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号列车奇案》 第一章 上行樱花号列车 一 日下迷迷糊糊地稍微打了个盹,当他睁开眼时,他乘坐的“上行樱花号”列车在一个车站停了下来。 “这是到哪儿啦?”睡在下铺的日下。坐起身贴着窗户向外看。3月5日的夜,还带着寒意。车内开着暖气,由于和车外的湿度差别过大,车窗蒙上一层水汽。 日下伸出手,用指头擦试窗子。他看见了青白色水银灯照射下的车站站台。将脸紧贴着玻璃窗,环视了一下。写有“广岛”字样的牌子映入眼帘。看了看手表,正是夜里1l点22分。 打开微型列车时刻表,“上行樱花号”1l点2l分到达广岛,23分开车,马上就要发车了。l2点前的站台上稀稀拉拉地还有几个人影。这准是为乘坐樱花号列车的旅客送行来的。 这趟“樱花”号是开进山阳干线站台的最后一班上行年,直到明天早晨,再没有别的列车了。 日下是去田多参加了哥哥的葬礼之后往回赶的。他的上司搜查一课课长本多,嘱咐他可以不必急着回来,但他就是这么个秉性,葬礼一结束,便决意立即赶回东京。再是,日下特别打怵坐飞机,按理他知道这很安全,可凭借感觉,他以为还是不坐的好。 如果乘飞机,从福冈到羽田,总共不过1小时40分钟,明天从博多动身也满来得及。但他生怕出现什么意外,便提前一天坐火年从博多动身了。乘坐从博多午后6点51分始发的“上行樱花号”客车,明天中午之前,便可以到达东京。 一早,坐新干线的列车回来也很方便,但要坐6个小时,够疲劳的。即便乘最早的从博多6点始发的“光子号”。到东京的时间也过晌了,出于这些原因,日下决定乘坐这死天蓝色的“楔花号”了。 咯蹬咯蹬地摇晃了两三下之后,“上行樱花号”准时开离广岛。下一个停车站是大阪,在那儿的停车时间是凌晨3点57分。 日下又进入了梦乡。他梦见了死去的哥哥。哥哥正幸,在博多是一家地方报纸的主编。这工作对哥哥这位从前就热爱文学的青年非常合适。日下也模模糊糊地知道哥哥经营那家小小的报社。日子很拮据;可自己在东京做刑事瞥察,也没有余力给予资助。日子就这样过去,突然。他接到了哥哥死亡的通知书——是自杀。哥哥主持的博多新报负债l000万日元。只有3个就业人员的一家小报馆,负了那么大的一笔债,别人推断说许是忍受不了那种困苦才自杀的。 日下的嫂嫂,想要把报纸继续办下去,唯一解救的办法是请亲戚凑一些钱,还上l/3的债务。当然,即便如此,也很难保证使博多新报重振旗鼓。 梦里的哥哥还是个中学生。日下自己还是个小学生。领着自己上电影院的哥哥,看着自己读书的哥哥,是一位心地比淮都善良的人。 当日下再次醒来,看看手表,刚才打盹,只有十几分钟。这么一点点时间,就做了一个梦。日下觉得要小便,便从铺位上下来。 列车在继续奔驰着,日下来到走廊上,在摇晃的列车中迈着脚步,向车厢一头的厕所走去。 也许受季节的影响,有几张卧铺空着。还没到12点,多数乘客就睡下了。大概车到大阪。不会有什么上下车的乘客了吧。车厢的一端,洗脸间和厕所正对着。日下从走廊过来,开了门走到洗脸间的时候,发现地板上倒着一位穿西式睡衣的年轻女人。 “她喝醉了?”日下最初这样认为。近来,年轻女人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增多了。这大约是出外旅行产生一种解放感,喝起酒来无所顾忌的缘故吧。 “喂,没事儿吗?”他在女人身旁蹲下,轻声问,可是,没有回答。这情况令人担心。他将女人抱起来。这女人二十四五岁,皮肤白暂,但是,那张脸是苍白的。毫无生气。而且耳边流着血,淌下来的血已开始凝固了。 “死了?” 当他把耳朵贴在女人的胸前听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他背后悄悄靠近。突然,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打在日下的后脑,他当场昏倒了。 二 日下又梦见了哥哥。 哥哥一个劲儿地呼唤着自己,自己想要回答,却喊不出声音。哥哥担心地呼喊着:“不要紧吗?喂—” “不要紧吗?”声音又响起来了。但是,正担心地问自己的。不是哥哥,而是穿着蓝色制服的乘务员。 “唔,对了,我现在是在樱花号列车上。”日下回想着,慢慢站起身,后脑勺还一跳一跳地痛 “躺在这儿的年轻女人,尸体搬到哪儿去啦?”日下问乘务员。 乘务员瞪圆了眼睛:“尸体?怎么回事?这是—” “这里,是樱花号后数第三个车厢吗?” “是呀。” “如果是的话,这里就该倒着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才对。” “可有人告诉我。是个男人倒在第三个车厢的洗脸间了。我一听说便慌忙跑来了。” “告诉你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就是这个人。”乘务员用眼睛示意,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太婆正担心地向这里瞅——老太太穿着睡衣,看上去有70岁上下。 “你好点了吗?”老太太问。 “好一些了,您没看见这儿倒着一个女人吗?”日下用一只手揉着疼痛不止的后脑勺,问老太太。 “没有,我只见到您一个人。”她回答说——从说话的态度看,她不象是说谎。 “现在车运行到什么地方了?”日下问乘务员。 乘务员慢慢地从怀里取出手表:“现在是零点过5分,马上就要过河内站了。” 听乘务员这么说,日下也看了看自己的表。确实,刚过l2点。这么说来,自己失去知觉大约有20分钟。 “要是这样的话,列车从广岛开出,还没有停过?” “哎哟。列车还没有停过,不过,那又怎样呢?”乘务员困惑地又问一遍。 日下从裤兜里掏出警察身份证,出示给乘务员,以便使他相信自己的话。果然,乘务员的态度有了改变。 “要真有个年轻的女尸,这事可不得了,怎么办好呢?” “你敢肯定列车从广岛开出中途任何地方也没停过吗?” “是的。没停过。” “有没有运转停车?乘客虽然没有上下车的。可因司机交班或机车上水没停过车吗?有没有不写在时刻表上的停车站?” “这我很清楚。” “从广岛运行到现在,运转停车一次也没有过吗?” “是的,没有过。在到达大阪之前,确实要在系崎和冈山运转停年。不过,到系崎,还得过30分钟。” “这么说。那具尸体还在列车上。电气列车的窗户和门是开不开的,袭击我的那个家伙一定在列车上,杀死那个女人的也一定是他。” “那个犯人的模样,你还能记起来吗?” “他是从背后突然向我袭击的,没能看见他的脸,不过,在我失去知觉的刹那,瞥见他了双鞋了,是白色和茶色相间的鞋。” “如此说来,是那男的杀死了这个年轻女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说再过30分钟就在系崎停车,是吗?” “是的,零点33分,就要进行一次你所说的运转停车,时间是两分钟。” “再下一站的停车时间?” “l点39分,在冈山,也是运转停车。” “那么,在系崎和冈山之间对所有的车厢进行搜查。这对已经睡下的乘客不大礼貌,可在列车内有发生杀人案的可能性。” “我明白了。” “车到系崎,请铁路公安人员上车。能联络上吗?” “我马上去联络。”