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灵记》 山村命案 蛇村出了人命,村民风传是厉鬼所为,人心惶惶。另外,村子王家祠堂黑蛇庙里供奉了千百年的蟒蛇头骨竟也不翼而飞。 王小宸第一个发现了横死在祠堂的孤寡老头曹安年,是在农历七月半鬼节的深夜。因为曹安年死相过于怪异,所以不少村民觉得这肯定是厉鬼所为,然而曹安年三十多年来安安分分,又怎么会惹鬼杀身。这也就造成另一些人猜测,八成就是这个王小宸杀的人,这个年轻人外表虽俊俏,内心却跟他那进了监狱的父亲一个德行,还贼喊捉贼。 王小宸被人怀疑,并非空穴来风。王小宸一家原来是村里大家族王家的后代,他父亲早年外出闯荡,领回来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人,打算结婚。但当得知这女人虽然漂亮,实际却是个烟花风尘女子时,整个家族包括王小宸的爷爷都强烈反对这桩婚事,但他父亲最终还是跟这女人结了婚,为此差点和王家宗族闹翻。 可结婚不到三年,村里一个黄花大闺女冯巧英被发现让人奸杀在村子后山的一处山洞里,双眼圆睁,脖子上一圈乌青,下体满是鲜血。后来公安局经过调查,确定王小宸的父亲就是杀人凶手,直接给抓了起来。王小宸的母亲因为受不了打击,扔下才两岁的王小宸就上吊自杀了,他的爷爷也气得一命呜呼,跑到地下找老伴去了。 村里人思想保守,于是一向重声誉的王家就将王小宸一家逐出了宗族,禁止他们踏进王家祠堂半步,永世不能上族谱。一夜之间成了孤儿的王小宸,没有王家人愿意收留,只有村里结婚十几年一直没孩子的张大伯和张大娘老夫妻俩收养了王小宸。 王小宸打小就知道自己非张氏老夫妻亲生,其实是个人都能从外貌上一眼看出王小宸不是张氏老夫妻的孩子。张大伯一张马脸,塌鼻阔嘴,张大娘额头奇宽,小眼秃眉,而王小宸长相则迥异,随了貌美的母亲,男生女相,天生一副俊俏的脸。俗话说,“男生女相主富贵,女生男相多劳累”,可就是这张像母亲的俊脸却更加被王家人憎恶,他们一直认为这女人是个祸星,就是她毁了她男人,毁了王家的声誉,王家人的态度直接导致了整个村子的人对王小宸也都没什么好感。 王小宸八岁那年,不知道从哪听来了村里蛇祸的传说,就想看看祠堂黑蛇庙供着的那颗蛇头骨,但王家祠堂只在祭祖时才开门,他也进不去,于是就趁中元节王家在祠堂祭祖时偷混进人群里,可刚一进去就被看门的曹安年发现,把王小宸狠狠揍了一顿。 后来,到了上小学年龄的王小宸被张氏夫妻供着去了外地求学,一年到头都很少回来,今年刚大学毕业,正赶上了中元节,于是回村给家里人上坟,可偏偏不凑巧就碰上曹安年死了。 那天深夜死了人,村里人一边报警,一边派了人赶紧去村后北武当山上的清阳观请道长。警察局的车很快就先到了。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刑警。 女刑警叫杨灿灿,嫩脸翘臀,一看就是刚从警校毕业的新瓜蛋子,不过身材和小脸还真是上乘之作,穿着警服仍然是胸脯双峰高耸,长腿纤细挺拔,一下车就闻到了萦绕在她身边的诱人香水味道。旁边的男刑警叫蔡文凯,面容沧桑,身材魁梧,看着倒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大叔级办案能手。 “凯叔,咱俩来合个影!”杨灿灿一脸兴奋地举起手机,蔡文凯神情不自然地配合她照了一张。这是杨灿灿第一次办案,内心自然既紧张又激动。 “灿灿,记住我在路上教你的,少说话,多看事”,凯叔对于这个新警的过分活泼有些不太适应,但还是像个老爹一样很慈祥。 “嗯,知道啦,凯叔你就放心好了!”杨灿灿给一边给照片选择滤镜,一边目不转睛地回应。 村长这时候也赶了过来,两个人随村长来到案发地。有个高个子年轻小伙正站在大门口劝告村民不要进入祠堂内看热闹,等警察到来,围在门口的村民反倒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这个人就是王小宸,的确生得一副俊模样。 