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万万岁》 楔子 “放开她!你们想做什么?!” 年久失修的三合院前,两、三个大男人正要将一个哭得令人好不心疼的小女孩强行带上车。 她圆润的小脸蛋上挂着两行清泪,粉嫩的颊上也尽是未干的泪痕,但男人们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道上的兄弟;就算心疼小女孩的遭遇,也没有人敢出面,只能躲在家里锁好门窗。 “你讨打?这不关你的事,闪远一点!” “你们要找就去找那个赌鬼,不要欺负一个才七岁的孩子!”十几岁的少年愤恨地看着这一幕,因为他可以猜到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一定又是那个混蛋赌鬼! 除了他,还会有谁会狠心伤害一个小女孩,而且还是他的亲侄女! 几个大男人因为他的话而转移目标,其中一个上下打量着他。“关你什么事?她舅舅还不出钱,已经把她卖给我们了!” “……你说什么?!”少年一听完,眼底燃起蓝色烈焰般的怒火。 他居然卖了她? 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成真,他居然卖掉自己的亲侄女,只为了区区几个臭钱! “昊哥哥……”被男人们扯住的小女孩眼巴巴地望着少年,澄澈而不经世事的大眼装满了惊惧与恐慌。 她想走到他身边,又害怕男人们会伤害他。 少年见状心一紧,冲上前想要救回小女孩。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被带走! 她何错之有? 绝对不能! 他不服、他不服啊! 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要小小年纪的她承受大人们犯下的错?她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居然这样对待她? 两方一阵拉扯,少年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拚命对抗另外三人;但小女孩禁不住拉扯的痛楚,晶莹的泪珠一串串滑过脸庞。 少年心一恸,不忍见她痛苦,不自觉松了手。 “**,死小子你给我闪远一点,不要妨碍我们办事!”三人破口大骂,其中一人更抓紧了小女孩就往车上丢。 心急的少年又冲上前,却被另外两人挡住,其中一人见他不注意,拿起一旁的砖块,就往少年头上狠狠招呼。 “不要!呜……不要打昊哥哥!呜……”小女孩在车里拚命地哭喊着,瘦弱的双手用力地拍打车窗。 少年额上一阵吃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恍惚中,似乎看见三人丢下狠话后上了车,小女孩担忧地望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车子呼啸而去前还不断唤着他的名…… 他要救她,一定! 小玉,等我,一定要等我!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第一章 小玉,等我,一定要等我! 等我! 暗夜中,满身汗水的男人猛然醒来。 急喘着气,耙了耙被汗水濡湿的及肩长发,如寒星的眸子在黑暗的房间里扫视了一遍,确定自己身在熟悉的房里,才缓下眉间的紧绷。 多久了?有多久没做这样的梦了? 在这么多年之后,这样的梦、这样的场景依然揪紧他的心。 男人烦躁地掀开被子,从冰箱冷冻库抓出一大袋冰块,丢进浴室洗手台里。水声停止的瞬间,男人一头埋进满是冰块的水里,彻骨的冰冷刺痛了他。 好半晌,男人才缓缓抬起头,打开电灯,浴室因突来的光线显得明亮,男人瞪着镜中脸上满是水珠的自己,又陷入思绪中。 整整十五年了! 她,还在等自己吗? 当年十五岁的他对那些人口贩子无能为力,这十五年来他努力充实自己,一路考上律师,不容许自己有稍微的懈怠和休息,甚至取得国际级的律师执照,为了将来可能会直接面对人犯,所以连枪法、拳击、武术、防身术都务求样样精通。 是的,他专攻雏妓官司、甚至成为打击国际人口贩卖问题的大律师,为的就是当年他无法亲手救出的小女孩,只因为她稚幼脆弱的面容依旧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无法原谅那些人! 尽管他救出了无数个稚幼的心灵、以司法严惩买卖人口的贩子,但他却依然没有她的下落…… 他也曾经想放弃,无数年的查访却还是不知她在何处,甚至无法确定她究竟是生是死。 但一想起她不知在何处受折磨,他就无比煎熬。他不能放弃,一日没有她的消息,他就一日无法放弃! 小玉,在他青少年时期,大剌剌进驻他心灵的小女孩…… “哥哥,以后,你住这里吗?”小女孩稚嫩的声音软软地从身后传来。 小女孩澄澈无邪的大眼望着身旁冷漠的大男孩好一会儿后,见他没有回话,依旧笑得甜滋滋地,开始介绍自己。 “小玉叫小玉,哥哥叫什么?”五岁小孩所学字句有限,努力地用童言童语要与好看的大哥哥攀谈。 大男孩约莫十三、四岁,却已生得十分俊俏,与父亲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般,连那股严冷的气质似乎都是家族遗传。 男孩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拨开抓住他衣角的小手,默不作声地回过头整理刚搬家的物品。 小女孩嘟了嘟嘴,依旧不放弃地又伸手抓住男孩的衣角,这次男孩皱起眉,瞪着那只不知好歹的细瘦小手。 他不喜欢被人碰触,除了自己的父母亲,他一向讨厌陌生人,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从小如此,他也习惯了。 原本想训斥她几句,但在看到她水灵无辜的双眼,正期待地看着自己,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好任她抓着自己,回过头又开始整理起来。 男孩的母亲从屋内走出,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妇人皱着眉,怪罪地看着儿子。 “阿昊,妹妹在问你呢?要懂得敦亲睦邻,别老跟你爸一个样。” 男孩的母亲见小女孩长得圆润可爱,忙蹲下身子笑咪咪地看着她。 “好可爱的娃儿!我是雷妈妈,小哥哥是我的儿子,叫雷昊,那个站在门口像门神的是我老公,你叫他雷爸爸就可以了。告诉雷妈妈,小玉几岁了?” 小玉看见妇人温暖的笑容,开心地伸出五根手指头,软软地说:“五岁。” 妇人被小女孩逗得开心,怜爱地摸摸她极短的软发。“真乖、真乖,小玉跟雷妈妈说,你在这做什么?你爸爸妈妈呢?” 是邻居的孩子吧?可是她父母怎么会放这么小的孩子出来乱跑呢?未免也太不负责了。 小玉偏着头想了想。“爸爸?妈妈?小玉没有。” 从断断续续的童语里可以听得出来,她很少与人交谈,而最后一句话,让雷家三人泛起怜惜。 雷母心疼地叹了口气,又揉揉她的短发,对着身旁已停止整理的儿子说:“阿昊,冰箱里有水果,你去拿来给妹妹吃。” 唤作雷昊的男孩深深看了小女孩一眼,轻轻朝母亲点点头,随即往屋子走去,而小女孩只愣愣地看着雷昊离去的身影。 雷母笑着跟小女孩说:“哥哥不喜欢人家碰他,小玉自己跟着哥哥进去,好不好?” 小玉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好。”随后砰砰砰地跑进屋里,乖乖地跟在雷昊身后。 盯着雷昊拿出来的水果,小玉用力眨了眨眼睛,似乎没一次见过这么多水果,抬起头,有点害怕地看着雷昊。“小玉,都可以吃吗?” 被母亲命令照顾她的雷昊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但懒得说什么,只对她点了点头。 小玉见状甜甜笑了笑,又低下头翻找口袋里的东西。 看她左翻翻、右找找的,雷昊不自觉好奇起来,她在找什么? 好半晌,小女孩终于抬起头,开心地捧着几颗糖果伸到他眼前。 “水果,小玉吃,糖糖,哥哥吃。” 雷昊看着那几颗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糖果,而小女孩却极为宝贝、小心地捧着,似乎想将她最珍贵最喜爱的东西给他,顿时一股热流缓缓圈住男孩那颗生来冷硬的心,冲击着他未来得及设防的心门。 不是没有人对他好过,从小他的长相就让众人疼爱,上了国中之后,更有不少女同学频频示好,但都在他的冷言冷语下败退。 因为他了解,许多人的好意都有其目的,就像父亲从商时意气风发,不少想巴结父亲的人都先来拜会他这个雷家的独子,那些谄媚的嘴脸他厌恶到极点。 而父亲被好友恶意欺骗后,那些人不仅没有出手救援,更冷眼看着雷家颓败,甚至落井下石。 最后父亲虽及时挽救事业更狠狠扳回一城,却心灰意冷再也无心从商,才将事业转手,全家搬到这偏僻小镇来。 也许是这个瘦巴巴的小女孩还不懂得伪装,撼动了他的心。 除了父母,还有谁如此真心、毫不羞赧、没有意图地对他好?看来只有懵懂未知世事的小小孩了。 雷昊轻握住她捧着糖果的小手,不自觉地对她温柔一笑。 “没关系,你留着自己吃吧。” 年轻女孩晃着一头及腰的秀丽长发,一手拖着大行李箱,一手拭去秀美额上渗出的汗珠;彷佛在抗议台湾潮湿闷热的夏天,小巧可爱的粉唇不满地嘟囔着,黑白分明的聪慧大眼在机场出境大厅来回搜寻,因为来往的身影中没有她熟悉的面容,秀眉不禁紧紧蹙起。 看了看手表,不自觉撇了撇嘴,一定是台湾的夏天热得她一点耐性都没了。正想走回机场内再享受一下沁凉的冷气,蓦地一只男性大手拉过她手上的大行李箱,女孩回过头,喜上眉梢。 “哥!”她笑嘻嘻地挽住兄长。 廉简言宠溺地揉揉她的发,斯文好看的脸孔不隐藏对她的疼爱。“最近过得还好吗?” 看着兄长熟悉的俊秀脸庞,回到故乡的廉惜玉突然安下心,走向停车场的同时不忘调侃兄长。 “还过得去啦。别说我的事了,哥跟我未见面的嫂嫂处得如何啊?” 她在美国一听到哥哥居然一声不响地说要结婚,吓得她差点冲回台湾,在经过父亲的说明之后,她才晓得这是一场政策婚姻,而且哥哥还是被逼的。 用廉明电信的生存要胁哥哥的女人,她原本非常气她,更气愤的是哥哥竟然愿意娶这样的女人? 要不是碍于学业和父亲的阻挡,好几次她都想回台湾审问那个自私自利的嫂子。但过了快一年,在父亲一次次解说下,她慢慢理解了一些事情,以及未曾谋面的嫂子的真正性情…… 她反而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个深爱哥哥的女人,趁着这次回台湾,她一定要想办法见见她。 廉简言听见妹妹提到那个让他心痛的女人,顿时停住了打开车门的动作,神色僵硬,强压下那股复杂情绪,冷着声说:“别谈她的事。” “好好好,不谈就不谈,那我问爸爸的事总可以吧?”一看见那个冰山脸,就算自己身为他最疼爱的妹妹,也只能举手投降。 避开有关妻子的话题后,廉简言一下子就回复正常,温柔地微笑着。“他很想念你。” “当然-,我这么可爱,谁不想念?” 廉简言被她的话惹得发笑,不急着发动车子。“你喔,在美国待了四年,越来越不害臊了。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看见兄长别有所指的眼神,廉惜玉不服气地嘟着嘴。“别这样看我,我可是打算回来定居的,我也不想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念书啊。而且我还特地回来,就是希望实习、工作的地点是在自己的家乡。” 哥哥一副她是只脱缰野马似地看着她,她好歹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青年耶! “实习的地方?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啦,我已经找到了。” “哪一间公司?我听过吗?”当哥哥的就是无法放心。 对于兄长的逼问,廉惜玉眯起眼,防备地看着他。 “告诉你也行,反正凭你恐怖的脑袋早晚也会猜出来。不过我先警告你喔,不准你去叫人家好好照顾我。”她爱妹心切的哥哥的“不良纪录”实在多得数不清,她可得先防着点。 廉简言皱眉。“是专打雏妓官司的雷氏吗?” “看吧,我就说你一定猜得出来。”装作没看见兄长的不赞同,她笑嘻嘻地打哈哈。 “惜玉,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廉惜玉打断兄长的话。“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持走这一行,但我总觉得我会遇见什么大事。或许是小时候看你们帮助那些可怜的小女孩,我才想走这一行,但我一直不懂,你们为何反对?” 廉简言英挺的剑眉始终没放松过。“我们只希望你过得快乐,你是女孩子,这一行难免要接触一些不堪的……” 廉惜玉将头依偎在兄长宽阔的肩上,感动地娇嗔:“我知道、我知道,爱担心的大哥!但我总会长大,而且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跟爸爸都会站在我这边的!” “唉——算了,我说不过你,凡事小心,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我。” “是是是,小女子遵命!” 女孩的笑容,灿烂得如同夏日阳光。 雷氏国际律师事务所领导人雷昊,年纪轻轻就拿下国际司法两大派的海洋法以及大陆法博士学位,不仅精通国际法律,更是协助破获世界人口贩卖首屈一指的大律师,在国际上稍有法律常识的人都对ray(雷)的事迹津津乐道。 而这位闻名国际的大律师令人咋舌的却不是他的才识、事迹,而是他居然对国际各方邀约不屑一顾,拿着一张国际律师执照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台湾,成立一间小小的律师事务所,这动作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 更让人猜想不到的是,几年后雷昊靠着自身能力与用人唯才的态度,让原本一间小小的事务所一跃国际,在世界各地皆有雷氏的足迹,而总公司仍旧不忘本地定在台湾。 由于国际事务繁杂,雷氏近几年积极培养人才,不仅成立雷氏法律奖学金,让未来的法律人才在世界各地留学并进入雷氏实习,表现优异便可进入雷氏旗下成为一员。想成为雷氏一员最快的方法即是得到进入雷氏实习的机会,而雷氏主张用人唯才绝不偏袒台湾学生,想进雷氏的世界学子多如过江之鲫。 奇怪的是,台湾总公司每年的实习名额都会多出许多,许多人宁愿到其它国家实习,也不敢觊觎总公司提供的名额。原因并非是地点,而是总公司往往进了十名实习生,最后连一位也没留下,最后不是抱病放弃、就是转投其它公司。 雷昊的严格让业界流传着一句话—— 待在地狱一小时,也好过待在雷氏十秒。 当惜玉决定进入雷氏总公司实习时,不少美国同学都觉得她疯了,不要提她那老是吊车尾的成绩了,光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要说待在雷氏一个月,只怕她看见雷昊的第一眼,就可能找阎王报到去了。但惜玉只笑了笑,依旧送出申请单。 现下,惜玉正坐在雷氏总公司内的会客室,秘书小姐送上咖啡,笑着对她说:“廉小姐,请你稍等一下,会议结束后雷先生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和你面谈。” 只有十分钟?看来雷先生真的是位超级大忙人哩。 “好,谢谢你。”惜玉回以甜甜的笑脸。 秘书小姐一走后,惜玉不疾不徐地轻啜着咖啡,完全没有一般面试者的紧张。 她不是势在必得,只是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她一向的态度。 没多久,会客室的门咿呀一声开了,走进一名低头快速翻阅手中文件的男子,男子的长发整齐束在身后。 “廉小姐?”男子声音虽极为低沉好听,却有如从冰窖里传来。 惜玉一接触到他深若墨石的双眼,着实愣了一下,一种熟悉感向她袭来。 她随即摇摇头,暗骂自己应该不可能见过他,赶紧回话。“我就是,请问你就是雷先生吗?” 他虽然素负盛名却痛恨出现在萤光幕前,大部分的人只闻其名却不见其人。 雷昊其实极为俊秀,可是那双深黑冷然的眼使他看起来冷淡不羁,乍见他的刹那,会让人以为见到刚从冰窖里推出来的冰雕。 惜玉原以为他是一个书卷气极重的努力型人物,但他的气质却如此冷绝。 男子点点头,表示回答了她的疑问,丢下手中的文件,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 “我没有太多时间,所以请你简单告诉我,为何想到雷氏实习?赞扬的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意思就是说得不好,马上滚蛋! 一回到正题,惜玉以初生之犊不畏虎的精神对上他的双眼。“据我所知,雷先生是专攻雏妓官司最有力的人物,所以我才选择在这里学习。” 她的回答尚可,但雷昊对她执着的眼神起了兴趣。“为什么你会对雏妓官司特别有兴趣?” “因为那些孩子值得更好的生活。” 对于她像慈善机构的标准回答,雷昊撇个冷笑。“那你应该去参与慈善事业,不是更快、更有帮助?”雷氏可不是开慈善机构、做慈善事业的。 看见他不屑的冷笑,惜玉皱起秀眉。“能救出她们、遏止雏妓一再发生的,只有站在第一线的法律;而身为破获人口贩卖集团的大功臣,你却不这么认为吗,雷先生?” 雷昊没有回话,冷然的眼神读不出他的思绪。 盯着眼前的女孩好半晌,他才道:“你听说过其它实习生如何形容我吗?” “早有耳闻。”听见他的问题,惜玉漾开笑容,这表示她很有机会可以进雷氏实习了。 雷昊轻敲着桌面,眼神不变。“那么你还是坚持选择这里?你可以选择更轻松的实习地点。”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能撑多久?他倒很好奇。 惜玉的眼里只有坚决。“我想要的不只是律师执照,还有真正的实战经验。” 雷昊冷然的眼里露出一丝对她的激赏。“廉小姐,虽然你是个实习生,但我们不会将你当作实习生看待,你的意见我们一样会听取、你的薪水更不会比一般员工差,但相同的,我要求一样的效率、积极的思考,若你不能符合我们的要求,我随时会请你另谋高就,如果你决心到这实习,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惜玉兴奋地用力点头。“这些正是我想要的。” “很好,明天九点报到,接下来的细节,我的秘书会跟你详谈。”说完雷昊便站起身,踱步走向门口。 “谢谢你,雷先生。”惜玉跟着站起,真心地说。 “不用高兴得太早,我希望你不会像其它人一样半途而废。” 惜玉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正要拉开门的雷昊。“等一下,雷先生。” 雷昊面无表情地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她对他总有种记忆错乱般的熟悉,可却又想不起来。 雷昊眯着眼冷笑,像对这种场景再熟悉不过,警告般的语气显得更冷了。 “小女孩,如果你想好好待在这里,劝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免得偷鸡不着蚀把米。” 惜玉深感污辱,不怒反笑地说:“我为我的失言感到抱歉,而且现在我可以非常肯定我们没有见过面。”- ,笑话!他以为每个女人都会爱上他吗?就算想当凤凰,她也不想做只“冷冻凤凰”! 对于她口气的变化,雷昊起了兴趣,挑着眉说:“为什么?” “因为我向来不会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有任何印象。” 国中下课,雷昊提着书包跟买完菜的母亲一起走在乡村小道上,雷母滔滔不绝地说着今晚的菜色,惜字如金的雷昊如以往般静静听着。 两人走过一个小弯道,眼尖的雷昊看见坐在石头上的熟悉小身影,于是迈着大步走去,低下身子与小人儿视线齐平。 “小玉,你怎么坐在这?”远远就看见她托着腮帮子坐在这,天色就快暗了,一个小孩子坐在路边多危险! 小玉漾出甜甜的笑。“等哥哥。” 雷昊应了一声,没有回话,只是紧皱着眉,想这小丫头不知傻傻坐了多久。 雷母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吃饭了吗?” 小玉笑着摇摇头,跟着起身,一如往常抓住雷昊的衣角,小小的心里记得雷昊不喜欢别人碰触。 三人正要迈步走回家,一颗不知哪来的石头砸中小玉,由于力道不大,小玉只一阵吃痛。 路旁传来一阵嘲笑声。“小偷!我打到小偷了!” “小玉,不是!”无法用词汇表示自己激动的情绪,只能说出两句简单的话。 “我妈说你舅舅是赌鬼,你也是小偷!” “哈哈哈,小偷,我们打臭小偷!”另一个孩子作势又要拿起石头。 雷母一声叱喝:“你们在干什么!” 一群孩子听到大人的叱喝声,吓得一哄而散。 “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雷昊早已蹲下身检视小女孩。 见小玉沉着小脸不说半句话,两人不禁一阵紧张,雷母心疼地摇摇她。 “小玉你说话啊,告诉雷妈妈哪里痛?” 小玉双手紧抓着雷母送的小洋装,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害怕地看着他们。“小玉,没有偷东西。” 原来她不是怕痛,而是怕他们不喜欢她了…… 许多因怜惜她而生的情绪冲击着雷昊的心,他一字一句说出对她的信任。 “我知道。” 小女孩眼中的恐惧消失了,却依然紧抓着小洋装的裙摆,紧皱小脸、小小的身体也像在隐忍什么,却忍不住大眼里逐渐聚积的水气。 见状,雷母心疼不已地轻抚着小女孩的背。“没关系,小玉可以哭,雷妈妈和哥哥都不会笑你。”可怜的孩子。 