乘务员声音紧张地说。 三 上行樱花号列车于零点33分在系崎站停了下来。 车门没有打开,也没有乘客上下车。等候在站台上的两位警察,从列车长打开的车门上了车。 日下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那具女尸按理藏在列车的某个角落,藏尸人是袭击我的一个穿着茶白混色鞋的男子。” “列车之中,有些意料不到的隐藏场所。比如厕所、空闲的床铺,还有早晨之前一直关闭的餐车。乘客不到那里去,隐蔽尸体是个绝好的地方。当然,到了早晨,一打开餐车就会发现的。”一个警察这样说。 说话间,两分钟的停车时间已经到了,列车又开动了。 现在开始,到冈山之前,一个小时不停年。两名警察和列车长充当车上的主角,日下自始至终做配角。 上行樱花号列车,由13个客车厢和一个餐车组成。日下他们从最后的车厢开始,慢慢地、仔仔细细地进行搜查。已经过了12点,乘客几乎都进入梦乡。当然了,被吵醒的,不免发几句牢骚。对这样的人。便索性回答:“有人打来匿名电话,说这趟车上有定时炸弹。”这句话果然有效。发牢骚的乘客也慌了神儿,有的往铺位里面瞅。有的打开西服箱子查找。 樱花号列车13节车厢中,有12节是三层铺位,只有一节是两层。至于厕所是每个车厢都有的。空着的铺位和厕所特别需要进行彻底搜查。隐藏尸体大约就在这些地方吧。日下这样想,两名警察也这样认为。 犯人反正是口袋里的老鼠。日下满有把握,犯人既没有逃的地方,尸体也无法运到车外去。 连第6节的餐车车厢,也仔仔细细地搜查了。营业员为了应付明早开始的工作,在别节车厢的铺位上睡下了。在餐车里,连职员用的厕所也将门打开彻底搜查。 ——然而,没有发现女尸。 搜查进行到第7、第8节车厢,日下开始不安起来。 发现死尸是在第6节车厢的洗脸间。现在已来到第7、第8节车厢。还没有发现任何迹象。离出事地点这么远了,尸体是否被运走了?日下产生了疑问。 樱花号列车以平均每小时60至70公里的速度飞速疾驰,窗外完全宠罩在暗夜之中。 终于,最后来到了第14节车厢,这前边只有电气机车了。 “这里,是最后一节了。”一位警察用几分疲惫的声音说。 第14节车厢带有乘务室。他们将乘客一个一个地叫起来,进行查间,结果。在这节车厢还是没发现尸体。 “剩下的就只有牵引这趟列车的电气机车了。”警察说。 “从这儿可以进入电气机车吗?”日下问列车长。 “当然可以。这趟车是贯通型的。”列车长回答。 “贯通型?” “为了便于通过车头,两边都有门。”列车长将日下领到车厢前边有门的地方。门上安着小窗,从这儿往外望,可以看见涂着蓝橙两色的电气机车后部在微微摇晃。 “这扇门能打开吗?”日下握着门把手,使劲地摇晃,车门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 “哎哎,乘客随便打开它,是会出危险的。”列车长说。 “能打开看看吗?” “打开?”列车长吃惊地看着日下。 “是的,请打开。”日下说。 列车长开了锁,将门拉开了。强劲的风猛地灌到车厢里来了,吹得人发抖。车厢之间,可以放下一块踏板,还可以探出蛇管来连接,能毫无危险地走过去。可现在,列车长打开的门,对面的蛇管没有伸过来,踏板也没放下。只能看见两米左右的前边,涂着天蓝色和桔黄色的电气机车车体在微微地摇动。 “要是放下连接踏板。走过去是没问题的。”列车长说。 “你说的是放在连结器上边可以过去的踏板吗?” “是的。” “拽着尸体从这里搬到电气机车是不太可能的。”一名警察插话。 确实困难。即使是到站停车也是件难事。何况现在列车是在以每小时近70公里的速度,仿佛要把夜幕撕裂似地狂奔之中呢。 “可是,没有搜到的只有电气机车了。”日下争辩着。他情绪激动。盯着脚下的连结器,用手去放连接踏板。电气机车的乘务员,司机和助手都在前部驾驶室,一定是只注意着前方,而犯人从背后将尸体运进机车,他们是难以察觉的,“不管怎样,也要过去看看。”日下坚持。 “我看还是等到了冈山站,再到机车上搜吧,现在是太危险了。”列车长说。 他将车门关上,风一下子止住了。暖气散发出来的热气又温柔地将日下他们包围了起来。 四 午夜l点39分。 上行樱花号列车在冈山站停了下来,因为是运转停车,客车的门没有开,站台上也没有乘客的身影。 日下在列车长的引导下,进入了电气机车。 车体的中央部分,变压器和抵抗器之类的机器安装得满满的,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到驾驶台,然而,都查遍了。既没找到尸体也没找到犯人——尸体和犯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你是不是猜错了?”一名警察看着日下说。 “猜错了?” “是的。你认为是尸体的人,只不过是心情不好或有别的什么情况,蹲在地上,是不是可以这样设想?她很快又好了,回到自己铺位上了?” “可如果是那样,为什么还要把我打得差点断了气?” “这个嘛,可不可以这样设想?年轻女人穿着睡衣,日下先生将她抱起来,她的爱人看见下。引起了误解,一下子将日下打倒了。过后,当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便着慌了,两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席铺,能不能这样认为呢?” “如果你问我,那个女的是不是真的死了,老实说。我自己也是半信半疑。我为了确认她是否真的死了,把耳朵贴在她的胸前,正在这时,突然遭到了袭击。可是,那女人的一张脸,我记得非常清晰,绝对忘不了。我们把整个客车上睡着的乘客都叫起来进行阅查,可没有那个女人。她是否完全死了,或者是受了重伤濒临死亡,我不得而知。不管怎么说,那个女人一定是从这趟列车上消失了。” “我也赞成刑事警察的看法!”列车长说。 “为什么?”一位警察看着列车长说。 “我数了一下各节车厢买票去东京的乘客。发觉少了两个人。我认为这位刑警先生的话是不错的。” “可是。列车长。他们是在什么地方,怎么消失的呢?你知道吗?” “呀。我确确实实不知道。” “这两个人在哪儿上的车你知道吗?”日下问。 “现在正在进行调查。”列车长说。 4分钟的运转停车一结束两位警察下了车。 “为了慎重起见。从广岛到这里的沿线还要搜索。你说的那个年轻女人也许被扔下车了,凶手那双白、茶两色相同的皮鞋也许甩掉了。”两位警察对日下说。 日下自己依然坐着上行樱花号列车回东京去。他回到自己的脯位,倒身躺下。一阵不安涌上心头,使他难以入睡。 日下是搜查一课的刑事警察。无论怎么说仅凭这一点,他也是用警察的眼力来观察这件事的。倒在第3节车厢洗脸间的那位穿睡衣的年轻女人的确是死了——日下现在还是这样认为。 当然,不能把话说绝。呼吸即使停止了,做一个小时以上的人工呼吸,也还有苏醒过来的希望。可她绝不可能站立起来轻易地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去。她的太阳穴在流血,后脑勺被打得很重,这是确定无疑的。 日下还没来得及想想自己后脑被击中的是哪个部位。要是那女人癫病发作。倒在地上,后脑也跌得很重,但那种情况,她应该是仰面倒着才对。