为方才看到他有那么漂亮的轻功,便想着大约剑术什么的也不会差吧!希望如此,她此刻孤身一人,可真难逃虎口。不过看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倒不像是东陵晈派来找她的人,而她在东风国还没待上几天,也自然不会结下仇人,那会是什么人呢?难道只是单纯的劫财?但她身上也没带多少钱哪! “唉,停下,你停下!”坐在身后的那人却在催促她了,司徒咏灵想这人简直是疯了,便没有理会他,依旧在催马前行。 “他们已经追上来了,倒不如痛快些,快停下呀!”慕秋狄又在催促了。他好长时间都没活动活动筋骨了,倒是正好拿这些人来练练手,因此迫不及待啊! 但是司徒咏灵却说什么也不肯停下,这是要命的事情,能逞英雄吗?可身后那些人的叫骂声越来越近了,慕秋狄听着简直是难以忍受,他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追过呢,一味的逃跑算什么本事?于是便伸出手去抓住了咏灵的手,使力拉拽缰绳驱停了马。 司徒咏灵还没有骂他吃她豆腐,却见身后的那伙人已经趁着这个当口迅速围拢了过来,大约有七八个,虽然穿的都是便衣,可却一个个目露凶光,看起来绝非善茬。 咏灵咬唇不说话,心里却在暗暗忧心,同时也在埋怨身后的这位仁兄。 此刻慕秋狄双手握着咏灵的手控制着马缰,咏灵觉得不妥便些许气愤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但他伸在两侧的手臂仍旧是像将她圈在怀中一样,当下两人的姿势实在是有些暧(河蟹)昧。 “怎么?各位为何要追我们哪?”慕秋狄拉着马匹在包围圈內来回的旋转踱步,态度轻佻的斜睨着那群人道,神色更像是一派轻松愉悦,同司徒咏灵一脸的焦虑形成鲜明的对比。 “少废话!识相的就快走!将她留下就好!否则,格杀勿论!”那些人中的一名头目恶狠狠的对着他道。而司徒咏灵听了这话后一颗心便沉了下去,果然是冲着她来的,那么,身后的这人会见死不救吗?他们都已经这么说了。 然而慕秋狄听了此话后的表情却极为难受,就如同吃了苍蝇般的。不是因为这人对他语气太冲,而是,他们的目标居然不是他啊!此刻他竟然恨恨的盯了咏灵几眼,心道:小子,不错嘛!这些人竟还是冲你来的,他们可有将小爷放在眼里吗?啊?!一边想一边愤愤不平,他的目中闪着凶光,冷哼着出声道: “他是我师弟,哪里有将他留下的道理?你们一个个都该死,竟敢冒犯与我?!”慕秋狄指着几人大叫,他说的冒犯,可不是语气太重,而是仍旧不将他放在眼里啊放在眼里,还让他走啊让他走! 而司徒咏灵却对他此番的行为觉得颇为仗义,不禁很是感动。 “哼!既然你找死,那就休怪我等无情了!” 那头目说罢,便抽出了身上的佩剑,另外几人也听令而行,纷纷抽出兵刃,于是顿时间这荒野郊外刀光闪闪,森茫绰绰。 而司徒咏灵见状也抽出了身上的灵凰剑,摆出了防卫的架势。 慕秋狄瞧见了剑光,眼睛里闪出一丝嗜血的快意,他的唇角微挑,倘若司徒咏灵有幸看到,便会发现他此刻的面孔光华万丈,简直颇为震撼。 遇到这种场景,慕秋狄再不想说话,而是从马上一跃而起,双腿交叉盘旋着迅速向上飞窜,而在一刹那间,长剑出手,剑光峥嵘,双腿分开,犀利的劈下,快的如同闪电,在众人还来不及看清的刹那,“嗖嗖”两声刀剑鸣响,骏马嘶鸣,已经有两人惨叫着跌落在地。 竟然是两条马尾巴被劈断掉了,而马匹受痛跃起,将那两人直接弹落在了地上。由于头部朝下,是以摔的不轻,头破血流,其中一人还被马蹄子压了一脚,更是嗯哼一声就痛晕了过去。 场中的几人乍一见到这种状况,纷纷面面相觑,眼中闪出不敢置信的惊悚。司徒咏灵亦是看的惊心动魄。这人的功夫,太好了吧! 怔忡间,慕秋狄已经再次稳稳的落在了司徒咏灵的马背上,正用邪肆的眸子盯紧众人,唇边更是勾着轻佻的笑意,好像在说:“怎么样?服了小爷吧!我叫你们大言不惭,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这下子那些人得到教训,自然不敢再轻敌,为首的头目眸子一眯道: “给我上!”这显然就是号召大家一起上了。而那些人会意,纷纷高举着长剑跨下马来,朝着两人杀将开来。 第264章 慕秋狄(三) 司徒咏灵倒抽一口凉气,却见身后的人不紧不慢的将她护住,而后长剑脱手,直直的向面前一人飞掠而去,那人大惊后急忙躲闪,然而那柄剑就如同长了眼睛般的,迅猛又精准的朝着他的右腿飞了过去,而后一剑刺入,瞬间骨肉剥离,热血喷涌,他也被牢牢的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抽搐不止。然而众人还来不及惊呼,在那人的惨叫声中,慕秋狄勒紧马缰,轻拍马股,便策马从那人的头顶飞跃了过去。他竟然逃出了包围圈!司徒咏灵想着他是要趁机逃走,如此倒也好了,可他却没走几步便又停住了马,同时在头顶嘱咐咏灵道: “坐好了,在这儿等我下!” 说罢,慕秋狄又旋身飞起,司徒咏灵回头去看,只见他在空中三两步便跨越到了场中,两腿再次劈下,一脚一个的踹翻了正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歹徒,而后翻了个跟头头朝下却不着地的抽出了方才钉在地上的那人腿上的长剑,随着那人的惨叫声,血色飞溅,腥气逼人。他便又拿着染血的长剑顶地而起,在空中又是几个漂亮的翻身,“唰唰唰”的几剑挥过去,场中便一片哀嚎。 有人的一只耳朵掉了,有人的两根手指被削了,还有人的头发瞬时成了秃瓢,血流不止。 这下子,场中的众人无不惊悚,暗道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看上去年纪不大,功夫却这般高深,他们这些人实在不是对手,因此余下的几个暗自对望了一眼,便纷纷起了逃跑之心。 “走!”头目一声令下,那没有倒地的几个人便转身就往身后的马匹跑去,然而慕秋狄又岂能没有看见?因此扬起唇来大喝道: “哪里能叫你们这么容易走?!”说着,他长剑又起,脚步翻飞,追将过去,又是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惨叫声四起,余下的两三人也都纷纷带伤了。 对,他并没有伤他们性命,而是也绝对不可能叫他们完好无损的回去。 “说!是谁叫你们来对付小爷的!”此刻慕秋狄的一只脚下狠狠的踩着那名头目,一手拿着长剑正抵在他的后颈上。那名头目的右脚中剑,显然已落下了残疾,但此刻却倔强的趴在地上,不肯回答他的问话。 然而慕秋狄的问话显然是喧宾夺主了,别人早已经说过了,不是来对付他的,而是马上的那个小子,可他却洋装不知,依然自欺欺人的为自己找存在感。 这时候司徒咏灵也打马走了过来,看着场中混乱的一切,不觉对眼前的这个少年投去了一丝欣赏敬佩的目光。而这个目光慕秋狄自然是收到了,更是十分的受用,因此继续用剑抵着那头目的后颈道: “还不快说?!惹恼了本小爷,让你再没法儿痛快的死!”他是极欲趁热打铁的在这个小子的面前树立起自己英雄的形象,好挽回之前给她留下的市侩贪财的印象。 然而司徒咏灵却开口道: “天色不早了,他们也都站不起来了,我们赶快走吧!” 关于这些杀手的身份,她其实心中隐约有了些答案了,山贼草寇打家劫舍根本用不着这般的孤注一掷。而倘若针对的是尚书府的司徒小姐,那么也不太会有人来刺杀她,但若是北月玄玑长公主或者合芯公主,倒是有想要她命的人了。就比如,北月皇后,慕容洛兰。不过,虽然这些杀手不一定会将这主使说出来,但她也不想让眼前的这名少年侠客知晓她的那些可怕的身份,因此才来催促他了。 而听了司徒咏灵的话,慕秋狄虽然有些不悦,但听她语气中说的是“我们”这个词,便又有些受用了,于是又踹了地上的头目一脚才冷哼道: “真是便宜你们了,下次再让小爷碰到,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罢,又在他的衣服上擦拭了两把长剑上的血迹,才插剑入鞘,转身走向了司徒咏灵。 “上马!”司徒咏灵不想浪费时间,便干脆的朝他呵斥。 而这声几乎有些命令式的语气却让慕秋狄不悦了,可是听她的声音清脆响亮,不知怎地就邪门儿的听话了,二话没说的就翻身上了马背。 咏灵见他上来了便也不废话,轻拉马缰便打马走了。 慕秋狄坐在她的身后,耳侧冷风刮过,一片森寒的同时却为他送来了阵阵幽香,却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真是邪门儿了,男人的身上怎么会有香气呢?难道是因为他还没有长成的缘故吗? 他如是的想着,同时也觉得身前的这个少年颇为古怪。不禁摇摇头用手扑扇着鼻子一脸的嫌弃,虽然这香味也不难闻,可就是让他觉得太古怪了嘛! “对了,你去哪里啊?”司徒咏灵在马上回过头来大声问他。她想着今日多亏了他救命,怎么着也不能耽误人家的正事啊! 慕秋狄听她这话感觉是要赶他走的意思,便不悦道:“你去哪里?” “我?我不知道!”司徒咏灵下意识的回答,这可是真话,她哪里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而慕秋狄却以为她是在逗他玩儿,便气哼哼的道:“哼,我也不知道!” 咏灵也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便拧眉道: “不如,你指一个比较安全的方向,我们就去那儿吧!”她是看出了这个人没有恶意,便打算让他指路了。 慕秋狄心道这还差不多,便随手指了个方向。司徒咏灵收到指示后便朝着那个方位进发了。 大约又行了快两个时辰,身下的马也累了,速度越来越慢。但是前方逐渐看到了城镇的影子,咏灵的心里便浮起了喜意。 而方才在马上,她已经得知了身后这少年侠客名叫慕秋狄,十九岁。而她也化名凌昊,洋装自己是一个从南雪国来东风游学的学子,因为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大户家族的秘密才被他们追杀,原本是想要回家过年的,但为了怕给家里造成麻烦便不敢回去了。虽然这个故事漏洞百出,不过这个慕少侠心境耿直,好似也并没有听出来什么不妥。 第265章 慕秋狄(四) 两人到了镇子上,下了马牵着走路,司徒咏灵便笑嘻嘻的对慕秋狄道: “慕少侠,今日承蒙相救,无以为报,不如我就请你吃饭吧!”其实这样说还是有点儿私心的,她是有些不敢离开他,毕竟,倘若今天的那帮人再来一趟,她可没本事保住性命。 “哼!这还差不多!”慕秋狄依旧是那张欠揍的臭脸,咏灵却对他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很是欣赏,因此也不以为意。 两人来到了一家比较平常的餐馆,其实不是司徒咏灵小气,而是不敢去太张扬的地方,毕竟,此刻是在逃跑中,找她的人恐怕有好几拨呢,哪里能够掉以轻心?好在慕秋狄也不甚讲究,她便也稍稍放下了歉疚。 “对了,慕少侠,不知你家在何处啊?”咏灵趁着吃饭的空档开口问道。 “我家?就在这浮云镇哪!”慕秋狄满不在乎的道。 原来这个镇子叫浮云镇?那么他之前竟然是指向了他们家?不过咏灵也不甚在意,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那你是做什么的?家中都有何人哪?”虽然这些话有查户口的嫌疑,不过在这陌生的地方认识的第一位朋友,咏灵自然有必要打探一二。 慕秋狄撇撇嘴,仿似对她这个问题有些反感,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只有我师父,还有众位师兄,以及师侄。” “啊?”这下子换咏灵惊讶了。没想到在茶馆之时她故意说的话居然还一语成谶,他竟还真的是出身于江湖门派的大侠啊! “怎么了?”慕秋狄却对她的惊讶有些不解又有些不满,自己是从小就被师父收养的孤儿,难不成还碍着谁了嘛?哼! “慕大哥,那你是哪个门派的?”司徒咏灵来了兴致,继续追问他。 虽然自己的身份也不算是秘密,但是师父也曾经警告过他,不能轻易的就跟陌生人说实话,可是慕秋狄看着眼前的这位小少年,见她两眼放光笑容灿烂,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坏人,因此,便有些不屑的简略道: “浮云派。” 浮云派?司徒咏灵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这个江湖派系她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不过她的心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慕少侠,那你平时都住在哪里啊?”她又问。 “浮云山上。”慕秋狄也不瞒她,他此次下山是来采买山上没有的药材的,因此,再过两日就得回去,这也没什么可说谎的。 而司徒咏灵听罢眼睛却更亮了一些,突然咽了咽口水殷切的对他道: “慕大哥,我求你件事好吗?”有事相求,她连称呼都变了,原谅人人都会谄媚吧! “什么事?”慕秋狄一愣,对这突然的眼神也感到心脏一紧。 “那个,你可以在你们山上帮我找份差事和落脚处吗?我什么都愿意做!”司徒咏灵将两手握成拳托在胸口处,做出拜托的姿势,面上也是一脸诚挚热切。 慕秋狄看了她一眼,一脸惊疑甚至还有些嫌弃的道: “你真的这么想当我的师弟?”他想起了之前在茶馆时她说出的话,虽然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有师父和师兄,但看样子她十分想去浮云山拜师学艺啊!但是,这样的身板,行吗?他不觉充满了怀疑与不屑。 “不不不,你误会了!”司徒咏灵连连向他摆手,解释道: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找一份差事和落脚处,就打杂的就可以!” 之所以有此想法,首先自己的确需要落脚的地方。其次,慕秋狄的武功这般高强,想来他的师兄弟们也定是都了不起的。而之前的那场暗杀让她意识到,她必须要找一个安全的去处躲起来,要不然总有一天会被找到的。就如潇尧王,他可是东风王爷,想要找一个人还不容易吗?而她只有躲在山上,跟普通的民众和官家朝廷都不搭界的江湖门派之中,恐怕才能求得一份安稳了。 看着慕秋狄脸上愈发异样的神色,咏灵急了,便伸手从钱袋子里拿出了几锭金子道: “慕大哥,我给你钱!这些都给你!” 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既然慕容洛兰都能找到她,那么北辰昊昍也能找到她,而司徒昭远,恐怕不久后也会得到消息,再加上东陵晈,这么多人找自己,甚至还有人要杀她,到了如今的地步,她也只能求援了!而眼前的慕秋狄,可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必须要赶紧找到一个隐秘的落脚之处,才能不被找到。因此眼下也只得厚着脸皮求他了。 慕秋狄听她这样说,还拿出钱来,再次无语,嘴角抽抽着,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心中暗腹怎么你要去跟我打杂,还要给我钱呢?这小子莫不是脑子坏了不成?更甚之,他此刻看到金子后才想起来自己去找她是为了何事,他还欠着她三两银子没还呢!还有换衣服的那一锭金子……而这下子她又拿钱来收买他,看来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还是没有变哪!还是说她穷的只剩下钱了想要以此来羞辱他?一想到这些慕秋狄就一肚子窝火,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可不可以让我跟着你去?慕大哥,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已经无家可归了,今天的那些人你也看到了,他们不杀了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我功夫不如他们,肯定会被害死的呀!我知道你人最好了,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求你了!”咏灵见他的脸上也是阴晴不定,便觉得是金子不顶用了,于是赶紧换了套说辞,又对他发起了催泪攻势,同时眼光也更加殷切了。 然而被她恳切又热烈的目光给盯着,慕秋狄不知为何的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而她的示弱与高帽又让他感到了一丝暗爽,因此终于摆了摆手有些不自在的道: “好吧好吧,我师父身边正好缺个药童,不如你就去试试看吧!但是,也需得了我师父的允准才可。”他师父的确嘱咐过要他找个药童回来,这下倒也算齐活了。 “多谢慕大哥了,你真是太好了!”司徒咏灵听罢简直想要一蹦三尺高,看着他满眼的星星闪闪发亮。 慕秋狄简直有些瘆得慌的瞧着她那夸张的表情,浑身泛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 第266章 浮云派 既然主意已经定下,两人便商定今夜先找家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就上山。 然而住店之时又发生了一件小插曲,慕秋狄认为两人既然已经称兄道弟,那么住在一间房间便并无不可,可司徒咏灵却坚持各住各的,并主动要求付钱。慕秋狄这下真是有些恼火了,觉得她简直是看不起自己,已经三番两次的羞辱了他的人格。司徒咏灵无奈之下便谎称自己有梦游之症,恐会扰了他的安睡才不得已而为之。但心下里却是有苦说不出,其实她身上根本没剩多少钱了啊!却又不能被他发现身份,她可不愿因为这件事就伤了他的心,从而丢掉了上山做药童的机会。因此在百般道歉讨好之下,慕秋狄才愤愤不平的暂且答应了,却埋怨她事情真多。咏灵无奈的吐吐舌头,两人在客栈休整了一夜之后,第二日一早便一同上山去了。 浮云山就在浮云镇的郊外,巍峨挺拔,雄伟壮阔,高耸入云。山间有四季之景,更有许多珍稀动植物,可说是瑰宝无数,算得上东风国内远近驰名的一座大山了。而顾名思义,浮云派便是矗立在这山中的隐世门派,且规模不小,弟子数众,声名远播。因为擅长剑术以及药毒之术,多年来亦是吸引了无数的豪门勋贵将子女送上山来历练,但显然慕秋狄并不属于这一类。据他所说,自己只是师尊白隐意外捡来的孤儿,当年因其看中他是块练武的奇才,才将他留在身边,更是破格收他为徒。因为师尊今年已经七十有余,多年前就不再收徒弟了,所以对他才算是破格,而他也算是师尊白隐最小的徒弟了。是以别看慕秋狄年纪小,可在师门中的辈分却是不低的,许多比他年长的弟子们还得称呼他一句师叔。眼下浮云派的当家掌门人名义上还是师尊白隐,但因为近些年来师尊上了年纪,便将门派中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由了师门中资历最长的二师兄魏光掌管,魏光和别的师兄们自然也有不少的徒弟,所以慕秋狄便有了这些师侄。随后白隐便带着他这个小徒弟避世隐居在了山后独辟出来的一座浮云楼內,近几年已经极少过问门中事务了,平日里就专心研究药材,著书立说,打算以此来安度余生。因为师尊一生未有娶妻生子,所以慕秋狄的职责便是照料陪伴师父。山中生活清苦,再加上师父喜好清静,也多拒绝了魏光等师兄们的关照,是以两人的衣食住行等一应巨细皆由慕秋狄来打点,也就自然而然养成了珍惜钱财锱铢必较的性格了。而此次之所以要找一名药童回来帮衬,便是因为师父嫌他做事不够细心,粗枝大叶的,做不来药童的职位,再者,他的天资只在于武学一道,自然不能要求太多了。 对慕秋狄来说,这样平日里无人打扰的生活也很是清净惬意,他偶尔需要下山来采买山中缺乏的药材以及衣食等物,剩下的时间便用来练武以及自娱自乐了。而因为无父无母,所以师父就是慕秋狄唯一的亲人了,多年来相依相伴,两人的感情自然亲厚无比。 司徒咏灵因为身为女子毕竟体力有限,因此上山的一路上是历尽千辛,气喘吁吁,这样的情形可没少被慕秋狄笑话,但好在,她咬紧牙关坚持着,总算上了来。 因为只是给师父找药童,所以并不需要再回一趟师门禀报,是以慕秋狄就直接将她带到了浮云楼里师尊白隐的面前。 说明了来意后,堂前坐上一身灰白长衫的白隐先是看了她一眼,那双饱经风霜阅历深浓的眸子令司徒咏灵很是紧张,她也在暗自打量眼前这位满头鹤发却依然精神矍铄的有为老人,思量着他会不会不接纳自己。 白隐其实第一眼就瞧出了这个凌昊是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且她的身份绝非是如自己的蠢徒弟所说的那般简单的。但同时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儿天性善良,并非奸佞之徒,想来眼下之所以隐姓埋名一定也是有个中隐情和苦处的。而他向来不是个怕事之人,且如今活到了这把年纪,自然秉持助人为乐、得饶人处且饶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宗旨,便没有当场拆穿她,而是点了点头同意了让她留下来。左右,能不能做好这个药童,也需要观察几天的。 司徒咏灵得到首肯后自然兴奋无比,对着白隐前辈和慕秋狄大侠又是一通千恩万谢,然而白隐只是捋了捋胡须笑笑,慕秋狄的面上却满满的尽是傲娇之色。 药童的工作其实并不难,就是帮衬着白隐挑拣称量药材,再做一些清洗过滤等打杂的工作。虽然有些辛苦,但是好在司徒咏灵十分上心,这几天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且这几日来她跟随着白隐还认识了不少的药材学了不少的医理,也自是感到津津有味。 因此前几日试用下来也算是风平浪静,在白隐的眼中司徒咏灵表现的也是可圈可点。她聪明伶俐,虽然能够瞧得出来可能因为出身富贵而没有干过什么苦差事,但好在她十分刻苦用心,大概也是十分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差事,她的表现早已超出了白隐对于一名药童的要求,是以他也挑不出理由来赶她下山。但是最近这两日,魏光那边派人来禀报说,山脚下倒是出现了好几拨人前来寻人,虽然浮云派绝对不会允许这些可疑人等上山,但这些事情还是有必要报给师父知晓,是以魏光还是很坚守职责的。而听到了这些消息,白隐的目光自然就转到了正在一旁忙活的司徒咏灵的身上,一只手捋着胡须,目中精芒闪烁。他已笃定,那些人定是冲着这丫头而来,但魏光送来的消息又称对方看样子也不像是寻仇的,仅仅宣称是来找寻自家失踪的小姐。倒好像也有一拨人,凶神恶煞般的似要报仇雪恨,且所找之人不仅仅是司徒咏灵,还有自己的那个傻徒儿。他已经知晓前几日司徒咏灵和慕秋狄遇到刺杀的那件事了,可想而知这仇在何处。但另外几拨人的找人之举,说辞都是家中小姐因贪玩而离家出走。倘若属实,那这种家务事白隐自然也不愿意掺和,于是先暂且压下了,心中却在琢磨着再过个几日等那些人闹得实在烦了,干脆就把这个小丫头给送回去。 然而司徒咏灵却并不知晓这些事情,眼看着年节将至,她在这山中的几日却过的很是轻快平静,也没有人寻上门来,心下自然是认定这是个好去处了,因此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做事情更加用心了。 慕秋狄心中也是高兴的,添了一个小药童,多了一个人分担他的活计不说,这浮云楼內也多了许多乐趣了。毕竟,他同师父虽然亲近,可却尊幼有别,平日里也说不上什么可乐的话。而有了凌昊这个年龄相近的小子,却让他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了。虽然这小子平日里扭扭捏捏的有些阴柔之感让他很瞧不上,但两人时常会在一起开开玩笑什么的,日子也是津津有味,比之以往自然快活许多。 比如有时候他会打击调侃她道:“你也太矮了!这么瘦弱,如何能干得了重活?”咏灵这时候就特别无语,在女子里面她的个子不算矮的,但作为男人,在慕秋狄高大身材的对比之下,显然她被归类为矮子级别了。还有那一双手,有时候在清洗药材之时慕秋狄也会注意到她那一双手白嫩无瑕,柔滑光洁,细如春葱,这时候他又忍不住打趣她:“你这手怎么像女人一样啊?真是倒霉了,我怎么给师父带回来这么一个人啊!”咏灵便会冷哼着洋装生气不理他,而他见目的得逞便会哈哈大笑后再给她道歉请求原谅。不过咏灵背后却悄悄吐舌头暗骂慕秋狄真是笨的可以,都到了这种程度还对她的身份没有一丝的怀疑。 虽然慕秋狄偶尔会使些小坏来拿她取乐,但司徒咏灵对这个恩人也是喜欢的。大概是因为慕秋狄从小成长的环境太过简单,所以他说话办事都完全没有心机,平日里也是大大咧咧的,再加上性格也是一派乐天,相处起来让人感到十分单纯明快。相比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人,慕容洛兰墨子伯、东陵晈西林铭綦、甚至是北辰昊昍司徒昭远之流,跟他在一起简直让她感觉到无比舒服安全。慕秋狄跟这些人都不同,他总是心境坦荡笑容灿烂,让咏灵不由就会心一笑。至于师尊白隐,他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司徒咏灵对他也只是敬畏尊崇,对他的吩咐也一向听话勤快、小心谨慎,生怕他会因不满意而把自己赶下山去。毕竟,这山中生活,她还是很乐在其中的。每日里忙忙碌碌,只顾着操心前辈吩咐的差事有没有做好,很容易就会忘记曾经的那些不愉快。瞧着这苍茫山色,陌生天地,还有慕秋狄的笑脸,她偶尔会有恍如隔世之感,也就暂且搁下了那些痛苦心事了。 …… 第267章 毒蛊再现(一) 转眼间到了年节,师门中人都纷纷前来浮云楼给师尊白隐送上贺礼,因着这络绎不绝的人流,浮云楼內倒是一改往日的清净而热闹了许多。司徒咏灵也算是见识到了白隐前辈的桃李满天下,甚至有许多的名门贵族,都纷纷派人上山来为他送上年礼,感谢他曾经的照拂恩遇。而趁着这个空档,送礼的队伍中当然也混入了一两个浑水摸鱼的。不过天门派自然不是徒有虚名,这几日也派了许多弟子到浮云楼內把守查验,但司徒咏灵作为一名药童的身份,倒是不显眼的,是以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可有一日,她还是眼尖的看到有一个人目光不轨,不似常人般的到处审视,甚至还想借机溜进楼内。她害怕闪失连忙去告知了慕秋狄,而慕秋狄自然抓住了那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但是这件事却也惊动了白隐,他捋着胡须眯着眼瞧着司徒咏灵,心下也生出了几分不悦,暗道这个小丫头还的确是个麻烦,过了年之后定要想个法子赶她下山才好。 终于到了大年夜,白隐同慕秋狄均需要去往门派中参加年宴。毕竟浮云楼太小,而门中弟子众多,是以举行宴会的地方只能放在门派中的凌霄阁了。原本白隐也是允准司徒咏灵去的,慕秋狄也在一旁多方鼓动,可是咏灵却推辞了。理由是首先她并不算是门派中人,其次自己技艺浅薄,贸然出现在众位师兄弟面前实在感到自惭形秽。而见她实在不肯,两人也就不再坚持,允许她独自留在浮云楼了。 她今日推辞实在是事出有因,因着这些日子的辗转颠簸,她根本没有时间来熬药照顾自己的身体,是以在平城买的那些药材如今还放在包袱里没有派上用场,而这几日,她隐约感觉到体内的蛊毒又在蠢蠢欲动了,是以今日终于得了机会,她必须要趁着师尊和慕秋狄都不在的时候煎药服下,好压制体内蛊毒。 至于慕秋狄,他倒是有想起过问她那张药方之事,却被她胡乱敷衍了过去,说他看错了,那只是普通的解毒祛热的药而已,而见她神情不悦,又因为后面的那几味药材他的确没有看清楚,慕秋狄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送两人走了之后,司徒咏灵便开始在厨房内忙活了。山上早已开始下雪,今日又逢大年夜,屋外的雪花飘得越发大了,纷纷扬扬的簌簌而落,在窗棂外望去颇有一种幻朦之感。 咏灵深呼一口气搓了搓手,开始专注手下的工作。幸好这几天来跟着白隐对药材的煎熬技巧掌握良多,她如今做起来才得心应手。但是不知怎地,或许这几日来因为置办年货整理洒扫的工作太过辛苦,也或许是这草药的味道十分的刺鼻,她居然恍惚察觉到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精神渐渐萎靡,身体也愈发无力——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然而还来不及想出对策,她却终究瘫倒在了地上…… 白隐和慕秋狄参宴回来就没有看到司徒咏灵的身影,要知道平日里这个小子对他们可是十分热心的,是以当下很是奇怪。但两人多年来都跟药材打交道,此刻又都灵敏的嗅出了从厨房内飘过来的一股子奇怪药味儿,便不约而同的往那边走去。进了厨房,他们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灶台上还熬着不知名的草药,地上却滚落着司徒咏灵的身子。她整个人瘫软下去,此刻正意识全无,眸子紧闭,满面潮红,口中还在发出诡异的呻吟之声,两人见状皆是一惊。白隐赶紧蹲下身子伸出手来把住了她的脉搏,慕秋狄也蹲了下去,满脸焦虑的查看咏灵的情况。虽然两人相处的还不久,但显然他对这个少年已经有了那么一些患难之情,因此还是十分担心他的。 白隐把脉的手倏忽颤抖一下,慕秋狄也自然注意到了,便抬眼担心的问道: “师尊,他是怎么了?” 白隐不说话,但面色紧绷,明锐的双眸眯了一眯,却放开了她的手道: “先将她抬往房内榻上去吧。”显然,在这里诊治不可取。 慕秋狄自然知道轻重,便也丝毫不敢耽搁的将咏灵抱起来往她的房间走去。不过这个举动却让他再次心中生疑,怎么这个小子,身体这般轻啊!完全不像是个男人,这得有多瘦弱啊!真是的,难怪会晕倒了,唉!下次得嘱咐她多吃点儿才好,免得出去了别人都说他浮云派泯灭人性不允许一个小药童吃饱饭了。 留在厨房內的白隐看了看那口已经熬得快要干结的药炉,便将其端了下来,再俯身往内里看了一眼,却是瞬间将一切了然于胸了。他将熬好的药汁倒在碗中,便拿着它来到了司徒咏灵的房中。一边将药碗递给了正在床边看顾她的慕秋狄一边吩咐道: “把这个给她饮下。” “是,师尊。”慕秋狄接过了那药碗,却下意识的举在鼻端嗅了嗅味道。他自小跟在白隐的身边,自然一嗅便知,眼睛内也瞬间泛起了惊讶,但却还是听话的将那药汁吹了几吹待冷却后,一点点缓缓的喂给了床上的司徒咏灵。 一切做完后,慕秋狄实在掩饰不住自己心內的震惊,开口向白隐问道: “师尊,他难道是……” “唉!”白隐长叹一声,眼神晃了一晃,似是有些不忍看她地沉重道:“幽灵蛊。” “啊?!”得到确认后的慕秋狄却惊的把手中的药碗丢在了地上。自己平生未曾见过此毒,但却通晓其中医理,方才就产生了怀疑,却难以置信自己的猜测。但是,眼下又得到了师父的确认,这就说明,说明……说明了很多问题啊! 首先,幽灵蛊乃旷世奇毒,数百年来无人能解,可谓残忍至极;其次,此蛊只能种于女儿之身,那中了这毒,这就说明,凌昊她,是个女儿身啊!这对他来讲实在是太过惊吓的事情了,几乎伤害了他的感情了。一方面为她难过,一方面又恨她的欺骗,此刻真不知道是何种心情。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双手握了又松,松了又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阿狄,你先在这里照顾她醒来吧,为师去去就来。”白隐开口发话了。 慕秋狄一愣,但随即却拱手道:“是,师尊。”他不可能不听从师尊的吩咐,虽然眼下有些尴尬,但照顾人这些事情,也只能他来做了。 白隐再次看了咏灵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竟然又见到了幽灵蛊,又一次见到了!他的眼神亦有些恍惚,心中却莫名的沉重无比。 真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也中了这等蛊毒,实在是出乎意料。他身为医者,总会有救死扶伤的医德在的,对此等罕见的难解之毒也自然是有研究破解之心。是以,眼下也不可能再赶她走了,却只不过,这下子,她的女儿身份,也是不能隐瞒的了。 唉,真乃世事无常,人生多变啊! …… 这边厢,慕秋狄守在床前煎熬了两个时辰,见司徒咏灵还没有醒来,却终究是熬不住了,便伏在咏灵的床边睡了过去。毕竟,此时已过三更天,他困意袭来,便也顾不得其他了。 一大早,新年过后的第一丝晨光透过窗帘,惊醒了床上的人。司徒咏灵终于醒了过来,却觉得头痛剧烈,她困难的支起身子,却抬眼看到了一旁伏在床边的人,顿时吓了一跳。但是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都还完好的穿在身上,便稍稍放下心来。再去瞧那人,便大约看出了是慕秋狄的行迹,她揉揉脑袋困难的回忆着昨天的事情,却觉得喉咙干渴又浑身钝痛,难受万分。 慕秋狄这时候也因为床上的动静而缓缓醒来了,一时间睁着惺忪的睡眼有些不知身在何处,良久后眸子才聚焦,却盯着她大声道: “凌昊你这个小子,竟敢骗我!”他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噩梦连连,却全部都是司徒咏灵在嘲笑他的神情,自己竟被她弄的颇为狼狈,是以当下一醒转过来就想到了这茬。 咏灵却对他的指责愣愕一瞬,随即便联想到了昨晚的事情,看着慕秋狄脸上的愤怒中还似夹杂着一丝潮红,片刻后便想通了各中关键,心中却百感交集,脸上表情更是风云变幻,竟弄的慕秋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慕大哥……”咏灵怯怯地抬眼看他,一想到昨夜自己失去了意识,就知道中毒之事和女扮男装之事定然是瞒不住的了,她便很是紧张和愧疚的看向慕秋狄,生怕他会因为她的隐瞒而将她赶下山去。 然而慕秋狄在这一瞬间也想通了个中关键。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啊!那样的身形,那样的手指,那样的皮肤,还有那样的声音和神态……他真是愚蠢的可以!难怪师父得知她是女儿身后却并没有如何的吃惊,其实是早已经知道的了。哼哼,这个该死的臭小子,真是瞒的他好苦啊!但是此刻,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娇娇怯怯的,慕秋狄的一腔怒火却不知该往何处发了。难不成,他一个大男人还要跟一个小女子计较吗?还要为难她这个娇俏的弱质女流吗? 第268章 毒蛊再现(二) 想到此,慕秋狄不觉泄气了,也渐渐收起了脸上的怒火。然而消气了之后,却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了。就如此刻,他简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慕大哥,对不起,我……”咏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心道歉,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然而看了她现在的神态,慕秋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却觉得心脏有些莫名的抽动,最后只得背过身去道: “我,我去给师父烧饭了!”他转身就跑走了,简直像是逃跑似的。真是的,知道她是个女人后,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话了。浮云派弟子中少有女子,原谅他这么十几年来都没有过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吧! 慕秋狄走了之后,就剩下司徒咏灵一个人惴惴不安了,她担心的是,白隐前辈会不会因此而赶她下山啊!倘若那样的话,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但是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也必须去面对,她只得简单的梳洗了下,仍旧是换了一身男装,也还是将脸上涂黑,才打算出去见人了。是有思量过这样不妥当的,毕竟女儿身已经暴露,再行此举画蛇添足。但她却不甚乐意在这两人的面前展露真颜,毕竟在天门派內多有不便,且,她那张脸,怕是会惹出麻烦吧! 她心情忐忑的走出门去,依礼是应当先去给白隐前辈道个歉的,毕竟是她有所隐瞒,于是便踱着步子紧张的进入了正厅。 彼时白隐正端坐在厅内,也似乎是在等她,而慕秋狄就恭敬的站在他的身旁,看到咏灵进来了,冷哼了一声后一张臭脸就又摆了起来,撇着嘴唇两眼看天,一副颇不待见她的样子。 司徒咏灵看了他这幅样子就有些想笑,但却兀自忍住了,走上前去对着白隐恭敬的俯身参拜了下道: “前辈,之前对您隐瞒了实情,凌昊自知有愧,但却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前辈大人大量,能够海涵。”咏灵真心不希望他将自己赶下山去,也只得苦心求恳了。 慕秋狄依旧在一旁不屑的冷哼,仿似气还没有消。但是白隐却看了她良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自从知晓她中了幽灵蛊后,白隐的心中就对她多了一丝莫名的恻隐。且好奇之心人人皆有,他倒是有些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女娃究竟是缘何中了此奇毒的,是以眼下也并不着急将她赶下山去了,于是只和蔼的笑着伸手示意她免礼,而后道: “小丫头,你是怕老朽将你赶下山去吗?” 咏灵愣怔一瞬,听出了他话里有深意,便抬眸期待的望向了他。 白隐捋了捋胡须笑了,仿似对她之前的隐瞒毫不在意的道: “既如此,那就不必穿着那件不合身的衣服啦!也不必再往脸上涂来抹去,平白的蒙蔽我老人家啦!”看她天天拿着那些不知名的脂粉将脸上涂暗,身为医者的白隐自然是知晓这可是对皮肤不好的,更何况还要隐瞒的那般辛苦。因为她是中了毒的病人,所以他似乎就对她多了一分的责任。 司徒咏灵一听这话就是让她换回女装了,心底又是感激又是兴奋。前辈这几句话,分明就是让她安心,说明了不会赶她走的意思,于是便惊喜的抬眸对他道: “多谢前辈,咏灵真心感激。”然而说完这话,厅内的三个人都是一愣。咏灵立马意识到自己大喜之下竟然激动的将真名说了出来,不过看白隐愣怔后却又了然的不以为意的笑了,而慕秋狄更是像看怪物一般的盯着她猛瞧,咏灵吐吐舌头脸上一片大红,便只好讪讪地道: “我这就去换衣服了,前辈您先忙。” 见咏灵一阵风似的去了,慕秋狄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大睁着双眼手指着她对白隐道: “师尊,她,她刚才说什么呀?!” 白隐有些无语的斜睨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心下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阿狄,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聪明一点儿呢? 这边厢司徒咏灵很快的就换回了女装,幸好之前在昌平郡逃跑前的那件衣服还带着,否则她的包袱里就真没剩下什么女装了。想来也是的,现在再在白隐和慕秋狄的面前矫饰装扮,显然是有些不尊重人了。她长叹一口气,也只得将脸上的暗色清洗干净,又梳了个简单的女子发髻,抬眸略略端详。只见镜中人虽然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可那倾城绝丽的容颜依然未减分毫的光华,她抿抿唇有些不安,却还是转过了身子往前厅去了。 不知怎的,一换上女装她就仿佛失去了一层保护色,莫名的变得没有安全感起来。但还是一步一步迈向了前厅,如今,她也只祈求白隐前辈和慕秋狄不要责怪于她,也能允准她继续留在山上了。 慕秋狄远远望着门外的人走进来,两眼都发直了,微张的嘴巴再也合不拢,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只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他在这浮云派中也并非没有见过名门勋贵,而司徒咏灵的那身衣着虽算华美但并不张扬,却仍旧衬得她窈窕多姿,美妙婀娜。一头墨发简单挽起,衬的一张白皙的面孔愈发清丽瑰美,摄人心魄。眉眼如画,琼鼻瑶口,再加上略显沉重的神色,简直让慕秋狄都不敢呼吸了,生怕惊动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仙子。 他长这么大以来,真的没见过什么美人的,因此,对于眼前的司徒咏灵,那一瞬简直是要惊为天人了!于是不觉屏住了呼吸,一言也不敢发。 “晚辈见过前辈,这厢有礼了。多日来承蒙前辈和慕大哥的照拂,晚辈深感荣幸,亦感激不尽。之前略有隐瞒,实乃大过,还望二位能够体谅。”司徒咏灵走到近前,对着白隐怯怯的躬身参拜,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婉转诚恳。 白隐望着她,整个身体已经从先前的紧绷过渡到了无力,他的脸孔此刻甚至有些苍白,几乎抬不起手来让她免礼,只能微扯下嘴角略表示意。 像,太像了!眼前的这名少女,竟然跟自己曾经的小女徒,有七八分的相像,尤其是那明媚动人精灵无限的眼波,简直是一模一样!尽管她已经尽量的收敛了身上的气度容光,但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高贵雅致像是天生所具,无人能拂去光芒。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那么像她?就连,就连身上的毒—— 想到此,白隐的眼光明了又暗,在她的脸上盘桓不定起来。这样的失态甚至都惊动了一旁的慕秋狄。在司徒咏灵开口的那一刹那,他终于回过了味儿来,然而却看到师父也在盯着她看,这……这像什么啊?!于是他赶紧开口提醒道: “师尊,师尊?” 白隐经过了慕秋狄的呼唤终于回神,却愣怔了一下继续盯着咏灵开口问道: “你……父母何在?” 司徒咏灵抬头看着他愣怔了一下,却抿了抿唇答: “他们……远在南雪国。”她心下其实很是紧张,怎么前辈会突然问她这种问题?难不成是真的对她的真实身份有所参悟? 白隐眯了眯眸,似是对她的说辞有些不信,虽然也看得出来她是不愿回答,但他却也不愿意放过她,而是继续追问道: “他们……姓甚名谁?” 司徒咏灵一听此问后心中更惊了,垂下了头手心都有些出汗了。倘若自己的真实身份真的被他知晓,那会怎么样?不过眼下前辈既然在问,她又不可能不回答,且一时之间也编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更何况,刚刚才被发现了女扮男装,此刻再说假话,难免太不应该了。于是咬了咬牙想了半天终于打算说出实话,却把头埋的更低后咬唇小声道: “我父亲,是南雪尚书令,司徒竞。我,名叫司徒咏灵。” 此刻白隐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说的实话,可是这实话却让他有些失望了。浑身一下子有些泄气的无力之感,绵软的歪倒在了椅座上,紧抿着唇良久都没有说话。 作为隐世之人,他其实一向不关心各国政事,因此对司徒咏灵所说的这两个名字一时间倒也没什么印象,他的失望反倒是她没有说出他所熟悉的刻在心头的那两个名字。但是,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吗?尽管怀疑他们有可能会改名换姓,但是他心智明睿,自然忖透了司徒咏灵话中的真实性。南雪尚书令司徒竞,这分明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而倘若他那个大徒弟真的改名换姓,也不可能会变成一国的政客,他只会隐姓埋名,也只能如此。 想到此,他的心内莫名的生出了许多伤感,却对司徒咏灵和善的道: “如此,老朽便明白了,你且去吧。” “多谢前辈。”咏灵再次鞠了一躬,却也发觉了白隐面上的伤感,倒很是不解起来。不过既然他没有过多的追问,这对自己来说已经是极好的状态了,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退了下去。 第269章 毒蛊再现(三) 一旁的慕秋狄目送她走出去,却张了张嘴后又闭口不言了,整个人不可思议的安静了起来,乖乖站在一旁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简直跟以往判若两人。白隐的眼角余光拂过他,却有些疲惫地对他道: “阿狄,你也下去吧。” “啊?”慕秋狄显然有些吃惊,师父很少用这种口气说话啊!不过,他从不敢违逆师父,便乖乖福了一福道:“哦,是,师尊。”说罢,他便也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这诺大的前厅內便只余下了白隐一人孤单的靠坐在上首的椅背上,眼神渺远,面色沉痛,浑浑噩噩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诚然,今日司徒咏灵的真容让他陷入了一段回忆,一段伤感的,不忍提起的回忆…… 二十多年前,那是他人生当中最为风光无限的日子。当时白隐正值盛年,一手创立了浮云派,并凭借着精妙的浮云剑法和一身冠绝医术令其扬名天下。他的首徒大弟子诸葛鸣帆,出身东风国第一皇商诸葛家族,自幼承其门下,多年来得其悉心教导,才华与德行都令他骄傲万千。并多番思量着待自己百年之后便将这浮云派掌门之位同自己毕生之绝学尽皆交付与他,可没想到,最终,他却令自己失望了。 当时,白隐还有一名唯一的女徒弟。因为同她出身贵族的父亲乃毕生好友,而此女自幼便体弱多病,需得医术高明者贴身看护,因此白隐才在好友的求恳之下破格收下了她。更是自小将她养在身边,当成了自己半个亲生女儿来看顾教导,不辞艰辛的为其诊疾疗养,渐渐的也将她抚养成人,身上的病气也祛了大半。此女徒家族显贵,原本好友夫妇打算等她及笄之后便要接她回家,可世事难料,也怪他教徒不严。大约也是女孩儿当年太过年轻幼稚,竟在中途受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蛊惑,从而不顾一切的同他私奔,远走他乡,为此更不惜同父母家族反目。因为此事是在他门中发生的,更是令他颜面扫地,无脸再见好友。 而自己的大徒弟,诸葛鸣帆,原本同这女徒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作为长辈也自然看懂了鸣帆的心思,原本思量着等这两个孩子长成之后倒是可以成全了他们,毕竟,论家世相貌,两人也都算是匹配的。却无奈自己那不受教的小女徒中途变心,倒是苦了一直痴情的大徒弟诸葛鸣帆。待得她消失之后,便也心如死灰,毅然决然的不愿意留在这个伤心之地,更不顾多方劝阻的离开了浮云派转而戎马从军,从此再无音讯。 原本他对这两人的行径都是怒其不争失望至极,心灰意冷之下也没有想过今生还能够再见。可是四年之后,两人却突然再次一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十指相扣,悲痛的目光下却是情深意切。彼时,他早已听闻那女徒在当日就已经嫁给了那陌生的男人,而如今,这两人又再次结合,且他为她诊脉的结果,便是她还有了身孕!白隐震惊的看着两人,眸子大睁: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有违伦常!他们,怎可以做下这般的事情?!实在有悖他昔日的教导,有违祖训哪! “你们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还有脸回来?”他说什么也不肯原谅他们,便狠下心来将两人赶了出去,然而自己的大徒弟却倏忽向他跪下,拉着他的手磕头哭求道: “师父,求您,救救师妹吧!她中了毒,无人能解,徒儿求您,我求求您!快救救她!救救她吧!” 其实,白隐已经诊断出了自己的小女徒当时身中旷世奇毒幽灵蛊,却木然的对着两人摇了摇头,不是他心狠,而是这毒,他也根本无解啊!面对着自己受到这般邪恶奸佞的残害的女徒,白隐又于心何忍?可是他却一方面憎恨自己的无能,一方面又可悲的想着这或许就是报应吧!谁让两人……做下了这般无耻的事情呢?!先是一个不顾师长的与人私奔,后面一个又辜负他的期待而消沉离去,可今天却又苟且着一起逃回,身上还怀着一个不知名的孽种,他怎能接受这样的污点?这还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好徒弟吗? “你们欺师背祖,罔顾师训,今后,我白隐再没有你这样的徒儿!我浮云派,也再容不得这般忤逆背德之人!从今日起,我白隐,便将你二人逐出师门,今后,再不许你们踏入这浮云山半步!” 他咬咬牙狠下心来,终于对他们挥袖转身说出了这样一番再也无法挽回的绝情之语,乃至于,自那日两人下山之后,就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的,再也没有人见过了…… 他是他的第一个徒弟,是他的半个儿子,而她是他唯一的女徒,更是半个女儿,两人自小长在他的膝下,被他悉心教导,精心照料。这一儿一女,哪里又能不叫他心疼呢?春去秋来,白驹过隙,时光在指尖流转了一年又一年,自己也逐渐从年富力强的中年变成了白发斑斑的老人。可时日越久,莫名的,思绪流转,记忆盘绕,白隐脑中那两人的形迹愈发的清晰了,而他对那两人的愧悔也越来越深。近些年来他时常迷茫怅惘,甚至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想的不对?是不是不该对他们那般的严厉?毕竟,哪一个孩子没有犯过错误呢?他们曾经都那般年轻,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各自的命数,既然当初他们要走,那就说明他们命中并不属于这里,何必强求?又为何还要埋怨呢?而当时两人遭逢大难,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抹杀了他们最后的希望。甚至连诸葛家族,都对诸葛鸣帆这个儿子引以为耻,断绝关系不愿提及——他们这么多年来不见踪影,是死是活尚不知晓,这难道就是他所乐见的吗? 白隐无数次在梦中梦见鸣帆,他真的很想对他说一句:徒儿,师父原谅你了,你回来吧!师父想你了……可是,如今,却不知道还能对谁说了。 “唉!”白隐又长叹一声。这是悔不当初的滋味吧!自己当日的决定,就是个错误!他不该那样对待两个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徒儿,他应该耐心的听他们解释,他们定然有那些不得已的苦衷…… 第270章 拜师(一) 因为白隐允准了司徒咏灵留下,所以这药童的工作还是得继续的。又因为年节刚过,白隐和慕秋狄师徒俩还有许多的人情回礼要做,所以这几日便不常待在浮云楼了,而是早出晚归的前去谢客,于是多数情况下这诺大的浮云楼內便只余下司徒咏灵一个人了。但她也丝毫不敢怠慢,依旧会专心的完成白隐交代的工作。因为忙碌,白隐也暂时压下了对司徒咏灵的疑惑和问询,反倒是慕秋狄,对咏灵女扮男装的欺骗似乎耿耿于怀,每每见了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冷哼一声,随后就急忙转开了目光,看上去倒像是极不乐意见到她似的,对此咏灵十分无奈,却也找不着机会向他郑重的道歉。 又过了几日,门派中谢客回礼等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三个人就又渐渐恢复了往日按部就班的炼药生活,除了司徒咏灵的装扮和慕秋狄的态度以外,浮云楼內一切恢复如常。就如今日,因为天光正好,白隐便派遣两人上山采药了。冬季蛰伏,许多草药正是采集的好时机。 因为身边并没有带几件女装,再加上上山采药需要打扮轻巧方便行动,司徒咏灵今日仍旧是穿着一身男装跟着慕秋狄出了来,但是脸上并没有再做涂抹,而是一派纯净的素颜,头发也只简单的扎了个马尾,看上去清爽利落,却有些不伦不类,不辨男女。背上背着个药篓子,大眼瞧去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可是慕秋狄也只是趁她不经意间的偷瞧上几眼,却依旧大步向前一言不发,一副不愿意与她多说的样子。 “慕大哥!等等我!”咏灵急忙追上前去,打算叫住他再次向他郑重道歉。她今日终于得空同他一起外出,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毕竟以后两人还要在一起共事,怎么可以一直心里系着疙瘩?可是慕秋狄却似乎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而是洋装没有听到般的,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脚下步子还走的更快了些。 他的速度与灵敏哪里是咏灵能够比得上的?尤其是冬天山路难行,许多地方都还有未化的冰雪,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倒甚至被枯枝乱石擦伤。其实白隐前辈已经嘱咐过让慕秋狄照顾帮扶着她了,可如今他却这个样子,而她为了安全只得小心前行,便逐渐的同他拉开了距离。 咏灵看他的身影越走越远,这下真是有些生气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如此简单的一个女扮男装,就能这般严重的得罪了他吗?这慕秋狄的心眼儿也太小了些吧!就因为这个就憎恨上她了,这都生了好些天的闷气了,连白隐前辈都不追究了,他还一直如此,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想到此,她愤愤的开口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叫道: “慕秋狄,你站住!”眼下山林密集,他再走快些就要完全将她丢下了,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够识路安全的下山,因此只得发飙了。 而走在前面的慕秋狄陡然听到山间传来这样的一声大喊,都几乎有了回音,他完整的姓名一遍一遍的回荡在耳边,尤其那清脆特殊的嗓音,让他顿时心脏一抖,却莫名的停下了脚步,抿了抿唇只得回过头来看向她。 此刻两人一上一下的对望着,司徒咏灵气喘吁吁的,一手叉腰对着他怒目而视。而慕秋狄看到身后少女的容颜,山间头顶的阳光透过密林的缝隙射向她的脸,斑驳刺目的几乎有些看不清晰,但却瞬间令他心间一跳,却想要隐藏般的开口反驳道: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我又没有耳聋!”说罢,他又两手交叉在胸前的背过了脸,仍旧摆出一副不愿意看见他的样子。 司徒咏灵有些无奈的再次抬脚艰难的向他行去,同时一边没好气的道: “唉!慕大哥,你倒是等等我呀!都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没有消气啊?我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啊,你犯得着这般讨厌我吗?今日是前辈嘱咐过的你需要照拂着我的,可你走的那么快,我哪里跟得上啊?!”她一边埋怨一边上前,因为此时慕秋狄已经停住了脚步,两人的距离倒是越来越近了。 “哼!是你走的实在太慢了,都耽误了正事,真是个娘娘腔!我慕秋狄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了!”慕秋狄收到控诉之后却避重就轻的反驳她,但转而又面色大红了起来,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对啊!她本来就是个娘娘腔啊!那—— “呵呵呵,我本来就是个娘娘腔啊!这件事情前辈也是知道的,就因为如此他才嘱咐你要关照我的,可如今你倒好竟给自己找起了理由来推脱,这难道不是违抗师命吗?”咏灵却抓住他的错处不肯放,且又知道他一向是谨遵师命的,因此一边嘲笑一边调侃他。 “你——”慕秋狄看着她如花的笑脸和那一双美目中狡黠的光芒,脸上莫名的竟更加烫红了起来,胸口也有些发胀,突然觉得像是有气也没有地方出一般,只得憋屈的扭转了身子道: “哼!我堂堂七尺男儿,才不屑跟一个女子一般计较,你赶快走吧!”说罢,他又开始迈步前进了,而这一次,他真不是故意走那么快的,却只不过,是不愿意被她看到自己那通红的脸,才想要跟她拉开距离的。 “怎么又——呀啊——”咏灵本想埋怨他又一次的丢下她不管,可脚下却突然被一根结冰的石块绊住,一个打滑身子一个趔趄就往后摔去,大惊之下便喊叫出声。 慕秋狄听到尖叫声后赶忙转过头来,说时迟那时快,他立即旋身往后飞去,一把捞起了她的身子后又足尖点地旋身而起,使轻功将她带往了一处平稳的所在后才放了下来。 两人落地后顿时间面面相觑,却都脸色煞白,心如擂鼓。司徒咏灵是心旌神摇的恐惧,而慕秋狄,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大约是惊慌吧,那一刻,他听得到自己心内的担忧,他竟是那般恐惧她受伤的。 第271章 拜师(二) “慕,慕大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司徒咏灵稳下身子后便放开了他,却心有余悸的开口叹息。方才倘若没有他,自己恐怕就要滚下山来了,到时即便不死也会伤的体无完肤,又怎能不令人恐惧?因此,她看向慕秋狄的眼神,就更多了些感激崇拜了。 然而慕秋狄却被她这种崇拜的眼神给炙烤的脸上再次烫热了起来,放开了她后再次扭转过头道:“还真是个蠢丫头,连走路都不会!几次三番的让我救你,那你以后,可还离得开我吗?哼!”然而说罢这番话,慕秋狄简直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在说些什么呀?这是正常的说法吗?什么叫离不开他呀?他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愚蠢啊?!都是这个臭丫头害的,哼哼,连他的脑子都被她带坏了,才会频频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想到此,慕秋狄是真的不想再看她了,才愤愤的咬咬牙径自往山上行去。 而咏灵也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勾唇笑了笑,便也背好了背篓追随着他的脚步去了。 其实,她看出来了,慕秋狄并不是厌恶她了,也并非不肯原谅她,他大约,是不肯原谅自己没有认出她女儿身的愚蠢,还有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的难堪罢了。慕秋狄,依然是个阳光善良的好人。 而自从有了方才的事件,慕秋狄这下说什么也不敢走的太快了,反之,他还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不知从何处捡来了一根三尺长的光滑树枝,一头握在自己的手中,另一头却递给了身后紧跟着的司徒咏灵,就这么牵着她走,也不回头。虽然面上仍旧是火烧一片,但唇角却微微勾起了笑意。 咏灵被他这么牵着,心头也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不觉唇边亦绽开了浅浅笑纹。 终于来到了半山腰生长草药的所在,两人停了下来,慕秋狄便指引教导着司徒咏灵开始做采摘工作。咏灵很是认真,也并不娇气不怕辛劳,于是不多时,成片的桔梗、柴胡、白术、丹参等草药,一一进了两人的背篓。然而司徒咏灵的一双白嫩的手也被折磨的污浊不堪伤口淋漓,倒是让慕秋狄看的心疼不已,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尽量的指导她做那些简单浅显的挖掘,至于埋得颇深的和困难的,他都一人独揽了。 山林静谧,却偶有鸟鸣,凉飕飕的风夹杂着草叶的熏香袭来,令人一阵瑟缩的同时却又一阵惬意。咏灵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又仰头看看天色,只见阳光刺目,山林苍郁。望着这茫茫盛景,辽阔多姿,她不觉心生感慨,这样静好的时光,也十分让人留恋不是吗?想到此,她转头望向了一旁正在忙碌的慕秋狄。真是多亏了他,还有白隐前辈,自己如今才能安然度日。这些人,都是她应该感激的人,她会一直的记在心里。 司徒咏灵手上的伤口终于渗出了血迹,那艳红的颜色几乎让慕秋狄脸上的心疼都隐藏不住了。他不由分说的跑过去阻止了她继续工作,并开始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袱中找出伤药和绷带来给她包扎。咏灵注视着他认真又凝重的脸,微微一笑开口道: “阿狄,你原谅我了对吗?”她只是想确认一下,他如今再不会生她的气了。而两人当下里几乎算是同僚,年纪也相差不多,总叫他慕大哥也实在是有些生分了,不如就跟随着白隐前辈叫他名字为好,也显得亲近。 但是慕秋狄听到她这句话,正为她包扎的手指倏然一顿,几乎有些轻颤起来。这一句,怎么让他有种骨头酥掉的感觉?他深深的咽了下口水默默缓解自己的紧张,也不敢抬头看她,却洋装浑不在意的道: “我本是不想原谅你的,但看你现在受伤了,又弄的这般狼狈,想来也是老天爷替我惩罚了你,便也就不生气了。你毕竟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我才不会同你一般见识。” “你——”司徒咏灵听了这话后倒是又生气又有些想笑了,这个慕秋狄,还真是不会对她好好的说一句话啊! 两人一直忙碌不停,等到正午的日头渐渐西斜,两只背篓也都满满当当,才算采摘完毕,便整理妥当准备下山了。慕秋狄依然走在前面手里握着那根棍子的一头,后面一头牵着司徒咏灵,两个人一路上偶尔还会逗两句嘴,心中却是轻快愉悦的一同回到了浮云楼。 等吃完了午饭,便是要将那些草药拿出来筛选晾晒了。慕秋狄依然细心的指导着司徒咏灵,而经过了山间的那场对话,两人的心结也算是打开了。虽然慕秋狄不经意间脸上还会露出不自然的羞红,但好在也渐渐接受了司徒咏灵是个女孩儿的事实。于是在挑拣草药这种对自己来说专业性的问题面前,也就不再对她扭捏了。 白隐从门内走到院外,看着两人在一旁有说有笑的背影,眼神却渐渐一阵恍惚,头脑更是瞬间陷入了沉思。 这一幕,多么像曾经的他们啊!自己的大徒弟和小女徒……遥想当年,也是他人生中最为开心的日子,高徒云集,豪气万千,欢声笑语,浮云派声势也如日中天——可惜,可惜啊!这样的日子自那两个徒儿走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可是如今,看到慕秋狄和司徒咏灵,他竟恍惚回到了过去。难道,是自己人老眼花,开始产生了幻觉吗?说来也是啊!自己已年逾古稀,实属高龄,活到这般岁数,虽然该感激上苍,可却也深知,半只脚已经入土,怕是也没剩下多少岁月了。而此刻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难免让他伤怀感慨。 自己生平最为重视的那两个徒弟伤了他的心,也就是在那之后,白隐便不再收徒弟了。可是慕秋狄不同,他其实原本出身于东风高门,却无奈当年慕家大家长因故获罪,惨遭斩首并株连九族,于是一家上下但凡男丁以及直系女子全部赐死,剩下可用的女眷则被贩卖为奴。当时慕秋狄还只是一名不满周岁的婴儿,在其母亲的拼死保护之下才幸免于难,却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难以成活。而他的家族正好同白隐也有些渊源,他便不忍慕家这唯一的血脉也被屠戮,于是就设法将他带上了浮云山。但白隐却并不打算告诉慕秋狄这些深仇大恨,因为这于他并无好处,而是对他编纂了一个穷苦的身世好让他简单明快的长大。索性,慕秋狄也没有让白隐失望,虽然他心智单纯,但却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孩子。且慕秋狄对武学一道颇有造诣,在白隐精心的指点调教之下,愈发精进强悍,一手浮云剑法更是练到出神入化,比之他都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直至今日,整个浮云派都难以找到敌手,更遑论平常的贩夫走卒了。所以,每每慕秋狄一人下山,白隐都是十分放心的。他知道,极少人能伤得了他,且他也并非心狠手辣之辈,即便遇到奸佞之徒,也不忍痛下杀手,而是略施惩戒,以儆效尤。 至于司徒咏灵,这几日白隐也派人略微打探了下她的身份背景,却是不免有些意外和震惊。她居然是被南雪皇帝册封为合芯公主同北月和亲的官家小姐,父兄身份也是不凡。而彼时因为北辰昊昍在北月境内的压制,所以北月玄玑长公主同合芯公主是同一人的消息还没有传便天下,因此白隐并没有打探出更深层的消息,但是单只合芯公主这一层,就已经让他想不通了。这个姑娘,是缘何逃跑了出来呢?难道是不想和亲?但外界不是传说她是自愿的吗?虽然传言不可尽信,但是,既然已经身赴北月,她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呢?还是逃到了他东风国?想想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况且据他所知,找寻她的人除了她在南雪的家人以外,还有北月人,甚至还有他东风国的潇尧王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但是自己徒弟的那件事情已经让他悔之莫及,便愿意去相信别人也会有难言之隐了。所以司徒咏灵如今这么做,怕也是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之事。更何况,她的脸和她身上的毒才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徒弟,那么司徒咏灵到底,同自己的那两个徒儿有没有关系呢? 当日小女徒怀有身孕,算算日子,同司徒咏灵的年岁也大约相合。而白隐当然知晓幽灵蛊是何种邪毒。身中此毒,倘若生下的是男孩儿,那么蛊毒便会自行消失,母子均安;但若产下女儿,那么蛊毒便会转于女儿之身——这样的话,司徒咏灵会不会,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呢?毕竟,她的面貌同自己的小女徒那般的相似。可是他又无法完全的确定,因为司徒咏灵在南雪国的确有父母兄长,且算是出身名门。可他又想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那么上天此时将这司徒咏灵送来他浮云派,恐怕亦是有其深意的,这又作何解释呢?白隐思来想去,恐怕这件事,大约也只有真正找到了他的那两个徒儿,才能有答案了。但是眼下,看到面前的这一对小儿女,听着浮云楼內传来的阵阵欢笑声,他的心中就又有了丝别的安慰和期待了。 第272章 拜师(三) 白隐在院子内驻足良久,随后眯着眸子对着两人的背影笑了笑,却径自离去了。 吃过晚饭之后,白隐竟然将司徒咏灵和慕秋狄两人都叫到了身边,并坐在坐上郑重的对咏灵道: “丫头,你可知晓山下一直有人在找你?” 司徒咏灵听了这话后心内一惊,却是低垂了头不敢言语,但又听白隐接着道: “前来找寻你的有好几拨人,虽然不知晓对方的身份,但老朽怕那些人对你心怀不轨,我浮云派自然全部都挡了回去。” 咏灵听到这里心头更惊,没想到,白隐前辈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却还一直没有声张且帮她隐瞒着。她咬紧下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懂白隐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前辈觉得麻烦想要赶她走了吗?想来也是的,她这么一个害人精,平白扰了一个隐世门派的清净,实在是不应该。虽然心头万分不愿,却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恐怕,必须要下山去了! 白隐看着她的表情,又见一旁的慕秋狄同样是面色凝重,并且总是开口想要说话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了笑接着向咏灵道: “丫头,你不愿意回去吗?而只愿意待在这浮云山上?”他自然要弄清楚咏灵的意图的。 司徒咏灵听了这话,抬目诚挚的道: “咏灵的确不愿意被那些人找到,这其中自有苦衷,却不便多言,还望前辈能够谅解一二。但这些日子以来,咏灵实在感激前辈的照拂,却是不知竟给前辈添了这般多的麻烦。咏灵深感愧疚,却也不敢再给浮云派增添麻烦了,过几日,我会自行下山。”说罢,她屈膝跪了下来,想要感谢白隐这些天以来的照顾。而白隐见此却倏忽伸手,顿时一股力道袭来,阻住了司徒咏灵下跪的身子,咏灵不解的抬头,却见白隐慈爱地道: “丫头,你急什么?老朽没有说要赶你下山去啊!” “啊?师尊,那你是什么意思啊?”这下子,不解的不止是咏灵,连慕秋狄都有些不满了,开口向他师父讨公道,还一脸不忿的样子。他刚刚听他师父那么说就害怕他是要赶咏灵走了,有心求情,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而今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白隐瞥了他一眼,却也没有理会他,只兀自对咏灵道: “倘若想得到我浮云派的庇护,则必须是我门派中人,如此才名正言顺。那么,丫头你可愿意,今后拜到我的门下啊?” 两人听了这话,均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司徒咏灵暗忖:前辈他这是……要让她拜师? “师尊,你不是不再收徒了吗?”慕秋狄心直口快,当下就问出声来。 白隐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心道,我要是心意那般的坚决,当初可连你也不会收的。哼哼,这个小子,真是个没眼色的蠢蛋啊!而当下,他只是一双明睿的眼睛紧盯着司徒咏灵,观察着她的神色。 咏灵眨眨眼睫,当真是没有想到白隐会这么说,可是,他说的是真的吗? “前辈,你真的愿意收下我?”虽然愣愕,但咏灵的神色当中显然有一丝的喜色。这对她来讲,当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喜事啊!虽然自己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学医练剑的心思,可若是能得了白隐前辈这位隐士高人的照拂,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啊!那么眼下不止解决了自己的困境,还心有所依——倘若真的能这样那就太好了! 白隐看出了她面上的喜悦,便也相当满意起来,于是轻捋着白须笑道: “倘若你真心求教,诚意入门,为师自当尽力保护教导与你!” 咏灵听罢大喜,立即跪地道: “前辈,咏灵愿意,希望师父能够收我为徒,咏灵自当虚心受教,谨遵师命,无敢违抗!” “哈哈哈!如此,甚好!”白隐笑着点头,亦是满面开怀。 “师尊,你真的打算收她啊?那这样一来,我就有了一个小师妹了,就有人叫我师兄啦!哈哈!”慕秋狄这时候也想通了这茬,也同样开心了起来,不觉拍手叫好。 白隐同司徒咏灵两人均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同时很有默契的摇了摇头。但白隐却继续开口道: “哈哈!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丫头,你此刻便给为师敬一杯茶来,再磕上三个响头。如此,就算礼成了!” 咏灵听罢也是大喜过望,两眼冒着星星般的光点,屈膝跪伏在地上道: “多谢师父!” 她先是起身按照白隐的指示从一旁的小几上给他斟了一杯茶,然后恭恭敬敬的双手献上给他,待他点头喝完,便接过了茶盏乖觉放下,而后郑重的退后两步垂首道: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罢,便躬身屈膝在地上磕了满满三个响头。 白隐捋着胡须大笑,并拿出浮云派中专用的拜师法杖,在咏灵的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便算是礼成了。到了如今也无需拘着小节,虽然这拜师礼有些太过简单了,不过取其心诚,无论如何,今日他便算认下了这小徒弟了。 之所以这般认真笃定,是因为冥冥之中白隐总感觉到司徒咏灵跟自己的那两个徒儿有些关系,同时也为了帮助咏灵走出当下的困局,也为了孤单的慕秋狄能够有人相伴,便下定了收她为徒的决心,也是想要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失,变相的成全自己那一双苦命的徒儿吧! 司徒咏灵的脸上亦是笑逐颜开,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日的际遇机缘。从此后,她有了一个师父和师兄了,便是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亲人了,她怎能不开心呢? 当晚慕秋狄在床上简直是兴奋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了。他有了一个小师妹了,真好!从今往后,师父的身边不会只有他一个人了,而是有人陪着他了,这真是太好了!他真的好开心好开心,比自己剑术无双打败天下无敌手受到师父的赞扬还要开心。 一宿梦甜,春光在望…… —————————————— 澜辰猫咪:周末愉快o(n_n)o~求支持啦,各位亲~~~有啥想法表达下啦~ 第273章 风雨(一) 此刻的南雪国司徒府,司徒昭远正一脸凝重的听着司徒风的奏报。 “居然没有找到?”他不敢置信的反问,面上更是焦躁非常。 “是啊,公子,潇尧王也派人来信说不见踪影。我们原本等在肃州的人马都已经赶往昌平郡附近搜查了好多天了,却都寻不到小姐的行迹。前几日倒是还有消息传来她曾在平城出现过,可这几天,却如同凭空消失了般,就是北月派出的那一拨人,也没有寻到小姐。”司徒风也是一脸的焦急凝重。 司徒昭远抿唇不语,脑中却在暗暗思量,为什么这么多人找她,却都找不到呢?他还不相信自己的妹妹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了呢?这就定然是有人在帮她,将她藏起来了! “公子,小姐会不会……已经回到北月了呢?”司徒风悄悄的观摩着司徒昭远的神色,却小心试探着问出口。毕竟,司徒咏灵同那北月国君北辰昊昍的事情当初泪珠儿已经告知了他们,从这个层面来讲,最近他们派遣的那些人可都只是在东风国寻找她,那会不会就忽略了小姐已经离开了呢? 司徒昭远听他此问,却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视过去,令司徒风立马一个激灵,埋头再不敢言语了。可司徒昭远却回过头来,唇边勾起了一道冷嘲后眯着眸道: “她不会回去的,一定还在东风国。”他自己的妹妹他当然了解,当日拒绝了自己就是因为这层尴尬的关系,那如今北辰昊昍同她的情况更是糟糕,她又哪里能够毫不在意?更何况,她当初既然答应了东陵晈并跟着他离开了北月皇宫,那就必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再回去?而她在东风走失,显而易见是不愿意回到南雪,回到他的身边,她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自然就还只能留在东风国了。可是,小丫头,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不肯回到我的身边,是想要拿这个来惩罚我、折磨我,这样子你就开心了吗?傻灵儿,就因为要跟我怄气,竟然独自一人的在这乱世飘零,可知我会有多担心?世事险恶,你又如何能保证平安?我真恨不得立即亲自去东风找到你,可却无奈天高地远,而当下里在国内又是诸事缠身,出走不得。想到此,他握了握拳后抬眸向司徒风问道: “可知她在最后出现的地点,还有什么人同行吗?”昭远思量她必然是在什么人的帮衬之下才会消失的,因此才有此问。 司徒风一愣,倒是拍了怕脑袋瞬间清明道: “回来奏报的人说,倒是有见到小姐曾跟一名侠客装扮的人一起出现过。” 司徒昭远一听眯了眯眸,心道这就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了,他立即正色对司徒风道: “那就去查这个人,仔细查查他的身份与所在!”倘若找到了他,恐怕灵儿也就不远了! 司徒风恭敬应是,昭远接着又吩咐道: “另外,再去给潇尧王送信,嘱托他务必帮我找回妹妹!而你,小疯子,明日便也去东风国找寻她吧!” “啊?那公子你呢?”司徒风一听急了,东风国可是远在千里呢!他一直都跟在公子的身边,极少分开过,眼下却要被外派,不禁有些难以接受。 “其他人我不放心,再者,东风皇帝的寿辰就要到了,你且先去帮我开道,过段时日我便会去同你会合。”司徒昭远补充交代。 “什么?”司徒风瞪大了眼睛,原来公子是这个想法啊!他竟然也要去东风国?那就是要亲自去寻小姐了,可是眼下国内的局势也很是纷乱,公子实在不便分神啊!他虽然觉得此举极为不妥,但看到司徒昭远凌厉又坚定的眼神,便压下了满腔的劝慰,微顿了顿,无奈的拱手道: “呃,是,公子。”司徒风不敢违令的领命去了。公子如今在朝堂之上一路走高,随着身份的变化,为人处事也愈发的有威严,并且雷霆干练,他欣慰的同时心中对他却也增添了许多的敬畏,倒是不敢轻易的在他面前散漫无状了。 司徒风退下去之后,卓钦进了来,他朝司徒昭远深鞠一礼后却小心的左顾右盼了下,确定没有旁人在之后才压低声音对他奏报道: “大人,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突患急症,如今正卧病在床,遍寻医者,想是情况不妙。” 司徒昭远听罢眼神微动了下,唇边却勾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冷笑,却不动声色的挑眉道: “是吗?陛下的身体不是一向康健吗?怎么如今却突发恶疾?” 卓钦的眸子亦微闪了闪,却依旧恭敬对他答着: “陛下毕竟已过天命之年,身体染疾也属人之常情。不过……我们却要早作打算了。” 司徒昭远的眸子微眯了眯,也不看他,唇际依然勾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才能探知的冷笑,幽幽开口道: “还用如何打算呢?陛下染疾,自然太子监国,我等只需殚精竭虑的为太子保驾护航,以及铲除他身边作乱的奸佞即可。” 卓钦听罢微微颔首,也自了然的轻笑道:“大人所言极是,我等自然应该如此。” 司徒昭远一笑,便命他告退了。随后他自己却静静的站在书房的窗棂前,默默的盯着窗外的景物发呆。 年节刚过,此刻竟然已有些等不及的蛰伏冬植发出了嫩芽,看来,春日渐近了。而南雪国的天,恐怕也快要变了。但是灵儿,你何时才能回到我的身边呢?可知没有你在的日子,我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的难熬,万般孤独萧索之下,惟有将全部精力转移到这无边纷乱复杂的政事之上。但你可知再如此下去,我怕自己就要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了!其实,你的身世我亦是没有想到,也还无法完全确定。但大约也是因此,才会一直都被你吸引和绑缚住吧!可你,却这般的让我疼痛。但这样的你,究竟是我救赎的希望,还是毁灭的陷阱呢? …… 第274章 风雨(二) ※※※ 此刻的西花国靖熙王府,西林铭綦亦坐在上首,正在同下首的宇文华威商量着什么。 “哼哼,想不到,我还真是小看了司徒昭远,他居然同那东风国的潇尧王都有牵系,暗中也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勾当!” 西林铭綦手中依旧轻摇着折扇,语气和神情却没有如同动作这般的轻松。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司徒咏灵以及北辰昊昍的动向,也自然知晓年前北月皇宫中发生的那一连串令人震惊的变故。而紧接着潇尧王出使北月并秘密劫走了司徒咏灵,他显然也调查的一清二楚。当下里同自己的政治密友却并非只谈论司徒咏灵失踪之事,而是司徒昭远。这显然是他的策动,却可以借助东风国潇尧王的力量,这不得不引起西花朝堂的注意。虽然东风国同他西花国相隔万里,且多年来几乎是秋毫无犯,但在四国的大局之下却不得不防。眼下南雪和西花仍旧是明面上的同盟关系,可西花同邻近的北月却是敌对的局面,而原本东风国同南雪也说不上交好,且明面上也的确如此,两国几乎没有什么相互示好的行为,可是司徒昭远作为一国政权的中心人物,却暗地里和潇尧王有所勾结,这可不算什么小事了。 不过,此刻考虑的太多也没什么必要,毕竟,司徒昭远也只是委托东陵晈干了接他妹妹出来这件无关政局的小事。不过,转念想来,司徒咏灵的身份也实在是令人侧目,居然又成了北月国的玄玑长公主,虽然真假难辨,但这让人贻笑大方的背后,却又有多少的感慨唏嘘?灵儿,你究竟还有多少的秘密呢?真是没有想到,那个原本他在南雪国不经意间遇到的纯澈精灵,背后居然还有这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复杂隐情,真令人摇头扼腕—— “华威,你立即派人去往东风,务必找到司徒咏灵。”西林铭綦收起了折扇,对宇文华威下了命令。 “啊?王爷,东风国山遥路远,我们可怎么找啊?”宇文华威明白西林铭綦对司徒咏灵的心意仍旧没有变,可是她此刻却是在东风国走失的,两国原本就相隔万里,又不知道她会逃往何处,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哼,要知道,此刻想找她的人可不只有本王一个,你只需盯紧那些人,尤其是司徒昭远。自然得见分晓。”西林铭綦重又打开折扇轻摇起来,眼光却是没有看他,而是兀自眯眸冷嘲,语气听起来也是不善。 宇文华威微一愣怔,却随即了然了。既然司徒咏灵已被封为玄玑长公主,且又是潇尧王将她劫走的,那么想来寻找她的人定不会少了,而这么些人的行踪定不会隐秘,也就有迹可循了。他勾起唇角颇有些无奈的盯着自家王爷,禁不住摇头轻笑。想来王爷为了美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居然什么招数都想到了,即便那美人三番五次的拒绝了他,他仍旧一腔赤诚,毫不退缩,可真是痴心至极了。却只可惜,那美人似乎对他无意啊!想到此,他有心调侃他几句,便道: “王爷这般坚定不移,即便找到了她,司徒小姐若是仍旧不肯跟你回来,又该如何呢?” “哼!”西林铭綦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冷哼道: “你懂什么?此刻,才是我的机会来了!哈哈!”说罢,他便兀自扬唇轻笑,眼神也瞬间精芒闪烁,似是极为开怀起来。 “这又怎么说?”宇文华威自然不解。 “哈哈,司徒昭远谋划了那场生辰宴,迫使北辰昊昍同她从此南辕北辙,而念及当时司徒咏灵对北辰昊昍那般坚定的心思,此番又怎能甘心?因此,她定会恨上司徒昭远的,所以才不肯回到南雪,冒险逃出。而北辰昊昍又更不能想了,以至此刻定然心灰意冷。你说,鹬蚌相争,岂不是渔翁得利?”西林铭綦眉目微挑,唇边洋溢着潇洒的笑纹,耐心的向他解释。 宇文华威听了这一番话,简直有些愣怔无语。难道兵法一道,还能用在儿女情事之上啊?!这下自家王爷还真是有些让人叹服了,于是亦摇头轻笑道: “如此,那华威自当领命,只希望司徒小姐的心,还真能如王爷所料般的,心灰意冷,从而转向他人啊!” “哼!你这个小子,还真是目无尊上,赶紧去办吧!快别在我眼前晃荡,平白的惹人厌恶!”西林铭綦瞧他窃笑的样子,不免心生不满,拿折扇愤愤敲打着他,同时驱赶他出去。 “对了王爷,三月间,便是那东风老皇帝的寿辰了,此次遣使,也不知陛下属意谁去?”笑闹过后,宇文华威正正颜色朝他通禀。 西林铭綦听他此说,便止住了动作,略一思量道: “你不说本王倒还忘了,哼哼,这七十大寿,恐怕是要大办一场的。”他的面上浮起淡笑,眼中却流光闪烁。七十整寿,如此之喜,哪怕就是寻常人家,都会大操大办,更遑论强大富庶的东风国君呢? “是啊!这老皇帝也当真是长命,恐怕他那些儿子们都等着急了。”宇文华威的眉毛倒是蹙了起来。这句话,也并不完全是笑闹了。东风皇帝一直惜命,而上苍也似对他极为眷顾,竟是个难得的长寿之人,活到了这把年纪,传言身体还依然康健。更难得的是,他儿女众多,但九个儿子却似乎都没有争位之心,国内政局平静安稳,数年来毫无波澜,因此才使得东风国力强大,发展迅速,令诸国都望尘莫及。 “哼!毕竟是个老不死,那些儿子们又哪里露的是真容?此番寿辰这般劳师动众,怕也是命不久矣欲盖弥彰。这般招摇,可千万别一不小心变成了死期,那就让人啼笑皆非了!”宇文华威的这句话刺激到了西林铭綦,所以才忍不住出言诅咒。东风国那般强盛,再联想到自己的国家,西花本身实力就弱了,朝野上下却仍旧是乌烟瘴气。文相一脉把持朝政,父皇受制懦弱,自己亦不够强大,同西林铭栎斗得你死我活却仍不得先机,这样的朝局,又如何能够发展自身呢? “他若真的死了,恐怕这天下大势还真要大乱了。”宇文华威凝重的道。毕竟东陵弈是个居安求稳之辈,但他的儿子们可就说不好了。年轻必然气盛,难免骄傲自大,野心勃勃之下定然看不得天下如此的平静。而有一个北月的北辰昊昍已经够让他们头疼了,要是再加上一个东风国的上位野心家,那可真是危机重重了。 西林铭綦抿了抿唇,亦不再说话了,显然也是赞同他的顾虑的。无论如何,他西花国眼前的局势,的确不容乐观。如今首要的是必须想办法铲除文相与文贵妃一脉,从而上下归心,才能够发展强大自身。那么今后的四国争战,他西花才有机会抢夺发言权,可是现在,真是令他忧心忡忡啊! …… 第273章 风雨(一) 此刻的南雪国司徒府,司徒昭远正一脸凝重的听着司徒风的奏报。 “居然没有找到?”他不敢置信的反问,面上更是焦躁非常。 “是啊,公子,潇尧王也派人来信说不见踪影。我们原本等在肃州的人马都已经赶往昌平郡附近搜查了好多天了,却都寻不到小姐的行迹。前几日倒是还有消息传来她曾在平城出现过,可这几天,却如同凭空消失了般,就是北月派出的那一拨人,也没有寻到小姐。”司徒风也是一脸的焦急凝重。 司徒昭远抿唇不语,脑中却在暗暗思量,为什么这么多人找她,却都找不到呢?他还不相信自己的妹妹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了呢?这就定然是有人在帮她,将她藏起来了! “公子,小姐会不会……已经回到北月了呢?”司徒风悄悄的观摩着司徒昭远的神色,却小心试探着问出口。毕竟,司徒咏灵同那北月国君北辰昊昍的事情当初泪珠儿已经告知了他们,从这个层面来讲,最近他们派遣的那些人可都只是在东风国寻找她,那会不会就忽略了小姐已经离开了呢? 司徒昭远听他此问,却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视过去,令司徒风立马一个激灵,埋头再不敢言语了。可司徒昭远却回过头来,唇边勾起了一道冷嘲后眯着眸道: “她不会回去的,一定还在东风国。”他自己的妹妹他当然了解,当日拒绝了自己就是因为这层尴尬的关系,那如今北辰昊昍同她的情况更是糟糕,她又哪里能够毫不在意?更何况,她当初既然答应了东陵晈并跟着他离开了北月皇宫,那就必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再回去?而她在东风走失,显而易见是不愿意回到南雪,回到他的身边,她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自然就还只能留在东风国了。可是,小丫头,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不肯回到我的身边,是想要拿这个来惩罚我、折磨我,这样子你就开心了吗?傻灵儿,就因为要跟我怄气,竟然独自一人的在这乱世飘零,可知我会有多担心?世事险恶,你又如何能保证平安?我真恨不得立即亲自去东风找到你,可却无奈天高地远,而当下里在国内又是诸事缠身,出走不得。想到此,他握了握拳后抬眸向司徒风问道: “可知她在最后出现的地点,还有什么人同行吗?”昭远思量她必然是在什么人的帮衬之下才会消失的,因此才有此问。 司徒风一愣,倒是拍了怕脑袋瞬间清明道: “回来奏报的人说,倒是有见到小姐曾跟一名侠客装扮的人一起出现过。” 司徒昭远一听眯了眯眸,心道这就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了,他立即正色对司徒风道: “那就去查这个人,仔细查查他的身份与所在!”倘若找到了他,恐怕灵儿也就不远了! 司徒风恭敬应是,昭远接着又吩咐道: “另外,再去给潇尧王送信,嘱托他务必帮我找回妹妹!而你,小疯子,明日便也去东风国找寻她吧!” “啊?那公子你呢?”司徒风一听急了,东风国可是远在千里呢!他一直都跟在公子的身边,极少分开过,眼下却要被外派,不禁有些难以接受。 “其他人我不放心,再者,东风皇帝的寿辰就要到了,你且先去帮我开道,过段时日我便会去同你会合。”司徒昭远补充交代。 “什么?”司徒风瞪大了眼睛,原来公子是这个想法啊!他竟然也要去东风国?那就是要亲自去寻小姐了,可是眼下国内的局势也很是纷乱,公子实在不便分神啊!他虽然觉得此举极为不妥,但看到司徒昭远凌厉又坚定的眼神,便压下了满腔的劝慰,微顿了顿,无奈的拱手道: “呃,是,公子。”司徒风不敢违令的领命去了。公子如今在朝堂之上一路走高,随着身份的变化,为人处事也愈发的有威严,并且雷霆干练,他欣慰的同时心中对他却也增添了许多的敬畏,倒是不敢轻易的在他面前散漫无状了。 司徒风退下去之后,卓钦进了来,他朝司徒昭远深鞠一礼后却小心的左顾右盼了下,确定没有旁人在之后才压低声音对他奏报道: “大人,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突患急症,如今正卧病在床,遍寻医者,想是情况不妙。” 司徒昭远听罢眼神微动了下,唇边却勾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冷笑,却不动声色的挑眉道: “是吗?陛下的身体不是一向康健吗?怎么如今却突发恶疾?” 卓钦的眸子亦微闪了闪,却依旧恭敬对他答着: “陛下毕竟已过天命之年,身体染疾也属人之常情。不过……我们却要早作打算了。” 司徒昭远的眸子微眯了眯,也不看他,唇际依然勾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才能探知的冷笑,幽幽开口道: “还用如何打算呢?陛下染疾,自然太子监国,我等只需殚精竭虑的为太子保驾护航,以及铲除他身边作乱的奸佞即可。” 卓钦听罢微微颔首,也自了然的轻笑道:“大人所言极是,我等自然应该如此。” 司徒昭远一笑,便命他告退了。随后他自己却静静的站在书房的窗棂前,默默的盯着窗外的景物发呆。 年节刚过,此刻竟然已有些等不及的蛰伏冬植发出了嫩芽,看来,春日渐近了。而南雪国的天,恐怕也快要变了。但是灵儿,你何时才能回到我的身边呢?可知没有你在的日子,我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的难熬,万般孤独萧索之下,惟有将全部精力转移到这无边纷乱复杂的政事之上。但你可知再如此下去,我怕自己就要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了!其实,你的身世我亦是没有想到,也还无法完全确定。但大约也是因此,才会一直都被你吸引和绑缚住吧!可你,却这般的让我疼痛。但这样的你,究竟是我救赎的希望,还是毁灭的陷阱呢? …… 第274章 风雨(二) ※※※ 此刻的西花国靖熙王府,西林铭綦亦坐在上首,正在同下首的宇文华威商量着什么。 “哼哼,想不到,我还真是小看了司徒昭远,他居然同那东风国的潇尧王都有牵系,暗中也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勾当!” 西林铭綦手中依旧轻摇着折扇,语气和神情却没有如同动作这般的轻松。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司徒咏灵以及北辰昊昍的动向,也自然知晓年前北月皇宫中发生的那一连串令人震惊的变故。而紧接着潇尧王出使北月并秘密劫走了司徒咏灵,他显然也调查的一清二楚。当下里同自己的政治密友却并非只谈论司徒咏灵失踪之事,而是司徒昭远。这显然是他的策动,却可以借助东风国潇尧王的力量,这不得不引起西花朝堂的注意。虽然东风国同他西花国相隔万里,且多年来几乎是秋毫无犯,但在四国的大局之下却不得不防。眼下南雪和西花仍旧是明面上的同盟关系,可西花同邻近的北月却是敌对的局面,而原本东风国同南雪也说不上交好,且明面上也的确如此,两国几乎没有什么相互示好的行为,可是司徒昭远作为一国政权的中心人物,却暗地里和潇尧王有所勾结,这可不算什么小事了。 不过,此刻考虑的太多也没什么必要,毕竟,司徒昭远也只是委托东陵晈干了接他妹妹出来这件无关政局的小事。不过,转念想来,司徒咏灵的身份也实在是令人侧目,居然又成了北月国的玄玑长公主,虽然真假难辨,但这让人贻笑大方的背后,却又有多少的感慨唏嘘?灵儿,你究竟还有多少的秘密呢?真是没有想到,那个原本他在南雪国不经意间遇到的纯澈精灵,背后居然还有这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复杂隐情,真令人摇头扼腕—— “华威,你立即派人去往东风,务必找到司徒咏灵。”西林铭綦收起了折扇,对宇文华威下了命令。 “啊?王爷,东风国山遥路远,我们可怎么找啊?”宇文华威明白西林铭綦对司徒咏灵的心意仍旧没有变,可是她此刻却是在东风国走失的,两国原本就相隔万里,又不知道她会逃往何处,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哼,要知道,此刻想找她的人可不只有本王一个,你只需盯紧那些人,尤其是司徒昭远。自然得见分晓。”西林铭綦重又打开折扇轻摇起来,眼光却是没有看他,而是兀自眯眸冷嘲,语气听起来也是不善。 宇文华威微一愣怔,却随即了然了。既然司徒咏灵已被封为玄玑长公主,且又是潇尧王将她劫走的,那么想来寻找她的人定不会少了,而这么些人的行踪定不会隐秘,也就有迹可循了。他勾起唇角颇有些无奈的盯着自家王爷,禁不住摇头轻笑。想来王爷为了美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居然什么招数都想到了,即便那美人三番五次的拒绝了他,他仍旧一腔赤诚,毫不退缩,可真是痴心至极了。却只可惜,那美人似乎对他无意啊!想到此,他有心调侃他几句,便道: “王爷这般坚定不移,即便找到了她,司徒小姐若是仍旧不肯跟你回来,又该如何呢?” “哼!”西林铭綦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冷哼道: “你懂什么?此刻,才是我的机会来了!哈哈!”说罢,他便兀自扬唇轻笑,眼神也瞬间精芒闪烁,似是极为开怀起来。 “这又怎么说?”宇文华威自然不解。 “哈哈,司徒昭远谋划了那场生辰宴,迫使北辰昊昍同她从此南辕北辙,而念及当时司徒咏灵对北辰昊昍那般坚定的心思,此番又怎能甘心?因此,她定会恨上司徒昭远的,所以才不肯回到南雪,冒险逃出。而北辰昊昍又更不能想了,以至此刻定然心灰意冷。你说,鹬蚌相争,岂不是渔翁得利?”西林铭綦眉目微挑,唇边洋溢着潇洒的笑纹,耐心的向他解释。 宇文华威听了这一番话,简直有些愣怔无语。难道兵法一道,还能用在儿女情事之上啊?!这下自家王爷还真是有些让人叹服了,于是亦摇头轻笑道: “如此,那华威自当领命,只希望司徒小姐的心,还真能如王爷所料般的,心灰意冷,从而转向他人啊!” “哼!你这个小子,还真是目无尊上,赶紧去办吧!快别在我眼前晃荡,平白的惹人厌恶!”西林铭綦瞧他窃笑的样子,不免心生不满,拿折扇愤愤敲打着他,同时驱赶他出去。 “对了王爷,三月间,便是那东风老皇帝的寿辰了,此次遣使,也不知陛下属意谁去?”笑闹过后,宇文华威正正颜色朝他通禀。 西林铭綦听他此说,便止住了动作,略一思量道: “你不说本王倒还忘了,哼哼,这七十大寿,恐怕是要大办一场的。”他的面上浮起淡笑,眼中却流光闪烁。七十整寿,如此之喜,哪怕就是寻常人家,都会大操大办,更遑论强大富庶的东风国君呢? “是啊!这老皇帝也当真是长命,恐怕他那些儿子们都等着急了。”宇文华威的眉毛倒是蹙了起来。这句话,也并不完全是笑闹了。东风皇帝一直惜命,而上苍也似对他极为眷顾,竟是个难得的长寿之人,活到了这把年纪,传言身体还依然康健。更难得的是,他儿女众多,但九个儿子却似乎都没有争位之心,国内政局平静安稳,数年来毫无波澜,因此才使得东风国力强大,发展迅速,令诸国都望尘莫及。 “哼!毕竟是个老不死,那些儿子们又哪里露的是真容?此番寿辰这般劳师动众,怕也是命不久矣欲盖弥彰。这般招摇,可千万别一不小心变成了死期,那就让人啼笑皆非了!”宇文华威的这句话刺激到了西林铭綦,所以才忍不住出言诅咒。东风国那般强盛,再联想到自己的国家,西花本身实力就弱了,朝野上下却仍旧是乌烟瘴气。文相一脉把持朝政,父皇受制懦弱,自己亦不够强大,同西林铭栎斗得你死我活却仍不得先机,这样的朝局,又如何能够发展自身呢? “他若真的死了,恐怕这天下大势还真要大乱了。”宇文华威凝重的道。毕竟东陵弈是个居安求稳之辈,但他的儿子们可就说不好了。年轻必然气盛,难免骄傲自大,野心勃勃之下定然看不得天下如此的平静。而有一个北月的北辰昊昍已经够让他们头疼了,要是再加上一个东风国的上位野心家,那可真是危机重重了。 西林铭綦抿了抿唇,亦不再说话了,显然也是赞同他的顾虑的。无论如何,他西花国眼前的局势,的确不容乐观。如今首要的是必须想办法铲除文相与文贵妃一脉,从而上下归心,才能够发展强大自身。那么今后的四国争战,他西花才有机会抢夺发言权,可是现在,真是令他忧心忡忡啊! …… 第275章 进京(一) 浮云派历来以剑术和药毒之术见长,所以门下弟子皆需习练此道,即使司徒咏灵算是半路出家,这弟子也不能白当。因此,在白隐收下她的第二天,便安排慕秋狄教她剑术了。虽然不求武艺精进,剑法无双,但用来强身健体或者御敌自保也是必要的。而咏灵因为有之前在北月时小太子北辰戎煜教给她的剑术功底在,倒是也练的不算太勉强。但即使如此,她的动作和进度还是整天被慕秋狄笑话,为此她可是伤透了心。拿她跟他这个第一剑客相比,那定然是天上地下相隔甚远的,也亏得他认不清楚事实! 而对于药毒一道,咏灵倒是饶有兴趣,也许是跟自己深受其害有关,她用心尽力,整日里跟随着师尊炼药攻毒,倒是长进飞快,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切脉问诊之功了。 转眼已至二月末,山中生活依然清净如常,虽然司徒咏灵知道找她的人依旧没有断过,却都是被师父派人给挡了回去,她才能有这般的清净。对此她也很是感激,不过既然已成为了浮云派的弟子,也就甘之如饴了。 可是白隐这几日却接到了一封信,他握着这封信面色凝重。那是自己的一位故交病重的消息,而他同此人情意深厚,听到这样的消息难免郁结伤感。 “师尊,出了什么事吗?”慕秋狄忍不住问道。他和司徒咏灵看着白隐的神色,脸上亦明显透出了担忧。 白隐略微抬了抬眼,目光却没有落在慕秋狄的身上,而是在咏灵的身上飘忽一瞬,却终归化作一声叹息,向两人摆了摆手,不愿多言。 下午时分,又有代理掌门魏光派人来浮云楼禀报情况了,说潇尧王东陵晈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几乎很是笃定司徒咏灵就在浮云山上,一定要派人上来搜寻,而浮云派自然不肯,于是潇尧王便拿出了皇帝赐给自己的令牌,开始用王权向他们施压并言辞交涉了。 白隐听罢冷哼一声愤愤的想着,最近来找寻司徒咏灵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显然浮云派已经被盯上了。这些人也真是有办法啊!竟然当真查到了这里。恐怕是因为之前自己的那个蠢徒弟慕秋狄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们顺藤摸瓜才找到了这里。如此一来,情况倒有些棘手了。浮云派一向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因此结下梁子倒是不妙。他抬眼看了看门外正在练剑的那两个人,心内却产生了一些联想。眼下的困境还是需要想办法解决的,不如,干脆就先将他们支开,再一一解决山下那些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也好让他们知晓我浮云派的厉害! 第二天,白隐就将慕秋狄和司徒咏灵两人叫到了跟前,对他们吩咐道: “为师有一位故人,如今卧病在床。此人同为师相交匪浅,他此番病重,为师理应前去探望。可无奈门中事务繁杂,再加上为师如今已显老迈,想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是以便欲派遣你二人前去,替他送些药石补品,以聊表心意,你们可愿意啊?” “师尊,这有何难?徒儿自当领命。”慕秋狄一听下山便满脸的喜色。如今因为司徒咏灵的事情,他自己也被外面那些人盯上了,因此也极少下山去了,这两个月来都闷坏了,是以简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一旁的司徒咏灵虽然也拱手垂头声称不敢违令,但心下却有些疑惑。原本两个月来都不准他们下山的师父,如今却又一反常态,他此举定然是有什么深意吧!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迫使他不得已而为之,不过身为徒儿便要谨遵师命,她也没想着去过多的盘问。 “如此甚好,明日你二人便下山去吧!切记要乔装打扮一番,莫要被山下的人发现,惹出事端才好。”白隐继续交代。 “不知师尊让我们拜访探望的是何人?”咏灵开口询问。师尊本就是隐世高人,那么他的故交想必亦是位有名望之辈,而事先问问清楚,毕竟更为稳妥。 白隐望着她微一眯眸,却幽幽的道: “他乃……淮南王东陵禄。” 司徒咏灵听罢一愣,却不期然的对上了白隐深邃的眼光,便惶惶垂下了头不再言语,心间却开始掀起了波澜。 “师尊,那他现在身在何处啊?”慕秋狄倒是无甚诧异,反正师尊认识的名门望族多了去了,他早已习惯,当下里就只关心两人的任务该如何完成了。 “数日后便是陛下的寿辰了,他此刻怕是早已入京了。因此,你们便到京城的淮南王府别院寻他就好。”白隐捋着胡须告知两人。淮南王的封地原本是在南阳郡的,可是因为皇帝的七十大寿将至,作为宗室皇亲又是重臣的他肯定会提前进京为皇帝贺寿,因此,现在去玄风城找他定然是不会错的。 想想自己的这位好友,也是个可怜之人。而白隐此次之所以派遣咏灵过去,一则是为了让她避开潇尧王的搜山行动;二则,淮南王的身体愈发不好,他想着倘若他看到了司徒咏灵,大约会好受一些吧!这也算是有个安慰。况且,他已经写信嘱咐了淮南王请其暂时庇护咏灵,而倘若咏灵有了他的庇护,那么就算是东陵晈,也不敢轻易去找他王叔的麻烦了。东陵晈毕竟是东风国内唯一正大光明寻找司徒咏灵的一批人,浮云派也不好随意得罪,但倘若解决了他,那么其余人等浮云派自然是不屑一顾的。 “啊?那我们此次是要入京啊!”慕秋狄听罢一脸的兴奋。东风国都城玄风城其实距离浮云镇并不远,不过两三天的路程,但是他却极少去往京城玄风,而此次是奉命下山,他毕竟少年心性,自然兴奋无比。 然而司徒咏灵却并没有他那般的兴奋,而是疑虑重重,满腹心事。但却依旧谨遵师命,同慕秋狄一道早早下去准备了,打算明日一早就带着药材礼品以及书信等物下山去。 第二日一早,慕秋狄和司徒咏灵两人果然按照原定计划出发了,并乔装打扮,咏灵依旧是穿了一身的男装,脸上也涂抹一番,腰间配着长剑,一副少年侠客的样子,才躲过了山下东陵晈的人马的巡查,开始往京都玄风城进发。 接连赶了两天的路,第三天因为要进京拜见贵人,所以骑马多有不便,两人便改换了马车。 马车行驶在玄风城的官道上,在外面赶车的慕秋狄倒是一脸的兴奋,可是车厢内的司徒咏灵却完全无心观赏这四国第一大城邦的繁华盛景,而是心内烦乱,很是不安。 眼见着淮南王府别院就要到了,她却愈发纠结起来。 淮南王东陵禄,如今已年近六十,他不仅是当今东风皇帝的亲弟弟,更是南襄公主的亲生父亲。而师尊此番让她前来送礼并面见他,是有何深意呢?临行前看师尊的眼神那般的深邃,显然是有意为之而不是无心所致,难不成,是师尊知道了什么吗?他揣测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否查到了她被封为北月玄玑长公主的事实?倘若师尊真的接受了自己这一层的身份,那么淮南王就算得上是自己的外祖父了。是因此才命她前去探望的吗?又或许真实情况比这个还要复杂,也许是师尊在这个层面之上又有了另外的推论——但不管怎样,不管有什么样的可能性,她都不愿意面对。即便知道淮南王如今身体抱恙已然病重,她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胡乱的攀亲戚。姑且就认为她是冷血无情好了,南襄公主一事本来就是她不愿提及的痛处,就是因此才害得她不得不离开北辰昊昍而远走他乡。如今却又被师父有意无意间的把她往那个方向牵引,这岂不就是坐实了她同南襄公主的关系了吗?她根本不想承认!也不会相信的!想到这里,她掀开车帘对外面的慕秋狄道: “阿狄,我身体有些不适,待会儿,你就自己去淮南王府送东西吧,我便不过去了,在城内找个客栈歇息片刻等你,可好?”她可不愿意同淮南王见面,而师尊也不算明着吩咐她必须同他相见,因此这么做也不算是违抗师命吧! “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慕秋狄听罢扭过头来,一脸的担忧,难怪方才跟她讲话她都没有听到般的毫无回音,原来是身体不适啊!师父嘱托过让他好好照顾她的,她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可全都是自己的责任,因此慕秋狄十分在意。 “额,是肚子……有点儿疼,休息下便好了,所以阿狄,待会儿你就自己去吧,不用管我。”咏灵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却无奈慕秋狄过分关心了,便连忙敷衍。 “额,不如我为你诊脉看看,先把你医好了再去送东西也不迟。”在慕秋狄的心目中咏灵可是放在第一位的,因此不愿妥协。他将马车赶到了一旁空旷处停下,便钻进了车厢想要查看咏灵的情况。 咏灵愣愕一瞬,心道竟然忘了眼前的慕秋狄就算是半个大夫了,她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好了,可怎么骗过他啊? “我,师兄,那个,是那个……不必看了,是女孩儿家的……小毛病。”咏灵咬牙,却偏过头来,躲着他的视线,也躲着他伸过来的手,神色扭捏脸上又有些羞赧的说道。 第276章 进京(二) 慕秋狄愣住了,虽然他的医术学了个半瓶水,可是基本的医理他还是懂的。此刻见咏灵这般的神态,脸颊上还有些羞红,他自然想到会是什么了。便止住了动作同时也住了口,脸上霎时也羞窘的一塌糊涂,于是连忙退回到了马车外,声音亦仓皇的道: “如此,那,师妹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待会儿就到城内找个客栈。”可是这下子该怎么办呢?倘若是因为女孩子的生理问题而肚子疼,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啊!看样子她的确不能同他一起去送东西了。虽然慕秋狄也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客栈里,但是,他也不可能陪着她等过几天之后再去送东西,如此就耽搁了行程了。因此,也只得同意了她的说法,到了城内找了家客栈安排她住下,便打算自己去送了。 不过,临走之前慕秋狄还是贴心的为咏灵配了几服调经的药,并且一脸大红的端在她的面前,嘱咐她喝下,并交代自己待会就自行去淮南王府走一趟了。 咏灵笑笑朝他点头: “阿狄,谢谢,真是辛苦你了。你早去早回,我先在这里等着你。” 她每次认真说出来的话总是能让他感到温暖,就如同蜜蜂采了花秘落在心头般的,甜丝丝的。慕秋狄背过了身子暗暗一笑,便为她关上了房门去了。 “那你一定要小心一些,在这里也注意安全,切勿跑远了。”他还是不放心,又扭过头来交代,收到咏灵的首肯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了。 …… 此刻目送慕秋狄走出去的,隐藏在暗处的还有一拨人。只见一名手下对着那头目说道: “呵呵,这下好了,那个妖女落单了!本来有那人在我们便很难下手,如今倒好了,她自己支开了帮手,那就休怪我等无情了!” 头目双目一眯,唇角勾笑,暗自称是,便摆手下令了。 …… 司徒咏灵正在客栈房间内闭目养神,却突然闻到一股异香传来。因为毕竟在浮云派待了那么些时日,对药毒之流颇为敏锐,便立即警觉出不对劲来,于是屏住呼吸,赶紧披上了衣服,拿上灵凰剑便开门走了出去。 方才那香味很显然是迷香,看来,这个客栈已经被人盯上了!真是倒霉,前脚慕秋狄才刚走,那伙人就追过来了,动作还真不是一般的快!这下她倒是真好奇师父为何会派他们下山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跟慕秋狄一道去淮南王府呢!如今自己落单了,她可没信心能对付那些杀手。但眼下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只得另寻计策。 她先是走出了客栈,往人多的地方行去,打算甩开身后那些人的追踪。 这时候才算是首次见识到了这座玄风城的繁华,当真不愧为四国第一大城邦。尤其是此刻东风皇帝即将做寿,街道上张灯结彩,红绸翻飞,热闹非凡,简直比过年还要喜庆。 这条路正是城内的主街,而这些时日因为东风皇帝的寿辰,各国以及各地的使者亲贵们纷纷赶往京城献送贺礼,所以经常是人来马往,络绎不绝。此刻,人群中也不断的传来吵嚷之声: “快瞧瞧,那是西花国的使臣队伍,领头的一人好威风啊!” “快看,南雪国的送礼车队也到了!” “听说,北月国的使臣这次也来了,我们东风国的面子可真是大啊!” 今日恐怕是各国使臣齐聚的日子,咏灵听着这些人云亦云,顿时觉得心内惶惶。抬目瞧着路中央的各色人马,还有围拢在身边的人群,暗道竟然大街上也不是个安全的所在,真是不幸!抬目间,居然真的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骇的她心头一惊,连忙转过了身子,逆着人群想要落荒而逃。 心如擂鼓,敲打不停,震骇万千。假如自己没有看错的话,那么,莫不是……他真的来了吧!想到此,她咬牙,再也不敢停下,脚步飞快的就往人迹稀少的地方行去。 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他发现,不能被他发现!于是也顾不得跑去了哪里,总之就是离城区越远越好,离那群人越远越好! 终于身边的人开始少起来了,显然是已经离开了主城区,但咏灵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从头顶就扫下一阵劲风。她跟随着师父和慕秋狄两人学习了两个月的功夫自然不是盖的,说时迟那时快,她立即抽出长剑,就向上挥了出去,果然听见了刀剑鸣响,真的有人偷袭而来!于是一瞬间,转目四顾就发现身边多出来了十几名黑衣人,她暗道不好,大约是隐藏在客栈的那几名歹徒,如今也跟上来了!而没有慕秋狄在一旁相护,她一人应战,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这下糟糕了! 那些人互相对了下眼色,显然也知道了她的窘境,便不再废话,在头目一声令下之后便对她挥刀相向,打算即刻解决了她。 咏灵倏然眸子一凛,却突然扬手对着那群人撒出一道白色粉末,而她自己却顷刻屏住呼吸,趁着那些人瞬间大乱,她便借机逃跑,飞速狂奔而去。 那是一种气味刺鼻的粉末,吸入之后便会身体发痒并浑身乏力,也多亏了这几个月对药毒的研究,这些小把戏她倒是可以随身携带着。不过,那群人毕竟人多势众,有眼色的也已经在瞬间屏住了呼吸,因此也没有几个人中招,而头目等另外几人反应过来,便开始命人去追。咏灵毕竟是个小女子,速度哪里够快?不多时就被追上了,那几个人从空中飞掠而下,瞬间就将剑芒扫向了她。 咏灵挥剑相向,同对方拼杀起来,然而还没对上两下子就被一股力道给震退了几步。对方的武艺高强,绝非她可以匹敌的。想到此,她心急如焚,一边后退一边应对接下来的剑光,却又被一下子掀翻在地,紧接着一道寒芒扫过,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大胆狂徒,找死!”一声有些耳熟的大喝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刹那的尖叫与血光,咏灵睁开眼睛一瞧,立即傻愣住了,竟是方才将剑挥向她的那人,如今已经脑袋搬家,样子颇为骇人,那鲜血溅了她满身。紧接着,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场中突发的状况,便被一阵劲风带起。竟是有一人迅速席卷了她的身子,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腰肢后旋身飞起将她带离了场中,并且在一处空旷处停下。来不及看向身后场中传来的成片刀剑争鸣以及杀伐之声,咏灵的眼前便只剩下了那一张熟悉的脸庞,以及他满目的担忧和惊喜。 第277章 齐聚东风(一) “小丫头,你怎样了?有没有伤到?”司徒昭远惊慌的声音传来,即使她化妆成了这个样子,他仍旧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她,因为那双篆刻在心底的眸子,他至死都不会忘记。所以才急匆匆的追过来,幸好及时赶至,否则,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而咏灵看到他的一刹那,眼里居然有一股胀热,想哭的冲动。多日未见,他仍旧是她记忆中的哥哥,那个一直守护她,照顾她的哥哥。真的想抱住他大哭一场,可却又突然想起了这一切的缘由。她默默的看着他,眼神中是一片复杂。生辰宴之上的那些事,终究是恨不起来的吧,但是却无法原谅,毕竟,他伤的她那么深啊!于是狠心的扭转头,并且推开了他。抿紧了唇,大踏步的向前想要离开。尽管知道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却也是不知道该拿何种表情去面对他。 “灵儿!”昭远果然立即就抓住了她,并且伸过去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口气温软的道: “果真在生我的气吗?” 咏灵听他此说只想冷笑,却也不愿意同他讲话,只这么僵持着,挣了挣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司徒昭远当然不会放开她,甚至开始低笑着哄她道: “好啦,别生气啦,你都离开我这么多天,也算是惩罚我了。”他笑容温润,眼睛里都是喜悦,说着更作势想要抱住她,司徒咏灵哪里看不出他的意图,便狠下心来猛然举剑隔开了他的手,迫他退开了好几步。然而看到他愣怔的神情,她又觉得有些不忍,却也不愿再上前了,而是转过了身子,一副不想跟他讲话的样子。 她的这个举动让昭远果然是有些受伤的,不过不待他继续做什么,就有一名手下跑过来对他道: “大人,已全部拿下,该如何处理?”竟然是方才刺杀咏灵的那些人,如今已经被司徒昭远带来的人全部解决了,手下前来请示他该怎么善后。 “留下一两个活口(河蟹)交给潇尧王吧,剩下的,格杀勿论!”他轻声的对手下交代,容色狠厉。 司徒咏灵虽然离得较远,却听到了这句话,她转过头来,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的脸,却见他面上的狠辣几乎一闪而过。咏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闭口不言。埋怨他太过心狠手辣吗?那些人对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救她,如今还能多说什么?想到此,她顿了顿,又待往前走去。 “站住!你去哪儿?”昭远果然又追了上来,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臂。方才她拿剑挡开他的那个动作有些伤了他的感情,是以当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无影了。 咏灵仍旧是不愿意看他,也不理他,而是兀自在思索着什么。然而见她无动于衷,终究是司徒昭远先软了下来,又对她陪起了笑脸道: “别闹了,好吗?跟我回家吧!” 司徒咏灵知道他此番前来很大的目的就是要带她回家,而如今再说什么反驳的话也无济于事,便张了张嘴,踌躇良久后才道: “我有东西落在了客栈,要先回去取出来。” 昭远微一眯眸,有些迟疑地道:“我叫人去取出来便可,你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他一边说,一边离得她更近些,似是想要看清楚她脸上的神色。 咏灵有些不适的别过了头道: “别人不知道放在哪里,你就陪我去取吧!”她知道昭远是绝不可能再放她一个人回去了,因此只得退而求其次。 司徒昭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道:“好,我们现在就去取。”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他也不愿意得罪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手下们找来了一辆马车,司徒昭远便带着司徒咏灵坐在了车内,就命人往先前所住的客栈行去了。 车厢内,司徒咏灵仍旧是将脑袋别向一边,一副不愿意同他说话的样子。司徒昭远很是无奈,一直在注视着她的侧脸轻笑。虽然如今那张脸上被涂抹的黑黝黝的,他仍旧是觉得可爱。且一只手一直握着她的手,无论她怎么挣都挣不开。 “灵儿,别生气了好吗?”昭远又开始对她说好话请求原谅了。 “哥哥错了,你原谅我好吗?今后,我会好好的补偿你的。” 咏灵依旧不为所动,昭远却将她拉离得更近了一些道: “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吗?你都不知道心疼一下我吗?”他将她的手拉向胸口,迫她感受自己的心跳。 司徒咏灵察觉到他的心跳声,自己的心脏也猛地跳了一下,不禁抬眼看他,果然看清他瞳眸中满溢的情意,她的胸中突然涌起惊涛骇浪,再也不能平静。 是啊,他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也就是因为那些情意,才迫使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这究竟是怎样的孽缘啊?!而如今,师尊也要她来见淮南王,这一切都这般纷乱,简直让人情何以堪?!上苍,你让我承受的,也未免太多了! 想到此,有一丝委屈袭上心头,眼眶立时胀热了,豆大的泪珠开始滚落下来,打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几乎烫热了昭远的手。 “灵儿,不哭。”他胡乱的为她擦着泪,心疼的将她揽在怀中,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脊,就如同在哄一个小孩子。 司徒咏灵在他怀中泣不成声,却也并没有推开他。尽管告诉自己要恨他,可是却有些恨不起来,他的怀抱依然这样温暖,他依然对自己这般的相护,似乎一切都没有变,他仍旧是那个陪伴着自己成长了十五年的哥哥! 她不知道这眼泪到底是为谁而流,似乎有他在,她就总想要流泪;她的脆弱无依,似乎只有在他的面前,才能安全的尽情表露。 司徒昭远心疼的为她抿去眼泪,尽管亦为她的泪水而伤感,但此刻她却在自己的怀中,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内早已喜不自禁了,多年以来的夙愿几乎就要成真了!而今,再也没有人挡在两人的面前,他马上就要带她回到南雪,再也不让她离开他了! 但是咏灵心里却存了另外的心思,她可从来没想着要同他一起回家,之所以对他说要回客栈取东西,便是她估摸着时间慕秋狄也该从淮南王府送东西回来了,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回客栈找她的,而倘若有慕秋狄在,他便多了一线逃脱的希望。 她心有旁骛,倒是忽略了司徒昭远接下来的动作,他正在轻轻的吻在她的额头上,又拿嘴唇轻轻的碰触她的鼻尖、脸颊、唇角,直至咏灵意识到了脸上的温热,立即如临大敌般的推开了他。虽然昭远很是受伤,但想到她就在身边,自己想要的一切不久后就能够实现,便也不在意眼前这一些些的拒绝了,而是回给了她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意。也恰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人禀报说,客栈到了。 慕秋狄果然早就回到客栈了。因为他时刻惦记着咏灵身体不舒服,所以比先前预计的还要提前就回来了,可却发现她没有在客栈的房间里,他立即惊出了一头冷汗,正待出去寻找她,便在楼上看到了楼下门口正和一群人一同进来的司徒咏灵。他立即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为首的一人拉着她的手一起上楼的身影,他的心脏几乎霎时一阵揪紧。而见跟在他身后的司徒咏灵也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前面那男人又是一副俊逸翩然的姿态,他的脸色几乎是有些苍白,原本想要冲上去质问和大骂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定定的注视着楼下那两个人影,不知不觉间握紧的双拳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司徒昭远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咏灵,因此就算是去客栈房间取东西也是牵着她的手上楼的,对此咏灵很是无奈,却也拒绝不了他。但是在抬头的一刹那,她却看到了楼上回廊间正在注视着她的慕秋狄,心间顿时一喜,便也朝他投去了暗示的目光。 然而此刻的慕秋狄哪里收得到她的暗示?他可是只顾得上自己心间那莫名的的失落与愤怒了! 两人终于来到了楼上,这时候慕秋狄正是站在房间门口,并且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司徒咏灵趁机甩开司徒昭远的手跑了过去,迅速的躲到了慕秋狄的身后。 昭远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的瞪大了眼睛,正待开口询问,却注意到眼前的少年一身黑衣,却显得干练非常,肤色虽然有些黝黑,但却是眼光灼灼,英姿飒爽。他眯着眸子紧盯了他几眼,又看到自己的妹妹紧紧的躲在他的背后,于是瞬间了然两人熟识的关系,暗道她身边的苍蝇也未免太多了!脸上不悦间,正待走过去将她拉回来,却被慕秋狄瞬间举剑隔开了脚步。 “阿狄,快想办法带我走!”此刻,司徒咏灵躲在慕秋狄的身后对他轻声道,并且拿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第277章 齐聚东风(一) “小丫头,你怎样了?有没有伤到?”司徒昭远惊慌的声音传来,即使她化妆成了这个样子,他仍旧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她,因为那双篆刻在心底的眸子,他至死都不会忘记。所以才急匆匆的追过来,幸好及时赶至,否则,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而咏灵看到他的一刹那,眼里居然有一股胀热,想哭的冲动。多日未见,他仍旧是她记忆中的哥哥,那个一直守护她,照顾她的哥哥。真的想抱住他大哭一场,可却又突然想起了这一切的缘由。她默默的看着他,眼神中是一片复杂。生辰宴之上的那些事,终究是恨不起来的吧,但是却无法原谅,毕竟,他伤的她那么深啊!于是狠心的扭转头,并且推开了他。抿紧了唇,大踏步的向前想要离开。尽管知道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却也是不知道该拿何种表情去面对他。 “灵儿!”昭远果然立即就抓住了她,并且伸过去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口气温软的道: “果真在生我的气吗?” 咏灵听他此说只想冷笑,却也不愿意同他讲话,只这么僵持着,挣了挣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司徒昭远当然不会放开她,甚至开始低笑着哄她道: “好啦,别生气啦,你都离开我这么多天,也算是惩罚我了。”他笑容温润,眼睛里都是喜悦,说着更作势想要抱住她,司徒咏灵哪里看不出他的意图,便狠下心来猛然举剑隔开了他的手,迫他退开了好几步。然而看到他愣怔的神情,她又觉得有些不忍,却也不愿再上前了,而是转过了身子,一副不想跟他讲话的样子。 她的这个举动让昭远果然是有些受伤的,不过不待他继续做什么,就有一名手下跑过来对他道: “大人,已全部拿下,该如何处理?”竟然是方才刺杀咏灵的那些人,如今已经被司徒昭远带来的人全部解决了,手下前来请示他该怎么善后。 “留下一两个活口(河蟹)交给潇尧王吧,剩下的,格杀勿论!”他轻声的对手下交代,容色狠厉。 司徒咏灵虽然离得较远,却听到了这句话,她转过头来,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的脸,却见他面上的狠辣几乎一闪而过。咏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闭口不言。埋怨他太过心狠手辣吗?那些人对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救她,如今还能多说什么?想到此,她顿了顿,又待往前走去。 “站住!你去哪儿?”昭远果然又追了上来,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臂。方才她拿剑挡开他的那个动作有些伤了他的感情,是以当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无影了。 咏灵仍旧是不愿意看他,也不理他,而是兀自在思索着什么。然而见她无动于衷,终究是司徒昭远先软了下来,又对她陪起了笑脸道: “别闹了,好吗?跟我回家吧!” 司徒咏灵知道他此番前来很大的目的就是要带她回家,而如今再说什么反驳的话也无济于事,便张了张嘴,踌躇良久后才道: “我有东西落在了客栈,要先回去取出来。” 昭远微一眯眸,有些迟疑地道:“我叫人去取出来便可,你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他一边说,一边离得她更近些,似是想要看清楚她脸上的神色。 咏灵有些不适的别过了头道: “别人不知道放在哪里,你就陪我去取吧!”她知道昭远是绝不可能再放她一个人回去了,因此只得退而求其次。 司徒昭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道:“好,我们现在就去取。”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他也不愿意得罪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手下们找来了一辆马车,司徒昭远便带着司徒咏灵坐在了车内,就命人往先前所住的客栈行去了。 车厢内,司徒咏灵仍旧是将脑袋别向一边,一副不愿意同他说话的样子。司徒昭远很是无奈,一直在注视着她的侧脸轻笑。虽然如今那张脸上被涂抹的黑黝黝的,他仍旧是觉得可爱。且一只手一直握着她的手,无论她怎么挣都挣不开。 “灵儿,别生气了好吗?”昭远又开始对她说好话请求原谅了。 “哥哥错了,你原谅我好吗?今后,我会好好的补偿你的。” 咏灵依旧不为所动,昭远却将她拉离得更近了一些道: “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吗?你都不知道心疼一下我吗?”他将她的手拉向胸口,迫她感受自己的心跳。 司徒咏灵察觉到他的心跳声,自己的心脏也猛地跳了一下,不禁抬眼看他,果然看清他瞳眸中满溢的情意,她的胸中突然涌起惊涛骇浪,再也不能平静。 是啊,他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也就是因为那些情意,才迫使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这究竟是怎样的孽缘啊?!而如今,师尊也要她来见淮南王,这一切都这般纷乱,简直让人情何以堪?!上苍,你让我承受的,也未免太多了! 想到此,有一丝委屈袭上心头,眼眶立时胀热了,豆大的泪珠开始滚落下来,打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几乎烫热了昭远的手。 “灵儿,不哭。”他胡乱的为她擦着泪,心疼的将她揽在怀中,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脊,就如同在哄一个小孩子。 司徒咏灵在他怀中泣不成声,却也并没有推开他。尽管告诉自己要恨他,可是却有些恨不起来,他的怀抱依然这样温暖,他依然对自己这般的相护,似乎一切都没有变,他仍旧是那个陪伴着自己成长了十五年的哥哥! 她不知道这眼泪到底是为谁而流,似乎有他在,她就总想要流泪;她的脆弱无依,似乎只有在他的面前,才能安全的尽情表露。 司徒昭远心疼的为她抿去眼泪,尽管亦为她的泪水而伤感,但此刻她却在自己的怀中,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内早已喜不自禁了,多年以来的夙愿几乎就要成真了!而今,再也没有人挡在两人的面前,他马上就要带她回到南雪,再也不让她离开他了! 但是咏灵心里却存了另外的心思,她可从来没想着要同他一起回家,之所以对他说要回客栈取东西,便是她估摸着时间慕秋狄也该从淮南王府送东西回来了,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回客栈找她的,而倘若有慕秋狄在,他便多了一线逃脱的希望。 她心有旁骛,倒是忽略了司徒昭远接下来的动作,他正在轻轻的吻在她的额头上,又拿嘴唇轻轻的碰触她的鼻尖、脸颊、唇角,直至咏灵意识到了脸上的温热,立即如临大敌般的推开了他。虽然昭远很是受伤,但想到她就在身边,自己想要的一切不久后就能够实现,便也不在意眼前这一些些的拒绝了,而是回给了她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意。也恰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人禀报说,客栈到了。 慕秋狄果然早就回到客栈了。因为他时刻惦记着咏灵身体不舒服,所以比先前预计的还要提前就回来了,可却发现她没有在客栈的房间里,他立即惊出了一头冷汗,正待出去寻找她,便在楼上看到了楼下门口正和一群人一同进来的司徒咏灵。他立即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为首的一人拉着她的手一起上楼的身影,他的心脏几乎霎时一阵揪紧。而见跟在他身后的司徒咏灵也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前面那男人又是一副俊逸翩然的姿态,他的脸色几乎是有些苍白,原本想要冲上去质问和大骂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定定的注视着楼下那两个人影,不知不觉间握紧的双拳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司徒昭远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咏灵,因此就算是去客栈房间取东西也是牵着她的手上楼的,对此咏灵很是无奈,却也拒绝不了他。但是在抬头的一刹那,她却看到了楼上回廊间正在注视着她的慕秋狄,心间顿时一喜,便也朝他投去了暗示的目光。 然而此刻的慕秋狄哪里收得到她的暗示?他可是只顾得上自己心间那莫名的的失落与愤怒了! 两人终于来到了楼上,这时候慕秋狄正是站在房间门口,并且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司徒咏灵趁机甩开司徒昭远的手跑了过去,迅速的躲到了慕秋狄的身后。 昭远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的瞪大了眼睛,正待开口询问,却注意到眼前的少年一身黑衣,却显得干练非常,肤色虽然有些黝黑,但却是眼光灼灼,英姿飒爽。他眯着眸子紧盯了他几眼,又看到自己的妹妹紧紧的躲在他的背后,于是瞬间了然两人熟识的关系,暗道她身边的苍蝇也未免太多了!脸上不悦间,正待走过去将她拉回来,却被慕秋狄瞬间举剑隔开了脚步。 “阿狄,快想办法带我走!”此刻,司徒咏灵躲在慕秋狄的身后对他轻声道,并且拿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第278章 齐聚东风(二) 慕秋狄本来心里就有火气,听她这么说,眸珠转动了两下,不由分说立即抽出长剑,大手一挥,集结了周身全部的气力与功力,倏然一把劈向了司徒昭远面前的栏杆,顿时间二楼的栏杆碎裂开来,断开了一截并往一楼掉了下去,整排栏杆瞬间被他劈开了一道口子。他却一刻不停的又连劈数剑,招招都是对准司徒昭远。司徒昭远愣怔之间只顾躲闪,却忘记了出手招架,堪堪被他从栏杆上的那道缺口给逼了下去,他身子一个趔趄,便从二楼直接跌向了一楼。 “哥哥!”咏灵大惊,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忍不住开口唤他,再怎么恨他,她也看不得他有危险啊!因此就想冲过去抓住他,然而却被慕秋狄拦住了脚步,沉声对她道: “你还想不想走了?!” 司徒咏灵愣怔片刻,这时候司徒昭远也已回过了神,在坠落的过程中及时的施展轻功,翻了个跟头后便稳稳的落在了一楼的地面。而咏灵见他没事,松了口气终于回神对慕秋狄道:“走!” 慕秋狄收到口令,便伸臂箍紧她的腰肢,三两步退回到房间里,而后一掌劈开了窗户后便带着她从窗边跃了出去,两人落地后他又赶紧拉着咏灵急速的往人群中飞奔而去。 这时候司徒昭远带来的人已经有一部分追到了楼上,看到两人跳窗而逃便指示着剩下的人等去追,而昭远也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咬牙怒喝一句:“该死的!灵儿,你竟然骗我!”便也马不停蹄的追了出去。可是他们从前门出来,追到后门窗下,又哪里还能看得到两人的影子?他愤恨的拔剑乱挥一通,便对身后众人道: “给我搜!去禀报潇尧王,告知他封锁全城,全力缉捕!”他咬牙切齿,眸中全是不敢置信。方才的那人武艺高强,轻功卓著,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司徒咏灵为何一定要回来取东西了。可是,即便这样,灵儿,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吗?但是你又为什么一定要逃?甚至还同别的男人一道?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太伤我的心了! …… 这边厢慕秋狄拉着司徒咏灵拼命逃窜,跑了不多时咏灵的力气就已经用光了。两人躲在一处窄巷里呼哧呼哧直喘气。 “阿狄,我,我跑不动了!”咏灵一脸颓然的蹲在了地上,累的满头大汗,气息不稳。 “你真是没用,他们就要追过来了!”慕秋狄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即便他功夫再好,也抵不过人多势众,更何况,他看方才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功夫也是不弱的。所以眼下仍旧是不安全的,当然还得逃,逃得越远越好!他一边说一边瞧着四周,果然看到巷子口有一群兵士样的人正在巡逻。 “不好,快藏起来!”说着,慕秋狄就揽住司徒咏灵的腰肢跃入了旁边的一处院子里,也幸好这个院子不像有人在住的样子,要不然这样擅闯别人家,恐怕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了。不过他们方才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前面巡逻的人,此刻听着墙外的声音判断那些人应该是正在往这边过来。两个人蹲在墙跟下大气也不敢出,而墙外成队的官兵也已集结了过来。 “头儿,我方才看到他们正是在这边,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呢?”有一名士兵的声音传来。 两个人屏气敛息的专心听着,司徒咏灵的脑中却在飞速的思考,这些兵士显然是潇尧王派来的,没想到他竟然帮哥哥到这种地步,那么现在肯定是全城戒严了,他们可如何能逃得出去啊?!她拿眼神无奈的望望慕秋狄,也对他传递出了麻烦的信号。 “那就严密把守这条巷子,挨家挨户的给我搜!一只麻雀也不准飞出去!”显然是那群士兵的头目发话了。 “属下遵命!”紧接着就听到错乱的脚步声和刀剑衣料等的摩擦声,咏灵的脸色也更显得焦虑紧张了。 “灵儿,干脆我去引开他们,你先走!”慕秋狄突然正色道。他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毕竟外面有那么多人,他也不可能大开杀戒,因为一旦打起来肯定会引来更多的人,倒不如自己出去引开他们先让咏灵逃走得了。 “啊?那怎么行?”司徒咏灵一听就出声反对。 “他们反正也不是来找我的,就算抓到了我也不会怎么样的。”听方才咏灵对那人的称呼,竟然是她的哥哥吗?可是那样的表情,实在是很怪异,不过眼下当然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但显然那人的目的只是司徒咏灵,因此慕秋狄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更何况,他们也抓不住我的。”慕秋狄挤了挤眼睛对她露出一抹傲娇的笑容,继续交代道: “你待会儿就从后门悄悄的溜出去,随后我们就在城门处的茶肆会合,然后再一起回浮云山,怎么样?”他好似突然间变得聪明了起来,竟然想出了这个办法。 咏灵听他说的也算有道理,便有些踟蹰了,正待开口再说些什么,慕秋狄却突然一笑抢先道: “要不,我们俩,干脆就再换一下衣服?”貌似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了啊!却只不过,上次是被钱财逼迫的,而这次,他可是心甘情愿的,不收钱呢! 咏灵抬目瞪着他,随后就噗嗤笑出声来,显然是两人都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却见慕秋狄亦是红着脸笑了,但下一秒竟真的低下头来开始解自己的外衫。 “你还真换啊?!”司徒咏灵瞧着他的动作不由咋舌,他还真是说一不二,本以为只是在开玩笑呢! “当然了!废话少说,他们马上就搜过来了,你快点儿!”慕秋狄没好气的催促着。 司徒咏灵抿抿唇咽了下口水,心道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她不乐意被哥哥找到!于是也别扭的解下了自己的外衫。 这下子慕秋狄也顾不得关注她那扭捏的动作了,而是一把拉过她的衣服披在了身上,同时也将自己的衣服顺手扔给了她,胡乱的穿上之后,便拍了怕她的肩膀道: “记住,灵儿,逃出之后就到城门口的茶肆等我!”说罢,他就倏忽一下飞身到了墙头上,朝那群人张望了一眼,而后一跃便跳了下去。 第279章 齐聚东风(三) “记住,灵儿,逃出之后就到城门口的茶肆等我!”说罢,他就倏忽一下飞身到了墙头上,朝那群人张望了一眼,而后一跃便跳了下去。 虽然开春了,但天气依旧寒冷,所以穿的衣衫本来就宽大,且司徒咏灵本身穿的就是男装,因此套在慕秋狄的身上也还算勉强,虽然不太合身,便远远的做障眼法也算可行的。而那群士兵见突然有个人跳了出来,当然奋起直追。又见那人身姿灵巧,速度极快,穿的衣服也颇为熟悉,自然更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一窝蜂的便全都冲过去追他了。 余下的司徒咏灵,也瞬间打点好了自己,猫着身子向后门行去,打算趁机开溜。 这边厢的司徒昭远其实早已听到奏报来到了这条小巷附近,同时他也看到了有一人逃窜出去,身上穿的正是咏灵之前的衣服。这倒是让他愣怔了一瞬,不过片刻后就眯起了眸子,嘴角勾起了一道冰冷的弧度,也不阻止那群人追出去,甚至还鼓动自己身边的侍卫们也上前去追了。他想方才的那名少年武艺非凡,恐怕这么些人仍旧不是敌手。但他自己却不紧不慢的没有上前,而是独自一人跳入了方才那人逃离的小院儿中,并堂而皇之的往后门走去。 司徒咏灵刚走出后门没多久,唇角还不待咧开一丝笑容,就觉得后颈突然一紧,背后的衣服被人一把给提了起来,被迫止住了脚步。 “你还要逃到哪里?”一声大喝传来,她被往后拉拽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她惊慌失措的扭头望过去,正看见司徒昭远横眉怒目的一张脸。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吃惊的简直要晕过去。 “我再不会被你骗了!你这个坏丫头!”司徒昭远咬牙切齿,仍旧是保持着揪住她颈后衣衫的动作,口气也是冰冷愤恨,看来是真被她方才的骗局给气的不轻。 “跟我回去!瞧瞧你,穿成什么样子?!”他就真的如同教训自家小妹般的,拎着她毫不客气的就往前拖拽。她还敢穿别的男人的衣服?还敢作弄他?真是岂有此理?! “我不要回去,你放开我!快放开!”咏灵开始不顾形象的对他拳打脚踢起来,司徒昭远腾出一只手来制住她的两手,却也是被她弄的烦不胜烦。 “乖灵儿,听话,这么多人看着呢!”虽然后门的这条路还算僻静,但依然有一两个路人对他们的行为指指点点。而昭远看到这种情况,不觉面上燥热,只得好言的哄劝她。 “你住口!走开!我不跟你回去,快放开我!”咏灵不依不饶,依旧对他拳脚相向,胡乱挣扎。她知道这下子他有了防备,她要逃肯定就更困难了,因此更加不遗余力的反抗。 “灵儿,快住手!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司徒咏灵毕竟在浮云山上练了几个月的功夫,因此当下里可比之前小绵羊的姿态难缠多了。让昭远简直有些无计可施,又不能对她用强,因此只得拿出哥哥的架势威胁她。谁知咏灵不管不顾,依然想要挣脱他。他真是怒不可遏了,一把抱起再一次的将她抛甩在了肩上,打算就这么扛着回去。 “呀啊!你快放开我!做什么?赶快放我下来啊!”竟然又来这套!司徒咏灵满脸愤怒的羞红,同时头朝下的用手捶打着他的后背,双腿亦在不老实的挣扎着。 这下子昭远也顾不得旁人的侧目与指指点点了,就这么铁了心的扛着她,大踏步的往前行去。 正要迈出小巷,却突然间从头顶窜出几个蒙面人来,二话不说就上前开打。司徒昭远眸子一惊,便连忙腾出一只手来招架。可无奈司徒咏灵还被他扛在肩上,无论如何也太过受制,而那些人约有十来个,个个招式狠厉,他不得已只得先将咏灵放下,并护在身后,自己挡在她面前全力迎敌。 “慢着!你们是些什么人?!”昭远一边对阵一边喝问,这里可是东风国,他不记得在这里也有仇敌。而莫名其妙的被袭击,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但是那些人却并不回答他,只是一味地朝他攻袭过来,丝毫不留余地。 而司徒咏灵虽然也对当下的情形很是不解,思索着难不成这群人是北月皇后派来的吗?方才不是被哥哥歼灭了吗?眼下这可是东风国都的中心城区,他们这样行事也未免太大胆了!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便又被人一把提了起来,只见是为首的那名蒙面人暂时放弃了进攻司徒昭远,转而一把抓过了她,随后蒙面之上暴露出来的眸子眯了一眯,似乎带上了邪气的笑意,便揽着她提气飞起,迅速的往别处逃离而去。 “灵儿!”司徒昭远见势大惊,心道原来对方的目的竟然是她!但这群人又是什么来头?今日还有完没完了?这东风都城内竟然允许出现这么多的歹徒,这可是在皇帝寿宴期间,潇尧王奉皇命守卫京都,他这是怎么管的啊?他简直有些炸毛了,却无奈那头目虽然将咏灵掳走了,可是他那一群手下却是将他团团围住,全力拼杀开来,显然是为了阻止他前去营救。 真是糟糕透顶,因为他也想将方才帮助咏灵的那名少年剑客抓到手,所以便没有阻止那些兵士和自己的护卫们,反倒现在落了单,被乘人之危了!他怒上心头,抽出长剑拼尽全力在包围圈內斩开了一道缺口,随后便提气飞掠而去——他必须要追回妹妹! 而此刻被人劫掠的司徒咏灵正一脸惊魂甫定的望着那扣住自己的蒙面人,他在带着她飞窜了片刻之后才终于停了下来,两人到了一处隐秘的所在,那人就伸手解开了自己蒙面的黑巾,露出了本来面目,并看着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西林大哥?!”司徒咏灵的嗓音简直拔高了八度,指着他不知该有什么表情了。眼前那笑靥如花的美男子,不正是西花靖熙王西林铭綦吗?!他难不成也来给东风皇帝贺寿吗?而且现在还从哥哥的手中劫持了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280章 齐聚东风(四) “哈哈,灵儿,好久不见,你可有想我啊?”西林铭綦握住她的手满脸的笑意,眸子內也是充满惊喜。他一直派人尾随着司徒昭远,没想到这招儿还真是管用,今日的确就找到了司徒咏灵,而方才正好是司徒昭远一人落单,这样的好机会他又怎能不把握住?于是便将咏灵给抢了过来。 “竟然是你啊西林大哥?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啊?!”咏灵甩开他的手,当下里却没有他那般的好心情,而是觉得头脑一片混乱,完全理不清晰。本来情况就已经够复杂的了,他怎么也要来掺上一脚啊?! “哼哼,我可不是来凑热闹,我可是真心要找你的。况且,你方才不是求救来着吗?你不是也不想跟司徒昭远回去吗?”西林铭綦双手交叉在胸前对她反驳,言下之意是,我顺从你的意愿救了你,相当于挽救你于水火之中,你自然应该要感谢我啊! “我——”咏灵简直有些无语,却无奈的再开口道: “好吧好吧,如此说来,你就好人做到底,送我到城门口吧!”她双手叉腰对他提出了要求。 “去城门口做什么?”西林铭綦有些诧异的问,同时继续道: “灵儿,我还要在这玄风城內待上几天,你就先跟我回到驿馆,我保证你哥哥找不到你,几天之后我就带你回西花。”他此次是作为使臣来给东风皇帝贺寿的,自然要等到寿辰结束之后才能回去。 “什么跟什么呀?!我才不要跟你去什么西花!”咏灵简直是解释无力了,这些人的脑子都是有问题的吧,为什么他们总是想随意决定自己的去处呢?她有自己的意愿的好吗?! “哼哼!那你还能去哪儿啊?更何况,我既然已经找到了你,便不会再让你在这世间随意飘荡了。”西林铭綦的眸子冷了冷,语气却异常的坚定。在他看来,咏灵如今也无处可去了,而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在他国飘零算怎么回事?不止说不过去还危险重重,所以,跟他一起回西花才是唯一的出路,也是人间正途啊! 咏灵简直无语,瞪大了眸珠愣怔片刻,便决定不再理他了,而是自顾自的扭头就走。可西林铭綦见状又哪里肯放她离开?当然是三两步便追了上去,不过不待他向她喝问,便察觉到身后有了动静,他扭头一看,脸色一变,立即上前抓住她的手道: “快走,司徒昭远追过来了!”于是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快速的往前飞奔开来。 司徒咏灵回头望过去,见果然是哥哥追上来了,于是也不多说,便任由他拉着狂奔了起来。的确,比起被司徒昭远追上,她还是宁愿先跟着西林铭綦。 “站住!灵儿,你回来!”司徒昭远在两人的身后大喊,而这时候西林铭綦的那些手下们也跑在他的后面急追,而在另外的方向,潇尧王派来的那些人和昭远的几个贴身护卫也察觉到了动静追了过来,场面顿时颇为混乱壮观。 “西林大哥,我们,我们要往哪里跑啊?”咏灵渐渐的体力不支,禁不住的就向身边的人征求意见了。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他定然追不上的!”西林铭綦拉着她脚下不停,目不斜视,但唇角却勾起了一道自信的弧度。 玄风城内有一口碧泊湖,就在离此地不远处。如今正是春日,游湖者众,两人此刻就是往那湖边跑去。不多时,果然见到了湖光水色,岸边还正好停泊着几艘游船,周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可是两人突然冲了过去,倒是在人群中造成了不小的混乱,而紧接着身后又有好几队人的追踪,那场面就更加混乱了,瞬间就听到人群中发出了尖叫之声。大家分明没弄清楚发生了何事,却看到有官兵以及刺客模样的人跑过来,当然会受到惊吓了。而西林铭綦却丝毫不为所动,拉着咏灵就要跳到最近的一艘船上。这船,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也有人站在船头上招呼。可是司徒咏灵当下却产生了犹豫,这条水路,也不知道是通往何处。既然是西林铭綦早已经准备好的,那就定然会去到一个隐秘的所在,她在踌躇着究竟要不要跟他登船。 “灵儿,站住,快回来!”身后又传来司徒昭远的喝喊声,两人回头望去,只见昭远带着众官兵以及侍卫们就在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并且越来越近了。 “还犹豫什么?快上船啊!他就要追过来了!”西林铭綦开始催促咏灵,并且推了她一把。 “灵儿,别跟他走,别听他的,你快回来!”这时候司徒昭远显然已经认出了她的身边是西林铭綦,而方才的那批黑衣蒙面人也自然是西林铭綦搞的鬼。当下联想到这口碧泊湖的对岸接通了运河,此一去航程可就远了!而眼下又是顺风,他可不敢保证能够追的上!因此急不可耐的对着咏灵吆喝劝阻。 司徒咏灵望望他,又回头望望那湖面,咬咬牙便做出了选择,转过头来纵身一跃便跳上了那艘船,而西林铭綦也随后登上。船夫得到他的授意立即起锚开动,不多时便划出了好远。这时候船舱里也已经走出来几名侍卫纷纷围拢在了两人的身边,西林铭綦站在船头,开始扬起笑脸看向了此刻已到达岸边的司徒昭远,并对他挑眉炫耀了起来。 船桨滑动,水波重重,风帆扬起,很快的就同岸边拉开了距离。 这时候司徒昭远同身后的军士们都追了过来,纷纷站在岸上望着那艘越来越远的船只,相顾无语。不知是谁大胆的开口问道: “大人,如今该怎么办?”现在再去弄条船肯定也追不上了,他们当然不知道该当如何。 司徒昭远沉默不语,双眼却几近喷火的盯着湖面船上那两人的身影,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西林铭綦,你一定会后悔今天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你绝对会为此而付出代价的! 他暗暗发誓,却转过了身子对那些兵士道:“先去回禀潇尧王吧!” 西林铭綦此次肯定也是来参加皇帝寿宴的,那么他就必然会再次出现。虽然作为使臣他不便对他做出什么不轨之举,但也有的是方法让他说出咏灵的所在,所以今日,只得先作罢了!不过灵儿,你是当真要跟着他走吗?这简直是不合情理,看来,你是无论跟谁都不愿意跟我回去了! …… 这边厢,司徒咏灵察觉这艘船果然是西林铭綦早已备下的,不但速度极快,且船上各式物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十几名护卫连带着婢女们,她暗道看来是将行程都计划好了。但自己,当真要听从他的计划吗? “灵儿,你为何那般的表情啊?如今逃脱了你哥哥,你不感到高兴吗?再来,就算是欣赏这湖光春景,也总该笑一笑吧!你瞧,多美呀!”西林铭綦走到她身侧,看着她一脸的沉闷,便想要逗乐她。 咏灵别过了头去,没有接话,似是无心同他笑闹。 “那,你总要关心下我要去哪里吧?难不成,如此的相信我,就不怕,我会把你给卖了吗?嘿嘿!”西林铭綦依旧一脸痞气,开始笑嘻嘻的玩笑恐吓她。 咏灵这次却回给了他一丝笑,却是有些轻蔑和冷然,倒是令他有些不解,怎么这个笑容,好像颇有深意啊! “灵儿,你莫不是,还想着什么别的吧?!”西林铭綦有些不确定的问她。 “我没想什么,那你就说说吧!你打算把我送到哪里啊?”司徒咏灵几乎有些不以为意的问他道。 西林铭綦张了张嘴,然而看到她这副表情,却有些不想说了。 他原本计划着经运河,沿水路南下,便会来到一座虞凰城,而那里有他的一处秘密别院,他就打算将咏灵藏匿在那里几日,等寿宴结束后就同她会合而后一道返回西花国。但看她现在如此的淡然,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就总觉得这小丫头心里藏着什么事情,他就莫名的有了许多的不安。 司徒咏灵其实倒是听说过这口碧泊湖的,它的对岸连接着京广大运河,这也是东风国的一大惊世创举。此运河连通南北水道,实在是东风国内极为重要的水路了。而连接运河的湖口处,是天然的港湾,自然停泊着许多的船只,也是停顿补给和物品中转之处,自然人员杂乱,关卡众多。而那里,便是她的机会所在了! 很快的,天色暗了下来,西林铭綦贴心的唤侍女们送上来了一些点心和茶水等供咏灵享用。咏灵也不推脱,很随意的吃下了几块,又喝下了几盏茶,便算是把自己给喂饱了。如今,她可是必须要保持充足的体力呀! 终于,船开到了湖口的码头处,便停了下来接受进入运河段的查验。在这里查验过后,其实西林铭綦也是需要下船的,毕竟,他还得赶回城内准备参加皇帝的寿宴,因此,便打算跟咏灵简单的话别了。而司徒咏灵也很是配合,并没有露出什么反对的表情,而是也对他说了些保重等你云云,西林铭綦便放心的下船换了另一艘小船,就打算折回去了。而这艘大船上被他留下了大半的侍卫和几名侍女来照顾咏灵,他于是对着咏灵摆摆手,便命令开船了。 第281章 齐聚东风(五) 而这边厢,司徒咏灵所在的这艘大船也很快的通过了查验,打算改道运河南下。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趁着众人不注意,一个闪身便跃下了船舷,整个人跳入了湖中。这时候仅有一名端着茶盏的婢女看到了这一幕,她立即出声尖叫开来,甚至吓得手上的托盘都扔了。而那些侍卫们听到喊声,巡视了一圈也自然发现咏灵不见了,大惊之下看到那婢女正用手指着湖面,他们便往湖面瞧去,却哪里还有司徒咏灵的身影?! “姑娘她,真的跳下去了!方才,我,我亲眼看到的!”那婢女惊慌失措的解释,尽管众侍卫们都不敢置信,可是如今司徒咏灵的确在船上消失不见了,也就只能相信她所说的了。于是领头的侍卫便开始命令停船,让众人往水下去寻找了。但是,湖面茫茫,平静无波,哪里还能见到人的影子啊?! 而这边厢走出去不远的西林铭綦意外的回头,也发现了那艘大船上的不妥。他见船已抛锚,上面却人声嘈杂,像是乱成了一团,侍卫和婢女们影影绰绰来来回回的不知在忙些什么,便知事情不妙了,于是立即叫人调头,重又往那艘船开了过去。 …… 这边厢临近湖岸的船只停泊处,在两只船身夹缝的浅水中,此刻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湿漉漉的头颅来,那正是司徒咏灵!她一下子浮出了水面,大力的吸了几口气,同时拿手抹干自己头上脸上的水花,便咧嘴笑了。 “西林大哥,你并不知道,我会水性吧!嘿嘿!”她暗自道一声,便悄悄的摸索着那一排船只,不声不响的游到了一个不显眼的拐角处,才悄悄爬上了岸。 咏灵其实是会水性的,这也是小时候昭远教的。所以,她才敢轻易的跟着西林铭綦上船来,就打算等到了湖口码头嘈杂之处下水,而后浑水摸鱼,隐藏行迹借机逃走呢! 上了岸之后,虽然身上湿漉漉的又冷又难过,可想想也总比被西林铭綦带往西花国强吧!因此,她便强忍着不适并借着夜色快步的往前行去。她要去找慕秋狄,她知道他一定不会被抓住的,因此他定然是早早的就在城门口等着她了。而如今,她只需要找到一匹马来,趁着夜色赶往城门口同他会合就好。 毕竟是湖口码头,自然有贩马的商人,于是不多时,咏灵便顺遂心意的买到了一匹马。这也多亏了身上那湿漉漉的慕秋狄的衣服。他这个守财奴,定然是随身携带着钱财的,而且将银两都放在了衣服內特意绣上的贴身的口袋中,这个口袋可是扎口型的,所以无论你怎么跑跳钱物都不会掉落下来,也亏得他这般贪财之人才能够想得到吧!咏灵一边笑,一边策马在夜色中狂奔。不过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城门口。到了那间茶肆,果然就看到慕秋狄正神色慌张的在等着她! 她在外面朝他招招手,两人便对上了视线,慕秋狄就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弄的这般狼狈啊?你浑身都湿透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他一眼看到她便冲了过去,眼睛里原本满是惊喜,可看清她的样子后又换成了浓重的担忧。他可是在这里等了她大半天了,却不想她竟然变成了这副落汤鸡的样子。如今天气还是很冷的,他赶紧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手忙脚乱的给她披上。而咏灵似乎这会儿才感觉到冷,也是瞬间牙齿打战了起来,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了。 慕秋狄看她这样,心疼的不得了,当下里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便靠过去用双臂紧紧环抱住了她的肩膀,想要借此来为她取暖。 “师兄,我们赶快走吧!”咏灵却不愿意过多的浪费时间,就打算同慕秋狄赶紧出城回到浮云镇去。 而听了这话,慕秋狄却望着她面有难色地道: “可是,我们如今,恐怕也走不了了。” “啊?为什么?”咏灵自然不解。 慕秋狄回头望望远方城门处,叹了一口气道: “那里都被潇尧王的人马把守着呢!今日似乎查的特别严,我们如今这幅样子,免不了要被他们盘问的,倘若因此惊动了他们,就更不妙了。” 咏灵愣了愣,也自无语了。她早该想到的,今日跟随着哥哥前来抓她的那些人,便是潇尧王的手下。而得了哥哥的授意,他们肯定会全城戒严,这城门处,必然更是如此。这么说来,今日恐怕还走不成了。但是再耽搁下去,西林铭綦和司徒昭远都有可能追过来,这可怎么办呀?! 两人正踌躇无措间,居然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人,待得警觉之时,他们已经近在跟前了。慕秋狄立即浑身戒备的将司徒咏灵挡在了身后,不过,他乍一抬头看到面前为首一人的脸,便大惊道:“是你啊?” “慕公子,我家王爷让老奴来送你们一程。”为首的那人开口说话了,并且对着慕秋狄拱一拱手,样子似乎颇为恭敬。 这倒是让司徒咏灵很是不解,她见面前的几个人都衣着不凡,为首的这位更是品貌肃重,虽然已过中年,却看上去颇有威严的样子。于是就悄悄拉扯了下慕秋狄的衣襟,想要他告知缘由。 慕秋狄便回过头来小声的对她道:“是淮南王府的人。” 此人是淮南王府的管家,他今日前去送东西便是他来接见的,因此自然认得。 司徒咏灵愣怔了片刻,便听慕秋狄对那管家道:“如此,那就有劳王爷了。” 他此刻跟咏灵想的是一样的,淮南王这下子还真是雪中送炭,眼见着他们出城困难了,而此刻倘若借由淮南王府的身份,倒是有可能让东陵晈这个潇尧王退让几分的。因此,也就不推脱了。 咏灵亦是暗自点头,于是,两人便上了淮南王派来的车驾。无论如何,淮南王是师尊的至交,当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第280章 齐聚东风(四) “哈哈,灵儿,好久不见,你可有想我啊?”西林铭綦握住她的手满脸的笑意,眸子內也是充满惊喜。他一直派人尾随着司徒昭远,没想到这招儿还真是管用,今日的确就找到了司徒咏灵,而方才正好是司徒昭远一人落单,这样的好机会他又怎能不把握住?于是便将咏灵给抢了过来。 “竟然是你啊西林大哥?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啊?!”咏灵甩开他的手,当下里却没有他那般的好心情,而是觉得头脑一片混乱,完全理不清晰。本来情况就已经够复杂的了,他怎么也要来掺上一脚啊?! “哼哼,我可不是来凑热闹,我可是真心要找你的。况且,你方才不是求救来着吗?你不是也不想跟司徒昭远回去吗?”西林铭綦双手交叉在胸前对她反驳,言下之意是,我顺从你的意愿救了你,相当于挽救你于水火之中,你自然应该要感谢我啊! “我——”咏灵简直有些无语,却无奈的再开口道: “好吧好吧,如此说来,你就好人做到底,送我到城门口吧!”她双手叉腰对他提出了要求。 “去城门口做什么?”西林铭綦有些诧异的问,同时继续道: “灵儿,我还要在这玄风城內待上几天,你就先跟我回到驿馆,我保证你哥哥找不到你,几天之后我就带你回西花。”他此次是作为使臣来给东风皇帝贺寿的,自然要等到寿辰结束之后才能回去。 “什么跟什么呀?!我才不要跟你去什么西花!”咏灵简直是解释无力了,这些人的脑子都是有问题的吧,为什么他们总是想随意决定自己的去处呢?她有自己的意愿的好吗?! “哼哼!那你还能去哪儿啊?更何况,我既然已经找到了你,便不会再让你在这世间随意飘荡了。”西林铭綦的眸子冷了冷,语气却异常的坚定。在他看来,咏灵如今也无处可去了,而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在他国飘零算怎么回事?不止说不过去还危险重重,所以,跟他一起回西花才是唯一的出路,也是人间正途啊! 咏灵简直无语,瞪大了眸珠愣怔片刻,便决定不再理他了,而是自顾自的扭头就走。可西林铭綦见状又哪里肯放她离开?当然是三两步便追了上去,不过不待他向她喝问,便察觉到身后有了动静,他扭头一看,脸色一变,立即上前抓住她的手道: “快走,司徒昭远追过来了!”于是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快速的往前飞奔开来。 司徒咏灵回头望过去,见果然是哥哥追上来了,于是也不多说,便任由他拉着狂奔了起来。的确,比起被司徒昭远追上,她还是宁愿先跟着西林铭綦。 “站住!灵儿,你回来!”司徒昭远在两人的身后大喊,而这时候西林铭綦的那些手下们也跑在他的后面急追,而在另外的方向,潇尧王派来的那些人和昭远的几个贴身护卫也察觉到了动静追了过来,场面顿时颇为混乱壮观。 “西林大哥,我们,我们要往哪里跑啊?”咏灵渐渐的体力不支,禁不住的就向身边的人征求意见了。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他定然追不上的!”西林铭綦拉着她脚下不停,目不斜视,但唇角却勾起了一道自信的弧度。 玄风城内有一口碧泊湖,就在离此地不远处。如今正是春日,游湖者众,两人此刻就是往那湖边跑去。不多时,果然见到了湖光水色,岸边还正好停泊着几艘游船,周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可是两人突然冲了过去,倒是在人群中造成了不小的混乱,而紧接着身后又有好几队人的追踪,那场面就更加混乱了,瞬间就听到人群中发出了尖叫之声。大家分明没弄清楚发生了何事,却看到有官兵以及刺客模样的人跑过来,当然会受到惊吓了。而西林铭綦却丝毫不为所动,拉着咏灵就要跳到最近的一艘船上。这船,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也有人站在船头上招呼。可是司徒咏灵当下却产生了犹豫,这条水路,也不知道是通往何处。既然是西林铭綦早已经准备好的,那就定然会去到一个隐秘的所在,她在踌躇着究竟要不要跟他登船。 “灵儿,站住,快回来!”身后又传来司徒昭远的喝喊声,两人回头望去,只见昭远带着众官兵以及侍卫们就在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并且越来越近了。 “还犹豫什么?快上船啊!他就要追过来了!”西林铭綦开始催促咏灵,并且推了她一把。 “灵儿,别跟他走,别听他的,你快回来!”这时候司徒昭远显然已经认出了她的身边是西林铭綦,而方才的那批黑衣蒙面人也自然是西林铭綦搞的鬼。当下联想到这口碧泊湖的对岸接通了运河,此一去航程可就远了!而眼下又是顺风,他可不敢保证能够追的上!因此急不可耐的对着咏灵吆喝劝阻。 司徒咏灵望望他,又回头望望那湖面,咬咬牙便做出了选择,转过头来纵身一跃便跳上了那艘船,而西林铭綦也随后登上。船夫得到他的授意立即起锚开动,不多时便划出了好远。这时候船舱里也已经走出来几名侍卫纷纷围拢在了两人的身边,西林铭綦站在船头,开始扬起笑脸看向了此刻已到达岸边的司徒昭远,并对他挑眉炫耀了起来。 船桨滑动,水波重重,风帆扬起,很快的就同岸边拉开了距离。 这时候司徒昭远同身后的军士们都追了过来,纷纷站在岸上望着那艘越来越远的船只,相顾无语。不知是谁大胆的开口问道: “大人,如今该怎么办?”现在再去弄条船肯定也追不上了,他们当然不知道该当如何。 司徒昭远沉默不语,双眼却几近喷火的盯着湖面船上那两人的身影,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西林铭綦,你一定会后悔今天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你绝对会为此而付出代价的! 他暗暗发誓,却转过了身子对那些兵士道:“先去回禀潇尧王吧!” 西林铭綦此次肯定也是来参加皇帝寿宴的,那么他就必然会再次出现。虽然作为使臣他不便对他做出什么不轨之举,但也有的是方法让他说出咏灵的所在,所以今日,只得先作罢了!不过灵儿,你是当真要跟着他走吗?这简直是不合情理,看来,你是无论跟谁都不愿意跟我回去了! …… 这边厢,司徒咏灵察觉这艘船果然是西林铭綦早已备下的,不但速度极快,且船上各式物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十几名护卫连带着婢女们,她暗道看来是将行程都计划好了。但自己,当真要听从他的计划吗? “灵儿,你为何那般的表情啊?如今逃脱了你哥哥,你不感到高兴吗?再来,就算是欣赏这湖光春景,也总该笑一笑吧!你瞧,多美呀!”西林铭綦走到她身侧,看着她一脸的沉闷,便想要逗乐她。 咏灵别过了头去,没有接话,似是无心同他笑闹。 “那,你总要关心下我要去哪里吧?难不成,如此的相信我,就不怕,我会把你给卖了吗?嘿嘿!”西林铭綦依旧一脸痞气,开始笑嘻嘻的玩笑恐吓她。 咏灵这次却回给了他一丝笑,却是有些轻蔑和冷然,倒是令他有些不解,怎么这个笑容,好像颇有深意啊! “灵儿,你莫不是,还想着什么别的吧?!”西林铭綦有些不确定的问她。 “我没想什么,那你就说说吧!你打算把我送到哪里啊?”司徒咏灵几乎有些不以为意的问他道。 西林铭綦张了张嘴,然而看到她这副表情,却有些不想说了。 他原本计划着经运河,沿水路南下,便会来到一座虞凰城,而那里有他的一处秘密别院,他就打算将咏灵藏匿在那里几日,等寿宴结束后就同她会合而后一道返回西花国。但看她现在如此的淡然,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就总觉得这小丫头心里藏着什么事情,他就莫名的有了许多的不安。 司徒咏灵其实倒是听说过这口碧泊湖的,它的对岸连接着京广大运河,这也是东风国的一大惊世创举。此运河连通南北水道,实在是东风国内极为重要的水路了。而连接运河的湖口处,是天然的港湾,自然停泊着许多的船只,也是停顿补给和物品中转之处,自然人员杂乱,关卡众多。而那里,便是她的机会所在了! 很快的,天色暗了下来,西林铭綦贴心的唤侍女们送上来了一些点心和茶水等供咏灵享用。咏灵也不推脱,很随意的吃下了几块,又喝下了几盏茶,便算是把自己给喂饱了。如今,她可是必须要保持充足的体力呀! 终于,船开到了湖口的码头处,便停了下来接受进入运河段的查验。在这里查验过后,其实西林铭綦也是需要下船的,毕竟,他还得赶回城内准备参加皇帝的寿宴,因此,便打算跟咏灵简单的话别了。而司徒咏灵也很是配合,并没有露出什么反对的表情,而是也对他说了些保重等你云云,西林铭綦便放心的下船换了另一艘小船,就打算折回去了。而这艘大船上被他留下了大半的侍卫和几名侍女来照顾咏灵,他于是对着咏灵摆摆手,便命令开船了。 第281章 齐聚东风(五) 而这边厢,司徒咏灵所在的这艘大船也很快的通过了查验,打算改道运河南下。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趁着众人不注意,一个闪身便跃下了船舷,整个人跳入了湖中。这时候仅有一名端着茶盏的婢女看到了这一幕,她立即出声尖叫开来,甚至吓得手上的托盘都扔了。而那些侍卫们听到喊声,巡视了一圈也自然发现咏灵不见了,大惊之下看到那婢女正用手指着湖面,他们便往湖面瞧去,却哪里还有司徒咏灵的身影?! “姑娘她,真的跳下去了!方才,我,我亲眼看到的!”那婢女惊慌失措的解释,尽管众侍卫们都不敢置信,可是如今司徒咏灵的确在船上消失不见了,也就只能相信她所说的了。于是领头的侍卫便开始命令停船,让众人往水下去寻找了。但是,湖面茫茫,平静无波,哪里还能见到人的影子啊?! 而这边厢走出去不远的西林铭綦意外的回头,也发现了那艘大船上的不妥。他见船已抛锚,上面却人声嘈杂,像是乱成了一团,侍卫和婢女们影影绰绰来来回回的不知在忙些什么,便知事情不妙了,于是立即叫人调头,重又往那艘船开了过去。 …… 这边厢临近湖岸的船只停泊处,在两只船身夹缝的浅水中,此刻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湿漉漉的头颅来,那正是司徒咏灵!她一下子浮出了水面,大力的吸了几口气,同时拿手抹干自己头上脸上的水花,便咧嘴笑了。 “西林大哥,你并不知道,我会水性吧!嘿嘿!”她暗自道一声,便悄悄的摸索着那一排船只,不声不响的游到了一个不显眼的拐角处,才悄悄爬上了岸。 咏灵其实是会水性的,这也是小时候昭远教的。所以,她才敢轻易的跟着西林铭綦上船来,就打算等到了湖口码头嘈杂之处下水,而后浑水摸鱼,隐藏行迹借机逃走呢! 上了岸之后,虽然身上湿漉漉的又冷又难过,可想想也总比被西林铭綦带往西花国强吧!因此,她便强忍着不适并借着夜色快步的往前行去。她要去找慕秋狄,她知道他一定不会被抓住的,因此他定然是早早的就在城门口等着她了。而如今,她只需要找到一匹马来,趁着夜色赶往城门口同他会合就好。 毕竟是湖口码头,自然有贩马的商人,于是不多时,咏灵便顺遂心意的买到了一匹马。这也多亏了身上那湿漉漉的慕秋狄的衣服。他这个守财奴,定然是随身携带着钱财的,而且将银两都放在了衣服內特意绣上的贴身的口袋中,这个口袋可是扎口型的,所以无论你怎么跑跳钱物都不会掉落下来,也亏得他这般贪财之人才能够想得到吧!咏灵一边笑,一边策马在夜色中狂奔。不过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城门口。到了那间茶肆,果然就看到慕秋狄正神色慌张的在等着她! 她在外面朝他招招手,两人便对上了视线,慕秋狄就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弄的这般狼狈啊?你浑身都湿透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他一眼看到她便冲了过去,眼睛里原本满是惊喜,可看清她的样子后又换成了浓重的担忧。他可是在这里等了她大半天了,却不想她竟然变成了这副落汤鸡的样子。如今天气还是很冷的,他赶紧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手忙脚乱的给她披上。而咏灵似乎这会儿才感觉到冷,也是瞬间牙齿打战了起来,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了。 慕秋狄看她这样,心疼的不得了,当下里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便靠过去用双臂紧紧环抱住了她的肩膀,想要借此来为她取暖。 “师兄,我们赶快走吧!”咏灵却不愿意过多的浪费时间,就打算同慕秋狄赶紧出城回到浮云镇去。 而听了这话,慕秋狄却望着她面有难色地道: “可是,我们如今,恐怕也走不了了。” “啊?为什么?”咏灵自然不解。 慕秋狄回头望望远方城门处,叹了一口气道: “那里都被潇尧王的人马把守着呢!今日似乎查的特别严,我们如今这幅样子,免不了要被他们盘问的,倘若因此惊动了他们,就更不妙了。” 咏灵愣了愣,也自无语了。她早该想到的,今日跟随着哥哥前来抓她的那些人,便是潇尧王的手下。而得了哥哥的授意,他们肯定会全城戒严,这城门处,必然更是如此。这么说来,今日恐怕还走不成了。但是再耽搁下去,西林铭綦和司徒昭远都有可能追过来,这可怎么办呀?! 两人正踌躇无措间,居然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人,待得警觉之时,他们已经近在跟前了。慕秋狄立即浑身戒备的将司徒咏灵挡在了身后,不过,他乍一抬头看到面前为首一人的脸,便大惊道:“是你啊?” “慕公子,我家王爷让老奴来送你们一程。”为首的那人开口说话了,并且对着慕秋狄拱一拱手,样子似乎颇为恭敬。 这倒是让司徒咏灵很是不解,她见面前的几个人都衣着不凡,为首的这位更是品貌肃重,虽然已过中年,却看上去颇有威严的样子。于是就悄悄拉扯了下慕秋狄的衣襟,想要他告知缘由。 慕秋狄便回过头来小声的对她道:“是淮南王府的人。” 此人是淮南王府的管家,他今日前去送东西便是他来接见的,因此自然认得。 司徒咏灵愣怔了片刻,便听慕秋狄对那管家道:“如此,那就有劳王爷了。” 他此刻跟咏灵想的是一样的,淮南王这下子还真是雪中送炭,眼见着他们出城困难了,而此刻倘若借由淮南王府的身份,倒是有可能让东陵晈这个潇尧王退让几分的。因此,也就不推脱了。 咏灵亦是暗自点头,于是,两人便上了淮南王派来的车驾。无论如何,淮南王是师尊的至交,当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第282章 齐聚东风(六) 咏灵亦是暗自点头,于是,两人便上了淮南王派来的车驾。无论如何,淮南王是师尊的至交,当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甫一上车,方才的那名管家样子的人便看着司徒咏灵道: “我家王爷倒是想见见这位公子的,不知两位可否重回府中一叙啊?” 淮南王东陵禄自然是看到了白隐的那封书信,神情大震,但却没有见到信中提及的那个人,问了慕秋狄之后才知道,她因为身体不适还在客栈休息。而慕秋狄又因为挂记着她便借故先回去了,可淮南王后脚便即刻派出了人前去寻找他们,也是想要见见咏灵,却没有想到他们又不在客栈里了。因此管家等人找了一天,眼下才发现了他们身在此处,便着急的寻来了。而淮南王之所以没有亲自前来,的确是因为身体不适卧病在床,他毕竟已经上了年纪,这才委托了自己最为亲信的王府刘管家前来。而刘管家如今见到了司徒咏灵,自然想着要带她到王爷的跟前见见的。 慕秋狄听他此说,便回头看了看咏灵,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不必了,师尊还吩咐了我们别的事情,必须要尽快的赶回去了。”司徒咏灵抬眸对他答。她自然能够体察出淮南王此举是何意,但却不能让他如愿。无论如何,她不乐意让自己的身份更加的复杂,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既然如此,那便等改日好了!两位慢走。”刘管家见所求无望,便也不再坚持为难他们,毕竟今日夜色已深,而他们左不过还是王爷至交的徒弟,以后要见也还是有机会的。于是挥一挥手,便命令车夫以及几名护卫往城门走去了。 此时已至深夜,这一辆马车并着几名侍卫很快的就到了城门口,开始停下来接受守城官兵的查验了。司徒咏灵同慕秋狄两人心神不宁的坐在车内,却听到车外忽然传来了一人的声音,骇的咏灵立时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七皇叔的车驾,不知是何人在内啊?”这是潇尧王东陵晈的声音,他今日听到司徒昭远的奏报,便亲自过来查看了,却没有想到等来的竟然是淮南王府的车驾。而自己的皇叔,他自然是不敢不敬的,但却有些好奇这么晚了究竟是谁要出城去。这车内坐着的,显然不是七皇叔本人,可是,淮南王的面子他却不能不给,倘若得不到首肯,他是不可能掀开车帘去看的。 而司徒咏灵却紧张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滴,心道怎么潇尧王会亲自在城门口守着啊?!这也太不正常了吧,莫不是,哥哥发现了什么? 她的确猜对了,此刻,司徒昭远就跟着潇尧王的身后,却只不过没有发出声音。他也是回过头来才突然想通了这一茬,咏灵会水性,那她一定不是心甘情愿的跟随西林铭綦过去的。反倒是她对着今日在客栈的那名黑衣少年看起来很是热情信任,恐怕也一定会同他一道的。而方才手下们又来奏报说并没有抓住那名少年,那么也就是说之前他引开他们的举动是同咏灵商议好的。而既然是两人商议好的,也自然会有会合之处。如此说来,只要找到那名少年的所在,司徒咏灵必定会去见他的。他想到这些,便急忙告知了潇尧王请求他再次封锁城门戒严了。并且,随后就有人前来奏报,说已探查到那名少年如今已经在城门处等待了好几个时辰了,却只不过因他武功高深莫测而己方不是敌手于是便不敢上前去,当然也是因为他们没有绝对的缉捕他的理由。不过这些已经让司徒昭远知晓司徒咏灵必然是打算今夜出城的了,于是连忙告知了潇尧王并同他一起赶了过来。结果,没有等到司徒咏灵,居然等来了淮南王府的车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王爷,是夫人的族亲,因家中急事必须连夜赶回,还望王爷通融。” 随在车外的刘管家对东陵晈深鞠一礼后回答道。他这话说的很是客气,也是给足了潇尧王面子了。如此东陵晈若是再有进一步的要求,便当真算是对淮南王这个叔父不敬了。因为当下里刘管家不止对东陵晈献上了淮南王府的令牌,就连他这个管家,也是淮南王的亲随,同潇尧王可是见过好几次面的,他自然认得他。而淮南王府刘管家亲自出面,他也就自然不可能怀疑这车内人的身份了。那必定是淮南王信任的亲近之人,是以东陵晈也不可能再如同查犯人一般的要求查验车内人的身份了。 “既然如此,就命令放行吧!”潇尧王开口了。尽管他同司徒昭远两人此刻都对车内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因为司徒昭远没有要求查验的权利,而潇尧王更不敢轻易的去查他皇叔的车驾,便只得放行了。 “那就多谢王爷了。来福,走吧!”刘管家向潇尧王道谢后,便命令车夫驾车走人了。 而车内的慕秋狄和司徒咏灵两人,察觉到车轮转动的声响,一颗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直到马车又行了好久,仍不见有人追来,两人才敢相视一笑。如此,便算是通过了! …… 然而身后的东陵晈和司徒昭远两人,目送着他们离去,却都不发一言。直到那辆车已经看不见了,东陵晈才扭转过头来对着司徒昭远哈哈大笑道: “昭远啊昭远,不是本王不帮你,实在是你这个妹妹,不知怎的竟又惊动了本王的皇叔,而有他出面,本王也不好拦阻啊!” 司徒昭远亦是长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对他抱了抱拳道: “有劳王爷了。”事已至此,他自然明白也是别无他法的。 “这倒不妨,不过本王倒是好奇,七皇叔怎么会突然出山了?难不成,是他知道了什么吗?”东陵晈摆摆手,却拧眉看向司徒昭远。 昭远听罢亦是一脸的凝重,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 第283章 错过(一) 由于害怕东陵晈再有什么追踪行动,所以刘管家打算将司徒咏灵和慕秋狄两人安全的送达浮云镇之后再分手离去,因此这一路上,两人便安心的躲在了淮南王府的马车里。 事实上东陵晈和司徒昭远的确派人跟踪了,毕竟事有蹊跷,他们不可能完全放下疑虑。不过却不敢跟的太紧,以防被刘管家发现,那可就尴尬了。可是那刘管家跟随在淮南王身边多年,历经风雨,又怎么会是个吃素的简单人物?因此身后有人尾随的事情他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为了甩掉他们,便安排马车走了另外一条不寻常的路,打算绕道返回浮云镇。 这一夜众人定然是不曾休息的,司徒咏灵和慕秋狄两人也只是在车内假寐了片刻,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直至第二日的傍晚,才赶到了一座小镇。刘管家便安排让人找了家客栈,打算住下来整顿一宿,毕竟,大家都连着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吃完了饭,因为落水受凉的关系司徒咏灵到底还是有了些病气,所以慕秋狄便自动自发的来照顾她了。 费了心思才弄来了一些药,嘱咐她服下,看着她那一脸憔悴容色苍白的样子,慕秋狄阵阵心疼,却又忍不住道: “你说你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把自己弄成这样啊?”他一边照顾她躺下一边有些牢骚的发问。毕竟,因为在马车上多有不便,两人也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因此昨天分开之后的事情他还完全不清楚呢! 咏灵却不愿意多说,只垂了垂眼睫后便向他投去歉意的目光道: “师兄,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因为哥哥他们的事情,却连累他一起奔波逃窜,她心里的确很是过意不去。 “我可不怕麻烦。”慕秋狄顶了她一句,却在心内又加了一句:我还希望你一直麻烦我呢!不过他也似乎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诡异,便重整了神色道: “我倒是想问你,究竟怎么回事?这找你的人,也未免太多了吧!”慕秋狄终归不是个完全的蠢蛋,虽然昨日的种种都有惊无险,可是也的确不同寻常。那个她称为哥哥的人,神色奇诡,对她的举动也不似常人,但总归算是她的家人,这样找她他倒还可以理解。可是,如今就连他们东风国堂堂的潇尧王爷都在找她,这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吧!更何况昨天分开之后落水的事情她也似乎有所隐瞒——司徒咏灵,你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想到此,他竟然觉得心内有一丝的不甘和不悦。 听他这话,咏灵咬唇,目光暗淡了下来,却也闪着几丝的慌乱,轻声反驳道: “只是我哥哥在找我。”她知道慕秋狄指的是什么,惊动了一国的王爷,对他来讲的确不寻常了。她亦是没有想到哥哥会同潇尧王有这一层的关系,而连她都弄不清楚的事情,慕秋狄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因此当下里也只能这么敷衍他了。 然而慕秋狄却丝毫不买账,满脸鄙夷的对她轻嗤一声,还在抱怨道: “你那个哥哥,分明就不像哥哥!”他想起昨日那人的眼神,还有同她手牵手的动作,那表情,分明就是在面对情人啊!想到此,慕秋狄浑身打了个激灵。而此刻又见司徒咏灵因为他的话恍若被刺激到般的眼神躲闪,满脸的焦躁,他的心内突然间有些彻悟了。司徒咏灵,你难道就是因此才逃的吗? 咏灵也不说话了,也做不出什么多余的解释。只是丧气的把脸转向了床內,闭上了眼睛,一副很累的样子。 “你若不想多说,那就算了。”慕秋狄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便有些没趣的开口了。不过,看她这样的神情,他自己怎么也觉得有些失落了呢?莫名的,慕秋狄一阵心烦,看着她也一副要睡觉的样子,只得再开口道: “那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说罢,他便转身打算离开房间。 “阿狄,谢谢你。”咏灵的声音幽幽飘过来,慕秋狄定了一瞬,却仍旧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此刻夜色已深,慕秋狄心里不快,便觉得了无睡意,就独自一人走出了客栈去晃荡。反正他是一个大男人又武功高强,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夜凉如水,冷风里又似卷起了丝丝细雨,侵落在脸上,让人禁不住一阵瑟缩。可慕秋狄心间却很是烦躁窝火,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因为司徒咏灵吗?大约是吧!想起自己同她相识的那一幕幕,再联系到这两日的一切,他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她了,或许也是从来没有看懂她吧!一开始就女扮男装的去抓药,后又被人追杀,然后苦求自己带她上山……当时他是真的信了她的说辞,以为她的确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沦落至此,而自己一向行侠仗义,帮助她也未尝不可。但她居然是女扮男装的,而且还中了那样的奇毒,这就让他很是震惊了。但是既然师父都收下了他,他又哪里敢有异议?而能入了师父的眼界的人,人品肯定是有保障的。可后来山脚下三番五次的有人来寻她,且背后还是潇尧王爷,他就觉得纳闷儿了。因为他是真心的想认这个师妹的,而同她在一起的日子又很是热闹快乐。可是她背后的谜团却让他不安,不约是怕这些时日以来两人的亲近会成为一场梦吧!其实自己对人对事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也不愿意深想别人的前尘旧事。可是司徒咏灵不同,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要了解她,忍不住的想知道她的一切,所以才不能不在意啊!她到底是谁?真的只是南雪国的一个寻常小女子? 他心烦意乱的想着,倒是忘记了注意四周的动静,可终归是个习武之人,耳目聪敏异于常人,此刻也顿住了脚步。 他抬目望向前方,发现夜色中有一辆可疑的车驾,正朝着这边行来。 那辆车倒也算寻常,可是却伴着数十名护卫,并且声响甚微,行动缓慢,似乎是不愿意惊动任何人。 第283章 错过(一) 由于害怕东陵晈再有什么追踪行动,所以刘管家打算将司徒咏灵和慕秋狄两人安全的送达浮云镇之后再分手离去,因此这一路上,两人便安心的躲在了淮南王府的马车里。 事实上东陵晈和司徒昭远的确派人跟踪了,毕竟事有蹊跷,他们不可能完全放下疑虑。不过却不敢跟的太紧,以防被刘管家发现,那可就尴尬了。可是那刘管家跟随在淮南王身边多年,历经风雨,又怎么会是个吃素的简单人物?因此身后有人尾随的事情他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为了甩掉他们,便安排马车走了另外一条不寻常的路,打算绕道返回浮云镇。 这一夜众人定然是不曾休息的,司徒咏灵和慕秋狄两人也只是在车内假寐了片刻,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直至第二日的傍晚,才赶到了一座小镇。刘管家便安排让人找了家客栈,打算住下来整顿一宿,毕竟,大家都连着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吃完了饭,因为落水受凉的关系司徒咏灵到底还是有了些病气,所以慕秋狄便自动自发的来照顾她了。 费了心思才弄来了一些药,嘱咐她服下,看着她那一脸憔悴容色苍白的样子,慕秋狄阵阵心疼,却又忍不住道: “你说你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把自己弄成这样啊?”他一边照顾她躺下一边有些牢骚的发问。毕竟,因为在马车上多有不便,两人也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因此昨天分开之后的事情他还完全不清楚呢! 咏灵却不愿意多说,只垂了垂眼睫后便向他投去歉意的目光道: “师兄,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因为哥哥他们的事情,却连累他一起奔波逃窜,她心里的确很是过意不去。 “我可不怕麻烦。”慕秋狄顶了她一句,却在心内又加了一句:我还希望你一直麻烦我呢!不过他也似乎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诡异,便重整了神色道: “我倒是想问你,究竟怎么回事?这找你的人,也未免太多了吧!”慕秋狄终归不是个完全的蠢蛋,虽然昨日的种种都有惊无险,可是也的确不同寻常。那个她称为哥哥的人,神色奇诡,对她的举动也不似常人,但总归算是她的家人,这样找她他倒还可以理解。可是,如今就连他们东风国堂堂的潇尧王爷都在找她,这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吧!更何况昨天分开之后落水的事情她也似乎有所隐瞒——司徒咏灵,你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想到此,他竟然觉得心内有一丝的不甘和不悦。 听他这话,咏灵咬唇,目光暗淡了下来,却也闪着几丝的慌乱,轻声反驳道: “只是我哥哥在找我。”她知道慕秋狄指的是什么,惊动了一国的王爷,对他来讲的确不寻常了。她亦是没有想到哥哥会同潇尧王有这一层的关系,而连她都弄不清楚的事情,慕秋狄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因此当下里也只能这么敷衍他了。 然而慕秋狄却丝毫不买账,满脸鄙夷的对她轻嗤一声,还在抱怨道: “你那个哥哥,分明就不像哥哥!”他想起昨日那人的眼神,还有同她手牵手的动作,那表情,分明就是在面对情人啊!想到此,慕秋狄浑身打了个激灵。而此刻又见司徒咏灵因为他的话恍若被刺激到般的眼神躲闪,满脸的焦躁,他的心内突然间有些彻悟了。司徒咏灵,你难道就是因此才逃的吗? 咏灵也不说话了,也做不出什么多余的解释。只是丧气的把脸转向了床內,闭上了眼睛,一副很累的样子。 “你若不想多说,那就算了。”慕秋狄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便有些没趣的开口了。不过,看她这样的神情,他自己怎么也觉得有些失落了呢?莫名的,慕秋狄一阵心烦,看着她也一副要睡觉的样子,只得再开口道: “那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说罢,他便转身打算离开房间。 “阿狄,谢谢你。”咏灵的声音幽幽飘过来,慕秋狄定了一瞬,却仍旧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此刻夜色已深,慕秋狄心里不快,便觉得了无睡意,就独自一人走出了客栈去晃荡。反正他是一个大男人又武功高强,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夜凉如水,冷风里又似卷起了丝丝细雨,侵落在脸上,让人禁不住一阵瑟缩。可慕秋狄心间却很是烦躁窝火,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因为司徒咏灵吗?大约是吧!想起自己同她相识的那一幕幕,再联系到这两日的一切,他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她了,或许也是从来没有看懂她吧!一开始就女扮男装的去抓药,后又被人追杀,然后苦求自己带她上山……当时他是真的信了她的说辞,以为她的确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沦落至此,而自己一向行侠仗义,帮助她也未尝不可。但她居然是女扮男装的,而且还中了那样的奇毒,这就让他很是震惊了。但是既然师父都收下了他,他又哪里敢有异议?而能入了师父的眼界的人,人品肯定是有保障的。可后来山脚下三番五次的有人来寻她,且背后还是潇尧王爷,他就觉得纳闷儿了。因为他是真心的想认这个师妹的,而同她在一起的日子又很是热闹快乐。可是她背后的谜团却让他不安,不约是怕这些时日以来两人的亲近会成为一场梦吧!其实自己对人对事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也不愿意深想别人的前尘旧事。可是司徒咏灵不同,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要了解她,忍不住的想知道她的一切,所以才不能不在意啊!她到底是谁?真的只是南雪国的一个寻常小女子? 他心烦意乱的想着,倒是忘记了注意四周的动静,可终归是个习武之人,耳目聪敏异于常人,此刻也顿住了脚步。 他抬目望向前方,发现夜色中有一辆可疑的车驾,正朝着这边行来。 那辆车倒也算寻常,可是却伴着数十名护卫,并且声响甚微,行动缓慢,似乎是不愿意惊动任何人。 第284章 错过(二) 这么晚了,是什么人会来这里投宿呢?不会是潇尧王的人追过来了吧!想到此,他心内本能的附着上了阴霾,却一个闪身便躲在了暗处,打算悄悄观察那车子的动静。却见那辆马车在距离客栈几丈远的地方陡然停住了。 此时,在距离慕秋狄不远的那辆马车内,正坐着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身蓝色绣金长袍,头戴普通玉冠,衣着贵重却并不张扬。而面容竟是非比寻常的俊美无铸,一双寒潭般的眸子幽沉却又闪着几分凌厉,俊眉微蹙,不怒自威。鬓角却露出一丝隐隐的白发,倒是同他整体的形象极不和谐,却也给他增添了几分沧桑之感,一时看过去几乎分辨不出他的年纪。此刻他正冷着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便有一名身穿灰布长衫的中年人走上前来,掀帘进入了车内,神色肃重的对他道: “主上,这家客栈倒是不甚惹眼,且装潢格局都较为考究,倒是极好的休憩之所了。”这人躬身抱拳朝他奏报,态度似是颇为敬畏。 车内正座上的人点点头,正待说什么,却听那灰衣人又道: “却只不过,属下在客栈内,发现有淮南王府的车驾停留,想是亦有人在此住宿的。”主上派他去巡查,他自然要将消息尽数上报。 然而听了这话,那被称为主上的人眉目倏忽一凛,眸光瞬间便冷了下来,微微抿唇似是气哼了一声道: “竟然是他?哼!那就避开吧!朕可不想见到他们家的人!” 不错,此刻在这车内的人,正是北月国主北辰昊昍!若说他为何来此,当然是为了司徒咏灵。派人寻找了多日,她却依旧杳无音信,他等不及了,便借由东风国主寿宴的机会,打算混在北月送礼的队伍中亲自前来东风国寻找她。而此次北月国派遣的使者,正是太史墨子伯。 眼下墨子伯看他这样的态度,不禁有口难言。对于微服来东风一事,他亦是拗不过陛下,虽然已经千番劝解此行万万不妥,一国之君怎么能够轻易涉险?东风国可不是西花南雪,而是一向北月最惧的敌人,这此番亲自送上门来,显然是危险重重。可无奈北辰昊昍心意已决,他作为属下也只有听命的份儿,因此也只能尽最大所能的护着他,严防走漏消息了。所以这一路上,住店什么的大家都是万分小心。今日正好赶到了这座小镇,打算投宿,可是眼下看中了客栈,却不料发现了客栈中有陛下不喜欢的人,墨子伯也是深感无奈。 “如此,属下就另寻他处吧!”墨子伯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便命令马车往前方行去了。 马车不疾不徐,经过了客栈门口,北辰昊昍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面望了一望,见整个客栈掩映在夜色中混沌一片,他在心内却焦虑的叹息:“灵儿,你究竟去哪里了呢?” 不见她回南雪,更没见她回北月,似乎就连一直在找寻她的东陵晈,都还没有得偿所愿。她似乎就在东风国无故消失了。这么多天,这么多人找寻,却依然不见踪影,究竟是谁在护着你呢?又或者,是禁锢着你呢?这个想法,让他更加忧心了。却终于放下了车帘,拧紧了双眉闭目沉思,马车也很快的就远离了这家客栈。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刻的司徒咏灵,正在他眼前的客栈里的某一个房间内,安静的睡着。倘若他今天没有因为对淮南王府的心结而下令离开,那么也许,他们就有可能相见。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切只在一念之间,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而直到看到那辆车和那些人远行了,看不见了,慕秋狄才从一旁的草丛中跳了出来,却暗自抚着下巴沉思:怎么这一伙人看样子像是来住店的,但是犹豫了片刻怎么又走了呢?是何原因呢?不会是东陵晈派来的人吧!想到此,他就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连忙赶回了房间,打算临近看顾咏灵。 …… “陛下——” 司徒咏灵大喊一声,倏忽从床上坐起,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她抬眼望望四周,才发现这是客栈房间的景致,思绪渐渐回笼,知道自己方才做梦了,眼下是被惊醒的。而一想到梦中的情景,她便揪紧了衣襟心脏抽痛。她居然梦见,北辰昊昍来东风国找她了!然而就在两人相见之时,他却遭到了东陵晈、司徒昭远甚至还有西林铭綦的一致攻击,从而鲜血满地—— 她双手抱头狠命的摇晃,想要逼退自己脑中那可怕的幻象,然后安慰自己那只不过是个梦而已,陛下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呢?纵使他真的有心,也还是有理智存在的,他的身边还有墨子伯等人的劝告,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 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思念也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上心头。这些时日因着浮云山上发生的一切,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而她也的确很少想起过他。可今日,在这陌生的客栈内,一场大梦又将他的身影拉回了她的脑海。陛下此刻,怎样了呢?是不是一切都好?又有没有同她这般的思念自己呢?他一定也是想的吧!甚至有可能还会恨她,毕竟,当初是自己狠下心来离开的呀!可是,自己亦是迫不得已的不是吗?谁曾想到中途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而今,自己此刻还要受庇护与淮南王——想到此,她咬紧了下唇,紧抱双膝仰首望天,忽然觉的同北辰昊昍之间更加的无望,心内也就更加揪楚了。 就这样伤心着,不知不觉天明了。慕秋狄来找她的时候,咏灵已经整顿完毕了。吃过了早饭,一行人便在刘管家的安排下再次出发了。 慕秋狄也并没有再逼问她那天的事情了,他看得出来咏灵不愿意提起,便也很是尊重她。 又行了两日,才到达了浮云山。因为刘管家也着急着回去向淮南王复命,便也就没跟着他们上山了。千恩万谢之后,两人在山脚下同他们分道扬镳了,也自安全的回到了浮云楼。而白隐看到他们,也自是十分欢喜。 …… 第285章 浮生花(一) 回到浮云山上,玄风城的惊险遭遇总算告一段落。而慕秋狄和司徒咏灵不在的这几天内,白隐倒是有意的对聚集在山下的东陵晈的人马放行了,就让他们如愿以偿的上山搜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的,他也就顺势装装样子说了一些冷言冷语兼告诫之词教训一下,于是那些人也就作罢了。而因为并没有找到人,浮云派的态度又还算配合,所以他们一时间也没有借口再上来搜查一次了。浮云派毕竟是声名在外的武林门派,东陵晈所代表的朝廷势力对其也是多少有所忌讳的。如此,倒是暂时洗脱了浮云派的干系了。 而留在玄风城内的司徒昭远还有西林铭綦之流,当下里毕竟是有正事要办,原本就是来给皇帝贺寿的,因此也不可能拿所有的兵力和精力去搜寻追捕司徒咏灵,也就迫不得已平静了几日。 可是白隐却觉得不能够掉以轻心,寻找司徒咏灵的人毕竟太多了,寿宴过后,难保他们不会集中精力卷土重来。他自然晓得此次是托了淮南王的福两人才得以脱险的,而淮南王此刻卧病在床,恐怕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来照看他们;再者,寿宴过后王爷便会返回封地,而浮云山同南阳郡相隔甚远,他也会有心无力;更何况,司徒咏灵身世存疑,白隐也没有绝对的理由去麻烦他。是以,白隐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产生了另外的心思了。 这日司徒咏灵正在白隐的指点下熬制汤药,这其实是为自己压制蛊毒的药。自从拜师以来,白隐便在她原先的药方中又添加了几味药材做了改良,效果倒是比之前又好了许多,而她对师尊自然更是感激崇敬。但是此刻,师尊竟然看着那灶台上正冒着袅袅雾气的药罐若有所思起来,显得些许心不在焉。 “师尊,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吗?”咏灵不觉诧异的问出了口。 白隐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却开口喃喃地道: “其实,还缺了一味。” “什么?还缺一味?”咏灵有些讶异的反问,自然不解为何师父此刻会突然说缺了一味药材,倘若果真如此,那又为什么不早说呢? 白隐眼光有些涣散的点了点头,咏灵更加诧异的道: “还缺了什么?”她可不会认为师尊是故意不讲的,定然是这味药很难得吧! “唉!”白隐长叹了一声,略微收回了神思,目光清亮的望着她道:“浮生花。” “浮生花?”这种药材咏灵从来没有听说过,自然更加疑惑。 “对,古书所言,唯有以浮生花入药,才可彻底破解幽灵蛊毒。否则,此蛊断无可解之方。”白隐解释道。他研究此毒已有多年,自然了然一些别人不曾知晓的东西。 “那,这浮生花定然难寻吧!”司徒咏灵蹙着眉头问道。虽然师父方才的说法让她生出了一线希望,可却不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传闻幽灵蛊毒千百年来无人能解,而师尊最开始也没有提起这一茬,想必就是那浮生花定不会是寻常之物了,也定然极为难得。 “嗯。”白隐伸手捋捋胡须脸上亦勾起了浅笑,肯定了咏灵的猜测,亦是对她的聪慧很是欣慰,同时接着解释道: “传闻那浮生之花,千万年来才开得一株。且即便你遇到,也并非会认得它,而即便认得,也并非能采得到它,因此,极为难寻。世人都道此花乃仙界之物,而正是因其罕见,也自然没有人相信这世间真的会有此花了。是以幽灵蛊毒,也就因此没有破解之方了。” “竟然是这样……”咏灵听罢惊愕的感叹,虽然本身也没抱什么希望,可听到这样的说辞心里依旧不免感到一丝沮丧和失落。 正巧在这个时候,慕秋狄过来了,他见两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纳闷儿的开口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 “师兄。”咏灵抬起头来对着他粲然一笑,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他。而白隐随即也笑了,但却是并没有打算对他隐瞒的样子,而是开口对他道: “阿狄,为师正在同你师妹讲解这浮生花,你也来听一听吧!” “什么?浮生花?师尊,你可从来没告诉过我还有这种花呀?!”慕秋狄一脸受伤的样子,他什么表情都会写在脸上,此刻听了这陌生的名词,正为着师尊没有第一时间传授给他这新的品种而有些郁闷呢! “你呀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的口无遮拦!”白隐忍不住的训斥他,眼神里满是无奈,却也有一丝的笑意。 司徒咏灵亦为着师尊对慕秋狄的批判掩嘴笑了,而笑过之后,白隐便对两人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述起这浮生花的故事来了。 “传闻此花花开四色,艳丽异常,更极为罕见,但却只有红色叶片可以入药。其生长在西南地域的湿热雨林之中,那里环境险恶,怪兽嶙峋,虫蛇丛生,毒瘴蔓延,几乎无人敢于踏足,却也因此才更为难得。古书道此花乃剧毒足可使人致命,却也是奇药能让人起死回生,因此左掌天堂右掌地狱,是以才称之为浮生之花。而因为传闻太过奇诡,所以世人都将它当作传说来听,而不信其真的存在于这世间。” “那么,师尊相信它真的存在吗?”听他说完这些,咏灵忍不住问。这样的奇花,若说什么千万年才开出一株,这跟不存在还有什么区别啊?!显然就像是传说的样子,但今日师尊既然提了,那他定然是会有深意的,因此她才有此问。 “既然有传言,且古书中更有记载,便不会是空穴来风。且这世间万物皆有相克之方,所以为师自然不信幽灵蛊此毒绝对无法可解。”白隐的眸子闪着睿智的光芒,回答了她的问题。其实撇开他想为自己的两个徒弟解了此毒的愿望不说,白隐毕竟是位绝世医者,因此对于攻克奇毒的研究还是有着一定的冲动与好胜之心的。而他这番话也并非毫无道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哪里会有一种毒是绝对无解的呢? 第286章 浮生花(二) “这么说,师尊是相信这世间有这种花了?可是,到哪里才能采得到呢?”慕秋狄虽然也颇为惊奇,但此刻听了他前面的话却也有些犯愁了。他是极想为咏灵解了毒的,因此自然关心。 “西花国。”白隐不紧不慢的答,并接着解释道: “西花国的西南边境有一座东芭山,那里长满了湿热雨林植被。倒是适宜浮生花的生长之处。且据传闻称那幽灵蛊毒亦是起源于西花国,如此倒也是同源了。而浮生花能解此毒之说,也就更加可信了。” 白隐研究药毒几十年,更是这世间精通此道的佼佼者,是以此刻便将自己的讯息对两个徒儿毫不吝啬的倾囊相授。可是他这么具体的说出这些讯息,竟然让司徒咏灵刹那间产生了莫名的怀疑,师尊今日为何会说这些话呢?难道是…… “啊?那么远啊!”慕秋狄听罢却不免失落,他原本想着要是近一些的话还可以去打探看看,说不准就真的能帮咏灵采回来一些呢!可现在竟然听师尊说那花只生长在西花国,而且还是在西南边境的大山上,那可真是万里之遥了,因此来去一次便不太现实了。 白隐没有回答他的话,但眸光却忽明忽暗的落在了司徒咏灵的脸上。而咏灵自然察觉到了,却被他看得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她看得出来师尊是在等着她表达看法,于是张了张嘴,最后只得道: “师尊,这毕竟只是传说而已,也不可全信的。”她自然不是个爱麻烦别人的性子,方才也看得出来今日师尊之所以提出来这一茬,便是想让她心里有个数,也好征求她的意见,更是有了去为她寻药的心思。 “更何况,即便真的去寻找,耗费时日不说,且那里地域陌生,环境险恶,难免会有危险。”她接着补充,且这些话也不全是过谦之言,而是事实。师尊如今年事已高,虽然此刻并没有说出要亲自为她前去找药的话,但即便是让慕秋狄同她自己前去,也觉得此行太过危险,想法也太过疯狂了。 “唉!眼下为师年事已高,恐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听完她的说辞,白隐突然收回了目光仰天长叹起来。然而还不等两个徒弟开口劝慰,他便又道: “因此当下里,也该出去游历作为一番,才算了却了此生之憾了!” “啊?师尊,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慕秋狄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心直口快的就问出了声。而司徒咏灵也是一样,听他此说惊愣万分,但却又觉得有些不对。虽然这解毒一事可以算作师尊的一件憾事,但她怎么觉得,师尊话里另有深意呢?他若是想出去游历,定不单单只是为了寻找浮生花一事吧! “罢了罢了!为师此生,唯有一件憾事,一直萦绕心头。若此事不了,为师将死不瞑目啊!”白隐看着两人惊愕不解的神情,却拍腿长叹,一时间面色悲怆,仿似受了很大的打击般的。 “师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呀?”两个徒弟一听他说的这般严重,一下子也急眼了,立时就奔到了他的眼前蹲下,脸上也尽是担忧之色。 “你们不想听听,为师还有何憾事吗?”白隐一把一个的握住左右两个徒弟的手,垂目注视着他们道。 “师尊若是想说,我们自然听着。”咏灵抿唇答。她此刻已经瞧出了这名老人眼中突如其来的悲伤,也知道他有心倾诉,自然不会拂他的意。 “是啊师尊,您赶紧说出来,让徒儿帮您去办就是了!”慕秋狄也连忙道。他的职责就是照顾师父,又怎么能让他抱憾终生呢? 白隐嘴唇微微抖了抖,望着两人的眼光慈爱且幽沉,便缓缓开口了: “二十多年前,为师座下有两名最得意的弟子……” 于是,他便将自己曾经的大徒弟诸葛鸣帆和那女徒的事情说了出来,却只不过,有意的隐瞒了那女徒确切的出身以及她身中幽灵蛊的事情,而只提及两人从他的骄傲变为弃徒的过程以及此刻他心中的歉疚与遗憾。这也是为了避免司徒咏灵瞎想,不愿意让她有压力。毕竟,她的身世白隐也还无法完全的确定。 这一大段故事讲完,白隐的面容瞬间更显得颓然和苍老,满目悲伤。而慕秋狄和司徒咏灵两人听罢,也都是一阵伤感的沉默。 其实关于诸葛鸣帆,自小生长在浮云派的慕秋狄自然是听人说起过的。可是这个大师兄被逐出师门的其中隐情他却不甚明了。而虽然众人都对这个消失了的大师兄极为好奇,但是多年来师尊却最为反感师门中人议论此事,因此在他的威压之下,这个人也就渐渐的被浮云派给忘却了。可今日骤然听到师尊亲自提起,他仍旧是感觉到很是震惊。原来,曾经的浮云派还有这样的一番过往,师尊还有这样两个令人唏嘘的徒弟。一想到他们也算是自己的师兄师姐,且大师兄还差点就是浮云派今日的掌门人,慕秋狄便也有些难过了。毕竟,他们两人此刻生死不明,他这个做师弟的,也有义务表达下关怀呀! 而司徒咏灵也是同样震撼,她一个女孩儿家,最感动的莫过于这两人的儿女情意。那位大师兄诸葛鸣帆,对师妹的一往情深不离不弃着实让人震撼。尽管师妹错嫁了人,可他却依然愿意站在她的身边,陪伴她、帮助她、保护她,无怨无悔,这样的深情,如何能让人不感动呢?再一联想到自己,如今也是同心爱之人相隔两地而不被祝福在一起,甚至可能有着终身无法跨越的鸿沟,同病相怜的触动之下,她几乎泛出了眼泪,抬眸戚戚的问向白隐: “师尊,这么多年来,您真的没有他们两人的消息吗?”一想到这样一对苦命鸳鸯,一个所托非人的被迫害,一个逃离军队被追捕,两人还被家族遗弃,更被师门除名,只能过着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生活,咏灵就觉得伤感不已,也很是担心两人的景况。 第284章 错过(二) 这么晚了,是什么人会来这里投宿呢?不会是潇尧王的人追过来了吧!想到此,他心内本能的附着上了阴霾,却一个闪身便躲在了暗处,打算悄悄观察那车子的动静。却见那辆马车在距离客栈几丈远的地方陡然停住了。 此时,在距离慕秋狄不远的那辆马车内,正坐着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身蓝色绣金长袍,头戴普通玉冠,衣着贵重却并不张扬。而面容竟是非比寻常的俊美无铸,一双寒潭般的眸子幽沉却又闪着几分凌厉,俊眉微蹙,不怒自威。鬓角却露出一丝隐隐的白发,倒是同他整体的形象极不和谐,却也给他增添了几分沧桑之感,一时看过去几乎分辨不出他的年纪。此刻他正冷着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便有一名身穿灰布长衫的中年人走上前来,掀帘进入了车内,神色肃重的对他道: “主上,这家客栈倒是不甚惹眼,且装潢格局都较为考究,倒是极好的休憩之所了。”这人躬身抱拳朝他奏报,态度似是颇为敬畏。 车内正座上的人点点头,正待说什么,却听那灰衣人又道: “却只不过,属下在客栈内,发现有淮南王府的车驾停留,想是亦有人在此住宿的。”主上派他去巡查,他自然要将消息尽数上报。 然而听了这话,那被称为主上的人眉目倏忽一凛,眸光瞬间便冷了下来,微微抿唇似是气哼了一声道: “竟然是他?哼!那就避开吧!朕可不想见到他们家的人!” 不错,此刻在这车内的人,正是北月国主北辰昊昍!若说他为何来此,当然是为了司徒咏灵。派人寻找了多日,她却依旧杳无音信,他等不及了,便借由东风国主寿宴的机会,打算混在北月送礼的队伍中亲自前来东风国寻找她。而此次北月国派遣的使者,正是太史墨子伯。 眼下墨子伯看他这样的态度,不禁有口难言。对于微服来东风一事,他亦是拗不过陛下,虽然已经千番劝解此行万万不妥,一国之君怎么能够轻易涉险?东风国可不是西花南雪,而是一向北月最惧的敌人,这此番亲自送上门来,显然是危险重重。可无奈北辰昊昍心意已决,他作为属下也只有听命的份儿,因此也只能尽最大所能的护着他,严防走漏消息了。所以这一路上,住店什么的大家都是万分小心。今日正好赶到了这座小镇,打算投宿,可是眼下看中了客栈,却不料发现了客栈中有陛下不喜欢的人,墨子伯也是深感无奈。 “如此,属下就另寻他处吧!”墨子伯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便命令马车往前方行去了。 马车不疾不徐,经过了客栈门口,北辰昊昍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面望了一望,见整个客栈掩映在夜色中混沌一片,他在心内却焦虑的叹息:“灵儿,你究竟去哪里了呢?” 不见她回南雪,更没见她回北月,似乎就连一直在找寻她的东陵晈,都还没有得偿所愿。她似乎就在东风国无故消失了。这么多天,这么多人找寻,却依然不见踪影,究竟是谁在护着你呢?又或者,是禁锢着你呢?这个想法,让他更加忧心了。却终于放下了车帘,拧紧了双眉闭目沉思,马车也很快的就远离了这家客栈。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刻的司徒咏灵,正在他眼前的客栈里的某一个房间内,安静的睡着。倘若他今天没有因为对淮南王府的心结而下令离开,那么也许,他们就有可能相见。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切只在一念之间,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而直到看到那辆车和那些人远行了,看不见了,慕秋狄才从一旁的草丛中跳了出来,却暗自抚着下巴沉思:怎么这一伙人看样子像是来住店的,但是犹豫了片刻怎么又走了呢?是何原因呢?不会是东陵晈派来的人吧!想到此,他就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连忙赶回了房间,打算临近看顾咏灵。 …… “陛下——” 司徒咏灵大喊一声,倏忽从床上坐起,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她抬眼望望四周,才发现这是客栈房间的景致,思绪渐渐回笼,知道自己方才做梦了,眼下是被惊醒的。而一想到梦中的情景,她便揪紧了衣襟心脏抽痛。她居然梦见,北辰昊昍来东风国找她了!然而就在两人相见之时,他却遭到了东陵晈、司徒昭远甚至还有西林铭綦的一致攻击,从而鲜血满地—— 她双手抱头狠命的摇晃,想要逼退自己脑中那可怕的幻象,然后安慰自己那只不过是个梦而已,陛下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呢?纵使他真的有心,也还是有理智存在的,他的身边还有墨子伯等人的劝告,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 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思念也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上心头。这些时日因着浮云山上发生的一切,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而她也的确很少想起过他。可今日,在这陌生的客栈内,一场大梦又将他的身影拉回了她的脑海。陛下此刻,怎样了呢?是不是一切都好?又有没有同她这般的思念自己呢?他一定也是想的吧!甚至有可能还会恨她,毕竟,当初是自己狠下心来离开的呀!可是,自己亦是迫不得已的不是吗?谁曾想到中途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而今,自己此刻还要受庇护与淮南王——想到此,她咬紧了下唇,紧抱双膝仰首望天,忽然觉的同北辰昊昍之间更加的无望,心内也就更加揪楚了。 就这样伤心着,不知不觉天明了。慕秋狄来找她的时候,咏灵已经整顿完毕了。吃过了早饭,一行人便在刘管家的安排下再次出发了。 慕秋狄也并没有再逼问她那天的事情了,他看得出来咏灵不愿意提起,便也很是尊重她。 又行了两日,才到达了浮云山。因为刘管家也着急着回去向淮南王复命,便也就没跟着他们上山了。千恩万谢之后,两人在山脚下同他们分道扬镳了,也自安全的回到了浮云楼。而白隐看到他们,也自是十分欢喜。 …… 第285章 浮生花(一) 回到浮云山上,玄风城的惊险遭遇总算告一段落。而慕秋狄和司徒咏灵不在的这几天内,白隐倒是有意的对聚集在山下的东陵晈的人马放行了,就让他们如愿以偿的上山搜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的,他也就顺势装装样子说了一些冷言冷语兼告诫之词教训一下,于是那些人也就作罢了。而因为并没有找到人,浮云派的态度又还算配合,所以他们一时间也没有借口再上来搜查一次了。浮云派毕竟是声名在外的武林门派,东陵晈所代表的朝廷势力对其也是多少有所忌讳的。如此,倒是暂时洗脱了浮云派的干系了。 而留在玄风城内的司徒昭远还有西林铭綦之流,当下里毕竟是有正事要办,原本就是来给皇帝贺寿的,因此也不可能拿所有的兵力和精力去搜寻追捕司徒咏灵,也就迫不得已平静了几日。 可是白隐却觉得不能够掉以轻心,寻找司徒咏灵的人毕竟太多了,寿宴过后,难保他们不会集中精力卷土重来。他自然晓得此次是托了淮南王的福两人才得以脱险的,而淮南王此刻卧病在床,恐怕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来照看他们;再者,寿宴过后王爷便会返回封地,而浮云山同南阳郡相隔甚远,他也会有心无力;更何况,司徒咏灵身世存疑,白隐也没有绝对的理由去麻烦他。是以,白隐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产生了另外的心思了。 这日司徒咏灵正在白隐的指点下熬制汤药,这其实是为自己压制蛊毒的药。自从拜师以来,白隐便在她原先的药方中又添加了几味药材做了改良,效果倒是比之前又好了许多,而她对师尊自然更是感激崇敬。但是此刻,师尊竟然看着那灶台上正冒着袅袅雾气的药罐若有所思起来,显得些许心不在焉。 “师尊,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吗?”咏灵不觉诧异的问出了口。 白隐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却开口喃喃地道: “其实,还缺了一味。” “什么?还缺一味?”咏灵有些讶异的反问,自然不解为何师父此刻会突然说缺了一味药材,倘若果真如此,那又为什么不早说呢? 白隐眼光有些涣散的点了点头,咏灵更加诧异的道: “还缺了什么?”她可不会认为师尊是故意不讲的,定然是这味药很难得吧! “唉!”白隐长叹了一声,略微收回了神思,目光清亮的望着她道:“浮生花。” “浮生花?”这种药材咏灵从来没有听说过,自然更加疑惑。 “对,古书所言,唯有以浮生花入药,才可彻底破解幽灵蛊毒。否则,此蛊断无可解之方。”白隐解释道。他研究此毒已有多年,自然了然一些别人不曾知晓的东西。 “那,这浮生花定然难寻吧!”司徒咏灵蹙着眉头问道。虽然师父方才的说法让她生出了一线希望,可却不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传闻幽灵蛊毒千百年来无人能解,而师尊最开始也没有提起这一茬,想必就是那浮生花定不会是寻常之物了,也定然极为难得。 “嗯。”白隐伸手捋捋胡须脸上亦勾起了浅笑,肯定了咏灵的猜测,亦是对她的聪慧很是欣慰,同时接着解释道: “传闻那浮生之花,千万年来才开得一株。且即便你遇到,也并非会认得它,而即便认得,也并非能采得到它,因此,极为难寻。世人都道此花乃仙界之物,而正是因其罕见,也自然没有人相信这世间真的会有此花了。是以幽灵蛊毒,也就因此没有破解之方了。” “竟然是这样……”咏灵听罢惊愕的感叹,虽然本身也没抱什么希望,可听到这样的说辞心里依旧不免感到一丝沮丧和失落。 正巧在这个时候,慕秋狄过来了,他见两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纳闷儿的开口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 “师兄。”咏灵抬起头来对着他粲然一笑,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他。而白隐随即也笑了,但却是并没有打算对他隐瞒的样子,而是开口对他道: “阿狄,为师正在同你师妹讲解这浮生花,你也来听一听吧!” “什么?浮生花?师尊,你可从来没告诉过我还有这种花呀?!”慕秋狄一脸受伤的样子,他什么表情都会写在脸上,此刻听了这陌生的名词,正为着师尊没有第一时间传授给他这新的品种而有些郁闷呢! “你呀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的口无遮拦!”白隐忍不住的训斥他,眼神里满是无奈,却也有一丝的笑意。 司徒咏灵亦为着师尊对慕秋狄的批判掩嘴笑了,而笑过之后,白隐便对两人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述起这浮生花的故事来了。 “传闻此花花开四色,艳丽异常,更极为罕见,但却只有红色叶片可以入药。其生长在西南地域的湿热雨林之中,那里环境险恶,怪兽嶙峋,虫蛇丛生,毒瘴蔓延,几乎无人敢于踏足,却也因此才更为难得。古书道此花乃剧毒足可使人致命,却也是奇药能让人起死回生,因此左掌天堂右掌地狱,是以才称之为浮生之花。而因为传闻太过奇诡,所以世人都将它当作传说来听,而不信其真的存在于这世间。” “那么,师尊相信它真的存在吗?”听他说完这些,咏灵忍不住问。这样的奇花,若说什么千万年才开出一株,这跟不存在还有什么区别啊?!显然就像是传说的样子,但今日师尊既然提了,那他定然是会有深意的,因此她才有此问。 “既然有传言,且古书中更有记载,便不会是空穴来风。且这世间万物皆有相克之方,所以为师自然不信幽灵蛊此毒绝对无法可解。”白隐的眸子闪着睿智的光芒,回答了她的问题。其实撇开他想为自己的两个徒弟解了此毒的愿望不说,白隐毕竟是位绝世医者,因此对于攻克奇毒的研究还是有着一定的冲动与好胜之心的。而他这番话也并非毫无道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哪里会有一种毒是绝对无解的呢? 第286章 浮生花(二) “这么说,师尊是相信这世间有这种花了?可是,到哪里才能采得到呢?”慕秋狄虽然也颇为惊奇,但此刻听了他前面的话却也有些犯愁了。他是极想为咏灵解了毒的,因此自然关心。 “西花国。”白隐不紧不慢的答,并接着解释道: “西花国的西南边境有一座东芭山,那里长满了湿热雨林植被。倒是适宜浮生花的生长之处。且据传闻称那幽灵蛊毒亦是起源于西花国,如此倒也是同源了。而浮生花能解此毒之说,也就更加可信了。” 白隐研究药毒几十年,更是这世间精通此道的佼佼者,是以此刻便将自己的讯息对两个徒儿毫不吝啬的倾囊相授。可是他这么具体的说出这些讯息,竟然让司徒咏灵刹那间产生了莫名的怀疑,师尊今日为何会说这些话呢?难道是…… “啊?那么远啊!”慕秋狄听罢却不免失落,他原本想着要是近一些的话还可以去打探看看,说不准就真的能帮咏灵采回来一些呢!可现在竟然听师尊说那花只生长在西花国,而且还是在西南边境的大山上,那可真是万里之遥了,因此来去一次便不太现实了。 白隐没有回答他的话,但眸光却忽明忽暗的落在了司徒咏灵的脸上。而咏灵自然察觉到了,却被他看得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她看得出来师尊是在等着她表达看法,于是张了张嘴,最后只得道: “师尊,这毕竟只是传说而已,也不可全信的。”她自然不是个爱麻烦别人的性子,方才也看得出来今日师尊之所以提出来这一茬,便是想让她心里有个数,也好征求她的意见,更是有了去为她寻药的心思。 “更何况,即便真的去寻找,耗费时日不说,且那里地域陌生,环境险恶,难免会有危险。”她接着补充,且这些话也不全是过谦之言,而是事实。师尊如今年事已高,虽然此刻并没有说出要亲自为她前去找药的话,但即便是让慕秋狄同她自己前去,也觉得此行太过危险,想法也太过疯狂了。 “唉!眼下为师年事已高,恐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听完她的说辞,白隐突然收回了目光仰天长叹起来。然而还不等两个徒弟开口劝慰,他便又道: “因此当下里,也该出去游历作为一番,才算了却了此生之憾了!” “啊?师尊,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慕秋狄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心直口快的就问出了声。而司徒咏灵也是一样,听他此说惊愣万分,但却又觉得有些不对。虽然这解毒一事可以算作师尊的一件憾事,但她怎么觉得,师尊话里另有深意呢?他若是想出去游历,定不单单只是为了寻找浮生花一事吧! “罢了罢了!为师此生,唯有一件憾事,一直萦绕心头。若此事不了,为师将死不瞑目啊!”白隐看着两人惊愕不解的神情,却拍腿长叹,一时间面色悲怆,仿似受了很大的打击般的。 “师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呀?”两个徒弟一听他说的这般严重,一下子也急眼了,立时就奔到了他的眼前蹲下,脸上也尽是担忧之色。 “你们不想听听,为师还有何憾事吗?”白隐一把一个的握住左右两个徒弟的手,垂目注视着他们道。 “师尊若是想说,我们自然听着。”咏灵抿唇答。她此刻已经瞧出了这名老人眼中突如其来的悲伤,也知道他有心倾诉,自然不会拂他的意。 “是啊师尊,您赶紧说出来,让徒儿帮您去办就是了!”慕秋狄也连忙道。他的职责就是照顾师父,又怎么能让他抱憾终生呢? 白隐嘴唇微微抖了抖,望着两人的眼光慈爱且幽沉,便缓缓开口了: “二十多年前,为师座下有两名最得意的弟子……” 于是,他便将自己曾经的大徒弟诸葛鸣帆和那女徒的事情说了出来,却只不过,有意的隐瞒了那女徒确切的出身以及她身中幽灵蛊的事情,而只提及两人从他的骄傲变为弃徒的过程以及此刻他心中的歉疚与遗憾。这也是为了避免司徒咏灵瞎想,不愿意让她有压力。毕竟,她的身世白隐也还无法完全的确定。 这一大段故事讲完,白隐的面容瞬间更显得颓然和苍老,满目悲伤。而慕秋狄和司徒咏灵两人听罢,也都是一阵伤感的沉默。 其实关于诸葛鸣帆,自小生长在浮云派的慕秋狄自然是听人说起过的。可是这个大师兄被逐出师门的其中隐情他却不甚明了。而虽然众人都对这个消失了的大师兄极为好奇,但是多年来师尊却最为反感师门中人议论此事,因此在他的威压之下,这个人也就渐渐的被浮云派给忘却了。可今日骤然听到师尊亲自提起,他仍旧是感觉到很是震惊。原来,曾经的浮云派还有这样的一番过往,师尊还有这样两个令人唏嘘的徒弟。一想到他们也算是自己的师兄师姐,且大师兄还差点就是浮云派今日的掌门人,慕秋狄便也有些难过了。毕竟,他们两人此刻生死不明,他这个做师弟的,也有义务表达下关怀呀! 而司徒咏灵也是同样震撼,她一个女孩儿家,最感动的莫过于这两人的儿女情意。那位大师兄诸葛鸣帆,对师妹的一往情深不离不弃着实让人震撼。尽管师妹错嫁了人,可他却依然愿意站在她的身边,陪伴她、帮助她、保护她,无怨无悔,这样的深情,如何能让人不感动呢?再一联想到自己,如今也是同心爱之人相隔两地而不被祝福在一起,甚至可能有着终身无法跨越的鸿沟,同病相怜的触动之下,她几乎泛出了眼泪,抬眸戚戚的问向白隐: “师尊,这么多年来,您真的没有他们两人的消息吗?”一想到这样一对苦命鸳鸯,一个所托非人的被迫害,一个逃离军队被追捕,两人还被家族遗弃,更被师门除名,只能过着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生活,咏灵就觉得伤感不已,也很是担心两人的景况。 第287章 浮生花(三) “师尊,这么多年来,您真的没有他们两人的消息吗?”一想到这样一对苦命鸳鸯,一个所托非人的被迫害,一个逃离军队被追捕,两人还被家族遗弃,更被师门除名,只能过着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生活,咏灵就觉得伤感不已,也很是担心两人的景况。 白隐看着她,摇了摇头,一时间几乎想要老泪纵横,看着咏灵,他就忍不住更加渴盼能够找到那一双儿女了。 “当时她还身染重病,他们一定过的很苦。”想着他们的遭遇,咏灵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因为白隐并未告诉他们当日小女徒是中了幽灵蛊且还怀有身孕,而只以身染重病代替,可即便是如此,已经让司徒咏灵的恻隐之心泛滥无边了。 “那如今,师尊是原谅他们了吧!”咏灵抽噎着,看着白隐亦是一脸沉痛愧悔的神色,便笃定的问。 “唉!为师当年糊涂啊!到如今,哪里还有丝毫怨气呢?他们只是两个不懂事又可怜的孩子罢了,为师现在,实是悔不当初啊!”白隐痛恨的摇头,一双沧桑的目中也终于泛出了泪光。 “那么师尊,您如今,是想要去寻找他们吗?”司徒咏灵心智清明,自然忖出了白隐今日特意说出这番话的意图。 白隐望着她良久,终于深深的点了点头: “不错,为师想到自己时日无多,便对这二人更加不能释怀。今生倘若不能得见他们最后一面,亲口告知他们为师已经原谅了他二人,为师将会死不瞑目、抱恨终天哪!”白隐摇头叹道。其实自从将两人逐出师门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在反思自己的做为了。而这么些年过去,虽然他从来没有说出口过,但心内却是无时无刻不在等着两人归来。以至于到如今也没有正式的退下掌门之位交由自己的二徒弟魏光,是以魏光此刻还只是浮云派的代理掌门。也许他的心中总是存了一丝的念想,希望自己那最属意最爱重的大徒弟能够回来接替门户。可是如今,他真的等不下去了。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倘若再不主动的出去寻找,那么恐怕,这辈子就真的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了,也必定会抱恨终天的! “那师尊,我们要到何处去找寻他们呢?”慕秋狄亦是一脸的伤感,可当下里却也是为难了起来。虽然对于师父的要求他定会万死不辞,可是这天下之大,又没有两位师兄师姐的半点线索,且说不定,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可要去哪里找呢? “这天下之大,我纵带着你二人游历四国,跋山涉水又何妨呢?”白隐摇首长叹,似是将那些可预见的困难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又道: “且此一去,不止要寻找他们二人,我们师徒三人也自去寻那浮生之花,也好为灵儿解了这幽灵蛊毒,可好?而倘若果真能寻获此花,破解了那旷世奇毒,也算了却了为师此生的另一憾事了!” 白隐其实早已做好了打算,也下定了决心。而且这两件事情,完全是可以一起做的。因为他莫名的有些笃定,他的那两个徒弟也是不会放弃寻找这幽灵蛊的解毒之方的。毕竟,倘若当时那小女徒当真生下了女儿,他们也不会不管这个女儿的死活;而即便有幸生下了男孩儿,那么之前,也总会留下一些痕迹的。因此,循着这浮生花的行迹,倒是有可能找到他们的一些线索的。 “啊?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慕秋狄一听就兴奋了,原来师尊今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鼓动他们出门去游历啊!这样的话一边可以四处赏玩见识美景,一边又可以找寻师兄师姐,同时还能找到那浮生之花来为小师妹解毒,这真是太好了! 然而司徒咏灵听了白隐的说辞也很是震惊,不想师尊为了自己竟然要出门远行,她哪里能不动容?又觉得受之有愧,只得道: “此番千山万水,定然辛苦万分,且危险重重。而师尊毕竟年纪大了,不如就让我同师兄去吧!”她知道即便不为自己,师尊对寻找那两位徒弟的事情也是心意已决,因此只得提了个折中的建议。 白隐却对她摇头摆手道: “不可,不可。为师知道丫头你心疼我,可若未能亲自寻得我那两个徒儿,为师又怎能瞑目?更何况,那浮生之花,你们未必识得。再者说,为师已到了这把年纪,去看看这四国天下,了解民生疾苦,带着你们两个行医施惠、救难扶伤,岂不是一大幸善之事?”其实,白隐计划这件事情已经很久了。带着两名徒儿离开,一则是为了躲避东陵晈他们对司徒咏灵的追查;二则也是的确想要找到那两个徒儿;三则,去碰碰运气看究竟能不能找到那浮生之花也是极有意义的。第四,眼下四国纷乱,上位者争霸统一之心波诡云谲,这天下估计不日便会战乱四起,而他作为得道之人,为这天下苍生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举也未尝不可。更何况,今时今日这浮云派早已不需要他亲自坐镇,而在这迟暮之年若是能够了却了这两三件憾事,他也此生足矣! “那,师尊打算何时出发呢?”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司徒咏灵便知道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慰了。况且,她冥冥之中清楚师尊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自己,感动之余也对他更加的恭敬了,同时也下定了决心这一路上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师尊,不让他受到任何的辛劳与伤害。 “姑且就等到为师安排好了这门派中今后的大小事务,我们师徒三人便可启程了!”说到这里,白隐的面上终于展露出了笑意。 “好!徒儿谨遵师命!”听了这话,慕秋狄一脸兴奋的躬身叩首,而一旁的司徒咏灵也紧随着垂首叩拜师父。 “呵呵呵……”当下里,浮云楼內便传来了阵阵欢笑之声。如此,师徒三人出门游历一事,便算是有了定数。 第288章 游历 四月里,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也是师徒三人打点好了行装准备出发的日子。这些天,白隐已经细心的交代好了浮云派內一切的大小事务。而对于山脚下依旧在寻找司徒咏灵的人,浮云派也做了最后一击的强烈应对,于是,司徒咏灵的所在倒还不曾泄密。但是,也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刻,毕竟当日在京城之时慕秋狄的身份已经暴露在了司徒昭远以及东陵晈的面前,这二人不可能轻易被蒙蔽。如今寿宴结束,他们早已经将慕秋狄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而淮南王也早已返回封地南阳郡,且听说他的身体愈发不好了,因此就更加不可能照顾这边的情形,所以东陵晈等人再一次大规模的搜山行动也迫在眉睫——背好行囊,魏光等几个门派中的重要弟子将他们送到山下,师徒三人再次回望了一眼身后苍翠高耸的浮云山,便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去了。 临行前白隐的眸中莫名的闪烁出了一丝的苍凉,不知怎地,他竟默默的在心中许下了一个愿望:此一去,还不知会经历一些什么,但愿他们师徒三人都能够再次回到这浮云山上吧!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世界之大,任君翱翔。三人一路行来,游山观水,阅尽繁华,亦览遍沧桑。慕秋狄这次才算开阔了眼界,司徒咏灵亦是如此。两人跟着师尊白隐一路听了许多奇闻,也见了许多异事,其中有善良美好,也有邪恶苍凉,可说是尝尽了世间百态,自然成长不少。 三人的身份都是做了些许伪饰的,仅仅是行医济世的师徒三人,而那些个什么浮云派隐世高手云云一概不提。在各个城邦以及国境的出关之处,也利用伪造好的户籍身份而顺利通过了查验。浮云派存在多年,这点事情当然是办得到的。且三人的行程也不急不缓,原本就是以四处游历体验民生疾苦为目的的,所以每到一处,倘若当地人有困难或者需要,便会多停留一段时间,找个落脚之处顺便对外行医以补贴家用。而倘若遇到家境困难的病人,也就免费权当行善了。白隐医术高明,自然很容易受到各地民众们的追捧,但还不待他们在当地把名声给打出来,这三人就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走掉了,因此,倒也是颇不引人注意。若是遇到打家劫舍恃强凌弱的,慕秋狄和白隐也不会袖手旁观,定要解决了那作恶之人才罢休,而两人武功高强,也自是难遇敌手。司徒咏灵闲暇的时间也依旧不会落下本职工作,除了已成为师尊白隐医药一道上的得意门生之外,还会跟着师兄慕秋狄习练剑术。而因为这样的日子轻松愉悦,心无旁骛,她倒是长进飞快。光阴一点一点的从指间流过,在这些温暖的日子了,三人之间长进的可不止是医术和剑术,还有那浓浓的亲情。司徒咏灵是真心的将白隐当做自己的长辈来尊敬和爱戴,慕秋狄这个师兄也成为了自己亲人般的存在。而其余两人亦是如此,三人心心相印,一路上倒是欢声笑语,快活无边。 白隐倒是一开始就为此次游历划定了一条路线,为了司徒咏灵的忌讳,便避开了南雪国,打算从东风国的边境入境北月,而后经北月国进入西花,暂定的最终目的当然是西花国的东芭山了。虽然咏灵不太清楚师尊为什么如此笃定要先去到东芭山,不是还要找寻那两位徒弟吗?难不成东芭山会有他们的线索吗?但她尽管心中疑问重重,却也不会不听从师父的,因此想着恐怕师尊这样做一定是有道理的。于是三人便朝着目的地进发了。 而因为三人行踪诡秘,身份又做了伪装,且身边的慕秋狄和白隐又都是一流的高手,所以一路上倒是不曾遇到什么危险之事,即便有一两个奸佞之徒想要欺辱劫掠,也被慕秋狄打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所以,即便经过北月,司徒咏灵也没有太大的担心会被北辰昊昍和慕容洛兰的人盯上。一则他们不可能想到自己会在此处,二则,师尊同师兄也不会让她轻易的被人找到。可是心底那一些纠结的情愫,终究是隐藏不了的。在北月境内,她仍旧会触景生情,想到北辰昊昍,想见他,担心他。但是终归理智打败了冲动,且他们也只在这里停留了半个多月而已,期间大多数时候又都是在赶路,所以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瞎想。三人从东到西横跨北月国全境,然后一路南下经大虞城进入了西花国境内。 站在西花国的国土上,看着一旁兴奋无比的慕秋狄,司徒咏灵的心中倒是有苦说不出。她跟这里,可不是毫无渊源的。想起两个多月前在玄风城见到西林铭綦的那一幕,她就觉得颇为无奈又感慨万千。这世间之事还真是奇妙,当初被西林铭綦所劫之时他就说要带自己来西花国,可自己却死活不从,而如今竟然又同师尊他们来到此处,这还真是让人感叹了。这里可算得是靖熙王的地盘,所以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他,这下心中可真是有点儿纠结了。西林铭綦对她的心思她不会不知道,但却也接受不了他的情意。所以此次她可是同师父和师兄一起来的,这跟被他带来的意义大有不同,因此她祈祷,但愿在这里的行程最好不要见到他吧! “师妹,你在想什么呢?”身旁的慕秋狄忽然撞了她一下,且不满的道: “从一踏入西花国境内你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究竟怎么回事啊?”慕秋狄仍旧是十分关心咏灵的,因此她的每一个神色动作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咏灵终于回过神来,无奈的对他笑笑道: “我没想什么呀,只是觉得跟你一样从未来过这里,十分好奇罢了!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是吗?”慕秋狄对她的说辞有些半信半疑。 “当然啦!你这个呆子!”咏灵不怀好意的弹了他额头一下,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而两人如今已经像家人般的熟悉,因此这些举动也不在话下。咏灵此刻看着慕秋狄气恼的神情便不觉笑出声来,同时脑中的阴霾也烟消云散了。她安慰自己,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好像还是西林铭綦说过的呢!又何必担心会遇见他?他们这些人,怕是谁也想不到她会从东风国跑到西花去吧!更何况他们师徒三人眼下并没有经过西花国的都城青花城,而是直接来到了西南部的东芭郡,这里距离京城乃至靖熙王的封地永川郡千里之遥,想必也是不可能会遇到的。西花国同东风国一样实行郡县制,这东芭郡內,东芭镇上,便是有那闻名于世的东芭雪山了。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到达东芭山之时,已经是六月份了。其余的地方早已骄阳似火热的让人难耐,可这东芭山下却是温暖如春,据说,那东芭山的山顶,还是积雪一片呢! 东芭郡由于靠近西花国境,所以此处居民以少数民族居多。他们大多靠山生活,维持着古老传统的民俗习惯,民风淳朴,不染尘埃,咏灵对此倒很是喜欢。几人依旧是打着行医济世的名号,在几乎有些闭塞的山民之间,他们这几个外乡人倒很是受欢迎。而山民们的一些小毛病,也都被师尊的绝妙医术给轻松治愈,因此山民们对他们三人也都是感恩戴德。 山脚下有一对母女,丈夫几年前上山打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便只余下了孤儿寡母。母亲更因长期的操劳落下了腿疾,而由于家境并不富裕,白隐便免除了这母女俩的医药费。原本两人都觉得人生无望了,可白隐的到来让她们看到了希望,因此对三人自是千恩万谢。正好,这位海大娘的腿疾一时半刻也治不好,需要长期用药调养,又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距离东芭山很近,倒是极为方便三人上山采药,于是师徒三人便借宿在了他们家,而母女俩这也算是变相的报答了。 这名叫月牙儿的小女孩儿今年刚满了十五岁,长得很是灵秀乖巧。多年来被母亲一人拉扯长大生活很是不易,也更未曾见过什么世面。如今家里却多出了几个贵客,虽然行医的尊师大人已经年逾古稀,可是却精神矍铄须发银白的如同仙人,而他的两个徒弟,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又都是出类拔萃品貌不凡,在她眼里简直像是仙童。因此月牙儿也总是来找几人说话聊天,而咏灵他们告知她远方诸国的事情,她听的更是津津有味。 起初的几日,三人会在东芭山的山脚下和半山腰处走走看看,找寻浮生花的痕迹,顺便采摘回来一些其他的草药。可若是欲再往上爬的更高一些,那些热情的山民们便都要来劝慰了,说山上极为危险,万万不可以上去,尤其是月牙儿和她母亲海大娘,更是极力劝说他们不能去。她的丈夫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就是因为上到深山打猎才再也没有回来,足以想见那是多么危险的存在。而东芭山的山顶对于这些山民们来讲也的确是十分神圣和敬畏的。据传说顶上积雪千年不化,更有一汪碧色湖泊作为天眼,几乎是神仙所在之处,凡人又如何敢于打扰?而白隐几人自然也拗不过众人的热情担忧,便暂时打消了往深山处的念头了。只待再研究些时日再做打算。期间白隐倒是悄悄的问过村人们,可曾见过有人来这里寻找过那浮生花,大多数村民都是摇头以对,但是也是有村人听说过此花的,可却笑话他将传言信以为真,说那花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神花。白隐尴尬之余心内却不由的失望,不过他仍旧不气馁,想着既然这东芭山的高处无人上去过,那才证明上面的景色和物种无人发现过,因此才会有此说。而他们来这里毕竟还时日尚短,再多些时间,定会有所收获的。 第289章 错遇(一) 此刻日已西斜,一条通往镇子的山间小道上,有一队人马正在不疾不徐的走着。为首的一人穿着质地精良的淡紫色锦缎薄衫,外面却罩着件华美的浅蓝色绣金披风,头顶镶东珠紫金发冠,象征着此人身份的不凡。而那一张面孔更是俊美异常,在这荒郊野外的暗淡环境下简直若天人之姿。如今他正怡然自得的牵着马缰徐徐迈步,可那一双潋滟的眸中却并不似面上显露的这般松快,而是闪出些许冷然,唇边若有似无的淡笑也颇有点儿讥诮的味道,隐隐昭示了他的不悦和不满,显然心中并不欢愉。而走在他右侧略微靠后的一名青年,一身灰白披风,亦是显得潇洒英挺,此刻正担忧的观察着他的神色,也自然看出了他隐藏的不悦,禁不住开口道: “王爷,此番文功这么对付我们,显然是急得跳墙了。你说,他是有什么打算呢?” “哼,还能有何打算?”那紫衫的美男子正是靖熙王西林铭綦,此刻他眯一眯眸,凌光乍现道: “将本王驱逐到这般偏远荒僻之地,恐怕又会遇到什么草莽贼寇侵袭呢!倘若就此丢了性命,自然也不是他的干系!”他此次正是在朝堂之上被右丞相文功一脉合力排挤陷害,才被指派到这偏远闭塞,穷乡僻壤的东巴郡来巡视。而这里荒山蛮野,穷困落后,少数山民不通教化,怕是有任何危险都说得过去。文氏一族的计策他不会不知道,这么些年来,他们不知对自己行刺过多少次了,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不过,他又怎会如他们的愿? “啊?那我们此行一定要万事小心了!这贼子也实在大胆,几次三番的暗刺皇子,这些事情陛下不会不知情,却为何不将其治罪呢?”一旁的宇文华威一边提醒一边为自家王爷鸣不平。 “哼!”西林铭綦的眸子眯了一眯,内里冷茫森然,抿唇道: “他们手中定然握有把柄,才导致父皇不敢对他们下手。却是不知,究竟是何把柄?”他垂目思索,不过除此之外文功一脉的势力的确盘根错节,在西花的朝堂之上若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这样强大的势力背后,估计还有什么人撑腰也未可知。因此,阻挠在自己面前的对手可说是十分强大。想到此,西林铭綦不禁拧眉,心上也附着上烦躁。 “唉!怎么就抓不到这厮的任何把柄呢?每每我们即将到手,却总是有人暗中援救,助其脱身,实在可恶!”宇文华威不觉愤恨。 西林铭綦目视前方,却没有接他的话,但额头上微显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愤怒,宇文华威继续道: “到这种地方来查贪污,这鸟不拉屎的穷困之地,官员还能贪什么?难不成靠从山上打野味和伐木材赚钱吗?”望着周边的山景,宇文华威怨声载道,一想起他们王爷此次被发配到这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被派到这种地方,即便差事办好了,回去也邀不了什么功。文功那个老匹夫,将这一切都算计好了,还真是可恶至极!”在西花的朝堂之上西林铭綦和西林铭栎两派一向斗得不可开交,但显然这一局,他家王爷受挫了。因此,宇文华威心内很是不平。 然而一旁的西林铭綦却突然间勒停了马,并抬手制止了众人道:“慢着!” 宇文华威还以为是自己的满腹牢骚让他不悦了,却没想到下一秒西林铭綦竟牵起了唇角冷冷道:“来了。” “什么?”宇文华威正自不解,西林铭綦却缓缓的扭过头睇给了他一个冷笑的神情,他便瞬间明了,立时握住了腰间剑柄,浑身戒备起来,一双眼睛也警觉的在四周扫视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不多时刺客果然来了!一群人大约有二十多个,从两旁的山坳里直直冲了出来,身上却都是破破烂烂的山贼草寇的衣着,但面上却蒙着黑巾,当真是身份可疑。西林铭綦带领的护卫大约有十多人,但却都是精锐,可对方身手也颇为不凡,于是这一场交锋打的可谓是如火如荼,激烈万分。但显然,西林铭綦早有防备,倒也不至于轻易让他们伤到。像这样的行刺他遇到过不下百次了,因此也早已习惯,应对起来也是游刃有余。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刺客们已经被打的四散溃逃。可是即将结束战斗之时,他的手臂上仍旧是多了一道伤口,见了血光。 “王爷,要不要紧?!”宇文华威赶紧跑过去查看,面色焦急万分的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方才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而西林铭綦一边做出痛苦难耐的模样,一边低声对他道: “算了,不受点儿伤,他们不会轻易罢休的。”以堂堂王爷之尊不可能没有一点儿防备,这也是文氏可以料定的,所以他们也知道不可能轻易杀得了他。但若是自己防备太甚,难免会让文氏起疑。倘若因此他们对自己勘察的太过严密,难保牵连众多。眼下他还不可能跟他们硬拼,当务之急便是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因此,让文氏一党意识到他西林铭綦仍旧是不堪一击,才有可能保存实力。 宇文华威抿了抿唇,也自明了他的用心,而眼见着那些人落荒而逃,他也没有再命人去追。他知道,消灭了这一批还有下一批,若是做的太干净了,反倒让敌人起疑。但却不能不心疼自家王爷的伤势,因此连忙扶起他道: “此处距离郡丞府还有些距离,倒是当地的里正家(村长)就在附近,王爷的伤不能耽搁,我们还是先去到那里找大夫来包扎下吧!” 此时已见夜色降临,西林铭綦本想开口推拒,但一想到本就是要做做样子给文功等人看的,便也由着他们去了。于是宇文华威便率着众侍卫们往最近的村子里行去。不多时,便到了当地里正的家里。 第287章 浮生花(三) “师尊,这么多年来,您真的没有他们两人的消息吗?”一想到这样一对苦命鸳鸯,一个所托非人的被迫害,一个逃离军队被追捕,两人还被家族遗弃,更被师门除名,只能过着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生活,咏灵就觉得伤感不已,也很是担心两人的景况。 白隐看着她,摇了摇头,一时间几乎想要老泪纵横,看着咏灵,他就忍不住更加渴盼能够找到那一双儿女了。 “当时她还身染重病,他们一定过的很苦。”想着他们的遭遇,咏灵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因为白隐并未告诉他们当日小女徒是中了幽灵蛊且还怀有身孕,而只以身染重病代替,可即便是如此,已经让司徒咏灵的恻隐之心泛滥无边了。 “那如今,师尊是原谅他们了吧!”咏灵抽噎着,看着白隐亦是一脸沉痛愧悔的神色,便笃定的问。 “唉!为师当年糊涂啊!到如今,哪里还有丝毫怨气呢?他们只是两个不懂事又可怜的孩子罢了,为师现在,实是悔不当初啊!”白隐痛恨的摇头,一双沧桑的目中也终于泛出了泪光。 “那么师尊,您如今,是想要去寻找他们吗?”司徒咏灵心智清明,自然忖出了白隐今日特意说出这番话的意图。 白隐望着她良久,终于深深的点了点头: “不错,为师想到自己时日无多,便对这二人更加不能释怀。今生倘若不能得见他们最后一面,亲口告知他们为师已经原谅了他二人,为师将会死不瞑目、抱恨终天哪!”白隐摇头叹道。其实自从将两人逐出师门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在反思自己的做为了。而这么些年过去,虽然他从来没有说出口过,但心内却是无时无刻不在等着两人归来。以至于到如今也没有正式的退下掌门之位交由自己的二徒弟魏光,是以魏光此刻还只是浮云派的代理掌门。也许他的心中总是存了一丝的念想,希望自己那最属意最爱重的大徒弟能够回来接替门户。可是如今,他真的等不下去了。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倘若再不主动的出去寻找,那么恐怕,这辈子就真的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了,也必定会抱恨终天的! “那师尊,我们要到何处去找寻他们呢?”慕秋狄亦是一脸的伤感,可当下里却也是为难了起来。虽然对于师父的要求他定会万死不辞,可是这天下之大,又没有两位师兄师姐的半点线索,且说不定,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可要去哪里找呢? “这天下之大,我纵带着你二人游历四国,跋山涉水又何妨呢?”白隐摇首长叹,似是将那些可预见的困难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又道: “且此一去,不止要寻找他们二人,我们师徒三人也自去寻那浮生之花,也好为灵儿解了这幽灵蛊毒,可好?而倘若果真能寻获此花,破解了那旷世奇毒,也算了却了为师此生的另一憾事了!” 白隐其实早已做好了打算,也下定了决心。而且这两件事情,完全是可以一起做的。因为他莫名的有些笃定,他的那两个徒弟也是不会放弃寻找这幽灵蛊的解毒之方的。毕竟,倘若当时那小女徒当真生下了女儿,他们也不会不管这个女儿的死活;而即便有幸生下了男孩儿,那么之前,也总会留下一些痕迹的。因此,循着这浮生花的行迹,倒是有可能找到他们的一些线索的。 “啊?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慕秋狄一听就兴奋了,原来师尊今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鼓动他们出门去游历啊!这样的话一边可以四处赏玩见识美景,一边又可以找寻师兄师姐,同时还能找到那浮生之花来为小师妹解毒,这真是太好了! 然而司徒咏灵听了白隐的说辞也很是震惊,不想师尊为了自己竟然要出门远行,她哪里能不动容?又觉得受之有愧,只得道: “此番千山万水,定然辛苦万分,且危险重重。而师尊毕竟年纪大了,不如就让我同师兄去吧!”她知道即便不为自己,师尊对寻找那两位徒弟的事情也是心意已决,因此只得提了个折中的建议。 白隐却对她摇头摆手道: “不可,不可。为师知道丫头你心疼我,可若未能亲自寻得我那两个徒儿,为师又怎能瞑目?更何况,那浮生之花,你们未必识得。再者说,为师已到了这把年纪,去看看这四国天下,了解民生疾苦,带着你们两个行医施惠、救难扶伤,岂不是一大幸善之事?”其实,白隐计划这件事情已经很久了。带着两名徒儿离开,一则是为了躲避东陵晈他们对司徒咏灵的追查;二则也是的确想要找到那两个徒儿;三则,去碰碰运气看究竟能不能找到那浮生之花也是极有意义的。第四,眼下四国纷乱,上位者争霸统一之心波诡云谲,这天下估计不日便会战乱四起,而他作为得道之人,为这天下苍生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举也未尝不可。更何况,今时今日这浮云派早已不需要他亲自坐镇,而在这迟暮之年若是能够了却了这两三件憾事,他也此生足矣! “那,师尊打算何时出发呢?”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司徒咏灵便知道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慰了。况且,她冥冥之中清楚师尊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自己,感动之余也对他更加的恭敬了,同时也下定了决心这一路上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师尊,不让他受到任何的辛劳与伤害。 “姑且就等到为师安排好了这门派中今后的大小事务,我们师徒三人便可启程了!”说到这里,白隐的面上终于展露出了笑意。 “好!徒儿谨遵师命!”听了这话,慕秋狄一脸兴奋的躬身叩首,而一旁的司徒咏灵也紧随着垂首叩拜师父。 “呵呵呵……”当下里,浮云楼內便传来了阵阵欢笑之声。如此,师徒三人出门游历一事,便算是有了定数。 第288章 游历 四月里,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也是师徒三人打点好了行装准备出发的日子。这些天,白隐已经细心的交代好了浮云派內一切的大小事务。而对于山脚下依旧在寻找司徒咏灵的人,浮云派也做了最后一击的强烈应对,于是,司徒咏灵的所在倒还不曾泄密。但是,也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刻,毕竟当日在京城之时慕秋狄的身份已经暴露在了司徒昭远以及东陵晈的面前,这二人不可能轻易被蒙蔽。如今寿宴结束,他们早已经将慕秋狄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而淮南王也早已返回封地南阳郡,且听说他的身体愈发不好了,因此就更加不可能照顾这边的情形,所以东陵晈等人再一次大规模的搜山行动也迫在眉睫——背好行囊,魏光等几个门派中的重要弟子将他们送到山下,师徒三人再次回望了一眼身后苍翠高耸的浮云山,便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去了。 临行前白隐的眸中莫名的闪烁出了一丝的苍凉,不知怎地,他竟默默的在心中许下了一个愿望:此一去,还不知会经历一些什么,但愿他们师徒三人都能够再次回到这浮云山上吧!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世界之大,任君翱翔。三人一路行来,游山观水,阅尽繁华,亦览遍沧桑。慕秋狄这次才算开阔了眼界,司徒咏灵亦是如此。两人跟着师尊白隐一路听了许多奇闻,也见了许多异事,其中有善良美好,也有邪恶苍凉,可说是尝尽了世间百态,自然成长不少。 三人的身份都是做了些许伪饰的,仅仅是行医济世的师徒三人,而那些个什么浮云派隐世高手云云一概不提。在各个城邦以及国境的出关之处,也利用伪造好的户籍身份而顺利通过了查验。浮云派存在多年,这点事情当然是办得到的。且三人的行程也不急不缓,原本就是以四处游历体验民生疾苦为目的的,所以每到一处,倘若当地人有困难或者需要,便会多停留一段时间,找个落脚之处顺便对外行医以补贴家用。而倘若遇到家境困难的病人,也就免费权当行善了。白隐医术高明,自然很容易受到各地民众们的追捧,但还不待他们在当地把名声给打出来,这三人就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走掉了,因此,倒也是颇不引人注意。若是遇到打家劫舍恃强凌弱的,慕秋狄和白隐也不会袖手旁观,定要解决了那作恶之人才罢休,而两人武功高强,也自是难遇敌手。司徒咏灵闲暇的时间也依旧不会落下本职工作,除了已成为师尊白隐医药一道上的得意门生之外,还会跟着师兄慕秋狄习练剑术。而因为这样的日子轻松愉悦,心无旁骛,她倒是长进飞快。光阴一点一点的从指间流过,在这些温暖的日子了,三人之间长进的可不止是医术和剑术,还有那浓浓的亲情。司徒咏灵是真心的将白隐当做自己的长辈来尊敬和爱戴,慕秋狄这个师兄也成为了自己亲人般的存在。而其余两人亦是如此,三人心心相印,一路上倒是欢声笑语,快活无边。 白隐倒是一开始就为此次游历划定了一条路线,为了司徒咏灵的忌讳,便避开了南雪国,打算从东风国的边境入境北月,而后经北月国进入西花,暂定的最终目的当然是西花国的东芭山了。虽然咏灵不太清楚师尊为什么如此笃定要先去到东芭山,不是还要找寻那两位徒弟吗?难不成东芭山会有他们的线索吗?但她尽管心中疑问重重,却也不会不听从师父的,因此想着恐怕师尊这样做一定是有道理的。于是三人便朝着目的地进发了。 而因为三人行踪诡秘,身份又做了伪装,且身边的慕秋狄和白隐又都是一流的高手,所以一路上倒是不曾遇到什么危险之事,即便有一两个奸佞之徒想要欺辱劫掠,也被慕秋狄打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所以,即便经过北月,司徒咏灵也没有太大的担心会被北辰昊昍和慕容洛兰的人盯上。一则他们不可能想到自己会在此处,二则,师尊同师兄也不会让她轻易的被人找到。可是心底那一些纠结的情愫,终究是隐藏不了的。在北月境内,她仍旧会触景生情,想到北辰昊昍,想见他,担心他。但是终归理智打败了冲动,且他们也只在这里停留了半个多月而已,期间大多数时候又都是在赶路,所以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瞎想。三人从东到西横跨北月国全境,然后一路南下经大虞城进入了西花国境内。 站在西花国的国土上,看着一旁兴奋无比的慕秋狄,司徒咏灵的心中倒是有苦说不出。她跟这里,可不是毫无渊源的。想起两个多月前在玄风城见到西林铭綦的那一幕,她就觉得颇为无奈又感慨万千。这世间之事还真是奇妙,当初被西林铭綦所劫之时他就说要带自己来西花国,可自己却死活不从,而如今竟然又同师尊他们来到此处,这还真是让人感叹了。这里可算得是靖熙王的地盘,所以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他,这下心中可真是有点儿纠结了。西林铭綦对她的心思她不会不知道,但却也接受不了他的情意。所以此次她可是同师父和师兄一起来的,这跟被他带来的意义大有不同,因此她祈祷,但愿在这里的行程最好不要见到他吧! “师妹,你在想什么呢?”身旁的慕秋狄忽然撞了她一下,且不满的道: “从一踏入西花国境内你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究竟怎么回事啊?”慕秋狄仍旧是十分关心咏灵的,因此她的每一个神色动作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咏灵终于回过神来,无奈的对他笑笑道: “我没想什么呀,只是觉得跟你一样从未来过这里,十分好奇罢了!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是吗?”慕秋狄对她的说辞有些半信半疑。 “当然啦!你这个呆子!”咏灵不怀好意的弹了他额头一下,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而两人如今已经像家人般的熟悉,因此这些举动也不在话下。咏灵此刻看着慕秋狄气恼的神情便不觉笑出声来,同时脑中的阴霾也烟消云散了。她安慰自己,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好像还是西林铭綦说过的呢!又何必担心会遇见他?他们这些人,怕是谁也想不到她会从东风国跑到西花去吧!更何况他们师徒三人眼下并没有经过西花国的都城青花城,而是直接来到了西南部的东芭郡,这里距离京城乃至靖熙王的封地永川郡千里之遥,想必也是不可能会遇到的。西花国同东风国一样实行郡县制,这东芭郡內,东芭镇上,便是有那闻名于世的东芭雪山了。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到达东芭山之时,已经是六月份了。其余的地方早已骄阳似火热的让人难耐,可这东芭山下却是温暖如春,据说,那东芭山的山顶,还是积雪一片呢! 东芭郡由于靠近西花国境,所以此处居民以少数民族居多。他们大多靠山生活,维持着古老传统的民俗习惯,民风淳朴,不染尘埃,咏灵对此倒很是喜欢。几人依旧是打着行医济世的名号,在几乎有些闭塞的山民之间,他们这几个外乡人倒很是受欢迎。而山民们的一些小毛病,也都被师尊的绝妙医术给轻松治愈,因此山民们对他们三人也都是感恩戴德。 山脚下有一对母女,丈夫几年前上山打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便只余下了孤儿寡母。母亲更因长期的操劳落下了腿疾,而由于家境并不富裕,白隐便免除了这母女俩的医药费。原本两人都觉得人生无望了,可白隐的到来让她们看到了希望,因此对三人自是千恩万谢。正好,这位海大娘的腿疾一时半刻也治不好,需要长期用药调养,又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距离东芭山很近,倒是极为方便三人上山采药,于是师徒三人便借宿在了他们家,而母女俩这也算是变相的报答了。 这名叫月牙儿的小女孩儿今年刚满了十五岁,长得很是灵秀乖巧。多年来被母亲一人拉扯长大生活很是不易,也更未曾见过什么世面。如今家里却多出了几个贵客,虽然行医的尊师大人已经年逾古稀,可是却精神矍铄须发银白的如同仙人,而他的两个徒弟,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又都是出类拔萃品貌不凡,在她眼里简直像是仙童。因此月牙儿也总是来找几人说话聊天,而咏灵他们告知她远方诸国的事情,她听的更是津津有味。 起初的几日,三人会在东芭山的山脚下和半山腰处走走看看,找寻浮生花的痕迹,顺便采摘回来一些其他的草药。可若是欲再往上爬的更高一些,那些热情的山民们便都要来劝慰了,说山上极为危险,万万不可以上去,尤其是月牙儿和她母亲海大娘,更是极力劝说他们不能去。她的丈夫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就是因为上到深山打猎才再也没有回来,足以想见那是多么危险的存在。而东芭山的山顶对于这些山民们来讲也的确是十分神圣和敬畏的。据传说顶上积雪千年不化,更有一汪碧色湖泊作为天眼,几乎是神仙所在之处,凡人又如何敢于打扰?而白隐几人自然也拗不过众人的热情担忧,便暂时打消了往深山处的念头了。只待再研究些时日再做打算。期间白隐倒是悄悄的问过村人们,可曾见过有人来这里寻找过那浮生花,大多数村民都是摇头以对,但是也是有村人听说过此花的,可却笑话他将传言信以为真,说那花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神花。白隐尴尬之余心内却不由的失望,不过他仍旧不气馁,想着既然这东芭山的高处无人上去过,那才证明上面的景色和物种无人发现过,因此才会有此说。而他们来这里毕竟还时日尚短,再多些时间,定会有所收获的。 第289章 错遇(一) 此刻日已西斜,一条通往镇子的山间小道上,有一队人马正在不疾不徐的走着。为首的一人穿着质地精良的淡紫色锦缎薄衫,外面却罩着件华美的浅蓝色绣金披风,头顶镶东珠紫金发冠,象征着此人身份的不凡。而那一张面孔更是俊美异常,在这荒郊野外的暗淡环境下简直若天人之姿。如今他正怡然自得的牵着马缰徐徐迈步,可那一双潋滟的眸中却并不似面上显露的这般松快,而是闪出些许冷然,唇边若有似无的淡笑也颇有点儿讥诮的味道,隐隐昭示了他的不悦和不满,显然心中并不欢愉。而走在他右侧略微靠后的一名青年,一身灰白披风,亦是显得潇洒英挺,此刻正担忧的观察着他的神色,也自然看出了他隐藏的不悦,禁不住开口道: “王爷,此番文功这么对付我们,显然是急得跳墙了。你说,他是有什么打算呢?” “哼,还能有何打算?”那紫衫的美男子正是靖熙王西林铭綦,此刻他眯一眯眸,凌光乍现道: “将本王驱逐到这般偏远荒僻之地,恐怕又会遇到什么草莽贼寇侵袭呢!倘若就此丢了性命,自然也不是他的干系!”他此次正是在朝堂之上被右丞相文功一脉合力排挤陷害,才被指派到这偏远闭塞,穷乡僻壤的东巴郡来巡视。而这里荒山蛮野,穷困落后,少数山民不通教化,怕是有任何危险都说得过去。文氏一族的计策他不会不知道,这么些年来,他们不知对自己行刺过多少次了,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不过,他又怎会如他们的愿? “啊?那我们此行一定要万事小心了!这贼子也实在大胆,几次三番的暗刺皇子,这些事情陛下不会不知情,却为何不将其治罪呢?”一旁的宇文华威一边提醒一边为自家王爷鸣不平。 “哼!”西林铭綦的眸子眯了一眯,内里冷茫森然,抿唇道: “他们手中定然握有把柄,才导致父皇不敢对他们下手。却是不知,究竟是何把柄?”他垂目思索,不过除此之外文功一脉的势力的确盘根错节,在西花的朝堂之上若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这样强大的势力背后,估计还有什么人撑腰也未可知。因此,阻挠在自己面前的对手可说是十分强大。想到此,西林铭綦不禁拧眉,心上也附着上烦躁。 “唉!怎么就抓不到这厮的任何把柄呢?每每我们即将到手,却总是有人暗中援救,助其脱身,实在可恶!”宇文华威不觉愤恨。 西林铭綦目视前方,却没有接他的话,但额头上微显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愤怒,宇文华威继续道: “到这种地方来查贪污,这鸟不拉屎的穷困之地,官员还能贪什么?难不成靠从山上打野味和伐木材赚钱吗?”望着周边的山景,宇文华威怨声载道,一想起他们王爷此次被发配到这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被派到这种地方,即便差事办好了,回去也邀不了什么功。文功那个老匹夫,将这一切都算计好了,还真是可恶至极!”在西花的朝堂之上西林铭綦和西林铭栎两派一向斗得不可开交,但显然这一局,他家王爷受挫了。因此,宇文华威心内很是不平。 然而一旁的西林铭綦却突然间勒停了马,并抬手制止了众人道:“慢着!” 宇文华威还以为是自己的满腹牢骚让他不悦了,却没想到下一秒西林铭綦竟牵起了唇角冷冷道:“来了。” “什么?”宇文华威正自不解,西林铭綦却缓缓的扭过头睇给了他一个冷笑的神情,他便瞬间明了,立时握住了腰间剑柄,浑身戒备起来,一双眼睛也警觉的在四周扫视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不多时刺客果然来了!一群人大约有二十多个,从两旁的山坳里直直冲了出来,身上却都是破破烂烂的山贼草寇的衣着,但面上却蒙着黑巾,当真是身份可疑。西林铭綦带领的护卫大约有十多人,但却都是精锐,可对方身手也颇为不凡,于是这一场交锋打的可谓是如火如荼,激烈万分。但显然,西林铭綦早有防备,倒也不至于轻易让他们伤到。像这样的行刺他遇到过不下百次了,因此也早已习惯,应对起来也是游刃有余。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刺客们已经被打的四散溃逃。可是即将结束战斗之时,他的手臂上仍旧是多了一道伤口,见了血光。 “王爷,要不要紧?!”宇文华威赶紧跑过去查看,面色焦急万分的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方才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而西林铭綦一边做出痛苦难耐的模样,一边低声对他道: “算了,不受点儿伤,他们不会轻易罢休的。”以堂堂王爷之尊不可能没有一点儿防备,这也是文氏可以料定的,所以他们也知道不可能轻易杀得了他。但若是自己防备太甚,难免会让文氏起疑。倘若因此他们对自己勘察的太过严密,难保牵连众多。眼下他还不可能跟他们硬拼,当务之急便是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因此,让文氏一党意识到他西林铭綦仍旧是不堪一击,才有可能保存实力。 宇文华威抿了抿唇,也自明了他的用心,而眼见着那些人落荒而逃,他也没有再命人去追。他知道,消灭了这一批还有下一批,若是做的太干净了,反倒让敌人起疑。但却不能不心疼自家王爷的伤势,因此连忙扶起他道: “此处距离郡丞府还有些距离,倒是当地的里正家(村长)就在附近,王爷的伤不能耽搁,我们还是先去到那里找大夫来包扎下吧!” 此时已见夜色降临,西林铭綦本想开口推拒,但一想到本就是要做做样子给文功等人看的,便也由着他们去了。于是宇文华威便率着众侍卫们往最近的村子里行去。不多时,便到了当地里正的家里。 第290章 错遇(二) 无论如何这位名叫范承的里正大人也是个朝廷小官,所以最近上面派人来本郡巡视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因此万般恭敬的将一群人迎了进来。宇文华威上前说明了来意之后,范大人便忙碌万千的去张罗住宿衣食等事务了,而宇文华威同时交代他们不准声张巡查大人的身份,他们也自领命去了。于是范大人为了讨好这位好不容易上门的巡查大人,便决定请来当地最好的名医为他医治。而他前几日才听说,近期镇上可是来了一位颇有名望的神医呢!于是便赶紧命人去请。 …… 东芭山山脚下的海大娘家里,此刻小小的院落里暗夜昏沉,但有一方窗棂间却透出微弱的光线,再走近些许,便会看到司徒咏灵在抄录药材册子的身影。此刻她正认真的在纸上书写着,那掩映在灯光下的侧脸一片柔和娴静。可是正在这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拍打声,像是有人在敲击院门,“咣咣咣”的一片急切,惊得她手下一顿,一点墨迹便污浊了纸面。她抬头向窗外张望,有些忧心。山村之地夜生活匮乏,大多数人都是早早就睡下了,此刻还会有谁来叫门呢?要是白日倒还算正常,毕竟这些天来师尊的医术声名在外,自然是有许多人慕名前来求医问诊的。可是此刻…… 院外的拍门声依旧响个不停,间或夹杂着高声叫喊:“海大娘在吗?老神医在吗?快开门!里正大人有请!快开门呀!” 她正待出门去看看,可还未及拉开房门,便听见一旁慕秋狄的屋子先一步的“嘎吱”一声打开了门,慕秋狄胡乱披着件衣服出了来,且不耐的大叫道:“谁呀?”便大踏步的走到了院子里。而这时候,侧面房间的海大娘和月牙儿两人也已经开门出来了,也都纷纷走过去查看。咏灵见已经有人去应,便暂时顿住了脚步,只站在门口观察动静了。 慕秋狄毕竟算是这个家里当下唯一的青壮男人了,因此由他来开门天经地义。而相处的这些天里,月牙儿每每看到他神色也总是娇娇柔柔的很是崇拜和依赖。此刻看到他在身旁且颇有气势的样子,一张脸便隐隐红了,但却在暗夜之中瞧不清晰,她自己却绞着衣角怯怯的对他道: “阿狄哥哥,这么晚了也不知是什么人,月牙儿有些害怕。” “别担心,我过去看看。”慕秋狄回头冲她一笑,大大咧咧就跑去开门了,而海大娘他们也是知道他身上有功夫的,便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倒是一旁月牙儿的小脸儿更红了。 慕秋狄跑过去一把拉开了院门,便扯开嗓子神色不耐的斥责道: “究竟是谁在大呼小叫的啊?!” “唉哟,你们可算是开门了!小的是里正大人派来的,大人那里来了贵客,不小心受伤了,这才叫我来请神医老先生,还望老先生能跟小的走一趟。”那小厮见到了人,连忙陪起了笑脸。 “太晚了!我师尊已经睡下了,你们明日再来吧!还有,我师尊可不会轻易上门给人看诊,而是需要你带着病人过来的,记住了吗?”慕秋狄才不管来人是谁,因此口气毫不客气的就给回绝了。而白隐也的确已经睡下了,他毕竟已是老迈之年,因此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且这两个徒儿都十分的孝顺体恤于他,因此倘若没有大事也是绝对不可能去叫醒他的,更不会允许别人吵到他老人家的清休。 “不成啊!里正大人交代过了,那可是位贵客,你们可是得罪不起的。这位小哥,我看你还是不要多惹事端为好,就烦劳神医先生跟着小的走一趟吧!”那小厮先是面有难色的解释,而后面的口气虽然不算重,但也是由不得他们拒绝的。毕竟,他隐隐也知道那名伤者的身份,那可是他们这山野小民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啊!因此他这神医是一定要请到的! “嘿!你这个欺软怕硬的势力货,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今日也不会过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慕秋狄个性爱憎分明,眼下自然听不得他的威逼之词,于是态度也跟着光火了起来,更是作势就要关上院门。 “你,你这个不知轻重的臭小子,里正大人你也敢得罪,是不想活了吗?!”那小厮见他骂的直接,火气也上来了,便不忍不让的同他相驳了起来。 慕秋狄正待用上拳脚给他点儿教训,一旁的海大娘却急忙拉住了他,同时闪身阻隔在了两人中间出声劝解道: “慕少侠,你先别冲动,别冲动啊!呵呵,里正大人的面子我们可不好不给啊!我看还是……”海大娘当然有顾虑,他们这些卑微的乡民,可是还要受到里正大人的管辖的,因此哪里敢得罪啊?而这个慕少侠性子直易冲动她也是知道的,便连忙出声劝慰想要息事宁人。 “切!海大娘,你不用怕他!区区一个芝麻村官儿而已,小爷我一脚就将他打的满地找牙了,我——” “师兄!”慕秋狄还待再说下去,却被身后的司徒咏灵扬声给喝止住了。几人回头去看,正见咏灵一身淡雅白衫,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脸上蒙着面纱便走过来了。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总是这样打扮的,也免除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只见她此刻眼光略略拂过墓秋狄,轻声对他道: “师兄,我们毕竟还要在这镇子上待上些时日,还是不要轻易同他们起争执吧。” “但是——”慕秋狄依然一脸不忿,可当接收到司徒咏灵那清澈如水的眼波,便不再言语了。尽管他隐隐也觉得咏灵说的有些道理,可之所以心甘情愿的放过门口的这个小子,也是因为不愿拂了咏灵的意思,而不是怕事。 而在一旁怯怯看着几人的月牙儿此刻心间却闪过了一丝异色,暗道这个阿狄哥哥可真是听灵姐姐的话呀!相处了这么些天,她也发现每回但凡是慕秋狄不愿意做的事情,只要灵姐姐开口了,他立马就转变态度同灵姐姐站在了一边。是因为他们师兄妹之间的感情太好了吗? 第290章 错遇(二) 无论如何这位名叫范承的里正大人也是个朝廷小官,所以最近上面派人来本郡巡视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因此万般恭敬的将一群人迎了进来。宇文华威上前说明了来意之后,范大人便忙碌万千的去张罗住宿衣食等事务了,而宇文华威同时交代他们不准声张巡查大人的身份,他们也自领命去了。于是范大人为了讨好这位好不容易上门的巡查大人,便决定请来当地最好的名医为他医治。而他前几日才听说,近期镇上可是来了一位颇有名望的神医呢!于是便赶紧命人去请。 …… 东芭山山脚下的海大娘家里,此刻小小的院落里暗夜昏沉,但有一方窗棂间却透出微弱的光线,再走近些许,便会看到司徒咏灵在抄录药材册子的身影。此刻她正认真的在纸上书写着,那掩映在灯光下的侧脸一片柔和娴静。可是正在这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拍打声,像是有人在敲击院门,“咣咣咣”的一片急切,惊得她手下一顿,一点墨迹便污浊了纸面。