小小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心里的酸楚,无预警地冲向雷昊,紧紧抱着他,用尽全身力气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雷昊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却没有推开她的意思,原本摊开的两手拥紧怀中的小人儿,缓缓抱着她站起,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大哭,他则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往前走。 “阿昊?”身后的雷母湿了眼眶,温柔地看着这一幕。她从没想过儿子会主动抱住外人。 小女孩眼里不断冒出的泪浸湿他的背,他在她耳畔轻轻许下誓言—— “我会保护你,所以不要怕。”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第二章 “当”一声,专属电梯内走出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的脸一如往常般淡漠,长发虽被乖顺地束在身后,但额上几绺飘落的发丝,显出男人个性上的不羁。 “雷先生,早。”为他工作多年的林秘书微笑道早,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进办公室。 雷昊回了一声,没有多看她一眼,多年来的习惯早已成为两人间的默契,只淡淡吩咐:“黑咖啡。” 林秘书微微摇了下头,从他选择黑咖啡就知道老板又熬夜没睡。叹了口气,转身先到茶水间为他准备咖啡提神,接着对雷昊报告今日的行程。 “今天除了每月例行的讨论会外,大致上没有什么事,刘氏物流的案子也已经大致底定,细节已经交给何律师处理了;至于窃取国际通信的案子,明天他们会将资料传回,还有,今天是实习生上班第四天,您要找时间跟他们谈谈吗?” “已经三天了?”雷昊轻啜口了浓烈的咖啡,强烈的苦味刺激着他的舌尖,脸上却依旧一副八百年不变的“冰山表情”。 最近案子多得不象话,他忙得都快忘了有实习生这回事了。 林秘书了解上司的脾性,马上接口道:“是的,您要求实习生三天内要了解所有部门的流通文件。” 雷昊点点头,在几个通过的文案上签名、盖章,毫不在意地问:“嗯,还有几个人?” 林秘书哑口无言,雷昊抬起头,以冷冽的眼神等着她回答。 林秘书笑了笑,心想算了,反正总公司对实习生一向是出了名的严格。 “呃……两个,姚明和廉惜玉。”八个实习生最后只剩下两名,而且才短短三天而已…… 雷昊轻轻挑起一道眉。“三天就只剩两人?” “是的。”林秘书无奈地苦笑。总公司吓跑实习生的纪录一年比一年创新啊,呵呵呵…… 雷昊眯起眼沉思着。是公司的要求太过严格?还是实习生的忍耐度一年不如一年? 林秘书静静看着神色严肃的雷昊。要不是太了解老板,一般人在他早上血压特别低的时候,不是被吓得冷汗直流,就是直接“冻”在地上当冰柱了。 林秘书等了好半晌,雷昊终于开始交代事情。“将讨论会改成明早、通信案的资料通知他们在讨论会之前传回来。” “是。” “你对他们的评价如何?” “姚明果然不负您的期望,是个难得的人才,他除了反应机灵外,想不到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简直让所有人跌破眼镜。”林秘书知道上司问的是那两位残存下来的实习生,雷昊一向惜字如金,多说一个字活像要他的命似的,还好多年共事,她老早就习惯他话里的意思了。 “嗯。”雷昊对她的评语似乎不大惊讶。 “当初雷先生极力推荐他,大家还以为您在开我们玩笑呢。” 想起姚明那个小伙子当初被身为大法官的父亲抓来实习,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还出言顶撞不少公司里的大律师,甚至用一堆似是而非的歪理辩过他们,气得红牌律师们对他恨得牙痒痒,要不是雷昊当时出面压得他哑口无言,否则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乖乖待在这里实习的。 “那个女孩呢?” “呃……她,非常努力。”想起惹人怜爱的廉惜玉,林秘书不禁皱起眉头,这孩子跟姚明是天差地别,属于努力三郎型的,可是偏偏她的志向不应在此…… 雷昊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面试那一天,知道她的成绩差强人意,因为当时感受到她的强烈意愿,才点头答应让她进来。“非常努力?” 想起那孩子为了留在这里而永远睡眠不足的努力模样,林秘书就心疼地为她说起话来。 “或许是因为她和姚明同期,所以感觉差异特别大。不过她的确是个非常努力向上的孩子,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公司握有实习生的身家资料,而她负责他们的学习状况,所以实习生她多少都了解。 有趣的是,今年两个留下来的孩子皆来头不小,除了姚明的父亲是今年刚退休的大法官外,过世的母亲更是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而廉惜玉是廉明电信总裁的掌上明珠,自从她的兄长因联姻而接手俞氏企业后,廉家更是媒体竞相报导的当红炸子鸡。 “法律之前人人平等,你忘了吗?”想起廉惜玉的哥哥娶了他好友简亚瑟的青梅竹马,这段渊源,让雷昊难得地打趣道。 林秘书笑了笑,转过身回自己的座位。 想起廉惜玉,雷昊不禁偏头沉思,如果她的兴趣和志向皆不在此,为何如此坚持走法律这条路?林秘书向来不会为任何人说情,但她对廉惜玉的评语却是如此特别。 ……非常努力? 呵——啊—— 忍不住打了个大呵欠,廉惜玉揉揉惺忪的睡眼,叹了口气,啜了口刚泡好的咖啡。 睡眠不足一向是她的大敌,奈何雷氏对实习生的严格可不是吓唬人的,从三天内跑了五个实习生就可以看出来。 第一天,两名,宣称自己才识不足。 第二天,一名,当场昏厥。 第三天,两名,不知下落。 目前只剩下她跟姚明了。说起姚明,她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佩服他。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超强的理解能力和举一反三的应变能力,他天生就是当律师的料,难怪有人说他不久就会是雷昊的第一爱将。 说起自己,那可要先苦笑几声了。她很清楚自己天资不如人,只能比常人努力三倍,有时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么坚持走这条路。 若要扯上童年的渊源似乎又太过牵强,就算父兄一直鼎力帮助雏妓重生的慈善事业,可也一向不准她参与…… 急促的高跟鞋声走向茶水间,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妩媚女子;套装窄裙开高叉,让一双美腿更加引人遐思;蓬松卷翘的长发、摄魂勾人的媚眸、微微上扬的唇瓣,这女子真是艳丽! “你……就是新来的实习生吗?” 可惜一开口似乎是来下马威的。惜玉无奈地想。 假装没看见女子眼中的轻蔑,惜玉咧开大大的微笑。“是的,我叫廉惜玉,你好!” 女子根本不领情,冷哼了声。“用不着那么热情,你能待多久还是个问题。” “我会努力的,多谢前辈指教!” “指教?”女子瞪大了眼,随即又从鼻子里哼出气来,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看着惜玉,还不时上下打量着她。 “就怕真指教你也没多大用处,人啊,就是要懂本分,自己有多少聪明才智要有自知之明,到时累坏自己不打紧,可怜旁边无辜的人跟着受罪,还要帮小鬼头们收拾烂摊子。” 惜玉不怒反笑,甜甜地道:“惜玉会谨记前辈的教诲,绝不会踏上前辈的后尘的。”想跟她比嘴毒,那可真是找错人了! 女子听见惜玉拐着弯骂她,气红了一张艳丽的脸。 “你!进来没多久就懂得骂人不带脏字,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实习生,凭我在公司的影响力,我只要往上报,你以为你还能待下去吗?!” 原本气焰高张的女子收不到预期的效果,原以为惜玉只是个单纯的实习生,没想到那张嘴竟然比自己还毒! 整个办公室皆在说新的女实习生,一头飘逸的及腰长发、清澈水灵的大眼、天生的精致五官在她身上配合得天衣无缝,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但虽为雷昊亲自面试的实习生,能力却大不如人,她免不了胡思乱想,毕竟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接近雷昊的机会,成为他现在最宠爱的情人,叫她怎能不担心? 见女子越见嚣张,惜玉不服输地眯起双眼,冷冷地道:“惜玉当然记得自己的身分,就不晓得前辈是什么身分了?” 女子因惜玉的气势而不由一震,不甘心地硬是强撑着气势。 “告诉你,想当律师靠的不是伶牙俐齿,而是法律才能跟实力!可惜的是,你这两样都没有,如果你以为进这里当实习生,就可以找到像雷先生那种乘龙快婿的话,最好现在就收拾包袱回家,免得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一听到这,惜玉才知道原来这气焰高张的女人,是怕有人抢了她的风采、抢走她的目标,所以先向新人下下马威——真是无聊至极! 惜玉冷笑着。“想必前辈当时没有这样做,如今才会如此后悔。” “……你!” “哈!”噗哧一声,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倚在门口的男人给化解了。 女子转过头瞪大眼,门口除了实习生姚明,还有她向来惧怕的林秘书。 她都听见了吗? 林秘书不赞同的看着女子。“邱小姐,雷先生晚上有一场宴会必须携伴参加,如果你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替雷先生另外安排人选。” 女子名唤邱婷婷,是刚进公司不久的秘书助理,靠着引以为傲的美貌一路往上爬,更毛遂自荐地跟在雷昊身边,成为雷昊最新一任的情人。 “林秘书?”邱婷婷高张的气焰一遇见林秘书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赶忙陪着笑脸。“刚才我是在开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林秘书客气而疏离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不是背后搬弄是非的那种人,这件事雷先生不会知道,也请你不要在上班时间开实习生的玩笑,他们也许是将来的名律师!”说最后一句话时,林秘书冷冷望着她,望到她全身起寒颤。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邱婷婷一走,姚明忍不住捧腹大笑,爽朗的笑声溢满茶水间。 “哈哈哈,笑死我了!谁说你不是当律师的料?光靠你那张利嘴,我看连法官都要举手投降了!哈哈哈……” 惜玉又气又好笑。“死姚明,你还笑!你既然听到了,干嘛不帮我,让那个疯婆子得意这么久!” 林秘书叹了口气。“惜玉,不管到哪里都有这种人,你要学着习惯,如果老是为这种人气坏自己,那多不值?” “我知道了。” 惜玉的受教,让林秘书满意地微笑,想起找他们的目的。“废话不多说,你们刚刚也听见我的话了,今晚有个宴会,雷先生希望你们两人可以一起参加。” 一听见宴会,姚明就全身不舒服。“宴会跟法律有什么关系?” “雷先生想藉此让你们认识一下法律界的人,多认识点人对你们将来会有很大的帮助,我会替你们准备礼服,今晚务必要出席。” 姚明不屑地撇嘴。“随便穿不就好了,这么麻烦!” 林秘书摇摇头叹气。“唉——我就怕你这样。” 还好她早有先见之明,所以帮他们把礼服准备好了。 “雷律师,你的爱徒可真不简单,三两下就把我们的大将扫得清洁溜溜,将来绝对会是一员猛将哩!”裘老律师真心地赞扬。 姚明在律师俱乐部所举办的答辩比赛中,不少名律师都败在他惊人的记忆力下而不得不服输,不论是法律条文、案例年代等,他几乎没有一样记不住,以往有过这种纪录的人,也只有雷昊了。 “他的记忆力一向惊人。”雷昊的表情依旧淡漠,没有因为任何人的称赞而有一丝欣喜,不过他喜怒不形于色,众人老早就习惯了。 “是吗?那我可要多考考他,雷律师不介意我们‘请教’一下你的爱徒吧?”裘老律师显得跃跃欲试。 姚明是姚胜天姚大法官的公子,众人老早就听闻他天资聪颖,一直没有机会试试,因为听说本人太桀骜不驯,连身为父亲的姚胜天都拿他没辙,不过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雷昊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制住如此桀骜的小子呢? “不会,他正好需要多磨练。”雷昊淡淡一笑。 另一名老律师也开口道:“那位廉小姐呢?”答辩比赛结束后,就一直没看见那位小姐了。 “是啊,今晚看她一句也没吭声,该不是雷律师要她真人不露相吧?”裘老律师才想起那位安静得不象话的孩子。 今晚一直依偎在雷昊身边的邱婷婷,逮到报仇的机会,嘴里哼了一声,靠向雷昊撒娇。“昊,我说过别带她出来丢人现眼,你看……” 姚明再也听不下去,断然打断她。“是不是丢人现眼,不是你说了算!” “你!”她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被雷昊冰冷的眼神瞪得吞回去。 雷昊转过头不看她,只冷冷地道:“你先回去。” “昊,可是我……”她皱起眉,想再说什么。 “我不想说第二遍。”又是一记冰冷至极的眼神。 邱婷婷神色恼怒,不敢在雷昊面前发作,只狠狠给了姚明一记白眼,然后状似委屈地扭身离去,看来雷昊新女友的宝座她坐不久了。 场面陷入一阵尴尬,裘老律师呵呵笑了几声打圆场:“说到廉小姐,她乍看之下我还以为跟姚先生是兄妹呢,长得还真有几分神似。” 另一名老律师也笑呵呵地加入这个话题。“不,该说这叫夫妻脸,两人家世相当、兴趣又雷同,说不定是上天安排好的天作之合哩!” “可惜姚大法官没来,说不定他会属意廉小姐作媳妇儿呢!” 两名法律界大老自得其乐地笑了起来,完全没有看见姚明哑然的神色,还有雷昊眼底闪过的一丝不快。 这群老不修,人一老就喜欢玩乱点鸳鸯谱的游戏。 说到廉惜玉,眼尖的雷昊看见花园外一闪而过的纤弱身影。他看了一下姚明,转头向两名老律师说:“裘律师,您不是想考考姚明吗?那我不打搅你们了。” 丢下姚明任人欺凌之后,雷昊不知为何突然心情大好,眼底漾着些微快意,走到屋外寻找刚刚一闪而逝的身影。 律师俱乐部设在阳明山一处私人住宅,由于望去的土地都受管制的因素,没有主人翁邀请任何人都不得其门而入,就算是红极一时的大律师也不见得能得到性情古怪的主人翁赏识。 这个地方不仅人烟稀少、经过设计过的庭园看起来更像一座隐密的小森林。 还好今日明月当空,在月光照耀下,他很快找到惜玉坐在凉亭内的身影。 她背着月光,撒下的光芒将她洁白的背影照得更加朦胧、不食人间烟火,沐浴在月光下的脸庞显得更楚楚动人,彷佛是趁着夜色偷下凡间的仙子。 怔望着这美丽的一幕,雷昊不自觉呆住了。 她真的很美,美得纯洁而无邪……不过他可没忘记她第一天牙尖嘴利的模样。 感到胶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惜玉拉回思绪,望向身旁却忍不住讶异。 “雷先生?” 听见她的声音,雷昊皱了一下眉,惊觉自己的失态。“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惜玉腼腆地笑了笑。“对不起雷先生,我知道你带我们来的好意,可是我实在不太习惯这种交际应酬的宴会。” 雷昊淡淡一笑,安慰地道:“没关系,我也不喜欢。” “雷先生,你把女朋友一个人丢在里头没关系吗?”她试着找一些话题,自从面试那一天后,这是她第二次看见雷昊,两人之间的不熟悉加上雷昊的少言,难免会陷入尴尬。 “她已经先回去了。”想起邱婷婷刚刚丢人现眼的模样,雷昊眯起眼,看来这个女人对他的要求完全没有听进去。 她的确风情万种、妩媚动人,但若是想干涉他的想法、妄想改变他的女人,再动人他也觉得厌恶! 他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不代表他没有欲望,只是他习惯孑然一身,不喜欢女人禁锢他的心,因为他的心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自由。 惜玉小心翼翼地观察雷昊的神情。 这男人提起女友,怎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传言果然是真的,他的女人多得像是永远穿不完的衣服、睡过的女人连天上的繁星都比了下去。 难怪面试的第一天,他还警告她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还习惯吗?”淡淡的声音透着一丝关心。 “还可以,我会努力的。”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惜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正的问题是我连问题在哪都不知道,真惨。” 雷昊不禁一笑,不知是他难得的笑容还是今晚柔和的月光,向来严肃刚毅的眼神竟显得柔和而迷人,一时间,惜玉心脏猛然一动! “从明天开始,你就跟在我旁边,遇到不懂的你随时可以提问。” “雷先生?” “我手底下没有努力却事倍功半的人。” 他知道她没有法律才能,更不是当律师的料;经过今晚,他确定她就算比平人努力十倍也于事无补,原本打算劝她放弃,但他实在不忍看她的努力白费,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他亲自教导。 “那么姚明呢?他也去吗?”惜玉对他的决定感到疑惑不已。 “他明天开始跟着何律师。” “何律师?可是他们不是……”不是很讨厌彼此吗? 姚明有一次当场拆何律师的台,让他没面子,之后何律师就不断找姚明麻烦,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啊,为什么雷先生…… “明天九点,到我办公室报到。”雷昊不理她的疑惑,径自转过身。 这是惜玉第一次进雷昊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装潢就像主人的个性一样,以黑、白两色为基准;偌大的办公室内除了一套上好的桧木办公桌椅外,左边是整片连墙书柜,书柜上排满了世界各国的法律书籍,右边则是一组设计简单大方的舒适沙发,和一张明亮的茶几;右后方则有一道门,看起来应该是休息室。 惜玉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大眼流连在那片密密麻麻的法律书籍上,那副垂涎的模样让原本在讨论公事的雷昊分了心,抬起头来好笑地看着她。 “书柜的书你都可以借去看。” 惜玉感激地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咳声打断。 “咳咳咳……雷先生,关于这件案子……” 今早杨副理急忙跑到办公室来,讨论一件变得棘手的案件,奈何向来工作第一的雷昊今天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才刚讨论没多久,雷昊总会抬头注意身旁的女子。 “雷先生?”看雷昊好象没有要继续讨论的模样,杨副理轻声叫了下。 只看见雷昊彷佛极度不悦地看着廉惜玉,严厉的眼神越见森冷。 惜玉被盯得全身不舒服。奇怪……她的脸上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雷昊蹙着眉看着她苍白疲倦的神色,冷冷地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惜玉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皮底下的黑眼圈。“可能是我昨天没有睡好。” 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竟然胃痛了一整个晚上,害她连觉都没办法睡,今天早上吞了几片胃药之后,才勉强来上班,现在被雷昊这么一问,她的胃竟又微微痛了起来。 唉——不争气的胃啊! 雷昊眼尖地看见她额上冒出细微的小汗珠,看出她彷佛在隐忍着什么,眯起眼问:“哪里不舒服?” 惜玉心虚地低下头,没有想到会被他看出来。“……是我的胃。” 呜……该死的胃痛,害她丢脸丢到家了! “去休息。”严冷的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什么?现在?”她有没有听错? 惊讶的人不只惜玉,连杨副理都感到震撼。 谁看过雷先生这样关心一个人了?这女孩不是实习生吗?难道她和雷先生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雷昊不理会两人眼中的惊讶。“隔壁是套房,不会有人打扰你。”语气平淡得如同家常便饭一样,随后又按下通话键,径自交代着:“林秘书,麻烦你拿胃药和一杯温开水进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惜玉呐呐地说。 “我可不希望有人认为我虐待实习生。” 话才完,林秘书就敲门进来。“雷先生,这是你吩咐的东西。”放下胃药和温开水后,瞧了一眼惜玉苍白的脸色,对她笑了一下便离去。 “吃完药后去休息。”雷昊眯着厉眼对惜玉吩咐着。 乖乖吃完药后,惜玉面有难色地说:“雷先生,我吃完药之后就会好多了,用不着借你的休息室。”哪有人在实习时间大剌剌的跑去睡觉? “我说了算,去休息,否则你也不用再来了。” 