何况,她要是因事故死亡,日下不该被打。也可能是这种情况。穿着白、茶两色鞋子的男人将穿睡衣的年轻女人打倒。这时他发觉日下走过来,使急忙躲进厕所,当日下将女人抱起来时,便下了手,打得日下昏了过去。 这之后新问题出现了—— 上行樱花号在日下昏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仍然疾弛着,即使犯人自己能从飞驰的列车跳下去。可尸体怎么办呢?难道能抱着尸体跳下去?如果那个女人没死,受了濒死的重伤,那就更加困难了。 好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上行樱花号继续奔驰。一切正常,凌晨3点57分到达了大阪站。 天还没亮,有几名旅客下了列车。列车要停4分钟,日下从铺位上起来,当他来到走廊的时候,列车长踱到他的身边。 “你还没睡吗?” “对不起,你方才说的我认为值得重视。消失的两名乘客,从哪里上的车,你弄清楚了吗?” “两个人都是从佐世保上车的。拿着到东京的车票,可不知为什么中途下了车。” “车到广岛的时候,他们还在车上吗?”日下问。列车长歪着头想了想说:“这个么,从哪儿下的车,我无法搞清。检了一次票以后,到终点之前不再检票了。乘客拉上窗帘,人是不是在里边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得很对。” “噢,对了,我不认为在行驶的列车上乘客会稍失。我想他俩是在广岛之前下车了。从佐世保到广岛,列车在11个车站停车,时间不算太晚,也许他们想起有什么急事要办,中途下车了。”身为列车长这样考虑问题。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日下在3号车厢的洗脸间看见穿睡衣的年轻女人倒在地上,可列车长没有看见。他更没有看见日下被打。正因为这样,列车在行驶中乘客会突然消失,他自然不会相信。要是日下站在列车长的立场上,也会自然而然地认为两名乘客是在途中的某个车站下车了。 如果不是日下现在的后脑还隐隐作痛,如果不是他看见年轻女人倒在地上,抱她时被打得昏了过去,也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梦,从飞驰的特快列车上会有两名乘客象烟雾似地消失,这是无法想象的。 然而,后脑勺的疼痛是无法否定的现实。用手摸摸,明明白白地凸出一个小包。 11点30分,上行樱花号列车,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到达了东京站。 五 到东京车站接日下的是刑事警察龟井。 “恰好有一个案件正在处理当中,十津川警部(日本警察官所名,位在警视以下警都助理以上——注)让我来接你。”龟井说完,有些担心地瞅了瞅日下的脸色,“你的眼睛还是通红的,看来令兄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呀。” “对哥哥的事,我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了。我所以这样,是因为在回来的列车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日下将在上行樱花号列车内见到的事情向龟井讲了。 龟井一边“嗯嗯”地咛着鼻子,一边听:“这可真是一次有趣的体验呐。” “是有意思。最好是能得到澄清,如果,那女人果真是具尸体的话,这就是杀人事件。” “是啊,可是,怎么会死尸和犯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搜查也毫无办法呢?” “阿龟你也认为我是在做梦吗?”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我相信你说的话。你不是把梦境和现实搅到一块儿的人,不过,让别人相信你的话也是很难的呀。”龟井说。 “这我知道。” “我想这件事你也应向十津川警部谈谈,去警视厅好吗?” “当然了,我就是为此在午前赶回东京的。” 两个人乘坐地铁,来到了警视厅。 十津川递给日下一杯咖啡算是给他接风——因为只不过是速溶咖啡,作为部下的刑事警察们对此是否表示感谢,十津川自己也不大清楚,大约是半对半儿吧。 “刑警日下似乎卷入了一场无法提出人证物证的杀人事件了。”龟井对十津川说。 十津川目视着日下,日下便把在上行樱花号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我可以毫无疑问地说那年轻女人是具死尸。”日下在说明情况时,十津川的办公桌上响起了电话铃声。 手里拿着受话筒的龟井对日下说:“日下君,你的电话。是铁路警察打来的。” “啊,我知道了。”日下接过受话筒。他简短地说了几句,放下了话筒。对十津川报告说,“从广岛到冈山的铁道沿线进行了调查,周围地区也探听过了。没有发现年轻女人的尸体,也没有发现穿白、茶色相间鞋子的男人。” “那么,铁路警察怎么认为呢?” “他没有明确地说什么,不过,在上行樱花号列车里。他曾问过我年轻女人被杀这件事,是不是我搞错了。” 十津川用冷静的口吻说。倒不是因为日下的话不可信,铁路警察即使那样认为,也只不过是考虑怕收不了场罢了。并且,列车内发生的事件,警视厅是不好插手的。何况这事件是列车运行在广岛县内发生的。 “可是,警部,我相信日下君的话。”龟井说,“并且,列车长说的那两位乘客也值得注意。就是从佐世保上车在途中消失的那两位。” “这么说就是杀人凶手和被杀的年轻女人了?” “是的。” “作为我来说,对这一点也有同感,可证据实在不足呀。”十津川面有难色地说。 在有的场合即使尸体没有了,杀人事件也是可以立案的。在那种场合,会有大量的血流出来。当事人失踪了,却可以找到被杀的证据。可这次,列车的地板按理应有血迹残留下来,却一丝也没有。日下看到的尸体,谁也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 六 就在他们这么谈论着的时候,东京的街上发生了一宗事件。 “在新宿西口的高层公寓,有人跳楼自杀。” 警视厅接到的这份报告是一系列事件中的一件。对这件事,第一份报告虽说的是自杀,但是男是女还不清楚。接下来的报告,说死的是一位年轻女人,而且有他杀的嫌疑。 “阿龟,你去一趟。”十津川说。 “我也去。”日下站起身。 “你很累了,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十津川这样一说,日下笑了:“我呆着,会憋得难受的。”日下说着,随龟井出了警视厅。 他们坐着巡逻车来到了新宿西口的现扬。这一带,在建筑一排排超商层大楼的同时也新建了不少公寓。全都是两套间,价钱相当高,都在三千万元以上。 在一所名叫“西新宿宅郾”的公寓前面,警察拉着钢丝绳,一伙看热闹的人探着头往里瞅。龟井和日下钻过钢丝绳,走了进去。 这是一幢建造得相当奢侈的豪华公寓。在西口这样地价高得叫人难以想象的地方,竟然还设计有庭院。尸体就俯身躺在庭院的一角,验尸宫小心慎重地检查尸体。 