她抬头向窗外张望,有些忧心。山村之地夜生活匮乏,大多数人都是早早就睡下了,此刻还会有谁来叫门呢?要是白日倒还算正常,毕竟这些天来师尊的医术声名在外,自然是有许多人慕名前来求医问诊的。可是此刻…… 院外的拍门声依旧响个不停,间或夹杂着高声叫喊:“海大娘在吗?老神医在吗?快开门!里正大人有请!快开门呀!” 她正待出门去看看,可还未及拉开房门,便听见一旁慕秋狄的屋子先一步的“嘎吱”一声打开了门,慕秋狄胡乱披着件衣服出了来,且不耐的大叫道:“谁呀?”便大踏步的走到了院子里。而这时候,侧面房间的海大娘和月牙儿两人也已经开门出来了,也都纷纷走过去查看。咏灵见已经有人去应,便暂时顿住了脚步,只站在门口观察动静了。 慕秋狄毕竟算是这个家里当下唯一的青壮男人了,因此由他来开门天经地义。而相处的这些天里,月牙儿每每看到他神色也总是娇娇柔柔的很是崇拜和依赖。此刻看到他在身旁且颇有气势的样子,一张脸便隐隐红了,但却在暗夜之中瞧不清晰,她自己却绞着衣角怯怯的对他道: “阿狄哥哥,这么晚了也不知是什么人,月牙儿有些害怕。” “别担心,我过去看看。”慕秋狄回头冲她一笑,大大咧咧就跑去开门了,而海大娘他们也是知道他身上有功夫的,便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倒是一旁月牙儿的小脸儿更红了。 慕秋狄跑过去一把拉开了院门,便扯开嗓子神色不耐的斥责道: “究竟是谁在大呼小叫的啊?!” “唉哟,你们可算是开门了!小的是里正大人派来的,大人那里来了贵客,不小心受伤了,这才叫我来请神医老先生,还望老先生能跟小的走一趟。”那小厮见到了人,连忙陪起了笑脸。 “太晚了!我师尊已经睡下了,你们明日再来吧!还有,我师尊可不会轻易上门给人看诊,而是需要你带着病人过来的,记住了吗?”慕秋狄才不管来人是谁,因此口气毫不客气的就给回绝了。而白隐也的确已经睡下了,他毕竟已是老迈之年,因此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且这两个徒儿都十分的孝顺体恤于他,因此倘若没有大事也是绝对不可能去叫醒他的,更不会允许别人吵到他老人家的清休。 “不成啊!里正大人交代过了,那可是位贵客,你们可是得罪不起的。这位小哥,我看你还是不要多惹事端为好,就烦劳神医先生跟着小的走一趟吧!”那小厮先是面有难色的解释,而后面的口气虽然不算重,但也是由不得他们拒绝的。毕竟,他隐隐也知道那名伤者的身份,那可是他们这山野小民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啊!因此他这神医是一定要请到的! “嘿!你这个欺软怕硬的势力货,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今日也不会过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慕秋狄个性爱憎分明,眼下自然听不得他的威逼之词,于是态度也跟着光火了起来,更是作势就要关上院门。 “你,你这个不知轻重的臭小子,里正大人你也敢得罪,是不想活了吗?!”那小厮见他骂的直接,火气也上来了,便不忍不让的同他相驳了起来。 慕秋狄正待用上拳脚给他点儿教训,一旁的海大娘却急忙拉住了他,同时闪身阻隔在了两人中间出声劝解道: “慕少侠,你先别冲动,别冲动啊!呵呵,里正大人的面子我们可不好不给啊!我看还是……”海大娘当然有顾虑,他们这些卑微的乡民,可是还要受到里正大人的管辖的,因此哪里敢得罪啊?而这个慕少侠性子直易冲动她也是知道的,便连忙出声劝慰想要息事宁人。 “切!海大娘,你不用怕他!区区一个芝麻村官儿而已,小爷我一脚就将他打的满地找牙了,我——” “师兄!”慕秋狄还待再说下去,却被身后的司徒咏灵扬声给喝止住了。几人回头去看,正见咏灵一身淡雅白衫,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脸上蒙着面纱便走过来了。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总是这样打扮的,也免除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只见她此刻眼光略略拂过墓秋狄,轻声对他道: “师兄,我们毕竟还要在这镇子上待上些时日,还是不要轻易同他们起争执吧。” “但是——”慕秋狄依然一脸不忿,可当接收到司徒咏灵那清澈如水的眼波,便不再言语了。尽管他隐隐也觉得咏灵说的有些道理,可之所以心甘情愿的放过门口的这个小子,也是因为不愿拂了咏灵的意思,而不是怕事。 而在一旁怯怯看着几人的月牙儿此刻心间却闪过了一丝异色,暗道这个阿狄哥哥可真是听灵姐姐的话呀!相处了这么些天,她也发现每回但凡是慕秋狄不愿意做的事情,只要灵姐姐开口了,他立马就转变态度同灵姐姐站在了一边。是因为他们师兄妹之间的感情太好了吗? 第291章 错遇(三) “哼!还是这位姑娘识相,那就赶快叫你们老爷子出来吧!可不好让我们里正大人久等!”那位小厮见咏灵服软了,而慕秋狄又是一脸的凶相,便也不乐意给他们好脸色看了,因此交叉着双臂斜睨着双目态度恶劣地道。 慕秋狄听罢正想再度发飙,却被咏灵给拦下了,而此刻司徒咏灵也自强忍下心间不悦,对那小厮轻轻勾唇道: “家师的确已经安歇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自是不好再被叫起来奔波。”咏灵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却是事实。这般时候还惊动他老人家,他们这两位徒儿心里又怎么过意得去?所以即便对方是皇子王孙,他们也不会允许这样劳烦师父的。而那小厮听她如此说,正待发飙,却听她继续道: “不过我乃家师亲传的徒弟,承其衣钵,虽技艺不精,但倘若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应该也不在话下的。我倒是愿意跟你走一趟。”咏灵想这毕竟是当地里正大人亲自来请,虽然小小村官不足为惧,但他们作为外乡人,目的只在寻人找药,因此在当地与人为善不惹是非才是首要的。所以他们若想要在这东芭镇继续平静的待下去,便不得不卖里正大人的面子,而自己前去走一趟,倒也算解决问题了。 “师妹,这可不行!”结果还不等那小厮接话,慕秋狄就第一个出言反对。尽管他不认为这个村子里有人能伤得了现在的咏灵,但让她屈尊深夜去为人诊病,他如何忍心?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嘿!你这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许,你这摆明了是不把里正大人放在眼里,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是吧!”那小厮本就不爽慕秋狄的态度,这下更是愤恨的撸撸袖子想要上前威胁与他。 而慕秋狄更是早已看他不惯,正待出拳揍人,司徒咏灵连忙制止住他的手道: “阿狄,别闹了,你弄这么大动静是想把师尊给吵醒吗?”他每回这么冲动的时候,咏灵就不想再叫他师兄了。这个样子简直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嘛!一点儿激将都受不得,弄得她也觉得气恼心累。 慕秋狄察觉到咏灵握住他手的热度,同时接收到了她不悦的眼神,再意识到她喊出了他的名字,便再一次闭上了嘴,强忍下心底的愤怒勉力安静了下来。 咏灵转过了头,眨眨眼睫对着那名小厮又道: “不知那位伤者可严重吗?倘若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去也是一样的。”这话却也不是吹嘘之词,她毕竟跟在白隐身边约大半年了,不止耳濡目染,师尊更是对她手把手的言传身教倾囊相授,因此她当下里在医药一道上可算是师尊的得意门生,甚至连慕秋狄都自愧不如了。 而那小厮见她态度和气,且说的诚恳,又想到她的确是那老神医的徒弟,肯定也不会只有三两下的粗浅功夫,总归是有些可信的。再者说,自己出门已久,眼下也不能再耽搁太多时间了,否则里正大人定然会骂的。更何况,他看那位贵人也当真是没受什么重伤,也自然明白这只是里正大人想要在他的面前献媚卖好才非得要请什么神医,恐怕一般的医术也是没问题吧!而自己当下又已经同这几人闹了不快,倘若非要坚持定要吵醒那老神医,他看得明白,恐怕这位和颜悦色的姑娘也不会同意的。因此只得默认了。 “如此,倒也罢了,你且跟我去吧!赶快收拾收拾,立刻就走!”他刚刚吃了暗亏,自然态度不悦。 而咏灵也不跟他计较,淡然一笑道: “我这就去拿上药箱,便可以走了,还请稍等片刻。”说罢,便扭头向房间走去,打算拿上药箱。 “唉,师妹,你真的要去啊?那我陪你一起!”慕秋狄连忙跟上去了,他此刻可顾不得那个不讲道理的小厮了,今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哼哼!而咏灵既然决定好了,他便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对他此说咏灵自然没有推脱,即便她眼下的功夫已足以防身,可毕竟身为女子,为防万一,有他在身边照应着自然更好。 “娘,我也要去!”这时候身后的月牙儿也喊了出来。小孩子总有一股凑热闹的性子,如今眼看着慕秋狄和司徒咏灵都要去到里正的家里,她也坐不住了。 “你去做什么?胡闹!”海大娘出声训斥她,同时拉着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狄哥哥都去了,我为什么不能去?”月牙儿不甘心的反驳道。她正是想要追随慕秋狄而去。 “人家慕少侠是去保护师妹的,你去能做什么?净给添乱,赶快回去睡觉了!”海大娘毕竟是活了这些年纪,经历过风雨的人,也自是通情知礼,便制止住了女儿的胡闹。而月牙儿毕竟算是个乖巧的姑娘,眼下听母亲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且又极力反对,便也不高兴的被拉着回房了。 等司徒咏灵拿上了药箱,便同慕秋狄两人跟着那名小厮往里正的家里去了。而这一路上虽然慕秋狄同那小厮看不对眼,但苦于咏灵在中间劝慰,便也暂时消停了下来。 这个镇子并不大,来人又派了马车,所以三人很快就到了。 尽管范大人为着没有请来老神医而颇为恼火,但眼下却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训斥他们了,只得带着两人连忙来到了房内。 西林铭綦正在里间的床榻上养伤,司徒咏灵略带疑惑的走了过去,但越是走近,她的心里越是惊慌,眼睛也越睁越大—— 天哪!竟然是西林铭綦!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尽管之前已经在心里祈祷过无数次不要遇上,千万不要遇上!可命运却依然喜欢跟你开玩笑,甚至还乐此不疲。司徒咏灵此刻心内翻江倒海,但面上却不露声色,索性她当前戴着面纱,而如今又退无可退,就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向前——罢了罢了,姑且就碰一碰运气吧! 司徒咏灵不紧不慢的来到他的身前,而西林铭綦同时也在盯着她看。那范承不是说是位老神医吗?怎么来了个女子?但见她身姿婀娜,步履生香,却也不觉得厌恶。尤其是那衣袂翩翩,轻纱遮面的样子,看起来倒是也颇为赏心悦目。尽管房内光线暗淡,但他依旧看得清晰,那面纱之上露出来的一双眸子秋水盈盈,流光闪闪;两道长眉亦是生的娇俏妩媚;额头上皮肤光洁,白玉无瑕;简直丽色无边,让他忍不住的就想要掀开她的面纱看看底下究竟是何等的姿容?然而,他西林铭綦毕竟还是有理智存在的,又不是野蛮之人,自然不会行这无礼之事。 这短短的几步路却显得极为漫长,可是终于到了。咏灵略微垂首对他行了一礼,并未开口,却直接坐了下来示意他出示伤口给她查看。也是因为害怕露馅儿,所以她但凡能省的话也不愿多说了。 西林铭綦虽然疑惑她的少言,却也愿意配合,只是拧眉将那受伤的手臂伸给了她。 咏灵缓缓抓起他的手腕,细细查看了起来。好在问题不大,一点儿轻伤而已,但显然是被刀剑所致。联想到自己最初遇见他的那一幕,再联想到他的身份,司徒咏灵的心内便瞬间有了答案。定然又是被人行刺的吧!而他的敌人她也是隐隐清楚的,心间便不觉染上了一丝疼惜,因此投向他的视线,也自然多了些温暖。但是还不待西林铭綦捕捉到这些温暖,她却已经移开了视线,开始打开药箱仔细的给他涂擦上药包扎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是轻柔,显然已经熟练了,这让西林铭綦感到很舒服,便不忍打扰她。但同时也在静静的观察着她的手,只见那十指纤纤,虽然肤色细白,恍若春葱,可却似乎做过粗累的活计,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还有被刀剑磨出的硬茧痕迹。不知怎地,他的心内竟然莫名的泛出了一抹心疼,可是随后便暗骂自己的愚蠢,怎么现在还能心疼呢?当下里应该怀疑她才对啊!这双手,虽然美丽无比,可却是长期拿刀剑的手。行医之人还要经常习练剑术吗?哼,果然是十分可疑!想到此,西林铭綦便又向她投去打量的目光了。 这时候司徒咏灵已经将他的伤口处理完毕,便站起身来,终于开口简单的交代了一声道: “已经无大碍了,明日记得换药,注意伤口不要碰水,再将养上几日,便会好了。”而她这几句话,可是利用了些许内功改变了自己的声音才敢出口的。这也多亏了跟随着师尊和师兄习练,她才有了这项技能,虽然运用的不甚纯熟,但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呵呵,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是个哑巴呢!”西林铭綦听了这不甚好听的声音后却陡然笑了,想她之前一个字也不吐,若说沉得住气也不为过。莫名的,他觉得这女子挺好玩儿的,也就忍不住出言玩笑了。 第291章 错遇(三) “哼!还是这位姑娘识相,那就赶快叫你们老爷子出来吧!可不好让我们里正大人久等!”那位小厮见咏灵服软了,而慕秋狄又是一脸的凶相,便也不乐意给他们好脸色看了,因此交叉着双臂斜睨着双目态度恶劣地道。 慕秋狄听罢正想再度发飙,却被咏灵给拦下了,而此刻司徒咏灵也自强忍下心间不悦,对那小厮轻轻勾唇道: “家师的确已经安歇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自是不好再被叫起来奔波。”咏灵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却是事实。这般时候还惊动他老人家,他们这两位徒儿心里又怎么过意得去?所以即便对方是皇子王孙,他们也不会允许这样劳烦师父的。而那小厮听她如此说,正待发飙,却听她继续道: “不过我乃家师亲传的徒弟,承其衣钵,虽技艺不精,但倘若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应该也不在话下的。我倒是愿意跟你走一趟。”咏灵想这毕竟是当地里正大人亲自来请,虽然小小村官不足为惧,但他们作为外乡人,目的只在寻人找药,因此在当地与人为善不惹是非才是首要的。所以他们若想要在这东芭镇继续平静的待下去,便不得不卖里正大人的面子,而自己前去走一趟,倒也算解决问题了。 “师妹,这可不行!”结果还不等那小厮接话,慕秋狄就第一个出言反对。尽管他不认为这个村子里有人能伤得了现在的咏灵,但让她屈尊深夜去为人诊病,他如何忍心?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嘿!你这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许,你这摆明了是不把里正大人放在眼里,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是吧!”那小厮本就不爽慕秋狄的态度,这下更是愤恨的撸撸袖子想要上前威胁与他。 而慕秋狄更是早已看他不惯,正待出拳揍人,司徒咏灵连忙制止住他的手道: “阿狄,别闹了,你弄这么大动静是想把师尊给吵醒吗?”他每回这么冲动的时候,咏灵就不想再叫他师兄了。这个样子简直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嘛!一点儿激将都受不得,弄得她也觉得气恼心累。 慕秋狄察觉到咏灵握住他手的热度,同时接收到了她不悦的眼神,再意识到她喊出了他的名字,便再一次闭上了嘴,强忍下心底的愤怒勉力安静了下来。 咏灵转过了头,眨眨眼睫对着那名小厮又道: “不知那位伤者可严重吗?倘若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去也是一样的。”这话却也不是吹嘘之词,她毕竟跟在白隐身边约大半年了,不止耳濡目染,师尊更是对她手把手的言传身教倾囊相授,因此她当下里在医药一道上可算是师尊的得意门生,甚至连慕秋狄都自愧不如了。 而那小厮见她态度和气,且说的诚恳,又想到她的确是那老神医的徒弟,肯定也不会只有三两下的粗浅功夫,总归是有些可信的。再者说,自己出门已久,眼下也不能再耽搁太多时间了,否则里正大人定然会骂的。更何况,他看那位贵人也当真是没受什么重伤,也自然明白这只是里正大人想要在他的面前献媚卖好才非得要请什么神医,恐怕一般的医术也是没问题吧!而自己当下又已经同这几人闹了不快,倘若非要坚持定要吵醒那老神医,他看得明白,恐怕这位和颜悦色的姑娘也不会同意的。因此只得默认了。 “如此,倒也罢了,你且跟我去吧!赶快收拾收拾,立刻就走!”他刚刚吃了暗亏,自然态度不悦。 而咏灵也不跟他计较,淡然一笑道: “我这就去拿上药箱,便可以走了,还请稍等片刻。”说罢,便扭头向房间走去,打算拿上药箱。 “唉,师妹,你真的要去啊?那我陪你一起!”慕秋狄连忙跟上去了,他此刻可顾不得那个不讲道理的小厮了,今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哼哼!而咏灵既然决定好了,他便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对他此说咏灵自然没有推脱,即便她眼下的功夫已足以防身,可毕竟身为女子,为防万一,有他在身边照应着自然更好。 “娘,我也要去!”这时候身后的月牙儿也喊了出来。小孩子总有一股凑热闹的性子,如今眼看着慕秋狄和司徒咏灵都要去到里正的家里,她也坐不住了。 “你去做什么?胡闹!”海大娘出声训斥她,同时拉着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狄哥哥都去了,我为什么不能去?”月牙儿不甘心的反驳道。她正是想要追随慕秋狄而去。 “人家慕少侠是去保护师妹的,你去能做什么?净给添乱,赶快回去睡觉了!”海大娘毕竟是活了这些年纪,经历过风雨的人,也自是通情知礼,便制止住了女儿的胡闹。而月牙儿毕竟算是个乖巧的姑娘,眼下听母亲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且又极力反对,便也不高兴的被拉着回房了。 等司徒咏灵拿上了药箱,便同慕秋狄两人跟着那名小厮往里正的家里去了。而这一路上虽然慕秋狄同那小厮看不对眼,但苦于咏灵在中间劝慰,便也暂时消停了下来。 这个镇子并不大,来人又派了马车,所以三人很快就到了。 尽管范大人为着没有请来老神医而颇为恼火,但眼下却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训斥他们了,只得带着两人连忙来到了房内。 西林铭綦正在里间的床榻上养伤,司徒咏灵略带疑惑的走了过去,但越是走近,她的心里越是惊慌,眼睛也越睁越大—— 天哪!竟然是西林铭綦!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尽管之前已经在心里祈祷过无数次不要遇上,千万不要遇上!可命运却依然喜欢跟你开玩笑,甚至还乐此不疲。司徒咏灵此刻心内翻江倒海,但面上却不露声色,索性她当前戴着面纱,而如今又退无可退,就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向前——罢了罢了,姑且就碰一碰运气吧! 司徒咏灵不紧不慢的来到他的身前,而西林铭綦同时也在盯着她看。那范承不是说是位老神医吗?怎么来了个女子?但见她身姿婀娜,步履生香,却也不觉得厌恶。尤其是那衣袂翩翩,轻纱遮面的样子,看起来倒是也颇为赏心悦目。尽管房内光线暗淡,但他依旧看得清晰,那面纱之上露出来的一双眸子秋水盈盈,流光闪闪;两道长眉亦是生的娇俏妩媚;额头上皮肤光洁,白玉无瑕;简直丽色无边,让他忍不住的就想要掀开她的面纱看看底下究竟是何等的姿容?然而,他西林铭綦毕竟还是有理智存在的,又不是野蛮之人,自然不会行这无礼之事。 这短短的几步路却显得极为漫长,可是终于到了。咏灵略微垂首对他行了一礼,并未开口,却直接坐了下来示意他出示伤口给她查看。也是因为害怕露馅儿,所以她但凡能省的话也不愿多说了。 西林铭綦虽然疑惑她的少言,却也愿意配合,只是拧眉将那受伤的手臂伸给了她。 咏灵缓缓抓起他的手腕,细细查看了起来。好在问题不大,一点儿轻伤而已,但显然是被刀剑所致。联想到自己最初遇见他的那一幕,再联想到他的身份,司徒咏灵的心内便瞬间有了答案。定然又是被人行刺的吧!而他的敌人她也是隐隐清楚的,心间便不觉染上了一丝疼惜,因此投向他的视线,也自然多了些温暖。但是还不待西林铭綦捕捉到这些温暖,她却已经移开了视线,开始打开药箱仔细的给他涂擦上药包扎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是轻柔,显然已经熟练了,这让西林铭綦感到很舒服,便不忍打扰她。但同时也在静静的观察着她的手,只见那十指纤纤,虽然肤色细白,恍若春葱,可却似乎做过粗累的活计,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还有被刀剑磨出的硬茧痕迹。不知怎地,他的心内竟然莫名的泛出了一抹心疼,可是随后便暗骂自己的愚蠢,怎么现在还能心疼呢?当下里应该怀疑她才对啊!这双手,虽然美丽无比,可却是长期拿刀剑的手。行医之人还要经常习练剑术吗?哼,果然是十分可疑!想到此,西林铭綦便又向她投去打量的目光了。 这时候司徒咏灵已经将他的伤口处理完毕,便站起身来,终于开口简单的交代了一声道: “已经无大碍了,明日记得换药,注意伤口不要碰水,再将养上几日,便会好了。”而她这几句话,可是利用了些许内功改变了自己的声音才敢出口的。这也多亏了跟随着师尊和师兄习练,她才有了这项技能,虽然运用的不甚纯熟,但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呵呵,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是个哑巴呢!”西林铭綦听了这不甚好听的声音后却陡然笑了,想她之前一个字也不吐,若说沉得住气也不为过。莫名的,他觉得这女子挺好玩儿的,也就忍不住出言玩笑了。 第292章 错遇(四) “喂,你说什么呢?!”其实慕秋狄一直跟在咏灵的身边,只不过因为不是医官而不能近前,便站在远处默默的等着。可是远远的他也听到了这句话,又怎么能答应有人侮辱他的师妹呢?于是三两步的就走上前去,伸手指着西林铭綦就打算理论一番。他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在他的字典里,就只有凭拳头说话的道理!而在武力之上,他可从来没有输过人! “师兄!”司徒咏灵赶紧出声制止,同时走过去连忙阻住他的身躯。而这一句,咏灵依然使用了变音,这下慕秋狄也是注意到了,便觉得事态有异,也就顿住了脚步忍了下来。 但其实之前西林铭綦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还有他这样的一个人存在,此刻见有人出言顶撞,便将目光森然的扫向了他。他毕竟出身皇族,如今更乃王爷之尊,身上的尊贵之气浑然天成,又怎能允许一个下等小民对他不敬?然而还不待他表达不悦,正在一旁恭敬监视着的宇文华威已经率先迈开了步子来到了两人面前,腰间的长剑更是瞬间抽出了一截,双目冷冷且含着威胁的瞪着两人道: “注意你的分寸!”他面色不善的警告,却并没有完全抽出长剑。如若不是他们此刻不想要闹大,更不想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这些不相干的乡野小民,单凭这样的不敬态度,他就已经要将这个不知轻重的贱民手刃当场了! 而慕秋狄瞧见他这样的动作便眼中一怒,心道我还怕你拔剑啊?孙子,小爷我马上就让你尝到厉害,恐怕一会儿你就要跪地求饶了!哼哼!正要再次开口理论,咏灵却伸手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同时转过身来对着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连忙赔笑道: “我师兄他不是有意的,还望大人见谅。如今伤口都已经处理完毕,我们也该早些回去了。”她赶紧福一福身,便拉着慕秋狄想要跨出门去。 “站住!谁允许你们走了?”此刻,身后榻上的西林铭綦突然出声,同时眼光灼灼的盯上了两人的背影。原本还没问题的,不过这两人的举止实在太过奇怪了,眼下让他不禁起疑,他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他们。 慕秋狄正待发飙,司徒咏灵却又伸手狠狠的拧了他一下低声道:“师兄,不准说话了!”慕秋狄便蔫蔫的咽下了满肚子的不甘,眼神颓丧又有些可怜兮兮的望向了咏灵。经过了这么久,他终于学会了在她掐他的时候不再大惊小怪的出声,可却也深受其害啊!这种有苦说不出的痛感,可让他怎么找补回来呀? 咏灵才无瑕理会他的伤感,而是转回了头对着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恭敬地道: “不知二位大人还有何事吗?”这个该死的阿狄,就会添乱!看不出来此刻她不愿意招惹麻烦吗?真不知道他如何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这般直来直去没心没肺! “哼!自古从未听闻医者蒙面问诊,姑娘不敢以真容示人,难道是怕自己相貌丑陋,无颜面世吗?”西林铭綦出言讽刺道,他实在是很想见见这位姑娘的真容,是以便想采用激将法。 而身旁的慕秋狄听罢又待发作,却无奈一只手已经紧紧的被司徒咏灵给握住,并且还在用指甲拼命的掐拧他的手心。他疼痛之余更有了一些异样的感受,想着,如今两人这般的动作,就像,就像是……恋人一样吧!想到此,他便也听话的住口了。同时脸上还泛出了一阵诡异的红热,可惜他肤色较深,倒也并不明显。不过却在心内反驳西林铭綦道:呵呵,我师妹才不是什么相貌丑陋,而是美丽无比,露出来简直怕震慑到你们的眼睛,是怕你等起了贼心才掩藏真容的!不过这厮简直甚为可恶,若不是师妹拦着,他早已打得他满地找牙了! 然而司徒咏灵却不疾不徐道: “回大人,小女子的确样貌不堪,这才恐污了贵人眼睛,实在罪过,还望大人海涵。” 虽然她的自轻之词让慕秋狄很是不甘心,可是咏灵一直握着他的手提醒他,他便也不敢胡乱发声,也只得憋屈的听着了。 “哼!简直岂有此理?!竟敢愚弄本大人吗?本大人即刻就命你将面纱除去!来让本大人好好的评判一番,看看究竟是不是丑陋不堪?!”西林铭綦听她此言大为光火,那不以为然的态度,他自然听得出她是在敷衍,于是更加怒上心头,便打算拿身份来让两人示弱了。 “你——”这次慕秋狄再也不能忍了,一步跳到了司徒咏灵的身前,将她严严的挡在了身后,身姿挺直,浑身煞气毕露。这人的言辞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了,此番并非只是为了他对师妹的侮辱和挑衅,而是,他这般坚持让她掀开面纱,分明是不安好心!他又怎能饶他? 司徒咏灵见事态即将恶化,便急忙又拉紧了慕秋狄的手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站道: “回禀大人,实不相瞒,小女子以面纱遮容,实属情非得已,还望大人大人大量,能够宽恕一二。”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情非得已?!”西林铭綦依然面色不善,但毕竟这算是她坦率的承认了不是因为丑陋才遮颜的,他倒是愿意给她这个机会让她好好的解释一番。 司徒咏灵再次对他恭敬的屈膝,却缓缓道出: “小女子乃外族人,初来乍到此地,却还不曾融入当地的生活习俗。而我族人倒是有一历来的传统,便是女子未有嫁人之前不得随意抛头露面,更不应在陌生男子的面前展露真颜。此乃对未来夫君的大不敬,还望大人能够体恤民女,切莫让民女在父老乡亲的面前当这无德失贞的罪人啊!” 她倒是反应迅速,突然想到了这个理由。而她这般的说辞,令几人都大吃了一惊。 第293章 错遇(五) 西林铭綦倒是知晓有些少数民族的确会有这样的传统的,可却不能随意的相信眼前这女子的确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外族人。不过他们的举止也确实不太像是本地人,因为若真的是当地的山民,也不敢这般的对他嚣张不敬了。可眼下虽然恨她的巧言令色,但她此说却也让他无法反驳。所谓君子之风,而非小人之辈,便是要尊重别人的文化传统,更不可轻易的毁去一名少女的贞洁声誉。所以如今他既不是她的夫君,也自然没有权利要求她解下面纱了。可是他却仍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而慕秋狄听了咏灵这话脑子一时还转不过弯儿来。怎么,难道真的会有这样的传统的民族吗?那么师妹在他的面前可一向是露出真容的,那么是不是说……然而还不待他思索完毕,就听到西林铭綦的声音又传来了: “如此说来,你竟是个外乡人了。那么,又是从何处而来的外乡人呢?”他一边问,甚至一边掀开被子走下床来。 咏灵心里一惊,暗道他居然对自己的来历产生了怀疑,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但面色却依然平静地道: “民女师徒三人从北方来,听闻此处山林盛产珍稀药材,便有心拜访探寻。而见此处民风淳朴,景色秀美,也就忍不住多停留了些时日。”她这些话,半真半假,倒也很是顺口。毕竟,北方的确分布着许多不知名的少数民族以及部落,纵有一些通晓汉话的也不足为奇。虽然没有言明自己的具体种族,可后面的话倒算是真心实意的,想他西林铭綦应该也不会计较那么多吧! 西林铭綦对她此说不置可否,却缓缓的踱步来到了两人的身前。虽然他并不认为这名女子会是个恶人有可能伤害到自己,可却也的确对她产生了些兴趣。而宇文华威见状自然为他让路,乖乖的闪身到了一旁,从侧监视护卫着他。 但慕秋狄见状,却是一下子重又挡在了司徒咏灵的身前,防备着西林铭綦的靠近,似乎很怕他会对师妹不利。而这下子,咏灵也没有阻止他了,而是下意识的往他的身后躲藏着。毕竟,她自己也十分害怕西林铭綦会认出她来,便也想方设法的躲闪着他投过来的视线。 然而西林铭綦看到这一幕,便不悦的蹙起了眉眼。再瞧瞧两人那紧握的双手,以及眼前的少年对自己浑身的戒备还有此刻面容上愤怒的神色,他便瞬间了然了一切,心中一下子就有些泄气了。 看样子,想必这个小子才是这位姑娘的未婚夫之类的吧!两人的关系这般的亲密,这姑娘又对他这般的依赖——任何一个心地善良的人都不会忍心去破坏一对真心的爱侣。因为总会以己推人,一想到自己的感情却这样不顺,他就心情烦躁了起来,也就对眼前的这两人有些提不起兴趣了。 “罢了罢了,你们走吧!”西林铭綦转过了身子,不耐的开口。自己心意难成,他也就没有心情看到别人卿卿我我了。 而司徒咏灵听了此话如蒙大赦,连礼都来不及行就拉着一脸懵圈儿的慕秋狄转身离去,并迈过了门槛走向院中。 然而这时候西林铭綦却也及时的转过了身子,却猛地看到了司徒咏灵的背影,他立即一个愣怔,提起心脏的瞬间也提起了双脚,三两步追了出去,一把拽住了咏灵的手道: “灵儿!”那背影简直太像了!他忍不住的就呼唤出声。方才就觉得她的眼睛美的有些过分,让他感觉莫名的熟悉,而此刻,她离去的背影,更加让他心旌神摇。 “你做什么?!”这下子慕秋狄已经彻底发飙,来不及思索他为什么会突然喊出师妹的名字,便一个伸掌勾住了他的手腕。大力一扭,西林铭綦吃痛,便不得已松开了咏灵,可是也瞬间察觉到了眼前这少年的功夫不弱,眼神便立即警觉了起来。 “大人定是认错了人,小女子名叫婉儿,并非灵儿!”司徒咏灵却赶紧闪身向前做起了和事佬,并且随口编出了一个名字想要蒙混过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倘若慕秋狄的功夫暴露了,那他们的身份也就危险了! 这个时候宇文华威也追了出来,他也自然看到了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更是忖出了眼前这一双少年少女的不凡。但正因如此,王爷才不可轻举妄动。因为对方是敌是友还分辨不清,而己方刚刚才受到了文氏一脉的暗刺,若是再轻易得罪了这两人恐怕会腹背受敌。于是他便悄悄的朝西林铭綦摇头使眼色,好让他先忍耐一时,待随后查清了两人的身份再做打算。 而西林铭綦也自接收到了他的讯号,便再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司徒咏灵,同时目光冷冷扫过仍旧一脸愤怒的慕秋狄,便敛气抿唇,轻轻挥了下手,对他们放行了。 “哼!”慕秋狄冷哼了一声道:“师妹,我们走!”说罢,他便抓起咏灵的手大踏步的往院外走去。今日在这里的这两个小子,他慕秋狄算是记下了!来日他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们一顿才解气,他发誓! 片刻之后,人去楼空,然而留在院中的西林铭綦,却是一脸落寞,仿若一时间失去了什么般的有些魂不守舍开来。 究竟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将那个女子认成是灵儿呢?想想连声音都是不对的,更何况,灵儿又怎么会在这里?当日在玄风城之时她就拼命的想要逃离他,此刻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西花国呢?还是这偏远落后的东芭郡!还有,方才那名女子可是在行医练剑的,且她身边还跟着那位举止亲密的被称作师兄的男人,这不会是灵儿做的事情吧?! 他握了握拳,仰头望天长叹一声,心中却道:司徒咏灵,难道是我思念你太甚了吗?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王爷,那两人身份有异,待明日我便吩咐下去,让人查明他们的身份。他们乃是范承范里正找来的人,想必也不难查到。”宇文华威踱步到他身侧,悄声道。 “嗯。”西林铭綦点点头,眸子却依然无焦的涣散在院中,良久都收不回来。 …… 第293章 错遇(五) 西林铭綦倒是知晓有些少数民族的确会有这样的传统的,可却不能随意的相信眼前这女子的确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外族人。不过他们的举止也确实不太像是本地人,因为若真的是当地的山民,也不敢这般的对他嚣张不敬了。可眼下虽然恨她的巧言令色,但她此说却也让他无法反驳。所谓君子之风,而非小人之辈,便是要尊重别人的文化传统,更不可轻易的毁去一名少女的贞洁声誉。所以如今他既不是她的夫君,也自然没有权利要求她解下面纱了。可是他却仍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而慕秋狄听了咏灵这话脑子一时还转不过弯儿来。怎么,难道真的会有这样的传统的民族吗?那么师妹在他的面前可一向是露出真容的,那么是不是说……然而还不待他思索完毕,就听到西林铭綦的声音又传来了: “如此说来,你竟是个外乡人了。那么,又是从何处而来的外乡人呢?”他一边问,甚至一边掀开被子走下床来。 咏灵心里一惊,暗道他居然对自己的来历产生了怀疑,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但面色却依然平静地道: “民女师徒三人从北方来,听闻此处山林盛产珍稀药材,便有心拜访探寻。而见此处民风淳朴,景色秀美,也就忍不住多停留了些时日。”她这些话,半真半假,倒也很是顺口。毕竟,北方的确分布着许多不知名的少数民族以及部落,纵有一些通晓汉话的也不足为奇。虽然没有言明自己的具体种族,可后面的话倒算是真心实意的,想他西林铭綦应该也不会计较那么多吧! 西林铭綦对她此说不置可否,却缓缓的踱步来到了两人的身前。虽然他并不认为这名女子会是个恶人有可能伤害到自己,可却也的确对她产生了些兴趣。而宇文华威见状自然为他让路,乖乖的闪身到了一旁,从侧监视护卫着他。 但慕秋狄见状,却是一下子重又挡在了司徒咏灵的身前,防备着西林铭綦的靠近,似乎很怕他会对师妹不利。而这下子,咏灵也没有阻止他了,而是下意识的往他的身后躲藏着。毕竟,她自己也十分害怕西林铭綦会认出她来,便也想方设法的躲闪着他投过来的视线。 然而西林铭綦看到这一幕,便不悦的蹙起了眉眼。再瞧瞧两人那紧握的双手,以及眼前的少年对自己浑身的戒备还有此刻面容上愤怒的神色,他便瞬间了然了一切,心中一下子就有些泄气了。 看样子,想必这个小子才是这位姑娘的未婚夫之类的吧!两人的关系这般的亲密,这姑娘又对他这般的依赖——任何一个心地善良的人都不会忍心去破坏一对真心的爱侣。因为总会以己推人,一想到自己的感情却这样不顺,他就心情烦躁了起来,也就对眼前的这两人有些提不起兴趣了。 “罢了罢了,你们走吧!”西林铭綦转过了身子,不耐的开口。自己心意难成,他也就没有心情看到别人卿卿我我了。 而司徒咏灵听了此话如蒙大赦,连礼都来不及行就拉着一脸懵圈儿的慕秋狄转身离去,并迈过了门槛走向院中。 然而这时候西林铭綦却也及时的转过了身子,却猛地看到了司徒咏灵的背影,他立即一个愣怔,提起心脏的瞬间也提起了双脚,三两步追了出去,一把拽住了咏灵的手道: “灵儿!”那背影简直太像了!他忍不住的就呼唤出声。方才就觉得她的眼睛美的有些过分,让他感觉莫名的熟悉,而此刻,她离去的背影,更加让他心旌神摇。 “你做什么?!”这下子慕秋狄已经彻底发飙,来不及思索他为什么会突然喊出师妹的名字,便一个伸掌勾住了他的手腕。大力一扭,西林铭綦吃痛,便不得已松开了咏灵,可是也瞬间察觉到了眼前这少年的功夫不弱,眼神便立即警觉了起来。 “大人定是认错了人,小女子名叫婉儿,并非灵儿!”司徒咏灵却赶紧闪身向前做起了和事佬,并且随口编出了一个名字想要蒙混过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倘若慕秋狄的功夫暴露了,那他们的身份也就危险了! 这个时候宇文华威也追了出来,他也自然看到了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更是忖出了眼前这一双少年少女的不凡。但正因如此,王爷才不可轻举妄动。因为对方是敌是友还分辨不清,而己方刚刚才受到了文氏一脉的暗刺,若是再轻易得罪了这两人恐怕会腹背受敌。于是他便悄悄的朝西林铭綦摇头使眼色,好让他先忍耐一时,待随后查清了两人的身份再做打算。 而西林铭綦也自接收到了他的讯号,便再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司徒咏灵,同时目光冷冷扫过仍旧一脸愤怒的慕秋狄,便敛气抿唇,轻轻挥了下手,对他们放行了。 “哼!”慕秋狄冷哼了一声道:“师妹,我们走!”说罢,他便抓起咏灵的手大踏步的往院外走去。今日在这里的这两个小子,他慕秋狄算是记下了!来日他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们一顿才解气,他发誓! 片刻之后,人去楼空,然而留在院中的西林铭綦,却是一脸落寞,仿若一时间失去了什么般的有些魂不守舍开来。 究竟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将那个女子认成是灵儿呢?想想连声音都是不对的,更何况,灵儿又怎么会在这里?当日在玄风城之时她就拼命的想要逃离他,此刻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西花国呢?还是这偏远落后的东芭郡!还有,方才那名女子可是在行医练剑的,且她身边还跟着那位举止亲密的被称作师兄的男人,这不会是灵儿做的事情吧?! 他握了握拳,仰头望天长叹一声,心中却道:司徒咏灵,难道是我思念你太甚了吗?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王爷,那两人身份有异,待明日我便吩咐下去,让人查明他们的身份。他们乃是范承范里正找来的人,想必也不难查到。”宇文华威踱步到他身侧,悄声道。 “嗯。”西林铭綦点点头,眸子却依然无焦的涣散在院中,良久都收不回来。 …… 第294章 剑术(一) 当晚回去之后司徒咏灵一直心神不宁,根据她对西林铭綦这些人的了解,今天毕竟算是得罪了他们并且引起了注意,所以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也肯定会仔细的勘察他们师徒三人的身份。说起来这也全都怪这个阿狄,怎么这般好冲动啊?不过也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同西林铭綦的渊源,虽然方才在回去的路上她已经告诉了师兄同那人是旧相识,且此人在西花国身份不凡,劝慰他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为好。不过慕秋狄听罢好似更加愤恨了,这不刚一回到家里就率先关上了房门睡觉了,居然任凭她如何敲门都不再理她。咏灵一脸纳闷,真不知道他气从何来,貌似应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吧!不过安定下来之后,她亦是很烦恼该怎么办了。倒是有想过去劝说师尊先到别处躲避一阵的想法,可是如今他们才刚在这里停留不久,该怎么向师尊开口呢? 其实有时候想想倘若被西林铭綦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虽然他对自己有心可自己却对他无意,双方说清楚了他也不可能会强求自己怎样吧?!不过自己若是想过平静的生活,那被他发现终究不是一件好事。但他为什么会在此地呢?大约也是因为政务所需才会被派遣到这里吧,那么倘若差事处理完毕他定然就会回京的,因此只要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不被他发现便好了。想到此,她才安心的睡下了。 …… 次日一早,西林铭綦这边宇文华威就来向他禀报了: “王爷,我已经查清楚,那师徒三人的确是最近才来到此处的,打的也确是行医济世的名号,借住在当地人家里,每日除了上山采药以及行医问诊外倒也没做什么其他的出格之事。” 宇文华威说的这些,当然不难打听到,这些事情也是司徒咏灵昨日对他们说过的。西林铭綦一听倒是没有可疑之处,便拧紧了眉梢有些不信的问道: “可知他们从何处来此的?真的是北方异族人?” “他们确实是从北方来的,但具体来自何地暂时还不清楚。”宇文华威实话实说。不过在他看来这几人虽然身份应是不凡,但大约也是没有什么坏心的。毕竟,大老远的只有一老两少前来,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做坏事。还长期借住在当地人家里,行医济世,这医术倒是颇有名望的,也自不是恍人耳目。况且这些日子以来除了那座大山之外他们又没有到过别处,应该的确是在采药的。不至于让王爷这般的在意吧! 西林铭綦的眸珠不平静的转了几转,缓缓在手心中敲打着折扇,而后倏然停止了动作,回身道: “无论如何,本王要看到那名女子的真颜后再走!”原本,他的伤已无大碍,今天需要离开此地到郡丞府去的。可他打算临走前再去会他们一会,即便他们不是歹人,但毕竟那两人已经算招惹了他,且那女子的背影以及那双眼睛实在让他心里有些莫名的放不下。所以为防万一,他一定要看到她面纱后的那张脸,真的确定了她不是司徒咏灵才能放心。 “这……”虽然宇文华威些许明白他家王爷想要找到司徒姑娘的心情,但昨日那姑娘明明已经说了,他们外族人不便见外人的风俗,王爷不至于真的想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吧! 而看他目中的纠结,西林铭綦自然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却甩袖转身冷哼一声道: “你还当真信她呀?!”他可不信她昨日的说辞,明显就是在狡辩,这就更显的可疑了。更何况,即便真的是那又怎样?区区一介小民,难道连自己这尊贵的王爷也敢违逆? 宇文华威虽然张了张嘴有些踌躇,但听出他话中的不屑,应了声是,便也不再开口了。 …… 今日白隐照常开门问诊,因为司徒咏灵和慕秋狄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决定暂时不把昨天遇见熟人的事情告知师尊,所以白隐倒是一如既往满脸和气的来为前来问诊的人看病的。 慕秋狄却好似因为昨天的事情莫名的生气,并且过了一夜仍旧未消,继续对司徒咏灵不理不睬。咏灵虽然不理解,却也无奈,也只得任他去了。所以此刻司徒咏灵正在里间给白隐当助手,而慕秋狄则不知去了外面干嘛,似乎是不愿意见到她才躲着她。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却突然闯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咏灵拉到了院外。而白隐只当两人是有什么师兄妹间的悄悄话要讲,也自不去理会他们。 “师兄,你这是干什么?”莫名其妙的被拉出来,司徒咏灵的确吓了一跳,又很是不解。 “哼!昨日那两个家伙正往这边来呢!我要去修理他们一番,自然要来征求下师妹你的同意啊!”慕秋狄的语气极为罕见的夹杂着丝别扭的讽刺,脸上的表情也是愤怒中又有不甘,眼神几乎有些恶狠狠的盯着咏灵。 听了这话司徒咏灵倒是惊愣了一瞬,良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西林铭綦过来了!想也知道,慕秋狄方才便是去打探情况了。而西林铭綦会有此举她也早已料定,自己师徒三人如今的住处对他来讲自然是不难得知的,于是恐怕便想过来再做确认了。可是,眼下该怎么办呢? 慕秋狄瞧她神色一片慌张,便更加气愤的道: “我去将那厮好好的揍一顿!”说罢就想要转身离去,脸上更是少有的狰狞凌厉。 “师兄!”司徒咏灵却赶忙拉住了他,急呼道: “切不可贸然行事,倘若你真的同他们打起来,且不说他们人多势众,就算真的打赢了,也于我们并无好处,他们也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儿,而他们只有三个人,哪里能够硬碰硬呢? “那要怎么做?难不成眼睁睁的看他过来寻你?”慕秋狄既然已经知道了司徒咏灵跟那两人是旧识,也自然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再次过来,他当然也替她着急啦!尽管生她的气,但是也更加不愿意她被人找到啊! “你听我的,跟我来!”司徒咏灵眸珠一转,一把拉过他就往里间跑,同时还郑重交代道: “阿狄,你一定不能轻举妄动,我来想办法打发了他们!” 两人跑到了里间,咏灵还一道唤来了刚刚拾柴回来的月牙儿,并且笑了笑对她道: “月牙儿,你过来,听我说,帮姐姐一个忙好吗?”她扣住月牙儿的肩膀,眼神热切的望着她。 月牙儿一脸茫然,不过看一旁的慕秋狄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她就有些心跳加速的无措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对着咏灵点了点头。 月牙儿在外人面前本来就是个乖巧的孩子,咏灵见有戏,便抿唇郑重的对她道: “月牙儿,待会儿,你换上姐姐的衣服,然后蒙上面纱,同你阿狄哥哥一道出去一趟好吗?” “啊?”这下是慕秋狄同月牙儿两人一齐出声了。 看着月牙儿那睁的大大的眼睛,咏灵咧嘴一笑,便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师妹,你莫不是想——”慕秋狄突然有些明白了她此举的用意,但却想要出声确认,可她已经又眯着眼睛对月牙儿笑道: “明日,我让阿狄哥哥带你上山打猎可好?”既然吩咐了人家做事,便要拿出点儿谢礼的。而月牙儿对慕秋狄有好感的事情她看得出来,虽然这样做好像有些对不起阿狄,不过为了他们师徒三人今后的安稳,相信牺牲这么点儿色相他也是不会介意的吧!咏灵想到这些,便把对慕秋狄仅剩的那点儿愧疚感也给打消了。 而月牙儿听到这句话,一张小脸儿就更红了。原本她就不介意帮助他们的,更何况是同阿狄哥哥一起出去?而此番灵姐姐又许下了这样的条件,虽然有哄小孩子的嫌疑,但她仍旧埋下了头,下意识的就狠狠点了点,算是同意了! 可是一旁的慕秋狄也同样听到了这句话,一张脸却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简直对司徒咏灵恨得咬牙切齿,可咏灵却对他投了一个拜托又求饶的眼神,他便也只能冷哼两声的出去了。 不多时,月牙儿已经换好了司徒咏灵的衣服,并且戴上了面纱。虽然因为年纪小,月牙儿的身量比之咏灵略矮了一些,可这些细节,大约别人也是不会注意到的吧! 将她领到外面交给了慕秋狄,她便嘱托两人走了出去,自己却躲在房间内避风头。虽然慕秋狄的眼神很是愤憎,可是也顾不得了。 咏灵料想西林铭綦还没有完全打消顾虑,今日大约就是要来进一步确认下的。他们这些人,对他们三人的担忧莫过于两点,一是有坏心的危险人物,二来就是司徒咏灵了。但是想来三人到此地后的事迹他西林铭綦也早已掌握清楚了,定是不会有什么可疑行径的,也就自然对他无害。那就只剩下来确认她究竟是不是司徒咏灵了,而他既然如此想见她的真容,那么干脆就给他看看吧! 第295章 剑术(二) 话说月牙儿穿着司徒咏灵的衣服伴着慕秋狄走到了院子外面,两人迎着西林铭綦那些人而来了。虽然有些忐忑,但其实月牙儿的心里更多的却是兴奋,因此频频的抬头望着慕秋狄那好看又阳刚的侧脸,面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缭乱。虽然不太明白灵姐姐为什么要叫自己扮成她的样子,不过此刻能和阿狄哥哥走在一起,以后又能有他陪着上山打猎,她已经够开心的了。 远远的,骑在马上的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已经看到了两人。靖熙王便眯起了眸子,向后微一摆手,便命令身后的众护卫暂时停顿驻足了。 “王爷,他们过来了,你打算如何做?”宇文华威在一旁低声询问。毕竟,明目张胆的要去掀开一个女子的面纱来,这实在有些不妥吧! 然而西林铭綦却未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唇际勾起了一道成竹在胸的笑意,双手突然拉近了马缰,随即扬起马鞭朝身后马股上大力一甩,那身下骏马便嘶鸣一声,四蹄扬起,率先的就奔了出去,朝着前面的两人奔了过来。 此刻宇文华威等人愣怔了一下,却是并未上前,只待静观其变。而这边的慕秋狄和月牙儿两人,看到突然有一匹高头大马冲了过来,都吓了一跳。慕秋狄却是不动声色,可是身边的月牙儿却吓得尖叫了起来,下意识的就伸手抱住了一旁的慕秋狄。慕秋狄虽然有心推脱,可一想到司徒咏灵的吩咐,便也暂时由着她去了。等到西林铭綦连人带马的跑到了两人的身侧,却突然眯眸冷笑,同时扬起马鞭,毫不手软的就朝着两人甩了下来。休要怪他不客气,即便这女子不是司徒咏灵,昨日这两人对他的不敬也还历历在目,他当然要惩治一番以解心头恶气。更何况,此举还是另有目的。 然而慕秋狄却是不紧不慢,抱着月牙儿一个旋身就向上闪避了开来。反正面前的这人也知道自己是有功夫的,咏灵吩咐过,这些也不必隐瞒。而因为他的动作太过迅速猛烈,带着月牙儿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了好几下,再加上西林铭綦抽了一鞭之后却并不停手,而是继续的朝他们攻击过来,鞭鞭狠辣,毫不容情。看上去慕秋狄为了保护怀中的少女,便频频躲闪动作剧烈,于是不多时,月牙儿脸上的面纱就被他旋转的力度给挣了开来,在空中飘飘然的轻浮而下。 “师妹!”慕秋狄适时地大喊一声,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这时候西林铭綦也自然注意到了那面纱的滑落,目的得逞,他的唇边勾起了一道浅弧,便目不转睛的盯上了那白衣少女的脸。 “你做什么?!”此刻慕秋狄已经落地,怀中还紧紧的抱着月牙儿,却指着马上的西林铭綦大声呵斥。然而月牙儿一脸委屈的窝在他的怀中,只露出一片洁白的侧脸。 不对,不是她!尽管她没有露出全脸,但西林铭綦依旧瞧得清晰,那分明是另外一张少女的脸,根本不是司徒咏灵!他的心中霎时涌起一片失望,却抿了抿唇,冷哼了一声便打马而走,甚至没有对这两人道一句抱歉。 这时候身后的宇文华威以及众侍卫们见自家王爷走了,便知已是确认过了。于是他们也自打马上前,追西林铭綦去了。而到了慕秋狄以及月牙儿的身侧,宇文华威便稍顿了下对他们抱拳道: “这位兄台,得罪了!”他家王爷可以没有礼貌,但他不能不帮他将礼数做足啊!毕竟王爷此举实在不算光明,倘若那女子真的是谨遵传统的外族之女,那王爷这番的行为可算是害了人家呀!因此也实在应该道个歉了。 “哼!”慕秋狄却依旧没有好脸色,冷冷的望着前方正渐行渐远的那队人马,暗暗握紧了双拳,在心头发誓道:你这该死的混蛋,总有一天,小爷会让你们尝到厉害的! 宇文华威见示好无望,也不再浪费时间,自然打马追随众人而去。 “阿狄哥哥,他们是些什么人啊?凶狠又粗鲁,月牙儿好害怕呀!”虽然方才月牙儿并没有受伤,但此刻仍旧贴在慕秋狄的怀中,双手亦紧紧环住他的腰,似乎是不愿意放开。 “你——”这时候慕秋狄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于是连忙大力的将她推开,几乎毫不怜香惜玉的样子。方才是为了骗过那个混蛋,这会儿他们已经走远了,他自然不需要继续装模作样,于是口气不悦的道:“不知道!”便甩开了月牙儿后大踏步的往院子里行去了。 “唉!阿狄哥哥,阿狄哥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呀!”月牙儿虽然为了慕秋狄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受伤,但却安慰自己一定是方才那伙儿没礼貌的人惹恼了他,便也不与他计较的追了上去。 “阿狄哥哥!”等跨过了门槛儿,却已经不见慕秋狄的影子了。月牙儿一脸的仓惶,生怕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才让他不快的,于是便想要追上去给他赔罪。可是却因为心有旁骛,没有看清楚前面,竟然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她便皱起眉头不耐的仰头呵斥道: “谁呀?没长眼睛啊?!” “哈哈!月牙儿,你可真是个小辣椒呀!火气总这么大呢!”只见被撞的那人一下子抱住了她,便在她头顶一脸痞气的调笑道。 “哼!竟然是你?阿谷,你在这里做什么?!”待得月牙儿看清了面前的人,便连忙将他推开了,同时还一脸愤恨的指着他大叫,显然这名叫做阿谷的少年不受她的欢迎。 “嘿嘿,你们家如今住了位老神医,大家都慕名前来,我又为什么不能来了?”那少年一边回答她的问话,一边满脸笑意的打量着她,同时又抚着下巴开口道: “话说,你怎么穿成这样啊?真好看,嘿嘿!”那阿谷看上去大约有十六七岁,一身的粗布衣衫,甚至还有几处打了补丁,头上蒙着头巾,一张脸倒是有些稚气和清秀的。此刻他正双手交叉在胸前,依旧是对月牙儿一脸调笑又很是欣赏地道。 第296章 剑术(三) “哼!没事儿就快走吧!我们家才不欢迎你这种游手好闲的人!”月牙儿这会儿也似乎因为慕秋狄的不快而有些不快了,因此对人讲话也失了以往的和气,甚至连对自己的夸奖也不在意了。 “嘿!你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吧!我今天可是带我奶奶来看病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客人啊?”那名叫阿谷的少年如今也是一脸的委屈。他是来自邻村的,同月牙儿是打小认识,更是对她有着几分小儿女的情意。可如今她这样的态度,难免让他眼中的喜悦变成了懊丧。 “那就不要挡着我,赶快闪开!”月牙儿听他此说,深知当下也赶不走他,却仍旧是对他没有好脸色。她伸手将阿谷拨向一边,便重又往前小跑而去,同时还一边呼喊道: “阿狄哥哥,你在哪里呀?” “哼!什么阿狄哥哥阿狄哥哥的?你一个姑娘家,这样大声的喊一个男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害臊?!”阿谷却一把拉住了她,忍不住的就对她呵斥。听到她的呼唤再看她的神情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们家来了三个仙人一样的医者他自然是知道的,除了正在给奶奶看病的那位老神医还有那蒙着面纱的姑娘外,还有一位持剑的英俊少年,也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阿狄哥哥了。而依着阿谷对月牙儿的心意,又怎能接受她这样子喊别人?因此自然面色不悦了。 “哼!要你管?!你赶快走开,不要挡我的路!”月牙儿又去毫不客气的推他。阿谷经常对自己献殷勤月牙儿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可自从见到了慕秋狄,她就对阿谷完全的看不上眼了,因此当下里也自然连敷衍他的心思都没了。 “哼,那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有什么好?你莫要被他给骗了!”阿谷也是被她惹恼了,看她这样不管不顾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他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因此对慕秋狄也就更加的没有好感了。 “切!人家剑术无双,且医术高明,为人又很是仗义,更何况,长得还比你好看,你又会什么了?你又有什么好了?”月牙儿一脸不屑的奚落他,也是想让他彻底对自己死心。 “你——哼!他会剑术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哼!”阿谷气极,分毫不让的对她反驳。 “哈哈!”月牙儿就如同听到了此生最大的笑话,满脸不信的盯着他,咋舌道: “哎呀喂,我说你快别丢人现眼了好吗?你会剑术?说出去可别让人笑掉大牙啦!”月牙儿对他好整以暇的翻白眼。 “你——哼!那我就给你看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说谎!”那阿谷满脸通红的说罢,便忽地从旁边角落里捡起了一根细长的棍子,指着月牙儿道: “你给我看仔细了啊!”说着,他便将那棍子当成一把长剑舞弄了起来。虽然气势稍有不足,但一招一式的倒是很像那么回事。只见那棍子“唰唰唰”的在月牙儿的眼前变幻着,虽然吓得她目瞪口呆,但心下也颇有些震撼。难不成,这个臭小子还真的会剑术?她怎么没听说过呀?! 由于院子外弄出的动静不小,倒是惊动了在里间问诊的白隐和司徒咏灵师徒俩。此刻阿谷奶奶的病情也已经问完了,药方也都已经写好交给了她,两人便借着将她送出门的机会来院外查看下发生了何事。 “阿谷,你这是在做什么呀?!还不快停下!”阿谷奶奶一看到院子外面自己的孙子正挥舞着一根棍子在月牙儿的眼前晃来晃去,便吓出了一声的冷汗,连忙出声打算喝止住他。 这时候白隐和司徒咏灵也看到了,白隐看着那少年的动作,心头一惊,便眯起了双目,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而司徒咏灵倒是一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是有些疑惑和担心的盯着院中神色诡异的那两人。也不知道阿狄这会儿跑哪里去了,怎么让这两个孩子在院外这样胡闹啊? 这时候那阿谷的几个招式也已经耍的差不多了,自己也有些累了,同时又听到了奶奶的喊声,便趁势停了下来,却不忘对月牙儿投去了邀赏的目光道: “怎么样?剑术又有何难?我也会!”他抹一抹鼻子,脸上现出了得意之色,就等着月牙儿对他另眼相看。 “切,你耍来耍去,就只有那么几招儿!还敢在我眼前卖弄?真是大言不惭,不自量力!”月牙儿双手叉腰的依旧对他不屑道。这下子,她也算是看明白了,他的确会几式动作不假,可哪里比得过阿狄哥哥的眼花缭乱快如闪电啊!就比如方才带着她旋转的那厉害又漂亮的轻功,简直是太酷太帅太潇洒了!也只有在这样的人身边,才会有安全感啊!哪像眼前的这个阿谷,只会个三脚猫的功夫还来唬人的! “你,哼!你瞧不起人!”阿谷气的指着她大叫,同时一把丢开了那长棍,神情颇为沮丧的就要往自己奶奶的身边走去。 “呵呵,老朽倒是觉得,这小伙子的剑法颇为精妙呢!”这时候,居然是一旁认真看着的白隐出声了,只见他一手捋着胡须,锐亮的双目灼灼盯着阿谷,同时朝他走了过去。 司徒咏灵只当师尊是在为这名少年解围呢,也自微笑的搀扶着他走过去。 而阿谷听了他的话,脸上不免现出惊喜,同时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月牙儿,便冷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 只见白隐走到了场中,弯腰拾起了那根棍子,同时递给了阿谷道: “不知你这小伙子,可否将方才的剑法再舞一遍给老朽看哪?” 阿谷眨眨眼睫,对他的要求一脸的愕然。司徒咏灵也有些不解,似乎师尊对这少年的剑术很感兴趣啊,难道是有什么不对吗?而一旁的阿谷奶奶听了这话,连忙对他道: “阿谷,既然老神医都说了,你且就再舞一遍,给老神医瞧瞧啊!”刚刚白隐才为她细心的诊疗病症,并且因为她家境不好还少收了费用,阿谷奶奶自然不肯怠慢了恩人,是以才有此吩咐。 而阿谷听了奶奶的话,再加上少年心性总有逞强好胜和展示炫耀之心,便接过了那根棍子,双目闪闪地道: “好,那我就再舞一遍!” 于是,阿谷就将先前舞过的招式在众人的面前又重新展示了一遍。而这一遍,因为师尊的态度,司徒咏灵也看得十分仔细,果真发现了某些端倪。这少年的招式,似乎,似乎有些像浮云剑法?她毕竟也在跟着慕秋狄学习剑术,而这浮云剑法的一招一式自然也是铭记于心的。如今从头看来,才发现这少年舞的的确很像是浮云剑法中最初级粗浅的那一套。而师尊眼下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这应该……不会是巧合吧?! 但,为什么这名少年会几招浮云剑法呢? 剑法歇止,阿谷累的满头大汗,可脸上却神采飞扬,似乎为着自己的技艺有人欣赏而雀跃不已,同时更将傲娇的眼神投向了一旁的月牙儿。可月牙儿依旧对其嗤之以鼻,却也有些纳闷儿,怎么他这般粗陋的技艺还能入了尊师大人的眼呢? 白隐此刻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激动,缓缓上前望着阿谷道: “孩子,这套剑法,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阿谷望望白隐,又望望身边众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这时候阿谷奶奶重又上前斥责他道: “阿谷,老神医问你话呢!还不快有什么说什么,这孩子,真是不懂事!” “奶奶,我——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呀?先前他教我之时,也没有留下名字呀!”阿谷挠了挠头,也是一脸的委屈。 白隐听他此说,目中更是闪烁不定,又再次开口问道: “孩子,那人当初,又是为何会教你这套剑法呢?” “这个嘛……嘿嘿,他当初对我有事相求,便以一套剑法做为回报。”阿谷笑了起来,并且重又交叉了双手在胸前,像是很骄傲的样子。一想起曾经的那段经历,他也觉得像梦一样很是自豪。印象中的那人,倒的确算是一个大侠好汉,也让他颇为欣赏。 司徒咏灵也在一旁眼光闪烁,难道,师尊是怀疑,此事跟他那两个失踪的徒弟有关吗?恰巧她觉得白隐的脚步有些虚浮,便更稳妥的搀扶住了他,同时担心地问道: “师尊?” 白隐回头望了她一眼,轻轻摆一摆手对她道: “不妨事。丫头,你去将阿狄找来,你们两人此刻去山中采摘一些药材吧!余下的已然不多了。” “啊?”司徒咏灵一听他这个吩咐就有些愣怔,不过她可不敢违抗师命,因此便点头称是的离去了。但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去,只见师尊还在拉着阿谷询问着什么。她想师尊竟然在这个时候命令自己同阿狄两人上山去,不会是想要支开两人吧!难道师尊是不愿意让她同阿狄听到阿谷他们说些什么吗?这真是太奇怪了! 第297章 偷香(一) 唤来了正在房中闷闷不乐的慕秋狄,司徒咏灵对他说明了白隐的吩咐之后,两个人便换上了轻便衣衫,背着药篓子就打算上山了。虽然慕秋狄是在生司徒咏灵的气,但此刻是师尊吩咐要同她一起上山的,他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也就暂时压下了自己的气闷了。 出门时正好见到了月牙儿,她当然吵嚷着也要同他们一起前去。但是上山采药不同于打猎玩闹,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于是咏灵便好生劝说让她留在家里,并且承诺明日就让慕秋狄带她去上山打猎。而这时候阿谷也在一旁酸溜溜的奚落取笑与她,正好海大娘又过来叫她去烧饭,月牙儿也只得作罢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道明日阿狄哥哥一定要带她去打猎,而咏灵又再三保证,她便终于应下了。却气的一旁的慕秋狄冷哼了一声后就抬脚先走了,咏灵便也赶紧追了上去。 …… “阿狄,你等等我呀,怎么又走那么快?” 一路上,都是司徒咏灵在后面追,慕秋狄不管不顾一个劲儿的往前走,即便到了山间,他也是如此。况且这次似乎比上一次因为女扮男装的事情还要生气,哪怕她假装摔倒,也换不来他半分的回头了。咏灵隐隐有些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又有点儿不明白,只是让他去陪月牙儿打猎,至于那么生气吗? 而走在前面的慕秋狄似乎也有些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生气,并且是生司徒咏灵的气!只是觉得心里憋屈的很,一想到她的事情他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就很是难受。之前出了她哥哥和潇尧王,眼下在西花国竟然还有一个身份不凡的小子在找她——她司徒咏灵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这么多的人都在寻找她?甚至连师尊对她的态度也有些让人不理解。除了这些也就罢了,她甚至还出卖他,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就让他带着那个月牙儿去打猎,他可是一点儿都不乐意的,这算什么啊?!很显然她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感受,甚至将他毫无顾忌的推给别人,而自己却还是很开心,一点都不像他这般的失魂落魄伤感难耐,这究竟是为什么?司徒咏灵,你真是太过分,太可气了!哼! 慕秋狄越想越是窝火,脚下就更是不愿停下,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也是在麻痹自己。 司徒咏灵呼哧呼哧的跟着他跑,还好这大半年的功夫不是白练的,她的体质比以前可好了太多,因此加大力气脚下不停倒是也不至于落得他太远。可是,她仍旧是累的够呛,双腿酸疼的直想打颤,舌头都像狗一般的伸出来了,汗水浸湿了浃背,可那前面的死人却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等等她的意思。 “师兄,师兄!阿狄,快停下!你等等我呀!求你了,走慢点儿啊!”即使知道没用,却也忍不住继续呼唤恳求他。毕竟,她追得他实在好累,几乎要坚持不住了。 “好累呀师兄,你赶快停下来!你上的太高了,再上去要危险了,阿狄!”司徒咏灵在他身后大叫,原来不多时,两人已经来到了以往都不曾踏足的高处了。四周的景致也早已转变,林木变得密集而错乱,几乎透不出风息;空气湿热黏腻,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脚下的路也没有了前人攀登过的痕迹,杂草乱石堆积,枯枝藤蔓缠绕;各种不知名的爬虫和飞虫也变的多了起来,显然是极陌生的所在了。 这座东芭山绵延数百里,宽广无边,最高的山峰处高耸入云,而山顶和山下更是连季节都不同了,因此上到高处极其危险。可如今慕秋狄不管不顾的,大约也是因为生气而没有注意到,两人此刻早已上到了半山腰了! 慕秋狄似乎仍旧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双脚还在继续往上攀登。司徒咏灵见状怒上心头,一咬牙,便也用尽了最后的一分力气朝他追了过去,终于追到了他的身后。她伸出手去紧紧的揪住了他的衣襟,强迫他停了下来。 “师兄!我,我没有力气了,求求你,别走了!”咏灵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襟,却是当真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双腿霎时瘫软了下来,几乎跪坐在了他的身后。 “你拉着我做什么?唉!师妹,师妹?”由于背后的衣衫被她用力拉扯住,所以慕秋狄也走不成了,可他回头正想要质问她,却发现咏灵脸色大红,汗水淋漓,气息不稳的正往他的脚下倾倒呢! 他即使再硬的心肠,此刻也看得出来她不是装的了,于是赶紧停下来扶住了她,司徒咏灵便顺势倒在了他的臂弯之中。 “师兄,你,别走太快了,我,我追不上!好累啊!”说完了这句话,司徒咏灵双眼一翻,便真的累晕了过去。想他慕秋狄的速度和力气哪里是常人能比的?可是她却跟着他硬生生一步不停的上了这么高,毕竟不知不觉间耗费了太多的力气,而这山林中又湿气太重,冷风一吹,她便觉得暂时呼吸不上来,终于有些缺氧的休克了。 “师妹,你怎么了?师妹?!你醒醒,快醒醒!” 慕秋狄见状大惊失色,抱住她大声的喊她的名字,咏灵却毫无反应。他暗暗埋怨自己实在不应该走这么快,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儿家,又怎么可能追的上他的速度?方才定然是拼尽了全力的,这下好了,可怎么办吧?!他懊恼无限,便抱着她往山下走去,可却又觉得咏灵此刻的情形不宜奔波,便打算先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片刻。但看眼前层峦叠嶂,郁郁葱茏的,哪里有什么空旷清净之地啊?!不得已间,慕秋狄抱着她旋身飞起,打算在高处看看就近有没有可做停留的所在。 果然,高处视野宽阔,他不多时就看到远处似乎有一汪湖泊,心中一喜,便往那里飞掠而去。 第297章 偷香(一) 唤来了正在房中闷闷不乐的慕秋狄,司徒咏灵对他说明了白隐的吩咐之后,两个人便换上了轻便衣衫,背着药篓子就打算上山了。虽然慕秋狄是在生司徒咏灵的气,但此刻是师尊吩咐要同她一起上山的,他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也就暂时压下了自己的气闷了。 出门时正好见到了月牙儿,她当然吵嚷着也要同他们一起前去。但是上山采药不同于打猎玩闹,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于是咏灵便好生劝说让她留在家里,并且承诺明日就让慕秋狄带她去上山打猎。而这时候阿谷也在一旁酸溜溜的奚落取笑与她,正好海大娘又过来叫她去烧饭,月牙儿也只得作罢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道明日阿狄哥哥一定要带她去打猎,而咏灵又再三保证,她便终于应下了。却气的一旁的慕秋狄冷哼了一声后就抬脚先走了,咏灵便也赶紧追了上去。 …… “阿狄,你等等我呀,怎么又走那么快?” 一路上,都是司徒咏灵在后面追,慕秋狄不管不顾一个劲儿的往前走,即便到了山间,他也是如此。况且这次似乎比上一次因为女扮男装的事情还要生气,哪怕她假装摔倒,也换不来他半分的回头了。咏灵隐隐有些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又有点儿不明白,只是让他去陪月牙儿打猎,至于那么生气吗? 而走在前面的慕秋狄似乎也有些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生气,并且是生司徒咏灵的气!只是觉得心里憋屈的很,一想到她的事情他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就很是难受。之前出了她哥哥和潇尧王,眼下在西花国竟然还有一个身份不凡的小子在找她——她司徒咏灵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这么多的人都在寻找她?甚至连师尊对她的态度也有些让人不理解。除了这些也就罢了,她甚至还出卖他,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就让他带着那个月牙儿去打猎,他可是一点儿都不乐意的,这算什么啊?!很显然她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感受,甚至将他毫无顾忌的推给别人,而自己却还是很开心,一点都不像他这般的失魂落魄伤感难耐,这究竟是为什么?司徒咏灵,你真是太过分,太可气了!哼! 慕秋狄越想越是窝火,脚下就更是不愿停下,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也是在麻痹自己。 司徒咏灵呼哧呼哧的跟着他跑,还好这大半年的功夫不是白练的,她的体质比以前可好了太多,因此加大力气脚下不停倒是也不至于落得他太远。可是,她仍旧是累的够呛,双腿酸疼的直想打颤,舌头都像狗一般的伸出来了,汗水浸湿了浃背,可那前面的死人却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等等她的意思。 “师兄,师兄!阿狄,快停下!你等等我呀!求你了,走慢点儿啊!”即使知道没用,却也忍不住继续呼唤恳求他。毕竟,她追得他实在好累,几乎要坚持不住了。 “好累呀师兄,你赶快停下来!你上的太高了,再上去要危险了,阿狄!”司徒咏灵在他身后大叫,原来不多时,两人已经来到了以往都不曾踏足的高处了。四周的景致也早已转变,林木变得密集而错乱,几乎透不出风息;空气湿热黏腻,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脚下的路也没有了前人攀登过的痕迹,杂草乱石堆积,枯枝藤蔓缠绕;各种不知名的爬虫和飞虫也变的多了起来,显然是极陌生的所在了。 这座东芭山绵延数百里,宽广无边,最高的山峰处高耸入云,而山顶和山下更是连季节都不同了,因此上到高处极其危险。可如今慕秋狄不管不顾的,大约也是因为生气而没有注意到,两人此刻早已上到了半山腰了! 慕秋狄似乎仍旧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双脚还在继续往上攀登。司徒咏灵见状怒上心头,一咬牙,便也用尽了最后的一分力气朝他追了过去,终于追到了他的身后。她伸出手去紧紧的揪住了他的衣襟,强迫他停了下来。 “师兄!我,我没有力气了,求求你,别走了!”咏灵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襟,却是当真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双腿霎时瘫软了下来,几乎跪坐在了他的身后。 “你拉着我做什么?唉!师妹,师妹?”由于背后的衣衫被她用力拉扯住,所以慕秋狄也走不成了,可他回头正想要质问她,却发现咏灵脸色大红,汗水淋漓,气息不稳的正往他的脚下倾倒呢! 他即使再硬的心肠,此刻也看得出来她不是装的了,于是赶紧停下来扶住了她,司徒咏灵便顺势倒在了他的臂弯之中。 “师兄,你,别走太快了,我,我追不上!好累啊!”说完了这句话,司徒咏灵双眼一翻,便真的累晕了过去。想他慕秋狄的速度和力气哪里是常人能比的?可是她却跟着他硬生生一步不停的上了这么高,毕竟不知不觉间耗费了太多的力气,而这山林中又湿气太重,冷风一吹,她便觉得暂时呼吸不上来,终于有些缺氧的休克了。 “师妹,你怎么了?师妹?!你醒醒,快醒醒!” 慕秋狄见状大惊失色,抱住她大声的喊她的名字,咏灵却毫无反应。他暗暗埋怨自己实在不应该走这么快,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儿家,又怎么可能追的上他的速度?方才定然是拼尽了全力的,这下好了,可怎么办吧?!他懊恼无限,便抱着她往山下走去,可却又觉得咏灵此刻的情形不宜奔波,便打算先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片刻。但看眼前层峦叠嶂,郁郁葱茏的,哪里有什么空旷清净之地啊?!不得已间,慕秋狄抱着她旋身飞起,打算在高处看看就近有没有可做停留的所在。 果然,高处视野宽阔,他不多时就看到远处似乎有一汪湖泊,心中一喜,便往那里飞掠而去。 第298章 偷香(二) 这的确是一口山间湖泊,周围的崖壁上还有从山隙间流淌而下的活水,形成一阶一阶哗哗直下的瀑布,颇为夺目壮观。水声淙淙,山石嶙峋,岸边青草茵茵,头顶还有飞鸟掠过,偶尔留下几声鸣叫,风起,又传来花香阵阵。入眼望去这倒是一片不可多得的美景,更是一处空旷闲适的所在。慕秋狄也不由感慨,难怪有人说这东芭山包罗万象,果然是什么景致都有的。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抱着咏灵来到了那一汪水泊旁,将她轻轻的放了下去。便起身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方帕子,走到湖边蘸了清水来给她擦拭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又拿水壶喂了她一些水,可却因为不得要领根本灌不进去多少,大多数顺着嘴唇流了她满脸满脖颈,他又手忙脚乱的去帮她擦拭。如此这般下来,倒是弄的自己满头大汗狼狈不堪。好不容易才收拾完毕,他也坐在地上累的呼哧呼哧的直喘气,便打算在这里休息片刻等着她醒过来。 这四周鸟语花香,偶尔微风阵阵,带来草木的味道,一片清新的同时,更觉一阵惬意。慕秋狄瘫坐在一旁,只用两只手肘支撑着整个半躺的身子,嘴里叼着根草芥,后仰着脑袋眯着眼睛望着天边那正在西沉的太阳,双目轻轻的眨动着。 这景色确实很美,真想不到无意中还能发现这样的所在。只见那阳光金芒万丈,洒在水泊上,泛着莹莹的水光,随着不断起伏的涟漪星星点点的跳动着。洒在岸边的绿草上,亦是闪闪烁烁一片醉人的光影。还洒在自己的身上,似乎连脚都有些看不清晰了。亦洒在了身旁司徒咏灵的脸上,为她娴静的容颜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幻彩,看上去影影熠熠斑斑驳驳的颇为迷人。慕秋狄不禁逶迤着身子靠近了她些许,又伸手将她的脑袋拨弄到了自己的腿上,也是想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看着她的脸,慕秋狄的喉头有些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他伸出手去,贴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抚触着,那柔软滑腻的触感,让他的指尖几乎有些颤抖。 她真是美的不可思议,眼下穿着轻便的男装,便也不需要戴着面纱了,于是就露出了真容。 慕秋狄盯着她的脸,心脏一阵悸动的同时,却也有着微微的痛感,像是针扎的一般,有些酸涩的难受。他抿抿唇,想要移开视线,却无奈,眼光不听使唤的被那瑰丽的娇颜吸引住,根本难以移动分毫。他无奈的闭紧双目,在心中怅然叹息: 司徒咏灵,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都会感觉到又幸福又心痛呢?我是不是病了? 尽管我再傻,再愚蠢,也知道你的身上埋藏有太多的秘密,我不应该对你心动的,因为那一定会万劫不复,可是,我又如何能左右自己的心? 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已经没有办法将你从心头抹去,即使我很想驱赶,甚至也做了努力,可却收效甚微。 上天,我究竟要怎么办?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越发地在意你,想亲近你,甚至不想离开你,更不想你被任何人抢走——我真的病了,甚至无药可医,唉!灵儿,我是中了你的毒了!你害得我这般难受痛苦,却还不允许我对你生气吗? 慕秋狄生平第一次的,心间品尝到这般复杂难言的滋味。甜蜜,却又混杂着更多的苦楚,搅扰的他心乱如麻,难以平静。因此才只能用怒火来掩饰,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唉!好难受,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又该拿自己怎么办? 抚摸着她的脸,慕秋狄的心脏一阵战栗。禁不住的,就俯下头去,同时抬起了双腿,默默的将她的脑袋举高,一双火热的唇就轻轻的按压在了她的额头上。尽管知道这样不对,尽管知道这是该死的乘人之危,尽管知道这样的行为很是卑鄙无耻,甚至在他的字典中简直就是下流恶劣,他如今就跟那些自己讨厌的歹人一样的行径,可他还是忍不住。她紧闭的双眼似乎在诱惑着他,诱惑着他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行。然而在额头上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完全不足以消解他心中的渴望,他还想要更多——手指颤抖的抚上那抹嫣红的双唇,轻轻的描摹着那漂亮的形状,一颗心战栗的几乎要跳出胸腔,多年以来的道德教化却也阻止不了自己此刻突然涌起的邪恶,他竟然再次低下头去,想要撷取她的双唇—— “呜——”司徒咏灵在这个时候突然眨眨眼睫睁开了双眼,于是两人的视线便毫不意外的对上了。 “啊——”这次是慕秋狄惊叫了一声,随后不顾一切的将她扔下,整个人便跳了起来,并且瞬间离得她老远。 心脏“咚咚咚”的如同擂鼓般敲打一片,慕秋狄满脸通红,火烧火燎,浑身却几乎有些哆嗦,不敢置信的看着被他突然扔在地上的司徒咏灵。 天哪!天哪!她居然,居然醒了?!怎么那么突然啊?!也不告诉他一声,哼哼,真是的,也不知道方才有没有被她发现,更不知,方才自己的嘴唇有没有碰到她的啊?!慕秋狄懊恼一片,真想揪住自己的头发往地上撞,这究竟是些什么跟什么呀?! 而此刻突然被扔在地上的司徒咏灵,脑袋却悲哀的再一次受挫了。虽然地面上有青草的覆盖并不很坚硬,可是也不足够柔软,再加上慕秋狄逃离的突然,她的脑袋就难免再一次的触碰到了地面,此刻正疼的龇牙咧嘴。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由于才刚醒,所以她的意识有着片刻的混沌,也忘了方才看到了些什么,此刻只是难受的摇晃了下脑袋勉强支起了身子,却终于注意到了离得她远远的慕秋狄。只见他正浑身僵硬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只危险的动物,脸上几乎写满了惊恐。 奇怪了,自己现在的样子难道变得很可怕吗? “师兄,你怎么了啊?”她挠挠头,终于坐直了身子,却对他惊恐的神色很是不解。 此刻的慕秋狄就差把手指头伸进嘴巴里来表达自己的惶恐了,他见到司徒咏灵几乎就想要后退。一想到自己方才在做的事情,他就觉得羞愧难当,简直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可此刻看到咏灵正对他懵懂的询问,他便渐渐缓和了情绪,踌躇了良久后才开口道: “呵呵,没什么,师妹,你醒啦?感觉还好吗?”看那迷茫的眼神,她应该是没有发现方才自己做了什么,慕秋狄的一颗心略微放了下来,这才回答她的问话。 咏灵又揉了揉被磕到的后脑勺,闷闷地道: “我方才怎么了吗?你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 “啊!哈哈,我方才,被你吓到了!你突然睁开眼睛,真是吓坏我了,哈哈哈!”慕秋狄强颜欢笑着,殊不知他此刻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可是好在司徒咏灵刚刚醒来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她只是抬眼看看四周,发现身处陌生的环境,便有些不安地问他道: “师兄,这是哪里啊?” “呃,这里是山间的一处水泊,你方才晕倒了,我便将你带过来休息片刻。”慕秋狄的嗓音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便强忍下心惊正色的对她解释道。 “哦,我竟然晕倒了……”咏灵再次揉揉脑袋,困难的回忆着,终于想起了之前的片段,便抬目拧眉指着他道: “都怪你,阿狄,你跑的太快了!我体力不支,才会晕倒的!”自己方才是被累晕的,谁叫他跑那么快?!她为了跟上他,不计后果的拼尽了全力,才导致力竭而衰的,哼!这个该死的罪魁祸首! “额,是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慕秋狄这下子也不敢反驳她了,便低下了头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她的指责,同时也的确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心里早已把自己给揍了一万遍。 司徒咏灵直觉的他的态度有些奇怪,怎么好像突然间不生气了啊?不过,他不生气对自己来说当然是件好事,便也暂时压下了疑惑了。 “哈!师兄,这里好美啊!”静下心来,司徒咏灵也终于注意到了四周的景致,环顾一圈,看着那养眼的水光山色,不由的心生感叹。 “嗯。”慕秋狄看着她的笑脸,微笑应是,随即静默不语。 “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么好的地方,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了。”咏灵十分开怀,看着那淙淙流水,飞瀑涧泉,鸟语花香,简直像是人间仙境啊! 慕秋狄亦抿了抿唇,眼光柔和的望着她,低声对她道:“你喜欢就好。” “咦?你是怎么了?突然间这么奇怪,你不生气了?”看他瞧着自己的神情诡异,说话也突然间温柔的不得了,简直都有些不像他了,司徒咏灵自然不解。 “额,这,有,有什么好生气的?你都已经晕倒了,我哪里还敢气啊?切!”慕秋狄急忙转过了脸,话音也说的很低,似乎生怕被她发现什么端倪,极力的澄清着什么。 咏灵撇撇嘴,打算专心看景,便不再理会他了。 第299章 紫色花(一) 两人又静静的在这里休整了片刻,才想起了师尊的吩咐,也发现正事还没有做,便又打算去采药了。 临行前,司徒咏灵无意间转眸,看到夕阳的光线洒在了一处高耸的峭壁上,那里似乎有几支花朵在迎风摇曳着,且因为阳光的照射,那花朵金光闪闪,颇为耀目的样子,令咏灵不自觉的就为之驻足了。 “师兄,你看那是什么?”她指着那峭壁上开放的花朵,向慕秋狄示意。 慕秋狄顺着她的手望过去,果然也看到了那些生长在峭壁上的花儿。 “师妹若是想要,我去帮你采来便是。”慕秋狄冲她笑笑,语气里已经有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他倒是不关注那是些什么花,他只关心咏灵的情绪。方才已经做了对她有愧之事,他心里有鬼总觉得过意不去,便想要想法设法的补偿她。 司徒咏灵听了这话张了张嘴,本想回绝,可踌躇了下却道: “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仔细看看,那些花,是否有些像师尊所说的那种,浮生花呀?”咏灵瞧着那些花朵以及枝叶的形状,似乎颇像师尊描述过的浮生花的样子。虽然因为距离太远阳光又刺眼而看不清楚花色,可她总觉得能够生长在峭壁间的花儿实在太过古怪,便有些放心不下。同时又走近了些许,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慕秋狄听她这样讲,也再扭头去仔细的观察那些花。只见隐隐约约的可见枝径粗大,花朵迎着阳光,花瓣尖翘。被夕阳投出的剪影正好映在山石之上,看上去倒是的确很像师尊曾经描述过的样子。 “待我去采来看看,便知是不是了。”慕秋狄的脸上亦现出了一抹笑,同时眼中还有些激动,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这浮生花呀! 司徒咏灵又看了看流淌着溪水的那块高耸峭壁,担忧的对他道: “那块山石颇为嶙峋,恐怕十分危险。” “切,师妹还信不过我吗?再者,师尊说过的,那浮生花本就生长在环境险恶之地,倘若真的那么容易采来,倒是不可信了。”慕秋狄对她胸有成竹的一笑,便跃跃欲试的做好了上去的准备。 司徒咏灵又看了看那峭壁,心下想着虽然有些危险,不过对于慕秋狄来说应该也不算难事。虽然轻易让他涉险很是不应该,可自己也想看看那花究竟是不是浮生花。于是便点了点头,却还是很不放心的再次对他叮嘱道: “那师兄万万要小心。对了,师尊曾说过那花也许是有毒的,师兄采摘的时候还是戴上手套,莫要轻易触碰到它们才好。” “嗯,那我就去了,你在下面等着我。”慕秋狄对她粲然一笑,便纵身一跃向那崖壁飞掠而去,司徒咏灵便在下面担忧的注视着他的身影。 只见慕秋狄飞身来到了那崖壁侧旁,伸出手来抓住了一块凸出来的石块,脚下亦寻了一处凹处踩着,便算是暂时稳住了身形,开始仔细观察起头顶的那些花来。只见那些花是紫色的,花瓣约有七片,尖尖翘翘的往下卷曲着,花心向阳,此刻正迎着夕阳的光线,闪出金色的光芒。他越离得近,越是觉得这花的确同师尊说过的有些相像,便打算伸手采摘一两朵回去拿给师尊看看。于是便抽出一只手来,缓缓的伸了过去。但是他戴着手套的手掌刚刚伸向那花,只见那花的花瓣却突然竖起,并且迅速的往花心卷曲开来。他大惊之下立即抽回了手,再去看时,只见那花已经包裹成了一个圆球状。他这才知道,方才若是再慢一刻,恐怕这花就要夹到他的手指了!原来还有自保的本领!倘若那花心有毒的话,他的手指恐怕就要遭殃了!这下子他不敢再大意了,看来这花竟然对外物有攻击性。于是他双手攀着石壁,再次发力,翻身上了这块峭壁,打算更近距离的观察采摘这些花。到了崖顶,虽然站立有些困难,但这下子倒是看得更加清晰了。只见那些花均生长在石壁的缝隙之中,这倒是让他有些奇怪,这样的环境,它们可从哪里吸取养分呢?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再次伸手,想要采摘一朵,却见那些花又是作势要咬人,并且纷纷合拢成球,一个个像是固定在了石壁上,简直让他无从下手。 “嘿!我还治不了你们了是吧?!”慕秋狄见此情景不免有些气恼,又因屡屡受挫更激起了好胜之心,因此瞪着眼睛咬牙切齿。也幸亏他工具准备的充足,于是又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剪刀,对准根茎处剪下了一朵,并拿油纸接住。可结果那花一被剪下,就立即变得枯萎了起来,等掉落在了纸上,几乎已蔫成了一团。他惊讶极了,同时也有些无奈失落,心道这可怎么办呀?!不成想这花竟这般难搞,又如此诡异,难不成当真是那浮生之花? 没办法间,他只得两手并用打算连根带叶的拔起一支来。并挑选了一支枝叶生长茂密的下手,虽然颇费力气,但也总算是成功了,并且那朵花没有再次枯萎,总算保持了一丝生气了。可还不等他开心的将那花放进背篓里,却突然觉得脚下有了些动静。他垂头去看,竟见脚下的石块开始摇晃,甚至渐渐地出现了一条裂缝,那裂缝越来越大,更是引申出了更多条裂缝,同时还有细微的崩裂声传来。他暗道糟糕,恐怕这块巨石马上就要坍塌了!便霎时飞跃而起,迅速逃离了这片石壁,并在另一块石壁上略作停歇。而眼下再看之前的那块巨石,果然已经窸窸窣窣的在往下掉落碎屑了。几乎在片刻之间,越来越大的石块崩塌而下,简直有如天崩地裂般的奇景。他瞬间就开始担心底下的司徒咏灵会不会有危险,然而还来不及往下看,却突然听到下面的司徒咏灵大声惊叫道: “师兄小心!” 第300章 紫色花(二) “师兄小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居然听到头顶传来几声诡异的鸣叫。他抬起头来,正见有两只大鸟飞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它们扑闪着翅膀越来越近,几乎遮挡住了头顶的阳光,一边发出可怕的叫声,一边朝他迅猛的攻袭而来。没想到,躲过了崩裂的山石,又出现了奇怪的猛禽!只见那两只大鸟像是秃鹫的样子,有着红褐色的眼睛,正泛着凶狠的厉光,通体毛色漆黑,尾羽还泛着金属的光泽,一双爪子犀利可怕,坚硬的喙尖利无比,疯狂的攻击向他。慕秋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骇了一跳,他一边躲避一边打算抽出长剑,可不想脚下的石头也不能稳当,而那两只诡异的禽类却还在疯狂的啄咬他。衣服上有几处已经被擦破,露出了肌肤,情况十分危险。一时间他站立不稳,导致身体失重,终于一个趔趄摔下了峭壁,开始狠命的往下坠落开来。 “阿狄!”下面的司徒咏灵大叫一声,便疯狂的朝他冲了过去,同时也抽出长剑,用尽浑身力气狠狠的掷向正追着慕秋狄不放的那两只大鸟。方才的情形她自然全看到了,真想不到采摘这朵花会这般的危险,她此刻十分后悔让慕秋狄上去了,当下里更是揪心他的安危。然而也正是因为她这声喊叫,使慕秋狄回过了神来,便重又翻转了身子,趁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朝着那两只巨鸟挥砍开来。而又因为司徒咏灵的那把剑已经吓得他们逃窜开来,慕秋狄再一出手,便狠厉的伤了其中一只的羽翅。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见那两只大鸟受创四散而逃了。大约是见对手强悍,它们不久后便重展翅膀飞向了高空,往远处逃走了。 慕秋狄见终于将它们赶跑了,也自松了一口气,可是也的确累到不行,于是在距离地面两丈远的上空,他终于支撑不住,快速的坠落了下来,猛地摔在了地上。 “师兄,你怎样了?!”咏灵跑过去,眼中泛出了泪光,连忙将他扶起来并急切的询问着,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咳咳,放心吧!死不了。”慕秋狄靠在她怀中惨然一笑,同时伸出右手向她举起了那朵花,然而下一秒钟,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竟然是,陡然发现慕秋狄举花的整个右手那被磨破的衣襟下露出的手臂都呈黑色,而他也似乎这个时候才知道疼痛,手臂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不好,你中毒了!”司徒咏灵反应迅速,立马拿衣袖打掉了他手中的那棵花,同时赶紧解下他的手套,发现手臂上果然有个出血口,她想都不想便抓住他的手递在了自己的眼前,俯下头来双唇立即印上了那个血口。 “灵儿,你做什么?”慕秋狄吓了一跳。 然而咏灵却在就着他的手臂往外吸血,吸一口吐一口。她想他方才定然是被那叶片给伤到了,真是没想到这花的确是有剧毒,看他整条手臂都黑了,她真是惊恐无比。而这时候慕秋狄也回过了味儿来,才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吸毒血。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嘴唇正印在自己的手臂上,痒痒热热又有些许的疼痛,那一双纠结的眉眼近在咫尺,他的心里却感觉到有些甜。 终于,感到吸得差不多了,而慕秋狄的手臂也似乎恢复了些颜色,咏灵便胡乱拿衣袖擦了下嘴巴,接着又拿出了随身带着的解毒药膏来给他涂擦包扎。等这一切做完,她的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滴。 “师兄,你还好吗?”咏灵担心的问。 “我还好,倒是你,如今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们暂且休息一会儿吧。”慕秋狄看她满脸的担忧,也很是心疼地道。 咏灵见他的脸色还算正常,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了,于是也伴着他坐了下来,两个人也开始聊起了方才的惊险。 “方才那两只鸟,大约是黑兀鹫,可又似乎比黑兀鹫还要体型硕大,并且凶猛,好似专门守护这片花一样的,还真是诡异。”想起方才那两只巨鸟的突然袭击,咏灵不由的后怕,却又觉得不可思议,它们怎么会突然出现的?是巧合吗? 慕秋狄笑了笑却浑不在意地道:“好在有惊无险。” 咏灵些许沉默,方才慕秋狄采花的全程艰险她可是全然看到了的,想想还真是环境险恶。先是那花咬人,后又枯萎,然后山石崩裂,最后又来了那两只凶猛的大鸟。看来为了采摘这朵花,慕秋狄还真是九死一生啊!想到此,她轻抚着他的手臂,垂眸低声道: “师兄,辛苦你了。”看着他满目的疲惫和受伤的手臂,咏灵心疼又满怀愧疚,这都是因为自己,她哪里能不动容呢? 然而慕秋狄却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深深的望着她,同时在心里道: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还好吗?天色不早,我们也该走了。”眼看着夕阳都快下山了,咏灵便提议该离开了。虽然今日没有采到草药,但相信师尊也是不会怪罪的,毕竟慕秋狄已经受伤了,还是赶紧下山为好。 慕秋狄强忍住疼痛对她点了点头,两个人才互相搀扶着往山下行去。当然,并没有忘记将那朵毒花给带上。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下长长的一道铺在了身后,那相携的样子在苍郁的山林中显得温馨又有些落寞。 …… 等两人走下山之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回到家门口,竟然见到白隐、月牙儿还有海大娘三个人都在一脸焦急的等待着,等看到了他们,三个人的脸上才浮起了笑意,一颗心也稍稍放了下来。然而月牙儿率先迎了上去拉住慕秋狄道: “阿狄哥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今日怎么去的这么久啊?我们都还担心你们会出什么事呢!” 不想她的这个动作却让慕秋狄猛吸了一口凉气,几乎叫出声来,脸色也瞬间苍白,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吓了月牙儿一跳。 “怎,怎么了?”她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的触碰,一时间还有些尴尬的伤心呢! “你阿狄哥哥受伤了,你小心一些,不要碰到他的伤口。”司徒咏灵轻声对她解释到。 “啊?哦。”月牙儿这才注意到慕秋狄那微弯且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的右手,脸上迅速的附着上心疼地道: “究竟是怎么了?阿狄哥哥怎么会受伤了呢?要不要紧?” “月牙儿,你快过来吧!别影响你阿狄哥哥疗伤,尊师大人在这儿呢,你就别添乱了!”海大娘连忙叫住了月牙儿。 两人走到了白隐处,只见师尊面上是明显的担忧,咏灵却微笑着对他道: “师尊不必担心,没有大碍,师兄只是受了点儿轻伤。” 白隐点点头,看咏灵热切的眸子中似乎有话想说的样子,便开口道: “既然回来了就先进去吧。”于是一行人便进了屋子。 吃过了饭又略微整理了一番,两人才来到了白隐的身侧,咏灵便给他看那朵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采来的毒花,满怀期待的问他道: “师尊,我们采来的这种花,您看是不是那浮生花?”她想这花这般难得,又同师尊之前描述的如出一辙,她便觉得甚有可能了,因此心内倒是抱了很大的希望。 白隐接过了那花,只看了一眼,眸光便精亮了起来,然而他却不着急着下结论,而是拿在眼前翻来覆去的观察着,面上的神色也是在不断的变化,可大多也是惊喜的神情。于是慕秋狄同咏灵两人也都提起了一颗心,等着他说出最后的结论。 良久,白隐才开口了: “这,的确是浮生花。但是,却是紫色花,做不了药的。” 两人正为了他前面的一句激动不已,可后面一句就又将他们打回了原型。不过,静默了片刻,三人的眼中仍旧雀跃了起来,白隐开始捋着胡须哈哈笑道: “不过,这也已经说明,在这东芭山上,的确是有浮生花存在了。”浮生花花开四色,如今虽然只是找到了不可入药的紫色花,但也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了,三人又怎能不欢喜? “哈哈!看来,我们是来对了!”慕秋狄也忍不住高兴的欢呼起来。 白隐亦是眼光锐亮,笑容慈爱。今日的好消息,又岂止这一件?之前向那名叫阿谷的孩子打探到,几年前,的确曾有个人来寻找过那浮生花。那人叫阿谷指给他上山的路,而他当时似乎身无长物,便教给了阿谷这套剑法以做为答谢——听着阿谷的描述,白隐几乎敢于肯定,那人,恐怕就是他的大徒弟诸葛鸣帆无疑了! 三人当下都十分的高兴,但司徒咏灵在高兴之余却也有些别的担心。想来今日师尊大约也是发现了那位诸葛前辈的行踪了,而现在他们又发现了这浮生花的痕迹,看来,这东芭镇怕是暂时不能离去了。那么西林铭綦那边,今早的那个小把戏也不知能不能骗到他,倘若他仍旧存疑,恐怕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 第301章 终见(一) 话说西林铭綦回到郡丞府之后一直闷闷不乐,除了此次的差事让他闹心之外,那个女子不是司徒咏灵的事实也让他失落郁结,因此倒是对着身边的下人们摆了好几天的臭脸。眼下他刚视察完河道回来,便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气愤之下竟将一屋子的奴婢都轰了出去,可还不待她们全都走完,他却又突然回头对着一名婢女的背影道: “慢着,绯烟,你留下。” 他原本是想让自己的贴身婢女给自己斟一杯茶的,然而眼前的那名青衣婢女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般的,依旧跟随着众人逃也似的往外跑。他一看到这情形便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绯烟也敢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他眸子一凛,咬牙切齿的就追了上去,一把抓过那青衣婢女的后颈衣衫就将她提转了过来,口中还气愤地道: “你竟也敢忤逆我?!”然而待他看清楚了那名惊慌失措的婢女的脸,便惊的瞪大了眸子,手下一松,那婢女便顺势滑落在了地上,并且立即颤颤巍巍的跪地叩首惊骇道: “王爷饶命!奴婢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请王爷恕罪啊!” “你不是绯烟?”西林铭綦瞪大了眸珠反问她,这婢女的脸,分明不是绯烟的,可是为何,她却穿着绯烟经常穿的衣服?以至于让他认错人了! “王爷饶命,请王爷恕罪啊!奴婢不是绯烟姐姐,所以方才才没有听从王爷的吩咐,还请王爷恕罪啊!”这时候那青衣婢女也终于弄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突然触怒了主子了,竟是方才没有听从王爷的吩咐留下来,但是,他也没有说明是让自己停下啊! “哼!那你为何会穿着绯烟的衣服?”西林铭綦为着自己的错认更加的大怒,最近的事情已经够倒霉的了,难不成自己的眼睛也变得迟钝了不成? “回禀王爷,奴婢是新来的,因为昨日不小心将衣服弄脏,却还来不及回家另取,绯烟姐姐便先将自己的衣服借给奴婢来应急,这才使得王爷错认了,是奴婢的错,还请王爷恕罪啊!”那婢女噤若寒蝉,声泪俱下的向他求恳。 西林铭綦一听这话,突然脑子一闪,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眼前这婢女,换了绯烟经常穿的衣服,竟被自己错认了!而几天前的那个女子——不好,恐是有诈!他一想到这些,眼下也顾不得脚下还在频频磕头求饶的那名婢女,便一脚踢开了她之后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一边唤来了宇文华威,一边急匆匆的命人牵来了马匹,随后二话不说的就跨了上去,狠拽缰绳,那马便疾驰而去。 “唉,王爷,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身后的宇文华威连同着众护卫们自然不解,可却也不得不急忙追着主子奔了过去。 宇文华威好不容易才追上了他,西林铭綦却看也不看他,而是双目泛光的直视着前方道: “去东芭镇!”他终于想到了不对之处,他也许,被那名女子给蒙骗了!想想那日,在那名少年怀中被打落面纱的女子,那尖叫的声音也是不对的,还有眼神也不对,似乎跟那天为他诊治的少女不太一样——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要不然这女子的面纱为何如此容易的就被他打落?而那名少年似乎也并没有对他这般恶劣的行为有任何的报复之举——哼!他突然想起,司徒咏灵这个小丫头最会骗人了,上次还不是骗了他自己跳水逃走了,哼哼!他这一次,定要亲眼去瞧个明白! “啊?王爷,为何还要去那东芭镇啊?”宇文华威却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怎么那里还有什么吸引着王爷吗? 然而西林铭綦却没有心思答他的话,而是依旧飞马向前,那速度简直是拼了命的快,唇角也似乎浮起了一道冷酷却又热烈的弧度,让宇文华威不自觉的就住了嘴,只得跟着他继续前行。 一路奔走,终于来到了东芭山的山脚下,那名海大娘的家门口。 “啊?王爷,您还没有死心啊?!”宇文华威看着他在此处停顿下马,下巴却惊的快掉下来了,怎么他家王爷又来这里了呢?而他再次来到这里只会因为一个原因——那两个得罪了他的少年少女呗!可他却不明白,双方的纠纷不是都已经算解决了吗?即便那两人曾经开罪了王爷,而他也已经莫名其妙的打了人家几鞭子,还看了人家姑娘的真颜,同时也确定了她不是司徒小姐,怎么王爷还不肯放过人家啊?貌似他印象里自家王爷不是这般锱铢必较的人啊?! “哼!我们恐怕被她骗了!她也许,就是司徒咏灵!”西林铭綦尽管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亢奋激动,可总归还有一点点残存的理智。毕竟按照常理来讲司徒咏灵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所以即便那名女子有可能会是骗他的,也不一定就真的是司徒咏灵,因此他才使用了“也许”。但是心中同时又迫切的希望,希望真的是她。所以,他不能放任万一,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也不允许她逃掉,他必须要来再次亲自确认! “啊?”宇文华威听罢更加愣怔了,原来,王爷没死心的竟然是这个啊?看来是真的魔怔了,竟然对司徒小姐这般的上心,一丁点儿的可能性都不肯放过了。不过作为下属,他只有听命的份儿,因此但凡王爷的吩咐,他也只能照做。于是眼下就去当开路先锋的向海大娘要人了,结果却得到了不好的消息,那师徒三人居然上山采药去了,此时并没有在家。他便只得再回去向王爷报备,可西林铭綦听罢却怒转了马头道: “哼!那我们就去山上找他们!” 宇文华威一听这话下巴又想掉下来了,一边打马跟上了他一边劝解道: “王爷,他们只有三个人,而这东芭山可是绵延数百里,我们若是轻易上山,反而不容易找到他们了。不如,就且在山脚下等着,他们毕竟还要回到海大娘家里,而在必经之路上等着,毕竟胜算更大一些。”宇文华威心想自家王爷恐怕是急糊涂了,才会乱投医的,这座山这么大,他们可怎么找啊?他可不能如此不明智啊! 第300章 紫色花(二) “师兄小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居然听到头顶传来几声诡异的鸣叫。他抬起头来,正见有两只大鸟飞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它们扑闪着翅膀越来越近,几乎遮挡住了头顶的阳光,一边发出可怕的叫声,一边朝他迅猛的攻袭而来。没想到,躲过了崩裂的山石,又出现了奇怪的猛禽!只见那两只大鸟像是秃鹫的样子,有着红褐色的眼睛,正泛着凶狠的厉光,通体毛色漆黑,尾羽还泛着金属的光泽,一双爪子犀利可怕,坚硬的喙尖利无比,疯狂的攻击向他。慕秋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骇了一跳,他一边躲避一边打算抽出长剑,可不想脚下的石头也不能稳当,而那两只诡异的禽类却还在疯狂的啄咬他。衣服上有几处已经被擦破,露出了肌肤,情况十分危险。一时间他站立不稳,导致身体失重,终于一个趔趄摔下了峭壁,开始狠命的往下坠落开来。 “阿狄!”下面的司徒咏灵大叫一声,便疯狂的朝他冲了过去,同时也抽出长剑,用尽浑身力气狠狠的掷向正追着慕秋狄不放的那两只大鸟。方才的情形她自然全看到了,真想不到采摘这朵花会这般的危险,她此刻十分后悔让慕秋狄上去了,当下里更是揪心他的安危。然而也正是因为她这声喊叫,使慕秋狄回过了神来,便重又翻转了身子,趁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朝着那两只巨鸟挥砍开来。而又因为司徒咏灵的那把剑已经吓得他们逃窜开来,慕秋狄再一出手,便狠厉的伤了其中一只的羽翅。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见那两只大鸟受创四散而逃了。大约是见对手强悍,它们不久后便重展翅膀飞向了高空,往远处逃走了。 慕秋狄见终于将它们赶跑了,也自松了一口气,可是也的确累到不行,于是在距离地面两丈远的上空,他终于支撑不住,快速的坠落了下来,猛地摔在了地上。 “师兄,你怎样了?!”咏灵跑过去,眼中泛出了泪光,连忙将他扶起来并急切的询问着,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咳咳,放心吧!死不了。”慕秋狄靠在她怀中惨然一笑,同时伸出右手向她举起了那朵花,然而下一秒钟,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竟然是,陡然发现慕秋狄举花的整个右手那被磨破的衣襟下露出的手臂都呈黑色,而他也似乎这个时候才知道疼痛,手臂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不好,你中毒了!”司徒咏灵反应迅速,立马拿衣袖打掉了他手中的那棵花,同时赶紧解下他的手套,发现手臂上果然有个出血口,她想都不想便抓住他的手递在了自己的眼前,俯下头来双唇立即印上了那个血口。 “灵儿,你做什么?”慕秋狄吓了一跳。 然而咏灵却在就着他的手臂往外吸血,吸一口吐一口。她想他方才定然是被那叶片给伤到了,真是没想到这花的确是有剧毒,看他整条手臂都黑了,她真是惊恐无比。而这时候慕秋狄也回过了味儿来,才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吸毒血。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嘴唇正印在自己的手臂上,痒痒热热又有些许的疼痛,那一双纠结的眉眼近在咫尺,他的心里却感觉到有些甜。 终于,感到吸得差不多了,而慕秋狄的手臂也似乎恢复了些颜色,咏灵便胡乱拿衣袖擦了下嘴巴,接着又拿出了随身带着的解毒药膏来给他涂擦包扎。等这一切做完,她的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滴。 “师兄,你还好吗?”咏灵担心的问。 “我还好,倒是你,如今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们暂且休息一会儿吧。”慕秋狄看她满脸的担忧,也很是心疼地道。 咏灵见他的脸色还算正常,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了,于是也伴着他坐了下来,两个人也开始聊起了方才的惊险。 “方才那两只鸟,大约是黑兀鹫,可又似乎比黑兀鹫还要体型硕大,并且凶猛,好似专门守护这片花一样的,还真是诡异。”想起方才那两只巨鸟的突然袭击,咏灵不由的后怕,却又觉得不可思议,它们怎么会突然出现的?是巧合吗? 慕秋狄笑了笑却浑不在意地道:“好在有惊无险。” 咏灵些许沉默,方才慕秋狄采花的全程艰险她可是全然看到了的,想想还真是环境险恶。先是那花咬人,后又枯萎,然后山石崩裂,最后又来了那两只凶猛的大鸟。看来为了采摘这朵花,慕秋狄还真是九死一生啊!想到此,她轻抚着他的手臂,垂眸低声道: “师兄,辛苦你了。”看着他满目的疲惫和受伤的手臂,咏灵心疼又满怀愧疚,这都是因为自己,她哪里能不动容呢? 然而慕秋狄却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深深的望着她,同时在心里道: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还好吗?天色不早,我们也该走了。”眼看着夕阳都快下山了,咏灵便提议该离开了。虽然今日没有采到草药,但相信师尊也是不会怪罪的,毕竟慕秋狄已经受伤了,还是赶紧下山为好。 慕秋狄强忍住疼痛对她点了点头,两个人才互相搀扶着往山下行去。当然,并没有忘记将那朵毒花给带上。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下长长的一道铺在了身后,那相携的样子在苍郁的山林中显得温馨又有些落寞。 …… 等两人走下山之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回到家门口,竟然见到白隐、月牙儿还有海大娘三个人都在一脸焦急的等待着,等看到了他们,三个人的脸上才浮起了笑意,一颗心也稍稍放了下来。然而月牙儿率先迎了上去拉住慕秋狄道: “阿狄哥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今日怎么去的这么久啊?我们都还担心你们会出什么事呢!” 不想她的这个动作却让慕秋狄猛吸了一口凉气,几乎叫出声来,脸色也瞬间苍白,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吓了月牙儿一跳。 “怎,怎么了?”她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的触碰,一时间还有些尴尬的伤心呢! “你阿狄哥哥受伤了,你小心一些,不要碰到他的伤口。”司徒咏灵轻声对她解释到。 “啊?哦。”月牙儿这才注意到慕秋狄那微弯且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的右手,脸上迅速的附着上心疼地道: “究竟是怎么了?阿狄哥哥怎么会受伤了呢?要不要紧?” “月牙儿,你快过来吧!别影响你阿狄哥哥疗伤,尊师大人在这儿呢,你就别添乱了!”海大娘连忙叫住了月牙儿。 两人走到了白隐处,只见师尊面上是明显的担忧,咏灵却微笑着对他道: “师尊不必担心,没有大碍,师兄只是受了点儿轻伤。” 白隐点点头,看咏灵热切的眸子中似乎有话想说的样子,便开口道: “既然回来了就先进去吧。”于是一行人便进了屋子。 吃过了饭又略微整理了一番,两人才来到了白隐的身侧,咏灵便给他看那朵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采来的毒花,满怀期待的问他道: “师尊,我们采来的这种花,您看是不是那浮生花?”她想这花这般难得,又同师尊之前描述的如出一辙,她便觉得甚有可能了,因此心内倒是抱了很大的希望。 白隐接过了那花,只看了一眼,眸光便精亮了起来,然而他却不着急着下结论,而是拿在眼前翻来覆去的观察着,面上的神色也是在不断的变化,可大多也是惊喜的神情。于是慕秋狄同咏灵两人也都提起了一颗心,等着他说出最后的结论。 良久,白隐才开口了: “这,的确是浮生花。但是,却是紫色花,做不了药的。” 两人正为了他前面的一句激动不已,可后面一句就又将他们打回了原型。不过,静默了片刻,三人的眼中仍旧雀跃了起来,白隐开始捋着胡须哈哈笑道: “不过,这也已经说明,在这东芭山上,的确是有浮生花存在了。”浮生花花开四色,如今虽然只是找到了不可入药的紫色花,但也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了,三人又怎能不欢喜? “哈哈!看来,我们是来对了!”慕秋狄也忍不住高兴的欢呼起来。 白隐亦是眼光锐亮,笑容慈爱。今日的好消息,又岂止这一件?之前向那名叫阿谷的孩子打探到,几年前,的确曾有个人来寻找过那浮生花。那人叫阿谷指给他上山的路,而他当时似乎身无长物,便教给了阿谷这套剑法以做为答谢——听着阿谷的描述,白隐几乎敢于肯定,那人,恐怕就是他的大徒弟诸葛鸣帆无疑了! 三人当下都十分的高兴,但司徒咏灵在高兴之余却也有些别的担心。想来今日师尊大约也是发现了那位诸葛前辈的行踪了,而现在他们又发现了这浮生花的痕迹,看来,这东芭镇怕是暂时不能离去了。那么西林铭綦那边,今早的那个小把戏也不知能不能骗到他,倘若他仍旧存疑,恐怕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 第301章 终见(一) 话说西林铭綦回到郡丞府之后一直闷闷不乐,除了此次的差事让他闹心之外,那个女子不是司徒咏灵的事实也让他失落郁结,因此倒是对着身边的下人们摆了好几天的臭脸。眼下他刚视察完河道回来,便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气愤之下竟将一屋子的奴婢都轰了出去,可还不待她们全都走完,他却又突然回头对着一名婢女的背影道: “慢着,绯烟,你留下。” 他原本是想让自己的贴身婢女给自己斟一杯茶的,然而眼前的那名青衣婢女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般的,依旧跟随着众人逃也似的往外跑。他一看到这情形便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绯烟也敢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他眸子一凛,咬牙切齿的就追了上去,一把抓过那青衣婢女的后颈衣衫就将她提转了过来,口中还气愤地道: “你竟也敢忤逆我?!”然而待他看清楚了那名惊慌失措的婢女的脸,便惊的瞪大了眸子,手下一松,那婢女便顺势滑落在了地上,并且立即颤颤巍巍的跪地叩首惊骇道: “王爷饶命!奴婢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请王爷恕罪啊!” “你不是绯烟?”西林铭綦瞪大了眸珠反问她,这婢女的脸,分明不是绯烟的,可是为何,她却穿着绯烟经常穿的衣服?以至于让他认错人了! “王爷饶命,请王爷恕罪啊!奴婢不是绯烟姐姐,所以方才才没有听从王爷的吩咐,还请王爷恕罪啊!”这时候那青衣婢女也终于弄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突然触怒了主子了,竟是方才没有听从王爷的吩咐留下来,但是,他也没有说明是让自己停下啊! “哼!那你为何会穿着绯烟的衣服?”西林铭綦为着自己的错认更加的大怒,最近的事情已经够倒霉的了,难不成自己的眼睛也变得迟钝了不成? “回禀王爷,奴婢是新来的,因为昨日不小心将衣服弄脏,却还来不及回家另取,绯烟姐姐便先将自己的衣服借给奴婢来应急,这才使得王爷错认了,是奴婢的错,还请王爷恕罪啊!”那婢女噤若寒蝉,声泪俱下的向他求恳。 西林铭綦一听这话,突然脑子一闪,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眼前这婢女,换了绯烟经常穿的衣服,竟被自己错认了!而几天前的那个女子——不好,恐是有诈!他一想到这些,眼下也顾不得脚下还在频频磕头求饶的那名婢女,便一脚踢开了她之后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一边唤来了宇文华威,一边急匆匆的命人牵来了马匹,随后二话不说的就跨了上去,狠拽缰绳,那马便疾驰而去。 “唉,王爷,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身后的宇文华威连同着众护卫们自然不解,可却也不得不急忙追着主子奔了过去。 宇文华威好不容易才追上了他,西林铭綦却看也不看他,而是双目泛光的直视着前方道: “去东芭镇!”他终于想到了不对之处,他也许,被那名女子给蒙骗了!想想那日,在那名少年怀中被打落面纱的女子,那尖叫的声音也是不对的,还有眼神也不对,似乎跟那天为他诊治的少女不太一样——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要不然这女子的面纱为何如此容易的就被他打落?而那名少年似乎也并没有对他这般恶劣的行为有任何的报复之举——哼!他突然想起,司徒咏灵这个小丫头最会骗人了,上次还不是骗了他自己跳水逃走了,哼哼!他这一次,定要亲眼去瞧个明白! “啊?王爷,为何还要去那东芭镇啊?”宇文华威却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怎么那里还有什么吸引着王爷吗? 然而西林铭綦却没有心思答他的话,而是依旧飞马向前,那速度简直是拼了命的快,唇角也似乎浮起了一道冷酷却又热烈的弧度,让宇文华威不自觉的就住了嘴,只得跟着他继续前行。 一路奔走,终于来到了东芭山的山脚下,那名海大娘的家门口。 “啊?王爷,您还没有死心啊?!”宇文华威看着他在此处停顿下马,下巴却惊的快掉下来了,怎么他家王爷又来这里了呢?而他再次来到这里只会因为一个原因——那两个得罪了他的少年少女呗!可他却不明白,双方的纠纷不是都已经算解决了吗?即便那两人曾经开罪了王爷,而他也已经莫名其妙的打了人家几鞭子,还看了人家姑娘的真颜,同时也确定了她不是司徒小姐,怎么王爷还不肯放过人家啊?貌似他印象里自家王爷不是这般锱铢必较的人啊?! “哼!我们恐怕被她骗了!她也许,就是司徒咏灵!”西林铭綦尽管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亢奋激动,可总归还有一点点残存的理智。毕竟按照常理来讲司徒咏灵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所以即便那名女子有可能会是骗他的,也不一定就真的是司徒咏灵,因此他才使用了“也许”。但是心中同时又迫切的希望,希望真的是她。所以,他不能放任万一,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也不允许她逃掉,他必须要来再次亲自确认! “啊?”宇文华威听罢更加愣怔了,原来,王爷没死心的竟然是这个啊?看来是真的魔怔了,竟然对司徒小姐这般的上心,一丁点儿的可能性都不肯放过了。不过作为下属,他只有听命的份儿,因此但凡王爷的吩咐,他也只能照做。于是眼下就去当开路先锋的向海大娘要人了,结果却得到了不好的消息,那师徒三人居然上山采药去了,此时并没有在家。他便只得再回去向王爷报备,可西林铭綦听罢却怒转了马头道: “哼!那我们就去山上找他们!” 宇文华威一听这话下巴又想掉下来了,一边打马跟上了他一边劝解道: “王爷,他们只有三个人,而这东芭山可是绵延数百里,我们若是轻易上山,反而不容易找到他们了。不如,就且在山脚下等着,他们毕竟还要回到海大娘家里,而在必经之路上等着,毕竟胜算更大一些。”宇文华威心想自家王爷恐怕是急糊涂了,才会乱投医的,这座山这么大,他们可怎么找啊?他可不能如此不明智啊! 第302章 终见(二) 西林铭綦想想也是,便应允了。但其实,在海大娘家附近等着才是最稳妥的,可惜西林铭綦心意已决,极想要早点儿确认,更是害怕司徒咏灵再出什么新花招,如今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于是便带着众位手下在必经的山道之处守株待兔了。 …… 这边厢,上山采药的白隐和司徒咏灵、慕秋狄师徒三人又去了那汪水泊的附近,打算去寻找那红色的浮生花。可忙碌了这许多天却一无所获,他们几乎找遍了那整个水泊以及崖壁的四周,竟再也见不到半朵浮生花的影子了,甚至连先前的那些紫色花,都不知因为何故而不见了踪迹。三人对此都有些灰心丧气,但眼见着今日天色已晚,便也不得不下山去了。 “师尊,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那天明明看到了的,怎么这几天又都找不见了呢?”慕秋狄不由一脸懊丧的叹气。 “唉!也罢,倘若真的叫我们这般容易的找到,便也没有这幽灵蛊毒无人能解之说了。”白隐虽然心中也是失望,但还是能够理解的,于是安慰两个徒弟道。 司徒咏灵点了点头,虽然对找不到那花心中也是失落,但还是笑了笑对着两人道: “师尊,今日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下山去吧,待明日再来接着寻找。” “嗯,也好,我们这就回吧。”白隐发话了,虽然这几日都一无所获,但他仍旧相信这山中定是有浮生花的。毕竟,已经发现了紫色花的踪迹,那么红色花,一定也在这山中的某处隐藏生长着。而眼下也无需操之过急,只要耐心寻找,定会有所发现的。 于是三人相互搀扶着,缓缓地往山下行去。可等接近了山脚处,由于三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很敏感这四周的一举一动,便很明显的察觉出了今日山下不同于往日的情形了。于是三人便先隐藏起了身形,打算派遣慕秋狄前去打探一下动静。 慕秋狄去了约有半刻钟便回来了,可脸上的神色却很是不好看,甚至将气愤的冷眼扫向了一旁的司徒咏灵,弄的她又是不解又是尴尬起来。 “阿狄,究竟是何故?”白隐看他神色异样,便出声询问。 “哼!还不是那个臭小子,竟然带了十几名人马封锁住了山脚下的道口。大约,是来找师妹的吧!”慕秋狄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愤愤不平的将冷眼扫向了司徒咏灵。 而他的说辞同样也使咏灵瞪大了眼睛。怎么,竟然是西林铭綦吗?他还没有死心又找来了?想也是有可能的,他那般的人物,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被一个小把戏给骗倒呢?可是,这下要怎么办呢? 而白隐眼见着两人的神色都是变来变去的惊疑不定,便也皱起了眉头厉声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秋狄抿了抿唇,转回了身子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不愿看到司徒咏灵的样子讽刺地道: “还是让师妹解释给您老人家听吧!” 咏灵见也是瞒不住了,脸上也很是惭愧内疚的低下了头,却咬唇对白隐道: “师尊,如今我们还是先想办法下山去,等到了家,我自会将一切告知于您。”眼下在这山上,她同西林铭綦的干系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可是也的确隐瞒不了了,所以咏灵便打算对白隐和盘托出了。 “嗯,也罢,我们就且先想办法回去吧!”白隐也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下了决定。 好在,几人研究这东芭山也有好些天了,因此对某些小道也颇为熟悉,便躲过了那条被西林铭綦堵住的寻常的道口,从另一个方向下山绕开了他们,回到了海大娘家里。而海大娘也自然一惊一乍的将方才西林铭綦他们来寻的消息告知了三人,而咏灵摇了摇头嘱咐他们不必担心,毕竟,西林铭綦的目的只在于找她,对他们的安全问题还不至于有威胁。 回到房间内,司徒咏灵便跪倒在了白隐的面前,磕了一个头之后才缓缓的将她同西林铭綦的关系说了出来。从两人在南雪国的相遇讲起,甚至还将他的身份告知了,便是不想要隐瞒师尊。这其实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是不可为人知的事情。此外,她还坦诚自己同西林铭綦也仅是相识而并无瓜葛,他之所以要不遗余力的寻找她仅是因为他的一己执着,而自己却对他绝非有意。所以倘若真的不得不同他碰面,她也自会再次向他解释清楚的,所以请师尊放心。 白隐听罢,也深知咏灵说的不是假话,只是长叹了一声,心内却还是不免附着上了担忧。毕竟,西林铭綦的身份实在不凡,而这样的身份,恐怕他们无论躲去哪里都是躲不掉的;更何况,浮生花和诸葛鸣帆的事情才刚有了些眉目,眼下他们几人也还不能离开此地。所以,大约也只能同他坦诚相对了,他如今只盼这个西花国的靖熙王,真的能听从司徒咏灵的劝解才好。白隐倒是也不震慑于西林铭綦的身份,毕竟,他所见过的王孙贵族数不胜数。除此之外,他的心中更是多了一份凡人少有的通透,了解这般的富贵之家,其生活也未必比得上寻常人的安定与幸福,因此司徒咏灵拒绝他,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几人一如往常般的吃饭睡觉,除了慕秋狄看向司徒咏灵的面色不善外,倒也没什么不妥。反而是等在山脚下的西林铭綦一众,眼见着夜色都深了,却还没有等到人,便觉的有问题了。派人回去打探后才知,他们已经回去了,于是几人也气愤的掉头往海大娘家里走。可眼下毕竟夜色已深,家家户户都已经熄灯歇下了,他们也不好弄出太大的动静来,这于王爷的声誉也没什么好处。但西林铭綦却已经完全等不及了,不管用何种方法他今晚都必须要去确定那女子究竟是不是司徒咏灵,哪怕手段有欠光明——于是便打算去做梁上君子了! 第302章 终见(二) 西林铭綦想想也是,便应允了。但其实,在海大娘家附近等着才是最稳妥的,可惜西林铭綦心意已决,极想要早点儿确认,更是害怕司徒咏灵再出什么新花招,如今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于是便带着众位手下在必经的山道之处守株待兔了。 …… 这边厢,上山采药的白隐和司徒咏灵、慕秋狄师徒三人又去了那汪水泊的附近,打算去寻找那红色的浮生花。可忙碌了这许多天却一无所获,他们几乎找遍了那整个水泊以及崖壁的四周,竟再也见不到半朵浮生花的影子了,甚至连先前的那些紫色花,都不知因为何故而不见了踪迹。三人对此都有些灰心丧气,但眼见着今日天色已晚,便也不得不下山去了。 “师尊,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那天明明看到了的,怎么这几天又都找不见了呢?”慕秋狄不由一脸懊丧的叹气。 “唉!也罢,倘若真的叫我们这般容易的找到,便也没有这幽灵蛊毒无人能解之说了。”白隐虽然心中也是失望,但还是能够理解的,于是安慰两个徒弟道。 司徒咏灵点了点头,虽然对找不到那花心中也是失落,但还是笑了笑对着两人道: “师尊,今日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下山去吧,待明日再来接着寻找。” “嗯,也好,我们这就回吧。”白隐发话了,虽然这几日都一无所获,但他仍旧相信这山中定是有浮生花的。毕竟,已经发现了紫色花的踪迹,那么红色花,一定也在这山中的某处隐藏生长着。而眼下也无需操之过急,只要耐心寻找,定会有所发现的。 于是三人相互搀扶着,缓缓地往山下行去。可等接近了山脚处,由于三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很敏感这四周的一举一动,便很明显的察觉出了今日山下不同于往日的情形了。于是三人便先隐藏起了身形,打算派遣慕秋狄前去打探一下动静。 慕秋狄去了约有半刻钟便回来了,可脸上的神色却很是不好看,甚至将气愤的冷眼扫向了一旁的司徒咏灵,弄的她又是不解又是尴尬起来。 “阿狄,究竟是何故?”白隐看他神色异样,便出声询问。 “哼!还不是那个臭小子,竟然带了十几名人马封锁住了山脚下的道口。大约,是来找师妹的吧!”慕秋狄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愤愤不平的将冷眼扫向了司徒咏灵。 而他的说辞同样也使咏灵瞪大了眼睛。怎么,竟然是西林铭綦吗?他还没有死心又找来了?想也是有可能的,他那般的人物,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被一个小把戏给骗倒呢?可是,这下要怎么办呢? 而白隐眼见着两人的神色都是变来变去的惊疑不定,便也皱起了眉头厉声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秋狄抿了抿唇,转回了身子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不愿看到司徒咏灵的样子讽刺地道: “还是让师妹解释给您老人家听吧!” 咏灵见也是瞒不住了,脸上也很是惭愧内疚的低下了头,却咬唇对白隐道: “师尊,如今我们还是先想办法下山去,等到了家,我自会将一切告知于您。”眼下在这山上,她同西林铭綦的干系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可是也的确隐瞒不了了,所以咏灵便打算对白隐和盘托出了。 “嗯,也罢,我们就且先想办法回去吧!”白隐也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下了决定。 好在,几人研究这东芭山也有好些天了,因此对某些小道也颇为熟悉,便躲过了那条被西林铭綦堵住的寻常的道口,从另一个方向下山绕开了他们,回到了海大娘家里。而海大娘也自然一惊一乍的将方才西林铭綦他们来寻的消息告知了三人,而咏灵摇了摇头嘱咐他们不必担心,毕竟,西林铭綦的目的只在于找她,对他们的安全问题还不至于有威胁。 回到房间内,司徒咏灵便跪倒在了白隐的面前,磕了一个头之后才缓缓的将她同西林铭綦的关系说了出来。从两人在南雪国的相遇讲起,甚至还将他的身份告知了,便是不想要隐瞒师尊。这其实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是不可为人知的事情。此外,她还坦诚自己同西林铭綦也仅是相识而并无瓜葛,他之所以要不遗余力的寻找她仅是因为他的一己执着,而自己却对他绝非有意。所以倘若真的不得不同他碰面,她也自会再次向他解释清楚的,所以请师尊放心。 白隐听罢,也深知咏灵说的不是假话,只是长叹了一声,心内却还是不免附着上了担忧。毕竟,西林铭綦的身份实在不凡,而这样的身份,恐怕他们无论躲去哪里都是躲不掉的;更何况,浮生花和诸葛鸣帆的事情才刚有了些眉目,眼下他们几人也还不能离开此地。所以,大约也只能同他坦诚相对了,他如今只盼这个西花国的靖熙王,真的能听从司徒咏灵的劝解才好。白隐倒是也不震慑于西林铭綦的身份,毕竟,他所见过的王孙贵族数不胜数。除此之外,他的心中更是多了一份凡人少有的通透,了解这般的富贵之家,其生活也未必比得上寻常人的安定与幸福,因此司徒咏灵拒绝他,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几人一如往常般的吃饭睡觉,除了慕秋狄看向司徒咏灵的面色不善外,倒也没什么不妥。反而是等在山脚下的西林铭綦一众,眼见着夜色都深了,却还没有等到人,便觉的有问题了。派人回去打探后才知,他们已经回去了,于是几人也气愤的掉头往海大娘家里走。可眼下毕竟夜色已深,家家户户都已经熄灯歇下了,他们也不好弄出太大的动静来,这于王爷的声誉也没什么好处。但西林铭綦却已经完全等不及了,不管用何种方法他今晚都必须要去确定那女子究竟是不是司徒咏灵,哪怕手段有欠光明——于是便打算去做梁上君子了! 第303章 终见(三) 夜深人静之时,西林铭綦就率先一个人悄悄的潜入了海大娘的家里,宇文华威等人自然等在外面接应。毕竟,摸黑爬进一个姑娘的闺房之中,这事情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出马。可是外面的动静又哪里能逃得过早有防备的白隐三人的耳目?慕秋狄率先就发现了,也最先忍不住的就跑了出去,开始跃上了房檐一言不发直截了当的就跟西林铭綦对打了起来,又因为不想要惊动师尊和咏灵以及海大娘母女,便有意的将他往外面空旷的地方驱赶。而西林铭綦一时间也对慕秋狄的高深功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自陪着他试炼了开来。于是两人边走边打,而身后跟着的宇文华威以及众侍卫们,也都明智的仅是紧紧跟着,却不贸然加入两人的战局。 但其实,司徒咏灵也当然没有睡着,因此房顶上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等了片刻后发现没有了动静,便知他们是走远了。可终是放心不下,她也穿好了衣服追了出去。 白隐其实也是醒着的,因此也自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却不想管这些小儿女的事情,且认为他们三人也是可以自行处理这些问题的,便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就由着他们去了。 而在院子外面的空旷之处,穿着一身夜行衣的西林铭綦和慕秋狄两人正打的不可开交。慕秋狄更是怒极奋起,招招狠辣,丝毫不让,片刻之后便让西林铭綦有些难以招架了。 而西林铭綦气愤的同时也很是心惊,不成想这个少年的功夫竟然这般厉害,这就定不会是个普通人了,那么他会是何等的身份呢?而同他一起的那名少女,又真的会是司徒咏灵吗? 而跟在身后的宇文华威等人,看了这情形有意上前去帮衬自家王爷,却因为没有得到授意又不敢轻易上前。万一,王爷回头骂他们多管闲事怎么办?更何况,若是几个人对付一个,怎么说他们家王爷也没面子啊!于是一边着急着,却发现身后又有人追了出来,回头去看,才发现竟然是那个一身白衣轻纱遮面的少女!她怎么也来了?此刻又来做什么?宇文华威等人戒备了开来,心道倘若这女子敢上去帮忙,那么他们也自然要上前相助王爷了。 这边厢司徒咏灵很快的就追到了场中,果然看到两人已经交上手了,并且打的不可开交。这两人无论如何她谁也不希望受伤,便想要上前去叫停他们,可是一旁的宇文华威等人已经围拢了过来,弄得她不好再上前去。而眼见着双方已经僵持不下,并且慕秋狄已经抽出了长剑,西林铭綦正被他暴戾的剑气逼得连连后退,她不得不出声了,于是对着两人扬声大喊道: “住手!”慕秋狄的剑术无人可以招架,哪怕是西林铭綦,所以再拼下去他们定然会受伤的! 而这声大喊,竟震慑的西林铭綦立即停顿了下来。因为,这是司徒咏灵的声音!这般的熟悉,千真万确!而慕秋狄听到师妹的声音,也自然收剑回头,见她来了,他的心里却是瞬间更加的阴霾,心道她是不愿自己伤了面前的这个小子吗?哼!想到此,他心头火起,居然不管不顾的再次出剑,朝着西林铭綦刺了过去。而西林铭綦虽然快速反应,可终究被他逼得有些狼狈,后退不止。 “阿狄!”这时候咏灵见状,也惊得立即跃起,逃开了宇文华威等人的围困,飞身来到了两人中间,并且闪身挡在了西林铭綦的面前。 “阿狄,你别冲动!”咏灵急切的出声劝慰。西林铭綦毕竟是王爷之尊,若是伤到了他,他们师徒三人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哼!”慕秋狄见她此刻挡在了西林铭綦的面前,更是怒不可言,却也不可能再拿剑相向了,于是便气哼了一声转过了身子,一双眸子更是几欲喷火。 而这时候,身后的西林铭綦已经站稳了身形,他听了司徒咏灵的这几句话,来不及思索其他,就已经被那熟悉的声音给震慑住了,几乎霎时愣怔一片,甚至都忘了开口,只是哆嗦着抬起手来,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面纱—— “你做什么?!” 慕秋狄反应迅速,几乎霎时就要去挽救咏灵,然而咏灵却知这一刻总归是要面对的,便也就着他的手没有挣扎。于是待得慕秋狄将她拉过之时,她的面纱也被西林铭綦给瞬间拽落了。所以当她被慕秋狄护在怀中之时,一张隐含尴尬与愧疚的侧脸便露在了西林铭綦的眼前。 就着月光,即便看不清晰,但西林铭綦也知道,那是她,那就是她! “灵儿,果然是你?!”此刻已经弄不清楚自己的心跳有多快了,更忘记了方才在眼前的男人手下吃了闷亏的尴尬,他迫不及待的上前,却终于注意到她此刻是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中的。这一发现让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然显现,不经思索立即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便发力强迫她退了出来。 司徒咏灵回头,迎上他的眼睛。那神情,有激动,又有愧疚,还有无奈迷离。而那一张脸,美丽无瑕,正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娇颜。令西林铭綦一时间几乎不会呼吸了,也忘记了该有的动作,只是愣愣的看着她,惊喜的眸中却写满了不敢置信。 “师妹,不要理他!我们走!”这时候见两人正式的见面了,慕秋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硬生生的拉着咏灵,想要让她脱离西林铭綦的掌控。 然而西林铭綦似乎这才想起有他的存在,却一个冷眼扫了过去。那里面利剑森寒,若是眼光可以杀人的话,这些剑恐怕可以瞬间让慕秋狄毙命了。眼前的这个人,让他真是恨哪!究竟是哪里来的混蛋小子,居然敢如此的对待司徒咏灵?!甚至还对他这般的不敬,且,方才还差点伤了自己——西林铭綦几乎瞬间产生了杀人的想法。而此刻,宇文华威等人也围拢了上来。宇文华威也自是看到了司徒咏灵,便也愣怔着不敢言语,也不敢轻易的指挥众侍卫拿人了。毕竟,眼前的是王爷心心念念的司徒小姐,而这位少年,又同司徒小姐颇为亲密的样子,也不知两人是何关系,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司徒咏灵见事态又要不可控制,便赶紧甩开了两人的手,同时回头对着慕秋狄道: “师兄,你且先回去,容我们说说话可以吗?”她自认西林铭綦是不会伤害她的,而眼下两人既然已经正面相遇了,怎么着也要叙叙旧情把话说说清楚的,便想着先把慕秋狄给支开了。 第304章 终见(四) “你——”可慕秋狄却不这样理解,在他看来这就是拒绝他了,因此十分的伤心气愤。可却又因为被司徒咏灵伤了自尊不可能继续赖着不走,便愤恨的哼哧了一声,转身就大步离去了。而这下宇文华威等人也识趣的没有阻拦他,毕竟,王爷的目的只在于司徒咏灵,眼下她就在面前,自然也就顾不上别人了。 慕秋狄走了之后,西林铭綦的脸上才真正的显出了笑意,甚至也不顾众人都在面前,一把就将司徒咏灵圈到了怀中道: “灵儿,真的是你?我找的你好苦,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是来找我的吗?真的是你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 一时间他所有的思绪和美好的猜测都涌了出来,几乎都有些口不择言了,可司徒咏灵却只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脊,又将他缓缓推离道: “西林大哥,许久不见了,我们好好说说话吧。”无论如何,对他她也总有一些歉疚的,毕竟那日在碧泊湖上,她骗了他。 西林铭綦也自然想听她交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便命令众人退开,他们两人倒是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开始缓缓的听她道出了一切。 咏灵倒是也没有隐瞒他,将自己逃到东风国之后的一切都告知了他,并且也向他说明了自己师徒三人来此地是为了寻找浮生花治病。当然也自是忽略了师尊还要寻找那两个徒弟的事情,因为她认为这跟西林铭綦无关,他自然也不需要清楚那么多不相干的事情。 西林铭綦听罢几乎半天无语,真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感慨的同时又很是后怕心疼。可是,无论如何如今她还是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想到此,他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眼瞳中爱意深浓的道: “灵儿,无论如何,你来找我了,这说明我们的缘分未尽。你几次三番的从我手中逃走了,而这次,我再也不允许你逃了!”他的眼神坚定又泛着闪闪的波光,对两人的相遇又是感动又是欣喜,胸腔中更是激动无比。 咏灵对此有些无语,她只是来找浮生花的,哪里是来找他的啊? “西林大哥,你别这样,我只是来寻找那浮生花的!”虽然会让他伤心,但还是要解释。毕竟,她可不愿意让他误会。 “哼!那浮生花我自会去帮你找到,明日你就跟我回永川郡吧!”西林铭綦却不为所动,他哪里能放任她一个人在此?在他看来,寻找那浮生花不一定就要亲自去找啊,多派遣一些人守着这座山不就行啦,又何须在这里行什么医济什么世?平白的受累操劳! 咏灵哑然,立即挣脱了他的手道: “西林大哥,你怎么还这样啊?我都说了我不会跟你去的,我自然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又为什么要强迫我呢?” 西林铭綦听罢哑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双目却依旧执着的盯着她道: “灵儿,我说过,对你,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况且,你也不能拒绝我!眼下,你已无家可归,而方才的那个男人,也只是你的师兄不是吗?”在他看来,自己根本也没有放弃她的理由,眼下自己几乎是没有敌手了,北辰昊昍和司徒昭远都作罢,而她那个师兄更是不被他放在眼里,所以也就只剩下攻陷她的心了,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放弃? 咏灵被他逼急了,本来就是要劝解他放弃自己的,没成想他还是这般的执迷不悟,于是便气道: “你为什么还要追着我不放呢?我都已经变了不是吗?”昔日他认识的、令他动心的那个单纯无忧的小女孩儿,早已经不存在了不是吗?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纠缠她? “你变了,可我没变,灵儿,我说过,倘若没有绝对的理由,我不会放开你的!你是我这一生第一次心动的女孩儿,也是唯一的一个。”西林铭綦扣住她的肩膀迫她看向自己的眸子,说的很是笃定。 咏灵真是没辙了,简直要被他打败了,可是无奈之余,却也忍不住为他的执着而感动,自己真的值得他如此吗? “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跟你走的,你也不能强迫我!你难道不希望我开心吗?跟师父和师兄在一起,我才会觉得很平静和轻松,我不愿意跟你一道再去接触那些复杂的东西了,西林大哥,你不会强人所难吧?!”实在没有办法,咏灵也只得晓之以理了。 西林铭綦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可如今见她这般的坦诚,自己倒也的确不好再强迫。但好在已经找到了她,对他来讲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且即便她住在此处自己也还是不难见到她的,因此也终于松口道: “也罢,那就姑且等到你们找到了那浮生花之后吧!不过,我自会帮你的。”如今,毕竟是关乎她的身体,而她住在此地寻找那浮生花也的确比较方便。但倘若此事成了,那么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了! 而咏灵见他稍稍松口,心道也只能循序渐进了,如今再多说恐也是无益,便终于叹了口气道: “还有一事,我希望西林大哥,不要打扰到我师父和师兄。他们都是对我有恩之人,我不能恩将仇报不是吗?”她是不希望西林铭綦的身份影响了几人的平静,才会有此说。 而西林铭綦想了想后才道: “好,我便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今后,不准再骗我,也不准再瞒着我偷偷跑掉了。”他想咏灵说的也是实情,那两人的确对咏灵帮助许多,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收留保护于她。而他西林铭綦也并非小人,没事定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去非难人家。也就是说以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利用化名就是了,这还不难。最重要的是能够时刻见到她,时刻听到她的消息。 咏灵见他应允便点了点头,心道无论如何眼下他们三人也是走不了的,也只得暂时答应了他了。 西林铭綦也是很高兴,虽然不能立即就撷取她的心,但能看到她安安稳稳的待在身边就好。甚至于眼下,她的面前没有了北辰昊昍和司徒昭远之流,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离得那样近,他还怕日后不能如愿吗?这上天简直就是在帮他呀! 于是这一场夜谈,在将近三更之时,也总算结束了。待得司徒咏灵被西林铭綦送回来的时候,慕秋狄当然还没有睡着,却是看着她房中的灯火暗自神伤。 …… 第305章 蓝色花(一) 第二日一早,来到海大娘家中的第一位访客居然是西林铭綦。只见他穿着一身轻便简洁的衣衫,笑容和煦的站在门口。双手环胸,身体斜斜的靠在廊柱上,一只脚尖点地,显得风流潇洒却又不失亲切温和。身后也只站着宇文华威一个人,丝毫没有了往日众人簇拥的架势。只是当看到来开门的人是慕秋狄之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他答应过咏灵,不找这些人的麻烦,因此也还是笑着望向了他。 “你来做什么?!”慕秋狄却没有他这般的好修养,看到是他,一双俊眉立即蹙了起来,眼光凌厉,口气亦是不善地道。虽然大概知晓面前人的身份,慕秋狄却也不畏惧他。他从小长在山间极少受到外界世俗的侵扰,便也对这些身份尊卑什么的不甚感冒,所以眼下只是因为此人是他潜在的情敌而本能的讨厌和戒备于他。 西林铭綦并不生气,反而为着他的厌恶心中很是快活,因为这恰巧说明,自己的出现让眼前的这个男人意识到了危机罢了,哈哈!所以他依旧满脸含笑地答: “闻得此处有位神医大人,在下自然慕名前来拜访。兄台可否行个方便哪?”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说的。更何况,他今日也的确有心拜访。毕竟,眼下他们两人是司徒咏灵亲近的人,尤其是那位白隐老前辈,可是被咏灵视作尊敬的长辈的,他当然需要了解甚至是讨好他们。 慕秋狄却丝毫不买账,冷哼了一声亦斜了眼睛交握着手臂好整以暇的对他道: “我师尊一向只接待病人,可不会随随便便地让人打扰,怎么,你是脑子有病还是身子有病啊?” “你——”西林铭綦本来气的要死,因为他说的这两种病都是骂人的,并且还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足可见他对自己的不敬,可略一思量却又收回了愠怒,反而哈哈大笑地道: “兄台实在是误会了,在下,乃是心病。”他的眼光灼亮,含着明显的挑衅望向慕秋狄,那唇角的弧度更是蕴藏着无限深意。 “你——”慕秋狄气的咬牙切齿,他话中的意思他岂会不懂?这分明是说的司徒咏灵! “哼!不管你是什么病,今日我师尊都不会看诊的,阁下还是请回吧!”慕秋狄这下无言以对了,却也不愿意服软,而是硬生生的扭头回绝了他,并且作势要关上院门。 “哼!我回与不回自然不是你说了算的!” 这下西林铭綦也抬手发力撑住了门扉,阻止了他的动作。同时,紧跟在他身后的宇文华威此刻也走上前来,同样一脸怨愤的打算对自家王爷出手相帮。然而慕秋狄哪里肯让?于是两人就扒着那一扇门暗暗的较起劲来,同样两张好看的脸上也因为使力而变得些许狰狞。 这么几番动静下来,自然惊动了刚刚走进院子的司徒咏灵了。她诧异的走上前去,便看到眼前的两个人正在像小孩子般的对着一扇门暗自较劲。 “你们在做什么呀?!”她不禁拧眉呵斥,同时上前掰开了慕秋狄的手,并且对着门口的西林铭綦道: “西——林大哥,你怎么来了?”突然想起还是叫他的化名为好,便略微停顿了下。 “哼!”两人这才松开了手,同时院门也被宇文华威给推开了。西林铭綦却站稳了身子略微整理了下仪容,才将眼光从慕秋狄的脸上愤愤的收回,转而看向了司徒咏灵道: “灵儿,我当然是来看你的,顺便,再拜访一下尊师大人啊!”西林铭綦的神情倒是转变的极快,跟咏灵说话时,他两只眼睛里都是星子,并且满脸的笑意深浓。 “啊?哦!”咏灵听他此说也有一时的怔忡,但想到他的说辞也算合理,便应声了。毕竟,双方的身份目的都已明了,作为交情不算浅的朋友,他前来拜访也实属应当。 “师妹,此人心术不正,你可莫要听他的呀!我看,师尊也是不愿意见他的!”慕秋狄见咏灵让他进来了,便心生不满了,脸上更是愤愤不平地道。 “阿狄!”这话说的实在很没礼貌,对待陌生的客人也不应该如此啊!更何况西林铭綦还是王爷之尊?所以咏灵不得不出声提醒他。然后再回头看向如今脸色已经明显挂不住的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两人,她又赶紧讪笑着解释道: “呵呵,我师兄他快人快语,希望林大哥与宇文大哥多多体谅,不要介怀才是。” 西林铭綦见她打圆场却冷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一旁的慕秋狄更是不晓事的投去了不屑的眼神,咏灵又赶紧转移了话题道: “林大哥,我师尊在等着你呢,快跟我来吧!” 西林铭綦听罢,终于略微收了收脸上怒容,轻甩下衣摆便跟着她去了。白隐毕竟是司徒咏灵的长辈,他率先来拜访他也是礼义之举。 “唉,师妹,师妹!”身后慕秋狄还在不死心的想要阻止,可是除了跟在后面的宇文华威给了他一记冷眼外加一声冷哼外,另外的两人谁都不愿搭理他了,他也就只得没趣的也跟了上去。 此刻白隐正在房间内等着,毕竟,自己小徒弟的这位朋友,他也有心考究一番。 西林铭綦今日的穿着很是简洁朴素,身边也只跟着宇文华威一个人,显而易见就是为了响应昨日司徒咏灵的号召,在他们师徒的面前尽可能的保持低调,免得惊扰了众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而司徒咏灵对他此举也颇有些感动,甚至还有些担心。想着他毕竟身份贵重,又总是容易遇到危险,这样子单枪匹马的出来合适吗? 此刻西林铭綦走上前去,对着坐上的白隐躬身一礼,态度恭敬谦和地道: “晚辈林铭,特来见过尊师大人。今日贸然来访,还望前辈见谅。” “林公子不必多礼,快请起吧。” 第305章 蓝色花(一) 第二日一早,来到海大娘家中的第一位访客居然是西林铭綦。只见他穿着一身轻便简洁的衣衫,笑容和煦的站在门口。双手环胸,身体斜斜的靠在廊柱上,一只脚尖点地,显得风流潇洒却又不失亲切温和。身后也只站着宇文华威一个人,丝毫没有了往日众人簇拥的架势。只是当看到来开门的人是慕秋狄之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他答应过咏灵,不找这些人的麻烦,因此也还是笑着望向了他。 “你来做什么?!”慕秋狄却没有他这般的好修养,看到是他,一双俊眉立即蹙了起来,眼光凌厉,口气亦是不善地道。虽然大概知晓面前人的身份,慕秋狄却也不畏惧他。他从小长在山间极少受到外界世俗的侵扰,便也对这些身份尊卑什么的不甚感冒,所以眼下只是因为此人是他潜在的情敌而本能的讨厌和戒备于他。 西林铭綦并不生气,反而为着他的厌恶心中很是快活,因为这恰巧说明,自己的出现让眼前的这个男人意识到了危机罢了,哈哈!所以他依旧满脸含笑地答: “闻得此处有位神医大人,在下自然慕名前来拜访。兄台可否行个方便哪?”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说的。更何况,他今日也的确有心拜访。毕竟,眼下他们两人是司徒咏灵亲近的人,尤其是那位白隐老前辈,可是被咏灵视作尊敬的长辈的,他当然需要了解甚至是讨好他们。 慕秋狄却丝毫不买账,冷哼了一声亦斜了眼睛交握着手臂好整以暇的对他道: “我师尊一向只接待病人,可不会随随便便地让人打扰,怎么,你是脑子有病还是身子有病啊?” “你——”西林铭綦本来气的要死,因为他说的这两种病都是骂人的,并且还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足可见他对自己的不敬,可略一思量却又收回了愠怒,反而哈哈大笑地道: “兄台实在是误会了,在下,乃是心病。”他的眼光灼亮,含着明显的挑衅望向慕秋狄,那唇角的弧度更是蕴藏着无限深意。 “你——”慕秋狄气的咬牙切齿,他话中的意思他岂会不懂?这分明是说的司徒咏灵! “哼!不管你是什么病,今日我师尊都不会看诊的,阁下还是请回吧!”慕秋狄这下无言以对了,却也不愿意服软,而是硬生生的扭头回绝了他,并且作势要关上院门。 “哼!我回与不回自然不是你说了算的!” 这下西林铭綦也抬手发力撑住了门扉,阻止了他的动作。同时,紧跟在他身后的宇文华威此刻也走上前来,同样一脸怨愤的打算对自家王爷出手相帮。然而慕秋狄哪里肯让?于是两人就扒着那一扇门暗暗的较起劲来,同样两张好看的脸上也因为使力而变得些许狰狞。 这么几番动静下来,自然惊动了刚刚走进院子的司徒咏灵了。她诧异的走上前去,便看到眼前的两个人正在像小孩子般的对着一扇门暗自较劲。 “你们在做什么呀?!”她不禁拧眉呵斥,同时上前掰开了慕秋狄的手,并且对着门口的西林铭綦道: “西——林大哥,你怎么来了?”突然想起还是叫他的化名为好,便略微停顿了下。 “哼!”两人这才松开了手,同时院门也被宇文华威给推开了。西林铭綦却站稳了身子略微整理了下仪容,才将眼光从慕秋狄的脸上愤愤的收回,转而看向了司徒咏灵道: “灵儿,我当然是来看你的,顺便,再拜访一下尊师大人啊!”西林铭綦的神情倒是转变的极快,跟咏灵说话时,他两只眼睛里都是星子,并且满脸的笑意深浓。 “啊?哦!”咏灵听他此说也有一时的怔忡,但想到他的说辞也算合理,便应声了。毕竟,双方的身份目的都已明了,作为交情不算浅的朋友,他前来拜访也实属应当。 “师妹,此人心术不正,你可莫要听他的呀!我看,师尊也是不愿意见他的!”慕秋狄见咏灵让他进来了,便心生不满了,脸上更是愤愤不平地道。 “阿狄!”这话说的实在很没礼貌,对待陌生的客人也不应该如此啊!更何况西林铭綦还是王爷之尊?所以咏灵不得不出声提醒他。然后再回头看向如今脸色已经明显挂不住的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两人,她又赶紧讪笑着解释道: “呵呵,我师兄他快人快语,希望林大哥与宇文大哥多多体谅,不要介怀才是。” 西林铭綦见她打圆场却冷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一旁的慕秋狄更是不晓事的投去了不屑的眼神,咏灵又赶紧转移了话题道: “林大哥,我师尊在等着你呢,快跟我来吧!” 西林铭綦听罢,终于略微收了收脸上怒容,轻甩下衣摆便跟着她去了。白隐毕竟是司徒咏灵的长辈,他率先来拜访他也是礼义之举。 “唉,师妹,师妹!”身后慕秋狄还在不死心的想要阻止,可是除了跟在后面的宇文华威给了他一记冷眼外加一声冷哼外,另外的两人谁都不愿搭理他了,他也就只得没趣的也跟了上去。 此刻白隐正在房间内等着,毕竟,自己小徒弟的这位朋友,他也有心考究一番。 西林铭綦今日的穿着很是简洁朴素,身边也只跟着宇文华威一个人,显而易见就是为了响应昨日司徒咏灵的号召,在他们师徒的面前尽可能的保持低调,免得惊扰了众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而司徒咏灵对他此举也颇有些感动,甚至还有些担心。想着他毕竟身份贵重,又总是容易遇到危险,这样子单枪匹马的出来合适吗? 此刻西林铭綦走上前去,对着坐上的白隐躬身一礼,态度恭敬谦和地道: “晚辈林铭,特来见过尊师大人。今日贸然来访,还望前辈见谅。” “林公子不必多礼,快请起吧。” 第306章 蓝色花(二) “林公子不必多礼,快请起吧。” 白隐也不拘泥,双方其实都心知肚明,西林铭綦眼下使用的是化名,并称自己只是西花的高门子弟。这也是为了方便行事,而如此也足见他对司徒咏灵的心诚了。总归在西花国是回避不了他了,因此也就只能正面交际了。索性,虽然西林铭綦身份尊贵,但为人处世还是颇有分寸的,也并不妄自尊大。对此白隐的心中也是略为赞赏的,可却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司徒咏灵同他在一起有些不妥,心中倒也隐隐有了暗结。 眼见着西林铭綦同白隐的叙话差不多完毕了,慕秋狄却开始在一旁不阴不阳地道: “哼哼,这位林公子是来诊病的,可是却不巧了,今日我师尊和师妹都不治病,我们另有要事,阁下还是请回吧!”他之所以会如此说,首先他们师徒三人今天的确不打算开门问诊,因为这几日的重点都放在寻找浮生花上面了,因此今日还是打算上山去的。其次,他可不乐意让西林铭綦这个小子在师妹的身边久留。 西林铭綦听了这话自然不悦,虽然不便在尊师大人的面前发火,但并不妨碍他将一记冷眼狠狠地扫向了慕秋狄,更是打算出言驳回去,可却突然听到咏灵开口了。 “林大哥,我们今日的确是要上山采药的,所以,倘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还是先回去吧!”她倒是很害怕慕秋狄和西林铭綦两人又会不管不顾的闹起来,便抢先对他解释了。毕竟,她知道今天西林铭綦会来此的因由,自然是想来拜访下她的师父和师兄的。可如今大家既已碰面,他也不便久待,而今日三人的确还要上山,便打算打发他回去了。 西林铭綦听罢自然知道她也并不是在找理由,也自然知道他们是要上山寻找那浮生花的,便莞尔一笑道: “这倒不必,我同华威今日恰巧无事,自然要去舍命陪君子了。” 他说这话,便是想要同几人一起上山的意思了。可是咏灵却瞪大了眼睛道: “这,这样不妥吧?!”跟着他们上山?这靖熙王还真是会想啊!他可是王爷之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谁担待的起啊?!更何况,平白的受这份儿罪干嘛呢?且他们几人又是初相识,在一起难免会尴尬吧! “有何不妥?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气,也就多一分的把握。我们有心帮忙,灵儿又何需拒绝呢?”西林铭綦今日可是推脱了公务前来的,而这样的时日也不多。他又刚刚才同咏灵重逢,自然急于表现,更是想要弄清楚和明白她每日里都在做些什么样的事情,又是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一想起她那已然有些粗糙的手指,他就忍不住的担忧和心疼。更何况还是帮她找寻那浮生花解毒,他已经自然而然的将其归类为自己的分内之事了。 咏灵哑然,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倒是慕秋狄气的跳脚道: “谁要你们多管闲事啊?!我奉劝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快别在这里碍眼了!” “阿狄!”这次是白隐出声喝止了他,并且脸上显出了微微的愠然。这个慕秋狄,平时好像也没有这样的不知轻重啊?怎么此刻这般的不晓事?无论如何,眼前的两人都算是客人,更是他们不能随意得罪的客人,而他却这样的态度,实在是任性妄为! “咳咳,林公子实在客气了!我师徒三人此去采药,山险路难,跋涉艰辛,怕是委屈了二位啊!此事还是不便劳烦为好。”白隐出声劝阻道。虽然这个林铭看上去心意诚恳,但他却不认为一介王爷之尊真的行得惯这辛苦之事,这不是胡闹捣乱吗?因此便想委婉的推辞了。 然而西林铭綦听罢却并不退缩,再次朝他拱手道: “尊师大人说哪里话?就算是为了灵儿,我也该走这一趟啊!反倒是前辈您,如此高龄却还难为奔波,实在是让我等过意不去,更是感激不尽啊!” 听了这话,司徒咏灵面上一红,却很是尴尬和不安起来。慕秋狄更是愣怔之后脸色却一阵青一阵白,看向西林铭綦的表情更是愤恨到咬牙切齿。他这意思,分明是说师妹同他的关系比师尊还要亲近哪!哼,简直是岂有此理?!而他如此宣誓主权的说辞,除了让白隐感到无奈外,更是无语了。他虽然将自己同司徒咏灵的关系拉近,但也并没有不尊重他这个师尊。而既然他都已经这样说了,白隐便也不好拒绝了,因此也只有点头应允了。更何况,他也的确认为寻找那浮生花极为艰难颇费功夫,再多些人手倒也没什么不好。且看这两人身强体壮的,武力也应该是上乘,大约也不会惹什么麻烦。但此举当然让慕秋狄不平,他对于跟这两个讨厌的人同行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然而却也没有说话的余地了。而师尊既然开口了,司徒咏灵就算再想说什么,也开不了口了。 于是他们师徒三人,连同着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一行五人便一同上山去了。 这样的情形还真的是有些别扭的,一路上慕秋狄和西林铭綦两人总是互相看不惯,频频暗中较劲,更是在司徒咏灵的面前刻意的献殷勤,而咏灵因为烦不胜烦便兀自跑过去照顾师尊,他两人没了着落后便也觉得无趣,也自然消停了一会儿。 鉴于前几日在水泊旁的搜寻一无所获,所以白隐今日原定的路线便是要再爬的高一些。毕竟,这座东芭山的高处才是不曾有人踏足过的所在,而浮生花也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因此高处自然是可能性大一些的。所以今日的行程倒是比前几日还要辛苦。 几人走走停停,遇到陌生的植物也会驻足验看一番,但最后的结果却大多都是摇头作罢,自然也就不是那浮生花了。可这样几个时辰下来,却也让平日极少出汗算得上养尊处优的靖熙王西林铭綦累的够呛。眼下他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在心内腹诽,难道灵儿平日就是过的这样的日子吗?这也太辛苦了! 第307章 蓝色花(三) “这座山这么大,就我们这几个人,要找到何时啊?的确应该多找些人手来才行!”他忍不住的发起了牢骚。 “哼!你若是嫌累,趁早走人便好!何须在此说风凉话?”慕秋狄趁机讽刺打击他。 “哼!哪里是我嫌累?尊师大人年纪都这般大了,你们却还忍心让他受这般攀登之苦,实在有违孝道!”西林铭綦不忍不让的顶回他。 “哼!除了我师尊,没人知道那浮生花长什么样?难道你能给找到吗?”慕秋狄出言讽刺,看到西林铭綦那发黑的脸,他更高兴地道: “切!我看你就别找理由了!分明是你自己嫌累。诚然,我师尊这把年纪了都还毫无怨言,反倒是你,就爬了这么点儿路便受不住了。我看,你这娇滴滴的身子,还是趁早滚回去吧!为我师妹寻药,师尊和我乃是心诚,却也不需要你在这里!” “你——”西林铭綦气极,怒瞪着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之词。他的话不只侮辱了自己,还讽刺自己对咏灵没有诚心,这不免使他愤恨交加。可却也不敢再露出什么不满了,因此脚下反而更加发奋了,也自快速的追上了前方的司徒咏灵。 宇文华威在他身后看着,也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摇摇头心中却道:王爷,你这又是何苦?想他们家王爷为了司徒小姐,可真是没少受罪啊! 因为一时间身后的两人没了吵闹,又在暗自较劲,几人的速度倒是快了许多。转眼间,又到了更高的所在了。只见周边密林深深,丝毫不闻风息;脚下藤蔓缠绕,大多都是叫不出名子的稀有植物;空气阴森潮湿,偶尔混杂着一些虫鸟的鸣叫声,的确是有些可怖。 “这般的密林,应该会有许多的猛兽吧!”因为身边的树叶总会有“沙沙”的响动,倒是惊的头一次见识到这种环境的宇文华威禁不住的开口了,他确实对这密林深处感到有些惊悚。 “呵!当然有,而且还不少呢!什么虎豹熊狮,还有毒虫蟒蛇,数不胜数。说不定下一刻便会从旁侧跳出来,你们要是怕死,就趁早下去吧!”慕秋狄挑眉,语气森然,故意吓唬他道。 “哼!区区虫蛇猛兽,本公子岂会害怕?你就废话少说吧!”西林铭綦恨恼的反驳。 宇文华威也自然听出了慕秋狄话中的不怀好意,却也不愿理会他,可心中的确有些惊悚,因此便很是注意周边的动静。而此刻他突然眸光一闪,便眼尖的看到不远处的丛林里似乎有了不寻常的响动。 “你们看,那是什么?!” 他出声惊呼,而大家循声望去,只听“沙沙沙,沙沙沙”的声音响起,同时那边的密林深处出现了一片特殊的草叶振动。 “不好,大约真的是野兽来了!” 慕秋狄从小混迹山林,自然对林中的风吹草动有着高于常人的洞察力。眼下看着那边的动静,便下了结论。 听了这话,司徒咏灵回头担忧的望向白隐,却发现师尊的面色也略微的凝重,并且朝着几人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慕秋狄的结论。 说猛兽猛兽竟还真的来了!这下几人都不敢大意了,于是绷紧了心神驻足细听,同时也拿出了各自的武器戒备开来,打算随时应对。 不多时,就见那密林深处缓缓现出一尊硕大的行迹,竟真的是黑乎乎的一头猛兽!且它似乎也察觉到了此处有人声,因此速度越来越快的就冲过来了。 “灵儿!”看到危险来临,西林铭綦率先的就担心起司徒咏灵的安危。 “师妹小心!”慕秋狄同样大呼一声,借以提醒咏灵。随即却首先上前,飞身过去拿长剑就朝着那庞大的家伙刺了过去,而后陡然听到一声粗闷的嘶吼。这时候几人才看清,眼前那猛兽竟然是一头大约有一人多高的黑熊!只见它毛色发亮,圆头大耳,如今正直立着壮硕的身子,小眼凶光四射,狰狞的獠牙森然惊悚,口水直淌的哼叫着,两只宽厚的手掌挥舞着锋利的趾爪朝着众人攻击过来。此刻它突然受了慕秋狄一剑,先前倒还似乎无知觉的继续奋起反抗着,那一张骇人的大掌更是几乎拍向了慕秋狄的头部,看得身后几人都是心惊胆战。但好在慕秋狄反应灵敏,躲闪开了。可那黑熊似乎这会儿终于察觉出了痛感,如今认准了伤它的人,便执拗的朝着慕秋狄猛烈攻击了起来。 “师兄小心啊!”咏灵看的惊心动魄,十分担忧慕秋狄的安全,便朝着他喊了出来。而此刻一旁的西林铭綦也已经移到了她的旁边,想要保护她的安危。但同时他的心中却隐隐遗憾,想着若是带上了弓箭,倒是可以更简单的解决了眼前这个大家伙了,只待下次巡山之时,记得带上便好。 宇文华威也在一旁焦急的看着正在与那头黑熊搏斗的慕秋狄,虽然有心帮忙,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一旁的白隐倒是并不担心,他笃定以慕秋狄的功夫,制服一头黑熊倒还不在话下。 只见慕秋狄招招攻向那黑熊的要害,不多时,那只黑熊的反抗力度就越来越小了,而惨叫声也渐趋虚弱,身上伤痕累累,缓缓的瘫在了地上,几乎是无反抗之力了。慕秋狄正待将剑刃插向它的心脏给它致命的最后一击,司徒咏灵却突然大声叫道: “慢着,师兄!” “怎么了?”慕秋狄听到声音后及时收手,却不解的回头看她。 “还是不要伤了它的性命吧。”咏灵想这只黑熊并没有伤害到他们几人,而眼下却要因为几人就要命丧当场,她当然心有不忍。 慕秋狄便住了手,他一向不愿意违逆了咏灵的想法。左右这只黑熊也已经不能再伤人了,他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西林铭綦看了他的反应却是一脸的不悦,眼光更是怀疑的梭巡在两人的脸上,正待说些什么,而这时候一旁的宇文华威突然开口笑道: “呵呵,这只黑熊想必是母的吧!你看它头上,还戴着一朵花儿呢!”眼见着那头黑熊已经倒地不起无力反抗了,宇文华威也就放下了心来,便开始无聊的观察起这只诡异又凶猛的动物了,于是也就发现了玄机。 而几人听他这么说,也自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它的头上。只见那只黑熊的耳朵边,的确隐隐约约的正别着一朵花,远远看去,像是蓝紫色的样子,颇有些滑稽与特别呢! 这花朵的颜色倒很是奇诡,极不常见的样子,让几人倒是多看了几眼。其中离得最近的慕秋狄,更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道: “咦?这朵花,怎么有些像前几日采来的紫色花呀!” 听了他这话,司徒咏灵也再去细瞧,果真亦瞪大了眼睛。而一旁的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也凝聚了注意力,却是不太理解。 “拿来给我瞧瞧。”白隐也发话了,并且又走过去靠近了些许。他毕竟年迈了,眼神不比年轻人,先前便没有看得太清楚。 “是,师尊。”既然白隐发话了,慕秋狄就走上前去,想要将黑熊头上的那朵花取下来,可那黑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即便此刻已经精疲力尽,却也挣扎着挥舞着前掌不准他上前。 “你给我老实点儿!”慕秋狄一脚踩上了它的手掌,又用一手揪住了它的耳朵,强迫它不准乱动,同时一手上前,猛地抓过了那朵花。 “慢着阿狄!”司徒咏灵突然大声喊道,可是已经迟了,慕秋狄已经抓到了那朵花,同时一只脚还踩在黑熊的身上。而听到她这话,便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回头注视她。 咏灵却赶紧跑了过去,惶急无措的打掉了他手中的花: “小心有毒!”她突然想起浮生花有毒的事情,便吓得慌忙垂目去检查他的手。 而此刻慕秋狄也愣怔的望着自己的手,反反复复的看了几眼,好似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便缓缓附着上了一抹红热地对她道: “呵呵,师妹,好像没事,你别担心了。”意识到她的担心,慕秋狄心中简直颇为受用。 而司徒咏灵抓着他的手臂翻来覆去的查看了好几下,发现的确没有异样,才算稍稍安心了。想想也对,如果有毒的话,这只黑熊戴在头上那么久,怎么还能没事呢?不过随后,她又将眼神投向了脚下的那朵花,心中却思量道:如果没有毒的话,是不是说明,这就不是浮生花了? 而在一旁的西林铭綦看到这一幕可管不了这花有没有毒,他在意的却是司徒咏灵对那个慕秋狄的态度,那样的关心简直让他颇为不爽啊!因此便冷冷的从鼻子里哼哧了一声,斜着眼睛默默的立在一旁不开口了。 这时候白隐走上前来,缓缓蹲了下去捡起了地上的那朵花,并拿在手上仔细观摩着。只见那朵花似乎被那只不知轻重的黑熊给摧残了些许,且还沾染了泥巴,倒是有些看不出先前的颜色了。但看上去倒是颜色暗沉,大约是蓝色或者紫色的样子,花瓣约莫也是七片,而根茎…… “这,是浮生花。”白隐微一眯眸,却笑着开口下了结论。 第307章 蓝色花(三) “这座山这么大,就我们这几个人,要找到何时啊?的确应该多找些人手来才行!”他忍不住的发起了牢骚。 “哼!你若是嫌累,趁早走人便好!何须在此说风凉话?”慕秋狄趁机讽刺打击他。 “哼!哪里是我嫌累?尊师大人年纪都这般大了,你们却还忍心让他受这般攀登之苦,实在有违孝道!”西林铭綦不忍不让的顶回他。 “哼!除了我师尊,没人知道那浮生花长什么样?难道你能给找到吗?”慕秋狄出言讽刺,看到西林铭綦那发黑的脸,他更高兴地道: “切!我看你就别找理由了!分明是你自己嫌累。诚然,我师尊这把年纪了都还毫无怨言,反倒是你,就爬了这么点儿路便受不住了。我看,你这娇滴滴的身子,还是趁早滚回去吧!为我师妹寻药,师尊和我乃是心诚,却也不需要你在这里!” “你——”西林铭綦气极,怒瞪着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之词。他的话不只侮辱了自己,还讽刺自己对咏灵没有诚心,这不免使他愤恨交加。可却也不敢再露出什么不满了,因此脚下反而更加发奋了,也自快速的追上了前方的司徒咏灵。 宇文华威在他身后看着,也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摇摇头心中却道:王爷,你这又是何苦?想他们家王爷为了司徒小姐,可真是没少受罪啊! 因为一时间身后的两人没了吵闹,又在暗自较劲,几人的速度倒是快了许多。转眼间,又到了更高的所在了。只见周边密林深深,丝毫不闻风息;脚下藤蔓缠绕,大多都是叫不出名子的稀有植物;空气阴森潮湿,偶尔混杂着一些虫鸟的鸣叫声,的确是有些可怖。 “这般的密林,应该会有许多的猛兽吧!”因为身边的树叶总会有“沙沙”的响动,倒是惊的头一次见识到这种环境的宇文华威禁不住的开口了,他确实对这密林深处感到有些惊悚。 “呵!当然有,而且还不少呢!什么虎豹熊狮,还有毒虫蟒蛇,数不胜数。说不定下一刻便会从旁侧跳出来,你们要是怕死,就趁早下去吧!”慕秋狄挑眉,语气森然,故意吓唬他道。 “哼!区区虫蛇猛兽,本公子岂会害怕?你就废话少说吧!”西林铭綦恨恼的反驳。 宇文华威也自然听出了慕秋狄话中的不怀好意,却也不愿理会他,可心中的确有些惊悚,因此便很是注意周边的动静。而此刻他突然眸光一闪,便眼尖的看到不远处的丛林里似乎有了不寻常的响动。 “你们看,那是什么?!” 他出声惊呼,而大家循声望去,只听“沙沙沙,沙沙沙”的声音响起,同时那边的密林深处出现了一片特殊的草叶振动。 “不好,大约真的是野兽来了!” 慕秋狄从小混迹山林,自然对林中的风吹草动有着高于常人的洞察力。眼下看着那边的动静,便下了结论。 听了这话,司徒咏灵回头担忧的望向白隐,却发现师尊的面色也略微的凝重,并且朝着几人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慕秋狄的结论。 说猛兽猛兽竟还真的来了!这下几人都不敢大意了,于是绷紧了心神驻足细听,同时也拿出了各自的武器戒备开来,打算随时应对。 不多时,就见那密林深处缓缓现出一尊硕大的行迹,竟真的是黑乎乎的一头猛兽!且它似乎也察觉到了此处有人声,因此速度越来越快的就冲过来了。 “灵儿!”看到危险来临,西林铭綦率先的就担心起司徒咏灵的安危。 “师妹小心!”慕秋狄同样大呼一声,借以提醒咏灵。随即却首先上前,飞身过去拿长剑就朝着那庞大的家伙刺了过去,而后陡然听到一声粗闷的嘶吼。这时候几人才看清,眼前那猛兽竟然是一头大约有一人多高的黑熊!只见它毛色发亮,圆头大耳,如今正直立着壮硕的身子,小眼凶光四射,狰狞的獠牙森然惊悚,口水直淌的哼叫着,两只宽厚的手掌挥舞着锋利的趾爪朝着众人攻击过来。此刻它突然受了慕秋狄一剑,先前倒还似乎无知觉的继续奋起反抗着,那一张骇人的大掌更是几乎拍向了慕秋狄的头部,看得身后几人都是心惊胆战。但好在慕秋狄反应灵敏,躲闪开了。可那黑熊似乎这会儿终于察觉出了痛感,如今认准了伤它的人,便执拗的朝着慕秋狄猛烈攻击了起来。 “师兄小心啊!”咏灵看的惊心动魄,十分担忧慕秋狄的安全,便朝着他喊了出来。而此刻一旁的西林铭綦也已经移到了她的旁边,想要保护她的安危。但同时他的心中却隐隐遗憾,想着若是带上了弓箭,倒是可以更简单的解决了眼前这个大家伙了,只待下次巡山之时,记得带上便好。 宇文华威也在一旁焦急的看着正在与那头黑熊搏斗的慕秋狄,虽然有心帮忙,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一旁的白隐倒是并不担心,他笃定以慕秋狄的功夫,制服一头黑熊倒还不在话下。 只见慕秋狄招招攻向那黑熊的要害,不多时,那只黑熊的反抗力度就越来越小了,而惨叫声也渐趋虚弱,身上伤痕累累,缓缓的瘫在了地上,几乎是无反抗之力了。慕秋狄正待将剑刃插向它的心脏给它致命的最后一击,司徒咏灵却突然大声叫道: “慢着,师兄!” “怎么了?”慕秋狄听到声音后及时收手,却不解的回头看她。 “还是不要伤了它的性命吧。”咏灵想这只黑熊并没有伤害到他们几人,而眼下却要因为几人就要命丧当场,她当然心有不忍。 慕秋狄便住了手,他一向不愿意违逆了咏灵的想法。左右这只黑熊也已经不能再伤人了,他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西林铭綦看了他的反应却是一脸的不悦,眼光更是怀疑的梭巡在两人的脸上,正待说些什么,而这时候一旁的宇文华威突然开口笑道: “呵呵,这只黑熊想必是母的吧!你看它头上,还戴着一朵花儿呢!”眼见着那头黑熊已经倒地不起无力反抗了,宇文华威也就放下了心来,便开始无聊的观察起这只诡异又凶猛的动物了,于是也就发现了玄机。 而几人听他这么说,也自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它的头上。只见那只黑熊的耳朵边,的确隐隐约约的正别着一朵花,远远看去,像是蓝紫色的样子,颇有些滑稽与特别呢! 这花朵的颜色倒很是奇诡,极不常见的样子,让几人倒是多看了几眼。其中离得最近的慕秋狄,更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道: “咦?这朵花,怎么有些像前几日采来的紫色花呀!” 听了他这话,司徒咏灵也再去细瞧,果真亦瞪大了眼睛。而一旁的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也凝聚了注意力,却是不太理解。 “拿来给我瞧瞧。”白隐也发话了,并且又走过去靠近了些许。他毕竟年迈了,眼神不比年轻人,先前便没有看得太清楚。 “是,师尊。”既然白隐发话了,慕秋狄就走上前去,想要将黑熊头上的那朵花取下来,可那黑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即便此刻已经精疲力尽,却也挣扎着挥舞着前掌不准他上前。 “你给我老实点儿!”慕秋狄一脚踩上了它的手掌,又用一手揪住了它的耳朵,强迫它不准乱动,同时一手上前,猛地抓过了那朵花。 “慢着阿狄!”司徒咏灵突然大声喊道,可是已经迟了,慕秋狄已经抓到了那朵花,同时一只脚还踩在黑熊的身上。而听到她这话,便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回头注视她。 咏灵却赶紧跑了过去,惶急无措的打掉了他手中的花: “小心有毒!”她突然想起浮生花有毒的事情,便吓得慌忙垂目去检查他的手。 而此刻慕秋狄也愣怔的望着自己的手,反反复复的看了几眼,好似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便缓缓附着上了一抹红热地对她道: “呵呵,师妹,好像没事,你别担心了。”意识到她的担心,慕秋狄心中简直颇为受用。 而司徒咏灵抓着他的手臂翻来覆去的查看了好几下,发现的确没有异样,才算稍稍安心了。想想也对,如果有毒的话,这只黑熊戴在头上那么久,怎么还能没事呢?不过随后,她又将眼神投向了脚下的那朵花,心中却思量道:如果没有毒的话,是不是说明,这就不是浮生花了? 而在一旁的西林铭綦看到这一幕可管不了这花有没有毒,他在意的却是司徒咏灵对那个慕秋狄的态度,那样的关心简直让他颇为不爽啊!因此便冷冷的从鼻子里哼哧了一声,斜着眼睛默默的立在一旁不开口了。 这时候白隐走上前来,缓缓蹲了下去捡起了地上的那朵花,并拿在手上仔细观摩着。只见那朵花似乎被那只不知轻重的黑熊给摧残了些许,且还沾染了泥巴,倒是有些看不出先前的颜色了。但看上去倒是颜色暗沉,大约是蓝色或者紫色的样子,花瓣约莫也是七片,而根茎…… “这,是浮生花。”白隐微一眯眸,却笑着开口下了结论。 第308章 蓝色花(四) “这,是浮生花。”白隐微一眯眸,却笑着开口下了结论。 “啊?师尊,真的是浮生花?”慕秋狄和咏灵听罢也是一脸的惊喜,立即蹲下了身子围在了他的两旁,瞪大了眼睛盯着那花。这真是好巧不巧,幸运之至啊! “嗯,但却大约只是蓝色花,或者是紫色花,依旧不像是红色花。且,此花的确无毒,恐怕也同你们先前找到的紫色花不太一样。”白隐捋着胡须谨慎的下结论。 而听了这话,不止是司徒咏灵和慕秋狄,就连一旁的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都忍不住围拢了过来,细心的观察着他手上的那朵花。 “倘若这真的是那浮生花,那么大约就在这附近了!”西林铭綦开口道。无论如何在黑熊的身上发现了,那恐怕就是生长在这不远处。没准儿还真的能找到红色的浮生花呢!他也不免有些惊喜。 “呵呵,还真是新鲜,这黑熊莫非通得人性,竟然知道将这花朵戴在头上?”一旁的宇文华威居然还有心情笑闹了。 白隐摇了摇头道: “它大约,也并非是有意为之。倒是有可能,在它的洞穴旁生有这种花,而它无意间滚落了上去,黏在了头上也未可知。”这倒是很理性的推论了。 “那正好,我们如今没有杀它,倒是可以利用它来带路了。跟着它,想必就能找到其他的浮生花了。”西林铭綦眯了眯眼,轻笑道。 “对啊!”宇文华威率先赞成。白隐对此点了点头,也没有反对。司徒咏灵与慕秋狄也相互对望了一眼,也自认定这是个好主意。反倒是慕秋狄,对此主意是西林铭綦出的却是有些反感。 于是五个人便打定了计划,悄悄跟着这头黑熊寻找那浮生花的形迹。为此白隐竟然还拿出了伤药,命令慕秋狄去给这黑熊涂上。毕竟,要仰仗它找到那浮生花,也只得先给它治伤了。 慕秋狄心不甘情不愿的给这头散发着隐隐臭味的黑熊涂擦着伤药,可它却不知好歹的仍旧伏在地上乱动一通,两只爪子也不老实的挥来拍去,弄的他心头颇为不爽起来。一人一熊那诡异滑稽的动作,倒是令一旁的司徒咏灵突然红了脸扭捏地出口道: “师兄,这黑熊,好像真的是头母熊唉!”由于离得近,那黑熊又因为被伤药的刺激而不老实的屡屡动作,咏灵便眼尖的瞧出了它的性征。 “啊?”慕秋狄一听这话,几乎霎时跳离了八丈远,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一副被惊到的样子,脸上的神情也颇为郁结错愕。 “噗嗤——”看到这情形,一旁的宇文华威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并且几乎要擦着眼泪地道: “哈哈哈,看来,被我说中了!”他觉得,一头戴着花的母熊就让人忍俊不禁了,更何况眼下,一个大男人正在给这头母熊扭捏的上药,这情形实在是有些滑稽,因此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一旁的西林铭綦也突然爆出了笑声。但其实他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本身有多好笑,只是他极为乐意看到慕秋狄吃瘪,便也故作夸张了起来。 慕秋狄听了他的嘲笑之后就更觉得刺耳了,脸上一黑一红,便索性丢弃了那药瓶子,冷哼了一声不干了。想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现在要给一头戴着花的母熊擦药,这说出去,他还有脸吗? “唉唉唉,你怎么不继续擦呢?我们还要仰仗它呢,不给它治好怎么行?”西林铭綦还嫌不够的继续上前起哄讽刺他。 看着那令人讨厌的嘴脸,慕秋狄恨地咬牙切齿的朝他冷哼,可是此刻却也不愿意尊从师命了。毕竟,关乎男人的面子啊! “还是我来吧!”司徒咏灵见两人的心思都不正经,便暗暗掩下了愠怒,无奈的弯腰重新拾起了那药瓶子,打算帮那头黑熊继续擦药了。虽然有些害怕,但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做的不是吗?况且眼下它毕竟已经伤的很重,大约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慢着!”西林铭綦听了这话首先就不乐意,冲了过去想要阻止咏灵,他实在害怕那头黑熊还会伤人。 “别,师妹!我来帮你!”慕秋狄毕竟离得近,此刻正转过了脸去,一手抓住咏灵的手,一手又狠狠揪起了那黑熊的耳朵,随后还拿一只脚摁住了黑熊的一只手掌,这才放心的示意咏灵靠近。有她帮忙,想是也能挽回几分自己的面子吧! 咏灵微微一笑,低头道了声“多谢师兄”,便也安心的去为黑熊上药了。 一旁的西林铭綦倒是看着这一幕又是一阵窝火。而身侧的宇文华威也斜着眼睛偷瞧瞧这个,又偷瞧瞧那个,却也是闭口不言了。而白隐,只是默默的抿唇,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打坐的样子,也自不管他们几人了。 等到一切完毕,几人又略进了些干粮,在原地休整了片刻,白隐便示意慕秋狄放了那头黑熊。而黑熊脱离了慕秋狄的拳脚控制,再加上白隐的伤药颇为有效,更有暂时的麻醉镇痛效果,黑熊便也不觉得那么痛了,于是就开始试着移动了起来。对此几人也都不动声色,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片刻之后,只见那黑熊果真动作越发大了起来。而熊的视觉本就不好,几个人又都暗自不动,它反倒认为周边没有了异样,似乎安全了起来,便开始大摇大摆的行动了。也许是身上不痛了的缘故,片刻后它果真爬了起来往密林深处走去了。待得它的身影看不见了,原地打坐的几人才开始了动作,一个接一个的悄悄尾随在了它的身后,依照着前方树叶的响动声追随而去。 不多时,众人便看到那黑熊在眼前消失了行迹,正自愣愕间,宇文华威却提醒众人看向前方。只见那里正有一株粗壮硕大的杉树横亘在了眼前,根部藤蔓缠绕,宽广嶙峋,成片的枯草掩映间,正能看到一方隐约的洞口——竟然是一个黑乎乎的隐蔽树洞! 第309章 蓝色花(五) “这里大约就是那黑熊的巢穴了。”西林铭綦盯着那树洞道。 几人也都垂眸表示认同,并下意识的扫视过去,开始搜寻起树洞一旁的花儿来。 几人走上前去认真的寻找着,不多时,果然有所发现。只见那树洞后方的一片藤蔓之下,果然有一片蓝色的花儿。几人欣喜的围过去,正打算观察采摘,这时忽然落后一步的司徒咏灵大声惊叫了起来:“师尊小心啊!” 慕秋狄听到喊声后先白隐一步的回过了头,只见正从几人的身后压过来一只巨大的怪物,那庞大的身躯几乎霎时挡住了几人的光线。而由于它速度太快,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因此离得最近的慕秋狄便遭了秧,他的后背刹那间便被黑熊给提了起来,那粗壮有力的利爪几乎抓破了他的衣襟,些许嵌入皮肉,疼得他一时间龇牙咧嘴,更是瞪大了眼睛一片震骇。 这情形顿时让大家惊悚无比,而在几人背后的司徒咏灵这才看清楚了那怪物是什么东西,居然又是一头黑熊!并且似乎比先前的那只体型更为硕大。她心念急转,本能的就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把朝着那黑熊的后背便掷了过去,于是那剑便精准无比的插入了黑熊的后背。然而毕竟司徒咏灵因为紧张手上力度不够大,且那黑熊的皮肤太过糙厚,那一剑倒是没有伤及它的根本,只是令它受痛而更加的震怒。因此提着慕秋狄后背的熊掌倏然一紧,便狠狠的将他抛弃甩在了地上,并且下一秒钟猛然回头,转移了攻击目标开始朝着司徒咏灵冲了过来。 它的速度极快,咏灵根本来不及躲避,便惊愣在了原地,一张脸上顿时煞白。 “灵儿!”西林铭綦见状也惊呆了,可惜那黑熊速度极快,他根本来不及去救她! “师妹!”慕秋狄倒是反应更为迅速,被扔在地上后迅速跃起,就往身后司徒咏灵的方向飞掠而来。 而这个时候,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也已经反应了过来,纷纷抽出了手中长剑,朝着那只黑熊攻击了过去。 宇文华威的那柄剑被他发力掷了出去,迅猛的刺向了黑熊的右腿,由于力道十足,长剑刺穿了熊腿之后又狠狠地钉在了地上,导致黑熊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而西林铭綦则是一跃而起,手执长剑将那剑尖直直的刺向了黑熊的脖颈,可惜由于黑熊受痛狂吠,位置还是偏了一些,仅刺入了黑熊的肩部。那黑熊顿时受挫,疼痛的哀嚎一声,就在司徒咏灵的身前顿住了脚步,并且开始发狂般的嘶吼着,样子颇为可怕。 这时候慕秋狄已经飞身挡在了司徒咏灵的面前,并且转身护着她后退。而西林铭綦从黑熊的肩部抽出了长剑,转而又刺向了它的脖颈,却是因为它一直在甩动而没有成功,不过那柄箭却狠厉的插入了它的右臂,顿时一片鲜血淋漓。此刻身后的白隐则适时地将一把尖刀掷向了黑熊的背部要害之处,那黑熊便终于承受不住的倒地了,惨叫声也渐趋微弱,看上去再也难以动弹。西林铭綦抽出剑来还待再刺下去让它毙命,倒是白隐又出手弹了一粒石子过去,击在了他的剑柄之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它已不能反抗了,便无需杀生了。”白隐一向秉承的原则便是救死扶伤,即便是对一头黑熊,也不能随意伤害。毕竟今日,本身就是他们擅闯人家的领地,才导致受到攻击的。 西林铭綦听他此言,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愿做那恶人,便从黑熊的身上跳了下来。 “没想到,这树洞之中,居然住了两只熊。”西林铭綦看着地上的黑熊惊奇的感叹,依照常理,黑熊不是独居动物吗? “如今正是黑熊的交(河蟹)配季节,因此才会有这一公一母同住。”白隐出言为他解惑。 “呵呵,恐怕这头,便是公熊了!方才我们伤了那母熊,它这是要为它的妻子复仇啊!”宇文华威又想起了方才那戴花的母熊,便忍不住的调笑了起来。 听他此说,西林铭綦和白隐均勾起了唇角,但咏灵的笑容还没待扯开,便惊叫道: “阿狄,你背后受伤了!”她这才注意到挡在她身前的慕秋狄,只见他背部的衣衫已经被那黑熊给撕破了,露出的皮肉上还有血的痕迹。 “一点儿小伤,不要紧。”慕秋狄浑不在意的耸耸肩道。 “但是——” 咏灵还想要说什么,这时候西林铭綦却跳过来拉住了她道: “你莫不是还要给他处理背上的伤口吧?!”他的眼中充满了怀疑与不敢置信,口气里更有气愤和愠怒。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这样子他可是决计不允许的! 咏灵知道他的意思,本想反驳他在医者的面前没有男女之分,可目光扫到了一旁宇文华威垂头窃笑的神色,还有师尊那满脸的无奈,便住了嘴,脸上也浮起了些羞赧的红云。 “哼!我们要做些什么,要你管?!”慕秋狄虽然也觉得眼下没有必要马上就处理那不值一提的伤口,但看到林铭这个小子吃瘪,他还是很开心乐意的。并且,他在心里反驳道:我师妹为我做过的还不止这些呢!前些时日她还帮我吸过手臂上的毒血呢,哼哼! “我当然要管!总之,不准你给他处理伤口!”西林铭綦一把拉过了咏灵,将她藏在了身后,并且满脸气愤的警告着慕秋狄。 “嘿!你——”慕秋狄正打算上前去同他理论较量,司徒咏灵赶忙又将两人拉开道: “你们两个,还是先干正事吧!我们不是要去采摘那浮生花吗?如今一个一个的都在做什么呀?!”她亦是对两人有些不满了,这样像个小孩子般的胡闹争执,真是不让人省心,还平添尴尬! 几人听了这话,也都想起了正经事,回过头去,却发现白隐早已经蹲下了身子,开始研究那些蓝色的花朵了。 第310章 蓝色花(六) 几人走了过去,也围在他的身边看了起来。 “师尊,这些是浮生花吗?”咏灵不由问道。蓝颜色的花朵,本身就很不寻常,再加上它的样子的确很像先前采摘的紫色花,只是颜色不同,她便难以确定了。 另外几人也是一样的神情,均一脸期待的望着白隐,等着他给出答案。 白隐点了点头,叹息道: “正是,这的确就是浮生花,但却是,蓝色花,依旧解不了幽灵蛊毒。”这结果虽然他在看到黑熊之时就已然想到了,可却还是不想放过万一的找来,结果却仍旧不免失望了。 “啊?”慕秋狄失望的叹息,另外几人的脸上亦是不快。 “这里好像只有蓝色的花。”宇文华威也已经不死心的在周边又找了一遍,却发现这方树洞旁,的确只有那些蓝色的花朵,而没有其他的了。大约先前那只母熊身上携带的,也是这蓝色花了。 “不过,此花却并不像紫色花般有毒,因此入药也是极好的。不妨采摘一些,倒也不枉走此一遭了。”白隐的笑容里带着安慰,也的确,这花虽然不能治愈幽灵蛊,但作为其他的药材也是不错的。 “嗯。”咏灵听罢,便乖觉的应了一声。毕竟,又找到了蓝色的浮生花,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几日正待伸手采摘,可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嗡嗡声。 “什么东西?”慕秋狄率先不胜其烦的挥手将耳旁正一边飞一边聒噪的小虫子给扇开了,这时候几人也的确发觉身边以及花间都有几只嗡嗡嗡的小虫子飞来飞去。 “不好,是毒蜂,赶快将手脸遮起来!”白隐突然下了命令,并且立时将一方头巾蒙在了脸上。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这密林深处的蜂子,有些可是毒性很大的,万一被蜇到,轻则伤处肿胀溃烂,重则整个人性命不保。 大家见状都有些不解,同时听得那嗡嗡声更大了些,便纷纷抬头望去,只见这株大树的树顶,似乎的确有蜜蜂一样的虫子成群的飞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于是也都提起了心脏,纷纷跟着白隐有样学样了起来,将衣服蒙在了脸上。反倒是西林铭綦,因为反应慢了半拍,待得大批的蜂群来袭时,他也只是将衣服的下摆蒙在了头上,而手上的皮肤却露出了一块,自然被一只毒蜂捡漏给蛰了一下。他痛呼一声,便发觉手上瞬间肿胀了起来。 “这花无需再采了,赶快逃离!”白隐吩咐众人道。他也是才发觉这些蓝色花香气宜人,大约是这些毒蜂的心爱之物,因此它们自然不会让外人入侵抢掠,肯定会誓死捍卫的。 几人听了师尊的命令,纷纷蒙着头往回跑。白隐的功夫也自是一流,慌乱之余他冷静的张口吩咐: “阿狄,你带着师妹,迅速逃到空旷之地,这毒蜂便不会追来了。”说罢,他率先提气旋身离开了这片蓝色花。 而西林铭綦因为受挫,宇文华威便带着他一起逃离;慕秋狄带着咏灵,不消片刻,几人终于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所在。待得落地之时,西林铭綦的左手已经肿的像猪蹄一样了。咏灵见状赶紧拿出了药膏帮他敷上,并命令他忍痛为他挤出了毒针,可西林铭綦还是疼的满头大汗。好在,白隐是绝世神医,他炼制的药膏自然功效非凡,很快的便止住了肿胀,而咏灵又费心的为他包扎完毕,倒是暂时也没有大碍。但慕秋狄在一旁看着,竟觉得颇为不爽,心道这小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假借受伤故意要取得师妹的照料?哼,也真是讨厌! “果然要采摘这浮生花绝非易事啊!简直是需历尽万难啊!”宇文华威不由感叹。他自然也从西林铭綦处听说了这浮生花的事情,便知其生长在环境险恶之地,今日才算见识到了。要忍受湿热的雨林环境不说,还得跟凶猛的黑熊决斗,最后还被一群毒蜂给追的狼狈逃窜,惨不忍睹,可结果呢?这样子竟然也没找到那红色花,一天的功夫便算是白费了。而他跟着他们家王爷,也算是九死一生了吧! 咏灵抬眼看了看受伤的西林铭綦,眼中掠过一丝惭愧,却也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早说了不叫你们来,偏要跟来,如今忙没帮上,反倒尽拖后腿了,我看,下次还是别逞英雄了吧!”慕秋狄在一旁交叉着双臂,看着西林铭綦受伤的手,凉凉的出言借机讽刺两人。 “你——” “阿狄!”咏灵扬声喝止他,同时提醒道: “天色不早,我们该下山了!师尊?”她回头向白隐请示,收到点头之后,几人便略整了衣衫,打算往山下行去了。 西林铭綦怒瞪着慕秋狄不悦的冷哼一声,心道这个人实在是让人厌恶的很,若是可以,他真想对他除之而后快。可最最让人不爽的是,他高深的功夫也的确让自己难以招架,若是贸然动武非但没面子,他一个人恐怕也讨不到好处。这个事实更是让他恨的牙痒痒的,却强行按捺着不能发作,实在是憋屈的很。 下山的途中,咏灵一个不小心摔倒了,西林铭綦和慕秋狄两人便纷纷追了过去,一左一右的都要搀扶与她。 “师妹!你有没有受伤?”慕秋狄喊。 “灵儿!你没事吧?!”西林铭綦喊。 “哼!”随即两人一同对彼此嗤之以鼻。看来,这仇怨算是结下了。 咏灵无奈,翻了个白眼,却甩开了两人单独前行了。 “唉,师妹,等等我!” “灵儿,你走那么快干嘛?小心危险!” …… “呵呵,尊师大人,请慢走。”于是紧跟在三人身后的宇文华威颇有眼色的主动上前搀扶起了白隐,两个人便极有默契的看着他们三人在前面闹腾。 这样的孩子心性,白隐自然不会去同他们计较。而看着他们的样子,望着头顶的夕阳,白隐的眼中也有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 第311章 纠缠(一) 由于西林铭綦受伤了,他这几日来找咏灵就变得更加名正言顺,而司徒咏灵对他倾心照顾关爱有加的身影,看在慕秋狄的眼中更是格外的刺眼。 “喂,你的手早就好了吧!还装什么装?”他在一旁不悦的冷哼,眼神中全都是不屑的鄙夷与怀疑。在他看来,不就是被毒蜂给蛰了一下,几天来的上药包扎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个烂人却仍旧在师妹的面前装腔作势,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平白的让师妹受累不说,更是被他骗的愧疚又心疼,也就予取予求了。 而西林铭綦听了他这话额头上不免青筋直跳,这些天里他忍受这个人已经忍够了,他再敢多说一句话他就有杀了他的心思,但是此刻怒极反笑,西林铭綦的面色依旧黑沉,笑容却毫无破绽地对他道: “阁下不去帮忙尊师大人以尽孝道,却有闲工夫在这儿关心我的手,这不该是尊师之道吧?” “我——哼!你以为我愿意关心你啊?要不是你借机老缠着我师妹,我才懒得关心你!”慕秋狄被人踩到了痛处,却不乐意承认,依旧硬着头皮反驳。 “何谓缠着?我与灵儿早已相识,这缘分可是命中注定,比你这个半路出家却又心术不正的师兄可要强多了!你才应该趁早收心,莫要自讨没趣才好!”西林铭綦毫不相让。 “你——什么早已相识?师妹却同你有关系吗?但她可是叩拜过师尊的,与我同出一门的师妹,相比之下,你这个小子才是横插一杠吧!”慕秋狄也反应迅速,两人竟然较量起同司徒咏灵关系的亲疏来了。 “你这个——” “行了行了,你们快打住吧!”见两人又要剑拔弩张,火药十足的有马上从文斗上升到武斗的危险,司徒咏灵赶紧起身叫停,同时转头对慕秋狄道: “阿狄,林大哥的伤势确实还没有完全好,我身为医者照料他也是应当的。而你,倒是的确应该去帮帮师尊了。”因为西林铭綦算是贵客,所以眼下白隐便知礼的派遣她来亲自照看,所以这几日慕秋狄便理所应当的成了白隐的助手,可眼下师尊在外间开门问诊忙的焦头烂额,他却私自翘班来这里凑热闹,这的确是太不应该了! 正说着,门帘內却突然从外面探出一颗脑袋来,那乌溜溜的眸珠在几人的脸上逡巡着,待得看到慕秋狄之时,面上一红。 “月牙儿?”咏灵见了她后启唇一笑,便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灵姐姐,我是来找,找阿狄哥哥的。”月牙儿站直了身子掀帘进了来,小脸儿上红了一红,便垂下了眸光对着她道。 “找我做什么?”慕秋狄看见她之后却有些不快,因此口气也免不了生硬。 咏灵却明白这个中的因由,便起身推搡着慕秋狄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师尊命她来寻你的。若不是有月牙儿,师尊恐怕就要忙不过来了!真是多亏了她,你还是赶紧去吧!”咏灵催促着,同时心下对月牙儿也很是感激。这几日慕秋狄神思不属,反倒是月牙儿这个小丫头,勤快又热情的很,时不时的就过来帮忙。不过看着月牙儿羞赧的脸,咏灵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微微抿了抿唇。 终于把不情不愿的慕秋狄给送走了,可咏灵却也回头对着西林铭綦道: “西林大哥,你先在这里等我下,我去去就来。”交代一声后,她便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般的跑了出去,弄的西林铭綦很是不满,却也只得在这里等她片刻。 咏灵在前厅寻了个空挡拉过了慕秋狄就闪身到了內间,眼神却有些不安地望着他道: “师兄,那个,不如你今日午后便陪着月牙儿去打猎吧!”由于午后师尊便不会接诊病人了,所以正好得空。这件事情她曾经答应过月牙儿,可无奈慕秋狄一直不肯,而几人又都一门心思的去寻找那浮生花,便暂时放下了,可是如今看到月牙儿在三人的面前这般的努力殷勤,咏灵实在心有不忍,便想来找慕秋狄恳求商议了。 “我不去!”果然,慕秋狄仍旧是那句话,并且一张脸瞬间耷拉下来,背过了身子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对此事十分厌憎的模样。 “别这样嘛!师兄,怎么着我也曾经答应过人家的,如今却要这样子言而无信,我真的很难为情啊!”咏灵一副为难的样子,一双眼睛也可怜兮兮的瞪着他。 “哼!绝不!我才不愿意与她同去!”慕秋狄一想到月牙儿看着自己的眼神便觉得难以招架了,实在像是成千上万的毛毛虫在身上乱爬一样,他哪里受得住啊? 咏灵不得已追到了他的面前,仰头继续悲切的求恳道: “师兄,算是我求你了,好吗?我毕竟已经答应过她,如今却要食言,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我实在是心有不忍。好师兄,难道你忍心看到我这个姐姐在她的面前言而无信吗?”咏灵实在是操心自己的名誉,毕竟当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还带着一番调笑的心思,她想着哄小女孩儿开心的事情,对阿狄来说应该不难吧!她倒是也没料到慕秋狄会这般的坚持,如今到了这样的地步,也只有觍着脸来求他了。 依照慕秋狄一贯的性格,本该朝她怒骂道:“这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又不是我亲自答应的!我才不管呢!”可是看着咏灵一双忽闪的大眼睛,内里充满了担忧与求恳,他的斥责也就说不出口了,可是内心又实在是抵触与月牙儿同去,便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司徒咏灵看他满面纠结的样子,便加重了砝码,伸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袖来回扯动着道: “好师兄,好阿狄,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嘛?求你了,阿狄,你就答应吧!就一次!嗯?”她伸出了一根手指,睁大眼睛信誓旦旦的在他面前表决心。 看她这副样子,半认真半撒娇的求恳,慕秋狄终于呼出了一口气,那原本满含怒气的眼睛里,却霎时又附着上了一层落寞与伤感,口中也不知不觉地喃喃道: “殊不知我只想同你一起,你却只会求我同别人一起,而我还不得不答应你,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虽然说者无心,可咏灵终归是听清楚了,一双眼睛便陡然瞪大了开来,神情也渐渐变得复杂,些许怪异的看着他,良久才移开了目光面色却有些不自然地道: “师兄,那你就是答应了对吗?那我现在就去告诉月牙儿,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说罢,她便逃也似的想要往外跑。 可是慕秋狄却一把拉住了她,并且一个大力扭转过了她的身子,双手扣住她的肩膀,眼神凄凄,深处却似乎含着一丝怒火,似乎对她有意的逃离很是不满,双唇微微翕合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咏灵被他突如其来的禁锢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一张脸上也显现出了紧张慌乱。慕秋狄今日,好像有些反常呢!看着他此刻又沉痛又显压抑的神情,他,会说些什么呢?咏灵一边想着,一颗心却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几乎有些惊恐的望着他。 慕秋狄张了张嘴,终于决定说出来,扣着她双肩的手臂有些颤抖地道: “我,只想跟你去!你知道吗,灵儿?!”他的表述几乎含着些许愤怒,气急败坏的想要证明,想要让她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咏灵哑然了,望着他的眼睛说不出话来。而慕秋狄看了她这个样子,一双手便颤抖的松开了。他也似乎对这样的场景颇为不习惯,毕竟,方才的表白只是怒极而起,他此刻才似乎察觉到了不安与恐惧,便迅速转过了身子,不敢看她的脸道: “虽然我根本就不想去,但若是你想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会去做的!所以,我会带她去的!”说罢,他握了握拳,便头也不回的闪身快步离开了内厅。 被留下的司徒咏灵满脸惊悚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阿狄,你竟然是这样的想法吗?她突然觉得有些危险了,原本她以为慕秋狄这几日的反常只是单纯的看西林铭綦不顺眼,但此刻他竟然这样说,莫不是,莫不是阿狄对她——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咏灵的双手亦是握了又松,心间惶乱无限。 …… 回到西林铭綦这里,靖熙王显然已经等得急不可耐了,但看到她回来,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脸欣喜地道: “灵儿,你总算是回来了,你方才去做什么了啊?莫不是去找你那个师兄了吧?我告诉你啊,此人心术不正,他——”结果话还没说完,司徒咏灵便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拿眼睛瞪着他道: “西林铭綦,你别再说了!” 她这句话带着十足的怒气,脸上也是面色不善,竟让西林铭綦一愣,良久才担忧地道: “灵儿,是谁惹你生气了吗?”貌似她刚一进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却因为欣喜而没有注意到。 第312章 纠缠(二) “没有人惹我生气!”咏灵大声朝他吼道,却也明白自己此刻情绪不佳,因此转过了脸,不愿意面对他地喝出: “只是,西林大哥,我同你非亲非故,你今后还是莫要来此了吧!”她不愿意再跟他们纠缠下去了,她心中明明有着别人,还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们的付出? “灵儿,你究竟是怎么了?”西林铭綦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便神色凝重的将她扳转了过来,望着她的眼睛问道。 咏灵摇摇头,扬手挣开了他,眼中却是无限沉痛哀伤,有些无奈的叹道: “西林大哥,我就再说一遍,求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的心中有别人,我是不会接受你的,你就死心吧!”说到最后,她话已经说的非常重,也是下定了长痛不如短痛的决心,想要彻底的斩断他的心意了。 “灵儿,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前几日我们不是才讲好的吗?你是受了什么刺激?难道是你那个师兄逼你了吗?”西林铭綦还是不愿意相信她突如其来的转变,于是就随意猜测着理由。 “没有任何人逼我,是我受不了你了,受不了你的纠缠了!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抓着我不放呢?”咏灵咬牙,强迫自己对他冷漠。 “哼!”西林铭綦似是终于被激怒,一甩衣摆,双目灼灼的盯紧她恨声道: “你突然间迫我离开,究竟是何意思?!而若是离开了我,你又要去找谁呢?北辰昊昍?还是司徒昭远?或者是你那个师兄?!啊?灵儿,你的心里,究竟藏着谁呢?”他突然上前,双手狠厉的抓握住她的肩膀,面上除了沉痛外还夹杂着深深的愤怒。 咏灵被他的话语和动作逼迫的面色血红,又为了其中内容很是尴尬和羞愧,咬咬唇,却终究扭头道: “你明明知道的,我的心里就只有北辰昊昍!”他的质问让她不免难为情,便只得强调了答案。 “哈!这就对了,可你是决然不可能同他在一起的!难道不是吗?玄玑长公主?!”西林铭綦摇晃着她的双肩狠狠道出,亦是想要拿这残忍的事实来提醒她的处境。 “你——”咏灵愤然无语,却终究露出了想哭的表情反驳道: “即便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依旧爱他!我不会爱你的,你放手吧!” 西林铭綦听罢怒极反笑,依旧些许残忍的扣住她的双肩道: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突然要赶我走,但是灵儿,我的心不是你能把控的,你也没有强迫我听从的权利!自从那日与你首次分离,我送了你晶石之后,我的心就已经停留在你的身上了,你却也没有资格将它铲去!再者说,倘若你真的得了一个心意相通的良人,我倒也可以心痛的接受,可惜现在,你的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不是吗?为什么不能留给我一个机会呢?也是留给自己一个机会!还是说,你一直想要回去寻找司徒昭远呢?他自小便是你的哥哥,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又能接受吗?”西林铭綦咄咄逼人,他睿智清明,自然瞧出了咏灵对她那个师兄还没有更深一层的情意,而另外的两名强劲的对手又都不在身边且也几无可能,在他看来,他们俩才是最最适合相配的一对!她司徒咏灵却还不满十七岁,难道就打算这辈子一个人过到底吗?她如今只是被一时的挫折伤心给蒙蔽了,倘若摆正了心思,一定就能看清这样的事实! 咏灵甩开了他,义愤地道:“你在说些什么呀?!” “我在说些什么你心里明白!我是不会放手的,若想让我放弃,那便先把晶石还给我呀!哼,当日收了我的定情信物,如今却要翻脸不认人,这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西林铭綦突然换了种表情,眼神灼亮的朝她伸出了手,并且晃动着几根手指。 “我——”咏灵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一转眼会问她索要那黑晶石,可是,她哪里能有? 而看出了她面上的为难,西林铭綦又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意,便收回了手道: “既然将我的宝贝弄丢了,那便只能以身相许来还债了,你说是吧!灵儿?” “你——你是故意的!哼!”咏灵也看出了他的腹黑,却无可奈何,只得愤愤地转回了头不理他。 “好了灵儿,你也发泄完了,如今该我说了。”西林铭綦看出她心情不佳,如今便也很是大度的安抚起她来了: “唉!你让我走,如今,我也的确要走了。”他低低的叹息,同时轻轻拉转过她的身子,温柔的看着他的脸。而咏灵为着他这句话正纳闷,却听他些许无奈又伤感地道: “我来此地是为公务,再过几日,的确是要回京了。”这也是事实,他还要去回京复命,而她又定不会愿意跟他走,便也只能暂时分开了。这几句话,也是要提前向她道别了,虽然只是暂时的,可也足够让他难受了。 咏灵听了这话,便默默垂下了眸子。原来,他竟真的要走了,而自己今日还对他发了这么一通的脾气,是不是有些不应该呢? 西林铭綦的目光些许迷离,满含留恋的望着她的脸庞,轻轻的抬手为她捋了捋颊边的几丝乱发,幽幽叹道: “灵儿,我不逼你,你也不要逼迫我,好吗?毕竟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是吗?除了远离你这一条,其余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做到的。” 咏灵瞧着他诚挚温情的目光,却不知道该作何言语,只得抿唇沉默。 …… 西林铭綦也终究离开了,而慕秋狄最终仍旧是听从了她的吩咐,带着月牙儿去打猎了,却独留下咏灵一人在房中烦恼又无奈。她明明不愿意伤害他们的,可他们却要如此纠缠,甚至哥哥也是,弄的大家都这般的郁结痛苦,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想到司徒昭远,她更觉的烦乱。如今距离上次见他也快小半年了,哥哥他恐怕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吧!他能有多么担心呢?哪怕是只作为亲人,自己是死是活都不让其知晓,是不是她太任性了呢?这样做真的对吗?还有自己的父母,他们年纪也大了,也是同样每日都在为她担心吧!唉!还有北辰昊昍,他又如何了呢?难道这一生,两人就真的从此无缘了?而那一场倾情的爱恋与承诺,却终究成为了镜花水月吗? 心中这样多的烦恼,却都全然无解。可是又为什么,尽管相隔的这样遥远,也经历了这么多的时光,她却还是难以忘怀,最担心的人也还是北辰昊昍和哥哥呢? …… 第313章 怅恨(一) 夏日的暑气已然退去,微风带来了秋的凉意。南雪国绛雪城中的秋季,原本应该是舒适宜人又凄美动人的,可是此刻看在司徒昭远的眼中,那片片的落叶都是那般的可恶与刺目,让他忍不住的就捏碎了手中的茶盏,而后狠狠地摔碎在地。 “公子!”泪珠儿听到响声后急忙冲了进来,入眼所见的除了满地的茶盏碎片之外,还有他那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乌漆的眸子更是没有一丝的温度。她便微抿了唇,急忙走上前去想要查看他的手有没有受伤,却被昭远微微扬手躲了开来,并且目光朝她冷冷一扫道: “今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贸然闯入知道吗?” 那声音略显冰冷和生硬,几乎令泪珠儿瞬间尴尬无措了,可却些许委屈的垂眸向他低声解释道: “我,是……卓钦大人求见。”从小到大,因为她同咏灵和昭远三人都是一起长大的,而咏灵私下里同她又是姐妹般的亲近,所以她在小姐的面前并没有什么规矩,公子也就随着小姐没有苛责与她。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泪珠儿发觉昭远的脾气好像愈发不好了。大约也是因为寻找咏灵多日未果,他心情不佳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此刻却依旧为了昭远的斥责而感到委屈和难过。她毕竟只是因为担心他才闯了进来,并且,也的确是来向他通报卓钦求见之事的。 “既如此,那就叫他进来吧。”司徒昭远的语气依旧冷凝,甚至连眼光都吝啬给予她了,依旧缥缈的望着窗外的落叶,淡淡的朝她吩咐。 泪珠儿微顿了顿,眼睛里的失落与伤感渐趋深沉,终究凝结成了水雾,却强忍着泪意垂眸恭敬地道: “是。”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卓钦来到书房内的时候,依旧看到的只是司徒昭远的背影。那背影虽然萧索落寞,但他除此之外却察觉到了一丝冷凝,仿佛他的周身都散发出冷漠疏离的味道,几乎让人感觉到有些压抑。可他作为下属毕竟有事情呈报,便只得走了上去对昭远躬身一礼道: “大人,属下查明,近日废太子的余党旧部还在作乱,他们居然打算暗中扶持五皇子,实在是不自量力!最近陛下的身体愈发不好,想是,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什么乱子啊!”卓钦对这些事情有所担忧也不无道理,他作为司徒昭远的属下,自然而然的效忠现任太子南宫灏。原本现今的局势对己方一派十分有利,眼下皇帝病重无法理政,倘若真的就此故去,那么南宫灏便会顺理成章的即位称帝,他们这些党羽之辈也就连带着水涨船高。可不成想最近废太子的余部竟然有死灰复燃之势,现在甚至还杀出了一个原本毫不显山露水的五皇子,这就让己方的大计隐含了些危险的变数了。而此等大事,他自然是要同司徒昭远商议的。 司徒昭远听了此事,却不着急着回答他,而是微微笑了,但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更是含着深深的讽刺,幽幽叹道: “看来北辰昊昍,还真是不死心哪!” “什么?”卓钦听罢,微有一愣,便抬头些许不解的望向他。 司徒昭远略略回头,眼神淡淡的飘向他,却没有停留太久,又转回头来望着那窗外袅袅的落叶,唇边依旧是那抹冷笑,轻轻开口道: “你以为呢?倘若不是有他北月在背后撑腰,那些人又何足挂齿?北辰昊昍,他妄想操控别国内政,打算各个从内部瓦解击破,又岂是那般容易的事情?!”说到最后,司徒昭远的笑容越来越淡,只余一丝冷讽。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最近朝中因他们的煽动已经有了些风言风语,说陛下……陛下之症乃——总之,大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卓钦显得有些着急,虽然北辰昊昍的野心令人惊讶,但眼前的事情却不得不早作打算。毕竟,树大招风,当下太子南宫灏代理朝政,显然已经惹得某些人分外眼红了,于是他们便狗急跳墙,在朝中到处散布谣言,恶意中伤。而倘若己方任其发展,后果将不堪设想。 司徒昭远一双俊眉微微拧紧,随即却又缓缓的舒展开来,眼中也是依旧平淡无波地道: “无需着急,暂且让他们欢脱一段时日吧!你派人将五皇子的一切巨细查来报我。想来,北辰昊昍会选他,也定是有原因的。” 南雪这一代的国君南宫绰,生养存活下来的皇子一共有七位。其中的废太子南宫瀚便是皇长子;而二皇子因为生母卑微,为人也十分的中庸,因此在朝中便一直不曾参与权利争斗;三皇子也就是现任的太子南宫灏了,他一向颇有才干,争夺储君的声势也一直很高;而四皇子早年因为犯错便颇得陛下所不喜,早已被降级削权,也就没有争位的实力了;反而是这个五皇子,原本因为年纪小并不显山露水,可最近却被推到了朝堂众人的面前,这的确是不容小觑的事情;至于剩下的两位皇子,因为都还未成年,也就自然不在大家的眼界之内了。 “是,大人,只是那流言……”卓钦领命之后却面有难色,且颇有迟疑。大人竟然说无需着急?但那流言对己方可是十分不利啊!那些奸佞们最近在散步说陛下的急症居然是三皇子有心陷害的,这罪名若是坐实了,那可不止是废黜太子之位那么简单了,而是掉脑袋的大事啊!甚至他们这些人,也都难逃一死,他当然心有疑虑。 司徒昭远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依旧没有看他,而是唇角一勾,一丝轻蔑甚至有些残忍的笑意便荡漾开来,开口道: “呵呵,流言?流言有何惧?既然他们如此希冀,那就让它成真啊!” 卓钦一听,吓了一跳,却见司徒昭远突然转过了脸,对着他些许居高临下的漠然道: “流言既然已经传开,那我们就如他的意!却只不过,这其中的主角,可不是只有他们说了算的!” 卓钦一愣,瞪大了眸珠望着他,良久才道:“大人是说……” “所以,你只需查明了那五皇子的一应巨细,而后来报我便可。至于流言,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司徒昭远挥了挥手,似乎对这个话题已经不想多谈,便又转回了身子。 卓钦听罢,暗暗咽了下口水,额头上也些许冒出了冷汗。他有些明白了司徒昭远的意思,难不成,是要栽赃嫁祸,李代桃僵?可是—— “真的,会有那么容易吗?”毕竟,这一计若是使得好,对敌人乃是致命的一击,并且十分残忍毫不容情,可是,又真的有那般容易扭转乾坤吗? “哈哈哈!”司徒昭远仰天大笑了起来,并且稍稍拔高了声调对他道: “卓钦,你莫要忘了,眼下的朝政,是掌握在谁的手中!五皇子?哈哈,他除了有北辰昊昍余党的支持外,还有什么?而北辰昊昍之所以会散布谣言,乃是因为他此番唯有行此一道,而别无他法了!可惜啊可惜,他的计谋虽好,却终究身不在其中,只仰仗着那几个喽啰便想成事,也真是自不量力!哼!北辰昊昍,你如此的行事,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恐怕这一役,我就能将你的蠹虫全部拔除了!哈,哈哈哈哈哈——” 昭远些许狂妄的笑起来,而卓钦听了他这些话,便渐渐的释然了。的确,眼下整个南雪的朝政以及兵权,可是大部分都掌握在己方的手中,所以现在就算是暗自处置了那些个散步谣言的奸佞,也是不在话下的。但如此一来难免会落人口柄,因此也就中了敌方的诡计了。可叹统领大人想的实在长远周全,若是用此等反间之计应对,便是不费一兵一卒的让他们自食恶果,如此非但不会弄脏自己的手,更是一劳永逸、一矢中的的良策。这样想着,他便开始操心那五皇子的下场了。毕竟,倘若他不蹚这趟浑水,或许将来还能封个闲散王爷以享永世太平,可如今,估计也只能是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了!想到此,他又突然觉得脚底有些发寒,悄悄的望着司徒昭远的背影,眼神微动了动,却终究垂下了双目,躬身后退了。 “大人之命,属下定当全力查办!属下这就告退了。” 卓钦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司徒昭远明显的变化。虽说官场之上善用权谋乃是常事,可曾经的司徒大人,好似不会轻易的使出这般狠辣而不留后路的法子吧!毕竟,眼下他们大权在握,若是想要制止流言,方法还有很多。不过,大约也是他心情不好的缘故吧!身为他的亲近之人,卓钦自然知道昭远这一两年来为着他的妹妹有何等的焦虑忧怀,而眼下司徒小姐还没有寻到,也就极难见到他的笑容了,每每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脸,几乎让他都觉得难以亲近。记得曾经,司徒大人可不是这样的啊!这样想着,他也终究无奈的摇摇头,便离开了司徒府前去办事了。 ———————————— 澜辰猫咪:可以弱弱的求月票吗?(* ̄3)(e ̄*) 第314章 怅恨(二) 傍晚时分,司徒风也经过通报走进了书房,他原本是来唤司徒昭远同父母一起吃饭的,可公子又是毫不意外的拒绝了,只叫他命人送进书房便好。他想着如今公子在这个书房待得时间恐怕比卧房都多了几倍了,对此他真是十分的担心。但是无奈,公子完全不会听他的劝告,又何止是他?就连老爷和夫人的话,他都不乐意听。整日里若是无事都会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话也少了,脸上的笑容更是见不到了,整个人气质都变得极为阴翳,几乎让人有些不敢靠近了。他知道这大约都是因为小姐,可是他也无奈,派去寻找的人到此刻都没有传来消息,而公子让他负责这些事情,如今没有成果他亦是没脸来见他了。因此,收到司徒昭远不愿去同父母吃饭的答案之后,司徒风便告退打算悄悄离去了,可是在踏出房门之前,却又被昭远给叫住了! “慢着!”司徒昭远开口制止了他,并且神色有些焦躁,伸出的右手停留在空中好久,眼神亦复杂又有些急切地道:“有她的消息吗?”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尽管知道小疯子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可他还是不死心。又如何能够死心呢?他无时无刻的不在奢望着,奢望着上天或者她能给予自己一丝的温暖。因为,他现在真的好冷,浑身上下都感觉到冰凉,连整颗心都几乎没有热度了。 司徒风瞧着他那殷切又仓惶的神色,却抿了抿唇深深的垂下了头,默然无语。他也想有小姐的消息,可惜,恕他无能,真的是查不到半分。 司徒昭远看到他的表情一颗心已经迅速的沉入了谷底,那伸出的手臂也渐渐的垂下,却终究紧握成拳,而后越来越紧,甚至指甲入肉,几乎要将手心掐出血来了。他的脸色由苍白变得暗沉,眸珠也越来越冷,嘴唇紧抿着,钢牙紧咬,胸腔的呼吸也似越来越重。倏然间,仿似再也受不了般的,他大力的挥甩出衣袖,一双手便猛烈的拂扫过那面前的书案,暴躁的将桌上的一应物品全都横扫在地。一下还不够,接着再再挥去,愤怒的脸上青筋直暴,就这么几次三番的疯狂动作间,整个书房內已经全部被他扫荡一空,就如同被暴风骤雨猛烈侵袭过般的狼藉一片。那哗啦啦的响声,不止吓得司徒风伫立一旁大惊失色,更是惊动了门外的泪珠儿和一应婢女,然而她们却不敢贸然上前,而只是泪珠儿因为担忧昭远的安危不顾一切的闯了进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局面。 混乱的书房被司徒昭远发泄般的疯狂打砸,一片凌乱,所有的书架和物品全被掀翻扫落,几乎没有一片完整的立脚之地。 “公,公子,你,你别这样!我,我会再去找小女且的,定会找到她的!你别急,也别气坏了身子啊!”司徒风当下已经反应了过来,自然知道他怒从何来,便赶紧出声安抚他。看到公子这个样子,他真是吓得要死,想他们家公子哪里在人前发过这样大的火啊?看来,当下的确是被逼急了。 司徒昭远双目通红,胸腔鼓胀起伏着,这一刻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根本听不到司徒风的解释和劝慰,当下又是抬脚将那一张书案也狂暴的踢翻了开去,并且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司徒咏灵,你是宁愿死也不愿回到我身边!你就这般不能接受我吗?这样恨我吗?!” 小疯子听了她的话,一双眼睛也红了,慌急地解释道: “公子,不,不是的!你别这样想,小姐她定然是有苦衷的,她是被奸人所劫才——” “你住口!”昭远却猛然伸手指着他阻止他再说下去,心间却痛楚到极致。他何等的精明,哪里能够被轻易欺骗?如今到处都找不到她,而之前也早已查到她是在浮云派的帮助之下才逃离的,甚至原来的那名叫慕秋狄的少年,连同着帮着她的浮云派宗师白隐,都一并消失了。且因为东风国并不是自己的地盘,而他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司徒咏灵的失踪跟浮云派有关,所以也不能将浮云派众人治罪。更甚之,潇尧王早已提请了浮云派当今的代理掌门人前来问话,但他们却答并不知晓师尊去往何处。他很清楚这也许是事实,倘若他们有意遁迹,便不可能给人留下把柄。可这些,也足以告诉他真相了!再清楚不过了,这完全就是司徒咏灵主动性的行为,是她有意的想要逃离自己!这么长时间了,她却因为生辰宴的事情依旧不肯原谅他,甚至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 “她是拼了命的想要逃开我,宁愿独自一人在这乱世飘零,就算要面临重重危险,她也不愿意被我找到,不愿意让我听到任何消息!司徒咏灵,你可真是狠心啊!你真是该死!”司徒昭远忍不住的控诉着,似乎是在向司徒风倾诉自己的委屈与伤痛。此刻,他真的开始恨她了,不止恨北辰昊昍,还恨她司徒咏灵!她竟然如此狠心的对自己,如此践踏他的感情,他几乎就要受不住了,一颗心如同被凌迟蹂躏般的,疼的都几乎没有知觉了。 “公子,你千万别这样想,我们会找到小女且的,一定会的!”司徒风跑上前去拉住他,阻止他疯狂的行为,害怕他在盛怒之下再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从而伤了自己。泪珠儿也跑了过来,却只是心疼的流下了眼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公子,我们再多派些人手,定然会找到姑娘的!”小疯子不断出声安慰着。 而看着身旁的两人,司徒昭远渐渐冷静了下来,再巡视着这满室的狼藉,他凄然苦笑,闭目抚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理智终于回来了,却不得不思考,司徒咏灵定然是随同那白隐和慕秋狄师徒二人行至远处了,说不定,已然不在东风国了。毕竟,东陵晈和自己在东风倾尽了全力都找不到他们,大约也是早已离开了。可是除了东风国之外,她又会去哪里呢?南雪?不可能,她不可能想要回家的。北月?想到此,他握紧了拳头,眸中泛出了森然的火光:不,你绝不会去那里,也不能去!虽然是这样的希冀,但还是扭头对着司徒风吩咐道: “派人去盯着北月皇宫,看北辰昊昍那里,会不会有她的消息!”司徒昭远虽然心下十分的不乐意,却也不能放过这种可能性。 “另外,去调查东风国浮云派的过往,他们没有理由如此的帮她,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渊源!”他心思细密,自然看透了玄机。白隐慕秋狄两人应该同咏灵产生了某种纠葛,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帮助她的。而这种纠葛,想必就会是他们三人藏身所在的答案了。 “是,公子,小疯子一定办到!” 看了昭远如此发疯之后,司徒风可是丝毫不敢违逆他的意愿了,便立即应承。泪珠儿的脸上依然是一片伤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司徒昭远却在心中暗自发誓:司徒咏灵,等我找到了你,等找到了你,我定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所受的苦楚!该死的司徒咏灵,你就等着瞧吧!相信你这辈子,都不会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 ———————————————— 澜辰猫咪:周末愉快,大家o(n_n)o~ 第315章 青色花(一) 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或许是心灵相通,司徒咏灵今日一早醒来,居然发现自己梦见哥哥了。梦中司徒昭远那黑沉的脸,可怕又残忍的笑容,几乎都有些不像他了,更让她莫名的感到畏惧,浑身禁不住的一阵瑟缩。好在,天光已大亮,她迅速的起床收拾劳作去了,也就将这场梦抛在了脑后。 自那日之后西林铭綦便整顿回京了,临行前倒是有来找她简单的告了别,可大约是因为他行程紧张,没说几句话便率领着众人打马走了。若是真的只有这样自然不像是他的作风,他的人是走了,可他却把宇文华威给留了下来,任务当然是保护与协助咏灵。对此宇文华威心内肯定是不乐意且也觉得不妥的,但无奈王爷交代的事情,他作为衷心的属下哪里有不从的道理?于是也只得安静的留下了。 除了宇文华威之外,西林铭綦甚至还额外找寻派遣了一些对东芭山的山势地形颇有经验的能人异士,来帮助他们师徒三人寻找那浮生花。对他的诚意几人自然不便推脱,而虽然感念他的诚心,可靖熙王心内对此举却显然还有另一层的想法。他是想要派遣自己的亲近之人守着司徒咏灵,一旦找到那浮生之花,也好将她立即带离此地送到他的身边,这也是为了防范她又想逃跑。而慕秋狄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对宇文华威也没有好脸色,可好在最讨厌的人已经离开,这些人倒也勉强可以忍受了。 接下来,师徒三人连同着宇文华威带着的那一群人又在山上找寻了好些天,均是毫无收获。可毕竟人多力量大,这座山如今大约也已经被他们翻了一半儿了,因此剩下的搜寻范围倒也缩小了不少。同时也因为人多,上山之时寻常野兽也不敢轻易靠近或者都被众人简单的解决了,因此无论如何,师徒三人的心里对着西林铭綦还是有一定的感激的。 这天搜山之时突降大雨,而半山腰的雨林环境又湿热难耐,地上泥泞不堪,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势给浇击的措手不及,难受万分。大家为了躲雨,纷纷乱窜搜寻,不知是谁率先找到了一个山洞,便呼喊着众人进去避雨。白隐虽然心里也担忧那山洞中会有危险,但是看雨势急骤,也就不得已先随同众人进去躲避了。 也难怪山上的气候复杂多变,此处已经是前人不曾踏足的高处了,如今又下起了大雨,这山洞之中居然显得有些阴冷。也或许是方才被大雨浇湿了衣服,当下里好几个人都禁不住的打起了冷战,大伙儿也就下意识的往山洞里面靠了靠,想着大约会暖和一些。守着洞口的人眼看着外面的雨势依旧如同瓢泼,甚至还刮起了狂风,便也不着急着走了。看这雨势大约一时半刻都停不了,他便嘱咐大家伙稍安勿躁,暂且在这山洞内躲避一阵子了。好在,大家都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如今趁着空挡喝水补给,外加三五成群的谈天说地以消磨时间,也算是其乐融融。 由于大家都没有想着会在这里久待,也就没有心思再往这山洞的里面探寻,而只是聚集在距离洞口稍近的位置,在三五说笑着,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但是白隐却并未掉以轻心,他思索着,这山洞的里面黑漆漆的,似乎看不到尽头,且总觉得里头阴风飒飒,十分寒冷,极不寻常。他正在观察着,沧桑的瞳孔却陡然一缩—— “啊?啊——啊啊啊啊——”有一人突然尖叫了起来,因为原本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一冷,随后便感觉到些许窒息,紧接着就发现胸腹部被什么物体给圈住了,而后大力的被抬起,双脚逐渐脱离了地面,这情形当然让他无比震惊,可当他看到胸前那缠绕自己的粗壮物体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因为那明显的诡异图案和景象,凭经验来讲好像是蛇皮的痕迹啊!而随着胸腔被勒的越来越紧,自己的身体在空中迅速的后退,他又看到了更加可怕的景象,居然是一个巨大的蛇头伸了过来,那猩红的信子堪堪要吐在他的脸上,一双眼睛泛着惊悚的绿光,可怕的獠牙就要将自己吞没,他不自觉的就惨叫出声。而众人听到尖叫,也都纷纷回头,立刻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瞪大了双眼,那居然,居然是一条巨大的蟒蛇缠住了靠近洞里面的一个人,如今正欲将他往血盆大口里送呢! 白隐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就掏出了腰间的匕首,并且使尽了全力向那条红黑斑纹的巨蟒投掷了过去。虽然距离较远,蟒蛇的身子又在不停的摆动,但白隐仍旧精准的刺中了蛇身,但无奈那条巨蟒的体型太过硕大,那把小小的匕首完全伤不到它的根本,亦没有使它将那人给放下来,而只是被惊动的放弃了立即将猎物吞吃入腹的打算,转而卷起那人飞快的往洞内逃去了。 这些人私底下有些都是相识的,因此自然看不得同伴被蟒蛇卷走,几个大胆的见状也早已追了上去。而白隐虽然觉得这洞内定然会危险重重,如今众人这样莽撞的闯进去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但也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情,于是只得随着大家一同往里面冲。彼时靠近洞外的司徒咏灵已经被方才的景象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慕秋狄也一直贴心的在旁侧护卫着她,可如今见众人均往洞内追去了,他虽然也知道里面危险不太愿意让咏灵冒险,可想想若是只余下他们两三人留守在洞口也依旧难免会被洞外的野兽袭击。因此在没时间认真思考的情况下,便也只能护着咏灵也跟着众人一同追了过去。宇文华威自然也在其中。 前面那人的惨叫声仍在继续,想是还没有被蟒蛇给吃掉,虽然那蟒蛇的速度极快众人几乎都瞧不见影子了,可跟随着那人的惨叫声,也还是可以寻到行迹。众人追随而去,已经是越来越往山洞里面了。 第316章 青色花(二) 前面那人的惨叫声仍在继续,想是还没有被蟒蛇给吃掉,虽然那蟒蛇的速度极快众人几乎都瞧不见影子了,可跟随着那人的惨叫声,也还是可以寻到行迹。众人追随而去,已经是越来越往山洞里面了。 “快点起火把!”白隐一边高声吩咐着,一边已经率先亮起了火折子,于是众人也都纷纷效仿,捡起了地上的树枝点燃开来,于是片刻之间,这黑暗的洞内景致就渐渐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结果这一点火不要紧,周边却突然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诡异鸣叫声,甚至声音还十分的难听瘆人,众人猛一抬头,只见头顶那黑漆漆的岩壁之上,居然突然飞下无数不明的物体,并且无数的小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可怕的光芒,它们成群成片黑漆漆的朝着人群飞掠而来,那阵势十分的吓人,叫声也非常恐怖。 “不好,是蝙蝠!可能有毒,诸位且小心!莫要被它们靠近了!”白隐惊叫道,原来那一群鼠头灰身细腿的东西,正是常在山洞之中栖息的蝙蝠,方才的火光显然惊动到了它们,如今便从洞顶上密密麻麻的飞掠下来。也不知道它们是有意的攻击还是受到惊吓的乱窜,总之一群人突然遭到这样成群结队的可怕生物的袭击,自然是惊悚万分的。索性大家都带着武器,便纷纷抽出刀剑来一通的砍杀,甚至连方才的火把都派上了用场,在山洞中忽明忽暗的挥摆开来。而蝙蝠怕火,这举动倒是颇有成效。 等到这群蝙蝠被驱赶完毕,众人也累的够呛,更是因为惊悚而心力交瘁,纷纷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又戒备着周遭的一切。而经过这么一番的混战,此时之前那被巨蟒卷走的人的惨叫声也已经听不见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此人十有八九已经殒命,各自在心中痛惜的同时,更是对这个山洞感到惊恐万分。 静默了片刻,有几人察觉到居然从洞顶上有冰水滴落下来,砸在人的身上十分的冰冷森寒,掉在地上更是坠落有声,实在是有些诡异的惊悚。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再行动作,更因为方才的遭遇,已经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向白隐提议说按照原路退回去。可是也有同之前被巨蟒卷走的那人亲近之流,声称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哪怕人已被害,也要击杀那蟒蛇报仇并且夺回他的尸首。两方争论不下,还是宇文华威向身侧的白隐请示了下,才开口发声道: “如今我们众人围拢在一起,才有可能保全彼此的性命,若是此刻闹得不可开交,兵分两路的话,那么恐怕谁都不得善终。所以,大家还是团结起来,先去合力寻找那位兄弟吧!”若是做的太不近人情又畏畏缩缩的,实在有违英雄本分,所以他自然也是赞同白隐去寻找那人的提议的。 而众人听他这样说,心道也对,眼下他们一二十人在一起合力御敌还好,若是真的在这当口分崩离析了,别说往里面走的人会有危险,就算是往外面出的人,遇见外面的野兽也还是难逃虎口,又何必做这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情?且虽然这些人大都是当地的山民,但都孔武彪悍,且既然被宇文华威请来了,也就以他马首是瞻,便不敢有异议了。于是当下纷纷整理了火把,共同聚拢着往山洞里面继续走去了。 大家又这样相互倚靠着走了不多时,突然听见有一个人尖叫道: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掉我脖子里了?啊啊啊啊啊——” 听了他的惨叫声,众人赶紧举着火把向他照过去,却发现他正捂着脖子一边不停的甩手一边双脚跳跃着,那脸上的表情更是惊恐无限。 “是毒狼蛛!”白隐一边惊叫,一边将手中的火把掐下了一截,而后迅速的朝那人的手上弹掷过去,果然将正紧紧的吸附在他手边的一个黑色的大蜘蛛样的物体给击落了下来,可是那人却依旧疼痛的尖叫了起来,并且方才被那毒狼蛛附着的手上一片颤抖,脖子上也是一片肿胀。白隐立即奔过去,连忙从包袱內拿出伤药来为他涂上。 而此时宇文华威也注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开口大声道: “大家小心!这岩壁上有毒蜘蛛!” 于是众人纷纷抬头望去,果真发现在火把的照映之下,正有一只只体型巨大的毒蜘蛛在岩壁上攀爬着,甚至还有不少纷纷朝着众人爬了过来,还有的利用蛛丝吊挂在了大家的眼前,那样子真是可怖至极。 咏灵忍不住的想要尖叫,却赶紧捂住了嘴巴,生怕会因为自己的声音而引来更多的危险,慕秋狄也一直在身旁护着她,此刻几乎将她圈进了怀中,而眼下的这种景况,也顾不得这些了。不过他一边护着咏灵一边朝众人喊道: “这些毒虫都怕火,赶快燃起火堆来!” 于是众人纷纷听从了他的吩咐在脚下燃起了火堆。而由于白隐施救及时,方才那被狼蛛咬伤的人也暂时没有了大碍,可是却吓得够呛,如今瘫坐在地上浑身仍旧是一片哆嗦。 由于生起了火堆,那毒狼蛛果真有了些畏惧了,便渐渐远离了众人,而少数的几个利用蛛丝吊挂着的,又都被彪悍胆大的人给一一斩杀,于是也少有人被它们伤到。又休整了片刻,大家还是打算继续往前走,而那些火堆也没有被熄灭,是打算等回来的时候还能照明引路。可经过这两场的混乱,发现这山洞里的毒物如此之多,大家也都丝毫不敢怠慢了。 又走了片刻,竟又有人尖叫了起来: “救命啊啊啊啊——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爬上了我的脚,快救救我呀!啊啊啊啊——”大约是一直提心吊胆着,所以眼下突然有了些风吹草动,人们便惊恐不已。而众人听到又有情况也都是一惊,扬起火把浑身瑟缩着往那人的脚下看去。只见那人双脚正在地上弹跳不已,似乎想要将粘在自己脚上的东西给抖动下去。他面色苍白惊悚,口中也在不停的呼救,也不知是吓疯了还是脚上真的有东西。而众人纷纷瞧过去,竟似乎真的发现了他的脚上正有几只黑色的虫子样的东西在快速蠕动着。 “大约是蜈蚣!”白隐看了眼便又道。这时候大家看过去,才发现那些诡异的虫子果真是有许多腿的蜈蚣。而这些蜈蚣比寻常所见的个头要大上许多,颜色红黑,那密密麻麻的腿十分的可怖。 “啊!我也被咬了,救命啊!”又有一人尖叫弹跳了起来,大家又朝他看过去,发现他的身上也爬上了蜈蚣。 “啊!好像也爬到我的脚上来了!”又有人叫了起来。 “天哪,这地上全都是蜈蚣!”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尖叫声,大家的火把自然摆低,也就自然发现了地上那密密麻麻蠕动着的红黑色身影。 而咏灵看着这些吓人的虫子,惊悚的同时居然有想吐的欲望,头皮发麻,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不自觉的就朝着身边的慕秋狄紧紧的靠了过去,一张脸更是窝在他的怀中简直不敢睁眼看。那满地的蜈蚣,成千上万条细小的脚,实在是太可怕了! 慕秋狄一边护着咏灵,一边用火把驱赶着两人脚下的蜈蚣,看着这成群的毒虫,他的脚底下也不禁寒冷了起来。 而方才那叫的最凶的一人,由于之前经历了好几场的混战,所以衣服总有破损,于是便露出了皮肤,此刻更是被蜈蚣趁虚而入,它们沿着破洞迅速的往他衣服里钻去,蜇咬着他的皮肤,于是他就更加大力的痛呼惨叫了起来。 “这蜈蚣亦是有剧毒,千万莫要被它咬到!”白隐大声提醒众人,同时也挥动自己手上的火把,大力驱赶着蜈蚣。 这时候人群中反应迅速的几个人也都有样学样,纷纷拿火把往自己的脚下和身上烤,试图驱赶那成片的蜈蚣。而来不及驱赶的人,衣服若是有破烂的便不幸被毒蜈蚣给咬到了,痛呼不已。甚至还有更加惨烈的人,由于反抗不及时,居然有上百只的蜈蚣攀爬在了他的身上,毫不留情的蜇咬着。于是这山洞中的惨叫声愈发激烈瘆人,令大伙儿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忍不住的连牙齿都惊骇的打战了起来。 已经有两人开始受不住的躺倒在地上翻滚了起来,想是被毒蜈蚣侵上身的多了,那浑身上下露出的皮肤上一片肿胀溃烂,口中也渐渐吐出了白沫,眸珠外翻,显然毒素侵体,想是已经极为危险。白隐有心上前施救,可惜那两人在地上疼的翻来覆去,而身上还有无数的蜈蚣在爬,让他简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不得已间,没被攻击的几人只得帮忙用火把驱赶着两人身上的蜈蚣。慕秋狄和咏灵也冷静了下来在地上连忙燃起了火堆。 第317章 青色花(三) 这时候,地上翻滚的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突然间跃了起来,目呲欲裂,仿似受不住的痛苦哀嚎着,并且抬脚疯狂的在洞内奔跑乱撞。大约也是因为毒发了痛苦万分,使他不管不顾的在山洞内乱窜着,众人连拦都拦不住。他跑来跑去,同时尖叫声声,下一秒钟,大约是脚下绊到了石阶,一下子跌倒了开来,整个身子便往一处低矮处滚落了下去,随着一声仓惶的惨叫,紧接着声音便戛然而止。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摔下那高高的石阶,都料想着他大约也是一击毙命了,心痛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的往前走去探看,竟见到他正跌落在了石阶下的一片青色的植物上,一动不动,头上还有一处伤口鲜血直冒。众人都以为他死了,便有些不忍看了,有几个人也已经伤心的别过了头。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些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原本吸附在他身上的那些蜈蚣,竟有些疯狂逃窜的嫌疑,开始纷纷的从他身上爬出,像是拼命逃离的迹象。成群的蜈蚣从他的衣服內爬出来后又向四面八方快速的逃窜开去,可惜都还没有爬出多远,便似乎受挫般的,动作越来越小了,随即终究停止不动,而后整个身体翻转挣扎了开来,又过不了多久,便纷纷躺倒在了那片植物上,再也不能动一下了。 “蜈蚣好像死了!”这时候有人指着这奇异的景象大叫道。一旁看到的众人也都纷纷附和,却也啧啧称奇。 而慕秋狄和咏灵也在一旁看着,发现这吃惊的一幕后,便赶紧朝着那边正在对地上的另外一人施救的白隐呼喊道: “师尊你快过来看啊!这是怎么回事?” 白隐见众人都围拢在那边,便知是不对劲了,于是只得扔下地上的那人,跑过来探看。 只见那是一片青色的植物,像花又像叶,铺满了整整一地。此刻先前那人滚落上去,而他的身边散步着无数的蜈蚣的尸体——对,是尸体,那些蜈蚣早已经死去,大多翻起了肚皮,还有几只挣扎间也慢慢的不动了。这诡异的景象不禁令白隐也愣住了,不由的更靠近了些许。 “这花……”白隐一边疑惑着,一边走了下去,并且弯腰蹲下,想要伸手查看那些青色的植物。 “师尊小心啊!”咏灵在一旁叫起来,她想这植物大约连蜈蚣都怕,那定然是有剧毒的,因此才会开口提醒白隐。 白隐听罢微一停顿,便了然了她的意思,于是缩回了手,只是靠近观察了起来。但是他越看,眼睛里的光亮就愈发明睿,甚至忍不住的就套上手套伸手掐下了一朵,拿在眼前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花,的确是有剧毒,而且,它是浮生花!”良久,他的眸中也露出了些许的惊喜,同时说出了答案。 “啊?浮生花?有毒的浮生花?”众人听罢也都开始议论纷纷。慕秋狄和咏灵的眼中也是一片惊喜,并且也急切的围拢了过去。 这时候却听白隐连忙又道:“赶紧将他也抬过来,快去!”他伸手指着方才那躺在地上挣扎的一人,对众人吩咐道。 众人听罢,也不敢违令,便连忙将那人七手八脚的抬了过来,白隐便命他们将那人同样放倒在了那些青色花上。于是,惊悚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那些蜈蚣果真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般的从他的身上四散开来,随后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蜈蚣尸体。白隐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探看着,却终究长叹了一声道: “为时晚矣!此人已经没救了!” 众人听罢,均是一脸的土色,纷纷垂眸不忍视之。这时候却见躺倒的另外一人开始在青色花上猛咳了起来,似乎有醒转的迹象。白隐又将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之上,并且望着他的脸色出口道: “他倒是及时逼毒,没有性命之忧了。”显然,这些青色花便是那毒蜈蚣的天敌了,而方才此人误打误撞及时的跌落在了这片花上,反而救了他自己一命。倒是旁边的那位,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他先前被上百只蜈蚣纠缠已久,中毒已深,所以此刻就算是将那蜈蚣驱除了,方才的那些毒素也早已令他的心肺俱损从而停止了呼吸,回天乏力了! 听他此说,再看看那青色花上一死一伤的两人,围拢在一旁的人群中有几人的眼睛已经红了,甚至有些也已经抹起了眼泪,心中对这口山洞也是更加的畏惧。 “事不宜迟,赶紧将这两人抬起来,倘若在这片花上躺的太久,恐怕又要中了这青色花的毒了。”白隐又开口吩咐众人。显然,这青色花也是剧毒的,可它的毒却对付那毒蜈蚣颇为有效,而如若之前没有中毒,那么便会被这花给毒伤了。 “其余人等,倘若方才被那蜈蚣给咬了,就赶紧来采摘这花敷上,兴许有奇效。”白隐继续朝人群吩咐。 于是众人赶紧纷纷跑了过去,他们先前虽然没有像这草地上的两人那般躺倒在地上起不来,可也是多多少少被蜈蚣咬到了的,却只不过施救驱赶及时,没有被太多的蜈蚣一起攻击,倒是大多受的是轻伤。就连宇文华威也受了伤,却只不过他心志坚定,方才为了不给众人造成麻烦才没有声张。而眼下咏灵一个回眸见他疼的捂住手臂,而那衣服下的手臂大约已经肿胀的老高,几乎要撑破衣服了,其间还有血水脓液渗透了出来。咏灵赶紧戴着手套上前帮他采摘了一朵青色浮生花,并且连忙掀开他的衣袖帮他敷了起来。果不其然,当浮生花靠近之时,便发现立即有两三条蜈蚣从宇文华威手臂的血肉里钻了出来,吓得咏灵一下子跳开了好远,慕秋狄连忙扶住了她,无奈的一笑道: “还是我来吧。”说着,他便走到宇文华威的面前为他上药包扎了。虽然慕秋狄对宇文华威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人家是来帮他们忙的,当下也不好那么不近人情。宇文华威亦是面有尴尬的看着自己肿胀溃烂的手臂,却也觉得痛彻心扉,额头上早已经沁满了汗珠。 第318章 青色花(四) “天哪!你们看,那里有一堆白骨!”有一人突然惊叫道。大伙儿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发现在那片青色花不远处的角落里,居然真的有一堆白骨。大多是头脚分离,混乱的聚拢在一起,甚至连那骨缝里还在爬着各种的毒虫,猛一看上去十分的恐怖。 再仔细观察,发现那一堆白骨之中,似乎有人的,也有不知名的动物的,但却都令大家胆寒不已,战战兢兢的悚然一片。人人都心如明镜,恐怕但凡进入这山洞中的人和兽,都是凶多吉少,结局大约也就如同眼前的这堆白骨了。 “我们,我们赶快出去吧!这地方若是再待下去,恐怕大家都会没命!”有人咬牙切齿的提议了。 “是啊,宇文公子,尊师大人,赶紧带着大伙儿出去吧!这地方阴森恐怖,谁还敢再往里进啊?!”在自己性命之忧的面前,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寻找方才的同伴啊?更何况,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人定然早已身死,他们再往前行下去非但徒劳无功,兴许还会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上去。想到这茬,众人纷纷打起了退堂鼓,甚至有三两个人,不待宇文华威和白隐发话,便再也等不及般的抬脚就往原路跑去。 “慢着!恐怕你现在的方向,才是更加的危险!”白隐立即出声阻止,并且发力向那带头逃跑的一人掷出了一块石头,击打在了他的脚面上,迫他停下了脚步。于是为首的那几人又都是面有怒色的纷纷回头瞪向他,心道这个老头子还在危言耸听些什么?!他们虽然是某人花钱请来的,可也只是来帮忙寻花,难不成如今还要被逼着在这里交代了性命?简直是岂有此理?! 白隐当然看出了他们的不满,却不紧不慢的伸出来一根手指,用口水舔了舔后放在自己的眼前,而后眯着眸子道: “眼下的风向,前方反而比来路更加明显,这也就是说,这山洞的两头乃是相通的,而如今我们已深入许久,恐怕从这边出去要比身后容易的多。”他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众人听罢,也自像他那样伸手感应着风向,发现的确,前面的风息好似更大一些,后面却显得些许平静。恐怕这位尊师大人说的也是对的了,这山洞的两头的确都是出口,而此刻,依照空气流动的程度判断,他们应该距离前面的出口比较近。察觉到了这些,之前愤愤不平的那几人也都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不再发一言了。 意外的竟然又发现了青色的浮生花,白隐忍不住的再次上前又查看了一番,发现这里也只有这青色花。大约是喜阴的植物,居然在这不见阳光的山洞之中生长的尤为茂盛。但巡视良久周边却依旧不见红色浮生花的影子,他便也暗叹了一声只得作罢了。而慕秋狄和咏灵两人心中自然也明白,此花对他们没什么用处了。虽然很是失望,但眼下还身处危险的山洞之中,便也没有心思长吁短叹了。于是随同着众人举着火把,没受伤的几人又抬着地上那一死一伤的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去。 果然,约莫又行了有一刻多钟,前方居然出现了些许的微光,于是人群中开始有人惊喜的出声道:“前方大约就是洞口了!尊师大人说得对啊!” 而大家听罢也都开始欢呼雀跃着,由于看到了希望自然脚下也多了几分的力气,便纷纷更加快步的前行了。 原本希望就在眼前,大家的心内都正怀着亢奋,却突然听到前方又有尖叫声响起。抬眼去望,发现地上竟是突然出现了好几条蟒蛇挡住了去路。这几条蛇都有人的腰身那般粗壮,蛇头硕大骇人,此刻成群结队的袭来,大约也是有恃无恐。其中的一条蟒蛇甚至还将队伍为首的一个人缠卷了起来,而也亏得此人镇定胆大,居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来跟这条蛇拼杀,蛇身立即就被砍伤了好几个口子。身后的几人也都赶紧上前出手帮衬,而这巨蟒受到攻击,便不得不将此人给抛甩丢弃了下来。 这时候在队伍后方的慕秋狄一跃而起,飞身跳到了队伍前面。他手中的长剑厉芒扫过,唰唰几下就已经斩断了一条巨蟒的头部,只剩下硕大的蛇身和尾巴在地下翻甩着。他又再次挥剑,精准的将这条蛇的尾巴又砍成了几截,那巨蟒便彻底不能动弹了。可是还有余下的几条,这时候那人群中人也都回过了神来,纷纷拿起武器同他一道向蟒蛇砍杀开来。虽然有人不小心被咬伤,但幸亏蟒蛇无毒,己方又人多势众,因此在众人的合力攻击之下,不多时,另一条蛇也死了,余下的两条也都纷纷受伤。其中有一条警觉的快速逃离了,钻进了石缝看不见影子了。待得慕秋狄将剩下的最后一条也彻底解决了之后,整个山洞中才再次平静了开来。可是那些被斩断的巨蟒的尸首,却也十分恐怖的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们看!那个,那个,是,是阿彪吧?”一人的声音颤抖的传来,众人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只见那其中一条被斩断的蛇腹之中,堪堪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骨的形状。此刻早有大胆的几人走上前去挥刀彻底挑破了蛇腹,便发现露出了一个约莫像人的形迹。 “这,这,应,应该是阿彪!”又有一人颤声道。那阿彪便是先前被巨蟒卷走的人的名字,而眼下,他们在蟒腹之中发现的残骸,想必就是阿彪的。眼前的这条蟒蛇,难怪肚子那般的圆滚硕大,大约也就是先前的那只了。但众人听他们这么说,又看着那眼前阿彪的惨况,便不由的颤抖啜泣了起来。虽然早已知晓他不会生还,可如今亲眼看到蛇腹之中的尸体,众人的心中除了悲戚外更多了十分的恐惧,也就难免令人唏嘘。 “唉!还算保留了些尸身,也是大幸了!”白隐叹道。也幸亏蟒蛇一般吞人都是整个吞下去,因此尸身还算比较完整,他又开口安慰众人: “此蛇如今已被斩杀,也算是为他报了仇了。”看着大家仍旧凄然的神色,他也不禁伤感地道: “且将他的尸身好好收着,抬下山去安葬了吧!” 众人点头称是,也都忍住恐惧与作呕的欲望,将那蟒腹之中不太完整的尸身给收了起来。 咏灵这时候终于忍受不住,伏在地上呕吐了起来,甚至连眼泪都流了满脸。慕秋狄在一旁拍打着她的背脊心疼的抚慰着,同时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那可怖的场景。 众人抬着两具尸体外加一名伤者,身后还跟着数名或轻或重的伤员,大伙儿终于走出了这座山洞,然而当见到阳光的那一刻,却没有人的脸上露出笑意。毕竟,这个吃人的山洞,今日已经吞没了两人的性命啊! 但尽管心中再悲痛,大家相互搀扶着也终究步下了山去。 …… 第315章 青色花(一) 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或许是心灵相通,司徒咏灵今日一早醒来,居然发现自己梦见哥哥了。梦中司徒昭远那黑沉的脸,可怕又残忍的笑容,几乎都有些不像他了,更让她莫名的感到畏惧,浑身禁不住的一阵瑟缩。好在,天光已大亮,她迅速的起床收拾劳作去了,也就将这场梦抛在了脑后。 自那日之后西林铭綦便整顿回京了,临行前倒是有来找她简单的告了别,可大约是因为他行程紧张,没说几句话便率领着众人打马走了。若是真的只有这样自然不像是他的作风,他的人是走了,可他却把宇文华威给留了下来,任务当然是保护与协助咏灵。对此宇文华威心内肯定是不乐意且也觉得不妥的,但无奈王爷交代的事情,他作为衷心的属下哪里有不从的道理?于是也只得安静的留下了。 除了宇文华威之外,西林铭綦甚至还额外找寻派遣了一些对东芭山的山势地形颇有经验的能人异士,来帮助他们师徒三人寻找那浮生花。对他的诚意几人自然不便推脱,而虽然感念他的诚心,可靖熙王心内对此举却显然还有另一层的想法。他是想要派遣自己的亲近之人守着司徒咏灵,一旦找到那浮生之花,也好将她立即带离此地送到他的身边,这也是为了防范她又想逃跑。而慕秋狄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对宇文华威也没有好脸色,可好在最讨厌的人已经离开,这些人倒也勉强可以忍受了。 接下来,师徒三人连同着宇文华威带着的那一群人又在山上找寻了好些天,均是毫无收获。可毕竟人多力量大,这座山如今大约也已经被他们翻了一半儿了,因此剩下的搜寻范围倒也缩小了不少。同时也因为人多,上山之时寻常野兽也不敢轻易靠近或者都被众人简单的解决了,因此无论如何,师徒三人的心里对着西林铭綦还是有一定的感激的。 这天搜山之时突降大雨,而半山腰的雨林环境又湿热难耐,地上泥泞不堪,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势给浇击的措手不及,难受万分。大家为了躲雨,纷纷乱窜搜寻,不知是谁率先找到了一个山洞,便呼喊着众人进去避雨。白隐虽然心里也担忧那山洞中会有危险,但是看雨势急骤,也就不得已先随同众人进去躲避了。 也难怪山上的气候复杂多变,此处已经是前人不曾踏足的高处了,如今又下起了大雨,这山洞之中居然显得有些阴冷。也或许是方才被大雨浇湿了衣服,当下里好几个人都禁不住的打起了冷战,大伙儿也就下意识的往山洞里面靠了靠,想着大约会暖和一些。守着洞口的人眼看着外面的雨势依旧如同瓢泼,甚至还刮起了狂风,便也不着急着走了。看这雨势大约一时半刻都停不了,他便嘱咐大家伙稍安勿躁,暂且在这山洞内躲避一阵子了。好在,大家都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如今趁着空挡喝水补给,外加三五成群的谈天说地以消磨时间,也算是其乐融融。 由于大家都没有想着会在这里久待,也就没有心思再往这山洞的里面探寻,而只是聚集在距离洞口稍近的位置,在三五说笑着,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但是白隐却并未掉以轻心,他思索着,这山洞的里面黑漆漆的,似乎看不到尽头,且总觉得里头阴风飒飒,十分寒冷,极不寻常。他正在观察着,沧桑的瞳孔却陡然一缩—— “啊?啊——啊啊啊啊——”有一人突然尖叫了起来,因为原本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一冷,随后便感觉到些许窒息,紧接着就发现胸腹部被什么物体给圈住了,而后大力的被抬起,双脚逐渐脱离了地面,这情形当然让他无比震惊,可当他看到胸前那缠绕自己的粗壮物体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因为那明显的诡异图案和景象,凭经验来讲好像是蛇皮的痕迹啊!而随着胸腔被勒的越来越紧,自己的身体在空中迅速的后退,他又看到了更加可怕的景象,居然是一个巨大的蛇头伸了过来,那猩红的信子堪堪要吐在他的脸上,一双眼睛泛着惊悚的绿光,可怕的獠牙就要将自己吞没,他不自觉的就惨叫出声。而众人听到尖叫,也都纷纷回头,立刻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瞪大了双眼,那居然,居然是一条巨大的蟒蛇缠住了靠近洞里面的一个人,如今正欲将他往血盆大口里送呢! 白隐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就掏出了腰间的匕首,并且使尽了全力向那条红黑斑纹的巨蟒投掷了过去。虽然距离较远,蟒蛇的身子又在不停的摆动,但白隐仍旧精准的刺中了蛇身,但无奈那条巨蟒的体型太过硕大,那把小小的匕首完全伤不到它的根本,亦没有使它将那人给放下来,而只是被惊动的放弃了立即将猎物吞吃入腹的打算,转而卷起那人飞快的往洞内逃去了。 这些人私底下有些都是相识的,因此自然看不得同伴被蟒蛇卷走,几个大胆的见状也早已追了上去。而白隐虽然觉得这洞内定然会危险重重,如今众人这样莽撞的闯进去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但也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情,于是只得随着大家一同往里面冲。彼时靠近洞外的司徒咏灵已经被方才的景象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慕秋狄也一直贴心的在旁侧护卫着她,可如今见众人均往洞内追去了,他虽然也知道里面危险不太愿意让咏灵冒险,可想想若是只余下他们两三人留守在洞口也依旧难免会被洞外的野兽袭击。因此在没时间认真思考的情况下,便也只能护着咏灵也跟着众人一同追了过去。宇文华威自然也在其中。 前面那人的惨叫声仍在继续,想是还没有被蟒蛇给吃掉,虽然那蟒蛇的速度极快众人几乎都瞧不见影子了,可跟随着那人的惨叫声,也还是可以寻到行迹。众人追随而去,已经是越来越往山洞里面了。 第316章 青色花(二) 前面那人的惨叫声仍在继续,想是还没有被蟒蛇给吃掉,虽然那蟒蛇的速度极快众人几乎都瞧不见影子了,可跟随着那人的惨叫声,也还是可以寻到行迹。众人追随而去,已经是越来越往山洞里面了。 “快点起火把!”白隐一边高声吩咐着,一边已经率先亮起了火折子,于是众人也都纷纷效仿,捡起了地上的树枝点燃开来,于是片刻之间,这黑暗的洞内景致就渐渐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结果这一点火不要紧,周边却突然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诡异鸣叫声,甚至声音还十分的难听瘆人,众人猛一抬头,只见头顶那黑漆漆的岩壁之上,居然突然飞下无数不明的物体,并且无数的小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可怕的光芒,它们成群成片黑漆漆的朝着人群飞掠而来,那阵势十分的吓人,叫声也非常恐怖。 “不好,是蝙蝠!可能有毒,诸位且小心!莫要被它们靠近了!”白隐惊叫道,原来那一群鼠头灰身细腿的东西,正是常在山洞之中栖息的蝙蝠,方才的火光显然惊动到了它们,如今便从洞顶上密密麻麻的飞掠下来。也不知道它们是有意的攻击还是受到惊吓的乱窜,总之一群人突然遭到这样成群结队的可怕生物的袭击,自然是惊悚万分的。索性大家都带着武器,便纷纷抽出刀剑来一通的砍杀,甚至连方才的火把都派上了用场,在山洞中忽明忽暗的挥摆开来。而蝙蝠怕火,这举动倒是颇有成效。 等到这群蝙蝠被驱赶完毕,众人也累的够呛,更是因为惊悚而心力交瘁,纷纷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又戒备着周遭的一切。而经过这么一番的混战,此时之前那被巨蟒卷走的人的惨叫声也已经听不见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此人十有八九已经殒命,各自在心中痛惜的同时,更是对这个山洞感到惊恐万分。 静默了片刻,有几人察觉到居然从洞顶上有冰水滴落下来,砸在人的身上十分的冰冷森寒,掉在地上更是坠落有声,实在是有些诡异的惊悚。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再行动作,更因为方才的遭遇,已经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向白隐提议说按照原路退回去。可是也有同之前被巨蟒卷走的那人亲近之流,声称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哪怕人已被害,也要击杀那蟒蛇报仇并且夺回他的尸首。两方争论不下,还是宇文华威向身侧的白隐请示了下,才开口发声道: “如今我们众人围拢在一起,才有可能保全彼此的性命,若是此刻闹得不可开交,兵分两路的话,那么恐怕谁都不得善终。所以,大家还是团结起来,先去合力寻找那位兄弟吧!”若是做的太不近人情又畏畏缩缩的,实在有违英雄本分,所以他自然也是赞同白隐去寻找那人的提议的。 而众人听他这样说,心道也对,眼下他们一二十人在一起合力御敌还好,若是真的在这当口分崩离析了,别说往里面走的人会有危险,就算是往外面出的人,遇见外面的野兽也还是难逃虎口,又何必做这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情?且虽然这些人大都是当地的山民,但都孔武彪悍,且既然被宇文华威请来了,也就以他马首是瞻,便不敢有异议了。于是当下纷纷整理了火把,共同聚拢着往山洞里面继续走去了。 大家又这样相互倚靠着走了不多时,突然听见有一个人尖叫道: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掉我脖子里了?啊啊啊啊啊——” 听了他的惨叫声,众人赶紧举着火把向他照过去,却发现他正捂着脖子一边不停的甩手一边双脚跳跃着,那脸上的表情更是惊恐无限。 “是毒狼蛛!”白隐一边惊叫,一边将手中的火把掐下了一截,而后迅速的朝那人的手上弹掷过去,果然将正紧紧的吸附在他手边的一个黑色的大蜘蛛样的物体给击落了下来,可是那人却依旧疼痛的尖叫了起来,并且方才被那毒狼蛛附着的手上一片颤抖,脖子上也是一片肿胀。白隐立即奔过去,连忙从包袱內拿出伤药来为他涂上。 而此时宇文华威也注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开口大声道: “大家小心!这岩壁上有毒蜘蛛!” 于是众人纷纷抬头望去,果真发现在火把的照映之下,正有一只只体型巨大的毒蜘蛛在岩壁上攀爬着,甚至还有不少纷纷朝着众人爬了过来,还有的利用蛛丝吊挂在了大家的眼前,那样子真是可怖至极。 咏灵忍不住的想要尖叫,却赶紧捂住了嘴巴,生怕会因为自己的声音而引来更多的危险,慕秋狄也一直在身旁护着她,此刻几乎将她圈进了怀中,而眼下的这种景况,也顾不得这些了。不过他一边护着咏灵一边朝众人喊道: “这些毒虫都怕火,赶快燃起火堆来!” 于是众人纷纷听从了他的吩咐在脚下燃起了火堆。而由于白隐施救及时,方才那被狼蛛咬伤的人也暂时没有了大碍,可是却吓得够呛,如今瘫坐在地上浑身仍旧是一片哆嗦。 由于生起了火堆,那毒狼蛛果真有了些畏惧了,便渐渐远离了众人,而少数的几个利用蛛丝吊挂着的,又都被彪悍胆大的人给一一斩杀,于是也少有人被它们伤到。又休整了片刻,大家还是打算继续往前走,而那些火堆也没有被熄灭,是打算等回来的时候还能照明引路。可经过这两场的混乱,发现这山洞里的毒物如此之多,大家也都丝毫不敢怠慢了。 又走了片刻,竟又有人尖叫了起来: “救命啊啊啊啊——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爬上了我的脚,快救救我呀!啊啊啊啊——”大约是一直提心吊胆着,所以眼下突然有了些风吹草动,人们便惊恐不已。而众人听到又有情况也都是一惊,扬起火把浑身瑟缩着往那人的脚下看去。只见那人双脚正在地上弹跳不已,似乎想要将粘在自己脚上的东西给抖动下去。他面色苍白惊悚,口中也在不停的呼救,也不知是吓疯了还是脚上真的有东西。而众人纷纷瞧过去,竟似乎真的发现了他的脚上正有几只黑色的虫子样的东西在快速蠕动着。 “大约是蜈蚣!”白隐看了眼便又道。这时候大家看过去,才发现那些诡异的虫子果真是有许多腿的蜈蚣。而这些蜈蚣比寻常所见的个头要大上许多,颜色红黑,那密密麻麻的腿十分的可怖。 “啊!我也被咬了,救命啊!”又有一人尖叫弹跳了起来,大家又朝他看过去,发现他的身上也爬上了蜈蚣。 “啊!好像也爬到我的脚上来了!”又有人叫了起来。 “天哪,这地上全都是蜈蚣!”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尖叫声,大家的火把自然摆低,也就自然发现了地上那密密麻麻蠕动着的红黑色身影。 而咏灵看着这些吓人的虫子,惊悚的同时居然有想吐的欲望,头皮发麻,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不自觉的就朝着身边的慕秋狄紧紧的靠了过去,一张脸更是窝在他的怀中简直不敢睁眼看。那满地的蜈蚣,成千上万条细小的脚,实在是太可怕了! 慕秋狄一边护着咏灵,一边用火把驱赶着两人脚下的蜈蚣,看着这成群的毒虫,他的脚底下也不禁寒冷了起来。 而方才那叫的最凶的一人,由于之前经历了好几场的混战,所以衣服总有破损,于是便露出了皮肤,此刻更是被蜈蚣趁虚而入,它们沿着破洞迅速的往他衣服里钻去,蜇咬着他的皮肤,于是他就更加大力的痛呼惨叫了起来。 “这蜈蚣亦是有剧毒,千万莫要被它咬到!”白隐大声提醒众人,同时也挥动自己手上的火把,大力驱赶着蜈蚣。 这时候人群中反应迅速的几个人也都有样学样,纷纷拿火把往自己的脚下和身上烤,试图驱赶那成片的蜈蚣。而来不及驱赶的人,衣服若是有破烂的便不幸被毒蜈蚣给咬到了,痛呼不已。甚至还有更加惨烈的人,由于反抗不及时,居然有上百只的蜈蚣攀爬在了他的身上,毫不留情的蜇咬着。于是这山洞中的惨叫声愈发激烈瘆人,令大伙儿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忍不住的连牙齿都惊骇的打战了起来。 已经有两人开始受不住的躺倒在地上翻滚了起来,想是被毒蜈蚣侵上身的多了,那浑身上下露出的皮肤上一片肿胀溃烂,口中也渐渐吐出了白沫,眸珠外翻,显然毒素侵体,想是已经极为危险。白隐有心上前施救,可惜那两人在地上疼的翻来覆去,而身上还有无数的蜈蚣在爬,让他简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不得已间,没被攻击的几人只得帮忙用火把驱赶着两人身上的蜈蚣。慕秋狄和咏灵也冷静了下来在地上连忙燃起了火堆。 第317章 青色花(三) 这时候,地上翻滚的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突然间跃了起来,目呲欲裂,仿似受不住的痛苦哀嚎着,并且抬脚疯狂的在洞内奔跑乱撞。大约也是因为毒发了痛苦万分,使他不管不顾的在山洞内乱窜着,众人连拦都拦不住。他跑来跑去,同时尖叫声声,下一秒钟,大约是脚下绊到了石阶,一下子跌倒了开来,整个身子便往一处低矮处滚落了下去,随着一声仓惶的惨叫,紧接着声音便戛然而止。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摔下那高高的石阶,都料想着他大约也是一击毙命了,心痛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的往前走去探看,竟见到他正跌落在了石阶下的一片青色的植物上,一动不动,头上还有一处伤口鲜血直冒。众人都以为他死了,便有些不忍看了,有几个人也已经伤心的别过了头。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些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原本吸附在他身上的那些蜈蚣,竟有些疯狂逃窜的嫌疑,开始纷纷的从他身上爬出,像是拼命逃离的迹象。成群的蜈蚣从他的衣服內爬出来后又向四面八方快速的逃窜开去,可惜都还没有爬出多远,便似乎受挫般的,动作越来越小了,随即终究停止不动,而后整个身体翻转挣扎了开来,又过不了多久,便纷纷躺倒在了那片植物上,再也不能动一下了。 “蜈蚣好像死了!”这时候有人指着这奇异的景象大叫道。一旁看到的众人也都纷纷附和,却也啧啧称奇。 而慕秋狄和咏灵也在一旁看着,发现这吃惊的一幕后,便赶紧朝着那边正在对地上的另外一人施救的白隐呼喊道: “师尊你快过来看啊!这是怎么回事?” 白隐见众人都围拢在那边,便知是不对劲了,于是只得扔下地上的那人,跑过来探看。 只见那是一片青色的植物,像花又像叶,铺满了整整一地。此刻先前那人滚落上去,而他的身边散步着无数的蜈蚣的尸体——对,是尸体,那些蜈蚣早已经死去,大多翻起了肚皮,还有几只挣扎间也慢慢的不动了。这诡异的景象不禁令白隐也愣住了,不由的更靠近了些许。 “这花……”白隐一边疑惑着,一边走了下去,并且弯腰蹲下,想要伸手查看那些青色的植物。 “师尊小心啊!”咏灵在一旁叫起来,她想这植物大约连蜈蚣都怕,那定然是有剧毒的,因此才会开口提醒白隐。 白隐听罢微一停顿,便了然了她的意思,于是缩回了手,只是靠近观察了起来。但是他越看,眼睛里的光亮就愈发明睿,甚至忍不住的就套上手套伸手掐下了一朵,拿在眼前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花,的确是有剧毒,而且,它是浮生花!”良久,他的眸中也露出了些许的惊喜,同时说出了答案。 “啊?浮生花?有毒的浮生花?”众人听罢也都开始议论纷纷。慕秋狄和咏灵的眼中也是一片惊喜,并且也急切的围拢了过去。 这时候却听白隐连忙又道:“赶紧将他也抬过来,快去!”他伸手指着方才那躺在地上挣扎的一人,对众人吩咐道。 众人听罢,也不敢违令,便连忙将那人七手八脚的抬了过来,白隐便命他们将那人同样放倒在了那些青色花上。