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奔宵》 传说 东方八俊传说 东方家族自古拥有异能,异能皆不同且代代以男子单传,传说中,只有百年一出的少女拥有东方家历代以来最强的异能,能让人起死回生、保其家族昌盛不衰。 由于东方家的祖先曾有恩于八人,八人感其恩德,明令其子孙世世代代必须效忠于东方家的传人。尔后八大家族代代皆出人杰才俊,更增添了东方家传说的可确性,时至今日人称「东方八俊」,各家族皆以代号相称。 十八年前,东方家传说中的女孩出世,于是自世界各方人人前来抢夺「圣女」,千年来的圣女争夺战由此展开。 东方悟夫妇为保护女儿相继惨死,于是东方灵沁在八俊家族的保护下长大,十八年后的今日,人人依然觊觎「圣女」…… 东方八俊人物介绍 绝地──卫迟晋,二十八岁,为八俊之首,管理东方集团与八俊家族。 翻羽──段元廷,二十六岁,智商一八○,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天才,地位仅次于「绝地」之下,东方集团的军师。 奔宵──邢彻,二十六岁,管理东方运输业,擅长武器研究,又称「爆破王」- 辉──向鸣海,二十五岁,管理东方演艺事业。 超光──南炙,二十七岁,率领国际律师团队,处理东方集团法律事务。 腾雾──白川慎,二十五岁,管理东方旗下各大医院。 挟翼──衡方昱,十九岁,电脑天才,七岁时因破解东方集团的保全系统,而被任为下任挟翼家族的继承人,由于年龄尚浅,还未给予明确职位。 起影──阎封,三十岁,率领组织「暗影」保护东方家族及集团安全,人称「死神」。 楔子 小岛上尽是火海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火中看不见任何人逃出的迹象,直升机上的衡方昱不敢置信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鸣海──可恶!」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刑彻望着燃烧的小岛,火红的颜色也跟着染上他的双眼,他愤怒地抓着一脸不在意的千面人。「我要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 女子冷笑了声,对他的愤怒感到可笑。「哼,不过死了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刑彻一听,更是愤怒地紧掐着她的脖子,她困难地咽着气,胸腔里的氧气渐渐减少。 刑彻依旧愤恨地直盯着她人皮面具下的双眼,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那个人正好是我的兄弟、我的手足、八俊里缺一不可的人物!」 望着刑彻对自己满腔的怒意,女子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不过又一个杀人集团,为什么对自己集团的人那么在意? 死了不是更好,他才有机会往上爬啊? 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驾驶座上的衡方昱朝刑彻大喊:「等一下,彻,我看见鸣海了。」他就知道这只九命狐狸,没那么简单被解决的! 刑彻心一喜,抓住女子的手也跟着松了。「他们在哪?」 「呃,他们在……」衡方昱抓了抓头,用望远镜看着小岛旁不远的小船上── 看似已经昏迷的罗绮、还有那对已经亲得难分难舍的…… 变态!怎么可以在人家少男面前,演出这种辅导级的画面呢? 「算-狗运!」知道兄弟已经安全逃离的刑彻,对女子哼了一声,却没想到她趁机狠狠咬了他手掌一口,鲜红的齿印立现。 女子在刑彻痛得松手之前,已经将自己的身子退到门边,对着刑彻飘忽一笑。「记住,我叫古月儿,如果我没死的话,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害她失败的人,她绝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他。 话一完,女子扬起似笑非笑的嘴角,随即放开抓住门杆的手,让自己迅速从机上坠落,就像随风而落的无根落叶,直至大海中央…… 第一章 地穴内,沉滞阴霾的黑暗气味伴随着不知何处吹来的刺骨寒风,古月儿疲累而沉重的身体因在海水浸泡过久而不断地打着哆嗦,空间中这股熟悉的味道和气氛,她不用睁开眼也知道自己回到「那个地方」了。 原以为会死在那片蔚蓝的汪洋大海中,没想到却还是被抓回了这里,接受失败者的死亡方式……她不由得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 忽然,一桶冷水淋向瑟缩在地上的古月儿,让她不住一阵冷咳,被迫睁开了双眼。 她努力撑着身子抬起头,看见地穴内有一群人正围在自己周围,阶梯上是一把有如来自地狱的蛇形大椅。大椅上,一名脸色阴晦的老人正轻蔑地望着她。 老人一见古月儿那副心慌的模样,笑了笑。「-和-的主人一样,不但聪明、心机深沉,而且演技一流,是组织里难得的人才,不过你们在对付八俊时都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那就是在紧要关头时,因太过自信而轻敌。」 古月儿仍忍不住地打着哆嗦,但却是因为老人令她胆寒的眼神。「你是谁?」 话才一出口,身旁的一名男子随即毫无怜惜地招呼了她一脚,面色凶狠地道:「-以为-在和谁说话?除了西主,还有谁敢收-?」 西主?组织里难得一见的真正主子? 古月儿一听,哆嗦打得更加厉害,蛇形大椅除了西主,又有谁敢坐上去? 那么她…… 西主老人一见她害怕,反而笑得更加深沉。「在-的主人死后,因为保护主人不力,-和-的那些同伴们成了组织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情急之下,-才与同伴们合谋,想藉打败八俊的名义回到组织中。 不过,-的同伴们死的死、亡的亡,现在只剩下-一个人……-说,我该拿-怎么办?」 她咽了咽口水,大胆地假设西主不会费力找回一个已无用处的人,那么──这代表她还有机会活下来。 古月儿挺直了沉重如铅的身子,强迫自己的眼神直视蛇形大椅上的真正主子。「月儿不想死。」 西主老人见状,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暗赞她聪慧又识时务。「我不喜欢废物,留下-,是看在-似乎还有点用处。」 她硬是牵起嘴角一笑。「月儿愿随时随地为西主效命。」 老人的手向身旁一摆,吩咐道:「把东西拿给她。」 古月儿的眼前突然被丢下一堆资料,她不敢怠慢地擦干手上的水分,快速地浏览着,在见到照片中小女孩的名字时,心中不禁微微一震。 「……古月儿?」 此时,老人的声音又从蛇椅上传来。「没错,那个女孩的名字也叫古月儿,死亡的时候只有八岁,想必是-的主人又想用他最拿手的那招──放长线钓大鱼。不但教-成为千面人,还将-的名字跟她取得一模一样,就是为了这一天……只可惜他是看不到了。」 古月儿抓紧了手中的资料,那是她唯一的活命机会。「月儿这次,一定会达到西主的要求。」只要能活下去,她什么都愿意做。 「大话人人会说,凭什么我该相信-?」话完,西主眼神阴晦地看着她,又朝身边摆了摆手,随后便冲出两人制住她的手脚,让她动弹不得。 古月儿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惊的大喊:「西主,月儿做错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要确定-绝不会背叛我罢了。」 西主的话一结束,她身边的一人随即拿出针筒,针筒内流动着青紫色的液体,使她恐惧得瞪大了双眼,不断朝坐在蛇椅上的老人苦苦哀求着。 「不,月儿绝不敢背叛西主,请饶过月儿……」 见着别人的恐惧,西主只是笑了笑,示意手下不许停手。「放心,只要-照我说的话去做,一时间-是死不了的。越早成功,-就越早拿到解药,时间拖得越久对-越不利,当紫气一过了手臂流入心脏,-就准备到地狱跟-的同伴相会吧。」 手脚被制住、不能动弹的古月儿,只能眼睁睁看着装满毒液的针筒刺入自己的皮肤…… ***bbs.fmx***bbs.fmx***bbs.fmx*** 古月儿皱眉看着手中的资料,满满的几大页中,其中只有一小段让她起了些兴趣。 古月儿,刑沪贴身护卫──古兰之女,生父不详。 母亲古兰为保护刑沪而死,自此,刑沪将其女接回刑家,待如亲生女儿。两年后,在一起意外中古月儿为救刑沪之子──刑彻,丧生于大火之中…… 唯刑沪不信其已身亡,撒千金重利寻赏她…… 为什么刑沪这么重视那个孩子?难不成,古兰不仅是他的贴身护卫这么简单,而是……他的女人? 而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古月儿」,其实是他的私生女? 否则,这么多年下来,一般人早就放弃了,哪还会像他这样完全不肯相信「古月儿」已死的事实? 望着资料的古月儿嘴角微微扬起一笑,看来刑沪的确是个很好用的靶子,只要利用他对古兰的愧疚感和想补偿古月儿的心理,她在刑家就不会有危险…… 「是谁?」 听见身后的门口有人探入的脚步声,警觉性强的古月儿眉一皱,随即抽起靴底的小刀,往身后狠声一喝! 虽然身在组织的巢穴里,她一样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这里的人只要抓住一点小辫子,便能置对方于死地,毫不留情。 在这种环境里长大,除了听命于主子外,更重要的是不能信任任何人。 因为在这里,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往身后一看,古月儿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握着匕首的手更不敢放松。 她对门口男人那张猥亵恶心的脸孔可没敢忘,组织里人人都知道,江之分虽然武功不高,却总仗着主人的疼爱欺压他人。更令人不耻的是,组织里只要是武功稍弱或身分低微的女人,几乎都被他的魔掌染指过,根本就是名副其实的淫魔! 江之分见到她防备的神情,眼神上下梭巡了她一圈,然后一脸轻蔑地笑道:「看看-那是什么表情?放心,我虽然恶名昭彰,但对毁了容的女人可是一点『性趣』也没有。」 古月儿闻言侧过左半边的脸,放下手中的匕首,只露出右半边的完好脸孔,声音没有半点波动地说:「是主人要你来的吗?」 江之分似乎对停留在这里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点了点头。「我是来通知-,通路已经安排好,今晚就可以动身了。」 今晚?这么快? 看着自己细白手腕内的一道轻紫,古月儿不由得叹了口气。「唉,那么……」 今晚就今晚吧!再拖下去,也只是拖累她的命罢了。 听见她的叹息,江之分以为她是担心身分的问题。「-放心,奔宵的父亲──刑沪已经找到了我们替-安排好的养父母,-只要抓好刑沪的心,让他相信-就是当年的古月儿,那么接下来的事便能顺利进行。」 江之分的话,只让古月儿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这我清楚,没事的话,你可以滚了。」 好意提醒却换来这么一句,江之分哼了一声。「-好自为之吧。」 江之分一走,古月儿随即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小木盒,木盒里装着半张人皮面具,面具的皮质有如肌肤一般细嫩丝滑,就如同她另外的半张脸。 看着镜中的脸孔,右边是一张少女能拥有的、最甜美的脸孔──白里透红的肌肤,如凝脂般吹弹可破;清澈的双眼黑白分明,更增添了几分无邪纯净的味道;唇瓣不点而红,柔软得引人遐想。 而左边的脸孔……却是如野火燎原后的残缺景象。 原本姣好的面容如今硬生生被画了界线,半边是天使、另一半则是恶魔,那道道鲜红的疮疤是唯一陪伴着她长大的记忆,却连她自己见了也害怕…… 她叹了口气,在面具上用刷子轻轻涂好捣碎过后的药汁,将它覆盖在自己左半边残缺的脸孔上。一瞬间,镜中一张甜美的清纯面容顿现。 看着自己曾有的美好面容不在,如今必须以这样的方式才能示人,古月儿闭着眼,背向了镜面── 她要活下去!不论是用什么脸孔,干净明亮还是-脏污秽,她都想活下去! 既然要扮演与自己同名的女孩,那么她就以她的「真面目」示人吧。 ***bbs.fmx***bbs.fmx***bbs.fmx*** 「找到了、找到了!」 刑彻放下手中的工具,皱着眉头看向一脸兴奋的父亲。「爸,医生不是吩咐过你,情绪不能太激动?」 刑沪一心只念着自己的事,压根没理会儿子的劝告。「我为好事高兴,这又有什么关系?」 刑彻讶异着父亲的喜悦,只是挑了挑眉,一副没有多大兴趣的模样,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还是给了个面子随口一问。「找到什么了?」担心父亲身体的他,还默不作声地先拖过一张椅子到父亲身前,示意他坐下。 知道儿子向来如此的刑沪,见状温和地笑了笑。「刑彻,你听着,我这次真的找到月儿了。」 月儿? 一听见这个不能再耳熟的名字,刑彻眉头一皱,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爸,不是我要浇你冷水,这些年来有多少人假冒过月儿?结果又有多少次让你灰心?这一次……」 刑沪拍了拍儿子,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刑彻,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这一次我相信是真的。」 见到父亲如此执迷不悟的模样,刑彻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爸,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月儿已经死了?」 听见儿子的话,刑沪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一把怒火上升。「月儿没死!」 刑彻脸色也极为难看,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也丝毫不肯让步,他一针见血地说:「难道那具焦黑的尸体是假的吗?」 刑沪撇过了头,仍旧一脸倔强。「那、那不是月儿……」 「如果那不是月儿,会是谁?」 刑沪被儿子问得哑口无言,望着刑彻好半晌,直到看出他眼神里流露的担忧。 刑沪叹了口气,怒气渐消,更缓和了语气,试着动之以情。「你不相信我的话就算了,但那个小女孩的确不是月儿。月儿是古兰唯一的女儿,我不可能会认错。再说我在古兰的墓前发过誓,一定会找回她的女儿,好好照顾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难道你要我眼睁睁放弃?」 刑彻拉过另一把椅子坐下,与父亲对视。他耙了耙头发,一脸烦躁,语气也显示出对父亲执着的无奈。「我知道你对古姨的愧疚,但当年她是你的贴身护卫,古姨的死是她职责所在……」 「够了!」刑沪大掌一拍,怒气在触及古兰的死时凛然又现。 见到父亲伤感心痛的模样,刑彻的心微微一凉,他不得不承认,在母亲生前唯一爱过的父亲心中,古姨的死彷佛是父亲永远的痛…… 「不论是什么身分地位,所有的人都是人生父母养,没有谁该为谁失去生命。我也曾身为八俊之一,但就连当年的主子,也不曾要求我们在危险时付出生命以换得他的安全。」 刑沪逐渐苍老的眼神,此刻正心痛地看着儿子。「而你,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当年要不是月儿在危急时推你一把,你以为你还能安好地坐在这里说话吗?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刑彻年轻气盛的眼里,有着自孩童时代起、过于早熟的一丝苍凉,神色因父亲的话显得更加冷淡无情。 「月儿已经死了。」而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他还懂。 「你……」刑沪望着同样也坚持自己想法的儿子,竟无言以对。 刑彻如此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让刑沪急于报恩补偿的心狠狠被敲出了个大洞,老迈的神情更添疲惫。 「虽然你很早就失去了母亲,但一直有我和古兰陪着你。为了不让你寂寞,古兰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忘了。为了我们父子,古兰付出的已经太多,就算是一辈子我也偿还不了,而你却不肯让我的愧疚,在她唯一的女儿身上得到补偿?」 父亲的一番痛心之言,让刑彻倍感无奈。「爸……」 刑沪一抬手,制止儿子将出口的话,他神情凝肃地站起身,离开前又信誓旦旦地对儿子道:「不论你说什么,我一定要把月儿带回来。」 「不管那个女人怀着什么目的,我都会想尽办法揪出来。」刑彻坚决的眼里,也似乎透着一丝不为人道的秘密光辉…… ***bbs.fmx***bbs.fmx***bbs.fmx*** 才一踏进屋后的花园,刑彻就瞧见斜坐在躺椅上、一脸心事重重的父亲。他不由得叹口气,心里已经有了着落,想必父亲今天又被打了回票,碰了软钉子回家。 连日来,父亲一心一意要接回他口中的「月儿」,却没有想到这女孩的养父母压根不愿意,甚至连让父亲见上她一面都不肯。但这一切不但没有让父亲退缩,反而让他更坚信不移,那个女孩就是当年的「月儿」。 站定在父亲跟前,刑彻抱起胸膛,脸上没有丝毫同情心,开门见山地说:「放弃吧!爸,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你还要陪他们玩多久?」再说,难道见过大风大浪的父亲,对这种情况真的会毫无所觉吗? 刑沪只淡淡地抬头,看了儿子一眼。「她失明了。」 刑彻听到父亲自言自语般的话,皱起了眉头。「什么?你见到她了?」 刑沪点了点头,径自沉浸在今日的打击中。「据她的养父母说,从他们一见到她时,她的眼睛就已经看不见了。换了多少名医、吃过多少名贵的药都治不了她的眼睛,所以他们不放心把月儿交给我,害怕她对陌生的环境感到恐惧。 但我可以想办法治疗月儿,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不会放弃月儿的眼睛,而且我可以提供给她更好的生活品质,他们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 刑彻冷笑了一声,讽刺地顺着父亲的话问道:「她的失明是那次造成的吗?」 刑沪听见儿子的话,欣喜地以为儿子相信了自己。「刑彻,一个失明的人能做什么呢?现在你还不肯放心吗?」 看见父亲好不容易露出欣喜的模样,原本开口讽刺的刑彻,顿时反而不知如何接口。「我……」 儿子僵滞的神情,让刑沪的好心情又消失了大半,他望着刑彻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让你这么讨厌月儿,从小你就不愿主动接近她,甚至漠视她……」 听见父亲一提起当年,刑彻就开始感到头疼。「爸,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月儿回来了,但我却老了,没有几年可以补偿她。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补偿月儿、爱护月儿,当她像亲妹妹一样地呵护她,这是我们刑家欠她的。」 虽然父亲的神情如此愧疚,刑彻依旧眼神一敛,口气斩钉截铁。「爸,我不可能会相信她就是月儿。」 「为什么?」 刑彻严肃地回应父亲无法置信的眼光。「很简单,因为月儿就死在我的眼前,你要我怎么相信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会再度复生回来?」 刑沪摇摇头,仍然坚持自己的论点。「刑彻,一个明摆在你眼前的证据,有时也会欺蒙你的眼睛。