蔡文凯和杨灿灿一前一后走进祠堂。王家祠堂的院子很大,正北屋供奉着祖宗牌位,死掉的曹安年平时住在正东屋,正西是村民供奉的黑蛇庙,现在庙里供台上空空如也。曹安年的无头尸体就跪在庙前,断开的脖子血液已经开始凝结,尸体胸前有个前后中空的大洞,心脏被掏走,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了一地。头颅倒在两米开外的地上,五官被吓得严重扭曲,死不瞑目。 杨灿灿只觉得毛骨悚然,蔡文凯则目不改色走到尸体边上仔细查看。 “从死者脖子断裂处可以知道并不是尸首分离并不是锐器所为,而是活生生被扯掉,胸口的血洞也不像是器具造成”,蔡文凯仔细检查了一边说道,杨灿灿赶紧从包里掏出纸笔记下。 “谁发现了死者被害?”蔡文凯转头问身后的村长。 “是我”,村长正要回答,站在门口的王小宸先一步说,声音清朗。 蔡文凯微微一怔,这个年轻人气质明显与周围村民不同,从刚才这个年轻人在门口维持秩序时,蔡文凯便注意到他。 “你说一下具体的经过”,蔡文凯对王小宸说,并示意王小宸走过来。 王小宸并没有走进祠堂,仍旧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说:“大概是在一个小时之前,我经过祠堂门口,突然听到里面有一声惨叫,这时候院门开着,我就往里看了一眼,发现曹大伯正跪在蛇庙前,也就是现在这个位置。我当时觉得有些怪异,叫了他一声,他没回应我,只是脑袋晃了几下,然后突然掉了下来滚到了地上。我一看出事了,就赶紧去找村长。” 蔡文凯点点头,正要再问些什么,突然就听见从人群中传来声一凄厉的叫喊,一个中年汉子突然倒地,手脚抽搐,五官扭曲,眼珠上翻,倒在地上滚个不停。人群受惊,立马散开,以这个男人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大圆,人人都惊恐地看着中间这个发疯的男人,没人敢靠近。这个男人叫曹平禄。 蔡文凯和杨灿灿快步从祠堂院内跑过来,想要按住发疯的曹平禄,哪知曹平禄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神呆滞地一拳向蔡文凯胸口轰来,蔡文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曹平禄的手腕,往外一挒,曹平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可他身体刚着地却又迅速直挺挺弹了起来,蔡文凯完全没有预料到,被这男人挥出的一拳刚好击中左肩。这一击力道很大,蔡文凯后退了几步,而后牙关紧咬,用了全力踢出一腿,腿风凌厉,速度奇快,可偏偏就被这发了疯的曹平禄双手牢牢抱住了,只听咔嚓一声,蔡文凯的左腿竟被折断,失去了战斗力。 杨灿灿本来对蔡文凯的搏击很有信心,怎么说凯叔也曾经是邢城全市警察系统比武大赛的冠军,现在对于这种情况傻了眼,圆张小嘴呆站在原地。此时曹平禄抛开蔡文凯,就朝杨灿灿张牙舞爪扑了过来,杨灿灿仍旧还呆在自己的惊愕中,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打中,谁知曹平禄竟突然被一脚踢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愕然,就看到一个矫健身影出现在杨灿灿身边,居然是王小宸,刚才那一脚便是他踢出的。杨灿灿这才回过神来,“啊”地尖叫一声,退进了人群中。 曹平禄是王小宸的长辈,所以王小宸一直不愿出手,本以为蔡文凯完全可以对付,但是现在的形势下,再不出手,怕时又要多一个人受重伤。 此时被踢飞的曹平禄马上又弹起来,依旧面无表情,看上去毫无痛感,双手左右开弓向踢倒自己的王小宸进攻,王小宸对于刚才那一脚就已经挺自责了,现在一边闪躲,一边大声喊道,“曹二叔,快停下来!”,然而并不奏效。