于是,惊悚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那些蜈蚣果真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般的从他的身上四散开来,随后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蜈蚣尸体。白隐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探看着,却终究长叹了一声道: “为时晚矣!此人已经没救了!” 众人听罢,均是一脸的土色,纷纷垂眸不忍视之。这时候却见躺倒的另外一人开始在青色花上猛咳了起来,似乎有醒转的迹象。白隐又将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之上,并且望着他的脸色出口道: “他倒是及时逼毒,没有性命之忧了。”显然,这些青色花便是那毒蜈蚣的天敌了,而方才此人误打误撞及时的跌落在了这片花上,反而救了他自己一命。倒是旁边的那位,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他先前被上百只蜈蚣纠缠已久,中毒已深,所以此刻就算是将那蜈蚣驱除了,方才的那些毒素也早已令他的心肺俱损从而停止了呼吸,回天乏力了! 听他此说,再看看那青色花上一死一伤的两人,围拢在一旁的人群中有几人的眼睛已经红了,甚至有些也已经抹起了眼泪,心中对这口山洞也是更加的畏惧。 “事不宜迟,赶紧将这两人抬起来,倘若在这片花上躺的太久,恐怕又要中了这青色花的毒了。”白隐又开口吩咐众人。显然,这青色花也是剧毒的,可它的毒却对付那毒蜈蚣颇为有效,而如若之前没有中毒,那么便会被这花给毒伤了。 “其余人等,倘若方才被那蜈蚣给咬了,就赶紧来采摘这花敷上,兴许有奇效。”白隐继续朝人群吩咐。 于是众人赶紧纷纷跑了过去,他们先前虽然没有像这草地上的两人那般躺倒在地上起不来,可也是多多少少被蜈蚣咬到了的,却只不过施救驱赶及时,没有被太多的蜈蚣一起攻击,倒是大多受的是轻伤。就连宇文华威也受了伤,却只不过他心志坚定,方才为了不给众人造成麻烦才没有声张。而眼下咏灵一个回眸见他疼的捂住手臂,而那衣服下的手臂大约已经肿胀的老高,几乎要撑破衣服了,其间还有血水脓液渗透了出来。咏灵赶紧戴着手套上前帮他采摘了一朵青色浮生花,并且连忙掀开他的衣袖帮他敷了起来。果不其然,当浮生花靠近之时,便发现立即有两三条蜈蚣从宇文华威手臂的血肉里钻了出来,吓得咏灵一下子跳开了好远,慕秋狄连忙扶住了她,无奈的一笑道: “还是我来吧。”说着,他便走到宇文华威的面前为他上药包扎了。虽然慕秋狄对宇文华威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人家是来帮他们忙的,当下也不好那么不近人情。宇文华威亦是面有尴尬的看着自己肿胀溃烂的手臂,却也觉得痛彻心扉,额头上早已经沁满了汗珠。 第318章 青色花(四) “天哪!你们看,那里有一堆白骨!”有一人突然惊叫道。大伙儿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发现在那片青色花不远处的角落里,居然真的有一堆白骨。大多是头脚分离,混乱的聚拢在一起,甚至连那骨缝里还在爬着各种的毒虫,猛一看上去十分的恐怖。 再仔细观察,发现那一堆白骨之中,似乎有人的,也有不知名的动物的,但却都令大家胆寒不已,战战兢兢的悚然一片。人人都心如明镜,恐怕但凡进入这山洞中的人和兽,都是凶多吉少,结局大约也就如同眼前的这堆白骨了。 “我们,我们赶快出去吧!这地方若是再待下去,恐怕大家都会没命!”有人咬牙切齿的提议了。 “是啊,宇文公子,尊师大人,赶紧带着大伙儿出去吧!这地方阴森恐怖,谁还敢再往里进啊?!”在自己性命之忧的面前,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寻找方才的同伴啊?更何况,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人定然早已身死,他们再往前行下去非但徒劳无功,兴许还会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上去。想到这茬,众人纷纷打起了退堂鼓,甚至有三两个人,不待宇文华威和白隐发话,便再也等不及般的抬脚就往原路跑去。 “慢着!恐怕你现在的方向,才是更加的危险!”白隐立即出声阻止,并且发力向那带头逃跑的一人掷出了一块石头,击打在了他的脚面上,迫他停下了脚步。于是为首的那几人又都是面有怒色的纷纷回头瞪向他,心道这个老头子还在危言耸听些什么?!他们虽然是某人花钱请来的,可也只是来帮忙寻花,难不成如今还要被逼着在这里交代了性命?简直是岂有此理?! 白隐当然看出了他们的不满,却不紧不慢的伸出来一根手指,用口水舔了舔后放在自己的眼前,而后眯着眸子道: “眼下的风向,前方反而比来路更加明显,这也就是说,这山洞的两头乃是相通的,而如今我们已深入许久,恐怕从这边出去要比身后容易的多。”他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众人听罢,也自像他那样伸手感应着风向,发现的确,前面的风息好似更大一些,后面却显得些许平静。恐怕这位尊师大人说的也是对的了,这山洞的两头的确都是出口,而此刻,依照空气流动的程度判断,他们应该距离前面的出口比较近。察觉到了这些,之前愤愤不平的那几人也都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不再发一言了。 意外的竟然又发现了青色的浮生花,白隐忍不住的再次上前又查看了一番,发现这里也只有这青色花。大约是喜阴的植物,居然在这不见阳光的山洞之中生长的尤为茂盛。但巡视良久周边却依旧不见红色浮生花的影子,他便也暗叹了一声只得作罢了。而慕秋狄和咏灵两人心中自然也明白,此花对他们没什么用处了。虽然很是失望,但眼下还身处危险的山洞之中,便也没有心思长吁短叹了。于是随同着众人举着火把,没受伤的几人又抬着地上那一死一伤的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去。 果然,约莫又行了有一刻多钟,前方居然出现了些许的微光,于是人群中开始有人惊喜的出声道:“前方大约就是洞口了!尊师大人说得对啊!” 而大家听罢也都开始欢呼雀跃着,由于看到了希望自然脚下也多了几分的力气,便纷纷更加快步的前行了。 原本希望就在眼前,大家的心内都正怀着亢奋,却突然听到前方又有尖叫声响起。抬眼去望,发现地上竟是突然出现了好几条蟒蛇挡住了去路。这几条蛇都有人的腰身那般粗壮,蛇头硕大骇人,此刻成群结队的袭来,大约也是有恃无恐。其中的一条蟒蛇甚至还将队伍为首的一个人缠卷了起来,而也亏得此人镇定胆大,居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来跟这条蛇拼杀,蛇身立即就被砍伤了好几个口子。身后的几人也都赶紧上前出手帮衬,而这巨蟒受到攻击,便不得不将此人给抛甩丢弃了下来。 这时候在队伍后方的慕秋狄一跃而起,飞身跳到了队伍前面。他手中的长剑厉芒扫过,唰唰几下就已经斩断了一条巨蟒的头部,只剩下硕大的蛇身和尾巴在地下翻甩着。他又再次挥剑,精准的将这条蛇的尾巴又砍成了几截,那巨蟒便彻底不能动弹了。可是还有余下的几条,这时候那人群中人也都回过了神来,纷纷拿起武器同他一道向蟒蛇砍杀开来。虽然有人不小心被咬伤,但幸亏蟒蛇无毒,己方又人多势众,因此在众人的合力攻击之下,不多时,另一条蛇也死了,余下的两条也都纷纷受伤。其中有一条警觉的快速逃离了,钻进了石缝看不见影子了。待得慕秋狄将剩下的最后一条也彻底解决了之后,整个山洞中才再次平静了开来。可是那些被斩断的巨蟒的尸首,却也十分恐怖的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们看!那个,那个,是,是阿彪吧?”一人的声音颤抖的传来,众人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只见那其中一条被斩断的蛇腹之中,堪堪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骨的形状。此刻早有大胆的几人走上前去挥刀彻底挑破了蛇腹,便发现露出了一个约莫像人的形迹。 “这,这,应,应该是阿彪!”又有一人颤声道。那阿彪便是先前被巨蟒卷走的人的名字,而眼下,他们在蟒腹之中发现的残骸,想必就是阿彪的。眼前的这条蟒蛇,难怪肚子那般的圆滚硕大,大约也就是先前的那只了。但众人听他们这么说,又看着那眼前阿彪的惨况,便不由的颤抖啜泣了起来。虽然早已知晓他不会生还,可如今亲眼看到蛇腹之中的尸体,众人的心中除了悲戚外更多了十分的恐惧,也就难免令人唏嘘。 “唉!还算保留了些尸身,也是大幸了!”白隐叹道。也幸亏蟒蛇一般吞人都是整个吞下去,因此尸身还算比较完整,他又开口安慰众人: “此蛇如今已被斩杀,也算是为他报了仇了。”看着大家仍旧凄然的神色,他也不禁伤感地道: “且将他的尸身好好收着,抬下山去安葬了吧!” 众人点头称是,也都忍住恐惧与作呕的欲望,将那蟒腹之中不太完整的尸身给收了起来。 咏灵这时候终于忍受不住,伏在地上呕吐了起来,甚至连眼泪都流了满脸。慕秋狄在一旁拍打着她的背脊心疼的抚慰着,同时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那可怖的场景。 众人抬着两具尸体外加一名伤者,身后还跟着数名或轻或重的伤员,大伙儿终于走出了这座山洞,然而当见到阳光的那一刻,却没有人的脸上露出笑意。毕竟,这个吃人的山洞,今日已经吞没了两人的性命啊! 但尽管心中再悲痛,大家相互搀扶着也终究步下了山去。 …… 第319章 令牌 经此一役,大家都多多少少受了伤,白隐师徒三人当然觉得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加上正好都是医者,于是海大娘家里一下子便多出了许多的伤员,甚至连月牙儿和海大娘也成了任劳任怨的护工,这几日都是忙的焦头烂额的。虽然那两名死者都被宇文华威给妥善处理了,且他们的家人也得到了相应的补偿与厚待,可司徒咏灵难免过意不去。这毕竟是因自己而起,一想到那些人的惨状,她就浑身发抖心有余悸,更是觉得愧疚万分。于是私下里,她不禁开口对白隐请求道: “师尊,我们,再也不要去找那浮生花了吧!”这些时日,虽然紫色花、蓝色花、青色花相继被找到,可是每一次都要经历重重的危险,并且一次比一次更加地艰难,而这一次,更是牺牲了两个人的宝贵性命,还酿就了无数的伤员,可想而知这浮生花是如何的难寻了。原本通过传言与经验来看这都是希望渺茫的事情,若是他们再执意上山,恐怕会遭遇更大的危险的,也许还会牺牲更多人的性命,结果还兴许仍旧是一无所获。想到此,她神情郁郁,内心当然是很难接受的。她宁愿一个人承受这蛊毒之苦,也不要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为其奔命。 白隐瞧着她伤感的神色,又看看那满室的伤员,亦是不忍见到这样的惨状,也自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却暂时没有回答她。 宇文华威除了被蜈蚣咬过的手臂仍旧需要治疗外,连同大腿上也无意间被那巨蟒给咬了一口,因此为了便于照看,也作为伤员留在了海大娘家里。而由于他的伤处使得司徒咏灵不便上前,慕秋狄又对他不甚热情,于是治疗的工作就落到了白隐的身上。对此他也不以为意,他觉得宇文华威这个年轻人对西林铭綦的吩咐倒是很尽心尽力,看上去品德与才干也都不俗,令他也颇有好感,因此为他治伤也是十分尽心的。 宇文华威虽然对自己受伤有些惭愧羞赧,可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对山林环境的不熟悉造成的。而对于白隐和慕秋狄师徒,因为心下十分清楚他们的身份背景,也只是远在东风国的隐世门派而已,便对他们放下了许多的戒心。是以眼下白隐对自己照顾有加,他也是十分感激的。 白隐命他先将衣衫脱掉,露出伤口处,这也是为了方便查看。而因为对面的人只是位年长的医者,所以宇文华威对他的吩咐自然遵循,便缓缓的褪去了自己的衣衫。由于是医者和病人之间,所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自然靠的很近,白隐也就毫不意外的发现了系在宇文华威腰间的一块令牌了。只见那块令牌是黑铜的颜色,并不很大,且被他系在了內衫之外,因此在外衫的包裹之下,寻常时候大约是不会被人看到的。白隐一眼就瞧见了那雕刻其上的图腾,那样的纹饰图样,令他的眼睛立马瞪大了起来,不禁将手伸过去想要拿起来细看,宇文华威却警觉的将自己的衣服一掀,遮盖住了这块令牌,且周身的气息立即显得戒备起来,语气更有些生硬的提醒白隐道: “尊师大人,我的伤,可还好吗?” 白隐因他的这句问话收回了眼光,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宇文华威的身份毕竟是西林铭綦身边极为亲近的下属,想是品阶与出身也自不会低的,当然会对旁人的探究满怀戒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白隐却不得不注意到他的那块令牌,因为,其上的纹饰图腾,竟然同他东风国诸葛家族的族徽十分的相像,这让他感到异常惊愕,简直顾不上宇文华威的不悦与戒备,忍不住出声道: “宇文公子的这块令牌,可否借予老朽一观哪?” 宇文华威故作平静的眼中却含满惊疑地道: “此乃我家族之物,却不便予外人观之,还望尊师大人见谅。”他原本想这师徒三人同自己的渊源也仅限于司徒小姐是王爷的意中人这一条了,除此之外便毫无瓜葛,更不会产生任何其他的交集,所以也就对他们放松了警惕。可不成想这块令牌如今却引起了这位尊师大人的注意,这让他本能的感到吃惊与不安,因此也就不可能再满足白隐的要求了。毕竟,这块令牌的确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东西,不可随意给外人探看。 白隐听他这么说,便知是没有希望了,也就没有坚持再去索要。但依照自己方才匆匆一瞥的记忆,他已了然这令牌其上的纹饰图腾几乎是与诸葛家的族徽一模一样的,虽然令牌的形状并不完全相同,但他也敢笃定,这块令牌定然是与诸葛家族有一些联系的。因为这家族图腾传承了数百年,除了与之十分亲近并且有关联的人知晓外,外人根本不会也没有必要知晓,那么,倘若如此的话,这其中,究竟是何缘故呢? 他又看了宇文华威一眼,发现因自己方才的询问眼前的年轻人脸上对自己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亲和与尊重,反而是含满怀疑与探究。他便在心中长叹一声,暂时压下了顾虑,认真为他诊断治疗了起来。待得一切结束,白隐又嘱咐了宇文华威一些伤口处理的注意事项,才面容平静的离去了。 但是白隐的心里却丝毫不能平静,毕竟,那块令牌令他对宇文华威的身份产生了很大的怀疑,倘若这令牌当真与诸葛家族有关,那么为什么宇文华威的身上会有呢?根据常理推断,宇文家族大约也是在西花国中拥有不低的门第,所以才会同西林铭綦这样的皇族子弟来往密切。但是,他同时又拥有同诸葛家族有关的令牌,这说明了什么呢?诸葛家乃是他东风国的世代大族,虽说在各国多通商贸,但也极难同西花国有什么联系的,况且这般精致的图腾,也不可能是底下不够分量的分支会允许携带的。再者说,这块令牌除了族徽相似之外,也并非完全是诸葛家通用的令牌的形状(诸葛家族的令牌他当然是见过的),那么,这块令牌会不会是自己的大徒弟所拥有的呢?毕竟,白隐的心间极为挂念他,且又从少年阿谷那里打听到了他的消息,也就自然而然的总会往他的身上想了。且理智来讲,会来到这西花国并且同此地有关联的诸葛家子弟,恐怕也只有他诸葛鸣帆一个人了,所以倘若他要打造一块有着诸葛家族徽的令牌,倒也是极有可能的。那么,真的会是他吗?可如果是他,他又同宇文华威有什么样的关系呢?而宇文华威又是西林铭綦的下属,西林铭綦的身份又是西花国的四皇子殿下,那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真相到底如何?且之前在山洞里砍杀巨蟒之时,白隐无意中得见那宇文华威的剑法,似乎也隐隐有些浮云剑法的影子。他越想眸子越亮,一颗心也紧紧地揪起,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了,但还没有完全成形——他一定要查清楚,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的! 而在白隐走后,躺在床上养伤的宇文华威同样是一脸的怀疑与不安。白隐方才看到令牌之时的表情是做不了假的,他似乎极为震惊,那么这块令牌,难道白隐是认得的?但这怎么可能呢?这是恩师交给他的东西,乃是私下身份的象征,宝贵至极,且普天之下应该只有一块才对,哪里还会有其他的人见过呢?看来,白隐的身份亦不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的,这件事情他亦是不能大意。想到此,他便急忙找来手下,写好了密信并将其交付,命他立即启程送往都城青花靖熙王的手中。 眼下,宇文华威迫切的想要回到西林铭綦的身边,除了告知他这边的事态以外,也要警醒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顾虑和查探。但是,想想自家王爷对待司徒咏灵实在是近乎死心眼儿的执着,而如今浮生花还没有找到,这边山上又是这般的危险重重,王爷会甘心召自己回去才怪呢!不过,即便是自己暂时不会回去,眼下这边的情形也很是不妙了。毕竟,那些人经历了那样的一场死亡山洞历险,恐怕也都知道了这浮生花是如何的难找了,大约也是不会再为了几个钱就愿意同他们上山卖命了。但如果这些人都离去了,那到时候这师徒三人又该当如何呢?而若一直找不到浮生花,便不能将司徒小姐给王爷带回去了,王爷恐怕也要心焦忧虑,自己也没有理由离开,这真是万般的纠结啊!所以眼下也只能先派人送信给王爷了,毕竟这些事情,总归要王爷知晓之后才能下决定。且京城那边的情况,他也很是担心,需要同王爷通气。此次他一人回京复命,也不知道文氏一族的那些蛀虫会如何对付他,宇文华威想到这些真是万般忧虑与心急啊! …… 第320章 格杀令(一) 错金鸾凤香炉內燃着上好的熏香,袅袅烟雾从镂空雕花的精美炉盖顶端升起,渐渐的弥散在半空中,将整座华美的大殿內晕熏的的馥郁宜人,暖意融融,几乎让人不由的泛出懒洋洋的意态。殿内竖着一座精致的琉璃山水屏风,轻纱薄帐后,隐隐似有一位半卧榻上的美人。透过纱帐看去,她的整个身影显得些许的朦胧,但那姣好的身姿依旧惹人遐想。尤其是那半敞的霓裳,红的耀目,鲜艳夺人,随着她慵懒的动作堪堪露出一片白皙的肩颈,还有半截托腮的玉臂;她的头上挽着一个松垮却高挺的发髻,脑后如云的青丝顺滑的垂落,这般闲适随意的姿态,更将她整个人衬托的似一幅勾魂的美人图,令人难以移目。如今眼前的女子似乎正斜倚在软塌上小憩,长睫绵密,在那皎洁的面容上留下两弯柔和的剪影。可是不多时,她的眸珠似乎透过眼皮微有触动,长睫轻跳,似有醒转的迹象。想来也是一个机警玲珑的心思,对外界的动静十分敏感。果然,在她睁开眼睛之际,已经有一人信步走入了内殿,并且径直的朝她走了过来,那样自然的动作神态,似乎此举已经如常了。 在来人走近之时,那女子也已经醒来了,并且看到了他,但却似乎并不为所动,脸上的神情亦是极为自然,甚至没有丝毫慌乱的缓缓展开了笑颜,抬眸望着他柔声道: “你来了。”在她弥漫笑意之时,那眼角细微的纹路暴露了她的年龄。还有那眸內的神采,虽然保养的甚好,但眼角眉梢那复杂凌厉的风情已经诉说了她所经过的岁月,且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而她此时的笑容,也极好的说明了她与此人关系的亲近。 “嗯,小人可有打扰娘娘的午睡?”眼前的男子对着她只是微一垂眸,却并没有正式行礼。整个人虽然是一副宫廷內监的打扮,但却难掩他绝俗的容色。只见他年纪约莫有二十多岁,黛眉远岫,眸似星月,鼻梁俊挺,点绛朱唇,实在是比寻常的女子还要貌美的。而那眼底些微的青墨之色给他增添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婉阴气,倒是应和了他此时的身份——西花国皇宫毓寿宫文贵妃的近身內侍总领,萧玉臣。 一个长相不俗的宫廷內监,在贵妃娘娘的寝宫之內不经通禀居然可以随意的出入她的卧房,文贵妃文蕙在宫内的只手遮天,从这一点上就可以彰显。而这文蕙靠的是什么?除了文氏一族在西花国树大根深的势力之外,这个贵妃娘娘自身的手腕和能耐,更是首当其冲的要素。多年来,她凭借着自己精明的头脑和狡诈的心思,依靠文氏家族强大的实力背景,更联合着父亲西花国右丞相文功,两个人运筹帷幄,辗转筹谋,终获得在后宫呼风唤雨,手眼通天的权势,更将文氏一族经营的权倾朝野,炙手可热,在西花国上下全然是一派无人抗衡的态势。 “呵呵,被你打扰,本宫求之不得呢。”文贵妃终于坐直了身子,眼角却向萧玉臣投去了略含嗔怪的视线,并且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扯住了他腰间的束带,唇角的笑意更是侵染了眉梢,焕发出一副娇媚的意态。 萧玉臣顺着她手上的力道坐在了软塌之上,几乎与文蕙贴身相靠,而两个人的体温交缠,略略厮磨,在这屏风之内形成了一种异常暧(河蟹)昧的氛围。 “贵妃娘娘总爱说笑,若是没有要事,小人又怎舍得打扰娘娘呢?”萧玉臣的脸上亦泛出了笑意,却是将深邃又温柔的眸光落在了文蕙的脸上,语声亦是软和至极。很显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不只是寻常的主子与奴仆。私下里,文贵妃对萧玉臣是极为宠爱和信任的,也将他培养成了自己在这宫中的左膀右臂。而有了这一层暧(河蟹)昧的关系,两人之间的合作也就变得更加紧密和可信了。且别看这萧玉臣在文蕙的面前很是温软柔情,但其真正的性格并不见得如此,光看他的能力就知道了。出身寒微,却能够入了贵妃娘娘的眼,更是在不长的时间内就成为了文蕙身边最得力的亲信,是以此人还是颇有些才干的。 “哈哈哈,就只有你这张嘴能逗本宫开心,该赏!”文蕙几乎有些烂漫的笑起来,并且一手扶住了他的手臂,一手抬起轻轻的伸指点向他的额头。这样的动作除了显示亲近外,更有了些长幼间的宠溺。两人间的相处模式既和谐又微妙,端得是意趣横生。 “说吧,今日又有什么事情向我禀呈啊?”文蕙去掉了“本宫”这个字眼,更是提醒了萧玉臣此刻该是放心说亲近话的时候了。也显然,作为她的贴身近侍,萧玉臣向她呈禀消息也是惯常之事了。 “娘娘让我探查那靖熙王的举动,近日,他倒是的确有了一些的不同寻常了。”萧玉臣却显得有些腼腆,似乎并不打算接下她的调笑,而是直奔主题,并且舍弃了谦称,向她概括了此次奏报的指向。 “哦?是吗?他又如何了?”文贵妃眸子一眯,脸上少有的正了正颜色,向他投去了问询的目光。显然,对于西林铭綦,她是十分关心的。毕竟,此子乃是她的儿子西林铭栎争夺储君之位最大的对手,且近几年来翅膀渐硬,简直是令她颇为闹心愤憎之人。 “我手下的探子来报,他此次出巡那东芭郡,居然因为几个人的出现而多作了停留。且似乎还因此心情大好,即便近日回都,也不忘了同那几人的联系,实在是殷勤的很哪!”萧玉臣唇边勾起了一抹淡笑,颇有些讥诮的味道,向她一五一十的奏报。 “什么样的人?”文贵妃抬眸又问。能让西林铭綦那个小子如此上心之人,她当然想要知道。毕竟眼下老皇帝寿命垂危,朝堂上夺嫡之争渐盛,她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所以但凡是对手身边出现的人,她都要了解清楚,以策万全。 第321章 格杀令(二) “呵呵,他此番作为,大约也只是为了一名女子。”萧玉臣继续诉说,唇边的讥讽也似更加深了。 “哼,少年心性,也算寻常。”文贵妃轻叱一声,虽然眸光闪动,口气却似乎有些不以为意。想那西林铭綦毕竟年轻气盛,虽然早已及冠却并未娶妻,若是有个红颜红粉什么的也着实正常。但关键就在于对方的身份,只要不触及她儿子和他整个文氏一族的利益,她都没有心思去管。 “男欢女乐的确寻常,但怪就怪在,那女子身份可疑,且他靖熙王此番回来甚至将那宇文华威都留在了那女子的身边,并且还帮衬着他们似乎在做些什么事情,这倒是叫小人有些好奇了。”萧玉臣说完,好看的眉梢也略微拧起,似乎也在思虑着此事的诡异。毕竟,堂堂一国王爷,居然在东芭郡看上了一个乡野农女,且还对其百般相护千般照拂,这难免有些匪夷所思。虽然这靖熙王的儿女私情对己方来讲不一定会是一件大事,但既然娘娘有令,称要将他身边一应人等事无巨细全部报来,这些当然就需要禀呈了。 “哦?那女子是何身份?那个小子又在帮着她做些什么?”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了文贵妃的注意力,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凌厉。毕竟,宇文华威可算得上是西林铭綦身边最亲近得力的手下了,如今连他都给派离了身边,那这名女子定然身份不凡。且他们在做的事情,又会不会是为了抢夺她皇儿的储君之位呢?这当然值得重视。 萧玉臣轻挑了眉梢,唇边的笑意愈发深沉,看着她道: “那女子同另外的一老一少大约是从北地而来的外族人,居然是在那穷乡僻壤的东芭镇行医的,这也就罢了,而那西林铭綦,派遣宇文华威过去居然是帮着她上山采药的,啊哈哈哈哈!娘娘你说,这何其可笑?他西林铭綦难道是疯了不成,竟将那宇文华威当成了药农了。倘若这样的人还能继承储君之位,那可真是没有天理、滑天下之大稽了!”他唇角眉梢尽是难掩的笑意,显然是对西林铭綦的举动十分的不解,此外,还十分的鄙夷。 而听了这话,文贵妃却有片刻的分神,脸上也并没有出现如他预想般的笑容,却是有些郑重的勾唇问道: “他们是在那东芭山上采药吗?那你可知,他们要采的是什么药?”文蕙的心智并非是一般人,她立即从萧玉臣的话中挑拣出了重点可疑的部分。除了这女子的身份令人惊疑外,他们采药的地点,以及那西林铭綦的举动也非同寻常。倘若真的是一般的草药,若欲以此来向那女子谄媚讨好以行追求之道,西林铭綦以王爷之尊去哪里寻不到呢?而既然到了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派遣过去的地步,原因除了此女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不轻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以及此药的稀有程度亦是不同寻常的。 “这个,小人倒是没有打探的太清楚。那宇文华威遵循靖熙王的命令,倒是的确带着一群人老往东芭山上跑,为此好像几日前还闹出过几条人命,想必那草药是十分难采的了。”萧玉臣如实答着,但看文蕙的目光充满了急切的探究,他便尽力补充道: “大约是……是,是什么……好像叫做什么花的。”萧玉臣似乎在努力的回想自己所得的消息,但他一向只在意西林铭綦的举动,反倒是对那女孩子要采什么草药而没有过多的留意。 然而听了这些话后,文贵妃的神色却显得更为凝重了些,双目沉沉的盯着他追问道: “什么花?”这一问,她字咬的有些重,语气也十分的严肃,看向萧玉臣的眼神也隐隐有压迫之势,似乎是极为迫切并且有丝命令的想要让他想起来并且准确的回答她。 萧玉臣被她的眸光盯的吃了一惊,便知道这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了,于是暗暗吞了一口干沫,亦纠结起眉眼想要强迫自己想起来,半天才展颜高声道: “哦,浮生花!对了,因这名字颇有意境,倒是令小人有些印象了。娘娘,他们要找的,的确就是那浮生花。”萧玉臣的俊脸上透着欣喜的笑意,温润的望住文贵妃,似乎在等着她的夸赞。 然而文蕙在刚听到那三个字之时,心内便吃了一惊。而此刻再听他娓娓道来,眸珠瞬间冷凝一片,一只扣在萧玉臣右臂上的手指倏然收紧,另一只手也倏忽抓紧了软塌上的毛毡,脸上更是没有了一丝的笑意,甚至渐渐变得苍白冰冷,简直令人不敢直视。 萧玉臣在她抓紧自己手臂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异样,而随着她眼光的愈发冰冷,他几乎是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开始踌躇且惴惴的轻喊: “娘娘?你怎么了?娘娘?”她的反常令他反思自己方才可有什么失误,但却不得要领。 文蕙在他的提醒下终于回过了神,但冰冷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而是略微舒缓了眼神,重新扫在他的脸上道: “浮生花吗?他们可是要找那浮生花?”她硬声重复着,想要得到再次的确认。 “对,似乎就叫浮生花,怎么,娘娘可知道这浮生花是何物吗?”萧玉臣十分的不解,他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有叫这名字的花,而当时也的确是因为这名字美好,他才有了些许的印象,否则,他压根不会记住的。 文蕙轻轻的眨了眨眸子,从他的脸上收回了视线,嗓音凌厉地道: “本宫自然知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气愤,不过随后,唇角却勾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冷笑道: “呵呵,这下子,可有意思了。”她说这两句的时候,视线似乎飘到了远处,眸子亦眯了几眯。萧玉臣望着她,正想出声感慨,却被她抢先再次开口了: “玉郎,你且再派些人手去那东芭郡,定要查明这女子等三人的身份,还有他们同西林铭綦的关系,而后速速回来报我,快去!”文蕙抬眸紧盯着他,虽然句首的称呼十分的亲昵,但话中内容和她眼中的坚定,全然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并且,十分急迫,似乎一刻也不容许耽搁。 第322章 格杀令(三) 萧玉臣跟在文蕙身边多年,自然知晓她的脾性,而此刻见她如此神色,便也知晓自己该怎么做了。于是连忙从榻上站起,走到她身前躬身行礼且恭敬的道: “是,玉臣遵命,定不负娘娘嘱托。”说罢,他便大胆上前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松开之后便扭头一步不停的走出了寝殿。 他走之后,文蕙久久的没有动作,但是她的眸光却深邃冷凝,直直的盯着前方某点,眼睑眯了又眯,随后唇角勾出了一丝冷笑道: “浮生花?呵呵,还要靖熙王帮着找?白亦璇,莫不是,你回来了不成?”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目光涣散没有焦距,但脸上却满是轻蔑又愤恨的冷笑。当然,那紧握的双手,却透露了她的一丝紧张与伤痛。 …… 两天之后,萧玉臣果然再次走入了毓寿宫,文贵妃自然知道他是因何而来,虽然心中为着调查结果很是忐忑,但却对他的办事效率颇为满意。 萧玉臣没有过多的废话,而是走至她身前略施了一礼便开口了,他一向最清楚她要什么。 “娘娘,小人已经查明,那女子还极为年轻,乃是跟随着一名医术不凡的老者来到此地的。另还有一位年轻男子,他们三人以师徒相称。三个月前似乎从北月过境到我国,而后直奔东芭山,且寄宿在当地人家里,以行医问诊为生,似乎先前也是一直在寻找那浮生之花。也就是在半个多月之前,才遇上了到此巡视的靖熙王。那女子大约是同西林铭綦早已相识的,想是两人的情意,也颇有些微妙了。”这是他打探到的较为完整的信息了,此刻自然是知无不言。 听了他的奏报,文蕙的面容依旧冷凝肃重。兀自沉默片刻,却是在心中一一忖度着他话里的信息,稍瞬便挑眉道: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寻找那浮生花?”这样的举动,显然是冲着浮生花去的,但却只有区区的师徒三人,并且寄宿在当地人的家里对外行医问诊,因此也并不算是掩人耳目,那么这三人的身份,到底是如何呢?若说尊贵非凡,定然不会是这样的举动,但若是普通寻常,那又为何寻找这浮生之花,且还同西林铭綦关系不菲呢? “这个嘛,三人倒是也不曾透露许多,但依小人的猜测,定然是他们的身边有重要的亲近之人需要这味草药,这才使得他们不遗余力甚至不畏艰难的寻找。且显而易见,西林铭綦乃是为了这位姑娘才竭力帮忙的,他的心思倒是简单。”萧玉臣也并不是无能之辈,自然晓得这三人不可能只是为了提高医术解救苍生才去寻找这般罕见的药材的,而至于西林铭綦嘛,少年心性为了一两桩风流韵事而煞费苦心执着追求,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让他不明白的是,这件事情为何会引起文蕙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她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听了这些话,文蕙隐藏在袖中的手已经越捏越紧,脸上的神情更加冰冷,目光也是虽然森寒却无焦无距,似乎是陷入了某种不好的记忆,沉沦在了自己的痛恨里。 “娘娘,娘娘?”看她良久都没有动静,萧玉臣不得不出声提醒她。 文蕙缓缓的抬眸,冷冽却又坚定的眸光盯向了他,缓缓的开口道: “玉郎,我要你再去为我做一件事情。” 这句话如此的郑重其事,倒让萧玉臣愈发的吃惊和不解,却躬身垂首对她道: “娘娘的吩咐,玉臣自然会为你办到,娘娘但说无妨。” 文蕙轻轻的冷笑一声,眸子依然盯着他道: “我要你,派人去杀了那三人,越快越好!”她的目光坚定灼热,几乎透着一丝疯狂的愤憎,双拳紧握,显然是十分迫切的命令了。无论如何,她不愿意这个世界上有人再去寻找那浮生花,不管是不是为了那幽灵蛊,也不管他们同那个女人有没有关系,他们都最好死掉,消失!因为她不允许留有丝毫的可能性!对于白亦璇那个贱人,宁可错杀万人,也不能放过一个,这就是她的准则!更何况,他们还同西林铭綦那般的亲近,哼!虽然她文蕙暂时还杀不了西林铭綦,但眼下那只是师徒三人而已,她要弄死他们简直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的简单,不是吗?而杀了那名少女,便是了结了西林铭綦的心上人,倘若因此能够给靖熙王打击添堵,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萧玉臣听罢,眸珠瞪地更大了些。虽然他并不惧怕杀人,也不陌生文蕙下这样的命令,但却对她眼中的坚持与愤恨极为不解。且他以为,这几个凡夫俗子恰好同靖熙王有所关联,倘若己方能够加以利用,那对西林铭綦应该会有更好的打击才对,但是为何,文贵妃会二话不说的就要将他们除去呢?他们碍着了她什么吗? “呵呵,区区几个外乡人,娘娘若是不喜欢,将他们赶走便是了,又何必大费周章呢?”他缓和了神色对她浅浅的劝慰,虽然他丝毫不心疼那几个人的性命,但一是觉得这些人不足为虑,其次却是想要藉由此问来试探文贵妃这般态度的缘由。 “不,格杀勿论,格杀勿论!”文贵妃罕见的驳斥了他,并且眸光愤憎,面上神情也似乎有些许的疯狂,再次声音狠毒地道: “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都给我格杀勿论!”哼哼,想要寻找到那浮生花解毒?想得美,她决不允许!即便真的同那贱人没有任何的干系,她也绝不能留着他们,她一定要他们死,一定要! 萧玉臣见她如此的疯狂,并且表情狰狞,便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垂首行礼道: “小人省得了。此事,玉臣一定会办好的,请娘娘放心。” 萧玉臣嘴上答应着,心中却仍旧存着疑惑:究竟是什么惹得娘娘这般的动怒呢?是因为那几人要寻找那浮生花吗?还是他们同靖熙王的关系让她不爽?但是,他是决计不敢问出口的,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晓得目前最应该做些什么,那便是听令办事! …… 第323章 埋伏 自从发现宇文华威的令牌之后,白隐的内心便不能平静了,所以即便司徒咏灵再三求恳不要再去寻找那浮生花,他却摇头否决了她,因为他认为,他们当下非但不能不找,而且还要更快的找到那花!倘若那样,他便可以一门心思的去找他的那两名徒儿了。从眼下掌握的蛛丝马迹来看,他们必定同这西花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还会就在离此地的不远处。更何况,寻找那浮生花即便不是只为了司徒咏灵,他的小女徒也同样需要。但是另一方面,咏灵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随着三种颜色的浮生花相继出现,最近白隐也些许的揣度出了些门道,发现这浮生花除了生长在山间险峻之地外,似乎海拔越高,遇见的机率也就越大,那么是否说明,红色花就在这山巅的最高处呢?但是若再往山顶行去,那环境一定会更加险恶,所以他们也不能再麻烦别人,或者说也不会再有人愿意跟着他们去冒险了。所以这一日,师徒三人并没有惊动宇文华威,而是悄无声息的自行上山去了。其实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讲,宇文华威带领的那些人之前已经帮衬着搜寻了这大半座山,也算了帮了很大的忙了,所以如今他们既然已经打定心思往山顶走,那么剩下的目标区域也不算很多了。而此时三人一道不假人手,反而省了许多的麻烦,按照慕秋狄的说法,就是此举还是甩掉了许多累赘呢!毕竟,三人一心,功夫又都是高深莫测,遇到变数反倒可以快速的应对,而若是人太多了,行动起来也显得臃肿了,针对决策也更是容易发生分歧。 师徒三人沿着既定的路线一路往山顶探寻,从早上几乎到深夜,历尽艰险,但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倒是也不曾遇到太棘手的情况,可是即便如此,今日仍旧是一无所获,如今夜色已深,也只得先回家去了。 虽然有些颓丧,可也不至于被打击的毫无希望,三人依旧打算明日继续寻找,并且还重新调整了计划,决定为了节省时间爬到最高处,必要的时候还想带足干粮夜宿在山上呢! 临近山脚下,几个人的动作却都停了下来,因为警觉的发现了周遭的异动。白隐示意三人先隐藏下身形,看看情况再行动作。很明显的,四周的隐秘处有人埋伏,白隐和慕秋狄两人更是警觉出了来人数目还不少,然而却不由的在心里纳闷,这些会是什么人呢?最近几日三人接触的人中,大约就只有宇文华威能够调派这么多的人手了,但会是他们吗?这些人又是打算干嘛的? 可是三人按兵不动,对方却似乎等不了了,而是率先发难,冲着三人的藏身之处袭击而来,对,很明显的,那动作就是袭击! 只见来人大约有一二十个,纷纷黑衣蒙面,手执长剑,眼神狠厉二话不说的就朝三人拼杀了过来。三人从容应对,尤其是白隐和慕秋狄,两个人均是武功盖世,所以这样的场面自然震慑不了他们。而司徒咏灵虽然武力尚弱,但这么长时间以来跟随着两大高手的习练也不是一无所获,因此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今日上山三人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解决这些人倒是颇费了些功夫,但是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仍旧是将他们全部解决了。可是三人仍旧不免惊惧,因为明显的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是杀手,下手颇为狠辣,似乎想要一定将他们置于死地般的,所有人即便受了伤依旧不愿罢手,毫不容情的继续冲杀上来,那情形实在可怕的很。那么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呢? 所以到最后,几人都是满脸血光,更是心情沉重的回到了家。 海大娘和月牙儿看到几人衣衫破烂又沾染了血迹的样子,纷纷震惊惶恐,咏灵只得拿遇到野兽的理由来搪塞他们,才终归平静了下来。可是回到房内的三人心中哪里能够平静?他们面面相觑,都在思索着今日的遭遇究竟是何人所为。 从武力上来看,这些人都十分厉害,分明不是一般的打家劫舍,那么会是谁想要杀了他们呢?师徒三人来到此地不过才三四个月,一直以来的行事又都是低调仗义,哪里会结下什么仇敌呢?况且就算是白隐高明的医术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侧目和嫉恨,或者是几日前山洞中造成的那场命案有人想不通来寻仇,但那些人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手笔,因为今天这些杀手定然不会是一般的人指派而来的。但就算是在东风国,白隐平日里也是为人仗义乐善好施,浮云派的威势声名更是响彻天下,且他们又都是隐姓埋名而来的,因此不可能会是浮云派的敌手才对。那么,司徒咏灵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难道会是北月皇后慕容洛兰吗?可是又觉得匪夷所思,慕容洛兰依旧不死心想要杀了自己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的手会有那么长吗?这里可是西花国一个贫瘠闭塞的小村落,且他们一路行来的身份应该十分隐秘才对。而哪怕是司徒昭远和北辰昊昍都没有找到的地方,难道她慕容洛兰的消息居然那般灵通吗?但若不是她,咏灵却又想不到其他的人了。 可是白隐却想到了另外一层,这些人没准儿还会跟西林铭綦有关呢!他当然不会认为是西林铭綦要派人袭击他们,但前些时日西林铭綦的帮衬也许真是好心办了坏事,毕竟将寻找浮生花的事情变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这显然不是件好事,也是他之前有意推脱的因由。因为依照西林铭綦的身份,说不定这件事就会传到了有心人的耳中,无形中也就自然更多了许多的危险。 可是司徒咏灵却总觉得这些危险都是因自己而起,因此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眼下便朝着白隐磕头求恳道: “师尊,我们不要再寻找那浮生花了,不如就此离去吧!上次已经伤了几个人的性命,而这一次,居然还碰到了行刺的人,倘若再这样下去,情况会更加危险的!更何况,如果我们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么也不便再留在这里了,这样下去也还会平白连累了别人。”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这样一来,就说明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即便今日侥幸逃脱,也肯定会有第二次的。而为了海大娘和月牙儿着想,恐怕也不便再在这里住下去了。且今日那些杀手埋伏在山脚必经之处,显然是十分清楚他们日常的行径了,这样的话,再去上山采药也是极为危险的。毕竟山林复杂,若是还要承受野兽和人的双面袭击,那哪里能够吃得消啊? “唉!”白隐长叹一声,却是明白她不愿意连累别人的心思,可是却劝解她道: “灵儿,为师此番,也并非只是为你,为师曾经,也有亲近之人中了此毒,却一直不得解脱。且你可知,幽灵蛊毒邪恶至极,倘若得不到这解药的话,那么即便你以后成亲生子,也会罪及无辜的孩子的。此番生生世世,终究得不到解脱,而这样的痛苦,又哪里能够让人忍心轻易放弃呢?” 咏灵听罢,便颓丧的蹲坐在了地上。是啊,这幽灵蛊毒,何其邪恶?她便是胎传自亲生母亲的。那么今后,倘若不能够解毒,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一辈子都不能结婚生子了?须知此毒更是年纪越大毒性也越发大的,倘若不能想办法破解,那便是要生生的被此毒折磨致死了! “是啊师妹,一定要找到那浮生花才好!你也不要过分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的!”慕秋狄哪里听得咏灵一辈子不能结婚生子的话?他首先跳出来反对,并且满脸的痛惜。 “说到此,灵儿,你还没有对为师提起过,你究竟是缘何中了此毒呢?”白隐莫名的想到追问她缘由了,之前不问是因为不愿意触及她的痛处,而此刻既然话也至此了,也就没什么值得顾忌的了。 咏灵听他此问却低垂了头,脸上很是伤感心痛的样子,因为这其中缘由的确就是她这辈子最为痛楚的事情了。而此刻,望着两个亲近之人那般殷切又心疼的眼睛,她的泪水落了下来,却也不得不开口说出来了。 “我,我是生来,就有的,我的亲生母亲她……”说到这里,她再也不忍心说下去了。突然伏地大哭,泪流不止。 而到了这种地步,白隐和慕秋狄两人还哪里有不明白的?慕秋狄更是心疼又愤愤,想到难怪之前见到的她的哥哥会是那个样子,原来,原来灵儿,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师妹,你快别这样了,我和师尊,一定会帮你找到解药的!”慕秋狄连忙跑过去将她拉起,脸上更是心疼无限。灵儿从小就有此毒,又有这样的身世,想必一定吃了很多苦。而他一定要将那浮生花给找到,为师妹解了此毒!他在心中发誓。 而白隐听了这话,一双眸子一惊后便瞪地巨大,隐藏在袍袖中的手也暗暗的握紧,心口开始剧烈起伏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他瞪着司徒咏灵哭泣的脸,苍老的眼睑眯了又眯。他此刻,几乎有了八分的把握了,灵儿或许,就是他的那两个苦命徒儿的孩子,而若真是这样,他又如何能不管她呀?!心中更加笃定之后,便伤感的长叹一声,吩咐慕秋狄将她拉了下去,并吩咐此事容后再议,今日先暂且歇息了。 …… 第324章 红色花(一) 其实第二日一早,针对暗杀和浮生花一事师徒三人便有了计较,并且制定出了一个策略。白隐命令慕秋狄避过众人的耳目悄悄来到了东芭山上,就在原先找到紫色花和发现湖泊的地方建造了一座简易的屋舍,打算作为师徒三人接下来一段时日的栖身之地。毕竟,咏灵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们既然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那么再在海大娘的家里待下去便不可取了,但是寻找浮生花的事情又绝对不能够放弃,而隐藏在山上,大约便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了。一则可以就近的寻找那浮生花,二则,远离众人的视线,也算是在杀手的面前隐藏了行迹。这事情他们就连宇文华威都没有告诉,也算是最大限度的降低风险了。虽然此举使得司徒咏灵对西林铭綦有些歉疚,毕竟她曾经答应过他不能再次随意的消失了。可是白隐对此事却很是坚持,甚至还告诫咏灵不要同那西林铭綦有所来往。咏灵当然不敢违逆师命,她想师尊此举定然也是为了自己好的。想那西林铭綦的身份毕竟不凡,因此同他牵扯上关系大约也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自己心中也当真是对他无意的。 但是师徒三人那日在山脚下遭到伏击的事情宇文华威最终却知道了,大约也是因为慕秋狄看他不顺眼才在言语之间透漏的,并且将这件事情栽赃在了西林铭綦的头上。对此宇文华威当然不愿承认,但另一方面司徒咏灵毕竟是他家王爷的心上人,所以这种事情即便不用通报西林铭綦他也知道王爷会有怎样的决定。于是宇文华威这几日便派遣了不少的人手在海大娘家周围暗中相护,同时也派了人前去调查那日行刺者的身份。对此白隐也由着他去了,毕竟,过几日等阿狄将山上的屋舍建好之后,他们便会不声不响的离去了,因此当下也无谓大费周章。 似乎因为有了宇文华威的防护,这几日倒也没有杀手寻上门来,而师徒三人也没有再上山寻药,只等着慕秋狄将屋舍建好之后,三人便找来了海大娘母女俩,对着他们拜别告辞了,不过月牙儿倒是对他们的离去反应强烈,一把拉住咏灵的手对着三人迫切的劝慰道: “灵姐姐,你们怎么突然要走啊?那那些病人怎么办啊?还有我娘,她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呀?!” “月牙儿,我们此去也只是为了不再给你们添麻烦,且我们也不会走远的,也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而海大娘的身体也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按时服药和锻炼,相信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咏灵只得尽量的安抚她。 “不行啊,要是我娘再次病重怎么办呀?!你们不在身边,我一个人又不知道怎样照顾她!”月牙儿似乎十分坚持且迫切,拼命的找着让他们留下的理由。而她一边拉着咏灵,眼睛却是频频的望向慕秋狄,倒是弄的慕秋狄实在有些厌烦。想月牙儿会有此举,大约也是十分的舍不得慕秋狄吧! “倘若果真遇到了紧急情况,你也一定能够找到我们的。”咏灵没有办法,只得这样告诉她。 “是吗?那我去哪里找你们啊?”月牙儿不依不饶。对她来说自己的身边好不容易才出现了喜欢或者敬重崇拜的人,又哪里能接受他们突然离去啊? 咏灵没办法,只得附着在她的耳边耳语一番,为她解惑的同时,也是缓和她的紧张和失落。 月牙儿一边听,眼光亮起后却又很快暗了下来,纠结着眉眼有些怀疑地问道: “是吗?但是——” “月牙儿,快别闹了,尊师大人说他们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的,他们此去定然是有要事要办,你可别再添乱了!赶快过来,且让尊师大人走吧!”海大娘及时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百般劝解之下,才止住了月牙儿的哭闹,终于肯放三人走了。 宇文华威到底不至于一天到晚的派人紧盯着他们,也只是命人关注那袭击之人的动向罢了。且三人若是真心要走,宇文华威再如何防范也是要失算的。所以等师徒三人来到山上安顿了下来,宇文华威也发现找不到人影后便开始慌得心急火燎的。也幸亏咏灵有托月牙儿带信给他,嘱咐他不必担心云云,他才稍稍心安。可即便如此,宇文华威依然对几人的行径愤愤不平,这样子,岂不是让他无法向王爷交代吗?无奈之余,只得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信给靖熙王,请他来做决断了。 话说三人秘密栖息在这山间茅舍,虽然条件简陋,但好在四周风景秀美,又有水源,平日里还可以采摘野果或者打猎什么的,衣食住行倒也不必担心。再加上慕秋狄在机关一道上颇有造诣,居然在这屋舍的四周设置了许多的防兽机关,因此即便是夜间寻常的野兽也是很难靠近的,反倒比山下还要安全许多。而在这样的一方世外桃源,无人打扰,平日也清净了许多,对于寻找那浮生花也更为便利了。 这日三人照常上山,其实他们寻找那红色花又有几日了,却仍旧是没有收获。今天的目标便是这座东芭山的最高峰,也被世人称作杳渺峰的,他们就打算往那里找找看。可是自古以来,就没有人攀登到这最高处过,因为实在是高耸入云,且路况陡峭,形势复杂,实在很难攀爬。若不是几人功夫都不弱又擅长使用药毒和机关之术,这样频繁的出入山林恐怕早已被山上的野兽给吃了无数次了。且越往上去,气候也愈发寒冷,所以这几日,几人都是带着冬日的棉袄上山的。 如今眼前的景致已经是一片雪原,有些坑洞的积雪甚至有数尺之深,一不小心就会有葬身雪海的危险;甚至还有寒风呼啸,偶尔吹落头顶上方的冰雪,窸窣窣的砸的人睁不开眼睛;脚下的岩石又被冰冻的颇为滑腻,让人步履维艰。这样的地势和天气极容易遇上雪崩,危险至极。可是三人一路相互扶持,也都走过来了。但是越往上去,空气也愈发稀薄,像司徒咏灵这样体弱的,还有白隐这样年老的,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些许的高原反应。眼看着那杳渺峰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是这一老一少的身体却出现了问题,呼吸困难、头痛、眩晕和呕吐等等症状,折磨的两人好生受罪。实在无奈间,三人只得走走停停,慕秋狄更是发挥身强体壮的优势,搀扶着这一老一少艰难的前行,真可谓是历尽艰辛。 第325章 红色花(二) 如今几人正坐在一处干枯的枝丫上歇息,间或喝水吃干粮以补充能量,可是咏灵却突然指着一处叫道: “师尊,你看那是什么?”只见在距离三人不远处的皑皑白雪间,隐约露出一个猫脸怪物,那蓝色的眼睛在雪地的映照下如同反光镜一般的明亮摄人,似乎在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令人好生奇怪。 “是野兽!”慕秋狄率先警觉了开来,并且连忙跳到了两人的身前,对着前面的怪物摆开了架势做保护状。 两个人听了这话也都站起身戒备了起来,而那野兽似乎察觉到了几人的对视,便开始动作了。似乎竖了竖耳朵,并且张开大口嚎叫了一声,锋利的牙齿闪出森然的光芒。只见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抬脚便冲着三人奔了过来,那动作迅捷无比,众人几乎还没有看清,就恍惚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跃上了头顶。 慕秋狄挥起了手中的长矛应对,并且一下子将那野兽甩到了一边,换来它一声凶猛的咆哮。这时候三人才看清,眼前的野兽大约有四五尺长,全身的皮毛呈灰白色,还有隐约的黑色斑纹;尾巴粗大,有一圈一圈的纹路,跟随着主人的动作而频频翘起;四肢稍短却显得壮硕有力,脚掌和爪子更是锋利无比;但是一张脸上却如同大猫一般毛茸茸的,这样的动物乍一看上去还有些可爱,却是凶猛残暴的雪豹。就在三人怔忡之间,它已经又从地上爬起攻击了过来,动作迅捷矫健,身姿灵巧又凶悍无比。慕秋狄当然不会让它靠近,又是抡起长矛就对着它一通好打,那雪豹三两下便挂了彩,频频的被慕秋狄给掀翻在了地上,如今正嗷嗷嚎叫着,不服输的又欲攻击过来。 “还有一只!”咏灵突然大叫起来,也就是在这时候,旁边的雪峰后居然又窜出来一只体型较小的雪豹,一齐向着三人攻击了过来。 白隐见状也不再袖手旁观,抡起手中的拐杖就向另外一只豹子夯了起来。于是,三人两豹,在这片雪峰上缠斗开来。不过不多时,那两只豹子便渐渐败下阵来,纷纷被打的倒地不起了。它们大约也没有料到这几人会如此厉害,如今正匍匐在地上喘着粗气,并拿两只蓝色的眼睛不甘的瞪着几人呢! “呵呵,这豹子活像两只大猫,还真是可爱。”它们那毛茸茸又厚重的皮毛,如今又一副颓然落败的样子,几乎有些憨态可掬,惹得咏灵颇有些喜意。毕竟,虽然这野兽凶猛,可是在师尊和师兄的手下却不足为患,她当然也没有了惧怕的心思。 听了她这话,另外两人也笑了,白隐捋捋胡须道: “雪原之处会有雪豹出没也属正常,但它们却是独居动物,因此大约不会再有外援,如今且将它们赶走就算了吧!” 慕秋狄听罢便遵令又甩着长矛朝着那两只雪豹呼喝恐吓,将它们驱赶打跑,却没有伤了它们的性命。 几人接着往上攀爬,眼见着距离那杳渺峰越来越近了,风雪却也越来越大了,吹打在人的脸上简直睁不开眼睛。为了保护两人,白隐在前,咏灵紧跟,慕秋狄就随在了两人的身后,以防止紧急情况。可是司徒咏灵突然脚下一滑,惊叫一声后便失手往下坠落了下去,而身后便是万丈深渊,情况十分凶险,甚至连前面的白隐都吃了一惊。慕秋狄却及时飞身拉住了她,又将她硬生生地扯了回来,三人都是虚惊一场,却也都吓得面色惨白。好在有惊无险,三个人继续稳稳地往上攀爬,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峰顶,然而抬眼望向四周,却发觉雾气缭绕,一片白茫茫,完全无法视物。 “师尊,这里怎么好多雾气啊?什么都看不清楚!”慕秋狄抬手扇了扇眼前的烟雾,不禁皱眉抱怨道。他往身边看去,几乎要看不清师尊和师妹了,这也真是奇怪。 “对啊,这雾气也太重了!”咏灵也出声感叹,她不明白,怎么这般高耸的山顶,不是应该空气稀薄眼界清明吗?怎么会如此混沌呢? 然而白隐却突然向两人呼喝道: “赶快捂住口鼻,这些是毒瘴!”他方才微一嗅闻,便发觉不对劲了,这般混沌难闻,哪里是雾?分明是毒气啊! 两人听罢,便纷纷拿衣袖掩住了口鼻,却也都惊骇的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这里居然毒瘴蔓延,恐怕一旦吸入太多便会让人中毒而无法清醒了。且这雾气混沌不堪难以视物,而周边又都是悬崖峭壁,岂不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吗?简直是太惊险了! 白隐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来几粒解毒丸来递给了两人,三人连忙吞下。如今都不敢开口讲话了,却都一手掩鼻,一手相互摸索着牵起,就这么艰难的往前逶迤而去。可是入目所及全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又哪里看得到出路呢?三人在云里雾里绕了大约有近两个时辰,腿脚都已经发麻了,却还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心中也自然不安了起来。 这时候慕秋狄突然没来由的大叫了一声,大约是因为不知突然踩到了什么,脚下那刺骨的凉意让他觉得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般的,因此难免心惊胆战。另外的两人听到他的喊叫也吓得连连后退,几乎跌倒在了地上,却也觉得触手冰凉,这才发觉原来方才是脚下踩到了冰水。于是三人又不敢乱动了,生怕前面就是一汪溪流。在这目不能视的环境中,可真是草木皆兵啊! “师兄,我好像可以看到自己的手了!”不知过了多久,咏灵突然大叫一声,语气里也很是欢喜。她反复的将自己的手掌举在眼前查看着,瞧着那愈发清晰的十指,不觉惊喜万千。 “啊?我也能看到了!”慕秋狄也叫了起来,声音中亦是难掩喜悦。 “嗯,这瘴气似乎慢慢的散了。”白隐也开口了,而这时候大家才发觉,三人的身形也都互相能看见了,雾气正在慢慢的消散。 几个人抬眼观察着,竟发现是夕阳的光线射了过来,透过层层云雾,闪出金红色的光芒。 “大约这毒瘴,是到夜间才会完全消散的,而白日则升起,日光愈烈愈发浓重混沌。”白隐出声推测,他想既然夕阳一出毒瘴就散,那恐怕也的确是如此了。 两人听罢点了点头,便用心的观察起眼前渐渐清晰的一切了。 前方入眼的,居然又是一口湖泊。也难怪方才会被冰水给惊吓到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几人的脚竟真的半踏入了那水泊中,倘若不是慕秋狄的那一叫,恐怕就要走进湖中而不自知了!想到此,几人都心有余悸。 “真是没有想到,这山顶上居然是这样的景致。”咏灵感慨万千,望着前方的湖泊,心绪莫名。 “师尊你看,那水中似乎有一座岛屿。”慕秋狄又指着前方大叫。只见在愈发清晰的视野里,那湖泊的中央好似的确有一座湖心岛,并且隐隐看去似乎有春日的光景,一片茂密的青绿之色,仿佛林木苍郁的样子。 白隐点点头,微眯着眸子望过去,心间微微一动,眼光却愈发深邃了起来。莫名的,他就觉得那岛上会别有洞天。而再看看这四周,雾气散去之后的所见仍旧是一片冰雪覆盖的荒原之景,所以大约也只有那个湖心岛屿上才可能会有他们所要找的东西了。 “我们必须想办法上去那座岛上。”他喃喃说着,却也在心下犯愁了。那样一片绿色的岛屿,他当然想要过去一探究竟,可是,眼下他们又没有准备船只,该怎么过去呢? “我们没有筏子,而这四周冰天雪地的,也没有地方能捡到什么木头树枝来做筏子,可怎么过去呀?”咏灵自然也看到了问题所在。 “干脆,我游过去?”慕秋狄不经大脑就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不成!且不说湖水冰凉,单就这样的环境,难免水下会有些什么凶险,所以绝对不可以下水!”咏灵率先反对,她是被方才的毒瘴吓怕了,想着万一这水中也有毒呢?更何况,即便没毒也可能会出现其他的怪物;即便没有危险,这湖水又这般冰冷,哪里能够受得了呢?” 白隐亦是摇了摇头制止了他,心下也在埋怨这个傻小子实在愚蠢,就算他能游过去了,他们剩下的一老一少也能游过去吗?还真是个没脑子的阿狄啊! “那怎么办呀?”慕秋狄也实在犯愁了,没有船又不能游,哪里能到那个岛上啊? 为此几人都陷入了深思,同时也伤透了脑筋。眼见着周围的毒瘴大部分都散去了,那湖心岛的绿色也愈发的清晰,而头顶的夕阳也在渐渐的落下去,慕秋狄急道: “不如我去周遭看看,可有没有什么能做筏子的东西?” “唉!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如此了!”白隐松口了,毕竟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就允准了他往周边找找看了。反正现在雾气散去,危险也相对少了。 第323章 埋伏 自从发现宇文华威的令牌之后,白隐的内心便不能平静了,所以即便司徒咏灵再三求恳不要再去寻找那浮生花,他却摇头否决了她,因为他认为,他们当下非但不能不找,而且还要更快的找到那花!倘若那样,他便可以一门心思的去找他的那两名徒儿了。从眼下掌握的蛛丝马迹来看,他们必定同这西花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还会就在离此地的不远处。更何况,寻找那浮生花即便不是只为了司徒咏灵,他的小女徒也同样需要。但是另一方面,咏灵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随着三种颜色的浮生花相继出现,最近白隐也些许的揣度出了些门道,发现这浮生花除了生长在山间险峻之地外,似乎海拔越高,遇见的机率也就越大,那么是否说明,红色花就在这山巅的最高处呢?但是若再往山顶行去,那环境一定会更加险恶,所以他们也不能再麻烦别人,或者说也不会再有人愿意跟着他们去冒险了。所以这一日,师徒三人并没有惊动宇文华威,而是悄无声息的自行上山去了。其实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讲,宇文华威带领的那些人之前已经帮衬着搜寻了这大半座山,也算了帮了很大的忙了,所以如今他们既然已经打定心思往山顶走,那么剩下的目标区域也不算很多了。而此时三人一道不假人手,反而省了许多的麻烦,按照慕秋狄的说法,就是此举还是甩掉了许多累赘呢!毕竟,三人一心,功夫又都是高深莫测,遇到变数反倒可以快速的应对,而若是人太多了,行动起来也显得臃肿了,针对决策也更是容易发生分歧。 师徒三人沿着既定的路线一路往山顶探寻,从早上几乎到深夜,历尽艰险,但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倒是也不曾遇到太棘手的情况,可是即便如此,今日仍旧是一无所获,如今夜色已深,也只得先回家去了。 虽然有些颓丧,可也不至于被打击的毫无希望,三人依旧打算明日继续寻找,并且还重新调整了计划,决定为了节省时间爬到最高处,必要的时候还想带足干粮夜宿在山上呢! 临近山脚下,几个人的动作却都停了下来,因为警觉的发现了周遭的异动。白隐示意三人先隐藏下身形,看看情况再行动作。很明显的,四周的隐秘处有人埋伏,白隐和慕秋狄两人更是警觉出了来人数目还不少,然而却不由的在心里纳闷,这些会是什么人呢?最近几日三人接触的人中,大约就只有宇文华威能够调派这么多的人手了,但会是他们吗?这些人又是打算干嘛的? 可是三人按兵不动,对方却似乎等不了了,而是率先发难,冲着三人的藏身之处袭击而来,对,很明显的,那动作就是袭击! 只见来人大约有一二十个,纷纷黑衣蒙面,手执长剑,眼神狠厉二话不说的就朝三人拼杀了过来。三人从容应对,尤其是白隐和慕秋狄,两个人均是武功盖世,所以这样的场面自然震慑不了他们。而司徒咏灵虽然武力尚弱,但这么长时间以来跟随着两大高手的习练也不是一无所获,因此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今日上山三人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解决这些人倒是颇费了些功夫,但是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仍旧是将他们全部解决了。可是三人仍旧不免惊惧,因为明显的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是杀手,下手颇为狠辣,似乎想要一定将他们置于死地般的,所有人即便受了伤依旧不愿罢手,毫不容情的继续冲杀上来,那情形实在可怕的很。那么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呢? 所以到最后,几人都是满脸血光,更是心情沉重的回到了家。 海大娘和月牙儿看到几人衣衫破烂又沾染了血迹的样子,纷纷震惊惶恐,咏灵只得拿遇到野兽的理由来搪塞他们,才终归平静了下来。可是回到房内的三人心中哪里能够平静?他们面面相觑,都在思索着今日的遭遇究竟是何人所为。 从武力上来看,这些人都十分厉害,分明不是一般的打家劫舍,那么会是谁想要杀了他们呢?师徒三人来到此地不过才三四个月,一直以来的行事又都是低调仗义,哪里会结下什么仇敌呢?况且就算是白隐高明的医术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侧目和嫉恨,或者是几日前山洞中造成的那场命案有人想不通来寻仇,但那些人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手笔,因为今天这些杀手定然不会是一般的人指派而来的。但就算是在东风国,白隐平日里也是为人仗义乐善好施,浮云派的威势声名更是响彻天下,且他们又都是隐姓埋名而来的,因此不可能会是浮云派的敌手才对。那么,司徒咏灵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难道会是北月皇后慕容洛兰吗?可是又觉得匪夷所思,慕容洛兰依旧不死心想要杀了自己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的手会有那么长吗?这里可是西花国一个贫瘠闭塞的小村落,且他们一路行来的身份应该十分隐秘才对。而哪怕是司徒昭远和北辰昊昍都没有找到的地方,难道她慕容洛兰的消息居然那般灵通吗?但若不是她,咏灵却又想不到其他的人了。 可是白隐却想到了另外一层,这些人没准儿还会跟西林铭綦有关呢!他当然不会认为是西林铭綦要派人袭击他们,但前些时日西林铭綦的帮衬也许真是好心办了坏事,毕竟将寻找浮生花的事情变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这显然不是件好事,也是他之前有意推脱的因由。因为依照西林铭綦的身份,说不定这件事就会传到了有心人的耳中,无形中也就自然更多了许多的危险。 可是司徒咏灵却总觉得这些危险都是因自己而起,因此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眼下便朝着白隐磕头求恳道: “师尊,我们不要再寻找那浮生花了,不如就此离去吧!上次已经伤了几个人的性命,而这一次,居然还碰到了行刺的人,倘若再这样下去,情况会更加危险的!更何况,如果我们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么也不便再留在这里了,这样下去也还会平白连累了别人。”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这样一来,就说明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即便今日侥幸逃脱,也肯定会有第二次的。而为了海大娘和月牙儿着想,恐怕也不便再在这里住下去了。且今日那些杀手埋伏在山脚必经之处,显然是十分清楚他们日常的行径了,这样的话,再去上山采药也是极为危险的。毕竟山林复杂,若是还要承受野兽和人的双面袭击,那哪里能够吃得消啊? “唉!”白隐长叹一声,却是明白她不愿意连累别人的心思,可是却劝解她道: “灵儿,为师此番,也并非只是为你,为师曾经,也有亲近之人中了此毒,却一直不得解脱。且你可知,幽灵蛊毒邪恶至极,倘若得不到这解药的话,那么即便你以后成亲生子,也会罪及无辜的孩子的。此番生生世世,终究得不到解脱,而这样的痛苦,又哪里能够让人忍心轻易放弃呢?” 咏灵听罢,便颓丧的蹲坐在了地上。是啊,这幽灵蛊毒,何其邪恶?她便是胎传自亲生母亲的。那么今后,倘若不能够解毒,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一辈子都不能结婚生子了?须知此毒更是年纪越大毒性也越发大的,倘若不能想办法破解,那便是要生生的被此毒折磨致死了! “是啊师妹,一定要找到那浮生花才好!你也不要过分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的!”慕秋狄哪里听得咏灵一辈子不能结婚生子的话?他首先跳出来反对,并且满脸的痛惜。 “说到此,灵儿,你还没有对为师提起过,你究竟是缘何中了此毒呢?”白隐莫名的想到追问她缘由了,之前不问是因为不愿意触及她的痛处,而此刻既然话也至此了,也就没什么值得顾忌的了。 咏灵听他此问却低垂了头,脸上很是伤感心痛的样子,因为这其中缘由的确就是她这辈子最为痛楚的事情了。而此刻,望着两个亲近之人那般殷切又心疼的眼睛,她的泪水落了下来,却也不得不开口说出来了。 “我,我是生来,就有的,我的亲生母亲她……”说到这里,她再也不忍心说下去了。突然伏地大哭,泪流不止。 而到了这种地步,白隐和慕秋狄两人还哪里有不明白的?慕秋狄更是心疼又愤愤,想到难怪之前见到的她的哥哥会是那个样子,原来,原来灵儿,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师妹,你快别这样了,我和师尊,一定会帮你找到解药的!”慕秋狄连忙跑过去将她拉起,脸上更是心疼无限。灵儿从小就有此毒,又有这样的身世,想必一定吃了很多苦。而他一定要将那浮生花给找到,为师妹解了此毒!他在心中发誓。 而白隐听了这话,一双眸子一惊后便瞪地巨大,隐藏在袍袖中的手也暗暗的握紧,心口开始剧烈起伏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他瞪着司徒咏灵哭泣的脸,苍老的眼睑眯了又眯。他此刻,几乎有了八分的把握了,灵儿或许,就是他的那两个苦命徒儿的孩子,而若真是这样,他又如何能不管她呀?!心中更加笃定之后,便伤感的长叹一声,吩咐慕秋狄将她拉了下去,并吩咐此事容后再议,今日先暂且歇息了。 …… 第324章 红色花(一) 其实第二日一早,针对暗杀和浮生花一事师徒三人便有了计较,并且制定出了一个策略。白隐命令慕秋狄避过众人的耳目悄悄来到了东芭山上,就在原先找到紫色花和发现湖泊的地方建造了一座简易的屋舍,打算作为师徒三人接下来一段时日的栖身之地。毕竟,咏灵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们既然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那么再在海大娘的家里待下去便不可取了,但是寻找浮生花的事情又绝对不能够放弃,而隐藏在山上,大约便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了。一则可以就近的寻找那浮生花,二则,远离众人的视线,也算是在杀手的面前隐藏了行迹。这事情他们就连宇文华威都没有告诉,也算是最大限度的降低风险了。虽然此举使得司徒咏灵对西林铭綦有些歉疚,毕竟她曾经答应过他不能再次随意的消失了。可是白隐对此事却很是坚持,甚至还告诫咏灵不要同那西林铭綦有所来往。咏灵当然不敢违逆师命,她想师尊此举定然也是为了自己好的。想那西林铭綦的身份毕竟不凡,因此同他牵扯上关系大约也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自己心中也当真是对他无意的。 但是师徒三人那日在山脚下遭到伏击的事情宇文华威最终却知道了,大约也是因为慕秋狄看他不顺眼才在言语之间透漏的,并且将这件事情栽赃在了西林铭綦的头上。对此宇文华威当然不愿承认,但另一方面司徒咏灵毕竟是他家王爷的心上人,所以这种事情即便不用通报西林铭綦他也知道王爷会有怎样的决定。于是宇文华威这几日便派遣了不少的人手在海大娘家周围暗中相护,同时也派了人前去调查那日行刺者的身份。对此白隐也由着他去了,毕竟,过几日等阿狄将山上的屋舍建好之后,他们便会不声不响的离去了,因此当下也无谓大费周章。 似乎因为有了宇文华威的防护,这几日倒也没有杀手寻上门来,而师徒三人也没有再上山寻药,只等着慕秋狄将屋舍建好之后,三人便找来了海大娘母女俩,对着他们拜别告辞了,不过月牙儿倒是对他们的离去反应强烈,一把拉住咏灵的手对着三人迫切的劝慰道: “灵姐姐,你们怎么突然要走啊?那那些病人怎么办啊?还有我娘,她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呀?!” “月牙儿,我们此去也只是为了不再给你们添麻烦,且我们也不会走远的,也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而海大娘的身体也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按时服药和锻炼,相信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咏灵只得尽量的安抚她。 “不行啊,要是我娘再次病重怎么办呀?!你们不在身边,我一个人又不知道怎样照顾她!”月牙儿似乎十分坚持且迫切,拼命的找着让他们留下的理由。而她一边拉着咏灵,眼睛却是频频的望向慕秋狄,倒是弄的慕秋狄实在有些厌烦。想月牙儿会有此举,大约也是十分的舍不得慕秋狄吧! “倘若果真遇到了紧急情况,你也一定能够找到我们的。”咏灵没有办法,只得这样告诉她。 “是吗?那我去哪里找你们啊?”月牙儿不依不饶。对她来说自己的身边好不容易才出现了喜欢或者敬重崇拜的人,又哪里能接受他们突然离去啊? 咏灵没办法,只得附着在她的耳边耳语一番,为她解惑的同时,也是缓和她的紧张和失落。 月牙儿一边听,眼光亮起后却又很快暗了下来,纠结着眉眼有些怀疑地问道: “是吗?但是——” “月牙儿,快别闹了,尊师大人说他们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的,他们此去定然是有要事要办,你可别再添乱了!赶快过来,且让尊师大人走吧!”海大娘及时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百般劝解之下,才止住了月牙儿的哭闹,终于肯放三人走了。 宇文华威到底不至于一天到晚的派人紧盯着他们,也只是命人关注那袭击之人的动向罢了。且三人若是真心要走,宇文华威再如何防范也是要失算的。所以等师徒三人来到山上安顿了下来,宇文华威也发现找不到人影后便开始慌得心急火燎的。也幸亏咏灵有托月牙儿带信给他,嘱咐他不必担心云云,他才稍稍心安。可即便如此,宇文华威依然对几人的行径愤愤不平,这样子,岂不是让他无法向王爷交代吗?无奈之余,只得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信给靖熙王,请他来做决断了。 话说三人秘密栖息在这山间茅舍,虽然条件简陋,但好在四周风景秀美,又有水源,平日里还可以采摘野果或者打猎什么的,衣食住行倒也不必担心。再加上慕秋狄在机关一道上颇有造诣,居然在这屋舍的四周设置了许多的防兽机关,因此即便是夜间寻常的野兽也是很难靠近的,反倒比山下还要安全许多。而在这样的一方世外桃源,无人打扰,平日也清净了许多,对于寻找那浮生花也更为便利了。 这日三人照常上山,其实他们寻找那红色花又有几日了,却仍旧是没有收获。今天的目标便是这座东芭山的最高峰,也被世人称作杳渺峰的,他们就打算往那里找找看。可是自古以来,就没有人攀登到这最高处过,因为实在是高耸入云,且路况陡峭,形势复杂,实在很难攀爬。若不是几人功夫都不弱又擅长使用药毒和机关之术,这样频繁的出入山林恐怕早已被山上的野兽给吃了无数次了。且越往上去,气候也愈发寒冷,所以这几日,几人都是带着冬日的棉袄上山的。 如今眼前的景致已经是一片雪原,有些坑洞的积雪甚至有数尺之深,一不小心就会有葬身雪海的危险;甚至还有寒风呼啸,偶尔吹落头顶上方的冰雪,窸窣窣的砸的人睁不开眼睛;脚下的岩石又被冰冻的颇为滑腻,让人步履维艰。这样的地势和天气极容易遇上雪崩,危险至极。可是三人一路相互扶持,也都走过来了。但是越往上去,空气也愈发稀薄,像司徒咏灵这样体弱的,还有白隐这样年老的,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些许的高原反应。眼看着那杳渺峰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是这一老一少的身体却出现了问题,呼吸困难、头痛、眩晕和呕吐等等症状,折磨的两人好生受罪。实在无奈间,三人只得走走停停,慕秋狄更是发挥身强体壮的优势,搀扶着这一老一少艰难的前行,真可谓是历尽艰辛。 第325章 红色花(二) 如今几人正坐在一处干枯的枝丫上歇息,间或喝水吃干粮以补充能量,可是咏灵却突然指着一处叫道: “师尊,你看那是什么?”只见在距离三人不远处的皑皑白雪间,隐约露出一个猫脸怪物,那蓝色的眼睛在雪地的映照下如同反光镜一般的明亮摄人,似乎在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令人好生奇怪。 “是野兽!”慕秋狄率先警觉了开来,并且连忙跳到了两人的身前,对着前面的怪物摆开了架势做保护状。 两个人听了这话也都站起身戒备了起来,而那野兽似乎察觉到了几人的对视,便开始动作了。似乎竖了竖耳朵,并且张开大口嚎叫了一声,锋利的牙齿闪出森然的光芒。只见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抬脚便冲着三人奔了过来,那动作迅捷无比,众人几乎还没有看清,就恍惚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跃上了头顶。 慕秋狄挥起了手中的长矛应对,并且一下子将那野兽甩到了一边,换来它一声凶猛的咆哮。这时候三人才看清,眼前的野兽大约有四五尺长,全身的皮毛呈灰白色,还有隐约的黑色斑纹;尾巴粗大,有一圈一圈的纹路,跟随着主人的动作而频频翘起;四肢稍短却显得壮硕有力,脚掌和爪子更是锋利无比;但是一张脸上却如同大猫一般毛茸茸的,这样的动物乍一看上去还有些可爱,却是凶猛残暴的雪豹。就在三人怔忡之间,它已经又从地上爬起攻击了过来,动作迅捷矫健,身姿灵巧又凶悍无比。慕秋狄当然不会让它靠近,又是抡起长矛就对着它一通好打,那雪豹三两下便挂了彩,频频的被慕秋狄给掀翻在了地上,如今正嗷嗷嚎叫着,不服输的又欲攻击过来。 “还有一只!”咏灵突然大叫起来,也就是在这时候,旁边的雪峰后居然又窜出来一只体型较小的雪豹,一齐向着三人攻击了过来。 白隐见状也不再袖手旁观,抡起手中的拐杖就向另外一只豹子夯了起来。于是,三人两豹,在这片雪峰上缠斗开来。不过不多时,那两只豹子便渐渐败下阵来,纷纷被打的倒地不起了。它们大约也没有料到这几人会如此厉害,如今正匍匐在地上喘着粗气,并拿两只蓝色的眼睛不甘的瞪着几人呢! “呵呵,这豹子活像两只大猫,还真是可爱。”它们那毛茸茸又厚重的皮毛,如今又一副颓然落败的样子,几乎有些憨态可掬,惹得咏灵颇有些喜意。毕竟,虽然这野兽凶猛,可是在师尊和师兄的手下却不足为患,她当然也没有了惧怕的心思。 听了她这话,另外两人也笑了,白隐捋捋胡须道: “雪原之处会有雪豹出没也属正常,但它们却是独居动物,因此大约不会再有外援,如今且将它们赶走就算了吧!” 慕秋狄听罢便遵令又甩着长矛朝着那两只雪豹呼喝恐吓,将它们驱赶打跑,却没有伤了它们的性命。 几人接着往上攀爬,眼见着距离那杳渺峰越来越近了,风雪却也越来越大了,吹打在人的脸上简直睁不开眼睛。为了保护两人,白隐在前,咏灵紧跟,慕秋狄就随在了两人的身后,以防止紧急情况。可是司徒咏灵突然脚下一滑,惊叫一声后便失手往下坠落了下去,而身后便是万丈深渊,情况十分凶险,甚至连前面的白隐都吃了一惊。慕秋狄却及时飞身拉住了她,又将她硬生生地扯了回来,三人都是虚惊一场,却也都吓得面色惨白。好在有惊无险,三个人继续稳稳地往上攀爬,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峰顶,然而抬眼望向四周,却发觉雾气缭绕,一片白茫茫,完全无法视物。 “师尊,这里怎么好多雾气啊?什么都看不清楚!”慕秋狄抬手扇了扇眼前的烟雾,不禁皱眉抱怨道。他往身边看去,几乎要看不清师尊和师妹了,这也真是奇怪。 “对啊,这雾气也太重了!”咏灵也出声感叹,她不明白,怎么这般高耸的山顶,不是应该空气稀薄眼界清明吗?怎么会如此混沌呢? 然而白隐却突然向两人呼喝道: “赶快捂住口鼻,这些是毒瘴!”他方才微一嗅闻,便发觉不对劲了,这般混沌难闻,哪里是雾?分明是毒气啊! 两人听罢,便纷纷拿衣袖掩住了口鼻,却也都惊骇的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这里居然毒瘴蔓延,恐怕一旦吸入太多便会让人中毒而无法清醒了。且这雾气混沌不堪难以视物,而周边又都是悬崖峭壁,岂不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吗?简直是太惊险了! 白隐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来几粒解毒丸来递给了两人,三人连忙吞下。如今都不敢开口讲话了,却都一手掩鼻,一手相互摸索着牵起,就这么艰难的往前逶迤而去。可是入目所及全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又哪里看得到出路呢?三人在云里雾里绕了大约有近两个时辰,腿脚都已经发麻了,却还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心中也自然不安了起来。 这时候慕秋狄突然没来由的大叫了一声,大约是因为不知突然踩到了什么,脚下那刺骨的凉意让他觉得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般的,因此难免心惊胆战。另外的两人听到他的喊叫也吓得连连后退,几乎跌倒在了地上,却也觉得触手冰凉,这才发觉原来方才是脚下踩到了冰水。于是三人又不敢乱动了,生怕前面就是一汪溪流。在这目不能视的环境中,可真是草木皆兵啊! “师兄,我好像可以看到自己的手了!”不知过了多久,咏灵突然大叫一声,语气里也很是欢喜。她反复的将自己的手掌举在眼前查看着,瞧着那愈发清晰的十指,不觉惊喜万千。 “啊?我也能看到了!”慕秋狄也叫了起来,声音中亦是难掩喜悦。 “嗯,这瘴气似乎慢慢的散了。”白隐也开口了,而这时候大家才发觉,三人的身形也都互相能看见了,雾气正在慢慢的消散。 几个人抬眼观察着,竟发现是夕阳的光线射了过来,透过层层云雾,闪出金红色的光芒。 “大约这毒瘴,是到夜间才会完全消散的,而白日则升起,日光愈烈愈发浓重混沌。”白隐出声推测,他想既然夕阳一出毒瘴就散,那恐怕也的确是如此了。 两人听罢点了点头,便用心的观察起眼前渐渐清晰的一切了。 前方入眼的,居然又是一口湖泊。也难怪方才会被冰水给惊吓到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几人的脚竟真的半踏入了那水泊中,倘若不是慕秋狄的那一叫,恐怕就要走进湖中而不自知了!想到此,几人都心有余悸。 “真是没有想到,这山顶上居然是这样的景致。”咏灵感慨万千,望着前方的湖泊,心绪莫名。 “师尊你看,那水中似乎有一座岛屿。”慕秋狄又指着前方大叫。只见在愈发清晰的视野里,那湖泊的中央好似的确有一座湖心岛,并且隐隐看去似乎有春日的光景,一片茂密的青绿之色,仿佛林木苍郁的样子。 白隐点点头,微眯着眸子望过去,心间微微一动,眼光却愈发深邃了起来。莫名的,他就觉得那岛上会别有洞天。而再看看这四周,雾气散去之后的所见仍旧是一片冰雪覆盖的荒原之景,所以大约也只有那个湖心岛屿上才可能会有他们所要找的东西了。 “我们必须想办法上去那座岛上。”他喃喃说着,却也在心下犯愁了。那样一片绿色的岛屿,他当然想要过去一探究竟,可是,眼下他们又没有准备船只,该怎么过去呢? “我们没有筏子,而这四周冰天雪地的,也没有地方能捡到什么木头树枝来做筏子,可怎么过去呀?”咏灵自然也看到了问题所在。 “干脆,我游过去?”慕秋狄不经大脑就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不成!且不说湖水冰凉,单就这样的环境,难免水下会有些什么凶险,所以绝对不可以下水!”咏灵率先反对,她是被方才的毒瘴吓怕了,想着万一这水中也有毒呢?更何况,即便没毒也可能会出现其他的怪物;即便没有危险,这湖水又这般冰冷,哪里能够受得了呢?” 白隐亦是摇了摇头制止了他,心下也在埋怨这个傻小子实在愚蠢,就算他能游过去了,他们剩下的一老一少也能游过去吗?还真是个没脑子的阿狄啊! “那怎么办呀?”慕秋狄也实在犯愁了,没有船又不能游,哪里能到那个岛上啊? 为此几人都陷入了深思,同时也伤透了脑筋。眼见着周围的毒瘴大部分都散去了,那湖心岛的绿色也愈发的清晰,而头顶的夕阳也在渐渐的落下去,慕秋狄急道: “不如我去周遭看看,可有没有什么能做筏子的东西?” “唉!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如此了!”白隐松口了,毕竟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就允准了他往周边找找看了。反正现在雾气散去,危险也相对少了。 第326章 红色花(三) 慕秋狄去了稍远处寻找材料,咏灵也不闲着,在近处帮忙搜寻着,倒是找到了不少的枯枝木料。而不多时,竟见着慕秋狄抱了两根大木头回来了。 “师兄,你这是在哪里寻来的?”咏灵见状赶紧迎了上来,看着那两根粗壮的圆木眼中也是颇为惊喜。 “嘿嘿,我将那边唯一的一棵枯树给锯下来了,这下子,我们可以做筏子了,哈哈!”慕秋狄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咏灵见状也娇笑不止。白隐摇了摇头,亦跟着他们笑了起来。 可是即便有了材料,要做一个简易的木筏也非一时之功,于是几人商议着,今日就不能按时下山了,只得委屈在这山顶上一夜了,待明日一早再行动。幸好带的干粮还可以充饥,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夜色渐深,三人生起了火堆,这才发现夜间的山顶星光遍布,月亮都似乎离得很近。头顶上那一片蔚蓝的天幕缀满了明亮的星星点点,眼前的湖面更是被月光映照的一片闪亮,景色很是震撼迷人。而在这样的景致之下,三人也不觉得有多冷了,纷纷围拢在火堆旁啧啧称叹。慕秋狄和咏灵轮流守夜,这一晚上便也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 待得天刚蒙蒙亮,雾气渐起之时,三人就已经醒来劳作了。先将那木头砍劈成了薄板,打算做成简易的筏子。大约两三个时辰过去,木筏才终于成形了。可是毒瘴又起来了,果真如同白隐所说的,这毒瘴是白日深浓,夜里散去。而因为有特制的解毒丹药,几个人也无需太过忧虑,只在雾气中打坐歇息,静静的等待傍晚的来临。 所带的干粮也差不多吃完了,所以等雾气稍一散去,几个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下水了,毕竟,早点儿探寻到那浮生花,才能早日下山去。 三人将木筏推入了水中,又准备好了船桨,整顿完毕,便开始摇桨了。 刚开始的一切都十分顺利,湖水很平缓,完全没有风浪,所以木筏正在平静的滑行着。可是行到水中央,咏灵却眼尖的发现四周正冒出诡异的气泡,并且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距离三人的木筏也越来越近。 “师尊,你看水里,莫不是有什么吧?!”咏灵不觉出声提醒,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白隐当然也发现了这些异常,一双眸子也是深凝着,眉头紧皱了起来。 “也许……会是水中的大型鱼类出没,总之,阿狄,你要小心一些。”白隐一边思索一边嘱咐着划船的慕秋狄。 “嗯,师尊,师妹莫怕,即便是水怪来了,我也会打它个落花流水、支离破碎的,哈哈!”慕秋狄狂妄的叫嚣着,手上的船桨却也不停下。 咏灵摇了摇头,专心前方,不再理他。可是却发觉那些气泡越来越密集,甚至是越来越快速的集中在筏子的四周,这令她的一颗心不禁揪了起来。 “师尊,你快看,那是什么?!”她惊叫起来,并且伸手指着前方水中的某点。 另外两人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见旁边的水面上,果然缓缓出现了某种物体的影子。大约是某种大鱼,眼下正露出了一丁点儿的行迹从水中飞速的游过来,并且向着几人身下的木筏冲了过来。渐趋渐进了之后,众人才些许的看清楚,那东西果真像是水怪的形状,尽管没有完全露出水面,但似乎轮廓巨大,露出的背脊呈墨绿色,上面还长有奇怪的大鳍,隐藏在水中几乎不易发现。而再看看四周,这样巨大的怪物居然还不止一只,似乎纷纷的从四面八方的水中向着木筏游拢了过来。 三人见状都戒备了开来,却是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有了一头冲到了筏子跟前,并且突然从水面上跃起,激起了无数的水花贱了三人满身。而慕秋狄本能的将手中的长矛刺了过去,倒是逼得眼前的怪物暂时退后了些许。只见那只怪物鱼头蛇身,大约有一丈多长,浑身呈墨绿色,朝着几人张开了血盆大口。那牙齿像骨刺般粗壮尖利,森然可怕,腭骨坚硬,两腮还长有利刺般的胡须,似乎是食人鱼的样子;在慕秋狄的攻击之下它却还凶猛的咬住了木筏的尾端,如今正凶残的甩动着头颅,身体强烈的扭动片刻便将那筏子咬下了一块来,可见牙齿有多么的尖利。这样的动作间,整个筏子差点被它掀翻。若不是慕秋狄一刻不停的同它对战着,恐怕三人早已落入了水中。而如今四周全都是这样的怪物,并且纷纷跃出水面,各个伸长了脖子朝着几人彪悍凶猛的袭来,那情形简直甚为可怕。三人如今都顾不上划船了,只能拿着手中的武器对着这些恐怖的水怪一通砍杀。而那些怪物凶残无比甚至狡诈万分,见几人武力超强难以近身,却转而攻击他们身下的木筏。片刻之间那筏子几乎都要被它们啃咬的支离破碎了,可想而知倘若掉入了这湖水之中,哪里还能有命在?看着那些森然锋利又密集的牙齿,这些怪物定然可将人在短时间内吃的只剩白骨,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心惊肉跳。 “阿狄,快带上你师妹,我们必须回到岸上!”白隐情急之下发话了,毕竟,这些水怪太过凶残,数量又太多,眼下木筏已破,再过不了多久就会零散沉没了,他们也只得先设法上岸再做打算了。 “是,师尊!”慕秋狄见状也知道凶险,便带着咏灵提气飞起,白隐也随后跃起。三个人运功向前,足尖略略点下水面,便终于卯足了力气飞回了岸上。却也累的气喘吁吁,咏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再转眼看那木筏,果然已经被那些水怪们给撕咬的分崩离析了,也真是可怕。 “不想这湖里竟然有这样的怪物,这可如何是好啊?”慕秋狄也是怅恨不已,这样一弄,他们算是前功尽弃了。 第326章 红色花(三) 慕秋狄去了稍远处寻找材料,咏灵也不闲着,在近处帮忙搜寻着,倒是找到了不少的枯枝木料。而不多时,竟见着慕秋狄抱了两根大木头回来了。 “师兄,你这是在哪里寻来的?”咏灵见状赶紧迎了上来,看着那两根粗壮的圆木眼中也是颇为惊喜。 “嘿嘿,我将那边唯一的一棵枯树给锯下来了,这下子,我们可以做筏子了,哈哈!”慕秋狄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咏灵见状也娇笑不止。白隐摇了摇头,亦跟着他们笑了起来。 可是即便有了材料,要做一个简易的木筏也非一时之功,于是几人商议着,今日就不能按时下山了,只得委屈在这山顶上一夜了,待明日一早再行动。幸好带的干粮还可以充饥,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夜色渐深,三人生起了火堆,这才发现夜间的山顶星光遍布,月亮都似乎离得很近。头顶上那一片蔚蓝的天幕缀满了明亮的星星点点,眼前的湖面更是被月光映照的一片闪亮,景色很是震撼迷人。而在这样的景致之下,三人也不觉得有多冷了,纷纷围拢在火堆旁啧啧称叹。慕秋狄和咏灵轮流守夜,这一晚上便也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 待得天刚蒙蒙亮,雾气渐起之时,三人就已经醒来劳作了。先将那木头砍劈成了薄板,打算做成简易的筏子。大约两三个时辰过去,木筏才终于成形了。可是毒瘴又起来了,果真如同白隐所说的,这毒瘴是白日深浓,夜里散去。而因为有特制的解毒丹药,几个人也无需太过忧虑,只在雾气中打坐歇息,静静的等待傍晚的来临。 所带的干粮也差不多吃完了,所以等雾气稍一散去,几个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下水了,毕竟,早点儿探寻到那浮生花,才能早日下山去。 三人将木筏推入了水中,又准备好了船桨,整顿完毕,便开始摇桨了。 刚开始的一切都十分顺利,湖水很平缓,完全没有风浪,所以木筏正在平静的滑行着。可是行到水中央,咏灵却眼尖的发现四周正冒出诡异的气泡,并且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距离三人的木筏也越来越近。 “师尊,你看水里,莫不是有什么吧?!”咏灵不觉出声提醒,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白隐当然也发现了这些异常,一双眸子也是深凝着,眉头紧皱了起来。 “也许……会是水中的大型鱼类出没,总之,阿狄,你要小心一些。”白隐一边思索一边嘱咐着划船的慕秋狄。 “嗯,师尊,师妹莫怕,即便是水怪来了,我也会打它个落花流水、支离破碎的,哈哈!”慕秋狄狂妄的叫嚣着,手上的船桨却也不停下。 咏灵摇了摇头,专心前方,不再理他。可是却发觉那些气泡越来越密集,甚至是越来越快速的集中在筏子的四周,这令她的一颗心不禁揪了起来。 “师尊,你快看,那是什么?!”她惊叫起来,并且伸手指着前方水中的某点。 另外两人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见旁边的水面上,果然缓缓出现了某种物体的影子。大约是某种大鱼,眼下正露出了一丁点儿的行迹从水中飞速的游过来,并且向着几人身下的木筏冲了过来。渐趋渐进了之后,众人才些许的看清楚,那东西果真像是水怪的形状,尽管没有完全露出水面,但似乎轮廓巨大,露出的背脊呈墨绿色,上面还长有奇怪的大鳍,隐藏在水中几乎不易发现。而再看看四周,这样巨大的怪物居然还不止一只,似乎纷纷的从四面八方的水中向着木筏游拢了过来。 三人见状都戒备了开来,却是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有了一头冲到了筏子跟前,并且突然从水面上跃起,激起了无数的水花贱了三人满身。而慕秋狄本能的将手中的长矛刺了过去,倒是逼得眼前的怪物暂时退后了些许。只见那只怪物鱼头蛇身,大约有一丈多长,浑身呈墨绿色,朝着几人张开了血盆大口。那牙齿像骨刺般粗壮尖利,森然可怕,腭骨坚硬,两腮还长有利刺般的胡须,似乎是食人鱼的样子;在慕秋狄的攻击之下它却还凶猛的咬住了木筏的尾端,如今正凶残的甩动着头颅,身体强烈的扭动片刻便将那筏子咬下了一块来,可见牙齿有多么的尖利。这样的动作间,整个筏子差点被它掀翻。若不是慕秋狄一刻不停的同它对战着,恐怕三人早已落入了水中。而如今四周全都是这样的怪物,并且纷纷跃出水面,各个伸长了脖子朝着几人彪悍凶猛的袭来,那情形简直甚为可怕。三人如今都顾不上划船了,只能拿着手中的武器对着这些恐怖的水怪一通砍杀。而那些怪物凶残无比甚至狡诈万分,见几人武力超强难以近身,却转而攻击他们身下的木筏。片刻之间那筏子几乎都要被它们啃咬的支离破碎了,可想而知倘若掉入了这湖水之中,哪里还能有命在?看着那些森然锋利又密集的牙齿,这些怪物定然可将人在短时间内吃的只剩白骨,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心惊肉跳。 “阿狄,快带上你师妹,我们必须回到岸上!”白隐情急之下发话了,毕竟,这些水怪太过凶残,数量又太多,眼下木筏已破,再过不了多久就会零散沉没了,他们也只得先设法上岸再做打算了。 “是,师尊!”慕秋狄见状也知道凶险,便带着咏灵提气飞起,白隐也随后跃起。三个人运功向前,足尖略略点下水面,便终于卯足了力气飞回了岸上。却也累的气喘吁吁,咏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再转眼看那木筏,果然已经被那些水怪们给撕咬的分崩离析了,也真是可怕。 “不想这湖里竟然有这样的怪物,这可如何是好啊?”慕秋狄也是怅恨不已,这样一弄,他们算是前功尽弃了。 第327章 红色花(四) 几人望着眼前又渐渐恢复平静的湖面,心内却是一片波澜,更是惊恐焦虑。 过了良久,白隐才叹息着道: “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在夜间试一试了。” “夜间?师尊此话怎讲啊?”咏灵有些不解的追问。 “这山顶在夜间温度骤降,酷寒无比,这湖面大约也会被冻结。而倘若结了冰层,那么我们便可以踏冰直上了。”白隐解释道。 “啊?这湖面真的会被冻住吗?”慕秋狄吃惊的问。 “似乎的确如此,昨夜我看过去,便见湖心一片闪亮,想必还真的是结冰了。”咏灵想起昨晚上那般的寒冷,又联系到自己的所见,便下了结论。 白隐点头道: “是啊,眼下,也只有试一试这个方法了。倘若不成,恐怕也无法可想了。”他叹息着,心中也是十分的忧虑。 没办法间,只得等到了深夜。这一晚上大家都没有睡,频频的去查看那湖水结冰的情况。三人都冻得浑身发紫,即便生了火堆依旧难熬,纷纷打坐运气御寒。抬头却意外的发现那湖心岛上泛着一片碧光,莹莹的很是惹眼。白隐觉得愈发可疑,也就更加肯定那里会有乾坤了。 “结冰了!师尊,师妹,你们快看,真的结冰了!”慕秋狄大呼小叫了起来,同时蹲在湖岸边用手一下下的敲打着那冰面,脸上一片欣喜。 两个人走上前去,也自行弯腰查看,果真见白日的一片湖水表面已经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冰层。想也的确,这般低下的温度,即便三人裹着狐裘,生着火堆,依旧感到冷的发颤,这样的严寒,呼出的热气都已凝结成冰了,湖水当然会被冻结。 白隐将手中的长矛倏忽插入了冰层,想要测量结冰的厚度,发现效果很是理想,才开口叹道: “唉!眼下也只有冒险了!我们走吧!”他搓了搓手,对着两名徒儿吩咐道。 于是三人便一道相携着走上了那冰面。而夜晚在星光的照耀之下,湖面上居然一片亮堂,完全不见得晦暗不明。 三人终于从冰面上走了过去,中途虽然仍有遇到几只不思睡眠的怪物想要破冰而出,可终归是因冰面坚硬难以如愿,三人又都速度极快,最终也安全的来到了那座湖心岛。 几人走了过去,这才发现这个湖心岛并不大,然而岛上却温暖如春,刚一上来众人脸上结的冰便都化成了水滴落了下来。这令大家都欣喜不已,纷纷解下了身上的棉袄。没成想,这还真是一处别有洞天的仙境啊! 虽然此刻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但是几人都发现,这座小岛上并没有毒瘴。除了温度适宜外,景色更是优美。满眼绿色,植被丰茂,草长莺飞,鸟语花香,完全是一派春日盛景。看到这样的情形,三人的眼中皆是欣喜,慕秋狄更是兴奋的快要飞起来,在这岛上肆意的奔走着。 随着天光渐亮,岛上的景物也都愈发清晰的呈现在了眼前。慕秋狄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满树的野果,因为都饿了两天了,肚子实在是抗议的不行,他便不管不顾的跑上前去,抬手摘下一颗就要吃。还不待身后的司徒咏灵出声阻止,他已经将手中的果子咬了几口吞入了腹中。 “嗯,好甜!师妹,你要不要尝尝?”他摆摆手朝咏灵示意,嘴里也啧啧有声。 “师兄,这岛上的果子可不能乱吃,万一有毒呢?”咏灵担心的提醒他。 “师妹,你就是疑心病太重了,哪里是都有毒呢?这果子真的很甜。你要不要尝一尝?”慕秋狄又递了一个给她,这时候白隐也走上前来,却是接过了他递来的果子放在鼻端嗅闻了一下,神色一片凝重。 他又抬眼看了看这果树,发现是从未见过的品种。也不知道是什么树的果子,样子鲜红欲滴,娇艳可爱,闻上去也香气宜人,单看样子就觉得很好吃。但是越是不知名的东西,就越是可疑,白隐忍不住的就担心了起来。 “师尊,有问题吗?”咏灵见他神情肃重,便也觉得很是担忧了起来。 “有问题我也已经吃了。”看着两人凝重的神色,慕秋狄后知后觉的看看手上吃剩的果核,眸光有些涣散地道。 这时候就见司徒咏灵回过了头,抬起手来温柔地托起了他的面颊,笑容甜美,眼神含情脉脉的望着他道: “师兄,没有问题,这果子就是给你吃的,甜吗?” 慕秋狄哪里见过这个样子的咏灵?一时间几乎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并且头脑莫名的有些混沌,却也忍不住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望住她,眼光亦温情地道: “甜,师妹,好甜!”他肯定着,却见咏灵的笑容愈发甜美可人,并且下一秒钟将整个身子靠在了他的怀里,软软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肢喃喃道: “我就知道,师兄。我的心中亦好甜,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这样甜蜜,好吗?” 慕秋狄简直要被她的这句话给暖化了,不自觉的抱紧她道: “嗯,师妹,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师妹,灵儿……灵儿……”莫名的,他沉浸在这样的甜蜜中,脸上一阵火烧火燎,连带着身上也火烧火燎了起来。 然而这时候一旁的咏灵却在喊: “师兄,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师兄?”咏灵一边摇晃着他,一边看着他奇怪的神情。方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慕秋狄说完了那句话后身子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任怎么叫也起不来了。而面容上却似乎不像昏迷的样子,满脸通红,又好似在一直傻笑,口里还直呼着她的名字。 这时候白隐也蹲了下来查看他的情况,将手把在他的脉搏上,再看看他奇怪的神色,片刻后才道: “阿狄他这果真是中毒了,唉!”真是个蠢徒儿啊!白隐简直有些怒其不争,眼看着他这副沉醉不醒的样子,颇有些滑稽,让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真真是气人,平白的找麻烦! “啊?难道是方才的那只果子?”咏灵大惊,可看到白隐肯定的神色,心间却愈发担忧了起来: “那怎么办啊?师尊?可有办法为他解毒吗?这又是什么样的毒,竟会让人这般的傻笑不已?”看着地上依然眼神涣散却满面笑容的慕秋狄,咏灵也有些头皮发麻。师兄这症状,怎么有些像是被迷醉了般的?傻乎乎的,脸上红彤彤的,口里还在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唉!这大约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的果子,普通的解毒丸,想必没有太大的效果。”白隐虽然这么说着,可却依旧将一颗解毒丸送入了慕秋狄的口中。而两个人等待了片刻,却仍旧没看到他有好转的迹象,便知道是无效了,也都伤起了脑筋。心道这下可怎么办呀?慕秋狄可是一个大块头,他们这剩下的一老一少谁能够背得动他呀?说起来也都怪这个没脑子的,干嘛那么心急的要吃这岛上的果子呢?如今真是没事找事! 没办法间,两人只得搀扶起了他,一左一右的将他架起缓慢的往前走去。不过临行前,咏灵还是采摘了几颗那树上的果子,目的便是为了以后做研究之用。 走了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汪溪流,正有淙淙的泉水从石缝中淌过,看起来美妙无比。两人便先将慕秋狄放下,咏灵率先走了过去想要检查这溪水是否能够饮用,毕竟,三人都是一两天没有喝水吃饭了。 “啊?师尊,这竟然是口温泉!”咏灵惊喜的道出。方才她一伸手进去,就发觉这泉水温暖无比,实在让人惬意。 “嗯。”这时候白隐也走了过去,伸手在水里查探着,又拿出银针检测着,确定没问题了,才对着咏灵点了点头。 咏灵先是将水壶盛了些水,而后拿给白隐饮用,稍后自己也喝了一些,却也不忘了给地上仍旧沉醉不醒的慕秋狄灌喂了一些。可慕秋狄仍旧在喃喃着什么“师妹,我们永远在一起,灵儿”之类的话语,倒是弄的咏灵满脸通红,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了。白隐看到自己的傻徒弟这个样子,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将一整个水壶的水都泼洒在了他的脸上,似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弄醒他。而慕秋狄果真因为这个举动身上一个激灵,眼睛也缓缓的张了开来,却依旧似乎有些难以对焦地道: “师妹,我,怎么了?我,头好疼。”说着,又是一副痛苦混沌的神色。 “师兄,你还好吗?醒醒,你快醒醒啊!”咏灵继续摇晃着他,似乎方才他说的话有了一丝的清明,是不是有所好转了?她迟疑着,依旧想要叫醒他。 然而白隐看着这一幕却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眸珠,良久后对着咏灵道: “灵儿,将他泡在这泉水中,或许可以有所缓解。”方才他因生气将那泉水泼在了他的脸上,阿狄便似乎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就觉得,或许这一口温泉可以解了方才的果毒呢! 第328章 红色花(五) 咏灵听话的将慕秋狄拖到了温泉之中,将他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了水里。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竟真的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眼中的神采也渐渐明晰了开来,不多时就开口朝她问道: “师妹,我怎么了?怎么在水里啊?不过这泉水竟然是热的,真是舒服啊!” 咏灵和白隐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结论,咏灵顾不上回答慕秋狄的问话,却大喜地道: “原来这温泉水竟真的能够解毒,还真是稀奇呀师尊!” 白隐亦是言笑不语,却又将视线转向了四周,想到这岛上这般的神奇,看来当真会是不凡的所在了。 慕秋狄果真完全清醒了过来,而听了咏灵对他的指控与中毒的描述,也脸红了开来,心下相当的不好意思。又想起了方才自己陷入幻境之时的情景,那一张脸上就更如泣血,十分的火烧火燎起来。 “这里,居然有无数的浮生花!”白隐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个人循声望去,果真见到白隐所在的温泉边上,生长有大量的花朵。 两个人跑了过去,发现那些花全都是曾经见过的浮生花,蓝色的紫色的青色的,却独独没有红色的。几人正失望间,却听慕秋狄大喊道: “你看那里!”他手指着中间的一块高耸的岩石上,那里似乎正有一株红色的花朵。这下子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纷纷跑近去看,白隐更是高兴地道: “浮生花,红色的浮生花!果真是红色花!”只见那高耸的石缝之间,正有一株迎风而立的红色花,鲜艳逼人,光彩夺目,美丽芬芳。 “啊?真的找到了,真的找到了!”慕秋狄也高兴的跳起来。历尽艰辛,终有所成,哪里能够不激动的? 而听了他们如此说,咏灵甚至流下了眼泪,只站在一旁望着那朵花捂着嘴默默的低泣。这一刻心中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终于如愿以偿的欣慰,还有无与伦比的感动——真是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能够找到这红色的浮生花,也有些不敢相信,如今,真的找到了啊! 三人激动了片刻,才决定走上前去拔起它,然而这一秒,却也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红色的浮生花,似乎就只有这么一颗,也只开了孤零零的一朵花。而再找遍四周,入眼望去只有成片蓝色的紫色的青色的花,可红色的,唯有那矗立在石缝中的一株,再无其他。 察觉到这一点,几人的心间都有了些许的沉重,这说明了什么?这红色花是何其的珍贵啊!他们踏遍千帆,才只寻获这么一株,那也就是说,倘若这一株没了,也就全然没有希望了。 想到此,慕秋狄前去采花的时候,两只手都是颤抖的,几乎不敢靠近,生怕毁坏了它。在白隐的再三鼓励示意下,他才戴上了手套打算将那朵花连根拔起。然而,那朵花却如同跟石头连在了一起般的,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拔不起来,而他又不敢随意毁坏了它,倒是破费周折。 “师尊你看!那石头的四周似乎是在流血!”咏灵大喊,同时也对眼前的景象吃惊不已。只见从慕秋狄所拔的那颗花的根部,居然不断的向四面八方溢出鲜红的液体来,那液体沿着石头一丝丝的淌下,样子颇有些瘆人,而那颗花却死活拔不出来。 白隐见状,也走过去查看,除了那四面八方溢血的奇景之外,他发现那些石头的排列也颇有些五行八卦的阵势,他微一眯眸,有些吃惊地道: “泣血石?” “啊?师尊,什么是泣血石?”慕秋狄忍不住问。 白隐捋了捋胡须才道: “为师曾经听闻,这泣血石乃天然的机关,必须要有干净的血液喂养它才会开启。” “什么?”咏灵大惊失色:“以血液喂养,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是要将人血滴在这石头上吗?”慕秋狄这次的理解能力似乎很在线。 白隐点了点头,眼睛里闪出异样的光。虽然不敢十分肯定,但看这阵势恐怕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有何难?我来就好。”慕秋狄说着,便掀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手臂来,并且拿出匕首,打算一刀割下去。 “慢着师兄!”咏灵率先就要上前阻止,然而白隐却拦住了她的身躯。因为在场的三人之中,咏灵身中蛊毒,因此血液不算干净,而他自己已经老迈,大约放血也是不合适的了,所以眼下就只有慕秋狄一个人合适了。而他也的确二话不说就割破了自己的手臂,任那血液迅速的流淌上眼前的石头。 “师兄,不要这样!”看着他霎时血流如注,咏灵心疼无限,又感动万分。她想这泣血石毕竟只是一个传说,也不一定就真的如此,又何必轻易的伤了自己呢? “没事的,师妹,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慕秋狄自然晓得她的心情,却朝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即便没有用,他也不介意用自己的血去换取那丝毫的可能性。他举着被割破的手臂,任自己的血液肆意的滴淌在那石头上。果真,只见片刻之后,那血液竟然自行消失无影,似乎是被石头所吸收了。 “快住手吧,师兄,够了!”咏灵见他面容已经发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便连忙喝止。 白隐看得也很是心焦,若是任由血液一直这样淌下去人肯定会没命的,可是,那石头却又迟迟不见动静。他看着慕秋狄,眼里亦是心疼,再看看咏灵已经感动又无助的泪流满面的脸,心道这又是一场孽缘啊! 终于,在慕秋狄即将倒下之际,那石头果真松动了,而慕秋狄也激动的伸出手去拔下了那颗红色花。咏灵冲过去赶紧扶住了他且摁住了他的伤口,他却已经拿着花晕倒在了她的怀里。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咏灵在这一刻才算彻底明白了他对自己的心意,一次次的以身犯险,坚定不移,不顾一切的想要寻到花救她,这早已说明了一切,不是吗?却又是感动又是惶然,望着他的脸泪如雨下。 白隐在一旁看着,也自暗暗叹息。情之一事,往往最为伤人,自己曾经的那两名徒儿已经深受其害,而如今,眼前竟又多了一对,同当年何其的相像?唉!还真是冤孽啊!不过他看着两人,心中却隐隐起了希冀,眼前的这一对,为何不能有个好结果呢?虽然司徒咏灵的身份有些复杂,但是如果他料的不错的话,她的确就是自己那两名徒儿的孩子,所以那个西林铭綦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他以后也会尽量的劝诫咏灵不要同他来往。如此一来,自己的这个傻徒弟阿狄或许还有一线的机会不是吗?想到此,他便捋了捋胡须,眸中也泛起了笑意。 好不容易帮慕秋狄止住了血且包扎了伤口,又喂他喝了一些水,他才缓缓苏醒了过来。三人这下子终于采到了红色的浮生花,咏灵看着这鲜艳的花朵却心情复杂。为了这一朵花,牺牲了好几条人命,更是让师尊和师兄耗费了多少的心力啊! 几人默默的在这个小岛上停顿歇息,终于等到深夜湖面再次结冰,三人才走了回去,又彼此搀扶着艰难万分的走回了茅舍。 第329章 死劫(一) 几个人回到茅舍已经是又一天的午后了。慕秋狄毕竟失血过多,已经令他大伤元气,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又经历这样的奔波,自然坚持不住倒了下去。师徒两人便忙着照料他帮他调养身体,但是还不待休息半刻,山脚下竟然隐约响起了炮仗声,咏灵走出茅屋去看,果然看到有烟火升上了天空。这是月牙儿的信号,那日她哭闹着不准三人离去,咏灵无奈只得告诉她若有紧急情况可以用这种方式联络他们,如今看来,大约是她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了。 “师尊,不如你先在此照看师兄,我下山去看看那边究竟出了何事。”咏灵同白隐商量着。 白隐自然也看到了山脚下的信号,但却仍旧拧眉担忧地道: “前几日那些杀手的身份还未查明,你孤身一人贸然下山恐怕不妥,不如等你师兄好些了,我们三人一同前去才好。” 咏灵正踌躇间,却听得山下的炮仗声越来越急了,她拧眉道: “这丫头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她此举大约也不会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也不能任凭她这样闹下去,倘若惊动了别人就更加不好了。不如我隐藏行迹悄悄的往山下去看看,不随意现身便可。师尊,我会小心的,你不必太过担心。”咏灵想海大娘的身体早已经稳定了,所以这个月牙儿大约也不会是因为出了急事才找他们的。恐怕也只是想念慕秋狄了而已,顺带也想要检测下看这种方式究竟能不能找到他们。而之前既然已经答应了她,那么此刻也不能食言,也只得去看看了。倘若没有紧急情况,她立即折返便好。 白隐略略思索了下,虽然仍旧觉得担心,可又想咏灵一个人的目标反而并不大,而之前的那些杀手明显是冲着三人一起来的,再说此刻也只是下山去瞧瞧情况而已,便终究松口道: “那就快去快回,千万小心。” “是,师尊,我会的。”咏灵拜别了他,就独自一人下山去找月牙儿了。 来到山下,见月牙儿果真站在山脚下正一边点着烟火一边焦急的向四周探看着,大约是在找寻他们的行迹。而咏灵见她身边的确没有别人,也就现出了身形来到了她身侧。 “月牙儿,你来找我,是发生了何事吗?”她拍拍她的肩膀,笑意盈盈的问道。 月牙儿一见她真的出现,先是愣怔了片刻,随即却注意到她的身边没有别人,便上前亲热的拉住她道: “灵姐姐,真的是你?!太好了,我们又见面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那个,尊师大人呢?还有阿狄哥哥,他们怎么没有来啊?”她一边说一边朝四周探看着,一脸焦急迫切的样子。 咏灵瞧她这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料对了,她大约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而只是想见慕秋狄罢了。想到此她的心里也放下了担忧,却无奈的对月牙儿笑道: “你找他们做什么啊?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做吗?” 月牙儿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地垂下了头去,不过稍后却又不死心的抬起,一本正经地对她道: “我娘的病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还是有些不解之处需要向尊师大人请教的。还有,隔壁的王大娘家的远方亲戚也病了,今日来找你们,却发现你们已经不再了。还有,这几日前来寻医问药的人依旧很多,我娘推说你们走了他们都还不信——灵姐姐,难道你们真的不再回去了吗?”月牙儿私心里还是非常渴望三人能够留下的,毕竟之前他们住在她家的那段日子,除了带给她与人相处的快乐与新鲜之外,还有富足与安全感,这都是海大娘母女两人长期以来所缺乏的。更何况,她还对慕秋狄产生了那般的情意,又哪里舍得让几人走掉呢?但是冥冥之中她也知道,她与他们之间是有差距和隔阂的,自己那莫名的幻想恐怕也只能是妄想而已,可即便如此,她仍旧不忍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 咏灵叹了一口气对她摇了摇头。她很想对月牙儿说实话,其实此刻三人再在她们家住下去反而会对她们不利的,而这也是他们离开的因由,可是又怕吓着了她;更何况,眼下师徒三人已经找到了那红色的浮生花,大约这东芭郡也是不会再久待下去了。所以这些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 “啊?那你们是要离开吗?要去哪里啊?”月牙儿惊叫道,一张脸上已经满是失望。 咏灵明白她的心情,想是自己师徒三人的出现已经让这个小女孩儿的生活产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又是她所憧憬的,因此才会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生活重新回到过去。可是,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眼下她只能安抚她道: “月牙儿,我们总归会抽空回来看你的。如今你娘的腿疾也已经好了,而你们今后的生活也无需再担忧。所以以后就好好的照顾你娘,好好生活吧!”师徒三人为了感谢她们母女俩,走之前也已经留下了足够多的银钱作为答谢,想是母女俩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很难过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们哪!”月牙儿说到这里,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抓着咏灵的手臂也越来越紧几乎不愿松开。咏灵无奈的安抚她,她见终究强留无望,却冷静了片刻才道: “既然如此,那可不可以再来我家吃个饭啊?我娘说了,她想亲自答谢尊师大人。”其实月牙儿来之前海大娘已经叮嘱过了,不让她胡闹。海大娘内心当然是清楚三人定然是不会留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太久的,也明白如今他们大约真的到了要离去的时候了,可是她的心间也的确感激三人的再造之恩,便想着临走前能为他们践行,也算聊表心意,同时也是见最后一面。至于月牙儿,能够最后见到慕秋狄一面也是所能追求的最大的企望了。 “这个嘛,我要回去问一下师尊。”咏灵沉思着对她道。 月牙儿见状无奈地道: “那好吧,但是你们一定要来啊!我娘说了,她只是想要感谢尊师大人,同时向他请教一些问题罢了。”月牙儿此刻已经如同受了打击的小兽,开始小心翼翼了起来。她怕自己再胡闹下去,三人就此消失了也不一定。 咏灵点点头,终于劝说她先行离开了。而月牙儿走时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倒是看得咏灵颇为不忍。可待她的身影终于看不见了,咏灵才转身闪入了密林,往山间茅舍行去了。 可是待她的身影也看不见了之后,密林深处却突然又闪出了一人,他瞧着山上人影消失的地方,脸上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个人正是萧玉臣,上次的刺杀行动失败后,文贵妃当然十分恼怒。两个人都没有想到那师徒三人的功夫那般高深,倒是他们轻敌了。而经此一役打草惊蛇,他们反而更加警惕,现在居然隐藏起了行迹甚至连宇文华威都没有告诉。这样一来,再想要解决他们,就必须要用一些非凡的手段了。而这个叫做月牙儿的愚蠢小农女,便是他的切入点了。所以此刻他望着司徒咏灵消失的方向,脸上一片志在必得的狞笑。 …… 回到茅舍之后,咏灵便将海大娘母女想要宴请三人的事情向白隐请示商议。白隐捋着胡须想着,去赴宴也未尝不可,毕竟此刻他们已经寻到了那红色浮生花,同时也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因此应该尽早离开此地才好。而此去也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正式向海大娘母女辞行,也好交代他们一些注意事项。毕竟,师徒三人叨扰了她们这么些时日,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的答谢一番的。 等到了第二日,慕秋狄终于可以下床了,他身体毕竟强壮,短短一夜就恢复了精力,已经又能跑跳自如了。傍晚时分,三人打点好了一切,便下山去海大娘家赴宴了。而明日,他们就打算启程离开此地了。 来到海大娘家里,自然是一番亲切寒暄。海大娘同月牙儿连忙热情的将三人拉进了內间,三人也不疑有他,只跟着她们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饭厅。 白隐其实一进来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然而还不待他叮嘱两位徒儿,突然发觉房门已经被人大力地关上了,那声响直接惊地众人心脏一跳。可还不待回头,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好几名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提着武器朝着三人攻击了过来,饶是三人反应再快,如今也不免被这阵势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大的饭厅之内立时乱作一团,海大娘和月牙儿吓得惊叫起来,纷纷躲在桌子下的角落里瑟缩不已,很显然,她们亦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状况。 由于房间太小无法施展,那些黑衣杀手便占了人多的便宜,拿着刀剑拼了命的向三人砍杀过来,而三人又无处躲闪,除了硬拼之外别无他法,空间受制,不久后便纷纷挂彩,有些力不从心了起来。 第330章 死劫(二) 慕秋狄一咬牙,终于寻了个空挡破窗而出,然而还不待他转身去将房门打开,却发现院子里也是一群黑压压的杀手在守着,如今正如同潮水一般的朝着他攻击过来。他便低咒一声“该死”,只得一心应战。 白隐护着咏灵好不容易才从里间破门而出,却发觉院外的慕秋狄正同一群人斗的正欢。不想这院子里竟然也躲藏了不下三十名的杀手,这些人的身手居然比上回中了埋伏的那波人看上去还要狠辣。这显然就是冲着三人有备而来的,而他们当下也自然知道今日是中计了,大约也是月牙儿被他们利用了,才故意引着几人到此的!如今院门也已经被锁死,看来他们是打算瓮中捉鳖了! 场中的拼杀愈发激烈残酷,虽然对方人数众多,可是三人的功夫都不弱,尤其是慕秋狄和白隐,哪里能叫人轻易讨了便宜?可是小院中局限,又要顾及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海大娘母女俩,如今的拼杀也是艰难万分。海大娘母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躲在角落里尖叫不迭。那些杀手大约是嫌他们吵闹恐怕招来不便,竟然也挥起刀剑毫不留情地朝她们砍杀了过去,打算解决了两人。可是咏灵三人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也还得频频分神护着两人。海大娘母女俩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又胆小如鼠,看着那成片的血光和支离破碎的尸首,眼下早已经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只知道对着场中的刀光剑影失声尖叫,甚至连躲闪都不会了。三人本来就以一敌十自顾不暇,这样的情况相当掣肘。而慕秋狄的身体又才刚刚恢复,眼下又要对战这许多人,自然十分受挫,片刻之间手臂上就已经受伤血流不止。咏灵虽然有白隐护着,可是敌人毕竟太多,又要兼顾海大娘母女,因此也不小心伤到了肩膀,血液渗透开来。从对方招招狠辣的进攻来看,可想而知这些人是不愿留下活口了。 “阿狄,快带着你师妹,想办法逃出去!”白隐情急之下惊叫道,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他们就算采取车轮战术也会将三人耗死的! 慕秋狄片刻之间已经又斩杀了数十名的黑衣人,可却发现竟然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从院子外跳进来补上,甚至四面八方的缺口都被堵上了,弄得他根本没有机会抽身杀出重围。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月牙儿终究没能逃过一劫被一名黑衣人一刀砍伤在地,海大娘便疯了般的冲上前去救她,却也被一刀砍死。白隐根本来不及阻止这惨剧的发生,便只得怅恨的继续全力杀敌。三人终究是顾不上海大娘母女了,眼下纷纷围拢在一起拼尽全力才杀出了包围圈,慕秋狄更是飞起一脚便将院门踹了开来,几个人冲出去边打边撤退,这才有了一线生机。 眼下毕竟还没有到深夜,而一旦出了院子,喊杀的声音便不受控制了。于是那些追赶他们的人也有了些忌讳,便多少放慢了脚步。而这个时候,那些人也终于发现某个方向似乎有了混乱的动静,领头的人便属意众人不必再紧追下去,这才给了三人逃脱的时机。 三人奔跑间风声呼啸,却察觉到似乎从空气中隐隐飘荡来焦糊的味道。白隐本能的就感到不妙,立即拔腿往山上奔逃撤退,两名徒儿也自然跟上。然而三人还没走到半山腰,抬眼却忽然看到山上某处火光冲天。大家瞧着那方向,纷纷在心中暗道不好,便都连滚带爬的往茅舍赶去。 果不其然,远远的,就已经看到那座三人栖身的茅舍四周已经是火光一片了,如今正在熊熊燃烧着,几乎映亮了半边天。 “不好!”白隐大叫,看着那火光一张老脸瞬间变得煞白。 “不!”慕秋狄同咏灵也惊呆了,浑身瞬间颤抖一片。看到眼前那正熊熊燃烧的大火,头脑几乎有一刻的停顿——那间茅舍內,除了三人的衣服细软之外,最重要的是,还放着那株红色的浮生花啊! 想到这些,两人赶紧冲了过去,而这时候,白隐已经快他们一步的冲了过去。但是等到了跟前,三人都发觉为时晚矣。那间茅舍本来就是木头建造的,因此极易着火,如今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 慕秋狄和咏灵怔忡间,却见一个人影已经冲进了那大火之中。两人终于回神,纷纷大叫一声: “师尊!”竟然是白隐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这可怎么能行?! “不要啊!师尊,你快回来!不要过去呀!”咏灵在后面哭喊,同时也欲冲进去。 可是白隐如今哪里听得到两名徒儿的叫喊?他只知道,不能没有这一株浮生花啊!他们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唯一的一株,这可是救命的药啊!因此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拼上他这条老命,他也要冲进去挽救啊! “师妹,你留在这里,我进去就好!”慕秋狄却及时拦住了咏灵,在这一刻他的神志居然十分的清醒,这样危险的事情,又哪里愿意让她去做? “可是——”咏灵自然不答应。 “没有可是,我一定会去将师尊带出来的,相信我,你留下!”慕秋狄望着她眼神灼灼,却坚定无比,拦住她的身子坚决不让上前。 咏灵一咬嘴唇,终于道: “那师兄,你先将衣服浸湿后再进去!”她想这样毕竟保险一些,况且如今也不是乱逞英雄的时候,她这娇弱的身子即便冲了进去恐怕也没有能力救回师尊,因此还是只能让师兄冒险了。 慕秋狄点头答应,咏灵便很快的将不远处的一桶水提了过来,兜头浇在了慕秋狄的全身,随后慕秋狄便也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火中。 咏灵在外面焦急万分的搓着手,望着那熊熊大火几乎要流下泪来,可却敏锐的发觉不远处竟又有了动静,似乎正有无数的人声往这边过来。她正惊恐的害怕又会是那些杀手追来了,可是来人却让她眼前一亮。 第331章 死劫(三) “司徒小姐,你没事吧?!”居然是宇文华威带着一群人过来了!也难怪方才那些杀手会轻易的放弃追踪,大约是宇文华威派遣的人前去通报了消息,他才匆匆赶了过来。但是,终究算晚了,不止海大娘母女已经被害了,现在甚至就连师尊和师兄,都在那个小屋中不知去向,性命堪忧。想到这些,咏灵便没有心思去回答宇文华威的问话了,而只是在原地不停的搓着手掉眼泪,心中焦灼万千。 宇文华威也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形,便命令手下的众人赶紧灭火。可惜那茅屋都已经被烧得七零八落了,如今再救,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咏灵在心下盘算着两人已经进去了约莫有半刻钟了,却仍旧没见出来,她的一颗心便再也受不住了,于是不管不顾的哭闹着也要冲进去,可宇文华威死死拦住了她。他哪里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啊?更何况他明明看到此刻她的肩膀上还流着血,今日没有及时去援救已经是他的失误了,如今看到这种场景更是愧悔至极。 咏灵一边哭叫着想要挣脱宇文华威的钳制,却终于看到从火光中正缓缓地走出来一个人影,竟是满身的火焰。而灭火的众人看见了便立即奔到了前面,将一桶桶水连忙浇在了那人的身上,那人身上的火光才渐渐熄灭,但他却身姿踉跄,似乎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师尊!”咏灵看见立马逃开宇文华威冲上前去,却是见到衣衫破烂浑身是伤的慕秋狄抱着白隐出来了。他还没走出几步,似乎便承受不住的跌跪在了地上,那眼神甚至有些空洞,一张脸上漆黑如炭,头发也被烧焦了大半。 “师尊,你怎么了?师尊!”然而咏灵却顾不上他了,眼中只有在他怀中一动不动的白隐。她冲上前去,却见师尊浑身是伤,好几处都鲜血淋漓,一张脸也面如死灰,她便觉得不好了,于是拼命摇晃叫喊着他。 白隐的确是不好了,他冲进了茅屋之后本想去寻找那浮生花,可无奈身体毕竟老迈,竟突然被掉下的横梁砸中了腰际,便痛的倒地不起了。可终归还是爬着到了存放浮生花的所在,但却见那花早已经被大火吞没了,他费心伸手挽救,竟又被一根烧焦的横木砸中了后脑,终于晕了过去。等到慕秋狄冲进去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的所在,而这时候浮生花貌似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了。慕秋狄看着师尊躺倒的方向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得抱起了他后往回走,心中却也是伤痛到极致,几乎也感受不到火焰的燎人了。 眼前的白隐已经奄奄一息,在咏灵的呼唤与及时施救之下终于艰难的张开了眼睛,却看到两名徒儿悲痛欲绝的泪颜。他本想伸出手去对他们安抚一番,可终究是没有力气。他自知现在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大约也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是,看着咏灵的脸,想到浮生花没有挽救回来,他就异常的愧疚与遗憾,同时也憎恨自己,实在太过大意了! “浮、浮生花,花……”他想说些什么,却语不成句,嘴唇一直在打颤,竟是没有丝毫的力气集中到嘴边。 咏灵见状泪如雨下,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抚道: “师尊,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用多说了,师尊,你千万要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担心了!”咏灵自然明白他的所指,看着眼前两人那凄茫无助的神色,她哪里能不知道浮生花没有救回来?可现在又哪里是担心那个的时候?眼看着师尊已经气息奄奄,她就伤心欲绝,不忍他再有半刻的受累了。 白隐终究闭了闭眼睛,无比心痛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却是再次抬眼看了看两名徒儿的脸,想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有他们陪在身边,大约也是件幸事了。那些遗憾,也终究只能遗憾了。 慕秋狄这一刻也哭得稀里哗啦的,白隐也想要对他说些什么的,却也是力不从心了。他思索片刻,终究艰难无比的在身上摸索着什么,慕秋狄见状,便贴心的顺着方向帮他摸索,终于找到一把金属的匕首,放在了他的手上。然而白隐却将这匕首递给了咏灵,咏灵会意赶紧接过,白隐却艰难地对着她断断续续地道: “去找,去找,淮南王。他,他是你的,外公。他,会保护你,咳咳咳——” “师尊,师尊!”慕秋狄同咏灵大叫,此刻谁也顾不得去深思他话中的内容了,因为白隐还没说完,口里便咳出了大股的鲜血,吓得两人大惊失色。 咏灵在他胸口拍抚了良久白隐似乎才缓了过来,紧接着他却又转向了慕秋狄,依旧吐气艰难地道: “回,回到,浮云派,告知魏光,命他,接,接替门户……”终究是忘不了,自己一生所操持的基业,浮云派的重任当然也是白隐放心不下的事情之一。 “我会的,师尊,一定会的!师尊请放心,呜呜——师尊!”慕秋狄赶紧抓住他的手,看着他一副似乎在交代后事的样子,便忍不住嚎啕不止。 白隐却用尽了最后一分的力气,将司徒咏灵同慕秋狄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而后定定的看着两人,用眼神示意着自己想要说的话。 这一刻,他已经全然明白了。那些人既然派遣了这么多的杀手来偷袭,而如今又趁着他们不在火烧茅舍,恐怕目标也会是那朵浮生花。而这些事情的因由也自然跟西林铭綦脱不了干系。还有宇文华威身上的玉佩,还有司徒咏灵的身世,这一切的一切所串联成的真相,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竟是那般的清晰——司徒咏灵定然就是自己那两名徒儿的女儿,而西林铭綦,他们也决计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他在生命的最终,希望自己身边的这两名徒儿能够有一个好结果,也是全了自己的心愿了。想到这里,白隐最后的勾起了一丝笑容,看着两人的眼中也闪过无比慈爱的光线,却再也听不到两个人的呼唤了,握住两人的手也缓缓的松开,垂下,终究滑落了下来;而那一双沧桑的双目,也终于合上,永远的失去了光芒。 “师尊,师尊啊啊啊——师尊!”两个人见状都伏在白隐的身上大哭了起来,哭声震天,映着这满山的火光,让人感到无比的凄然。然而在这一刻,无论如何伤痛也都是无力的,上天终究还是带走了他。 宇文华威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是伤怀不已。之前他早已命人连夜将消息送呈了王爷,同时也派人去查探那些杀手的来历。可是如今这师徒三人的情形也实在令人焦急,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明日之后他们要如何呢?大约总是要想办法安葬这位尊师大人的吧!那么司徒姑娘会去哪里?不行,眼下他只盼着王爷能够尽快赶来处理此事,否则,他亦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第330章 死劫(二) 慕秋狄一咬牙,终于寻了个空挡破窗而出,然而还不待他转身去将房门打开,却发现院子里也是一群黑压压的杀手在守着,如今正如同潮水一般的朝着他攻击过来。他便低咒一声“该死”,只得一心应战。 白隐护着咏灵好不容易才从里间破门而出,却发觉院外的慕秋狄正同一群人斗的正欢。不想这院子里竟然也躲藏了不下三十名的杀手,这些人的身手居然比上回中了埋伏的那波人看上去还要狠辣。这显然就是冲着三人有备而来的,而他们当下也自然知道今日是中计了,大约也是月牙儿被他们利用了,才故意引着几人到此的!如今院门也已经被锁死,看来他们是打算瓮中捉鳖了! 场中的拼杀愈发激烈残酷,虽然对方人数众多,可是三人的功夫都不弱,尤其是慕秋狄和白隐,哪里能叫人轻易讨了便宜?可是小院中局限,又要顾及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海大娘母女俩,如今的拼杀也是艰难万分。海大娘母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躲在角落里尖叫不迭。那些杀手大约是嫌他们吵闹恐怕招来不便,竟然也挥起刀剑毫不留情地朝她们砍杀了过去,打算解决了两人。可是咏灵三人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也还得频频分神护着两人。海大娘母女俩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又胆小如鼠,看着那成片的血光和支离破碎的尸首,眼下早已经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只知道对着场中的刀光剑影失声尖叫,甚至连躲闪都不会了。三人本来就以一敌十自顾不暇,这样的情况相当掣肘。而慕秋狄的身体又才刚刚恢复,眼下又要对战这许多人,自然十分受挫,片刻之间手臂上就已经受伤血流不止。咏灵虽然有白隐护着,可是敌人毕竟太多,又要兼顾海大娘母女,因此也不小心伤到了肩膀,血液渗透开来。从对方招招狠辣的进攻来看,可想而知这些人是不愿留下活口了。 “阿狄,快带着你师妹,想办法逃出去!”白隐情急之下惊叫道,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他们就算采取车轮战术也会将三人耗死的! 慕秋狄片刻之间已经又斩杀了数十名的黑衣人,可却发现竟然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从院子外跳进来补上,甚至四面八方的缺口都被堵上了,弄得他根本没有机会抽身杀出重围。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月牙儿终究没能逃过一劫被一名黑衣人一刀砍伤在地,海大娘便疯了般的冲上前去救她,却也被一刀砍死。白隐根本来不及阻止这惨剧的发生,便只得怅恨的继续全力杀敌。三人终究是顾不上海大娘母女了,眼下纷纷围拢在一起拼尽全力才杀出了包围圈,慕秋狄更是飞起一脚便将院门踹了开来,几个人冲出去边打边撤退,这才有了一线生机。 眼下毕竟还没有到深夜,而一旦出了院子,喊杀的声音便不受控制了。于是那些追赶他们的人也有了些忌讳,便多少放慢了脚步。而这个时候,那些人也终于发现某个方向似乎有了混乱的动静,领头的人便属意众人不必再紧追下去,这才给了三人逃脱的时机。 三人奔跑间风声呼啸,却察觉到似乎从空气中隐隐飘荡来焦糊的味道。白隐本能的就感到不妙,立即拔腿往山上奔逃撤退,两名徒儿也自然跟上。然而三人还没走到半山腰,抬眼却忽然看到山上某处火光冲天。大家瞧着那方向,纷纷在心中暗道不好,便都连滚带爬的往茅舍赶去。 果不其然,远远的,就已经看到那座三人栖身的茅舍四周已经是火光一片了,如今正在熊熊燃烧着,几乎映亮了半边天。 “不好!”白隐大叫,看着那火光一张老脸瞬间变得煞白。 “不!”慕秋狄同咏灵也惊呆了,浑身瞬间颤抖一片。看到眼前那正熊熊燃烧的大火,头脑几乎有一刻的停顿——那间茅舍內,除了三人的衣服细软之外,最重要的是,还放着那株红色的浮生花啊! 想到这些,两人赶紧冲了过去,而这时候,白隐已经快他们一步的冲了过去。但是等到了跟前,三人都发觉为时晚矣。那间茅舍本来就是木头建造的,因此极易着火,如今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 慕秋狄和咏灵怔忡间,却见一个人影已经冲进了那大火之中。两人终于回神,纷纷大叫一声: “师尊!”竟然是白隐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这可怎么能行?! “不要啊!师尊,你快回来!不要过去呀!”咏灵在后面哭喊,同时也欲冲进去。 可是白隐如今哪里听得到两名徒儿的叫喊?他只知道,不能没有这一株浮生花啊!他们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唯一的一株,这可是救命的药啊!因此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拼上他这条老命,他也要冲进去挽救啊! “师妹,你留在这里,我进去就好!”慕秋狄却及时拦住了咏灵,在这一刻他的神志居然十分的清醒,这样危险的事情,又哪里愿意让她去做? “可是——”咏灵自然不答应。 “没有可是,我一定会去将师尊带出来的,相信我,你留下!”慕秋狄望着她眼神灼灼,却坚定无比,拦住她的身子坚决不让上前。 咏灵一咬嘴唇,终于道: “那师兄,你先将衣服浸湿后再进去!”她想这样毕竟保险一些,况且如今也不是乱逞英雄的时候,她这娇弱的身子即便冲了进去恐怕也没有能力救回师尊,因此还是只能让师兄冒险了。 慕秋狄点头答应,咏灵便很快的将不远处的一桶水提了过来,兜头浇在了慕秋狄的全身,随后慕秋狄便也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火中。 咏灵在外面焦急万分的搓着手,望着那熊熊大火几乎要流下泪来,可却敏锐的发觉不远处竟又有了动静,似乎正有无数的人声往这边过来。她正惊恐的害怕又会是那些杀手追来了,可是来人却让她眼前一亮。 第331章 死劫(三) “司徒小姐,你没事吧?!”居然是宇文华威带着一群人过来了!也难怪方才那些杀手会轻易的放弃追踪,大约是宇文华威派遣的人前去通报了消息,他才匆匆赶了过来。但是,终究算晚了,不止海大娘母女已经被害了,现在甚至就连师尊和师兄,都在那个小屋中不知去向,性命堪忧。想到这些,咏灵便没有心思去回答宇文华威的问话了,而只是在原地不停的搓着手掉眼泪,心中焦灼万千。 宇文华威也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形,便命令手下的众人赶紧灭火。可惜那茅屋都已经被烧得七零八落了,如今再救,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咏灵在心下盘算着两人已经进去了约莫有半刻钟了,却仍旧没见出来,她的一颗心便再也受不住了,于是不管不顾的哭闹着也要冲进去,可宇文华威死死拦住了她。他哪里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啊?更何况他明明看到此刻她的肩膀上还流着血,今日没有及时去援救已经是他的失误了,如今看到这种场景更是愧悔至极。 咏灵一边哭叫着想要挣脱宇文华威的钳制,却终于看到从火光中正缓缓地走出来一个人影,竟是满身的火焰。而灭火的众人看见了便立即奔到了前面,将一桶桶水连忙浇在了那人的身上,那人身上的火光才渐渐熄灭,但他却身姿踉跄,似乎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师尊!”咏灵看见立马逃开宇文华威冲上前去,却是见到衣衫破烂浑身是伤的慕秋狄抱着白隐出来了。他还没走出几步,似乎便承受不住的跌跪在了地上,那眼神甚至有些空洞,一张脸上漆黑如炭,头发也被烧焦了大半。 “师尊,你怎么了?师尊!”然而咏灵却顾不上他了,眼中只有在他怀中一动不动的白隐。她冲上前去,却见师尊浑身是伤,好几处都鲜血淋漓,一张脸也面如死灰,她便觉得不好了,于是拼命摇晃叫喊着他。 白隐的确是不好了,他冲进了茅屋之后本想去寻找那浮生花,可无奈身体毕竟老迈,竟突然被掉下的横梁砸中了腰际,便痛的倒地不起了。可终归还是爬着到了存放浮生花的所在,但却见那花早已经被大火吞没了,他费心伸手挽救,竟又被一根烧焦的横木砸中了后脑,终于晕了过去。等到慕秋狄冲进去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的所在,而这时候浮生花貌似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了。慕秋狄看着师尊躺倒的方向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得抱起了他后往回走,心中却也是伤痛到极致,几乎也感受不到火焰的燎人了。 眼前的白隐已经奄奄一息,在咏灵的呼唤与及时施救之下终于艰难的张开了眼睛,却看到两名徒儿悲痛欲绝的泪颜。他本想伸出手去对他们安抚一番,可终究是没有力气。他自知现在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大约也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是,看着咏灵的脸,想到浮生花没有挽救回来,他就异常的愧疚与遗憾,同时也憎恨自己,实在太过大意了! “浮、浮生花,花……”他想说些什么,却语不成句,嘴唇一直在打颤,竟是没有丝毫的力气集中到嘴边。 咏灵见状泪如雨下,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抚道: “师尊,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用多说了,师尊,你千万要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担心了!”咏灵自然明白他的所指,看着眼前两人那凄茫无助的神色,她哪里能不知道浮生花没有救回来?可现在又哪里是担心那个的时候?眼看着师尊已经气息奄奄,她就伤心欲绝,不忍他再有半刻的受累了。 白隐终究闭了闭眼睛,无比心痛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却是再次抬眼看了看两名徒儿的脸,想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有他们陪在身边,大约也是件幸事了。那些遗憾,也终究只能遗憾了。 慕秋狄这一刻也哭得稀里哗啦的,白隐也想要对他说些什么的,却也是力不从心了。他思索片刻,终究艰难无比的在身上摸索着什么,慕秋狄见状,便贴心的顺着方向帮他摸索,终于找到一把金属的匕首,放在了他的手上。然而白隐却将这匕首递给了咏灵,咏灵会意赶紧接过,白隐却艰难地对着她断断续续地道: “去找,去找,淮南王。他,他是你的,外公。他,会保护你,咳咳咳——” “师尊,师尊!”慕秋狄同咏灵大叫,此刻谁也顾不得去深思他话中的内容了,因为白隐还没说完,口里便咳出了大股的鲜血,吓得两人大惊失色。 咏灵在他胸口拍抚了良久白隐似乎才缓了过来,紧接着他却又转向了慕秋狄,依旧吐气艰难地道: “回,回到,浮云派,告知魏光,命他,接,接替门户……”终究是忘不了,自己一生所操持的基业,浮云派的重任当然也是白隐放心不下的事情之一。 “我会的,师尊,一定会的!师尊请放心,呜呜——师尊!”慕秋狄赶紧抓住他的手,看着他一副似乎在交代后事的样子,便忍不住嚎啕不止。 白隐却用尽了最后一分的力气,将司徒咏灵同慕秋狄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而后定定的看着两人,用眼神示意着自己想要说的话。 这一刻,他已经全然明白了。那些人既然派遣了这么多的杀手来偷袭,而如今又趁着他们不在火烧茅舍,恐怕目标也会是那朵浮生花。而这些事情的因由也自然跟西林铭綦脱不了干系。还有宇文华威身上的玉佩,还有司徒咏灵的身世,这一切的一切所串联成的真相,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竟是那般的清晰——司徒咏灵定然就是自己那两名徒儿的女儿,而西林铭綦,他们也决计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他在生命的最终,希望自己身边的这两名徒儿能够有一个好结果,也是全了自己的心愿了。想到这里,白隐最后的勾起了一丝笑容,看着两人的眼中也闪过无比慈爱的光线,却再也听不到两个人的呼唤了,握住两人的手也缓缓的松开,垂下,终究滑落了下来;而那一双沧桑的双目,也终于合上,永远的失去了光芒。 “师尊,师尊啊啊啊——师尊!”两个人见状都伏在白隐的身上大哭了起来,哭声震天,映着这满山的火光,让人感到无比的凄然。然而在这一刻,无论如何伤痛也都是无力的,上天终究还是带走了他。 宇文华威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是伤怀不已。之前他早已命人连夜将消息送呈了王爷,同时也派人去查探那些杀手的来历。可是如今这师徒三人的情形也实在令人焦急,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明日之后他们要如何呢?大约总是要想办法安葬这位尊师大人的吧!那么司徒姑娘会去哪里?不行,眼下他只盼着王爷能够尽快赶来处理此事,否则,他亦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第332章 错爱(一) 茅舍的大火终于被宇文华威派来的人给扑灭了,可也被烧的所剩无几。他又命令众人进去翻找了些没有被烧坏的东西拿回来交给两人,同时频频劝解他们下山去歇息。可那两人又有谁会听呢?他们守着尊师大人的尸首一整夜,一直在悲泣哀鸣,那样的伤痛虽然能够感同身受,却也让他无奈万分。不得已间,只得待在这山间陪伴且保护他们,毕竟,眼下的状况可容不得再有半点闪失了。 待得天光蒙蒙亮之时,山下突然响起了大片的骏马嘶鸣声,宇文华威浑身戒备着,却听到手下一人上前禀报道: “大人,是王爷到了!” “哦,是吗?太好了!”宇文华威一听大喜,连忙带着几个人往山下迎接去了。他想眼前的情况正棘手,王爷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到了半山腰处,宇文华威果然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靖熙王。风尘仆仆,满头汗水,西林铭綦的确是星夜兼程,听到消息后一刻不停的换了六匹马才赶到。如今两人碰面,均是一脸的凝重迫切,也并没有多余的废话与礼数,宇文华威边走边朝他奏报这里的情况。待得他们来到湖边之时,看到的就是被大火烧烬的茅舍,还有守着一具尸体的失魂落魄的那两个人。 西林铭綦心疼的走上前去,对着咏灵低低的轻唤一声“灵儿。”然而咏灵听到他的声音后却恍惚的转过头来,望着一身黑色披风的他的脸,似乎有一瞬间的怔忡。他还不待拉起她,咏灵就已然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西林铭綦赶紧接住了她,将她抱在了怀中。司徒咏灵毕竟神经紧绷了一整夜,又受伤劳累,再加上伤心过度,如今突然见到了熟悉的人,那久违的安全感令她稍一松动便没了知觉。 而一旁的慕秋狄此刻也没有了力气再去同西林铭綦计较这些了,毕竟他心里也知道师妹一夜没睡,身上还有伤,如今也的确需要休息下了。眼看着西林铭綦抱着咏灵已经往山下行去了,可他自己却还是呆呆地望着师尊的尸首,目无焦距,眼泪似乎也已经流干了。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有些相信不了,师尊已经离自己而去了。就在昨日,他还在好好的看顾照料自己呢,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到今天太阳升起之时,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慕少侠,还是应当让尊师大人早些安葬为好。”西林铭綦抱着司徒咏灵走后,宇文华威便走上前来,对着慕秋狄开口劝解道: “况且你也身受重伤,也需要赶紧救治。如今,就同王爷一道下山去吧!” “不,绝不能让师尊在这里安葬!” 经他提醒,慕秋狄的头脑终于清明,却心痛的摇头失声喊道。师尊怎么能够不明不白的死在异国他乡呢?他必须要将师尊的尸首带回浮云派,并且,还要手刃仇人!这才是他目前应该做的事情!此刻,他才终于想通了! “但是……”宇文华威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他一脸悲愤痛恨的神色,也就闭口不言了,却不得不劝慰道: “可如今却也不能继续待在这山上了,不如我命人先将尊师大人送回山下去,你也可以休息片刻。等司徒姑娘醒来了,你们师兄妹俩再行商议便可。”的确,对于他们师父的处置,他这个外人当然没有权利置喙,也只得这样提议了。 慕秋狄点点头,宇文华威便命人将白隐收拾好抬着,慕秋狄便木然的跟随着他们下山去了。 …… 因着西林铭綦的授意,东芭镇范里正的家里便成了几人暂时的居所。如今司徒咏灵正在昏睡,慕秋狄也前去休息了,同时也已经找了医官来为两人诊治过,而眼下西林铭綦却在外间同宇文华威商量着事情。 “可查清楚了,究竟是何人所为?!”西林铭綦对着宇文华威问道。对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当然恼怒万分,不仅要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更是惊怒为何会有人对三人下这样的狠手?他们只是与世无争的三个外乡人不是吗?哪里会得罪了什么人呢?还要用这样的手段?!更何况,才听说那朵红色的浮生花被找到了,却又这样被无情焚毁了。这样的打击对谁都是致命的,他们中谁能不知这朵浮生花的意义呢?如今,却一切都被某个残忍狠毒之人给葬送了!所以那个人可真是该死,纵然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宇文华威看着他震怒的脸,却有些面有难色,可终究垂眸沉痛的开口道: “王爷,大约,大约是……文贵妃派人干的。”他毕竟是靖熙王身边最得力之人,且昨晚的那场谋杀声势并不小,那些杀手也死伤无数,所以他们的身份对他来说也并不难查,自然循到了形迹。 西林铭綦听到此言后几乎后退了几步,眸珠瞪的老大,俨然是不敢置信,良久才回神道: “果真是她吗?!”他问这一句话的时候,容色十分的复杂,有沉痛还有愤憎,更有一丝丝的惭愧。 而眼前的宇文华威却是悲愤的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她甚至派遣了萧玉臣亲自前来,想是十分重视并且志在必得。倘若不是这三人的功夫颇深,恐怕如今……”宇文华威不忍再说下去了,心头却禁不住的产生了些后怕,毕竟那些杀手,不仅人数众多而且功夫莫测,饶是那三人逃脱的再迟一些后果恐怕便会难以想象。 西林铭綦又是一片震惊,紧握了握双手,几乎有些惶恐的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果然,果然是因为自己! 西林铭綦咬牙切齿,这一刻真是想要将自己千刀万剐了。他自然明白这师徒三人肯定是因为自己的行动才引起了文蕙的注意的,因此他们此番的遭遇完全跟他脱不了干系。可是,他拧眉转动眸珠,对此事同时也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因此喃喃地道: 第333章 错爱(二) “但文蕙为何必须要杀了他们呢?”她想杀了他西林铭綦自己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但近段时日以来,反而没见着她对自己部署有什么新的行动,却是将那萧玉臣都派遣到了这里来专程刺杀咏灵师徒三人,这是何缘故?纵然自己因为爱慕司徒咏灵才同那三人产生了一丝的纠葛,但文蕙也不至于将对自己的愤恨完全甚至加倍的加注在同她原本毫不相干的三人的身上吧!这又是何道理?他原想着自己的靠近应该不会给三人带来什么致命的危险才对,所以之前也并没有过多的掩饰,毕竟他们的关系也只是自己在追求司徒咏灵而已,这又碍着了文蕙什么事呢?他可不记得她行事会这般的变态,居然忍受不了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子——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属下……也不清楚。”宇文华威其实对此也颇有疑问,毕竟文贵妃再怎么恶劣,也不会不明智到花这么大力气去对付几个同他们夺嫡的目的丝毫没有关联的人吧!她唯一在乎的事情不就是让他的儿子继位吗?可那司徒咏灵当下的身份只是一个乡野农女,因此王爷同她来往对夺嫡来说只会是减分项吧!那么为什么,她还会容不下司徒小姐呢?不,其实不只是司徒小姐,大约是连同白隐和慕秋狄,文贵妃都是想一并除掉的。 西林铭綦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如今摇了摇头微微眯眸喃喃道: “她大约不是为了我,亦有可能是……是那浮生花!”他抬起头来,震惊的盯向宇文华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毕竟,司徒三人同文蕙之前毫无瓜葛,更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宿怨。且倘若排除自己这一项原因,那么咏灵三人最惹人注目的举动也只会是寻找那浮生花一事了。 宇文华威听罢也是心头一震,亦是拧眉骇然道: “或许果真如此,要不然又怎么会火烧茅舍呢?其实原本三人应该是无恙的,可是那尊师大人拼了命的要进去寻那浮生花,这才被烧成重伤的。”他描述着,却觉得这一切也恰好说明了,那文贵妃的目的正是那浮生花! “浮生花,浮生花……可是,这浮生花又同文蕙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她还不是要去抢夺,而是焚毁,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西林铭綦的脑中泛出了无数的问号,更是揪扯出了无数条的线索,却一条也捋不清晰。 “她大约痛恨此花,却也不知道是因何生恨。”宇文华威也想不明白。 西林铭綦沉默了片刻,鼻息微重,却抬手道: “算了,如今先不提这些,眼下尊师大人已然身故,该怎么料理后事倒是当务之急。”关于文蕙的私事,他不知道也没有很想知道,可是咏灵的状况却不得不忧心。毕竟尊师大人的死对她来讲是很大的一件事了,说不定连自己都会受影响,他当然焦虑。 “呃……说到这里,属下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知王爷。”宇文华威的面容上又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话却说的很是忐忑。 “有事情就说!”西林铭綦眼下心情也自然不好,更何况这句话,本来就有语病,他若是觉得不该告诉,那干嘛要提呢? 宇文华威被他呛声,虽然有些委屈,但还是衷心的喃喃道: “尊师大人临终前,似乎,似乎有意的,将司徒小姐的手同慕少侠的握在了一起。依属下看,他这是……想要将姑娘的终身托付的意思……”宇文华威的声音越来越低,同时也再不敢看西林铭綦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什么?!哼!他这个老东西!”西林铭綦简直气的一掌拍在了桌案上,这下子他可丝毫没有对白隐的敬重了。不成想在最后一刻他竟然给自己摆了这样的一道,可想而知作为司徒咏灵的长辈,他的意见肯定是会对咏灵有所影响的,所以宇文华威才会这般踌躇,而他自己也才会这般的气愤。 “呃……尊师大人同那慕少侠毕竟是师徒,又是将他从小养到大的,若说是父子也不为过,关系自然亲厚,王爷莫要见怪才是。”宇文华威劝解着,想说毕竟亲疏有别,所以白隐胳膊肘往里拐那也是当然的。 “哼!除了这些,他还说了些什么?!”听到这个,西林铭綦的心情彻底更糟了,便愤愤的追问。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依照司徒咏灵孝顺的性格,她一定会受影响的!若是真的因此要离他而去,恐怕他要将白隐的尸首恨上一千遍了! “尊师大人还给了司徒小姐一把匕首,大约是东风国淮南王的信物,嘱咐她要回去投靠淮南王,言及淮南王是她的外公。”由于当时宇文华威就在一边,所以这些事情他当然一清二楚,眼下也自然要一五一十的禀报给王爷知晓。 “呵!如此说来,尊师大人是已经知晓灵儿北月玄玑长公主的身份了。而他此举,恐怕也是最终确认了。”这个消息对西林铭綦来讲却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毕竟,这样一来就彻底断送了司徒咏灵对那北辰昊昍的痴想,那放眼她的身边,以后还能有谁来同他争锋呢?哈哈哈哈哈!不过,要她回到东风国去找淮南王,这倒是件棘手的事。 “但是同时尊师大人亦交代了慕少侠,让其返回浮云派交代后事。这样一来,恐怕司徒小姐还要返回东风国一趟吧!”宇文华威自然很明白他家王爷的关注点,因此这件事情当然要提醒他。 西林铭綦听罢果然敛去了笑容,眸子一眯却道: “不能让她回去!”好不容易将她盼来了,他哪里还能放她回去? “啊?可是——”宇文华威正想说他虽然明白王爷的心情,但毕竟人死是一件大事,因此做为白隐最亲近的两名徒儿,恐怕要护送师尊的灵柩回归故土并安葬吊唁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西林铭綦却抬手打断了他道: “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不必多说了。” 宇文华威见他面容笃定,便垂首不言了。随后西林铭綦前去探望咏灵的情况,宇文华威也依照吩咐去准备回京的事宜了。 …… 第332章 错爱(一) 茅舍的大火终于被宇文华威派来的人给扑灭了,可也被烧的所剩无几。他又命令众人进去翻找了些没有被烧坏的东西拿回来交给两人,同时频频劝解他们下山去歇息。可那两人又有谁会听呢?他们守着尊师大人的尸首一整夜,一直在悲泣哀鸣,那样的伤痛虽然能够感同身受,却也让他无奈万分。不得已间,只得待在这山间陪伴且保护他们,毕竟,眼下的状况可容不得再有半点闪失了。 待得天光蒙蒙亮之时,山下突然响起了大片的骏马嘶鸣声,宇文华威浑身戒备着,却听到手下一人上前禀报道: “大人,是王爷到了!” “哦,是吗?太好了!”宇文华威一听大喜,连忙带着几个人往山下迎接去了。他想眼前的情况正棘手,王爷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到了半山腰处,宇文华威果然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靖熙王。风尘仆仆,满头汗水,西林铭綦的确是星夜兼程,听到消息后一刻不停的换了六匹马才赶到。如今两人碰面,均是一脸的凝重迫切,也并没有多余的废话与礼数,宇文华威边走边朝他奏报这里的情况。待得他们来到湖边之时,看到的就是被大火烧烬的茅舍,还有守着一具尸体的失魂落魄的那两个人。 西林铭綦心疼的走上前去,对着咏灵低低的轻唤一声“灵儿。”然而咏灵听到他的声音后却恍惚的转过头来,望着一身黑色披风的他的脸,似乎有一瞬间的怔忡。他还不待拉起她,咏灵就已然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西林铭綦赶紧接住了她,将她抱在了怀中。司徒咏灵毕竟神经紧绷了一整夜,又受伤劳累,再加上伤心过度,如今突然见到了熟悉的人,那久违的安全感令她稍一松动便没了知觉。 而一旁的慕秋狄此刻也没有了力气再去同西林铭綦计较这些了,毕竟他心里也知道师妹一夜没睡,身上还有伤,如今也的确需要休息下了。眼看着西林铭綦抱着咏灵已经往山下行去了,可他自己却还是呆呆地望着师尊的尸首,目无焦距,眼泪似乎也已经流干了。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有些相信不了,师尊已经离自己而去了。就在昨日,他还在好好的看顾照料自己呢,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到今天太阳升起之时,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慕少侠,还是应当让尊师大人早些安葬为好。”西林铭綦抱着司徒咏灵走后,宇文华威便走上前来,对着慕秋狄开口劝解道: “况且你也身受重伤,也需要赶紧救治。如今,就同王爷一道下山去吧!” “不,绝不能让师尊在这里安葬!” 经他提醒,慕秋狄的头脑终于清明,却心痛的摇头失声喊道。师尊怎么能够不明不白的死在异国他乡呢?他必须要将师尊的尸首带回浮云派,并且,还要手刃仇人!这才是他目前应该做的事情!此刻,他才终于想通了! “但是……”宇文华威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他一脸悲愤痛恨的神色,也就闭口不言了,却不得不劝慰道: “可如今却也不能继续待在这山上了,不如我命人先将尊师大人送回山下去,你也可以休息片刻。等司徒姑娘醒来了,你们师兄妹俩再行商议便可。”的确,对于他们师父的处置,他这个外人当然没有权利置喙,也只得这样提议了。 慕秋狄点点头,宇文华威便命人将白隐收拾好抬着,慕秋狄便木然的跟随着他们下山去了。 …… 因着西林铭綦的授意,东芭镇范里正的家里便成了几人暂时的居所。如今司徒咏灵正在昏睡,慕秋狄也前去休息了,同时也已经找了医官来为两人诊治过,而眼下西林铭綦却在外间同宇文华威商量着事情。 “可查清楚了,究竟是何人所为?!”西林铭綦对着宇文华威问道。对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当然恼怒万分,不仅要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更是惊怒为何会有人对三人下这样的狠手?他们只是与世无争的三个外乡人不是吗?哪里会得罪了什么人呢?还要用这样的手段?!更何况,才听说那朵红色的浮生花被找到了,却又这样被无情焚毁了。这样的打击对谁都是致命的,他们中谁能不知这朵浮生花的意义呢?如今,却一切都被某个残忍狠毒之人给葬送了!所以那个人可真是该死,纵然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宇文华威看着他震怒的脸,却有些面有难色,可终究垂眸沉痛的开口道: “王爷,大约,大约是……文贵妃派人干的。”他毕竟是靖熙王身边最得力之人,且昨晚的那场谋杀声势并不小,那些杀手也死伤无数,所以他们的身份对他来说也并不难查,自然循到了形迹。 西林铭綦听到此言后几乎后退了几步,眸珠瞪的老大,俨然是不敢置信,良久才回神道: “果真是她吗?!”他问这一句话的时候,容色十分的复杂,有沉痛还有愤憎,更有一丝丝的惭愧。 而眼前的宇文华威却是悲愤的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她甚至派遣了萧玉臣亲自前来,想是十分重视并且志在必得。倘若不是这三人的功夫颇深,恐怕如今……”宇文华威不忍再说下去了,心头却禁不住的产生了些后怕,毕竟那些杀手,不仅人数众多而且功夫莫测,饶是那三人逃脱的再迟一些后果恐怕便会难以想象。 西林铭綦又是一片震惊,紧握了握双手,几乎有些惶恐的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果然,果然是因为自己! 西林铭綦咬牙切齿,这一刻真是想要将自己千刀万剐了。他自然明白这师徒三人肯定是因为自己的行动才引起了文蕙的注意的,因此他们此番的遭遇完全跟他脱不了干系。可是,他拧眉转动眸珠,对此事同时也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因此喃喃地道: 第333章 错爱(二) “但文蕙为何必须要杀了他们呢?”她想杀了他西林铭綦自己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但近段时日以来,反而没见着她对自己部署有什么新的行动,却是将那萧玉臣都派遣到了这里来专程刺杀咏灵师徒三人,这是何缘故?纵然自己因为爱慕司徒咏灵才同那三人产生了一丝的纠葛,但文蕙也不至于将对自己的愤恨完全甚至加倍的加注在同她原本毫不相干的三人的身上吧!这又是何道理?他原想着自己的靠近应该不会给三人带来什么致命的危险才对,所以之前也并没有过多的掩饰,毕竟他们的关系也只是自己在追求司徒咏灵而已,这又碍着了文蕙什么事呢?他可不记得她行事会这般的变态,居然忍受不了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子——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属下……也不清楚。”宇文华威其实对此也颇有疑问,毕竟文贵妃再怎么恶劣,也不会不明智到花这么大力气去对付几个同他们夺嫡的目的丝毫没有关联的人吧!她唯一在乎的事情不就是让他的儿子继位吗?可那司徒咏灵当下的身份只是一个乡野农女,因此王爷同她来往对夺嫡来说只会是减分项吧!那么为什么,她还会容不下司徒小姐呢?不,其实不只是司徒小姐,大约是连同白隐和慕秋狄,文贵妃都是想一并除掉的。 西林铭綦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如今摇了摇头微微眯眸喃喃道: “她大约不是为了我,亦有可能是……是那浮生花!”他抬起头来,震惊的盯向宇文华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毕竟,司徒三人同文蕙之前毫无瓜葛,更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宿怨。且倘若排除自己这一项原因,那么咏灵三人最惹人注目的举动也只会是寻找那浮生花一事了。 宇文华威听罢也是心头一震,亦是拧眉骇然道: “或许果真如此,要不然又怎么会火烧茅舍呢?其实原本三人应该是无恙的,可是那尊师大人拼了命的要进去寻那浮生花,这才被烧成重伤的。”他描述着,却觉得这一切也恰好说明了,那文贵妃的目的正是那浮生花! “浮生花,浮生花……可是,这浮生花又同文蕙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她还不是要去抢夺,而是焚毁,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西林铭綦的脑中泛出了无数的问号,更是揪扯出了无数条的线索,却一条也捋不清晰。 “她大约痛恨此花,却也不知道是因何生恨。”宇文华威也想不明白。 西林铭綦沉默了片刻,鼻息微重,却抬手道: “算了,如今先不提这些,眼下尊师大人已然身故,该怎么料理后事倒是当务之急。”关于文蕙的私事,他不知道也没有很想知道,可是咏灵的状况却不得不忧心。毕竟尊师大人的死对她来讲是很大的一件事了,说不定连自己都会受影响,他当然焦虑。 “呃……说到这里,属下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知王爷。”宇文华威的面容上又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话却说的很是忐忑。 “有事情就说!”西林铭綦眼下心情也自然不好,更何况这句话,本来就有语病,他若是觉得不该告诉,那干嘛要提呢? 宇文华威被他呛声,虽然有些委屈,但还是衷心的喃喃道: “尊师大人临终前,似乎,似乎有意的,将司徒小姐的手同慕少侠的握在了一起。依属下看,他这是……想要将姑娘的终身托付的意思……”宇文华威的声音越来越低,同时也再不敢看西林铭綦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什么?!哼!他这个老东西!”西林铭綦简直气的一掌拍在了桌案上,这下子他可丝毫没有对白隐的敬重了。不成想在最后一刻他竟然给自己摆了这样的一道,可想而知作为司徒咏灵的长辈,他的意见肯定是会对咏灵有所影响的,所以宇文华威才会这般踌躇,而他自己也才会这般的气愤。 “呃……尊师大人同那慕少侠毕竟是师徒,又是将他从小养到大的,若说是父子也不为过,关系自然亲厚,王爷莫要见怪才是。”宇文华威劝解着,想说毕竟亲疏有别,所以白隐胳膊肘往里拐那也是当然的。 “哼!除了这些,他还说了些什么?!”听到这个,西林铭綦的心情彻底更糟了,便愤愤的追问。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依照司徒咏灵孝顺的性格,她一定会受影响的!若是真的因此要离他而去,恐怕他要将白隐的尸首恨上一千遍了! “尊师大人还给了司徒小姐一把匕首,大约是东风国淮南王的信物,嘱咐她要回去投靠淮南王,言及淮南王是她的外公。”由于当时宇文华威就在一边,所以这些事情他当然一清二楚,眼下也自然要一五一十的禀报给王爷知晓。 “呵!如此说来,尊师大人是已经知晓灵儿北月玄玑长公主的身份了。而他此举,恐怕也是最终确认了。”这个消息对西林铭綦来讲却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毕竟,这样一来就彻底断送了司徒咏灵对那北辰昊昍的痴想,那放眼她的身边,以后还能有谁来同他争锋呢?哈哈哈哈哈!不过,要她回到东风国去找淮南王,这倒是件棘手的事。 “但是同时尊师大人亦交代了慕少侠,让其返回浮云派交代后事。这样一来,恐怕司徒小姐还要返回东风国一趟吧!”宇文华威自然很明白他家王爷的关注点,因此这件事情当然要提醒他。 西林铭綦听罢果然敛去了笑容,眸子一眯却道: “不能让她回去!”好不容易将她盼来了,他哪里还能放她回去? “啊?可是——”宇文华威正想说他虽然明白王爷的心情,但毕竟人死是一件大事,因此做为白隐最亲近的两名徒儿,恐怕要护送师尊的灵柩回归故土并安葬吊唁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西林铭綦却抬手打断了他道: “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不必多说了。” 宇文华威见他面容笃定,便垂首不言了。随后西林铭綦前去探望咏灵的情况,宇文华威也依照吩咐去准备回京的事宜了。 …… 第334章 错爱(三) 西林铭綦去看了咏灵,但咏灵还没有醒来,也或许是已经醒了却不愿意睁开眼睛。他望着她依旧苍白的容色,似乎睡梦中都在流着眼泪,也只得轻轻将她的泪水拂去,并为她拉了拉被角,便起身离开了。而紧接着,他却径直来到了慕秋狄的房间。 慕秋狄已经醒了,却是如同换了一个人般的,再也不会跳不会闹了,而是安静的横坐在床上,头转向里侧,一手搭在膝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西林铭綦径直走上前去,对着他开口问道: “你打算如何呢?”毕竟这是他们师徒三人的事情,眼下咏灵又没醒,他也只能来问他了。更何况,他此番还另有目的。 慕秋狄却是连眼睛都没有抬,显然还没从伤痛之中走出来,似乎完全不想回答他的话,当然,他此刻也不愿意见到他。 然而西林铭綦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又哀伤无限的脸,却不悦地再次开口了: “男子汉大丈夫,出了事情只知道伤感有什么用?尊师大人的身后之事也还是要办的,仇也是要报的,但却需要一步步来,总要分清孰轻孰重。”他这一番话,看似鞭策教导,实则颇有心机。 慕秋狄终于回过了头来,蹙着眉目质问他道: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灾难总是会让人快速的成长,似乎从昨夜起,慕秋狄就难得冷静了许多,头脑也变得清明了起来。深知他西林铭綦不可能会这般好心的为自己如此操心,所以他这样讲,一定是有什么需求的。 西林铭綦也难得见他这般的冷静逼人,心头倒是有了一丝的心虚,可却侧过了身子依旧霸气十足地道: “我会帮你准备好足够的盘缠,同时命人护送着你安全的回到东风国,将尊师大人的遗体尽快送回故土安葬,落叶归根。这亦是你此刻最需要做的事情。” 慕秋狄盯着他看了良久,眼中的怒火却也越来越深。哼!这厮果然没安好心,竟然是打的这个算盘!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让师妹跟着他回去了,而让他自己带着师尊走。这想的可真美啊!可他哪里能够答应?!且不说于情于理师妹都应该去送师尊一程,更何况,他还记得师尊临终之前将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那分明就是要将师妹交付给自己的态度,他这个外来人又凭什么过来横插一杠? “你做梦!谁要你的盘缠?谁要你护送?!休要打什么歪主意了!我师妹不可能留下!”慕秋狄哪里是省油的灯?弄清楚西林铭綦的意图之后,曾经对他的恨意与厌恶就又回来了。更何况,这次的行刺事件,还有师尊的死,恐怕跟这厮还脱不了干系。他没找他算账就已经是便宜了他了,此刻竟还敢有这非分之想?简直是找死! 西林铭綦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定定的看着他,稍后却怒极反笑了,摇了摇头叹息道: “我说慕少侠,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呢?那些人显然是想要置你们于死地的,而如今,却只死了一个尊师大人,他们哪里能够罢休呢?而这一路上天高地远,危险重重,你又如何能保护得了她?!倘若到时她有了一分一毫的损伤,你又要情何以堪呢?!”西林铭綦到底不是个意气用事的莽夫,所以此刻自然也愿意对他忍一时之气,晓以情理循循诱导。毕竟他的目的,也只是让司徒咏灵留下而已。 慕秋狄果真被他的这番话说的面上神情有了些破碎,却仍旧硬声回道: “这不用你操心,我自会护她周全!”对西林铭綦的说辞虽然他亦是有些担忧,却也不愿意轻易放弃咏灵。 “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西林铭綦听他仍旧那般的不受教,终于恼怒了,额头上青筋微跳,袍袖一甩却转身对他冷笑着道: “慕少侠,是本王才应该奉劝你,还是不要妄想那不可能之事了!你可晓得她的身份,啊?”看着慕秋狄那又愤恨又是不解的脸,他走上前去逼视着他,面容些许邪狞地道: “她乃北月国的玄玑长公主,而你只是一介无名小卒,又如何配得上她?!”此人实在是让他窝火,所以只得拿出司徒咏灵高贵的身份来打击压制他,想着让他望而却步了。此刻看着慕秋狄果然因着他的话而瞪大的眼睛,西林铭綦再再逼近道: “她身处北月皇宫一年有余,因故又同那北月国君北辰昊昍和北月皇后慕容洛兰都有纠葛,还有她的哥哥,南雪国禁卫军大统领司徒昭远,这些人都在到处寻找她,而你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保证她可以平安?!简直是不自量力!”西林铭綦咄咄逼人,那语声和表情,几乎要将慕秋狄给戳穿了。 慕秋狄也当真是被他话中的内容给震慑到了,眼睛睁地大大的,却也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去驳斥他了。其实他冥冥中是知道司徒咏灵的身份不会简单的,可当真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玄玑长公主”这五个字,仍旧忍不住会吓一跳。毕竟,北月不止是强国,且北辰昊昍此人也是四国之中令人闻风丧胆又家喻户晓的人物,而他的长公主,应该是北月当朝唯一的公主。更何况玄玑长公主此人,还是最近才传遍天下的,此等传奇经历在四国早已经人尽皆知,更是声名大噪。更何况,师尊临终之前还让师妹去寻找淮南王,说淮南王是她的外公,那也不正是验证了她玄玑长公主的身份了吗?即便退一万步讲,自己其实并不在意什么身份尊卑,相信师妹也应该不会在意的。但是,西林铭綦的话中却也有着不得不让他在意的部分。毕竟,司徒咏灵这高贵的身份所带来的隐患与危险,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就如西林铭綦所说,那么些厉害的人物都在寻找师妹,那么他真的能够以一己之力护得她平安吗?自己是否真的像西林铭綦所说,太自不量力了? 所以慕秋狄此刻的神情十分的复杂,眸珠也转个不停,眉宇紧蹙,却最终对着西林铭綦抿了抿唇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了。 西林铭綦当然看出了他内心的松动,于是便再接再厉道:“更何况,若是她自己肯留下呢?” 他的唇边撇起灿烂又蛊惑的笑容,竟看得慕秋狄的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可却也不知该如何发泄才好,只得愤愤地道: “哼!师妹她定然不会愿意留下的!就算是,也是你耍了什么招数,你真是卑鄙无耻!”慕秋狄咬牙切齿,他心知肚明这个人的意思,现在是来对他做说客,那待会儿恐怕就会是师妹了,倘若师妹真的被他说动了呢?而若当真是师妹自愿留下的,他又能拿什么理由和身份去阻止她呢?他心里越想越是难受,却也拿不出合适的说辞来驳斥西林铭綦。 “我卑鄙?还是你无知呢?!爱一个人就要为她设想,处处为她考量。如今你的景况,自顾尚且不暇,可还能保护得了她吗?!你当务之急,是应该将尊师大人的尸首带回故土入土为安,将浮云派接替门户发扬光大,将来才好为尊师大人报仇。却是千不该万不该,为着此时的一己私欲害了别人也误了自己!而倘若只有你一人回去,那么目标便会小很多,反而不易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等打点好了一切再回过头来复仇,这才是可行之策!”西林铭綦说的有条有理,似乎还真有那么点儿为他盘算的意思。 “废话少说!我只问你一句,杀我师尊的凶手,你可知道是谁?!”慕秋狄终于又恢复了冷静,虽然态度依旧没有好转,但却拧眉盯着他问道。 “文贵妃文蕙。但她却是你此刻绝对对付不了之人。或许待得他日,协同着你整个浮云派,再加上我的力量,才有可能报仇雪恨。所以,你此刻只能韬光养晦,而不能意气用事!”西林铭綦眯着眼睛回答他,同时也不忘提醒他所面临的现状。 慕秋狄又深深的看了他良久,双拳紧握了下,却忽而冷笑了一声,终于点了点头道: “我明白了。”他说的其实也没有错,自己虽然武功盖世,可此刻毕竟只有一个人,又身在异国他乡,哪里能够同在该国的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文贵妃相搏呢?所以报仇一事,只能从长计议。但西林铭綦这厮说这些话显然是另有算计,不全然安的好心。所以他转过脸来,停顿了片刻才又道: “至于师妹或走或留,那就姑且看她自己的意思吧!”慕秋狄闭了闭眼睛,当下的心中似是真的在考虑放弃了。毕竟,关乎咏灵的安危,他也不愿意冒险,西林铭綦虽然可恶,可眼下的确能够更好的保护她。更何况,有些事情,也当真需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就比如,她对自己,是否真的有自己对她那般的心思呢?如若没有,为何还要因为师尊的临终之托就禁锢住她呢?想到此,慕秋狄突然觉得有些凄凉,于是对着西林铭綦摆摆手,也不看他的道: 第335章 错爱(四) “至于师妹或走或留,那就姑且看她自己的意思吧!”慕秋狄闭了闭眼睛,当下的心中似是真的在考虑放弃了毕竟,关乎咏灵的安危,他也不愿意冒险,西林铭綦虽然可恶,可眼下的确能够更好的保护她。更何况,有些事情,也当真需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就比如,她对自己,是否真的有自己对她那般的心思呢?如若没有,为何还要因为师尊的临终之托就禁锢住她呢?想到此,慕秋狄突然觉得有些凄凉,于是对着西林铭綦摆摆手,也不看他的道: “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不送!” 西林铭綦见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而他的表情也告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也不计较不废话了,淡淡一笑后就转身离去了。 …… 西林铭綦果然又来到了咏灵的卧房,而这时候咏灵已经醒来了,却也是坐在床上静静的发呆,脸色依旧憔悴苍白。问过了一旁的婢女才知道,她竟然滴水未进,西林铭綦不免心疼,焦急的走过去坐在床边对她道: “为何不肯吃饭呢?”见咏灵丝毫没有反应,他轻叹一声继续规劝道: “人是铁饭是钢,更何况你还受着伤,总要吃一些才有力气处理后事,并为你师尊报仇雪恨哪!”西林铭綦今日的目的性超强,第一句话就想将咏灵引上道了。 而听了他这话,咏灵果真转过了头来,定定的望着他道: “我只问你,师尊的死是何人所为?!那些杀手,究竟是谁派来的?!”她哪里能够不恨?那个人不仅残忍的杀害了师尊,还杀了海大娘母女,更将三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浮生花给焚毁殆尽,从而彻底断送了自己解毒的希望——这样残忍的凶手,真该遭受天谴,纵然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是,文蕙,文贵妃。”西林铭綦却也不隐瞒,但看着司徒咏灵的眼神却多少有些复杂的躲闪。毕竟,这样的结局,总归有自己一部分的责任。 咏灵听罢微有惊讶,张了张嘴,却终究闭上。沉默良久,眼中渐渐又泛起了波光,接下来却猛一抬手,冷不防就打了眼前的西林铭綦一个巴掌,骇的一旁的婢女身子一抖,西林铭綦也是一愣。虽然她下手并不算重,可自己却也完全没有料到,甚至也还没经历过被女人打呢!因此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有何种表情,却见咏灵泪眼婆娑的道: “无论如何,师尊的死都跟你有关!”文贵妃一向是他西林铭綦的死敌,这番会注意到自己师徒三人,那也定然是因为他!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而伤害师尊的人,她都不能原谅!虽然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能全怪西林铭綦,她也已经很快想通那文蕙定然是冲着浮生花来的,可却也不能不怨恨西林铭綦,毕竟倘若不是他,他们也不会被文贵妃给盯上的! 听了她的控诉,西林铭綦张了张嘴,虽然委屈,却也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也只得抚了抚似乎还在热痛的脸颊,心道这个丫头也真是狠心无礼。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尊贵的靖熙王殿下啊!更何况他的脸还这般的好看,而她却忍心随意动手。可同时他也理解咏灵的怨怼,于是便颇有些无奈的道: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不过你打也打了,气也撒了,如今先吃饭行不行?大不了我以后帮你报仇来赔罪啊!”这句话又是想好的套路,西林铭綦的算盘打的可是精明着呢! 咏灵听他这么说,终于眼神带上了些狐疑,可却仍旧很快的被悲伤所覆盖,眼泪依旧不停地道: “我什么也不想吃!你出去吧!我也不想看见你!”说罢就又把头扭到了床內,又抬手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 “我的大小姐呀,你只知道哭又有什么用啊?眼下最应该干的事情,不是喂饱了肚子再想着报仇雪恨吗?如今那凶手可是还在逍遥法外呢!她在金銮殿內吃好的穿好的,你却在这里哭哭咧咧的,这又是何道理呢?1西林铭綦一边像模像样的劝导着,似乎还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同时一边挥手示意身旁的婢女将饭食拿了过来,他便端在了手上,贴心的为她舀起一勺甜粥递到嘴边,打算就这么喂她吃饭。 “来,张嘴,多少吃一点嘛!”西林铭綦难得很有耐心的诱哄劝解着。 咏灵听了他的劝导回过头来,却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可是西林铭綦依旧笑眯眯的将调羹往她的嘴边喂着,她不得已只得张开了嘴品了一口,却蹙眉推拒了他接下来的又一口,而是开腔询问道: “我师兄他怎样了?我想要去看看他,顺便同他商议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其实看到西林铭綦的笑容和痞闹,咏灵心中反而有些不悦。眼下他们师兄妹俩发生了这般悲痛之事,他怎么还能有心情做这些呢?而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师尊的后事了。毕竟,理性来讲,现在虽然已是秋日,可尸首也不能存放过久。但又不能让师尊葬在这里,所以必须要尽快赶回浮云派才好啊!而一想到这些,便晓得归程又会是十分的不易,简直是困难重重的一环啊!她当然就没有心思吃饭了。 听到她这样问,西林铭綦的眸中闪过一丝阴沉,却终究放下了汤碗,抬首郑重的对她道: “灵儿,关于此,你需要听我一言。” 咏灵冷静下来,并拿眼神示意他说下去,西林铭綦便又开口道: “你可知道,你那哥哥司徒昭远一向是个人精,他也从未停止过找你。虽然此番受挫,可他却心如明镜,早已经将眼光全然放在了浮云派的身上,并协同潇尧王的人紧紧的盯着浮云山,只待一有动静,便能洞察一切。所以你此番,万万不能回去。”他说的这一番话,虽然也算属实,可真正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咏灵留下。 第336章 错爱(五) “可是,我必须要回去啊!我要先将师尊的遗体送回去!”咏灵虽然也很纠结,却也知道哪个更重要。 “若要护送灵柩,不一定非得你去,你那师兄一人足矣。更何况,我还会派遣足够的人手保护协助与他,你完全无需担心。”西林铭綦道。 “可是……”咏灵依旧觉得不妥,她怎么能不去送师尊最后一程呢?身为人徒,必须亲眼看到师尊入土为安,她才算全了孝道啊! “没有可是!若是你想通了此行的结果,便不会再有此顾虑了!且不说回去的一路上会如何的艰险,即便你们能够平安到达浮云山,那尊师大人的丧事可是得大张旗鼓的办的。而如今各路人马都在找你,到时候岂不是羊入虎口吗?倘若你一旦被司徒昭远强行带走,他还能让你去尽什么孝道呢?你这一去,岂不是连为你师尊报仇的机会也没有了吗?!而尊师大人为了你历尽艰辛,以七十高龄还每日攀爬在那大山上去为你寻药。你又忍心让他死不瞑目、让仇人逍遥快活吗?!”西林铭綦越劝越起劲,似乎还说的义愤填膺。 司徒咏灵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 “那你是要我,留在这里为师尊报仇吗?!可我一己之力,又如何斗得过那文蕙?!”咏灵可一点儿也不傻,他当然听出了西林铭綦的弦外之音,他是想让自己留下,可是留下的意义何在? “别忘了,你可是北月的玄玑长公主,而区区一个小国的贵妃,又能奈你何?”西林铭綦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批判道。 “可我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又能做什么妄想?!”司徒咏灵驳斥道。她当然也想要为师尊报仇,更是恨极了那文蕙,但此刻听到西林铭綦说出“玄玑长公主”这五个字,心头依然会如同针扎般的不好受,便也没什么好态度了。 “你没有,但我有。况且,我亦对那贱人恨之入骨。所以,如今我们是同仇敌忾。灵儿,你就留下来,也算帮帮我,同时也为了你师尊,这有何不好呢?”西林铭綦终于明确的说出了他的指望。 咏灵望着他良久,却终究叹息了一声。虽然她看出了西林铭綦的心思企图,可这报仇雪恨,又何尝不是自己想做且应该做的事情呢?那文蕙不止害死了师尊,还焚毁了浮生花葬送了她所有的希望,所以她此刻对这个女人更是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彻骨恨意,也当然想除之而后快。因此西林铭綦的提议,也的确值得考虑。毕竟,有了他的照拂和帮衬,两人同仇敌忾,总归是胜算更大一些的。可是—— “西林大哥,此事我还需要听一听我师兄的意见,我现在没有办法答复你。”她垂下了眸子,心头一片凄凉的同时,却也一片纷乱。 这乱的,不止是亲情的伤痛,还有爱情的心痛啊! 师尊临终之前,给了她一把精致的匕首,还叫她去找淮南王作为依靠。那把匕首,想是淮南王的信物吧!师尊也不知怎么的知道了自己玄玑长公主的身份,而可叹又可怕的是,他之前压根儿没有提及,却在临死前那般笃定的告知了自己,这大约是因为调查乃至确定了一些什么吧!那岂不就是说,她是南襄公主的女儿的事情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了吗?那么,自己便同北辰昊昍永永远远绝绝对对的不可能了!想到此,她闭紧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且不止于此,师尊临终前又将她的手同阿狄的手握在了一起,并且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两人,这说明了什么?她当然不是傻瓜,这是师尊在以长辈的身份为她订立且祝福的终身大事啊!师尊恐怕是知道慕秋狄的心思的,而那个傻瓜的心思,又有谁不知道呢?但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即便是对阿狄的偏爱也好,或者也为了自己今后的安稳,他是将自己交给了阿狄。而他这临终的心愿,她又能够置之不理吗?原本想着没有了北辰昊昍,又因为身上的毒,自己这辈子也不打算再嫁人了,或者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可是阿狄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又是师尊所认可的,并且对她一往情深,她真的可以置之不理吗? 但是,如今西林铭綦却又让她留下来为师尊报仇,毕竟虽然他有私心,但说的也并非完全不对。如果她当真回到了浮云派,那哥哥肯定不会罢休的,到时候,她恐怕就只有回家这一条路可以选了。而若是留在这里,西林铭綦一时之间倒是也不至于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情。所以,她此刻真的十分纠结,心乱如麻,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选择才好。 西林铭綦也自然看出了她状态的杂乱,便温柔的为她抹去了眼泪,却也不愿意再逼迫她了,而是将她轻轻揽在怀中叹息道: “既然如此,我们稍后找他来商议下吧!”他相信之前同慕秋狄的一番谈话也定会起些作用的,所以也并不十分担心。 “不过,你此刻多少要吃些东西,我才能放心,否则,我就不走了。”最后还得耍一下赖,毕竟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咏灵无奈的点点头,终于勉强撇出了丝笑意,才接过了一旁婢女递过来的食物,在西林铭綦的注视之下慢慢吞咽了起来。 …… 司徒咏灵和慕秋狄一齐出现在了白隐的灵柩旁,两个人一边细心的为师尊打点着衣物形容,一边将一些特制的药物放入了灵柩之內。也幸好师徒三人都是医者,白隐的尸首才得以完好的保存。而将某些防腐的药物放入了灵柩之后,大约也能够支撑到返回东风国浮云山了。 望着师尊如今那僵硬的身躯和蜡黄的如同石头般的脸,咏灵又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烧着纸钱的手也有些颤抖,几乎控制不住的又想要哭倒在地了。她简直是无法接受,短短两日,世界就已经变了样了!那样温和慈爱又对她照顾有加的如同仙人般的师尊,竟然会客死他乡!而这其中的因由,自己也难辞其咎!毕竟,他是因为要为自己寻找那浮生花才遇害的呀! 第335章 错爱(四) “至于师妹或走或留,那就姑且看她自己的意思吧!”慕秋狄闭了闭眼睛,当下的心中似是真的在考虑放弃了。毕竟,关乎咏灵的安危,他也不愿意冒险,西林铭綦虽然可恶,可眼下的确能够更好的保护她。更何况,有些事情,也当真需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就比如,她对自己,是否真的有自己对她那般的心思呢?如若没有,为何还要因为师尊的临终之托就禁锢住她呢?想到此,慕秋狄突然觉得有些凄凉,于是对着西林铭綦摆摆手,也不看他的道: “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不送!” 西林铭綦见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而他的表情也告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也不计较不废话了,淡淡一笑后就转身离去了。 …… 西林铭綦果然又来到了咏灵的卧房,而这时候咏灵已经醒来了,却也是坐在床上静静的发呆,脸色依旧憔悴苍白。问过了一旁的婢女才知道,她竟然滴水未进,西林铭綦不免心疼,焦急的走过去坐在床边对她道: “为何不肯吃饭呢?”见咏灵丝毫没有反应,他轻叹一声继续规劝道: “人是铁饭是钢,更何况你还受着伤,总要吃一些才有力气处理后事,并为你师尊报仇雪恨哪!”西林铭綦今日的目的性超强,第一句话就想将咏灵引上道了。 而听了他这话,咏灵果真转过了头来,定定的望着他道: “我只问你,师尊的死是何人所为?!那些杀手,究竟是谁派来的?!”她哪里能够不恨?那个人不仅残忍的杀害了师尊,还杀了海大娘母女,更将三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浮生花给焚毁殆尽,从而彻底断送了自己解毒的希望——这样残忍的凶手,真该遭受天谴,纵然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是,文蕙,文贵妃。”西林铭綦却也不隐瞒,但看着司徒咏灵的眼神却多少有些复杂的躲闪。毕竟,这样的结局,总归有自己一部分的责任。 咏灵听罢微有惊讶,张了张嘴,却终究闭上。沉默良久,眼中渐渐又泛起了波光,接下来却猛一抬手,冷不防就打了眼前的西林铭綦一个巴掌,骇的一旁的婢女身子一抖,西林铭綦也是一愣。虽然她下手并不算重,可自己却也完全没有料到,甚至也还没经历过被女人打呢!因此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有何种表情,却见咏灵泪眼婆娑的道: “无论如何,师尊的死都跟你有关!”文贵妃一向是他西林铭綦的死敌,这番会注意到自己师徒三人,那也定然是因为他!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而伤害师尊的人,她都不能原谅!虽然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能全怪西林铭綦,她也已经很快想通那文蕙定然是冲着浮生花来的,可却也不能不怨恨西林铭綦,毕竟倘若不是他,他们也不会被文贵妃给盯上的! 听了她的控诉,西林铭綦张了张嘴,虽然委屈,却也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也只得抚了抚似乎还在热痛的脸颊,心道这个丫头也真是狠心无礼。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尊贵的靖熙王殿下啊!更何况他的脸还这般的好看,而她却忍心随意动手。可同时他也理解咏灵的怨怼,于是便颇有些无奈的道: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不过你打也打了,气也撒了,如今先吃饭行不行?大不了我以后帮你报仇来赔罪啊!”这句话又是想好的套路,西林铭綦的算盘打的可是精明着呢! 咏灵听他这么说,终于眼神带上了些狐疑,可却仍旧很快的被悲伤所覆盖,眼泪依旧不停地道: “我什么也不想吃!你出去吧!我也不想看见你!”说罢就又把头扭到了床內,又抬手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 “我的大小姐呀,你只知道哭又有什么用啊?眼下最应该干的事情,不是喂饱了肚子再想着报仇雪恨吗?如今那凶手可是还在逍遥法外呢!她在金銮殿內吃好的穿好的,你却在这里哭哭咧咧的,这又是何道理呢?!”西林铭綦一边像模像样的劝导着,似乎还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同时一边挥手示意身旁的婢女将饭食拿了过来,他便端在了手上,贴心的为她舀起一勺甜粥递到嘴边,打算就这么喂她吃饭。 “来,张嘴,多少吃一点嘛!”西林铭綦难得很有耐心的诱哄劝解着。 咏灵听了他的劝导回过头来,却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可是西林铭綦依旧笑眯眯的将调羹往她的嘴边喂着,她不得已只得张开了嘴品了一口,却蹙眉推拒了他接下来的又一口,而是开腔询问道: “我师兄他怎样了?我想要去看看他,顺便同他商议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其实看到西林铭綦的笑容和痞闹,咏灵心中反而有些不悦。眼下他们师兄妹俩发生了这般悲痛之事,他怎么还能有心情做这些呢?而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师尊的后事了。毕竟,理性来讲,现在虽然已是秋日,可尸首也不能存放过久。但又不能让师尊葬在这里,所以必须要尽快赶回浮云派才好啊!而一想到这些,便晓得归程又会是十分的不易,简直是困难重重的一环啊!她当然就没有心思吃饭了。 听到她这样问,西林铭綦的眸中闪过一丝阴沉,却终究放下了汤碗,抬首郑重的对她道: “灵儿,关于此,你需要听我一言。” 咏灵冷静下来,并拿眼神示意他说下去,西林铭綦便又开口道: “你可知道,你那哥哥司徒昭远一向是个人精,他也从未停止过找你。虽然此番受挫,可他却心如明镜,早已经将眼光全然放在了浮云派的身上,并协同潇尧王的人紧紧的盯着浮云山,只待一有动静,便能洞察一切。所以你此番,万万不能回去。”他说的这一番话,虽然也算属实,可真正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咏灵留下。 第336章 错爱(五) “可是,我必须要回去啊!我要先将师尊的遗体送回去!”咏灵虽然也很纠结,却也知道哪个更重要。 “若要护送灵柩,不一定非得你去,你那师兄一人足矣。更何况,我还会派遣足够的人手保护协助与他,你完全无需担心。”西林铭綦道。 “可是……”咏灵依旧觉得不妥,她怎么能不去送师尊最后一程呢?身为人徒,必须亲眼看到师尊入土为安,她才算全了孝道啊! “没有可是!若是你想通了此行的结果,便不会再有此顾虑了!且不说回去的一路上会如何的艰险,即便你们能够平安到达浮云山,那尊师大人的丧事可是得大张旗鼓的办的。而如今各路人马都在找你,到时候岂不是羊入虎口吗?倘若你一旦被司徒昭远强行带走,他还能让你去尽什么孝道呢?你这一去,岂不是连为你师尊报仇的机会也没有了吗?!而尊师大人为了你历尽艰辛,以七十高龄还每日攀爬在那大山上去为你寻药。你又忍心让他死不瞑目、让仇人逍遥快活吗?!”西林铭綦越劝越起劲,似乎还说的义愤填膺。 司徒咏灵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 “那你是要我,留在这里为师尊报仇吗?!可我一己之力,又如何斗得过那文蕙?!”咏灵可一点儿也不傻,他当然听出了西林铭綦的弦外之音,他是想让自己留下,可是留下的意义何在? “别忘了,你可是北月的玄玑长公主,而区区一个小国的贵妃,又能奈你何?”西林铭綦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批判道。 “可我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又能做什么妄想?!”司徒咏灵驳斥道。她当然也想要为师尊报仇,更是恨极了那文蕙,但此刻听到西林铭綦说出“玄玑长公主”这五个字,心头依然会如同针扎般的不好受,便也没什么好态度了。 “你没有,但我有。况且,我亦对那贱人恨之入骨。所以,如今我们是同仇敌忾。灵儿,你就留下来,也算帮帮我,同时也为了你师尊,这有何不好呢?”西林铭綦终于明确的说出了他的指望。 咏灵望着他良久,却终究叹息了一声。虽然她看出了西林铭綦的心思企图,可这报仇雪恨,又何尝不是自己想做且应该做的事情呢?那文蕙不止害死了师尊,还焚毁了浮生花葬送了她所有的希望,所以她此刻对这个女人更是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彻骨恨意,也当然想除之而后快。因此西林铭綦的提议,也的确值得考虑。毕竟,有了他的照拂和帮衬,两人同仇敌忾,总归是胜算更大一些的。可是—— “西林大哥,此事我还需要听一听我师兄的意见,我现在没有办法答复你。”她垂下了眸子,心头一片凄凉的同时,却也一片纷乱。 这乱的,不止是亲情的伤痛,还有爱情的心痛啊! 师尊临终之前,给了她一把精致的匕首,还叫她去找淮南王作为依靠。那把匕首,想是淮南王的信物吧!师尊也不知怎么的知道了自己玄玑长公主的身份,而可叹又可怕的是,他之前压根儿没有提及,却在临死前那般笃定的告知了自己,这大约是因为调查乃至确定了一些什么吧!那岂不就是说,她是南襄公主的女儿的事情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了吗?那么,自己便同北辰昊昍永永远远绝绝对对的不可能了!想到此,她闭紧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且不止于此,师尊临终前又将她的手同阿狄的手握在了一起,并且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两人,这说明了什么?她当然不是傻瓜,这是师尊在以长辈的身份为她订立且祝福的终身大事啊!师尊恐怕是知道慕秋狄的心思的,而那个傻瓜的心思,又有谁不知道呢?但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即便是对阿狄的偏爱也好,或者也为了自己今后的安稳,他是将自己交给了阿狄。而他这临终的心愿,她又能够置之不理吗?原本想着没有了北辰昊昍,又因为身上的毒,自己这辈子也不打算再嫁人了,或者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可是阿狄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又是师尊所认可的,并且对她一往情深,她真的可以置之不理吗? 但是,如今西林铭綦却又让她留下来为师尊报仇,毕竟虽然他有私心,但说的也并非完全不对。如果她当真回到了浮云派,那哥哥肯定不会罢休的,到时候,她恐怕就只有回家这一条路可以选了。而若是留在这里,西林铭綦一时之间倒是也不至于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情。所以,她此刻真的十分纠结,心乱如麻,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选择才好。 西林铭綦也自然看出了她状态的杂乱,便温柔的为她抹去了眼泪,却也不愿意再逼迫她了,而是将她轻轻揽在怀中叹息道: “既然如此,我们稍后找他来商议下吧!”他相信之前同慕秋狄的一番谈话也定会起些作用的,所以也并不十分担心。 “不过,你此刻多少要吃些东西,我才能放心,否则,我就不走了。”最后还得耍一下赖,毕竟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咏灵无奈的点点头,终于勉强撇出了丝笑意,才接过了一旁婢女递过来的食物,在西林铭綦的注视之下慢慢吞咽了起来。 …… 司徒咏灵和慕秋狄一齐出现在了白隐的灵柩旁,两个人一边细心的为师尊打点着衣物形容,一边将一些特制的药物放入了灵柩之內。也幸好师徒三人都是医者,白隐的尸首才得以完好的保存。而将某些防腐的药物放入了灵柩之后,大约也能够支撑到返回东风国浮云山了。 望着师尊如今那僵硬的身躯和蜡黄的如同石头般的脸,咏灵又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烧着纸钱的手也有些颤抖,几乎控制不住的又想要哭倒在地了。她简直是无法接受,短短两日,世界就已经变了样了!那样温和慈爱又对她照顾有加的如同仙人般的师尊,竟然会客死他乡!而这其中的因由,自己也难辞其咎!毕竟,他是因为要为自己寻找那浮生花才遇害的呀! 第337章 错爱(六) 慕秋狄亦是一脸的沉痛,而这其中的痛楚,恐怕比咏灵还要多了一层。此刻,他不止面临着同从小养大他的师尊天人相隔,甚至连眼前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妹,恐怕马上也要分离了!他心中的难受更是这辈子都不曾经历的,但毕竟男儿有泪不轻弹,如今也只能将那苦楚尽皆往肚子里咽。 “师妹,师尊的遗体不能再耽搁,明日,我就带他上路了!”慕秋狄突然开口,也不看咏灵,那表情依旧愤然心痛,脸色也憔悴苍白。 咏灵为着这话愣怔了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眼泪,却有些不解的望向他。听他这意思,是不要自己同他一道上路吗? “师兄,你难道要一个人走?”虽然这样安排也有一定的好处,毕竟自己体力有限,武力更是不行,因此这一路上也不可能帮太多忙,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累赘,能有的意义也只不过是心理上的慰藉而已,可是,阿狄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她的反问令慕秋狄抿唇不语,依旧没有看她,却是低头缓缓的将手中的纸钱递向了火堆,看着它们渐渐灰飞烟灭,良久才惨然一笑道: “他说的没错,我此刻,没有办法保护好你。”的确这一路上,要面临的艰险太多。他首当其冲的是要护住师尊的灵柩,便也不会有多余的心思来保护她了。更何况,东风国的情况恐怕比这里还要危险的多,毕竟浮云派早已经暴露在了寻找咏灵的众人的视线里,到时候多路人马一起出动,他真的没有把握能够保证她安然无恙。毕竟当初,他们逃离东风的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躲避那些人对咏灵的追踪啊! 咏灵听罢抿唇不语了,此刻她的心情亦十分的复杂,她能够理解慕秋狄的心情和他的无助,却无法抚平他的伤痛。但却仍旧不忍看他如此,所以尽可能的劝慰他道: “师兄,你真的这样想吗?是不是西林铭綦对你说了什么?”她想到阿狄突然如此,其中定然是有西林铭綦的撺掇的。 慕秋狄冷笑了一声,终于缓缓的转过了头,眼神凄然的望着她道: “他是说了些什么,他将你那高贵的身份告知与我,并且警告我不要对你心存妄想!”慕秋愤然道。其实又哪里能够不怨呢?爱的对立面便是恨,原本自己苦求不得已经十分伤心了,当下却还夹杂着师尊惨死,所以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和颜悦色。 咏灵惊愣片刻,思索着他话中内容,心头也是一片惨然,却劝解他道: “阿狄,你千万莫要这样想,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在于身份差异!”她知道任谁听到这样的讲法都会不满的,但她是真的无感于自己这样缥缈又伤痛的身份,却也只能点出两人之间问题的本质来开解他。 “我知道!”慕秋狄冷冷的开口了,甚至凉凉的呼出一口气,唇角勾起了一丝讽刺,却又转头道: “但即便无关身份,你也不爱我,你的心中只有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这句话虽然是负气之言,但也含着一丝埋怨,这也是他无法自信的带走她的缘由,毕竟不爱,又拿什么来强求? 咏灵却为着他这句话愣住了,良久才喃喃地道: “他,他连这个都告诉了你吗?”北辰昊昍是她心中无法抹灭的痛楚,如今却又被阿狄提起,简直如同在撕开她的伤疤,几乎令她倒抽了一口气。 “他倒是没告诉我,可我一直关注你,自然知道你的心中所想。有好几次的深夜,或者在你病痛之时,睡梦中都在呼喊着‘陛下,陛下’,这说的,又会有谁呢?呵呵,罢了罢了,总之于你而言,我从未到达过心底,又何必强求呢?”慕秋狄又凄凉的笑了,摇了摇头几乎有些自言自语地道: “我姑且一个人走吧!将师尊安葬好了之后,我自会回来为他报仇的,师妹你也无需担心了。” 咏灵望着他,咬了咬下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知道他在埋怨自己,埋怨自己心里没有他,但其实她想说:阿狄,你知道吗?既然师尊将我们的手牵在了一起,所以如果你说一句,让我跟你走,即便是为了完成师尊的心愿,我也一定会答应的! 可是慕秋狄到底被西林铭綦伤了自尊,又因为咏灵对他无意而心灰意冷,再加上师尊的灵柩以及复仇等一系列的棘手问题摆在眼前,他也就没有了心思去费力争取这儿女私情了。 两人正沉默着,西林铭綦却来找咏灵了。他生怕两人的商谈走向会偏离自己原本设定的轨道,因此不放心才赶来瞧上一瞧,却见到两人都是一片沉默,他不禁开腔问道: “咳咳,商谈的怎么样了?” 慕秋狄一察觉到他的靠近便觉浑身难受,因此愤然起身冷哼了一声道: “如你所愿!”丢下这一句话之后,他便扭头大踏步离开了此处。他是厌恶极了此人,眼下又哪里乐意同他共处一室? 咏灵也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慕秋狄离去的背影更加伤感。 …… 一夜过去,天光又亮。白隐的遗体自然不能再耽搁,所以今日一早慕秋狄便打算上路了。好在西林铭綦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车架和护送的人马,而他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些便利,毕竟师尊的死他西林铭綦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所以便一言不发的上路了。 “师兄,你一定要诸事小心!一定要及时传信给我!师兄!”司徒咏灵在他身后奔走相送,泪眼凄迷,伤感万分。 慕秋狄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她的身影,心中的不舍才渐渐的泛滥开来。此刻,他竟然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放弃她?为什么不能带走她?师尊明明已经将她交给了自己不是吗?更何况,要是此去之后,两人再也见不到了该怎么办?他真的想要反悔,甚至想要调转马头回去带走她!可无奈看到西林铭綦阻挡在前面,并且虎视眈眈的拿眼神警告着他——他终究在心中低叹一声,咬牙握了握双手,告诉自己目前只能先操心师尊的事情,便在咏灵的泪眼相送下离去了。 …… 第338章 青花城(一) 慕秋狄走之后,几乎没有片刻的停留,西林铭綦便安排一众人等返回京城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做什么扭捏推诿,司徒咏灵便乖乖的跟随着他坐上了马车。马车的速度不快不慢,两日之后,便到达西花国的都城青花城了。 西花国虽然同南雪一样是个小国,但这青花城內属于一国帝都的繁华同别国相比还是不遑多让的。而近几年来西林铭綦因为在京中政务繁忙,便也不常去封地永川郡了,在这青花城內,自然有着属于靖熙王的府郏 对于跟随着他来此,司徒咏灵心内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于理不合,且他对自己的心思又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可当下却也只能告诉自己,如今来此只是为了替师尊报仇,并且避免被哥哥抓回家去罢了。虽然西林铭綦对她的态度很是殷勤兴奋,但她却时刻疏离,并且毫不隐晦的频频提醒他自己此行可不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而是一心复仇的,这便是当下来此最大的意义了。每当这个时候,西林铭綦总是无奈又愤愤,却也只得依照着她的期待板起脸来正经八百的对待她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为了对付文贵妃,咏灵当然需要知道对方的情况。而听了西林铭綦的讲解之后,她才感慨万分,甚至还有些焦虑了。 原来西花国虽然是个小国,可朝堂之上的形势却要比自己所见过的北月朝堂复杂的多。因为皇帝西林焃身体欠佳缠绵病榻已久,是以对政事多有荒废,且据说此人性格也较为懦弱,所以才导致朝堂之上派系林立,各种利益团体相互倾轧纠缠。 西林焃生有八位皇子,而存活下来的却只有六位。其中大皇子最为凄惨,乃原配皇后所出,却因为分娩时难产而导致一尸两命;二皇子便是文贵妃所生的西林铭栎了,而因为生母强势,他的声势自然不俗;三皇子向来资质平平,在朝堂上难堪大任,倒也不值一提;四皇子便是面前这位生母不详的西林铭綦了;五皇子身体不好,常年痨病难愈,自然也引不起他人的注意;六皇子在还没成人之时就已经夭折了,也自不在话下;至于七八皇子年纪尚轻自然不成气候,所以朝中的夺位之争便在二皇子西林铭栎和四皇子西林铭綦之间展开了。而以西林铭栎和西林铭綦为首的两派争权夺势日久,从某种层面来讲倒是多少平衡了朝局,才不至于让西花出现什么大的动荡。可是内部争夺的越激烈,在这乱世之下却绝不见得是件好事。毕竟西花国力在四国之中本就孱弱,倘若不能够统一政见积极发展自身,那么在将来的四国纷争之时恐怕会十分的不利。咏灵思索着这样看来西花的内部实在是乱糟糟的,由此可见明君的重要性。而相比之下由北辰昊昍铁血霸权控制下的北月朝堂就简单的多了,至少,只有皇帝一人大权在握,做决策时也会便利的多。 说起来,西林铭綦也算才干颇佳了。他受制于生母身份卑微,且很早就过世了,在后宫之中甚至连个名号都没有,原本是完全不具备同背景雄厚的西林铭栎一争高下的机会的。可是有些怪异的是,他却自小颇得皇帝西林焃的宠爱。四岁那年他母亲过世之后,皇帝为了保护他居然将他带在身边独自抚养了四年,直到八岁之时才将他交给了李贤妃照料,终至安稳成人。这大约也是源自于皇帝对他母亲独特的情义吧!而西林铭綦也没有让人失望,自小就颇有贤才,为人也努力上进,在他父皇的照拂之下还培植出了自己的一番势力。即便形势如此不利,依旧凭借着不俗的才干拼出了半壁江山,到如今才能够同西林铭栎相抗衡,朝堂之上,倒也勉强能和文氏一党平分秋色。 咏灵思索着这些,却也十分感慨。如此说来,自己现今倒真的阴差阳错的同西林铭綦站在了同一阵线上。文贵妃成了两人共同的敌人,而若想要扳倒文贵妃,不可能用些什么暗杀之类的招数,只能先瓦解他们文氏一族强大的势力,才能够得偿所愿。而倘若文氏一族倒了,那么西林铭綦也就顺理成章的掌握住了西花国的命脉,连带着也为他的皇权之路扫清了障碍。这还真是讽刺啊!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国的夺嫡之争,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但是思索到这些,她却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了,于是便抬起头来郑重的对西林铭綦道: “你可知,文氏一脉一直同北月有所勾结。”这是自己在北月皇宫之时所听闻的秘事,她原本不应该将这秘密告诉别人,可如今文蕙成了自己的敌人,便也只得对不起北辰昊昍了。 “什么?!”西林铭綦听罢大惊,看着她脸上一片郑重,便忍不住扣住她的肩膀踌躇着道: “灵儿,你何出此言?难道是在北月的朝堂之上听闻的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并且咏灵的神情不像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而这等秘事,她之所以知道也定然会是因为曾经在北辰昊昍的身边待过了。 咏灵点了点头,如今既然一心想要报仇,这个秘密便只得说出来并且加以利用了。 西林铭綦仍旧十分震惊,却终于松开了她,愤声道: “难怪,果真如此!我原本就怀疑过文功,为何在朝堂之上屡屡对北月主和,且每次露出马脚之时,又总会有人及时善后,收拾残局,这简直匪夷所思!如今看来,原来是他北月在背后撑腰啊!哼!这文氏也真是大胆,居然敢通敌叛国?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啊!但是,却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否则,仅此一条,大约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西林铭綦声色俱厉。 咏灵长叹了一声,她想到北辰昊昍在西花国的势力渗透已久,而他之所以会选择文功也是有原因的,便安抚西林铭綦道: “此人颇为狡猾,行事果断狠辣,自然难露马脚。不过,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牌,却可以暗中主动出击,引蛇出洞,从而找出证据。”只要找到了同北月通敌的罪证,那么文氏一脉一定会大受打击,他们的目的也就容易达到了。 西林铭綦点点头,却担忧地道: “此事恐怕不易,我不知试过多少法子,却都无法撬开他身边人的嘴。你说的对,那文功老奸巨猾,若真有这般罪证恐怕也会小心处置,绝不会给他人可乘之机的。” 咏灵却摇了摇头,些许笃定地道: “他同北月的联系不是一时半刻了,他做的许多事情大约都需要北辰昊昍的支持,所以一定会露出马脚的。而他亲近的幕僚之中,必然有知情者。所以如果不能从他本身下手,那么从他的身边人开始也会对他是一大打击。”咏灵知道北辰昊昍一直支持的就是西林铭栎,所以同文氏一族应当是早已有所勾结,恐怕西林铭栎旗下的所有党羽也都知晓并参与其中。所以,只要从边缘一点一滴的瓦解,总会有所收获的。 西林铭綦听她此说,凝神片刻后却抬眸锐亮地道: “灵儿,你是否有了什么计划了?”她这般的笃定,显然是心有丘壑。 咏灵抿了抿唇道: “我是有了些计划,但却需要你配合协助。”自己毕竟没有一兵一卒,便也只能出些主意了。 “你但说无妨。”西林铭綦微笑着鼓励她道。 “你且去查清楚,文功身边的幕僚,可有谁能够突破的。这个人还必须在朝中举足轻重,至少让你十分忌惮甚至还欲策反的。”咏灵眉目清灵,语声也脆亮逼人。 西林铭綦看她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不觉在心底摇头叹息,却低笑着应声去了。 …… 很快的西林铭綦就有了消息。吏部尚书曹义,此人四十有余,官职为正三品,掌管官员考核、升迁、调任以及封勋等事务,因此在朝中的站队非常重要,也是西林铭綦急欲拉拢的对象。可他却被文功纳入麾下已久,对靖熙王的频频示好一直不为所动,倒是令他好生不满。而之所以今次将此人提了出来,便是因为他还查到了一件秘事: “曾经这曹义有一美妾,据说因相貌艳丽颇为爱宠,可不知何故这女子却被文功的小儿子文雍给抢去了。当时曹义倒是大方割爱,但不久之后这美人竟又被那文雍给折磨的香消玉殒了——灵儿你说,这其中,可有文章可做啊?”西林铭綦调笑的望向院中小几旁坐着的咏灵。 咏灵垂眸品了品手中的茶水,勾唇一笑道: “嗯,这就够了。就是他了。”这件事情,重要的不是此人到底够不够忠义,而是够不够被怀疑。而这样一番争抢妻妾的过往,也足以令人产生遐想了。 “那你就姑且放话出去,就说我们已经拿到了他们同北月通敌的密信,且看他们如何动作吧!”咏灵抬眸浅笑,容色粲然。 第339章 青花城(二) 西林铭綦望着她,点了点头,随即又目光灼灼的笑着道: “灵儿,真是没有想到,你还有做谋士的潜质呢。”不管这方法可不可行,倒的确值得一试。毕竟,如若不成好像也造不成什么损失。 咏灵斜睨了他一眼不满地道: “我这都是为了师尊!”她当然想要尽快报了仇,才能得以脱身啊!如今,这就是自己生活的全部意义了,当然要尽力而为。 西林铭綦听罢又轻叹了一声,些许委屈地道: “就不能是为了我吗?”她可知道,他能这般努力的让她留下,当然也是期盼着她可以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帮他啊!而这样的渴望,哪一天才能够成真呢? 咏灵白了他一眼,心道他竟又来了,却也无奈,只得不理会他的兀自喝着手中的茶水。 西林铭綦见她又是一副懒得接自己话头的意思,也只得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摇了摇头洋装不满道: “唉!想我堂堂王爷,在贴身侍女的面前居然还需要自己倒茶喝,你说,这是何道理啊?” 咏灵一听这话简直要将茶水喷出来了,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却冷哼了一声对他道: “那只是权宜之计,你可别在这卖乖当真了!况且报了仇之后,我便要回家了!”依旧忍不住提醒他,毕竟眼下两人的状态有些一言难尽。而他之所以会这么说,的确是有原因的。毕竟西林铭綦作为王爷,在京城中的一举一动自然难逃他人耳目,所以咏灵的身份就比较尴尬了。于是只得对外宣称是他的贴身婢女,如此才能够名正言顺的时刻跟随他。可如今他居然以此来要挟,她就不能答应了。 西林铭綦也是不满了,心道她总要拿报仇和回家来提醒他,这个小女人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啊?!但是眼下,索性她总归还是在身边的,虽然那颗心依旧在外飘荡不肯放在他的身上,可他也还有时间去争取,想到此便只得缓和了神色调笑道: “灵儿,想你堂堂玄玑长公主,居然要做我的贴身婢女,你说,本王是不是很有福气啊?”他摊开折扇,对着咏灵挑眉弄眼。这一句,一方面是感慨笑闹,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她:你可别忘了,你跟北辰昊昍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就心甘情愿的从了本王吧! “哼!”司徒咏灵终于怒了,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转身就进了卧房,并且大力关上了房门。 “唉,灵儿,你别走啊!我们的计划还没谈完呢!你开门呀!快开门!”西林铭綦站在门外愣愣的敲打着房门,却换不来她半句应声。无奈之间,只得悻悻的扭头,招呼一旁站着的绯烟去把宇文华威给叫来了。 两人简单的谈了接下来的计划,西林铭綦便对宇文华威吩咐道: “照我说的去做吧!就看这一招引蛇出洞,究竟能不能让他们自乱阵脚?!”司徒咏灵此举的意思,换言之,就是给文功一党使了一个离间计,好让他们自行露出马脚,这样一来,便给了己方可乘之机了。 宇文华威谨遵吩咐下去办了,而接下来的这几日,西林铭綦开始频频借公事之名邀约那曹义曹尚书单独议事。且选的地点都十分的隐秘,并且命令手下严密的把守着,似乎生怕被人发现端倪般的小心谨慎。同时另一方面,他又命令自己麾下的官员们在朝中大力散布出自己已经掌握了文相同北月勾结的证据之事,而三人成虎,谣言果然越传越甚。没过多久,文功果真坐不住了。他急召自己在京中的小儿子文雍和亲近的手下前来书房议事,却独独没有知会那曹义曹尚书。 “哼!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是不是那西林铭綦在故布迷障?!”文功的一张老脸些许的抽搐,更是满面怒容。他所指的,当然是朝中的谣言。最近官员之中都在疯传,说那靖熙王已经掌握了文相通敌的证据,就待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此密信呈递到陛下的面前。虽然这样的风波他早已经历过不少,本不应该如此重视,可此次倒颇有些不同。那些人将这事形容的有鼻子有眼不说,甚至还将他同北月勾结的各项条陈都道地一清二楚。更何况,据自己手下的探子回报,西林铭綦最近的行踪的确可疑。且似乎在朝堂之上每次看到他总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态势,眼睛中还有些势在必得,而对他文功也没有曾经表面上那般尊重了,甚至频频口出狂语。这些变化不得不让他忧心,更何况,自己的手下来报说,他还在同某些人密切的接触……文功此人生性多疑,自然不愿放任一分一毫的危机。 “父亲,我看,还是小心一些为妙。无风不起浪,别忘了,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还需早做打算为好!”文雍今年三十多岁,是文功的小儿子,文贵妃文蕙的弟弟。目前在工部任职,此人才华不见得有多少,为人却十分的狠辣。眼下他的一双眸子射出犀利的寒光,容色也颇为狡诈地对文相道。毕竟,同北月勾结一事,他们自然是心虚的,因为是确有其事,当然不能平静以待。 “是啊,相爷,下官也觉得,此事颇有蹊跷。近日里那靖熙王似乎同曹义曹大人来往甚密,我看,相爷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另一名亲信刑部侍郎王尊道。 “可昨日本相才找来那曹义旁敲侧击过,却也未见他有反心啊!”文功踌躇道。毕竟此人在朝中的意义重大,也跟随了他许久,他当然不愿意听到他的背叛。 “唉!相爷啊,这人哪,自然不能只看表面。曾经二公子夺他小妾一事,当初他虽说大方割爱,并且做出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可依照常理来讲,哪能就没有一点嫌隙呢?这人前越是装的若无其事,人后就越是怀恨在心,因此,不能不防啊!”那王尊又道,无论如何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要同仇敌忾。 第338章 青花城(一) 慕秋狄走之后,几乎没有片刻的停留,西林铭綦便安排一众人等返回京城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做什么扭捏推诿,司徒咏灵便乖乖的跟随着他坐上了马车。马车的速度不快不慢,两日之后,便到达西花国的都城青花城了。 西花国虽然同南雪一样是个小国,但这青花城內属于一国帝都的繁华同别国相比还是不遑多让的。而近几年来西林铭綦因为在京中政务繁忙,便也不常去封地永川郡了,在这青花城內,自然有着属于靖熙王的府邸。 对于跟随着他来此,司徒咏灵心内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于理不合,且他对自己的心思又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可当下却也只能告诉自己,如今来此只是为了替师尊报仇,并且避免被哥哥抓回家去罢了。虽然西林铭綦对她的态度很是殷勤兴奋,但她却时刻疏离,并且毫不隐晦的频频提醒他自己此行可不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而是一心复仇的,这便是当下来此最大的意义了。每当这个时候,西林铭綦总是无奈又愤愤,却也只得依照着她的期待板起脸来正经八百的对待她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为了对付文贵妃,咏灵当然需要知道对方的情况。而听了西林铭綦的讲解之后,她才感慨万分,甚至还有些焦虑了。 原来西花国虽然是个小国,可朝堂之上的形势却要比自己所见过的北月朝堂复杂的多。因为皇帝西林焃身体欠佳缠绵病榻已久,是以对政事多有荒废,且据说此人性格也较为懦弱,所以才导致朝堂之上派系林立,各种利益团体相互倾轧纠缠。 西林焃生有八位皇子,而存活下来的却只有六位。其中大皇子最为凄惨,乃原配皇后所出,却因为分娩时难产而导致一尸两命;二皇子便是文贵妃所生的西林铭栎了,而因为生母强势,他的声势自然不俗;三皇子向来资质平平,在朝堂上难堪大任,倒也不值一提;四皇子便是面前这位生母不详的西林铭綦了;五皇子身体不好,常年痨病难愈,自然也引不起他人的注意;六皇子在还没成人之时就已经夭折了,也自不在话下;至于七八皇子年纪尚轻自然不成气候,所以朝中的夺位之争便在二皇子西林铭栎和四皇子西林铭綦之间展开了。而以西林铭栎和西林铭綦为首的两派争权夺势日久,从某种层面来讲倒是多少平衡了朝局,才不至于让西花出现什么大的动荡。可是内部争夺的越激烈,在这乱世之下却绝不见得是件好事。毕竟西花国力在四国之中本就孱弱,倘若不能够统一政见积极发展自身,那么在将来的四国纷争之时恐怕会十分的不利。咏灵思索着这样看来西花的内部实在是乱糟糟的,由此可见明君的重要性。而相比之下由北辰昊昍铁血霸权控制下的北月朝堂就简单的多了,至少,只有皇帝一人大权在握,做决策时也会便利的多。 说起来,西林铭綦也算才干颇佳了。他受制于生母身份卑微,且很早就过世了,在后宫之中甚至连个名号都没有,原本是完全不具备同背景雄厚的西林铭栎一争高下的机会的。可是有些怪异的是,他却自小颇得皇帝西林焃的宠爱。四岁那年他母亲过世之后,皇帝为了保护他居然将他带在身边独自抚养了四年,直到八岁之时才将他交给了李贤妃照料,终至安稳成人。这大约也是源自于皇帝对他母亲独特的情义吧!而西林铭綦也没有让人失望,自小就颇有贤才,为人也努力上进,在他父皇的照拂之下还培植出了自己的一番势力。即便形势如此不利,依旧凭借着不俗的才干拼出了半壁江山,到如今才能够同西林铭栎相抗衡,朝堂之上,倒也勉强能和文氏一党平分秋色。 咏灵思索着这些,却也十分感慨。如此说来,自己现今倒真的阴差阳错的同西林铭綦站在了同一阵线上。文贵妃成了两人共同的敌人,而若想要扳倒文贵妃,不可能用些什么暗杀之类的招数,只能先瓦解他们文氏一族强大的势力,才能够得偿所愿。而倘若文氏一族倒了,那么西林铭綦也就顺理成章的掌握住了西花国的命脉,连带着也为他的皇权之路扫清了障碍。这还真是讽刺啊!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国的夺嫡之争,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但是思索到这些,她却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了,于是便抬起头来郑重的对西林铭綦道: “你可知,文氏一脉一直同北月有所勾结。”这是自己在北月皇宫之时所听闻的秘事,她原本不应该将这秘密告诉别人,可如今文蕙成了自己的敌人,便也只得对不起北辰昊昍了。 “什么?!”西林铭綦听罢大惊,看着她脸上一片郑重,便忍不住扣住她的肩膀踌躇着道: “灵儿,你何出此言?难道是在北月的朝堂之上听闻的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并且咏灵的神情不像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而这等秘事,她之所以知道也定然会是因为曾经在北辰昊昍的身边待过了。 咏灵点了点头,如今既然一心想要报仇,这个秘密便只得说出来并且加以利用了。 西林铭綦仍旧十分震惊,却终于松开了她,愤声道: “难怪,果真如此!我原本就怀疑过文功,为何在朝堂之上屡屡对北月主和,且每次露出马脚之时,又总会有人及时善后,收拾残局,这简直匪夷所思!如今看来,原来是他北月在背后撑腰啊!哼!这文氏也真是大胆,居然敢通敌叛国?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啊!但是,却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否则,仅此一条,大约便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西林铭綦声色俱厉。 咏灵长叹了一声,她想到北辰昊昍在西花国的势力渗透已久,而他之所以会选择文功也是有原因的,便安抚西林铭綦道: “此人颇为狡猾,行事果断狠辣,自然难露马脚。不过,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牌,却可以暗中主动出击,引蛇出洞,从而找出证据。”只要找到了同北月通敌的罪证,那么文氏一脉一定会大受打击,他们的目的也就容易达到了。 西林铭綦点点头,却担忧地道: “此事恐怕不易,我不知试过多少法子,却都无法撬开他身边人的嘴。你说的对,那文功老奸巨猾,若真有这般罪证恐怕也会小心处置,绝不会给他人可乘之机的。” 咏灵却摇了摇头,些许笃定地道: “他同北月的联系不是一时半刻了,他做的许多事情大约都需要北辰昊昍的支持,所以一定会露出马脚的。而他亲近的幕僚之中,必然有知情者。所以如果不能从他本身下手,那么从他的身边人开始也会对他是一大打击。”咏灵知道北辰昊昍一直支持的就是西林铭栎,所以同文氏一族应当是早已有所勾结,恐怕西林铭栎旗下的所有党羽也都知晓并参与其中。所以,只要从边缘一点一滴的瓦解,总会有所收获的。 西林铭綦听她此说,凝神片刻后却抬眸锐亮地道: “灵儿,你是否有了什么计划了?”她这般的笃定,显然是心有丘壑。 咏灵抿了抿唇道: “我是有了些计划,但却需要你配合协助。”自己毕竟没有一兵一卒,便也只能出些主意了。 “你但说无妨。”西林铭綦微笑着鼓励她道。 “你且去查清楚,文功身边的幕僚,可有谁能够突破的。这个人还必须在朝中举足轻重,至少让你十分忌惮甚至还欲策反的。”咏灵眉目清灵,语声也脆亮逼人。 西林铭綦看她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不觉在心底摇头叹息,却低笑着应声去了。 …… 很快的西林铭綦就有了消息。吏部尚书曹义,此人四十有余,官职为正三品,掌管官员考核、升迁、调任以及封勋等事务,因此在朝中的站队非常重要,也是西林铭綦急欲拉拢的对象。可他却被文功纳入麾下已久,对靖熙王的频频示好一直不为所动,倒是令他好生不满。而之所以今次将此人提了出来,便是因为他还查到了一件秘事: “曾经这曹义有一美妾,据说因相貌艳丽颇为爱宠,可不知何故这女子却被文功的小儿子文雍给抢去了。当时曹义倒是大方割爱,但不久之后这美人竟又被那文雍给折磨的香消玉殒了——灵儿你说,这其中,可有文章可做啊?”西林铭綦调笑的望向院中小几旁坐着的咏灵。 咏灵垂眸品了品手中的茶水,勾唇一笑道: “嗯,这就够了。就是他了。”这件事情,重要的不是此人到底够不够忠义,而是够不够被怀疑。而这样一番争抢妻妾的过往,也足以令人产生遐想了。 “那你就姑且放话出去,就说我们已经拿到了他们同北月通敌的密信,且看他们如何动作吧!”咏灵抬眸浅笑,容色粲然。 第339章 青花城(二) 西林铭綦望着她,点了点头,随即又目光灼灼的笑着道: “灵儿,真是没有想到,你还有做谋士的潜质呢。”不管这方法可不可行,倒的确值得一试。毕竟,如若不成好像也造不成什么损失。 咏灵斜睨了他一眼不满地道: “我这都是为了师尊!”她当然想要尽快报了仇,才能得以脱身啊!如今,这就是自己生活的全部意义了,当然要尽力而为。 西林铭綦听罢又轻叹了一声,些许委屈地道: “就不能是为了我吗?”她可知道,他能这般努力的让她留下,当然也是期盼着她可以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帮他啊!而这样的渴望,哪一天才能够成真呢? 咏灵白了他一眼,心道他竟又来了,却也无奈,只得不理会他的兀自喝着手中的茶水。 西林铭綦见她又是一副懒得接自己话头的意思,也只得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摇了摇头洋装不满道: “唉!想我堂堂王爷,在贴身侍女的面前居然还需要自己倒茶喝,你说,这是何道理啊?” 咏灵一听这话简直要将茶水喷出来了,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却冷哼了一声对他道: “那只是权宜之计,你可别在这卖乖当真了!况且报了仇之后,我便要回家了!”依旧忍不住提醒他,毕竟眼下两人的状态有些一言难尽。而他之所以会这么说,的确是有原因的。毕竟西林铭綦作为王爷,在京城中的一举一动自然难逃他人耳目,所以咏灵的身份就比较尴尬了。于是只得对外宣称是他的贴身婢女,如此才能够名正言顺的时刻跟随他。可如今他居然以此来要挟,她就不能答应了。 西林铭綦也是不满了,心道她总要拿报仇和回家来提醒他,这个小女人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啊?!但是眼下,索性她总归还是在身边的,虽然那颗心依旧在外飘荡不肯放在他的身上,可他也还有时间去争取,想到此便只得缓和了神色调笑道: “灵儿,想你堂堂玄玑长公主,居然要做我的贴身婢女,你说,本王是不是很有福气啊?”他摊开折扇,对着咏灵挑眉弄眼。这一句,一方面是感慨笑闹,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她:你可别忘了,你跟北辰昊昍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就心甘情愿的从了本王吧! “哼!”司徒咏灵终于怒了,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转身就进了卧房,并且大力关上了房门。 “唉,灵儿,你别走啊!我们的计划还没谈完呢!你开门呀!快开门!”西林铭綦站在门外愣愣的敲打着房门,却换不来她半句应声。无奈之间,只得悻悻的扭头,招呼一旁站着的绯烟去把宇文华威给叫来了。 两人简单的谈了接下来的计划,西林铭綦便对宇文华威吩咐道: “照我说的去做吧!就看这一招引蛇出洞,究竟能不能让他们自乱阵脚?!”司徒咏灵此举的意思,换言之,就是给文功一党使了一个离间计,好让他们自行露出马脚,这样一来,便给了己方可乘之机了。 宇文华威谨遵吩咐下去办了,而接下来的这几日,西林铭綦开始频频借公事之名邀约那曹义曹尚书单独议事。且选的地点都十分的隐秘,并且命令手下严密的把守着,似乎生怕被人发现端倪般的小心谨慎。同时另一方面,他又命令自己麾下的官员们在朝中大力散布出自己已经掌握了文相同北月勾结的证据之事,而三人成虎,谣言果然越传越甚。没过多久,文功果真坐不住了。他急召自己在京中的小儿子文雍和亲近的手下前来书房议事,却独独没有知会那曹义曹尚书。 “哼!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是不是那西林铭綦在故布迷障?!”文功的一张老脸些许的抽搐,更是满面怒容。他所指的,当然是朝中的谣言。最近官员之中都在疯传,说那靖熙王已经掌握了文相通敌的证据,就待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此密信呈递到陛下的面前。虽然这样的风波他早已经历过不少,本不应该如此重视,可此次倒颇有些不同。那些人将这事形容的有鼻子有眼不说,甚至还将他同北月勾结的各项条陈都道地一清二楚。更何况,据自己手下的探子回报,西林铭綦最近的行踪的确可疑。且似乎在朝堂之上每次看到他总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态势,眼睛中还有些势在必得,而对他文功也没有曾经表面上那般尊重了,甚至频频口出狂语。这些变化不得不让他忧心,更何况,自己的手下来报说,他还在同某些人密切的接触……文功此人生性多疑,自然不愿放任一分一毫的危机。 “父亲,我看,还是小心一些为妙。无风不起浪,别忘了,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还需早做打算为好!”文雍今年三十多岁,是文功的小儿子,文贵妃文蕙的弟弟。目前在工部任职,此人才华不见得有多少,为人却十分的狠辣。眼下他的一双眸子射出犀利的寒光,容色也颇为狡诈地对文相道。毕竟,同北月勾结一事,他们自然是心虚的,因为是确有其事,当然不能平静以待。 “是啊,相爷,下官也觉得,此事颇有蹊跷。近日里那靖熙王似乎同曹义曹大人来往甚密,我看,相爷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另一名亲信刑部侍郎王尊道。 “可昨日本相才找来那曹义旁敲侧击过,却也未见他有反心啊!”文功踌躇道。毕竟此人在朝中的意义重大,也跟随了他许久,他当然不愿意听到他的背叛。 “唉!相爷啊,这人哪,自然不能只看表面。曾经二公子夺他小妾一事,当初他虽说大方割爱,并且做出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可依照常理来讲,哪能就没有一点嫌隙呢?这人前越是装的若无其事,人后就越是怀恨在心,因此,不能不防啊!”那王尊又道,无论如何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要同仇敌忾。 第340章 青花城(三) “是啊父亲,我手下的阿鹿最近也向我禀报,说从那曹义手下的亲信处得知,似乎也看到过他鬼鬼祟祟的偷藏了信件。”文雍再次奏报。他们这些人,随意的在别人身边安插奸细,倒也是平常之举。 “我看,那曹义也只是表面上顺从罢了,私下里,他恐怕还是因那些前尘旧事怀恨在心呢!”文雍眸子寒厉,似乎当下就已经将曹义划到了叛徒的行列。 文功听到这里,一张老脸已经是十分难看,胸口不断起伏着,却终于抬手拍案道: “哼!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难道竟真的敢背叛老夫?!” “父亲,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为今之计,只得除之后快!”文雍上前一步,对着文功比了一个杀伐的手势,并且眼瞳中闪出恶毒的精光。对于背叛之人,当然不能手软。 文功看了他一眼,便无奈的摇头叹息: “如今,恐怕也只得如此了!”不管曹义到底有没有背叛他,如今他的存在也是极为危险了,毕竟他知晓自己那么多事,再让他活着那就是如同一颗定时炸弹般行走的罪证,所以为今之计也只能够弃车保帅了!不过,他愤愤的盯着文雍怒斥道: “还不是你这个蠢货给我惹得麻烦,想当初如若不是你抢了人家的妻妾,我今日何至于这般的战战兢兢?!”曹义一直是他的亲信,也为他办了许多事情,而官职也非同一般,能力更是不凡。可这下子,却是要损兵折将了,文功当然心头不悦。 文雍遭到训斥,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反驳,只得懦懦地道: “父亲,如今说这些也是无用了,不如尽早解决了那曹义,也铲除了我们的一大祸患啊!” “唉!”文功愤恨的长叹一声,一甩衣袖,便也只得将事情交代了下去。 …… 一日深夜,吏部尚书曹义曹大人办完公事打算回府,却被一名小厮拦住了去路,声称文相要见他商议要事。曹义看此人正是同自己一直联络的相府小厮,也就不疑有他了。毕竟,文相已经多日未曾召见过自己,自己倒是有些担忧了,所以此行,他还是十分乐意的,于是便乖乖的跟着那小厮去了。可是那小厮这次却没有将他往相府引,而是告诉他相爷在另外的地方等着他。曹义虽然有些狐疑,但背不过对文相的衷心,却也乖乖听话了。可是待得几人行到一处小巷之时,那小厮却突然闪身不见了人影。而他正觉得不妙间,便忽然有几人从头顶房檐上跃下,猛地将他的头颅套到了一个黑袋子里。黑暗袭来的刹那,他身后的那几名护卫的惨叫声也立时响起,他便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他竟被人算计了! 那些杀手十分狠辣,招招致命,似乎想要尽快将其置于死地般的。转眼间曹义的身上已挨了数刀,幸亏他身上也有些武力,才不至于被人一击毙命。但当下被人蒙着脸,躲闪还是十分受挫,再加上来人众多,不免伤重倒地。正当察觉到那些杀手的剑气就要扫向自己性命攸关之时,却又听得“嘭当”一声刀剑鸣响,似乎对方那人手中的剑并没有落下。他惊悚之余更是听到好像又有一拨人前来,甚至还同之前的那些杀手拼杀上了,自己反而落得一时的安宁。他急忙将头上的布袋胡乱扯了下来,这才看到这狭小黑暗的小巷之中正在上演一场激烈的搏杀。而自己之前带出来的那几名护卫早已死光,要杀自己的人他也隐隐看得明白,却不知道这救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终于,救自己的那拨人因为出其不意克敌制胜,杀手被打散,自己也就获救了。一旁领头的恩人也终于掀面露出了真容,竟然是宇文华威!曹义自然大惊失色。 “曹大人,我家王爷有请,而你今日遭劫,大约也不便再赶回府中了吧!”宇文华威对着他拱一拱手,脸上露出的是自信的笑容。 曹义暗叹一声,却也无奈的上了他安排的车架。眼下自己遭逢大变,自然也就没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然而宇文华威带他来的却是西林铭綦的别院,可西林铭綦却不着急着要见他,而只是命人带他前去休息,并招来医官为他包扎伤口,并推说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曹义知道,这也只是西林铭綦的计谋而已,目的大约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并让他好好想清楚今日的事情。 曹义躺在陌生的床上当然辗转难眠,他思索着这些时日以来西林铭綦对自己的招揽渐盛,所以如今会有此举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让他伤怀与不解的是,文相真的要杀他吗?但那些人的确就是文相派来的,他根本不会弄错的。毕竟,如若之前领路的那个小厮不是文相的人,他压根就不会在深夜还跟着他过去。也正是算准了这些,所以文相同西林铭綦都做不了假,因为如若是别人嫁祸,那么依照他为官多年的洞察力和小心谨慎,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况且,那些黑衣杀手的身份手段,他跟随着文功这么多年,又哪里不清楚呢?这明明就是相府秘密培养出来的刺客,曾经自己也用过他们来铲除异己,而如今却又扭过头来对付自己,想想也真是讽刺! 第二日,西林铭綦果然出现了。宇文华威带着曹义来见他,却见他还在小亭的石桌边悠然的品着茶水。曹义自然上去行礼,不管暗中如何,名义上对方仍旧是高高在上的靖熙王,他自然需要礼数周全。 西林铭綦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拂手命他坐下,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问道: “曹大人不会怪本王昨日多管闲事吧!” 曹义见状赶紧拱手道:“王爷说哪里话?曹义感激您还来不及呢。王爷救了下官一命,此等大恩实在是难以为报。” 第340章 青花城(三) “是啊父亲,我手下的阿鹿最近也向我禀报,说从那曹义手下的亲信处得知,似乎也看到过他鬼鬼祟祟的偷藏了信件。”文雍再次奏报。他们这些人,随意的在别人身边安插奸细,倒也是平常之举。 “我看,那曹义也只是表面上顺从罢了,私下里,他恐怕还是因那些前尘旧事怀恨在心呢!”文雍眸子寒厉,似乎当下就已经将曹义划到了叛徒的行列。 文功听到这里,一张老脸已经是十分难看,胸口不断起伏着,却终于抬手拍案道: “哼!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难道竟真的敢背叛老夫?!” “父亲,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为今之计,只得除之后快!”文雍上前一步,对着文功比了一个杀伐的手势,并且眼瞳中闪出恶毒的精光。对于背叛之人,当然不能手软。 文功看了他一眼,便无奈的摇头叹息: “如今,恐怕也只得如此了!”不管曹义到底有没有背叛他,如今他的存在也是极为危险了,毕竟他知晓自己那么多事,再让他活着那就是如同一颗定时炸弹般行走的罪证,所以为今之计也只能够弃车保帅了!不过,他愤愤的盯着文雍怒斥道: “还不是你这个蠢货给我惹得麻烦,想当初如若不是你抢了人家的妻妾,我今日何至于这般的战战兢兢?!”曹义一直是他的亲信,也为他办了许多事情,而官职也非同一般,能力更是不凡。可这下子,却是要损兵折将了,文功当然心头不悦。 文雍遭到训斥,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反驳,只得懦懦地道: “父亲,如今说这些也是无用了,不如尽早解决了那曹义,也铲除了我们的一大祸患啊!” “唉!”文功愤恨的长叹一声,一甩衣袖,便也只得将事情交代了下去。 …… 一日深夜,吏部尚书曹义曹大人办完公事打算回府,却被一名小厮拦住了去路,声称文相要见他商议要事。曹义看此人正是同自己一直联络的相府小厮,也就不疑有他了。毕竟,文相已经多日未曾召见过自己,自己倒是有些担忧了,所以此行,他还是十分乐意的,于是便乖乖的跟着那小厮去了。可是那小厮这次却没有将他往相府引,而是告诉他相爷在另外的地方等着他。曹义虽然有些狐疑,但背不过对文相的衷心,却也乖乖听话了。可是待得几人行到一处小巷之时,那小厮却突然闪身不见了人影。而他正觉得不妙间,便忽然有几人从头顶房檐上跃下,猛地将他的头颅套到了一个黑袋子里。黑暗袭来的刹那,他身后的那几名护卫的惨叫声也立时响起,他便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他竟被人算计了! 那些杀手十分狠辣,招招致命,似乎想要尽快将其置于死地般的。转眼间曹义的身上已挨了数刀,幸亏他身上也有些武力,才不至于被人一击毙命。但当下被人蒙着脸,躲闪还是十分受挫,再加上来人众多,不免伤重倒地。正当察觉到那些杀手的剑气就要扫向自己性命攸关之时,却又听得“嘭当”一声刀剑鸣响,似乎对方那人手中的剑并没有落下。他惊悚之余更是听到好像又有一拨人前来,甚至还同之前的那些杀手拼杀上了,自己反而落得一时的安宁。他急忙将头上的布袋胡乱扯了下来,这才看到这狭小黑暗的小巷之中正在上演一场激烈的搏杀。而自己之前带出来的那几名护卫早已死光,要杀自己的人他也隐隐看得明白,却不知道这救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终于,救自己的那拨人因为出其不意克敌制胜,杀手被打散,自己也就获救了。一旁领头的恩人也终于掀面露出了真容,竟然是宇文华威!曹义自然大惊失色。 “曹大人,我家王爷有请,而你今日遭劫,大约也不便再赶回府中了吧!”宇文华威对着他拱一拱手,脸上露出的是自信的笑容。 曹义暗叹一声,却也无奈的上了他安排的车架。眼下自己遭逢大变,自然也就没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然而宇文华威带他来的却是西林铭綦的别院,可西林铭綦却不着急着要见他,而只是命人带他前去休息,并招来医官为他包扎伤口,并推说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曹义知道,这也只是西林铭綦的计谋而已,目的大约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并让他好好想清楚今日的事情。 曹义躺在陌生的床上当然辗转难眠,他思索着这些时日以来西林铭綦对自己的招揽渐盛,所以如今会有此举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让他伤怀与不解的是,文相真的要杀他吗?但那些人的确就是文相派来的,他根本不会弄错的。毕竟,如若之前领路的那个小厮不是文相的人,他压根就不会在深夜还跟着他过去。也正是算准了这些,所以文相同西林铭綦都做不了假,因为如若是别人嫁祸,那么依照他为官多年的洞察力和小心谨慎,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况且,那些黑衣杀手的身份手段,他跟随着文功这么多年,又哪里不清楚呢?这明明就是相府秘密培养出来的刺客,曾经自己也用过他们来铲除异己,而如今却又扭过头来对付自己,想想也真是讽刺! 第二日,西林铭綦果然出现了。宇文华威带着曹义来见他,却见他还在小亭的石桌边悠然的品着茶水。曹义自然上去行礼,不管暗中如何,名义上对方仍旧是高高在上的靖熙王,他自然需要礼数周全。 西林铭綦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拂手命他坐下,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问道: “曹大人不会怪本王昨日多管闲事吧!” 曹义见状赶紧拱手道:“王爷说哪里话?曹义感激您还来不及呢。王爷救了下官一命,此等大恩实在是难以为报。” 第341章 青花城(四) 西林铭綦讪讪笑了,似乎不以为意道: “好说,只希望曹大人不要误会本王故意拘着你就好。毕竟,本王的确是顾惜你的安全,才不敢轻易送你回家的。”西林铭綦又摇起了折扇,目光渺远的望着亭中的景致,脸上一片惬意。对比着曹义那满面紧绷的神色,似乎片刻间就高下立现了。 曹义听着他这话,只觉得半真半假,他无论如何还是不敢相信,文功会想要杀了自己。 西林铭綦自然看出了他的犹疑,便微微一笑后又道: “对了,本王忘了告诉你,昨日你家中还失窃了,惊动了你的老母亲,居然吓得她一病不起了,想是你还应当赶紧回去安抚她老人家才是。” “什么?!”曹义大惊,可看着西林铭綦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不像说谎。的确,这些事情也没有必要说谎,毕竟他一回家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下官当真要赶回去了,还望王爷恕罪,请您为我安排车马。”曹义站了起来一脸急迫。他一向是个孝子,心念母亲,当然急不可耐。况且昨日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显然是有所关联的,而她母亲年事已高,会受到惊吓也是理所当然。 “曹大人莫急。本王已经招了宫中太医前去为你母亲诊治,想是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不如此刻,曹大人就同本王谈一谈,你昨夜遇刺的事情可好?”西林铭綦摆摆手安抚他,脸上仍旧是一副尽在掌握的神色。 曹义看了西林铭綦两眼,又回头见宇文华威面容冷凝的挡在面前,便只得缓下了脚步。心道此人恐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肯定也不会轻易放人的。 见他终于又坐了下来,西林铭綦却朝他微微侧过了身子,突然嗤笑一声道: “你可知道,有谁要杀你?”他靠近他,满目轻松,却一脸邪气。 “下官不知。”曹义颇有些没好气,眼睛也不看他。西林铭綦这是明知故问,他自然不能着了他的道。 “哈!堂堂三品大员,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此刻居然连刺杀自己的仇人也辨别不清了吗?!”西林铭綦出言讽刺,并且收回了折扇定定的看他。 曹义不理会他,心中却也不免被刺痛到,便一言不发了。 西林铭綦又品了口茶,幽幽地道: “曹大人,你已成了文相手中的弃子,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看到曹义面色一沉,他接着又道: “无论如何,嫌隙已生,更何况经此一役,你觉得你们之间还能够和好如初、冰释前嫌吗?呵呵,文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而他此次失手,也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曹大人,今后你可要小心一些了!你的老母和妻儿,可还等着你多加防护呢!若是再出现一次什么盗窃暗杀事件,没有本王的事先照拂,恐怕你曹氏的家业就真的要不保了!”看着曹义愈发复杂沉痛的神色,西林铭綦再接再厉道: “眼下,你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那便是投靠与我,否则,就只能死了!” 西林铭綦这话,其实并不是危言耸听。虽然曹义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让文功起了杀心,但是既然他已经动手了,而昨日那名小厮也在自己面前暴露了身份,况且自己也还没有死,那么以后,这嫌隙只会越来越大,谁也没办法当成没事人了。而如此一来,自己要想活命,再去求文相负荆请罪什么的也不再可取,毕竟他知道文功是个多疑之人,自己要是有这样的举动,他反而不会被打动,而是会加倍怀疑,那可就不妙了。所以他此刻,就只能扭转头来另寻高枝。而这个人,必须要能同文相实力相当且能够一较高下的,才能够给予他足够的支持与保护。而自己所倚仗的,恐怕也只有手中握有的那些文相的证据。但是,这步棋依然很险,西林铭綦难道将来就不会对他鸟尽弓藏吗? 西林铭綦些许探知到他在想些什么,便继续加码道: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文功此人狡诈多端,德行有失,并非明主,这是你我都知晓之事。倘若他上位,总有一日,我西花将国之不国!难道曹大人的心中,也是当真想要唯那北月马首是瞻吗?”西林铭綦说这话是要提醒他,但凡有一点点的良知,便能忖透此举的不可为。 曹义果然深受触动,作为西花的臣民,他又哪里愿意心甘情愿的臣服北月?可无奈那北月势大,只有依附于他才能够得一时之利,这在之前也是无奈之举。 西林铭綦深知不能逼迫的太紧,便也言尽于此,转头对着宇文华威道: “华威,送曹大人回去吧!” 宇文华威便派人将曹义安全的送回了曹府。而曹义回到家后才发现,自己府中昨夜的确遭窃了!且还动静不小,最严重的莫过于自己的书房,几乎被烧毁殆尽了。他也纳闷儿,不是窃贼吗?为什么银子没有偷多少,反而将自己的书房给焚毁了呢?思及此,他便愈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定然是同那文相有关的,而文相此举,说明他这是对自己有了疑心啊!甚至还要将自己赶尽杀绝,连家人都受了牵连——想到此,曹义不免后背发凉,冷汗涔涔而下。历来文相想要一个人死,那个人就非死不可,这下他可该怎么办啊?!自己又有一家老小需要照顾,难道就只得投奔靖熙王、公开的同文相为敌吗? 其实静下心来思索一番,这个西林铭綦除了生母卑微没有外戚势力依靠之外,倒是一名颇有才干的皇子。可是无奈自己之前一直不看好他,认为他无法同文相抗衡,毕竟两者实力相差巨大。可是,经过这么一番变故,他倒反而改变了些许的看法。自己倒戈的这件事情,其实不是那么简单的,似乎有人在背后筹谋推动,而这一系列的事件,难道不是他靖熙王在有意策动吗?而如若能够在不长的时间内煽动文相对自己起了疑心,虽然手段卑劣,可也的确起了用处不是?如此看来,此子还是大有可为的!况且他还有着陛下的宠信。想到此,他捋着胡须,心下倒是当真有些松动了。 …… 第341章 青花城(四) 西林铭綦讪讪笑了,似乎不以为意道: “好说,只希望曹大人不要误会本王故意拘着你就好。毕竟,本王的确是顾惜你的安全,才不敢轻易送你回家的。”西林铭綦又摇起了折扇,目光渺远的望着亭中的景致,脸上一片惬意。对比着曹义那满面紧绷的神色,似乎片刻间就高下立现了。 曹义听着他这话,只觉得半真半假,他无论如何还是不敢相信,文功会想要杀了自己。 西林铭綦自然看出了他的犹疑,便微微一笑后又道: “对了,本王忘了告诉你,昨日你家中还失窃了,惊动了你的老母亲,居然吓得她一病不起了,想是你还应当赶紧回去安抚她老人家才是。” “什么?!”曹义大惊,可看着西林铭綦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不像说谎。的确,这些事情也没有必要说谎,毕竟他一回家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下官当真要赶回去了,还望王爷恕罪,请您为我安排车马。”曹义站了起来一脸急迫。他一向是个孝子,心念母亲,当然急不可耐。况且昨日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显然是有所关联的,而她母亲年事已高,会受到惊吓也是理所当然。 “曹大人莫急。本王已经招了宫中太医前去为你母亲诊治,想是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不如此刻,曹大人就同本王谈一谈,你昨夜遇刺的事情可好?”西林铭綦摆摆手安抚他,脸上仍旧是一副尽在掌握的神色。 曹义看了西林铭綦两眼,又回头见宇文华威面容冷凝的挡在面前,便只得缓下了脚步。心道此人恐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肯定也不会轻易放人的。 见他终于又坐了下来,西林铭綦却朝他微微侧过了身子,突然嗤笑一声道: “你可知道,有谁要杀你?”他靠近他,满目轻松,却一脸邪气。 “下官不知。”曹义颇有些没好气,眼睛也不看他。西林铭綦这是明知故问,他自然不能着了他的道。 “哈!堂堂三品大员,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此刻居然连刺杀自己的仇人也辨别不清了吗?!”西林铭綦出言讽刺,并且收回了折扇定定的看他。 曹义不理会他,心中却也不免被刺痛到,便一言不发了。 西林铭綦又品了口茶,幽幽地道: “曹大人,你已成了文相手中的弃子,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看到曹义面色一沉,他接着又道: “无论如何,嫌隙已生,更何况经此一役,你觉得你们之间还能够和好如初、冰释前嫌吗?呵呵,文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而他此次失手,也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曹大人,今后你可要小心一些了!你的老母和妻儿,可还等着你多加防护呢!若是再出现一次什么盗窃暗杀事件,没有本王的事先照拂,恐怕你曹氏的家业就真的要不保了!”看着曹义愈发复杂沉痛的神色,西林铭綦再接再厉道: “眼下,你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那便是投靠与我,否则,就只能死了!” 西林铭綦这话,其实并不是危言耸听。虽然曹义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让文功起了杀心,但是既然他已经动手了,而昨日那名小厮也在自己面前暴露了身份,况且自己也还没有死,那么以后,这嫌隙只会越来越大,谁也没办法当成没事人了。而如此一来,自己要想活命,再去求文相负荆请罪什么的也不再可取,毕竟他知道文功是个多疑之人,自己要是有这样的举动,他反而不会被打动,而是会加倍怀疑,那可就不妙了。所以他此刻,就只能扭转头来另寻高枝。而这个人,必须要能同文相实力相当且能够一较高下的,才能够给予他足够的支持与保护。而自己所倚仗的,恐怕也只有手中握有的那些文相的证据。但是,这步棋依然很险,西林铭綦难道将来就不会对他鸟尽弓藏吗? 西林铭綦些许探知到他在想些什么,便继续加码道: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文功此人狡诈多端,德行有失,并非明主,这是你我都知晓之事。倘若他上位,总有一日,我西花将国之不国!难道曹大人的心中,也是当真想要唯那北月马首是瞻吗?”西林铭綦说这话是要提醒他,但凡有一点点的良知,便能忖透此举的不可为。 曹义果然深受触动,作为西花的臣民,他又哪里愿意心甘情愿的臣服北月?可无奈那北月势大,只有依附于他才能够得一时之利,这在之前也是无奈之举。 西林铭綦深知不能逼迫的太紧,便也言尽于此,转头对着宇文华威道: “华威,送曹大人回去吧!” 宇文华威便派人将曹义安全的送回了曹府。而曹义回到家后才发现,自己府中昨夜的确遭窃了!且还动静不小,最严重的莫过于自己的书房,几乎被烧毁殆尽了。他也纳闷儿,不是窃贼吗?为什么银子没有偷多少,反而将自己的书房给焚毁了呢?思及此,他便愈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定然是同那文相有关的,而文相此举,说明他这是对自己有了疑心啊!甚至还要将自己赶尽杀绝,连家人都受了牵连——想到此,曹义不免后背发凉,冷汗涔涔而下。历来文相想要一个人死,那个人就非死不可,这下他可该怎么办啊?!自己又有一家老小需要照顾,难道就只得投奔靖熙王、公开的同文相为敌吗? 其实静下心来思索一番,这个西林铭綦除了生母卑微没有外戚势力依靠之外,倒是一名颇有才干的皇子。可是无奈自己之前一直不看好他,认为他无法同文相抗衡,毕竟两者实力相差巨大。可是,经过这么一番变故,他倒反而改变了些许的看法。自己倒戈的这件事情,其实不是那么简单的,似乎有人在背后筹谋推动,而这一系列的事件,难道不是他靖熙王在有意策动吗?而如若能够在不长的时间内煽动文相对自己起了疑心,虽然手段卑劣,可也的确起了用处不是?如此看来,此子还是大有可为的!况且他还有着陛下的宠信。想到此,他捋着胡须,心下倒是当真有些松动了。 …… 第342章 风波(一) 毓寿宫內,文贵妃正在召见萧玉臣,而两人的面色却都不见得轻松。 “娘娘,自从那老者死了之后,靖熙王竟第一时间赶到跟前,并派遣了多名护卫好生护送着那男子携灵柩回乡,同时更将那名女子接到了府中以贴身婢女的身份细心照料着,我们的人一时间倒也找不到机会近身,只怕此事有些棘手了。”萧玉臣躬身朝文蕙奏报着,脸上亦是纠结一片。 文蕙的眸子眯了眯,双手亦轻轻的捻了捻衣襟,良久才冷笑一声道: “看来他倒是对那女子一往情深。”这说的,就是西林铭綦无疑了。她当初下令要诛杀那师徒三人,可无奈那三人的功夫实在高深,自己行刺了两次居然都没有成功。不过倒是毁了那朵浮生花,而且无意之间将那老者给除掉了,因此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可是留下这两个人活着到底是个祸患,她当然想要斩草除根。但如今靖熙王插手其中,并且把那师兄妹两人分了开来,又将那女子贴身照看着,这倒让他们不好下手了。想到此,她颇有些愤恨,可却也一时间无可奈何,只得低垂了眸子叹一口气道: “罢了,既然浮生花已毁,让这两人暂且活着想是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况且那男子如今也已经离去,只留下一名柔弱的女子大约对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妨碍,姑且先停手吧!” “是。”萧玉臣垂眸领命,却听那文蕙又道: “不过仍旧要给我查清楚这三人究竟是何身份。派遣一些人分别跟着那两人,若有什么异动立即向我奏报。”她隐约觉得这几人的身份不会简单,毕竟除了有那般厉害的身手以外,他们还跟西林铭綦有这样不凡的牵系;更何况,那名少年护送着灵柩的去向,似乎也不再是他们三人来时的北月国了,而是东风国,这当然要引起注意,绝不能够掉以轻心。 “娘娘放心,小人一定会尽力去查探的。”萧玉臣应声着,却见文蕙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便忧心的问道: “娘娘还有什么忧心的事吗?” 文蕙听他此问抬眸看向他,却无奈的摇头道: “如今也的确没有心思操心那几个人了,眼下父亲的麻烦,倒是令我忧怀。”她说的,自然是文功被人非议同北月勾结一事。这些事情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若是果真找到了证据,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而他们文氏一族休戚相关,荣辱与共,自己又哪里能不担忧呢? “娘娘不必介怀,此事想是那靖熙王故布迷障,毕竟他耍弄这些招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萧玉臣出言安抚她道。 文蕙摇摇头,依旧以手抚额地焦虑道: “他此次既然敢行此举,必定是有备而来的,否则,又如何能够这般大费周章?我担心,他倒真的是从哪里获取了证据……”文蕙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毕竟,他们文氏一党同北月勾结已久,之前西林铭綦也有怀疑过,但却一直隐忍不发,那当然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他就算开口也形不成风浪。可此次居然大张旗鼓的提出,并且还命人大肆的渲染,所以这其中必有蹊跷。 萧玉臣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殿外文贵妃的一名亲近女官忽然走进来禀报道: “回禀娘娘,右相大人在外求见。” “什么?父亲来了?”文贵妃微有些惊讶的抬眸,毕竟文功很少这样不提前命人通报一声就来见自己的,如此恐怕是有什么急事了。而看到那名女官的肯定,她思索了片刻便转眸对一旁的萧玉臣道: “既然如此,你且先下去吧!”毕竟身份有别,所以但凡同文相议事,萧玉臣肯定是没有资格旁听的。 萧玉臣当然了解这一点,于是便施施然行礼退下了,而在他离去之时,正好同急匆匆走进大殿来的文功打了个照面,他便连忙退到一旁躬身行礼。文相看了他两眼,目中颇有些鄙夷,却也一甩袖子便走进了内殿。萧玉臣直到目送着他消失出了自己的视线,才敢抬起头来跟随着女官出去了。 “父亲,您怎么来了?”殿内的文贵妃赶紧迎了出来,伸手搀扶住自己的老父。 如今事态紧急,文功也就不再拘礼地向贵妃行礼了,而是张嘴就轻斥道: “蕙儿,我早就说过,不要再留着那个萧玉臣,他将来总归是个祸患,你怎么总是不听呢?”眼下文功是草木皆兵,当然容不得半点的闪失,所以就逮住了错处又开始对文蕙老生常谈了。 “哎呀父亲,我心中自然是有分寸的,萧玉臣对本宫一向很是衷心,办事也很得力,如今我文氏正乃用人之际,又何必不分青红皂白地驱逐他呢?”文蕙知道文功对自己的有些做法看不惯,毕竟男女思维模式不同,她一向也不以为意。 文功听她仍旧不听劝导,只得无奈的摇头长叹了一声。不过他今日来此的目的不是这个,便也不再提了,而是抬眼示意文蕙挥退了左右,才坐了下来郑重地对她道: “这几日想必朝堂之上的那件事,你也听说了,为父今日前来,便是要同你商议的。” 没想到他们暗杀那曹义未遂,竟然又被西林铭綦给救了,而且还好生保护了起来。这件事情一时激起千层浪,虽然眼下那曹义还没有明面上归顺西林铭綦,而西林铭綦也一副不着急让他慢慢考虑的样子,可是文功却完全坐不住了。他没想到那日曹义居然没死,而且还是西林铭綦救了他,这样一来,事情可就麻烦了。他没死,意味着自己杀他的事情他是心知肚明,这可想而知就算是后悔想抵赖也是不成了。那之后文功有想着对他进行再次暗杀,可是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曹义又哪里能轻易上钩呢?更何况还有西林铭綦的人在暗中保护着,但是长此以往,他的心里也是愈发的没底啊!因此实在拿不定主意间,他就只得进宫来同文贵妃商量对策了。 第342章 风波(一) 毓寿宫內,文贵妃正在召见萧玉臣,而两人的面色却都不见得轻松。 “娘娘,自从那老者死了之后,靖熙王竟第一时间赶到跟前,并派遣了多名护卫好生护送着那男子携灵柩回乡,同时更将那名女子接到了府中以贴身婢女的身份细心照料着,我们的人一时间倒也找不到机会近身,只怕此事有些棘手了。”萧玉臣躬身朝文蕙奏报着,脸上亦是纠结一片。 文蕙的眸子眯了眯,双手亦轻轻的捻了捻衣襟,良久才冷笑一声道: “看来他倒是对那女子一往情深。”这说的,就是西林铭綦无疑了。她当初下令要诛杀那师徒三人,可无奈那三人的功夫实在高深,自己行刺了两次居然都没有成功。不过倒是毁了那朵浮生花,而且无意之间将那老者给除掉了,因此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可是留下这两个人活着到底是个祸患,她当然想要斩草除根。但如今靖熙王插手其中,并且把那师兄妹两人分了开来,又将那女子贴身照看着,这倒让他们不好下手了。想到此,她颇有些愤恨,可却也一时间无可奈何,只得低垂了眸子叹一口气道: “罢了,既然浮生花已毁,让这两人暂且活着想是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况且那男子如今也已经离去,只留下一名柔弱的女子大约对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妨碍,姑且先停手吧!” “是。”萧玉臣垂眸领命,却听那文蕙又道: “不过仍旧要给我查清楚这三人究竟是何身份。派遣一些人分别跟着那两人,若有什么异动立即向我奏报。”她隐约觉得这几人的身份不会简单,毕竟除了有那般厉害的身手以外,他们还跟西林铭綦有这样不凡的牵系;更何况,那名少年护送着灵柩的去向,似乎也不再是他们三人来时的北月国了,而是东风国,这当然要引起注意,绝不能够掉以轻心。 “娘娘放心,小人一定会尽力去查探的。”萧玉臣应声着,却见文蕙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便忧心的问道: “娘娘还有什么忧心的事吗?” 文蕙听他此问抬眸看向他,却无奈的摇头道: “如今也的确没有心思操心那几个人了,眼下父亲的麻烦,倒是令我忧怀。”