哪、哪有人这样?居然威胁她? 看她迟迟不动的模样,雷昊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还不去?” 他越看越火大!这女人为了留在这里实习,连胃痛到这种地步也不肯休息,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在雷昊的严厉注视下,和杨副理震惊的眼神中,惜玉尴尬地不知该怎么办。 眼看雷昊眯起眼,似乎对她的迟疑感到非常不满,她只好对杨副理傻笑一下,然后在雷昊发射的冷光下乖乖走进休息室。 “继续讨论。”等到休息室的门关上,雷昊才回过神对杨副理说。 惜玉一才走进休息室,看见那张舒适柔软的大床,多日来的疲倦忽然袭来,这才发现自己真的累坏了。 忍不住眼皮的沉重,她将自己抛向大床,身体一放松,没多久就进入梦乡。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第三章 “昊哥哥,当小玉的爸爸妈妈好不好?”甜美纯真的小脸写满了期待。 “为什么?” “因为小玉没有。” “小玉有,只是他们不在了。” “他们喜欢小玉吗?” “喜欢,没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那为什么他们不要小玉?是小玉不乖吗?”小脸蛋上依旧写着疑惑。 “小玉很乖,他们也没有不要你,他们只是到天上保护你。”少年试着用小女孩能懂的语言,难得极有耐性地解释着。 “那哥哥也会到天上吗?”仰望少年的小脸蛋浮现出害怕失去的恐惧。 少年淡淡一笑。“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 医院的病房外,有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年纪较轻的青年似乎在等人,一看见雷昊面色严肃地匆匆走来,中年男子随即恭敬地上前。 “雷先生,你来了。” “情况怎么样?”雷昊盯着病房的门看,眼神冰冷得像是房内住着他恨的人,像从地狱来的语气更是冷得让人不敢领教。 会议才到一半,雷昊突然接到他们的电话,随即丢下正在开的会议和一群错愕的干部,匆匆忙忙地飞车赶到这里。 “人已经醒过来了,可是他好象……”说到最后,中年男子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雷昊的眼眸有如两块寒石。“说下去。” 男子见状,轻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中风之后,他好象变得有点痴呆。”好不容易找到这条线索,无奈握有重要线索的人却在前些日子中风,问什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完话后,男子默默看着雷昊一如往常淡漠的神情,但他两个拳头却越见绷紧,彷佛恨不得冲进去杀了里头的人…… “雷先生?”过了好半晌,雷昊始终盯着那扇门没有开口,中年男子忍不住担心地问。 毕竟为他工作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知道他的脾性,越默不作声越可怕啊! 五年前他们征信社接受雷昊的委托,寻找一名十五年前不幸落入人蛇集团的小女孩,线索只有少得不能再少的童年记忆,连小女孩的身家背景都复杂得可怜又可叹。 当初他们的确是看在雷昊提供的优渥薪资上才硬着头皮接下这件案子,原以为在几次失败后雷昊就会放弃,毕竟人海茫茫又过了十五年,小女孩的样貌也老早就改变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没想到过了五年雷昊却依旧不肯放弃,只为了一个毫无血亲关系的青梅竹马,他的情深义重实在让自己感动。 “我进去看看。”雷昊喑哑地开口,转开门把进入。 进到病房,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年约五、六十岁的老人,半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岁月的风霜无情地刻划在他老迈的脸上,因为贫穷和缺乏照顾,老人显得瘦弱又干枯,重度中风让他无法自由活动,就连吞咽唾液都有困难,歪斜的嘴角总淌着白色口沫,看见众人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就是杨勇?”雷昊冰冷的眸子里写满了讥笑和愤怒。 “是的,雷先生。” 雷昊缓缓步向病床,像死神的黑影缓缓逼近老人,严冷的神情直视老人脆弱的眼,他的黑瞳里毫无同情。 他从西装内侧掏出一张陈旧泛黄的照片,拿到老人眼前,冰冷的话一字一句从薄冷的唇瓣里吐出。 “你记得她吗?十五年前,你帮人蛇集团做事时,曾经接手过一批小女孩,还记得吗?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 老人望着照片中的小女孩,只不断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唾液又沿着嘴角流下。 雷昊眯起眼,没耐性地吼:“告诉我!” 雷昊眼中的冰冷及狠戾吓坏了老人,只见老人瞪大眼全身颤抖个不停,一旁的中年男子见状,上前劝道:“雷先生,冷静一点,你这样问不出什么的。” 老人已经呈现痴呆状态,再问下去也是枉然,他知道雷昊的坚持,但……老人现在的处境不也是得到报应了吗? 不一会儿,雷昊就恢复以往的神情,淡漠地开口:“他有没有家人?”他清楚不可能从杨勇身上问出什么了。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知道他还不想放弃。“他有个妻子和女儿,可是在十几年前似乎就离开他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中风昏倒时还是社会辅导员发现的。” 雷昊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一查出他妻子跟女儿的下落,随时通知我。”说罢就转身离开病房,不愿多留一秒钟。 刚进侦探社不久的青年,确定雷昊离去后,偏过头问自己的老板。 “我真不懂,雷先生为什么这么坚持要找那个女孩?” 中年男子叹口气道:“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青年依旧不敢-同地说:“可是都已经过了十五年了,能找到的话老早就找到了。说不定找不到的原因,就是早已经……” 中年男子皱眉斥责青年。“够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雷先生听到了,你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被斥责之后青年马上噤口不语,而中年男子——侦探社的负责人汤治民,心底多年的疑虑因青年无心的话又再度冒出。 小女孩还活着吗?多少落入人蛇集团的孩子在途中惨遭不测,根本无法存活下来。就算有幸活下来,但落在人口贩子的手里,能算是幸运吗? 十五年的时间是很漫长的,漫长得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接近黄昏时分,夕阳的浅红余晖洒落在明净的落地窗前,将窗前纤细的忙碌身影照得一身通红。惜玉背着昏黄的光线,专注地摆弄着她刚买来的红褐色海棠,丝毫没注意到有人站在她的身后好一会儿了。 “我不是叫你休息吗?”雷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好半晌,才突然冷冷地出声,声音不高不低,却透出一丝不悦。 这女人敢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难道她一定要他盯着才肯好好休息吗? 身后突然传来雷昊低沉的声音,惜玉明显一怔,插花的手停下,转过身去看着不知进来多久的雷昊。 “我……我已经休息过了,醒来的时候正好你不在,林秘书说你没有交代我什么事,所以我就自己找点事情做。而且我总觉得这办公室似乎少了些什么,看来看去,好象少了点绿意,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插了花。” 听完她解释,雷昊的眼神才逐渐缓和下来。“吃过了吗?” “吃过了,跟林秘书一起吃的。” 雷昊缓慢踱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花瓶,挑起一道浓眉,深如黑潭的眸子轻流过一丝暖意。 “你的手很巧。” 对他来说,办公室不过是个工作的地点,从未想过要布置它,即使他常常因为工作忙碌而在此过夜,不过眼前这女孩的细腻心思却看见了。 惜玉一听,俏皮地吐吐舌,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老实说我真怕你会生气。” “你以为我是暴君吗?”雷昊眯起眼望着她,半开玩笑地说。 “我可没那个胆子。” 她漾起开怀的笑容,原本水灵澄澈的无邪大眼随着笑容微眯,笑得像个小女孩般纯真。 一阵温柔的熟悉感瞬间冲击雷昊冰硬的心,化作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回忆像是乘着时光机渐渐倒回…… 他十四岁的那个午后,他提着书包快步走在小径上,因为总有一个小女孩会坐在路边的大石上傻傻地等着他,不论多久,而她天真的小脸蛋在看见他的刹那,总会绽出纯然的喜悦。 “小玉?”雷昊怔愣地看着惜玉,口中微微呢喃着。 惜玉偏着头,没有听见他说什么。“雷先生,你在说什么?” 雷昊突地回过神,蹙着眉不自在地撇过头。“没什么。” 他的神情又恢复以往的淡漠,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你快下班了吧?今天你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惜玉不疑有他,朝他淡淡一笑。“好的,今天谢谢你,雷先生。” 如隼的黑眸瞧着惜玉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 安静无声的办公室内,雷昊突然自嘲地一笑。 怎么可能会是她? 廉惜玉,廉明电信总裁的掌上明珠、俞氏企业大小姐的小姑,拥有如此优渥身家背景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命运多舛的廖小玉? 他,真的想太多了…… “她呢?” 刚放下几份文件和一杯咖啡的林秘书,抬起头就听见大老板没头没脑的问。 过一会儿林秘书才听懂他的意思,忍不住想笑。“雷先生是在问惜玉吗?” 原本她还在想雷昊是不是忙得压根忘了廉惜玉这号人物,否则从今早上班起一直到现在,都没听他问过一句。 可是现在想起来,她向来严肃又不近人情的老板,今天怎么阴沉更甚以往,连话都少得可怜?呵呵呵…… 原来他是憋在心里。也真是的,自己不怕憋出内伤就算了,连带今天对他作例行报告的人也跟着受罪,生怕说错一句惹来老板的冰眼,马上冻成“棒冰人柱”。她本来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惹得大老板郁卒了一整天呢! 算一算,今天老板做了不少根“棒冰”咧! 雷昊阴冷的眼光瞥向林秘书,她隐忍着笑意,庆幸自己对他的“雷氏冷光”老早免疫了。 林秘书假装清了清喉咙。“今天早上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脸突然一阵红、一阵白的,真是吓死我了,我看她很不舒服,硬是逼着她回家了,否则她还想硬撑着上班呢!” 在他身边做事这么多年,她从来没看过雷昊把哪个人带在自己身边,不要说高才智如姚明了,她看就算带个天使在身边,这个冷傲孤僻大老板可能都嫌碍眼咧! 更别说这一次他居然跌破众人眼镜,舍姚明挑了一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小丫头亲自教导。 虽然惜玉很得她的心,连同为女人的自己都觉得她可爱得让人疼入心底;可是老板的动作连她也吓了一大跳,再看看他对惜玉的态度,呵呵呵…… 她要是再看不出来,这几年她在雷昊身边真是白混了! 下一秒,雷昊果然皱起眉。“又胃痛吗?”相处几天下来,他也知道她一紧张就会犯胃痛的毛病。 “是啊,不过好象也有点发烧。” 发烧?雷昊眉头又锁紧了一层。 “她刚从美国回来,马上就到这里实习,中间根本没有休息,我想大概是水土不服吧。” 水土不服?的确有这个可能。“她怎么回去的?” “我本来想送她一程,可是她硬是要自己回去,我拗不过她,只好让她自己回家了。” 眼看雷大老板脸似乎越来越黑,林秘书忍不住又瞄了他一眼,接到他一记冷眼后,只好忍着笑,继续唱作俱佳地说:“唉……我还没看过这么倔强的孩子呢,而且我刚听气象报告说,今晚有台风要来,她又胃痛又发烧的,哪有力气去采买防台食物跟物品呢?我越想越担心。” “她一个人住?” 咦,她好象看见大老板的眼里射出阵阵冷光? “是啊,听说她在美国就已经习惯一个人住,又说怕吵,就选了一个偏远的山腰,每天上下班就只有那几班公车。” 唷,大老板额上的青筋好象开始跳动了? “偏偏我事情又多,回家还要照顾老公跟小孩……唉,如果姚明没被调走就好了,他好歹可以去看看她、帮她买点东西什么的。” 啪! 哎呀!不好了,这一次是神经绷断的声音? “什么时候开会?” “下午四点。”现在离开会时间还有一小时呢。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林秘书狐疑地看着雷昊深沉难看的神色,她都说了这么多了,大老板还镇定得可以,不过她也想猜雷昊可以撑多久? 林秘书点点头,收起签好名的文件后就离开办公室,留下兀自攒眉的雷昊。 他叹了口气,又埋头工作。 五分钟后,雷昊揉掉一、二、三张纸…… 像这种不会照顾自己又爱逞强的蠢女人多得是,难道他全部都得管吗? 十分钟后,纸团开始占据了整个桌面。 习惯一个人住?那就活该生病、发烧没人照顾! 十五分钟后,丢下笔的修长手指开始轻敲着桌面。 台风来关他什么事!这笨女人最好饿个三天三夜,才知道教训! 二十分钟后,他猛然起身。 可恶!那个该死的笨女人! 雷昊脸色阴霾地像阵旋风扫到林秘书桌前,冷淡至极地说:“地址给我。” 林秘书一挑眉。“雷先生,谁的地址?”呵呵呵,这实在不能怪她啊,难得抓到老板的小辫子,不玩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冰冷的眸子里窜起两簇蓝焰。“廉、惜、玉!”最近他的秘书是不是过得太舒适、太得寸进尺了点? 林秘书提起笔快速抄下惜玉的地址,还故意道:“那会议怎么办?” “台风假,取消!” 叮呤!叮呤!叮呤! 屋内熟睡的人儿嘤咛了一声。 叮呤!叮呤!叮呤! 睡梦中的人儿受不了,半眯着眼,伸手一甩,床头无辜的闹钟应声而倒。 叮呤!叮呤!叮呤! 廉惜玉猛地坐起身子,半梦半醒的瞪着地上“壮烈成仁”的闹钟。是哪个不识相的王八蛋扰人清梦! 叮呤!叮呤!叮呤! 电铃声依旧如疾风似地拚命响着。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缓缓走出房间,认命去开门看看到底是哪个讨命鬼。 没想到一开门,来人比讨命鬼更吓人——是雷昊! “雷先生?你、你怎么来了?!” 原本还在脑里的瞌睡虫都给吓跑了,廉惜玉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怎么会来?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塑料袋?老天,她该不会是烧过头产生错觉了吧? 雷昊被雨水淋湿而稍显凌乱的发丝随意披散,发束不知飞到哪去了。向来整齐的外表不复见,却柔和了严冷的气质,显得随意而狂恣…… 一见到她通红的脸,雷昊皱着剑眉,伸手探她的额温,手心果然传来高温。“都发烧了!还不回床上休息!” 尚在震惊中的惜玉,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的愠意。“可是你、你为什么会来?还有这两大袋是什么东西?”视线忍不住飘向他手里拎着的东西。 “食物。”平淡地吐出两个字后,雷昊眯起冰冷的眸子。“我们要一直站在这里说话吗?” 惜玉这才想起他们站在她家门口已经好半晌了,歉意一笑,偏过身子让他走进屋内。 雷昊首先找到冰箱,大手一拉,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罐罐的…… “你喜欢喝啤酒?”雷昊又攒起眉,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从进屋后就一直跟在他身后转来转去的惜玉,望了一下冰箱,乍见他难看的神色后,心里一急,忙解释道:“不是啦,这是姚明上次留下来的,他说什么他失恋想要好好大醉一场,所以就买了这么多。” 奇怪!她干嘛跟他解释?还有、还有,他的脸色干嘛那么难看?想吓死她,也不要挑她生病的时候来啊! 而且,他现在被雨淋湿的落拓样子……看起来好帅、好有男人味喔。 停!她、她刚刚在想什么? “姚明来过?”浓眉挑得老高。 见惜玉无所谓地点头,雷昊忍不住发怒。“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让男人进来,要是发生什么危险怎么办!”压根忘了他自己也是男人。 没有理会他的斥责,惜玉完全不能理解他今天的举动。 “你为什么会买这么多……呃,食物?”是专门到她家做饭吗?难道他家没厨房? “台风来了。”那些啤酒他越看越不顺眼,将食物整齐放入后,顺手将啤酒一扫而空。 “难怪今天的风这么强。”唏哩哗啦的雨声打在窗户跟屋檐上,吵得她也睡不好。 不过台风来他应该是在自己家里存备食物吧?怎、怎么会跑到她家来哩? 听完她的回答,雷昊转过头。“你不知道?” “我刚搬过来没多久,所以还没买电视。” 一条青筋。 “看过医生了吗?” “只是小感冒,休息一天就会好的。” 二条青筋。 “吃过东西了吗?” “我、我刚刚才睡醒。” 啪!三条青筋。 由于连日来的疲倦和压力,惜玉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而亮起红灯,从被林秘书赶回来后,回到家就倒头大睡,哪有时间关心台风动向? 雷昊铁青着脸,语气冷得像在忍耐什么。“去床上躺着。” 她呆呆地问。“那你呢?”她睡觉,那他做什么?而且,这里好象是她家吧? “煮稀饭。”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做这种婆婆妈**事,他压根不是什么善心人士! 要不是她该死的发着烧、要不是该死的台风要来、要不是她家该死的偏远,方圆十里内居然该死的找不到一家便利商店,害他得冒着大雨、逆着大风开车到市区内采购完又折回来!要不是该死的…… 可恶!该死的可恶! “还不去躺着!”见她迟迟不动还愣在那里,他的耐性简直快磨光了! 雷昊干脆拉着她往房间走,一拉起她的手,他才发现她比他想象中更纤细,更柔弱无骨得叫人心疼……心疼?该死的!他心疼个什么劲啊! 雷昊越想越气,结果一个不注意,竟将她一个扭拽摔到床上,这一摔,摔得原本就在发烧的惜玉更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地倒在床上。 “惜玉!有没有怎样?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暗骂自己太粗心,他赶紧把歪躺在床上的她扶好。 “我、我好晕、好晕喔……”天啊,一颗、两颗、三颗、四颗星星…… 听见她的话,雷昊又伸手去探她的额,一摸,不自觉地咒骂出声。“该死!” 温度居然更高了!一定是她没看医生又没好好休息的结果。今晚是台风夜,小社区内的诊所老早都关门了。 替她拉好被子后,雷昊走出房间,手里拿着冰袋和毛巾进来,皱着眉敷在她额头上。 一阵清凉从额上传来,惜玉满足地叹了口气。 雷昊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随后又转身走出房间。 约过了半个钟头,雷昊端着盘子走进来,盘子上是刚煮好的热粥,看着已陷入昏睡状态的惜玉,不自觉又叹气一笑,轻轻摇摇她。 “起来,吃东西。” 一手扶着冰袋,惜玉缓缓张开半眯的眼,看见桌上的清粥还冒着热气,水澄澄的黑眸直直看向他,终于疑惑地开口。“你为什么会来?” 雷昊一愣。是啊,他为什么会来?只因为台风,她又发烧吗? 看他不开口,惜玉又问:“还有,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是啊,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为什么? 雷昊直勾勾看着发问的人儿,一道思绪流过他如寒石般的眸子,慢慢地,他的眼底不再平静无波,而是带着些微神秘的温暖眼神。 他真没想到,自己竟会栽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孩手上。 清纯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他还没尝过,也许滋味不错。 雷昊的突然靠近,害惜玉莫名紧张起来,心跳加速、手心直冒汗…… “我想,我可能喜欢上你了。”他似笑非笑地说。 床上的人儿微微张着小嘴,耳朵里轰隆轰隆地响着。 我可能喜欢上你了、我可能喜欢上你了、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她该不会是烧坏了脑袋,自己幻想出这样的情境吧?可是、可是……哎呀,她的头又晕了啦! 雷昊没有放过她怔愣的表情,眼底想要她的欲望悄悄燃起。她不是他会喜欢的那型,也没忘记她第一天牙尖嘴利的模样,但那又何妨? “睡吧,我去收拾一下。”