月儿没死,这一点我还有自信。」 「喔。」刑彻应了一声,满脸的不置信,只当父亲是人老昏花。「那爸又凭什么相信她就是月儿?」 刑沪语重心长地看着儿子。「当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知道她是月儿了。一切真真假假的证据和真相,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我终于能够补偿死去的古兰。」 听完父亲的解释,刑彻更加无法接受。「爸,我知道你对古姨和月儿的愧疚,但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你说什么?」刑沪对儿子的毫不妥协也无法理解。 刑彻紧皱着眉头,坚决的眼神似乎想让父亲彻底死心。「不管她从哪得来的证据、花了多少的心思制造让你深信的假象,我绝不会让她进刑家的大门一步。」这种无聊的相认把戏,是时候该停了吧? 说不过儿子的刑沪,心急地站起身与他对视。「那么你去见她一面,在你见到她之前,我不会接受你那自以为是的话。」 「去了也不过是浪费我的时间罢了。」刑彻不理会父亲的愤怒,心里的烦躁也不下于他。 「难道你要月儿因为你的一句话,再也回不了家吗?」望着儿子,刑沪的神情越见凝重。 刑彻依旧冷淡地说:「但她不是月儿。」 说到这里,刑沪失望痛心地摇摇头,缓缓跌坐回身后的躺椅上。与儿子不投机的对话,和近日来月儿的连番拒绝,让他陷入了回忆,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难道我这一生,注定要欠古兰了吗?」 听见父亲口中的呢喃,刑彻也觉得沉重,下一瞬间,却见到父亲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随后,刑沪的脸孔一阵惨白,缓缓朝草地倒去…… 刑彻眼明手快的接下父亲倒下的身体,心急的叫着:「爸?爸──」 第二章 「慎,真不好意思又让你多跑一趟,我已经跟刑彻说过,我没什么要紧的。」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刑沪,对着刚收好听诊器的白川慎歉然道。 白川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刑长老,照顾八俊家族是我份内的事,没有什么多跑不多跑的。」说这些话的同时,白川慎的内心是感慨的,谁料得到在上海呼风唤雨的上一代八俊,居然也得面对衰老的一天。 站在一旁等了老半天的刑彻,看着两人还在闲话家常,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慎,我爸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说到病情,白川慎的脸色严肃起来。「还是心脏的老问题,不过最近刑伯伯的情绪起伏似乎特别大,我不是千交代、万交代过,情绪绝对不能太激动吗?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刑沪挥挥手,彷佛想掩盖什么似的。「没什么大事,是刑彻太大惊小怪。」 见刑沪不愿多谈,做小辈的白川慎也识相的不再问下去,只笑了笑。「没什么事就好,刑伯伯那您先休息吧。」 白川慎向刑彻使了下眼色,两人随后有默契地走出房门,确定走到刑沪听不见的范围后,白川慎终于忍不住口气严肃地问:「刑彻,到底是什么事,让伯父这么激动?」 想起父亲昏倒的那一刻,刑彻仍旧是心有余悸,心里更加烦躁。「还不就是那个古月儿。」 白川慎听到这里,脸色不禁黯然下来。「刑彻,刑伯伯的心脏病不是药物可以根治的,近日刑伯伯的药量越用越大,这一点可不是好现象。而且他又不肯让主子治疗他,我怕再这样下去……」 白川慎的话只点到了一半,弄得刑彻更加躁怒,他瞥了他一眼,痛恨当医生的人说话老是婆婆妈妈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怕再这样下去,到时连药物都救不回你父亲。」白川慎看见刑彻的脸色一僵,他的内心也不好受。「刑彻,不论刑伯伯想要什么,只要不会危害到八俊家族,你就成全他吧。」 刑彻没有想过原本健康的父亲,竟会在一夕间变得如此脆弱,现在自己又被夹在对家族的责任和父亲的亲情中,内心一团混乱,忍不住朝墙边愤怒的打了一拳。 「……这根本是在逼我引狼入室。」 白川慎拍了拍他的肩,同袍的支持已经表露无遗。「只要你相信她不是真的,那么她就永远没有机会得逞。」 「我没有心思时时刻刻盯住一个假扮的女人。」烦躁的刑彻依然一脸坚决地看着白川慎,他不是不懂他的意思,但是父亲对家族忠诚一生,他不能在此时任父亲引狼入室,坏了他老人家一生的名誉。 白川慎摇摇头,他明白刑彻的顾虑,虽然在八人中刑彻看似最漫不经心,但对家族的责任感,却没少他人一分一毫。「这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是为了你父亲,再说,你为何不肯相信你父亲一次?为了证明那个女孩是真的月儿,他连性命都赌上了。」 「我……」刑彻已经不可否认地开始动摇。 见他动摇,白川慎更是加把劲劝道:「难道你要为一时的赌气,而失去你的父亲吗?」 刑彻想起父亲突然昏厥的那一刻,终于点了头。「或许你是对的,慎。」 也该是时候,去见见那个女人了。 ***bbs.fmx***bbs.fmx***bbs.fmx*** 矮小的屋梁、铁灰色又陈年老旧的墙面,墙上已经因为悠长岁月有了斑驳的痕迹,室内的摆设更因长期使用而处处可见败坏的倾向,连木制的门檐都因风的吹动而嘎嘎作响着。 刑彻看着这栋与贫穷画上等号的屋子,心里不禁有了新的想法。 难道那女孩,是为了摆脱贫穷才冒充古月儿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么他愿意为了父亲接受她。 一个害怕贫穷的人,只要满足她虚荣的欲望,那么她就不会有多危险──只要她懂得适时的满足。 屋内的老人摇头叹气地看着眼前粗犷却俊逸的年轻人,对于他迟迟不肯离去的举动似乎感到头疼。「我们已经说过了,我们不会把月儿交给你们的,不管你们来多少次都一样,走吧,年轻人。」 刑彻听见老人口中的名字,微微蹙起了眉头。「月儿?她记得她的名字?」 「我当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更记得你和刑伯伯,这一点很奇怪吗?」 刑彻的疑问才刚落,此时屋内后方传出一道清脆温柔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个一手拄着木棍、摸索着前进的女孩。 清纯甜美的面孔顿时出现在刑彻眼前,温柔的神情并没有因贫穷而画上一丝沧凉,让刑彻惊讶的是她动人的双眼似乎映不进任何事物、没有任何焦点,只靠着双耳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她……真的看不见? 老人一见到古月儿走出,脸上随即显出焦虑和担忧。「月儿,-怎么出来了?不是要-在房间里休息吗?」 古月儿拍了拍养父伸过来的手,示意要他安心。「我没关系的,爸爸,该来的总是会来,他们不肯放弃,就让我自己跟他们说去。」 刑彻冷眼看着父女两人的一来一往,一副兴味十足的样子。「既然-记得所有的事情,为什么-从不肯回家?」 还真是演戏演到骨子里去了,如果他不配合着点,岂不显得太不捧场了? 「回家?我母亲死后,那里还是我的家吗?」说到这,古月儿幽幽一笑,神情像是陷入回忆中,缓缓道:「而且我太害怕,我只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没有斗争、没有突如其来的意外或死亡……我害怕那个地方。」 刑彻锐利的眼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想在她的神情上看出一点端倪,听完她的话,他讽刺似的笑了笑。 「如果-不是真的月儿,那么-就是个演技绝佳的演员。」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但我并不想跟你们回去。请你转告刑伯伯,月儿在这里与养父母一起生活,虽然平淡却很快乐,不想和他们分开。」 古月儿的心中早因刑彻的话而微微震撼着,他果然不是好欺瞒的角色,但至少他并没有认出「她」来,那么她就还有机会。 古月儿斩钉截铁的话,果然让刑彻皱起了眉,要不是为了父亲,他何必在此跟他们搅和这场无聊的相认戏码。 「-应该早从我父亲口中得知我们的真实身分,许多人不但觊觎我们的权势和财富,更有的想取而代之。在我父亲登门多次后,-和-养父母的生活已不可能再与平淡画上等号,若没有我们刑家的保护,你们可能遭受更可怕的待遇。」 刑彻眼前、目光毫无焦距的女子深深皱起了眉。「你这是在威胁月儿?」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的养父母想。」 听完刑彻的话,古月儿忽然微微一笑。「听你的口气,似乎根本不相信我就是月儿,那你又何必坚持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刑彻淡淡地说:「为了我父亲。」 一听见刑沪,女子清丽的脸上浮现一层担忧。「刑伯伯怎么了吗?」 「他病了,只要-跟我回去,我们刑家不会亏待。」刑彻几句简要的话,一点也不像在动之以情,听起来反而像是笔不得不做的交易。 「那我的养父母呢?」 果然!要请演员,当然就必须付出一定的费用。 心里更加认定古月儿是个抓到机会掏金的女人,只想带人离开的刑彻一脸不耐烦地道:「我会好好安置他们,也不会亏待他们,如果这是-想要的。」 「刑伯伯的病严重吗?」女子脸上的忧思,似乎仍绕在刑沪的健康上。 想到父亲的病情,刑彻看似冷漠的脸色出现了一丝温情。「他的情绪不能受到严重的刺激,所以-也听清楚,最好别用任何方式『刺激』我的父亲。」 古月儿看见刑彻担忧的神色,让她不禁想起与他的「初次见面」,那一次,他也是因为担忧自己的伙伴,而露出这样冷漠与伤感交错的神情…… 没有让过多的情绪展现在脸上,古月儿仍照着自己目前的身分说话,脸上尽是温婉之气。「刑彻,你是个孝顺的儿子,即使你不相信我是真的月儿,却仍然为了刑伯伯要带我回去?」 刑彻对她的温柔话语毫不领情,冷淡地说了句:「到底走还是不走?」 古月儿知道再拒绝下去,这戏就稍嫌太做作了,她露出一副难以决定的表情,状似沉思了会儿,随后轻叹口气道:「好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bbs.fmx***bbs.fmx***bbs.fmx*** 车子行驶了两个小时,他们此时已经完全远离闹区,道路两旁排列着高耸的大树,使得这块私人土地一片绿意盎然。 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刑家,会处在如此人烟稀少之地。 进入刑家的私有土地已经二十分钟,一路上不但没见到任何住宅,甚至连个标示的路牌都没有,不熟悉的外人若是擅自闯入,就算进得去,也不一定能走得出来。 刑彻的车绕过一个小径后,随即在一旁的大树下停下车子,古月儿内心不禁起了疑惑,但又不能显示出她的眼睛看得见,只好换句话,问向驾驶座沉默的刑彻。 「我们到了吗?」 头一转,古月儿此时才定睛看着刑彻,发现他其实是个粗犷又不失英俊的男子,修长的脸孔线条有极深遂的轮廓,那双细长的锐眼随时随地都像在嘲讽世间的一切,却又同时显得毫不在意,高挺鼻梁下有着一双抿紧的性感薄唇。 他整张脸的神情就写着「我不在乎」四个大字,而刚毅的个性和总是精简的话语,让他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 刑彻按下车窗,趁着停车的空档点了支烟,神色淡漠地说:「快了,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我有些话,必须在-进入刑家前告诉。」刑彻淡淡地瞥了一眼她无神的眸子,内心对她的目盲还是处在半信半疑的状态中,所以才故意在刑家的私人土地上绕来绕去,困惑她的方向感,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带-回到刑家是为了我父亲,这一点-很清楚,而真正的古月儿在我见到当年那个尸体时,在我心中她已经真正的死去,所以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为了我父亲,我会当-是月儿,但是-最好收拾起-进入刑家的目的,因为我会时时刻刻看着。」 古月儿一阵无言,但懂得察言观色的她,听出了他话语中淡淡流露出的复杂情绪。「你恨我?为什么?」 一听见古月儿的话,刑彻立即皱起了眉,声音更加冷淡。「我不恨-,我只是无法相信-就是月儿。」 「为什么我却听见,你希望我已经彻底死去的声音?」难道……他也觉得古月儿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古月儿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狠扎着刑彻的心。 看似毫无焦距的眼神,却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古月儿故意话锋一转,面色黯然地道:「……我也希望我早就死去,但我却没有勇气面对死亡,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地活着。」 刑彻只是讽刺一笑。「为什么?我以为-和-的养父母生活得很快乐。」 「因为……」古月儿温婉的笑容里带着些许凄凉,让人不禁想疼惜她。 「一个瞎了眼的人,对其他人来说只是负担。他们心地好才收留了我,但却必须时时刻刻担心当他们年老后,我一个盲女要如何生活?刑彻,无论你相不相信,这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因为我是为了你父亲才回来的。」 刑彻没有被她凄楚的面容、温婉的话语给打动,心里依旧只当她是个贪图富贵而不惜欺人的女子。「那么,-最好记住-说的话,否则我不会原谅-如此利用我的父亲。」话一完,他又发动了车子。 看着车子即将驶向目的中的刑家,古月儿的内心因刑彻而起了微微的不安。 看来,这个男人真的不好对付。 ***bbs.fmx***bbs.fmx***bbs.fmx*** 「月儿,小心点,对对对……再往前两步就是阶梯了。」刑沪细心地扶着古月儿,一步一脚缓慢地让她熟稔这个新环境。 当脚尖一碰触到阶梯的台阶,古月儿便转头向刑沪笑道:「刑伯伯可以了,用不着这么担心我,这里我已经摸索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顺着古月儿的意,刑沪总算放开了扶着她的手。但一看见她双眼无法目视的模样,刑沪又忍不住心疼。「房间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地方?告诉我,我马上叫人去……」 古月儿温柔一笑。「不用了,刑伯伯,房间很好、也很舒适,再加上你叫人把大部分的摆设都给搬走了,我不会有危险的。」 一进到家中客厅的刑彻,看见的就是这幅「父慈女孝」的画面,他压下心中那份突来的不适感,对父亲说道:「爸,既然月儿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再担心了。」 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对父亲下了什么蛊?才来刑家不到几天,就把他父亲收得服服贴贴的,连父亲一向严肃的态度都因她而有了转变。 家中里里外外的摆设、家具,为了她的眼盲也做了大幅度的修改,甚至还特地把以往照顾他的奶妈给叫了回来。 只见刑沪不耐似地摆摆手。「我知道,我只是害怕有什么小细节我没注意到,而且月儿刚回到这里,对环境又不熟悉……」 刑彻还没回话,一旁的古月儿就温柔地跟着劝道:「刑伯伯,时间久了我自然会摸熟的,倒是您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为我太过劳累了。」 刑沪见到古月儿如此为他着想,不由得想起她的母亲古兰,更是感慨。「-跟-母亲一样,总是这么体贴温柔。」 刑彻一听,差点没在父亲面前翻个白眼。「爸,那么你就听月儿的话,回房去休息吧。别忘了前几天你的病才……」一心担心父亲身体的刑彻,此时也不得不顺着古月儿的话来说。 而向来发号施令惯了的刑沪,实在不喜欢被人指明该做些什么,听完儿子的话脸色更是一沉。「好了、好了,我还没有那么不中用,而且月儿才刚回来,很多事情还没有交代好。」 刑沪脸色难看地训了下儿子,随后又转头交代刘管家。「老刘,那个给小姐的服装设计师你到底约好了没?」 一旁的刘管家还来不及回话,古月儿又善解人意先开口解了僵局。「刑伯伯,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且以后的时间多得是,用不着急于这一时的。」 一旁的刘管家在刑家待久了,懂得对刑沪察言观色,赶紧顺着古月儿的话说。「是啊,老爷,而且你拉着小姐走了这么一整天,你不累,小姐也累了。」 一提起月儿,年过半百的刑沪心就软了,看到身旁的古月儿的确有了倦容,他叹了口气,一脸歉意的说道:「那倒是,瞧我一看见月儿回来,高兴得什么都给忘了。」 刑沪头一转,依旧不放心,向特地叫回来照顾月儿的奶妈吩咐道:「奶妈,好好照顾小姐。」临走前还不放心的对下人千交代、万交代,最后才肯在刘管家的搀扶下回到自己房里休息。 从刑沪起身离开大厅时,刑彻审视般的眼光始终没有从古月儿的身上离开过,看得古月儿一阵心惊肉跳,幸好她多年来训练有素,否则真要被他看出端倪来了。 确定父亲已经离开后,刑彻也跟着准备转身离去,古月儿轻柔的问候声唤住了他。「刑彻,今天你回来晚了,没赶上晚饭。」 刑彻转头看着她无神的眸子,眼一-,态度冷淡地说:「这招对我没用。」 「刑彻?」只见古月儿因他的话皱了下眉头,似乎还急着想说些什么,往前跨了一步,硬生生撞上一旁的柜角,身形不稳地跌倒在地。「啊!」 心疼古月儿眼盲的奶妈,赶紧跑到她身旁扶起她,焦急地问:「小姐,-没事吧?哪儿受伤了?」 古月儿给了奶妈一个安心的微笑后,又着急地问:「奶妈,刑彻走了吗?」 站在他眼前的刑彻朝奶妈摇了下头,奶妈不甚明白,但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好对古月儿道:「走了、走了,少爷向来待在他的研究室,久了也就惯了,别在意他说的话。」 古月儿的清灵大眼毫无焦距地望着眼前的刑彻,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忧愁。 「我知道。」 第三章 「伯父自己觉得身体怎么样?」做完例行的诊疗检查,白川慎对检查的结果很满意,眼睛仍不时飘向刑沪身旁那名眼神涣散的少女。 她就是古月儿? 刑沪看了下身旁的月儿,老脸换上了温情。「有月儿在,我什么病都好了。」 古月儿循向刑沪声音的来源,温柔一笑。「刑伯伯,我又不是救命良药,可别开玩笑了。」 白川慎看见古月儿眼中那两泓毫无焦距的黑潭,深深地皱起了眉。 这女孩难道看不见吗? 一心也挂念着古月儿眼睛的刑沪,没有放过白川慎疑虑的模样,心念一动,跟着对白川慎道:「对了,慎,你既然来了,我想顺道再麻烦你一件事。」 白川慎被刑沪的声音拉回了现实,恭敬地说:「伯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刑沪望着古月儿那双原本应灵活动人、如今却涣散无焦距的双眼,不由得心疼地叹了口气。「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请你顺道看看月儿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能有治疗的机会?」 古月儿一听,这下也不得不心惊,没想到提出这么多双眼无治的证据后,刑沪仍有治疗她双眼的想法。 