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戏竹马》 序 我是个相当低调的人! 不喜欢逛街、不喜欢说话,有时候连笑都觉得累,若不是有形体会呼吸,经过我身旁的人大概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不过像我这类人大都有些闷骚,脑中的相心法、水远比外在表现出的行为来得激烈、狂放,甚至惊世骇俗。 所以缺钱的时候会想去台湾首富蔡先生家应征当清扫;心情郁卒的时候会有股到总统府前广场裸奔的冲动;看新闻报导时希望能做两颗原子弹再作翻日本广岛、长崎一次。当然,小时候的志愿就是当武则天二世。 这些脱轨的想法便是我创作的灵感来源。 这本书是我第一本印成铅字的作品,相信我,绝对不会也是最后一本! 写稿期间正是我人生中最非心惨的黑暗期(我的人生好像也没有光明过?!),生活中充满了被拒绝的挫折,和朋友吵架、功课被当、寄信被退,甚至连公车都拒载,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过分的是我暗恋了五年的男生,他竟然还是不理我,天啊!枉费我那么努力地用我近视五百度外加散光乱视的‘美眸’电他。 所以在这‘天时地利人和’三缺的情况下,我塑造了书中的最佳男主角,由他来背负这一切的罪过。 好奇吗? 那就请你翻开第一页吧! 楔子 妾发初夜额,析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公园入口处有名少妇手牵一个五岁模样的小男孩走进游戏场,不过,小男孩可是一丁点开心、兴奋的表情也没有,他嘟着嘴,一睑不悦地扫视小公园里尖叫嬉戏的孩子们,乏味至极的表情再再显示出他的不满。 少妇怎会不知他的不耐与厌恶,但总不能任由他这样子继续下去,她真担心她这个独生子有天成了自闭儿,那可怎么办呢? 三岁以前,她倒不觉得这孩子跟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比同年龄的孩子静了一点,整天抱着大英科技百科全书,也不晓得是在看相片还是涂鸦,直到他三岁那一年拆了家里的烤面包机,然后又毫无错误地组合回去,她这才知道她生了个天才儿童。 但有个天才儿子真的是好运吗?唉,天知道了!‘求’他出来玩,他说是浪费生命;告诉他童话故事,他说没科学根据;连她偶尔跟孩子的爹发脾气,他还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摇头叹道:“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也不想想,最难养的就是他这个‘小人’! “羿文,别这样嘛!去跟小朋友玩啊!”少妇蹲下身,软言劝道,试图说服儿子加入其他孩子的行列。 小男孩没答腔,兀自站在母亲身旁动也不动,丝毫授有加人他们的意思。 “好啦!去堆沙堡嘛!准沙堡是很好玩的。”少妇用一种可怜兮兮的口吻说,几乎家在哀求他。 小男孩依旧紧抿双唇,只是仰着脸用圆圆的大眼睛望着母亲。 少妇最痛恨儿子用这副‘你真幼稚’的表情看她,她真搞不懂,明明孩子的爹是个温柔体贴的模范好男人,为什么她这个才五岁大的儿子竟然是个十成十的‘大男人主义者’? 她恼怒地站起身,威吓地俯视儿子,恶狠狠地命令道:“柏羿文,你给我听仔细了,你要是没给我把衣服玩脏,你就甭想回家了!” 羿文稚气的脸庞霎时失了生气,没精打采地驼着身子,慢慢踱向沙坑。 最后,他停在沙坑的一隅,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跳进去滚一滚,把衣服弄脏后快快回家研究百科全书,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一分一秒都不可以浪费,他才役闲 工夫去跟这些小孩堆什么沙堡呢! 在他作出任何决定之前,一个长辫子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来到他面前。 “我叫左青梅,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有一双灵活慧黠的大眼睛、长长卷卷的浓密睫毛,圆润的苹果睑上漾着一抹甜甜的笑靥,再加上一套嫩粉红色的欧式小公主装,看起来就像个精致的大洋娃娃。 羿文观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非常讨厌有人打断他的思路,尤其是这种‘洋娃娃女生’。 就拿电视、电影上那些很漂亮的女明星来说吧!一天到晚只会尖叫和掉眼泪,看到蟑螂──叫!看到有人受伤──叫,然后哭!再不然就是昏倒,一点担当都没有,充分印证了‘美女没大脑,智力和美貌永远成反比’的‘定律’,眼前这个叫左青梅的女生,她的智力可能跟恐龙有得拚! 青梅一点生气、不悦的神色也没有,反而很有耐心地向他解释,“你要跟我讲你叫什么名字,我才能跟你玩啊!不然我要是一直叫你‘喂’,了这是很没礼貌的。” “我又不要跟你玩。”羿文更加肯定她实在不聪明,反应有够慢,都已经摆明了不想跟她玩了,还死继着不放,真是讨厌! “为什么不要跟我玩?我很可爱喏!”青梅大惑不解地问。 “羞羞睑!哪有人说自己很可爱的?”羿文哈哈大笑,露出两颊深深的酒窝,其实他也觉得她长得很可爱,只是这种话不都是别人称赞的吗?哪有人自己跟别人说的! 青梅原本带笑的小脸顿时涨个通红,波然欲泣地紧咬住下唇,豆大的泪珠眼音就要掉下来。 羿文自认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但就是怕女生掉眼泪,一见苗头不对,急忙安抚,“好啦!你很可爱嘛!” 晶莹的泪水还在眼底徘徊,青梅哽咽地问:“那名字呢?” “我叫柏羿文,你不要哭了啦!”羿文有些失措地轻拉她的衣袖,接着抽出口 袋中的手帕递给她。 青梅接过手帕,仍旧抽抽搭搭地问:“那你要不要陪我玩?” 羿文看看哭红一双眼的青梅,又看看沙坑,实在很难下决定,如果陪她玩,大概一辈子也没机会把衣服弄脏,而且玩那种‘女生玩意儿’实在有辱他这‘男子汉’的威严;可是若不答应,她搞不好又哭个没完没了。 “你要不要陪我玩?”青梅吸吸鼻子,一副小可怜的模样问道,让人觉得拒绝她的全都该被打下十八层地狱。 “好啦!你不要再哭了。”他实在不忍心看她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哭成兔子眼,就当是日行一善好了。 “真的?”青梅从擦眼泪的手帕中抬头。 “当然,我一向说话算话。”羿文保证地拍拍胸脯,殊不知这一拍胸脯的结果,就注定了他的一生…… 第一章 旌亚企业大楼顶层会议厅会议正在进行,长型的原木会议桌两侧各坐了六名最高主管,会议桌彼端一名使美非凡的年轻男子,浓密、漂亮的剑眉深锁着,修长的双手交叠搁在挺直的鼻梁下沿,锐利的眼神正注视着席间起身报告的主管。 非常不着痕迹地,使美男子略微调整双手摆放的位置,轻轻按了按不停抽动的眼皮。打从一早到公司,他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一双眼也分不清是跳灾还是跳财,轮流跳个没完,这种情形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碰到,但自从十年前离开青梅赴美接受外公栽培之后,便不再发生了,该不会……不可能!人海茫茫,哪里是说遇到就能遇到的。 但是,十年了!已经十年没见过那个又爱哭又爱笑,老继着他的青梅,记忆中她扎着两条麻花辫子,蒙着一睑甜笑的影像还历历在目,时常一回首仿佛见到她戟自己微微一笑又匆忙跑开,这种幻象意持续到一年前他由美国回到台湾才告终止。 其实他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很希望能再见到她,另一方面又挺害怕的。回想起五岁那一年认识她之后的十一年间发生的事,他至今仍心有余悸,但现在他具想念那个从前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小麻烦,想念她甜甜的笑餍、想念她的慧黠眼眸,甚至于她带来的麻烦和灾难也一并想念,至少那代表她还在他身边。 说来可笑,小时候他避她如蛇蝎,恨不得离她远远的,从此灾难离身,天下太平;但是果然如他所愿,分隔了整整半个地球,又想她想得紧,连一张破烂不堪的黑白照片也当成了宝,只因为相片中有她,想当初青梅要把这张照片塞给他,他还不要呢! “副总裁。”秘书小姐略显为难地弯身对他低语,柏羿文一向是不在开会时间接听电话的,可是对方又由不得她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进会议厅。 “嗯?”羿文这才发觉自己竟失神了好一会儿,敛了敛心神,他恢复平时没啥温度的淡漠口吻,“有什么事吗?” “柏夫人坚持要您听电话。” 又来了!羿文强抑住口中的叹息,扬手暂停行销部门主管的营运报告。 “休会十分钟。”他起身宣布道,尾随秘书小姐回到私人办公室。 待秘书小姐离开办公室,羿文才拿起电话。 “喂!妈,有什么事吗?” “羿文──咳,咳,咳,”电话那端的声音是既苍老又虚弱,还拌有浓重的咳嗽声,顿了顿,柏沈紫莲又继续说:“你能回来一下吗?” “妈,出了什么事?”听见这声音,他不由得心头一惊。 柏沈紫莲没回话,又传来几声重咳,便断了音讯,只剩下反覆的空响。 “妈!妈!”羿文心急如焚地连唤数声,仍没有任何回音。 不假思索,他抓起车钥匙,仅抛下一句‘散会’,便直奔地下停车场。 随即,一辆银灰色保时捷跑车以时速一百公里,置生死于度外的姿态俯冲过拥挤的台北市街头,绝尘而去。 ☆☆☆ 八月份正值旅游旺季,鼎沸的人声与混乱的秩序交织成中正机场特有的景象。 扰攘匆忙的人群中,一名女子步出闸门,一副特大号的黑框平光眼镜遮掩住泰半白皙俏丽的脸庞,褪色的水蓝色牛仔裤加上松松垮垮的美式t恤,及臀的乌黑秀发不甚请究地扎成两条麻花辫子垂在胸前,若不细看,定会以为她就像第一眼所见那样平凡,那种在街上随便一抓就有一大把的平凡女子,而这正是她想要给别人的印象。 她绝对有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条件,但她已经受够了每双对她另眼相恃的眼神。 小时候人们注意她是因为她的穿着,在全校一片白上衣蓝裙子中只有她穿着欧式宫庭小礼服,满满的蓄丝花边,一个又一个的蝴蝶结,既累赘又不实用,只会让她成为同侪中的笑话,这种‘特权’还是她爸爸捐了几甲地才换来的,自此之后,校长每天见到她总是极尽谄媚之能事地夸道:“青梅,你看起来其像个小公主。” 整天巴望着她的‘国王老爸’再捐点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摆脱‘小公主’这种梦魇之后,身为全国企业排名第四──左氏电机的惟一继承人,她又招惹了一群想少奋斗一辈子的人,一天到晚不是玫瑰花就是香水百合,堆得满屋满室都笼罩在一股浓郁得今人作恶的花香中,害她因为花粉过敏进医院躺了三天。 这辈子她只渴望得到一个人的注视,青梅抬头望向前方不远处高大度美的男子,是了,她今生惟一等待的男主角,她抓紧手中简单的行李,敛首快步地走过他身边,不奢痕迹地深深吸取他身上淡淡的味道,那一股被保护的味道。 这是十年来第一次靠他这么近,在美国的那一段时间,她虽然始终在他周围,却从来不敢靠他太近,只敢远远对他一笑,在他还弄不清是真人还是幻象之前匆忙跑开,并非存心戏弄他,只是她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从来就不曾对她说过要去美国读书的事,所以不敢让他知道她也跟来美国了。 青梅在一个距他十步之遥的椅子上坐下,拿出一本杂志似乎很优闲地看着,但视线却落在那名男子身上。 不急,一切慢慢来,他让她等了十年,盼不到只字片语,她让他等个几分钟应该不算过分吧! 更别说他竟然在她十六岁生日当天不告而别,什么都没说就去了美国,为了等他一句祝福,她独自枯坐到天亮,最后只在信箱看见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草莓印花手帕,没有一句祝福、没有一句不舍,对于离别,他似乎连敷衍她都不愿。 这样就想打发她了?别想!她生日那夜滴不尽的泪水怎么算?! ☆☆☆ 为什么他老是学不会教训?羿文瞪着手中的木质板子,强忍住口中的悲惨哀嚎,不过是块六十公分见方的接机牌子,他却如何也无法忘记它的存在。 整个木板和支架都涂上一层深浅不一的白色油漆为底色,正中央歪歪曲曲地画了两只疑被‘原子弹炸到’的泰迪熊,晕散的红色颜料实在令人看不出那两只熊究竟是在微笑还是在吐血!其中一只头上戴了朵红花,勉强可以认得出是母的;另一只就有点惨不忍睹了,两顿仿佛被电钻钻过,留下两个黑色的圆形凹洞。 图样上方用蓝色颜料写着‘thisisasmallworld!’周围还拉拉杂杂地黏了几团色纸充作花朵,但制作这张接机牌子的人大概还认为这样不够显眼,硬在边沿再加上二十来个米老鼠、唐老鸭和什么高飞狗、花栗鼠之类的迪士尼卡通气球。 此刻他‘应该’在会议厅里听取主管的报告,此刻他‘应该’在办公室里处理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和报表,但所有的‘应该’在他母亲眼中都比不上来机场接那个来路不明的电脑博士的飞机重要,于是在他母亲扬言‘不接机就断绝母子关系’ 的威胁下,他不得不抛下所有‘应该做而未做的事’,拿着这块愚蠢至极的接机牌子站在闸口前等那个不知道姓名、不知道长相、不知道性刖的电脑博士来‘认领’他。 羿文将视线调回闸口不断涌出的归国旅人和观光客,努力辨很着那名电脑博士,也试着将来往人群的指指点点与吃吃讪笑摒除于视线之外。 你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们!他沉着脸,不断加强自己的心理建设,然而一抹赧红仍无法控制地一闪而过。 “妈咪!我要那个米老鼠的气球!”软软的童音在羿文下方响起。 羿文低头一看,竟发现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娃用她那沾满冰淇淋的手,死命地扯着他的裤管,还仰着小睑对他手中的气球傻笑。 他有些为难地抬头望向一旁等着十分贵气的妇人,希望她能喝止她的女儿继续蹂躏他的裤管。 孰料那个十指戴满大大小小各类钻戒,全身上下破披挂挂将近一、二十条金项链的‘贵’妇人轻蔑地瞟他一眼,低头对女儿说:“手擦干净,这种地摊卖的气球都是烂东西,回台北我再帮你买。” “不要,人家要米老鼠的气球!”小女娃儿要赖,在地上哭了起来。 “好啦!”妇人被小孩的哭声援得有点烦,回头又用一副纡尊降贵的施舍口吻对羿文说:“卖气球的,那一个多少钱?” 卖气球的?!羿文仔细打量自己黑亮的意大利皮鞋和造价高昂的三件式西装,他哪里像卖气球的了? 他尽可能地保持绅士风度,委婉地向那妇人解释,“女士,我不是卖气球的。” “哇人家要气球啦!”小女娃儿一听,哭得更是厉害了。 妇人忽瞪女儿一眼,烦躁地打开鳄鱼皮制的皮包,掏了张百元钞票出来,“少-唆,要多少钱你就讲嘛!一百块够不够?” 羿文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他绷着脸冷声言道:“女士,我是来接机的,不是宝气球的小贩,今千金要买气球,外头多得是。”一百块?!连付他西装送洗的费用都不够。 “哟!”妇人拔尖了嗓音,“你这个人有没有爱心啊!不过跟你买个气球罢了,又不要是你的命,没看见我女儿哭成这模样啊!唉,现在的人可真是没良心唷!枉费长得人模人样的,却是个没心-肝没肺的家伙,这是什么世界啊!” 羿文才懒得理睬妇人的冷言冷语,反正从他拿着这块可笑的鬼牌子踏进机场那一刻起,他的脸就已经丢光了,也不差这一次。 “大哥哥!”软软的童音再次响起,方才哭得淅沥哗啦的小女娃儿不知何时又轻扯着地的裤管,噙着眼泪、可怜兮兮地仰头望着地,小公主式的小洋装混着冰淇淋和灰尘绉成一团,两条粗粗的发办也散了大半。 如此熟悉的模样不由得令羿文心头陡地一震,其是像极了小时候又爱哭又爱缠他的小青梅,一张酷脸不觉柔和了几分。 迟疑了数秒,他扯下那个她要的米老鼠气球,蹲下身拿给小女孩,“别哭了,这一个气球送你,小心拿好喔!” “嗯。”小女娃儿很用力地点头承诺道!踞起脚尖在羿文颊上印下一个黏答答的口水印。 “敬酒不吃吃罚酒。”妇人冷冷瞟他一眼,就趾高气扬地拉着女儿往外走。 走到近出口处,妇人不知想起什么事,位着女儿又折回来。 彝文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她是想为刚才无礼的态度道歉,肯定是有阴谋的,他全神贯注地观察那妇人的举动。 一旁冷眼观战的青梅看着妇人走向另一方的亲子旅游团,心中已能预见待会儿的混乱情景,她举高手中的杂志掩住唇边的笑意。 就在一瞬间,妇人尖锐的声音扬起,手往羿文那方向一指,“小朋友,那位大哥哥在发气球!” “哇!”一阵欢呼后,一群半大不小的娃儿一古脑儿全涌向羿文。 他真的想拔腿就跑!羿文惊愕地瞪视着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的小孩,但在他作出任何反应之前,二、三十个小孩已将他团团围住。 “我要米老鼠!” “米妮是我的!” “不要拿我的高飞狗!” 一阵争先恐后充分将台湾‘优良’的礼仪作出最淋漓尽致的表现;而几个精力旺盛的小男孩更把羿文当成了图腾柱,宜接攀着地往上爬。 “小心,不要挤。”羿文一方面要顾虑孩子们的安全,一方面又要注意那个电脑博士来了没,着实分身乏术,“啊!”冷不防他惨叫一声。 一个想效法攀岩尊家的小男孩一跃而上,挂在他的须带上,丝质的斜纹领带立时收缩,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小朋友……”他涨红着睑,挤出肺部仅余的空气,吃力地哑声说,“放开我的领带……”他试着腾出手拉开那个抓住他的领带不放的小男孩。 “留一个给我!”一个显然营养过剩的孩子晃着六、七十公斤的庞大躯体,奋力往羿文冲去。 一个煞车不及,羿文连同那一群小孩子全被撞倒在地,幸亏他反应迅速,才没压到那群孩子,但他自己却成了垫背的,登时满天星斗在眼中跳跃。 其他孩子一见出事了连忙抓着气球,拉着同伴一哄而散。 “大哥哥,你没事吧!” 涣散的影家逐渐凝聚,羿文一脸迷惑地望着身旁垂着两条麻花辫,低头看他的小女孩,怎么他今天看到的小女孩每个都像青梅?忽而额际一阵抽痛,眼中的影像又模糊了起来。 “小妹妹,让姊姊看看大哥哥有没有事。”青梅一见羿文倒下,手中杂志一抛,急急冲至他身侧,“你还好吗?” 羿文眨了眨眼,再次凝聚视线。 他肯定是疯了!竟然看见青梅就跟在他身旁,一脸关切地望着地,就像十四岁那年,她从后山溪里救起溺水的他,惊惧的眼中满布泪水。 “别哭,青梅,我没事了。”下意识的,他喃喃低语着当年他该说而未曾说出口的话。 羿文永远都记得那一年的夏天,他丢下青梅,和村子里其他的男孩子到后山的溪里玩水,突然他的脚抽筋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不断将他往下拉,任凭他如何呼救,始终没有人敢冒险下水救他;就在他放弃了挣扎那一刻,一双小手拉住了他,将他由生死边缘救回来。 他知道那是青梅,永远都是青梅,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总会及时出现; 然而他却总因为‘面子问题’,而一再扮演忘恩负义的混帐,惹得她泪流满面。 那一次羿文耳中只听见同伴的议论声隆隆作响,无视于青梅的担心和惊恐,粗鲁地推开她,极为不知好歹地对她说:“谁要你鸡婆!” 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但是周围仿佛等着看好戏的人却由不得他低头认错。 原以为泪水会再度漫流她苍白的双赖,可是出人意料地,青梅一滴泪也没掉,只是怔怔回望他,眼中有着超出年龄应有的心碎。 羿文知道他该道歉!但脱口而出的却依旧是伤人的:“真多事,谁要你鸡婆!” 青梅仍旧不发一诰,气氛僵滞了三秒钟,他得到了今生第一个巴掌。 火辣辣的感觉在她转身离去后才蔓延开来,享着她湿透的纤细身影,那一刻他真憎恶自己。 “我没哭,我已经很久没掉过眼泪了。”青梅迅速隐藏住自己过度的关心。 记住!你还没原谅他的不告而别,要凶、要生气、要有个性! 青梅板起睑,装出冷淡的口吻说:“你有任何部位觉得疼痛或麻痹的吗?” 有,他的头!他八成是想青梅想到疯了!羿文定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眨了眨眼又甩甩头,天!怎么有人会长得如此相像?!细细的柳眉连问话时抬高的幅度都一样,更别说是长且浓密的睫毛和麻花辫子了;不过远是有些地方不太相同,青梅的脸应该更圆润些,但她的却是瓜子险,而且眉宇之间也比青梅多了几分女人的风情。 “喂──你傻啦?”青梅一双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事,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国中同学。”羿文被她不耐烦的语调吓了一跳,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如此‘酷似青梅’的人这样对他诅话,青梅对他一向是温柔而且最有耐心的……奇了!他怎么以前都不觉得她温柔?一定是刚才撞到头,连记忆都撞乱了,青梅会温柔?!他回去一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 “你不觉得这样搭讪‘陌生女子’太老套了吗?国中同学!”青梅扬扬柳眉,“我是不是该接一句‘我是你高中老师’?” 羿文揉揉后脑勺,抓起地上已经没有半颗气球的接机牌子站起来。 “其实……”他正想解释,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 青梅蹲下身,对着刚才也站在他身旁的小女孩说:“妹妹,大哥哥已经没事了,你赶快回队伍里去吧!对了!这个音乐盒送给你,因为你是个懂得关心别人的好孩子。”她从皮包-拿出一个制作十分小巧精致的音乐盒,放到小女孩手中。 “可是妈妈说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礼物。”小女孩有点舍不得地多摸了音乐盒几下,又放回青梅手中。 “嗯──你叫什么名字?” “冯柔柔。”小女孩乖巧地答道,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仍然不舍地频频看向音乐盒。 “柔柔,我叫左青梅,你可以叫我青梅姊姊,这样我们就认识啦!这是青梅姊姊送你的见面礼,你要好好珍惜哦!”青梅将音乐盒塞回她的手中。 “嗯。谢谢,青梅姊姊再见。”柔柔漾起甜甜的笑,朝青梅挥挥手,跑回旅游团的队伍中。 青梅的话犹如五雷轰顶,震得羿文的脑袋完全停止运转,左青梅!她是青梅?! 那个老跟在他屁股后头,一天到晚羿文长羿文短的青梅?!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他努力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 为什么她连理都不理他,而他却激动得想抱住她大喊‘我好想你’?她一定是没认出他,一定是这样!羿文瞄一眼手中的接机牌子,那个电脑怪胎可以等,但青梅却不可以再错过。 打走主意,他急忙追上回到原来位置的青梅,“青梅,我是羿文。” 生气!生气!保持愤怒!青梅硬生生地把嘴边的窃笑吞进肚-,冷冷地从杂志中抬头瞄他一眼,不太热衷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理我?”羿文一阵错愕,这和他设计的重逢画面一点儿也不像,若依青梅的个性和思考逻辑推算,她‘应该’向他飞奔而来,甜蜜蜜地对他说:“我想死你了!”脸上满是喜极而泣的泪水,为什么现在角色会对调?! “哪一条法律规定认识你就非得理你?”青梅直盯着杂志,甩都不甩他。 羿文困窘地爬爬头发,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生你什么气?”青梅还是只盯着杂志,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我的不告而别。”羿文心虚地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偷瞄青梅。 “嗯哼。”她轻轻摇头,视线未曾离开杂志。 “气我没送你生日礼物?” “嗯哼。”青梅再次摇头。 “气我被你救的时候没说谢谢?”羿文追问着。 “嗯哼。” “气我以前抛下你,自个儿出去玩?”他再接再厉,回想自己曾做过什么错事。 “嗯哼。” “气我……我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以让你生气的了。”羿文双手一摊,放弃再寻找理由,他细数了自己一百多条罪状,数到最后连他都想把自己吊起来毒打一顿。 青梅慢条斯理地阖上始终没翻页的杂志,“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那些罪状加起来就是我生气的原因。” “我可以解释的。” 青梅终于转身面对他,双手抱胸,两道柳眉挑得老高,“我正在听,你不妨先从‘不告而别’这一部分开始。” “嗯……这是因为……”羿文聚拢浓眉,搔乱一头鸟丝,这教他怎么说?说他不想看她哭红了一双眼?说他无法对她说再见?还是说他揉掉了上百张信纸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自己即将离去? 他应该很高兴可以摆脱那个烦人的小女生,但是在临走的那一晚,他却呆坐在行李前,放弃去美国的想法一再在他脑中回旋,这根本不合理,他们只是很普通的儿时玩伴,可是一想起她带泪的眼眸,他就是放心不下。 桌上的信纸揉去一张又一张,反覆思量也无法将他心中想法表达出千万分之一,连他都不懂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又如何能告诉她?直到沈家的劳斯莱斯来接他,那封信仍只写着:“青梅,我去美国了,你别哭。” “怎么?说不出原因?那就请你闭上算口,别来烦我。”青梅横他一眼,回头又翻开手中的杂志。 其实她也挺怕的,万一羿文真闭上算口不烦她,那不就玩完了,戏都甭唱啦! 所幸,羿文仍很努力地搔着头想理由。 忽然灵光一闪,他极为神秘地靠近青梅,压低声音说:“其实是因为……” 一阵醉人的清甜香气钻人他敏锐的嗅觉中,令羿文不禁一震,连话都忘了接下去说,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青梅身上也会有这种香味? “因为什么?”青梅倒很好奇他是何种说法,也侧着头将耳朵偎向他嘴边。 他真醉了!深深吸入那益发浓郁的女性幽香,他迷迷糊糊地轻喟:“你好香!” “什么?!”青梅低呼一声,她是不是听错啦?羿文真的说她好香?这是不是表示他对她已经开始有儿时玩伴以外的感觉了? 意识到她的诧异,羿文方才警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改口,“我说小心点。” “小心什么?” “不不不,是小声点。” 青梅可有点儿恼了,他根本不承认他刚才说过的话,转得其硬,她又不是聋子,会听不出‘你好香’和‘小声点’有啥不同,唉,男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东拉西扯地企图混淆视听。”她赏他一记卫生眼。 “好吧!老实告诉你,其实我是沈旌亚的外孙。”羿文顿了顿,静待青梅的反应。 “真的?”青梅瞪大双眼,非常合作地装出十分惊讦的表情,“你是说那个被誉为经营之神、企业皇帝的沈旌亚?”她暗地吐了吐舌头,其实,早在十年前他去美国时,她就知道这个人了。 论起她和沈旌亚的关系应该要追溯到二十年前,那一天她随父亲到台北的公司作考察,小小年纪怎么捺得住会议报告的沉闷冗长,趁着父亲不注意,她溜出办公大楼,只身在台北街头游荡;当时她身着‘标准式’的蓬蓬裙、泡泡袖,外加一层又一层的蕾丝花边,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果然逛没三分钟,就来了两个獐头鼠目的家伙想把她抱走,幸好沈氏夫妇路过,及时把她救下。那时她正和羿文闹脾气,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可以不回台中,她当然是打死也不说出自己住哪儿、父亲是谁,故意赖在沈旌亚的白荷山庄住了一个礼拜;凭她的机伶聪颖和甜蜜可爱,不只两老把她疼进心坎里,连白荷山庄上上下下也把她当成了宝。 从此以后,青梅一和羿文闹脾气,就央求父亲带她上台北,在白荷山庄住个几天,沈氏夫妇简直成了她的亲爷爷和亲奶奶;只是,说来还真是巧合,她怎么也没料到羿文竟然是沈爷爷的外孙。 “嗯,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一个公务员的儿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企业大亨的外孙。”羿文接着又说:“如果要向你解释清楚,就必须从我母亲那一代说起。 “当年我母亲为了反抗我外公为她安排的婚事,便和当时仅是一名小税务官的父亲私奔。我十六岁那年,外公突然派人来说要送我到美国念书,那时我整个思绪都很混乱,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整件事情的始末,毕竟‘私奔’并不是一件很名誉的事。”他好不容易挤出整个理由,说得他冷汗宜冒。 好烂的理由!两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但最起码他试过要解释了,或许他还是挺在乎她的!青梅‘虽不满意,但可以接受’地点点头。 “好吧!那些过去的事就‘暂且’算了。”她十分宽宏大量地说,但仍不忘加强‘暂且’两个字。 羿文当然不会漏掉那两个字,为避免她想了想又决定再‘清算’他的其他罪状,便赶紧挨个话题。 “你怎么会到机场来?接机?”他认为这通常是最安全的问题。 青梅正愁不知要如何开口告诉他,她就是他在等的电脑博士,幸好他先起了个头。 她指指身旁的行李,“不是,我刚从美国回来,等人来接机。” “等你家的司机,还是男朋友?”羿文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说到‘男朋友’三个字时,语气可酸得很呢! 青梅偷偷把他这点小小的反应记人心里,感觉好甜! “都不是,我在等公司的人来接,我不回台中。” “你在左氏电机工作?左伯伯肯吗?”羿文言下之意是:左伯伯肯眼睁睁看着毕生辛劳毁在她手里吗? 说句实在话,青梅并不笨,偶尔还有点小聪明,不过她的破坏力也不容小-,小时候往往他前一秒才组合好的电器用品,她后一秒就把它分尸了,结果他母亲回来看见,又以为是他弄坏的,免不了十张悔过书附带一篇‘祭电锅(电暖器、电风扇……)文’。 青梅怎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她堆满满睑甜笑,“我父亲当然是不肯啦!”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所以我在另一间更大的企业集团的电脑部门工作,顺便吸收一点生活经验。” 比全国第四大企业还要更大的企业?!哪一家公司这么不怕倒的?他一定得去劝劝那个主管,创业维艰,守成更是不容易,基于爱护同业、保持彼此竞争力的立场,他必须对那位主管作一些良心的建议,例如开除青梅之类的!异文暗自下定决心。 第二章 天啊!不可能,这不是事实!羿文死命捏紧手中的接机牌子,努力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恶梦。 “青梅,你再说一次,你在哪家公司工作?”他走定地看着青梅的殷红未唇,期望她口中会吐出不一样的答案,他是很想念青梅没错,但想是一回事,再被她缠个几十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可不想自己再重陷苦海。 “旌亚企业的台北总公司。”青梅这次还特别注明是总公司。 “你不是在告诉我你就是我在等的那个电脑博士吧!”羿文僵笑着低问,老天,千万不要是她! “不然还有其他人吗?”青梅露出甜死人不偿命的清纯表情反问。 “那这也是你做的?”羿文扬扬手中的接机牌子,双眼逐渐眯细,射出骇人的凶光。 青梅如果吃他那一套,她就不叫左青梅了。 她依旧漾着一脸绝其甜美的笑容,“很有创意吧!我做了三个晚上才做好的。” 该死!他竟然被他们玩弄于般掌之间,还浑然未觉! 一股怒气猛然涌上心头,羿文睑色一沉,一手提起青梅的行李,一手捉住青梅的手腕,硬拖着她往出口走。 “游戏结束了,你玩得开心吗?”他讥诮地说。 “羿文……”青梅纤细的身子哪禁得起他这般粗鲁,手腕骨仿佛再多施一分力就会被他捏碎,她疼得轻呼出声。 羿文正怒气当头,根本没注意到她的不适,只知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再痛也不准哭!青梅狠狠咬住下唇,决意跟他杠上了,她不会再求第二次。 直到站在自己的车子前,羿文才松开手,但奴心气显然消了不少。 “上车吧!” 青梅怒瞪他一眼,掏出手帕拭去下唇被自己咬伤所渗出的血液,无言地坐进车内。 羿文一上车就见青梅赌气地闭上眼假寐,无奈地一耸肩,将车驶向位于阳明山上的白荷山庄。 “青梅,我知道你还没睡。”左思右想了半晌,羿文还是决定要跟她说清楚,大家都不是小孩了,她不能缠他一辈子!见她眼皮微微掀动了一下,他才继续说:“接你到白荷山庄是我母亲的意思,我……” 他着实感到辞穷,如何才能让她了解自己的意思,又不至于伤她的心,在遣词用句之间实在难以控制得宜。 深深吸了一口气,羿文舔舔干燥的雇,“我们已经不小了,男女之间的分际还是要有,所以我希望……” “希望我自爱一点,不要像块橡皮糖老黏着你不放?”青梅阴郁地接口。 羿文其以为她懂了,不假思索地便说:“对!” 他竟然说对!原来在他眼中,自己跟一块惹人厌的橡皮糖一样! “停车!”青梅气极了大喊。 “你怎么了?这里是快车道,不能随便停车。”羿文看她一眼,奇怪她怎么反应如此激烈,他有说错什么吗? “停车!再不停,我就跳出去!”说着,她还其的准备打开车门。 “好好,你不要冲动,我停车就是了。”羿文将车驶向路旁,深怕青梅其跳出去。 一待车停下,青梅一把抓起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下车离开。 “青梅,你去哪儿?”羿文连忙开车跟上,她是发哪门子的火? “任何地方,只要不被人嫌就好!”青梅赌气地诅,天知道她并不想表现得如此骄纵不可理喻,但那一股压力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了,他何时才能明白她对他的爱?她没有时间可以再痴痴地等他幡然觉醒,没有另一个二十一年了! 她紧紧抓着手中的行李,右手手腕因为被羿文捏伤,再加上行李的重量而传来阵阵刺痛,疼得她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羿文爬爬头发,对着她喊:“我没有嫌你。”他什么时候说她不好了?! “还说没有!你说我不自爱,像块黏人的橡皮糖!”青梅回头吼他,加快脚步往前走。 原来是这回事!羿文啼笑皆非,她总是曲解他的意思。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你若没那个心,怎么会说对!” 他错就错在应了个‘对’字!!羿文加快速度限在她身旁,安抚地说:“我只是接口接得太顺了,没恶意的。” 只要一句对不起就好,她只要一声抱歉。从小到大,每回他伤了她的心,总是她捺不住性子最先妥协,他从来不曾开口说一句‘对不起’。 不要心软!青梅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回头,除非他道歉。 “青梅──” 快走!别听他的恳求,你明明知道他把这一切看作是多么理所当然,好像他一呼唤,你就会乖乖地留下。 然而,随着脚步自动自发地减速,青梅知道自己又输了,输在自己爱他太深,爱得太一相情愿,才傻傻地在他身后苦追了二十一年。 “青梅,我真的没有恶意,也不是嫌你。”羿文把车停在她身边,打开车门,讨好地露出一个笑睑和两顿稚气的酒窝。 上车吧!笨女人,谁教你这么不争气?青梅望着他的笑脸,犹豫了三分钟,最后还是坐上车。 手中的行李才刚放下,受伤的手腕便迫不及待地大声抗议所受的虐待,让青梅忍不住痛喊出声。 羿文这才发现她腕部的一圈淤血,青紫的颜色在她雪白肤色对照下显得格外骇人口 “我弄的?”他的表情顿时蒙上一层阴霾,让人情不透他的怒火是针对谁。 青梅呐呐地点了下头。 一股莫名的情绪狠狠揪着地的心,有点疼。 不期然地,羿文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淤痕。 “叭!”突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在车后响起,“先生,要谈情说爱到别的地方去,别人还要赶时间啊!”后面的驾驶不耐烦地喊道。 顷刻,羿文又恢复最初的冷然,仿佛极为专注于前方的路况,但内心却非常混乱,双眉仿佛还残留着青梅细致的肤触与温香,呼吸有些浓浊、心跳有些紊乱,天!他像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在渴望她! 青梅愣愣地低着头,望着他双唇印下的手腕,嘴里噙着一丝甜笑。 他是在乎她的,尽管他总是一再抗拒那丝可能性,但刚刚那个吻却明明白白地表示──他也会心疼她! ☆☆☆ 白荷山庄占地约两千五百坪,山庄外围以精工磨制的白色大理石砌成一个无缺的圆。通过门口守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樱树夹道的沥青车道,复往前行,至尽头处是’座巨型的荷花池,此时车道一分为二,往右是羿文的父母亲所居住的连苑; 向左则是羿文住的梅苑;居中央位置的荷苑则是沈旌亚夫妇的宅子。 经过台北例行的大塞车,羿文和青梅到达白荷山庄已是傍晚时分。 “左转。”车子来到荷花池前,青梅突然出声。 羿文原本握住方向盘的手连忙打住,“莲宛在右边。”彷怫怕她不懂似的,他还指指右方的希腊式白色建筑。 “左转。”青梅坚持道。 “青梅,左边是我住的梅苑,既然你是受我母亲之邀,当然是住到莲苑去。” 羿文捺着性子向她解释,不过依他往常的经验来看,她永远只挑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去相信。 青梅微一扬眉,“你叫我什么?” 他不疑有诈,没多想便脱口而出:“青梅啊!” “嗯。”青梅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问:“那幢宅子叫什么名字?” “梅……嘿,这可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只不过是巧合罢了!”羿文及时警觉她话中的玄机,好险,差点儿被她拐了! “是吗?青梅住梅苑不正好。” “不!”羿文迳自向莲苑驶去,刻意忽略青梅自信满满的笑容,他母亲或甚至于他外公有何打算他不管,但别想把他们凑成一对,关于他的终身大事,他自有定夺,更已经有一个十分理想的人选。 青云公司的大小姐林湘云才是他该娶的女子,娶妻当选德,温柔娴淑、优雅大方这些贤妻良母的条件青梅半项也没有,一个不像母亲的老妈已经够他受了,他可不想再娶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小魔星来折腾自个儿;不过,要如何避开他们蓄意撮合可是个大问题。 青梅看见羿文露出深思时惯有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打算开始躲她了。 别再作无谓的挣扎了!她其实很想拿个扩音器在他耳边大喊,几乎所有人都和她同一阵线,就只有他这个男主角迟迟不育投降,爱上她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一块钱换你现在心里的想法。”青梅双指夹着一枚一元硬币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换。”羿文把车停在莲苑门口,下巴一抬示意她下车。 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打算躲她远远的,就算不被她的眼泪淹死,也会被他老妈骂死。 “小梅,你总算到了!柏妈妈想死你了。”柏沈紫莲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莲苑门口。 “柏妈妈,我好想你!”青梅三步并作两步,一个向前紧紧抱住她,喜悦的泪水已溢出眼中。 对她来说,柏沈叶连比她真正的母亲更亲,从柏沈紫莲身上,她得到渴望已久的母爱,那是从与她容貌相似的亲生母亲身上奢求不到的。 柏沈紫莲也做红了眼眶,笑着拭去青梅满脸的泪痕,“别哭,别哭,柏妈妈会舍不得。” “妈,人帮你送到了,我要回公司了。”羿文卸下青梅的行李,向母亲打声招呼算是交了差。 “你等会儿,晚餐时间你要上哪儿?你外公要大伙儿到荷苑帮小梅接风。” “别算我那一份,我还有一大堆报告要看。”羿文侧身坐进车里,倒车要离开。 “你给我停下来!你这孩子是怎么搞的,小梅才刚来你就要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没把你教好。”柏沈紫莲站在车子前方,杏眼圆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羿文大骂,全然泼妇骂街的气势。 “不过这里都是‘知道的人’,我们就不必太拘泥于形式上的问题,是吧,青梅?” 青梅微笑着点点头。 羿文心中一乐,急着要走,根本无暇去分析她意外的合作态度。 “羿文,等一下!”青梅倏地开口。 羿文猛然踝下煞车,他就知道,在倒楣了一整天之后,没理由现在会这么顺利。 “什么事?”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探出头问青梅。 她慢慢走向他,压低声音说:“要是不留下来,你会后悔喔!” 留下来他才会后悔!羿文一脸不以为然。 “你不相信啊?我是为你好,才劝你的。”青梅耸了耸肩,“如果不相信,你就走好了。” 不知怎么地,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让羿文心底有点发毛,他总觉得眼前这个青梅好像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样样顺着地意的青梅。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当然。”青梅眨眨眼,顿了下才说:“你刚回山庄时不是就在想要怎么躲我……” 她怎么会知道?羿文支支吾吾地想要否认,“其实我……” “没关系,那不是重点。”青梅用食指点住他的嘴,“我要说的是我很难过,一个二十多年的老朋友,竟然才刚见面就想躲我远远的,直把我当成了瘟疫,唉,真是太令我伤心了;每次我一伤心难过,我就会想起‘受人点滴,报以涌泉’这句名言,我很可能会跟其他人乱说一些‘你已经跟我求婚’,还是‘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之类的善意谎话。” 她露出一个非常诚恳的表情,长声叹道:“唉,虽然你我都知道那是谎言,但是沈爷爷和白荷奶奶会怎么想呢?还有柏妈妈和柏爸爸会怎么想?他们可能会开始筹备婚礼,就算把你架上礼堂也在所不惜,我真的不希望……” 总归两个字就是──威胁!羿文沉着脸,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已经非常清楚她的意思了。 非常不甘愿地,他一抿薄雇,试图挤出轻松的语调,“既然如此,我当然是不能缺席的啦!妈,我载你和青梅到荷苑。”他下车朝母亲招招手,极有绅士风度地替两位女士打开车门。 “咦,羿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柏妈妈,羿文一向都很体贴的。” 羿文冷眼旁观两人一来一往地调侃他,说得不亦乐乎,不晓得美国分公司有没有缺?他开始认真研究起这法子的可行性。 ☆☆☆ 打从晚餐开始到结束回梅苑的路上,羿文脸上的表情是愈来愈阴郁,不用想也知道,晚餐聚会上他遭受到多大的挫折,他好话坏话各种理由尽数出笼,就是不想让青梅住到梅苑来。 结果他外公一句:“现在是民主时代,大家投票决定。”就把他踹入绝望的万丈深渊,山庄上上下下一致认为青梅应该住梅苑。 她深得民心的表现还不仅止于这次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厨娘琴婶的十六岁女儿小萱竟然还‘建议’他去外面住旅馆,以免青梅被他骚扰,直把青梅当成纯洁天真的小天使,而他则成了万恶不赦的大色魔了。 这世界上还有天理吗?羿文提着青梅的行李,踩着忿忿不平的沉重步伐走进梅苑大门。 “你在生谁的气?”青梅加快脚步跟上前,轻扯羿文的西装后摆。 还会有谁?!羿文猛然停下脚步,回头正待发作,然而指责的言语在触及她无辜、纯真的眼神后霎时极住。 “生我的气?” “不是!”他悻悻然地扭回头,迳自往屋内走。 “羿文……”青梅撒娇地轻声低噪。 羿文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她。 “人家手痛。”青梅微噘樱历叹道,并举高右手手腕骇人的淤痕。 “你当时怎么不喊痛?”他冷冷的表情开始渗入一丝不舍,语气上也是怜惜多于责备。 “我说了……一次。” “算了,过来,我帮你敷药。”羿文自顾自地走到客厅,认定青梅会乖乖跟上。 “不要!”青梅仍站在原地不动。 “为什么不要?” “你看起来好没诚意。” 羿文失笑,“怎么样才叫有诚意?”为什么才十年不见,青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如果是以前,他只要向她勾勾小指头,她肯定笑得像条小哈巴狗似的跑过来,哪管他有没有诚意。 “不要把我当成小哈巴狗!”青梅责难地瞅着他,看穿他心中的想法。 “我没有。” “你有!” 羿文望着她一脸的认真,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以后不会了,现在可以请你过来,好让我帮你敷药了吗?” 青梅点点头,走到他身旁坐下。 羿文由急救箱中拿出一小盒淡粉红色的透明膏状物,轻轻抹在青梅手腕的淤痕上,数秒后开始散发微温的热度,不一会儿,深青色的淤痕便淡了许多。 “哇!好神奇!哪儿来的?” “朋友给的。”羿文把盖子阖上,拿给青梅,“早晚各擦一次,过几天就好了。” “就这样啊!你不哄哄我?”青梅垮着脸,不太起劲地问道。 “哄什么?” “人家的手好痛喏!” “不是好多了?”羿文忍不住皱眉,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要赖了? “肉体上的伤害虽然抚平了,”青梅捂着胸口,“可是心理上的创伤却依旧存在。” “那你要我怎么做?”羿文啼笑皆非,无可奈何地问。 青梅装模作样地摆摆手,“看你的诚意-!” “好吧!”他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大腿上搂着,“这样够诚意了吧!” “勉强接受。”青梅枕着地厚实的胸膛,咕哝道。 “你唷──得寸进尺。”羿文把下巴搁在她的头上,语气中难掩宠溺。 青梅诤静地聆听他沉稳的心跳,任他的气息将自己包围,如果这就是幸福,就让这一到直到永远吧! 她从来都不曾要求过什么,父母亲始终相敬如‘冰’,她认了!被同侪视为异类,她也认了!只有羿文,她是说什么也不放弃,即使他鲜少摆出好脸色给她看,但她知这他是在乎她的,打从五岁那年他拿着手帕哄她,她就确定了,他是她的白马王子,虽然脾气太拗、嘴巴太坏,又死要面子,但只要稍稍‘调教’一下,他会是一个最完美的王子。 虽说是在哄青梅,羿文却也沉浸在这一份静谧与甜蜜的气氛中,他轻轻搂着青梅,缕缕发香缠铙若他,不禁有些微醺,有些难以解释的蠢蠢悸动……“咕噜──”异样的声音非常破坏气氛地在两人中间响起。 “你饿了?”青梅困惑地抬起头问。 “不饿!-羿文想也不想地说,抱着她的感觉好舒服,他还不想放手。 “咕噜──” “你真的不饿?你晚餐都没吃喏?”她再确定一次。 “不要说话,我一点都不饿。”羿文把她楼得更紧些,想堵住她多话的嘴,偏偏两只手都舍不得移开满怀的软王温香。 “不行,不行,你晚餐没吃一定会饿坏的。”青梅推推他,离开他的怀抱,“啊!我煮给你吃好了!”她丢给他一抹甜蜜蜜的笑,便兴冲冲地跑进厨房。 青梅要煮东西给他吃?!仿佛闪电正击中他的脑袋,使羿文顿时清醒了起来,他骇然地瞪视着青梅纤细的背影,不!不要告诉他这是真的,他已经几乎要忘记过去那段‘惨无人道’的岁月,别让他再次想起吧! 青梅下厨除了平常的锅碗瓢盆之外,烧杯、酒精灯和石绵网更是必备物品,像那盘灼伤他食道的‘强碱苏打饼’中添加的苏打粉,便是她亲手调配而成的。 愈想心底愈是泛起一阵凉意,就算整问厨房没有半点危险的化学物质可供她危害他的生命,但她的破坏力仍是不容忽视,说不定等她煮好他的晚餐,那间厨房也成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模范场景了。 “青梅!”想了想,羿文还是决定去看看比较安全,但未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青梅,你在做什么?” “别进来,再五分钟。”她在厨房内喊道。 好吧!再五分钟,想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破坏不了什么,羿文于是斜倚着墙,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分秒走过,闻到那一阵香味,肚子还具有点饿了。 晚餐时他忙着想理由以摆脱青梅,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想想,她其实也是挺无辜的,除了那张接机牌子是她做的,其他的倒楣事严格说来都与她无关,全部归咎于她也有大公允。 “羿文,进来一下。” 烤箱可能分尸了,再不然也不过炸掉一台微波炉罢了!羿文假设一个最糟糕的情形之后,作了个深吸吸,勇敢地走人厨房打算面对预料中的大灾难。 “这这这……”他指着餐桌上点缀若水果雕花的意大利面,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冰箱太空了,我东拼西凑地做了一盘意大利蘑菇肉酱面,还可以吧!”青梅笑道,等着看他狠吞虎咽的模样。 羿文举目环视依旧歼尘不染的厨房,最后落在那盘媲美大师级的意大利面,他不觉微微愣住,色与香绝对是满分,但味呢?其的能吃吗? “你不吃?”青梅可怜兮兮地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他,口气中却大有强迫就范的意味存在。 羿文不知是她委屈的表情还是威胁的口吻使他屈服,总之他抓起叉子,心一横、眼一闭,吃了起来。 没想到欲罢不能,他塞了满口面条,含胡不清地咕哝道:“好吃,世界级水准。” 青梅在桌旁坐下,含笑地看着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爱恋。 可惜正埋头大啖美食的羿文一点儿也没发觉,把食物一扫而空后,他舔舔嘴边残留的酱汁,糗糗地露出两顿的酒窝,“我忽然觉得好饿。” “还想再来一点吗?” “不用麻烦了,不过有剩的话,再来一盘也不错。” “有,不过明天我们得去超级市场买点东西回来……”青梅收过盘子,踱到炉子旁。 “好。”羿文望着她的背影,思忖着,其实有她在身旁也是不错的。 ☆☆☆ “大懒虫,起床了!太阳照屁股了!”青梅趴在羿文床边,扯开喉咙大叫。 羿文翻个身,把头蒙在枕头下,一手挥开那个扰人清梦的东西,“妈,让我再多睡一会儿。” “快点起床,别偷懒了!”青梅不死心地推推他。 “妈──” 咦!这不是老妈叫人起床的方法,她通常是一脚把他踢到床下去,才没这么有耐心。 正当羿文打算睁开眼看看来者何人,震破耳膜的骇人尖叫声顿时在屋内响起。 “发生了什么事?”羿文俐落地由床上弹起,准备好战斗姿态。 房内没有老鼠、没有蟑螂,更没有持枪的恐怖分子,只有一个蒙着眼大叫的青梅控诉道:“你没有穿衣服!” 羿文哑然失笑,随手抓起床边的长裤穿上。 “我又没有在门上贴着‘欢迎入内参观’,是你自己要进来的。” “人家是好心来叫你起床,怕你上班迟到跑!谁知道你没穿衣服。”青梅双手还是紧紧捂住双眼。 “放下吧,刚才看到的也够你长针眼了。” “不要,人家这么漂亮的眼睛如果长针眼,那多难看啊!”她蒙着脸用力摇了摇头。 “你还是老样子。赞美的话要别人说才算数,哪有人自己说自己的眼睛漂亮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眼睛不漂亮-?”青梅的口气中有着明显的不悦。 他被她打败了!连这点小事也能生气,唉,女人! “你的眼睛被手遮着,我怎么知道漂不漂亮。”羿文逗她,试着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扳下来。 “你做什么!”她皱起小脸,把双眼闭得死紧,“人家不要看啦!” “为什么不要看?我的身材很好喏!” 听起来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臭羿文!套她的话来气她! “哼!哪有人称赞自己身材好的?厚脸皮,我不要看是因为怕那种二流身材伤了我的眼力。” 羿文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光稞的胸膛上,“你把这么完美的身材归从二流?” 青梅的手接触到他光滑的皮肤竟不安分了起来,小手轻轻抚摸过坚实的胸膛,指尖传来阵阵酥麻的电流。 “青梅……”羿文困难地开口,呼吸突然变得浓重。 “嗯?” “你在吃我的豆腐。” “我知道。”青梅随口应这,却没打算停止自己的‘非礼’,没想到吃男人豆腐的感觉这么好,她考虑把这项活动列人三餐必备的‘甜点’。 “够了!”羿文一把拉下她的手,绷紧的身体呈现出极度的僵硬,“我要去冲个凉。”他近似落荒而逃地遁人浴室,高涨的欲望急需降温。 你逃不掉的!青梅朝着不断传出水声的浴室扮个鬼脸,我要得到你,就是要得到你! 第三章 旌亚企业的主要办公大楼坐落在台北市最繁荣的街道上,银灰色的建筑顶端架着象征旌亚企业的三面立体雕塑,在人车来往的街道上格外显得气势非凡。 羿文将车子停进地下一楼的私人专属车库,‘拖’着青梅,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人电梯,连按钮的动作看起来都像电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任何有点常识的人都该知道此刻不宜持虎须,不过惹得羿又暴跳如雷的罪魁祸首,可是一点该有的警觉心都没有,她掩嘴吃吃地笑,柔顺地跟着地走进电梯。 “不准笑。”羿文低头狠狠瞪她一眼,喷火的眼神显示他的忍耐度已到了临界点。 青梅抬头困他一眼,忍不住一阵爆笑,笑瘫在他身上。 “有什么好笑的?那家伙占你便宜,你还高兴成这样。”他的脸色闪过一阵青一阵白,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 “他只不过对我吹吹口哨罢了,谁教你跟他飙车?”青梅一想到刚才两辆保时捷跑在阳明山上以不要命的速度比赛,到最后还要劳动直升机喝止他们,就忍不住想笑,结果两个西装笔挺的大男人被迫在路旁罚站半个小时,嘴里还要念着‘我下次不敢飙车了’,想来那个警察伯伯还挺有幽默感的。 “我……看他不顺眼。”羿文薄唇一抿,轻哼一声,故意忽略心中酸溜溜的感觉。 “你在吃醋!”青梅笑得好乐。 “才不是,我……”只是心里有点酸而已!他脸上迅速闪过一抹赧红。 正巧十一楼的灯亮了,界文又拖着青梅步出电梯。 “这层楼就是电脑研究部门,每个研究员都有私人的工作室,基本上你们直接受辖于耿煌煜……”羿文沉着使脸介绍道。 突然一个褐发碧眼的玩偶由门后弹出,打断了羿文的解说。 “嗨!漂亮妹妹,我就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耿煌煜,欢迎来到电脑研究部门,我们就像一个亲密可爱的大家庭,所以尽情放开你的胸怀,接受我热情的拥抱吧!” 羿文不耐烦地一把推开聒嗓的玩偶,继续他未竟的话,“事实上他是个疯子,所以不用太理睬他。” “学弟,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耿煌煜倚着门板摆出绝佳的明星pose。 他有一张颠倒众生的使脸,带笑的脸庞似有三分邪气和七分诚恳,一看便知是‘情圣’这一流的人物,不过倒还不会碍着青梅的眼,她自动将他归类为盟友。 “耿先生,你好,我是左青梅。”她漾起满脸笑意,向耿煌煜伸出手。 耿煌煜握住青梅白皙的小手,轻轻印下一吻,“很荣幸认识你。” 羿文锐利的目光冷冷扫向耿煌煜,“绅士风度留到社交场合再用。” “哇!好浓的醋味!”耿煌煜尖声怪叫,无视于羿文冷冽的骇人目光,其实这种事习惯就好,从他十七岁,羿文十五岁起,彝文就时常拿这种死鱼眼瞪他,看久了也就没啥感觉了。 他怎会不知道青梅是何许人也,在羿文以前的宿舍床头天天摆着一帧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粲笑如花,而面前这女子虽然成熟了许多,但这笑颜可是怎么也改变不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追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反正羿文也打算娶林湘云那个美丽的搪瓷娃娃,至于左青梅,就由他接收了。 “左妹妹,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同事。”耿煌煜执起她的柔荑,挑衅地瞟了羿文一眼。 “不用你多事,我自然会带她去认识同事。”羿文一把将青梅的手从耿惺煜手中抽出,紧紧握在手中。 “不用了,羿文,你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耿哥哥’带我去看看就可以了,你去忙吧!”青梅松开那只包住她的手的大手,改勾住耿煌煜。 “是呀!这种事就不劳柏大副总裁亲自出马了。”耿煌煜颇为嚣张地对羿文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 羿文眼中跳跃着愤怒的火星,强按捺住打扁那条‘法国面包’的冲动,目送他们离去,放心好了,青梅才不会喜欢那种浪漫得一塌胡涂又不切实际的法国人!他自我安慰地想着。 奇怪了!他在恼什么,有人要代他接收青梅这个小麻烦还不好,这样青梅就会离他远远的,不会再来烦地了,可是……羿文想着心中那股强烈的空虚感,他并不想松开她的手。 ☆☆☆ 十二点!羿文抛下处理一半的文件,直冲办公室的直达电梯。 才踏出十一褛的电梯门,就遇到准备外出用餐的青梅。 “咦,你不是都在办公室里吃饭?”青梅拿着薄丝外套,很是诧异地的出现。 “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所以我来带你去吃饭,顺便熟悉一下环境。”他极力装出很不在意的口吻。 死鸭子嘴硬!青梅偷偷伸了下舌头,“不用麻烦你了,我和‘耿哥哥’的好了一起去吃饭。” 为了扭转自己在羿文心中那种呼之即来的‘小哈巴狗’印象,她狠下心去拒绝羿文百年难得一见的邀约。 青梅竟然说不要!羿文的表情活像被人当面打了一拳。 正巧耿煌煜刚从工作室出来,其个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一双碧眼瞟了瞟羿文,“学弟,我带小学妹去吃饭,不用送了。” “学长,路上千万要小心,听说台北市警局正在找一个褐发绿眼的‘法国色狼’,你这副尊容很容易被捉到的,届时可别连累了青梅。”话刚说完,羿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是着了什么魔?竟会说出这么不烃大脑思考的话! “多谢关心。”耿煌煜火上加油地把手搭在青梅肩上,大摇大摆地进了电梯。 羿文目光紧紧锁住耿煌煜那只放在青梅肩上的手,双手紧握成拳,心里则把他杀了几千遍。 ☆☆☆ 下午进过副总裁办公室的人纷纷奔相走告,副总裁中午吃了炸弹加浓硫酸,少惹为妙,免得一不小心被炸到火星去,那可就不好玩了。 下班时间一到,全大楼的人一下子跑个精光,连一向力求表现的几名主管也抱着一大叠报告赶紧离开,原因无他,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风险,想活命就得快溜。 青梅无趣地敲着键盘,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羿文下来接她下班。本来她也有钱可以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可是耿煌煜这个有着中文名字的中法混血儿实在是‘烂漫’ 透顶了,请她去凯悦饭店吃午餐竟然忘了带钱,所以她只好掏出皮包内所有的现金付帐。 虽说左氏企业是全国排名第四大的企业!但她这位左氏千金身上的钱可从来没超过三千元,再加上午餐那顿大出血,现在口袋只剩三个铜板,连坐公车都不够。 臭羿文,臭羿文,你为何还不滚下来? 青梅妹妹饿得头也昏昏,脑也胀胀,臭羿文,臭羿文,你何时才要滚下来……电脑怪声怪调地唱着青梅自个儿编的儿歌。 “外公要是看见你这么用他两百万美金买来的电脑设备一定心疼死了。”羿文站在她个人工作室的门口,笑看坐在电脑前哀声叹气的青梅,原本恶劣的心情也被她可爱的举止所改变。 “沈爷爷要是看见我被你饿得不成人形,才会心疼死了。”青梅白他一眼,又兀自在电脑前喊饿。 羿文忍俊不住,朝她招招手要她过来,“好,我们现在去吃饭。” 青梅赖在椅子上不动,嚷着:“饿得走不动了。” “你这小懒虫!”他无奈地轻摇了下头,走到她身旁一把抱她起来,“这样开心了吧!” 青梅没说话,皱着小鼻子在他怀里嗅了嗅,才郑重宣布道:“其实你不臭喏! 还挺香的。” “下次改叫我香羿文不就名副其实了。”羿文揉揉她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去吃饭吧!” “嗯。”青梅舒舒服服地靠着羿文的胸膛,让他抱着她下楼;不过好日子通常是不会很久的,一出电梯,她就感觉到外敌来犯,寒毛一根根竖直。 果不其然,不到三秒钟就有一个温温婉婉、很是柔弱的女子朝他们走来;又不到三秒钟,青梅就发现自己被打入冷宫,毫不怜惜地塞进保时捷跑车里。 “柏……”青梅揉揉摔疼的屁股,正打算开骂,但在见到‘入侵者’的模样时,条地住了嘴。 哇!百分之两百的搪瓷娃娃,柔情似水的眸子、笑盈盈的菱角嘴,再加上一头柔亮似锻的黑发,一看便知她是那种需要被捧在手心上呵护的‘易碎品’。 “羿文,不介意我来打扰你吧!本来以为你今天又要加班,所以我带了些鸡汤来给你喝,不过现在大概用不着了。”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中气稍嫌不足,但听来却另有一番滋味。 酸味!青梅鼓着腮帮子,双手托腮,很不是滋味地瞪着两人眉来眼去。 “不是说过不用麻烦了吗?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羿文笑着接过她手上提的鸡汤。 那女人不过炖个鸡汤就会把他宠坏,她救他一命却被嫌鸡婆,偏心!青梅酸溜溜地想,忽然有点想哭,想她在他身后苦追了多少年,他却从来没对她说过半句好听话,还常常故意把她气哭,真不晓得她做啥还像个呆子似的死守着他。 “不麻烦的,我还怕这鸡汤不合你的胃口呢!”那女人柔柔的嗓音再度响起。 “这汤里有你的心意,怎么会不合我的胃口?”羿文也跟着深情对‘话’。 青梅觉得自己好想吐,胃部掀起一阵阵翻绞,酸水直往喉咙涌去,眼里的雾气也迅速凝结成水滴,别说了!她捂住耳朵,自欺地想屏弃所有声音。 她想起自己仍然痴守羿文的理由了,因为他说:“青梅,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是的,每次她自父母的争吵中逃离,他总会把她圈在臂弯里告诉她这句话。 可是,他却忘了他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 她会让他记起他的承诺的!青梅把泪水旺回眼中,困难地爬到驾驶座,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可是她必须先想想他说的‘永远’是什么! ☆☆☆ 银灰色的保时捷跑车急速驶人白荷山庄,授着一个漂亮的回转停在梅苑前的车道上。 青梅双手仍握着方向盘,怔仲地望着梅苑门口,脑中羿文安慰她的记忆和方才他与那名女子谈笑的画面交送不自心……“叩叩!”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转头看见相沈紫薄一睑关心地轻敲车窗。 “柏妈妈。”青梅连忙下车。 柏沈紫莲一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知道九成九和自个儿儿子脱不了干系,真不晓得羿文那孩子心里在想什么,明明是喜欢她的,却总要做一些事来证明她在他的心中没多大分量,真奇怪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一种‘感情智障’的儿子呢? “小梅,羿文人呢?”柏沈紫莲往车内其他座位探了探,问道。 “约会去了。”青梅难抑语气中的苦涩。 “约会?!”柏沈紫莲叫了出来,“那小子教你一个人开车回来,好让他去约会?” 青梅还来不及平息她的怒火,两人身后又传来一声更具威力的怒吼。 “左青梅!”羿文气急败坏地下了计程车,笔直地朝青梅走来。 青梅淡淡瞄他一眼,似乎全然不将他的怒气放在心上,她回头对柏沈禁运欠了个身,“柏妈妈,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想先进去休息。” “你进去吧!羿文这孩子我会好好整治地一下。” 青梅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慢慢走向梅苑。 “左青梅,你站住!”羿文的吼声又冷不防地传来。 青梅怔了一下,不一会儿又恢复原来的速度走进梅苑。 她好累,累得不想面对他的怒气,累得想不透自己是否已用光他说的‘永远’,累得只想趴在床上痛哭一场。 她知道那个温柔的秀丽女子是谁,一个或许不是羿文最爱的,却是最愿意娶的女子。在柏妈妈寄去美国给她的资料中,林湘云是惟一一个出现在羿文交往名单中的名字,显目得有些刺眼。 “左青梅!”羿文再次吼道,他一个箭步上前要拉住青梅,却被拍沈紫莲一把扯住袖子。 “羿文,你怎么可以丢下青梅一个人!” “妈,你不要管。”羿文抽出被扯住的衣袖,仍迈着大步走向梅苑门口。 柏沈紫莲小跑步地跟上他的速度,一面还不忘教训道:“你教我不要管?!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青梅被你欺负,你这孩子其是愈来愈糟糕,你平时怎么约会我都不管你,可是……” “妈,我待会儿再向你解释。”羿文一把关上梅苑大门,将母亲挡在门外。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稍稍平稳心中翻腾的怒火后,才转身面对正拾阶而上的纤细身影,但心中那份难言的恐惧,却无法控制地转换成怒气爆发出来。 “左青梅,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是该死的愚蠢又该死的任性?你能不能稍微用你的大脑想一想!”羿文忍不住对她大吼。 一路上他发疯似的宜催着计程车司机连闯过五个红绿灯,深怕迟个一秒钟,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青梅回他一脸淡然,“你不想要我活着回来,也不用拿‘该死的’当语助词,说起来不饶舌吗?” “你──”羿文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样?我想睡了,晚安!”青梅极不淑女地朝他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又抬手伸伸懒腰,转身要往搂上走。 “不准走!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一声不响就开走我的车?” “喔,原来你是舍不得计程车钱啊!你等会儿,我上楼去拿给你。” “你不要装作不僮我的意思!”他已经开始有想掐死她的冲动。 “我不懂,你再说清楚一点。”青梅挑衅地扬眉说道。 “左青梅──”羿文恼火地低喊。 “找不到话说就不要勉强,睡一觉醒来你就想得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青梅丝毫无视他的暴怒。 “你不要故意惹我发火!” “我哪敢意你发火,我现在住你的、吃你的,一不小心,怕不被你给捧出去。”青梅也饿得火气上升,大声吼了回去。 “青梅,我不想跟你吵。”羿文反倒被她的火气吓到了。 “对,你不想跟我吵,不想听这只‘饿狗乱吠’,你去找林湘云啊!” 饿?林湘云?羿文皱着眉试图将这两个字眼作一个连接。 “啊!林湘云!”他终于想起自己急忙中忘了什么事,他把林湘云丢在公司的停车场了。 羿文丢下吵了一半的架,急急拨了公司停车场守卫室的电话。 青梅差点没气昏,臭羿文、烂羿文,连吵架都不吵完! “柏──羿──文,你去死啦!”她脚一跺,气呼呼地走回二楼房间。 “青梅──喂,李伯,林小姐还在那里吗……有人送她回去了……嗯,谢谢,再见。”羿文挂上电话,正想上楼安抚青梅。 “羿文!羿文!”柏沈叶莲用力敲着大门!已经非常不耐烦儿子的拖延。 羿文左右为难地看看青梅甩上的房门,又看看快被妈妈拆了的大门,叹了口 气,径一自走向大门。 “怎么这么晚才开门,你把小梅怎么了?你要是伤了她一根寒毛,我就把你剔了喂狗。”门才刚开,柏沈紫莲就括着羿文的鼻子,辨哩咱啦念了一串。 “她很好,我没打她,没事了,晚安。”羿文说完又关上大门。 柏沈紫莲张大嘴,愕然地瞪视着开了又关上的橡木门板,这孩子!也罢,他们小俩口的事就让他们自个儿去解决吧! ☆☆☆ “青梅!青梅!”羿文站在青梅房门外轻喊。 “睡着了啦!”青梅不快地赌气这。 奇怪,担心受怕的人是他,她是为啥不高兴?竟然还吼得比他还大声! 等一下,她刚才提到的另一个字眼是什么?‘饿狗乱吠’?原来她是肚子饿了!羿文笑开了,小青梅向来是最耐不住饿的。 青梅盘腿坐在床上,左等有等就是等不到羿文下一句话,索性自己出去,她做事向来有始有终,连吵架都要吵完才可以,但是门一开,门外的人早就不晓得又跑到哪里去了。 “柏──羿──文!”她狠狠甩上房门,他又只吵到一半! 时间过了三十分钟,青梅也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上的吊扇转了三十分钟。 人家不是都说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情上,就会忘了其他身体上或心理上的病痛,可是为什么她看了三十分钟的吊扇,肚子还是好饿,心里还是很气,眼睛还是很想哭呢? 唉,不管了,先去找点东西吃,其他事以后再说!青梅翻身下床,打算到厨房寻宝。 脚才一踏出房门,就看见羿文端着一碗面朝她走来,捧着碗的十根手指有七根贴了ok绷。 “饿了吧!我煮了面要给你吃。”他笑得好温柔。 青梅愣愣地看着他温柔的笑容,久久说不出半句话。 “小青梅饿到变笨啦!” 青梅这才回过神,接过面碗,撇撇嘴道:“还不是你害的。” “好,都是我害的。你快吃吧!要不然又变笨了,我可不负责。” 青梅低头拿起筷子,正打算大快朵颐,但随即又皱起眉头,抬头问:“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切到了。”羿文无所谓地耸耸肩。 “就为了煮这碗面,你初到七根手指头?” 羿文有点难为情地点点头,“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是烹饪白痴,不过我确定这碗面吃了不会有事。” 一股热流绶绶流进青梅心里,她跛起脚尖,在羿文颊上印下一吻,“谢谢。” “不……不用客气。”羿文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技着青梅靠墙坐下。 青梅靠着他一口一口吃着地煮的面,虽然有点太碱了,胡萝卜没熟,面全糊成一团,可是吃在嘴里,心里却好甜好甜。 ☆☆☆ 是夜,万籁俱寂,华灯已熄,刚解决一桌子的报告,羿文正想上床睡个好觉。 “羿文!”一男一女的尖叫声同时由青梅房里传来。 他急忙套上长裤,抓起球捧直奔隔壁房间。 “出了什么事?”羿文一脚踹开青梅房门,手起棒落之际,又连忙打住。 房里两名对望的男女同时转向他,两人异口同声,“她(他)是谁?” 不待羿文回答,那名长相完美的长发男子微微聚拢两道浓眉,责难地对羿文说:“羿文,我知道你有‘生理上’的需要,但也不能对‘未成年少女’下手啊!而且还把她带回家里,这实在太过分了,这不仅不道德而且也是犯法的。” “谨晔,她不是……”羿文开口想打断表哥过分丰富的联想力。 郭谨晔朝他摆摆手表示自己十分了解他的意思,又接下去说:“她是或不是并不重要,但要看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视她为玩物,我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冷漠地看你蹂躏了一个纯洁天真的少女。”然后转头倾身对青梅说:“小妹妹,你不用害怕,如果你是被强迫的,我可以帮助你。” 青梅呆呆看着他,脑袋里尚未完全消化他说的一串话,究竟是她变笨了,还是这个长相很像天使的长发男人有问题?为什么他讲的话她每个字都听得懂,可是却不知道他为何对她说出这种很像‘雏妓救援广告词’的话? “谨晔,她是青梅。”羿文忍不住大喊,希望能唤醒他这个太过善良的表哥,别再把他当成十恶不赦的大色狼。 “左青梅?你说的那个很烦人的小魔星?!”郭谨晔再把坐在床上垂着两条麻花瓣,穿着一件大t恤的女子细细看了一逅,她实在不像二十六岁嘛! “小魔星?!”青梅扬起左眉,尖声询问羿文道。 羿文露出一脸假假的笑,故作无辜地耸耸肩。 “羿文,我觉得她一点也不像你说的小魔星嘛!而且也没像你说的那么聒噪和烦人。”郭谨晔一点也没注意到羿文僵硬的表情,自顾自地评论道。 “柏羿文,你说我是烦人的小魔星?”青梅的表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羿文咬着牙对郭谨晔低语:“你这个大嘴巴。” “我说错了什么吗?”郭谨晔很无辜地回问。 “没有!谨晔,唉……那个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走,我们去书房研究一下。”羿文硬拖着郭谨晔往外走。 “可是……““没有可是!”羿文一把将郭谨晔推出房外,回头巧笑倩兮地朝青梅挥挥手,“青梅,那个人有妄想症常乱说话,你听过就算了,嗯,晚安,好好睡。”随即退出房间。 “羿文,我没有妄想症。”郭谨晔边走边轻敲他的肩膀,一脸认真地对他说。 “我知道。”羿文没好气地说,“真不知道相克莱怎么会让你拿到电脑博士学位?”说完,他就迳自打开书房的大门。 “因为我的成绩全是a啊!对了,羿文,你要的资料我已经拿到了,看来‘他们’真的打算侵入旌亚企业。”进人书房后,郑谨哗取下耳朵边伪装成耳环的微晶体给羿文。 羿文开启书房内隐藏式的大电脑,载人微晶体,显示器上迅速列示出微晶体内的资料。 “法文!”羿文一扬眉,露出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认为是煌煜?据我所知‘他们’的卫星并没有如期升空,如果要侵人各大企业的电脑中枢,必须要有高层内部人员作接应,以煌煜的职位来看十分有可能。” “他在追青梅。”羿又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但不是他!”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你知道,我知道,他们也知道,就是这样才难办,‘他’可能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人。”郭谨晔努力回想可能的人选。 “要是他就简单多了。”羿文轻叹一声,利用扫描器进行字迹比对,微晶体中的内容是直接由文件上转印下来的,对于一个纪律严明的犯罪组织来说,这个漏洞似乎明显得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他跟你的青梅挺相配的。” 羿又抛给他一个大白眼,“谁说的!” “好,他们不配。”郭谨晔深知羿文一拗起来,连驴子都还得拜羿文为师,他可不想自找罪受,“结果如何?”还是回到主题比较安全。 “这分明是幌子,也可叫作挑战书。”羿文取出微晶体。 “我知道,但是查不出下战书的人吗?” “这是圣乔治的笔迹,堂堂‘病毒电脑集团’的首脑竟会亲自下战书宣战,似乎有点诡异。” “病毒电脑集团’是一个以窃取其他公司商业机密谋利的国际性组织,通常以病毒为掩护进人其他企业电脑中枢,取得商业机密后,再以一些名不见烃传的小公司名义出产此产品,或以较低廉的价格取得代理权,但此次却是第一次找上旌亚企业这种国际性巨型企业下手。 “还有一个疑问。”郭谨晔在纸上写下四个名字,“圣乔治指名向你、我、煌煜和一个叫约瑟芬的女人挑战,但谁是约瑟芬?” “约瑟芬?”羿文轻敲桌面思忖着。 会是青梅吗?为什么他有一种宛如棋子受人摆布的感觉?不只是谨晔、煌煜和他,或许连青梅也是一颗棋子。 第四章 凌晨三点,忠孝东路上某间比鸟笼大不了多少的小套房-的电话正没命似的狂叫。 一个顶着一头褐色乱发的俊美男子微睁惺忪睡眼,在黑暗中摸索着那具早该‘安息’的电话。 该死!他就不能给自己几天安宁的日子吗?自己才刚摔烂了一具,他就又装上一具。 “噢呜!”俊美男子低咒一句十分不文雅的‘国骂’,屈身抚慰自己刚和柜子亲密接触的脚趾。 扭亮房内惟一的抬灯,他一眼别见那个半夜三更哀哀叫,扰人清梦的、该死的电话。 电话全然不理会他愤怒的注视,仍然十分尽责地响个不停。 非常不情愿地,他举步走向它。 “goodmorningson!”电话那端轻快的传来老人和蔼的声音。 这头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有屁快放,假老外!” “呵!呵!儿子啊!你不也是假老外。”老人暗指他染成褐色的头发,他虽然遗传了法裔母亲的精致面孔与翡翠绿的眼瞳,但发色却是东方调的纯黑色。 “圣乔治,你到底想说什么?”俊美男子很不耐烦地说道。 “儿子,那是你称呼父亲大人名讳的口吻吗?你的礼貌真是愈来愈差了!来,小乖乖,跟我念一遍,叫‘爸爸’。”老人仍是一迳的和蔼可亲又恼人的口吻。 另一端是一片沉默。 “儿子,你愈来愈不好玩了。”老人讪讪道。 “我不是给你玩的。”他总算说话了。 “好啦!你今天见过青梅了吧!感觉如何?很可爱吧!”老人总算讲到正题,无非是想替自己儿子和青海牵红线。 五年前他到柏克莱大学去寻找可造之材加以栽培,青梅是中选的人材中惟一的女性,那时他便觉得青梅一定可以驾驭得了他那狂放不羁的儿子,几次处心积虑地想撮合两人,却总是阴错阳差地错过了机会。 直到最近才发现她背后原来也有一只黑手在捣乱,那人不是别人,就是他打小同等一条开裆裤长大的老友沈旌亚,没想到当年他们两个争着得到白荷的青睐,现在竟轮到几个晚辈又凑在一起了,这缘分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呢! 俊美男子顿了下才说:“还不错。” “还不错?!你觉得只是还不错?!你没看见她的眼睛柔媚多情、明亮动人,玲珑有致的身材、令人想一亲芳泽的樱桃小口、纤纤小手柔若无骨,她是个集纯真与诱惑于一身的维纳斯!”老人吼道。 俊美男子真的差点笑出来,“你什么时候改行拉皮条了?” 老人绷着脸,缓了绶怒气之后才开口,“除非你娶到青梅,不然用绑的我也要把你绑回法国。” “我考虑看看。”俊美男子摸摸下巴新长出来的胡髭。 “煌煜,”老人突然显得无限苍老,“我老了,你就不能偶尔顺着我一点吗?” “我说过我会考虑。”耿修煜丝毫不受影响。 “好!好极了!”老人又恢复生气,光火地吼道:“‘入侵’已经开始了,你要是输了,就得回法国接位。” “我不会输的。”耿煌煜也跟着吼道。 “好,咱们走着瞧!”老人怒极地甩上电话。 “好!”耿煌煜也跟着甩上电话。 为什么他们之间总要如此结束谈话?耿煌煜颓然地靠着墙,无言。 ☆☆☆ 昨夜为了将公司的电脑中枢与梅苑的电脑连线以便随时监控,羿文彻夜未眠,好不容易搞走了,才想上床小睡一会儿,唉!就……“大懒虫,起床了!”睡得饱饱的青梅牌闹钟准时在床畔响起。 “喔!”羿文咕哝一声,翻了个身再继续和周公玩双打。 青梅绕过床,表现出坚定不移的决心,誓死要完成她的住务。 “你快起来啦!”她轻轻地推推他。 “青梅,让我再睡一会儿,时间还早嘛!”羿文含胡不清地说这,睡眼实在睁不开。 “不行,人家好无聊。”青梅坐在床沿,小手有些不安分地探向薄被下的裸胸。 “青梅!”羿文狠狠倒抽了”口气,紧紧按住她四处游移的柔荑。 青梅手也不抽走,索性更进一步翻身趴在他身上,将小脸贴近他眼前,要赖地说:“起来嘛!人家连早餐都煮好了,而且我好无聊喔!” 这下子羿文真的醒了,而且身体处于一种十分尴尬的状态,他实在不应该有这种反应的,尤其他身上的这个女人几乎跟他认识了二十多年,可是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跟他只有一被之隔,而且这角度所能窥见的春光实在太……“啊!鼻血!”青梅惊呼,忙从床头的面纸盒里抽出几张面纸,“低头,这样鼻血才不会倒流。你昨晚是不是熬夜看yboy,不然怎么会流鼻血?”她责难地瞪着地。 羿文虚弱地笑了笑,这教他怎么回答呢?早上叫他起床的‘闹钟’就比yboy的照片立体多了,要是每天都这样起床,他不用多久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提早向阎王爷报到。 “谨晔呢?”羿文轻推青梅,示意她回避,好让他起来穿衣服。 青梅背对他,捂着双眼,“不晓得,他留了张纸条说有事情要出去。” 沉默了数秒,青梅突然又出声:“羿文,你有没有事情要对我说?”她另有所指地说。 羿文听得一头雾水,“应该有吗?”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事忽然很巧合地凑在一起发生?”青梅很努力地暗示道。 “没有啊!” 青梅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直说:“我就是约瑟芬。” “喔,你的法文名字叫约瑟芬啊!满好听的。” “羿文,你不要跟我装俊,你明明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羿文摇摇头,耸了耸肩,又拍拍肚子快步走出房门,“肚子饿了,有什么东西吃?” “羿文!”青梅跟了上前。 “青梅,我肚子好饿,有什么事晚点再说。”羿文回头对她露出一个饿惨了的表情。 “好吧!”她心软地点了下头,朝一楼的厨房走去。 羿文也跟了过去,其实他早就猜到青梅就是约瑟芬,只是不想让青梅去-这淌浑水,他不管圣乔治或幕后的另一只黑手有什么目的,他只想保证青梅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他的承诺。 ☆☆☆ 苍蝇是很讨人厌的,尤其是那种缠着人不放的苍蝇更是讨厌,羿文恨不得拿支苍蝇拍一次解决那只褐发绿眼的法国苍蝇,省得看了讨厌。 “左妹妹,玫瑰虽娇艳,却仍不及你的千万分之一。” 青梅脚才踏出电梯,一束花香袭人的玫瑰花就在她面前出现。 “恶心!”羿文斜睨耿煌煜一眼,很没风度地批评道。 “耿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粉红色玫瑰!”青梅冲上前去,啧啧地给耿煌煜两个响吻。 青梅竟然亲那只‘苍蝇’!羿文得费尽全身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紧握得发白的双拳,不至于挥上那个讨厌的‘法国人’的鼻梁,认识耿煌煜十多年,第一次觉得这家伙还不只是普通的讨厌,连那张脸都师得很‘低级’! “咳!咳!”羿又轻咳两声,想提醒青梅他的存在。 可惜没人理他。 “咳!咳!”羿文十分用力地又咳了两声,总算有人看他了──扫地的工友。 “柏先生,感冒-?注意身体啊!”工友很体贴地提醒道。 “嗯,谢谢你的关心,辛苦了。”羿文哭笑不得地朝他掀掀嘴角。 羿文看两人情话绵绵说不完,根本没注意到他,一肚子酸水没地方发泄,便绷着一张俊睑,火大地上褛回办公室。 青梅听见他愤怒的脚步声远去,才放声继续刚才和耿煌煜的谈话。 “你昨天借的一千多块什么时候要还?”青梅原本笑得甜蜜蜜的笑脸立刻降温,她可没有请人吃饭的习惯,尤其是那种第一次见面就摆阔的男人,那就更别想了,顶多各忖各的,请客?哼,她不穷,可是她很抠! 英雄气短就是此时!耿煌煜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霎时家矮了半截,他低声啧嚅道:“本来是要还你的,可是路上看见卖花的小贩,就……” 青梅扬眉看他一眼,“花是送我的?” 耿煌煜连忙露出迷人的笑容,点头应道。 “好吧!花,我就收下了,不过钱还是要还,通常我借钱的利息是月息三分,你还钱的时候记得算清楚。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有轻微的花粉过敏症,而且讨厌鲜花,下次换个有创意一点的东西。”说完,青梅抛下耿煌煜迳自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耿煌煜愣在一旁,很难适应这情况,他堂堂一个花名远播的大情圣竟然被人这般忽略!不过这更显示出左青梅的与众不同,他对她愈来愈有兴趣了。 ☆☆☆ “副总裁,您要的下年度企画我已经完成了,我预计在三个月内将生产部门的效率提高百分之二十,并将新产品的成本降低百分之二十……” “好,报告放着,你去忙吧!”羿文心不在焉地处应了几句。 生产部主任微微一颔首,退出办公室,副总裁这两天的表现实在太反常,自他上任至今从未见副总裁如此心不在焉。 想当初他对顶着企管与电脑双博士头衔的副总裁实在很不服,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能有什么作为?