也不管她的怔愣,雷昊径自走出房门。 呆愣了好半晌,惜玉猛然掀开被子,气呼呼地跑出房间,羞恼让她的两颊更加红润。 气死她了!这男人怎么说完话就走了?这么、这么,不负责任! 好歹解释清楚吧!趁她生病好玩,专门来开她玩笑吗?还是以为她现在没有反击能力,对她进行语言性骚扰?如果她不问清楚再赏他个耳光,她就不姓廉! 在厨房里找到雷昊收拾碗盘的身影,她原本的气急败坏却一下子跑光光。 高大挺拔的身形在局促的小厨房里显得格格不入,腰间还围着她刚买的可爱卡通围裙,顿时一股暖流悄悄流过她的心房。 看他还穿著西装和微湿披散的长发,想必他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吧。 我想,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惜玉愣愣地想着他的话,在他身后拚命地脸红…… “怎么不躺着?”雷昊收拾完,一转身就看见她站在厨房门口,呆呆地望着自己,看见她两颊上的绯红,以为她的高烧又起,雷昊眯起冰冷的眸子。 这女人,要把她绑在床上才会乖乖的吗? 惜玉不自在地低下视线。“今天谢谢你,我吃过东西后就好多了,还有……”脸颊似火在烧,话说得支支吾吾。 “还有什么?”看见她的反应,雷昊突然觉得好笑,高大修长的身形缓缓逼向她。 “你刚刚说、说、说……” 在距离她半步前突然停下,他挑起一道眉直勾勾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我喜欢你?” 看着她不自在的脸红模样,他突然兴起捉弄她的念头。“很重要吗?” 他漫不在乎的语气让惜玉抬起头,怒气在水灵的眸子里形成。 这人是特地来找碴的吗?! 雷昊沉黑的眸子渐渐染上温暖,惜玉一怔,眼底的怒气又渐渐降下。 奇怪,她今天怎么这么喜怒无常?他、他干嘛这样看她啦?害她心里怦怦跳了起来,呼吸也变得好困难喔。 “你可以不必现在回答我,先把病养好再说,我可不希望到时你怪我‘趁人之危’,要你跟我交往。”喑哑低沉的声音影响着她的思绪。 雷昊见她有精神多了,淡淡一笑。“没事我先回去了。”说着便顺手脱下围裙准备离去。 “等、等一下!”话才出口,惜玉发现自己已经叫住他,见雷昊等她回话,不自觉又紧张了起来。 看着窗外的雨势逐渐变强,她咬咬下唇,豁出去地说:“雨势好象很大,而且这里是山区,天色又暗了,你开车回去的话视线不好,太危险……” “你到底想说什么?” 惜玉不自在地回避他似乎看穿自己的眼神。“……你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突然想到什么,她又急忙补充道:“不过只有一晚喔,你、你可不要乱来!” “我知道,我睡客厅。” 惜玉点点头,转身跑进房里拿出一套男性休闲服递给雷昊。“你衣服都湿了,穿著西装也不好睡,这是我哥的衣服,你将就点穿吧,浴室在客厅左手边。” 雷昊拿过衣服。“谢谢。” 刚看见她拿出男人的衣服时,他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还以为她常留男人过夜,从没想到自己的占有欲竟是这么强烈。 “那……晚安。”在关上房门前,她忍不住又瞅了他一眼。 “晚安。”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第四章 雷父不齿地看著眼前正在数钱的中年男人。“这些钱够了吧?” 男人露出一口黄牙,开心地数著手中沉甸甸的钞票。“够了、够了,没想到这小赔钱货这么有用!”他边说边心虚地瞄了一下身后。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不在的空档,那小麻烦精可别又突然蹦出来挡他的财路。 “注意你说话的口气!”雷父亲严冷的口气吓住了男人,男人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突然有双小手硬扯住他。 “不要!舅舅,不可以!”小女孩年岁渐长,如今已是上小学的年纪了,悲苦的神色却始终在她越见甜美的小睑上留连不去。 “烦死了!要不是你是我妹的女儿,我推也推不掉,你以为我会想养你这赔钱货吗?你跟你妈一样,没用的拖油瓶!滚一边去!”男人不耐烦地用力扯开小手,甚至推了她一把,小女孩承受不住大人的力道,被摔到了地上。 一进家门的雷昊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气愤地朝男人大吼:“你干什么!”他赶紧扶起地上的小女孩,检视她有没有摔伤。 小女孩不顾身上的疼痛,拉著男人的裤管苦苦哀求。“小玉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给舅舅,舅舅你不要拿雷爸爸的钱好不好?” 这些话听得众人心酸无比,雷母更是心疼地走过去想拥住她。 但男人一听更恼羞成怒。“叫你滚开没听见吗!”’说著便大手一举,俨然当成了在自个儿家中。 眼看手就要挥下,雷昊先出手制住他,冰冷的眸子扫向他,模样就和他父亲一样不怒自威。 “够了,钱拿到了,还不快滚!” 男人不甘心地哼了口气,看看雷昊和雷父的冰冷模样,摸了摸鼻子走人。 小女孩埋在雷昊怀中,雷昊不言不语地轻拥著她,小女孩的大眼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呜咽地哭著。 “对不起,雷爸爸,对不起!呜……小玉以后会还雷爸爸的!” 雷父低下身子轻抚小女孩的秀发,叹口气。“没关系,是雷爸爸自愿的。” 用眼神示意儿子,雷昊点点头,脸色难看地抱著小女孩走进房里。 雷昊的母亲无奈地叹著气,转头问丈夫。“老公,那件事你跟小玉的舅舅谈得怎么样?” 他们夫妻俩想收养小玉,毕竟这孩子令人想疼人心坎里,想到她年纪这么小却无法受教育、还要遭舅舅这样无理对待,就心生不平。 “他想狮子大开口。”以前他或许有这个财力,可是现在…… “那小玉怎么办?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著他毁了小玉一生吗?”看著丈夫无能为力的无奈表情,想到小女孩以后的遭遇可能更坏,雷母不禁难过地掩面哭泣。 雷父拥著妻子,默然无语。 强烈台风肆虐的夜晚。 强劲无比的风势摇得紧闭的门窗嘎吱嘎吱作响,被风吹抖的阵阵大雨拍落在屋檐、玻璃窗上,屋内的寂静更令人惊惧。 啪地一声,所有电源因为强劲的台风而断绝,屋内的电扇无力地转了两圈后,宣告终止。 雷昊一向浅眠,突然听见主卧室内似乎传来一阵细微的惊叫声,因风雨过大而显得不太真切——是惜玉! 霍地睁开眼,冷厉的眸子逐渐适应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朝主卧室的方向走去。轻敲了两下房门,奈何外头的风雨压过了室内所有的声响。 雷昊轻轻转开门,发现门竟然没锁。 这个笨女人一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明明知道有男人在自己家里过夜,居然还敢不锁门! 打开门后,雷昊轻喊了一声。“惜玉?” 回应他的只有外头风雨的声响,眯起眼,他终于看见惜玉跌坐在床下,全身颤抖。 雷昊大步迈向她,才碰到她瘦弱的身子,就发现她不只在发抖,更冷汗直流,不由急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惜玉看清楚来人,黑暗中那双熟悉的眼眸,奇异地抚平了她惊惧的心,只有颤抖的声音泄漏出她的恐惧。“我、我怕黑。”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她似乎在哪里看过……在哪里? 怕黑? “你有没有手电筒?” “在……书桌最后……一格抽屉里。” 雷昊翻找了一下后,按下手电筒开关,顿时一束光线照亮了室内,雷吴走回她身旁,看见她苍白而毫无血色的睑:心里一紧。 将手电筒交给她后,他问:“好多了吗?” “谢谢。”她虚弱地回应著。 雷昊皱眉看著她苍白的神色,缓缓抱起她,将她平放在床铺上。 不知是因为她太惧怕虚弱,惜玉发现自己竟然无力抗拒他。当雷昊正要转身离去,她竟不自觉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看见他一睑讶然,不由呐呐地说:“你……你,可以陪我吗?” 雷昊眼神一沉,看著地拉住自己衣角的脆弱模样,竟让他想起了心中的小小身影,她的模样居然和小玉天真烂漫的脸庞缓缓重叠…… 小玉,你在捉弄我吗?还是想把眼前和你相似的女孩送给我,要我连同你的份一起疼她? 看他一直不出声,以为他把自己想成随便的女人,惜玉低下头虚弱一笑。“对不起,我太过分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可以让她感到安心,是因为他说喜欢她的缘故吗?还是因为那双眼睛? 可她实在想不起来,那双眼睛为何如此熟悉,熟悉得让她心痛。 雷昊淡淡一笑,握住抓住自己衣角的纤细手腕,斜躺在她身旁的空位,轻拥住她还在颤抖的身子,无视于惜玉的怔愣,在她额上印上轻轻一吻。 “睡吧,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真的?”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随便碰我喜欢的女人。”雷昊低低一笑。 惜玉突然关掉手电筒电源,想利用黑暗遮掩自己羞红的脸烦。 “不是怕黑?”雷昊轻笑著,她以为他不懂她简单的心思吗? “我,有你在。”她话说完,就感觉脸似火在烧。这样……好像在告白。 可是,她能说自己不喜欢他吗? 他的严谨不苟言笑、看似冰冷却比任何人都柔软的心,还有那双眼……那熟悉无比的眼神,在第一次见面时,不是已经映在她的心湖上了吗? 否则她怎么会心跳加速、呼吸困难?从小就怕黑的她,竟然在看见他时全忘了黑暗带给她的恐惧!这是连父亲、哥哥都做不到的事啊! 惜玉在黑暗中缓缓一笑,是的,她喜欢他,她喜欢他! 雷吴因为她的话而愣了,笑意逐渐聚积,拥住她的力道收紧,低哑地说:“我可以把刚刚的话当作你喜欢我吗?” 感觉到怀里的小头颅轻点了下,一股暖流顿时融化了冰封多年的心,千言万语只变成淡淡一句。 “睡吧。” 台风刚过境的第一个早晨,乌云依旧密布,绵密的细雨稀稀落落地下著。 庭院内颓疲的花草,留下风雨肆虐过的痕迹,草地上尽是沉重的湿漉水珠,卧室内的窗帘早在昨晚就被拉上,连细微的光线也透不进。 床上的人儿悠悠转醒,习惯性地窝向身旁的温暖,缓缓移动身子却没找到记忆中那股热源。 惜玉睁开迷蒙的双眼,发现床上除了自己外空无一物,心里涌起一丝失落。 她缓缓坐起身,拿起床头几上的小字条,看著字条上龙飞凤舞的俊雅字迹,笑容渐渐漾开。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改、我一定改!呜……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邱婷婷狂乱地抓住雷昊的衣襟,妍丽的脸上尽是泪痕。 办公室内,雷昊拉开伏在胸前哭得梨花带泪的女人,皱著眉说:“你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可是我爱你啊!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邱婷婷双眼瞪大,不见平日的柔媚;愁怨积在眼底,一副深情的模样。 “-我不爱你,一开始你不就知道了吗?” 雷昊话一结束,邱婷婷像是被狂风暴雨袭击;温文有礼的冰冷语气,像针剌痛她的睑。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是的,他们的关系在一开始就再清楚不过了,她只是他的一场游戏。 咬牙吞下泪水,她不相信!她努力了这么久,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难道我对你的情意你都没有感觉吗?想不到你是一个这么冷血绝情的人!” 雷昊的语气依旧冰冷。“婷,不要破坏我们的游戏规则,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也不会公私不分,你依然可以留在这里做事,只要你做好分内的事,绝不会有人为难你。” 办公室内一阵沉默。 雷昊叹了口气说:“以前是我错了,如果我知道有天我会碰上一个想真心相待的女人,我绝对不会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如果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他从未想过冷情淡然的自己,有天真会碰上爱情这回事:他更不知道他会这么想疼爱一个女人,宁愿以往的游戏都是他的幻想。为了不伤害到借玉,他现在只能尽力将过往的伤害减到最小。 邱婷婷缓缓抬起眼,不敢置信地望著他眼底的深情。“……是廉惜玉!你,爱上她了?” 雷昊的沉默代替了回答。 邱婷婷拚命摇著头,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输给一个黄毛丫头! “你一个人静一静吧,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尊重,房子、车子你都可以留下。”这是他的慷慨,但感情,他给不起。 看著雷昊走向门口,邱婷婷怨对地死瞪著他的背影,一字一句吐出她的愤怒。“你会后侮的,雷昊!” 他没有转过身,无情的回应她。“很抱歉。” 门无情地被关上,邱婷婷颓然坐在雷昊的皮椅上。 是她?居然是她! 这个不知从哪来的野丫头居然轻易破坏她的美梦! 她用尽多少心思,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她想尽多少办法讨好雷昊,才能留在他身边! 那个不知羞耻的野丫头,她绝不会让那个野丫头称心如意!绝下会! 从云端坠落的邱婷婷,愤恨地紧握双拳,鲜红的蔻丹嵌入掌心。千百种愤怒在脑海里不断旋转,她怒急攻心地一手将办公桌上的物品扫落在地,胸口的剧痛久久不能抚平。 她无意间瞥见地上一些泛黄的陈旧照片和一叠无关法律的文件,看起来像是寻人的…… 她眯起双眼,像是发现什么重要的讯息,快速地捡起那叠文件。 她的双眼随著文件的内容逐渐张大,捏紧了手中的文件,算计在她脸上显露无遗,报复的兴奋感在她心头熊熊燃起。 雷昊、廉惜玉! 我说过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颤著手,将文件快速收进自己的包包里,顺手将办公室收拾泰半后,深深吸了口气,整了整衣裳,若无其事地走出雷昊的办公室,对办公室外的林秘书说:“请你转告雷先生,明天下午我会将辞呈寄到公司。” 看到她冷静得不可思议,林秘书不禁担忧起来,“邱小姐,其实你用不著辞职的……” “林秘书,你能够跟你深爱,却对你无情的男人一起共事吗?你能保证将来相安无事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林秘书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没想过你用情如此之深。” 爱情,真让人如置身天堂又同时如身处地狱。 邱婷婷展现出不同以往的深情。“是我的错,明知这是一场游戏,却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努力爱他就可以。” 林秘书果然心生怜惜。“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只希望她能记取这一次的教训,想利用虚假的爱情飞上枝头变凤凰,到头来只会失去自我、甚至失去所有…… “谢谢你,不过我只需要一个人冷静,休息一阵子。所以如果你真想帮助我,那就请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对,她会消失,但她也一定会回来,带著让雷昊与廉惜玉痛苦的报复回来! “我知道了,也请你好好珍惜你自己,下一次选个真心爱你的男人。”一个不管容貌、家世为何,依旧真心相侍的男人。 “谢谢你。” 三个月后 雷氏大楼上下弥漫著从未有过的轻松气氛,因为向来以冷漠为注册商标、以不近人情出名的雷大老板,居然渐渐有了笑容? 据说看见他第一个笑容的小组长,还因此当场冷汗狂飘到吓昏过去,第二个更惨,走过雷吴办公室时不小心听见大老板开怀的笑声,至今还躺在床上恶梦连连。 乖乖隆地咚,替雷大老板工作了好几年,只看过他的冷脸、冷脸、冷脸,除了冷脸还是冷脸……就是没人看过他的笑脸,这下子不吓倒一堆人才有鬼! 那些不幸当事者的苍白脸色,到现在大家都还心有余悸,毕竟看了这么多年的“面无表情”加上大老板不时射来的“雷氏冷光”,大家早练就一身铁布衫了,功力稍微差一点的最多被冰成人柱,可现在大老板出这是啥米怪招?实在太过分了,居然用如此……“人性”的笑容吓人?这实在太说不过去、太胜之不武了! 为了防止大老板又有什么怪招出现,两个月来大家如履薄冰,公司内的气氛比接下棘手的官司还紧绷。 不过大老板的笑容似乎越来越有人性,大家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见有下个吓人怪招出现,倒是大老板的身边老是跟著娇俏爱笑的惜玉。 喔喔,原来大老板的人性笑容不是对下属,而是那名可怜的少女……不、不是啦,是幸运的少女! 每个人都拍拍自己的胸脯。幸好幸好! 托了惜玉的福,虽然大老板冷然严厉依旧,-似乎可以嗅出一点点人性了;碰上一些难搞的案子,大老板居然会耐著脾气悉心指导他们,让他们不禁赞叹爱情的伟大、惜玉的伟大啊! “又有什么不懂吗?”挪揄的语气在惜玉背后轻轻响起。 惜玉正要握住门把的手愣了一下,另一手捧著厚重的法律辞典,缓缓转过身,不情愿地看著办公桌后的男人将公文放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我、我想去问杨经理。”她还以为他不会注意到她哩。 雷昊不讶异她的回答,只挑起一道眉,好笑地看著她。“喔,你确定?他们不是对你避之唯恐不及吗?” 他雷昊的女人谁敢教?这栋大楼里的人全靠他的薪水过活,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教他雷昊的女人,除非是不想在这业界混下去了!这小妮子碰了这么多软钉子,还想不透吗? 惜玉不禁气闷,抱怨地看著好整以暇的他。“跟你交往一点好处都没有,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妖魔鬼怪!” 雷昊低低笑了起来,对她招招手。“过来。” “不要!”虽然嘴里说不要,身体却不自觉地往他缓缓挪去,惹得雷昊一阵大笑,笑声传遍了办公室。 惜玉嘟著嘴瞪他,绕过办公桌,顺手将沉重的法律辞典放下,任他将自己拉坐在他腿上。 雷昊扬著笑,摸著她柔软的发丝,语气轻柔地在她耳畔诱惑著她。“告诉我,哪里不懂?” “我才不要问你,我没那么笨!”表明自己的立场后,她轻叹了口气,像只小猫窝向他宽大温暖的怀里。 他以为她不知道,得到他的解答后,就必须付出相等的代价,先是一个吻、再来是让他上下其手、接下来……算了,她不想讲! 哼,他当她是这么廉价的女人吗?否则她为何宁愿去碰软钉子,也不愿问眼前现成的“自动法律辞典”! 下颔顶在她头顶,宠溺在他睑上表露无遗。“姚明都已经考上律师执照,而你还窝在这当实习生,你说,是你笨还是你别有用心?”他就是忍不住想捉弄她。 惜玉抬起头狠狠白他一眼。“什么叫我别有用心?不要往自己睑上贴金,羞羞脸!” 雷昊忍住闷笑。“那你是承认自己笨罗?” “雷昊!”惜玉气得连名带姓叫他。 捧著她的双颊,他轻啄了下她微翘的樱唇,果然她的怒气在瞬间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两朵害羞的绯红。 雷昊突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惜玉,你我都清楚你并不适合走法律这条路,背这些条文对你来说太辛苦,而且我觉得你压根对它没兴趣,为什么你要这么坚持?” 这是他一直不明白的事,明明她的兴趣是在……他偏过头看向桌上每日更新的花瓶。 惜玉伸出手,轻拉过雷昊的脸庞,让他直视著自己。 “昊,我有我的理由,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所以现在不要问我好吗?” “好吧,我会尽力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我,危害到你的健康时,你就得放弃,嗯?” “昊,谢谢你。” 她开怀的模样让雷昊失笑,著迷地看著她笑弯的眼睛,低哑说:“我喜欢看你的眼睛,它们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是一个女人,她现在跟你的年纪差不多。” 看怀里的人儿眉头越皱越紧,雷昊不禁失笑,捏捏她柔嫩的粉颊。“别急著吃醋。”他从不知道女人吃醋竟这么可爱。 雷昊眼神沉了沉,接著又说:“她是我的青梅竹马,小时候很黏我,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和我父母部很疼她,只不过她的家人并不像我家人一样珍惜她。” “那么现在呢?她好不好?” “我不知道,她就跟其他被卖掉的孩子一样,似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刚开始我父母靠著简老爷的帮助不断找她,可是完全没有她的消息,最后只好放弃。” “那你呢?你放弃了吗?”在他怀里的惜玉,似乎看见他冷漠眼神下隐藏的伤痛。 他深深地看著她,她能了解吗?能吗? “没有,我根本无法放弃,这就是我念法律的原因。” 惜玉温柔地笑了笑。