王小宸无可奈何,起身又一记飞脚,踢在了曹平禄头上,曹平禄再次倒地。 然而现在的曹平禄就像完全像是机器人一般,被踢中的头部虽然已经肿的老高,但并不能阻止他起身后的一次次进攻,尽管王小宸在拳脚上始终处于上风,也依然无法将他彻底打倒。 就在曹平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从地上弹起来之时,从他背后突然响起“敕”的一个声音,曹平禄“砰”一声砸在地上,当即昏死过去。 一个中年道士出现在众人面前,体态微胖,个子不高。中年道士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村民模样的汉子,相貌与地上这个昏死过去的男人有六七分相似。 这个汉子看到倒在地上的曹平禄,急忙上来扶起了他,神情异常关切。他是曹平福,曹平禄的哥哥。村长便是派他去北武当山上请道长来帮忙,山路难走,还要算上往返的时间,故而现在才赶到,刚好碰上王小宸和曹平禄缠斗在一起。 王小宸对于中年道士的一击制敌惊愕不已,心下暗自佩服这个人功夫了得。然而也只有中年道长知道曹平禄是被鬼上身了,刚才也是他躁背后施咒将附在曹平禄身上的鬼魂逼出。曹平禄刚才接连被王小宸打趴下,自身早已承受不住,完全是鬼气在支撑,然而普通人的拳脚力量伤不了附身鬼魂分毫,承受后果的只有被上身的人体。 中年道士并未将曹平禄被鬼上身的事告诉众人,正所谓看破不说破。那只被驱散的鬼魂甫一出身,便已被中年道士施展的法咒灭掉,但是中年道士知道这鬼魂只不过是小角色,刚才一进村他就感觉到村子里弥漫着强烈的厉鬼怨气,这远不是这个上身鬼魂所能形成的。 村长惊魂甫定,看到中年道士到来,就快步走上来,恭敬地说,“这么晚了还劳马道长您的大驾,实在对不住,李掌门他老人家还好吧?”。 被称作马道长的中年道士对村长行了个拱手礼,说道:“王村长您不必客气。我家祖师身体安康,得知这里出事,立马便派我下山来了”。 这时有村民搬来村卫生室的担架,几个村民帮杨灿灿把蔡文凯抬上了上去。杨灿灿关心蔡文凯的伤势,就忘了向刚才及时搭救的王小宸道谢,急忙随抬着蔡文凯的村民急匆匆赶去了村卫生室。 王小宸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功夫了得的道士叫马道长,又听到清阳观三个字,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听到的村子里蛇祸的那个传说,这个传说也是马道长提到的清阳观和蛇村的渊源所在。 蛇祸传说 这个传说在村子里流传已久。早年间村子里闹蛇祸,发端是在农历七月半,中元鬼节,所谓“上元庆元宵,中元祭祖宗,下元敬贤人”,虽然自“破四旧”及至改革开之放后,中元节被冷落下来,但在“文革”之前,作为华夏三大鬼节之首的中元节却是最为隆重。也就是在这天,村里的王家宗族遵照古例在祠堂祭祖,气氛肃穆,敬奉祖宗的酒馔、楮衣、新米整齐摆放在供台上,族长正跪在台下向先祖报告今年田里的收成,请老祖宗尝新的时候,突然从王家祖宗牌位正上方的房梁上掉下来一条黑蛇,“扑通”一声就把王家始祖宗的牌位砸到了地上。始祖宗木制牌位年代已久,摔到青石地面上已然是四分五裂。 王家作为历史悠久、人丁兴旺的大宗族,敬的最是祖宗颜面,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始祖宗牌位摔得七仰八叉,自是人人怒火冲天,最靠近祖宗牌位台的族长眼疾手快一把揪住意欲逃窜的黑蛇,直接塞进石磨里面活活把它碾成了一滩粘稠的黑汁。 也就是打那起,先是有人大晚上听到王家祠堂里面传出来嚎哭声,往里一看,院子里站满了出殡时候才烧的阴纸人,一个个在地上跪着,面目狰狞。