她说的,自然是文功被人非议同北月勾结一事。这些事情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若是果真找到了证据,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而他们文氏一族休戚相关,荣辱与共,自己又哪里能不担忧呢? “娘娘不必介怀,此事想是那靖熙王故布迷障,毕竟他耍弄这些招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萧玉臣出言安抚她道。 文蕙摇摇头,依旧以手抚额地焦虑道: “他此次既然敢行此举,必定是有备而来的,否则,又如何能够这般大费周章?我担心,他倒真的是从哪里获取了证据……”文蕙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毕竟,他们文氏一党同北月勾结已久,之前西林铭綦也有怀疑过,但却一直隐忍不发,那当然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他就算开口也形不成风浪。可此次居然大张旗鼓的提出,并且还命人大肆的渲染,所以这其中必有蹊跷。 萧玉臣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殿外文贵妃的一名亲近女官忽然走进来禀报道: “回禀娘娘,右相大人在外求见。” “什么?父亲来了?”文贵妃微有些惊讶的抬眸,毕竟文功很少这样不提前命人通报一声就来见自己的,如此恐怕是有什么急事了。而看到那名女官的肯定,她思索了片刻便转眸对一旁的萧玉臣道: “既然如此,你且先下去吧!”毕竟身份有别,所以但凡同文相议事,萧玉臣肯定是没有资格旁听的。 萧玉臣当然了解这一点,于是便施施然行礼退下了,而在他离去之时,正好同急匆匆走进大殿来的文功打了个照面,他便连忙退到一旁躬身行礼。文相看了他两眼,目中颇有些鄙夷,却也一甩袖子便走进了内殿。萧玉臣直到目送着他消失出了自己的视线,才敢抬起头来跟随着女官出去了。 “父亲,您怎么来了?”殿内的文贵妃赶紧迎了出来,伸手搀扶住自己的老父。 如今事态紧急,文功也就不再拘礼地向贵妃行礼了,而是张嘴就轻斥道: “蕙儿,我早就说过,不要再留着那个萧玉臣,他将来总归是个祸患,你怎么总是不听呢?”眼下文功是草木皆兵,当然容不得半点的闪失,所以就逮住了错处又开始对文蕙老生常谈了。 “哎呀父亲,我心中自然是有分寸的,萧玉臣对本宫一向很是衷心,办事也很得力,如今我文氏正乃用人之际,又何必不分青红皂白地驱逐他呢?”文蕙知道文功对自己的有些做法看不惯,毕竟男女思维模式不同,她一向也不以为意。 文功听她仍旧不听劝导,只得无奈的摇头长叹了一声。不过他今日来此的目的不是这个,便也不再提了,而是抬眼示意文蕙挥退了左右,才坐了下来郑重地对她道: “这几日想必朝堂之上的那件事,你也听说了,为父今日前来,便是要同你商议的。” 没想到他们暗杀那曹义未遂,竟然又被西林铭綦给救了,而且还好生保护了起来。这件事情一时激起千层浪,虽然眼下那曹义还没有明面上归顺西林铭綦,而西林铭綦也一副不着急让他慢慢考虑的样子,可是文功却完全坐不住了。他没想到那日曹义居然没死,而且还是西林铭綦救了他,这样一来,事情可就麻烦了。他没死,意味着自己杀他的事情他是心知肚明,这可想而知就算是后悔想抵赖也是不成了。那之后文功有想着对他进行再次暗杀,可是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曹义又哪里能轻易上钩呢?更何况还有西林铭綦的人在暗中保护着,但是长此以往,他的心里也是愈发的没底啊!因此实在拿不定主意间,他就只得进宫来同文贵妃商量对策了。 第343章 风波(二) “唉!我自然知晓,况且不止如此,眼下那曹义遇刺和家中遭窃一事也被西林铭綦给渲染的风号雨泣的,这样一来,这罪证还没有拿出来,我文氏的罪名就几乎要顺理成章的定下来了!”文蕙自然不会两耳不闻窗外事,因此朝中的动静,她可是清清楚楚,所以才会忧思无限啊! “唉!这小子简直是欺人太甚!”文功又是一甩衣袖,愤慨万千。 “不过父亲,您也太不应该了,怎么能派人去刺杀那曹义呢?这岂不是逼着他来造反吗?”文贵妃也是郁结不已,毕竟若是没有刺杀一事,这事情倒还好办一些,而眼下出了这件事,就是明摆着将曹义往西林铭綦那里推啊! “哼!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我若不是为了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又何至于对他起了杀心?”文功也是颇有些委屈,毕竟他杀曹义的确不是自愿的,而事情还没有办成功,更是他大意了。 文贵妃拧眉愤愤道: “可是那西林铭綦偏巧就能救得那么及时吗?这事情定然不会这般简单的,想是有所预谋的!”文蕙思虑周祥,当然不会放过一分一毫的可疑之处。 “为父也是这样想的,却是不知道这靖熙王究竟在耍什么把戏?!”文功气愤道,这样看来,恐怕这一切都是那西林铭綦的阴谋,却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怎么做。 “事到如今,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找人盯紧那曹义和靖熙王府,他们一旦有所异动,立即叫人前来通报。”文贵妃道,毕竟现在的局势是己方受制,也只得盯紧敌方,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许破绽了。 “你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为父就更气啊!那靖熙王自此次回京之后就已然加强了警戒,你弟弟安排的那些人竟没有一个能够混入其中的。而如今就连那曹义的府上也加强了防备,况且因为刺杀遭窃一事,他此举也是顺理成章,丝毫不必掩人耳目。这还真是可气啊!”文功拍案道,一张老脸更是深深的愤恨懊丧。 文贵妃听罢深深拧眉,站起身自在殿内缓缓踱着步子,思量着究竟该如何动作才好度过如今的难关。良久,她才转过身来对着文相继续道: “女儿倒是知道有一人,恐是这西林铭綦的弱点与忌讳所在。” “何人?”文功些许吃惊又迫切的问出。 “眼下他的身边有名一贴身婢女,却也是这靖熙王心心念念之人,而倘若我们能将她握在手中,那么即便那西林铭綦未来找出了证据,恐怕也会有所顾忌的了。”文贵妃所说的,正是司徒咏灵。眼下他们局势不妙,自然得想办法从别处突破了,而若是为自己留足了后路,将来就不怕西林铭綦翻了天了。 “什么?区区一个贴身婢女,又能做些什么?!”文功听罢颇有些气急败坏,他自然不清楚司徒咏灵对西林铭綦的影响。 “父亲,您可别小看了这名婢女,她真正的身份,恐怕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婢女那般简单。想那靖熙王当日为了她都心甘情愿的派遣了宇文华威前去照应了,出事之后又不辞劳苦的为她料理周全,并将她带在身边时刻保护着,能让西林铭綦这般的心境,此女恐怕比那个曹义有用多了!”文贵妃一边解释一边深以为是。并且她之前听萧玉臣的奏报,貌似说此次西林铭綦回府以来,倒是日日在同那女子商量着什么,因此那女子更加不得不防了。 文功听她此言,便眯了眯眸子点了点头。文贵妃的话他自然是不会怀疑的,便抬眸道: “如此说来,倒也值得一试,可是,他既然将那女子带在身边严加防护,我们又如何能够近身呢?”文功也想着要劫持了此人来当人质,可是也发愁西林铭綦的身边不是好动作的。 “父亲,她毕竟是个人,又没有被下禁足令,所以绝对不会整日整夜的不出府的。而倘若她一旦有机会出府,离开了西林铭綦的视线,我们再行动作也不迟啊!”文蕙解释道。 文功捋着胡须,一边点头一边思量道: “既如此,那这件事情我们要快些动手了,免得等那曹义明着投靠了靖熙王,两个人一齐合计着对付我文氏,那可就不妙了!”文功想着若是能早点儿抓住西林铭綦的软肋在手,毕竟能早些安心,己方也多了些胜算。 “嗯,此事的确是需要主动出击。”文贵妃也垂眸思量着,稍后她又抬眸道: “父亲,干脆让黎儿去走一趟,她作为女子,想是明着前去拜访那名女子,倒是容易打探出一些什么。”这文黎便是文蕙的大哥,镇北将军文勉之女。文勉是文功的长子,如今正在北地镇守,常年不在京中。可他的女儿文黎却没有跟随前往,而是一直留在文相身边照看着,因此同文贵妃的关系也甚为亲密。 文功点点头,想着若是让文黎一个年纪相当的女孩子去靖熙王府探探虚实也的确是不错的安排,可是却忧虑道: “可是黎儿向来同那靖熙王没有交情,如今贸然前去,怕是不妥吧!”文相觉得此计虽好,却不容易用啊!毕竟文黎是个年轻的女儿家,怎么能够贸然前去西林铭綦的府上呢? “呵呵,父亲,您倒是忘了,黎儿不能,可同她一向交好的安硕公主却是名正言顺的。而作为闺中密友陪同着公主前往王府去探望兄长,又有什么不妥之处呢?”文贵妃低低笑了,目中流光潋滟。她既然提出了这一茬,就必然想到了后招。 文功一听,稍愣了下便也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哈哈,这倒是为父老糊涂了!正是如此,为父这就回府去好好的叮嘱黎儿。她一向乖觉又听你的话,想是此行也定会有所收获的。” 文贵妃点头应是,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文蕙便命人将文功送出了毓寿宫。 …… 第344章 风波(三) 靖熙王府中,宇文华威正拿着一封信件来请示西林铭綦。 “王爷,这是那慕少侠写给司徒小姐的信。想是他此刻,已经安全到达东风国了。”毕竟慕秋狄的信是送往西花京城靖熙王府的,所以自然会先到宇文华威的手中。而他也不敢擅自定夺,所以当然要来先请示下王爷了。 西林铭綦随手接过了那封信,并且自然而然的拆开来,将那信纸拿了出来细细过目。此举看地宇文华威一愣一愣的,他心道,这毕竟是慕秋狄写给司徒咏灵的私信,王爷这般随意的拆阅,恐怕不好吧!可他哪里敢质疑西林铭綦?也只得屏气噤声的由着他去了。 西林铭綦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完,见那信中内容也只是说他已安全抵达了浮云山,并且将师尊的遗体下葬,同时问候咏灵在这边的情形,并且嘱咐她要小心行事云云,最后还交代说等他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便会回去找她。西林铭綦看了这句后眉目一阵紧蹙,而后便转身踱步走到了书案边,随手拿起一支笔来就将那最后一句慕秋狄声称要来找咏灵的话给毫不留情的划去了,随后便将改好的信纸交还给了宇文华威道: “你且去找个善于模仿字迹的人,将这封信重新誊抄好,并且原封不动的封好,再交给灵儿便是。但要记住,以后但凡他的信件,一定要先拿来经我查阅了之后才能交给司徒小姐,知道吗?” 宇文华威接过了信纸后瞪大了眼睛,看到那被划过的字迹几乎掉下了冷汗,心道王爷这可是侵犯人隐私啊!这样不厚道真的好吗?若是被司徒小姐给发现了……不过他哪里敢不从?所以也只得懦懦地道: “是,属下记住了。”说完之后,他便将那信纸收好,无奈的告退了。他还得找人将这封信重新誊抄一遍,并且弄成从来没有拆封过的样子交给司徒小姐。唉,自己这下属竟然连这样的事也要做了,可真是命苦啊! 而西林铭綦当下却很是得意,在胸前交叉着双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这边司徒咏灵果真拿到了信,自然激动又欣喜,而看着她的样子,宇文华威却垂下了头,这封被略加改写过的信,让他不免有些心虚。 咏灵拆阅了开来,从信中了然慕秋狄已经平安的返回了浮云山,并且将师尊的尸首下葬了之后,她才稍稍安心了下来,同时目中还闪出了泪花。师兄当初肯定是风雨兼程,抄近路紧赶慢赶才在半个月之内带着师尊回到了浮云山,这其中辛苦可想而知。而他作为守在师尊身边的爱徒,此次居然带回的是师尊的尸首,恐怕或多或少的都会遭到魏光等师兄弟们的责难吧!可自己却不能够陪着他一起去承受,如今更是为着自己没能够去送师尊最后一程而自责不已。可是,难过之余,她同时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师尊报仇雪恨,以慰师尊的在天之灵!并且,希望能够尽快达成所愿! 咏灵正在伤怀着,西林铭綦踱步了过来,想要趁机安慰她几句,可还不待他开口,绯烟就从院外急匆匆走上前来对他奏报道: “王爷,安硕公主带着文小姐一同前来拜访您,说是李贤妃命她来送东西给您的。” “文小姐?”西林铭綦有一瞬间的迟疑,却听绯烟接着解释道: “是,镇北将军文勉之女,文贵妃的侄女,文黎。” “怎么安硕把她也带来了?”西林铭綦听罢眉目深拧,似是颇为不悦。安硕公主是李贤妃的女儿,而李贤妃是自己的养母,所以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因此安硕公主来府上看望自己,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这次她竟然将文黎也给带上,虽然安硕公主同这文黎交好的事情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此举也算不得什么不妥,可因为文功与文蕙的关系,西林铭綦对文家人仍旧是有些芥蒂的,所以自然心情不爽。 他正想说要过去接见,却不料院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音道: “四哥,我等不及让他们传唤了,就先行进来了,你不会怪罪我吧?哈哈!” 咏灵抬眸望去,见有两名相携的少女翩然走入了院中,身后还跟着几名婢女和护卫。只见那为首的一人一身粉裙,杏眸桃腮,青丝摇曳,俏丽无比,而方才的那句话也正是出自她口。咏灵再向后看,只见另一名少女一身紫衫,发髻高悬,凤目含嗔,薄唇轻挑,亦是娇媚无双。这两人也都是十六七岁的豆蔻芳华,相携而行,果真是一对养眼的妙人。 两位美人走近后便一前一后的分了开来,咏灵此时已是躲避不及,也只得乖乖的站在院中,心头却很是不安起来。毕竟,她们对自己来说是陌生人,更是身份不凡,自然应该少惹为妙。 西林铭綦抬眸看着安硕公主,轻声笑道: “妹妹往日倒是不常来我这别院,可不知今日究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四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怪罪呢?”李贤妃毕竟养育了他十多年,虽然是因为父皇的吩咐而为之,两人间的亲情也还颇有些疏离,但毕竟与常人不同。所以西林铭綦对这个妹妹也还是有些感情的,平日里更是对她宠溺有加,也是想要以此来报答她母亲的养育之恩。 “只不过,文小姐……”西林铭綦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落在了一旁文黎的身上,似是想要让安硕公主对她的到来解释一番。 文黎自然不是个愚蠢之辈,见状便知道自己有些不受欢迎了,于是连忙欠身对西林铭綦行礼解释道: “文黎见过王爷,今日恰巧同公主一道,便贸然前来叨扰,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原来如此,这倒也无妨,本王也只是怕府中人对小姐照顾不周罢了。”既然人家都如此说了,再露出不满来难免会显得心胸狭小了。更何况对面的人还只是位小女子,西林铭綦作为一个大男人又怎能跟她过意不去?再说这安硕公主的面子也总是要卖的,便只得顺杆下了。 “王爷说哪里话?王爷一直驭下有方,这府中人倒是各个机灵。”文黎还是颇懂察言观色的,且今日,她还专程穿了西林铭綦最爱的紫色衣裙,也是为了尽可能的博得他的好感,降低他对自己的敌意。 西林铭綦听罢便不再言语,也不再看她,倒是一旁的安硕公主轻笑着上前拉扯着他的手臂亲切地道: “四哥你又何必如此呢?文黎姐姐她一向敬重欣赏你,几乎每日里都在我耳边夸赞你呢!你可别总是误会了人家。”安硕公主的性格倒是有一些天真无邪,也怪到文黎在她面前装蒜地好,她竟当真察觉不出文氏一族对西林铭綦的敌意来。反倒是西林铭綦,对文氏的憎恨几乎都写在脸上,倒是让她好生不解。而她之所以会跟文黎交好,一则文黎的确是位难得的同自己年纪相近的豪门贵女,再者安硕公主此人也颇有些小小的势力眼。李贤妃虽然身份不低,可是在宫中也并不得宠,所以权势当然不能同文贵妃相提并论了;更何况,自己的外祖家李太史的势力又哪里能够和文相相抗衡呢?所以这就让她有了些许的小人之心,下意识的想要去巴结文氏,也就有意的同文黎交好了。而眼下她自然看不得西林铭綦对文黎的敌意,这岂不是打自己耳光吗?便理所当然的为她说好话了。 看到文黎因着安硕公主的话多少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去,西林铭綦却不置可否的转眸对着安硕道: “母妃她这两日可还安好吗?”养母也是娘,他当然要尽孝,所以少不得要慰问的。 “母妃倒是没有大碍,她却是心疼你,所以才派我前来探望的。”安硕公主一边回答一边斜睨着眼睛,目光似不经意间就落到了一旁垂头站着的司徒咏灵的身上。 “我前几日才去探望过母妃,又哪里那么快就会出什么事情呢?母妃实在不应如此担心。”西林铭綦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移了移身子,挡住了安硕和文黎朝咏灵投去的视线。他心下还是十分紧张和护卫咏灵的,自然不愿意将她轻易的暴露于人前,这样才能尽可能的避免危险。 安硕公主的性子直来直去,她当然看出了西林铭綦的心思,此刻便大声嚷嚷道: “你的确前几日才去见过母妃,可却没有告诉她你在府中金屋藏娇的事情!四哥,你可别挡着我呀,她是谁呀?!”安硕公主也是今日才听文黎说靖熙王府中最近来了一位他十分宠爱的婢女的。她毕竟是小女儿家的心性,因此拥有一丁点的恋兄情结才是正常的。而自己的四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听闻过对哪家的贵女有过这般的心思,如今却听见他宠爱一名低贱的婢女,这事情搁在谁身上一下子也难以接受啊!所以安硕这句话中已经存了三分的怒气,并且推搡着西林铭綦想要去仔细观察他身后的咏灵。 第344章 风波(三) 靖熙王府中,宇文华威正拿着一封信件来请示西林铭綦。 “王爷,这是那慕少侠写给司徒小姐的信。想是他此刻,已经安全到达东风国了。”毕竟慕秋狄的信是送往西花京城靖熙王府的,所以自然会先到宇文华威的手中。而他也不敢擅自定夺,所以当然要来先请示下王爷了。 西林铭綦随手接过了那封信,并且自然而然的拆开来,将那信纸拿了出来细细过目。此举看地宇文华威一愣一愣的,他心道,这毕竟是慕秋狄写给司徒咏灵的私信,王爷这般随意的拆阅,恐怕不好吧!可他哪里敢质疑西林铭綦?也只得屏气噤声的由着他去了。 西林铭綦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完,见那信中内容也只是说他已安全抵达了浮云山,并且将师尊的遗体下葬,同时问候咏灵在这边的情形,并且嘱咐她要小心行事云云,最后还交代说等他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便会回去找她。西林铭綦看了这句后眉目一阵紧蹙,而后便转身踱步走到了书案边,随手拿起一支笔来就将那最后一句慕秋狄声称要来找咏灵的话给毫不留情的划去了,随后便将改好的信纸交还给了宇文华威道: “你且去找个善于模仿字迹的人,将这封信重新誊抄好,并且原封不动的封好,再交给灵儿便是。但要记住,以后但凡他的信件,一定要先拿来经我查阅了之后才能交给司徒小姐,知道吗?” 宇文华威接过了信纸后瞪大了眼睛,看到那被划过的字迹几乎掉下了冷汗,心道王爷这可是侵犯人隐私啊!这样不厚道真的好吗?若是被司徒小姐给发现了……不过他哪里敢不从?所以也只得懦懦地道: “是,属下记住了。”说完之后,他便将那信纸收好,无奈的告退了。他还得找人将这封信重新誊抄一遍,并且弄成从来没有拆封过的样子交给司徒小姐。唉,自己这下属竟然连这样的事也要做了,可真是命苦啊! 而西林铭綦当下却很是得意,在胸前交叉着双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这边司徒咏灵果真拿到了信,自然激动又欣喜,而看着她的样子,宇文华威却垂下了头,这封被略加改写过的信,让他不免有些心虚。 咏灵拆阅了开来,从信中了然慕秋狄已经平安的返回了浮云山,并且将师尊的尸首下葬了之后,她才稍稍安心了下来,同时目中还闪出了泪花。师兄当初肯定是风雨兼程,抄近路紧赶慢赶才在半个月之内带着师尊回到了浮云山,这其中辛苦可想而知。而他作为守在师尊身边的爱徒,此次居然带回的是师尊的尸首,恐怕或多或少的都会遭到魏光等师兄弟们的责难吧!可自己却不能够陪着他一起去承受,如今更是为着自己没能够去送师尊最后一程而自责不已。可是,难过之余,她同时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师尊报仇雪恨,以慰师尊的在天之灵!并且,希望能够尽快达成所愿! 咏灵正在伤怀着,西林铭綦踱步了过来,想要趁机安慰她几句,可还不待他开口,绯烟就从院外急匆匆走上前来对他奏报道: “王爷,安硕公主带着文小姐一同前来拜访您,说是李贤妃命她来送东西给您的。” “文小姐?”西林铭綦有一瞬间的迟疑,却听绯烟接着解释道: “是,镇北将军文勉之女,文贵妃的侄女,文黎。” “怎么安硕把她也带来了?”西林铭綦听罢眉目深拧,似是颇为不悦。安硕公主是李贤妃的女儿,而李贤妃是自己的养母,所以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因此安硕公主来府上看望自己,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这次她竟然将文黎也给带上,虽然安硕公主同这文黎交好的事情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此举也算不得什么不妥,可因为文功与文蕙的关系,西林铭綦对文家人仍旧是有些芥蒂的,所以自然心情不爽。 他正想说要过去接见,却不料院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音道: “四哥,我等不及让他们传唤了,就先行进来了,你不会怪罪我吧?哈哈!” 咏灵抬眸望去,见有两名相携的少女翩然走入了院中,身后还跟着几名婢女和护卫。只见那为首的一人一身粉裙,杏眸桃腮,青丝摇曳,俏丽无比,而方才的那句话也正是出自她口。咏灵再向后看,只见另一名少女一身紫衫,发髻高悬,凤目含嗔,薄唇轻挑,亦是娇媚无双。这两人也都是十六七岁的豆蔻芳华,相携而行,果真是一对养眼的妙人。 两位美人走近后便一前一后的分了开来,咏灵此时已是躲避不及,也只得乖乖的站在院中,心头却很是不安起来。毕竟,她们对自己来说是陌生人,更是身份不凡,自然应该少惹为妙。 西林铭綦抬眸看着安硕公主,轻声笑道: “妹妹往日倒是不常来我这别院,可不知今日究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四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怪罪呢?”李贤妃毕竟养育了他十多年,虽然是因为父皇的吩咐而为之,两人间的亲情也还颇有些疏离,但毕竟与常人不同。所以西林铭綦对这个妹妹也还是有些感情的,平日里更是对她宠溺有加,也是想要以此来报答她母亲的养育之恩。 “只不过,文小姐……”西林铭綦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落在了一旁文黎的身上,似是想要让安硕公主对她的到来解释一番。 文黎自然不是个愚蠢之辈,见状便知道自己有些不受欢迎了,于是连忙欠身对西林铭綦行礼解释道: “文黎见过王爷,今日恰巧同公主一道,便贸然前来叨扰,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原来如此,这倒也无妨,本王也只是怕府中人对小姐照顾不周罢了。”既然人家都如此说了,再露出不满来难免会显得心胸狭小了。更何况对面的人还只是位小女子,西林铭綦作为一个大男人又怎能跟她过意不去?再说这安硕公主的面子也总是要卖的,便只得顺杆下了。 “王爷说哪里话?王爷一直驭下有方,这府中人倒是各个机灵。”文黎还是颇懂察言观色的,且今日,她还专程穿了西林铭綦最爱的紫色衣裙,也是为了尽可能的博得他的好感,降低他对自己的敌意。 西林铭綦听罢便不再言语,也不再看她,倒是一旁的安硕公主轻笑着上前拉扯着他的手臂亲切地道: “四哥你又何必如此呢?文黎姐姐她一向敬重欣赏你,几乎每日里都在我耳边夸赞你呢!你可别总是误会了人家。”安硕公主的性格倒是有一些天真无邪,也怪到文黎在她面前装蒜地好,她竟当真察觉不出文氏一族对西林铭綦的敌意来。反倒是西林铭綦,对文氏的憎恨几乎都写在脸上,倒是让她好生不解。而她之所以会跟文黎交好,一则文黎的确是位难得的同自己年纪相近的豪门贵女,再者安硕公主此人也颇有些小小的势力眼。李贤妃虽然身份不低,可是在宫中也并不得宠,所以权势当然不能同文贵妃相提并论了;更何况,自己的外祖家李太史的势力又哪里能够和文相相抗衡呢?所以这就让她有了些许的小人之心,下意识的想要去巴结文氏,也就有意的同文黎交好了。而眼下她自然看不得西林铭綦对文黎的敌意,这岂不是打自己耳光吗?便理所当然的为她说好话了。 看到文黎因着安硕公主的话多少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去,西林铭綦却不置可否的转眸对着安硕道: “母妃她这两日可还安好吗?”养母也是娘,他当然要尽孝,所以少不得要慰问的。 “母妃倒是没有大碍,她却是心疼你,所以才派我前来探望的。”安硕公主一边回答一边斜睨着眼睛,目光似不经意间就落到了一旁垂头站着的司徒咏灵的身上。 “我前几日才去探望过母妃,又哪里那么快就会出什么事情呢?母妃实在不应如此担心。”西林铭綦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移了移身子,挡住了安硕和文黎朝咏灵投去的视线。他心下还是十分紧张和护卫咏灵的,自然不愿意将她轻易的暴露于人前,这样才能尽可能的避免危险。 安硕公主的性子直来直去,她当然看出了西林铭綦的心思,此刻便大声嚷嚷道: “你的确前几日才去见过母妃,可却没有告诉她你在府中金屋藏娇的事情!四哥,你可别挡着我呀,她是谁呀?!”安硕公主也是今日才听文黎说靖熙王府中最近来了一位他十分宠爱的婢女的。她毕竟是小女儿家的心性,因此拥有一丁点的恋兄情结才是正常的。而自己的四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听闻过对哪家的贵女有过这般的心思,如今却听见他宠爱一名低贱的婢女,这事情搁在谁身上一下子也难以接受啊!所以安硕这句话中已经存了三分的怒气,并且推搡着西林铭綦想要去仔细观察他身后的咏灵。 第345章 风波(四) “你这个小丫头,可别再胡闹了!什么金屋藏娇?说什么浑话呢?!”西林铭綦听她此说也有些生气了,扯住她的手训斥道。 而司徒咏灵毕竟是个大活人,因此两人这么拉扯推搡间,她早已暴露在了安硕与文黎的视线中。虽然她已经将头垂的很低想要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那周身所散发出的不凡气度却仍旧不免惹人注目。而这时候安硕公主早已经一把挣脱开了西林铭綦,同时往前迈了两步走近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观察着,同时也不看西林铭綦的对着他扬声喝问道: “四哥,她是谁?!”眼前这女子虽然敛眉低目,身上衣衫也并不华贵,且还一副恭敬的样子,可是她的一张面孔却仍旧让安硕公主感受到了天然的敌意。毕竟,每个女子看到比自己还要美貌的女子,心里都不会舒坦的。 西林铭綦正待说什么,却听见咏灵朝着安硕公主躬身一礼道: “公主殿下,奴婢只是王爷的婢女,不敢再打扰众位主子议事,奴婢这就退下了,还望公主恕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司徒咏灵的性格也沉稳了许多,她深知现在不是逞一时意气的时候,便打算对这位安硕公主敬而远之了。因此,行完了礼之后便转身想要离去。 可是安硕公主又哪里会如此简单的就放行?当然伸手拦住了她并高声道: “站住,谁准你离开了?”咏灵正吃了一惊,却听她又命令道: “抬起头来。” 西林铭綦正打算喝止她,咏灵却已经有些不悦的抬起了眸子,不经意间的扫过了安硕公主的脸庞,却又很快的低垂了下来,掩饰住了自己眸底的微愠。 但只是一瞥,安硕公主同文黎都已经看清了。此女相貌出众,目若流星,波光潋滟,面容更是灿若春华,皎如秋月。令人望而心醉,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安硕公主见状几乎有些更生气了,抬手指着她道: “果然是生了一副好皮相,你就是靠这个迷惑住我四哥的吗?”在她看来西林铭綦虽然不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可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这情分当然是比其他的兄弟姐妹要深厚许多的,所以自然拿西林铭綦当自己人。而西林铭綦从小光华亮眼,聪慧无双,也十分得父皇的欢心,如今在朝堂之上也颇有建树,自然令她与母妃很是骄傲,是以觉得眼前的这个来历不明的低贱婢女,又哪里能够配得上她优秀又高贵的四皇兄?! “安硕,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再这么胡言乱语下去,我可就要派人将你赶出王府了!”西林铭綦自然看不得她诋毁咏灵。 “你——”这时候安硕公主气的简直七窍生烟,他没想到四哥对这个女子竟然当真这般的袒护,连自己这堂堂公主说上两句都不让了。正打算同他争辩,身后的文黎却及时走上前来拉住她道: “公主殿下,您快别同王爷开玩笑了,我看王爷就要当真了!公主也只是关心王爷,想要仔细的同这位姑娘说说话而已。”她这几句话,既是劝解安硕公主,又是安抚西林铭綦。虽然眼前的这个婢女令自己的心里也十分的不痛快,不过文黎此行的目的可是为了从她的身上打探出一些什么的,所以当下可千万不能被安硕公主给搅黄了。万一靖熙王当真发怒要将两人赶出府去,她今日可就白来了。 安硕公主听了文黎的劝告,又见她拿眼神示意自己,便终于按捺下了怒意,转而笑道: “如此说来,这传言可是真的了?四哥果真拿她当宝贝看呢!外人摸不得也碰不得,就连说上两句都不让。唉!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同母妃呢?而这位姑娘,既然是哥哥的心上人,我们也应当多加照顾才是啊!”说着,她已经走上前去,状似亲切的拉起了咏灵的手。 咏灵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心道这位公主的态度转变的也真是快,面上却有些诚惶诚恐的道: “奴婢不敢!奴婢身份卑微,哪里配得到公主的照拂?我看,公主是误会了,奴婢真的就只是王爷的婢女而已!” 西林铭綦见状,也无奈的站出来为咏灵解围道: “安硕,你何必听风就是雨呢?灵儿同绯烟一样,当真就只是我的婢女而已,你不要再胡闹了!”他深知此刻若是将自己对咏灵的心意扯明,那恐怕才会对她更加的不利,也只能先委屈她了。 “哈!居然还不肯承认?那好吧,婢女就婢女!”安硕公主在一旁的椅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同时抬眼斜睨着咏灵道: “四哥,既然她只是一名婢女,那你这婢女,可否借我一用啊?”她双目狡黠,这一刻属于公主的刁蛮展露无遗。 西林铭綦早已经被她的任性胡为弄的烦不胜烦,此刻听了这话便更加面色不善,于是冷冷的摇起了折扇道: “你自己的婢女不够用吗?今日竟然特意跑到我这里来借?待我明日回禀了父皇去,且让他来再为你多安排几个吧!”他说着这话,眼睛已不再望她,显然是气极了,不愿意理会她了。 安硕自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警告,却也不怕他,她一向在西林铭綦的面前任性惯了,于是便拍了拍桌子气道: “你瞧瞧你瞧瞧,看得跟眼珠子一样,还说只是个婢女?哼!我们来了这么久,如今却连一杯茶都没有喝上,你还说她只是婢女,那怎么不见她来伺候主子啊?!”安硕公主得理不饶人。 “你——”西林铭綦拿折扇指着她,正打算发飙,一旁的司徒咏灵却赶紧垂首道: “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这就去为公主与文小姐奉上茶来。”咏灵说完,便连忙慌慌张张的去了。如今,她也看出来了这两人今日前来的目的,显然是针对自己的,所以自己也只能顺着她们的希望表现,才好让她们满意啊! 看到咏灵战战兢兢的离去了,西林铭綦望着她的背影心头憋闷。他竟然让人这样子对她,自己心下当然很是过意不去的,可如今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毕竟对面的,是自己一直忍让又宠着的妹妹啊! 第345章 风波(四) “你这个小丫头,可别再胡闹了!什么金屋藏娇?说什么浑话呢?!”西林铭綦听她此说也有些生气了,扯住她的手训斥道。 而司徒咏灵毕竟是个大活人,因此两人这么拉扯推搡间,她早已暴露在了安硕与文黎的视线中。虽然她已经将头垂的很低想要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那周身所散发出的不凡气度却仍旧不免惹人注目。而这时候安硕公主早已经一把挣脱开了西林铭綦,同时往前迈了两步走近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观察着,同时也不看西林铭綦的对着他扬声喝问道: “四哥,她是谁?!”眼前这女子虽然敛眉低目,身上衣衫也并不华贵,且还一副恭敬的样子,可是她的一张面孔却仍旧让安硕公主感受到了天然的敌意。毕竟,每个女子看到比自己还要美貌的女子,心里都不会舒坦的。 西林铭綦正待说什么,却听见咏灵朝着安硕公主躬身一礼道: “公主殿下,奴婢只是王爷的婢女,不敢再打扰众位主子议事,奴婢这就退下了,还望公主恕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司徒咏灵的性格也沉稳了许多,她深知现在不是逞一时意气的时候,便打算对这位安硕公主敬而远之了。因此,行完了礼之后便转身想要离去。 可是安硕公主又哪里会如此简单的就放行?当然伸手拦住了她并高声道: “站住,谁准你离开了?”咏灵正吃了一惊,却听她又命令道: “抬起头来。” 西林铭綦正打算喝止她,咏灵却已经有些不悦的抬起了眸子,不经意间的扫过了安硕公主的脸庞,却又很快的低垂了下来,掩饰住了自己眸底的微愠。 但只是一瞥,安硕公主同文黎都已经看清了。此女相貌出众,目若流星,波光潋滟,面容更是灿若春华,皎如秋月。令人望而心醉,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安硕公主见状几乎有些更生气了,抬手指着她道: “果然是生了一副好皮相,你就是靠这个迷惑住我四哥的吗?”在她看来西林铭綦虽然不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可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这情分当然是比其他的兄弟姐妹要深厚许多的,所以自然拿西林铭綦当自己人。而西林铭綦从小光华亮眼,聪慧无双,也十分得父皇的欢心,如今在朝堂之上也颇有建树,自然令她与母妃很是骄傲,是以觉得眼前的这个来历不明的低贱婢女,又哪里能够配得上她优秀又高贵的四皇兄?! “安硕,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再这么胡言乱语下去,我可就要派人将你赶出王府了!”西林铭綦自然看不得她诋毁咏灵。 “你——”这时候安硕公主气的简直七窍生烟,他没想到四哥对这个女子竟然当真这般的袒护,连自己这堂堂公主说上两句都不让了。正打算同他争辩,身后的文黎却及时走上前来拉住她道: “公主殿下,您快别同王爷开玩笑了,我看王爷就要当真了!公主也只是关心王爷,想要仔细的同这位姑娘说说话而已。”她这几句话,既是劝解安硕公主,又是安抚西林铭綦。虽然眼前的这个婢女令自己的心里也十分的不痛快,不过文黎此行的目的可是为了从她的身上打探出一些什么的,所以当下可千万不能被安硕公主给搅黄了。万一靖熙王当真发怒要将两人赶出府去,她今日可就白来了。 安硕公主听了文黎的劝告,又见她拿眼神示意自己,便终于按捺下了怒意,转而笑道: “如此说来,这传言可是真的了?四哥果真拿她当宝贝看呢!外人摸不得也碰不得,就连说上两句都不让。唉!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同母妃呢?而这位姑娘,既然是哥哥的心上人,我们也应当多加照顾才是啊!”说着,她已经走上前去,状似亲切的拉起了咏灵的手。 咏灵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心道这位公主的态度转变的也真是快,面上却有些诚惶诚恐的道: “奴婢不敢!奴婢身份卑微,哪里配得到公主的照拂?我看,公主是误会了,奴婢真的就只是王爷的婢女而已!” 西林铭綦见状,也无奈的站出来为咏灵解围道: “安硕,你何必听风就是雨呢?灵儿同绯烟一样,当真就只是我的婢女而已,你不要再胡闹了!”他深知此刻若是将自己对咏灵的心意扯明,那恐怕才会对她更加的不利,也只能先委屈她了。 “哈!居然还不肯承认?那好吧,婢女就婢女!”安硕公主在一旁的椅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同时抬眼斜睨着咏灵道: “四哥,既然她只是一名婢女,那你这婢女,可否借我一用啊?”她双目狡黠,这一刻属于公主的刁蛮展露无遗。 西林铭綦早已经被她的任性胡为弄的烦不胜烦,此刻听了这话便更加面色不善,于是冷冷的摇起了折扇道: “你自己的婢女不够用吗?今日竟然特意跑到我这里来借?待我明日回禀了父皇去,且让他来再为你多安排几个吧!”他说着这话,眼睛已不再望她,显然是气极了,不愿意理会她了。 安硕自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警告,却也不怕他,她一向在西林铭綦的面前任性惯了,于是便拍了拍桌子气道: “你瞧瞧你瞧瞧,看得跟眼珠子一样,还说只是个婢女?哼!我们来了这么久,如今却连一杯茶都没有喝上,你还说她只是婢女,那怎么不见她来伺候主子啊?!”安硕公主得理不饶人。 “你——”西林铭綦拿折扇指着她,正打算发飙,一旁的司徒咏灵却赶紧垂首道: “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这就去为公主与文小姐奉上茶来。”咏灵说完,便连忙慌慌张张的去了。如今,她也看出来了这两人今日前来的目的,显然是针对自己的,所以自己也只能顺着她们的希望表现,才好让她们满意啊! 看到咏灵战战兢兢的离去了,西林铭綦望着她的背影心头憋闷。他竟然让人这样子对她,自己心下当然很是过意不去的,可如今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毕竟对面的,是自己一直忍让又宠着的妹妹啊! 第346章 风波(五) “四哥,你就没有别的事吗?怎么一直杵在这里?”安硕公主的目光凉凉的扫向站在一旁正生闷气的西林铭綦,些许鄙夷的出声讽刺道。意思就是:你一个大男人家,怎么心甘情愿的窝在这女人堆里呢?有事情就去办你自己的事情好了! 西林铭綦看着她冷哼了一声。他当然有别的事情,可苦于有这两尊大神在此,他哪敢轻易离开啊?若是她们对咏灵做了些什么,他第一个就不会原谅自己。 安硕自然看出了他的顾虑,更是翻了个白眼道: “区区一个婢女,四哥就那般心疼她,如今竟连我这个作为堂堂公主的亲妹妹都不放在眼里了。我也只是唤她来一道赏玩罢了,又不会欺负了她,瞧把你担心的,还真是让我伤心啊!” 西林铭綦心道你这还不算欺负啊?!不过安硕这些话,含着半真半假的埋怨,倒是令西林铭綦也有些面上无光。毕竟咏灵眼下的身份卑微,他也不好做的太明显,更何况是还有文黎这个外人在场,于是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地解释道: “都说了叫你不要再乱说了,你偏不听,我只是不想你听信谣言,好中了他人的奸计罢了。毕竟眼下事态紧迫,皇妹你也需要知道为兄的难处才是。”他说着这些,眼神有意的扫向了一旁的文黎,倒是弄地她脸上讪讪,却佯装听不明白,只是低垂了眸子微笑如初。 安硕公主自然知晓他的意思,明显就是在提醒她不要听信文黎的蛊惑,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向他兴师问罪罢了。可今日之事虽然的确有文黎的鼓动,但是这女子也的确确有其事啊!因此她还是心头不满,唇边勾起不置可否的冷嘲道: “妹妹我自然不会让皇兄为难的,我毕竟是皇兄的亲妹妹啊!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皇兄考虑!” 西林铭綦见她有些执迷不悟,不过自己的提醒也算到位了,只得松口道: “既如此,我这就先去处理公事了,皇妹你自行玩乐便是。但是切记不要闹的太凶,否则,为兄也不好处置!”他这后面的几句话,再加上冷厉的眼神,分明是在给予安硕警告,奉劝她不要轻易对咏灵下手。安硕自然领悟到了,也只是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收到了。 西林铭綦又拿眼神知会了下宇文华威,便先行离去了。毕竟,安硕公主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也不可能拿她怎么样,更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仅因为一个婢女就赶走她。因为倘若一旦他这么做了,那么安硕若是以此回到宫里对着父皇和李贤妃哭闹,那他的麻烦就更大了。而今,有了他的警告,再加上宇文华威暗中监视,想必她们一时之间也不能对咏灵怎么样的。 西林铭綦走后,司徒咏灵就端着茶水来到了院中。她必须要依照安硕公主的吩咐,来伺候这两名贵客呀! 等到给两人一一斟上了茶水,咏灵便乖觉的垂眸退到了一边。虽然她还没有做过这婢女的工作,可是一向聪慧伶俐,如今倒也是不在话下的。 安硕公主依旧看她不顺眼,于是斜睨了她一眼,终于拿起了桌上的茶水轻轻品了一口,随后却皱起了眉头道: “这茶水怎地这般难喝呀?!你这是怎么冲泡的?难道是想对本公主不敬吗?!”她拍案大怒,同时拿手指着咏灵,当下里自然是故意找她麻烦的。 咏灵惶然,不得已间只得跪下恭敬道: “是奴婢大意了,还请公主恕罪,奴婢这就去重新冲泡一盏来。”说着,她便起身上前想要取走那被公主唾弃的茶水,可是一只纤纤玉手却及时挡住了她的动作,她抬起眼来,见竟然是那眉目含笑的文黎。 “公主殿下,依我瞧着,这茶水倒还尚可。想是公主多日未曾踏足这靖熙王府,大约是对这口味饮不惯了吧!不过这乃王爷日常所好,想是公主也应该体恤一些才好。”文黎一边说一边对着安硕公主摇头劝导。而她之所以愿意为咏灵解围,一方面是有意要同刁蛮的公主对比为了在她的面前卖好,另一方面,她的确需要对咏灵和颜悦色,才有可能从她的身上挖掘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啊!毕竟姑母此番让自己前来,可是交代了任务的。 安硕公主听到文黎的劝导,也不好再发作了,只得不满地道: “罢了罢了,笨手笨脚的!本公主的确渴了,便暂时不与你计较了,你且先站到一边儿候着去吧!”她朝咏灵挥挥手呵斥着。 咏灵也看出来了这位公主只是性格刁蛮而已,心智上却还不如一旁的文黎稳重有城府,倒也愿意忍耐一时,于是便乖乖的退到了一旁。 文黎一边优雅的喝着茶水一边娇笑着,同时转过头对咏灵安抚道: “公主殿下也只是同你开玩笑的,姑娘不必介怀。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啊?”她必须要尽可能的了解这名婢女的情况,才能对姑母奏报啊。 “文小姐太客气了,奴婢实在不敢当。奴婢贱名白灵,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咏灵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所报的名讳也只是化名。而师尊姓白,她这名字也算有些来源。 “白灵?好名字,依我看,姑娘才是过谦了呢!你这般气质高华,容颜无匹,也难怪能入了王爷的眼,又何必妄自菲薄呢?”文黎说这话,除了想要对咏灵示好以外,还有了一些隐隐的酸意。毕竟如若不是为了文贵妃的吩咐,恐怕她亦会同这安硕公主一样,对待这样勾人的女子,心中不喜,也自然不会有好态度了。 咏灵惶恐地道:“多谢文小姐抬爱了,奴婢实在愧不敢当。” 一旁的安硕公主虽然对于文黎的态度很是不解和气愤,可是司徒咏灵那卑微的态度倒是很让她受用,于是眼下又居高临下地对她道: “既然你说是我四哥的婢女,那本公主之前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你呢?我只知道他有一个贴身婢女绯烟,你却是从哪儿来的?”安硕公主颇有些面色不善,开始质问咏灵的来历。 第347章 风波(六) “回禀公主,奴婢只是从北方来的外族之女,因为擅长医术才被王爷招在了身边。而王爷也是怜惜我失去了亲人,才将我带来这京中的。”咏灵说这些话也是半真半假。毕竟,文贵妃是知晓其中隐情的,所以她必定会知会了文黎,而文黎也自然会一五一十的告知安硕公主,所以如今撒谎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而这样的说辞,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破绽。 “原来,你还会医术。”安硕公主思索着,这说辞貌似也不假,她倒是有听文黎提起过,于是便半开玩笑道: “我父皇同母妃都偶有病症,以后你倒是可以去试试了。”她说这话,本意是为了震慑咏灵,也是想要试探她的真假,可咏灵却垂眸敛目道: “奴婢技艺浅薄,实在不敢在众位太医的面前班门弄斧,公主这是折煞我了!”要她去给皇帝和皇妃治病?恐怕还没走到宫里就被谋害死了,她自然不愿意趟这浑水。说这话也是顺带提醒安硕公主:你父皇和母妃身份尊贵,自然有宫中的太医诊治,又何必麻烦呢?这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安硕公主不置可否的嗤笑一声,一旁的文黎却适时插话道: “陛下与贤妃娘娘的贵体自然不容有失,但是却不妨碍我这闺中小女向姑娘求医问诊吧!”她拿帕子掩着嘴角,同时眼睛笑意盈盈的望着咏灵。这话的意思是说:皇帝同贤妃娘娘的身体贵重,自然不能随便让人医治,而她自己只是一个闺阁小女,身份自然低了一等,并且又同咏灵年岁相当,还同是女子,所以倘若她有疾病,那咏灵自然是可以看诊的。而此说,也是为了以后能有机会让咏灵出府,这也是文贵妃之前对她再三交代的。 咏灵微一愣神,心道这个文黎果真是心思巧妙,便只得笑道: “若蒙小姐不弃,奴婢自然愿意效劳。” “这样便很好了,今后,我们便是朋友了!只希望待他日我有求之时,你不要推脱才好。”文黎开心的笑起来,并且嘱咐咏灵上前,还要给她赐坐。 安硕公主倒是十分不明白这文黎为何要对这个白灵这般友善,可是又不好斥责她,便只得在一旁愤愤不平的看着。 咏灵当然知礼,自然不愿意坐下来,安硕公主心道算你懂事,便也不再同她多做计较了。 “不知白姑娘在这府中可还闷吗?若是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同我多加走动。”文黎又向咏灵抛来橄榄枝了。 咏灵只觉得她的举动十分的蹊跷,按照常理来讲她也不应该对自己这般热络啊!更何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她本能的开始警觉了起来,因此小心地答着: “奴婢只是一介王府婢女,又怎有福气同文小姐相交呢?文小姐快莫要说笑了。” 文黎心道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抬举你啊?!不过是因为姑母的吩咐罢了,但咏灵越是不上套,她便越是上纲上线的道: “白姑娘实在过谦了,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缘由,你我相交又何须顾念尊卑呢?况且你既然能入了王爷的眼,自然不是凡人,文黎当然也有心拜会,还望姑娘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才好。” 咏灵思索着这文黎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大约是非要得到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才好,便惶然道: “文小姐抬爱了。只是白灵乃王爷的婢女,因此万事自有王爷定夺。与谁相交、去往何处,又哪里有奴婢说话的余地呢?”这句话,便是将绣球抛给了西林铭綦了。 文黎见她死活不上套,也有些怒了,不过仍旧没有扯破脸皮,所以依旧忍耐着笑道: “这样说来,白姑娘对王爷何等衷心?若是到时文黎想要姑娘作陪,自然会通禀王爷一声的,想是王爷也不会拘着姑娘的。” 这两人对咏灵明枪暗箭的试探,实在让一旁站着的绯烟看得心焦不已,更是让在暗中关注着的宇文华威看得窝火。不过,他急中生智,脑中突然闪出了一个主意,便吩咐着下头的人去办了。 没过一会儿,正当安硕公主还在对着咏灵刁难之时,突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惊慌地道: “白姑娘,王爷的爱马疾风突然间生病,倒在地上拉稀不止,你赶紧过去看看吧!若是那马儿有了什么闪失,王爷回来可是要怪罪我们的!” “啊?是吗?那赶快带我去吧!”咏灵转动眸珠,对待这突发之事很是怀疑,不过很快她便了然了,于是提起了衣裙就打算跟着那人跑开。 “大胆!本公主在此,你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叫她离去?!”一旁的安硕公主不满了,站起身来就朝着那小厮呵斥,毕竟她刁难咏灵正爽快间,自然不愿意让别人坏了好事。 可是一旁的文黎听罢心中却很是难受了起来,不知怎地她突然想到了那小厮形容的场景:一匹讨厌的病马躺在地上拉稀不止,而且还要这个女人前去医治?!那这么说来,合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平时就是他靖熙王府用来医马的啊?!自己先前倒还大人大量的提出要她来为自己医治——想到这里,她的胃里突然泛出一阵恶心,便忍不住有些干呕了起来,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咏灵这时候也适时的转向了她,并且担忧地问道: “文小姐,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适吗?要不要奴婢去——” “你滚开!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文黎突然怒道,并且挥手拒绝了她的碰触。这下子她再也演不下去了,这女子竟然敢羞辱自己?哼!简直是岂有此理?! “呃,好吧,奴婢这就走了!”咏灵见状赶紧告退。而这下子安硕公主见文黎面色不善,状态也不是很好,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也只得厌恶的挥挥手命她退下。咏灵便连忙跟随着那小厮去了,可是转过身来,她却也憋出了一个笑容。心道看来这宇文华威的招数真心好使,想想方才那文黎的脸色,可真是解气啊!她哪里不明白这只是个障眼法?毕竟虽然她也愿意给马治病,可是如今那疾风早已经被西林铭綦给骑出去了,还哪里会生病啊?!啊哈哈哈——这下好了,终于得以脱身了! …… 第347章 风波(六) “回禀公主,奴婢只是从北方来的外族之女,因为擅长医术才被王爷招在了身边。而王爷也是怜惜我失去了亲人,才将我带来这京中的。”咏灵说这些话也是半真半假。毕竟,文贵妃是知晓其中隐情的,所以她必定会知会了文黎,而文黎也自然会一五一十的告知安硕公主,所以如今撒谎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而这样的说辞,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破绽。 “原来,你还会医术。”安硕公主思索着,这说辞貌似也不假,她倒是有听文黎提起过,于是便半开玩笑道: “我父皇同母妃都偶有病症,以后你倒是可以去试试了。”她说这话,本意是为了震慑咏灵,也是想要试探她的真假,可咏灵却垂眸敛目道: “奴婢技艺浅薄,实在不敢在众位太医的面前班门弄斧,公主这是折煞我了!”要她去给皇帝和皇妃治病?恐怕还没走到宫里就被谋害死了,她自然不愿意趟这浑水。说这话也是顺带提醒安硕公主:你父皇和母妃身份尊贵,自然有宫中的太医诊治,又何必麻烦呢?这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安硕公主不置可否的嗤笑一声,一旁的文黎却适时插话道: “陛下与贤妃娘娘的贵体自然不容有失,但是却不妨碍我这闺中小女向姑娘求医问诊吧!”她拿帕子掩着嘴角,同时眼睛笑意盈盈的望着咏灵。这话的意思是说:皇帝同贤妃娘娘的身体贵重,自然不能随便让人医治,而她自己只是一个闺阁小女,身份自然低了一等,并且又同咏灵年岁相当,还同是女子,所以倘若她有疾病,那咏灵自然是可以看诊的。而此说,也是为了以后能有机会让咏灵出府,这也是文贵妃之前对她再三交代的。 咏灵微一愣神,心道这个文黎果真是心思巧妙,便只得笑道: “若蒙小姐不弃,奴婢自然愿意效劳。” “这样便很好了,今后,我们便是朋友了!只希望待他日我有求之时,你不要推脱才好。”文黎开心的笑起来,并且嘱咐咏灵上前,还要给她赐坐。 安硕公主倒是十分不明白这文黎为何要对这个白灵这般友善,可是又不好斥责她,便只得在一旁愤愤不平的看着。 咏灵当然知礼,自然不愿意坐下来,安硕公主心道算你懂事,便也不再同她多做计较了。 “不知白姑娘在这府中可还闷吗?若是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同我多加走动。”文黎又向咏灵抛来橄榄枝了。 咏灵只觉得她的举动十分的蹊跷,按照常理来讲她也不应该对自己这般热络啊!更何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她本能的开始警觉了起来,因此小心地答着: “奴婢只是一介王府婢女,又怎有福气同文小姐相交呢?文小姐快莫要说笑了。” 文黎心道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抬举你啊?!不过是因为姑母的吩咐罢了,但咏灵越是不上套,她便越是上纲上线的道: “白姑娘实在过谦了,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缘由,你我相交又何须顾念尊卑呢?况且你既然能入了王爷的眼,自然不是凡人,文黎当然也有心拜会,还望姑娘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才好。” 咏灵思索着这文黎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大约是非要得到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才好,便惶然道: “文小姐抬爱了。只是白灵乃王爷的婢女,因此万事自有王爷定夺。与谁相交、去往何处,又哪里有奴婢说话的余地呢?”这句话,便是将绣球抛给了西林铭綦了。 文黎见她死活不上套,也有些怒了,不过仍旧没有扯破脸皮,所以依旧忍耐着笑道: “这样说来,白姑娘对王爷何等衷心?若是到时文黎想要姑娘作陪,自然会通禀王爷一声的,想是王爷也不会拘着姑娘的。” 这两人对咏灵明枪暗箭的试探,实在让一旁站着的绯烟看得心焦不已,更是让在暗中关注着的宇文华威看得窝火。不过,他急中生智,脑中突然闪出了一个主意,便吩咐着下头的人去办了。 没过一会儿,正当安硕公主还在对着咏灵刁难之时,突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惊慌地道: “白姑娘,王爷的爱马疾风突然间生病,倒在地上拉稀不止,你赶紧过去看看吧!若是那马儿有了什么闪失,王爷回来可是要怪罪我们的!” “啊?是吗?那赶快带我去吧!”咏灵转动眸珠,对待这突发之事很是怀疑,不过很快她便了然了,于是提起了衣裙就打算跟着那人跑开。 “大胆!本公主在此,你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叫她离去?!”一旁的安硕公主不满了,站起身来就朝着那小厮呵斥,毕竟她刁难咏灵正爽快间,自然不愿意让别人坏了好事。 可是一旁的文黎听罢心中却很是难受了起来,不知怎地她突然想到了那小厮形容的场景:一匹讨厌的病马躺在地上拉稀不止,而且还要这个女人前去医治?!那这么说来,合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平时就是他靖熙王府用来医马的啊?!自己先前倒还大人大量的提出要她来为自己医治——想到这里,她的胃里突然泛出一阵恶心,便忍不住有些干呕了起来,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咏灵这时候也适时的转向了她,并且担忧地问道: “文小姐,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适吗?要不要奴婢去——” “你滚开!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文黎突然怒道,并且挥手拒绝了她的碰触。这下子她再也演不下去了,这女子竟然敢羞辱自己?哼!简直是岂有此理?! “呃,好吧,奴婢这就走了!”咏灵见状赶紧告退。而这下子安硕公主见文黎面色不善,状态也不是很好,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也只得厌恶的挥挥手命她退下。咏灵便连忙跟随着那小厮去了,可是转过身来,她却也憋出了一个笑容。心道看来这宇文华威的招数真心好使,想想方才那文黎的脸色,可真是解气啊!她哪里不明白这只是个障眼法?毕竟虽然她也愿意给马治病,可是如今那疾风早已经被西林铭綦给骑出去了,还哪里会生病啊?!啊哈哈哈——这下好了,终于得以脱身了! …… 第348章 罪证(一) 那之后,文黎并未死心,也大约是因为受了文贵妃的指使,所以百般找借口邀请咏灵出府。司徒咏灵当然不从,全都借着西林铭綦的口给推脱了。甚至有一次,咏灵在宇文华威的护卫下出府去寺庙为师尊祈福,竟然都遭受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也幸亏宇文华威准备充分,才没有让对方得手。这行刺之人的身份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由此可见文贵妃的狗急跳墙,她大约是无计可施了才兵行险招的。 至于曹义那边,自然很是顺利。此人果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怕是也早已料到文相会中途靠不住,手中竟真的私藏有他各种不轨的证据。当初想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只得被迫站队的投靠西林铭綦这边了。因此为了表示衷心,他自然要奉上一些好处的,这便是那些证据了。所以两人如今正在合谋,打算找机会将这些证据呈上殿前,而那一天,也很快就到了。 西林铭綦将一切准备就绪后,在一日的早朝间,突然跪地朗声对着龙椅上的皇帝道: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哦,你要奏禀何事啊?”皇帝诧异的问道。 西林铭綦斜睨了一眼一旁的文功,随即抬眸冷笑着道: “儿臣要奏本我当朝右相大人,状告他数宗大罪!”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众位朝臣惊愣片刻,随即便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甚至连皇帝的脸上,都是一片惊讶。文氏一党更是满面土色,文功战战兢兢的朝西林铭綦怒斥道: “靖熙王殿下,你莫要血口喷人!本相为国尽忠几十载,又能犯了什么罪过?!我堂堂一品大员,焉能轻易受你诟病?!”虽然他心下很是紧张西林铭綦为何会在今日突然发难,并且暗道不妙,可是嘴上的气势却不能输,因此自然奋力反驳。 而那二皇子周颐王西林铭栎也站了出来为自己的外祖父鸣不平道: “四弟,你可不要乱说啊!如今可是在这金殿之上!”文氏一族一直是他的靠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以自然不乐意看到文相被人非难,更何况还是他最强劲的政敌西林铭綦? “哼!本王既然今日敢当着众人的面抖落出来,自然是有充足的罪证在手。右相大人,你不妨听过之后再下结论也不迟!”西林铭綦丝毫不以为意,气势万千的驳斥回去,气的文功拿手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一张老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堪堪要气的抽风过去,也幸好被一旁的人给扶住了,才堪堪站稳了身姿。 皇帝见状微咳了两声,皱着眉眼朝下挥手道: “既如此,靖熙王你且就说说看。至于右相你也不要着急,且先听听看他怎么说吧!”皇帝向来性子温吞,说这话也算是两面都不得罪了。 “儿臣遵令!”西林铭綦微一垂首,便淡然冷笑着道: “这第一宗罪,自然是告他同那北月国暗中相勾结,在我军中和朝中安插具有北月背景的人手,并相互勾连,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卖国求荣!” 在众人大惊的同时,文功已经率先压抑不住的冲了过去,指着西林铭綦破口大骂道: “什么?!你,你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文功一听就急了,忙着转身跪地向皇帝解释道:“陛下,老臣没有,靖熙王他这是诬蔑啊!你,你可有何证据?!”他不死心的朝西林铭綦反问,但身躯已经是一片哆嗦。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西林铭綦冷冷的斜了他一眼,随后眯眸扬声道:“来人,给我带上来!” 在他话落之时,只见宇文华威已经押解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灰头土脸的人物走上了大殿,并且将那人一下子推跪在了殿中。 一看到此人,文功和文雍的脸上都出现了震惊的苍白,显然是骇了一跳。 “文大人,想必不会不认识此人吧?!这可是你工部最器重的属下啊!”西林铭綦这话,是对着一旁的文庸说的。而文庸看着眼前的人,身子已经是一片哆嗦,面容更是苍白的没有了血色。眼前的,正是他的下属,工部侍郎王巡。而如今见他正被西林铭綦五花大绑,并且身上伤痕累累的,显然是受了刑讯的。文庸的脸色已经不能拿阴郁形容了,而是惊悚万千。要知道这王巡,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他若是被西林铭綦给抓了,那就说明——但此刻由不得他想太多,却听到西林铭綦接着道: “此人,可不单单只是我西花国的侍郎大人王巡啊!他的本名,乃是上官英,北月国太史大人墨子伯的亲信呢!”今天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当然诸事皆在掌中。 这话说完后,满室哗然,大家都是震惊又不敢相信,就连皇帝的脸色都变了。可是见西林铭綦这么说着,而那被绑缚着的侍郎大人却一言不发,也不为自己辩驳,显然是已经招供,眼下不再做他想了。而文功和文庸相互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妙。看来,上官英的身份是已经完全暴露了,而此事的罪魁祸首,肯定也跟那个曹义脱不了干系!想到此,文功愤憎的回眸看了一眼后面人群中的曹义,向他投去恶毒仇恨的眼神。吓得曹义浑身一个激灵,便垂下了眼睛往人群里退了退,不敢再同他对视,但同时却在心里道:文相,你有资格怨怪我吗?当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我痛下杀手,你的心肠可是比我狠上千万倍呀!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若是还留着你在这高位之上,你恐怕不会让我活命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完全是你自己把我逼到这份上的,倘若当日你对我有一丁点的心软与忠义也不至于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你还有什么资格怨恨我?! “除此之外,儿臣还有物证在此!”西林铭綦继续道,说着,他还从宇文华威的手中接过了一本账册,然后命人递交给了上座的皇帝西林焃。 “当日,文雍利用手中职权,在工部大肆敛财,中饱私囊,从而造成巨额亏空。可待得父皇下旨清查之时,那个窟窿却又被一笔不明的巨额款项给弥补填平,这才躲过了查验。而这其中,王大人你功不可没啊!”西林铭綦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着跪在地上的王巡,也就是上官英。可那上官英却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似乎深知自己此番已经无望,也是不愿再做任何的努力和挣扎了,大约就在一心等死了。他深知到了如今的地步,自己是说多错多,只能任由别人处置了。而在众人的唏嘘与喧哗声中,西林铭綦接着阐述道: 第348章 罪证(一) 那之后,文黎并未死心,也大约是因为受了文贵妃的指使,所以百般找借口邀请咏灵出府。司徒咏灵当然不从,全都借着西林铭綦的口给推脱了。甚至有一次,咏灵在宇文华威的护卫下出府去寺庙为师尊祈福,竟然都遭受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也幸亏宇文华威准备充分,才没有让对方得手。这行刺之人的身份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由此可见文贵妃的狗急跳墙,她大约是无计可施了才兵行险招的。 至于曹义那边,自然很是顺利。此人果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怕是也早已料到文相会中途靠不住,手中竟真的私藏有他各种不轨的证据。当初想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只得被迫站队的投靠西林铭綦这边了。因此为了表示衷心,他自然要奉上一些好处的,这便是那些证据了。所以两人如今正在合谋,打算找机会将这些证据呈上殿前,而那一天,也很快就到了。 西林铭綦将一切准备就绪后,在一日的早朝间,突然跪地朗声对着龙椅上的皇帝道: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哦,你要奏禀何事啊?”皇帝诧异的问道。 西林铭綦斜睨了一眼一旁的文功,随即抬眸冷笑着道: “儿臣要奏本我当朝右相大人,状告他数宗大罪!”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众位朝臣惊愣片刻,随即便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甚至连皇帝的脸上,都是一片惊讶。文氏一党更是满面土色,文功战战兢兢的朝西林铭綦怒斥道: “靖熙王殿下,你莫要血口喷人!本相为国尽忠几十载,又能犯了什么罪过?!我堂堂一品大员,焉能轻易受你诟病?!”虽然他心下很是紧张西林铭綦为何会在今日突然发难,并且暗道不妙,可是嘴上的气势却不能输,因此自然奋力反驳。 而那二皇子周颐王西林铭栎也站了出来为自己的外祖父鸣不平道: “四弟,你可不要乱说啊!如今可是在这金殿之上!”文氏一族一直是他的靠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以自然不乐意看到文相被人非难,更何况还是他最强劲的政敌西林铭綦? “哼!本王既然今日敢当着众人的面抖落出来,自然是有充足的罪证在手。右相大人,你不妨听过之后再下结论也不迟!”西林铭綦丝毫不以为意,气势万千的驳斥回去,气的文功拿手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一张老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堪堪要气的抽风过去,也幸好被一旁的人给扶住了,才堪堪站稳了身姿。 皇帝见状微咳了两声,皱着眉眼朝下挥手道: “既如此,靖熙王你且就说说看。至于右相你也不要着急,且先听听看他怎么说吧!”皇帝向来性子温吞,说这话也算是两面都不得罪了。 “儿臣遵令!”西林铭綦微一垂首,便淡然冷笑着道: “这第一宗罪,自然是告他同那北月国暗中相勾结,在我军中和朝中安插具有北月背景的人手,并相互勾连,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卖国求荣!” 在众人大惊的同时,文功已经率先压抑不住的冲了过去,指着西林铭綦破口大骂道: “什么?!你,你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文功一听就急了,忙着转身跪地向皇帝解释道:“陛下,老臣没有,靖熙王他这是诬蔑啊!你,你可有何证据?!”他不死心的朝西林铭綦反问,但身躯已经是一片哆嗦。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西林铭綦冷冷的斜了他一眼,随后眯眸扬声道:“来人,给我带上来!” 在他话落之时,只见宇文华威已经押解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灰头土脸的人物走上了大殿,并且将那人一下子推跪在了殿中。 一看到此人,文功和文雍的脸上都出现了震惊的苍白,显然是骇了一跳。 “文大人,想必不会不认识此人吧?!这可是你工部最器重的属下啊!”西林铭綦这话,是对着一旁的文庸说的。而文庸看着眼前的人,身子已经是一片哆嗦,面容更是苍白的没有了血色。眼前的,正是他的下属,工部侍郎王巡。而如今见他正被西林铭綦五花大绑,并且身上伤痕累累的,显然是受了刑讯的。文庸的脸色已经不能拿阴郁形容了,而是惊悚万千。要知道这王巡,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他若是被西林铭綦给抓了,那就说明——但此刻由不得他想太多,却听到西林铭綦接着道: “此人,可不单单只是我西花国的侍郎大人王巡啊!他的本名,乃是上官英,北月国太史大人墨子伯的亲信呢!”今天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当然诸事皆在掌中。 这话说完后,满室哗然,大家都是震惊又不敢相信,就连皇帝的脸色都变了。可是见西林铭綦这么说着,而那被绑缚着的侍郎大人却一言不发,也不为自己辩驳,显然是已经招供,眼下不再做他想了。而文功和文庸相互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妙。看来,上官英的身份是已经完全暴露了,而此事的罪魁祸首,肯定也跟那个曹义脱不了干系!想到此,文功愤憎的回眸看了一眼后面人群中的曹义,向他投去恶毒仇恨的眼神。吓得曹义浑身一个激灵,便垂下了眼睛往人群里退了退,不敢再同他对视,但同时却在心里道:文相,你有资格怨怪我吗?当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我痛下杀手,你的心肠可是比我狠上千万倍呀!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若是还留着你在这高位之上,你恐怕不会让我活命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完全是你自己把我逼到这份上的,倘若当日你对我有一丁点的心软与忠义也不至于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你还有什么资格怨恨我?! “除此之外,儿臣还有物证在此!”西林铭綦继续道,说着,他还从宇文华威的手中接过了一本账册,然后命人递交给了上座的皇帝西林焃。 “当日,文雍利用手中职权,在工部大肆敛财,中饱私囊,从而造成巨额亏空。可待得父皇下旨清查之时,那个窟窿却又被一笔不明的巨额款项给弥补填平,这才躲过了查验。而这其中,王大人你功不可没啊!”西林铭綦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着跪在地上的王巡,也就是上官英。可那上官英却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似乎深知自己此番已经无望,也是不愿再做任何的努力和挣扎了,大约就在一心等死了。他深知到了如今的地步,自己是说多错多,只能任由别人处置了。而在众人的唏嘘与喧哗声中,西林铭綦接着阐述道: 第349章 罪证(二) “在那之后,文尚书就将这个人给提拔了上来,从此两人狼狈为奸,蠹国耗民。而这个来自北月的奸细,居然在我西花国的朝堂之上当上了四品的大员,自由出入,随意交际,甚至还掌握着工部的命脉——大家听听,这是何等可惊可惧之事?!文大人此举,又是如何的祸国殃民,天地难容?!”西林铭綦说着,亦是对文功和文雍两人恨之入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两人道: “单此一条,就足以定你文氏一族同北月勾结、通敌叛国的大罪了!” “所以文相,要证据,就全都在这里了!”他指着上官英,还有皇帝手中的那一本账册,语气轻蔑又愤然。上官英当然已经招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他同文氏勾连日久,所有的交易名录也都被那本账册给记录在案,这些都是逃不掉的。 “哼!”皇帝已经气得愤愤的将那账本拍在了桌案上。很显然,他已经翻阅过了,西林铭綦所说的一切属实。虽然他也一直隐隐知道文氏一党包藏祸心,可还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大胆到这个程度。而如今证据确凿,自然受的打击不小,因此怒斥他道: “文功,你又怎么说?!” 文功没有想到西林铭綦竟将一切都安排的滴水不漏,心中惶然,可却仍旧不死心的大叫道: “单凭区区一本账册,还有这小小下官,又如何能定本相的罪?!靖熙王殿下难免托大了!”文功此说,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方才所说的也大多只是文雍的罪过而已,虽然他是自己的儿子,但若论罪的话,跟他右相大人的关联还不是很直接的。这也得益于之前的安排,他们也一直小心谨慎,为了保住右相大人的权势与声名,大多数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是由文雍出头的。 “哼!本王说过,你文氏可不止这一宗罪过!”西林铭綦盯着他冷笑道,说罢又再次跪地朝向西林焃道: “父皇,儿臣所告右相大人的这第二宗罪,便是其在两年前,暗中协助北月军队进驻我西花翔冲城,致使我国危矣,从而被迫接受北月苛刻的条件,屈辱至极!”一想起翔冲之围后北月对西花的欺凌,西林铭綦便难以平静,更是对面前的两人恨之入骨。 “胡,胡说八道!那北月兵强马壮,岂是我等小国能够惹得起的?!靖熙王以此来危言耸听,混淆是非,罪责一人,实在是可笑至极!又怎能服众?!”文功立即反驳,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两年前北月进驻翔冲城威胁西花的事情,这是必然事件,而不是人为事件,又哪里能怪得了他? “哼!你当真以为你做的就如此隐秘吗?当日若不是你写私信给你那当驻军大将的大儿子文勉,让他里应外合,暗中给北月放行,他北月又如何能够窥得先机,入我国土如入无人之境?!”西林铭綦分毫不让,更是恨怒交加。 “你,你含血喷人!”文功一张老脸胀的煞白,却死活都不肯承认。 “哼!本王这里还有一封盖有你私印的密信,还能冤枉了你不成?!”西林铭綦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信,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随后便命人将这封信呈给了皇帝。 到了此刻,文功已经十分慌张了,堪堪跌趴在了地上,如若不是文庸赶紧上前扶住他,他早已经倒下来了。抬眼却看见西林铭綦咄咄逼人的朝他走来,并再次冷笑着开口道: “这第三宗罪,便是一年多前,我西花同南雪边境争执之时。本王见那将领韩渊死的蹊跷,有心想要调查清楚,可是在过程之中却屡屡受挫、进度受阻、结果不明。这便是你文相在暗中捣的鬼,目的就是为了遮掩北月所为的证据,好包藏你的狼子野心吧!”西林铭綦声色俱厉。 “你,你——”文相气的几欲昏过去,可西林铭綦却铁了心的想要将一切全盘托出,居然不愿给他片刻的喘息之机。文相无奈,只得转回头去对着皇帝频频叩首道: “陛下,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这些所谓罪证,又何尝不能够加以伪造呢?靖熙王同老臣向来不睦,可却也不能给老臣扣下这般罪名啊!求陛下明鉴,求陛下明鉴哪!” “哼!死到临头了竟还敢嘴硬?!”西林铭綦恨极了他这张小人的嘴脸,横眉怒目道: “父皇,儿臣还有这第四宗罪要告!一年之前西花南雪两军同抗北月之时,我军中情形,亦是有人提前泄露给了北月知晓,这才导致那北辰昊昍竟敢夜袭军营,火烧粮草。况且在战局胶着之时,军中各式厌战言论亦是由他而起!儿臣事后调查,正是有人在暗中蛊惑撺掇,才使得这一战如此快的就被中途叫停,令我军损失惨重!”西林铭綦手指着文功,愤声道: “这第五宗,便是你陷害朝廷命官,任意培植杀手,在朝中排除异己、残害忠良!手段不可谓不毒辣,简直是丧心病狂!” 而这一条说出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了。所以虽然文相的党羽众多,可是如今西林铭綦一下子数落出了他这么多的罪状,并且有理有据,眼看着皇帝已经怒不可遏,所以任谁也不敢贸然站出来替他说一句好话了。更何况,文功眼下的态势显然处于下风,所以出于自保心理,谁还敢被划归到他的阵营。好跟着他一并受罚啊?! 眼见着大殿之上的众人已经人心惶惶,文功与文雍也在哆嗦不止,西林铭綦却再接再厉道: “父皇,眼下这五宗罪,儿臣可是都有确凿的证据的!至于文相所做的其他的恶劣之事,我今日暂且不提,但想必诸位都心知肚明,那些事只会更多,不会再少!”西林铭綦拱手向前拜倒,算是对皇帝做了总结陈词。 “哼!反了,反了!简直是岂有此理?!国之蠹虫,国之蠹虫啊!”皇帝拍案大骂,这般明显的罪状,证据又都在眼前,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不做出决断。 “来人啊!将文氏一党全部给朕拿下!” 皇帝一声令下,外面就进来了四名带刀护卫,两人一组的纷纷挟起了已经瘫倒在地的文功和文庸,将两人给拖了下去。 “陛下,陛下!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文功还在不死心的嚎叫,可却已经被禁卫军给护卫着押送到了天牢,至此,今日这金殿告状一事,算是落下了帷幕。 …… 第350章 变数(一) 毓寿宫內,文贵妃在中央急不可耐的来回踱步,怒气横生;而位列两侧的诸位臣僚们却都是噤若寒蝉,纷纷敛目垂首,不发一言,可是额头上的汗珠昭示出了他们的紧张与害怕,似是极其不敢同文贵妃对视般的,都在尽可能的缩头缩脑着 “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哑巴了?怎么不说话呀?!平日里我文氏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如今危难当头了却是这般回报我的吗?!一群忘恩负义的蠢货!“文贵妃张口对着他们叫骂道。即便在当下这种非常时期,她依然能将其党羽们召见入宫,可见声威犹在。然而这么做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地方,那便是她当真是无计可施了。眼下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都被关押在了天牢之中,皇帝只待查清楚之后就会将其问斩,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其他的族人——情急之下,她也只得寄希望于这些人能来出出主意了。 然而即便她如何的怒火中烧,那些人也仍旧是一言不发,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却只有摇头哀叹的份儿。其实,并非是他们不想出力,而是眼下的情形,实在是不知道该把力气往何处使啊!以前文相即便是遭到西林铭綦的弹劾,大多数也只是些不疼不痒的罪名,更总会因为底下党羽们的庇护还有文贵妃对陛下的枕边风而无疾而终,可是这次,他靖熙王告的乃是文功通敌叛国的大罪啊!并且证据确凿,所以这想翻盘也是难如登天啊! 其实,文贵妃并非不知道事情棘手,可即便是如此,她也必须奋力一搏啊!难不成要叫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父和弟弟被处死吗?而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那么必定会牵连众多,文氏一族也算是倒下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后,可还有自己的活路吗?所以,她只得歇斯底里的继续朝那些人怒骂道: “都给本宫说话啊!快别在这里装聋作哑了!”说着,她甚至气的掀翻了面前的桌案,并且将上面的杯盏器皿等摔碎了一地。 她频频的叫骂声以及额头上青筋直暴的样子,终于震慑的有人开口了,却也是愁苦万千地道: “哎呀娘娘,非是我等不肯帮忙,而是如今那靖熙王证据在手,又有曹义那个卑鄙小人在一旁帮衬着,这罪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啊!眼下更是被那靖熙王给宣扬的满城皆知,就连底下的百姓们也都是议论纷纷的,所以眼下,别说我等前去求情,就算是陛下想要袒护怕也是不成的了!”说话的正是刑部侍郎王尊,他对此事也是真心着急的。毕竟自己早已同文相捆绑在了一起,若是文氏一倒,那自己的死期恐怕也快到了,所以他是万分不愿意看到今日的情形的。可是即便他有心施救,却也不知该从何下手啊!毕竟这回是那西林铭綦准备充分,他们想翻盘可是太难了! “是啊娘娘,实在是那西林铭綦狡诈多端,阴险至极!也是那曹义卑鄙无耻,居然呈上了那般的证据,这可如何是好啊?!”另一人也是面有难色,摇头长叹道。毕竟此事的关键就在于那些证据,证据啊!在证据的面前,什么狡辩都是苍白的。 “为今之计,除非有人能出来顶罪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正在大家交头接耳之际,文贵妃身旁的萧玉臣突然道出了一句。而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住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包括文贵妃文蕙。 文贵妃扭头看着萧玉臣,他却赶紧将头垂了下去,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但同时底下也有人开始愤愤道: “是啊,眼下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这是怎么消也消不掉的了,所以只能找一个人出来顶罪,可是,谁又愿意去赴死呢?”他们虽然是文相的党羽,可也不至于要为了他大义到不顾性命的地步。这本身就是个悖论,所以这个萧玉臣也真是口无遮拦,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了?想当初父亲施惠之时,怎么没见你们其中有人落下啊?!哼!真是一群可恶的宵小之徒!”文贵妃拿手指一个个圈点着他们,面容上咬牙切齿,愤憎至极。 而那些人听到她这么说,心中隐隐的都有了些不平了,心道你这是在逼着我们去死啊!普天之下又哪里有你这样的人?恐怕要真有人甘愿赴死才是可笑呢吧!所以因着这些心思,便有人忍不住出声反驳道: “娘娘,非是我等不愿,而是,此事实在不可行啊!毕竟那靖熙王所持佐证,几乎全部都是右相大人和尚书大人授柄,所以若是其他人等贸然前去顶罪,又哪里能够服众呢?且不说陛下,恐怕就连寻常的百姓们也是不会相信的了!”他说这话的潜层意思就是:我们只是一些小喽啰,又哪里干过那么多的坏事呢?更何况,靖熙王所提供的那些罪证里面明明都是你父亲和你弟弟的私印以及徽章什么的,我们这些人又哪里轻易能动用得了?这在理性上也说不过去啊!所以就算真的让我们去顶罪,又哪里会有人肯相信呢?因此这根本就不可行,到时候恐怕白白牺牲了我们,也是救不回来你那父亲和弟弟的! “哼!既然如此,那还要你们何用?!啊?滚!都给我滚!你们统统都滚!” 文贵妃听了这些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那人扔了过去,砸的那人顿时头破血流的,却也丝毫不敢声张,只得紧捂住自己的伤口一边止血一边龇牙咧嘴的忍痛。而听了她的训斥,众人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纷纷告抬手罪着退下了。而文贵妃也自知再留着他们也是没有用处,便也呼喝着赶他们出去了。 良久之后,这大殿内便只余下了萧玉臣和文蕙两个人。文蕙颓然的坐在榻上,以手扶额,容色煞白,紧闭的睫毛微微震颤,呼吸急促,浑身亦在忍不住的颤抖,显然是怒极攻心外加惶恐至极。 “娘娘,请娘娘息怒,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啊!”萧玉臣心疼的走上前去对她劝慰道。 第350章 变数(一) 毓寿宫內,文贵妃在中央急不可耐的来回踱步,怒气横生;而位列两侧的诸位臣僚们却都是噤若寒蝉,纷纷敛目垂首,不发一言,可是额头上的汗珠昭示出了他们的紧张与害怕,似是极其不敢同文贵妃对视般的,都在尽可能的缩头缩脑着。 “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哑巴了?怎么不说话呀?!平日里我文氏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如今危难当头了却是这般回报我的吗?!一群忘恩负义的蠢货!“文贵妃张口对着他们叫骂道。即便在当下这种非常时期,她依然能将其党羽们召见入宫,可见声威犹在。然而这么做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地方,那便是她当真是无计可施了。眼下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都被关押在了天牢之中,皇帝只待查清楚之后就会将其问斩,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其他的族人——情急之下,她也只得寄希望于这些人能来出出主意了。 然而即便她如何的怒火中烧,那些人也仍旧是一言不发,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却只有摇头哀叹的份儿。其实,并非是他们不想出力,而是眼下的情形,实在是不知道该把力气往何处使啊!以前文相即便是遭到西林铭綦的弹劾,大多数也只是些不疼不痒的罪名,更总会因为底下党羽们的庇护还有文贵妃对陛下的枕边风而无疾而终,可是这次,他靖熙王告的乃是文功通敌叛国的大罪啊!并且证据确凿,所以这想翻盘也是难如登天啊! 其实,文贵妃并非不知道事情棘手,可即便是如此,她也必须奋力一搏啊!难不成要叫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父和弟弟被处死吗?而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那么必定会牵连众多,文氏一族也算是倒下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后,可还有自己的活路吗?所以,她只得歇斯底里的继续朝那些人怒骂道: “都给本宫说话啊!快别在这里装聋作哑了!”说着,她甚至气的掀翻了面前的桌案,并且将上面的杯盏器皿等摔碎了一地。 她频频的叫骂声以及额头上青筋直暴的样子,终于震慑的有人开口了,却也是愁苦万千地道: “哎呀娘娘,非是我等不肯帮忙,而是如今那靖熙王证据在手,又有曹义那个卑鄙小人在一旁帮衬着,这罪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啊!眼下更是被那靖熙王给宣扬的满城皆知,就连底下的百姓们也都是议论纷纷的,所以眼下,别说我等前去求情,就算是陛下想要袒护怕也是不成的了!”说话的正是刑部侍郎王尊,他对此事也是真心着急的。毕竟自己早已同文相捆绑在了一起,若是文氏一倒,那自己的死期恐怕也快到了,所以他是万分不愿意看到今日的情形的。可是即便他有心施救,却也不知该从何下手啊!毕竟这回是那西林铭綦准备充分,他们想翻盘可是太难了! “是啊娘娘,实在是那西林铭綦狡诈多端,阴险至极!也是那曹义卑鄙无耻,居然呈上了那般的证据,这可如何是好啊?!”另一人也是面有难色,摇头长叹道。毕竟此事的关键就在于那些证据,证据啊!在证据的面前,什么狡辩都是苍白的。 “为今之计,除非有人能出来顶罪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正在大家交头接耳之际,文贵妃身旁的萧玉臣突然道出了一句。而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住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包括文贵妃文蕙。 文贵妃扭头看着萧玉臣,他却赶紧将头垂了下去,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但同时底下也有人开始愤愤道: “是啊,眼下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这是怎么消也消不掉的了,所以只能找一个人出来顶罪,可是,谁又愿意去赴死呢?”他们虽然是文相的党羽,可也不至于要为了他大义到不顾性命的地步。这本身就是个悖论,所以这个萧玉臣也真是口无遮拦,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了?想当初父亲施惠之时,怎么没见你们其中有人落下啊?!哼!真是一群可恶的宵小之徒!”文贵妃拿手指一个个圈点着他们,面容上咬牙切齿,愤憎至极。 而那些人听到她这么说,心中隐隐的都有了些不平了,心道你这是在逼着我们去死啊!普天之下又哪里有你这样的人?恐怕要真有人甘愿赴死才是可笑呢吧!所以因着这些心思,便有人忍不住出声反驳道: “娘娘,非是我等不愿,而是,此事实在不可行啊!毕竟那靖熙王所持佐证,几乎全部都是右相大人和尚书大人授柄,所以若是其他人等贸然前去顶罪,又哪里能够服众呢?且不说陛下,恐怕就连寻常的百姓们也是不会相信的了!”他说这话的潜层意思就是:我们只是一些小喽啰,又哪里干过那么多的坏事呢?更何况,靖熙王所提供的那些罪证里面明明都是你父亲和你弟弟的私印以及徽章什么的,我们这些人又哪里轻易能动用得了?这在理性上也说不过去啊!所以就算真的让我们去顶罪,又哪里会有人肯相信呢?因此这根本就不可行,到时候恐怕白白牺牲了我们,也是救不回来你那父亲和弟弟的! “哼!既然如此,那还要你们何用?!啊?滚!都给我滚!你们统统都滚!” 文贵妃听了这些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那人扔了过去,砸的那人顿时头破血流的,却也丝毫不敢声张,只得紧捂住自己的伤口一边止血一边龇牙咧嘴的忍痛。而听了她的训斥,众人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纷纷告抬手罪着退下了。而文贵妃也自知再留着他们也是没有用处,便也呼喝着赶他们出去了。 良久之后,这大殿内便只余下了萧玉臣和文蕙两个人。文蕙颓然的坐在榻上,以手扶额,容色煞白,紧闭的睫毛微微震颤,呼吸急促,浑身亦在忍不住的颤抖,显然是怒极攻心外加惶恐至极。 “娘娘,请娘娘息怒,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啊!”萧玉臣心疼的走上前去对她劝慰道。 第351章 变数(二) 文蕙呼吸渐缓,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睁开眼睛疲惫的望向他,却禁不住一声叹息道: “玉郎,这一次,本宫真的是担忧啊!难不成,我文氏真的会就此覆灭?”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额头上依旧青筋直跳,显然是对此愤恨至极,更是不甘至极,显然也是对现今的局势难以置信。 “唉!”萧玉臣乖觉的走上前去,轻轻的站在了她的身后,并且伸出手来,为她柔缓的按压着纠结的太阳穴,用于缓和她的紧张和怨愤,同时喃喃道: “娘娘,为了顾全大局,您必须要狠下心来了。” “你说什么?”文贵妃眉心一跳,便猛然睁开了眼睛,同时用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强迫他停了下来,并且趁势将他拉在了身前,抬眸盯紧他的眼睛,追问道: “玉郎,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方才你就在说,除非有人出来顶罪,这是何意啊?”文蕙其实冥冥之中有些想到了什么,但却还是向他再次确认。 萧玉臣缓缓的坐在了文蕙的身侧,抬眸看着她道: “娘娘,眼下那靖熙王握有证据在手,并且还有曹义那个小人在一旁撑腰,所以这通敌的罪名想是逃不脱了,但是,却可以张冠李戴。只要找个合适之人将所有的罪名揽下,便可以保全了右相大人,那么娘娘的地位,想是也不会动摇分毫的。” 文贵妃看着他认真的脸,却眨眨眼睫,随即缓缓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眼光有些摇摆不定地道: “这,这合适之人,你指的是谁呢?” “唉!娘娘其实也已经想到了,不是吗?”萧玉臣低叹一声,又重新抓住了文蕙的手,对她些许安慰又似些许鼓励地道: “既然那西林铭綦的目的只是文氏,所以若是找其他的人前来顶罪,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同时,满朝的文武以及老百姓们恐怕也是不会相信的。可若是二公子出来揽下了所有的罪名,坦诚他只是因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被人所蛊惑。再加上众位大臣以及娘娘在陛下的面前斡旋,那么便可以保全文相,连带着远在北疆的大公子,还有贵妃娘娘您都不会被株连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文蕙突然站了起来,抬脚在大厅中继续踱步了起来,似是想以此压抑自己内心的波动。 真的只能如此了吗?那可是她的亲弟弟啊!但是,萧玉臣说的其实是对的,眼下,若是要找一个人来顶罪的话,那么任何人都没有比文雍更合适的了。首先,他作为文氏的一员,倒是可以堵住西林铭綦等一众人等的悠悠之口了;其二,西林铭綦手中的那些证据,所指向的也大多是文雍,所以如果他能够自愿的同父亲和自己以及哥哥等人撇清关系,说这是他一人所为的话,那事情便会好办一些了。再者,因为毕竟是一家人,关系特殊,所以即便是那些具有文功私印的证据,也可以说是文雍蒙骗而来,这样子说出来也比别人可信的多。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下不了决心,毕竟,那是自己的亲人啊!虽然这个弟弟一向也不怎么成气候,办的事情也总是成事不足的居多,但是—— “娘娘,若想度过此次难关,恐怕也唯有壮士断腕了!”萧玉臣对文蕙摇了摇头,他虽然能够明白她的犹豫,可同时他更希望她可以尽快分清轻重,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好保存实力。毕竟,一条人命同整个家族的利益相比,孰轻孰重相信她也心中自然有数的。 听了他的话,文贵妃终于颓废的瘫坐了下来,浑身一片脱力,眼中几乎要流下泪来的痛苦道: “我知道了,你且先出去,让我静一静吧!”此刻的天人交战,她也的确是需要一个人静静思考下了。 萧玉臣对着她躬身应是,却在转身之前又出声劝道: “娘娘还是要早做决断才好,毕竟时不我待啊!” 文蕙点了点头,望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 第二日,文蕙便乔装改扮,不动声色的差人将自己带到了天牢,她必须要去见见父亲,同时也得见见自己的弟弟,好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贪生怕死,想是也不会懂得什么叫做大义的,虽然她也不想让他死,可是没有办法,眼下的困局总需要解决,而这个,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从天牢里出来之时,文贵妃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甚至连身子都站不稳了,躲在斗篷里的身体不住颤抖,几乎立时就倒靠在了一旁萧玉臣的怀里,眼泪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的滚滚而下,泣不成声。 “娘娘,娘娘,此处实在不是能说话的地方,还望娘娘能忍得一时半刻。”萧玉臣忍不住对她劝道,毕竟这里还是天牢外,人多嘴杂,他们也是掩人耳目才来,所以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什么把柄了。 文贵妃听了这话面色一阵惨然,她一时觉得自己此生都没有这般窝囊过,竟然连悲痛都不能够随心所欲了。她握紧了双手,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脚步如同铅铸一般沉重的迈到了皇宫。回到自己的寝殿之后,她终于忍不住的扑倒在床榻上大哭了起来。 今日去同父亲商议了行事,虽然父亲亦是不忍,可却也是别无他法,毕竟为了保全整个家族,有些牺牲也是必须的。可是去看了弟弟,她却难免失望,他一见到自己就跪倒在自己脚边哭求着要自己救他。这般不成器的样子,大约也是不可能会听从她的吩咐行事了,而她也的确略微试探了下,却不想文雍反应强烈,一听到自己要死几乎发了疯般的,她便也只得作罢,更别提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又随意安慰了他几句敷衍了事,便匆匆离去了。可是这般不懂事的弟弟,自己这次却真是要狠心的抛下他了,因此她哭着对萧玉臣道: “明日,你去,尽快办了吧!免得他往深处想明白了之后,反而闹得更不好收场。”她知道,早做决断也好早些安心,也能降低了风险。 萧玉臣自然领命道: “请娘娘放心,小人一定会替娘娘办好的。” …… 第352章 变数(三) 靖熙王府 书房内,宇文华威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桌案前认真看信的西林铭綦,却忍不住有些纳闷地问道: “王爷,这封信,可是有什么不对吗?”他见西林铭綦良久都没有移开视线,并且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便知道是有不妥了。 西林铭綦听了他的问话,终于将那信纸放了下来,唇边却勾起了一道不置可否的笑纹,淡淡答: “也没什么,只是那小子当真遇上麻烦了。”他说的,正是慕秋狄,而这封信,自然就是慕秋狄写给司徒咏灵的信了。 “什么?慕少侠他怎么了?”宇文华威却不免有些担忧,毕竟这师兄妹俩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失去了师父的,遭遇也的确令人唏嘘,他也难免生了些恻隐之心。 西林铭綦冷笑了下,眼光却些许飘渺,又重新捡起了桌上的折扇摇了起来,并且挑眉道: “他果真被那司徒昭远给盯上了,如今却是出走不得,倒是正中我的下怀了,哈哈哈——”这便是慕秋狄信里面透露出的内容了。其实这情形也是可以预见的,想当初那司徒昭远早已经派人盯着浮云山了,而此次那慕秋狄竟只带着一具尸首回去,他当然会觉得奇怪。再加上先前两人有打过照面,所以那司徒昭远自然认得他,因此定然不会放过他,也肯定会从他的身上寻找司徒咏灵的线索的。如若不是慕秋狄的背后还有浮云派作保,恐怕他早已经落入了司徒昭远的手里了。也幸好他这个人倒是有骨气的,还是死活不肯透露咏灵的行踪,这才使得那司徒昭远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他,不过他着急着甩掉他们好过来寻找司徒咏灵,所以眼下想必也是不太好过的。不过这情形却让西林铭綦很是满意,他正愁该怎么解决掉这个大麻烦呢,这下正好,倒是司徒昭远意外的帮了他的忙。想到此,他话锋一转对宇文华威又吩咐道: “另外,华威,既然如此,你就派人过去,且为他再添一把火吧!”西林铭綦眯眼笑道。 “什么?王爷的意思是?”宇文华威有些不解。 西林铭綦解释道:“派人盯紧那边,必要的时候,还要对那司徒昭远帮上一帮,哼哼。”此刻靖熙王的笑容有些奸邪,面色更是魅惑至极。 宇文华威听了这话,担心的同时也是神色复杂,他知道王爷其实一直都不想让慕公子回来,不过他想毕竟慕秋狄还没有完全放弃司徒咏灵,更何况,能够亲手为师尊报仇肯定也是身为人徒的心愿,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事情该怎么办,踌躇之余,却已经见到西林铭綦在一张纸上开始奋笔疾书了起来。 “王爷,您这是……”他忍不住的就问出了声,毕竟,见他一刻不停的书写,片刻之后就已经写好了两大张,这未免有点儿…… 西林铭綦又静静的写了片刻,才算完稿了,终于直起了身子将自己的两篇心血之作又给仔细略过了一片,这才交给了宇文华威道: “将我写的这两封信去找人誊抄好,再各自交发给灵儿和那个小子吧!” 宇文华威恭敬的接过那信,神情几乎有一瞬的错愕,心道这次王爷可是把通篇都改了啊!这都改成什么了啊?!他大略扫了一眼,眸子便瞪大了,额头上几乎立时冒出了冷汗——这,这样写,那慕少侠恐怕会伤心死吧!王爷也真是的,太不厚道了吧!做到这个地步连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简直就是个双面间谍啊!这不是在他们俩之间搅混水相互离间吗?亏王爷想得出来,看来为了打败情敌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也不知道若是那慕公子知道了真相的话,会不会气的吐血? “怎么还杵在这里?没听懂我的话吗?”见宇文华威一副错愕并且不认同的样子,西林铭綦眉目一凛,便对着他不满的训斥道。 宇文华威抬手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连忙对着他点头哈腰道: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办,王爷放心吧!”他哪里敢对他家王爷说个不字啊?于是只得暗暗摇了摇头,连忙屁颠儿屁颠儿的就去照办了。 西林铭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得意洋洋的笑了。不错,他做这些事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这两人再见面了,最好,以后再也不要有什么牵扯了!别怪他无情,他本身就不是个君子,因此无论是情场上还是职场上,尽可能的为自己扫清障碍,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司徒咏灵按时从宇文华威那里拿到了慕秋狄的来信,却发现这次他信中提及的,大多数是在埋怨他被司徒昭远给死盯着的事情,并且还说了一些什么浮云派中诸事繁杂他脱不开身之类的云云。司徒咏灵读完,为着慕秋狄担忧的同时却也有些纳闷儿,总觉得这信中的语气不像是师兄会说的,可是这字迹也的确就是他的啊!难道当真是被师尊的事情弄的脾气坏了一些吗?不过想想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不止发生了这些悲惨的事,而且他回去之后还要被哥哥百般的骚扰为难,想想也难免会心情不佳了。想到此,她连忙给他回了一封信,叮嘱他万事小心,可以先不必忧心这里的情况,只待一切安定了再来找她。可是宇文华威在一旁看着却心道:司徒小姐你就别费事儿了,你的回信王爷都已经替你写好了,你就算是写的再尽心他也不会让我送过去的,唉!这有情之人的心思,就是这般的难懂,弯弯绕绕的,还真是让人心累啊! …… 今日难得咏灵答应同西林铭綦一起吃饭,可是两人还没动几筷子呢,宇文华威居然慌慌张张的就闯了进来,脸上亦是一片惶恐的张口就道: “王爷,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西林铭綦看他进来倒是有些不悦,他难得安安静静的同咏灵用膳,却又被人打扰,自然心情不爽。 宇文华威却顾不得许多了,而是面色凝重地道: “大理寺刚刚传来消息,说是那文雍……畏罪自绝了!” 第353章 变数(四) “什么?!”西林铭綦一听这话立马站了起来,咏灵亦是吃惊不已,不禁丢下了手中的碗筷,看着两人一片震惊 “额,属下亦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说是那文雍将所有的罪名全都承认了下来,并且留下了谢罪遗书。那遗书中禀明了他的各种罪过,连带着就连文相的私印,都说是自己偷盗而来。并声称这一切都是他一人所为,绝对同文功和文勉甚至那文蕙都没有任何干系,都是他自己受了小人的挑拨才会一时鬼迷心窍铸下大错,如今以死谢罪,只求陛下不要牵连无辜。”宇文华威面色沉重地奏报。 “哼!文雍那个胆小鬼,有可能会自绝吗?!”西林铭綦一把将手中的筷子砸在了桌子上,额头突突跳着,几乎气的立时想要掀翻几案,满桌子菜肴被他振的叮当乱晃,连咏灵都被吓的打了个激灵。 宇文华威亦是一脸惊怒,却沉痛的继续说下去: “与此同时,文相突发中风,在文贵妃的百般求情之下已经被陛下从天牢內放出,回到了右相府,说是因病痛需要静养。” “哈!好啊,好啊!”西林铭綦气的几乎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气息急喘,甚至有些目呲欲裂地道: “竟然还想弃车保帅?哼!这恐怕又是那文蕙干的好事吧!这个贱人!简直是不得好死!他们居然想用那文雍一人来顶罪吗?真是好大的手笔啊!打的好精的算盘啊!” 他气的简直欲掀桌而起,也幸好司徒咏灵及时来到他的跟前制止了他,同时出声规劝道: “如今你也先不要惊慌,这么大的事情,想是陛下也不会轻易相信的吧?”哪里能说风就是雨呢?原本已经证据确凿了,突然又来个以死谢罪的,这不是很明摆的有蹊跷吗?她相信皇帝不会那么愚钝的。 “哼!都已经放他回家了,还有什么信不信的?!”西林铭綦怒斥道: “这些年来父皇一直莫名其妙的偏袒和纵容那文氏,这次居然又是这般的糊涂,实在是叫我心寒!”他显然也是怒极了,双手握拳重拍桌案,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咏灵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劝解他道: “且看明日早朝十分,陛下会如何决断吧!”毕竟,明天才应该有正式的决断才是。 …… 第二日,咏灵正心焦无限的在王府中等着消息,听到绯烟通报后,她连忙从房里出来想要去迎接西林铭綦,却见他已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面上表情竟冷凝至极,目中更是火冒三丈,一进来只看了她一眼,不待她开口询问便愤愤地道: “哼!文功那个老匹夫,已经装模作样的将那文雍从族谱中除名,并且上表声称自己教子无方、驭下不严,还跪请辞官归家!这一番做作下来,竟终究免除了一死。陛下也只是下令对那文雍扒衣鞭尸,以示惩戒。再加上那些奸党们都拼死求情,还有文蕙那个贱人在背后煽动,文功居然仅仅被革职削权?这件事也就这么了了!真是岂有此理?!” 咏灵听罢,不由讶异的瞪大了眼睛,心内也是禁不住的失望,却听西林铭綦悲愤的又道: “哼,他们这是在以退为进呢!如此一来,那远在北境的镇北将军文勉便丝毫未动,二十万兵权也自不会旁落!那文相也只是暂时卸甲,只待他日翻本重来!文贵妃那个贱人也只是被陛下口头训诫而已,他们打的可真是如意算盘啊!简直是岂有此理?!”西林铭綦坐了下来,却将拳头重重的锤下了几案,额头上更是青筋直暴。 “唉!看来,是我们少虑了。”咏灵长叹一声,想来那文相一党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大约也是他们之前想的太天真了,文氏一族毕竟是长久积累下的力量,又哪里能轻易的毁之殆尽呢?更何况,他们既然敢狠下心思做出这弃卒保车的举动,又哪里会是简单人物? 西林铭綦依旧气的要死,咬牙切齿的控诉道: “如此明显的阴谋,父皇却还是要相信,居然不肯再行调查下去?!一直以来,他都对文氏一忍再忍、包庇再三,这究竟是为何?”他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几乎每每要将文氏治罪之时,父皇总会对对方网开一面,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西林铭綦不由的郁结不已。 眼看着西林铭綦心火难消,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咏灵只得为他倒了一杯茶,上前递给他并且安慰道: “无论如何,文功他毕竟已经卸去了丞相之位,这对于文氏一党也算是不小的打击了,所以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而经此一役,想是文相的势力一时之间也难以恢复了,再加上他已老迈,身体也不复当初,如今又经历丧子之痛,大约已经不足为虑了。毕竟为山九仞非一日之功,我们只能循序渐进。所以接下来,我们只需再接再厉,扳倒了那文贵妃即可。”咏灵心中也自然明净透亮,她知道这其中文贵妃起的作用是决定性的,所以,下一步的目标,便锁定在她的身上了。 西林铭綦抬眼看了看她,在接过她手中茶水的同时,亦将她的手轻轻握住了,并往自己的身前拉了一拉,眸光也终于些许恢复了平静道: “灵儿,幸好还有你在我的身边。”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庆幸,还有些微的幸福与感动。毕竟这一次的失败,是有人可以与他共担的,并且在这样的时刻,还能够清醒的安抚提点他。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能够这样,真好。 咏灵看着他的目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要开口撇清关系,再次解释自己只是因为师尊才会如此的。可瞧着他眼中的星子,还有那纠结的眉宇,便不忍开口了。只得紧抿了唇垂下了眼睛,不愿再去看他。其实她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他的难过与愤怒,还有期待与感伤,可是她这一刻真是有些烦乱,亦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才是最好。只是任由他握着手,直到绯烟奉了茶水进来,两人才松开了。 …… 第351章 变数(二) 文蕙呼吸渐缓,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睁开眼睛疲惫的望向他,却禁不住一声叹息道: “玉郎,这一次,本宫真的是担忧啊!难不成,我文氏真的会就此覆灭?”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额头上依旧青筋直跳,显然是对此愤恨至极,更是不甘至极,显然也是对现今的局势难以置信。 “唉!”萧玉臣乖觉的走上前去,轻轻的站在了她的身后,并且伸出手来,为她柔缓的按压着纠结的太阳穴,用于缓和她的紧张和怨愤,同时喃喃道: “娘娘,为了顾全大局,您必须要狠下心来了。” “你说什么?”文贵妃眉心一跳,便猛然睁开了眼睛,同时用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强迫他停了下来,并且趁势将他拉在了身前,抬眸盯紧他的眼睛,追问道: “玉郎,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方才你就在说,除非有人出来顶罪,这是何意啊?”文蕙其实冥冥之中有些想到了什么,但却还是向他再次确认。 萧玉臣缓缓的坐在了文蕙的身侧,抬眸看着她道: “娘娘,眼下那靖熙王握有证据在手,并且还有曹义那个小人在一旁撑腰,所以这通敌的罪名想是逃不脱了,但是,却可以张冠李戴。只要找个合适之人将所有的罪名揽下,便可以保全了右相大人,那么娘娘的地位,想是也不会动摇分毫的。” 文贵妃看着他认真的脸,却眨眨眼睫,随即缓缓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眼光有些摇摆不定地道: “这,这合适之人,你指的是谁呢?” “唉!娘娘其实也已经想到了,不是吗?”萧玉臣低叹一声,又重新抓住了文蕙的手,对她些许安慰又似些许鼓励地道: “既然那西林铭綦的目的只是文氏,所以若是找其他的人前来顶罪,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同时,满朝的文武以及老百姓们恐怕也是不会相信的。可若是二公子出来揽下了所有的罪名,坦诚他只是因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被人所蛊惑。再加上众位大臣以及娘娘在陛下的面前斡旋,那么便可以保全文相,连带着远在北疆的大公子,还有贵妃娘娘您都不会被株连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文蕙突然站了起来,抬脚在大厅中继续踱步了起来,似是想以此压抑自己内心的波动。 真的只能如此了吗?那可是她的亲弟弟啊!但是,萧玉臣说的其实是对的,眼下,若是要找一个人来顶罪的话,那么任何人都没有比文雍更合适的了。首先,他作为文氏的一员,倒是可以堵住西林铭綦等一众人等的悠悠之口了;其二,西林铭綦手中的那些证据,所指向的也大多是文雍,所以如果他能够自愿的同父亲和自己以及哥哥等人撇清关系,说这是他一人所为的话,那事情便会好办一些了。再者,因为毕竟是一家人,关系特殊,所以即便是那些具有文功私印的证据,也可以说是文雍蒙骗而来,这样子说出来也比别人可信的多。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下不了决心,毕竟,那是自己的亲人啊!虽然这个弟弟一向也不怎么成气候,办的事情也总是成事不足的居多,但是—— “娘娘,若想度过此次难关,恐怕也唯有壮士断腕了!”萧玉臣对文蕙摇了摇头,他虽然能够明白她的犹豫,可同时他更希望她可以尽快分清轻重,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好保存实力。毕竟,一条人命同整个家族的利益相比,孰轻孰重相信她也心中自然有数的。 听了他的话,文贵妃终于颓废的瘫坐了下来,浑身一片脱力,眼中几乎要流下泪来的痛苦道: “我知道了,你且先出去,让我静一静吧!”此刻的天人交战,她也的确是需要一个人静静思考下了。 萧玉臣对着她躬身应是,却在转身之前又出声劝道: “娘娘还是要早做决断才好,毕竟时不我待啊!” 文蕙点了点头,望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 第二日,文蕙便乔装改扮,不动声色的差人将自己带到了天牢,她必须要去见见父亲,同时也得见见自己的弟弟,好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贪生怕死,想是也不会懂得什么叫做大义的,虽然她也不想让他死,可是没有办法,眼下的困局总需要解决,而这个,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从天牢里出来之时,文贵妃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甚至连身子都站不稳了,躲在斗篷里的身体不住颤抖,几乎立时就倒靠在了一旁萧玉臣的怀里,眼泪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的滚滚而下,泣不成声。 “娘娘,娘娘,此处实在不是能说话的地方,还望娘娘能忍得一时半刻。”萧玉臣忍不住对她劝道,毕竟这里还是天牢外,人多嘴杂,他们也是掩人耳目才来,所以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什么把柄了。 文贵妃听了这话面色一阵惨然,她一时觉得自己此生都没有这般窝囊过,竟然连悲痛都不能够随心所欲了。她握紧了双手,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脚步如同铅铸一般沉重的迈到了皇宫。回到自己的寝殿之后,她终于忍不住的扑倒在床榻上大哭了起来。 今日去同父亲商议了行事,虽然父亲亦是不忍,可却也是别无他法,毕竟为了保全整个家族,有些牺牲也是必须的。可是去看了弟弟,她却难免失望,他一见到自己就跪倒在自己脚边哭求着要自己救他。这般不成器的样子,大约也是不可能会听从她的吩咐行事了,而她也的确略微试探了下,却不想文雍反应强烈,一听到自己要死几乎发了疯般的,她便也只得作罢,更别提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又随意安慰了他几句敷衍了事,便匆匆离去了。可是这般不懂事的弟弟,自己这次却真是要狠心的抛下他了,因此她哭着对萧玉臣道: “明日,你去,尽快办了吧!免得他往深处想明白了之后,反而闹得更不好收场。”她知道,早做决断也好早些安心,也能降低了风险。 萧玉臣自然领命道: “请娘娘放心,小人一定会替娘娘办好的。” …… 第352章 变数(三) 靖熙王府。 书房内,宇文华威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桌案前认真看信的西林铭綦,却忍不住有些纳闷地问道: “王爷,这封信,可是有什么不对吗?”他见西林铭綦良久都没有移开视线,并且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便知道是有不妥了。 西林铭綦听了他的问话,终于将那信纸放了下来,唇边却勾起了一道不置可否的笑纹,淡淡答: “也没什么,只是那小子当真遇上麻烦了。”他说的,正是慕秋狄,而这封信,自然就是慕秋狄写给司徒咏灵的信了。 “什么?慕少侠他怎么了?”宇文华威却不免有些担忧,毕竟这师兄妹俩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失去了师父的,遭遇也的确令人唏嘘,他也难免生了些恻隐之心。 西林铭綦冷笑了下,眼光却些许飘渺,又重新捡起了桌上的折扇摇了起来,并且挑眉道: “他果真被那司徒昭远给盯上了,如今却是出走不得,倒是正中我的下怀了,哈哈哈——”这便是慕秋狄信里面透露出的内容了。其实这情形也是可以预见的,想当初那司徒昭远早已经派人盯着浮云山了,而此次那慕秋狄竟只带着一具尸首回去,他当然会觉得奇怪。再加上先前两人有打过照面,所以那司徒昭远自然认得他,因此定然不会放过他,也肯定会从他的身上寻找司徒咏灵的线索的。如若不是慕秋狄的背后还有浮云派作保,恐怕他早已经落入了司徒昭远的手里了。也幸好他这个人倒是有骨气的,还是死活不肯透露咏灵的行踪,这才使得那司徒昭远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他,不过他着急着甩掉他们好过来寻找司徒咏灵,所以眼下想必也是不太好过的。不过这情形却让西林铭綦很是满意,他正愁该怎么解决掉这个大麻烦呢,这下正好,倒是司徒昭远意外的帮了他的忙。想到此,他话锋一转对宇文华威又吩咐道: “另外,华威,既然如此,你就派人过去,且为他再添一把火吧!”西林铭綦眯眼笑道。 “什么?王爷的意思是?”宇文华威有些不解。 西林铭綦解释道:“派人盯紧那边,必要的时候,还要对那司徒昭远帮上一帮,哼哼。”此刻靖熙王的笑容有些奸邪,面色更是魅惑至极。 宇文华威听了这话,担心的同时也是神色复杂,他知道王爷其实一直都不想让慕公子回来,不过他想毕竟慕秋狄还没有完全放弃司徒咏灵,更何况,能够亲手为师尊报仇肯定也是身为人徒的心愿,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事情该怎么办,踌躇之余,却已经见到西林铭綦在一张纸上开始奋笔疾书了起来。 “王爷,您这是……”他忍不住的就问出了声,毕竟,见他一刻不停的书写,片刻之后就已经写好了两大张,这未免有点儿…… 西林铭綦又静静的写了片刻,才算完稿了,终于直起了身子将自己的两篇心血之作又给仔细略过了一片,这才交给了宇文华威道: “将我写的这两封信去找人誊抄好,再各自交发给灵儿和那个小子吧!” 宇文华威恭敬的接过那信,神情几乎有一瞬的错愕,心道这次王爷可是把通篇都改了啊!这都改成什么了啊?!他大略扫了一眼,眸子便瞪大了,额头上几乎立时冒出了冷汗——这,这样写,那慕少侠恐怕会伤心死吧!王爷也真是的,太不厚道了吧!做到这个地步连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简直就是个双面间谍啊!这不是在他们俩之间搅混水相互离间吗?亏王爷想得出来,看来为了打败情敌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也不知道若是那慕公子知道了真相的话,会不会气的吐血? “怎么还杵在这里?没听懂我的话吗?”见宇文华威一副错愕并且不认同的样子,西林铭綦眉目一凛,便对着他不满的训斥道。 宇文华威抬手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连忙对着他点头哈腰道: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办,王爷放心吧!”他哪里敢对他家王爷说个不字啊?于是只得暗暗摇了摇头,连忙屁颠儿屁颠儿的就去照办了。 西林铭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得意洋洋的笑了。不错,他做这些事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这两人再见面了,最好,以后再也不要有什么牵扯了!别怪他无情,他本身就不是个君子,因此无论是情场上还是职场上,尽可能的为自己扫清障碍,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司徒咏灵按时从宇文华威那里拿到了慕秋狄的来信,却发现这次他信中提及的,大多数是在埋怨他被司徒昭远给死盯着的事情,并且还说了一些什么浮云派中诸事繁杂他脱不开身之类的云云。司徒咏灵读完,为着慕秋狄担忧的同时却也有些纳闷儿,总觉得这信中的语气不像是师兄会说的,可是这字迹也的确就是他的啊!难道当真是被师尊的事情弄的脾气坏了一些吗?不过想想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不止发生了这些悲惨的事,而且他回去之后还要被哥哥百般的骚扰为难,想想也难免会心情不佳了。想到此,她连忙给他回了一封信,叮嘱他万事小心,可以先不必忧心这里的情况,只待一切安定了再来找她。可是宇文华威在一旁看着却心道:司徒小姐你就别费事儿了,你的回信王爷都已经替你写好了,你就算是写的再尽心他也不会让我送过去的,唉!这有情之人的心思,就是这般的难懂,弯弯绕绕的,还真是让人心累啊! …… 今日难得咏灵答应同西林铭綦一起吃饭,可是两人还没动几筷子呢,宇文华威居然慌慌张张的就闯了进来,脸上亦是一片惶恐的张口就道: “王爷,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西林铭綦看他进来倒是有些不悦,他难得安安静静的同咏灵用膳,却又被人打扰,自然心情不爽。 宇文华威却顾不得许多了,而是面色凝重地道: “大理寺刚刚传来消息,说是那文雍……畏罪自绝了!” 第353章 变数(四) “什么?!”西林铭綦一听这话立马站了起来,咏灵亦是吃惊不已,不禁丢下了手中的碗筷,看着两人一片震惊。 “额,属下亦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说是那文雍将所有的罪名全都承认了下来,并且留下了谢罪遗书。那遗书中禀明了他的各种罪过,连带着就连文相的私印,都说是自己偷盗而来。并声称这一切都是他一人所为,绝对同文功和文勉甚至那文蕙都没有任何干系,都是他自己受了小人的挑拨才会一时鬼迷心窍铸下大错,如今以死谢罪,只求陛下不要牵连无辜。”宇文华威面色沉重地奏报。 “哼!文雍那个胆小鬼,有可能会自绝吗?!”西林铭綦一把将手中的筷子砸在了桌子上,额头突突跳着,几乎气的立时想要掀翻几案,满桌子菜肴被他振的叮当乱晃,连咏灵都被吓的打了个激灵。 宇文华威亦是一脸惊怒,却沉痛的继续说下去: “与此同时,文相突发中风,在文贵妃的百般求情之下已经被陛下从天牢內放出,回到了右相府,说是因病痛需要静养。” “哈!好啊,好啊!”西林铭綦气的几乎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气息急喘,甚至有些目呲欲裂地道: “竟然还想弃车保帅?哼!这恐怕又是那文蕙干的好事吧!这个贱人!简直是不得好死!他们居然想用那文雍一人来顶罪吗?真是好大的手笔啊!打的好精的算盘啊!” 他气的简直欲掀桌而起,也幸好司徒咏灵及时来到他的跟前制止了他,同时出声规劝道: “如今你也先不要惊慌,这么大的事情,想是陛下也不会轻易相信的吧?”哪里能说风就是雨呢?原本已经证据确凿了,突然又来个以死谢罪的,这不是很明摆的有蹊跷吗?她相信皇帝不会那么愚钝的。 “哼!都已经放他回家了,还有什么信不信的?!”西林铭綦怒斥道: “这些年来父皇一直莫名其妙的偏袒和纵容那文氏,这次居然又是这般的糊涂,实在是叫我心寒!”他显然也是怒极了,双手握拳重拍桌案,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咏灵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劝解他道: “且看明日早朝十分,陛下会如何决断吧!”毕竟,明天才应该有正式的决断才是。 …… 第二日,咏灵正心焦无限的在王府中等着消息,听到绯烟通报后,她连忙从房里出来想要去迎接西林铭綦,却见他已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面上表情竟冷凝至极,目中更是火冒三丈,一进来只看了她一眼,不待她开口询问便愤愤地道: “哼!文功那个老匹夫,已经装模作样的将那文雍从族谱中除名,并且上表声称自己教子无方、驭下不严,还跪请辞官归家!这一番做作下来,竟终究免除了一死。陛下也只是下令对那文雍扒衣鞭尸,以示惩戒。再加上那些奸党们都拼死求情,还有文蕙那个贱人在背后煽动,文功居然仅仅被革职削权?这件事也就这么了了!真是岂有此理?!” 咏灵听罢,不由讶异的瞪大了眼睛,心内也是禁不住的失望,却听西林铭綦悲愤的又道: “哼,他们这是在以退为进呢!如此一来,那远在北境的镇北将军文勉便丝毫未动,二十万兵权也自不会旁落!那文相也只是暂时卸甲,只待他日翻本重来!文贵妃那个贱人也只是被陛下口头训诫而已,他们打的可真是如意算盘啊!简直是岂有此理?!”西林铭綦坐了下来,却将拳头重重的锤下了几案,额头上更是青筋直暴。 “唉!看来,是我们少虑了。”咏灵长叹一声,想来那文相一党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大约也是他们之前想的太天真了,文氏一族毕竟是长久积累下的力量,又哪里能轻易的毁之殆尽呢?更何况,他们既然敢狠下心思做出这弃卒保车的举动,又哪里会是简单人物? 西林铭綦依旧气的要死,咬牙切齿的控诉道: “如此明显的阴谋,父皇却还是要相信,居然不肯再行调查下去?!一直以来,他都对文氏一忍再忍、包庇再三,这究竟是为何?”他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几乎每每要将文氏治罪之时,父皇总会对对方网开一面,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西林铭綦不由的郁结不已。 眼看着西林铭綦心火难消,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咏灵只得为他倒了一杯茶,上前递给他并且安慰道: “无论如何,文功他毕竟已经卸去了丞相之位,这对于文氏一党也算是不小的打击了,所以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而经此一役,想是文相的势力一时之间也难以恢复了,再加上他已老迈,身体也不复当初,如今又经历丧子之痛,大约已经不足为虑了。毕竟为山九仞非一日之功,我们只能循序渐进。所以接下来,我们只需再接再厉,扳倒了那文贵妃即可。”咏灵心中也自然明净透亮,她知道这其中文贵妃起的作用是决定性的,所以,下一步的目标,便锁定在她的身上了。 西林铭綦抬眼看了看她,在接过她手中茶水的同时,亦将她的手轻轻握住了,并往自己的身前拉了一拉,眸光也终于些许恢复了平静道: “灵儿,幸好还有你在我的身边。”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庆幸,还有些微的幸福与感动。毕竟这一次的失败,是有人可以与他共担的,并且在这样的时刻,还能够清醒的安抚提点他。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能够这样,真好。 咏灵看着他的目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要开口撇清关系,再次解释自己只是因为师尊才会如此的。可瞧着他眼中的星子,还有那纠结的眉宇,便不忍开口了。只得紧抿了唇垂下了眼睛,不愿再去看他。其实她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他的难过与愤怒,还有期待与感伤,可是她这一刻真是有些烦乱,亦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才是最好。只是任由他握着手,直到绯烟奉了茶水进来,两人才松开了。 …… 第354章 诸葛鸣帆(一) 东风国浮云镇浮云山浮云派浮云楼。由于刚刚才举办过尊师白隐的丧事,所以眼下到处悬挂的白幔还没有被撤下。如今已是九月末的天气,秋风瑟瑟,拂起小院中的灰尘落叶,纱帐凌乱飘舞,更让人觉得有些刺骨的萧索。慕秋狄一个人坐在院子中看信,发丝轻拂,偶尔遮挡住了他的眉目,却更是勾勒出了他如同削刻般的侧颜。 这是司徒咏灵最近的来信,可慕秋狄看信的表情似乎冰冷中还透露着一股怒气,紧捏信纸的手指几乎都有些颤抖着,紧盯字迹的眸光更是寒厉却又凄伤一片。只见他紧抿着双唇,终于咬牙将那封信给看完了,却忍不住的气哼一声,双手忽然握紧,立即将那封信纸给揉捏成了一团,而后恨恼的扔了出去。 “灵儿,你是什么意思?!”他愤愤不已的喝出,额头上青筋微跳,眼中惊痛的同时却也透着满满的不敢置信与惶恐。 司徒咏灵的信中居然在说,她已经同西林铭綦谋划着将文氏一党除去了大半。两人合作无间,预计不日便能够成功,到时一举铲除了那文贵妃,也就为师尊报了仇了!所以既然如此,他慕秋狄也就没有必要再过去了,毕竟山高路远多有不便,也无需再白费功夫。末了,司徒咏灵还告知慕秋狄自己同西林铭綦相处融洽,他对自己很好,自己也对他青睐有加云云……慕秋狄简直不敢想象这会是她对自己说的话,这些时日以来他为着师尊的事情以及师兄们的质问还有司徒昭远的骚扰已经够烦心的了,如今再看到这封信,无疑是雪上加霜,伤心气愤的头都要爆炸了。 “为什么要说这些?!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气的站了起来,在风中狂吼着,甚至想要跳上前去将那被扔掉的纸团再踩上几脚。可走到跟前,他却突然脑子一闪,又弯腰捡起了那团被揉搓成一坨的信纸,而后又将它缓缓展开,再次看了起来。 “我根本不信你会对我说这些,这完全不像是你的口气,你就能变的这样快吗?!”他一边喃喃的思索,一边仔细的观察那信纸上的字迹。可惜,依旧看不出端倪,这的确就是司徒咏灵的字迹没有错。慕秋狄的心上又侵染上一层多过一层的失望,他终于再次的放手任那信纸被风吹飞而去,眼光却有些无焦的道: “你是真的不想我回去吗?你已经不想再同我一起回来了?你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那个小子在一起?!”他喃喃自问着,面色却愈发难看,终究悲愤郁结的闭紧了双眼,紧咬着唇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找你问个清楚!”甩下这句话,他挥下衣摆便大踏步离开了院子,并且往后山行去了。 白隐就被葬在浮云山的后山,也是为了让这位浮云派的创始人能够永久的守护本门派。而慕秋狄眼下来此,当然是为了祭拜。 他心有戚戚的往白隐的陵寝走去,可是偶尔的一个抬眸,却让他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并且敛气摒息躲在了一边。因为他发现,师尊的墓碑前有人正在叩拜。 他拧眉自问会是谁呢?师兄师侄们吗?但是他目力惊人,眼下已经看清了师尊墓前的那两人并不是自己所熟识的。况且,这二人的衣着不似寻常,并且面貌皆被面纱或者斗笠给遮了去,完全看不清楚相貌。但这眼前的两人如今正跪在墓前虔诚的叩拜,似乎还十分的伤感,有嘤嘤的低泣之声传来,到底会是谁呢? 不对,照理说,因为司徒昭远等人的骚扰,掌门师兄魏光应该已经将浮云山层层把守住了,所以非本门派的闲杂人等应该不可能轻易上得来才对,且这两人,服饰很明显的不是本派之人,又是如何上来的呢?想到此,慕秋狄的眸色凝重了起来,而后他迅速抬脚,飞身往白隐的墓前行去。 正跪在墓前的那两人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声,也自警觉了开来,甚至起身想要暂时的躲避,可是慕秋狄的身法极快,两人终究是慢了一步,被慕秋狄挡在了身前。 “慢着,两位是谁?为何能够上得山来?!”慕秋狄出声喝问,只见眼前的两人,一男一女。男子是一身黑衣,头戴斗笠,而女子则是一身白衣,蒙着面纱。这般隐秘的装扮,慕秋狄自然要起疑,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他可不乐意门派中再有什么事情出现了,虽然他们是在祭拜师尊,可却也不能大意。 那两人看了他一眼,白衣女子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黑衣男子的身后,并且她面纱之上露出的一双眼睛,很明显的已经红肿一片,泪水莹莹,显然是刚刚大哭过,而这会儿,正隐隐抬手擦拭着眼泪。而那男子朝那女子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下一秒便镇定的转回头来看向了慕秋狄。 斗笠遮盖住了他大半的脸,所以只看得见那略微薄削的嘴唇,唇际有了些许的纹路,从而暴露了他的真实年纪,应是一位前辈。慕秋狄很是奇怪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话。 “敢问少侠可是浮云派中人吗?我二人乃是师父——呃不,尊师大人的,旧识,如今听闻他乍然仙去,特来祭拜。”那黑衣人的态度很温和,对慕秋狄抬手见礼,声音亦是温润如玉。且说到最后,嗓音似乎有些颤抖,显然亦是对白隐的死很是悲痛的。 慕秋狄略微放下了戒备,却交叉起了双臂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们,再次开口道: “我自然是门派中人,却是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又是何身份呢?为何师尊出殡当日不见你们前来呢?况且山下守备森严,你们又是如何上来的呢?”他的语声却没有这两人那般的和软,而是些许严厉的质问出口。虽然看得出来这两人不像是歹人,对待师尊的死似乎也是真心伤感的,可毕竟身份可疑,慕秋狄当然不敢掉以轻心。 那人似乎为着他的问话微顿了下,头也渐渐垂了下来,似是对他的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确,原本作为外人的他们是不可能被浮云派放行的,因此两人算是取巧偷偷上山的,实在不怎么光明正大,且他们二人的姓名身份与突然出现的缘由……实在没办法说出口,于是他咬咬牙,垂眸些许惨然地对慕秋狄道: “既如此,倒是我们唐突了,眼下这就走了,还望少侠见谅。”说罢,他便拉着身后的白衣女子转身打算离开。 那白衣女子微愣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白隐的墓碑,些许踌躇的低喝一声:“师兄!”似乎很是不舍,毕竟他们才刚祭拜到一半,还没有将该说的话全部对师父说出口。可是黑衣人已经低叹一声对她道:“走吧!”便拉着她转身迈步。 “慢着!”慕秋狄及时开口,并且走上前去对两人道: “还未报出身份,阁下又何须着急?”慕秋狄此说,一则是表示可疑人等不能轻易放过,二则,他的确对这两人的身份产生了十分的好奇。况且,方才的那女子称呼此人为师兄?他抬眼看向那名梨花带雨的女子,因为她戴着面纱,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慕秋狄却突然觉得这双眼睛何其熟悉,几乎霎时就要呼唤出声:“灵儿!”可是,他同时又明白,这不可能是司徒咏灵,虽然这双眼睛极像,可是声音不同,且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这名女子显然是成熟许多,应是两人的前辈了。 “贸然打扰,多有得罪,还望少侠能够见谅,我们这就离开了。”黑衣人以为他是因为不满这山上闯入了陌生人才打算问罪的,便微有祈求地道。 眼下慕秋狄已经闪身堵截在了两人的身前,又拧眉仔细的上下打量着两人。只见两人的衣着虽然朴素又显怪异,可是那周身的气度却令人难以忽略并且为之震慑,他开始些许惊疑地猜测,并且出声道: “你们莫不是……大师兄?”这一男一女,如今不经通融却能潜入这山上,并且在师尊的墓前悲声祭拜,且两人言语中似乎还透露出以师兄妹相称,对师尊也唤为“师父”,还掩饰住自己的相貌——他对师尊失踪的那两个徒弟可丝毫不陌生,毕竟是师尊生前心心念念的人呢!更何况,他们三人如今有此境遇,也都是因为要出门寻找那两人,所以眼下当然就疑上心头了。 黑衣人听罢似乎微有一震,容色也复杂的很,却只是踌躇了下,暗暗握了握拳,仍旧抬脚想要离去。 “如今我二人羞于报上名讳,还望少侠见谅。”他拱拱手说罢,再次拉着那女子往前走去。 慕秋狄眼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而那女子却还在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师尊的墓碑兀自垂泪,他心下一紧,突然想到一些什么,便又出声朝他们喊道: “如若阁下真的是我诸葛大师兄,那就更加不能走了!毕竟,师尊生前,可是在费尽心思的找寻你们呢!” 那两人听了这句话,果真顿住了脚步,黑衣人也似乎踌躇了,身体有些颤颤巍巍的回头,再次看向了慕秋狄和那座墓碑。 …… 第355章 诸葛鸣帆(二) 寒风萧瑟,微尘曼舞,白亦璇站在浮云楼的小院中,几乎有些怯怯的不忍上前了。白幔四处翻飞,连同着身上雪白的裙裾,朦胧了她的双眼。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直至泣不成声。一旁的诸葛鸣帆上前一步,抬手缓缓的扣住了她的肩膀,她便顺势将头抵靠在了他的胸前。两个人交握着手,以额抵额,共同的感受这份莫可名状的悲戚。 距离上次踏足这座浮云楼,已经整整十七年了,甚至更早,他们两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回到这浮云派了,眼下被慕秋狄带领至此,却再也不见师父他老人家,而是满眼的白幡素衣——对于白隐,两人除去天人永隔的凄伤外,还有这么些年来终未能再见一面的遗憾悲凉。 不错,方才在白隐墓前祭奠的两人,正是那消失了许久的诸葛鸣帆与白亦璇、白隐生前心心念念的大徒弟和小女徒。他们此次亦是因为听闻师父仙去才想方设法回来祭拜的,不料却被慕秋狄发现并识破,无奈双方表明了身份之后,这个小师弟便将两人暂时带到了这浮云楼上。如今重回旧地,又听慕秋狄说师父一直在寻找他们,两人终于再也按耐不住,抱头大哭了起来。 现在听闻慕秋狄这个小师弟说起,才知道他们同师父之间一直都彼此误会着。二十多年前,两人被师门和家族除名,从此就过上了漂泊无依的日子。而四年之后再次上山恳求师父,却遭到了更加严厉的拒绝与声讨。自此两人心灰意冷,也的确自暴自弃的将自己当成了师门与家族的罪人,从此隐姓更名、销声匿迹,几乎同这个世界都断绝了联系,也再没有踏足这浮云山半步。这十七年来,虽然躲躲藏藏的生活也还算平静,可是心中却苦不堪言。两个人无从依靠,只有彼此,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去讨生活,尝尽千辛万苦,更费尽了心思为自己曾经的过失赎罪,也为自己放不下的人守护。可是今日却从慕秋狄这里听到了师父的另一番心声:原来他竟早已原谅了他们,同时还有心去寻找他们——这令两人悔不当初,试想如果当初能够早一些回来,那么是不是就能够避免师父的无辜殒命呢? “大师兄和大师姐还是节哀吧!师尊之事虽然令人痛心,但若他能得知你二人安好,我想在九泉之下他也会开心的。”慕秋狄看着两人悲痛的身影走上前来,为两人奉了杯茶水,并且出声安抚道。 其实慕秋狄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师尊心心念念并且一直寻找的两个徒弟,想想真是世事无常,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师尊和灵儿都不在身边,却也没有人同自己分享这喜悦了。 三个人坐在了几案前。既然话已说开,师父也已经原谅了两人,那么他们同慕秋狄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所以为了表示尊重和信任,诸葛鸣帆便缓缓的拿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白亦璇也轻轻的揭下了自己的面纱。此举不只是为喝茶之便,更因既然对慕秋狄报以信任,那么对自己的相貌再遮遮掩掩的也实在不合情理。而慕秋狄也因为受两人之托,并没有将他们两人回来的消息禀报给掌门师兄魏光他们,所以当下,他们三人只是在浮云楼內单独会面,并无外人在此,也自不必过多忌讳。 “多谢小师弟了。”诸葛鸣帆同白亦璇共同朝着慕秋狄拱手垂头道谢,而后才缓缓举起了茶杯饮了起来。 慕秋狄谦让过后,便抬眼仔细的观察他们。但见自己的这位大师兄诸葛鸣帆果真气度不凡,只是眼神实在略有沧桑,面孔也显得十分苍白,虽然仍旧是芝兰俊逸之态,却比寻常之人更多了几分阴晦凝重。声音也是温润如玉,细致柔和,倒是同师尊先前所描述的力拔山河意气风发之势有些出入了,大约也是年纪使然吧!眼前的男子显得淡漠和蔼,然而真正的笑容却不多。鬓间也见了几缕银丝,直令慕秋狄不觉心生感慨:显然,他的这些年,大约也是不如意的居多吧!想想也是难怪,一直被迫隐姓埋名,被师门和家族所遗弃,这样的遭遇放在谁的身上不是沉重的打击呢? 他暗自摇头,却又把目光转到了白亦璇的身上。彼时这位大师姐正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可是慕秋狄的眼光却也驻足在她的脸上几乎转不开了,嘴巴也微张着,似乎见到了什么吃惊的事情般的愣怔一片。 “小师弟,可是有什么不妥吗?”白亦璇发现了他的异状,忍不住出声询问,神情也变的略微忐忑了起来。她一边些许躲闪着他的目光,一边抬手遮面。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确是衰老了许多,想必也是不好看了吧。可即便是再淡漠的女子,也不愿意别人轻易的对自己的外貌给出差评,更何况她曾经还是倾国的容颜。眼下她以为是自己的相貌吓到了慕秋狄,便很是不安且怀疑了起来。 “哦,不是,大师姐,我只是发现,你怎么长的这么像灵儿啊?呵呵……”慕秋狄连忙摆手安抚,并且些许羞赧的笑了起来,脸颊上还附着上了些许微红。他对于同女子相处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更何况眼前人的身份还非同一般。他垂下头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面前的两人既是他的同门又是前辈,所以他对两人还是十分敬重的,因此对自己这般的举动才会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大师姐的那张脸,的确是跟司徒咏灵有着八分的相像,虽然两人的年纪有差,可是轮廓摆在那里,他也不会看错的。 “灵儿?”白亦璇疑问出声,一旁的诸葛鸣帆也朝慕秋狄投去了同样的视线。他们显然很惊疑这个名字。 “呵呵,她是我的小师妹,是师尊收的最后一个徒弟。”慕秋狄又傻傻的笑笑,不经意的对两人解释着。一说起司徒咏灵,他满眼的春水,明亮热烈,可却又很快的熄灭。一想到之前的那封信,他便觉的心中悲苦难言,最终收起了笑容叹了一口气。 然而,彼时的白亦璇和诸葛鸣帆听罢却相互对望了一眼,并且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疑:他说一个同自己长相很相似的女孩儿,并且被师父收为最后一个徒弟,而且还名唤“灵儿”?两人同时嗅出了不对劲,但是诸葛鸣帆暗地里握了握白亦璇的手,安抚她先莫要担心,自己却微笑着开口朝慕秋狄问道: “小师弟,我同师妹两人离去多年,因此对师父他老人家还有门派中随后的事情一无所知,还望小师弟能够讲解一二,以弥补我二人这些年来对师门的亏欠;同时也道一道师父他究竟是如何故去的,也算全了做徒弟的孝道啊!” 慕秋狄点点头,便将门派中自己所知的近些年的大事细细告知了他们。同时也讲解了师尊白隐收下司徒咏灵为最后一个徒弟的过程,还有三人如何去了西花国寻找那浮生花,最后却又被文贵妃给焚毁,而师尊也殒命火海的事情。他愤愤的全盘告知,并且再表决心立志为师尊报仇雪恨等等。然而两人听着这些,诸葛鸣帆是神色复杂,白亦璇却是眉目纠结,不待他讲完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个灵儿,全名的确是叫司徒咏灵不假吗?!”她的整个感官都纠结在了这一点上,这几乎让她浑身颤抖,心脏激跳,甚至连眼泪都落了下来,整个人几乎都要不受控制的站立起来。 慕秋狄为着她突然的慌乱有些惊疑,却仍旧诚实的答: “是的,师妹就叫司徒咏灵,南雪国人士,怎么,大师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白亦璇听罢长抒了一口气,心脏猛地放下后却又提了起来,泪眼朦胧的摇头喃喃道: “竟然是灵儿?师父为什么……那么她现在,又在哪里?!”她抬头问向慕秋狄,一瞬间已经是泪如雨下。这是一个她最最放不下的人儿,她当然关心则乱。 慕秋狄为着她莫名悲痛的状态一时间惊的几乎不敢开口了,一旁的诸葛鸣帆见状连忙抬手安抚她,并且抬头对慕秋狄解释道: “小师弟莫要见怪,这其中缘由,我们待会儿自会向你解释的,可是你也的确要告诉我们,灵儿她现在到底在哪?”诸葛鸣帆亦是一脸凝重,显然对于司徒咏灵,他也是十分关心的。 慕秋狄咽了口干沫冷静了下来,脸上却换上了些许痛恨道: “她此刻还留在西花国,西林铭綦那个小子的身边!”想到这些他怎能不痛?于是头一偏也不愿再看他们,似是也不想再谈这个事情了。 “什么?!”这下子对面那两人都是一惊乍起,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诸葛鸣帆更是有些失了冷静道: “你说她在哪儿?谁?西林铭綦?”他简直不敢置信。 第355章 诸葛鸣帆(二) 寒风萧瑟,微尘曼舞,白亦璇站在浮云楼的小院中,几乎有些怯怯的不忍上前了。白幔四处翻飞,连同着身上雪白的裙裾,朦胧了她的双眼。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直至泣不成声。一旁的诸葛鸣帆上前一步,抬手缓缓的扣住了她的肩膀,她便顺势将头抵靠在了他的胸前。两个人交握着手,以额抵额,共同的感受这份莫可名状的悲戚。 距离上次踏足这座浮云楼,已经整整十七年了,甚至更早,他们两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回到这浮云派了,眼下被慕秋狄带领至此,却再也不见师父他老人家,而是满眼的白幡素衣——对于白隐,两人除去天人永隔的凄伤外,还有这么些年来终未能再见一面的遗憾悲凉。 不错,方才在白隐墓前祭奠的两人,正是那消失了许久的诸葛鸣帆与白亦璇、白隐生前心心念念的大徒弟和小女徒。他们此次亦是因为听闻师父仙去才想方设法回来祭拜的,不料却被慕秋狄发现并识破,无奈双方表明了身份之后,这个小师弟便将两人暂时带到了这浮云楼上。如今重回旧地,又听慕秋狄说师父一直在寻找他们,两人终于再也按耐不住,抱头大哭了起来。 现在听闻慕秋狄这个小师弟说起,才知道他们同师父之间一直都彼此误会着。二十多年前,两人被师门和家族除名,从此就过上了漂泊无依的日子。而四年之后再次上山恳求师父,却遭到了更加严厉的拒绝与声讨。自此两人心灰意冷,也的确自暴自弃的将自己当成了师门与家族的罪人,从此隐姓更名、销声匿迹,几乎同这个世界都断绝了联系,也再没有踏足这浮云山半步。这十七年来,虽然躲躲藏藏的生活也还算平静,可是心中却苦不堪言。两个人无从依靠,只有彼此,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去讨生活,尝尽千辛万苦,更费尽了心思为自己曾经的过失赎罪,也为自己放不下的人守护。可是今日却从慕秋狄这里听到了师父的另一番心声:原来他竟早已原谅了他们,同时还有心去寻找他们——这令两人悔不当初,试想如果当初能够早一些回来,那么是不是就能够避免师父的无辜殒命呢? “大师兄和大师姐还是节哀吧!师尊之事虽然令人痛心,但若他能得知你二人安好,我想在九泉之下他也会开心的。”慕秋狄看着两人悲痛的身影走上前来,为两人奉了杯茶水,并且出声安抚道。 其实慕秋狄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师尊心心念念并且一直寻找的两个徒弟,想想真是世事无常,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师尊和灵儿都不在身边,却也没有人同自己分享这喜悦了。 三个人坐在了几案前。既然话已说开,师父也已经原谅了两人,那么他们同慕秋狄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所以为了表示尊重和信任,诸葛鸣帆便缓缓的拿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白亦璇也轻轻的揭下了自己的面纱。此举不只是为喝茶之便,更因既然对慕秋狄报以信任,那么对自己的相貌再遮遮掩掩的也实在不合情理。而慕秋狄也因为受两人之托,并没有将他们两人回来的消息禀报给掌门师兄魏光他们,所以当下,他们三人只是在浮云楼內单独会面,并无外人在此,也自不必过多忌讳。 “多谢小师弟了。”诸葛鸣帆同白亦璇共同朝着慕秋狄拱手垂头道谢,而后才缓缓举起了茶杯饮了起来。 慕秋狄谦让过后,便抬眼仔细的观察他们。但见自己的这位大师兄诸葛鸣帆果真气度不凡,只是眼神实在略有沧桑,面孔也显得十分苍白,虽然仍旧是芝兰俊逸之态,却比寻常之人更多了几分阴晦凝重。声音也是温润如玉,细致柔和,倒是同师尊先前所描述的力拔山河意气风发之势有些出入了,大约也是年纪使然吧!眼前的男子显得淡漠和蔼,然而真正的笑容却不多。鬓间也见了几缕银丝,直令慕秋狄不觉心生感慨:显然,他的这些年,大约也是不如意的居多吧!想想也是难怪,一直被迫隐姓埋名,被师门和家族所遗弃,这样的遭遇放在谁的身上不是沉重的打击呢? 他暗自摇头,却又把目光转到了白亦璇的身上。彼时这位大师姐正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可是慕秋狄的眼光却也驻足在她的脸上几乎转不开了,嘴巴也微张着,似乎见到了什么吃惊的事情般的愣怔一片。 “小师弟,可是有什么不妥吗?”白亦璇发现了他的异状,忍不住出声询问,神情也变的略微忐忑了起来。她一边些许躲闪着他的目光,一边抬手遮面。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确是衰老了许多,想必也是不好看了吧。可即便是再淡漠的女子,也不愿意别人轻易的对自己的外貌给出差评,更何况她曾经还是倾国的容颜。眼下她以为是自己的相貌吓到了慕秋狄,便很是不安且怀疑了起来。 “哦,不是,大师姐,我只是发现,你怎么长的这么像灵儿啊?呵呵……”慕秋狄连忙摆手安抚,并且些许羞赧的笑了起来,脸颊上还附着上了些许微红。他对于同女子相处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更何况眼前人的身份还非同一般。他垂下头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面前的两人既是他的同门又是前辈,所以他对两人还是十分敬重的,因此对自己这般的举动才会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大师姐的那张脸,的确是跟司徒咏灵有着八分的相像,虽然两人的年纪有差,可是轮廓摆在那里,他也不会看错的。 “灵儿?”白亦璇疑问出声,一旁的诸葛鸣帆也朝慕秋狄投去了同样的视线。他们显然很惊疑这个名字。 “呵呵,她是我的小师妹,是师尊收的最后一个徒弟。”慕秋狄又傻傻的笑笑,不经意的对两人解释着。一说起司徒咏灵,他满眼的春水,明亮热烈,可却又很快的熄灭。一想到之前的那封信,他便觉的心中悲苦难言,最终收起了笑容叹了一口气。 然而,彼时的白亦璇和诸葛鸣帆听罢却相互对望了一眼,并且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疑:他说一个同自己长相很相似的女孩儿,并且被师父收为最后一个徒弟,而且还名唤“灵儿”?两人同时嗅出了不对劲,但是诸葛鸣帆暗地里握了握白亦璇的手,安抚她先莫要担心,自己却微笑着开口朝慕秋狄问道: “小师弟,我同师妹两人离去多年,因此对师父他老人家还有门派中随后的事情一无所知,还望小师弟能够讲解一二,以弥补我二人这些年来对师门的亏欠;同时也道一道师父他究竟是如何故去的,也算全了做徒弟的孝道啊!” 慕秋狄点点头,便将门派中自己所知的近些年的大事细细告知了他们。同时也讲解了师尊白隐收下司徒咏灵为最后一个徒弟的过程,还有三人如何去了西花国寻找那浮生花,最后却又被文贵妃给焚毁,而师尊也殒命火海的事情。他愤愤的全盘告知,并且再表决心立志为师尊报仇雪恨等等。然而两人听着这些,诸葛鸣帆是神色复杂,白亦璇却是眉目纠结,不待他讲完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个灵儿,全名的确是叫司徒咏灵不假吗?!”她的整个感官都纠结在了这一点上,这几乎让她浑身颤抖,心脏激跳,甚至连眼泪都落了下来,整个人几乎都要不受控制的站立起来。 慕秋狄为着她突然的慌乱有些惊疑,却仍旧诚实的答: “是的,师妹就叫司徒咏灵,南雪国人士,怎么,大师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白亦璇听罢长抒了一口气,心脏猛地放下后却又提了起来,泪眼朦胧的摇头喃喃道: “竟然是灵儿?师父为什么……那么她现在,又在哪里?!”她抬头问向慕秋狄,一瞬间已经是泪如雨下。这是一个她最最放不下的人儿,她当然关心则乱。 慕秋狄为着她莫名悲痛的状态一时间惊的几乎不敢开口了,一旁的诸葛鸣帆见状连忙抬手安抚她,并且抬头对慕秋狄解释道: “小师弟莫要见怪,这其中缘由,我们待会儿自会向你解释的,可是你也的确要告诉我们,灵儿她现在到底在哪?”诸葛鸣帆亦是一脸凝重,显然对于司徒咏灵,他也是十分关心的。 慕秋狄咽了口干沫冷静了下来,脸上却换上了些许痛恨道: “她此刻还留在西花国,西林铭綦那个小子的身边!”想到这些他怎能不痛?于是头一偏也不愿再看他们,似是也不想再谈这个事情了。 “什么?!”这下子对面那两人都是一惊乍起,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诸葛鸣帆更是有些失了冷静道: “你说她在哪儿?谁?西林铭綦?”他简直不敢置信。 第356章 诸葛鸣帆(三) 这下子慕秋狄也负气站了起来,他一时之间可没有心思思考这两人为何会这般的奇怪,竟然对灵儿的事情如此在意。只是一提起西林铭綦那厮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因此也自然没有好心情了,更加不愿意再说起他。可是看在这两位师兄师姐的份儿上,他也不能不作答,便只得恨恨的开口敷衍道: “就是西花那个靖熙王!不过你们也无需担心,他同灵儿乃是旧识,想必也不会轻易加害她的。况且我不日就要前往西花,到时自会将灵儿接回的!”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人对司徒咏灵的在意,便多说了两句,同时也算倔强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向。 这下子,白亦璇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泪盈盈的双眸有些失焦的道: “怎么会?灵儿为何会和铭綦……这——”她显然是听说过西林铭綦这个名字的,并且不止听说,还了然于心,熟悉之至。 “师妹无需担心,待我们问好缘由再做打算。”诸葛鸣帆适时地抓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抚道。 白亦璇对他点点头,再次抬头望向慕秋狄,眼神中满是怯怯的询问,似乎还想知道更多关于司徒咏灵的消息。 然而慕秋狄却被两人给弄的一头雾水了,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啊?他们俩对咏灵又像是什么态度?还不待两人再次开口,他便抢先上前一步道: “现在该我问你们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认识灵儿吗?为何会对她这般好奇?”他上下打量着两人,看着白亦璇依旧泪光泛滥的样子,神情无限凄伤又纠结迫切,甚至还担忧无限,这显然不是对外人或者仇人应有的态度。而对于他的质问两人都是面有难色有口难开的样子,“难不成……”他不禁出口,想想两人的年纪,又想想白亦璇和司徒咏灵的长相,再联系到咏灵的身世,眼神就更加狐疑了。 这时候一旁的诸葛鸣帆看着他无奈的点了点头,又将眼光转移到了一旁白亦璇的身上,却是轻轻叹了口气。这让慕秋狄难免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但还是难以置信,也将目光转向了白亦璇想要寻求答案。 白亦璇垂下了眼睛,泪水落下。从慕秋狄的表情中也看出了他的猜测,却没有出声反驳,更没有摇头否认,这便算是默认了。诸葛鸣帆也点了点头,对于慕秋狄,如今他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毕竟,只有表明了身份,他才肯将灵儿的情形告诉两人。更何况,关于师尊收咏灵为徒并且为她寻找解药还有顺带着寻找两名徒弟的原因,也该让他明了了。 “呃,这……不会吧!”这下换慕秋狄目瞪口呆了,自己的猜测不会是真的吧?他们真的是……灵儿的……亲生父母?!这也太—— “不错,我当年的确中了幽灵蛊,灵儿,她是我的女儿。”白亦璇终于出声了!对慕秋狄说出这句话后,便伏倒在了诸葛鸣帆的胸前泣不成声。这件事情的前尘过往,是她这辈子最揪心的事情,是她终身的罪孽,她永远也无法释怀,并且永生也难以赎罪。即便她从来没有同咏灵相见相认过,但却清楚的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家境甚至她的喜好。她一直都在暗处默默关注着她保护着她,直至她长大自己再也无力触及。两人的消息有些滞后,前些时日只是得知她被封公主远嫁北月,可随后却又出逃,到了东风国之后便下落不明。他们原本也是因为担忧她才来此寻找的,不想却意外的听闻师父仙逝的消息,便赶来祭拜,却又遇见了慕秋狄,而今又从他这里探知了灵儿的消息——想想人的缘分际遇可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啊!兜兜转转,原来亲人们都还在一起,这怎能不让她感慨动容? 慕秋狄愣怔了几乎有一刻钟,空气中除了白亦璇的低泣,没有人说话,一片静默。良久之后,慕秋狄似乎才回过神来,却拍案大叫道: “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师尊当初执意要收灵儿为徒,他原本是不打算再收徒弟的,原来是为了你们啊!他一直对你们心有愧疚,是想要在灵儿的身上为自己赎罪啊!所以才要奋不顾身的去抢救那朵浮生花!原来竟是这样?!师尊他是早已想到了!”慕秋狄如同探知了什么秘要般的激动又吃惊,却也有些痛心疾首。命运啊!究竟是何其诡异?! 白亦璇同诸葛鸣帆听了他的感叹后却更加沉默,相对无言,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内心中对白隐更加的愧疚了。 “不过,师尊临终之前却又说了淮南王是灵儿的外公,还嘱咐灵儿一定要回去找他庇佑,我还以为灵儿当真是那南襄公主的女儿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慕秋狄想到疑惑之处,挠首表示不解。 白亦璇同诸葛鸣帆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神情复杂地道: “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那之后,三人又叙了许多话,两人把该说的能说的也都告诉了慕秋狄,慕秋狄同样也把白隐和咏灵的情况告知了两人。简单商议过后,三人便决定前往西花国了,并且事不宜迟。一则是为了寻找咏灵,二则是为白隐报仇。关于报仇这件事,亦是白亦璇和诸葛鸣帆没有想到的。原来害死师父的凶手,居然同样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文蕙!想起那个女人,白亦璇和诸葛鸣帆均是咬牙切齿,想当初两人会有此际遇,也大都是拜此女所赐。他们当然也一直都有心复仇,但却并不容易。最初在悲愤难耐之时也的确暗中刺杀过文氏无数次,却都以失败告终。文氏一族在西花国权势滔天,仅仅丞相府的死士就有好几千人,堪比皇宫禁卫,这对于势单力薄的他们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更何况当时两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和重要的人需要守护,便只得暂时压下了愤懑,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强大自身以及保护亲人之上。而今,听闻师父居然也命丧其手,这样的愤懑便难以压制了。其实说到底,大约也是因为自己才害了师父,这真是让两人更加愧疚的事情。如今又听说咏灵在西花同西林铭綦联手打算复仇,他们的担忧便更加浓重了。于是同慕秋狄的志向不谋而合,因此当下,尽快赶回西花国才是首要任务。至于到了那里具体要如何做,便只能后面再做打算了。 …… 第357章 秘辛(一) 东风国玄风城潇尧王府九曲回廊的小亭上,正坐着两个对弈之人。一身蟒袍缎带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相貌如画,贵气逼人。此刻他正手执白子,专心的思索着眼前的棋局。而同他对弈的另外一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黑子倒是下的十分随意,但却也毫不输阵,那一张英气勃发的脸上亦是星辉闪闪,动人心魄。 “昭远,你输了。”终于,蟒袍男子落下了最后一子,堵死了黑子所有的退路,这场棋弈宣告终结。可是那人看向司徒昭远的眼神,却似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是含着些许的担忧与不悦。 “呵呵,王爷高明,昭远甘拜下风。”一身白衣的司徒昭远对着东陵晈抬手见礼,脸上展开谦虚的笑容。 然而东陵晈却显得意兴阑珊,哼哧一声摇头摆手道: “非也,非也!是你神思不属、漫不经心,想是并不情愿与本王对弈,本王赢的也是毫无乐趣。”说罢,他便撇开眼睛摇起了折扇,一副懒得再看他的样子。 司徒昭远听罢一脸的惭愧,连忙拱手告罪道: “哪里哪里,分明是昭远学艺不精,实在羞于同王爷对弈。” 东陵晈听罢摇摇头,感到些许扫兴,便兀自喝茶不再理会他了。这时候一旁走过来一位翩翩丽人,一身轻纱罗裙,袅娜多姿,人还未至便先闻其声道: “呵呵呵,王爷赢了竟还不开心,倒真是有些矫情啊!” 司马千依走上前来,掩唇轻笑,同时不忘嘱咐身后的婢女为两人重新奉上茶盏。 一旁的司徒昭远连忙起身对她行礼道:“夫人。” 司马千依虽然已经入驻了潇尧王府,但是潇尧王早已有了正王妃,虽然由于皇帝的格外开恩她被抬为了东陵晈的平妻,但却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被人称为王妃,因此才有了“夫人”这一称谓。索性她也不在意这些,两人经历了太多的风浪,如今能够在一起便已经是万幸了。 司马千依对着司徒昭远点点头,然而还未及说话,便被东陵晈撒娇般的抢先告状道: “夫人哪,你可知他是故意谦让本王才输的,倒是让本王情何以堪哪?!”他似是极其委屈,对着司马千依连连倒苦水。弄得一旁的司徒昭远一脸尴尬,倒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然而司马千依却丝毫不帮腔,而是一针见血地对东陵晈点出: “那是,人家本来就不是为你而来的,反倒是你自作多情了。”她对着东陵晈瞥了个白眼,弄的东陵晈吃瘪的样子十分滑稽。 三人玩笑过后,东陵晈才不情不愿地对司徒昭远道: “好吧,我知道你是有求于本王才来的,既然如此,就且先说说吧!” “多谢王爷。”司徒昭远拱手道谢。 司马千依也识趣的笑道: “既然如此,你们好好聊,如今茶已送到,我这便走了。”说罢便带着丫鬟自行离去了。 两人又重新坐了下来,司徒昭远的眉目立即皱的很深。他之所以要亲自赶来东风国,当然是因为自己的妹妹司徒咏灵。情况十分不对!那个慕秋狄前段时日竟然回来了,却只是带着他师父的尸首回来,居然不见了司徒咏灵,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很显然,之前咏灵失踪,就是他们三人一同离开的,可如今反倒是那个慕秋狄和已经死了的白隐出现了,却独独不见了司徒咏灵,这简直是十分可疑。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只能去问那个慕秋狄才能一探究竟了,可最可气的是整个浮云派将慕秋狄保护的很好,并且相当排外,让他这些外来势力在东风的地盘上简直无法施展。更何况慕秋狄那个臭小子的武功又十分的高强,这让他完全不能轻易的抓住他,所以才不得已前来求助东陵晈,希望能够依靠他的力量攻破浮云派。 东陵晈听他诉说了事情的原委,眉头亦是纠结了起来,些许无奈地开口道: “浮云派乃我东风国境内成立近百年的隐世门派,一直以来便同朝廷相安无事,因此倒也不好轻易去动他,这需得有一个合适的名目才行。更何况,似乎七皇叔也一直在暗中维护着浮云派。且自从那尊师白隐去世后,七皇叔对那浮云派的护卫似乎更加尽心了。”对此东陵晈也是心有疑惑,这浮云派的背后力量并不简单,所以也不是他可以轻易出手的。 司徒昭远听后更加忧心忡忡地道: “上次放走灵儿,也是淮南王暗中做保,这淮南王同浮云派,究竟是有何瓜葛呢?”他也当真是对这位淮南王有些气不过,毕竟是阻挠他寻找灵儿之人,可此人在东风国的地位却是高高在上,令他无力抗衡,这实在是让人郁闷。 东陵晈沉思片刻,抬头对他道: “七皇叔同那浮云派的尊师白隐同你我一般,乃是至交,因此对其处处相护倒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昭远,关于浮云派与我七皇叔之间,本王还有件密辛需要告知与你。” “哦?何事?”昭远的脸色郑重了起来。 东陵晈重整了下神色,眼神肃重地道: “当日本王曾说过,七皇叔当年是有一对双生女儿的,却不知后来因为何故只剩下了南襄公主一人。如今再往下细细查探,才知当年那对孪生子的其中一女自出生起就先天不足,极难养活。家人无奈,便只能将其送上山去交给一位医道高人抚养,而这位高人,便是那浮云派的尊师白隐了。”东陵晈说到此处顿了顿,眼看着司徒昭远的眼中已经盛满了惊疑,便继续道: “但至于此女如今何在,当初又嫁予了何人,这些本王就不清楚了,只是目前,浮云派中并无此人。”东陵晈娓娓道来,将自己所有的消息都倾囊相授。这对于他原本也并不相干,只是昭远需要,他便也费了些心思去探寻了。 “什么?竟然还有这等事?”司徒昭远闻言不免吃惊,虽然淮南王这个病弱的女儿并不能直接的同司徒咏灵扯上关系,但如今潇尧王把此事说出来,那么很显然,此女是连接浮云派同淮南王的纽带,因此自然非同一般。况且,他亦觉得,这件事情绝非那么简单,说不定还当真会同灵儿的行踪有关系,于是便迫切的追问道: 第357章 秘辛(一) 东风国玄风城潇尧王府。九曲回廊的小亭上,正坐着两个对弈之人。一身蟒袍缎带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相貌如画,贵气逼人。此刻他正手执白子,专心的思索着眼前的棋局。而同他对弈的另外一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黑子倒是下的十分随意,但却也毫不输阵,那一张英气勃发的脸上亦是星辉闪闪,动人心魄。 “昭远,你输了。”终于,蟒袍男子落下了最后一子,堵死了黑子所有的退路,这场棋弈宣告终结。可是那人看向司徒昭远的眼神,却似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是含着些许的担忧与不悦。 “呵呵,王爷高明,昭远甘拜下风。”一身白衣的司徒昭远对着东陵晈抬手见礼,脸上展开谦虚的笑容。 然而东陵晈却显得意兴阑珊,哼哧一声摇头摆手道: “非也,非也!是你神思不属、漫不经心,想是并不情愿与本王对弈,本王赢的也是毫无乐趣。”说罢,他便撇开眼睛摇起了折扇,一副懒得再看他的样子。 司徒昭远听罢一脸的惭愧,连忙拱手告罪道: “哪里哪里,分明是昭远学艺不精,实在羞于同王爷对弈。” 东陵晈听罢摇摇头,感到些许扫兴,便兀自喝茶不再理会他了。这时候一旁走过来一位翩翩丽人,一身轻纱罗裙,袅娜多姿,人还未至便先闻其声道: “呵呵呵,王爷赢了竟还不开心,倒真是有些矫情啊!” 司马千依走上前来,掩唇轻笑,同时不忘嘱咐身后的婢女为两人重新奉上茶盏。 一旁的司徒昭远连忙起身对她行礼道:“夫人。” 司马千依虽然已经入驻了潇尧王府,但是潇尧王早已有了正王妃,虽然由于皇帝的格外开恩她被抬为了东陵晈的平妻,但却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被人称为王妃,因此才有了“夫人”这一称谓。索性她也不在意这些,两人经历了太多的风浪,如今能够在一起便已经是万幸了。 司马千依对着司徒昭远点点头,然而还未及说话,便被东陵晈撒娇般的抢先告状道: “夫人哪,你可知他是故意谦让本王才输的,倒是让本王情何以堪哪?!”他似是极其委屈,对着司马千依连连倒苦水。弄得一旁的司徒昭远一脸尴尬,倒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然而司马千依却丝毫不帮腔,而是一针见血地对东陵晈点出: “那是,人家本来就不是为你而来的,反倒是你自作多情了。”她对着东陵晈瞥了个白眼,弄的东陵晈吃瘪的样子十分滑稽。 三人玩笑过后,东陵晈才不情不愿地对司徒昭远道: “好吧,我知道你是有求于本王才来的,既然如此,就且先说说吧!” “多谢王爷。”司徒昭远拱手道谢。 司马千依也识趣的笑道: “既然如此,你们好好聊,如今茶已送到,我这便走了。”说罢便带着丫鬟自行离去了。 两人又重新坐了下来,司徒昭远的眉目立即皱的很深。他之所以要亲自赶来东风国,当然是因为自己的妹妹司徒咏灵。情况十分不对!那个慕秋狄前段时日竟然回来了,却只是带着他师父的尸首回来,居然不见了司徒咏灵,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很显然,之前咏灵失踪,就是他们三人一同离开的,可如今反倒是那个慕秋狄和已经死了的白隐出现了,却独独不见了司徒咏灵,这简直是十分可疑。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只能去问那个慕秋狄才能一探究竟了,可最可气的是整个浮云派将慕秋狄保护的很好,并且相当排外,让他这些外来势力在东风的地盘上简直无法施展。更何况慕秋狄那个臭小子的武功又十分的高强,这让他完全不能轻易的抓住他,所以才不得已前来求助东陵晈,希望能够依靠他的力量攻破浮云派。 东陵晈听他诉说了事情的原委,眉头亦是纠结了起来,些许无奈地开口道: “浮云派乃我东风国境内成立近百年的隐世门派,一直以来便同朝廷相安无事,因此倒也不好轻易去动他,这需得有一个合适的名目才行。更何况,似乎七皇叔也一直在暗中维护着浮云派。且自从那尊师白隐去世后,七皇叔对那浮云派的护卫似乎更加尽心了。”对此东陵晈也是心有疑惑,这浮云派的背后力量并不简单,所以也不是他可以轻易出手的。 司徒昭远听后更加忧心忡忡地道: “上次放走灵儿,也是淮南王暗中做保,这淮南王同浮云派,究竟是有何瓜葛呢?”他也当真是对这位淮南王有些气不过,毕竟是阻挠他寻找灵儿之人,可此人在东风国的地位却是高高在上,令他无力抗衡,这实在是让人郁闷。 东陵晈沉思片刻,抬头对他道: “七皇叔同那浮云派的尊师白隐同你我一般,乃是至交,因此对其处处相护倒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昭远,关于浮云派与我七皇叔之间,本王还有件密辛需要告知与你。” “哦?何事?”昭远的脸色郑重了起来。 东陵晈重整了下神色,眼神肃重地道: “当日本王曾说过,七皇叔当年是有一对双生女儿的,却不知后来因为何故只剩下了南襄公主一人。如今再往下细细查探,才知当年那对孪生子的其中一女自出生起就先天不足,极难养活。家人无奈,便只能将其送上山去交给一位医道高人抚养,而这位高人,便是那浮云派的尊师白隐了。”东陵晈说到此处顿了顿,眼看着司徒昭远的眼中已经盛满了惊疑,便继续道: “但至于此女如今何在,当初又嫁予了何人,这些本王就不清楚了,只是目前,浮云派中并无此人。”东陵晈娓娓道来,将自己所有的消息都倾囊相授。这对于他原本也并不相干,只是昭远需要,他便也费了些心思去探寻了。 “什么?竟然还有这等事?”司徒昭远闻言不免吃惊,虽然淮南王这个病弱的女儿并不能直接的同司徒咏灵扯上关系,但如今潇尧王把此事说出来,那么很显然,此女是连接浮云派同淮南王的纽带,因此自然非同一般。况且,他亦觉得,这件事情绝非那么简单,说不定还当真会同灵儿的行踪有关系,于是便迫切的追问道: 第358章 秘辛(二) “那么,此女在浮云派中的过往,以及浮云派中与其相关的前人往事,王爷可有探查吗?” 东陵晈摇摇头,却神色凝重地道: “浮云派门规森严,门中弟子也都是守口如瓶,或者是全然不知,就连此次那尊师白隐的突然殒命,其中因由也都无人透露分毫。”正当司徒昭远失望之余,东陵晈又继续道: “不过本王倒是有几名手下识得其门中弟子,倒是有听闻过一些消息。”眼看着司徒昭远一脸的着急,他便也不加隐瞒地道: “据说曾经的浮云派中,那白隐倒是亲手处置过自己的两名得意弟子,这大约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也就是自那之后,浮云派中便再也没有听闻过那女子的消息了。” 东陵晈说完后,司徒昭远有些惊愣,思绪也在到处飘飞。他直觉的这些事情之间肯定有什么逻辑联系,比如,司徒咏灵的身世,或者,灵儿目前的所在。 “那两名弟子的身份,王爷可明了吗?”他想知道更多的消息,因此自然不能漏掉分毫。 东陵晈撇开了一道深沉的笑纹,微抿了口茶水后才道: “有一位倒是相当值得推敲的,他乃我东风第一皇商诸葛家腾之子诸葛鸣帆,少时也曾经是一名军中将军呢!可是二十多年前居然无故当了逃兵,这也着实令人诟病,直至此刻都还是朝廷通缉之人呢!实在让人无限唏嘘!至于另一位嘛,想必就是那先天不足的女子了。”而至于这名女子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他东陵氏的族谱之中,这当然只有七皇叔自己才能给出答案了,且他东陵皇族本身就枝系繁茂,所以即便有些亲戚关系,东陵晈自然也不甚关心。 但是听了他这些话,不知怎地司徒昭远的脑海里竟突然跳出了一个人:十七年前的雪地里,那个将襁褓中的灵儿放在大雪之中的人,还有一直以来给灵儿按时送药的人,以及泪珠儿的神秘师父——而此刻东陵晈的意思是说,当初淮南王病弱的幼女就是同这个诸葛鸣帆一起失踪的吗?那么,这些事情真的会同灵儿的身世有关吗?无论如何,这些事他一定会去查个究竟,不过此刻,找到咏灵才是第一要务。 东陵晈见他眸珠急转,忧思无限,便忍不住安慰道: “你也无需过分忧心,既然那个小子此次没有带回灵儿,从另一方面来讲就说明灵儿暂时没有危险,且那小子也许只是回来料理他师父的丧事,现在丧事已了,我们只需盯紧他,且看他下一步的动作,想必定会与灵儿有关了。” 司徒昭远点点头,心想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东陵晈看着他忧心的样子,眼睛下面还有一片乌青,显得些许沉郁,再也不复曾经的阳光盎然,不免摇头感叹道: “如今你在南雪的声势可算是如日中天啊!却是一门心思的全扑在妹妹的身上,竟然放下手边的一切不远千里的前来东风国寻她,还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他深知目前司徒昭远在南雪朝堂上身居要职,并且眼下新太子南宫灏临朝当政,这正该是他全力以赴参政夺权的好时刻,本应该分身乏术的,可却还是一心前来,这足可见他这个妹妹在他心里的地位了。 司徒昭远似乎被他触及到了痛处,良久无话,而后却喃喃地苦笑道: “假如现在让我找到她,哪怕放弃这一切,我也在所不辞。”她离开他已经太久了,实在太久了!那样浓重热烈的思念折磨着他,每日每夜从不间断,这样的痛苦他已不愿再忍受。 东陵晈见他表情痛楚,便些许尴尬的轻咳一声,极力挽救道: “说这些就太严重了,本王还指望着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呢!哈哈哈,昭远,你可别中途就撂挑子啊!” 这话说的也不全是玩笑,东陵晈不止有称帝之心,更有一统四国称霸天下之志。且这对他来讲也并无不可,毕竟他东风国国力强盛,在四国之中无人能及,纵使那泱泱北月在他强大的综合国力面前也不得不服。却只不过正因如此,大国之弊端也显露无疑。他父皇的儿子众多,且各个都是人才,又是比他年长并且阅历和积累都要更丰富的皇兄们,所以他面临的夺嫡之争更是相当严峻的。而要想称霸天下,首先得登上帝位啊!可就只这一关,对他来讲都是十分不易的呀。所以,他不得不勉力寻找外援,那么采取近攻远交的策略,率先得到这些小国的支持,自然是十分重要的环节。当然,这其中他自信亦些许的自负,本能的认为四国之中唯一值得忌惮的就是北辰昊昍,因此最厌恶的也当然是北辰昊昍。而对于西花和南雪这两个小国,他反倒极希望先去拉拢,待成大业后,再回头剿灭了他们自然不在话下。所以东陵晈同司徒昭远虽然看上去是好友,但其实说到底,也算是一种合作关系。至少此刻,两人还没有任何敌对的事态,也才能够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一致。 司徒昭远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便收起了自己的思绪微微一笑道: “王爷放心,昭远向您保证,倘若南雪一日有我一席之地,我定不遗余力的助您达成大业!”他自然一直都知道东陵晈的心中所想,因此当初在让他协助救回灵儿之时,他已经对东陵晈发过了誓言并且许下了承诺:南雪国要尽可能的适时的协助他登位并且称霸。而两人之间还有一层深厚的友谊,因此若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之下助他成就大业,打败北辰昊昍,这对司徒昭远来讲也不是什么坏事。 东陵晈点了点头,笑容到达眼底,但还未及说些什么,一旁竟有一名手下前来通报了。他拧眉示意来人上前,那人便走过去对他附耳轻语了些什么,东陵晈随后便抬头对司徒昭远道: “昭远,看来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 第359章 被擒(一) 话说慕秋狄同诸葛鸣帆以及白亦璇三人临行前最后一次祭拜了师尊白隐,慕秋狄又独自拜别了魏光等师兄与同门之后,三人便动身前往西花国了。慕秋狄原本是准备了一辆马车,毕竟白亦璇身为女子骑马多有不便,便由他和诸葛鸣帆两人轮流赶车前行,可是才刚刚出了浮云镇,到了郊外三人便察觉出不妙了,身后显然有人追踪,并且为数还不少。 诸葛鸣帆和白亦璇戒备之余倒是感到有些吃惊的,毕竟他们隐姓埋名日久,早已消失在了世人的视线之外,又怎么会突然招来麻烦呢?所以实在弄不清楚来人的身份。而慕秋狄却首先就联想到了会是司徒昭远,于是便拧眉咬牙愤愤不止。想来也是怪他大意了,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个麻烦呢?这个司徒昭远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缠,看来是时时刻刻在盯着他呢!所以今日一有动静他便出现了。他的执着还真是令人发指,想想这些日子若不是有掌门师兄魏光他们护着,恐怕他也不免会落在司徒昭远手里。看来,这厮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而这下子已经出了浮云镇,魏光他们也鞭长莫及了,那被他逮到恐怕就真的危险了,毕竟,现在己方只有三个人而已啊!更何况大师兄和大师姐又身份特殊——慕秋狄越想越是心焦,眼见着诸葛鸣帆同白亦璇已经从车厢内探出头来催促他停车商量对策,他却把心一横快速的将马车赶到了一旁的密林之中,停下后便立即回头对着两人道: “大师兄大师姐,你们先下车从这里绕道走,千万别被人发现了,我去解决了他们!”他是想着自己先去把司徒昭远的人给引开,要是被他跟着恐怕早晚会坏事,就算不正面冲突,也不能被他尾随着知道了灵儿的行踪。现下反正他们针对的人也只是自己,而大师兄大师姐两人是灵儿的父母,身份又多有不便,他可不愿意让两人冒一丁点风险。 “唉,小师弟,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吗?”诸葛鸣帆开口问道,听慕秋狄话里的语气,貌似对身后这一伙人是认识的。 “哼!大师兄不必担心,区区小事而已。你们还是快走吧!”慕秋狄虽然语气不善,但却十分坚持,他毕竟不想让两人轻易涉险。 “这样不妥吧!对方似乎人多势众,需不需要我二人留下来帮忙?”诸葛鸣帆出声询问,一旁的白亦璇也是一脸的焦虑。慕秋狄毕竟是自己的师弟,三人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了解早已是一条心,诸葛鸣帆与白亦璇也不忍他被人欺负。 “不必了!那厮就是灵儿的哥哥司徒昭远,也没什么大事的。你们先走,待我解决了便会追上来!”慕秋狄坚持己见。毕竟他知道司徒昭远其实并不好对付,更何况,他本来针对的人就是自己一个,要是他俩留下让三个人都走不成了反倒是得不偿失。 诸葛鸣帆与白亦璇听罢他的话其实都愣怔了一下,立即反问出声: “司徒昭远?”这个名字他们当然也不陌生,不是灵儿的哥哥吗?南雪国的禁卫军大统领,怎么他也来到了东风国?并且同慕秋狄有了纠葛牵扯? “小师弟,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白亦璇忍不住出声问道。 慕秋狄耳聪目明,这时候已经察觉到身后追踪的那些人越来越近了,恐怕是因为目标突然消失,便加快了速度。于是便也来不及解释了,连忙对着两人催促道: “事不宜迟,你们快走!灵儿还在等着你们呢!待我解决了他们,自会前去会合。”他匆忙推搡了两人一把,便径自转身重又跨上了马车甩鞭跑走了。 诸葛鸣帆同白亦璇站在原地相互对望了一眼,略一踌躇,便点了点头,略微整理了下行装也悄悄的往另外的一条路走去了。他们思索着那来人既然是灵儿的哥哥,那么大约也是为了咏灵,想是司徒昭远也不会如何为难慕秋狄的。且听慕秋狄话语中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恐怕两人之间也只是有些许误会罢了,待得解释开了,估计也没什么大事了,所以也就暂时放下了心来,率先走了。毕竟,眼下找到咏灵才是他们心中的重中之重。 其实两人对司徒昭远的了解可是比慕秋狄多的多了,他是司徒咏灵身边最值得关注的人,毕竟有泪珠儿的报备,甚至连司徒昭远对咏灵的心思,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并且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也考察过了司徒昭远的为人,白亦璇因着他对灵儿的照拂,心下除了对他十分感激之外,还有着浓浓的欣赏。在任何人眼中,司徒昭远都是难得的人才,文武双全,品貌俱佳,对灵儿又是一心一意,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私心里,白亦璇其实是十分属意也是乐意司徒昭远能同咏灵成为一对的,可是眼下的状况,却让她不免忧心:照理说咏灵逃到东风国之后就应该会被司徒昭远给接回家保护起来了,但现在怎么又去了西花国铭綦那里呢?这其中有什么东西是她不知道的吗?大约这也是他们各自的小心思使然了,毕竟她从未跟灵儿交流过也不知道她的想法,所以具体情况也只能等到她见到了灵儿才能得知了。但是,如若当真到了西花国,她就能轻易的面对灵儿吗?这么多年来,她都不敢面对她……想到此,她心上有些凄然,却也只能先放下这些心绪,专心赶路了。 这边慕秋狄自己一个人赶着马车返回了大路上,并且偏离了原先的路线,目的当然是为了误导身后的追踪者,且他自信大师兄和大师姐两人并非泛泛之辈,所以也定能逃脱对方的视线的。但是果不其然,不出一刻钟他便遇到了身后来人的大肆袭击。好在他有所准备,又身怀绝技,给司徒昭远打头阵的那些手下大多不是他的对手,不消多时便被解决的差不多了,然而还没等他脸上泛出笑容,竟觉出身后又有强劲的攻势袭来,他闪避回头,正对上一人的视线,但对方招式凌厉,迅捷无比,令他来不及思考,便被迫又缠斗了起来。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一时间居然难分胜负。 慕秋狄一边打一边懊恼的想着真是没想到司徒昭远本人居然也出现了,而且一对战才知,这厮的功夫还不弱呢! 只见一身素色劲装的司徒昭远眼神冰冷,身姿如风如电,对慕秋狄的攻势狠辣无比,这让慕秋狄一时间甚至产生了一种棋逢对手的错乱兴奋感,两人打的是如火如荼,难分你我。司徒昭远毕竟是十五岁便得了文武状元,所以即便是在天下无敌手的慕秋狄面前,也不显弱势,而慕秋狄也因着对手的强劲打的更是兴奋,两人在场中一时间难以被人近身,真是分不清谁是谁了。可是司徒昭远今日毕竟不是过来找他单挑一较高下的,于是便分神朝身后手下们大喝一声命令道: “给我拿下!” 身后那些手下们原本愣怔着插不上手,听到命令后才如梦初醒,便也一齐冲了过来。而昭远后面带过来的那几名侍卫又都是高手,慕秋狄之前对战多人本来就已经有些力竭,如今又逢大敌,当真是抵挡不住,不多时便渐渐落了下风。而司徒昭远显然对他是厌恶非常且也已经等不及了,只想尽快结束战斗,甚至属意手下撒出了迷药来迫他就范。慕秋狄虽然有所防备,却力不从心,在迷药的攻击之下身体渐渐瘫软,终究寡不敌众,只得束手就擒。 被人押制着的慕秋狄,对视上了满面森寒却目露火光的司徒昭远,两人眼神碰撞的一瞬间,电光火石,如同有花火迸裂,场上的众人几乎都感受到了骇人的杀伐之气,禁不住打了冷战。 “哼!司徒昭远,你以多欺少,简直是胜之不武!居然还使用迷药?实在是小人之举!无耻至极!”慕秋狄首先啐了他一口,眼神不屑又愤恨地骂道。原本他要解决这些人还是有希望的,可没想到这个司徒昭远竟这般的小人,居然带这么多人轮番对付他一个,最后还撒迷药,真是不要脸! 然而司徒昭远对他的控诉怒骂却似不以为意,而是缓缓走至他面前,忽然抬起一手伸向了他的下巴,而后狠狠捏起,迫他面对着自己,眼神冰冷,嘴唇翕合着道: “说!灵儿在哪里?!”他暴怒出声,丝毫不想理会他的奚落。虽然方才的行事的确有失磊落,毕竟慕秋狄功夫高深,自己若一个人对战他,恐怕并不容易将他擒获,可他才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光明磊落跟咏灵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其实原本他也不打算出手的,只是想尾随他而去,可这厮居然中途改变了方向,明显有诈,他便不得已只好先出面将他擒住了。 第360章 被擒(二) 司徒昭远使出了大力气,掐的慕秋狄当真疼的打战,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可他却倔强的笑出了声,些许口齿不清地道: “哼哼,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告诉你了?做梦吧!灵儿她这辈子都不想见你,你也休想找到她!”慕秋狄同样怒目而视,面对着司徒昭远几近寒冰的面孔,丝毫没有畏惧。 司徒昭远双唇抿紧,那一刻真想一把扭断他的脖子,而他也的确手上发力,掐的慕秋狄双目圆瞪,唇齿大张,几乎要立即窒息而亡。可司徒昭远终究还存有理智,毕竟灵儿的消息还要从他的口中获知,终是缓缓放松了手劲,转而将他的脑袋丢向了一边,松开了手退后了几步,却眯着眼睛唇角撇开一丝不见温度的冷笑道: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何时?!”说罢,他便甩袖转身,大踏步扬长而去。而他身后的一众属下,自然押送着慕秋狄一同离开。 对于司徒昭远的寻隙,其实慕秋狄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够逃脱,可他也没想那么多,但眼下瞧着自己被缚的阵势才开始有些担忧了:这个司徒昭远,不会真的因为自己不肯透露灵儿的消息就把他给杀了吧?!那自己死的也太不值太窝囊了!竟然被这么个败类因为这点事情给解决了——他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越想越是愤怒,真是痛恨自己缺少计划,后悔怎么不先让魏光解决了他们再动身呢?如今陷于被动,也只能寄希望于魏光可以救他了,可是,要怎么透露消息给浮云派呢?如今也不知道司徒昭远会拿什么法子对付他,唉! 司徒昭远果然说到做到,居然蒙上慕秋狄的眼睛将他带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暗牢里,黑漆漆的不见光线,又不给他喝水吃饭,甚至连守卫的人都看不见,只听见落锁的声音。就这么过去了许久许久,久到慕秋狄盘算着约莫都有一两天的光景了,也不见有人来。这期间他当然能做的努力都做过了,吵闹骂人、运功搞破坏什么的,可都没什么卵用,关键是这地方两眼一抹黑,他光靠摸索实在不得要领,再加上又饿又渴,身体逐渐脱力,周遭的环境又阴冷潮湿,似乎偶尔还有虫鼠爬过,虽然他不怕,但这真的是非人的折磨。他开始焦虑起来,心道恐怕再这样下去,自己还真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这里。 慕秋狄还真没想到司徒昭远会如此可怕,这种没人性的事情他也干的出来,同时,他也没料到自己这打败天下无敌手的大侠有天会落到这种境地,居然身陷囹圄成为他人的阶下囚,想来真是晦气又丧气啊! “你以为这样我就服了吗?司徒昭远,你给我滚出来!”无奈至极,尽管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他也依旧忍不住骂出声来,毕竟,正常人都受不了这样暗无天日又寂静的可怕的环境。 “你他妈的司徒昭远,有种跟我堂堂正正的决斗一场!这样折磨我算什么本事?!”慕秋狄也看出来了,司徒昭远不走寻常路,什么严刑拷打一概懒得用,大约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屈服,所以就干脆隔离了他,不给水饭,但每当他快要虚脱的时候,就命人送来一点点水,尽管他也试着抓住那送水人的手威逼利诱,可似乎送水的人都是个哑巴,只会怪异的大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这样,他真是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终于头顶出现了一缕光线,然而,彼时,他已经连兴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司徒昭远果然出现了,他的声音比他的身影率先闯入了慕秋狄的耳朵,彼时,慕秋狄还无法适应突然的光线而睁开眼睛。 “愿意说了吗?”司徒昭远嗓音清亮,尽管语声不高,却依然穿透了慕秋狄的耳膜,甚至令他的心都痛了一下。 慕秋狄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感受着周遭侵入的光线,良久,才似乎看清了牢笼外的身形。那骄傲无俦的身影,令他早已散尽的力气都回归了一些,却冷笑着启唇道: “司徒昭远,你就只有这种招数吗?哼!做梦去吧!卑鄙无耻,你不如干脆杀了我!” 慕秋狄的嘴唇早已皴裂,嗓音也嘶哑至极,即使是这句话,也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司徒昭远的眼睛重又眯了起来,听他此说,显然仍旧是不愿意讲了,便寒声道: “你当真愿意死?”为了保守一个秘密,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能做到何种地步?! 慕秋狄听了这句质问,心间不免犹豫了下。说实在的,他不是不愿意为了咏灵去死,而是……这种死法,未免太窝囊了!他还没有见到咏灵,他还没有为师尊报仇——更何况,竟然是被司徒昭远这个他讨厌的男人折磨而死的,这对他简直是一种羞辱——慕秋狄咬了咬牙,突然笑道: “司徒昭远,灵儿她不愿意见到你,想方设法的躲着你,你难道不知道原因吗?如今你还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折磨我,我要是真的因此死了,你以为灵儿会原谅你?你这个不知廉耻、不顾伦常的败类!” 司徒昭远的脸上闪出一抹肃杀,眼神也锋利如刃,直直的射向瘫软在牢中的慕秋狄,然而慕秋狄还在吊儿郎当的挑衅,瘦削暗淡的脸上表情轻蔑至极。司徒昭远上前走了两步,轻轻的蹲下身子,靠近他些许,眼神几乎与他平视着,却突然撇开了嘴唇道: “你在激怒我吗?”此刻他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冰冷的肃杀,而是满脸的惬意,眼睛里都是成竹在胸的鄙视,唇间还挂着让人发狂的笑意,让慕秋狄一瞬间几乎不寒而栗。 一时间,慕秋狄的表情些许的挂不住了,他直直的盯住司徒昭远,眼神里几欲喷出火来。自己的心境居然被看穿?对,他慕秋狄宁愿战死,也不能是这种死法!所以,他想要激怒他,哪怕让他一剑杀了他,最好是两个人再拼杀一场,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呵呵呵呵呵……”司徒昭远嗤嗤笑了,垂眸缓了一瞬,才又抬眼看向了他,双眉微挑道: “不过,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去死。”他一边说,一边缓缓站起了身子,自上而下轻蔑的注视着慕秋狄。那样的表情神态,似乎还嫌折磨的他不够,那眸光简直让人心惊胆战,却听他又冷冷道: “另外,你没有资格评价我。”他轻轻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转身打算离去,却又冷笑着留下最后一句话道: “即便没有你,我也能找到我的妹妹。司徒咏灵,她只能是我司徒昭远的。我倒希望你能活着,看着她如何回到我的怀中!” 外围的一丝风息连同着那微弱的光线一并随着司徒昭远的声音和身影的消失而消失,地牢重新被关上,慕秋狄的四周又重归黑暗。 “你,你……”他颤抖的指着司徒昭远离去的方向,震慑于他方才的话语,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终于晕倒在了地上。 …… “公子,那小子还是没有说吗?”见司徒昭远从地牢里出来,司徒风赶紧迎了上去,眼见他面色不善,他也猜出了大概。 司徒昭远皱眉没有回答他,一边走一边却对他道:“你去把秦勇给我叫来。” “是,公子。”司徒风虽然感到不解,但还是照办了。” 司徒昭远在书房中长身而立,一言不发。胸中显然是有气的,毕竟已经锁了慕秋狄三天了,却还没有问出灵儿的所在,实在是令人气愤,毕竟时间对他来说也十分紧迫。可同时他也知道,慕秋狄这人是不能随便逼迫的,他还是有些骨气的,所以严刑拷打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用的,且这小子乃一介侠士,自由散漫惯了,你许什么高官厚禄金银财宝估计也没用。所以基本可以说是软硬都不吃,这样看来,是必须要另外找找突破口了。他费心思量着,这个时候秦勇也到了,司徒昭远便扭头对他道: “你去给我好好查一查这个慕秋狄,看他究竟有怎样的前尘过往,而后速来报我。”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这个小子还入不了他的眼,可如今毕竟是同灵儿有关,也只能先关注着了。 “属下遵命!”秦勇拱手称是。 “此事需尽快,你且去吧!”司徒昭远挥手命他退下,但秦勇却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看着司徒昭远踌躇再三,似乎是欲言又止。昭远于是蹙眉道: “怎么?还有何事?” “大人,卓钦大人那边来信了,催促大人赶紧回去呢!毕竟眼下我国形势复杂,大人不可在东风国耽搁日久啊!”他亲近的手下们都知道他此行是所为何事,但当下南雪国朝局多变,司徒昭远此刻的地位不同以往,他们这些手下也深知要害啊! “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且听从我的安排,先去办你该办的吧!”司徒昭远转过了身子,声音也多了几分强硬。虽然他知道这些衷心的下属们都是在为他着想,眼下的形势的确不宜在外太久,可是,在没有咏灵任何消息的情况之下,他又如何能安心离去? “是!”秦勇见他态度坚决,深知自己劝不动他,便也拱手告退了,可心下却在忍不住的叹气摇头,无奈至极。 …… 第361章 身世(一) 又是三天过去了,司徒昭远等的难免有些着急。慕秋狄早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几乎就跟死差不多了,可这小子还的确是个硬骨头,死活都不愿开口。他曾经有怀疑过那日慕秋狄为何会选择驾驶一辆马车,这就说明了与他同行的另有其人,难道会是灵儿?但是直觉又告诉他不可能,因为事后他也有派人追踪调查,却一无所获。这就充分说明了,那马车要不然就是这小子使的障眼法,要不然就是这马车内的人非同一般——总而言之,他找寻咏灵的希望还是只能落在慕秋狄的身上,如若不是如此,他还真的打算就让他这样死了,毕竟这个小子对他来讲也实在讨厌。好在秦勇的调查也很快送到了他的手中,眼下他正盯着那些卷宗略微出神。 “哈,想不到,他竟还有这般身世?”司徒昭远摇摇头,眼神中略有惊讶,唇间却是一抹冷笑。 一旁的秦勇正打算开口答话,却听一声响亮的调笑由房门外传入: “什么身世啊?”一身华服笑容满面的潇尧王碰巧从院外走了进来,听到昭远的感慨,正好接话质问。 “王爷!”两人看到是潇尧王到了,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了。”东陵晈伸手对着两人虚扶一把,两人便借势起身。东陵晈看见司徒昭远手上拿着一叠信纸样的东西,便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 因为两人的交情,所以司徒昭远来到东风国后理所应当的住在潇尧王的别院,也是因此,东陵晈自然可以随意进出。而由于此行只是关于寻找司徒咏灵的事情,所以司徒昭远也没打算瞒着他。但是现如今被他正好听到慕秋狄的事情,这还是让昭远有些焦虑的,毕竟,这卷宗之上的信息……可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只得将手中的卷宗递给他,并微笑着解释道: “那小子实在嘴硬,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好好调查他一番,却不料,似乎有了意外的收获了。”司徒昭远补充的这几句话,除了是给东陵晈打了预防针之外,也算聪明的做到据实已报了。毕竟,他心里猜测这上面的内容东陵晈大约也是会有兴趣的。 听他如此说,东陵晈果然率先来了兴趣,接过信纸后就默默翻看了起来,结果当真越看眉头皱的越深,甚至还隐隐露出吃惊的表情,弄的司徒昭远和秦勇两人暗暗感到不妙。昭远便拿眼神示意秦勇先行退下,只留他一人同东陵晈作伴。 “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慕家的遗孤?!”东陵晈总算一字不落的看完了,而后猛然抬头对昭远不敢置信的叹问。司徒昭远双手环胸,垂头抿唇表示赞同,东陵晈又问道:“消息可靠吗?” 司徒昭远连忙回答: “秦勇一直是这方面的行家,他在东风国也颇有人脉,大约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其实昭远这样说算是谦虚了,实际上南雪国在东风国培植的秘密势力并不少,毕竟两国相邻,且东风国力强盛又一向是南雪最惧的劲敌,自然是戒备非常。是以建立的消息网这方面,实力实在不容置疑。 “昭远,你真是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了!”东陵晈双眼发亮,伸出手来用力的拍了拍司徒昭远的左肩,唇角也绽出了诚挚的笑纹。 “难道,此人同王爷有关?”司徒昭远这下不免吃惊,据那些资料显然两人也只能算是远亲罢了,他只是料到潇尧王会略有兴趣,却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兴奋。 “岂止是有关啊?!”东陵晈转过了身子,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话语中也透露出了无限深意,却没有再说下去。 司徒昭远当然没有往下追问,但心里立即感到更加不好了,不想下一秒钟潇尧王便扭头郑重地对他道: “昭远,这个人就交予本王,我自会尽力帮你找到妹妹!” 司徒昭远看着他嘴唇微启,有口难言。心道这么说来这个人对你还有用了,那你就更加不可能轻易杀了他了,可还怎么帮我撬开他的嘴呢?可是潇尧王既然已经如此说了,他当然不能拒绝。说到底,这东风国都还是东陵晈的地盘,他今后要仰仗他的地方还多着呢!所以自然不会为了这个就伤了和气,于是缓了缓也只得道: “既然如此,王爷就请便吧!”却只不过他悄悄的在心里加了一句:只是希望他还活着吧!哼! 毕竟,那人现在已经被他折磨的就剩一口气了。 …… 因为已经答应了东陵晈,所以就只能把人给放出来了,可是司徒昭远还想努力最后一次。于是此时他来到了地牢,又看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慕秋狄。他此刻完全昏迷了过去,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令人几乎怀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若不是手下来报说还有一口气在,司徒昭远还真有些担忧自己没法儿和潇尧王交代呢。 “把他给我弄醒。”司徒昭远些许不耐的对手下吩咐。手下便拎起了一盆冰水往牢里的慕秋狄头上直直浇了过去。慕秋狄被泼后果真浑身一个激灵,而后又是一阵哆嗦,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要站起,却完全的爬不起来了。昭远又对手下摆手示意,这才有两个人开门进去将他给架了起来,而后又往他嘴里灌入了些水,慕秋狄便猛咳了起来,良久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却仍旧是无限虚弱,完全支撑不住。那两名手下见他已经醒了,便重新将他扔在了地上,退出来后又欲将牢门锁上,司徒昭远却摆摆手命他们出去,意思是不用了。那两个手下迟疑了下,终究对着他行礼后退了出去。于是司徒昭远便独自来到了牢房內,缓缓走近了慕秋狄。 慕秋狄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意识,虽然身体躺在地上没有力气,但他的头脑已经清明,所以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以及来人是谁了。虽然他心下恨死了司徒昭远,可却也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的,而且自己也实在没有力气做什么了。 这样的境遇着实叫人窝火,更是无比耻辱。他其实有想过自杀的,但又实在觉得不甘心。倘若就这么轻易死了,对得起谁呢?想想师尊辛辛苦苦的将他养大成人,他甚至连仇都没有帮他报;而自己心爱的女孩儿,他也还没能保护她……更何况习武之人,历来最忌讳自裁,因为这乃是最懦弱无能之举。更何况,他知道司徒昭远不会这样放任他不管的,并且似乎冥冥之中总还有什么希冀,让他愿意等到生命真正消弭殆尽的那一刻。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司徒昭远率先开口了。只见他缓缓蹲下了身子,视线尽可能的与慕秋狄平视,口气却显得意兴阑珊,似乎是有些无所谓了。而此时手下们也都被他给支开了,牢门也没有再锁上,所以眼下这暗牢之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情境倒更是让慕秋狄感到不爽,看司徒昭远这般淡定的态度,就好像料定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并且不值得他大动干戈一般。虽然他明白,自己此刻的状态的确不会是他的对手,可他实在是厌恶他,以至于听到这句话时,慕秋狄发自本能的想要冷笑,但却因身体无力笑不出声。 然而司徒昭远却笑了,笑容恬淡肆意,眉目微挑着对他道: “我拿一个秘密,交换你一个秘密可好?”昭远心道自己这态度,其实是已经对他很客气的了,真希望这厮能够有点儿眼色。 “哼!”慕秋狄现在的力气也只够冷哼了,他其实更想对着司徒昭远破口大骂让他滚,可惜,真的没有力气说出口。于是只能强撑着身体转过头来不看他,以此来表示自己的轻蔑与愤懑了。 “二十年前,你东风国喧太子谋反一案,牵涉众多。当时的户部尚书慕广昌,也沦为了派系之争的牺牲品,被株连九族,慕氏一族被满门抄斩。可怜原本的名门忠烈,竟落得如此下场——此事……你可曾听闻?”司徒昭远自然知道他的态度,所以也不抱希望他能多说一句,于是只得自己主动提起了,只希望这厮可以接过他抛来的吊钩才好。 慕秋狄本来是不想理会他的,可却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并且,很不寻常。正常人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呢?显然他知道他的目的,不就是灵儿吗?可是自己能有什么秘密值得交换的?这人分明就是在使诈!这司徒昭远果真是个奸佞之徒,居然无所不用其极——虽然作为东风人士他当然也听说过当年废太子东陵喧的那件谋反大案,但是,他司徒昭远现在却在说一些跟自己无关的事情,这算什么?!天底下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吗? “咳咳咳——这,这同我有什么关系?!咳咳咳咳咳——”慕秋狄实在觉得诡异,只得拼尽了力气嘶哑的喝问出声,却是惹得咳嗽连连。 第360章 被擒(二) 司徒昭远使出了大力气,掐的慕秋狄当真疼的打战,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可他却倔强的笑出了声,些许口齿不清地道: “哼哼,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告诉你了?做梦吧!灵儿她这辈子都不想见你,你也休想找到她!”慕秋狄同样怒目而视,面对着司徒昭远几近寒冰的面孔,丝毫没有畏惧。 司徒昭远双唇抿紧,那一刻真想一把扭断他的脖子,而他也的确手上发力,掐的慕秋狄双目圆瞪,唇齿大张,几乎要立即窒息而亡。可司徒昭远终究还存有理智,毕竟灵儿的消息还要从他的口中获知,终是缓缓放松了手劲,转而将他的脑袋丢向了一边,松开了手退后了几步,却眯着眼睛唇角撇开一丝不见温度的冷笑道: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何时?!”说罢,他便甩袖转身,大踏步扬长而去。而他身后的一众属下,自然押送着慕秋狄一同离开。 对于司徒昭远的寻隙,其实慕秋狄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够逃脱,可他也没想那么多,但眼下瞧着自己被缚的阵势才开始有些担忧了:这个司徒昭远,不会真的因为自己不肯透露灵儿的消息就把他给杀了吧?!那自己死的也太不值太窝囊了!竟然被这么个败类因为这点事情给解决了——他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越想越是愤怒,真是痛恨自己缺少计划,后悔怎么不先让魏光解决了他们再动身呢?如今陷于被动,也只能寄希望于魏光可以救他了,可是,要怎么透露消息给浮云派呢?如今也不知道司徒昭远会拿什么法子对付他,唉! 司徒昭远果然说到做到,居然蒙上慕秋狄的眼睛将他带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暗牢里,黑漆漆的不见光线,又不给他喝水吃饭,甚至连守卫的人都看不见,只听见落锁的声音。就这么过去了许久许久,久到慕秋狄盘算着约莫都有一两天的光景了,也不见有人来。这期间他当然能做的努力都做过了,吵闹骂人、运功搞破坏什么的,可都没什么卵用,关键是这地方两眼一抹黑,他光靠摸索实在不得要领,再加上又饿又渴,身体逐渐脱力,周遭的环境又阴冷潮湿,似乎偶尔还有虫鼠爬过,虽然他不怕,但这真的是非人的折磨。他开始焦虑起来,心道恐怕再这样下去,自己还真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这里。 慕秋狄还真没想到司徒昭远会如此可怕,这种没人性的事情他也干的出来,同时,他也没料到自己这打败天下无敌手的大侠有天会落到这种境地,居然身陷囹圄成为他人的阶下囚,想来真是晦气又丧气啊! “你以为这样我就服了吗?司徒昭远,你给我滚出来!”无奈至极,尽管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他也依旧忍不住骂出声来,毕竟,正常人都受不了这样暗无天日又寂静的可怕的环境。 “你他妈的司徒昭远,有种跟我堂堂正正的决斗一场!这样折磨我算什么本事?!”慕秋狄也看出来了,司徒昭远不走寻常路,什么严刑拷打一概懒得用,大约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屈服,所以就干脆隔离了他,不给水饭,但每当他快要虚脱的时候,就命人送来一点点水,尽管他也试着抓住那送水人的手威逼利诱,可似乎送水的人都是个哑巴,只会怪异的大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这样,他真是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终于头顶出现了一缕光线,然而,彼时,他已经连兴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司徒昭远果然出现了,他的声音比他的身影率先闯入了慕秋狄的耳朵,彼时,慕秋狄还无法适应突然的光线而睁开眼睛。 “愿意说了吗?”司徒昭远嗓音清亮,尽管语声不高,却依然穿透了慕秋狄的耳膜,甚至令他的心都痛了一下。 慕秋狄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感受着周遭侵入的光线,良久,才似乎看清了牢笼外的身形。那骄傲无俦的身影,令他早已散尽的力气都回归了一些,却冷笑着启唇道: “司徒昭远,你就只有这种招数吗?哼!做梦去吧!卑鄙无耻,你不如干脆杀了我!” 慕秋狄的嘴唇早已皴裂,嗓音也嘶哑至极,即使是这句话,也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司徒昭远的眼睛重又眯了起来,听他此说,显然仍旧是不愿意讲了,便寒声道: “你当真愿意死?”为了保守一个秘密,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能做到何种地步?! 慕秋狄听了这句质问,心间不免犹豫了下。说实在的,他不是不愿意为了咏灵去死,而是……这种死法,未免太窝囊了!他还没有见到咏灵,他还没有为师尊报仇——更何况,竟然是被司徒昭远这个他讨厌的男人折磨而死的,这对他简直是一种羞辱——慕秋狄咬了咬牙,突然笑道: “司徒昭远,灵儿她不愿意见到你,想方设法的躲着你,你难道不知道原因吗?如今你还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折磨我,我要是真的因此死了,你以为灵儿会原谅你?你这个不知廉耻、不顾伦常的败类!” 司徒昭远的脸上闪出一抹肃杀,眼神也锋利如刃,直直的射向瘫软在牢中的慕秋狄,然而慕秋狄还在吊儿郎当的挑衅,瘦削暗淡的脸上表情轻蔑至极。司徒昭远上前走了两步,轻轻的蹲下身子,靠近他些许,眼神几乎与他平视着,却突然撇开了嘴唇道: “你在激怒我吗?”此刻他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冰冷的肃杀,而是满脸的惬意,眼睛里都是成竹在胸的鄙视,唇间还挂着让人发狂的笑意,让慕秋狄一瞬间几乎不寒而栗。 一时间,慕秋狄的表情些许的挂不住了,他直直的盯住司徒昭远,眼神里几欲喷出火来。自己的心境居然被看穿?对,他慕秋狄宁愿战死,也不能是这种死法!所以,他想要激怒他,哪怕让他一剑杀了他,最好是两个人再拼杀一场,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呵呵呵呵呵……”司徒昭远嗤嗤笑了,垂眸缓了一瞬,才又抬眼看向了他,双眉微挑道: “不过,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去死。”他一边说,一边缓缓站起了身子,自上而下轻蔑的注视着慕秋狄。那样的表情神态,似乎还嫌折磨的他不够,那眸光简直让人心惊胆战,却听他又冷冷道: “另外,你没有资格评价我。”他轻轻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转身打算离去,却又冷笑着留下最后一句话道: “即便没有你,我也能找到我的妹妹。司徒咏灵,她只能是我司徒昭远的。我倒希望你能活着,看着她如何回到我的怀中!” 外围的一丝风息连同着那微弱的光线一并随着司徒昭远的声音和身影的消失而消失,地牢重新被关上,慕秋狄的四周又重归黑暗。 “你,你……”他颤抖的指着司徒昭远离去的方向,震慑于他方才的话语,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终于晕倒在了地上。 …… “公子,那小子还是没有说吗?”见司徒昭远从地牢里出来,司徒风赶紧迎了上去,眼见他面色不善,他也猜出了大概。 司徒昭远皱眉没有回答他,一边走一边却对他道:“你去把秦勇给我叫来。” “是,公子。”司徒风虽然感到不解,但还是照办了。” 司徒昭远在书房中长身而立,一言不发。胸中显然是有气的,毕竟已经锁了慕秋狄三天了,却还没有问出灵儿的所在,实在是令人气愤,毕竟时间对他来说也十分紧迫。可同时他也知道,慕秋狄这人是不能随便逼迫的,他还是有些骨气的,所以严刑拷打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用的,且这小子乃一介侠士,自由散漫惯了,你许什么高官厚禄金银财宝估计也没用。所以基本可以说是软硬都不吃,这样看来,是必须要另外找找突破口了。他费心思量着,这个时候秦勇也到了,司徒昭远便扭头对他道: “你去给我好好查一查这个慕秋狄,看他究竟有怎样的前尘过往,而后速来报我。”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这个小子还入不了他的眼,可如今毕竟是同灵儿有关,也只能先关注着了。 “属下遵命!”秦勇拱手称是。 “此事需尽快,你且去吧!”司徒昭远挥手命他退下,但秦勇却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看着司徒昭远踌躇再三,似乎是欲言又止。昭远于是蹙眉道: “怎么?还有何事?” “大人,卓钦大人那边来信了,催促大人赶紧回去呢!毕竟眼下我国形势复杂,大人不可在东风国耽搁日久啊!”他亲近的手下们都知道他此行是所为何事,但当下南雪国朝局多变,司徒昭远此刻的地位不同以往,他们这些手下也深知要害啊! “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且听从我的安排,先去办你该办的吧!”司徒昭远转过了身子,声音也多了几分强硬。虽然他知道这些衷心的下属们都是在为他着想,眼下的形势的确不宜在外太久,可是,在没有咏灵任何消息的情况之下,他又如何能安心离去? “是!”秦勇见他态度坚决,深知自己劝不动他,便也拱手告退了,可心下却在忍不住的叹气摇头,无奈至极。 …… 第361章 身世(一) 又是三天过去了,司徒昭远等的难免有些着急。慕秋狄早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几乎就跟死差不多了,可这小子还的确是个硬骨头,死活都不愿开口。他曾经有怀疑过那日慕秋狄为何会选择驾驶一辆马车,这就说明了与他同行的另有其人,难道会是灵儿?但是直觉又告诉他不可能,因为事后他也有派人追踪调查,却一无所获。这就充分说明了,那马车要不然就是这小子使的障眼法,要不然就是这马车内的人非同一般——总而言之,他找寻咏灵的希望还是只能落在慕秋狄的身上,如若不是如此,他还真的打算就让他这样死了,毕竟这个小子对他来讲也实在讨厌。好在秦勇的调查也很快送到了他的手中,眼下他正盯着那些卷宗略微出神。 “哈,想不到,他竟还有这般身世?”司徒昭远摇摇头,眼神中略有惊讶,唇间却是一抹冷笑。 一旁的秦勇正打算开口答话,却听一声响亮的调笑由房门外传入: “什么身世啊?”一身华服笑容满面的潇尧王碰巧从院外走了进来,听到昭远的感慨,正好接话质问。 “王爷!”两人看到是潇尧王到了,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了。”东陵晈伸手对着两人虚扶一把,两人便借势起身。东陵晈看见司徒昭远手上拿着一叠信纸样的东西,便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 因为两人的交情,所以司徒昭远来到东风国后理所应当的住在潇尧王的别院,也是因此,东陵晈自然可以随意进出。而由于此行只是关于寻找司徒咏灵的事情,所以司徒昭远也没打算瞒着他。但是现如今被他正好听到慕秋狄的事情,这还是让昭远有些焦虑的,毕竟,这卷宗之上的信息……可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只得将手中的卷宗递给他,并微笑着解释道: “那小子实在嘴硬,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好好调查他一番,却不料,似乎有了意外的收获了。”司徒昭远补充的这几句话,除了是给东陵晈打了预防针之外,也算聪明的做到据实已报了。毕竟,他心里猜测这上面的内容东陵晈大约也是会有兴趣的。 听他如此说,东陵晈果然率先来了兴趣,接过信纸后就默默翻看了起来,结果当真越看眉头皱的越深,甚至还隐隐露出吃惊的表情,弄的司徒昭远和秦勇两人暗暗感到不妙。昭远便拿眼神示意秦勇先行退下,只留他一人同东陵晈作伴。 “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慕家的遗孤?!”东陵晈总算一字不落的看完了,而后猛然抬头对昭远不敢置信的叹问。司徒昭远双手环胸,垂头抿唇表示赞同,东陵晈又问道:“消息可靠吗?” 司徒昭远连忙回答: “秦勇一直是这方面的行家,他在东风国也颇有人脉,大约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其实昭远这样说算是谦虚了,实际上南雪国在东风国培植的秘密势力并不少,毕竟两国相邻,且东风国力强盛又一向是南雪最惧的劲敌,自然是戒备非常。是以建立的消息网这方面,实力实在不容置疑。 “昭远,你真是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了!”东陵晈双眼发亮,伸出手来用力的拍了拍司徒昭远的左肩,唇角也绽出了诚挚的笑纹。 “难道,此人同王爷有关?”司徒昭远这下不免吃惊,据那些资料显然两人也只能算是远亲罢了,他只是料到潇尧王会略有兴趣,却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兴奋。 “岂止是有关啊?!”东陵晈转过了身子,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话语中也透露出了无限深意,却没有再说下去。 司徒昭远当然没有往下追问,但心里立即感到更加不好了,不想下一秒钟潇尧王便扭头郑重地对他道: “昭远,这个人就交予本王,我自会尽力帮你找到妹妹!” 司徒昭远看着他嘴唇微启,有口难言。心道这么说来这个人对你还有用了,那你就更加不可能轻易杀了他了,可还怎么帮我撬开他的嘴呢?可是潇尧王既然已经如此说了,他当然不能拒绝。说到底,这东风国都还是东陵晈的地盘,他今后要仰仗他的地方还多着呢!所以自然不会为了这个就伤了和气,于是缓了缓也只得道: “既然如此,王爷就请便吧!”却只不过他悄悄的在心里加了一句:只是希望他还活着吧!哼! 毕竟,那人现在已经被他折磨的就剩一口气了。 …… 因为已经答应了东陵晈,所以就只能把人给放出来了,可是司徒昭远还想努力最后一次。于是此时他来到了地牢,又看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慕秋狄。他此刻完全昏迷了过去,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令人几乎怀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若不是手下来报说还有一口气在,司徒昭远还真有些担忧自己没法儿和潇尧王交代呢。 “把他给我弄醒。”司徒昭远些许不耐的对手下吩咐。手下便拎起了一盆冰水往牢里的慕秋狄头上直直浇了过去。慕秋狄被泼后果真浑身一个激灵,而后又是一阵哆嗦,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要站起,却完全的爬不起来了。昭远又对手下摆手示意,这才有两个人开门进去将他给架了起来,而后又往他嘴里灌入了些水,慕秋狄便猛咳了起来,良久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却仍旧是无限虚弱,完全支撑不住。那两名手下见他已经醒了,便重新将他扔在了地上,退出来后又欲将牢门锁上,司徒昭远却摆摆手命他们出去,意思是不用了。那两个手下迟疑了下,终究对着他行礼后退了出去。于是司徒昭远便独自来到了牢房內,缓缓走近了慕秋狄。 慕秋狄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意识,虽然身体躺在地上没有力气,但他的头脑已经清明,所以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以及来人是谁了。虽然他心下恨死了司徒昭远,可却也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的,而且自己也实在没有力气做什么了。 这样的境遇着实叫人窝火,更是无比耻辱。他其实有想过自杀的,但又实在觉得不甘心。倘若就这么轻易死了,对得起谁呢?想想师尊辛辛苦苦的将他养大成人,他甚至连仇都没有帮他报;而自己心爱的女孩儿,他也还没能保护她……更何况习武之人,历来最忌讳自裁,因为这乃是最懦弱无能之举。更何况,他知道司徒昭远不会这样放任他不管的,并且似乎冥冥之中总还有什么希冀,让他愿意等到生命真正消弭殆尽的那一刻。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司徒昭远率先开口了。只见他缓缓蹲下了身子,视线尽可能的与慕秋狄平视,口气却显得意兴阑珊,似乎是有些无所谓了。而此时手下们也都被他给支开了,牢门也没有再锁上,所以眼下这暗牢之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情境倒更是让慕秋狄感到不爽,看司徒昭远这般淡定的态度,就好像料定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并且不值得他大动干戈一般。虽然他明白,自己此刻的状态的确不会是他的对手,可他实在是厌恶他,以至于听到这句话时,慕秋狄发自本能的想要冷笑,但却因身体无力笑不出声。 然而司徒昭远却笑了,笑容恬淡肆意,眉目微挑着对他道: “我拿一个秘密,交换你一个秘密可好?”昭远心道自己这态度,其实是已经对他很客气的了,真希望这厮能够有点儿眼色。 “哼!”慕秋狄现在的力气也只够冷哼了,他其实更想对着司徒昭远破口大骂让他滚,可惜,真的没有力气说出口。于是只能强撑着身体转过头来不看他,以此来表示自己的轻蔑与愤懑了。 “二十年前,你东风国喧太子谋反一案,牵涉众多。当时的户部尚书慕广昌,也沦为了派系之争的牺牲品,被株连九族,慕氏一族被满门抄斩。可怜原本的名门忠烈,竟落得如此下场——此事……你可曾听闻?”司徒昭远自然知道他的态度,所以也不抱希望他能多说一句,于是只得自己主动提起了,只希望这厮可以接过他抛来的吊钩才好。 慕秋狄本来是不想理会他的,可却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并且,很不寻常。正常人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呢?显然他知道他的目的,不就是灵儿吗?可是自己能有什么秘密值得交换的?这人分明就是在使诈!这司徒昭远果真是个奸佞之徒,居然无所不用其极——虽然作为东风人士他当然也听说过当年废太子东陵喧的那件谋反大案,但是,他司徒昭远现在却在说一些跟自己无关的事情,这算什么?!天底下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吗? “咳咳咳——这,这同我有什么关系?!咳咳咳咳咳——”慕秋狄实在觉得诡异,只得拼尽了力气嘶哑的喝问出声,却是惹得咳嗽连连。 第362章 身世(二) 听他终于说话了,司徒昭远便料到他些许上钩了,于是又莞尔一笑道: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同昔日的卫国大将军慕广昌有什么关系吗?”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慕秋狄这下简直是有些恼怒了,想着这厮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难道为了迫他就范,连这种无耻的谎话也要乱编? 听了他的质问,司徒昭远也不废话,转手便将一物扔给了他,并且冷笑道: “这是你随身的佩剑,应该认得吧!” 慕秋狄看了一眼他扔给自己的东西,那正是自己的佩剑云霄剑,想当初这还是师尊送给他的,他一直剑不离身,可是被司徒昭远擒获之后却被他给卸下拿走了,大约是怕他用来犯事或者是自杀吧。 “哼!”慕秋狄仍旧是一声冷哼以对,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仍旧是将那把剑给拾了起来。毕竟,如今有剑在自己身边,总归多些安全感的。 “这把剑的剑柄内侧,不惹眼的位置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那是一块万年琥珀石,价值连城。”司徒昭远缓缓的道,眼神不经意的扫过慕秋狄。但是慕秋狄显然被他的说法惊到,脸上居然呈现出一阵诧异。很明显的,这些事情,他并不知晓。可是,这却是自己的佩剑啊!如今居然被一个外人说出这些隐秘,实在是有些奇怪。想到此,他连忙将那把云霄剑拿近些许,并且略微打开剑鞘来费心的观察。果真,如同司徒昭远所讲的,在剑柄的内侧,他确实看到了一块蓝光闪闪的东西,却只不过,曾经的自己可没有注意过这些。他有些戒备又莫名的望向了司徒昭远,却听后者笑了笑接着又道: “据说,这块万年蓝珀乃已没落的慕氏一族的传家宝,可如今,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这句话让慕秋狄的一颗心猛地一跳,但却用尽了力气瞪着他语气不善地叫道: “司徒昭远,你究竟想说什么?!不要耍这些花招了,没用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灵儿的行踪告诉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这个卑鄙小人一定是在混淆视听,他肯定是仔细观察过自己的佩剑才来编出这些谎话的,大约是知道这般折磨自己没用了,就又想到了这种招数,还真是无耻至极! 司徒昭远的眼睛眯了一眯,为着他的谩骂显然也是有些不悦了,可却依旧维持着风度与耐性道: “慕公子,当年,太子东陵暄和太子妃慕景浈因罪伏诛,而你的祖父,卫国大将军慕广昌,父亲,建武将军慕景添,母亲苏皖皖,兄弟姐妹以及族人尽皆死于非命,却唯有你一人幸免。可如今,你却在这里因着一些儿女私情里不值当的琐碎即将死在囚牢內,却是不知,你九泉之下的族人们可能安心吗?” “咳咳咳——你,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你脑子被门夹了吗?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休要再胡言乱语了!你赶紧滚!给我——咳咳咳,额咳咳咳——”慕秋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愤声反驳,可惜他多日未曾进食,身体虚弱至极,如今却乍然动怒,几乎要咳的晕厥过去了。 “简直愚蠢至极!”司徒昭远看他这么不受教,不觉撇开脸骂了一句。 慕秋狄却喘息着急道: “分明是你在故布迷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的父母明明只是一介农夫,你在说什么浑话呢?!”慕秋狄总觉得他说的这些很是可疑,虽然也觉得震撼心惊,但是,自己的身世师尊早已经从小告诉他了,就是乡下一对穷苦农人的遗孤而已,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哪里来得这些乱七八糟呢?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恰巧姓“慕”,就能被他随便攀扯吗?还什么将门遗孤……简直是胡说八道! “农夫?农夫会有价值连城的万年蓝珀作为传家宝吗?”司徒昭远的表情显得十分不屑,仿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这,这是我师尊给我的!才不是什么慕家传家宝!”慕秋狄反驳道,但他的心中却有一点点的犹疑。毕竟倘若这个东西真的这么珍贵的话,虽然他相信师尊的能力匹天,但好像也没有听说过他有收藏珍宝的习惯啊!那么这个东西,真的会是师尊送给他的? “你师尊?哈!那宝石的背面刻着慕家的族徽你可知道?难不成那也是你师父刻上去的?或者是他偷盗了慕家的传家宝交予你的?哈哈!”司徒昭远一边摇头一边嘲笑,仿佛是在讽刺他的愚蠢无知。 慕秋狄又惊又怒又气又急,下一秒居然使出浑身力气将那块宝石给震了下来。说也奇怪,他大约是触碰到了某个机关,宝石居然真的掉落了下来。毕竟按照常理来讲他现在是没有力气将其震下的。但其实,是司徒昭远早已经费心研究过,也松动了宝石的机关所致,可是,这把佩剑却的的确确就是慕秋狄的,司徒昭远也并没有说谎。 当下慕秋狄捡起那块蓝珀宝石,并且快速的将其翻到背面,果然看到了上面清晰的图腾纹饰,那是自己十分不熟悉的形状。他眨眨眼睫,开始怀疑司徒昭远话中的真实性了,毕竟,这种事情不太好胡说的吧!因为是否是慕家的族徽,即便他不知,也一定会有很多人知晓,到时候一问便知,所以也不好作假。且这整个故事实在太过狗血,要是司徒昭远真想骗他的话,那未免编的有些过头了。现如今再看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一时间竟让慕秋狄觉得更加紧张又混乱了,心情简直有些莫可名状,表情也愣怔迷茫一片。 “告诉我灵儿在哪儿,我助你报仇,并恢复慕家荣誉——这才是你应该做的吧!”下一秒,司徒昭远对他正色道。 听了他的话,慕秋狄似乎浑身一震,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而司徒昭远接着循循善诱道: “慕公子,这份代价,足够重了吧!你身负家仇、数百族人性命和将门名誉,又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照看灵儿呢?作为一个男人,首先要做好自己应做的事情,才不枉为人。而告诉我灵儿的消息,我便可助你一臂之力。” 第362章 身世(二) 听他终于说话了,司徒昭远便料到他些许上钩了,于是又莞尔一笑道: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同昔日的卫国大将军慕广昌有什么关系吗?”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慕秋狄这下简直是有些恼怒了,想着这厮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难道为了迫他就范,连这种无耻的谎话也要乱编? 听了他的质问,司徒昭远也不废话,转手便将一物扔给了他,并且冷笑道: “这是你随身的佩剑,应该认得吧!” 慕秋狄看了一眼他扔给自己的东西,那正是自己的佩剑云霄剑,想当初这还是师尊送给他的,他一直剑不离身,可是被司徒昭远擒获之后却被他给卸下拿走了,大约是怕他用来犯事或者是自杀吧。 “哼!”慕秋狄仍旧是一声冷哼以对,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仍旧是将那把剑给拾了起来。毕竟,如今有剑在自己身边,总归多些安全感的。 “这把剑的剑柄内侧,不惹眼的位置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那是一块万年琥珀石,价值连城。”司徒昭远缓缓的道,眼神不经意的扫过慕秋狄。但是慕秋狄显然被他的说法惊到,脸上居然呈现出一阵诧异。很明显的,这些事情,他并不知晓。可是,这却是自己的佩剑啊!如今居然被一个外人说出这些隐秘,实在是有些奇怪。想到此,他连忙将那把云霄剑拿近些许,并且略微打开剑鞘来费心的观察。果真,如同司徒昭远所讲的,在剑柄的内侧,他确实看到了一块蓝光闪闪的东西,却只不过,曾经的自己可没有注意过这些。他有些戒备又莫名的望向了司徒昭远,却听后者笑了笑接着又道: “据说,这块万年蓝珀乃已没落的慕氏一族的传家宝,可如今,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这句话让慕秋狄的一颗心猛地一跳,但却用尽了力气瞪着他语气不善地叫道: “司徒昭远,你究竟想说什么?!不要耍这些花招了,没用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灵儿的行踪告诉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这个卑鄙小人一定是在混淆视听,他肯定是仔细观察过自己的佩剑才来编出这些谎话的,大约是知道这般折磨自己没用了,就又想到了这种招数,还真是无耻至极! 司徒昭远的眼睛眯了一眯,为着他的谩骂显然也是有些不悦了,可却依旧维持着风度与耐性道: “慕公子,当年,太子东陵暄和太子妃慕景浈因罪伏诛,而你的祖父,卫国大将军慕广昌,父亲,建武将军慕景添,母亲苏皖皖,兄弟姐妹以及族人尽皆死于非命,却唯有你一人幸免。可如今,你却在这里因着一些儿女私情里不值当的琐碎即将死在囚牢內,却是不知,你九泉之下的族人们可能安心吗?” “咳咳咳——你,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你脑子被门夹了吗?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休要再胡言乱语了!你赶紧滚!给我——咳咳咳,额咳咳咳——”慕秋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愤声反驳,可惜他多日未曾进食,身体虚弱至极,如今却乍然动怒,几乎要咳的晕厥过去了。 “简直愚蠢至极!”司徒昭远看他这么不受教,不觉撇开脸骂了一句。 慕秋狄却喘息着急道: “分明是你在故布迷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的父母明明只是一介农夫,你在说什么浑话呢?!”慕秋狄总觉得他说的这些很是可疑,虽然也觉得震撼心惊,但是,自己的身世师尊早已经从小告诉他了,就是乡下一对穷苦农人的遗孤而已,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哪里来得这些乱七八糟呢?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恰巧姓“慕”,就能被他随便攀扯吗?还什么将门遗孤……简直是胡说八道! “农夫?农夫会有价值连城的万年蓝珀作为传家宝吗?”司徒昭远的表情显得十分不屑,仿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这,这是我师尊给我的!才不是什么慕家传家宝!”慕秋狄反驳道,但他的心中却有一点点的犹疑。毕竟倘若这个东西真的这么珍贵的话,虽然他相信师尊的能力匹天,但好像也没有听说过他有收藏珍宝的习惯啊!那么这个东西,真的会是师尊送给他的? “你师尊?哈!那宝石的背面刻着慕家的族徽你可知道?难不成那也是你师父刻上去的?或者是他偷盗了慕家的传家宝交予你的?哈哈!”司徒昭远一边摇头一边嘲笑,仿佛是在讽刺他的愚蠢无知。 慕秋狄又惊又怒又气又急,下一秒居然使出浑身力气将那块宝石给震了下来。说也奇怪,他大约是触碰到了某个机关,宝石居然真的掉落了下来。毕竟按照常理来讲他现在是没有力气将其震下的。但其实,是司徒昭远早已经费心研究过,也松动了宝石的机关所致,可是,这把佩剑却的的确确就是慕秋狄的,司徒昭远也并没有说谎。 当下慕秋狄捡起那块蓝珀宝石,并且快速的将其翻到背面,果然看到了上面清晰的图腾纹饰,那是自己十分不熟悉的形状。他眨眨眼睫,开始怀疑司徒昭远话中的真实性了,毕竟,这种事情不太好胡说的吧!因为是否是慕家的族徽,即便他不知,也一定会有很多人知晓,到时候一问便知,所以也不好作假。且这整个故事实在太过狗血,要是司徒昭远真想骗他的话,那未免编的有些过头了。现如今再看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一时间竟让慕秋狄觉得更加紧张又混乱了,心情简直有些莫可名状,表情也愣怔迷茫一片。 “告诉我灵儿在哪儿,我助你报仇,并恢复慕家荣誉——这才是你应该做的吧!”下一秒,司徒昭远对他正色道。 听了他的话,慕秋狄似乎浑身一震,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而司徒昭远接着循循善诱道: “慕公子,这份代价,足够重了吧!你身负家仇、数百族人性命和将门名誉,又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照看灵儿呢?作为一个男人,首先要做好自己应做的事情,才不枉为人。而告诉我灵儿的消息,我便可助你一臂之力。” 第363章 身世(三) 慕秋狄听罢沉默了良久,脑袋空茫了一瞬,却终究还是笑了。他冷哼了一声看着司徒昭远道: “哼,司徒昭远,你打错了算盘!且不说你所言是真是假,即便就是真的,慕家一族乃有罪之人,我又缘何报仇?更何况,我师尊将我养大,他的所愿便是我平凡一生、无牵无挂,我又为何要去与人寻仇打打杀杀呢?再者,你一介南雪人士,在他国境内,又怎敢妄言帮我复仇?还真是大言不惭哪!你无非是想知道灵儿的下落罢了,可惜,我仍旧不会告诉你的!休要再做梦了!”慕秋狄转瞬之间已经想通良多,回答的也是铿锵有力,毫不动摇。 “你——”司徒昭远这下真的被他惹毛了,起身站了起来,厉声教训他道: “权力倾轧,缘何有罪?!一族枉死,你却无动于衷,实在不配为人!至于我是否大言不惭,瞧一瞧你眼下的处境便知道了!哼哼,不过你愚昧至极,简直不配同我交易!”昭远正想要对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施以颜色,却见秦勇竟突然跑进来了,甚至连行礼都忘了就急急地对他道: “大人,康辉求见,请大人速来!” “康辉?”司徒昭远疑惑,康辉不是留在南雪国吗?怎么会突然求见呢?他不解的看向秦勇,但见他额头上都是汗滴,还匆忙看了眼一旁的慕秋狄,脸上一副欲言又止又十分紧迫的样子,便知道是有急事了,否则,康辉是不会突然过来的。想到这些,司徒昭远的表情也肃重了起来。他已大概猜到会有何事了,定是国内出了什么状况。他最后看了一眼慕秋狄,心道眼下是没有功夫继续跟这小子瞎耗了,于是也只得甩了下衣摆走出了地牢。身后的手下们自然的将牢门给重新关上了。但是慕秋狄却觉得有些奇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云霄剑,心道这居然没有被收走?是他大意忘了吗?但司徒昭远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他总是那般机敏警觉又谨慎周全的——而且现下他走的这么随意,似乎还一副无暇搭理自己的样子,真是让慕秋狄除了诧异之外还有了一种被轻视的悲愤感。 但其实,他握紧了怀中的云霄剑,还有手心里的那块蓝珀宝石,思绪纷杂,困扰无限。想想自己方才最后对司徒昭远说的,似乎并不全是真心话。因为他还是,有些在意自己那诡异又可疑的身世的,司徒昭远说的那令人震惊和不敢置信的一切……会是真的吗? …… 地牢外,司徒昭远急匆匆地出来,大老远的就看见有一人正朝他冲了过来,未到他的面前就已然下跪疾声道: “大人,陛下驾崩了!还请大人速速回国!”那人说完,便抬起了头,风尘仆仆的面容上一脸焦急迫切,正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康辉。 “什么?!”司徒昭远瞪大了眼睛,他不会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陛下,指的正是南雪国当今的皇帝南宫绰! “啊?!大人,我们要速速回国啊!”一旁的秦勇听罢也是一脸的震惊,连忙附和道。 “备马!”司徒昭远终于消化完了这个消息,眸子一眯,抬手发令。于是手下连忙牵来了马匹,他二话不说立即上马,狂甩马鞭飞奔而去。秦勇和康辉连忙跟上。 …… 急匆匆的和潇尧王告辞,无论如何,国内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昭远是万万不能耽搁了,看来寻找灵儿的事情就只能先放一边了。 “昭远,看来,你一展拳脚的机会来了!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哈哈哈!”临行前,东陵晈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子里亦是星光闪耀,显然很是期待。对于南雪皇帝突然驾崩的消息,因为同司徒昭远交好,东陵晈也不可避免的率先知道了,同时他更明白,恐怕这下,南雪国的局势将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司徒昭远点了点头,终于还是不忘对他说一句: “舍妹的事情,就暂且劳烦王爷了!” 东陵晈点点头应承了下来,司徒昭远拱手最后向东陵晈告别,而后策马离去,再不回头。 …… 走在路上的时候,秦勇难免开口问道: “大人,地牢里的那个小子,就这么交给潇尧王了吗?潇尧王对那个小子好似极为关照啊!”鬼都看得出来,东陵晈是不可能会杀了慕秋狄的,而且好似还很是开心。 “哼哼,无论如何也算是远房表兄弟的关系,倒也寻常。”司徒昭远冷笑一声回道。根据秦勇的调查,慕秋狄的母亲苏皖皖同东陵晈的母亲苏淑妃是同族的姐妹呢!当年慕家因为废太子东陵暄而获罪满门抄斩,其实此事本也牵连到了潇尧王和其母族苏家,只因当时东陵晈年龄尚小,苏淑妃一族又处理得当,倒是没有伤及根本,只是慕氏一族的确损失惨重,百年将门就此消弭。 “可是他总归是个获罪之人,潇尧王若真同他亲近,难道就不怕人言可畏吗?”秦勇有些不解。照理说慕秋狄的存在应该是个祸患才对啊,若真的想救他,隐姓埋名才是正理。 “呵呵,对王爷而言,那个慕秋狄可是个难得的人才呢!”司徒昭远不置可否的笑了。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东陵晈的心思了。因为,慕秋狄除了身世同他自己有些许沾亲带故之外,其实,东陵晈最想要拿他来打击自己的皇兄们才是正解。毕竟,如若慕秋狄当真承认了自己慕家少主的身份并且有心复仇的话,那么,东陵晈的那些皇兄们便是罪魁祸首了。而若能多一个人来帮他铲除觊觎皇位的对手们,他又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慕秋狄的一身功夫天下无双,又出身将门,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且依照近些天对他的了解,此人更是有些风骨的,却是不知东陵晈会如何将他收为己用?不过,看来,潇尧王要多添一把好手了!而眼下的昭远也只是希望,他真的能帮他打听到妹妹的消息才好。 秦勇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但看司徒昭远那莫测高深的笑意,便也了解了大概了。 …… 第363章 身世(三) 慕秋狄听罢沉默了良久,脑袋空茫了一瞬,却终究还是笑了。他冷哼了一声看着司徒昭远道: “哼,司徒昭远,你打错了算盘!且不说你所言是真是假,即便就是真的,慕家一族乃有罪之人,我又缘何报仇?更何况,我师尊将我养大,他的所愿便是我平凡一生、无牵无挂,我又为何要去与人寻仇打打杀杀呢?再者,你一介南雪人士,在他国境内,又怎敢妄言帮我复仇?还真是大言不惭哪!你无非是想知道灵儿的下落罢了,可惜,我仍旧不会告诉你的!休要再做梦了!”慕秋狄转瞬之间已经想通良多,回答的也是铿锵有力,毫不动摇。 “你——”司徒昭远这下真的被他惹毛了,起身站了起来,厉声教训他道: “权力倾轧,缘何有罪?!一族枉死,你却无动于衷,实在不配为人!至于我是否大言不惭,瞧一瞧你眼下的处境便知道了!哼哼,不过你愚昧至极,简直不配同我交易!”昭远正想要对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施以颜色,却见秦勇竟突然跑进来了,甚至连行礼都忘了就急急地对他道: “大人,康辉求见,请大人速来!” “康辉?”司徒昭远疑惑,康辉不是留在南雪国吗?怎么会突然求见呢?他不解的看向秦勇,但见他额头上都是汗滴,还匆忙看了眼一旁的慕秋狄,脸上一副欲言又止又十分紧迫的样子,便知道是有急事了,否则,康辉是不会突然过来的。想到这些,司徒昭远的表情也肃重了起来。他已大概猜到会有何事了,定是国内出了什么状况。他最后看了一眼慕秋狄,心道眼下是没有功夫继续跟这小子瞎耗了,于是也只得甩了下衣摆走出了地牢。身后的手下们自然的将牢门给重新关上了。但是慕秋狄却觉得有些奇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云霄剑,心道这居然没有被收走?是他大意忘了吗?但司徒昭远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他总是那般机敏警觉又谨慎周全的——而且现下他走的这么随意,似乎还一副无暇搭理自己的样子,真是让慕秋狄除了诧异之外还有了一种被轻视的悲愤感。 但其实,他握紧了怀中的云霄剑,还有手心里的那块蓝珀宝石,思绪纷杂,困扰无限。想想自己方才最后对司徒昭远说的,似乎并不全是真心话。因为他还是,有些在意自己那诡异又可疑的身世的,司徒昭远说的那令人震惊和不敢置信的一切……会是真的吗? …… 地牢外,司徒昭远急匆匆地出来,大老远的就看见有一人正朝他冲了过来,未到他的面前就已然下跪疾声道: “大人,陛下驾崩了!还请大人速速回国!”那人说完,便抬起了头,风尘仆仆的面容上一脸焦急迫切,正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康辉。 “什么?!”司徒昭远瞪大了眼睛,他不会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陛下,指的正是南雪国当今的皇帝南宫绰! “啊?!大人,我们要速速回国啊!”一旁的秦勇听罢也是一脸的震惊,连忙附和道。 “备马!”司徒昭远终于消化完了这个消息,眸子一眯,抬手发令。于是手下连忙牵来了马匹,他二话不说立即上马,狂甩马鞭飞奔而去。秦勇和康辉连忙跟上。 …… 急匆匆的和潇尧王告辞,无论如何,国内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昭远是万万不能耽搁了,看来寻找灵儿的事情就只能先放一边了。 “昭远,看来,你一展拳脚的机会来了!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哈哈哈!”临行前,东陵晈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子里亦是星光闪耀,显然很是期待。对于南雪皇帝突然驾崩的消息,因为同司徒昭远交好,东陵晈也不可避免的率先知道了,同时他更明白,恐怕这下,南雪国的局势将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司徒昭远点了点头,终于还是不忘对他说一句: “舍妹的事情,就暂且劳烦王爷了!” 东陵晈点点头应承了下来,司徒昭远拱手最后向东陵晈告别,而后策马离去,再不回头。 …… 走在路上的时候,秦勇难免开口问道: “大人,地牢里的那个小子,就这么交给潇尧王了吗?潇尧王对那个小子好似极为关照啊!”鬼都看得出来,东陵晈是不可能会杀了慕秋狄的,而且好似还很是开心。 “哼哼,无论如何也算是远房表兄弟的关系,倒也寻常。”司徒昭远冷笑一声回道。根据秦勇的调查,慕秋狄的母亲苏皖皖同东陵晈的母亲苏淑妃是同族的姐妹呢!当年慕家因为废太子东陵暄而获罪满门抄斩,其实此事本也牵连到了潇尧王和其母族苏家,只因当时东陵晈年龄尚小,苏淑妃一族又处理得当,倒是没有伤及根本,只是慕氏一族的确损失惨重,百年将门就此消弭。 “可是他总归是个获罪之人,潇尧王若真同他亲近,难道就不怕人言可畏吗?”秦勇有些不解。照理说慕秋狄的存在应该是个祸患才对啊,若真的想救他,隐姓埋名才是正理。 “呵呵,对王爷而言,那个慕秋狄可是个难得的人才呢!”司徒昭远不置可否的笑了。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东陵晈的心思了。因为,慕秋狄除了身世同他自己有些许沾亲带故之外,其实,东陵晈最想要拿他来打击自己的皇兄们才是正解。毕竟,如若慕秋狄当真承认了自己慕家少主的身份并且有心复仇的话,那么,东陵晈的那些皇兄们便是罪魁祸首了。而若能多一个人来帮他铲除觊觎皇位的对手们,他又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慕秋狄的一身功夫天下无双,又出身将门,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且依照近些天对他的了解,此人更是有些风骨的,却是不知东陵晈会如何将他收为己用?不过,看来,潇尧王要多添一把好手了!而眼下的昭远也只是希望,他真的能帮他打听到妹妹的消息才好。 秦勇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但看司徒昭远那莫测高深的笑意,便也了解了大概了。 …… 第364章 冬日(一) 浮云楼內的小院中,慕秋狄一人斜倚在粗壮却萧索的树干前,手中还捏着一张信纸。无焦的双眼在寒风里缥缈模糊,发丝也被吹的凌乱无比,在这样的天气里刮擦在脸上异常的疼痛,但他却似毫无所觉。终于,肆虐的北风吹飞了他手中的信纸,那轻飘飘的纸张打着旋儿往上空窜去,而他只是愣怔了一瞬,伸手略够了够,却没有移动脚步费力去追,就任由那张信纸被寒风卷走了踪影。末了他终于眨了眨眼睫,却突然感觉到眼睛一寒,紧接着自己的脸上、手上、脖颈里,也都悄然的感受到了星星点点的沁凉,居然是下雪了…… 他抬头望着天幕之上那迷离的雪花,看着它们渐渐的密集,而后成朵成片的落下,砸在他的脸上,一瞬间便被幻化成冰水,一片刺骨的凉意。他突然冷笑了下,尽管这个冬天让他感觉到异常的寒冷,可此刻却丝毫也没有想进室内取暖的意思,而是任由那笑容僵在脸上,似乎被冻住了般的,无知无觉…… 自从他出了被司徒昭远关押的那座地牢,已经三天了。那日他卯足了力气才将地牢的锁链给撬开,本打算逃离开去,没有想到刚一重见天日便被眼前的情景给吓住了——居然是潇尧王东陵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当然,如若不是他身边的手下对自己解释他的身份,慕秋狄也不知道那是东陵晈,毕竟自己之前从未见过他。他原本是有命不久矣的觉悟的,可是东陵晈那看似温暖的笑容却又让他十分的不解,但总归是明白眼下自己的身体毫无力气也是无法反抗的,于是便由着他们将自己带到了潇尧王府。待得他被本能控制下不管不顾的吃饱喝足了之后,打了个饱嗝儿才开始反思: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潇尧王会屈尊降贵的前去地牢接应他,还将他八抬大轿的抬往王府,并且好吃好喝的款待他呢? 待得又打了一个饱嗝之后,慕秋狄才浑身戒备的再次见到了潇尧王。结果,对方的态度令他大感诧异——无比贴心的嘘寒问暖之后,才满含忧怀与痛惜的朝自己诉说起那无比凄惨又匪夷所思的身世。自然而然的,同司徒昭远那厮说所的如出一辙,而且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东陵晈比司徒昭远说的还要更加清楚一些,最重要的就是认定了自己是他的表弟的事实,这让他简直忍不住咽口水了:自己居然一夕之间多了一个皇亲国戚的表兄?更何况,还是如今最得圣宠且声势正隆的潇尧王! 潇尧王一席话似乎把口水都给说干了,可是慕秋狄却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表情也做不出来了。但毕竟他对待潇尧王不比司徒昭远,首先两人并没有恩怨纠葛,其次他的身份也总归会让人忌惮的。所以,对于潇尧王的言辞,慕秋狄没有反驳,而只是愣愣的听着,直到潇尧王说的口渴,似乎也是终于意识到他一时间消化不了那么多了,东陵晈才终于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去了,临行前还嘱咐他好生休养,并且着人好生伺候着他。 东陵晈除了告知慕秋狄的身世,最重要的就是向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当年的那件事情:当时的太子东陵暄被诬谋反,其罪当诛,他的岳丈慕广昌以及慕氏一族自然逃不了帮凶的帽子。更何况,当时的慕广昌乃是卫国大将军,手握兵权,且其子慕景添又是建武将军,慕氏一门两将,树大招风,自然逃不了奸党的迫害,于是便有了当年满门被诛的血案。彼时东陵晈的母妃苏淑妃是有意要救助他们的,可无奈力不从心,终究是只能将怀抱幼儿的苏皖皖从刀下换出,可无奈苏皖皖何其刚烈?失去丈夫和长子长女以及满门至亲的痛楚让她无法释怀,终究将尚在襁褓之中的慕秋狄托付给了白隐,而后自刎而死——要真这么说来,东陵晈多少还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听着这些,让慕秋狄不免心有戚戚。毕竟,即便那慕氏一族跟自己毫无关联,发生了这样惨烈的事情也不禁令人唏嘘,更何况,如今已经有两个人跟自己说他们是自己的亲人了,这让慕秋狄一时间极为混乱。再联想到师尊曾经告知的自己的身世,他觉得郁闷极了,实在弄不清楚到底应该相信谁。师尊的确是极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瞒着他,毕竟这样的身世实在太过沉重与不幸,他若当真背负着这些也不见得会好过,说不定还无法顺利的长大成人。这的确很像师尊会做的事情,可是,师尊又能够料到今日的情形吗?而自己又要拿什么态度去面对呢? 结果第二天,东陵晈甚至给他拿来了当年那件案子的全部卷宗,让他一一翻看。并且不止于此,他还请来了两个人,看年龄均是他的前辈,东陵晈告诉慕秋狄他们乃是曾经他父亲慕景添麾下亲信之人,冯征和路捷。那两人乍一见到他便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声称他同慕景添的长相是如何的相似,简直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的,并且为他讲述了当时那些刽子手是多么多么的无情,以及祖父和父亲又是多么多么的冤枉云云,弄的慕秋狄简直手足无措,一方面糊里糊涂的一头雾水,另一方面又深深的被感染而不得不跟着他们悲伤起来。毕竟他翻看着那些带血的卷宗,实在颇为震撼,就如同当真看到了亲人们一个一个含恨而死、不能瞑目的惨状,这让他真的无法不在意,甚至胸中也有了一些的悲伤和愤恨,难道当真是自古血浓于水的亲情使然吗?东陵晈后面还给他送来了慕家的族谱,里面的确有记载当年慕家小公子的生辰八字,似乎跟自己也完全相合。直到这里,慕秋狄才有了一丝觉悟:东陵晈似乎生怕他不信而在想方设法让他相信自己就是慕家少主。不过他又实在搞不太明白:以东陵晈的身份,用得着这样子对待一个外人吗?更何况,即便他的身世为真,那么做为一个罪臣遗孤,他的存在难道对他来讲不危险吗?为何还要这般的亲近他?所以,他们的话,让他不得不相信的同时,也是满腹狐疑。 第365章 冬日(二) 不过他又实在搞不太明白:以东陵晈的身份,用得着这样子对待一个外人吗?更何况,即便他的身世为真,那么做为一个罪臣遗孤,他的存在难道对他来讲不危险吗?为何还要这般的亲近他?所以,他们的话,让他不得不相信的同时,也是满腹狐疑。 东陵晈在慕秋狄面前做出的一副表兄弟间关怀恳切的样子,还别说这一套慕秋狄当真是吃的。毕竟他从小跟随着白隐在山间长大,从来没有享受过寻常人家的亲戚之情,如今又见东陵晈身份如此高贵竟然还能顾念着他,的确是有些发懵了。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东陵晈此举的最大目的,乃是想要拉拢他为他所用,以后为对付自己的皇兄们乃至于为将来的天下霸业积累人才。 不过这些混乱慕秋狄仍旧是不愿意轻易面对的,于是便向东陵晈请求让自己回到浮云山去。东陵晈本着不能让他感到不快并且让自己的目的暴露的太明显的态度,终究答应放他回去,并且还只字未提司徒咏灵和司徒昭远的事情。这倒让慕秋狄有些诧异,他不是同司徒昭远交好吗?难不成司徒昭远没有让他帮忙撬开自己的嘴吗?殊不知潇尧王的心思是何其难测?眼下他最重要的目的是将慕秋狄收入麾下,至于司徒咏灵,他可没有司徒昭远那般着急,这些事情,也只能算作顺便罢了,可行与否,就看对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冲突了。 可是才刚回到浮云楼,慕秋狄便收到了司徒咏灵的来信。他迫不及待的展开,但信中的内容却让他心惊——吾愿得一心人:腹中甲兵,大权在握,方可护我爱我。吾已属意靖熙王,其人诚而有信,胸怀韬略,才志高远,乃帝王之命,堪为我良配也。其志在诛尽文氏,兴国利民;吾与其乃为同道,且方兴未艾,彼时自将为师尊报仇雪恨。请师兄勿挂勿念,兀自珍重。 信中的疏离让他畏惧;冷漠的语气诉说着她的期望和现状——灵儿,灵儿她居然因为权力而要选择西林铭綦做她的良配?! 她说她想要的人一定要有雄韬伟略,手中握有权力,只有这样才可以保护她爱重她,所以她选择了西林铭綦,那个有志向要做帝王的男人。她还说她同他的目标相同,只要协助他掌握了权力,那么自己想要的一切,即便是为师尊报仇,也都迎刃而解了。 “不,这不是你说的,这不是你!”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慕秋狄的脑中喊了无数遍了,可是那信纸上鲜明的字迹,让他又有了一丝的犹疑:这到底是不是你写的?是不是你的心里话?!你说你喜欢权力,权力可以带来安全感——而你承认过的、你的心里一直有的那个人,他便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北月国君啊!你真的一直是喜欢这样的人的,是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灵儿?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想你,很想见你,更何况我现在,心里有多么的混乱和不安你知道吗? 不相信是一方面,可是这些话,仔细品味又何尝没有道理呢?想当初,他是缘何把她留下而自己先回来的呢?正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因为自己手中没有权力!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才会惧怕她被司徒昭远抢走! 而昨日,东陵晈还在明里暗里的对他暗示:一个男人,必须手中握有权力,才可以为亲人复仇,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才有资格追求自己的幸福!虽然他怀疑他的用心,但是这些话,当真没有道理吗? 他又想到了西林铭綦,临走之前他曾经告诫自己的那些话,也是在嘲讽他没有权力,并且不自量力,根本无法保护她! 还有司徒昭远,他因为手中拥有权力才能将自己擒获,而成为了他的阶下囚之后,别说自由,自己连尊严都失去了,而只能将性命无望的交到别人的手中,还哪里能够有资格去保护灵儿?更何况,他还骂他不配为人,甚至鄙视他的懦弱愚蠢,只因他不想染指权力和仇恨——难道,一个男人真的需要权力吗?必须手握权力吗?他们一个个的都在用行动告诉他,只有拥有了权力,才可以为亲人报仇,才可以保护心爱的人!必须如此吗?! 那一夜,慕秋狄辗转难眠。 东陵晈如此对他也许也有他的私心,虽然他还不明白具体是为了什么;而司徒咏灵的来信也不一定当真是她所写,眼下的自己一片混乱,究竟谁真谁假,他都已经分不清了。 但这两件事,足以摧毁他一直以来的信念了。 第二日,慕秋狄一睁开眼睛,心里便明晰了两件事:东陵晈的真正目的和司徒咏灵的信,他都不相信,但无论真假,却必须要弄清楚。他要一件一件的,弄清楚。而眼前,他必须先留下,留在东风国。因为即便去了西花国,以现在他的实力,恐怕也很难为师尊报仇;再者,司徒昭远虽然人已经离开了东风国,但他的眼线也许还无处不在,所以他当下若轻举妄动,还是极有可能会被他跟踪。更何况,灵儿的安危自会有大师兄大师姐、他的父母照应着,想来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应该也已经到了吧!还有那个西林铭綦,不管灵儿信中说的是真是假,但西林铭綦对她的心肯定是真的,所以他也无需担心,虽然对此十分愤恨。 做下这个决定之后,慕秋狄的心一时间便十分沉重,再也不复当初的轻快明朗了,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心中已经有了太多无形的压力了。 他穿好衣服走到院中,迎着窗外的雪花,伸手接过几朵,看着他们在掌心消失不见,突然间心中微痛。 有时候一时的错过,便是一生的错过,而灵儿于他,是否就像这掌心的雪花呢?原本他以为可以接住的,可却在他的掌心消失无影了。他突然,有一些害怕了…… 静静的等待,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是潇尧王派来请他的人,慕秋狄的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笑:也许,他的生活也要有所改变了。 第366章 冬日(三) 西花国靖熙王府的后花园凉亭內,司徒咏灵见西林铭綦已经与人议事完毕,便迫不及待的冲过去问他道: “西林大哥,为什么阿狄最近都没有来信啊?”她满怀忧虑的质问西林铭綦。因为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头,照理说这个时候师尊的后事应该早已经被处理得当了,可却已经许久都没有收到慕秋狄的消息了,而依照他的性格,不是应该尽早的赶来同她会合吗?难道说,他是在东风国内出了什么事情? 西林铭綦却满不在乎的斜睨了下她,转过了身子才道: “谁知道呢?兴许是诸事繁杂,又或许……是因为胆怯,而压根儿不想回来了吧!哈哈!”西林铭綦调笑了起来,用以掩饰自己胸中那一丁点的心虚。 “不会的,我师兄他绝对不会如此!”咏灵厉声反驳,并且神色更加担忧地道: “会不会是在东风国遇到麻烦了呢?比如说,是我哥哥阻拦了他?”咏灵想着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毕竟慕秋狄同司徒昭远已经打过照面,而这次孤身一人回去,肯定会被想要找她的人盯上的。 “你哥哥?”西林铭綦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同时啜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后才道: “哼,司徒昭远最近可没空搭理他。”他这句话,口气有些许的阴冷,眼神亦变得深邃,仿佛也是一瞬间陷入了沉思般的。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咏灵急不可耐的坐到了他的对面,自然察觉出了他话中有话,当然要问清楚。 西林铭綦微微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杯盏放下之后,才抬目注视着她道: “灵儿,刚刚传来的消息,你南雪国君南宫绰驾崩了,所以南雪现在是国丧期间,不日便要准备新君继位。而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说司徒昭远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其他的呢?”西林铭綦觉着这些事情反正也瞒不住,不如就让她趁早知道了。 “什么?”咏灵一惊乍起,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她捂住嘴巴简直有些不敢置信。 西林铭綦贴心的也为她倒了一杯茶水,并且向她投去安抚的眼神道: “这件事情的确令人震惊,毕竟听闻那南雪皇帝病弱的消息也才不过数月,实在令人唏嘘。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吧!眼下南宫灏已是太子,况且他弄权有术,登位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恐怕对你司徒家也是极好的吧!你哥哥司徒昭远可是南宫灏的爱将啊!”他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唇边却勾起了一抹冷嘲,显然是对司徒昭远还有一些心结的。 咏灵缓缓的坐了下来,也终于消化掉了这个消息,待得捧着茶盏轻啜了一口之后,又抬头问西林铭綦道: “那么,我师兄的事情,可否麻烦你帮我探查一番呢?”咏灵换上了一副殷切诚恳的求人之态,对着他软言软语道。毕竟,她实在是有些担心慕秋狄,这么多天都没有他的消息,也不见再来书信,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西林铭綦听了这句后皱起了眉宇,同时还摇起了手中的折扇,有些不冷不热的说道: “灵儿,他那么大的男人,在东风国又没有什么仇家,更何况还有门派內的掌门师兄们护着,能出什么事情呢?无非是事务繁杂忘记了,又或者他手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又何须过分担心呢?” “可是——” “别可是了,我看那个小子此举才是最正确的选择,难不成你一定要让他过来找你吗?要知道,一旦他有所异动,司徒昭远以及其他的人就会闻风而起随之找到你,这是你愿意看到的事情吗?更何况,他手中并无兵卒,即便过来了又能帮上我们什么忙呢?” “你——哼!西林铭綦这话已经说的十分不客气了,虽然是在对她摆道理,可是听在咏灵耳里就是十分的不痛快,所以她拍案而起,怒瞪了他一眼后就气呼呼的走掉了,弄的西林铭綦连忙在身后大喊: “唉,灵儿,灵儿!你别生气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 第二日,司徒咏灵从侍女绯烟的手中接过要送给西林铭綦的茶盏,称自己想要亲自拿给他。绯烟看着她笑了笑便妥协了,毕竟他晓得自家王爷的心思的,如今灵姑娘居然主动献殷勤,她当然要给她这个机会。 咏灵走到西林铭綦的书房门口,隐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宇文华威也在。她想这下正好了,于是便轻轻闪身躲在了门边,并不着急着进去。 西林铭綦昨日的那些话,事后她仔细回想了想,总觉得似乎透着些诡疑,就好像是他早已想透了般的,对慕秋狄的举动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所以她不放心,便想要来偷听墙角,毕竟,虽然这样的举动不算光明,可却能得到最真实的消息。 “朝中南宫灏的党羽们似乎一刻钟也等不了了,纷纷上表奏请新皇登位,南宫灏便惺惺作态半推半就的应允了,穿上了龙袍戴上了皇冠,并且还册封了一应亲族,从此南雪国是真正的改朝换代了。”这是宇文华威的声音传了来。 西林铭綦坐在案前点了点头,沉思着问道: “他都册封了何人?”南雪新朝的权力框架,他有必要尽早掌握。 “内宫方面,原太子妃阮氏被尊为皇后,宠妃蓝玉被册封贵妃,其余妃嫔皆按品级分封。至于朝堂之上,除了为收买人心而给众位兄弟们封王加爵之外,较大的变动便是蓝贵妃的父亲御史大夫蓝庭之被提为了左丞相。如此可见,南宫灏的内宫势力倒是也存有不平的迹象呢!” 听着宇文华威说完,西林铭綦亦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想着这样看来这南雪新朝大约的确是有外戚渐大之势的,这着实是不稳定的隐患啊! “王爷,还有一事更为值得注意,南宫灏,他还改了军制。”宇文华威肃重的道,看着西林铭綦示意他说下去,他便紧接着讲述: “禁卫军全部由皇帝亲自掌控,还为此打开先河册封了一品中领军之职,金印紫绶,总统宫中以及京师城内五万禁卫军,直接效命于皇帝。” 西林铭綦的手指轻弹下桌面,微眯了眸子道:“这一品中领军所为何人?” “正是那司徒昭远。”宇文华威面色略有沉重的道。 西林铭綦的手指猛然一窒,而正在门外偷听的司徒咏灵也是呼吸一窒。虽然她不清楚这一品中领军具体是个什么职位,但很显然,此事已经引起了西林铭綦的关注了。 “哼哼,看来,南宫灏倒是颇为重视司徒昭远呢!”西林铭綦凉凉的道。眼神些许飘渺,似乎仍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的确如此,皇帝亲自设立一品中军军衔加封于他,足以显示对他的重视了。也足可想见他在皇帝登位之上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宇文华威道。 “以他司徒昭远这般的年纪,如今在南雪的权势也算是无人能及了。”西林铭綦些微感叹。 “正是,至少在这五万禁卫军之中,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兵权在握,自然是众人趋炎附势的对象。”宇文华威也给出了评价。 “哼哼,这样看来,南雪朝中的传言也并非是假的。”西林铭綦的面色有些阴冷,眸子也有些寒厉。 “什么传言?”宇文华威有些跟不上自家王爷的思路。 西林铭綦看了他一眼,轻蔑的笑道: “南雪老皇帝这病可是来的蹊跷啊!前阵子不是有毒杀父君的流言吗?哼!那南宫灏如此重视于他,反倒像是心虚的表现了!” “啊?当时的确有流言传出,不过事后不是有证据表明乃是五皇子为了争权而恶意诽谤的吗?”宇文华威疑惑,这件事情他们也有关注过,但觉不过是皇子争位罢了,哪个国家都有,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哼哼,是真是假还没有定论呢!但亲自将那五皇子羁押的人正是司徒昭远,而今他又成为了南雪新帝最得力的亲信,这难道不是对他倾力辅佐的嘉奖吗?姑且就等着瞧吧!眼下老皇帝去的急,那五皇子还没有被定罪。倘若南宫灏借着登基之喜能够放他一马,本王就相信他是无辜的,而若是那五皇子将来有一天死于非命,哼哼,真相,就可想而知了。”西林铭綦摇起了折扇,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宇文华威略微思索了下,点头称是。的确,如若南宫灏当真放过了五皇子,那就说明他的确是老皇帝眼中名正言顺的新君;而如若他想方设法的处死了五皇子,那么也就是说,他将南雪朝堂之上自己的皇位旁最后潜在的危机都给除掉了,这显而易见就是心中有鬼并且早有计划的行为,那么南宫灏的登位恐怕就不是那么的清白了。宇文华威想到这里额头上略有冷汗沁出,不过却打趣着对西林铭綦道: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国之事,王爷也无需费心了。” 西林铭綦摇摇头轻叹了声: “当初还真是没有想到,司徒昭远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并且还有这样的心机——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司徒昭远会成为我西花今后最强的对手呢?”他有些疑惑的问向宇文华威。 “啊?不会吧王爷?!我们同南雪可是盟国啊!”宇文华威大叫,为着西林铭綦突如其来的设想感到震惊。 “呵呵,国与国之间历来只有永久的利益,哪里有永久的同盟?只不过为今,我们的确还需要同仇敌忾罢了。” …… 他们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司徒咏灵已经不想再听了,也没有将茶水端送进去,而是默默的转身,退离了西林铭綦的书房。 其实,听完方才那一席话,有不祥预感的,不是只有西林铭綦一个,还有她。 他们话里描述的司徒昭远,怎么跟她的认知里那么的不同呢? 哥哥,你究竟在做什么呢?掌握权力、万人之上,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西花国因为地处偏南,四周又有山水环绕,所以冬日的天气并不甚寒冷,也极难下雪,可是此时的司徒咏灵,却突然觉得周身好冷,好冷…… 第367章 争吵(一) 清晨,司徒咏灵有些伤感的坐在花园中,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盯着一处发呆。冷不防的西林铭綦悄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只见他笑意深深的将一物缓缓的递送到她的眼前。