不过是一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但他以实力-得全体员工的信赖与支持,半年不到,他便使公司盈余上扬了百分之十五,更使公司突破经营瓶颈,迈入新的纪元。 旌亚企业虽是全国最大的国际性企业,但由于长期缺乏对手的刺激,已有逐渐老化的趋势,所幸副总裁的加人,就像为企业注人一股新生的力量,但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生产部主任轻叹一声,情关难逃! 羿文无意识地望着桌前的电脑,右手食指不住地轻敲着光滑的原木桌面,他到底将青梅定位在何处?老朋友?似乎不是,他摇头。 他回想起青梅留在耿烟煜颊上的两个吻,脑中迅速闪过几幕暴力画面。 你在嫉妒!心中小小的声音说道。 “开玩笑!”羿文粗声驳斥道,就见电脑漆黑的萤幕中映出自己心虚的表情,“好吧!是有一点。” 那张脸仍是不相信地回望他。 羿文叹口气,“好吧!我嫉妒,嫉妒死了!” 可是这份嫉妒根本没道理啊!从前避她如蛇蝎,现在她总算放他一马,另找对象,他嫉妒什么?! 可能是以前被她缠习惯了,突然放开难免有点不适应,对!就是这样,不适应而已!羿文自以为找到自己妒火狂烧的解答。 “嘟──”桌前电脑的电源突然自动开启,萤幕上出现几行字,“亲爱的左妹妹,你是我心中云一朵,纯真得令我感动、温柔得使我迷乱。”这看起来就知道是耿煌煜的作风,旁边还画着一颗跳动的心。 羿文一看,这还得了!霎时忘了刚才自己所下的结论,飞快地敲着键盘。 “低级的耿煌煜,你是我梦中妖一个,恶心得令我反胃、下流得令我想吐!”外加一个被槌子打碎的心。 耿煌煜收到这讯自心,愣了一下,他想,这大概是青梅独特的谈情说爱方式吧!便耸了耸肩,又敲了几句话传过去。 “你的美眸如子夜星辰,诱惑着我不安定的灵魂,啊!我魂萦梦系的女神,你眼中可有我?” “没有!”羿文没半点猫豫就代青梅回给他。 “小美人,你怎么忍心如此拒绝我纯真的感情?”耿煌煜不屈不挠,再接再厉。 “你哪里纯真了?你一年换十五个女朋友,一个月一个,情人节由早到晚又换了三个,生活糜烂奢侈,玩弄女性感情,你根本就是采花大盗!”羿文一古脑儿把耿煌煜的底细全掀出来,大有欲罢不能之势。 不对!大大的不对劲!耿煌煜总算察觉到那古怪的地方,肯定有人切人自己和青梅的连线,而且一定是他!耿煌煜一把切掉电源,快步走向青梅的工作室。 羿文望着又恢复漆黑一片的电脑萤幕陷入沉思,有人故意要让他看见青梅和煌煜连线的内容,但究竟有何目的?挑拨离间吗? “副总裁,郭先生要见您。”秘书轻柔甜美的声音正巧打断他的思路。 “请他进来。”羿文吩咐道,或许谨晔能帮他参送这个中玄机。 郭证晔头包绷带,浑身是血地走进办公室,但脸上仍是挂着宛若天使的温和表情。 羿文对他道身装扮早已司空见惯,只是淡淡问了句:“你又卷入什么麻烦事了?” “帮女警破了一个军火集团。”郭护晔回答得倒也轻松,“羿文,我听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原来沈爷爷和圣乔治以前有过节,所以病毒电脑集团这次才会挑上旌亚企业。” “你从哪里听来的?” “青梅告诉我的,我刚才在楼梯间遇到她,聊了一会儿才上来找你,你怎么没告诉我她就是‘约瑟芬’?” “我不想让她卷进来。”羿文爬了爬头发,口气中有些烦躁,为什么她硬要介入其中?这不是游戏,难道她一点也不懂? “你不用担心她会出事。”郭谨晔直直望人羿文眼中,“她说她是圣乔治派来帮我们的集团菁英,对她来说,这次的人侵行动只是个游戏。” 青梅是病毒电脑集团的菁英分子?羿文摩挲着下巴思考着她和道整件事的关连性。 “谨晔,青梅是我外公亲自下聘书要她到公司上班的。”他道出青梅身分上的另一个疑点,他外公不可能不知道青梅的来历就贸然聘她到公司。 郭谨晔沉思半刻,嘴角绶绶上扬,露出有趣的神情,“有人故意要整我们三个,我猜沈爷爷和圣乔治有的只是交情,不是过节,甚至连青梅也被蒙在鼓里。” 青梅!羿文努力回想起她熟悉的面孔,却发现他对她的一切早已不再熟悉,这次的重逢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 为什么不是羿文过来?青梅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不太起劲地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帅哥,她确定她和耿煌煜连线的内容百分之百有传到他那里,可是他为什么不过来找她?甚至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左妹妹,那家伙写的全部不是真的。”耿煌煜极力想挽救自己的名声。 “他写了什么?”青梅无神的眼瞳突然亮了起来,难道他有反应,她却没收到? “你没收到?” “没有,只有收到你写的。”青梅快速地叫出先前对话的内容,果然只有耿煌煌写的那一部分,“他写了些什么东西?” “没什么。”耿煌煜若有所思地退出青梅的工作室,“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还没做,下次再聊。” 该死!他就非得要无所不在地显示出他的万能吗?耿煌煜的俊脸换上一片肃然,或许摊牌的时候到了! ☆☆☆ 夜幕低垂,保时捷跑车无声地驶人梅苑的车库,车上的两个人沉默无语。 车停妥,两人对看了一眼,仍无言以对,便各自下车。 一整个下午羿文努力想挥去青梅在他心中留下的许多疑问,但分别了十年的现实又使他不得不承认他对现在在他面前的青梅是一无所知,对一个认识了二十多年的‘陌生人’该说什么呢? 青梅偷偷瞄了羿文一眼,有些纳闷他的沉默,想问他究竟写了什么东西给耿煌煜,又怕他看出是自己搞的把戏。 “我……”两人突地同时开口。 “你先说。”羿文将发言权让给青梅。 “不,你先说。”青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呃……”羿文望着她,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句:“晚安!” “晚安。”青梅啼笑皆非地应道,望着地进卧房的背影好想大哭一场,只不过重逢的第二天,他们竟然就相对两无言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还没结婚就先成‘怨偶’了。 “唉,真麻烦!下辈子换羿文当女生,我直接霸王硬上弓,不就省事多了!”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回房拿了换洗衣服,决定先洗去一身疲惫再说。 ☆☆☆ 羿文褪去衣服,仅围着一条毛巾走向连接两人房间的浴室。 他刚才在房内呆坐了好半晌,纷乱的脑子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他曾设想过许多与青梅重逢时的情景,但却从来没想过十年的漫长岁月会将她-变,这或许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将她定格在他离去的那一年,那个小小的、爱哭的青梅。 但她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了,羿文苦笑着回想起早上她叫他起床时自己的反应,边伸手拉开浴室舆按摩浴缸中间相隔的廉于。” 就在同时──“啊!”青梅未着半总地站在浴缸中,惊见半裸的羿文,心里一慌,脚底打滑,霎时跌撞到浴缸,昏了过去。 “青梅!”事发突然,羿文根本来不及扶住她,而他受到的惊吓也绝不亚于青梅。 全棵!天啊!他连忙别过头,闭着眼由一数到十,数到一千也没用,他已经由脸红到耳根,红潮仍在持续扩大中。 你不看也得看!心中的声音提醒道,她昏──倒──了! ☆☆☆ “青梅,青梅,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羿文在她耳边轻唤。 他已经快速将自己全身穿戴整齐,包得密不透风,就只差没把脸包起来,总不能让青梅以为他心怀不轨,意图轻薄吧! 青梅眨眨双眼,凝聚涣散的视线,后脑勺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我的头好痛,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你昏倒了。”羿文简略地想一笔带过。 “我昏倒了?!”她挣扎着想坐起身。 羿文连忙压住她光裸的肩,僵硬地说:“我觉得你还是躺着比较好。” 青梅循着他的目光而下,才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惊呼一声连忙躲进棉被里,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以为浴室没有人才进去的。” “你抱我进来的?”青梅声如蚊岫,丑红着一张悄睑。 羞死人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虽然她是打定主意非羿文不嫁,可是一切都未成定局,她就全部被人看光光了,要她以后拿什么脸面对羿文? 其实应该庆幸了,起码她这清白身子的第一次是被所爱的人看到。 她是花痴啊!赤裸裸的身子被人看光了,还庆幸!青梅懊恼地咬着下历。 “嗯。”弄文还是僵着一张俊睑,现在作什么表情都不太对劲,既不能笑也不能哭,低头忏悔?好像又没那么严重。 适才要抱她回房实在十分艰难,他站在浴缸边左看右看,就是不知该如何下手比较没有吃豆腐的嫌疑,是想不要看,但结果却是看了将近十分钟才选定抱她的位置;一路走回来更是倍受煎熬,谁规定女人一定要有凝脂般的细腻肌肤和艳艳红唇!那丝般的触感……羿文甩甩头,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青梅了着无邪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令羿文‘摧残国家幼苗’之感油然而生,应该说‘我会负责’吗?他两道浓眉深深锁着。 “羿文。”青梅软软地唤道,声音中有几分娇媚。 “什么事?”羿又忙回神照顾她。 她可怜兮兮地噘着嘴,撒娇道:“人家的头好痛!” “我去拿止痛药给你吃。”羿文努力想忽视青梅不自觉流露出的风情万种和自己下腹部阵阵的骚动。 该死!现在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就准备举步要出去拿止痛药。 “羿文──”青梅又扯住他的衣服下摆。 “什么事?”他非常缓慢地转身,担心紧绷的身体再次受到撩拨。 “我会不会脑震荡?” “我明天带你去检查。”羿文淡道。 “羿文。” “什么事?” “快点回来。”青梅甜甜一笑,被羿文照顾的感觉真好。 “好。”羿文报以一记苦笑,就出去拿止痛药,她根本不了解他现在身体防受的‘痛苦’,是连一打止痛药都止不了的。 过了一会儿,羿文拿了几颗止痛药和一杯水进来,却见青梅述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笑着摇摇头,把止痛药和水搁在床头柜上,正要离开,电话就响起。 “喂,我是柏羿文……湘云啊……去看电影?嗯,好……我待会去接你。”羿文刻意压低声音不想吵醒她。 但青梅却听得很清楚,字句无漏。 该死!柏羿文,这个宇宙超级世界大混蛋!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就算他一点也不爱她也不该这么冷漠,她受伤躺在床上,他却要出去约会,定算什么嘛!青梅哽一声把头蒙进棉被里。 等到羿文走出房门,她才拥着棉被坐起来。 “不准哭!左青梅,你的眼泪没那么廉价!”青梅低声喝止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但成串的泪水却不听话地滑落,她不停拭去眼角的泪水,气急败坏地喊:“叫你不准!连你也背叛我!” “不准为他掉眼泪!”青梅将枕头掷向门板,蜷着身子,痛哭失声。 第五章 “你在想什么?”林湘云轻声问,柔柔的一双美眸含笑地看着羿文。 “没有,你多心了。”羿文挤出一抹笑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林湘云聪明的闭上嘴不再追问,既然他不想谈,就表示不想让她知道,又何必苦苦追问。 其实她大概猜得出他心中所想何事,不就是昨晚把他的车开跑的美丽女子,光看他心急如焚的反应就知道那女子在他心中远比她重要多了。 她并不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她很明白,若那女子对羿文有心,自己也只有黯然退出的份;她也知道羿文愿意娶她,不带任何勉强,可是他们之间就是始终没有那种感觉。 啊!是没有爱啊!他从来不曾主动亲吻她,最亲密的程度也只是牵牵手,一个再单纯不过的晚安吻,认识一年多,他心中始终存在着另一个身影。 二十四岁的林湘云早过了僮憬爱情的年纪,认为爱情只存在小说家编纂的故事中,一个能保护她、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才是她需要的,她相信羿文绝对是个负责任的男人,这就够了!至于爱情,天长地久有时尽,何必汲汲追求那种虚幻不实的东西! 而此刻,羿文是在惦着青梅,担心她头疼、担心她踢被着凉、担心她起了什么并发症,他应该守在她身边让她心安,也让自己安心,但!该死的,他不能! 欲望!强烈的欲望几乎将他吞没,他是个普通又正常的男人,不是美女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天知道他再待在她身旁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建现在和他‘想’娶的女人坐在充满情调的咖啡厅里,他满脑子还是只有青梅。 柏羿文,你这个变态色魔!竟然想要染指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羿文烦躁地搔搔头发,连林湘云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羿文!羿文!”林湘云伸手轻拍他。 他这才如大梦初醒,猛然回神道:“对不起,我打点失神!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有点累”能送我回去吗?”她心知羿文的心不在这里,再勉强留下他也没意思。 “当然。”羿文连忙起身,扶她站起来。 “谢谢。”林湘云微微颔首。 “不客气。”羿文挽着她,一迳的客气。 他是一个好男人,百分之百的绅士风度,温柔体贴、从不-矩,那她还在迟疑什么?爱情吗?那是连续剧里的情节!他不只一次暗示她,有意娶她为妻,就等她点头而已,但林湘云仍在犹豫,或许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渴望爱情吧! 她是一个好女人,百分之百的淑女典型,娴淑大方、温柔婉约,那为什么他还迟迟不向她求婚?在意那一双古灵精怪,爱哭又爱笑的慧黠眸子吗? 羿文忆起每一次向林湘云提起结婚的事,那张有着甜甜笑容的小睑就会跑出来搅局,那句‘嫁给我吧’从来就没说出口,或许他真的介意青梅怎么想。 羿文一向只将林湘云载到林家宅子大门口,一个纯洁的晚安吻就算为今夜的约会画下句点。 坦白说,羿文从来没想过要与林湘云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两人都明白在他们之间并没有激情。 “能不能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林湘云轻敲羿文的车窗,俯身问。 羿文摇下车窗,“什么问题?” 林湘云觉得自己应该有点酸味,但她就是装不出来,只好仍是柔柔地问:“昨夜那个女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羿文不觉一愣,呆了半晌,才简单地说:“老朋友。” 林湘云仍是不愠不火地笑道:“是老朋友就好,路上小心。” “嗯,拜拜。”羿文挥挥手,就驶向白荷山庄。 ☆☆☆ 回到白荷山庄已经是凌晨一点,羿文站在青梅的房门外,不知该不该进去看看她。 终究是心里的关心战胜了,他轻轻推开房门,看见落在地上的枕头,就知道青梅还是听见他和林湘云的电话。 “青梅,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无奈地对忱头摇摇头。 青梅怕黑.所以床头的抬灯从来不关,梁黄的灯光照有她熟睡的脸,像个天使,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犹记得她以前还对这形容词大大批评了一番,她是怎么说的?羿文皱眉想了一下,她说:“我就不相信有人吃烟火,哪个人白米饭不吃,专吃爆竹的?”反正她就是故意要捣蛋,气得国文老师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羿文的嘴角不自觉地漾出一抹轻笑,他这个爱捉弄人的小青梅。 “讨厌!”青梅含胡不清地呓语道,翻了个身,露出一大截玉腿,再次提醒羿文,棉被下的她是一丝不挂的。 一股燥热感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你不能碰她!羿文露出一脸极其悲惨的苦笑。 “不要诱惑我了,你不知道男人是很危险的动物吗?男人的自制力是很薄弱的。”羿文叹息道,强迫自己去除心中邪念,不带任何遐思地帮她把被子盖好。 “羿文──”青梅娇喽地嗔道,微獗的红唇尽是万般风情。 这声音、这体态明白显示出她在诱惑他,目前只有一个问题让他绝对不能碰她——她是睡着的! 羿文几乎哀像出声,他不是圣人,他或许没有接近过女色,但他绝对不是不需要! 以前没有是因为不想碰,在他看来女人不过是某些部位比男人发达,再加上比较柔软罢了,所以他一点也不介意成为‘柏克莱最后处男’;但现在却是万万碰不得,她是他从五岁到现在的玩伴,不是玩伴女郎,趁她睡着时占她便宜是会遭天打电努的! “羿文,不要丢下我。”青梅仍在梦中轻唤,一翻身,又露出一大截玉腿。 “该死!你就不能不要踢被子吗?”羿文这句话是从紧咬的牙缝中硬挤出来的,他的自制力已经到了极限,再耗下去,他会做出什么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再次帮她把被子盖好,正要离开,冷不防青梅两条玉臂攀住他。 羿文定睛一看,她还是在睡觉。 “青梅,你在作什么春梦,你自个儿独享就好了,用不着与我分享。”他想挣脱她的手,又担心会弄伤她,纠纠缠缠地,反倒被她楼得更紧。 没有任何预警地,青梅吻上他的唇,羿文一愣,还是沦陷了──衣襟痴缠仿-擦出火花,紧紧相拥的两人加同化为一体,目光迷离,夜色如醉…… “不行!”羿文猛然抽身,“不能酿成大错!”喘息不止地,他落荒而逃。 ☆☆☆ 什么事都可以做,就是不能意女人发火!此时此刻羿文更是深刻体认到这句话的意义。 如果你并不在乎她,那倒还好,你大可以去买串鞭炮大肆庆祝你终于摆脱她了!如果很不幸地,你非常在乎她,而且惹她发火的原因是因为另一个女人,那也恭喜你,毕竟不是人人可以尝到这种叫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的困境。 “青梅!”羿文把车随便一停,急忙追了上去。 青梅是打定主意来个相应不理,没打算原谅他昨夜的‘恶意遗弃’,连昨晚那个怪梦也一并记到他头上,谁教他连在‘梦里’都偷偷‘落跑’,还在她脖子和颈胸处留下两个奇怪的淤青,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与谁’夜缠绵呢!反正怎么说统统都是他的错。 羿文早料到青梅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但这般激烈的反应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战火从一早就开始蔓延,最大的改变是一大早没人叫他起床,对于这项改变他倒是十分欣赏;再来,早餐由法式大餐变成冰冷的空桌子就不太妙了;最后上班从双人共乘变成他开车在后面追她坐的计程车,这就大大的不对劲了,这件事要是让白荷山庄里那群‘青梅护卫队’知道,绝对免不了一场清算斗争,搞不好要他负荆请罪! 不道歉是不行的!有了这点认知,界文再辛苦也要解释清楚。 不过,问题是他要怎么说?说他瞥见她诱人的胴体,一时心有歹念,意欲染指,为了保全她的清白,故而向外发展?别傻了,他话还没说完,就已先被她打死了!先编个理由安抚她好了。 “青梅!青梅!”羿文又追了上去。 该死!他现在活像是青梅旁边的跟屈虫,莫非风水真的轮流转,这回该地认栽了? 被人追的感觉真是不错!青梅有点坏心地浮起一抹浅笑,不过别以为她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她现在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你到底要做什么?”青梅猛一回头,扬起了青丝,不料竟露出颈上那一块吻痕。 “我……”羿文的话在望见那鲜明的吻痕后自动消音,他呆呆地宜望着那吻痕思忖着,他有那么用力吗? 青梅依着他的目光落点,赫然发现他在看什么,既羞且恼地拨了长发遮住,掉头就走。 没有人会相信她昨晚才作了个煽情火热的梦,早上起来就出现两个吻痕,唉呀!他会怎么想呢? 他有那么用力吗?还是方式错误?青梅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羿文愣愣地站在原地,呆望着青梅离去的背影,有点心虚。 ☆☆☆ 青梅气呼呼地走出电梯,一面还要装作很不经意地回头,臭羿文,竟然没追上来! 用力一推开工作室的门,浓郁的玫瑰花香便扑鼻而来。 哇哇哇!这束花少说也有百来技玫瑰,是谁这么大手笔?青梅蹙眉回想认识的人之中有谁这么‘暴发户’的? 反正绝对不会是羿文,他全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含有浪漫基因的,起码对她是这样,对林湘云可就不一定了!青梅酸不溜丢地想。 “左妹妹。”耿煌煜一进门就被那东玫瑰花吓到了,不是因为那上百枝玫瑰,而是羿文那小子不会真的开窍,懂得送花讨人欢心了吧?! “你送的?”青梅见来者是耿煌煜,挑眉问道。 原来不是羿文送的!耿煌煜倒有点失望,这种情敌真是没半点竞争力。 “不是,你说今天要还你钱,所以我不敢买花。”他摇摇头说。 “你要还钱啦!不用那么急嘛!”青梅话是这么说,不过一双手却已经伸得老长。 耿煌煜戏谑地轻打她的手心,“小钱鬼!喏,一共是一千三百四十块,一块钱给你当利息,今天的饭钱全没了。”他状极可怜地抱着肚子。 这表情果真逗笑青梅,“不会吧!耿大情圣不是月人数十万,小小的一、两千块怎会放在眼里。” “你这小呢子真是不知生存不易,生活在台北样样都要钱,房租又贵得吓人,月人数十万哪够啊!更何况追女朋友是要花大钱的” “不然你回家给老爸养不就得了,我就不相信圣乔治养不起你,对不对啊?‘耿叔叔’!”青梅古灵精怪的眸子闪了闪,挖苦道。 耿煌煜当场变了脸色,反手锁上工作室的门,冷言道:“你怎么知道的?” 青梅还是一副懒洋洋的轻松模样,丝毫不畏惧耿煌煜冷到足以使赤道给冻的声音。 她指指头,“用这个想一下就知道了,两个长相如此神似的人会没有关系?” 耿煌煜别过脸,不愿让人看见他眼中的脆弱。 青梅能感受到他压抑在心中的痛苦,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希望能给他些许的支持,就像亲人一样。 “我不懂,你们明明很在乎对方,为什么不说出口?为什么要让彼此觉得难受方肯罢休?”她禁不住问道。 虽然青梅只是病毒电脑集团中的一名培训人员,但她和圣乔治之间的情谊却远超过雇主与员工的关系,对她来说,圣乔治是亲人,不仅是因为他们一见如故,更是因为他们同样对亲情的渴望。 耿煌煜犹如困兽低吼,“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青梅火了,她硬板过他的脸,指着地的鼻子骂道:“好处!!该死的,我要什么好处,你以为眼睁睁看着思子心切的老人日益憔悴是件很有趣的事吗?你以为看见为家庭劳碌了大半辈子,却落得独守空屋的老人是令人心情愉快的事吗?他是做了什么事让你必须这样对待他!” “他为了一己私利弄得别人家破人士,剽窃别人辛苦研究的成果,我无法忍受他做这种寡廉鲜耻的事。”耿煌煜狂乱地挥开青梅的手。 他一直以为他的父亲是位伟大的企业家,是他心目中的英雄,直到十四岁那年,他发现公司的电脑部门做的全是窃取其他公司商业机密的勾当,偶像幻灭了! 他心目中的完美无瑕的父亲竟是利益薰心的投机者,竟是他向来不屑的病毒电脑集团幕后首脑圣乔治!这教他情何以堪? “你有什么资格批评他?你真的了解他所做的事吗?不,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该死的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大义灭亲的事。你向他求证过吗?没有,你自大地以为自己所见便是事情的其相,愚蠢!愚蠢到了极点。”青梅破口大骂,希望能骂醒这颗冥顽不灵的心。 “我……”耿煌煜一时语塞。 “回去看看他吧!”青梅柔声劝道。 “你又如何知道你看见的便是事实真相!”耿煌煜反驳,许多复杂的情感仍在心中挣扎,他想相信她,但多年前那一幕给他的震撼仍然鲜明如昨。 青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不然她真想给他一顿好打。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五年前就加人病毒电脑集团,我经手的案子包括裴洛公司、铭昌资讯、伦尔电脑,但我敢保证那些公司没有一个会怨我或是圣乔治。” “但是……” “我不想告诉你为什么,如果你想知道,去问圣乔治,他的答案会让你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也多么愚蠢!”青梅现在已较先前冷静多了。 “我……”耿煌煜仿佛被抽光所有的力气,颓丧地垂着头,“我必须好好想一下。” “我了解。”青梅明白他心中仍有些许的挣扎。 “青梅,答应我,先别让羿文或是谨晔知道。” 青梅开口正要承诺,又及时想起自己的目的,连忙改口,“可以,不过先谈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帮我追上羿文,不然免谈。”青梅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 耿煌煜抗议,“什么?!他是我的情敌喏!不干,说什么我也不做这等蠢事。” “何必呢?其实你也不是很喜欢我……别说不是,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青梅一句话堵住他的嘴,顿了顿才又说:“我们只有当朋友的命而已,你帮我追上羿文,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你又怎么知道羿文和你有夫妻命?诅不定你和他只能当朋友,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耿煌煜又恢复先前的吊儿郎当,露出帅得有点无赖的笑容。 那是他的保护色!青梅轻易地看等他的意图,也就不再恼奴心他的玩世不恭。 她看他一眼,摇摇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现在的你不该又挂上一副面具,不会对我演戏。” 耿煌煜露出一抹苦笑,对于她一眼识破他的伪装有些无奈,他开始了解为什么他又视如此喜欢她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地秀丽的外表,那颗聪慧的心才是最大主因。” 可是,她早已心有所属,他并不难过这事实,只是有些遗憾。 “你要我怎么帮你?” “什么也不必做,只要装出对我有兴趣就好了,如果他对我有情,他不会沉默的。” “如果不呢?”耿煌煜问道。 青梅凄然一笑,“菩提树,一盏灯,青丝落尽,喃喃梵语度终生。”哀伤得教人心都拧了。 ☆☆☆ 羿文虽然没有时时刻刻在青梅身后苦追,不过他可是分分秒秒惦着要赎罪,基本上,他将这种心态解释为怕被家人叨念,耳根子不得清静,但是究竟是不是这回事?只有天知道了。 其实说穿了道歉只不过就是‘对不起’三个字,实在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当你要道歉,人家却不见得要听,你总不能拿着扩音器在她耳畔吼道:“对不起!”就算道完歉了。 所以挑选适合的场所、掌握绝佳的时机,才能将这门艺术发挥到最高境界,只是说是容易,但是做起来……唉,难! 要把青梅哄到肯安安静静听他解释,实在是一条艰辛而漫长的路途,尤其是在打开门后,看见她和耿煌煜有说有笑、卿卿我我,还要强抑怒火装出很有风度的样子,更是呕死他了。 “唉哟──”耿煌煜一见了羿文立刻提高八度音,用三姑六婆道人长短的口吻调侃道:“放情是柏大副总裁来巡视了,左妹妹,这下子我们互通款曲正巧被逮个正着,不知会不会拆散我们这对办公室鸳鸯?啊!感叹苍天捉弄我们这对有情人,我死不足惜,只恐……”他困一眼睑比包公还黑的羿文,又凄凄惨惨地说道:“左妹妹珠胎暗结,留下你孤儿寡母,我于黄泉下如何能心安!” “瞎扯!”青梅一拳捶在耿煌煜头上,痛得他龇牙咧嘴,但为了让羿文发火,她又连忙轻抚着他的头,嗲道:“耿哥哥,对不起啦!痛不痛?” 羿文寒着一张脸,目光忍不住飘向青梅平坦的小腹。 青梅看他没啥反应就已经很懊恼了,他竟然还怀疑她的人格,把她当成什么样的女人啦!” “你看哪里!”青梅怒视羿文,眼中炽热的怒火其实是脆弱的掩饰,他抓起皮包,头一扭就往门外走去。 “左妹妹,你要去哪儿?”耿煌煜连忙追上去问。 “厕所!你有没有兴趣?”青梅火药味十足地回头吼在场的两位男士。 冷静!发泼只会让你显得很没气质!她尝试着控制自己的脾气,但羿文那一脸仿佛看闹剧的冷漠表情令她沮丧得想哭,为了不让泪决堤,她必须吼出心中的苦涩。 青梅猛力甩上工作室的门,已不敢奢想羿文会追出来。 “哇!左妹妹可其悍,不过这样才够味,不是吗?”耿煌煜流里流气地对羿文说。 条地,一个如豹般敏锐的身影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欺身压住他。 羿又冷冽的眸子闪着肃杀之气,而声音一如他的表情般冷且狠,“我警告你,不准再碰‘我的’青梅,不然后果自行负责。” “嘿!兄弟,放轻松嘛!我只是说说而已。” “我却不是说说就算!”羿文松开他的领子,走出工作室。 “青梅,为了帮你我连老朋友都得罪了,你可别让我的苦心付诸流水啊!”耿煌煜对着羿文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 青梅一踏出洗手间就见羿文在走廊上等她,她迅速别开脸,快步走下楼梯。 红肿的双眼毫不留情地对外宣布她刚才着实痛哭了一场,她还是很爱哭的,只是早已习惯不在外表露自己的悲伤,如果没有羿文的安慰,泪水只不过是泪腺分泌的透明液体;但她的心已不再满足于那一方小小的手帕,她要的更多,她要他的拥抱,她要他的承诺,她要的在此时此刻他全部不能给她,那让他看见自己的泪又如何,还是只是哄哄她、拍拍她,草莓印花的手帕升格为雪白的丝帕。 “青梅,我有话要跟你说。”羿文跟着走了下去。 “我不想听。” “别任性,你听我解释。” 任性!原来这就是他对她的感觉,一个任性骄纵的富家女!青梅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青梅,昨天晚上我……”羿文见她停下脚步,以为她终于愿意听他解释了。 她不想听!此时他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她脆弱的心所能承受的,青梅又开始走下楼。 “喔,该死……青梅,我们能不能停止这种你走我追的游戏,你不厌烦吗?” 羿文停下脚步,期待她也会很理性地停下来,两个人好好谈一下。 “没人强迫你一定得参加。”青梅的声音淡淡地传来,脚下的速度不变。 “青梅──”他朝她喊道,犹豫着该不该再追过去,但电子行事历的闹钤装置又一再提醒他开会时间到了。 羿文低咒了声,按掉电子行事历的闹钤。 “青梅,我们回去再谈。” 三天!她苦追了二十一年,他却只肯追她三天,青梅没回头只是任自己不断地走,何时走出旌亚企业大楼她亦无所觉,直到面前一辆鲜红的法拉利跑车朝她按了三、四次喇叭,她才稍微有点知觉。 “对不起。”她垂着头道了声歉,靠向路旁走去。 “嘿,漂亮小姐,谁欺负你啦?”车内传来清亮的男中音。 这声音!青梅猛然抬起头,望进车内灰发的男子,“圣……” “不准叫爷爷,白头发都给你喊出好几根了。”圣乔治打趣地说道,开了车门,“小妞,上车聊聊。” “唉呀呀,小妞,怎么你一双眼肿得跟兔子一样,谁把你气哭的?‘耿哥哥’我替你报仇。”圣乔治说话的口吻与耿煌煜如出一辙。 青梅终于绽出一抹浅笑,但看来还是有些有气无力。 “是不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圣乔治揣测道,表情似乎有点期待。 “不是,他很好。” “很好就是不好,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青梅很抱歉地摇摇头。 圣乔治很失望地叹了口气,“为了沈旌亚的外孙?” 她捉了捉唇,答案已经写在脸上。 “罢了,反正那老家伙总是赢,好女人全被那家子包下来了。”圣乔治说得有点不甘愿。 “或许这一次你们会平手。”青梅看向旌亚企业大楼的三面立体雕塑,“我大概得找个尼姑庵或是修女院去出家了。” “咦,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我认识的约瑟芬可不会这么容易妥协,我认识的约瑟芬会把喜欢的男人打昏拖回山洞里,可不像只缩头乌龟还没正式开战就先举白旗。”圣乔治双手抱胸,睿智的眼神定定地看着青梅。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一直以为自己够坚强,可是……” “喔,既然你自己也不确定,那也不用勉强。”圣乔治有些邪气地笑笑,“既然你不喜欢我儿子,那我如何?我很有钱喔!而且再活也没多久了,我一死,整个集团都归你,你可以花钱养几个小白脸,买艘游艇。对了,你喜欢我送的花吗?你如果嫁我,我还可以帮你建个玻璃花房。” 青梅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即使她拥有了全世界,却放弃自己真正爱的人,那生命不过是一片空白。 “谢谢你。” “谢什么?小妞,你说现在咱们俩去哪儿约会?”圣乔洽还是一副老不修的轻浮样。 “白荷山庄。”青梅淡道。 “去阳明山上赏花啊?我这把老骨头还禁得起,好,就去那儿。” ☆☆☆ 鲜红的法拉利跑车停在白荷山庄大门口。 “圣乔治爷爷,您不想进去看看白荷奶奶吗?”青梅低头对车内的圣乔治说。 “不了,白荷虽然是我第一个深爱的女人,但是伊莎贝拉却是我一辈子的真爱。够了,我这一辈子有她就够了。”圣乔治脸上写满对亡妻的爱恋,“不过,我还是会来拜访他们,教沈旌亚注意一点,他要是胆敢亏待白荷,我可不饶地。” “嗯。”青梅笑着点点头。 “保重啊!小妞。”圣乔治朝她挥手道别。 “圣乔治爷爷,再见!” 青梅望着鲜红的车体消失在眼前,才返身走进白荷山庄。 她现在的精神来了,勇气有了,缺的只是──战友。 第六章 伤心难过在蒸发过后通常只会残留下一种情绪,严重一点的叫报复,和缓一点的叫生气,青梅向来讲求中庸之道,所以现在的她有点生气,有点想回以颜色,但一时又想不出有创意的整人招数,只好跷班作无言的抗议。 她现在正十分优闲地斜靠着凉椅,轻啜一口清凉沁心的新鲜果汁,除了欣赏荷花池中姿态高雅的荷花,还一边和柏沈紫莲、施白荷闲话家常。 青梅不是在说羿文的壤话,她才不做那么没格调的事,她都是说‘实话’。 “小梅,你是不是和羿文吵架啦?”施白荷也是过来人,青梅那点心思怎么瞒得了她。 青梅嘟着嘴,嚷道:“我才懒得跟他吵,人家只是觉得上班好累,想歇歇。” “干脆找个人嫁了,有个人来疼也就够了。”施白荷不无暗示意味,青梅和羿文不早点定下来,她是不会安心的,旌亚和仲齐那两个老顽童连小辈的终身大事都拿来打赌,两个人斗得开心,倒害惨了这几个年轻人。 “到时候让你闲到发霉都可以。”柏沈紫莲接口道。 “紫莲,都这一把年纪了,还口无遮拦的。”施白荷白了女儿一眼。 “我说的是实话嘛!宪和退休后每天跟着爸去打高尔夫,不然就是两人穿了‘父子装’到俱乐部玩桥牌,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公务员没‘钱途’,又是谁说有钱人没良心的。”柏沈紫途不禁嘀咕道。 想当初她费尽千辛万苦想让她父亲同意她和柏宪和的婚事,父亲一句‘他养不活你’就把柏宪和打了回票,吉她只好逼柏宪和带她私奔,结果现在两人感情却好得像亲父子,倒把她们母女俩扔在一旁纳凉。 柏沈紫莲把手往后一伸,叹道:“都快成没人要的怨妇-!” “这倒是其的!”施白荷也不禁埋怨,“旌亚现在和我一天说不到十句话,若不是知道他和宪和在一起,我都快以为他变心了。” “我最可怜了!”青梅哭丧着脸,“羿文就只在乎他的林湘云,一见到她,不是把我塞进车子里,就是丢我一个人在梅苑。” 三个被冷落的女人不禁相视而叹,“女人真可怜!” “为什么我们就一定得守在家里当黄脸婆?我们自己去找点乐子。”柏沈紫莲首先发难。 “也对!我已经十多年没到外面看看,这把老骨头都快生锈了。”施白荷也有点动心。 柏沈紫连爱捉弄儿子的个性可不是后天培养的,这和遗传绝对有百分之百的关系,只不过这几年母亲收敛了许多,免得落人为老不尊的口实,但也着实把她给闷坏了。 “我有个主意。”青梅在两人耳畔低语。 “这样不好吧!”柏沈紫莲虽然挺想开开眼界的,不过这未免太前卫了。 “会不会太过火了?”施白荷也有些迟疑。 “你们要是不赞成就算了,”青梅耸耸肩,“其实看看电视,时间也就这么过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他们的表情,好像又挺值得的。”柏沈紫莲绽出一抹微笑,渐而慢慢扩大,最后变成大笑。 施白荷受到女儿的感染,脑海中也浮现一幅祖孙三代暴跳如雷的可笑画面。 她掩嘴轻笑,“好像挺有趣的,太久没看见旌亚生气,倒有点想念。” 最后画面连线,三个女人笑成一团,只是可怜了白荷山庄里的三位男士,谁教他们冷落了娇妻! ☆☆☆ 随着女性意识的抬头,新时代女性处处要求与男性平等,当然连‘休闲娱乐’也要差不多。这类满足生理需求的娱乐场所通常有个顾名思不出其义的名字,像牛肉场,它是不卖牛肉的,如果你大摇大摆走进去,点了一客‘沙朗牛排’,他们通常不会问你要几分熟,而星期五餐厅当然也是不供应餐点的! 此次青梅挑中的星期五餐厅标榜的是美式作风,就是一个男人在舞池中大跳脱在舞,然后四周围了一群女人,和牛肉场的形式差不多,不过是‘肉色’换了。 其实不怎么有趣!青梅无聊地撑着头。 “这小伙子身子骨瘦弱了点。”施白荷推推花眼镜,上下打量一番。 “身材真差,比起宪和是逊色多了。”柏沈紫莲批计完,还不忘吹捧一下自个儿丈夫。 “说得倒是,旌亚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也比这小伙子健壮多了。”施白荷也不忘强调自己眼光不差,老公可是上上之选。 一旁静默的青梅也不甘示弱,“羿文的身材……”话还没说完,她就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你见过?!”母女俩异口同声地说。 青梅红着睑,低头嗫嚅道:“我猜的。”她总不能说见过吧!等会儿她们还以为两人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喂!先生,你们不能进去。”门口的保镖追了进来,想阻止强行闯人的三名不速之客。 不过他倒不敢正面冲突,这三位西装笔挺的男士八成是来找老婆的,脸上的表情比他还骇人! 青梅低着头,用吸管搅动杯里的冰块!对舞台中央舞姿拙劣的舞者失去了兴趣,只是四周忽然爆起一阵兴奋的尖叫声,她想,大概是那个舞者全脱光了吧! 羿文站在场中央,梭巡着青梅的身影,丝毫无视于四周女人鼓噪着“脱!脱!脱!” 过了一会儿,终于看见那个身着紧身短洋装的红色身影,他脱下西装外套朝她走去,周围响起更兴奋的尖叫声几乎震破屋顶。 青梅好奇地一抬头,正巧对上羿文那双喷火的眼神。 糟了!她拉拉柏沈紫莲的衣服,打算趁乱溜掉,不过显然她们三个都被抓到了,三张心虚的脸对上三双想杀人的眼神。 羿又拿着西装外套围住青梅短裙以下的玉腿,一手将她扛上肩,冷着俊睑走出舞场。 在场的女士以为是特别安排的节目,纷纷喊着:“安可!安可!” 真个是一场大混乱!餐厅负责人频频拭去额际涔涔冒出的冷汗,还好不是来砸场的。 不过那男人的身材但足其不是盖的,虽然隔着西装,却也能看出他的肌肉结实匀称,再加上俊逸的外貌,稍事调教,肯定会大红大紫。 他先安排其他人上台表演,然后急忙追出去,他的明日之星啊! 羿文把将青梅扔进车里,不说一句,只沉着一副比鬼还难看的表情瞪着一脸无辜的青梅。 “你要骂就骂!我是不会道歉的。”青梅见他不为所动,索性转头不理他。 “还好,总算赶上了。”餐厅负责人气喘如牛地攀着车窗,一面要掏出名片,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这家餐厅的负责人,以你的条件来我这儿工作,绝对会财源滚滚。” 羿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样好了,你以前在哪一家做的?” “旌亚。”青梅插嘴,惹来羿文一顿白眼。 “精亚?没听过。”负责人很阿莎力地说:“不管你以前的薪水多少,我一律加一倍给你!” “三百万。”青梅又插嘴,羿文实在拿她没辙。 “年薪?没问题。”负责人拍拍胸脯保证道。 “日薪!”青梅强忍住笑,但羿文的表情实在太逗了。 “失陪了。”羿文面无表情,尾随他外公的劳斯莱斯离去。 负责人愣愣地望着‘明日之星’离去扬起的尘埃,日薪三百万!那家叫‘精亚’的鸭店真是破坏行情! ☆☆☆ 如果依常理推断,当丈夫在星期五餐厅发现自个儿老婆,而且怒气冲冲地扛她回家,那到家时肯定少不了上演一套‘全武行’,严重一点的还可能休妻!不过白荷山庄里的男人可是疼老婆出名的,连根寒毛都舍不得碰,但是人前的面子多少要顾全,所以不得不摆出一副酷酷的表情;至于在闺房里,当然是老婆第一,老婆跑去那种地方,当然得先反省是不是自己表现不佳还是冷落了娇妻,哪有责备老婆的道理! 三位男士扛着老婆,不,有一个杠的还没过门,各自回苑里去。 三个女人中,年纪大些的两个倒挺怡然自得的,就只有那个未过门的很不习惯。 她敲敲把她当米袋扛的男人,“你的手不酸啊!我有脚可以自己走。”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娃娃般脆弱。 青梅一屁股坐在他的西装外套上,瞪着大眼睛,先声夺人道:“如果你打算又要诺什么‘青梅,别任性!’那些训话,那你可以请了,我已经印象深刻到可以倒背如流;如果你想跟我讨论星期五餐厅里的男人,我只有一个字──‘逊’!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去,很简单,因为我好奇!我想你大概也没其他话好请了,所以我们就此告别,从今以后,你走你的‘湘云路’,我过我的‘煌煜桥’,咱们俩从此各不相干。” “对不起。”羿文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你说什么?”青梅不敢相情地回问,她等了二十一年的三个字竟然在这么奇怪的情况下出现。 “对不起!”羿又很诚恳地再次说道。 青梅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然后转身抽出枕头下的笔记本。 “好,你说了两次对不起,我大人有大量地给你抵两次过,你打算柢六岁时骂我是大白痴那一次,还是七岁时食言,让我在家里空等那一次;不然八岁时嘲笑我的蓬蓬裙或九岁时躲我躲了一个礼拜,这些也都可以。”她逐页翻念。 “可是十四岁那次不能柢,十六岁你不告而别也不能柢,最近的事都不能抵,你……你还欠我两百多次道歉。”青梅看着写满地的‘罪状’的笔记本,忍不住一声哽咽哭了出来。 该死!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差劲。 羿文紧紧拥住她,迭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只希望能用每一句抱歉弥补他的过错。 青梅像是要诉尽委屈,仍不停地说:“你最渴蛋了,从来就不在乎我,老是躲我,随随便便一条手帕就想打发我,你何不直说你讨厌我就好了,我也不会自讨没趣地死缠着你。你说啊!说你讨厌我,说你不想看到我,说……”到最后她已经哽咽得言不成句。 “我从来就不会这样想,我只是……”羿文竟想不出一个完整的原因,“努力地学做一个很差劲的混蛋!” 青梅抬起头看着羿文,末干的泪水仍在眼中徘徊,清瘦的丽容让人见了好生不舍。 “别哭了。”羿文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能不能再抱我一下?一下就好。”青梅总觉得好不可思议,好不真实啊! 一个会道歉的羿文,声声歉语在她耳中宛如天籁。 羿文轻轻搂着青梅,让她枕在他胸前。 青梅深深吸人属于他的味道,逸出一声轻叹。 “青梅,找个时间,我带你去牧场玩。”羿文轻抚着她如丝般的秀发,在她耳畔低语。 “没有林湘云?” “嗯,就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他只想好好宠她,不让她再掉一滴泪。 “不能食言哦!”青梅转过身,让两人额头相贴,眼眸相视。 只消一嘟嘴,就可以吻住她小巧的唇瓣,羿又不由得忆起昨夜的滋味,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 他顺顺呼吸,把两人距离拉长了一倍,发誓道:“绝不食言。” 青梅眨眨眼,威胁地说:“你要是食言,我就把你的资料寄给全台北的星期五餐厅,而且我一定第一个捧你的场,让你失身。” 羿文不禁莞尔,这到底是威胁还是引诱?! “还有,在你实践诺言之前,我还是不要理你,不过我不反对你跟着我。”青梅坚持道。 “好。” ☆☆☆ 这一声‘好’让青梅翘首盼望了三个多礼拜,沈旌亚和柏宪和在惶恐及虚心检讨之余,早带着爱妻出国去度n次蜜月了,相形之下,羿文实在有够没诚意,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放羊的孩子。”青梅埋怨道,利用滑鼠将营幕上的羿文画出两只羊角。 “左妹妹,你在玩什么新游戏啊?”耿煌煜最近老是三天两头地来找青梅聊天,硬是把羿文气得冒烟,表面上是应青梅要求来刺激羿文,实际上他早将青梅当亲妹妹看待,重温亲情的滋味,顺便了解这些年来父亲的生活情况。 青梅瞄他一眼,闷闷不断地咕哝道:“柏羿文过五关,要不要玩?” “好啊!终点奖品是什么?”耿煌煜拉了把椅子坐下,准备大展身手。 青梅将羿文的照片扫描到游戏磁碟里,再利用动画剪接让他大跳艳舞,也算是一种发泄吧! “哇塞!应该挺有看头的,你有打马赛克吗?”耿煌煜一面玩一面跟她闲扯。 “没有。”青梅连续两个快攻,耿煌煜操纵的对手惨叫一声后倒地,萤幕上出现羿文悲惨的表情。 “哇!你下手还其不是普通的狠!” “这样哪算狠,羿文要是敢黄牛,我就……”青梅咬牙切齿,装出一副很阴狠的模样。 “你就怎样?”羿文其实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萤幕上他黑着两个眼圈,缺了两颗门牙的模样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暴力青梅!他要是再不识相点带她去牧场,下回搞不好就被她五马分尸了。 羿文走到他们两人中间,硬是把他们隔开。 他示威性地瞟耿煌煜一眼,才低头含笑地对青梅说:“快点将东西收一收,这样才来得及到牧场吃晚餐。” “要去牧场了?!喏!羿文最好了!”青梅从椅子上弹起来,抱着羿文又亲又楼的,只差没用口水把地淹死。 一旁的耿煌煜看了直摇头,这小妮子连点心机都没有,还说要骗羿文娶她! “牧场里有没有马?”青梅勾着羿文的手,抬头问,早把耿煌煜甩到一旁纳凉了。 “不多,十几只吧!” “那有没有牛?” “也不太多,二十只有吧!”耿煌煜答道。 “那羊呢?” “只有四、五只而已。” 青梅从办公室一路问到停车场,直到上了车才闭口。 “不问了?”羿文挑眉问她。 “口渴了。”青梅舔舔嘴届,自动自发地拿起羿文车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 “那瓶我喝过了。”羿文连忙制止。 “你有任何会经由飞沫传染的疾病吗?”青梅说着又喝了一大口。 “没有。” “那就对啦!你没有,我也没有,喝个水而已嘛!”青梅锁上瓶盖,又放回原处。 “算你说得有理。”羿又跟她说了一堆,倒也觉得口渴了,随手抓起矿泉水,咕噜灌了一大口。 “不过我听人家说,这叫作‘间接接吻’。” 青梅的话让羿文刚入喉的水又呛了出来。 “你好恶心喔!”青梅拼命往边边躲,怕他殃及‘无辜’。 “不过说实在话,接吻不就是两个人的嘴互相吸吮,更恶心一点的,连舌头都缠在一起,这样有什么好让人意乱情迷的吗?甚至还能促使人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不会很奇怪吗?”青梅发挥作学问的态度──追根究柢。 “这问题等以后你找到真正爱你的人,你就会知道了。”羿文说得很是心虚,再怎么说他也是夺走她初吻的人,只不过一次是十四岁时她用口对口人工呼吸救他,另一次是她在作梦。 “你教我嘛!”她暗示道。 “这怎么可以!”羿文大惊失色,她不知道这种话听起来很暧昧吗? 大棒槌!这么明显的示爱方式都听不懂,难道非要她大叫说:“我爱死你了!快娶我吧!”那多没面子!青梅在心里嘀咕着,头转向窗外不理他。 车子驶入全然陌生的街道,青梅原想沉住气不问他,但又实在捺不住好奇心的驱策,只好故作随口提起的口吻问:“你好像走错路了。” 羿文还在想她何时会注意到他们不回白荷山庄,观察力真迟钝,哪天被人家捉去卖还帮人家数钞票呢! “我们不回白荷山庄。” “可是我什么东西都没带。” 羿文笑了笑,才解释说:“这几天牧场举行‘复古周’,自然有给你穿的衣服。” “有多复古?亚当夏娃时代的‘无花果叶装’我可没兴趣。” “蓬蓬裙。” 青梅一脸嫌恶,“我恨死蓬蓬裙了,拿马僮的衣服给我就好了。” 羿文这就不懂了,他以为青梅很喜欢蓬蓬裙。 “你小时候不是每天穿蓬蓬裙?” 她的眼中染上一丝浅浅的忧郁,淡淡开口,“我母亲喜欢我作那种打扮。” “哦!”一声叹息充分表达了理解之意。 青梅的父母左宗恩和孙芸娘的婚姻是一场商业联姻,彼此没有丝毫爱意。对孙芸娘来说,青梅或左宗恩远不及她的钻石、珠宝重要,在她眼中青梅只是她代表尽了妻子义务的产品;对于青梅交上羿文这个公务员之子的寒酸朋友,孙芸娘更是十分不满,常在言语间提醒羿文与青梅身分悬殊,要他别存太多的非分之想。 “还有多久才到牧场?”青梅趴在车窗上,呼出的热气在车窗玻璃上形成一片薄雾,她用手指画出一颗心。 “大约两个小时。”羿文眼角的余光瞄见青梅的举动,像个孩子,寂寞无助的孩子,牵动他心中那一丝温柔,想为她挡风遮雨、想为她抚平伤口。 哈!伤口?向来无忧无虑的青梅会有什么伤口?!但她看起来碓实是寂寞而脆弱的。 羿文甩开心中那丝不知名的心疼,说:“这些年来我的事你大概都向我妈探听得差不多了,你的事我却不知道,你要自己招供,还是要我逼问?” 青梅猛然回头,脸上的惊喜显而易见,“你想知道我的事?” “为什么不?”羿文纳闷地问。 “因为你以前都不想听,所以……”青梅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愈说愈心虚。 但听的人更心虚,你这个九九九纯金铸造的‘大混蛋’!羿文暗斥自己,从前他听青梅说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自以为对她了若指掌,现在才发觉自己对她的了解实在贫乏得可怜! “从我离开的那一年说起,不论大小一一招来,愈详尽愈好,若有隐瞒,我可不饶你哦!”羿文用霸道的口吻掩饰内心的窘迫。 青梅忍不住想试探,“连我交几个男朋友也要说?” “对!特别是这个。” 一想到青梅曾经对别的男人展露甜美的笑容,羿文就觉得自己像瓦特发明的蒸气机──冒烟!说不走那男人还牵过她的纤纤小手,吻过她的樱桃小口,他愈想火气就愈大,那家伙搞不好没打过狂犬病疫苗呢! “没有。”青梅简明扼要地回答。 羿文愣了一楞,呆呆地复述:“没有?!” “我们先倒带一遍。刚刚我不是问你亲吻有何迷人之处,如果我有吻过……” 她是有吻过,只是不知道罢了!羿文的眼光不自觉地飘向她红红的小嘴,忽然感觉口干舌燥地吞了一下口水。 青梅丝毫不觉他的注视,迳自说道:“我就不会问你这个问题,而且有哪一对恋人是不接吻的。” 有啊!他和湘云就从来不接吻!羿文暗自反驳,不过没勇气其说出口,要是让青梅以为他有断袖之癖,不是挺冤的!他只是不想,也没有吻她的欲望。 青梅终于逆推出结论,“所以我没交过男朋友。” 喏!青梅没交过男朋友!羿文真想去买串鞭炮来庆祝。 庆祝什么?人家没交过男朋友,他高兴个什么劲儿?无聊!羿文敛住差点咧到耳根的痴呆笑容,不过微扬的嘴角还是泄漏出心中莫名的窃喜。 “可是我不是没人追喔!”她补充道,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人追是很丢脸的。 “小青梅怎么可能没人追嘛!”羿又空出一只手,宠溺地揉揉她的头,这动作似乎成了他新养成的习惯动作,“谈谈别的事吧!我离开的那年,你过得如何?” 一提起这件事青梅就满肚子火,不告而刖就算了,还放一条手帕在倍箱里就算是生日礼物,她一整夜就只期待他的祝福,结果他竟然这样草草了事。 她抡起小拳头往他身上一阵乱打,打得羿文莫名其妙,还以为她突然中邪了,连忙把车停在路旁。 她这小拳力道跟小时候相比实在没多大长进,他以前痛得哀哀叫,现在一身铜皮铁骨倒觉得像蚊子咬,就怕是伤了她的细皮嫩肉。 羿文一手抓住她红肿的双手,心疼不已地往小手猛吹气。 “你做什么?”青梅既抽不回自己的手,又没办法改用脚踢他,只好瞪着一双责难的眼神怨怼地抬眼看他。 羿文看她一眼,没回她的话,一手抓住她的双手,一手摸索着车里的急救箱。 “你哑啦?”青梅-好气地吼他,她最怕他用那一种很无辜的眼神看她,看起来活像是她在欺压善良百姓。 羿文又看她一眼,拿出急救箱里一罐透明日开质的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稍微破皮红肿的手上。 青梅的眼光由他的脸移到他的手,再移到自己被他细细呵护的手,两顿倏地染上红云,心被他的温柔迷醉了。 “怎么了?”羿文擦完药,又轻吹几口气,才问道。 一阵冰凉缓和了磨破皮的灼热,抹匀的软膏在皮肤上形成一层保护膜。 青梅垂着头,不太有说服力地低声说:“生气。” “生什么气?”羿文仍握着她的手,怕她一冲动又伤了自己。 “生日礼物。”青梅自己都很不好意思说出生气的理由,好像自己是小题大作,可是她就是介意嘛! 羿文纵容地笑笑,捧着她的小脸道:“我会补偿你的,从十六岁到今年的,我一天赔你一个生日礼物。” “真的?”青梅板起手指头,一根根数着:“像钻石、玫瑰、巧克力、香水这些……我统统不要!” “绝对不送你那些东西。”羿又露出神秘兮兮的微笑,拍胸脯保证道。 “太恶心的也不要。不过我倒不反对收到你的裸照,虽然那也挺恶心的。” 羿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怎么会恶心!我这身材可是经过专家鉴定过,星期五餐厅争相挖角的。”他也开起自己的玩笑了,可见幽默感有些许的进步。 “你的身材是很好,但是,亲爱的星期五王子,青梅公主的肚子饿了,你的‘秀色可餐’满足不了我的‘生理需求’,咱们快快前往牧场去吧!”青梅一语双关地暗损羿文。 “没问题。”羿文对青梅的调侃丝毫不以为件,事实胜于碓辩,不是吗? 第七章 “红樱牧场’是国内惟一以体验中古时代风情为号召的游览地点,每年牧场都会举办十种‘复古周’的活动,凡是参加的游客与工作人员都必须穿上‘戏服’,易言之,整个活动就像是一场为期七天的化妆舞会。 牧场占地约十二甲,属于旌亚企业的观光部门。牧场内建造了三十余幢小型农舍供旅客休憩,而中央的主屋主要是工作人员居住;主屋两侧各有一大型仓库,除堆放必须的食粮外,还养了一些农庄必备的动物来应景。 青梅向来是禁不住饿的,趁羿又停车无暇注意她的空档,她偷偷摸摸地溜进厨房,想偷吃点东西先解解馋,但前脚才刚跨过门槛,羿文后脚就把她给扑了出来。 “你干嘛啦?!”青梅像只被揪住脖子的小猫,扭动四肢想挣脱那只巨掌。 “先换衣服才能吃饭。”羿文板着脸,不容反驳地说。 青梅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露出哀求的神情,“人家肚子饿嘛!”说着,肚子还十分合作地‘咕噜’叫了一声表示抗议。 羿文嘴角微扬,拉着她往二楼卧房走,一面回头安抚道:“去换一下衣服,等会儿就可以开饭了。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敲墙叫我,我在隔壁房间。”他留下一套马僮装,便回主卧房了。 青梅火连换上羿文规定的衣服,正举手要敲墙催他快点,就听见一个富有磁性的娇柔女声在他房内响起。 她把耳朵附在墙上,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妲玲最近好吗?”这是羿文的声音。 达令!真嗯心!青梅光听开场白,脸色就臭了一半,原来除了林湘云,羿文还有其他情人。 “好想你呢!” “快生了吧?” 快生了?!青梅忽觉一阵昏眩,乌云遮去了视线,她颓然跌坐在地上,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赖着不走作啥?准备找座山隐居吧! 无力的泪水潸潸地滑落,青梅茫然瞪着墙壁,对后来的对话充耳不闻。 “早就生了,一匹公的,一匹母的,都是白色的。” “-婶,我带了个小朋友来见您。”羿文说道。 “女朋友?”兰婶暧昧地笑了笑!这可是羿文第一次带女孩子到牧场来。 “不是,老朋友而已。她现在八成快饿昏了,再不给她吃点东西,会咬人的。”羿文言词中尽是宠溺,任谁看了也不相倍两人只是‘老朋友’。 “那你还在磨蹭什么?可别把我们的娇客给饿着了!”兰婶收拾了羿文换下的衣服,急急催着他出门。 “青梅!”羿文来到一扇门前,敲着木门,“吃饭了。” 青梅全傻住了,混乱的思绪在脑中轰隆作响,根本没听见羿文在叫她。 该这样放弃吗?连孩子都有了,她忍心拆散他们吗?但二十多年的感情又如何能抛得下!买了,反正她也寂寞惯了,不差这几十年……羿文喊了几声都不见青梅应门,心-着实慌了,七手八脚地翻出房门钥匙,一开门就见她坐在地上发呆。 “怎么不应门?”羿文走到她身边,弯腰轻声问,赫然发现她两腮未干的泪痕,忙不迭地掏出手帕为她拭去,“怎么哭了?” 青梅哀怨地望向他,但见泪光在眼底闪动。 “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可以骂我,不要不出声。”羿文看见她眼中带泪,心里头就乱了方寸。 “你……你什么时候要结婚?”青梅勉强自己挤出一点声音。 这会儿换羿文傻住了,“我哪有要结婚?” “孩子都快生了,你不给她一个名分吗?”青梅的哀怨眼神不变,但口气强硬了许多,孩子是无辜的,没有人能剥夺他该有的权利。 “哪来的孩子?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羿文火了,不论是谁造的谣,这实在太过分了。 “我亲耳听见你说的。”青梅略微提高音量。 兰婶原想出来打圆场,不过基于‘打是情,骂是爱’的哲理,她决定还是隔山观虎斗好了,这戏码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荒唐!我怎么可能有孩子,我还是处男喏!”羿文话才脱口而出,就根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如他所料,两位女士瞪大双眼盯着他,仿佛他是远古时代的人类,这年头运处女都难找,更别说是处男了。若说是纯情,坚信一生忠于一人,打死别人都不相倍,百分之五十的人会怀疑你有‘某方面’的问题,至于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则是肯定你绝对有问题。 “看什么看!”羿文窘红着一张俊脸,粗声粗气地吼道。 “可是我刚才明明有听到……”青梅愈说愈小声,最后随着羿文的杀人目光逸去。 兰婶忧心忡忡地苦着一张老脸,忍不住说:“主人啊!你要是真的有毛病,不用瞒着我,我知道很多秘方可以帮你的。” 这声音!青梅循着声音回头看见鹤发鸡皮的兰婶,头直接垂到地板上,等待羿文发飙。 羿文瞧见青梅的举动,心中也约略猜出个大概,她八成是听见他们刚才的对话,又断章取义。 他应该感到十分生气,不过此刻他却只想大笑,青梅竟然跟妲玲闹别扭。 羿文故作严肃地开口,“妲玲是只牝马。” 青梅抬头看他,又迅速敛下眼睑,心虚地嗫嚅道:“对……不起!” “兰婶,我没有任何毛病,你不用担心。” “我了解,我了解。”可是兰婶的表情压根儿就不相信。 羿文除了苦笑也懒得再作任何辩解,他扶着青梅站起来,“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嗯。”青梅-着脸点了下头,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 甫一入座,青梅就发现有十几双眼睛以参观动物园的眼神盯着她,只差没在她胸前挂个‘灵长目猿猴科’的牌子。 基本上,她的衣服应该没问题,既没穿帮又符合年代,虽然‘马僮’与‘牧场主人’比邻而坐似乎不太合宜,不过这可不是她自愿的。 “主人,你不介绍这位女士讲大家认识?”长桌另一端的老先生终于结束对青梅的评头论足,问羿文道。 “左小姐是我的旧识。”羿文简单带过,避免他们多作无谓的希望,打从他代他外公接管红樱牧场以来,他们便积极帮他寻找牧场的女主人,只要他一来,全牧场里有点姿色又未婚的女性一律往他房里送。 牧场总管李尔夫怎会接受羿文的敷衍,他持持全白的胡须,一副慈祥长者的和蔼口吻说:“左小姐,柜子里的衣服不合身吗?怎么委屈你穿马僮的衣服?” “您叫我青梅就可以了。我是觉得这衣裳比较舒服,却没想到不合礼节,还希望您多包涵。” 若是别人,绝对会被她温驯有礼的态度所骗,但李尔夫在红樱牧场几十年,来来往往的游客看过多少,那古灵精怪的眸子是骗不了他的;不过也只有这般聪慧伶俐的女孩才配得上羿文少爷,看来牧场女主人除了她,不作第二人想。 “左……呃,青梅,你打算在牧场待多久?” 青梅骨碌碌的大眼转向羿文,“那得看主人肯让我吃几天白饭了。” 一群等待答案的目光一致转向羿文。 羿文轻咳几声,迟疑地开口:“大概一星期吧!” “主人,您回来啦!”娇嗲得足以让人抖落一斤鸡皮疙瘩的女声由厨房传来,授着一位纤腰丰臀的年轻女子屁股一顶,由木门后端着食物走出来。 “呃,媛媛,好久不见。”羿文非常不着痕迹地一侧身,躲开了她的‘肉弹攻击’。 青梅一听她的声音就对她没好感,再看到她的动作,心中的奴心火就直线上升。 媛媛斜睨青梅一眼,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发育不全的小女娃,还敢跟她抢女主人的宝座,其是不自量力! 想着,她又挺起做人的胸脯打算让那名‘不速之客’羞愧到无地自容。 恶心!青梅不太友善地瞟她一眼,对于她胸前那两坡几乎要溢出来的肉弹更是不屑。 青梅当然不会讲什么‘胸大无脑’的自卑言论,她可不比那女人逊色多少,但拿身体作为达成目标的工具才令她不屑,这不仅污蔑了自己,也眨低了羿文的人格。 再笨的人也知道这两个女人对上了,此刻室内的火药味正急速扩散,大伙儿全识相地埋头吃饭,连羿文也低着头哨面包,嘿!女人吵架可不是好玩的,拳打脚踢不算,被那利爪一抓,皮破血流还不从喊痛,要是被认定你袒护另一个人,整天哭哭啼啼跟在你身后,烦都烦死你! 青梅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眯细眼把媛媛从头看到脚,挑衅地冷笑一声,算是下了挑战书。 媛媛倒也不甘示弱,回到厨房端了一盆烤肉出来,放在青梅面前,低声说:“多吃点肉,你这种身材是没人要的。” “多谢关心。”青梅眨着无辜大眼,一派天其地问:“你是被马踢到吗?怎么会肿成这样?” 立时,空气中飘散着众人喷出的食物,暖暖的波霸身材是被马踢肿的?!真亏她想得出来。 于是这一顿晚餐在众人憋笑与媛媛怒视中草草结束,第一回合青梅获胜。 ☆☆☆ 要青梅准时在六点起来是绝对没问题,不过要她在五点起床就有点困难了。 她半睁着惺忪睡眼,模模糊糊地望着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 “还没六点,别叫我。”青梅翻个身又躲进被窝里。 “醒醒,我们要出去玩了。”来者仍不死心地拼命摇着她。 青梅再次睁开眼,“有没有看过睡美人?” “有。” “知道王子是怎么让公主醒来的吗?” “别开玩笑了,再不起来就不带你去。”羿文摇摇头,青梅最近老是爱说这种暧昧的话。 “好嘛!你其没意思。”青梅嘟着嘴嘀咕道。 “别嘀嘀咕咕的,动作快!”羿文站在床边俯视她。 青梅露出一截光滑的手臂,仰头对他说:“好,我这就起来了,可不可以回避一下,让我换件衣服?” “你还是不穿蓬蓬裙?”羿文拿了一套马僮装放在床头,“要是改变心意,柜子里有几件给你挑。” “嗯!”青梅不用说话,一个厌恶至极的鬼脸就已经代表一切。 羿文笑了,“你别又睡着了,衣服换好就到厨房来。” “遵命。” 青梅一套上衣裤,就跑去推开窗户。 屋外是一片雾茫茫的,雾中的景色看起来美得很不真实,她手靠窗棂,深吸了一口气,啊!难得的新鲜空气,若能与相爱的人在此厮守终生不也美哉!这样的与世无争。 其实还是有争的!青梅低头别见昨天那个女人亲匿地勾着羿文,重新修正自己的想法。 媛媛也回头看见窗边的青梅!得意地朝她露出胜利的笑容。 士可杀,不可辱!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迅速套上羿又拿给她的软皮皮靴,飞也似的冲下楼。 不行,态度要雍容,你是电脑博士,可不是像她那种‘哺乳类保母’,青梅放慢脚步,优雅地向人打招呼。 “兰婶早,李总管早。” “青梅早。”兰婶和李尔夫早瞧见她一副打算‘捉奸在床’的表情,又要装作根从容不迫,实在忍俊不住,这女娃儿其是可爱! “羿文,我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青梅对羿文甜笑,授着以非常不文雅的姿势,用屁股一顶把媛媛挤开,紧紧抓住羿文的手不放。 “你……”媛媛气得说不出话来。 羿文聪明地闭上嘴巴,牵着青梅往马厩走。 青梅回头朝媛媛吐了吐舌头,正式宣布:第二回合青梅再次获胜! ☆☆☆ “你要带我去哪里?”青梅松开紧抓羿文的手,以一步之距跟在他后面。 羿文扬扬手中的野餐篮,“野餐。” “这是第一个礼物?”青梅难掩失望之情,拿几个三明治坐在地上吃,实在跟她所希望的相差太多了。 “不喜欢吗?” 青梅垮着嘴角,老实说:“有点失望。” “勉强捧场一下啦!” 她只好努力挤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其实他也很用心,只是比较不浪漫而已。 “假使再加上一个特殊的交通工具,你想会不会好一点?”羿文朝马厩吹了个响亮而有力的口哨,随即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大骏马小踏步地跑向他们。 “哇!好漂亮的马。”青梅一见到那匹马,眼神都完了起来。 “这是疾风,妲玲的老公。” “我……可以摸摸它吗?”她怯怯地走近疾风。 “当然可以。” 青梅轻轻抚着疾风光滑的颈部,笑得像个孩子。 羿文在疾风耳际低语,只见它仿佛听得懂人话似的猛点头。 “你跟地说什么?” “我请它载我们去野餐,它说好。”羿文一个翻身跨上马背,授着抱青梅上马。 “我们会不会太重了?”青梅不放心地低头探视疾风,担心它是否承受得了。 疾风非常通人性地连连摇头,让青梅看得一愣一愣的。 “它说不会,你就别担心了。”羿文让青梅靠在他胸前,叮咛道:“坐稳了!” 疾风迈开步伐朝林间奔去,呼啸而过的风吹乱了青梅的长发,缕缕青丝将羿文围绕,在浓浓云雾中,他们宛如落人凡尘的神仙爱侣,盗意奔驰在梦境中。 但这不是梦!青梅昂首爱恋地凝视着羿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环住他的头,想更接近他。 羿文垂下头,摩掌着她柔细的面颊,吻着她细细长发,任发香迷醉他。 疾风在树林深处的湖畔停住,界文扶着青梅下马,疾风长嘶一声后,跑回树林中。 其实这湖应该不算是湖,上头有一帘不算小的瀑布飞泻而下,光滑的巨石将它围成一弯水池,这儿的美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一份恍如隔世的经尘美感。 瀑布后有一个内凹的平台,闲暇时羿文最爱躺在那儿,听着水声、听着风声,涤净心中尘埃。 “你送我一个梦,一个成真的美梦。”青梅感动地圈住羿文,靠着地的胸膛。 “我……”我爱你!我要宠你一辈子!承诺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爱不是一时冲动,羿文硬生生将话吞入腹中,他不能对她作出承诺,这份感觉只是因为气氛太美而产生的‘幻觉’。 青梅抬头希冀地凝视他,说吧!说你爱我吧!只要那一句话,我就放弃一切跟你到天涯海角。 “我们先把东西放下来。” 羿文的话今青梅陡地由云端跌落至地面,“喔。”她哭笑不得地应了声。 这一根超级大木头!青梅不禁衷怜自己所爱‘非人’啊! “要不要下去玩水?”羿文把毡子铺平,竟开始动手脱衣服。 青梅连忙捂住双眼,“你不回避一下?” “我又不打算全部脱光。”羿文蹲下身逗她,试着把她的手扳开。 青梅忽然回想起那晚在浴室的情景,两颊倏地起了两朵红云。 羿文点点她的小鼻子,笑说:“哇!有人想歪了,青梅,你真邪恶。” “我才没有。” “你好色哦!”羿又连忙躲开她打过来的手。 “你乱讲!”青梅追了过去。 “青梅最色了。”羿文跑了一段距离,又故意回头逗她。 “我才不是!”青梅的脸红得跟番茄没两样。 “哇哇哇!你又想歪了。” 青梅追上去抓他,“不准你乱讲!” “哇──”羿文在她抓到他之前,往后一仰,倒我进水里。 “喂,羿文。”青梅低头寻找他的身影,他不会沉下去了吧?! 经过一会儿,一个咧嘴大笑的头由水底宙起。 “好凉快,下来玩玩嘛!” “你吓我。”青梅把那颗头又压回水里,然后踱回毡子坐下不理他。 “来嘛!”羿文怂恿道。 青梅朝他搬皱鼻子,表示自己的不满。 “好吧!”羿文耸耸肩,往后一仰,又潜进水里。 “讨厌,就光顾着自己玩。”青梅无聊地用手托香腮,眼光没目标地四处飘。 “青梅!”突然一只手在湖中心浮沉挥动。 青梅最直接的反应便是──羿文溺水了!她甩开皮靴,不假思索地就跃人水中。 在岸上看湖水虽清澈见底,但实际上湖水却很深,青梅眯细眼仍无法凝聚视线,只能试着去摸索着羿文的身躯,但却毫无所得。 突然一双手由她身后拦腰将她抱起,转瞬间她已经浮在水面上。 青梅转过身,一言不发便抡起拳头使劲地往羿文身上打。 “该死!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溺水了,我以为我真的要失去你了,你该死!”恐惧的泪水肆无忌惮地爬满青梅的脸,“我好怕,怕我没办法救你!我以为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们要一起死了,喔,不准再吓我,你听到了没有?”她紧紧搂住他,像是怕他会消失。 “不会的,我保证,别哭了。”羿文深情地凝视她的泪眼,轻轻捧起她的脸。 四目相接的瞬间,其情如电贯穿彼此,羿文低下头印下一吻,但那吻是落在额际。 而青梅,泪水潸然滑落,他仍然不懂、仍然不吻、仍然不愿爱我。 羿文非常庆幸自己挽回那一丝理智,他想吻干她的泪、吻去她的忧,但那太不负责任了,唇是情人的专利,而朋友,吻在额上才合宜。 青梅胡乱抹去泪水,故作镇定地问:“你把我的衣服弄湿了,我要怎么办?总不能穿着湿衣服回去吧!” “你干脆下来玩水嘛!衣服晾在石头上很快就干了。”羿文试着恢复先前说话的口吻,但只有一种感觉──‘怪’,而且很不自在。 “好啊!”青梅爽快地答应,马上动手脱衣服。 “青梅!”羿文猛然唤住她。 她正打算脱掉上半身仅剩的遮蔽物,闻声便抬头问:“什么?” “够了。”羿文倒抽一口气,他知道她在生气,却不知气从何来。 青梅仍将双手伸向背后,赌气地说:“我打算脱得跟你一样。” “够了!”羿文再次强调。 “你高兴就好。”她悻悻然说道,放下双手,三步并作两步地一跃入水中。 羿文无奈地叹口气,返身潜入水中找她。 “你在恼我什么?”羿文拉住青梅问道。 “没有。” “你明明在生气。”羿文不自觉地加重力道。 “唉,你抓痛我了!”青梅夸张地大呼小叫,其实并不会很痛,只是她不叫一叫发泄一下会很难过,因为被伤到的是心。 羿文一惊,忙松开手,青梅就一溜烟地又潜回水里。 “青梅!”这会儿换地低头找了。 猛然,一个矫健的身影冲出水面,再以八爪章鱼之姿紧紧附着在羿文身上。 “肚子饿了,背我上岸。”青梅潜到水底才想起自己连早餐都还没吃,当然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所以她又上来了。 “你哦!”羿文摇头长叹,别人为她担心得要死,结果她一转眼却像个没事人,倒显得他紧张兮兮的。 一上岸,青梅就抛弃了她的‘上岸巴士’,趴在野餐篮前东挑西检。 “还在生我的气吗?”羿文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问。 青梅瞄他一眼,把口中的黑森林蛋糕吞下,才开口道:“不算是。” 她也说不上来心中那股郁闷究竟是生气,还是恐惧,抑或是失望,她想弄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有没有重量,却不知该从何下手,很多时候他仿佛是极为在乎她,但有时又表现得极为冷漠。 “羿文──”青梅叹口气,放下手中的食物,回头看着他。 “东西不好吃喝?”羿文低头咬了一口她手上的蛋糕,“不会啊!兰婶做的蛋糕一向很好吃。” “不是,我想知道……呃……”青梅想了想还是没勇气直接开口问他爱不爱自己,“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的梦想?”她改口,暗骂自己的胆怯。 “白马王子?我有白马,可惜我不是王子,满足不了你的梦想。” “我也不是公主,我母亲更不是坏心的后母,她只是不够爱我罢了。羿文,如果有一天我被迫做一件我不想做的事,你会不会骑着疾风来救我?”青梅半跪在他面前,很认真地问。 羿文原想逗逗她,但见她这般认真的神情,又收起玩笑的口吻,同样认真地说:“那时我一定当你的白马王子。” 青梅把这一句承诺收人心中,安抚住心中那一丝不安。 ☆☆☆ 接下来的日子在羿文每天巧思安排下飞快度过,除了偶尔限媛媛争风吃醋外,青梅过得挺惬意的。 不过看这一群大男人纷纷掩耳缩头,逃命似的冲出来,就知道战事又起了,首先登炀伯是一声极其尖锐的冷笑。 “唉唷──”媛媛捧着肚子,一副笑得肚子发疼的模样,眼光还不时飘向青梅掩盖在宽松衣服下的上围。 青梅面无表情地撕了一片面包丢进嘴巴里,“你牙疼啊?” “不是,我瞧你东西也吃得不少,怎么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怜喔!先天不良,后天又失调,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说着,还不忘摇晃一下她的‘骄傲’,这可是货真价实、绝无加料的喔! 青梅深表同意地直点头,“可惜我要是撞死了,世上就少了一位杰出的电脑博士,若是你代我撞死,顶多少了一只‘乳牛’,不会造成太大损失,我在此就先谢谢你的舍己为人。” 媛媛当场变了脸色,仍不忘回敬道:“电脑博士又如何?还不是上不了台面,明晚的营火舞会你就准备在一旁当‘壁柱’吧!堂堂的‘牧场主人’是不可能跟‘小马僮’开舞的。” “不用你挂心,只怕当‘壁柱’的人是你!”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媛媛抛下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走进厨房。 走着瞧就走着瞧!青梅轻哼一声,接下她的战书。 第八章 第二十七次决定!青梅看一眼床上舒服轻便的马僮装,又瞧一眼柜子里华丽优雅的复古舞裙,一想到裙子里垫的一大坨蕾丝,她就一阵反胃,她是真的穿怕了,可是不容又会让羿文失面子,真是难以抉择。 终于,她丰常沉重地拿出衣柜里那一大套行头,为了羿文,再痛苦也得忍耐! 既然是复古舞裙,那一大套摧残中古时代妇女的‘刑具’自然是少不了的,再加上红樱牧场对服装的制作可是下了十成十的功夫,举凡榇裤、被带、束腰、束腹、小马甲一应俱全。 青梅套上了底衣和衬裤,呆望着纯古式的小马甲发愁,旧式的小马甲是以缎带调整松紧,通常会有个女仆帮忙打点,但她现在上哪儿找女仆?推一能帮忙的只有兰婶和媛媛,兰沈正忙着准备餐点,而媛媛唉,恐会干脆把她勒死以经后患,现在就只剩下他能帮忙了。 她轻敲隔着羿文房间的木墙,不一会儿,他就翩然出现在她房门口。 青梅将身子缩在门后,只采出一个头,看见羿文一身帅气的装扮,其把她看痴了。 他身着一袭黑丝绒礼服,丝质衬衫上简单地打了个领结,除了一只豹型钻饰外,并无其他繁复的装饰,但流露出的却是无与伦比的贵族气质。 “哇!酷!”青梅赞叹道。 “你是打算纯参观,还是要我帮忙?”羿文俊美的脸庞勾勒出一抹笑,显然十分满意她的反应。 青梅这才忆起自己叫他来的目的,一手拉住小马甲,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羿文拉进房间。 “你要我帮你穿上还是脱下?”羿文看见青梅凉快的打扮,扬起一边浓眉邪邪地说。 “你说呢?”青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就只会说不会做,标准的色大胆小被狗咬,她上回一丝不挂地站在地面前也不见他有任何举动!青梅心里直嘀咕,埋怨羿文竟不对她用‘强’的。 “怎么会想要穿裙子了?”羿文很有耐心地帮她把小马甲上数十条缎带打成蝴蝶结。 “听其话还是假话?”青梅螓首低垂,感受着羿文指尖传来的热力。 “都听。” “穿裙子比较好看。” “真话呢?”羿文问道。 青梅回过头看他半晌,才轻声说:“我想跟你跳第一支舞。” 羿文征了一下,“我不跟你跳,还能跟谁跳?就算你穿马僮装,也依然是我惟一的舞伴。” “堂堂的‘牧场主人’怎么可以跟‘小马僮’跳舞!” 羿文打完最后一个蝴蝶结,拎起床上的舞裙帮青梅穿上,才道:“你一向不在意那些事的。” “可是你在意。”青梅再次回头看着地的脸,淡淡的笑容中有些苦涩。 羿文低下头回避她的眼神,假装专心帮她扣上背后一长排的珍珠圆知。 是的,他在意,他始终介意他们之间的差异。小时候他就明白青梅家那幢豪华的大宅子和自己家小小的平房有多大差距,所以他躲她、避她,深怕她的娇贵会危及他的自尊,到最后,躲避成了一种习惯,他几乎忘了自己为何避她如蛇蝎。 “羿文,我喜欢你,不想让你为难。”青梅迳自说下去。 羿文搂住她的肩,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对着镜子-的青梅说:“我也喜欢你,所以不想勉强你,如果你真的不想穿舞裙,就换回去吧!我不介意跟‘小马僮’跳舞的。” 青梅头一偏,贴着羿文冰凉光滑的脸颊,细细摩掌。 “没关系,难得可以穿一次。”而且今夜她想为他而美丽。 “对了。”青梅拉开他的手,翩然一转身,宝蓝色的舞裙旋成一朵花,“今天晚上有什么节目?” “会玩个游戏,不过别高兴得太早,我们是被玩的。”羿文提醒她。 “什么游戏?”青梅勾住他的手,仰着小脸问。 “下去就知道了。” ☆☆☆ 也不知道看人被整是不是人性中挺恶劣的幽默,反正每次‘复古周’最后压轴的舞会,一定有一个节目是要主人亲自下场娱乐大家,羿又没来的时候通常是大伙儿抽签决定!这次羿文来了,不善加利用就说不过去了。 主屋前的广场已圉满来度假的游客,营火舞会是此次活动的重头戏,不参加就等于是白来红樱牧场了,平时虽然衣着用品都是仿古而制,但其正要感受到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中古时代的感觉就非得参加舞会不可。 青梅和羿文脚才踏到一楼的地板,马上被人团团围住,戴上眼罩后拉到广场。 两人迷迷糊糊地被转了两三圈,游戏就开始了。 据李尔夫的说明是要他们去咬一颗樱桃,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咬樱桃多不刺激啊!当然是‘咬’樱桃小嘴才够味。 “左边一点,往前往前。” “往右边一点。” 满场游客全热心地指示方向,不过没有人理会场中央那一颗孤伶伶的樱桃。 羿文听从指示又往前走了两步。 “对了!低头低头。”全场游客一致地鼓噪着。 羿文不疑有他,一低头咬住那颗“樱桃”,全场欢声雷动。 两唇相接,蜜意浓情霎时淹没了理智,羿文扶住青梅的颈项加深了吻的劲道; 青梅轻喘一声,攀住他,无法克制心中的爱汹涌席卷而来。 彷拂过了半个世纪,羿文终于抬起头,一把扯开自己的眼罩,再轻轻解下青梅的,眼神交会的爱恋仍缱绻其中。 首支舞的音乐在这时响起。 羿文垂首在她耳畔低语:“开舞吧!”沙哑的声音似是仍吻不够。 “嗯。”青梅气息不稳地点了下头,纤拾轻抚过红肿的樱历,有些灼热,这是他的吻! 羿文搂着青梅,态度从容地步人舞池,连跳了三首快舞,青梅才气喘吁吁地偎着羿文坐下。 羿文拨拨她有些紊乱的发丝,体贴入微地说:“饿不饿?我去帮你拿点吃的。” “快点回来哦!”青梅撒娇道。 “好。” 羿文刚走,媛媛就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显然在一旁观察了很久。 青梅瞟她一眼,当下决定不理她,瞧她一脸阴险的笑容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少碰少生气。 “左小姐,其实你穿起舞裙也不难看嘛!就是不知道塞了多少棉花才撑起来的。”媛媛刻薄地损她。 理她的是笨蛋!青梅拿起手中的绢帕轻拭额际的汗,看也不看她。 媛媛仍旧保持尖酸刻薄的嘴睑,长吁一声又说:“我们主人真是善艮,明明知道亲到的是你,为了不让你难堪,还勉强亲了几秒。” 酸葡萄心理,反正她就是亲不到啦!青梅扬扬秀眉,刻意摆出一副高人好几等的傲模样。 媛媛一看到她那副门缝里瞧人的样子就火大,脸色一变,吼道:“你以为博士就了不起哦!” “你以为大胸脯就了不起哦!”青梅反她一句。 孰料,媛媛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她哽咽地哭道:“我也不想卖弄身材,要是家里有钱供我读书,我也有能力读到博士,也不用十六岁就来牧场工作,我只想嫁个有钱人,以后可以让我的孩子受好的教育,随他想读几个博士学位;可是我除了会煮饭之外,什么也不会,能用好身材钓到一个金龟婿也好。” 见媛媛落泪,向来心软的青梅也放柔了表情。 “你今年几岁?”青梅原来倩她大概二十四、五岁,但看她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实际年龄应该还要再少个几岁。 媛媛狐疑地看她一眼,但仍坦白回答:“快二十岁了。” “想再读书吗?” 媛媛很用力地点点头,不过随即又筑起心防,“你是想把我打发走,好独占主人吧!” 对喔!她刚才怎么没想到!青梅苦笑着摇摇头。 “你真的爱羿文吗?” “主人又帅又温柔,而且钱多得花不完,这样的男人谁不爱?”娘媛不假思索便说。 青梅望向羿文硕长的身影,喃喃道:“是啊!这样的男人谁不爱?” “喂,你和主人认识多久了?”媛媛听出她语气中的怅然,禁不住好奇地问。 “二十几年了。” “二十几年了。”媛媛的口气中满是不相信。 “我们五岁时就认识了,可是我却觉得我们认识不到十分钟,我们之间总在玩着‘他跑我追’的游戏,有时候我追累,想放弃了,他就会停下来等我跟上,就在我怏要触及他的衣角时,又跑开了。”青梅含着一抹又苦涩又甜美的浅笑忆起往事。 媛媛能理解她对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感到苦涩,但却完全不懂她那一丝丝甜意所为何来。 她撑着下巴,不解地看着青梅,“你愈说我愈胡涂了,你和主人究竟是什么关系?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很重视你,甚至可以说是爱恋,我从来没看过他带女人到牧场来,更没见过他的眼神如此温柔,他的一举…动全是恋爱中人的模样。” “因为我追累了,想放弃了。” 媛媛愣了一下,“你是说他只是在逗你,只是把你玩弄在股掌之间,根本不喜欢你?” “不是,他只是不了解自己的心,他是爱我的,但是他心底有个声音却叫他不要爱我。” “你怎么知道他的心底在想什么?”媛媛十分怀疑她的说法。 “我的心告诉我的。”青梅的表情再认真不过了。 媛媛当下决定自己被打败了,被一个痴情的傻女人给打败了。 “你知道吗?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笨女人,笨得很彻底!” “谢谢。”青梅十分赞同她的‘赞美’。 “不客气。”媛媛理所当然地接口。 最后两人目光相视大笑。 “你们在说什么笑话吗?”羿又端着一盘小点心突然出声问。 “我们在说一个笨女人的笑话。”青梅接过他手中的盘子,答道。 媛媛侧过身在青梅耳畔低语:“我希望他真的是你说的那种对爱情钝得可以的笨木头,因为笨女人正好配笨木头,至于我这个聪明的女人要去找一个聪明的男人了。”说完,她款摆柳腰朝主屋走去。 羿文实在被眼前的情况搞得一头雾水,这两个女人昨天还吵得不可开交,这一会儿不但有说有笑,还把他当隐形人,神秘兮兮地讲悄悄话。 唉,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你们在聊什么?”羿文在青梅身旁坐下。 “一个笨女人和笨木头的爱情故事。”青梅暗示道。 “笨女人跟笨木头?神话故事吗?”羿文完全没收到她的暗示,还挺认其地回想自己有没有听过这个故事。 青梅几乎想长叹一声‘爱不对人’。 “不,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一个傻得可以的女人辛辛苦苦照顾那一根木头长达二十一年,可是那根木头实在太不解风情了,根本不知道那女人对他的爱意……” “那女人为什么会爱上一根木头?”羿文忍不住提出疑惑,这故事太怪异了吧! 青梅柔柔地望着他,一双眼溢满了情意,轻轻叹道:“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他能给她安全感吧!” 这个倒挺合理的,木头可以用来打人,是可能给人安全感!羿文暗忖道。 “又或许是因为他的温柔。” 温柔?木头还有分温柔与不温柔的?羿文发觉故事中的女人真的很‘病态’。 “那女人后来决定怎么处理那根木头?”