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灵魂》 序 “别关灯,让我好好看着你。”屠军伸手制止女伴正打算按掉床头灯的手,消瘦的脸上轻扯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仿佛一道魔咒牢牢锁住对方的灵与魂,毫无反抗的力量。 “这么美……”他低喃,俯下身轻轻吻上女伴的眉、眼,却略过她的唇。 “军,快点!”女伴忍不住吟哦出声,催促着他。 屠军却只是邪邪一笑,食指点住她的唇,“嘘!别说话,让我再看看你。” 女伴扭动着身躯,一双手不安分的抚摸着他宽阔的胸膛,渴望与他更贴近一些。但不一会儿,屠军立刻反客为主,吻上她饱满的丰胸,戏谑地啃咬着尖挺的蓓蕾,直到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快!”她叹息道,完美的胴体因为他的爱抚而颤抖不已。 “等不及了吗?”屠军撑起上半身,依旧以折磨人的缓慢挑弄着她紧绷的身体,似乎以此为乐。 “求求你!”她承受不了太多的快意,卑微地乞求道。 “如你所愿。”屠军诱惑地咧嘴一笑,俊美无伦的脸庞霎时蒙上一层神秘且诡异的色彩,乍看之下竟然有些残忍。 但他的女伴早已无暇他顾,全然陶醉在欢愉的律动中。 这时,屠军的灵魂却飞离他律动的身体,仿佛冷冷站在一旁看着女伴欲仙欲死,满布情欲的面容。直到生理的需要发泄过后,游离的灵魂才不情不愿的归了位。 “军……”女伴喘息不止地趴在屠军身上,香汗淋漓,激旧的身子满足得瘫软如水。 “结束了。”冰冷的声音传来,呼出的空气轻吹动她的发梢,冻出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女伴不解地抬头看他,不料却对上一双不耐烦的眼眸,眼中的嫌恶仿佛视她如街上随手招来的妓女。“怎么回事?” 屠军丰润的唇嘲讽地扬起,“没什么,就是结束了而已。” “讨厌!你吓我。”女伴不依地轻撞他结实的厚胸,误将他牵动嘴角肌肉的动作当成了笑容。“她们都说你把女人当卫生筷,用完就丢,我才不相信,她们肯定是嫉妒。” “你该相信她们的。”屠军毫不怜惜地将她往床边一推,站起身,穿上猩红色的睡袍。 “军?”女伴不敢置信的呆望着起身准备离开的爱人,被他的绝情所慑住。 屠军回过头,十分残忍地笑了笑,“结束就是结束了。” “你甩了我?”她几乎失控的尖叫。 “当然不是,是你甩了我。”屠军还算有点良心地替她留了面子,“亲爱的,明天的秀记得准时到,我不喜欢有人迟到。” “如果我不呢?”她逞强地说。 “我想你不会这么急着跟舞台说再见的。”温和的话语却挟着无法漠视的威胁,狠狠冰冻了她脸上逞强的表情。 “晚安。”屠军食指轻点眉缘算是道别。他关上门走向书房,早已和好友约好了见面。 “这么快就结束了?”苻天沼正对着开门进房的他扬眉问道。 屠军坐进沙发,懒洋洋的说:“复制品总是特别的乏味。” 复制了她的眉,复制了她的眼,却复制不了她的灵魂……——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 第一章 她一直很好奇他的凝眸深处在想些什么。段羽容望着街上服饰精品店里的海报想着。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很残忍,任何一个没事帅成这样来折磨纯真少女芳心的男人都很残忍。长得帅就乖乖呆在家里嘛!干嘛还拍张照片放在街上勾引无辜少女,让她想摸也摸不到,只能看着海报流口水。 “他很帅喔!”一个身着褐色大衣的中年男子和羽容并排瞻仰着玻璃橱窗中的大型海报,突然出声说道。 “嗯,如果没穿衣服会更好。”羽容随口应道,眼光仍胶着在海报上的俊男身上。发热充血的眼睛习惯性地又开始将海报俊男的衣服一件件剥离,最后全裸呈现在她虚幻的空间中。他如果脱光,绝对可以媲美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充满了力与美,肌肉又不至于像现在的健美先生般过度发达。 中年男子似乎被她的回答吓了一跳,转头呆望羽容三十秒,目光才又回到海报上头。 “可是你不觉得他身上的衣服很有型吗?完全将他那种眸睨一切的气势烘托出来。”中年男子提出看法。 羽容听了,将思绪从海报俊男全裸的画面跳出,偏着头打量海报俊男身上剪裁合身、线条典雅的衣服。她沉吟半晌,最后还是摇摇头道:“我还是觉得他都不穿最好看,有这副好身材就应该和大家分享嘛。” “你想不想看到他本人?” 羽容闻言,缓缓转过头,甜美的心型脸蛋上绽放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灿烂纯洁的不染一丝杂质。“好啊!大叔,你要带我去见他吗?” 天使般的笑容!这次总裁一定会满意的。中年男子大喜过望,连忙伸手探入大衣内的口袋,一边对羽容说:“我可以介绍你跟他见面,而且……” 他话还没说完,羽容冷不防地用膝盖猛力顶上他的肚子,他登时倒抽了好几口气。 “这次是警待你别看到小女生就想骗人!下次再让我遇到你,我就让你连骗到手都无用武之地。”羽容恶狠狠地撂下话,长发一甩,潇洒地举步离开。 中年男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拿着好不容易才掏出来的名片,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力地蜷缩在服饰精品店外的大理石墙边,而橱窗里的海报俊男仿佛也在笑属下办事不力。 ☆☆☆ “小莎,你不会刚好今天想去血拚吧!”羽容拉高高领毛衣的领口盖住口鼻,可怜兮兮地用她那双含着泪光的大眼睛看着好友。老天!今天只有九度呢。对于向来怕冷的她来说,十度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古莎莎被她悲惨的表情逗得咯咯轻笑,伸手轻弹她已经冻红的小鼻子,“没那么冷吧!你看她们还穿着迷你裙呢。” 羽容顺着古莎莎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群非常英勇的年轻女孩穿着十分单薄,不过,不见得她就得效法她们啊。 “小莎,如果你要效法她们,我绝对不会阻止你,大衣记得脱下来给我穿就好。”羽容这会儿连双手部缩进袖子里了,还是忍不住直发抖。 “别装得那么可怜嘛!”古莎莎拖着她走向那群穿得很凉快的女孩,“你不是很喜欢那家精品店橱窗里的那张海报帅哥吗?我今天是特地带你来看他呢。给点面子,振作一下精神吧!” “不用了,我看海报就很满足了。”羽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不安分的脚已经开始向车站方向蠢动。俊男诚可贵,好友价更高,若为寒风故,两者皆可抛。 怎奈古莎莎早已看出她的意图,纤指往她的高领毛衣一拉,“羽容,你不会是想回去了吧?” “我……我……”羽容根本动弹不得。小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很有蛮力的,既然被她拉住了,她只得讷讷地回过头,讨饶的摆低姿态,可怜地瞅着古莎莎,“我真的好冷。” 岂料古莎莎比她更厉害,才一转眼,豆大的泪珠立刻掉了下来,凄凄惨惨地硬咽道:“人家是看你那么喜欢那……那个帅哥,费尽千辛万苦才帮你报名模特儿的选拔,没想到……没想到……” 听到这,羽容太明白如果她再说不,等一下就会有一干罪名全扣到她头上,一层一层把她压死。 “我没说我要走啊!我只是想去买杯烧仙草来喝。”她故意咧开嘴,笑得很单纯、很坦然。 “收起你那张骗死不偿命的笑脸,你当我昨天才认识你吗?”古莎莎根本不吃她那一套,慢条斯理的从大包包中拿出保温瓶塞到她手里,“喏,我早有准备,趁热吃了巴。” “莎莎,我爱死你了。”羽容的语气是百分之一百的感激,但脸上的表情却有说不出来的苦。这么冷的天气能吃杯热腾腾的烧仙草当然是无比的享受,可是……她想回家啊!她温暖的家里什么棉被、枕头一应俱全。 她一口一口吃着黑稠、温热的烧仙草,眼中隐隐闪着泪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后母虐待了她。 “相信我,你一定不会后悔来这襄看他的。屠单是全世界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之一,他自创的女装品牌penelope是目前唯一可以和香奈儿、圣罗兰等世界名牌抗衡的台湾品牌” “等一下!”埋首大啖烧仙草的羽容抬头看着好友,长长的眼睫拐呀拐的,一副单纯无邪的模样。“你说那个海报俊男是服装设计师?” “你不知道吗?”古莎莎扬眉轻问。 羽容明亮的美眸再吹眨了眨,极力想厘清这个其实并不太混乱的状况。 “小莎,你刚才说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羽容平静地问。她似乎是太平静了,澄澈的黑色眼睛看得古莎莎一阵心虚。 “参加模特儿选拔啊……”古莎莎说到最后,声音几乎逸去。 “在这种气温只有九度的鬼天气,你拉我来参加模特儿选拔!”羽容甜美的嗓音倏地拔尖,她不可思议的瞪着好友,愤怒的目光几乎喷出火来。 “你很适合嘛!你身材又高,而且你妈妈以前也是模特儿啊。”古莎莎无辜的说。她始终弄不懂为什么有个模特儿母亲和服装设计师父亲的羽容会这么排斥时装界,羽容从小耳濡目染的,不是应该很能接受这行业吗?可羽容的态度却像是跟这行业结下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哪里适合?我长了一副没大脑、任人摆布的样子吗?”羽容的脾气是不发则已,一动了肝火可是惊天动地。她火大的吼声立即引来众人侧目。 完了!羽容这下子犯众怒了。古莎莎连忙想捂住羽容的嘴巴也来不及了。 “喂,什么叫没大脑、任人摆布?”不平之鸣已然响起。 “你以为你想选就一定选得上啊!”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是有心的。”古莎莎急着代羽容向众人道歉。因为羽容那个臭脾气是绝对不肯道歉的。 “小莎,别人可以不了解我的禁忌,就是你不行。如果你真的在乎我这个朋友,就别再提模特儿或是服装设计师的事,我要走了。”羽容冷漠的说完,举步打算离开。 “喂,你-什么,知道自己选不上就别来报名,浪费报名表格。”等待许久的众佳丽其实也有点不耐烦了,故意借题发挥,不想轻易放过羽容,更何况她连句抱歉也没说。 鞭笞羽容的声浪一波波涌来,虽然入不了羽容的耳,却点燃了古莎莎的火气。 “够了!”她火大的尖叫一声,远远超越所有的声浪,震呆了在场的佳丽们,甚至连大楼内也有好奇的人探头出来,看看是什么人竟发出那么大的怒吼声。 “段羽容,你给我过来。”古莎莎双手叉腰瞪着相识十几年的死党,接着大无畏的扫视鸦雀无声的众佳丽,“她说你们没大脑、任人摆布又怎么样?有自信就不怕别人说,只会呱呱叫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没大脑。” 被她这一说,众佳丽只得悻悻然地压下火气,怕一开口就被人当成胸大无脑的草包美人。终于,一场混乱勉强算是结束了。 羽容站在一公尺外和古莎莎对望,过了十几秒,两人极有默契的同时笑了出来。然后,羽容扬扬手中环紧握着不放的保温瓶,走向古莎莎。盛怒中,她还记得自己最爱吃的烧仙草。 “你还附和我的话,不怕被她们生吞活剥?” “谁教我交到你这个说话不用大脑的朋友。”古莎莎拢拢齐耳的松曲短发,斜睨着羽容,她嫣然一笑,轻拍了下羽容的肩,“走吧!既然你已经不想看他了,我们就走吧。有一家新开的甜品店的热汤圆做得一级棒。” 孰料羽容却摇摇头,“我要留下来。” “你要参加?” “选选看-!”羽容是个十足的好战分子,别人越是认为她做不到,她越是要去证明她不止能做到,还一定是最好的。 ☆☆☆ 这次的选拔会大概又是白费工夫了。 苻天沼侧脸斜瞄好友乏味的表情,太明白那抹佣懒性感的笑容所代表的意思,屠军对这群庸脂俗粉已经失去了兴趣,还留下来没离开的原因是他懒得动。这家伙特别憎恶冷天气,一到冬天就像只亟须冬眠的熊,半阖半睁着一双惺松睡眼四处勾引可以替他暖被的女人,偏偏还真有一堆白痴女人被他这副没睡醒的表情骗得团团转,自愿跳上他的床充当电毡。 “天沼,来杯热咖啡吧。”屠军缓缓转动头颅,懒洋洋地说。 苻天沼没好气的横他一眼。这家伙连自己想喝咖啡都懒得开口叫秘书。 “真不知道我干嘛要容忍你这家伙。”苻天沼话虽这么说,却仍是扬手招秘书过来,“李小姐,麻烦倒两杯热咖啡来。” “谁教我天生可爱得人缘嘛!”屠军大言不惭的自我吹嘘道,不过倒是有几分真实性。 年已三十一岁的他长得一副娃娃脸,再加上稚气的笑容和极俊美的容貌,天生就是来骗取别人同情心的,但若有人真的以为他的内心和外表一样纯美似天使的话,就注定要栽在他手上了。他根本就是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他唯一的人性只有在从小相依为命的苻天沼和蔺芙蓉面前看得到,可芙蓉死后,那丝人性更是蒸发得所剩无多。 苻天沼对他的话只是扬眉一笑,仁慈地将注意力移回伸展台上苦等许久才有机会上台搔首弄姿一番的模特儿身上。 冲着屠军在时装界呼风唤雨的能力和名望,这场撰拔会吸引了将近两千名南北佳丽参与,若不是他规定报名的模特儿必须是中国人,说不定连国外的名模都会放下身段来参选。 每个参选的佳丽都希望藉着屠军点石成金的魔力能一举跃上国际舞台,甚至进军好莱坞,毕竟,以往屠军捧红的模特儿不乏有这类例子。但同样地,屠军决定让其永远在伸展台上消失的模特儿也无一能逃过被时装界遗忘的命运,就算她侥幸能转战演艺界,顶多是接演一些不入流的三级片。因此,就算有人说屠单是流行时装界的神,相信也没有人会反对。 “总裁,您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样?”王兴安低声问屠军,请他做决定。 “天沼,你觉得呢?”屠军微一偏头,询问苻天沼的意见,但他知道问也是白问,在苻天沼状似专注的凝视中,台上女孩的形象是不存在的。天沼的视力没有丝毫问题,但就是分辨不出她们有什么不同,因为在他眼中女人只有一个面孔,那就是“负心”。 一如屠军所预料的,苻天沼没有回答,于是他扬手一挥,“她在台上站太久了。” 说完,那女孩立刻被请下伸腰台。 “总算看到一个比较像人的。”屠军的目光越过伸展台,落在入口处一名全身包得密密实实的长发女孩身上。言下之意,仿佛是认为会怕冷的才像是人,可是,今年他设计的女冬装清一色是那种质料轻薄柔软,装饰价值远胜过御寒功用的衣服。 “你终于找到适合‘天使羽翼’的模特儿了?”苻天沼回过神来问道。 屠军明年年初将要举行的婚纱秀定名为“天使羽翼”,但压轴的那套礼服却迟迟没有找到适合的人选,这次的模特儿选拔会就是特地为了那套礼服而举办的。 屠军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心痛,一瞬间却又被冷漠所取代,他收回目光,冷哼一声,“页正适合‘天使羽翼’的人只有一个,其余的不过是复制品。” “就算只是复制品,你也得做个决定。” “一定得做决定吗?”疑问的口气传达出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意思。对屠军来说,没有任何事是一定得做决定的。 在蔺芙蓉病死的那一年,当时二十一岁的屠军还只是一个刚出道的服装设计师,但在举办第一次婚纱秀时,他便以一袭黑色的婚纱“天使之死”来哀悼她,并且坚持不让任何模特儿穿上。他的大胆妄为引来许多争议,却也让人不得不承认,他的设计确实有独到之处。此后,每年屠军都会亲自设计,缝制一款以“天使”为名的婚纱,但始终没有任何模特儿有幸能穿上,时装界甚至传出谣言,说能穿上“天使”婚纱的人就是屠军的新娘。 “随你吧!反正婚纱秀是你在办,要让主题礼服开天窗也是你的自由。”苻天沼早已习惯他的任性而为。 他将视线调向伸展台边的预备位置,看到一个身穿厚重大衣,里面高领毛衣直拉到鼻子上的女孩子,他猜测,屠军所说“比较像人”的女孩大概就是她了。“那个女孩子要上台了。” 屠军恍若未闻,连头也不抬。 又想起芙蓉了!苻天沼无奈地摇摇头,无意打断他的冥想。 “羽容,你没事吧?”古莎莎担忧的看着脸色微微泛红的羽容,她好像在发烧。“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回去好了。” 好晕!羽容一时间有点恍憾,但仍努力振作起精神。她用力甩了下头,将大衣拿给古莎莎,“我没事,大概是刚才在外面等太久了,被冷风吹得头有点痛,不碍事的。要我在外面受寒受冻了三、四个小时之后,什么事都没做就回家去,未免太残忍了,起码也要让我看一下帅哥再走。” 说完后她又甩了下头,朝古莎莎扮了个鬼脸,走上伸展台。 她走到哪了?羽容勉强睁开迷蒙的双眼,想看清仲展台的尽头在哪里,最后终于看到前方有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晃动。 哪一个是那个海报俊男呢?啊!看到了。她的眼睛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仿佛可以从那双深遂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原来他的凝眸深处想的是“她”。羽容满足地绽开一抹笑容,闭上双眼…… ☆☆☆ 羽容一觉醒来就对上海报俊男的脸部大特写,她肯定是在作梦!她小心翼翼地轻咬手指一口,一点都不会痛,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那么好的事,这是梦。 “换只手用力咬咬看。”有人建议道,还好心附上一只白玉般的柔夷。 好主意。羽容接过柔夷,张大嘴用力一咬。 “哇!痛死了!”她惨叫一声,惊骇地对上面前晶亮的黑色眸子,心一惊,身体往后一倒,“砰”一声地摔到地上。 “sorry,iamtote。”这声轻快的语气可一点都听不出来有抱歉的意味。 “啊!我的脚!我的脚扭到了,好痛。”羽容痛呼,语音中还带点硬咽的哭腔。 “你没事吧?”屠军连忙探头,大手一捞,将她抱回皮制躺椅上。 “好痛!”羽容一回到躺椅上,立刻趁他重心还没稳定时,使劲往他那边靠。 “砰”的一声,她又掉到地上了,不过这次还不错,有个垫背的。 “oh,iamsosorry。iamnotinpurpose。”羽容假惺惺的道。一听就知道是故意的。 “发生了什么事?”苻天沼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两次重物落地的声音,连忙开门问道。 “没事,是我跟‘小蓉’在玩。”屠军仍和羽容一下一上地躺在地上,他转头看向苻天沼,脸上满是孩子气的笑容。 “小蓉?”苻天沼傻了,目光移到躺在他身上的女孩的面孔上,她和芙蓉颇为相似,但还不至于像到分不出谁是谁的地步;而深爱芙蓉的屠军,就更不可能会分不出来。 羽容察觉到这怪异的情形,她看看站在门口的苻天沼,又侧过脸斜瞄在她身下的屠军,上分不解的问:“是有人叫我‘小容’没错。可是你们是谁?” “他是天沼,我是屠军。”屠军非常简单的介绍道,好像认为光是这么介绍,她就能了解一切。 “喔。”羽容相当配合的应了一声,“我为什么会在这襄?” “羽容,你没事吧?”古莎莎好不容易才说服外面的人放她进来看羽容,但她急急忙忙冲进房内,却看到羽容躺在屠军身上,而屠军的手还围在她腰上。这是什么情形? 羽容原以为古莎莎来了以后,起码有个比较正常的人可以替她解释这个令人难解的情况。但是看看古莎莎那一脸愕然,不如把希望寄托在门口那位酷哥身上,机会还比较大一点。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扬声又问了一遍。 “你昏倒了。”这会儿三个人倒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昏倒了?就这样?”她受够了!反正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回家睡觉。 羽容试着站起身,却发现屠军的手还圈着她的腰不放,原来他们两个从刚才就一直保持着这种暧昧的姿势,难怪门口那两个人会呆住。 她拉拉屠军的手,回过头,故意用小女孩的娇柔嗓音嗔道:“哥哥,放开手好不好?人家要回家了。”这丫头竟然这么暗示屠军老牛吃嫩草!苻天沼真服了她了。 屠军无言地松开双手,让她站起来。 “谢谢哥哥。”羽容对他甜甜一笑,旋过身,拉着仍陷于痴呆状态的古莎莎离开。 在房门掩上的同时,屠军盘腿而坐,脸上的稚气笑容早已消失无踩,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深思表情。 “天沼,替我向新闻界发布消息,说‘天使羽翼’已经找到模特儿了。” “谁?” 屠军望着门板,目光仿佛能透视过那一层遮蔽,望见方才离去的女孩。他露出一抹没有温度的浅笑,低喃道:“一个复制品,一个貌似、神似,连举止动作也相似的‘复制品。’“ ☆☆☆ 小莎,我再说一次。我不认识屠军,他也不认识我,而且我也不打算认识他。你要是再继续谈他,小心我跟你翻脸。”羽容捂住古莎莎一路上说个没完没了的小嘴,再次严正声明。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反正我就是讨厌服装设计师,不管他长得有多帅,也不管我以前有多喜欢他那张皮面。就这样,明天学校见。晚安!” “好吧,明天见。”古莎莎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着好友走远后,羽容才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一进门脚下就踢到一件黑色紧身洋装,她捡起来看了一眼,不是她妈妈的衣服,上头还透出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香水味。又走了两步,她瞥见到丝袜一双,按着是男性衬衫一件,男西装裤一条,还有黑色性感内衣一件,尺寸是d罩杯。这些掉落的衣裤一路延伸到厨房门口。 羽容推开厨房门,连看都懒得看在餐桌上“奋战不懈”的一对男女,迳自走列冰箱前拿出牛奶。 “小容……”一头银发的中年男子尴尬地抬起头。 “不用理会我,继续啊!今天宾馆公休吗?”羽容慢条斯理地把牛奶倒进马克杯里,盖上保鲜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誉擎,她是谁?”性感女郎娇嗲地嗔道。她故作羞涩地将赤裸的身躯往他身后藏。 “阿姨,我爸爸没跟你提到我吗?”羽容故意装出童稚的声音,硬是把年纪大不了她几岁的性感女郎叫成了阿姨。 一下子老了一个辈分的性感女郎又气又恼,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羽容拉长袖子,拿出微波炉里温热的牛奶,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子走出厨房。临走前,她突然回过头对段誉擎眨眨眼,“爸爸,你放心,我不会跟妈妈说你又带“另一个”阿姨回家。”即使不说,她也知道。 “另一个?段誉擎!你不是说你要跟你老婆离婚了?”性感女郎尖锐的嗓音穿透薄薄的门板直达羽容耳里。 “又一个白痴女人。”羽容轻啜一口热牛奶,轻轻松松地窝进客厅的懒骨头里,拿着电视遥控器转过一个又一个的频道。 她父母要是打算离婚,早八百年前就离了,也不会一拖再拖,拖到现在还没离。说好听一点是为了她着想,不想让她当单亲家庭的小孩,其实说穿了就是一个要钱不要孩子,一个不给钱也不妥核子;谁也不肯吃亏的结果,造成人人称羡的一对“美满婚姻”的夫妻。 “喔!艾瑞克。”凌乱杂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浓重的呼吸声,由玄关处慢慢移向客厅。 不用回头,羽容也猜得出是谁回来了。她一口仰尽杯中的热牛奶,“怎么?今天宾馆都没开吗?厨房有人了,阳台还有空位。” “艾瑞克,等一下。”林晓凡闻言连忙将男伴暂时推开,极力想挽回做母亲的形象,她爬了爬凌乱的波浪长发,笑容可鞠地轻声问着女儿:“小容,吃饱了吗?要不要吃碗面?” 就算要,她也不会煮。羽容关掉电视机,随手拿起外套和大门钥匙,“我去外面吃。” “这孩子……”林晓凡状似心痛的长叹一声,转身投入男伴的怀抱中,寻求他温暖的慰藉。 孩子?她已经快满二十岁了,早已不是孩子了,可是他们之中有哪一个知道她几岁?没有!问他们三次可以得到三种不同的答案。羽容讽刺地想。 这就是服装设计师和模特儿的婚姻,令人恶心得想吐! 她套上外套,走出大厦一楼的大厅,直到冻人的夜风直扑脸上,她才想起一件事。 “shit!”她碎了一声。她竟然忘了寒流来了,这次八成要冻死在外面了,真是乱没价值的。 羽容背抵着墙壁缓缓蹲下,将脸埋进宽大的外套里。今天她已经吹了一下午的冷风,再吹一个晚上,她明天就算没死,也差不多要进医院了。 刺耳的煞车声在她前方不远处响起,接着是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来到她所在的位置。羽容好奇地抬起头,没料到却望进一双熟悉的深遂眼眸。 “怕冷就别乱跑。”他轻斥道,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银色跑车。 不管了!羽容仿佛被他的凝眸所催眠,随他要把她载去哪儿都无所谓了——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 第二章 她到底在干什么?逃出一个“服装设计师的家”又跳进另一个的,而且这一个还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她已经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为什么做事还是这么不经大脑?羽容坐在屠军别墅的沙发上,双手揉搓着冻僵的双颊,目光紧紧跟随着屠军的背影移动。 屠军脱掉大衣和外套,走到吧台前倒了杯甜酒,自己轻啜一口后,拿给羽容。 “喏,喝下去比较不会头痛。” “不用了,我不喝酒。”她婉拒了他的好意,小心地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屠军似笑非笑的斜瞄她戒备的动作,“现在才怕我,不觉得有点太迟了?” “我不是怕你。”羽容淡然的回答。口气中确实听不出有半点畏惧他的成分。 好像有点热了。她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目光不曾稍稍离开过他身上一秒钟。 “小孩子最好别逞强。”屠军摇晃着杯中的甜酒,仰头一口喝尽。他邪邪地朝羽容咧嘴一笑,“很多事是你不能掌握的。” “包括一个喝醉酒的服装设计师?” “包括一个没喝醉的服装设计师,任何时候的男人对小女生都是一种危险。”屠军解开其丝衬衫的钮扣,懒洋洋地靠向沙发椅背。 在纯白衣料的衬托下,屠军黝黑的肤色更显得引人注目,羽容热切的盯着他结实、没有半丝赘肉的胸膛,喃喃自语道:“我想得果然没错,你不穿衣服比穿衣服好看。” “什么?”屠军不太确定自己所听到的。她真的是说他不穿比穿好看? “你不用怀疑,我是那么说没错。”这正是羽容努力跟他保持距离的原因。她对于人体线条有一种几近变态的热爱,一看到欣赏的躯体,总是难以控制地想把他或她剥光,模拟成一座座雕像。当然,至今她还不曾成功说服过任何人成为她的素材,不过,她相倍有一天她一定会成功的。 如果她能说服屠军当她的素材,肯定可以做出一尊比大卫像更惊人、更完美的雕像,那就太美好了。 屠军闻言哈哈大笑,“看来该担心贞操不保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没担心过我的贞操问题。”羽容整个人缩进沙发里,甜美的心型脸蛋靠在膝盖上,双眸仍注视着屠军。他的长相和身材其是完美得没话说,如果把他打昏搬到系上去展览,光是门票收人就可以让她赚翻了。 “原来我看起来那么安全啊!你的话其是人让我伤心了,我还以为我有点危险性呢。”屠军将双手枕在脑后,看不出有半点伤心的迹象。他这个人简直是自信的过分,根本不用做任何事来证明自己遭到质疑的男性自尊。 “你有没有危险性,我不清楚。不过,我不认为你有强迫任何人的必要,你身边多的是美女让你选。” “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比我自己还清楚嘛。”屠军有些挪揄道。 “好说,好说,我想你也很清楚身为一个服装设计师的权力,尤其是一个名服装设计师。” “亲爱的,你对我有些偏见哦!” 羽容摇摇头,“这叫经验之谈,而且不光是针对你,我是针对所有的服装设计师。我对那些人的评价都不太高。” 她的话勾起了屠军的好奇心,“既然你对服装设计师的评价这么低,为什么会踏进模特儿这一行?还是我今天下午看到的人是你的双胞胎姊妹?” “我不是模特儿,我也没打算当那种让人摆来弄去的‘大芭比’。” 屠军摩挲着下巴,“原来我今天下午看到的人真的是你的双胞胎姊妹,那我不就救错人了,唉!真糟糕。”他皱起浓眉,一副苦恼的模样。 “你该改行去当电影明星,而不是服装设计师。”羽容衷心建议道。 屠军嘴角微掀,“可惜我也不喜欢当那种让人摆弄的‘大肯尼’,玩弄人远比被玩弄有趣多了。” “看来我们有志一同。”羽容相当同意他的看法。 “那就太糟了。我千辛万苦从一千多位佳丽中选出来的人竟然不肯让我摆布,这该怎么办?” 羽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 “没错,段羽容小姐,恭喜你从一千多位佳丽中脱颖而出。”屠军的笑容带着恶作剧的意味。 就算这个消息曾经吓到羽容,也只是片刻而已,她很快就恢复正常,灿笑道:“那就只好麻烦你再选一次啦!我相倍一定会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 “‘小蓉’,你知道办一次选拔会要花多少钱吗?要重新登广告、做宣传,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费用,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过,对名服装设计师屠军来说,那些钱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你真是瞧得起我。可是,就不知道对你和你朋友来说,是不是一笔大开支了?”屠军不知何时拿出羽容当初的报名表格,“我看看,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叫古莎莎?根据这张报名表上的规定,假如人选的模特儿不愿参与我这场秀的表演,模特儿本人和她的担保人必须负担选拔会的所有支出。” “你这是抢劫!”羽容惊叫一声。老天!那起码几百万啊!她这次真是被小莎害死了。 屠军无辜的瞅着她,“我也不想为难你啊!可是,我也得保护自己嘛。” “哥哥……”羽容拖长了音调,甜甜软软的轻唤他,“你这次就原谅我们嘛!小莎只是好心想带我去看海报俊男,根本没想到我会入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们吧。” “海报俊男?” “就是你啊!