她微微一笑,摇着手说:「不、不用了,何必多此一举呢?我的眼睛要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要是刑沪还这么坚持下去,那不就糟了?这样下去,她眼睛没有失明的事早晚会穿帮,她得想个法子才行。 刑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又失望,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月儿,白川家族的医术一向颇负盛名,再加上慎这小子更是青出于蓝,结合中医和西医两种精华,是个值得信赖的医生,-何不试试看?」 古月儿看见一旁始终不出声的刑彻眼神微微起了变化,察觉自己的情绪似乎表现得太过激动,赶紧将神色一换,脸上略带忧愁地说:「……可是,我只怕会让伯伯失望罢了。」 刑彻-了-眼,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终于还是出了声。「试试看也不会少-一块肉。」 难得儿子也同意他的想法,刑沪劝得更加起劲。「月儿,刑彻说得对,看在伯伯的面子上-就试一次吧!如果结果真的不如人意,那么伯伯也不会再逼-了。」 古月儿状似犹豫了下,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伯伯和刑彻都这么说了。」如果只有一次,那么她还可以想想办法。 「这才是好孩子。」 被三人完全给「晾」在一旁的白川慎,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开口。「伯父,眼科不是我的专门,更何况检查眼睛需要一些精准的仪器,我需要带月儿到医院一趟才行。」 心急古月儿双眼的刑沪,已经等不及想知道结果。「当然、当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随后又不放心地转头向儿子道:「刑彻,你跟着去照顾月儿。」 刑彻向父亲点了下头,看向古月儿的眸子里起了淡淡的笑意,十足看好戏的意味。 「那我们走吧,月儿。」 ***bbs.fmx***bbs.fmx***bbs.fmx*** 刑彻站在医院长廊旁的女厕外,看着腕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不耐烦地又伸手敲了敲门板,语带威胁。「我不喜欢撞厕所门。」 箭在弦上,她以为她还能搞什么花样? 只听得古月儿在里头又赶紧唤了个声。「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我快好了。」 刑彻撇了撇嘴,压根不准备认命地等下去,但他还没动作,就先听见「碰」地一声,似乎有重物跌落的声音,当然也伴随着古月儿的惨叫声。 刑彻眉一皱,转了个身,毫无耐心地干脆一脚踹开门板── 他一打开门,就见到古月儿一脸惨白地跌坐在地上。「怎么了?」 古月儿努力扬起一抹笑容。「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刑彻,可以麻烦你扶我一下吗?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刑彻挑了挑眉,没有扶起她,反而先蹲下身子,拿起她的左脚端视起来,看见了左脚严重的浮肿和青紫。「扭伤了。」 这女人该不会想藉此逃过一劫吧?亏他之前还夸她演技精湛。 古月儿又勉强一笑。「没关系,大家都在等我,我们还是先进去检查吧,你只要扶着我走就行了。」话一完,她内心不禁可惜,无法看到刑彻现在惊讶的表情。 扭伤自己的脚的确是不得已的,因为现在的她已是个完完全全的「失明人」。幸好先前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先和组织里的怪医拿了「失明水」,这药水可以躲过所有精密的医疗器材,当然也能骗过八俊家族的人。 只不过失明和演技是两回事,现在完全看不见的她必须找个理由,让刑彻扶着她走进诊疗室,所以在女厕内点完药水后,她只好想办法让自己受伤了。 幸好药水的时效只有五个小时,五小时后,她就能自动恢复视力。 刑彻见她丝毫没有拒绝诊疗的意思,心里的确忍不住讶异,不过他心意已定,他一定要知道她到底是真失明还是假失明。 他二话不说干脆一把抱起她,惹得古月儿一声惊呼,以为刑彻要对她做什么,一会儿后才意识到自己被抱在他怀里。 刑彻的气息满满地冲撞着她的鼻尖,向来与异性只有厮杀场面的古月儿没有被人温柔地抱在怀中过,不知不觉中脸蛋逐渐躁热起来,生平第一次的羞赧烧灼着她的脸庞。 刑彻原本没多想才抱起她,如今见到她脸红的样子,心里一愣,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力持语气平淡地说:「这样走快一点。」 古月儿点点头。「那么……谢谢你了。」 一番检查完毕后,白川慎沉重的神色让刑彻莫名的心慌了起来,看了眼床上似乎闭目养神的古月儿,刑彻对白川慎示了示意,打算与他在外头谈话。 只见白川慎摇摇头道:「放心,我放了点药让她睡了。」 「那么结果到底怎么样?」 「是真的,她的眼睛真的看不见,而且以现代医术根本无法治疗。」白川慎对检查的结果也有点不敢置信,点了点头。 谁会想得到,拥有如此美丽双眼的女孩,她的目光中居然是黑暗一片。 刑彻皱眉看着床上的古月儿。「她没有说谎?」 白川慎对刑彻摇头。「刑彻,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真的就是当年的月儿。」 「不可能,月儿已经死了。」一提起当年,刑彻的声音不自觉冷硬了起来。 看见刑彻不自然的神色,白川慎试探地问道:「你是无法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刑彻有些恼怒的看着他。「慎,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觉得你对月儿的态度,总有股莫名的恨意。」他越看,越觉得刑彻对古月儿的感情很复杂。 刑彻哼了声。「你胡说什么?」他平白无故去恨一个人干嘛?而且还是个死无全尸的小女孩。 白川慎看着刑彻与平常迥异的态度,也跟着严肃起来。「刑彻,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对你的脾气难道还不了解吗?你虽然看似不动声色,但不代表你没有喜怒哀乐,你越沉默,代表你越愤怒。但是,当年月儿救过你一命,要不是她推了你一把……」 想起当年的那场爆炸,大火之后那具全身焦黑的……刑彻皱着眉,不愿再想下去。「我从来没有要她救我。」 「难道你真的恨她?」白川慎更是不解。当年两个人年纪都那么小,何来的爱恨情仇可言?更何况,据说小时候的古月儿极为惹人怜爱…… 「不、我不恨她,只是我没有办法……我……」刑彻顿时语塞。可恶!如果她真的是月儿,为什么偏偏到现在才回来? 「刑彻?」白川慎第一次看到刑彻陷入回忆,模样痛苦。 刑彻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道:「慎,月儿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他第一次说出藏在心中多年、挥之不去的想法。 「这怎么可能?刑伯父对刑伯母一往情深,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刑彻,你这样的猜测有可能是在污蔑你的父亲,你知道吗?」 想到父亲背叛母亲的可能性,刑彻的双眼显得更加深沉。「我怎么可能会胡乱猜测?当年我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你以为我看不出古姨和我父亲之间的感情吗?更何况,从来没有人知道月儿的亲生父亲是谁。」 白川慎对刑彻突来的说法感到震惊。「这……你能确定吗?」 刑彻无奈地笑了笑。「这只有我父亲才知道了。」 「刑彻,你听着,如果月儿真是你的妹妹,那么她就是八俊家族的一员。为了这一点,我们更不能让她流落在外受苦,甚至遭人利用。」白川慎看着床上熟睡的月儿和刑彻挣扎的眼神,一手压住刑彻的肩严肃道。 刑彻却毫不领情地拍掉白川慎的手,眼神深沉得如暗夜中猎食的野狼。「月儿已经死了,躺在你眼前的这个女人绝不可能是月儿,我会证明给你看。」 「刑彻,你真的确定吗?确定当年的尸体真的就是月儿吗?」 白川慎看向他的眼光充满质问,刑彻竟无话反驳,只有床上状似熟睡的女子,嘴角旁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bbs.fmx***bbs.fmx***bbs.fmx*** 刑家大厅内,刑沪正戴着老花眼镜浏览着桌上的文件,一见到古月儿刚下楼的身影,便向她招招手道:「月儿,-过来看看这些文件。」 古月儿一听,拄着手杖的手停了下,开玩笑道:「看文件?伯伯您说笑了,您忘了月儿看不见?」 刑沪一听,反倒没了笑意,转而心疼起她来,他叹了口气。「唉──我老糊涂了,没关系,-先坐下,伯伯会慢慢解释给-听。」 古月儿看到刑沪凝重的神色,对文件的内容也不禁好奇起来。 刑沪细心地握住古月儿的手,移到文件中的空白处。「-,这些文件我需要-在上面签名,这是为了-将来好。」 为了她将来好? 「伯伯?」 刑沪拍拍她的手。「别急,我只是想正式的收养-,好把身后的财产留一部份给-,这样一来,在我走了之后,我就用不着担心-了。」 收养她?还要把财产留给她? 古月儿一听,心里着实要嫉妒起那真正的古月儿了,她有刑沪这样无私付出的长辈照顾着,而同名同姓的她,却是另一番遭遇…… 「伯伯,这……」 「我不同意这件事。」古月儿还来不及拒绝,刚从研究室回来的刑彻,早愤怒地将话冲出口。 刑沪看儿子一踏进家门就与他做对,心里老大不高兴地说:「刑彻,你在说什么话?难道我不能决定自己的财产吗?」 刑彻见到父亲的怒容,也皱起了眉头。「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钱是小事,但让她冠上刑家的姓──在他无法相信她是古月儿之前,他不能让父亲贸然这么做! 「刑伯伯,收养不是件小事,更何况月儿不能收您的钱,您的好意,月儿已经知道了。」古月儿插入两人的对话,依旧扮演着温柔可人的孤女。 「这……」刑沪听到古月儿的拒绝,老脸出现为难的神色。 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还差,人老了毕竟要认命,但要留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他怎么想也无法安心。再加上刑彻表现出完全不认同她的态度,他才会想出这个法子的。 「月儿,如果-是担心刑彻的态度,伯伯会……」 古月儿又摇摇头,脸上尽是对刑沪的温柔和感激。「不、不是的,伯伯,您对月儿的付出已经够多了,月儿不想、也不能再要求了。」 一听见古月儿这么说,刑沪反而更坚持了。「但我欠-母亲的更多啊,我只不过想多照顾古兰唯一的孤女,-就让伯伯收养-吧。」 刑彻越来越看不下去,神色一敛,希望父亲即时收手。「爸,钱是一回事,收养是另外一回事,你要想清楚。」 刑沪压根懒得理会儿子的反对。「我已经想得够清楚了,这是对月儿最好的方式,你不要阻拦我。」 父亲坚持的模样,让刑彻心一急,顾不得父亲的病情,烦躁地将话冲了出口。「让她冠上刑家的姓,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想气死我吗?居然在月儿面前说这种话?」刑沪气得瞪大眼指着儿子。 古月儿连忙一手拉着刑沪,轻声劝道:「刑伯伯,别动气,刑彻不是有意的,更何况月儿现在已经很满足了,不要再为我跟刑彻动气了。」 「你自己听听月儿说的话!」刑沪对儿子怒道。 古月儿没有放过刑彻脸上流转的情绪,心里大感不妙。再这样下去,她和刑彻之间的裂缝会越来越大,到时任务都还没达成,她就会先一步被赶出刑家了。 她揉了揉额际,一副疲累头疼的模样,找了个借口说:「伯伯,月儿想回房休息了。」 刑沪见状,缓了下脾气,转头对奶妈吩咐道:「奶妈,送小姐上楼。」 奶妈点了点头,一手扶起古月儿准备上楼去。 刑彻看着她们绕过自己眼前,眼神跟着一敛,他总觉得这女人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都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一定要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如果她进入刑家有所目的,那么要接近名声响彻上海的八俊家族,她不可能一点防身功夫也没有。 心念一定,他伸出两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古月儿的要害刺去,刑沪看见儿子的动作最先站了起来,而奶妈却惊呼一声── 「小姐!」 厮杀场面见多了的古月儿,怎么可能毫无所觉?在刑彻动作时,她就有所警觉了,只不过她只能当个睁眼瞎子,毫无所动地让他朝自己的要害攻去。 下一瞬间,果然不出她所料,刑彻的手在距离她咽喉的几厘米前硬生生停下,根本没有要杀她的意图。 果然刑彻只是想测试她的武功底子,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招,差点害她下意识护身泄了底。 古月儿依旧装作浑然无知的模样,问向惊呼的奶妈。「怎么了?奶妈。」 奶妈擦了擦汗,眼神在少爷和小姐之间流转,深吸了口气才道:「没、没什么事……小姐,我们上楼去吧。」 两人一上楼后,刑沪随即朝着儿子愤怒的大吼。「你给我跪下!」 刑彻顺着父亲的话,扑通一声,双腿跪地,但他毫无悔意的态度让刑沪更加愤怒。 「既然你已经将月儿接了回来,为什么就不能敞开心怀接受她呢?还时时刻刻怀疑她不是月儿、想测试她有没有武功?你真当我是睁眼瞎子吗?」 刑彻知道刚才是自己太过心急,才会出此下策。「我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你!」刑沪真是被儿子的顽固个性给打败。「听着,只要我在,你别想再碰月儿一根汗毛,清楚了吗?」 气愤不已的刑沪随即向刘管家吩咐道:「老刘,把少爷给我锁在地下室内,三天不准人送饭。」 三天?刘管家一听,实在是心疼从小看到大的少爷。「三天?老爷,这会不会太……」岂不是要把人给活活饿死? 「哼!我还没死,我就是这里的一家之主。」 气愤难耐的刑沪,早顾不了那么多了。 第四章 堆满杂物的地下室内,刑彻靠坐在墙角,一手拿原子笔挑着玩具小车内红红绿绿的复杂线路。 原子笔在他手指上快速地转动,刑彻眼一-、手一捻,一台玩具车炸弹又完成了。 检视了下线路的装置没有问题后,他随手将玩具车丢在一旁,身旁的玩具炸弹在他无聊打发时间时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刑彻撇了撇嘴,又拿起箱子里最后一个玩具飞机准备改造,这时,地下室的门被人打开,他皱眉看向开门的来人。 「-怎么进来的?」 女子还未回话,门外的刘管家先探进头来说了声:「小姐,-慢慢来没关系,老刘就在门外等。」 古月儿微微一笑。「谢谢你,刘管家。」随后放下餐盘上的饭菜,跪坐在刑彻面前。 看了下热腾腾的饭菜,刑彻冷淡地瞥她一眼。「-是来看我笑话吗?」 古月儿没有回应他的讽刺,只是将餐盘往前推了推。「吃吧,你总不能真饿三天三夜吧?」 刑彻没有回话,更没有动作,她一笑,这男人的戒心还真不是普通的重。「如果你怕有毒的话,我先吃一点给你看。」说罢,便作势要拿起饭菜往嘴里送。 刑彻哼笑了声。「谅-也不敢现在就毒死我,那下面岂不是没戏唱了?」 「我不会让刑伯伯收养我的。」古月儿放下碗筷,淡淡笑道,知道他的心防还在。「请你放心,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月儿自然会离开的。」 「喔?」刑彻讽刺地应了一声。「那-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回到刑家?」 「为了刑伯伯,也为了你,刑彻。」 为了他?这女人在开什么玩笑?真当自己是古月儿吗? 古月儿脸上的柔情尽现。「为了一个儿子担忧父亲的心情、为了一个儿子想实现父亲的心愿。刑彻,无论我是真是假,至少为了你父亲不要再和他动气,让刑伯伯开心也是我来的目的,不是吗?」 刑彻攒着眉,看着古月儿那善解人意的温柔笑脸,想解读那笑脸背后的意义。 只见她说完话后,又朝身后摸出几本书,递到他眼前。「还有,这是我从书柜拿下来的几本书,让你解解闷的,只是我看不见,所以……」 「谢谢-,-可以走了。」 对刑彻的逐客令,古月儿没有太大的惊讶,点点头便转身离去,毕竟要他马上敞开心怀接受她,是不太可能的事。 古月儿一走后,刑彻随手翻了翻跟前的几本书,前两本无聊的传记他没看到睡着就算了,但最后那本涂鸦簿他能拿来干嘛? 看着古月儿小时候的涂鸦簿,刑彻的嘴角扬起了微微的笑意而不自觉。 ***bbs.fmx***bbs.fmx***bbs.fmx*** 在地下室已经三天了,刑彻无聊时改造的玩具炸弹已足以炸掉一整座公园,只是奇怪父亲却丝毫没有要放他出去的动作,反倒是那个女人天天送饭,没有一天间断过。 这女人为了讨他欢心,还真是努力。 才一想到这,地下室的门就被人急急忙忙地打开,果然见到古月儿端着饭菜一脸歉意的模样。「对不起,今天刑伯伯睡晚了,你一定饿坏了?」 刑彻一如往常地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古月儿也不奇怪,快速地放下餐盘,随后说了声:「那么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见她转身就要离去,刑彻头一次开口唤住了她。 古月儿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还有什么事吗?刑彻。」 「我父亲怎么样?」 「刑伯伯身体还好,只是嘴硬还不肯让你出来,我会再和他说看看的。」 看她总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还有三天里从未间断过的饭菜,刑彻心里没来由的不是滋味。「-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莫名其妙的问话让古月儿一脸困惑。 刑彻见她不懂,撇了下嘴,难得耐心的解释道:「有我父亲做靠山,其实-大可不必理会我。」 听到他的话,古月儿真心地笑了,知道刑彻内心对她的怀疑态度已经开始动摇了,这是个好现象。 她抬起仍无焦距的眸子,温柔地说:「我来的目的,并不是要你和你的父亲反目成仇,这么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扮演一个身患残疾、又没有功夫底子的女人,目的就是要降低他们的警觉性,在父亲刑沪的软硬兼施下,刑彻也会不得不开始相信她就是当年的古月儿。 刑彻专注地直视着她,眼神里早已起了变化,从坚信她另有目的,到自我内心的挣扎。「-不怕总有一天,我会把-赶出去?到时-又是一无所有。」 古月儿摇摇头。「如果我害怕的话就不会来了,而且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 她的话一完,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看见刑彻突然沉下脸。「-相信?那-以为我是哪种人?」 糟了!她说错话了吗? 古月儿心一惊,又换了个语气解释道:「一个我亲手救过的人。我相信我母亲和我保护的,绝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刑彻看着她好半晌,看得她胆颤心惊,以为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没想到他最后只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嘎──碰! 