这故事虽然很怪异,但羿文却满想知道结局的,本来嘛!好奇心人皆有之。 青梅瞄他一眼,突然笑得很诡异,“你想知道吗?” 不知怎么地,羿文心底起了一阵寒意,彷怫他就是那根‘负心、待宰’的木头。 “那女人决定让那根木头被闪电打到。”青梅的表情依稀有些残忍和狰狞。 羿文着实倒抽了一口气,“被闪电打到?那不就焦了。”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结果呢?” 青梅耸了耸肩,“不知道,就要看那根木头打算怎么办了。” “木头不是已经焦了,还能怎么办?”羿文问得有些急切,颇有感同身受之意。 “那就只好认了,一切只能怪那根木头太迟钝了。” “可是……”羿文还想再追问,却被急忙赶来的李尔夫打断。 “主人,白荷山庄来电话要您立刻回去。” “好,我知道了。”羿文站起身,略带歉意地望着青梅。 “不能多待一天吗?”青梅仰起的小脸充满期待。这要是以前,羿文一定想都不想地就回绝她,但这一次,他真的在考虑,真的不想令她失望;他无法解释这种改变,只知道自己想看她的笑,想做任何事情来满足她,甚至是……摘下天上的星星,只要她想要!这感觉不是忽然实起的想法,仿佛已累积了好久好久,她在他心里的比重一日大过一日,他知道自己一直很在乎她,但这感觉远远超过了在乎,它是陌生的,却也甜蜜。 羿文衡量再三,却不得不拒绝青梅的期待。 “不行,我不能拿外公辛辛苦苦建立的企业冒险,虽然病毒电脑集团这次‘入侵’的动机很可疑,我却不能放下不管。”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失望。”青梅此刻心里倒有些怨怼圣乔治爷爷的多事。羿文□把她搂进怀中,承诺道:“等这事一结束,我们再回来好好放一个长假。” “嗯。”青梅应该对他的承诺感到开心,但她却挥不去心中那丝怅然,事情似乎不会那么顺利。 ☆☆☆ 她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也不明白天长地久是什么滋味,但她想,或许这样就是了吧! “会冷吗?” 青梅微扬起头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偎进羿文温暖的怀中,她并不觉得冷,只是喜欢赖在他怀里,合着他熟悉的味道,确切感受这不是她数百个美梦中的一个。 夜空下繁星点点,两人相偕坐在天台上数星星似乎是有些傻气,但恋爱中的人有哪个不是像这样傻得可爱呢? 是的,这是恋爱中人才会做的傻事,但是……青梅偷偷瞄羿文一眼,他始终没谈到爱,甚至连喜欢她也不曾提起,或许他将爱放在心底,不好意思说,但她却总觉得不踏实,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是她就是缺了那么点信心,苦追了二十一年,她是满心的期待又怕受伤害。 羿文将脸理进她乌黑柔亮的长发中,呼吸着缕缕幽香。 对他来说,爱的感觉还是陌生的,虽然他是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他在乎青梅的喜悲、心疼她的泪水、渴望完全地拥有她,这一切表现得如此明显,他却到如今才明白那就是爱,想他也其是迟钝得可以了! 但就算他了解爱是什么,青梅懂吗?知道他是爱她的吗?而她也爱他吗?羿文的心是怀疑也是害怕的。 “会闷吗?”羿文是个笨拙的情人,不会说甜言蜜谙,这更令他担心,因为女人总是喜欢被人哄的。 “不闷,一点都不闷。”青梅才不管他会不会说情话,只要在他身边,单纯的一句问候都是甜的。 “闷!闷死了!你们无不无聊啊!光是看星星都能看一个多小时,留我和谨晔那个傻蛋在电脑房里猛打电脑。”耿煌煜不甘寂寞地大声嚷嚷,浪漫的气氛全被他这个超亮度的‘飞利浦’弄得无影无踪。 主角还来不及发飙,一双哀怨委屈的眼神就已盯着耿煌煜,“煌煜,我不是傻蛋,记得吗?我和你都是第一名毕业的。” 听到郭谨晔反驳的话,耿煌煜更是夸张地哀声叹气,“天啊!我是造了什么孽?人家是跟长发美女共享良辰美景,我是跟‘长发傻蛋’蹉跎青春年华,天理何在!” 青梅被他夸张的语气和滑稽的表情逗得大笑,看在羿文眼里却很不是滋味。 “你们都上来了,那电脑谁注意?”羿文冷冰冰地说,脸上写满了不悦。 “没人注意。”回答的是一脸无辜的郭护晔。 “没人注意?”羿文摸摸下巴,温和但极具危险性地轻问,眼光往那两个大电灯泡一抛。 “我们马上回去。”两人忙陪笑脸,必恭必敬地退回电脑房。 “等一下,煌煜,我有事情要跟你说。”青梅回头喊住耿煌煌。 “ok!你要我等几下都可以。”耿煌煜可是乐得留下来当电灯泡,但一见着羿文那张沉得比包公还黑的黑脸散发着凶光,就乐不起来了,他摆摆手,安抚地说:“别对我发火!是青梅叫我留下来的,我不是自愿的。” 不提青梅,羿文的火气还没这般大,他此刻胸中妒火直线上升,热得连屋子都快起火燃烧了。 “羿文,你先和谨晔回电脑房,我和煌煜事情谈完就回去。”青梅柔声道。 什么事连他都不能听?羿文的脸色已不是难看两手可以形容,大概连撒旦的样子都比他和颜悦色多了。 “我真的是无辜的,青梅要我留下来,我总不能说不吧!”耿煌煜故意装出很无辜的样子,以期能使羿文消消火。 但这副表情若由郭谨晔那张天使面孔来装是挺有说服力的,可是挂在耿煌煜脸上,实在──让人很想扁他一顿。 所以羿文的火气非但没消半点,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紧握的拳头就快挥上耿煌煜那张帅脸—— “羿文,快进来,有新状况了!”郭谨晔在屋内喊,及时解救耿煌煜的‘面子’。 “不准碰她!”羿文以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耿煌煜低咨,才走进电脑房。 待他离开,耿煌煜重重吁了口气,“左妹妹,你可害死我了,我差点被你‘未来的老公’打成肉酱。” “有那么严重吗?”青梅好笑地问。 “当然有,你没瞧见他那副想把我生吞活剥的凶狠样,他已经爱你爱得连朋友都不要了,唉,十多年的老朋友竟然这么没价值。” “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那三个字。”青梅的心情一下子沉郁了许久。 “你们女人怎么这么死脑筋,说不说那三个字只是一种形式而已,像我一天到晚把‘我爱你’挂在嘴上,也不见得有多少真心,不是吗?” “既然都只是一种形式,是不是嫁给他和嫁给别人都一样?反正婚姻也是一种形式嘛!” “左妹妹,你话中有话哦!”耿煌煜相当敏锐地察觉她话中另有玄机。 “有吗?你多心了。”青梅试图不着痕迹地转换话题,“我要你留下来,是想跟你谈有关圣乔治的事。” “我爸爸?” “他已经来台湾好一阵子了。” “八成是来绑我回去的,那老家伙最不守信用了。”耿煌煜一副不屑的样子。 青梅推他一把,“少装了,你也想回去了吧!就是死要面子。” 伪装既然被识破,也没必要再装下去,耿煌煜爬爬黑褐交杂的头发,叹了口 气:“也是该回去了,只是低不下头,被他绑回去也好,可以说是被迫的。” “你的头发是黑的?”青梅意外地发现他的一头褐发在发根处全部是黑的。 “嗯,懒得再染了,既然打算回去,就不必再伪装了。” “想家了?” “是呀!想家了。”耿煌煜的眼光落在遥远的另一端。 家?!青梅努力回想着它应有的模样,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 白荷山庄荷苑 “仲齐,你这回可输得心甘情愿了吧!早就告诉你,我们沈家的血统就是比你们耿家优秀了那么一点点,你就不相信,硬是要来跟我争,这回又输了,多难看啊!”沈旌亚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被他叫作仲齐的老人气红了一张脸,倒也不甘示弱地反驳道:“谁说我输了!当初白荷会被你抢走,是因为我大意,才遭你这小人暗算。” “小人也罢,君子也罢,你输了可是不争的事实。”旌亚笑得可得意了,“这次青梅爱的可是我们家羿文,你还是快把你儿子带回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我儿子碍手碍脚?!”耿仲齐冷哼了一声,“在婚礼举行之前,胜负还未走呢!你那个呆头鹅孙子说到赚钱是挺优秀的,碰到感情问题比个小学生还不如,说不足青梅一气之下转投入我儿子的怀抱。” “羿文才不是呆头鹅……” “喂,你们俩都吵了大半辈子了还不烦啊!”施日荷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小辈的婚姻大事也拿来这么玩,要是出了差错,我看你们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啦!你就爱穷操心。”沈旌亚一脸的笃走神情。 “是啊!青梅最后不是嫁给煌煜,就是嫁给羿文,还能出什么差错。”耿仲齐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真受不了你们!”施白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仲齐,你那游戏打算要玩到什廖时候?那几个孩子已经开在梅苑里关了两天了。” “等我那个混小子投降,我就不玩了。” “那你可有得等了。”沈旌亚故意在一旁说风凉话,“谁教你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要是你儿子也同样不认你这个爹。” “我也不见得想认你啊!乖儿子。”耿仲齐口头上也不肯吃亏,硬是将了他一军。 “就会违口舌之能。”沈旌亚没风度地批评道。 “好了,你们都别争了,都已经七老八十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你们现在谁也不准再干涉他们,让一切顺其自然;还有,仲齐,再给你两天的时间,如果煌煜还是不肯投降,你就要自己再想办法,别把谨晔这孩子也拖下水。”施白荷下了最后通牒。 “是,连命。”两个大男人异口同声地道。 “真不知道你怎么有办法忍她几十年!”耿仲齐在沈旌亚耳际低语。 “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她一向都是这样,有时候真是受不了。” “你们在说什么?”施白荷问。 “没事。”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说。 施白荷狐疑地扫他们一眼,才迳自走回房里。 “可是一天没听见她这样说话,心里反而觉得不踏实。”沈旌亚笑若说。 耿仲齐深表同意地直点头。 “走,咱们哥儿俩好久没下棋了,我让你先下三步。”沈旌亚宽宏大量地说道。 “嘿,谁要你让了,是我让你才对吧!” 第九章 事情还是该作个了结!自从得知羿文和那名美丽的女子一起到红樱牧场度假,林湘云就明白自己和羿文是不可能的。 在他的故事中,她一直是个配角,即使在没有女主角的时间里,她仍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配角,无法引起他一丝强烈的情绪;而她,厌倦了!或许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是奢求,但她决心做回自己,重回自己的故事。 长久以来,家庭教导林湘云一切以家庭为重,而她所受的教育也总是不断告诉她依附一个值得倚靠的男人,平淡无忧地过一生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她也一直以为自己能安于如此的角色。 不!现在的她不再接受这样的生活,她不甘心这么被安排好的命运,渴望去寻找另一片属于自己的广阔天空,所以她决定了,她要去流浪;至于婚姻,留给知足的女子吧! 她望着白荷山庄的门钤半晌,迟迟下不了决定,因为一旦钤声响起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林湘云抬头仰望碧蓝如洗的晴空,为了寻找自己的天空,她闭上眼毅然按下门钤。 ☆☆☆ “其是低级的恶作剧!”羿文关掉电脑房的主电源,忍不住啤道,就为了这一个无聊至极的恶作剧,他被中断假期,和青梅连夜赶回白荷山庄,又足足忙了四天。 结果换来一句‘年轻人,我不玩了!’他们四个人窝在电脑前解了四天的电脑程式,就只换来萤幕上这句今人想砸电脑的话。 “我觉得这个人满有幽默感的。”耿煌煜故作轻松,深怕羿文发现自己就是这个低级恶作剧的起因。 “是吗?”羿文怀疑地看着他,颇有借题发挥的倾向,“这个恶作剧该不会和你有关吧!” “和我有关?!这怎……么可能!”耿煌煜急忙想撇清。 “羿文,你也不用瞎猜了,这大概是因为圣乔治太想念自己的儿子,可是儿子又不在身边,只好找我们几个年轻人开开小玩笑。”郭谨晔不经意的出声让青梅和耿煌煜同时愣了一下。 郭护晔对他们的反应只是耸了个肩,脸上仍是一副无辜、天真的表情。 青梅总认为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天其,她甚至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故意不说破;他乐于装傻,更不介意别人把他当傻子看待,正如同羿文的故作冷漠和煌煜的玩世不恭,其实都只是一种保护色。 “算了,反正忙也忙过了,又不能把圣乔治揪出来打一顿,大家去吃午饭吧!”羿文发觉自己借题发挥的举止太幼稚,便姑且饶过耿煌煜这一回。 “是呀,是呀!肚子好饿。”耿煌煜连声附和。 “饭做好了,你们先下去吃,我要先打个电话。”青梅说,眼神中有丝忧郁。 “打回家?”羿文看出了她的忧郁,青梅对家里总有份矛盾的感情,不想面对那”室冷清,却又割舍不下。 “嗯,报平安。” “我等你。” “不用了,你先下去吃饭吧!”青梅婉拒了他的好意,因为这一仗她必须自己打。 羿文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好吧!如果有事你就叫我,我会一直在楼下。” 青梅忍不住笑了,“你放心,我母亲不会在电话里把我杀了,她只是……不够爱我罢了。” “你只要觉得她说得太过分,你就叫我上楼,我帮你……我帮你……”羿文搔着头,不知该怎么帮青梅,再怎么说对方也是长辈,总不能骂她吧! “你帮我怎样?”青梅最爱看他这种不知所措的样子。 “呃,我帮你挂她的电话。” “如果我要挂我母亲的电话,我一定叫你上来帮我,现在,你快下楼去吃饭吧!不然我辛苦煮的大餐就快被谨晔他们吃光了。” “记得有事就纠我上羿文回头叮嘱一声!便急忙下楼,不然满桌的佳崤真要被那两只大蝗虫吃光了。 青梅笑着摇了摇头,走进书房,按下记忆中冰冷的电话号码。 “喂,徐伯,我母亲在吗?” “小姐!你找夫人啊?她在,你稍等一下。” 青梅握紧听筒的手有些颤抖,她还是害怕跟她母亲说话,怕她母亲冷冷的音调会再次伤她从无形,那种痛是无法言喻,也无法淡忘的。 “左青梅?”那端传来冷冷的声音,听来极冻人。 “是,母亲。”青梅不敢多说。 “怎么突然想起要打电话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这个人了呢!” “对不起,母亲,因为最近工作太忙,一直忘了打电话回家。”青梅连忙解释。 “哦,工作太忙,这就难怪了,可别累坏了。” “母亲?”青梅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关心的词语是向来不曾出现在她的言谈中。 孙芸娘停顿数秒,才开口说:“你也二十六岁了,我替你安排了一们亲事,对象是俞家的大少爷,你把工作辞了,回来准备结婚。” 原来这才是其正原因,她还以为母亲其的开始关心她了。 青梅苦涩地笑了笑,勉强挤出一些声音回答,“可是我还不想结婚,而且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还不想结婚?”孙芸娘冷笑了数声,“你还在等那个寒酸小子来接你吧!别傻了,十多年不见,你以为他还会记得你吗?你以为青梅竹马能有几分牢靠?我告-你,全是假的!说不定他早就结婚生子,压根忘了世上还有你这个人的存在。” 孙芸娘并不知道昔日的穷酸小子,已摇身变成了今日全国最大企业的准继承人。 “不是的,母亲,我不是在等他。”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三天内回来准备结婚。”孙芸娘旨意传达清楚后便挂上电话,根本不由得青梅说不。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青梅颓然挂上电话,羿文,你到底爱我有几分?值不值得我赌上这一生? ☆☆☆ “湘云!你怎么来了?”羿文看见会客室里的纤细身影,有些诧异。 “羿文,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有没有空?”林湘云略显紧张不安地问。 “我正好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林湘云有些迟疑地望了望角落那两个捧着饭碗,竖直耳朵的男士,“我想这里不太合适。” 羿文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没好气地赏了那两个爱看戏的家伙一对大白眼。 “这里是不太合适,你如果不太介意,我们到花园里边走边聊。” “嗯,好。”林湘云柔顺地点了下头,跟若羿文走了出去。 “湘害,你有什么事想对我说?” “呃……你不也有事想对我说,你先说好了。”林湘云实在没勇气对他说出分手的要求。 “这个……”羿文也同样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湘云是个很完美的女人,也会是个完美的妻子,但是他就是爱上了那个刁钻难缠的青梅,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就算她的缺点再多,也依旧爱得无怨无悔,但林湘云却是无辜的,他一点儿也不想伤害她。 “羿文!”林湘云深吸一口气,鼓起仅余的一点勇气,“我想跟你分手。” “什么?!”羿文不敢相信地问,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 林湘云以为他动了怒,连忙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只是想再……看看世界,又怕耽……误了你,所以想跟你分……手……” “不是,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你别怕。”羿文盯着她的睑,再确认一次,“你确定要跟我分手?” 林湘云勇敢地用力点了下头,“确定。” 羿文呆了数秒,把她的话输人脑子确认无误后,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容,“太好了。” “羿文,你还好吗?” “好,好极了。” 林湘云其的没想到他们分手对羿文的打击这么大,瞧他都精神错乱了,她要怎么对他的家人交代呢? “羿文,羿文,你听我说,我知道我说要分手对你的打击很大,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再站起来的。” “打击?我没事啊!”羿文听得一头露水,花了一番工夫才了解林湘云原来是把他解脱的表情当成是神经失常,“湘云,你别担心,我很正常。其实我想跟你谈的那件事,也是我们分手的事。”他抿了抿唇,才说:“其实我该对你说抱歉,因为我才是那个变心的人。” “你爱的是上回把你的车开走的女子吧!” “我爱的一直是她,只是我的感情神经太迟钝,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羿文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不负责任,我不该心里爱着她却又去追求你,你能原谅我吗?” “还谈什么原不原谅,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存在,就这么结束也好。”沉默一会儿,林湘云难得俏皮地说:“不过,记住是我‘甩’了你。” “没问题。” “事情都请开了,我也该回去准备行李了。” “准备行李?”羿文讶异地问。 林湘云抬头看着蓝天,“我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做自己想做的事。” “祝你一路顺风。”羿文衷心地祝福。 “谢谢,也祝你早日娶回美娇娘。” ☆☆☆ 梅苑一楼的窗口躲着两个捧着饭碗,形迹鬼祟的男子。 “你猜他们在说什么?”褐发男子问道。 “偷看人家是不对的。”长发男子说。 “既然不对,你还过来看。” “你们在看什么?”青梅轻声问,她一下楼就看见他们两个人捧着碗,缩在窗台下不知在看什么。 “你看不就知道了。”耿煌煜不耐烦地回答,看也没看来者何人。 “羿文呢?”青梅又问。 “不就在那儿!”耿煌煜朝远方一指,霎时愣住。 他回过头一看,急忙起身试图挡住青梅的视线,可惜为时已晚! 她拍拍他的肩,要他别担心,“我不会发疯的,你们继续看吧!”说完,她静静地走向厨房。 “青梅,他们没有做什么。” 青梅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耿煌煜,淡然一笑,“他们就算真做了什么也无所谓。” “可是……”他还想帮羿文再多作辩解。 但她已无意再听下去,漠然地走回厨房。 “煌煜,你快看!他们在亲嘴了,哇,天啊!羿文竟然把林湘云搂在怀里。” 郭谨哗大声嚷嚷。 耿煌煜连忙回头看,只见羿文正走回梅苑,而林湘云已经离开了。 “哪有?!你别瞎说。” “那就对了,青梅早就看见羿文和林湘云在一起,你这个局外人再怎么说也只会愈描愈黑,他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郭谨晔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 ☆☆☆ 青梅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扒着饭,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羿文一进门看见一脸淡漠的她,心里头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挂起了一脸笑,他凑到青梅面前,挺讨好地说:“青梅,病毒电脑集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回红樱牧场再玩个几天吧!” “你不用上班吗?”青梅说得极为冷淡,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眼。 “我的年假还有几天。” “可是我又没年假可休,老是请假也不好,你还是跟别人去吧!” 非常地不对劲!羿文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得出青梅的反常。 “你不开心?谁惹你生气了?” “我怎么会不开心,我可开心得不得了,不然我才懒得跟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闲扯。”青梅爱理不理地瞟他一眼。 巨型警报在羿文心中响起,可是他还是搞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又意到她了,这恋爱真是不好谈! “青梅,我不想跟你吵架,如果我又惹你不开心,你直说就好,别像个孩子似的闹别扭,有气憋在心里对身体也不好。” 任何话对一个存心想吵架的人来说都能自动扭曲本意,所以青梅捉住语病立刻加以渲染发挥。 “不想跟我吵!你每次就会说你不想跟我吵,反正在你心中我永远是个任性骄纵又惟恐天下不乱的娇娇女,对!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我是幼稚、我是骄纵,你怎么想都可以,我根本不在乎,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大小姐我已经玩腻你了!” “青梅,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羿文紧紧扣住她的肩,冷冷盯着她的眼。 感谢天,他总算是有反应了,她还以为要让他发火得花上几个钟头呢! “还有什么意思?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子。” 原来他想的一点都没错,堂堂大企业的女继承人,怎么可能和一名税务官的儿子做朋友?他不过是个被戏弄取笑的傻子!羿文心里错愕地想道。 青梅看着他愈来愈阴郁的睑色,实在很想打他一顿,没想到他以前的心绪仍然没解,害她倒追得好辛苦。 其实他的顾虑根本没必要,如果她真把他当成开玩笑的对象,何必死缠活缠地追了他二十一年,弄得自己还得了‘花痴’的名号;至于身分地位的差异那就更无聊了,暂且不论他现在是‘企业皇帝’的惟一继承人,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就算他是巷口卖豆腐的,她也照嫁不误! 但是青梅不打算直接点破,故意吵这个架就是要让羿文自己想通,究竟是他那点无聊的自尊和面子重要,还是她重要? “想来你一走玩得很痛快吧!”羿文绷着脸,冷冷地说。 “那就与你无关了。”青梅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走到洗碗槽前,原本想顺手把碗盘洗干净,继而一想,大小姐是不屑做这种琐事的,就把碗盘往水槽里一搁,走回房间。 “青梅,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羿文虽然怒气当头,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你说呢?”青梅抛下模棱两可的答案。 她到底是怎么想?羿文双手抱头,努力想理出头绪,青梅的话印证了他心中所想,但他却一点也不相倍她刚才说的话,他宁愿相情她也爱他…… ☆☆☆ 门里门外两个人都一夜未眠,羿文在青梅门外枯坐了一夜,也想了一夜,他无法揣度青梅的心意,也分辨不出她的话是其是假,他惟一能确定的是他爱青梅,爱她的善良,也爱她的难缠,爱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其他的事他已经不在乎了。 房内的青梅也是睁眼到天明,望着收拾好的行李,心情复杂难分,她可以一辈子躲在梅苑里,不去面对父母替她安排的婚事,任羿文对她的感情暧昧不明,但逃避同样也解决不了任何事,她不能再当自欺的鸵鸟了。 环顾房内摆设最后一眼后,青梅提起行李走出房门。 “青梅。”羿文听见青梅开门的声音连忙站起身面对她。 青梅看着地,离别之情霎时转浓,手中的行李仿佛有千斤重,让她几乎无法负荷。 他好像憔悴了!青梅不自觉地想抬起手拂去他脸上的疲累,又倏地打住。 “我要走了,不过我这个人比你有礼貌多了,我不会不告而别。”青梅掏出口袋中的信塞进他手里。 “走?!你要去哪儿?”羿又有些茫然失措。 “当然是回家啦!” “家不就在这儿。”羿文直觉地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傻住了,从青梅搬来,他就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在他心里梅苑和青梅早就是一体。 “不,我家不在这里。青梅和梅苑只是巧合,等你和林湘云结婚后,你可以把梅苑改成云苑,那就和我没关系了。”青梅话说一完,就提起行李走下楼梯。 “青梅──”羿文猛然回过神,急忙唤住她,“我想过了,就算我在你心中只是戏弄取笑的对象,我认了,我真的爱上你了,留下来,嫁给我,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他说了,真的说了!喜悦的泪水不可遏抑地溢出青梅的眼眶,但她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她必须拒绝他的求婚,若他的心绪不解,他们之间永远有个距离,永远在猜疑。 “你还是会在乎的,你会怀疑我对你的爱,你会怀疑我对你的真心,你会怀疑我为你做的一切是否只是个有趣的戏,等你弄清楚一切之后,再告诉我。” 羿文征愣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大门外。 良久,他才拆开她塞到他手里的信,不自觉地嘴角勾勒出一抹轻笑。 信里头没有半个字,单单画了一个留着两条麻花辫、张牙舞爪的女人和一块木头。 “你说得没错,我果真是个笨木头。”他低喃。 青梅终究会回到梅苑来的!羿文暗自下定决心,等他准备好一切,他会要回他的爱! ☆☆☆ 青梅离开的消息犹如在白荷山庄投下一颗原子弹,震得全山庄鸡飞狗跳。 “她只是回家看看而已,你们不用穷紧张!”羿文第八十次重申青梅的离去只是暂时性的。 但愤怒的‘青梅护卫队’队员完全不相信他的说词,一步步逼近他,大声控诉:“一定是你把她退走的,对不对?” “妈,我为什么要把她逼走?