那物体些微遮挡住了咏灵的视线,令她终于回过了神来,只是略微往后瞧了一眼西林铭綦那笑嘻嘻的脸,却没精打采的开口道: “别闹了。”说着,她看都没看就伸手把眼前的物体给推开了,人也随之站了起来并抬脚往前走去,打算躲开西林铭綦,她此刻可没有什么心思陪这位王爷开玩笑。 “唉,别走呀!你还没看看这是什么呢!”西林铭綦赶紧追上去,脸上神情难掩失望,眼神中还闪过一丝受伤。 司徒咏灵被他追上,这才顿住了脚步被迫看清了他手里的物体,竟然是一个做工精美的小盒子,她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西林铭綦见她终于注意到了,赶紧献宝似的将那盒子举到她的面前贼笑道: “快打开来看看。” 司徒咏灵有些狐疑的接过,抬手打开了那个镶金紫檀木的枣红色匣子,顿时只觉入眼一片宝石的光泽。只见那匣內物体莹莹碧翠,水亮摄人,正是一只漂亮的皇家紫玉翡翠鎏金镯。做工唯美,材质一流,那品相居然是一半紫色一半绿色,透着云雾飘花的形状,美丽至极,一看就是至臻上品。 “这是做什么?”咏灵诧异的抬头问向西林铭綦。 西林铭綦笑容温暖,眸间还透着一股柔情,将一手背后音调和软的对她一字一顿道: “生辰礼。” 这三个字一落,司徒咏灵的脸霎时有些耷拉了下来,一把将那匣子合上后重又塞回了他手中道: “什么生辰礼?!”说着就又要拔腿就走,西林铭綦赶紧伸手拉住她,同时又有些纳闷地道: “唉唉唉,傻丫头,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你的生辰呀!” 今日正是十月廿五,司徒咏灵的十七岁生辰。只可惜她此刻对外的身份乃是靖熙王府的丫鬟,所以大张旗鼓的庆贺也只能免了,且西林铭綦也料定她是不怎么乐意过的,但是自己的心意却要表达出来,这不,一大早就跑过来送礼了。 没想到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司徒咏灵的眉目就彻底的纠结了起来,并且愤愤的甩开他的手道: “谁要过生辰?你不要多事了!”去年的生辰发生的那些事还不够糟糕吗?她已经尽力的避免自己想起这些了,却没想到这个讨厌的家伙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反倒要为她过生辰,这不是在揭她的伤疤吗?所以咏灵甩开他之后又想要走,却再一次的被西林铭綦抓住了。 “我知道你不是太想过生辰,但今日毕竟不同往日嘛!我们也不必大操大办,只是府中人等一起吃个饭便行,你看可好?”西林铭綦对她好言相劝道。 这下咏灵有些发火了,她大力甩开了他的手,而后转过头来面对面对着他声音也提高了八度的吼道: “谁要吃饭呀?!为什么要吃饭!我才不要过生辰,你不要白费心思了!”今日她本来心情就不大好,西林铭綦正撞在了枪口上,而如今又提起她的生辰,让她立马就联想起了去年在北月皇宫的那场夜宴,那样荒唐可笑又痛苦万分的记忆,她无奈命运的可悲转折点——这件事情无疑让她彻底爆发了。可没想到她的动作实在过大,居然扯动了西林铭綦的衣袖,此刻正好从他的袖口內掉下了一物,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咏灵条件反射般的看过去,只见那像是一封信件,封皮之上醒目的几个大字颇为熟悉,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立即躬身想要去捡,却不料有一个人比她快得多。西林铭綦反应过来之后迅速的弯腰伸手,将地上的那封信件给抄了起来,而后慌急的便往自己的袖口里塞去。 他心道这下可糟糕了,这可是宇文华威刚刚呈递过来的慕秋狄的来信,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因为想着要尽早的给咏灵惊喜,所以就没注意将其带出来了,结果居然被这小丫头给看到了,还真是太大意了。也不知道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他真是后悔莫及啊! 结果司徒咏灵的心思何其敏锐,看他这般异样的举动,早已察觉出其中会有猫腻,便立即伸手往他袖口抢去,同时一边搜索还一边问道: “这是什么?西林大哥,你为什么要藏起来?是不是阿狄的来信?”她刚刚明明已经看到了封面上的文字了,正是慕秋狄的来信。照理说西林铭綦不是应该是来给她送信的吗?怎么如今的举动却这般的诡异?那拼命躲闪藏匿的样子就好像是不愿意让她看到似的。 此刻西林铭綦心里那个虚啊那个悔啊那个怨啊!这封信他还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哪里敢轻易让她看到啊!万一事情露馅儿了,不止他一世英名尽毁,恐怕跟灵儿的关系也会打个折扣的,所以这样的事情他哪敢让它发生了,于是眸珠一转连忙顾左右而言他的道: “灵儿,你不愿意过生辰,是不是不想又老一岁呀?!嘿嘿嘿,这你就不必担心啦!无论你多老都会有人愿意娶你的,诺诺诺,眼前就有一个!我现在就可以答应,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成亲,哈哈哈!”他嬉皮笑脸的调笑,想要趁机转移她的注意力。却不料司徒咏灵哪里吃这一套,而是依旧缠着他不放地道: “你休要再胡说八道了,谁要嫁你?!赶快把阿狄的信交出来!”说着又欺近他,伸手同他抢夺那封信。 “唉,灵儿,好灵儿,你别这样,为何要对本王上下其手啊?要知道本王可是很刚烈的,宁死不屈的性子,你可不要随随便便毁我清白,你这样子可是要对我负责的哦!灵儿,快放手啊!”两个人一抢一躲的相护周旋了好几个回合,西林铭綦想要撒泼耍痞以求咏灵能够饶过他,并且还拿两臂圈住了咏灵的身子,想要阻止她的进一步搜罗。 “你,你真是无耻!废话少说,赶快交出来!放开我!”司徒咏灵大叫,他这样的态度,让她更觉得可疑了,甚至已经完全确定这其中有鬼了,自然不肯轻易放弃,便胡乱挣扎了起来,更是继续想方设法的往他袖口內摸索。 “我不放,除非你先答应我把这镯子戴上,并且不准再对本王动手动脚吃我豆腐了!”西林铭綦依旧在耍痞,并且双手箍得她更紧了些,让咏灵完全动弹不得。 可司徒咏灵哪里有心思跟他玩笑?又见他这般无耻,居然强抱自己,那力气之大让她实在无计可施,于是一气之下她便朝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尽管隔着厚厚的衣服,但因为她使尽了力气,还是疼的西林铭綦惨叫一声,便无奈的松开了她,并且心有余悸的望着他大声申诉道: “灵儿,你居然咬人?!你,你这招是跟谁学的?!”他又是委屈又是生气,躲得她远远的,一手迅速的在搓磨着被咬的伤口,想要这样缓解疼痛。 “哼!”司徒咏灵却对他嗤之以鼻,并且迅速退离了他,而后才从背后拿出了手上藏匿的那封信。其实在退离西林铭綦之余,咏灵已经摸到了他袖中的书信,便趁着混乱神不知鬼不觉的抽了出来。 而西林铭綦一见之下便瞪大了眼睛,立马往自己的袖中摸索了一下,果真已经空空如也,急的他连忙跑上前去叫道: “灵儿,快还给我!”他真是十分惊恐这封信会被她看到,毕竟极有可能会露出马脚,他不得不尽力掩饰。 “你站住!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不敢让我看信?哼!定然是有事情瞒着我!”司徒咏灵一边怀疑的愤声教训他,一边拆解着那封信,想要就地观摩。 “灵儿,别!”西林铭綦赶紧追过去,脸色一阵仓皇。 “站住!你再过来,就不要后悔!”司徒咏灵见他又欲硬来,便将那信纸略往后高高扬起,神色冷厉,目光灼灼的盯住他,声调里尽是威胁。 西林铭綦被她的话语震慑,果真是不敢动了。事到如今,看来这信是铁定要不回来了;更何况,他还真是害怕咏灵生气。方才那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见她说的那般笃定狠绝,他一时间的确被唬住了,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内心却又惴惴不安,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拆开了信件。 咏灵冷哼了一声后便气冲冲的打开了信纸仔细读了起来。那信上正是慕秋狄的字迹无疑,上书: “师妹,首先预祝你生辰安乐,信笺多有不便,师兄的贺礼便日后再行补齐。另:无论你之前信中所说是否为真心话,但师兄对你之心永生不变,并愿勉力为你达成所愿。在此尚有一件喜事与你诉说:我已找到大师兄同大师姐!他二人此前已赶往西花国援助于你,而有他们的照顾扶持,师兄便放心了。目下我手边尚另有要事需要查探清楚,便先称你所想不过去了,待我处理完毕自会与你相见。勿念,切记保重自己——慕秋狄。 第368章 争吵(二) 这信上内容乍一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可是仔细揣摩就有些不对劲了。比如,慕秋狄第二句话,“之前的信中所说”,咏灵细想自己之前无非就是传达了一些文贵妃的信息和同西林铭綦两人复仇的进度,以及询问他那边儿的情况,怎么就牵扯到什么真心话不真心话上面了?更何况,还有什么“达成所愿”以及“称你所想”,听着怎么好像是慕秋狄在埋怨自己呢?而今再抬头看看西林铭綦那一脸心虚并且担忧无限仓皇失措的样子,眼下站在她的面前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无助小孩儿——她反应迅速,立即便想明白了几分,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的走上前去,扬扬手中的信纸对他质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师兄的信跟我之前的来信两下不相合?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每次来信都是他转达给自己的,如他今又是这副态度,这个西林铭綦肯定是从中作梗了,可恨她还一直相信他! 西林铭綦被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吓住,但却仍旧不死心的痞笑道: “灵儿,你发怒的样子好可怕呀!快别这样了,一点儿都不可爱了,嘿嘿。你把信给我看看,那上面都写了什么?竟让你气成这个样子,定是你那师兄有问题了,回头我会找他算账的!”死到临头了,他竟仍旧想要蒙混过关,甚至还在伸手抢夺那封信。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讨厌至极!”咏灵闪避开来,气愤至极的骂他道: “你定是扣押了我同师兄的信件对不对?或者说,你根本就是找人代笔写的假信蒙骗我们!你就是在混淆视听,挑拨离间,你实在太可恶了!”她越想越觉得气愤和震惊,心道也不知道他到底瞎说了些什么才让师兄的语气这般的消沉愤慨,也难怪她之前看到的慕秋狄的几封信都觉得有点儿不对头,那语气十分可疑,如今想来,也不知道这个讨厌的家伙在中间捣了多少鬼,他简直是太可恨了! 西林铭綦第一次被她这样骂,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和委屈的,于是便回嘴道: “我也只不过是助他认清事实罢了,你又何须如此大惊小怪!”他也忍不住转过了身子,有些生气了。 “你,你快些将我师兄的信都还给我!”咏灵火冒三丈的跑到他身前,伸手要信。他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这般恬不知耻,还强词夺理,自己做了亏心事竟还理直气壮的反驳,一点儿都没有想要认错的态度——这样的人也无需跟他废话了,咏灵想要尽早跟他划清界限。 “哼,都被我扔了!”西林铭綦亦赌气了,脸上也全然是不快,甚至还打开了折扇猛扇,似乎想要快速扇走两人之间的火气。 咏灵听罢简直气愤至极,指着他骂道: “你,你简直卑鄙!你跟哥哥一样,都是坏人!阴险狡诈,厚颜无耻,小人之流!”她突然想到司徒昭远也说过同样的话,再想到去年生辰之日他做的那些事,便觉两人简直是如出一辙。她气到了极处,什么恶语都从口中涌了出来,这几句简直骂的西林铭綦狗血喷头。她今日本来就心情不佳,如今没想到堂堂靖熙王也会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骗人,并且还骗得她如此之久,亏自己还如此相信他,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下西林铭綦也怒了,大声驳斥咏灵道: “灵儿,你可不要随便攀比,我还比不上司徒昭远那般心狠手辣、恬不知耻!你昨日借故偷听我与华威讲话,我还没有找你问明白呢,如今你反倒来羞辱我了!哼!”西林铭綦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他今天明明很诚心的只是来给她送礼物并且打算商量怎么庆贺生辰呢,如今却被她这般劈头盖脸的大骂,而且其中因由还只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这让他情何以堪?更何况他之所以会这么做,还不都是因为她吗?她怎么可以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又如此的不明事理呢? “哼!你既然知道了,那为何不拆穿我?!这岂不正好证明了你乃阴险狡诈之辈吗?总之,你是一向如此!”咏灵继续不依不饶,她是把这些天以来的怒气一股脑的全都发泄在西林铭綦的身上了。 “你,你不要再胡闹了!有人看着呢!”西林铭綦走过去一把抓过她,后面一句小声提醒道。而之所以会有此说,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如今两人的四周已经不知不觉围满了人。大约是方才的争吵声太过高亢,倒是引来了宇文华威以及绯烟还有王府管家一众人等。他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就急匆匆的跑来了,结果看到的便是两个人在院中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场景。而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一时间也不敢轻易上前劝架,就只能在一旁愣怔着观瞻了。 这时候司徒咏灵也注意到了两人的丑态已经是众目睽睽了,便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一时间耳根都有些火烧了,可是那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火一时间又灭不下去,于是只得甩开了西林铭綦的手,冷哼一声想要离去。 “站住,你去哪里?!”西林铭綦跟了上去,再一次抓住了她。看她要走的方向,好像不是房间啊! “不要你管!”咏灵再次甩开他,继续大踏步往院外走去。而西林铭綦再次跟上,身后围观的群众也大张旗鼓的跟上,那阵势好不壮观啊!只见他们的表情一个个啼笑皆非,似乎是终于看上了一场好戏般的开心。因为一直以来王府都平静万分,而今突然见到两人争吵反倒觉得十分有意思,同时也都想知道他们能否分个胜负出来。 “不要我管?”西林铭綦的脸色危险至极了,心道这个小丫头实在是目无王法了,而且关键是: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啊,她竟一点儿都不给他面子,这让他的脸将来还往哪儿放?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熙王!怎么可以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了?! “我想要出去走走!这难道也要得到你的应允吗?你难道要囚禁我吗?!”可想而知司徒咏灵的火气还没有发泄完毕。 “你要一个人出去吗?你可知外面有多危险?简直是胡闹!”西林铭綦再一次的握紧她的手腕,这一次的力度有点儿大,眼神也是不容置疑的严厉,显然是动真格的了。 司徒咏灵忍不住抬起双手大力推搡了他。她当真是不喜欢这种被禁锢的感觉,这段日子以来她都过的太压抑了,而现在,她是真的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却是没有想到,这一次推搡的力气有点儿大,加之西林铭綦没有防备,而她推搡的位置又正好在他的胸口,倒是将他之前准备送给她做生辰礼的那个锦盒给摔了出来。之前因为要同她抢夺信件,西林铭綦便随手将那盒子塞到了胸口衣服内,没成想却被她大力一推震落了下来,那盒子便一下子滚落在地。而因为之前咏灵看完里面的东西后没有好好的合上,那盒子里的紫玉镯便掉了出来,摔在地上立马碎裂了一块,这一声叮铃脆响简直是惊住了场中的每一个人。 西林铭綦和司徒咏灵同时也定住了,两人愣愣的瞧着那地上的镯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渐渐的,回过神来,空气随之一片静默。西林铭綦的手也缓缓松开了咏灵,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微寒,似有心痛伤感的颜色。 司徒咏灵原本的火气霎时消了大半,开始心虚的抬头望着他,默默吞咽了下口水。她自然也是觉得不妥又恐慌的,毕竟,这是西林铭綦的心意,况且,这镯子这般的珍贵,就这么被摔裂了,不说可惜,任谁都会觉得心痛的吧! “我,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不,不要跟着我!”她窘然无限的说出这句话后,便咬唇跑走了。其实现下也是不敢面对这一幕的,她要怎么跟他交代啊?!不过这也不完全是自己的错啊!谁让他骗她在先的…… 见人都走掉了,这下子那些围观的群众才反应了过来,王府的管家连忙差人上前将那碎裂的盒子与镯子都给仔细小心的收了起来,宇文华威也有些愣怔不安的来到一脸冰霜一动不动的靖熙王面前,怯怯地询问道: “王,王爷,司徒姑娘好像出府了,要,要去追吗?” 西林铭綦终于闭了闭眼,吁出一口晦气,淡淡对他摆手道: “派人跟着她吧!”这个死丫头摔坏了他的镯子后就想逃跑,可他却不能不管她,如今她要疯,也只得陪着她疯了。 “哼!”但想想还是生气,靖熙王双手叉腰狠狠的甩了下披风,便大踏步也离开了场中。留下宇文华威一个人咽了下口水外加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算什么?两个小情侣第一次吵架吗?貌似阵仗还不小呢!而残局却还得由他们这些下人收拾,唉!简直情何以堪哪?!这还没成亲就能到这个地步,那要是将来真成了,王府是不是会翻天?想到此他摇了摇头,无奈的派人去寻找司徒咏灵了。 未来的王妃啊!你在哪儿啊…… 第369章 两个人(一) 司徒咏灵牵了匹马就出了府门,因为受了刺激想要逃避的心态,她狂甩马鞭策马狂奔,速度飞快,等到侍卫们得令去追她的时候,都已经不见影子了。但其实咏灵已经意识到了今天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就比如现在一个人跑出来,着实是十分危险的,也是她太任性少虑了。可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还要回去向西林铭綦道歉吗?她可没他那么厚脸皮,这么下不来台的事还是等等再说吧!所以她现在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往外闯了。索性,今日不管怎么说都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也的确想要一个人清静一下去做一些事情。 她对这青花城其实并不熟悉,但靠着打听摸索,还是来到了郊外山上的一座寺庙。 这座寺庙不大不小,人气也不十分兴旺,倒是正合她的心意。她只是想找一个清净之地,理一理自己的思绪罢了。 随着人流来到了大殿之内,看见已经有不少的善男信女们正在对着佛像下跪祈福,旁边还有大师在抽签解惑以及收受香客们的香火钱。咏灵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想起了哥哥游学归来的那个春天,两人同蓝家兄妹四人一道,去往绛雪城的南溪山踏青的情景,她突然就笑了。 记得当时一切都很美好,自己还像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在哥哥同父母的保护之下幸福无比。那个时候只因为抽个签被蓝玉笑话都会气上半天,离家出走就已经是天大的一件事了。而如今,自己都已经十七岁了,在这个时代里无论如何都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却依然不知道归宿在何方,不知道未来怎么办;还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成长和失去……为什么人生总这么的无常?为什么太多的事情都会变化?为什么短短的两三年就让她觉得物是人非了?唉! 她长叹一声,摇摇头,只得收起思绪跟随着众人去买香火。咏灵自然不是小气之人,先行施予了善款,就拿着买好的香火去叩拜了。 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殿内巨大的金身佛像行起了拜礼。 她并非十分迷信神灵之人,只不过是人都有一分的念想,如今亲人们都不在身边,也只能依靠祈求神灵保佑来对他们尽一些心意了。 “天地神佛在上,信女司徒咏灵,真诚祈求十方三世一切诸佛菩萨佛力加持,保佑我远在南雪的亲人们能够身体康健、诸事顺遂。希望哥哥能够平平安安,远离危险,不要再做傻事;希望爹娘不要再念我,保重身体;希望珠儿、小疯子、罗伯和罗嫂万事如意。还有,愿远在北月的陛下,能够一世平安,无灾无祸,阿弥陀佛……”她闭着眼睛默默的念着,尽管面容平静,心中却早已波澜万千。 距离自己离开家,竟然已经有两年了。无论自己究竟有怎样的身份,可是父母把她含辛茹苦的养大,哥哥又陪伴了自己十五年,这样的恩情难道就不是大过天吗?她身为一介孤女,能得人如此照料,然而回报他们的,就是自己孤注一掷的任性吗?想来自己现在心灵的漂泊无依,就当真是有意义的吗?只是为了不愿意嫁给哥哥、生他的气,就可以置父母于不顾,让他们遍寻不到,将哥哥逼入危险之中……这真的是身为人子应该做的吗? 咏灵想着这些,脑子里十分混乱,面容揪楚,凄惶的望着头顶的佛像,想要请求他告知答案。 佛像自然不会说话,而她就这样跪坐了良久,久到膝盖都生痛了,才终于缓了缓心神,轻叹一声后些许踉跄着爬起了身子,同时心中也做下了一个决定:要尽快处理好眼前的事情,为师尊报仇雪恨。而报仇之后,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回家去了…… 又随着人流进入了后门的偏殿,发现这里供奉的是一尊菩萨的雕像,比之前的那金身佛像略小,并且四周的塔台上还摆满了一盏盏的灯火。烛光闪闪,晃得人眼睛生氲。咏灵看着那些灯盏之下都镶有一个底座,底座似乎是中空的,并且她还看到陆续有人放了新的佛灯上去,便感到新奇,就开口问了一旁的小沙弥道: “敢问小师父,这些佛灯,可是有什么意义吗?” “阿弥陀佛……回禀施主,这些灯盏乃是信主们为其重要的亲人和爱人们点燃的平安灯。只要在佛纸上写就你所求之人的名字,装入灯內,便会有主持大师前来开光授符。此灯燃起长明,将由十方神佛保佑赐福此人一世平安,幸福康乐。本寺的佛灯一向很灵验的,女施主不妨一试。”穿着佛衣的小沙弥微笑着向她解释。 咏灵听罢温和的笑了起来,心道原来是平安符,于是便也随着众人去拿灯了。她拿了两盏,毫不犹豫的分别写上了两个人的名字,并将其放入灯內装好,而后便将那两盏灯放在了塔台上。又虔诚的对着佛像祈祷了一番之后,才转身离开了。 寺院内清风拂过,还是有些微的寒冷。咏灵禁不住打个瑟缩,看看天色大约也是该回去了,便去了马厩牵马打算下山了。 她上马后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西林铭綦,心道今天的事情其实大家都有错。他错在不该欺骗自己,而自己错在太不顾及他的颜面同他争吵,还弄坏了那么珍贵的玉镯。只是,究竟两人谁的错更大一些也分不清楚,可是该怎么跟他和好呢?毕竟倘若一直冷战也不是个办法啊!两人还要同心协力一致对外呢!唉!罢了罢了,还是自己先道歉吧,毕竟那玉镯子价值不菲,她如今也赔不起,就只能赔不是了。 她一心只想着回去后的情景,倒是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异动。但其实,司徒咏灵早已经被人盯上了,并且还不止一拨人。 远处隐秘的草丛內,正有一群蒙面的黑衣杀手藏匿其中。眼下其中一人对着为首的头目低声问道: “大人,现在要行动吗?只是好像还有另外一拨人跟着她,却一直没有现身,也不知道是何来意。” 正蒙着面目的萧玉臣略略思索了下,心道自他们今日收到这丫头的行踪随之紧跟之时,便已发现同样有另外的一拨人在暗暗跟踪着她,并且一直没现出身形也没有任何动作。这伙人好像也不是西林铭綦的手下,因为他们探知到西林铭綦的人在半路还没追上来呢,所以他也有些弄不清楚这另外一拨人到底是何方人士,更不知他们对这司徒咏灵又是打的什么心思,究竟是敌是友?不过眼下毕竟机不可失,好不容易逮到她一个人出府,为了向文贵妃邀功,他也不得不趁早行事。反正,先干了再说吧!那些人若真是帮她的,那自己的人也未必不敌;而若同他们一样是抓她或者是杀她的,那岂不正好了?想到此,他便抬手发令了: “上!” 于是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尖锐的匕首从草丛中闪着厉光飞一般的射向了司徒咏灵的马匹。而咏灵当时正跨马狂奔,待得她察觉之时,那匕首已经刺向了马的脖颈。随着马儿吃痛一声惨厉的哀鸣,霎时双蹄立起,将瞪大双眼的司徒咏灵抛甩了开来。然而还来不及尖叫出声,便见四周的草丛中纷纷跳出来无数蒙面人,正朝着她挥剑刺来。咏灵心想这下完蛋了!吓得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生命的终结。可是倏忽风起,她直觉自己那正往上抛甩的身子被人一下子拦腰截住了,那力度既紧致却又轻柔,而后便是莫名其妙的旋身飞起,稍瞬又稳稳的往下回落。她刚刚睁开眼睛,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与叮叮当当的刀剑鸣响。她忍不住望过去,只见场中已经一片混乱,竟有许多的黑衣人和灰衣人正拼杀在一起,并且还有一匹受伤的马儿在不住哀嚎。待得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稳稳落在了地面上,并且还远离了那片拼杀之地时,她疑惑的扭头,看到了身后头戴斗笠的灰衣人。 很明显的,方才正是这名灰衣人在危难之际救了自己,将自己从马上拦下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同时她看向场中,那荒野的草地上已经血光尽现,而且也有好几个人倒地了。 “啊?!多谢阁下相救!”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何事,顾不得惊吓,她便首先抬手向对方行礼答谢。 “嗯,可有伤到吗?”那人的声音传来,温润无比,还透着柔软自然,让她不由的就安心大半。 “并无大碍。那些也是阁下的人吗?真是万分感激,如若没有你们,我恐怕已经没有命在了。”咏灵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弄清楚了场中交锋的人的身份。那要杀自己的,恐怕多半就是文贵妃一党了,却只不过,这救自己的人,不知是谁。想到此她再次抬眼望向他,约莫感觉出了对方的年龄应是中年,虽然有斗笠遮盖看不清楚面容,但是声音里的关怀让她十分肯定对方就是好人。 第370章 两个人(二) “嗯,不可说这样的话,你自不会有事的。我去去就来。”只听他说完,便飞身一跃也来到了场中,开始协助那些灰衣人拼杀起黑衣人了。 “唉,前辈,前辈!”司徒咏灵伸手望向他叫道,同时喃喃着:“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呢……”同时心下腹诽:这位前辈对自己讲话的态度,似乎就当真如同自己的长辈一般,实在很是亲切啊!不过看着那场中的血光,她仍旧是感到惊吓和心寒。果真,今日是自己大意了,原本就不应单独跑出来的,要不是这位前辈,恐怕真的已经身首异处了,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不过,他到底是谁呢? 这边厢,萧玉臣见对方居然是帮助司徒咏灵的,难免大为光火。并且不止于此,方才上场的那名斗笠灰衣人武功十分高深,一上来就砍杀了己方好几名弟兄,如今很显然的己方已经处于劣势寡不敌众了,他暗道一声该死,便命令众手下们先行撤退: “我们走!”再这样下去恐怕人都会被杀光,没成想竟遇到高手了,真是可恶,为今之计也只能先撤逃了! 只见萧玉臣一声令下后,那些余下的黑衣杀手就迅速逃窜而去,灰衣人手下们还欲去追,却被斗笠人给叫住了。他想己方今日也是有所损伤的,并且当下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再继续追将下去恐怕会有不利;更何况他害怕那边的咏灵此刻没人保护再遇到麻烦,便只得先作罢了。反正也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待日后慢慢清算便可。 手下们听令收队,并迅速的将场中的尸首大致清理干净,便又纷纷在四周隐藏了行迹散去了。 而在这边一直提心吊胆观战的司徒咏灵看到战况已经结束了,便主动抬脚跑到了斗笠人的面前,再次对着他躬身行礼道: “前辈,多谢相救了,还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呢!” 只见那斗笠人微顿了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十分自然的抬手牵起了她的衣袖,并开口道:“随我来。” 咏灵便愣愣的被他牵着往前走去,虽然心里有些狐疑,但因为对方是恩人所以也不便拒绝,两人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一棵大树前。这时候咏灵才看到,这大树的后面似乎还藏着一个人,可是却没有现出身形,只是有一缕衣襟露了出来,像是白色的纱裙,貌似是个女子? 咏灵正纳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身边那灰衣斗笠人已经放开了她,并且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树后面招手呼唤道: “师妹,过来呀!” …… 白亦璇此刻怯怯的躲在大树后面,双眼热切的张望着前面那个娇俏的身影,却浑身颤抖着,丝毫不敢上前。 那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啊!她已十七年未见的,可怜又可爱的女儿…… 听到师兄唤她,她赶紧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紧张的略整了整衣衫,才怯生生的又望过去。远远的便看见,那女孩儿一身淡粉青花的罗裙,干净整洁,身姿窈窕;乌发如墨随风扬起,就像一幅唯美的画面从她的眼中篆刻进了心里,刺痛了她眼睛的同时,也刺痛了她的心。她真的好生胆怯,不敢见她,不敢面对她,可是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希冀着,能够见到她的这一天。但是如今终于来到了,她却发现自己实在太过懦弱,根本迈不出去那一步。然而诸葛鸣帆仍旧在呼唤着她,女孩儿也察觉出不妥似乎往这边儿走了几步。她意识到不能再躲下去了,反正总是要见的,如今箭在弦上她也不可能再逃跑,于是便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哆嗦着移步站了出来,朝眼前的两人走了过去。但是终究一颗心不听使唤的乱跳不止,连带着双腿都打颤了,浑身发虚,没走了两步她便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绊到,一个趔趄就欲摔倒在地上——诸葛鸣帆眼疾手快,连忙冲了过去扶住了她,才免于让她承受皮肉之痛,司徒咏灵也担忧的跑了过去,并且心急的对她问道: “你,你没事吧!” 女孩儿清灵的嗓音让白亦璇浑身一战,她心道自己真是丢脸,居然在女儿面前如此的滑稽,真是枉为人母。于是不知不觉间,她的耳根子都红了,却连忙道: “不,不妨事。”可是一出声她才知道,自己的嗓音有多么的颤抖。她不禁抬起眼睛,怯怯的盯住了眼前的人。 司徒咏灵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见她着一身并不招摇的白色衣衫,脸上还蒙着面纱,头上的发髻简单却又随意,身上似有温暖的香气散出。而那露出的一双眼睛清幽灵动,但一丝略微的纹路告诉了她这女子同自己应该不是同龄人,却不知会是什么人呢?而现在,她为何紧盯着自己看呢? 此刻白亦璇简直无法将视线从咏灵的脸上移开,毕竟,这是她思念了十七年的女儿,而如今,她就在眼前,又怎能容她不多看几眼? 她心想她长的真好看,肤色白皙,明眸长睫,俏鼻娇挺,丹唇妩媚,让她忍不住的就伸出手去,颤抖着想要抚摸她的脸,眼睛里也瞬间溢满了泪水,堪堪要滑落眼眶。 司徒咏灵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退后了两步躲闪了开来,同时还怯怯的开口问向一旁的诸葛鸣帆道: “前,前辈,她……”毕竟有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突然哭泣,而且还欲伸手触碰你的脸,谁能不心惊呢? 这时候白亦璇的眼泪已经彻底的滚落了下来,甚至突然间落空的手指也让她有些泣不成声。如果不是有面纱遮掩,便能看到她的嘴唇忍不住的抽动着,完全控制不住,那浑身战栗着抽泣的样子,实在让人堪怜。 诸葛鸣帆见状赶紧扶住她道: “师妹,你吓到灵儿了。”他懂得她的激动,并且自己也是十分激动并感慨伤感的,可是,灵儿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呢,突然这样子难免会惊住她,于是他只得好言相劝: “快别哭了,好了,好了……” “灵儿?你们认识我?”咏灵却突然疑问出声,虽然眼前的女子好似十分伤感的样子,而这男子也不像是坏人,但自己明明不认识他们,可他们却知道自己的名字,这实在太奇怪了吧! “你们是谁?”她不禁有些戒备了起来,目光也随之在两人的面上逡巡。 这时候白亦璇已经意识了过来,便连忙抬手胡乱抹干了自己的眼泪,而后紧张又结巴的对她道: “我,我姓白,你,你不要担心。”她自然不会当下就告诉她自己是她的母亲,这不仅会吓住她,让她以为自己是疯子,而且这也不是自己的初衷。毕竟她原本就没打算告诉她的,只是今日恰巧遇见了她,便想要单纯的见见她、同她说说话而已。 见咏灵仍旧有些不解的狐疑,她连忙拉住诸葛鸣帆接着道: “这,这是我师兄,诸,诸葛——” “诸葛师兄?”司徒咏灵吃惊的重复了出来,然后指着他们道: “莫不是,莫不是,你是诸葛大师兄?你们难道是我的大师兄大师姐?”她反应迅速,早已从两人的话中忖出了端倪。首先是两人互称师兄师妹,其次是大师兄的姓氏,再者,她先前就在考虑了,为什么突然会有人救她,而自己不认识他们他们却反倒认识自己!再联想到才刚刚看了慕秋狄的来信说起此事,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可是没想到此刻的诸葛鸣帆同白亦璇两人的表情却比司徒咏灵还要吃惊,纷纷大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虽然她话里所说的名字正确,但是,这句大师兄大师姐……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别扭。 “难道不是吗?”咏灵看着他们的表情,原本一片艳阳的脸色顿时转成了多云,生怕自己猜错,那就丢人了。 “额,咳咳,没错,我,我是诸葛鸣帆。”诸葛鸣帆毕竟不忍让她失望,同时她说的在某种层面上也的确是正确的,便出声肯定了她的答案。 “啊?果真是诸葛大师兄?还有大师姐?!”咏灵得到了肯定,脸上重新绽出惊喜,眼角的笑意也更加可爱,连忙跑近了两人道: “也难怪了,我道谁会救我呢!真是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大师兄大师姐!呵呵呵……”虽然她同两人并不相熟,但是自从听过了师尊所说的两人的事情之后,便觉对他们又是钦羡又是感动,也自然亲近了许多。 诸葛鸣帆同白亦璇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在感慨咏灵反应迅速十分聪明的同时,心道这样的结果好像也未尝不可,毕竟似乎这样的身份咏灵更容易接受一些,看起来也十分高兴。并且她语气之中也并没有透露出知道白亦璇就是她的亲娘的意思,想来是小师弟慕秋狄还没有告诉她。这也让白亦璇稍稍放心了一些,但同时也有一点点莫名的失落。 慕秋狄信中的确并未提及两人就是咏灵的父母,而只是说了他已找到他们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这些隐秘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不便开口,并且也说不明白,还是由他们自己告诉咏灵比较好。可是如今咏灵用大师兄和大师姐这个称谓称呼两人,就显得有些不对头了。但是两人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又想着这样子反而可以名正言顺的亲近咏灵,虽然辈分好像有点儿奇怪,但也只得接受了。于是便对着咏灵纷纷点了点头。 第371章 两个人(三) 司徒咏灵开心极了,跑到两人身边道: “我才接到阿狄的来信,说你们已经来找我了,没想到马上就见到了,真是上天有眼!” 白亦璇听到这句话,觉得更是安心不少。毕竟小师弟已经来信告知了这些,就说明他并不打算对咏灵说明白两人的真正身份了,那么以后也无需担心了。不过他们还有所不解的是,慕秋狄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来,并且还专程给灵儿写信告知他们两人已经来了,这岂不说明,他是突然发生了什么状况来不了了吗?正这样想着,却听司徒咏灵又道: “这下子,师尊在天有灵,也会安心了。”然而说起白隐,她忍不住的又有些伤感了,不过能够见到两人还是十分惊喜,便再次咋呼道: “这下好了,有大师兄和大师姐帮忙,一定能尽快的为师尊报仇的!” 而这句话让诸葛鸣帆和白亦璇也都有些伤感了,毕竟,师尊的死着实令人愤慨疼痛。 “对了,大师姐,你方才怎么哭了呢?”咏灵见白亦璇当下里眼睛上还有泪痕,便忍不住问道。毕竟,突然见到她这个只是听说过的小师妹,也不至于这般激动吧! “啊?我,我,我是想起了一些伤心的事情,所以才……”白亦璇结结巴巴好容易才想起了这个理由,同时又赶紧抹了两把自己的眼睛,生怕露出了端倪。 “哦……”咏灵半知半解的回答,同时仍旧觉得奇怪,看见她为什么会想起伤心的事情呢?她正不明所以,却听一旁的诸葛鸣帆突然道: “不好,有人来了,快去躲一躲!”说着,便一手一个的拉住两人飞快的闪身躲到了旁边的高草丛內。 不多时,果真听到不远处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并且随之一片风尘扬起,而后离他们越来越近。 诸葛鸣帆暗道不好,心想不知来者何人,而这片草场方才刚发生过打斗,虽然手下们已经将尸身给清理完毕了,但血迹和脚印尚存,那么倘若来人有心的话,查探起来可就麻烦了。更何况,又或许是文蕙那个贱人的余党又领着人杀回来了,那就更加不妙了。 只见来人越来越近了,接近了这片草场之后,果真渐渐放慢了脚步,大约是已经察觉到了方才留下的打斗的痕迹了。 司徒咏灵眼尖,立马就看到为首的一人好像是西林铭綦,那一身紫色披风威风凛凛的样子,正是他的标配。想到此,她连忙扭头对两人道: “大师兄大师姐,不必担心,好像是西林大哥,他们是来找我的,应该不是刺客。” “西,西林?”白亦璇惊问出声,眼睛突然间瞪大了。 咏灵回头看她那吃惊的样子,连忙道: “额,他是我熟识的人,像我的兄长一般,他不会伤害我的,你们放心吧!”她毕竟不能随随便便把西林铭綦的名讳给说出来,因为他身份尊贵,随意透露总归是不太好,便只得这样讲了。 然而白亦璇听罢,眼神却忽明忽暗,呼吸也似乎亦有不稳,怯生生的开口问道: “是西,西林,铭綦?” 咏灵瞪大了双眼有些吃惊,心道看来阿狄已经把什么都告诉她们了,便只得点了点头。而这时候那群人已经完全走进了场中,并且果真下马查探了起来。三人从草丛中张望过去,只见正是西林铭綦与宇文华威一群人。 “正是他们!”咏灵先是惊喜,而后扭头对两人问道: “大师兄大师姐,你们如今在这青花城內可有容身之处啊?”她想着两人应该是刚来的,如若还没有安顿好,也只能趁机去求西林铭綦帮忙了。却不成想一旁的诸葛鸣帆立即接话道: “你不必担心我们,如今他既然来寻你了,不如你就同他一道回去吧!”诸葛鸣帆毕竟沉稳的多,自然想得通当下也是没有必要非让灵儿跟着他们的。因为跟着西林铭綦,她反倒更加安全,毕竟如今这个小子已经成年,又身份显贵,他自己也颇有能耐,一般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的。反倒是自己同师妹两人,在西花国内身份仍旧是不便暴露,甚至还十分危险,灵儿实在不应该跟着他们。 “这……”咏灵有些愣愕,心道这意思就是说他们已经安顿好了?想想也是,大师兄大师姐都已经独自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还要让她照拂吗?也是她不自量力了。 “但是,那今后,我要如何联络你们呢?”咏灵立马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毕竟她当下还不知道两人落脚何处。 “我自会联络你,无需担心。”诸葛鸣帆道。 “若是这样的话,那好吧。”咏灵见他说的笃定,并且西林铭綦也已经开始命人搜查这片所在,便只得答应了下来。可是她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白亦璇,却发现她面纱之下的脸色隐隐透出苍白,额头上还有汗滴,并且浑身仍在忍不住的抽抖,而且眼睛里好似又蓄满了泪水就欲落下,那视线所及的方向,正是场中的西林铭綦。 “大师姐,你怎么了?”咏灵十分疑惑,似乎大师姐的泪水特别多,难不成真的是水做的女子吗?还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呢? “师妹!”这时候诸葛鸣帆也注意到了,便连忙握紧了她的手鼓励并提醒她。 “额,我,我没事,我只是,被草屑迷了眼睛,呵呵,呜呜——”白亦璇一边用力的搓揉着自己的眼睛,一边极力掩饰的微笑着,可惜却最终成了哭腔。 “灵儿,你赶紧去吧!倘若他寻到了这里,倒是不便了。”诸葛鸣帆伸手就将白亦璇拢在了怀中,随后便对咏灵催促道。 咏灵心想大师姐恐怕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吧,而且大师兄大约也是不乐意见到西林铭綦的,便只得答应道: “好,那我便去了。大师姐,你们记得要来找我呀!”她起身,最后朝两人交代了一声,便跳出了草丛,而后冲着西林铭綦一群人走了过去。 …… “王爷,司徒姑娘!”这边厢眼尖的宇文华威率先看到了咏灵,便指着她的方向对着西林铭綦叫出了声。 正黑着一张脸神情肃重的西林铭綦听到喊声,连忙转身去看,的确看到了那熟悉了身影。只见他二话不说便拔腿跑向了她,然后二话不说就将她一把圈在了怀中,并且在她耳边大吼道: “你去哪儿啦?!” 咏灵被这一声炸雷般的咋呼吓的打了一个哆嗦,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却不料西林铭綦抱得她更紧,并且还将嘴唇贴近她耳边轻声道: “吓死我了,这么久没找到你,又看到这里有血迹,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个死丫头!”他一边控诉着,一边将她箍的更紧。 咏灵察觉出他环抱自己的手臂有些许的震颤,还有那贴近自己的胸口处,那心脏“咚咚咚”的敲打个不停,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自己仍旧能鲜明的感知,还有那话语里轻颤的嗓音,无一不说明了他有多么的担心自己,害怕自己有危险。咏灵再冷的一颗心也要被焐热了,于是低低的在他怀里吐息道: “对不起……” 然而西林铭綦却恍若未闻,只是更紧的抱住她,抚摩着她的后背与乌发,尽情的感受着她存在的温度。 “快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咏灵连忙推搡他,心想大师兄和大师姐还在旁边呢!而且还有宇文华威他们也在,被这么多人看到成什么样子了?可无奈西林铭綦就是不放,并且低声反驳她道: “现在怕看了?跟我吵架的时候怎么不怕?哼!”反正她已经骂过他厚脸皮了,那就干脆厚的彻底一些才够本儿吧!谁让她害他这么担心,哼哼,这是应有的惩罚,真想将这个死丫头揉碎在怀里才好呢! “我刚刚见到我大师兄大师姐了!他们就在附近!”咏灵一边用力推开他一边在他耳边大声叫道,想要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从而使他放开自己。 不想这句话果然有用,西林铭綦终于放开了她,蹙眉问道: “什么大师兄大师姐?”他心道这是什么称谓啊?他觉得十分可疑。 司徒咏灵见他终于放开了自己,便连忙逃离了开去,并且一边远离他一边道: “回头我再解释给你听,我大师兄大师姐不愿见陌生人,我们这就回去吧!我都饿了呢!”她一边说一边往马前走去。 西林铭綦见她这般的态度,心道莫不是这丫头又是说的什么谎话骗他的?但是如今毕竟天色已晚,她会饿倒也许是真的。于是就冷哼了一声,便也由着她去了。 两人走到了马前,西林铭綦又眯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又给一旁的宇文华威一个示意他再行查看的眼神,才回神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给咏灵披上,便抱着她一齐跃上了马背,而后同身后的一众人等一同离去了。 …… 第372章 两个人(四) 看着前方的马蹄扬起的灰尘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了,草丛里的诸葛鸣帆和白亦璇才缓缓的走出来了。然而白亦璇却仍旧浑身打着寒颤,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的恐慌。 诸葛鸣帆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揽住她,并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温暖。白亦璇靠在他胸口终于哭了出来,呜咽着出声道: “铭綦,铭綦他怎么会这样?!他,他不应该呀!”很显然,方才西林铭綦对司徒咏灵的举动一滴不漏的全部看进了她的眼睛,这让她惊恐万分。 “唉……明日叫华威来问问吧!我们改日也问问灵儿,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呢。师妹,莫要再哭了。”诸葛鸣帆长叹一声,只得尽量劝慰开解她。 “对,师兄,我们先回寺院!”白亦璇突然间抬起头来,对着诸葛鸣帆道。 “啊?”虽然对她突如其来的转变不太适应,但诸葛鸣帆仍旧是如她所想,两人一同往先前咏灵去的寺院行去了。 两人来到了寺院中,白亦璇便领着诸葛鸣帆直奔偏殿內供奉佛灯的所在。这时候寺院里的香客已经没剩几个了,而且那个疲惫了一天的小沙弥也在一旁打起了瞌睡,但是塔台上供奉的平安灯却越来越多了,可白亦璇二话不说便在那密密麻麻的灯盏间翻找了开来。只见她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然后又一个个放下,就这么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眼睛中还露出焦急的光线。 “师妹,你在找什么?是找灵儿的灯吗?”诸葛鸣帆不觉诧异的问道。 “对!”白亦璇一边回答他一边继续翻找着。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跟着咏灵了,一路相护,因此自然知道她来点灯的事情。自从两人来到了西花国,首当其冲的就会关注着靖熙王府的动静,自然知道咏灵是何时出来的;更何况,今日还是咏灵的生辰,他们便比以往更为上心,也时刻关注着她。虽然今日见她一人策马跑了出来感到十分担心,但仍旧是率人默默的跟在她身边保护,也是因此才避免了今日萧玉臣的行刺。 “唉,施主,女施主,你不可以乱动那些灯啊!”这时候那小沙弥被动静给惊醒,看到有两个人正在随意的翻找着塔台上的灯盏,便连忙出声制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门重地,岂容尔等胡闹?!此乃对佛祖的大不敬啊!施主快快住手啊!”小沙弥赶紧跑过去想要阻止两人,可是白亦璇却不肯听,依旧在埋头翻捡。尽管她已经尽量的将那些没用的灯盏归位了,可这么一番动静下来,终究是将塔台弄得有些混乱了,但是此刻她也是顾不得什么佛祖不佛祖了,她的孩子是最重要的!而诸葛铭帆也尊重她,便自行上前挡开了那个小沙弥,不让他前去打扰白亦璇,那小沙弥便惊呼道: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啊?两位施主,赶快住手,赶快住手啊!”可是这两人却仍旧不听劝告,他完全阻止不了,气的那小沙弥跺脚扬声呼喊道: “来人,快来人啊!有人对佛祖不敬,赶快来人啊!” 诸葛鸣帆对他的喊叫听的厌烦,冷哼了一声便抬起手刀一掌劈在了他的风府穴上,于是那小沙弥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而这时候殿内还余有两三名香客,一看到这种情形立马尖叫了起来,并且纷纷吓得跑了出去,口中自然也是喊着什么“来人啊”之流。 “找到了!”这时候白亦璇突然惊喜的叫道。 诸葛鸣帆回头去看,便见她的手上拿着两盏灯,眼睛里也尽是喜意。他也不禁微微笑了,却忍俊不禁地道: “师妹,赶快走吧!我们得在他们赶来之前离开。”说完,便拉着她的手飞一般的逃了出去。而在两人的身后,一群穿着僧袍的僧人们正纷纷举着棍棒追打呢! 终于回到了住所,白亦璇迫不及待的将那两盏灯一一打开,同时抽出里面的符纸,两个名字就跃然纸上。 司徒昭远。 北辰昊昍。 她正有些微愣,诸葛鸣帆却呵呵笑着打趣她道: “你这个做娘的真是不害臊,居然偷看女儿的祈愿符。” 白亦璇瞥了他一眼,轻哼着假意嗔怪道: “我也是为了女儿着想。” “呵呵呵,好好好,你最好了。”诸葛鸣帆将她揽进怀中,语声里也尽是温怀的笑意。 白亦璇轻轻靠在他胸前,缓缓闭上眼睛也笑了。 灵儿的祈愿符中并没有出现铭綦的名字,看来,女儿心中的人,应该不是铭綦了。不过,她有一丝欣慰的同时,却也有些疑惑了。女儿求了两盏灯,分别写了两个人的名字,虽然这两个人她都知道,也明白这两人都很优秀,不过,灵儿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哪一个呢? 没办法,女儿毕竟已经十七岁了,尽管没有养育她,但她却一直关注着她,也自然操心着她的终身大事。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找到一个相爱的人,两个人共同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再也不要步她的后尘…… “灵儿很好,她很漂亮、善良,还有聪明,你可以放心了。”诸葛鸣帆在她头顶幽幽地道。 “嗯,她长的很好,比我美,也比我聪明。”白亦璇微笑着回答,心中一片温怀的同时,也很是欣慰。今日是女儿的生辰。她曾经远远的看过她,而今终于这么近的见到了。竟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美好,这让她感到幸福的同时,也有一丝丝的伤感。想起自己曾经的错误造就的结局,她便有着无尽的罪恶感。 诸葛鸣帆不愿看到她伤心,便将她从怀里捞出来执起她的手微笑道: “在我眼中,你仍旧是最美的,灵儿第二。” “哈哈,师兄,就你贫。”白亦璇果真被他逗笑了,便伸臂揽住了他的腰,两个人轻轻抱着都笑了起来。 白亦璇靠在他的胸口,笑容渐渐退去,眼神很快的又附着上了迷离的痛楚,她喃喃道: “只可惜,她的身上仍旧有着蛊毒。如若,如若当初师父的那朵浮生花没有被毁掉,灵儿的毒或许便可以解了!”而自己这一生的罪恶大约也能得以清洗了。白亦璇说着,双手抓紧了诸葛鸣帆的衣襟,神色也渐渐痛楚万分,身躯又开始震颤着,眼中堪堪又要流下泪来。 文蕙!没想到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将那唯一的一朵浮生花给毁了,想到此,她对文蕙就更加恨之入骨,对咏灵也愈发疼楚万分,愧疚至极。 诸葛鸣帆抱紧了她,并将嘴唇贴在她的耳际低低地道: “你放心,我定会为她报仇,也为我们报仇,为师父报仇的。”他的双手亦紧握成拳,堪堪将骨节都给捏白了,眼神中也透出深入骨髓的恨意:文蕙这个贱人,加注在他们身上的凄惨与屈辱,实在是太多了! 两人相互依偎着,再一次立下了这沉重的誓言…… 第373章 又一年(一) 南雪国绛雪城司徒府,今日司徒昭远刚下早朝回来,便见府门前两排家丁列队相迎,纷纷朝他躬身颔首的齐声行礼道:“中军大人。”只见他淡淡的点了一下头,才同卓钦一道走了进去。 书房之内,卓钦恭敬的在对司徒昭远回禀事情: “大人,如今陛下登基伊始,各国国主纷纷来函同贺陛下登基之喜,倒是也无甚异处。尤其那北月国主北辰昊昍,他的贺信之上还言明两国乃是姻亲之邦,连理之谊,理应同喜同贺,甚至还附上了大礼,表现的实在慷慨大度至极,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卓钦当然想不明白,他是司徒昭远亲近之人,自然知道他那被封为合芯公主同北月和亲的妹妹司徒咏灵早已经消失无影遍寻不着了,可如今北月竟然如同没事人一般的照样送上贺表,那字里行间就好像合芯公主仍旧是在北月皇宫并且同北辰昊昍相亲相爱的样子,这着实有些奇怪啊! “哼!”谁知司徒昭远一听,立即冷哼了一声,一张脸也迅速的寒厉开来,显然也是十分不高兴的。 “莫不是,司徒小姐当真仍在北月?”卓钦试探的问道。毕竟,司徒昭远到现在找了快一年了也没有找到她,也许还真有可能压根儿就在北月皇宫没走呢! “不可能!”没想到司徒昭远厉声反驳,并且恨恨地道: “这只不过又是那北月在惺惺作态的著表面文章罢了!恐怕也是他北辰昊昍一己之下的无聊之举。哼哼,大约还是不死心的存有一丝非分的幻想,只可惜,终究却是无望的!”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锐利和阴沉,甚至生气的捏碎了手中的杯盏,用以表达他对北辰昊昍的鄙视与愤恨。而至于他之所以会如此的笃定和自信,当然是源自于他对司徒咏灵的了解。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个丫头恐怕是打死都不可能再回去的,除非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但定然是没有的,毕竟那件事情的真相如今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更何况除此之外,灵儿很明显的之前是同慕秋狄在一起的,而他也相信慕秋狄更是不可能会带她到北月的。 卓钦对他的判断虽然有些怀疑,但为了缓和他的情绪,连忙转移话题道: “那陛下今日……关于五皇子的指示,大人如何打算呢?” “哼!”没想到一提这事,司徒昭远更是烦躁的将手边的茶盏碎片往地上猛然一拂,又突然怒道: “刚一登基便想要杀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兄弟,若行此举,外人将如何议论?!”他不满的,当然是南宫灏对五皇子南宫澈所下的格杀令了,且还将此事交给他秘密执行,强调无论是以何种罪名,总之就是想要南宫澈尽早的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卓钦见司徒昭远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吓了一跳,连忙软语劝慰道: “陛下也是相信大人才会下此密令的,毕竟,陛下登位初始,难免会忧虑过甚,心怀不安,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司徒昭远看上去仍旧是有点火大,不禁喃喃着道: “如此心急,焉能是明君?”依他看来,南宫灏目前最不应当做的便是斩杀兄弟,即便他犯了任何罪过,为了拉拢人心最好对他开恩大赦甚至是封王加爵,如此皇位才能坐的稳当。而不是尽快铲除对手赶尽杀绝,这样一定会对人留下把柄,日后被人口诛笔伐,那后果才会是悔不当初呢! “啊?”卓钦似乎没听清楚他的咕哝,疑问出声。 司徒昭远连忙正了正颜色道: “此事不可心急,必须从长计议。”无论如何,南宫灏现在是皇帝,他自然不应该对他不敬,尤其是在外人的面前。 “可是,陛下似乎十分着急啊!听大人此意,难道是觉得那五皇子不应该杀吗?”卓钦试探的问道。虽然他也觉得刚一登基就大开杀戒并不太好,但若是定好了罪名,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眼下大权在握,而这五皇子可是当今陛下唯一的眼中钉了,倘若除去了他,那么南宫灏的皇位自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但是司徒昭远似乎并不苟同,这让他觉得有些不理解。 然而司徒昭远听了他的话后却有些莫测高深的笑了,将十指交握着轻敲着桌面对卓钦道: “你就姑且依照陛下所想,先去给他定罪吧!但是,待得行刑之时,我要你……务必救下他!” “什么?!”卓钦瞪大了双眼,他没听错吧!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既要杀他,还要救他呢? 司徒昭远抬头幽幽的望向他,一字一顿地道: “没听清吗?我要你,务必救下他!放他逃走,而且,还要派人暗中保护他。”他的眼神带着些凌厉,显然是不容置疑不容违抗的样子。 这句话听的卓钦彻底懵圈儿了,于是顾不得用敬语便脱口而出的问他道:“为什么?”他心道为什么要救他呢?卓钦十分不解。 司徒昭远微微撇了一丝轻蔑的笑,便也不再看他的道: “他可是无比重要的人物,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可是,那陛下那边——” “陛下不会知道他还活着,至少,不会很快知道。”司徒昭远及时截住了他的话,随口解释道。 卓钦心中大振,似乎适应了良久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喃喃着道: “如此说来,大人是决定要救他了!看来这五皇子也真是命好,实在应该对大人感激涕零。”卓钦当下似乎有些想通了,大约也是司徒昭远心地良善不愿意陛下草菅人命谋杀亲弟的缘故,不过,貌似他接触下来的大人不像是这样的性格啊!难道还会另有隐情? “不,无需让他知道是我救他的。你们只需暗中进行,暗中保护便好。”司徒昭远对他摆摆手,又接着吩咐了。 第374章 又一年(二) “什么?!”卓钦这下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怎么救了他还不让他知道?难道要做好事不留名吗?这是什么道理啊?!他本想着这或许是司徒昭远思虑周祥,想要为自己的将来留条后路的缘故,毕竟甘冒忤逆当今陛下的风险去救下一个最危险的钦犯,这什么都不图总归要落个好儿吧!可结果,却是连这个也得保密的,那他们家大人做这些事究竟是图什么啊?! 却见司徒昭远的笑容更加深沉,眼睛却似暗不见底,继续吩咐道: “非但如此,你还需派人暗中保护,尽心竭力,将他完好无损的送至北月。” 卓钦听罢大惊道: “大人,这,这不是放虎归山吗?!”莫非他们家大人是糊涂了不成?那南宫澈明显的就是北辰昊昍的人啊!而如今他却还要将他完好无损的送到北月,这是疯了吧!这不是给己方培养对手和大敌吗?! “哈哈!”瞧着他吃惊的样子,司徒昭远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而后眼神些许迷离地道: “非也,他可是我手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也是一把……最好的刀子。哼哼,北辰昊昍,希望他真能好好的培养他!如此,才不枉费我一番心意啊!”他的眼神含沙射影,心中喟叹道:北辰昊昍,这可是你送给我的,希望将来,你不要后悔。 卓钦似乎完全混沌了,简直是万分不理解,但又看司徒昭远那稳操胜券自信满满的样子,又实在不敢违令,只得无奈的摇摇头,闷闷的对他躬身垂首,而后下去准备照办了。 不知怎么着,他觉得他们家大人的心思越来越难测了,简直没人能猜透他心中所想,可最终的结果似乎总会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这难免让人有些心里发毛。 …… 吃过了晚饭,司徒昭远一个人来到了花园中,甚至一个人坐在了那已废弃许久的秋千上,摇摇荡荡着,手上还惦着一只酒壶。 “月儿啊,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举起酒壶,望向天上的弯月,而后猛啜一口。寒酒下腹,突然闯入的冰凉让人不禁打个哆嗦,而随即的辛辣又让胃里火烧火燎。他并非嗜酒之人,可是,在今天这个日子,他却只想喝酒。 又对着月亮饮了一口,又一口,有一些酒不小心洒了出来,弄湿了他的领子和衣襟,再配合着目下并不温暖的天气,几乎让人心底生寒。他终于有些咳嗽,因为用力过猛咳得似乎眼泪都淌出来了,那迎着月亮的眸光闪着水样的星子,晃动的让人不禁心底生疼。 “灵儿,今天是你的生辰,哥哥祝你,生辰快乐!”他又对月举杯,还配合着有些醉醺醺的话语。 “可惜,你已经两年没有在我的身边过生日了,之前的十五年,都是我陪你过的,一次也没有落下,呵呵……”他似乎在喃喃自语,眼中的水光也不知是泪,还是月亮的残影,然而那一张脸上的悲凉,却是显而易见的。只听他凄婉地道: “还有多少年,我们才能相见呢?灵儿,脆弱的时候我不禁在想,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了?我当真有那么可恨?” “呵呵,也许吧!如今他们都唤我‘中军大人’,除了陛下,我似乎掌管着这个国家任何人的生杀大权呢!你难道是恨这样的我?可是,北辰昊昍,他不是这样吗?你的心中,为什么就能有着他呢?”他摇摇头,自顾自的继续喝酒。 “呵呵,权力,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司徒昭远举起自己的手掌,放在眼前仔细的观摩,而且呵呵笑道: “灵儿,我好像,些许的喜欢上这样的感觉了。权力,真的可以给予人力量,让我不至于在每一个想你的夜晚,只有漫无边际的无助和虚空。所以,我想拥有权力,拥有更多的权力——呜呜,咳咳咳——”他突然猛咳了起来,而后一个重心不稳便从秋千上摔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手上的酒壶也摔碎在地,仅剩的酒液洒了出来,溅在了他的衣服上,甚至那酒壶的碎片也迸裂开来,砸在他脸上割伤了他,然而他却恍若未觉,就这样混沌的躺倒在地上良久。 “公子,公子!”泪珠儿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却看到他这副样子,赶紧跑过去想要拉起他,一边还心疼地道: “怎么会这样?公子,你怎么喝成这样啊?!”原本为了不惹他烦躁才远远的陪着他,可没想到他居然喝成了这副样子,这可真不像是她寻常所见的司徒昭远。 “公子,公子,你醒醒!”泪珠儿一边蹲在地上将他揽在怀中,一边晃动着他想要叫醒他。很显然,司徒昭远并没有很好的酒量,居然喝醉了。 “公子,你快醒醒!不能在这里睡啊!地上凉,你赶快起身,我们回房去吧!”泪珠儿费尽全力想要拉起他,可无奈他的重量她无法承受,一时之间也是束手无策。 然而她的努力终究换得了昭远的一丝清明,只见他缓缓抬起了眼睛,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影道: “珠儿,来,陪我喝酒。”说着,他又想去找酒壶,可结果却只摸到了身边的一堆碎片。 泪珠儿赶紧抓住了他的手,害怕他不小心再被割伤,便好言地劝慰道: “公子,你喝醉了,我们先回房去吧!” 然而司徒昭远却摇摇头,推拒着她的拉扯并且口齿含混地道: “珠儿,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泪珠儿点了点头,那一刻心有些痛,她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想是公子也是因此才会喝醉成这样的吧!虽然理解,可是她却真的心疼,为他,也为自己。 “呵呵,又一年了,她仍旧没有回到我的身边,她到底在哪儿呢?珠儿,她不要我了,她真的不要我了,她不管我了,无论我变成怎样,她都不管了……”他一边摇头,一边伤心的抱住了泪珠儿,并将整个脑袋都埋在她的肩膀上摩挲着。泪珠儿似乎都感觉得到,正有一点点的水迹渐渐渗透了她的衣衫,也湿透了她的心。 第375章 又一年(三) “公子,公子!还有我在你身边,珠儿在你身边啊!珠儿会永远在你身边的!”看到此情此景,她忍不住也流泪了,伸手紧紧地回抱住他,想要抚平他的伤感,也忍不住的向他倾吐自己的情意。 “珠儿,只有你在我身边,是的,只有你了……”昭远看着她的脸,喃喃着,似乎完全喝醉了,不知所云,也不知所感,只是有些痛楚的靠在了她的身上,眼角还挂着泪水。 “公子,珠儿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永远都不会抛弃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泪珠儿眼泪汹涌,更紧的抱住了他。 夜更加深沉了,月牙儿也似乎被云雾遮挡住了光芒,在这一片静谧漆黑之下,只有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尽管浓重的夜色带来了凄凉的寒霜,但两人的体温却让泪珠儿丝毫不觉得寒冷。她不禁在心中低叹:公子啊!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有片刻的时光属于我,我真的好难过,我也难过呀!但是最终,她仍旧是拼尽了全力将司徒昭远驮回了卧房。毕竟,仍旧是怕他寒冷,不忍他受冻,更不忍他受伤…… 西花国青花城靖熙王府。 那天司徒咏灵回来之后其实同西林铭綦两个人也还没有正式和好,毕竟谁都拉不下脸子首先去向对方道歉,更何况,司徒咏灵私自出府并且还遭遇危险的事情,对西林铭綦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罪加一等,还有从她嘴里又蹦出个什么大师兄大师姐的,就更让他又是猜忌又是狐疑了。那不善的眼神让司徒咏灵也没了道歉的心思,于是两人就又相互赌气了好几天。然而两个人对此却又都是焦急烦躁的,毕竟文贵妃又有了一些新的动态需要商量,而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又憋了几天之后,两个人终于坐不住了。其实也是被宇文华威和绯烟两人撺掇着,才一齐又坐进了花园的小亭中。 两个人相互扭捏着,原本是还想各自冷哼着扭头不看对方的,但一想到来此的目的,便也都暂时忍了下来,端着架子顿了一瞬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对对方开口道: “对不起!我错了。” 说过之后两双眼睛便齐齐盯上了对方,又互相把对方看得面红耳赤后连忙低下了头,然后两人又接着道: “你先说!” “你先说!”又是一同出口,大约这歉是道了,但认错的事情,还是不能争先的。 又这样子胶着了半刻,西林铭綦终于不屑的清清嗓子开口了: “咳咳,看在你是女子的份儿上,我便让你了!姑且就本王先说吧!”他展开折扇摇晃着,那眉目轻挑的样子,让司徒咏灵看得一愣一愣的,愣是丝毫没有瞧出他有半分道歉的样子。于是她也眯了眼睛,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后,双手便交叉在了胸前,而后气定神闲的看着他道: “说吧!”姑且就瞧瞧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吧!哼哼! 西林铭綦见她这副样子,其实心里是有些火气的,但仍旧忍了下来,却硬声又有些不自然地道: “灵儿,我错了!我不该截取你师兄同你的信件,更不应该随意删改。”然而说到此处,他似乎果真有些心虚了,不觉竟低下了头,语声也越来越低地道: “这是你师兄所有的来信,我还尚有保留,如今,全将它还给你了!”说着,只见他从怀里果真掏出了一叠信,交到了她的面前,而后讪讪的接着道: “但是,那些我仿照你的口气写给他的信却是没有保留了,不过都记在我的脑子里了,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一封封的说给你听,嘿嘿嘿!不过你这么聪明,想必也是可以猜得到我都写了些什么吧!呵呵呵……” “你!”司徒咏灵伸手一把抢过了那些信,并且怒斥他道:“真是太过分了!”做了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有面目在这儿嬉皮笑脸,骂他厚脸皮都是太轻的了! “灵儿,如今都给你了,你若是想向他解释我也定不拦着,并且一定会派人好生送到他手上。如今,我真的知错了,今后,我再不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追求你,而是,要堂堂正正的争取你。希望你能相信我,同时也原谅我。”这些话,西林铭綦说的越来越自然,也越来越真诚了。他伸手握住咏灵的手,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在向她表着自己的决心。 “哼!司徒咏灵却冷哼了一声甩开了他的手,也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原本蹙着眉噘着嘴的想要去拆开看手中的那些信,却听西林铭綦在对面赶紧咋呼道: “灵儿,我都说完了,如今,该你说了!你也有对不起我的事情吧!”西林铭綦自然不愿意吃闷亏,更何况,这究竟谁更对不起谁,还得另算呢! 咏灵被他讲的有些哑然,便只得暂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整理了下思绪,也缓缓的道: “的确,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首先,我不应该打碎了你那么贵重的玉镯,我,我以后会想办法赔偿的!”她咬唇说完这句话后,便垂首不敢看他了,一双手也绞扭着,显得紧张无比。毕竟,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她此刻……哪里有钱去赔偿他啊? 然而西林铭綦当然看出了她的窘迫,但却也并不着急,而是眉目一挑唇角一勾,幽幽地道: “还有呢?” 咏灵此刻的脸上有些火辣火辣的,因为怎么总觉得貌似自己的错误更多一点啊?于是她也不敢抬头了,声音也越来越低地道: “还有,还有我不该私自出府,给自己带来危险,也给你造成麻烦了……”她越说越觉得说不下去了,似乎他的错误都是可以补救的,而自己的,目前来讲却是很难弥补了。唉!这下可怎么办呀?! “咳咳,灵儿,其实,你还有错没说呢!”西林铭綦好整以暇的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缓缓的对她眨眼睛。 “还有什么?”咏灵抬头,噘着嘴有些不满地对他道。 第376章 又一年(四) 西林铭綦拿折扇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同时一张脸凑过去靠近她,轻轻的在她脸上吐气道: “你欠我的,又何止这些?” 咏灵摸摸脑袋,闷闷的瞧着他,不觉更加不满了,却听他悠然自得地接着道: “至于你对我不敬这些就先不提了,但你可忘了?初时,我还有个定情信物在你那里呢,可你却至今都没有将它还给我,不还就不还吧!可没想到你收了我的信物之后反而翻脸不认人,居然不承认与我定情了,你说你怎么能是这种女人呢?现在又摔碎了我的紫玉翡翠鎏金镯,那可是我父皇的赏赐,点明了说要送给我未来的王妃的,可结果却又被你给摔坏了,你怎么能如此对我呢?一件是我母亲的遗物,一件是我父皇的馈赠,如今却都被你毁了,你说,你要怎么赔给我?”西林铭綦咄咄逼人,一字一句说的越发起劲,简直把咏灵逼的想要连连后退了。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咏灵听他说的惊恐至极,想想其中内容又觉得无助至极,只能站起身来,背过脸去不愿看他,同时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副可怜兮兮又十分不安的样子。 看她那局促不安的样子,西林铭綦的脸上挂起了一抹阴谋得逞的坏笑,而后也站起了身子,并且缓缓移步到她面前,扣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的逃避,并且对着她几乎呼吸可闻地轻轻耳语道: “那你要如何补偿我,啊?” “你,你让我如何补偿嘛?!”咏灵连忙挣开他逃开些许,却也有些赌气地反问。毕竟,此刻她又没有什么钱财的,哪里能赔得起他啊?! “哼!既然欠我这么多东西,恐怕你也只能以身相许了,否则,你怎么还我?”西林铭綦的脸开始变得贼兮兮的。 “你,你,你——”司徒咏灵指着他,简直说不出话来。一方面是想要骂他卑鄙,可是,另一方面,他说的好像也没错啊!自己此刻身上当真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如若不想以身相许的话,那她下一步恐怕得考虑该怎么赚钱了,可是,她一时之间又能有什么生财之道啊?! “哼!你是故意的!”没办法间,她只得再次背过头去不理他。 “我故意什么?故意让你弄丢我的东西,摔坏我的东西吗?”西林铭綦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再此转到了她的身前迫她看向自己,同时还继续逼迫道: “快说吧!究竟想要怎么还我?!”他仰首望天惬意的摇晃着折扇,一副今天一定要你给出个说法的样子。 “你,你,我,我,我现在,我拿什么还呀!”司徒咏灵这辈子好像是第一次为钱发愁,不觉有些委屈,又有些无助。可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驳斥他,于是只得破罐子破摔,有些歇斯底里的跺脚反问他。 “很简单,嫁给我呀!”西林铭綦收起了折扇,脸上也瞬间绽出笑容,眯着眼交叉着双臂帮她出主意。 “哼!”司徒咏灵再次转身坐了下来不看他,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这个要求她却知道不是假的,可是自己又没有十足的理由拒绝,更不可能答应,也只能冷哼了。 “我以后,自会想办法还你的,你就别逼我了!”实在没办法间,她只得带着求恳的语气同他打着商量。 “哼哼,既然现在还不了,那至少,给我点儿利息吧!”西林铭綦又转过来坐在了她旁边。 “什么利息?”咏灵没好气的扭头问他,脸上依旧是十分不快。 只见西林铭綦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而后便将一个有些冰凉的物体往她的手腕上套去。 咏灵正欲挣脱,却看到了手腕上那有些熟悉的物体,便瞪大了眼睛道: “这是……” “你把这个戴上,今后不许再脱,如此,我便宽限你一些时日。”西林铭綦勾唇同她讨价还价。 咏灵此刻顾不得理会他的霸道,而是看着手腕上这个有些眼熟的翡翠鎏金镯,十分诧异的问道: “这个镯子……难道修好了?还是另外一只?”她翻来覆去的看看,并未发现有破损的痕迹,然而这的确是同之前她见到的那只紫玉镯一模一样,所以觉得十分不解。 “好了灵儿!”只可惜西林铭綦却并不耐烦对她解惑,而是抓紧了她的两手道: “以后就戴着它,好吗?”他的神情此刻才回归了正经,温柔的看住她的脸,唇边撇开好看的弧度,潋滟的双眸中也闪动着无尽的光彩,浓郁摄人,一时间似乎也吸附住了咏灵的眸光,让她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头。 西林铭綦见她同意了,似乎舒了口气,却微笑着伸手轻抚了抚她的乌发,喃喃道: “又一年了,灵儿,我初见你时,你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而如今,你已经十七岁了……而且,命运,又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咏灵看着他明媚如星的眸子,听着这无尽的感叹,自己也被感染了,的确想起了那个下雨的春天,两个人初见的情景。而如今,两个人都有了各自的变化,可却依旧被命运牵扯在了一起,这当真是缘分啊!或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命运,看来依旧保留了一些不变的格式,想想,也当真是值得感慨。 花园中微风徐徐,花香阵阵。咏灵也看着他微笑了,两个人一同沉浸在这一刻,曾经,还有未来…… 西林铭綦轻轻的将她揽在肩头,在心中感念着:灵儿,不知何时,你的心才会真正为我开启,不过,我永远都不会放弃的。或许费尽全力的争取你,便是我这一生命定的劫数。 咏灵也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心里想着:自己其实欠他的还真不止他说的那一些呢!两人初识于陌生,但这么久以来,他却从未放弃过自己,无论自己处于何种境地,他依然如故,一而再再而三的照顾自己、保护自己,自己又有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此相待?想着现在自己吃他的用他的还欠他那么多钱,而他却始终如一,自己是不是应该对他好一点呢?想到此,她轻轻抬头望望西林铭綦的脸,却也闭起了眼睛兀自微笑了:无论如何,在这冬日里靠在一起的两个人,还是十分的暖和!不会被寒风所侵袭…… 第377章 谋算 毓寿宫內,文贵妃寒着一张脸在大殿中走来走去,而立在他身旁的萧玉臣却是低垂着头,也是面如土色,一副连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 “哼!你实在让本宫太失望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都能办砸了,本宫要你何用啊?!”她气到极致,指着萧玉臣破口大骂,衣袖狂甩,两鬓间青筋直跳,哪里还有寻常贵妃的端庄意态? “娘娘教训的是,都是小人不好!实在没有想到那个丫头的背后居然也有人手,且为数还不少,她实在不简单啊!也是小人思虑不周了!”萧玉臣连忙跪在了地上叩首不止,但同时也不忘解释自己的委屈。 “哼!”文贵妃听罢又甩了下衣袖,而后气呼呼的坐在了软塌上。胸中似乎仍旧气难平,她硬生生伸手拿起案上的茶盏便仰头灌进了自己的嘴里,而后又将那杯盏大力放下,那不小的声响惊的萧玉臣愈发不敢抬头了。 “帮她的那些,都是什么人?!”似乎火气终于缓和了些,她才开始仔细盘问了。 “小人不知,但这些人好似并不是同西林铭綦一路的,而是那丫头背后的势力。尤其那领头之人武力非凡,以一敌百,实在不容小觑啊!看来,这个丫头的身份不会简单,定然不会是寻常的乡野农女。”萧玉臣奏报的同时,也不忘阐明自己的猜想。 “哼!那还不赶快去给我查清楚?!”文贵妃终于将那手边的茶盏一挥而落,对他怒下了命令。萧玉臣自然连忙俯首称是,却听文贵妃随即自言自语地道: “真是想不到啊,这个小贱人的背后居然也有势力,而且还尚不知晓身份?!且如今,她同那西林铭綦一道算计本宫,所以无论如何这股势力也是站在那个小子的一边,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如虎添翼?方才令我文氏损兵折将,看来,这个小子的实力是愈发难测了!”她恼怒的一拳砸在了桌案之上,整个额头纠结着,那美丽的面孔在些微的扭曲之下显得几乎有些可怖。 这怎么能不让她焦心呢?前阵子那西林铭綦才迫她亲手除去了自己的弟弟,又逼的父亲辞官谢罪,她文氏一族可算是损失惨重。接下来她本应该尽快扳回一局的,可不成想现今的西林铭綦实在太不简单,身边根本安插不进人手,让她简直无计可施。而今守株待兔日久终于逮到了个机会那个丫头单独外出,没成想居然又莫名其妙的被一拨不明身份的人给救走了——这下子,她的敌人似乎又多了些,叫她又怎能不恼恨愤慨?! “娘娘息怒,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既然此路不通,我们可以另谋他途啊!”萧玉臣跪在地上朝她劝慰进言。 文贵妃轻轻抚额,而后略略抬眼,似乎有气无力地道: “另谋何途?” “既然如今我们尚不知晓那妖女的身份,也不清楚靖熙王究竟实力几何,而眼下大局又实在对我方不利,不如,姑且就先对其化敌为友,以退为进,以柔克刚。”萧玉臣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着,一双眼睛还不忘时刻观摩着文贵妃的脸色。 “什么叫化敌为友?!”文贵妃一听又直起了身子,眼睛瞪得老大道: “你难道是要本宫对那个小子卑躬屈膝?!”她下一秒钟直接站了起来,寒厉的眼神直直的射向地上的萧玉臣。 “娘娘息怒!娘娘误会了,玉郎可不是那个意思!”萧玉臣连忙伏地叩首并且对她赔笑脸解释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文蕙抬脚走近他,大声呵斥。 “小人的意思是,既然那靖熙王如今是块难啃的骨头,那娘娘又何必同他硬碰硬呢?何不表面修好、以柔克刚呢?若娘娘能够忍耐一时,以屈求伸,让他放松警惕,如此一来我文氏一脉岂不是得以休养生息?更有甚之,若右相大人重新掌权,文氏一族更上一层,又有何不可呢?而若能同那靖熙王暂时修好,便也可更容易从他内部攻破,瓦解分裂,步步蚕食,岂不更好?”萧玉臣越说似乎越有精神,连带着那阴沉的脸色也有些眉飞色舞了起来。 然而这些话让文贵妃听的有些诧异,但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于是便挥手指向他道: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给我仔细说来。如何同他表面修好?又如何从内部瓦解分裂?” 萧玉臣抬头缓缓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意,而后低低道: “想必娘娘知道,这靖熙王可是心系那不明身份的妖女的,而她的身份一天不公布,那么靖熙王想必也无法达成所愿娶她过门;且如今,靖熙王妃之位一直空悬,王爷早已到了婚配之龄却并无人选——娘娘何不为此向陛下陈情求允,将那靖熙王妃安排成自己的人,同那靖熙王结成联姻?如此一来,一则在陛下面前显示了娘娘的淑德贤良;二则,此举又离间了王爷同那妖女的关系。如若王爷已成亲,那妖女可还能那么一心一意的帮他吗?哼哼。这三则嘛,若是这靖熙王妃乃是自己人,那么娘娘还愁不能从靖熙王府的内部瓦解蚕食吗?” 听完萧玉臣这一席话,文贵妃并不着急着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 她觉得这萧玉臣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虽然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在西林铭綦的面前卖好儿,但是不是之前这样的战术实在不够高明呢?而倘若果真如此做了,那就等于向陛下表明了,自己乃是有心同西林铭綦和好的。而兄友弟恭,自然是陛下最乐见的了,如此他定会觉得她大度和善,也的确是贤良淑德了。至于说通皇帝的方式,她自然有一万个理由,首先就是那个妖女身份不明,又哪里能够轻易入得了皇家呢?况且表面上,同西林铭綦结成姻亲的好处貌似还不止这些。西林铭綦一向是那老皇帝最中意的儿子,那么这对他文氏也是极好的,想想如若父亲和自己都成了他的亲家,那对皇帝来讲可谓是亲上加亲了,说不定他一高兴,还能把父亲的丞相之位都给复原了。再者说了,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看情形那老皇帝大约还能活个一段时间,所以眼前也不必要立马就同西林铭綦争个你死我活的,等到她文氏一族重整旗鼓再居高位,到时候才能一举拿下西林铭綦。而今,在不清楚敌方究竟有多少实力的情况之下,的确不宜硬碰硬。更何况,若是那靖熙王妃真的是自己的人,那么今后对西林铭綦下起手来,岂不是容易的多了? 这样想着,她便开始对萧玉臣和颜悦色了起来,微微一笑对他伸出了手道: “还不快起来说话?” “玉郎谢过娘娘。”萧玉臣见她的容色缓和多了,便知有效,于是也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却依旧对她躬身颔首等候差遣。 “玉郎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可是这联姻的人选……还有这个西林铭綦,又怎么会轻易答应本宫推荐的人呢?”文蕙又向他抛出了问题。 “回禀娘娘,这人选嘛,娘娘可自行斟酌,不过玉郎倒是也有推荐,那便是文黎小姐。一则她乃娘娘亲侄女,出身高贵,又同娘娘亲厚;选她不止彰显娘娘诚意,更是一家人没有外心,能为娘娘所用;且娘娘亲族之中,恐怕也只有文黎小姐同靖熙王年岁相当了。而至于靖熙王答不答应……呵呵,他初时的确有可能不会答应,但若叫一个男人娶一个女人,对于娘娘来讲,难道还没有办法吗?”萧玉臣说到最后,那脸上的笑容十分阴邪,似乎让人立即就能联想到他是要耍什么阴谋。 文贵妃一听,愣了一愣,心中简直想要拍大腿,她直觉得他说的不错。虽然文黎人不够聪明让她有一些介意之外,但这人选貌似的确只有她最合适了。更何况人选什么的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为她所用即可。关键是,如何能让西林铭綦乖乖就范?他若并无不可顺利应承下来那自然更好,若真是竭力反对,那他们也有的是方法让他就范,哈哈!这萧玉臣暗示的可实在是太妙了!的确啊!在这重视教化和德行的皇家,君子之风和礼义之名尤为重要,也自然有太多的方法逼得一个男人必须娶一个女人了。更何况,男人又不是只能娶一个女子,所以即使他会不太情愿,大约也不会觉得这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她觉得此计着实可行,于是连带着笑容也多了起来,赶紧走过去拉住了萧玉臣的手道: “玉郎,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尚可一试。”她自然也不能太过夸奖他,毕竟甜头要慢慢的给,狗儿才会乖乖为你效命。 萧玉臣些许羞赧又魅惑的笑了,柔柔地答: “为娘娘分忧,是玉郎的本分呢!” “呵呵呵……就你会说话!”文蕙咯咯笑着,用一双柔荑轻轻推搡着他的胸口,暧昧的脸上还附着着些许的娇羞。 “给本宫出了个好主意,你说本宫要怎么奖赏你呢,嗯?”文蕙笑看着她,满目含春,勾魂摄魄。 听了这话,萧玉臣的笑容愈发灿烂甜腻,甚至大胆的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揉捏着道: “娘娘自然知道,该如何嘉奖玉郎。” 他充满暗示的的声音和动作,简直让文蕙一时间有些酥软到骨子里了,不由面色更加红润,斜睨着眼睛轻轻嗔怪了他一声,便轻笑着拉着他向自己的卧榻走去了…… 芙蓉帐暖,冬夜寒凉。殿墙内外,转眼已是两个季节、两种景色…… 第378章 归云门(一) 这日,司徒咏灵坐在自己书房的桌案前微微出神,手中还拿着蘸好墨水的毛笔。底下铺就着整齐的信纸,一旁还摆着之前西林铭綦还给她的那几封慕秋狄的来信。显然那些信已经被她拆阅过了,至于生气也生气过了,而如今,她正打算抬笔给慕秋狄写一封信解释一下事情的原委。可是待得墨迹沾染纸张,她却不知道要怎么下笔了。 该如何对他解释呢?就说之前那些信不是她写的,那些不近人情的话也不是她说的,而只是西林铭綦从中作梗吗?但这件事情的意义真的就这么大吗?解释完了之后她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呢?诚然,西林铭綦是可恶,他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想要慕秋狄不要再回来了,而如今,不管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确暂时也不能过来了。可是,若是她写去了这封解释的信件,难道是真的想要他再回来吗? 她心头有些犹豫,不觉放下了笔,又再次拿起了慕秋狄最后的一封信看了起来。 那信上除了透出浓重的失落之外,似乎还告知了她他目前当真有要事需处理,这样一来,她这封解释的信会给慕秋狄带来什么样的心境呢?向他解释一下自己之前所说的那些拒绝之语都不是真心话,难道不是给了他另外一种承诺吗?自己明明晓得他的心思的,可她又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只莹莹碧翠的紫玉鎏金镯,突然间就很惶惑了,有些心烦意乱了起来。心道这封信若是就这么送过去了,难不成是要给阿狄希望吗?可自己明明就做不到,又何必让他的心多添烦忧呢?也许,也许就让他认为那些绝情的话语的确是自己说的,恐怕才会少些烦恼吧!虽然免不了会伤心,但自己明明也不是十分情愿给他希望,如今又何必矫情呢?罢了罢了,这封信还是不要写了,姑且就让他认为自己是个无情之人吧!也许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的。更何况,如今有大师兄大师姐协助已经足够了,还是让师兄专心去办自己的事情吧! 想到此,她便放下了笔,并将那只有一点墨迹的纸张收了起来,决定就此作罢。 她又看着自己手上的玉镯,叹了一口气。虽然收下这镯子也是不应该的,可是背不过西林铭綦的逼迫,她也只得戴着了。没办法,自己毕竟欠他的,倘若这点儿念想也不能让他如愿,今后两人恐怕没办法好好相处了。正摇头叹息间,却见宇文华威从外面走了进来,并且略略对她行了一礼道: “司徒小姐,王爷今日被陛下召见留下用膳,恐怕回不来了。姑娘自行用午膳便可。” 咏灵听罢对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可是宇文华威却似乎并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咏灵不觉奇怪的问道: “怎么了,还有何事吗?” “额,姑娘……是否愿意同在下去见两个人呢?”宇文华威试探的问出,同时表情似乎有些古怪,有丝狐疑,好像也十分纠结,并且略微还带有一点点的心虚。 “什么人?”这下咏灵倒奇怪了。宇文华威居然会单独带她去见某个人,这实在太不寻常了,而且也有些不合情理啊!两人的联系只在于西林铭綦不是吗?可是他刚刚才讲西林铭綦明明在皇宫的。 宇文华威的表情似乎略微有些忐忑,可却依旧硬着头皮对她道: “诸葛铭帆。” 司徒咏灵一听便瞪大了眼睛,愣愣的望着他良久才回过味儿来,心里思量着居然想不到宇文华威要带着她去见自己的大师兄大师姐?!而且从他那略微有些心虚的表情来看,显然这是要瞒着西林铭綦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于是一边想她一边狐疑的问出: “你怎么会知道我大师兄的名字?你同他们是什么关系?” 宇文华威面上很是纠结,但还是低着头低声道: “他是我恩师。” “什么?!”司徒咏灵惊讶的简直要捂嘴巴了,心道这是什么状况啊?!怎么诸葛大师兄居然又变成了宇文华威的师父了?不过她再往深处想想好像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大师兄大师姐已经离开师门二十多年了,倘若在别处另立门户也是有可能的,可怎么偏偏就是宇文华威呢?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 殊不知,宇文华威此刻也是满面狐疑的盯着她。他其实初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恩师居然跟东风国的浮云派有关系,而是那日师父突然召见他,居然要他悄悄找来司徒咏灵去见面,他才惊讶的问出缘由:原来恩师居然与司徒小姐师出同门,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巧合了!不过也算早有先见的,毕竟想起曾经的尊师大人白隐似乎有一次看着自己的令牌的奇怪眼神,就已经让他意识到也许这其中会有缘由了,没想到这还真是缘分啊! “居然是这样?难怪那时诸葛大师兄让我无需担心呢!没想到宇文华威还是自己人呢!哈哈!”咏灵想通了之后便笑了起来,她想那日诸葛鸣帆说自会联络她的,原来就是指宇文华威啊!也难怪,她曾经就觉得宇文华威所使的剑术同浮云剑法有些相像,没想到竟还师出同源了! 可是宇文华威却似并没有她那么开心了,因为他总有种对不起王爷的感觉。毕竟,他还从来没有背着西林铭綦干过什么事情,更何况,还是带着他最心爱的姑娘去见外人。这王爷若是知道了的话,会不会打断他的腿呀?!所以宇文华威只是有些无奈又忐忑的站在一边,也没心思开腔答话了。 “宇文护卫,你还等什么?我们走吧!”咏灵见宇文华威还不见动作,自己反倒心急了,她毕竟已经等不及要见自己的大师兄大师姐了呢! “啊?哦!”宇文华威回神应承了一声后,便乖乖的领着司徒咏灵去了。 他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并且带着几名精干的手下一同贴身护卫,才将司徒咏灵带往了青花城內一处隐秘的宅院。 第379章 归云门(二) 等到下车之后,进入院门,便见诸葛铭帆同白亦璇两人已经在翘首以盼的等着她了。她也连忙迎了上去,毫不生分的就拉住了白亦璇的手,并且开心的道: “大师兄大师姐,终于又见到你们了!” 虽然大师兄还是带着一顶斗笠,大师姐也没有将面上的白纱拿掉,但她仍旧是认出了他们,并且开心极了。 白亦璇亦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眉眼热烈,笑意深深,但却似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还是诸葛鸣帆在一旁笑道: “快进去说话吧。” 咏灵便随着他们进入了内厅,而为了不打扰他们叙话,宇文华威自然是没有跟上的。可是他也忍不住的在心中纳闷了:这下好了,没成想司徒咏灵竟然跟自己的师父师娘还有这一层的关系,那以后,他是不是都得背着王爷当好三人之间的这个秘密线人了?哎呀王爷啊!我可不是有意要背叛您的,我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啊!可是师命难违,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我也只能先如此做了呀! 咏灵见这处小院虽然古朴简单,但却十分清净整洁,也是不错的居所,便也有些放心了,想来大师兄大师姐这些年,生活也还是过得去的。 “灵儿,你,你这几日可还安好?”白亦璇首先开口问道,同时眼神中是无尽的关怀迫切。 咏灵笑着答: “我很好,却是不知大师兄和大师姐如何了。如今见到这般景况,我也自然关心。只不过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同我解释解释,怎么宇文华威居然会带我来此呢?”她玩笑着对两人挤挤眼睛,于是三个人都笑了。 …… 喝了几杯茶水之间,司徒咏灵就已经基本弄清楚了。原来当年两人离开浮云派之后,虽然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却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振作起来奋发图强,亲手创立了一个以经商为主的小型门派归云门。门中除了打理各项生意之外,还教习弟子们剑术,而宇文华威正是其最重要的弟子还有接班人。因为归云门十分巧合的将西花国作为了发源地,所以宇文华威虽然也是西花高门子弟,但当时因机缘归入了诸葛铭帆门下,倒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诸葛鸣帆同白亦璇两人十几年间走南闯北、历尽艰辛,到如今将归云门下商号开遍四国各地,也算是不错的成就了。所以做到衣食无忧自然还是不在话下的,可两人的身份毕竟不便公开,于是也选择了低调隐秘,这些年来行踪不定,倒是没有一个常驻的居所,只是此次听闻师尊被害,才必须要回到西花国来打算倾尽全力复仇了。 咏灵听罢难免唏嘘不止,想着大师兄和大师姐所遭受的磨难也足够多了,如此三人便更应该同仇敌忾,势必将那文贵妃一党歼灭为止。咏灵自然知道两人的话中也是还有许多隐情不便诉说的,毕竟他们十几年来的伤痛艰险岂非一言难尽,而她也自然不会去追问以揭开两人的伤疤。 如此又一同用了些茶点之后,宇文华威便进来提醒三人应该是要回到王府了。这时候白亦璇便依依不舍的将司徒咏灵拉到了一旁想要诉说些私密话。 她其实很想问的是:这些年女儿过的好不好,养父母有没有责难她,身体方面有没有不舒服,或者还需要她为她做一些什么,还有她的感情归宿,她女儿家的一些小心思,她究竟属意何人……这些都是她想要知道的,可是,却问不出口,至少,此刻是不适合问出口的。毕竟,两个人如今表面上也仅是只见过一面的同门师姐妹的关系,又哪里能轻易说得出这些话吓住灵儿呢?于是到了最后,白亦璇也只能迎着咏灵不解的目光,殷切的对她道: “灵儿,今后,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尽可以同我诉说,我……是十分关心你的。”她握住咏灵的手,热切的眼神却又透着十分的复杂,也终究只能对她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咏灵的确感到有些奇怪,似乎大师姐看自己的眼神,显得有些太过于关心了,不过她自然不忍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也甜甜的笑答: “好,那大师姐若是有什么心事,也自然可以告诉灵儿。”她想作为女子,大师姐的遭遇可是比她还要惨痛了,她定然也有许多的苦衷需要倾诉吧!而她也的确,对这个大师姐,有着浓浓的好奇的。 白亦璇缓缓的点了点头,心间却长叹了一声,毕竟两人的身份,如今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吧!听见一旁宇文华威的呼唤声,又见咏灵正欲微笑着转身离开,她忍不住又拉住了她道: “灵儿,你同那靖,靖熙王,可是有什么……”她实在是不放心这件事情,虽然已经找宇文华威了解过了,两人目前只是王爷的单相思而已,咏灵也是被迫来到他身边同他一道为师尊复仇的,所以眼下来讲两人的关系还很难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可她难免忧心,这毕竟犯了大忌,若不是有身份束缚,她早已忍不住冲上去要将两人强行分开了。 殊不知咏灵一听这话脸颊就红了,心道怎么大师姐居然也会关心这种事情了?不过她还是羞赧地答: “大师姐莫要误会,他只是……同我的兄长一般。我……为师尊报仇之后,便要回家了。” 白亦璇听了她的话,些许松了口气般的点了点头,便缓缓微笑着释然了,且还忍不住道: “如此,就好。你且随华威回去吧。”她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让她走了。 可是轻轻点头后回过头来的司徒咏灵,却觉得这话颇为诡异,怎么大师姐好像十分不喜欢她跟西林铭綦在一起呢?难道,她很讨厌西林铭綦?可是归云门的少主人宇文华威却还是西林铭綦最器重的下属,这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呢?该不会是宇文华威并不是真心辅佐西林铭綦的吧!不行,下次她一定得问清楚了,这可是件大事!可是眼下天色已晚,为了不让西林铭綦发现,也只好赶紧赶回王府了。 …… —————————————————————— 澜辰猫咪:恭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鸡年大吉!o(n_n)o~ 第380章 归云门(三) 两人急匆匆赶回了王府,一路上宇文华威都在思索,万一这件事若是被王爷发现了他该如何交代?而且听师父的意思,大约以后要劳烦自己经常做这些事情了,这岂不是要更加对不起王爷了?其实自己也实在很是委屈一头雾水,记得曾经师父是鼓励并支持自己前来相助王爷的,以至于让他猜测并认为师父大约是同王爷的母族是有些关系的,然而他却从未主动见过王爷,更告诫他不允许告知王爷自己这一层的身份,这样一来,同司徒咏灵相见的事情恐怕也只能背着王爷进行了。虽然这让他十分不解,但师父一向不喜欢对人说起这些秘事,他也自然没有多问,师娘更是从未在外人的面前露过真容,两人的行事一向谨慎低调,所以他这个做弟子的也只能遵循了。可是就这么战战兢兢的回到王府之后,居然发现西林铭綦仍旧没有回来,他同咏灵两人不免都有些纳闷。 司徒咏灵心道西林铭綦今日自从上早朝以来就被皇帝给留下了,而到现在快要用晚膳了还不见人影,难不成是在皇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而宇文华威则更是担忧,原本他是应该守在王爷左右的,可因为今日正好想借着他不在府中才好带着司徒咏灵去见师父,便借故先回来了,没成想王爷到此刻都没有回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他第一个不原谅自己。 两人正心急如焚的等待着,却见西林铭綦已经风风火火的踏进了院门,可是那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两人还在担心莫不是今天出门的事情被他发现了?却见他一言不发径直的就去了书房,宇文华威自然万分紧张的跟上,咏灵也不放心又忐忑的跟了上去,并且小心翼翼的问他: “出,出了什么事情吗?” 西林铭綦看了她一眼,却仍旧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而是冷着一张脸直接坐在了书案之后,似是顿了良久后才抬头对她道: “已经不早了,可有用过晚膳了?” 咏灵有些愣怔的摇摇头,他才起身一把抓起了她的手道: “既然如此,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用膳啊!”说着,便拉着她一起往前厅走去。 “唉,你,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情呢!”司徒咏灵被他拉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咋呼道。却不想西林铭綦只是冷哼了一声,也并未回答她。 而紧跟在两人身后的宇文华威,却是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心道这是什么情况啊?王爷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两人今天所做的事情啊?但见他虽然生气却对司徒小姐仍旧不忘关怀的样子,那么难不成今日的怒气,是从皇宫里带过来的吗?那么究竟会是什么呢? 饭桌上,谁也没有开口,但咏灵一直紧盯着西林铭綦,却见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并且明显的很不开心,也自不敢上前追问了。 事实上西林铭綦今日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想到今日父皇召见他时说出的那一席话,心情就很是郁闷了。 皇帝将他召进内殿,首先就开口质问并训斥他道: “铭儿,朕听你妹妹说最近你府中来了个身份不明的乡野丫头,你却十分宠爱于她,你怎能如此胡闹呢?!” 西林铭綦一听就蹙起了眉宇,心道定是安硕那个丫头在父皇的面前嚼舌根了,却当然没说什么好话,于是就有些不悦的对皇帝道: “父皇,这些事情您就无需操心了,儿臣自有定夺。更何况,她也并非是什么乡野丫头。”他小声的补充,显然是对皇帝关于咏灵的评价十分不满意的。 “那她又是何人呢?哼!铭儿,你至今都未立王妃,如今,也该考虑下终身大事了!”皇帝显然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悦,可后面一句却是有些苦口婆心。 “父皇,儿臣现在并不想娶妃,且我的终身大事也无需您费心。”他一向同皇帝的关系亲近,所以这样的态度也并无不可,却只不过,他说这些话还带有自己的一些情绪。其实他也并非不想娶妃,只是当下,他未来的王妃还没有答应他的求娶罢了。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是你将来继承大统,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身份高贵的王妃助你一臂之力,又怎能胡作非为?”皇帝有些发怒了,他一向对西林铭綦寄予厚望,所以这些话在他面前也从来不避讳,而如今见他行事不妥,当然有必要费心提点。 “父皇!为何今日突然提起立妃的事情了?!”西林铭綦原本是不置可否的,可是想到皇帝突如其来的态度,便觉得有些诡异了,毕竟,父皇曾经是不甚关注自己这些事情的。 “你已过了弱冠之年,早已到了娶妃的年纪了,而今,父皇却正好有一人选,你何不参看一二?”皇帝开始对儿子好言相劝了。 “什么人选?”西林铭綦十分狐疑。 “那镇北将军文勉的女儿,也是贵妃文氏的侄女,文黎。她品貌端庄,又同你年岁相合,实在是——” “父皇!您莫非又糊涂了不成?!”皇帝正说着,却被西林铭綦给倏然打断了,并且还厉声的反驳,丝毫没了对自己父亲应有的尊重,原因就在于他所听到的名字,实在让自己太过惊讶了! “今日突然提起这个,是否是那文氏又在您耳边说了些什么?哼!也亏得她想得出来,居然让我娶文氏女?简直是做梦!”西林铭綦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皇帝被他驳斥的也有些讪讪,可却仍旧耐着性子对他解释道: “这文黎毕竟不是文蕙,她年纪尚轻,大约也是能通教化的。而文氏一脉在我朝根基深厚,倘若有其在背后扶持,你未必不能走的更远。”皇帝也自然有皇帝的想法,在他看来这也并无不可,毕竟,他是真心希望西林铭綦能够承其大统的,而若能够同一直以来的对手化敌为友结成姻亲,又有何不可呢? “父皇,我看这定是那文氏出的主意吧!也定是用了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您难道真的相信他们会那般好心?将来定会一心一意的辅佐我?”西林铭綦忍不住对皇帝反问,甚至有些大怒了。 “朕自然是不信的,但又为何不能将计就计呢?文黎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不容小觑,她父亲镇北将军文勉手握兵权,如今正是父皇所忌。但那文黎看似并非城府深沉之人,倘若你能够点化与她,相信定能为你所用的,你又何不趁机答应呢?朕虽然知道他们的用意,但其实朕更相信你,铭儿,你定不会让朕失望的!”皇帝拍打着西林铭綦的肩膀,眼神些许热烈和希冀。其实皇帝有皇帝的打算,他其实心知肚明文蕙是没安好心才来举荐这门亲事的,同时对他求恳的名目也讲是为了同西林铭綦搞好关系。而这其实也未尝不可,毕竟,只是娶一个女子罢了,难不成那个娇滴滴的文黎还能是个女杀手要谋害他的儿子吗?说不定,筹划好了铭儿还能给他们弄个釜底抽薪呢!他毕竟年岁已深,对人性的理解可比西林铭綦要深刻的多。眼下文功下台,文氏一族最大的隐患便也就只剩下文勉了,而倘若自己的女儿有望能登上后位,说不定他也就放弃了为自己的妹妹以及外甥效力的想法,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西林铭綦却硬声反驳道: “父皇,儿臣不愿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将其当做上位的筹码!”他自然明白皇帝的一片心,但是两个人毕竟是站在理性和感性两个角度。更何况,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去换取利益,这本身就是他所鄙视的;而且当下,他还有的是信心,根本无需做那样无谓的努力,就完全可以选择另一条路达成自己的目标。 “哼!难道仍旧是为了那个卑贱的婢女吗?!”皇帝见他不受教,明显有些恼怒了,便开始斥责他。 “父皇,她并非什么卑贱的婢女!更何况,我对她的喜爱从来就无关身份!”他反驳这些,是因为一则司徒咏灵的真实身份其实也并不算卑贱,只不过目前还不适合公之于众罢了。二则,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他也不允许其随意践踏自己的感情。他对灵儿的纯粹,一向就是自己所珍视并甘之如饴的。 “你,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哼!”皇帝说不动他,也只能气愤的转身呵斥作罢,可是心中却有了异样的品味:似乎儿子的个性,跟自己同他的母妃也很像啊! 两个人最终没有谈妥,于是也只得不欢而散了,于是乎西林铭綦便将这火气一直带到了家里,吃饭也是吃的心不在焉的。他看着一旁有些不安又狐疑的盯着他的司徒咏灵,心道若是你这个小丫头早点儿答应了我,恐怕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出了!哼,说到底,都怪这个丫头不通情理,完全看不到他的真心!不过这文蕙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出儿,接下来会轻易作罢吗?但不管是什么,兵来将挡就好了。可也还是忍不住生气啊! …… 第381章 示好(一) 第381章示好(一) 今日西林铭綦下朝后早早的就回府了,身旁自然跟着宇文华威,两个人径直进了书房,可是面色皆是有些复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宇文华威一边接过西林铭綦解下的披风,一边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爷,你说这次那周颐王为何不抢了呢?这监修湘水河道,可算是个肥差啊!他居然乐意心甘情愿的将其让于王爷,这又是打的什么算盘啊?”宇文华威拧眉问出,原因就在于今日的早朝之上,陛下命讨论南域水患之事,要派遣一位皇子作为钦差特使去监修河道。南域湘水自古以来便是南雪国内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水路,自然名目关卡众多,因此这特使之职算得上是个肥差了,所以这名额依照惯例少不得也要被争抢一番的,毕竟巡查回来便是不小的功劳。可是那西林铭栎这次居然没有主动开口抢功,尤其是当别人提议靖熙王为特使之时,他甚至也没有出声反对,不仅如此,即便是他身后的文氏一党众官员,其中也都没有多少人提出异议,这可不像是他们惯常的姿态和作风啊!所以自然而然就引起了两人的疑虑了。 西林铭綦听罢却没有说话,脸上似乎若有所思,宇文华威便接着道: “这事情有些蹊跷,王爷,需得多加小心啊!”往日里若是有什么好的差事,靖熙王和周颐王两派定然是要激烈的争夺一番的,更何况文氏一党还刚刚败了一局落了下风,照理来说这次西林铭栎更应该咬紧不放了,可他对此却完全没有积极争取,也就等于说是白白的将这差事送给了西林铭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宇文华威自然忧心的紧。 “哼哼。”却听西林铭綦依旧没有答话,而是微微眯眸冷笑了下。他想到方才朝堂之上的西林铭栎虽然没有说话,但那一副“便宜你了”的郁闷表情,便有些了然了。这大约还真是文贵妃的一个刻意示好的动作了。华威大约还不知道父皇向他提过的事,自然疑心重重。这难道就是文贵妃提出他的婚配问题的后续?不过,她究竟是想干嘛呢?且不论自己压根儿不可能娶她的侄女,即便就是娶了,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呢?难不成还真指望那文黎能当她的卧底啊!哈哈!简直可笑至极。 此刻靖熙王的脸上一阵轻蔑,然而端起茶杯喝茶的手还是迟疑了一瞬。 “的确不可掉以轻心。”他幽幽地道。文蕙这女人左右不可能安什么好心,虽然还搞不清楚她的真正目的,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唉,明日就要启程了,王爷……可还需要什么安排呢?”宇文华威继续问道。他说这话,其实包含了两层意思。王爷因公外出巡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在这常规的安排上也不需要再下什么功夫了,但是,这次却不同了。他说这话其实是想要提醒他,关于司徒咏灵的安排。毕竟,司徒小姐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而此次南下时日却不会短,那么王爷对司徒小姐要作何安排呢? 西林铭綦看他一眼,自然收到了他的提醒,收回的目光倒也凝了起来。的确,灵儿要怎么办呢?他必须得南下了,这次是要将她带在身边,还是要将她留在京城呢?他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似乎也有些为难了。 自然是不忍她离开身边的,但是外出就会有风险。一则路途遥远定然诸多辛苦,二则他公事缠身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在她的身边,更何况这还是文蕙的策划,谁知道她又准备了什么好事在等着他!而眼前的这个王府毕竟被他经营的固若金汤,又处在京城天子脚下,文蕙就算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擅闯,所以大约还是更稳妥一些的。他又重重的敲了下几案,才抬起头来对宇文华威道: “这样吧,华威,你留下,护着她,我独自一人前往便可。”如此一来,他便能安心了。华威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而有他在京城留守,咏灵就差不多万无一失了。 “啊?这……不可吧王爷!”宇文华威一听下意识的就反驳,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是跟在王爷身边形影不离的,更何况这次差事还是文贵妃的授意,他又怎么能放心?可是下一秒西林铭綦不容置疑的目光扫了过来,他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并且,脑子里还突然闪出来一记灵光——似乎,这样子,还有一个好处呢!师父。如果他应下来同司徒小姐留下,那么师父师娘他们便可以常常相见了,自己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瞒着王爷了。其实这件事情他本身也有些纳闷,因为按常理来讲原本两人同司徒小姐的关系也不需要对王爷刻意隐瞒的,可是师父和师娘似乎是对王爷的身份有些心结,总是不乐意在他的面前出现,甚至连提都不让提,所以也只能如此了。想到此他又瞥了西林铭綦一眼,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了。 “既然王爷如此吩咐,华威也只能应了。” 西林铭綦点了点头,此事就这样商议毕了。随后他来到餐厅同司徒咏灵一道用晚膳,便顺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咏灵对此虽然有些担心他,但还是接受他的安排,只是嘱咐了他几句注意安全云云,这一夜便也就过去了。 翌日,朝廷擢靖熙王为钦差特使的御旨发下,皇帝又指定了好几个辅臣,西林铭綦便同众人一并南下秣陵郡,监修湘水河道。 司徒咏灵同宇文华威远远的送走了他之后,便策马回头了,但却没有径直回王府,而是一行人直接来到了白亦璇同诸葛鸣帆所在的别院——毕竟两人留下,最大的目的正在于此! 三人这次见面,比先前又熟悉了好多,白亦璇同诸葛鸣帆对司徒咏灵更加热情周到,这甚至弄的咏灵有些许尴尬不解:毕竟是才见过三次面而已,怎么两人对自己这般亲切?不过她也只得理解成大师兄和大师姐本性便是这般善良好客了,而自己也打足了精神来回馈两人的热情。但是这热情里,有件事情她依旧不解。 大师姐亲手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来招待她,而为了方便吃饭,诸葛大师兄的斗笠算是拿下来了,她看到了一张俊逸白净的脸庞。虽然的确是相貌如玉,气度不凡,但好似莫名的,总是让人觉得缺了些什么。大师兄温声细语,稳重和蔼,她想大约是少了些器宇轩昂吧!虽不至于让人失望,但是咏灵却不免感慨,似乎从诸葛鸣帆深晦的眼神中,能够忖出这些年来的不易,那发间的银丝还有额上的纹路,透出的沧桑也难免让人伤感。不过她自然不会道出这些所想,便刻意的埋头安心吃饭,可是视线却难免落在了一旁的白亦璇身上:因为大师姐直到现在也没有将脸上的面纱给拿掉,这不免怪异,实在是让咏灵忍不住了,踌躇了良久后终于开口轻声问道: “大师姐,你的脸上,是……有什么伤痕吗?”她咬着唇有些忐忑不安的担忧,毕竟,这样子可怎么吃饭呀! 白亦璇听她此问略有一惊,但随即却温怀的笑道: “是……的确有难看的伤疤,便……不忍吓到灵儿。你且吃饭,无需管我,吃吧。” 尽管自己问的这样没礼貌,她却依旧温声软语,眼光清亮柔和,甚至还闪着淡淡的波光。只见她一手轻轻的抚上脸颊,一手朝自己挥动着劝慰,这倒是让咏灵一片哑然,只得愣愣的点头,心道难不成竟真的脸上受伤了吗?她原本还想再开口说自己并不介意,或者自己也略微学过医术说不定可以瞧瞧给些意见什么的,但见白亦璇抚摸着脸颊的手指有着轻微的颤抖,还有那眸中隐隐的水光,便让她的话又逼了回去。莫名的,她察觉出让大师姐放下面纱可能是强人所难的要求了,便也几丝忐忑的兀自安静吃饭了。甚至有些不敢抬头,因为,她似乎觉着,大师姐的眼泪又掉落了下来,难道自己的话又触痛了她的伤心事吗?真是不应该啊! 白亦璇当然在默默垂泪,虽然她想极力忍住,却也是用尽全力仅仅隐去了哭声,可是那泪珠儿却止不住,堪堪打湿了她的面纱,甚至滴落在了眼前的餐桌上。她知道自己又失态了,这样显然会让灵儿忐忑的,她也不想,可是,真的忍不住,忍不住啊! 灵儿,你知道为何我必须戴着面纱吗?因为,我是你娘,我是生你的亲娘啊!她在内心拍打着胸口,泪如雨下。你可知道我们的面容何其相像?尽管你比我美好太多,但师兄不止一次的告诉她:灵儿十分像你,眉眼像,鼻子也像,嘴唇也像,还有耳朵也像,她就是一个小小的你。所以师妹,如若有一天你们相见,没有人会看不出你们是母女……是啊!她们是母女,任何人都不会错认的母女。可是眼下,她却不敢认,不能认!所以她只有遮住自己的容貌,似乎也些许的遮去了自己的罪过,才敢在她的面前获得丁点的自在吧! 第382章 示好(二) 第382章示好(二) 咏灵佯装没有注意到大师姐的失态,心情复杂的吃完了这餐饭。却也暗暗叹气,并且在心内埋怨自己,竟然言语不当的惹她伤心了。想来大师姐这些年一定过的很苦,居然一直在掉眼泪,于是她心下也十分不忍,便思索着待会儿要跟她多说一些话,也好开解安慰与她。 饭毕,也因为今日时间充足,白亦璇便领着咏灵在这宅院內到处逛逛,也是方便聊天说话。 “这宅院还是很舒适的,虽然简单,但好在宁静清幽,大师姐在这里想必也是开心的。”为了活跃气氛,咏灵首先开口,并且表情笑嘻嘻的。 白亦璇笑着朝她点点头,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咏灵继续笑着开口道: “那么大师姐就应该经常走走逛逛,看看这一草一木。即便现在还是冬日,但到了春天总会万象更新的。我想人生也不过如此,年复一年,总会否极泰来的。你看这些花草,尽管此时存活不易,然到时枯木逢春,雨过天晴,苦尽甘来,也是极好的事情,大师姐你说对吗?”咏灵原本是想拿这些花草来做比喻以点醒白亦璇,希望她不要沉溺于过去的不幸,而应多多关注此刻的安详才好。可是白亦璇听罢却有些愣怔,望着她良久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但最终却笑起来了,可是眼睛里又是星星点点一片。咏灵正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安,心道难不成自己又说错了?却见她已经上前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水润的双眸又泛起了波光道: “灵儿是在安慰我吗?真好。”她一想到女儿还会安慰她,便又想要喜极而泣了。可是咏灵却十分慌乱,看着她又想要流泪,便担心自己是否又说错话了,于是连忙摆手解释道: “不不不,大师姐,我只是看到这些草木,有些感慨人生的时来运转罢了。其实,不只是大师姐,我自己也是如此的。虽然我遭受的苦难也许不及大师姐的万分之一,但想起来也还是要伤心的。不过,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这个世界,虽然命运无常,但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人和事,是值得你关注且记挂的。呵呵呵……”她其实还是想要安慰她,却不想显露太多痕迹,于是只得拿自己做挡箭牌,可是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自己倒当真是有些感慨了。 白亦璇望着她,微微转身悄悄抹了下泪,却喃喃着道: “其实,我此刻,亦并非算苦尽甘来。有些错误,一旦犯下便不可磨灭,甚至终其一生都弥补不了,我……当真是无奈啊!”她垂目伤怀,这些话,也是发自肺腑的阐明自己的心境了。 咏灵听了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面怀疑似乎大师姐此刻仍旧是十分伤心,真不知道她之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一面又些许无奈自己对她的痛苦无法理解和感同身受,便也只得沉默着了。 白亦璇摇了摇头,自然晓得她是不可能忖透自己的心境的,却是有些伤感的抬头追问她道:“还是不要说我的事情了,灵儿,听你所言自己亦有伤心之事,那可否跟我说说呢?”她当然十分关心女儿的心事,不能为她解了毒,至少明白她的所想以便今后尽可能的为她实现让她心悦,恐怕也是目前自己唯一能做的了。 咏灵听她此问,面容上微微一僵,抽回了手些许转过了身子才道: “我的伤心事……同大师姐相比自然不值一提罢了,也没什么好讲的。”她说这些的时候其实是有些窘迫的,因为自己的那些伤心事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拿到台面上来跟别人诉说,可是一旦提起,自己却也无法开心和不在意,甚至眼下也忽然连笑着面对白亦璇都做不到了。 白亦璇瞧着她的神态,自然是明白那些事情在她的心中并不是如她所说的那般无足轻重的,而她这个母亲对此亦无法做到像外人一样的置身事外,于是便追到她的身前殷切的问道: “灵儿,我想听你说的,你且说说看,你的心中是如何想的?你都有些什么伤心的事?我都是十分关心的。” 咏灵听着这些话虽然觉得被她这样问出来有些怪异,但还是背不过她的热情,心道大约大师姐目前也只是很希望能有个人陪着聊天倾诉吧!于是便只得开口道: “我其实,也……并没有太多伤心的事吧!那些事情,大约也算不得什么伤心的,就是,就是无奈罢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还是很幸福的,他们都对我很好,那些我爱的人,也没有人害我,我,我其实应该满足了。却只不过,只不过命运总是很诡异,有时候总是太不可思议罢了。这个,的确是挺讨厌的,有时候就让我伤心,甚至还很伤心,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她的言语听上去有些混乱,但其实也算是自己内心真实的表达了。原本以为白亦璇会觉得听不懂而笑话她,可没成想她听完了之后,却很认真的盯住她继续追问道: “我知道,命运无常,总是作弄人。灵儿,你可是,可是会埋怨你的亲生父母将你遗弃吗?”她眼光灼灼,却水光闪烁,甚至还下意识的抓住了咏灵的手。 咏灵听了这话吃了一惊,愣了片刻后才想通,心道原来慕秋狄竟是把这些秘事也告知了他们。不过,虽然有些难堪,但还不至于为此不悦,于是她笑着对白亦璇摇摇头道: “不不不,我是因祸得福,我的爹娘他们对我十分好,还有哥哥也是……他们都是我最最重要的家人,这么些年来我都过的十分幸福,我一点儿也不愿意失去他们……”这几句话,咏灵说的都要哭出来了。白亦璇看得出来她似乎是在有意的避免谈及她的亲生父母,大约也是因为在司徒家的这十几年过的真的很好吧!想到此,一方面很欣慰的同时,却也有些心酸。她原本是想试探看看咏灵愿不愿意见到和接受自己的亲生父母的,可是她表现的却很是激动反感,这让她也打消了马上告诉她的心思了。想着如若当真说出来了,恐怕灵儿再也不会愿意同她说话了,毕竟,她所有不幸的源泉,似乎都是来自于自己这个生身母亲。她大约,是真的会恨他们的吧,唉! “那样……真好。”最后她也只能这么说。其实当初,她同诸葛鸣帆两个人逃难到南雪国,当下的状况实在无法抚养一个孩子安稳无忧的长大,所以,他们只能忍痛割爱,千方百计的为孩子找寻一个平凡富足的家庭,才可保障她安全幸福的成长,这也是他们对这可怜的孩子所能做的最称职爱护的一件事了。索性,那司徒竞夫妇当真是仁善贤德之辈,居然对灵儿视如己出并且将她教养的如此之好,白亦璇心下其实也是千万般的感激的。 然而咏灵却完全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毕竟她复杂的身世才是自己所有痛苦的源泉。而至于那所谓的亲生父母,她更是避之不及,她宁愿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根本就不存在——想起那些混乱的过往,本能的就对“亲生父母”这四个字产生了怨愤。因为倘若这四个字从不曾出现,那么自己的人生恐怕要圆满太多,甚至也不会有今日身在南雪的这一幕了。但总归,命运还是免不了捉弄人,也是着实讨厌! “大师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她很明显的转移了话题,并且抬脚就往前方行去。 白亦璇在身后跟着,自然瞧出了她不愿意再谈及这些,便也不忍违了她的意。 两人又在花园中逛了一会儿,白亦璇仍旧是忍不住,又自开口问她道: “灵儿,既然你不愿意谈及身世,那我们便不谈了,却只不过,你可以同我说一些别的事。比如,你心中倾慕的男子,可是哪个呢?” 咏灵被她这句话问的脸上一红,心道怎么大师姐对自己的事情这般的感兴趣啊?而且,竟还是问的这种事情,这可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看出她脸上的窘迫,白亦璇也笑了,甚至还颇有些开怀地道: “女孩子家大了,自然是需要找到一个合心的男子,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灵儿,你且就同我说说,你心目中的人,可是谁呢?”白亦璇居然穷追不舍了。 “这……”咏灵脸上大红一片,实在说不出口吧!可是又背不过大师姐的盘问,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也是值得自己尊敬的长辈了,所以她的问话总归不能不理吧!可是,这个话题又能如何回答呢? “我……我喜欢的人,终究不能在一起罢了!”她被逼到急处也有了些负气了,便硬生生说完这句后又走开了。 然而白亦璇却继续紧追上去,再次开口问道: “为何不能在一起呢?”也不知道她说的这个人是谁,她自然不能死心。 第382章 示好(三) 第382章示好(三) 她的这一问却让咏灵更是难以启齿,便咬唇不再答了,心头甚至还有些微的愠然,可是白亦璇却追上去依旧笑问道: “灵儿,关于此我倒是有一些建议,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从。” “什么建议?”咏灵居然有些没好气了,可白亦璇依旧笑道: “我们灵儿天姿国色,自然是能够惹无数男子折腰的。可这婚配一途,重要的却并非身份显贵万人之上,也并非千里相会一见钟情,而是知根知底日久情深,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这些话虽然意有所指,但其实也算是自己人生经验的总结了,白亦璇面对着自己的女儿,当然是说得出口的。但咏灵却有些似懂非懂的愣怔,心里总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怎么大师姐这话,她听起来含义深深呢? 白亦璇却依旧自顾自的继续了,并且下一秒钟眼神闪闪的拉着她的手道: “南雪国的禁卫统领,如今也是中军大人了,那个司徒昭远,我一直有所耳闻,他同你一起长大,又对你呵护有加,灵儿,你——” “大师姐,你在说什么呢?!”咏灵还未听完便甩开了她的手,蹙着眉眼急道: “他是我的哥哥呀!”且不说这大师姐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司徒昭远,甚至为什么会知道司徒昭远对自己有那种心意,单单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让咏灵感到不解并愤怒了。 白亦璇见她突然不高兴了,也自吓了一跳,同时又忖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便喃喃的解释道: “可是你们,并,并无血缘关系呀!这,这也未尝不可。”她心中其实一直十分属意司徒昭远的,于是当下神情忧虑的怯怯同她解释起来。 咏灵此刻简直有些无语了,可是又不好意思怒声驳斥她,于是只得抿着唇沉默不言。但却在心里忍不住的埋怨起来:大师姐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她可知道这哥哥突然变成恋人的诡异?她能体会自己是何种心境吗?哥哥的确样样都好,可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啊!即便不是亲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就是她的哥哥,这件事情如何能变呢?! 白亦璇见她良久都不开口,脸上也是明显的怒气,便很是不安起来,也暗怪自己实在多事了,可是又不知道该怎样补救,于是只得转而柔声道: “倘若灵儿不喜欢,那再换一个也是无妨的。却只不过,那……那北辰昊昍天子之尊,倒是不比寻常人自在,若是在他的身边也怕是一生受累啊!”她这些劝告是真正的苦口婆心,毕竟,自己的经历早就说明了这个道理,她还怎忍女儿受苦呢?所以,那平安灯上写的两个名字之间,她就只能向着司徒昭远了。 “灵儿,又何必非得选择一个帝王呢?”她眉眼深蹙忧怀满满的再次劝慰,是当真害怕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将来再有吃不尽的苦头。 “大师姐!你怎么——”咏灵一边大声质问并阻止她说下去,一边心里惊疑:怎么大师姐对自己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啊?居然连北辰昊昍也……难道,难道阿狄连这些也说了?他怎么是如此大嘴巴的人?!如今,司徒咏灵简直在心底将慕秋狄给埋怨透了。可殊不知,慕秋狄这下真算是背了黑锅了,若是知道了岂不委屈的很?那是因为白亦璇关心自己的女儿,才暗自了解并查证了这些的,但是咏灵因此也对白亦璇没好气了起来,于是转身几步又走开了。 白亦璇看她走掉,也自急了,却一边忙忙追上去一边对她喊道: “灵儿,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呀!我只是讲解了我的建议,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并非是想左右你的选择。但是无论你要选择谁,都绝对不能是西林铭綦!你听到了吗?灵儿!”这一刻,她母亲的本性回归,语气之中居然带上了些教训和警告的口吻。她也是急了,毕竟这件事情十分重要,可由不得半点差池和放纵,而她能见女儿的次数不多,自然要时刻不忘耳提面命。 可没成想司徒咏灵听到这句话后居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诧异的质问她道: “为什么?”为什么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西林铭綦呢?西林铭綦怎么了?他有什么错吗? 白亦璇却被她问的有些哑然了,也闷闷的顿住脚步,却些许随意的解释道: “西林铭綦,他,他的身份,同你不合适!他绝非良配!灵儿,你,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或者,不如,你且搬过来同我们一起住吧!不要再待在靖熙王府,实在是不合适!”白亦璇简直有些口不择言了,她迫切的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但却因为隐瞒了实情而根本无法说清楚,所以也只得转移说辞。但总归,语气中就是极力反对司徒咏灵同西林铭綦在一起。 其实由于西林铭綦的身份,她想见他一面可比见咏灵还要更难,也根本不可能和不敢见他的,所以眼下也只能在咏灵这边下功夫劝诫了。她只盼望她的孩子们,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可怕的傻事! 司徒咏灵有些一头雾水,她搞不清楚为什么大师姐会有这种想法,竟然如此的反对她和西林铭綦,虽然自己对西林铭綦还的确没有想法,但是大师姐的举动也让她实在非常不理解。不过看上去,大师姐好像当真是十分讨厌西林铭綦的,并且上一次救了她的时候甚至连诸葛大师兄,似乎都表现的对西林铭綦避之不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大师姐,你们同靖熙王可是有什么过节吗?”她出声质询,似乎只能这样猜测,毕竟归云门身处西花国,大师兄和大师姐他们大约也是有可能会同西林铭綦打上交道的。 “也没有什么过节,只是单纯的,就是,不合适!灵儿,你可千万不要……”白亦璇着急的解释,可是又完全说不清楚原因,因为她一时半刻也编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所以两人只得僵持了一刻。但好在天色已经不早,宇文华威这时候恰巧找过来了,白亦璇便趁势将咏灵交给了他,并且嘱咐两人先行回去,毕竟即便是让咏灵住过来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而两人告辞之后,这一日也就这么混混沌沌的过去了。 第384章 惊喜(一) 第384章惊喜(一) 话说回到王府之后,司徒咏灵找了个空档叫住了宇文华威,些许狐疑却又不安的盯住他问道: “宇文护卫,你……你是真心的辅佐西林铭綦的吗?”她想到他的师父和师娘对于靖熙王那般的警惕厌恶,而他却是王爷最信任的下属,这未免有点儿不可思议。毕竟也听多见多了那些糟糕的尔虞我诈,所以她对此还是十分担心的。 没想到宇文华威听罢一惊乍起,瞪大了眼睛反问她道: “司徒小姐何出此言?!”他对他们家王爷的心简直天地可鉴真的不能再真了,还真是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被人怀疑,更何况这人还是她司徒咏灵! 咏灵见了他的表情也自然有些窘迫,不过却不肯轻易相信,便再次追问道: “我之所以这样问自然有我的道理,且看你如何回答了。”她故意说的模棱两可,也是为了想让他尽可能的说出实话。 宇文华威朝着空中微一拱手,脸上容色却是委屈和失望的,甚至还有些愤慨的回答她道: “我同王爷初识于幼年,一同历经风雨,说句有些不敬的话,我俩而今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了,又岂来假意之嫌?司徒小姐当真是小瞧了华威了!”他同西林铭綦两人的关系说太多都显得多余,这其中纠葛只有他自己能够明白,甚至他都敢说自己同王爷的关系可要比眼前的这位司徒小姐亲近的多了,而如今却被她这个只是被王爷喜欢的甚至还未追求到手的小女子指责并非真心,这简直是大言不惭的令人气愤! 咏灵瞧着他的神情好像真的十分生气,便也有些羞愤道: “那为何你师父和师娘如此的厌恶他呢?他们难道有什么纠葛吗?” “什么?!“宇文华威蹙眉惊叹:“厌恶?纠葛?你在说谁?”他好像有些没听懂。 “你师父和师娘,就是我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啊!”虽然咏灵有些没好气,但还是再次跟他解释了一遍。 “我师父和师娘?厌恶王爷?这不可能啊!”宇文华威听的也好像一头雾水,但看咏灵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他挠挠头也有些难以琢磨的道: “据我所知,他们大约也没什么纠葛呀!”想当初自己决定同王爷交好甚至协助辅佐于他,这些事情好像还是很得师父和师娘的支持的,而他们两人也曾多次询问过王爷的状况并时时为他的安危而揪心,他为此倒是还曾猜测师父和师娘会同王爷的母族有关系,甚至就拿方才来说师父同他闲聊之时也才问过王府的情况,怎么如今到了司徒小姐这里,竟然说起两人讨厌王爷的话来了? “那为何……”咏灵听罢却更加的不解了,眼睛滴溜溜的转动,心想难不成是自己理解错了?大师姐只是因为担心她并且忌讳西林铭綦皇族的身份才极力反对的吗?毕竟,文贵妃害死了师尊,这虽然不能算西林铭綦的过错,但他却牵扯在这层错综复杂的权利纠缠关系之中,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让大师姐有了心结的吧! “如何了?”宇文华威见她话说一半,便不解的追问。 不过咏灵却扳起了面孔道: “没什么,我这就去歇息了,你也辛苦,早些歇息去吧!”说罢,便不愿再多谈的抬脚走了。宇文华威自然也不会再去追问什么。 翌日司徒咏灵又在王府里乖乖的待了一天,可到了晚上却十分的提不起精神。想这诺大的一个王府,其实本身对她而言就算是个陌生的所在,而如今熟悉的西林铭綦又突然走了,她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般,更加空寂了。慕秋狄的信自那之后也再没有来过,至于诸葛鸣帆和白亦璇那里,首先是才去过也没有必要这么快再次上门,更何况昨天的不欢而散让她心里还是多少有了点心结,白亦璇的过分关心到底让她觉得有些无措,便也不愿意过于频繁的去打扰她们了。而这样一来,她突然间觉得有些百无聊赖。果然习惯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这诺大的王府里突然少了西林铭綦,就觉得空空如也好似没了归属一般,让她心内十分的不是滋味。 其实需要考虑的问题还是有很多的,比如白亦璇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但是她这个人脑子一向懒散,只要确定了对方并非恶意,那么其他的更复杂的心态以及情感问题司徒咏灵便不愿深思了,毕竟她知道想来想去都是些不能让人开心的事情。那么就还剩下报仇的任务了。宇文华威告诉她最近这些时日文蕙居然按兵不动了,甚至于这次西林铭綦能够作为特使南下,大约也都是因为文蕙并没有故意设置障碍的关系,但这些又是为什么呢?咏灵却觉得这有些明显的示好举动显然是文蕙已经改变了战术了,这倒是让她忍不住的担心。她自然也晓得这个女人不可能会有什么好心的,可是又猜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还有,联系到上次西林铭綦突然发脾气回来,而她一再询问他却不愿开口,她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件事情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联系的,并且西林铭綦似乎略微明白一点,可却不愿意说出来,那么究竟是什么呢?而这次西林铭綦为了自己的安全将宇文华威留下来保护她,却令自己独自面对风险,这真的没有问题吗?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文蕙似乎是费了心思才造成这个局面的,那么她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 思考到这里,她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设想:她觉得这一切并非那么简单,而敌人促就的状况也绝非是安全的。那么,若想要破解,便需要出其不意,也就是说不能让敌人轻易如愿! 天亮之后,她又找来了宇文华威,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没想到两人经过了一番交流之后居然一拍即合,打算双双南下紧随其后的去找西林铭綦! “呵呵,司徒小姐如此担心王爷,王爷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的。”宇文华威抱着佩剑双手环胸的对她笑叹,俊朗的脸上一副迷离的遐思,似乎是在为西林铭綦打心眼儿里高兴。毕竟自己担心王爷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司徒小姐这次居然主动提出来不放心要去找他,王爷要是知道了恐怕会笑死吧! 而咏灵却正了正颜色对他道: “慢着,这件事情可不能声张。先不要告诉他,而更重要的,便是不能让文贵妃知晓。”她倒是想要看看,文贵妃是否在打什么歪主意。 宇文华威一听便明了的点点头道: “也好,这样到时便会给王爷一个惊喜了,他一定会更开心的!”他原本的确是想要尽快将此消息传递过去,但听咏灵所说,也觉得未尝不可。 司徒咏灵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悦的心道:瞧瞧他的侧重点倾斜到哪里了?哼哼,自己这样的提议明明只是为了对付文贵妃好不好!不过,当然也有一点点是真的担心西林铭綦啦,毕竟自己不好意思占着他最得力的护卫呀! “那我们便今晚出发,掩人耳目。”宇文华威终于收起了调笑,正经八百的对她做出了决定。 咏灵点头,于是一行人等收拾完毕之后,便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青花城。 …… 是夜,月黑风高,诺大的靖西王府早早的便陷入了沉睡。一队身着夜行衣并握着大刀的蒙面刺客们正顺着一处防备薄弱的所在鱼贯跳入了王府院内。很显然,这处的王府守卫们早已被其放倒。而能够这般轻而易举的解决也是他们早已料定的事,毕竟靖熙王前几日奉诏离京南下,肯定会带走一大批的侍卫,所以王府的守卫也定会比先前薄弱许多,不再算牢不可破了。是以他们今夜行事,亦是抱定了绝对的信心。可是当顺利的进入王府之后,刺客们却总觉得四周的环境安静的有些诡异,因为大家基本如入无人之境,好像根本没碰上什么巡逻的守卫,院内的灯火也早已熄灭了。而平日守备森严的靖熙王府,如今却这样松懈,是否破绽太多了些?难不成靖熙王竟然是把所有的护卫都带走了吗?这不至于吧!那个女人不是据说一向很受王爷宠爱吗?怎么她的院子里此时竟一个人也没有?刺客们这时纷纷相互对望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上头交代的差事还是要办的,所以他们径直走到了原本属于司徒咏灵的房门口,并且试探着轻轻推门。可没想到下一秒钟眼前的门居然毫不费力的就被推开了,这倒吓得他们几乎齐齐后退一步。 “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轻轻问出了声。而后见头领般的那人轻轻打了个手势,手下明白后便有两人先行闪身进入了房内,可片刻之后,隐隐的惊叹声传来,随之便见那两人慌忙跑了出来,甚至来不及对头领行礼便惊声道: “头儿,里面没人!” 第385章 惊喜(二) 第385章惊喜(二) “你说什么?!”头领大惊,连忙带着众人进去搜寻,果真见房内空空如也。他拧眉片刻,又打了个手势对手下吩咐道: “去那边看看!” 手下应声是后,便去按照命令查探了,结果没多久后便见颠儿颠儿颠儿的跑回来,并且擦了把头上的汗滴有些惊恐地出声汇报道: “头儿,宇文华威也不见了!” “什么?”那头领听罢大吃一惊,思索良久后才摆手道:“事有蹊跷,快去报告萧总领!” 于是一行人等又鱼贯的跃出了靖熙王府,片刻之后四周景致便恢复如初,就如同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般。 然而这时候司徒咏灵所住的宅院內早已经亮起了一盏灯火,灯光下只见王府的管家轻轻冷哼一声,稳重正气的脸上是些许厌烦的不屑,对着身后的小厮摆摆手道: “发信给宇文护卫吧,说人已经来过了。” 那小厮拱手称是后,便忙忙的去办了。 可是稍后的皇宫毓寿宫內,文贵妃却惊怒的大喝: “什么?!居然人去楼空了?!” 下首的萧玉臣这时候亦是满脸气闷,沉声道: “的确如此,倒是小人疏忽了。” “哼!你是怎么办事的?!不是已经查探好了她留在王府的吗?怎么如今又不见踪影了?!居然三番两次的失手给我办砸,你还有何颜面来见本宫?!”文蕙指着他大骂。本就是打算趁着将靖熙王支开南下好让两人暂时的分离,这样才好各个击破,可没成想居然扑了个空,实在是晦气至极! 萧玉臣见她发怒连忙跪下告罪,可是心下却也有些郁郁不解,暗道难不成是这个丫头被靖熙王带走了吗?可是不可能啊!那日送行之时他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靖熙王一个人走的,并且前日还…… “娘娘,或许那女子今日只是恰巧不在而已,小人倒是可以试着在城内找寻她,只求娘娘稍安勿躁。” “什么意思?她能去哪儿呢?难道不是跟着西林铭綦走了吗?!”文蕙恼声质问,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这个机会,且也已经筹谋良久了,但如今若是叫那个小贱人同宇文华威再随着西林铭綦一道,那事情就不好办了,或许还会坏了她的大计,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娘娘息怒,或许,或许她并非是随同靖熙王南下了,也许还会在别的地方。”萧玉臣急急解释道。 “她又会在什么地方?!”文蕙十分没好气,更没耐性的喝道。 “回禀娘娘,先前小人不是已经查探到那女子背后自成势力吗?况且不仅如此,小人还发现,那宇文华威似乎还多次领着那女子前往京郊的一处别院。而这处别院好似并非是靖熙王的产业,且他们几次前去也都是选在靖熙王不在王府期间。我想这处别院大约便是那女子背后势力的据点了,或许,她是过去向手下交代什么事情也未尝不可。”萧玉臣一直派遣眼线紧盯靖熙王府的动向,所以宇文华威和司徒咏灵秘密去找诸葛鸣帆和白亦璇两人的动静他也自然探得到,却只不过之前总以为这别院乃是西林铭綦的私产,可事后查探才得知并非如此,这倒让他想到另外的可能性了。 “哼!在我青花城內,居然背后还有据点?这贱人究竟是何身份?你还不快快给我查清楚!”文贵妃喊道,额头上青筋暴跳。 “是是,小人这便吩咐下去,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娘娘息怒啊!”萧玉臣连连叩首。 文蕙气的又在殿内迈步转起了圈圈,片刻之后情绪似乎才稍稍缓和,却又转头挑眉对着萧玉臣质问道: “黎儿那边呢?如今可有进展?” “小人立即着人去询问,娘娘放心,文小姐一向聪明伶俐,想必不会令娘娘失望的。”萧玉臣小心翼翼的回答。 “哼,但愿她不会如你一般,成事不足!”文贵妃恨恨的说出这几个字后,便甩袖离去了,似乎是不愿意再见到他。然而萧玉臣微微抬眸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汗湿的眉头逐渐拧起,唇角也撇开了一抹几不可查的冷嘲,而眼中,似乎还闪过一丝淡淡的凄凉。 文蕙,我于你而言,难道真的仅仅是一个奴才吗?他摇摇头,有些无解,还有些悲哀。 …… 这边厢,经过了四五天不急不缓的跋涉之后,司徒咏灵和宇文华威一行人等终于到了秣陵郡,并且已经赶到了西林铭綦暂住的居所附近。可是咏灵却似乎有些近乡情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宇文华威前去通报,并且也不准大家马上赶过去面见王爷。而是声称或许此处仍旧尚有文贵妃的眼线,所以一切都应小心行事,先行查探清楚了情况之后再出现更为稳妥。可宇文华威对此却撇嘴笑笑,心中暗自腹诽道:虽说王府管家已经报过来了那夜文贵妃确实图谋不轨,但此刻既然大家都已经来了,又不能一直躲着,那早见和晚见又有什么区别呢?吁,我看你这是羞怯了吧!大约是不好意思被王爷发现跟来了,所以才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女人啊就是爱口是心非,担心王爷还非要嘴硬,平白的要他们也跟着犯二,我说这恋爱中的小女子心思也忒麻烦了吧!不过,他虽是这么想,但此刻也乐意陪着咏灵玩儿这些。毕竟,他知道现在这司徒小姐有多么扭捏,等两人见了面之后王爷就会有多惊喜,而在他心里,他们家王爷的开怀那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咏灵其实确实是有点儿害怕被西林铭綦误会的心思,但更重要的是,她的确觉得这件事情文贵妃是有预谋的,所以,西林铭綦的身边肯定会有她的暗线严密监视着,自己必须得打探好情况确保没有差错才好出现。可是当一伙儿人蹑手蹑脚的躲在院墙外往里面偷瞄之时,居然还真见到了文贵妃的人,一个光明正大的站在西林铭綦身边的,并且还不容忽视但却意想不到的人,咏灵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一个女子——文黎。 第386章 惊喜(三) 第386章惊喜(三) “唉?这什么情况啊?怎么这个文小姐会在这里?”一旁的宇文华威也是一脸惊讶,看着院墙内的不远处正站在一起说话的两个人,靖熙王西林铭綦和文贵妃的侄女文黎,他实在是疑惑极了。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非常的不和谐,诡异的他都有些不忍看了,于是便下意识的往身旁咏灵的脸上瞧去,似乎是想瞅瞅她此刻的表情。 只见司徒咏灵亦是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 即使离的不够近,但几人仍旧可以看清那正是一身紫袍潇洒俊朗的靖熙王,还有一身紫衫美貌可人的文黎小姐。这两人原本是个俊男美女十分养眼的组合,可是当下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觉得看着舒服,只不过大家暂时都搞不清楚状况,也不好先说什么。 只见那两人当下似乎正在说着什么,由于西林铭綦是背对着几人的,所以大家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然而文黎脸上的娇笑却隐约看得清晰,甚至连那银铃般的声音都似乎听到了。只见她时时掩唇轻笑,那小女子的娇态简直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文黎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还望王爷不要拒绝文黎的心意。这,这荷包是我亲手绣的,王爷且,且收下吧!”此刻文黎的脸上火辣辣的,但一双柔荑纤手却捧着一只做工精细且用料华美的荷包,怯生生又娇滴滴的递送到了西林铭綦的面前。 西林铭綦几乎愣了一下,下一秒看着那荷包以及文黎的表情几乎翻了个白眼,禁不住的哼笑一声,而后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文黎。心道这可真有意思,莫非文贵妃居然开始使出这种把戏了吗?竟然叫这讨厌的文黎来纠缠他,还真打算要派她来当卧底啊!可是她行事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这种烂把戏还能对他靖熙王有用?还是她实在不清楚而高估了自己侄女的本事了?简直可笑至极! “文小姐,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还是奉劝你早早回去告诉你那姑母,让她不要白费心思了!你也无需在这儿惺惺作态,本王可是忙得很!”终于是没有耐心了,西林铭綦扳起了脸冷声出口。 文黎被训的一阵愣怔,脸上的羞怯也瞬间破碎,稍瞬才回过神来,却是十分委屈的解释道: “王爷是否误会了什么?文黎此番绝对是真心的,并非姑母指使,还望王爷信我。文黎对王爷的真心天地可鉴啊!”她慌急的解释,言语间简直恳切至极,甚至下一秒就欲哭出来一般。 西林铭綦听罢不由的又想嗤笑了,心道她这演技也的确是够真心的,可是他也懒得再跟她玩儿这一套了,便重整了神色再次硬声道: “即便跟那文贵妃无关,你也无需如此,还是尽早离去,不要行这无用之举了!”西林铭綦只想尽快摆脱她,于是说完这一句后,他便径直从她身旁侧开打算离去。 可是文黎见状却迅速的转身拉扯住了他的衣袖,并且慌急地道: “王爷,王爷是否仍因姑母的关系对文黎介怀,可是,文黎此举,当真是同姑母无关啊!我,我只是想感激王爷那日的救命之恩。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文黎又怎可做那忘义之人?既然其他的馈赠王爷都已经拒收,可这荷包当真是文黎最后的心意了,是以还望王爷千万收下,如此文黎才能够心安啊!” 西林铭綦听着,却没有看她,而是又自嗤笑了声,心内却怨愤道:救命之恩要送荷包答谢?你可真能想啊!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想想也真是后悔至极,倘若当初知道是你,我一定不会救,这还真是如鬼上身一样的缠上了呢!他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依旧冷凝,稍一使力便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袖子,并且眼里含着轻蔑的对她道: “文小姐言重了,本王说过,那日只是凑巧而已,你根本无需介怀,本王更不会放在心上!”说完这些话,他便完全没了耐性,瞅也不瞅她一眼的便往前大步走开了。 可是文黎哪里能死心,愣怔一刻立即又追了上去,口里还直呼道: “王爷,王爷!文黎还有话没说呢!王爷等等呀!” 西林铭綦心道这女人真烦,本打算不再管她兀自走掉,可下一秒钟竟传来她的尖叫声,他便条件反射的回头去看,竟见文黎居然已经一个趔趄的朝自己摔来,大约是脚下不小心绊到,也有可能是使得什么奸计。可是因为两人离得太近自己已经躲闪不及了,所以为了避免她跌到自己身上,他就本能的伸手去推。可没成想文黎居然伸臂一勾便稳稳的勾住了自己的脖颈,倒弄的西林铭綦一个愣怔手下力道变轻,文黎也就趁势没有阻碍的将身子扑在了他的身上,那股冲力几乎让他倒退了一步。他原本大怒想呵斥并推开她的,可下一秒钟眼睛便定在了前方的某点上,一时间便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此刻,在院墙外密切关注着两人的宇文华威等人早已经看不下去了,宇文华威更是带着司徒咏灵一个跳跃便闪身进入了院内,其他的人也都纷纷跳了进来。大家都往前走了几步,而适才西林铭綦因为转身被文黎扑上,这才看到了他们。 他原本有些惊讶看到了宇文华威,而宇文华威却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几乎没有惊喜的神情。靖熙王开始有些纳闷儿,可当眼光捕捉到他身后正低垂着脑袋的一人时,一双眼睛便瞬时亮了,唇角也撇开了笑纹喃喃道:“灵儿……” 然而此刻正在他怀中偷笑的文黎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意犹未尽的将脸往他的胸前埋去,心中更是为自己方才机智佯装的跌倒雀跃不已,口中亦是喃喃地道: “王爷,你又救了我一次,这下子,文黎可该拿什么报答王爷啊?” 然而此刻看到这一幕的司徒咏灵,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是觉得好生奇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西林铭綦居然……居然和文黎抱在一起?! “咳咳!”这时候,实在忍不住的宇文华威开始掩唇大声咳嗽了两声,并些许尴尬的对西林铭綦出声提醒道:“王爷,这……不妥吧!” 方才两人的对话他们自然是没有听见的,所以也就看到了说说笑笑拉拉扯扯又搂又抱。其实宇文华威心里早已经将西林铭綦和司徒咏灵视为一对了,且他也知道这是他们家王爷长久以来的夙愿。可这不司徒小姐才刚刚做出了些向好的回应,没成想下一秒竟又看见了王爷跟另外的女人在一起,而且这还是在私下里四周无人的情况下偷偷窥探的,这情形让他自己都觉得胸闷。更要命的是他们家王爷原本独自南下的名目还是为了保护司徒小姐才将她留下的,可如今自己却在这里私会别人——虽然他知道王爷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也许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个误会罢了,但此情此景却怎么看怎么有点偷腥的嫌疑,于是便忍不住的出声了。 其实西林铭綦是因为突然看到了咏灵太惊喜和不敢置信了,所以一时间才忘了反应,不过由于宇文华威的提醒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便想也不想的将怀里的文黎一把捞了起来而后推开了。而因为力气不小,文黎甚至一把被甩在了地上,并发出一声惊呼。可是西林铭綦却顾不得了,他径直几步走向了宇文华威等人。而宇文华威也颇有眼色的闪身后退,将身后正扭捏着不知作何表情的司徒咏灵给暴露了出来。 “灵儿!你怎么来了?!”西林铭綦惊喜的声音传来,立即扣住她的肩膀大叫。 可此刻司徒咏灵却似乎更加不敢面对他了,而是垂头玩弄着自己胸前的几缕头发有些不知所措,口里也只是喃喃着道: “啊?哦……” “发生什么事了?”见她不开口,西林铭綦便转而问向宇文华威,脸上表情也开始略有凝重。他想他们突然到此,却事先连丁点儿消息都没有透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他首先警觉起来。可是宇文华威却对着他摇了摇头并摊了摊手,脸上表情也有几分不在意,很显然是没有危险的表现,那为何……他转头看见咏灵仍旧没有抬头看他,但那低垂的脸庞和乱颤的睫毛却透露出有些紧张的意思,并且那脸颊上,似乎还有些微微的红。而这一会儿,又在推拒他扣着她肩膀的手,十分的不自在,并且脸色又有些白了起来,他不觉担心地道: “灵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难道是生病了吗? 咏灵却已经缩回肩膀脱离了他的掌控,但同时面颊依旧不愿面对他地道: “我没事,你先放开。”这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似乎不太正常,但也说不清楚具体是哪里有问题。 西林铭綦直觉得不解,便再次抬眼望向宇文华威。宇文华威便朝他努努嘴,并且眼光瞟向一旁正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身子的文黎。 第387章 惊喜(四) 第387章惊喜(四) 此刻的文黎脸色已经变的一片冰霜。她原本因被西林铭綦突然推倒心里是有些受伤的,虽然没怎么疼,可是正当想要对西林铭綦娇嗔几句的时候才发现了眼前的一群人,便也顾不得自己的表情了。待得看清来人正是宇文华威和那小贱人之时,她的一双眼睛便瞪大开始冒出火光了,而西林铭綦那明显的惊喜和担忧更是让她愤恼不已。可是自己如今竟还跌倒在地上,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实在是太丢脸了!她不禁羞恼一片,但扭头扫视了下四周,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丫头婢女——这也是因为今日她想单独和王爷说话,所以之前才想方设法的打发了奴才奴婢们的缘故,于是此刻也没有人会来扶她了,所以也只得自己爬起来了。但一想到自己居然经历这样尴尬又羞愤的时刻,她脸上的神情更是怨毒一片,心里咬牙切齿的暗骂白灵这个该死的贱婢,居然又跟来了!难道姑母没有解决她吗?真是岂有此理! 这时候西林铭綦似乎才想起来文黎,于是再回头看了看咏灵,又想起方才的一切,内心便觉得一阵古怪。首先是略微尴尬,还有厌烦,然而又有惊讶、不解,最后又有了丝了然、窃喜。想到此,他突然觉得开心极了,于是对待文黎似乎也不觉得多么厌烦了,居然微笑着对她道: “文小姐方才没摔着吧?是本王疏忽了。来人!”只见随着他的呼唤,便从角落里走出来两名婢女,其中一名自然是绯烟。靖熙王对着两人继续吩咐道: “文小姐方才不小心伤着了,你们这就赶快送文小姐回府,并着医官看护,好好将养着吧!” “是。”只见绯烟两人应声后,便去一边一个的搀扶起了文黎,同时口中道: “文小姐,请尽快回去歇息吧!这边请!”一边说一边将她往院外拖了过去。 “唉!王爷,王爷!不要,你们放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快放开我,王爷!”文黎的喊声一路传来,却很快的便消失了。 咏灵看着这一幕些许愕然,终于抬起了头来看了眼西林铭綦,却见他也正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并且面上的神情十分的诡异难言。时而抿嘴轻笑,时而又灼灼的审视她,却也并不开口,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甚至恍然大悟的表情。这让咏灵瞪大了眼有些气愤地不满道: “你这是干什么?”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质问他方才对文黎的举动,还是现在看自己的表情。总之,他这样的神情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而这时候,宇文华威也已经相当识趣的朝着西林铭綦略微一礼,随后便带着身后手下们撤退了。于是片刻间,这诺大的庭院里便只余下司徒咏灵同靖熙王两人了。 咏灵看着宇文华威他们离去,便下意识的也要跟着走,可却被西林铭綦拉住了,并且出声道: “你干什么?居然羞怯的都不敢同本王说话了吗?”西林铭綦眯眼笑问她,那语气里似乎隐藏着无比的欢愉。 咏灵回头瞪眼想要甩开他的手,可却挣脱不过,便不由的怒喝道: “什么羞怯?!要羞怯也该是你羞怯才对,我只是累了,想要休息罢了!”她语气里自然而然带上了对方才之事的埋怨,更是愤慨的解释,并且说着又欲挣开他。可是西林铭綦自然不会让她如愿,甚至下一秒钟便伸臂不由分说的将她揽在了怀中,脸上笑容更是明媚至极。心中也自无比惬意。 “喂,你做什么?放开我!你可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担心你才来的,我只是觉得不能中了文贵妃的计策才决定过来。这不,果真有状况了,你,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呢!”看他这副样子,咏灵着急的解释,同时一边推搡他,可却完全挣不开,便只得由他抱着。 西林铭綦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一手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肢,面颊也牢牢的贴在她的肩头,并且嘴唇逐渐靠近她的耳边喃喃着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来的。”随着这声轻语,心中一阵激狂跳跃的同时,他的面上更是如沐春色。那眼角流泻出来的柔光,在这一刻似乎将整个院子都沾染上了喜气。总觉得四周的凉风都是温暖的,甚至是芬芳的、醉人的。 “我我我,我不是……”咏灵下意识的否认,可是又觉得他说的也不全错,而且自己也再找不出别的说辞来,可是这样子被他抱住又说这样的话是否实在不合适呢?于是只得又挣扎了起来,并且一边道: “你你你,你先放开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灵儿,你在生气吗?”西林铭綦依旧不放,可语气里却是笑意深深,心里更是比蜜还甜。 “我,我生什么气?”咏灵虽然这样问,但下一秒钟也想通了他的所指,瞧着他的神色,肯定是以为自己方才看到他和文黎抱在一起才会不满,但是,但是真的不是啊! “还没生气,那为何对我这般态度?真是嘴硬!”西林铭綦暗喜又傲娇的反驳,又将她抱的更紧了些。 “我,我哪种态度了?都说了你不要误会了,快放开我!”咏灵继续推拒。 “就是这种态度,不乖,推拒我,这不是生气是什么?”西林铭綦认真中又带着些痞气。 “这,不是,我一直这样的,我真的没有生气,你快放开啦!”咏灵有些无语,他是不是太上纲上线了?自己难道不是一直在拒绝他吗?怎么今天这样就变成生气了?不过她的声音也开始略微放柔,毕竟,她可真不愿意让他误会。 “那你可信我?”西林铭綦这会儿的声音居然有了些孩子气。 “我有什么信不信你的?都说了你不要误会了!”咏灵有些没好气了,他到底还是误会了,可该怎么解释呢? “所以你还是在生气!”西林铭綦再次下了结论。 “我——好吧好吧,那你快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咏灵觉得现在他的脑回路还不在正常的范围內,所以便不能按照常态来讲道理了,因此,倒不如转移话题。 只听西林铭綦呵呵笑了,同时也终于松开了她,却点了下她的脑袋道: “我们先吃饭,等吃完了饭,我再跟你好好解释。”他想他们长途跋涉,一定是没有好好用餐的,更何况现在也恰巧是晚饭时分,于是不由分说,便牵起她的手一同往餐厅行去了。 但是咏灵想要挣开,可他却微微使力捏紧她的手,咏灵想着刚见面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再跟他争吵,于是只得就范了。但是瞧着他眉眼含笑的样子,咏灵在心头叹息:唉,可怎么办呀?目前又不能甩掉他,还只能同他绑在一起,但这样下去,长此以往,自己,自己的心,真的不会动摇吗? …… 第388章 文黎(一) 第388章文黎(一) 第二日一早,大家用完早膳后,一行人等便打算去往湘水河道工程的工地现场。这本身就是西林铭綦的职责所在,而宇文华威作为其最得力的下属,此次赶来贴身跟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司徒咏灵嘛,对此她原本心内还有些忐忑,生怕西林铭綦又要拿出什么名目来非让她待在这居所內等着,那岂不是她这趟就算是白来了吗?可是没成想西林铭綦却特意嘱咐了她要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她愣怔着答应下来,却听靖熙王挑眉无比惬意的对着众人解释道: “作为本王的贴身婢女,你跟着岂不天经地义?” 咏灵瞪大了眼睛心道原来如此啊!看来她要换的衣服大约也是要符合婢女的身份了。正想要朝他翻个白眼鄙视下,不成想靖熙王的脑袋竟又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低的道: “这不是灵儿此番的目的吗?所以为了让你得偿所愿,本王也只好勉为其难了。”说完,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并且径直走了出去不再看她。宇文华威一群人等脸上也都是心照不宣的调笑,并且随着王爷先行走了出去,只留下咏灵一个人愣在当地而后面红耳赤的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想着:他这话里的意思倒像是自己想要时时跟着他而他却是有些不情不愿了,真乃岂有此理?!可是说笑归说笑,她还是一定要跟着他的,毕竟昨日听了他的解释,对文贵妃接下来的动作便更加担忧了,所以有什么情况还是两个人一起面对的好。 打点好了行装一道出发,很快的就到达了湘水沿岸,结果甫一下车,那些当地的官员们还没有迎上来,倒是迎来了又是一身盛装的文黎小姐。 这可真是阴魂不散啊!三人都暗暗想着,却见文黎已经对着西林铭綦盈盈叩拜,并且无可挑剔的微笑行礼道: “文黎见过王爷。” “文小姐怎么会来此?”西林铭綦略微抬手问出了几人都想问的话,却只不过,他还尚能保持着表面上的和悦,可是宇文华威和司徒咏灵的心里,便复杂的多了。 昨日具体的情形也都问清楚了,原来这秣陵郡居然是文氏一族的祖籍所在,是以文黎此番南下所借的名目便是回到老宅祭拜省亲。而那一日在这河道上突然遇险,也好巧不巧的正好在西林铭綦的船前。因为当时事情发生的急,并且文黎所乘坐的那艘船只也同普通的商船并无任何异处,所以便被西林铭綦命手下给顺手救下了,结果这一救不打紧,文黎从此可就缠上了。天天挂在嘴边的便是“救命之恩大于天、小女子没齿难忘、定当厚报”云云,于是乎便整日整日的往靖熙王跟前跑,并送上各种各样的礼品,令西林铭綦烦不胜烦。那些礼品他自然不愿收,但却又改变不了他救了她的这个事实,而文黎便借着这个报恩的名目,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靖熙王身边晃荡了。虽然早已被拒绝过多次,但她此刻的脸皮可实在看不出是一名大家小姐的厚度,这大约也是被文贵妃逼迫的吧!三人都暗自琢磨着,恐怕这一切都是文贵妃的策划,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并且眼下不仅于此,因为文氏一族位高权重,所以在当地更是颇有名望。这边的官员们中倒是有许多都是被文氏给提拔起来的,甚至还有一些同文氏沾亲带故,所以他们对文黎也是照顾有加,敬畏异常,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如此自然而然的出现在河道现场的缘故了。 其实对于文黎来讲,倒是还有另一层不为人知的心思了。诚然,让她前来招惹上靖熙王自然是文贵妃的授意,但是文黎心里对西林铭綦却有更多的谋算。他毕竟是朝中唯一一个敢于同表哥争锋的皇子,因此想不关注都难。且近日文氏一族受挫,靖熙王一派自然水涨船高,以至于让姑母都急了,这才剑走偏锋的想要表面上同靖熙王修好。毕竟原本作为敌对一方的文黎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同靖熙王扯上什么姻缘纠葛,且他让文氏遭受重创,自己本应恨他才对,但是近些时日她费尽心机的往他身边靠拢,这其中的动力却并不完全是来源于姑母的命令,而是自己也有了几分心思。客观来讲,靖熙王风流倜傥光风霁月,并且以原本劣势之姿取得了今日的成就,这份作为可是比她那跋扈张扬的表哥西林铭栎靠谱多了。更何况他还深得陛下宠爱,因此倘若不出意外的话,靖熙王继任帝位的机率可是同表哥不遑多让的。而文黎作为西花国内首屈一指的高门贵女,她的适婚对象其实并不好找,因此西林铭綦也算是西花朝中目前唯一配得上自己的男子了,文黎如是想着:她姑母的性子她自然晓得,这般费尽心机的要自己嫁入靖熙王府,无非是为了能给她做内应,而她自己另外的算盘便是:她对这靖熙王还是有着些许的爱慕之心的,所以才会如此积极的示好献殷勤。毕竟这样做也算是给自己上了双保险了,左不过将来皇位就在表哥同靖熙王之间选择了,所以若是将来表哥即位,那她作为文氏的一员也不会被怎么样的,而若是西林铭綦即位她更将成为皇后,这何乐而不为呢?所以,这个靖熙王妃的位置她一定会尽力争取的,也绝不单单是为了做姑母的内应,毕竟她可是未见得对文贵妃有多么的衷心的。而至于事成之后她如何行事如何做这内应,那就是以后自己的事情了。所以说文黎这种人也真是贪得无厌自作聪明,须知一心二用历来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结果,这也当真是愚蠢之举。但此刻的她可不见得能明白这些真理,而是依旧柔媚的对西林铭綦笑道: “王爷此番辛苦,一心为黎民百姓造福,实在让文黎感动。作为女子文黎并不能为王爷分忧解难,便只求能跟在王爷身边照顾了。” 西林铭綦听罢眸间便带上了掩饰不了的厌烦,挑眉对她道: “本王无需你照顾,本王已经带了婢女。”说着她抬眼瞟了瞟身后的咏灵。咏灵今日恰巧替换了绯烟前来,毕竟这是要去做公职,自然不可能奴婢成群。而这时候她也只能就着婢女的身份对着文黎躬身一礼。毕竟,在明面上,文黎还是文氏的小姐,尊贵无比,而咏灵作为一个婢女也理应对她行礼。 可是文黎看了她一眼,眼中的轻蔑更是附着上了恨恼,不过却很快掩去,而是接着真诚恳切的对靖熙王道: “王爷只带了一名婢女,可这河道水深浪急,两岸又地势繁杂,文黎实在是放心不下,王爷就请体谅文黎的一片心吧!毕竟王爷作为文黎的救命恩人,这也是我唯一能为王爷做的了。” 哼,又来了!听到这些,西林铭綦烦恼的同时几乎有些头疼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周遭的官员们都还在看着,他也不可能当场怒声呵斥她一点面子都不给,毕竟这些官员,大部分都多多少少同文氏有关系。更何况如今大家都还在等着,也不能为了跟她争辩这些无聊事而耽搁了正事。于是暗自不悦了片刻后,靖熙王终于略微舒展了眉目道: “既如此,那你就跟着吧!却只不过,待会儿上岛巡视,诸多辛苦,文小姐可千万不要觉得委屈,嫌本王薄待了你!”说完这句后,他便不愿意再看她,而是径直走向了众官员。他心道就你那身繁复华丽的穿着明显也不是跟着要去巡查和伺候人的,所以待会儿肯定有罪受的,到时候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恐怕就会自动打退堂鼓了,所以不如忍耐一时。 “这是自然,文黎都是自愿的,文黎谢过王爷恩准!”文黎的声音也随即传来,并且也似乎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漠,而是径直跟在了靖熙王的身后。而宇文华威同司徒咏灵到底是身份有别,便只能任由她加在了前面了。这时候文黎状似不经意的回头斜睨了咏灵一眼,投去了一个冰冷的眼神外加讽刺的一笑,便也懒理他们了。毕竟,她暗自腹诽道:即便你再受王爷的宠爱又怎样?只是区区一个婢女而已,如今还不是得屈居我之后?哼哼,你放心,待得我正式入驻了这靖熙王府,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卑贱婢女! 身后的咏灵仿似从她森冷的眼神中听出了她的心声,倒是不自觉的一个寒颤,不过她依旧不着痕迹的扫视着她,心中暗自揣摩着这女子真正的心意。 湘水乃是西花国内最宽广浩大的一条水流,贯通南北,所以也是十分重要的水路交通线。两岸关卡名目众多,人流物流来往密集,秣陵郡更是靠着这条河道富庶一方。其实湘水一路作为运输河道以来一直也并未出过什么大的差错,只不过近期雨水较多,河岸两侧便有了两场洪涝。虽然损失并不大,但为了让湘水域内的运输更加顺利便捷,当地的官员们便提出了一些修整方案。可是因为动作有些过大,自然需要上报朝廷,并派遣专业得力的官员来辅助修整。所以也难怪当初宇文华威和西林铭綦怀疑文贵妃的用心,毕竟这次作为钦差特使监修河道,实在算是个好差事,文贵妃的这份人情送的可当真是不轻呢! 这修整的根源,就在于河流转弯处所积出的河心洲上。湘水沿着玉山脚下流淌,自然需要绕山而行,而转弯处水流变缓,泥沙堆积,久而久之便连同着沿岸的滩涂冲击成了一个河心洲。这座河心洲并不大,可却将原本宽广的湘水硬生生分成了两叉,以至于对从此处过往的船只造成极大的不便。况且不仅于此,由于这河心洲地势越来越高,被强行分开的水流遇到多雨的季节水势更猛,便会往周边流淌冲刷,由此形成两岸的洪涝灾害,这便是南域水患的症结所在了。所以官员们提出,能否将这个河心洲铲除或移平,从而让水流顺畅,再加上加固堤岸,或许就能彻底的防止水涝问题,同时也加宽了河道,更是解决了船只通行的难题。但是此法是否可行,还需要仔细调查研究才好,所以西林铭綦此行,是必须要去考察铲除这座河心洲的可行性的。且今日,他们便是需要上到这洲上调查一番的。 第389章 文黎(二) 第389章文黎(二) 靖熙王一行人协同着有关官员等人乘坐小船逐渐靠近了河心洲,靠岸后鱼贯而下。而因为这座河心洲从无人烟,所以其上环境并不为人知,是以现今仍旧是一片荒芜。且因为是河道滩涂堆积而成,靠近水边的地势也是十分的险恶。文黎穿的那一身繁琐的衣裙压根儿不适合这种荒岛的环境,所以一上岸就十分受制,走路歪歪扭扭深一脚浅一脚的。然而她还颇有眼界,居然每一次想要跌倒都是朝着身边的西林铭綦歪过去的,弄得西林铭綦烦不胜烦,但又不能直接甩开手不管,毕竟身边还跟着众官员,于是只能被迫做了她的人形拐杖。但这文黎倒是挺懂礼貌的,每次都是千恩万谢,并且总是适时的露出一抹娇羞来,同时对着西林铭綦也是关注叮咛。这倒是弄的底下的一众官员们有些恍然大悟的滑稽感,似乎自己这些人才是多余的电灯泡吧!而到了这时他们也看出来了,这文小姐哪里是来报恩当婢女的?分明就是谈情说爱的嘛!但虽然这行为举止十分荒唐惹得大家多少都有些不悦,可谁又敢说什么呢?毕竟眼前两人的身份,他们谁也不敢得罪啊!不过话说回来,文氏一族不是一直同靖熙王势不两立的吗?看来传言也不尽然啊!这眼前的景况,再加上大家也都是知道靖熙王和文小姐都是不曾有婚配的,于是便私下琢磨着大约两派是要有强强联合的征兆呢!所以他们这样想着,更是不敢有什么不满了。于是对于文黎的一些不合时宜的小动作,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西林铭綦当真的烦闷极了,更气愤的是居然给了这些官员们这样的印象,他都忍不住要怒而呵斥她了,可是倘若当真呵斥又更加的不合时宜,毕竟大家对待自己人才会斥责,而对于外人嘛,还是要保持相当的礼数。他也曾想将文黎推脱给宇文华威照看,可我们的宇文护卫有时候也是颇有些气性的,这次愣是没接下他们家王爷的眼色,心道你自己惹的祸端你自己扛吧,我可不想受那刁蛮小姐的折腾。而文黎也自不愿甩他,于是这一路上,西林铭綦可谓是郁闷至极。不过他趁着闲暇却偷眼瞧了下咏灵的脸色,想要看看她对此是什么表情。却见这死丫头居然完全没有表情,甚至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那低眉顺目的神色简直把个婢女的身份给演绎的淋漓尽致了。这倒是让西林铭綦一阵泄气,心情也就更加郁闷了。 其实咏灵虽然表面上没有表情,心里也是有些觉得不爽的。毕竟看人不顺眼可是相互的,这文黎很显然十分厌恶她,而她自然也没道理喜欢她。当下里又见她缠着西林铭綦扭扭捏捏惺惺作态,这西林铭綦又碍于别人在场不敢随便得罪也只能尽量敷衍辛苦忍着,她看着也十分憋屈。只不过当下自己的身份只是个小婢女,也自不能多说什么,便只能充耳不闻眼不见为净了! 这岛上植被繁茂,多而杂乱,倒是没有明显的路可走。众人一边观察一边勘探,同时有人记录四周的图景植被。路过不寻常的所在,西林铭綦也会派遣专业人士去仔细的勘察地貌,并采取一些土壤植被样品记录在案,以便回头再深入研究。可是久而久之,大家也的确疲劳不已。毕竟路不好走,林木繁茂,仅有的几名手下所带来的补给品也不甚充足,西林铭綦便命大家停下来歇息一番。可是趁着这个机会,文黎又开始过来献殷勤了,又是递水又是拿手帕擦汗的,倒当真是让人忽略了司徒咏灵这名原本的婢女存在的意义了。 西林铭綦这下当真有些火大,再也忍不了的一把挥开了她的手,弄的文黎一阵错愕,靖熙王随即为了缓和气氛便道: “本王去那边探查一番。华威,你照看好文小姐。”说着,他便径自站起一脸不悦的往前方的一处高丘行去了。 “唉,王爷,王爷!我,我与你同去。”文黎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家是因为厌恶他才离去的,而是屁颠儿屁颠儿的又跟了上去。只不过她的速度哪里有西林铭綦麻利?再加上那身不合时宜的长裙,那脚下湿泞的泥土碎石让她苦不堪言,此时的形象几乎完全没了大家小姐的风范了。原本仔细装点的发髻也变的凌乱无比,敷着脂粉的脸上又被汗水给弄花了妆容,当真是狼狈不堪。可是即便如此,她仍旧是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这倒不得不让人感慨其心诚了。 而听到命令的宇文华威也愣了下神,不过思索了片刻他也跟了上去。毕竟王爷有命,他总得象征性的看着这文小姐的,更何况看着文小姐,也就是护着王爷了。 而落在几人身后的司徒咏灵,看到这状况也自迟疑了一瞬,最后咬咬牙也跟了上去。毕竟,今日自己才是真正的王爷的贴身婢女呢,可她却还没机会伺候他一下,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吧!所以还是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力所能及的吧! 于是几人便都前前后后的往面前的那处高丘行去了。 西林铭綦率先登了上去,心道这下终于耳边清净了。同时发现这处高丘上视线还的确好了许多,居然可以看清湘水的两岸了,并且同玉山遥遥相望,倒是难得的景致。他俯身下去,用手捏着脚下松软的土壤略微探查起来。而这时候,旁边已经响起了文黎的喊声了。 “王爷,王爷,你在哪里啊?啊呀!”由于衣服实在碍事,她原本不多的力气也几乎被消磨殆尽,所以攀爬这座矮丘来说也是十分困难。眼见着就快到丘顶了,却突然脚下一滑,吓得她尖叫了起来。然而,幸得一只手及时拉住了她,才免于她继续往下滑落。她回头去看,正见宇文华威朝她问道: “文小姐,你没事吧。” 文黎面上有些火烫,心道自己这下真是丢脸,虽然被他给救下了,可却也被他看到了自己这番窘境,真是讨厌,于是便愤愤地道: “没事!”竟然连句谢也不愿道,反正在她眼里宇文华威也是个下人,虽然眼下还不算是她的下人,但很快就是了,而主子自然不用同下人道谢。想到此,她甚至还对宇文华威命令道: “带我上去吧!” 宇文华威听了这话,心中自有不悦,但也不愿跟这样一个刁蛮小女子计较,于是便拎着她略微提气飞起,稍瞬两个人便共同稳稳的落在了丘顶之上。 “王爷!”没想到一上来,文黎就直奔西林铭綦的所在,那一个力道竟将宇文华威给撞的一个趔趄。而这边厢的西林铭綦早已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却是满头黑线。暗自腹诽这个该死的文小姐怎么又跟来了?而且宇文华威是怎么看着她的?难道听不懂自己的吩咐吗?! “此处土质松软,十分危险,文小姐还是下去吧!这里不是你一个女子该来的地方。”西林铭綦实在是想尽办法的要摆脱她,于是便又有了新的说辞。 可是文黎却有些不满的噘嘴道: “为何我不能来?她也是女子,为何她也来了?”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一侧边缘上正欲爬上来的一个人影道。 西林铭綦同宇文华威便愣怔着顺势朝她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见身后是咏灵也爬上来了。瞧着她的动作西林铭綦一脸好笑,却又有隐隐的宠溺和得意,甚至还率先几步踏过去伸手欲拉她,心道她果真还是不放心自己和这文黎单独待在一起吗?真是可爱。 然而咏灵却没有接过他伸出来的手,而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爬了上来,等站稳了身子后,还躬身向西林铭綦行礼道: “王爷,底下的勘察们似乎有了些新发现,想要等王爷回去商量定夺。奴婢特来唤王爷回去。” 西林铭綦瞧着她的疏离,喃喃的“哦”了一声,也是不自觉的就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文黎,心道这是灵儿在生气吗?为着这文黎先一步的来找他而生气了吗?这是……吃醋? 而此时的文黎却是一脸怨毒的盯着咏灵,不过见她没有接过王爷的手,并且还略知礼数,才稍稍平复了激动,心道算你懂事,不过她这张脸,还是看得让人生厌,真是恨不得冲上去用指甲刮花一番。 西林铭綦正想咏灵吃醋的事想的雀跃不已,于是便对着咏灵暗笑,那眼睛里的浓情和得意满满流泻,倒是弄的咏灵和文黎都不满了。咏灵心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又在误会了对吧!真不知道是什么脑子!而文黎见状则是对咏灵更是恨地咬牙切齿,她简直恨不得此刻就走上前去将这可恶的婢女从这高丘上给推下去,这样她也就不会在自己面前碍眼了。她这么想着,居然不由自主的真的走了过去。可是她这个动作,却是被站在一旁的宇文华威给窥探到了。 第390章 文黎(三) 第390章文黎(三) 只见文黎一边口里叫着王爷,一边鬼使神差般的伸出了手。这手看上去好像是伸给西林铭綦的,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此刻想做什么。哼哼,那个该死的白灵,该死的婢女,眼下,我若是这么轻轻一推,你或许,就掉下去了也不一定呢!虽然这座矮丘也不过两三丈高,也并不是十分陡峭,可能也摔不死人,但即便不能掉下去摔死,至少也弄个重伤。而你一介婢女,身份卑微,到时自然不可能找我什么麻烦,顶多赔点儿银钱罢了,呵呵,但如此一来,王爷还会在乎一个死了或者残了的婢女吗?这结果想想她都觉得兴奋,所以眼神也不由自主的狠厉起来。 宇文华威立即冲上前去,但他到底同几人还有些距离,于是说时迟那时快,他狠狠的踢起了脚下的一方石块,那石块便夹带着无与伦比的力度朝着文黎的腿弯飞了过去—— 一瞬间,尖叫声响起,惊呼声响起,抽气声响起—— 竟然是文黎被击中了腿弯后一个趔趄便朝前跌去,而这个矮丘顶上本身面积就不大,此时的三人又都靠近边缘,所以她的身子便直直的往丘下甩了开去。 而咏灵自然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便也掩嘴惊呼了起来。 还有原本愣怔的西林铭綦,一下子也被惊醒,忍不住的抽气,并且在一瞬间脑子飞速的旋转开来——怎么办?其实内心并不想救她,但是她的身份非同一般,且如今这么大张旗鼓的跟着,秣陵郡的这些官员们可都是看着的,所以若是她当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些人也逃不了干系。且方才宇文华威很显然也只是想要略微教训她而已,至于要了性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但看她现在往下摔的势头,似乎是头朝下,若是碰到了什么石块,那——心念急闪间,靖熙王已经飞身而动,身躯迅速下探,及时的拽住了正往下坠落的文黎,并且带着她旋身使力,而后稳稳的落在了矮丘的半腰上,并顺着角度滑落了下来。 这边厢,宇文华威愣了愣神也自跑去边缘往下探看,发现两人已经稳稳落地,这才放下心来。但其实,这个动作方才在救文黎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想了:要让这个讨厌的文小姐闭嘴甚至不再跟着他们的方法,是不是受点儿伤就可以了?那么,他倒是可以伺机而动,帮着王爷解决了这个麻烦。可是没成想,这个文小姐的心肝居然比想象的还要恶毒,竟然还想暗害司徒小姐,这他可不允许。于是气上心头,这脚下踢出去的力道也大了许多,倒是竟把她给踢下去了,也真是没有想到。 可是当下的司徒咏灵却急急的看了宇文华威一眼,随后连忙跑过去,俯身将方才他脚边被他踢打过的痕迹给掩盖掉,而后便朝着他使个眼色示意两人一同下去。宇文华威面色一红,心道她竟然看出来了?那恐怕要糟糕了,大约这文小姐也要怀疑了,真是少虑啊!但是事不宜迟,两人急急的奔了下去。 幸得文黎没有大碍,只是被吓的不轻,如今正伏在西林铭綦的胸前嘤嘤哭泣呢。 “呜呜,王爷,王爷!好可怕,我要吓死了!居然有人要杀我,是谁?!呜呜呜——” “文小姐多虑了,你只是不小心被绊倒了。本王不是救了你吗?你已经无碍了。”方才发生的事情西林铭綦自然清楚的很,可是眼下也只得睁眼说瞎话,毕竟倘若这文黎真的追究起来的话,华威可就不好脱身了。 而宇文华威立在一旁也有些忐忑,可是这时候咏灵却悄悄来到了两人的身边,并且仔细的观察着躺在西林铭綦怀里的文黎。只见她略微扫视了几眼,突然些许迫切的道: “文小姐,你的脸……” 这声音出口,些许刺耳,文黎正哭的欢畅,听到她这略微惊讶的声音也自不悦的抬起了头。却见咏灵瞪大了眼注视着她,同时还以手掩唇,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让文黎本能的就觉得不好,于是瞬间也呆愣一瞬,自然也忘了哭了,同时害怕道: “我的脸怎么了?” “流,流血了……”咏灵的声音细若蚊蝇,仿似还含着战栗,可这丝毫也比不上文黎心里的战栗。只见她颤抖着手抚摸上自己的面颊,竟当真摸到了一处湿腻,那不像是泪水的痕迹,好似还带着腥味,她疑惑的将手移到眼前,竟真的看到了艳红的血迹—— “血,血,我的脸——”一想到自己的脸可能经历了什么,文黎的心脏霎时揪紧,浑身也一阵抽搐,稍瞬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文小姐?”西林铭綦试着轻唤一声,见她毫无反应,便抬头望向了咏灵,宇文华威也望过来,三个人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而这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司徒咏灵。只见她径直俯身下去,便将文黎身上腰封下的束带给扯了出来。这束带上,可是绣着许多的珍珠。只见咏灵从一根束带的最底下略微抠出一颗来,而后又拿出自己随身佩戴的短刀,用力的将另外一条束带上还缝在她身上的其中一颗珍珠削下一个锋利的断面来,并且拿那断面轻轻碰触了下她受伤的血迹,这珍珠四周就算是沾上了血了。而被她拿在手中的另外一颗卸下的珍珠,她却扬手一扔就扔上了丘顶。这一系列动作下来,竟看得西林铭綦同宇文华威两人一愣一愣的的。不过这还不算完,稍瞬便又看到她将那被她拆解下一颗珍珠的束带拿在手中,轻轻的拉扯到文黎的脚底下狠狠的摩搓一番,这束带之上便也沾上了文黎的脚印了。 看到这里,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已经彻底的明白过来她想要做什么了。宇文华威双眼瞪得老大,最后也只得暗暗的朝她伸出了两个大拇指,脸上却是抿着嘴一副彻底被击败的无语表情,似乎在说:高,实在是高。然而西林铭綦却看着她呵呵笑出了声,眼睛里洋溢着温暖骄傲的情意,却也忍不住抽出手来在她脑袋上轻点一下。然而咏灵却躲过了,同时一手伸向他怀中文黎的人中穴,狠狠的掐了上去,一边对他道: “现在,你可以将她抱到那边去了。” 而随着咏灵收回手来,文黎的睫毛也略微颤动了下,似乎是要醒过来了。西林铭綦隐隐有些失落,便也只得抱着她往官员们中间去了,同时也疾声喊道: “文小姐受伤了,我们同行中人可有医官?” 这边厢众官员们因着靖熙王突然抱着文黎跑过来,早已经混乱了起来,倒是纷纷担忧的七嘴八舌道: “文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们眼下可没有医官啊?这荒芜之地,什么也没有啊?” “这可怎么办啊?!文小姐身子娇贵,若是出了差错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文小姐可有无大碍?究竟是怎么受伤了呢?” “我们是否需要赶紧赶回去啊?可是再回到停船处,怎么着也得个把个时辰呢!这里连台软轿都没有,文小姐可能支撑的住?” “这伤势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可否忍得一时?” …… 其实在众多的纷乱嘈杂声中,文黎早已经醒过来了,可是她醒来唯一欣慰的便是自己还躺在西林铭綦的怀中,于是便哭哭啼啼的恳求他道: “呜呜,王爷,救我,救我!求王爷——”她已经想起来自己的脸似乎受伤了,一想到有可能会毁容,便越发哭的稀里哗啦的道: “快去找医官,快去呀!我的脸,我的脸流血了!我的脸不能受伤,不能受伤啊!王爷,呜呜,救救我……” “文小姐莫急,本王这就命人送你回去。”这时候西林铭綦也是被她吵的烦不胜烦,然而这岛上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能有人愿意接过她来好缓解自己手上的辛苦了。毕竟,文黎这个大麻烦,谁敢轻易接手啊!所以他寻思着,大约也只能命自己的几个手下先送她回去了。 可是文黎听罢又大闹了起来: “王爷不要啊!若是要回去恐怕还需耽搁好几个时辰,可是我的脸,不能耽搁呀!呜呜呜——”方才那些人的议论她自然听到了,所以也明白当下的状况。队伍里并不曾带有医官来,而且之前一路行来自己也知道周遭的环境了。且不论送她回去的那些人会不会小心谨慎,但眼下这里连顶轿子都没有,就算是被那些卑贱的护卫们抱回去她也是万分不愿意的,哪里能比得上被靖熙王抱在怀中的安心呢?更何况,即便现在赶回去,再加上行船,怎么着也要两三个时辰最少了,可是她的这张脸,是不是有可能就毁了?不要啊,呜呜呜—— “那你说怎么办?!”西林铭綦也怒了,真想将她一把扔在地上一了百了,心道这是你偏要跟来的,结果出了事情你能怨谁?居然还诸多不满,真是讨厌至极的女人! 第391章 文黎(四) 第391章文黎(四) “呜呜呜,医官,我要医官,大夫——”文黎哭着呢喃着,眼下她最需要的就是大夫,可是——她突然脑子一亮,立即从西林铭綦的怀中直起身子四处探看着,终于看到了那个身影,她立即指着她大叫道: “你!你不是懂医吗?你不是大夫吗?快,快给本小姐医治啊!”这样歇斯底里的神态,令西林铭綦简直一秒钟都不愿意看她。可是随着她的呼喝和所指,众人纷纷都将视线转移到了后面的司徒咏灵身上。 而文黎所指的,自然是司徒咏灵。她突然记起上次在王府的相遇,谈话间似乎得知这个女子就是因为擅长医术才会被王爷给看中的。虽然也有可能她只是王府用来医马的,但是事急从权啊!如今在这个荒凉之地,有总比没有强吧,还是要她来先看看! “你快过来啊,快给我医治!我命令你,赶快过来给本小姐医治啊!”文黎此刻是完全顾不得形象了,在西林铭綦怀中大呼小叫了起来。毕竟,同此刻的形象相比,倘若自己的容貌被毁,那就是今后有再好的姿态也无用了。 而这时候,宇文华威同其他的护卫们也都记起来了咏灵是懂医术的,而那些官员们听到这话,也都纷纷狐疑,同时朝着王府的侍卫们暗暗询问了几句,也都大略晓得了情况,于是便纷纷七嘴八舌的劝慰着,让咏灵前去为文黎医治,哪怕是试试也行啊! 西林铭綦几乎是有些恼怒了,终于忍不住将文黎给放了下来。而文黎自然抓着他不放,可是她的一只腿脚其实还能够站立,于是便只得倚靠着西林铭綦稳住了身子。西林铭綦原本是想要为咏灵说几句反驳的话的,可没成想咏灵居然已经走上前来,并且对着文黎不卑不亢地道: “文小姐的伤势,我的确能治。”她其实并没有受什么重伤,脸上只是被石块给划拉流血了而已。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一脸喜色,也都连连催促她,甚至连文黎,眼中也都冒出了亮光,可这亮光还不待燃起,咏灵便又道: “可是,此处无药。” “什么?”众人大惊,所以,这意思是说,即便有医官在此,也是无用的?毕竟因为无药啊!这也的确是实话,于是众人又纷纷的失望叹气了起来。 “不,不,你一定有办法的!”文黎不敢相信的摇头,愤怒的盯住她,似乎是想要看穿她,是否故意不给自己医治的。毕竟自己曾经给她难堪,而当下也是情敌的身份,她恐怕巴不得自己的容貌毁了呢!这个贱人,她怎么敢?以她这种卑微的身份,居然敢对本小姐见死不救?文黎恨得咬牙切齿,正想冲上前去揪住咏灵的衣领威胁,可不曾想竟见咏灵又开口了,并且还朝她又走近了几步道: “不过,或许我可以在这里采些草药为文小姐医治,却不知……文小姐是否愿意受些委屈?” 切!你这话能不能每次不要只说一半?!文黎在心里暗骂:难道是想愚弄本小姐吗?真是足够下贱了! “无妨!你尽快去采来,尽快为我医治!”文黎大概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眼下非常时刻,自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保住她的脸就好,至于那些账,哼哼,等她好了再行清算! 此刻文黎在靖熙王面前娇滴滴的淑女样子似乎再也装不下去了,西林铭綦被迫任她扶住,却是对其厌恶至极。然而看着咏灵,他又一脸的担忧和歉疚。原本是不应让她受到这种苛待的,可是她却为了自己都忍了下来,也真是难为她了。靖熙王一脸忧伤又无奈还有愧疚的看着司徒咏灵,而咏灵却回给了他一个笑容,这让他瞬间觉得温暖和感动,为着她的体谅也是略微有些心疼,却听咏灵继续开口道: “如此,文小姐便不能站着了,必须躺下来,且不能见风。你们且去那边,搭起一个简易的帐篷来给文小姐暂用吧!”她一边说,一边指着那几名护卫吩咐道。她此举,也是想要西林铭綦尽快的摆脱文黎这个包袱,毕竟,她也看得出他忍的辛苦。 那几名侍卫应声是后,便去了一处空旷的所在砍了几根粗壮的树枝,并借来一些人的外衫,以此搭起了一座相当简易的帐篷。虽然这帐篷的外观让文黎看起来十分不快,但这岛上条件简陋,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于是她终于从靖熙王的身上下来,躺在了帐篷内的一处石台上。 “我这便去采药了,文小姐请稍等。”咏灵行礼后往外行去,而终于解脱了的西林铭綦也随即跟了出来,这倒是让文黎又不安静了,又开始歇斯底里的叫唤了。宇文华威连忙上前劝道: “王爷是协同着去采药了,毕竟此处地势复杂,若是药采不回来那受罪的还是文小姐你啊!”一旁的众人也是纷纷帮腔解释,共同劝慰文黎应当平复心情安静歇息,乖乖等着王爷采药回来才是。 然而文黎却拿眼睛狠狠的瞪向了宇文华威,一双手也紧紧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襟,心里暗道:别以为我想不起来,方才我是因为什么才跌下那高丘的!那是有一块石头突然砸到了她的腿弯,让她重心不稳猛地往前跌去。而那时候,靖熙王和那个贱人白灵都在自己的前方,所以能够做这件事的,恐怕也只有原本在自己身后的宇文华威了!宇文华威,你竟敢暗害于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哼哼,不过此事得慢慢清算,眼下,本小姐便先让你嘚瑟一时吧! 然而看着她凶狠的目光宇文华威心中也暗道:哼哼,你瞪我干什么?眼下证据已毁,我可是决计不会承认是自己踢得你,你可是被自己的束带给绊倒的,又被自己衣服上的珍珠给挂伤了脸,这也多亏了你那华丽的衣着啊!哈哈,居然还随身镶嵌着硬质的珍珠——毕竟为了彰显她文氏女的尊贵嘛,所以今日这繁复华丽的衣着可是你自己非要穿的,这可完全查不到我头上,你就省省吧! 眼下西林铭綦协同着咏灵一起去采药,只见咏灵将许多不知名的叶子和草根装进了衣袋,西林铭綦在一旁也帮不上忙,于是感到更加的歉疚,便喃喃地道: “灵儿,让你受委屈了。”居然让自己的心上人如此卑躬屈膝的去照顾一个可恶的女子,他真是过意不去,心头也很恨自己的无能,实在不能随心所欲。 却见咏灵头也不抬地道: “我没有什么委不委屈的。”想当初北辰昊昍作为一国之君,也还会因为皇后乃至众臣的压迫不可能为所欲为呢,更何况是他一介皇子呢?对此咏灵也十分的想得开,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即便再有权势,也总会受制于人的。毕竟,世界绝对不是围绕着一个人运转的。 “更何况这么做也不是为了你。”她继续说道。而这话也算是真话,自己要隐藏身份,要为师尊报仇,所以当然得经历这些。但见西林铭綦的脸又随着这句话耷拉了下来,她便补充道: “况且,我这么做,也是有我的目的的。”说完,她对他略微一笑,便起身抬脚走了。留下西林铭綦在原地有些愣怔,又有些疑惑:目的?什么目的呢? 回到驻扎地,找来一个瓷碗,拿着短刀的刀柄将采来的草药捣碎,大约片刻后,治伤的药便做好了。咏灵就端着药碗来到了临时帐篷里,打算给躺在石板上的文黎医治。 其实从她进来文黎便已经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但碍于西林铭綦在场,便也不敢随意呼喝了。毕竟,她眼下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一想到当下自己的状态还有此前的失态,便觉得很是难为情起来。 这时候咏灵也抬头对西林铭綦道: “王爷且先去忙吧,这里由我照料便好。”毕竟,今日因为这档子事已经耽搁了他的公务,所以此刻也的确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西林铭綦抿唇一刻,看看她,又看看文黎,忍不住道: “你一个人行吗?”他指的是文黎的难缠,同时也是心疼和担忧她。毕竟,今日因为是要办公务,所以让文黎一个人跟来就已经是破了例了,因此文小姐也没有带婢女跟着,于是此刻这伺候女性伤员一事,便也只得委屈咏灵来了。 “无妨,只要文小姐尽量配合,伤势就一定无大碍了。”咏灵微微笑道,似乎意有所指。 文黎虽然十分不乐意让王爷离去,但也不愿意被他看到自己此刻的惨状。更何况她还想同这贱婢说一些话,比如教训威胁一番什么的,这也的确不适合让他在场。于是便也开口道: “王爷无须挂怀,文黎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她居然自以为是的将方才西林铭綦对着咏灵说的话当成对自己说的了,也真是脸皮够厚。然而西林铭綦听到这里,也实在不愿意再跟这女人扯上一点关系了,便不发一言的径直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这小帐篷里便只余下了司徒咏灵同文黎两个人了。 “文小姐,我开始敷药了。”咏灵也不废话,径直坐在石板前对她开口了,并且手上还端着那药碗。 第392章 文黎(五) 第392章文黎(五) 文黎闻到更重的一股刺鼻味道,便下意识的闪了闪身,却眼神不定的对她道: “你这婢女,我奉劝你还是莫要耍什么花招,定要一心一意的给本小姐治伤才好。否则,倘若我的脸将来有半点闪失,都会拿你是问!”她出声威胁,心里也是有一丝害怕咏灵会不给她好好治的,毕竟,她似乎真的没有理由会给她好好治。 咏灵却似乎不置可否的一笑,几乎很是平静地道: “自然不会,我师从师尊学医救人,这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对所有的病人都会一视同仁的,所以文小姐不必忧心。”咏灵也看出了文黎因何不安,倒还宽慰起她来了。 文黎听了微有些愣怔,却狐疑地道: “那我这伤,可有大碍?几日才会好?且你这药,为何味道如此难闻?莫不是……匡我的吧?!” 咏灵正色道: “自然不会,须知良药苦口,且我事先就对文小姐提醒过,这现场采摘的草药没有经过加工,味道自然浓烈了些。不过,倘若你用过了这药,并谨遵医嘱,我保证,不出半月,你脸上被珍珠划过的伤口便会完好如初的!” “当真?!”文黎惊问,有些不敢置信,而眼下连镜子也没有,所以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脸伤成了什么样子了。但想想眼下即便面前有个镜子,咏灵相信文小姐也一定不会愿意看到现在的自己的,或者也有可能会因不敢相信而把镜子给砸了。因为,当咏灵将这些草药厚厚的糊在文黎脸上的时候,她的那脸就真的是滑稽异常了。也亏得咏灵定力好不会轻易笑场,大约也是因这草药的味道实在难闻便将那笑意给逼回去了吧!但倘若眼下任何一个人看到了文小姐的脸,恐怕都会笑得直不起腰来。 “自然是真的,我只是一名婢女,倘若文小姐用了我的药好不了,那岂不是我自掘坟墓吗?”咏灵认真答着,并将已经涂好的药碗放了下来。 “哼哼,你倒是识相。此话不错,所以,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的!”文黎这话也不知是自己给自己打气,还是真的如此有自信,不过,她随后却又问道: “不过你方才说什么我被珍珠划伤?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明明是被人推落山崖才——” 文黎还没有说完,便见咏灵将自己身前的一物轻轻拈起递送到了她的眼前,并且还隐隐笑道: “就是这个。” 文黎便从她手中接过了那颗仍旧镶嵌在自己的衣裙束带上的珍珠。确切的说,这是一颗被磨削过的珍珠,已经不够圆润,其上还沾染着血迹。她疑惑极了,立即仔细的盘看起来,越看越觉得不解,却又欲言又止。难不成,真的是这颗珍珠划伤了自己?但是不可能啊!她明明只记得是自己当时腿弯一痛,而后便控制不住的往丘下跌去,大约也是碰到了土石才会被划伤,可难不成这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衣服上的珍珠? “文小姐以后莫要再穿带有硬质物体的衣服来这山林了,这可是十分危险的。你在下降过程中衣衫同土石碰擦,形成切面,极为锋利,很容易误伤了自己。所以这珍珠倘若再割的深一些,那么恐怕就是我师尊在世,文小姐的这张脸,大约也救不回来了。”因着想要让她在心内洗脱宇文华威的嫌疑,所以咏灵就同她话说的多了一些。 随着她再一次的强调,文黎有些愣怔。看着手中这缺了一角变得锋利的珍珠,其上还明显的带着自己的血迹,这有点儿让她实在弄不清楚了,甚至连自己都已经有些认定自己是被珍珠给划伤了。毕竟,下降的过程中她确实感觉到脸上一痛,大约也的确是衣衫随风摆动,带动着这束带甩向了自己的脸的缘故吧!因为自己好像是头朝下摔下去的,那倘若这样的话,可能怪谁呢?哼哼!但总觉得有些诡异。 “啊呀!我现在的脸为何觉得好热,也有一些的刺痛,这是怎么回事?!”下一秒钟文黎又开始叫起来。 咏灵微微笑道:“文小姐莫慌,这是草药起了作用了,已经在帮助愈合伤口了。文小姐先不用管,只要敷着这药,过一阵子便会好了。”她言辞和缓,笑容也十分善意,似乎让文黎本能的就放了些心下来。 “文小姐的腿上似乎也被这珍珠束带给甩伤了,不如让奴婢帮你看看?”咏灵柔声问道。 “什么?我腿上?我腿上那是——啊呀,好疼啊!”随着她一阵气结微一动作,便牵扯到了腿上的伤,文黎便龇牙咧嘴的叫唤了起来。 咏灵赶紧往后移了身子,将视线关注在她的腿上,双手轻轻的将她的衣裙撩开,并退去鞋袜,想要观察那腿弯的伤口。 其实这举动本身令文黎不悦,毕竟有些无礼,可是如今她是大夫,自己是病人,且这帐篷内又没有别人,大约也只能被她探看了。 只见咏灵将她的腿略微侧放,并仔细的瞧着伤口,却见这腿上的伤口,可是十分严重呢!毕竟宇文华威当时那奋力一击,将那石块都几乎入了肉了,衣衫也破裂了,腿弯处一片淤青,还带着丝丝血迹。 咏灵又将另外一种的草药拿过来,便又在她腿上涂抹了起来。这次的味道倒是不那么刺鼻了,文黎也略微安下了心来。 “喂,你说,我这怎么又是珍珠给伤的?难道不是人为的吗?”文黎出声质问,很显然也是有些起疑了,是不是这个贱婢故意的为宇文华威脱罪啊! “呵呵,谁的脚能伸那么长啊!况且,你身上又没有脚印。”咏灵咯咯笑起来,似乎当真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声十分真挚可人,简直听不出半分假意。 文黎立即愤声反驳道: “谁说一定要有脚印了?也有可能是脚力踢动石子所致,你不要混淆视听!”文黎倒也不傻,这一层也想到了。 “咦?你衣服上果真有脚印。”咏灵却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话而是眼睛盯着她硕长的衣摆和脚边的束带,疑惑出声。 然而文黎果真被她这句话给吸引住了视线,心道看吧!宇文华威犯上的证据来了!于是也随着她的所指看去。只见,自己那另外一条珍珠束带的下摆上面,果然有一个明显的脚印,并且好似还是十分凌乱的。 “但是这脚印,十分小巧,大约是女子的绣鞋吧!”咏灵一边说,一边抬头望她,眼睛里也夹着恰到好处的狐疑接着道: “不会是你自己的鞋子吧!”说着便朝地上她的绣鞋看过去,并且随手拿起了一只,翻开底部来状似不经意的比对着。果真,图案差不多对上了。 “这,这不可能!”文黎一把抢过了自己的鞋子,拿在手上也再次的照着束带上的脚印比对着,心头却奇怪极了:这怎么可能呢?怎么衣服上是自己的脚印呢?自己怎么可能踩在了自己的衣服上?自己绝对不是自己把自己给绊到的,而是别人绊的,是身后的宇文华威!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可是咏灵却似乎不在意的道: “你衣服上少了一颗珍珠,耨,这里。”咏灵指着那鞋印的地方告诉她: “我想大约是在那时候甩掉的。你也许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裙,从而被绊倒。而这最底下的一颗珍珠受力弹起,便撞击到了腿弯,也真是令人唏嘘。这实在太坚硬了,难怪伤的不轻。”咏灵轻声引导,并且还伸手抚摸着她的腿弯,状似有些感慨心疼。 文黎这下是满肚子的狐疑,她此刻也磋磨着那少了一颗珍珠的束带,眼神闪烁。 难道真的不是宇文华威有意害她的?但是她明明感觉到就是如此——但是,这束带上的的确确是少了一颗珍珠啊!宇文华威总不至于会偷偷的去她衣服上取下来一粒珍珠吧!他还不敢那么大胆!她恨恨的想着,毕竟当时自己身后没有长眼睛,所以也实在搞不清楚真相究竟如何,也自然是有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导致的。虽然另一方面觉得宇文华威的嫌疑仍旧很大,但是说到这里,她也有些泄气了。毕竟即使再怀疑,她也没有证据,因为当时在矮丘上的另外两人靖熙王和这白灵是不可能为她作证的。更何况,宇文华威还是西林铭綦的人,要闹起来王爷的面子肯定也不好看,而且王爷还救了她呢。且如今两人要结亲,所以无论怎样,她都是要给靖熙王这个面子的。因此,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这件事姑且闭口不谈罢了。虽然吃了个哑巴亏,但她总归记着,以后也总归会想办法找补回来的。而如今,她会暗暗派人调查此事,并找寻那粒珍珠和证据,至于若是真有仇怨,那以后再报也不迟。 想到此,她心头便更加憋闷了些,却转而对着咏灵道: “你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却只不过,终究只是个婢女罢了。倘若你此番果真医治好了我,千金的赏赐本小姐自是不会吝啬的。可是,你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贪图自己不应得的东西。就比如,那靖熙王妃之位。”她凤眼微眯,秀眉轻挑,几乎有些居高临下的对着咏灵道。 第393章 文黎(六) 第393章文黎(六) 咏灵听罢,完全没有丝毫愤怒,却几乎是有些灿烂的笑了: “文小姐说哪里话,奴婢蒲柳之姿,自然不敢同文小姐相较的。而只因身怀医术,承蒙王爷厚待,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又哪里敢有非分之想呢?文小姐实在是多虑了。”其实她最后一句话,也并非是虚言,毕竟她的确不想同西林铭綦有什么瓜葛,而只是恰巧站在了同一阵线罢了,所以说的也是相当真诚无欺的。文黎听了,倒是也十分顺意。 “如此甚好,懂规矩的奴婢,本小姐也自然会厚待你。待得本小姐入驻靖熙王府,也定不会过多为难于你的。”文黎现在就已经开始摆出靖熙王妃的架子来了,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啊!这倒是令咏灵失笑之余也有些许的不解了。于是她先是感恩的叹道: “文小姐实在无需忧心,倘若有一日文小姐入驻王府,奴婢自然是不会在您面前添堵了,奴婢家乡还有父母亲人,到时谨求小姐能够恩准奴婢回家,如此便心满意足了。”她这话说的可当真是真心实意,着实就是自己所想。 文黎听罢更加开心,却是忍不住问道: “既然你有父母亲人,为何现在不回去呢?”她若是早早的消失了,那自己同姑母恐怕也不会费这么多事情了。 咏灵微顿后道:“王爷的恩情未报,奴婢也不敢言退,这如同文小姐是一样的。”她抬眼扫视文黎,暗示自己同她之前的行为相一致。但其实,她的目的并非报恩,而是报仇。 但文黎听罢却暗地里撇了撇嘴,心道我那是权宜之计,你哪有资格跟我比?不过她既然如此说了,自己也不好再多问。毕竟咏灵师尊的事情文贵妃并未一五一十的全盘对文黎道出,文黎对此也并不十分感兴趣,所以也多少想不通这其中纠葛。且本身,她同自己的姑母也并非全然一心,确切来说,是她不愿意自己成为姑母手下的一枚工具。毕竟,她是文黎,文氏青年一辈的大小姐。所以她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做主,任何人也别想喧宾夺主。 然而她不说话,咏灵却有问题想问了,于是也不扭捏的开口问道: “其实奴婢倒是有一事不明,文小姐可是真心要同王爷结亲的吗?可是文氏一脉同靖熙王历来相悖,文小姐可要如何打开王爷这个心结呢?”鬼都知道这毕竟是不容易的事情,这位小姐难道就这般的自信吗?居然三番两次不顾脸面的贴上靖熙王,这想想都觉得诡异吧!是什么东西促使她做出这般执拗的举动?难道仅仅是因为文贵妃的命令? 只见文黎抬眼幽幽的望住她,而后冷声道: “你大胆!竟敢怀疑我对王爷的真心吗?!” 咏灵被这突然的大喝吓了一跳,但是从这喝声中,她也听出了一些东西。这是一些认真。倘若文黎全盘都是虚情假意的话,那么她此刻也不会轻易发怒了,而只会费心冠冕堂皇的解释。咏灵原本想要说几句软话弥补下,却不想文黎居然再次开口了,但却看也不看她的兀自赏玩着自己的指甲道: “上一辈的恩怨,我无力消弭,但是自幼却仅听闻王爷威名,因此我自认也并无做出有损他之事,又为何要受家族所累呢?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时时奉劝王爷,千万莫要将我同姑母视为一道。我同她,毕竟是不同的。我将来,是要以自己的夫君为天,又哪里有以姑母为尊的道理呢?所以王爷恐怕也是因此,才会置我于千里之外的,唉,这可真是让人神伤!” 文黎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而这些话,便是半真半假,咏灵也只当听听罢了,不过她也不吝啬给她敷衍,便微笑着认同道: “的确如此,我想王爷,也定会想通的,不过,这却需要时间。” 文黎点头,感觉跟这丫头说话,也并非十分讨厌。大约是这个贱婢天生奴性,十分善于讨好主子罢了。不过她此刻也懒得发怒了,也没什么好发怒的,毕竟今日虽然受伤,但是王爷抱了她一路,想来也是因祸得福了。想到此,她也隐隐笑了起来。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如今自己的脸上糊着那绿油油的草药,这一笑起来草药便有了些缝隙,缝隙之间甚至还冒起了泡泡,并且还散发出更加难闻的味道,就显得愈发诡异了。这样子甚至连对面一向镇定的司徒咏灵都不忍看了,所以她不着痕迹的低眉道: “文小姐说了这许多话,想来也定是口渴了。奴婢去外头取些水来,也顺便打探下王爷他们的进度。毕竟这洲岛之上荒无人烟,环境糟糕,实在不利于小姐养伤,还是应早些回城才好。” 文黎心道这丫头还真是有眼色,便点了点头允准她去了。于是咏灵又轻声说了一句“文小姐请先行歇息下,我去去便来。”同时又轻手轻脚的为她整理好了身上的衣裙,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待得退到外面,咏灵首先呼出一口气,有些终于解放了的感觉。而后直起了身子,并抬起手来将自己的两根手指放在鼻尖轻轻的搓捏一下,眉头轻蹙,稍瞬面色却突然一僵——这…… 这手上的味道是什么?她又将两根手指更靠近鼻端些许,再次搓磨着嗅闻起来,似乎是想要进一步的确认。同时紧蹙的眉间含着凝重,眼中也些许透出不敢置信,轻轻咬唇,一张粉颊时红时白,似乎是有些生气。最终她忍不住的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去了。 这个文黎,居然要做这样的事吗?真是岂有此理! 其实今日早前,从她靠近文黎开始,便嗅出了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这让她很是奇怪。而自己如此爽快的答应照顾她接近她,也是想要探出实情。于是便借着治伤闲聊之机,果不其然的在她身上发现了一物。那是一包药粉,被她隐藏在极其隐蔽的位置,所以自己根本不可能抽出来细瞧,而只能趁着文黎稍不注意,便偷偷的用手指沾染上了些许。 她司徒咏灵毕竟跟随着师尊白隐学了将近一年的药毒之术,因此对这个味道可并不算陌生。这是一种迷粉,会让人精神涣散的。可这迷粉单独使用效果却并不很大,而是要协同着一种香料合用,才会让人产生意乱神迷的效果。而那香料,很显然文黎已经用上了。她身上那种特殊的香味,也就是引起自己疑虑的源头,这才将她暴露了。所以自己也故意做了味道刺鼻的草药,是打算将这香味给中和掉,以免的当真起了什么不好的效果。 想到此咏灵有些愤愤:一个女孩子,随身携带着这种药粉,意欲何为? 哼哼,恐怕答案不言自明了,她连说都不愿说出来了,真是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文黎,这便是你的方法吗?这便是文贵妃想要做的事吗?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她正在愤愤不平,肩膀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扣住了,她气愤的喝道: “干什么?!”同时一边回头,竟看到西林铭綦诧异的脸。 “怎么了?被那文黎责难了吗?”西林铭綦一脸担忧,同时又有些自责,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是过意不去地道: “今日回去便到此为止了,我再也不会让她出现了,灵儿,你且再忍一刻,我们马上便回去了。”勘探和测量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所以他语声蹡蹡的保证,眼睛里更是藏不住的心疼。正想要伸手抚触她的脸,却被咏灵给一把打了下来,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怒瞪着他道: “文小姐要喝水,赶快进去照看吧!”说完,转身就跑走了。留下西林铭綦愣在当地,被打下的手略微尴尬的收了回来,心道她果真是被气到了,唉,这该死的文黎! 其实咏灵也不明白自己现在在气什么,坦白来讲西林铭綦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他应该最无辜才对,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发脾气呢?大约也实在是生气了吧,联想到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她为什么要难以接受呢?其实从另外的层面来讲,正如同皇帝的心事一般,西林铭綦若是当真娶了文黎,也并不一定全都是坏事呢。方才自己也已经测出了文黎的心思,这位大小姐大约心高的很,根本不愿意做别人手中的筹码,对待靖熙王也是多少有些真心的。更何况她父亲的手中还握有兵权。文功下台后,恐怕文氏一族的当家人就变成了镇北将军文勉了。所以,倘若西林铭綦当真能将他纳入麾下,也是十分有利的。但是,就自己来讲,其实她也是相信西林铭綦的能力的,大约也无需真的将婚姻当做筹码,只不过更加困难些,相信也定能达成自己的目标的。 这边西林铭綦派遣了一人来给文黎送水喝。经过了方才的那件事,咏灵是打死也再不愿意跟这文小姐虚与委蛇了,而他自己更是不乐意去,宇文华威也自是不乐意。但文黎今日是跟着他出来的,所以也自然不可能假以那些官员的手,于是便只得派遣了一位下属进去送水了。可这下属通报了来意后甫一进去,原本就因这帐篷中难闻的气味鼻子有些难受,而当一看到文黎扭过来的那一张脸时,便控制不住的噗嗤一声,几乎将自己的鼻涕连同口水都喷到了面前端着的水碗中。于是他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连忙转过身去,声音十分怪异的道:“是小人的过错,小人倏忽了,这就为文小姐换一碗水来!”说完便慌忙逃了出去,像是背后有什么可怕的物事。 第394章 文黎(七) 第394章文黎(七) 文黎一片诧异,自然看到了那人奇怪的神情动作,便暗骂一声: “还当真是笨手笨脚的侍卫,实在是没有丫头好使!不过怎么那个丫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难道是被王爷给拉住询问我的状况了吗?”她倒是很会抬高自己的地位与重要性,摇了摇头也没有在意。 可是方才逃出来的那个侍卫,刚一跑出帐篷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并且碗里的水都被他乱颤的身子振动的撒了出来,他还依旧不管不顾的往前跑着,终于跑的够远了,才捶胸顿足的大笑不止,并且前仰后合,甚至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时候宇文华威走了过来,训斥他道: “叫你送水呢,怎么还没送过去?而且还这般没规矩,成何体统?!” 只不过那小将实在是憋不住,摆摆手擦擦眼泪对着他道: “哎呀头儿,这差事我可干不了了,您自个儿去吧!这实在是,实在是……哈哈哈太好笑了!啊哈哈哈——”他忍不住的又捶胸顿足了起来,惹的宇文华威一脸纳闷,便愤愤的夺过了他手中的水碗,大踏步的转头去了。毕竟,王爷吩咐下来的差事总是要做的,而且这厮笑得这么诡异,他倒是要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么好笑。 宇文华威将水添满,也自端着进去了。待得报上名号后,文黎虽然对他有些不悦,但架不住口渴,便让他进来了。只见宇文华威恭敬的进去之后,先是也因为那刺鼻的味道鼻子不太舒服,但还是缓缓抬头看向了文黎——呃……噗嗤一声,他也一个忍不住,将几滴口水连同着鼻涕喷到了那水碗里,他吓得赶紧抬起衣袖堵住自己的嘴巴。而这时候文黎已经震惊的看着他了,心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这草药的味道太刺鼻了吗?这倒是情有可原,她之前也觉得难闻的很,可惜敷在脸上久了,也就渐渐习惯了。可随后堵住嘴的宇文华威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又是吭哧吭哧的嗯哼个不停,发出的声音十分诡异。但是由于他捂住了嘴,所以文黎也并不清楚他这是在干什么,只是听见奇怪的压抑的声音时时喷出,而见他人却在不停的后退。文黎忍不住终于怒了,便对他吼道: “宇文华威,你这是做什么?!赶快命人给本小姐重新送水来,你这碗已经脏掉了,我可不会喝!”她自然看到了宇文华威刚刚喷了口水进去,便指着他大骂。心道这家伙是在有心作弄她吧!还真是仗着自己是王爷面前最得力的下属了哈,哼哼,等着吧!看她入驻了王府之后怎么收拾他!而这时候的文小姐丝毫不会认为是自己的脸吓到了别人,这大约也是蜜汁自信吧! 然而宇文华威却因着她这骂声如蒙大赦,二话不说便飞也般的退了出去。同样的,他也是边跑边笑,似乎连一颗肺都要笑出来了,肚子也要笑炸了。那文小姐的脸,实在是,实在是,太好笑了!啊哈哈哈哈—— “你在做什么?!”身旁突然传出一个声音,且还含着怒气。宇文华威回头,看见正是西林铭綦,便微一躬身道:“王爷。”不过刚一说完,他便又开始前仰后合的笑起来,弄得西林铭綦有些莫名其妙,便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咏灵现在不搭理他,他心里本身就有气,可没成想宇文华威也这副没正经的样子,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了。 “哎呀王爷,我可实在做不了这差事了,不如您自个儿去送吧!这文小姐,这文小姐,实在是太……太难伺候了!”他极力的想忍住笑意,并且不容拒绝的将那水碗塞到了西林铭綦的手里,而后便撒腿就逃,生怕他会拉住他继续让他去受刑一样。 “你——”西林铭綦愣怔一刻,心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倒是要去看看,这文黎小姐是否是洪水猛兽,叫你们一个个的避之不及。 西林铭綦也端着水碗进了去。饶是他原本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也是被那味道熏得够呛,更何况看到文黎的脸——他的心脏一阵抽紧脸上一阵错愕嘴里也瞬间有了想要噗嗤的意思。但他毕竟上位已久,自制力十分了得,当下竟然强忍住了。只见他先是抬头望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过了良久后才敢低头看向文黎,可是文黎却已经娇羞的垂下头了。见是西林铭綦亲自过来送水了,文黎心里真是雀跃不已,可这此时的雀跃简直像是摧毁西林铭綦笑点的最后一剂毒药,让他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这文小姐的脸,实在是太……太好笑了! 原本妆容已经花掉,变得颜色不均诡异万分;而此刻,那黑乎乎绿油油的草药竟然十分规则的涂抹在两颊上,俨然是两个绿脸蛋儿,圆圆整整的;且这两片绿还时不时的冒出几根绿刺,那正是没有捣碎的大颗粒草屑;而因为草药的汁液发酵,偶尔还会冒出几颗气泡来,随即崩裂,然后又在另外的地方泛起。因此那脸上十分的滑稽,也难怪华威他们不愿进来了。 然而看到西林铭綦突然笑得前仰后合,文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紧张不安的往自己的脸上摸去,同时口中还喃喃道: “王爷,我,你,你这是……” “哈哈哈!本王方才刚刚听到了一个笑话,文小姐想不想听?”这时候靖熙王却突然收起了笑意,而是对着文黎正色道。 文黎一愣心道原来是这样吗?原来王爷居然已经同她如此熟悉了?刚刚听到的笑话就要与她分享,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在王爷的心中地位非常呢? “文黎十分乐意,王爷请讲?”想到此,文黎又垂头娇羞道。 “嗯,那文小姐且先把这水喝了吧!”西林铭綦似乎想到了什么,十分雀跃的就把水碗递给了她。 文黎想这时候王爷竟还能顾及自己的需求,也真是有心了。更何况这碗水还是王爷亲自端来的,是不是承载着些许爱意呢?于是便甜笑着接过了水碗不由分说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那可是被两个人喷了鼻涕口水进去的水呀!然而此刻文小姐是不知道的,靖熙王大约也是不知道的,他只是看着低头喝水的文小姐,见她那脸上的乌青色毛刺在他的视线下随着喝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并且还有气泡在崩裂泛起,就弄的他又想笑了,也确实再次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文黎不解,抬头疑惑的看着他,靖熙王便想也不想地道: “文小姐真好——”话到此处瞬间打住,但其实他想说的是,文小姐真好笑! 可是文黎一听这话,整颗心似乎都要被融化了,王爷刚刚说她什么?她称自己好,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好呀!不然怎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终于强忍着笑意安抚住了文黎,靖熙王这才跨出了简易帐篷,然后到了帐外他也笑得前仰后合了起来。心头却在忍不住的摇头叹息:灵儿这个丫头,作弄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明了,这完全是不显山不漏水,对方还得对她感恩戴德啊,哈哈!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也越来越让他爱了。 况且这件事情到此还不算完,先前跑出去的那侍卫以及宇文华威两人都已经将帐篷里的文小姐的情况给传遍了,也惹得大家纷纷前仰后合,靖熙王见状略整了整容色在心中叹息:红脸唱完了,接下来该他去唱白脸了。于是他轻咳两声,便对着外面喷笑的一群人吩咐道: “文小姐因为脸上受了伤,所以不得已便涂了药膏,这也是无奈之举,是以大家千万不能在她的面前露出异常,好让她觉得不自在,你们知道了吗?” 靖熙王这是让大家装看不见闻不到呢!众人频频点头:这事情他们懂! 此刻天色已晚,也是到了要回城的时间了,于是大家休整完毕,便打算回城了。 既然知道文小姐受伤腿脚不便,所以方才大家便也自制了一把简易担架,打算就这么抬着她回去。然而当众人见到了绿草药圆脸蛋儿的文小姐后,还是有很多人忍不住的笑喷了。不过他们也明白情况,并记得王爷的吩咐,于是便背过身去笑,也逼着自己屏住呼吸不去闻那刺鼻的味道,而在面对文小姐之时,却都尽量的颜色肃重,装出一副十分正常的样子。然而被那一副简易担架抬着,文小姐更算是招摇过市了,于是大家就表现的更奇怪了。对此文黎虽然觉得也很不正常,但是没有一个人正面的回答她的质疑,而都是告诉她想多了。 终于下船上岸,文小姐被府上的奴才奴婢们接过。那些丫头小厮们也自然闻到了熏人的味道,并看到了小姐脸上异常的“妆容”,然而他们却人微言轻更是不敢随意声张,毕竟谁敢说刁蛮的大小姐的不是啊?于是乎这文小姐就顶着这副绿圆脸蛋儿过了好几天——毕竟她不敢轻易换药啊,生怕脸上留下疤痕。因为咏灵曾经承诺过她的,敷了这药一定会好,她谅她不敢撒谎,倒也照办了。而至于这难闻的味道,文小姐的鼻子也大概自动有了抗体适应了或者已经被刺激的嗅觉失灵了,所以自己也无知无觉的,这也当真是皇帝的新衣了。直到这草药经过了几天完全的脱落,她才记得拿镜子来照照自己的脸。而这时候,伤口也的确见好了。不过这些天来,她倒是再也没有去烦靖熙王了,虽然有时也会忍不住,但毕竟即便身边的丫头婢女们不敢对她道破真相,也会藏头露尾的善意提醒的。而她也稍稍明白,目前自己脸还没好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去给王爷留下不美的印象了。所以咏灵这一计,用的大约也算是相当成功的,至少赢得了几日的清净。 第395章 荷包 第395章荷包 文黎在家养伤的这些天,西林铭綦外出的公务也并不是很多的。毕竟那日对河心洲的勘探测量工作都已经结束,大家接下来就是要在一起研究整治对策了。所以这几日靖熙王算是在家办公了,几乎每日都有众多的官员赶来王爷的居所,大家一并探讨河道的解决方案。如此咏灵也落得清闲,西林铭綦忙的时候自己就乖乖待着,他不忙的时候两个人就聊天闲逛品茶下棋。没有了外人打扰,这日子过的倒也是十分惬意。但其实咏灵的心里并不平静,自然是因为那日从文黎身上发现的那包药粉。这药粉其实就是表明了文贵妃接下来的计划,她本应该告诉西林铭綦同他一道商议的,可不知怎地就是觉得难为情说不出口——难道要让自己对他说:“喂,你小心着点儿哈,那个文小姐似乎会随时给你下药,然后迷惑你做出不可挽救的事情来,也就会中了他们的圈套了!所以你可千万要当心啊!”但她又想这时候一向痞赖的西林铭綦也许会眼神玩味的转而问她:“灵儿,究竟是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呢?啊?你说清楚呀,不然,我怎么能明白呢?”但是这具体的答案……这,这让她可怎么说出来?她一未出阁的姑娘家,可是不像那个文小姐那般不懂礼义廉耻的好不好?所以她难为了半天,最终想了个法子来避免自己的尴尬,那就是送给他个荷包。 一日他公事完毕,正要跟她汇报今日的情况,咏灵却板着个脸将一物拿了出来。并且“啪”的一声用手拍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上,同时有些不自在却似乎愤愤地道: “耨,这个是给你的!”说完她便跑掉了,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臊,还是害怕,还是生气,总之就是因为情绪太复杂,所以只能逃了。但是逃到一半她又觉得这样不对,便大红着脸折回来又是愤愤的对西林铭綦道: “你可不要多想,我做这个,可是有目的的!你千万不要误会了!我都是为了你好!”说完,这次便真的跑走了。 彼时西林铭綦正愣怔着刚刚拿起桌上的物什,瞪大着眼睛看着今日一反常态的她。正待开口叫她,却又被自己手中的物体给吸引住了视线,便不着急着开口了。 这很显然是一枚荷包,十分小巧,但也算得上精美,而且还散发着幽幽的香气。西林铭綦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仔细瞧着,只见这荷包虽然用料不算上乘,但绣工还是有的,图案也非常漂亮,毕竟是出自我们的司徒小姐之手啊!这刺绣的手艺,她作为闺阁小姐可是必备的技艺,因此自然没什么难的。还有那其中香料,并不是寻常的香味,淡淡的,但是十分好闻。西林铭綦嗅着那馨香,心脏突然一阵激跳,而后酥软麻痒,脸上笑容洋溢开来,甚至都有些脸红了! 这丫头,居然送他荷包吗? 今日是怎么了?这真是天降红雨啊!司命老爷怎么会给他突然转了运呢?他现在立马有去烧香的欲望了! 想到此,还真的猛地跃起——当然,他可不是真要去烧香,而是要去寻他心中的“佛”了!这个司徒咏灵送人荷包竟然是这种态度吗?而且还说那许多乱七八糟的话,他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 这边厢咏灵送过荷包后便跑回了自己的卧房,并且锁上了房门。可在里头却并没有平静下来,而是来来回回的走动个不停,口中也在不时的嘟囔着: “这样行不行啊?这样究竟行不行啊?他会不会误会啊?!” 其实那荷包里面,放的是一种特殊的药材,就是专门针对并克制文黎身上带的那种迷粉的药。所以倘若西林铭綦随身携带这个荷包的话,那么就定然不会中了文黎的阴谋了。因为这香料会同她那迷粉中和,以至于让其失去原本的药效——这个方法还是她想破了脑细胞才得出的呢! 不过——好像不对呀!万一文贵妃要是中途换药呢?那她这荷包里的药可不是能克百毒的!这只是专门针对的文黎身上的迷粉,所以倘若文贵妃又换了一种更加厉害的,那—— 不行,居然忘记了这茬,她还得去找西林铭綦,干脆说清楚吧! 咬咬牙,陡然拉开了房门,结果一抬头眼前却是一片黑,居然是有高大的人影挡住了光线。她抬眼看过去,见正是西林铭綦。 “哎呀,我正找你呢,来得真巧!你要记得,千万不要同文——” 她话还没说完,却被西林铭綦给一把拖进了屋子,并且猛地抱在了怀中。司徒小姐立即觉得眼前一黑,并且耳边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很显然,这是西林铭綦的心跳异常,显然他的情绪十分激动。 糟糕! “都说了你不要误会了!你放聪明点儿啊!我是因为别的目的才给你那个荷包的,可不是同那文小姐一样的!”咏灵一边推拒他一边慌急的解释。可是西林铭綦却陡然将她拉起,因为他根本没听见她在他怀中嘟囔了什么,而是红着脸目光热切,甚至是呼吸不稳,下一秒一颗脑袋便猛地罩下来似乎马上就要吻上她——咏灵连忙用手捂住脸并且躲闪着,还惊骇又羞窘地大喊道: “你你你,都说了不要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啊!” 怎么办?好像真的弄巧成拙了!呜呜呜——是自己太笨了吗?难道这个方式不好使?难道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吗?好吧好吧—— “那个,你不要同文黎单独在一起,她是有预谋的!她身上有——” 西林铭綦却突然伸手堵住了她的嘴,并且略微恢复了平静轻挑了挑眉眯眼道: “灵儿,你是吃醋了吗?呵呵,你放心吧,那个荷包,我定会时时戴在身上的。并且,我只愿意同你单独在一起,就像现在一样……”说着,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并且那一只手,也轻轻的滑过她的嘴唇、脸颊,甚至是脖颈—— 咏灵立即一个激灵,心道他这种突如其来的表情居然让自己忘记推搡他了,以至于被他平白占了这么久的便宜,真是可恶!于是立即便开始反抗,可是没等她动作,西林铭綦却又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紧紧的,甚至是不容置疑的。 他似乎在她头顶长长舒了一口气,并且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乌发,口中喃喃着:“灵儿……”这一刻不容她任何反抗,胸中亦不再激动,而是在心底暗暗的发誓:你可知道?我想给你最好的。此刻因为有你在身边,所以我多了万分的信心。我一定会拿到我要的,待到那时,我会拿这整个国家为聘——你能等我吗?灵儿? 咏灵有些被他突然的惆怅和平静吓到,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于是只能安静的待在他怀中,两个人甚至一时都忘了时间。直到绯烟来敲门说用晚膳了,两人才都面红耳赤的分开。西林铭綦倒是十分惬意的拉着她的手去用膳,而咏灵则是尴尬又扭捏的挣扎,但当然是挣不开的。 怎么办?他到底是误会了还是没有误会?还是越来越误会?不过,要不然,误会就干脆先误会着吧!反正她也暂时解释不出口,不管怎样只要不同文黎单独在一起,大约就不会出事的! …… 第396章 萧玉臣(一) 第396章萧玉臣(一) 话说这边文黎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自然是要不甘寂寞了,又开始频频的上门来找西林铭綦。西林铭綦烦不胜烦自然找了万千理由来推脱,而司徒咏灵对此也很是支持,毕竟内心还是会害怕发生意外。可她的这种态度却令西林铭綦更加开心,几乎都要不管不顾的乐呵了,于是对文黎更是没有好脸色,甚至连基本的情面都懒得讲了,每次都直言说自己没空甚至不想见,丝毫不留余地的回绝了她。对此文黎当然不甘心,她恼羞成怒之下居然再出昏招,竟开始叫人来靖熙王这儿叫嚣说当日自己的脸被司徒咏灵治的有了后遗症,一定要找她算账才肯罢休。西林铭綦听罢怒不可遏,恨不得出去一掌劈死她才好。而正打算这样做的时候,宇文华威来禀报消息道: “王爷,文贵妃的那个走狗来了,那文黎大约也是受了他的指使,眼下开始狗急跳墙了!”宇文华威面容上也是十分不悦,还多了几分沉重。毕竟,文黎在外面这样叫嚣着,如今王爷身边每日都围绕着众多的官员下属,人言可畏,这风评总归要受些影响的,所以这麻烦还是得尽早解决才好。 “萧玉臣?”西林铭綦的心情十分不好,所以紧皱着眉头疑问出声,看到宇文华威点头,他怒哼一声,不觉骂道:“真是恬不知耻,蛇鼠一窝!卑劣至极!”不过稍瞬却转言对他道: “你还是给我去盯紧点儿,那文氏此刻竟派了他亲自过来,想必是又有了什么新的指示了,不能掉以轻心。”关于文贵妃的举动,西林铭綦自然不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的,单看宇文华威现下来报的消息就知道了。萧玉臣前脚刚到,宇文华威就探知了,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都没被其暗害的高明之处,所以现下,靖熙王更是打算派宇文华威去反侦察一番了。 宇文华威正拱手应是打算退下,站在一旁的司徒咏灵却开口问道: “这个萧玉臣,是文蕙手下得力之人吗?”她对萧玉臣却是有些陌生的,虽然也隐约知道他是文贵妃的手下,却一直也没弄清是个什么身份,如今再看两人的态度,心想恐怕此人还是文蕙座下排的上号的人物,她便也重视了起来。 西林铭綦对此略微有些不屑,眼睛眯了眯,却没有吭声,倒是宇文华威回答她道: “正是,他乃毓寿宫内侍总领,深受文氏宠信,近些年来文贵妃的大小事务,皆是由他出头。” “内侍总领?”內监?咏灵惊讶道。心想也难怪两人都对他那么不屑甚至直接骂他作文贵妃的走狗了。不过,一个內监,居然可以随意出宫办事,可见这个萧玉臣是很得文贵妃的宠信了。 宇文华威前脚退下之后,原本来报信的那个小厮后脚就又进来了,脸上愁苦又焦虑的禀报着说那文小姐仍旧不肯罢休,还在让人骚扰叫门云云。西林铭綦气的瞪大了眼,一把抽出了身上的佩剑,简直忍不住的就要拿剑出去将人砍了完事,咏灵却连忙拦住了他,有些若有所思却又急急地道: “干脆让我去她那里一趟吧!她不见到你是不会罢休的,而她的名目是我,所以也只能我去看看了。”她想着这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便自告奋勇了。 “你去?说什么傻话呢?!不行!”西林铭綦连想都不用想就直接拒绝了。 然而咏灵却不放弃地道: “你放心吧,我能解决的,就让我去见一见她吧!”她甚至还对他眨了眼睛笑了一下,脸上有着自信的容光。 西林铭綦一愣,立即想到之前在湖心洲上她的所作所为,便略微明了,也自微微笑了,可却还是反对道: “那也不行,她明摆着是找事,你去了又能做什么?更何况,你单独过去,难免她会对你不利,绝对不行!” 咏灵无语道:“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做什么呀,更何况,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啊,你可以派几个侍卫跟着我呀!”其实,她方才就在考量了,西林铭綦不是想要去反侦察吗?那以身涉险深入敌阵才是最有用的。更何况,这件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既然文黎借用了她的名号来闹,那总归也要她来解决才合适。否则,就只能让他靖熙王去给她亲自赔不是说好话了,而若这样,不正中了敌人下怀吗? 其实西林铭綦自然知道文黎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即便要害咏灵,她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而且他也些许相信以咏灵的能力,不会轻易吃亏。可他就是不愿意她轻易涉险和受罪。他张嘴还想说什么反对的话,咏灵却继续开口劝慰他道: “你放心,我已经想好怎么对付她了,你出面毕竟不好,我也不希望你单独和她在一起,所以这件事情还是我来解决吧!”她说这话时还有着些许的脸红,毕竟不全是无心之言,而是想要藉此哄着他答应罢了。不想西林铭綦果然受用,一张脸立即阴转晴并且还艳阳高照笑容溢散甚至有些收不住的喜上眉梢道: “灵儿,你真是这么想的?”他心里已经喜不自禁甜到齁了,这句话,已经是她第二次说了,每每听到都让他飘飘然的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此刻更是。所以双手不自觉地捧起她的脸,声音温软地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华威带人送你过去吧!谅她也不敢做什么的。不过你也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绝对不会单独同她在一起。”他像保证似的,眼神明艳,笑容摄人,脸颊上还有一些诡异的红。 咏灵却狠狠的掰开了他的手,甚至还有些恨铁不成钢,心道这也太好哄骗了吧!一句话就把底牌给交出来了?这算什么呀!那倘若有另外的一个女人再说一句这个,他会不会也这么轻易倒戈上钩啊?不过这也罢了,总归是让她去见文黎就成。想到此,她便气哼一声,转身出了房间去准备了,留下西林铭綦又一个人在哈哈大笑。 第397章 萧玉臣(二) 第397章萧玉臣(二) 文黎这边,派去闹事的人居然回来对她禀报说靖熙王府愿意承担责任,甚至还派遣了白灵姑娘亲自过来打算再次为小姐看诊。文黎闻言满腹狐疑,心道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自己这是在没事找事吗?她只不过想要王爷出来见她一面罢了。想到此她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脸上早已没有了伤痕,只是倘若近距离仔细看的话还是有一些印记罢了。但任谁都毫不怀疑,这些印记再过不久就会完全消失的,所以靖熙王这般应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不过既然人家应下来了,也算一时堵住了自己的嘴,她也只得先应付下再看情况了。 眼下文黎正襟危坐在自己府上的正厅,打算享受那个白灵的“拜见”。 咏灵果真被宇文华威护送着过来了,也自然依照尊卑之礼上前参拜了她。 只见文黎神情倨傲,眼神轻蔑,正不咸不淡的品着手中的茶水,几乎都懒得给她一个正脸,更遑论叫她起身了。 咏灵知道她是一定会对自己拿架子的,因此也不以为意,兀自收了礼数微笑着朝她关心道: “不知文小姐是否有什么不适?奴婢此次前来,也正好为小姐复诊一番。” 文黎轻哼一声,甚至不轻不重的将手中的杯盏扔在了桌子上,微眯了眼睇着她,并且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脸,冷肃道: “本小姐近日觉得这脸上十分的不舒服,总是微微的刺痛,甚至还有灼热感,腿上也不太轻快。都养了这么多天了居然还有这些症状,可是你那药不对劲吧!难道是你想害我不成?!”她眼神凌厉,可眼底却透着些奸猾,抚脸的手又重重的拍在了几案上,气势十足。毕竟是要找事情,所以即便自己的脸没问题,她也得说出问题来。 咏灵佯装被惊到,因此连连摆手解释道: “这可万万不敢,文小姐可实在是高估奴婢了,我当初为小姐医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又如何敢动什么手脚呢?” 可是文黎却愈发傲慢道: “那我为何觉得不舒服?而且到现在也没好。按照你当初所说,早就应该好利索的,可现在呢?你分明是在狡辩!我看,还是要你们家王爷过来说个清楚为好!你一介婢女,只会胡言乱语,又能解决了什么问题?!”她说来说去,还是想要西林铭綦出现。这当然是自己最大的目的,因此对眼前的这个婢女就更加不耐了。 “文小姐莫急,今日王爷既然派了我过来,自然是要为文小姐好好的解决问题的。不如,文小姐先让奴婢瞧上一瞧,并且说一说症状,倘若我实在解决不了,再请王爷出面也不迟啊!”咏灵知晓她的目的,所以说的也是合情合理。 文黎听她的话中没有破绽,因此自己也不好再胡搅蛮缠,于是只得不悦的应了。 两个人连同着一堆婢女进入了内室,宇文华威几个想要跟上来时,自然被阻拦了,但他实在担心咏灵会出事,便也不愿走远,而是坚持在外室守着。文家的小厮们自然呵斥不退他,而文黎也无心为难这个,便也随他去了。 文黎有些目中无人的侧卧在了软塌上,并且有些不情不愿的让咏灵看她的脸。虽然那脸上并无异常,但她还是得装出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样子,这倒是让她心里更加的烦闷了。 只见咏灵仔细的查看着她的脸,一双绣眉时而舒展又时而纠结,显得摇摆不定的样子,文黎就开始担忧她是否看出了异常,便想要恶人先告状的开口埋怨道: “虽然这疤痕快看不出来了,可我最近夜里这伤口处总是很疼,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真是折磨的我寝食难安,实在——”结果她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咏灵浓重的声音打断: “文小姐,这伤口,的确是有了后遗症了。”咏灵神色郑重,眉目深凝,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般,一句话让文黎立刻就愣住了,稍瞬更是一片愕然地道: “什么?!”什么后遗症?自己怎么可能会有后遗症?不对,她怎么可能会这样说呢?这病可是她治的,没治好难道这个卑贱的婢女不知道后果吗?她还有没有脑子?!自己原本料定她会说些宽慰安抚的话,且都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应对了,却没想到她居然口出妄语,甚至突然下了结论,这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自己这伤口……真的是有后遗症了?文黎越想越心惊胆战了起来,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地道: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后遗症?你是在危言耸听吗?”这女人,明明知道自己是在胡编乱造呢,她倒也顺杆儿下了,真是不知轻重!她是在发神经吧! 然而咏灵却摇了摇头,并且深拧的眉目依旧没有舒展开来,语声轻缓却神色认真的答着: “奴婢没有必要对小姐做这骇人听闻的事。只不过这伤口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妥。虽然我并不清楚是否是因为疼痛和烧灼感的缘故,可是单单看这疤痕,似乎的确是出了一些问题。” 她的一番话让文黎几乎有些毛骨悚然了,一张脸立即苍白了起来,不禁抓住了她的手臂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快说!”这个白灵话里的意思就是说自己的后遗症是同自己编造的症状无关的,这也就是剔除了是她顺杆儿下混淆视听的情况,而是另外的一件事情了。这才叫文黎吓得心惊胆战,心道难不成自己的脸还真的有问题?可是,这是她治的啊,她得负责啊!这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正惊疑不定间,殊不知咏灵的下一句话,彻底摧毁了文黎的心理防线,让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文小姐,有可能中了毒。” “什么?!”这下在场的人几乎都响起了抽气声,不管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 “你,你快说,我中了什么毒?!”这种话居然也敢乱说,看她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铰了她的嘴!文黎又是生气又是害怕的向咏灵喝问。 却见咏灵似乎是幽幽叹息了一声,仿佛十分无奈和惋惜的样子,略微斟酌着道: “当日,文小姐衣服上的那种珍珠,是否是来自南洋的南洋珠呢?”南洋珠颗粒硕大,华丽饱满,大多是银白质地,她在北月的皇宫曾经品鉴研究过的,因此一看便知。 文黎却满目狐疑的点了点头。想到自己衣服上的珍珠自然是南洋珍珠,这种珠子可是最为珍贵的。是海外的异族商人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才能运送过来的,因此价值连城。这也是她作为文氏女才能享有的荣光,可是如今被这白灵此时说了出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咏灵似乎晓得她的疑惑,便微笑着解释道: “南洋珠品质贵重,色泽华美,产量稀少,因此十分珍贵。”她说这话时,自然看出了文黎眼底难以掩饰的自豪傲然,但却也不加理会的接着道: “不过……传言那里的蚌在产珠的时候都会在珍珠上留下一层自己的分泌物,以示专属。可无奈南洋地界毕竟距离我国太过遥远,环境和气候都差异极大。而由于到了我们这里水土不服,所以那些残留下来的物体便会变异,挥发出毒性来。我想,这便是文小姐伤口的后遗症了。” “什么?!”文黎简直要惊跳起来了,这些话她可是闻所未闻啊!真是骇人听闻,这是哄小孩子的吧! “哼!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休要胡言乱语!”文黎站起来指着咏灵怒斥,脸上神情更是气愤至极。 “文小姐不必惊慌,我并非是一定要你相信的,我只是说出我所知道的罢了。如此也算是据实言禀了,文小姐自可以去另请高人再行看诊。不过,文小姐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有了后遗症,那又为何想要找王爷理论呢?”咏灵娓娓道来,说到最后还当真摆出了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看着文黎。 文黎有些哑然,当然是弄懂她的意思了。自己先前到处叫嚣着自己有了后遗症,结果她来看后当真确认了,自己反而又不愿承认了,这当然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是,那是因为,那是因为,自己说有后遗症的目的只是为了引诱王爷前来,而不是像她说的真的有了不妥之处!其实若是有不妥也可以,反正是她的责任,可是她方才的一番说辞,却又将罪责给推脱到了自己身上的珍珠之上,那这又能怪谁呢?所以这个女人,她一定是故意的吧!文黎当然不会太笨,因此恨恨的想着,并且咬牙切齿的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说说,我这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又该如何解才好!”她在这一刻,因为突然的头脑清明反而完全不相信自己真的中毒了,而只是认为又是这女子在混淆视听罢了,因此这样追问下去也是想让她流露出更多的破绽,自己才好明火执仗的教训。 第398章 萧玉臣(三) 第398章萧玉臣(三) 咏灵却不紧不慢地道: “这南洋珠上的毒性,一旦侵入皮肤,被其伤到的疤痕处短期之内倒并不会有什么不妥,可过段时日就会变黑。毕竟是贝类的分泌物,同血液中和氧化,总归会留下痕迹的。倒也不至于伤人性命,只不过这脸上……也许就要留下印记了……”咏灵的声音越来越弱,头也愈发低垂,似乎是十分惋惜不忍的样子。 然而文黎却听的花容失色了,怎么又是跟自己的容貌有关啊!想到自己这般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倘若留存有……留存有蚌类的分泌物,而且还颜色发黑——她一想到那情景,几乎都要眼睛一黑的晕过去了! “你,你此话当真?!莫不是……你是在耍我的吧!”文黎双手紧紧的抓住咏灵的双手,一双眸珠逼视着她,脸色更是阴晴不定。尽管知道不应该信她的,但天下的女子,又有谁能忍受自己的脸上受创?所以一旦涉及到容貌,她就变得极为不理智了,很多事情是宁可信其有还要防患于未然的。更何况,看这贱婢言之凿凿,甚至连那南洋珠的出处都猜测的精准无比,似乎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呢!而且她所说其中病变周期长,却还不伤及性命,眼下也根本无法判断呀!但她又一想到之前的种种,自己脸上涂药被人耻笑的那几日,虽然不明显但还是多少有所察觉的,所以这女子仍旧是极有可能在耍她!因此,文黎十分的摇摆不定,却又神情不安。 可咏灵却依旧平静如初的道: “文小姐自然可以不信,我只是来传话而已。如若文小姐当真没有不妥的话,那我当下就应该告辞了。”说罢,她抬脚就要走。 “慢着!”倒是文黎又一把拉住了她,并且眼神如剑般刺向她道: “既然你说了这么多,又有可解之法吗?”她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心中却也在勉力说服自己:我可丝毫不相信你这贱婢的话,但是,多问一些总归有用的,即便我不会照做,但我多知道一些也有好处!哼! 咏灵笑了笑,扬了扬眉道: “这倒也不难。那珍珠之所以成毒,乃是因为此处同南洋的水土不服之故。倒是可以找来一些南海之地的水草,做成药膏涂在脸上,只需月余光景,大约就会好了。但要切记,行此法之时,万万不得见风,必须在家里静养才好。”其实咏灵关于文黎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你不要再出门给我搞事情了,乖乖的待在家里,一切都好说! 可是她说完这句话后,文黎还来不及表态呢,竟然又突地从內间闪出来一个人,并且不由分说的上前就指着咏灵呵斥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 这人正是一直躲在暗处偷听的萧玉臣,眼下他再也听不下去了,觉得这没脑子的文黎又要被蛊惑而坏事,那么他的任务可就完不成了,这才急不可耐的冲了出来,想要阻止事态的进展。毕竟,他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要督促和帮助文黎尽快成事。文贵妃那里,因着已经确定司徒咏灵不在青花城了,且西林铭綦身边的探子也已经回报说他们赶去同靖熙王会和了,文贵妃费心筹划一场却没有落到一头的好处,气的发狂之余,便对他下了死命令,让他无论如何都得协助文黎尽快得手,于是他只好亲自赶过来帮衬着了。 咏灵略微愣愕,甚至是有些吓了一跳,这才仔细的转目看向来人。 只见这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暗纹衣衫显得有些低调,但那容色却十分可人。绀发如墨,俊眉星目,唇红齿白。眼底略微有些阴翳之色,可却也难掩浑身的气度,尤其那方才的呵斥声显得中气十足,朗利异常,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公子。那么,他是—— “萧玉臣,你出来干嘛?!”文黎忍不住的出声朝他呵斥开来。毕竟,这里算是自己的闺房,让他躲在暗处偷听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可如今他却不经允许自己跳了出来,这行为有损自己的名声不说,还有就是没把自己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哼!凭他也配?!文黎立即转移了矛头,看向萧玉臣的眼光也是厌恶又恼怒的。 “文小姐。”萧玉臣赶紧对着她作了个揖,也立即意识到了不妥,知道自己不应该此时跳出来的,毕竟人言可畏,无论如何总要沉住气等人走了再说。只不过方才看到文黎被咏灵唬的一愣一楞的,并且还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实在看不过去了呀!倘若再让这个女人说下去,那么恐怕这文小姐还真打算闭门不出了呢!那他的差事可怎么办得成呢?! “是小人唐突了,可是,此女一派胡言,您可千万不能听信啊!”他虽然躬身下去行礼,但也费心的对文黎大声劝谏道。 “哼!我的事还由不得你来管!”文黎甩袖转身,开始发起了脾气。别人说的话她自然可以不听,但是,却不能被人命令着不听,更何况,还是被他这样低贱又无耻的男人命令! 而此时的司徒咏灵面容一片平静,但心中却隐隐波澜。眼前的这个人是萧玉臣,其实她早就猜到了。而且,她还一直盼望着他能出现,并且看到他时还在心中叹道:终于出现了,等的就是你! 之前宇文华威的消息便是说他到了,所以此刻自己突然出现,作为萧玉臣重要的目标对象,他一定不可能完全不关心的。因此两人判断着,想是他一定会藏匿在暗处等待时机或者窥探局势的。而自己方才之所以说了那么一通胡言乱语,除了想唬住文黎外,其实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引出萧玉臣。想要看看这个人是什么样子,何种秉性,又有着什么目的。毕竟他乃文贵妃的左膀右臂,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但看文黎的态度,却似乎对其十分不屑,难道只是因为他乃文贵妃的下属的缘故?文黎仍旧不乐意屈居于文蕙之下才会这般? 眼下咏灵在一旁静静的仔细瞧着萧玉臣,却莫名的有种直觉,感到这人似乎哪里透着诡异,但究竟是何处不妥,她一时也说不清楚。但一想到这个美貌的男子曾经帮着文蕙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甚至包括杀了她的师尊,她便开始恨上心头,于是看他的眼神也冷厉了许多。 而听到这处的动静,正在外间守着的宇文华威也不是吃素的,他生怕咏灵吃亏,立即就不顾阻拦带着人冲了进来,左右护住了咏灵。 文黎对此当然不悦,原本因为种种就已经很不爽了,如今再一想到王爷麾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居然还这样护着一名小小婢女,便更加恨恼了,于是忍不住的就开口训斥。 可咏灵却想今日的目的既已达到,她也不愿多留了,便也眼神冷漠的对着她道: “文小姐不必多言,今日王爷派遣我来复诊,到此也算是任务完成了。而我该说的话也已经带到,至于信不信那便是文小姐自己的事了。如今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华威,我们走!”说罢,她也懒得理会任何人的神色,径直的走出了文黎的卧房。身后自然传来文黎不甘的咆哮声。 咏灵等人走了之后,文黎骂骂咧咧了好一阵才消停,可是萧玉臣却似乎也不愿意看她的脸色,甚至是急不可耐的劝慰她道: “文小姐,娘娘的吩咐您可没忘吧!正事可不能耽搁了,一定要尽快下手才好,娘娘已经等不及了!”他说这话,可是实打实的传达了文贵妃的心声。 文黎闻言却一把抓起了手边的杯盏砸向了他,并且怒喝道: “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啊?!”她用手抚脸,似乎还沉浸在方才咏灵描述的可怕景况中,担忧自己脸上的伤口会变黑。可是萧玉臣虽然被砸却似乎没有吸取教训,又想要开口朝她解释一番,道着:“那女子纯粹是一派胡言,文小姐千万莫要听信”云云,但文黎已经不乐意看他张狂了,她原本就因为咏灵的话已经有些乱了章法,如今又听他这么目无尊上,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因此强行打断他恶狠狠的训斥道: “闭嘴吧!你是哪根葱?居然敢命令起我来了?”她本来就攒着一股怒气无处发,此时像正好找到了突破口般的,将一通脾气全都发泄在了萧玉臣的身上,对着他一通乱骂道: “还有,我难道跟你一样是姑母的走狗吗?啊?!混账东西,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竟然如此对本小姐说话!”她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文贵妃来压她,但本质上她如今的地位却实在比不得文蕙,因此表面上自然得做低伏小。这原本就已经够让人恼怒了,可这萧玉臣却一点儿眼色也没有还偏偏要刻意提醒。更何况她还一向瞧不起萧玉臣,嫌弃他出身低微,也隐隐知道他和姑母的那些破事,因此就更加厌恶和鄙视他了。 “是小人出言不逊了,还请文小姐恕罪!”萧玉臣也知道今天自己有点儿逾矩了,便连连告罪。但慨叹之余却又十分的悲愤,心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这身份在这些人的面前还是卑微的抬不起头来,因此对文黎也是敢怒而不敢言,最终只得躬身退了下去。 …… 第399章 一半故事(一) 第399章一半故事(一) 接下来的几天,文黎居然真的破天荒的没有再来靖熙王这儿骚扰闹事,据宇文华威派去的探子回报,她最近几日开始频频召见此处的名医进府,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何事。对此咏灵几个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虽然这一计也称不上什么高超的计谋,但至少会让文黎自乱阵脚。她对自己的相貌爱之如命,自然不可能一点儿也不上心,就这接连召见医官验证的功夫,已经足以让她忙活好几天了。更何况,咏灵猜测那些医官们对此恐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文黎曾经受过伤是事实,谁又敢讲她这脸百分之百会完好如初呢?因此如若当真这么讲了,那恐怕文黎就要将他这话给记下来了,倘若有一日她有一分的不好,这人恐怕就要倒大霉了。所以,聪明的医官,肯定会就着咏灵曾经说过的话模棱两可的糊弄过去的。毕竟,倘若如此,那将来文小姐出了什么事情仍旧还是咏灵的责任,而非他们的不是了。所以,咏灵料定这一个月内文黎至少十之八九都不敢随意出现在外面了。毕竟文贵妃的命令怎么着也比不上自己的容貌重要啊!更何况,真要成事也不急于一时。而司徒咏灵的目的,便也仅仅是让她能够在一段时间之内安生罢了,由此己方才能腾出手来思索对策,待得她终于能再出来作妖的时候,他们恐怕也已经先发制人了。 时光匆匆,已是十二月份了,即便这南方的气候,也开始冷肃了下来,偶尔的几场冬雨冰凉冰凉的,打在人身上几乎沁冷入骨,着实显示了深冬的来临。 西林铭綦在秣陵郡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大家也基本讨论出了一套河道整修方案,如今就打算回报给朝廷开始拨款动工了,所以这回京也就被提上了日程。这当然也无人反对,毕竟将近年节,京城里将会有一堆的事务需要忙碌和准备,大家伙儿都决定尽快出发。于是略微修整之后,众人便浩浩荡荡的动身了。而回程因为有着咏灵的陪伴,又有宇文华威在左右保驾护航,自然十分顺利。不过五六日的光景,一行人等就赶回了青花城。 青花城毕竟地势偏北,所以比秣陵郡要寒冷的多,虽然不至于下雪,但还是让咏灵忍不住打起了瑟缩。如此天气,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身在别院的大师兄和大师姐。无论如何,他们也算是自己在此地熟识的亲人,而她不声不响的去了秣陵郡近一月光景,虽然有让宇文华威传信过去,但还是应该赶紧亲自去探望下才好。于是便私下里同宇文华威说了,而两人便趁着一日西林铭綦上朝向皇帝汇报工作的空档,去了诸葛鸣帆同白亦璇所在的别院。 两人自然是赶紧迎了出来,照常的寒暄之后大家一起吃了午餐,当然全部的菜色又是白亦璇亲自操刀的手艺。咏灵总觉得这个大师姐对自己似乎太好了些,可也只能些许不安的受着。饭毕后一切照常,宇文华威去同诸葛鸣帆说话了,咏灵就跟着白亦璇来到内室闲谈。因着现在天气冷了,她们也没有出去逛园子,而是坐在小厅内喝茶闲聊。咏灵问了几句两人最近是否安好之类的话,又随意说了些西林铭綦的计划和自己这近一月到底去了哪儿经历了什么事云云,就见白亦璇有些不自在和不高兴了,她便也不敢再开口了。 “灵儿,你是否忘记了我的话?为何还要去找靖熙王呢?”白亦璇的语气里含满了愤懑,甚至有了些许的教训了,显然是对此十分生气。她当然知道这些日子她去了哪里,原本这月余就已经担忧的寝食难安了,如今再听她亲自说出来,还一副云淡风轻十分自在的样子,她是真的生气了。同时又有些伤心,还十分的害怕,难不成,女儿,女儿真的会……她简直不敢想下去,因此语气就控制不住的生硬了起来。 咏灵被她的呵斥声几乎吓了一跳,甚至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她怒从何来。愣怔了良久,才些许的明白了过来,却也委屈又有些无措的道着: “我,我也是担心他,这也是人之常情啊。毕竟,毕竟,他帮了我如此多,我也不好,不好太凉薄吧!”她些许扭捏的道着,几乎不敢看白亦璇的眼睛。可是内心又觉得十分错愕和无奈,没想到这么自然而然的事情大师姐都要不开心,想不到她居然讨厌西林铭綦讨厌到了这样的地步,甚至连自己些许的关心他都不乐意,这可怎么办啊! 白亦璇看着她的眼光急闪,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恐慌无奈,禁不住摇起了头,几乎要落下泪来的再次叮嘱道: “灵儿,你千万不要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那个靖熙王绝非你的良配,你万万不能对他动心,一点儿都不能!”稍瞬,她的语气甚至冷肃了下来,和着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明日,你就搬过来同我们一起住吧!再也不要待在那靖熙王府了,实在不成体统!”说罢她甩袖转身,似乎有些困难的舒缓着自己的情绪,显得极为凝重。 这态度简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强硬了,和着浓浓的教训和不容置疑的命令,让咏灵懵然的同时几乎都有些头大,心道大师姐居然连“不成体统”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贬斥,似乎就是在教训她不顾廉耻了,倒弄得咏灵几乎有些脸红又生气的反驳道: “大师姐,你这样抵触靖熙王,究竟是什么原因?总应该要同我说个清楚吧!不然,我总归是云里雾里!”说罢,她也气愤的转过了身子。不管怎样,西林铭綦也算是她关系亲近的朋友了,而白亦璇仅仅作为她的师姐,自然可以关心提点,却也不能用这样生硬的语气强迫并命令她接受自己的好恶吧!这总归不是一个有礼貌的人可以做出的事情,大师姐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呀! 白亦璇听她这样说,也有些哑然了,良久才稍稍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些失了分寸了,毕竟,灵儿她完全不明白这其中的要害,也根本不通晓前因后果。所以让她这么平白无故的疏远一位一直帮助她的朋友,总归是强人所难又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这其中的因缘纠葛,又叫她如何对她解释呢?想到此,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惶然的摇起了头来。 白亦璇沉默良久,暗暗斟酌着这件事到底该怎么说,她也是十分的为难,都要忍不住朝她道出实情来:因为,我是你娘,而你同铭綦,你们是彻彻底底的兄妹!所以天下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他不可以! 但是,她又怎么敢轻易说得出口?说完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她如何会没有想过?女儿不信是一,但如果她信了呢?自己也根本不会奢望她能够轻易原谅自己这失职的母亲的,那她恐怕会立即摔门而出,并且今生再也不愿意见到自己了!说不定,还会受了刺激惶惑之下失去了理智,一个人失魂落魄的想要逃离这一切,那么,他们可怎么顾得了她的安全?!眼下的青花城,到处都是文蕙的眼线,倘若她被抓了……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更何况,若是铭綦也知道了呢?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将他一人抛下逃离了出去,甚至同另外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而他成长过程中那些无助和辛酸,在那冰冷的皇宫中所受的一切的痛苦和折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更何况现在,甚至连他心爱的女孩子,都因为他这个母亲而求之不得——他可会原谅自己?怎么可能?!依照他此时的身份,恐怕不仅会不愿意承认,更会同她一刀两断恩情决绝——可是,自己这个罪人,究竟是如何到了这样的地步?如何犯下了这许多的罪孽的呀!她也是不想的啊!她也是有苦衷的啊!可是她的这些苦衷,她的孩子们能够理解吗?又愿意听她讲起吗? 想到此,白亦璇泪眼婆娑,终于转回了身来,却声音颤抖的望着咏灵道: “灵儿,你可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 咏灵再一次的被大师姐的泪水给吓到了,因此便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的喃喃道: “大,大师姐,你,你先不要哭,你,你且说吧!灵儿,很愿意听呢!”她知道大师姐也许是又想起了伤心事,并且此刻亟需要倾诉,她当然愿意倾听,并且还准备着要仔细的听,更得时不时的劝慰一番,好让大师姐忘却了那些不快才好。 白亦璇又颤抖着长舒了一口气,转移了眼光开始了缓缓的诉说: “我生于东风国贵阀世家,我的母亲一胎双胞,我还有一个同我长相一般无二的孪生姐姐。可惜,运势无常,姐姐生下来活泼健康,我却自幼孱弱带着病气,大夫都断定活不过周岁,父母更是因此悲切至极。但他们爱女心切,为我遍寻名医诊治,这自然也求到了颇负盛名的师父那里。 第400章 一半故事(二) 第400章一半故事(二) 因为师父同家父乃为至交,他便坦诚的对我父亲言明,我先天不足,恐怕不宜在家中以寻常之法养大,而只能让医术高明之人贴身看护,如此才有可能消疾避难。于是父亲便同师父商议,将我从小养在师父门下,由他贴身照顾。如此,师父便破格收下了我这唯一的女徒弟。而为了怕高门名位压身,寓意不详不好养活,父亲甚至都没有让我入了族谱,又因为师父从小抚养我,几乎相当于他的半个女儿,我寻常示人便连姓氏,都是冠以师尊的‘白’姓,而没有用家族的姓氏。以至于我的族人和相关的亲戚朋友们,皆不知道家族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都只认为妹妹是父母的独女。但是师父对我的抚养却十分尽心,不辞辛劳的为我诊疾用药,我便果真渐渐的好了起来,就这么长到了即将成人及笄,身上的病气也没了大半。” 白亦璇娓娓道来,咏灵也认真的听着。其实她所说的这些,师尊也曾经告诉过自己和阿狄,但如今听大师姐亲自讲起,仍旧是十分感慨,因此也是不住的点着头。白亦璇却微微笑着继续开来: “这全部都是师父的功劳,因此父亲感激之余却也十分的高兴,并且同师父商议着,打算待我及笄之日就带我回家,同时向族长上表请求归入族谱,自此认祖归宗,之后我的这一场病灾也算是过去了,生活即将步入正轨。可是在这一切顺利的当口,我却经历了改变我命运的一件事,遇到了改变我命运的一个人。”白亦璇说到这里,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眼光也闪烁了起来: “有一日我单独在浮云山间采药,居然遇见了一位翩然如谪仙的男子。他样貌如画白衣翩迁,几乎瞬间就令我一见倾心。”白亦璇徐徐描述着,似乎神思也沉浸在了过去的光景里,脸上有了温润的笑意。 “我从小长在山间,除了师父和众位师兄以及父母亲人以外,几乎没有见过任何旁人了,因此,这个男子的出现,让我感觉到十分的新鲜。更何况他气度超然,讲的话和做的事情也都是我没有见过并且完全不熟悉的,我就对他更加的感兴趣了。更何况,他也对我……他说,他也从未见过我这样的女子,像是山间的精灵一般,让他觉得一颗心都被惊动了……就这样,我们破天荒的相爱了。我茫然无措,天真幼稚的甚至都不知道要问问他是谁、来自哪里、要做什么,就这么中了他的蛊,被他半蒙半骗的嚷嚷着要非他不嫁了。我自然将这些话都告诉了师父和家人,可他们都极力反对,父亲甚至暗中调查,才得知他根本非本国人士,乃是作为使者前来东风为陛下贺寿的,因此在他国的地位也是非凡。我其实暗暗高兴,于是同父亲据理力争,可是父亲却埋怨我太过天真愚蠢。我们年岁有差是一,且他在国内也早已婚配,甚至连子嗣都有了,父亲是断然不允许我去做小的。更何况,即便这不是重点,以我孱弱的病躯和天真无邪的心智,要去跋山涉水的远嫁,还要面对未来复杂难安的环境,这简直是失心疯的决定了!所以父母和师父都一千一万个不答应。我也生气又无奈的跑去朝他哭闹和控诉,埋怨他没有告诉我真相。可他却也坦言,说自己的原配妻子早已亡故,现在拥有的姬妾也是他的父亲硬塞给他的,他心里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却不能不孝。至于身份问题,那也是因为我并没有问他,而他也以为我不会在意才没有说。联想到他的身份,再联想到他也并不知晓我的真正身份,却也仍旧愿意同我这个山间冒出来的无名野丫头在一起,我便开怀的释然了。我也知道他乃真心爱我,而我也是真心的爱着他。而他眼下在东风国的出使任务终了,便也打算回国了,他便恳求我同他一起回去,我虽然十分犹豫,却也动了心。我再次试着去同父亲谈判,父亲气极甚至要将我锁了,我这才意识到父亲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而我毕竟带着自小在山间养出来的散漫不羁的性子,便终于下定了决心同他私奔了!在彼时,我也是太年轻太傻了!天真的还是十分信任他的,同时对未来也是满怀着憧憬,更何况,我还,我还……还有了我们的孩子。” 白亦璇说到这里声音再次哽咽了,咏灵也心脏一跳,不由的绷紧了一根弦,继续听她说下去。 “我放弃了家人和生我养我的故土,不远万里的跟随着他来到他的国家。这路上的征途倒也没受什么辛苦,毕竟他也出身富贵,又对我关爱有加。可是到了他的家里我才知道,我的确是太天真了!他身份高贵,但这个家族实在是太复杂了!那是我完全不了解的情况。我自小长在山间,师父和师兄们都十分的呵护,以至于将我养的单纯的几近蠢笨,根本应付不来这样多的人和妻妾。尤其是他尚有一个身份背景十分强大的妾室,见他宠爱于我,我又身怀有孕,那个女人便整日里想方设法的欺辱我。我对此自然愤懑,当然也会同他抱怨,但他毕竟是个男人,更应该倾心于庙堂而非内宅,且他整日里忙碌公务应付同僚已经很辛苦了,当然也就顾不得我这边了。我这时才体会到父亲当初的劝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确是天真少虑了。他的身份,乃是一把双刃剑,高贵的同时,却也将当时无名无分的我伤于无形。我为了跟随他同父母家族反目,此刻又如何有脸求得庇护?所以我当时除了有一具孱弱的身体之外,什么也没有,又如何能够跟那个家族根深叶茂父兄又近在眼前的女人相比?所以那段日子我过的十分的憋闷和压抑。但我毕竟骨子里也是高门贵阀的出身,自然不愿意轻易示弱,于是便将所有的智慧都用在了保护我肚子里的孩子之上,外界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了。终于,我的儿子出世了。我很开心,他的父亲也自然很开心,他长得十分像他,这样的喜悦几乎已经冲淡了我们之间的那些不快了。然而,很快我就意识到了,儿子的出生,非但不能给我带来好运,也许还是一张催命符!因为,他是儿子,所以在这个大家族面前,他也是拥有正当继承权的子嗣!他虽非嫡出,但我的丈夫也并没有嫡妻嫡子,所以,我的儿子跟那个女人的儿子,是一样拥有继承权的!于是,在那之后,那个女人便像疯了一般的报复我,非但要害我,还要害我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我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我毕竟只有一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外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被折磨的精疲力竭,于是对待眼前的丈夫,也再没有了初时的满腔情义了。