再往后就是只要晚上过了亥时出门的人一晚上就回不来了,第二天就会发现横死在村里,有的吊死,有的开膛破肚死在街上,有的没了脑袋,尸体淹在河里,村里人赶紧请了驱鬼的术士来看,术士倒还有些能耐,杀了几个鬼,但没过两天,五脏六腑还有眼珠舌头也全都没了,直接死在王家祠堂里面。术士死了之后,村里倒不闹鬼了,但又开始满大街一个劲儿往外冒黑蛇。 村民急忙从家里抽出镰刀锄头斩蛇,又点起火来驱蛇,但是统统无济于事。黑蛇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根本砍不及,加上火一烧,反而被彻底激怒了,发疯地见人就咬。十几个倒霉的村民被蛇咬了,直接倒地,脸色铁青,不省人事。 眼瞅着黑蛇成千上万地涌出来,,村里到处都爬满了黑蛇,不小心被咬上一口还生死未卜,整个村子的人被吓的也来不及牵牛驼猪,连夜拖家带口跑到村后山上避难。 可亏山上有个废弃的道观,屋宇也还完好,所有人一窝蜂躲进道观。说来也奇怪,万千条黑蛇虽然在村子里都快堆成山了,但就是不出村子一步,死死守在村子里。这样一来,躲在道观里的村民暂时不会被追杀了,但一直有家回不了的话,最终都会活活饿死,毕竟附近几十里都没有其他村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自从一村人躲到道观,就开始天降暴雨,气温骤降,村民们也没有御寒衣服,都冻得瑟瑟发抖。就在饥寒交迫的时候,有个上了年纪的云游道人来到道观,本是为了躲避大雨,机缘巧合发现了满道观的村民,黑压压一大片,另外还有十几个人躺在草席子上双目紧闭,脸色发黑。 这云游道人大奇,便问起出了什么事。族长正一筹莫展,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跟云游道人说了。 云游道人呵呵一笑,道:“黑蛇历来就是灵物,千不该万不该你们把那黑蛇杀了,还磨成了汁,现在估计是得罪了同族蛇灵。” 族长听了这话,急的团团转。哀求道:“仙道您一定有办法,我们这一村子人可撑不了多久了,再这样下去不是冻死就是饿死,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说着就跪倒在云游道人面前,除了那些个人事不省的村民,其他百十号村民也随着一齐跪拜。 云游道人慈悲心起,说道:“你们先都起来,贫道尽力便是”,说完来到伤者身边,挨个掰开他们嘴巴喂下去几粒丹丸。 道观诸多法器还算齐全,于是当夜云游道人便在一间侧房里设坛作法,烧了一纸通灵符,跟当地蛇灵沟通。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云游道人出了侧房,来到大厅,所有人一片寂然,呆呆祈望着云游道人。云游道长告诉大家,当地蛇灵并不知道出了这事,看来并不是蛇灵作祟。 族长虽然不知道蛇灵是什么鬼,但是也能听出来情况不妙,更急的是火上浇油,当即又扑通跪了下来,连连叩拜哀求,脑门撞地,直渗出血来。云游道人止住了他,叹了一声,答应第二天去村子里看看。 第二天一大清早,族长特地叫了几个胆大体壮的年轻小伙子随云游道人一齐来到村口。 此时暴雨仍旧如注,村里黑压压一片都是黑蛇,通进村子的小路上更是盘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蛇,直看得几个大小伙子头皮发麻。 这云游道人眉头只是微蹙了一下,当即在泥地上一丈见方的范围之中游走,口中念念有词。相传后世有禹步禁蛇术流传,乃是上古大禹治水疏浚河道之时,常遇怪莽巨蛇,于是创下这禁蛇禹步,专门驱蛇打莽。这云游道人此时便是踏起了禹步禁蛇术,口中所念的是催动法力的禁咒。最后只听云游道人最后大喝一声“禁!”,就见村口成灾的黑蛇快速朝两侧游动,不一会就闪出一条路来。 云游道人当即大踏步走进村里,目不斜视,视道路两旁的黑蛇为无物。村里那几个年轻人战战兢兢紧跟其后,生怕被哪条黑蛇咬上一口。 一行人不一会来到王家祠堂外,只见红漆大门紧闭。