地下室的门又被锁起,望着室内的一片黑暗,就像当年他躲在草丛堆里的那一夜,刑彻缓缓叹了口气。 「说得出这种话,-要我怎么相信-就是月儿?」 如果-就是月儿,那-怎么可能不恨我? 要是他当年没有松手,那么月儿就不会死了…… ***bbs.fmx***bbs.fmx***bbs.fmx*** 一台不起眼的小货车高速行驶在郊外山路上,碎石路让高速的货车不时摇摇摆摆,九岁大的小男孩禁不起这一路上的颠簸,终于微微睁开了双眼。 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让他惊恐起来,头一偏,却看见父亲前阵子带回来的小妹妹昏睡在自己身旁。 「月儿?」 小男孩的呼唤没有唤醒小女孩,却唤来驾驶座的男子转头看向他。「唉呦,我们的小少爷醒了?」 出于天性,小男孩警戒而勇敢地看着他。「你是谁?」 男子冷笑了下。「有了你,东方八俊还不听我的命令吗?乖乖听话,否则有你好受的。」 不理会男子的威胁,小刑彻一心想摇醒自己的同伴。「月儿,醒醒、醒醒!」 小女孩似乎承受不了迷药的后作力,小刑彻摇了好半晌,才终于见到小女孩缓缓睁开双眼。 没有意会到自己已经身处危险的小女孩,揉着双眼对刑彻微笑。「小哥哥,我还想睡……」 「不行,现在不能睡!」 一看见刑彻板起严肃的脸孔,小女孩只好委屈地跟着挪动身子要坐起。 刑彻不耐烦地一把扯住小女孩,让她紧靠着自己,突然听见驾驶座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喊── 「啊──」 一台不知从哪冲来的工程大货车像送命似的,急速驶向他们的车子,男子慌了手脚,将方向盘往旁边用力一转,车子直冲旁边的山壁。 小女孩惊恐地睁大双眼,货车的后门在急速转弯时被猛烈地弹了开来,此时母亲古兰的话冲进小女孩的脑海里── 记住,刑彻是-的小主人,一定要保护他。 在货车撞上山壁的那一瞬间,小女孩忽然使劲全身的力气,将刑彻用力推出车外。而刑彻原本抓住她衣角的手却在此时松了,被撞出车外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撞向山壁── 「月儿!」 小刑彻跌入路旁的草丛堆中,后脑狠狠地撞向地面,一阵晕眩疼痛让他失去了意识,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阵爆炸的火光…… 不知昏迷了多久,小刑彻头痛欲裂地想睁开双眼,此时身旁的人声、脚步声渐起、渐大,最后是一阵阵的光束在他身上、脸上游移着,只听见似乎是刘管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爷,找到小少爷了!」 刑彻终于在强光中睁开双眼,看见的是父亲刑沪急奔而来的身影,焦急地一把抱起他问:「刑彻,听得见爸爸说话吗?」 刑彻困难地点点头,觉得全身无力,但一看见父亲整个心便缓缓放松了下来,他知道他安全了,只是…… 「月儿呢?」 刑彻困难地吐出三个字,却见到父亲眼中闪着泪光,他奋力地在父亲怀中坐直身子,抬头一看── 那已被烧毁的车外不远处,一块白布盖着一个小小的身体,只有一只焦黑的手臂露出白布外…… 刑彻神情呆漠的样子吓着了刑沪,赶忙压下他的头,藏在自己怀中。 「刑彻,别看,她不是月儿,月儿已经被人给带走了。」 ***bbs.fmx***bbs.fmx***bbs.fmx*** 「少爷,还没到晚上你就饿啦?」王厨子才刚采买完食材,就看见刑彻一人在厨房前走来走去,似乎在等着他。 找他还能有什么事呢?不就是解决「民生问题」吗? 从未进过厨房的刑彻,不自在地笑了笑。「是啊,因为中午没有吃什么。」 最近他没什么胃口,总觉得吃什么菜都有些怪怪的,想啊想的,就只想吃他被关在地下室时、那几道简单但味道极好的饭菜,所以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来问了。 王厨子大剌剌地咧嘴一笑,一放下食材,就卷起袖子准备做菜。「那你等等,我马上就做好,少爷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少爷难得赏光,不表现一下怎么行? 「就做前阵子你帮我在地下室时做的菜就行了。」 地下室? 那个不是…… 王厨子这下为难地搔搔脑袋,连袖子都懒得卷了。「少爷……老实说,那不是我做的,那样的菜色就算我做了,味道也会有点不同的。」 不是王厨子做的? 「那是谁做的?」该不会是…… 不可能吧? 王厨子笑了笑。「是月儿小姐自己做的。」 刑彻一听,这下真的不得不惊讶。「她能做菜吗?」她的眼睛不是看不见? 「老实说,刚开始我也有点怀疑,不过我看小姐手脚俐落得很,摸呀摸地就把厨房给摸熟了,我只要在旁边告诉她菜在哪儿、盘子在哪就好了。」 王厨子想起那几晚,自己也觉得惊讶。「少爷,这样吧,我试着煮看看小姐的菜色,如果不行我再去请教小姐好了。」 刑彻挥挥手。「请教就不用了,你试着做就是了。」 她不但连续三天送饭菜给他……甚至还自己下厨? ***bbs.fmx***bbs.fmx***bbs.fmx*** 「-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进来的?」 刑彻皱着眉,看见古月儿站在自己的研究室内,不知朝桌上摸索着什么,警戒心一起,连声音也跟着冷硬。 古月儿一听见刑彻的声音,急忙转过身。「门刚好没关,所以……」 她一转身,刑彻就见到她身后桌上摆好的饭菜,脸色僵硬。 古月儿见他没回话,一脸紧张地解释道:「听王厨子说,你最近没什么胃口,加上只要你一躲进研究室内,天没黑是不会出来的……你一定一整天都没吃吧?」 一听见是王厨子的大嘴,刑彻抱起胸膛看着她,恶意一笑,想吓吓她。 「下次要进门前告诉我,免得-一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东西,到时我只能来得及捡-的骨头了。」 古月儿眼睛根本没瞎,当然知道他研究室里摆的是什么,却还故意问道:「刑彻,你在研究什么东西?」 「没什么,只是一堆炸药罢了。」解释完后,刑彻满意地看见古月儿一下缩回了手脚。 「这些……-自己做的?」看了下桌上可口的饭菜,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饿了起来。 古月儿点了点头。 「-的养父母把-教得很好。」 古月儿知道,刑彻对她的戒心渐渐退去了,她温柔一笑。「虽然我眼睛瞎了,但总不能靠着别人过一辈子。」 「谢谢。」刑彻真心地说。 「刑彻,我可以问你为什么要研究炸药吗?」 照道理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一个在爆炸中经历死亡场面的人,应该不会愿意接触这种东西,而他却反其道而行,成了有名的「爆破王」。 刑彻抬起眼看着她。「-害怕?」 古月儿违心地点点头,只为了引起刑彻的同情。「我……有一点。」 「我也是。」刑彻望着她柔美的脸蛋和无焦距的水灵大眼,淡淡地说道。「但我讨厌有害怕的东西成为我的弱点,越是害怕,我就越想克服。如果-了解-所害怕的事物,-不但可以克服它,甚至能够利用它。」 古月儿听着他的叙述,不禁对这个原本难缠的敌手感到赞赏。刑彻,他的确不简单。 「但是……如果你害怕的是人呢?」 「没有人可以真正让你害怕,而你害怕的人通常握有你的弱点。」刑彻突然转过头看着她。「-怕我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她一下子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我……」 「不用怕我,-可以放心地待在这里。」她的怔愣让他误以为她对自己恐惧。 刑彻的这番话,让古月儿感到困惑。「为什么?」 是什么事改变了他? 疑心重的他,相信她所扮演的角色了吗? 刑彻扯了下嘴角。「-说的对,-来的真正目是为了讨我父亲欢心,拆穿-的真面目又有什么意思?」 地下室里的那三天,他想清楚了,之前他想尽方法要让父亲死心,别相信她就是古月儿,却忘了他让她进刑家的真正目的。 他能够接受在一定的范围内各取所需,况且,一个目盲又毫无功夫底子的女人能做什么? 就当刑家多做一件善事好了,更何况她煮的饭还满好吃的…… 第五章 「喜欢这本书吗?」 古月儿一听见刑彻的声音,便合上书本,乖顺地点点头。「嗯,谢谢你,只是以前没有看点字书的习惯,所以有些费力。」 刑彻了解地点头。「等-摸熟了几本之后,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刑沪,看着两人近日来良好的互动,不禁感到欣慰,殊不知这却是两人私下早协商好,在他面前特地演出的「和睦」。 「刑彻,过两天你不是要到日本出差吗?」 「嗯,分公司出了些状况。」刑彻回答父亲的话,依然是简短几句。 刑沪点点头,脸上的笑容益发暧昧。「那你顺便把月儿也一起带去,她整天待在家陪我这个老人,想必也闷得发慌了,出去走走也好。」 刑彻一听,皱起了眉头,毫不犹豫地拒绝。「爸,我是去处理公事,不是去旅游的,而且还有很多会议……」 刑沪压根不听儿子说下去,径自打断他的话。 「哼!你以为那些繁文耨节的会议我还不了解吗?重要的也不过那一两个,其他的还不就是你坐在大位上,等着会议的人一个个拍完马屁才能结束?这种狗屁不通的会议能删就删了,再不然连奶妈一起带去,也好照顾月儿。」 刑沪心意已定,才懒得理会儿子说什么,又径自转向古月儿道:「月儿,-想不想去日本玩玩?」 古月儿温柔地笑笑,却也跟着刑彻摇了头。「下次吧,这次刑彻是为公事而去的,我这样会打扰他。」 深知父亲个性的刑彻,知道刑沪是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只好转头向一旁的奶妈道:「奶妈,这两天准备一下-跟小姐的行李。」看来只好推掉一些会议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奶妈托了福可以跟着去日本,高兴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刑沪看到奶妈如此兴奋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有古月儿一脸的担忧,拉了拉刑彻的衣角试图拒绝。 「刑彻,真的不用了,这样太匆促了,机票、饭店都应该事先订好的……」 去日本不是一件坏事,何况她可以因此更接近刑彻,只是……她手臂上的青气每个月必须打一次解毒剂,而现在已经是月中了,她不能冒险。 「月儿,刑家拥有上海属一属二的运输业,不论是地上走的、海上行的、还是天上飞的刑家都有一份,机票-不用担心,-和刑彻坐的是私人飞机,多带两个人不是什么问题。至于住的地方,我和饭店的总裁是老友了,待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还担心些什么吗?」刑沪觉得她在体贴刑彻,便继续劝道。 见刑沪似乎心意已决,一定要她跟着去,她只好转向刑彻求救。「刑彻……」要是在日本有什么事耽搁了,那她不就得等着毒发身亡吗? 刑彻淡淡地回望她一眼,对她似乎真的不愿同行的坚持,反倒起了兴趣。「没关系,-和奶妈就跟我去好了。」 「……」没想到刑彻真会一口答应,古月儿一时也愣住,不知该怎么回话。 就这样,在刑家父子两人的推波助澜下,她也不得不点头,答应去日本了。 事情底定,刑沪更是笑得一脸深意…… ***bbs.fmx***bbs.fmx***bbs.fmx*** 东京日本某饭店餐厅 由于这次的行程主要目的是工作,到达日本的三天下来,古月儿和随行的奶妈几乎见不到刑彻的面,他忙得昏天暗地,而她们两人却是闲得发慌。 好不容易等了三天,刑彻终于将大部分的重要会议给开完,却没想到临时又出了点状况,刑彻只好又放下饭店内的两人再次开会去。 依着和刑彻约好的时间,古月儿和奶妈两人坐在饭店的餐厅内,等着刑彻会议结束。 服务生一送上咖啡茶点,细心的奶妈便一个个交代好。「小姐,杯子在-的前方,糖放在-的右手边,奶精是左边,还有西式饼干放在……」 奶妈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却引来前桌几名日本男子的讪笑声。 「嘻嘻嘻……」 奶妈微怒地瞪了前桌一眼。那几名身着高级西装却面色猥亵的男子,从她们一进到餐厅内,就没将眼光从小姐身上移开过。 害怕古月儿心里不舒服的奶妈,拍了拍她的手。「小姐,-想回房间去吗?」反正在房内等少爷也是一样的。 古月儿也老早就注意到那几名日本男子,却只是摇摇头。「我们难得来日本一趟,不要老是待在房间里,而且我们跟刑彻说好在这里等他的。不要紧,别理那些人就是了。」 等得几乎不耐烦的奶妈,有些抱怨地说:「少爷也真是的,说好的时间早就过了。」 「再等等吧,也许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古月儿闲适地啜着咖啡,一点也不在意久候。 在饭店内实在闷得发慌的奶妈又抱怨道:「其实我们可以跟着导游走走也好,偏偏少爷却坚持要跟我们一起,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古月儿笑了笑。「我们和导游语言又不通,去了还不是白去?」要她扮演一个瞎子在日本游大街,她可不想。 在她和奶妈两人对话的同时,前桌的几个日本男子早已起身向她们欺进,古月儿皱起了眉,这种高级饭店内,居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做这种事? 站在她们桌前的日本男子们,唏唏嗦嗦地用日语说了几句,见她们不懂,看似为首的一名男子,干脆大胆地直接伸手要摸古月儿的脸庞── 古月儿还没躲开,奶妈就先一手拍掉男子轻薄的手,大骂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穿得有模有样的,却在这里欺负人?」奶妈寻找着餐厅内的服务生,却发现服务生老早溜光了。 反倒是古月儿气定神闲,抓住奶妈的手臂拉她坐下。「奶妈,别气了,他们听不懂-说什么的。」 依这几名男子的高贵衣着、还有他们在餐厅内敢仗势欺人的模样,想必是背景和靠山强大才敢这么目中无人。 算算时间,刑彻也差不多该到了,在公共场合内她又不能出手,只好忍着等刑彻来解决了。 为首的男子被奶妈这么一喝,面子挂不住,气全都上来了,似乎打算要硬来。用日语交代了身后的同伴几句后,一把抓起古月儿的手臂就要拉走她。 「放手!放开我家小姐!」奶妈心急的要护着古月儿,对男子和他的同伴们一阵胡乱踢打。 古月儿见状一怔。这个老奶妈真笨!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敌得过手脚健壮的年轻人? 男子的同伴们愤怒地骂了几句日语,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奶妈,奶妈年纪大,禁不起被人这么用力一推,身子用力撞向一旁的扶梯昏了过去。 见到奶妈受伤,古月儿没来由地心一紧,顾不得扮演的柔弱角色,扭开了男子箝制的手臂,一掌打向他,随即扶起地上的奶妈想摇醒她。 「奶妈?醒醒!」 真是的,她就算不管自己,刑彻也不会怪罪到她头上的。 真傻…… 没有半点缚鸡之力的老奶妈,却焦急地要护着她,一股被人疼爱的感觉第一次暖暖流过古月儿的胸口,然后逐渐化成一股怒意…… 被打了一掌的男子没想到一个盲女的力气会这么大,那掌打得他胸口欲裂,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的他当下气愤不已,掀起一掌就要往古月儿的脸上招呼过去。 古月儿早捡起地上被打碎的瓷片夹在手指间,愤怒使得她冷静全失,完全忘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她手指一收,准备朝男子的咽喉射出瓷片时,却看见餐厅大门口出现了刑彻的身影。 可恶!古月儿在内心啐了一声,丢下手中的瓷片。 「月儿!」刑彻一进餐厅,就见到古月儿跪坐在昏倒的奶妈身旁,被陌生的男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没想到男人似乎打得不够尽兴,又举起手掌想继续往古月儿身上招呼。 刑彻眼明手快地挡在古月儿身前,一把扯住男人的手腕,用极其流利的日文愤怒地说:「混帐!为什么碰我的人?」 男人被抓住的手腕给掐得疼了,心一急,威胁的话也跟着出口。「你要是伤了我,我让你在日本吃不完兜着走!」 刑彻冷冷一笑,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那你尽量试试看。」 手腕几乎快被扭断的疼痛,让男人痛得大叫,而他身后的同伴们老早跑得一个不留了。 男人的惨叫声引来饭店总裁的注意,跑到刑彻跟前苦苦哀求着。「刑总裁,手下留情,他是我儿子。」 刑彻见到是来者父亲刑沪的老友,便放开了男人。原来是饭店总裁的儿子,难怪敢这么仗势欺人…… 男子一见到父亲出面,马上一脸气愤地指着刑彻他们。「爸,我要你把他们赶出饭店!」 刑彻一听,-起了双眼。 桥木先生不敢理会儿子的话,又朝刑彻道:「刑总裁,我就这么一个小儿子,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麻烦看在我和你父亲是好友的份上算了,我不会再让他打扰你和这位小姐的。」 「爸?!」桥木泰不甘心父亲对刑彻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 桥木先生瞪了不识大体的儿子一眼,知道自己平时将他宠上了天,现在才会差点闯了大祸都不晓得。 得罪了八俊家族,那他们桥木饭店还要不要生存? 看在父亲与桥木老友多年的份上,刑彻不得不作罢,他抱起地上昏厥的奶妈,转头向桥木交代道:「桥木先生,麻烦您请一位医生到我的房里,还有,记住您说过的话。」 桥木先生扯着儿子,做了个恭敬的九十度鞠躬礼,而只能目视地板的桥木泰,仍是一脸的愤慨。 ***bbs.fmx***bbs.fmx***bbs.fmx*** 时值赏樱季节,上野公园内漫天飞舞的樱花,像绕着既定的优雅旋律和时节吹送的亘古节奏,随风而起、随风而落…… 满坑满谷的樱花树,不经意一瞧,还会误以为自己处在软粉色的云端上,风一吹,如棉如絮的粉云便被吹散,又落了一地。 一男一女席地而坐在视野极好的一棵樱花树下,地上铺着一块大软布,布上还有一盒盒精巧装置的日式点心、茶果和圆润可爱的小饭团。 古月儿随意拿起盒中的一个茶果子,想起奶妈最喜欢这样的点心,低声问着身旁的刑彻。「奶妈还好吗?」 刑彻点点头,细心地顺手递了个果汁摆在她的手中。这趟日本旅游多多少少让刑彻更接受了她。 「我已经差人送她回上海了。」 想起前两天的事,对奶妈的以身相护,古月儿的心里仍有着莫名的震撼。「都是我的错,刑彻,我太麻烦你了。」 听见她温柔的话,刑彻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没什么,千奇百怪的人这世界上到处都是,-不要怪罪自己。」 「或许我应该跟奶妈一起回去,这么一来你就用不着特地空下时间陪我了。」今早她看见自己的指甲已经微微泛着青色,代表注射解毒剂的日子快要逼近了。 刑彻一听,以为她是怕又叨扰自己,对她善解人意的心思不觉一笑。 「我来日本的次数已经多得数不清了,但这次倒是因为-,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好好地欣赏日本美景……只可惜-看不见。」 强迫她留下,一来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不用再担心留她一个人在饭店内发慌;二来,他不希望因为前几天的事,造成她对出游的坏印象,他可不希望一回到上海,就得面对父亲的兴师问罪。 古月儿缓缓一笑。「我看得见。」 见刑彻一怔,她赶紧解释道:「我是说,樱花的香味、风吹动樱花树时沙沙的声音、还有落在我们身上、周围的樱花花瓣,已经足够让我的脑海里勾起一幅美丽的画面。」 她的解释让刑彻不由得想发笑。「-还真能自得其乐。」