龟井和日下慢慢走近尸体,突然,日下喃喃私语:“这具尸体——” “怎么?” “好象有些面熟。” “面熟?她象谁?” “我在上行樱花号列车上看到的那具年轻女尸。睡衣的颜色就跟她的非常相似。” “淡蓝色的睡衣。不是到处可见吗?”龟井说。 “你说的倒也是。” “好好看看她的脸吧。” 两个人走到死尸旁边,日下一动不动地叮着死者的脸——白皙的皮肤,一双大眼睛,这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然而,此时此刻占据日下脑海比这更为重要的是,他认为这女人与列车上的女人完全一样,一定不会错的,这是倒在上行樱花号地板上的那位女人。如果说还有一些不相同的话,在列车上时,她的左太阳穴有一道血迹,而眼前倒下的这位女人,两眼周围,都是血糊糊的。 “没错,是同一个人。”日下脸色苍白,对龟井说——列车里消失的女人,在这里不期而遇了,这是意料不到的。突然碰面,使日下感到血好象涌了上来,兴奋异常。 龟井不是当事人,表现得还很冷静:“你真的没有弄错吗?” “当然不会错,拿脑袋打赌都可以。” “可是,在列车里见到这个女人的。就只你一个人。我虽然相信了你。可让别人也相信就难啦。” 这时,案件一发生就立即赶到搜查的年轻刑警走来,对龟井说:“您辛苦了。” “被害人就住在这所公寓吗?”龟井望着这幢拔地而起的15层建筑说。 “这位女尸姓名叫佐佐木由纪,住在第8层。她是一位走红的电视剧青年演员,也兼做采访记者。” “噢,是位后起之秀。” “她扮演角色并不太卖座,姓名也不为人所知。不过。我倒是看难两三次她演的电视剧。”年轻刑警有些自鸣得意地说。 “她住的房间正好在这上面吗?” “就在这上面。请让我领路。” 七 龟井和日下乘坐电梯来到第8层——806号的门牌上写着“佐佐木”几个字。 “门开着吗?”日下问。 年轻刑警轻轻地叩了叩门:“我让管理人打开的。最初发现尸体的也是这幢公寓的管理人。” 三个人走了进去。房间中鉴定罪证的警察在拍照。两套间的房间舒适而宽敞。设备齐全,家具带有北欧的格调。沉稳、和谐、豪华。钢琴、立体声收录机、带录像的电视。置备了整整一套。 “并不太卖座的一个年轻演员,这样的生活,简直过分优裕了。”龟井一边环视房间一边说。 日下走到窗前,打开寝室的窗户来到凉台上,正好可以看见下面那具尸体,下边警察往尸体上盖毛布,并将尸体云走,以便解剖。过后,年轻的警察用白色的粉笔,在死者倒着的水泥路面上勾画着。在什么也没了的水泥地上勾画出来的人形。与尸体躺这儿时相比,更增添了一层阴郁气氛。 “她有个资助人吧?”龟井问年轻的刑警,“你让管理人员开门,进屋子的时候,通凉台的窗户开着吗?” “没有。是关着的。” “好,如果是那样,说不定就不是自杀。也许是他杀,虽说自杀者的心理我不大清楚,但她从凉台跳下来的时候,还能关上窗户吗?我认为这是一个疑问。” “是呀,我对自杀者的心理也不大清楚。通知她的家属了吗?” “不知道她的家属在哪儿,已经给她所属的电视公司打了电话。看来把她的经理吓了一跳,已经火速向这里来了。” ——那位经济人过了五六分钟果然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制片厂经济人木见润 他将印制的名片递给龟井之后说:“佐佐木由纪真的自杀了吗?”说话的嗓音有些发尖。 “尸体为要解剖已经送往医院去了。管理人说是佐佐木由纪,是不会认错的。” “她为什么要自杀?” “这个——我们这些警察就没有你这位经理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虽知道她因演技不佳而焦虑不安,可这样的事。谁都可能碰到的呀。”木见缩着肩膀说。 “昨天,她上哪儿去了?”日下在一旁问。 “她在佐世保的公民馆演出。由于加演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节目,所以要和别人在一起演出。” “这以后她在哪儿?” “本来她决定在这之后和别人一起去长崎、熊本巡回演出。可突然说心情不好,就一个人先回来了。” “你也是和她一起回到东京的吗?” “我是那样想过,可我不仅仅有她一个演员,我是经理。率领着好几名年轻演员。我给她买了到羽田机场的飞机票,让她坐上了出租汽车。这是昨天傍晚的事,按理她是应该在昨天回到东京的。” “你没让她乘坐从佐世保发车的特快樱花号列车吗?” “‘樱花号’?没有。是我交给她从福冈到羽田的飞机票,让她坐上了出租汽车的呀。要是乘夜行列车,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到东京啊”木见现出一副苦笑。 “昨天是几点的飞机?”仍然是日下发问。 “请等一下。”木见从西服的内衣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翻到一页,看着上面说,“18点30分,就是午后6点半的日航班机。到羽田机场是晚上8点。为了赶上时间,我才让她坐出租车走的。” 日下操起房间的电话。要了羽田机场的日航事务所。当他得知昨天从福冈飞来的飞机8点到之后,又请对方协助查一查乘客名单。 “佐佐木由纪小姐确实乘了这趟班机。” “不会错吗?那张机票有没有可能退掉。而让别人乘坐了?” “没有。没有退票。” “你能肯定是佐佐木由纪小姐本人乘坐吗?” “我虽不认识这位小姐,但我想是本人乘坐。因为正象您问的那样,她没有退票。” “谢谢!”电话挂断了,但是,日下还是不能理解。方才在院子里见到的尸体,就是在上行樱花号列车中见到的尸体。经常听说,世上有长得很象的人。日下也不打算对此加以否定。但在同一个日子里。都是从佐世保出发,一位坐出租汽车到福冈乘上了飞机,另一位坐上了樱花号列车,这难道也是偶然的巧合吗? “你是什么时候返回东京的?”日下问木见。 “今天早晨。我的那些伙伴们还在巡回演出中,由于担心佐佐木由纪,我今天早晨从长崎出发,返回了东京,给她打了电话。可没人接,正在担忧,你这里就打来了电话。如果你有疑问的话。最好往长崎打个电话核对一下。”木见的口吻多少有些动了气。也许是他嫌日下的问话太刨根问底了吧。 “好啦,好啦。”龟井笑着说,“我们并没有说怀疑你的话呀。你能不能就佐佐木由纪这个人谈一谈?” “哦,要是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她是个很漂亮、头脑也很聪明的姑娘。可她现在,也只是仅此而已,还没有出人头地。年龄却已24岁了。起初,她当歌手登上歌坛,并没有显露什么才华。如今即使是业余爱好,歌唱得好的姑娘也多的是呢。” “她虽没有太大的名气,可生活看上去却相当阔绰,她有那么高的工资吗?”龟井环视着房间说。 “我们制片公司对受欢迎的电视演员的私生活是不干涉的,公司付给她的工资在10万至15万之间。” “这位最初的歌手,现在成了受欢迎的电视演员啦?” “是的。因为她的声音没有什么特色,当个歌手是有点勉为其难了。” “听说她也当采访记者?” “她在电视台当社会新闻记者,还不是电视台的正式成员。因为她很聪明能干,我们制片公司推荐她担任了这个职务。她自己也喜欢做社会调查,还很有耐性。作为一名电视记者。不仅仅要抓住索材。哦!