她要回去我总不能手镣脚辣地铐着她不让她走吧!” “为什么不行?”在场的两位女士同声反问。 天啊!羿文求救的目光转向外公和他父亲,期望他们能管教一下这两位呈半疯狂状态的女士。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沈旌亚深表赞同地点点头。 “是呀,羿文,你早该试试。”柏宪和也站在女士那一边。 “你们疯啦!妨害人身自由是要坐牢的。”羿又真不敢相倍这是他的家人。 “安啦!小梅不会告你的。”柏沈紫莲自以为很理性地说。 羿文几乎要以为这场磨难是青梅故意设计的,天啊!谁来救他脱离这群已经丧失理智的家人? 他努力使自己静下心,顺了顺气,以冷静自持的声音说:“青梅回去台中了,但是,她一定会回来,而我既没有逼走她,也不会以任何不理智的举动留住她,有任何疑问吗?” “她什么时候回来?”柏沈紫莲问。 “我不知道,她没有交代。” “她为什么回去?”施日荷问。 “我也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分明就是你把小梅气走的,你还狡辩!”柏沈紫莲再次控诉。 不要又来了!羿文几乎哀嚎出声。 “说!你是怎么把她气走的?”柏沈紫莲质问儿子。 “对呀,羿文,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别太嘴硬,做错事就要道歉。”柏宪和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女孩子就是要人哄,你哄哄她不就没事了。”沈旌亚则是一副经验老道的表清。 连珠炮似的质问串连不自心地在羿文耳畔响起,他捂着耳朵仍阻挡不了汹涌的声浪袭来。 “好了!”羿文终于几近精神崩溃地大吼!“我是跟她吵架了没锗,可是……” 众人没听他讯完,又叽叽喳喳地争论起他的‘罪刑’。 “我向她求婚了!”羿文再次大吼。 这次全场果然如他所愿都静了下来,连屋外的园丁、厨房里的厨娘,甚至老是一副扑克脸的管家全像被点了穴一样定住不动。 羿文窘红着脸,分贝遽降地嗫嚅道:“青梅拒绝了,她要我想清楚后再告诉她;可是,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你们不要再追问了。” “喔──”众人同声应道,茫然的表情似乎尚未从惊吓中恢复。 羿文趁他们仍未回到现实生活之际,连忙逃离现场。 他竟然已经向青梅求婚了川荣人的表情还是一睑茫茫然。 ☆☆☆ 如果可以,她其的希望一辈子不要回来,不要回来面对一室的冷清,似乎连阳光也不愿在这里稍作停留,在这艳阳依旧高照的十月天,屋内是冷的。 想想她实在没有资格教训耿煌煌,一样是不愿回家,不同的只是她父母似乎并不介意她不回来,或许是不关心。 “父亲。”青梅上前给左宗恩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有父亲鬓边新添的几缕银丝会让她心生愧疚。 “回来就好。”左宗思是个从不言爱的父亲,但他爱女儿的心不会少过世上任何一个父母,他只是不擅于表达心中的关怀。 青梅转向站在阴影里的母亲,却只是站在原地客气地打声招呼:“母亲。” 孙芸娘看了她一眼,埋自招了仆人来,“老王,将小姐的行李搬回她的房间。” “母亲,我有话想对您说。” 孙芸娘并没有留下来听她说话,反而加快脚步要走回房间。 青梅知道除非她穿蓬蓬协,否则母亲不会多停留一秒钟,更不会和她说话,但她一定要现在就说清楚,她绝对不会嫁给前氏企业的大少爷。 “母亲,我必须跟您说清楚。”青梅跟上去,拉住母亲的手。 “我说过不准你跟在我后面!”孙芸娘猛然回头,挥开她的手。 任何人都会为她们母女俩长相的相似而惊叹,青梅完完全全是孙芸娘的翻版,除了孙芸娘眼角几许岁月的刻痕,两人看起来就像孪生姊妹,更像是一面镜子,在镜中反映出自己年少的模样。 这就是孙芸娘不愿见到青梅的原因,青梅的存在像个摆脱不掉的梦魇一再提醒她,当年左宗恩是如何在新婚夜强暴了她,而她俩的相像更像是在嘲讽她曾经拥有的一切,她曾经拥有青梅竹马的情人。 那一年她十八岁,有一个自小就认识的男友,他并不富有,但他们拥有许多浪漫美丽的梦想,他承诺有一天会让她穿上滚满蕾丝花边的新娘礼服、蓬蓬的长裙,把她妆扮得像公主一样,骑着白马带她回家;但左宗恩的出现把一切美梦都摧毁了,直到婚礼结束,她的情人始终不曾出现。 “母亲,我不会嫁给俞家的大少爷。”青梅坚定地告诉母亲。 孙芸娘冷淡地一挑眉,“由得你作决定吗?” “我不会嫁的。” “明天裁缝师会来替你做礼服,这个礼拜你好好准备。”孙芸娘没理会她的反对,雍容地走回房间。 “我不会嫁的,我要嫁谁,我自己作决定!”青梅在她身后大喊。 孙芸娘停下脚步,冷笑一声,“我倒要看你怎么自己作决定!” “我不会受你摆布的,我只嫁给我爱的人。” “那个穷酸小子吗?你跟着地会饿死的。” “我宁愿饿死也不嫁你选的人。”青梅气极了。 孙芸娘没再多说,复往房里走,嘴角溢出一抹浅笑,走吧!走吧!作出她当年不敢作的决定,别再步上她的后尘! 第十章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但是临阵脱逃又不是她的作风,最可恶的就是那个俞家大少爷,谁不能娶,偏偏来招惹她,实在是吃饱撑着! 青梅烦躁地在房间内踱步,满头马丝都快被她气白了。 最可怜的莫过于在青梅身后跟着跑的娇小裁缝师,她垂危地拖着青梅,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总算让青梅不再走来走去,这小妮子没有”次是乖乖站着让她量身的。 “咦,雪姨,您为什么坐在地上?”青梅很无辜地低头问地上娇小的妇人。 妇人倒很幽默地回她,“我以为自己是根木桩能把小青梅定住。” “对不起啦!我在想事情。”青梅弯腰扶雪姨起来。 雪姨是她家里的裁缝师,由小到大她每一件衣服都是经由雪姨巧手缝制成的,想当然耳,雪姨最擅长的款式就是蓬蓬裙,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蓬蓬裙,她穿过的蓬蓬裙几乎可以开一场博览会。 当雪姨又在她身上量一些必要的尺寸时,青梅就知道又是蓬蓬裙。 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既然她是非羿文不嫁,冒个险也无所谓,就这么决定了! 不过青梅是只死都不再穿上任何一件蓬蓬裙,就算是结婚也不穿,她跳下量身的木台子,拿出雪姨的工作袋一阵翻找,终于找到一张令她满意的长袍式新娘礼服的草图。 “雪姨,我不要穿蓬蓬裙,我只要这一套。”青梅把草图章给雪姨。 雪姨为难地看着青梅,夫人不喜欢小姐穿长袍式的礼服,有一回她做了一件给小姐试穿,结果夫人一看见硬是把那件袍子撕破,还再三叮嘱她不准再做这种衣服给小姐。 “雪姨──拜托啦!一辈子就结一次婚,我当然希望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这一次!母亲要是怪罪下来,全部我担当。”青梅嘟着小嘴,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有多少人禁得起青梅这般苦苦要求而不心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雪姨更是把她当女儿般的疼进心坎里,当然也就无条件投降了。 “好吧!” “雪姨最棒了!”青梅在她颊上亲了一下,便乖乖站上木台上好让她量身。 “小鬼灵精。”雪姨又气又怜地轻斥了一声。 房门外的身影悄悄掩上房门,长吁一声,晶莹的泪水在黑暗中无声坠落。 这一切原本该是她的,她才是青梅的母亲,不是吗?可是……如果她懂得如何爱青梅就好了,她不是不愿去爱,而是不懂。 青梅,母亲是爱你的,如果你的王子够坚强,他会来带你走的,而不是像我只能哭倒在圣坛前。 ☆☆☆ 连续几天的量身、选款式、试穿几乎让青梅忙弯了腰。 左氏企业和俞氏企业在国内可算是十大排名内的大企业,此次联姻当然是非同小可,排场虽然比不上黛安娜王妃的世纪婚礼,倒也相去不远,只希望别是那种结局。 话说回来,中国人向来是爱面子的民族,最喜欢的就是比钱多,所以青梅的嫁妆是一牛车一牛车地载去俞家,俞家的聘金也是一‘拖拉库’一‘拖拉库’地送去左家,不论命家送多少聘金来,孙芸娘一定再追加上去。 在外人看来只觉得他们无聊,一个是独生女,一个是家中长子,到最后两家还不是成了一家人,反倒是浪费了那些运费;但孙芸娘却不这么想,她之所以要补足嫁妆和聘金之间的差额并非想摆阔,而是料定青梅绝不会乖乖嫁给俞子城,青梅并不像当年的她那么软弱,必要时青梅可能会打昏主婚的神父,为自己的王子多争取一点时间。 孙芸娘猜得一点都不错,青梅趁裁缝师在修改衣服的空档坐下来喘口气,才猛然想起她这几天一直挂在心上却都没做的事是什么。 天!她竟然忘记通知婚礼的男主角了! 青梅抓起电话,但又倏地挂上。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母亲知道,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准备在婚礼上上演这出‘大戏’,肯定把自己送到美国去结婚。 于是,青梅抱起桌上的猪公朴满直奔屋外的公共电话亭。 “为了我的终身幸福,只好牺牲你了,安息吧!”青梅双手合十,喃喃念了几句祈祷文,当场将猪公扑满开腹剖肚。 “喂,恩义叔,我是青梅,荷奶奶还是柏妈妈在吗?” “左小姐?!”扑克脸管家史恩义一时难掩话中的惊喜,但随即又压抑住,克尽职守地一板一眼回答道:“老夫人在午睡,莲夫人在打毛线。” “打毛线?”青梅可不记得柏妈妈有这嗜好。 “莲夫人说如果小少爷不能把你娶回家,她就拿毛线把他勒死。”史恩义总有办法把荒唐至极的事情说得很严肃,自己还不会笑出来。 青梅就没这等功力了,她足足笑了一分多钟才勉强停止,“能不能请柏妈妈听一下电话?” “请稍候。” 不一会儿,电话那端就传来相沈紫莲欣喜的声音,“小梅!柏妈妈想死你了,我那混小子是哪里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出气,你就快点回来吧!” “柏妈妈,我要结婚了!” 那端立即爆出一声骇人的尖叫,接着是柏沈紫连叫史恩义去把她那一团毛线拿来,她要勒死那个她生的小王八蛋,连妈妈喜欢的媳妇都娶不回来,那他还活着干么! “柏妈妈,您先听我说,我不会真嫁给我母亲送的对象。”青梅试着安抚柏沈紫莲失控的情绪。 “真的?” “真的!”青梅再三保证,“柏妈妈,我有一个计划,但是绝对不能出差错。” 一听到计划,柏沈紫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很兴奋地问:“什么计划?”简直追不及待要把儿子给设计出去。 “我要羿文带我走。” “私奔?就我的经验来说,那实在不好玩。”柏沈紫莲不禁想起她和柏宪和私奔的头几夜,差点把她饿死。 “不是,我要羿文在圣坛前带我走。” “好像有点意思,那时全场一定鸡飞狗跳。”柏沈紫莲心中已在盘算那天要穿什么衣服去‘观礼’,她向来是‘大混乱场面’的爱好者。 “柏妈妈,您现在手边有没有纸和笔?我将时间地点告诉您。” “有,说吧!” “这礼拜日下午四点在红缨牧场附近的教堂。” 紫莲又覆述一遍确定无误,才道:“我会叫那混小子准时去抢亲的。” “不不,别告诉他所有的内容,只要让他知道我要结婚的消息就好。” “可是这样太冒险了。”柏沈紫莲不免忧心忡忡。 “如果他真的爱我,他会来的。”青梅也只能这样相信了。 “好吧!希望羿文能想通,你就安心准备嫁过来,柏妈妈,不!老妈会帮你的。” “希望我真能叫你一声‘妈’。” “放心吧!媳妇儿。” “再见……妈!”青梅迟疑半晌,终于喊出心中渴望已久的字眼。 “再见,我惟一的媳妇儿。”柏沈紫运挂上电话,低头沉思着该如何让羿文乖乖去抢亲,又不必将事情全盘托出。 猛然‘砰!’一声,莲苑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走进来的是模样活像是复仇天使的羿文,他手中紧紧捏着一张今天的报纸,眼中两族怒火狂烧。 “妈,青梅打过电话来过吗?”声音是出奇的冰冷。 柏沈紫运原来还想先逗逗他再说,但看他这骇人的模样,只得一五一十地老实回答,“嗯,刚刚才挂上。” “她有没有提到她要结婚的事?”这句话是由紧咬的牙缝中迸出的,他不自觉又加深手劲握紧手中的报纸。 “有,礼拜日。” “该死!”羿文咒这,将手中的报纸扔进垃圾桶。 柏沈紫莲拾起一看,里面是青梅和俞子城的喜讯,而且还是全版刊登,教人不注意也难。 羿又爬了爬头发,一副想找人打架的凶恶模样,举步离开连苑。 “你要去哪儿?”柏沈紫莲唤住他,怕他真的去找人打架,以他现在的情楮状况可能会把那个倒楣的家伙打死。 “牧场!”羿文抛下答案,跳上车急驶而去。 ☆☆☆ 暮色中,一个硕长的身影斜倚着车门,悒郁的眼神远远眺望着右前方正在赶工装饰的教堂,紧援的薄唇缓缓扭曲成一抹极谈诮的苦笑。 “这就是你说的‘闪电’吗?这就是你一再暗示我最后的结果吗?不会的,你不能在等我二十一年后才抽身,你不能在我终于明白自己的爱后却决定放弃,该死! 我不准,你明白吗?”羿文一拳重挈在车顶上,期望身体的痛楚能转移地心中如刀割的痛。 “还是你在惩罚我,惩罚我的迟钝?天!我多希望这只是你的恶作剧,在我数完十秒后!你会噘着小嘴跳出来抱怨我的无趣,可是这不是恶作剧,你的‘闪电’真的震得我无力招架,青梅,告-我,我这根焦黑的笨木头该怎么办? “我该不顾一切把你抢回来,还是放开手祝你永远幸福?”羿文望着妆点得富丽堂皇的教堂低语。 夜将降临,霭霭暮云中,怆然独行的是失去心的人。 ☆☆☆ 红樱牧场经过两周的改装之后,又接着推出‘皇室复古周’,现代化设备一律放在牧场主屋后头,羿文虽然是老板也不能坏了规矩,他由后门的秘道上二楼卧房,换上‘戏服’后才下楼。 此次的主题既是‘皇室复古周’,当然羿文的角色就是王子了,不过这王子不好当,得出卖色相。 媛媛并不惊讶见到羿文下褛,她知道他会来这里疗伤,大伙儿都看见报上的启事了。 “王子殿下。”媛媛行了个宫廷礼,连称呼也立刻改掉,凡是能在红璎牧场工作的人都有这本事,如果连工作人员都不人戏,又怎么能让游客有身历其境的感觉。 羿文戟她微微一笑,走入餐厅。 众人看见羿文进门,立刻起身待他人座。 “大家请坐。”羿文落坐后朝众人一颔首,大家才纷纷坐下。 这就是他来的原因,大家都在演戏,他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假装青梅结婚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王子殿下,相信您也看见那则消息了。”李尔夫首先开口,大家都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想款这件事。” “可是,殿下,大家都很关心您的终身大事。”兰婶说。 “那是我的私事,你们毋需过问。”羿文沉着脸,冷然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眼神曾为羿文在年度会议上树立威严,使见他年少可欺的公司元老们噤若寒蝉,但红樱牧场的这群人才不吃他这一套,‘演戏’他们可是个中翘楚。 媛媛眸光一敛,诚惶诚恐地低头说:“殿下,我们是有感于青梅公主对殿下一往情深,如今却被迫他嫁,事有蹊跷,恳请殿下找出实因,才不会辜负青梅公主的一片真心,甚至误了青梅公主的一生幸福。” “对呀!对呀!”其他人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羿文的心绪早就被那篇给婚启示搅得一团乱,再加上你来我往的一声“青梅公主,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猛然拍桌起身,“真可笑,什么王子公主?全都是假的!” 众人愕然地瞪着他忿然离人的背影,他们并不奇怪他会发火,毕竟女朋友要结婚,新郎却不是他,那种滋味的确不好受。 但是他居然会犯戒!这就太稀奇了!好几回所有的工作人员拼命找他讲话,想让他一个闪神忘了要演戏,都没能成功,但这一次他不止忘了演戏,还宣言说全是假的,看来他真的爱惨了,甚至连他向来引以为效的自制力也离他而去。 ☆☆☆ 天一亮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不管羿文来与不来,她都豁出去了。 “羿文,别让我心死。”青梅仰望星空,深深祈祷。 “青梅,你睡了吗?”左宗恩轻敲房门。 青梅打开门让父亲进来,“您怎么还没睡?” 左宗恩慈爱地看着即将出阁的女儿,舍不得啊!她离家十一年,好不容易盼到她回来,却又要嫁出去。 “想和你聊聊。”左宗恩在房门边的老式摇椅上坐下。 青梅抓了个抱枕,家幼时一样在父亲脚边席地而坐,仰着小睑甜蜜蜜地说:“又要说故事了?” “今天不说故事。”左宗恩笑着摇头。 “我明白你并不想嫁给俞家大少爷,但是别怨你母亲,她也是为了你好,或许方法不见得正确,但是她只是希望你将来不愁吃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却看不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子城可以帮你管好公司,照顾你一辈子。” “我知道。” “你能想通是最好,我也不多说了,早点睡,你明天要当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子,可不能顶着两个黑眼圈。”左宗恩轻拍她的肩膀。 “父亲,晚安。” “晚安。” 对不起,父亲!衣食无虑诚然重要,但若失去生存的意义,人只是会吃会睡的傀儡,我不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 “王子殿下。”媛媛送午餐上来,这四个字说来极几诮。 这称呼在活动结束前是不会改的,不过人家要用什么语气说,这是她的自由。 “请进。”羿文坐在窗台上,眺望着远处的天空,淡漠的声音似是由遥远的另一方飘来。 “请用午餐。”媛媛还是用那种很刻薄的语气。 “我欠你会钱吗?”羿文回过头看她,扬起右眉笑问道。 “你打算在屋里躲多久,一辈子吗?今天就要举行婚礼了。” “是吗?我没注意到。” 媛媛走到他旁边,刻意尖着嗓子说:“这是当然的,王子殿下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怎么会注意到这小小的事情呢?只是可怜那痴心苦候的痴情女子,到这地步也只好看破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你进来就是为了讲这些话?” 羿文不在乎的态度着实惹恼了媛媛,她双手-腰,气呼吁地说:“不是,我是特地上来叫那个光吃白饭不做事的家伙离窗台远一点,免得楼下那堆花痴的口水把牧场给淹没了。” “好,我做事不就得了。”他一个翻身,十分例落、帅气地跃下窗台。 “哇!好帅!”楼下爆起一阵尖叫。 “无药可救。”媛媛啤道,气得想拿盆栽砸在他头上。 羿文卖笑似的一路展现迷死人的笑容,不过主屋到马厩之间的距离,身后大概跟了三十多个想‘倒贴王子’的淑女名媛,还有人出价一百万要与他共度一夜,身价之高直逼黛咪摩儿。 “对不起,失陪了。”羿文朝众淑女一个大身,迅速闪进马厩里。 紧如弓弦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但心中的痛楚却未曾稍减,他想忘记一切、忘记青梅、忘记自己,可脑中的记忆非但没褪色,反而更鲜明、更残忍地在他脑中萦绕不息。 羿文双手拼命揉搓绷紧的面颊,最后颓然垂下头贴在膝上。 “疾风,她要嫁人了,很可笑吧!在我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她却要嫁给别人了。我心里好乱,一直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我,但她还是走了,我的承诺来得太迟了。”忽然他抬起头,认真地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要怎么把她抢回来,我居然想在婚礼上把她绑走。” 白马似是赞同地扬起前蹄嘶呜了几声。 “连你也疯了。”羿文苦笑道,他站起身,替疾风配上马鞍,“咱们去兜兜风。” 疾风仿佛明白主人苦闷的心情,竭力迈开大步奔跑,一时时空似乎逆转,羿文竟看见青梅在他怀里轻笑,缕缕青丝围绕着他。 “青梅!”他低喊,伸出手想握住她,身影转瞬间又杳然无踪,“疯了!真的疯了!”他大吼。 疾风在湖边停下。 羿文裸身跃下湖水,奋力划着水,一圈又一圈,直到再也动不了为止。 他喘着气爬上瀑布内的平台,意识逐渐模糊…… “羿文,带我走!” 羿文猛然惊醒,抬头一看,日已偏西。 疾风急躁不安地推推羿文的衣服,不断嘶鸣着。 “好,我去把她抢回来。” ☆☆☆ 教堂外挤满好奇的群众,教堂内也坐满企业界的名人富绅,每个人都很好奇两大企业的联姻是何种景象、什么排场。 原本闹哄哄的说话声在旌亚的座车到达时全部静止。 “是企业皇帝喏!” “沈旌亚不是一向不参加婚礼的。” 原本的高声谈论全压低成窃窃私语,好奇的目光一致性地投向沈旌亚和他的家人。 “沈先生,您怎么有空光临小女的婚礼?”孙芸娘急忙迎上前去。 沈旌亚挑高眉看她一眼,缓缓说:“我的继承人年纪也不小了,我来看看怎样办婚礼比较合宜。” “您过奖了,小女的婚礼怎么配得上您的继承人。” 沈旌亚别有所指地说:“他不会介意的。” 孙芸娘虽然觉得他的话颇有强外之音,却也无空深究,帮沈旌亚一家安排好座位后,婚礼正式开始。 青梅身着一袭白丝亮锻长摆礼服,削肩的领口缀满细碎的水钻,雅致的百合花袖也仅仅缝上泪滴状的水钻,垂坠性极佳的丝布合身得衬托出她窈窕的身材,最重要的是整件礼服没有半块蕾丝。 青梅挑战意味极浓地看母亲一眼,但孙芸娘并没有如她所预期的失控。 青梅毕竟与她不同!孙芸娘动容地看着女儿走到圣坛前,她知道青梅绝不会步上她的后庆,当年的她连选择自己嫁衣的勇气都没有,但是事情将如何演变,谁也不能预料。 青梅斜眼打量身旁面无表情的新郎,心知他不会比她高兴多少,所以她要是没嫁给他,他应该不会太难过,只不过面子挂不住而已。其实他长得很好看,要不是那副阎王面孔,很可能跟羿文有得拚,但爱情不是长得帅就谈得起来,她爱羿文这是永远不会变的。 俞子惑表面上一脸肃然,心里直把进婚的大哥臭骂到太平洋去了,实际上俞子城也其是跑到那儿去了,婚礼前夕只留下一张纸条说要到太平洋周游列岛,抛下全家鸡飞狗跳,他一个人倒乐得逍遥,结果俞子惑原本是回来参加婚礼的,却成了新郎。 主持婚礼的神父最讨厌主持这种企业联姻的婚礼,男女双方如果是貌合神离倒也还能当作没看见,偏偏运貌都不合,像二十几年前那一对实在太过分了,新娘竟然直接哭倒在圣坛前,结果三、四个人扶着她才把婚礼结束,当年的新娘今天也来了,就是今天新娘的母亲,真不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以前受的苦竟然也要女儿尝。 “在婚礼之前,有任何人反对这一对‘佳偶’缔结良缘的吗?”神父慢吞吞地问。 青梅微微提高裙摆,心中开始倒数计时,倘若羿文不来,她就要当场开溜,当尼姑也好、当修女也好,她绝对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十、九、八、七、六……羿文,带我走!青梅在心中狂喊。 四、三、二……羿文,你真的不在乎我吗? 一!青梅撩起长裙,正要转身就跑,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渐渐传来。 “我反对!”一个男人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昂然立在教堂门口,雪白的披风在他身后飞扬,斜斜射人的太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轮光环,仿佛为他加冕。 青梅眯细眼想看清楚来者,但他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视。 一滴泪水滑落孙芸娘的眼眶,青梅,你终于等到你的白马王子了。 神父真傻眼了,照规定动物是不准进入教堂,但是不准白马王子骑他的白马,好像说不过去。 “疾风。”羿文一夹马腹,疾风随即小踏步地踱向圣坛。 “你为什么反对?”神父首先恢复正常,口气中仍有些不敢相信。 全场观众都伸长脖子等侍他的回答,深怕露了任何一句。 羿文胯下马,搂住青梅,以坚定的口吻说:“因为她是我的新娘。” 全场顿时哗然。 “太乱来了,一个名不见烃传的小伙子凭什么娶左小姐!”曾向孙芸娘提亲被拒的李氏企业小开自诩为正义之士,首光驳斥羿文的说法。 “他是我惟一的继承人。”沈旌亚朗声宣布。 全场再次哗然。 “青梅,嫁给我。”羿文拥着她深情地低问。 “羿文,我终于等到你了。” “咳!”神父非常不愿意打断他们的情话绵绵,但是目前有一个问题急需解决,因为原来的新郎不见了,“王子殿下,不,这位先生,因为原来的新郎不见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完成婚礼?”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既然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神父也一改慢吞吞的态度,飞快地念完祝福的话,结束整个仪式,不然等会儿又出现什么骑扫帚还是骑冀手龙的家伙,他可受不了。 “好了,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羿文披风一遮,以缠绵的吻与青梅定下永恒── 终曲 “你说,”青梅枕着新婚丈夫的胸膛,纤纤玉指戳了戳他结实的肌肉,“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信?” 自从‘白马王子抢亲记’的玉照隔天上报复,全省各地的求爱信件如雪片般飞来,足足塞满三个大型麻布袋。 羿文骑着疾风宛如神祗般矗立在教堂门口的焕发英姿,俨然成为新时代求爱典范,各类商品只要印上那帧照片销售量随即大增。 “看谁价码出得高喽!”羿文搂着娇妻,坏坏地说。 青梅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很兴奋地回道:“好啊!好啊!我当你的经理人,我们三七分帐,我七你三喔!” “这可不公平,我出力,当然应该是我七你三才对,你又没出什么。” 青梅大大地不同意,“我出我英俊、迷人又潇洒的老公喏!只收你七成算很有良心了,要不是我已经用过了,我才不会算那么便宜。” 羿文失笑,翻身压住她,逼问:“你是说我被用过了就不值钱了?” “对啊!本来还可以加收‘开苞费’,既然我自己忍不住先用了,只好打折便宜卖。”青梅一副‘亏大了’的表情摇头叹道。 “你现在想不想再用一下?”羿文贴近她,邪邪地笑问。 “不要。” “好啦!试用一下嘛!”羿文像橡皮糖似的黏在她身上,由额际往下烙下细细的吻。 直到颈窝处,青梅突然推开他,一双明眸直勾勾地瞅着他。 “羿文,你老实说,你以前有没有偷亲我?” “那不能怪我,是你拉着我不让我走的。”羿又很无赖地笑笑,又要往下亲。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娶我?”青梅躲开他的吻,十分严肃地问。 “因为那时我觉得自己很像色魔,竟然想染拾我的小青梅。”羿文再次将头埋进青梅的颈窝,咕哝道,“可是我发现我很喜欢当色魔。” “羿文,过几天你陪我回家好不好?”青梅认真地问,直到婚礼结束后,青梅临走前看见母亲满脸的泪痕,她才了解母亲其实是爱她的,只是心中有太多结让母亲无法将爱表现出来。 “好。”羿文含明不清地回答。 “对了,煌煜怎么没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青梅犹自问道,没注意到羿又渴望的眼神。 羿文一面解开她的蓄丝睡衣,一面回答:“那家伙被他老爸绑回去了。” “你知道了?” “他在回去之前向我自首了,我目前还没决定要怎么处罚你们三个骗我的事,就先从你开始处罚好了。”羿文在她粉嫩的香肩上轻咬一口。 “不行啦!人家还有问题要问。”青梅推开他,“为什么俞家没向我们要回他们的聘金?” 羿文转与她的纯丝底裤缠斗,有点不耐烦地说:“婚礼前夕新郎就跑了,他们自觉理亏,哪还敢多说什么。” “喔,羿文……” “青梅,你能不能安静把这件事先完成?”羿文恼火地抬头看她。 青梅眼光带醉,“爱我。” “乐于从命。”羿文俯身吻住她的层。 “钤──”电话却很不识相地响起。 “羿文,电话。” “别管它。”羿文疼症地低语,爱火已点燃,一时半刻是熄不了的。 “钤──钤──钤──”奈何电话钤声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愿。 “羿文,电话好吵。” 羿文心不甘情不愿地咒了一声,接起电话。 “喂,羿文,我是谨晔,你能不能先借我三十万现金?我被一个骑‘哈雷’的新娘子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