“她很幸福,有你这样惦记著她,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惜玉,我告诉你这些话,是希望你能谅解,也许有一天我会放弃,但不是现在。” 惜五搂住雷昊的脖子,感动于他的善良也心疼他的无奈。“我懂,我也不希望你放弃,还有希望不是吗?也许她正在受苦,需要你的帮助,就算她很幸福,你也想确认对不对?” 雷昊似乎毫无反应,只有拥著她的力道泄漏了他的情绪。 惜玉接著又温柔地说:“我可以帮你一起找她,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 雷昊身子一震。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能了解他的坚持、体会他的心情,可是这个小女人却如此轻易就说会支持他。 忽然寂寥不再,多年来那一声声的痛苦呼喊,像恶梦般夜夜缠绕著他;如今化为这小女人的双臂拥住自己,竟是如此温柔。 轻拉开她的双臂,深深看向她澄澈灵性的大眼。 除了她,他还想要谁呢? 雷昊缓缓一笑,低下头吻住他永远都尝不够的芳唇,轻轻地加深这个吻,仿佛在呵护他此生最爱的宝物。 砰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阵不识相的大嗓门从外头传进两人耳里。 “惜玉妹子唷!姚哥哥带一大堆的故事回来了!” 啊咧?现在是怎么回事? 姚明尴尬地看著两人打得火热的画面,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惜玉羞红了脸,躲进雷昊怀里。 雷昊则铁青著脸,瞪著他、冷冷吐出一句:“看来你最近似乎太闲了点。”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第六章 “小玉!小玉呢?”少年痛苦地捂著头上的白纱布,急著想起身。 雷母急忙安抚儿子。“阿昊,你爸已经请人去找了,不要担心,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小玉的。” “要是我死命抓住她就好了。”少年紧握著拳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个孩子啊,他们有那么多人,又把你打成这样……”一到医院,看见儿子头上的白纱布还渗著血,雷母就不禁悲从中来。 “妈,我没事,可是小玉她……”那一声声悲切的呼喊好似还在耳边。 雷母懂得儿子的心思,眼眶里含著泪。“我知道、我知道,要是我们先跟老爷借钱给小玉的舅舅,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一想到可爱的小玉可能遭受的可怕对待,雷母切切地哭了起来。 “可怜的小玉,她还这么小,她舅舅怎么这么狠心?她可是他的亲侄女啊!” 少年不发一语。 他发过誓,要保护那个小女孩的! 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新生代律师姚明,在和雷昊讨论完一件即将终结的人口贩卖案后,叹著气离开雷昊的办公室。 在一旁聆听的惜玉始终皱著秀眉,听完他们讨论的结果后,更是不赞同地对雷昊说:“昊,一定要这么做吗?” 那些人口贩子的确罪有应得,但是他们下面那些误入歧途的少年,雷昊所建议法官的惩罚未免太过…… “这是他们罪有应得。”雷昊头也没抬。他一向这么做,他不相信人完全没有选择权,自愿入歧途的人更该死。 “可是……” 雷昊放下笔,双手交握看著她。“你不是说过,你想帮助那些可怜的孩子?” 惜玉依旧皱著眉摇头。“我是说过,但不是以报复的方式帮助他们,这样惩罚这些少年,那些孩子又能得到什么?” 难道告诉他们做人不只是以牙还牙,更是别人拿你一毛钱,你就让他倾家荡产吗? 雷昊微微蹙起眉。“惜玉,社会是很现实的。阻止这种事情一再发生,杀鸡儆猴是最好的方式。” 以德报怨不代表就能生存下去、更不代表其他人会感激你。 “给他们应得的惩罚我没有意见,但每个人都应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这么做等于是断了他们的后路,更何况有些人还只是孩子,为了养活自己、想尽办法生存下去才不得已跟著人口贩子,你不能因为这样毁了他们往后的人生!” “懵懂的孩子?我毁了他们往后的人生?你根本是妇人之仁。”雷昊嗤之以鼻地笑道。 “你知道被拿来当作货物买卖的人里,有多少比他们更年幼的孩子?那你怎么不去问问他们毁了多少孩子的人生!他们可以选择,那些可怜的孩子却不行!” 雷昊越说越愤恨,那副愤世嫉俗的神情简直像陷入以往的回忆般。 惜玉望著他,终于了解他的愤怒来自何处,顿时柔和了神情,不禁为他心疼起来: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怜惜。 天啊,这男人到底隐藏了多少情感?十几年来他都是带著愤恨和愧疚过日子的吗? 半响,惜玉叹了口气,柔柔地说:“我知道你的愤怒,但是你已经找到小玉了不是吗?该结束了,不要再自青了,对你自己的愤怒也可以停止了。” 雷昊听著惜玉的话,冰冷的眼神似乎有渐渐崩解的现象。 没有注意到他逐渐改变的眼神,惜玉继续说:“就算你真的有错,十几年也已经够了,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也不要再折磨别人了。” 惜玉轻柔的声音缓缓流过他因回忆而激动的思绪,带来一股微微的震荡。雷昊不自在地偏过头,回避它温柔的眼神,哑声说:“你懂什么?” 其实不懂的人,是他自己。 是的,他愤怒,愤怒自己的年幼和无能为力。随著年纪增长,愤怒和愧疚更是不减反增,无处发泄的他只能将这样的情绪全压在工作和那些人身上,只有他们被确定有罪的那一刻,那份愧疚才能稍微平缓。 惜玉心疼地从他宽阔的背后轻拥住他。“我是不懂,因为我只懂你无畏强权救出不少孩子,甚至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安排住处或领养。 我请你将这份爱心分一点点给那些误入歧途的孩子,他们也是无从选择自己的家庭背景而遭人利用,错的是利用他们的人,那些孩子也应该得到重生的机会。” 感觉到他的动摇,惜玉将他拉向自己,温柔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你不能否认我的话对不对?原谅他们,也原谅你自己吧。” 惜玉温暖如羽绒般的话语、轻柔而明亮的大眼,让雷昊迷惘了。 她的脸似乎又和童年的小玉重叠,仿佛是小玉在对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他不是已经找到小玉了吗?为什么他一直觉得不真实? 见他怔愣,惜玉紧张起来。“只要告诉我,你会考虑。” 一会儿,雷昊终于轻点了下头,一朵笑花马上在惜玉脸上绽开。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冷血,否则她怎会如此爱他! 雷昊回拥住她,恢复往常平淡的语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生气。” 门外的一双眼,因嫉妒的堆积而渐渐烧红。 她做了这么多努力,可不是要让他们感情越来越好—— 她一定得想想办法! “惜玉,你见过我爸妈没?”半躺在沙发上的邱婷婷,百般无聊地玩著自己鲜红色的蔻丹。 “还没,为什么这样问?”她天外飞来一句,让惜玉愣了一下。 “没什么啦,一定是我哥太忙了。不过听说我哥从不带任何女人回家的,大概是他还没找到想定下来的对象吧?最近我妈一直问我,哥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我还吓了一跳,原来你的事哥连提都没提过。而且我哥交往过的女人数都数不清,我总不能跟我妈说,连我这个‘妹妹’都跟他上过床吧?” 婷婷边说还边瞄惜玉越见难堪的神情,她插花的手还微微颤抖著。 忽地想起什么,婷婷又说:“干脆我跟我爸妈说算了,否则等我哥哪天想到,都不知道民国几年了!毕竟你可不像我,是个人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怎么可以让我哥这样委屈你呢?” 泛酸的语气、似有意捉弄她的言语,这些日子以来惜玉老早见怪不怪了。她不是没有感觉的人,怎么会不清楚婷婷的心思? 婷婷还想要雷昊,她绝不甘于只当他的妹妹! 难道单纯的小玉,真的已随著时间的洪流消失了吗?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爱慕虚荣的婷婷、千方百计想赶走自己得到雷昊的婷婷? 这段日子,婷婷不断插进她和雷昊中间,下管在公司内外,他们几乎没有相处的时间了,全被雷昊的“妹妹”给占据,雷昊的百般忍让她可以理解,因为她是“小玉”、更因为雷昊对小玉的愧疚。 但是她怀疑自己还能撑多久? 惜玉深吸口气,对婷婷浅浅一笑。“我想,应该不用麻烦你。” “在说什么?”刚开完会的雷昊走进办公室,对正在“拈花惹草”的惜玉微微一笑。 惜玉力持平静地说:“没什么,只是闲聊而已。”她不想雷昊为她和婷婷的事烦心。 雷昊揉揉她的秀发。“晚上一起吃饭?”两人之间情意流转,像是旁边无人似的。 突然婷婷大叫一声。“哎呀!好痛!” 雷昊回过神看向婷婷,见她趺坐在地上,急忙问:“怎么了?” 婷婷一副吃痛的模样。“我的脚好像扭伤了,好痛、痛死我了!”随著雷昊抓起她的脚踝,还痛苦地大叫起来。 “真是的,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他说完,便一把抱起她。“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雷昊不知他这动作令惜玉心中泛起酸楚,而在他怀里的婷婷更爱娇地窝进他的胸膛,那双勾魂媚眼却直盯著惜玉,不想放过任何她受伤的神情,嘴里还不忘替惜玉说话。 “没关系啦,我可以叫计程车回家,你不是要陪惜玉吗?” “啊!”惜玉一个失神,将细白的手指剪了个大洞。 听见惜玉细微的惊呼声,雷昊转过头皱著眉问:“又怎么了?” 虽然知道他是无心的,但他不耐烦的模样,就像另一把利剪,在她已经脆弱不堪的心上剪出一个大洞…… 惜玉轻蹙著娥眉,将染血的手指藏在身后。“没有,我没事。”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还是在安慰自己? “那我先送婷婷同家,晚饭你先吃,不用等我,晚点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惜玉背过身,不想看见他们相拥离去的模样。 听到门关上的那刻,浮满水气的眼眶顿时撑不住重量而缓缓下滑。 到底她还能撑多久? 这一天终于到了? 清灵的眼里此时充满哀愁地望著一脸阴霾的男人。轻掩在哀愁底下的,是对男人的心痛。 阴郁沉闷的气流充斥整间办公室,雷昊的阴沉更甚以往,望著惜玉与姚明的精厉眼神,冰冷得有如钢铁。 “你或姚明可以告诉我,这份文件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它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姚明的办公室里?知道这件案子的除了我,就只有你跟姚明。”刺痛在冰冷的话语下流窜。 心痛的不是心爱的女子所做的事,而是她居然相信姚明更甚自己? 惜玉以无畏的眼神直看著他。“我不知道。” 原来他们的感情竟比不过一张纸,一张明显污蠛他们人格的白纸。 她还以为他会选择相信自己,而不是一张纸,可是当他开口,即使是问句,她知道,他在心里早将他们定罪了。 他的不信任,为他们的感情蒙上一层痛心的灰色。 “我以为你相信我,你就这么怕这些年轻人会毁在我手里?” “是你不肯相信我。”惜玉淡淡地说。 雷昊紧皱著双眉,冰冷的眼神看不见一丝情感。“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事实摆在眼前,我只要你跟姚明的解释,还是你以为这样做,姚明就能阻止那些人的前程断送在我手上?我现在告诉你,你太天真、也太小看我了。” 泛满冷意的话让惜玉心灰意冷地摇头,淡淡地道:“我从来就不怀疑你的能力,但我现在怀疑你的判断力。” 雷昊眯起厉眼。“那文件上的字迹你也要否认?” “没错,是我的。” 而他居然因为如此就否定了她? “你要告诉我,这是别人拿著枪逼你写的吗?” “我跟姚明是被陷害的。” “陷害?”雷昊一阵冷笑。“惜玉,谁会想陷害你跟姚明?一个是廉家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一个是姚大法官的公子,谁敢动你们?” 一旁的姚明终于气不过而出声,语气酸溜溜的。“谁说没人想陷害我们?说不定就是你让她爬到自己头上,还无法无天的小玉妹妹!只是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巴不得我们消失在她眼前!” 雷昊皱著眉,淡淡地说:“不要扯到她,她跟这件事无关。”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从头到尾婷婷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知情,哪来陷害之说? 要是一旦有事情发生,就怪罪婷婷不喜欢他们,对她岂不是太不公平? 姚明不齿地挑了挑眉。“喔,这么快就心疼妹妹了!” “姚明,注意你说话的口气!”姚明的语气中似乎以为他和婷婷有什么。 雷昊叹了口气,放软了态度,对惜玉说:“惜玉,只要你肯承认,我绝对不会怪你。我可以谅解你的善良用错了地方,但是不要牵连到无辜的人身上。”他承认他对惜玉有私心,要是换成别人,他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看他一副宽容的态度,惜玉的心更冷了。 “没有做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她忍不住挑衅。 曾经她以为了解这个男人,也以为这个男人同样了解她,看来,他们都错了。 “惜玉,不要试探我。” “我永远,都比不上你的小玉,是不是?”惜玉眼底的沉痛因为发现事实而慢慢浮上,语气轻柔却冷漠疏离。 一直以来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也不愿承认罢了,宁愿欺骗自己也不愿相信,她永远被摆在他的回忆之后。 “我说过这件事跟她无关,她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你为何要连累她?你让我很失望,惜玉。” 心死了,就不会痛了。 她闭上眼睛。“我可以承认任何我没做过的事,只要你要求。”沉重地吁了口气,水灵的眸子因爱情而蒙上酸楚。 “因为我爱你。” 雷昊猛地一震,随即又被她接下来的话弄得无言。 “但我无法忍受永远都比不上你的小玉,我永远都排在小玉之后,你可以说我自私,但我没有这么伟大。” “所以你跟姚明串通,只为了测验我?”一想到这种可能,雷昊的怒火狂烧不已。 姚明不识相地噗哧一笑。“雷大老板想像力真丰富,你可以去当编剧了。” 当痛楚来临时,才晓得爱他爱得撕心裂肺。 惜玉眨掉眼里的湿润,却眨下去早巳烙在心底的修长身影。 “你的过往我无法参与、更无法分享你和小玉的记忆,但那不是我的错,你不能要求我事事谅解、甚至处处包容一个想要和我争夺你的‘妹妹’。不要把你的痛苦回忆、对小玉的补偿压在我身上,那并不公平。” 雷昊微微眯起眼。“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眼中的冷漠,竟让他起了从未有过的心慌。 “我和婷婷,你只能选一个。” “我以为你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 她空洞地望著他。“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我必须这样要求我爱的人。但是,你必须选择。”忍不住心里阵阵冒出的酸楚,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总有一天,你还是必须从我们其中选择一人、选择过往或现在。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在我还没那么爱你之前,请你为我选择。” 多希望说这些话的人不是自己,因为拉扯的心快要裂成两半。她多么想叫他不要离开、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请看著我、请你看著我…… 眸中的修长身影竟偏过头,似不愿再看著她,声音冷得像对陌生人说话。 “你明明知道我会选择谁。” 强压下眼眶中的水气,惜玉深吸口气,冷冷一笑。“那是因为我比不上你的愧疚跟自责。” “惜玉,我们走吧!”姚明再也看不下去,气得抓住惜玉的手腕,转身离去。 厚重的大门就像惜玉的心门,关起的声音宣告她对他从此关上了那道门。 雷昊依旧静默地站著,深墨色的眸子不再冰冷,只剩下惜玉离去瞬间心死的表情,那画面在他眼中留连不去。 为了完成长久以来的愿望,他放弃了惜玉……是他错了吗? 第七章 少年死瞪著平躺在床上、毫无生命气息的男人,泛满冷意的瞳孔映著男人眼熟的脸。 这男人曾让他恨之入骨,恨不得他早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免得他继续为非作歹;如今,他却带著小玉去向的秘密,自己悄悄死去?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让他如此快活! “小玉呢?告诉我小玉在哪里!”少年紧抓著男人僵硬的臂膀,盖在其上的白布飘然落地。 雷父看著这一幕,心中的震撼不下于儿子,“阿昊!” 少年疯狂地喊:“你给我起来!你不能死、你现在还不能死!” 小玉还在等著他们去救她! “阿昊,冷静一点!”雷父用力扯住少年的手臂,抱住他想给他一点力量。半晌,少年终于冷静了下来,雷父朝他点点头。 “走吧,我们出去。” 医院的长廊外,少年颓疲地坐在长椅一角,眼神空洞而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死得这么快活?为什么这一切这么不公平……” 身旁的父亲拥住他的肩。“阿昊,不要绝望,我们还有机会找到小玉的。” “如果没有机会了呢?”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跟失望,他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住。 “那么你就更不能放弃。小玉还在等我们,或许她正躲在哪里哭著等我们去接她,你忍心放弃吗?” 少年红著眼眶,抬起头望著父亲,内心激烈地交战。 不!他不忍心,这么让人怜爱的小玉、让人心疼的小玉,他怎么能放弃? 可是—— “我好怕她已经……”少年不敢再想下去。 “你会怕,就代表你不想放弃,爸爸会想办法找到小玉,我也跟你一样急,但你要记住,心急于事无补,只有冷静的人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爸,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惜玉。”姚明走进书房,出声喊著正在看报的老人,顺手将惜玉拉到身前介绍给父亲。 惜玉对老人温婉一笑。“姚伯父您好,以后请多指教。” 老人缓慢地拔下老花眼镜,循声看向来人,一抬起眼,愣愣地直瞪著惜玉,喃喃自语著:“……文秀?”声音小得只有老人自己听见。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文秀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出现? 姚明皱了皱眉,从未看过严肃的父亲失礼地盯著一个女孩子看,又听见父亲不真切的呢哺,不由问:“爸,你刚刚说什么?” 惊觉自己的失态,姚胜天不自在地摇摇头。“……没什么。”但眼光又忍不住飘向惜玉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庞。 那是一张令他一生愧疚的脸蛋啊! 那张脸儿怎会生在这家境背景良好的小姐身上? 惜玉摸摸自己的脸,隐隐感觉到姚伯父的视线似乎一直停在这上头,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奇怪地问:“姚伯父,你还好吗?” 姚胜天跟著又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最近不太舒服。”心底偷算她的年纪,又抬起头急问:“你,真的是廉总裁的妹妹、廉亚康的女儿?”老迈的声音里漾著激荡。 有可能吗? 惜玉没有多想,以为姚伯父担心自己太娇生惯养,不卑不亢地笑著说:“是,不过我会努力学习,姚伯父不必担心,我哥从小就很会‘操’我,所以您可以尽量荼毒我没关系。” 没想到她开玩笑的话,竟让过半百的老人微徽激动起来。“廉家对你不好?” 这下姚明眉头皱得更紧了,父亲奇怪的态度让他不舒服。 “爸,你在说什么?惜玉是开玩笑的,更何况廉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不疼?” 姚胜天松了口气似地直说:“说得也是、说得也是。” 姚明叹了口气,决定先不管父亲的反常,问正事比较重要。 “爸,关于我和惜玉想请你帮忙的那件案子?” 姚胜天点点头,话题绕回公事后,马上恢复严谨。“雷昊可不是好惹的,再加上我退休了,最多只能从旁指导你们,结果是不是你们想要的,就得看你们的造化和运气了。” “这样已经很够了,谢谢姚伯父!” 