举例说,对社会丑闻要不遗余力地渲染它的趣味性,这是至关重要的,对此,我也曾几次和她讲过。应象一名真正的新闻记者,对事件穷追不舍。这一点,她显得稍弱一些。” “那么她有没有被谁恨过?”龟井这样一问,木见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莫非她是被杀死的吗?” “没有要杀她的人吗?”龟井反问一句。 “杀人这件事通常是这样,得有人嫉妒。她似乎还没有什么声誉,谁会嫉妒她呢?” “在人们中间不是有仅仅因为个人得失就犯罪杀人的吗?因为憎恨也有杀人的。她有没有引起谁的憎恨呢?” “说起她的交际范围,我虽然不清楚她的私生活。但她认识的人几乎都是在艺术界。我还没听说过其中有恨她到要杀她的地步的。由于她已不是十几岁招人喜欢的孩子。也就不能认为她很可爱。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叫座的演员,也就不存在什么竞争对手,因而也不是那么招人恨。”木见的话带有几分挖苦。 “那么,你认为她是自杀喽。” “很难想象她是被杀的。如果这一点能说得通,她就有自杀或因事故而死这两种可能。她具有坚强的意志,不可能自杀,是否因精神突然失去正常而跳下去了。她进入艺术界已经6年了。但仍不那么叫座,就突然想到了自杀。”木见缩着身子说。 日下对艺术界的内情是不了解的,对象他那样的男人,艺术界是非常遥远的。日下所了解的是,完全相同的女尸,在上行樱花号车厢里也已看到过了。 那尸体,不是幻影也不是梦,是在列车刚过广岛的时间里,亲眼看到的。 但是,如果这是同一个人的话,从上行樱花号列车里消失的尸体,怎么会倒在这幢公寓的院子里呢?并且,这尸体是在列车奔驰中消失的。 第二章 女人的周围 一 警察在一时还无法判断是自杀或他杀的情况下,对这个事件进行了调查。 一般说来,在跌落而死时,要是下半身比上半身伤势重,特别是两腿伤得重的活,就是自杀——因为自杀者总要两腿先着地。相反,如果要是被人推下去时,往往是沉重的头部着地,撞击也集中在上半身。 话虽是这么说,但这毕竟是一般而论,也并不是说就没有大头着地的俯冲式自杀的。 这次被害者佐佐木由纪的解剖在庆应病院进行,其结果如下:身体的损伤波及全身,特别是头部跌落的伤痕很大,据推论是头部首先着地的,推定死亡时间是3月5日午后10点至12点,血液型b。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判断是自杀或他杀。 制片公司认为是自杀。 报纸、杂志也以“不走红演员的悲剧”为主线,对这个事件作了报道,采用的也是自杀说。 “我认为她是被杀的。”日下向十津川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认为这尸体与上行樱花号看见的尸体相同?” “是的。” “你看见尸体的时间是?” “从广岛出来,稍微过了一会儿,哦——上行樱花号列车从广岛出发的时间是——”日下翻着时刻表,“发车的时间是3月5日晚11点23分。我在上行樱花号车内看见的尸体该是3月5日晚11点35——6分的事。这和解剖的结果是一致的。” “可是,日下刑警,佐佐木由纪的经理木见润让她乘坐3月5日晚6点30分从福冈发出的日航班机。如果她乘坐了这趟班机,正好在晚8点到达羽田机场,从羽田到新宿西口的公寓,要是坐出租汽车,一个小时就可以到。3月5日晚9点她就可以回到公寓。如果她是在这以后死的话,与这份解剖报告书对死亡推定时间为晚10时至12时是相吻合的。” “你的推断也有道理——” “死者穿的淡蓝色睡衣是到处可见的。这不能作为证据。现在最为困难的是,上行樱花号列车中的尸体只有你一个人见过,要让别人相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除我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见过她。” “谁?” “犯人。” “可不是么,确实如此。”十津川笑了笑。 “穿睡衣死亡的女人消失后,她睡的铺位上衣服、手提包之类的东西总不至于没有了吧?” “那样倒好了,可惜什么也没留下。我认为犯人将尸体连同她的衣服和物品都拿走了。因而,眼下没有证据能证明我的话。” 二 “在3月5日的上行樱花号列车里发生了炸弹骚动。”报纸登载了这样的报道:3月5日,在有卧铺的特快列车樱花号上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有人在车厢内安放了定时炸弹。国铁当局在行车途中让铁道警察上了列车,在车内进行了搜索。但是,没有发现炸弹,列车在6号上午11点30分平安到达了东京车站。被弄醒的乘客对这种恶作剧式的电话感到气愤。 当然了,有关年轻女人尸体的事也没有刊登。似乎那两位铁路警察和樱花号列车长己将那恶作剧电话的事处理完了。 警察就佐佐木由纪的死必须尽早判断出是自杀还是他杀。对她的经历、性恪以及对她的评价等等都做了调查。用一句话来概括。她是那些梦想当明星、可终于没能当上的年轻演员里的一个典型。 她18岁的时候,当歌手初次登台,象这个年龄是很普通的。当时的艺名叫做“小野寺雪”。她演唱纯情流行歌曲。靠的是叫人似懂非懂的吹嘘捧扬出了名,也灌了3张唱片,可没全能销售出去。那以后她将艺名改了两次,公司也变了。每一年里虽有新歌手三四百人涌现出来,其中有所成就的,不满10人。这就是冷酷的现实。她似乎是个落魄的典型。干了两三年,要是毫无成绩,女新歌手在这种场合,多半就草草结婚了。她在20岁的时候,也留考虑过从艺术界冼手不干,回家乡熊本。可她还是坚持在艺术界站稳脚跟。 “熊本的女人都是顽强的。”木见对龟井说。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过了多年底层生活,最后成了歌坛明星的八代亚纪也好,石川小百合也好,都是熊本出生的。可是她作为歌手却终于没能出人头地。 “没有特色是她的致命伤是人长得漂亮,身段也好,声音嘛,也不能说坏。歌唱得也蛮好。可她唱的歌却没有能成功。”木见说。 由于这些原因,她恢复了佐佐木由纪这个本名,也不当歌手了,而开始了演员的生涯。她人聪明,做拍片人也好,当电视台的采访记者也好,都很顺手,可这个时候突然死了。 三 在这段时间里为什么她的生活突然变得豪华阔绰起来了呢? 她原来是熊本一家小酒店主的三女儿。在她中学毕业的时候,父母离了婚。她来到了东京,开始独立生活。当歌手时,生活也是相当贫穷的,时常陷入窘迫的境地。自从她打消了当歌手的念头以后,一直住在有6张席大小的房间里,可不知什么时候,她搬到了建在新宿西口的高级公寓,穿戴也变得奢侈起来。很明显,她有一个很富裕的资助人。 如果在制片方面她还是个有希望的新人,调查是什么样的男人肯为她办到这一点,也许毫无意义。可是,她已经24岁,当歌手毫无盼头,当演员最终能否出名。也很难把握。那么,对资助人就值得调查下去。 十津川让龟井查清佐佐木由纪背后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物。他认为这对判断她是自杀或他杀会有作用的。 龟井带着日下,又一次来到了西新宿公寓。