真不知这女人是真笨还是天生乐观…… 看着古月儿那轻松的甜美笑脸,刑彻心中没来由地一暖,纷飞的樱花伴着她如蜜的嫣红,一时间教他看得痴了,竟忘了回话。 「刑彻?」他沉默的眼神让古月儿莫名心慌了起来。 刑彻一回神,不自在地撇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认识一位日本有名的眼科医生,也许……」 古月儿一听见刑彻突来的计画,皱起了秀眉,打断他的话。「刑彻,我是来度假的,不想提那些让人伤感的事。」 刑彻看着她,已没有试探她的意图。「只是试试看。」 古月儿仍坚持地摇摇头。「我知道结果一定会令我们失望,难道你不信任白川慎的医术吗?」 刑彻叹了口气。「我当然相信。」 「那么就放弃我的眼睛吧,已经没有希望的事,就不要抱太大的期待。」 以为古月儿无法再接受双眼不能复明的打击,刑彻也不愿再逼她。「既然-这么说的话,那就算了。」 望着刑彻略微失望的侧脸,古月儿心中一动。 这次……不是测试? 他,是真心想治好她的眼睛? ***bbs.fmx***bbs.fmx***bbs.fmx*** 袅袅的热气冉冉上升,温泉池内一片薄雾蒙蒙。 处在郊区外的这座温泉会馆,没有城市的光害,满布星光的黑丝绒成了头顶上美丽的点缀。 刑彻背靠在身后的假山石块上,抬头望着天空的夜景,池子里的热气让他的精神放松了不少。 正在享受个人时光的刑彻,听见离池子不远的长廊外有人走动的脚步声,警戒心一起,拿起放在树丛间的随身银制手枪,缓慢地移动到一处隐蔽的石块后方。 因为他不喜欢与人共浴,所以会馆内的主人特地安排了专属男汤,现在偌大的池子里应该只有他一人、也只能有他一人。 手枪瞄准着池边的门,刑彻屏着气息,门扉一被拉开,却见到一双女子的纤白玉足…… 刑彻皱起了眉,视线往上一抬,见到古月儿正缓慢地摸索走近池边,而身上只裹了一条白浴巾…… 这家伙……到这里来干嘛?她不晓得这里是男汤吗? 看着她摸索着池边的石块,摸到了池水,终于满意似的一笑,刑彻却开始感到头疼。 对了,她看不见,想必是走错了路,再加上主人替他们安排的温泉池正好在对方隔壁,也许她转错了弯就走到这里来。 刑彻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喊她,却看见她身上的浴巾一滑,落到了池边地上,露出白皙柔软的纤体…… 刑彻怔愣地看着裸身的古月儿缓缓滑进池水里。 这下他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了…… 他叹了口气,只好继续躲回石块后方,只是这一次他完全背对池中的古月儿,做到君子「非礼勿视」的态度。 他胸口的心跳声急速猛烈,满脑子是她全身柔软细致的肌肤,在月光的反射下显得闪闪动人……那一刻的她,让他想起了美丽的维纳斯。 刑彻忍不住猛敲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想对一个盲女做什么? 在池子里嬉戏的古月儿将刑彻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唇边含着笑意。她还以为这个大木头根本不会有感觉,没想到他到底还是个男人。 看了眼他结实的宽背,知道他正背对自己,其实刑彻真的还满有君子风度的。 想得到一个男人信任的最好方式,就是成为他的女人。 即使她从不愿意这么做,但为了活下去,在进入刑家时,她早已有所准备。 而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 「啊──」古月儿故意脚下一滑,惊呼出声,身体完全滑进池子里── 刑彻一听见她的叫声,早顾不得什么礼节,游近古月儿的身边,一把从池中捞起她。「月儿!醒醒!」 她似乎喝了不少水的模样,也承受不了池中的热气已经开始昏睡。 他叹了口气,抱起她往池外走,顺手抽起池边的白浴巾覆在她身上,也抽了一条绑在自己腰间。 一从男汤走回她的房间内,刑彻便将她轻柔地放在铺好的床上,亲手替她盖上被子。 她细白的脸庞因为温泉的热气显得红润无比,他不知不觉看她看出了神。 「嗯……」古月儿此时呢喃了一声,刑彻一惊,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无端地直盯着她瞧── 他该不会……喜欢上这个不但眼瞎、连洗个澡都会洗昏头的女人了吧? 眉一皱,他站起身迅速离开她的房间,彷佛是在逃避什么。 刑彻一离开,古月儿便睁开眼,看着刑彻亲手替她盖上的被子…… 第六章 差人替自己着好和服的古月儿,跪坐在房内等着差不多该回来的刑彻,不禁微微一笑。以全手工绣制的淡紫色高级和服,让她略白的肤色显得柔和许多。 一早醒来,她就看见一名温泉会馆的女侍捧着和服走进来,说是刑彻差人买下的礼物,要她着好和服等着跟他去餐厅。 看来昨晚的「行动」,已经收到不小的效果了。 刑彻虽然看似不解风情,像个只会研究炸弹线路的木头鹅,但是做起事来却有着惊人的细心。 她检视身上的和服,眼睛一偏,瞧见自己指甲上的青气越来越明显,心里的不安加速地扩大。 不行!她不能再和他这么搅和下去,她必须想办法回到上海,时间不多了…… 正愁想不出法子时,房间的和式门被人「喳」一声地打开,古月儿抬头一看,见到前几日在饭店闹事的桥木泰。 哼!她正愁想不到法子回上海解毒,没想到法子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桥木泰一看见古月儿,发现身着和服的她看起来更加温柔娇小,满脑子的猥亵想法全写在脸上。 「搬到这里来,以为我就找不到你们了吗?」 听见桥木泰流利的中文,古月儿冷冷一笑,一点也不慌乱。「你会说中文?」这样也好,让她做起事来更方便。 桥木泰听见这女人压根瞧不起自己的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父亲掌管各大饭店,如果连中文我都不会说,将来怎么做生意?」 可惜古月儿对他的事业心一点兴趣也没有。「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这家温泉会馆正好很不幸地在我管辖范围内,好巧不巧让我找到了报仇的机会。」 古月儿气定神闲地挑起一道眉。「报仇?你想做什么?」这样的小角色她还不放在眼里呢! 桥木泰越来越欺近古月儿,房间内没有半个人,他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没什么,想尝尝瞎了眼的女人是什么滋味罢了。」 古月儿仍旧跪坐在原地,毫无所动。「你以为做什么事,都有你父亲可以帮你一手遮天吗?」 想起他软弱无能的父亲,桥木泰得意地笑着。「他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不想办法也不行。」 桥木泰懒得多说,一手就摸上古月儿粉嫩的下巴,原以为她会抵抗,没想到她却向自己微微一笑。「喔,这么乖巧,算-识相。」 狗仗人势的纨裤子弟!看我怎么整你! 古月儿甜美的笑意加深,一把扯住桥木泰欺来的手,劲道大得让桥木泰瞪大了眼。她娇柔地轻声说着:「你真的要吗?像我这样的脸……」 话还没完,古月儿扯着桥木泰的手,一把撕下她左半边的「脸皮」,像被大火纹过的烧焦痕迹和坑坑洞洞的红疤,顿时出现在桥木泰惊恐的眼里── 「-……妖怪!」桥木泰不知何时飞来的力气,硬是挣脱了古月儿的手,吓得连滚带爬地想逃出房间。 古月儿早捏碎了和室桌上的瓷杯,一片片射向桥木泰手脚旁的衣角,将他钉在和室内的榻榻米上,跟着欺身接近他的脸。 「你要是乖乖听话陪我演一场戏,我就饶过你,要不,你的小命随时不保。」 桥木泰全身不停地发着抖,看了眼古月儿左半边的可怕面容,吞了吞口水,这才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看得见?」这女人……到底是谁? 古月儿抽起一片瓷片抵着他的咽喉,神色阴鸷地说:「只要回答我的话。」 桥木泰只能颤抖着拚命点头。 ******bbs.fmx*** 「月儿,-……」刑彻一拉开和室门,眼前的景象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不应出现在这里的桥木泰跌坐在房间内,口中不知呢喃地在说些什么,神情呆滞的模样像被人给吓傻了。 而让刑彻心一震的,是桥木泰紧握在手上的那片淡紫色碎布…… 那块布料……不是他送给月儿的和服吗? 月儿?! 「你!」愤怒疯狂燃烧着刑彻的理智,他抄起身后的银制手枪,一把顶在桥木泰的天灵盖上。「你对月儿做了什么?她在哪里?!」 桥木泰听见刑彻的话,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一下傻笑一下满脸的恐惧。「她死了、死了,她死了……」 听见桥木泰疯言疯语般的话,刑彻的心一下子被人狠狠撕裂。「那我先拿你陪葬!」 火红的双眼、怒火烧尽了刑彻所有的理智,喀啦一声,手枪上了膛,而桥木泰却一脸傻笑地指着房间外的和式庭园。 刑彻眼神跟着一转,庭园里的白沙上尽是和服的碎布料,满地的紫布一路朝向庭园后方的草丛。 心急古月儿的刑彻顾不得疯了的桥木泰,用手枪的后座先击昏了他,便快速朝庭园的草丛奔去。 他跃过草丛,看见古月儿倒在地上,和服早被撕裂得不成原样…… 刑彻愤怒地握紧了双拳,他不会这么轻易饶过桥木泰! 「月儿、月儿!」他扶起昏迷的古月儿想摇醒她,扶着她后脑的手却感到一片湿润。刑彻抬起手掌一看,是斑斑的血红,但幸好伤口不大。 所以刚才桥木泰才会以为自己误杀她而疯了。 听见他焦急的呼唤声,怀中的古月儿此时幽幽转醒,双眼随即浮满泪水。「刑彻……是你吗?我好怕……」 刑彻抓住她在空中摸索的手,轻柔地握住。「没事了,我在这,没事了。」 「……那个男人?」躲在他怀里的古月儿,一副心有余悸地问道。 提起桥木泰,刑彻双眼燃起危险愤怒的火光。「他以为自己不小心杀了-,已经疯了。」 古月儿躲进刑彻的怀里,用颤抖的声音道:「……我想回上海,拜托你……」 看见她脸上的那两串泪珠,刑彻愤怒的思绪瞬间化成了对她的心疼,她无助脆弱的模样更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刑彻一把抱紧了她,不再犹豫地点点头。「好,我们回去、马上就回去。」 躲在刑彻怀里的古月儿,听见他胸膛激动而狂烈的心跳声,感觉他的手微微颤抖,心一动── 他,是真的在担心她。 ******bbs.fmx*** 上海 刑沪接过古月儿递来的水果,视线却仍停留在她头上的伤口。「月儿,头上的伤好多了吗?」好好的一个人,没想到却从日本带了伤回来。 古月儿细心地、摸索地慢慢替刑沪削着水果。「嗯,已经不疼了。」 没听到月儿抱怨的刑沪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去日本会发生这种事,桥木先生的儿子怎么做得出……算了,伯伯不说了,免得惹-心烦。」 古月儿依旧体贴地摇摇头。「伯伯是关心,月儿知道的。」 看着古月儿如此善解人意的模样,刑沪感到一阵欣慰。「告诉伯伯,-到日本的那几天,刑彻对-怎么样?」 没想到刑沪如此一问,古月儿削着水果的手顿了下。 「刑彻对我很好,像……亲妹妹一样。」她的耳里还记得,那天刑彻猛烈而激动的心跳声,只为她…… 「像亲妹妹吗?」刑沪见古月儿小脸绯红,早已藏不住的小女儿心态,故意玩笑道:「可我怎么听说,桥木事业旗下的两大饭店无缘无故被摆了炸药,连要求赎金都没有,只宣告让饭店的所有人离开,下一瞬间两个饭店都成了灰烬?」 这分明就是儿子刑彻的标准作风! 桥木可是号称日本的饭店王,在日本的财经金融上也是相当举足轻重,两座旗下最大的黄金饭店被炸,可桥木却是连一声也不敢吭──除了他儿子刑彻还有谁敢明目张胆这么做? 古月儿一听,急忙停下了手。「月儿给伯伯添麻烦了,对不起。」 刑沪笑着摇摇头,拍拍她的手要她安心。「伯伯不是怪-,更何况这也算是给他们的一点教训,只是-还看不出来……刑彻对-的心意吗?」刑彻只不过炸掉桥木两座饭店,已经很给他这个老父面子了。 看来刑彻这次气得不轻,这下子桥木想东山再起都难了。 「刑彻的心意?」古月儿一听,更加糊涂了。 刑沪点点头,想起这个只会改造千奇百怪的武器、却从不懂得如何谈恋爱的呆头儿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孩子是不懂谈情说爱的,不过他也用行动证明了对-的用心,不是吗?」以往要是将女人送到刑彻面前,他可能只会哼一声,在人家身上摆好玩具炸药,然后就把人给丢出去。 好不容易看见儿子总算动了点凡心,他可不想看儿子又亲手毁了它。更何况,儿子的对象是他眼前的月儿,这下正如他的意。 古月儿皱起眉,刑沪似乎有意要将她和刑彻凑成一对── 但是古月儿不是他的私生女吗? 不过那也只是她的猜测,于是她试探地问:「伯伯……不反对吗?」 刑沪一听大笑起来。「我怎么会反对呢?把-交给刑彻,我再放心不过了。」他意味深长的睿智眼神深深看着她。「只是月儿,-喜欢刑彻吗?」 古月儿一愣。她喜欢刑彻吗? 在她出事的那天,刑彻胸膛内的阵阵擂鼓声又回到她脑海中,轰隆作响着…… ******bbs.fmx*** 刑彻修长的手指流畅地在琴键上滑过,一首首动人的曲子在他熟练的手指下舞过一曲又一曲,不突兀,但曲曲都能听出他心中的激动和不安。 「你的琴声好激动。」 古月儿站在楼梯间,一出房门就听见刑彻如此撼动人心的琴声,没想到鼎鼎有名的「爆破王」居然也是个才华洋溢的钢琴家。 听见她的声音,刑彻停下弹琴的动作看着她。「吵醒-了?」 古月儿扶着楼梯的扶手缓缓走下,温柔地笑着。「没有,是我不习惯午睡,别让我打断你。」 看着钢琴上的黑白键,刑彻突然沉下眼神,抬起双手在键盘上又滑动起来,这次却是一首初学者弹的简单曲子。 弹琴的空隙间,他突然又看着她问:「还记得这首曲子吗?」 资料上并没有记载到这么详细的东西,古月儿身子不禁一僵。「我……不记得了。」 返回上海后,刑彻对她的态度早已不复初时的冷淡,取而待之的是眼神中若有似无的情感,他停下手走近她,将她带向钢琴前。 「我记得我父亲最喜欢我和-的合奏,试试看,弹弹-还记得的曲子。」以前他根本不喜欢陪她练琴,不过现在倒是个试探她身分的好机会。 因为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让他从鄙夷她到接受她,甚至悄悄地开始欣赏她而不自知。桥木泰一事让他察觉了自己对古月儿的情感变化,他希望知道真真实实的她,不要有任何的谎言和欺骗。 就算她不是古月儿、就算她是因为贫穷而不得不欺人,只要她肯诚实,那么他就愿意相信她,甚至帮助她、爱护她。 只要她愿意诚实。 古月儿脸色一阵惨白。开什么玩笑?她学过的东西只有射击、功夫、易容……不要说学琴了,她连钢琴都没碰过。 没放过她脸上惊慌的表情,刑彻温柔地道:「试试看,不记得也没关系。」 若是她一开始就实话实说,那么他不会如此为难她。为了他父亲,他甚至可以和她做个交易,反正他也已经不希望她离开…… 「我说了,不记得也没关系。」半强压着她坐下后,刑彻便坐在她的左边,先一手弹了起来。 轻巧的缓慢旋律,一听就知道也是让初学者练习用的,刑彻见她完全不动声色的僵直模样,内心更加笃定了她的身分。 他恶作剧一笑,抬起她的右手放在键盘上,重复着自己的左旋律等着她。 轻巧雀跃的旋律突然开始在古月儿脑海中浮现,像是已回荡在梦中许久,她一抚上键盘的右手,突然有了自我意识般动了起来,手指像弹过这首曲子已千百遍,只是有些生疏…… 没有停下左旋律的刑彻惊讶地看着她,而古月儿也愣愣地看着自己在键盘上滑动的手指,两人的合奏极有默契,弹过一回又一回。 合奏在转到结束前的下一小节时,「咚!」一声,一指按下了不属于旋律的低音白键,整首曲子瞬间中断。 古月儿吓得收回自己的手。「我……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话一完,她便急急忙忙转身离去,而刑彻则坐在原地,看着她刚才按下的那个低音白键。 那是月儿生前弹过的最后一首练习曲,她老是在最后一小节出错,老是按下同一个低音白键…… ******bbs.fmx*** 为什么她会弹出那样的曲子? 古月儿看着自己的手,无法置信刚才所发生的事,她的手像是碰触过钢琴千百万次,那键盘上的凉意还记忆犹新地留在她的手指上,手指滑动过的旋律更让她无法置信。 她根本没有学过钢琴,怎么可能、这么可能…… 「小姐,-怎么脸色发白成这个样子?」刚进房间的奶妈,看见古月儿神情呆滞地坐在床边,一脸的惨白。 听见奶妈的声音,她即时回过神来,拿下奶妈覆在自己额上的手,温柔一笑。「奶妈,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奶妈仍是一脸担心地问:「真的吗?如果有哪儿不舒服,可别憋在心里不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从小就是这样,老把小病憋成大病。」 古月儿笑了笑,想转移奶妈的注意力,只好转了个话题问:「奶妈,我真的没事,倒是-刚刚在忙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在墙上找个空位把画给挂起来。」 画?古月儿眼尖地看见墙角一幅被布幔遮起的画。「什么画?」 奶妈拿起画,突然想起古月儿根本看不见,一时有些有口难言。「是……-母亲的画像,虽然-看不见,但我想-母亲也想看看-长得如此亭亭玉立的模样,她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 母亲的画像?古兰? 「奶妈,我……」古月儿好奇心一起,想看看当年的古兰长得什么模样?「可以摸摸吗?」 奶妈一听,充满温情和不舍地说:「傻孩子,这是-的东西,当然可以。」 古月儿接过奶妈手中的画,一手掀开了画上的白布,思绪坠入了漩涡底端── 画上女子的面容居然与自己极为神似,她差点要误以为那是自己…… 奶妈看着画布上的女子,感慨地叹了口气。「要是-能看得见多好,-和-的母亲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看得见?现在她反倒希望自己真的瞎了眼…… 这不是真的! 古月儿的手颤抖地抚过画上女子的脸庞,一阵晕眩随着震惊袭来。「奶妈,我现在真的觉得有些不舒服……」 奶妈一听,转头又看见她惨白的脸色,心一急,忙扶着她躺在床上。「小姐,-等着,我去叫医生来。」 古月儿一手扯住奶妈准备离去的身子,摇了摇头。「不用了,奶妈,我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大概是天气太热,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不需要医生,她需要的是一个人想一想。 「小姐,-确定吗?」 见古月儿坚持地点了点头,奶妈也只好顺着她,也许真的是天气太热,中了暑气吧。 「那好吧,我去准备一下冰袋,待会儿给-送上来,啊?」 「麻烦-了,奶妈。」 房内又剩下古月儿一人,和床边的一幅画。 她是谁? 未曾弹过却自内心流泄出的旋律、还有那画中与自己神似的女子…… 她会是真的古月儿吗?这有可能吗? 还是这也是一场骗局,是她的前主人在生前精心策画的一桩戏码…… ******bbs.fmx*** 「爸,该吃药了。」刑彻放下餐盘,坐在父亲床前,知道要是自己不看着他,药可能会直接进了马桶。 刑沪看到那碗黑沉沉的中药就想叹气,一憋气硬是喝光了它,接过儿子递来的水杯,他想起昨日的钢琴声。 「最近你和月儿处得还习惯吧?」 刑彻不明所以地看着父亲。「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你骗得了我的眼睛,可骗不了我的耳朵,前几天我又听见那首十几年前的小曲子了。」刑沪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想起昨天的事,刑彻内心忍不住一阵失落。「爸,当初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她就是月儿?」 刑沪听完儿子的问题,就知道他内心已经接受了月儿。「刑彻,这下你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刑沪神秘一笑。