之后的几年,又看着他有意无意的娶了越来越多的女子进门,我真是伤透了一颗心!其实我知道他生性懦弱,十分的畏惧那女人背后的势力,他根本保护不了我,对此我真的很失望!可心中还是爱着他的,同时我也知道,他也是念着我的。如若不然,他早已被逼着立那个女人为嫡妻,可是为了我,他终究是扛了下来,也算是为了我的儿子保得了力所能及的权利了。所以我想着,我这一生,大约也只能如此了,虽然痛苦,虽然辛苦,但为了儿子,也只能这般的活下去、撑下去了。但是在儿子三岁那年,我的命运又遇见了一道门槛儿。阔别了将近四年,我又遇见了我的大师兄——诸葛鸣帆。”白亦璇说到此处,嗓音有些沙哑,眼神却附着上了一层迷离,而且唇角微微带起了笑意。在咏灵的提醒下,她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幽幽说道: “大师兄同我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但在我远嫁之后,我便也从未听闻过他的消息了。再见,是他随同军队护卫我东风国的司马烈将军出使,在一次宴会上偶然遇到。当时我就懵了,激动的热泪盈眶,并且倍感亲切。因为将近四年了我都没有见过故国的亲人,如今同我兄长一般的师兄来了,我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胸口哭了起来,将这几年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倒给了他。他看我十分的憔悴,便知道我过的不好,于是恨恨的想找那位算账,我便笑骂着他真是犯傻了,再怎么说,两人的身份也实在是不合适对立的。可是我们这般简单的兄妹亲人相会,居然又被那女人给当成了把柄,添油加醋的到处招摇散布,令我的丈夫下不来台,还令大师兄在军中也颇受人诟病。丈夫无论如何为了平息谣言还是将我狠狠惩治了一番,并且将我禁足谁也不许见,甚至连儿子也不许见。我愤怒至极同他理论解释他都不听,我也当真是伤了心了! 第401章 一半故事(三) 第401章一半故事(三) 可是这件事情大师兄知晓后,非但没有跟随着军队离去,甚至还在中途折返当了逃兵,最后想尽办法的命人传信给我,说一定要救我出去。我一面埋怨大师兄真是痴傻,一面担心他这样做的后果,可他不顾一切,终于是将我挽救了出去。我们诉诸心声,我也终于了然了他的心意,可感动之余,我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所以我只能劝他,劝他不要犯傻,不要管我,回去东风国,仍旧去当他的将军,或者是回到师父的身边,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以尽孝道。可他不忍看我这般的辛苦,执意要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依靠,我万分无奈,又很是感动,且又劝不动他,只得先僵持了下来。可是没想到那个女人是非一般的心狠手辣和诡计多端,她居然想出了一条万般阴毒的计策,竟然悄悄的给我下毒,甚至还派人传信迷惑大师兄说我有危险,设计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相会,栽赃我们私相授受!这般景况丈夫自然也是亲眼目睹,他碍于面子完全不听我的解释和辩白,就将我和大师兄全都投入了监牢!” 咏灵听的有些眼前发黑,白亦璇讲的更是怒目圆睁,几乎浑身都抽抖着,看得出来这是一段多么痛苦的经历了。咏灵温声安抚着她喝口茶水,她才稍稍和缓了下来,继续讲述道: “在监牢内,那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挑衅示威,由此我才知道大师兄早已被他们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我心痛如绞,拼了命的求来我的丈夫,让他看在儿子的份上放过大师兄,并且向他发了毒誓,我自始至终都是贞洁的和忠诚的,从来没有背叛过他!他到底还是怜惜着我的,更何况我那才三岁的儿子日日都啼哭着喊娘亲,不肯喝水吃饭,他也是没有办法,终究是将我放了出来,同时也将伤重的大师兄给放了。可我当时知道,大师兄已经……至此,我对我的丈夫已经失望透顶,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不信任我,我们俩之间那仅剩的一点儿情分都没有了!” 白亦璇说到这里简直有些咬牙切齿,浑身也忍不住的哆嗦着,令咏灵不由的就感受到了她无止尽的心痛。她连忙走了过去,扳扶住她的肩膀,想要给她一点温暖。白亦璇愣愣的望着她,在流下了两滴眼泪后,终于回过神来轻抚了抚她的手,继续讲述道: “大师兄何其无辜?他只是因为我才受尽了非难,尽管这一切的痛苦都算是我自作自受的,可是他却看不得我辛苦,毅然决然的留下来帮我,因此在军队里成了逃兵,还被家族所除名,如今……一个曾经那般桀骜不驯的豪气男儿,居然被折磨成了那样,那样——所以我实在无法原谅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也无法原谅疑我伤我的丈夫!于是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同他装模作样虚与委蛇,便是为了想方设法的联络上大师兄,然后尽可能的照顾接济他。可是苍天无眼,曾经翱翔天际的苍鹰折翅,大师兄早已没有了生的希望。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知道,假如我说不愿,他人生的灯火就要从此燃尽了!因为他不想揣着一副残缺的肢体看着我一直受苦,所以我只能答应,并且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我要离开,我要同他一起走!我十分清楚,我的丈夫即便是因为儿子,大约也能够庇护着我苟且偷生,可是师兄,倘若没有了我,他是断然没有活路了。所以我不能这样自私,我欠他的实在太多,而我也无法再在那个家中生活了,因为那个家根本就不是属于我的地方!四年来我在那里感受到的只有痛苦!我实在做不到只是为了我的儿子,就放弃了最爱我的男人和我自己终生的幸福,所以我只能这样选择!我安排好了一切,再一次的跟随着一个人逃亡……”说到这里,白亦璇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两行清泪早已经浸湿了面上的白纱,令她姣美的脸部轮廓若隐若现。 咏灵不由的握紧了她的手,想要给予她些力量。白亦璇自然收到了,在这一刻她的眼睛异常的清明,抬头望着咏灵,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个小丫鬟的呼唤声,提醒她们说天色已经不早,老爷已经在催促了。白亦璇连忙用手擦拭了眼角,并且也略微回过神来,对着那小丫鬟道一声:“知道了,随后就来。”便让那小丫鬟先退下了。 她终于转眸对着咏灵道:“不想竟然已经如此晚了,我也真是失言了。”见咏灵摇头,并且一副担心的样子,她也终于强笑道: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也大约知道了,我也就无需多说了,呵呵……” 咏灵点点头,心疼的安慰着她道: “大师姐受苦了,不过,如今总归是过去了,你也无需总记在心间了。” 白亦璇点点头,却在斟酌着该怎么收尾,毕竟,今日的主要目的,似乎是要说服咏灵离开靖熙王府的。于是她又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咏灵的手道: “灵儿,我的经历你也知晓了,可能从中受到一些警醒吗?靖熙王,他将来也是要称王称帝的,他的后宅后宫也必定不宁,你又何必去蹚这趟浑水呢?找一个可心的人,安安稳稳的过好下半生,这样不好吗?” 看着她苦口婆心的样子,咏灵一阵哑然。似乎说来说去,大师姐不过还是嫌弃西林铭綦是皇族子弟罢了,害怕自己将来应付不了那复杂的后宫,如同她一样的受尽磨难。想到此她又想起了北辰昊昍,不禁无奈的在心头叹气,可她就是爱上了这样的人,又能怎么办呢?唉! “所以灵儿,不如你今日回去,就同那靖熙王说说,你搬来我这里住好了。”白亦璇当然记得自己的目的,因此再次不遗余力的劝谏道。 咏灵有些无语,良久才拧眉道: “大师姐是否清楚这其中的轻重呢?我搬到你这里,目标实在太大。如若没有了靖熙王府做掩护,文贵妃一定会当这里如入无人之境的。” 这话也令白亦璇哑然了。她自然听明白了,咏灵毕竟算是文贵妃的第二号敌人了,所以她若来了之后,就算是落了单,这里必定会成为文蕙的眼中钉,恐怕也会因此害得她和诸葛鸣帆两人暴露于敌前。而那最后潜在的意思更是在说:你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又如何还能顾得了她?三个人一起,恐怕就要被人一锅端了!西林铭綦再怎么说,也是一国王爷,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探听朝堂消息、调遣护卫什么的,也相对容易的多,所以让咏灵过来住,这完全就是不理智的决定啊! 想到此,白亦璇的眼神也开始灰暗了,她又不是白痴,自然想得通这个道理,可是—— “灵儿,你干脆,干脆回南雪国吧!那里有司徒昭远护着你,他如今也是地位尊崇,你定会一生平安的!”白亦璇像是终于找到了好方法般的,整个眼睛都亮起来了,说着这话几乎都要拍手称快了。 咏灵简直无语:“我,我要为师尊报仇啊!” “师父的仇,我们会去报的,还有,那靖熙王也会替你报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想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从来都不愿意难为你一个小辈的。”白亦璇继续开解她。在她看来,灵儿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孩子,为什么要背负上长辈的仇恨呢?她应该待的,是温暖安全的家里,有亲切的父兄陪伴着,就如同她前生的十五年一样。因此,她回到南雪,才是最最正确的选择。 “明日我便同师兄商议,差人护送你回去,最好让华威亲自跑一趟,我想铭綦也不会反对的。” 白亦璇自顾自的似乎说的越来越起劲了,咏灵听罢也顾不得思索她话中的不妥,赶紧打断她道: “大师姐你先莫急,您无非就是担心我以后辛苦,因此希望我同皇族子弟少些来往,这我明白的,也愿意听从大师姐的吩咐。我原本就想着报仇之后就赶紧回家的,所以大师姐完全不必担心这个。我知道大师姐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且我对那靖熙王是真的无意,大师姐也是真的误会了。而且大师姐的话我都记下了,并且一定会遵从的!所以大师姐请放心吧!但如今天色不早,我也真的该告辞了。”咏灵因为自己对西林铭綦本就无心,所以也并没有把这些承诺当回事。于是说罢,便打算抬脚走了。 白亦璇也连忙追了上去,不过出门后见天色果然已经暗了下来,她就也不便多说了,却还是最终叹了口气,喃喃着对咏灵说了最后一句话道: “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灵儿,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一辈子都好好的。我还有另外的一半故事没有说完,希望有机会能够再说给你听。今日,你就同华威先回去吧!” 咏灵神色惶乱的点了点头,又同迎面赶来的宇文华威和诸葛鸣帆相互见礼后,再向他们纷纷告了别,便扭头上了马车,径直离去了。 可是坐在马车内的司徒咏灵心情却有些糟糕,不仅仅是因为听了大师姐那么悲伤的故事,还因为大师姐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大师姐总是莫名其妙的以自己的长辈自居,这点让她很是吃不消。毕竟她骨子里认为自己完全是个有父母兄长的正常人,因此再来一个旁人指点什么行为琐事,这感觉很是怪异,让她本能的就相当抵触。这件事终究形成了一个细小的心结,因此后来她便也略微往那别院走动的少了,可是逢年过节,她仍旧会记得让宇文华威给二人送礼品过来,毕竟,她还是很敬重二人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402章 周颐王(一) 第402章周颐王(一) 回到王府,幸亏西林铭綦今日晚归,因此今天的出行也没有露馅儿。闲暇之余咏灵也总是会想起白亦璇所讲的故事,并且细细的思量那故事中的隐疑,可她还来不及捋清一些头绪,便被西林铭綦带回来的又一件大事给吸引住了心神——十二月中,皇家乃至朝堂之上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周颐王西林铭栎的生辰了。 作为西花国声名显赫的二皇子,未来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拥有强大后盾的文氏一脉的领头人,西林铭栎的生辰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更何况,还将由作为亲生母亲的文贵妃亲自操持。所以那阵容声势,恐怕青花城內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过去庆贺一番了,更遑论作为亲弟弟的西林铭綦了。所以周颐王的生辰宴会靖熙王是一定要出席的,不管暗地里大家的关系如何,明面上,总归要维持兄友弟恭的亲和,才算是给他父皇面子,给整个西花国面子,从而维持着表面的繁荣罢了。 但是咏灵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却立刻向西林铭綦请求,说自己要随他一同前往赴宴。对此西林铭綦当然不解并且也不答应,且不说她现在身份不便,就说当日那文贵妃和西林铭栎等人都在场,他都已经感觉到十分危险了,怎么还能让她去凑这个热闹?可咏灵却有自己的打算,她觉得有一些东西她还没有弄清楚,就比如那萧玉臣,所以想要趁机去求证一番,并且这件事情刻不容缓,在她的心中甚至是十分迫切的。而她对西林铭綦的说辞却是:自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想要见识一下西花的上层关系,心里也好有个数,而唯有知之甚多,才有可能克敌制敌啊!西林铭綦心道最近灵儿似乎对这些事情十分的上心,而他也乐见其成,便只得应了下来,想着只要他到时安排着人时时护着,不出什么差错就成。 到了那日,司徒咏灵便同绯烟一道,作为西林铭綦的贴身婢女由宇文华威等人护卫着一同去了周颐王的府邸。 大门口果然已经络绎不绝了,前来送礼赴宴的人如同过年赶集般的,多如牛毛。西林铭綦也是照常送上了礼单,便被王府的管家奉为上宾给迎了上去。靖熙王毕竟也是如今西花朝堂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自然不敢怠慢。 被人领着即将进入正厅,但咏灵这些下人们自然是不敢随意进去的,便只得留在了厅外,由着西林铭綦一人先去和西林铭栎寒暄并祝贺行礼。大厅内果然传来阵阵欢笑声,咏灵在厅外却听的颇为鄙夷,暗道这些上层人士还真是会逢场作戏,不管暗地里怎么想的,明面上总归能吹嘘成一朵花。不过她今日的目的不在于此,便也只顾着费心寻找那萧玉臣的身影了。但这处地方显然是不会有萧玉臣出现的,一则他乃文贵妃的內侍,而此处却是周颐王府;二是他也没有资格和身份出现在这里,毕竟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下人。不过,晚宴的时候,他应该会出现在文蕙的身边吧!咏灵如是想着。 大约一刻钟之后西林铭綦总算是出来了,他见咏灵这个婢女当的实在是不尽心,总是在左顾右看,甚至连自己出现都没有注意到,便有些无奈又顽劣的拍了怕她的脑袋,同时佯装嗔怪的提醒道: “你家王爷在这里呢,你的眼睛瞧到了哪里?如此不守本分的婢女,本王回去可要严惩不贷了。” 咏灵愣了下,颇有些没好气的回头,见是他来了,便抿紧了唇有些气愤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 “王爷还请自重,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还说她呢,自己还不是管不住自己,方才那动作,可是一个王爷对婢女该有的吗?哼! 西林铭綦笑了笑,也自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今日的确人多眼杂,他们都应该要小心一些为好,于是便示意他们跟上,径直往前走了。咏灵同绯烟等人也低垂了眉眼乖乖跟在了他身后。 可是在他们身后,周颐王西林铭栎缓缓走了过来,看着几人的身影,他轻挑了眉眼,将折扇轻轻的在手心敲打两下,撇唇低笑道: “有意思。” …… 他们是午后过来的,因此晚宴还没有开始,西林铭綦作为客人给主人率先送上礼品并祝贺过后,照常是要被请入休憩间自便或者同众宾客寒暄交流的,而咏灵这些婢女们也被各自安排在了别处,等待着晚宴开始或者听候各自主人的召唤。 等待的时光就有些百无聊赖,咏灵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思量着目下的状况。一路走来瞧着这周颐王府,明显的比靖熙王府的规格高了好几个档次。不仅占地面积庞大,建造格局也十分的恢弘壮阔,各处的摆设也都是十分应景,华美异常,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上品。由此可见,有一个显赫的母族对于皇子来讲是多么的不同。可是退一步来说,即便那文贵妃身份再尊贵,西林铭栎左不过也还算是个庶子,在某种意义上同西林铭綦的身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更有靠山罢了。不过为什么西花皇帝从来也没有再立过皇后呢?据说,他的正妻早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照理说,这种情况下大臣们也会频繁的上表催促的,毕竟皇室正统,规矩冗杂。如若早已立了皇后,那么嫡长子就肯定是皇太子了,也就避免了许多的兄弟阋墙。不过,可不知这个周颐王,是否同他的母妃文蕙一般,是个心狠手辣的歹毒之人呢?再怎么说他同西林铭綦也算是兄弟,两人会有多大的不同呢?咏灵正兀自想着,却不道这时候有另外一位看起来品阶略高的陌生婢女走过来了,并且对着她甜甜一笑道: “白灵姑娘,王爷有请。” 咏灵微有些愣愕,想着这会儿晚宴应该还没有开始吧,西林铭綦难道就需要自己去伺候了?她略微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绯烟,见绯烟也是一脸的不解,可是她比咏灵懂事,便微笑着对那婢女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且过去了,谢过这位姐姐了。”说罢,就起身要同咏灵一道随她离去。 可是还不及她动身,那婢女却连忙摆手道: “慢着,王爷只吩咐了白灵姑娘一人,你就不必了。” 咏灵和绯烟听她此说皆是有些哑然,相互对望了一眼,回过头来,两人眼中的惊讶却齐齐变成了阴沉,心道这就是不对了。 王爷若是找人照顾,不会专程说这样的话,只叫咏灵一个人,他明明知道这是忌讳的,又怎么可能在旁人的面前流露呢?所以,这王爷……大约另有其人。 “怎么,白灵姑娘不愿听从吩咐吗?”那婢女见她们犹豫便冷声道,神情似乎也有些不耐了。 咏灵暗暗斟酌,心道眼下这休憩室內还有其他的人,所以眼前这婢女应该不会大张旗鼓的乱说话才对,那么,她口中的王爷是…… 想到此,咏灵眨眨眼睫,再次深深看了一旁的绯烟一眼,对她微微抿了抿唇。 绯烟自然收到,她是西林铭綦很看重的人,是他真正的贴身婢女,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因此也对着咏灵暗自抿唇,同时心中也有了计较。 “既然如此,那我就随同这位姐姐去吧!”咏灵微微一笑,便行了一礼打算随着那婢女离去了。 其实,这就是身份的限制,也是西林铭綦之所以不愿意带她来这种场合的原因。眼下婢女的身份毕竟低微,所以如若自己的主人不在身边,任何一个品阶高的人都是使唤的动的,而她也没有理由拒绝。如果拒绝,那就是不敬,这样做不仅使自己主人的面上无光,且也证明了这个婢女不是个有眼色有头脑甚至合格的,大约运势也到了尽头了。若是轻易惹了谁的不快,弄死个性命也是件小事。所以咏灵当下只有认命了,而那婢女看了,也似乎满意的扬起了头,转身就走了,咏灵自然跟上。但是身后的绯烟虽然面容平静,心内却有些焦急了。看样子,她得尽快想办法通知王爷才好,却不知道,司徒姑娘会不会有危险? 咏灵要见的这位王爷,果然正是周颐王西林铭栎。 此刻她已经跟随着那名婢女弯了好几个回廊,才来到了一间有些僻静的厅室,因此内心是十分的焦灼。而看到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正位上把玩着手中茶盏的男子,她心头已经有了计较,却连忙头也不抬的就对着那人跪地行礼道: “奴婢叩见王爷。” 此时的西林铭栎正穿着一身玄色交织绫锦衣,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瓷杯盏,显得气度雍容。看到咏灵头也不抬的行礼,他缓缓嗤笑一声道: “你倒是没有惊讶,看来是知道本王了,抬起头来。” 第403章 周颐王(二) 第403章周颐王(二) 咏灵一惊,心道糟糕,自己似乎应该表现出很是惊讶的样子的,毕竟见的人不是靖熙王,因此她这毫不出错的态度反而是不合常理了,但是此刻既然已经惊动了周颐王,想是做什么也无济于事了,便只得些许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来。毕竟,以她此刻的身份可由不得对西林铭栎的命令置之不理。 咏灵缓缓抬起头来,便对上了西林铭栎的眼睛。 面前的男子看上去的确虚长了西林铭綦几岁,毕竟他今日过的正是二十五岁的生辰。只见他一身玄色衣衫,腰间是藏蓝色连勾雷纹束带,锦衣的下摆露出里面月白色的杭绸夹衫,脚蹬黑缎青底马面靴,墨玉琥珀冠束发,一张面容亦是英姿勃勃。他眉梢俊朗,眼睛狭长,鼻梁高挺如削,略厚的唇角蓄着一丝轻佻的笑。看上去很是气度雍容,富贵夺目,但又很容易就让人感受到一丝纨绔的气息。 此刻西林铭栎也在瞧着咏灵。他自然早已从文贵妃那里听说了这个婢女,也大致了解她同西林铭綦的关系,但同时也没有想到西林铭綦今日竟然会把她给带来,不是要金屋藏娇的吗?却这么轻易暴露于人?,西林铭綦这个小子是打的什么心思呢?不过,如若不是之前那无意间的一瞥,令他瞧见了西林铭綦对这丫头不合时宜的举动,西林铭栎也不会想到这个婢女就是曾经听闻的那一个,所以,他自然而然来了兴致。 只见眼前这女子虽然是一身婢女的服饰,可却难掩气质卓然,一张脸蛋儿的确娇美可人。那肤色欺霜赛雪,白里透红;眸珠如琉璃般波光流转,灵动摄人;俏鼻檀口,娇艳欲滴,果真是难得一见的佳人!他心想西林铭綦这小子的眼光倒是不错的,于是看咏灵的眼神就多了几丝的玩味,甚至还有着隐隐的轻佻。 咏灵被他的眼神看的很是不悦,便兀自低下了头轻声道: “奴婢斗胆,不知王爷找奴婢来此,可有何事吗?” 西林铭栎哈哈笑了起来,道: “本王找一个婢女前来,你说是所为何事?自然是要你……伺候本王啦!” 他话音方落,咏灵就脸上一沉,几乎没有想到周颐王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调/戏她,这也太过轻浮了,真是讨厌!也真是白瞎了他这周身的富贵雍容,哪里有一介王爷的端重? “呵呵,生气了?倒是真有意思。”西林铭栎见咏灵低垂的脸上有些僵硬,便更是勾着头打量她,脸上似乎更是兴致盎然。 咏灵眸珠急转,思索着该怎么脱身。同时她又有着另外的想法,很多东西都福祸相依,利弊相成,今日既然惹到了这个周颐王,那么正好可以趁机窥探下这个西林铭栎为人处世到底怎样。是否同他的母妃一般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还是更胜一筹?还是资历尚浅?或者不屑一顾略有反感,或者处之泰然照单全收?更甚之也有可能两相叛逆呢?倘若能够窥探到这些,那么对以后西林铭綦扳倒文氏,一定大有助益。毕竟,文贵妃再怎么势大遮天,她仅是一介后宅女子,将来要与西林铭綦一争高下的,还是眼前的周颐王罢了。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不晓王爷习性,怕会有所怠慢,所以万万不敢僭越。”咏灵低眉顺眼,回答的挑不出错来。 “嗯,倒是会说好听的话呢!”西林铭栎挑眉笑道。她这意思就是说自己不是他身边的丫头了,所以不敢太阿倒持。周颐王想着,这丫头还挺机灵呢,也不知道西林铭綦是从哪里找来的。不过,貌似他的母妃十分讨厌此女,因此想除之而后快,然后才好把表妹文黎送到靖熙王府上当王妃。关于文贵妃的计划他其实并不过多参与,只要知道母妃都是为了自己好就够了,他也落得清闲。只不过,他如今见了咏灵,似乎觉得如此佳人,轻易杀了倒的确有些可惜,不如…… “不过,假如你成了本王的婢女,日日在本王面前伺候,那样的话,岂不是就通晓本王的习性了?”西林铭栎眼瞳黝黑,内里闪烁着细微的火苗,唇角带着意味悠长的笑,吐出轻薄的话语。同时见他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向咏灵。 咏灵听了这话,一颗心已经开始往下沉了,脸上更是乌云遍布,真想抬起手来甩他两耳光! 不过,西林铭栎怎么会突然存了这心思了?怎么回事?只不过看了自己一眼而已! 但此时西林铭栎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并且躬身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咏灵一个不稳些许趔趄着站起,却连忙不动声色的甩开他的钳制,并且面容僵硬地垂头道: “王爷,王爷说笑了!奴婢毕竟,毕竟是靖熙王府的人!奴婢的身契还在靖熙王府呢,又如何,如何能够……王爷真是折煞我了!”咏灵惊慌失措的解释,这点儿倒是让西林铭栎更觉得可爱。他平时最喜欢调教这些无害又温顺的小动物了,似乎说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命似的,真是好玩儿极了。 “哈哈哈,本王来向四弟讨要一个婢女,想来也是不难的吧!”西林铭栎一面笑着,一面朝着咏灵伸过手去,似乎是想要托起她的下颚看看她此刻到底是何种表情。 咏灵听了这话已经有些忍不了了,她略带鄙夷的躲闪开了他的手,并且后退几步道: “王爷!那便先讨讨看吧!如若靖熙王应允,奴婢自然甘为犬马,但如若不允,奴婢实在不敢越俎代庖!” 西林铭栎听的十分清楚,这丫头这是在讽刺和警告他,说自己是西林铭綦重视之人,他不可能轻易得手的。因此他也眸色一凛,想到这个丫头方才的乖巧和柔顺原来都是装的,而此刻小露了一把爪牙,倒是十分的……新鲜呀!其实,这样才有味道,不是吗? “呵呵呵呵呵……”西林铭栎又笑了起来,并且更加轻薄的道: “你说的对,小美人……的确是难讨的,若是那般容易,可还有什么乐趣呢?嗯?啊哈哈哈哈……” 西林铭栎又仰头笑了起来,咏灵听在耳里却是十足的厌恶,心道为何这个西林铭栎是这样一个浪荡子?可有半点一国王爷的气度?这般浮滑佻达,根本就比不上西林铭綦一个手指头!也难怪老皇帝不喜欢他了,他若不是有一个尊贵的母妃和家族,哪里有脸同西林铭綦抗衡?! “二皇兄到底听到了什么笑话,竟然笑的这么开心!”咏灵正挖空了心思想着该怎么脱身,一句话便如清风般传入了耳中。她心头一喜,不由的往回看去。果真见西林铭綦正大步的走来,身后还跟着宇文华威。 西林铭栎看到来人面容一僵,眸子便微眯了起来,暗道他怎么会在此时过来?难道有人通风报信?真是岂有此理!这样想着,脸上便也有些不悦了,不过却也不能不回答西林铭綦的话,于是只得挤出一个笑容道: “你这婢女的确可乐,逗得本王十分开怀,该赏!”说着,他便指示门边站着的小厮去拿了赏钱过来。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但表面上,自己这举动却也得含混过去。 此时西林铭綦的面容黑沉,一双眼睛乌漆如墨,隐藏在袍袖中的手也紧紧的握着,骨节都几乎泛白了。 西林铭栎这话分明是在贬低咏灵,更是在贬低他这个主人,意思就是说是他自己有意的让自己的婢女去逗乐他的,真是岂有此理,恬不知耻! 这句话不止咏灵被气的脸色发青,跟随而来的宇文华威也气的够呛,西林铭綦噤声半晌,却终于又咧开了笑颜道: “这个丫头,回去我定会好好的惩罚她!让她为皇兄送来那把盘龙云海的翡翠琉璃扇做为寿礼,她居然忘了拿,反而讲了个笑话来唬皇兄。也难得皇兄被逗得如此开怀,居然都忘了斥责她,也自是不会想着那把扇子了,呵呵呵,难得,难得!” 他这话说完,倒见西林铭栎脸上的笑渐渐有些绷不住了,甚至开始有些脸色铁青了起来。其实,西林铭綦这说辞,还是有一些典故的。因为两人在政坛上的对立,导致西林铭栎渐渐养成了什么都要跟西林铭綦争抢一番的性子。所以,前段时日陛下得了一把盘龙云海的翡翠琉璃扇,便也成了争抢之物。可是为了表彰西林铭綦作为钦差使臣南下秣陵郡的功绩,西林焃就把那柄扇子赏赐给了靖熙王,为此西林铭栎可是好一阵的烦闷。可此刻西林铭綦又这般说起,意思就是说原本是要把这名贵的扇子送给自己做寿礼的,可他这个周颐王却着了一个小小婢女的道儿,居然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因为一个笑话而错失了这把名贵的玉扇,这不是在骂他是个傻子吗?所以西林铭栎当然不甘心,他思索了片刻后也奸笑着道: “区区一把折扇而已,又怎及的上美人的光辉?还是四弟有心了!” 这意思就更加明显了,指鹿为马的就说西林铭綦是要将美人赠与他,而对于他这般潇洒风流之人来讲,美人当然就比宝物要名贵的多了。这也是他在有意无意的向西林铭綦讨要咏灵了。 第404章 周颐王(三) 第404章周颐王(三) 西林铭綦一听这话面色更加阴郁,握了握拳却终究忍下仍旧是笑着道: “皇兄可知那玉扇上的提诗乃是一句藏头,谓之曰:痴心妄想!大约也是不太适宜做今日的寿礼的,倒是弟弟失策了!” 西林铭栎听罢面色一沉,随即却在心里过了一遍。他先是气恼万千,毕竟说一个王爷对一个婢女痴心妄想,总归是骂人的,但稍瞬他却又硬生生的笑出了声,同时还重复着出口道: “痴心妄想,哈哈哈,好一个痴心妄想!”之所以这般开怀,是因为西林铭綦的态度同时也说明了,他靖熙王这是在警告自己呢!由此可见,眼前的这个婢女,对他靖熙王来讲的确是不同的。哈哈,既然如此,那就更好玩儿了,他更加势在必得!因为只要是西林铭綦的东西,他都要抢!所以西林铭栎笑着笑着眼神就更加阴沉了下来。 西林铭綦却懒得在这儿给他打嘴仗,他得到绯烟的传信后就急着赶过来了,目的就是要把咏灵带走,于是便干脆的道: “弟弟要将这婢女带下去好好调教一番,倒是不耽搁皇兄雅兴了,待宴起时再同皇兄好好的喝几杯酒赔罪罢!”他微一拱手,不待得到西林铭栎的答复,便径直带着咏灵离去了。西林铭栎自然不悦,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硬着来。 走在路上,西林铭綦少不得埋怨咏灵今日干嘛非要跟过来,这不现在就惹到西林铭栎了?咏灵虽然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依旧求恳他宴请的时候一定要叫她在身边服侍,毕竟,她想见到的是萧玉臣,而宴请之时文贵妃一定会在场,所以萧玉臣极有可能也跟在她身边才对。西林铭綦虽然不太明白她心中所想,可也知道她自有主意,且如今毕竟已经箭在弦上,也只能垂眸默认了。 如此一来一去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酒宴很快就开始了。咏灵和绯烟都跟在了西林铭綦身后落座——当然,婢女是没有座位的,只是躬身躲在一旁伺候主子而已。 酒宴上,文贵妃果然出现了。只见她盛装正隆容色欢喜,自然而然的随着西林铭栎坐在了主宾台上。不过咏灵注意到,往里日在这种场合总会跟随在她身后的文黎竟然没有出现。这难免有些不合时宜,毕竟今日可是西林铭栎的生辰,而她作为亲近的表妹,总应该亲自来道贺一番吧!可咏灵却隐约知道她是为什么,心道看来自己的这个小伎俩还在生效中呢!文黎果真是不敢在一个月内随意外出了,看来她对自己脸的呵护,也真是达到一定境界了。 文贵妃同周颐王对底下的众人一番开场的寒暄下来,众人便开始敬酒的敬酒恭贺的恭贺送礼的送礼了,气氛很是热烈。此外,宴会上还请来了异族的歌者,一群美貌的少女配合着舞蹈欢唱跳跃,很是热闹非凡。然而司徒咏灵正在装模作样的服侍着西林铭綦,还来不及往上首看呢,竟发觉居然有好几道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她不由郁闷的抬头,正对上了文贵妃的视线。 文蕙突地神色一僵,手中的酒杯都因拿捏不稳而撒了些酒液出去,惊得为她倒酒的小婢女立即骇的花容失色,连连告罪。然而文贵妃却没空理她,兀自将酒杯一拍放在了桌案上,便将她赶了下去,可那眼光却又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司徒咏灵的脸上。 这个婢女……这个婢女是谁?!为何……为何她的脸——那么的,那么的像一个人呢?!不!怎么会?!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她是不是眼睛花了?她怎么会觉得白亦璇在自己的眼前晃悠呢? 想到此,文蕙的浑身有些微抖,力气也瞬间被抽干了似得,有些颓然的窝在自己的座位上,但眼光却移不开分毫,依旧直直的落在了司徒咏灵的脸上。 司徒咏灵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当然也是第一次看到文蕙。因为西林铭綦也算上宾,所以他们的座位离主宾位很近,因此咏灵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这个女人的样子。文贵妃的确雍容华贵,似乎西林铭栎的长相就有几分像她。那狭长的眼睛,凌厉的眼神,还有雪白的面庞红艳丰润的唇,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即便是到了如此年纪,她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风韵万千。气度也是不怒而威,颇有上位者的高慢。但是此刻,咏灵却疑惑为何她看自己的眼神如此的……特别呢?似乎是在紧盯着,迫切而又不敢置信般的,却也透着一些些的凌厉和恨憎,让咏灵不自觉的就有些奇怪。毕竟再怎么着,想自己如今这般卑微的身份地位,可值得她一个贵妃这般注视着吗?恐怕不屑和轻慢才更加适合吧!不过她也不愿平白思考那许多浪费时间,她的目光重新游离了起来,想找的自然还是萧玉臣。寻了一百圈,似乎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瞅到了他。只见他正在朝着文贵妃那处张望呢!咏灵便开始想该如何才能靠近他。 此刻的文蕙紧紧盯着司徒咏灵的脸,仍旧是移不开视线。她当然清楚咏灵明面上的身份,但却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为什么西林铭綦心爱的这个婢女会有同白亦璇如此相像的容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周颐王见母亲一直盯着咏灵,便也看了过去,却是微微的笑了。自他知道这婢女是西林铭綦的心爱之人后,便也上了几分的心思。眼下他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咏灵,那眼神就更是说不出的玩味了。且喝过了几杯之后,他的脸色微红,喉头烧灼,头脑也略微混沌,盯着咏灵的眼中就更是火辣辣的了。暗道西林铭綦找的这婢女的确有些味道,但瞧着母亲那样子不是十分不喜欢吗?那干脆自己就将她收了吧!如此一来她恐怕也不能再随着西林铭綦作乱了,而且他若是能将西林铭綦的人抢过来纳入自己的帐下,想想也是美事一桩啊!哈哈哈…… 宴会已经行至一半,大家都酒酣耳热,这时候男人们已经开始划酒猜拳了,许多女眷也就中途下去休息。文贵妃甚至一反常态,居然率先下场了,这倒是让好些人郁闷。毕竟文贵妃寻常时候最会给儿子充面子了,因此哪里会第一个先离去啊?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也没有很多人注意了。但是司徒咏灵却注意到了,因为她一门心思的都在远处的萧玉臣身上呢!方才就见他突然被文贵妃给召到了身边,然后两人耳语了几句,他便扶着那文蕙先下去了。咏灵正着急间,身后却有一个陌生的小婢女突然用手指点了下她,她回头看去,就见那小婢女对她甜笑着道: “白姑娘,贵妃娘娘召见你呢,不知姑娘可否赏个面子?” 咏灵心道,她这话说的其实十分客气了,毕竟今日在这里文贵妃最大,而她想要召见一个小小婢女,哪里需要别人赏她面子?大约这召见本身,就已经赏了这婢女面子了!可是怪就怪在,文贵妃为何要单独召见她这个靖熙王的小婢女呢?而且还是选在这个时候?眼下西林铭綦正在场中与人饮酒划拳,这种场合她不习惯,自然由着绯烟去照顾了,所以自己也就退到了一旁。可是,就这么点小细节文贵妃居然也注意到了,并且还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派遣了一名小婢女过来,这很明显的就是个阴谋啊!可是—— “是谁命你来的?我又怎知你是为贵妃娘娘传信而来?”咏灵冷着脸朝她问出口。 只见那小婢女一愣,倒有些不自在的扭捏道: “是,是萧总领。”说罢,她还指了指一旁不远处的门口。 咏灵闻言抬头,果真看到那正掩藏在人群之后的萧玉臣的身影。心道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对了,不过—— “那贵妃娘娘现在何处呢?”她又问那小婢女道。毕竟,知道她的大概位置,才好安排后路啊。 那小婢女乖觉的答着:“在玉清殿。”显然是没有打算瞒着她了。看来,文贵妃是果真想要召见她了,不过,是为了什么事呢?以两人的立场,她可以厌恶,甚至不屑,但没理由召见啊!这毕竟是看得上眼才能行的举动。不过,即便十分奇怪,咏灵还是决定要走这一遭,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窥探到萧玉臣。虽然知道文蕙不可能会安什么好心,但大庭广众之下,想必她要做什么也不能太随心所欲吧,更何况,还有西林铭綦在呢。想到此,她便对那小婢女道: “那我便先同王爷说一声,随后就同你去。” 那小婢女也点头应了,咏灵就过去悄悄的在绯烟的耳边低语了一番。绯烟虽然拧了拧眉,但还是点了点头,可是一旁的西林铭綦却有些察觉了般的,居然回头对着她警告的看了一眼,她只得赧然的抿了抿唇后点头示意他安心,西林铭綦便又闷声的喝酒去了。 第405章 周颐王(四) 第405章周颐王(四) 咏灵被那小丫头领到门口,便由萧玉臣领着前往玉清殿了。她心道这样正好,便也安安分分的跟在他身后走了。 其实萧玉臣也有些纳闷为何文蕙会突然想要召见这个白灵,还要让自己亲自将她带来,但他之前见文贵妃一副心神不宁阴晴不定的脸色,便连问都不敢问了,如今也只关注自己的差事了。 咏灵乖觉的跟着萧玉臣走,两人也一路无话。玉清殿跟举行宴会的正殿还是有些距离的,毕竟周颐王府十分阔大,因此行到花园处四周便很是静谧。咏灵倒的确有些担忧过安全的,不过她此刻已经不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从师尊和慕秋狄那里学来的功夫也没有落下,闲来无事都会操练,所以必要的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因此倘若真的发生了危险,她应该多多少少也能防备几招,再去呼喊叫人什么的,想必也不会太难。不过从这大花园的小路走出之时,隐约看到了前方的灯火,她便知道自己的正事不能再耽搁了,于是就突然“哎呀”了一声。 这声音自然引得萧玉臣回头去看,并且道: “白姑娘,你怎么了?” 却见咏灵已经跌倒在了地上,并且还在不住的揉按着自己的脚踝龇牙咧嘴地道: “我不小心被树枝绊到,似乎伤到脚踝了。” 萧玉臣想也没想的就过去搀扶她,同时道: “能起来吗?可有大碍?不要紧吧!”这大约也是件小事,只要让她去到了文贵妃的面前,自己的差事便算是办好了,所以萧玉臣丝毫不以为意。 咏灵顺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同时不动声色的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萧玉臣完全不疑有他,只道她是要借力而已,便很是体贴的搀扶着她往前走。 咏灵一瘸一拐的用一只脚往前蹦跶着,因此脚下和手上的力道都是一下轻一下重的,并且两根手指很是自然的就捏在了萧玉臣手腕的脉搏之上。 两个人又这样走了一段,咏灵脸上的表情在园中灯笼的微光之下阴晴不定,萧玉臣更是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急切的想要把咏灵给送到文贵妃的面前而已。可是咏灵却突然放开了他的手,说道: “我的脚似乎好点儿了,真是谢谢萧总领了。” “如此便好,白姑娘不必客气。”萧玉臣其实看着这样的咏灵心里略微有些不是滋味,他想,其实这个女孩子可是比文黎那个大小姐要好心肠和可爱的多了,而且同自己一样,她也是做下人的,便更加有些同病相怜之感了。却只不过可惜啊,两人的立场不同,他也就只能伤害她了。 “不知贵妃娘娘召见我,所为何事啊?我这心里总归是有些紧张。”咏灵拍着胸口佯装不安地道。 “白姑娘不必担心,娘娘一向和善,一定不会为难姑娘的。”萧玉臣随意的说着鬼话,敷衍了事。 “希望如此吧,玉清殿不远了吧!”咏灵继续不疼不痒的麻痹他。 “不远,就在前面。”萧玉臣随意的答着,两个人这种不远不近的扯闲话,也实在寻常,所以萧玉臣完全没必要多想。 “肖总领可去过东芭郡吗?”咏灵又道。 “去过。”萧玉臣继续有些不耐的答,可随后,他突然后背一凉,开始猛地回过头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紧紧盯住了咏灵。心道自己大约不应该这么说吧,东芭郡?这女子难道是随意提起的吗?或者是有心?他开始有些惊疑了起来。 “我在西花国就只去过秣陵郡和东芭郡,上次在秣陵郡遇到了你,也真是有缘,呵呵……”咏灵略微缓和气氛地道,但其实她的一颗心已经冷了下来。 尽管只是匆匆见了萧玉臣两次面,但她大约也已经可以理解这个人的心态了。这只不过是个出身卑微,但却极想要站在高处,因此就只能付出那些别人付不出的东西,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罢了。但其实,他完全不是坏到极致的人,这个世界上也的确没有绝对的坏人。可他作为文蕙的属下,这就决定了两人的立场必将对立,她本就应该设法对付他的。但她司徒咏灵毕竟生性善良,并不愿意伤及无辜。可是,方才的敲打,已经探知了实情。在杀害师尊一事上,萧玉臣的确是有参与的,甚至极有可能还打了头阵。所以,这个事实消弭了咏灵最后一分的犹豫——萧玉臣,既然你也是杀害我师尊的仇人,那就不要怪我对你狠心了! 萧玉臣自然也不是善茬,因着她方才的试探再也不敢掉以轻心,自然不信她这话是真诚的了,于是便冷冷地道: “快走吧!”说着,就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去。 然而司徒咏灵却已经没有了心思跟着他走了,单独让她一个人去拜见文贵妃,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事,即便文蕙不会伤及她的性命,大约也是会有其他的目的的,而她又凭什么要让文蕙得逞?更何况现下两件事情都已经确认,今日也算是目的达成了,她也该功成身退了。但正想着是不是要用点儿迷药将萧玉臣给放倒之时,两人却同时停住了脚步。因为,前面似乎亮起了一片灯火,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甚至还听到了一些嘈杂声。 两人循声望去,见花园左边的主道上似乎迎面来了一群人,那些灯火便是挑着的灯笼,眼下正隐隐跳跃着距离两人越来越近。然而萧玉臣可是比司徒咏灵懂行的多,他看着那灯笼的规格和形状,就已经知道是谁来了——这明显是宫灯啊! “是陛下!”他低呼一声,连忙拉着咏灵往一边的假山后躲去。 “我们如今不宜出现,还是等陛下过去后再说吧!”他萧玉臣之所以从名不见经传混到了这般品阶,自然是跟小心谨慎分不开的。他深深明白,像自己这样的身份,就只能在文贵妃的面前刷刷存在感了,因此任何一个品阶高贵的人物,他最好都要躲着走,免得被逮到了错处,进而满盘皆输。更遑论面前的人是皇帝了,这个人不管是从身份还是立场来讲,他都更应该时刻提防着躲着,甚至最好不要让他发现有自己这个人才好!不过,话说回来陛下为何会此时到了这周颐王府?原本宴会开始前他没有出现,他还以为皇帝根本不会来了呢!毕竟也只是一个儿子的生辰罢了。儿臣儿臣,对于皇帝来讲,也只是臣子而已,因此来不来那根本不是任何人能够非议的事。不过现在看来,大约是这老皇帝感念自己时日无多了,因此即便是自己不怎么喜欢的儿子的生辰,也想要过来凑一股子热闹了。萧玉臣颇有些不敬的想着。 但是咏灵可没工夫陪着他玩儿这些躲猫猫的游戏,她见他躲得起劲,便趁着夜深人静林深木疏悄悄的逃走了。等到萧玉臣终于见皇帝的銮驾走过了身侧之后,才发现身边早已没有了人影。他吓了一跳,但同时又不敢大声呼唤,毕竟这般安静的夜空声音很容易传出去,若是惊动了皇帝那更是一个死,可是在这黑灯瞎火的环境,要他去哪里找人啊?这个该死的白灵也真是的,干嘛要不声不响的跑掉啊?难道真是被文贵妃给吓得?哼哼,他真是要被她给害惨了,这下可怎么办啊?!他又没法儿在文蕙面前交差了,想到这个他一张脸更是阴沉又颓丧,在心里将司徒咏灵给骂了个八千遍。却也只能摸着黑继续小心翼翼的找寻。 咏灵这边儿一边选着隐蔽的地方走,一边也在思索方才是否真的是皇帝的仪仗。如果是的话,怎么他现在才过来?宴会都快结束了!不过她也并非十分关心这个,便也摇摇头继续顺着原路返回了。可是无奈这周颐王府太大了,这花园也是极大,她又从未走过。而眼下既然是偷偷摸摸找隐蔽的地方躲着走的,现如今自然是走了许多的弯路,因此就很是吃力了起来。终于,她看到了一处亭台和游廊,那似乎正是她来时萧玉臣带她走过的路,她便摸索着走了上去,想要沿着原路尽快的赶回宴席上,太晚了害怕西林铭綦担心。 可是这边厢,同样正往宴席处行去的皇帝的銮驾也到了这处,那宫灯摇曳,人影绰绰,虽然无人喧哗但仍旧有着些微的声响。可司徒咏灵正一心扑在认路上,便忽略了身后的动静。而西林焃的銮驾毕竟是敞开式的,所以他不经意的一个转眼,在宫灯摇曳之下,瞬间就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只见那女子正在四处张望着什么,所以一张脸时隐时现。他的心脏却陡然一提,下一秒整个身子都直了起来,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的朝那处望去。而这时候那女子也正好朝他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瞬间交汇—— “璇,璇,璇儿!”皇帝立即失心疯的大叫了起来,那声音起初很低,但随后却越来越高,同时还和着不容置信的抽抖,颤巍巍的朝咏灵那边大喊着: “璇儿,璇儿!璇儿!” 第406章 周颐王(五) 第406章周颐王(五) 咏灵被这陡然的呼喊声给惊住了,她下意识的回望过去,自然看到了那处明黄的色彩,还有侍从林立的仪仗。而眼下那边儿的人也都在频频的朝她望过来。 嚇!居然惊动了皇帝?完蛋了!她一惊,便想也没想的闪身跑了开来,并再次往林木葱茏的暗处窜去。 “璇儿,璇儿!你别走,别走啊!你快回来!璇儿!”这下皇帝是在拼了老命的大喊,一双手还朝她巴拉着,甚至整个身子都要跃下銮驾了,一旁的內侍总管提醒并扶住他且担心的叫道: “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您要找人,叫奴才们帮您就是了,您就好好的坐着就成。” “闭嘴,快放朕下来,快!”他的话倒是提醒了皇帝,自己眼下正坐在銮驾上,不好追过去,所以赶紧命人停轿,将他放了下来。那些宫人自然不敢不从,于是皇帝从銮驾上跳下之后,便二话不说就往司徒咏灵方才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而身后自然又跟上了一群內侍以及侍卫们,纷纷喊着“陛下陛下”的也都追了过去。 然而等西林焃追了过去,却哪里还有咏灵的影子啊!他不禁揉揉眼睛,一张沧桑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失落。 其实萧玉臣算是猜准了他的心思的,自己毕竟已经老迈了,所以这样的喜庆时刻是过一天少一天了。虽然对西林铭栎这个儿子他也不甚喜欢,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啊!更何况,今日他所有的儿子女儿都在,铭儿也在,算得上是家宴了,他想怎么着也要出现意思一下。但毕竟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因此饮酒作乐那些的热闹就不凑了,只在宴席临终的时候去看一眼,也算了尽了心意了。所以才在宴会进行到了一多半才来,也只是想为儿女添一些喜气而已。可是,方才他居然看到了璇儿?!但现在,怎么又没了呢?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不成?也对,璇儿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且还……似乎穿着婢女的服饰——但,为什么她会穿着婢女的服饰?又为什么自己还会记得这么清楚呢?!他记忆中的璇儿可从未穿过什么婢女的服饰,所以这应该不是幻觉吧!且方才,当她懵懂的转身的时候,那一张面孔,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一张,那时时出现在梦中的一副容颜,甚至还……更有朝气,更加美丽——不会错的,就是他,就是他的璇儿! 一刹那间,失而复得的喜悦、多年以来的执念、消弭遗憾的渴盼,令这个早已不再健硕的老人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烈火,并且付诸行动继续在花园中乱窜着寻找了起来,同时口里还凄惶的喊着:“璇儿,璇儿!你在哪儿啊?!璇儿!”身后的一大群內侍和侍卫们,也一同跟着皇帝乱窜着寻找了起来。 然而躲在暗处正焦灼着的司徒咏灵,却是惊慌失措了起来。首先,她根本吃不准这个皇帝要找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毕竟,那个老人家一口一个喊着的,是一个叫“璇儿”的名字。可是,方才似乎就是两个人慌乱的对视了一眼之后,那老人家才发了疯般的对着她叫那个名字的,且如今,她一逃他就叫人满世界的找,而方才这游廊之上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可即便是如此,无论如何,她都打定了主意不可以出去。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如果眼下出去了,那要解释的、麻烦的事情就实在太多了!原本牵扯上文贵妃,牵扯上西林铭栎已经够人受的了,如今,若要再牵扯一位皇帝进来,她恐怕这辈子都不要想着能离开西花国了!所以,她敛气屏息,卯足了精神躲藏着,并且缓缓往暗处后退着,想要躲开那一片的混乱。 找人的嘈杂声越来越小了。毕竟西林焃今夜来此算是轻车简行,本就不打算引起注意的,所以带的人也不多。再加上身边內侍的劝慰,说今天原本就是要来参加二殿下的宴席的,如今宴席已经快要结束了,再不过去恐怕大家都要散场了;更何况,西林焃贴身的內侍是晓得他口中所叫的名字的意义的,那不过是个逝去多年的人儿罢了,陛下心念之,自然难免会出现恍惚;更何况陛下如今身体大不如前,且尚在病中,若说什么一时眼花或者出现幻觉,那就是连皇帝自己都会相信的事儿,更遑论别人了。所以在众人的劝慰声中,西林焃也就慢慢放弃了。虽然才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又熄灭让他的心中痛苦又失望,甚至还更加的空茫和惆怅了,但却也不得不摆手命众人撤退,打算去宴席上看一眼了。 司徒咏灵见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了,便摸索着渐渐往后退去,而因着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便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动静。 “哎呀!”她似乎突然撞到了一堵墙,不过背后却传来一阵温热,紧接着有一双手臂缠了过来,同时有和着酒气的沙哑嗓音传来: “小美人,居然自己投怀送抱了,啊哈哈哈哈哈——” 咏灵吓了一大跳,连忙逃离了开去,并且转过了身子浑身戒备着看向来人。 居然是西林铭栎!他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两名小厮,正在低眉顺眼的等候吩咐。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 咏灵脸上惊疑不定,西林铭栎却是神色畅然,并且继续朝咏灵逼近道: “本王听闻你被母妃召去,便急忙赶过来‘搭救’你,怎么,反倒不向本王道谢,还一副要吃了本王的样子,真是个冷心冷肺的小美人儿啊!” 其实,西林铭栎并非一点儿头脑也无,且看他方才同靖熙王的对答便能知晓。他只不过是自小太过顺畅,后盾强大无忧,才养成了纨绔轻狂的个性。眼下他也知道自己的母妃召见咏灵不会有好事情,便还真打算过来劝慰了。毕竟,他觉得这样的小美人儿留在芙蓉暖帐中,才算是物尽其用,而若是被他母妃给轻飘飘的杀了,那岂不是浪费了这张娇美绝俗的俏脸? 第407章 周颐王(六) 第407章周颐王(六) 咏灵现在却不会随意施予感激,不过作为一个婢女,她还是要懂得应有的礼数的,于是便躬身向西林铭栎行礼道: “多谢王爷抬爱,不过方才遇到了陛下銮驾,想着贵妃娘娘也需要接驾,便大约没功夫接见奴婢了,于是萧总领便放我回来了。不过陛下应该已至宴席,王爷应该也要去接驾吧!毕竟今日是王爷生辰,奴婢就不耽搁您享受天伦了,这便告退了!”说罢,她抬脚就要走。 “慢着!”西林铭栎却一把拉住了她,并且发力将她拽进了怀里,酒气喷人的在她耳边道: “聪明的丫头,想要拿我父皇压我,不过,你大约还不知道本王是什么人,在美人的面前,任何人都不能让本王心动,呵呵呵……本王今夜,就只为你而来。”说着,他甚至将咏灵箍的更紧,眸光似火,一双手也有些不规矩了起来。 咏灵大惊失色,心道他竟然如此的嚣张跋扈,甚至目无尊上,这样下去恐怕要危险了!因此便拼命挣扎着,不管不顾的推拒道: “王爷请自重,此处众目睽睽,王爷就算不为了奴婢,也要为了自身的清誉着想,王爷请快放开我!” 咏灵挣扎着,但西林铭栎却借着酒劲更加大胆兴奋了,看咏灵的眼光就如同着了火般,愈发放肆了起来。一只手也已经扣住了她的脸,并且拿嘴唇欺了上去—— “放开她!”一声怒喝,随之而来的,还有西林铭栎脸上的一阵痛。 他和咏灵都望向来人,见正是一张脸沉如黑炭的西林铭綦,宇文华威自然也在身后。咏灵迟迟不归,在席上如坐针毡的西林铭綦本就担心了,而方才父皇到来,西林铭栎却也不知所踪,他就意识到不好了,于是匆匆同皇帝说了几句话,便借口方便跑出来找咏灵了,没想到果真冤家路窄! “皇兄,我的婢女不知做了什么,劳烦您亲自惩罚她?!”西林铭綦上前一步,一只手扣在了他箍住咏灵的手上,并且发力捏紧,眸色凝冰。 西林铭栎受痛只得松手,一双眼睛已经红了的司徒咏灵便自然而然的被拽到了西林铭綦的身后。周颐王抬眼瞧着两人,再加上方才自己脸上被西林铭綦用石子打击的痛感,眼下醉意已是去了三分,却也是眼神凌厉的盯住靖熙王道: “四弟,何必如此小气?竟同为兄这般计较!今日毕竟是为兄生辰,我看你这婢女不错,可否借予为兄一用啊?”他这是要明着讨咏灵了! 咏灵面容一僵,西林铭綦却是瞬间沉下了脸,紧抿着唇闭口不言。 西林铭栎的醉意毕竟还没有完全清醒,见状便调笑道: “怎么,不乐意啊?区区一介婢女而已,本王再送你十个貌美如花的,同她交换可好?”他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眼下的西林铭綦脸色有多么的不悦,于是他心里就更加好受了,更是存了心思要将咏灵抢过来。毕竟,能够看靖熙王不爽,才是他周颐王的人生乐事啊! 西林铭綦却怒极反笑了,并且沉沉地道: “看来皇兄当真是醉了,居然忘记了今日那扇面提诗了,明日弟弟便命人拓印一幅送过来,好好的提点一下皇兄才是。”说罢,他拉起咏灵的手便打算走,不过一边走却又回头道: “不过,方才弟弟才见过了父皇,他也正问起皇兄呢!当然,皇兄送了十个貌美如花的婢女给了那沧州官窑主簿何双的事情,父皇也问到了呢!皇兄若是不回去好好向父皇解释,父皇大约会多想的吧!” 他话音刚落,西林铭栎就神情一窒,酒瞬间醒了大半。靖熙王口中那沧州官窑是产铁的,周颐王曾经利用那里悄悄的同北月做过生意,这事情即便上一次文功下台也都没有被波及到,怎么此刻却被西林铭綦给提了出来?西林铭栎想着立即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一边怀疑西林铭綦到底知道了多少,一边想他此刻为什么要这么说。于是不及西林铭綦等人走远,他就也招呼着身边人连忙往大殿走去了。也不知道那厮说的是真是假,但若是当真被父皇问及,他也得尽早解释才好! 司徒咏灵就这么被西林铭綦面沉如水的带回了靖熙王府,甚至都没有向皇帝辞行。一路上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今日这些事情都是她自找的,因此,她已经做好了被西林铭綦训斥说道一顿的准备了。 下车入府,进了房间,屏退了左右,咏灵垂丧着脑袋对西林铭綦道: “对不起。” 没想到却没有迎来西林铭綦批头盖脸的训斥,而是一句: “傻丫头,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能保护好你,你又何须给我道歉?”西林铭綦握住她的手,脸上有着歉意的讪笑。 是自己不够好,不够有能力,到此刻还要受制于人,才会让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觊觎她,为了打击自己而非难她。男子汉大丈夫,找什么理由?!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不够强大罢了,又关她何事?他想,如果自己是北辰昊昍那样的,大权在握,万人之上,可又有谁还会如此对她呢?所以,西林铭綦握紧咏灵手的同时,也暗暗在心间握紧了拳头。 咏灵抬头愣愣的瞧着他,樱唇微张。他手上暖暖的温度传来,他的眸光那般的歉意……有那么一刻咏灵似乎真被感动了,眼前人脸上的赧然突然让她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也许也会十分的幸福……不过稍瞬她又摇摇头,埋怨自己想什么呢,眼下,正事要紧呢!于是也一笑便道: “那今日我们便算两不相欠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待得明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西林铭綦狐疑的笑道:“究竟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明天说?” 咏灵却抿唇不语了,因为她觉得他今天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所以不能再受刺激了,毕竟这件事情,大约也不算什么好事吧! 西林铭綦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为她捋了一捋额间的散发,道: “既如此,那好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说。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咏灵讶异的问出声。 西林铭綦却不给她思索的时间,便飞快的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口,而后窃笑一下道:“就是这个。”说罢,便跨出了她的房间。 留下司徒咏灵一个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而后无语又羞涩的抚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了起来。想起今天的经历,想起西林铭綦的举动,还想起大师姐的话,她的心头就乱糟糟的,今夜恐怕又要不眠了…… 第408章 真相(一) 第408章真相(一) 次日一早用过了早膳后,司徒咏灵就随着西林铭綦一起进了书房。稍稍整理了思绪之后,她便将自己探知的关于萧玉臣的隐秘告知了他。 “你说什么?!”西林铭綦一听果真大惊失色道: “他根本就不是个内监?!” 看到他这般的惊怒,咏灵脸上有些赧然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发憷。其实她初见萧玉臣的时候便觉得这个人似乎透着些古怪,毕竟跟随着师尊学医看诊已久,那些望闻问切的功夫,还是多少影响了自己的眼界的。尤其是身体的病症方面,通晓医术的人自然比寻常人等要细致和通透的多。就比如,她瞧着自己的诸葛大师兄也是透着些古怪的。想到此,咏灵心头突地一凉,似乎一阵没来由的心惊,但却连忙正了正心神,强迫自己将心思暂时先放在萧玉臣的身上。其实这人换句话说就是身上阳气太盛,那神色与气势,让她乍见之下根本就不能同一个太监联系在一起。所以她一听说他是文贵妃身边的内监后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于是便想方设法的为其把脉,而昨日也终于逮到了这个机会,并且已经验证过足以确认了,于是当下就有些羞愤的对着西林铭綦点了点头。 西林铭綦得到了再次确认后,便眸珠巨瞪,一颗心开始狂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下一秒便气的一把挥去了面前桌案上的器皿卷宗等物,惊的咏灵几乎后退了数步。 “荒唐!无耻!可恶至极!”他不觉咒骂着,几乎目呲欲裂。 萧玉臣身为后宫毓寿宫的内侍总领,居然没有净身?!这可想而知是一种什么状态了!他当然怒不可遏,任谁也受不了别人对自己的父皇不敬,尤其是对一个男人来讲,这更是伤及尊严的侮辱。更何况始作俑者还是文蕙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胆敢做出这样的勾当,这般大逆不道之事!他此刻气的简直有些战栗了,若不是尚有一丝的理智存在,他几乎立即就想冲到毓寿宫去一刀砍了那个女人了事。 “你,你先不要冲动,我还有事情没有说完呢!”咏灵连忙上前劝慰他,并且亲自倒了杯茶水拿给他。 西林铭綦看到她担忧的脸,终于暗暗定了定心神冷静了下来,但一张脸上仍旧是苍白的有些狰狞。 咏灵轻轻拍抚着他的胸口为他顺着气,而后才稍稍诱导着道: “现在,我们是已经知道了她两个秘密了,那接下来,我便有了一个计划,却只不过,还需要同你商量。” 西林铭綦看她一眼,终于镇定了下来问道:“什么计划?” 咏灵双眼微眯,眼波微闪着道: “将计就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西林铭綦心头一跳,略微思索了下,才微微抿了抿唇道:“仔细说来。” 于是咏灵便细细说了自己的计划,西林铭綦听罢之后沉默良久,最后终于叹了口气道: “虽然这一击的确能够克敌制胜,只是这样一来,父皇……”将文贵妃秽乱宫闱的事情昭示天下并且定罪,这的确对文氏一党会是个不小的打击,可是,他父皇的声誉也要随之受到影响。再怎么说这毕竟是令一个男人面上无光的事,更何况还是独尊天下的帝王?所以西林铭綦的心中是有一些犹豫的。 “所以,我才要同你商议。”咏灵重复道,显然她也知道他心中的犹疑。 西林铭綦暗暗思索:一直以来他父皇似乎都对文蕙这个女人格外的开恩,但这个女人这么多年的行事、如此的不忠之心,作为夫妻他不相信他父皇就没有丝毫的察觉,但又为何还会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庇和纵容呢?虽说文氏势大父皇一直忌惮,但后宫之事作为皇帝的家务事也不是完全不可为的。可这么多年来父皇虽未立后,但却也从未动过文蕙的贵妃之位,甚至默许她一直独霸后宫代掌凤印。但若说父皇对她有什么情意或者怜惜可言那更是鬼扯,两人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虚情假意貌合神离的,谁看不出来?更何况自己的父皇曾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透漏过,他深爱的是自己的母亲,是那个自己不到四岁就已经消失在生命中的女人。并且父皇还总是神神叨叨的幻想着母亲还尚在人间,且让他去找寻她。所以西林铭綦对此十分的不解,他只是隐约的猜测自己的父皇定是有着一个很大的把柄落在了文蕙的手里,但是其中原因具体为何,他却依旧不甚明了。所以他倒是也有一个念头想要看看,倘若当真出了这样的事,父皇可还能够不管不顾吗?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欺君罔上,秽乱宫闱,这,可是不赦的重罪;更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连遮掩都无法遮掩——毕竟这样一来,就算是父皇再想包庇她,那群臣也要有意见了!想到此,西林铭綦握了握拳,也眯了眼道: “就照你说的做吧!我倒要看看,父皇将会如何决断!”他真的想要看看,想要一窥究竟,这其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如若不是如此,他还怎么用得着兵行险招?所以,他摒弃了最后一分的迟疑。 咏灵见他已然下定了决心,便也点了点头不再迟疑。而接下来不多的日子里,两个人就连同着宇文华威开始准备着年宴的事情,以及接下来的计划。王府内便也暗暗忙碌了起来,甚至是连白亦璇那边,咏灵也顾不得过去慰问了。 …… 毓寿宫文贵妃这里,文蕙却是坐立难安。那夜儿子的生辰宴,她居然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贱丫头。可原本她不应该如此在意的,毕竟那只不过是西林铭綦那个小子心念的一个小小女子罢了,并且还身份不明,尽管自己有些忌讳她在西林铭綦身边的作用,但也不至于如此上心。可怪就怪在,那个女孩儿,她,她的长相,为何如此的像白亦璇?!像那个已经消失了近十八年的贱人!那天她看着她甚至有些恍惚,仿佛白亦璇已经回来了,并且依然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甚至还同她的儿子、如今已经长大了的靖熙王一同对付自己!这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甚至心神大乱,简直无法冷静的思考一切—— “这不对劲,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文蕙喃喃自语着,在大殿内走来走去,神色仓皇,几乎有些六神无主,看得一旁的萧玉臣更是惊骇了。 他心道似乎贵妃娘娘自从那日周颐王的生辰之后,便开始有些神思不属了,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般的坐立难安。那日他没能将那个白灵给带来,文蕙听了之后也没有立即责骂他,似乎一时忘了般的,但却又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如同受了刺激般的朝他怒斥两句,却也更让人弄不清楚她究竟想要什么。就如同此刻,她在说些他听不懂的话,而因为听不懂,萧玉臣自然更加不敢多言。毕竟说多错多,更何况此刻的文蕙很显然是不正常的,他一边担忧的看着,一边脑门上冒出了更多的汗水。 “不行,必须要弄清楚,我必须要弄清楚!来人,来人啊!”文蕙又开始没头没尾的喝喊了起来。 “娘娘,娘娘,小人在这里呢!娘娘有何吩咐?”萧玉臣赶紧走上前去连声道。 文蕙看了他一眼,几乎将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捋了一捋头发后,才不安的瞪大眼睛恨声道: “我要你立刻去查清楚,查清楚那个贱人的身份!还有她同靖熙王府究竟是何种关系?!快去啊!”她甚至是有些歇斯底里,显然是烦恼至极,并且急不可耐。 第409章 真相(二) 第409章真相(二) “娘娘,这……”萧玉臣打着揖欲言又止,脸上亦是一片焦虑的又落下汗来,可看到文蕙那几乎目呲欲裂的眼睛,他又不敢不答地道: “至于那白灵的身份,大约是,是同一个叫归云门的商贾门派有关系。上次小人已经打探到,那处她常去的别院,大约便是归云门的一个据点了。却只不过,这归云门究竟同靖熙王有何关系,小人还,还……未曾确切查出,但想是,归云门已经依靠了靖熙王了吧!”萧玉臣这是把自己所知的甚至所猜测的都一点儿不剩的全都倒给了文蕙了,却是不知,这样的答案,此时的贵妃娘娘可能满意? 文贵妃听罢又在双手揉头了,额际也难得的揪皱起了几条深深的纹路,显然是十分的忧愁不满,并且果真愤愤地道: “我要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这些消息萧玉臣早已经说过了,而他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早想到了,所以她一边摇头一边不信地道: “那小小一个归云门,我还不放在眼里!即便是投靠了西林铭綦又怎样?!我要的是,我要的是那贱人的真实身份啊!真实身份你知道吗?不是什么归云门的少主人!而是她同西林铭綦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文蕙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一点儿不含糊的。归云门,一个区区商贾而已,顶多是有点儿钱,能够躲藏在一名皇子的麾下这实在是见怪不怪。可是奇怪的是,为何这个归云门的少主人会是一个长得如此像白亦璇的年轻女孩子?又为何这个女孩子还会是西林铭綦的心爱之人?这不合情理啊!其中还有什么人物她不知道吗?她要的是白亦璇的消息,是他们跟白亦璇的关系啊! 可是萧玉臣此刻却更是一头雾水,她实在弄不明白文贵妃的问题,那个白灵的真实身份不就是归云门的少主人吗?至于她同靖熙王的关系,不就是恋人关系吗?怎么贵妃娘娘会如此的纠结呢?贵妃娘娘到底指的是什么?! 文蕙见他一脸的惊骇懵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但同时她也依旧是理智和聪慧的,于是暗暗叹一口气后又立即指着萧玉臣吩咐道: “你快去,再去给我探查那归云门的底细,还有它其间别的重要人物,都给我一一查来!快去啊!”她自然知道症结所在,眼下既然靖熙王府不好攻破,那就只有先从那个归云门下手了!于是便指使着萧玉臣想要尽快办妥。 “是是,小人这就去!”萧玉臣汗流浃背,连声应答后便扭头下去办了,但文贵妃却又叫住了他道: “慢着,先去吩咐人去把黎儿给我叫来,快!”她一刻也不能耽搁,她觉得有很多东西她都不知道,都掌控不了,所以这一刻她害怕了,甚至着急了。因此迫切的一定要知道其中症结,根本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萧玉臣一边躬身应是一边思索着,心道文蕙此刻要召见文黎,想必一定是为了西林铭綦的事情了。但眼下她这般的焦急迫切,怕是恨不得立即就能把文黎给安插进靖熙王府去,给她探听消息、摸索实情才好。可是这样慌不择路的,难免不够谨慎,毕竟任何计划都要经过周密的安排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愿到时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啊!他一边感叹着,却一边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毕竟,贵妃娘娘的决定不是他一个下人可以置喙的。 …… 临近年节,青花城的天气更加冷冽了。寒风刺骨,甚至靠北的郊外都飘起了雪花。而又一年的钟声也即将敲响。 除夕这天,靖熙王府阖府上下都已准备妥当,傍晚时分,一群人都站在门口,打算送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入宫赴宴。 由于上次的危险,所以这次说什么西林铭綦也不会带咏灵去了,而这样的决定,咏灵也欣然接受。虽然今夜十分重要,可她还是选择相信他,相信他一定能够办好,一定能够成事! 临行前,咏灵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去,伸出手来帮着西林铭綦紧了一紧披风,也是象征着对他的鼓励和自己的担忧。今夜的行动她不能在场,所以只能希望他诸事小心一切顺利。 西林铭綦瞧着她担忧且认真的眉眼,一颗心暖暖的,跳动的都是温馨和喜悦。他在咏灵即将抽回手时不由分说的握住了她的手,并将其拉在胸前,眸色温润,笑着对她轻语道: “灵儿,以我为诱饵,你真的舍得吗?”他指的是今夜的计划,毕竟按照两人的策略,算有这么一环。况且他这样玩笑着调侃,一方面也是想缓解咏灵的担忧。 咏灵听他此说脸颊有些微红,自然明白他的意图,却还是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道: “这也是权宜之计。”言下之意是没有办法,所以即便不愿意,也得奋力一搏。 “嗯。”西林铭綦呵呵笑着嗯了声,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眸光也更加深邃,同时心中暗暗道:唯有尽快手定乾坤,才有可能结束这苟且韬光委蛇周旋的一切!想到此,他甚至更加动容地一把将咏灵揽在了怀中,并且在她耳边道: “灵儿,你真是我的好军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你走了。”这句话一语双关,毕竟主意出自咏灵,也算是不错的计谋,她这也是理所应得的夸奖。而另一个层面是说,倘若今夜事成,他靖熙王必将再夺一城,那么高高在上的那个位置,也就距离不远了!嘿嘿嘿,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小丫头,你就是想走,无论是因为什么,我也绝对不会放人了!他心里奸诈的想着。 咏灵却有些惭愧和脸红,解释道: “说什么呢!这也只不过是得益于师尊教给我的医术罢了。”并且连忙推开了他,同时催促着:“快走吧!” 西林铭綦也再不留恋,转身上了马车,同宇文华威一道向皇宫进发了。 咏灵遥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车驾,双手交握在胸前在心中喃喃的祈祷着:但愿今夜一切顺利! 第410章 年宴(一) 第410章年宴(一) 皇宫内早已经被布置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宫女内侍们也都是笑意迎人;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也是人声鼎沸一片热闹祥和。皇帝历来是温吞的性子,因此西花国的年宴倒并不似别国那般的庄重肃穆循规蹈矩,而是允许大家与民同乐把酒言欢。毕竟是年节,所以这一场宴会进行的十分盛大隆重,金杯玉盏饕餮美酒歌舞升平,靡靡之音下众人觥筹交错,自是一派喜庆祥和。 宴会进行到中场,皇帝西林焃已经是十分疲累的有些熬不住了,他毕竟身体不好也年纪大了,便先行下去歇息了。对此众人自然毫无异议,皇帝不在,底下的众人倒更自在些。 年节大宴的规格自然是最高的,所以朝中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都来了,自然包括许久不见的文黎,甚至还有她特意从北地赶回来向皇帝拜年的母亲许氏。并且很显然,文黎是因为自己“一月不得见风的养病期限”已过了,同时这也是她刚能出门之后的第一场盛大宴会,自然是精心装扮荣光焕发,而她也每每朝着对坐的西林铭綦投去期待且羞涩的目光,那脸上甚至还偶尔闪过一丝莫可名状的焦急与迫切。西林铭綦对此倒是一切如常,全当看不见罢了,只不过他偶尔无意间的一瞥,倒是令文黎更加红了脸甚至是张皇失措了起来。 中途的时候宇文华威来到他身边,倾身对着他耳语几句,西林铭綦便知道一切准备得当,也就随意的挥退了宇文华威,自己却依然面色如常的饮酒。这样的举动并不引人注目,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根本不会疑作他想,包括正紧紧的盯着他的文贵妃。 酒酣耳热之际,突然有一个眼生的小宫女走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同之前为他斟酒的婢女替换后来伺候他,西林铭綦对此虽然也是不动声色,但眼角已经微微眯起。他暗腹看来咏灵猜对了,文蕙果真是打算今夜下手了!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文蕙早就等不及了,而今夜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大好机会,更何况文黎也几经没有了顾虑一切准备得当——想到此,靖熙王在心头冷哼一声,垂目掩去了眸中的冰冷与轻蔑,心道既然如此,看来己方也能省很多事了,今天恐怕不用怎么费神他们就主动送上门来了!于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仿似毫无所觉的将那小宫女倒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这总归不可能是毒药,而他也早有防备,自然并不担心。 但这一杯酒下腹,不一会儿他果真感到体内如火烧灼一般,倒是真的有些不舒服起来,看来这酒烈性十足了!他便佯装不适的以手抚额斜倚在了几案上,同时微微的闭目养神,面容上也的确红润了起来,一副喝多了的样子。 这时候那眼生的小宫女又凑了过来轻声的问候他是否不适需要休息,他先是摆摆手把戏做足,接着才开始越发的支持不住,浑身都有些瘫软在几案上。那小宫女见状便体贴的唤来了人,两个人一道将他扶了下去歇息。这流程更是无可厚非,毕竟一切都是人之常情,也自无法引人怀疑。 其实供给官员们休憩的场所是固定的,都是在宴会厅的偏殿,但具体是哪一个房间却不是固定的,毕竟不可能给每个人都搞一个专属,所以西林铭綦也由着她们将自己带到了一个房间。 这屋子一进去便觉香气扑鼻,可他作为一个醉酒的人,也只是暗地里皱了皱鼻子,并不能表现的太过敏锐,且自然而然顺着宫女的手倒在了收拾好的床榻上。那两名宫女还尽心的服侍着他脱了鞋袜,又盖上了锦被之后,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而在她们关上门的瞬间,西林铭綦便睁开了眼睛,并且下一秒钟就坐直了身子。他一边穿衣起身一边思索,这屋子里的气味十分的浓烈,甚至连被褥上都是,和着酒意,连他闻着也不免心头悸动,看来这文蕙也真是大胆,居然又出这种下九流的损招。不过这次还是多亏了咏灵的荷包,自己才能保持着九分的清醒。想到此,他放心的捏了捏自己衣衫下系着的一物,心里更是温怀甜蜜,甚至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不过随后,便听到门外有隐隐的三声轻响,他正了正颜色,轻脚走了过去。观察了一番后,才伸手打开了房门。门外果然站着宇文华威,只见他对自己做个手势,并且干脆利落的轻声道:“王爷,已经准备妥当。” 西林铭綦便点了点头,拿着帕子微微遮掩着鼻子走了出去。而这里,就由着宇文华威收拾了。 几个人躲在暗处观察着,大约过了有半刻钟后,文黎果然出现了。只见她由自己的贴身婢女阿香护着,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了那房间门口。那阿香先是试探的推了一推房门,而文黎却显得很是紧张,双手无措的揪着帕子同时两眼张望着四周,仿佛极害怕被人发现般的。 阿香似乎是查探过没有问题了,才示意她家小姐快快进去,文黎便浑身哆嗦着开门而入了。随后,阿香又亲自关上了门,四处探看了下没有异样,才猫着身子悄悄闪进了夜色里。 而这时候的西林铭綦同宇文华威等人,却仍旧好整以暇的躲在暗处查探着情况,脸上并无表情。 房间内的光线自然十分的昏暗,毕竟是做坏事,哪里敢大亮着灯盏?所以文黎也是有些害怕的,她蹑手蹑脚的摸索到床边,低低的轻呼一声: “王爷?” 可是床上的人自然不可能回答他,毕竟是醉酒了嘛!而是传来一阵低重的呼吸,还有隐隐的酒气,彰显着床上此刻的确有个活人,并且此人还的确是醉酒了。 文黎听着这呼吸声更加的激动,便几乎有些急切的扑过去,同时心脏一阵狂跳。 虽然这样的作法的确不雅且惹人诟病,可是,可是,她也是没有办法啊!如果不这样,王爷能看她一眼吗?更何况,她也只是半推半就而已,是姑母急不可耐了,一门儿心思的上赶子的让她今夜行动,她也是拗不过姑母的命令才会如此的,想必王爷若是清醒了之后,也是不会太过责怪她的吧!更何况,男女之事倘若已成定局,那……那夫妻之间,还有什么可责怪的了?所以想到此,她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了起来,脸上也更加的晕红一片,再不犹豫的直直朝着床上的男子扑了过去—— 反正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楚,更何况这室内的迷香实在太过浓郁,再加上文黎之前也多少饮了酒,而这烈酒再加上催\情香,便是十足的春\药了。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文黎大约也没想着给自己解毒,可能是想借着意乱情迷壮胆,于是当下里意识早已涣散了八九分。不过即便如此在暗地里观察着的西林铭綦几人也不由的在心头抹汗,暗道文黎实在太过大胆想得开,而至于床上的那人就更不用说了。他酒气熏天,再加上咏灵特制的超强迷药,还有此刻房间内的迷香,根本早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所以一切都只能依照着本能行事,眼下温香软玉在怀,两个人又早已七情出了六窍,所以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西林铭綦几人看了一会儿,觉得不会出什么差错了,便挥了挥手闪离了。其实倘若今天文蕙不率先发难,他们也是有准备的,只不过原本计划的是随便找一个小宫女。但若同一个小小的宫女有染,或许还掀不起那么大的水花,可文黎就不同了,她身份高贵,自然引起的关注更多。所以说,这才是真正的将计就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文蕙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文贵妃这边儿的人也来报说一切进展的很顺利,她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打算出去验收战果了,不过—— “萧玉臣呢?怎么没看见他?”她向底下的人询问,心里疑惑方才只是派遣他出去打探情况了,怎么这会儿还没见回来?而底下的众人也都摇头说没看到萧总领,并且猜测他大约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耽搁了,毕竟他一向是个稳重的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的。文蕙听罢虽然心里不悦但还是没空操心他了,毕竟文黎那边的事情已经进展了一段时间,眼下也该自己出场了,虽然对萧玉臣多少有些疑虑和担心,可也来不及找他了。于是便摇了摇头,命人一道去皇帝的养心殿了。 文黎这边儿,她的贴身婢女香儿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便一把推开了房门。眼前的一幕,自然而然是早已想到了的。衣衫散落了一地,床上的人在翻云覆雨,整个房间内弥漫着些微令人作呕的淫\靡气息。于是她也顾不得脸红心跳,甚至也顾不得看一眼床上的人,便如同排练好般的放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的嗓音几乎穿透了宫墙,震的满宫顿时一片骚乱。 第411章 年宴(二) 第411章年宴(二) 这戏其实也不用演,任谁发现她们家尚待字闺中的小姐突然失\身也会吓得不轻,却只不过,若是她进一步看清了里面的男人之后,可还敢不敢这般的张扬出来?而这一连声的呼喊紧接着自然惊动了旁边的宫人们,大家纷纷凑了过来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几个精明大胆的也瞬间弄清楚了状况,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的开始传文小姐和靖熙王私会有染,并且被抓了个现行云云。满宫顿时间被弄的风言风语了起来,同时还有无数的人等在往这边儿靠拢。毕竟前殿的宴会厅正在聚众欢畅,更何况还有周颐王西林铭栎带头。他虽不知文贵妃的具体计划,但听到此事也是十分的惬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怂恿着众人前去观摩,而那些人行动起来,也自是不在话下。 文贵妃这边儿,也早已经自作聪明的将原本在养心殿休息的皇帝西林焃也搬了过来,理由自然是让他去看看他的宝贝儿子到底做出了什么事情!在这种情境之下,皇帝出现必定一言九鼎,想必到时就算那西林铭綦想不认账都不行,这也是文蕙早已打好的算盘。而对于西林铭綦,西林焃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于是也气呼呼并且一片狐疑的到了。 眼下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人聚集到了偏殿出事的那扇门前,皇帝和文贵妃更是首当其冲。皇帝已经从下面人那里大致了解了情况,但一听说里面的人是西林铭綦后就怒不可遏了,铁青着一张脸正待训斥什么荒唐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嗓音道: “父皇找我吗?儿臣在此,这里为何众者云集?是出了什么事?” 随着那声音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正是一身崭新的衣衫,干净整洁又眼神明澈玉树临风的靖熙王西林铭綦。 “铭儿!”西林焃看到他首先就是一声惊喜的呼唤,面容上也泛出了笑容。然而一旁的文贵妃的脸上,却是瞬间瞪大了眼呆若木鸡了。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并且还衣衫完整——那,那里面的人会是谁?!文蕙的眼神开始惊疑不定,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甚至呼吸不稳,浑身也有些禁不住的抽抖了起来。 然而一旁的众人也是有些目瞪口呆的,不是传言道是靖熙王同那文小姐做出了不雅之事吗?可如今靖熙王就在众人的面前,并且衣衫整齐眼神明澈脸上表情还透着不解,那……那里面的人会是谁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于是众人便纷纷将视线投到了房间内,包括一脸沉闷不解的周颐王西林铭栎。 这时候也随着众人过来的文黎的母亲许氏早已经承受不住了,她对今日的事情可是一知半解的,毕竟常年在外对家中的情形不甚清楚,而为了避免麻烦,文贵妃和文黎都没有想要同她细说的意思。但她作为母亲总归是担心女儿的,眼下又听说自己的女儿出事了,而文黎的贴身婢女阿香就跪在门口战战兢兢的浑身哆嗦着,她护女心切,自然首当其冲不管不顾的就冲了进去。 这时房间内的迷香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文黎也从愣怔中渐渐清醒过来,一旁的萧玉臣也清醒了。而借着外头的灯光,还有许氏带人冲进来所点亮的光线,两人一惊的同时都心头一凉—— “怎么,怎么会是你?!”这是文黎看清萧玉臣的脸之后说的第一句话,而彼时,她还浑身赤|裸的缩在被子里。但此刻,浑身瞬间又泛起了鸡皮疙瘩,并且冷的发抖,声线也十分的震颤,脸色煞白,震惊的眸中涌动着几欲泄洪的波光。 萧玉臣面对着她哑口无言,他此刻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是浑身不着寸缕,脑子甚至完全不清醒,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身边的人是谁。 “啊啊啊啊啊,我的黎儿啊!”文黎母亲这时候已经哭喊着朝她奔了过来,而看到女儿这副样子,她一边为她胡乱的披着衣裳,一边哭叫着暗暗思量:她虽然没怎么见过萧玉臣,可总归是有点儿印象的,再加上来之前一路上都听说黎儿是跟靖熙王出的事,可眼下的这人很明显的就不是靖熙王;更何况,她是大致清楚文蕙有意的要同靖熙王联姻的事实,所以她当下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可她并非是一个心机深沉冷静持重的女子,且看文黎的智商就已经可以探知了,况且眼前的状况也由不得她深想,只是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被人玷污了,甚至是被设计陷害了,便手忙脚乱的帮着文黎披上了衣服之后,也顾不得其他的,就三脚两脚的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倒在了皇帝的跟前哭喊道: “陛下,陛下呀!您可一定要为黎儿做主啊!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呜呜呜——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然敢暗害我们黎儿,陛下呀!您可一定要为臣妇做主啊!呜呜呜——”她伏地叩首,愤声疾哭。再怎么愚蠢,也知道自己的女儿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做出这种事情的,更何况,那个男人是谁啊?!虽然有点儿眼熟但一看就是个下贱货,黎儿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许氏毕竟拥有二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因此在礼仪之事和做派上也是分的清楚的,眼下也知道向皇帝喊冤。 皇帝本来对在睡梦中被突然叫出来就十分的不悦,再加上如今身边吵吵闹闹的,心情早已更加的烦闷,可眼前的事情他又不能不管,因此只得挥了挥手命人将许氏先搀扶了下去,并且对一旁的侍卫道: “进去看看里面发生了何事?将人给朕带出来!” 侍卫得令之后便进去探看了,也自然很快的就将衣衫仍旧不怎么整齐的两个人给揪了出来,并且一把推跪在了皇帝的面前。实属无奈,冬季的衣衫太难穿了,更何况又没有婢女服侍,眼下又是紧张的头脑懵然,所以即便过了这么久,文黎和萧玉臣也还没把衣服给穿好。 文黎此刻正跪在地上嘤嘤的哭泣,根本就没有脸也没有胆看向对面黑压压的人群;而萧玉臣,茫然之后,他脸上就只余下震惊和恐惧了。 但这个时候已经看清楚了眼前两人的文蕙,却是猛地后退了一步,惊的两眼发黑,浑身发抖,一颗心瞬间冰冷,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他,他,他……竟是他吗?怎么会?! 而当下跪在地上的文黎和萧玉臣也自然无话,一个只知道哭,一个只懂得垂头颤抖。 但身后的众人,虽然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大多数也都不敢置信,但除了一脸蒙圈的西林铭栎之外,更多的人只是在看热闹。 不过既然没有任何人说话,皇帝就只能率先开口了,他怒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然这么说,但眼下西林焃的脑子显然也有些不够用了。看两人这衣衫不整被人捉奸的样子很显然是做了苟且之事了,这在宫中也并不少见,但是文黎这个人他是认识的,虽然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可是她苟合的这个对象,这个跪在地上不住哆嗦的男子是谁呢? “你是何人?”想到此,皇帝威严的声音道出,毕竟,他总要问清楚实情,才好下结论啊。 可是此刻萧玉臣的脑子一片浆糊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何况,他潜意识里是明白自己犯下了大错的,眼下还敢说什么话?倒是一旁的文蕙,毕竟天性狡诡,即便是气的发抖,此刻也已经弄清楚了状况,虽然心态十分复杂,但还是赶紧上前道: “陛下,既然不是靖熙王出事了,而只是些个不入流的宫人,那就不要污了陛下的眼了,这些事情还是交由臣妾处置吧!陛下还请移步养心殿休息才是。”她慌忙急谏,但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那神情同她话中的语气可是十分的不相和的。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她自知倘若让皇帝弄清楚了萧玉臣的身份,那今日的受害者便成了她了,这事情就绝对要闹大甚至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因此眼下是极力的想要化小此事。但同时她也自知理亏,晓得到此为止再想脱身恐怕也是极不容易的了,因此也是十分的紧张这事情究竟能不能掩盖的过去。 西林铭綦一听这个便冷了眉眼,心道就知道你这贱人不会这般轻易就范,不过他对今日之事可是准备妥当势在必得的,因此一个眼神扫向了人群,便见皇帝身边一名十分得脸的内侍上前进言道: “陛下,如若奴家的记性不错,这位乃是毓寿宫的内侍总领,萧玉臣,应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 他这一句话,不止说的皇帝立即一愣,甚至连人群中人,都惶惑了之后开始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紧接着甚至窃窃私语的嘈杂了起来。 第412章 年宴(三) 第412章年宴(三) 这个人,居然是文贵妃身边的……内监?那他怎么——这也太奇怪了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哪里弄错了? 西林铭栎也已经搞清楚了状况,却是满头黑线,暗道不妙,阴沉的脸上也冒出了汗珠,一双手也渐渐捏紧。 而听完了这句话后,文蕙的脸彻底没有了血色,甚至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了似的,软软的瘫在了身后侍女的怀里。她心中的一根弦突然崩断,眼前就出现了两个字:完了! “你说什么?!他是——他是内侍?”皇帝似乎还回不过味儿来,也瞪大了眼睛再次确认道。 这时还没人敢接口他的话,倒是西林铭綦在一旁不冷不热的道: “父皇,此事,我看问一问贵妃娘娘便可知了。这毕竟是她身边的人,她自然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他说这话时,眼神冷冷的扫向了一旁的文蕙,而众人也随着他看了过去。 文蕙收到他的蔑视,便稍稍回了心神,于是也开始愤愤了起来,暗恨今晚害她之人,便将西林铭綦和那些人等一一瞪了个遍。 这时候皇帝终于回过了味儿来,眼角也一片抽动,于是便回头愤愤的朝文蕙怒喝道: “你怎么说?!” 文蕙连忙跪下,战战兢兢的伏地叩首道: “陛下,陛下!的确是臣妾御下不严了,烦请陛下将其交予臣妾处置,臣妾定会严惩以正视听!给诸位一个交代的!”到了这个地步,文蕙自然不可能睁眼说瞎话的不承认萧玉臣是她宫中的人,毕竟这可是有据可查的,所以她只能想办法大事化小模糊视线,便惶惶的对西林焃求恳道。 同时西林铭栎也想上前帮腔,毕竟他也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可怕,但他还未及发声,一旁的西林铭綦双眸一眯,率先就开口冷声道: “贵妃娘娘此话不妥!”他暗腹今日的事情怎么可能这般草草的结束,你还想糊弄过去?想得美!于是还不待皇帝发声,便泰然自若地道: “倘若单单只是这萧玉臣,倒的确是你宫中之事,外人不必置喙。但今日事态牵涉到文小姐,她可是我西花正二品镇北将军府的闺秀,更是您的亲侄女,您难道不想听听她怎么说,且在众人的面前还她一个清白吗?更何况,今日众目睽睽,而一介堂堂官家小姐,如今却同一个小小的宫中宦侍有染,这要是传出去,是会说文小姐有伤风化呢?还是此内侍被贵妃娘娘抬举,备位充数而配得起文小姐呢?亦或真相还是一场此二人为人陷害、狗占马槽、空前绝后的无稽之谈呢?更何况,此刻事发排云殿(平日皇帝召见臣僚、今日举行宴会的正殿),倒也并非是一件小事了,所以还是应由父皇做主,给众人一个交代吧!” 西林铭綦虽然娓娓道来,但语声中却难掩对文贵妃的讥讽嘲弄,甚至是指桑骂槐的暗有所指,瞬间就将众人的神思都拉扯的清明了起来。 这的确是不妥当啊!不是捉奸吗?但怎么一个内监也能做出这种事来?这的确是闻所未闻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了!难道说……众人的神色都开始怔忡狐疑,也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甚至还有一两个尊礼重道的老臣义愤填膺地向皇帝进言道: “这的确应由陛下来处置,还请陛下彻查此事,也好给我西花宫廷一个清白啊!”好端端的年宴之上居然出了这样有伤风化并且匪夷所思的事情,这要是传扬出去到底与国本不利,再加上人人都有的好奇心,眼前的事情大家势必要搞个分明才罢休了。 此时的文蕙已经气恼万千,一口恶气堵在胸中出也出不来,原本妆容精致的脸上被憋的一阵红一阵紫,又是发青又是发黑的,盯着西林铭綦的眸子几乎要喷出淬毒的刀剑来,恨得咬牙切齿。西林铭栎也是脸上发黑的暗恼西林铭綦张狂,可他却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反驳。但是这时候跪在地上的文黎和萧玉臣已经恢复了清醒,也都弄清楚了事态。萧玉臣自然仍旧是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毕竟他身份卑微,又哪里敢轻易开口为自己申辩?但文黎就不同了,她开始伏地痛哭大呼冤枉,呜呜呜的道着: “陛下!王爷!救我!我没有做!我是冤枉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着,眼下丝毫也没有形象可言,并且开始歇斯底里的辩解道: “为什么会这样?我原本……原本以为是靖熙王的……”随后她发狠的回过头来盯紧萧玉臣道: “明明是靖熙王,怎么变成了你?!你个该死的畜生!竟敢非礼本小姐——”说到这里她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连忙改口道: “我是被骗的!是有人要害我!有人要陷害我呀!求陛下明鉴啊!求陛下给我做主!呜呜呜啊啊——”文黎哭的稀里哗啦,仿佛这一刻才晓得事情的轻重。自己居然一夕之间丢了清白,并且还是在众人的面前,更何况,这对象……这对象还完全不是靖熙王,而是她最厌恶最瞧不起的姑母的走狗和佞幸——作为一名未嫁贵女她名誉尽毁,今后可还怎么抬得起头来?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了?!因此到了此刻,她除了哭再不知该有何种表情了。 然而一旁的西林铭綦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哭泣而心软半分,甚至讽刺地想着这可是你自找的,能怪的了谁?眼下更是凉凉地道: “那么文小姐,他倒是当真非礼了你,还是没有非礼你呢?”他问出了众人共同的疑惑,毕竟文黎哭的这般实在,显然是已经受了重创了,可是,这对象却是一个去了势的太监,那他,他能……那什么吗?众人都有些疑神疑鬼。 听了这话,文黎也有些怔住了,渐渐止了哭声。她到底不是脑子全废了,也自然听出了他的所指,但却不知该如何作答,而是仍旧不敢抬头的呜咽着,脑中混乱如麻,心中更是急如擂鼓。 第413章 年宴(四) 第413章年宴(四) 然而西林铭綦到底是准备充分的,他可没指望文黎能够对事态有所推动,而是这时候,一旁方才进房间去整理的小宫女中已经有了一人站了过来,却垂着头低着声音道: “回禀王爷,床单上,发现有……有文小姐的元红。” 这声音的确该低,毕竟,这是多么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啊!这其实属于闺房隐私,原本是不应为外人道的,可是此刻,事态紧急,也不是正常的情况,自然也只能说出来了。 然而她的声音虽轻,但底下耳朵尖的人却听到了。文黎更是听到了,于是浑身都颤抖着,眼泪也更加汹涌了,心内满是委屈和痛楚,更是不甘和惶惑,甚至有些无法理解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为何会得了个这样的结局?然而此刻没有人关心她的情绪,而是前面听到这消息的人悄悄分享给后面的人,一会儿这事情便也成了公开的秘密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挤眉弄眼,心道看来文小姐失了清白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意识到了这个之后,大家先是一阵沉默,随后却如突然开闸的洪流般满室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开来,并且声音也越来越大,几乎是顾不到皇帝还尚在眼前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不止是文小姐身为豪门贵女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苟且之事让人心惊,而更让人愕然的是:一个内监为何会让女人流出元红?此刻甚至已经没有一个人为文小姐的清白惋惜了,而是为那个内监惊叹:这说明了什么?!况且还有心思清明的人已经从文小姐方才哭泣的话语里揣测出,似乎那文小姐对此也并没有十分惊奇的样子,她只是没有想到对象会是靖熙王以外的人罢了,那这就表明,这个萧玉臣的确是个正常的男人啊!他是完全有可能令文小姐流出元红且失去了清白的!但是,他可是文贵妃宫里的内监啊!想到此,众人精神一悚,似乎都有了些心照不宣的骇然,议论声也就完全止不住了。 且不要说文贵妃知不知晓这事,单就是不知晓这实情而被萧玉臣所蒙骗,那这般的丑事出现在她的宫里,她也是绝绝对对脱不了干系的。更何况,文贵妃有可能会不知晓真相吗?那萧玉臣,可是她的内侍总领,是在这宫中甚至这么多年来都最亲近她的人;而文蕙在宫内只手遮天,文氏一族在朝堂之上权倾朝野,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小的下人所蒙蔽?所以,那些底下的臣工们也都是人精,他们压根儿都没有想过表面上那种状况,而是一开始就冲着文贵妃不贞不洁秽乱宫闱去的。 过了这么久,听了这么多,看着这些人奇奇怪怪的神色形容,皇帝西林焃就算是再愚蠢,也足以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他却突然间不知该有什么表情了。自己被这么堂而皇之的戴了绿帽子,他却有些愤怒不起来了,大约是因为文蕙这个人不是他心爱之人吗?但毕竟他是个男人呀,更是个皇帝!但看着这芸芸众生和华美的宫廷,他只觉得浑身疲惫,甚至还感到十分的可笑,更有无尽的凄凉。想到此,他望望夜空,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自己毕竟还身着龙袍顶着皇帝的身份,因此眼下也必须要说句话给个决定了,于是他便只得摆了摆手道: “来人,将这二人给朕带下去,暂且收押。至于贵妃文氏,将她押往落寂殿,没有朕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探视!”说罢,他便甩袖走了,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那身影甚至显得很是寂寥。除了感觉到心累之外,这也是他为顾全自己的脸面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毕竟,至少这丢人,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去丢了。 众人纷纷伏地叩首应是,心道落寂殿可是众所周知的冷宫了,看来陛下算是暂时做了个严惩的样子了,这意思也就是说要择日私下里再行调查审问了。对此大家也很是理解,这毕竟是会令皇帝丢脸的事,而陛下此举,也已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了,所以任谁也不敢再揪着不放的不给皇帝面子,更何况今日天色也晚了,于是便纷纷叩首拜退了。不过有些人的心里还是跟明镜儿似得,心道这事情肯定还不算完呢,事态究竟如何发展,还有待后续观察。毕竟文氏势大,早前也曾有过类似情况出现,陛下先是恼怒的将文贵妃降了位分,但过不了几天就又给放回来了。可是这回也到底是有些不同的,除了出了这般大逆不道之事之外,外部的因素也值得推敲。文功已经不在相位;文雍也早已身死;文勉的军权虽然未动,但眼下远在北地,更何况这次他的女儿文黎也已经失了清白名誉尽毁;再加上周颐王西林铭栎目前在朝堂之上被靖熙王西林铭綦给打压的也是频频失利——文氏一族到如今也显得有些凋零了,恐怕早已不复往昔,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陛下可还能够网开一面吗?但若是一力严惩,那这秽乱宫闱、与人私通的罪名,可算十恶不赦的重罪了,甚至殃及全族都是有可能的。更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的年宴之上事发,这悠悠之口也难以堵住啊!这样想来,今日之事,就肯定不会像表面上那般简单的了,或许还会跟朝堂内斗有关呢!众人都暗暗揣度着,各自都有各自不同的心思。 “陛下,陛下!我是冤枉的,陛下!你们谁敢动我?!我乃堂堂贵妃!滚开!”这时候已经有侍卫上前押人了,文贵妃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便不管不顾的哭叫了起来。虽然她心内也知道事态发展到了现在这是不可避免的,但那落寂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冷宫!倘若到了那里,还能讨得什么好处?!况且今日到了这个地步,她若再弄不清楚状况,那她就不是文蕙了!今日分明就是个局,是那靖熙王西林铭綦设的局!真是好啊!竟然一箭双雕?!不止害了黎儿,害的她目的落空,甚至连自身都搭了进去,满盘皆输!西林铭綦这厮好狠的心,好狠的计谋啊!想到此,她咬牙切齿的朝一旁的靖熙王扫视过去,却只收到西林铭綦轻蔑的凉凉嘲笑。可是无奈,她再怎么嚣张势大,也大不过表面上的皇权,到底还是被侍卫们给押了下去。 “不要啊!陛下!救命啊!王爷救救我,我是冤枉的,呜呜呜,我是冤枉的啊!母亲,救我,救我呀!”文黎也是自然对着众人哭喊声声嚎称冤枉,文黎的母亲许氏看到女儿被带走,更是双眼一黑昏死了过去。唯有萧玉臣,反而双目无焦的乖乖被人带了下去。 而周颐王西林铭栎,看着这种情况也是不知所措,毕竟出了这种事情,他作为男人也是面上无光,也自然不敢随意帮腔。毕竟自己的王位可是父皇封的,母后再重要也大不过父皇,所以他只是喊了两声父皇,便也伏地叩首没了下文。 而西林铭綦注视着自己父皇远去的背影,虽然很是心疼,却也在隐隐的期盼着,想要知道他父皇究竟会作何抉择。 今夜的宴会到此为止,也算是作罢了,虽然这个年没有过好,但日子总归还要继续的,众人也就纷纷散去了。 …… 第414章 隐情(一) 第414章隐情(一) 落寂殿,这里的确形似冷宫,才被关进来了两天,文贵妃就如同变了个人般。之前年宴上那身富贵华丽的宫装早已被换下,成了现在简单的棉布衣衫,头上的钗环也已取下,自然而然的让整个人的气势都暗淡了不少,倘若不是她那凌厉的眼睛和姣美的容貌,这样的形容简直同一个寻常的宫女嬷嬷都差不多。每日送来的吃食也降了好几等,她一开始都没有习惯弄得食不下咽,便不免有些轻减了。现在又是冬日,而身为冷宫的落寂殿,更不可能升起火龙,所以十分的寒冷,以至于她不得不抱紧了身体脸色苍白的瑟缩成一团。衣食住都让人不快,至于行,她被监禁之身,又哪里有半分自由可言?而宫里人人都是惯常拜高踩低的,虽说她势大已久余威尚在,那些人也并不敢太过轻慢,可到底同在毓寿宫中的待遇没法儿比了。这情景让文蕙难免郁结,因此握紧了手指更加愤愤不已。 这一整件事的发生,虽说早已想明白了,可却仍旧透着古怪。首先,西林铭綦怎么会知道自己打的什么算盘呢?即便是猜对了,又如何得知她会在年宴上动手?更有甚之,萧玉臣的事情,他们究竟是如何打探到的?她自诩治下严明,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瞧出端倪,怎么一夕之间,底牌就无故暴露了?难道是之前在黎儿那里出了差错吗?可是,黎儿再怎么愚笨,也不会把这件事情明言于人的吧!那或许……是他们自己猜到的,又或者考证过的?但是这样的行动速率,可着实是让人防不胜防不容小觑的,怎么之前她竟不觉得这靖熙王如此的可怕呢?仔细想来,似乎更早之前,形势已经发生了骤变,就比如自己父亲的致仕。那般的计谋,也是她未曾想到的。似乎对方在暗中就已掌控了一切,从而搅乱了自己全盘的计划,甚至是反客为主以暴制暴更上一筹——那么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似乎从那个小贱人来了之后就……西林铭綦就同如虎添翼了般的一往无前了。而那个贱人……那个长的像白亦璇的小小女子!上次她破天荒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后,自己就已经心神大乱了。之前让萧玉臣将她带来想要仔细盘问,可后来却因为陛下出现也不了了之了,所以到现在她都没有弄清楚个中因由。但此刻想来,这一整件事铁定是有联系的,因为自从她一出现,似乎同西林铭綦的结合就无往不利了,可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归云门的少主人吗?那这归云门,会仅仅只是一介商贾门派吗?她原本不是跟随着一老一少行医问诊的吗?这就对了!医术或许也说明了一些问题,就比如在对萧玉臣的事情上。再者,之前他们师徒三人不是一直在找那浮生花吗?对,这就更明显了!她们一定是同白亦璇有关系,以至于又同西林铭綦有着不可抹灭的牵扯,所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明晰了,虽然还有一些弄不明白,就比如为什么一切消息都表明那女孩子是靖熙王的心爱之人。但,无论如何她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女孩子一定同白亦璇有关,所以归云门才会一门心思的扶助西林铭綦!但是,想通归想通,可眼前,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去向陛下喊冤肯定是没用的了,眼前的事情已经不是文黎的事情了,而是她这个贵妃包庇萧玉臣是个假内监的事实!甚至再严重一点,自己秽乱宫闱、欺君罔上,身为后妃而不贞不洁——这私通的罪名若是扣下,皇帝几乎可以将她灭族了!想到这里,文蕙揪紧了腿上衣衫,眼神寒厉的眯起,咬牙森森地道: “不!”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绝不可能! “靖熙王,你以为,我文蕙会这般轻易的被打倒吗?哼,做梦!”她咬牙切齿的笑出声来,面容也几近狰狞: “我的手上,可还有一个百试不爽的筹码呢!”她恨恨又自信的想着,因此咧嘴狞笑的同时,又抬头厉声对着外面喊道: “来人哪!快给我叫陛下过来!我要见陛下,快来人!” …… 文贵妃被关的第三天,皇帝终于第一次来看她了。其实说到底,也不算来看,而是被迫过来。一则她吵闹的厉害,二则事发这么多天了,西林焃于情于理也该来向她了解一下情况了。 其实这件案子又有什么可审的?但凡稍有点儿头脑的人略一推敲便知,是文蕙想要设法逼迫靖熙王就范,结果却被反将一军,不止侄女的清白不保,居然还牵扯出了自己宫中的萧玉臣。而至于萧玉臣,那也不用谈了,甚至都没人敢说出口,就是养的佞幸嘛!这事情你悄悄的来大约也不会发生些什么,即便是皇帝,凭借着多年以来两人的貌合神离,再加上他本身就病弱也从来不愿管后宫的事,可能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但现在,偏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事发的,那就只得想办法堵住悠悠之口了。如若这个时候皇帝还怯弱退让,那就是十足的让人看笑话了。就算是一个普通男人,对这种事情也是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是皇帝?再怎么说他也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不容冒犯的呀,所以,这罪名,文蕙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的了,恐怕她自己也心知肚明。那眼下,她还能有什么事情,甚至有什么脸面要见自己?! 想着这些,皇帝也是十分的糟心。他这般的年纪,若是为此再大为光火的恼怒难受,也只能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所以,他对这件事情反而并不如外界猜想的那般惊怒,而是只有一些习以为常的怨怼,甚至是满满的心累和烦闷,对文蕙这个女人也就更加厌恶了。但总归是夫妻一场,因此在定罪之前来一趟听听她怎么说,也算是给外界做了样子了! 皇帝到了之后,文贵妃先是惶惶的依礼叩拜,随后却开始假惺惺的哭求了起来,声称自己并不知情,都是那萧玉臣想方设法的蒙骗她。这厮心思狡诡,她居然没心没肺的被他骗了这么多年,并且这下连自己侄女黎儿的清白也被毁了,文氏也算受了重创了,所以只求陛下发发慈悲,将那萧玉臣尽快处置了,还给她文氏一个公道才是。 纵使西林焃早已料到她会这般狡辩,将一切罪名都推给那萧玉臣,可也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然能将假话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并且还脸不红心不跳的煞有介事,真当他是睁眼瞎的老蠢蛋不成?!所以眼下她这般说着,西林焃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光,几乎打的文蕙眼冒金星,嘴角也瞬间渗出了血迹。 “这世间,怎有你这般厚颜无耻、卑劣下作的女人?!你是当我没有脑子,还是当全天下都瞎了傻了不成?!你自己做的什么事情,你自己装不知道,难道还要天下人跟着装不知道?!如今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实在恬不知耻,胆大至极!”他气呼呼的骂道,骂完了仍旧是不想看见他,便转过了身去继续长出着气。 文蕙突然被打,也是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不过稍瞬她却又陡然清明了,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后便正了正身子,甚至连眼泪也止住了,目中只余下了冷静锐利,口中的哽咽也停下了,自然闭口不言了。 西林焃等了良久,见身后没了声音,便有些不耐烦的略微回头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 文蕙微微挑了挑眉,泛出了一丝冷笑,却冷眼擦拭了下自己唇角的血迹,悠悠地道: “陛下,可还记得十八年前的旧事吗?”既然他已丝毫不念旧情,那她自己也不必多说了,直截了当就好! “你——”皇帝猛然回头,瞪大了眸珠盯着她,甚至伸手指着她,浑身都几乎颤抖着道: “你,你,你,你!”他像是恨的咬牙切齿,又像是不敢置信,一张老脸上的面皮都抽抖着道: “如今出了这种事,你还要拿这个威胁朕吗?!”这个理由她用了半辈子了,而之前他都因着那一丝希望放过了她,可如今,这罪名昭彰,她还要继续以此拿捏他,她还有没有脸啦?!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简直是不可救药! 文蕙却继续低低笑了,笑容却仍旧未达眼底,而是继续寒声道: “非是我在威胁陛下,我只是在提醒陛下一个事实罢了。”在生命的面前,脸面又有什么要紧?!更何况,这并不算她不要脸,而只能说是这个老皇帝太有心罢了!倘若他一点也不在乎,那她可还能怎么用?可还能怎么威胁?! “哼!你休想再威胁朕!朕根本不信你!休要再胡言乱语了!朕明日就宣旨定罪,你好自为之吧!”说罢,皇帝甚至些许忙乱的抬脚,打算离去了。他也是十分害怕这个女人再胡言乱语的左右他的决定的。 第415章 隐情(二) 第415章隐情(二) 然而文蕙又哪里是这般好打发的,而是突然高声朝他道: “陛下,可还记得她肚子里的孽种吗?!” 没想到这句话,果真令皇帝顿住了脚步,甚至面容一刹那便沉了下来,整个身躯也如同铅铸般的,略微扭转了下沉声道: “你想说什么?!” “呵呵呵,我想说什么,陛下自然明白。当初白亦璇肚子里的那个孽种,你是不是至今都怀疑那个孩子的身份啊?哈哈哈哈……这孩子不管是谁的,但若是个女儿,那白亦璇这辈子,可该怎么办呢?啊?”文蕙的神色愈发狡诡了起来,笑的十分的森然怪异。 “你——”这时候皇帝再也受不住,冲上前去伸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颈,甚至将她从地上拖拽了起来,狠狠的往后推去,直至抵住了一方台案,两个人才稳住了身形。但西林焃目色狠厉,手上也力道十足,直掐的文蕙瞬间喘不过气来,眸珠暴瞪,面容青红,双手胡乱的扒拉着,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可想而知西林焃这下是真的气狠了,十八年前,她设计让他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他早已经恨她入骨,可因为碍于文氏一族的势力,甚至还有她的威胁,他留她至今,可到了此刻,她仍旧要利用这个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丧失底线吗?这个女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国帝王,却由得她如此拿捏,她该死,她真是该死!想到此,西林焃更加手上发力,那一刻似乎铁了心的想要将她掐死。 “咳咳咳,呃呃——呕呜——住手!快住手!”文蕙毕竟不算是毫无力气的柔弱女子,因而此刻反应过来之后,便死命的推拒掐拧着西林焃的手腕,迫他脱力松手。再加上西林焃毕竟老迈力竭,方才也只是一时激动气急才起了杀心,所以一时半刻还是被文蕙抽出了空挡,她粗喘着气并且瞪着他费力道着: “倘若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陛下,只有我才有解药,你难道忘了吗?只有我才有那幽灵蛊的解药啊!你就算已经忘了白亦璇,当她已经死了,那么你的女儿呢?她可是无辜的,倘若你的女儿也身中此毒,你可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步她母亲的后尘!”文蕙勉力喝出,而这一句之后,她已经甩开了西林焃。并不是西林焃当真力气不敌她,而是听了她的话后,他当真的惶惑了,不知所措的只能松手了! 西林焃如同被惊到了般的,脚步不稳的后退几步,脸上神情也异常的茫然无助,几乎让人望而神伤。 此刻,他两眼失焦,脑袋轻摇,几乎要痛苦的流下泪来。 是啊!就如同文蕙所说,他当真能不管不顾吗?当初,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污蔑璇儿,说她同他的师兄做出了不伦之事,甚至还有了孽胎。可是,他明明知道璇儿不会做这种事的,并且,夫妻之间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璇儿是时时伴着自己的,而她腹中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别人的?但怪就怪在,他是真的亲眼看到,甚至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那日璇儿眼神混沌不管不顾的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他没有办法,哪怕是为了脸面,也必须要将两人给囚禁问罪。但是事后璇儿拼命的苦求他,说自己绝没有做苟且之事,而是为人所害,中了毒才会失去神智身不由己。他半信半疑,却终究还是给她找来了医官诊治,结果却令人大惊失色——璇儿居然中了旷世奇毒幽灵蛊!此蛊简直无法可解,邪恶至极!他愤而质问文蕙,她却谎称不知,死活不承认,于是他只得一边里外瞒着一边独自寻找解药查找证据。可不曾想,接下来璇儿却失踪了!她留下了一封信交代自己对他的心死,还嘱咐他务必要照看好铭儿云云,便就此离开了他消失无影,甚至还带着那个尚在腹中的孩子……这么多年来,他无法不记挂这件事情,即便那个孩子身世存疑,但至少十之八九也是他的骨肉,而他却连孩子的性别都不知道,更遑论看他一眼?以至于现在——即便眼前的文蕙只是为了自己能够脱身才下了定论,称那孩子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但他却没有办法保持平静,也没有办法下得去手杀了文蕙了! 这么多年了,他也早已得知当年事情的真相。文氏的先祖发家于西南的巫医,倒是有一些古法秘方流传了下来。但随着文氏有子弟入朝为官步入仕途,这巫医一道也就渐渐丢弃了。但是文蕙进宫以来嚣张惯了,闲来无事便想方设法的培植势力排除异己,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豢养了一些歪门邪道的旁系族人。因此这幽灵蛊,也的确是出自文家先祖的古法,且他悄然的寻遍天下也没有找到璇儿以及那幽灵蛊的解毒之方,所以这么多年来才会被文蕙要挟,拿着这个作奸犯科而屡屡得他通融。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他真的下不了手杀了她。即便她说的都是假的,都是瞎编的骗他的,他也依旧尚存有一线希望——璇儿还活着!甚至他的女儿,或者那是个儿子,他们都还健康的活着,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所以,即便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重逢,西林焃都必须要留着这个女人,留着她那所谓的“解药”! 不,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日西林铭栎的生辰宴,他似乎一瞥间看到了璇儿,那个一身婢女服侍的光华耀目的女孩子——不,或许也不是璇儿,而是——西林焃一时间心脏突突突地跳动起来,便再也没有心思去杀文蕙了,而是摇着头再次倒退了数步,眸珠急闪,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 文蕙轻抚着自己被掐紫的脖颈,待得略微回神,便远离了皇帝开始观察他的神色,而眼下见他一副不敢置信又惶惶不已的样子,便也有些惴惴了,可还是冷着脸继续加码道: “陛下!我的命对你来说已经不值钱了,可是你的女儿,甚至白亦璇,他们的命可都握在我的手里!倘若我死了,文家废了,那你的女儿,和白亦璇,这一辈子,也都别想好了!我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会拉着她们作伴的!”尽管她不知道白亦璇有没有生孩子或者生的是男是女,但眼下她最好的选择也是说成女儿。毕竟,那幽灵蛊毒的邪佞之处谁人不知?它可是传女不传男的奇毒!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危,她只得这样引导西林焃。 西林焃听罢再次气结,看着眼前的女人如同阎罗恶鬼,他握紧了拳头恨到了极致,忍不住的再次冲上去抬起一脚踹向了她。文蕙被他踢得不轻,惨叫了一声后倒在地上咳嗽不已。但西林焃是再也不愿意看见她了,而是转身跌跌撞撞的迈到了殿外。门口等候的内侍赶紧扶住他,他却突然再也承受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并且咳出了一口鲜血,内侍们都震惊纷乱的为他抚按着胸口擦拭着血迹,他却摆了摆手,双目浑浊又苍凉的任人扶着回寝宫去了。 …… 第416章 两封信(一) 第416章两封信(一) 青花城的别院内,白亦璇也是坐立难安。一方面咏灵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另一方面宇文华威好像也十分的忙碌,甚至也没有出现,只是让下面的人过来告知一声最近靖熙王府很忙,因此才顾不得往这边跑了。她自然能想到他们应该是有所行动了,甚至方才归云门的手下也传回来消息,说文蕙果真出事了!但她却不着急着高兴,而是因为诸葛鸣帆的探子之前也来报,说他们这个别院似乎被人盯上了。这情形大约从年前就开始了,而两人猜测着来人十有八九是文蕙的人。那也就是说这里不安全了,这也难怪,其实原本他们就不应该同靖熙王府有所牵扯的,如此才能够掩人耳目。但无奈咏灵在那里,而他们又十分的担心,便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虽然同灵儿也没见过几次面,可是靖熙王府树大招风,恐怕即便就那么几次,对有心人来讲也算是来往过密了,这当然引起了文蕙的注意。所以接下来,两人若是为了安全考虑,就必须要离开了。可是,作为母亲来讲她还是想见灵儿最后一面,毕竟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说清楚,她也实在是不放心。但宇文华威传来的消息中也称十分无奈,因为王府最近忙着料理文蕙的事情,所以众人都抽不开身,而若让咏灵一人单独来此,恐怕太危险了,是以只能等段时间再说。但话虽如此,白亦璇却总有另外的一种直觉,似乎灵儿也是在有意的避开自己的,大约是因为之前几次自己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了些不自在了,白亦璇虽略微有些理解,却也更加担心了。毕竟即便自己的说辞不当,那件事情也是刻不容缓的,并且不容许出现一丝的差错。那灵儿这般的抵触,难道,难道说……她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再加上文蕙派人监视别院的事情,就更加让她心神不宁了。于是便开始踌躇了,同诸葛鸣帆商议之后,两人又给宇文华威送去了一封催促的信件。 等到元宵节那日,倒是终于等来了宇文华威,他带着好几个手下送来了几车的节礼,并且其中大部分的礼物都是咏灵命他代办的。对此白亦璇虽然欣喜的收下了,但对于灵儿没有亲自过来还是十分的失望。宇文华威解释说今日过节,她要陪着王爷一起过,若是这种时候跟着他一起过来,难免会让王爷起疑。虽然白亦璇知道也的确是这个理,但这话中的内容仍旧是让她不悦,并且更加揪心了。 “陛下的旨意发下了,文贵妃仅仅被降为贵人,至于那罪证也被模棱两可的掩盖了过去,说是那萧玉臣藐视宫廷律令,买通了之前净身的医官而浑水摸鱼,从而欺瞒了众人这么多年,直至本性暴露东窗事发。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了萧玉臣的身上,并且还惩治了当年净身的宫人以及医官。文黎也作为受害者被无罪释放了。而至于那文蕙,虽说降了品阶,可到底没有伤及根本,文氏一族也没有触动。陛下如此行事,也实在是匪夷所思了!”简单寒暄之后,宇文华威就被请入了正厅喝茶,也正好趁机将这些事情说给两人听。但他这么说的时候,语气也难免愤慨。 诸葛鸣帆听罢默默点头,眉目也略微拧起,显然对此也是有些不解的,但白亦璇却是除了平心静气的聆听之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对于西林焃的懦弱,她是早已领教过了,所以眼下也只当是又从别处听了一遭罢了,心内自然起不了什么涟漪了。不过,她内心深处也多少还是有些奇怪,难道西林焃是越老越胆小越老越糊涂了不成?何不借着这个机会整顿一下文家呢?毕竟有了这个罪名之后,虽不至于覆灭文氏全族,但至少要给一个教训,也好让他们多少晓得下轻重才是,可这样处置,也着实太过怯弱了,就像是失心疯了一般。 “对此王爷气的不行,灵姑娘也是十分的泄气,大家都是想不通陛下为何会如此,甚至连底下的官员们,都在议论纷纷的起了风言风语。这可着实不好,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宇文华威继续无奈的抱怨着,且更加气闷地道: “出了这种事,任谁也不会做出这种决定,所以王爷同灵姑娘猜测着,那文蕙定然是抓着了陛下的什么把柄,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嚣张猖狂。但之前王爷去宫中同陛下理论,陛下却避而不答,王爷也是十分的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依然好端端的回到了毓寿宫。” 白亦璇同诸葛鸣帆点头,两人也在兀自思量着其中的蹊跷。白亦璇想,西林焃会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文蕙那里呢?她眼神微闪,随即却抿了抿唇垂下了视线——倒也许,的确有一个的……可是,如今大家都到了这步田地,就随他去吧!她也再没有兴趣和资格去左右那人的决定。 不过即便这件事情表面上事不关己,但同时白亦璇同诸葛鸣帆都意识到这样下去恐怕要不妙了。如若这次仍旧是没有伤到文蕙的根本,那么接下来,依照她的性格一定会想方设法用尽全力的反击了!想到此,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暗暗下了决定。诸葛鸣帆便开口对宇文华威道: “华威,你今日来的正好。我同你师娘不日便需要离去了,如今正好有事情交代与你。” “啊?师父,你们要去哪里?”宇文华威十分的吃惊。 诸葛鸣帆踌躇了半天,终究是没有将文蕙已经悄悄盯上这里的事情告知他,他毕竟不愿意让他担心,更何况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已经会让他起疑了,所以他想了想才道: “我二人毕竟是不便抛头露面,所以待在此处日久,大约也并不合适,于是便想换一个地方了。” 宇文华威听了这话后仔细思索了下才道: “那要换去哪里?”他其实略微明白师父的意思,大约也的确是在说此处不安全了,所以他对此举也是十分认同的,却难免担心。 第417章 两封信(二) 第417章两封信(二) 诸葛鸣帆却摇了摇头道: “既然要保密,便连你也不能知晓。不过,眼前却是有件重要的事情交予你。”说着,他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令牌,略微摸索了两下,便郑重的递交给了他。 宇文华威双手接过来仔细的瞧着,片刻后却大惊道:“这是……” 诸葛鸣帆点了点头,神情也略微有些沉重,却伸手正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同你师娘年纪大了,也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这归云门,眼下也该交予你了。它虽并非属偌大的家业,但却是我同你师娘十几年来的心血,而从今日起,你便是它真正的主人了!为师对你只有两个要求,你可能做到?” 宇文华威抚摸着手中那块沉甸甸金灿灿的令牌,心头一阵惊骇。这令牌同自己身上那块黑铜令牌的形状和图纹一模一样,显而易见是出自同源,却只不过手中的这块是黄金打造的,中间还镶嵌着一颗绿色宝石,因此贵重至极,也是身份的象征。普天之下只有这一块,是归云门的主人才能够携带的,因此一直放在师父的身上。可如今,师父竟然将它交给了自己,此时又说了这番话,其意义也是不言自明了,可是师父为何—— “师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突然间如此啊?!”突然间要离开此地,突然间要移交权力,这其中肯定有隐情! 诸葛鸣帆摆了摆手摇摇头对他道: “莫说这些了,你且听令便是,还有,我的要求你可能做到?” 宇文华威见他当真是不愿多说,便知师父是铁了心了,于是也不再浪费口舌地道: “师父且说,徒儿一定听从!” “在你能力之下,务必要保护灵儿,将她当做你的妹妹一样的守护,你可能做到?”诸葛鸣帆正色道。 “徒儿谨遵师命!”宇文华威起身对着他叩拜了下去,接了命令。但同时他心里又有些不解,虽然保护司徒咏灵的事情根本不用师父交代他就会做,原因当然是因为王爷,但此刻,师父却说让他将灵姑娘当成自己的妹妹般的守护,这就是单纯站在师父自己的立场上说了。那么师父,对灵姑娘可有这么大的责任吗?虽说两人是同门,可也只是同门的师兄妹的关系而已,还不至于这样吧!但这样的揣测显然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便恭谨地道: “师父不是说还有一个要求吗?是什么?” “至于这第二个,便也简单了。”诸葛鸣帆顿了一顿才道: “那便是为师希望你能保持衷心,无论是对任何事任何人,要忠于自己最初的决定!须知忠诚是一个男人立足天下的根本,而你一直辅佐靖熙王,为师便希望,你无论如何要将这份信念坚持下去,切不可轻易改变初心。” 宇文华威听罢也是定了定神,心道师父这第二件事就是说的王爷了,于是再次俯身对他叩拜了下去并道: “徒儿一定谨遵师父教诲!”其实师父说的这两件事,即便不是他特意的要求自己也会去做的,因此根本不必有任何的迟疑。但师父特意这样讲,好像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师父对王爷其实是认同的,甚至是和气且亲切的。这就又回到自己当初的疑惑了:师父同王爷究竟有何种关系?难道单单只是因为欣赏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吗? “嗯,如此,我同你师娘也就放心了。”诸葛鸣帆点了点头,神情微喜,同时又有丝怅然。一旁的白亦璇也安心的笑了,但她也加了一句话对宇文华威道: “华威,如今王府多事忙碌,我们也不便多留你了。但是在临走之前,我务必要再见灵儿一面,所以只得烦劳你,一定要将我的话带给她,让她尽快赶来同我们见上一面,可好?” 她的神情显得有些焦虑,宇文华威见状连声称是,并嘱咐他们务必放心,自己一定办到云云,而后便也不久留的离开了别院。 他离开之后,白亦璇回到了书房,看着书案上摆着的那已经写好的两封信暗暗的分神。 这两封信,是分别写给两个人的,北辰昊昍,和司徒昭远。而信中内容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司徒咏灵,在西花国靖熙王府。并且也没有署名,显然是要当做密信处置了。 这是她在经历了长久的心灵交战之后才做下的决定:将灵儿的行踪彻底透漏给正在四处寻找他的两个人!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她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灵儿越陷越深同铭綦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即便这是她杞人忧天了,这也是她作为母亲的无奈和不得不防。她其实有想过干脆一封信告诉他们真相得了,可却又实在没那个胆量,再者若是铭綦不相信和不承认怎么办?抑或者两人要找她对质该如何?想想那情景她都觉得瑟缩,所以只得绞尽脑汁找一个尽可能一劳永逸的方法,那就是让一个有能力甚至足以同铭綦抗衡的人来把灵儿带走!更何况既然自己的能力有限护不住她,那也只能让别人来护住她了!所以这个方法是当下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选择。而她想北辰昊昍和司徒昭远,这两人无论是谁都是不错的人选,也是绝绝对对愿意这么做的。但是这封信到现在还没有被送出去,这也就是说她尚有许多的犹疑。一则,她需要问一问灵儿的意见,需要确定她心中究竟更加属意谁多一点。她决定尊重女儿的决定,再也不拿自己的喜好和经验左右她的想法。所以倘若见了咏灵,无论她说的是谁,自己都会拼尽全力的将这封信给那人送过去,让他来接走灵儿。但是另一个方面,这两人对灵儿的心意以及各自在本国的地位和能力白亦璇也都十分的清楚,所以她也会害怕一旦这封信送出去,会给收留咏灵的铭綦带来麻烦。毕竟显而易见,灵儿同铭綦的真正关系现在还不能大白于天下,所以难免会引起误会,若是因此让铭綦同这两人结仇,那可是大大的不妙。所以她才在犹豫,才必须要见咏灵一面。 第418章 两封信(三) 第418章两封信(三) 宇文华威回去后,果然抽空同咏灵说了白亦璇的意思,咏灵对白亦璇突然要离开也是十分惊愕的,于是自然愿意前去。但是眼下正是元宵佳节,西林铭綦还要她陪着过节,这两日又是看灯又是吃饭的,再加上文蕙那边的情况也需要注意,所以就只有到正月十七才能抽得出空来,于是便让宇文华威如实转达了。 白亦璇也很快得了消息。左不过就差一天的时间,虽说她能等,可是一想到正月十五和十六都算是节日,但灵儿却还是选择同铭綦一起过,不管是不是铭綦逼迫她的,却都令白亦璇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也就越发的不安了,心里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那两封信都要赶紧送出去了。 …… 毓寿宫内,文蕙虽然被降为了贵人,可贵妃的做派却依然不减。照理说她才刚出事被贬了没几天,行事应该要尽量低调才行,可是元宵节这日,借着送节礼探亲的由头,文功以及文氏的重要亲眷都进了宫来拜见了。 其实这也不怪文蕙嚣张,她此次的主要目的,可是要同家人们商议接下来的对策的,所以也只能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全都召到宫里来了,甚至连儿子西林铭栎,也被叫到了跟前。对此周颐王心道,往日里这些事情母亲都很少让他参与的,可今日却例外了,可想而知眼下文氏的情形是多么的不容乐观了。所以如今一群人都围在一起商量对策,那面上的神情也不见得有多轻松。毕竟这次,文家虽然有惊无险的没有大的动荡,但小的损伤依旧令人懊丧。 首先是文黎已经在众人的面前名誉尽毁,恐怕今后再想找一门好亲事是难如登天了,说不定整个西花国内都没人敢娶,这对于一个闺阁少女来讲是何等的灾难?据说文黎现在整日里以泪洗面,连房间门都不愿意出,形容也变得日渐憔悴,脾气和情绪也有些怪异了。堂堂高门贵女,本来是世家望族的声名显赫的大小姐,这一生怕也就此毁了!文家也由此被人指指点点诟病万分,这百年望族名誉一旦坍塌,那便是没落的前兆啊!再者文蕙,虽然性命保住了,宫妃之位保住了,可是到底降了品阶,跟做贵妃的时候独掌后宫的情形是绝对没法儿比了。宫中淑贤德三妃任何一个妃位都比她的品阶要高,所以皇帝已经下令削了她的掌宫之权,转而交由西林铭綦的养母李贤妃掌管。尽管文蕙也知道这已经是西林焃所能做的最得体的决定了,毕竟即便是御下不严之罪,也要予以警示的。可自己到底是折损良多,文氏一族也算是元气大伤。看来同西林铭綦的这一局,也真是败得彻底。这种景况不得不让人郁郁难平,因此在场的文氏族人都是十分的颓丧。 “贵妃娘娘,呃不,贵人……可有何高见啊?”文功也是卸甲的无权之人,所以他还是理应对宫妃行礼。并且在众人面前,礼不可废。但话一出口才知错了,便连忙改正,可这一句改正的称呼,也让在场的人感觉到十分的凄凉。 文蕙虽然对此也十分的不悦,但却暗暗握了握手指,佯装没有在意的对父亲道: “我文氏现在的确如履薄冰,也是我小瞧了西林铭綦那厮了!所以此刻,最重要的便是出其不意,一定要尽快扳回一局!”她眼神含着冷光,也暗暗下了决心。 众人惶惶应是,可却都在心底道:谁不知道是这个理儿呢,但到底怎么扳回一局呢?要是那般容易的话,你找来我们这一群人做什么?! “那,贵人可有何高见?”文功又代表众人问话了,他自从致仕之后,态度就变得谦逊和谨慎多了。 “眼下我文氏势弱,便不能同那靖熙王硬碰硬了,而只能先从别处下手。”文蕙略微稳了稳心神,喝了口茶水继续道着: “父亲,我先前同你提起过,靖熙王身边有一重要的女子,而这女子的后盾,便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贾门派,归云门。” 文功点了点头道: “贵人的确这么说过。只是……该如何做呢?”文功自从赋闲在家之后,便整日沉浸在失败的痛苦以及失去儿子的自责中,也就难免苍老了许多,甚至连周身的戾气和斗志都减轻了不少。这次又经历了文贵妃的贬斥,精神也就愈发的萎靡了,甚至对事情的反应以及智力都有些退化了,所以他还是十分的茫然。 文蕙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在心内略微叹了口气,却兀自继续道: “眼下那女子躲在靖熙王的羽翼之下,我们也无法奈何她,所以目前我们能企及的唯一的突破点,便只剩下那归云门了。” 一旁的西林铭栎听文蕙如此说,略微思索了下道: “母妃打算如何做?”他对咏灵还是保留着印象的,所以对文蕙所说的归云门也有了些兴趣。 文蕙看了他一眼,眼神变得温柔的同时,还隐藏着一丝的歉意,她微微笑道: “这次的确要烦劳栎儿你了。”她眼下已经不在贵妃之位,并且萧玉臣也被下狱了,目前还尚不知生死,所以自己连个帮手也没有了,因此许多事情多有不便;而父亲更是早已不在相位,大哥又远在边疆;是以此刻,文氏一族也只剩下西林铭栎的地位最高权力最大了。但其实,原本她并不想让西林铭栎过多的牵涉到这些事里的,毕竟多一事就多一分的把柄多一分的危险,可是眼下,此举也着实是无可奈何。 西林铭栎自然收到了母亲的歉意,但却大方地道: “母妃但说无妨,儿臣自然照办。” 文蕙点点头,继续道: “我要你无论如何,想法设法,去给那归云门随便安一个罪名,并且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他们全都拿下!”文蕙说着脸色越来越冷,并且眸中含恨,双手捏紧,心中暗道:西林铭綦,我动不了你,难道还动不了一个小小的商贾吗?! 西林铭栎听罢也是眸色一凛,试探着道:“母妃是想……” 第419章 两封信(四) 第419章两封信(四) “那归云门既然是那贱丫头的后盾,便自然能从中寻到蛛丝马迹,所以无论大小人物,一概都给我捉回来!然后由父亲协助,关入我文氏的秘密监牢。最好能够捉住其中头目,倘若捉不到头目,就给我一个一个的严加审问,务必打到他们全招为止!”她是想从归云门入手,首先是查咏灵,其次,依照她原本的猜想,那归云门还会同白亦璇有关,所以说不定此举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呢!是以,倘若掌握了白亦璇的行踪,甚至是那白灵的讯息,那就是又捏住了一个把柄,她还怕皇帝和西林铭綦不就范吗? 西林铭栎和文功听罢都暗暗惊疑,但却也了然了文蕙的意思,便点头称是的准备照办了。 “关于这归云门,母妃还有什么要嘱咐儿臣的吗?”西林铭栎谨慎的补充道。 文蕙眯眼道:“母妃现下只是得知他们在青花城的其中一个据点,但想来他们行踪飘忽,落足之地大约也不止这一个。不过你总要先去查探一下,只肖不能使一人漏网才好。”文蕙细细的交代。 西林铭栎躬身应是后,便同文功等人告退了。毕竟,要随便给一个商贾安插罪名,也是需要费力气筹划的。 …… 今日是正月十七,是咏灵同白亦璇约好要来探望的日子。 白亦璇一边在别院里等着咏灵,一边心焦难耐的踌躇不安。不知为何,她的左眼皮一直在跳,并且还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般的,十分的惶乱,所以不知派了底下的丫头去门口望了多少回。正在她急不可耐的时候,诸葛鸣帆却如风如火的过来了。白亦璇原本看到他十分高兴,还以为是他带来灵儿的消息了,正待撇开笑容,却见走近的诸葛鸣帆一张脸上满是凝重,她的一颗心便也猛然沉了下来,深知是不好了。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她本能的追过去询问。 诸葛鸣帆也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郑重地道: “师妹,探子回报说前面有大批的官兵朝别院过来,我觉得情形不对。” 白亦璇愣愕一阵,两人都同时思索:这官兵定然不可能是因寻常之事集结,也更加不可能是灵儿或者铭綦的授意,首先灵儿会同华威一起,而铭綦,他也根本没理由针对他们。那么,两人都得出了结论:恐怕是同文蕙有关了!虽然她现在已经被降级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权力了,但是余威尚在,再加上文氏长久以来所经营的裙带关系,甚至还有周颐王西林铭栎在朝中坐镇,也是极有可能调动这么多的官兵的。而既然是明目张胆的官兵,那恐怕也是冲着他们对外的“归云门”这个名号来的,如此说来,情形果然不妙。 “师妹,事不宜迟,不能等灵儿了,我们快走吧!”诸葛鸣帆下了决定。也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所以当下也只能如此了。 白亦璇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不管不顾的连忙跑到了书房,诸葛鸣帆也只能跟着她过去。 她拿着桌案上那两封写好的信,咬了咬牙,便叫来了手下并对其吩咐道: “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往北月国主北辰昊昍,还有南雪国中军大人司徒昭远的手中。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拼了命也要亲自送到他们手里,懂了吗?!”眼下已经来不及确认灵儿的心意了,也顾不得这信送出去之后将会发生什么后果了,她只能先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再说。 那手下得令后,便接过了信,心里却也有些颤颤巍巍。虽说归云门下产业遍及四国各地,消息网十分的发达,可是主人此刻让他接洽的人,竟是两个这般高贵的身份,看来这差事的确十分不易了。毕竟想要接触这般高贵的人,还要亲自送到他们的手中,本身就难如登天。不过无论如何,主上的命令是不能不听从的,而他们也一定会尽己所能的完成任务!于是便恭敬应是后退了下去。 诸葛鸣帆自然明白白亦璇的所想,而这一番耽搁,他们甚至都已经听到了门外的马蹄声,甚至已经有小厮仓皇失措的跑了过来通报了。诸葛鸣帆当机立断的又做下了一个决定,便命这别院内的大多数护卫分成两组,全都护送着那两封信火速离去了。这件事毕竟也是十分重大的一件事,所以不容有失。但这样一来,这偌大的别院内,便只余下他和白亦璇两人还有简单的几个丫鬟小厮了。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便心有灵犀的笑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恐怕今天也逃不了了!而这两封信至关重要,便也只能先顾及这个了。更何况,文蕙既然已经打好了算盘,那肯定是不想有一个漏网之鱼的,而其中最大的目的,恐怕便是归云门的头目了。其实他们之所以将归云门的权力正式移交给宇文华威,也是算准了文蕙接下来会把算盘打在归云门的头上,所以趁早将一切都办妥。而现在知道躲不过了,便只能尽全力将损失降到最小。那分别护送两封信入北月和南雪两国的大部分人,已经是归云门余下的主要势力了,所以让他们先行逃脱,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而两人,便决定留下来跟文蕙拼命了。他们自然清楚文蕙的目的,所以根本没想着活着,但若是那些手下被文蕙捉到了,那他们一定会因受不了酷刑而泄露消息,所以这样做,算是最好的决定了。毕竟归云门的大权已经移交,如若文蕙只捉到他们两人,大不了抹脖子自尽,文蕙得到的也只是一个空壳而已,什么都没有。不过到此还是尚有一个遗憾,那便是白亦璇没能再见一眼她的女儿和儿子。 官兵很快涌入了别院,自然是如入无人之境,诸葛鸣帆同几名小厮一边拼杀着一边喊道: “请问各位为何要为难我们?我等是什么罪名?!” 那官兵为首的领队喝道:“我等奉命绞杀乱党!归云门以商贾之名寻衅作乱,滋事扰民,今日要全部捉拿归案,倘若谁敢反抗,罪加一等!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两人听着,心道文蕙这是要污蔑他们为乱党了。不过听那领队所言,文蕙大约是要抓活的,而所见也的确如此,那些官兵虽然凶猛,可的确是没有要伤及他们性命的意思。而诸葛鸣帆和白亦璇为了给那两队送信的人争取更多的时间,只得费力同他们周旋了起来。 那官兵领队也并不蠢笨,看着白亦璇和诸葛鸣帆两人都气度不凡,而上头又是下了命令说最好捉住他们的头目,他便试探的问他们是否为归云门的头目。两人自然回答正是,于是那官兵领队也不把注意力往别处分散了。这对白亦璇和诸葛鸣帆来说一方面是好事,毕竟那两封信以及送信的人可以安全无虞了,但对自己来说,就十分无奈了。 官兵来了有数百人,而这别院的寥寥数人除了诸葛鸣帆能够以一敌十之外,其余人等根本就没有反击能力,所以很快大家也只得束手就擒了。诸葛鸣帆和白亦璇两人虽说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可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两人也不甘心随便的身死,也就只能先被他们捉了回去。 官兵们押着人前脚刚走,宇文华威和司徒咏灵就到了。但两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别院,以及那明显打斗过的痕迹,纷纷面面相觑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却都满头大汗心惊胆战的暗道糟糕,他们一定是出事了! …… 第420章 倒戈(一) 第420章倒戈(一) 大内的监牢里,正关着萧玉臣。他此刻翩翩公子的形象早已消失无影,只剩下了脏乱差乃至精神萎靡的犯人模样。他正靠在囚室内脏污的墙角,由于四周阴冷而浑身瑟缩着抱成一团,双目失焦,毫无声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陡然间,监牢内的甬道上响起了些微的脚步声,紧接着越来越清晰,将萧玉臣那远去的思绪不得不拉了回来。他终于透过缝隙往牢笼外看了一眼,见正是几名狱卒走了过来,并且那方向,好似正是自己这间,这让他不自觉吊起了一颗心。 那几名狱卒转眼间已经走到了萧玉臣的牢房前站定,并且其中一人打开了牢门,牢头对着他不耐的挥手道:“你,出来!” 萧玉臣本能的警觉道:“做,做什么?” “哼哼,做什么?当然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了!”那牢头眼神似笑非笑,嘴角却透着股莫可名状的冷嘲,而其余的狱卒也跟着予以嘲讽的嗤笑。 这一刻萧玉臣已经有些明了他的意思,但一颗心却瞬间冰凉透彻。尽管知道自己此番已经难逃一死,但求生的本能以及面对死亡的恐惧依旧让他十分的抗拒,并且瑟缩着颤声叫道: “难道陛下已经判下我的罪名了吗?!判书何在?!还有娘娘呢?贵妃娘娘,娘娘怎么样了?!”也并非是他到死都还在担心着文贵妃,而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同文蕙也脱不了干系。当日两人算是一同被抓的,更何况已经合作了那么久,所以在死之前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那些狱卒们显然已经不能等了,牢头一个眼神过去,便见两名狱卒闯进了监牢内,大手一伸便将满身镣铐并且正往角落里躲藏的萧玉臣给揪了起来,甚至一边将他往外拖拽一边吼道: “什么娘娘?你个犯事的小官儿竟还敢如此张狂?!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生前的那点儿繁华吗?哈哈哈……” 萧玉臣尽管在强撑着身体不肯移动半分,但仍然被那几个健壮的狱卒给拖拽了开去,并且沿着甬道往外走去。两旁的囚室内凑满了看热闹的犯人,并且指着他议论纷纷眼神或惊恐或同情,萧玉臣见状更开始惊恐的大声疾呼道: “你们要做什么?!我究竟犯了何罪?!娘娘?娘娘呢?我要见贵妃娘娘,我要见贵妃娘娘!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娘娘救我——” 直至被拖到了一处暗室内,他仍旧是在不遗余力的喝喊着。那些狱卒听的烦了,便拽着他的头发狠狠的给了他几拳,将他打的瞬间头破血流,形容也就更加狼狈了。可那狱卒却还恶狠狠地朝他道: “既然马上就要见阎王了,爷们就让你死的明白点儿!这宫里已经没有什么贵妃娘娘了,只剩下文贵人了!而文贵人不止救不了你,也不会想救你的!诺,这杯酒,就是文贵人赐的!哈哈哈哈哈……”那名狱卒从另一名狱卒的手上接过了一杯酒,并且递在他的嘴边嘿嘿奸笑道: “本来等陛下的判令一发下,你必将被凌迟处死,那滋味,可是十分的不好受啊!但文贵人念你伺候日久,她于心不忍,于是特地赐了你鸩酒一杯,好让你留个全尸,免受极苦之刑的上路!这样的大恩大德,你还不赶紧磕头叩谢?!”那狱卒说着,便残忍的将他的头颅扣下,并且狠狠的磕在了青石的地面上。 萧玉臣额头撞击地面的同时,那所带来的痛楚却远远不及他听到这番话后的震惊。他并非是蠢人,所以一下子就想通了一切。原来陛下的判决书还没有下来,这也就是说其实他还并没有被最终定罪,可现在却依然要死,甚至眼前的这杯鸩酒,还是文蕙授意的!况且文蕙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太大的波及,反而仅仅是被降为了贵人。恐怕那文黎小姐也早已经回家了吧!所以这件事,这件事说到底,所有的罪责都只有他一人承担了!凭什么?!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如同蝼蚁,可此刻依旧难免痛心,这世道何其不公?何其可恨?!而且文蕙,她,居然等不及的要处死自己了吗?!而且还美其名曰为了让他免受凌迟之苦甚至留个全尸才赐给了自己这杯鸩酒——不,这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自己伺候了她这么久,为她卖命了这么久,而且两人……甚至有了那种关系,她竟……一点儿都不心疼自己,一点儿都不顾念旧情吗?她脱难之后,难道不应该设法救救自己吗?即便她此刻被贬,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了,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派人特地来跟他说一声,甚至想方设法的亲自来见他一眼,送他最后一程呢?为什么她没有,为什么是如此的结局?!为什么会让眼前这几个手上没有判令的狱卒私自将自己毒杀?!所以这杯鸩酒,以及现在遭逢的这一切,其实全都是文蕙的授意对吗?真是最毒妇人心啊!昔日她在耳边温柔的喊他“玉郎”的时候,自己何曾想过她可以这般的狠毒,这般的无情?!不,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不,我不喝,我要见娘娘,我要见陛下!我是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啊!”萧玉臣挣扎了起来。然而那些狱卒又怎么可能是吃素的?他们早已见惯了这些场面了,便不慌不忙的狠狠摁住他,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威胁的话,一边想将那杯毒酒强行灌给他。但是萧玉臣求生心切,竟然咬紧牙关死活都不开口。几个人这样子一来二去,费了不少的力气,居然也没有给他灌进去几滴。 “这狗娘养的!”那牢头儿显然已经没有耐性了,抽出腰间的佩刀来便打算一刀宰了他了事,但就在这个时候,暗室的门突然间被推开了。 “你们在做什么?!”门口陡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第421章 倒戈(二) 第421章倒戈(二) 几个人回头去看,见正是大内狱吏金波金大人,于是便赶紧放开了萧玉臣,并且惶惶的对金波拱手参拜道: “金大人!”没想到竟是金大人来了,这下子可不好收场了,他们毕竟是没有判令私自行刑,虽然是受了文贵人的指使也拿了好处,可这毕竟是犯了律例的!几个人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没想到那金大人却只是冷哼了一声道: “上面还没有发下判令,你们便要私自行刑吗?!各自去刑房领了五十大板当罚吧!否则,便是律法伺候!”说罢,便冷眼回身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出来。 那几个人听罢面面相觑,心道这好像是金大人想到大事化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他们啊!于是便连连躬身告罪并且一阵风一样的逃窜了出去。 内间的萧玉臣见状虽然心内稍安,但却并不轻松,仍旧是十分戒备的看着门口的金大人。而这时候金大人也并没有走进来,而是直接命了身后的两个人过来,将满身伤痕的萧玉臣给搀扶了起来,并且又带往了另外一间刑讯室。 萧玉臣被那两人一言不发的就推进了室内,还来不及多问一句,便见那房门竟又被关上了。他本能的浑身一抖,却也只得转过了身子。 刑讯室的案前,正有人在坐着喝茶。萧玉臣胡乱擦拭了下脸上的血污,抬眼望去,见正是一身常服,面容镇定,却隐含冷笑的靖熙王西林铭綦。他微有震惊,却连忙躬身叩拜了下去,并喃喃道着: “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他还是很有眼色的,虽然对这些事充满了惊疑,但很显然如若方才不是金大人及时出现,自己早已身死。而金大人,不是谁人都能请得动的。此时眼前又出现了靖熙王,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只见西林铭綦随意的放下了茶盏,并且不自觉的抖了抖衣袖上的灰尘,才抬眼自上而下的盯向了他。 萧玉臣正胆战心惊的不知道他是何意的时候,却听坐上的西林铭綦淡淡“诺”了一声,并且将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了眼前桌案上的一副卷宗上,并且示意他朝那处看去。 萧玉臣收到他的示意,便艰难的起身移步上前,那满是伤痕且带着镣铐的双手颤巍巍的伸了过去,缓缓拿起了那副卷宗。 他再抬眼些许迷茫的看向西林铭綦,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而得到再次确认后,知道这的确是让他看的意思了,便才放心的默读了起来。结果上面的字迹却让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浑身抽抖,甚至脚步不稳的后退了两步,眸珠瞪大,双手颤抖的捏紧那卷宗,嘴唇抽搐着道: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是我做的,这是污蔑呀!这一切都是贵妃娘娘的授意啊!我是冤枉的,我才是受害者,我是被人陷害的呀!” 手上的这副卷宗,分明是一份判决文书,上面的罪证清清楚楚,言及这一切全都是他一个人的罪过。是他萧玉臣胆大妄为藐视宫廷律令,欺上瞒下,汲汲营营居心叵测的掩藏真相这么多年;并且还屡屡作奸犯科秽乱宫闱,甚至**贵女,罪加一等,堪称十恶不赦,因此数罪并举,择日凌迟!其后盖着的皇帝印信清晰可见,昭示着这张文书是多么的真实可信。萧玉臣不住的摇头,心内承受不住的甚至流下了眼泪。他知道自己会死,但这样的判决,歪曲事实,他仍旧是难以接受! 西林铭綦看着他的样子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下,心道如若不是你还有用,我才懒得来见你这无耻伶人!于是轻蔑地道: “判书已下,是真是假都不是你说了算了。更何况,如今,文蕙都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你的命了,你说,谁还能救你?”西林铭綦倾身朝向他,眼神似笑非笑。 萧玉臣听了这话,浑身泄气的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双目也渐渐失焦茫然。 是啊,这判书上清清楚楚的写明了,陛下是要择日才将他处死的,也就是说不是今日,作为一名死刑犯也至少要走完最后的流程的。可是方才,文蕙已经派人给他送来了鸩酒,并且要不顾一切的逼迫他喝下,这说明了什么?眼下才刚刚过了元宵吧,而文蕙也是才刚刚回到了毓寿宫,就迫不及待的下令杀他了。她是不允许自己多活一秒啊!因为如今自己的存在已经对她来讲没有任何用处了,甚至还是个威胁,而他的确不是个蠢人,所以自然明了了。想到此,他便也冷笑了下,神情萧索,甚至眼下也丝毫不在意什么尊卑了,而是荒凉又意味深长的朝上面的靖熙王看去,似乎是在笑问他此举又是为了什么。 靖熙王挑了挑眉,似乎也不在意他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不敬,而是微微笑道: “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本王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以及想要什么。”事发之后,咏灵就同他商议针对萧玉臣的处置。虽然这厮亦是不得好死,可此刻,却不着急着让他死,毕竟,让他多活一时,大约也有一时的好处。自己同灵儿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等父皇的判书下达后,他便及时知会了金波,让他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没想到文蕙果然要挑事了,居然急不可耐的要动手了。金波便及时知会了他,这倒也正中了他的下怀了,于是也及时赶了过来。 萧玉臣再次垂下了眼睑,也在心底思量着。靖熙王若是想救自己,无非是为了文蕙。此次文蕙居然又没有伤及根本,而陛下这样处置,甚至连他自己都感到不解和蹊跷,但同时也有些感慨文蕙的能耐,而这更是让他觉得不甘的原因之一。虽然他愿意死,但是文蕙活着,却没有救他,这就让人接受不了了。毕竟以两人的关系,她本应该救他的,哪怕来看自己一眼也好啊!可她却那般的绝情,不止不想救他,还想让他死的更快些!因为她已将罪名全都推在了自己身上,这个自私无情的女人!想到之前种种,让他在气愤之余,难免也十分的伤心。无论如何,两人相处了已有几年的光景了,除了交颈之欢的夫妻之实,总还有一些扑朔迷离的情感在吧!他做为男人,都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可文蕙这个女人,却能做到如此的心狠,这真是让他望尘莫及!所以此刻因为伤的深,也是恨之入骨。但是现在,他却需要再做决定,当真为了保命要投靠靖熙王吗? “王爷,还真是看得起我!”萧玉臣似悲愤,又似感叹地道。毕竟,他曾经不管是作为内监还是佞幸,都不可能入得了一介王爷的眼的,而此刻,作为一个死囚罪人,却能被西林铭綦看中,也当真是讽刺了。这其中当然是因为文蕙,所以,他到此刻都不知道究竟是应该恨这个女人,还是应该感谢她。 西林铭綦却不以为意的淡笑道: “作为人,总归有他的有用之处。”这句话,也多少含了些讽刺了,意思是,他萧玉臣在不同的阶段,对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用处。 萧玉臣听了这话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也微微冷声道: “那我如何相信王爷呢?!”他总归要吃一颗定心丸吧!靖熙王可不见得有理由比文蕙对他还好。 西林铭綦不紧不慢的抬眼盯住他,眼神却似乎越来越冷,唇角凝起的淡笑也越来越冷,并且身姿渐渐倾向他道: “你可以选择相信本王,也可以选择……死。”他还没有资格同自己谈条件,从前没有,此时,依然没有。 萧玉臣浑身一凛,便垂下了眉眼,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意志力又瞬时被击垮,整张脸暗淡了下来。 是啊,他还有什么选择呢?原本就是要死的,可现在,只不过是有人给了他希望而已。然而这个希望,有可能会令他活下去,让他看见明天的太阳;甚至让他有机会去找文蕙,向她问清楚:是否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是否这么多年来仅仅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下作卑微的奴才?如若真的如此,那他还有什么必要对她保持衷心?!所以,他最终还是将身躯伏跪在了地上,朝着西林铭綦深深的叩拜了下去,并且痛哭的道着: “萧玉臣,谨遵王爷教诲,一定知无不言!”靖熙王无非是想知道文蕙的一些秘事,那么就告诉他好了,反正如他所言,自己如今也仅有这些用处了! 西林铭綦站起了身子,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感叹地道:虽然你也十分该死,毕竟胆敢作为文蕙的帮凶杀了尊师大人,还毁了那朵浮生花,更甚之损害了父皇的名誉,单这两件事情我就根本不可能容你。不过,我会让你活到文蕙死去的那天,相信你也很希望看到她死在你前面吧!所以,这是对你的倒戈最好的报答了! 大内狱吏金波,早已经归入了西林铭綦的麾下了,所以,用另外一个死囚去替换掉萧玉臣,自然是不在话下。于是萧玉臣便被放了出来,暂时秘密监管在靖熙王的某处别院。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422章 失踪(一) 第422章失踪(一) 话说西林铭綦这边儿办完了事情赶回王府,原本正打算同咏灵分享策反萧玉臣的消息的,结果到家之后却见司徒咏灵和宇文华威两人都是一脸的失魂落魄,并且纷纷排着队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神情十分的沮丧,他便下意识的提起了一颗心道: “出什么事了?”两人这样的表情,不止是受创,好似对自己还有些歉意和愧疚,并且同时出现在这当口,这让他本能的就觉得不对劲。 司徒咏灵和宇文华威两人刚从别院回来,并且之前已经里里外外的搜寻过了,却丝毫不见诸葛鸣帆和白亦璇的身影。急不可耐的同时,也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到了今天也不得不跟王爷说明白了。毕竟若是文贵妃借了周颐王的手调兵来抓的人,那么两人根本就无力抗衡,也只能求助于西林铭綦。诸葛鸣帆同白亦璇对他们二人来说,一方面是师父和师娘,一方面是师兄和师姐,所以也根本不可能不管不顾的。于是当下只得选择将实情对西林铭綦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西林铭綦听罢十分的生气,拍着桌子埋怨他们到现在才告诉他这些事情,而之前竟然都一味的瞒着。也亏得他对这两人十分的信任,竟然从未起疑。不过他虽生气,还是应了下来,一方面吩咐他们先下去歇息,一方面想着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结果第二日,他派人去兵部查问,发现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正式的调令下来,兵部的官员们也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昨日有大批官兵出去抓人了。他当然不可能怀疑咏灵和华威会撒谎,于是便差人去多方面查证了,结果终于有了些眉目。 最近国内倒的确有乱党出现,所以周颐王也是借着这个名目命他麾下的兵部将领去抓人的。可当时仅仅在别院抓了寥寥几个人,并且大多数是丫鬟小厮这类的下人,所以什么名目也审不出来。那几个人现在就关在兵部的牢房内,他也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好似并没有咏灵以及华威所说的那两个师兄师姐什么的。他将结果告知了两人,司徒咏灵和宇文华威也十分的惊疑,心道难不成是两人早已经逃脱了吗? 宇文华威现今已经是归云门的少主人了,所以自然利用归云门的关系网去求证,却发觉,师父和师娘两人并没有去往各地的线索,他们的最后动向,是将别院内的重要护卫们分成了两组,分别护送着一些重要的东西去了南雪国和北月国,他就开始十分的担心了。师父和师娘到底会不会是出事了?为什么兵部的监牢内没有这两个人?他们会是早已逃脱了吗?但是,两人那日不是还在等着要见灵姑娘的吗?更何况,即便两人行踪诡秘不愿意让外人知晓,但是归云门内部竟也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是不是太不寻常了?所以他也完全拿不定主意,只得让人仍旧在别院四周打探着些许蛛丝马迹。 对此司徒咏灵虽然也是一头雾水,可她的直觉却告诉自己:大师兄和大师姐绝对不会无故失踪的!原本那日就是要等她前来,且之前还郑重其事的让宇文华威带信给她,结果却突然失踪,并且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肯定是出事了!所以她便央求西林铭綦继续去查,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她不可能不管不顾的。 西林铭綦虽然埋怨她瞒着自己这件事情,但还是愿意为咏灵效劳,更何况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文蕙针对靖熙王府的举动,所以他也十分上心的命人去查了。 然而这时候的白亦璇和诸葛鸣帆,两个人早已被文蕙暗中关押在了文家的秘密监牢内。 文蕙听到西林铭栎传来的消息,说他们似乎擒住了归云门的头目,并且他已经将其中的两人暗中转移到了文氏的监牢内,其余人等看上去都是些丫鬟小厮,为了掩人耳目也只能留在兵部的监牢了。对此她也算是满意了,原想着还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去找头目,没想到,自己儿子的办事效率果然很快,也真是让她欣慰加自豪了。对此西林铭栎也坦言他正是在母亲所说的那处别院抓住他们的,似乎当时他们的人因为在等待什么所以才耽搁了,居然让他一去就抓了个正着,这也真是天助我也。总之无论如何,文蕙相当满意,于是不等西林铭栎安排,她便自告奋勇的要去会一会这两人了。虽说没指望能够真的一矢中的遇见故人,但她除了自己现在谁也不信了,所以还是打算亲自去看看比较稳妥。 文蕙为了掩人耳目穿着件寻常的衣衫出宫了,并且由着文功安排的人悄悄带着来到了文家的监牢内。 为了防止互通消息,所以白亦璇和诸葛鸣帆已经被分开监管了,而文蕙依照着本能就决定先来见见这名女子。 白亦璇作为囚犯之身,彼时已经被迫摘下了面纱。对此她也无所谓了,左不过这些人都不认识她,更何况既然被抓来肯定是要面见文蕙的,而既然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文蕙越走越近,看着监牢内那个白衣翩翩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了,她的心脏也开始跳动的越来越厉害,脚步便不由地加快了。 白亦璇听着那渐趋渐近的脚步声,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动容,而是垂了眼睫,仍旧是专心着打理自己的形容,细细的弹落自己衣上的灰尘。 此刻监牢外的文蕙已经完全看清了她的侧脸,便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快步上前瞪大了眸珠叫道: “白亦璇,果然是你?!”说罢,她便疯狂的大笑了起来,甚至不住的摇头不敢置信的道: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这真是天意啊!”她激动的几乎要跪拜苍天了,甚至来不及看清白亦璇的表情就继续感慨着: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423章 失踪(二) 第423章失踪(二)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时隔这么多年后,你竟又成为了我的阶下囚,合该你命数不济啊!恐怕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啊哈哈哈哈哈……”她笑的无比张狂,几乎连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眼前这个自己生平最恨的女人,居然再一次的落在了自己的手中——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看着此情此景,文蕙胸中也不知究竟是激动多一点,还是恨恼多一点,总而言之情绪十分的复杂。 白亦璇却连眼睛都没眨的微微撇开唇角道: “看到我在此,当真值得你这般高兴?我是否应该提醒你,是因为什么才见到了我呢?”她虽然也是恨极了这个女人,但眼下命数不济,也只能说些讽刺的话了。 而白亦璇这两句话,倒的确令文蕙的笑容渐渐平复了下来,甚至笑意散去,看向她的眼神却愈发的凌厉。 她这两句话,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一,这么多年来,她白亦璇依然还活着,并且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内,所以自己并不算赢;二,此次之所以自己要针对归云门,是因为被靖熙王逼的无路可走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的从别处下手,而靖熙王西林铭綦,正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儿子! 想到此,文蕙果真笑不出来了,不过,她恨恨地握了握拳后,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仍旧是撇开了一丝冷笑道: “无论如何,你的命现在捏在我的手里。哦对了,还有你那个男人。”虽然她没有见到诸葛鸣帆,但是也猜到另一个会是他的,毕竟两个人形影不离的,还能有谁呢?说到这个,她继续瞪大了眼睛假意惊吓道: “不,不对,是奸夫,也不对,如今已经没有能耐**了吧!啊哈哈哈哈——一个去了势的假男人,我真不知你这么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也真是可怜哪!啊哈哈哈哈……”文蕙原本是掩唇低笑,结果却越说越得意,越笑越大声,一张脸都几乎有些笑抽搐了。 听了这话白亦璇的面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咬紧了牙关几乎有些恨得不能自已,但她握紧了拳头忍了再忍,却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垂着头不再开口接话了。大师兄的确是她的痛处,甚至是她的弱点。这个女人自然知道该如何拿捏刺痛她,所以,又何必逞强同她多费口舌呢?想到此,她冷笑道: “哼!我白亦璇一向输的起!你说的对,今日落在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此刻便动手吧!”她的头颅仰了起来,露出姣美的容颜,同时一副毅然赴死的样子。 “哈哈!我怎么能让你这般轻易的去死?你想的可太美了!我们才刚刚重逢,一定要好好的叙叙旧才是。”文蕙眼神冷厉,声音里亦是隐含着威胁,那面容几乎有些可怖,若是寻常人等一定会看得有些战栗的。不过她说的可的确是心里话,她好不容易才捉到了白亦璇,又哪里会这么轻易的杀了她呢?她要留着她做更大的盘算! “你说,靖熙王……倘若知道他的亲生母亲在我的手里,他会不会受制于我呢?”文蕙进一步对白亦璇试探的威胁道。 白亦璇听了这话倒的确心里一凛,不过稍瞬她便平静地道: “你也许打错了算盘,他根本就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母亲!又谈何受制?你倒是可以试一试,也好顺便让我瞧一瞧,看看我这母亲在皇位的面前,对他到底有多重要?!”她这一句话,含着些微的悲愤,多少对文蕙有着一些诱导性。 文蕙果然也踌躇了。这的确,当初白亦璇失踪之后,皇帝一时间无法交代,不过幸好白亦璇在宫中的身份也很低微,所以就对外宣称四皇子的生母已经病逝了。而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出现过,所以西林铭綦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已经死了。是以如今若是突然冒出来一个生身母亲,西林铭綦不怀疑是她文蕙私下作乱才怪呢!更何况,即便她费尽心思的让他相信了,那么西林铭綦作为一个男人,甚至一个皇子来讲,会同白亦璇这个不到他四岁就抛下他,同别的男人私奔的不洁并且来路不正的母亲相认吗?甚至还会对她相护,为了她放弃争夺皇位的筹码吗?要知道,有这样的一个母亲存在,并不会对一个皇子的成龙大道有所助益。而白亦璇语气里的悲愤,也正是一个女人无奈又痛楚的感伤情绪,她当然可以理解并体会。不过她可不会轻易败下阵来,便继续恶毒地道: “那么陛下呢?那个老不死的可仍旧在心心念念着你呢!”说起这个她心里当然是有气的,但却晓得轻重的想要拿这个威胁白亦璇,意思是要拿她的命要挟皇帝。 “呵呵呵呵呵……”白亦璇听后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并且头一次的开始正视着文蕙道: “文蕙,我看你是慌不择路了,你真的要将我交给陛下吗?你当真要将我的消息透露给陛下吗?”她一句一句的逼问着文蕙,同时眼神也逼视着她,含着不敢置信以及不容置疑的冷光,还有一些些的戏谑和讥讽,直看的文蕙心情十分的不爽,甚至还受不住的后退了两步。 文蕙的确是被她问的有些迟疑了。自己尽管对那老皇帝没有了感情,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而曾经他对白亦璇的宠爱和对自己的冷眼历历在目,这说什么也是一种自尊心上的屈辱和伤害,所以自己怎么能够让他们再相见呢?难不成还要主动制造机会让他们两人再续前缘?哪怕是让西林焃知道白亦璇目前具体的所在,即便自己是为了从中要挟而得到一些好处,恐怕也是不太明智的吧!毕竟,现今文家势弱,如若白亦璇在她手中的消息被西林焃知道了,更甚之就算是被西林铭綦知道了,恐怕也是大大的不妙。依照那老皇帝对这女人的疯狂以及痴念,若是同靖熙王联合起来一致对抗她文家,那后果就绝非她能够承受的了! 第424章 失踪(三) 第424章失踪(三)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她之所以能够要挟皇帝,也是借着他对这个女人的执念,想要再见她一面罢了。所以现今若是轻易透露了白亦璇在自己手中的消息,恐怕会一不小心适得其反。想到此,她恨恨的还真想将白亦璇给一刀杀了了事。不过她还是理智的,深知自己此刻最需要的只是挽回文氏的败局,以及最终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罢了。所以就不能逞一时之快,这件事一定要从长计议,至少必须等到情势明朗了之后才能做决定。 然而白亦璇也是看懂了她的犹豫与慌乱,便再次冷笑着嘲讽她道: “文蕙,你死心吧!不要再做那些无畏的挣扎了!你当初与我争斗,乃是为了保住后宫之位,保住西林焃的宠爱。可惜,现在这些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早已经放下了。而放不下的,依然为其所累的,是你!只是你而已!”白亦璇冷眼斜睨着她,似是在为她点醒多年的困惑。 文蕙仿似被她窥探到了伤处,明白她暗中讽刺的,其实是自己的可怜!毕竟别人已经不在乎甚至不要了的东西,她还依然铭记在心间,甚至为其所痛,这样的说辞又将一向自傲的她置于何地?!于是便咬牙切齿的恨声呵斥白亦璇道: “放肆!别故作清高了!那你的儿子呢?如今,他可是在同我的儿子抢夺储君之位!我怎么能够不管?!更何况……”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却依然狠狠的盯着白亦璇,那表情几乎想要喝她的血抽她的筋了。 然而白亦璇再次笑了,甚至还哈哈大笑道: “更何况,我的儿子还将你的儿子打击的节节败退,甚至将你逼迫的无能为力只能在夹缝中求生,直至这一刻还要铤而走险的做困兽之斗吗?”白亦璇将她未完的话补充了出来,看着文蕙越来越冷的脸色,还有那几近疯狂的恨意弥漫的眼睛,她却再次敛了眉目和缓地道: “在我们的战场上,我姑且可以承认,是你赢了。那么,如今我都已经退让了,你却还要坚守在属于小辈们的战场上,并且依然想要耀武扬威,这又是何苦呢?!你不累吗?”白亦璇神色间做出假意的心疼感慨,并继续道: “更何况,瞧瞧你现在,即便同你儿子联手,也都已经输了,被我的儿子打击的如同落水狗一般,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才出此下策,你还哪里来的底气如此嚣张?还是你想输的更难看些呢?啊?!”白亦璇的嗓音也愈发尖利了,毕竟,让自己的敌人不好受,尽情的羞辱她,这也是人人都惯会的事。 “你!你——”文蕙震惊的指向她,手指震颤着,甚至浑身都在颤抖着,几乎目呲欲裂。如若不是这监牢尚隔着铁铸的栅栏门扉,她早已忍不住冲了过去要撕碎她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白亦璇继续高傲的反问。这同时也是她能够安然接受现在的处境、甘心被文蕙抓住甚至赴死的原因。她知道,她的儿子终将胜利的,她的儿子和女儿一定会为她复仇的!她只是比文蕙先走一步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文蕙的牙齿哆嗦着,气的不能成言。的确,白亦璇虽然骂的难听,但本质还是对的,自己目前确实屡屡受制,被西林铭綦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更何况,自己现在要将她捉来威胁,这再怎么说也是不算光明的下下之策,而到此刻再玩儿这种把戏,也的确是不好看了。可是,那又如何?! “哼!你休得张狂!如今你在我的手里,我便总能抓到把柄的,你姑且等着瞧吧!” 文蕙明白,白亦璇其实今日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自己一个事实:就算自己再如何恨她,那些过往也早已过去了,而今时今日的情景早已不复往昔,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现在来说,白亦璇仅仅是一个从宫中消失多年的,跟这西花国权力关系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必要关联的人了,所以自己利用她,也就不能起什么大的作用了。想到此,她不甘心,自己费尽心力,怎么可能会一无所获?!于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转换了神色质问白亦璇道: “那个归云门,可是你的产业?!”再怎么说也得先弄清楚这其中的关联,她难道一直在暗中扶植自己的儿子西林铭綦吗?那倘若如此,她前面所说的那些西林铭綦不认她的话就有些可疑了。 白亦璇眼睛也不眨的道: “你错了,只是恰好有生意来往而已,且那别院也只是一个巧合。除了几名丫头之外,你可有别的收获?所以你抓了我,根本不会有任何用处!”幸好归云门的权力已经移交给了宇文华威,她同诸葛鸣帆两人的身上当下里也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而当时归云门的主要势力也都已经逃脱,文蕙肯定是找不出一丝线索的。 文蕙自然不信她的说辞,冷笑着道: “果然是不说实话!”不过她的话中也的确令她纠结,毕竟那日西林铭栎当真就只抓到了几个丫鬟小厮而已,这些人一问三不知,根本就弄不清楚和归云门有任何的关系。这就让她更加不悦了,却依然嘴硬地道: “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命在我的手上!” “哈!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去,还等什么呢?又能拿来要挟什么人呢?”白亦璇亦冷笑回复。她也算一切安排得当,算是死得其所了,虽然尚有遗憾,但只要知道最终的结果,也算是足够了。 文蕙听的虽然更加不悦,此时却陡然又想起了一事,便眯着眼睛问道: “靖熙王身边的那个婢女,那个叫做白灵的,她是不是你的女儿?!”白亦璇方才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了,如若她的女儿还在王府,那么,这难道不是筹码吗? 白亦璇听了这话心中一冷,但面上却不显,而是掩了眸子道: “她只是我的同门,而你,杀了我师尊。这便是我重又出现在此的原因!至于我的师妹,为尽孝道,自然也是找你寻仇的!”这其实是实话,而说实话,只是为了更好的掩盖另一些的事实。毕竟文蕙事后肯定会去查证的,但自己同咏灵的关系可无处查证。而眼前,她当然不可能在文蕙的面前承认灵儿是自己的女儿,毕竟,这定然不会有好事。 第425章 失踪(四) 第425章失踪(四) “胡说八道!竟还不承认?!倘若她不是你的女儿,那她为何同你长的这般相像?!”文蕙似乎已经受够了她的谎言了,便气愤的骂开了。更何况,那日咏灵的相貌让她的印象十分的深刻,而也只有如此解释,她才觉得一切说的通。 白亦璇却颇为鄙夷甚至不耐烦的瞟向她道: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长相相似又有什么奇怪的?” 文蕙不置可否的道: “那当初你肚子里的孩儿呢?是男是女?!”她虽然并不十分关心这个,可也不能不感兴趣,甚至被人隐瞒蛊惑。 白亦璇屏息了片刻,似乎有了些伤感,却冷着脸依旧凉凉地道: “我既中毒,你以为还会让他活着吗?” “你又怎知他是男是女?”文蕙反问。毕竟,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她可还有一线生机的。 白亦璇低低笑了,抬眸反问她道: “这些重要吗?当日奔命不易,而她本身就是不应出生的。”她说着,情绪似乎又低落了下去,并且意有所指。 对此文蕙虽然懂,毕竟当日西林焃也曾怀疑过那孩子的身世,而白亦璇同诸葛鸣帆两人逃命出宫也定然不易,可她对此说法还是半信半疑。想着依照白亦璇的性格,就算再艰难,也不会不要这孩子吧!不过这孩子又身中奇毒,恐怕也的确难养一些。于是她眸光又在白亦璇的脸上审视了几眼,并且想了想才冷笑道: “我总会让你说实话的!毕竟,我们来日方长呢!”说着,她便扭头离开了监牢。 眼下已经天色不早,而文功也早已经派人来催促过无数次了。她才刚刚因过被贬,当下也不能离宫太久给人留下口舌。况且,她也真需要时间好好的想一想,白亦璇这枚旗子,该如何才能运用得当。 白亦璇原本还想着终于能够图个清静,没想到第二日文蕙竟忙不迭的又过来了,甚至身边还带了位白胡子的医官。 白亦璇有些弄不清楚她的意图,却见文蕙已经命人打开了牢门,并且示意那医官进了监牢,径直的朝她走来。 白亦璇终于有些搞清楚她要做什么,虽然十分的不情愿,但此刻自己作为囚徒,当然是没有资格拒绝了的。于是便任由那医官把起了脉搏。 只见那医官拧眉为她诊治了许久,才终于收回了手,并且朝着监牢外时刻关注着的文蕙摇了摇头。 文蕙的眼睛便立即犀利了起来。命人将那医官带走之后,她冷哼了一声才转眼对白亦璇道: “你体内果真已经没有了毒素!”她这是说,白亦璇的体内已经没有了那幽灵蛊毒。这也难怪,看白亦璇的脸上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沧桑,但风华犹在。而如若那蛊毒到现在还在她体内的话,她根本不可能活的这般好,甚至极有可能早已被折磨身死了。但这结果也就表明了,她已经生了孩子了!文蕙并不认为她有能耐寻到那幽灵蛊的解药。却只不过,这仍旧是证明不了她到底是生了女儿还是儿子。可是,她又突然想到了一茬,便满目精光的逼视着白亦璇道: “当日那个白灵可是陪着那一老一少在东芭山上寻找那浮生花呢!而她为什么要寻找那浮生花呢?呵呵呵……你竟还不承认她是你的女儿吗?!”想到此,她便再次奸诈的朝白亦璇笑了起来,甚至重复着道: “那个白灵,怎么想都应该是你的女儿才对!”而她倘若承认了这层关系,自己能利用的筹码就更多了些。 “实在自以为是的荒唐!”白亦璇依然不为所动,毫无表情的蔑视她道: “早前我已被师门除名,所以多年未曾回过师门见过师尊了。而他老人家身为医道高人,因为记挂我,或者只是因为想要突破医术才去寻找那旷世奇毒的解毒之方,又有什么奇怪的?”她甚至表现出了一些的不在乎,说完之后便不怎么愿意搭理文蕙了。 “哈哈哈!你还在狡辩!”文蕙也依然不相信她的说辞,挑眉道: “不过你现在不说实话也无所谓,放心,我很快就能弄清楚了!或者,到时候让她过来一起陪你们啊!”她此刻可是十分的快意,为了即将弄清楚一个白亦璇不愿承认的事实而激动不已。毕竟,如若她不承认,那便就是弱点了。 白亦璇听她此意像是准备要对咏灵下手的样子,便冷冷的斜睨着她,也自冷笑着道: “她虽不是我的女儿,不过我奉劝你,莫要动她。她的身份,你惹不起。文蕙,务必要记得我的话,切莫要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否则,你一定后悔。” 她威胁警告的同时,眼中还闪出一丝的自信与笃定。而这神情虽然让文蕙不悦,但话中意思还是多少听进去了,想着这个白灵还真是诡异。白亦璇所说的两人师出同门的事情也已经查证过了,倒是的确如此;再加上西林铭綦对那丫头的情意,这事情探子报的应该不会是假的吧!那这样的话她若是白亦璇女儿的身份也就说不通了;而且似乎有了她以后,西林铭綦就无往不利了。这让自己也的确惶惑不解,所以对于咏灵的身份,文蕙依旧保持着不能确定的迟疑。 白亦璇却有些不耐了,冷冷的问她道: “你想好要如何处置我了吗?何不痛快一些,将我同师兄都杀了吧!”她此刻倒是一心求死了,毕竟整日里被这个女人逼迫试探,也实在是种折磨。可是在这监牢内,时刻被严密监视着,身边又没有利器刃物,连自杀都是件难事。 “呵呵,我怎么会舍得让你痛快呢?”文蕙却奸笑着反问她了,并且摆摆手笃定地道: “我现在可不会杀了你,你或许,还是我的保命符呢!”这几人的关系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呢,又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死了呢?她一定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利用她,甚至是折磨她报复她,而死,这也太便宜了吧! 白亦璇不想同她多说,便沉默了下来随她去了。而文蕙也因为不能出宫太久,也赶紧离去了。 …… 第426章 还债 第426章还债 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但诸葛鸣帆同白亦璇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司徒咏灵心急火燎的同时,同西林铭綦两人都猜测,应是文蕙将那两人单独关押了。但同时咏灵又不解,文蕙为何会将两人单独关押?照理说大师兄和大师姐也都是同她不相干的人不是吗?即便是因为自己,文蕙怀疑两人同自己的关系,将他们看成自己背后的人,从而想要对归云门下手,但为何又不将两人同那些抓获的丫头小厮们关在一起呢?这也太看得起他们了吧,即便大师兄和大师姐都算是有才之士,但是身份毕竟上不得台面,怎么就入了文蕙的眼了?难道说两人对文蕙的意义不尽如此?或者几人是旧识?这有可能吗? “你也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华威也在找他们,总有一天会找到的。”西林铭綦见咏灵一副纠结凝重的样子,便轻拍着她的肩头安慰道。不过他内心里也是怀疑的紧,虽然突然跳出来灵儿的这两个大师兄大师姐让他不悦,但也不甚明白文蕙为何会对他们另眼相待。这个女人一向阴险狡诈,她向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么这其中,会有什么纠葛呢?想到此他便也愤愤地道: “也不知这女人究竟给父皇喝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如此被她拿捏,真是岂有此理!”他还是在愤慨萧玉臣一事,父皇本该当机立断的给文氏重重一击,结果却又如此不了了之,只降了个位分就轻飘飘的过去了,甚至还为她遮掩真相竭力善后,这也真是荒谬至极了!话说文蕙这女人,手中到底拿捏着父皇什么把柄呢?对此父皇又不肯告诉他,他又百思不得其解,还真是郁闷至极。 咏灵也叹了一口气道: “既然这样都动不了她,说明她自然有厉害之处,而接下来恐怕行事也会更加谨慎,说不定她捉住大师兄大师姐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咏灵提出质疑的同时,也并不明白为何大师兄和大师姐会得文蕙的如此看重,毕竟表面上他们仅仅是同自己有关。那样的话,一介小人物,又如何能够对西林铭綦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有所威胁呢? 西林铭綦显然也这样想,因此当然不置可否,不过他的侧重点在文蕙身上,便再次道着: “既然如此,便只能找其他地方入手了。”他双眸微眯,在暗暗思量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泄气。 咏灵点点头,分析道: “如今文氏已显凋零之态。接连出了这许多事,恐怕文功是没可能再重返朝堂了;文雍又已然身死,文勉却远离京城;所以文氏一脉,只余被降为贵人的文蕙了。但她有把柄要挟陛下,所以恐怕也是不可能有所突破了。那么,文氏一族尚存的一丝力量,便只剩下了……”咏灵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抬眸看向了西林铭綦。 西林铭綦自然知道她的所指,眸光凌厉的一闪,便挑起了一丝了然又势在必得的笑,低头轻轻品了一口茶水,并且幽幽道: “周颐王……”说出这个名号其实很微妙,首先他还算自己的二哥,十足的血亲呢!但其实,皇家历来没有父子兄弟,更何况两人,可算是名副其实的政敌呢!不,还不止,一想到那日他肆无忌惮的觊觎咏灵,西林铭綦是更加恨恼。所以,他根本不抗拒对付西林铭栎,甚至对此还很是期待呢。灵儿说的对,西林铭栎,就算是文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若是他也垮了,首先一定会对文蕙是个晴天霹雳,定会打击的她一蹶不振的,而文氏一族也就真的将付之一炬了。那么到时候,这泱泱天下,不就到了他的囊中了吗?想到此,他便更加期待了,甚至眸子里似乎瞬间燃起了一道火苗,映的整张脸上荣光大盛。 咏灵瞧着他的样子,难免有些心绪复杂,暗自腹诽这样子的西林铭綦几乎跟同自己在一起时候的他完全不一样了。看来皇家子弟果然还是异于常人的,尤其是有争位之心的皇子,完全没有一般家庭的手足之情。就比如自己同哥哥,那可是以命相护的一家人,根本不可能出现他们这样的情况的。想到此她摇了摇头,心道也难怪大师姐会频频对自己说那样的话了,皇族大位的确复杂艰险。不过她又突然想到,大师姐之所以频频对自己说出反对西林铭綦的话,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个吗?似乎那话语中,她对西林铭綦颇为熟悉的样子……她突然一记灵光,莫不是,文蕙是因为这个,才捉了他们的吗?那若是这样的话,就十分值得推敲了…… 西林铭綦见她想的入神,似乎十分焦迫忧怀的样子,便走过去开解她道: “灵儿,你别担心,我已经从萧玉臣那里得到了不少的消息,恐怕很快,文蕙就又将遭受重创,你姑且等着瞧吧!”他眼光内闪着自信,同时也有对咏灵的心疼,甚至咏灵近看他的眼底,都有着些微的青墨之色。 咏灵知道这几日来他也是早出晚归的,一方面忙着处理萧玉臣的事情,另一方面还要帮助她打探大师兄和大师姐的消息,应是十分辛苦的。无论如何,咏灵还是十分感激的,便也歉意的道: “我没事,倒是你,这几日奔波劳累,还是早些去休息吧。不管怎样,我大师兄和大师姐的事情,还是要多谢你,并且也劳烦你了。”因为诸葛鸣帆和白亦璇的事情,这本不算西林铭綦的职责范围的,可仅仅是因为她,他也劳累奔走,咏灵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西林铭綦看着她的神情,却似陡然有了些玩味,挑了挑眉答: “倒是的确如此,这几日来确实十分伤神,我觉得这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般的,很是劳累。” 咏灵一听这语气有点儿不对,但还来不及细想,西林铭綦便又逼近她道: “灵儿,我这般辛苦,你说,你除了感谢之外,还能如何报答我啊?” 咏灵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却依旧得寸进尺的再上前一步,甚至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 “这样一来,你欠我的事情就又多了一件,你打算如何还我呢?”西林铭綦的面上挂着痞笑,眼睛也饱含着深意的上下打量着她的脸。 咏灵这才意识到这家伙不正经的一面又上来了,便也有些气愤的想要抽回手道: “我自然会还你的!你能不能别来这套啦!”她一边躲闪着他靠过来的气息,一边暗自腹诽他这些话到底有几分认真。 可是西林铭綦却哪里愿意轻易放过她,而是继续将她往角落里逼退着道: “我知道你会还,但我总要先收一些利息的吧!”西林铭綦瞧着她局促不安的神情,心里边越发惬意了。他今天总而言之心情还不错,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咏灵当然懂他的意思,心道上次他要收利息是强迫她戴上了一只镯子,那这次呢?难不成还要强迫她戴上一副项圈不成?想到这个,她便十分戒备地道: “你想做什么?!” 西林铭綦瞧着她的神态就似乎看懂了她在想些什么,便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心道你这丫头想的可是太美了,难道我每次收利息都要送你东西不成?那我也太亏了吧!这时候又见已经将她逼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玩心大起的同时还十分的上瘾,突然有些动情了,便一把抱住了她道: “我想要这个!”说着,眸珠沉沉,甚至呼吸急促的就将嘴唇凑到了她的脸上。在这个时刻他突然等不及想逼她承认两人的关系了。 咏灵见他居然耍坏到要用强了,便大惊失色的在他怀中胡乱躲闪,并且尖叫着道: “你住手!快住手!我一定会用别的方式还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她终究敌不过西林铭綦的力气,便只得捂紧了脸窝在他的怀里。而西林铭綦也不算得逞,仅仅是亲到了她的侧脸和耳垂。他到底还是存有理智的,即使这一刻突然血气上涌,也依旧不忍心伤害她,便抱着她停止了动作,等待着自己的心跳渐渐平复。 咏灵被他抱在怀里,聆听着他那突然激越的心跳,也是吓得不轻,也开始心跳加速了起来,同时也不敢多动了。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抱着,等待着互相的心跳平静下来。 咏灵想这个家伙不会真的对她用强吧!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让她差点儿忘了他还是个男人,并且还是血气方刚对自己有所图谋的正常男人,再加上如今仕途顺畅,万一成事之后还用这个理由不让她走怎么办?一直以来他眼睛里隐藏的势在必得都让她惶惶,看来欠他的债还真得赶紧还了!咏灵惴惴不安又泄气的想着,并且将自己方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我虽然没钱,但我一定会想办法用别的方式还给你的,就比如,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 而西林铭綦也在想,她究竟要怎样、要何时才能接受他的心意?这样的折磨虽然也很甜蜜,但他还是想要更进一步啊!难道非得要等到那最后一天吗?唉!他方才的那些话当然是在逗她的,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要她还债问她要利息,但其实他也知道,两个人到如今已经相护帮扶相护亏欠的分不清了,而这样的纠缠其实挺好的,他十分的享受,但仍旧不免贪心,想要得寸进尺,更进一步…… 第427章 反目 第427章反目 萧玉臣除了身份以外,到底算是文蕙的一把手了,所以西林铭綦从他那里得到了许多的讯息,其中包括文蕙的某些十分隐秘的暗桩暗线。西林铭綦得到这些消息之后,自然顺藤摸瓜的一一将其拔除。还有朝中不少曾经受文蕙控制的官员,靖熙王也一一上门拜访,旁敲侧击的告知隐情并晓以利害。这些人无非都是有把柄在文蕙的手中,所以才必须为她卖命,而如今这些罪证却又重新掌握在了靖熙王的手里,那也就是说文蕙的把柄没有意义了,且当下靖熙王并未选择揭发他们而是亲自登门,其意不言自明了;再加上靖熙王如今强势,所以他们的命脉自然而然又都握在了靖熙王的手里了,对他的所求又岂敢不从?于是纷纷暗地倒戈,文蕙因此一时间折损了大部分的人,而西林铭綦,也因此在朝中更上了一层楼。 毓寿宫内虽然缺了萧玉臣,但却不知道消停,而文蕙也当然消停不了。这些日子上朝,西林铭栎的政见屡屡遭到众人的质疑甚至弹劾,包括原本同毓寿宫互通有无的消息渠道也突然间不起作用了,这样的情势难免让文蕙大惊之余更是愤慨,这不用想也知道是西林铭綦从中作梗,但是,他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些的呢?文蕙思来想去,最后终于怀疑到了萧玉臣的头上。可是按理说,萧玉臣前些时日应该已经被她秘密斩杀了才对啊!虽然对此她心中还是多少有些不忍的,毕竟是同自己相处了那么多年的人,也不是没有丝毫的情分的。可是无奈她如今自身难保,所以为了文家为了自己的儿子,甚至是为了自己,也只能牺牲了他了。不过现今看来,这不对劲啊!于是她连忙叫来了西林铭栎,让他去查那日萧玉臣的事情。结果一查不打紧,果真查出猫腻来了。靖熙王似乎那日也去过大内监牢,并且还秘密召见过萧玉臣。这样说起来,一切就已经顺理成章了。不过,得知真相后的文蕙却颓然的坐在了椅塌上,双眼无焦又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仿似十分的震惊。 萧玉臣竟还活着吗?并且已经投靠了西林铭綦?!这让她一时间不知该生出什么感慨来,总而言之是复杂万分。一方面为着萧玉臣没死隐隐有着一丝的庆幸窃喜,但另一方面,却又是十足的惊骇惶恐。因为他可是被靖熙王给救的啊!那可是自己的头号敌人,而他之所以救他—— “荒唐,可恶!简直可恶至极!不得好死!”她将想骂的该骂的以及能骂的词汇全都用上了,并且目呲欲裂的一把挥去了面前桌案上的器物,看着它们乒呤咣当的摔碎,甚至还不觉得解气,又发狂般的起身乱跑乱撞着,将大殿内能看得见的物事全都拉扯的一团乱,并且又泄愤似的踢打毁坏一番,直至自己没有了力气,才不得已跌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的大喘着气。一旁的宫女内侍们纷纷吓得噤若寒蝉,但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劝慰的,而是只能哆哆嗦嗦的守在殿**她打杂。毕竟,文蕙的怒气是众所皆知的,这么多年来,只有萧玉臣才敢靠近他,也够资格靠近她,而其余人等,即便她现在已经被降为了贵人,也不敢轻易靠近她半分。 文蕙发泄了一番后,终于觉得解气了,也累了,才停了下来,随着呼吸慢慢平复的,还有理智。 萧玉臣居然背叛她了,这实在不敢置信,又实在让人恼怒,可是无可奈何,即便她咬碎了银牙,现在能找得到他吗?他恐怕早已经被西林铭綦那小子给禁锢并且保护起来了。这也难怪,自己那日一杯毒酒想要了结了他,他若不甘心想要求生,就正好被西林铭綦给利用了,可是这个蠢货,他以为西林铭綦就当真能够放过他吗?真是痴心妄想,也是实在愚蠢的可以!但虽是这么不甘心的骂着,可眼下的景况也着实是需要操心并解决的。这样一来,自己几乎算是被剪去了所有的羽翼了,宫中没有力量,朝中更是没有力量。栎儿这两日来也忍不住同自己抱怨,她惊怒的同时却也无可奈何。墙倒众人推,眼下文氏还没算倒呢,就已经成这样了,那接下来,这仗可怎么打下去?! 不过,自己的手中还掌握着最后的筹码,那便是白亦璇了。但是白亦璇现在,她还没有想清楚能怎么用她。肯定是不可能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的就把她推到皇帝和西林铭綦的面前,那样只会得不偿失。关键是,她要先搞清楚同白亦璇相关的人物关系,再理清楚这其中的纠葛,才能够加以利用。而若是这样想来,那她目前勉强能够触及的,便是那个叫做白灵的丫头了。这个小贱人无论是对白亦璇来说,还是西林铭綦来说都是关键人物,所以,如果能够将她握在手中,那恐怕她文氏才有翻盘的希望。却只不过,她目前在靖熙王府,躲在西林铭綦的羽翼之下,如若没有一个正经的名目,是不可能动得了她的。而正经的名目嘛…… 文蕙突然目中精光一闪,便微微抿了抿唇,挑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后,便对着外边儿的宫女内侍喊道:“来人!” 现在新近被提拔上来的一名内侍总领颤巍巍的跑到了她的跟前,却连头都不敢抬并且牙齿打着颤的道: “贵,贵人,可有何吩咐?” 文蕙显然到现在也没有对自己这个新称呼习惯,便又不悦的哼哧了一声,直吓得那内侍又是一阵哆嗦,但她此刻也没功夫来教训他们,便吩咐道: “派人去将周颐王叫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额,是是,小人这就去办!”那内侍得令后,便诚惶诚恐的又退了下去。 …… 西林铭栎收到消息后,很快就过来了。 “母妃这么着急着找儿臣来,是发生了何事吗?”眼下方才被文蕙打砸过的大殿才刚刚被收拾好,但眼尖的西林铭栎还是看出了一丝的狼狈,便不免有些担忧地问道。 文蕙看到儿子过来了,原本一片阴云的脸便不自觉的转晴了,甚至连容色都慈爱了几分,温柔的微笑着对他道: “倒也并非是什么大事,只是的确有件事情要同你商议的。” “母妃尽管吩咐。”西林铭栎敛了眉目行礼道。他虽然纨绔暴戾,但对待自己的母亲,还是十分孝顺的。 文蕙点了点头微笑着道: “栎儿,你过来,离母妃近一点说话。” 西林铭栎心道这就是要说秘事的意思了,便也定了定心神的走上前来。 文蕙瞧着他的容色,依然气宇轩昂神采飞扬的,虽然这几日在西林铭綦那里受挫了,但也似乎并没有对身体造成太大的影响,便也稍稍放下心来,开始郑重的说起正事: “母妃想来想去,现下能挽回我文氏败局的,便唯有再次兵行险着了。” 西林铭栎听着眉目便凝重了起来,也是在心中暗自叹气,却仍旧乖觉地道: “母妃不妨细说。” “栎儿,我要你明日便上表奏请,说靖熙王的府上窝藏有乱党,将那个丫头给捉拿归案!”文蕙嗓音凌厉,眼神灼灼。 “什么?!”西林铭栎听了这话大吃了一惊,并且不解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文蕙抿了抿唇继续道: “前几日母妃命你去捉拿那归云门,并且称其为乱党,这就恰巧是个名目了!如今那几名丫头小厮还关在兵部的监牢里吧,你且设法拿到他们的口供,我猜他们定能供述出,那个白灵同归云门多有来往的。而有了这张口供,那个小贱人毕竟洗不脱嫌疑,所以我们上门拿人,也就光明正大了。” 西林铭栎自然不是傻子,也就很快明白了文蕙的想法,但却迟疑地道: “但是西林铭綦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人呢?”他毕竟是如今声名正盛的靖熙王,敢大张旗鼓的去他府上拿人,这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文蕙拍拍他的手补充道: “这乱党之事,可是危及国本的,你只需请了你父皇的旨意,要求查肃同党便可。而若有了你父皇的旨意,那可算是奉旨办案。到时你亲自带兵前去,大庭广众之下西林铭綦也要考量下众人的眼光的,断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介婢女忤逆皇命。更何况,这窝藏乱党之名可非同儿戏,那靖熙王再怎么说也要顾及三分的。而我们只要带走了人,那么即便事后西林铭綦想方设法的去补救,也总归要耗费一些时间的,而若有了可乘之机,我们才可以动手。”虽然这样说着,但文蕙心下还是有一丝的不甘与烦闷,暗腹要对付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丫头,居然还需要她同栎儿如此的大张旗鼓,这也当真是看得起她了。 西林铭栎过了良久才似将这些话给消化掉,便微微屏气后道: “母妃高见,儿臣深以为是,我这就去办!”他当然也希望文氏能够尽快从西林铭綦那里扳回一局,而至于那个白灵,他也是有印象甚至上了点儿心思的,也自然愿意将她抓到手中。除了可以用于要挟西林铭綦之外,想她那般美貌,即便是拿来自己享用,也是美事一桩。因此便在对文蕙告退后就急急忙忙去准备了。 文蕙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同时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成功! …… 第428章 身份(一) 第428章身份(一) 清晨,司徒咏灵刚刚洗漱完毕,正同寻她一道去用早膳的西林铭綦碰头,两人还未说几句话,就见宇文华威急匆匆的赶过来了,甚至连行礼也来不及的道: “王爷,周颐王带着他麾下的人马突然间包围了王府,如今正在府门前叫嚣呢!” 咏灵同西林铭綦一听皆是震惊,靖熙王也来不及愤怒的便问: “他是何名目?”既然突然包围王府,肯定是有备而来的,毕竟西林铭栎再怎么迫不及待也不可能那般愚蠢的同自己明面上撕破脸吧! “说是……”宇文华威略微犹豫,便担忧的看了一旁的司徒咏灵一眼,但见西林铭綦些微了然的对他点头,示意他说下去,他便接着答: “说是我靖熙王府窝藏乱党,他们已证据确凿,如今乃是奉旨办案。怕是……冲着灵姑娘来的。” 咏灵略微有些惊讶,张了张嘴,却不便说什么,同时也很快想通了。这也难怪,文蕙屡屡受挫,如今正想要拼命寻找突破口,但无奈靖熙王这里无法攻破,便自然而然的将主意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了,不过,他们究竟是用的什么借口呢? 西林铭綦一听便怒了,微微甩袖冷哼了一声,便转头对着咏灵道: “灵儿,你且在这里等我片刻,让本王先去会一会他们吧!”说着,便径直向院外走去了。而宇文华威紧跟其后,却是满面忧怀的回头看了一眼司徒咏灵。他心道这次那周颐王看上去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王爷可能够轻易应对吗? 咏灵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也是凝结着眉目,不过,她还是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候了。 …… “二皇兄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我靖熙王府,弟弟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招待了!”看着闯进门内黑压压的一群人,并且还携带着兵器一副打算猛攻的态势,西林铭綦难免不悦。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毕竟要先弄清楚西林铭栎此举的名目,尽可能的避免动武才是理智之举。 西林铭栎见他单独过来了,身边并没有带着司徒咏灵,也是凉凉的朝右上拱手道: “四弟,本王也是奉旨前来,捉拿乱党的,还望四弟不要让二哥难做,乖乖的将她交出来,我也好向父皇交差啊!”他面上表情虽然不屑,但拱手的位置,正好朝向一旁手下高举的一卷圣旨上面,而看向西林铭綦的神情也是含满了挑衅。 西林铭綦微微蹙起了眉宇,轻瞟了一眼那圣旨,暗道他果然是有备而来,不过,他亦冷声反问道: “二哥口口声声说我这府上窝藏有乱党,难不成是在指责弟弟有罪吗?如此的指桑骂槐,我倒是要请二哥去金殿上找父皇评评理了。”他自然不可能让他将咏灵带走,便只得先拿自己来压阵了。 西林铭栎一听有些急了,皇帝的圣旨只是让他捉拿乱党的,可没有叫他针对靖熙王。况且倘若这件事情闹到了父皇那里,父皇一定会埋怨他兄弟阋墙,不顾亲情的,这可没什么好的,于是便愤恼地道: “四弟又何必兴师动众呢?你此刻只要将那乱党交与我,这件事情二哥便当做从没有发生过,也自然不必劳烦父皇他老人家。” “哦?既然如此,那二哥倒是说说看,我这府上到底窝藏了什么乱党?二哥可不能胡乱的给弟弟安插罪名啊!”西林铭綦目光犀利,脸色也越来越冷。 西林铭栎骄傲的一笑,心道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的跑来吗?还真是小瞧了本王了,今日之事本王乃是势在必得!于是便高声道: “近些时日国内乱党肆虐,到处寻衅滋事,想必四弟也知道。前几日父皇命为兄捉拿,倒是略有所获,其中便有一介作乱的商贾,称作归云门的。为兄经过层层审问才得知,你府上竟有一名婢女牵涉其中,同归云门多有来往。而其中隐秘,本王念你应该也是被蒙蔽未曾知晓,便也暂时不上报父皇了,如今你只需将那婢女交予为兄,便一切好说!” 他说的婢女,就差指名道姓的说出咏灵来了,这自然令西林铭綦大为光火,不免青筋暴跳地道: “放肆!本王的婢女,竟然能被你们随意污蔑为乱党吗?!”这下他连一句皇兄都没耐性叫了,毕竟即便作为婢女也是他的人,而自己人这样被人说,他哪里脸上有光?更何况这人还是咏灵。 西林铭栎见他态度这般强硬,心道看来是不会乖乖交人了,于是便也挑明地道: “四弟,当日抓来的那些归云门的乱党都已经招认了,你那婢女可是归云门的同谋,本王这里可是有他们的指认书的,难不成四弟竟想否认吗?”西林铭栎已经又从手下那里接过了一封文书,并且轻飘飘的展示在了西林铭綦的面前。 此时西林铭綦的面容已经冷厉万分,对他也恨得咬牙切齿,却怒极反笑地道: “本王这里,从来没有什么归云门的同谋,也休得拿那些伪证来糊弄本王!二皇兄,你若是要对付本王,何不用些堂堂正正的招数?!难道就只会那些鸡鸣狗盗之流?!”说到最后,他已忍不住的讽刺他,意思就是他周颐王此刻根本不敢同他靖熙王堂堂正正的一较高下,而只会从那些歪门邪道入手了。 西林铭栎虽然不悦他的菲薄,但却不愿正面对战,而是接着假意劝慰道: “四弟倘若不信这证据是真的,也不信那些乱党的口供,那么我们自可以请刑部介入,依律严查,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够调查清楚,还四弟一个公道的!但此刻,却还得先让为兄将那嫌犯带走。而唯有大家都解释清楚了,才能尽快的洗脱嫌疑啊!”显而易见,他今日的目的就是要将咏灵给带走。 “简直是信口开河,胡搅蛮缠,你是当我靖熙王府乃无人之地吗?!”西林铭綦怒喝道,几乎想要拔剑斩杀他了。 西林铭栎知他已经怒了,便更加肆无忌惮的窃笑道: “如今都已经证据确凿,四弟却还执意推脱,你可是想承担这窝藏乱党之罪吗?!”西林铭栎的这句话,便是十足的威胁了。 归云门毕竟是一介商贾,甚至现在还有乱党之嫌,若是皇子明目张胆的同商贾乃至乱党扯在一起,显然有勾结为祸之嫌。虽然私下里大家都明白这也不算什么,但若是被拿到台面上来说,也当真是给人弹劾的借口了。所以西林铭綦的态度就显得十分重要了,也是西林铭栎逼迫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不是乱党大家可以查,但若是此刻不让把人带走,那就是公然忤逆皇命藐视王法了。而他西林铭綦现在再怎么势大也只是一介皇子,胆敢这样罔顾法令的护短吗? 西林铭綦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如今也是咬牙切齿的怒视着他道: “我看谁敢在我靖熙王府拿人?!”即便这样做会惹来非议,但他也决不能让咏灵被这样带走。 西林铭栎见他丝毫不受教,也是没有了耐性的上前一步朝他怒道: “你想包庇此人?” “此人,我护定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人指的是谁,而西林铭綦亦靠近了他,双目灼灼,又笃定万分。 “你——”两人之间暗潮汹涌,西林铭栎气结,愤恼的同时又心道看来是不可能同他好好谈了,那就只能硬来了!正后退了两步想要抬手发令,却突然看到前方有个翩翩的身影走了过来,令他的视线立时愣住了。 “灵姑娘!”这时候一旁的宇文华威也忍不住的惊呼出声,众人受到提醒纷纷回头,见正是一个身着粉红衣裙的美貌少女翩然走了过来。 此女气度超然,姿容华贵,即便身上的衣衫并非至臻上品,但穿在她的身上却衬托出了十足的韵味,姣美异常。只见她姿势翩然的走上前来,面上容色不卑不亢,亦不喜不嗔,甚至无畏无惧,而是平静中还带有一丝的和悦,直直的走向人群。而人群也被她吸引,也都一时间似乎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和应有的神情。 “灵儿,你怎么来了?”看到他,西林铭綦立即甩开西林铭栎走了过来,眼神中有不解也有埋怨,暗道她不该出现在此,这里毕竟危险,他自然担心。 咏灵给了他一个眼神并加以微笑,示意他不必担心。西林铭綦虽然看出了她的笃定,但还是不免有些怀疑,心道这丫头这个时候出现,是想做什么呢? 然而西林铭栎看到咏灵后,眼中除了一丝惊诧外,脸上难得的甚至还出现了一丝喜意了。心道不想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虽然眼前的美人是他的敌人,而且还是自己当下要抓的确信无疑的敌人,但还是不妨碍他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去欣赏佳人啊!于是便也不自觉的走上前来,看向咏灵的眼神依旧充满了玩味。似乎在看的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自己的玩具般的。 第429章 身份(二) 第429章身份(二) 咏灵渐渐走了过去,方向却是朝着周颐王。这让一旁的众人都难免吃惊,甚至连西林铭栎自己也有些不解,但除此之外,他还有着一丝的欣喜与雀跃,似乎为了美人能够注意到自己而感到自豪。 咏灵的身后不远处跟着绯烟,绯烟正朝着有些懵然的西林铭綦示意。很显然是绯烟将这里的情形告诉了咏灵,她此刻便及时赶过来救场了。而当下,咏灵定定的站在西林铭栎的面前,并且注视着他笑道: “不知周颐王殿下所说的乱党,可是我吗?”她甚至连谦称都不用了,似乎这一刻,眼前的这个小小女子十分的有气势,即便面容娇美如花,但西林铭栎仍旧是从她的脸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 不过西林铭栎当然不愿承认自己被这小小婢女的气势给压倒了,而是更走近了她一步,低头些许暧|昧的调笑道: “果然聪明。既如此,那便也不必多说了,就劳烦你同本王走一遭喽。”不知怎地,他似乎总是不自觉的将眼前这个小小婢女的身份抬高,就如此刻,居然还给了她同自己平等对话的资格了。 “灵儿!”一旁的西林铭綦见状难免忧心,同时不悦的想要将咏灵拉向身后。 咏灵却制止了他的动作,而是背过了身子也再不看向西林铭栎,并且身姿挺直,目视前方气势咄咄的道: “周颐王,如若我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你又如何?” 西林铭栎一听先是有些震惊,后又不解,心道你还能怎么证明你的身份?不就是归云门的少主吗?或者只是一个懂医术的小药农,那又如何了?仍旧能够冠以乱党的罪名。这丫头难不成还妄想着今日能够脱身吗?不过他虽这么不屑的想着,但还是愿意给咏灵这个机会陪她玩儿玩儿的,毕竟谁让她也是个引得自己注目的小美人呢?于是便兴致盎然地道: “哦?你想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只见咏灵并不在意他的轻佻,而是不慌不忙的转过了身子面向了他,但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而是十分镇定的从自己的衣袖中缓缓拿出了一物,并且将它举到了周颐王的眼前。 周颐王先是有些愣怔,随即才开始将目光聚集在眼前她所拿出的物体之上,却不免被那金光有些闪烁了眼睛。他禁不住闭了闭眼晃了晃脑袋,才终于勉强看清了她手中令牌上的几个字,瞳孔却陡然间放大了,紧接着不敢置信的一把抓过了那令牌,拿在眼前仔细的观摩了起来。 这时候,一旁的人群中也都有了些惶惑的嘈杂声,包括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在内,都是十分的不解。 灵儿突然举出来一块金灿灿的令牌,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已经完全看清那令牌的西林铭栎大惊道: “玄玑公主?!”这令牌上分明写着:北月大长公主?玄玑以及帝册的字样,反面甚至还有北月当朝的国君北辰昊昍的名讳篆印,这让向来了解北月印信的西林铭栎大为吃惊,这一刻甚至有些瞠目结舌的盯着咏灵,再看看自己手中那块沉甸甸金灿灿又锻造的无比华贵的令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他的这句话,让咏灵的眼神也晦暗了下来,也自垂目不言了。这块令牌的确是北月玄玑长公主的令牌。虽然这个身份她丝毫也不想承认,可当日离开北月之时却鬼使神差的将它给带了出来。也许是不愿留着它在北月授人以柄,也许是当日救助皇后慕容洛兰让她看到了这令牌的作用,而为了以防万一,也为自己以后的独自逃亡求得一份自保,似乎也是为了略微的报复一下慕容洛兰,便将这个给带在了身上了。毕竟,这也算是慕容洛兰这般害她又蒙她救助的代价了。不得不说此举还是很明智的,毕竟北月公主这层身份,在任何人的面前都可以称作至高无上,也是对她的一层保护了。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种理解:当日那龙凤双玦之凤佩,是不是就是自己那亲生的父母为了保护自己所做的最后的努力呢?不过她虽然有这样的怀疑,但却无法去求证。 而听到这几个字后,在场的众兵士们也都是大惊失色目瞪口呆了,除了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两人刚开始当然也有些惊讶,不过稍瞬就很快想通了,西林铭綦此刻甚至了然的轻笑了起来,暗道此举甚妙。除了北月长公主的身份至高无上之外,用它来对付西林铭栎,却是再好不过的了。毕竟,一直以来同北月勾结的,可是他文氏啊!而此刻,又如何敢明目张胆的同北月公主对抗呢?那他还想不想要这最后的靠山了?因此,一旦确定了咏灵这身份为真,那么文氏一族对她的态度一定会大变的。而咏灵这身份嘛……也的确是真的!想到此,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就更加的得意了。 “这……这究竟是真是假?!你不会是在戏弄本王吧!”西林铭栎的手中拿着令牌,同时也在不断的看着咏灵,却难免确定不了。毕竟,怎么靖熙王府的一介小婢女突然间变成了北月公主了?而且还是大长公主,似乎才是北月去年新封的,名动天下的玄玑长公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司徒咏灵却一反常态,而是扬起脖颈傲然又有些不屑的对他道: “令牌在你手里,王爷尽管拿去验证,我便坐等消息了!” 这话说的十分自信又算十分的不客气了,意思就是,我肆无忌惮,你尽管拿去证实好了,是真是假我都在这里等着你处置。西林铭栎不免暗自腹诽,若是这的确是真的,我还敢来这里处置你吗?但若是假的——她都说的这般笃定了,甚至连令牌都交给了自己,又有可能会是假的吗?更何况这个女子,她周身的气度,甚至一直以来都莫名的吸引着自己的那种光华,似乎也的确会是一国公主所具备的。但同时他又疑惑,她要是真的作为北月公主,干嘛要一直隐藏在西林铭綦的府里甘心当个婢女呢? 此刻的西林铭栎简直是一头雾水,他站在当下眼神在咏灵和那令牌之上逡巡着,一副摇摆不定的样子。可是靖熙王府的人却已经不耐烦应付他了,而是纷纷涌过去赶人。西林铭栎手下的兵士们虽然不悦,但没有主上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妄动。可此刻他们的主上显然已经没有主意了,而是拿着令牌仍旧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于是大家都纷纷摇头,并且将失魂落魄惶惶不已的西林铭栎半拖半拽的劝了回去。 而至于司徒咏灵,她倒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令牌被西林铭栎拿走。毕竟,如果他不相信,那这令牌留在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意义,而如果他相信,那这令牌对他的意义可比对自己的大的多了,到时他非但不会从中作梗,而且还会乖乖的给自己送回来。至于为何今日要透漏出这层身份,除了适时的应对西林铭栎的挑衅之外,这还是必要的下一步的计划。 之前她同西林铭綦两人商谈过,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对西林铭栎下手了,而这正是个机会。西林铭栎毕竟不同于文蕙,他高傲自负纨绔又身份显贵,并且似乎还对自己有着些微的非分之想,所以面对这样的他,为了保护自己就不能用这小小婢女的身份了,想办法同他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大约要好的多。所以她反而想采取主动出击的策略,拿出北月公主的身份来作为挡箭牌。毕竟文氏是亲北月的,所以肯定会对北月有所忌惮,这样一来也能够混淆文蕙的视线。同时她私心里也希望,自己的目的能够尽快达成:为师尊报仇,也帮助西林铭綦拿到他想要的,甚至救出自己的大师兄大师姐。而若能尽快结束这一切,那她也好尽快的解脱,从西花乃至西林铭綦的这处泥潭里脱身,就能够安心回家了,也算是应了大师姐的劝诫了。 第430章 得知(一) 第430章得知(一) 南雪国绛雪城司徒府,司徒昭远的书房,卓钦在向昭远做着例行汇报。 “小皇子的确可爱,但最重要的是一枝独秀,陛下喜欢的紧,所以此次两周岁的生辰宴,可是打算大操大办呢!对此阮皇后虽然颇有微词,但她性子柔弱,也不敢在陛下的面前多说什么。可那蓝贵妃实在受宠,居然频频蛊惑陛下,而陛下也有了为其废后的打算。皇后的娘家为此可是操碎了心,如今正暗地里满朝的奔走呢!昨日他们还求到了我这里,想让大人去劝一劝陛下呢。你说陛下也真是的,如今新朝刚立,国事未稳,他便着急着废后,这不是要引起朝局动荡了吗?”卓钦说的,正是南雪新帝南宫灏的后宫局势。蓝贵妃自然就是蓝玉了,她因为生有小皇子南宫琦而颇受南宫灏的宠爱。南宫灏的原配阮皇后只生了一个女儿,其余的妃嫔也没有生下皇子,至于另外的两个女儿更是由品阶低下的嫔妃生的,所以南宫琦这一根独苗可成了香饽饽。而蓝玉的父亲蓝庭之又身居左相之位,兄长蓝珏也为正三品的太常寺卿,蓝玉可谓身世显赫,比之身为国公之女的阮皇后也不遑多让。更何况阮皇后的父亲安国公早已不问朝事,所以也算是没有实权的。再加上蓝玉生了唯一的小皇子,便是南宫灏的长子了,自然是想上位成嫡的,于是这后宫的情势就复杂的多了。 昭远听了略微有些烦躁,摆了摆手道: “此乃陛下的家务事,我们无缘置喙。只消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关于南宫灏的后宫纷争,他可没什么兴趣管。 “那明日我便回了安国公去。”卓钦道。 但昭远想了想却又补充道: “也不必直接驳了对方的颜面,反而可以暗地里给他指一条路子。” 卓钦一听便集中了注意力道:“大人可否细说?” “且让他们去找成睿王,大约只有他可以劝得了陛下了。”昭远淡淡地道。 “成睿王?”卓钦忍不住重复出声,惊讶的同时也在心里思量着,这成睿王,可都算是南雪先帝南宫绰的叔父了。成睿王在宗室里的确算资格最老,见多识广了,说的话也很有分量,但似乎,这成睿王自己当初就是个由嫡变庶的典型。这已经是前前朝的事了。当初似乎成睿王的母妃,也就是太祖皇帝的原皇后因故被贬,而原本是嫡子的他也变成了庶子。所以,如若他去劝陛下的话,可是有一百个理由说动陛下不让废后的,毕竟总会以己推人。那这么说来,他们家大人算是暗地里帮阮皇后了? “嗯,但这件事最好无意间谈起,不可让他暗自揣度这就是我们的意思。”司徒昭远继续提点他。 卓钦虽然躬身应是,但其实额头上已经隐隐冒出了些微汗,更是忍不住的暗暗揣度:他们家大人这是摆明了要帮阮皇后的意思了,但却又不想让蓝家的人有所察觉,难道是要两边不讨好的意思?不对呀,若是两边不得罪,干脆不管就行啦!更何况,他不明白的是,这蓝贵妃蓝玉好像算是大人的青梅竹马了,不是说司徒家与蓝家一向交好吗?那为什么大人却不愿意蓝玉封后呢? 但昭远见他多想,已经主动岔开话题的问道: “北月那边的情形呢?” 卓钦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定了定神便乖觉地道: “南宫澈那小子在北月倒是被奉为上宾,好吃好住的。看来北辰昊昍是想控制住他,进而从他入手对付我南雪国了。不过属下倒是难以理解,一个失了势甚至已经被死亡的皇子,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呢?”卓钦汇报情况的同时,还不忘将自己的困惑抛出来。而他们所谈的,显然正是被司徒昭远秘密送往北月的南雪国五皇子南宫澈。 司徒昭远挑起一丝浅笑,然而笑容却未达眼底,整张脸上却似有些莫测高深,倒是耐心的同他解释道: “北辰昊昍从不做无意义的事。他要的也只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他十分自信自己的实力,所以南宫澈根本无需有任何的势力,而只需要有这个南雪皇子的名号便可。如今这两人,可算是各取所需了。”他有些不屑的道着,唇间的冷笑渐深,暗腹这倒正中了自己的下怀,那就希望你们都不要让我失望吧! 卓钦点了点头,尚在思索着什么的时候,司徒昭远又吩咐了: “你且继续关注着吧!那南宫澈身边的亲信云龙,此人可靠吗?” 卓钦信心满满地回道: “大人放心,他可一直都是我们的人,如今妻儿还都在南雪被我们控制着,因此是万万不敢有二心的。”这云龙,也就是司徒昭远秘密安插在南宫澈身边的亲信了。 司徒昭远了然的点了点头,便转移了话题道: “东风国那边呢?” “回禀大人,据属下探知,那个叫慕秋狄的小子,果然深得潇尧王的器重,如今已经是他麾下十分亲信的将军了。并且他已暗中接收了慕家的旧部,自身又功夫卓然,因此在军中也颇受人敬仰。”卓钦自然知道司徒昭远的关注点在哪里,因此这说的,自然是慕秋狄的消息了。 “嗯,继续说下去。”司徒昭远也不看他,而是眼波有些迷离的缓缓道。 卓钦立即就明白他想听的是什么了,但却迟疑了一瞬才道: “额,但那小子倒是十分的顽固,依然不肯吐露半分司徒小姐的消息,对自己的日常行为也十分的谨慎,属下派去的人倒是完全查不到他有何书信来往。即便是潇尧王亲自去劝慰,他也不为所动,而潇尧王,又自然不愿意过于逼迫他……”卓钦的声音越说越低,显然是知道这对司徒昭远来讲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司徒昭远初听不免气愤,鼻息便凝重了些。但稍后却又自嘲似的冷哼了一声,淡淡的对卓钦摆了摆手。 关于这样的说辞他早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原本应该就不抱希望的,可却难免依旧伤心。但是他也明白大家都已经尽力了,甚至包括潇尧王东陵晈,他毕竟是有求于慕秋狄的,还哪里会过多在意自己这外人的事情呢?所以如今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自己也应该要感激了。 卓钦有些心疼昭远露出这般颓然伤感的表情,便想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开来,于是便道: “至于东风国的朝堂之上,除了潇尧王如虎添翼的更上一层之外,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动。毕竟那老皇帝依然康泰如初,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退位让贤,恐怕他那些儿子们,都等不及了吧!” 司徒昭远又抿了抿唇轻笑了,一边也附和道: “东陵弈的确是个有福气的。”毕竟在这个时代能活到七十多岁,实在少见,也值得慨叹了。 卓钦见昭远虽然在笑,但显然情绪依旧低落,便继续找着话题道: “大人,这西花国的朝堂之上倒是很值得注意。原本声势正旺的周颐王西林铭栎,近些时日居然被那靖熙王给打击的一落千丈,文氏一族也颇为受困。据说上次靖熙王告发文功勾结北月一事后,文功便解甲归田,到如今也没有复位的势头;况且不尽如此,前段的消息得知,文贵妃也不知因何事牵连,似乎被降为了贵人。看来这西花国的储君之位,是逐渐明朗了!”卓钦一边摇头一边慨叹,虽然这些事情是别的国家的事情,但上位者自然要做到消息及时耳聪目明,如此才能以人推己以史为鉴。 司徒昭远仔细听着,却仅仅是嗯了一声,心里却道西林铭綦看来的确是有两把刷子。虽然自己原本也觉得这只是早晚的事,但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让形势倒向自己,也着实不易了。 卓钦看昭远的兴致依旧不高,便想绞尽脑汁的让自己的话语有趣些,于是便开始有些眉飞色舞地道: “据传说那靖熙王之所以如此快的上位,乃是因他颇懂得用人之道。原本就支持他的独孤胜等人自然不在话下,甚至他继说动了左相端木桀之后,还分别笼络了原本属于周颐王麾下的吏部尚书曹义等一大批人;甚至连自己的府上,都额外豢养了许多的门客能人,作为他的军师为其出力,因此近些时日才会青云直上,直将那文氏一党打击的江河日下。” 司徒昭远听罢有些不置可否的嗤笑了一声,道: “传言亦不可尽信,大多数只是人云亦云罢了。”成功者总是书写历史的,而其中真相却不为人知,因此也免不了被人云亦云。不过既然有这些传言出来,自然说明西林铭綦是混的不错的了,对此他也没什么想法。 卓钦瞧着他终于有了些笑意了,便再接再厉地道: “那西花国的坊间倒是也有一些小道的市井流言,或可以博大人一笑。” “哦?什么流言,说来听听。”司徒昭远瞧着他吃力讨好的样子,也难免有些感动,倒是也不愿驳了他的好意了,便鼓励他说下去。 第431章 得知(二) 第431章得知(二) 卓钦见他愿意听,便打开了话匣子道: “传言此次那文贵妃之所以失宠被贬,乃是因为她豢养佞幸伶人,并且毫不避嫌的将其弄进宫来做自己身边的内监。可这事却被靖熙王给无意间窥探出了蹊跷,从而设计将此事公之于众,以至于让他自己的父亲下不来台。所以为了保全面子,那老皇帝西林焃只得打肿脸充胖子的对外宣称说那文蕙是无辜的,而只是被那内监所蒙蔽罢了。所以原本那文氏一族是必然要受重创的,可文蕙也仅仅被降为了贵人。这件事情如今已在坊间沦为笑谈,乃是西花王廷的一件大丑闻大笑话了。西林焃也沦为了众人的笑柄,大家都纷纷嘲弄他被戴了绿帽还自欺欺人,打落牙齿和血吞。你说这堂堂帝王,却到了这步田地,也着实窝囊!”卓钦摇着头,不由的为西林焃感到不值甚至不争。 司徒昭远听罢也是一笑,道: “如此说来,这靖熙王府倒的确有许多的能人异士了,居然能瞧出那人是假内监。”他的侧重点自然与常人不同,似乎并不关注西林焃的绿帽,反而很快品读出了这其中的重点。 卓钦略微一愣,但稍后也是点头道: “的确如此,这假内监装假男人装了那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如今却独独被靖熙王给发现了。而这个秘密也足以摧毁文蕙了,也是她不守妇道咎由自取。据说发现这秘密的还是个懂医术的奇人,大约还是名女子。”卓钦将所听到的传闻一一道给了他。 “女子吗?”司徒昭远听罢却微微蹙起了眉目,不由自主的重复道。这让他本能的就产生了一丝的兴趣,毕竟想到那西林铭綦不是一直对灵儿情有独钟的吗?难不成也会对别的女人感兴趣? 卓钦瞧他眼光些微亮起,似乎是感兴趣,便知无不言地道: “传言是这么说的。此女被靖熙王藏在府中,从不抛头露面,当然也没有人知晓她年龄几何,但靖熙王十分重视于她,大约这女子也的确颇有能耐吧!” “十分重视她……他们是什么关系?”司徒昭远的神色突然间冷肃了下来,并且喃喃重复着,眼神微闪,仿似在思量着什么。 卓钦见他发问了,便说的越发起劲的继续道: “正是如此,但具体是什么关系,外人却无从得知。不过也有人传,说此女乃是靖熙王的心爱之人,但却因身份卑微不得嫁入皇室,便只能在靖熙王的身边当个婢女了。我看此事大约也有几分可信,毕竟那靖熙王早已弱冠,却一直未曾娶妻。更何况上次文贵妃出事,似乎引子便是那文蕙非要将自己的侄女硬塞给他,如此弄的靖熙王烦不胜烦怒上心头才反将了她一计。居然将那文小姐害的在众人的面前失了清白毁了名誉,而对象正是那位假内监。这样一来,那文小姐从此可别想抬起头来了,此计可谓一举多得啊!”卓钦的眼睛亮晶晶的,说完之后还不忘关注着司徒昭远的神色,似乎想要听到他的评价般的。 司徒昭远拿手指仿似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桌面,此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一直没有抬头再看卓钦一眼。而见他良久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完全没有想聊的意愿了,卓钦便知趣的主动行礼告退了。而在他退下之后,就见泪珠儿端着茶盏进来了。 对她的照顾昭远已经习以为常,便如常的示意她将茶盏放下。可泪珠儿放下之后,却并未着急着走,而是表情有些踌躇,却终究抿了抿唇道: “公子,我师父……有一封信传达给你。”她举起一封信奉在司徒昭远的面前,但神情却些微的沉重。 这封信,其实就是白亦璇命人千里迢迢送到南雪的那封关于咏灵消息的信件。而司徒昭远之所以能这么快的知晓,乃是因为归云门中人识得泪珠儿。毕竟曾经的许多消息也都是传达给她的,他们虽然不清楚这其中具体的因缘纠葛,但为了能够尽快接洽到司徒昭远,只能想办法联络泪珠儿了。虽然白亦璇那些送信的手下也十分的衷心且谨慎,晓得主人的意思是一定要将这信亲自送到本人的手里,但他们料想泪珠儿应该也算是自己人,并且交给她之时也再三的嘱咐,说这封信务必要亲自交给司徒昭远。对此泪珠儿虽然十分的好奇,无数次的想要率先打开来看看那信上写的是什么,但还是咬咬牙最终忍下了。毕竟她也是十分敬重自己的恩师的,于是还是乖乖的给司徒昭远送了过来。 司徒昭远听她此说也是十分的疑惑,泪珠儿的师父,那岂不是同灵儿的亲生父母有关的吗?于是他下意识的重视了起来,便一把抽过了那封信,二话不说就拆开来看。而那信中寥寥的几个大字也瞬间跃然纸上,直惊得他顿时瞪大了眸珠,张着嘴几乎说不出话来。 泪珠儿看他这副样子,也吃了一惊,便忍不住的将那信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也细细的读着。 司徒咏灵,在西花国靖熙王府。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泪珠儿也惊住了,甚至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巴喃喃道着: “这是真的吗?天啊!” 而司徒昭远听到她的话,似乎才终于回神,却是猛地又一把将那信纸从她的手中抽出,而后瞪大了眸珠朝她吼道: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他又看了一遍那信纸,而后呼吸渐急,甚至眸珠里都闪出了火光,抓着那封信颤抖不已,甚至无法忍受般的咬住了嘴唇。 泪珠儿见他如此激动,便也惶惶的去拉他道: “公子……无论如何,小姐有消息了,这是好事。”虽然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很开心的。小姐的下落终于有眉目了,那他们也可以暂时安心了! 然而司徒昭远却猛然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里面充满了愤怒和探究,直让泪珠儿吓得打了个冷战,却听他冷声道: “你是早已知晓了,还是……”泪珠儿的那点儿小心思当然瞒不住他,曾经的那些琐事他都不愿同她计较,但灵儿的消息可是大事,她可敢有私心吗?! 第432章 得知(三) 第432章得知(三) 司徒昭远那眼睛里是很明显的怀疑,这怀疑如同尖刀一样刺伤了泪珠儿,她连忙跪了下来,惊惧且伤心地道: “珠儿万万不敢!珠儿也是方才才知晓的,甚至未曾看过这信里的内容!公子竟然连这个也信不过我吗?”说着,她已经委屈的潸然泪下,那一双桃花眼可怜至极的望向昭远。 司徒昭远终究是让她起身了,却转过了头来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心里开始暗恨西林铭綦。 司徒咏灵,她居然在西花国啊!而且还在靖熙王的府中!而这情形,已经有多久了?难道这近一年来,她一直都同西林铭綦在一起吗?想到此,昭远几乎有些不敢置信,惶惶的摇着头,甚至将指节握的咯咯直响——竟然又是这样,竟然又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如此之久!司徒咏灵,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你要将我置于何地?! 想到此,他再也受不住了,五官纠结着就暴喝了出来,甚至将那面前的几案给一下子掀翻在地,其上的物什乒铃乓啷的砸在了地上。惊的一旁的泪珠儿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却见司徒昭远还在发狂般的打杂着书房内的其他物品,室内顿时一片不堪的狼藉。而这响声也自然惊动了外间的司徒风等人,他带着众人冲了进来,便看到自家公子正发了疯的对着满室的家具物品泄愤。泪珠儿在一旁哭叫着,却拦也拦不住,甚至也被砸伤了,腿上的衣衫都渗出了些许血迹。 看到这种情形,司徒风也连忙扑了过去,想要抱住司徒昭远,同时还朝他喊话道: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呀!有话好好说啊!为什么要对着书房发脾气啊?!” 可是司徒昭远当然不听,他仍旧是觉得不解气,甚至连扑过来阻拦他的司徒风都想一把抓起来扔了,惊的司徒风再次抱住他大喊道: “公子你别这样,现在已经天色不早了,千万不要惊动了老爷夫人啊!他们身子骨不好,可是经受不住啊!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了他们想想啊!对了,还有小姐,也为了小姐想想啊!她即使身在别处,也一定在担心着你,担心着老爷和夫人啊!” 而这最后的一句话,司徒昭远果然听进去了,他渐渐的眼神有了焦距,动作也停了下来。不过等情绪稍稍平复之后,昭远却又开始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能自已的笑着,一边笑还一边摇头,直吓得一旁的司徒风和众人目瞪口呆,并且心惊胆战的想着:莫不是,公子突然间疯魔了不成! 司徒风此时是连劝都不敢劝,便只得惶惶的将目光投向了泪珠儿,似乎是想要向她求救也是求证。 泪珠儿虽然也有些呆愣,但却片刻便了然了,而是也跟着略微凄凉的一笑,便有些不忍的回过了头,独自抹着眼泪。 公子的喜怒哀乐,果然是只跟小姐有关,哈,哈哈哈哈…… 司徒昭远笑了片刻,便终于平静了下来,理智也渐渐回归了。 是啊!自己平时一向冷静自持,现在更是几乎练就了一张毫无表情的冷漠脸了,可是一旦碰上司徒咏灵的事情,理智便会被全盘瓦解,失了分寸了。 司徒咏灵,到了此刻,我到底是该恨你,还是该爱你呢? 他原本捏紧的手指放松下来,却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轻轻抬起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激越的心跳,又凄凉的自嘲一笑。 即便是恨,也依旧还爱着,并且,那么深,那么痛…… “小疯子,叫人收拾一下吧。”他淡淡的吩咐了一声,便再不理其他,而是抬脚径直走出了书房。留下司徒风愣怔着,良久才嗯了一声,并吩咐身边的人将这满室狼藉收拾干净。 这时候泪珠儿也随着昭远走了出去,她静静的跟着他,却丝毫也不敢靠近,一直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就这么跟着他走入了花园的夜色中。 即便已经开春了,但天气却依旧冷肃。司徒昭远就这么静静的伫立在夜色里一动不动,那身影看起来隐隐有些摇摇欲坠,却又那般的坚定锵然。 灵儿,尽管你这般对我,但至少,至少,我有你的消息了。 他站在黑漆漆的院外,目光遥望着西花国的方向,眼睛里似乎冒出了骇人的火星。 …… 第二日,泪珠儿瞧着司徒昭远已经恢复如常,便试探着走上前去,并且主动请缨的开口道: “公子,不如我去将小姐接回来吧!”既然是师父的消息,那就定然是真实的消息,所以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而公子目前在国内地位超然,毕竟有公务在身,所以是根本不可能轻易出国甚至出京的,于是也只好由她去了。 司徒昭远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答话。 泪珠儿见状更是受伤,认为他仍旧是怀疑她,便凄凄地道: “公子仍旧是信不过我吗?我真的是昨日才收到那封信的呀!”虽然她承认自己偶尔会有些小心思,也的确多少做过一些对不起公子的事情,可她是绝绝对对没有伤害公子甚至是小姐的心的!她并非是虚伪之辈! 司徒昭远却摆摆手摇了摇头,也不单单是信不过她,而是,他不认为她有能力可将灵儿从西林铭綦那里带回来。所以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 既然这封信是泪珠儿的师父送来的,他当然也不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但是,他们为何会现在送这封信给他呢?而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里,他们一定也是清楚咏灵的所在的,却一直没有吭声,这显然就是遇到了什么劫数了,从而是不得已才为之的事情。 想到此,他当然也想到了卓钦所讲的传言,西林铭綦的女军师吗?呵呵,灵儿,你也真是胆大妄为,但是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同西林铭綦在一起?!虽然气愤,但是也知道这其中定然有隐情,而这一切,不可能是冲动就能够解决的问题。既然她在靖熙王府,而西林铭綦此刻在西花国又权重势大,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咏灵?所以,这一切都并非那般简单的,他首当其冲的,是要弄清楚这其中的因由纠葛才好。 其实,司徒昭远刚得知这消息后就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即马上的冲过去,将司徒咏灵给抓回来,可是此刻理智却告诉他,自己身为南雪重臣,此刻国内又逢多事之秋,他根本不可能毫无顾忌的走掉。但同时,灵儿的事情又刻不容缓。所以他定了定神,最后终于做出了决定,便叫泪珠儿去唤了司徒风进来。 …… 第433章 北月公主(一) 第433章北月公主(一) 话说当日西林铭栎失魂落魄的从靖熙王府出来,首当其冲的便去找了文蕙商量对策。文蕙看到那块令牌也是吃惊不小,两人连忙命人去查,并且还一封信八百里加急的发给了正在北疆镇守的文勉。平静下来之后两人也在分析,那代表北月公主身份的令牌如今就在自己的手中,而文蕙也早已叫专业的人前来鉴定过,想这北月御制的令牌是不可能造假的,而且那个白灵那般言之凿凿肆无忌惮并且又行此举,怎么说也不像是冒充的。更何况,文蕙又想到自己父亲的致仕,那件事情的起因便是当初西林铭綦率先放出话来,就说他文氏同北月有勾结,并且证据确凿。当初她还十分的纳闷为何西林铭綦会这般笃定,但若是他身边的人是北月公主,那就似乎说得通了。毕竟,只有对北月极为熟悉的人,才有可能得知这等秘事。文蕙又想到了白亦璇所说的那句话:她的身份,你惹不起。原本她还以为这就是白亦璇随便胡扯的威胁之词,可没成想——想到此,文蕙坐不住了,便再一次的出宫去见了白亦璇,想要向她求证。 白亦璇听到咏灵将自己的身份抖了出来,也是有一瞬的震惊,心道这就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迫使她如此了,暗自焦急的同时,却也十分不屑的对文蕙冷笑回道: “哼,我早已说过了,莫要将事情弄得不好收场。你好自为之!” 文蕙这才料到自己算是白跑了一趟自取其辱了,不过她仍旧是觉得这事情十分的蹊跷,但却又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可事已至此,况且北月的探子们也很快传来了消息,说北月新封的玄玑长公主的确自从去年底后就没有在皇宫里出现过了,反而是北辰昊昍和慕容洛兰两人,都分别在暗地里派出了大批的人马四处寻人,可找了将近一年了也还没有结果。这消息虽然宫里压下不发,可平白无故的少了个身份如此尊贵之人,又哪里能逃过众人的耳目呢?所以这么说来,这个白灵的身份也基本可以确定无疑了。而至于她为何要从北月皇宫出逃,又为何遇到了西林铭綦并且帮助他,甚至还成了白亦璇的师妹,这其中因由恐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说得清了。所以她同西林铭栎眼下也不得不接受咏灵北月公主的身份,毕竟尚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假的。而既然如此,文蕙当然不敢轻易得罪北月,毕竟也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个北月公主为北辰昊昍所不喜并且是北月的钦犯之类的,所以眼下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让西林铭栎去亲自返还令牌,并且趁机同这个所谓的公主交涉看看,至少要先弄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吧!而他们既然将身份摆出来了,也肯定会给自己一个说得通的理由的。 话说这日一大早的西林铭栎就来到靖熙王府亲自送还令牌了。一介王爷亲自登门,这姿态可是摆的够低了。咏灵和西林铭綦自然不可能没事还给他来个下马威,毕竟,这令牌还是要收回的。西林铭栎当然是想要亲自将令牌送还给咏灵的,目的当然也是要同她见上一面。对此西林铭綦虽然不悦,但上次事后他同咏灵商议过,也些许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而既然已经将身份都摊开了说了,有些事情也就没必要逃避了,这照面,怕是以后要常打了,所以今日,还必须得同他正式见上一面了。于是西林铭綦也只得大方的为两人劈出来一个会客厅,便着人引着西林铭栎过去了。西林铭栎对要在靖熙王府内见北月公主这事,当然感觉到十分的别扭和不爽,但事已至此,他今日也是必须要来问清楚这其中因由的。 咏灵姗姗来迟,西林铭栎也不以为意,连忙上前殷勤的招呼道: “公主殿下。”他还略微拱手见了礼。照理说,他一介皇子,又被封为了藩王,即便咏灵是北月的长公主,也是没必要如此放低姿态的。可文氏毕竟附庸北月已久,更何况,今日这返还令牌一事,便算是西林铭栎有错在先了,而今日来当然是带着赔罪的意思了,所以这样做,也算是符合情理。 咏灵依旧是眉眼如常,并且略微还了礼道: “周颐王不必如此。”毕竟,也没必要太不给他面子,今后大家见面的时候大概还多着呢。 “哪里哪里,是本王有眼不识泰山了,前几日居然误会了公主,还望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且收下本王的赔礼吧!”今日西林铭栎过来,除了那枚令牌外,自然还带着其他的礼物。 而他笑语晏晏的样子看在咏灵眼里,心想这变脸的确比翻书还快啊,不过她也端着礼节地道: “王爷也是无心之失,本公主自然不会计较,这礼物倒也不必了,只消将令牌还我便是。”说着,便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令牌,并且略微扫了一眼后才又有些讪笑地道: “王爷如今将这令牌还来,想必是不怀疑本公主的身份了?” 西林铭栎听罢脸上也是有些讪讪,心道怀疑还是有些怀疑的,不过是此刻尚没有证据罢了,但他却岔开了话题问道: “但是公主为何会流落至此呢?” 这个问题,想必已经萦绕在他与文蕙的心头很久了,而如今,咏灵也不得不回答,再怎么说,也要给他一个答案的。于是略微踌躇了片刻,才眼神有些复杂的躲闪着道: “因为我同他——陛下,闹了矛盾,便暂时逃出来了。” 瞧着她此刻的表情,再加上这语气,西林铭栎瞪大眼的同时却不难看出,这位北月公主同北辰昊昍的关系是十分值得推敲的。她仿似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不愿意称北辰昊昍为父皇,这其中的因由他虽然不甚明了,但当初也查明了,这个北月公主的身世颇为复杂,似乎是去年才加封的,而且还是北月皇后慕容洛兰亲自为其加封的,身份十分的尊贵。但事后也没听过北辰昊昍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所以这大约就算是皇帝的意思了。 第434章 北月公主(二) 第434章北月公主(二) 但眼下这个公主又说,是她同北辰昊昍闹了矛盾……什么矛盾呢?瞧着她那扭捏的样子,倒是十分值得玩味了。不过,即便西林铭栎心里再怎么好奇,也不会如此不懂情趣的问出来。毕竟,瞧咏灵此刻的神情也是不愿说的,更何况,这中间的所谓矛盾,恐怕也只是一些私人的家常琐事罢了,他也不便打听。但是说到底,这个白灵将自己离宫的理由就概括成了一场小女儿任性的离家出走,这虽然也是早已料到的,可周颐王难免仍旧是觉得不满,正想要再问一句的时候,不料却被咏灵抢先了道: “不过,我也并不希望王爷你自作聪明的将此事告诉陛下,你能帮我吗?” 她话语之中全然充斥着对文氏同北月关系的了然,西林铭栎的神情自然更加严肃了。不过也晓得她话里的意思,就是此刻仍旧不希望自己被北月找到罢了,并且还放软了语气对他做了邀约。对此他虽然讪讪,但也更加不解,便继续问道: “那公主又为何会到了靖熙王府呢?并且为何要帮那西林铭綦对抗我文氏?!”这话西林铭栎说的已经有些义愤填膺了。好,你既然承认了你北月公主的身份,那你难道不记得你北月的国君才是我文氏的背后力量吗?那你帮助西林铭綦对抗我文氏,这算什么?!敌友不分?还是说北月已经改变了计划了?毕竟,最近文氏受挫,他早已向北月求助,可北月自从文功下台之后也是损兵折将,便对他们没有那么信任了,一些接济和生意来往也都暂时中止了,很显然是想要作壁上观再行考量的意思,他自然也十分的不满。 司徒咏灵自然早知他会有此问,便起身踱步,不慌不忙地道着: “当日我离宫以后,先是逃到了东风国,却意外的幸遇我的师尊,也就是浮云派的白隐老前辈。他对我照拂有加,并且将我收归门下。我为了逃避北月追兵跟随师尊跋涉到西花国行医采药,这原本不关任何人的事,可是你的母妃!当时的文贵妃却执意要杀害我们,并最终害得我的师尊葬身火海——你说,这般血海深仇,我能不报吗?如今你在此,倒要替我质问一下你的母妃,为何要无端谋害一位同她从无牵连的老人呢?!”咏灵说到最后,也是咄咄逼人,对西林铭栎怒目而视。 西林铭栎对此事虽然略有耳闻,可其中具体纠葛也是头一次明晰,这时便也有些瞠目结舌了,但最后又终于摆起了笑脸安抚道: “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的,公主大约是弄错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向狠辣杀人如麻,因此难免会错杀了,可即便是错杀了,眼前也定然不能承认啊!不然还怎么同这北月公主搞好关系呢!再说了,他母妃也应该不至于会随便杀个不相干的人吧!所以这其中,大约也定然是有什么误会的。 “哼!”咏灵却甩袖冷哼了一声,道: “有没有弄错,是不是误会,王爷回头问了你母妃便知!而我却只知道,身为人徒,必当尽孝,更何况是有恩于我之人?师尊他老人家死于非命,你说,我难道不该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吗?” 这话说的让西林铭栎简直无语,心道你只是为了区区一介老者,却至家国利益与不顾,这也实在太儿戏了吧!岂是一国公主的所为?不过这话他自然不能说出来,毕竟今日是为破冰而来,不是来吵架的。于是便依旧赔着笑脸的道: “此事本王回头自会去向母妃求证的,不过还望公主能够顾全大局,千万莫要成为有心人的工具啊!” 这话,就是自顾自的将两人绑成了一家人了,而西林铭綦就成了外人,并且是利用她复仇之心的小人之辈。咏灵却有些不置可否地道: “王爷的意思,本公主明白,不过,王爷是否需要拿出些诚意来呢?为何之前伤害了我师尊不够,前几日居然还将我的大师兄和大师姐也掳去了?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是要逼得我写一封手书给陛下,劝诫陛下彻底解除同文氏的联盟吗?!” 咏灵这几句话,无疑是信息量巨大的。一则提出了文蕙又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情;二则,客观上承认了文氏同北月联盟的存在;这三则嘛,也就是说若将她惹恼了,她是当真有能力左右北辰昊昍的决定的。这也就是警告他们,文蕙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个人的私事就极有可能上升到公事国事上面去,到时候,就不是只有她同西林铭綦一道对付文氏了,而是整个北月乃至北辰昊昍也被牵扯了进来,站在了西林铭綦一线。那这样一来,他文氏还有翻身的机会吗?恐怕就要万劫不复了! 西林铭栎想到此,脑门儿都有些冒汗的赶紧赔着笑脸道: “这……这些事情定然不会发生的。本王还是那句话,公主同母妃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我这就回去详细的询问母妃,而后一定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他想咏灵所说那什么大师兄大师姐的,估计就是前几日的归云门头目了。而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自然是件小事,想是他劝谏了母妃之后,母妃定然会放人的。而若如此,大约同这公主之间的关系,也会好转一些吧! 咏灵现在首当其冲的目的,自然是要先找到甚至救出自己的大师兄大师姐的,所以便也不为难他地道: “也好,若是你们能放了我大师兄大师姐,我倒是可以考虑下我师尊的事情一笔勾销了。”自然是不可能一笔勾销的,但眼下,先救回大师兄和大师姐可是重中之重,更何况,若是要利用西林铭栎这枚棋子,也不能同他的关系搞僵。 西林铭栎虽然讪笑着应是,但却留了一个心眼道: “此事本王回去定会同母妃求证的,若是公主所言不虚,人我们肯定会放。”毕竟,他不能一口答应放人,若是当真如此了,也就坐实了自己的罪过了,而对于母妃,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西林铭栎毕竟也不是善于之辈,更何况他对文蕙,还是十分信任和依赖的,想母妃的智慧和手段,也肯定都是为了自己好。 咏灵见他最终也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便也有些愤愤的懒得应付他了,于是便找借口赶人了。而西林铭栎自然不愿惹她不悦,更何况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求证呢,便也讪讪地告辞离去了。 …… 第435章 北月公主(三) 第435章北月公主(三) 西林铭栎一回来就赶去了毓寿宫,同文蕙商议对策,并商量放人。但文蕙想了想却不放心,她仍旧忍不住的怀疑,难道说这一切真的只是个巧合?是那北月公主因缘际会才成为了白亦璇的师妹的?而且又因缘际会的同西林铭綦站在了一线?不,不对,那为何那名老者会为了挽救浮生花而死,又为何这名公主的相貌同白亦璇如此的相像?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就能够解释的?那这也实在太巧了!她还是不放心,她觉得没那么简单,白亦璇一定不能放,甚至是绝对不能放!毕竟她的身份可不是真的只是那个公主的大师姐而已,她可是西林铭綦的亲娘啊!再者说,即便是自己的感情上也过不去,想自己如此憎恶之人,哪能就这么轻易的放了饶过她呢?自己还没有报复她呢!更何况,留着她,说不定,还是自己最后的筹码,最后一根保命稻草呢!所以,她是坚决不同意放人的。但无奈那所谓的北月公主还在等着,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他们不可能轻易同她交恶的。对此西林铭栎也是一阵着急上火,于是文蕙便又想出了一条借口,就对西林铭栎道: “栎儿,你不如就先这般回她,那日我们并没有捉到她的什么大师兄大师姐,这两人大约是已经去往别处了。倘若公主需要,我们倒是可以帮忙找找。”文蕙的直觉告诉自己,还是不能这般轻易的放过白亦璇,再不济也要等这很多的蹊跷搞明白了再说。 “再者,你还可如此推说……”文蕙伏在西林铭栎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西林铭栎听罢一脸的惊喜,便对文蕙竖了根大拇指,随后也立即派人去向靖熙王府传话了。 来人称当时根本没有抓到白亦璇和诸葛鸣帆两人,想他们或许是早已逃脱了。而西林铭栎为了弥补失误向公主赔罪,还打算采取另外的措施,那就是送她一座大宅子,并且还打算派专人保护她。原因是毕竟既然此刻已经身份大白,那么一介北月公主再借住在靖熙王府就有些说不通了,这难免会惹人闲话,所以周颐王也就适时的要送一座宅子了。 西林铭綦和司徒咏灵一听就恼了。咏灵暗道他们摆明了这是不说实话,宇文华威同西林铭綦两人几乎已经搜遍了全城,也没有找到大师兄和大师姐的下落,他们竟还敢明目张胆的扯谎!但又为何要坚持不放人呢?不会是两人已经被他们暗害了吧!想到此,咏灵非常的担心且生气,对待西林铭栎那最后的一丝不忍也消失了。她捏紧了手指暗暗发誓:倘若你们胆敢伤害我师门三人,那我们之间的仇恨当真是要不共戴天了! 再者说那送宅子的事情,这目的很明显的就是想要将她和西林铭綦分开啊!并且还要派专人保护她,那岂不是监视和控制了?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西林铭綦当然不会答应,并且恨得咬牙切齿,正想对着那传信之人发一通脾气之时,咏灵却及时制止了他。咏灵虽然也憎恶那两人的手段,可也想到若是己方这第三阶段的计划要进行下去,恐怕还真不能同西林铭綦离得那么近了,这毕竟授人以柄,那往后这出诱敌大戏还怎么唱的起来?不过她也不可能如文蕙所愿的乖乖搬去他们所送的宅子,于是便仔细思索着这件事。也想到之前大师姐曾频频劝慰自己要搬去她那里,于是便暂时向西林铭綦提议,说要向西林铭栎讨要大师姐曾经住的那座别院。这别院在当日便同归云门一道被查封了,而此刻正好趁机要回来。西林铭綦一听就知道咏灵是有什么想法了,对咏灵想要住到那里去也是不太开心的,不过还是向西林铭栎讨要了。毕竟这处别院是归云门下产业,也就是宇文华威控制下的,比之西林铭栎要送的宅子是好的太多了。 西林铭栎很快也得了信儿,他虽然不悦,但也只得答应。毕竟不可能要跟一个人交好,却连她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都没有满足,于是也让人回禀来说很快就办好。对此西林铭綦倒没有意见,他反而希望他不要那么快的办好,毕竟若是那处宅子收拾好了,咏灵恐怕就会远离他了。 咏灵一想到大师兄和大师姐至今仍旧下落不明,心情就十分的糟糕了,对待西林铭栎也就更加愤然了。 第436章 相认(一) 第436章相认(一) 青花城的一间不显眼的客栈房间内,此时正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风管事,那靖熙王府被把守的密不透风的,我们根本进不去啊!”有一人正在朝着坐上的一人拱手禀报着,但面上神情却十分的沮丧。 坐在座位上的人正是司徒风,他千里迢迢从南雪来到西花国,正是奉了他们家公子的命令,先来打探他们家小姐的消息的。可听了手下那人的说辞,他也是十分的失望。不过这事情之前也有预料到的,毕竟眼下的西花国,靖熙王势大,所以他的王府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好攻破呢? “那各处的消息呢?这青花城内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小姐的消息?”司徒风接着反问。他们已经来了两天了,正是因为四处都没打听出一点儿消息,所以才想要进去靖熙王府一探究竟的,可无奈王府被西林铭綦防范的固若金汤,他们自然颇为受挫。 那人又摇了摇头,紧接着一群人也都垂下了头。 司徒风见状也是抿紧了唇咬紧了牙关,气愤的拍一拍大腿,也是暗自泄气。想当初公子便是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才先派遣他来打前锋的。并言明不指望他能将小姐给带回来,只消探知她的准确消息便好。而自己还大言不惭信誓旦旦的承诺,想着最好能将小姐带回去立功呢!可现在居然如此挫败,也真是出师不利。其实这也算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就连文蕙都没有办法做到入侵靖熙王府,还得指望着正大光明的嫁侄女过去当卧底,小疯子又怎么可能呢?不过现在的小疯子也算是今非昔比了。随着司徒昭远在南雪的身份水涨船高,他作为他们家公子从小到大的贴身侍从,现今的司徒府少管事,这些年除了自身的历练,又跟在昭远身边耳濡目染,可不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的懵懂少年了。所以司徒昭远才会派他来啊,即便泪珠儿也许更适合,毕竟她从小跟在咏灵的身边,一定会更了解咏灵的,但司徒昭远显然已经不怎么信任她了。而司徒风深知这些,眼下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辜负公子的期望呢?更何况,他也很担心他们家小姐啊!于是略一思量便又问道: “那么最近的靖熙王府,可有招什么外聘长工之类的吗?”他想着怎么着也要先混进去再说。毕竟公子嘱咐过前来寻找他们家小姐是十分隐秘的事,所以在联系到小姐之前绝对不能被别的相关人等发现,尤其是西林铭綦,否则他定然会有所行动。到时阻挠他们带走小姐是小,倘若被安插个什么奸细的罪名给乱刀斩杀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所以他们才会隐姓埋名悄无声息的藏匿在此。 那人略微踌躇了下便道: “倒是有什么后厨运粮、检修围墙之类的短杂工,可也审查的极为严格。而且即便进去了,大约也只是一两天的功夫,由下面的人管着。你别说主子了,即便是管家,恐怕也不可能见得到。”手下自然明白小疯子的意思,可对他的这种想法的前景却不太乐观。 司徒风略微思索了下又拍了拍大腿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暂时先混进去再说!”他想着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说不定到时还可以见机行事,没准就见到了小姐或者听到了什么消息呢! 那些手下们也都点了点头,便下去准备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靖熙王府防备的再怎么森严,也不是建立在云端之上的仙人总部,还是需要正常运转的。所以仍旧会招一些临时工干些短期杂务什么的,虽然找人的流程勘察甚严,但好在司徒昭远已经为他们一行人准备好了西花国的正经身份。也大概是因为这些活计实在不太重要,于是司徒风他们也算是混进去了几个人,由工头带领着去往王府各处做着各自的活计。但是他们还来不及开心,就发现这的确如当初所料,仅仅是在偏远处劳动,并且还有专人看管着,压根不可能见到半拉主子的面啊!甚至连王府的大管家,恐怕都是他们望尘莫及的。几人不由的一阵颓丧。 司徒风咬咬牙,一边干活一边拿眼神勉励他们不能气馁。几人收到后也都很快重振了士气,甚至有一个精明的,开始试着装模作样的找身边的工友聊天,并且状似无意的问起王府内有没有一位小姐。可那位工友虽然看上去工龄不短,但对于这王府里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便频频的摇头,弄的几人均是垂头丧气的一筹莫展。可这还不算完,他们方才的谈话竟然还招来了管事人。他立马将方才那讲话的两人给喊了过去,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两句后就让他们滚蛋走人了。那两人诚惶诚恐的哀求,可管事的哪里肯听,执意命人将两人给赶了回去,并且还回头对着剩下的人警告说: “你们听着,这里可是王府,不是你们村头儿!所以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否则,就像那两人一样,都给我滚回家去!” 众人听了都纷纷噤声,司徒风心道果然棘手,还真是防备森严啊!到底该怎么办呢?但不管怎样还是不能气馁,于是他便更加卖力的干着手上的活计。 两天后,另外的两人也因为工期满了被打发回家,就只剩下了司徒风一个。他由于机灵勤快颇得管事的看重,毕竟无论哪个岗位上都有伯乐的不是?再加上他变相的吐露出自己家境贫寒需要多赚银钱云云,于是那管事的又给他安排了其他的差事,也就得以在王府多留几天了。 小疯子小心谨慎的做着手边的工作,依然勤勤恳恳。这次给他安排的,是往花园内运送花卉和种植所需的养料等等卖力气的杂活儿。他毕竟聪明,这些勤奋自然是为了取得管事的信任,如此才能交给他更重要的工作。这不,终于从偏院内得以进入花园了。虽然每日里也只是一两趟,但他还是留心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想要从中探听一些有用的讯息。花园的区位优势毕竟比偏院高了一个等阶,这下子倒是果真有了一些收获了。他从一些来往的下人的议论声中,居然听到了“白小姐”之类的词汇。这让小疯子猛地打了个机灵,暗想这位白小姐,不会说的就是他们家小姐吧!毕竟,听那些人口中似乎对这白小姐也是颇为尊重,而公子又曾说过,小姐在靖熙王府中大约是以军师或者门客的身份出现的,更何况又没听说过靖熙王娶妻或者定亲之类的,所以哪会在王府里供着别的小姐呢?于是这下他便确定了方向了,暗道虽然这白小姐不一定就是他们家小姐,但沿着这条线索出发,肯定没错的!不过,该怎么做呢?他看着花园中各式各样的花卉,还有四处奔忙送花的婢女们,便暗暗有了主意。 小疯子在工头面前依旧勤勤恳恳的干活儿,但回头却开始有意无意的同工友们说起,称自己的爷爷是个老花匠,因此自己对栽种花卉也十分的在行。不仅如此,他还毫不客气的指责自己见到的花园中的那些花卉,称有些都是因为照顾花草的人不懂那些异域品种的品性,所以才被糟蹋的死气沉沉,倘若方法得当,那些花卉一定会生长的更好,甚至是能比原定的花期提早开花云云。工友们在相护吹捧玩笑的同时,管事的却往心里去了。毕竟王府现如今的花草供求可是比原先的要大多了,因为王府里多了司徒咏灵这个女眷,所以西林铭綦为了讨她开心,难免偶尔弄些花花草草,甚至是南雪国特有的品种送过来,而女孩子也没人抗拒这种东西。但这需求一多,照看的人却的确不如人意了。南雪国的花草因为水土不服,往往养的并不好,所以管事的对此事当然上心。他立马就把司徒风给叫了过来,并仔细的盘问他是否懂得花草的栽培之类。司徒风当然拍胸脯的保证自己能行,于是管事的就去跟上一级禀报了。毕竟,若是他能寻来了得力之人,这也是他的一大功劳啊! 这养殖花草毕竟不算多大的一件事,而且工作的地点也仅限于花园和库房,同主子们的居所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于是掌管花草的徐管事便答应让司徒风来试一试了,司徒风自然万般欣喜的应允。 他当初也是发现那花园中有着某些南雪的花卉,所以才更加确定了目标的。于是在照顾花草之时,他便专门挑那些南雪的花卉以及小姐喜欢的花重点下功夫。这些功课也是司徒昭远早已吩咐过他做的,自然不在话下。小疯子的确将那些花草修剪的有模有样,有些甚至还设计出了十分好看特殊的形状,并且在上面做了一些画龙点睛的装饰,看上去的确养眼了许多。而在他的精心照料之下,那些南雪的花卉也生机勃勃了许多。 徐管事看了当然很满意,便摸着山羊胡子赏给了他不少的银钱。 司徒风一面受宠若惊的收了,一面在心中暗道:但愿公子教给他的这些招数能够见效,但愿小姐能够看到,也但愿不要被不相干的人发现。 第437章 相认(二) 第437章相认(二) 这些花卉自然而然的被有选择的送往了王府各处,其中也有一些自然被送到了司徒咏灵所在的院子里。 咏灵前两日是没有注意到的,毕竟她还在烦恼白亦璇和诸葛铭帆的事情,也就没有心思去观赏这些花卉了。但有一次,她一个抬眸无意间看到,一盆海棠花上竟系着一根缎带,正在迎风飞舞。她就觉得十分奇怪,便下意识的走了过去,仔细瞧了起来。 这盆芍药还没有开花,但栽培的工匠显然很是细心,不仅为其选了一个十分华美的花盆,还做了相应的点缀装饰,让那半开未开的花骨朵立即显的娇俏可爱了起来。只见一朵最大的花苞之上,松松的系着一根嫩绿色的缎带,并且稍稍打了一个蝴蝶结,就如同开了一朵漂亮的花般。有风吹起时,那缎带就迎风飞舞,姿态翩然可爱。因为这带子同花盆的颜色十分的搭配,所以并不显得突兀,反而相得益彰。更何况,整盆花枝的形状也被修剪的很是特殊,再加上花盆,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婀娜的少女,显得十分的和谐,并且惟妙惟肖。 咏灵立即就喜欢了起来,便忍不住的抚摸起了那漂亮的缎带。闻着隐隐的花香,她脑中突然闪过一记灵光,便有些愣神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少女,缎带,花骨朵……这——她仿佛突然看懂了!这盆花,这少女的姿态,这飞扬的浅绿缎带,还有那未开的花苞,这不正像是一个少女的发髻吗?想到此,她心脏一阵狂跳,赶紧转身叫人: “来人,快来人!” “姑娘有什么吩咐吗?”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跑了过来。咏灵虽然在外人的面前是靖熙王的贴身婢女,可西林铭綦怎么可能委屈了她?所以平时没人的时候,这小院子里还是有婢女可以使唤的。 “这盆花是谁送来的?你赶紧叫他过来!”咏灵废话不多说,就连忙吩咐。但同时她的心脏却一阵抽搐,暗想,这难道会是哥哥吗?难道哥哥来了?并且现在还在王府?不会吧!但是这花草的暗示……不管怎样,先找到人再说吧! 因为她的表情十分的凝重,并且还很是迫切,所以底下的人谁都不敢怠慢,连声应是的就去叫人了。但把那徐管事叫来的同时,底下的人也已经将这消息额外报给了西林铭綦。毕竟,灵姑娘的任何事情都不是小事,即便西林铭綦信任她,但这里再怎么说也还是靖熙王府,所有的事情尤其是灵姑娘的事情,王爷都首先必须要知道。 咏灵见身边的两个婢女都走了,便也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多少有些不悦,于是等那徐管事过来之后,便一句废话不说的劈头就吩咐道: “修剪这盆花草的工匠是谁?你赶紧将他给我找来,快点儿去!”她知道倘若再晚一会儿,被西林铭綦率先发现恐怕事情就不好了,于是也不多说,就赶紧催促管事的找人。 那徐管事一方面见她催的急,一方面又怕担责任,但他又毕竟不是大管家,所以对某些事情的觉悟没那么高,也就没想着要首先去禀报王爷了。毕竟,这花草的事情只是件小事不是吗?而且好像白姑娘也没有受伤之类的,只是急着要人,于是他便也赶紧躬身应是的擦着汗去办了。 这边儿司徒风得令之后虽然惊喜万分,但同时也有些懵然,再一次向徐管事确认究竟是不是那位白灵姑娘找他的。毕竟他又不是傻子,倘若是别人看出蹊跷了,那他可会有生命危险的!徐管事再三应是,并且连声催促他前去,不能让贵人久等。司徒风一咬牙,心道豁出去了!反正不成功便成仁,他只有放手一搏了!于是也就跟着他去了。 这边儿西林铭綦也早得信儿了,但他毕竟手上还有公务,于是也没办法立刻反应。等到他反应过来,也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对,便赶紧往咏灵的院子里赶,同时一边还差人去拦截司徒风两人。