走进了第8层她的房间。 龟井又一次意识到这套房间的确是豪华。房间在名义上是佐佐木由纪的。她在一年半以前用5000万日元购买了这套公寓。可是,谁也不会相信她有那么多钱,更准确点说,这公寓一年半之前,是某个人花钱给她买的。 说起一年半以前,她那时正全力拍一部片子。在电视剧《大多数人》里露面,以电视台采访记者的身份,偶然登登场。 “据管理人讲,年轻的男人时常到她这里来玩。”日下说。 龟井在居室的沙发上坐下:“她和几个男的有交往木见经理也是知道的。有那么四五个,据说全都是年轻的演员以及歌手之类的人物。可是,她和这些人交往也只是玩玩,难以想象这些人会是资助人。她似乎没有能够拿出5000万日元,来购买这套公窝的朋友。” “这房间没有男人气味呀。”日下一边思索着一边环视室内。 要说这屋子是年轻女人的房间,从那闷人的气味和色彩来看是显而易见的。大衣柜里都是姑娘的东西。设计新颖奇特的女西服,以及毛皮大衣等衣物塞了满满一柜子。家具虽很厚重,可门把手却包着惹人喜爱的针织花边。大衣柜里却根本看不见男人的西服、领带和鞋子。 “如果说这个案件叫人摸不着头脑。这房间就更加令人迷惑。”日下说。 打开抽屉,里边有两册相簿,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封信。他俩先翻看了相簿,上面贴着的是从她18岁作为新歌手初次登台时充满稚气的照片,一直到她在电视台作为采访记者口若悬河地进行报道的照片。也有几张是与她所在的同一制片公司的著名歌手一起照的。她照这些相片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龟井是弄不大清的。不知她自己与这些著名歌手交往是私下感到骄傲呢?还是与此相反,感到忌妒呢? 在两册相簿里面,没有可以判断她的死是自杀还是他杀的照片,也没有弄虚作假的痕迹。信也同样如此。 “什么也没发现哪。”日下露出失望的神色。 日下至今还坚信在上行樱花号车内看见的尸体是佐佐木由纪。没错。一定是他杀。而且,她穿着睡衣,是睡到铺位上以后,起身上厕所或者被人招呼来到洗脸间前边。遭到犯人袭击的吧。因此,这不是犯人和被害人偶然擦身而过时发生的罪行,而是犯人认识她,在那里伺机袭击了她。 犯人是否从前就对她存有杀机呢,如果是那样,就希望在什么地方会找到证据,比如恐吓信之类的东西。 龟井一边点着头一边将相簿和信放回到抽屉里去:“喂,这是什么?”他小声说。” 在抽屉里面似乎发现了什么。是翻过来放着的照片吧,看来是有意塞进去的,很显眼,取出来一看,有单行本那么大小,果然是张照片。 照片上一位五十五六岁的男人和佐佐木由纪并肩站着。那位先生穿着漂亮的毛衣,围着围巾,与那些精力充沛的毛头小伙子出人意外地相似,这也许是因为他身材高大的缘故。 “这男的看上去是她的资助人。”龟井看着照片对日下说,“我好象在哪儿看过他。” “哦,对了,他是西尾伸一郎啊!” 四 西尾伸一郎现在是运输政务次官,保守党的众议院议员。然而他并不是因为这些才出了名的。西尾之所以有名,是由于他的勇武和信口开河。 他是剑道四段、空手道三段。在互相指责的国会上。他曾依靠武力殴打了在野党的众议员。他也曾喝醉酒和出租汽车司机吵了起来,打伤了对方而被起诉。 西尾用毕生精力建立的信用交易公司,是全国各地都设有商号联店的大户头。在他进入政界的时候,确实把社长的位置让给了儿子,自己只当会长,但直到现在,他还把持着实权。 3年前,最初选举的时候,西尾到处花钱,用超出15亿日元的代价买了众议院议员这个头衔,他这一行动遭到了社会的指责。 当时西尾向新闻记者说:“选举这件事。就是拿钱买选票嘛。谁不是这么干的?用1000日元买一张选票的家伙被说成是清白的,可象我这样的,用1万日元买一张选票。反被说成是肮脏的了,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倒不如说,我对一张选票的价值看得比别人还贵重呢。” 他虽用这一套来迷惑人,但他这件事,报上还是大登特登。在玩弄女人上他也做得十分过分,和宝冢出身的女歌手之间的丑闻,也被女性周刊揭了个底朝天。总之,责难他的人很多。 “西尾确实是九州出生的,由于这一点,他俩才结识吧。”龟井一边看着相片,一边小声说。 西尾不仅因为和宝冢出身的女歌手的事引出不少闲话,别人还知道他很喜欢艺术界的女性。和美人佐佐木由纪关系暖昧,买了这套公寓送给她,也不会令人惊讶。 “她的死是否和西尾伸一郎有关?”日下问。 “是呀,这只有和西尾本人谈谈了。” 五 去运输省拜访西尾的任务交给了十津川。 十津川预先打了电话,拿着照片到政务次官室去见西尾。年轻的女秘书通报以后。十津川走了进去,西尾正穿着衬衫挥舞着木刀。 十津川仁立片刻,默默地看他习武。无怪乎是剑道四段。他舞起刀来姿势威武,气势果决。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汗淋淋的了。 西尾无视十津川的存在,在离他十分近的地方,上下挥舞木刀演习着套路。过了一会儿,他将木刀放回原处,用手巾擦拭着汗水,这时他才似乎是注意到了十津川。 “真是对不起,您是搜查一课的警部吗?” “我叫十津川。”十津川微笑着说。 “啊,请坐。”说完,西尾满有滋味地品着秘书端来的茶水。 “您舞得真精彩呀。” “谢谢,您也精通此道吗?” “我练练柔道,这副体格练剑道,不大适合。” “哪儿的话,那么,您找我有什么事?” “为了一个女人的事特来拜访。西尾先生,有一个叫佐佐木由纪的女人您认识吧?” “佐佐木吗?” “就是这个女人。”十津川将带来的照片拿出来给西尾看。 西尾一看见这张照片便嗤嗤地笑了:“真让人受不了。这是在哪儿得到的?” “西新宿她的公寓。” “这么说,她——” “她死了。” “死了?真的吗?” “真的。她大概是在3月5日的夜里,从8层楼上跌下来的。在院子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发现的时间是在6日早晨。” “是吗,她死了?”西尾阴沉着脸,喃喃自语。十津川的心里嘎瞪一下,西尾的声音显得很郑重。 “您不知道?” “这一个月太忙,没见到她。” “您和佐佐木由纪小姐是什么关系?” “您让我细说吗?” “如果能那样,实在是求之不得。” “不过,她是不是自杀?” “可能是自杀,但也不否定他杀的可能性,正因为如此才做调查的。” “那么,我就讲讲。我和制片厂的菊地社长很要好。我进入政界时,曾和他一起吃过一顿饭。当时,和我同是九州出身的歌手们都为成名在拼命。可也有一个没获得成功、意气消沉的人,我对她说了一些勉励鼓劲的话。当时,别人向我介绍。这就是佐佐木由纪。那个时候,歌手们都在拼命干。” “西新宿的公寓,是西尾先生买了送给她的吗?” “当她终于放弃了当歌手的念头,就想从艺术界引退,考虑结婚。可是她失恋了,那时的打击是相当大的。我常常安慰她,在交往中我们成了朋友。那座公寓确实是我给她买的。” “西尾先生,您认为她是自杀吗?” “这事太突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真不知如何判断才好,但我不认为她是自杀。是不是盗窃杀人?” “房间并不凌乱。” “如果那样的话,就不是他杀。