「你还记得古兰长得什么模样吗?」 刑彻摇摇头,古姨死的时候,他还没有多大,怎么会记得? 回想当年,刑沪叹了口气。「月儿跟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古兰生前不喜欢照相,她唯一留下来的只有我请人画的肖像画,我已经叫奶妈放在月儿的房里了,不信你可以去她房里看看。」 所以父亲才会如此坚信她就是真的古月儿? 刑彻的疑虑仍然没有完全解除。「那么……当年焦黑的尸体?」父亲不是行事如此莽撞的人,不可能只为了相同的一张脸蛋就完全信任对方。 知子莫若父,刑沪怎么会不了解儿子的想法。「还记得当年冲撞你们的大货车吗?」 看见刑彻点了头后,刑沪又继续说:「是我的错,事后我没有跟你解释,冲向你们的另一辆货车司机根本不知去向了。我也访查过货车公司,那是一台赃车,所以那台大货车的出现不是意外,而是设计好的。」 那么月儿是被设计带走的,之后又被人救走? 一团疑云让刑彻更加困惑。 刑沪看着儿子困惑的面孔,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说:「刑彻,我告诉过你,有时明摆在你眼前的证据,目的是为了欺骗你的眼睛。当然,有时所谓的真相背后带有更多的阴谋……谁教我们生在这样的家族呢?这大概是我们的宿命吧。」 真相背后带有更多的阴谋? 「爸,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刑沪只是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找到你真正想要的,那就够了。」 刑彻听完父亲的话,神色越显凝重。 他真正想要的? 他的确找到了,只是没想到…… 他居然爱上了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妹妹…… 第七章 「谁?」在研究室内多日的刑彻一听见声响,从桌上睁开几日未合眼的眸子望向来人。 只见古月儿笑脸盈盈地端着饭菜,缓缓地一步步朝他走来。「是我,听说你最近又胃口不好,所以……」 刑彻见到她,忍不住皱起了眉。「我没什么事,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心里还因为前几日的事激动不已,压根不想见到她──见到自己爱上的亲妹妹…… 这是上天给他当年松手的惩罚吗?竟叫他爱上自己的亲妹妹而无法自拔? 古月儿放下饭菜,没有注意到刑彻盯着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仍自顾说:「刑彻,我知道你热爱武器研究,但也不要老把自己关在研究室内,关久了人还是会出毛病的,而且……」 说了半天也没听见有人回应,她转过头,终于瞧见刑彻盯着她看的奇怪神色。她装做不知情地问:「刑彻,你怎么都不说话?」 刑彻被她的话给拉回了现实,一脸的不自在。「没什么……只是刚好在想一些事情。」 古月儿听到这里,温柔一笑。「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刑彻先是一阵沉默,眼神严肃,无法不愧疚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终于他低沉地说:「在想-有没有恨过我?」 古月儿一愣。「刑彻,你为什么……」 「如果没有我,-的眼睛也许就不会瞎、-甚至不需要颠沛流离,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在这里等着被所有人娇宠……有没有可能因为我,而-却失去了所有?」 她的残疾、她的贫苦和遭遇,要是当年他没有松手,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在他父亲和八俊家族的羽翼下,她会快乐得跟个公主一样。 可是他松手了。 因为在无法接受她是自己同父异母妹妹的心情下,他居然松了手…… 刑彻认真的神情,也让古月儿想起了自身的遭遇,心一拧,她真心地说:「我恨过,的确狠狠地恨过。恨我为什么生下来就和别人的命运不同?恨别的孩子在享受一切美好时,我却遭受不公平的对待……但我已经不再恨了。」说到这里,古月儿望着眼前和自己昔日同样困惑的眼神,温柔的浅笑。 刑彻困惑地皱起了眉。「为什么?」他出神地发现,古月儿无焦距的眼中,如今竟闪着熠熠的光辉。 「如果命运以另外的方式行走,或许今天我就不会遇见你,而也是你才让我知道被人疼爱的美好和被呵护的温暖。」她微微一笑,真心地说。 如果说刑沪和奶妈教她认识了家人,那么刑彻就是教会了她爱情…… 刑彻笑道:「我?我做了什么?」除了破坏,他还有什么能做的? 古月儿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盛满了柔情,对着他轻声说道:「你什么也没做,你只是让我喜欢上你。」 刑彻一怔,望着古月儿温暖的笑脸,无语。 ******bbs.fmx*** 深夜里,原本藏在大树上的人,一看见三次闪光的微弱信号,随即从树上跳下身子,对着仍着一身柔软睡袍的古月儿玩笑道:「在日本玩得开心吧?我还怕-忘了解毒剂的事,差点连小命都玩没了!」 古月儿鄙夷地看着他,不耐地伸出手。「废话少说,把解毒剂给我。」 江之分撇了撇嘴,没趣地说道:「这么急做什么?老朋友难得见面,说些话都不行?」 看见古月儿微怒的神色,江之分赶紧拿出早备好的盒子,一手递过去,还不怕死地嘻皮笑脸。「其实,没有那半边毁容的脸,-长得还挺漂亮的。」 江之分话才一完,古月儿就朝他射出刚打完的针筒,削掉了他耳际旁的发丝。 他呆了下,赶紧陪笑道:「只是说说,何必这么激动呢?何况我只喜欢处女。」 解毒剂一打,古月儿沉重的身体总算觉得轻松了许多,指甲上的青紫也渐渐散去,她看了江之分一眼道:「西主是特地派你来说这些话的吗?」 江之分摆摆手,示意要她安静。「好了,言归正传,西主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想怎么做呢?」 话题谈到刑彻,古月儿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偏过头避开江之分的视线。 「我已经说过了,刑彻改造武器的能力世上难找到几人,他会是个对组织有用的人物,所以我才迟迟没下手。」 江之分点了点头,这些话他最近已经听烂了。 「西主看过了-传来的设计图,也听说了他炸毁日本两座大饭店的事,不过-真有把握让他投靠我们吗?该不会是-自己的私心不想杀他吧?」话到最后,江之分不免狐疑地看着她。女人嘛,再怎么厉害也躲不过一个「情」字。 古月儿哼了一声打断他的疑虑。「我会有什么私心?我唯一的私心是让我自己活下去。」 「那就好,别忘了-每个月得面临一次的死亡关卡。」说的也是,她中了毒,都快顾不了自己了,还管得了别人死活? 古月儿心虚地转开眼。「不劳你费心。」 「西主要我转告-,必要时利用刑沪,有了刑沪,刑彻自然替我们做事。」 此时,刑沪慈祥的眼神浮上了古月儿的脑海。「这一点我也想过,只是刑沪病重,可能撑不了多久……而且他个性强悍、对家族的责任感又重,拿他当要胁难保他不会做出……到时我们可能偷鸡不着蚀把米。」 江之分思虑了下。「-说的也有道理,回去我会转告西主,就按照-的方法去做,不过千万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分。」 见他交代完便要起身离去,古月儿突然急忙叫住他。「等一下。」 江之分停下脚步,轻佻地挑了下眉。「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我真的是在组织里出生的吗?」古月儿握紧了拳头,一堆疑问一直在她心头化不去。 江之分一听,先是一愣,随后不可遏抑地大笑着。「-在开什么玩笑?-还真以为自己是刑家人人疼爱的古月儿吗?别作梦了。」 他像是对她的怀疑感到可笑与不可置信,大笑着缓缓离去,留下古月儿在暗夜中一脸的自嘲和失望…… 是啊,她在作梦,正在作一场永远不可能成真的梦。 ******bbs.fmx*** 「月儿?-怎么半夜跑了出来?」 一走回刑家的庭院,就听见身后刑彻焦急的声音,古月儿急忙收拾了下心神,缓缓地转过头。「是刑彻吗?」 「-嫌自己身上的病还不够多吗?」刑彻白了下眼,伸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后,顺手替她披上一件外袍。 古月儿拉了拉身上的外袍,轻笑道:「我睡不着,又在房间待得闷,想出来走走。」幸好她和江之分会面的地方离这有点距离,才没有被发现。 刑彻越听越皱眉。「大半夜的,太危险了。」一个女孩子家三更半夜地站在外头,不免让人担心,而且她又看不见……他几乎不敢想下去。 古月儿微微一笑。「白天和黑夜,对我又有什么差别?」 外头的凉意和她身上的薄衣让刑彻皱了下眉头。「进去吧,外头太凉了。」说完便拉起她的手要往内走。 谁知她反而一把扯住他的衣襟,站在原地不肯动,还摇了摇头。「刑彻,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也行。」 「不,到了明天你又躲着我了。」她抓着他衣襟的手依旧不肯放。 望着她一脸坚决的模样,刑彻有些心乱。「月儿?」 古月儿没有焦距的大眼写满了忧伤。「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否则你为什么要这样躲着我呢?」 刑彻转开了望着古月儿的眼神,像是在回避着什么,声音却是出奇地冷硬。 「我没有,-多想了。」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多想,我知道或许那天我说错了话,所以你才这样躲着我,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再自作多情的,所以……」 刑彻不耐地打断她的话。「-什么也没有做错。」 错的,是他内心里不应滋生的感情。 ******bbs.fmx*** 老人看着一言不发的儿子,终于忍不住问道:「刑彻,在想什么?」一大早就跑到他房里,却连句话也不说,难道是专程到他面前来发呆的吗? 刑彻望了下父亲,不知从何启口。「爸,我刚好有点事想问你。」 老人挑了挑眉。「有关月儿的吗?」 刑彻有些有口难言似地,点了点头。 「你想知道她是不是你的亲妹妹?」刑沪看着儿子,一副了然的样子。 刑彻惊讶地看向父亲。「你怎么知道?」 刑沪哼了一声,这小子真当他是睁眼瞎子吗? 「刑彻,从一开始你反对月儿,到现在你接受月儿却又躲着她,我再糊涂也不会看不出来。」 「那你和古姨……」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月儿究竟是不是他的亲妹妹? 「我深爱你的母亲,一直知道我这一生再也无法对别的女人付出感情,但也如同你的想法,古兰对我一直是爱情与忠诚掺半……我是在她为我挡下子弹的那一刻才晓得她的感情,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让她怀抱着孤独死去。」想起古兰,刑沪沉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有着感激与愧疚。 那么古姨从未得到过父亲的爱? 「那月儿的父亲到底是谁?」这是他心里最大的疑问,一生中只爱过父亲一人的古姨,何来的孩子? 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刑沪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甚至古兰自己也不知道。」 看见儿子紧皱的眉宇,刑沪摆摆手示意要他耐心听下去。 「古兰利用现代医学采取最好的基因生下月儿,让孩子一出生就拥有天生练武的骨骼,为的就是做你的贴身护卫。当我和你母亲发现她有这样的想法时,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她了。」 「我的贴身护卫?」听完父亲的描述,刑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讶。是多么巨大的爱情和责任感驱使着古姨,竟可以为心上人的后代生下贴身护卫? 月儿不是因爱而诞生,她生下来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他…… 怎么会有这种事?古姨有没有想过她这么做,只会让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变成另一个古兰、让她的悲剧继续延续下去? 刑沪了解儿子的震惊,叹口气又道:「古兰对刑家的责任已经超越了极限,但我不愿再让这种错误继续发生。」他顿了下,抬起头沉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 「刑彻,如果你真的对月儿有了感情,那么放手去爱吧。不要有所顾虑,也不要让她重蹈她母亲的覆辙。」 疑虑全消的刑彻,更压抑不住对古月儿的心疼,他一把覆上父亲老迈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我会保护她的。」 ******bbs.fmx*** 刑沪病危。 加护病房内,在遣走一群人后,房内只剩下他和身旁一言不语的古月儿,刑沪打起精神开口唤着她:「月儿?」 「刑伯伯,月儿在这。」古月儿握住刑沪的手,一脸的温柔,无法相信看似健康的刑沪居然快要撒手人间,内心的感触复杂得无可言喻。 刑沪一脸的平和,老迈而睿智的眼里写满了对古月儿的心疼与担忧。 「月儿,-听着,伯伯这次真的不行了,但我把-交给了刑彻,到了地下见到-母亲,我也不会再愧疚了。」 古月儿望着他,一阵无言。 为什么?她的手早沾满了许多人的血,多少残忍的景象在她眼前上演过,但为什么这一次不过是个老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她却不希望失去他……还感到心痛? 刑沪虚弱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看着古月儿。「孩子,时间不多了,伯伯必须和-说些实话。」 实话?他的话让古月儿一惊,洞悉一切的眼神似乎辉映着她内心的秘密。 刑沪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真情流露地说着:「孩子,不论-回到刑家的目的是什么,不要怀疑-的身分,-是真正的古月儿。」 古月儿不敢置信地听着刑沪的话,只见他神秘一笑,不顾她震惊接着说下去。「过去-受苦了,但现在-在刑家、在八俊家族的羽翼下,刑彻会尽全力保护-,我也相信他做得到。他对-的感情是真的,但是试着早点告诉他真相会比较好。」 「伯伯……您?」古月儿困难地吐出三个字。 他知道了?全都知道? 望着她,刑沪点了点头。「我老了、病了,但至少我也是八俊的长老之一,很多事情我不说,但不代表我不懂。」 一时间,古月儿的双眼浮满了水气,无法置信眼前这个病重的老人,知道一切却仍全心接受她? 「那您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我是要来害您的。」 她颤抖地拚命摇着头,刑沪全心全意的关怀占满了她的心胸,她多希望自己就是真正的古月儿,可她只是个利用他愧疚感的骗子。 刑沪轻叹了口气,坚决地否认她的话。「-不会,因为-是真正的月儿,我不会看错,所以不要再怀疑自己的身分,-真的回到-的家了,孩子。」- 真的回到-的家了…… 他真当她是古月儿了,怎么可能呢?她的命运早在一出生时就决定了。 她不过是个戴着人皮面具的骗子,她可以成为任何人,却永远不是自己…… 古月儿再也忍不住哽咽,真心的热泪生平第一次热烫地滑过自己的双颊。「您是世上唯一对月儿好的人,伯伯……」 她多么希望她可以成为古月儿──真正的古月儿。 看着她已不再对自己隐瞒,刑沪安慰地点了点头。「刑彻也是真心对-好的,告诉我,-喜欢他吗?」 一想起刑彻,她心中一紧……她知道,刑彻永远不会原谅她的欺骗。 古月儿咬紧了下唇,轻轻地点了下头,却让泪水落得更凶猛。 「那就好,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治好-的眼睛。」最后刑沪仍感叹地说。 此时,古月儿却含着泪对刑沪微微一笑,刑沪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瞳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哪像个盲眼之人呢? 他、心一动,指着她。「-……看得见?」 古月儿点头,泪水又不听使唤地滑下。她怎么能?在感到满怀的亲情温暖后,她怎么还能如此欺瞒下去? 「那太好了、太好了……」 听着刑沪状似呓语的话,古月儿心一慌,抬起头,却见到他早已不发一语地闭上了双眼。「伯伯,不要!留下来……月儿需要您留下来……不要!」 与亲人分离的痛苦几乎撕裂了古月儿原本冷酷的心房,满满的热意如今化作两串晶莹,濡湿了刑沪胸前不再起伏的衣襟。 第八章 「小姐,我看-一整天都没有吃……」 奶妈一走进古月儿的房里,手中端着的饭菜随即掉落一地。 因为她看见小姐的脸,她的脸…… 古月儿皱眉,在奶妈尖叫出声前一把先捂住了她的嘴。「奶妈,-是个好人,如果不想我杀了-就别出声,我才能放开-,懂了吗?」 惊慌的奶妈只能点点头,古月儿缓缓放开她,奶妈退了一大步,仍不忘问道:「……-是谁?我家小姐呢?」 古月儿不愿自己的脸吓着了她,转过了身,声音冷硬地回答道:「-家小姐早就已经死了。」 奶妈一听,泪水随即掉下,颤抖地指着她。「-杀了她?-杀了我家小姐?」 「不!」古月儿愤怒地道:「她早死在当年那场意外中,根本与我无关。」 「-进刑家有什么目的?难道……」 古月儿受不了心头的烦躁和她的一再追问,抽起藏好的匕首,抵向她的咽喉。 「奶妈,我要-忘了今天所有的事,然后回-的老家去,安安静静过完-的下半辈子。要是有一点风声走漏,我就保不了-的命了。」 看着古月儿的脸蛋,奶妈一脸伤心地摇头说:「小姐……-是我家小姐吧?」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古月儿用力抵着她的喉咙,狠心地威胁道:「-要是再乱说一句话,我现在就杀了-!」 看见奶妈惊恐的眼神,古月儿终于收起了刀子,表情冷淡地说:「回家去,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说罢,她背过身去。 对不起,奶妈,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bbs.fmx*** 沉重的悲哀,像浓重的黑色烟幕笼罩在刑家每一个人身上。 牧师的吟唱追抚了亡者的灵魂,却安慰不了生者的哀痛。刑彻望着草地上的棺木,动也不动,神情死灰得让人心疼。 当一旁的哀歌奏起时,他的手缓缓牵起身旁的古月儿。 「刑彻?」 刑彻望着前方,神情淡然。「我只剩下-了,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刑彻转过了头,望向身边的女子,声音低沉。「答应我,-不会就这样离开。」 古月儿回握住他的手,低头靠向他的胸膛,柔情而轻声地说:「我不会,如果能的话,我愿意永远这样陪着你。」 如果她能的话…… 沉浸在悲哀中的两人,却不晓得有一双眼,正疑惑地看向刑彻怀中的女子。 ******bbs.fmx***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一走进书房,古月儿便-起眼看着身后的刘管家。 刘管家早已不复平日忠厚的神情,猥琐笑道:「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不愧是组织里首屈一指的千面人。」 古月儿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废话少说。」 