可终归是时机不对,司徒风前脚已经到了咏灵的面前,他才后脚赶到了。 咏灵瞧着跟在徐管事的身后那位正在左顾右看的小厮,距离越近她的眼睛就瞪得越大,而司徒风这时候自然也不可能还乖乖装下人的不敢抬头,于是两个人的目光就打了个照面。 “小疯子!”咏灵首先惊喜的叫出声来,并且快步走上去,脸上充斥着不敢置信的喜悦。 “小姐!”小疯子一看到前面正是咏灵,整个人都激动的发软了,似乎动也不会动了,一张脸上就只剩下了惊喜,甚至那眼睛里,也忍不住涌起了泪光。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终于找到他们家小姐了,呜呜呜—— 两个人的手正要握在一起,谁知道这时候一旁突然间响起一声怒喝: “放肆!”便见有两名侍卫瞬间冲了过来,并且一言不发的就将司徒风给扣下,狠狠押摁在了地上。 身后,是西林铭栎冷厉的双眼,并且浑身森寒的紧盯着他。 “啊?啊!啊呀呀!你们做什么呀!”司徒风还未回神,便不满的吆喝了起来。他还一不小心吃了满嘴的土,正呸呸呸的吐个不停。 “住手,快住手!”咏灵连忙上前想拦住他们,并且对身后的西林铭綦喊道: “快让他们住手啊!小疯子不是坏人。” 西林铭綦当然知道他不是坏人,他这般心智,自然第一时间就想通了因由。但却知道此人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个好人,于是依旧冷漠的走向了咏灵,并且将她拉了过来。 “你,你做什么呀?!我们家小姐在这儿呢!”这时候司徒风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但却依旧被那两人押着,他当然不满意自己的待遇,便继续咋呼了起来。 咏灵也不满的呵斥西林铭綦道: “你做什么呀!赶快放开他!他是小疯子,我认识他!”她还怕西林铭綦不明白,便着急的解释。 第438章 相认(三) 第438章相认(三) 西林铭綦倒像没听见似的,上前站在了两人的中间,挡住了咏灵的视线,并且依旧冷冷地道: “哦?我看此人是图谋不轨,身份不明!应该先将他带下去审问清楚才好!” “你,你才图谋不轨!我找我们家小姐,关你什么事?!小姐!”司徒风仗着已经找到了咏灵,哪里还会让人这般欺负?于是又大呼小叫了起来。 西林铭綦听罢冷冷的回头,正想要给他一个眼刀子,便觉咏灵将手挣开了,一边儿绕过他一边道: “王爷,你赶快放了他!他是我的家人,我又怎么会认错?!”咏灵当然知道西林铭綦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不愿承认罢了!虽然理解,但这般故意为难,还是让她觉得不爽,于是就走上前去亲自拉扯那两名护卫。 “就是!我是谁,难道我们家小姐还会认错吗?哼!你们赶快放了我!”司徒风也朝西林铭綦哼哧着。 西林铭綦转过了身子,脸上已经冷若冰霜。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是不可能再掩耳盗铃了,于是便淡淡的一个眼神过去,命那两名护卫放人了。 司徒风终于得了自由,便不管不顾的握住了一边咏灵的手,潸然泪下地道: “小姐,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我真是太开心了!我们赶快回家吧!” “小疯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你怎么会来?哥哥呢?他有没有来?”咏灵一看到家人,便也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有些话更是没经思索就出了口。 “呜呜,我没事,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公子,公子他……他事务繁忙实在来不了,便命我先来了……”小疯子还以为昭远没来咏灵会失望,于是还自顾自的为他解释了。 咏灵一听便讪笑了起来,心道自己也真是傻了,以哥哥现今的身份,他怎么可能会轻易过来?于是便摇了摇头,继续询问小疯子道: “没事,这个不重要,你——”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西林铭綦已经听不下去了,一个健步就跨过去,将咏灵给拉了过来道: “青天白日的,两个人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这个小厮是哪儿来的,徐管事,你是不想活了吗?!”西林铭綦看这两人相认的场景就碍眼的很,再一想到个中因由,便恨恨的望向领司徒风前来的徐管事,那一刻真想将他千刀万剐。 徐管事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新来的小厮居然会被白小姐给召见,甚至还是白小姐的家人,而眼下王爷对他这般态度,他再傻也忖出名堂来了,于是急忙惶恐的跪下,连连磕头告罪道: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小人这就将此人带下去,还请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他冷汗直流,心道自己这下恐怕真的犯了大错了,差事不保是其一,恐怕被王爷砍了都有可能!这么想着,他便更加惊恐,浑身哆嗦着不能成言。 “那还不快去!”西林铭綦没有耐性的大声呵斥。若是今日无人在场,他恐怕真的要当场行凶了。 “是是,是是!”徐管家几乎有些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就连忙朝着司徒风冲过来,想要将他拉走。 可司徒风哪里肯走?他一边甩开徐管家,一边冲着咏灵大喊救命,并道: “小姐,我不走!我今日若走了,我们便再也见不到了,这家伙,肯定会杀了我的!”他指着西林铭綦控诉道。他可一点儿不傻,西林铭綦对他的厌恶和防备,谁能看不懂又想不透呢? “哼!大胆狂徒!本王这靖熙王府,岂是你想进就进的吗?!”西林铭綦又气的大喝起来,并且还欲命人将司徒风给押走。心道这小厮真是无法无天,倘若不是看在咏灵的份儿上,你还有资格跟我废话? 可是咏灵却伸手挡在了司徒风的身前,也是气愤地对他道: “王爷,你今日若想对他不利,那便先将我也处置了吧!”她自然知道西林铭綦害怕什么,无非是不想自己跟家里联系,而后再回去南雪。虽然她也不明白小疯子为何会出现在此,但是既然来了,她当然有义务保护他。 西林铭綦见状气的咬牙切齿,他心里明白咏灵根本不可能准许他对这个小子不利的。虽然他只是个无名小子,可在咏灵的心里却算是家人,他若是办了他,恐怕灵儿这辈子都不能原谅他了。但同时他又实在接受不了,仅仅因自己一步之差就酿成这般景况,那接下来的情形恐怕不太妙了,他实在不能不担心。毕竟他直到此刻,也都没有把握咏灵愿意为了他而留下来。可是,眼下咏灵在身前那咄咄逼人横眉怒目的样子,他又不能不顾。于是只得气叹一声,转身不愿理会了。但稍后却又回头对她劝说道: “灵儿,好吧,我不杀他,但他竟敢私闯王府,这又怎么能行?至少要将他赶出去吧!”西林铭綦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这个小子的,虽然司徒风有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但也让他实在是闹心! 结果还没等咏灵吭声,司徒风却又在她身后咋呼了起来道: “小姐,我今日可不能走!要走也要带你一起走,倘若你不在我身边,这家伙肯定会杀了我的!”有咏灵在一旁,司徒风便有恃无恐,反正他西林铭綦即便是王爷也是西花国的王爷,可不该自己一个南雪人敬着的,哼! “你——”西林铭綦现在何止想杀了他,简直想要将他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咏灵却在中间为两人做起了和事佬道: “哎呀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王爷,今日就让他留在王府吧,我毕竟还有事情问他呢!而且,你也要保证他的安全,倘若他有了什么闪失,那我就更不会留下了,哼!” 咏灵也甩了一个脸子给西林铭綦,弄的西林铭綦真是气的有些无语了,甚至还有些哭笑不得。怎么,灵儿这是学会了,仗着自己对她的宠爱才要挟他的吗?那么,她岂不是认可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难道……西林铭綦生气的同时,为着这句话又开始想入非非了起来。 一旁的司徒风瞧着他这样子,可是满脸的不高兴,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于是看向西林铭綦的眼神便充满了鄙视,嘴巴也不满的撇了起来。 司徒咏灵为了将西林铭綦给尽快打发走,便首先对着一旁正不知所措的徐管事道: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徐管事如蒙大赦,但他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靖熙王,见他连望都懒得望自己一眼,便知道他是暂时不管这事了,于是也终于连连告谢后逃也似的退下了。 咏灵又转身对着西林铭綦道: “烦请王爷也先离去吧,我同小疯子还有事要谈。”毕竟才刚重逢,两个人肯定有一箩筐的话要说。 西林铭綦一听如同被炸了毛的猫,正想要开口反驳,咏灵却揪住他的衣角在他耳边道: “我谈完之后,会去找你的,你总不至于连这点儿风度都没有吧,靖熙王殿下?” 西林铭綦一听便愣了神,想说的话也哽在了喉间,暗暗的吞了一口干沫后,却也出了一头的冷汗。灵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说他没风度?难道她希望,在自己家人的面前,他要表现的有风度一些?而且她还说,谈完之后就会去找他,这是适时的安抚呢?还是一些小小的撒娇利诱呢?他的神情略微有些复杂了起来,便也记不得要阻止咏灵了,于是便被咏灵给半推半送的弄出了院子。 司徒风在一旁挽着双手冷眼瞧着两人的动作神态,多少有些不自在不高兴,便咂了咂嘴巴,对着西林铭綦的背影做着邪恶的鬼脸,并且暗暗诅咒着。 小院很快恢复了平静,两个小丫头也退下了,司徒风便被咏灵请进了房内,两个人开始叙起了离情。 …… 第439章 搬家(一) 第439章搬家(一)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小疯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两人首先都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以及问题的关键所在。咏灵想,到了此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便将自己逃出之后就随同师尊三人一起来这西花国采药,而后师尊被文蕙所害,她为了报仇才阴差阳错的同西林铭綦站在同一阵线的事情一一告知了。司徒风听罢虽然有些感慨,但同时也略略放下心来,暗道这样说来那小姐就是情有可原的了,也并不是主动要去帮助西林铭綦的。如此一来他们家公子也不用太过担心了,不过,却还不能完全掉以轻心。毕竟西林铭綦那厮的心思可是明显的很,所以他们家小姐在这里多待一天都是危险。他正想要开口劝诫咏灵还是让她早点回家,咏灵却率先开口问道: “但是,你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的?是哥哥派你来的吗?”西林铭綦应该将她的消息隐瞒的很好,不会外泄才对啊! 小疯子撇了撇嘴道: “是有人送了封信给公子,告知了小姐的消息。”这事情也是有点儿蹊跷的,并且司徒风想公子好像也没说要把这件事给瞒着,再说,这好像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吧! “有人送信?是谁?”咏灵当然好奇。 “具体我就不太清楚了,来人十分的隐秘,信上也没有署名。不过,经公子查知,他们好像有个名目叫什么归云门的,而那信也是从西花国传过来的。所以公子才先派遣我过来探探虚实,没想到的确如此。不过那个归云门,又是同小姐什么关系呢?”小疯子实话实说,同时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什么?”咏灵大吃一惊。归云门,那这么说来,就是大师兄和大师姐他们了!其实仔细想想,应该也是对的。大师姐一直想让自己回到南雪,虽然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所以她为了自己的安全送信给哥哥让他前来接应,也是可以想象的事。想到这里,咏灵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并且随意的朝着司徒风解释道: “他们就是我浮云派的大师兄和大师姐。” 司徒风听罢便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不过既然这样,那这其中大约也不会有什么阴谋的了,他也就不担心这个事情了。但下一秒却也等不及地对咏灵道: “小姐,公子很是担心你。况且,你都已经离家这么久了,难道还是不愿回去吗?还有,老爷和夫人,他们也思你成疾啊,你还是赶快同我一道回家去吧!”小疯子劝慰道,他可时刻牢记着自己的责任和目的呢,并且也将咏灵的出逃当成了一场小女儿家闹别扭的任性之举。而小孩子经过一番折腾劝慰,总归是会消气回家的。 咏灵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但却抿了抿唇答: “我还有事情未完,现在还不能走,等我为师尊报了仇,我自然要回家的。”眼下她同西林铭綦第三阶段的计划才刚开始,她又怎么可能前功尽弃?更何况,大师兄和大师姐还不知所踪呢!她是根本放不下的。 “我知道,那位白隐老前辈对你有恩,你要尽孝道也是应该的。可是,你不一定非得自己去做这些事情吧!等我们回到南雪,就让公子帮你办好了。又何必非要留在这里,还和那个靖熙王搅在一起呢?”小疯子对此举可是十分不满意的,他的心中自然是向着昭远,而昭远的心思,到了如今又哪里瞒得了他? 咏灵摇了摇头,又在心中叹了口气道: “这又岂是能一走了之的事情?”虽然她理解小疯子的心态,可是眼下的形势还是对自己和西林铭綦有利的,她又怎么可能中途放弃?再说了,把这些事情交给哥哥,以哥哥现在的身份,这不是又把事情弄的复杂了吗?况且也是平白的给他找麻烦,南雪毕竟天高地远,又哪里管得到西花的事情? “为什么不能走啊?你这样岂不是便宜了那个西林铭綦,难道,小姐是真心想帮他吗?”小疯子有些急了,他当然也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可卷入一国的夺嫡之争,本身就是闹大了的一件事,更何况还是别国的政事,小姐应该不是爱参和这种事的人才对啊! 咏灵有些哑口无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小疯子说的也许也是对的吧!她似乎,的确是有些想帮助西林铭綦的。但她却还是解释道: “我站在了他的一边,也是情非得已。可是眼下,我的大师兄和大师姐还没有着落呢,我怎么可能一走了之?即便是要走,也必须先找到他们,看到他们平安才行。” 司徒风看自己劝不动小姐,也跟着叹了口气。他想到公子的嘱托,也只是让他暂时先探听消息而已,且这下,也算是明朗了许多。所以他首先就应该去向公子汇报,可是自己目前身在靖熙王府,又出不去,还怎么汇报消息啊?于是便对咏灵道: “那即便是如此,我们也不能再住在这靖熙王府了,这实在是不成体统!”他是咏灵的家人,又是司徒昭远的下属,所以无论站在什么立场,咏灵现在跟西林铭綦共处一处,也是大大的不妥的。 咏灵一听小疯子也是这个口气,居然跟大师姐教训她时是一样的,便忍不住心里有些窘然,脸上也有些羞愤了起来。不满的同时却也暗暗明白,看来这靖熙王府是待不下去了。不过,好在她也早已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之前才让西林铭栎归还别院。想是这两日大概就有眉目了,如今正好,司徒风也来了,她就干脆同小疯子他们搬到那里去住吧!相信西林铭綦也不会怎么反对的。 “好吧,我知道了,这两日我们就赶紧搬出去。”咏灵咬了咬唇道。 司徒风一听她答应的如此干脆,满意的同时倒觉得有些诧异了,不过既然她应承了下来,小疯子也就放心了,于是便对着她点了点头。 …… 第440章 搬家(二) 第440章搬家(二) 既然已经打算好了,司徒咏灵当然去向西林铭綦说明了。但虽然那处别院西林铭栎已经归还了,西林铭綦也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下司徒风来了,咏灵却在这当口朝他提出立即就搬出去,他当然不能答应,甚至反对的相当厉害: “不行,不可以!那西林铭栎有什么阴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单独离开王府?这太危险了!”西林铭綦又急又怒,似乎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就首先驳斥了她的请求。 “眼下我已坦露了身份,西林铭栎断然不敢怎样的。更何况现在有小疯子护着我,还有宇文华威派遣一些归云门的手下过去,另外你也可以暗中差人保护我呀,所以真的是没有问题的。”咏灵安抚着他,但其实说的这些也都是实情。现在情势毕竟不同了,那块代表北月公主的令牌一出现,西林铭栎首先就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司徒风也来了,她相信哥哥在西花国也是有着隐藏势力的,所以她的安全根本就不必担心。 “不行,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西林铭綦仍旧是坚持。他虽然也知道咏灵说的是事实,自己也说不出其他的理由来反对了,但是就是知道,她不能走!不能让她走!自己不想她走! 咏灵其实明白西林铭綦的想法,于是抿唇片刻终于微笑着安抚他道: “我又不是离你很远了,你又为何这般激动?我只是搬去别院,你还是可以经常来看我呀。再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若想不让西林铭栎起疑,我也不能再待在王府了。” 其实咏灵说的这些,西林铭綦又何尝不懂?但他就是担心,就是担心她会一去不回,就是担心从此两人就将远去,他无法接受这个结局。更何况现在司徒风来了,而他代表的当然就是司徒昭远,他就更加不能放心了,于是握住了咏灵的手道: “灵儿,我知道,可是,我不想你离开,你懂吗?我们不要再管什么西林铭栎了,也不要再管那个司徒风,你就安然的待在我身边,不行吗?”他眼神放缓,语气也柔软的几近恳求了。 咏灵瞧着他那样子,又在心底长叹了一声,却再次劝慰道: “铭綦,你别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西林铭綦见她仍旧坚持,心里几乎是有些受伤了,再次抓紧她的手,这次甚至有些愤怒地道: “那你这般急切,可是为了那司徒昭远吗?!”司徒风来了,她就这般急着要走,急着同他撇清关系,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回到司徒昭远身边了?这怎么可以?!他接受不了折腾了这么久竟换来这样的结局! 咏灵有些愕然,良久才挣开他的手道: “你不要那么激动,我这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虽然这样做的原因的确是有司徒风的压力,还有当初大师姐的期望,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迷惑西林铭栎,是为了尽快达成他靖熙王的所愿啊! 西林铭綦一听也有些发愣了,良久才缓过神来,也自然明白她的所指,便略微有些赧然地道: “灵儿,其实你不必如此的。”她现在,是想以自己为筹码,来对付西林铭栎。若说之前的种种都是情势所逼,可这般大动干戈的对付西林铭栎,便算是不必要的牺牲了。这难道……真的是为了自己吗?她想帮他,她想帮自己拿到想要的……西林铭綦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的激动起来,暗腹这是不是就是说,灵儿她的心,已经朝向自己了呢? 他的眼神和软了起来,甚至含着激动的光点,又一把将咏灵揽在怀中道: “灵儿,你真的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吗?” 咏灵又有些愕然了,心道他又在多想了。可是,自己也不能说没有一丁点为了他的心思吧!诚然,师尊的仇恨是起因,大师兄和大师姐是助推剂,自己想要更快的结束这一切回家孝敬父母,也是自己所赋予的意义。但最重要的,她也是真的想报答他的恩情,想让他达成所愿登上大位的。毕竟长久以来的相处,让她了解了他也更懂得了他,她欣赏怜惜更愿意支持他,亦觉得他应该得到这一切。 “我,我是为了所有人。”即便如此,咏灵还是朝他这样解释,毕竟她觉得这样说也算合理。 然而这个解释却当然不能让西林铭綦满意,他将她又从怀中拉起道: “灵儿,这下我真的等不了了,在放你走之前,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西林铭綦眼神灼灼,脸上甚至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焦躁。 “什么答复?”咏灵不解,看着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头大了。 西林铭綦强行握紧她的手,并且放至唇边轻轻一吻道: “答应我,留在我身边,永远也不要离开!做我的妻子,做我的王妃,甚至将来,做我的皇后!你,肯吗?” 咏灵愣愕了,看着他认真又焦迫的眼神,几乎想要抽回手后退两步。可西林铭綦却不肯,并且依旧向她逼问道: “灵儿,你能不能也像我对待你一样认真的对待我呢?我们相识已久,又共同经历这许多,你为何不肯给我一丝希望呢?难道你还念着那北辰昊昍?或者你是当真想要回到南雪去,违背伦常的同司徒昭远在一起吗?抑或许你属意的是你那个小师兄慕秋狄?可你却并没有给他回信对吗?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的父母当真愿意你同司徒昭远在一起?抑或者你的父母当真不愿意你接受我?你有仔细想过吗?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我们是最适合的一对!我们已纠葛多年,我们一定会纠缠一生!你为什么不愿相信?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为什么不愿相信我们在一起会幸福?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爱你、给你一切,只求你的一生相伴。灵儿,我爱你,答应我好吗?留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辈子,好吗?!”这一大段话西林铭綦说的无比恳切,声音都几乎有些颤抖,眼神亦深浓的仿佛要溢出来。 咏灵真的为他这番表白要流泪了,她眼睛红红身躯软软,无知无觉的就又被西林铭綦给圈在了怀里。 他的话语含满了情感,打动她的心的同时,那些话当然也进入了她的脑海。 诚然,虽然他是在劝说让她爱他,可是,那话中除了蛊惑,又何尝不是事实呢?自己真的没有被他感动过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并肩携手了这么久,两人之间即便没有那寻常男女间怦然心动的激情,可也有着一丝夹杂着友情的暧|昧。她甚至还考量过,或许跟这个人在一起也会幸福的。更何况除了他,自己还能怎么选择呢?北辰昊昍?哈!别忘了现如今自己是顶着什么样的身份!司徒昭远吗?是啊,她当然有想过回家之后的情景,要么就是打定主意自己一人孤独终老,要么就算是回到原点了,哥哥继续追逐,她继续逃避。大约仍旧是这样的模式吧!可是,自己的未来,就真的不能想象另外一种结局吗?和眼前的这个人在一起,看着他、甚至帮助他一步一步走上大位,然后同他一道执掌天下——是啊,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与她相识了三年了。三年里他一直初心不改,这何尝不让人感动?所以这样的结局,恐怕对天下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十分完美的了!即便是自己的父母,恐怕也会感到欣慰的吧!但是,她又想到了大师姐的话,大师姐似乎是在拼尽全力的在阻止自己同西林铭綦在一起,虽然大师姐也算不上自己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可她的话多少总要顾及的。更何况,如今司徒风来了,那么自己的消息哥哥也很快就会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所以她最终只得对西林铭綦道: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你总要给我一些时间吧!” 西林铭綦听了十分的泄气,甚至孩子气的不肯放开她,并且赌气般的威胁道: “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放你走!” 咏灵却道:“别傻了,你不让我走,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办?即便你让我嫁给你,可我现在拿什么身份嫁给你?北月公主?还是贴身婢女呢?” 这几句反问倒也的确将西林铭綦给敲醒了。是啊!无论如何,他目前还没有到达那个位置,所以很多事情也就无能为力。咏灵现在身份不明,所以即便是想嫁给他,也根本困难重重,他的确是想多了。这一切,都必须要等到自己拿到那个位置,才可能实现!咏灵这是在提醒他,于是西林铭綦终于放开了她道: “那好吧,我不着急,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天。”毕竟咏灵今日也不算是彻底的拒绝了,他还有着大把的希望不是吗?倘若到了自己大权在握的那天,还有谁能违背他的意志?即便是咏灵也不行。西林铭綦终于想通了,便暗暗握了握拳,稍稍掩起了自己眸中的火光。 于是后面两日,王府便开始张罗着咏灵搬家的事宜了。虽然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但有些动作也要适时的做给有心人看。所以咏灵搬到别院之后,西林铭栎几乎是除了当事人之外第一个知道的。 …… 第441章 殷勤(一) 第441章殷勤(一) 咏灵搬到别院才不过两天,一些物什还没有收拾停当,西林铭栎果不其然的就登门拜访了。 他除了自己亲自过来之外,还命人带着大批的礼物,这殷勤献的可是足够的了。而咏灵既然打算蛊惑他,也必定需要同他虚与委蛇,自然不能拒绝,便也十分场面的接待了他。 西林铭栎见了她之后又是一连声的赔罪,并且首先问候她在这别院可住的习惯,以及是否有不妥之处需要他补足之类云云。咏灵都客气的答了,但却也不客气的直言道: “周颐王大可不必送这些虚礼,我这个人最重情义,所以我的所求你也十分清楚。这些身外之物,我可一点不缺。”这意思就是指明了自己上次所说的条件了,也就是自己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同时也讽刺他的伪善,毕竟对北月公主来说,不止自己多的是身外之物,也会有多得是的人来送这些身外之物,所以她也是在提点西林铭栎:你若是真心想同我交好,就不必糊弄我,真正的拿出些诚意来! 周颐王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因此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破碎。对于咏灵的那两个什么大师兄大师姐的,他也不甚明白母妃为何执意不肯放人,毕竟若是放了恐怕还真更容易同这个公主搞好关系。但同时他也并非无脑之人,于是此刻居然先声夺人地道: “公主说的是,公主璞玉浑金,一颗赤子之心着实令人感动。所以本王已命人倾力去追查你那大师兄和大师姐的下落,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的,公主暂且不必忧心才好。” 这句话,便还是将自己同白亦璇和诸葛鸣帆两人的失踪撇清了关系了,并且还假惺惺的帮忙寻找。这令咏灵心里更是郁结,但却也没办法明着戳破他的嘴脸,于是只得硬着头皮敷衍道: “如此甚好,那就先谢过周颐王了。” “公主何必如此客气,我文氏同北月历来亲厚,所以公主的事便是本王的事,又何以言谢呢?” 西林铭栎明里暗里的就要把两人往一处拢,很显然是打算从咏灵这里入手,从而再次依附上北月这个靠山。他的目的如此的明显,咏灵虽然心下不屑,可却也正中下怀。于是便也了然的点了点头,并且礼数周全的请西林铭栎去正厅用茶。 西林铭栎饮茶间,却还不忘有些玩味地道: “本王倒是一直有处疑虑尚且不明,如今实在是不吐不快,不知公主可否为本王解惑啊?” “哦?说来听听。”咏灵也故作兴致地道。 西林铭栎便开门见山的问咏灵道: “不知公主同我这四弟靖熙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周颐王眼中精光乍闪,似乎一下也不忍将视线移开咏灵的脸。 咏灵当然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问,毕竟,他实在是太不放心了。倘若自己同西林铭綦之间,除了合作伙伴之外还有其他的关系,尤其是男女关系,那么他文氏,恐怕无论如何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然而咏灵当然早有准备,这一刻倒是看着西林铭栎咯咯的笑了起来,并且反问他道: “怎么,我上次没有说清楚吗?我当初被你母妃追杀,却幸得靖熙王相救,这当然是救命恩人的关系。不过也不尽然,我因感激,又被迫同他站在了同一阵线,我们自然算得上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了。不知周颐王对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西林铭栎当然不满意,因此继续眯着眼睛反问道: “那为何外界都传言我那四弟……对公主可是有非分之想呢?公主除了被其蛊惑针对我文氏之外,你们可还有其他的关系?!”西林铭栎此刻的表情几乎有些危险了,眼睛里也有了些冷然。毕竟,他不愿意被人欺骗,而且更加不乐意的是,他们俩之间当真会有母妃之前所探查的那些关系!毕竟那日他的生辰宴之上,他可是亲眼所见两人之间的暧|昧的。作为男人来讲,当咏灵的身份仅仅是个小婢女之时,自己便对她有些上心;更何况现在,她一转眼竟又成了北月公主,自己对她的心态也就更加复杂了些,是以对待她同西林铭綦之间的关系也就不得不介意了。 咏灵似乎被他这样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悦,便抿唇沉默了片刻,但稍后却又挑眉反问他道: “那周颐王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或者……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咏灵的唇角勾着一丝不置可否的笑,这一刻的表情十分的灵动,眼睛里也充满了玩味,显得整张脸更加的美妙可人。直勾挑的西林铭栎的一颗心也不禁有些悸动了起来,不由轻松的笑道: “公主还是不要卖关子了,本王倒是不愿相信坊间那些传言,想必你北月的陛下,也自是不愿那些谣言成真的,不是吗?”他又将问题抛还给了咏灵了。其实这些话除了代表他自己的期望之外,也是在警醒咏灵:即便她当真是同西林铭綦有些不正常的关系,恐怕也不会如愿的。毕竟,西林铭綦对北月来讲,实在是最差的并且是不可控的一枚棋子了。靖熙王在政治上对待北月的态度一向敌对,根本不可能服软,所以如若咏灵当真是北月公主的话,那她也应该知道,北辰昊昍是绝不可能让她嫁给西林铭綦的,甚至更不可能愿意让西林铭綦登上西花国的皇位。 咏灵自然明白他的所指,眼下反倒是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甚至还有着淡淡的惆怅叹了一口气道: “靖熙王虽为我国陛下所不喜,可本公主倒是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当日我师徒三人被你母妃追杀,他却勉力相救,而如此恩情厚意,本公主岂能无视?” 这句话虽然说的平常,但其实也隐藏着相当多的信息。一是承认了西林铭綦为北月国君所不喜的事实;二则也再一次的强调文蕙同自己的恩怨,以及西林铭綦当初的救助。也就是再次提醒西林铭栎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阴差阳错,而不是自己有意为之的结果。其实也就是咏灵以退为进,变相的同西林铭綦撇清关系了。 第442章 殷勤(二) 第442章殷勤(二) 西林铭栎果然被她引得有些误入歧途了,于是连忙顺杆儿爬的劝慰道: “我这四弟自幼便有心机,城府极深,要不然也不会以一己之力爬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甚至连父皇都被其蛊惑,朝中亦有多人受控于他。此人趋炎附势,媚上欺下,公主想必也是被他骗了!当日母妃也是遭奸人误报才对你们下手的。还有那个萧玉臣,不是如今才知他早已投靠了靖熙王吗?当初也是他提议前去那东芭山剿匪的,却不想竟牵连到了你们。如今真相大白,想是我那四弟早有预谋,趁人之危,从而取得了公主的信任,这才瞒骗着公主同我们文氏相抗啊!他阴险狡诈,公主可莫要继续被他欺瞒下去了!”周颐王说的义愤填膺,这信口雌黄的功力还真是遗传了他母妃了。恐怕说的连自己都相信了,甚至还真觉得这一切就是西林铭綦的阴谋,的确是他想方设法的钻了空子,恐怕他是早已知晓咏灵的身份才会如此的,自己这个四弟还真是老谋深算啊! 咏灵听他在那儿胡说八道颠倒是非,虽然心内气愤至极的忍不住想喷薄而出,可却仍旧强忍住镇定了下来,握紧了手指拧眉道: “周颐王不必说这些,是非曲直本公主自会分辨!难道你以为本公主只是个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傻瓜不成?!” “那公主,当真晓得我这四弟的心思?”虽然西林铭栎被教训了,但还是不甘心,继续给西林铭綦上眼药。 咏灵却冷冷一笑道: “自然明白,不过是同你一样罢了。” 这句话,又是十分聪明的回答了。这又算是以退为进了,一方面暗指自己也看懂了他周颐王的心思,另一方面,居然将靖熙王同他归为了一类。甚至连之前那些传言和西林铭綦对她的追求之举,也解释的清了。不过是同西林铭栎一样,觊觎自己的身份和美貌罢了,这又是多么正常合理啊!也就是说她对两人不偏不倚,一样是不看好也不信任的,但同时,也都是可以合作的。 这话竟弄的西林铭栎良久无言,最后终于摇了摇头讪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神情淡漠又显得睿智深藏的咏灵,他的眼里和心里却都是更加的玩味了。 “那既然如此,公主可曾想过,要何时回去北月啊?毕竟,本王听闻你北月陛下还有皇后,可是十分的挂念公主呢。”西林铭栎又转移了话题道。毕竟咏灵之前曾对自己坦言并不想对北辰昊昍暴露行踪,可既然是小女儿家的任性出走,那总归也要有消气的一天吧!他无论是出于什么立场,都应该关心下的。 对这个问题咏灵也并不避讳,直言道: “我的确离家日久,也实在不能再任性下去了。可浮云派对我有恩,师尊却已然故去,所以眼下我就只有尽力找回我的大师兄和大师姐,才算是为师尊尽孝了。所以,在找到大师兄和大师姐之前,我还不能走。”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是事实,所以咏灵说的也是十分真诚。 而西林铭栎也听进去了,在配合着点头的同时,心中也在思量着:如此说来,那两人还成了控制这公主的引子了。倘若那两人一出现,这公主怕是就要离去了,恐怕西林铭綦也知道这一点吧!所以换句话说,他母妃反倒是歪打正着了,现在不放了那两人,这公主就得一直待在青花城,走不得了!这下倒也方便改善和加固他文氏同北月的关系了,毕竟无论如何,这位北月公主总算是个突破口。在当下文氏势弱的形势之下,西林铭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的。 “既然如此,公主就只得多留几日了。本王也自会留意你那两位师兄师姐的行踪的。不过,公主住在这个别院难免委屈,当真不愿搬去本王为你准备的大宅吗?”西林铭栎又在适时的献殷勤了。 “自然不必。这是我师兄师姐的故所。留在这里等他们,我也安心。”咏灵再次婉拒,且说辞合情合理。 “那这些护卫……人手可足够啊?公主毕竟乃千金之躯,可是容不得半点差池的,不如本王再多增派些人手过来,也好保证公主的安全。”西林铭栎当然忘不了安插人手打探消息。 “我这些护卫已经足够了。王爷还是留着那些兵力,尽快帮我找到师兄师姐才好!我这里便大恩不言谢了。”咏灵虽是让他帮忙找人,但本意还是想推脱他进献侍卫的。毕竟他不可能当真这般好心,而自己的侍卫也的确足够了。 西林铭栎来之前便看到了司徒风等人,当下便好奇的问: “不知公主的这些护卫,可是……”这自然是怀疑司徒风等人的身份了,想她若是搬出来了,却还是在用西林铭綦的人,那这岂不是在欺骗自己吗? 咏灵当然明白,却也眉目一凛地道: “自然是我自己的人!跟靖熙王,甚至是你周颐王,都没有关系。本公主只信自己的侍卫,懂了吗?” 这句话,一方面是警告他,不要胡乱猜测;另一方面,就又将他同西林铭綦摆在了同样的位置。也就是挑明了说,她这个公主是不好糊弄的。所以无论是你西花国的哪位王爷,都别想往她身边安插视线和人手。她只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也会一碗水端平的对两人没有任何成见甚至是好感。 西林铭栎讪讪的点头,对她的强硬有些无奈,也有些无语。心道这个公主可真是冷情,不过这样的举止却无疑让自己更加安心。毕竟,她若一味的在自己面前贬低靖熙王而抬高他周颐王,那肯定是有诈;或者一味的贬低自己而抬高靖熙王,那也没什么可谈的了。反而像这样对两人都敬而远之冷静明睿,反倒更让人理解和信服。于是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之后,他也就悻悻的告辞了,而咏灵也自然没理由留他。 西林铭栎走了之后,司徒风便从外间走过来了,并且毫不掩饰地对咏灵不满地道: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还得在这里应付这种人,还要顶着个什么北月公主的身份,这多麻烦呀!真是讨厌!”虽说她从靖熙王府搬出来了,除了自己同公子派过来的那些人以外,宇文华威还派遣了归云门的一些高手过来当侍卫,这别院的守卫也算是足够了。西林铭綦倒也没有参和,算是尽量撇清了同咏灵的关系了。可是今日西林铭栎这位周颐王一来,小疯子才意识到不妥,看来这事情绝不简单。小姐除了靖熙王以外,竟然还招惹上了西花国的另一位王爷,事情怎么又变得如此复杂了?他虽然已经赶紧的将这些情况传书给了司徒昭远,可仍旧是忍不住对咏灵开口劝诫,想要让她早些回家。 咏灵却摇头再次申明道: “小疯子,我说过了,一定要救出大师兄和大师姐,为师尊报了仇之后才能回家,你不必劝我了。倘若再劝,你就先回去吧!”说罢,她头也不回的就进屋了。 司徒风被堵的哑口无言,虽然生气,但也明白小姐的坚持,恐怕自己是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便只好作罢了。好在这个北月公主的身份的确有用,小姐大约还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眼下也只有等着公子的消息,看看他会有什么指示了。 …… 第443章 思念(一) 第443章思念(一) 北月国的承乾殿内,北辰昊昍正在同众人议事。他的表情依然冷肃,淡漠的眸子甚至让人觉得更加不可亲近。那俊美的容颜如同削刻,不喜不怒的神态却显得戾气逼人,让人无敢观瞻。鬓间的那缕白发,张扬邪肆,更像是将他隔绝在了世人之外。即便高高在上,却孤独寂寥。 “陛下,那东风国的储位之争似有明朗之势。那潇尧王东陵晈,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员猛将,叫做慕秋狄的,据说是已故慕氏的将门遗孤。其人武力超群,才干颇佳,因此也深得老皇帝的赞叹,并且毫不吝啬的在人前频频夸奖东陵晈知人善用云云,潇尧王可谓是势头更猛。况且不止如此,当年先太子东陵暄以及慕氏一门的谋反大案也重新被提及。现在朝中都闹得沸沸扬扬的,称当年这案子乃是被人误导错判了,这就是一场莫大的冤案。为此皇帝下令彻查,以至于当朝的二王爷和三王爷都牵连其中,如今已经被革职重审了。看来,东风的朝堂之上要有一场大动荡了。”说话的人自然是太史墨子伯。他一直都算是北辰昊昍的第一谋士,而这各国的朝局政事,一向也是他负责查探的。 北辰昊昍虽然淡淡的听着,面上容色平静如初的仿似浑不在意,可心中却也不免敲起了警钟。 这件事,对于北月来说也许是机遇,也许也是隐患。机遇的是,东风国沉寂已久的朝堂终于出现了动荡,并且牵连到了众多的皇子,势必朝局不稳,这或许还是一场大浩劫,恐怕四国都可以趁机谋事了。但同时,如若潇尧王东陵晈真的因此青云直上,荣登大位,那么此人不仅才干不凡,更有甚之对他北月的态度又历来敌对,这对北月来讲可绝对不是好事啊! 墨子伯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有些肃重地道: “陛下,我们可不得不防啊!” 北辰昊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往心里去了,并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墨子伯便又道: “西花国的局势更是令人气愤,如今那周颐王简直被那靖熙王压得喘不过气来,文氏也已有陨落之相了。这个西林铭栎,实在是个废物!不过那西林铭綦近半年来简直是一鸣惊人,这也着实令人费解!”墨子伯摇摇头,似乎对此也很是愤慨无奈。关于西花国的局势北月当然也是时刻关注着的,自从当初文功下台开始,北月就已经意识到了严重性。但当时北月在西花朝中安插的官员,如上官英之流都几乎被拔除殆尽了,所以也是损失惨重,便对文氏的无能很是生气。但同时也不知道那靖熙王西林铭綦为何会一鸣惊人,据查探似乎是他身边有了很厉害的门客。关于个中详情北月也已经派了探子去西花调查真相了,不过至今也没什么收获。但这说到底也算是人家的本事,成大事者就应该愿赌服输。所以即便西林铭栎事后的确曾找北月帮忙,北月也只能暂时停止一切供应先观察情势再说。毕竟他们也不可能一味的支持一个废物,更何况这到底是他国的事务,北月也不好明着插手。 眼看着北辰昊昍也因为墨子伯的愤慨而容色阴沉了起来,一旁的慕容洛凡赶紧适时的宽慰道: “那文氏的确枉费了陛下的一番心思,不过我们也没必要妄自菲薄。即便将来那西林铭綦登基了,恐怕也不可能安稳。他还尚有一堆的兄弟姐妹,又没有亲族支援,同南雪的抱团取暖隐忧重重,也不可能一直顺利。就且让他欢脱一时也好,陛下不必太过忧心。” 无疑朝堂之上也是需要像慕容洛凡这种善于谄媚的人的,毕竟红脸和白脸要交替着唱才算有起承转合,这戏也才能够好看。所以眼下北辰昊昍的容色到底没有继续恶劣下去,慕容洛凡正是适时的起到了软化剂的效果。否则,若是一味的单听墨子伯的愤慨咄咄之词,即便是再自律上进的国君也会受不了的。更何况慕容洛凡所说的,也的确还算是事实。虽然这意思就差不多是要将文氏这枚棋子给废了,毕竟他北月不可能当傻子般的一味给废人善后,他们要找的是听话能办事的傀儡,而不是吸血虫。所以好在西林焃没用的儿子还多得很,即便西林铭栎不争气了,他北月仍旧可以扶持其他的傀儡。而西林铭綦的路子也不可能一味顺畅下去,他的内忧外患可是实实在在的,即便登了基也不能改变什么,姑且就等着看吧! 既然慕容洛凡已经唱了红脸,墨子伯当然又不甘示弱的唱起了白脸道: “至于南雪朝堂那就更是惨烈,南宫灏登位后,朝堂之上完全就是大换血,将我们辛辛苦苦培植的势力几乎都拔除殆尽了。这其中最关键的人物就是那司徒昭远,南宫灏还为他改了军制,现在竟被封为了什么一品中军?简直是岂有此理!”墨子伯简直越说越怒,对此他早已颇有微词,心道倘若陛下当初肯听他一言,尽早的杀了那两人,恐怕如今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了。而现在他北月处处受制,实在是气煞人也! 北辰昊昍听的虽然面色沉沉,但却眉心微有一跳。说起南雪国和司徒昭远,当然很容易就联想到司徒咏灵了。而一想到司徒咏灵,他甚至连淡然倾听国事的心思都没有了,更遑论谈论了?所以一直闭口不言,面色也愈发的阴沉起来。 慕容洛凡当然要好好的发挥自己软化剂的功用,于是便讪笑着接话道: “太史大人未免说的也太严重了些。虽然那南宫灏不是我北月所举,但好在如今那南雪五皇子可是在我们的手中呢!倘若他南宫灏什么时候逾矩了,我北月就将这个炮仗扔过去,看他还敢如何嚣张?哎呀,陛下依然稳操胜券呢!墨大人可不要妄自菲薄。” 他似乎在语重心长的劝诫墨子伯,当然也是说给北辰昊昍听的。然而墨子伯也只是哼哧了一声,似乎并不为所动,但也并没有再出口驳斥他。这也并不单单是因为要卖他上卿大人的面子,而是慕容洛凡说的,也不全是谄媚之词。毕竟眼下南雪五皇子南宫澈的确在他们手中,这步棋也并非全无用处,只不过将来究竟要如何利用,还有待商榷罢了。况且今日所说的这些事情虽然都不算是什么好事,但这也的确称不上什么大的危机,毕竟他央央北月的势力,并不是这两个小国改头换面之后就能够轻易敌对的,他也实在犯不着太过于长他人的志气而灭自己的威风了。 但北辰昊昍的容色仍旧没有缓和,毕竟总归来说今年的一切都不尽如人意。司徒咏灵也走了,并且找了这么久都不知所踪,北辰昊昍便不可能会心情好转。此刻对今日之事也当真是乏了,于是便闷闷的挥手命众人退下了。 而看陛下完全没有议政的心思了,几位重臣也都知趣的退下了。 众人离去之后,大殿内一片安静,北辰昊昍却疲惫的以手抚额,闭上眼睛靠在塌上冥思了起来。 这一年多来,他都没有一天开心过,原因众所皆知。可令人欣慰的是,南雪的探子也一直有消息过来,称司徒咏灵根本没有着家,甚至连那司徒昭远,这一年来都是同自己一样失魂落魄的寻找着她,却也一无所获。这消息对北辰昊昍来说无疑在某种意义上算得上好消息,毕竟司徒咏灵心内很显然还没有放下自己,没有转投他人。可同时他也忍不住的担心,灵儿怎么会一年多来都杳无音信呢?该不会是遭遇什么危险了吧!可是有意害她的人他也调查过了,似乎慕容洛兰那里也没有得手,并且依旧在背着自己的紧紧追查着呢!更何况依照灵儿的聪颖,应该也不至于会轻易遇险。毕竟她既然当初选择了不同司徒昭远回家,那就肯定是有别的去处,或者对自己的安全有一定的把握才会孤注一掷的。可这世间如此之大,她究竟会藏匿在哪里呢?她知不知道,他在思念着她,一刻不停的,这思念噬心噬骨…… 北辰昊昍正惆怅之际,欧阳海却前来奏报道: “陛下,肖瑞大人求见。” 北辰昊昍缓缓的抬头,迟疑道: “肖瑞?”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虽然他当然记得这是自己当初身边的一等侍卫,但也记得这个人自从贺兰雪生一事后就伤重致残,几乎不能再拿剑了。他便命他回家休养了,后来又给他安排了一份闲差好慰藉余生。虽然他现在的身体应该是好多了,可到底当不成一等侍卫了。所以这近两年来除了应有的封赏与例行的觐见之外,他也很少有机会进宫拜见自己了,怎么现在突然求见了? 不过虽然他对此很是疑惑,但到底念着肖瑞当初护卫咏灵的尽心,于是便对欧阳海道: “那就传他进来吧。” 第444章 思念(二) 第444章思念(二) 欧阳海自然应是,躬身行礼后便转头去带了肖瑞进来。 肖瑞进来之后,先是对北辰昊昍恭敬的参拜,但当他抬起脸时,却容色郑重的首先发声道: “陛下,微臣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禀告陛下。” 北辰昊昍瞧着他容色肃重,音调铿锵,便知道事关重大了。于是也并无二心的就摆手挥退了欧阳海等人,只留肖瑞一人同自己独处。 “说吧,究竟何事?”北辰昊昍也不废话,淡淡的对他道。 肖瑞却往前走上几步,并且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来,而后双手郑重地递过去道: “陛下一看便知。” 北辰昊昍这时候终于眯起了眼,品察到事情不太寻常了。但肖瑞到底是自己一手培养出的一等侍卫,他对他的人品和衷心都深信不疑,便终究是接过了那封信。 他缓缓的拆解开来,只见薄薄的一张信纸,其上仅有几个大字:司徒咏灵,在西花国靖熙王府。 他的眸子立即瞪大了起来,浑身的神经也倏然紧绷,并且再一次的,一个字一个字的,一遍又一遍的通读那纸张上寥寥的一句话。 一旁的肖瑞亦默默的注视着他,浑身肃然且不发一言。 北辰昊昍的眼睛终于眨了眨,稍稍回神,双手却开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却眼神突然犀利的盯住肖瑞道: “这是哪儿来的?!” “回禀陛下,是有一个叫做归云门的商贾,长途跋涉从西花国来到夙月城,交予微臣的。”肖瑞道。 “为什么会交给你?!”北辰昊昍虽有此问,但下一秒便似乎有些想通了。可还是听肖瑞道: “他们大约是知晓事关重大,同时也晓得微臣与陛下以及灵公主的关系,却又无缘得见陛下,便只好先来找微臣了。” 原因的确如此,北辰昊昍毕竟是一国之君,归云门那些送信的手下又哪里能够见到他?所以这封信才会比司徒昭远更晚的送到。但好在归云门的属下都十分的衷心且尽责,便想尽了一切办法打探消息,由此知晓肖瑞是个相对可靠的人选。况且肖瑞因为负伤,便被安排了个寻常的闲差,他们多少也是可以企及的,于是又多方探敲之下,觉得肖瑞可信,便将这封信让他代为转交了。而肖瑞虽然没有拆开来看,但也知道这其中是关于司徒咏灵的消息,于是便不敢怠慢,收到信的第二日便进宫求见了。 北辰昊昍渐渐冷静了下来,便开始怀疑了:这是真的吗?难道灵儿真的在西花国?并且在靖熙王府?但不管真的假的,如今既然有了线索,他肯定是要去查探一番的。不过,眼下西花国正是多事之秋,更何况这靖熙王,也算是他北月势力范围内的关键人物了。而那个归云门又是出自西花国,却在这个当口送来这样的一条消息,难免也可能有诈,或许是误导甚至是针对他的阴谋也未可知。所以即便他再怎么迫切,也不能丧失了理智。于是便焦躁的起身踱步,在这大殿内来回的走动了起来。 他要怎么办?想相信,很想相信,但这相信的背后必然不简单,自己的身份也不容许自己冲动,所以必须要先去查明,做好万全的准备—— “肖瑞!”北辰昊昍终于停下了脚步,铿锵的语声中却难掩激动,直面肖瑞道。 “微臣在!”肖瑞自然听令。 “你的身体如今怎样了?”北辰昊昍问。但他的这句话,可并非是单单关心他的身体,而是打算派遣他任务了。 “回禀陛下,蒙陛下圣恩,为臣遍寻名医,药石无往,如今已经好多了。虽不至于能像曾经一样以一敌百,可也并非是臣自夸,以一敌十倒还不在话下。”肖瑞自信地道。他毕竟嗜武如命,因此当初医官说他已经不能拿剑的时候,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可铮铮男儿岂能轻易言败?于是便拼命的奋发习练,想要争取早日恢复。更何况有北辰昊昍支持着他寻找名医灵药,再加上心智坚强,这便比寻常人恢复的好多了。 “如此甚好。”北辰昊昍欣慰的道: “朕命你这就带领一队人马,悄悄的去往西花国查探情况,并且及时回报给朕。如若情况属实,便尽快将公主给带回来!” 北辰昊昍明白,如若这个消息是真的,那这个消息还不能走失,毕竟,除了他之外还有多少人在关注着咏灵啊!他必须要为她的安全考虑。而肖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一则他曾经就跟随在咏灵的身边过,对咏灵也极为熟悉,并且十分衷心,深得他的信任。这二则,肖瑞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介闲差,早已远离了宫廷中心,所以将他派遣出去,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如若派遣韩冰董泽等人外出,那么恐怕就会引起皇后或者墨子伯等人的关注了,他心如明镜,这对咏灵的安全可没什么好处。 “末将领命!”肖瑞听罢也是一阵激动,于是连自称都立即变了。毕竟,这份差事不仅说明了陛下对他的信任,更是要重新委派他要职的前兆,他当然鞠躬尽瘁地道: “末将定誓死也不负陛下嘱托!” “嗯。”北辰昊昍满意的点头,此刻的脸上终于挂上了笑意,眼睛里也波光乍闪地道: “你姑且回去准备,明日便启程吧!记住,务必要保证灵儿的安全。”他现在似乎已经基本确定咏灵在西花国了,也许也是太过期待的缘故。 “末将遵命!”肖瑞躬身应是,而后便从容告退了。 北辰昊昍仿似一瞬间恢复了生气,又再次颤巍巍的拿起了那张信纸,却忍不住的呵呵笑出声来,并且摇头道: “灵儿,你当真藏在靖熙王府吗?如此说来,帮助西林铭綦将我北月的根基拔除的好军师,可是你不成?哈哈哈!真是好大的手笔,你是要拿这种方式来报复朕吗?”他摇头嗤笑,这一刻似乎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思念成疾,却一语疗伤,司徒咏灵,你也真是好大的手笔了!不过,西林铭綦这个小子,又是走了什么运气?不行,他真是迫不及待想抓她回来,然后好好的审一审了! …… 第445章 夜谈(一) 第445章夜谈(一) 青花城的别院。 今天咏灵私下见了宇文华威,两人交流了有关白亦璇和诸葛鸣帆的事情,仍旧是没有下落。但是同时宇文华威也查到,文蕙近来暗地里出宫的次数仿似多了,虽然打的都是归省的旗号,但谁又知道她回去文家究竟做什么?文氏积势日久,倘若有自己的秘密监牢那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所以两人都猜测着,极有可能,白亦璇和诸葛鸣帆就被他们关押在那里。但同时咏灵又真的想不通倘若她的确这般针对大师兄和大师姐两人,那么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为何?所以也还对此下不了定论,因此也只是嘱咐着宇文华威继续关注着文蕙的动向,不要泄露任何的可疑之处罢了。 宇文华威走后,咏灵想起这事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莫名的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漏掉了一样,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安全感,但同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这边司徒风因为她不肯回家也没有好脸色对她,于是她便心情沉闷的回房,似乎拖着满身的疲惫。 此时已经入夜,所以屋子里一片漆黑,而咏灵身边也还没有安排丫头服侍,所以便一个人打算燃起灯火。可就在她俯身点灯的时候,突然间有一个人影从背后窜了出来猛地抱住了她。咏灵大惊失色,吓得魂飞魄散,正欲尖叫出声,却不想身后的人还拿手一把堵住了她的嘴巴,并且在她耳边连连嘘声道: “嘘嘘——轻点儿!是我!灵儿,别出声!” 咏灵觉得这声音颇为熟悉,便渐渐冷静了下来,待得心脏终于跳的不那么快了,她才猛地挣扎出那人的怀抱,并且气呼呼地道: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这人的声音她天天听,当然知道就是西林铭綦,可他怎么这个时候出现了?而且还出现的这般惊世骇俗,他到底是怎么闯进来的?!亏得小疯子还信誓旦旦的说能够保护好她,结果还不是如此轻易的就被人趁虚而入?她是不是要去找小疯子谈谈了?真是气死人了! 可西林铭綦却似没听出她的气愤,反而又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并且激动地道: “我想死你了,好想好想,这么多天没见了,灵儿,你都不想我的吗?”他说的还十分的委屈,这几日两人为了避嫌,便没有再见面了,可是先前每日里都是共同用膳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却突然间变了,西林铭綦当然不能适应。所以今天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出此下策,偷偷的翻墙溜进来见她,甚至守株待兔。而以他的功力,这虽然颇费了一些周折,但却不在话下。 “你赶快放开我!快别这样!”咏灵红着脸再次将他推开,并且暗自腹诽他怎么就这么夸张了?两人也不过是四五日没见而已。 西林铭綦见状不满的还欲上前,但咏灵却借着窗外的月光连忙远离他些许,同时还一边咋呼道: “慢着,等我先把灯点上!”这黑灯瞎火的环境,两人却这般追逐,成什么样子?而且也怪骇人的。 西林铭綦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是暂时放过了她,并且还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案前的椅子上,等着她终于燃起了灯盏。 火光之下咏灵一片怒容,并且满目纠结。而西林铭綦却似看得如痴如醉,望着她的娇颜笑的更是灿如春花,甚至还十分随意的摇起了手中的折扇,并且忍不住的戏谑她道: “灵儿,点了灯,影影绰绰的,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依我看,还是灭了更安全些。”这几日司徒风将两人都看得死紧,甚至连西林铭綦派人往这里悄悄送东西来,司徒风都连报都不报咏灵的就直接给退了回去。而西林铭綦当然可以想见他的嘴脸,于是现在才有这一说了。 咏灵却不理她的戏谑,闷闷地道: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吓了我一跳。”他知不知道这样子反而更危险,倘若刚才她呼叫出声,那司徒风岂不是发现的更快了?再说了,这黑灯瞎火的却突然出现在人家房间里,甚至还一下子抱住了她,一般人都会被吓到的好不好?他这脑子里究竟是装的什么东西? “那我还能怎么样?不这样,我还能怎么见到你?”西林铭綦提起这个也是委屈又愤慨,毕竟他们现在需要蛊惑西林铭栎还有司徒风,所以根本不可能正大光明的见面,因此他才只能采取这种方式,他也不愿意的好嘛! 咏灵听罢有些无语,但对此也没有办法。可虽然还算能够理解他的心态,却依然受不了半夜被人惊吓,更何况这样子,若是传出去,也不太好听的吧!于是便冷哼了一声,更是朝他翻了个白眼,脸上仍旧是闷闷不乐。 可西林铭綦见状却更加不平了,再次愤愤出口控诉道: “别人都可以见你,就我不能!” 咏灵瞪大了眼,心道显然他这意思就是说的宇文华威和西林铭栎了,看来这别院发生的事情他可是什么都知道呢!但也不能这般耍小孩子脾气吧!于是也撇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们此刻的确需要小心一些。” 西林铭綦听罢却十分的泄气,他费尽心机甚至今夜不惜做梁上君子的潜入这别院,想听的可不是这种劝慰之词!于是便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负气地道: “灵儿你告诉我,我们究竟算什么关系?”他真的十分的不甘心,为何努力了这么久,她却还是不能明着给他个回应,他真的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了。 咏灵咬唇,低着头眼神禁不住的飘忽,并且有些弱弱地答: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西林铭綦一听就炸了,双手扣住她的肩膀瞪大眼睛反问道: “你竟敢说朋友?我们仅仅只是朋友吗?”去他娘的什么鬼朋友,他怎么可能只是想做朋友?!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行,今日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答复,否则,我就不走了!”西林铭綦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这个回答他怎么可能会满意?于是便又耍起赖来。 咏灵听他又开始了老生常谈,便无奈的一边推拒着他一边再次劝道: “铭綦,你别这样,我们,我……”咏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咬唇惆怅。 现在两人之间好像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具体谁也说不清楚,但多少还是有一丝暧|昧的吧!咏灵也不敢说仅仅只是朋友,可是若让她现在答复她又答不出来。于是头脑一片混沌的同时,却突然想到了大师姐反对他们两人的理由,便笑了笑对他道: “王爷,我生性洒脱,大约也过不惯宫内的生活,而你将来必然要入主东宫,登基称帝,又何必拘着我这个曾经帮助过你的战友呢?我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如您就放宽心些,等将来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环伺,大约也就记不得我这位昔日的朋友了。” 西林铭綦初听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就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好奇又惊喜的盯着咏灵,将她上上下下看过了一遍之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便再也刹不住的道: “灵儿,你莫不是,现在就开始吃醋了吧!啊哈哈哈哈——”她这些话很显然就是拐着弯儿的埋怨他将来可能出现的后宫问题,虽说咏灵的侧重点是在为拒绝他而找理由,但西林铭綦就只注意到了她后面隐隐的酸意,而至于其他的则完全无视,所以这下开心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眼看着咏灵被他笑的震惊又无语,他却完全将那神情理解成了羞窘,并且下一秒更是激动的握住她的手,言之凿凿的道: “灵儿,你放心,我只会有你一人,不会有什么后宫的!你相信我,绝对不会的!我向你保证!”西林铭綦甚至说着说着就举起了右手,开始做出立誓的动作来。 咏灵简直被他惊的无语了,便赶紧手忙脚乱的制止他的手,并且还腾出一手来堵住他的嘴道: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相信你,快别说了!”她简直忍不住的在心底摇头了,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断章取义呢?他是故意的吧!自己原本只是想到大师姐说过的话,想要找理由拒绝他而已,他倒好,居然上纲上线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我了,灵儿?太好了,你真好!”西林铭綦简直是要将无耻进行到底了,这时候继续在自说自话自以为是,并且要作势抱住她。 咏灵一边儿推拒一边儿无奈,这时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甚至怒极反笑了,觉得他简直是有些逗了,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样的王爷呢?不过,他之所以会这样,总归是有原因的,那便是因为自己。想到这些,她的心上又莫名的有些温暖,于是觉得好笑之余终于松口道: “好了!你别闹了,不过,我答应你,等我找到了我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就一定答复你。”她此刻眸光闪闪的望着他,脸上终于有了些真正的红晕,也并没有抽回被他握住的双手。 第446章 夜谈(二) 第446章夜谈(二) 她的确也不能再逃避了,无论如何都应该给他一个答复。而之所以一定要等到找到白亦璇和诸葛鸣帆,是因为她还是存有一些的介意:为何当初白亦璇会那般的反对他们在一起,难道仅仅是因为西林铭綦是皇室子弟吗?而且,大师姐竟还因此把消息透露给了哥哥,从而让哥哥来带走她,这就更说明有问题了。不过,大师姐当初不是并不清楚她究竟属意谁的吗?似乎还郑重的问过自己,那么,她此番,是只将自己的消息透露给了司徒昭远吗?还是…… 但西林铭綦却没给咏灵多少的时间沉思,而是听罢她的话虽然心中微有一荡,但却仍旧不满地道: “为何一定要等到那时候啊?万一——”他还想讲说万一找不到那两人该怎么办,却看到咏灵隐有警告威慑的目光向他投来,便住了口忍住了,并没有说出来。不过他也看出了咏灵此次的认真,并且她的神情也告诉他,她的确是在认真的考虑自己的提议,这一次真的是放在了心上,而这些,已经是他求之不得的了。于是西林铭綦也笑了笑,终于长叹一声同意了道: “那好吧,真希望早些找到他们。”在这一刻他十分的动情,便将咏灵缓缓拉进了怀里,并且在她耳边喃喃着: “灵儿,你一定不能离开我。” 咏灵心有旁骛,便暂时由他抱着,可是突然之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两人都吓了一跳,咏灵回神后便连忙将他推开,并且朝着门外喝问道: “是谁啊?” “小姐,是我。方才我听到你房内有些声响,便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没事吧!”居然是司徒风。 咏灵听到这话立马就有些不自在了,于是一边怒瞪了西林铭綦一眼,一边却急忙将他往墙角的隐蔽处推去,并且些许慌乱的朝门外解释道: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赶紧去睡吧!”她毕竟害怕小疯子当真发现了西林铭綦,那样的话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门外的司徒风停顿了一瞬,良久才道: “好吧,那你早些休息,倘若有什么动静立即知会我,我这就去了。” 咏灵嗯了一声,这期间却在一直伸手捂着西林铭綦的嘴巴,直到觉察出门外的司徒风果真远去了,她才敢长舒一口气,并且终于放开了西林铭綦,口中甚至还念念有词地道: “谢天谢地。” 西林铭綦瞧着她那样子,先是不悦,而后却有些玩味了起来,眸珠一转便有了个鬼主意,于是便不置可否的嗤笑了一声,并且挑眉对她道: “你这般害怕被他发现,灵儿,看来今夜……我是走不了了。” 咏灵一听瞪大了眼愣愕一片,却听西林铭綦继续煞有介事地道: “你难道没听出来吗?方才那司徒风已经起疑了,所以肯定死死的盯着你这边儿呢!这会儿倘若我一出去,肯定会被抓个现行,到时候可就真的解释不清了。我倒是乐见如此,却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见。”西林铭綦说的好像无所谓般的,但眼睛里却闪着莫名的促狭和痞赖。 咏灵觉出他话中有话,又隐隐听出了阴谋的味道,便警觉地道: “你是什么意思?” 西林铭綦却淡然无惧,甚至一把拉过了椅子坐了下来,并且继续拿起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耐心地对她解释道: “你别紧张嘛,我的意思是说,看来我就只能趁着明日早时再离去了,到时跟随着采买的下人蒙混出去,他就肯定不会发现的。” 咏灵这下简直满头黑线,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 “你的意思就是说今晚你不走了吗?”她难道还要给他准备房间吗?开什么玩笑?! “我可没说,而是,我实在不能走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形,难道你想闹得鸡飞狗跳人尽皆知吗?”西林铭綦说的理直气壮,简直是不知道“无耻”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咏灵几乎气的要跳起来了,恨得牙根痒痒的指着他狠声道:“你——” 然而话还没说完却被跳起来的西林铭綦给一把堵上了嘴,并且朝她嘘声道: “小声一点!难道还想惊动司徒风吗?我倒是不怕,你若是也不怕,就尽情的骂我吧!”西林铭綦眼底尽是狡黠的笑意,并且还说的义正言辞。 咏灵的手气的都几乎有些颤抖了,却终究还是低下了声音控诉他道: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他这话的意思,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还能不知道吗?摆明了是在耍无赖,想要胁迫她。毕竟无论如何,尽管外面没有司徒风在盯着,倘若她今夜要把他赶走了,他恐怕也会故意闹得人尽皆知。 这样的恶作剧让咏灵笑不出声,也哭不出来,更不敢大声的斥责他,于是只得愤慨的用粉拳捶打他。然而西林铭綦又岂怕这个?于是便顺势搂了她个满怀,甚至还得意地道: “灵儿,你不如就从了我,不要闹腾了,否则这满院子的人都知道了。我发誓,我今夜只借宿两个时辰,等到了寅时我就走,绝不会多留,也不会乱来,好吗?” 咏灵对他喝骂不得,又反抗不过他的力气,一口恶气堵在胸中,气的都浑身有些震颤了。然而西林铭綦却将她抱得更紧,并且继续胡搅蛮缠的做她的思想工作道: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只在软塌上休憩片刻,不会打扰到你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咏灵简直震惊到无言了,倘若不是被他控制了双手,这一刻真想一巴掌呼到他脸上去! 他是疯魔了不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亏他好意思讲出来!他的君子之风哪儿去了?他的端肃王爷的身份也顾不上了?他还是她所认识的西林铭綦吗?亏她之前还将他想的比那纨绔浪荡的西林铭栎好一万倍,现在看来,两人的确就是亲兄弟啊!简直是蛇鼠一窝! “你快放开我!你简直太过分了,你现在就走!”咏灵终于怒了,奋力挣扎着,并且朝他呵斥。 第447章 夜谈(三) 第447章夜谈(三) 西林铭綦却仿佛急了般的将脑袋凑了过去,这一次是用自己的嘴巴堵上了她的嘴,并且与她双唇相贴,口齿不清地道: “嘘——小声点,不要说话,你忘了外面有人吗?” 这下咏灵简直惊了,浑身突然间没了力气,瞪大了眼睛就任由他吻着。西林铭綦便任由本能的拖着她往内间行去,两人摇摇晃晃的就来到了床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便将她往床上摔去—— 咏灵惊惧万分,瞪大了眼不知所措,西林铭綦的脸在眼前放到最大,以至于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而只感受到他乱颤的睫毛,在不住刮擦着她的脸。 灯影摇曳间,西林铭綦的呼吸瞬间停滞,却抬手挥袖,暗暗发力一把扑灭了桌上的灯盏,房间内顿时漆黑一片,而下一秒咏灵的惊叹声却被他的嘴唇完全吞噬—— 这个吻夹带着浓烈的力道与不知名的欲|望,迅速席卷了咏灵,让她简直无法呼吸。 然而西林铭綦亦无法停下,似乎有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瞬间就充斥了脑门。他的一颗心狂跳不止,却无法自拔的沉浸在她的唇间,辗转探索,深搅蛮缠,热情似火,不知餍足。 “呜,呜——呜……”咏灵终于回神,便手脚并用艰难又彻底的反抗了起来。这倒是唤起了西林铭綦的神志,他终于将双唇从她的唇上移开,却又忍不住的再次埋下,十分不舍地浅浅吮吻她的嘴角和脸颊。呼吸却仍旧是灼热的,烫的两人都禁不住的颤抖,心脏却隐隐有着幸福的抽搐。 咏灵感觉到他身体的火烫与紧绷,还有那难言的压力,似乎某处也有了异样的应激反应。她面孔煞白,浑身的毛孔都张牙舞爪了起来。这一刻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骂他,只得尽量的抱紧手臂护住自己,眼睛里也有了水光,在窗棂外透出的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西林铭綦终于清醒了,便连忙坐了起来,几乎是有些艰难的从她身上爬起,便远远的跳离了床边。 他倏忽动情,居然控制不住自己了,真是该死,却也无奈。 西林铭綦呼哧呼哧的粗喘着气,这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听的却无比清晰,两人都没有说话。咏灵惊魂甫定,已经吓得连忙坐了起来躲到了床角,并且揪紧衣襟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西林铭綦却是在案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等待着自己的心跳平复。 都不知过了有多久,西林铭綦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便试着轻唤道:“灵儿?” 咏灵却不吭声,甚至是屏住了呼吸。她不敢哭,也不敢斥责他,害怕他又闯过来,方才真是被他吓得不轻,这个该死的西林铭綦! 西林铭綦长叹了一口气,仿似十分的无奈,有些愧疚,又有些伤感。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他才道: “灵儿,我不会过去了,我就在这里坐着。你……陪我说说话吧。” 其实这句话不止是对她的保证,也是对自己的警告。即便他再怎么爱她再怎么想得到她,也还存有理智,绝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合和时间。可不曾想今日太过靠近她以至于自己的身体某处竟有了反应,所以西林铭綦眼下说什么也不敢靠近她了,就只能离得她远远的。可是这漫漫长夜又如此的难熬,他相信咏灵也不会睡得着的,所以才有此问。 咏灵当真是不想理他,可也知道眼下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便终究是气哼了一声算作回复。 西林铭綦听到她的哼声反而是雀跃不已,心道这也就是暂时不再生气了,于是便定了定神道: “我听说你前两日见了西林铭栎,对此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呢?”说这话主要是为了转移话题,但同时,这件事情也实在有必要问一下。 咏灵沉默良久,见他似乎真的不再闹了,便稍稍安下心来,终于平复了下呼吸道: “眼下他明显对我这个北月公主的身份还尚有疑虑,他若是当真相信了这个身份,那么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甚至是一大半了。可是,到底该怎样让他全盘相信,我还没有主意。”咏灵实话实说,但同时也的确为这个很是伤神,究竟需要拿什么证明,西林铭栎才会彻底相信她的身份呢? 西林铭綦仔细听着,却终究忍不住道: “你想拿自己做局,对他下美人计吗?哼!假如不在乎我,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为何以身犯险?你心里真的没有我吗?死丫头,竟还在骗自己!”西林铭綦这话说的又是傲娇又是窃喜,同时又有生气和不忍,心里简直像是打翻了五味杂瓶,那滋味实在是复杂的很。 咏灵却愤声道: “你别多想!我只是为了早些还你的债罢了!你不是总是口口声声问我要债吗?哼!” “我——”西林铭綦被她噎的咬牙切齿,可也知道咏灵这是故意跟他开完笑,而他今夜也不愿再惹她生气了,便终究忍了下来,只是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罢了罢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之后又是良久的沉默,正在咏灵以为他似乎是睡着了的时候,西林铭綦却突然起身了,并且又往这边儿过来了。 “你,你做什么?!”咏灵浑身戒备的对他低斥道。 “别担心,我只是想再看你一眼,然后便走了。”西林铭綦说着,便在床边驻足了。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人脸,但咏灵眼中的星子却还在闪烁着,西林铭綦便放下心来,微笑着柔声道: “你且好好睡吧,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不会再随便来打扰了。”说罢,他便转身走向房门,并且轻轻的开门走了出去。 今夜无论如何,他也自以为两人的关系进了一步,而此刻,他也实在不忍心打扰她的睡眠了。更何况,也害怕自己实在经不起诱惑而做出些什么错事,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所以小丫头,今天暂且放过你吧! 咏灵自然知道,这里根本拦不住他,于是也并不担心他会闹出什么动静。待得觉察出他已真的走远,她才重新下床来,快速的跑过去将门关好,才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上了床,她却有些辗转难眠,直到五更天才睡着。 …… 第448章 肖瑞(一) 第448章肖瑞(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咏灵却愈发坐立难安。白亦璇和诸葛鸣帆两人依旧没有下落,这甚至让她和宇文华威怀疑,是不是还真如文蕙所说的那般,两人已经早早的逃脱了?要不然这文蕙也真是沉得住气,怕是打定了主意就不放过两人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并且这期间西林铭栎倒是频频登门拜访,可是同文蕙的口径却是颇为一致,也已经从他的口中打探不出什么了,反而时时的被他所试探。这让咏灵感觉非常的不爽,虽然对他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心底下已经十分的不耐烦了,并且隐约觉得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西林铭綦还是老样子,为了避嫌,只得偶尔深夜来找她,对此她也司空见惯,不过他却也没有像那日般的无理了,咏灵也就有些无奈的默认了。然而就在这焦急的等待中,有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别院拜访了。 由于对方是光明正大的前来的,并且指明了是要见合芯公主,所以司徒风也是非一般的警觉,并且不敢善做主张了,便来回禀了司徒咏灵。 咏灵当时正在喝茶,听到奏报也是浑身一惊。合芯公主,这个身份,甚至这个词汇,也许听过的人有之,但知道的,或者说有理由提及的,在当前的西花国,却实在没有可能。对了,倘若来人不说,她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一层的身份了,代表南雪同北月和亲的公主,哈!她的神色讽刺之余变得有些纠结起来,然而司徒风还在等着她答话,甚至也是惶惶地道: “小姐,见还是不见?” “去见见吧!”咏灵说出这句话后,表情便有些释然了,她似乎有些猜到会是谁了,确切的说,是谁的人。但心底下,却有浓浓的伤感。 司徒风便命人去带了那领头的过来,让他单独去见咏灵,而至于其他的人,他当然有理由拦下。那领头的似乎也并未觉得不妥,而是在司徒风等人的监视之下来到了咏灵所在的小院。 “肖瑞?”远远的,咏灵看到一人走了过来,那身形颇为熟悉,直到走近她才认出,正是曾经在北月时,一直在身旁保护自己的肖瑞。 “肖瑞参见公主殿下!”肖瑞一看到咏灵也是一阵惊喜,随即又很是激动,看来之前的消息确信无疑,要找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终于能够不负陛下所托了!但是礼不可废,他依旧朝着咏灵行了礼。 咏灵一阵不自在,然而看到肖瑞也是免不了惊喜,便快步走了过去搀扶起他来,她毕竟还记得,肖瑞的身体……然而上下打量了他一瞬,才觉他似乎没了异样,便更加惊喜的问道: “快起来,你的身体已经好了?” “蒙陛下圣恩,为我遍寻名医,所以便恢复的快些,如今已经全无大碍了。”肖瑞依旧是毕恭毕敬,脸上却也是藏不住的喜意。 咏灵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绽开的同时,眼中却也流泻出隐隐的凄楚。看到肖瑞,她就更加明白了何事了,于是便回头对一旁正浑身警惕的盯住肖瑞的司徒风等人吩咐道: “小疯子,你们先下去吧,肖瑞同我是旧识了,我们要好好的说说话。” 司徒风闻言当然有意见,便大声反驳道: “小姐,这可万万不行,此人的身份还——” “放肆!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话,那就干脆回去吧!”咏灵难得的发起了脾气,毕竟她当下心情不算好,更何况,要同肖瑞谈论北辰昊昍的事,这可是她的伤疤,怎么可能让人旁听? 小疯子被咏灵驳斥,一惊之下便也不敢作声了,并且他看咏灵自信不疑的样子,似乎这个肖瑞也并不会是个危险人物的。虽然仍旧是十分的不甘心,但他也不敢再惹怒咏灵了,于是只得哦了一声便带着众人下去了。可他也仍旧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离得两人稍远一些做了布防,就怕来人会对咏灵不利。 小疯子走后,这院中便只剩下了两人,咏灵便忍不住的开口对肖瑞道: “陛下……”她想问问他的情况,她也十分的担心他。自从她走后,他怎么样了呢?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在找她?抑或者在生她的气,甚至是从此恨上她了、忘了她了?他究竟如何了呢?但是,这些话她又很难坦然的说出口,毕竟,两人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分离。这般的尴尬无措,让她简直没有面对的勇气,于是刚刚出口了两个字,便不忍再说下去,而是转过了身子,背对着肖瑞暗暗伤怀起来。 肖瑞自然懂得她的无措,却也理解又体贴地答: “陛下,十分思念公主。这一年多来,都在一刻不停的寻找公主。甚至为此,还多了一缕白发。陛下他……为着公主十分的伤怀,完全没有了笑容……” 咏灵听着这些,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他依旧在思念着她,她也有思念,可却只能将这思念隐藏在心底,并且强迫自己绝对不能够随便拿起记起,而只能够埋葬放下,不知道这算是自己的无奈,还是狠心呢?这一刻,咏灵的心脏都有些颤抖,却默默无言,唯有泪涌。 肖瑞看着她的背影隐隐颤动,却继续道着: “此番一听闻公主的消息,陛下便一刻不停的命臣前来探寻,也当真是苍天有眼,公主果然在此。如今,不如就同属下尽快回去吧!陛下一定会十分惊喜,也一定是等的急不可耐了!”他当然记得自己的任务,便不免劝诫咏灵。 咏灵听到他的劝诫,才稍稍的回神,于是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并抬手擦了擦眼泪,却略微扭转了头反而驳斥他道: “我回去有什么用?难道真要将这北月公主的身份落实吗?还要喊他一声父皇?真是可笑!”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的恼怒,也不知肖瑞此刻口口声声喊着的“公主”是指的什么公主?他知不知道自己此刻还在文蕙和西林铭栎的面前扮演着北月公主的角色啊!这何其讽刺?! 肖瑞听她此言也有些尴尬,咏灵的身世他虽然不明白其中细节,但大概却是知道的,此刻便开口劝解道: “公主乃是合芯公主,是南雪先帝亲封的同我北月和亲的公主,理应陪伴我北月陛下,公主又何须多虑?更何况,关于公主的真正身世,陛下也在积极的寻找真相,并且似乎颇有所得。等公主回宫之后,我想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这本身便是个阴谋而已,公主又何必在意呢?” 第449章 肖瑞(二) 第449章肖瑞(二) 咏灵听了连连摇头,甚至忍不住的转过身子再次驳斥他道: “你说的倒轻松,是想要自欺欺人、瞒天过海吗?”北辰昊昍此刻派了肖瑞过来,竟然是还想着明目张胆的把她带回去,是打算瞒天过海,糊糊涂涂的让她就做合芯公主好了吗?可是这些事情在北月那些臣子之间是谁人不知?他难道要她一直忍受别人的异样眼光,忍受皇后的鄙视讥讽吗?这日子她若是想过,当初还会逃离吗? 一句话说的肖瑞哑口无言,只得喃喃地答: “陛下并非是如此想的,更何况真相……也并非如此。公主可知为我医治的有一位神医,叫做甄道行的吗?陛下已经从他处得知了一些消息,并且掌握了许多的线索。公主大可不必……如此忧心。” 毒神医甄道行,咏灵自然记得,提起他也不禁有些感慨。似乎最初发现自己身上的毒,便是从毒神医的口中知晓的。没想到毒神医已经落入了北辰昊昍的手里,况且她也记得,甄道行似乎的确知晓一些有关她的事情。不过,她虽然理解北辰昊昍的做法,对于结果也有着一丝的期待,但却也完全没抱希望。毕竟,倘若自己的身世当真如同肖瑞所说的有了一定的眉目,那他此刻也不会说的这般磕磕巴巴的了,他显然也是十分的不确定的。所以咏灵依旧泄气地道: “既然如此,那就姑且等到他找到真相之后,我再跟你回去好了。”说罢,她便态度冷然的转头往前走去。 “这……”肖瑞当然很是不满,可也无奈,但见咏灵没有了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便也最终先放下了劝解,而是追上了咏灵又换了个话题道: “那么公主,这一年多来可是一直留着这西花国?一直留着靖熙王的身边吗?”他们前几日来到西花,也是循着这条线索追查到咏灵的下落的,所以即便眼前咏灵并没有身在靖熙王府,可她同西林铭綦的牵系却瞒不了人。 咏灵知道这个话题她岔不开,便终于吐了口气,将这一年多来的经历也大致的同他说了一遍作罢。 肖瑞听罢愣怔了一瞬,却实在是有些怒极反笑道: “公主殿下此举可实在不妥,你明明知道那文氏是我北月的附庸,却为何要帮着西林铭綦去对付文氏呢?”虽说他此行的目的并非是要来同咏灵商谈政事的,可身为北月男儿,又做为朝廷将官,听见有人做出有损国家利益的事,他当然要出口训斥。更何况这人还是司徒咏灵,她的身份无论是怎么说也不能够针对北月的吧!而她做的事情还影响甚大,他就更加看不下去了。 咏灵对此当然无力反驳,其实她做这些事情的初始便想过这一切。关于如今四国的现状,她虽然也多少明白天下大势乃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以及北辰昊昍的称霸之心,但作为小老百姓,她只是觉得维持现状的和平也未尝不可。毕竟北月势大,即便北辰昊昍在西花有所折损,也伤及不了根本。可是西花国乃至西林铭綦就不一样了,倘若未来上位的统治者真的是文氏一族,那么也就是说西花国就当真要成为北月的附庸了,这不仅不利于西花的根本,也直接改变了四国的局势,必将更快的打破当下和平的局面。而且此举对西花国的民众也非常的不妥,毕竟西林铭栎比之西林铭綦来说德行有差,绝不是明君。所以她做这些事情就完全没有顾虑了。尤其是眼下,自己的这处别院十分的隐蔽,而这西花国内知晓她真正身份和所在的人几乎没有,但肖瑞却能这么快的找来,足可见北月在西花的势力渗透远超想象,这也就更加坚定了咏灵帮助西林铭綦的心思。在强大北月的面前,西林铭綦显然是个弱者,而帮助弱者当然是她身为女子的天性。况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当时一腔愤懑的报仇之心压倒了一切,便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所以眼下,她也只得模棱两可的对肖瑞道: “我也并非是有意参与政事,可是我的师尊对我有恩,我为他报仇也是责无旁贷。” “可是你总不能——”肖瑞依旧是满心愤慨,但咏灵却也不耐的打断他道: “好了好了,我们才初见面,你便要与我争论这些吗?你长途跋涉定然辛苦,还是先去歇息片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再说!”说罢,咏灵便不管不顾的自行走了。 肖瑞即便是再怎么不满,可毕竟把咏灵当主子,更何况她既然这么说,就是暂时没有赶走自己的意思,这已经是很不错的局面了。而至于要将她带回北月,就算打点行装也需要些时日的,他也得想办法好好规劝才是。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护好她的安全,尽快的传递消息给陛下,再想办法将咏灵给带回去。 咏灵知道肖瑞既然来了就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所以也没有多说,就让司徒风为他们准备房间了。司徒风也最终得知肖瑞他们是北月的人,他对咏灵不满却又不敢不听从的同时,心下更是十分的震惊,觉得事情又棘手了一些,便赶紧将这个消息又快马传书给了司徒昭远。 夜间咏灵冷静下来,便开始思索起这些事情来。司徒风来后,肖瑞也后脚到了。没想到还真被她给料对了,这无疑是说,大师姐之前是将自己的消息传递给了两个人的,司徒昭远和北辰昊昍都收到了,大师姐这是要做什么?她一向最是谨慎的,根本不愿意自己暴露于人前,可却突然间挥下这么大的手笔,这是为了什么?也许她当时是对自己的状况早有觉悟了,意识到危险了,所以才会做了万全的准备后才消失无影,或者可以说是被抓。但这就更加说明了她要把自己同西林铭綦两人分开的决心——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迫使她必须做这样的抉择?难道仅仅是因为西林铭綦的身份,以及将来自己可能面对的后宫纷争吗?不对吧,她总觉得大师姐这番作为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不得已的理由,甚至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究竟是什么呢?可是她现在连人都找不到,又何谈获知真相?想到这里也真是怨怪那个西林铭栎,更是恨憎文蕙,他们如今也在给她打马虎眼,真是岂有此理!该怎样打破这种局面呢? 不过,肖瑞的到来,却让她突然陡增一个想法——针对西林铭栎,恐怕有了突破口了! 想到此,她连忙命人唤来了司徒风。 …… 第450章 做局(一) 第450章做局(一) 由于之前咏灵从靖熙王府出来的时候身边就只带了司徒风等一些人,还有宇文华威所安排的一些归云门的侍卫来保护她,但是毕竟这些人手是临时规整起来的,因此并不完善。此刻肖瑞一行人又来了,这别院一时间侍卫人满为患,可伺候的人却不足了起来。而看这阵势咏灵是打算长久的待下去了,尽管小疯子频频劝阻让她回去,可她当然不会听。又因为司徒昭远的信眼下还没有传回来,所以司徒风也不清楚他家公子接下来的安排,便只能先暂时跟咏灵僵持着。于是当咏灵嘱托他需要找几名丫头小厮回来侍奉的时候,他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去办了。 另一方面,西林铭栎当然是时时关注着咏灵这边的动静的,也自然清楚日前又有一拨人来到了这别院。但他却没办法清楚其中隐情,毕竟咏灵也是十分小心,他想要往这别院里安插人手一直都没有成行。可如今倒好,竟然听说别院里人手不足要找几名丫头小厮了。他当然上心了,心道这下可算是让自己抓到空挡了。于是暗中动作了一番,就将一两名自己的暗线给安插了进去。 对此司徒咏灵和司徒风也是心知肚明。咏灵初时就料定西林铭栎一心扒着要往这别院安插人手,她便让小疯子找人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势而为的就如了西林铭栎的意。而虽然明白咏灵这样做大有阴谋,可毕竟是对付西林铭栎,司徒风也没理由反驳她的提议。 选来的那几名丫头小厮很显然都是熟练工,因此很快的就适应下来开始干活儿了。这天肖瑞又来找咏灵老生常谈,咏灵便顺水推舟,极为难得的应了他的请求,就把他带到了花园中叙话。两人的四周除了司徒风等人把守之外,还添了两名小丫头来奉茶伺候。 肖瑞倒是比较谨慎,在外人的面前极少提起咏灵的名讳,而咏灵当然也有眼色,两个小丫头添好茶点之后,便被她给打发到了一旁稍远处,肖瑞便不疑有他的劈头就道: “公主打算何时动身?” 这问的,当然是回去北月的事情。咏灵却略微有些不耐地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得先找到我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再说。” 咏灵的说辞倒是没有变,肖瑞当然为此已经劝过她无数次了,可是他也总不能不顺遂她的意愿的强行将她掳回北月。咏灵毕竟是主子,还是身份高高在上的公主,他不能对她不敬。再者他即便想如此做,此刻她身边的司徒风等一些人,恐怕也不会让自己如意。于是当下他只得再劝道: “陛下十分思念公主,也很担心公主的安危。公主此刻还是同属下早些回去,等回去之后,陛下自然会加派人手在这里帮公主处理这些事情。相信以我北月的实力,一定很快就能把人给找到的,公主又何须亲自守着呢?” 同司徒风的说辞一样,是不想让她管这些事情了,可咏灵却坚定地答: “不行,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们平平安的回来,才能放心。” 肖瑞无奈,还想再劝些什么,可咏灵却转移了话题道: “我离开了这许久,却是不知……皇宫里有没有一些变化?小太子……他可好呢?”北辰戎煜这个孩子总归是她愿意挂念的事情之一,她的关心也是发自内心的。 而既然咏灵问了,肖瑞就没理由不答,于是便道: “太子殿下自公主离开后,也是颇为消沉,并且似乎还为此同皇后娘娘闹了别扭,据说好一阵子两人才和好。私底下太子殿下也总是同身边的人提起公主,想是也是十分思念公主的。不过太子殿下依旧早慧,却是极少在陛下的面前提及公主,想必也是怕惹得陛下伤心吧!”肖瑞的收尾难免会落在北辰昊昍的身上。 对此咏灵虽有动容,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问道: “那皇后娘娘呢?我如今不在宫中,倒是没有人碍她的眼了,她想必应该十分开心吧?”问起北月皇宫的事情,也是想要彰显自己对北月的熟络,虽然她根本就不关心慕容洛兰,但此刻却不得不把戏做足,如此才能坐实自己的身份。 肖瑞讪讪地道: “皇后娘娘的衣食住行虽无不妥,可这一年多来,陛下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娘娘的精神反倒更加萎靡了些。年前还生了一场大病,倒是急坏了众位医官。太子殿下为此也是伤怀不已,废寝忘食的前去坤翊宫照料了数日,皇后娘娘这才渐渐好转了些。说起来也真是造化弄人。”肖瑞说到最后也无不感叹。咏灵走后,慕容洛兰的确在宫内没了敌手,可是北辰昊昍对她的态度却更加冷淡,甚至连原先对她这个皇后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了,反而一见到她就冷冷地避开,一句话都不愿多说。这样的日子虽然慕容洛兰也早已料到,可真正过的时候仍旧不免觉得委屈和心痛,因此当然也称不上什么好的了。依肖瑞看来,皇后此举也是得不偿失。当初还不如不要费尽心机的将司徒咏灵给弄走,那样的话咏灵如今应该是他北月的皇贵妃,他北月的后宫以及朝堂又怎会是如今这副冷清萧索的模样? 咏灵对此却有些不置可否,心道北辰戎煜同慕容洛兰毕竟是母子连心,却转而又问道: “陛下的身体呢?并无不妥吧!”虽然这事情已经听肖瑞说过了,但她觉得今日还是有必要提一提。尽管心下对自己利用北辰昊昍一事多少感到有些罪恶和愧疚,可如今的景况也由不得她顾及太多了。 肖瑞听了这话略微一愣,心下迟疑咏灵为何会用这般淡然的口气问起陛下来。但他毕竟是一介武将,因此对这些阴谋阳谋的也不太敏感,虽然此刻也多少察觉出了四周有些不妥,就比如似乎有一个小丫头在频频往这里侧目,像是在偷听一般。可他也一头雾水,弄不清楚咏灵的心思,只当对方是自己人已经得了咏灵的许可,便也有问必答的侃侃而谈了起来道: “陛下的身体倒并无大碍,只是神色却黯淡了许多,甚至对于国事都不如从前那般上心了。如今我北月朝堂之上乃多事之秋,陛下的心情就愈发沉闷。听欧阳海公公提及,自从公主离去后,陛下几乎就没有笑过,这还是收到了公主的消息之后,脸上才有了一些的笑意。所以公主,您还是同属下早些回去吧!不要让陛下太过忧心了!” 肖瑞不免又说起北辰昊昍多么看重她云云,以此劝说她回去,咏灵却强行打住道: “我原本见到你时还不敢相信,你的身体能恢复的如此之好,如此之快,相信再过不久,一定会重现曾经北月皇宫一等侍卫的勇猛的。你那时如此的护我,我还未曾向你道谢,而当初也是因我才令你遭受劫难的,我对此十分的惭愧,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咏灵其实并不想同他多说,可如今却不得不在这儿东拉西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让有心人听到看到,将这消息传递给西林铭栎罢了。 肖瑞对此虽然有疑惑可却没想太多,如今也只得喃喃答着: “这原本就是属下的职责所在,公主殿下实在无需放在心上。但若是公主当真想要为属下做一点事情的话,那就莫要让属下为难了吧!希望公主殿下尽快同属下返回我北月,返回陛下身边啊!” 说到这里,咏灵已经觉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便站起了身子兀自道: “马上就到午时了,我们先去吃饭吧!”说罢,就招呼那两个小丫头过来收拾东西散场了。 肖瑞没有办法,只得如鲠在喉的作罢。 而一旁的司徒风远远看着在收拾东西的其中一名婢女,淡淡的冷笑了声。 这名婢女正是西林铭栎安排的人,方才小疯子就瞥见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一双眼睛不安分的频频往咏灵那边望去,也不知两人的谈话内容她听进去了多少。不过,对此小疯子却是漠不关心的,他眼下最希望的,就是收到他们家公子的来信,好交代他下一步的任务。倘若公子有了确定的吩咐,那么即便是用绑的,他也会把他们家小姐给绑回去的。不过他也有些想不通的是,照理来说,这么久了,公子应该早已经收到他的消息了吧,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只言片语传过来呢?想到这些,他不觉有些纳闷,眉宇便纠结了起来。 …… 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名受过训练的小丫头,确切的来说是西林铭栎的探子,便及时的出了别院来到了西林铭栎的面前,并将今日的所见所闻以及所察所想全都说给了西林铭栎听。西林铭栎听罢便蹙着眉问道: “你听清楚了?他们果真是这么称呼她的?果真谈了这些事吗?”他问的,是肖瑞口口声声都称咏灵为公主,而他们今日所谈全然都是北月皇宫之事。更有甚者,从两人的对话中不难看出,咏灵作为公主,颇得北辰昊昍的宠爱,北辰昊昍甚至为了她都白了头发。这其中隐情虽然有些令人玩味,可得出的结论却是:这个公主的确能够影响北辰昊昍,甚至是整个北月国的态度的。 第451章 做局(二) 第451章做局(二) “千真万确,属下不敢有半点欺瞒……”那小丫头就频频点头,并且不敢怠慢的又把所听到的两人的对话给重复了一遍。 西林铭栎细细的思量着,觉得那肖瑞对咏灵的态度,的确就是对北月公主应有的态度。而且既然之前文氏同北月纠葛很深,那么肯定会有人对肖瑞这个曾经的北月一等侍卫有印象的。想到此,他便吩咐那小丫头回去别院继续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报他,并且自身不能轻举妄动的被人察觉。而他,转身就去询问了文氏那些经常给北月送信的人,也的确探查到肖瑞就是曾经在北辰昊昍身旁的一等侍卫。而肖瑞带领的那批人,虽然都隐藏了身份,但也都是北月背景的宫廷侍卫。显而易见,他们是奉了北辰昊昍的命令前来接应咏灵这位公主回国的。 到了此刻,西林铭栎终于松了一口气。肖瑞的到来无疑让他彻底放下了最后的戒备,完全相信了咏灵是北月公主的事实。想到既然结论已经出来了,他就赶紧去见了文蕙,并且将自己所探知的情况告诉了她。 文蕙一边震惊一边惶恐,再三的朝他确认,最终也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既然咏灵北月公主的身份确定无疑了,两人便商议着,无论如何都应该同她搞好关系,从她这里突破了。毕竟文氏已衰,他们必须尽快寻找外援,而强大的北月,又是曾经的合作者,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眼前正好有一个北辰昊昍极为宠爱的公主送上门来,这真是上天给的最后的机会了,所以他们说什么也要奋力一搏了。 于是随后的几日,西林铭栎就往咏灵的别院跑的更勤快了,并且依旧送上各种东西来想方设法的讨咏灵的开心。而咏灵淡漠之余,也多少给了他一些甜头,言语之间似乎更加确认了北月国还对文氏有所期待的意思,西林铭栎对她就更加信任以及殷勤了。 这样子又过了几日,咏灵觉得要稍稍刺激一下他了。便让靖熙王西林铭綦一反常态的大张旗鼓的来见了她,两人合作上演了一场投诚的戏码。西林铭栎得知后立即就坐不住了,他可不能再让这个弟弟给抢占先机了,于是赶紧送上门来了。 咏灵依旧好生招待了他,西林铭栎却旁敲侧击的率先问起了西林铭綦来找她的事情。咏灵却模棱两可的回复了他,西林铭栎心道你还想瞒我?你这里的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的,甚至连你们说了什么话我都知道,哼哼。不过,另一方面他却仍旧猜不透咏灵的心思,不知道她究竟意欲何为,并且属意哪边。照目前得知的情报来看,咏灵这位公主只是真心的想要找到他的大师兄和大师姐。而肖瑞的到来也传达出了北辰昊昍的态度,如今显然是要对西花的政局采取观望,并且不允许她私自对抗文氏了,她便也暂时收手了。西林铭綦之所以也急着来找她,也是怕原本两人的合作有变,前来逼迫她表态的。所以这个时候,他周颐王就只能打好十二万分的精神,愈发小心的应对这位公主的情绪了。毕竟或许她的态度,等到将来回国之后完全可能左右北辰昊昍的态度。同时他也期望着,她真的能在北辰昊昍的面前为他文氏说上一些好话,毕竟他们文氏此刻,实在太需要北辰昊昍的支持了。 咏灵戏演全套,此刻不免在他的面前叹息道: “如今有人来接我了,我便必须要尽快回去了,可惜这边的事情没完,终究是遗憾,真是无奈啊。”言下的意思很明显,我仍旧是想在归国之前找到我的大师兄和大师姐,你不是一直在对我献殷勤吗?帮我把这件事办了,我就能高兴许多,你所求的事也就不在话下了。 西林铭栎当然懂她的意思,可是无奈母妃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那两人,所以他此刻除了送东西献殷勤之外,也不知道该怎样向这位公主表达诚意为好,当下只得悻悻地道: “公主若是有什么需要本王出力的,尽管提,本王绝对万死不辞!而至于令师兄和师姐,虽然此刻仍旧没有消息,不过即便公主回国了,本王依旧不会懈怠的。倘若本王……得贵国陛下的扶持而有幸更上一筹,那么相信到时,为公主办事也将会更为容易,您的师兄和师姐,也就更不在话下了……” 西林铭栎仍旧急不可耐的要靠上北月,说话间甚至不惜有着隐隐的暗示了。咏灵鄙夷他不要脸的同时,却也冷哼了一声挑眉道: “周颐王,现如今,靖西王早已跃居你之上,我国陛下对此已经是十分的失望,想必你不会不知道吧!所以此刻,你还能拿出什么来,让我北月看到你的能力和诚意呢?这所谓合作共谋,不仅需要目标一致,也需要力量均等吧!呵呵……”咏灵这话说的十分的直白,言下之意就是,你如今几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却还来谈合作,你以为能用区区的两个人换来北月的支持吗?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更何况,这两个人你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或者是不愿交出来,你的诚意何在?能力又何在?! 西林铭栎一听当然心火骤起,惊怒之后亦是冷笑着道: “如此说来,公主殿下是执意要帮扶我那四弟了吗?你北月的陛下可能答允?想当初,我文氏可没少给北月出力啊!现如今,你泱泱北月可是想要做那兔死狗烹的无义之辈吗?” 咏灵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提醒自己北辰昊昍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会支持西林铭綦的,她却不急不缓的又道: “周颐王似乎会错了意,我北月只会拔擢有能之辈,可现如今你也知道靖熙王势大,倘若你不能采取什么有效的措施,是万万没可能成事的。而我北月也绝非圣人,只甘愿一无所获的为你犬马。是以此刻你若真心想投诚,难道不需要拿出一张足够分量的投名状吗?” 第452章 做局(三) 第452章做局(三) 西林铭栎心道她这意思就是逼迫他出真章了,毕竟,文氏同北月的合作从来都不是依靠什么情分大义的,而是因利而起。所以北月需要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是他西林铭栎实实在在的价值。其实这也很正常,为什么当初他失势之后北辰昊昍就不愿再管他了,而是一直在观望?因为他需要拿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西林铭栎一边思量一边在心中冷笑着,眼神却愈发明锐。他的唇边勾起一道浅浅的讥诮,似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略微靠近了咏灵一些道着: “公主殿下此言虽着实令人伤感,可本王今日既然拜见公主,自然不会空手而来。”说着,他已经从自己的衣袖内拿出了一卷小小的纸笺,并将其递予了咏灵。 其实咏灵方才咄咄逼人的态度,反倒是让西林铭栎下定了决心。毕竟虽然对她的身份不怀疑了,可到底觉得女人不靠谱。她万一不懂这些朝堂情势怎么办?或者又对北辰昊昍没那么大的影响力怎么办?可是咏灵方才所言,却打消了他的这种顾虑。因为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并且一针见血,这就说明她有绝对的睿智。更何况她言语间对北月的自大和维护,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从她这里突破的心思。因为她说的很对,现如今,朝堂上的情势的确对自己十分不利,别说他父皇原本就喜欢西林铭綦了,更何况现在文氏已衰,所以自己就更加没有胜的希望了,是以如今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便是抓住眼前的北月公主了。所以他当下也是下定了十二万分的决心了——这张纸条,可算是足够分量的投名状了,她应该会满意吧! 咏灵有些怀疑的接了过来,并且缓缓的将其展开,果真看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内容。 她的眼睛睁的有些大,细细的看了一遍,终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略微捏紧那张字条,便对着西林铭栎呵呵笑了开来: “果然不错,看上去倒是有些诚意的。” 这张字条之上,居然写了文氏所秘密建造的武器库以及军火牢狱之类,甚至还有许多隐藏的财力和暗线,以及未曾为外人道的保留势力等等。虽然没有写的十分全面,但是他既然说出来了,咏灵想面对北月,他大约也是不敢蒙骗做假的。而咏灵也不得不感慨文氏果然树大根深,到了这种地步竟仍有不少的筹码,想必西林铭栎此次是当真下定了决心的。 听了她的话,西林铭栎也笑了,觉得这应该是得到她的肯定了,两人这就算是达成了共识,以及未来的合作意向了吧!于是他便又急不可耐的道: “那么公主——” “待他日……你登上大位,可会唯我北月……马首是瞻?”咏灵不待他说话便轻轻的反问他,唇角眉梢都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西林铭栎一听这话便知道是她答应下来了,需要再次让他表衷心了。虽然心里很是不以为然的轻蔑,但脸上却极为欣喜地道: “这是自然,我文氏一直以来都对北月忠心耿耿,这难道公主殿下还不了解吗?”她有求于人,眼下自然是要尽量的说一些好话的。 咏灵也不为难,收了笑容郑重地对他道: “如此甚好。那便先说说你的计划吧!想让我们如何配合呀?”她想西林铭栎今日准备的如此充分,那张纸条上的东西便是证明,那么肯定也是计划了许久了。 西林铭栎这时候看了看左右,发现身边没人,这才凑在咏灵的面前低声的说了几句话。 咏灵一听便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些怒火泛了出来,强忍住才让自己没有冷哼出声,却也很是坚定地道: “不行,且不说如今靖熙王势大难以实现,就单单他对本公主的恩情,本公主也不能轻易对他出手!我可不是那恩将仇报之人!所以这件事我绝不同意!哪怕是我国陛下之命,我也不会听从的!周颐王还是另谋他途吧!” 没想到西林铭栎的心远比想象的还要大,他方才提出的方案竟然是——希望北月能够派人暗杀了西林铭綦,帮他永绝后患!虽然心下愤懑,但咏灵也能够理解,西林铭栎定是认为这是一条最稳妥的方法了。毕竟人死了才算一了百了,即便西花皇帝不喜欢他,到时候储君之位也还是会落在他的头上的。可是咏灵表面上之所以强烈的反对这提议,一则当真是不希望他率先将矛头对准西林铭綦。二则,也是借机将戏做足。毕竟自己的那些说辞如今已在西林铭栎那里成为了铁证,所以倘若她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下来要杀了靖熙王,难免会让西林铭栎觉得反常而起了疑心。至于三则嘛,那便是这个方案其中的可为之处太少,对她和西林铭綦来讲也太过危险,难以成事。更何况对西林铭栎来说,这杀弟之举虽然狠辣,可是也极为鲁莽并不算明智之策,所以她还是想听听这周颐王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咏灵的反对西林铭栎当然可以理解,他其实提出这说法的时候也没想着真能成,毕竟这并不是最好的一招棋,即便成事了将来的麻烦也会很多。他倒是有些要试探下咏灵的想法,而咏灵的态度也最终更令他放心了。这很容易让人想通,即便咏灵知道她北月同靖熙王的立场敌对,但作为救命恩人她理应照顾他些许。可身为北月公主,她即便是照顾他,也要在不违背国家利益的前提之下。而先前对付他们的动作,也不过是小女儿的一时之气罢了。现如今北月都已经来人了,那么在北辰昊昍的警示之下,咏灵就算不帮他,也不可能会将他的计划透露给西林铭綦从而拖北月的后腿的,所以他此刻也就不担心在她面前坦露太多了。只不过她既然没有办法接受这第一个方案,那就只得提出另一个方案了。那便是协助他逼宫! 他要咏灵写信给北辰昊昍,答应借兵给他。那么他将在接下来的百灵春宴上,用武力强迫他父皇册封他为太子!这样一来他便是国之正统,谁也别想将这皇位从他手中拿去了!他暗暗想着若是自己当真继位,那西林铭綦岂不是还要死吗?只不过现在让他多活片刻罢了。这套方案,他想应该会更合适的,毕竟也算是一劳永逸了,他已经把很多细节都计划好了,如今仅仅是想要北辰昊昍出兵而已,想必他不会拒绝吧! 咏灵听罢,暗自腹诽这西林铭栎果真心够大,之前看来是小瞧他了,连这样的事情都敢想,也并非是泛泛之辈啊!而如今他既然敢通过她来向北月提出,看来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了。她想这样的计划,倘若他真的同北辰昊昍接洽了,或许北辰昊昍还真有可能答应他呢!想到此咏灵心下惶然,却点了点头道: “这倒可以一试。我这就写信给陛下,若有结果一定早日通报王爷。” 她这就算是答应了,西林铭栎听罢当然喜上眉梢,于是兴冲冲的回去等消息了。 …… 第453章 做局(四) 第453章做局(四) 西林铭栎走后,咏灵的手渐渐握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更加凝重了。 她心下暗暗思量,自己同西林铭綦苦等多时,如今西林铭栎总算是送上门来了,这倒正中下怀了,他们正愁抓不住他的把柄呢!如今居然还想逼宫?但虽然自己的诱敌计划进展顺利,西林铭栎眼下已经彻底上套了,而且还提出了如此绝佳的方案,简直是自掘坟墓。不过,她倒是有些没想到西林铭栎会这般大胆,想是他也是被逼急了吧,或者是听从了文蕙的建议。但是,这件事情究竟如何作为,还需要好好考虑。 咏灵的心内也很是焦灼,咬着手指在房中走来走去的思考着:这个方案还的确可行,到时候就可以以“逼宫”的罪名将周颐王一党一网打尽了,可是依他所说的向北月借兵,这件事情要怎么办呢?同北月接壤的北境驻扎着镇北将军文勉,假如到时候北月的军队没有任何动静的话,西林铭栎完全有可能起疑。所以北月军队的集结才是重点,但这个要如何才能骗过他呢? 咏灵想来想去,最后终于咬着牙提起了笔来,果真给北辰昊昍写了一封信。然后她又很快的叫来了肖瑞,让他赶紧将这封信送往北月。肖瑞一听是她写给北辰昊昍的信,立马就激动兴奋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跑去办了,而他当然是不知道这信里的内容的。咏灵看到他的神色,脸上却泛起了苦笑,心里暗道:你可知,这封信并不是向陛下倾诉衷肠的,而是借兵!甚至是……要求他,利用他,悖逆他—— 信上的内容肯定不是完全遵循西林铭栎所说的让北月派兵来助他逼宫的,虽然咏灵也的确是向北辰昊昍借兵的,但她借兵的目的却是让北辰昊昍趁机驻扎在西南边境,除了蛊惑西林铭栎之外,还要利用文勉疏通关卡后却反而牵制文勉,避免将来事发之后文勉会赶回来救援,甚至是趁乱起兵反抗。 她并不清楚北辰昊昍会不会为她做这些事情,但还是决定一试。尽管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北辰昊昍,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愿意再矫情了。倘若此计成功,那么西林铭綦将彻底扭转局势,皇权大位再也没有阻挡。这也是她这近一年来的心愿,以及所谋之事的最终目标。虽然这件事情有一定的风险,比如说万一北辰昊昍非但不帮她,反而将她的计划透露给西林铭栎,甚至是到时候命令北月军队同文勉勾结着一起南下来犯,他们就很可能输了。但是北辰昊昍会如此吗?咏灵可以肯定他绝不是这样的人!她想尽管到时候他不一定会帮她,但既然肖瑞说他此刻依然还挂记着自己,那么看到这封信后他也一定不会不管不顾的吧,所以即便不愿帮她,也不可能会反其道而行的将她一军吧!而西林铭綦手中的兵马现下应付西林铭栎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更何况西林铭栎已经把文氏的剩余力量坦露给了她,他们便可以提前计划;至于北月军队的事情,如果北辰昊昍不愿帮忙,到时候就只能想办法阻截文勉的消息,以及伪造军情暂且骗过西林铭栎了。所以只要最坏的事情不会发生,他们就一定能成事的。 想到此,咏灵最后下定了决心,便派人暗中通知了西林铭綦。毕竟这些事情需要同他商议之后才能做下决定,两人还有许多的细节需要共同计划。 当天晚上,西林铭綦匆匆来见她了。她将西林铭栎的计划说了之后,西林铭綦也是十分的震惊。两人就西林铭栎的那张字条又探讨了片刻,西林铭綦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开口问她: “灵儿,你当真愿意为了我而公然的悖逆北月吗?”他知道她写信给北月借兵的事情,想着即便北辰昊昍不会帮忙,但这是咏灵的态度,是在自己与北辰昊昍之间选择了自己!他感动之余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咏灵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其实……也捋不太清楚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事已至此,她只得安慰自己:北辰昊昍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大伤元气,但是西花国就不同了。而自己受到西林铭綦的恩惠也实在是很多并且无以为报,还有师尊的仇恨——这是最后一击,因此只能选择向前了!并且在这一刻,暗夜中她看到西林铭綦闪闪发亮的眼睛,那里面除了灼热的感动之外,还有着浓重的情意和期许,她瞬间就觉得值得了。 咏灵终于对着他点了点头,西林铭綦便再也忍受不了的抱住了她,并且发誓般的喃喃道着: “灵儿,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谢谢你……” 两人接下来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计划,西林铭綦也暗地里处理了文氏的隐藏力量。一切安排得当之后,就等待着之后的百灵春宴了。 …… 第454章 浮出(一) 第454章浮出(一) 南雪国司徒府,司徒昭远这边,正在等待着秦勇从东风国赶回来。 秦勇回来后未及休息片刻,就马不停蹄的去见司徒昭远,小厮将他引进司徒昭远的书房,他未及行礼便听昭远劈头就问: “查的如何了?” 秦勇的身上还略微带着些风尘仆仆,但听到询问却不敢怠慢地道: “回禀大人,那个浮云派的确与淮南王有渊源,淮南王曾经多次暗中帮扶浮云派。那浮云派从一介山林小门成长到如今的规模,淮南王可谓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其创始人,也就是尊师白隐,同那东陵禄乃为世交。”半月前司徒昭远突然命他前往东风国去探查浮云派以及淮南王的旧事,虽然秦勇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去办了,如今便把自己所探查的消息悉数告知了。 “这就对了!”没想到司徒昭远听后,却似忍不住的慨叹了一声,那语声里仿似有着隐藏不住的兴奋。而秦勇隐隐瞧着他眼睛里,也似乎闪着些激动和欣喜,但他却仍旧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属下他显然不会主动去问的。 “那么这浮云派曾经,是否有驱逐过两名弟子呢?而其中一名弟子,也就是东风国第一皇商诸葛家腾之子诸葛鸣帆?”司徒昭远接着问。 秦勇点了点头道: “属下查得的消息,似乎的确如此,不过那两名弟子的具体名讳,属下倒无从查知。可因诸葛鸣帆此人在当时还小有名号,便留下了只言片语供人遐想,这想必也算是实情。” 司徒昭远点了点头,继续朝他问道: “那么这诸葛鸣帆后来从军,是不是驻军在抚西大将军司马烈的领地,也就是西北淮阳郡?” 秦勇听他此问有些诧异,却还是乖觉地回答道:“正是。”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些,却还是让他去查呢? 昭远的眼中似乎精光愈发灼亮了,继续追问道: “十八年前,司马烈曾代表东风国出使西花国,我记得没错吧!” 秦勇仿佛更加诧异了,不知道司徒昭远是想要确定什么,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而后来,诸葛鸣帆就成了逃兵……” 这句话,并非问句,似乎是司徒昭远无意识的说出来的,所以秦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看着昭远的眸子渐渐的有些涣散,他不禁出声提醒道: “大人,呃……虽然不知您为何要让属下去查这些,不过既然事情不出大人所料,想必也没什么大事。属下听闻风管事已经在西花国找到了司徒小姐,那么大人为什么不赶紧派人去将司徒小姐给接回来呢?”司徒风的消息已经在半个月前传了回来,这是他们这些比较亲近的属下都知道的,并且大家都十分的高兴。原本认为大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派人去接司徒小姐,却没想到司徒昭远竟然率先就派遣自己前往东风国去查浮云派和淮南王的往事,这令他们都着实不解。 “呵……”昭远轻笑了声,道: “此事不急。你这一趟辛苦了,今日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秦勇虽然对他的态度很是不解,但此刻也不会多说什么,于是只得应了吩咐下去了。反正,他们家大人的心思一直都是这么难测的。 书房恢复安静之后,司徒昭远渐渐坐了下来,却也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做这一切,便是因为半月前收到的司徒风的消息。听闻灵儿的确是在西花国,他也很是震惊与欣喜,甚至也想立即启程去亲自将她带回来,可是仔细的看过司徒风的信之后,他却忍不住的沉思了起来。 信中道,咏灵是因为师尊白隐被文蕙所杀,并且要救自己的大师兄和大师姐,才同西林铭綦站成了一线,从而对付文蕙以及周颐王一派的。那么这其中的关键人物,便是白隐和那所谓的大师兄和大师姐了。白隐作为咏灵的恩师自然不必推敲,而大师兄诸葛鸣帆的名号也可盖棺定论,但唯独这个大师姐,似乎连咏灵自己都没弄清楚她的名字,并且据说此人还时时蒙着面纱不肯现出真容,这就更让人好奇了。他立即就想到了之前从潇尧王那里得知的淮南王府的秘辛,那便是淮南王东陵禄有一对孪生女儿的事情。其中一个自然就是嫁给了北辰昊昍的南襄公主,那么另外一个呢?应该就是白隐曾经被逐出师门的小女徒了。而此刻,她竟又出现了,并且出现在了灵儿的身边!他想灵儿之所以对这两人如此的放不下,肯定是因为这两人十分的关心她了。那么他们同灵儿,究竟是何瓜葛?据灵儿所说她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创立了归云门,而归云门正是泪珠儿的师门,也正是归云门将灵儿的消息告诉了他。甚至曾经,正是这两人将泪珠儿送到了咏灵的身边。又更甚之,十七年前,恐怕也是这两人,将尚在襁褓中的灵儿放在了他们一家经过的灵州的雪地里……事情已经猜测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明显吗?司徒咏灵为何会有同南襄公主相像的容貌?那是因为她像自己的母亲,像南襄公主的孪生姐姐啊! 想到这里昭远一阵激动,一直以来所探寻的咏灵的身世,似乎就这般的被揭开了。但同时他又不太理解,当初诸葛鸣帆他们为何一定要把灵儿遗弃呢?而且身边还留着北月的玉佩,甚至遗弃在了同西花国交境的灵州!另一方面,此刻咏灵之所以不能离开西花国,也是因为即便周颐王在她北月公主的身份蛊惑之下,文蕙依旧没有将她的大师兄和大师姐放出来,那文蕙又同这两人有什么瓜葛?况且,为什么这两人创立的归云门要在西花国,并且暗中帮扶西林铭綦,甚至还被文蕙所记恨呢?乃至于最初,白隐带着咏灵三人寻找浮生花之时就被盯上……这事情更加值得推敲——司徒昭远搓磨着手指,觉得真相似乎就要浮出水面了,所以这个时候他反而不着急了,想要先将这真相查明再做打算,毕竟咏灵的安危暂时还不用担心。更何况眼下司徒风的另一封信也已经到了,称北辰昊昍也派人找到了咏灵。那么即便他此时赶往西花国,几方势力周旋之下,恐怕也不容易将咏灵给带走。昭远虽然对此十分的气愤,但仍旧知道必须先忍耐下来,做好万全的打算后才能行动。 他略微感叹一声,想着:似乎那西花皇帝西林焃的寿辰,就要到了吧! …… 第455章 浮出(二) 第455章浮出(二) 北月这边,北辰昊昍已经接到了肖瑞传来的消息,甚至还有司徒咏灵的来信。但他原本的激动欣喜不过一瞬,就被咏灵信中的内容给打消了下去。这短短的一张纸上,没有可以预见的思念柔肠、伤情感慨,却唯有一件正事要事,那便是向他借兵,请求他支援西林铭綦对付西林铭栎的计划。虽然对此很是震惊,甚至是有些不敢置信,但看完之后北辰昊昍却并没有愤怒,而是唯有苦笑,深深的、良久的苦笑。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她的消息,甚至还有一封亲笔信,原本他激动到近乎狂喜,可她一开口却是问他借兵?!咏灵自然是知道他北月一直以来都是支持西林铭栎的,而如今,他却要自己帮扶西林铭綦——北辰昊昍拿着信纸不住的摇头,心里尽是酸涩的滋味。 但其实说实话,这样子仿佛也不错。毕竟,在出现了生辰宴那件事情之后,两人之间似乎也已经不可能再随心所欲的倾诉衷肠了。所以,好像她此刻也只能给他写这样刻板的信了。毕竟,除了那尴尬到近乎无望的感情之外,总还算是有些东西可以探讨。 但,这兵,借还是不借呢?其实依照咏灵的聪慧,她肯定是早已料想过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才会写这封信来。比如,身为北月国君,在他的立场上很大程度上是不会借的,甚至还有可能反戈一击先发制人。但她还是写了,并且是亲自的、无比郑重的。所以其实,她写这封信最大的目的,与其说是同他借兵,不如说是要告诉他她的立场和决心。这在某种层面上也是表达对他的尊重,她是想亲口向他表明、向他通报自己所做的事情,而不是让他从别人的口中知晓或者猜测到。 北辰昊昍思量了许久,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借兵,不就是借兵吗?即便那西花国将来是西林铭綦登位,违背了自己曾经的意志和计划,但区区一个西林铭綦,又能将他北月如何呢?他泱泱大国,难道就没有这般的气度和信心?只是换了一个对其有敌意的人把持一个小国的朝政而已,且西林铭綦此人,即便是有些小才,他北辰昊昍又何时将他放在眼里了?这个人或许会给自己的统一大业添上一些小小的淤堵,但绝对不会动摇他北月这颗参天大树的根本,所以注定形不成截流,因此借兵又有何惧呢?更何况,倘若这是她司徒咏灵想要的,他的心爱之人想要的,而他北辰昊昍身为一国之君,又有什么理由不满足她呢?毕竟曾经自己不止一次的说过,倘若她能留在身边,那么便会许她一切。而如今,虽然她食言了、离开了,可他却依然想要守诺,想要倾尽所能的给予—— 灵儿,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就给你便是! 北辰昊昍最终下定了决心,并且召集了兵部的官员前来议事。 其实咏灵需要他做的很简单:号召集结十万兵马,驻扎在同西花国接壤的西南边境。而后同镇守在北地的文勉暗中约见,制造假象的同时也蛊惑文勉。然后让文勉传递消息给西花京城,严格来说其实是给西林铭栎。这样以来西林铭栎就会误以为北月兵马有动,便会认为咏灵向他借兵成功了,而他们那边接下来的计划恐怕才会进展顺利。待得事成,如若文勉觉察后有意出兵南下,他们便率先牵制,等待西林铭綦得势后回援。到时候他们再借机撤退,就将剩下的事情全权交给西花国自己去处置了。其实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烟雾弹,虽然这完全违背了北月曾经的初衷,但其实做起来,损耗也并不很大。 然而暗中派兵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内阁,墨子伯他们当然立即就知道了,但却十分不解北辰昊昍的用意。看这阵势是陛下打算出兵西花了,可是这么大的一件事,为什么没有同内阁商讨后决定呢?所以墨子伯当然率先就赶过去问询了,结果北辰昊昍沉默以对,并且还让兵部继续依令行事。墨子伯意识到不对劲,便派人去暗中查探。身为内大臣,自然是在宫中有着能够信任的眼线和人手的。所以他这才知道月前,皇帝悄悄派了肖瑞去往西花国的事,似乎是去寻人的,并且最近又接到了一封信,这才下了那些可疑的命令的。而依照陛下的神情来看,他身边的那些宫人们都能猜出来肯定是司徒咏灵有消息了,否则皇帝不会情绪起伏这么大,有时候笑有时候伤感的。于是墨子伯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又暗中同兵部的将领沟通了情况,虽然那些人都不敢说的太详尽,但他也大概了解了:皇帝这是要派兵过去驻扎在西南边境,但下的命令却是要同文勉暗中周旋并牵制他。墨子伯一听就怒了,这不是胡为乱做、倒行逆施吗?陛下是糊涂了不成?!他立马就上谏劝解皇帝称此举万万不可,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并且号召众臣决议后再做决定。北辰昊昍一听就怒了,知道他是悄悄的查问过自己身边的人了,于是便不悦地驳斥他道: “朕乃一国之君,难道还要听从你的命令吗?!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退下!朕的决定,无人能阻拦!” 墨子伯悲愤地再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此女简直是我北月的克星煞星,她将会把我北月带往深渊啊!此举实在不智,臣请陛下千万三思,不要中了妖女的蛊惑啊!”他自然知道这其中是咏灵的手笔,眼下就忍不住的喝骂了出来。 而北辰昊昍当然听不得他咒骂咏灵,便决绝地命人将他赶出了宫。 墨子伯当然不是好相与的,他愤怒交加,便联合了诸位内阁要员,甚至包括皇后慕容洛兰以及国相慕容止等人,纷纷对北辰昊昍再次上表力谏。众人在承乾殿内炸开了锅,一律指责皇帝任性胡为、罔顾法令、昏聩不明,为了一介女子置国家利益于不顾,简直罔为君上云云,甚至连“烽火戏诸侯”、“褒姒祸国”等词汇都出来了。 第456章 浮出(三) 第456章浮出(三) 北辰昊昍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压迫,尤其是被这些重臣。于是便沉默也不沉默了,对着他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将那些大臣全都臭骂了一通,最后还道: “朕意已决,众位爱卿莫要多说了!”便命人将他们全都赶出去了。 而在北月的朝堂之上,北辰昊昍一向大权在握,所以他做下的决定任何人都无力更改。因此之后军令发出,他谁也不见谁也不理,决议派兵出去了。 再次赶到承乾殿劝谏的墨子伯惶惶跪倒在地,甚至几乎有些瘫坐在了地上,望着眼前紧闭的殿门不住的摇头哀叹。他突然有一种感觉:我北月从此可能就会完了!虽然现在的状况还不至于让他这样想,但皇帝的一意孤行却让他难免悲痛欲绝。北辰昊昍身为一代明主,一直以来都让他觉得骄傲和钦佩的,他鲜少有这样不理智的时候,可是一遇到司徒咏灵的事,陛下就完全乱了章法了,几次都为了她丧失了底线错失了良机甚至酿就了苦果!联想到一路走来那个司徒咏灵对北辰昊昍的频频影响,甚至此次即便他集结了皇后还有慕容止一行人也没有劝住他……他顶住压力不惜蠹国殃民也要执意帮她达成所愿——这同昏君有什么差别?!这还是自己曾经效忠的那个陛下吗?陛下对一个女人的情感居然到了超越一切的地步,这样的危险让墨子伯觉得惶恐又无措,但却也无可奈何,最终只得无限凄清的站起,而后彷徨无依的走出了宫殿。 经过这件事情,慕容洛兰自然也得知了司徒咏灵在西花国,她恨的咬牙切齿,暗骂真是没想到这丫头的命如此之硬,竟然还活着,甚至此刻又回到了陛下的视线之内!她握紧双拳,又想这样也好,如今总算是知道了她的下落,她也就又可以出手了。 慕容洛兰当然又派了人前去西花国暗杀咏灵了,但是她料想不到的却是,咏灵现在身边至少有三股势力,又是在别国的领地上,所以她眼下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她的,她派出的这些人必定会无功而返。 …… 咏灵这边,很快的就收到了北辰昊昍的回复,自然是答应借兵。 咏灵的心情十分复杂,西林铭綦派去的探子也证明了,北月的兵马果然行动了!咏灵惶惶的站在院内,此刻几乎有想哭的冲动了。 她原以为北辰昊昍是不会借给她的,毕竟他一向是位有底线的明君,即便是对自己有情,也不会做出这般对国家社稷不利的事。可是,他却做了,如她所愿,给她一切——尽管西林铭綦对此仍旧十分的怀疑,并且时刻提防着他会动最坏的心思趁人之危反戈一击,但咏灵知道他不会的,因为,他是北辰昊昍。 陛下,即便到了此刻,你依然对我如故,但这真的值得吗?你有一天可会后悔?我又将如何报答你的恩情? 咏灵的心情自不必说,然而身边的西林铭綦心情却更是复杂。他虽不知北辰昊昍此心究竟是真是假,但单这强悍的行动力与决断力就不由的令人钦佩。首先要做这些他的身边肯定会围绕着很多的压力,但他却这么快的就力排众议的发兵了,这令西林铭綦也不得不慨叹了。然而他又有些惶然,在加紧布防的同时,他一边期待也一边害怕着北辰昊昍的心思。毕竟即便他真的是听从了咏灵的意志要帮扶自己,可这就真的值得高兴吗?他对灵儿的心思仍旧是让人不悦。 但既然万事俱备了,接下来就肯定需要给西林铭栎一个准确的答复了,于是咏灵就派人知会了西林铭栎。而西林铭栎肯定也是早已联系上了文勉,并且从文勉那里得到情报了,于是也回给了咏灵一个满意的答复。两人又就接下来的事情细细商议了一番,比如到时候北月的军队如何安排,以及己方在宴会上如何行事如何配合什么的。待得一切得当,也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在回去精心准备并悉心等待的日子里,文蕙同西林铭栎也是十分的惶恐的,毕竟他们即将要做的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啊,更是多么的危险。但虽然坐立难安,可同时他们也分析过,文蕙想,咏灵既然作为北月公主,那么就实在是没有任何立场要帮助西林铭綦的。毕竟北辰昊昍不是傻子,靖熙王一直憎恨他北月,所以若是推举一个敌人登上大位,那么西花国就更加不好控制了,这对北月的统一大业来讲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之举。因此,选择一直同他们相勾连的文氏一族才是理性之举。而西林铭栎也相信,只要自己略微证明自己的用途,那么就算是再不济,北辰昊昍也会选择他而非西林铭綦的。但他们永远也意料不到的却是,司徒咏灵同北辰昊昍之间究竟有多么复杂难耐的因缘纠葛,这甚至是一般人完全想不到且想不通的。 不过另一方面,文氏一族也是别无选择了,他们被逼至此,而唯有这一次机会了。所以绝对不能畏首畏尾,也只有下定决心去做了。虽然头一天的晚上西林铭栎还紧张的手心冒汗,但他也明白,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他只许成功! …… 第457章 百灵春宴(一) 第457章百灵春宴(一) 西花国的百灵春宴,算得上是一场春祭了。所谓百灵,并非单指百灵鸟,而是世间万种生灵的代称。西花国地处西南,山林密集,植被丰茂,所以西花的先祖对待鸟兽花草十分的尊崇,而春日正是万物复苏之景,因此历代的皇室就形成了一项不成文的规矩,要举办一场隆重浩大的百灵春宴。 宴会的规格相当高,算得上是国宴了,所以也就意味着届时将会面对所有的王公大臣以及权贵豪绅,这也就是西林铭栎要选择这一天动手的最重要的原因。 装潢奢华的大殿,珍馐佳肴的美味,鸾凤蹁跹的歌舞,目不暇接,首座的皇帝西林焃虽然显得略微有些萎靡,但还是强打了精神,应承着各位臣工的恭贺敬酒。下首的西林铭綦看到他父皇孱弱的样子,不由的感到一阵心疼,暗道他父皇久病不愈,却还要强打精神,实在辛苦,而今日恐怕又要唱上一场大戏,他父皇的身体可怎么能受得了?倘若再这样下去,他父皇恐怕就……想到此,他无奈又愤恨的望了一眼对面的西林铭栎,而彼时西林铭栎也在望着他,那眼神却是充满了挑衅的恨意,甚至还有着一抹狡黠的冷意。看到他看过来,西林铭栎也赶紧收了心思,同样应对着身旁人的敬酒,将自己的想法尽数遮掩在睫毛下,倾诉在酒杯中。 文蕙虽然被降为了贵人,但仍旧是这后妃中的一员,所以今日的宴会自然有出席。但她到底没了曾经的尊贵身份,所以坐的距离皇帝稍远,而坐在皇帝身边的妃嫔,已经变成了西林铭綦的养母李贤妃。文蕙虽然对此十分不悦,但此刻她的脸上却也是荣光焕发,并且眼中还精光四射。毕竟,今日可算是她的大日子了。所以,她淡淡的饮了杯酒,心里却道:等着瞧吧,看今日之后,究竟谁哭谁笑!哼哼…… 就在众人酒酣耳热之际,舞池中正在轻歌曼舞的舞娘们突然间改换了队形,对此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过多的注意,但其中有几个人的耳朵和眼睛已经悄悄的竖了起来。 突然之间,舞池中的舞娘身姿一换,灯光下居然映射出了闪亮的利器形状,而后又是一个刹那,那些利器便纷纷向着看台上首座的皇帝跟前刺去。而这时候又几乎同时,坐在皇帝左右的周颐王和靖熙王两人拍案而起,直直的就飞掠到了场中,又同时朝着那飞身而来的为首一名舞娘掌劈了过去。那名舞娘受挫之后,其他舞娘也纷纷离地而起,攻了过来,一时间满室的嘶喊声乍起,刀光剑影交错开来。 “父皇!” “快保护陛下,来人啊!” “有刺客,护驾!” “啊啊啊——陛下,救命啊——” 顿时之间,场中就一片混乱,那些原本正翩翩起舞娇娇柔柔的美貌舞娘,居然一转眼就变成了目光犀利心狠手辣的刺客,对着场上的王公大臣还有皇族贵胄猛地一片乱砍。 而文蕙也装腔作势的随着众位妃嫔们丫丫尖叫了起来,并且到处仓皇的躲避着。 幸得西林焃有周颐王和靖熙王两人在前护着,那些刺客才没有近身,但这会儿他也吓得瞠目结舌了,甚至有些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待得一旁的护卫们护着他率先退到了一边,他才腾出眼睛来观瞻场中的情形。没想到那群娇艳的舞娘竟成了凶狠的刺客,而且目标直指向他——是谁敢如此大胆?!西林焃气愤之余,也十分的震惊,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场面,他不由的喉头一甜,似乎又有了想吐血的冲动。他伸手遥遥指着面前的一群人,表情沉痛,纠结不已。身旁的内侍连霍急忙跑上前去拍抚着他的胸口劝解道: “陛下息怒,奴才看这些宵小们都是些无知草莽之辈,实在不足为虑,定然很快就会被王爷们给制服的,陛下不必担心,保重龙体要紧啊!陛下还是赶紧同奴才们退往内殿吧!” “哼!朕不走!朕要在这里看着,看他们还能作出什么妖来?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敢把朕给杀了!”皇帝怒喝着,甚至气冲心肺的猛咳了起来。他心里其实跟明镜儿似的,西花国小民衰,而他虽然不算明君,但也不至于昏庸无道,所以他的统治一向平和严谨,又哪里能惹来这么大的民怨?居然这般大费周章的前来弑君犯上?所以即便是真的有,也恐怕是被人所利用,受了指使罢了。他自知自己实在无能,御下不严,无法平衡各方势力,所以导致朝中大权旁落,相互勾连结党营私,内斗频频,而这次,恐怕又是派系之争的产物。也不知这样劳民伤财的无谓之争,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可悲可叹他无能无德,实在不能给西花一个太平盛世啊! “您看您说的是哪里话?哪朝不出几个乱民啊?陛下还是放宽了心来,千万莫气坏了身子!”连霍一边帮他拿帕子擦着嘴,一边安抚着他。而皇帝看到那帕子上明显的血迹之后,整个人果然颓了下来,泄气的摇了摇头,便任由自己的身子沉了下来。 “唉,陛下,陛下——”连霍见状连忙托扶住他,并且叫来众人纷纷搀着皇帝。 “总之朕已命不久矣,就由着他们胡闹去吧……”皇帝有气无力的说出这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坐在了软塌之上。 这边正佯装拼杀的西林铭栎,看着病弱的皇帝其实心里也有一瞬的烦躁,觉得还不如干脆将这些人全杀了解气,这样子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不过他想归想,知道在没有处置西林铭綦之前,自己的老爹是万万不能有事的。倘若他大行了,那么现如今自己的声势已经跌入谷底,谁还会拥立自己称帝呢?那么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西林铭綦?所以,他必须赶在他父皇还能够问政之前,将自己太子的身份给确立了,这样子,倘若老皇帝故去了,他才能够名正言顺的登基。 西林铭綦却是在尽心尽力的对敌,毕竟这群刺客还的确就是西林铭栎找来的乱党,她们也是真心要刺杀皇帝的,他当然不敢怠慢。 而另一方面,那些舞娘们即便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可也只是寥寥数人而已,当然不是那些早有防备的禁卫军的对手,于是不过多时就全都被制服了。只不过宴会厅内此刻却仍旧是一片混乱狼藉,一些宫女和内侍也有伤亡者众,许多的后妃们都吓得尖叫连连,狼狈逃窜的臣僚家眷们也都是鸡飞狗跳的。 第458章 百灵春宴(二) 第458章百灵春宴(二) “父皇,您还好吗?儿臣已经将那些刺客们全都捉拿归案了,父皇不必担心了。”这时候周颐王适时的跳到了皇帝的身前,对着他屈膝禀报道。 皇帝有气无力的斜睨了他一眼,便淡淡的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西林铭栎也没怎么在意,便起身退到了一旁。一旁的西林铭綦瞧着他那一派想要居功的样子,也只是不屑的扫了一眼,便没再说什么了。总之,大家今日的重点不在于此。 这时候西林铭栎又对一旁的禁卫军副统领公孙杨吩咐道: “你再去派人排查皇宫各处,看有没有这些奸党的余孽!全都给一一清肃了” 公孙杨听令应是,随后便下去办了。西林铭栎望着他的背影心脏一阵雀跃,眼睛里也有一簇隐藏不住的精亮火苗。 现如今的禁卫军大统领林颇是西林铭綦的人,但副统领公孙杨却是文氏扶持的,因为还没有用上他所以一直以来也没犯什么差错,便没有被靖熙王给拔除。所以西林铭栎若要起事,禁军是最好用的一股势力,他又怎么可能会疏漏这一环?因此,这个时候他早已借由大统领林颇家里出事,将林颇给临时调离了开去,于是禁卫军最高的首领就只剩下公孙杨了,禁军便也会全盘听从他的命令了。 眼看着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那些杀手们死的死,被缚的被缚,除了几个咬舌自尽的,还剩余了几个被禁卫军给牢牢地控制着,不得寻死。所以这一场行刺总算是有惊无险,于是内侍们便扶着皇帝重新坐到了主位上。也已经有管事的大监命令内侍和宫女们将大殿内的狼藉稍加收拾整理,那些大臣们也就重新落座了。毕竟,似乎这一场行刺看上去凶险,但眼下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被收拾利落了,也算没什么可怕的了。不过后妃和女眷们却仍然躲在内殿里,换衣服的换衣服,抱头痛哭的痛哭,还不敢轻易走出来。但是此刻很显然大殿内也并不需要他们,众人已经将眼光和心思全都转移到了方才的那场来得急也去得快的行刺之上。 已经有将官清点了死伤人数,并且前来奏报皇帝道: “有两位臣工的女眷受了些轻伤,如今已经着太医为其诊治了。而其余四名死者之中有两名内侍两名宫女,余下的人等都是受了轻伤,至于大臣和娘娘们大多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陛下不必担心了。” 很显然,伤亡并不惨重,皇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也更加断定此事有猫腻了。但他只是无力又愤然的扫视了下自己身旁的两个最亲近的儿子,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对那将官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命他下去了。 看这情形西林铭綦多少有些不忍,但西林铭栎却似急不可耐的上前道: “父皇,今日乃为国宴,在座的可都是国之重臣,可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此疏漏不查,禁军实在是有责任。也不知林颇这禁卫军大统领一职,究竟是怎么当的!我看,应该治他个渎职之罪!” 这意思不言自明,治了林颇的罪,也就是将了西林铭綦一军了,那么整个禁军也就名副其实的归入了他的名下,所以这个罪名,他自然是要参的。 一旁的西林铭綦似乎忍了再忍,终于忍不住地道: “几日前林颇家中遭逢变故,便早已请函丁忧了,所以如今的统领一职,便由公孙杨暂代了。不过,禁军此次的确是疏漏失查,才酿成如此大祸,所以儿臣也同意,实在该当严惩。但此时,恐怕还不宜先办这件事吧!”他指的,便是目下混乱的一切,眼前最要紧的,不是应该先安抚众臣,查清真相吗? 西林铭栎听罢冷哼了一声,便转过了身子不愿理会他了。心里却道:你可知,今日的一切都是为你而准备的,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 这时候公孙杨已经回来了,并且快步上前跪地奏报道: “陛下,王爷,皇宫内已全部排查完毕,奸佞也已全部俘获,同这些刺客有牵连的一众人等,也都被全部收押,听候发落。” “嗯。”皇帝淡淡的点了点头,还未及说话,西林铭栎就率先上前道: “父皇,眼下奸党已经全部捉拿归案,可他们也都只是些乱党,却敢如此胆大妄为,这定然是有幕后主使的,我看,不如当着众位臣工的面,审一审他们,也好给诸位一个交代啊!”他说着这些,同时拿眼角不动声色的扫了眼西林铭綦。 西林铭綦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见般的。而这话已经有底下的臣工听到了,他们也纷纷上前力谏道: “是啊陛下,臣等瞧着今日的事态,着实不简单啊!究竟是何处乱党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公然行刺圣上?这些舞女身份特殊,倘若不是宫内有人照应着,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易通过禁军的盘查?所以陛下,还请当即堂审这些刺客!” 这些劝谏的人中,当然大多都是文氏的余党。而西林铭綦也似乎并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同他们争锋,也就没有任何反对的声响发出。 对此西林铭栎多少有些不解,总觉得西林铭綦的表现有些太过镇定了,难道他就没觉出这一切有什么不妥吗?于是他便朝着禁卫军副统领公孙杨看了一眼,得到公孙杨的一个肯定的神色之后,他才终于又放下心来,只当西林铭綦是一无所知的,于是继续对皇帝力谏道: “父皇,既然众位大臣们也都如此谏言,您看……” 这时候久不说话的西林铭綦却上前一步道: “父皇,您身体不适,依儿臣看,还是先行歇息片刻,不如就暂且先让儿臣代劳,众位大臣旁听,来审问这些奸佞吧!” 西林铭栎听罢立马就瞪大了眼睛,心道他靖熙王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竟然还想代君审理,那岂不是大权在握了?还能审出个什么来?难道还能审出自己有罪来吗?他想得美!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眼下还没被立为太子呢,就敢如此嚣张了!所以他立即驳斥道: “四弟这样做岂不是逾矩吗?怎么你此刻竟有身份代父皇处政了?”西林铭栎虽这么说着,但这下已经彻底放下了对西林铭綦方才的猜疑了,而只认为是他太过猖狂了,从而恨地咬牙切齿。 “你——我只不过是体恤父皇操劳,皇兄未免说的也太过分了些!”西林铭綦也毫不相让的反驳他。 第459章 百灵春宴(三) 第459章百灵春宴(三) “好了好了!将那些余下的奸佞给朕押上来吧!朕要亲自审问,看看他们为何要行刺朕!”皇帝见状立刻心烦意乱的打断了他们,但刚说完话,他就又猛咳了起来,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推拒着一旁内侍的服侍,定了定神直视着下方。 西林铭綦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于是心里就更加愤恨西林铭栎了,咬紧牙关握紧双拳盯着他暗自腹诽道:这是你逼我的,今日即将发生的一切,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西林铭栎见目的得逞,便对西林铭綦愤憎的目光不以为然了起来,而是挑眉惬意的站在了一旁,并暗暗的对着一旁的公孙杨使了个眼色。 公孙杨收到命令后,便指使着手下将那几个剩余的奸党押上前来。 那些舞女被押上来了,却一个个愤恨的扫视着上面的人,而后又有一两个想自杀,却及时的被身边的禁卫军制止了,并且鞭打她们道: “还敢寻死?休想!全都给我老实点儿!好好的回答陛下的问话,将幕后的主使说出来!” “咳咳……说说看,你们为何要行刺朕啊?”这时候皇帝命那些护卫们闪到两边,嗓音几乎有些温和的对着那些刺客们问道。 “哼!你这昏君无道失德,指示贪官污吏横行,苛罚重税,鱼肉百姓,致使我民不聊生。国将不国,你简直罔为君上!我等此举乃是为民除害,你还我命来!”其中一人牙尖嘴利的尖声指责,说着又欲起身拼杀,却被身旁的禁军一鞭子抽在了嘴上,她便口吐鲜血的抽搐着倒地了。 这时候一旁的公孙杨也道: “陛下,这些乱党们愚昧不明,可不能让他们胡言乱语了,不如就直接逼问他们幕后主使,如此才方便审理。”他说的也算是正理,毕竟这些只是最底层的杀手,她们又能知道些什么呢?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应该一层一层的剥开迷雾,揪住那个幕后黑手,这真相才能够更快的揭开啊。 周围人也纷纷劝慰,西林焃十分疲累的长叹了一声,便点了点头应允了。方才那刺客的话,无论真假,还是多少刺痛了他的。毕竟他的作为虽然也算不上真正的祸国殃民,可也实在不是个才德兼备的明君,在治国和御下上面,他的体力和才能都十分的不足,所以今日出现这种情况,他也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眼下他又能怎么办呢?一个拖着频死之躯的老人,又能做些什么,或者改变些什么呢?恐怕只有任命一位贤明的君主,才算是对他的子民有所交代了吧!可是,他大眼瞧着自己的这些儿子们,不由的更加灰心丧气了些。 这时候下首的禁军已经得令,便对着那些刺客又道: “快说,幕后主使是谁?前来同你们接应的,是谁?!” “快说!倘若说出来,死的便能痛快些,否则的话,重刑伺候,诛灭九族!”说着,又是几鞭子抽打下去,那些舞娘们就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 那些人全都被打的瑟瑟发抖,哀嚎不已,但其中一个表情顽强,目光犀利,她突然间有些狡黠地道: “呵呵,你们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难道没有猜到吗?这幕后主使,如今就在这大殿之上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说着,她便张狂的笑了起来,甚至还拿眼神扫视了面前的几人一眼。而她身旁的那些女子,听罢也将眼神扫向了大殿之上的人群,并且两只眼睛都纷纷的朝着西林铭綦和西林铭栎两人重点扫视了过去。而她们的举动也自然惹得底下众人一阵嘈杂。 西林铭栎一听便往前一步佯装愤恼道: “你们赶快给本王说清楚,究竟是谁指使你们的?!不要给我混淆视听!快说!究竟是哪个人指使的?!”他说着这话,甚至眼神还轻佻的瞟了一眼身边的西林铭綦。 西林铭綦不为所动,并且眼中似乎还闪过了一丝火焰,却也两步走上前去对她们道: “的确如此,方才本王觉的你话中似乎意有所指,莫不是在故弄玄虚、鱼目混珠吧!” 这时候底下的臣工们也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并且也指着西林铭栎和西林铭綦意有所指。如今两人的夺嫡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这事情谁人不知?所以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倘若说今日之事同这两人有关,那可以说是太正常不过了,却是不知,今日这一战,到底会是谁败谁胜。 这时候只见方才那名答话的女子看了看两人,又开口道: “王爷,可否近前说话呢?我只想告诉王爷一个人。”她此刻虽然已被打得面目全非,但那姿态和神情,以及话里的语调,却依然透着股妖娆。 这时候众人都不解了,甚至西林铭綦和西林铭栎都同时开口问道: “你说的,是哪位王爷?”在座的可是有好多位王爷呢,就算是她此刻面对并且看着的,也都有两个人,所以这女子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女子似乎十分的聪明,见状并不理会大家的问话,而是将西林铭綦和西林铭栎两个人一个一个的看个遍,似乎完全不曾遗漏谁,但却终于还是开口道: “且让周颐王殿下先过来吧!” 怎么好像还有选择的?她们挑来挑去最后先选择了周颐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她们这样做以后,反而让先被选择的西林铭栎没有了绝对的嫌疑,大家也弄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幕后主使。 西林铭栎自己也有些愤愤,因为这似乎不是排练好的说辞,这女子究竟想要干什么呢?她吃饱了撑地吗?干嘛不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要知道即便是真想告诉他答案,这样将他叫过去也难免惹人口舌。不过她到底是没有率先将自己给指出来,于是西林铭栎才有了些耐心道: “你究竟要耍什么把戏?!给我放老实点儿!”不过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走了过去。毕竟,这些杀手可是他自己的人,他也没真想着他们会有什么把戏,而是以为会有什么事情想要临时商讨,才走上前去看看了。 第460章 百灵春宴(四) 第460章百灵春宴(四) 没想到那女子待得他走近些许后,却抬头眼光摇曳的望着他轻声地道: “王爷,你可以抱一抱嫔妾吗?” 西林铭栎听罢顿时瞪大了眼睛,甚至连一旁离得近的几名禁卫军也瞪大了眼睛。而至于远处的人们都没有听清这些,但却也不解的看着场中的几人,纷纷耳语着。 西林铭栎望着眼前的这名女子,心脏一阵激跳。他直觉地危险,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排练好的说辞,剧本上没有这种东西,虽然眼下的事情并没有完全超出他的掌控,但此刻这女子的这话,已经让他觉得十分不好了。所以眼前的这个人不正常,他不愿意留她了,留着她实在太危险了,他不允许有这样不正常的因素存在,虽然她是自己训练的这批杀手中的头目以及佼佼者,但可别指望他能对她有什么感情,所以他怒声而起: “你这该死的婢女,说什么混话?!分明是在故弄玄虚,混淆视听!”说罢,他一剑而起,穿胸而过,将其直直刺死,那女子便大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引来旁边姐妹们的一阵抽气声。 然而西林铭栎一剑刺死了她之后,反而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剩下的那两个人的目光中,除了惊恐之外,甚至还绝望了,并且自己此举也引来了不少臣工的侧目。他便不敢再行动作了,于是硬生生的退后了两步,道: “这是给你们的警告,给本王好好答话,不要再耍什么小动作了!” 此刻的那些刺客,就只余下了两名没有倒下的人了。而剩下的那两名女子毅然的咬唇,这一刻望着西林铭栎的神情是失望又绝望的,甚至还隐有泪光,只见她们其中一人大呼道: “这便是幕后主使者的证据!” 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所以她们此刻已经将被绑缚的双手反手一绕,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发间取出了一物,并且迅速的扔向那人的脚下,而后那人便倏忽抬脚,将那个东西踢向了座上皇帝的方向。而西林铭栎这时候就在不远处,他意识到不妥之后立马跑过去想要阻止两人,可是谁料想,这两人居然一前一后的迎上了西林铭栎还挂着鲜血的长剑,任由那锋利冰冷的剑刃犀利的穿过身体,双双自尽了。 这决绝而惨烈的一幕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四周都不由的响起了惊呼声。 西林铭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他一瞬间懵了,当他反应过来,便赶紧抽回了自己的佩剑,而后转身向皇帝奔去——他想到方才那两人踢飞的物体,他觉得十分不对劲。 而身后,那两具尸体倏然倒下,血流如注,喷洒的一旁的禁卫军一身一脸,众人都看得有些心惊胆战,抽气感叹声频频而起。 然而这时候,护在皇帝身边的西林铭綦已经适时的挡下了那件物体,并且由着身旁的禁卫军捡起之后呈在了托盘之上。 这其实就是一把有些锋利的女子的钗环,乌青色,然而即便如此,这么远的距离,这样的飞来一脚,也不容易使人丧命啊!那么这两名女子在最后的这奋力一搏,到底是想达成什么效果呢?不会真的只是这样吧!一旁的众人都在暗自揣测议论纷纷。 此刻那支钗环早已被撞坏,断开了不小的裂缝,而那裂缝间却隐隐透出一抹白色的痕迹,同乌青色的钗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显得十分的显眼,西林铭綦便上前一步对皇帝禀报道: “父皇,那钗环似乎内有乾坤。” 西林焃自然也注意到了,便命连霍将其呈上来。 连霍也十分的小心,将那钗环拿在手里之后,先是沿着那断裂处将其掰成两截,而后便将那显现出来的白色物事抽了出来,自己看了一眼之后,才猛然一惊,便再不迟疑的将两件物事一起呈了上去。他这是看过了,也算是自己试了一次没有危险,眼下这才敢将其交给皇帝的。 而西林焃看着眼前托盘上的物事,自然而然的就拿起了那张半卷着的白色纸条。 对,那就是一张纸条,隐藏在钗环之内。 西林铭栎这时候自然也看到了,他有些慌急无措的冲上前去,内心极欲将其抢夺过来。可总算是尚有理智,即便是知道事情有所不妥,还是忍住没有逾矩,乖乖的待在了一边,紧紧的盯着他父皇手上的那张字条。 没想到西林焃看过之后,居然抬手指向了西林铭栎道: “你……哼!”他气的双手无力,眼神和皮肤抖动过一瞬之后,便很快的泄气瘫软了下来,又开始咳嗽连连了。 “父皇,父皇!”这时候西林铭綦赶紧扶住他,但同时眼睛也扫过了那张纸条,似乎心疼他父皇的同时,便也惊讶的望向了西林铭栎。 这时候西林铭栎终于受不住了,便推开众人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张纸条,并且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啊?不,这……这不是真的,简直是胡说八道!父皇,您可别听信谗言啊!这等奸佞之辈……她们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儿臣?!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他震惊的瞪圆了双目,几乎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这居然是一封密信,信上直言他周颐王想要谋反,所以串通了禁卫军,甚至还私通了北月国,并且联合着镇北将军文勉打算逼宫,而她们这些舞女只是最初的环节,是被他周颐王所训练并利用的一批杀手罢了。 西林铭栎这时候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便二话不说就将那张纸条给撕扯的稀巴烂,并且咒骂道: “简直是胡言乱语,信口雌黄,父皇千万莫要听信谗言啊!” “哼!”这时候一旁的西林焃终于缓过了神来,怒而拍案道: “你以为你将这罪证撕掉,就可以掩盖你的罪名了吗?你这个逆子,简直是狂妄至极!居然敢弑父杀君?逼宫谋反?究竟谁给你的胆子?!额咳咳咳咳——”皇帝略一动怒,就会咳嗽不止,此刻竟又咳出了一滩血来。 第461章 百灵春宴(五) 第461章百灵春宴(五) 西林铭綦见状心疼欲死,急忙蹲下来照顾他,甚至真想干脆此刻不要审了,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他的父皇倘若因此郁郁而终,他也将终身背负上不孝的罪名。 “父皇,不,不是的!父皇,儿臣没有,父皇,我没有,父皇……” 西林铭栎这一刻也意识到自己恐怕被设计了。他似乎忘记了皇帝已经看过了这张字条,所以他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于是便跪在了地上不住的摇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西林焃终于缓了过来,勉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抬手指挥着禁军道: “去!查一查那些人身上,可还有什么……证物。” 此刻一旁的禁军副统领公孙杨也有些一头雾水的不知所措,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不服从命令,于是便应诺后派人去了。 然而西林铭栎却在一旁不住摇头的同时,也在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些歌姬为何会出卖了他?他不明白,他实在不明白啊!她们可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殊不知,这些杀手的确是西林铭栎暗地里训练的,但却早已被西林铭綦所策反。西林铭栎选择利用钱帛和谎言来控制她们,而西林铭綦却选择用真相和危机来感化她们。西林铭栎私下里一向荒淫,红粉无数,所以这些秘密训练的杀手歌姬,因为貌美,一方面也算是他的侍婢和姬妾了,因此方才那名女子才有那么一说。西林铭栎一直许诺她们无尽的财富和尊荣,他对她们说:待得事成之后,我定能保你们无事,今后本王青云直上,你们也可在后宫谋得一嫔一妃的位置。这等谎言她们曾经确信无疑,也是支撑着她们绝对衷心的根基。然而西林铭綦则打破她们的幻想道:他是在骗你们的,你们大庭广众之下刺君,罪无可恕,更何况你们身份卑微,做下这等大逆之事,即便是玉皇大帝也不会放过你们。而至于西林铭栎,他更是在事成之后第一个就要杀了你们,因为你们是最直接的知情人,更何况若要表现他的孝心,他就更不可能会让你们活命。而我,则可以在你们死后,保得你们家族平安,不株连亲人。这是我唯一能做,也是一定会做的事。这比那虚无缥缈的谎言来的值当的多,你们且好好考虑。如果不信,我们就赌赌看,赌一赌你们的性命和他的权柄之间,究竟孰轻孰重?而就在方才,她们,赌输了。西林铭栎根本不允许一丝一毫对他不利的言行,当大姐说出那句话后,他不问青红皂白首先就了结了她的性命,以后又怎么可能会保得她们的性命呢?谎言往往可以伤人于无形,但比起谎言,人们大多却仍旧会选择要赤裸裸的真相。所以剩下的那两名女子在心碎的同时,也知道眼前自己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那便是自己的亲人了。于是她们同时又看了一眼西林铭綦,便把那代表西林铭栎罪证的东西给扔了过来。 所谓诛心之计,最是好使,更何况咏灵早已掌握了西林铭栎几乎所有的暗线,这些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更何况,即便她们无法策反,今日的屎盆子也定然不会扣到西林铭綦的身上来,毕竟,他和咏灵有着万全的准备。 而不过片刻,负责搜身的那几名禁卫军也走上前来奏报道: “陛下,王爷,统领大人,从其中一人的身上找到了这个。”那人将一样东西呈上,便退了下去。 几人都扭头去看那托盘上的物事,只见,这是一枚玉佩。然而,当西林铭栎看到这样东西时,头脑再一次的懵然了,甚至轰隆隆的似乎一道炸雷轰向他的脑海,让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怎么会出现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这个东西?!不应该啊,完全不应该啊!即便之前他为了欺骗她们而随手赏赐了一个,但那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都已经忘记了,她犯得着这个时候戴在身上吗?不,不对,不…… 这时候西林焃已经将那块玉佩拿在了手中,他搓磨着那顺滑的质感,脸上表情却失望到极致,手指几乎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着指着西林铭栎喝道: “你还敢说你没有?还敢说不是你做的?这又是什么?!”皇帝大怒着一把将那块玉佩摔在了地上。 这的确就是西林铭栎的玉佩,还是他某一年生辰皇帝送的,所以任谁错认了皇帝也不会认错。而底下的众臣工们看到皇帝这副态度,即便是不知道这玉佩是谁的,也不知道方才纸上都写了些什么,也已经猜到了实情。恐怕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周颐王了,也就是说今日这整件事情的主谋就是西林铭栎。而更有眼色一些的臣僚们也都纷纷抿嘴侧目,相护间使着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眼色,暗暗谈论着今日的局势了。 早在内间休憩的后妃们此刻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涌了出来,这其中自然有文蕙。她方才为了避嫌故意躲了进去,可此刻,居然听到似乎是自己儿子出事了,她还怎么能待得下去?于是这一刻不管不顾的竟也要冲上前去,可是两旁的禁卫军们却适时的拦住了她,她便也只能有心无力的朝着皇帝喝喊道: “陛下,陛下!这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陛下,您可莫要听信谗言啊!”她本来是不想怯生生的喊这些的,可眼下自己看到的景况却不容她不低头,西林铭綦围绕在皇帝的身边面色平静。而她的儿子却跪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摇头不止,她就是再傻也猜出事情有变了。并且这样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了多次,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有经验了。即便是愤憎这样的经验,可却不得不恐惧,她文氏目前已经十分的弱势,再也经不得任何的风雨。所以此刻,除了求恳之外,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第462章 百灵春宴(六) 第462章百灵春宴(六) “对!这是污蔑,这是污蔑!不是我!是他靖熙王才对!”此刻西林铭栎听到自己母妃的喝喊,似乎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地上自己的玉佩,眼睛瞪的老大,这才意识到今日完全不对劲了,本来预想的是栽赃陷害西林铭綦,那些歌姬要指证的人,应当是西林铭綦才对!而在众目睽睽之下,父皇不可能再袒护他,所以只得先将他抓了押入天牢再行处置。然后他就可以趁着父皇惶恐大怒之下孱弱之机,适时的通报北月兵马还有文勉军队的异动,让父皇惊惧之下眼中就只有他能够挽救危局。这样以来,即便父皇怀疑此事有诈,自己也不会给他查清的机会,而是狭天子以令诸侯,让父皇当着众臣的面册立他为太子,这样一来,他大权在握,储君之位坐实,又还有何惧?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皇兄,这个时候再含血喷人,未免太迟了吧!”西林铭綦毫不相让的讽刺他道。 “哼!休要再狡辩了,来人,将周颐王给朕拿下!”西林焃终于发话了,他已经累了,不想再看着以及陪着他们演戏了,他想要尽早解决此事,尽快回去休息,否则,他觉得自己都熬不过今天了。 “陛下不要,陛下冤枉啊!这其中一定有阴谋,一定有阴谋啊!”文蕙见状不由的在一旁哭叫道。 四周的议论声,母妃的哭叫声,以及禁卫军听令的走动声,让这时候的西林铭栎彻底崩溃了,他是几乎再也承受不住一次失败了,所以他倏然站起,咬一咬牙狠下心来道: “公孙杨,这些人全都污蔑本王,你去将这些人全都给我剿杀了!”西林铭栎面沉如水,心中暗腹道:即便他西林铭綦能够将自己苦苦训练的杀手给策反了,那么禁卫军呢?公孙杨呢?他可是文氏提拔起来的,难不成也不听他的话了吗?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更大的筹码——他舅舅文勉的兵马,还有北月的十万大军,他们驻扎在北疆,随时都可以南下!所以只要他撑过这一阵,将消息发给文勉,便能解救危局了!虽然这样做名不正言不顺,但事已至此,他也只有兵行险着,放手一搏了! 然而他这么一说,还有那浑身霎然而起的阴森森的气势,让身边的众臣工们都忍不住的后退了两步,心道这就是当真要逼宫了。而大家伙这时候也都朝着那公孙杨看过去,却见公孙杨略微犹豫了下,但还是略微抽了抽腰间的兵刃朝西林铭栎挪去。然而他的脚步却十分的缓慢,看得出来是十分的犹豫的。其实也不怪他,毕竟这么大的一件事,谁敢轻易被扣上谋反的帽子啊?更何况王爷之前所说的,跟他此刻看到的情况不一样啊!之前不是讲,谋反的人是靖熙王吗?那么他们接下来去捉拿嫌犯,这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届时再跟随着快要成为太子殿下的周颐王压迫陛下一通,也没什么要紧的。可现在,谋反的嫌犯变成了周颐王,而他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听从一个嫌犯的命令吗?那他岂不是也算公然谋反的了? 然而西林铭栎已经等不及了,便呵斥他道: “公孙杨,怎么还不动手?没听见本王的吩咐吗?!” “逆子!你竟还敢犯上?!当真是疯了吗?快给朕跪下!”皇帝也急眼了,朝着他怒喝道。同时暗腹自己的这个儿子怎么这般的愚蠢张狂不受教啊!眼下他已到了穷途末路之地,却还不认罪服输,这不是罪加一等吗?他是当真不想活了吧!倘若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来,别说是爵位了,就连这条性命,他恐怕都保不住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所以即便再不喜欢,也不忍心看到他被亲兄弟害到丧命的地步,这也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铭儿所能做出的样子。 “父皇,是他们逼我的!我没错,为何要跪?为何要认罪?!”西林铭栎怒极反笑,表情狰狞,并且一步步的朝着他父皇逼近过来。 然而这时候的禁卫军也是群龙无首,毕竟眼下是公孙杨最大,所以公孙杨不动,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一时间这场面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你,你——”皇帝正气极的时刻,突然有一名内侍跑上前来奏报道: “陛下,禁卫军大统领,林颇大人求见。” “林颇?”皇帝问出口的同时,众人也都纷纷疑惑,尤其是西林铭栎和公孙杨。 他不是家中亲人去世要丁忧吗?为何现在回来了?这是什么情况?那倘若他一回来,自己这禁卫军副统领是不是要退位让贤了?那么——两人立即相互对望了一眼,并且都在互相的眼中看到了惊恐的神色——他为何选择这个时候回来?这其中一定有诈! 可此时皇帝已经命人请他上前了,两人都握紧了手指定在了当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林颇果然风风火火的上前了,看得出来他脸上的容色完全不像是有亲人离世的样子,这就让西林铭栎和公孙杨感觉到更加惊恐了。 只见林颇首先向皇帝行礼,而后拱手道: “陛下,微臣今日前来,是想向陛下告罪,并且请求处置我禁卫军中的一名叛徒的。” “哦?林统领你这是何意?”皇帝不解的同时,底下的众臣工们也在议论纷纷。 林颇道: “回禀陛下,几日前微臣接到家中老人辞世的信函,这才赶紧向朝廷告假回去丁忧,可没成想赶到家里之后,发现家中虽然遭了盗匪,可亲人却并无大碍。于是微臣便安抚好了家人后急忙赶了回来,同时命人去查探那盗匪以及给我送信之人的身份,结果却查到了副统领公孙杨的身上。”说着,他便看了一旁的公孙杨一眼。 “你,你血口喷人!”公孙杨立即红着眼睛驳斥道。同时也在不解,为什么他的父母会无事?难道是自己的手下办事不利?真是一群废物,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事!可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不,不对,他们恐怕……是一开始就被人设计的,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所以才会有今日这令人不解的一切——想到此,他不禁再看了一眼身旁也同样怔忡的西林铭栎,又惶惶的看了一眼正平静的待在皇帝身边的靖熙王西林铭綦,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一阵的抽搐,几乎就要软倒在地上了。 “是不是血口喷人,我这里可是有人证物证的。”林颇不动声色的反驳,并且获得了皇帝的首肯,命人将那些人给带了上来,他却接着说道: “原来公孙大人是一直觊觎着我这禁卫军统领大人的帽子,想要取而代之呢!他找了一些江湖杀手前去微臣的老家,意图谋害我家老人,可万幸的是家中防备森严,倒是没有让贼人得手。而当日给我送信之人,也是公孙大人的亲信,并且当我将这名亲信抓获之后,才发现了这其中更大的隐情。原来此事并非如此简单,而是公孙大人早已和周颐王勾连,意图谋反,从而才想出这调虎离山的第一招啊!微臣得知之后,便一刻也不敢怠慢,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如今,人证物质俱在,还请陛下定夺。” 第463章 百灵春宴(七) 第463章百灵春宴(七) “你,你——”林颇话毕,公孙杨已经说不出什么了,一张脸惊吓的煞白,浑身都抽抖着,似乎连站都站立不稳了,并且下一秒终于瘫软在了地上。 然而一旁的西林铭栎却比他更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一刻似乎有一块巨石砸在了他的心上,砸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突然觉得,他完了,就此完了,已经完了。 但是,他还是一个劲儿的不解,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到了这样的地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哼!好啊!很好,真好!朕的好儿子啊!简直是太好了!咳咳咳,额咳咳咳——” 似乎林颇带来的那些证人的证词已经不必听了,事情到了这里,谁还能不知道真相?所以皇帝咳嗽过后,便有些死气沉沉的发令道: “来人哪,周颐王联合公孙杨意图谋反,行刺弑君,将其二人以及党羽全都押往刑部大牢,并封禁周颐王府,查抄公孙一族,搜查罪证,择日发落!” “不,不,臣冤枉,臣冤枉啊——”公孙杨惨呼连连。 “不要啊!陛下,陛下!栎儿,栎儿……”望着西林铭栎无知无觉被押下去的身影,身后文蕙的喊声同样凄厉刺耳,并且追逐着禁军的脚步歇斯底里的哭叫。 然而这一场宫变到此也总算落下了帷幕,遗留的,只剩众人的无限唏嘘。 …… 此刻青花城内的一座酒楼里,二楼包间内敞亮的窗格前,正站着一身青衣的司徒咏灵。 以咏灵的身份,今日肯定是不宜出现在皇宫里的,所以就躲在了这里。于是皇宫内的事情也算是全权交给了西林铭綦,而她也相信西林铭綦一定能够做好。此刻望着楼下行走的芸芸众生,还有那夕阳的余晖,她觉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想是那边的事情也该结束了吧! 今日的事情其实并不值得担心,毕竟从西林铭栎选择相信她是北月公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的败局,她只是不免有些唏嘘,甚至是有些惆怅。 她同西林铭栎之间,除了文蕙的关系以外,毕竟并无真正意义上的血海深仇,可她却将他害至此地,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咎由自取,可她也不免感到内疚,于是待得西林铭綦事毕后赶来见她的时候,她还什么都没问便开口求他道: “能不能留他一条性命?毕竟,他也算是你的二哥。” 西林铭綦听了这话到底有些不满,牵了她的手道: “你也不先问问我今日顺利与否,或者疲惫与否,伤感与否,甚至是想你与否,却总提那些不相干的。” 咏灵知道他今日也定然是经过了一番折腾的,便微笑着舒了口气道: “只要看到你回来了,我便知道一切都好,一切都在你靖熙王的掌控之中。” “哈哈哈哈——”这句话也让西林铭綦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却郑重地盯住她,并且无比认真地对她道: “灵儿,我还是要再次谢谢你,没有你,我一定做不成这些。” 除了她的献策,还有舍身,甚至还有屈尊,去恳求北月,北辰昊昍的相助。这些日子他也是十分紧张,一直在派人盯着北月那边和文勉的动向,而直到今日事毕,北境还依然平静,这也就说明北辰昊昍没有食言,这才使得西林铭栎没有后援,他们的计划也才能成功。 这甚至也是绝对唯一的一次,北月国襄助了西花,北辰昊昍襄助了他西林铭綦。而他自然知道这全都是咏灵的功劳,所以此刻也是无比真诚的感谢与感激。 “那便答应了我的请求,这才像是要真心谢我的样子。”咏灵调皮地道。 “呵呵……”西林铭綦有些无奈的笑了,并且终于道: “好吧,我也只有勉为其难了,谁让有把柄落在你手上呢。”倘若西林铭栎能够乖乖的当他的囚犯,他也不介意多养一个犯人,甚至可以让他生活的比一般的犯人好一些。 “哈哈哈——”两人终于笑做了一团。但同时咏灵也在心中感慨:此刻,西林铭栎一定是有些云里雾里的想不通,但其实,他同文蕙,都已经足够聪明谨慎了,可你们永远也料不到的却是,我同北辰昊昍或者西林铭綦之间这般复杂难言的关系。我根本不愿承认那所谓北月公主的身份,所以我当然不是北月公主。而你们也的确是可悲,你们万万不会想到这块令牌是真的,甚至公主的身份是真的,围绕在我身边的北月兵将也是真的,可我的心却是假的。我这个拥有如此高贵的北月公主身份的人,居然真的可以为了一个老者报仇而选择牺牲掉整个国家的计划吧!甚至北辰昊昍也愿意为了我而配合这个计划,这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另一方面,也许往深层次讲,女人的善良往往造成相对的短视,所以司徒咏灵根本看不清也不愿意看清当前的时势,她不想认同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真理,而只想一味保持着四国和平的现状,让每一个国家都能够强大和富裕。虽然这对整个社会发展的前景并无好处,但此刻有谁不能够原谅她?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只是想要眼前的和平罢了,只是想暂时的保住万千百姓的性命罢了。 “话说,灵儿,你什么时候才会给我答复啊?”西林铭綦又不忘老生常谈了。 咏灵无语的明知故问道:“什么答复?” “嫁给我,做我的王妃呀!”西林铭綦丝毫不避讳再说一遍。 咏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不应该再给他一次说明的机会的,应该直接就走才对,所以她当下就选择直接就走了,而且边走边道: “你还是想想怎么帮我找到我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吧!这对你来说才是下一阶段的正事,哼!”帮了他这么大的忙,还不是让他多点儿权力来帮她找人吗?她可不会做赔本儿的买卖。 “哎哎哎,我记得呢!灵儿,你别走啊!等等我,灵儿!” …… 第464章 储君 第464章储君 自从西林铭栎下狱之后,皇帝又命令查封了周颐王府,而这当然还不算完。刑部从王府内搜查出了西林铭栎谋反的多处罪证,其中还包括同他舅舅镇北将军文勉的信件,以及两人同北月通敌的证据等等,从而把文勉也拉下了水。皇帝下令革除其镇北将军的名号,并没收军权,押解回京,听从发落。而之前为了防止文勉带兵逃脱或者南下襄助西林铭栎,北月早已经派兵驻守边境,所以文勉旗下的军队一人也没有逃出去,甚至文勉在事发之前都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以至于北月军队开始逐步退兵之时,他才意识到了不妥,然而等待着他的却是来自京城的圣旨,还有前来换防的独孤胜。看到这样的阵势,他毫无反抗之力的就变成了意图谋反的钦犯,被强行押解回京。 关于西林铭栎谋反弑君一案的罪证也已经搜集完毕,证据确凿。皇帝不日就颁发了圣旨,将其削去爵位,贬为庶人,并判令终身监禁。至此,文氏一族算是完全衰落掉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直赋闲在家的文功也一病不起,几乎就要一命呜呼了。文蕙更是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冷宫废妃,除了忍受宫内众人的拜高踩低之外,她自己也整日里浑浑噩噩的颇为受创,再也不复往昔的荣光。 而本场战役的胜利者,靖熙王西林铭綦,虽然作风依旧低调如常,稳妥谦卑,但是在众臣以及宫眷们的眼中,他已经多了几分威严和犀利了,大家对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愈发恭敬起来,甚至看待他的眼神,都变的有些小心翼翼的畏惧了。并且自那之后,朝堂上的风向就彻底变了。毕竟,如今已经无人能挡西林铭綦的路了,所以,即便现在皇帝还没有明面上加封他为太子,但众臣已经将他等同太子以及未来的储君对待了。更何况他们都心知肚明,自从出了西林铭栎这件事之后,皇帝的身体更加每况愈下,明摆着已经没有多少天可活了,所以大权很快将会落在西林铭綦的手上——是以,他们自然要想着法的讨新君高兴,更何况还是这般厉害的新君,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如此庞大的文氏一族覆灭,甚至这最后一计也不知怎么的就说动了北月国的襄助,还一石二鸟的将文勉也拉下了马来——此举为西林铭綦树立起威望的同时,也震慑了不少的臣僚,靖熙王至此也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储君了。 然而皇帝西林焃这边,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无疑对他的打击也是巨大的,那日他大怒之后便卧病在床了。西林铭綦虽然日日在身旁侍疾,可他父皇的身体仍旧没有好转。并且不止于此,皇帝对他的态度似乎也不复当初了。对此西林铭綦也理解,无论父皇多么偏爱自己,但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父皇,所以,对于西林铭栎的倒台,他父皇对他多少还是有些怨念的。对此他也唯有苦笑,夺嫡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你死我活,更何况像自己这般没有母族支援的,所以他也别无选择。而此刻,自己能做的也唯有更加的孝敬父皇,并且将来好好的把这个国家经营下去,以此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了。 他在感慨的同时,殊不知躺在病床上的皇帝也在感慨着他。看着西林铭綦行事愈发的稳重成熟,并且雷厉风行,西林焃心里其实还是很欣慰的。但毕竟他是在自己的面前亲手将自己的兄长推上了绝路,这看在一个父亲的眼里难免会心痛伤怀。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西林铭栎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更何况他本身就是心软良善之辈,所以即便不喜欢,即便是孩子犯错了,他也不忍心看着他死,更不忍心看着他被亲兄弟害死。所以这日在西林铭綦临走之时,皇帝破天荒的对他开口说话了,道: “铭儿,朕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所以这个位置,终究是你的。而把整个国家交给你,为父也是放心的。”这么些天他也渐渐想通了。铭儿到底是个男孩子,即便自己因为他的母亲而从小偏爱他,但他也不免兄弟阋墙,为了这把皇位不惜伤害兄长。这让人心痛又无奈,可是,皇家本就如此不是吗?所以铭儿也不算有错,且他能做到今天的地步,不是也证明了他的才干吗?罢了罢了,自己已人之将死,又能计较多少呢?他想要这个位置,拿去便是了,更何况本身,自己也是想给他的。 然而西林铭綦听了这话,眼眶却不禁湿润了。父皇的这意思,不止是对他的肯定,好像更有交代后事的意思,这让他难免有些伤感,于是连忙扶住皇帝道: “父皇说什么呢,您一定会好起来的。铭儿还需要您的指点,您可不能轻易丢下铭儿不管啊!”他并非不孝之人,并不着急着继承皇位,他此刻,真的只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多活一刻,并且不要忍受这病痛的折磨。 皇帝咳嗽了两声,微微摆手摇头道: “铭儿,父皇并不怪你做的这些,但唯有一个请求,便是希望你能留你兄长一条性命,切勿对他赶尽杀绝,你能答应为父吗?” 西林铭綦微微愣怔了下,却终究狠狠地点了点头。不止是因为咏灵也说过同样的话,而是此刻,眼前孱弱的父皇就如同寻常人家的父子一般的同他对话,这让他更加无法拒绝。所以哪怕是再不愿意,他想他也一定会留给西林铭栎一条生路的。 皇帝见他同意了,便些许释然了,微微抿了抿唇角再次道: “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找到你的母亲。为父今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再见她一面,还有,还有……咳咳咳咳,额咳咳咳——”皇帝说到这里,便再也坚持不住的猛咳了起来,并且又吐出了满口的鲜血,眼神也变的混沌且迷离了。 “父皇,父皇!来人哪!快请御医!”西林铭綦见状大惊,急忙叫来外面候着的医官,为西林焃诊治了起来。但其实大家都知道,他这已经是常态了。所以待得西林焃稍稍稳定了之后,看顾的医官也无奈的对着西林铭綦叹了口气。 西林铭綦瞧着他父皇这个样子,真的是有些痛彻心扉的,可对此却无可奈何。父皇久病,再加上这么多的刺激,所以对这样的情形大家早已预测,可是作为儿子,他还是不免伤感,并且除了伤感之外,他无力做任何的事情来挽救他的生命。父皇糊糊涂涂的,所以似乎也因此才又提起了母亲,而他此刻也唯有顺着他的话说,想必才能让他好过和欣慰一些吧!所以他急忙靠过去柔声安抚西林焃道: “父皇,您放心,儿臣明白的,儿臣一直都在派人寻找着母亲,而且近几日似乎有了些眉目了,所以父皇,您只需再等待片刻,说不定就能够见到母亲了。您一定不能有事啊!” 西林焃此刻目光恍惚,似乎头脑也有些混沌不清了,这时候也不知道听清楚他的话没有,只是口中喃喃的重复着什么“璇儿璇儿、女儿”之类的,便再也没有办法同西林铭綦对答了。 到了这个地步,西林焃其实也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而太医也嘱咐唯有多加休息,才能尽可能的增加些寿命了。况且他病重这些时日,国事就全权落在了西林铭綦的头上,所以西林铭綦诸事繁忙,此刻也只能把他先交给医官,自己无奈的离去了。 …… 第465章 杀劫(一) 第465章杀劫(一) 文蕙一个人躲在冷清的宫室内,整个人瑟瑟发抖。距离儿子出事已经好几天了,她虽然未受大的牵连,但宫里人惯常吐刚茹柔,所以可想而知她的日子了。宫中如今的掌权者是西林铭綦的养母李贤妃,此人虽然不算大奸大恶之流,可到底是小人得志,前几日居然寻了由头将自己赶出了毓寿宫,被逼搬到了这个偏僻又破败的小宫室。虽然她对此恨得咬牙切齿,可到底没有过多的同李贤妃计较,畏惧她此刻的身份有之,而更重要的,是自己没有那个心思和时间。惊恐心碎甚至心痛崩溃过后,文蕙能做的便只剩冷静的思考了。 这件事情何其诡异?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很显然的,这一整件事,都早已在西林铭綦的掌控甚至计划当中,所以是他们一开始就被蛊惑甚至欺骗了!那么会是谁呢?会是谁将他们计划的一切都透露给了西林铭綦,甚至还动员北月国一起帮着瞒骗设计他们?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指向了一个人,那便是那个北月公主,白灵。只有她才有可能和能力做到这些,可是,她不是北月公主吗?为什么她要这么做?更何况北辰昊昍还要帮着她对付文氏?北辰昊昍疯了吗?他难道私下里同西林铭綦达成了协议?是早已经想要对付文氏了吗?可是,文氏一直以来都没有做出有悖于北月的决定啊!并且他犯得着吗?如此大张旗鼓的对付一个对他们完全没有威胁而唯有助益的家族?他北辰昊昍又怎么可能会支持西林铭綦呢?!他又有什么理由会选择支持西林铭綦?西林铭綦绝不是一个甘心屈服于北月的人,而北月也绝没有理由为了他的皇位就要不惜发兵十万支援——北辰昊昍即便再不明智,即便已经私下里认同了西林铭綦,但顶多也只会答应两不相帮,好让他们自相残杀,他北月反而可以坐收渔利,这才是北月,甚至是稍微有点头脑的正常人会做的一贯之举不是吗?况且这已经是对西林铭綦的友善了。而西林铭綦得胜之后,到此刻为止却并没有看到拿出任何有利于北月的方案出来,并且他们文氏之前同北月的私相授受之途,也全都被西林铭綦给拔除了,北辰昊昍难道不记得了吗?谁忠谁奸谁利谁弊他难道辨不出来吗?不对,这不对劲,完全不对劲啊!即便真的如此,即便北辰昊昍已经悄然的改变了计划,将赌注转而押在了西林铭綦的身上,可事发之后,没有听到朝堂之上有关任何一句议论北月的言辞,甚至驻扎在北疆的那十万兵马,居然乖乖的撤军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北辰昊昍的举动?即便两人事前已经达成了协议,但事情尚没有定论,他就不担心竹篮打水吗?至少要寻求个保障的吧!他也大可以暂不退兵,甚至趁势南下,以压迫之势同西林铭綦讲条件,这样岂不是更稳妥些?可此刻北月这样做,似乎完全就是义气儿戏之举,让人着实摸不清头脑。 不对,不对!那个女子,那个白灵,她绝对不会是北月公主的身份这么简单!她同北辰昊昍,究竟是什么关系?!会是她说动了北辰昊昍吗?可即便作为女儿,北辰昊昍会宠爱一个女儿到这般的地步吗?不惜损害家国大业?历朝历代,上位的帝王不拿自己的公主去和亲已经不错了,而为其牺牲国本,那是万万没有先例的。所以这十分荒唐,简直是太荒唐了!不解,她不解啊! 握紧了手指,将指尖掐进骨肉,牙齿狠狠的咬住嘴唇,直至出血——文蕙眯眸,终于站直了身子。 如今地位不再,所以文蕙想要出宫一趟就比先前更难了,可是她混迹宫廷已久,且原本就是个人精,于是这宫中的路数,说起来自然如数家珍。她先是用自身的家当买通了身边的宦侍,让其去递话给李贤妃,称自己的老父病重,自己为了尽孝想要回去探望。而李贤妃少不得要刁难她一番的,但这个时候她适时的放低姿态,不但对着李贤妃大肆恭维了一番,而且还奉上了自己一直珍藏的宝贝。李贤妃果然受不得贿赂,见状就眉开眼笑了,并且称赞她懂事明理云云,这才放其出宫了。反正,这原本就是一件小事,而李贤妃的本意就只是为了为难她而已,如今她既然送上了如此大礼又在她的面前伏低做小,这已经极大的满足了李贤妃的虚荣心了。更何况以文蕙此刻的处境,早已经对她毫无威胁了,她巴不得自己的手下能再多几个像文蕙这样的败犬,这才更能彰显自己的胜利啊! 文蕙虽然心里恨地咬牙启齿,可此刻也没时间跟她计较。她出宫之后,便径直的去到了文氏的秘密监牢内,那里正关押着白亦璇和诸葛鸣帆。文蕙当然仍旧是直接去见了白亦璇。 “快说!那个女子究竟是谁?!”文蕙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喊叫了起来,甚至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她知道白亦璇一定是明白真相的,而她今日,势必要让这个贱人说出来! 白亦璇乍一看到文蕙,几乎吓了一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关押着,她早已被折磨的憔悴不堪,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才不过数日,眼前的文蕙的脸色,似乎看上去比自己的还要憔悴百倍。甚至像是陡然间老了十岁般的,红肿的眼睛四周皱纹遍布,鬓角和额头上青筋暴跳,失色而苍白的嘴唇抖动着,连带着衣着和妆容都略显狼狈,面孔狰狞,样子看起来颇为瘆人。 看了不过片刻,她便了然的冷笑了下,并且丝毫不为所动的垂眸浅笑答道: “想必这个时候,你已失去了最后的倚仗。我猜,你的儿子周颐王也已经倒下了吧!如此说来,文氏一族已然倾覆,而你唯有来朝我这个已逝之人叫嚣了。文蕙,你何其可悲?!” 第466章 杀劫(二) 第466章杀劫(二) 听她这般的羞辱,文蕙再也忍不了了,她夺过一旁看守侍卫的长鞭,便朝着白亦璇恶狠狠的走了过去,并且一鞭子朝她抽了过去。虽然有牢门的阻隔,可那鞭子还是不免甩在了白亦璇的身上,她的衣服上立即就撕裂了一道口子,并且隐隐露出一条血痕。 “你这个贱人,居然还敢嚣张?!你快说!那个小贱人究竟是何身份?!她又同西林铭綦究竟是什么关系?!” 文蕙甚至命人打开了牢室的门,扬起鞭子一下一下的狠狠抽在了白亦璇的身上。白亦璇先前是略微有些躲闪,不过后来却咬紧了牙关任由她抽打,并且一声也不吭。文蕙气的更是狠辣,使出浑身的力气在她的身上发泄道: “你说不说,说不说!我今日一定要打到你说为止!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蛊惑我?!我要打死你,我今日一定要打死你!” 可白亦璇即便被打的皮开肉绽了,却依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偶尔看向她的眼神也更加的冷厉和轻蔑,甚至唇角还隐含着一抹嘲笑,仿佛在说:我等的就是这个,你赶快打死我吧!如此我也就如愿了! 文蕙打累了,也终于回过了神来,并且想起来自己为何不能让她死,甚至还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便暂时停了下来。却朝着白亦璇窃笑了一下,并且走上前去,一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道: “你以为我没有办法让你说实话吗?嘿嘿嘿,我们等着瞧吧!来人!”她站了起来并且拍了拍掌,睇给了一旁的侍卫一个眼色。那侍卫会意后便躬身离去了。 白亦璇本能的觉得不好,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若无其事。 没过多久,只见两名侍卫拖着一个人进来了,并且一把扔在了她的身前。白亦璇立即认出了地上的人就是诸葛鸣帆,尽管此时他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可他的轮廓她又怎能忘记?她的眼泪立即就掉下来了,并且连忙俯身到他身前轻轻的摇晃着他道: “师兄,师兄,你怎样了?师兄!”可是诸葛鸣帆却毫无反应,她看到他露出的面颊之上明显的几道血痕,还有衣衫上破败不堪的裂痕处的血淋淋的伤口,她的一颗心已经沉入谷底,再也不能平静的抬头质问文蕙道: “你把他怎么样了?!” 文蕙挑眉轻笑道:“我就知道,他是你的软肋。”说着,还一鞭子抽在了诸葛鸣帆的身上,惹的诸葛鸣帆的身体一阵抽搐,并且似乎渐渐挣开了眼睛。 “师兄!”白亦璇想要护住她,可眼下却只能勉强托扶起他的身体,而诸葛鸣帆似乎只能睇给她一个虚弱的眼神,看得出来他现在非常的痛苦,可却还在佯装无碍。那嘴唇煞白的毫无血色,并且几乎抑制不住的抖动着,唇角还泛出诡异的血迹,似乎不能成言。 白亦璇看他这样也忍不住的颤抖了,她的眼神终于惊恐了起来,抚摸着诸葛鸣帆脸颊的手指也不受控制的抽抖着。她心下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文蕙仿佛要—— “呵呵,曾经,我去了他的势,让他成了一个假男人;而今日,我又把他的舌头割掉了,他居然又成了一个哑巴,啊哈哈哈……所以你再不说,我就要割掉他的鼻子、眼睛,甚至是手臂、手指,他恐怕连个全尸都没有了,哈哈哈!”文蕙说到这里眼神倏然凌厉,狠狠的怒瞪白亦璇道: “所以你说是不说!啊?!快说!那个小贱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文蕙说着说着几乎又暴跳如雷了,朝着白亦璇歇斯底里的吼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殊不知白亦璇听到这些也尖叫了起来,并且也暴跳而起朝着文蕙冲了过去,一边叫一边想要撕打她: “文蕙,你简直无耻至极!我跟你拼了!你为何不能冲着我来?!为何不敢杀了我?!”师兄永远是她心中最深的痛,没想到到了此刻,他还是因为自己而受尽折磨。这让她彻底崩溃了,可是无奈文蕙的身旁有人护着,两名侍卫及时的阻住了她,并且将她押摁到了墙角,这让她更加的颓丧,心中的恐惧和恨意尽数弥漫开来。 文蕙见状却又是一鞭子甩在了她的脸上,并且将她打翻在地,狠声道: “呸!你个贱人,想得美!死?太容易了吧!可我就是要让你们生不如死!这才是你得罪我的代价!”说着,她又朝着身后的侍卫睇了个眼色出去,于是又有两人走上前来,架起了地上的诸葛鸣帆。而文蕙则拿出了一把锋利的且看上去锃亮的匕首,走近些许并朝着诸葛鸣帆比划开去。 “你究竟是说还是不说?!若是早早说了,我还能给他留个全尸!否则——”文蕙话音一顿,表情一狠,便将那把利刃狠狠的刺入了诸葛鸣帆右肩上的骨节。顿时一片鲜红涌现,渗透了诸葛鸣帆原本就破烂的衣衫。令他的额头上冷汗直冒,面容惨白,浑身更是疼的哆嗦,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她的刀子扎进诸葛鸣帆的骨节起,白亦璇便尖叫了起来,甚至狠命的挣扎着,就如同一头受惊的野兽,可却被两名侍卫控制着不能上前。诸葛鸣帆不能言语,但却抖动着双唇仍旧无声的朝她摇头示意不能说。 而文蕙见状更疯狂了,手中刀刃一点点的用力、加深,甚至还剜转着。那表情狰狞可怖,仿佛要将自己近日来所有的不满全都加注在手中的刀刃上,几乎要将诸葛鸣帆的整条手臂都给卸下来了。 而诸葛鸣帆痛的浑身哆嗦,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嘴里也禁不住发出近乎呜咽哀嚎的忍痛声,甚至整张脸都扭曲了,冷汗大滴大滴的砸下,显然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了。 而这情形,甚至看得一旁的侍卫们都有些发憷,听着那刀子剜进骨肉的声响,即便是见惯了酷刑的他们也是寒毛直竖。 白亦璇见状彻底崩溃了,眼泪直倘,听着那刀子刺破皮肉和骨节的声响,就仿似在她的心上一片一片的凌迟一般。她开始发狂般的撕打着那两名侍卫,并且嘶声道: “住手啊!我说,我说!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啊!”她真的无法看到师兄再为自己受苦,这一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师兄了。所以这一刻,她谁都可以对不起,就是再也不能对不起师兄了!因为她欠他的债务,已经几生几世都还不起了。 文蕙听到这话后愣了,不由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甚至连诸葛鸣帆在疼痛之余也有一瞬的愣怔,可却最终无奈的闭了闭眼睛。他就知道自己会拖累她,可她为何会这么傻呢?为何一定要说出来?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说什么?她果真是你的女儿?!”文蕙几乎有些不敢置信,走过去瞪着眼睛再次向白亦璇质问。 然而诸葛鸣帆趁着这个当口,居然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开来,并且毫不迟疑的朝着一旁那名带着刀的侍卫冲了过去——当初为了想见到师妹最后一面而硬撑至今,却不料竟又成了文蕙威胁她的筹码,而如今他也算得偿所愿,今生也似乎再无遗憾了,所以便绝不愿自己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被文蕙所利用而要挟她。于是他选择先她而去,趁着文蕙以及众侍卫分神的片刻,他便以自己的肉身往那刀下扑去。而那侍卫也是防备不及,所以那柄长剑被他穿胸而过,血溅当场。在身姿倒地的最后一秒,他的眼睛朝向了白亦璇,看着她瞠目结舌的面容,他无声的睁大眼睛似乎对着白亦璇道:师妹,今生无悔,我们来生再见! “师兄!啊啊啊——”白亦璇见状哭声震天,似乎使尽了毕生的力气挣脱开了那两名侍卫朝他奔来。她蹲在他身旁撕心裂肺的喊叫,却无奈的只看见鲜血从他的口中大股大股的淌出,他的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甚至还来不及再抱一抱他,他的眼睛就已经缓缓的合上,那原本想向她伸出的手臂也倏然间垂落——她知道,他的生命已经彻底流逝了。那一刻白亦璇伤心欲绝,哭到最后亦哭不出了声音,但却突然间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的也朝着那侍卫的剑上扑去——她想要追随他而去:师兄,你要等我! “废物,还不赶快拦着她!”可文蕙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她当然不能给她这个机会,便及时的命人制止住了她,并将她死死的押在了地上,并且冷厉地道: “想要双宿双飞啊?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你?你还不能死呢,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去死呢?”她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并且狠狠的瞪了一旁的侍卫一眼,埋怨他们大意了,同时继续对白亦璇嘲讽道: “你难道不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吗?哈哈哈!没想到我先前的猜测居然是真的?!可是为什么,你的女儿会有北月公主的令牌?!啊?!”她又拽着白亦璇的衣襟将她拖起,逼迫着她答话。 第467章 杀劫(三) 可是,眼前的诸葛鸣帆已经死了,白亦璇的心也跟着灰飞烟灭了,又怎么可能会告诉她答案?所以她反而怒极反笑道: “哼,你休想!即便到了坟墓里,你也不会知道真相的!蕙,事已至此,你以为你还能翻盘吗?我的女儿和儿子已经联手将你们氏覆灭了,而你如今不想着找我报仇,却要让我告知你真相?哈哈哈哈,这真是太好笑了!你实在是可怜!真相便是你被骗了,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你们氏一族都被我毁了!在你操劳了一世,守卫并争抢了一世的皇宫之,你已没有了任何存在的意义了,并且已经彻底失败了!所以此刻,你还在这儿问我真相?你何其可笑?!” “你——”蕙虽然恨到极致,真想一刀捅死她算了,可还是咬咬牙收回了手的刀子,并且同样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道: “白亦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激怒我是为了什么,你只不过是想让我给你个痛快罢了,哈哈哈!可惜,我再也不会当了!你的女儿和儿子加诸在我身的痛苦,我非但要你来还,也要他们亲自给我还回来!而她们毁了我的儿子,我也一定会连同你的儿女一起毁灭!你姑且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让你亲眼见到那一天!”说罢,她放开了她,并且后退了数步,神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蕙到底不是寻常人,所以很快便想通了。眼下既然诸葛鸣帆已经死了,白亦璇肯定是一句话都不愿说了,她也没有办法再从她的口探出什么了。而且也不能轻易对她用刑,免得不小心弄死了,那便是便宜她了。不过既然知道了那个白灵是她女儿的事实,今日也不算一无所获了,并且她相信在那一刻白亦璇绝对不可能说假话。虽然仍旧是疑虑重重,但总算是有了些眉目了。而眼下天色不早,自己目前的处境又不敢轻易耽误回宫,所以蕙对着那些侍卫们道: “看紧她,倘若让她死了,我唯你们是问!”此刻,她已经一无所有,所以白亦璇,可当真算得是她唯一的筹码了,她可千千万万不能死。至少,是不能那么轻易的死。她在心发狠道:你儿子和女儿的仇,我一定要加倍的去报! 白亦璇也是毅然又决绝的盯着她,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可蕙走后,这地牢内终究是平静了下来。她便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抱着诸葛鸣帆的遗体痛哭一场。可是到底是怕她太过伤神会有什么不测,那些看管的侍卫们很快又把诸葛鸣帆的尸体给收走了。白亦璇无奈,也只能对着远去的诸葛鸣帆叹息: “师兄,我何时才能过去陪你呢?不过你别难过,虽然现在我还不能过去,但我相信很快,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 然而走在回宫的路,蕙的心思却依然沉浸在白亦璇所说的真相之。没想到那个白灵竟然真的是白亦璇的女儿,那么她不是北月公主,可是北辰昊昍为何还会帮她呢?那只能有一种说辞:她同北辰昊昍的关系十分的微妙。而依照印象那个小贱人的那副狐媚惑人的容貌来看,这也是十分有可能的事情。但是当初西林铭綦同她为何又要扮演恋人的角色呢?难道为了蛊惑他们,兄妹之间不用避嫌了吗?但是另外一个方面来讲,西林铭綦却也并不知道白亦璇这个母亲的存在,而那个小贱人也在外人的面前称呼白亦璇为师姐,这又是布的什么局?他们有必要如此吗?假如将大家的关系说的清楚一些,难道不便于更加凝聚力量吗?不,不对,这其一定有蹊跷。她们相互之间出现的时机都不同,假如西林铭綦早知道自己有这般的助力,自己的妹妹能够左右北月国君北辰昊昍的想法,他岂不是早已位了?何须等到这个时候才对他氏赶尽杀绝?况且这个小贱人出现在西花国,甚至是西林铭綦的眼界之内好似也才不过年余,而白亦璇更是在她之后才出现,那么这其,会不会有什么隐情?更何况,曾经萧玉臣为她查探到的内容,她觉得一定不会是作假的。彼时他们还在东芭山,而自己也还没有下令杀死那位老者,但西林铭綦的表现却是积极的在追求那个小贱人,而那个小贱人却也没有立即答允,反而是在她杀了那名老者之后才被迫来到了青花城……这一系列的因由纠葛如果成立,那是个悖论了。因为他们实在没有必要找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蛊惑己方吧!所以,会不会是他们之间也互相不知道这个真相呢?有这个可能性吗? 蕙拧眉细细的思量,突然间一个抬眸——对,一定不会错的!白亦璇一直以来似乎都在拼命的同他们撇清关系,为此还费力的蛊惑自己不能告诉那两人她已经落入她手,甚至丝毫不畏惧赴死,所以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告诉他们真相?而他们,说不定也都被蒙在鼓里——蕙在这一瞬间突然想通:既然西林铭綦连白亦璇这个母亲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妹妹呢?哈哈!她终于知道了,她终于知道了!白亦璇这个蠢女人啊!真是自作聪明弄巧成拙!居然留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漏洞,她是不是要谢谢她的愚蠢啊! 想到此,蕙的心情立马好了起来,并且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眼光锃亮,似乎又有了新的动力了。 回宫之后,蕙又动用了氏剩余的全部力量,去探查有关西林铭綦和司徒咏灵的事。这才发现此刻咏灵的身边围绕着的不仅有北月的人、西林铭綦的人,甚至还有南雪国的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她又不淡定了,北月的人和西林铭綦的人都好理解,但是连南雪国的人都围绕在她的身边,这又是什么缘故?此女同南雪国,又有什么关系?她怀着深深的不安继续悄悄的调查,并且很快,她的这个疑虑,被解开了。 …… 本来自/html/book/33/33793/ 第468章 一梦(一) 第468章一梦(一) 五月中旬,是西林焃的寿辰。尽管皇帝身体欠佳,但西林铭綦还是打算好好为他操办这五十整岁的寿筵,并且还要举国大庆一番。除了以尽孝心之外,毕竟眼下的西花国也算多事之秋,在接二连三的坏事的打击之下,无论臣民似乎也都更需要有一些喜事来冲淡下原本绷紧的神经。于是整个四月里西林铭綦都在加紧的为皇帝筹备生辰事宜,因为既然要大肆庆贺,所以届时各国的使臣四月下旬就会陆续过来了,这需要许多的筹备工作。并且除此以外,各项繁琐的国事也都落在了西林铭綦的头上,他就比以往更加的忙碌了,甚至连咏灵所在的别院,都有些顾不上来了。 咏灵对此倒是没有意见,她只是仍旧在担心着白亦璇和诸葛鸣帆两人。宇文华威前日来向她报备,称这几日的寻找仍旧未果,只是监测到文蕙依然往家里跑了一趟,虽然用的名目是去探望自己老父文功的病情,但却形迹可疑值得推敲。不过尽管两人怀着疑虑,可因为文勉早已成年分家,又不在京内,所以此次出事并未过多的牵连到文氏在京中的本宅,是以他们暂时也没有什么正当的名目可以进去文家大肆派兵搜查。且眼下宇文华威身为徒弟,虽然对自己师父和师娘的行踪也很是着急,但另一方面,他的身份还是靖熙王最重要和得力的助手。而眼下西花刚逢大变朝局不稳,他首当其冲的必须要帮助西林铭綦处理事务稳定人心,所以他也是十分的繁忙,就根本顾不上一门心思的去找两人了。对此咏灵虽然理解,但还是心急如焚,于是只能整日里自己亲自出门去寻找两人了。毕竟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西林铭綦已经稳掌权柄,文氏陨落,安全方面她也不需要再忌讳什么了。更何况司徒风和肖瑞甚至西林铭綦派遣的护卫们同时都跟在她的身边,所以现在即便是慕容洛兰派来的人行刺,她也绝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但是肖瑞这个时候难免一直催促着她回北月,可这回不用咏灵反驳什么,司徒风就会率先上去阻止,甚至西林铭綦所派的护卫们,也都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紧盯着肖瑞,弄得他也头疼不已。但是无奈北辰昊昍那边也没办法给他多增加兵力,因为陛下现在面临的情势也是棘手的很,几乎算是自顾不暇了。自从出了咏灵借兵的事情之后,北月朝堂的局势就更为复杂。当初墨子伯为了给北辰昊昍施压,立即把这件事情传遍了朝野,而随着西花国由西林铭綦的实际掌权朝堂之上万象更新,北月官员们对北辰昊昍的不满情绪也达到了顶点。再加上还有魏王北辰烨炏从中挑拨煽动,以至于暗地里都有人在骂北辰昊昍是个昏君,而明面上他也是天天遭到群臣的逼迫上谏,那一封封口诛笔伐的奏折弄得他烦不胜烦,大殿之上臣僚们也每天吵得不可开交,他却也百口莫辩并且逃避不得。所以北辰昊昍这段时间根本是无暇他顾,而咏灵在这几方势力的周旋调和之下,也只有维持现状的待在西花国了。 今日出去找人又是一无所获,所以咏灵心情十分的烦闷,但是一旁的司徒风却显得神采奕奕,甚至还频频的催促她打道回府。她虽然不满的训斥了他,但小疯子似乎毫不在意,一双眼睛明亮异常,又在她的面前闪闪烁烁,雀跃无比,总觉着心里存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不过咏灵当下可没有闲功夫去揣测他的心思,便避开了他打算眼不见为净了。 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咏灵这几日事必躬亲的去找人,也累的够呛,所以回来之后只单单洗了个澡,就打算去休息了。小疯子看着她往房间走去,这一次破天荒的居然没有阻止并劝慰她先去吃饭,反而是暗地里窃笑了一下,便仰头扬眉装腔作势的吩咐大家伙各干各的了。 咏灵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房间,也没有注意到房里的异动,待得她转身关上了房门,还未及回身,却又是被人一下子揽住了腰肢。她一惊之下便想到会是西林铭綦故技重施,正打算出声阻止,身后的那人却又将一只手移向了她的眼睛,并且缓缓的遮住,同时还在她的耳边轻轻道着: “猜猜看,我是谁?”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咏灵当即头脑懵然了,这很明显就不是西林铭綦的声音,但是,却是一个她更加熟悉的,但却是久违的音色。她立即浑身僵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动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脏渐渐的开始起跳,胸腔中的震动也愈发剧烈起来,甚至连整个身体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灵儿,猜不出来吗?” 耳边的声音又响起了,并且依旧温润,甚至依旧多情。咏灵觉得自己被他覆盖的眼睛四周十分的胀热,她忍不住的就抬手想要拨下他的手掌,然后转过身去—— 是哥哥,哥哥…… 在她看到他的那一霎那,眼泪就涌了出来,几乎有些莫名其妙的,却刹也刹不住脚。 “别哭,让我仔细看看你。”昭远连忙捧起她的脸,俊逸的面容上亦是无限惊喜,却是目光炯炯的盯紧她的整张脸,一寸一寸的俯视过去。 她离开他太久了,他思念她也太久了,而这张脸,这个人,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叫他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欣喜? 咏灵哭泣的一张脸依旧艳若桃李,那春花带雨,无语凝噎的神态,让司徒昭远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的一阵心悸。他最心爱的妹妹就在眼前,而她的身姿依旧婀娜,甚至愈发出挑,脸蛋儿也娇媚逼人。这让他心里欣慰的同时却也有一丝的烦闷,这也就意味着她在靖熙王府过的不错,西林铭綦将她照应的很好。虽然这是可以想见的,但他却还是在心间冷笑了下,暗暗压下不悦,缓缓的将正哭的不知所以的咏灵揽入了怀中,并且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低声道: “灵儿,好了,不哭了,我来了,你高不高兴?找了你这么久,终于将你找到了。” 第469章 一梦(二) 第469章一梦(二) 这一句话彻底摧毁了咏灵的心理防线,她的泪水和哭声便愈发的不可收拾。就如同小时候一样,像多日游荡在外的孩子终于回到了家人的怀抱般的,同样伸出手来紧抱住司徒昭远稀里哗啦的大哭了起来。 “傻丫头,别哭了,好了,我来了……” 昭远依旧细心的安抚着她,这一刻,他也十分的幸福。他寻找已久的妹妹,她的心爱之人,此刻终于回到了他的怀抱,并且依旧渴求他的温暖。他甚至能够感觉地到,在灵儿的心目中,自己依然存有不一样的地位,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抛弃的一员。他自始至终都了解咏灵,并且熟知她的喜怒哀乐,她只不过是个简单的执拗的孩子,不容易将某些固定的思维转变过来,所以他也只能给她时间,等待着她成长,也努力的争取她的认同。 咏灵哭了一阵子之后,才终于止住了,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终于扭捏着从昭远的怀里探出头来,却是眼睛红红脸儿也红红地问他道: “哥哥,你怎么会来的?”她在问这句话的同时,也想通了为什么小疯子这几天都异常的兴奋,总是对着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原来竟是这个啊!还居然不告诉她让她提前准备一番,害得她吓了一跳,真是的,回头一定得惩罚下他了! 没想到昭远却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一记爆栗,并且微微冷笑道: “你这个女军师,还会问这等傻话吗?我为谁而来,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的话里多少充斥了一些怨怼,咏灵自然听出来了,便讪讪的一笑。她自然知道哥哥是为了她而来,不过,想他此刻的身份地位,贸然出使别国总归要有个名目的,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给皇帝祝寿的?可现在也太早了吧!”她马上反应过来五月间是西花皇帝的寿辰,而哥哥肯定是作为使臣前来的,但此刻才不过四月中旬,他比一般的使臣来早了差不多半个月。更何况,依哥哥此刻的身份,这贺寿的事情也没必要亲自过来。所以这一切肯定都是为了自己,她心里明白,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哼哼,我这都是为了谁?我那个任性的妹妹离家出走了近乎三载,音讯全无,甚至连爹娘兄长都不顾了,我若是还不尽快找到她,这一辈子她恐怕都要忘记家里的亲人了。”昭远佯装愤恼的训斥她。 咏灵的脸上不免有些赧然,却也弱弱的问道: “爹娘的身体可还好吗?”作为女儿她的确不孝,这点她无从辩驳,可是她心下却也并非丝毫不记挂自己的父母亲人的。 “你还知道挂念他们吗?”昭远的面容依然冷肃,说着这些话的同时也不免气愤。 咏灵也有些羞愧难当,低下头咬着唇喃喃道着: “我是准备……等这边的事完了以后就回家看他们的。” 昭远听了这句话却是微微停顿一刻,但却转而又道: “那你这边的事什么时候才算完呢?”她都已经帮助西林铭綦在夺嫡的路上扫清障碍了,接下来她还打算做什么呢?她知不知道她真的很任性?她什么时候考虑过他的感受?她知不知道他也很需要他?为什么她总是躲着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接近和帮助别人呢? 咏灵几乎有些不敢看他,却仍旧是有些倔强地回道: “等我找到了我的大师兄和大师姐之后。” 昭远提起一口气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忍住了,反而叹了一口气道: “灵儿,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说着,他就又有些无奈的将她揽在了怀中。 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可这些为什么总要同他敌对甚至背道而驰呢?为什么她不能转身看一看他甚至温暖一下他?难道一直以来两人都只有你追我赶吗?她知不知道他追的她也很累,什么时候才能有相对相携的那一天?她什么时候才能对他敞开心扉?接受他,甚至爱他?是不是他现在,依旧连请求她爱的资格都没有?这样追逐的日子,哪一天才能够终结? 咏灵在这一刻其实是感受到了他的无奈和伤感的,她其实也心中有愧,她一直知道他的想法和诉求,却总是不能让他如愿,这也许也是宿命吧!谁让你变成了我的哥哥呢?你即便那般的优秀耀眼,但在我心中依然却只能做哥哥。 两人正沉浸在这难以言说的喜悦与伤感间,却不料门外陡然传来几声突兀的叩门声,咏灵立即条件反射般的从昭远怀里钻出来并问道: “谁啊?” “是我,小疯子,嘿嘿,我是来给公子和小姐送晚膳的。” 门外响起司徒风贼兮兮的声音,貌似还十分的小心翼翼。咏灵听的无语至极,而昭远却是一脸的不悦,心内不免埋怨他来得不是时候,但还是过去开门了。司徒风见状果真笑嘻嘻的端着托盘进来了,并且麻利的将饭菜放到一旁的几案上之后,又连忙回头跑了出去,甚至还一边关上房门一边道: “公子,小姐,你们慢用哈!外面的人都被我支开了,所以什么也不必担心,嘿嘿!还有,我就在隔壁,倘若有什么需要,就及时召唤我哈。” 咏灵瞧着他那副邀功谄媚的神态气的咬牙切齿,司徒昭远却是在心间有些畅快,暗道这小子看来是开窍了。 回过头来的咏灵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昭远还没有吃晚饭,便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催促他先吃了,并且帮他将饭菜摆置停当。 “陪我一起来吃点儿吧,小丫头。”昭远递了双筷子给她。 咏灵虽然有些吃不下,但还是没有扫了昭远的兴致,于是也象征性的陪着他坐了下来。 昭远确实饿了,便自然而然的吃了起来。而咏灵一边在心里埋怨着司徒风的所作所为,一边不经意的观察着昭远的神色。 这么久没见了,哥哥似乎的确有些不一样了。面庞变得稍显清瘦,整个人的气质也好似冷峻了许多,大约是成熟了吧!她一想到他此刻的身份,还有西林铭綦曾经所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心里如同堵了一块石头般的。于是看向司徒昭远的眼神,就愈发复杂又迷茫了。 第470章 一梦(三) 第470章一梦(三)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昭远当然发现了她的异样,便不免疑问出声。 咏灵立即像被抓包似得摇摇头,随后她想说一些话解释一下或者问上几句的,但试了半天却终究问不出口。要她怎么说呢?她难道要问哥哥是不是变了或者为什么要变吗?答案也许是显而易见的,这让她觉得好像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即便她心内真的十分关心他,也是真的想要问他过得好不好之类云云,可这些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她想了想也就觉得没必要问了。 昭远看到她的神情,便也颇有深意的轻笑了下,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两人都各怀心思的吃完了这顿饭,而小疯子又颇有眼色的前来命人收拾餐盘,甚至连洗漱的用品都送来了。咏灵好几次想要叫住他问为什么要如此安排,两个人光明正大的在前厅见面吃饭不好吗?但小疯子却眼明脚快的又跑走了,弄的咏灵十分的气愤,却也不知道能冲谁发泄。 昭远对此倒是毫不介意的样子,而咏灵这时候看天色晚了,便打算出门叫人去帮昭远收拾房间,但却被昭远给拦下了,并道: “灵儿,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都没有话要对我说吗?这些日子以来你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过的?你难道都不想说给我听一听吗?” 咏灵踌躇了片刻,才终于决定坐了下来,同他聊起了自己从东风国到西花国之后的一系列因由纠葛。 司徒昭远细细听着,同时一边喝茶一边思索。灵儿口中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已经确定是诸葛鸣帆和白亦璇无疑了。而白亦璇也的确就是东风国淮南王的另一个女儿,同时也是咏灵的亲生母亲,但是白亦璇却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咏灵,所以咏灵显然对此是一无所知的,这是为了什么呢?而他虽然还没有绝对的证据,但已经十之八九确定了这个事实,可是此刻却也在踌躇着究竟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灵儿。不,不能说。首先白亦璇不告诉咏灵的理由还尚不明确,他不能不先调查清楚就做下决定;其次,假如当真把实情告诉了灵儿,那么也就是洗清了她不是北月公主,也就是北辰昊昍女儿的事实,如此一来,北辰昊昍就成了被误会的无辜受害者,那么他同灵儿之间就再也没有障碍了。而他此刻还完全确定不了咏灵的心思,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把咏灵从北辰昊昍的手中抢夺过来,所以她害怕咏灵的心因此而义无反顾的朝向北辰昊昍。更何况,似乎这件事,还有待进一步的证实,也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途径也不一定呢。所以,他只是淡淡的听咏灵讲着,却没有将白亦璇的事情告诉她。 咏灵讲述完了,也口干舌燥,看着昭远若有所思的样子,她不免催促他道: “哥哥,我这就去叫小疯子帮你准备房间,你一定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而在她起身的一刹那,昭远却适时的拉住了她道: “不必麻烦了,我身为使臣贸然出现在你这里很是不便,而你身边眼线众多,传扬出去想必也没什么好处。今夜就暂且对付一夜吧,我明日便得离去处理一些事务。” 听了这话后,咏灵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懵然,她踌躇了片刻,甚至有些不敢抬头的小声反驳道: “哥哥,这……不妥吧!”她当然懂他的意思,就是不让声张挤在她这里对付一夜,简直跟西林铭綦那日耍赖的理由如出一辙。可是,他们能一样吗?或者,他们根本就是一样的? “有何不妥?”司徒昭远的提问倒是坦然的多,而神情也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却让咏灵更加的难为情,于是便愈发扭捏的小声道着: “就是……就是我们……应该不可以如此了,这样……实在不妥!”她尽量的将字体咬重,想要让他听明白其中的蕴意。 而司徒昭远却似乎愈发的坦然,甚至还抬脚迈步自觉的走向了咏灵的床榻,并且坐了上去望着她道: “呵呵,这有什么不妥呢?灵儿,我是你哥哥,小时候我们经常这样的,你难道忘了吗?” 咏灵这时候再也受不了了,便抬起头来红着脸反驳道: “可现在我们长大了,就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了!” 这句话似乎说的昭远有些无语,只见他转目四顾了下之后,又重新盯着咏灵反问道: “难道长大了之后我就不再是你哥哥了吗?更何况,你是从什么时候长大的呢,灵儿?” 这句话问的咏灵哑口无言,她有些震惊的望着司徒昭远那清明到甚至有些摄人的眸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他的面前有些无所遁形了起来。她咬着唇不禁有些惊慌失措,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很显然,司徒昭远的这个问题带着深意,而这种深意,咏灵似懂非懂,却也更加不敢问出口。所以她十分羞窘的伫立在当场,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昭远轻轻叹了口气,眼睛里的光线却愈发的复杂,良久却似乎赌气般的拍了拍身边的床褥,并且调笑着道: “灵儿,今日你若说不出理由来,我便不走了。而倘若你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如你所愿的离开。” 咏灵听罢又是一阵愣愕,随后却又咬唇低下了头来。这个理由,她要怎么说?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啊!从何时起,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是感觉,就全都变了呢?为什么现在她这般的抗拒与他同榻而眠?难道仅仅是因为长大了吗?他不是自己的血亲吗?不是自己的哥哥吗?一直以来,从小到大,甚至即便是长大了之后,这样的场景也不能说没有,更何况眼下是情非得已权宜之计。可是现在,她怎么就接受不了了呢?就如司徒昭远所言,难道长大了之后他就不再是她的哥哥了吗?真正的亲人之间会有这般的芥蒂吗?难道说,哥哥眼下是想让自己承认两人不是亲兄妹吗?是想让她承认他在自己的眼中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吗?所以她才会产生抗拒,这样一切都合情合理。而如果她不这样说,他便同她赌气,甚至耍赖?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逼她说出这样的话? 咏灵在这一刻眼睛又胀热了,甚至是极度委屈的,咬着唇倔强的伫立原地,望着他的眼神闪着愤憎的水光。 昭远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过去,抓起了她的手,同时又用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道: “证明不了吗?灵儿,为什么不说话?” 第471章 一梦(四) 第471章一梦(四) 咏灵气愤的甩开他的手,甚至挂着眼泪摇着头道: “哥哥,别逼我,你不应该这么逼我的。”为什么她一定要逼她说出这句话,他知不知道她不喜欢这样?! 昭远又是一把将她揽进怀中,却轻轻在她耳边道: “我不逼你,你何时才能认清这些?啊?何时能给我一个公平的待遇?” 她可知道他现在的景况,似乎既当不成哥哥,又做不了情人,她是想要自私的将自己从她的生命中抹去吗?昭远想到这些,便再也忍受不了的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便向床榻走去。 “哥哥!”咏灵惊呼,并且瞬间心跳加速,他要做什么? 昭远却只是将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之上,并且缓缓倾身靠近她,一双眼睛紧紧的锁住她的脸。咏灵一边脸上乍红乍白的微微躲闪着,一边眼泪直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不是害怕也不是紧张更不是愤恨,但此刻就是觉得委屈,莫名的委屈,十分的委屈。 “你还委屈呢,你知不知道我更委屈呢?你这个坏丫头,总是让我这般的难过,又怎么也放不下。”昭远一边轻声的埋怨,一边把她的一只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上,又把她的另一只手摁在她自己的胸口上,且目光灼灼地又道: “灵儿,听一听我的心,也听一听你自己的心,然后,告诉我一个答案。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谁?还是哥哥吗?只是哥哥吗?” 咏灵的手几乎有些颤抖,眼泪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却惶乱的摇着头什么也说不出。在他的面前她似乎本能的就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甚至变成了一个无力又赤城的婴孩儿,那些聪慧机敏伶牙俐齿全都不复存在,她甚至都编不出一句话来应对他,心中只有淡淡的酸楚和无措,所有的眼泪也都变成了无声的倾诉,烧灼的两人的心都无比的烫热。 但是这次昭远丝毫没有心疼,也没有为她擦去眼泪,并且依然在一句一句的逼问她: “灵儿,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现在说不出口了?你究竟怎么想的?什么时候变了呢?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咏灵被他逼问的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她甚至开始有些恨他,然而,她还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维持自己的心防,最终她似乎认输了,无奈的伸手揽住司徒昭远大哭道: “够了够了,哥哥,你别逼我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再逼我了。”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她不知道他到底还是不是她的哥哥,但即便他这般的逼迫她,这般的让她气愤,她选择的依然是抱紧他——她不想要离开他,不想要同他割裂了联系,甚至还像从前一样贪恋着他身上的温暖和安全。她对自己此刻拥有这样复杂的感情甚至感到绝望和恐惧,所以她只有窝在他的怀中,只有寻求他的庇护,才能求得片刻的温暖和心安。 昭远见状也唯有叹气,在心中苦笑的同时却也不禁隐有一丝甜蜜:灵儿,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你的心中是有我的,你何时才能明白这一点?而我们这样的相护折磨还要到何时才能够结束?或者老天爷还要设置多少的障碍,我们又必须经历多少的考验才能够真正在一起呢? 昭远躺在床上,任由咏灵伏在他的胸口泪流不止,最后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昭远将她放好,抬手帮她拭干了泪,又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脸颊和嘴唇,便也在她身旁睡了过去。 结果第二日一觉醒来,咏灵睁开眼睛后便想起了什么般的猛地往一旁看去,可却发觉空无一物。她立刻一阵心惊,连忙起身下床,推开门出去就喊来了司徒风,并且劈头就问他道: “昨日哥哥有没有来过?” 司徒风一听她这话便奇怪地答: “小姐,公子昨日不是同你在一起吗?你难道不记得了?”瞧着她此刻如临大敌的情形,他本能的就觉得咏灵生病了,甚至还打算抬手去抚摸她的额头。 咏灵立马打下了他的手,又道: “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司徒风见她问的急切,心道原来是在担心公子啊,于是便笑嘻嘻地答: “公子一早就离去了,说是怕惊动了这里的人。”他斜着眼睛意有所指地道: “他作为使臣肯定有许多事务要处理的,不过今夜公子还会过来的,小姐放心吧!嘿嘿。” “你在说什么呀!我哪是问这个!”咏灵给了他一个不客气的点指,同时因为他的话而羞愤的满脸通红,便再也不搭理他的转身离去了。 原来昨夜不是个梦,哥哥来去匆匆,她一觉醒来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呢。不是做梦,还好不是做梦。 但,为什么她要说还好? 咏灵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不愿意再想下去,洗漱完毕吃完了早饭之后,就又带人上街去找白亦璇和诸葛鸣帆了。 …… 第472章 针锋(一) 第472章针锋(一) 由于今日记挂着昭远可能会回去,所以咏灵比往日稍早的就收工回府了,但司徒昭远很显然更早的就回来了,并且已经在别院内的花园里等待着她。咏灵虽然为今日找人的成果仍旧一无所获而有些沮丧,但是一看到司徒昭远在花园中朝她微笑的样子,便觉得一切都烟消云散了,眼中脑中就只剩下怎么应付哥哥了。 “哥哥,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走了过去,却突然间脚步有些发虚,总觉得面上有些羞赧,手心也禁不住的冒出微汗来,几乎不敢太过正视昭远。也许是因为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吧! 而昭远却似乎自然的多,并且今日倒算是光明正大的进来了别院,并没有避讳任何人,以至于肖瑞还有西林铭綦所派来的那些侍卫之流都已经知道咏灵的哥哥来找她了。昭远是觉得毕竟他还要在西花国待上一段日子,所以总不至于每天都要偷偷摸摸的来。而且他作为使臣,身份颇为引人关注,所以这件事情也不可能瞒得过去。更何况,他同咏灵表面上的兄妹关系正大光明,也无需要再忌讳谁,他更没有必要为了照顾西林铭綦的计划而大费周章。所以此刻他淡笑着迎上咏灵,温声道: “我总是记得要等你的。” 咏灵为着这话又是一阵不自在,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垂下头来扭扭捏捏的呆站在原地,同时心中为着两人之间这愈发奇怪的相处模式而感到暗自伤神。 昭远却依然如故,走了过去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她的手道: “今日累吗?可有收获?”他甚至拿另一只手帮她捋了捋颊边的散发,温润的眸中夹带着些许心疼。 咏灵连连摇头,同时下意识的拒绝他的碰触,并且心脏怦怦跳着,表情一片羞窘的同时还有些仓皇失措。 “那便陪我走走吧。”昭远却又开口了,同时心内对她的反应也觉得十分微妙。称不上不满,但也更不算满意,可是眼下他还算有耐心,也就暂时的放过她了。 咏灵被他牵着两脚无意识的移动,却觉得这景况更加的诡异起来,许多次想要叫住他停下来,可是却又被他状似警告的眼神所制止。那意思就好像在讲:假如你认定我们只是兄妹,为何还要这般抗拒我和不自在呢?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在如此幽深又玩味的警示之下,她也只得暂时随他去了。但咏灵心里却十分的不轻松,同时她也不自觉的总会审视自己的心灵。两人此刻的情境虽然明显的诡异,但是她好像内心虽抵触,可却也称不上厌恶,甚至依旧在本能的顾及着哥哥的情绪,这样是不是也并不好?但是难道要让她一见面就同他吵架吗?显然她此刻也并不愿意让他不高兴。可是这是不是不太对劲呢?她的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有些东西被忽略掉了,可是一想到这里她就更加不敢往下去想了,便只得采取蜗牛心态的把自己藏起来,从而逃避这个问题。 “灵儿,寿筵过后,就同我回家吧。”昭远轻轻的说出了这句话,但语气却并不像是要征询她的意见,而是表达自己的看法甚至是提出不容拒绝的要求。 咏灵察觉到手心一紧,却无奈的踌躇着答: “可是,我的大师兄和大师姐还没有下落。” 司徒昭远神色微凛,但并没有说一些可以帮她去找或者不用她再找之类的云云,而是站定了脚跟正视她道: “我和爹娘也同样需要你。你离家如此之久,难道不觉得太过任性吗?”这句话,就是十足的以兄长的姿态训斥不懂事的小妹了。 咏灵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最终也解释不出什么,两个人便僵持了片刻。直到小疯子过来禀报说晚膳时间到了,两个人才暂时松懈下来去用膳了。不过咏灵跟在他背后却不满地嘀咕道: “我是为了什么才离家这么久的,还不是因为你……” 但同时她也惊觉,似乎这一次见面,两个人好像都只字未提北辰昊昍的事情。是自动的把那件事情给忘了吗?咏灵想,大约过去了就算过去了吧,这么久了,亲人之间又哪里有隔夜的仇呢?所以她才没有明确的拒绝方才哥哥的提议,内心里也是多少认同了要同他回家的打算。可是她仍不免纠结诸葛鸣帆和白亦璇的事情,最终还是觉得最好在这段时间内尽快的找到两人,至少要弄清楚他们的下落,她才能够了无牵挂的离开。 晚饭毕要休息之时,司徒昭远今夜倒是没有逼迫咏灵了,而是自觉的去了准备好的另一间屋子,毕竟他明白很多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慢慢的来,对于她,他总是有耐心的。 然而司徒昭远在别院出现的事情既然公开了,也就很快就传到了西林铭綦的耳中,他听到之后眼睛瞪的老大,二话不说就丢下了所有的政务,立即也跑了过来找咏灵了。彼时正是第二日的早间,别院里还留有不少靖熙王府的侍卫,他们自然不会拦阻西林铭綦,所以不待小疯子察觉前去向昭远通报,靖熙王就如入无人之境般的风风火火来到了两人所在的花园内。而那一刻,他正看到司徒昭远将咏灵头上沾染的一朵落花给摘了下来。西林铭綦心脏一紧,一下子被激怒了,下一秒就双目如火的大步冲了过去,不由分说甚至十分粗暴的就将两人给拉扯开了,并且脸上是明显的愤然地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司徒兄远道而来,久违了!”两人毕竟也算是旧识了,更在某一时刻有过一定意义上的合作,所以这句话是很自然而然的招呼。但是西林铭綦说的虽是礼貌之言,可面容上却冷若冰霜,所以任傻瓜都能看出来他这是明显的不欢迎啊!并且不仅如此,内心里他此刻认为司徒昭远对自己的威胁,反而更甚于北辰昊昍。毕竟他同咏灵并非亲兄妹的事已成为实证,并且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除了亲情之外,他们司徒家还算对咏灵有着大过天的恩情,这样的情分旁人又怎么可比? 司徒昭远见是他来了,一惊之下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愤憎,甚至还有隐隐的阴狠,但面容上却似乎比他稍显和睦,不过也是凉凉地道: “原来是靖熙王,幸会。然虽许久未见,却对王爷的青云直上早有耳闻,昭远在此先行恭贺了。” 第473章 针锋(二) 第473章针锋(二) “哼。”西林铭綦仿似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却故意的将咏灵挡在了身后。其实在某一个层面上,他觉得司徒昭远这人不太正常。不止是对自己妹妹不正常的感情,甚至连为人处世方面,因着对他身上所发生之事的了解,他本能的就觉得危险。认为此人表里不一,心思深沉狡诡,令他十分的忌讳。 而咏灵看到两人这般明显的面和心不合的态势,也在一旁尴尬的赶快跳出来道: “王爷,你,你怎么来了?我们还是快坐下说话吧!”她说罢就想插回两人的中间好尽可能的阻止这看上去一触即发的战火,可无奈西林铭綦依旧毫不掩饰的将她拉回身后,并且朝着司徒昭远挑眉道: “南雪国的中军大人,却贸然出现在了我西花国京都,实在是荣幸之至啊!”这虽然是在描述,可也算是质问昭远缘由的意思了。 “哥哥自然是作为使臣前来,是要参加陛下的寿筵的!”咏灵连忙抢先替司徒昭远解释,毕竟眼下的青花城再怎么说也算是西林铭綦的地盘,所以司徒昭远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跟他闹的不快,无论如何还是处在绝对的下风的。 而西林铭綦却似乎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情绪,反而继续挑眉讽刺昭远道: “哦?如此说来,中军大人此行乃关乎国事,可别国的使臣们大多如期而至,甚至是姗姗来迟,中军大人反而提前抵达。你对我父皇此心此举,实在令本王感到欣慰,亦是铭感五内啊!却只不过也有丝疑惑,司徒兄是因为什么,才这般急迫的想要捷足先登呢?” 司徒昭远本身已经十分的气恼,同时对待他将咏灵挡于身后像是宣誓主权的动作更是恨憎至极,可此刻听他这般话中带刺,他反而有些眯了眼睛。他靖熙王到了此刻还如此的针对自己,很显然是觉得自己对其有威胁,看来仍旧是对灵儿的心没有任何把握呀!所以他反而对此不禁有了一些得意,于是便哈哈笑了起来,甚至显得十分坦然地道: “王爷思虑过甚了。本官此行多因私事,还望王爷海涵。喏,舍妹出走多时,却不想竟流落在贵地。所以本官此行,多数因她而起。”这说的,也是十分的直接明了了,并且还一边伸手将咏灵轻飘飘的拉了过来,站在了离他更近的位置。看来也是执意要同西林铭綦对上了,咏灵不禁在心头捏了把汗,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缓和下两人的关系。 西林铭綦当然不满意司徒昭远这么说,于是也冷笑着道: “原来中军大人只是来看望妹妹的啊!这倒是不必担心。想必中军大人早已知晓,灵儿与本王相交甚笃,她在我府上多日,甚至倾力相助,相携相依,此心此情本王没齿难忘。所以自是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的,司徒兄大可放心了。” 西林铭綦话里话外夹枪带棒,故意的将咏灵之前的帮扶说的几多暧|昧,更是清晰的阐明三人的关系,借以暗暗的嘲讽昭远。而这时候两个人站在院中,即便轻风拂过春意盎然,也颇有点针锋相对的架势,让人不自觉的感受到一丝冷意。咏灵因此更是急的不行,便悄悄的扯了下昭远的衣袖,希望他能够理智和忍耐些许。 而司徒昭远当然明白西林铭綦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提醒自己三人的关系而已。虽然心内难免对咏灵在他府上的事情而有些介意,不过他却依旧淡然地答: “多谢关照,昭远定当铭记在心,待他日自然厚报,王爷也无需介怀。”这又是将咏灵拉回自己阵营的语气了。然而司徒昭远虽然这样说着,但心中却难免揣测:此刻,他西林铭綦是一国皇子,而自己则是一国重臣,两个人的地位还勉强算得上是对等的。但若假以时日他登上皇位,那么两人再像今天这样站在一起,恐怕自己作为觐见的大臣,就不得不朝他行礼并且敬称其一声“陛下”了。这种认知霎时让昭远的心内闪过一丝阴霾,并且十分的不爽起来。而西林铭綦此刻与他鼎力相对的神情,也让他觉得更加不悦,于是不由的暗暗握了握手指。 可是西林铭綦自然不会照顾他的情绪,反而变本加厉地道: “司徒兄作为兄长来探望妹妹自然是应当,不过以中军大人此刻的身份,还是需计较一些旁人的耳语的。如今既然作为使臣而来,那么就请移驾驿馆。本王已经筹备好了专程接待外宾的宫舍供大人下榻,如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大人尽管吩咐,本王定当竭力满足。”他这说的话是好听,但目的就是要让司徒昭远离开咏灵这里。他已经知道他昨天就到了,可却对自己今天才知晓这事十分的不悦,更是气愤万分,因此是说什么都不想让司徒昭远在咏灵的身边多待的。 然而司徒昭远却依旧风轻云淡地道: “不必劳烦王爷了,此处乃为舍妹居所,而我身为兄长,自然随亲而就,又何苦拘泥呢?” 西林铭綦听罢便有些炸毛的道: “哼,既是兄长,那便更需遵礼守德,你却——” “好了好了!你们烦不烦呀!真是够了!你们不忙,我还忙着呢!王爷,你的政务都处理完了吗?赶紧回宫干活儿去吧!还有哥哥,你身为使臣一定也有很多事要做吧,不如今日就先回去做事吧!我现在要出门去找我的师兄师姐,可不奉陪二位了!哼”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咏灵赶紧适时的挤到了二人的中间,并且用手阻隔开两人的戾气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之后却扭头便走,谁也没有多看一眼的就快步离开了。 而两人见主角都散了,也自然没有了对战的心思,更何况理智回来过后谁都知道这简直是少年意气无聊的很,便也歇了情绪了。不过司徒昭远离去之时,还是侧着身子投给了西林铭綦一个含满警示的眼神,而西林铭綦对此更是毫不相让的回瞪了过去。但总归这一场不愉快的对话,终于是被咏灵给搅和结束了,小院内也这才恢复清静了。 …… 第474章 合作(一) 第474章合作(一) 而西林铭綦抛下众官员急匆匆出宫的事情,自然惊动了正时刻紧盯着两人动向的文蕙了。所以他去了哪里,文蕙的探子也自然很快的就报过来了。毕竟在别院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更何况此次司徒昭远作为南雪国的使臣前来别院寻找咏灵,也并没有刻意避嫌,尤其是避过文蕙的耳目。即便他心里明白,但是却没有理由去帮助西林铭綦,所以文蕙也就很顺利的得知了这一消息。而从探子报来的司徒昭远同咏灵两人的举动和称谓来看,似乎这才是一对真正的兄妹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女子同南雪国的中军大人也有关系?还是亲缘关系?并且她相信以司徒昭远这样的身份,是断然不会为了西林铭綦去做戏的。所以文蕙连忙去派人查探有关司徒昭远的讯息,这才得知他有一个被封为合芯公主同北月和亲的妹妹,司徒咏灵。而司徒咏灵……白灵?!文蕙张大了眼睛豁然开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这个白灵就是司徒咏灵,就是南雪国中军大人司徒昭远的妹妹啊!难怪她的身边还围绕着南雪国的护卫!并且如若这样来讲,那北辰昊昍会帮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从北月皇宫出逃的公主,北辰昊昍一直在寻找的公主……一切完全就说得过去了!虽然还有一些小纠结,但文蕙觉得重点已经彻底弄明白了!这下子甚至禁不住的拍打着掌心暗喜了起来。不过,司徒咏灵是白亦璇的亲生女儿,这点也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极有可能是白亦璇没有亲自养育自己的女儿成人,于是才将她寄养在了南雪国的司徒家,以至于女儿成人之后,为了接近她就只有以师姐妹相称——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可是西林铭綦对此却一无所知,甚至连司徒咏灵自己也很有可能还尚不知晓真相。而司徒咏灵同司徒昭远是名义上的兄妹,却嫁给了北辰昊昍,然后因故出逃……而至于其因为何故才会逃离北月皇宫,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重点。如今想来,恐怕当初那朵浮生花也是为她而寻,却阴差阳错的招惹到了自己从而杀了她的师尊,进而才造成了如此局面——文蕙想到这里握紧了双拳,甚至咬紧了嘴唇——无论如何,这些人全部都是她的敌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不过,探子今日报来的消息也相当值得推敲,似乎那日西林铭綦同司徒昭远相对的阵势并不友好。但西花国和南雪国乃为盟国,并且他们应该也算有过合作的,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啊!但照眼前的情景来看,似乎司徒昭远的出现令西林铭綦如临大敌般的,以至于在他出现之后二话不说就撇下了众臣并且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别院,甚至还同司徒昭远有了争吵……这分明就是情敌相见的架势啊!这可真是太好笑了,从古至今绝无仅有的奇观啊!互相不知情的两个哥哥同一个妹妹,陷入到了一场庸俗又诡异的三角恋情之中——不过想到这里,文蕙突然眼神一亮——或许这个司徒昭远,有可能会成为她新的突破口也不一定。不过若想成事,她还需要了解更多的讯息,也要思虑的更周全一些才好。 然而文蕙弄清楚这一切之后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西林铭綦联合着众位大臣对文勉的处置决定就已经发下来了:谋反通敌,罪无可恕,择日处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身为一家之主、原本就缠绵病榻的文功再也支撑不住,惊厥了之后就再也唤不醒了,医官过去检查之后才发现他已经瞪大了眼睛一命呜呼了。而身为文氏大小姐的文黎,虽然已经多日未曾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但此刻得知自己的父亲将被处斩,祖父也死不瞑目,表哥终身监禁自身难保,姑姑如同被打入冷宫,母亲整日里以泪洗面……整个文家已经无力回天,彻底败倒了!她原本就已经是个声名狼藉的不洁之人,而今后若再没有家族的庇护,她很清楚自己将会有什么下场,所以她在惶乱之余却也做下了今生最勇敢的决定——上吊自尽了! 文氏一日之内传来三场噩耗,在宫中的文蕙也禁不住打击的晕了过去。但醒过来之后,她撕心裂肺的痛哭,为着这样的凄惨伤心欲绝,甚至也头脑发胀的病倒了过去,接连卧床了好几天。然而她也知道自己还不能死,因为他的栎儿还在等着她,此刻假如连她也倒下了,那栎儿就彻底完了,文氏也彻底完了。况且如今文氏仅剩她一人能够支撑大局,所以她也不得不忍痛咬牙,拖起自己孱弱的病躯回家处理父亲的丧事。而这个过程少不得又遭到了宫中李贤妃等一行人的奚落。更何况马上皇帝的生辰就要到了,此之乃为国喜,是以为了避免冲撞皇权,在这个时候,现今无权无势的文氏绝对不敢大张旗鼓的操办文功以及文黎的丧事,所以自己的父亲也就这样草草的下葬了。 文蕙一身素白的跪在清冷简陋的灵堂内,一双布满血丝并且瞪地老大的眼睛里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煞白凹陷的一张脸孔上,似乎从里到外的扭曲抽搐着,整个面容显得愈发的阴冷骇人了,简直让人完全不敢靠近。下人们全都被打发了出去,文蕙隐藏在衣袖内的手指头却已经掐入皮肉——这样的景况,这样的憋屈甚至言语不出,她几欲呕血的疯狂的恨意也早已入骨。 方才司徒咏灵和宇文华威欺人更甚,竟然还聪明的利用这个当口,以为文功吊唁之机派人清查了她文氏府邸,打算找到白亦璇和诸葛鸣帆两人的下落。可惜她文蕙到底不是吃素的,以她的心机自上次之后就料到自家本宅危矣,因此早已将白亦璇给秘密转移了,而诸葛鸣帆的尸体也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了,所以咏灵他们自然一无所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文氏一族虽然一朝陨落,但一些旁支还尚存,并且文蕙此刻还没有完全倒下,她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清点了文氏余留的所有的家当和势力,并且将其紧紧的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以待时机。所以她现如今还不至于全盘玩儿完,反而这彻骨的恨意激起了她更加疯狂的斗志,势必要报仇雪恨! 冷清的参加完丧礼的文蕙浑身沁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她的恨意已然深入骨髓,就如同噬心的毒药充斥满了她的五脏六腑:西林铭綦,司徒咏灵,还有白亦璇,你们加注给我的所有痛苦,这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一定要让你们加倍奉还! 距离皇帝的寿筵不过几日的光景了,被无边恨意驱使的文蕙咬咬牙最终决定铤而走险,她写了一封亲笔信,并派人悄悄的送了出去。 …… 由于马上就是皇帝的寿筵了,所以司徒昭远这几日就住在了西花国为各国来使准备的驿馆内,毕竟要多少忌讳下人言的,他也不乐意许多人将目光投向咏灵。但他自然还是经常去别院看望咏灵的,但同时身为使臣的各项公务也不能落下。今日一早,他正打算再去别院一趟,此次跟随他而来的秦勇却过来了,并且躬身禀报他道: “大人,有人送了封信来。” “信?谁送的?”昭远很是疑惑。 秦勇抿唇踌躇了下,但还是靠近了过去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个字。 昭远一听便眯了眼道: “文蕙?”这个女人他当然不陌生,西林铭綦的死对头罢了,可是—— “她居然找到了我?呵呵……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意思。”昭远摇摇头嗤笑了下,但还是伸手将那封信从秦勇的手中接了过来: “且看她说了一些什么吧!”虽然也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不过此番的好奇倒是有的。但没想到他看到信中内容之后反而笑意愈发的深沉了,眼角也略微深邃地眯起道: “果然是十分有意思,却是不知,此番文氏陨落已经无力回天,她又缘何有这等自信可以得我青眼?” “大人,信中都说了些什么?”秦勇见状不免发问。 司徒昭远索性就将信递给了她,并且略微斜眼无所谓地道: “想要同我合作,对付西林铭綦。” “什么?这女人可真是大胆,我南雪国同西花国乃为盟国,更何况,在政见之上,也是那靖熙王更符合我国的国策,又怎么可能转而支持她文氏呢?还真是不自量力啊!”秦勇也不禁讽刺道。 昭远听罢也是冷笑了下,心里不禁腹诽:文蕙,我的确是没有理由帮助西林铭綦,可我也没有理由帮助你吧!她大约是探到了自己同灵儿的关系才将筹码赌在了他这边。不过,像她这般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应该不会如此的天真吧!想到此,昭远的眼神却略微深沉了些。但秦勇却在一旁继续建议道: “大人,我看,此事毋庸理会便是,那女人如今遭逢大变,想来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我们同这西花国内的各项势力一向没有牵扯,可不能被她所利用,轻易卷入别国的内斗才是。” 第475章 合作(二) 第475章合作(二) 可是他说了这些话之后,司徒昭远反而沉吟了下,甚至止住了笑容道: “我倒是觉得有必要听一听她的条件,她既然能在这宫中屹立几十年而不倒,想必自然有其不凡之处,是以不可能毫无准备的开口。你且回信给她,问一问她所倚仗的是什么,能提供的又是什么,又是凭什么认定我会帮她?”其实秦勇方才的话反倒是提醒了昭远,一直以来他们同西花国的内部势力都并没有什么牵扯,这反而不利于国策,而文蕙,说不定还会是一个突破口呢,他当然就上了些心思。 秦勇虽然有些不解昭远的想法,但还是遵循他的命令去回复了。结果文蕙的信又很快的过来了,昭远展开来一看,这次是彻底的郑重了起来,并且起身对秦勇吩咐道: “文蕙派来的人在哪里?我倒是要去见一见了。” “什么?大人当真要见他?难道是……答应文蕙的提议了?”秦勇很是惊讶,甚至想问问那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才让大人一看之下就改变了主意。 昭远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问太多,便起身去见了来送信的那人。 其实,文蕙并没有给出太多的条件,而是答应分享给司徒昭远一个秘密:白亦璇的所在,还有白亦璇同司徒咏灵以及西林铭綦的关系。除此之外,还有西花宫廷的各种讯息,只要司徒昭远有所求,她都会双手奉上。而唯一的要求,便是助她杀了西林铭綦报仇雪恨。 白亦璇是灵儿的生母,这件事在昭远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了,并且灵儿还在费尽心机的寻找着她。而文蕙此刻提出这个条件,他当然有了兴趣。更何况,她还说了白亦璇同西林铭綦的关系,以及西花宫廷的各种讯息,这就更让他好奇了,于是不得不先暂时接收了文蕙的“好意”。 而既然要合作,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昭远首先就动员各方势力,外加煽动舆论向西花朝堂施压,以皇帝寿辰需要大赦天下、祈福降瑞为由,要求将文勉的刑期暂缓。朝堂之上的西林铭綦虽然不知道这股突如其来的势力究竟来自何方,但悠悠之口,人言可畏,更何况那些官员们也在一旁附和帮腔,言之凿凿。且如今他父皇寿辰临近,他无奈之下倒是终究同意了对文勉暂缓行刑。这毕竟也不算多大的一件事,刑期再暂缓他也总要死,所以也不差那一两天。 文蕙得知后自然十分欣慰,便又派人送了一封信给司徒昭远。司徒昭远接到看完信后反而愣怔了片刻,整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秦勇还以为他受到了什么惊吓,正习惯性的打算凑过去也看看那信中的内容之时,却冷不防的被司徒昭远给收了回来,并且将那信纸举在灯芯上燃了,很快销毁殆尽。这反而令秦勇更加目瞪口呆了,似乎那信中所书是极其隐秘之事,甚至连他都不能知晓。不过他虽然吃惊,可是却也不敢言语什么。 文蕙的信中的确告知了司徒昭远那个秘密:除了白亦璇的确在她手中之外,还有一件令他瞠目结舌的,那便是白亦璇同时也是西林铭綦的生母!在西林铭綦四岁那年她同情人私奔逃出了西花皇宫,而后在宫外生下了司徒咏灵。咏灵身上的幽灵蛊毒便是最好的明证,因为那正是她当初为了争宠才下给白亦璇的,但此刻白亦璇的身上已经无蛊,所以蛊毒自然转移到了女儿的身上。并且另一方面,彼时诸葛鸣帆已经被阉|割,所以也不可能是司徒咏灵的生父。而司徒咏灵,无出意外,也是西花现任国君西林焃的骨肉。所以,司徒咏灵同西林铭綦,不止是一母所出,甚至还是同一个父亲,乃是真正的骨肉至亲、血脉相连的亲兄妹!灵儿的真正身世,应该是西花国的公主——这样的认知不能不让司徒昭远震惊,他虽然曾经对此有所联想,但是当真还没有联想到这些,没有联想到原来西林铭綦才是灵儿的亲生哥哥!天!即便是见惯了各种风波奇事的他,也觉得这实在太过荒唐了,也太令人无措甚至感慨了! 不过想通了之后他也就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细心的考量此刻的景况。灵儿他是务必要带走的,但是这些真相究竟要不要告诉她,或者该怎么告诉她,这是一个难题。就这么轻飘飘的告诉她,这绝对不可以。文蕙显然有所保留,并没有打算将白亦璇交出来,所以倘若他直接说了,那么西林铭綦同咏灵两人为了救下白亦璇,恐怕就要找文蕙拼命了。而文蕙肯定会对白亦璇先下手为强弄的玉石俱焚的,届时灵儿肯定会埋怨自己,伤心之下甚至说不定就会毅然决然的转投北辰昊昍的怀抱了。但倘若不说,那么这件事情何时需要澄清呢?灵儿总归应当要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世的,如此这一生也就没有遗憾了。那就最好等到她同自己回家之后再说,当然在那之前也要想办法救下白亦璇,她毕竟是灵儿的亲生母亲。但是若要救下白亦璇,眼下就必须要先帮助文蕙做事,对西林铭綦采取行动以蛊惑她。而至于真的杀了西林铭綦,倘若得手,这肯定会令西花朝堂大乱。当今皇帝病危已然无法理政了,那到时候西花国就变成了无主之地,北月肯定会趁机兴兵,说不定就会重新扶持起西林铭栎这个傀儡了,这倒是文蕙所打的主意了。昭远十分清楚,他也当然不能让她得逞。毕竟就算是要让西林铭綦倒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他自己此刻在南雪国的势力涉足还不够多,因此完全不能够同北月匹敌。所以现在必须先稳住文蕙,最好从她入手将自己的势力渗透,缓缓经营以待时机。不过此刻,他还必须要给西林铭綦点儿颜色看了。他对灵儿的作为毕竟也让自己不悦,所以即便还不能死,倒是可以给他一些教训。 司徒昭远做下决定之后,便又写了封信命人给文蕙送了过去。 …… 第476章 遇刺 第476章遇刺 距离皇帝的寿筵仅剩下两天的光景了,西林铭綦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但是在这个当口,他却收到了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 “你说什么?浮生花找到了?!”西林铭綦大睁着眼睛望向来人。 由于他还是一直记挂着咏灵所中的毒,所以浮生花被毁之后,他们虽然已经回到了青花城,但是西林铭綦还是一直在东芭山附近留有人手,并且依旧在寻找着浮生花的踪迹。是以今日,才有人来汇报了。而乍一听闻这个消息,他不敢置信之余却也难以言喻的激动欣喜。 “正是,但是那红色的浮生花四周遍布着天然的机关,据说还必须喂以人血才能够拔出,所以属下们都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伤到了那花,就负了王爷的嘱托了。”来人躬身回禀着。 西林铭綦听罢点了点头,开始若有所思了起来。这个事情其实他是知道的,当初咏灵也同他说过,曾经的那朵好不容易寻来却被文蕙给毁了的红色浮生花,长在山顶之处的悬崖上,并且仅此一支,周围有泣血石作为天然的防护,乃是慕秋狄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滴血拔出来的,得来可谓十分的不易。而他对于救咏灵的事情不想假以人手,并且义不容辞,所以便对那人吩咐道: “既然如此,你们且先看护好那花,待得寿筵过后本王亲自走一趟,去将它摘了便可。” “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谨遵吩咐。”那人躬身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然而他走之后宇文华威却开口对西林铭綦劝慰道: “王爷,此事恐怕不妥吧!那东芭郡路途遥远,东芭山又地势险要,十分的危险,所以王爷万万不可贸然前去。还是派遣得力之人将那花去取下,或者让属下亲自去走一趟也未尝不可啊。”西林铭綦现在的身份到底不同以往,他可关乎着他们西花国的未来啊!更何况朝中事务繁多,宇文华威觉得怎么说王爷都不适合亲自去取花。 “不,本王一定要过去亲自采摘。”西林铭綦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劝慰。这朵花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咏灵来说都意义重大,所以他一定要亲自过去将其采到手。更何况现在司徒昭远来了,他就更要尽快的对咏灵有所表示,一定要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意,甚至也是对她这段时间相扶相携的感谢,所以这朵花必须要用他的血取出,才能表达他对她的心意。 宇文华威自然明白西林铭綦的所想,于是也知道他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便退而求其次的劝慰道: “既然如此,那且让属下同王爷一道过去吧!毕竟这一路行程难测,王爷还是小心一些为妙。”宇文华威还是不放心他。 “这倒不必了,寿筵过后,朝堂之上还有许多的事务等待处理,本王不在,你便要替本王分忧了,所以你还是留在京中为好。更何况我亦没打算让灵儿还有众人知晓,这才是为了安全考虑。所以此去轻车简行便可,我也一定快去快回。”西林铭綦片刻之间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并且为了不让咏灵担心,他也并不打算告诉她,同时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也就更加不能大张旗鼓,只能悄悄的出发。 “这怎么行?!王爷此刻身份贵重,可万万不能有失啊!”宇文华威当然不同意,并且听罢吓的不轻。他认为去往东芭郡这一路上行程艰辛并且路途遥远,即便是快马加鞭来回也要近十天,王爷可千万不能大意了,自然要准备的稳妥一些才好。 “哈哈!眼下文氏已经倾覆,各路的军政要塞已尽数收入我们的掌中,所以放眼整个西花国,还会有谁那般大胆的敢来刺杀本王呢?华威你实在是多虑了!”西林铭綦满不在乎的笑道。 虽然他说的也有道理,但宇文华威还是有些不放心,然而他也知道王爷做下的决定是不容易更改的,更何况他更清楚他们家王爷如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毕竟眼下司徒昭远频频的要求司徒小姐跟他回家,而司徒小姐为了孝敬爹娘也十分的动摇。这就更让王爷觉得不安,所以也只得趁此时机表达心意,以求尽可能留住司徒小姐的心了。 “那属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希望王爷能够万事小心,务必要带领一队精兵前去,并且通知各处要塞暗中相护,一定快去快回。”宇文华威最终还是妥协了。 西林铭綦点了点头,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两日之后皇帝的寿筵进行的十分顺利,久病在床的西林焃甚至还强撑着露面了,并且看到这状似四海升平各国同贺的景象,也觉得十分欢喜。于是看待西林铭綦的眼神,也就愈发欣慰了些,心中甚至还隐有放心和自豪,认为他西花国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但是寿筵过后,西林铭綦只是草草的去别院见了下咏灵,咏灵原本还打算同他商议自己要同哥哥回国的事情,结果他却推说有事又急匆匆的走了,弄得咏灵十分的愣愕。往日里他不都是恨不能在她这里多赖一会儿的吗?怎么这一次这般的敷衍?然而虽然郁闷,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当是他真的有急事要处理,便由他去了。殊不知西林铭綦从别院内出来之后,甚至连王府都来不及回,就立马带着一队精兵连夜往东芭郡的方向飞奔去了。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浮生花给取回来:灵儿,你一定要等我,等着看我的心意吧! 西林铭綦就这么一路疾行,原计划最快三天才能够抵达,可他马不停蹄甚至彻夜不眠,只用了两天半就赶到了东芭山。留守的那些人很快前来接应,并且即刻便将他们带上了山。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走到中途居然遭受到了山林伏击,来人行迹隐秘并且来势汹汹,一下子就将他们一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西林铭綦这时候已经意识到可能上当了,但当下的景况却不容他多想,只得拖着疲乏的身躯应战。由于山势险要,敌暗我明,对方又人手众多,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而他们一行人为了封锁消息就轻装简行,此刻又因接连赶路已然疲惫不堪,所以西林铭綦这次算是败得彻底,损失惨重。仅剩的几名侍卫勉力护着他逃下山之时,他已然身中数刀血流不止,人也奄奄一息了。 …… 青花城中,接待使臣的驿馆内,司徒昭远的房间里,秦勇朝门外探头看看,发现没有异处,这才关上了门,并躬身对司徒昭远轻声奏报道: “大人,得手了。” 司徒昭远容色淡然的饮了一口茶水,唇边却略微勾出一丝弧度道: “还留了一口气吧?” 很显然,以浮生花诱杀西林铭綦的计划,就是出自他手,而他此举最重要的也是为了蛊惑文蕙,是以并不希望西林铭綦真的死了。毕竟,倘若他死了那事情就真的闹大了,这也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秦勇的表情却颇有些耐人寻味的点了点头,微微抿唇道: “我们的人的确是留手了,却是不知那靖熙王是否会不堪一击,这生死倒是不敢轻易保证的。” 司徒昭远晓得他是有了些玩笑的意思,倒是也没有在意的道: “文蕙那边呢?” 秦勇回道: “她自然十分的满意。不过,这女人实在是心机深沉,此刻倒并没有欣喜若狂的露出马脚来,还尚没有什么异动,想是也在等着最后的消息,所以我们并没有发现有关白亦璇的线索。” “哼,倒的确够谨慎的。也罢,还是先时刻紧盯着她吧!”昭远听到这些也多少有些不悦,但他相信总有一天文蕙会露出马脚的。西林铭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难道不着急着跑去给白亦璇炫耀吗?倘若她一旦有所异动,那么自己早已派人紧盯着她的行踪,届时就能够顺藤摸瓜的救下白亦璇了。 “大人,北月那边倒是也有了动静了。”秦勇却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哦?怎么说?”司徒昭远转眸问道。 秦勇回道:“北辰昊昍如今被众臣吵的烦不胜烦,似乎也只得听从墨子伯的建议,开始对我们南雪下手了。” “呵呵,看来这个云龙的差事倒是办的相当得力的。”司徒昭远笑笑,同时眼睛里闪烁出狡黠的光点,并且又抿唇饮了一口茶水。 “正是,云龙在一旁稍加蛊惑之后,那南宫澈便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亲自跑去动员墨子伯,而墨子伯甚至还号召了众臣集体商讨对策。他们认为眼下正值西林焃寿筵,西林铭綦又为了彰显孝道弘扬国威而大张旗鼓的操办,致使各国使臣齐聚,所有的眼光全都放在了西花国。而这个时候我南雪便呈薄弱之态,尤其是大人如今也没在,京师城内的五万禁卫军便群龙无首,皇宫可谓兵力空虚。这对他们来说乃是最好的时机了,所以墨子伯就建议趁此机会对我南雪发难。可他们殊不知,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在大人的掌控之内,他们也只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秦勇这样说着的同时,看向司徒昭远的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敬畏,但其实直到此刻,他都有些不明白自家大人的这步棋究竟目的何在。 “呵呵,那就先等等看吧,看他北辰昊昍有多大的能耐。”司徒昭远说完这句话后,便垂眸又饮起了茶水,并且将眸中的阴冷隐藏在了睫毛之下。 …… 第477章 伤重(一) 第477章伤重(一) 今日司徒昭远过来别院同咏灵一起用膳,饭毕两人在花园内闲逛,昭远便直奔主题道: “灵儿,寿筵已经结束了,不日我便打算动身回国。你是不是也要开始打点行装了?”他眼光深沉,似乎这件事情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不容置疑的下着命令。 咏灵顿在原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她想自己毕竟在这里还有放不下的事情,自己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尚没有找到,并且文蕙还活着,所以师尊的仇也还不算得报,她此刻也是十分的为难啊! “哥哥,能不能再等等?”她绞着衣襟小声的求恳他,却果真听了到司徒昭远微重的鼻息声,甚至还背过了手去双目离开她远眺了片刻,随后又冷凝的盯上了她,显然是十分失望不悦的。 咏灵明白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此刻的表情仍旧像是在质问她道:你难道不相信我能办好这些吗?竟还要做这些无谓之举?你怎地如此任性?简直太让人生气了! 咏灵低下头来,咬紧了嘴唇踌躇了片刻,想着这天下间,最值得信任的,甚至是她最相信的,不是只有眼前的哥哥吗?于是便呼出了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的抬头问他道: “那哥哥,你一定会帮我找到我的大师兄和大师姐的吧!”如今文氏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等西林铭綦腾出时间来自然会收拾文蕙的,师尊的大仇倒是不必担心。可是诸葛鸣帆和白亦璇的行踪却令她仍旧忧怀不已,毕竟那日她同宇文华威借着吊唁文功之机去文氏的本宅里搜查了一遍,也是一无所获,她就当真有些弄不明白两人到底去了哪里了,因此才想要再三的向昭远确认。 而司徒昭远听她这话便知道她已经动摇了,于是也缓和了神色道: “这是自然,但凡是同你有关的事,我又何时不上心了?”她可知他之所以会同意文蕙的合作提议,便是有一大部分是为了她。 “那好吧,我就同你回去。”咏灵抿了抿唇,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出了这句话。 司徒昭远听罢终于绽开了笑容,甚至整颗心都一下子明媚了起来,忍不住的就伸手将她揽在了怀中,甚至还抱起了她道: “这才像话嘛!我的好灵儿!”他甚至忍不住的吻了吻她的发顶和侧脸,心中的激动欣喜也漫溢开来,似乎是已经见到了将来有她相伴的幸福日子,甜蜜温情。为此更是兴奋的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们过几日便启程回家!” 咏灵被他一把抱起,吃惊的同时又有些羞赧,本想让他将自己放下来,然而昭远爽朗的笑声也不禁感染了她,她便也暂时忍下了别扭,同时也伸开双臂回抱住他,并将整颗脑袋都埋在了他的肩头,一心感受着此刻的温馨开怀。 两人这一刻也是真心相拥,咏灵对此也是十分的开心的,甚至觉得整个人都安心和松懈了下来。 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日子,她放心的将一切都交给他,自己什么也不用操心,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安逸无忧的享受他的爱护,足矣。 也罢,不过是生活回到原点而已,自己前生的十五年,不是一直都很幸福的吗?所以如若能够一直那样下去,守在亲爱的家人身边,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而至于其他的那些糟心事,暂时都不要想了吧! 花园中微风拂过,草香阵阵,亲密相拥的两人似乎也融入到了这醉人的春意里,一切都美好的让人不忍靠近,只愿时光驻足…… 将她放下来之后,看着她红彤彤的脸,昭远甚至忍不住,想要低下头来吻上她的唇,却被咏灵及时发现推拒开来,并且脸色更欲滴血的阻止他道: “哥哥!” 昭远这一刻也不愿让她为难,反正这一生她是跑不掉了,于是便咯咯坏笑着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并且牵起她的手将自己的吻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然而还欲再抱她一下的时候,司徒风却急匆匆的赶来了,见状他先是一片尴尬羞赧,随后便捂住眼睛假装惊慌地咋呼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咏灵气的简直想要杀了他,于是也顾不得脸红,便提裙怒气冲冲地朝他走过去训斥道: “小疯子,你到底想干嘛?!小心我再赏你几颗爆栗!” 司徒风只管哈哈的笑着,毕竟看到两人和好他也开心嘛!可是笑着笑着他却真的想起了自己的确是有事才来的,于是便一拍脑袋道: “哎呀公子,靖熙王府里来人了,我拦也拦不住,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小姐,我实在轰不走了才只得来找你们的。” 司徒昭远一听便收敛了神情,眼光也略微凝重了起来。而咏灵却惊讶地问道: “究竟是什么事情啊?是谁来了?” “一个女的,很惊慌的样子,不见到你就不罢休,我是拦也拦不住啊,她——” 没想到小疯子还没说完咏灵便打断他道: “我去看看吧!”她说着,便抬脚径直的往外院走去。她自是知道小疯子是经常给靖熙王府的人脸色看的,但这次竟然拦也拦不住,那就说明事情不小,她当然不能不顾。 “唉,小姐,你真打算要过去啊?”司徒风有些不满的跟上她的脚步。 咏灵这才记得回头对昭远道一声: “哥哥,想是王爷那里的确出了什么事情,我得先过去看看。”说罢,还没等昭远应声,她便又有些脸红的赶紧回过了头,急匆匆的跑走了。 昭远跟在她的身后缓步慢行着,除了唇边先是略过一丝促狭的笑容之外,眼中稍后也略过了一丝冷凝。他大约猜到了靖熙王府此刻来人是所为何事了,想必西林铭綦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不过,这件事情灵儿迟早是要知道的,所以他此刻也没有必要拦阻什么。 …… 第478章 伤重(二) 第478章伤重(二) 来的人是绯烟,咏灵远远的便见她在司徒风所安排的护卫的拦阻之下急得团团转,脸色也隐约十分的凝重。 “绯烟,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咏灵一边走向她一边出事问道。绯烟是西林铭綦真正的贴身婢女,是他十分信任的人。所以平日里若是要传递普通的消息,根本不用她出现,而此刻她竟然亲自前来,这就说明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了,于是咏灵也不自觉的郑重了起来。 “司徒姑娘,你终于来了!王爷他,王爷他遇刺了,如今才刚刚被救回,伤势很重,正急着要见姑娘呢!”绯烟一看到她似乎便红了眼睛,立马冲了过去抓住了她的手,一边说眼泪还一边往下掉。 “什么?!西林铭綦……遇刺了?怎么会这样?!”咏灵听罢首先就觉得头脑懵然,眼下的西花国,谁还敢那般大胆的行刺未来的储君?更何况,绯烟说他伤势很重,究竟是什么情形了? “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咏灵这一刻也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呜呜……王爷,王爷是为了给姑娘寻找浮生花才——姑娘还是赶紧去看看王爷吧!若是晚了,我怕,我怕——呜呜……”绯烟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了起来。 咏灵此刻简直一片震惊,不过她还尚有理智存在,于是咬唇挤出一声“走”后,便拉着绯烟往外飞奔了起来。 瞧着绯烟的神情,还有她话中的语气,西林铭綦显然是伤的不轻,甚至还到了……那般危险的地步吗?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啊! 两人刚刚跨出门外,便看到正欲进门的司徒昭远。咏灵这下子也来不及朝他解释了,甚至来不及同他报备一声,便拉着绯烟闪过了他身前。 “站住!你去哪儿?!”司徒昭远见状当然不满,便及时喝止住了她。 可当下的咏灵实在是没有时间解释,于是头也不回地对他说一声道: “哥哥,我要去王府一趟!”说罢,她的身影已然看不见了。 司徒昭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指微微捏搓了下,视线冰冷,显然是有些不悦了。 这时候司徒风凑了过来撇嘴道: “公子,就让小姐这么走了啊?!” 司徒昭远没有说话,而是微微抬了抬手,表示随她去了。司徒风也就不吭声了,只是闷闷的嘀咕了几句。 …… 咏灵坐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靖熙王府,并且协同着绯烟一齐冲到了西林铭綦的卧房。彼时房间内已经人满为患,医官们和宇文华威都围守在床前,侍女们更是将一盆盆血水接连不断的往外端。咏灵看到这种阵势,整颗心已经凉了半截。 她强做镇定的冲了过去,宇文华威见状当然为她挪出了位置,然而看向她的神情,却不免带着些许的埋怨。 咏灵看到躺在床上的西林铭綦双目紧闭,面孔煞白的全然没有了血色,似乎已经没有声息了。整个身体上也缠绕的尽是绷带,并且伤口处还在不断的渗出鲜红的血液。 “怎么伤的这么重?”咏灵立即扑了过去,并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喃喃道着: “铭綦,铭綦!你怎么了?你醒醒!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不敢相信躺在床上血迹斑斑气息微弱的人会是西林铭綦!他不是王爷吗?不是西花国的储君吗?他马上就要继承帝位,他怎么可以出事啊?! 是谁?究竟是谁干的?究竟谁敢这么大胆?!文蕙吗?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 “铭綦,呜呜,你醒醒,铭綦,呜呜……”咏灵伏在床前哭叫着他,真的不敢想象西林铭綦会受这么重的伤,甚至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所以她此刻的伤心是难免的,又是无措的,惶恐的。 一旁的绯烟和宇文华威见了,也不由的抹着眼泪并伤心着。宇文华威想要开口说几句的,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此时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所以也只得选择沉默了。 然而可能咏灵哭泣的声音太大了,终于惊醒了昏迷中的西林铭綦,床上奄奄一息的他似乎动了一下,而后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铭綦,你醒啦?他醒啦!”咏灵见状喜极而泣。一旁的众人也不禁开怀了起来。 西林铭綦的眼光渐渐聚焦,却首先便凝结在了咏灵的脸上,并且手指颤动着,似乎欲抓住她的手。 咏灵连忙握住他的手,并且拿双手紧紧的搓磨着,想要给他以温度和安心,并且依旧在轻声的呼唤着他。 西林铭綦见状,试着张了张自己干裂的嘴唇,似乎实在是太无力了,好似试了几次都没能成言。但他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咏灵,最终唇角尽力的拼凑出了一个微微的弧度,给了她一个笑容。 咏灵见状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可是她的眼泪却淌的更凶了,并且低泣着道: “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你怎么能这么傻呢?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不能有事知道吗?呜呜,铭綦,你一定不能有事!”方才绯烟在着急间已经透露了,他是为了给自己寻找浮生花才出事的,而之前宇文华威投来的眼神也让她意识到了,铭綦遇刺一事肯定同自己脱不了干系,对方大约是拿浮生花诱杀他的。咏灵一想到这些,便更加自责不已。 “灵,灵儿……”西林铭綦抖动着嘴唇,似乎终于能说话了,咏灵便更加用力的握紧他的手,并且靠近他仔细听着。 “嗯,我在这里,你说,我听着呢,铭綦……”咏灵一边轻抚着他的胸口一边鼓励着他。 “咳咳,灵儿,我终于见到你了……”西林铭綦说着,望向她的眼光愈发的深邃,甚至还有浓重的不舍与眷恋,却让咏灵的泪更加的汹涌难言。 “灵儿,我若是就这样死了,还真是不甘心啊!咳咳咳——”西林铭綦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但那笑容却几多凄凉,显然,他对自己此刻的情形也十分的没有信心。 “不准这么说,你不会死的,你绝对不会死的!”咏灵却伸手轻轻的捂住他的嘴,不想听到他这般悲观的话语。 第479章 伤重(三) 第479章伤重(三) 西林铭綦却看着她孱弱的又道: “咳咳,不过,能在临死前看着你,也算是幸福的了。所以灵儿,你不要哭……”西林铭綦一边说一边想要为她抬手擦去眼泪,可殊不知此举却更令咏灵哭的更加不能自已,她猛烈的摇着头道: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不要再说话了!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让你死,我不准你死,你给我振作起来,你只是受伤了而已,哪里就到了要死的地步了?你还有整个国家需要治理,整个西花国的臣民都需要你,你怎么能死呢?你这样说……就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咏灵一边哭一边劝慰他,想要以激励的方式唤起他的斗志和信心,同时也不忍他再浪费精力,便阻止他开口了。 西林铭綦见状却扯开了笑容,并且又喃喃道: “好,我,我不能死,我,我想看着你,灵儿,我也舍不得你,你不要离开我。咳咳,咳咳——”他好似十分的孱弱,并且随着这几声咳嗽,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了,他的眼神也渐趋涣散了。 咏灵见状连忙惊呼道: “太医,太医!铭綦,铭綦!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一定要撑住啊!”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为了挽救性命,所以任谁也不会在意什么了。 两名太医赶紧围过来给西林铭綦诊治,又喂给了他一碗安神养身的汤药。而这会儿西林铭綦也的确太过伤神,便精力不济的开始昏昏沉沉了起来,可一只手却仍旧在紧抓着咏灵。等到他睡着了之后,咏灵才替他盖好了被褥退开了,并同宇文华威以及绯烟还有太医等人围在了一旁相互解说情况。 “王爷身中数刀,虽未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身体又疲乏过甚,是以十分的虚弱,眼下仍旧是十分的危险。”太医如实道。 咏灵听罢,想着自己都几乎忘了自己也懂医术了,而此刻听闻他并无伤及要害,才意识到也是自己关心则乱了,于是便有些倔强又坚定的道: “他一定不会死的!”除此之外,他还不能死,他可是西花国的储君,假如此时出事,那整个西花国就要大乱了!理智回归之后,咏灵便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同时也意识到了这场行刺的不同寻常。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随后太医和绯烟就先下去了,咏灵便向宇文华威询问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果真如她所料,对方先是不知怎么的就买通了西林铭綦当日留在东芭山寻找浮生花的头目,让他们擅自传递了假消息过来,称浮生花已经找到了。所以西林铭綦也没有多想的就执意前去采花了,结果对方准备充分,趁他们人困马乏之际在山林中展开对战,并且以人数优势稳操胜券。好在西林铭綦带领的是一队精兵,又衷心耿耿不遗余力的护着他拼杀出逃,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咏灵想,这的确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并且以浮生花为诱饵,显然是十分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其中隐秘的。这很像是文蕙的作风,但是文蕙现在哪里有这么大的势力呢?文氏已然衰微,根本不可能组织得了这么大的力量行刺;更何况文蕙现在天天在冷宫里囚禁着,李贤妃也整日里控制着她的行踪,她又怎么可能得空安排下这么大的事情呢?并且宇文华威还说,事后他及时的派人往东芭山去捉人取证,可那日来报的人全家都已经了无踪迹了。所以他们如若不是被杀了,就是已经被大批转移了。但是倘若能够做到这些,很显然不是寻常之人,因为这需要强大的财力物力以及人力的支持,所以,是文蕙的可能性并不大,但除了她以外又会是谁呢?究竟是谁要选择在这个当口对西林铭綦痛下杀手呢? 宇文华威倒是有怀疑过可能会是司徒昭远,毕竟因为咏灵的关系他同王爷之间已经有了罅隙,可是咏灵听罢首先反驳道: “我哥哥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请你不要小人之心!更何况,我南雪同西花乃为盟国,王爷的政见又一向同南雪相合,所以即便在政治层面上,我哥哥也是不可能会让王爷出事的!” 宇文华威虽然有些愤愤,但想想也的确如此,他司徒昭远身为一国权臣,总不至于气量这么小,仅因为这小小的儿女情事就上升到草菅人命的地步吧!更何况他要杀的还是一国的储君。那么就极有可能会是一直怀着狼子野心的北月国,或者此次借着寿筵之机也派了使臣前来的东风国。总的来说,此次寿筵之上出现的外来宾客都有嫌疑,毕竟如今国内已经没有人敢对王爷做下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了,所以他们也只有将眼光投向别国。毕竟这另外的三个国家,几乎每一个都有理由对他们西花国未来的国君不利。所以宇文华威也很是伤神,目前他已经着手去调查此次这些来使们的行踪,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安静下来的司徒咏灵只得又回到病房内照看西林铭綦了,但如今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他,又想到这也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害他至此,她就觉得很是伤感自责,于是便一直衣不解带亲力亲为的照顾着他,甚至这几日连别院也来不及回了。不过她还是记得派人去给司徒昭远传话了,可是昭远听到后自然不悦,恨不得去王府将她给抓回来,但无奈身份受限只得作罢。并且另一方面来讲,毕竟目前还是不能让西林铭綦出事的;更何况咏灵同他到底相识一场,人之常情来讲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再说两人更是正真意义上的兄妹,所以他也没有理由阻止咏灵,于是也只得由她去了。同时他也一直关注着文蕙那边的动静,想要尽可能的救出白亦璇。可是无奈文蕙似乎也消息灵通,并且行事谨慎,这几日也在宫中静静的等待消息,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他也就只有干着急了。 …… 第480章 毒计(一) 第480章毒计(一) 西林铭綦当然是没那么容易死的,这几日伤情已经渐渐的稳定下来,就等着慢慢康复了。咏灵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着,他的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看待咏灵的眼神总是透着丝别样的光线,这倒是让咏灵觉得有些不解。 而靖熙王府中迟迟不传来王爷薨了的消息,文蕙也知道肯定是不能如愿了。她派去查探的人也回来报说,西林铭綦居然有惊无险,好像还保住了命。她震惊之余更是觉得失望愤慨,但她自知也是没理由因此就去质问司徒昭远的,毕竟谁都不能保证一定得手,更何况眼下也算是她求着别人。这点儿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所以也只能将不甘往肚里吞,暗恨算那小子命大了。可是这样的结局她又如何能够甘心?于是想了又想之后就愤而出宫了,又去见了白亦璇。 此刻的白亦璇浑身瘦骨嶙峋的,面容灰败不堪,一双眼睛也无焦无距,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自从诸葛鸣帆死后,她已经心如死灰,早就没有了求生的意志,若不是被严加看守着连绝食都不准,她恐怕连现在的这一副驱壳都不剩了。文蕙来的时候,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可文蕙看到她这副样子却并不觉得解气,反而怒气冲冲的跑过去揪住她道: “你这个贱人,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哪!你以为你能这么容易的就死了吗?呸!” 但是无论文蕙怎么揪扯和唾骂她,她依然如同没听到没看到般的,木然呆坐着,似乎极为吝啬于给文蕙一个眼神。可是文蕙又怎么甘于如此?她仿佛自说自话地继续道: “我不妨告诉你吧,前几日我又命人去刺杀了你儿子,将他连砍数刀弄的血肉模糊,已经奄奄一息了!” 听到这里,白亦璇似乎果真浑身抽动了下,但是却仍旧没有抬眸,不过文蕙却浑不在意的继续道着: “可惜你儿子也真是命大,又逃过了一劫。不过,你可别以为我就再没有办法治他了,嘿嘿嘿,白亦璇,我终于明白你最怕的是什么了,你难道不想听一听吗?”文蕙说到这里的时候,嗓音越来越低,身子也越伏越低,几乎同白亦璇呈交头接耳之势了。可她的容色却显得狰狞无比,眸间的阴险狠辣即便白亦璇没有看见,却依旧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阴寒。 只见文蕙缓缓的抬手状似温柔的抚上她的脸,而后却猛然捏住她的下巴迫她面向自己,然后咬牙一字一顿地道: “你的儿子和女儿,其实并不知道这一切对吗?他们其实都不知道还有你这一个亲生母亲的存在,即使你曾经就在他们的身边。更甚之,他们两个,甚至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对方乃是自己的亲生兄妹,对吗?” 说完这些之后,文蕙就仔细的观察着白亦璇的神色。其实她说这些也是为了套她的话,毕竟之前所想的那些也都只是自己的猜测,不一定全部都是真的,所以她还需要再次确认一下。而白亦璇的表现果真没有让她失望,居然浑身抽抖了下,即便在强作镇定并且仍旧没有看她,可她的身体到底太虚弱了,文蕙近距离的观察发现,她已开始忍不住的微微抽搐了起来,这让文蕙简直有些喜不自禁,于是便再接再厉的继续道: “哈哈哈,白亦璇,你可真是自作聪明啊!这么大的事居然瞒到如今,是害怕他们恨你吗?你当初大约也是为此才冒死送信给北月和南雪,想要北辰昊昍和司徒昭远来救出你的女儿并带走她吧!你自以为已经安排好一切了吗?可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文蕙甩开了她站了起来,因为如今白亦璇的表情已经彻底告诉了她答案了,她便再不隐藏的满脸得意的道: “你那儿子,对自己的妹妹可实在是痴情的很,连我看了都十分的感动啊!此次行刺,便是因为那浮生花,才差点儿要了他的性命。啧啧啧,如此深情,你难道就不感动吗?而你这个母亲居然想要拆散他们,他得多恨你呀!呵呵呵……”她再次蹲下质问白亦璇,可殊不知白亦璇此刻已经浑身抽抖,面色煞白,两只眼睛惊骇无比又愤恨至极的瞪着她,却全然说不出话来。可文蕙哪里肯消停?看到白亦璇这副样子,她心中反而更加畅快惬意,于是便继续咯咯笑着道: “你说,倘若我好心的撮合他们在一起,他们是不是会很感谢我呀?假如还当真达成所愿的成亲了,将来再生下个什么一男半女,哈哈哈,你说,那你的孙子,得叫你什么呢?是该称呼一声奶奶呢,还是该称外婆呢?啊哈哈哈,我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啊!哎呀说不定,那孩子根本就生不下来,那可是近亲***,**败德的产物,简直是天理难容啊!况且,你儿子不是将来要登上皇位的吗?你说,假如天下人都晓得他们乃是兄妹***,此等败坏伦常之事,可真是旷世少有,也算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而一国之君却做下这般忤逆天地之事,还有谁会信服他呢?整个西花国的百姓、臣子,谁还会让他当这个帝王?甚至放眼整个天下,又有谁能容许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人存在,他们会不会群起而攻之?啊哈哈哈,白亦璇啊,你说,你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文蕙一边击掌一边扬眉窃笑,脸上表情似乎十分的畅快。 可白亦璇这一刻已经听的面孔苍白,浑身抽抖着,甚至寒冷到了极致。她紧盯着文蕙那狰狞可恶的面孔,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但同时她也感到疑惑:难道当初北辰昊昍和司徒昭远两人没有接到信吗?他们没有来带走灵儿吗?怎么会如此的?而此刻文蕙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如今事情还尚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吧!她的儿子和女儿啊!她此刻的心已经绞痛到无法呼吸了! 可文蕙见她这副样子却仍旧觉得不够,再次变本加厉的猖狂道: “白亦璇,你怕了吧!呵呵,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作孽不可活!嘿嘿,我会让你尝到这世间最可怕的滋味的!”她又扭紧了她的脸,面目狰狞的威胁道: “死,往往是最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当下也想通了,何苦这般便宜了他们?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而你,做为罪魁祸首,也更将活着堕入深渊!你就等着瞧吧!我会让你们一个一个的下地狱,为我文氏陪葬!” 文蕙说到底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如今既然已经注定杀不了西林铭綦了,她就想着破罐子破摔了,反倒改变了计策想出了这么一个最终极毒辣的报复之法:不如就让西林铭綦如愿,让他们兄妹***,再让他们自尝恶果! 白亦璇这下子再也控制不住,便瞪大了眼睛疯狂的扑过去想要撕咬她,可惜还是被人给制住了,并且文蕙起身给了她一巴掌,甚至还依然高高在上的警告她道: “我奉劝你还是老实点儿,也别再想着什么绝食自杀之类的蠢事了。哼哼,别忘了,倘若你死了,他们可就永远都不知道真相了,因为知道真相的人已经死光了!哈哈哈,啊哈哈哈——这可都是拜你所赐哦,所以,好好享受吧白亦璇!你此刻才算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且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而白亦璇就在她身后被侍卫们控制着疯狂的挣扎,双目嗜血的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嘴唇抽抖着,就如同一只孩子被咬伤的母兽,却因为伤重而无法挣脱出牢笼,最后终于怒急攻心的昏了过去。 谁都知道她有多么害怕这样的结果,可文蕙却把她给看透了…… 第481章 毒计(二) 第481章毒计(二) 文蕙既然改变了策略,所以自然要有相应的行动。这一次,她是选择将信送往了靖熙王府,并且是正在照顾西林铭綦的司徒咏灵的手上。 咏灵接到信之后十分的奇怪,因为这些东西并没有署名,而是一个陌生人公开的来到王府,称有人点名是要给司徒咏灵送的东西。宇文华威等人虽然也十分的疑惑,但经过检查发现仅仅是一些书信,便也暂时放下了戒备,只待咏灵亲自打开看看再说。 咏灵打开来看了,见正是几封书信。拆开来细读,这才发现这都是司徒昭远和文蕙之间互通消息的信件。所以不用想,这肯定是文蕙送过来的了。里面除了白亦璇的事情之外,两人相互串通着策划对西林铭綦行刺,甚至暗中阻挠文勉的刑期,以及文蕙对司徒昭远关于西花宫廷秘事讯息的输出等等,全部详述殆尽,将两人相互勾结的事实尽数展现在了咏灵的眼前。而这其上的字迹,咏灵当然认得正是司徒昭远的亲笔不假。她看到这些之后首先不是气愤文蕙对西林铭綦的行刺,而是对其中主谋竟然会有司徒昭远的震惊。她瞪圆了眼睛双手颤抖,却连忙折好了信不敢让宇文华威看到。毕竟她晓得轻重,眼下可是在西花国,倘若宇文华威得知哥哥就是刺杀王爷的主谋,那么司徒昭远就别想平安的离开西花国了。而宇文华威奇怪的质问之时,她便草草的答是哥哥送来催她回家的信件,然后就转身将自己关进了卧房,并且不容许任何人的靠近。 真是没有想到啊!甚至是不敢想,行刺西林铭綦的主谋居然会是哥哥,是哥哥同文蕙合谋干的,这究竟是为什么?!哥哥疯了吗?他难道就是为了得到文蕙的那点儿好处,就可以轻易残害一个人的性命吗?更何况这个人是西林铭綦啊!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对他们南雪国的国策有帮扶的西花国未来的储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缘故?就因为上次在别院内西林铭綦顶撞了他吗?他的气量竟如此之小?他还是她的哥哥吗?咏灵不信,她不信他会如此,她不信他司徒昭远会做这些!想到此,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质问昭远了,可无奈西林铭綦还没有康复,眼下又对她非常的依赖,几乎片刻不愿意她离开视线。而为了照顾伤患,她也不得不迁就他,所以咏灵眼下也是焦灼一片。 …… 这边厢,司徒昭远终于等到文蕙出宫去见白亦璇了,而他派去跟踪的人也已经查明了关押白亦璇的所在,但那人前脚才汇报完,还没等司徒昭远吩咐人行动,秦勇便急匆匆的过来禀报道: “大人,不好了,北月果然已经出动,眼下想是国内已经出事了,我们必须马上回国,倘若晚了恐怕得不偿失!” 司徒昭远一听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勇额头上焦急冒汗的样子,知道他所言非虚。北月果然攻打过来了,这同时也是他等待良久的机会,他谋划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要来了!可是,眼下西花国白亦璇的事情也才刚刚有了消息,他却必须要回国,这实在是让人郁闷。但却也无奈,他心里十分明白究竟哪个更重要。北辰昊昍已经派兵协助五皇子南宫澈回国逼宫了,这样的情形他绝对不可能再耽搁,所以他咬一咬牙道: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并打点行装,准备明日启程吧!我且先去靖熙王府走一趟!”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出门了,秦勇叫也叫不住。 …… 咏灵这边,已经听宇文华威通报说司徒昭远亲自过来王府找她了。司徒昭远此刻是作为南雪国的使臣,更何况他同司徒咏灵还是兄妹,所以宇文华威对待司徒昭远毕竟要有名义上的客气与礼貌的,因此他来同咏灵说一声也实属正常。而咏灵同时也想见司徒昭远很久了,她其实更想的是质问他关于西林铭綦的事,于是也不由分说的去见他了。尽管西林铭綦得知后对此表现的十分不开心,但也由不得他了。 不过咏灵要同昭远说的话到底不方便在王府,于是她就提议同他各乘一匹马的出了府,直到行至一个空旷的所在,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昭远这次倒是没功夫揣摩咏灵那一副冷淡又郑重的表情,便开门见山的对她道: “灵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听着,国内发生了急事,我必须马上回国,所以你得赶紧同我回去,收拾行装我们明日就走!” 然而司徒咏灵却不理这个,反而仰头冷声质问他道: “铭綦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昭远一听咏灵这话先是愣了一瞬,随即便恍然大悟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而咏灵表情却愈发沉痛地道: “这么说是真的了!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刺杀铭綦?甚至还同文蕙合作,用浮生花诱惑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不只伤害了他,甚至利用了我?!”咏灵对此简直失望至极,甚至无法原谅,更不敢想象,眼前的哥哥竟会如此,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怎么可以利用她?! 昭远见状沉默了片刻,对此根本无心辩驳,也不屑于对她隐瞒,却再次沉声问她: “是谁告诉你的?” 咏灵见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半分内疚的动摇,反而目光沉沉,心里便愈发的失望道: “哼!是文蕙将你们互通的信送给了我。你既然知道她是怎样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同她合作?为什么?!” 司徒昭远听罢屏息了片刻,却没有解释什么。他此刻也算有苦说不出,他没办法告诉咏灵这一切都是为了要救下白亦璇。并且这个时候,虽然对文蕙这个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女人也是气恨不已,但昭远已经有些想明白文蕙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了,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太过直接的点醒咏灵,于是只得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送那些信给你?” 第482章 毒计(三) 第482章毒计(三) 咏灵也屏息了片刻,但却仍旧仰头驳斥他道: “她自然不会存了什么好心,可你做的事情也是事实吧!你的理由又是什么呢?为了获取西花国的秘要?哥哥,你怎么可以如此?无论是出于什么,你也不能这样伤害他呀!”一想到此刻西林铭綦伤痕累累的样子,她哪里能轻易原谅他的行为? 昭远听她的驳斥已经有些不悦了,甚至也不屑再多说什么,于是便恼怒地道: “我明日便启程,你马上收拾东西,同我一起回去!”说着,他还要拉起咏灵就走,仿似一刻都不愿意耽搁。 “你放开!”咏灵却愤恨的甩开了他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咏灵现在正在气头上,因此对昭远的行为很是抗拒,认为他实在是强势自大并且不负责任,居然不回答她的问题就想命令她。 昭远望着她恼怒的样子又屏息了片刻,终于放缓了语气道: “灵儿,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日后你便会知道了。而如今,我们实在不能耽搁下去,明日就要启程了,所以此刻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说着,就又欲拉她回去。 “我不走!你有什么道理这么做?他可是救了我的人,你居然为了文蕙许诺的那点儿好处就要伤及他的性命吗?更何况,他还是西花国的储君!哥哥,你究竟是怎么了?你还是我认识的哥哥吗?!”咏灵却再次甩开他的手质问。并且心下里咏灵觉得司徒昭远有些变了,似乎不再是曾经的哥哥了。因为曾经的哥哥即便会行事大胆张扬,也不会这般轻易的伤人性命,所以她心里第一次的出现了迟疑。 这下昭远也怒了,冷着脸道: “灵儿,你一定要跟我在这里争论另一个男人的重要性吗?他如今并没有死,值得你这般的为他抱不平吗?还是我在你的眼中,十几年的相处却比不过你们短暂的相识?你仅因为几封书信就来找我兴师问罪了?简直是荒唐!快不要闹了!事态紧急,你到底要不要同我一起回去?!”昭远虽然因为她的不信任而伤感,可也知道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还是一味的催促她回去。 “他此刻伤重,我还不能离去!”咏灵这下也听出来了他是的确急着回国,但一方面他对西林铭綦实在是不放心并且愧疚,所以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昭远听到后双唇紧抿气息冷凝,一字一顿的望着她道: “你再说一次,当真不同我离去?” 咏灵被他的语气和神情都吓了一跳,但却仍旧倔强地道: “我现在还不能走!” 昭远这下眯了眼睛已经失望至极,便气息凛然的后退了几步望着她道: “灵儿,你会后悔的。你知不知道,今日你不跟我走,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之后,他却又走上前去伸臂最后抱了她一下,并在她的耳边道: “我明日在城门外等你到辰时,倘若你不来,我便一个人先走了。” 当咏灵以为他回心转意想要安慰自己的时候,他却又很快的松开她,而后决绝的转身,向前几步翻身上马,甚至连头也不回的就策马离去了。 咏灵当场就愣在了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张口结舌,甚至头脑懵然。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的,她十分的陌生现在的这个哥哥,似乎有生以来他是第一次这样抛弃了自己。 过了良久,直到昭远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自己的一匹马儿也在一旁打起了响鼻,而咏灵却发觉已经视线模糊了。她伸手抚上眼睛,竟发觉自己已然泪眼婆娑。这样的景况更让她觉得心塞,望着司徒昭远离去的方向倔强的咬起了嘴唇。她恍惚第一次觉得,哥哥要离她远去了。 想到此她也抹了眼泪上了马,但却仍旧是回到了靖熙王府。因为她似乎不习惯于去追逐哥哥,一直以来都是哥哥在追她的不是吗?她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总之突然间就觉得异常的失落,仿似心里有一处地方突然的空虚了起来。 …… 因为明日就要启程回国,所以司徒昭远今日的事情特别多,也就没那么多时间跟咏灵瞎磨了。更何况他已经揣测到了文蕙的用意,似乎是要改变策略了。虽然也是十分的愤憎这个女人,但还是想在临走之前将这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于是就赶紧命人给文蕙送了封信过去。 昭远在信中称,自己可以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救下文勉,以此表达对同文氏合作的诚意。所以除了接下来暗中保持双方的合作关系之外,还要求文蕙务必要保全司徒咏灵和白亦璇的性命。 而这样的条件文蕙当然不会拒绝,虽然她不是个傻子,知道司徒昭远的目的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但此刻文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所以如今有人愿意投过来橄榄枝就已经不错了,她还哪里愿意顾及那么多?不过她也试探着问司徒昭远能不能先将她的儿子西林铭栎给救出去,可司徒昭远却回说周颐王目标太大,并且是皇室血脉同文勉的意义不同。如若他不见了对西林铭綦来讲无异于打草惊蛇,这样的威胁西林铭綦肯定是不会罢休的,所以若是倾力追查下去己方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周颐王如今只是被监禁尚没有性命之忧,所以无需多虑。反而可以先将力量倾注在救下文勉保持文氏的最后一丝命脉之上,这对周颐王来讲将来才会有所转机。而他既然这样讲了,文蕙自然也无话可说,只得同意了。 但其实司徒昭远救下文勉当然并非只是为了白亦璇和司徒咏灵的性命,而是有其他的需求。文氏一族在西花国经营日久,即便眼下倾覆,但所掌握的资源以及各处讯息都是十分庞大和吸引人的,这无疑对昭远日后的策略有所助益,所以昭远当然不愿轻易放弃同文蕙的合作。更何况文勉统帅军队和辖制北疆那么多年,其在军中的威信力和在朝中的影响力都不容忽视,他定然掌握着西花国许多的机密,并且又同皇室有仇,简直是司徒昭远下一步控制和了解西花不可多得的人物啊!所以文勉对他的好处又岂是西林铭栎可比的?毕竟他可不想像北辰昊昍那样扶持一个傀儡,他要的,是将权力完完全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若真的需要一个西花国皇室的血统来证清白,呵呵,别忘了,灵儿就是啊!所以他有灵儿一个,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余姓西林的人,他完全没有一丝扶助他们的心思。不过,灵儿的确需要有一个明确的西花国公主的身份,而文蕙显然可以帮他做到这一点。可是这其中的过程却必定会使灵儿痛苦,想到此昭远也不免纠结。也不知道灵儿今天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或者会做下什么选择。其实他今日那般决绝的对她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文蕙即将要做的事从大方向上看是对自己极为有利的,所以他完全没有理由不助她一臂之力。可是,灵儿,灵儿的喜怒哀乐也是他关心的,所以他也并不希望灵儿痛苦,那就单看她明日的选择吧! 昭远咬咬牙,最终压下了心里的挣扎,开始一门心思的扑在营救文勉之上。 第483章 毒计(四) 第483章毒计(四) 文蕙负责提供各方消息,司徒昭远负责提供人力和谋略,又趁着此刻西林铭綦伤重无暇理政,再加上昭远对此其实早有准备,所以两人合作折腾了一整夜,救下文勉自然不在话下。 眼看着东方天空已泛白,文蕙也答应了司徒昭远将要把文勉带回南雪的决定,毕竟眼下若是文勉还留在西花国那才是不可能保住性命。不过司徒昭远也最后警告文蕙道: “无论你做什么,都一定要保全司徒咏灵和白亦璇的性命。尤其是咏灵,若她伤到了一分,你文氏一族的下场将会是绝无仅有的凄惨,甚至连你那正被监禁的儿子,都将死无全尸!” 文蕙听了虽然气愤,但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答允。不过她也在心中暗道:哼哼,这你倒是多虑了,我接下来的策略却并不是杀人。不过即便她们不死,也将会生不如死! 两人最终达成了协议:司徒昭远救下文勉,保留文氏最后的血脉力量,以求日后能够报仇雪耻;而文蕙则要至少保证白亦璇和司徒咏灵的平安,并且要适时的向他提供西花国的各项秘要讯息,以期双方的合作能够稳固长久。而文蕙丝毫也不傻,自然全盘答应下来,并且对司徒昭远千恩万谢,甚至还激动不已,似乎对自己的未来增添了不少的信心。她自是知道这件事情本质上还是因为她文氏对司徒昭远有利用价值,但人活在世上,最怕的不就是没有价值了吗?谁又能免得了被人所利用和利用别人呢? 办完这一切之后已经到了卯时,司徒昭远一夜未睡,但却顾不得疲倦,连忙赶到了城门口等着咏灵,并且期待着能够见到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可咏灵却依然没有出现。昭远已经等的心急如焚,而属下们也都在忍不住的催促了。毕竟国内的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们有任何的耽搁了,否则假如皇宫以及京城当真被五皇子给攻下了,那他们可就满盘皆输了! “大人,辰时已经到了,我们可不能再等了!”秦勇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再一次的催促昭远道。 司徒昭远看看头顶的日头,果真同咏灵约定的最后时间也已经到了,那一刻他猛地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灵儿,你当真这么不愿意离开他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你一定会后悔的,可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走!”他愤愤地最后向地上甩了下马鞭,而后转身跃上马背,头也不回的就打马走人了。 这时候正躲在远处的一方墙角后的司徒咏灵倏然间跑了出来,望着远去的人马惊愣不已。 哥哥,哥哥竟然走了? 咏灵其实一直都在,她早早的就来了,却一直躲在暗处默默的看着昭远。毕竟西林铭綦的那件事情她不能不生他的气,所以她心里期待着哥哥能够多等她一刻,好让她气消了才行。可惜,辰时刚过司徒昭远就毅然决然的扭头走了,并且一刻都没有停留——怎么会如此的?不! “哥哥——” 咏灵愣怔了片刻之后居然抬脚撒腿朝着司徒昭远远去的身影奋起直追,那一刻仿佛一个被丢下的孩子般惶恐一片,并嘶声力竭的呼唤着昭远,可惜她却再也追不上了。 但同时宇文华威也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追随,于是很快就把此刻如同发疯般的司徒咏灵给拦了下来,并且对她大声道: “司徒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王爷伤重复发,此刻正急着找你呢!你若是不回去,他连药都不肯喝,这可怎么办啊?!司徒小姐还是赶快同我回去吧!再晚了,王爷恐怕就危险了!”殊不知咏灵的任何举动又哪里逃得过西林铭綦的视线?所以宇文华威此刻是奉了王爷之命追她出来的,目的当然是要将她带回去。 咏灵愣在了当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哭的稀里哗啦的了。她甚至都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自己会这般的伤心,仿似心都要碎了。 是了,哥哥走了,哥哥抛弃了自己,真的一个人走掉了。如此的决绝,简直让她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丢下了她! 他变了,甚至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怎么会这样了呢? 算了,他都已经不是他了,既然如此,谁还要管他?! 咏灵咬着唇扭过了头,强忍着泪水跟随着宇文华威返回了靖熙王府。 可是心中的揪楚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自己也不像自己了,总觉得有一丝魂魄被抽离掉了。这样的感觉她实在是不习惯,也实在是讨厌的很! 他司徒昭远就这么走了,甚至没对自己多解释一句。想来自己根本就没有他心中的目标重要,国内有事需要他回去,他就二话不说就响应皇帝的召唤了,反而将自己丢在了一边,也不管她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咏灵想到这些后竟开始恨他了,她不明白自己这是什么心情,总之就觉得十分的失落和伤心,但是却又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这种伤心。 算了,司徒昭远,你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这样对我,我恨你,我恨你! 好吧,似乎恨他,就能够让自己好过一点。 咏灵泄了口气:那就这样吧!干脆恨他好了! …… 第484章 终身 第484章终身 咏灵回去之后,发现西林铭綦果然不好了,这一刻脸色比之前更差,甚至口中还吐出了鲜血,吓得咏灵大叫道: “你这是怎么了?先前不还好好的吗?”她离去才不过两个时辰吧,他怎么又变得这么严重了?咏灵惊吓之余也不禁奇怪。 可是西林铭綦却瞪圆了眼睛依旧在吐着鲜血,似乎连话也说不出来,却可怜兮兮又无奈的望着咏灵,并朝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来。 “铭綦,铭綦!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咏灵连忙跑过去扶住他,并且握紧他的手。 “灵儿,灵儿,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额咳咳……我就要死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西林铭綦似乎拼尽全力的抱住了咏灵,并且将自己的脑袋抵靠在她的怀中,整个人似乎十分的脆弱。 咏灵又是害怕又是无奈,何况面前的是个伤患,所以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便也只得抱住了他道: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如此严重了?太医呢?快传太医!”她一边安抚着他,一边不忘朝外呼唤着。 这时候一旁的宇文华威道: “额,太医方才来看过了,说王爷这是突然的反复,危险至极,只能安抚,用药恐怕已经不成了。” “怎么会这样?!”咏灵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又感到不可置信,可此刻也只能用心的安抚着西林铭綦道: “铭綦,我在这里,你撑着一些,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不会有事的知道吗?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所以现在先忍一忍,好吗?” “灵儿,我好难过,伤口好疼,好冷,你抱紧我一些,陪我说说话好吗?我就要死了,恐怕以后都听不到你说话了,我好伤心,灵儿,灵儿……”西林铭綦却抱得她更紧,似乎也头脑不清的胡言乱语了起来。 宇文华威看到这种阵势,却暗暗的撇了撇嘴而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临走前不仅为他们关上了房门,甚至还顺手将守着的侍女们都打发了下去。以求给两人留下绝对的私密空间,并且还在心中暗自腹诽着道:王爷,我可是仁至义尽了,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啊,余下的,就看您的本事啦! 这边厢西林铭綦却在一直的喊冷喊痛,弄的咏灵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才能好起来,最后就只能两个人抱在一起,似乎这样子西林铭綦才会稍稍安静一些。 “灵儿,灵儿,你不要离开我好吗?答应我,永远也不要离开好吗?我就要死了,可却一件事情也没有完成,我真的很不甘心,真的很难受。”西林铭綦窝在她怀里,一遍一遍的在强调这一句,似乎也是在强调她若不答应他的严重性。 咏灵此刻也很是伤心,司徒昭远让她伤心,此刻的西林铭綦也让她伤心,她也无知无觉地道: “你别说傻话了,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离开的,你好好养伤,我答应你便是。” “真的吗?你真的不会离开我?灵儿,你能发誓吗?”西林铭綦此刻就像一个纠缠不休的小孩子。 咏灵想大约伤重的人都会这般的脆弱吧,于是也只得像哄小孩子般的哄着他道: “好,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我若好起来了你就会离开了吗?”西林铭綦似乎又一下子泄气了,这句话说的更加伤感。这几日他观察咏灵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都是因为他是个伤患。所以此刻他才装的更严重了,便是想要借机哄骗咏灵好让她不忍离开。可是这病却也不能一直装下去,他无论如何也总想要她的一厢情愿的。 咏灵无语道: “怎么会呢?更何况……我现在,似乎也没地方可去了……”她一想到今早昭远那决绝离去的样子,就一阵心塞,更是愤然至极,心里也是恨透了他了。 “灵儿,那你答应我,等我好了之后,就嫁给我好吗?”西林铭綦对咏灵的事情自然是一切熟知的,所以他也晓得今早是司徒昭远约定要带她离开的日子。于是今早他无所不用其极的胡搅蛮缠想要阻止她离去,而咏灵不得已给他的理由却是要去送哥哥,他无奈之下也只得答允。但他虽然派了宇文华威去追,可却也不能保证咏灵能心甘情愿的跟他回来。但是结果她却回来了,这让他难免欣喜。虽然知道定然是她同司徒昭远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仍旧是怀着期待的再次说出口了。 而咏灵听了这话似乎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身子便有了一些的僵硬,并且略微推开了他。 “你还是会离开的对吗?所以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咳咳,额咳咳——”西林铭綦为着她的反应情绪也似乎一瞬间跌落谷底,而且说完了之后又开始咳嗽了,甚至开始咳血。而这次的血,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了。 咏灵见状又急忙扶住了他,并且咬了咬牙后又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他此刻有装蒜的成分?但总之,她这辈子就像是欠了他的,还真是硬不下心来不管他。不过—— “好,你若好了,我就嫁给你。”她竟说出了这句话,犹如赌气般的,却不知到底是在跟谁赌气。但其实,谁还在乎呢?反正他已经走了,不要她了,即便她知道他一定是因为什么急事不得已。可是,居然有一些事情对他来讲比她还要重要,她简直想象不出也忍受不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反正自己的这种心思也十分的不正常,十分的令人讨厌,所以不如就让一切都回归正轨吧!今后两人,就仅仅是兄妹,只是兄妹而已。这样才对,这样才是最合理的结局啊! 然而西林铭綦听到这句话之后,反而愣在了当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你说什么?你……你同意了?灵儿,你,你真的愿意嫁给我?”西林铭綦这下惊的装也装不下去了,猛地从她怀中坐了起来,并且一双眼睛紧紧的锁住她。 咏灵这下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沉默了片刻后索性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在生谁的闷气,甚至还不知不觉的掉起了眼泪来了。 哥哥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哥哥了,所以他离去了,不再想要追逐她,但这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所愿吗?他既然如今甘愿放弃了自己,自己还需要多虑什么呢?所以,尽可能的让留在身边的人幸福,才是她目前唯一仅剩的并且能做的事情了吧!而眼前的西林铭綦已经等了她如此之久,她也该正式的给他一个交代了。 “灵儿,你……你怎么哭了?是……是不愿意嫁给我吗?可是,可是你都已经说了,就不能反悔啦!”西林铭綦侧着身子面对着她,却正好瞧见她在抹眼泪。但即便是心疼她,也不想让她食言,毕竟这是自己多么梦寐以求的事啊!所以方才的那句话他是决计不肯让她收回的!哼,既然说了,就一定得信守承诺才行,他可不允许她轻易反悔。 “你这个笨蛋,我没有说要反悔好吗?你若是再聒噪再装蒜下去,我才要真的反悔了!”咏灵实在听不下去他胡扯了,只能出声打断他。 而西林铭綦这下子又愣住了,甚至连眼睛也不会眨了,看着她有些恼怒又微红的俏脸良久才喃喃着道: “灵儿,我,我没有听错吧,你告诉我,我没有听错,啊?” 看着他愣怔着呆头呆脑的样子,咏灵这下子反而破涕为笑了,可下一秒钟眼泪却又涌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他而感动,还是为自己感动。但其实,她方才做下的那个决定虽然有些冲动,却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所以,她想自己是不会后悔的。于是此刻就用两手捧起了西林铭綦的脸,而后闭上眼睛大胆的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以行动来向他展示自己的信心。而这样子,想是他应该就不会怀疑了吧! 那唇上一闪即逝的温度让西林铭綦倏然间如坠美梦,却又如梦初醒。此刻他张了张嘴不能成言,忍不住的微微摇头,却瞬间眼眶也有些湿润了。而面前的咏灵更是早已经泪如泉涌,这一刻两个人竟一时间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了。最终西林铭綦伸手将她紧紧的抱住,并且发自灵魂的呼唤着她道: “灵儿,灵儿!我爱你,我好爱你……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咏灵也回抱住了他,两个人都哭了。虽然司徒咏灵哭泣的原因更复杂一些,可是无论如何,从今天开始,他们真的真的,终于在一起了! 咏灵想,有时候订立下终身就是这般容易的事情,没必要再考虑有多爱谁,而只是那一刻能够爱谁,可以爱谁,最好爱谁,甚至必须爱谁。更何况,西林铭綦有什么不好的呢?他是一国的储君,即将登上帝位,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给她幸福无忧的生活。更何况,他们相识已久,并且相伴已久,而相知相许,难道不是水到渠成吗?而且他爱她,他对她一如既往,甚至为了她受伤至此,又费心至极。他才德兼备,品貌无双,身份无匹,她完全找不出眼前的人任何一点的不好。更何况他们年岁相当,品貌相合,他不是北辰昊昍也不是司徒昭远,没有令人尴尬的身份,所以西林铭綦是迄今为止最适合自己的人不是吗?所以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会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吧!人生还有那般长久的岁月,而未来有他相伴,咏灵相信自己一定会幸福的,他们也一定会幸福的吧! 不得不说文蕙对小女儿心态的拿捏还是很准确的。她将那些信交给司徒咏灵,便是想让她同司徒昭远之间产生罅隙,从而不再信任司徒昭远,因此也就会对西林铭綦更加的愧疚,以至于不忍心轻易离去。而得知哥哥设计诱杀西林铭綦之后,司徒咏灵果然产生了犹豫,再加上西林铭綦的胡搅蛮缠,反而歪打正着,不仅如文蕙所愿,反而还一心的要嫁给他了。这样的结局,也不得不说是命运使然。 …… 第485章 隐忧(一) 第485章隐忧(一) 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西林铭綦的病本来就是装的,所以在咏灵的精心照顾之下,他很快就生龙活虎了起来。又因为如今有了爱情的滋润,整个人就意气风发,每日里喜不自禁。两个人在病床前打打闹闹的,简直甜蜜至极,这几日甚至把一切的事情都抛之脑后了,专心的谈起了恋爱。宇文华威等人也十分的有眼力见儿,都贴心的尽量不去打扰他们,毕竟大家都明白,两人能有今天也着实不易。西林铭綦自然开怀无限,而六月正值酷暑,他又刚刚伤好,于是便打算带着咏灵去近郊的山庄避暑几天,咏灵自然欣然应允。 两个人手牵手漫步山林,尽管风光无限,可西林铭綦的眼中却只有一枚小小女子,看着她满目尽是深浓情意,咏灵也难得一片温柔的羞赧,挽着他的手甜甜的笑着。 这片后山开满了大片的鲜花,密林处还有瀑布水源,端是好景好色,隔绝了热浪又一片清新,闲适舒爽。两个人就坐在水边的石阶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并且一起憧憬着未来。 “灵儿,我打算这几日等父皇好些了,便对他提一提我们的婚事。你放心,我如今这般景况,父皇绝对不会再说什么的,相信也没有任何人敢反对,所以你就专心的等着做我的王妃吧!哈哈。” 咏灵羞赧的推了他一把,却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就着他的动作顺势靠在了他的怀中。对于婚事的问题她如今倒的确不曾怀疑也无甚担心,毕竟西林铭綦如今身位已正,大权在握,也没人会对他的私事指手画脚。更何况西花本就是小国,也没那么多的道道,即便是需要合宜的流程,相信西林铭綦也能简单搞定。并且西林焃尚卧床不起,连话都说不好了,自然就更没力气反对儿子的婚事了。而她自己,也早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他们之间真的已经没有阻碍了。 说起来,咏灵对西林铭綦的感情其实是很微妙的,虽然不像北辰昊昍那样有着令人慌乱的怦然心动,也不似对司徒昭远那般满腔酸楚惊悸深沉不摧的情感,可却是一种极其自然和舒服的信任与喜欢,所以她完全不排斥西林铭綦。咏灵觉得这样真的没什么不好,哥哥已经放弃了她,而北辰昊昍又缥缈无望,她也早已经到了成亲生子的年纪,甚至那些成长中的痛苦也渐渐烟消云散,完全没有沉重到她必须遁入空门的地步,所以她似乎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拒绝西林铭綦,可以拒绝这样好的一个人,这样好的一桩姻缘。她想或许这一生,真的可以如此简单的圆满罢! 虽然此刻她的眼中除了幸福之外还有着淡淡的怅惘,比如自己体内的幽灵蛊毒,以及她内心深处隐匿着的说不清楚的情感,甚至还有白亦璇以及文蕙留下的种种不解和隐忧。但是罢了,此刻已经不想管了,人生已经太累,至少现在她看到的眼前的西林铭綦是幸福的,而人总要向前,生命多可贵呀!未来的岁月还有很久,所以她真的没有理由不努力去幸福。 “嗯,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她也对西林铭綦表达了决心。 铭綦更加感慨,便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并且吻了吻她的发顶吐着热气道: “灵儿,我此刻真的好幸福。你不仅要做我的王妃,等将来,你还要做我的皇后,我们一起携手,执掌天下,让这个国家富强起来。以后,我们还要一起……睥睨四国。而有你相伴,我觉得一切都有可能了。上天待我委实不薄,待你封后那日,我一定大赦天下,让所有人都沾沾我们的喜气!还有,等将来我儿子出生了,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太平盛世,也要告诉他我追他娘有多么的不易,呵呵呵……”看得出来西林铭綦十分激动,已经等不及的在筹划两个人的未来了。 咏灵已经羞愤至极的窝在他怀里不敢抬起头来,喃喃着埋怨道: “现在还早呢,你就不要说那般久远的事情啦!” 西林铭綦咯咯笑着将她从怀里拉了起来,并且用双手捧着她的脸眸光诚挚地道: “不早,灵儿,这一切都会实现的,并且很快!灵儿,我此刻,真的很开心。” 咏灵看着他满目光华,那深情蜜意浓的几乎要化出来,便也忍不住又抱住他窝在了他的怀中。可这次,西林铭綦却又将她拉了起来,甚至还猝不及防的吻了上去。直吻的咏灵一片懵懂,天昏地暗,两个人便拥抱着在草地上翻滚了起来。 咏灵终于寻了个空挡调整了下呼吸,却又再次迎来他的下一轮深吻。唇舌交缠,咬吻吸吮,情深似海,难舍难分。咏灵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睫毛,面红耳赤间突然流泪了,并且也全心全意的回应着他。 心脏激越着,有着冲动的幸福,还有一方隐匿的感伤:北辰昊昍,我要彻底忘了你了,我要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了,我的心中将要装进另外的一个人了,我们,到底是有缘无分!希望你能一切珍重,保重!还有,司徒昭远,我的哥哥,请原谅我,轻易的做下了这样的决定。我还是很难接受你成为我的恋人,甚至也看不懂现在的你,更害怕自己会做出错事。而西林铭綦,他是最适合的,也是无辜的,我只能让他幸福了,并且从现在开始,我只能许他幸福。无论如何,曾经的那些深恩厚意,我司徒咏灵也只能来生再报答了! 两个人正吻的忘我,可却陡然间听到几声突兀的咳嗽,咏灵自然很快的推开了西林铭綦,两个人这才慌慌张张的坐了起来。 一脸不悦的西林铭綦很快知道了是谁,毕竟两个人来这山林间避暑,除了自己的亲卫之外,是不允许有任何外人打扰的。而方才那人的声响很明显,就是要提醒两人注意的。敢如此大胆的,除了宇文华威还有谁? “哼!”西林铭綦对被打扰十分的不满,便连看也不看身后就冷着声音道: “什么事?”就是再昏庸,他也知道宇文华威一向谨慎自持,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坏了两人的兴致?所以定然是有什么急事的。 第486章 隐忧(二) 第486章隐忧(二) 宇文华威悻悻然的从密林里走了出来。为了给两人整理仪容的时间,他方才已经足够贴心的只出声音了,并且还等了好大一会儿才出现。不过此刻他脸上仍旧忍不住的一片大红,并且有些结巴着躬身对西林铭綦道: “王爷,出了些急事,还需要请王爷示下。”要不是事态紧急,他怎么可能会这般没眼力见儿? 西林铭綦气息微重,虽然对被突然打扰雅兴是极其不满的,可既然事已至此,显然已无回旋的余地,他也只得冷哼着起身打算离去了。反正要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也不急于这一时,毕竟灵儿现在还要面子呢! 而咏灵则是全程都没脸回头,一直都背对着两人,眼下又被西林铭綦给拉着走了,她自然更加羞噪难当,垂着脑袋都不敢抬眸了,只得僵硬着身子被西林铭綦给拉回了别院。 果然出事了,宇文华威报说发现文勉失踪了,西林铭綦大惊失色,几个人只得马不停蹄的率先赶回了王府,避暑谈情之旅宣告结束。 “他们居然用死囚替换了文勉,甚至还神不知鬼不觉的瞒了这许多天,实在是属下的罪过!”宇文华威无奈又惭愧地对西林铭綦道。 “混账东西!天牢的那些人都是做什么吃的,死了不成?!”西林铭綦勃然大怒,一掌摔落手中器皿,吓得一旁的司徒咏灵心惊胆战。 由于对咏灵的信任,所以西林铭綦才特意没有避开她让宇文华威奏报,可此刻咏灵的心里也是一片震惊:文勉居然失踪了,天!这会是谁做的?当下的西花国,可还有谁有此能力、有此胆量做这样的事?她本能的就猜到极有可能会是司徒昭远,毕竟先前是他暗中同文蕙合作刺杀了西林铭綦。但却又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西林铭綦,毕竟昭远无论如何也还是自己的哥哥,她实在不愿意让两人之间轻易产生嫌隙。所以咏灵一方面对西林铭綦很是愧疚,另一方面又十分的恨司徒昭远,暗想真的是他救走了文勉吗?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先封锁消息吧!切勿传扬出去!”西林铭綦咬了咬牙,下了命令。虽然知道对方用死囚换了文勉,但是现下却不知道是谁做的,甚至隐瞒了这么多天全然一点儿痕迹都没有,显然是不可小觑的敌人。这件事情可着实不小,所以为了防止内乱,眼下只能暂时封锁消息暗中调查了。 宇文华威接令后,西林铭綦继续吩咐: “盯紧文蕙的动静,这个女人愈发不愿消停了,看来是不能留了!”西林铭綦目光阴狠。文勉失踪,用脚趾头想也跟文蕙有关,所以他对这个女人的耐心当下是丝毫也没有了。原本一直不处置她是因为事务繁忙无暇他顾,自己又恰巧受伤了,而现下终于腾出了手来,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对付她了。毕竟她已经舒坦的够久了! “王爷,除此之外,南雪国似乎也发生了大事。”宇文华威点头后接着奏报。 “什么事?”南雪因为是咏灵的家乡,所以咏灵也认真的听着。 “来自北月的消息,那五皇子南宫澈居然死而复生,并且带领着一些旧部重新杀回了南雪京城,据说背后的靠山是北月国。他在北月大军的帮扶之下以诛杀谋逆之君的口号逼宫,指责当今的皇帝南宫灏名不正言不顺,乃是弑父的凶手,谋权篡位之君。在北月的助力之下已然攻占了皇宫,情势危急。” “什么?!”这下子是咏灵坐不住了。想着难怪哥哥必须要回去,还那么着急,这事情的确不小。 而西林铭綦看了咏灵的表情,心里微微一紧,却冷笑着不屑道: “难怪这段日子以来北辰昊昍也无暇他顾呢,原来是在计划着逼宫南雪之事。” 肖瑞一行人一直都跟在咏灵的身边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除了在西林铭綦的严密监视之下他们没有能力将咏灵带走之外,也是因为北辰昊昍眼下只能顾着对南雪的宫变,所以也没有新的指示传回来,他们也只得僵持在这里等待北辰昊昍的下一步吩咐了。 咏灵默默的垂眸不语,他懂西林铭綦的意思,是害怕她会原谅了司徒昭远。但她并不会轻易的就动摇自己的决定,只是此刻也不禁对天下局势感到担忧罢了。毕竟倘若北辰昊昍和南宫澈真的逼宫成功了,南雪又将改朝换代,那对于整个南雪国都将是一场腥风血雨,而父母亲人定然会受到影响,所以她哪里能不担心呢?更何况从大局来看,倘若北辰昊昍得手,那么南雪国即将成为北月新的附庸,到时候西花国也将会腹背受敌,情势危矣。所以,眼前这局势真的不得不让人担心。 “灵儿,不用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还没有定论,想那南宫灏也不会那般不堪一击吧,我们姑且等等看吧!”西林铭綦过去安慰她道。 咏灵点点头又对他笑了一笑,给他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两个人抿唇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商量之后两个人就决定先把矛头对准了文蕙,开始让李贤妃在宫中处处针对刁难她,找她的错处并连加惩戒,打算从她那里找到文勉的线索,并且顺便的给她一些教训提醒。所以文蕙这些日子以来过的也是相当苟且。 文蕙自然察觉出了,毕竟文勉失踪之后,以她那般的聪慧心机,当然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了。两人本身就是敌手,所以西林铭綦回过神来,一定会继续肃清敌党,是以这下绝不可能再好好留着她了。而李贤妃如今的处处找茬儿便是明证,恐怕就是已经决定对她下手了!所以她必须要想办法自保,倘若再让他们这样拿捏下去,如今无权无势无名无分,恐怕随便一个错处自己就要被解决掉了!而她岂会乖乖等死?自然是对此早有准备。于是便给皇帝身边的大监连霍递了个话上去,称要求见皇帝,并且还送了一个信物。 皇帝为此居然破天荒的召见了她。文蕙听罢传令冷冷一笑,心道:就凭那件东西,这个老不死的根本不可能不见她! …… 第487章 隐忧(三) 第487章隐忧(三) 皇帝的寝宫内一阵药气扑鼻,足可想见这个老家伙如今的景况,文蕙却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去,脸上并无半丝恻隐。 连霍原本还打算随侍左右,但是躺在床上的皇帝却让他出去,只留文蕙一人面圣。连霍自然不敢不从,于是便退了下去。 “臣妾拜见陛下,呜呜呜……陛下如今可好?”文蕙下跪行礼并且象征性的哭了起来。再怎么说她此刻的身份也是宫妃,所以见到皇帝这副油尽灯枯的样子,也只能掩面而泣。 “你——咳咳,额咳咳咳……”殊不知皇帝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气愤的简直死去活来,并且僵直着身躯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只可惜身体不给力,发怒不成反倒伤了自己,咳嗽连连。 文蕙见状连忙跑过去扶他起来,即便此刻对他多有愤憎,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她的丈夫,更乃一国之君,她于情于理都不能视而不见。 皇帝极其厌恶的想要推开她,可却力不从心,只得由着她搀扶着坐了起来。如今大家都心知肚明文蕙不可能敢对皇帝做一些什么的,所以西林焃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更何况自己本就快死了,他只是气愤这个女人这次又要搞什么把戏,居然送来了那样的东西给他,而为此他也不得不避免外人在场。 “你,说!你究竟又要做什么?!”西林焃勉力喘息着,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威严和愤憎。 文蕙听了这话,反而松开了他,甚至还站直了身体立在了床边,眉目舒展,几乎有些高傲的俯视着他冷笑道: “我以为陛下已然明白了呢,那信物难道陛下不认得了?”如今既然无人在场,她也懒得装蒜,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你——璇儿当真在你的手中?”尽管西林焃恨极了她,可此刻却没力气对她怎样,只够卯足了精神说清楚话来。 “呵呵……”殊不知文蕙竟然毫不在乎的笑了,甚至转过了身体远离他两步,略微回头不屑地道: “看来陛下是当真糊涂了,到了这个当口,我文蕙还要拿个假东西来糊弄你不成?” 西林焃听着她的语气整个人渐渐委顿了下来,神情一下子更沧桑了,几乎想要老泪纵横地道: “那璇儿她,她在哪里?你,你快带她来见我!”文蕙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以她此刻的身份境遇,还当真翻不出什么幺蛾子了。更何况她送来的那个信物,是一个很有年代的挂珠手串,而这个东西他平生只在璇儿的身上看到过。璇儿身世不凡,但却未曾昭告天下,可作为她的丈夫,两人昔日在情浓之时,璇儿自然有提起过寥寥数语。讲那是代表自己身世的贴身物件,因此便是自出生起一直戴着从不离身的,也算是给父母的一个念想。可如今却落在了文蕙的手里,加之文蕙之前就曾暗示过他璇儿的消息,所以他此刻也不得不揪紧了心思。 “哼!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啊?我都快自身难保了,你觉得,我还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把她给交出来吗?”文蕙重新靠近西林焃,恶毒的眼中闪着讽刺的厉茫驳斥他道。 “你,你!你究竟想怎样?”皇帝抖着手指着她,喘息不止,甚至精疲力竭,整个躯体震颤的几乎要支撑不住了。 “我想怎样?哼!倘若你不让我活,你的儿子要我的命,那我也绝不会让白亦璇好过!我会一点一点的折磨她至死,而她一定会先我而死的,陛下可要试试吗?哼哼!”文蕙咬牙切齿,说的愈发冷厉狰狞。 “你你,你竟敢威胁朕?”皇帝被她震慑,却只能反驳出这几个字,便再没有力气做其他了。 文蕙却继续威逼他道: “你要给我一个旨意,保我性命。否则,我一定会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皇帝惊骇万分,并且已经想起了这个女人曾经对璇儿所做的一切,所以十分害怕她再次伤害她。不过却也不愿轻易被这个女人要挟,再说也的确怀疑她说的是真是假,于是便也咬牙道: “你分明,就是,就是想活命罢了。死到临头,却还在糊弄朕,简直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朕即刻就要下旨,将你这贱人给诛杀了!休要在这里巧言令色!”皇帝说罢便想要叫人。 可文蕙却冷眼上前狠狠地按下了他,而后更加寒厉的眯眼逼视着他道: “倘若你不信我的话,自可以看一个天大的证据。” 皇帝被她压制着不能动弹,但同时又从她锋锐的视线里瞧出了一丝阴狠的自信,这倒是叫他心头一惊,却强做冷硬的愤愤然道: “你又胡说什么?!” “哼哼,不知陛下可曾听闻,你那好儿子,靖熙王身边有一婢女,才貌双全,颇得王爷爱重呢!如今甚至要冒天下大不韪的迎娶那个小贱人为王妃了,可陛下,先不说你对此不管不顾是否妥当,竟难道连未来的儿媳妇,甚至是这未来的一国之母皇后娘娘的面都不想要见上一见吗?”文蕙笑的更加邪恶,甚至满目张狂。 “你你,你是什么意思?!”皇帝自然不傻,肯定知道她绝不是突然间转圜了话题,所以想来她所说的仍旧是同璇儿有关的,可会是什么关系呢?难道是铭儿身边的那个小婢女吗?皇帝越想身上越一阵凄寒,脸色也更加不好了,可却提着一口气勉强支撑着,不愿意在文蕙那可恶的嘴脸之下露出弱态。 “我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但不若陛下稍稍表表关怀慈爱,召见一下这位即将成为儿媳的晚辈,相信到时自然会明白一切的,呵呵……”文蕙掩嘴轻笑,但那眼睛里的轻蔑和狡黠,甚至像毒刺一般射向了皇帝。 皇帝心中立时一阵震惊,他本能的觉出会有什么事情不对,所以深深的看着文蕙。而文蕙也毫不怯懦的直视着他,两个人最终用眼神拼杀了一场。阴险狠辣对着恼怒愤憎,倒是西林焃终归不敌,率先败下阵来,最终摆了摆手对她道: “罢了罢了,朕明白了,你且先回去吧!”现阶段他也已经没有力气跟这个女人瞎耗了,他时日无多,所以面对这个可恶的女人实在是浪费的不值得。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回去等消息了。”文蕙依然笑得灿烂,甚至还挺胸抬头的走了出去。 她走之后,西林焃立即抖着手大呼着叫人。 “来了来了,老奴来了,陛下可有何吩咐?”连霍连忙进来了。 “传,传召铭儿进宫!”皇帝朝连霍吩咐。 “是!奴才这就去命人通传王爷!”看着皇帝急不可耐的样子,似乎是强撑着一口气,连霍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 结果很快,西林铭綦就被叫来了。 …… 第488章 崩逝(一) 第488章崩逝(一) “什么?要我去拜见你父皇?”咏灵惊讶的望着西林铭綦。 西林铭綦却欢快的拉过她的手道: “嗯,我们婚事将近了,于情于理都要去见父皇一面的。再说了,你又不是丑媳妇儿,怎么会怕见公婆呢?嘿嘿!”看到咏灵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他不禁想要逗弄她。 “可是,可是……”咏灵当然不淡定了,虽说的确是这个理,但是,可是,她还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所以说不紧张是假的,甚至突然间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间要见陛下呀!”咏灵实在没辙,只得随便找起了托词来表述自己内心的抗拒。 没成想西林铭綦竟握紧了她的手悠悠的叹了口气道: “父皇没多少时日了,今日唤我过去,却对我们的婚事并未有一句反对之词,已是难得了。我想他仅剩的,便是对我们的祝愿了。灵儿,你这么好,想必他的这点儿心愿你总不至于不满足吧!” 今天他父皇把他叫了过去,他也恰巧向皇帝提及自己的婚事,想要请旨让咏灵嫁给他。原本还以为总要经历一番波折的,没成想皇帝并没有反对,只说要他带咏灵来见上一见,他自然应允了。他也早想向自己的父亲介绍咏灵了,好让他明白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让他也一同分享自己的喜事,开心一番。 咏灵点了点头暗想,这的确是十分难得了,甚至还十分的诡异。毕竟目前自己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可身为一国之君却能甘愿儿子娶一个婢女为王妃,这还真是闻所未闻了。所以咏灵现今也说不出任何的借口不过去了,便只得对西林铭綦点了点头。 西林铭綦大乐的抱住了她,并且坏笑着道: “嘿嘿,灵儿,你放心,我父皇定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的,你莫怕就是。” 咏灵暗戳了他几下的同时心里却也喜滋滋的感怀不已,的确,有他时刻陪在身边,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二日,咏灵妆容严整,便随着西林铭綦进宫去见皇帝了。 养心殿内,药味刺鼻,咏灵同西林铭綦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丝丝沉痛怜悯。但咏灵还是紧跟在西林铭綦的身后,低垂着脑袋跪地朗声道: “民女司徒咏灵,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此时已然在连霍等人的搀扶下坐在了软塌之上,毕竟今日是召见外人,他也不好依旧卧床不起。 “平身吧。”皇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清晰,并且微一扬手朝向坐下跪着的咏灵。 “谢陛下。”咏灵恭恭敬敬的起身,却仍旧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可是皇帝今日召见的主角就是她,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她蒙混过去?于是便扬手又道: “朕曾不止一次的听铭儿提起过你,说你端淑贤良,实在令人赞叹。如今,你且走上前来,让朕瞧上一瞧。”他想无论文蕙是在耍什么把戏,可是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他自己也好奇的很,毕竟能以这样的身份让自己的儿子那般魂不守舍之人,该是何等的机巧聪慧、品貌无双?所以他目光灼灼的紧盯着咏灵。 咏灵自然不敢不允,于是轻轻道一句“是”,便款款移步向皇帝面前走去。 皇帝禁不住的一阵咳嗽,可却还是转过脸来看着她。而虽然眼前的女孩儿一直低垂着头,皇帝却不禁看得心头一动,总觉得她的脸有些熟悉之感,于是就更加目不转睛了起来。 咏灵走到距离皇帝几步远的距离停下了,并且心中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于是便紧垂着头躬身立在了原地。 “你,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些许颤抖,却不容置疑。 咏灵心下忐忑,可也不得不从,只得微抿着唇缓缓的抬起了头来。 “呃呃——”皇帝的身子陡然间一滑,甚至从喉头中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浑浊的惊震,紧接着整个人似乎僵硬了,瞪大了眼睛望着她的脸,唇齿微张,样子十分的莫名。 “陛下!”一旁的连霍小声的提醒他。 可是皇帝却闻所未闻,只是眼光似乎钉在了咏灵的脸上般的,甚至颤抖着嘴唇呢喃着道: “你,你……” “父皇,您怎么了?”这时候西林铭綦也觉得不妥,便上前一步隔开了皇帝的视线,并且同连霍一道搀扶起他来。 可是皇帝却僵硬着身子使出全力一把将他推离了去,眼光仍旧紧紧的盯在司徒咏灵的脸上,整个人神色凄惶万分,喃喃的道着: “你,你,你是……”眼前的女孩子,尽管已经刻意的端肃妆容,可是,那张脸,依旧那般的熟悉,那般的震撼人心啊!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唇……那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璇儿,璇儿啊! “璇,璇——”皇帝指着她大叫,却颤抖的不能成言,最终整个身子瘫了下去,似乎受到了什么重创般的瞬间颓废,无力支撑。可那双眼睛却依旧直直的盯着咏灵,似乎一刻也不愿将目光移去。 “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连霍以及身边的内侍们都连忙上来搀扶他。而西林铭綦也是万分不解,怎么他父皇看到灵儿后会是这般反应?难道不喜欢灵儿吗?他并没有听清他父皇的呢喃,因此便偷眼示意咏灵躲到一边,自己也在手忙脚乱的服侍皇帝了。 咏灵此刻更加彷徨,她不明白皇帝这是怎么了,似乎看到她之后就不好了,那表情好像十分的震惊,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的。这让她感到一阵恐惧,莫名的心乱如麻。于是也不敢乱动了,只得悄声的躲在了一边。 可是皇帝这时候被众人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她,便又急了起来,可他到底病弱,因此只能胡乱的挣扎,并且摸索着揪住了西林铭綦的衣襟,语声几乎不甚清晰的道: “铭儿,她,她是谁?”他语声震颤着,双手抓紧儿子的衣领盯着他的脸,这一刻几乎有些声色俱厉。 西林铭綦见状也胆战心惊,可却实话实说地道: “她叫司徒咏灵,是儿臣的心爱之人。父皇,你——” 可皇帝没待他说完便一下子松开了她,而后整个人仰头往身后倒去,似乎是一下子泄气了。吓得众人又是一阵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可是皇帝此刻却心如明镜,他知道,再怎么相像,眼前的女孩子也绝不可能会是璇儿的。她看上去不过才十七八岁,明艳动人,身量也似乎比璇儿要高些,整个人气质也完全不同,简直就是两代人!可为什么会有如此相像的外表?更何况这个女孩儿,竟还是儿子的未婚妻!更甚之,她就是昨日文蕙所讲的证据,证据!证据——他的手倏然揪紧,这一刻那一双眼睛亮的瘆人,仿佛回光返照般的,不容置疑的对西林铭綦大喝着命令道: “去,带她过来,过来见朕!” 西林铭綦十分震惊,也担忧无限,可父亲眼下的这个态势,他岂敢不从?所以即便是十分担心灵儿,却还是回头朝她走了过去。而看到咏灵紧张无限的样子,他伸手握紧了她的手,并且传给她一个安心的笑意,便牵着她一道走向了皇帝。 这时候西林焃已经在众人的帮扶之下坐起了身子,可看到眼前的两人,还有他们那交握的双手,他整颗心都凉了,一阵难言的揪悸。 他不糊涂,立时已经明白了一切,这是他的女儿,这是他同璇儿的女儿啊!她原来,竟是这样子的吗?她叫司徒咏灵,她长的十分好看,像足了她的母亲,可她——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她会同铭儿如此?! 是文蕙,是文蕙!文蕙那个奸诈的女人,她居然想出了这样的招数吗?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如此说来,璇儿一定在她的手中,那璇儿怎样了?他的璇儿啊! 看着眼前两人相携的身影,西林焃嘴唇颤抖着,再次抬眼看了看此刻已经惊慌的脸色发白的咏灵,他整个人沉痛的摇着头,伸出手来指着两人,目光愤然又怜惜,悲凄却又无奈,最终泪水滑落,可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想要努力站起,想要告诉两人真相,想要将两人给分开,可还未等两人走至他面前,他便猛地又跌坐了下去,顺带的还喷出了一口鲜血,简直可说是怒急攻心。而后,整个手臂就垂了下来,眼神也渐渐浑浊了起来。 “父皇!”西林铭綦见状连忙冲了过去,可西林焃却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下去,老泪纵横间转眸看着他,想要对他交代什么,却嘴唇翕动着什么也说不出。最终他目光再次转移,极力的寻找着咏灵,朝着她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想要最后的怜惜下自己这初见的女儿,可手臂却倏然间滑落,双目垂下,一时间灰败的完全丧失了生命力。 罢了,虽然没能见到璇儿,但终于见到了女儿,今生也总归是无憾了。尽管震惊于为什么会是如此的景况,纠结于儿子同女儿的未来,可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去管去问了,他已经熬不住了,熬不住了…… 第489章 崩逝(二) 第489章崩逝(二) “陛下!呜呜呜——” “父皇——”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 整个大殿内顿时间一片慌乱,咏灵更是吓得不知所措,便只好捂着嘴躲在一旁,同时也在不住的摇着头流眼泪,心中慌乱惊骇至极。 方才的那位老人,看着她的目光为何那样复杂?似乎首先是震惊,最后还有凄惶伤楚、不敢置信、无奈恐惧,到最后,甚至还对着她流泪了,那泪水中恍然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惊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在讨厌她吗?但是为什么? 直到一声清晰的高唱传来,咏灵的思绪才被拉回,然而拉回过后,她整个人更是不好了,颓然的瘫坐在了地上。 “呜呜,陛下,陛下驾崩了!” …… 眼看着养心殿内顿时哭喊声一片,混乱不堪,咏灵不知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去的,但总之,西林铭綦并没有跟着她一道回去。这是显而易见的,他父皇突然死了,作为儿子他首先就要留在身边悲痛善后,而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能顾及着差人将自己送回来,已经足可想见对自己的深情厚意了。毕竟今日在场的那么多人,即便是咏灵自己,恐怕也会不自禁的把皇帝的逝世同她有所串联。皇帝很明显是在看到她之后才不好了,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激动所致,对此咏灵也是急的不知所措,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就在自己的面前,瞪大了眸珠倒下了,眼神那般的复杂,这究竟是为什么? 殊不知,这居然是司徒咏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命运让人何等唏嘘! 这几日来宇文华威也忙的很,只是那日送她回来之时对她稍加安抚了几句,随后也协同着西林铭綦去处理皇帝的身后事了,倒几乎没人来理睬咏灵了,所以咏灵在王府内简直度日如年。 三日之后,西林铭綦终于回来了。他满身疲惫,满面哀伤,眼圈红肿发黑,脸庞瘦削暗淡,显然是多日不眠了。咏灵心疼极了,可却也无力安抚什么,而西林铭綦似乎也无力同她多说什么,便去卧房里休息了。 咏灵很是理解,毕竟皇帝算得上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而老父亡故,寻常人都会悲痛万分的,更何况是他呢?可是隐隐的,咏灵也不免担忧,不知这一场亡故,会不会掺杂上别的东西? 第二天西林铭綦终于休息了过来,待还要进宫之时,咏灵却实在忍不住的拦下了他: “你,你父皇,他,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呀?”咏灵不禁问道。虽然对此她也委屈无辜的很,但无论如何,总觉得他父皇是因她才受了刺激而不支的,对此她实在忐忑的紧,眼下甚至要打退堂鼓了。暗想倘若西林铭綦真的觉得是她的问题,那么恐怕,两人的婚事又要泡汤了,咏灵现在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西林铭綦听罢却强撑着精神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道: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呢!自然不是。父皇卧病已久,早已行将就木,即便没有你,父皇的光景也不过尔尔。所以灵儿,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自责,它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咏灵一听他竟说出了这样的话,又是感动又是凄然,便忍不住抱着他流起了眼泪。 西林铭綦温柔的拍抚着她,并且也拥抱着她伤感地道: “父皇去了,唉,也罢,他被病痛折磨的够久了,如今终于解脱了。灵儿,今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所以,我们要好好的,你一定不能离开我。这几日我不在,你也要按时吃饭,不能拖垮了身体,不能叫我担心。乖乖的在府里等着我,好吗?” 咏灵听他这么说却哭的更厉害了,便狠命的在他怀里点着头,同时她也看得出来他十分的疲惫,便也不忍烦扰他了,于是就乖乖的放他离去了。 然而西林铭綦不认为这件事情同她有关,不代表别人也不认为皇帝的死同她没有干系。 皇帝那日显然是受了刺激震惊而死,当时很多内监内侍以及宫女太医们也都在场,而文蕙又瞅准了时机暗地里在背后推波助澜大肆渲染,所以这个事情很快就传遍了皇宫以及朝堂。于是许多人就开始指责司徒咏灵身份不明,冲撞了皇帝;甚至还有说她蓄意谋害皇帝的;一些不知情的宫女们也在背后骂她是凶手,直言要将她抓起来问罪。那些朝臣们听到此事当然也不会消停,公开的要求靖熙王要将司徒咏灵给囚禁起来查明真相。西林铭綦力排众议,并费尽了力气想要将这些言论尽量的压下,可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也是十分的受挫。但是这个时候,有一个声音显得异常的突兀,却十分有效的制止住了这场纷乱。 正是文蕙,她竟反常的为司徒咏灵说起了好话。公开表示此事同司徒咏灵无关,称陛下前日召见她时已经说过,自己时日无多,因此对靖熙王的婚事十分的担忧,不敢放心离去。可那日见了司徒咏灵之后,大约是极为满意这个儿媳妇,更是感慨国家后继有人,因此才激动欣喜的放心离去的。 文蕙虽然现在在宫中已经没什么品级了,但她身为一介宫妃却能说出这番话来,并且以她的立场,实在没有必要偏帮靖熙王,所以众人反而信服至极,那些流言蜚语也就渐渐散了开去。 文蕙的作为让西林铭綦全然不解,不过也只能暗想她大约是要趁机卖好,好让自己感念一二不再针对她罢了。毕竟她此时的日子定然不好过,的确是需要挖空心思的自保了。西林铭綦也自然会意,毕竟这种声音对现在的情势来讲还是十分需要的,更何况将来灵儿还要登上后位,文蕙的说辞就显得更加可贵和必要了,所以只得多留她一段时间了。他也正好一门心思的先办好父亲的丧事,并且准备自己的登基事宜了。 …… 第490章 新帝(一) 第490章新帝(一) 国不可一日无君。由于西林焃去的突然,所以满宫上下并没有来得及准备登基事宜,但如今三天已过,这件事情便自然而然的要率先被提上日程。皇帝的继位诏书是早已备好的,所以此时连霍拿将出来,再加上朝堂上下早已归心,因此没有人质疑西林铭綦的正统身份,他便顺理成章的登基成为新帝。只待大行皇帝发丧之后,再谋个吉日举行登基大典,届时才算一切落定。 又过了两日,西林铭綦仍旧披麻戴孝的回来了。咏灵站在门口迎接,远远看到他正欲跑过去之时,却觉两边站着的侍女小厮们纷纷下跪,将身子伏的极低,而后一齐朗声道: “恭迎陛下回府!陛下万安!” 咏灵立时定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以起来。直待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走上前来,西林铭綦一边对着众人说平身,一边微笑着拉过她,她才后知后觉的问西林铭綦道: “你……” 这时候是宇文华威笑了起来,不无调侃的提醒她道: “姑娘要改称呼啦,此时应称王爷为陛下啦!” 咏灵再次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心内有些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西林铭綦却依旧自然的拉过她一道往里走去,并且边走便在她耳边道: “看来,你是做不成王妃了,要直接做皇后了。” 咏灵又惊又羞的扭头去看他,却见西林铭綦虽然是在调侃,但笑意里却难掩苦涩,她便垂眸不答了。 走到内间,屏退了众人,咏灵才想到他既然已登了基,那就应该住在宫里,不应该随便回王府了,更何况现下事情又多,便体贴地道: “你……陛下是今日特地回来的吗?这样是否不妥?” 西林铭綦对她突然改变称呼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拉过她的手道: “正是。这几日我便不能时时回来了。原本还想把你接去宫里,可想着如今父皇新丧,诸事烦乱,我也没有办法好好照料你,便特意回来嘱咐你一声。这些时日你便还待在王府得了,待父皇丧事已了,我再回来接你吧!” 咏灵点了点头,她其实心里清楚的很,如今宫内人多口杂,自己先前的那事还没洗脱干净,身份又尴尬,怎么能在这个当口待在宫里呢?还不如王府来得清净自在些,西林铭綦也是为着她着想。况且今日还特意跑回来一趟,也算心意之至了,她自然感动。 西林铭綦将她轻轻拉入怀中,他丧父的心情毕竟还没有完全平复,于是也不无伤感地道: “灵儿,暂且委屈你了,这段时日我们大约不得见了,你就乖乖待在府中等我,可好?” 咏灵也依旧柔顺的点头,西林铭綦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两人便下去吃饭了。饭毕了之后,西林铭綦果然又回宫了,咏灵看着满府的人跪地恭送,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他身份毕竟不同了,看来这王府,以后恐怕也不会多待了。 皇帝的丧礼乃为国殇,所以十分的隆重,一应流程下来,须得多日的光景。靖熙王府虽然也需要戴孝,但因主人靖熙王如今已然称帝,并且还住在宫内主持大局,王府剩下的这些下人们倒是冷清的很了。所以咏灵这几日过的无比寂寥,无事可做,她本能的就想到了还留在别院的司徒风和肖瑞。也不知当初哥哥怎么想的,走的时候并没有把小疯子给带走。还有肖瑞,在司徒昭远和西林铭綦的挤兑之下,他这一趟西花之行的目的似乎就只是为了给自己当个充门面的护卫,也真是憋屈了。咏灵想的有些烦乱,便想去别院安抚下众人。而她在这王府内隐约算半个主子了,所以自然也没人敢阻拦她。可是到了别院之后,她竟瞠目结舌。 整个别院居然空无一人,甚至内里还有些微纷乱的痕迹,咏灵整颗心提了起来,连忙回头叫来王府的管事询问情况。如今宇文华威和绯烟两人都同西林铭綦一道进了宫,她想大约能知道多些的,也就只有王府的管家了。 没想到管家居然也不知道情形,咏灵心急如焚,不得已只能央求他递信给宫内的宇文华威,看看他知不知道了。 宇文华威是颇熟悉咏灵的,见到信之后便立马回信了。她明白咏灵肯定会心乱如麻,所以想着倒不如先跟她解释清楚让她安心才好。只道最近先皇大行,诸事纷乱,余下各国又蠢蠢欲动颇不平静,陛下害怕生变,便暂时先将南雪和北月背景的兵士控制住了,好等待一切平定之后再做打算。咏灵听罢颓然的坐了下来,她本能的觉得是北月国和南雪国都出了什么事情,才叫西林铭綦这般的忌讳,所以为了防止发生纷乱才先下手为强的将人都控制起来。大约也是因为司徒风和肖瑞他们的身份的确可忌,万一趁着这当口互通消息就不好了。西林铭綦这等举措在一个帝王来讲是十分合理又明智的,更何况此刻他大权在握,要处置一些疑犯实在是易如反掌。只是可惜了司徒风和肖瑞他们,也不知被关在了哪里,大约不会有事的吧!她如今消息不通,只能干等着,也只盼他们能够安好了。不过她也相信西林铭綦,定然不会滥杀无辜的,想是他们也只是暂时被封禁监管了起来而已。 再度闲暇下来的咏灵却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比如先皇帝西林焃的死,文蕙的异样举动,还有白亦璇和诸葛鸣帆的下落,以及南雪国和北月国的宫变博弈。 那日先皇驾崩她就在跟前,西林焃很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不行了,这其中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原因呢?当初西林焃似乎的确是看到她之后就激动了起来,但究竟激动的是什么呢?她突然想起那一日在西林铭栎的生辰宴之时,皇帝似乎也是对着看不清楚的她隐约激动的叫喊着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同什么人相似吗?可是自己迄今为止似乎只听说过跟一个人相似的,那便是北辰昊昍已故的王妃,东风国淮南王的女儿南襄公主。这位南襄公主总不至于也和西林焃有关吧!难不成是她当初真的没死,在北辰昊昍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之后又同西林焃牵扯上了关系吗?怎么可能?!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也太胡扯了!她本能的摇摇头甩掉自己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这个想不通,便想下一个。文蕙上次为什么会为自己说好话?难道只是因为忌惮西林铭綦想要亡羊补牢吗?可她那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即便是卖个人情,西林铭綦也不可能会完全抵消掉她以往所做的全部坏事的吗?那她是图什么?顶多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喘息罢了。况且她为什么好像一直有恃无恐,总要做下这些胆大包天的事情,一次次的挑战众人的极限,是手中握有什么把柄吗?但她此刻究竟还有什么呢?对自己来说,她最在意的无非是大师兄和大师姐的下落,可是他俩又同文蕙有什么关系呢?并且到底是不是在她的手中?还有,她为什么会将同哥哥合作的事情透露给自己?目的是什么?就是让自己同哥哥反目吗?但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她有求于哥哥,却还要将自己从他的身边抽走,那哥哥会有什么反应?还有,当初司徒昭远走前曾愤慨的提醒自己说她一定会后悔的,那样冷厉郑重的表情,就仿佛已经十分确定事态的发展——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文勉到底是不是昭远救的?假如是的话,那就说明他默认了文蕙的举动,是心甘情愿的抛下自己的,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好好的同她解释过。想到这里,咏灵一阵揪心的痛楚,觉得司徒昭远再度可恨了起来。 第491章 新帝(二) 第491章新帝(二) 还有此刻南雪的宫变,如今也不知道怎样了。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都不在府中,身边剩下的都是些一无所知的奴才婢女们,她根本没有任何探听消息的途径,所以此刻基本上算是与世隔绝了,只能自己瞎琢磨。上次听宇文华威三言两语间,似乎北月国已经是同南雪如今的权党正面对上了,想要扶助傀儡五皇子南宫澈掌权,可是哥哥自然是拥立南宫灏的,也不知道现在两派究竟谁输谁赢。假如是北辰昊昍胜了,那自己的家人,以及哥哥,恐怕就都完了,这当然不是她乐意见到的。但若是哥哥赢了,北月非但因此受创,同时也将和南雪结下仇恨势不两立了。况且这层和平的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看来四国的纷争即将来袭。这真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不是好事,她本能的就觉得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悟感,不由的抱紧双肩哀叹焦虑。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情的起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五皇子怎么会死而复生呢?依照南宫灏的性子,不是本就想要斩草除根的吗?罪名都已经拟好昭告天下了,怎么又死里逃生突然成了北月的座上宾了?并且这么些时日一直不被世人所知,直到事发之日才冒头——想到这里她心下一紧,忽地想起如今同样下落不明的文勉,好似一样的情境,如今西林铭綦也只能哑巴吃黄连的隐忍不发暗中调查,怎么会这样?咏灵突然间心里一阵发寒,不,不会吧!这不会是哥哥做的吧,绝不会的吧!她对文氏一族多年以来的经营状况并不甚了解,或许人家尚有保留的隐秘帮手也未可知。尤其是北月国一向是文氏的靠山,墨子伯其人又狡诈善谋,说不定那五皇子,还有文勉也都是他撺掇北辰昊昍干的也未可知。咏灵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 这样百无聊赖的过了七八日,绯烟终于抽空回来了,并且告诉她诸事已了,陛下要接她进宫去。咏灵初听还有些恍然,稍瞬才明白她口中的陛下已经说的是西林铭綦了,这才摇头轻笑了起来。 第二日咏灵打扮一新的跟随着绯烟进宫去,西林铭綦还没有住到养心殿的正殿,大约是因为登基大典还尚未举行,他便在偏殿接见了咏灵。 咏灵远远看着他虽仍旧是穿着一身浅色孝衣,但已经是龙袍加身,冕冠粲然,便不由的俯身下去,跪拜道: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毕竟礼不可废,咏灵不是不知礼节之人。 西林铭綦却开怀的迎上去将她拉了起来,并且也不顾及众人的道: “灵儿,你来了,多日未见了,我好想你。”说着便一把抱住,咏灵甚至来不及去瞧他脸上的神色,却听他又喃喃在耳边道: “你这几日来可好?有没有想我呢?我可是想死你了,呵呵……” 咏灵连忙轻轻将他推开,并且大红着脸道: “陛下如此着,可不妥吧!”不过她左右瞟了一眼才知,那些宦侍们早已经颇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并且关上了门扉,所以西林铭綦这般的举动似乎他们也没有瞧见。 西林铭綦却也不反驳,只是微微笑道: “可我的确是想你的紧,你却还不同我说几句可心的话,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咏灵却并没理会他的笑闹,而是见他的脸上已然和煦了许多,知道皇帝的葬礼办的十分顺利,他也渐渐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便觉也很是喜悦,不过还是直言问道: “那你今日把我叫进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毕竟她知道自己现下身份不太合适,进宫多少于理不合。 “自然是想见你。并且……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了,灵儿,我想要你在身边。”西林铭綦牵紧她的手,眼神也闪着殷切的光芒。 咏灵一片动容的同时,也明白他的所想。对西林铭綦来说,自己已算是他最为亲近之人了。更何况,他的称帝之路也算是她陪着一路披荆斩棘走出来的。所以在见证结果的那一刻,他没理由不继续拉着她前行,这也算是给两人这一番努力的一个交代了。 咏灵转回头望着他,并且亲切的楼着他的腰调笑道: “难为陛下还没有忘记我,荣幸之至呢!明日我一定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观礼,好记住陛下每时每刻的风采才好。” 西林铭綦却又一把将她圈在怀中,动情地道: “我需要的,是你一直陪我走下去,可不是这一刻。灵儿,这一辈子,无论日后荣辱兴衰,生老病死,我们都要在一起,你愿意吗?” 咏灵也十分的感动,眼圈有些红热地道: “我早就已经说过了,你却要一问再问。” 西林铭綦咯咯咯的笑起来,并且将她的脸抬起来猛地在唇上亲了一口,咏灵大臊着推开了他,却被他拉着坐了下来。 “小丫头,我猜你这几日定是等急了吧,你是不是也有一些事情问我呀?赶快说吧,再晚了便不给你机会了。”西林铭綦调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道。 咏灵的确有很多想知道的,比如: “小疯子和肖瑞呢?是你把他们关起来了吧,现在在哪里?你没有对他们怎样吧?”眼下局势有些复杂,西林铭綦的身份又不同往日了,所以肖瑞和司徒风的身份也就忌讳了起来。倘若西林铭綦此刻要杀了他们,恐怕也能师出有名,她实在不能不担心。 西林铭綦的笑容果然渐渐淡了下来,略微拧眉道: “此刻时局未稳,我的确不能放任他们作乱,便只好先看管起来了。” 咏灵想他既然说是看管起来了,那就大约暂时尚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她听罢又抓住他的手臂紧张地问道: “是不是北月国和南雪国内出了什么事情了?宫变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呀!”西林铭綦会突然发难,肯定是觉得不太寻常了,所以此刻她反倒更担心家里的情况。 第492章 新帝(三) 第492章新帝(三) 提起这个,西林铭綦倒略微冷了神色,起身走了几步,才回头道: “你可知,你那哥哥司徒昭远,如今是什么身份吗?” 咏灵一片茫然,西林铭綦的眼神却略显讽刺,唇边勾起一道讥诮的纹路道: “南雪国新任的国相大人!可谓旷古绝今,权柄滔天,真是令人无边赞叹啊!” “什么?!”咏灵大惊,并且有些不理解。 西林铭綦却低垂了眉眼,淡淡的解释道: “六月初六,五皇子南宫澈带领着数千军士闯入南雪皇宫,诛杀了皇帝南宫灏。北月的两万兵马为其开道,在宫门外严防死守,致使京城绛雪防卫瘫痪;同时在两国边境处集结数万军队守望相助,致使南雪国内一片紧张。正得意间,殊不知情势又急转直下。出使西花的中领军大人司徒昭远及时赶到,沿途调集各路守军,并迅速的重整禁卫军,同时联合着城外驻军,将刚刚经历大战还未及歇口气的南宫澈一行叛军重重围困。并且从他的手中冒死救下了小皇子南宫琦,又将南宫澈给当场剿杀,其余叛党全部歼灭,外围的北月军队也终成俘虏。这一切一气呵成,简直是一夕之间扭转乾坤。虽然听说他自己也受了伤,但却保得了皇室安宁,真可谓功勋卓著啊!” 西林铭綦眯着眼描述,咏灵听的简直呆住了,瞪大了眼揪紧了衣襟良久不能言语。看着西林铭綦唇角明显的讽刺,她咽了口干沫心里也不由地道:安宁什么呢?皇帝南宫灏已经死了,五皇子南宫澈也死了,就剩下一个小皇子了!咏灵想到这里又是一个激灵,但却听西林铭綦依旧冷笑着继续道: “无独有偶,殊不知眼下的新帝可不止我一个啊!国不可一日无君,南雪幼帝已在几日前登基了,此外又封了两宫太后,以及各亲眷及功臣们。而你那哥哥司徒昭远的功劳无人能及,问鼎国相之位自然够格。虽然国丈蓝家在朝中一直势大,可此次却不升反降。左相大人蓝庭之连同着你父亲司徒竞同时告老还乡,只提了国舅爷蓝珏为上卿大人,并加封太子太保勋衔。这样的结果两宫太后倒也欣然同意了,其余人等更是拥趸者众。至此,司徒昭远在南雪国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西林铭綦的笑意愈发讽刺,低垂着眉眼摇头道: “你们南雪国,再一次的改朝换代了。而那北月,谋划了许久却又以失败告终,北辰昊昍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只单单为他人做嫁衣了,哈哈哈……”西林铭綦的语声中仿似意有所指。 咏灵心头也是一震。这件事,表面上看的确是南雪赢了,但南宫灏却死了,现在上位的仅仅是个不满三岁的稚儿。南宫澈已殁,南雪皇室凋零,难堪大任者无几,那权势几乎不都落在了当朝国相司徒昭远的手上了吗? 想到此咏灵纠结着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置信。不过她惶乱的思索后又觉得,哪会有那般容易的事情呢?这其中枝节甚多,又怎可能全都按照个人的想法发展?父亲和蓝伯父不都已经致仕归家了吗?这显然是为了避嫌,多方较量的结果。不过话说回来,西林铭綦道两宫太后率先欣然同意了,而这两宫太后,其中一个定然是蓝玉了。阮皇后又不是皇帝的生母,因此不愿看到外戚篡权可以理解,但蓝玉呢?她竟也会同意?想起小玉姐姐少时对哥哥的情意,咏灵不禁一片唏嘘。心道难不成也有这个原因,她才没对司徒昭远上位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吗?毕竟能够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老父致仕还家,兄长也屈居于昭远之下,想是一般人也不容易罢休的吧!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顺理成章。新帝年龄尚小,本就需太后垂帘听政,若是再提拔蓝家,既有国丈又有国舅,那整个南雪岂不是蓝家说了算了?如此可谓锋芒太过,而后宫势力不均,首先阮太后一家就不会同意;再者外戚篡权、狭天子以令诸侯的风险,朝臣们又有谁愿意承担呢?因此自然反对者众。而司徒昭远上位就不会得到那么多人的红眼了。首先他没有娶妻生子,背后也没有力量支撑;并且自己的父亲司徒竞子息单薄,又非世家大族出身,眼下更是为了儿子的仕途甘愿避嫌致仕,所以他篡权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更何况眼下功劳在身,也难免得众人拥护了。咏灵想想又觉得理所应当,这毕竟是哥哥应得的,便暂时放下了心惊了。总而言之这一场宫变,结局还不算太坏。 “怎么,灵儿,听了可高兴?”西林铭綦瞧着她脸色阴晴不定,便颇有些调侃的勾头看她道。 咏灵扬眉,惊讶了之后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并且愤愤地道: “我父母无事自然高兴,不过,你这又是什么表情呀!”他自然知道他是意有所指,这厮,哼! “难道不是为了司徒昭远高兴吗?”西林铭綦酸溜溜地道。 咏灵却也冷下了脸道: “我与他再无关系了,你以后不要跟我提他的事情!”总之,两人是渐行渐远了。况且,她一想到司徒昭远就莫名的生气,是真的生气,便也不愿意提起他了。 西林铭綦见她显然是真在生气的状态,便觉得有些纳闷,正想要再问两句,宇文华威却过来求见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先命人将咏灵给带下去,听宇文华威奏报情况。 咏灵心有旁骛,便走的慢了一些,却隐约的听到殿内传来西林铭綦同宇文华威的议论声: “如今已经明着撕破了脸,经此一役,北月看来是跟南雪不共戴天了。而北辰昊昍这回吃了个闷亏,想必不会善罢甘休。陛下,我们也要早做准备才好。”两人谈论的仍旧是政事。 “也是,索性我们乃为盟国,北月受挫我西花自然要同庆。不过华威你说,为什么南雪连续两次宫变,司徒昭远都不在场呢?这样反而洗脱了嫌疑,更何况,即便他不在场,似乎一切也尽在掌握,回去之后仍旧被封官加爵,这难道是巧合吗?”西林铭綦打从心底的怀疑。 “难道陛下的意思是说,他有可能是早已知情,却借故脱身?”宇文华威大惊。 西林铭綦眯着眼点了点头道: “如若如此,那他便会是这整个计划里的谋划者了。那么此人的心机谋略,可谓是深不可测、难以想象啊!” “陛下,我看也不见得吧,有时候运势到了也未可知。那司徒昭远除了能力超然之外,也的确挺走运的。”宇文华威劝道,毕竟他觉得这许多谋算都太过异想天开,也十分的考验胆量。而所图甚大,必然难以计划周全,因此对这事持保留意见。 “但愿如此吧!”西林铭綦冷哼。 “嘿嘿,大约是陛下讨厌他吧!因为灵姑娘的缘故?”宇文华威也免不了开起了玩笑。 “哼,我的确不喜欢他,此人看上去就一股子阴沉,心态扭曲的不正常!”西林铭綦倒丝毫不否认,他一直以来都是对司徒昭远鄙夷又愤慨的。 而此刻殿外的咏灵已经听的汗流浃背,便咬着嘴唇逃也似地离去了。 …… 第493章 新帝(四) 第493章新帝(四) 第二日,乃是西林铭綦的登基大典。为了让咏灵也一同见证,并且时刻陪伴自己,西林铭綦便又让她做回了老本行——贴身婢女,额不,宫女。 卯时刚过,钟鼓声已起。西林铭綦身着崭新的冕冠和冕服,率领着一干贴身宫女内侍们,准备启程前往举行祭礼的昌明殿。出了养心殿的门,已经有一应随侍在殿外恭候着,人数约有两百之多。鼓乐先行,金甲侍卫开道,整条队伍瓜伞黄盖,仪仗卫队,可谓十分的浩大壮观。咏灵就乖觉的跟在西林铭綦的身后,在众人的拥护之下跨越过一道道的宫室,终于来到了昌明殿。 在这里先是要举行祭礼。香案酒果等一应物品皆已备好,随着礼官的传唱,西林铭綦便开始祭拜天地神明并皇室宗祖。礼毕后,众人又来到了宣诏台前,此处已经是百官林立,浩浩荡荡,并且全都整装肃穆,场面颇为震撼。 礼官将那五彩刻丝盘龙云海的诏书从宣诏台上的黄案之中取下,并且登台开始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朕深思托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朕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钦此!”(此段摘自网络,并非原创,莫怪。) 随后,诏书合上,礼官朝着众人又唱:“吾皇登基,万方乐奏,社稷幸甚!” 今日骄阳似火,天气晴好。此时礼乐雄浑,然底下却无一丝纷乱,实在肃穆的很,咏灵也感到发自肺腑的与有荣焉。 随后鸣鞭三响,只听鸣赞官大声道:“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 西林铭綦便踏着一排丹陛走向了那把金光灿烂的龙椅,并登上了御座。只见他自然又恭肃的撩开衣摆坐下,随后便将目光淡然的扫向了底下众人。 顿时间,礼乐齐奏,一应朝臣以及侍者武将们尽皆跪下,随着礼官的唱和俯身恭敬的对他行三跪九叩之礼,而后山呼万岁,百官称贺。一时间叩拜声直冲云霄,几乎有些振聋发聩。 咏灵也恭敬的跪了下去,这一刻她也有些心潮澎湃。偷眼瞧着坐上的西林铭綦,只见阳光将他俊美的脸庞上附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愈发显得他整个人端肃威武了起来,看得她几乎都有些陌生了,不禁心道:的确,皇权至尊,君权至上,似乎任何人在权力的面前,都不得不有所改变。 “众卿平身。”西林铭綦展开双臂威严地道。此时连霍便上前宣读了他正式称帝之后的第一份圣旨,便是册封太后以及众臣。 李贤妃自然而然的成了便宜太后,其余的嫔妃连同着文蕙都变成了太妃。端木桀成为右相;曹义也官升三级成为了左相大人;独孤胜被封为柱国大将军;林颇为禁卫军都统;宇文华威则是御林军都统。 委任的重臣几乎都是西林铭綦的亲信,而其余人等自然也不敢有异议。咏灵心道由此可见西花国的命脉已经完全掌握在了新帝的手中,这实是好事,看来西花国当真要翻开新的篇章了,她也不禁高兴了起来。 紧接着文武百官以及耆老们再次跪地叩谢皇恩,又是一阵整齐的跪拜,并且声震四野。 咏灵偷眼瞧着,只见那金碧辉煌的御座之上,年轻的帝王意气风发的向群臣示意,举手投足间尽是自信雄浑。而今日的一切又都如此平静顺利,似乎预示了这个国家欣欣向荣的未来。她看着西林铭綦的侧脸,心里也不由的激动了起来,并且发自肺腑的为他感到骄傲和自豪。 一应事毕,最后由礼部将今时今日之景入册,并计入太庙。 整个登基大典举行了大半日的光景,结束之后,新帝还要行告天礼,然后谒告祖宗,最后还要去拜见皇太后,这个过程就没咏灵这个婢女什么事了,所以她便比西林铭綦先一步的得以休息了。 这一天虽然劳累,但着实意义重大。她也不禁浅笑,忍不住的幻想起两人的将来,谁知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494章 小情调(一) 第494章小情调(一) 夜里,西林铭綦终于从皇太后那里回来了,得知咏灵正在睡着,他却没有让人叫醒她,而是使坏般的坐在她的床边,拿着一串流苏来回轻轻剐蹭她的脸。咏灵被一阵痒痒激的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一身皇袍却笑的奸邪的皇帝陛下,她几乎有些错愕,良久才回过神来,不免有些愤愤地道: “陛下此举恐怕不妥吧,实在有失稳重!”皇帝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小孩子气的?他印象中的北辰昊昍好像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咏灵闷闷地想。 “哈哈哈,谁叫你不乖乖的等着朕,竟敢倒头就睡,故挠你痒痒以示小惩。这已然是朕格外开恩了,汝还不快快起身拜谢?”西林铭綦也装模作样的道。 咏灵没好气的起身,却颇有些认怂地道: “那奴婢就谢过陛下了!”没办法,两人此刻的身份简直天壤之别,她还是不要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吧! 西林铭綦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并且忍不住的一把抱住了她,轻轻摇晃着道: “朕今日心情大好,便邀你这个小婢女一同赏花,姑娘可愿意啊?” “大晚上的,能看到什么啊?”咏灵不禁纳闷,并且将他推开。 西林铭綦却目光如水的盯着她道: “看你就成。” 咏灵的脸上立即浮上了一抹红晕,并且羞赧的耸了耸肩膀,转过脸来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但那表情却也是无边喜色,显然是已经默认了。也罢,看得出来他今日十分的高兴,毕竟是他的好日子嘛!就姑且由他去吧!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去逛御花园,说实话,咏灵的确还没有逛过这园子。夜里虽然有些昏暗,但白日的燥热已退,如今偶尔几丝微风,和着花香袭来,饶是别有一番滋味。 “灵儿,父皇新丧,我们的婚事大约要等一段时间了。”西林铭綦拉过她的手吻了一吻,却略微有些歉意的道。 咏灵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心下却也有些不太平静了。按理说恰逢国丧,作为儿子更是应该守孝三年的。不过,要真的等上三年,只怕……自己的年纪也不太合适了吧!想到此她的确有些大汗,眉头便不由的纠结了起来。 “哈哈,怎么,你是不是等不及要嫁给我啦?”西林铭綦见状简直乐不可支,毫不掩饰的糗她。 “去你的!谁要嫁给你!”咏灵却窘迫的推开他自己跑走了,真是的,这种玩笑也能开得吗?人家很难为情的好不好! 西林铭綦却连忙追上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她,并且轻轻摇着哄着她道: “好嘛好嘛,好灵儿,是我的不是,是我等不及要娶你了!呵呵,你放心好了,不会要三年那么久的,我一定想办法,尽快的将你娶进宫来!嘿嘿嘿!” “哼!谁要你娶啊!你不娶才好,我才不急!你赶快放开我,你简直坏死了!”咏灵红着脸勉力挣扎,虽然知道那些宫女内侍们都远远的跟着,但还是很难为情。 “灵儿,我是说真的,我真的等不及了。我不要再等三年,我想要你立刻、马上就嫁给我,真的真的,我不想再等了,我等你,已经等的够久了……”西林铭綦却恍惚正色了,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并且在她耳边喃喃着道。 咏灵为着他这话终于不再动弹了,回过味儿来,却感动的鼻头一阵发酸。的确,两个人相护追逐的也够久了。而他的这些话,显然是发自肺腑,并且还有另外一层的意思,那便是,他似乎真的也已经想到了办法,让她能够尽快的嫁给他。 咏灵眼睛热热的,忍不住的从他的禁锢中转身,面对着他,并且抬手圈住了他的颈项。 隐约的灯光下,女孩儿的脸庞绝美无暇,那恍若星子的眼瞳中闪烁着氤氲的水光,娇艳的嘴唇勾起喜悦的弧度,让西林铭綦的心如同沉浸在了一汪春泉里,不禁涌起温暖醉人的涟漪。他轻轻松开一只手来抚摸上她的脸颊,那滑腻的触感让他的心荡了一荡,忍不住的就将咏灵的两手拉下来扣在了自己的胸前,并且微微侧头,缓缓的将自己的唇凑向了她的唇上。 咏灵先前还有些躲闪,但稍瞬却睫毛微颤着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温软的唇瓣轻轻附着上她的,乖觉的感受着那唇上暖暖的温度。他的舌浅浅探进吸吮,勾起隐约的战栗与热度,两人都渐渐沉浸在这甜蜜的亲吻里。 夜月微凉,草色迷人,花香浓郁,情更动人。 这一刻两人手拉着手,动情的吻着,咏灵还无知无觉的流下了眼泪,但唇边却依然勾着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为你,也为自己,为着我们的将来…… 殊不知,在如此美好的状态之下,竟还有那毫无眼力见儿的人前来打扰? “皇兄!”只听一声刺耳的呼喊,似陡然间划破了夜空,更撕裂了那一副唯美的画卷,将这一对深情的鸟儿给惊散了开去。 咏灵立即推开了西林铭綦,并且满脸羞红的往声音处看去。 只见从夜色中正翩翩走过来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咏灵还未及看清那人的脸,便听到身后的内侍宫女们齐声道着: “公主殿下万安。” 来人正是安硕公主。随着西林铭綦继位,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因此随意出入这御花园自然不在话下。今日她原本是奉母妃之命前来寻西林铭綦闲话家常的,毕竟李贤妃自知自己不是西林铭綦的生母,因此害怕他心中多少会有疏离。而今日原本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膳的,可他却借故早早的便回去了,她心下不安,便打发安硕追过来慰问一下他,也算是拉拉关系。可没成想安硕却扑了个空,养心殿的人说陛下去了御花园,她便也急忙追了过来,结果远远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安硕心道除了曾经见过的那个名叫白灵的婢女之外,她还没怎么听说过自己的皇兄有别的关系亲密的女子,更何况她的个性本身就有些骄横刁蛮,眼下见西林铭綦竟然明目张胆的在御花园做这种事情,自然惊讶万分,同时又对这女子好奇的很,便忍不住的出声了。她此刻还当西林铭綦是自己那没有母族支援的养哥哥,因此多少有些颐指气使,自然也没顾得上什么礼节了。 西林铭綦这时候已经看到了她,脸上有些窘迫的同时内心却也十分的不悦,但咏灵在一旁他也不便说什么,于是就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 “妹妹此刻怎么会来这里?” 第495章 小情调(二) 第495章小情调(二) “我自然是来找你的呀!”安硕毫不避讳,并且大大方方的走向两人,同时目光自然而然的朝咏灵瞧去。 “竟然还是你?!”虽然她已经有些想到了,可看到咏灵的脸仍旧难免吃惊。并且这句话无疑透露出,似乎她骨子里竟是希望自己的哥哥不要那般专一,最好移情别恋才好。 咏灵此刻很是尴尬,但听了她的语气心里也很是不悦。虽然内心极不愿意向她行礼,但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刻自己毕竟身份受制,于是便还是微微欠身对安硕道: “公主殿下万安。” “哼!你这婢女好生下贱,大庭广众之下竟敢这般勾引我皇兄,实在胆大包天,你——” “安硕!”殊不知安硕还没气愤完,便被一旁的西林铭綦给喝止住了,并且他挡在了咏灵的面前怒瞪着安硕道: “哼,依朕看,胆大、无礼的是你才对!为何不经通报就擅闯过来?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还有你们,看到公主来了竟也不通报一声吗?当的什么差事?!明日统统给朕去领板子!”西林铭綦教训完安硕之后,便又将矛头转向了身后的内侍宫女们,吓得那些人赶紧跪下,纷纷瑟缩着告罪求饶。 “什么?皇兄,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明明是她——” “放肆!”安硕的不满仍旧还没有表述完便又被西林铭綦给打断了,并且他脸上是很明显的怒气,再次扬声对她道: “朕的话你也敢不听?是想忤逆皇命?想要朕将你也治罪吗?!”西林铭綦今日丝毫不打算给她面子了。首先自己的这个妹妹的确需要教训下好长长脑子了;再者,她坏了他的好事,还坏了他的心情,的确是该骂;更何况,也要给咏灵长长威风,不能让人随意的欺压她。 “呃,我……不,皇,皇兄,你……”这时候安硕才觉出不对味儿来了,看到西林铭綦的脸一片黑沉,她本能的觉得有些心慌了起来;再想想今日母妃同她说过的话,眼下是让她来巴结他安抚他的才对,怎么能让他动怒呢?而且,他说的话好像不似假的,他的身份也的确变了,她此刻似乎才意识到,现在,他已经不是她那个没有强大母族的养哥哥了,而是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并且还是比之父皇还要有手段的强势君主,如今整个朝堂之上都没有人敢于反对他了。想到这里,安硕的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了,但看着一旁的咏灵,她到底是心有不甘,想着这等下贱的女子竟想以婢女之身来攀附天子,简直是不自量力,实在让人厌恶的紧。于是咬了咬唇,只得眼泪汪汪的对西林铭綦打起了亲情牌道: “四哥,虽然你的私事我不便插手,可是,她到底只是个婢女,你不会是想封她为皇后吧!”说到这里她心里突然一顿,暗道自己大约也是想多了,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三千啊?即便四哥现在喜欢她又怎么样?以她的身份在宫里恐怕顶多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品级罢了,何苦值得自己操这么多心?于是便接着道: “若是做个嫔妾贵人的,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此女一脸狐媚,四哥可千万要当心,不要被她给蛊惑了才好啊!妹妹是关心你才——” “住口!”西林铭綦这下彻底怒了,简直想要冲上去给她一耳刮子。可是他到底尚存了理智,想着安硕这人虽然口没遮拦任性刁蛮,但还不至于像文蕙文黎那般大奸大恶;更何况今日乃大喜之日,普天同庆,要是打了她恐怕太后那里不好交代,传出去大家面上也不好看。可是却实在容不得她继续胡闹下去了,便冷了脸色呵斥道: “朕的事情怎容你置喙?倘若再胡闹下去,就治你个僭越之罪!”接着又转头对着一旁的内侍们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将公主给带下去!” “安硕你听着,你竟敢忤逆朕,从明日起,便罚你在长宁宫思过,什么时候把你的性子给改了,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还不快滚!” 他发话毕,便有一大群的内侍们冲了过来将安硕公主给押了下去,而安硕公主见了这样的状况,简直惊了,随后便哭叫道: “四哥,四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为了一个小小婢女?四哥你疯了吧!呜呜呜四哥,皇兄!不要啊!皇兄——” “不,不必如此吧!”待得安硕公主的哭叫声渐渐远去了,一旁的咏灵才拉扯着西林铭綦的衣袖惊疑地道。她觉得那位公主只是性格使然,因此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虽然自己也十分地气愤,但倒不至于让她挨那么重的罚的。 “哼!她竟然如此对你,实在大胆至极,也该给她一点教训了!”西林铭綦仍旧愤愤地道。 “算了啦,我又没出什么事。再说,我的身份本身就是如此啦,她也没说错好不好。”咏灵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着,半真半假的劝道。 西林铭綦瞧着她的神情,似乎浓浓的哀怨中又有一些些的气馁,便忍不住又开怀了起来,转而又环住了她的纤腰亲昵地道: “这可不能算,这天底下,你只能是我一人的婢女,也只能伺候我一个人。至于旁人,他们怎么有资格称你为婢女?朕绝对不能允许,所以,即便是太后来了,今日也要当罚!” “什么?”咏灵大惊之下又忍不住笑道: “陛下才刚刚登上皇位,就学会哄人了,难道今日太后果真过来了,并且说我是婢女,你还真打算也让她去面壁思过不成?呵呵呵,你最讨厌了,惯会骗人!”虽然嘴上不忿,但咏灵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也瞬间将方才安硕闹出的不快给抛到了脑后,毕竟甜言蜜语谁都爱听嘛! “朕哪有骗人?朕可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的,是断然不会说假话的!嘿嘿嘿!”西林铭綦一边又搂紧了她,一边继续在她耳边吐气诱哄着。 “切,陛下好没羞没臊啊!都这般了还要占人家便宜……” 于是两个人搂搂抱抱,推搡捶打,才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了幸福甜蜜。 …… 第496章 封后(一) 第496章封后(一) 要知道皇帝可不是那般好当的,这边儿两人还没有热乎完,那边第二日西林铭綦便开始忙的连轴转了。毕竟权力交接之后总伴随着诸多政务待理,更何况眼下各国朝局变幻莫测,除了顾及国内的局势之外,外部的忧患也需要及早防范。所以一时之间即便咏灵同西林铭綦两人仅有一道宫墙之隔,他也来不及日日来看她。对此咏灵自然理解,她一向善解人意,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也不好打扰他,只得自己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诸事已定,眼前仅剩的便只余白亦璇以及诸葛鸣帆的行踪,还有对肖瑞和司徒风他们的处置了。 提起白亦璇,咏灵的心里总是禁不住的一阵淤堵,想起当初她的种种言辞,更是纠结莫名。可是自己同西林铭綦在一起实在是缘分使然,并且一路走来也颇不容易,又怎么能因为外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而放弃这一切呢?最后她只得自己规劝自己要尽快的找到大师姐才好谢过她的情意了。可是关于两人的行踪,她又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当真同文蕙有关,自然就觉得束手无策,心里便愈发的不平静了。最终只得寄希望于西林铭綦稍稍空下来之后才能更费心思的去寻找他们了。 而至于文蕙,此人最近显然乖觉了很多。据西林铭綦的探子来报,她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非但不敢随意找茬儿,反而放低了身姿,心甘情愿的承受着以皇太后为首的后宫诸位的各种羞辱。对待西林铭綦也不仅没有辱骂之言,反而尽是好话,几乎见人就讲了,连带着咏灵也被她诸多夸赞,这实在是令人受宠若惊啊!很显然这对她来讲也是明智之举,毕竟眼见着自己已全然没有希望了,也只得想方设法的苟活一时。不过话说回来,以咏灵先前对她的了解,似乎文蕙不应该会是这般能屈能伸之人啊!所以眼前能做到这般景况着实莫名。可是她对她到底不算十分熟稔,也自然不敢妄自揣测。虽然对这个女人仍旧是恨之入骨,但眼下西林铭綦抽不出空来,也就不好随便收拾她,只得再等一刻了。 关于肖瑞和司徒风,咏灵想着应当是西林铭綦将他们关在了某处,等到事情平静下来,再加上她美言几句,大约就能放出来的,因此也无诸多担心。所以她眼前就只盼着,新晋的皇帝陛下能够尽快的处理好政务,好抽空接见下她这个新晋的小宫女了。 似乎听到了她的企盼,皇帝陛下自然一得空就赶紧过来看她了,而咏灵自然将自己的请求尽数倒出。 关于肖瑞和司徒风他们,两人争执了半天最终达成了协议,等再过几日一切平静下来之后,西林铭綦就将他们放出来,并且全都差专人护送着遣返回国。咏灵撇了撇嘴后也只得应了,想这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他是断然不可能容他们继续留在西花的。 而至于白亦璇和诸葛鸣帆,西林铭綦也一直没有忘记,据说宇文华威派去找他们的人仍旧没有消息,也着实令人担忧,可也无奈。 再说嫌疑人文蕙,这个女人迟早要收拾,西林铭綦这几日就打算动手了,便不劳咏灵费心了。 转眼到了七月初七,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这个节日对恋人来说可谓意义重大,然而傍晚时分,咏灵却没等到西林铭綦要同她一起过节的消息,而是传信说要去同皇太后以及诸位兄弟姐妹们摆宴庆贺。咏灵对此虽然理解,毕竟这般重大的节日自然是要阖家团圆着度过的,可她到底心里面有些冷清,不免有些自怨自艾了起来。想着自己抛却了父母亲人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异国他乡,却还得在这后宫等待着天子的眷顾,实在是有些可怜!虽然西林铭綦早早的就备好了各式的礼物讨她开心,可她难免还是欢喜不起来。不过好在她也没有等多久,西林铭綦不过在家宴过半的时候就推说还有政事未了先下宴了,而后直接赶到了她这里。 咏灵没好气的接待了他,对此西林铭綦反而笑的更浓烈了,抱着她又是一番亲热抚慰,甜言蜜语说尽了之后,他突然一脸正色的同她说起了方才家宴上的一件事情。 原来那日安硕公主受了惩处之后,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心生怨怼。今日他顾着乃是节庆家宴,为了给太后面子才将安硕给放了出来。可惜这丫头竟丝毫不受教,大约也是之前任性惯了气不过吧,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将之前的那件事情给抖落了出来。并且将咏灵的婢女身份大肆渲染,辱骂她异想天开不自量力,甚至将她描述成了一个狐媚惑主的妖姬,弄得西林铭綦也脸上无光。他原本愤怒至极的想要当场训斥她时,殊不知竟有一人不着痕迹的替他做了,不仅挽回了他的颜面,反而让他心存敬佩,可却也不免惊愣异常。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昔日先皇临终之前召见我时,曾对灵姑娘颇为赞叹,言及她乃靖熙王妃的不二人选,称陛下若能得她辅助,实乃社稷之幸。怎么,公主竟然认为先皇的眼光还会出错吗?”这话,居然是文蕙说的,并且她接着又道: “更何况,陛下如今已登大宝,天子之尊何等威严,又岂容他人轻易冒犯?倘若陛下要抬举谁,别说是婢女成为皇后了,就算是堂堂皇子公主贬为庶人,又有谁敢有非议?公主殿下实在是逾矩了,我看这话,委实不妥,以后还是莫要再说了!”这句话一语双关,首先似乎有暗讽自己的儿子西林铭栎被贬之嫌,再者也是提醒和警告安硕公主,甚至警告这里所有的人:西林铭綦眼下的身份已然不同了,他金口玉言,说让人下你不能上,说让人上你也不敢下。此乃天子之尊,你们只有尊着敬着,却不该同他对着干,尤其是当面让他下不来台。否则,后果你们就自负吧! 当时西林铭綦就是一阵眯眼,心里听的颇为顺畅的同时,也几乎有些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文蕙眼下的身份仅仅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太妃,甚至连此刻的座次都排在最末,平日里更是对太后和安硕公主两人避之唯恐不及,可此刻却敢当众顶撞安硕公主,她难道就不怕给自己招来祸端?所以她这话显然不止是说给安硕以及众人听的,最重要的,是说给他西林铭綦听的。并且可以想见安硕自然当场就急眼了,一拍桌子便朝她气哼道: “你!”可安硕虽然明明知道文蕙只是在想方设法的巴结西林铭綦,好减轻罪责让她多活几日,此等小人丑恶的谄媚嘴脸让她恨极,却也不敢把这事儿给挑明了。毕竟眼下众人都在场,这女人又说的十分聪明在理,倘若安硕反驳,那就当真坐实了不孝的罪名了。眼下父皇才刚刚下葬,尚在孝期之内,她又怎敢这般忤逆?更何况她后面说的,又哪能没有几分道理呢?她最近就明显的感觉到皇兄不像曾经那般疼宠她了,以前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和她计较的,可那日竟然为了那个女人那般训斥她,并且狠心的将她禁足,一想起这个安硕就气的满脸涨红,望着文蕙的眼光简直想要杀了她。 而眼看着安硕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当事人西林铭綦只得愤怒着打圆场道: “如此胡闹,成何体统?!”他甚至装模作样的顺势将酒杯往桌上一甩,不悦道: “既如此,朕今日尚有些政务需要处理,便先回养心殿了,还是劳烦母后带领着他们慢用吧!”说罢,便起身走掉了。而身后皇太后劝慰不及,便好生的数落了自己的女儿安硕公主一番。 但是这样以来,西林铭綦倒也有些不好意思立即对文蕙赶尽杀绝了,毕竟她现在的威胁不值一提是一,而此刻又为他说了好话,所以至少在他同咏灵成婚之前,大约宫内还需要她这样的人来打圆场。也罢,反正父皇新丧,自己又刚刚登基,接下来还要成婚,原本就是普天同庆需要大赦天下的,也不好乱开杀戮。更何况经此一役,文蕙在后宫恐怕树敌更甚,大约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姑且就留她到婚礼之后吧!他如是想着,并且对咏灵道: “我虽然不信她当真有悔过之心,倒也想看看这个女人死到临头了还想弄些什么九九?”对文蕙的举动他也是觉得颇不理解,反倒有些好奇起来。 咏灵虽然赞同西林铭綦的想法,但也不免心下狐疑:文蕙这样的举动,也实在太明显了吧!她就不怕被人耻笑见风转舵的太快了吗?像她这样的人,上位已久,总归要有些气性的吧,不能说一定要站着死,也不至于愿意跪着生吧?这般舔敌人的尾巴,她真的不在乎别人的鄙夷和耻笑?莫不是,当真另有所图吧!不过还未及她迟疑完毕,西林铭綦便又满心欢喜的捧过她的脸道: “话说回来,灵儿,今日是乞巧节,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的吗?” 第497章 封后(二) 第497章封后(二) 咏灵愣愕一瞬,随即却又佯装恼怒地道: “原本是有话说的,可现在,全都忘了!”言下之意便是,谁叫你不早些回来,眼下黄花菜已经放凉啦! “哈哈,可是朕却有话对你说的,不如,你先听朕说完,再看看会不会把先前想说的都想起来罢!”西林铭綦瞧着她那一副小性儿的样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咏灵的脸上多少有了些薄晕,可还是故作生硬地道: “你想说什么?快点儿说啊!不用卖关子了!” 西林铭綦这下却略微收敛了笑容,而是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又用一只手轻轻的抚触着她的面颊,目光灼灼地道: “灵儿,再过两个月,便是我们的大婚了。届时,你将正式成为我的皇后,我们西花国的皇后,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咏灵听完后乍然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这件事可非同小可,他是怎么办到的? “不是得守孝三年吗?”咏灵弱弱的问道。 西林铭綦却胸腔大动的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口气也不无激动地道: “我等不及要娶你了,害怕再晚你又要飞了!”这话说的多少有一丝酸楚,实则当真代表了他的心情。他的确是害怕事久生变,便想要尽快的将生米煮熟饭,尘埃落定了,他也好安心了。 “自古百善孝为先,原本的确要为父皇守孝三年的。然亦有言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早已弱冠可却一直未曾娶妻,自然也就不能有后了,所以这实属大不孝啊!因此朝堂之上的那帮老古董们早就另立名目,称我不成家才属不孝,催着我快快立后呢!是以眼下朕为行孝道,便只有将三年的孝期改成三个月,尽快的立后成家,绵延子嗣,这才算是为父皇尽了孝道。所以此刻即便我不想成亲,也是不成的了!”他说到最后摊了摊手,似乎还颇有些为难。 咏灵听的激动感动之余,更是有些云里雾里。心里忍不住的腹诽:难不成一个“孝”字,也能被曲解成这样啊!左右都能说得圆了,他还真行! 咏灵撇了撇嘴的同时,心里也是欢喜雀跃,便忍不住也搂住了他的腰窝在他怀中道: “陛下真是有心了,既然这都能被你给摆平了,那陛下打算届时如何让我风光大嫁啊?难不成当真就把个小婢女封为皇后吧?!”她想起方才安硕公主的那一出儿,便忍不住有些气闷。更何况想他既然连孝期都搞定了,那肯定是什么都安排好了,又怎么会在这些事情上落人话柄呢? “哈哈哈!你还真是个不简单的小婢女,看来什么都瞒不住你。”西林铭綦刮了下她的鼻子,又开始一板一眼地道: “灵儿,我想了想,便只得委屈你再认个爹爹了,你不会不乐意吧?”他试探地问。毕竟咏灵的身世有些复杂,说起这个他十分的害怕她会不开心。 咏灵其实隐约有些想到他会这样做,毕竟婢女做皇后,文蕙倒是说的轻松,可也的确太上不得台面了。然而她先前的身份又实在不能公之于众,毕竟若说是北月公主的话,北辰昊昍不会答应;若说是司徒昭远的妹妹,那就更有问题了,因为合芯公主是早已嫁给了北辰昊昍的。所以最后就只得是给她重新安排一个身份了。而眼下西花国的那些朝臣们都唯西林铭綦马首是瞻,所以收下一两个养女来自然不是难事,却不知,他给她找的是哪个便宜父亲呢? “是谁那么走运,能成为陛下的国丈大人呢?”咏灵挑眉问道,虽然这件事的确有让她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但还是尽量隐藏起了那一丝情绪。 西林铭綦看她神色不变,才放下心来道: “右相端木桀,他们家正好没有女儿,唯有三个儿子,收个养女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此,也不算辱没了你。” 咏灵点点头,心道那是自然。说起来,如今自己的哥哥司徒昭远官拜南雪国相,若真论起来比之端木桀这个西花国的右相大人还要有腔调呢,不过……唉,这样一来,她以后就当真同司徒家没有干系了,心情不能说不沉痛。想想父母养育了自己这么久,自己居然为了一己的幸福狠心抛却了他们,实在是不孝的罪过!而对于西林铭綦而言,即便她成为了端木桀名义上的女儿,她也无法为他带来真正意义上的后宫助力。那毕竟也只是名义上的女儿罢了,走走过场为了好看的,所以西林铭綦还要卖个人情给端木桀,又遑论端木桀会真心辅佐呢?想想还真是有些不是滋味,也难怪安硕公主会那般看不惯她了,于是便微笑着问西林铭綦道: “你难道真的不需要外戚来巩固势力吗?”如若不娶她,西花国其余的大臣们可还多得是亲生的女儿等着入宫呢!他此刻毕竟已是九五至尊,想问题是不是要比以前更全面一些? 西林铭綦听她此问却咯咯笑了,手指轻轻的抚过她娇艳的唇瓣,轻挑了眉梢道: “外戚?呵呵,我的确需要外戚。那端木桀生了三个儿子,原本根本就没有当国丈的命的,所以此刻他端木家族若凭空多出一位皇后来,当不知有多得意呢!更何况本身,他又为朕助力了多少呢?”西林铭綦反问。其实这件事情,简直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端木桀是三朝老臣,当初仅仅因为侄女之事才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可他生性端肃执拗,不愿做那些弯弯绕绕,更乃居安守成之辈,因此在自己上位的问题之上也不见得出了多少力。所以此刻凭空成为了当朝天子的国丈,他更应该烧香拜佛才是。而另一方面,此刻端木桀由左相升为右相,也算是权柄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他的这位“外戚”,在名义上也足够分量了。而至于以后,因着这“外戚”有名无实,想是这端木桀也不会恃宠生娇,他也就没有“外戚专权”的后顾之忧了。 “更何况,灵儿聪明贤惠,顶了他右相的位置都绰绰有余了,有贤妻至此,朕还何须要旁的外戚呢?”西林铭綦继续哄着她玩笑道。 第498章 封后(三) 第498章封后(三) 咏灵听罢一边佯怒的捶打着他,一边也笑了。想想也是,此刻的西林铭綦,又何须后宫的助力呢?若要受其益,必定受其限。这天下的芸芸众生,大家都在辛苦奔波的追求更多的权力和金钱,并且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拥有更多的自由去遵循自己的意志吗?而西林铭綦眼下显然已经不必要去牺牲自己的婚姻来达到固权揽权的目的了,这无疑是件好事。 咏灵看着眼前年轻帝王脸上自信的荣光,不禁对他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崇拜与欣赏。只有不足够有能力和自信的皇帝才需要外戚来保驾护航,而若你有足够的权势能耐,便也会有足够任性的自由。要册封谁为皇后,选谁为外戚,岂不全凭心情?曾经那个身份卑微备受欺凌的小皇子,如今已经俨然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愿意并且能够将她这颗小树苗安稳的护佑在羽翼之下。她承他的这份情意,也愿报以一生一世的相许…… 今后果真一切顺利,众位朝臣们一合计,都开始抛出了新君继位必须尽快成家立后开枝散叶才算是利国利民的说辞,紧接着钦天监也给出了吉兆,称上天启示应当立后,并且九月初一乃为大吉之日,亦嫁娶。皇帝即刻宣旨,定下了右相端木桀之女端木灵为后,只待九月初一举行册封大典。就这样,咏灵成为了端木桀的养女端木灵,并西花皇帝钦定的皇后人选。即便那些不明真相以及别有用心之人对此颇有微词,比如皇太后和安硕公主,她们还指望着能立皇太后的娘家李家的女儿为后呢;也有一些晓得端木桀没有女儿的,也开始兴风作浪;但都叫西林铭綦以雷霆之势镇压了下去。至此,咏灵册立为西花国的皇后已经板上钉钉了。 ……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行进当中,咏灵在宫内有着西林铭綦绝对的照拂,倒没有任何人敢找她的麻烦。肖瑞和司徒风被遣返回国的那一日,她也没有当面去送,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们一眼,便有些伤感的扭头回宫了。 咏灵想,罢了,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成定局,也无需多言了。尽管知道他们所去的方向定然有自己挂心和挂心自己的人,那又怎样呢?沧海桑田,时间是一切创口的良药,就让往事随风吧! 话说这边儿司徒风被遣返的待遇可不怎样,毕竟作为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疑犯,更何况又为西花陛下所不喜,所以这一路上他可是吃尽了苦头,到了绛雪城之时已经去掉了半条命。但他还是激动加冲动的连滚带爬着赶回了司徒府,不,如今已然是国相府了。可他却等不及对着匾额吃惊,而是首先嚷嚷着要见公子,外人纠正他要喊“国相大人”了,他也浑不在意,只等见到昭远便劈头盖脸的道: “公子,大事不好了,你快快回去那西花国将小姐给带回来呀!我回来的时候听说西花新帝要大婚了,娶的是什么右相大人的女儿叫什么端木灵的。我觉得甚为蹊跷,那西林铭綦肯定不会改娶他人的,况且连名字都一样,我还打听到那个右相大人根本就没有女儿,所以他要娶的肯定是小姐啊!婚期定在了九月初一,而眼下都已经八月了,没多少时日了!公子快想想办法啊,小姐都要嫁给人家了!”他显得比司徒昭远还要着急,即便嗓子已经干哑的直冒火,却忍着疼仍旧将事情给说了个清楚。 而对面司徒昭远的目光则是一片清冷,司徒风简直是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他是没听明白,正想要再说一遍时,却听昭远摆了摆手道: “我知道了。你这一路辛苦了,想是身上还带着伤,就且先下去医治将养吧!” 他的冷静让司徒风简直一口气上不来,还没等他说完便郁闷的道: “唉?公子,你是不是气糊涂了?小姐她——” “下去!”司徒昭远却倏然发怒,这一下眼中终于带上了火光。 司徒风吓得一个哆嗦,可看到司徒昭远阴沉的面容,他反而心里安定了,便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道: “是,小疯子这就下去养伤了,不打扰公子想对策救小姐了!”说罢便被下人们给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 余下的司徒昭远双拳捏的死紧,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可稍瞬他便缓缓松开了,唇边也顺带着挑起了一丝冰冷的笑。 关于西林铭綦大婚的事他早已得到了消息,又怎会用得着司徒风告诉呢?那端木灵的确就是咏灵,还真是没想到她为了西林铭綦居然甘愿连名字都改了,这叫他心里愤恨的直想一刀杀了西林铭綦,可是如今的这个局面,又岂不是他纵容的结果?这早已是显而易见理所当然并且应当是他喜闻乐见的事了,他又如何有资格怨愤呢?但是理智归理智,感情上却仍旧是有些过不去。如果可以,他宁愿灵儿不要同西林铭綦沾染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可是,为了以后,为了最终的目的,他必须要再将她借给他三个月。哼!一切皆有代价,还真是可恶,却又何其公平?!却只不过,自己的这番怒气,总有发泄的时候吧! 想到此,他又叫人备车,不急不缓的出门去见了一个人,正是眼下藏匿在南雪国的西花囚徒——文勉。 …… 这边儿文蕙正躲在自己的寝宫中悄声的咒骂那一群女人不得好死,将她欺侮的已然只剩半条命了,并连带着再次愤慨苍天无眼,竟然让自己的敌人登上高位,简直昏庸无道!眼下的她,似乎也只能借由这个来出一出不得纾解的闷气了。可即便在这种时候,她也没办法清静。一声熟悉又不寻常的响动传来,惊得她立即扭头去看,竟见从窗棂的缝隙间忽然掉下了一封信。她愣怔了片刻后自然想到了会是什么,便极不情愿的走了过去,捡起那封信并将其拆解了开来。 这封信正是来自文勉。信中指示她务必要将所谋之事在封后大典上揭开,不得拖延,并隐晦地道:此乃大人之意。 文蕙看完信后气的将其撕了个稀巴烂。心道果然这司徒昭远不是个简单的主儿,居然要插手并且控制自己的行动?!她原本还想着自己能够多活一两日,最好等着那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生儿育女才好,到那时才会是最好的报复时机,可无奈,眼前却受制于人。司徒昭远让文勉来信的目的,便是警告她说倘若不遵从,那么文勉将不会有好下场。她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双刃剑,司徒昭远控制住文勉,竟成了要挟自己的把柄,让她必须得按照他的步骤来。 关于自己的哥哥,虽然文蕙不会愿意为了他而舍命,但眼下自己已然是注定一死了,又何苦不多做件好事呢?更何况,倘若文勉都没有了,自己也下了黄泉,那自己尚在监禁中的儿子岂不更是没有指望了?所以她自然知道这话是必须听从的了。更何况,司徒昭远的计较也并非没有道理。虽然他更多是一己之私不愿自己的妹妹当真投入了西林铭綦的怀抱,但理智来讲,选择在封后大典的那一天发难,也的确更为稳妥适当。首先对西林铭綦来说,这更乃人生大喜,却要承受当头一棒,岂不快哉?尤其是那天众位朝臣甚至各国使臣皆在场,简直举世瞩目,这样的报复也够得上分量了。更何况,即便之前因为自己为他们说了几句好话,西林铭綦才不至于立马杀了她,但很显然他早就存了那个心思了,若是再推下去难保自己不会壮志未酬身先死了——算了,封后也是个好日子,姑且就如此吧! 文蕙最终妥协了,便也开始暗中安排了。司徒昭远走之前便留下了可靠的暗线来监视和帮扶文蕙的行动,因此这些天来文蕙虽然过的猪狗不如,倒的确还没有被后宫的那群女人给要了性命。而此刻有昭远的吩咐,他们便对文蕙更加的“尽职尽责”了。 …… 而此刻远在北月国的北辰昊昍,随着肖瑞的回归也得知了西林铭綦将要同司徒咏灵大婚的消息。他一开始怒瞪着双目恨不得要杀了西林铭綦,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便颓然的又坐了回去。这样的结局,虽然气愤,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毕竟直到此刻也没有将玉佩的事情给查清楚,他难道还有资格禁锢着她不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吗?即便此刻发兵西花,强行将她掳回了北月,又能得到些什么呢?她心不甘情不愿是一,更何况身处在这北月皇宫,难免要承受外人的非议与冷眼,他又怎忍心让她这般委屈憋闷的度过一生?爱一个人便当为她着想,而西林铭綦显然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他一直都甘愿许她一切的不是吗?所以此刻她既然想嫁给别人,他为何还要横加阻拦呢?或许两人之间当真无望了吧,所以唯有成全,唯有放手!即便心头酸涩,今后也将承受无边的苦闷与孤独,也好过看到她同样的不幸…… 第499章 前夕(一) 第499章前夕(一) 距离大婚只余不足一月的光景了,咏灵便出宫来到了右相府备嫁,毕竟九月初一那日要从右相府出嫁,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为了避嫌,她同西林铭綦两人便也不能轻易见面了。然而每日里还是会有小厮从宫中来回递送传书,两人便从信纸上相护诉说着彼此的心事,委实甜蜜。只这最后的几日间,咏灵也无暇操心旁的了,也自一门心思的等待着封后大典。 端木桀对她甚是礼遇,一应需求都置办到最好,显然是顾着西林铭綦的面子了。而咏灵对待端木家的人也同样恭顺客气,既不妄自菲薄,也不恃宠生娇。不过说到端木家族,便不由的使她想起一个人来,那便是在北月皇宫之时曾见过的端木萱。不过这段故事很显然有些晦暗,她便本能的闭口不提了。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已到了大婚前夕,咏灵的心里也禁不住的紧张起来。妆服试了一遍又一遍,一概流程和礼仪也由着教导嬷嬷指点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她已经烂熟于心保证到死也出不了一点儿差错了,众人才略微放心的纷纷散去,她的闺房中也才稍稍恢复了平静。 结个婚还真累!咏灵不由的翻个白眼在心里吐槽,并由着贴身的小丫头卸下钗环服饰,便打算梳洗一番好睡觉了。 从浴房里走出来,她直觉得腰酸背痛,疲惫不堪,只得捏着腰捶着肩嘟嘟囔囔的上床了。她觉得今日有可能沾床就着,然而还未及躺下,却听到有轻轻的叩门声,她惊疑地朝外喊道: “谁啊?”之所以惊疑,是因为一般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她才对;更何况,守夜的婢女们就在外间,即便有要事要禀告,也应该先由她们传达才对,可那两个丫头的敲门声都是商量好的暗号,只有三个响,绝对不会是这等急切又压抑的陌生音调。 “灵儿,是我,快开门。”门外有人压低着声音轻喊。 咏灵听罢大惊,心道竟然是西林铭綦,他怎么会来?但是一边想她仍旧是一边下床趿着鞋子去给他开了门。 迎面一阵夜风袭来,咏灵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脸,便被猛然冲进的人影抱了个满怀,耳边甚至传来了他胸腔中“咚咚咚”的混响。 “你你你,怎么现在来了?你干嘛呀?赶快放开我!”咏灵同样也压低着声音同他抗议。 “灵儿,我好想你,想得厉害,今日若不见你一面,我实在无法安心!我简直睡不着觉,天知道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西林铭綦说的也似语无伦次,但其实,他今日的确不应该来。毕竟两人如今乃是万众瞩目,而婚前夜半相会,倘若传出去可是有损声誉的。不过他实在顾不得了,今日若不赶来看她一眼,他恐怕会因心脏衰竭而亡的。 咏灵感受着他激越的心跳,还有那略微颤抖的身躯,心里也是一阵悸跳。尤其想到他们竟约莫有十几天未见了,便也不禁动容,可还是推拒着他道: “你,你先放开来,好好说话!” 西林铭綦到底不是专程来做采花大盗的,闻言便乖乖的放开了她,却仍旧不忍放手的拉着她好生端详了一番。咏灵被他看得脸红一片,连忙撇开视线佯怒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那两个婢女呢?还有右相大人,他是不是也知道你来了?这怎么可以?实在不妥,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咏灵躲闪着他的视线,却是越说越担心了。这毕竟关乎名誉,他乃九五之尊,一举一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啊!而自己眼下也不是个小婢女了,而是未来的皇后,婚约早已钦定,人尽皆知。可却在待嫁的前一天被夫君给闯进了闺房,这传出去他们两人的脸还要不要啦? “你放心吧!朕晓得分寸,断然不会有损你这个未来皇后的威严的,嘿嘿!”西林铭綦自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便捏着她的脸蛋儿挤眉弄眼地道。很显然今夜的出行他已经上下打点好了,乃至于那两个丫头,恐怕都不会透露什么的。 咏灵拿手臂挡开他的调|戏,又转过了身体背对着他,并佯装不悦道: “什么威严?我看是陛下你,把好不容易攒下的威严给损耗殆尽了!” “哈哈,朕在你面前,从来不要那东西,你就也不要给我摆威严了好不好,灵儿,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来看你的,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吗?”西林铭綦一边调笑一边又忍不住上前从背后圈住了她,并且在她的耳边厮磨着撒娇道。 咏灵拿他没办法,颈间又被他的气息给熏染的一片火烧火燎,便红着脸去腰间掰他的手,可却完全掰不开,最后只得无奈又气愤地道: “你,你赶快放开啦!这是做什么?!我们明日就能在一起了,你竟连一晚都等不了吗?”她真的觉得他实在太任性了,身为一国之君,理应克谨守礼,正身率下,怎么能这般作为呢? 可西林铭綦却突然间箍紧了她的身子,声音几乎有些颤抖的在她耳边吐气道: “对,我等不了了,一晚都等不了了!” 说罢,他突然发力将她扭转了过来,几乎有些生硬的弄痛了她,而后便将自己滚烫的双唇侵向了她的脸—— “你——”咏灵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双唇便被堵住了。西林铭綦甚至还将她的两手反扣在了背后,另一只手托扣住她的脸颊,整个身子也欺压了过去。 咏灵立时一颗心脏提了起来,然而却被他猛烈的吻攻袭的没了力气。而西林铭綦却似突然间爆发了般的,不容她拒绝的深深的吮吻着,双唇放肆的噬咬过她的唇瓣和脸颊,留下一片滚烫的温度。 男人往往在这方面有着先天的才华,西林铭綦即使闭着眼睛也似知道床在哪边,便揽着她直接往那处靠去。而咏灵被他禁锢着脚步不稳,力气更加不济,于是两个人便一同摔倒在了那香暖曼妙的轻纱薄帐内。 第500章 前夕(二) 第500章前夕(二) 咏灵原本打算尖叫,然而还未及开口,便又被他的唇舌堵住,这下子她连顺畅的呼吸都不能了。西林铭綦攻势剧烈,灵巧的舌头不容反抗的撬开她的唇齿,放肆的吸吮和啃咬她口内每一寸的甘蜜。同时双手也不闲着,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腰并渐渐往下抚摸开来,另一手则已扯开了她的领口缓缓向内探去。 咏灵惊惶失措,他双手所到之处激起她皮肤的一阵阵战栗,那火热的触感让她的整个人也烧灼了起来,瞪大了双眼几乎流下泪来,终于开始了剧烈的挣扎,并且趁着他亲吻脖颈的空挡低低的叫喊起来: “铭綦,铭綦!你是怎么了?你别这样,不能这样,不要啊!” “灵儿,给我,给我……”西林铭綦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有着气若游丝的震颤,却轻飘飘的沾满情浴的味道,更是发自内心的火热的求恳。 咏灵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的厉害,腿间的某处也坚硬的抵着她的身体,看上她的一双眼睛更是火热的吓人。她吓得几乎大哭了,便拼尽全力的推拒他道: “你住手,快住手啊!你怎么能这样?!不要,走开!”为什么只有一天他就不能忍受了,这样子算什么啊?! 可是西林铭綦哪里肯依?他如今几乎是箭在弦上,憋痛的难受。闻言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的一把扯掉她的外衣抛至一边,顿时女孩儿光洁白腻的肩臂就暴露了出来。 咏灵原本就刚沐浴完毕,因此穿的甚为单薄,一件白色纱织寝衣内只余一件小巧的亵衣,绣着凤穿牡丹的淡粉色图案,如今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呼吸起伏间煞是美丽惑人。 西林铭綦目光灼灼的盯住那一处粉嫩,喉头间发出一阵几不可闻的梗塞吞咽。他伸手去抚住那一片诱惑,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甚至开始轻轻的搓动揉拧起来。同时凑过头去继续舔吻她的颈项与香肩,却对咏灵轻轻的哭泣声充耳不闻。 “你,快住手!你在做什么?疯了吗?!”咏灵却依旧在推拒着他,并且这次是下定了狠心,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反抗他的侵犯,倒是让西林铭綦一时受挫的无法得逞。他没办法间只能先腾出一只手来锁住她的双手扣在头顶,并用双腿压紧她的两腿,这下是将另一手从光裸的腰际探进了那粉嫩的小衣内,将一团滑腻的柔软给轻轻的握住。 咏灵身体一阵战栗的同时,这下是从牙缝里窜出了冷意,便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你快走开!我真的生气了!你滚开!”一边说还一边作势要踢打他,可却在他的重压之下无济于事。 但西林铭綦这下也似终于瞧见了她的眼泪和怒火,然那些却不足以熄灭自己身上的火焰。于是只得强撑起身体,可手上的动作却也不停,粗喘着气同她打着商量道: “灵儿,真的不愿意吗?为什么?求你了,给我好吗?不要拒绝我,我忍受不了了,真的,我好难受,好灵儿!”说着,便又开始我行我素的攻城略地了起来。 他的身体是真的紧绷的难受,心里也是承受不住的疯狂悸跳着。不知为什么,临近大典,心里的那根弦却似绷得更紧了,这几日来越发的严重。他不禁自问难道婚前大家都是这样的吗?今日更是如此,他心神不宁的厉害,不见到她根本就平静不下来,而一见到她就疯狂的想要占有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确定她是他的,他的一颗心才能够安定下来。这简直是一种无望的折磨,唯有如此才能够纾解。所以,他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 眼看着他已吻到胸口,雪白的肌肤上已被侵染上一点点鲜红的印记,如同绽放的红梅般诱惑至极。脖颈的系带早已被扯开,露出一大片白腻的丰盈。西林铭綦看的双目血红,几乎不顾一切的将那小衣进一步拉扯开来,然后将露出的那颗娇艳欲滴的红樱一口含住,嗓子里更是发出干涸的口申吟。另一手更是剧烈的揉搓着那另一半的娇嫩柔软,整个身体的浴火几乎要喷泄开来。 这时候咏灵亦是忍不住的一阵吟哦,胸口处被他舔弄的一片酉禾麻战栗,浑身也瘫软的厉害,几乎也要控制不住的坠入这片粉红的泥泞。可她却仍旧保留着最后的一丝理智,莫名的觉得今日的西林铭綦实在不正常,所以是万万不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得逞的。 “陛下!你难道,难道想让我留有遗憾吗?如今我还未成为你的妻子,你这样做,是要将我置于何地?你不敬我重我,却何敢言爱我?为什么一定要急于今夜?!我们明日大婚,你是要让我带着伤痕和泪痕去面见百官吗?!”咏灵哭着朝他大喊。 西林铭綦终于被她这有些慷慨激昂的陈词给拉回了些许的理智,可却难免委屈又难受地规劝她道: “灵儿,又何必拘泥呢?我们明明——” “你住口!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竟连一夜都不愿意等吗?还说什么疼我爱我,这样做算什么?!”趁着他走神的当口,咏灵一把推开了他,并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而后又拳打脚踢的将他隔离的更远一些,然后兀自蜷缩在床角哭着训斥他。 西林铭綦被她训的脸上心里都颇不是滋味,但她的话他多少也听进去了,便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的确不够光明磊落了些,对她有所愧疚的同时,也终于停止住了动作。 “唉!灵儿……也罢,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瞧她哭的厉害,他开始试着靠近她并说起了好话。 咏灵却不理会他,继续挥舞着拳头抗拒着他的靠近。 西林铭綦缓了缓,似乎在等自己的身体冷却下来,稍瞬便靠了过去不容反抗的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并且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继续说软话道: “不要哭了,灵儿,明日眼睛要肿了。我今日也是事出有因才如此的,你放心吧,以后断然不会再那样的,别哭了。” “什么事出有因?能有什么因?!”咏灵依旧不依不饶的抽泣着控诉他。 “我……突然觉得心神不宁,呵呵,大约是太激动了,太高兴了吧!”西林铭綦一边解释一边自嘲着安慰自己。 “哼!”咏灵还是不满意,可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灵儿,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西林铭綦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有些无力的叹道。 第501章 前夕(三) 第501章前夕(三) 咏灵一边止住了哭声,却又一把将他推了开来,并且叫道: “总之,你该走了,赶快走吧!” 然而她脱离了他的怀抱之后才发觉自己此刻却是衣衫不整,于是赶紧又急躁羞愤的找着衣服披上。可无奈里面小衣的带子已经被他扯开,她若是要再去系上,那这个动作难免更加羞人,于是便只得随便将衣服缠裹在身上了,却也只敢背对着他了。 西林铭綦瞧着她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但一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正悬挂在红木衣架上的那件大红喜服,很显然便是明日要穿的凤冠霞帔。他目光一闪便起身走了过去,并且伸手将那件华丽的衣裳给拿了过来。 “穿上这个,给我看看,我便走了,好吗?”他目光闪闪,真诚又殷切的盯着咏灵,并将那件衣服递在了她的面前。 咏灵瞧着那大红的颜色,想起这正是明日自己要穿的嫁衣,便也是羞赧了起来。不过虽然觉得他的要求实在有些诡异,但眼下自己正好需要衣服来包裹,便也只得沉默着应了,伸手接了过来,却免不了朝他投去一个愤恨的冷眼。 西林铭綦却都微笑着受了,并且还帮着她穿起了那件华美无匹的大红嫁衣。 虽然这衣着十分的繁复,但好在不用戴凤冠,衣服也只简单的将外围的扣子给扣了起来,总算是穿好了。 西林铭綦拉起她走下床来细细的瞧着,只见那鲜艳华美的帛缎上绣着凤凰云霞的翟纹,精致的蹙金线点缀出富贵无匹的光泽,两侧金丝滚边的流苏边缘镶嵌着五彩夺目的珍珠,闪闪烁烁间美丽至极。虽然咏灵的头发散落了下来,并无丝毫装饰,但一身红装映衬着如墨的长发,勾勒出一种极致的妖娆诱惑;那娇美含羞的脸庞雪白光洁,连同着红与黑的配色,乃是清纯与艳丽的完美结合;再加上整体富丽高贵的衣着,眼前的画面实在美艳逼人,西林铭綦已经移动不了双目。 “真美!”他发自内心的赞叹着。眼中是与有荣焉,心中更是雀跃无限。 咏灵扭过头去佯装不理他,却觉他似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 “唉,也罢!只有一日而已,我便再做一日的正人君子。” 如此美人在侧,却只看得吃不得,实在憋屈!所以西林铭綦这话颇有几分无奈妥协的自嘲,甚至还有遗憾不满以及自我安慰之嫌。而咏灵听了少不得轻推了他一下以示鄙夷,然后两个人便都咯咯的笑了起来。 “灵儿,真是不敢相信,我们明日便要成婚了,你便成了我的皇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西林铭綦轻轻的帮她捋过耳边秀发,又自动容地道。这一刻他的眼中也闪着莫名的水光,似乎是无限感慨和激动。 咏灵羞赧间少不得转身远离了他些许,却也兀自道着: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再来确认下的吗?陛下总不至于恐婚了吧!”她也是早已瞧出他今夜的不同寻常,毕竟他曾经不是这般孟浪之人,于是便忍不住的奚落起他来。 西林铭綦也轻笑着走了过去,并且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了一旁的高椅上道: “关心则乱,我直到此刻仍旧担心你会跑掉,甚至害怕这会是一场梦。灵儿,你告诉我,这真的是真的吗?我们的确是要成亲了?”西林铭綦扶着她的双肩让她面对着桌子上的一方铜镜,并且为她轻轻梳理着有些凌乱的秀发,由自感叹着。 咏灵微微笑着抬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话让她也不由的感动,可却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只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娇嗔道: “我就在你面前,一直逃不出你的手心呢,你却还要这般疑神疑鬼。” “呵呵……”西林铭綦也轻笑了起来,并且俯下身子同她脸贴着脸,共同望向镜中的人影道: “是啊,你这个坏丫头,今生可是再也逃不掉了。待明日之后,朕就将你日日锁在宫中,哪里也不许去,这才算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咏灵又朝他耸了耸肩膀嗔怪道: “原来陛下是存了这样的心思,那我这个皇后,岂非名不副实?你分明是要将我当成囚犯了!” 西林铭綦又哈哈的笑起来,不过片刻后他又道: “灵儿,你有没有发觉,这镜子里的两个人,长的有一些相似啊?”此刻两人头挨着头,共同挤在一张镜面内,除了郎才女貌、容颜绝世之外,似乎那眉眼之间,还真的有一些些的相仿。于是西林铭綦便忍不住的打趣她。 咏灵原以为他是在说笑,可眼下毕竟无处可看,她的目光便自然而然的也盯上了镜面。结果他不说自己还没有注意到,如今看过去,镜中的两人俱是风姿绝世,完美无瑕的一张脸。可是恍恍惚惚间,似乎那一双眼睛里的光彩十分的相像。咏灵当时突然间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仿似有一粒小石子投向了平静的湖面,掀起了点点微澜。 是啊,两人的眼睛似乎的确是有些相像,这是……为什么呢? 可是这时候西林铭綦却又笑开了道: “嘿嘿,常言道:相貌有类,志同道合,方可结为夫妻,这便叫做有‘夫妻相’。所以,我们是命定的缘分,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生来便是要做夫妻的!” 咏灵亦微微笑了,然而却莫名的,心里染上了一些阴翳,于是便起身对他道: “如今都已经过了子时了,委实不早,陛下还不回宫吗?莫不是忘了明日还要大婚吧!” 西林铭綦知道她这是再次下逐客令了,便也顺遂她心意地道: “好吧,我这便走了。你……早些睡吧。”说完,便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而后便依依不舍的开门离去了。 咏灵见他走远后才缓缓关上了门扉,简单收拾了之后,才躺下睡去了。 可是这夜,她似乎睡的极不安稳,噩梦连连,第二日早上丫头没叫就起床了,似乎是被吓醒的。可究竟是做了什么梦,却又想不起来。 …… 第502章 下半故事(一) 第502章下半故事(一) 九月秋意渐浓,乃是收获的季节。这一日大早宫中乃至右相府门口便响起了奔放的礼炮,昭示着今日的不同寻常。 而咏灵早已沐浴更衣,虽然胸颈间那星星点点的印记着实令人羞恼,可好在侍女们尽皆视而不见,她便也只有在心里将西林铭綦恨得牙痒痒的了。 昨夜并没有睡好,但也并不妨碍正事,于是昏昏沉沉间便被婢女们伺候着宽衣梳妆。三千青丝被挽成了一个高高的飞云髻,珠钗插满头;然后描眉勾唇,化上精致厚重的妆容;穿上那件昨夜穿过的大红锦袍,戴上九龙四凤的珠冠。一切装点完毕,却是连口水都没有喝上,就已经被婢女们给搀扶着走出了房门。 右相府的门口此时已经有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等着了。而因为是立后,除了婚礼之外更多的乃是恩典和象征,所以她并没有像寻常汉家女子出嫁时那般被蒙上盖头,但眼前凤冠上的珠帘已经遮挡住了大半的视线,尤其寻常礼教对女子的基本要求便是端庄肃重,是以咏灵压根儿没有抬眼,几乎看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只是耳边响起了嘈杂的礼炮和议论声,隐约像是宇文华威连同着西林铭綦的两位幼弟前来接亲,并且正在同右相端木桀以及咏灵名义上的三个哥哥在讲话。双方相护客气寒暄了一番,她便被两位贴身侍女搀扶着上了眼前金顶红漆的四驾銮车。这是接待皇后的专用车架,规格自然不上一般人能够使用的,而车内入眼尽是富丽堂皇,同样象征着皇后的尊荣。不过此刻咏灵的任务却并不是打量马车,而是正襟端坐。随着车轮启动,沿途似乎传来无数百姓们的惊叹欢呼声。 因为婚礼本身就是一种仪式,所以根本不需要赶场,因此马车走的很慢。喜气洋洋的鼓乐声伴随了一路,喧嚣声也是此起彼伏,想是早已吸引了万人空巷。咏灵心内微微有些紧张,毕竟也是人生头次大婚,激动之余还颇为新奇,简直忍不住想要掀起车帘来看看。可惜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依旧坐姿严整,维持着一副端庄的态势。 等入了宫门,便换上了凤辇,乃是银顶黄盖红帷,由十六人抬的皇后专用倚仗。身后亦是紧随着浩浩荡荡的一批人,等到了举行大典的奉天殿,咏灵才又由人搀扶着下舆了。 这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排整洁耀目的丹陛,一应的文武百官也尽皆侍立两旁,恭谨肃穆,威严庄重。往上看去,只见远远的龙座之上,西林铭綦身着一身玄黑色吉服,头戴五色冕旒,已经在静静的等着她了。即便咏灵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也能想象得到他此刻是何等的翘首以盼,眉目含笑。想到此,咏灵便移步其上,双手端扣腹前,朝他仪态端庄的走了过去。她谨记着教导嬷嬷的教诲,一步步拾级而上,即便头上的饰物似有千斤重,也不敢左顾右看。 这是咏灵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尽管未来的皇后凤颜威肃,但也难免会被人偷眼去瞧,并且悄悄的在心里品头论足一番。而这一路行来,两旁有几个人的眼里出现了诧异。似是惊叹此女的容貌绝美无匹,也似是恍惚间想起了一些旧事,亦有可能惊讶于以传言中她卑微的身份竟能做到如此的端肃从容。 终于,咏灵已经走至距离西林铭綦一步之遥的下首,便停了下来。并且已经有西林铭綦身边的内侍喊道:“皇后听封。” 于是咏灵便朝着上首的西林铭綦跪了下来,双手伏地行了个大礼。毕竟,自己当下里还不是皇后,需要这一拜之后才能换来君王的封诰。咏灵暗地里不禁撇嘴想着:帝王之家还就是这点儿不好,再亲密的夫妻也是君臣,所以即便是成了皇后也得朝着夫君跪拜。 但这时候内侍已经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朝右相端木桀之女端木灵,系出高闳,祥钟戚里,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宜立为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承宗庙之重,敦风化之源,钦此!” “谢陛下厚爱,臣妾领旨。” 咏灵跪地两手接了圣旨,随后便由一旁的宫女搀扶着站起身来。而同时西林铭綦也从王座上起身,走下来拉过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向上首的龙椅和凤坐,打算接受百官的朝拜,只待最后一步礼成,咏灵便正式成为他的新嫁娘、他西花国尊贵无匹的皇后。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正当两人一左一右的想要坐上王座之时,人群之后却突然爆发出一个声音道: “慢着,此礼不成!” 两人条件反射般的抬头去看,发现居然是皇太后带着一群宫侍和太妃们过来了,并且气势汹汹。两旁的官员们见是太后来了,自然赶紧躬身参拜,并且乖觉的让出了一条道来。而西林铭綦的脸色却顿时间冰冷了下来,还未等那些人走近,他便双目像利剑一般的射向李太后道: “母后今日不在慈安宫里待着,等着儿子儿媳的参拜,居然跑到前殿来观礼来了,想是迫不及待的要看到儿子的大喜吧!可惜,这终究是有些不合规矩。母后凤体贵重,如今还是先回慈安宫等着儿子吧!”真是没有想到此时出来捣乱的竟会是她!也是他千算万算完全没有防到这头儿,所以以太后之尊想要前往奉天殿观礼自然不是难事,根本无人敢挡。不过这个女人一向胆小怕事,如今怎会这般鲁莽了?他心下气愤的同时,却也隐隐的担忧。可她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如今更是当着众位臣工的面,他便更加不能不敬。所以这句话也是他给这个女人最后的面子了,希望她能好自为之懂得分寸,倘若也敢作什么妖,那就休怪他不顾孝道了! 第503章 下半故事(二) 第503章下半故事(二) 李太后这时候心里其实也是惴惴的,她被人撺掇着过来阻止婚礼,如今既然已经发出了第一句话,也惊动了在场的众人,那便算是骑虎难下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强笑道: “陛下,母后是从别处听说了一些事情,如今特来说个明白的。” 西林铭綦的目光更加冷肃,自上而下的盯着她道: “母后想说什么?” 这时候李太后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近前,西林铭綦和咏灵也都看清了她身后跟着的一些人。除了慈安宫的内侍宫女们之外,其中还有文蕙!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便知道一定不会有好事了。同时也晓得文蕙这个女人竟把主意打到了皇太后的身上,在感念不可思议的同时,两人还真是打从心底里对她佩服了起来。想她可真算是能上天入地了啊,即便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也能找到个原本就不对盘的皇太后撑腰,委实厉害! 想到此,西林铭綦看向皇太后的神色更加冷却了开去。他知道既然文蕙能够说动她,那么就一定有利益捆绑。可这个女人原本就非他亲母,如今却不恪尽职守、居安思危,反而还欲得寸进尺、与他作对,是谁给了她熊心豹子胆?!要知道给她的那些尊荣华贵,他既然能给,便必然也能收回! 李太后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威吓,此时西林铭綦看向他的目光简直压迫的吓人,并且显然是想让她退下的意思。于是她心内本能的就打起了退堂鼓了,毕竟对这个非亲生的养子原本就不甚亲近,而现在他做了皇帝,倒令她愈发的忌讳了。就怕他想起自己曾经对他也不算上心的事实,从而也对自己不尊甚至苛责起来。想到此她暗暗埋怨自己的兄长脑子真是坏掉了,几日前居然进宫来让她务必要帮衬文蕙一把。她原本对此是恼羞成怒的,可是自己的哥哥却劝慰道:“文蕙乃是为了将那个婢女皇后给拉下水,这样一来没准儿我们李家的女儿就能成了皇后了,这可是件大好事啊!”她没办法便半信半疑的应下了,想着左不过自己的家人也不会害她的吧!可是此刻,看着西林铭綦那可怕的眼神,她本能的就想退缩了。于是一时间愣在了当地,并且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文蕙看到她这副样子就在心里呸了一句,暗骂这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真是丢人现眼!好在她原本也没打算指望她多少,只需借着她太后的身份来到现场就罢了,所以眼下便只得靠自己了。于是豁出去般的猛地跨前一步,并且将身边的一个蒙着面目的白衣女子给拉了出来道: “难道陛下已然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亲娘吗?” 她的嗓门儿很大,语声又嘲讽至极,脸上神色也显得有些狰狞,所以自然而然就吸引住了众人的视线。 而西林铭綦和司徒咏灵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李太后带来的人群中还有一名白衣女子,却蒙着面纱不声不响的躲在队伍里,如今正被文蕙给揪到了前面。而这个人,正是白亦璇。 此时的白亦璇已然哆嗦了起来,泪眼婆娑的止也止不住。她如今本就瘦弱,眼下又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就在面前,可却都是一身红装,满室的喜色,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便愈发的心脏绞痛,无言以对。 “放肆!这奉天殿岂容一个后妃撒野?!”西林铭綦拍案大怒,倘若不是今日大喜,百官在侧,他不能太过出言不逊,还真想臭骂这个恶妇“贱人”二字。 然而文蕙却充耳不闻,并且一把将眼前的白衣女子推了出去道: “看看这个吧!” 这时候咏灵心中一颤,便本能的握紧了西林铭綦的手,同时眼光也直直的盯住了面前的那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 而西林铭綦因为咏灵的提醒,便略微收敛了情绪,也忍不住的朝着那女子看了过去,并且厉声对着文蕙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充满了厌恶和愤恨,然而文蕙闻言却仍旧不慌不忙的拉过白亦璇,脸上完全敛去了她这些时日以来所装出的恭谦,颇为嘲讽的笑道: “这个女人,便是你的亲生母亲,她一直都没死,你的父皇不是让你一直在找她吗?可是你却将她抛至了脑后,反认了养母为亲,并施与荣宠,何其不孝啊!” 此言之后,众人皆惊,底下的臣工们已经嘈杂了起来,对着场中的李太后等人一片指指点点。 而一旁的李太后也是瞪大了眼睛,稍瞬面色便一阵红一阵白了起来,并且胸腔上下起伏的气喘不止,回身紧紧的盯着白亦璇,又恨恨的盯向文蕙。暗骂这文蕙好生可恶歹毒啊,自己不计前嫌的帮了她,她反而恩将仇报,居然弄出了这样的名堂!什么养母亲母的,难道是来找自己的事了?再看眼前的这白衣女子,她原本以为这个女子只是用来指认司徒咏灵婢女的身份罢了,可没成想,居然是要抢自己的位子的,这真是岂有此理!她气的胸腔起伏,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恨恨的看着身旁的那两人。 而司徒咏灵也是一震,但是莫名的,她之前就觉得眼前这个白衣女子的身形颇为熟悉,几乎想要叫出声来了,可却碍于礼数以及不敢确定便先忍了下来。可此刻又听文蕙这样说,她也不免有些混乱了。文蕙这个女人,这次到底是要做什么?! 而西林铭綦,此刻更是瞪大了双眼,随即更是愤然一拍龙椅怒斥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也不明白文蕙这又是搞得什么名堂,他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认一个女人为母?但是此刻,他直觉地文蕙也不会信口开河的。于是心里面便更加不安了起来,同时眼光也不由的逡巡在了那白衣女子的身上。 文蕙却也收敛了笑意,恶狠狠的盯上白亦璇道: “哼,她就是白亦璇,你的亲生母亲!十八年前她与人私奔逃离皇宫,你父皇遍寻不着,而又为了皇室声名,才不得不对外宣称她已病逝。这些事情,我想在场的某些老臣们,应当也有印象吧!”她眯着眼看向众人,似乎是在搜集佐证。 第504章 下半故事(三) 第504章下半故事(三) “哼!简直荒唐,一派胡言!你又有何证据证明她乃是我母亲?!”西林铭綦再次拍案大怒,同时他心中也很是纠结。虽然知道这是文蕙的阴谋,但毕竟身为人子,骨子里总有孝道。尤其是他见面前的女子眼泪凄然,身姿摇曳,即便面容被遮挡了,但却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入骨的可怜和凄凉。更何况,母亲的事情的确是他父皇经常念叨的,如今母亲突然有了音讯,原本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只是可惜如今却是从文蕙的口中听到,那就定然不是好事了。 “证据?呵呵……”文蕙极其妖娆的笑了,随即转身扫视了一圈众人道: “你自己看吧!”说着,便一把将白亦璇的面纱给扯了开来。 顿时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眼前的女子脸颊瘦削,眼眸深陷,发质枯黄。原本是一片病容,可是她的肤色依然白皙,五官端正,容颜美好。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泪流不止,光彩闪烁,并且深深的看住西林铭綦,几乎让他定住了般的一动也不能动了。 “大师姐?”这时候一旁的司徒咏灵终于喊了出来,却是十足的不敢置信与迟疑: “你——”她一边看着她的脸,一边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甚至到最后有些惊吓的后退了一步。 她之所以叫了出来,是因为揭开面纱的前一刻她便已经认出了,此人的气质同大师姐一般无二,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倘若不是距离稍远,她早就认出来了。可此刻她揭开了面纱,她却突然发觉她的脸,有些……有些像一个人,这……是为什么呢? 这时候西林铭綦也转回头去看住了咏灵,似乎是因她的声音而起,同时不自觉的拉紧了她的手。可在看向她脸的同时,他也有着瞬间的茫然,随即便又转回了头来,再次看住面前的白衣女子——怎么……好似有些奇怪呢? 这时候一旁离得近的一些官员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的嘈杂了起来,并且他们心无旁骛,反而说的更直接,已经有人在小声的交谈道: “咦?这女子的脸,怎么有些像新皇后呢?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说是陛下的母亲吗?” “是啊是啊,如若不是这女子年貌大些,老夫还以为遇见了双生子呢!瞧那眉眼,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的确奇怪,倒像是母女呢!” 一旁守着也在对文蕙怒目而视的宇文华威这下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方才经由咏灵的提醒,他才发觉眼前这白衣女子的气质的确很像自己的师娘,不过一转眼她将面容给揭开,却又让他更加疑惑了。这女子长的还真的同咏灵很像,那么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她又到底是不是他的师娘?如若是的话,那师父呢?两人果真在文蕙的手里吗? “哈哈哈,瞧瞧她,是否像一个人呢?”而文蕙也不甘寂寞,同他们凑上了热闹,并且笑的张狂。 一旁的李太后连同着众宫女内侍们,也都张大了眼睛看着两人,眼中的神色俱是惊疑。 这简直是十分古怪的感觉,咏灵惶然的摇着头,忍不住的向后退着,一下子跌在了凤座上,并且震惊的捂住了嘴巴。 “灵儿?”西林铭綦自然关心她,便回头去扶。却发觉她的手已然颤抖一片,脸色也有些苍白。他便知道是出事了,于是猛地一咬牙便回头道: “放肆!后妃不经传召却贸然进殿面圣,尤其是前朝的后妃,如今的太妃,真是岂有此理?我皇家教化威严何在?来人,将太后和太妃们都给朕送回去!朕要待大礼之后,才会带着皇后一道去参拜母后。”他知道眼下若再让这群人闹下去,他这婚注定结不成了。而这个结果他是断然不能接受的,所以其他的事只能以后再说,眼下只得先采取强制措施将这些人给弄走了。 他说完,便有几名禁卫军从一旁冲了出来,打算去驱赶众人。 可这时候文蕙却在白亦璇的耳边狠声道: “你还愣着做什么?!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难道真的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举行婚典,成为真正的夫妻、败坏人伦吗?” 白亦璇一愣,立即抬起了头来。她知道她说的对,尽管对她恨之入骨,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阴谋,可自己却也不得不去阻止。毕竟,这的确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将事实告知咏灵和铭綦的机会——否则,文蕙今日注定活不成了,而她在死之前,也定然会先拿自己做个垫背。这本身就是她一路威胁过的话,那袖口中藏匿着的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是工具了。所以倘若她此刻再不说的话,这个事实将被永远埋葬,她的一双儿女也将承受永世的诅咒了。想到此她再不迟疑,立即对着上首的两人大声哭叫道: “不行,你们不可以在一起!” 西林铭綦闻言眉目纠结,不敢置信的盯着她,几乎就要将怒火牵连到面前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了,可是却听她继续道: “灵儿,对不起,可是,你们不能成婚,真的不能,不可以啊!”白亦璇哭声震天,甚至有些承受不住的坐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禁卫军已经上前架住了几人,而文蕙却始终揪紧白亦璇。 她的声音一发出,咏灵就已经确定无疑她就是自己的大师姐了。可她这一次的旧事重提,却是让她的心也染满了从未有过的阴翳。不止是因为这是在金殿之上,也是由于,她的脑中已经渐渐的浮出了一些东西。 “大师姐……”她弱弱的唤她,似乎是疑惑不解,又有悲伤无奈。 “哼!简直是一派胡言,来人,将她给我拿下!”西林铭綦此刻却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心上始终绷着一根弦,原本这几天就不得安宁,方才见了文蕙之后更甚。直至此刻,那根弦终于崩断了。他心里什么也不愿想,就是不能接受有人反对他同灵儿成婚! 第505章 下半故事(四) 第505章下半故事(四) “不要!陛下,不要伤害她!” 在底下的人打算拖起白亦璇的时候,咏灵连忙拉住西林铭綦的手求恳。 白亦璇这时候哭泣更甚,她艾艾的抬起头来,望着西林铭綦,似是有惊吓,又有愧疚,更有凄楚无奈,悲痛伤怀。 西林铭綦简直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莫名的,他对眼前的女子有着隐隐的痛惜与怯怯,仿似也不忍心和不敢伤害她。于是只得摆了摆手让侍卫们下去了。 而宇文华威此刻也已经确定了白亦璇是他的师娘,便也给一旁的禁卫军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不得伤她。 这时候白亦璇已经重整了容色,几乎很是费力的止住了眼泪,却也深深的颤抖着长叹了一口气,便朝着咏灵开口道: “灵儿,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讲过的一半故事吗?如今,我还有另一半的故事想要诉给你听,你可愿意?”她看向咏灵的眼神中,有着温柔如水的求恳,却也有着不容反驳的无奈。 咏灵点了点头道: “大师姐,你说吧!”她心知今日的婚礼恐怕就要进行不下去了,也似乎定然会毁于这一旦,但是,她同样也没有理由拒绝。毕竟大师姐将要说的,定然是真实的故事。所以她无力反抗,只得听天由命。况且,她心里已经隐隐的有根线串联了起来,这甚至勒紧了她的呼吸,让她无力挣扎亦无力动弹。 白亦璇点了点头,又流下一行泪来,便开始了娓娓的诉说: “当日我们逃出之后,其实我没有说的是,我当时已然身怀有孕。孩子自然是丈夫的,我同师兄从未做过苟且之事。而这个孩子,便是那个女人借口污蔑我同师兄不洁的证据。我当时之所以那般决绝的要带着这个孩子离开,便是也有一丝对丈夫的愤慨与报复:他不是也怀疑这个孩子的身份吗?那便就让她当我一个人的孩子吧,他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她!但是可惜的是,尽管愤慨,尽管师兄对这个孩子亦有所期待,可我们更多的,却是茫然惶恐。因为,当初那个女人,她给我下的毒,便是那邪恶至极的幽灵蛊!”说着,她倏然间看向文蕙,眼光甚至恶狠狠的,含着无边的恨意与愤慨。不过却又很快收回,再次面对着咏灵。 而文蕙更是毫不在意,只是淡淡的嗤笑。可是四周众人却又都响起了抽气声,紧接着也纷纷议论起了幽灵蛊乃是旷世奇毒云云。而咏灵听了这话后却再次睁大了眼睛瘫软了身体,甚至整个身子都禁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而身旁的西林铭綦,更是满脸惊骇的望望咏灵,又去望望底下的女子,脸上有着纠结的震惊。 然而白亦璇还在继续: “所以这个孩子,倘若是个女儿,那便是一生的桎梏,亦将成为我一生的罪孽。所以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因为害怕而产生过想要杀死她的念头。可是,师兄却安慰我并鼓励我道:‘毕竟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她的生命不应该被剥夺,尤其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所剥夺。更何况,万一是个男孩儿呢?那他便会是我们今生唯一的孩子了,他将有多珍贵啊!’大师兄甚至已经开始憧憬着将来教他骑马射箭、经营商业,开创一片崭新的天地——对了,我大约没有告诉你,当时大师兄已经被那个女人处以宫刑,所以,所以……我们之间是断然不会再有孩子了……”说罢,她又伤心的捂脸垂泪了。 咏灵也不自觉的哭了,她虽然早已猜到大师兄所遭受的创伤,可如今真正听及,又忆起两人之间这般凄惨的经历,想到有情之人却难以成圆,怎能不遗憾慨叹? 而宇文华威此时也自然明白白亦璇口中的大师兄正是他的师父诸葛鸣帆,于是心下也不禁一痛,暗暗握紧了手中佩剑。但此时他插不上话,便只得仍旧怒瞪着文蕙并且仔细听着接下来的故事了。 而其余的众人,听到这里也不免唏嘘,有一些甚至开始做起了联想,有的回忆有的分析,并且猜测起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却听白亦璇抚平了情绪继续道着: “可是,命运一直都没有善待过我们。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我绝望了,竟然真的是一个女孩儿!” 这句话不止她自己,乃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咏灵却似浑身被电击了般的,有一瞬间的莫名所以。 “我简直无法面对她,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我却分毫也笑不出来。命运已经折磨的我们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侥幸了,所以在那一刻我已然想到了最悲惨的结局——这个女儿带走了我身上的幽灵蛊毒,她将终身受创。而我,身为她的母亲,却可恶的因此活命。我该如何面对她、如何面对她一天天的长大?可是身边的孩子,她不仅继承了我的容貌,更是我的骨血啊!她可爱至极,她此刻还什么都不知道,谁又忍心只因为那可悲的命运就剥夺了她生存的权力呢?!她应该要无忧无虑的幸福的长大,我们为人父母,也总应该拼尽一切的挽救她!师兄安慰我道:‘我俩反正余生也无甚寄托了,不如就想办法好好的照顾这孩子吧!’可是,我却知道,倘若把她放在身边,那定然不是照顾她了。” “每天看着她,担忧着她身上的毒何时会发作,担忧着她越来越大越来越懂事,就会整日的问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为什么父母要逃亡,以及为什么自己的父亲那般的奇怪母亲那般的悲凉!这不止是在日日提醒着我的罪过,也是对孩子夜夜的折磨!更何况,她到底还不是师兄的孩子,即便他会视如己出,但这样一个有病症的孩子,似是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我们曾经的那些伤痛;而师兄豁出性命的来救我,我又怎忍心拿这个伤他?” “更何况,我同师兄的身份与处境也不会让这个孩子幸福的。师兄在军队里算是个逃兵,在家族他也算罪人,对师门来讲他更是背叛者,如今,就连一个正常的男人,他都不算是了。他必须带着我隐姓埋名、奔波劳累,而这样的状况,又如何能够抚养一个孩子安稳无忧的长大?所以,我们思考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忍痛割爱。想着要为孩子找寻一个平凡富足的人家,收为养女,过上正常的生活,她才可安全幸福的成长。”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咏灵,却见咏灵呆呆的,不知心智已飘往了何处。然而她知道她是在听着的,于是便继续道: “所以我们便为她找了一户人家。当时我们逃出西花国,距离最近的自然是南雪国,而我们在两国的边境灵州暂时停驻了一段时间。而当时正逢灵州刺史换任,所以师兄便有心的去打听了下这个人。才知道这是一户宅心仁厚的人家,而且女主人已经不好再生育了,上面只有一个五岁的儿子,着实人丁单薄。当时师兄说与我听时,我们两人一齐动了心思,这实在是个太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于是紧接着便打听清楚了刺史上任的日期和路程,就着意制造了那样飞雪泣婴的一幕,以求刺史夫妇能够收留。结果天遂人愿,那家人果真把孩子给抱走了。而那户人家,正是姓司徒。虽然女儿离开的那一刻我还是十分的伤心,可是师兄安慰我道:‘这是好事,何必哭呢?我们以后还是可以经常去看她的,并且相信司徒大人也会好好的养育她。司徒夫人他们一家都是宅心仁厚之人,女儿断然不会吃苦的。’” 司徒咏灵听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失神的摇着头,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 而白亦璇讲述到这里,脸上却流露出了淡然的笑意,眼眸亦温柔如水,她望着咏灵继续道: “后来听说,他们为她取名叫做司徒咏灵,并且对她十分的好,视如己出。如此着,我同师兄也就渐渐放下心来。之后的事情便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为求生计,改行从商,创立了归云门,并且走遍四国,这十多年来小有所成。而私下里尽己所能悄悄的帮扶这两个孩子,便是我们人生所有的意义了。对了,我们总会偷偷的去见灵儿,并且时刻关心着她的身体。而为了控制她体内的毒,师兄更是不日不夜的多方研究摸索,终于找出了抑制之方。于是在她五岁那年,我们将一个悉心调教好的孩子送了过去,方便照顾她以及同她作伴。司徒家似乎为那个孩子取名叫做泪珠儿,听说她们俩情同姐妹,我们便十分的欣慰。”白亦璇顿了顿,眼中又染上了几丝惆怅与感伤: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那个襁褓中的小婴儿,也长成了韶华少女。可是,我却再也无法像小时候那样,控制住她的命运了。她走的太快太远,我再也追不上,她甚至有自己的想法,我根本无从知晓亦无力动摇。直至此刻,她站在我的面前,我却必须要用尽力气,才敢将这一切说给她听。我,也当真是无奈啊!”说着,她便又开始泣不成声了起来。 第506章 下半故事(五) 第506章下半故事(五) 说到这里,在场的众人已经大部分明白了这段话的意义,而仅有的后面少数不懂的,他们也无关紧要。可是大部分人却无不悲悯和震惊。西林铭綦自不必说,他一边看着咏灵,一边看着下首的白亦璇,疼惜之余还紧皱着眉头,只暗暗思考着这故事里其他的隐疑。文蕙则是一直嗤之以鼻,并且表情令人厌憎。而李太后则完全成了人肉背景板,丝毫插不上话也无话可说,也就只能做充数使用了。 而这个故事里的主角,司徒咏灵,如今眼泪似乎已流到干涸了,甚至神情开始莫名的有些冰冷。直至西林铭綦不忍心的想要去握她的手,却被她一个瑟缩给躲开了,并且回过神来直面白亦璇道: “你说完了?可我却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大师姐。” 尽管她心下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惜这的确就是真的。难怪,两人会有这般相像的容颜;难怪,大师姐一见了她便泪流不止,并且对她照顾有加。可是,即便事实摆在面前,她也不可能开口唤她一声“娘亲”! 白亦璇愣了一愣,为着她的态度多少有些受伤,可惜这也是早已料到的事,于是便强做微笑道: “你问吧,灵儿。” 咏灵已经彻底停止了哭泣,并且音调依旧冷肃地道: “那个玉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有北月的玉佩?!”如果早些澄清此事,她或许就不会同北辰昊昍失之交臂了不是吗?也就没有之后这令人伤心的一切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个玉佩?! 白亦璇望着她明显愤怒的脸,不由的更加伤怀,可却依旧解释道: “灵儿,我同你说过,我生于东风高门。你可知我的父亲,他便是,东风国淮南王东陵禄。” 这话出口,不止是司徒咏灵,甚至连一旁的文蕙,都免不了震惊了。这件事情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而且如果是真的话,那么白亦璇这个贱人的出身也并不算卑微了,甚至是东风皇族,何其高贵?!但是,这,不会是真的吧?否则她曾经干嘛那样一副态势,并且任她欺凌? 可是白亦璇却继续朝咏灵解释道: “所以我那孪生妹妹,不是旁人,正是北辰昊昍已故的原配王妃,南襄公主。妹妹嫁到北月之后却也并不如意,所以便任性的策划了无数次逃亡。可是北辰昊昍对她用情至深,便也一次次的将她追回。她有一次出逃到了北月与东风的边境淮阳郡,那里正是由司马烈将军驻守。而当时,大师兄正是在司马将军麾下效力,于是两人就遇上了。而我们几个都是自小相熟的,自然十分关照。她听说我已成亲生子,便想要聊表心意。可当时身无长物,并且她又是个随意的性子,便只好将随身所戴的那块凤玦玉佩给了大师兄,好让大师兄将来有机会转交给我,聊表作为姨母的心意。所以后来大师兄遇见了我那会儿,那块凤玦便到了我的手中。因着这东西贵重出处又敏感,所以我逃走之时也一并带了出来。而之所以在你的襁褓之中放上那块玉佩,一则是不愿意让别人怠慢了你;二则,倘若今后真的有人查起,那么也好将你的身世指向北月,这也是为了尽可能的保护你。毕竟,那个女人他们最忌讳的,莫过于北月国。”说着,白亦璇又瞪了一眼文蕙。但却又转头继续道: “再者,我们当时也的确身无长物了,这也算是一个念想吧!”说完,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被勾起了某些回忆,微微笑着道: “说起来也是上天的安排,我同妹妹的长相并非十分相似,父母亲人俱能分得清我俩,可是灵儿你,却意外像足了自己的姨母。我知道,你并非觉得这个幸运,反而给你带来了不幸。可是,娘——我,我是真的预料不到会如此啊!”白亦璇指的,是咏灵同北辰昊昍的事情。 然而咏灵却也突然间冷笑了,并且忍不住仰眸深笑,眼泪亦忍不住的又滑落了下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难怪当初师尊会破格收她为徒,并且为她远走西花寻求解药。其实是早已猜测到她的身份,想要对自己的两个大徒弟予以弥补吧!所以当初淮南王才会在玄风城相护,因为自己的确就是他的外孙女啊!所以,当初北辰昊昍才会将她当成南襄公主,才会将她带回北月,然后才会发现了那枚玉佩—— 这一切,顺理成章,可却又令人何其痛楚?! “为什么你当初不去找淮南王寻求庇护?他是你的父亲啊!为什么你宁愿独自一人飘零?如此凄苦!”咏灵又愤声的质问白亦璇,她没有讲出的话却是:假如你当初不那么一意孤行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承受如此痛苦?是不是我今日的命运也不会这般凄凉无奈?这其中,你的确无辜,的确可怜,可是难道就不需要承担罪责了吗? 白亦璇终于明白她最怕的还是来了,灵儿根本不可能原谅她。她如今的质问简直让她痛彻心扉,可却也不得不解释道: “我,我当时没脸见他了。当日我违背父母之命,原本就已属不孝,更何况我那时乃是私奔逃亡之景,这真是太过耻辱的事情。即便我们回去了,恐怕也免不了家法伺候,像我这样的皇家败类,亦是入不了宗族的。且我们其实之前有找过师父、并恳求他老人家的,可当时就连最慈爱的师父都不愿意接受我们,更何况是刚正不阿的父亲呢?尤其父亲当时正为妹妹的身故而伤神,所以如若让他知道我这个女儿如今也流落在外过的如此凄惨,他的身体恐怕会受不了的。倒不如索性就当作没有我这个女儿,或者不知晓我任何的消息,自欺欺人的以为我一切尚好,恐怕才更妥帖些……” 听了这些,咏灵便不再说话了。而是兀自轻笑,近乎自嘲,悲凉到极致的自嘲。 是啊,她似乎没有错,那谁有错呢?谁有错呢…… 第507章 血色婚礼(一) 第507章血色婚礼(一) 到了这里,众人的神色已然各异,却纷纷的都盯上了白亦璇和司徒咏灵,并交替着窃窃私语着什么,或摇头或感慨。 这效果文蕙显然不满意,觉得似乎有些跑偏了。而又见白亦璇已经住了口不再说话只顾着哭泣了,她便不满地道: “先别着急,还没完呢!”白亦璇才只讲了司徒咏灵的身世,可是西林铭綦,却还没提到分毫,这哪里够数?! 然而她还打算继续点题,可是却被上首的司徒咏灵一个冷眼给喝止住了: “你闭嘴!”咏灵甚至拍案而起,盯向她的目光有如寒冰利剑。她鲜少发脾气,可是如今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让她厌恶至极。并且她似也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对,就是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 文蕙被她喝止,当然不满,可此时看着她森寒的面容与冷厉的眼神,她本能的就觉得有些惊惶,于是便生生咽下了要出口的话,打算听听她将要说些什么。 咏灵冷冷的盯着文蕙,甚至移步走下了台阶,逐渐的靠近她,并且唇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轻飘飘的道: “我替你说。”随后,她便扭头转向了白亦璇,面容依旧清冷地道: “所以,你便是白亦璇,是眼前的陛下,前朝的四皇子西林铭綦的亲生母亲,对吗?”咏灵问向白亦璇,并且不顾四周众人的抽气声,也不容白亦璇回答的又继续道: “你逃出的那个地方叫皇宫,你逃离的那个男人是他的父皇!西花先帝,西林焃,对吗?” 人群中嘈杂声更甚,有些人不明所以,但有些人却渐渐清明。而白亦璇眼泪汪汪,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无助的望着咏灵。 而咏灵又手指向文蕙,但眼睛却依旧看着白亦璇道: “你口中那个恶毒的女人,便是眼前的贱人文蕙,对吗?” 然这话出口后,四周众人除了震惊之外,更是议论纷纷了起来。并且在场的朝臣们有几个还对当时的事情有些印象,就比如独孤胜以及端木桀之流。他们乃是老臣,所以即便当时白亦璇极少在朝臣面前抛头露面,但他们也多么会对皇帝的家务事有着一些了解,因此也就对白亦璇有印象了起来,便也更快的明白了今日这桩事的前因后果。 可是咏灵还在继续: “而我同西林铭綦,乃是血脉至亲的同胞兄妹,对吗?”她一手抚向自己的胸口,一手又指着上首的西林铭綦,一字一句的质问白亦璇: “所以我们不能结为夫妻,这辈子都一定不能,对吗?”咏灵一字一句的问出,却表情冷肃,几乎没有半分情绪。 虽然她是在问问题,但心底却清楚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只怪她没有想到。从方才大师姐看向文蕙的眼神,再加上之前几人出现时的开场白,她如此聪明,当然早已想到了。什么样的高门会有三妻四妾、会有身份显赫的妾室为儿子争夺继承权?什么样的家庭会得到司马烈将军的朝见?她早应该想到的,大师姐故事里所说的丈夫,那个胆小怯懦却身居高位的男人,正是西林焃;而她那个不足四岁便被抛下的孩子,就是西林铭綦! 难怪,她早早的就为自己树立不得嫁入皇室的观念。 难怪,她频频的阻止她同西林铭綦的发展。 难怪,她叫白亦璇,而西林焃曾经两次见到自己,都称自己为“璇儿,”并且最后一次,还是因为太过震惊吐血而亡。 哈!原来如此,原来竟是这样!命运再一次的给她开起了玩笑,命运对她可着实不薄,两次婚事,全都止于如此的尴尬——它是觉得她的人生本就应该如此可笑吗?! 这时候咏灵的眼中没有泪,脸上却唯有笑,甚至几乎想要大笑了。可是在场的众人,除了文蕙之外,却一个也笑不出来。除了一直惶然哭泣的白亦璇,首当其冲的便是西林铭綦了。 尽管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尽管聪明如他也早已捋清了这其中一切的因缘纠葛,可是这个时候的西林铭綦却固执的不愿意相信,并且一直在瞪大眼睛惶惶的道: “不,不!你们在胡说什么?!简直荒唐!怎么可能?实在是大胆至极!灵儿,你莫要被他们蛊惑了!”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胡编乱造、信口雌黄!来人,全都给我拖下去!”他浑身颤抖,可却仍旧怒瞪着双眼狠声发令。 而咏灵这下却也没有心思阻止他了,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难以自拔。直至四周的侍卫们冲了上来,将文蕙和白亦璇两人给控制住了,正欲拖走之时,文蕙却又发话了: “你,你这是欲盖弥彰!今日你就算杀了我,难道就能抹杀得了你兄妹****的事实?!哈哈!大家看啊!眼前红绸幔帐,帝后大婚,可我们九五至尊的陛下,却要迎娶自己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何其可笑,何其污秽?!简直有违天道,人神共愤啊!” “此等国君,唯有无耻小人才会拥护,这殿上的众人,你们都看到了吗?我西花当今的天子,居然做下如此有悖人伦之事,实乃天地不容!天诛地灭啊!” 文蕙一边叫骂一边挣扎,她本就是想要煽动百官来质疑和反对西林铭綦的,反正今日也活不成了,所以如今乃是正当时。 “你这个贱人,朕要杀了你!看你还敢胡言乱语!”此刻西林铭綦已经气的双目血红,他三两步跑下台阶,一把抽出旁边侍卫的长剑,便朝着文蕙刺了过去—— “啊呀呀——” 一旁的众人均响起了抽气惊呼声。可这时候咏灵却连忙拦住了他并从背后紧紧抱住他道: “陛下,陛下!你冷静些,切莫如此!”眼下毕竟百官在场,要杀文蕙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毕竟即便要除掉她,也需要一个正当的名目。可如今乃是在金殿之上,众目睽睽人多口杂,文蕙方才又不一定说的是假话,最多也只是僭越之罪罢了,罪不至死。更何况,她区区一命也不值得让国君亲自动手,这只会留下西林铭綦暴躁易怒的话柄。如今他毕竟刚刚登基,更需顾及声誉防备人言。尤其如今文蕙的身份乃为太妃,若手刃了她便是有违孝道,更加说不过去。 “灵儿,你放开!她这般贱妇,一味胡说,颠倒黑白,朕今日一定要手刃了她!”可是西林铭綦却已经无法容忍她还活着。况且他此刻十分的后悔,觉得自己当初就不应该一时松懈把这个女人留下。如今才知她乃是步步为营,所以今日的大婚就成了这般景况。这就是他没有及时杀了她的代价,他真是大错特错啊!想到此他便继续挥剑朝她斩去,那剑气甚至割破了文蕙的肩臂,顿时有血色冒了出来。 “大喜之日,怎能见血?”咏灵轻声在他耳边提醒道。 这句话果然让西林铭綦稍稍恢复了理智,他明白毕竟事已至此,就算此刻杀了她又能挽救危局吗?顿了片刻后,他便略微收住了身形冷声道: “此等恶妇胡言乱语,混淆视听!离间我君臣关系,挑拨我夫妻情分,实乃十恶不赦!倘若今日要朕不杀你,你便自证清白,重新在我君臣面前将你的罪行说个清楚吧!” 西林铭綦是想反其道而行,想要逼迫文蕙认罪,好抹煞了方才所说的一切,让他和咏灵得以继续举行婚礼。尽管他内心深处十分清楚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还是固执的想要试一试。 而文蕙自然知道他的意图,却强忍着肩膀上的痛楚,无限鄙夷的冷斥道: “呸!如此国君,如此国君啊!哈哈!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我西花由你统治,国将不国!分崩离析,指日可待啊!” “垂涎亲妹美色,竟能做到这般地步!如此无耻,闻所未闻!我西花皇族乱轮悖德的丑事,将成为旷世奇谈!你这昏君!整个西林皇族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整个西花国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这样的国君你们还要拥戴吗?啊?!如此卑劣之人,怎配为君?!”她一边说一边瞧着四周众臣,却见众位臣工们似乎也都是心神俱愤,好似也对西林铭綦颇不认同。于是文蕙就更加得意了。 “你——”西林铭綦气极,双目圆睁青筋暴跳,这下简直怒不可遏,便抬起脚来猛地朝她胸口踹了过去,一下子将她踹飞了出去,连带着两旁押解着她的侍卫们,也都不能幸免的被甩开了好远。 文蕙被这一脚几乎踹飞了半条命,堪堪滚出一丈远来,并且良久都没有爬起来。而大殿内也瞬时安静了,然大家却都悄悄抹起了冷汗,并且在心里唏嘘不已。 但这个时候文蕙终于又有了动静,开始咳嗽了起来,却咳出了血。然而她毫不在意,并且面目狰狞的抬头朝西林铭綦笑道: “我即便只有一口气在,也还是要说!你欲娶亲妹,乱轮通女干,天地不容!你——呜呜,呜额……” 殊不知她正说着,却被西林铭綦几步跳了过去,并且一脚踩拧在了她的脸上,将她的整个口鼻给挤压的畸形无比,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508章 血色婚礼(二) 第508章血色婚礼(二) 此刻西林铭綦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阴狠,心底深处亦是前所未有的憎恨眼前的女人。他的一张脸黑沉如墨,唇边却突然勾起了残酷的笑意。他垂头眯眸瞧着文蕙狼狈的面容,一字一顿的狠狠道: “你这贱人,还要嘴硬,你以为朕没有法子治你吗?来人!” 他朝背后打了个手势,宇文华威听令站了出来,并且几步走到殿外,对着一旁守着的御林军不知说了些什么。而那些人听令之后,便扭头离去了,不知去办了什么。 这时候咏灵也不由的跟了过来,她害怕西林铭綦会做出傻事,本打算劝他,可西林铭綦却朝她摆了摆手充耳不闻,她只得暂时退至一边。 “等着瞧吧,我一定让你亲口收回你所说过的话!” 西林铭綦又狠狠的踩拧了下文蕙的脸,恶狠狠的道。那笑容简直恐惧至极,让文蕙发自肺腑的感到有些害怕,可却也不愿意轻易妥协,便只得冷眼不看他。 而由于一时纷乱,再加上宇文华威的照顾,侍卫们也已经放开了白亦璇。可白亦璇在一旁瞧着,此刻也是惊呆了,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是看着西林铭綦这个样子,她心里更加痛苦万分。 而李太后他们,则是吓得哆嗦着躲到了一边。原本见了这阵势她也害怕西林铭綦会开罪与她,因此打算悄悄回宫的,可眼下事情闹成了这样,任何人都有好奇之心,便又想着总要知道个结局,于是只得悄悄躲到角落里观瞻了。 至于朝臣们,许多已经看出了门道,尤其是那些西林铭綦的近臣。他们虽然理解皇帝的愤怒,但此刻看到皇帝这个样子,也不免摇头叹息了。 这样子僵持着,过了约莫有一刻钟,几名御林军便押着一个人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宇文华威闪身对西林铭綦拱手道: “陛下,人已带到了。” 西林铭綦淡淡摆了摆手让他退下,眼光却重新向下盯住了文蕙,并且朝她嗤笑道: “呵呵,瞧瞧是谁来了?” 文蕙一惊之下还未及回头去看,便听到一声久违的呼唤道: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西林铭綦,你住手,你这个畜生,赶快放开我母妃!你把我母妃怎样了?!” 原来被御林军押送过来的人,正是已被监禁许久的西林铭栎。他此时再也不复往日的富贵夺目,而是一身粗布青衣。头发杂乱,脸庞也见瘦削,双目无光,下颚上胡茬满布,显得憔悴而颓废不堪。这半年来的囚禁,似让他整个人都老了十岁般的,再也不复往日的风发意气。但此刻他却恨恨的盯住西林铭綦,眼睛里几乎冒出火光,并且开始奋力的挣扎着,似乎对他恨之入骨。的确,如今见到西林铭綦黄袍加身,他简直冷静不下来。连带着一旁的司徒咏灵,他都恨的牙齿痒痒,想要大骂她贱人了。 “栎儿,栎儿!呜呜——” 文蕙这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激动暂且不提,可眼前的景况,更多的却是让她感到不解和恐慌。照理说儿子应该被囚禁在远郊的别院,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此,然西林铭綦这个时候居然把他给带了来,是想要做什么?!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她朝西林铭綦大叫。 “呵,给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啊!”西林铭綦此时笑的十分邪恶,并且弯腰靠近她,用近的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而且,他此刻乃是将文蕙的脸当成了脚踏,弓着腿将手臂支撑了下去。疼的文蕙龇牙咧嘴,牙齿都几乎要被他给碾压掉了,口里也不住淌出血来,更是难以成言。 而西林铭栎自然见不得这个样子,于是对着西林铭綦大骂道: “你这个无耻小人,简直是畜生!赶快放开我母妃!西林铭綦,你这个卑鄙佞贼,我母妃究竟犯了何罪?!你竟敢在百官面前行此恶举,简直有违天道!” “哼,都快死到临头了,还来操心别人。”西林铭綦却似并未生气,并且这下反而是当真放开了文蕙。但文蕙也被他给踢甩的不轻,身子又翻转了几下才停了下来。可是西林铭綦却已然来到了西林铭栎的身边,并且瞧着他的眼神更加的不怀好意。 “你,你要做什么?”西林铭栎见他靠近过来,本能的就有些惊恐了起来,因为西林铭綦此刻的这副样子,他几乎从未见过。即便是之前百灵春宴上设计他时,或者之后去往行宫探视嘲讽他时,他都没有出现过此刻这种神情。那简直如同地狱阎罗,似乎就打算想着各种恶毒的法子送你上路。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就觉得今日自己不可能善终。 这时候文蕙也回过神来,也在瞪大了眼睛看着西林铭綦的举动。 却见西林铭綦又伸手从身后宇文华威的手中接过了一把约莫一尺长的匕首,并且将其缓缓的抽开。那刀刃的亮光简直闪刺到了西林铭栎的眼睛,令他不由的冷汗直冒,望着那锋利的刀刃,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这时候文蕙开始哆嗦着发声道: “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休,休要动我儿!”一边说,并且一边卯足了力气朝着两人爬了过去。 其实,文蕙所不知道的是,西林铭綦又何尝不是在时时防备着她?他深知西林铭栎是这女人的一根软肋,于是便早早的将他带到了身边看管了,以备不时只需。而今日,果真就派上用场了。所以此刻他便又状似开心地道: “太妃如此聪慧,怎能不明白朕的用意呢?嗯?你说说,我会用他来做什么?”说着,他将那把匕首缓缓移向了西林铭栎的脸颊,并且紧贴着他的皮肤轻轻滑动了起来。吓得西林铭栎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被那匕首给伤到了。 文蕙的确很聪明,见状已然明白了他的所想,原来是想要拿栎儿要挟她。然而在气的胸闷之余,她却也依旧容色不改的狠声道: “你敢?!”她不相信他西林铭綦敢在众朝臣的面前行此举,他就不怕被人说是暴君吗?毕竟她的儿子,可是先帝钦定罪不至死的! 第509章 血色婚礼(三) 第509章血色婚礼(三) 这下西林铭綦似乎被惹怒了,双目一寒便提气道: “你看我敢不敢?!”说着,他手起刀落,瞬间便将西林铭栎的两根手指给削了下来。 “啊啊啊啊——” 顿时间大殿内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既有直接受害人西林铭栎的,也有间接受害人文蕙的,甚至还有躲在一旁观战的李太后的。当然,连带着也少不了众位朝臣的抽气声。哪怕是咏灵,见状也不禁捂住了嘴唇,并且连忙朝着西林铭綦奔了过来。 “西林铭綦,你,你竟敢如此?!啊啊啊呀呀呀——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文蕙彻底被激怒了,便疯狂的咒骂他。并且欲起身朝西林铭綦拼命,可却被侍卫们给扣下了。她即便再发疯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只得在距离西林铭綦几步之遥的地方对着他破口大骂。并且她此刻被押着,披头散发的,口里还淌着血,眸珠圆瞪,样子颇为吓人。 而此刻西林铭栎的痛呼声还在继续,并且他断指处的血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他自己也痛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可却没有人要为他包扎。西林铭綦更是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转身一把扣住了文蕙的下巴,并且蹲身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你不是自作聪明吗?今日还找人来拆解朕的身世以及皇后的身世,啊?如今,你儿子的命就在我的手上。倘若是识相一点,自行认罪,将方才所说的谎言统统给朕收拾干净,那么朕便大度的饶你儿子一命。倘若不从,呵呵,那就不是断指那么简单了。” 文蕙听罢愣了愣神,随后却又讥笑道: “哼,疯癫至此,简直自欺欺人,无可救药!况且,我即便是说了,又能成事实吗?这大殿之上的众人谁的眼睛不是雪亮的?陛下不过是在仗势欺人屈打成招罢了!如此龌龊的心思,你当别人不知道吗?!”她故意大声叫道,目的就是要让众臣工们听见。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这时候西林铭綦彻底恼了,一把扔掉了短剑,却猛然朝一旁侍卫的腰间抽出了一柄长剑,而后双目一凛,二话不说便朝着西林铭栎的左臂劈了开去——顿时间血色喷溅,又是响起一阵令人惊悚的惨叫。甚至那凄厉的惨呼声还在此起彼伏,久久缭绕不去。 这下子,是西林铭栎的整条左臂都被砍了下来。并且左边的那个押着他的侍卫,一个眨眼间手中便只余下了一条血淋淋的手臂,他惊呆了三秒后吓得立马将那条手臂给丢了开去,同时也禁不住的惊呼出声。而紧接着,那条手臂却被丢到了身后的众臣工处,顿时又引起他们的一顿惨叫。文蕙更是看到这一幕“啊啊啊”的压根儿没停下来。而那些大臣们也被这景况吓到了,不由的纷纷惊呼出声,并且已经有几个人哆嗦着跪了下来朝西林铭綦磕头求情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周颐王的罪名乃是先帝钦定的,仅仅是终身监禁,可万万杀不得啊!” “是啊陛下,如此作为,可将先帝置于何处啊?!” “先帝也定不愿看到陛下骨肉相残的啊!” …… 那些老臣们纷纷开始下跪祈求,并且一个接一个的,稍瞬就几乎跪满了一地,顿时间整座大殿响起一片哀叹求恳声。 这时候咏灵也忍着血腥气走了过去,禁不住的轻轻拉扯西林铭綦的衣襟,并且低低的对他道: “陛下,陛下,不要如此,真的不要如此,今日姑且算了吧!陛下!”她也实在害怕再这样下去事情会闹的更加不可收场。 可是西林铭綦却先是握了下她伸过来的手,而后却将那只手掰开,并且对着一旁的宇文华威吩咐道: “华威,先带皇后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入前殿!” 宇文华威听令之后,便着人将咏灵给拉了下去。而咏灵一听西林铭綦对自己的称呼,便知道他这也是魔怔了,今日必不会善罢甘休,看来今日这一场血色,是无可避免了。可是,尽管无奈,更多的却是对西林铭綦的心疼。他直到现在都还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还在做着这毫无意义的努力,是有多傻呀!想到此,她便同押送她的两名侍卫打着商量道: “你们不必管我了,我不会再阻止陛下了,我只在后殿观瞻,你们且先下去吧!” 而她毕竟身份尊贵,如今说的又是这等软话。再者,陛下发疯,无疑是为了眼前这个成为或者不成为皇后的女子。所以,侍卫们也听话的最终将她放开了。咏灵便乖觉的退到了后侧,只坐在凤座上静静的看着西林铭綦。也罢,即便他要发狂,她也要陪他一起! 这时候文蕙已经彻底发疯了,正在嗷嗷怪叫着,一边挣扎着怒骂西林铭綦,一边还不忘歇斯底里的提醒道: “赶快给我的孩儿医治,快给他医治啊!你这个不得好死的昏君,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这个宵小之辈,你这个皇家败类!” 而这时候西林铭綦再次残忍的扣紧她的脸,力度简直让她说不出话来,表情亦是如同索命阎罗般地,恶狠狠道: “如今只是左臂,接下来就换右臂了,你说是不说!啊?!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说罢,他便又黑沉着脸作势举起了长剑。 “啊啊啊——我说,我说!”文蕙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涕泪横流的瘫软了下来。 西林铭綦见状自然开怀,于是便朝她笑道: “这便对了,说吧,朝众位臣工们解释清楚,你是如何撒下这弥天大谎,来搅乱朕的婚典的?!”他怒喝道,并将文蕙的头颅压向了众人。 文蕙虽然悲愤至死,可此刻为了救西林铭栎,也只得生生的憋下一口气,终究是跪在地上状似忏悔地道: “是,是我编造的谎言,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方才所说的一切尽数不是事实,是……是我串通了她,让她巧言令色搅扰帝后的大婚!”文蕙一边说,一边指着白亦璇并朝她投去愤恨又讽刺的目光。随后却回转头来对着西林铭綦道: “你满意了?” 第510章 血色婚礼(四) 第510章血色婚礼(四) 西林铭綦呵呵笑了,看着满殿的朝臣脸上的古怪反应,似怒其不争又似荒唐讥诮,他的眼睛里却愈发冰冷。他当然不满意,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是在敷衍。可是她的这些说辞却也让他再次认识到,也许自己的确是在发疯,的确是在自欺欺人吧!由于前面白亦璇说的太过沉重与真实,所以接下来所有的申诉和辩白,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难怪她们要选择今日发难了,众目睽睽,且在场的人都是些人精,最重要的是还足够分量给他施加压力,叫他无力扳转——这可真是个好日子啊!所以,今日的一切已经既成事实,任谁也无力改变——想到此,他双拳紧握,心脏有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良久后他再次笑了,也罢,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没有用处了。于是他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后,便再次上前揪起文蕙的头发,残酷的狞笑道: “你不是想报复朕吗?你不是一直看朕不顺眼、一直想要杀了朕吗?简直是费尽心机啊!居然连这样的招数都被你找到了。不过,你以为,只有你能让朕痛苦?呵呵呵……你可真是小瞧了朕了。朕其实,也会让你生不如死。而且,更会让你后悔今日所做之事!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说完之后,他再次抬头,又再次挥剑,凛然决绝,残酷如斯——将已然昏死过去却仍旧被侍卫们驾跪在地上的西林铭栎的右臂也砍了下来。 而西林铭栎受痛,终于醒了过来,可他看到的却是自己又飞出去的右臂,便又痛的面孔狰狞、死去活来、惨叫连连。 这时候那滚烫的鲜血已经喷溅的西林铭綦满脸满身,并且一旁的文蕙也被波及到了,她再次放声尖叫了起来。这次连带着满殿的官员们,也都惊呼了起来。李太后更是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咏灵也几乎坐不住了,浑身战栗的又欲起身去找西林铭綦,可却被身旁的侍卫们给压了下去。 西林铭綦却再次扣住文蕙的脸颊,让她发不出声音来,而他却用嗜血的面容对着她冷笑道: “你看好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哈哈哈!告诉你,其实你儿子原本可以不这么痛苦的,朕真的没有心思杀他,可惜啊!却因为有你这样一个母亲,啧啧啧……” 说罢,西林铭綦再次转头,在文蕙还来不及骂出声音之时,他又一口气将已然跪倒在地的西林铭栎的左腿也劈了下来,并且一下子没劈掉,又再劈了一剑。 顿时间血肉横飞,血花四射,凄厉如鬼的惨叫声似让人如坠地狱,西林铭栎所在的那一处俨然成了一个修罗场。 这时候那些老臣们连求情都不敢了,一个个抖的都如同筛糠。胆小的内侍宫女们纷纷捂着眼睛不敢看了,有一些还捂着嘴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咏灵也被这弥漫的血腥味给弄地几欲作呕,她紧揪着衣襟,看向西林铭綦的眼神却更加担忧了。 可是西林铭綦再次停顿了下来,并且又扯住已然昏死过去的文蕙,揪住她的头发狠心的将她摇醒,并再次在她耳边残忍地道: “后悔了吗?要知道他原本还可以留个全尸的活到老呢!可如今,瞧这情形,他恐怕要先你而去了吧!啧啧啧,我这可怜的兄长啊,到头来福还没享,却要为你这个恶毒的母亲还债,这一生何其可悲啊!你说,昔日你在计划这一切的时候,可有想到今日?啊?!你不让朕好过,朕也会加倍奉还!” 说罢,他又是一刀,活生生的刺在了如今已躺倒在地不断抽搐、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西林铭栎的右腿之上。当剑拔出之时,西林铭栎已经彻底痛晕了过去。 文蕙这时候已经目呲俱裂,状似癫狂,如同厉鬼一般的哀嚎着: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禽兽,你这个恶魔!我要杀了你——” 可是西林铭綦却闻所未闻,反而突然高声道: “朕杀的,乃是谋逆的佞臣,早已不是什么周颐王了。而此等贼寇,死有余辜,人人得而诛之!所以今日朕手刃与他,乃是他的荣幸了!” 说罢,他回头又朝着文蕙阴测测的一笑。还来不及等众人回神,他便又手起刀落,给西林铭栎的脖子上横来一剑——瞬间血喷四射,西林铭栎便彻底一命呜呼了。而到死,他的眸珠都是大睁着的,眼球上布满血丝,整个五官更是因痛楚而扭曲着,又失去了双臂并一条腿,状似一个被遗弃的破败布偶,简直可怖至极 “呀啊啊啊啊——”这时候文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已经从侍卫的手里挣扎了开来,并且朝着西林铭栎冲了过去,扑在那具残缺的肢体上哭号了起来。那声音简直惨绝人寰,直把昏死过去的李太后又惊醒了过来,可是看到那血淋淋的场景之后,她又自昏死了过去。 这时候一旁的臣工们也都纷纷哆嗦战栗着,再也没人敢多言了。因为西林铭綦此刻的样子,显然是已经疯了,所以谁还敢撞在这枪口上?更何况,杀都杀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了。甚至有几个老臣看到这血腥的一幕都出现了不适感,纷纷捂着口鼻干呕着。 可是除了咏灵之外,一旁的白亦璇也已经看得瞠目结舌,并且沉痛不已。她心道铭綦这是疯了吗?他怎能如此明显的自欺欺人?并且如此可怕残忍,甚至不顾声名,只为了泄愤就敢当场将自己的兄长肢解而死——他,怎会变成这样?!他竟是这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吗?一个人要到了必须自欺欺人甚至发疯的地步,那一定是因为很痛苦,因为倘若不欺骗自己,他便承受不住。而这再一次的提醒了她的罪过——是啊,都是她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倘若早些告诉他们,恐怕也不会到了如今的地步!任谁在婚礼上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永远也不能嫁给他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竟生生被摧毁,也会愤然失志的吧!也难怪他会这般愤懑,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此时又怎可能求得他的原谅? 眼看着这时候西林铭綦又走向了文蕙,并且又抬起了长剑,白亦璇再不迟疑的急忙冲了过去,整个人一下子挡在了文蕙的面前。 第511章 血色婚礼(五) 第511章血色婚礼(五) 西林铭綦猛地看到她冲了过来,愣了一愣,可他却似不想见她般的,只撇开了头呵斥道: “走开!” 白亦璇惶然悲凄的摇着头,泪如雨下。她如今已经不能让他再错下去了。方才杀了西林铭栎还情有可原,他毕竟是个谋逆的罪臣。可是,文蕙却是他父皇的后妃,他名义上的母辈。如若此刻他当众再杀了文蕙,那这顶“暴君”的帽子就绝对的要扣下了。他不能再傻下去了!所以想到此,她再不迟疑,捡起方才被西林铭綦丢在地上的那把匕首,转身就将它刺进了正伏在西林铭栎尸身上嚎啕痛哭的文蕙的背上。 这一举动又是惊倒了众人,甚至连咏灵也再也坐不住了,甩开了侍卫们的钳制就冲了过来,却听白亦璇狠厉地叫道: “文蕙!你这个贱人,你害得我苦了一辈子,而我这辈子都想要手刃你,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哈哈!”说着,她另一刀也刺了下去。 文蕙此刻痛的已然发不出声音,又因声嘶力竭的哭喊早已耗尽了力气,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所以白亦璇杀的很轻松,可她的心底却十分沉重,似乎也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并且此刻她双目血红的又刺了一刀下去道: “终于可以,为我师兄报仇!为我师尊报仇!也为了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儿、甚至我自己报仇了!文蕙,你下地狱去吧!”紧接着最后一刀下去,文蕙就彻底没有声音了。 而这个时候,已经有反应过来的老臣颤巍巍的喊道: “来人啊,快来人啊!刺客,有刺客行刺!” 白亦璇的身份毕竟还没有明了的公之于众,所以她的行为当然不当。文蕙即便再可恶,她的身份也是当朝的太妃,也由不得外人当场行凶。所以白亦璇立马变成了歹徒的身份,那些侍卫们原本因着朝臣们的呼喊想要将她控制起来,可是西林铭綦却摆了摆手。 这时候咏灵也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并且朝白亦璇叫道: “大师姐!” 他们都是聪明人,所以自然理解白亦璇此举的用意。文蕙其实本身就该死,并且也绝对活不过今晚,只不过不同的死法造成的后果也不同。如若在背后静悄悄的处置掉她,那便不会有后顾之忧。可如今很显然西林铭綦没有耐性了,执意要当场处置了她。但这样做却会使他名誉受损,所以白亦璇就出来替他做这件事了。她当然有绝对仇恨的理由这样做,但如今无名无分的她,却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来报仇雪恨,那可想而知,她似乎也没打算活着了。这几乎是选择了一条同归于尽的路,所以咏灵自然担心,西林铭綦也无不动容。 可是这时候白亦璇扭转过头来,却流着眼泪笑看着两人道: “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你们都不会原谅我。我深知今生罪孽深重,你们也不应该原谅我。但是,我还是要说出来:铭綦,灵儿,你们,你们万万不能成婚!你们,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 她大声说着,似是要说给大殿内所有的人听,但却已经泣不成声。而司徒咏灵亦是泣不成声,一旁的西林铭綦,却握紧了拳头拧紧了双目唯有摇头的不愿相信。可是白亦璇却仍旧往下说道: “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生了你们,却没有好好养育你们。直至你们到了如今的地步——可是如今,大错尚未铸成——铭綦,你,莫要执迷不悟了好吗?还有灵儿,劝劝铭綦,离开他,务必要离开他!” “不——住口!” 西林铭綦却突然嘶吼出声,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女人,望着这个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的女人。她怎能如此残忍?她甚至比文蕙还要残忍!他双目血红,此刻手中的剑握的剧烈颤摇,几乎要忍不住拔剑对准她了! 咏灵意识到他的所想,便咬紧了嘴唇狠狠的握住了他拿剑的手,将他的怒气生生压了下去。 然而白亦璇自然注意到了,她心痛如绞,便闭紧了双目任眼泪肆意的流淌。不过稍瞬,她又缓缓睁开了眼睛道: “我这一生,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所以,我似乎也给了我的儿女悲剧的开始。然而,作为一个母亲,我却衷心的希望,你们不要重蹈我的覆辙。我真的一直都希望你们能够开心快乐,并且为此曾经做过了努力。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事与愿违啊!” 她哭的肝肠寸断,几乎话也说不下去了。 咏灵静静听着,亦在心里长叹:是的,你为了让我们幸福的举动,却恰恰造成了我们的不幸。可是,你的确是无辜的,而我们也同样无辜,这究竟是谁的错呢?而眼前的这场死局,又该如何解开呢? 却听白亦璇最后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语声轻颤着道: “我对不住你们,便只有在此赎罪了。希望我的死,能够让你清醒过来,铭綦……” 说着,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然后便将手中的那把匕首毅然决然的插入了自己的胸腔之内。顿时间,鲜血涌出,她瘦弱的身体渐渐向后倒了下去。那脸上的泪痕尤未干,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师兄,师兄!我终于要来找你了!你要等着我…… “大师姐——” 这时候咏灵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抱住白亦璇的身体想要抚住她胸口的血洞,并且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 “呀啊啊啊——大师姐,你为什么这么傻?不要啊!来人,快传太医!快来人!” 她焦急的嘶喊了起来。而这个时候的西林铭綦也被惊住了,可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个可怜又消瘦的女人浑身是血的躺倒在咏灵的怀里,就像一株被风雨摧残的花束,那般的凄然无助。 “灵,灵儿……”这时候白亦璇缓缓挣开眼睛,气若游丝的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我,我知道,你,你至死也不会叫我一声娘亲的,可我,也是真心爱你的,甚至,爱你们的。我,从不后悔有你们这两个孩子,我,从不后悔……”说完后,她的视线似极力的飘向西林铭綦,却稍瞬便完全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第512章 血色婚礼(六) 第512章血色婚礼(六) 咏灵这时候已经绝望到哭不出来了,怀里的这个女人,是她的生身母亲,是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可是此刻,她却这般惨烈的死在了自己的怀中。并且到死,她都没有听见她所爱的一对儿女喊她一声娘亲,多么悲凄可怜的女人! 咏灵一遍遍的抚摸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的身体渐渐失去温度,不由的轻声喊道: “大师姐,大师姐,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你其实不用死的,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你想要我们听话,你说就可以了啊,为什么要这样?!啊?大师姐!你不要死!你起来!啊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死掉?!这就是你留给我们的结局吗?这不是最好的结局,这不是最好的!你想用这样的方法赎罪?你知不知道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你死了什么也改变不了,留给我们的唯有痛苦,你明不明白!你简直太傻了,你太傻了!呜呜呜——” 她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而这些话甚至说的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在场的众人不少都抹起了眼泪,哪怕刚刚被唤醒的李太后,这会儿也哭的稀里哗啦。 然而一旁的西林铭綦,却一直是神色怔忡,呆立在侧。他望着身上还穿着大红喜服的咏灵,见那华贵的衣服上如今已经染上了白亦璇的鲜血,显然是已经毁了,他突然觉得十分刺目。方才灵儿的话他也自然听到了,却觉得句句诛心。今日的大婚彻底被毁了,他知道,他恐怕就要因此失去他的一生所爱了。而曾经那样唾手可得的幸福,就这样,溜走了…… 想到此,他倏然寒了眼睛,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将咏灵抱在了怀中,紧紧的,甚至颤抖的抱住,并且在她耳边喃喃地求恳道: “不要,灵儿,不要……”他的声音颤巍巍的可怕,甚至夹杂着无限的恐惧,以及声嘶力竭、卑微到尘土里的求恳。他晓得她方才所说的意思,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打算离开他了!这毕竟是眼前这个女人临终之前最后的愿望,所以灵儿断然会为她实现的。可是,他怎能接受?!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残忍?他才刚刚死了亲娘,又要失去一生挚爱吗?这是什么狗屎的命运?! 咏灵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可她根本无法回答他。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不相信,她又有什么法子呢?难道现在就要让她当场同他摊牌吗?他今日已经被刺的血淋淋的了,如若再被她给最后一刀,他也许也要当场吐血了。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这样呆呆的任由他抱着。 可是这两人忘我的情境,却令如今身在大殿之上、将这一场大戏从头看到尾的观众们不满了。那些臣工们都开始议论纷纷,毕竟眼下已经真相大白,两人的身世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可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却还这般举动,简直是有碍观瞻啊!于是便有人忍不住的愤愤道: “这成何体统?!陛下应当收拾残局了吧!” “是啊,这般僵坐着算怎么回事?身为一国之君,却困于儿女私情,当众跪哭,甚至发疯杀人、肢解兄长,这不残忍无道吗?岂是明君所为?!” “陛下的确太感情用事了些,当务之急,岂非应当处理善后啊?!” …… 宇文华威自然率先听到了这些说辞,于是便走上前去想要将两人拉开,并且提醒西林铭綦道:“陛下。” 可是西林铭綦此时却眼里容不下任何人,竟看也不看的一把将他甩开道: “滚开!” 宇文华威被吓了一跳,可却也因此得了灵感,于是便回头对着众位臣工们道: “陛下让你们退下,如今大家都散了吧!”说着,便开始指挥众侍卫们赶人。 而那些心明眼亮的大臣们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在临走之前忍不住的埋怨道: “陛下如此行事,实在不妥!” 甚至还有人在经过他们面前时,颇为讥讽地道: “如此意气用事、残忍暴虐,岂不是个昏君?!” 然而这一句话却被西林铭綦给听见了,他此刻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场立身而起,拔剑便要将那人的头颅砍下。可是却被司徒咏灵和宇文华威给合力制止了,然而他却还是疯狂的朝那些人吼道: “滚!都给朕滚开!滚啊!”说着,甚至拔剑乱砍。 那人吓得屁股尿流,于是跌跌撞撞又爬又滚的跑走了。而余下的众人也都纷纷作鸟兽散。不一会儿,整个大殿除了侍卫和内侍们之外,大臣们全走光了。甚至连李太后他们,也早已经率先逃了出去。 西林铭綦却似砍人砍上了瘾,砍不到活人,他就将目标对准了文蕙的尸体,状似失志般的一刀刀戳刺下去,将那原本就血淋淋的尸身堪堪戳成了一滩碎肉,鲜血流淌一地,残忍可怖至极。 幸亏宇文华威连同着侍卫们早已将白亦璇的尸身和咏灵移到了远处,才免受池鱼之祸。 咏灵其实明白,他这是在发泄,如若不发泄出来,他也会受不了的。于是便只得看着他发疯,却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 这时候宇文华威已经指使着众人将大殿内基本收拾好了,只余下文蕙零碎的尸体,还有那一动一静的两个人。 咏灵随后又朝着华威投去了一个眼色,宇文华威便也先下去了。 然后大殿内只余下活着的两个人,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首。 西林铭綦还在无意识的砍戳着那滩碎尸,等戳刺的累了,便终于瘫倒了下来,却正好倒在了咏灵的怀中。咏灵紧紧的抱住了他,他也抱住了咏灵,并且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你睡吧。”咏灵温柔的轻抚着他的头发,并柔声对他道。 西林铭綦的唇边便勾起了一道浅弧,但他刚想闭眼,却突然起身干呕了起来,似乎是被这殿内浓重的血腥气给熏的。可是呕了片刻之后,他的唇边却多出了一丝血迹。 咏灵见状终于忍不住的哭了起来。乍喜乍悲,他,到底是伤到了。 “铭綦,你真的累了,我们回去养心殿,我看着你睡好不好?”她柔声同他打着商量。 西林铭綦看了她一眼,终于点了点头。毕竟眼前的这座大殿,实在不能做歇息之所。 咏灵搀扶着他终于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养心殿。将他送到了床上,并服侍他脱了鞋子。西林铭綦终于轻轻的揽过她,并伏在她怀中闷声哭了起来。 很痛苦,真的很痛苦,像有人在撕扯他的心肝凌迟他的五脏六腑,他淤堵的只想要吐血。 咏灵亦哭的不能自已,一边拍抚着他的背,一边亦抬手抹着自己的眼泪。 命运真是从未善待他们,他们究竟是犯了何错呢? …… 第513章 伤逝(一) 第513章伤逝(一) 这件事之后皇帝就病倒了,这几天不理朝政不上朝,任谁去叫都给轰了出去。甚至有两个内侍因此糟了横祸,被仍在犯疯病的皇帝陛下给砍了好几刀,奄奄一息的被送出了养心殿。谁都知道皇帝是因何而病的,但历来感情用事都是君王大忌,更何况西林铭綦的皇位本来就没有坐稳,所以那些朝臣们又有谁愿意体谅他的心病呢?国事以及声讨的奏折都已经堆积的像小山一样高了,可是却压根儿没人敢近皇帝身侧,于是所有的事情便全都落到了宇文华威和司徒咏灵的身上了。宇文华威毕竟是西林铭綦的手足近臣,自然要替他打点内外;而司徒咏灵,除了是西林铭綦的亲妹妹之外,更是唯一愿意清醒的当事人了,况且白亦璇的身后事也需要她经手操办。所以咏灵这几日也并没有去见西林铭綦,她毕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更何况她觉得这种事情必须要由他自己想清楚才好。 事发之后宇文华威雷厉风行,很快揪出了文蕙宫里宫外残存的余党,并且逼问出了之前白亦璇同诸葛鸣帆两人被关押的所在,同时也得知,诸葛鸣帆已经死了。他同咏灵悲痛之余又费尽周折的去寻找尸首,虽然诸葛鸣帆的尸身已经惨不忍睹,但是身为人徒,宇文华威还是十分尽心的为两人置办了后事,并且还同司徒咏灵商议着,打算让他们二人合葬在一起。 下葬的前夕,咏灵终究去找了西林铭綦。毕竟,他总应该要见白亦璇最后一面的。 养心殿内一片狼藉,因为所有的内侍都不敢靠近内间的皇帝,所以也不曾收拾过。咏灵踏着满地凌乱而过,心中又是一阵痛楚。 “滚开!都给朕滚!”西林铭綦听到动静,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开始发飙了,咏灵甚至差点儿被他扔过来的器皿给伤到。 “是我。”她赶紧出声道。 西林铭綦听到声音后果真定住了,但却仍旧没有回头。尽管他很想见她,可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但是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仍旧是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不禁闭紧了眼睛握紧了手指,身体一阵僵硬。 咏灵看着他明显单薄的身形,鼻间亦是泛出一股酸涩,但却还是走上前去慰问道: “陛下,你……还好吗?”尽管知道这句话很傻,但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为两人的开场白。 可西林铭綦听罢却倏然发怒,他猛地转回了身子,三两步冲到了咏灵面前伸手将她拽到了身侧,并且揪住她的双肩歇斯底里地吼道: “朕不好!再也不能好了!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我?为什么如此冷漠?!”显然,他极度不满咏灵的这副神情。她为什么这般轻易的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为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心,她对自己就没有心! 咏灵看着他充血的双目,还有那下颚满布的青色胡茬,发丝凌乱,衣衫也是几日未换,明显颓废萎靡的模样,几乎吓了一跳,良久才泛着眼泪道: “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如此了,又能怎么样呢?”她心里也疼痛,可是事实摆在那里,由得她不承认吗? 看着她的泪水,西林铭綦也是一阵怔忡,但他抬眼瞧着殿内那尚未命人收起的大红幔帐,觉得这些龙凤双囍的装饰如今显得极为刺眼。他顿觉一口淤气出不来,突然暴起,双目几近嗜血的将咏灵一把拉倒在了床上,并且不由分说的就在她脸上胡乱亲吻了起来。 咏灵惊吓不已,胡乱挣扎开来。但西林铭綦却愈发激狂,他暴躁的撕扯着她的衣服,并且悲愤地道: “不,我不要这样的结果!他们都是些奸人,他们都是有意要害朕的,灵儿,你不要听他们的,我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们现在就成亲,我们现在就成亲!” 他显然已近疯狂,如今已然将咏灵的外衣给扯掉,并且胡乱的噬咬着她颈间的肌肤,双手亦在她身体上激烈游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你住手!不要发疯了!陛下!铭綦,你走开!赶快住手啊!”咏灵无奈的哭喊,可却反抗不了他的力道。 然而西林铭綦却不管不顾,一门心思的想要强行成亲,似乎这样子就能抹杀了一切,并且已经将咏灵的亵衣也一并扯了下来,在她肌肤上胡乱亲吻着。 咏灵哭的更甚,却也反抗不动他,最终只得大喊道: “改变不了的!别这样了!铭綦,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错上加错!你忘了我们的父母了吗?你难道还要延续他们的错误吗?”当初他们便是因为一时冲动,错误的两人在一起了,所以才酿就了今日的苦果,而如今,他们则更是大错特错,他还要如此做吗? 西林铭綦为着这话停了下来,可却怒气更甚地吼道: “休要提他们!”他根本不愿意承认,他甚至不愿意听到关于他们的任何一点讯息! 不能不怨啊!那个所谓的生身母亲,她对他从来都没尽到过母亲的职责!不足四岁便狠心将他抛下,令他在这冰冷的宫廷受尽委屈和折磨,而如今再见,却又生生的将他同今生最爱的女孩儿拆散——还有自己的父亲,为了面子,从来都没有同他清楚的说起过曾经的那些事,所以才酿成了今日的局面。这些都是他们的错,他们还能指望他有多敬重他们?休想!他此刻是满心的怨愤,即便那两人在世,他今生也再不愿意见到他们! 咏灵望着他暴怒的眸子,终于不再反抗了,但却流着眼泪决绝地道: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只要你不会后悔!” 她懂得他的伤心和悲愤。他很可怜,很委屈,很难过!整整追逐了她三年,却只幸福了三个月,在大喜之日竟被当头一棒泼尽冷水,除了背负一生的骂名之外,更可能负累一生的痛楚。她也不忍心如此对他,可是,她又能如何?所以如果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并且真的能够抚平他的伤痛的话,她并不会吝啬。但是,这样真的有用吗?他真的愿意如此吗?做这样没意义却一定会让双方后悔的事情? 第514章 伤逝(二) 第514章伤逝(二) 西林铭綦终于听明白了,却也一下子泄气了,流着眼泪无助的伏在她颈窝道: “不,我不要一夜,我要的是一生,是永远,是一直在一起。” 他不要这样肤浅的补偿,更何况他如此爱她,所以假如不能永远在一起,他又怎忍心伤害她? 咏灵却清醒又残忍地道: “我却没有办法给你这个,也不能给你。”那日的血色婚礼,已经注定了这个事实,他们将永远、永远也无法在一起了。 这话的意思十分明白,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绝对不可能再嫁给他了,更不可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西林铭綦听罢却更加悲痛欲绝地反驳: “为什么不可以?!不知者无罪!”假如文蕙早已死去的话,是不是就没有那日的事情了?那他们如今已然在一起了,他们本来就是要成婚的!所以,一切都是文蕙的错,他们何罪之有?!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你醒醒吧!”咏灵继续朝他吼,希望能够唤醒他。 西林铭綦又怔忡了。是啊,如果没有万众瞩目,如果他们不知道,或许还有可能将错就错、糊糊涂涂的过一辈子,可是,如今已经天下皆知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想到此,西林铭綦惶然笑了,甚至脸上突然有了一丝难言的阴邪,轻飘飘地道: “其实没有那么可怕的不是吗?灵儿,你就不能留在我的身边吗?”即便两人是兄妹又怎样?历史上这样的事情难道就没有吗?尤其他还是皇帝,九五至尊万人之上,只要用权势压下了这一切,谁又能如何呢?更何况他们都是无辜的,都是被命运作弄的!这是命运欠他的! 直到这一刻他还天真固执的想着可以延续他们的爱情,甚至要想方设法的去延续——咏灵瞧着他突然有些狰狞的脸,几乎被吓了一跳,可是看着他清亮的眸子,便知道他其实心底也是明白的,只是很难承认罢了。她只得咬牙坐起身来,并且略微整理下衣衫,再次朝他规劝道: “铭綦,痛苦总会过去的。” 西林铭綦听了这话,眼睛里亦开始涌起了水色,他喃喃地反问道: “会吗?”他本能的怀疑。当下的痛楚撕心裂肺,他简直恨不得杀了所有人,而这样的疼痛会过去吗?他那么爱她,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嫁给别人,看着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生生溜走,他怎么能好?他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好了。离开她,他就不可能好!他将会痛苦一辈子! 咏灵却点了点头,并且抬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将他两鬓的乱发略微梳理了一番,继续朝他温柔的安慰着: “时光总会冲淡一切的。”也仅仅算是失恋了一场而已不是吗?就如同她和北辰昊昍,虽然现在想起来仍旧会有痛楚,但却已经不会经常想起他来了。他的心中甚至会进驻另外一个人,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咏灵的确是怀着希望的,也不吝于对他的未来予以祝福。 西林铭綦望着她温柔微笑的神情,却苦笑了下,突然间表情变得更加的颓丧,并且垂下了眼睛失望地道: “灵儿,你从来都不如我爱你这般的爱我。”对她来讲或许是吧,可是,他知道对自己来讲不是的,他根本难以忘记她,所以也许这伤口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咏灵闭口不言了,因为她明白他说的是对的。他们两人之间,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主动付出,他爱她要更多一些,所以,他此刻的伤口注定比她要深。她无言以对,最终只得咬唇垂眸专心的穿好自己的衣服。一切作罢后,瞧着西林铭綦悲凄无限的侧脸,她十分不忍的将他抱在了怀中,并且转换了话题道: “去见她最后一面吧,我今日来便是要告诉你这个的。她最终……也算做到了一个母亲所能做到的最多。她这一生悲苦可怜,我们……总应该要尽一些孝心。”说着,咏灵不禁又哽咽了起来。 对于白亦璇,原本的埋怨已经随着她的离去而渐渐消散,只余下了痛惜和怜悯。这个女人一生凄苦,可怜可悲可叹。而自己直到最后也叫不出一声娘亲,这难道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吗?所以,她今日必须勉力的去劝诫西林铭綦,让他去见白亦璇最后一面。 但是最终西林铭綦还是没有答应去见她,而咏灵也无奈的离开了。可她知道当晚,西林铭綦独自一人在白亦璇的灵前哭的十分伤心,而她远远的看着,也自然没去打扰他。但是第二日出殡,西林铭綦仍旧是没有出现。 咏灵知道他十分的矛盾。白亦璇无疑是爱他的,从辛苦经营归云门,到暗地里提点宇文华威去帮扶他,已然是费尽了心力了。这证明她始终没有忘却自己的儿子,并且在尽己所能的为他付出。可是,站在西林铭綦的立场,白亦璇毕竟在他幼时是因为别的男人而抛弃了他,从而让他陷身漩涡没有生母护佑的卑微成长,这就已然丧失了作为母亲的意义了。尤其是,她最终还亲手毁了他心心念念的幸福婚姻,单这一点,西林铭綦就无法轻易原谅她。所以他能够做到如此,已然是够了。咏灵便也不再计较了,只同宇文华威两人一道完成了葬礼,同时也再一次哭的痛彻心扉。 对于咏灵来讲,她觉得白亦璇对自己尽的心思甚至是比对西林铭綦还要多的。她毕竟为了自己的幸福,给自己找了那样好的一个家庭。这让她直到此刻依然忍不住的感激,因为她从前的十五年的确十分幸福,甚至她知道在哥哥的护佑之下,鲜少会有女孩子能有那样的幸福。可是也或许因此,她才必须要经受这些磨难吧!想到此,她突然想起了昭远,并且狠狠的思念起他来。 如今自己这般的无助,他可知道?在这里发生的这一切,他可晓得?肯定是明白的吧,他那般聪明。尤其,他曾经说过的,自己会后悔,就是指的这个吗?而这件事情,他又知道多少?他变了吗?他真的忍心让自己这般的难过?让自己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哥哥,哥哥,如今你在哪里呢?你可不可以来抱抱我,我真的很伤心…… 第515章 三王夺姝(一) 第515章三王夺姝(一) 随后西林铭綦又是近半月没有上朝,一直称病萎靡着。并非他完全不关心国事,而是根本不愿面对那日看他笑话的那些朝臣们,无论如何这也是一桩丑事,更何况还是伤心之事,他怎么可能愿意继续让人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巴?所以只能逃避一时了。可是那些大臣们又怎能允许一个刚刚登基的新君如此行事?自然口诛笔伐,声讨的折子是一批接着一批的送往了养心殿,这其中甚至还有为司徒咏灵请封公主以正身位的折子。而西林铭綦看到自然是怒不可遏的扔了又扔,更是将送那折子的小内监给打的半死。而这事情又传回那些朝臣们的耳朵里之后,西林铭綦的声誉就几近跌落谷底,再加上之前金殿之上当场肢解兄长的一幕,他暴君与昏君之名就已然甚嚣尘上了。甚至已经有朝臣联合上书质疑他的上位,顺带着连已被诛杀的周颐王西林铭栎的倒台史都给重新扒拉了出来,一时间众说纷纭,反对者众。至此,西林铭綦算是经历了称帝以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情势实在很是棘手。对此宇文华威和司徒咏灵当然规劝过,可西林铭綦不知勾动了哪根神经,不仅不为所动,反而因此把咏灵给禁足了起来,甚至派了专人驻守在华央宫,不准她随意出入,态度堪比囚禁。于是咏灵便彻底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了,而宇文华威原本就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对此更是无可奈何。 然而那场血色婚礼,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当然就不可能瞒得住了。尤其是在众位朝臣纷纷对西林铭綦不满的当口,这件事情就更加被他们渲染的人尽皆知。并且因为是这般奇事丑事,传扬的速度就更快了。其中西花皇帝欲娶亲妹并残杀兄长、甚至于差点儿封后的公主身世大白的桥段,除了北月南雪以及东风的上位者们,乃至于四国的百姓们,都已经口口相传议论纷纷无人不晓了。一时之间西花国因为这件丑事而变得举世瞩目。 远在北月的北辰昊昍,对此自然也明晰的不能再明晰了。弄清楚整件事情原委之后的他,先是闭口不言的沉默了一整天,第二天他却一道军令下去,让所有人都为之色变。 …… “不好了,陛下,陛下!” 宇文华威一边喊一边急不可耐的冲进了养心殿,并且大力的将两名拦阻他的侍卫给推倒,又不顾礼节的径直冲进了西林铭綦的卧房。 “大胆!”西林铭綦见到他如此莽撞当然不悦,正待发怒,可宇文华威却不管不顾的单漆跪地拱手朝他道: “陛下!大事不好!北月屯兵三十万,驻扎在靠近我国边境的大虞城,扬言开战!”宇文华威一口气说完,眸珠里也尽是震惊,并且呼吸急促。倘若不是出了大事,他又怎么会如此焦迫? 而西林铭綦望着此刻满头大汗更是满脸焦急的宇文华威,竟有一瞬间的愣怔,似乎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然而宇文华威却接着道: “他们与我边境驻军甚至已经有交手,可谓来势汹汹,看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这里还有北辰昊昍的亲笔书信一封,还请陛下示下!”宇文华威恭敬又肃重的递上了那封信,声音却不可谓不沉痛。 北月发兵三十万啊!这样的军力几乎足以灭掉眼前还显孱弱的西花小国了,北辰昊昍他这是认真的吗?!他直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西林铭綦此刻的面容却异常的沉静。只见他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那封书信之上,却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唇边勾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仿似对此早已料到般的平静。然而袖口之内,那双手却早已捏握成拳了。 果然,果然来了!北辰昊昍,竟是你首先发难了吗?!他早有预料,所以才会将咏灵给囚禁了起来。因为他害怕,他害怕她会被人抢走!却没想到,这一刻真的来了。 北辰昊昍居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啊!哈哈!这么多年来,即便两国如此敌对,他也没有这般强硬直接的挑起过战事,可是如今,为了咏灵,他居然真的打算灭了西花了! 想到此,西林铭綦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收回了眼神,并且侧过身来看也不看宇文华威的仰头道: “上朝吧!”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他不允许有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他宣战来抢夺他最心爱的人! “是!陛下,那这信?”宇文华威遵令后回过神来,却发现西林铭綦仍旧没有把自己手中的这封信给拿走,便迟疑了下。 然而西林铭綦再次冰冷的扫视了那信纸一眼,却仍旧不发一言的径直回身穿起了朝服。 北辰昊昍的心思,他再了解不过了,所以这信中写了些什么,他即便不看也清清楚楚。定然是以威逼之势向他求娶公主,并且人选无他,便是他西花国君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想到此,西林铭綦恨地咬牙切齿,暗骂北辰昊昍这个狂妄之徒欺人太甚,倘若不是相隔甚远,他早已撸起袖子去找他拼命了! 宇文华威依令召集了群臣,养心殿的议事厅内顿时炸开了锅,大家纷纷的议论探讨着北月大军压境一事,并且带着浓重的恐惧与深深的不解,还有无能为力的绝望。 “这北辰昊昍是突然发的什么疯?我们西花国到底怎么得罪他了?居然要执意攻打,他就不怕南雪和东风同时起意、引起四国之乱吗?”有人不解又愤慨。 “我看还是派使臣前去交涉吧,能缓一时,当缓一时。若真是打起来,我们可实在落不着好。”有人希望以谈判斡旋来拖延避战。 “是啊是啊,至少要先问明白事情的起因啊!也好对他晓以利害、动之以情。总之是议和为上,即便是割地赔偿,也总好过以卵击石啊!”有人率先就当起了懦夫。 “哼!做什么现在就认输了?他北月实在是欺人太甚!要真打起来,我们未必不敌他!”也有人志气未泯。 “是啊,那北辰昊昍实在太嚣张了,也该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了!”也有人自大而不自知。 “为今之计,唯有赶快同盟国南雪交涉,请求支援,方可有一线生机啊!”也有人提出了可行之策。 “正是如此,假如我们同南雪连成一线,谅他北月也不敢轻举妄动。”有人的思路还是十分清晰的。 …… 然而听着这一切,西林铭綦却只想冷笑。他们想要去求司徒昭远来帮他吗?呵呵,全都是一群搞不清楚状况的饭桶,等着瞧吧,他司徒昭远,恐怕也快到了。 这一日因为军情危机,倒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那场荒唐又可悲的婚礼了,西林铭綦倒也落个清静。然而针对北月发兵的对策,一众人等却还是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第二日,倒似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哎呀陛下,援军到啦!实在令人振奋啊!那南雪国相司徒昭远亲率二十万大军,也已经进驻我国边境地带的灵州城啦!果然是友军,这样一来,我们便根本不用怕那北月啦!有了这南雪的二十万大军,同我西花同仇敌忾,任他北月铁骑再勇猛强悍,也不足惧啦!” “是啊是啊,这真是太好了!两国联手,看他北辰昊昍还敢嚣张!” “对!他若是敢轻犯,我们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 西林铭綦望着那些人欢喜振奋的神情,目光却阴沉一片,一张脸更是面如黑炭。他暗骂那些人简直是蠢货!那司徒昭远有明确说明这二十万大军是准备帮着他同抗北月的吗?怎么就没想到会是趁火打劫的呢?司徒昭远在他眼里从来都不是个善茬,对此他更是早有预料,所以那南雪的军队,到底是友军,还是极有可能同样成为敌军对他西花反戈一击,根本就说不清楚。然,恐怕却又全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想到此,他自嘲的冷冷一笑,却无比颓然的坐在了皇座之上。那两人的骨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了什么,没有比他更明白的了。他清楚的很,他们这是在逼他,逼他做出个选择!逼他将咏灵送出去!他们,简直欺人太甚!可恶至极!他们真是该死,他简直想把他们全都杀了! 而与那些朝臣们的欢欣鼓舞略有不同的是,清楚这其中纠葛的宇文华威。他看着西林铭綦黑沉的脸色,略微迟疑了一瞬,不由的就拆解开了之前那封西林铭綦没有去看,或者也可以说是不愿意去看的北辰昊昍写来的信。结果看完之后就瞪大了眼睛——果真,果真啊!信中威胁道:欲使北月撤兵,欲要两国修好,唯有和亲一途。而人选,自然是陛下的嫡亲妹妹,如此方显诚意。这说的是谁,不言自明。北辰昊昍,果真是为了司徒咏灵而来。 第516章 三王夺姝(二) 第516章三王夺姝(二) 想到此,宇文华威额头上的汗珠冒的更甚。心道假如让这些朝臣们知道北辰昊昍是为了这个才发兵的,那他们恐怕立马就会冲进皇宫里将司徒咏灵给五花大绑的送去北月了。然而,眼下司徒昭远的举动又作何解释呢?他也是对司徒咏灵有心的,所以这一刻,他是当真为了给西花国撑腰同抗北月的吗?并且他是否知晓北辰昊昍此番真正的用意?但是他此次发兵,甚至连一般的增援告知书都没有事先送过来,可见绝非众人想的那么简单了。所以假如他也存了恶意,那他们西花国简直是四面楚歌了,亡国之难近在临头了!可是西花毕竟是他们南雪名义上的盟国,而且咏灵此刻又身在西花,身世大白之后更乃西花的公主,因此天然就有义务要守护西花国的,所以他司徒昭远怎么着也不可能联合北月灭了西花吧?况且即便是北辰昊昍,此番的目的恐怕也只是司徒咏灵罢了。那么司徒昭远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呢?是否也是为了咏灵?那他又打算采取何种方式呢?总不至于也和北辰昊昍一样威逼利诱吧!但是不管怎样,他到现在也没有送来什么书面文件来表明他的立场和目的,也只能等等看了。 然而在这当口,众人都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纷纷为了三国对峙的局势头疼不已,可是,同西花国相隔甚远的东风国,此刻居然也要来掺上一脚了。 次日早朝间,有侍官急匆匆的跑进大殿汇报道: “陛下,陛下!东风国突然来使求见!据说是为了,为了……为了陛下的母亲。额……” 那汇报的人似乎说不清楚,而西林铭綦虽然依旧面目黑沉,并且疑窦丛生,但还是宣来使入殿了。毕竟,如今的局势已然这般糟糕了,他就不怕更糟一些! 结果这进来的人却让西林铭綦和宇文华威都瞪大了眼睛,竟是许久未见的慕秋狄!这小子虽然有了很大的变化,但那张熟悉的脸还是第一时间被两人给认了出来。 宇文华威十分惊讶,由于东风的使节也是突然到来,事先并没有打过招呼,所以他根本不清楚使臣是谁。更何况这慕秋狄的身份转换实在是有些快,让人不得不讶异。而西林铭綦此刻则开始眯起了眼睛,虽然他对眼前的人也有些吃惊,但此刻却根本没心思在乎到底是谁来,也就无暇去关注慕秋狄如今已明显不同的神情了。他只是介意他来此的目的,所以就单刀直入地道: “东风来使,所为何事?!” 站在殿下的慕秋狄一身合宜的官服,面色十分的沉静,丝毫不见往日的随意轻慢。他只是依例行礼,而后语声稳重又清亮地对着西林铭綦道: “我东风国君派本使前来,乃是为我皇族的郡主以正身位的。”慕秋狄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卷金帛诏书道: “九月初一的噩耗传来,我淮南王震惊悲痛,闻讯而亡。临终之前恳求我国陛下将其幼女归入族谱,纳入皇籍。而我陛下哀其不幸,遂允,并赐封东陵氏已故亡女东陵亦璇南平郡主之头衔,进而又追封其公主身份,以慰老王爷的在天之灵。同时也并恳请西花国君,务必心念亡母,哀其之哀,予以尊荣。追封其先皇后身份,以正其位。封诰在此,我东风陛下业已昭告天下。万望陛下同心同德,同举同策,务必共行此举,以慰亡母在天之灵。” 慕秋狄这一番话说完,满室哗然,大臣们全都七嘴八舌的议论了开来。 这诏书的意思是说,东风国君已经因着淮南王临终前的心愿将白亦璇纳入了东陵氏的族谱,并且正位了她郡主的身份,甚至还额外开恩的又加封了公主,可谓身份尊贵。虽然她现在已经死了,但东风国此时此刻送上封诰和诏书,并恳求西林铭綦追封她为先皇后,也就是想要她名正言顺的成为西林焃的正妻,那就是摆明了要和西花国联姻了!并且还已经昭告了天下,那不正是表明,他东风国与西花国连成一气了吗?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这诏书就等于说是一封结盟书了,并且还是东风国主动送上来的。在北月虎视眈眈打算进攻西花的当口,东风国的这封诏书可谓是振奋人心啊! 所以众人明白了之后,纷纷喜不自禁,更是无限激动感慨了起来。都在不住的叫好,并且劝慰皇帝务必要赶快应允,同时礼遇使臣,并亲笔修书回复,以彰显我国同东风国结盟的诚意。 而宇文华威等一些人虽然也深知这并不简单,但是从表面和目前的局势来看,东风国在这当口的这一举措简直是来表态投诚的,也就是说愿意站在西花一边同抗北月。而且更有甚之,这样一来,也可顺便解了西林铭綦在国内正被众臣不满弹劾的危机了。因为身为他生母的白亦璇,已经贵为东风公主,身份高贵。所以这下西林铭綦也总算摆脱了曾经因为生母卑微而饱受的诟病,再加上他又是凭借自身能力登上的皇位,因此眼下即便是西林焃的诸位皇子们,哪怕是已死的西林铭栎,在身份上都有所不及了。是以从此就再没有人敢质疑他正统的地位了,即便那些原本因为那场婚礼而对他不满的老臣们,恐怕也将无话可说了,如此他的皇位也定能够坐稳了。所以这当然是件好事,西花完全没理由不照办。想到此,宇文华威也是眼神殷切。 然而西林铭綦,却在心内冷冷的笑了,并且暗自腹诽着:早不来,晚不来,偏要这个时候来——而且,为什么所有事情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还这么快的帮他想出了对策?哼!这帮可恶的老狐狸,我西林铭綦稀罕你们这封封诰吗?! 他深深明白,东风此举,可谓用意多重。首先无疑也是为了使西花皇帝有东风国的血统,并且为白亦璇加封也算卖了他西花国君的面子了,等于是明面上同西花结盟。而这样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两国结盟,也就是明着表态站到了北月的对立面。但北月的对立面还有谁呢?南雪。除了南雪和西花本就是盟国之外,尤其是在灵儿的事情上,司徒昭远显然更是要同北辰昊昍争个高下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东风就是明摆着站在了南雪的一方。从而在北辰昊昍与司徒昭远的对阵中,在司徒昭远的背后加码。并且若是东风西花南雪三国连成一线的话,那北辰昊昍便丝毫不足为惧了。但是这样的好处,他们会随随便便的给吗?他们的盟约送来了,那自己呢?自己是不是也要有所表示?所以等着瞧吧,东风此举,定有后招。别忘了,紧随着白亦璇的身份公注天下的,甚至还有一条,那便是连带着司徒咏灵的身份,也要昭告天下。她毕竟是白亦璇的女儿,更是他的妹妹。所以白亦璇若正了身份,咏灵自然也要正身份。而这样的身份看似尊贵无比,可实则是强迫他彻底把咏灵放开,甚至把咏灵交出去!所以这是威胁,是利诱!意思是你要正统,好,我给你正统,让你名正言顺、皇位再无忧虑,甚至还给你撑腰,让北月不敢欺负你。但条件却是要遵循我的意志站在我这边,而且,恐怕还得拿出个投名状出来才可靠。所以这道封诰,多半是司徒昭远的杰作了。他恐怕早已同东风国勾结,瞅准了这个时机来给自己下套儿了。同北辰昊昍不同的是,他倒是先礼后兵了。也真是厉害了,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件事的?真是个卑鄙小人! 想到此,西林铭綦暗暗握紧了拳头。可即便再心有不甘,他也不可能不接下人家大老远送过来的封诰诏书。因为这明面上毕竟是他母亲的事情,而且还是有利于他之事,所以他不能不孝也不能不智。不过最终还是推说追封白亦璇为先皇后之事兹事体大,眼下还需要从长计议。 慕秋狄见他略有推脱,也不逼迫。反正他的任务只是来送诏书而已,至于他照做与否,他并不想掺和。不过却最后提了一个要求道: “我淮南王生前极为挂念他的外孙女,因此备下了许多礼品命本使送上。还有,我潇尧王殿下,也挂念着自己的外甥女。所以恳请陛下,准本使去见公主一面。” 这公主说的是谁,可想而知。西林铭綦听罢简直怒不可遏,他还没有加封,他们就自动叫起灵儿为公主了,真是无耻卑鄙至极!西林铭綦强忍着愤怒,真想叫人一刀杀了慕秋狄。但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更何况人家还是来结盟投诚的?所以即便他再不理智,也得对慕秋狄有应有的礼节。于是也只能甩了甩袖子不愿意搭理的走了,索性这个人对自己也没有太大的威胁。他对慕秋狄的看法一向如此,便对慕秋狄后来去找宇文华威带他去见咏灵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