云游道人破门而入,院里并没有任何黑蛇的踪迹,接着来到祠堂大堂门外,正要推开堂门,突然木门破裂,从堂里窜出一条黑色巨蟒,云游道人敏捷侧身闪过,但是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就没有这么好运,当即被黑莽吞入腹中,其他几个年轻人被吓得瘫软在堂阶上。 这条黑莽足有七八丈长,蛇头硕大,身上鳞片墨黑,此刻盘踞在院中,刚被吞下的年轻人虽然在蛇腹中,蛇身却并没有任何凸出,可见蛇身之粗广,一双幽幽蛇眼盯着云游道人,昂首吐信。 云游道人站在堂檐之下,大袖一挥,对黑莽缓缓说道:“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快些离去,免遭屠戮。” 不过这黑莽却丝毫没有离开之意,信子一吐,立马几个面相可怖的鬼魂出现,朝云游道人就扑了过来,云游道人掏出几张符一掷,那几个鬼魂立马烟消云散。 黑莽一看鬼魂不管用,眼睛霎时变为青色,血口大张,直向云游道人咬来。道人身旁瘫坐的几个人早就滚爬到祠堂的一角,惊魂不定。 云游道人不躲不避,口中立即念起禁蛇术,却对这黑莽没有作用。眼见血盆大口近在咫尺,云游道人从背后抽出一柄金色长剑,金光乍露。这黑莽前冲速度太快,此刻抽身无力回天,一剑蛇头便被斩落。 莽身轰然坠地,然而蛇头虽与莽身分离,却仍然腾在半空,借着冲力,直袭云游道人面门。云游道人于霎那间祭出一掌对拍出,蛇头戛然而止,悬停半空,蛇头之上的鳞片开急速剥落,露出血淋淋蛇肉,紧接着蛇肉也开始如蒸发一般消失殆尽,最后只剩一颗森然头骨,“哐当”一下掉在了青石地面上。 黑莽一死,那满村黑蛇竟也开始急速退去,不一会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倾盆大雨竟也戛然而止。 云游道人躬身捡起黑莽头骨,这头骨足有三个月猪仔一般大小,之后又唤过来那几个已经脸色惨白的年轻人,来到院中,指准莽身蛇胆位置,叫他们取出蛇胆,一起返回了道观。 观中众人见云游道人归来,群情耸动。云游道人叫族长到近旁,将黑莽头骨交给族长,说道:“蛇祸虽然已经破除,但需在王家祠堂院子里建蛇庙,将这头骨好生供奉起来,每月初一十五上香进贡,以防后患”,族长称是,连连道谢。 云游道人又命人将黑蛇胆研磨成汁,喂给中蛇毒的村民。说也奇怪,蛇胆一入口,这些不死不活的村民竟马上清醒了过来,只不过全身无力,不能行走,云游道人又掏出几粒丹丸,让他们服食,告诉他们明日即可恢复如初。 驱除蛇祸,村民皆是大喜,向云游道人下跪道谢,感激涕零。云游道人搀起众人,忙道不必如此。之后,村民们来到王家祠堂,争看巨蟒真身。云游道人让族长找了十几个壮小伙,将无头莽身抬到村旁的炀河边。 云游道人对着莽身说道:“万物纲常,水火不更。此劫斩首,灵修千年。归你残躯,愿望悔过”。 说罢,便命人将蛇身投入炀河之中。这蛇身本是死物,但入水竟游动起来,径直深入河底中去。 当晚,全村人宴请云游道人。席间,云游道人对族长说道:“灵地方修灵物,但在贫道看来,这里并不是灵气汇聚的风水宝地,但却出现了这样灵莽,不知是什么原因。今后你们必须小心谨慎,万万不可再冒犯鬼神精怪之灵”。 族长见识了云游道人的本事,早已经将其奉若神明,虔诚说道:“多谢道长,以后一定小心谨慎”,说完,看了席上其他几位族中老者,几位老者也会意,与族长一起向云游道人下跪,齐声说:“道长您云游天下,也总归应该有落脚之处。听老辈人说,我们村后这大山是座仙山,道长不妨就在山上开宗立派吧。” 这山名叫北武当山,又称王母山或女娲山,的确是座灵山。云游道长之所来到这里,本意也是为探寻此山。道长心中感叹此番注定结缘,于是就在北武当山那个道观之中复观开宗,创立了清阳道。这闹蛇祸的村子也因为这次历劫更名为蛇村。 至此,传说终了,王小宸小时候对这个传说很入迷,否则也不会违反宗族禁令冒险混进祠堂看蛇头骨,但是长大后的王小宸是个无神论者,他觉得虽然传说总是让人听得如临其境,但终究是传说,又有几分能当真?