借玉开心地蹲下,握住姚胜天老迈的大手,温婉的笑容让老人又陷入回忆中,眼眶竟湿润起来,艰难地开口:“……惜玉,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姚伯父。” 一旁的姚明脸色越见困惑阴沉,父亲的下一句话,让他的心又落入谷底—— “你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反正我已经退休了,时间多到发荒,你就当……就当陪陪我这个老人吧。” “好,姚伯父。”惜玉大方地点头,完全没有注意到老人眼底的那丝愧疚。 姚明与惜玉离开雷氏一个礼拜后,传出负责本案的法官很有可能按照雷昊的建议,重惩涉案的少年们。 由于少年们大多已过十八岁,对方律师难以引用其他法令替他们减刑,更为与雷昊对打头痛不已,恨不得推掉这件案子,不想得罪法律界的狠角色,让自己脸上无光。 就在此时,令所有人跌破眼镜的事发生了—— 号称雷昊接班人的姚明与廉惜玉居然在此时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学生与老师同台对打,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 更何况面对经验丰富无比的雷大律师,众人怕得躲都来下及,刚打出点小名声的姚明,和连律师执照都考不上的廉家千金,又凭什么对抗雷昊? 一时间新闻炒得热热闹闹,雷氏一向沉默,尤其雷昊本人更是冷漠无比,所以所有目光全集中在姚明和廉惜玉身上。 一个是法律世家的贵公子,另一个则是富家千金,两人的身分更是让新闻报导的范围扩张到花边新闻去。 时序已经入秋,山腰上的一栋小屋内只有一盏小灯亮著,似乎还在等晚归的主人。 空气中飘散著些微凉意,一台墨黑色的轿车停在小屋的大树后,树干和黑夜隐藏了车身,也掩去车内人如夜漆黑的双眸。 晚风微微吹起一旁的树枝,连被吹动的树梢都泛著秋天的凉意。过了一会儿,路的另一头缓缓驶来一辆车,车门才刚开启,就听见女子道别的声音。 女子待车子驶远后才转身走向小屋,正低头从包包里掏出钥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低沉嗓音。 “你真打算跟我对打?”隐在大树后的男子,沉痛地看著心爱女子的背影。 惜玉深吸了口气,转身看著记忆中总抹不去的修长身影。“是的,我没有别的选择。” 男子的眼神如以往般精厉,但眼中的血丝却泄漏了他的心情,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就算你们有姚胜天的帮助,你跟姚明的胜算还是等于零。” 惜玉存著一丝希望地看著他。“所以你愿意放过那些少年?”她知道他的话并不是威胁。 “没有什么放不放过,这是他们应得的。”他依旧坚持他的想法。 惜玉叹了口气,摇摇头。“那我们只好法庭上见。”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惜玉!”她转身的刹那,雷昊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紧,忍不住喊住她。 天啊,他想念她,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挥不去又令他心疼不已。 纤细的背影一怔,熟悉的呼唤轻轻荡进她决心不再为他动摇的心房。 她不敢回头,回头又能如何? 不过,多一分伤心而已。 见她迟迟不回首,雷昊心一急,往前跨了一步,将她拉向自己。“不要这样对我!” 月儿在此时偷偷露出脸蛋,凭著些微的月光,惜玉看清了雷昊的颓疲。 因风凌乱的发丝、布满血丝的眼眶、眉间抚不平的紧绷——她竟不能控制自己为他心疼。 “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想给那些少年重生的机会。” 惜玉的离去打乱了他的冷静,想起报章杂志上的吵闹,眸子渐渐泛起冷意,只想要伤害她。“我看你是想帮姚明成名吧?” 惜玉露出受伤的眼神。“我们没你那么无耻。” 他无法忘怀报纸上的花边新闻。“我无耻?你跟姚明的绯闻炒得沸沸扬扬,你当我是瞎子吗?我早该注意到了,是我笨得柏信你!”明知说出这些话他会后悔,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 “就算是真的,也不关你的事。”惜玉豁出去了 雷昊唇边泛起一阵冷笑。“你承认了?” “我真的对你很失望,雷大律师。”够了,她为何一再让这个男人伤害自己? 放不开抓住她的手,一想到她可能又转身背向自己,他就难以忍受。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轻易就放弃他? “放手。”说话伤她,又不肯让她走,他到底要怎样折磨她才够? 看苦想要挣脱自己的惜玉,大眼里竟起了水气,雷昊心一紧,撕哑地说:“我爱你。” 惜玉一愣,忘了挣脱,回过神后气愤地说:“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公平?!”气他不合宜的柔情、更气自己的动摇。 “我爱你,是真的。”他不想放开她、再也不想。 不争气的眼泪缓缓下滑,一滴一滴,滴在因他而破碎的心上。“你爱我胜过你的小玉妹妹吗?胜过你的愧疚与自责吗?” 他们还有可能吗? 没有过去的包袱、没有愧疚和自责? 一想起已成为自己妹妹的婷婷,曾经发誓要保护她,好不容易多年后这个愿望才能成真,雷昊夹在两难中。“不要逼我,惜玉。”原本紧抓住惜玉的手,竟微微松开了。 感觉他的力道放松,惜玉的泪落得更凶了,汪汪泪眼逼视著他眸里的情感,绝望地摇头。“是你在逼我,是你在用爱情逼我接受不能接受的人、包容不必包容的人!” 为什么她总是那个被放弃的人? 因为她不是他的过去、因为她不存在他过去的记忆里! 不是她的错,她为何要承受这一切? “你明知我不是存心的,我只要求你谅解。” 渐渐松开的手,似乎在预告著两人以后的命运。 “就算你不是存心的,但你已经这么做了。”借玉强迫自己说:“雷昊,我已经试著努力谅解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和另一个女人分享情人,而且她还是情人的妹妹。” “包容我的过去真有这么困难吗?” “征服你的愧疚和自责,真有这么困难吗?” 雷昊沉痛而深情地看著她。“难道我们只能选择分开?” “也许吧,我们都无法退让,就代表这个问题永远无法解决。”她撇过头,无法直视他。 雷昊突地恢复往常的淡漠。“明天法庭上见吧。” 其实他清楚,她们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责任或爱情。 他无法不对小玉感到愧疚,就像他无法控制自己不爱惜玉一样。但如今,惜玉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雷昊的车子已经驶远,就像他们的爱情不会再回来一样。 眼泪像珍珠,一串接一串拚命滑落:心底堆积的感情却无法随著眼泪流出…… 她静静抬头望著无星的夜空,冷沁的空气缓缓包住她渐凉的心,千头万绪只化成一声沉重的叹息。 这多事的秋啊…… 叱吒法律界的雷大律师,居然失败了? 一起因雷昊师生对打,而在媒体上喧腾一时的人口贩卖案,结果竟是由不被看,好的姚明上诉成功,该案法官决定对涉案少年们重新量刑,减刑的结果不但令人满意,更让少年们在服刑期间习得一技之长,并得到重生的机会。 甫出头的姚明也因此声名大噪,重金聘请他的案子像雪片般飞来,使他应接不暇。 但在面对媒体的恭贺时,他却老大不高兴地说:“这件案子我根本没赢,雷昊那家伙,应该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回!”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雷昊的让步,他胜的机率少之又少。 他对上诉成功一点胜利感都没有,对雷昊的不战而降,他更是气愤不已。 但没有人知道雷昊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一向行事低调的雷昊在结案后,更是柜绝所有媒体采访,甚至将手上的案子全转给旗下律师处理,似乎想休息一段时间。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一向以工作优先的雷昊,为何在此时露出疲态? 这一切,让雷昊的神秘感又增加了下少。 以蓝黑色为底的男性卧房,简洁大方的设计划分出明显的层次,却不会让人感觉过于单调,显示出卧房主人有条不紊的个性。 净明的落地窗此时看下见庭院外的美景,而被大地色系的窗帘阻挡。 傍晚时分,窗外的光线随著太阳西沉而渐暗。 室内除了一片晦暗,还有颓坐在床上的沉默男子。布满血丝的冷眸,是室内唯一的光源。 男人比以往更冷的眸子直盯著床几上的相框,就这样一直坐著、看著,不知多久了。 时间像是静止了,回忆缓慢地流过他心底。 泛黄的照片上是一张笑得眼儿弯弯的小女孩,那纯真无邪的笑意竟让他想起心爱的女子,她们连爱笑的眸子都如此相似,重叠又拉扯著他的记忆。 而长大后的小女孩,却是眼前冲进他房里的女子。她正张牙舞爪地叫著,让他兴起一阵侮意,后悔他没有选择另一个女子。 “哥,你为什么要让她?何必为了她,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柄!” 雷昊哑著声音,不耐烦地道:“婷婷,我有我的想法。” 他可曾想过,在实现愿望后,会是这样的场景? 为了捍卫昔日的誓言,竟得放弃与心爱女子长相厮守的机会? 婷婷气愤不已地看著雷昊颓丧的模样。“你还喜欢廉惜玉对不对?你何苦呢,说不定她现在正在跟姚明逍遥快活哩!” 为了他做了那么多努力,何时看过雷昊为自己如此失魂落魄过? 她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婷婷!”雷吴斥责。 一听见惜玉的名字,割心剌痛又像干军万马般朝他挺进。 “小玉”一直像个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肩上。他的前半生是为了寻找她、实现对她的誓言而努力;而“惜玉”将是永远抹不去的悔很,一个他看得见却碰不到的爱人。 听见雷昊的斥责,婷婷突然软化了态度,跪在雷昊身前,一双深情的媚眼,哀愁地看著他。 “还有我啊,难道你看不见我吗?我从以前就一直爱著你,都没有变过。” 雷昊一愣,皱苦眉缓缓地说:“过去是我错了,现在你是我的妹妹。” 他从未想过婷婷竟还怀著这样的心思! “难道以前的感情,你都没有感觉吗?你可以这么轻易全部抹杀吗?” “对不起,婷婷。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思。”是他的错,他的优柔寡断伤了两个爱他的女子。 婷婷突然上前抱住雷昊,不肯放弃地说:“我可以等你!” “我……”正犹豫著要不要推开她,雷母又惊又气的声音从卧室外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妈?”两人同时出声,雷昊马上拉开婷婷。 雷母瞪著两人,冷冷地说:“全都下来。” 在婷婷声泪俱下地解说后,雷母终于了解事情的来笼去脉,对儿子的沉默,她只能摇头叹息骂道:“你这孩子,做事怎么这么糊涂!” 想到自己放纵儿子的情事,雷母又叹了口气。“这就是你找到婷婷后反而不常回家的原因吧?” “我对婷婷,只当她是妹妹。” 雷昊话才说完,婷婷难过地又哭起来。雷母安慰她说:“唉,别哭了。” 但雷母看向婷婷的眼神,已从疼惜转为若有所思。她对雷昊说:“你去收拾东西,这几天先去简家住,顺便陪陪大少爷。” “等一下,这都是我的错,用不著……”婷婷一听,赶忙抓住雷昊,哀愁地看著雷母。 “婷婷,让我处理。”雷母只对她摇了摇头,对儿子示意。“现在就去吧,我有点话跟婷婷说。” 她不知道儿子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但几日来的风风雨雨让他更加颓丧。他们一直认为儿子不需父母操心,看来他们错了,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她心疼不已。 雷昊张著多日无眠的双眼看著母亲,对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待雷昊收拾完行李出门后,雷母终于看著婷婷,叹了口气。“你现在还喜欢阿昊吗?” 雷母一问,婷婷以为她还是心疼自己的,一股脑地装出深情的模样。 “妈,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 “婷婷,我很高兴你这么喜欢阿昊,我也不是老古板,如果你们彼此有意,我也不会反对,但是你要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可是我想努力试试看,妈,你会帮我吧?你那么疼我。”婷婷情急地抓住雷母的手。 雷母依旧慈爱地拍拍她。“婷婷,我疼你,是因为你算是我们雷家的女儿;但我不可能逼阿昊去爱一个他认定的‘妹妹’。” 她希望婷婷能够听得进去,所以好声好气地对她说:“放弃吧,这样对你比较好。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真心待你的男人。” 婷婷心一急,顾不得演戏脱口道:“可是我从小时候……” “不要再提小时候了,你不是已经都不记得了吗?”雷母皱起眉,厉声说。 婷婷瞪大眼,紧张地看著一向慈爱的雷母突然变了脸,心慌油然而起。 “这事,以后再谈吧。”雷母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叹了口气。 第八章 小玉死了? 一群被人蛇贩卖集团控制的女人和孩童,被赶上一艘走私到菲律宾的船只,人蛇集团竟为了省事,在定私船里放置了大量的军火炸药,打算与人一起运送。 在驶向菲律宾的途中,大量军火和炸药竟然因人为的疏失而引爆,走私船上的所有孩童、女人和船员没有一人存活下来,其中也包括让他们心心念念的小女孩。 熊熊大火烧尽了一切,只剩下一艘面目全非的船只和无数黑色骨骸…… “不——”少年仿佛被撕心裂肺般地嘶喊。 无尽的愤怒烧红了他的眼、他的心。“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他瞪视著脸色苍白的母亲,就连一向沉著冷静的父亲,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父母沉痛的表情,仿佛在逼他承认小玉已经死亡。 “除非我看见尸体,否则我绝对不相信!我不相信上天这么残忍!” 雷父背过身,不敢看儿子的激动和妻子的苍白脸色。他心中的哀恸并不下于任何人,但他是父亲、是一家之长,他必须冷静。 “这是事实,走私船上没有一个人留下,所有的人都……” “我不相信、绝不!”少年痛苦地抓著头发,似乎想抓出这段痛苦的记忆。他虚软地跪下,嘴里喃喃自语。“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害死她的……” 他恨这一切、更恨自己的无能! 听见儿子的话,雷父一惊,转过身厉声道:“阿昊够了,冷静一点!”他不希望儿子因此疯狂。 少年猛然抬起头,愤恨的冷眸直逼著父亲。“是你要我相信会找到她的!为什么、为什么!” 雷父不忍看儿子痛苦,抓住儿子的臂膀。“好,没有看见尸体,你可以选择不相信。那么尽你的能力去找吧,一直找、找到你放弃为止、爸妈绝对不会阻止你,如果你真找到了她,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只要你相信她是小玉,我们就相信!” 随著父亲的话,少年渐渐平缓激动的情绪:心中的哀恸酸楚渐渐包围了他。 知子莫若父,雷父心疼地看著逼自己成熟的儿子,温声说:“哭吧,别忘了,你还只是个孩子。” 少年落下一滴晶莹,雷父也红了眼眶。 “哭,并不羞耻,更何况是为了小玉。哭完后就把它忘掉,再继续完成你的誓言。” 雷昊沉痛地看著好友夫妇,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思绪。 再了解他不过的简家大少爷——简亚瑟却满面担忧地望著他,同样忧心他的程乐乐也关心地开口。 “放弃吧,雷昊,十五年,已经够了,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冷眸里流过一丝心痛。“你们怎么知道的?” 简亚瑟叹了口气,知道好友谨慎的个性一旦碰上童年回忆就宣告投降,才会造成这次邱婷婷有机可乘。 “是征信社的汤先生告诉我们的。他说他对你感到很抱歉,也请你放弃寻找。如果那女孩只是一般渴望亲情的孤儿,为了你,我们或许不会拆穿她,可是她居心不良,我们无法再让她这样下去。她卖了当初你给她的房子和车子,全给了孤儿院和假扮杨勇女儿的人当遮口费。你可知道她真正的身分?” 雷昊皱起两道英挺的剑眉。 亚瑟又道:“她才是杨勇的女儿,当初为了躲避杨勇而被母亲送进孤儿院的那个女孩。” 雷昊收紧了拳头,冷意瞬间溢满双眸,哑著声音问:“我爸妈知道多久了?” “大约一个月前,他们收到汤治民给你的讯息,但是他们怕你打击过大,决定先看看婷婷的态度,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雷昊仅存最后一丝希望地看向好友。“那么……” 乐乐难过地摇摇头。“雷昊,你还不死心吗?”这个被自己誓言绑死的傻子! 亚瑟看不过去雷昊的执迷不悟,半担忧中气愤地道:“邱婷婷跟小玉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们甚至没有见过对方,她只不过是用背景的渊源得到接近你的机会。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小玉的去向! 已经十五年了,你难道不能承认小玉死了吗?” “亚瑟!”看见雷昊向来无表情的睑上闪过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乐乐不赞同地责备自己的丈夫。 亚瑟顾不得妻子的抗议,气愤地只想要点醒好友愚蠢的执念。 “你知不知道为了一个死亡的小女孩,你不仅赔上自己的人生,还伤害了多少爱你、关心你的人!这真的值得吗?’” 雷昊顿时也被好友激起了情绪,眼神回复少年时的愤世嫉俗。 “你怎能确定她已经死了?!” “就算她没死,你也得当她死了!”亚瑟气恼地瞪著他,拍桌怒吼。“你给我清醒一点!为你担心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吗?你非得等到失去重要的人才会清醒?” 好友的最后一句话像道雷,劈进他混沌的脑海。 是啊,他不就定因此而失去了惜玉? 难道惜玉比不过一个已死去的妹妹? 他的沉思让亚瑟担忧起来。“昊?” “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见雷昊动摇,他们总算松了口气。“那个婷婷该怎么办?”该解决的事情还是得解决。 “全都交给你们处理,要报警或是通知记者都可以,她必须为假冒小玉付出代价。”雷昊想起婷婷的骗局,眼眸冰冷得足以冻伤一切。 亚瑟点点头,正准备离去。 雷昊忽然放弃什么似地闷闷地说:“我,会放弃。” 雷昊取下多年来伴著自己的泛黄照片。 对不起! 最后我还之没有办法保护你、还是没有实践对你的承诺。 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反覆默念的誓言,最终还是必须放弃,只为了眼前更重要的人、还活著的人。 雷昊第一次对照片露出释怀的微笑。 请你好好安息吧!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第一个进入我心房的小女孩。 你所遭遇的苦痛,我铭记在心。你曾经活在这世界上、活在你我的记忆中,永不褪色! 我的生命曾经因你而美好,在我原本冰冷的生命里注入热情。 现在,我该真正放下你,为了让你安息、为了不再以你当籍口,而一直逃避现实。 我仍感激我遇见了你,而现在—— 我必须往前迈进! 缓缓将照片收进抽屉最底层,雷昊眼里的阴霾渐渐消散,取而带之的是对惜玉的思念。 秋日的太阳和煦而温暖地照在一间小花店上,绿色藤蔓爬满了木造的外墙,在车水马龙的路上更显得绿意盎然。花店里外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一眼望去,色彩缤纷得令人眼前一亮。 围上围裙,女子熟练地在店前整理店面,摘下几日前的花,换上今日刚送到的新鲜花材。因为身边围绕著花花绿绿,女子好心情地轻轻哼著歌。 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女子习惯性地回头,漾著阳光般的笑,连眼儿都笑得弯弯地对来人说:“欢迎——” 乍见来人的刹那,女子下面的字句再也接不下去。 男子依然一身的黑,像黑夜罩住他与生俱来的严冷气势。及肩长发整齐地束在身后,那双总是泛著冷意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很好的店。” 惜玉微微垂下眼,淡淡地说:“谢谢你。” 雷昊深黑的眸子漾著深情。“你好吗?” 惜玉微微地点了下头。“婷婷的事,我已经看过报导了,我很遗憾。” 看著她微凉的表情,似乎有股沉重的力量压痛了他的胸口。 “今天我就是要来告诉你,我会放弃小玉。” “你何必特地跑来跟我说?”望著他那双深情的瞳眸,惜玉不自在偏过头。 雷昊的冷眸里不再有冷意,充满势必得回她的决心。“因为我想得回你,我不能失去你,惜玉。”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她、他不能再范同样的错误。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绝不会选择放弃她! 