身分被识破的江之分,也懒得再装下去,坐在椅子上舒适地翘起二郎腿。 「刑沪死了,虽然-取得刑彻的信任,但是主人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何况-每月就要施打一次解毒剂,由我假扮刘管家,可以暗中助-一把。」 古月儿冷哼一声。「你何不干脆挑明了说,西主根本不信任我。」 「喔,几天不见,倒是越来越聪明了。」江之分赞赏似地拍了拍手。「不过西主对-放走老奶妈一事很不高兴,已经派人帮-处理好了。」 古月儿心一惊。「你们杀了她?」 江之分-着眼,看着她心慌的神情。「看看-自己的手臂吧。现在-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管得了别人死活?」 听见他的威胁语气,古月儿恢复了以往的冷淡态度。「你们要我怎么做?」 江之分见她合作,不禁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包白粉丢在她面前。 「很简单,只要把这东西一点一滴地放进刑彻的饭菜里,过了几个月之后,他便会毒发身亡,而且找不出任何被下毒的迹象。」 看着白粉,古月儿内心一震,私心的不希望刑彻死去。「你们要我毒死他?可是刑彻改造武器的能力……」 江之分若有其事的叹了口气。「失去这样一个人才的确很可惜,不过刑彻不是个好掌控的人物,西主说了,如果不能为他所用,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杀了他。而-,在刑彻死后就能正式掌管刑家,继续为我们效命。」 江之分的字字句句无情地在古月儿的心上割着,他们要她占领刑家,进一步杀害更多人…… 看着那包白粉,古月儿心中有了悲哀的领悟。 这些永远不会结束,是吧? 「-自己想想吧,刑彻和-,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bbs.fmx*** 「刑彻,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向鸣海一走进刑彻的研究室内,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刑彻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身对着他。「发生什么事?」他的神色让刑彻跟着严肃起来。 「我想谈谈关于你身旁的那个女人──古月儿。」 原来是这件事。 刑彻微微一笑,不能怪向鸣海有此想法,毕竟他自己也怀疑过她。他摇摇头,低头又专心做自己的事。 「如果你担心她是另有目的而潜入刑家的话,那大可不必,因为她是真的古月儿,这一点我已经亲自证实过了。」 向鸣海优雅地跨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两眼目不斜视地盯着他。「刑彻,你真的确定吗?」 刑彻叹了口气。「千真万确。」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身边看似温柔婉约的古月儿,你不但之前『见过』她一次,甚至还和她交过手──你相不相信?」刑彻坚定的口气让向鸣海不安,但为了保护刑家,他不得不说。 刑彻这次真的停下手边的动作,皱起眉看着他一向信任的向鸣海。 他知道鸣海从不造谣生事,没有证据的事,他一个字也不会提,但是…… 「鸣海,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月儿……」 向鸣海掏出怀中的文件,直接丢到刑彻眼前的桌上。「不觉得照片上的人很眼熟吗?」 「她是假扮罗绮的千面人。」 照片内是一名女子从直升机上落海前的景象,刑彻看了眼相片,他当然还记得那天的情景,那女人甚至是在他眼前自杀式的跳入大海内。 向鸣海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没错,她就是你现在身旁的古月儿。」那女人潜入刑家这么久,或许早已危害不轻了,肉上的刺要早点拔才行。 「鸣海,你……」刑彻无法置信,但他却不能否认向鸣海的话,那女子的身形竟与月儿极为相似。 「多说无益,进来吧。」向鸣海向后头招了招手,研究室内又走进一个老妇。 「奶妈?」刑彻皱起眉。 奶妈在向鸣海的示意下,点了点头后缓缓说道:「少爷,向先生说的是真的,小姐被人给换了……那天我送饭去给小姐,没想到撞见她正在换一张脸皮……」奶妈边说边哭得抽抽噎噎的,一张老脸布满了泪水。 「但她却放过了-?」刑彻依旧皱着眉,无法相信温柔的古月儿会是演技一流的千面人。 「她要我回家去,不准再提她的事儿。我本以为她真心要放过我,可是半路上又杀来一群人,要不是向先生我早就……」奶妈一想起当天的情景,就无法控制地颤抖。 刑彻沉着脸摆手,制止奶妈继续说下去。 「刑彻,你打算怎么做?」向鸣海跟着走到他眼前,火在眉梢,不得不赶紧处理了。 愤怒的双眼掺杂着不可置信与复杂的感情,「背叛」二字彻底撕裂了刑彻的冷静── 「我要亲自问她。」 ******bbs.fmx*** 「刑彻,怎么了?饭菜不好吃吗?」 见他桌上的菜几乎都没动,古月儿心里一阵不安。 刑彻望着她,微笑。「没什么……只是-再这么煮下去,我看王厨子都要罢工了。」 古月儿笑道:「我怎么比得上他呢?」 「对了,怎么这阵子都没看见奶妈?」刑彻突然问道。 古月儿愣了下。「老家有点事,所以她才急忙回家一趟,我想顺便让她放个假休息也好。」 刑彻点头。「也对,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我想大家都累了,所有人都忙得一团乱,再加上我父亲……」 「刑彻,伯伯会替你感到骄傲的。」古月儿覆上他的手,真心地说。 他却深深地望着她,眼里闪起激动的眸光后又敛去,抽回手淡淡道:「我希望是。」 在她因他的态度而怔愣时,刑彻转头看向一旁的刘管家。「刘管家,最近家里的事麻烦你了,你一人还忙得过来吧?」 刘管家笑了笑。「少爷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份内的事。」 刑彻把玩着手上的刀叉,缓缓-起眼看着刘管家。「辛苦你了,不只要扮演一个尽职的管家,还得管理我的生活琐事,甚至食物也不放过……」 扮演刘管家的江之分一听,才抬起头对上刑彻的双眼,刑彻手上的食用刀随即划向他的脸,他脸上的面具被划成两半,露出了真面孔,额间缓缓滴下一滴血。 为了保命,江之分一把扯住古月儿的长发,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拿起刀子往她咽喉一抵。 刑彻却依旧坐在原位上,冷冷一笑,眼神里尽是危险的气息。 「你以为拿个假货要胁我有用吗?」 江之分扯起嘴角。「假货?你确定吗?要是我这么一刀下去,真杀了你的古月儿该怎么办?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提起刑沪,刑彻愤怒的眸光闪烁了下。「你没有资格谈论我的父亲!」 见刑彻似乎分了神,江之分掏出怀里的烟雾弹往他身前一丢,一时烟雾弥漫,江之分接着就不见身影,只留下跌坐地上、神情死灰的古月儿。 「刑彻,你就这么让他跑了?」从暗处走出的向鸣海,皱着眉不赞同地说道。 「让他走吧,我们还有一个娇客等着。」刑彻毫不在意。 语罢,刑彻拿起随身的银制手枪,抵在古月儿的头顶上,满脸冷酷和被背叛的恨意。 「睁开眼睛!」 古月儿闭着双眼,害怕看见刑彻愤恨自己的表情,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我知道-看得见,睁开眼睛看着我!」 古月儿缓缓睁开双眼,刑彻看着她那双动人的眼睛有了焦距,内心的愤怒火焰更加剧烈。「-是谁?」 面对他的怒意,她只是轻轻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刑彻深沉冷笑。「那我自己动手看!」 没等话说完,他一把撕开了她脸上的「面具」,被火灼伤的左半边面容出现在他们眼前,而右半边却依旧完好的在古月儿脸上,活像是那原本就是她的脸…… 古月儿载满泪水的眼眶眨了眨,硬牵起自己的嘴角,凄凉的笑了。 「我说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谁……」 第九章 地牢内的潮湿气味唤醒了因忍不住湿冷而昏睡的古月儿,那熟悉的气味,让她一时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她满怀恐惧,颤抖的睁开双眼,没想到看见的却是比「那里」还让她更觉寒冷的人──刑彻。 「刑彻?」 见她醒了,刑彻寒透的眸子望向她,毫无感情地问:「我再问-一次,-究竟是谁?」 「……千面人。」听见他的问话,她苦笑了下。一张相似的脸并不能证明她就是真的古月儿,更何况还是一张被毁了容的脸。 刑彻皱着眉,声音出奇冷硬,一字一句愤恨地问道:「是-杀了我父亲吗?」 「不!」古月儿激动地摇着头,双手抓着地牢的栏杆,一脸哀伤的看着刑彻。「我没有、我没有杀害刑伯伯。」 骗子、杀手、千面人……他要怎么想她都行,但是他不能误会她,她怎么可能杀了她真心敬爱的刑沪? 她没有、她也做不到! 刑彻冷漠地看着她。「那么为什么我父亲会突然死亡?他的身体状况还不至于糟成这样,-做了什么?」-起的双眸里,尽是危险的怒火。 古月儿只能摇着头,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不……刑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请你相信我。」 为什么她会这么痛?痛得撕心裂肺、恨不得将心挖出来,只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解释这包白粉里是什么东西?」刑彻突然丢出一包白粉到她眼前。 古月儿颓然地看着它,知道自己多说也无用了,她只能绝望地摇着头。 刑彻皱眉,当她的沉默是默认,愤恨的眸光又燃起火焰。 「任何人服用这种东西长达两个月以上,就会毒发身亡,而且死后找不出任何毒发迹象,而-在我父亲身边那么久……」 古月儿还是坚定地摇着头。「刑伯伯是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我没有想过要害他。」 「-戴着面具潜入刑家,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要我怎么相信-?就算-是真的古月儿,-以为我会原谅-杀了我的父亲吗?」 刑彻双眼火红,极端愤怒的情绪几乎要烧光他所有理智、烧光他对古月儿的信任…… 古月儿悲哀地望着他,轻声地说了句:「是真的……」她与他目光相对,泪水顺着脸庞悄悄滑下。「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刑彻无法接受自己的情绪受到她影响,扫落一旁的物品,大吼着── 「闭嘴!我不会杀-,因为-有可能就是当年的古月儿,但我也永远不会原谅-做的一切,所以-就准备一辈子老死在这里!」 他如何相信,一个千面人的感情会是真实的? 「刑彻!」见他转身就要离去,古月儿心一急,伸长手臂,扯住他的衣角。 刑彻僵在原地,想甩开她。「-?」 「听我说,拜托你……」她哽咽着、流着眼泪乞求他的模样,让刑彻一愣。 「对不起……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欺骗你和你的父亲。我的确怀有目的潜入刑家,为的就是伤害你,但是我做不到……我无法伤害如此真心关爱我的你们,这是做为一个千面人最大的悲哀。我不敢祈求幸福,我多么希望我就是古月儿,因为我……」话到了一半,她却呼吸困难似地顿了下。 「月儿?」刑彻一急,情不自禁地喊出口。 听见他口中的名字,她总算柔柔的笑了,嘴角的鲜血在刑彻惊恐的注视下也跟着缓缓滑下。 「因为我爱上了你,刑彻。」 话完,古月儿终于撑不住体内的毒发,倒向地面── 「月儿?!」 ******bbs.fmx*** 「她中了毒,以皮肤和血液中的程度来看,我猜是在进入刑家前就被人施打了毒药。」白川慎诊疗完,一脸严肃地说着。 进入刑家前? 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欺骗你和你的父亲…… 「那么为什么到现在她才毒发?」古月儿昏迷前的话闪进了刑彻的内心,他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隐隐作痛。 白川慎谨慎地解释道:「我想在刑家的那阵子,有人定期给她解毒剂,她才能撑到现在。我可以试着解看看,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这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如果你想救她,就必须拿到真正的解毒剂。但问题是……你想救她吗?」 刑彻看着床上脸色死灰的古月儿,她昏迷前的一言一语还回荡在他心中──那样凄楚的心痛眼神,也会是她为了活下去的戏码吗…… 他拳头一紧,心念已定。「我们有多少时间?」 「刑彻,你想清楚了吗?你当真要救她?」白川慎一脸迟疑地看着他。 刑彻还没回话,向鸣海大剌剌的声音就先一步闪进房内。「好了,慎,人家都命在旦夕,你就别玩了。」 刑彻皱起眉,听出向鸣海另有寓意的话。「鸣海?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向鸣海一笑,朝白川慎的方向指了指。「不会问你的医生兄弟去?我是看不过去才来的。」 刑彻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轮流转着,最后带着危险的目光看向白川慎。 白川慎望着他,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唉!这下纸包不住火,没好戏可看了。 ******bbs.fmx*** 「-醒了?」 温柔的声音蛊惑着古月儿的双耳,她终于缓缓从沉睡中睁开双眼,看见的不是熟悉阴暗的潮湿地牢,却是一室全然的陌生──白色的病床、医疗器材…… 「……这里是哪里?」她不禁惊讶地问。 刑彻扶着她半躺在床上,原本满腔的愤怒与背叛,在得到一切解答后,全化作了对她的爱怜与愧疚。 「-在医院里,放心,-很安全。」 他这个大傻瓜,是不是古月儿又如何?在一切谎言和阴谋的背后,其实早止不住他内心为她勃发的情感。 父亲说的对,有时所谓的证据会欺瞒你的双眼,但只要找到你真心想要的,又何苦追问更多? 而他,终于找到他真心想保护的人。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不会再让错误和痛苦继续在她身上延续下去。 「刑彻?」刑彻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她感到惊讶与困惑。她怎么会在这里?是他把她送到这来的吗?为什么…… 难道这又是一场梦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中了毒?」 微弱的月光,让古月儿看不清楚刑彻此时的表情,以为他对自己只是一时的同情。「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更何况你会相信我的话吗?」 听见她的话,刑彻心一恸。「……对不起,月儿。」 白日与晚上,不到一天的时间,刑彻的态度居然起了如此剧烈的变化,古月儿忍不住疑惑,正视他的眼。「刑彻,你……」 刑彻的手缓缓覆上她的。「我的对不起,是因为我害-受苦,是因为我对-的不信任还有对我父亲的不信任……」是因为他的出生造就她一生的不幸,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而是他刑彻一生决定要珍爱的对象── 「-是月儿,千真万确的古月儿。」 古月儿抽回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你怎么能确定?连我……」要是她在下一秒又不是古月儿了,那么他是不是又要将她打回地牢? 古月儿,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多么沉重…… 刑彻不让她逃避自己的视线。「我能确定,即使-被训练成千面人潜入刑家,但-依然回到了家。不论先前的目的是什么,重要的是-回到我们身边了。就算-不是古月儿那又如何?我只要-这个古月儿留在我身边。」 刑彻坚决的爱意蜜语,让古月儿心灰意冷的眼眸又再度浮上热泪,她看着自己被紧握在他大掌中的手。 「可是我的手已经沾满了血腥,看尽世态炎凉,连回到刑家都是有所图……」 「-只是为了活下去,活到幸福来临的那天。」刑彻再也情不自禁地将她搂进怀里,满腔的空虚霎时得到了满足。 古月儿在他怀里淌着泪。「但我的幸福只是一场不可及的梦,一碰就会碎。」 她的确等到幸福来临了,可是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刑彻紧抱着她,信誓旦旦地说:「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能带走。」即使是死神也不行! 古月儿听见刑彻的话,心里一惊。「刑彻,你想做什么?」 「-忘了-说过的话吗?-说过-希望可以永远陪着我。」 「不!答应我,别去!」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古月儿猛烈地摇头,双手不肯放开他。 他这样做根本就是去送死! 刑彻先一步点了她的穴,古月儿身体僵直的看着他,一动也不能动,眼里闪着泪花。 他一脸坚决地扶她躺回床上。「睡吧,这是为-好。」 古月儿只能张着大眼,看着刑彻大步的离开。 不──不要为她这么做…… ******bbs.fmx*** 照着指示图前进的游艇上,一路上刑彻面色凝重,连话都懒得搭上两句。 负责驾驶游艇的向鸣海终于受不了这种沉闷。「刑彻,你还好吧?」 「很好,只是有点惊讶──兄弟多年,还有人敢耍着我玩。」刑彻咬牙切齿地说,眼神还冷淡地扫过坐在他对面的白川慎。 白川慎讨好似地傻笑。「我也是被逼的,我不就跟着来赔罪了吗?」 刑彻-起眼,毫不留情地说:「算你识相,你家的炸弹我会放少一点。」 「刑彻……」白川慎叹了口气。 刑彻完全不想理他。「月儿呢?情形怎么样?」 一想起她在地牢时说的话,他的心就无比疼痛,为什么他被愤恨蒙蔽了双眼,没有相信她的话呢? 当年的绑架事件,起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兴起了发财梦,趁着好运绑走了他和月儿,却没想到引来更黑暗的觊觎。 月儿的前主人设计了一辆大货车冲撞他们,想顺势带走他,只是没想到月儿会在紧急之时推了他一把,却让自己被人给调包带走。 而月儿这一切的命运原本是属于他的,那焦黑的尸体也是拿来代替他的,而她却替他承受了下来,直到他父亲靠着月儿左肩下的月形胎记而找回了她。 「你放心,我派了人去照顾她,在我们拿到解毒剂之前不会有问题的。」白川慎了解他的担忧。 驾驶游艇的向鸣海也开口问道:「刑彻,倒是你,你真的确定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刑彻点点头。「在发现那个男人后,我早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器。」 向鸣海挑了挑眉。「难怪你那么好心放走了他,惹到爆破王,算他倒楣吧。」 这时,白川慎眼尖看见刑彻身后的一个大箱子,皱起眉头,略感不安地问道:「刑彻,那箱是什么东西?」 看见刑彻微微一笑,白川慎心中的不安继续扩大,这家伙过往的「纪录」简直数不清…… 「该不会是……」 刑彻坏坏地一笑,摆明了生人勿近。「是你说的,惹到我,算他们倒楣。」 白川慎与向鸣海同时瞪大眼。