蛇村名字的由来,可能保不齐村里还真出现过一条大黑蛇,但究竟有没有发生过道士斩灵蛇的事,有待商榷,包括王家祠堂院子里那座黑蛇庙以及供在里面的蛇头骨,是不是传说中那条黑莽的,根本不得而知。至于村后的北武当山上确实有座叫清武观的道观,但是王小宸从来没有见过那座道观,也没见过什么道士。为此他还专门在网络上查过有关这座道观的来历,但是只查到了这座道观的建造年代,是建于汉代。至于有关清阳道任何信息,网上根本没有。 现在王小宸面前这位马道长便是清阳道中弟子,师门祖训,蛇村一旦有难,必当全力相助。自从清阳观的李修信道长继任掌门以来,也曾多次帮助过蛇村,因此和村长自然比较熟络,这次便是派了观中的三弟子马吉良半夜下山来助。 祠堂魅影 经过一番折腾,现在已经是丑时,村长让大家散去,并请马道长回自己家休息,就在这时候,又有一辆警车来到蛇村。 下车的是公安局的技术人员和法医。在来的路上,他们乘坐的这辆车出了故障,于是便晚了蔡文凯和杨灿灿一步。 这些人提取了现场的相关证物,并把曹安年的尸体装到了警车上。蔡文凯在村卫生室由村医对伤腿进行了简单处理之后,被抬到了自己一开始开过来的警车上,只不过现在是由另外一名警察开车。临走时,蔡文凯把杨灿灿留在了蛇村,让她这几天去村民家了解情况,杨灿灿胸有成竹地答应。 至此,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众人散去。杨灿灿被安排到村卫生室医生王以姗的家中。王以姗是本村人,小时候父母在外打工时候出了车祸,双双去世,只留下了一个老母亲,王以姗医专毕业之后,放弃了可以在市里医院工作的好机会,直接回到了村卫生室当村医,好能照顾年迈的奶奶。王小宸自幼就被全村人排斥,但是唯独和王以姗玩得很好,王以姗也就成了王小宸儿时在村里唯一的玩伴,原因就在于两个人都是自小就没了父母,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不过自从王小宸去外地上学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便很少了,不过还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杨灿灿性格张扬活泼,天生的自来熟,在卫生室陪着蔡文凯的时候,就和给蔡文凯处理伤势的王以姗聊得很投机了。王以姗是个美人坯子,大眼睛圆脸蛋,笑起来两个可爱酒窝,给人一种和善惹人怜的感觉,让杨灿灿觉得特别亲切。现在两个姑娘躺在床上,熄灭了灯,却还在热火朝天的聊着,竟没有一丝困意。 当杨灿灿知道王以姗是王小宸的发小时,眼睛一亮,赶紧问了王以姗一个她在卫生室当着蔡文凯不好意思说的问题,“以姗,那个王小宸怎么身手那么好?” 王以姗在卫生室和杨灿灿聊天的时候已经听说了祠堂门口打斗的经过,现在听到王以姗这么问,脸上浮现出笑意:“宸哥哥大学上的是一流的警校,身手在警校里可是最好的”,说完眼神里全是向往的目光。 “怪不得呢,原来也是警校毕业的啊,第一眼看他的时候还以为只是个花瓶呢”,杨灿灿说道,心里疑惑顿解,也不禁对这个身手矫健,英姿飒爽的王小宸多了几分好感,但是听到王以姗叫他“宸哥哥”,心里飘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杨灿灿又问王以姗,“你是不是喜欢王小宸?” 王以姗被杨灿灿这突然一问,脸上顿时一热,幸亏现在黑着灯,否则脸上的飞红肯定会被杨灿灿发现。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小时候玩的比较好,更何况我们还是堂兄妹,我和宸哥哥是一个老爷爷”,的确王以姗的爷爷和王小宸的爷爷是是亲兄弟,解放前家里孩子都多,他们一共兄弟姐妹六个。 “哦”,杨灿灿听了王以姗这么说,反应竟有些异样,居然关上了话匣子,没有再说什么,回答完的王以姗仍觉得脸上发烫,也没再说什么话,两个姑娘就这样慢慢睡着了。 现在村子里一片漆黑,天上没有星月微光,户里没有电灯光源,街上空荡荡的,昨天是中元节,零散还有惨白的冥纸在随着阴风四处飘落。 一个隐约的人影出现在王家祠堂门口,稍作停留之后,直接进了祠堂北屋。这个人打开手电,像是在屋里搜寻什么东西。 然而这个人并不知道,这时候在院中,出现了另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向北屋靠近。 北屋中的人影根本没有注意到屋外的情况,右手正打着手电,左手带着白手套,拿起了一个古朴木盒仔细打量。这个木盒在曹安年的床底下找到,上面落满了灰尘。人影将手电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照着,想要将木盒子打开。 突然这个人影被一只手掐住了后颈,提了起来。这人影根本猝不及防,丢掉了手中的木盒,好在反应迅速,双腿一个后踢,后面的人急忙后退,抓住后颈的手也随之松开,一直退到了门口灯口开关的位置,顺手打开了屋里的电灯。 开灯的人是马道长,而对面站着的,也就是第一个进入北屋,左右搜寻的这个人,赫然竟是王小宸! “你大半夜来这里做什么?”,马道长盯着王小宸冷冷发问。 王小宸此时竟白脸通红,像是被揭了短,佯咳一下,说:“我是来调查现场的。” “大半夜来这里调查什么现场,难道你也是警察?”马道长很明显并不信王小宸的这番说辞。 “我还不是警察,但马上也就要是了。” 马道长在赶来的路上已经从曹平禄的口中得知了王小宸大概的身世,听了这句话,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大半夜鬼鬼祟祟来这里调查?白天就不行?”,马道长又问。 王小宸脸上立马现出难堪的神色,说道:“我也只能晚上来调查。我虽然是王家的后代,但是我永世也不能踏进祠堂一步”,王小宸眼神黯淡下去,“但是我上了这么多年警校,赶上村里的人命案,不能袖手旁观。” 马道长听后,说:“恐怕你跟村长和警察说的那些话,和实际情况也不一样吧”。 王小宸“嗯”了一声,“马道长您说的对,确实有出入,我昨晚发现曹大伯尸体的时候,实际上进了祠堂院里,另外还发生了一件怪事,但是我并不想让大家知道我进了祠堂,所以故意隐瞒了,但是我隐瞒的情况并不影响案件的侦破。” 原来昨天中元节,上午给死去的家人上完坟后,回到家的王小宸心中异常苦闷,呆呆地坐在炕头望着窗外。他心里并不憎恨把自己逐出宗族的王家人,也不憎恨对自己排斥的村里人,他只是恨自己的父亲,恨他为什么犯下如此过错,也恨自己的母亲,恨她为什么要来祸害这个家,他甚至憎恨自己这张像极了他母亲的脸,就是这张看上去俊俏的脸,才更让自己遭到村里人的排斥。 从坟地回来后,王小宸一直都没有出门,平时从外地回来,王小宸也是很少出门,他没有脸面见到村里的人。晚饭过后,趁着夜色,内心愤懑的王小宸才郁郁寡欢地走出了家门,想散散心。 七月暑尽,秋凉伊始,夜风开始萧瑟,街边残留着各户给亡人烧的冥纸,尚未燃尽,火星点点,街上已经没了人。 蛇村并不大,没多久王小宸就走到了王家祠堂所在的街上,经过王家祠堂时,王小宸居然看到祠堂大门此刻竟然大开。 王小宸心下暗自奇怪,祠堂门平日里从来不开,现在怎么开着?于是便不由自主走近了祠堂,白日里漆红的大门在暗夜里散发着神秘可怖的气息。 来到祠堂门口,王小宸向院子里张望,北屋窗户向外透出昏黄灯光,这是瘸老头住的房子。 接下来王小宸看到的景象,和自己向蔡文凯说的一样,只不过发现曹安年的头滚落下来后,他并没有马上去找村长,而是直接走进了祠堂,去仔细查看曹安年的情况。王小宸并不相信有鬼神的存在,自己的思维也全是对案件的侦破,对于现在的情况并不感到害怕。 纵是王小宸实习时候见过不少怪异尸体,现在心里也是有些骇然。