不会以为她坚强到可以承受失去自己,因为他无法承受。 惜玉摇摇头。“太迟了,在你一开始做选择时,就太迟了。”时间不能倒回,当初他所做的决定已经狠狠伤了她,要她怎么相信? “为什么?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小玉的问题了。小玉她,早已经去世了,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不会再有小玉的问题吗?”痛楚悄然蒙上惜玉强装坚强的大眼。“你错了,雷昊。我们有,也一直会有,现在的你只是因为婷婷而感到挫败,可是之后呢?我们还是得面对一样的问题,面临一样的选择。”而她不能承受又一次被放弃。 “小玉不会再出现了。”他正色道。 “可是万一她又出现了呢?” “我知道我伤你太深,所以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但是你总该给我一次机会试试看。” “我说过你早巳做了选择。” 那天的割心剌痛还未痊愈,她怎能忘记? 深爱的情人为了昔日的誓言选择放弃她,只为了他对另一个女子的愧疚。 而她所犯的错、选择被放弃的原因不过是,她没有拥有相他相同的记忆、也拥有不了! 多希望自己就是小玉,就算曾经遭遇困烦苦痛,至少能得到他所有的关爱。 可她不是! 所以他们之间永远有一个小玉:永远有一个第一个进入他心房的小女孩,而她永远输在晚了一步遇见雷昊。 “但婷婷不是小玉。” “这跟婷婷是不是小玉没关系,重要的是,你选择了过去而不是我。”她忍不住痛苦地说。 “我愿意放弃过去。”雷昊信誓旦旦地说。 他不能再用过去伤害身边重要的人。惜玉并没有错,拥有过去记忆的人是他,但他不能选择在人生的道路上会先遇见谁,而他先遇见了小玉,而非惜玉。 惜玉依然紧皱著眉,冷漠地看著他。“你要我怎么相信,也许你是因为失望才回头找我?如果有一天另一个小玉出现了呢?是不是代表我又得退出? 雷昊,我们不是圣人,我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伤害。不管我做了多少努力,在一开始我就输了,那并不公平。” “惜玉?”她眼中的冷漠让雷昊心痛,不自觉向她跨了一步。 惜玉却冷漠地转过身,不愿回头。“回去吧,过去就过去了。” 雷昊收紧了拳头,望著她瘦弱而冷漠的背影,如此熟悉又遥远…… 从未想过伤害她最深的是自己。 “我会证明的,不管多久,就算要重新追求你,我也愿意。”说完,他深深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才转身离去。 惜玉收紧了抱著花束的手臂,抿著双唇,害怕心口的疼痛会逸出声音,眼里早就汪洋一片…… 泪缓缓滴落在代表爱情的红玫瑰上,尚未清理过的爱情刺,深深嵌入她细白的手掌。 那熟悉不已的脚步声始终在她心里回响,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总在她身后响起。 惜玉微微叹了口气,不愿看向那双令她心慌意乱的眼眸。店里新请的工读生却习惯性地在脚步声响起后,从店里冒出头来- “雷先生,又来买花吗?”美美开朗地问,一点也不怕这个满面冷意的客人。 “有什么?” “今天刚进了一些白海芋,很新鲜喔!” 雷昊点点头。他压根不在意有什么花,只在意一旁假装忙禄的女子。 “今天要送到哪儿去?”美美边说还边瞄著紧绷到僵硬的惜玉,心里偷笑著。 “一样。”雷昊淡淡地说。 “那么今天要写卡片吗?” “一样。” “那我就自己写罗?”美美满心期待的看著雷昊。 自从那天以后,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会在这间花店看见雷昊。 雷昊挺拔高大的身材,挤在矮小的店里,显得更加引人注目;再加上他冷漠俊逸的脸孔,迷倒了不少街坊邻居,反让花店生意更兴隆。 不过惜玉姐也不是盖的,凭著灵秀的美貌和气质也吸引了不少爱慕者,当然也少不了苍蝇飞来飞去,不过大多在看过雷昊之后,老早不知飞到哪去了。 雷大爷也没做什么啦,只不过多给了他们一些“关爱的眼神”,就吓得那些苍蝇们振振苍蝇翅,赶紧逃命去也。 雷昊对窃笑的工读生点点头,心里也觉得好笑。他怎会不知道美美在卡片里写了些什么,否则惜玉看完卡片的脸怎会一次比一次难看? 美美快乐地捧著一大把海芋走进里头包装,心里还在想今天要写什么,不知惜玉已经一脸铁青。 待美美一走进店里,借玉气愤又无奈地走向雷昊。“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雷昊扯出微微的笑容,看著终于肯和他说话的惜玉。“我说过,我想证明就算我们之间夹著我对小玉的回忆,你依然是我最想守护的人。” 对他眼里的深情,惜玉强迫自己冷漠地转过头,坚持不再陷入感情的泥沼。“直到小玉出现吗?” 雷昊不气馁地摇摇头,又说:“我会等,等到你相信为止。” 惜玉叹了口气,败于他的坚持。“如果我永远都不相信呢?”她早该知道的,他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雷昊只淡淡一笑。“那我就永远等下去。” “你……”惜玉恼怒地瞪著他。“那你就永远等下去吧!”说罢便转身走进屋里,把美美刚包完的花束以抛物线丢进垃圾桶内。 雷昊叹了口气,对正想拉住惜玉的美美示意地摇摇头,转身朝车子走去。他正想打开车门,一道熟悉的男声叫住自己。 “雷,等一下。” “姚明?”雷昊有点讶异地看著面容憔悴的姚明。“有什么事吗?我以为你气得不想跟我说话。”他知道姚明还在气自己上次不战而降。 想起那件事,姚明忍不住瞪他。“我是气你没错。” “其实你做得很好,不必担心自己的实力。” 雷昊坦然的称赞让姚明像泄了气的皮球。“我来不是为了那件事……我,有话告诉你。” 姚明面有难色的模样,让雷昊平静的心湖起了涟漪……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第九章 跑!快跑! 一个满脸脏污、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灵活的大眼充满了恐惧,在深夜港口狂奔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字—— 跑! 在即将航行的货船底舱,她被一个好心的妇人悄悄偷渡了出来。 妇人告诉她:“与其乖乖地被载走,还不如现在死去。但只要有一丝机会,那就逃吧!孩子,为了你未来的人生。” “我还可以见到昊哥哥他们吗?”她不懂什么是未来,她只知道她想见他们。 “可以,只要你努力跑。” 所以,她像要用尽生命般地狂跑,为了想见的人、为了那些担忧她的容颜。 她拚命擦去因恐惧而落下的泪水,压仰著低泣,免得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逸出声。她知道那些人如果发现她逃了,不仅她,连那个好心的妇人也会遭殃。 慢慢地,疲累的脚步渐渐缓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多远。 直到天边渐渐出现一道曙白,她看见街道、路灯,才明白她已经彻底远离了港口。一放心,没注意到脚下湿滑的草皮,忍不住疲累而跌下—— 小女孩的头撞上石头,跌出一个大洞,记忆里的容颜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她头一偏昏了过去,直到这庭院主人的儿子发现了她- “喂!”一个清风俊朗的少年摇摇她。“你是谁?” 小女孩循著带著冷意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玉。” 少年那似曾相似的淡漠声音,让她感觉熟悉,理所当然地喊:“哥哥……” 在少年怔愣的眼里,小女孩又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 一栋精心设计的木造和式建筑里,内心激荡不已的雷昊望著眼前面容和蔼的老人,平淡而有礼地问:“我来向您请教惜玉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惜玉的父亲,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和情况下。 廉亚康满怀笑意地看著雷昊,对他的问题却感到疑惑。“惜玉怎么了吗?” 没想到女儿的追求者追到家里来了?呵呵…… 雷昊沉下眼,害怕眼底的激荡会吓到和蔼的老人。 “不,惜玉很好。恕我冒昧,如果接下来的话冒犯了您,还请您原谅,只是有一件事我必须亲自确认。”说完,雷昊以恳求的眼神坚定地看著廉亚康,一个可能拥有他心中秘密解答的人。 廉亚康坐在椅子上,轻啜著香片,不解这男子眼中的期待和恐惧。“……你要确认什么?” “惜玉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陶瓷茶杯突如其来地砸向地面,应声破碎,廉亚康愤怒地大骂:“你在说什么浑话!惜玉当然是我女儿!” 廉亚康情绪转变之快,让雷昊起了些微希望。如此平和慈爱的老人,怎会因后辈小生一句话突然变了性情? 难不成惜玉真的是…… 雷昊赶紧站起身安抚廉亚康。“廉伯父,请您不要生气,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我跟惜玉。” 廉亚康拒人于千里之外地撇过头,依旧愤怒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但惜玉是我们廉家的女儿!”没有人可以说她不是,没有人! 雷昊的冷眸里升起对廉亚康的感激。“惜玉永远是廉家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但我想知道的足,惜玉真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顾不得廉亚康恼怒的瞪视,因为他必须知道答案。“如果是的话,可以将惜玉七岁前的照片借我过目吗?” “你……”原以为他不过是另一个介意借玉身世的男人,没想到他却了解如此透彻,这人跟惜玉的过往有什么关系吗? 不、不可能!当年惜玉是多么可怜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雷昊不等廉亚康继续说下去,接著又说:“廉伯父,请您老实告诉我,因为惜玉可能就是我找了十几年的人。” 雷昊一席话让廉亚康哑口无言,雷昊眼中的痛苦和挣扎更深深震撼了他。 “那个孩子叫廖小玉,被她的舅舅卖给人口贩子,我和我父母一直在找她,但一直没有她的下落。直到火烧走私船事件后,我们只能以为……”雷昊的拳头越收越紧,过往的记忆慢慢吞蚀自己,他渴望得到解脱。 廉亚康正犹豫著要不要告诉他实情,突然传来儿子廉简言的声音,伴随著雷昊渴望的解答。 “我们的确没有惜玉七岁前的照片,因为惜玉就是我捡到的。” 廉亚康愤怒地斥责:“简言!” 回家探望父亲的廉简言,踩著沉静的步伐走向两人,对雷昊点点头后,冷静平淡地对父亲说:“爸,该来的早晚都会来,您就老实告诉他吧。” 对于一个坚持誓言的男人,不论时间多长、不论多少阻碍,都阻止不了他。 “伯父!” 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雷昊坚定恳求的眼光,廉亚康终于放弃。“好吧。” 是啊,该来的早晚都会来。 望著地上破碎的茶杯,廉亚康陷入回忆中。 “大约在十五年前,也就是惜玉七岁的时候,简言在庭院捡到一偶昏迷的小女孩,不仅头上撞了一个大洞、连身上、脚上甚至脸上都是惨不忍睹的伤痕,真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从那鬼地方逃出来的。” 廉亚康心痛地诉说著过往,雷昊似乎可以看见惜玉变回满身是伤的小女孩,满怀恐惧想念著自己。 廉亚康望著雷昊流露出痛苦的眼眸,他讶异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居然找了这么多年? “我们原本以为她可能是哪家被虐待的孩子,但她一直昏迷不醒,警方也无法查出她的背景。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之后,如你刚才所说的,火烧走私船事件让我们联想到惜玉可能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船上大部分孩子也都是被狠心的亲人卖给人口贩子,所以我们没有将惜玉送回给她亲人。犹豫不决时,惜玉醒了,却记不得任何事,只记得自己名字里有个玉字。 我们想,对她来说忘了一切或许最好,于是我买通医院和警方,让惜玉变成自己的私生女,成了廉家的孩子。” 廉亚康的故事结束,三人却陷入沉默,一时间,所有人皆心痛地开不了口。 “为了保护惜玉,我们一直保密得很好,为什么你会知道?”终于,廉简言打破沉默,提出自己的疑惑。 雷昊叹了口气,笑著摇摇头。“你们对惜玉的确保护得很周到,只是命运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惜玉的确是个私生女,而她真正的父亲,就是姚明的父亲——姚胜天。” 廉简言讶异地看著他。“那个退休的法官?’” “是的,是他认出了惜玉,而姚明发现他父亲的异状,才查出惜玉的身分。只是我不能真正确定,惜玉是否就是我要找的小女孩。”说到这,雷昊感激地望著廉家父子。“谢谢你们告诉我,还给了惜玉这么美的名字和家庭。” 而他,终于可以真正放下、功成身退了。 廉亚康担忧地望著他。“你打算怎么做?要告诉惜玉吗?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养女。”惜玉能接受这一切吗? 雷昊温和而冷静地说:“不,虽然我和姚法官都很想认惜玉,但是我们更不想伤害她。如今她拥有一切,就让过去的伤痛随著它的记忆一起成为秘密。重要的是眼前才对。” 他绝不会再做任何可能伤害她的事,她一直是他最想守护的人,一直是啊。 廉简言赞赏地看著这个深爱妹妹的男子。“那么你和惜玉……” 雷昊坚定的眼里流过一丝痛楚。“我会放弃她,虽然我曾经发过誓要保护她,但显然你们做得比我好,而我的出现,只会给她带来过去的伤痛和可怕的记忆。”或许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好的结果。 “你很爱她。”现在廉简言终于知道惜玉小时候为什么这么黏自己,因为她和雷昊充满冷意的眼神乍看之下多么相像,才让惜玉觉得放心和熟悉。 “是的,所以我愿意离开她。”只要她快乐就够了。他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你难道不希望带给惜玉幸福的是自己吗?你难道不是一直这样希望的吗?”又是一个臣服于爱情枷锁的傻子吗? “我希望,但我昔日的誓言,对失去记忆的惜玉已经造成了伤害,强迫她回忆接受并不是我乐见的……我只要知道她幸福就够了。” 廉简言和父亲无言对望。 也许这男人才是惜玉真正的归宿,而他们只不过扮演中间者的角色,保护惜玉直到他们再度相遇。 “哥、姚明?你们怎么会一起来?”惜玉笑容满面地看著并肩走向自己的两个男人。 阳光映著惜玉爱笑的眸,叫两个男人看花了眼。这是他们的妹妹啊! “来看看你。”姚明毕竟年轻,忍不住激动。 姚明原本无法接受父亲对母亲的背叛,更无法接受这个平空冒出的妹妹,但他知道这不是惜玉的错,情绪却依旧复杂得让他无法控制。 或许上天安排让他先与惜玉相遇,还非常喜爱惜玉,甚至希望以兄长的身分爱护她、保护她,他才渐渐平抚自己的情绪,原谅了父亲,接受惜玉。 眼尖的惜玉老早发现姚明的异样,半开玩笑地说:“姚明,这句话是我哥说的就算了,怎么会是你说呢?而且你的语气好像才是我亲哥哥似的。” “惜玉,我……”真的是你的亲哥哥啊! 姚明欲言又止,惜玉皱起眉头。“怎么了?你今天好奇怪喔,姚明。” “惜玉,我们有话告诉你,进去店里谈吧。”廉简言爱怜地牵起妹妹的手,朝她的小花店里走去。 天色微暗,惜玉的内心却像没有光亮的黑夜。 路上覆满缤纷落叶,一阵强风刮起,街上更足狼籍一片。 惜玉望著店外的街景,脑中却一片空白,回过头茫然地望著眼前的两个男子。“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吗?这玩笑我-点也不喜欢!” 曾经为了雷昊,她希望自己就是小玉,雷昊心中的唯一。可是当事实来临,她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想当小玉。 姚明担心地看著茫然而激动的惜玉。“惜玉,你先不要激动。” “你叫我怎能不激动?我不要!我讨厌这样!”相信了十几年的事,却突然要她全部推翻? 惜玉用力捂住自己的双耳,不想再听见任何一句话。 “惜玉!”廉简言心疼不已地上前拥住妹妹。强迫她看著自己,坚定地说:“我们都很疼你,因为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可是我们不想再瞒你,有些事必须你自己做决定。” 惜玉再也忍不住眼睛的酸涩,望著她相信了十几年的哥哥,落下了一串晶莹的泪珠。 “你们要我决定什么?决定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廉家的女儿、不再是你妹妹?” 十几年来她没有一天怀疑过自己的身分,以为拥有的一切是她与生俱来的;事实上,却是廉家的好心! 廉简言温柔地抹去她的泪水。“不,你是,你永远部是。 但你已经是大人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女孩,就算没了记忆,但有些人仍在等著当年的你,你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惜玉激动地忍不住颤抖。“为什么要告诉我?既然以前不说,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呢?” 廉简言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永远不要揭穿这个令人心碎的事实。 “以前是为了保护你,现在是因为我们知道有人跟我和爸爸一样深爱著你,甚至因为你而痛苦著。” 惜玉抬起头,看著一声不响的姚明,廉简言安慰地看著妹妹。 她果然是廉家的骄傲,永远如此善良。即使自己痛苦不堪,却舍不得别人为她落一滴泪。 “雷昊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而他选择离开你,为的就是怕带给你更多伤害。” 廉简言的话撼动了惜玉。 难怪这阵子以来,雷昊再也没有出现,她还以为他已经放弃自己了。 为了怕伤害她吗?他…… “因为我是小玉的关系吗?”想起这个理由,惜玉忍不住心痛。 “这一点由你自己去想,我跟爸爸的责任已尽,接下来怎么做都由你。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们都尊重。” 姚明难过地看著惜玉,有口难言。“我很抱歉,我爸爸他……” 惜玉轻轻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那,惜玉……”她是不是可以…… “对不起,我还没有办法,请多给我一点时间。” 她当然知道姚明的希望是什么,但是她还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这么快接受…… 她需要时间,想一想。 万籁俱寂的秋夜。 熟悉的一切变得如此陌生,彷佛除了自己,一切都变得好遥远。 打包好行李的惜玉回到廉家,想在远行前看看父亲。 廉亚康身体不适先睡了,廉简言只对妹妹简单交代了几句。“路上小心,若有什么需要,打个电话给我,知道吗?” 惜玉点点头。“我会顺便打听有没有嫂嫂的下落。” 廉简言斯文俊秀的脸上浮起对妻子的愧疚,相对她不告而别的心痛。她会到哪里去呢?她一个人…… 在廉简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阶梯上传来一阵老迈而急促的脚步声,唤著惜玉的名字。 “惜玉?是惜玉吗?” 惜玉惊讶地看著应该已经睡著的父亲。“爸,你怎么起来了?不是睡了吗?” “我听到你的声音。这么快就要走了?”廉亚康低头,看见女儿脚旁的行李箱和身上的背包。 顺著父亲的眼神,惜玉低下眼。“我想去走走、散散心。” 廉亚康说不出话,只能喃喃道:“也好、也好……” 看著不再如以往健壮的父亲,惜玉满心担忧和感激。这个毫无血缘却爱她如同亲生女儿的父亲啊…… “爸爸,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一切。”惜玉忍不住哽咽。 廉亚康也红了双眼,点点头。“傻孩子,你永远是我的女儿,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女儿亭亭玉立的模样,是廉亚康最大的安慰。 “知道为什么你的名字叫惜玉吗?” 惜玉轻轻摇头,摇出了眼眶中的泪水。 “因为我希望,将来你遇见的人,都能懂得疼惜你、珍爱你。” 惜玉的泪落得更凶了,哽咽不能成声。 这个父亲,她怎能不敬、不爱? 廉亚康温柔地将女儿拥入怀中。“去吧,孩子,去好好想清楚。”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第十章 激烈的踢门、撞门声,还伴随著一串串难以入耳的威胁字眼。 “出来,妈的!想被揍吗?看到我们就躲!” 躲在门内的小女孩忍不住颤抖,小睑蛋因为恐惧而越加苍白,似乎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正等著她。 “我舅舅呢?”舅舅到哪去了? 昊哥哥、雷爸爸、雷妈妈,快来! 快来救小玉! “你舅舅?”门外的汉子像听见什么笑话,大笑了几声。“他老早拿著钱不知去哪里逍遥快活了!