我好喜欢你那张放在服饰店橱窗内的海报,又帅又有型,我每次都要看好久才肯回家。”羽容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崇拜与仰慕。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那不是正好吗?你参加我这场婚纱秀的演出就可以天天看到我了。” “可是我不想当模特儿,而且我也不会走台步,你一定得重头训练起。何必这么麻烦呢?你还不如挑一个有经验的模特儿,一定可以把你那套礼服表现得更出色。” “这样啊。”屠军皱眉沉吟了数秒,最后终于痛下决心,“好吧!看在我们也算是有缘的份上……” “我们不用赔钱了?” “‘小蓉’,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呢?你们不赔,我可就赔惨了。屠军哥哥好心一点,给你们打个九折,对你够好了吧!”屠军脸上的笑意虚假无情。 “s……sure!”羽容紧闭的双唇勉强绽出一个有点扭曲的笑容。 瞧见她的反应,屠军更是笑得放肆,他确信她原本要说的英文单字是另一个s开头,t结尾的。 “我明天叫会计师开张费用明细表给你,不用担心,半个月以内还我就行了。”屠军站起身,轻拍她的肩,“时候也不早了,你要睡床还是睡沙发?我的床可以睡两个人,我不介意跟你一起分享。” “我睡沙发就可以了。” “终于担心起自己的贞操了?” 她哪来那种闲工夫担心那种“无聊事”? “我怕我会半夜起来把你掐死,就不用还那笔钱了。”羽容没好气的回道。 “这么气愤啊!其实当模特儿不过就是走走台步,晃个几圈,这样就有钱赚,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必这么死脑筋呢?”屠军轻松的说,边走进卧室搬了一床棉被出来替羽容盖好。“睡吧!你明天还要上课呢。”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脸上的笑容也仿似温暖的和风吹拂着羽容的心弦。 “啊,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屠军俯身轻轻柔柔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晚安,‘小蓉’。” “晚安。”羽容纳纳地道,几乎被他的柔情所催眠。天天可以见到他,其实也不错。 直到灯光熄灭,理智才猛然跳进她昏眩的脑袋里。 该死!这家伙真是太危险了,她竟然差点被他说服了。 ☆☆☆ 好痒!羽容死闭着双眼,有些不耐烦的拨开脸上断断续续扰她清梦的“小虫子”。奇怪,家里怎么会有蚊子? 这丫头真会赖床。屠军放开她的长发,不再恶作剧的戏弄她,不然惹火了她,说不定回手就是一巴掌。 “‘小蓉’,起来吃早餐了。”他改成轻拍她的面颊,好一会儿,终于看到她微睁睡眼,但下一秒钟她却眨了眨眼,又睡着了。 老天!她真能睡。 鼎鼎大名的服装设计师屠军叫她起床吃早餐?哈!少开玩笑了。她八成还没睡饱,才会作这种怪梦。羽容模糊地想着,打算睡到自然醒。 实在没办法,只好用这招了。屠军两指轻焰住羽容小巧可爱的鼻子,然后俯身给她一个绝对令她永难忘怀的“早安吻”。 啊!她快没呼吸了。救命啊!羽容努力张开嘴想呼吸新鲜空气,却怎么也呼吸不到,只觉得有东西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喘息。 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猛然睁开眼。 喝!又是一张惊人的帅哥大特写。 “你总算醒了。”屠军笑着松开拍住她鼻子的手,站直身子。 羽容瞪着他,大口大口吸入久违的氧气,缓了缓不顺的呼吸之后,正要开口骂人,却又看到他一脸无辜地摇头轻叹着。 “你总是爱赖床,不用这招根本叫不醒你。” 说得好像他认识她多久似的。昨天加今天,两个人认识的时数连十六个小时都不到,还说她总爱赖床,什么嘛!猜得这么准。羽容仰着头看他,目光由他梳理整齐的短发,经过他挺直的鼻梁、丰润好看的双唇到刚毅方正的下巴,然后一下子弹回那两片上扬的唇瓣。 他刚才就是用那个堵住她的嘴巴?那他们不就又“接吻”了?完了!她的初吻就这么毁在他手里……喔,不!应该说是毁在他嘴里了。而且更严重的是,她一点也不懊恼,老天!她的羞耻心跑到哪去了? “‘小蓉’,回魂啊!”屠军蹲下身,戏谑地轻拍她双颊。 羽容拉住他的手,“好了,我醒了。”在接触到他手掌心时,她惊讶的发现他的手相当粗糙,结着一层厚茧,一点也不像她父亲的手那么细滑。那是一双经过风霜洗礼的手。 “吃早餐了,小心赶不上第一节课。”屠军抽回自己的手,故意揉乱她一头细柔的长发,“浴室里有盟洗用具,洗好后到厨房来吃早餐。” “厨房?”羽容吓了一跳,这家伙要厨房做什么?她不信他还得自己开伙。 “你不知道什么叫厨房吗?就是里头放锅子、炉子,你妈妈做菜、煮饭的地方。”屠军好笑的解释道。瞧她那副惊讶的样子,家里有厨房很奇怪吗?她不记得以前都是他煮饭给她和天沼吃的…… 该死!他用力一咬牙,眼中掠过一丝痛楚。她当然不记得,因为她并不是他的“小蓉”,只是个相似的复制品。 “你吃不吃荷包蛋?”屠军问道,语气瞬间冷淡了许多。 “吃。”羽容点点头。她真的在他眼中看到那丝绝望的痛吗?还是只是她的错觉? 这一刻,她忽然好想知道,他的凝眸深处想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那绝对不是她。不知为何,这个念头让她的心隐隐瞅痛了一下。 ☆☆☆ 招摇的银色跑车以一个十分优美的回转在t大校门口停下,毫不意外地引起青年学子的好奇注视。 “屠先生,你一定得这么嚣张吗?”羽容咬着牙低声问通。她向来厌恶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只是因为觉得烦,更是因为小时候不愉快的回忆。她父母刚在闹离婚的那阵子,一天到晚有八卦杂志的记者问她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坦白说,她宁愿当孤儿,起码不会一天到晚被他们推来推去。 “我很嚣张吗?”屠军觉得还好,她还没见过他“真正”嚣张的时候。 “你……算了!”羽容突然觉得跟他争论这种问题挺无聊的,索性开车门下车。“谢谢你载我过来。早餐很可口,虽然我还是不相信你会煮饭……”她顿了几秒,似乎想再说什么,不过最后只是耸耸肩道:“anyway,谢谢你昨晚收留我,不然路上就会多出一具冻死骨了,拜拜。” “等一下,你忘了东西了。” 羽容低头打量自己全身上下的行头,没少什么东西啊! “过来。”屠军朝她勾勾手指头,拉下她呆愣的脸,印上一吻,“你忘了‘再见吻’,还有这个。”他把一小叠纸塞到她手中。 “什么东西?”羽容拿着那小叠纸,有点不明所以。 “我的会计师早上传真过来的帐单。”屠军笑容可鞠的说完后对她摆了摆手,“改天见。”随即扬长而去。 帐单?羽容皱着眉,摊开那叠纸,上头密密麻麻写着一堆细碎的费用,她根本有看没有懂。她直接跳过那些借贷平衡的会计项目,翻到最后一页,看着总金额…… “什么!”她狠狠倒抽一口气。四百五十万!这还是打完九折后的金额。她昨晚应该找机会把他掐死的。她去哪里生那么多钱来还他啊? 她的银行户头里大概有五、六十万,再加上扑满里的两万块……爸妈那里是借不到的了,说不定他们还会叫她干脆去当屠军的模特儿算了。当然,更不可以让小莎知道。 羽容慢慢转过身,心里还在盘算着手头上的钱还差多少,冷不防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她惊叫一声,被突然出现的古莎莎吓了一跳。不过两天,她就被吓了三次,再多几次,她就得去心脏科挂急诊了。 “刚才那个是屠军呢……”古莎莎脸上浮现暧昧的笑容,乍有之下有点阴森诡异,怪吓人的。“你怎么和昨天穿一样的衣服?” “小莎,早啊!”羽容把帐单塞进大衣口袋,无意让古莎莎知道这件事。以小莎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可是她不想拖小莎下水,毕竟小莎只是一片好心想让她亲眼见到海报俊男,根本没想到她竟然会被选上。而且其实只要她点头说好,也不用赔这笔钱,所以严格说起来,这件事与小莎无关。 “羽容,别想逃避话题。” “逃避什么话题?”羽容将双手插进口袋,举步走进校内。 古莎莎连忙跟上,不轻易放过她,“你今天和昨天穿一样的衣服。” “我懒得换。” “屠军载你来上学。” “路上遇到的。” “他亲你。” “我不小心滑倒,刚好撞到他的嘴巴。” 这也太扯了吧!古莎莎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羽容吹牛也不打草稿,当她是呆子那么好骗啊。 “你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古莎莎横她一眼。 羽容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没一句是真的,教她怎么相信?古莎莎有时候真受不了羽容的悠哉,好像她回答了就算,相不相信是别人的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说啦!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怎么会一大早专程送你来学校?他又为什么会亲你?”她撒娇的拉拉羽容的衣袖,硬是赖着要她回答。相信凭她的黏功,羽容迟早会投降的。 羽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宁愿不认识。不晓得。不知道。” “宁愿不认识?”古莎莎被她的答案吓了一跳,“他对你做了什么?” 羽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不是你以为的那种。” “喔。”古莎莎松丁一口气,跟上她的脚步,“那是哪种?” “我也不清楚。”羽容心里好乱,连初吻被他夺走也不介意。“为什么他是服装设计师呢?”她不自觉地喃喃道。 “你说什么?”古莎莎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羽容漫应着。她为何那么介意他是服装设计师?怕会步上她父母的婚姻模式吗?傻子,她又没爱上他,担心个什么劲!可是…… 羽容轻抚过仿佛仍留有屠军余温的双唇。她真的没爱上他吗? ☆☆☆ “军,你真的决定要她?” “她?”屠军停下画笔,微扬起头望向符天沼,似乎不明白他指的是谁。 符天沼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那个在选拔会上昏倒的女孩子。” “哦,你是说她呀!”屠军低下头,画笔快速地勾勒出明年夏装的设计图,显然不是很在意这个话题,“你不是说我一定得做个决定,她就是我的决定了。” “我还没把你的决定向新闻界公布,你随时可以改变决定。”符天沼话中有话。 时装界的中国风流行太久了,该换个新口味了。屠军思忖着,笔下速度不变,一边开口道:“晚点再公布也好,她还没同意。” “你跟她说过了?” “她昨晚在我那里过夜。”说着,屠军补上最后两笔,将完成的草图放进身旁的档案柜里,开始着手画另一张设计图。 苻天沼有些诧异,“这么快?”那女孩看起来不像是那么随便的人。 “我还没‘上’她。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屠军放下画笔,毫不修饰的说着,粗鲁的言词和脸上稚气的笑容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怎么一回事?” “天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屠军舒服的将双手枕在脑后,修长的双腿跷上桌面,“我在路上捡到她,看地快被冻死了,所以好心救她回去。” “就这样?”苻天沼实在不相信他的说法。坐过屠军开的车的人都知道,在那种速度下,很难注意到路旁有什么人在,更何况是在晚上,能看到红绿灯就已经是奇迹了,由此可知,屠军和那女孩的“偶遇”绝对不是巧合。 “当然不只是这样,我还买了一堆皮鞭、蜡烛和铁炼来凌虐她。”屠军开玩笑地说,灵动的眼神看来十分孩子气,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眼中更深层的冰冷。 “军,别把她卷入你的复制游戏中,她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别把她卷入我们肮脏、丑陋的世界?”屠军张狂的大笑,然而笑意未曾到达他眼底。“老天!天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悲天悯人了?她自己都不担心了,你替她操什么心?你实在越来越不像以前的你了,我记得你以前不会这么-哩叭唆的。” “你以前也不会这么──” “冷血、没人性?”屠军笑着截断他的话,随即脸色一凛,“人都是会变的。当年那个连医药费都付不出来的穷小子已经不见了,现在的我有钱有权,少了点人性算什么?人没有完美的。” “你变得太多了。”苻天沼站起身,走向门口,“权力让人腐化,就算你拥有一切又如何?就算你一句话就能主宰一个人的命运又如何?你变得太多了,我想即使芙蓉还活着也认不出现在的你。我回香港了,婚纱秀那天我再过来。” 一提到芙蓉,屠军的脸色愀然大变,急急想防卫疼痛不已的心。他愤怒地将咖啡杯掷向掩上的门板,昂贵的骨瓷咖啡杯应声碎裂,却舒缓不了他心中的苦痛与失去她的空虚。 “该死!”他狂叫,当年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无情地将他淹没。 在他混乱的意识里,他不再是一挥手就能震撼整个时装界的“神”,而是十年前那个因为凑不出医药费,只能无力看着心爱的女孩死在木板床上的穷小子;他什么权力也没有,甚至连养活自己都不容易,唯一的快乐就是亲手替心爱的女孩画出一套套美丽的衣服,并承诺有一天会让她穿上最美丽的婚纱。然而一切承诺全抵不过那一场寒流,女孩死于持续不退的高烧中,就在那张木板床上,就在他怀里。 什么狗屁权力也唤不回他的芙蓉! 屠军猛然推开桌子,纸张与画笔在桌子倒下地面时散了一地,造成的轰然巨响引来助理的关心。 “总裁,发生了什么事?”年轻的助理设计师愕然地望着满室疮痍。 “滚出去!”屠军喝道,不想让人看见此时的自己竟是如此无助。 无助?哈!这个形容词怎么可能用在他身上?他是时装界的神,拥有无上的权力,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女人没有一个得不到。但为什么他的心还是这么痛、这么冷?再多的完美胴体也填补不满他心里的空虚,再多的名利掌声也淡化不了他的痛。 “可是……”助理设计师迟疑着。 “我说滚出去!”屠军低吼道。 他话中的愤怒与哀痛辐射出无限的能量,几乎灼烧伤那名年轻的助理,终于成功地驱离了他。 “芙蓉,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笑容与甜蜜。”屠军将脸埋进双掌间,喑哑地低语。 好半晌,他抬起头,平静的脸庞看不出方才他曾经失控过。他紧抿着唇,郁郁地拉平衣衫,梳理凌乱的发丝,不过几秒钟,他又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屠军。 “找人把里头整理一下。”他对门外的助理设计师吩咐,而后套上大衣,驾车离开。 ☆☆☆ 银色跑车冉次出现在t大校门口,一如早上,屠军的出现引起许多人好奇的观望。 远远地,羽容就瞧见了,她脚跟一旋,决定走侧门。她还得去找工作来赔偿他那一大笔钱,可没时间陪他去兜风,得快点闪人才行。 “小莎,我忽然想起有点事,你先走吧!”羽容向古莎莎歉了个身,急忙从侧门离开。 跑了一段路,确定没人跟着她,她便放慢了脚步,摊开报纸看着求职广告。 “月人数十万,急用可借……”羽容喃喃念着一则求职广告上的广告词,微蹙起秀眉,“不知道有什么工作是月人数百万的?” “情妇。”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羽容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依旧专心一意地想着赚钱的问题。“半个月要四百五十万……有谁请得起一个月九百万的情妇?” “世界首富吧。”那人又说。 “也对。不是世界首富哪里付得起那么高的价钱?不过,世界首富看得上我吗?”羽容知道自己长得不难看,不过离绝世大美女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那人闷笑了几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虽然是事实,不过这话听来真刺耳,任何女人都听不得别人说她丑。羽容抬起头,想要好好整治那个无礼的家伙。 “啊!”突然出现的俊脸把她吓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不走正门呢?幸好我有看到你往这里走,不然不就白等了。”屠军故意咧嘴大笑,那一口白晃晃的牙看来真碍眼。 “喂,你不会改变心意了吧!你自己答应我要给我半个月的时间。”羽容防贼似的瞪着他,手捂着惊魂甫定的心口。 “你听到我跟你开口要钱了吗?”屠军一脸无辜,抗议她给他安上的罪名。 “不是跟我要钱就没关系,准你走在我旁边。”羽容大方的说。她将发冷的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好一会儿都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往前走。 忽然一只大手越过界,硬是挤人她大衣的口袋握住她的手。她疑惑地抬眼看他,又瞧见他一脸孩子气的笑容。 “我怕冷。”他握着她的手又加紧了几分。 他在说谎,握紧她的手根本就不冷,他掌心的温度几乎弄暖了她冰冷的手。为什么?将近两千个美女,他为什么会挑上她?心中的疑问随着越跳越快的心跳逐渐升高。 “一起去吃热汤圆吧,吃完保证你不冷。”她听见自己开口邀请他,吓了她一大跳。她找他去吃汤圆做什么?他还是她的大债主呢! “好啊。不过,谁请客?”屠军欣然接受她的邀请。 羽容将自己反常的反应逐出脑海,嫣然一笑,“当然是你请啦!屠军哥哥。”——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 第三章 完了!十二点五分了,铁定迟到丁。 羽容一面急忙收拾着满桌的雕刻工具,一面还得分神应付古莎莎不悦的询问,着实分身乏术。一个闪神,她不小心让挫刀划出一道血口,她连忙咬住下唇,不敢叫出声音,深怕小莎发现,硬要押着她去保健室包扎,那么一耽搁,老板不骂得狗血淋头才怪。不过挨骂是无所谓啦,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但要是让那个刻薄家伙扣了薪水,那才糟糕。现在她可是一分钱都不能浪费。 “羽容,你到底在忙什么?连今天礼拜六都没空陪我去逛街。我不管,你今天一定得跟我说清楚。” “小莎,我今天是真的有事,改天再陪你去逛,随你要逛多久都可以。”羽容强忍住伤口的疼痛,歉然地对古莎莎一笑。她提起沉重的工具箱,冲向公车站牌,速度快得让古莎莎来不及拦住她。 但公车却早一秒弃她而去,只留下一团呛人的一氧化碳。 “该死!没义气的家伙,亏我十几年来都那么捧场。”羽容捂着猛跳的心口,不甘愿的瞪着那辆“无情无义”的公车绝尘而去。 此刻,她特别能够感受“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的真谛。每迟到一分钟扣十元。那个变态老秃驴!一个小时也才赚他一百块钱,迟到一分钟就要扣十块钱,还无上限呢,简直坑人嘛!不过,比起屠军那家伙,老秃驴还算是有良心的了。屠军根本就是吸血鬼,她只不过不当他的模特儿,就要赔他四百五十万,把她拿去卖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价钱? 羽容没精打采的将工具箱放下地。今天是一定会被老秃驴扣薪水的了,不过还是得去上班,总不能让他把薪水全扣光,否则她这几天不就都在做白工了。 “段羽容,公车还没来吗?”废话!公库要是来了,她还会在这里吗?. 羽容准备抬起头来看究竟是哪个家伙这么没脑袋,倏地,两个黑亮、耐用的橡胶轮胎映人她眼帘,按着是银灰色的碟刹。啊!motorcycle。 她看向来人,无与伦比的炫丽笑容堆满她甜美的脸庞,“啊!周益津,原来是你,难怪声音这么耳熟。” 周益津傻愣愣地呆望着那抹灿烂的笑容,他有些受宠若惊,讲话突然结巴了起来,“你……你坐……几号公车?” 站牌上不就写了吗?羽容心想,不过还是满脸笑容的回答他,“七号。好漂亮的摩托车,新买的?” “嗯,我爸买给我当生日礼物。”周益津爬爬头发,斯文的脸庞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可以和她这么轻松的聊天,暗恋她一年半,总算有点小进展,真是太好了! “有摩托车真好,哪像我还得跟人家挤公车。”羽容咬着下唇,秀眉微拧,以他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要是再迟到,肯定被老板骂到臭头,公车怎么不等我一下嘛!”“呃……”周益津努力想找话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羽容小心地偷偷瞅着他,希望他别真的笨到无力的地步,这种暗示要是再听不懂,活该他暗恋她一年半。 终于,他找回失去的声音,开口说了一句:“对啊,我也很讨厌挤公车。” 天!羽容差点没力气提起她的工具箱。不过,她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好救她脱离被老板扣钱的命运。 她羞怯地看他一眼,然后垂下头,“周益津,我打工快迟到了,你可不可以载我过去?” “我?”周益津指着自己的鼻子,简百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你要是很为难就算了。其实迟到顶多被扣钱而已,迟到一分钟扣十块,虽然迟个十分钟,一个小时的薪水就没有了,可是总不能太麻烦你。”如果这么说他要是再听不出来,她就认了。 所幸他还不是真的笨到无药可救。 “当然可以,你在哪里打工?”他急切地道,深怕她会决定不麻烦他。 “恺欣西餐厅。” ☆☆☆ 虽然周益津非常努力的骑车,她还是迟到了十分钟,不过能怪谁呢?谁教她谁不挑,竟然挑上一个骑车时速最快只敢骑三十公里的人,亏他的车还是最新款一百五十西西的。 羽容套上制服,郁卒地踱进餐厅的厨房,为那消失的一百块钱心疼不已,早知道还不如坐计程车。 “被老秃驴扣钱了?”领班李姊笑眼看着一脸沮丧的羽容。 “嗯,扣了一百块。” “可怜的孩子。”李姊同情的拍拍她的肩,“午餐吃了没?” “还没,没时间吃。”羽容没啥气力的回答。疲劳过度的她加上被扣钱的打击,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李姊无奈地摇摇头,“看看你的黑眼圈,你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赚钱虽重要,不过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她拿了一小块蛋糕给羽容,“先吃点东西。” “谢谢。”羽容接过蛋糕,三两口就塞进肚子。她实在没什么食欲,可她不好意思违逆人家的好意,而且老秃驴刚才扣了她一百块钱,偷吃他一块蛋糕她心理多少可以平衡一点。 “看你这么辛苦,给你个好差事。十一桌来了个超级大帅哥,就由你服务了。”李姊把托盘放到羽容手上。 “什么超级大帅哥?”羽容边问边看着托盘上的餐点,上面放的全是餐厅里最贵的菜。且不提那位超级大帅哥到底帅不帅,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那位先生肯定是个超级大凯子,小费应该不会少。 “保证此汤姆克鲁斯帅,那几个丫头全跑到外面去偷看了。” “对我来说,现在只有‘钱先生’最帅。希望那位先生给小费跟人一样帅就好了。”羽容朝李姊耸肩,端着主厨沙拉和海鲜酥皮浓汤走出厨房。 她顺着餐厅里所有母性动物的目光落点,毫不费力便发现李姊口中的超级大帅哥。她早该料到是他!她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帅,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张帅得过火的皮面,她也不会参加那场选拔会,更不会因此欠他四百五十万,弄得自己现在一天睡不到两个小时。 羽容越想越火大,严重失眠的意志濒临崩溃。那家伙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红颜祸水”! “先生,你的沙拉和浓汤!”羽容不客气的把沙拉和浓汤重重往桌上一放。 屠军笑看她气恼的表情,“小姐,你的服务态度不太好喔。” 羽容斜眼瞄他,“先生,如果你的小费给得够多的话,我的态度绝对会比现在好很多。” “这样啊!花钱买服务是满合理的,你认为小费要给多少,才能够让你的服务热诚略微提高?”屠军始终是一脸笑容。 羽容张开五指。 “五百块?”见她摇了摇头,屠军又加了一个零,“五千块?” “先生,别开玩笑了,我的服务热诚是很昂贵的。你给我五百万,我保证让你宾至如归。”羽容扬起嘴角,假笑道。 屠军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没问题。”他还真拿出支票本开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在她面前扬了扬。 羽容反倒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五百万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是太有钱了,还是已经疯了? “不过,我最近为了婚纱秀模特儿的事很烦恼,恐怕没办法享受你的服务。如果你能帮我解决这个烦恼,我倒是不介意花这五百万。” “对不起,你的困难我爱莫能助。”羽容冷着脸拿起托盘,走回厨房。她绝对不要再跟时装界有任何关系。 而他们刚才的谈话显然已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还没走到厨房,几个同在餐厅里打工的女孩子就拉住她,好奇地问起他们谈话的内容。 “羽容,你和那个超级大帅哥在聊什么?” “没什么。”羽容累得没力气理会她们。 “可是看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似的,他还一直对着你笑呢,你难道没被他电到吗?” “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他会不会电人了。”又不是电鳗,还会电人?羽容把托盘放到桌上,转身对李姊说:“李姊,待会儿十一桌的主餐麻烦别人送去,我不想送。” “怎么了?他对你毛手毛脚?” “不是,我欠他钱。”羽容拿起桌上的简餐,“七号桌的简餐我送去了。” 自从那天和他一起去吃汤圆之后,她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似乎不再只是那张俊美无畴的脸庞,而是一种复杂难解的情绪在她心中逐渐扩张,威胁着要将她吞没。地想那可能只是单纯的迷恋,但不论是迷恋或是爱意都不该发生在她与他之间。她并不排斥谈恋爱,只要对方不是服装设计师,因为她已经受够了服装设计师与模特儿之间的那种“爱情” 然而,屠军对她向来坚持的条件太具有威胁住了,她怕多见他一次,她心中的坚持就会少一分,所以尽量不见面是最好的方法。 “段羽容。”熟悉的轻唤声勾回羽容神游物外的思绪。 羽容回神,才发现七号桌的客人竟然是周益津。“你怎么在这里?” “载你来之后,反正也已中午了,我就留下来吃午餐。”周益津有些失望的发现羽容看见是他时,并没有如他预期的惊喜。 “喔。这里的东西不便宜哦。” “我知道。”所以他才挑了最便宜的简餐,不过在女孩子面前当然要顾及男人的面子,死也不能承认自己吃不起贵的排餐。“我本来想点丁骨牛排,不过想说中午随便吃吃就好,所以就点了简餐。” “也对,中午吃太好会很难消化。刚刚有一某的客人点波士顿龙虾餐,一顿午餐就花掉几千块,真是太奢侈了。”羽容忍不住横瞟左前方的屠军一眼。 “对对对,一餐就花掉几千块实在是太奢侈了。”周益津急急附和。 “你慢慢吃,我去做事了。”羽容望着他略嫌呆滞的表情,失去了谈话的兴致。这就是她不喜欢同年龄男生的原因,幼稚得乏味。 “段羽容,你明天……” 羽容其实有听见周益津在叫她,也知道他想约她出去,但她故作没听见,不想费神去拒绝他。 “羽容。”一踏进厨房,李姊就一脸为难的看着她,似乎有事想对她说。 “李姊,怎么了?老秃驴找我麻烦?”羽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让李姊欲言又止的,除非是老秃驴又要找碴扣她薪水,或是决定炒她鱿鱼。 “不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李姊又说不下去了。 “李姊,你有什么事直说好了,我相信我的心脏够强壮,能够承受任何打击。”说实在的,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打击是她没办法承受的,若硬要说一个的话,她相信不会有什么是比还不了屠军的钱,而得上台走秀更严重的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外面那位屠先生‘希望’你能出去陪他吃饭。”李姊说话时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羽容的反应。 羽容扬眉,“老秃驴怎么说?他不会准我在上班时吃饭吧!” “他说好。屠先生刚才决定由我们餐厅替他明年初的秀办庆功酒会。你的意思怎么样?” “可以啊!不过‘坐台费’一个小时只有一百块好像太廉价了,再加个四百块还可以勉强接受。”羽容料定冲着屠军订的酒席,若秃驴肯定答应。 “我帮你问问看。”李姊走上二楼经理室,不一会儿便下楼,朝羽容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不过,他要你把制服脱下来,以免客人认为──”她的话未说完就被截断。 “认为我们这里有‘特别服务’?难道这次不算吗?”羽容笑了笑,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怒气,倒更显得诡异,令人怀疑她有什么阴谋。 她脱下制服,放进铁柜,用手指爬了爬长发,正要走出厨房,却忽然回过头问李姊:“他替我订什么餐?” “和他一样的。” “波士顿龙虾?正好,我一直想尝尝看。”羽容喃喃地道。她对李姊摆了摆手,便走出厨房。 屠军一见羽容走来,立刻起身替她拉开椅于,扶她坐下。 “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了。”屠军稚气地说,言语中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手段有什么不对。 “人有特权真好,对不对?”羽容仍是一派平静,仿佛只是纯粹叙述一件事。 屠军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冰冷,但他仍笑着回应:“没错。”他想知道她接下来的反应是什么。 羽容拿起沙拉叉,拨弄着玻璃碗中的沙拉,“你希望我慑服在你的特权之下,还是很有个性的跟你大吵一架,然后让你丢脸,也让自己去了工作?” 屠军没想到她会征询他的意见,反问她:“你说呢?” 羽容掩嘴打了个呵欠,“通常我会做后面那项蠢事,不过对于一个连续几天没睡饱的人来说,那实在太费力气了,而且吃力不讨好。” “你在忙什么?怎么会累成这个样子?”屠军伸手轻抚过她带着深深黑影的眼下,语气温暖、轻柔。 “你最好不要问,不然我会有扁你一顿的冲动。” 他了解她的意思。“何必那么虐待自己呢?那笔钱就算给你半年的时间,你也还不出来。” 羽容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谢了,你的话真是‘激励人心’。” “别这么说,我只是让你认清事实罢了。”他叉起一口沙拉放进她嘴里,毫不避讳这举动有多亲匿且暧昧。 “事实往往是残酷的。不管如何,我总要试试看,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熬过这半个月,你还没倒下就算是奇迹了。你午餐吃了没?” “正在吃。”她指指桌上的沙拉和浓汤,奇怪的看着他。他不是叫她出来陪他吃午餐吗?现在问这个问题太多余了吧! “如果我没叫你出来,你几点可以吃午餐?” “四点左右吧。”羽容用汤匙把覆在浓汤上的酥皮拨开一个洞,浓郁的食物香味四散,立刻勾起了她的食欲。 她急急舀了一口汤,正要送进嘴里,却被屠军拦住,“小心烫口。” 他俯身向前,替她吹凉了汤,才松手让她喝进嘴里。 微温的汤汁花口中流转,羽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咽下。她搅拌着冒出阵阵热气的浓汤,不时抬头瞄瞄屠军。 “怎么不吃了?”屠军发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羽容依旧搅动着浓汤,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为什么你是服装设计师?为什么你不去当室内设计师或是律师什么的,偏偏要当服装设计师?”说到后来,她的语气几乎是气愤的。 “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服装设计师?”屠军不解。 羽容终于抬起头,定定望着屠军,“我爸爸也是服装设计师,我妈妈是模特儿,从小我就不断看到许多长得很漂亮的阿姨、叔叔在家里进进出出。其实他们谁对谁都不忠,却又死撑着那张微不足道的结婚证书。”她干笑了几声,“这就是我对服装设计师和模特儿的观点来源,你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吗?” 屠军沉默了好半晌,才又开口道:“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不见得就会发生在你身上。” 羽容喝一口汤,任浓郁的奶油香在口中散开。真的接近了!因为她也爱上一个服装设计师。 ☆☆☆ 星期日早上。 羽容裹着棉被,探头看向挂在窗外的温度计,然后极其悲惨地哀号一声,“天啊!八度。 “该死的寒流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今天来。”她咕哝,但仍是振作起精神,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刷牙洗脸的动作,接着整装完毕。 她看也不看地跨过地上散落的衣物,拿起钥匙离开家门。一到大厦大厅,她就看见停在外头的银灰色跑车,虽然漆黑的车窗紧掩着,不过猜也得出来是谁会开这么骚包的车。 “早。”屠军按下电动车窗,不过头却没有探出窗外,因他跟她一样讨厌冷天气。 “除了骚扰你的债务人之外,你没有别的事好做吗?”羽容没好气的问道。由于八度的低气温,加上心里越来越不想坚持的信念,使她口气不佳。如果他能一直保持令人憎恶的态度,那倒还好;偏偏他偶尔出现的温柔总会动摇她和时装界保持距离的决心。 “目前没有。”他笑眯了双眼,显然羽容的坏口气破坏不了他的好心情,正确的说,还有加强他心情愉快度的作用。 “可惜你的债务人急着要赚钱还你,不打算接受你的骚扰。”羽容说着,就迈开脚步往前走。 “连喝杯烧仙草,吃个热包子的时间都没有?”屠军终于探出头在她身后说道,还附加一句,“我请客唷。” 大步向前的脚步蓦地停下,裹着厚厚大衣的身躯一溜烟地钻进温暖的车内。 屠军侧身横过羽容,将车门关上。 “去哪吃?我等会儿要去发传单,不可以迟到。”羽容拍拍赖在她腿上不起来的屠军,哪有人关个车门就不起来的?简直把她的大腿当成枕头躺嘛! 屠军闭着眼,手往椅子下一摸,拿出一包热腾腾的食物塞到她手里。“你吃包子,我‘吃豆腐’。”他说得理直气壮的,好像事情就该这样。“吃饱叫我,我载你过去。” 交代完,他就枕着她的腿睡着了。 他就这样分配好了,一点都不管当事人的“豆腐”愿不愿意让他“吃”!羽容不敢相信的看着腿上这个无赖的家伙。算了!他想睡就让他睡,反正隔了那么厚的衣服也没什么关系。她打开塑胶袋,一口一口吃起包子,至于“豆腐”就随他了。 解决了屠军替她准备的一大袋食物,她低头正要叫醒他,但一看到他平和的睡脸,声音忽然消失。散落在他额前的短发柔软得不可思议,两扇微翘的眼睫轻覆着,丰润而呈粉红色泽的双层微启,这家伙睡着时像个天使。 “可惜醒的时候是个恶魔。”羽容喃喃自语。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不急着让“天使”变回“恶魔”。 过了一会儿,屠军自己幽幽转醒,他微睁开眼,一看见羽容有些惊喜却困惑的低问:“‘小蓉’?”他眨了眨眼,待看清楚后,惊喜的表情消失,“怎么不叫醒我?” 两句话之间的语气差异不大,但羽容却能感觉得出他的失望,而他那浅而不显的失望让她忽然沮丧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口中的“小容”不是她。 “你看起来好像很困,所以我就想晚一点再叫你,让你多睡一会儿。” “你不怕打工迟到会被扣钱吗?那时你离四百五十万又远了一步喔。”他坐起身,回到驾驶座上。“你不会趁我睡着时在我脸上画了什么东西泄愤吧?” “对喔!我刚才怎么没有想到。”羽容故作懊恼状。 “现在才想到就来不及了。”屠军猛然踩下油门,银灰色跑车立时冲出街头,扬起一片尘埃。 “实在太可惜了。”羽容轻扯出一个笑容。她说不出可惜的究竟是什么,是没想到在他脸上画东西泄愤,还是可惜自己不是他话里的“小容”? ☆☆☆ 看来他真的打算一路陪她到底。 羽容调整一下背包的位置,藉机偷瞄身旁也背着一袋传单的屠军。她原以为他载她领了传单之后就会走了,没想到他竟然把那辆价值不菲的名贵跑车往街上一停,陪她到街上发传单,而且一走就是几个小时,连句怨言他没有。 “累了?”屠军注意到羽容的动作,体贴地接过她的背包。 “你不累吗?”羽容扭扭脖子,舒展一下僵硬的肩膀。 “有一点,不过总不能比你先喊累吧!”他笑道,一只手横过她肩头,不轻不重地替她按摩着。 “其实你不用陪我的。” 屠军将她搂向自己,大手覆盖着她冰冷的小手,温柔地低语,“我不陪你,我要陪谁?” “可是……”羽容不明白他为什么用呵护情人的语气对她说话,他们连朋友都称不上,不是吗?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他指着前面一家甜品店,“要不要去吃碗汤圆?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热的绿豆汤圆。” “我最喜欢吃的是红豆汤圆。”羽容涩涩的说。忽然在意起他不记得她最爱吃的汤圆口味,她知道这个感觉荒谬得可笑,毕竟他只跟她一起去吃过一次汤圆,不记得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她总觉得在他眼中看到的“她”,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屠军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改口说:“对不起,我一时记错了。” “你请客就原谅你。”羽容通常不是这么爱敲竹杠的人,不过既然他要她还他钱,当然就得明白一个经济呈现巨额负债的人,是负担不起红豆汤圆这种“奢侈品”的。 “早料到你会这么说。走吧!” 甜品店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客人,屠军让羽容先坐下休息,他则到柜台点了两碗红豆汤圆。 “段羽容,你怎么会在这儿?”周益津端着两碗红豆汤圆走到他们桌前,十分惊讶自己的梦中情人竟然出现在家里开的甜品店。 他显然没有注意到屠军的存在。羽容看着他发亮的年轻脸庞,忽然有点不忍心提醒他这段巧遇的现实面。 “我和朋友来吃汤圆。”她比比坐在她对面的屠军。 同益津立刻认出屠军就是昨天和羽容一起吃午餐的男人,马上摆出备战姿态,不让自己被比下去。 但屠军只凭一句话就和他分出高下。“小弟,你把汤圆放下就可以走了。”从容不迫的态度轻易显示出他认为周益津丝毫不具任何威胁性,甚至连跟他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是小弟!”周益浮不满的叫道。“这家店以后是我的。”他的补述更显出他的稚嫩与可笑。 羽容几乎要呻吟出声。虽然她不喜欢周益津,但也不希望自己的同班同学被屠军生吞活剥,毕竟,以周益津的稚嫩根本敌不过人生历练丰富的屠军。 “失礼了,未来的老板。请问我们可以吃你们店里可口的红豆汤圆了吗?”屠军挑起一道浓眉,笑问道。 “你──”周益津听出他话襄的嘲笑意味,却无法做出任何反驳。 羽容怕他再说出什么自取其辱的话,连忙开口,“周益津,那边好家有人耍结帐,你快过去吧。” 周益津瞪着屠军,又回头看看要结帐离开的客人,最后还是接受了羽容的建议,过去替客人结帐。 待周益津走开后,羽容一脸莫可奈何地对屠军说:“你不能对他仁慈一点吗?他才廿岁,根本没有你的人生历练。” 屠军抬起头,以一贯的无辜表情看着她,“我总不能看着他抢走你啊!” 羽容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意思是说他在追她吗? “‘小蓉’,你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抢走你。”——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 第四章 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抢走你。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羽容被这句话足足困扰了三天。她连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他的所有物都不知道。其实那时就该问个清楚,偏偏他的眼神、他说话的语气,把她一颗纯洁少女心迷得七荤八素,然后她就带着一脸智障般的傻笑呆呆地送完传单,然后回家。 真是丢脸到极点! 羽容将脸埋进双手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加入“花痴同盟”的一天,他只不过说了短短十几个字就让她连续三天昏头转向。应该有人在他身边竖个“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告示牌,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你要自己招认,还是要我逼供?”古莎莎拉开羽容对面的椅子坐下,把手中的罐装咖啡放到她面前。 “招认什么?”羽容抬头,眨了眨眼问着,双手捧着发热的罐装咖啡藉以取暖。 “让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家伙是谁啊!” “有吗?我这几天睡都睡不饱了,哪有时间想那些。”羽容无意让小莎知道她和屠军的事,她决定自己把他解决掉,不论是欠他的钱,或是对他越来越强烈的好感。 不料,天外飞来的声音当场拆穿了她的谎话。“段羽容,那天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古莎莎瞄瞄插话的周益津,挑高了眉,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羽容,“原来有目击者啊!你还是坦白招了吧。” 羽容觑了周益津一眼,越来越后悔上周六搭了他的便车,不但一样被扣钱,还招惹了一个甩不掉的仰慕者。失策! 她坦然迎向古莎莎询问的目光,缓缓开口道:“他……是个男的。” “然后呢?”古莎莎早料到明容的答案绝对非常的多余而且浅而易见。羽容对于她不想回答的问题,一律采用“废话战术”,性子急的人可能还没听到最后答案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他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 令人非常印象深刻,此外呢?” “和我出去的时候他穿了衬衫和牛仔裤。”羽容依旧坚持这没有重点的描述。 周益津先捺不住性子,补充道:“那家伙一身都是俗不可耐的名牌,皮肤很黑,个子满高的,头发微发、左分。” “鼻子还很挺,而且浓眉大眼,从头到脚都是aaron的衣服、鞋子,对不对?”古莎莎问道,已经整理出可能的人选了。 “对对对,那家伙一身都是aaron的,好像怕人家以为他没钱似的。”周益津酸溜溜地说。他当初存了半年的零用钱才买得起一件aaron的绒布外套,那家伙竟然从头到脚都是,有钱有必要这么炫耀吗?看就不顺眼! 答案非常明显。古莎莎转向羽容,咧嘴笑着宣布自己归纳出的结论,“那个男人是屠军吧!” “屠军?那个男人是aaron的首席设计师?”周益津叫了出来。他的情敌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名服装设计师屠军? “小莎,你觉得有可能吗?”羽容只是挑眉看她一眼,抛下一个问题让她自己推敲。 古莎莎皱起眉头,仔细分析起两人之间的可能性。 “你慢慢想吧!我先回去了。”羽容慢条斯理的收拾起东西,理都不理面前的周益津。太碎嘴的男生缺乏担当,不是她欣赏的典型,最好别给他任何微薄的希望,免得浪费自己的精神,也误了人家。 “段羽容,我载你回去。”周益津自告奋勇道。 “你不上课吗?” 周益津迟疑了一会儿,“那你呢?” 羽容背起背包,耸耸肩,“我跷课。” “那我也跷课。” “为什么?” “因为……”周益津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也慢慢想吧。我走了,再见。”羽容一扬手,留下两个人继续他们的沉思。 出了校门,羽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如果拿她问周益津的问题来问自己,坦白说,她也回答不出来,只是觉得没心情。没心情上课,没心情回家,没心情再去找可以打工赚钱的地方,反正再怎么赚,她还是凑不出四百五十万元。 不知不觉间,她又晃到悬挂着屠军海报的精品店,她停下脚步仰望。 不见了?她眨眨眼,那张大海报已经被塑胶制的模特儿取代,虽然模特儿身上穿的衣服和海报上屠军穿得一模一样,但感觉就是不同。 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羽容跑进精品店问柜台小姐,“请间原本挂在橱窗里的那张海报呢?” “他们公司撤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柜台小姐亲切的回答。 “谢谢。”羽容喃喃道,有些失望的走出精品店。 如果真让她筹到四百五十万,是不是就表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 餐厅今晚的生意特别好,让羽容忙到连歇歇腿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是吃饭了。而餐厅打烊后,大部分的餐饮店都已经关门,她只好到便利商店买碗泡面回家吃。 打开家门,怪异的情景差点让羽容误以为自己走错屋子。她父母安安静静坐在客厅里,没有满地散乱的衣服,没有英俊强壮的“叔叔”或是年轻漂亮的“阿姨”,只有他们两个很平和的分坐在沙发两端。 羽容拎着装泡面的胶塑袋,斜瞄他们一眼,“你们今天没有娱乐节目吗?” “小容,我们有点事要跟你说。”段誉擎首先开口。 脚跟一旋,羽容停下脚步,看着父母,“我在听。” “我们──”林晓凡试着开口,但目光一接触到羽容的脸后便自动消音,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把发言权交回丈夫身上。 “我们决定要分居。” 羽容的秀眉扬起,“然后呢?”他们的决议一点也不让她吃惊,事实上他们早就和分居没什么两样,七十坪大的房子只要不想见面,并不难分配出各自的空间。 “所以我们打算把这间房子卖掉,买两间比较小的房子。”林晓凡按着说。 “那我跟谁住?”没有人回答她。 羽容用力咬住下唇,望着沉默的两个人,干笑了几声,“没有人要吗?”她甩开手中的胶塑袋,嘶声吼道:“该死的!你们回答我啊!” 段誉擎和林晓凡仍是沉默地对望。 “既然没有人要我,当初何必生下我!” 林晓凡颤着声音,低声说道:“小容,我们可以买间小套房给你住,反正你一向独立,有没有我们都一样,不是吗?” “对!都一样。”羽容恨声说道,抓起柜子上的钥匙,又倏地放开。反正这房子也要卖了,拿不拿钥匙都无所谓。 “我们明天就可以带你去看。五百万元以内都可以。”段誉擎急忙说着。 五百万?羽容停下脚步。原来她值五百万!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值五百万。 “开支票给我,我自己去找。” “小容?”段誉擎傻住了。 羽容摊开手,喝道:“现在就给我!我保证消失在你们面前。” “小容,我们真的很爱你,只是……”林晓凡被女儿的怒气吓到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更爱你们自己的生活。 羽容闭上眼,掩去眼中受伤的神情。再次张开眼时,她的眼中只剩全然的冷漠,冷冷看着从来就不曾亲近的父母。 “小容,你确定你真的要自己去找?”段誉擎拿出支票本,迟迟没有动笔。 “对,不用麻烦你们。”羽容往前一步,摊开掌心。 段誉擎迟疑地再看她一眼,最后还是开了张支票给她。 羽容握紧手中的支票,不想再看他们一眼。她拿起外套和皮包,走向玄关。 “别心疼你的五百万,我会还你的。”羽容抛下这句话,走出家门。 “小容,你现在要去哪?”如你们所愿──消失。羽容在心中回答,她眨眨干涩的双眼,然而却掉不下一滴泪,她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 屠军伸手关掉绘图桌上的照明灯,将完成的设计图锁进保险箱里,而后站起身走进工作室左侧的房间。那房间有十五坪大小,里头摆了十个人形模特儿,分别穿着他十年来为蔺芙蓉设计的婚纱礼服。 他一套一套仔细检查是否有破损或褪色,最后来到明年初将要展示的“天使羽翼”前 “天使羽翼”的设计突破传统缎面礼服加以蕾丝点缀的俗套,大胆的以柔软蓬松的羽毛缝制而成,整套礼服的缝制、剪裁全部由屠军一手包办。为了将上千片的羽毛精巧无瑕地连缀起来,几乎花去他半年的时间,而呈现出的效果正如他所预期的完美。纯白色的礼服采取露肩设计,两片由三千余片羽毛缝制成的羽翼由胸前横跨裸肩垂坠至地面,裙身混合欧式长袍的特性,合身但不会给人绷紧的压迫感。头纱部分仿自天使的光圈,但仍以羽毛制成,连接处缀以零点五克拉的真钻,足足二十颗。 他轻抚着礼服上细滑的羽毛,喃喃道:“小蓉,我替你的礼服找到一个复制品来试穿。她跟你差不多高,一样的心型脸,一样的笑容,虽然她永远都比不上你,不过够像了。天沼那家伙说我不该把她卷入自己的复制游戏中,你觉得呢?还是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妄想复制你?你是独一无二的,就算能找到一个面容百分之一百相似的人,也复制不了你温柔的灵魂。没有你的灵魂的复制品总是令人乏味的。”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中的苦痛满溢着。 “时候不早了,小蓉,你也该睡了,晚安。”屠军锁上房间的门,走出工作室。 “屠先生,您要走啦!”巡逻的警卫在电梯口向屠军打了声招呼。 “嗯。”屠军朝他微点头,算是回了礼。 对他公司大多数的员工而言,他是相当和蔼可亲的,只有背叛他的人才知道在他和善的外表下有多么残忍;一旦背叛他,他的报复将会使背叛者宁可一死以求得解脱。 屠军搭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走出电梯就是他的专属车位。地下停车场有两个出口,通常他都是从东面出口离开,直接往别墅方向回去。那天他莫名的厌倦了一成不变的路程,改从西面出口离开,横越了整个市中心,结果让他意外的捡回一个快冻僵的“天使”。天沼一直以为他是故意安排的,其实他真是无辜得很,就算他能安排经过那条街,也不可能恰好算准她那天会蹲在大厦外头吧?天沼实在把他的能力神化了。 想到这,他笑了笑,方向盘一转,决定再次从西面出口回去。然而出了停车场,他却临时改变心意,顺着行车方向绕到公司大门口。 一个蜷缩在大门边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微弱的灯光照映下,那身影看来竟有点眼熟。 屠军眯细眼,仔细辨认了几秒钟,最后长叹一声,将车靠在人行道旁。 “不是告诉过你,怕冷就则乱跑。”他拾起蜷缩成球状的人儿,扔进温暖的跑车内,实在不敢相信只要他一从西面出口离开就会“捡”到她。 羽容抬头看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中依稀闪过仿佛是“安心”的情绪。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你会‘流浪’到这里?从你家到这里起码要十分钟的车程。” “我来找你的。” 屠军闻言,浓眉微扬,“找我做什么?” 羽容没有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他,小莎家就在她家后面两条街,但亟须安慰的她走出家门后却毫不犹豫的挑上计程车来我他,完全不在乎他可能已经下班了。她几乎是笃定的认为他一定会在。 车内的静默一直持续到两人下车。 “你家里有没有泡面还是面包之类的东西?”羽容下车后,轻拉屠军的衣角,低问道。她从下午去餐厅上班开始,一直到现在,只喝了几杯白开水,小莎给她的罐装咖啡还放在背包裹没带出来。 “你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吃的?” “中午十二点。” “中午十二点?”屠军不敢置信的吼了出来,“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了?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当我的模特儿有那么可怕,让你宁愿累死、饿死,也不穿我做的衣服?是四百五十万不是四万五千块!就算给你一年的时间去筹,你也凑不出来!” 肉体和心灵两方面的摧残让羽容几乎累得无力面对他令人鸡解的怒气。她只是跟他要碗泡面而已,不是吗?没有就没有嘛!何必动那么大肝火呢。 “我凑到四百五十万了。”她才说完,就看见他惊讶的表情在她眼前逐渐变形、扭曲,最后漆黑一片。 ☆☆☆ 老天!她竟然“又”昏倒了。生平最惨烈的两次状况全让屠军给遇上了,巧合得让羽容不禁开始怀疑是否他们两人磁场相克,她才会遇到他就昏倒。 羽容睁开眼,瞪着粉红色的天花板,暂时还没打算起来。她曾经幻想过屠军的卧房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绝对没想到会是这么淡雅的乳白色和粉红色的色调,简直就像是女孩子的房间。莫非……外表看来十足男性化的屠军,私底下根本就是个“女的”? 可是,留在他枕头与棉被上的味道又是这么的男性,没有掺杂半点脂粉味。羽容想着,又拉高棉被深吸一口气。她喜欢他的味道,不像有些男人总爱把古龙水倒得满头满身,全是浓呛刺鼻的味道;而这只是淡淡的,混合了肥皂的清香和他本身独特的香味,很man,很温柔。 不过,现在站在房间门口,横眉竖目死瞪着她的人实在和温柔扯不上一点关系。虽然他身上穿着的围裙和手襄捧着的大碗公多少降低了他怒容的威胁性,但他还是一副想打人的样子,而很不幸的,她显然是现场他唯一可能开扁的对象。 屠军迈开大步走向她,就定位后,把大碗往她面前一摆,“吃。” 羽容乖乖伸出双手,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吃将起来。不过,她的充分配合还是没能换来他的笑颜以对,他还是一副她欠他几百万没还的臭脸。 想了想,地决定把她已经凑到四百五十万的事再跟他说一遍,说不定他的脸色就不会那么难看了。 “我有钱可以还你了。”羽容咽下口中的海鲜炒面,对他说道。 屠军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依旧保持着一张臭脸,好半晌,他才吼道:“你下次再给我昏倒试看看!” “我也不想啊!”羽容塞了满口的面,咕哝地说,“我生平唯一的两次昏倒经验全让你遇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说不定相克,才会发生这种事。” “看来是我要检讨了?”屠军挑眉,怒气稍稍消减了一些。幸好她的昏倒不是习惯性的,不然她每昏倒一次,他就会想起芙蓉发高烧在他面前倒下的情景一次,不用多久,他一定会疯掉。 “你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的了。”羽容又塞了一大口炒面到嘴里,“你做菜的手艺真是不错,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行?现在开餐厅也很赚钱,不一定要开服装公司才能赚钱。” 他设计的衣服这么差吗?不然她何必一天到晚要他转行。她的建议实在让屠军哭笑不得,“我要是真的转行,对时装界可是一大损失。” 羽容对他自负的说法只是挑一挑眉。时装这种东西跟她向来没什么关系,她的裤子永远是夜市两百块一件的便宜货,t恤、毛衣、外套没有一件是百货公司的高价品。衣服对她来说,只是保暖和避免“妨害风化”的东西,越简单越好。 屠军待羽容把那一大碗的海鲜炒面解决完后,将碗和围裙拿到厨房放好,走回来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你现在可以开始说明你晚上十二点到我公司大门口等我的原因了。你不会那么急着要还我钱吧!离期限还有三天,你就算明天早上再来找我也还来得及。” 羽容靠向床头,望着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从家里出来后,我只想到要来找你。” “你家里发生什么事?” “他们终于决定分居了,要把那间房子卖掉。”羽容平板地说着,不让声音泄漏出半点伤心。 屠军直望入她眼底,“谁要你跟去住?” “没有人要。”羽容苦笑了一声,叹道:“有时候想想,还觉得不如当个孤儿好,起码不会让人推来推去,像个甩不掉的包袱。” “你错了,如果可以撰择,没有人愿意当孤儿。” 在屠军眼中,她看见比自己更沉重的痛楚。“你……是孤儿?” “叫弃儿会更贴切。记不清是几岁的事了,我爸跟女人跑了,我妈有一天带我到公园里玩,后来说要去买东西给我,结果一直都没回来。不算是太精彩的故事,孤儿院里很多小孩都是这样的遭遇。”屠军说完,站起身,替羽容把棉被盖好,“三点了,睡吧!” “那你睡哪?” “客厅沙发。”屠军关上电灯,正要离开,羽容却拉住他的手。 “今天天气有点冷,让我们互相温暖。” 黑暗中,羽容看不见屠军脸上的愕然,只能感觉到覆于他之上的手被握得更紧、更牢,仿佛想抓牢什么东西似的。 握住他的温暖小手仿佛闯进他密封以久的往事,他急急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感觉。记忆中,也曾经有一双同样温暖的小手握着他沾满泪水的手,对他说着同样的话语。从那一天起,小小的屠军便决定了小小的芙蓉是他生命中的天使,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 白亮的日光斜斜照人房内,染亮了一方天地,却让角落更显得阴暗。羽容睁开双眼,环视着空荡荡的房间,尽管身体的疲累早已超过她所能负载的范围,她还是无法入睡。 “我不‘睡’小女生。”他那时粗鲁地说,拒绝她愿意给予的温暖。 其实他晓得她所谓的温暖不足那个意思。她说不出原因,但她就是知道。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在他心中有个极为脆弱的角落只能容一个人进人,除了那个人,他不要任何人给他温暖;而那人,显然不是她。 不用看表,羽容也知道她已经错过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但她不急着起来,既然打算跷掉整天课,就无所谓迟不迟到的问题。 又在他床上躺了几分钟,她才掀开棉被起来。她的外套就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她拿起外套披上,仲手探了探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支票,心中的坚持又少了一分。还他钱就表示从此再也没有理由见他,甚至连海报都看不见了,她愿意吗?真的愿意为了“无谓的”坚持而放弃见他的机会? 老天!曾几何时,连她对时装界的强烈憎恶也成了“无谓的”坚持?羽容苦笑,让那张支票依旧躺在口袋底部。 走到客厅,屠军还在睡,但显然不太舒服,三人座的长沙发对颀长的他来说还是太短了。他头枕着沙发的扶手,脚则悬空在另一端,若他真的保持这个姿势一整晚,醒来时肯定全身酸痛。 羽容蹲在沙发旁,端详着他孩子气的睡脸,十分犹豫该不该叫他起来回床上睡。这时,屠军困难地转了个身,狭小的空间让他的浓眉不悦地皱了起来。 “屠军,你回床上睡吧。”羽容轻轻摇了摇他。屠军左眼微张,拧着眉揪她一眼,声音里仍有着浓浓睡意,“你醒了。” “嗯,你回你床上睡吧!” “要不要我载你去学校?” “不用,我今天不打算去上课。” “那正好,反正我也起不来。”