初看上去她人很刚强,但生性愿同别人和睦相处,有人会对她怀恨在心,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也许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自杀了。” “有这种迹象吗?” “她打消了当歌手的念头,作为一名演员。想要出名大概也盼得心焦了。当歌手不行。改行当演员还是不称心,大概就受不了了。加之,我做了政务次官之后,工作太忙,也没时间和她在一起谈谈。还有,她也注意到自己的年龄了。虽然她才24岁,但在艺术界。已是老大姐了。她会不会对这些事这个那个地想个没完,突然精神失常,跳了下去呢?” “不错。” “她的房间怎么样了?” “还照样保持着。” “是么?”西尾表示赞同时,电话响了。 借着这个机会。十津川向西尾道了声谢,走出了次官室。 六 制片公司的菊地社长向十津川证实西尾的话说:“西尾先生喜欢帮助人,他愿意援助佐佐木由纪就是个例子。” “由于情人关系,西尾先生为她在西新宿买了套住房,这事你也知道吗?” “多少听说过一些。”菊地笑着说道,“西尾先生了不起的地方是,即使花了钱,也从不摆架子,让别人俯首唯命。他从没迫使她做他自己喜欢的事。一般男人一旦拿出钱来,就连工作也不会让女人去做了。” “菊地先生,您认为她是自杀呢,还是他杀?” “我想不可能是他杀。不论从哪方面看,都象是自杀。” “如果是自杀,其原因仍然是急于想出人头地吗?” “是啊,一个人在艺术界混了6年,还没成名,无论是谁,都会焦躁不安的。”菊地说。 “从歌手到演员,凡在艺术界工作的,要经常旅行吧。” “刚当上歌手,巡回演出,要到日本各地去的。” “那种情形,是乘飞机吗?” 对十津川这样的间题,菊地笑了:“新手大半都是坐火车的,坐夜行列车。” “你说的是。” “你问这个干什么?” “啊,3月5日从九州回东京时。是监督木见先生让佐佐木由纪乘坐飞机的。” “这是因为她心情不好,着急回东京才决定的。木见君也是这么说的。” “以社长君来,她作为一名演员,有没有成为大器的可能呢?” 听了十津川的问话,菊地摆晃了一下肥胖的身体“嘿——”地呼了一声:“我搞制片,对哪个演员都抱有希望,不论是什么样的新手,都会认为他必能成器而加以培养。就是昨天还不行的人,明天说不定会引人注目。不这样想的话,这工作就无法干了。” “是啊,”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有思想准备。在他们中间有的演员认为自己不会有什么造就,不如早点建立一个家庭。佐佐木由纪属于较难判断的一类。她长得漂亮,人又聪明,气质又好。我认为她作为一名演员,极有可能成器。但会成为一名什么类型的演员就无法想象了。啊,有西尾先生那样坚实的后盾。不会为生活困扰。我想她能够好好学习的,我也把这种想法跟她说过。” “你对西尾先生是怎么想的?” 面对着十津川的提问。菊地在一瞬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马上又嘻嘻地笑了:“你这人真是有意思。” “她和西尾先生之间的关系顺利吗?” “你指的是什么事呢?” “西尾先生有夫人吗?” “哎。连儿子都有了。” “假如说,佐佐木由纪想要当西尾夫人的话,西尾先生是不是会感到难以对付呢,” 听了十津川的间话。菊地笑出了声:“这种情况绝对不会有。” “你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如果她要是有这个打算,早就从文艺界冼手不干。跟上西尾先生了。搞得好,有可能结婚。她压根儿就没有当西尾夫人的打算。正因为如此,她一方面在经济上接受西尾先生的帮助,一方面作为新演员照样出去巡回拍演。” “西尾先生是非常善于克制自己的。虽然他己听说过佐佐木由纪和年轻男人交往甚密的传闻了,按照一般人盘算。送她价钱那么昂贵的一套公寓,又在经济上绘予援助,这女人做事还那么随心、任性,是不是太过分了。”十津川有些纳闷地说。 菊地附和了一句,进一步谈了自己的看法:“对那位先生,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说不定在对待佐佐木的态度上他是以一位叔叔自居的,况且那位先生非常有钱。援助一个佐佐木由纪,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别的目的。” 七 龟井和日下在制片公司里会见了几名曾和佐佐木由纪一起工作过的演员,向他们打所她的事情。 有趣的是。竟然听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 当然啦,不论什么人都多多少少具有两面性。胆量小的男子,可能会非常凶残。受人喜爱的女人,有时心术会相当坏。但是。谈到佐佐木由纪,就过于极端了,况且她已是个死去了的女人。按常理说,是不该说死者坏话的。可真就有噘着嘴说她坏话的女演员。这使龟井和日下感到惊讶。 让龟井感兴趣的是。他们对她的评价并没有性别上的关系。 龟井和日下都曾认为佐佐木由纪年轻貌美。女演员、女歌手们有人对她会责备。男演员总会奉承她的吧,不料男演员中也有非难她的言词。这使他俩感到吃惊。 赞扬佐佐木由纪的人说,她可能是“生性不肯认输”。和她几乎同时登台,如今成了台柱的女歌手东田百合也向龟井说:“她那股专心劲总是叫人佩服。” “也就是说,她是个非常努力的人喽?” “哎哎,是这样,刚当歌手那阵,我们几乎都在地方巡回演出,待遇最差,非常辛苦。即使在那个时候,她也是最努力的。我们在一起推销最初灌制的唱片时。两个人在全国各地做宣传活动,到各地的唱片店去,在店门演唱。虽然希望顾客买我们的唱片,可我们都没有半点名气。虽然写出东田百合、小野寺雪的广告牌,可没有人理睬。但必须用唱来招徕生意,真是苦极了。我时常哭得唱不下去,我却没见她掉过一次泪。我们两人同属于一个监督,可象我这样的人,始终应该学习她那佯的骨气。” “你知道她有个赞助人叫西尾伸一郎吗?” “我虽不知道名字,但我知道她有个好赞助人。” “是她说的?” “不。”东田百合笑了,“记不准了,我曾到西新宿的公寓去过。我问她,那么豪华的公寓,是谁给买的,她说是自己买的。但她的工资是买不起那样公寓的。我就想,她一定有个极不错的赞助人。” “她象个能自杀的女人吗?” “这真叫人作难了。”东田百合想了想说,“我得知她的死信后,要说的话大家都讲了。有的人说,按理,象她那种不肯服输的女人是不会自杀的。也有人说,有些很要强的人在某一天突然‘嘎噔’一声,象折断的树枝一样,说死就死了。身体很弱,满身是病的人,倒是也有很长寿的。就是身强力壮的运动员也有突然死去的。这件事也是如此。啊,想起来了,丹各,他是位马拉松选手吧?在东京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成为‘三位’(官职、功勋的等级——注)的人,那么长的路程能够跑下来,我想他的精神力量是相当强的了。但是,某一天,突然自杀了。” “不过,你不认为她是被谁杀死了吗?”这次,是日下提出了问题。 