快点出来,欠了钱就要还,就算是小孩子也一样!” 小女孩因男人的话而渐渐绝望,眼看著脆弱的门扉承受不住男人的暴力而缓缓开启,小女孩心一惊,将手中紧握的小红袋藏进裂开的墙壁细缝中,用老旧的日历掩在其上。 小女孩落著泪,像是对它宣示地说:“昊哥哥,对不起,小玉会再回来拿的,一定!” 砰! 在小女孩充满惊惧的眼中- 门,开了。 安静平和的小镇,与十几年前的照片相比,没有多大改变。 这里是她出生的地方,拥有她遗落的七年记忆,一段和雷昊宿命般相遇的记忆。 这段记忆紧抓住雷昊,让他痛苦了整整十五年、让她曾经因为妒忌而和雷昊分开;却没有想到,拥有这记忆的主人就是自己。 背起行囊的那一刻,她想也没想的就直朝这里而来。或许她还无法接受自己就是小玉的事实,想到这里试试能不能找回一点与雷昊有关的回忆。 但是没有,这里的场景激不起她一点热悉、似曾相识之感。 只有陌生而已。 难道小时候的她,并不是真的喜欢雷昊吗? 还是,她根本不是小玉?只是另一个和小玉遭遇相似的女孩? 惜玉坐在民宿的房间内,叹息地看著手中的那张旧照片。她只找到这个,从她曾住过的破屋中,颓圮败坏的墙壁里找到的。 打开小红袋,乍见照片中的少年时,她落下眼泪。 照片中的少年看起来冷漠,眼中的光芒像是足以冰冻一切般。但他却温柔地笑著,极其呵护地看著身边的小女孩。 她知道,她就是那个小女孩。 就算遗忘了所有的事,她却从未忘怀那双冷眸。因为他在望著自己时,一直是如此温柔。 她想念他。 断续的敲门声打断了惜玉的思绪。打开门,以为是民宿的老板娘,却见到心中想念的人。“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惜玉惊讶地看著雷昊。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见我,但是我听说你都知道了。”雷昊嗓音低沉,却掩不住声音里对她的想念。 “进来吧。”惜玉让开身子,让雷昊进来。 门一关上,雷昊看著日思夜念的女子,心中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把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我的本意不是这样。” 惜玉轻摇了下头。“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告诉我,要我自己做决定。” “那你……”是否想起任何与他有关的事? 不舍雷昊眼中那份期待,惜玉皱起眉头。“对不起,我已经很努力试过了,甚至回到这里来,但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你不用逼自己去想,或许这样对你比较好。”只是他仍忍不住失落。最后拥有记忆的人,只剩自己了。 “我找到了这个。”惜玉缓缓掏出口袋中的照片,递给雷昊。 看著雷昊激动颤抖地接过照片,惜玉再也忍不住眼中的狂潮。 “对不起,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拚命怪你。让你一个人承受痛苦这么久,我却忘了所有的事,还活得这么快乐幸福……” 舍不得呵,舍不得他如此心痛,为了昔日的誓言。 紧握著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旧照片,雷昊沉痛地闭了下眼,随即又微笑地看著惜王。“正我自愿的。” 惜玉眼中的重量像是找到唯一的出口,拚命地大颗大颗落下。“雷昊,你可以放下了吗?就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还是可以以小玉的身分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吗?” “可以。”清冷的声音却再也藏不住狂躁的灵魂,因为她。 惜玉哽咽得快要不能自己,却依旧努力地一字一句地说清楚,因为能将雷昊从回忆里释放的人只有自己,即使她不复记忆。 “这不是你的错。还有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再担心我了。” 雷昊点了点头,心中的禁锢随著她的话而崩落。“你还是没有变。”依旧是他记忆中那个善良的小女孩。 “不,我变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玉,而是惜玉了。 所以,今天我若不是小玉,你还会爱我吗? 没有对小玉的责任和愧疚,在你面前的只是——廉借玉。” 惜玉眼眶里的湿意还未散,对他的爱意又悄然蒙上。他的坚持、不屈不挠,甚至为了害怕伤害她,宁愿放弃自己长久以来的誓言,让她放下过去。 这样的男人她怎能不爱呢?她又怎能相信他不爱自己呢? 冷冽的黑瞳,因为染上温度而渐渐融化。“你一直都知道答案的。”可能吗?他有可能再一次要回她吗? “没有小玉了,因为我可能再出想不起来,不能跟你分担以往的痛苦、也不能跟你分享昔日的记忆,这样比没有关系吗?” 多年后,雷昊第一次红了眼眶,依然是为她。“我只要你。” 惜玉破涕一笑,忘情地上前拥住这个只对她温柔的男人。 原来一直以来,只有她。 惜玉回来了,虽然没有带回任何记忆,却带回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 工读生美美今天考试请假,惜玉独自一人整理刚采买的花束。 她满足地笑著,从未想过她可以如此聿福,居然拥有所有人的爱。 她又去见了一次姚父,也是自己的生父。她与他没有共同的回忆,只有血液里相同的基因。 她很喜欢她的生父,虽然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无法挽回,但如今她拥有两个疼爱她的父亲和两个爱护她的哥哥,以及两个永远为她敞开的家。 想不起与雷昊的回忆,她的确觉得失落和遗憾,因为那才是她与雷昊的第一次相遇,在他们还懵懂的时候。 或许这也是她迟迟不愿见雷家父母的原因吧。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想起与雷家人共度的回忆,她怎么能在此时告诉他们,她忘了他们对她的好? 他们曾如此疼爱她,即使他们透过雷昊频频发出想见她的讯息。 唉——她到底该怎么做呢? 惜玉停下手边的工作,她似乎听见应该敞开的花店大门关上的声音。 从花房内走出,她以为是风,没想到却见到消失几个月的人——邱婷婷。 “婷婷?”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邱婷婷一见到惜玉,媚丽的脸变得扭曲,愤恨的模样像是恨不得杀了她。 “都是你!全都是你!” 婷婷的怪异模样吓到了惜玉。“你下要激动!”眼睛一扫,她竟然看见婷婷将花店大门上了锁! 惜玉心中恐惧,店里只有她跟婷婷两个人,要是停婷想做什么…… 不!不行,雷昊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他好不容易从回忆的枷锁里解脱,她不能再让雷昊因为自己又陷入痛苦! 婷婷已经烧红了眼,满脑子只想毁掉惜玉。“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得一无所有?雷昊是我的、雷家的一切也是我的,全部都是你的错!’ “有话好好说,你先冷静下来。”她得想办法先让婷婷冷静下来,可是该怎么做? 婷婷冷笑著。“冷静?有什么好冷静的!我什么都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惜玉搜寻著电话,却发现电话线被扯掉了。 “婷婷,你犯的错还不够多吗?”惜玉气愤地说,只盼她不要再做傻事了! 婷婷只是冷笑,慢慢拿出背后藏著的刀,一步步逼向惜玉。 刀刀光亮无比的锋芒,增添了借玉的恐惧。 她已经疯了。惜玉绝望地认知。 “对,我唯一犯的错,就是留下你!今天我就是来弥补这个错误的,我得不到雷昊,任何人也别想得到!尤其是你!” 在婷婷划下刀子的刹那,借玉在心中呐喊著- 雷昊! 雷昊! 会议中,雷昊突然像是被雷劈中般动弹不得,所有人都惊讶地看著老板。 “雷先生、雷先生?”一名律师大著胆子,喊著雷昊。 雷昊终于回过神,却茫然地看著所有人,记录的林秘书也忍不住担忧地问:“雷先生,你还好吧?” “会议结束。”回过神的雷昊突兀地中止会议,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留下一堆错愕不已的人。 雷昊焦急地奔向停车场,上了车,高速驶向花店。 他有下好的预感,非常不好,就像十五年前的那一天…… 不要,千万不要是惜玉!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她! 车子疾驰到惜玉的花店门口,雷昊的心像是被人狠狠一击。 花店大门看起来像是被破坏过,雷昊踩著恐惧的脚步,快步往店里走。 店里的摆饰被扫落一地,还有满地的碎花裂叶,显示这里才刚刚发生过一阵激烈的争吵。 “惜玉!惜玉!”雷昊焦急地喊著心爱人儿的名字。 店里无人回应,雷昊低头看见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靠近花房的地方,惜玉满身是血,倒在一大片碎裂的玻璃中。 “不!” 无一处不白的病房,衬托得床上人儿苍白的脸色更白。 廉亚康心疼不已地看著昏迷多日的女儿,焦急地问医师:“医生,我女儿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医生叹了口气。“廉先生,这一点我也无法确定。这个需要病人自己的意志力才行,可是病人的求生意志似乎不是很强烈,这样的情况可能不太乐观,你们要尽量多陪陪她,唤起她的求生意志。” 医生离去后,廉亚康疲惫地坐在病房的椅子上,喃喃自语著。“天啊,她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为什么?” 同样忧心妹妹的廉简言强打起精神安慰父亲。“爸,惜玉会没事的,我先陪您回家休息吧,这里有雷昊跟姚明。” 廉简言朝雷昊点点头示意后,便扶著父亲离去。 “是谁做的?”姚明气愤又焦急地看著才刚相认的妹妹,连姚父也因为忧心惜玉而病倒了。 惜玉在自己店里莫名遭人袭击,从来不得罪人的惜玉,哪会和人结梁子呢? 店里狼藉一片,显示惜玉曾奋力挣扎,却彼人狠心推向花房的大片落地窗, 惜玉身上都是伤,连头也遭受重击,至今还昏迷不醒! 是谁这么残忍、这么没有人性! “邱婷婷。”雷昊冰冷地吐出三个字。 姚明气愤地大吼:“这女人简直是个疯子!” 雷昊冷冽的眸子看不出情绪,森寒地开口。“姚明,我要你接下这件案子,我也会帮你,我要她付出惨痛的代价。”当初他不该这么轻易放过她,还让她有机会伤害惜玉! 姚明紧握著拳头,同样愤怒。“我知道该怎么做。”他绝不会让惜玉平白无故遭受这种待遇! 邱婷婷错就错在伤害了所有人都爱的惜玉。 姚明离开后,病房内只剩下依旧昏迷的惜玉,和守著她几乎寸步不离的雷昊。 “你为什么不肯醒过来?是在怪我又来不及救你吗?不要又离开我,惜玉。” 多事的秋已然落幕,进入了初冬。 邱婷婷在辩护律师无法提出精神问题的证据后,被法官拍案而锒铛入狱。 姚明因这一起案件又成为众所瞩目的大律师,不仅重回雷氏,更成为雷昊的左右手,众人皆因这起师生携手的案件,更看好雷氏的未来。 在所有事件告一段落后,惜玉却仍旧昏迷不醒,雷昊更是不敢离开她半步。看在为他们忧心的人眼里,只有无奈。 “雷先生,廉小姐醒了!她醒了!”护士突然欣喜万分地冲出病房,对在病房外的雷昊大喊。 雷昊手中的水杯滑下,一个箭步冲进病房。 昏迷多日的人儿虽然依旧虚弱苍白,却是真真实实地坐在病床上。 “惜玉?”雷昊一步步走向病床,颤苦声喊。 惜玉迷蒙地望向他,多日末张开的双眸在看见雷昊的刹那掉下泪来,-她却不发一语。 发现她的异样,雷昊焦急地抓住她。 “说话啊!不要只是哭,你想吓死我吗?惜玉!” 惜玉颤抖地伸出虚弱无力的手,轻抚著雷昊下巴的胡碴,哽咽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雷昊抓住她的小手,焦急万分。“惜玉,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的泪割著他的心,她却还是不肯说一句话。“该死的,你得说话,我才能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惜玉!” 惜王痛苦地闭上双眼,又睁开眼望著雷昊,轻声说:“……昊哥哥。” 这一喊,她的泪更汹涌了。 惜玉醒过来的第一句话,让雷昊呆住了。 “小玉?”多年前的呼喊,他怎么可能忘记? “我……我都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我……”惜玉哽咽不能成句。 雷昊压住心中的激动,安慰著虚弱的她。“没关系,你不需要现在说,先好好休息。” 惜玉摇摇头,泣不成声。“不,我要说,我想说。你刚搬到我家隔壁的事、你教我写自己名字的事、还有小红袋里应该有的那撮头发,还有雷爸爸、雷妈妈……对不起,我怎么可以忘记!” 望著雷昊憔悴的面容,惜玉更是心痛不已。 这张在她的记忆里,刻画得最深的容颜啊! 她痛苦的童年里唯一的希望与温情,她怎能忘、怎么会忘呢? “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雷昊拥住她,紧绷的臂膀却泄漏了他的情绪。 “你们对我这么好,是小玉对不起你们……” 雷昊用力将她拥进怀中,像保护她不被过往的记忆伤害。 “不要想,现在不要想。” 惜玉紧抓著雷昊的前襟,深怕他会凭空消失似的。“如果可以,我一定不会忘记你,我会一直想你、一直。” 绕了一大圈,她终于还是回到最想念的人身边了——藏在心底深处,那个最渴望的人身边。 “我知道、我都知道。”雷昊哑著声,不敢置信听见的一切。 “对不起,昊,让你痛苦这么久。”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早该认出你,否则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怎么会觉得你好熟悉?要是我早一点想起来,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她的爱,因为她的遗忘,而独自过了多少漫漫长夜? 雷昊温柔地看著她。“我也早该认出你的,只有你这么爱笑,激起我心底的温柔。” “我好笨,跟以前的自己在争你。我爱你啊,从好小好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我这么笨,你还要我吗?还要吗?”过往的回忆逐渐回笼,使惜玉哭得像个孩子,连说话也像个孩子。 雷昊因惜玉稚气的话笑了。“我要,因为我从以前就知道你这么笨了。” “我想见雷爸爸跟雷妈妈。” “我去叫他们来。” 惜玉却摇摇头,任性地坚持。“不要,小玉要自己去。” 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雷昊会心一笑。 她回来了。 他的小玉、以及他的惜玉,都回来了。 天啊,他怎能再奢求更多呢? 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的惜玉,坚持亲自去探望雷家父母,坚持等到痊愈后去雷家一趟。 这一天,惜玉在众人的期盼下终于出院了。 雷昊载著她先回雷家,在雷家父母殷殷期盼的目光下,惜玉缓缓走出车子。 雷父雷母在乍见惜玉的那一刻,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小女孩长大了,长得如此亭亭玉立、灵秀动人;但那双澄澈而充满灵性的大眼,却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消失。 雷母更是望著惜玉落下泪水,双手轻抚著记忆中的容颜。他们的小女孩总算回来了,安全地回到他们的身边。 她知道,在看见惜玉的那一刻,她知道惜玉就是他们的小女孩! “雷妈妈……”才喊了一声,惜玉就忍不住哽咽。 雷母既安慰又心疼地拥住她。“乖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对不起、对下起……”在一声声的抱歉中,更多的是感谢。 多年后,四人的相逢,竟经历了如此多磨难。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尾声 惜玉与雷昊虽然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惜玉为了一件意外造成廉家兄嫂的误会,遂决定等廉简言找回嫂嫂的那一天,才能放心跟雷昊结婚。 虽然兄长对她的坚持不能理解,还好雷昊并不介意,更因为感谢廉家对她的照顾,雷昊更是站在她这边支持她。 因为他懂。 她,并不希望只有自己幸福。 六年后,雷、廉两家婚礼 音乐一下,廉家两个可爱俊秀的小双胞胎们随著音乐,在象徽幸福的红地毯上撒著花瓣,他们的母亲俞悦倚在丈夫怀中,欣慰地看著他们: 随著小双胞胎的脚步渐停,音乐转为新娘进行曲,教堂大门缓缓开启。 向来沉著的雷昊却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子,看著门扉那头美丽的新娘,属于他的新娘。 惜玉穿著优雅的白纱,乌黑的长发绾起,只留下几丝落在额前。她挽著廉父的手,一步步走向属于她和雷昊的未来。 “惜玉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爱她。”廉亚康在将女儿的手交予雷昊那刻,眼中充满水气。 “我会的。”雷昊以掌覆上惜玉的手,坚定地看著廉亚康。 随后两人转向证婚人。 证婚人-姚胜天,微笑地看著两人,眼中也泛著与廉亚康相同的湿意和对亲生女儿的爱意,以及对雷昊的赞赏。 “我愿意。”他低哑地说。 她以深情的眼神回应他。“我愿意。” 在冗长的婚礼程序中,雷昊始终紧握住借玉的手,像永远部不愿再放开。 9编注: l-想知道俞悦和廉简言的曲折爱情故事吗?请看纯爱725《太座吉祥之一》——“小姐万万岁”! 2-想知道程乐乐和简亚瑟的爆笑追爱过程吗?请看纯爱730《大座吉祥之二》——“女佣万万岁”! 3-敬请期待培果最新系列——《东方八俊》!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婚后篇 一天,婚后的惜玉与雷昊在-阵大吵俊—— “你这个冷面混蛋!我要回娘家!” “哪一个?”廉家?还是姚家? “你……我要告诉我爸!” “哪一个?”廉家的?还是姚家的? 气死她、气死她了!“我、我……我要告诉我哥!” “到底是哪-个?”到底是廉家的?还是姚家的? 她得说清楚他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啊! “你!○▲☆*#……” 分离篇 小女孩年幼而机灵的大眼里充满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的分离滋味,握著大男孩的手越见收紧。 雷昊感受到小女孩的力道,蹲下身子与小女孩平视。 “小玉别怕,我会常常回来看你的。” 小女孩点点头,却止不住淌下的泪水。 她越乖巧,雷昊越忧心。“我告诉你的话都记住了吗?” 串串珍珠又滑下,小女孩依旧乖巧地点点头。 “好,我再问你一次。如果看见舅舅喝酒的时候要怎么办?” “跟他一起喝。” “他打你的时候呢?” “拿酒瓶敲昏他。’ “如果他带奇怪的人来看你,要怎么办?” “先拿出菜刀,再把他卖到泰国当人妖,然后打电话跟你分钱。” 少年的雷昊突然抓抓头,疑惑地看著小女孩。“喂,剧本是这样写的吗?” 小女孩翻了个白眼。“那你去问作者,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远处,似乎传来培果的讪笑声。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分离篇之二 车内传来雷父的催促声,雷母也红著眼睛。雷昊揉揉小女孩的头,看著小女孩泪汪汪的眼睛,狠心打开车门坐进去。 被放下的小女孩一阵抽气后,忽然用浓重的鼻音对车内的雷家人说:“你们家儿子,打电动不给钱!” 车内的雷母丢脸地低泣起来,雷父发动车子的手顿时-僵,后座的雷昊冷著声音对父亲说:“爸,快点走啦。” 车子渐渐远离小女孩的视线,车内三人各怀心思,不发-语的雷昊握紧了拳头,暗暗在心底说著。 下一次,钱一定要带够!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分离篇之三 少年雷昊拉起袖子顺手擦干小女孩的泪痕,然后拿出一只小红袋。 “这个给你,里面是我昨天剪下的鼻毛。你想我的时候,就拿著它,就当我在你身边-样。” 小女孩接过小红袋,呵护地捧在手心上,疑惑地看著他。“鼻毛,剪掉了,会留长吗?” 小女孩的稚语让雷昊失笑。“会,你担心的话,我以后会留很长很长,直到小玉说不要为止,好不好?” 作者附注:天哪,那多么恶心啊……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 分离篇之四 少年雷昊拉起袖子顺手擦干小女孩的泪痕,然后拿出一只小红袋。 “这个给你,里面是我昨天剪下的脚皮,还很新鲜。你想我的时候,就拿著它闻一闻,就像我在你身边-样。” 小女孩接过小红袋,呵护地捧在手心上,疑惑地看著他。“脚皮,剪掉了,还会有味道吗?” 小女孩的稚语让雷昊失笑。“会,你担心的话,我每天快递-份最新鲜的脚皮给你,直到小玉说不要为止,好不好?” 作者附注:我想吐…… 总之。 后记居然就这降子写完啦!哈哈哈………(偷懒的狂笑声。) 收工! 睡觉去! 一全书完一 转自律雅台扫:小千校:娥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