屠军忽然一手搭住羽容的肩,“扶我一下,我的脚麻了,待会儿记得提醒我把这张该死的烂沙发换掉。” 他恼怒的口吻引来羽容咯咯发笑,“你还不如再买一张床,肯定比新买一张沙发舒服多了。” “你的建议,该不会是暗示你打算长住下来吧?”屠军挪动身体,让部分重量由羽容分担。 “我没想过。”羽容一手抓住他搭在她肩上的手,一手扶住他的腰,架着他走向房间。很多事她都没想过,她没想过还了他四百五十万元后剩下的五十万要做什么;她也没想过今后要住在哪襄;她更没想过原来他这么重。 “我可以清出一个房间给你住,只要你不怕破坏名声。” 羽容停下脚步,喘息着,“你好重。” “我又不像你是羽毛做的,风一吹就会飘走。” 她擦了擦汗,继续往前走。“我会付房租给你的。” “拿什么付?” “钱哪!”问这什么怪问题,难道是拿身体来付吗?他昨天,不,是今天凌晨三点就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他并不要她。 “拿你的服务来付吧,为我走这场秀。” “为什么非要我?我查过以前你办的婚纱秀,从来都没有模特儿有幸穿上你设计的主题婚纱,可见你并不一定非要找个模特儿穿它才行。” “为什么不能是你?”屠军反问。“或许我等待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能穿上它的人。”一个复制品。 羽容不再开口,微蹲下身于,好让他能在床上平躺。 她推推他,“翻身趴好。” 屠军没问原因,依她的话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他感觉到她也爬上床了,不一会儿,一双微温的小手轻轻揉捏着他酸痛的肌肉,他闭上眼,静静享受她的“特别服务”。 “我猜你并不相信,不过我真的有钱可以还你,支票在我外套的口袋里。”羽容忙碌的手由他肩头渐渐下移到他的背。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然。 就在羽容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微微抬起头对她说:“帮我把上衣脱掉,这样你比较好按摩。” 羽容依言将他的上衣脱掉,双手甫接触到他光滑黝黑且结实的裸背时,心头倏地兴起一阵颤动,她勉强压抑下那股莫名的感觉,继续刚才的话。“那笔钱是伟大的服装设计师段誉擎先生,和名模特儿林晓凡女士给他们女儿的‘遣散费’。” 屠军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肌肉突然绷紧了一下。 羽容将他小小的反应收入心底。“可是,我最后决定不要用那笔钱来付清我欠你的帐。我想当你的模特儿,穿上你做的衣服。”——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 第五章 “羽容,你这两天去哪了?为什么都没来上课?” 羽容刚踏进艺术鉴赏课的教室,两个身影随即将她包围,非要她说出个理由才肯罢休。 “是不是那个男人把你关起来了?”周益津那双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仔细检查着梦中情人的身体是否受到任何伤害。为了表现自己和情敌势不两立的决心,他甚至把他心爱的aaron绒布外套去了,藉以表达对屠军的强烈不满。 羽容没理会周益津的问题,只是对古莎莎歉然一笑,“我这两天忙着搬家,所以没时间通知你。” 决定搬到屠军的别墅后,羽容当天下午就回家把私人物品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搬去屠军那儿,屠军也拨出一天的时间帮她搬家,顺便到百货公司替她买了一张新床。 屠军的别墅虽然大,但他的东西实在不少,光是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布料样本就占了两个房间。他勉强清出一个空房间让羽容住,但为了将里头堆得满满的布样分类好,塞到另一个房间去,他们俩就忙到凌晨一点才结束。于是,两人一致决定再放自己一天假,好好慰劳自己疲惫的肉体。 “搬家?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要搬家?”古莎莎颇为诧异。 “我之前也没想到。”羽容苦笑。就连她当初也没想到,只不过一夜之间,她会从一个服装设计师的家搬到另一个的家里,大概她注定得和时装界纠缠到底。 “你现在搬去哪?怎么不叫我去帮你忙?” “我也可以去帮忙。”周益津急切地开口,深怕自已被忽略。 “不用了,房东都帮我整理好了。” 古莎莎皱起黛眉,听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羽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家裹住得好好的,干嘛搬出去外面住?” 羽容望向古莎莎,难掩眼中的黯然,她淡淡地说:“他们决定分居,打算卖掉那间房子。” “那……”古莎莎欲脱口而出的问题在瞥见羽容眼底的难过时,尽数化为无声。她知道羽容不想再继续那个令人伤心的话题,如果羽容的父母有任何一个要她,她也不用出去找房子住。“别说那些了,你新家的地址记得要给我,不然我上哪去我人陪我逛街?”她硬是装出轻松的语气,试图放松好友郁卒的心情。 突然一个同班的女同学拿着报纸冲到羽容面前,一脸不敢相信,“羽容,你被选上了!” 瞧她那副羡慕的样子,羽容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只是没想到屠军竟然会登报公布选拔会的结果。 “选上什么?”古莎莎和周益津两人一头雾水。 “屠军的选拔会啊!将近两千个模特儿只选一个呢。”那位女同学将报纸拿给他们看,上面不但全版报导选拔会的事,还刊登了一张羽容正面的彩色照片。 “羽容,是真的吗?”古莎莎怀疑的看着她。就算屠军真的选上羽容了,羽容也不见得会同意担任他婚纱秀的模特儿。 该来的还是来了。羽容点点头,“真的,他选上我,而我也同意了。” “可是你不是很排斥时装界吗?” “我后来发现走走路、摆摆姿势就能赚钱,也没什么不好的。”羽容微一耸肩,故意淡化古莎莎的问题。 “可是你的坚持呢?” “有些事不是说坚持就够的,还有其他的因素会影响以往的坚持。”例如爱上屠军。 古莎莎沉吟半晌,忽然了然一笑,拍拍周益津的肩膀,“同学,你没希望了,换个暗恋对象吧。” “什么意思?”周益津不解。 “就是你没希望了嘛!”古莎莎说完后拉着羽容的手走到座位上,“羽容,有空你一定得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开始的,他私底下是不是跟海报上一样迷人……” ☆☆☆ 从踏进这个房间的第一秒钟,羽容就能感受到有十几双眼睛非常努力地想用眼神杀死她,将她碎尸万段。 “下次来,记得提醒我带防弹背心,我怕我会活不到你办婚纱秀的那一天。”羽容靠向屠军,在他耳边低语道。而房间内试图谋杀她的电压倏地增强到两万伏特。 屠军甚至更火上加油的伸手搂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像是贴在他身上。他低头在她耳际轻声回道:“需要防弹背心的人恐怕不是你,而是她们吧!这些‘大芭比’至少要能活到我办婚纱秀那天结束,麻烦请高抬贵手,给她们留个全尸。” “我尽量啦!”羽容笑道,目光毫不畏惧地迎向她们。 “决定解决哪个你看不顺眼的模特儿之前,记得先通知我找个后补的。”屠军说完,给来他们之间“亲匿”的耳语,扬手招来负责监督整场婚纱秀排练和场地的负责人。“兴安,过来一下。” 羽容看着那个走向他们的中年男子,只觉得有点眼熟,却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直到看清他的穿着打扮之后,才忽然想起来。“是你!” “是你!”王兴安同时也叫了一声。他往后退了一大步,以防他可怜的肚子再次惨遭她玉膝的蹂躏。 “原来你真的认识屠军。”羽容不好意思的伸了下玉舌,对上次误将他当成骗子的事感到很过意不去。“上次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现在社会上坏人太多了,女孩子谨慎一点总是好的。”王兴安话虽这么说,但还是小心的和她保持一段距离。没办法,上次她那一顶实在令他记忆犹新,现在一想起,肚子还会隐隐作痛。 “你们两个认识?”屠军扬声轻问,语气中隐约可嗅出一丝不悦。他不容许自己成为忽略的角色。 “见过一次面。”羽容抬头回答了屠军。 “其实正确来说应该是两次,选拔会那天我也在场。”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老板最后也是选上她。 “那就不用我介绍了。”屠军的语气还是相当不高兴。 “恐怕你还是得介绍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并不太愉快,我把他当成招摇撞骗的骗子,结果赏了他肚子一膝盖。最糟的是,我还没有控制力道。”羽容仰头看他,一脸很苦恼的神情。 经羽容这么一说,屠军脸上总算有丝笑意。他扬眉问王兴安,“很痛?” 王兴安垮着脸猛点头。 “看来你们真的需要给对方一点新印象了。‘小蓉’,兴安是婚纱秀的主要负责人,有什么问题临时找不到我的话,可以找他。”屠军说着,转向王兴安,“兴安,‘小蓉’是这次主题婚纱的模特儿,不过她没有舞台经验,记得叫丽莎来训练她。” 听到屠军的介绍词,羽容忍不住看他一眼。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很坚持叫她“小容”。 “你好,敝姓段,段羽容。”羽容朝王兴安伸出手,执意说出自己的全名。她越来越讨厌“小容”这个称呼,总觉得他说的“小容”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孩的匿称。 “敝姓王,王兴安。”王兴安也朝她伸出手一握,然后迅速松开,以免老板又不开心了。 “‘小蓉’,我下午再过来接你,记得别乱跑。”屠军托起羽容尖瘦的下巴叮嘱道。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对她轻轻柔柔地印下一吻,刻意压低声音对她说:“好了,我相信她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你分尸了。好好发泄你对模特儿的不满,不过请手下留情,别做肉体上的伤害,我还需要她们上台替我走秀。” 羽容咯咯低笑道:“她们知道她们的雇主这么恶劣,只在乎她们能不能上台走秀,不管她们的心灵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吗?” 屠军腿细了眼,隐藏住眼里的冷漠,一语双关的说:“她们知道我‘不止’这么坏,她们或许比你还了解我。” “是吗?”她们懂得你心中深沉的痛楚吗?羽容在心中补上一句。她直视他墨黑的眼瞳,想将自己满溢的爱意与柔情传达到他拒绝为她开启的角落。 屠军却迅速收回目光,松开托住她下巴的手,毫不留恋的走出房间,远远抛下一句话,“记得等我来接你回去。” 羽容挫败的垂下眼睫。这些天来,不论她如何尝试,他始终连个机会都不给她,他的心只容得下那个人。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羽容振作起精神,抬头笑着迎上四周挑衅的目光。 ☆☆☆ 香港,湾仔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苻天沼手拿一束洁白的海芋走向伫立在十字型墓碑前的屠军。 墓碑前的泥土地上已经放了一大束白色海芋。那是蔺芙蓉最爱的花。屠军曾经告诉芙容等他出名之后要替她盖一间玻璃花房,里头全部种海芋,可惜她却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屠军、兰芙蓉和苻天沼是在一家孤儿院里认识的。屠军被皇家警察送到孤儿院时已经八岁了,大得足以明白自己被母亲抛弃的事实,却还是无法接受,刚到孤儿院的头几个礼拜,他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低泣不和大家一起玩。芙蓉是第一个主动接近他的人,而苻天沼则是第二个,或许正因为如此,屠军渐渐封闭的心房才容得下他们两个人。 芙蓉和屠军同年,比苻天沼小两岁,因为被收养她的叔叔侵犯所以被送到孤儿院来。不幸的遭遇让她有一颗比一般孩子更早熟的心,但奇怪的是,她和屠军相当投缘,从屠军到孤儿院的那一天起,地似乎就认定照顾屠单是她的责任。 坦白说,苻天沼并不认为芙蓉和屠军之间的感情是爱情,与其说屠军和芙蓉相爱,还不如说是一个人渴望被爱,而另一个人需要找一个对象去爱。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论他们,他也几乎在情路上跌得粉身碎骨。 屠军没有开口,也没有抬起头,只是十分专注的望着墓碑上的字。 良久,屠军和苻天沼两人就这么无言地看着冰冷的大理石碑。 “为什么?”屠军忽然抬起头,转向苻天沼,“为什么在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之后,连幸福的滋味都还没尝过,老天爷就决定带她走了?就只差一年而已,只要她再等一年,我就请得起最好的医生替她看病。她熬过了那么多病痛,为什么会撑不过一个小小的肺炎?” “或许那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苻天沼低声说着,但他明白屠军永远不会试着去接受这种说法。 芙蓉的身体一向不好,从小就是药不离身。离开孤儿院后,芙蓉的医药费成为屠军和苻天沼最大的负担,对于长期受病魔折磨的肉体,芙蓉其实早已经厌倦,也曾想过要一死解脱,但她从来不对屠军说;在他面前,她总是强忍着病痛给他最甜美的笑容。 屠军重重地跪落泥地,不在乎微湿的泥土会弄脏他那一身衣服。他手指轻抚过墓碑上锵刻的名字,感觉小蓉的灵魂仿佛又在他指下活了过来,她的温暖拥抱、她的甜美微笑,一点一滴温暖他冰冷的心,让他忘了被遗弃的凄凉,让他感觉到被爱。 又过了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伤痛早已消失无踩,留下的只有防备的冷漠。 他站起身,拍拍沾在衣服上的尘土,背对着苻天沼问道:“我拜托你帮我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男的死了,女的住在大屿山的屋村,经济环境不太好。” “帮我寄几期专访我的杂志给她,就说她二十几年没跟她报平安的‘不肖子’跟他‘亲爱的’老妈妈问安了。”屠军讥诮的说。 “要不要寄钱给她?” 屠军沉吟了一会儿。“替我算算现在一个女人从怀孕到养孩子八岁要花多少钱,就寄多少给她。” “你不想见见她吗?毕竟,二十多年前一个女人要养活一个小孩并不简单,或许那时她毫无选择。” 屠军冷笑了声,“天沼,别试探我。你忘了女人都是负心人吗?还是你的伤口经过近十年的疗养,已经痊愈了?” 屠军的话狠狠刺进苻天沼心底才结了薄薄一层痂的伤口,让他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脸色迅速刷白。 “老天!”屠军懊恼的用力爬了爬头发,同过头来歉然地看着他,“天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就剩下彼此了,为什么还要相互伤害?” 苻天沼苦笑,“十年了,是该痊愈了,但有些痛是无论多久的时间都无法痊愈的;我的是,你的也是。但是,如果你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天使,无论如何,都别放手,或许她比芙蓉更能抚平你的痛。” “不可能,复制品永远只是复制品。”屠军斩钉截铁的说。然而,脑海中却有双直视他双眸的眼隐隐浮现。 ☆☆☆ 羽容蟋缩在练习室的角落里,额头斜靠着一旁的大镜子,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空荡荡的室内。 “羽容,已经十点了,总裁大概是怕到忘了要来载你。要不要我载你回去?”王兴安推开练习室的门,看到发呆中的羽容,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就是今天几乎掀起大战,让他疲于调解的祸端。 其实把责任全都归咎于她并不太公平,毕竟是那两个模特儿故意找她麻烦的,但她竟然可以不带一个脏字就把那两个模特儿骂到痛哭流涕,只差没跳楼,功力着实惊人。 羽容的动作缓慢,非常没有生气的回过头看他一眼,“不用了,屠军叫我不要乱跑,他一定会来的。” “那我再陪你等一会儿好了。”王兴安走向羽容,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你住在总裁的别墅附近吗?” “我住他家,我跟他租了一个房间暂住。”羽容懒洋洋的回道,并没有什么闲聊的兴致,只不过不好意思不理人家。 “你住在总裁的别墅里?”王兴安不自觉地扬高声音。 “嗯。”羽容没精打采的点点头。她刚才不就说了吗? “你和总裁在撰拔会之前应该不认识吧。”王兴安似乎想说什么,但语气却有些保留。 “屠军平时会跟你聊他的私事吗?”羽容隐藏在问句中的不悦口吻几乎和屠军如出一辙。 “对不起,我无意刺探什么。只是……”王兴安搔搔额际所剩不多的头发,“我要是结了婚的话,女儿大概也跟你差不多大了。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老朋友,你们的神态有几分相似。” “你那个老朋友不会正好就是你打算娶的女人吧!” 一抹赧红迅速浮上王兴安的脸,印证了羽容的假设正确无误。 “二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只知道她现在开了一家模特儿经纪公司。当年她也是一个模特儿,我刚认识她时,她大概是你这个年纪,不过她后来嫁给了我的大学同学。你应该听过我同学的名字,他是个满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和你同姓。”“你那个夺你所爱的同学不会就叫作段誉擎吧!”羽容聊天的兴致总算因为这个话题稍稍提升,虽然她并不认为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是,王兴安惊讶的表情已经告诉她,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她父母才刚决定分居,就突然冒出一个她老爸的大学同学兼她老妈的仰慕者。 才刚提起的兴致又陡地降温。羽容瞅着王兴安闪闪发光的眼神,索性大发慈悲地把他想知道的事全告诉他,“我猜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就叫林晓凡吧。”“你认识他们夫妻俩?”“不止认识,还熟得不能再熟了,我知道他们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快廿岁了。”“真的?她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你说呢?”羽容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难怪他会抢输她老爸,一点观察力都没有,完全听不出她话中有话。这种人太无趣了,不过保证会是个好爸爸,起码会是个比她老爸好的爸爸。 她敢打包票,他到现在还没结婚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妈妈。一个这么死心眼的男人就算无力挽救一场失败的婚姻,至少也会想要留住孩子,光是这一点,就比她老爸好上太多了。 “我说吗?”王兴安沉吟了片刻,“很难说,誉擎和晓凡两个人都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会很可爱。” “谢了。”羽容收下他的赞美,“他们的女儿就叫作段羽容。” 王兴安愣了一下,随即情绪激动的抓住羽容细瘦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你是晓凡的女儿?你母亲最近好不好?还会常常头晕吗?” 他竟然还知道她妈妈会常常头晕!羽容怀疑她老爸根本没注意过这种小事。 “如果知道她嫁给我爸之后一点都不幸福,你会好过一点吗?”羽容听说有很多分手后的恋人都有这种报复心态,真正希望对方过得比自己好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已经绝迹了。 “她过得很不幸福?”王兴安稍微放松了手劲,眼中似乎有些心疼。 她终于找到一个“绝迹生物”了。她妈妈当初应该选他,而不是她爸爸。 “谈不上幸不幸福,他们两个决定分居了,不过,他们之前其实跟分居也没什么差别。如果你担心的是她有没有被打、被虐待,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爸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神做这种事,他们各有各的爱情生活。” “他们分居之后,你住在谁那里?” 羽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跟屠军租了一个房间。他们这场婚姻闹剧里唯一达成的共识,就是决定把他们的女儿‘遣散’。” 王兴安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处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兴安,你可以回去了。”屠军的眼神出奇的冰冷,丝毫由不得王兴安再多说一句。 “那……我回去了。”王兴安只得咽下问题,拿起大衣,走向门口。 “明天见。” “呃,总裁,明天见。” 王兴安朝他欠了身,就匆匆离开。 直到王兴安的背影完全离开视线,羽容才开口对屠军说:“谢谢。” “对不起。”屠军走向羽容,弯腰抱起她,“飞机误点,所以来晚了。” “没关系,毕竟你还是来了,并没有抛下我。” “我承诺过我会回来,我就不会抛下你不管。”同样的,如果他没有承诺会回来,那么就算她等到死,他也不会来的。 羽容圈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我知道,所以我没乱跑。” “你要是不希望兴安再提起那件事,我可以要他注意。” “没关系,我本来就该试着面对现实。” “晚餐吃了吗?” “嗯,吃了一个日式便当。屠军,你会不会做日本料理?” “叫我军。你想吃的话,我可以试试看,不过不保证一定能吃。” 羽容娇憨地笑了笑,“无所谓,只要是你煮的,我都会把它吃光光。” “你真是捧场,看来我煮菜公的职位是当定了。”屠军抱她走出练习室,按下电梯的按钮,依旧没有放下她的打算。 “当然,你这个房东得要包吃包住才留得住我这个挑剔的房客。”“希望我目前的表现你还觉得满意。” “很满意。”羽容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军……” “什么事?” “没事,试叫看看而已,叫起来还满顺耳的。”羽容百到胸口发疼,才赫然惊觉自己刚才一直屏住呼吸,不敢让一丝气息泄漏出自己最想问却又没有勇气问的问题── 你搭飞机去哪里?是不是去看你最爱的她?为什么早上离开时不先告诉我?满满的疑问在她脑中叨扰不休。 还是别问好了,免得答案太让人伤心,只要她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总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取代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羽容如此深信着。 ☆☆☆ “军,你不上去吗?我可能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会下来,你在这里等会很无聊喔。”羽容下车前,再次向担任司机载她回家一趟的屠军确认道。 “你去吧!这短暂的寂寞我还可以勉强忍受。” 羽容朝他皱皱鼻子,嗔道:“就知道你懒得动。” 屠军只是耸耸肩,算是默认了。 羽容纵容的笑了笑,由他去。屠军总是这样,有时像个稚气的孩子,让人又气又好笑。 她探探口袋的五百万元支票,走进大厦的一楼大厅。之前几次回来搬东西都没有遇到她父母,房门还是拜托一楼的警卫帮忙开的,因为只记得要带走哪些东西,所以一直没把支票带来,这次就是专程回来还他支票的。 但是,她没预料到段誉擎会在家,因此,开门后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还真是吓了一跳。 “你今天没出去?”羽容走向父亲,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没想到他们父女俩的招呼语就是如此,段誉擎有些感叹。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看着女儿,“听说屠军决定用你当他这次婚纱秀的模特儿。”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充分表现他们相对两无言的状况。羽容甚至想不出除了应一声之外,她还能说什么。 “坦白说,我很惊讶你会同意。你好像满不喜欢服装设计师和模特儿的。” “我是不喜欢这两类人没错。” 羽容的坦言无讳倒让段誉擎有些尴尬。“我猜这一点我和你妈妈要负起相当大的责任。” “或许吧!” “我知道我和你妈妈都不是个尽责的父母,我们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去改变这个状况,有些人天生就是不适合当父母。” “我知道。”羽容拿出他上次给她的支票,递给他,“这支票不需要了,你拿回去吧。” 段誉擎看着支票,不免有些意外,“那你……你现在住哪里?” “老板家里,他供吃供住,还有专车接送。” “你跟屠军一起住?”段誉擎脸上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迟疑,“我知道我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说这种话,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小心一点,如果他对你有什么不良意图,不用担心会没有地方可去,我那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我会记得的。”羽容客气而疏离的说。 先让她无处容身,而后再告诉她,如果被欺负了,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借她躲一下。这算什么呢?同情还是可怜? 她站起身,准备要离开,“我得走了,待会儿还得去学走台步。” 段誉擎忽然唤住她,“小容,你可能听不进去,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屠军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好,有人说他心理其实有点不正常,特别喜欢我有心型脸蛋、长发的女孩子,而且用过就甩。我不希望你被他伤了心。” 羽容看着玄关处穿衣镜里反射出的影像,一个心型捡、长发的女孩,她多么符合谣言的标准。巧合吧!只是巧合而已。她几近恼怒的试着说服自己。 “我会注意不让他随便用了就甩。”羽容拉开铁门,临走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过头对父亲说:“爸,保重。” “你也保重。”这一刻,段誉擎才猛然感受到做父亲的不同,可惜他已经错过太多太多了——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 第六章 又来了一个想找她麻烦的家伙! 羽容坐在角落的原木地板上,仰头喝了一口矿泉水,目光不畏怯地对上另一双打量着她的眼眸。 果不其然,那女孩摇曳生姿地直接走向她,最后停在她面前,弯下腰盯着羽容,美丽的脸上写满了轻蔑。 “小姐,你走光了。”羽容好心提醒她。从她坐的位置来看,那女孩低胸洋装内的风光可是一览无遗。 那女孩显然不甚在意这种小事,她又盯着羽容好一会儿才缓缓站直身子,“你就是屠先生选出来穿‘天使羽翼’的模特儿?”语气仿佛是怀疑,又像是瞧不起。 “很不幸的,我就是。”羽容脸上看不到半点惋惜的表情。她抬起手把矿泉水灌进嘴里,一派神闲气定。 “凭什么?”那女孩不-不火的问,硬是将口气里的不屑发挥到极致。 哇!终于遇到有点挑战性的对手了。前几天那几个实在弱得很没趣,才说没几句就哭哭啼啼的,活像是她欺负了她们。 羽容嘴角一扬,“凭什么?这你得去问屠军,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是要我,不要你们。” “不要‘她们’。”简简单单四个字,她就将自己画离那些庸脂俗粉之列,“选拔会那一阵子我出国去了,所以没参加。” 言下之意是表示如果她参加了,那羽容也只能在一边纳凉而已。 真够狂妄的!羽容的好战性格已经被她激得蠢蠢欲动,但她仍强压下来,想知道她有几分实力能让她这么狂妄。 那女孩脱掉高跟鞋,在羽容旁边席地坐下,即使是如此粗率的动作,由她做来仍是优雅极了。羽容不得不承认她天生就是做模特儿的料,动作优雅,细致,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充满了美感。 “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会选上你。”那女孩微偏着头,自恋的望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拨了拨两鬓垂落的发丝,视线不曾稍稍分给对方一秒钟。 她的话勾起了羽容的好奇心,“为什么?” “我做过统计,屠先生有某些特别的偏好。”那女孩依旧慢条斯理的说。忙碌的手拨过了头发之后,改为轻拨自己长而浓密的睫毛,将那两扇睫毛往上梳翘。 “什么偏好?”和屠军“同居”这些天,羽容唯一发现他的特别偏好就是爱亲人。早上起来要早安吻,送她上课要再见吻,晚上睡前还要一个晚安吻,而且所有的吻都仅限于轻喙而已,称不上缠绵绯侧,倒像是小狗添人。 “你没注意到吗?”那女孩终于肯施舍一点目光给羽容,她回过头,一指轻挑起羽容的下巴,“心型脸、长发,还有又长又发的眼睫毛,笑起来就像是洋娃娃。” 说完,她硬将羽容的脸和自己的转向背后的落地镜,强迫地做一个比较。 “我们两个长得挺像的吧!” 羽容愕然瞪着镜中有几分神似的两张脸,惊讶的说不出话。 “这一次‘天使羽翼’虽然被你抢先了一步,不过下次就换我了。”