那一箱……他以为他有几座小岛可以炸啊? ******bbs.fmx*** 医院内,身穿白袍的医生护士们在长廊内穿梭着,一名护士端着药品,走进了只有八俊家族能入住的病房。 「古小姐?」护士一走进房内,却见到房间内空无一人。 「我在这。」 护士小姐一听见古月儿的声音,松了口气转过身,却被一掌劈昏,直接倒在病床上。 古月儿将身上的病人袍换下,让昏迷的护士在床上当起自己的替身,拉整完身上的护士袍,便低着头快速走出病房。 她不能留在这里,不能让刑彻为她冒险。 在刑彻到达「那里」之前,她必须先解决一切──即使代价会是她的生命。 第十章 一名神情猥琐的男人,精神奕奕地从一间小暗房内走出,里头还不时传出一名女子的啜泣声。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毫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大步走在小岛的暗道内。 走没几步,暗道的天花板上突然跃下一个人影,一把匕首随即对上他的鼻尖,来人声音冷硬。 「解药在哪?」 江之分看着这张陌生的脸蛋,起先不解地皱了眉,尔后听见她的声音,随即冷哼一声道:「怎么?背叛了西主-还不死心,想拿解药?真是作梦!」 事先易容过的古月儿听见他的话,讽刺笑道:「那就看看是谁在作梦!」 江之分抓住空隙,踢飞地上的砂石,迷蒙了古月儿的双眼,再趁机一脚踢翻她的匕首。 古月儿的眼睛一阵吃痛,但多年的非人训练没有那么简单,她在江之分想乘胜追击打出一拳时,头一低躲开他的攻势,同时一掌打中他腰间,武功平平的江之分被打飞了出去。 「说!」她捡起地上的匕首,抵住他的脖子。 形势比人低的江之分,可不想就这么死去,摆摆手道:「好好好,说就说,解药就在地下室后方的……」 江之分的话还没完,一把吹箭射中了他的胸膛,他睁大眼看着吹箭的主人── 「西主?为什么?」 老人站在暗道内的高处上,冷眼无情地看着他曾经疼爱的手下。「像你这种没用的人留在我身边,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之分望着老人无情的眼神,瞪着双眼倒地不起…… 古月儿看着西主老人,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出这地方了。 「-好大的胆子,背叛了我还敢回到这里来?」老人缓缓走近她,一双眼睛冰冷而无情,与刑沪总是对她爱怜心疼的眼神大相径庭。 古月儿直视着向她逼近的老人,眼神里再也没有对他的丝毫恐惧。 「我今天来,就没打算要活着出去,我来是要结束这一切。」结束一切悲哀,也结束对刑彻的所有不公平。 西主望着她已经有变化的目光,阴寒冷笑。「好狂妄的口气!-想怎么结束?别忘了-可是命在旦夕的人。」 古月儿掏出怀内早准备好的机关按钮,一脸木然而坚决。「只要我按下这个开关,小岛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老人终于皱起了眉。「-想同归于尽?很好,连-心爱的刑彻也想杀吗?」 古月儿一听,心里一慌。 刑彻?他已经到了?这么快? 古月儿心慌得分了心,才一眨眼的时间,她手上的机关按钮已莫名地到了老人的手上。 古月儿瞪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可能?他是如何拿走机关按钮的? 西主老人把玩着手中的机关,得意地对着古月儿一笑。「连东方家的人都杀不了我,-能吗?」话一完,他身形一变,突然窜到古月儿跟前,一把击昏了她。 「蠢女人!-就准备跟-的刑彻同归于尽好了。」 西主老人按下了机关上的红色按钮,随后将它丢在地上,大笑着离开。 ******bbs.fmx*** 他们来迟了,又是一个被净空的基地。 刑彻皱着眉,看着小岛荒凉的模样,担心前去找解药的白川慎只是白忙一场,那么月儿的毒…… 这时,在其他地方也没有发现的向鸣海,一走回刑彻身边,就看见一名倒地男子的熟悉面孔。「刑彻,那个男人不是……」 刑彻转身一看,引起他注意的不是江之分,而是旁边那名女子熟悉的身形── 「月儿!醒醒!」 被猛烈摇醒的古月儿,映入眼帘的是刑彻担忧的面孔和地上被弃置的开关,她想起红色按钮已经被人按下…… 古月儿扯住刑彻的臂膀。「快走,这里快……咳……」突然一阵气虚,她感到吞咽困难,似乎有什么硬块梗住了喉头,一咳,竟是结了石的颗粒血块! 「白川慎!」刑彻紧张不已地大喊。 知道自己已经毒发的古月儿,双眼漾着泪光望向刑彻。「对不起……最后我还是没办法……保护你。」他的爱情,也只能是她的一场梦。 刑彻猛烈地摇着她,不肯让她闭上双眼,听见她的话,他更心痛愤怒地大喊:「谁要-保护我了?!混帐!不准-这么想!」 找到解毒剂的白川慎,气喘吁吁地赶到三人身边。「刑彻,让开!」 装有清澈透明液体的针筒,注入古月儿的体内,她闭上眼倒向刑彻的胸膛。 「月儿?」刑彻担心的唤了一声。 白川慎见状赶紧道:「她只是暂时昏过去,这里快爆炸了,我们得快走!」 刑彻点点头,一把抱起古月儿,三人快速冲出暗道外,来到游艇停泊的地方。向鸣海早在刚才就先行动,现在已等在那里。 地面上猛烈的摇晃震醒了被放在地上的古月儿,她才一睁眼,就见到刑彻后头猛烈燃烧的火花…… 「刑彻,快走!」她突然起身,对着想转身抱她上游艇的刑彻猛力一推。 刑彻被推倒在游艇上,回头望着还在小岛上的古月儿,还有他手上被撕裂的一块衣角── 「月儿!」 他一跃身,从刚驶离的游艇上又跳回了小岛,猛烈的火舌随即朝两人袭来,刑彻扯着古月儿往海面一跳…… 一声爆裂,连岩石上都有着火舌留下的残星红光和阵阵烟硝。 白川慎和向鸣海望了眼对方,皱着眉看着游艇下不平静的波面,过了半晌,终于见到刑彻抱着古月儿跃出水面,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我说过,不准-保护我!不准!」一回到游艇上,刑彻对着古月儿就是一阵劈头痛骂。 虚弱的古月儿没因他的怒气而恐惧,反而蓄满了心疼他的眼泪。「……你这个傻瓜,我是来害你的。」 见她没事还能开口回话,刑彻焦急的怒气消了大半,再加上见她满眶的泪水,他什么火也发不了了。 「那么,我的命是-的了。」他心疼地说。 「可是我的脸……我配不上你。」古月儿摸到不知何时掉落的「面具」,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可怕得吓人。 刑彻却一手抵着她的下颔,不准她逃离他的视线。 「听着,不管-用什么脸,我都能认得出-来,如果-真的不爱-的脸,那么我会想办法,但是不准-再说配不上我。」 古月儿的泪水再也承受不住重量而滑下,因为这个男人真切而包容的情感。 她的梦还没有结束。 ******bbs.fmx*** 沁心苑外,正对着苑外门口的一棵大树斜靠着一个男人,他脚下的烟蒂堆了满地,看来已经等了许久的时间。 时间不断流逝,不见沁心苑走出任何一个人,男人的双眼却始终没有移开过。 又熄了一根烟,正当男人等得不耐烦、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时,暗红色的拱门终于「咿呀」地被打了开来。 里头只走出一名白衣女子,脸上罩着一块黑纱,教人看不清她的面孔。 男人一见到女子,想也不想地直接叫道:「月儿?」 古月儿在刑彻一接近自己时,撇开了脸庞。「不,不要看我!」 她的态度让刑彻略感不安,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用力抓住她的双肩,轻声安慰道:「我说过没有关系,不论成不成功,-都是我的月儿。」 古月儿依旧低着头,不肯看他,声音细细弱弱的。「那么我……丑一辈子都没有关系吗?」 刑彻摇摇头,心疼地抱住她。「-不丑,谁说-丑的?」他本来就不在意她左半边脸的模样,无论治疗成不成功,他都只会爱她一个人。 古月儿却摇着头,硬是不让脸上的黑纱被拿下。「可是我真的丑,整张脸都坑坑疤疤,连眼睛也看不出来了……你还要吗?」 「整张脸?」刑彻一听,紧张地扯住她。「发生了什么事?月儿!」 难道主子的治疗过程出了问题? 头一低,眼尖的刑彻却见到黑纱下古月儿微微颤动的嘴角,似乎在微笑?心念一转,他忽然放开她,一把抽起腰间的匕首。 「刑彻,你要做什么?」放在自己身上的力道突然不见,古月儿抬头看见刑彻的动作,心一惊。 刑彻却连看也不看她,将双眼闭上,一脸坚决地说:「如果-的脸让-自卑,那么我也不让自己好看。」 说罢,刑彻拿着匕首当真要往自己脸上划去── 古月儿一声尖叫。「刑彻!」死命地扯住他的手不敢放,赶紧说道:「我开玩笑的,我全好了,是真的、是真的!」这男人怎么这么禁不起玩笑啊? 刑彻依旧闭着眼,摇摇头。 「不,-骗我-说的对,世界上哪有那么神奇的事?连现代医学都办不到,主子怎么能做到?」 害怕刑彻真伤了自己,心急的古月儿一把扯下脸上的黑纱,露出白里透红的新生肌肤,扯着刑彻叫道:「是真的,你看我、你看看我啊!」 「那么我看-?」听见她害怕心急的语气,刑彻这才满意地一笑,老早放下了匕首,一把拉过她的腰。 在他怀里的古月儿看见他的笑脸,怔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气得想扭过身子不看他。 刑彻却不肯让她从怀里逃开,笑着说:「别生气,别忘了可是-先闹我的。」他都还没找她算帐,她反倒先生起气来? 「我可没要毁自己的脸!」古月儿鼓着一张脸,气呼呼的。 「是-不肯相信我。」还想测试他! 知道自己是在耍孩子脾性,古月儿叹了口气,又靠回刑彻厚实的怀里,满脸的甜蜜。 「刑彻,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对不对?」 「对,再也没有谎言和欺骗,只有我们了。」刑彻点点头,摸着她柔顺的秀发道。 古月儿一听,以为他还在怪罪自己。「对不起,刑彻,我……」 刑彻微微一笑,知道她误解自己的意思,低头轻吻了她一下。「我知道,我都知道,而且真正欺骗我感情、想骗取我眼泪的人不是。」 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月儿的脸也治好了,那么──也差不多该来个秋后总算帐了。否则那些「算计」他的人,还嫌过得太逍遥…… 看着刑彻一脸的期待,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古月儿一脸茫然。 「刑彻?」 ******bbs.fmx*** 「刑彻,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古月儿皱着眉,看着刑彻在自宅屋顶上忙碌的身影。 刑彻装置线路的手停了下,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冷淡地哼了一声。「诈死骗儿子的眼泪,这种事世上有哪个父亲会做?」话一完,又回身忙着摆线路。 古月儿的眉头依然锁得死紧。「可是在屋里放炸药……」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刑彻对她微笑,掐了掐她粉嫩的新生脸蛋。「就因为他仗着是我父亲,所以更不会以为我敢这么做。不过就算是父亲,也该受点教训。」 古月儿没想到,他们惊天动地的过程,几乎都是刑伯伯和白川慎一手包办的,而且更让她无法预料的是,自己居然真的就是当年的古月儿! 一夕之间,她的美梦似乎全成真了,再也没有阴谋和杀害、再也没有欺骗和谎言,有的只是一个深爱她的家,和一个将永远伴着她的男人。 「但是,要不是刑伯伯,我们也不会……」想起刑沪的玩心,古月儿不禁红了脸。 而且刑伯伯是为了逼她说出实情才会诈死的,这也情有可原不是吗? 看见她红了双颊,刑彻也感染了即将新婚的甜蜜,跟着一笑。「月儿,-该改口叫爸爸了。」 这话一出,古月儿的双颊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像极了新婚的小妻子。 「白川家的炸药-放好了吗?」当然,他也不会放过和父亲联手的白川慎。 心脏病?-! 他的父亲壮得跟头牛似的,哪来的心脏病? 当初鸣海带他去见「死去的父亲」时,他老人家不但忙着跟其他长老下棋,连原本失踪的奶妈和刘管家,都双双在旁边伺候着呢! 古月儿又不禁叹了口气,点点头。「我照你说的位置摆好了,可是白川慎救过我一命,刑彻,你不能看在这个份上放过他吗?」 刑彻撇撇嘴。「只不过炸掉他最心爱的度假小屋,损失不了多少的,我已经很讲兄弟情面了。」 将复杂的七彩线路一一捻好,刑彻伸了个懒腰,抱住古月儿准备从屋顶跃下。 「好了,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 「那屋里的人……」古月儿依旧不放心地问。 刑彻愉快的笑道:「全都放假离开了。」 古月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阻止不了刑彻。 算了,就照他说的吧,他们的爱情由一场爆炸开始,就由爆炸结束,来个有始有终好了。 徜徉在爱河中的两人,像两只暗夜中的飞燕,优雅地往下纵身一跳,准备度蜜月去了。 尾声 一台黑色轿车缓慢而沉稳的驶进刑家大院内。 车子一停下,驾驶座前的刘管家,转头向后座看报的刑沪道:「老爷,我们到了。」 刑沪收起报纸,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有病体微恙的模样,反而精神奕奕,「健康」得很。 「家里没人了吗?」怎么都没见人出来迎接? 刘管家先一步下了车,替刑沪开了车门回答道:「少爷全都放了他们假,现在没有人在家了。」 少爷还说明天他也可以跟着放假,真好! 「放假?那少爷和少奶奶呢?」 「昨晚就出门去了,说是去度蜜月。」 刑沪一听,豪迈地大笑着。「这小子也开始懂得谈情说爱啦?呵呵呵……孺子可教也。」 刑沪点了点头,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门口,没想到才踏上庭院的第一个阶梯,脚底下一个圆凸的硬块就让他绷紧了神经。 说时迟、那时快,刑沪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到眼前的大屋似乎晃动了两下。 眨眨眼,他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下一瞬间,轰隆一声,整栋屋子整整齐齐遁入地面,地面上除了屋顶的大红瓦,连块钢筋水泥都看不见…… 就在刑沪和刘管家两人傻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时,铿锵一声,一块钢板从大红瓦上滚下,上头写着── 欢迎回家,老爸。 刑沪没想到儿子送他的礼物居然是这个,气得炸红了老脸,仰天一阵大吼── 「刑彻──」 【全书完】 ◎编注: 1.欲知南炙与衡方紫的爱情故事,请见纯爱系列742「东方超光」! 2.欲知段元廷与何爱凡的爱情故事,请见纯爱系列746「东方翻羽」! 3.欲知文森与何爱音的爱情故事,请见纯爱系列747「东方美人」! 4.欲知白川慎与伊恩心的爱情故事,请见纯爱系列757「东方腾雾」! 5.欲知向鸣海与莞晴的爱情故事,请见纯爱系列762「东方瑜辉」! 6.敬请期待培果《东方八俊》最新力作! 后记 关于爱情培果 最近在网上看见读者们的留言,嘿嘿……不要怪培果在网上当起了潜水员,毕竟培果希望每一本书宝宝都能多多少少唤起读者们一点点共鸣,那个共鸣就是爱情。 培果希望与读者们分享爱情,即使只有一点点…… 无论如何,培果在此先谢谢所有读者的指教与批评,你们的每一句赞美是培果写下每一字的动力,每一句批评是培果改进自己的一大步。 而其中培果对读者们对前几本书里──《东方美人》的感想特别感兴趣,今天我们就来谈谈这本书。 关于「东方美人」,很多人说这本培果写得很像网路小说,事实上这本在法国生产的书宝宝,故事里的主人翁文森和何爱音两人都是真实人物,甚至文森更是真实姓名。 为什么文森是真实姓名?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培果本人我,懒得再想另一个名字……(我知道,我是个懒惰的作者好了吧?) 总而言之,由于地利之便、人事物齐全,在这样完美的条件下,培果便使用了这个大主题,将主人翁何爱音的暗恋和文森超ㄍ1ㄥ的个性给通通公诸于世。(培果名言:小心你身边的作者朋友……) 当然,小说归小说,事实归事实。在这个故事里,培果加强了两人鲜明的个性,一个是爱得深刻哀愁的女子,一个是在梦想和现实间游荡的男子,这两人所擦出的火花是无尽暧昧却从不明确的爱情,当然也两个人都痛苦。 而故事里的罗韩,这位英俊潇洒的金发男子则是培果虚构的人物,毕竟像文森这么ㄍ1ㄥ的男人,要是没有个局外人给他个当头棒喝,这个愣小子是不会自己懂得该珍惜什么的。 更何况,不给他一点教训,怎么对得起我们千千万万的深情女性呢?欠扁! (我扁我扁我扁扁扁!不够,我再扁一次!) 好了,文森满脸瘀青外加痛苦哀号,这时培果为全国女性同胞的愤慨和何爱音小姐长年的怨念再外加一脚,让他滚到最角落自己惭愧去…… 好啦,那我们现在就可以继续说下去。 这本书宝宝原定的书名其实就叫做「暧昧」,但为了配合市场需求,亲爱的编编又将它定为《东方美人》。书名改了之后培果也相当喜爱,这个来自东方国家的女子带着深刻的爱意,眷恋着无法放弃自己梦想的西方男子,主题简单明了却相当深刻。 不过此书完成后,培果觉得自己可以写得更好,无奈截稿日已近,只好制止蠢蠢欲动的手指,将故事交出去,希望读过此书的读者们,可以满意这个作品。 至于故事里的真实主人翁是谁呢? 嘿嘿……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权,只好恕培果无法告知。(呜……不要用怨恨的眼光看人家啦……) 那么,他们的恋情现在又如何呢?是否就像故事的结尾? 第一个问题,我们就留给当事人他们吧!爱情是两人的世界,容不得闲杂人等进入的。 关于第二个问题,培果已经说过了,小说归小说,事实归事实,故事内培果只借用了两人的个性和主题大纲,如果故事与事实几乎相同,那么这本书宝宝不过是「改编」,而非培果的「原创」,这可不是培果希望的模样。 恋情的结局,这就是各位读者们自我想象的空间了。(不要打我,我只是个为五斗米折腰的无辜作者……) 不知道培果在谈些什么的读者们,请回头看看纯爱系列的《东方美人》,不是培果要打广告,是看了之后你们就会理解文森欠扁的理由。 下次遇到这种男人,培果强烈地不建议各位可爱又深情的读者们选择女主角的方式,一个劲儿的痴痴等待。 对付这么ㄍ1ㄥ的男人,应该卷起-们的衣袖当场给他个爆栗,千万不要客气!当然,这只是培果的建议,可千万不要闹出人命啊…… 培果自己所希望的爱情,其实是很平淡而真实,没有你追我躲的狩猎游戏、没有缠绵悱恻的纠缠不清、更不要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试探,只要很简单的相爱,只要那种在过马路时不会忘记牵-手的情人罢了。 言情小说内的爱恨痴癫,替我们编织了一场无边的美好梦境,也诉说着千古不死的爱情誓言,告诉我们当试探来临时,不忘真实的爱情早在双方心中…… 好了,培果的论点该就此打住了,再谈下去,各位读者们都要打起瞌睡了。 谢谢你们耐心地看完这本书,我们下本书见了! 〈破碎三菱镜〉──给挚友momo培果 爱上了悲哀却无法享受 试图用破碎三菱镜装饰人生-啊 拼出无数断裂的彩虹 菱镜边无数的裂痕 是-一次次的伤心和快乐 是-对人生拒绝和崩解的证明 美丽的彩虹始终无法成桥-说 就让谎言架成抵达另一个三菱镜人生 虚幻的结构无法抵达虚幻的彩虹 三菱镜再度选择破碎 困于浅质的快乐 却无法抵达哀伤的极乐- 愤怒地说 破碎的菱镜片怎能试图照出解答? 菱镜渐渐割出一道血痕- 品尝到了那如恐惧般颤抖的快乐既喜悦又沉痛 眼泪不过是碎菱镜一闪而过的短暂光辉 微笑不过是碎菱镜折射而下的讽刺轻谴 短暂融合菱镜的裂口 但如同干旱的大地 成桥的彩虹只是一时的恍惚 再也没有多余的眼泪灌溉人生 那从未完整的三菱镜 是-用来隐藏易感脆弱的假面 碎裂菱镜的 是-用来存活人生的智慧法则 亲爱的 我不为-流泪 因为-活得是如此拒绝又如此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