察看完,他便起身向亮灯的北屋走去,想要寻找一些线索。 可是刚转身还没走到北屋门口,突然背后刮来一阵阴风,王小宸回头一看,就见一个无头人形出现在曹安年的尸体旁边,正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过来。 王小宸马上问,“你是什么人?”,然而这个无头人形并不回答,而是嘴里在喃喃重复着两个字,仔细一听,好像是说着“出去”两个字。 王小宸提高声音说:“你别装神弄鬼了,曹大伯是不是你害死的?”,说着做好了搏斗的准备。 但是这个无头人形仍旧不回答,继续向王小宸走来。王小宸直接飞出一脚,想要先发制人,然而这一脚却让他匪夷所思,自己的脚竟然穿过了这个人身体,踢空了! “莫非是投影?”,王小宸大奇,就在他还没有收回腿的时候,这无头人形双手一下子就卡住了王小宸的腿,往左一甩,王小宸就被摔出四五米远,双手被地面蹭破皮,流出了鲜血。现在王小宸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这个人形不可能是投影,否则怎么能抓住自己的腿,还把自己扔了出来? 王小宸摔倒的地方就在黑蛇庙旁,此时供台上的两只蜡烛泛着昏黄,映衬着一颗阴惨惨的巨大蛇头骨。这就是王小宸打小就想看的那颗头骨,可是现在根本容不得细看,那个无头人形正在向这边慢慢靠拢过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王小宸突然灵机一动,直接探手将供台上的蛇头骨取了出来,对准那个无头人形就砸了过去。他想看看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打到这个人形的身上。 就在抛出的蛇头骨马上快要砸到无头人形时,这人形突然嘴里含糊地怪叫一声,然后像是被什么力量打翻在地。只见这蛇头骨停留在半空,空洞的蛇眼洞闪现出鲜红色光芒,整个头骨被一层暗紫色光晕包裹,王小宸抱起头骨时留在上面的血手掌印被紫色光晕照亮,配上白惨惨的骨头,愈加可怖。 倒地的无头人形缓缓爬起来,毫无畏惧地继续向前走来,一瘸一拐。这时候蛇头骨眼中红色光芒骤然变化为强烈的深红色,将这无头人形照亮,王小宸赫然发现这人形竟和跪在黑蛇庙前的曹安年一个打扮,莫非有两个曹安年? 在蛇头骨发出的深红色光芒中,无头人形开始消亡,直至最后消失无踪。而后蛇头骨突然失去光芒,直接坠落在地上。 王小宸大为奇怪,心想该不会是自己在做梦吧,这样的场景怎么跟科幻电影一样?的确有些超出自己认知了,于是就打算立刻先去村长把这事情说了,也好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走出祠堂,王小宸便又返了回来,他将蛇头骨抱起来,藏在了祠堂旁边的草垛里面,而后才去了村长家。他知道这上面印了自己的指纹,如果被查出来,首先自己脱不了干系,另外也会被村里王家人知道自己违反了禁令,进了祠堂。于是便想着把蛇头骨先藏起来,日后把印在上面的血掌印刮掉再放回去。 也是因为急着向村长报告,也就没再进北屋查看。刚才回了家,越想越应该去祠堂北屋好好找一下线索,而且这么晚了也不会被人发现,于是这才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马道长听完王小宸的叙述,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即使别人知道你进了王家祠堂,那也是情有可原。另外听你这么说,那个蛇头骨并不简单,你现在带我去看看”。 王小宸点点头,正要带着马道长去出祠堂去边上的草垛,突然就有一个村民冲进祠堂,看到马道长之后,急着说道:“马道长原来您在这!快去看看吧,就要出人命了!那个叫杨灿灿的警察要杀了林耀斌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