那女孩满意地看着羽容惊讶的表情,松开扳着她的脸的手。“我绝对比你更符合屠军的需要,因为我的每一分每一-,都是依照他的偏好‘订作’的。” “你去整形?”为了能担任屠军的模特儿就去整形?这对羽容来说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屠军对时装界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值得她这样牺牲? “只要能和时装界的神在一起,只是整个形又算得了什么。”那女孩轻笑道。“别跟我说你什么都没做,他就决定选了你。我想你一定地做了一些“牺牲”才获得他的青睐。” 羽容光听她暧昧的语气也知道她所谓的“牺牲”是什么,但是就算她坦白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因为她不但没牺牲到什么,还让屠军烦了她将近两个礼拜,她才点头答应,不过,就算她想牺牲一下,他也不要。那次的经验已经给她一个很好的教训了。 “不过,听说屠军技术很好,人又长得帅,那点小小牺牲实在算不了什么。你最好趁现在还得宠的时候,多‘享受’几回,不然以后可就没有机会-!” 她的话真让人恶心。羽容嫌恶的别开脸,不想看见一张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脸庞说出这般粗俗的话。 忽然,练习室内的说话声一时间尽归于无,连那女孩也闭上嘴,专注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羽容好奇地顺着众人的目光有去,只见屠军站在门口,朝她勾勾子指,招她过去。 羽容放下矿泉水,站起身欲走。 那女孩忽然拉住她的衣摆,低声道:“我叫艾咪,记得我的名字,因为下次婚纱秀的主角会是我,以后站在屠车旁边的人也会是我。我不希望你被打入冷宫时,还不知道为什么。” “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被打入冷宫,那个取代我的人也绝对不是你。”羽容忍不住咬着牙回敬她一句。 “别太肯定,屠军已经注意到我了。”艾咪忽地绽出一抹极为亮眼灿烂的笑容,彷-正和她愉快的聊着天。 羽容也不甘示弱,一抬头,就投给屠军一抹更灿烂的笑容。她加快步伐投入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屠军的手亦环抱在她腰际,但她却觉得他的目光不在她身上。是她多心吗?羽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随即闭上眼,不愿再看。 ☆☆☆ “喏。”一本八开大的剪贴簿猛然坠落在羽容面前。 羽容抬头望向那本剪贴簿的主人,不解地问:“什么东西?” “统计资料。”艾咪回答,笑咧的嘴角有点不怀好意,“保证你会有兴趣。” “没兴趣。”羽容打量着她诡异的笑脸半晌,最后伸手一推,转过身不想理她。她的目的就是想打击她的信心,造成她的混淆,呆子才会上她的当。 “没勇气看吗?我还以为你很有自信呢!”艾咪娇笑道,高八度的尖锐嗓音听来特别刺耳。 “对,我就是没勇气,我天生是个孬种,你想怎么样?”想用激将法?还早得很。羽容依旧故我的吃着便当,喝着饮料,一点也不受她的影响。 艾咪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正常。“我哪敢怎么样!你都自己承认是个孬种了,我也只好算了。” “那好,如果你话说完了,麻烦移动你的玉腿到那边去,我喜欢一个人吃饭。”羽容大口大口地嚼着便当里的炸鸡排,头抬也不抬。 “别急着赶我走嘛。”艾咪在她身旁坐下,自顾自地翻开剪贴簿放到羽容面前,“你看!屠军这张照片真是好看,这是他七年前的照片,现在可是看不到喔。” 羽容忍不住好奇的偷瞄一眼。那是他和一个模特儿的合照,似乎是在某场服装发表会的后台照的,年轻的屠军头发比现在略长,稚气而俊美的娃娃脸和现在差不多,但眼神却更冷冽。 “看到那个模特儿了吗?她叫依莎,是那场春装秀的压轴,本来应该会大红大紫的,不过因为恃宠而骄,竟然在屠军服装秀那天缺席,以后就不见了。”艾咪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同情心,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羽容对那名模特儿的事没有任何兴趣,没有敬业精神的人不值一提。她收回目光,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饭菜。 “还有这张照片,这个模特儿的眼睛跟你满像的。”艾咪翻着自己搜集的剪报,不理会羽容的意愿,硬是凑到她眼前。“还有这一个……” 最后羽容实在不胜其扰,索性放下手上的便当,抬眼看她,“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等你看完这本剪贴簿之后,我自然不烦你。” “看就看。”羽容一把将她手中的剪贴簿拿过来,捺住性子,一页一页翻看着。 里头内容多半是八开杂志报导屠军又跟哪个模特儿在一起的绯闻,无趣得没有一点养分。她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还是看不出哪里值得艾咪这么坚持要她看完。 翻完后,她把剪贴簿塞回艾咪手里,下了逐客令,“好了,你可以滚了。” “还没呢!你看完后没有任何感想吗?” “没有。”羽容想也不想便回道。 “你的观察力实在太差了。”艾咪摇头叹道,从皮包裹拿出一张纸,看起来似乎是直接从电脑列印出来约合成照片,她把那张照片放到羽容面前。 羽容瞄了那张照片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用不着再拿你的照片给我看,我已经知道我们两个有多像了。” “那不是我的照片,应该说是‘原稿’。这张照片是我综合屠军交往过的所有模特儿的共同特征合成出来的照片,我确信屠军在寻找的是这个女孩的‘复制品’,所以你随时都可能被一个更像‘她’的女孩所取代,例如──我。” “是吗?”羽容自信满满的扬起秀眉,但心底却不似外表那么肯定。 原来“她”就是那个爱吃绿豆汤圆的“小容”!而她,复制了“她”的容貌,能不能也复制屠军对“她”的爱。 ☆☆☆ 看到门外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时,羽容依稀觉得有些面熟,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他就是选拔会那天看到的酷哥,不过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在屠军的家里看到她。 “屠军在不在?”苻天沼问道,平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波动,一如他的面部表情。羽容怀疑他的脸部肌肉是不是已经纤维化了,所以不会动。 “他在公司开会,晚一点才会回来。”羽容站在门口,迟疑着该不该让开好让他进门。他和屠军似乎很熟,不过屠军不太喜欢随便让人进来屋里,连她想留住址给小莎,他都不肯。 “我等他。”苻天沼不劳她费心,自行推门进屋,让她看来反倒像是个外人。 随他了。羽容耸了耸肩,拿起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他虽然面部表情僵硬,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沉默了片刻,她决定改善自己的待客之道,虽然他看起来比她还像主人,而且是个很不欢迎客人的主人。 “请问……”她努力思索着得体又合适的开口方式,好不容易终于挤出几个字,“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苻天沼缓缓牵动右眉上缘的心肌肉,又慢慢恢复原状,略带倦意地说:“苻天沼。”没有累赘的解释这三个字要怎么写,充分表现出他沉默寡言的个性。 “你和屠单是好朋友吗?” “目前是。” 目前是?这位苻先生的逻辑非常深奥。难道他认为以后可能不是?羽容聊天的兴致被提起来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羽容漾赶友善的微笑,试图突破他简洁的回答方式。 苻天沼颇有深意的看了她甜美的笑容一眼,依旧维持他简洁有力的回答:“孤儿院。” 对外人,他一向不想说太多话,算是一种防备心理吧!言多必失是不变的真理。像屠单是将防备深藏在心底,而他则是表里如一,大多数人会觉得总是笑口常开的屠军比较好相处,却不知道他才是最难以捉摸的。因为屠军的喜怒哀乐总藏在那一张笑容可鞠的皮面之后。 他也是孤儿?那么……“‘小容’也是?”羽容禁不住问道。 总算有一种勉强称得上是惊讶的情绪掠过他眼底,“屠军跟你说了?” 羽容看着他,心里明白只要她点头说是,一切萦绕在她心头不去的疑问就可以得到解答。但她忽然不想这么做,她宁愿从屠军口中得知,虽然那事实可能会更令她难以接受。 她摇了摇头,“我猜的。我知道他口中的‘小容’不是我。” “太聪明不是好事。”苻天沼也无意告诉她。如果屠军想告诉她,他自然会让她知道,用不着他多事。 “她跟我像不像?”羽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没有人会完全相像的。” “我猜你不会跟我泄漏半点有关她的事,对不对?” “你不用知道她的事,她是她,你是你。”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羽容垂下眼,神情有些黯然,“可惜有人却不想弄清楚。” 苻天沼忽然有些同情她,“爱上屠军很容易,但要‘爱’他却很难。” “爱一个人从来不是简单的事。” 羽容说完后,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一会儿,羽容猛然站起身,脸上的黯然一扫而空。“我不会输的,起码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艾咪算什么?“小容”算什么?屠单是她段羽容的,谁也不能抢走他!她在心底对自己说着,心中的好战因子扬升到最高点。 “喂!”她突然转头看着苻天沼,“你吃不吃汤圆?屠军煮的。” 这丫头是不是壁虎投胎的?复原能力真强!苻天沼刚才真的被她吓了一大跳。 “没说不要就是要-!我去把汤圆热一热,屠军等会儿回来也可以吃。”羽容说着,人已经如阵风般旋进厨房里了,根本由不得他说不。 没多久,她端着两碗红豆汤圆走进客厅,把碗往苻天沼面前一放,“喏,吃吧。很好吃的。” 苻天沼拨弄着汤里的红豆,“屠军以前从不煮红豆汤圆的。”因为芙蓉只喜欢吃绿豆汤圆。 “我知道。”羽容捧着碗,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他第一次煮的时候,豆子还没煮开就把汤圆放下去了,结果汤圆全糊成一团。不过我还是把那锅吃完了,除了卖相不太好看之外,其实还不难吃。” “他为什么要煮红豆汤圆?”苻天沼以为屠军会将芙蓉的生活习惯全套进羽容身上,塑造一个百分之百的芙蓉的复制品。 “因为我只喜欢吃红豆汤圆。”羽容理所当然的答道,觉得他的问题真是怪异。 或许她对屠军来说已经不只是个复制品了,她可以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个性、自己的“灵魂”。苻天沼看着羽容开心的吃着屠军为她煮的红豆汤圆,隐约感到芙蓉的影子越来越远,相信总有一天屠军会分得清蔺芙蓉是蔺芙蓉,而段羽容是段羽容,不再有谁复制了谁。 ☆☆☆ “香港发生了什么事?”屠军开门就见到苻天沼独自坐在客厅里,不禁拱起一边浓眉问道。他表情说不上是诧异,好奇倒是真的。“我以为你要到婚纱秀那天才会过来。” “原本是那么打算没错。” “难不成是你的投资公司倒了?所以来我这儿躲债。”屠军笑道,并不是其的担心这个问题。如果苻天沼的投资公司倒了,香港肯定会出现有史以来最大的“自杀潮”,全世界起码会有十个国家的经济遭到牵连,其中还包括美国、英国、日木等大国。虽然不见得会造成全世界的经济恐慌,不过这样的影响力够惊人了,各国有关当局当然不会坐视这种情形发生。 “你这里有地方让我躲吗?”苻天沼反问,他是暗指新寄居在此的房客。羽容看着他把那碗红豆汤圆吃完后,就闪回房间赶学期末的作业,根本不怕留他一个人在客厅会有任何问题发生;这种个性不是太天真,就是对自己的应变能力太有把握,他确信她绝对是后者。虽然她那张神似芙蓉的天使面孔常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但在无邪笑脸后的灵魂却一点也不天真。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屠军,心中猜想屠军要多久才会发现他找来复制芙蓉的女孩实际上和他自己有多相像。 “她把你一个人丢在客厅?”屠军一点也不奇怪羽容会做这种事,她那颗小脑袋运转的方式和普通人略有差异。 “严格来说,应该是她在慷慨地请我吃完你煮的红豆汤圆之后,决定丢下我一个人沉思。”苻天沼指指仍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两个碗。 “她又把碗留给我洗。”屠军无奈的叹通,对于这个赖皮的房客实在是莫可奈何,但语气中隐隐透露着宠溺。 这样的屠单是苻天沼前所末见的,就连以前芙蓉在的时候也不曾见他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对体弱多病的芙蓉总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像是捧着易碎的水晶制品,不敢有半点粗心大意,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她。这样的爱其实是相当累人的,爱的一方爱得辛苦,而被爱的一方也倍感压力。 屠军把碗堆在一旁,坐下来看着苻天沼,“说吧!什么事值得你花钱坐飞机来看我?现在头等舱的机票钱可不便直。” 苻天沼沉默不语。 只有“那个女人”才会让他这么失魂落魄。屠军不必问也能猜出八九成。 他走回房间,拿了串钥匙丢给苻天沼,有些恼火他的执迷不悟。“回你的公寓去,我不想看到你为了一个负心的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 苻天沼将钥匙放进西装口袋,起身离开。 “天沼。”屠军终究还是心软了,他苦口婆心的劝道:“记得她的负心,那种女人不值得你爱。” “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但就是放不下!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再见到她时,他的心还是为她狂跳不已。 苻天沼背对屠军,朝他摆摆手,走出别墅。 诚如羽容所说的,爱一个人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明知不值得再去爱,却总是抛不下;明知该珍惜现在拥有的,却总在怀念过往。可笑也可悲。 ☆☆☆ 最近屠军时常到练习室来,有时是过来找王兴安吩咐会场布置的问题,有时是过来找羽容去吃饭。但羽容却越来越不希望他过来这边,她不想让他看到艾咪,更不想让他注意到艾咪和她有多相像,或者说是,和他的“小容”有多相像。 “羽容,脚步小一点,抬头,眼睛要直视前方。”丽莎指导着站在伸展台上的羽容,不厌其烦的一再叮嘱她。 羽容把目光从站在一旁和王兴安说话的屠军身上调回,小心翼翼地踩着三-高跟鞋往前走。如果让她知道发明高跟鞋的是谁,她发誓一定要把那人从土里挖出来鞭尸。不过前题是要她能安然走完这场秀,而没有摔断脖子。 “专心!羽容,你是主秀,一定要专心。”丽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尽量。”羽容无奈地回道,眼神不禁又飘向一旁的屠军。那家伙听到丽莎说的话,冲着她露齿而笑,一副幸灾乐祸的讨厌样。 也不想想是谁害她受这种苦的!她怒瞪他一眼,结果换来他更放肆的笑容,没有半点歉疚感。 “丽莎,你有没有想过要清场一下?某个人一直在干扰我。” 丽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所指的“某个人”是谁,视线仍然放在她资质驽钝的笨学生身上,“婚纱秀那天会干扰你的人更多,你自己要学会专心。” 屠军笑得更乐了,一双黑眸几乎眯成了一直线。 “再不然你就把那些人当成马铃薯,别理他们就可以了。”丽莎继续说道,传授羽容不会分心的方法。 基本上,羽容比较欣赏这个方法。她朝屠军做了个鬼脸,比比自己的头。 屠军依旧纵容的笑着,对羽容把他比作马铃薯先生没有任何的不悦,回过头和王兴安继续讨论会场布置的相关问题。 “羽容,麻烦尊重一下我的专业,o.k.?”丽莎对羽容的一再分心已经有些不悦。 “对不起。”羽容道歉,身后又传来“某人”的闷笑声。地决定不再理他,以免太对不起辛苦指导她走台步的丽莎。 忽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按着练习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来人是气喘吁吁的艾咪。她扶着门板,喘息不止的迭声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家的猫咪突然上吐下泻,我临时送它去兽医那儿,所以来晚了。” 羽容怀疑现场有人关心她迟到的原因,但是如果她的目的是为了引起屠军的注意,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成功了。屠军的目光在艾咪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眸光暗沉而深思,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这样的屠单是她所陌生的,而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他。 “段羽容小姐!”丽莎已经相当火大,随时有走人不教了的打算。 “我真的很抱歉,我想我今天精神不太集中,对不起。”羽容勉强自己把注意力移回丽莎身上,然而眼角余光还是不小心瞄见艾咪正走向屠军。 “算了,你自己先来回练习走几遍,我去喝个茶。”丽莎几乎没力气再说什么了,挥了挥手要她自己先练习,而后走向茶水间。 她找屠军做什么?羽容依丽莎的吩咐在伸展台上来回练习,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总是不自觉就飘向屠军和艾咪。 艾咪不知道和屠军说了什么,引起他连串笑声。羽容越听越不是滋味,正想回头瞪他,冷不防惨叫了一声── “啊!我的脚!”她一个没注意扭伤了脚踝,登时跌坐在伸展台上。 然而更今她难过的是,第一个跑过来看她的人并不是屠军,他还站在原地和艾咪聊着天,反倒是王兴安听到她惨叫后,连忙跑过来看她有没有事。 “羽容,你还好吧!怎么会突然跌倒?” “我扭到脚踝了。”羽容眉头深锁着,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指指自己歪斜的脚踝,恐怕不只是扭伤这么简单。 “总裁,麻烦您过来一下,羽容扭伤脚了。”王兴安高声叫着屠军。其实他也相当诧异屠军的不闻不问,刚才羽容跌倒时造成的那声巨响,他确信屠军听见了,但为什么会不理睬羽容这点就令人费疑猜了。 屠军缓缓转头望向羽容,似乎在确认她的伤势值不值得他过去看看。停顿了几秒钟,他才慢慢走过来。 他的不情不愿看在羽容眼里,比她脚上的伤更痛,她决定不再等待他施舍的关心。她挣扎着脱掉害她扭伤脚的三-高跟鞋,小心翼翼的扶着伸展台边缘跳下去,用还完好的左脚慢慢跳向门口。 “羽容,要不要我载你去医院看看?”王兴安上前想去扶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搞定,你不是还有事情要跟大老板讨论。”羽容婉拒了他的好意,坚持自己离开。 经过屠军身旁时,她冰冷而讥诮地说:“老板大人,不好意思,我忽然觉得非常不舒服,所以想请个病假,失陪了。” 屠军没说话,亦没有伸手扶她,只是冷漠的看着她辛苦的一破一破跳着。 原来她是这么容易被取代!艾咪只不过出现几分钟而已,她就被一脚端入冷宫了。羽容恨恨的想,咬着牙不让自己被剧痛的脚伤所打倒,也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在被她父母拒绝同住时,她都没哭,现在更没有理由哭。 去他的屠军!去她的艾咪!他们要玩什么无聊的复制游戏就随他们去,她段羽容不当复制品。 屠军望着羽容倔强的背影,无所谓的冷漠表情开始渗入恼怒。 “该死!”他突然碎道,迈开脚步朝她走去,拦腰将她抱起。“你打算连另一只脚也要弄废,是不是?” 羽容怒视他,“用不着你管!我没办法走秀,大不了赔你钱,不会让你吃亏的,屠大设计师。” “你住我那里,我就要管你。” “哈!真好笑,我卖你了吗?我喜欢弄得自己两条腿都不能走也是我的事。”羽容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放我下来!你刚才连理都不想理,用不着现在才良心发现。” 屠军双手收紧,不让她挣脱开,执意抱她离开。 “放开我!”羽容几近失控的大叫,微尖的指甲深深嵌人他的手臂,希望他会因为痛而放开她。但他依然紧紧抱住她,不发一言地直直朝门口走。 彼此僵持了好一会儿,羽容终于放弃了挣扎,瘫软在他的怀抱中,而一滴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 “为什么刚才不理我?”她的声音好轻好轻,细如蚊蚋。 屠军没有回答,沉默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眼眸深处隐隐有一丝歉意——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 第七章 从送她到医院一直到看完医生回家的途中,屠军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羽容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愿,也索性闭上眼不憩,不试着跟他说话。 银色跑车滑人别墅的一楼车库,停妥后,屠军下车抱羽容上楼进卧房,将她在床上安置好,盖好棉被,便起身要离开。 羽容拉住他的衣袖,轻轻问:“婚纱秀怎么办?医生说我的脚伤要四个礼拜才会好。” “我会想办法。”屠军淡淡地说。 “什么办法?”羽容追问。她不要艾咪代替她,如果他所谓的办法就是叫别人代替她,她宁愿冒着右脚会废掉的危险也要走完这场秀。 “你不用管,乖乖养你的伤就好了。”屠军淡漠的口吻听不出有半点安抚的意味。说完,他继续往门口方向走去。 “我想吃红豆汤圆。”羽容在他离开前,慌忙地道。心里想吃东西的欲望其实并不高,只是想知道此刻的他是否还愿意为她下厨煮一碗红豆汤圆。 他没有回头,只是脚步稍稍停顿了两秒钟,复又迈步走出去,关上房门。 呆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羽容哭了,止不住的泪水狂肆地在脸上漫流。 爱上他很容易,要爱他却很难。羽容不禁又想起这句话。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他是这么捉摸不定?让她想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他。 她闭上双眼,任疲倦带她入梦。 不知过了多久,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双粗糙厚实的手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是梦吗?所以她才会又梦到屠军温柔的呵护着她。如果是梦可不可以不要醒?她宁愿一辈子自欺地沉浸在这场梦里,也不想回到现实忆起他对自己的不理不睬。 她轻叹一声,更加偎近那双温暖的大手,用面颊轻轻摩挲着,感觉自己就在他的掌心里倍受呵护。 “军,不要不理睬我,刚才我真的好难过。”她梦呓般地低喃,想将心事都告诉梦里的情人。 屠军坐在床缘,静静看着泪痕未干的羽容,给着厚茧的拇指不断抚过她细致的面颊,不期然又拭去一滴泪。 “你越来越爱哭了。”他轻叹,是无奈也是不舍。 这声音是如此真切,羽容猛然睁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屠军。 “你不是要吃红豆汤圆吗?再不吃就要凉了。”屠军浅笑,倾身替她将棉被稍微掀开,扶她坐起来。 羽容看看搁在床头柜上的红豆汤圆,又看看面前的屠军,她猛然投入他怀中,任泪水决堤。“我爸妈已经不要我了,可是你不能不要我!我只剩下你而已,你不可以不要我,你不可以抛下我。军,别再不理我了,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答应我,别再像刚才那样不理我。” 屠军把她抱得更紧,任由她的泪水沾湿他衣襟。 “答应我!”羽容将脸埋入他温暖的胸膛。而他一直没有给她承诺,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将下巴搁在她头上,遥望着前方,空洞的眼神中看不见心疼、厌烦,只有茫然,双手则将怀里微微颤抖的人儿拥得好紧好紧。 之所以不给她承诺,是因为不能给她,他的承诺早在好久以前就对另一个女孩说过了。 ☆☆☆ 扭伤脚踝后的日子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屠军还是像往常一样送羽容上下学,只不过她下课后不用再赶着去练习室彩排、练走台步,多了许多空闲时间。但屠军忙得没时间陪她,载她回家后,把她往房间一塞,就匆匆忙忙离开,直到晚上才拎着两个便当回家。 他不算不理她,也不是故意忽略她,但羽容心里就是觉得很难过,她晓得婚纱秀的日期一天天接近,他忙是应该的。可是她好想听他说说话,好想听他嘲弄的笑声,好想看他放肆的笑容。 羽容咬着下唇,强忍着痛楚,按摩着扭伤的脚踝。她一定要在婚纱秀以前痊愈,那件“天使羽翼”是她的,绝对不让任何人代替她穿上,尤其是艾咪! 按摩了好一阵子,她轻轻把双脚放在地板上,再次试着让自己站起来而不需倚靠-杖的帮忙,没有模特儿上台还拄着拐杖走的。但起身时还是得抵着墙壁才站得起来,她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动右脚,虽然她已经尽力把大部分的重心放在左脚,可右脚踝传来的阵阵刺痛仍让她锁紧了眉头。 忽然房门一开。 “该死的!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屠军吼道,恼怒的瞪着她艰辛的步伐。 “练走。”羽容简单的回答,依旧专心的扶着墙壁,沿着房间四周走。 屠军放下替她买回来当晚餐的日式便当,大步走向她,双手一抱,把她扔回床上,动作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 羽容呆了一下,双手撑起身子,打算起来继续练习,但屠军往前一顿,将她牢牢困在双臂下。 “我一定要练习走路,不然会赶不上你的秀。”羽容轻推他压迫着她的胸膛,想离开他的钳制。 “我说我会想办法。”屠军锐利的鹰眸冷冷盯着她,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我不要别人代替我上场,我可以的。”羽容无畏的对上他的眼,一样的坚持,一样的固执而好强。 “然后让个跛脚的模特儿破坏我的秀?”屠军说出的话和脸上的表情同样冰冷且残忍。 “我不会跛太久的,医生说过我的伤会复原。” “但不是在三天后。如果你还有点记忆力的话,应该知道我的秀是在三天后举行,而不是在三年后。” “只要我现在开始练,一定赶得上。”羽容笃定的说,不在乎她的脚伤离医生所认定的复原期限还差了两个多礼拜。只要有信心和毅力,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她不需要奇迹,她自己就可以创造奇迹。 “不要自欺欺人了,为什么你总是妄想以螳臂挡车?”屠军毫不留情的打击她的自信心。 “事实证明我可以。” “如果真的可以,你今天就不会参加这场秀了。你上次不也认为你可以在十五大内还我四百五十万?” “那时我确实有钱可以还你。”羽容提醒他。 “对不起,我一时忘了。你还有你父母给你的‘遣散费’嘛!” 他的话像一记猛拳狠狠甩上她的脸,让她一下子失去了血色。而屠军话才出口就后悔了,他看着脸色苍白的羽容忽然沉默下来,只是拚命紧咬着下唇。 两双眼眸对望了良久,羽容终于寻回失去的声音,却迫不及待的回以颜色,以同等的痛来回敬他。“对,那是我父母给我的‘遣散费’,那让你心生嫉妒吗?还是你认为任你自生自灭的父母,更能培养你坚忍不拔的毅力?” 直至连串的话语停歇,她才惊觉自己的残忍。 一抹痛快速闪过屠军眼中,四周的空气凝结了几秒钟,蓦地,两片僵冷的唇夺去了她的双唇与呼吸,不断加压的冷唇惩罚性地蹂躏着她的红唇。 “屠军,我……”羽容张嘴,试图道歉,但灵巧的舌随即长驱直入与她交缠、辗转。他狂野地吸吮,似乎想以此来填满他空虚的灵魂,抚平内心深处的悲哀。 此刻,羽容强烈感觉到他心底的脆弱与一股莫名的寂寞,与她过去熟悉的屠军仿佛截然不同,却又有着更相似的灵魂。 给他温暖!心底有个声音这么对她说,于是她倾身向前,回应着他渴求的双唇。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屠军猛然抽身离开,使得重重喘息着的羽容嫣红着双颊,不知所措。 “不会有人代替你穿上那套礼服,用不着担心。”他抛下这句话,几近落荒而逃的快步走出房门,直奔浴室。 勃发的欲望亟须降温,他旋开莲蓬头任由冻人的冷水洒落在火烫难耐的身躯上,期望能冻结肾上腺素的急速分泌,浇熄欲火。 为什么逃开?他抬头迎向洒落的冷水。他大可以直接占有她,就像他对待所有的复制品一样,只要她软柔的躯体填补他心中的空虚,其他的事何必在乎。 忽然,间隔淋浴室的玻璃门被人拉开。 “走开!”屠军回过头,对着不速之客嘶吼道,紧绷的身躯再也经不起任何撩拨。“我不‘上’小女生。” 羽容却听若未闻,拄着拐杖挤进小小的淋浴室。她放开拐杖,环抱他淌着冷水的腰,伸手关掉莲蓬头。 她将脸紧贴着他赤裸的背,用自己的温度蒸发掉上头残留的水渍与冰冷。 “好冷。你不要我给你的温暖,那么就换你给我吧!”她轻声说着,呼出的热气轻拂过他冰冷的裸背,分不清是谁给谁温暖。 “怕冷,客厅里有暖气机。”屠军喑哑地低喃,薄弱的意志力已到了最后一层防线,即将瓦解崩溃。 “可是,怎么办?我只要你,其他的代替品我都不要。”羽容的手沿着腰际往上,抚上他同样冰冷的胸膛。 “该死!”他碎道,捉住她游移的双手,蓦然一个旋身,让她贴紧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感觉他勃发的欲望。他阴郁的低头瞅着她,气息不稳的说:“那就给你吧!现在你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大手一捞,将拐杖丢出狭小的淋浴室,然后拉上玻璃门,似乎不让羽容有后悔的机会。 “我不会后悔的。”羽容用力摇着头,攀住他的脖子献上双唇,证明自己的决心。 “是吗?”屠军笑了笑,冷然的笑容里看不出笑意。 他一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除去她身上的衣服,头一低,轻吃着她裸露的肌肤,以折磨人的缓慢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动,似乎有意折磨她,或是自己。 “军……”羽容将头向后仰,以求更贴合他身体的曲线,她不要留有半丝空隙在他们之间。“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 屠军闻言怔忡了几秒,但随即以更火热的爱抚挑弄她每一-敏感的肌肤,他邪邪地眯细眼,巧劲一施,让她完全密合的贴紧他。“我知道,你身体的每一-都在说‘爱我’,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呼出的热气拂过她鼻尖。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亲爱的,告诉我吧。”屠军说着,却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他伸舌轻舔着她红滟滟的双唇,几乎迷乱了她的意识,使她无法分辨出此刻的屠军只是个陌生却令人无力抗拒的灵魂,他的每个触摸、每个眼神流转都像是魔咒深深吸引着她,直至沦陷而无法自拔。 羽容的衣服湿淋淋的散落在满是水渍的磁砖上,一如它们的女主人那般无助,只能倚靠着另一具躯体勉强站立。 “军……”她轻叹,雪白而软柔的身子纠缠着另一具黝黑刚硬的伟岸躯体。 “等不及了吗?”屠军残忍的勾勒出一抹浅笑,嘲弄着她的情难自己,粗糙的大手依旧有条不紊的滑过她细滑柔嫩的肌肤,不急着满足她或自己的欲望。 羽容几乎要出声催促他,但残存的理智又突然冒出头,要她先说出心底的话。她猛然摇了下头,低喃:“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我爱的是你的──” 忽然覆上的冷唇夺去了她未竟的声音,但她仍坚持地用手指在他背上画出一颗心。 背上传来的讯息让屠军如遭电极,他僵直了一会儿,以更猛烈的狂吻掠去她的心魂。 “别说爱我,一颗坏了心的烂苹果即使外观再红艳,也不能入口。”屠军以她无法听清楚的音量低语,随后猛然放低她,让她的温暖充满自己。 激情过后,屠军旋开水龙头,小心翼翼地用温水冲净她与自己身上象征童贞不再的血痕。羽容枕着他宽阔的胸膛,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温柔的大手清洗着她女性私密的部位,她不感到羞怯,更不会后悔奉献出自己的童贞,她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值得她付出。 “后悔了吗?”没来由地,他竟然不敢直视她,担心会看到她泪痕未干的表情。 多可笑!狂放的他曾几何时担心过女伴的感受,一番云雨过后,两人各取所需,谁也不必后悔,更毋需什么愚蠢的承诺。但对她,一个复制品,他却如此希望她不会后悔。 羽容摇摇头,“我不后悔,你呢?是否后悔被一个笨拙的小处女勾引?” 屠军噗哧而笑,柔情满溢于眼中,“丫头,你这个小处女可一点都不笨拙。” “是吗?”羽容转身,半跪在他双腿之间,甜美的脸庞不断移向他,最后与他尖挺的鼻尖相触,“可是,我却觉得我应该多练习几次,才会表现得更好,你觉得呢?” “我不反对。” “就算你反对也没用,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好学’的精神的。”羽容邪笑地俯身吻住他锁骨间凹陷的平滑肌肤。 屠军狠狠倒抽一口气,沙哑的说:“那我只好任你凌辱。” “没错。”羽容俏皮的仰头轻笑,不安分的小嘴不断往下轻吃细啃。直至俘虏受不了这惨无人道的折磨,决定反客为主,一个翻身改将她压在身下。 “不行,我还没练习够呢!”她不依地轻捶他挨近的胸膛,抗议他的越权。 “丫头,换人练习了。” “可是──” 屠军以唇封住她的抗议,随即呢喃道:“没有可是,我说了就算,晓得吗?我的小丫头。” 我的小丫头……羽容缓缓绽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她不再被他误认为另一个女孩的代替品了,她不是“小容”,她是他的“小丫头”。 ☆☆☆ 忙着帮模特儿补妆、弄头发的化妆师,忙着被补妆、弄头发的模特儿,忙着在后台吆来喝去、打点一切的王兴安,匆匆忙忙的人和一堆拉拉杂杂的事不断在身旁钻来窜去,羽容睁着大眼睛,目光随着慌忙跑过的化妆师往右移去,又随着大吼大叫走过的王兴安飘向左边,优闲地做眼球运动。 一个仍跛着脚的模特儿实在不能要求她做什么有贡献性的工作,所以她只好顶着一头经过发型师特别整理过的乱发和一张素净但确实上过粉的脸,不太道德地坐在一旁看大家乱成一团。 其实她还算是有良心的,陪着众人在这里感受紧张的气氛,相形之下,某个家伙就显得太过分了。明明是这场秀的主角,却不知道游荡到哪个角落去纳凉,让可怜的属下忙昏了头。 好不容易,终于看到那位主角施施然从电梯口出来。 “换衣服了。”他那张精神饱满、笑意吟吟的脸庞硬是让灯火通明的后台失去了颜色,更显出王兴安那张操劳过度的老脸有多么委靡不振。他双手一摊,将羽容打横抱起。 “秀快开始了,我们要去哪里?” “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羽容不相信屠军会让她拄着拐杖上台。她以为他决定依照以往的惯例让主题礼服开天窗,然后继续跌破时装界前辈们的老花眼镜。 “丫头,当然是换上你的礼服啊。” 羽容呆了一下,“可是我还没办法走哪!” “我有说要让你用走的吗?”屠军抱着她,按下上顶楼的按钮。 羽容皱起秀眉,有点怀疑的猜测道:“难道要我坐轮椅上台?” 屠军大笑了几声,赞许的点点头,“很有创意,下次我可以考虑看看,不过这一次我还没打算那么创新。” 电梯门一开,羽容好奇的打量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随处可见到未完成的设计草图散落在各个位置。 “你旗下的设计师都在这里工作?”虽然她父亲也是个服装设计师,但她却是第一次见识到服装设计师的工作环境。她以为服装设计师是个挺自由的行业,用不着每天打卡上班,只要画画几张设计图就可以赚进大把钞票。 “在这里的只有几个没经验的助理设计师,真正有名的设计师是不可能关在这里听人摆布的。”屠军抱着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让她安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等我一下。” 说完,他走进隔开的小房间,搬出穿着“天使羽翼”的人形模特儿,手里还拿着一件同样雪白色调的男用衬衫和黑色皮裤。 羽容看见那件全部由羽毛制成的白色礼服,惊叹的说不出话来。 “还喜欢吗?”屠军笑眼问道。 “嗯。”羽容用力点着头,努力将心中的震撼表达出十分之一。 她的反应让屠军满意的笑开了嘴,他把手上的白衣黑裤放在一旁,开始动手脱掉羽容身上的衣服。犹自目眩于眼前那件不可思议的美丽礼服的羽容,直到上半身几乎被他剥光了才惊觉他的举动。 “你做什么?”她惊呼一声,连忙挥开他的手,双手交又护住前胸。 “帮你换衣服。我总不能让你粗手粗脚弄坏我的精心杰作吧!” “我才不会粗手粗脚的。”羽容噘起小嘴抗议他的轻视,酥胸半掩,娇嗔的模样看来煞是引人遐思,想入非非。 “别噘嘴,你这样会诱人犯罪。等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赶不上出场,你可别想我。”屠军半认真半戏谑的警告道,欲望已经有渐渐苏醒的倾向。 “不行,你是主角不可以不出场。”羽容连忙扁嘴,明白他暗示的是什么。 “这才是我的好丫头。来,手往上举,我不会偷看的。”屠军将礼服从人形模特儿身上取下。 羽容听话的放开胸前的遮掩,将手往上举,让他把礼服套上,却捕捉到他贼溜溜的眼睛不安分的盯着不该看的地方看。她立刻出声指控道:“你在偷看!” 被当场逮到的现行犯只是耸耸肩,将礼服套上她的娇躯。“我刚才骗你的。”他说得心安理得,没半点心虚。 “你的公民道德跑哪里去了?” 他皮皮的笑道:“忘了告诉你,我是香港人,不是台湾的公民,所以道德感全放在香港。下次回去的时候,我会尽量记得带过来。” 羽容怒目横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算了,她认栽了,反正她全身上下早被他看光光了。 屠军替她戴上头纱,换掉她下半身的长裤和鞋子,套上亲手缝制的羽绒鞋。“好了,眼睛遮起来,换我换衣服了。” 羽容乖乖地用手把眼睛遮住,只不过手指缝大得可以放下一颗鸡蛋。 屠军咧开嘴,对羽容绽放出勾魂夺魄的媚笑,伸手缓慢的解开衬衫上的钮扣,优雅的动作极其性感诱人,使羽容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下唇,脸颊微微泛红。随着最后一颗袖扣的解开,白色衬衫跟着滑落地面,不多久,深咖啡色的西裤也跟着滑下健美修长的双腿。 “不要偷看喔!”他故意喊道,半裸的身子倾向前,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丝质白衬衫穿上。 这么诱人的好身材教她只能偷看,不能摸,实在是太残忍了!羽容强忍着触摸他的欲望,只能希望他赶快穿上衣服,好结束她的折磨。 但屠军还是以磨人的超慢速度慢慢套上黑色皮裤,最后终于大功告成。 谢天谢地!他要是再晚个十秒钟穿好衣服,她就不保证他们赶得及在婚纱秀之前下去了。 屠军身上雪白的丝质衬衫只有最上端扣上个扣子,其下全是半掩,而丝布轻薄软柔的特性更是把这件衣服的诱惑力加到最高,只要一个极轻巧的动作就可以让衣服微开,展现出结实黝黑的肌肤。 屠军拉下她遮眼的双手,坏坏的笑道:“你好乖,都‘没有’偷看。” “我们快点下去吧!”羽容羞得没勇气接受他的“称赞”。老天!她一定是色魔投胎的。 屠军看了一下时间,是差不多该下去了。 一到楼下会场后台,混乱的情形和刚开始的时候差不多。匆忙的人们在四处流窜,才刚下了伸展台的模特儿又忙着脱下身上的礼服换上另一套,每个人都忙得一团乱,负责监督整个会场流程的王兴安更是忙得满头大汗。 “你倒挺优闲的,我都快分不出到底谁才是今天举办发表会的主角了。”羽容依偎在屠军的怀里,有些同情劳苦功高的王兴安。 “付薪水请他做事,总要让他有所发挥才行嘛!” “我猜你一点都没有反省的念头。” “你猜对了。”屠军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算是猜对的奖赏。他注意着出场的顺序,不久便站起身,抱着羽容走向预备位置,“丫头,换我们出场了。” 羽容还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忽然灯光一睹,聚光灯打在她和屠军身上,屠军踩着自信优雅的步伐走向台前。 如此奇特的出场方式立刻引起所有观众的注意,各大传播媒体的记者和服装秀评论家差点没跌破他们的隐形眼镜。这次屠军不但没让主题礼服开天窗,还亲自抱着模特儿上伸展台。 伸展台上正回头往后台方向走的艾咪见状更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个狗吃屎,不过全场观众没有人有空注意她的失态,目光焦点全集中在屠军和他怀中的那个幸运儿身上。 台下询问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默默无名的模特儿何以能获得时装界之神如此青睐?这立刻成为大家最好奇的问题,美丽的羽毛礼服反倒被忽略掉了。 “他们不应该看我,应该看这件礼服才对。你那么辛苦设计出来的礼服,怎么可以被忽略掉?”羽容偎在屠军怀里,为心爱礼服遭受的不公待遇抱不平。 “无所谓,礼服本来就是为了衬托出美人才做的。”屠军早已习惯众人将焦点放在他和他发生的事上。自从他被誉为时装界之神后,他发现他本身比他设计出的衣服更能成为大众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甚至还有唱片公司计划找他出唱片,制造卖点。 这就是人生的真实面。如果他今天不是领导时尚潮流的时装界之神,就算他跑到台北最热闹的街道大叫“我是屠军”,相信顶多有些热心人士送他进精神病院,而不会有人理会他做了什么。 “我还是希望他们多注意你设计的衣服。”羽容嘟起小嘴低声说道。 多少模特儿希望大众的焦点都集中在她们身上,她却埋怨自己的光彩抢走了礼服该受到的重视,这么甜蜜的可人儿怎能教他不贴心。 “等他们弄清楚你是谁之后,他们就会注意到这件礼服了。你不用担心,我对自己设计出的礼服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我又不是公众人物,干嘛这么在乎我是谁?” “从你在我怀里出现,你就注定是公众人物了,他们会不断猜测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以及你的来历,你的一切一切。”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房客和房东?”羽容自己都弄不清楚。在他家,他们是房客和房东;在公司,他们是雇主和特约模特儿;在私底下,他们又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可是他们算得上是恋人吗?他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声爱,即使她早已对他说了不下百次。 屠军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在伸展台的最前端站定,按着一支银色麦克风由顶端降下,上头用一条银色细绳系着一只钻戒。 他取下钻戒套进目瞪口呆的羽容的左手无名指里,一指轻阖上她微张的小嘴。他透过麦克风宣布道:“很高兴向你们介绍我的新娘,段羽容小姐。” 羽容听不见台下闹烘烘的群众在议论什么,只知道屠军的宣言像一记响雷在她浑沌的脑中轰隆作响,让她理不清任何思绪……——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 第八章 一个月后 羽容呆望着手上的求婚钻戒,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她就要跟屠军结婚了?即使屠军发布这个消息距今已经一个月了,她还是没有办法相信。他跟她求过婚吗?她记得好像没有,那为什么一下子两个人就要结婚了?好像有点太快了,可是她又想不出拒绝嫁他的理由。 婚纱秀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学校的期末考,一到考试期间,她脑袋的容量只够存放考试的范围,所以她也没时间想自己该不该嫁给他。而考完最后一堂课时,他已经把她的东西全都打包好,最后把她也打包拎上飞机,两人趁着寒假期间玩遍了欧洲各国,一直到昨天傍晚才回到台湾,然后一觉醒来,她就要嫁给他了。 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反正就是怪怪的。 至于婚礼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一切杂事全由王兴安一手包办。上至结婚会场的布置,下至邀请的宾客和伴郎、伴娘的人选,他全部办得妥妥当当,让她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 “羽容!”身着粉红色礼服的古莎莎跑进化妆室。自从屠军在婚纱秀上宣布羽容将要嫁给他的消息后,这是第一次她可以和羽容正面说话。 由于期末考期间,羽容往往是考试前一分钟到达,考完就立刻被屠军载走,她有关羽容的消息全部来自报章杂志的报导。直到一个礼拜前,那次选拔会的负责人王兴安突然打电话给她,问她愿不愿意担任羽容婚礼的伴娘,她才确定羽容真的要结婚了。 “小莎,你这么乱跑,妆会花掉喔。”羽容依旧坐得直挺挺的让化妆师上妆。为婚纱秀彩排的那段日子,她已经练就一身随人摆布而不烦不躁的本领,随便化妆师在她脸上弄什么怪东西,她依然处之泰然。 古莎莎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气还来不及顺,劈头就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一阵子没有你的消息,结果一出现就说你要结婚了。” 羽容歉然地看着好友,“相信我,我也不会比你清楚多少,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老天!平常看你还挺精明的,怎么一遇到这种事,智商就趋近于负值?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不是说今天结一结,改天觉得不好就可以换个人再结一次。”古莎莎大呼不可思议,哪有新娘子到结婚当天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嫁人的。 “我知道啊!可是……” “羽容,你……你该不会是因为‘有了’,才临时决定要结婚的吧!”古莎莎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现在奉子之命结婚的例子太多了,可是在这种情形下的婚姻通常没有太好的结局,若羽容真是因为如此,她宁愿她别结这个婚。 “哎呀!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羽容拍拍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我不会让你提早当阿姨的。” “不然是什么原因?” “因为……”羽容苦思着自己至今没有反对的原因,忽然答案跃人脑中,明显得让一切考虑都变得多余。 她天使般的脸庞一时辐射出无限的光华,灿烂的笑容直让窗外的艳阳也失去了颜色,她大声的宣布道:“因为我爱他!” 古莎莎多希望自己也能分享她的快乐,但她却不像她那么乐观。她总觉得屠军太深沉,尤其是在处理他和羽容的婚事的态度上,似乎有意隔离羽容和其他人的联系。 “可是他爱你吗?”她忍不住问,不希望好友被爱情冲昏了头。 羽容的笑容冻结住。他爱她吗?……当然爱啦!不然他怎么会娶她?都已经要结婚了,她还胡思乱想些什么。 “小莎,你问这个问题真奇怪,他要是不爱我,干嘛要娶我?”她再次咧开笑容,只是这次的笑容有着一层薄薄的阴霾。 一阵风吹过,一片云遮住了半边艳阳。初春的天气其实还有点凉意,过些日子就会温暖些了吧? ☆☆☆ “我现在正式宣布你们结为夫妻,新郎可以吻新娘了。”主婚人念完例行的台词后,正式下台一鞠躬,把舞台还给圣坛前的一对璧人。 “我很乐意。”屠军笑着低语。他掀起羽容的头纱,轻挑起她尖瘦的下巴,印下缠绵火热的一吻,冷不防地,他的目光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让他心底倏然一惊。 军,你已经忘了我了!你说你会爱我一生一世的,你说你只为我缝制婚纱,你说其他的女人都只是我的复制品。可是,你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想起过我了。芙蓉那双哀怨的眼神仿佛在控诉着他薄情。 我没有,小蓉,我一直都记得你!他真的不曾忘记过她。 说谎!你已经忘了我,不然你为什么会娶她?她在你心中已经不再是我的复制品,她是段羽容,不是蔺芙蓉的复制品,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了。 我没有忘!小蓉,我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她只是你的复制品。 军,别再骗我了,我已经失去你了。我是那么的爱你,可是你却爱上了另一个女孩,我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在你对她微笑的那一刻起,我就连你也失去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 小蓉,不会的,你不会失去我的…… “军!军!你在发什么呆?”羽容发觉贴住她双唇的唇瓣早已失去原有的热度,只是无意识的轻碰着,使她心里突生不祥的预感。 屠军收回视线,目光移回新婚妻子身上,丰润的双唇微弯,“没办法,亲爱的,你的红唇太令我着迷了。” 再次见到他的笑容,让她松了一口气。是她太多心了。 “屠先生。”段誉擎走向屠军夫妇俩,客气的说:“谢谢你请我来。” “叫我阿军就可以了。我和‘小蓉’结婚,当然不能忘了请岳父大人来啊!” “小容”?羽容的笑脸一僵,但忆起她父母就是这么叫她,便释怀了。他大概为了和她父母好沟通,才这么叫她的。 “对了!最近听说您打算移民到加拿大去,我有个朋友可以帮忙,不知道您需不需要?”屠军不经意地提起。 “你要移民到加拿大去?”羽容扬高音调,不敢相信父亲竟然到现在才让她知道。 “小容,我本来很早以前就要告诉你了,可是一直联络不到你。”段誉擎急忙解释,深怕又伤了女儿的心。 “那妈怎么办?” “我们离婚了,我把她还给兴安了,他们大概过一阵子就会结婚。”段誉擎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个中年男女。他们两人突然回过头对他们挥挥手,开心的样子活像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 “小容,等移民局的结果出来,我会让你知道的,我那里随时欢迎你去玩,我会替你保留一间房间等你过来。”段誉擎忽然转向屠军,十分认真严肃的说:“好好保护她,这是我做为一个父亲唯一的要求。” “我不会让‘外人’欺负她的。” 这时经过的苻天沼闻言忽然停下脚步,以相当奇怪的眼光看着屠军。 屠军迎上他的眼光,笑道:“天沼,你来得正好。我岳父打算移民到加拿大,可不可以麻烦你帮他分析一下,看看什么样的投资规划比较容易取得移民局的移民许可?” “当然没问题。”苻天沼又以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心中的打算,而且相当不赞成。 “那就交给你了。我和‘小蓉’得去应付那些客人了,失陪了,岳父大人。”屠军欠了个身,拉着羽容往酒会现场走去。 “爸!”羽容连忙回头,衷心的说:“我真的很高兴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小容,希望你永远幸福。”段誉擎只能这么希望了。如果让他挑,他绝对不会挑屠军当他的女婿,那男人太不简单了。他就像是月亮,水远只让人看到他光亮的一面,但从没有人知道在光亮的背后是如何的幽暗难测。 “我会的。”羽容笑着对他挥挥手,转身跟上屠军的脚步。 并肩走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望着丈夫,“军,除了我爸要移民到加拿大,我妈和王兴安在谈恋爱之外,还有什么事我应该知道,却没有人告诉我的?” 她并不傻,从刚才的对话中,她已经猜到过去的一个月,她根本是被屠军断绝了跟其他人的联系。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现在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那就用不着知道了。” 屠军淡漠的口吻像阵冷风吹过羽容心头,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冷了?”他侧眼问道,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 “嗯。”羽容偎进他温柔的怀抱,不去想心头那股冷然为何会盘旋不去。 不远处有个年轻女子用力眨了眨眼,松弛一下绷紧的眼部肌肉。要一直保持哀怨的眼神可不容易,但值得的。只要能让自己取代段羽容坐上时装界之神的妻子的位置,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理由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去研究,还输给一个刚满二十岁的黄毛丫头。 她所知道的屠单是香港人,八岁时被母亲遗弃,而后迭进圣玛莉孤儿院,十九岁时受香港名服装设计师梁若芸赏识而纳入旗下,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由助理升为正式的服装设计师。同年,他的同居女友蔺芙蓉死于肺炎引发的高烧,于是他在自己的第一场婚纱发表会上以一袭黑色婚纱哀悼女友之死,并将所得酬劳全部押在一匹名为“天使”的赛马上,结果竟然意外的获得当时马会的最高额赌金两子万港币。之后,他运用这笔资金迅速发展自己的服饰王国,并在两年后正式并吞梁若芸的服饰集团,一年后转战台湾,以台湾为基地将屠军服饰的势力正式伸向全世界。 这男人够残忍!为了成功,连恩人的公司都敢并吞。不过,通往成功的路径只有一条,既然不能牺牲自己,只好牺牲别人了。艾咪轻抚着填上矽胶的丰颊,微扬的嘴角擒着一丝冷笑。 ☆☆☆ “该死!”屠军掷开手中的画笔,粗声低碎。 就算他真的是一时迷惑,把羽容娶回家,但把她抛下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早该足够让他从迷惑中跳脱出来,可是为什么会忘不掉?他脑中应该只有芙蓉的容貌,但羽容硬是牢牢占据着原本属于芙蓉的位置,怎么也不肯退开。 军,你忘了我了。芙容的声音仿佛又在脑海中响起。 “不会的!小蓉,我不会忘记你的!”屠军突然大叫。他可以负尽天下人,除了芙蓉。芙蓉是他的天,他的魂,他的一切一切。 可是,此刻的他却有些心虚,他努力回想起芙蓉确切的长相,但那影像却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相似的脸孔。 军,你不可以不要我!一个尖锐的呼喊声自他脑中窜出。 “小蓉?”不,不是小蓉,是那张相似的脸孔,是那个在婚礼后被他独自抛下长达半个月的女孩,是他新婚的妻子。 他的心揪了一下,心中突生一丝名为“心疼”的莫名感觉,忽然之间有股回家看看她的冲动,但他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用不着他担心。 担心?屠军干笑,为什么要替她担心?她只是个复制品,只要肯找,满街都是形似、貌似的复制品,再不然买个女人整形一下也可以。反正再相似也不会有芙蓉的灵魂,换成谁都行,而他只求一时的满足。 他再次拿起画笔,想完成手中的设计图,但空白的脑子硬是挤不出半点灵感。呆坐半晌,他最后挥开桌上未完成的设计图,猛地起身。 银色跑车穿梭过拥挤的台北街头,俐落的在车阵中游走,最后,一个旋转,分毫无误的停进别墅的车库中。 屠军下车走进别墅里。 “军!”羽容收拾着桌上已经变冷但只吃过几口的饭菜,乍见出现在餐厅门口的屠军,不禁惊喜的愣了一下。她连忙把为他准备的碗筷摆回原位,“晚餐吃了吗?我去把菜热一热,很快的,不用多久就可以……” 话还没说完,一双冷唇已经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他的吻恣意而狂野,完完全合将她的心魂慑去,让她只能无力的瘫软在他钢铁般的怀抱中,忘了天,忘了地,忘了自己。 手中的瓷盘缓缓滑落,跌碎在光亮冷硬的磁砖上,清脆的破裂声传进羽容昏眩的意识中,稍稍带回她的理智。 “军……”羽容仰头离开他封住她声音的唇,“盘子──” 冷不防地,她狠狠倒抽一口气,屠军的唇炽热地不断下移,最后轻吃着她胸线上缘,而她,不知何时已经半裸。 屠军拦腰将她抱起,走向二楼的卧房。羽容试着想开口说话,但他一再以唇封住她每一个开口的机会。 有点不太对劲! 从他抛下她不理不睬到突然回家,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没有解释为什么半个月都不闻不问,只是不停的吻她,饥渴得近乎“绝望”。对,就是绝望,他的吻带着不顾一切的感觉,仿佛错过这次,将不会再有机会可以吻她。 屠军将她抛向床上,随即欺身压止她。没有柔情蜜意,他狂乱的除去两人身上的衣服,然后进入她,经由一次又一次的冲刺,最后他筋疲力竭的躺在床上,沉沉入睡。 羽容望着他背对她的身影,忍不住一声硬咽,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半个月不闻不问,一回来却把她当成路上招来的妓女,发泄完生理需求后倒头就睡。她是他的新婚妻子啊! “为什么你又这么对我?你不管我的心会痛吗?”羽容偎向他,伸手自他身后环抱住他,低喃着。“施舍一些爱给我吧!别这么对我。难道你觉得我不值得你爱?那么就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改,别再对我不理不睬。” 背对着她的黑眸倏地睁开,凝望着环抱他腰际的雪白小手好半晌,深思的瞳眸中荡漾着一抹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情愫。 ☆☆☆ 夜里羽容睡得极不安稳,就算只是一个极细微的动作也会将她惊醒。忽然地睁开眼,再次确定屠军还在床上并没有离开她,才安心的阖上眼,向他怀里偎去。 就在她阖上眼的同时,幽暗室内的另一双眼眸却无比清醒的看着她,那阴郁的眼神深沉得骇人,他不悦的扯下嘴角,极度气恼自己心底逐渐强烈的念头。但终究是臣服了,他一咬牙,长臂一伸,将依偎在他怀中的娇躯拥得更紧,不让他们之间留有任何空隙。坚毅的下颚顶着她柔软的发丝,他情难自禁地在她光滑的额头印下一吻。 “军,别离开我。”怀中的人儿低喃着含糊不清的梦呓。 “为什么要爱上我?我没有多余的心去爱你。我不会爱你的,我只会带给你痛苦和伤害,如果聪明的话,你就该早点逃开。”屠军细细抚摸着她柔细的面颊,悄声说着。 可是我不聪明,也逃不开!羽容紧闭的长睫毛微掀,浅浅叹出无奈。 初升的晨曦照亮了幽暗的房间,羽容在晨光中幽幽转醒,目光触及屠军稚气恬静的睡脸时,不禁流露出一丝满足的浅笑。猛然一双黑眸倏地亮起,冰冷的眸光梭巡着她惊愕的脸庞,半晌,又疲累的阖上。他累坏了!笑意重回羽容脸上,痴痴凝望他良久,她也随之沉入梦乡。 再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羽容身旁只剩下凌乱而空荡荡的床单,她慌忙起身,找寻着丈夫的身影,最后她挫败的跌坐在客厅的原木地板上。她又失去他了,连句再见也没有机会对他说。 静默中,一阵脚步声传来,最后在她面前停住,羽容顺着视线往上有去,不偏不倚的对上一双熟悉的冷眸。他冷冷觑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弯腰把坐在地板上的她拎起来,抛向一旁的真皮沙发,随后转身离开。 “军,可不可以载我去学校?我今天要带的东西很多,坐公车不方便。”羽容在他离开家门前,急忙出声唤住他,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连半秒的迟疑都没有。 她一直等待着他的回答,直到车库传来跑车离开的引擎怒吼声,她才放弃最后一丝微薄的希望。 她失魂落魄地把所有事情打理好,拖着沉重的雕刻工具和未完成的雕塑品走出家门,完全没有发现停在大门边的bmw四门轿车。 “羽容!”车内的王兴安连忙叫住她,深怕她就这么没精打采的一路走到公车站。 好像有人在叫她。羽容回过头搜寻着,最后摇了摇头,继续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去。 见状,王兴安不得已只好下车去拉住她。 “早。”羽容一看是她未来的继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王兴安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提袋,“走,我载你去学校。你带着这包东西怎么挤公车?” 羽容没拒绝他的好意,跟着他坐上车。 “怎么了?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王兴安睨了一脸颓废的羽容一眼,将车开出别墅的车道。 “你的形容词用得真含蓄。”羽容没有笑意的扯了下嘴角,她明白自己的状况。她看起来绝对不只是精神不太好,“行将就木”这个词肯定比较贴切她目前的样子,不然“病人膏育”这句成语也挺适合的。 “你吃早餐了没?要不要我先载你去吃点东西?”王兴安看着羽容瘦得不见半两肉的脸颊,实在有些担心她,只不过两个礼拜没见面,她竟然变得这么憔悴。 羽容摇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吃。对了,你和你马子现在怎么样了?” “我马子?” “就是我妈嘛!你们现在进行得如何?什么时候要结婚?”羽容勉强振作起精神,不想让话题总是绕着自己转;一些无谓的对话改变不了她和屠军现在的关系,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你不反对我们结婚?”王兴安有些诧异。 羽容不解的扬起秀眉,“我为什么要反对你们结婚?” 王兴安斟酌了下自己的遣词用字,怕会引起她的强烈反弹,“我想你可能会希望你父母复合。” “他们早八百年前就该离婚了,我甚至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爱过对方。”羽容毫不讳言她对父母那场婚姻闹剧的观感。 “你不难过吗?” “我不难过他们离婚的事,我只是难过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那时候晓凡和你爸爸都试着联络你,不过……”王兴安欲言又止。 “我晓得,是屠军故意不让我知道的。”她至今仍然不知道屠军那一阵子为什么要故意把她和其他人隔离。 王兴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其实是屠军叫我来送你去学校的。” 原来他还是听见了。羽容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真心的笑容,“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他的口气很不高兴,事情一交代完就把电话挂了。羽容,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不自己载你过去?”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羽容抿了下唇,振作起精神。她不会认输的! 事实证明他还是在乎她的,不然他大可不用叫王兴安来载她。虽然他说他不会爱上她,不过不到最后,不会知道最后赢家是谁。 ☆☆☆ “军,你昨天晚上没回来。” 屠军好笑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对他说话的苻天沼,吊儿郎当的挑起右眉,“老天!天沼,你说话的语气活像是醋劲大发的黄脸婆。我怎么不晓得我跟你结过婚?” “你上哪去了?”苻天沼不理会他的调侃。他不希望屠军把自己唯一能获得幸福的机会也埋葬了,羽容是真的爱他,他很难再找到一个像她那样的女孩了。 “回家-!”屠军坐进柔软的沙发里,跷起两条长腿搁在沙发扶手上。 “就这样?”苻天沼不信他只是回家看看而已。 屠军坐起身,眯细双眼,微弯起的双唇刻意带着残忍的色彩,“顺便找我老婆发泄一下生理需求。你想听细节吗?” 苻天沼长叹一口气。屠军其实并不如他自己以为的残忍冷血,但他却努力想装扮出那种假象,以为这样他的心就不会再受伤,不会再疼痛,其实只是折磨了别人,也折磨了自己。 记得婚礼隔天,屠军开车来他的公寓,一住就是半个月,表面上看来完全不理会一个人呆在家里的羽容。但他知道他其实很挂念她,好几次都看到他拿起车钥匙迟疑了好久,然后又放下。 “军,忘了芙蓉吧!十年了,就算是哀悼她,也该够了。” “你忘了她了吗?”屠军平静的表情不再,忽然暴怒的吼道:“该死!你忘了她了吗?你怎么可以忘了她!” 苻天沼不讳言地回道:“她在我心中的影像已经淡了,不再鲜明如昨,可是,我永远记得生命中曾经有这么一个甜美的女孩。” “别把她说成一件该遗忘的往事!” “军,她死了。”苻天沼试着让他接受这个事实,“不管你再找几个她的复制品也唤不回她。就算你真的忘不了她,但是,别让她困住你。” “芙蓉不曾困住我,她是我的一切!” “那羽容呢?你当初费尽千辛万苦,不让别人跟她联络,为的是什么?你怕她会后悔不想嫁给你,你怕她会突然觉得你不值得她爱。你现在努力想躲开她就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爱上她了,比爱芙蓉更深更强烈,可是你对芙蓉的承诺却牢牢困住你,让你不敢爱她,所以你用尽办法想证明自己不爱羽容,想证明你可以像对待其他复制品一样地对待她。” 屠军强压下反驳的冲动,抓起车钥匙,冷冷地睥睨着苻天沼,“很有趣的论点。下次想给别人意见的时候,先把自己的麻烦解决掉再说。你在香港的投资公司都不用管了吗?还是你决定把公司拱手让给那个女人?我的事用不着你费心,你不如多分点心想想你该拿你家里那个女人怎么办才好,我想她在你家里待了绝对不止半个月。” 说完,看着脸色忽然转白的好友,屠军心里没有半点战胜的快感,他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沉默的关上门离开。 银色跑车漫无目标的奔驰在台北拥挤的街头,到处人来人往,几乎找不到一个完全没有人的地方,但他为什么还是寂寞?从香港到台湾,两千多万人口竟然也填补不了他心里难挨的寂寞。 他只要一个人。 趁着红灯,他阖上眼,试图想起芙蓉的笑脸,但跃上脑海中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另一张相似的面孔。 “shit!”他伸手抹了下脸,烦躁的踩下油门,企图将那张纠缠不去的脸孔抛到脑后。 蓦然,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映入眼帘,他方向盘一旋,将车停在那女人面前。 “你……”正要问她不去上课,在东区街上做什么,才发现那身影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屠先生,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艾咪见一是屠军,连忙摆出最迷人的笑容,努力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 屠军深思地凝望着她和芙蓉几乎完全相同的脸庞良久,艾咪被他深不可测的注视瞧得有些慌了子脚,连笑容也失去了几分灿烂。 “一起走吧!我送你一程。”屠军推开车门邀她上来。 “这怎么好意思。”艾咪客气地说着,但人已经老实不客气的牢牢占据他身旁的座。 屠军瞟她一眼,没多说一句,他沉默的踩下油门,对这个神似芙蓉的复制品突然失去了兴趣——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 第九章 时装界之神屠军结婚不过才一个月,竟然就把新婚妻子丢在家里,公然和新窜起的名模艾咪在公共场合出双人对,动作亲匿,毫不避讳媒体记者的追逐。大部分的媒体都倾向同情可怜无辜的羽容,不过也有不少人认为是羽容咎由自取,妄想麻雀变凤凰的结果。 于是,羽容从人人称羡的幸运儿变成全世界最可怜的新娘,有人冷嘲热讽,落井下石,一副先知的模样大放厥词;有人无限同情,轻声细语,仿佛不小心说错一个字就会令她肝肠寸断。但无论是何种态度都让她厌烦透了,她不会因为他们几句风凉话就难过得去跳楼自杀,也不需要别人小心翼翼的把她当成易碎的玻璃制品。 在羽容踏进雕刻教室的同时,闹烘烘的说话声戛然静止,数十双好奇的目光全部投向她,她环视他们一眼,提着雕刻工具走向自己的座位。 “羽容,我──”古莎莎挨近她,想说些安慰的话。 “不要同情我,我不需要同情。”羽容打断古莎莎即将出口的同情话语,“我宁愿听一些有建设性的建议。” “和他离婚吧!”忽然一个男声加人她们的谈话。“我不介意你曾经愚蠢的选择了他,毕竟他有钱,人又长得不错,你一时被他的甜言蜜语所骗,也是无可厚非。不过我不会介意你有这一段过去的,你要是愿意回头,我还是要你的。” 这一番“不计前嫌”的话真令她“感动”。羽容抬眼瞅着周益津,太明白在他眼中的自己是个什么角色,对他来说,她已经不再是他心目中完美的梦中情人,只是一个愚昧又拜金的笨女人,他肯收留她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你家人不反对你和一个结过婚的人交往吗?”羽容眯细眼,宛如美洲豹猎杀猎物前的准备动作。无论她选择屠单是对是错,都用不着周益津来评论她的愚蠢与否,她还是爱着屠军的,所以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她只是难过自己取代不了那女孩在他心中的地位。 “羽容?”古莎莎误以为她受不了这些打击,真的开始考虑周益津的提议,不禁有些愕然。 “我会告诉他们你只是一时愚昧,才会做了错误的选择。”周益津语气中难掩施舍的味道。 “那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打算继续愚昧下去,而且我这么一个‘残花败柳’高攀不上你。”羽容表面上是自贬身价,实际上则狠狠戳破周益津自以为高尚的施舍心态。他真当她是那么饥渴吗?被丈夫冷落了,就急着找另一个慰藉。 “你真是无可救药。”周益津皱起眉头,转身踱离这个“自甘堕落”的女人。 “我当初应该让屠军好好制他一顿的,这家伙有双重道德标准。”羽容冷直道,不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就算她真的决定离婚,也用不着降格求售。她从来就不觉得离过婚的女人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一次错误的婚姻只代表一次错误的选择,不是任何人的错;而离过婚的女人更不是所谓的“二手货”,一定得廉价大拍卖。 “羽容,你现在还爱他吗?”古莎莎固然高兴羽容还有精神整治周益津一顿,但仍不免担心她的坚强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因为羽容的好胜精神绝对不容许自己露出半点可怜相。 事实上,如果不是媒体报导出屠军婚后就把羽容抛下不理,她可能到现在还相信羽容近来的憔悴真的只是因为她所说的食欲不振。 羽容笑了笑,“我曾经发誓绝对不当模特儿,结果我还是走上了伸展台;我也曾经发誓绝对不会爱上服装设计师,结果我不但爱上了,还嫁给他。人生的际遇真难预料,我一直以为自己够理智,绝对不会恋栈不爱自己的人,结果我竟然求他施舍一些他对她的爱给我。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自己。” “和他离婚吧!你才廿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别把自己困在这场悲剧里。” “和他离婚就表示悲剧结束了吗?”羽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忘不了他的,我知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我会永远记得他曾经是多么温柔。” “那就想想他的残忍。如果他真的爱你,他绝对不会这么伤害你。我真后悔当初拉你去参加那场选拔会,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见到他,也不会牵扯出这些事情来。”古莎莎深深自责。 “不是你的错,事情后来的演变是谁也没办法预料的。” “下课后一起去逛街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去逛逛了。” 羽容晓得古莎莎的目的是想让她散散心,但她真的一点兴致也没有。“下次吧!我和我爸约好要一起去吃饭的。你也知道,他快要去加拿大了,以后再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好吧!难得让你尽尽孝心。” “是呀,难得啊。”羽容轻叹。谁会料到好不容易她和父亲的关系才好转,却又要分开。唉!人生总是无奈。 ☆☆☆ 血色完全自羽容的脸上褪去,她几乎想拔腿就跑,但双腿却像是着地生根似的,无论她如何努力也移动不了分毫,只能站在原地和不远处另一双黑眸对望。 “小容,你怎么了?”段誉擎望见女儿倏地刷白的脸色,觉得有些不对劲。 羽容嘶声挤出几个字,“没事,我们进去吧。” “你要是不喜欢这间餐厅,我们可以换一间。” “不用了,你位子都已经订好了。”羽容用力抿了下嘴,好让自己脸色看起来不会那么苍白。 领位的侍者乍见羽容的时候有几秒的惊讶,等查出他们订的座位时,他的眼神转为同情。他回头环视高朋满座的餐厅,几乎找不到一个空的位子,只得领着他们走向预订的座位。 段誉擎直到看见邻座的客人时,才知道羽容刚才的脸色为什么那么苍白,他挡住她的视线,担心女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小容,我们换家餐厅吧!” “爸,我很好,真的。点菜吧,我快饿死了。”羽容率先坐下,打开菜单。 她执意不走,段誉擎也只好坐下,暗自祈祷屠军他们会先离开。 但有人却有意将事情闹大。 艾咪转头看见羽容,故作惊讶的拔尖了嗓音,“军,隔壁桌的客人和羽容好像喔!” 屠军没有回头看,淡漠的说:“艾咪,你的妆花了,共化妆室补一补吧。” 艾咪看看羽容苍白的脸色,又看看屠军冷漠得骇人的眼神,纵使百般不情愿,她也只好提起皮包去化妆室补妆。 待艾咪走后,屠军才转头面向段誉擎,“我说过我不会让‘外人’欺负她。” “那你不算吗?”段誉擎愤怒的质问。 “我是她的丈夫。” “你还记得你是她的丈夫,但你的作为像个丈夫吗?”段誉擎被他平静的语气激怒,几乎想一拳挥去他那脸淡漠的表情。 “您以前的作为也不像是个丈夫,更不像个父亲。”屠军一句话就动摇了段誉擎说话的立场。 段誉擎气得涨红了脸,却怎么也提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够了。”羽容想尖叫,但话声来到嘴边却只剩疲累的低语。“爸,对不起,我现在想回去了,我们带回去吃吧!”她以为自己够坚强,可以面对屠军和艾咪。可是事实证明,在他面前她永远都不够坚强,他的冷漠还是深深伤害了她。 “好吧!”段誉擎招来侍者,请他把他们刚才点的菜全都打包带走。 羽容站在餐厅门口等父亲把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然而,一辆银色跑车却抢先在她身旁的位置停下。 “上车。”屠军推开车门命令道,似乎认定她一定会坐上他的车。 而这时,段誉擎轻按了两声喇叭,促催着女儿过来。 羽容转身走向父亲的车子,低头在他车窗边道歉着,“爸,对不起,我有事想跟他说,改天再陪你,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食言。” “去吧!好好保护你自己。” “我会的。爸,再见。”羽容目送父亲的车子离开后,才坐上屠军的车。 “回家?”屠军看了她一眼。 “你不管艾咪了吗?” “她自己找得到路回去,用不着担心她。”屠军的语气依旧冰冷。 羽容忽然笑出声,但空洞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任何愉悦意味。“你对复制品一向都这么残忍吗?还是因为你的深情全给了‘小容’,所以分不出半点给她的复制品?” “天沼告诉你了?”藉着车内微弱的灯光,看不出屠军的脸上是否写着不悦,但从他声音中的紧绷感,依稀可以听出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好奇怪,他上次也以为你告诉我了。”羽容偏头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眼前的街景。“我好早以前就猜出来你对着我喊的‘小容’并不是指我,可是我一直告诉自己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她手中抢过来。然而我后来才发现,你说的真对,我总是妄想凭我这双细瘦的膛臂去挡车,最后却被狠狠辗过而粉身碎骨。” 顿了下,她忽地回过身,晶亮的明眸直勾勾地凝望着他,“我永远都取代不了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对不对?那么,为什么要娶我?你以前对其他的复制品都是用过了就丢,根本不用替自己套上这个枷锁。”屠军保持沉默,似乎不愿回答她这个问题。 “我以前认为你是因为爱上我,才会娶我,不过,我现在知道这个想法只是我一相情愿,自欺欺人。我猜不透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煮红豆汤圆给我吃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那个‘小容’吗?她好像比较喜欢吃绿豆汤圆。那艾咪呢?她吃什么汤圆?还是你规定她只能吃绿豆汤圆?”羽容不理会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 “你越来越多话了。”屠军不悦的沉下脸,将脚下油门踩到底,缩短他们回家的车程。 “你不用理会我,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是这样自言自语,我很能自得其乐的。”羽容耸了耸肩,还没有闭嘴的打算,但一时之间忽然无话可说。她干笑了几声,“我们完了……” 乍听见她的话,屠军浑身一僵。 羽容咽了下口水,才接下去说:“我们竟然无话可说,满悲惨的情况。” 屠军闻言仿佛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肌肉顷刻间放松下来。 “不过没关系,快到家了。”羽容靠向椅背,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随着车速慢慢减低,羽容在车停进车库的同时睁开眼睛,她推开车门下车,不敢期待他的服务。若她现在还期望他会像以前一样宠溺地抱她下车,就未免天真得可怜,那个位子早已被另一个复制品所占据,不再是她的了。 “你要回去载她吗?”羽容隔着车窗和车内的屠军对望,心中暗自希望他会下车,而不是再次离开。 屠军凝望她半晌,最后是倒车离开。 看着银色跑车从视线内快速消失,羽容的心血淋淋地裂成了两半。 ☆☆☆ “小容,你还是跟我去温哥华吧!”段誉擎放下刀叉,忧心忡忡的看着日益憔悴的女儿。自从上次在餐厅遇到屠军和艾咪之后,原本坚强的她也被打倒了,慧黠的双眸不再流转着灵动灿烂的光芒,只剩下空茫。 “再说吧。”羽容食不知味的把盘里半焦的牛排送人口中,目光没有焦距地直视前方。 “小容,和屠军离婚吧!你以前不也老是劝我和你爸离婚?像我们现在多好,当不成夫妻,还是能当朋友。”林晓凡同样心疼女儿受的苦,忍不住劝道。 羽容忽然转头看着对面的王兴安,“就剩你没说话了,你打算劝我什么?”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他的意见。他和屠军在一起的时间远超过在场的所有人,照理说他应该是最了解屠军的人。 王兴安愣了一下,着实感到为难,一个是他的老板,一个是他末来的继女。老实说,若不是屠军赏识他,他到现在还在广告公司做个不上不下的小主管,现在要他怂恿他老婆跟他离婚似乎不太厚道,但是他也心疼羽容啊!年纪轻轻就饱受不幸婚姻的折磨,她应该有更快乐的生活,而不是因在一场注定不幸的婚姻里。 “兴安,你说啊!”林晓凡催促着末婚夫表态。 “我……”王兴安迟疑着,还是说了。“我觉得羽容你应该和他离婚,和屠军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我承认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可惜太冷血了,他眼中除了事业之外,没有任何人。为了成功,他甚至连恩人的服饰集团都并吞掉,这种人不懂得爱的,他只会一再伤害你。” “是吗?”羽容几乎要出声反驳王兴安对屠军的误解。屠军不是不懂得爱,只是因为太执着于一个人,所以眼中除了“她”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但王兴安说对了一点,不管屠军懂不懂得爱,同样都将她伤得很重。 “小容,连兴安都赞成你和屠军离婚了,让自己自由吧!” “我会考虑。”羽容低喃。 “小容──” 混乱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羽容忍不住吼道:“我说我会考虑!” 一时闲空气凝结住了。 瞪视着在座三位长辈的惊讶表情,羽容重重吐出一口气,缓和绷紧的神经,歉然道:“对不起,我的心情很乱,我不是故意要吼你们的。” “我们能够了解,你这阵子压抑得太久了。” “我想回去了,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羽容站起身。 “我载你回去。”王兴安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麻烦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坐公车回去就可以了。”羽容拿起外套,转头对父亲说:“爸,我下个礼拜会去送你。” “小容,好好考虑,我们可以到温哥华重新开始。” “我会的。爸、妈、王叔,再见。”羽容穿上薄外套,走出大门。 快五月了。羽容拉紧外套,仰头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一阵微风吹来,明明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却泛起一股凉意。 夏天还好远好远! ☆☆☆ “军,好冷,你不过来吗?”艾咪姿态撩人的横躺在床上,薄薄的毯子象征性地遮掩住重要部位,却更露骨的点出在这毯子下的身躯是一丝不挂的,只等他来探索。 屠军赤裸着上半身,自顾自地坐在靠近门边的椅子上,依旧激不起半点碰她的欲望。手一抬,红褐色的烈酒炙热的烧滚过他的喉咙,浇不熄烦躁,却平添了几许恼怒。 艾咪换了个姿势,裸露出更多诱人的白玉胴体,她轻喃道:“军,你不想仔细看看我吗?我可比你的酒更醉人喔。” 屠军睨了她一眼,冷冷地轻哼一声。 他声音中的不屑几乎撩拨起艾咪的怒气,但她仍强抑下自尊,挤出一抹勾魂的媚笑。“别这样嘛!你不喜欢我了吗?还是……”她顿了顿,确定引起他的注意之后才又说:“你已经忘了我了?” 屠军脸色一冷,挟着无比的怒气,欺身压住她,质问道:“你知道多少?” 艾咪故作无辜的眨眨长睫毛,“不太多。” “是吗?”他扬起嘴角,残忍的笑容彷如欲置人于死地的撒旦,诡魅而骇人。 艾咪无法控制自己不在他嗜血的眸光下颤抖。她畏惧地嗫嚅道:“我只是希望能当蔺芙蓉的复制品,我并无意探究你的隐私,真的。” “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复制品的吗?”他眯细眼,森冷的眸光似乎要将她穿透,狠狠切割成片片。 “我……”不该招惹他的!艾咪现在才体认到他是个无心的人,他的残忍绝非她能够承受的。 倏地,一适响起的开门声即时拯救了她。 碎了! 无止境的静默中,羽容听见了自己的心跌碎的声音,仅有的一丝坚强重重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她愕然瞪视着在床上交缠的两个身躯,张口挤不出半点声音。 屠军不想为自己做任何解释,只是静静望着羽容。没有任何宽宥的理由,只因他罪无可逭。 良久,沙哑、破碎的轻唤声打破死寂的空气,“屠军。” 屠军屏住呼吸,静待她做最后的判决。 “我们……”羽容闭上眼,凝聚最后的力气,按着她缓缓睁开眼,直视着他。“离婚吧!” 临走前,她又抛下一句话,“请继续,别让我打断你们。”说完,打开的房门一如来时缓慢关上。 又过了许久,艾咪怯怯地靠近动也不动的屠军,不敢任意离开,“屠先生?” “滚!”狂暴的怒吼瞬间震动她的耳膜。 艾咪如获特赦,半点也不敢迟疑的拿起衣服,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间,无意再做停留。 “该死!”屠军猛力一拳击向墙壁,期望肉体的疼痛可以让他忽略心中的痛苦。破皮淤紫的指关节缓缓渗出鲜红的血液,却平复不了心底那种被掏空的难受感。 他蜷缩着身体,将头埋进双肘间。 别走,丫头!别离开我,真正一无所有的人是我。他心底无声的嘶喊着。丫头,给我温暖,别不爱我,求你! 你凭什么要求?脑中一个声音冷冷提醒他。 你值得她的爱吗?她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却是怎么回报她的?你忘了芙蓉,也伤了自己最爱的她! 这叫罪有应得。屠军怆然狂笑,负心的人理应一辈子独自品尝寂寞。 ☆☆☆ 羽容一直在等屠军的解释,不管是真话也好,谎言也罢,只要他愿意解释,她都相信。但电话始终不曾响起,也不曾收到来自他的只字片语,她不得不放弃了。 “小容,别担心,我一定会让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段誉擎轻拍女儿的薄肩,试图给她支持下去的力量。 但你能让他别签名吗?羽容苦涩的在心中问着父亲。 虽然她亲眼看见屠军和艾咪几乎全裸的躺在床上,她还是想相信他并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她还是拚命替他找借口,她还是不想离开他。即使这么多的痛已经伤她伤得太重。 羽容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下电铃。 过了许久,才听见屋内沉重的脚步声缓慢的移向门口。 屠军并没有请佣人的习惯,所以羽容早已预料到来开门的人是屠军,但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仍是吓了一跳。以往总是意气风发的他憔悴了不少,凹陷的眼窝、瘦削的面颊,让她心疼不已。 她心疼的手才想抚上他的脸,立刻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制止。“小容,别心软。” 屠军扯出一丝笑容,虚弱得失去了往常的热度与威胁性。他往门边一靠,招呼道:“进来吧!” 段誉擎防备地盯着他,小心不让女儿和他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他太了解屠军的魅力了,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让羽容放弃和他离婚的念头。 “喝点什么吗?” “不用麻烦了,事情一办完我们马上就走。”段誉擎拿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摆在屠军面前,“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狮子大开口。小容说不要你的半毛钱,我们只要你在上面签名就好了。” 屠军拿起离婚协议书,但眼神却胶着在羽容脸上,想牢记她的容貌,以便在未来的几十年岁月里反覆想起。 别签名!告诉我那天只是个意外,告诉我你心里其实有我的存在。羽容凝望着他的眼,企图将心里的想法传达给他。 然而,若他确实接收到她的讯息,他也没做出任何表示。 屠军收回视线,接过段誉擎递来的钢笔,低头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不向我解释?你明明看得懂我眼里的期盼。说呀!为何你什么都不说?羽容在心底狂喊。 “总算结来了。”段誉擎看着屠军签下最后一个字,连忙将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中的一份收进子提包,不让他有反悔的机会。 “结束了……”她短暂的婚姻终于画下句点了。羽容垂下头,不敢让父亲看见她眼底赤裸裸的伤痛与不舍。 屠军始终没有开口,平静的眼神看不出究竟是伤痛还是解脱。他送羽容和段誉擎到门口,直到两人渐渐走远,才轻声低喃着:“保重,我挚爱的丫头。” ☆☆☆ 桃园中正机场 “羽容,其实你不一定要离开台湾啊!台湾这么大,要躲开屠军并不困难。”古莎莎不舍的拉住她的手。 “小莎,别这样,你会让我舍不得走的。” “舍不得走就别走嘛!我会保护你不受屠军的骚扰,你不用怕他。” 那谁来保护屠军不受她骚扰?羽容苦笑地想。她确信屠军绝不会假藉任何名义来骚扰她,他甚至连句解释都不肯对她说,怎么可能在两人离婚后才来与她纠缠不清。 决定和父亲一起到温哥华定居的原因其实不是为了躲他,而是因为她怕自己还不肯放弃,会做出令每个人都尴尬的蠢事。 加拿大到台湾够远了。就算她一时冲动,从加拿大跳上飞往台湾的班机,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也足够让她清醒的想清楚,他们缘分已尽。 “小容,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去候机室了。”段誉擎提醒女儿时候不早了。 “小莎,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放暑假时记得来温哥华看我。” “到的时候记得写信回来。”古莎莎依依不舍的放开羽容的手。 “我会记得的。”羽容往后退了几步,又猛然一个箭步向前,用力抱了好友一下。 豆大的泪珠从古莎莎眼中滑落,“如果我没有拉你去参加那场选拔会……” 羽容掏出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摇摇头,“小莎,别这么说,我到现在还是不后悔遇见过他。”她松开子,弯腰拿起地上的行李,走向出境处。“我真的得走了,小莎,再见。” “羽容!”古莎莎唤住她,用力挥着手,“我们暑假见。” 羽容回过头也朝她用力挥子,但目光仍不自觉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终究没有来送她,她不该奢望的。 “小姐,你的护照可以拿回去了。”闻言,羽容连忙回过神,拿回自己的护照和机票,同海关人员道了声“谢谢”。 他不会来了。她低着头跟上父亲的脚步,没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个身影紧紧跟随着她。 “小容,别再想他了,就当是作了一场梦。”段誉擎开口对女儿劝道。 “我知道。”羽容微偏过头应道。突然眼角余光仿佛瞄到她朝思暮想的身影,她慌忙回头却又没有看见。 错觉吧!她暗笑自己的痴傻。 “飞往温哥华的班机即将起飞,请还没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偌大的候机室在最后一次广播完只剩下空荡荡的座位,仅剩的一名乘客似乎没有登机的打算,依旧坐在座位上。 “先生,飞机要起飞了,你不快点会赶不上喔!”空中小姐好心的提醒那位乘客。 “我到这里就够了。”屠军站起身,将手中的机票放进口袋,走出候机室。他也只能陪她到这里,没有资格要求更多——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 第十章 两年后 “黑衣哲学持续发热,明年时尚潮流仍以黑色为主。”苻天沼嘲弄的朗读着时尚杂志的封面标题,随后将那本印刷精美的杂志往左侧的垃圾桶一扔,擦板得分。 端坐在他对面办公桌前的屠军,对他的举动只是一挑浓眉,“天沼,它惹到你了吗?” “没有。”苻天沼优闲地靠向沙发,语气轻松而愉快,完全没有两年前的严肃、不苟言笑。反观屠军却像和他调了个性一样,两年来没看他笑过,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那本杂志没惹到我,不过你惹到我了。”他看着又提起黑笔替设计稿上色的屠军,不禁摇头,“军,你不可能卖一辈子的黑衣黑裤。时装界再怎么盲目崇拜你设计的衣服,也不可能一辈子流行黑色,再这么下去会出问题的。” “问题?顶多是屠军这个招牌垮台,改变不了什么的。” “军,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具行尸走肉。”屠军不在乎的态度几乎激怒了苻天沼,“你忘了你当初的抱负了吗?难道你要看着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事业毁于一旦?” “事业?”屠军搁下画笔,目光遥远而茫然,似乎在思考着这两个字的定义,“天沼,这两个字代表什么吗?我现在如果多赚一亿可以让芙蓉活过来吗?屠军服饰集团如果再成长两倍可以让丫头回到我身边吗?再并吞十家梁若芸的服饰集团可以抹去我用肉体换取发表会的过去吗?不,什么都改变不了。告诉我,我还需要在乎什么?屠军这块招牌要垮就垮吧!我不在乎。” “那羽容呢?”苻天沼冲动之下脱口而出,但随即闭上嘴不再谈她。 屠军忽而牵动嘴角,流露出一抹近似笑意的表情,但隐藏在愉快表情下的,是令人心生不忍的剧烈痛楚。他眯细眼,仿佛极享受那种痛楚带给他的“快感”。“继续说啊!丫头现在怎么样?她和谁在交往?还是准备结婚了?” 苻天沼闭上眼,不想看他自虐的表情。 屠单从不避讳谈羽容,但他从不要苻天沼拿她的近照给他看。每一次他总爱让强烈的思念狠狠啃噬着自己,让自己尝透那种椎心刺骨的痛,也不愿满足自己的渴望飞到温哥华去看她;他藉着这种自虐惩罚从前自己对羽容的伤害。 “别再自虐了,总有一天你会把自己逼疯的。”苻天沼睁开眼,忧心的看着屠军。“去看看她吧!我晓得你很想见她。” “她以前很想见她丈夫时,不也是没有人能帮她,她只能可怜兮兮的呆在家里等她无情残忍的丈夫施舍一些注意力。我现在受的苦抵得过她当年的一半吗?不够的;永远都不够,负心人理应独自忍受这些。” “你确定受折磨的人只有你自己吗?或许羽容早就原谅你了……” “如果你当场撞见你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半裸躺在床上,你会原谅她吗?” 苻天沼无言以对。他始终不知道羽容决定和屠军离婚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直到两人签了离婚协议书之后,屠军才打电话告诉他,他们离婚了。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羽容绝对不会轻易跟你离婚的,她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把你从芙蓉手里抢回来。”以羽容的个性,她绝对不会那么快就认输的。 “我跟一个几乎和芙蓉长得一模一样的模特儿躺在床上。”屠军轻描淡写地说,没有任何为自己辩护的理由。 “为什么?”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忘记芙蓉。” “结果呢?”尽管如此,苻天沼还是不相信屠军会真的和那个女人上床。 “没有结果,你只需要知道丫头受的苦就够了,她是如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床上。” “你和那个女人什么事都没发生吧。”苻天沼听出他话中的真意,“为什么不向她解释?只要你肯解释,她绝对会相信。” “因为我本来就不可饶恕!”屠军突然大吼,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他颓然地伏在桌上。“我不值得她爱,也没资格求她原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狠狠惩罚伤她心的人,让‘他’承受思念的苦痛,让‘他’的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色,让‘他’就算多想见心爱的人也不能见面。” 一个人究竟能多恨自己,这大概是最佳示范了。若屠军只是靠自残来惩罚自己或许还好过一些,肉体上的疼痛虽然难耐,一咬牙就过了,可是心灵上的自我折磨却是种绵长且深层的痛,无时不刻地啃咬着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面对这样的屠军,符天沼同情却无力拯救。 他站起身,临走前忽然回过头说:“她不好过。你确定你惩罚的人只有你自己吗?还是连痴心的她都一并折磨?” “天沼,你说什么?”他是说她现在也不好过吗? “你知道她的地址的,去看看她,你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苻天沼究竟是何时离开的,屠军全然没印象,怔忡出神的他只是呆望着办公室里那具穿着“天使羽翼”的人形模特儿好久好久。 ☆☆☆ 两年了!纵然度日如年,七百多个日子竟也这么过了。 羽容停下手中的雕刻工具,抬头望向窗外嫩绿的广大草坪,一如往常,他依旧没有像她梦里的情景般出现在教室外。七百多次的期望落空,她是该放弃了,但习惯不是这么容易更改的。 一回过头,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男孩害羞的站在她面前,垂低的双眼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在数自己鼻梁上的雀斑。这年头要找到这么害羞的人不容易了,别说是外国人,就连素以含蓄为美德的中国人都不见得找得到这类品种。 “大卫,有什么事吗?”羽容友善的露出笑容,不想吓坏他。 “雪伦,下个礼拜六的舞会你找到舞伴了吗?”雪伦是羽容的英文名字。 “舞会?”她根本不记得有这件事。 “如果没有,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担任你的舞伴?”羽容不自觉地伸手探向用银炼系在脖子上的钻戒。 两年前坐上飞往温哥华的飞机时,她才想起忘记归还屠军这只婚戒,几次想寄还给他,却又舍不得。她在乎的不是上头价值不菲的钻石,而是这只钻戒代表的美好回忆,因此便自私的一直留在身边,或许改天拿去给珠宝商估个价,寄钱给他好了。 望着大卫单纯而灿烂的笑脸,羽容忽然觉得自己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为了不耽误他的青春,她拿出那只钻戒晃了晃,“我老公恐怕不会同意我当别人的舞伴喔!特别是你这种年轻人,他会觉得有威胁性。” “你结婚了?”大卫期待的笑脸当场垮了一半,但仍不死心的再确认一遍。 “嗯。”羽容肯定的点点头。她不止结婚,也离婚了,今天还是她离婚两周年纪念日,只不过这些用不着告诉大卫,她相信这点小小挫折不会让他难过太久的。 “可是你这么年轻。”大卫还是不甘心,不敢相信梦中情人竟然已经结婚了。 羽容耸了耸肩,“没办法,我太爱他了。” “算了,忘了这件事吧!别担心我,我很快会痊愈的。”大卫无奈的挥了挥手,沮丧的走回自己的位置。 这种不会死缠烂打的仰慕者可爱多了。可是,为什么该死缠烂打的人却连句解释都不肯说?才一得空,思念便无孔不人的钻进羽容脑内,日夜折磨着她,直到她再也载不动这许多思念。 “o.k.!希望下周可以看到各位完成的作品。”棕发圆脸的指导教授在教室内晃荡了一圈后,简单交代完话就离去。 指导教授离开后,羽容将雕刻工具收进背包,捧着未完成的小型雕刻品,独自离开。她在温哥华并没有交到太多朋友,有的只是点头之交,并不是她适应力不高,而是对一个无心适应这个环境的人来说,适应力的高低并没有任何差别。 离开学校,她漫无目标的在街上闲逛。 温哥华是加拿大各都市中华裔比例相当高的城市,触目所及有不少是黑头发、黄皮肤的,有时还会听到一两句广东话。其实羽容并不太懂广东话,但听到来自屠军出生地的语言,心中总有点莫名其妙的愉快感,偶尔到香港移民开的烧腊店,她还会故意用她瞥脚的广东话问老板“几多钱”。 走着走着,四周的街道突然陌生了起来。住在温哥华两年,她的生活相当封闭,除了学校和住家附近,她几乎鲜少在其他区域走动。 就当今天是离婚两周年纪念的冒险吧! 羽容没有往回走的打算,依旧沿着大马路往陌生的区域走去,倏地,一家规模相当大的服饰精品店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 白色约两层楼建筑其实并不是太引人注目,它的店名才是她注意的焦点,搬来温哥华两年,她竟然现在才发现屠军在这里开了一家服饰旗舰店。 军,你会来这里视察,顺便看一下我吗?羽容走向服饰店的玻璃橱窗,伸手触摸冷冰冰的玻璃,渴望能穿透那片玻璃轻触橱窗里海报中的那个人。 你还记得我吗?为什么不来看我?军,你为什么连丝讯息都吝于给我?我多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我多想再看看你的笑脸,我多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你,我也情愿。羽容双掌紧贴着玻璃,思念他的心扭转抽痛至不能自己,两年来强抑下的泪水终于决堤,狂肆的爬满她的脸。 军,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能感觉到吗?还是另一个复制品占据了你的心,让你连拨出一秒钟想我都觉得浪费?如果能再重来一遍,我不要再离开你了,随你把我当成复制品也罢,就算我永远取代不了“小容”在你心中的地位,只要偶尔能看到你,我就满足了。另一个两年太难熬了,我不要再尝一次。她在心中呐喊着。 “军,让我再见你一面,好吗?”羽容紧贴着玻璃窗缓缓滑下,充浦胸臆的痛楚强烈撕扯着她的心,几乎用尽她每一丝力气让她无力再支持双脚站立,只能跪倒在墙边痛哭失声。 “小姐,你没事吧!”经过的路人关心的低问。 羽容用力摇着头,声音全梗在喉中,说不出半个字。 经过的路人来来往往,她全都不在乎,只想哭尽心中的思念,“军,军,来看看我吧!求你,来看看我吧!” 在她哀伤的世界中,忽然有阵轻悄的脚步声介人,随后一双熟悉又温暖的大手轻覆上她不停颤抖的肩头,轻缓的动作仿佛不敢太接近,怕会将她碰碎。 羽容蓦然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瞪视着面前朝思暮想的面容,深怕只是自己的幻觉,只要一触碰马上就会消失无踪。 屠军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心疼至极。“别哭,你从来都不是这么爱哭的人,不是吗?你一向都很坚强的。” “你是真的吗?”羽容依旧不敢相信,举起手打算用力咬下去,以确定自己不是又作了一场好梦,梦醒一切都只是空。 “别咬!”屠军连忙抓住她的双手,包覆在掌中,“我是真的,丫头,我是真的。” 羽容感觉到他掌中的温度,不可思议的呆望他一会儿,猛然投入他怀中,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军,我们不要再分开了!我受不了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每一天我都想你想到快发狂,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屠军不再保留,牢牢地抱紧怀中的人儿,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最坚定的承诺。 ☆☆☆ 段誉擎并没有阻止羽容跟屠军回台湾。搬到温哥华后,羽容虽然表面上不说,但他看得出来她一点也不快乐,茫然的眼神时常望着窗外,仿佛希望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回台湾。或许屠军对羽容也是真的有情吧!不然以他在时装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无上权力,多的是愿意以身相许的美丽佳人,何必千里迢迢到温哥华探望已经下堂的前妻? 还有,听说屠军和羽容离婚后便结束旗下的婚纱品牌,从此不再设计婚纱,这样的男人应该算是深情的吧!然而这想法只不过是他的猜测,屠军的心思太难捉摸了,他也只能希望他真的能善待羽容。 直到坐上屠军的银色跑车,羽容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回到台湾、回到他身边了。她呆望着银色跑车内熟悉的设备和身边她挚爱的男人,感动得几乎泫然落泪。 “别哭。”屠军见她眼眶微红,连忙出声以免洪水-滥。 羽容看见他紧张的模样,蓦地笑了出来。没错!她是不该哭,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幸福不该用泪水来庆祝。她倾身在他颊上亲了一下,“放心,我再也不哭了,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不再有什么事能让我落泪。回家吧。” 别墅里的摆设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只有屠军房间里的东西全搬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你房里的东西呢?”羽容站在他房外,十分不解的问。 “烧了,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屠军简单陈述着,没有多做解释。 “为了某个人而烧的吗?”羽容还是没有勇气问他做这件事是为了谁,或许再过些日子吧!等她更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时,或许她会有勇气接受他的答案。 “嗯。”屠军关上房门,牵着她的手走向她以前的房间。 羽容不敢再追问是谁,改换个话题,“那你睡哪?” “你的房间。”他打开她房间的门,替她把行李搬进去;她当初没带走的衣服和他的并挂在衣橱里,连她以前用的枕头也放在旁边。 他心里毕竟还是有她存在的。一丝甜蜜渗进羽容心里,安抚了心中的不确定感。 羽容脱下平底鞋,将枕头拍松,仲了个懒腰,“坐那么久的飞机真累,睡个午觉吧。啊!忘了问你,我现在回来了,你要睡哪里?” 屠军故作苦恼状,沉思了半晌,才皱起浓眉说:“睡沙发吧!” “那么可怜啊!”羽容拍拍身边的位置,“我这个人最大方了,一半分你睡,不过千万不要跟我前夫说喔!我还在等他再娶我一次呢。” “我不会说的,我的口风最紧了。” “这样就好……喂,你在做什么?” “脱衣服啊!” “睡……睡午觉不用脱……脱得那么彻底吧?” “我习惯裸睡。” “可……可是我没那个习惯──啊!你……不用连我的都脱吧?”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忽然传来一道抽气声,然后室内就陷人旋的春光中…… ☆☆☆ “羽容,你就这样又搬回去跟他住了?” “嗯。”羽容跟着古莎莎在玻璃橱窗前停下。 古莎莎打量着橱窗里人形模特儿身上的黑色套装,一边还分神跟羽容对话,“你别用一个音节就打发我的问题,这可是关系到你的终生大事。他跟你解释过那天发生的事了吗?” “小莎,这件的样式满不错的。” “可能不便宜,不知道买不买得起?”古莎莎顺着羽容的话说,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轻易就被她转移了话题,“喂喂喂,我们不是在讨论这件衣服,不要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哪有?”羽容无辜的眨眨大眼睛,“这件衣服真的很好看,穿在你身上一定很适合。” “是吗?……少来了!快说,他跟你解释了没有?”古莎莎闪神了几秒钟,马上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没有。”转移不了她的注意力,羽容只好老实招认。屠军对那天的事只字不提,有回她故意提起,他也没有乘机向她解释,只说事实就像她看到的那个样子。 “没有?”古莎莎不自觉提高了音调,“他连解释都懒得说,你就这么傻傻的跟他回来台湾?搞不好他那天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我相信他。” 古莎莎长声叹了口气,“爱情让你变得太盲目了。” “如果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再多的解释也没有用;如果他没做,就算不解释……”羽容说到后来就说不下去了。对啊,他不解释,她怎么知道他和艾咪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古莎莎一副“你看吧”的表情瞅着她,等待她自动认错。 “好吧!我也很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什么都不肯说,我总不能拿枪逼他解释给我听吧。” “我告诉你吧!” 羽容狐疑的转向古莎莎,但见她摇了摇头,表示刚才的话并不是她说的。 “好久不见。没想到绕了一圈,屠太太的位置依旧是你的。” 羽容和古莎莎同时望向声音来源,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位身着黑色紧身洋装的摩登女郎。 “好久不见。”羽容望向另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 “我想你一定宁愿永远不要见到我。”艾咪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她是?”古莎莎的目光在两张相似面孔间流转,似乎颇为惊讶。 艾咪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道:“我是第三者,你可以叫我艾咪。” “我才是‘第三者’,艾咪,你得排第四。”羽容出声纠正,除了“小容.人有资格当屠军的“原配”。 “我没说错,两年前你就已经不再是‘第三者’。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什么第三者、什么她得排第四……古莎莎听得一头雾水。地想起那时和屠军公然出双入对,伤透羽容的心的名模好像就叫艾咪,但羽容见到艾咪似乎没什么强烈反应,换成是她遇到害她和丈夫离婚的第三者,就算不甩她一巴掌,也要狠狠骂她几句才能泄心头之恨。而最令她讶异的是,羽容居然点头愿意和那个艾咪去喝咖啡。 “小莎,一起去吧!我也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哦。”古莎莎讷讷地点了下头,也跟着走进咖啡厅。 落坐后,艾咪优雅的轻啜一口卡布奇诺,才开口道:“那天我和屠先生什么都没发生,其实本来是会发生一些事啦!” 羽容对她暧昧不明的话只是扬起眉,不发一言。 “你还是老样子,正常人听到后面那句话早发火了,你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起来真碍眼。”艾咪对听众的缺乏反应实在莫可奈何,只得几续把事情说完,“你要是再晚一分钟进来,今天伸展台上大概就没有艾咪这个人了。我其实不止统计归类出屠先生喜欢的女人的类型,还找人调查他以前的事。那天我蠢得以为说出蔺芙蓉的事可以引起他的注意,结果我不止引起了他的注意,也点燃了他的怒火,你进来时看到的暧昧姿势其实是他在逼问我。” “他把你剥光才逼问你?”古莎莎觉得她的说词荒谬到了极点。 “好问题。”艾咪转头望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羽容,她似乎打定主意就是不给反应。“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我在听,你还没说完,不是吗?”她料定她一定会把事情解释清楚,所以连问都懒得问。 艾咪不得不认输,摸摸鼻子又说:“其实我并不太懂他的想法,他载我到他的别墅去,我以为他对我有兴趣,所以我就很自动的跳上他的床。但他只是脱掉上衣,之后就坐在椅子上喝酒,连理都不理我,我怎么勾引他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会不会是不行了,所以才不理你?” 古莎莎猜测道,成功的惹来羽容的白眼相赠。 “这种问题麻烦别乱猜测,我看起来像怨妇吗?” 艾咪咯咯笑出声,“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大概是因为复制品已经不再引起他的兴趣。” “因为任何复制品都不能取代他心里的那个女孩。”羽容太明白这件事实了。 “不!如果你看见你宣布要和他离婚时的样子,你就会知道他心中早已容不下任何复制品,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羽容愣了一下,她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这个答案,再决定可不可信。“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良心突然出现吧!别怀疑,我这种人也是有良心的,只不过通常锁在保险箱里,不常拿出来见人。”艾咪自嘲道。她优雅的站起身,拿起皮包和帐单,“这顿我请,算是答谢你挽救我模特儿生涯的谢礼。后会无期。” 她不再是复制品了吗?羽容搅拌着浓郁的卡布奇诺咖啡,忽然好想知道屠军的回答。 ☆☆☆ “我今天在路上遇到艾咪。”羽容偎进屠军的怀里,故作不经意的提起下午的事。“我们聊了好一会儿。” 屠军轻抚她发丝的手震了一下,连动作也僵硬了起来,但他仍强作镇定地问:“你们聊些什么话题?” “你。”她仰起头,直勾勾地望着他,脸色忽地变为凝重,“她说你们那天确实发生了一些事。” 他又要失去她了!屠军深吸一口气,任心中的痛由一个小点迅速扩散至整颗心脏。 他硬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这次我们不用办离婚了,我们连婚都还没结。” “骗子!你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结果现在你连个解释都不愿对我说,就直接选择放弃我们的未来。”羽容猛然坐起身,气愤的瞪着他,“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足足等了两年,那天你和艾咪根本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为什么你不向我解释清楚?” “我确实对不起你,所以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想替自己的负心找借口。”屠军的眸光忽然变得极温柔,他伸手抚摸着羽容柔细的面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陪你,在你厌烦我的时候识趣地离开。我不敢奢求你的谅解,毕竟我曾经那样伤害过你,就算你现在决定以同等的痛回报我,我也没有怨言。” “就算我随便找别的男人上床也无所谓?”羽容拉住他轻抚她面颊的手。 屠军迟疑半晌,“若那真是你想要的,我会接受。” “去你的!”羽容倏地推开他,但随即又倾身向前紧紧抱住他。不需言语,他眼底赤裸裸的痛楚已经告诉她他真实的感受。 “我不要你赎罪!我只要你爱我,不用太多,只要有她的一半就够了。”她埋进他赤裸的胸膛,让语声直达他心中。 “来不及了。” 羽容疑惑的抬起头看他。 “因为我早已爱你比爱她还多,你不能叫我把多出来的爱再收回来一点吧!你要是嫌太多了,剩下的部分就当作没看到好了。” “我不再是复制品了?”羽容不敢相信的问道。 “我不会跟一个复制品结婚,不管她有多像芙蓉。”屠军等于是间接承认自己当初决定和她结婚时,就已经不把她当成芙蓉的复制品了。 羽容愣了一下才想通他话中的意思,她再次投入他怀中。“老天!我们竟然绕了这么一大圈。为什么你当初不告诉我?” “我想证明自己并没有忘记芙蓉,结果我不止负了芙蓉,还伤害我最深爱的女人,这样的人值得你爱吗?” “值不值得由我决定!你只要负责爱我就可以了,我不要你抱着赎罪的心情来对我,那种爱太沉重了。忘了过去不愉快的事,我们重新再来过吧。”羽容松开环抱他的双手,慧黠的眸子闪了闪,“第一步,你要先说你爱我。” 屠军从善如流,立刻奉上爱语一串。 “再来你要向我求婚,戒指在这里。”羽容解下系在脖子上的婚戒,塞到他手里。“我记得上次你没跟我求婚喔!” “我这次连同上次没说的都一起补给你。”屠军轻执起她的手,认真而专注的低语道:“嫁给我吧!” “这个嘛……”羽容故作迟疑的沉吟了会儿,才很勉强的点了点头。“不过,我要穿着屠军下季婚纱秀的主题婚纱进礼堂,这点小小的要求应该不困难吧。” “可是从他离婚之后,他已经很久不设计婚纱了。” “他要是敢不替我设计婚纱,我们就抄家伙砸了他的招牌。” “这么残暴啊!” 羽容挑眉看他,“你有意见?” “不敢!”准新郎连忙摇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拿到。” “真的吗?”羽容撑起上半身,媚笑着挨近他,“那我现在要你。” “拿去吧!我不会反抗的。”屠军自然乐于奉献——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 尾声 香港.湾仔 “我虽然无缘认识你,但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才会让屠军爱你那么久。”羽容手捧一束洁白的海芋,半跪在十字墓碑前,“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因为我们连正式交手的机会都没有,但我确信我爱屠军的心绝对不会少过你一分一毫。谢谢你把他让给我,我会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幸福。其实屠军并没有忘了你,你始终占据他心里一个最特殊的角落,对他来说你是永远不可替代的;你不在他身边的日子,就让我来填满他心里的寂寞吧!如果真的有来世,我不介意跟你好好较量一番,看谁最后能得到他的爱,但我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哦。” 她倾身将海芋花束平放在墓前,缓缓站起身,仰头望向始终站在她身旁不发一语的丈夫。她明白他心里的感受相当复杂。 过了许久,屠军才感觉到妻子的注视,“你想跟芙蓉说的话都说完了?” “嗯。我跟她下了战帖,约定下辈子再来比比看是谁得到你。” 屠军扬起浅笑,大手轻覆上她的肩头,“你这个好战分子。” “这样对她才公平啊!这一生我不战而胜,赢得不够光彩。” “可是这对我却不公平,你连问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当你们的战利品。” “喂,两个大美女让你选还不高兴啊!帅哥,你这个人很麻烦喔。”羽容流里流气地拍拍他的肩,一口标准的台湾国语。 “这种选择太痛苦了,我宁愿一生只要爱上一个人,别再背负着负心的罪名。”屠军低头凝望着大理石墓碑上镌刻的名字,喃喃道:“芙蓉,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违背了我的承诺,负了你。” 别说抱歉。军,你哀悼我十年了,够了。一阵和风吹来海芋的淡香,遥远而缥纱的语声在空气中飘荡。 羽容和屠军惊讶的对望一眼,急急向四周张望,搜寻着声音的来源。然而,空旷的墓园里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其他的人,但闻那阵海芋花香,飘来又散去,不留一丝余味。 屠军伸出手与羽容交握,心中强烈的愧疚感慢慢淡去。芙蓉原谅他的负心了。 “她原谅你了。” “我知道。”他牵着羽容的手慢慢走向出口,“或许,也是我该原谅那个负我的人的时候了。” “负你的人?”羽容有些诧异。 “你的婆婆。”屠军紧握住羽容的小子,低喃道:“也许当时她真的别无选择吧!” 《全书完》——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愁雨扫描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