东田百合依旧日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回答说:“我知道有人说她各种各样的坏话。不过,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或多或少就有点怪脾气,有招人讨厌的地方。人们称之为纯情歌手的本来就是些庸俗下流的姑娘。如果没到那个地步,也干不了这份工作。不过,一般说,这些人只是要将别人排挤下去,自己出人头地。我不认为有谁会杀死她。” “都是这样吗?” “差不多。她的结局是做歌手无望,当演员也还没有名气,因此,即使有人讨厌她,可作为对手的她,终归没有获得成功,也会宽恕她的吧。说不定认为这是活该,因此过意不去了。她要是获得成功变成了明星,说不定真就有人想杀死她了。” 八 把佐佐木贬得一场糊涂的是27岁的青年歌唱演员若月伍郎。 若月也是一名“前座”(演艺场上在主角出台前由见习艺人演出的助演——注)歌手,刚刚从佐世保、长崎、熊本和九州巡回演出归来。 “这次在九州,她也一起参加了巡回演出。她说她已决定不演唱歌曲而做一名电视台记者。可第一天在佐世保,她就说心情不好,急急忙忙地回东京去了。这真太不负责任了。”若月这样说完,假惺惺地说,“人已经死了,就不想说什么坏话啦。” “也有人说她是个努力的人,很有自己的个性。”龟井说。 若月摆着手说:“说起这方面嘛,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她倒是个拼命干的女人。至于个性嘛,也许她有吧。不过,她可是一个为别人什么也不肯干的女人哪。因为这一点,她没有一个朋友。她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可一件风流韵事也没有,这就是明证。最初男人曾被她的美丽吸引过,可一旦得知她是位只想着自己,很任性的女人,就都逃之夭夭了。” “你也是其中的一位吗!”龟井这样一问,使若月动了气:“不是那么回事,从一开始,我就对她敬而远之。” “你知道她有个很有钱的资助人吗?” “有所耳闻,我想一定是位颇为有钱又很好事儿的老爷吧。” “为什么呢?” “只要女人脸蛋儿漂亮,那就什么都好,男人不就是这样吗?我想资助人一定肯给她花大钱的。” “她会不会被谁杀死呢?” “有那种可能吗?” “自杀他杀还难以搞清,我只是向熟悉她的人问问。” “至少我是不会自杀的。她自杀也是出于无奈。当一名歌手无望,当一名演员也还没能获得成功,死了也是没有办法。” “你说她在艺术界呆了6年为什么没获得成功呢?” 若月回答日下说:“那是因为她没有心。” “心——?” “唱歌、表演,很自然地反映歌手的心。演唱更是如此。她的心死了,就不能成功。我是这么个看法。”若月强调心的作用,语气就象是说给自己听的。如果自己具有演唱之心的话,作为歌手也一定成名了;这番话是他说给自己听的吧。 (至少,这个男人是不会杀她的。) 若月说佐佐木由纪是个只为自己打算的女人。可他本人也是在竭尽全力一心想变成名,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别人的事。有意思的是,无论是说佐佐木由纪好的也好,说她坏的也好,都不认为她是被杀,倒是异口同声说她自杀的可能性大。 九 龟井和日下回到了警视厅。 他俩向十津川报告说:“在制片厂内部对她的评价虽好坏不一,但她没有名气,因而也就没有竞争对手。” “也就是说,在制片厂内部没有人把她视为可恶的竞争对手?” “是的,人们对不能成其为对手的人总是很宽容的。” “这么说,是自杀?”十津川喃喃自语。 “实际上,上级也让我们尽快做出决断。如果他杀说可以成立,马上设立搜查本部,着手搜查,如果认为是自杀,就要终止调查。进行别的重大案件,上述做法也是合乎情理的。” “这决不会是自杀。”日下争辩说。 “你要说什么,这我清楚;”十津川说,“你要说的就是,3月5日的深夜,在上行樱花号的车内看见了被杀的佐佐木由纪吧。” “是的,我看见她倒在第3节卧铺车厢的地板上。虽不能完全绝对地确认,但给我的直接感觉,那是她的尸体。” “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看见她。不,是犯人和你看见了她。要证明是佐佐木由纪的尸体是很困难的。这要向我们的头儿做说服工作。” “西尾伸一郎能证明案件发生的当时他不在现场吗?” “我做了一点调查。”十津川说着翻出了笔记本。 “3月5日晚5点之前,他在国铁本社就国铁的扩建计划和木本总裁进行商谈。他的夫人因年近80的母亲病重,回仙台的娘家去了。他无法回家,3月5日就住在东京火车站旁边的东京旅馆。第二天,6日上午10点,从旅馆出来到运输部上班。这是西尾本人就3月5日至6日他的行踪所做的说明。” “情况属实吗?” “午后5点之前,他在国铁本社和总裁会谈这是事实。他于5点半在东京旅馆办理住宿手续这件事,我给旅馆打电话也得到了证实。第二天午前10点,到运输部上班也没有错。” “请等一下。”日下急忙拉开自己桌上的抽屉,取出列车时刻表,开始查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我想查查西尾伸一郎在时间上是否有可能在上行樱花号列车上杀死那女人。” “你在上行樱花号列车刚出广岛不久就发现了尸体了吧?” “是的。” “如果是的话,当时,西尾必须已在上行樱花号列车上了。” 日下仍然翻着时刻表,突然,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西尾在3月5日是能够在广岛乘上樱花号列车的。就算他在下午5点和国铁总裁会谈结束,5点半在东京旅馆办理住宿手续。可这家旅馆离东京车站很近,他可以不告诉门口的帐房,悄悄地出来。乘上下午6时从东京发出的新干线。如果他乘18点东京发的‘光子引号’列车,23点零6分到达广岛。另一方面从佐世保、长崎发出的上行樱花号列车到达广岛是23点21分,从广岛开出是23点23分。也就是说,他有足够的时间乘坐樱花号列车。不用说,他如果坐上了,她有杀死佐佐木由纪的可能。其次,我虽无法知道他杀人之后是如何带上尸体一起从运行的列车上脱身的,但从新干线的时刻表上看,早晨6点从新大阪发出的话,9点10分可以到达东京。这趟客车是‘光子170号’。上行樱花号到达大阪的时间是凌晨3点57分。从时间上看,他有充裕的时间在新大阪乘上‘光子170号’。如果他在9点10分到达东京的话,将佐佐木由纪的尸体扔在西新宿的公寓院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在上午10点到运输部上班。我认为这是可能时。不,佐佐木由纪的尸体全身是跌伤,很可能西尾把尸体搬到8层她的房间,从阳台上推下来。” “从时间上说,即使有这种可能,但也必须有在樱花号列车中杀死佐佐木由纪的证据。还要搞清动机。首要的是弄清你在樱花号车内看见的是否是事实。如果没有证据,这个案件以他杀为侦破目标便不能成立,不能进一步对西尾的周围做调查了。” “我明白。”日下说着,流露出一例固执的表情,“警部,请让我到九州去一趟。我只想找到确凿的证据,证实佐佐木由纪在3月5日没有乘飞机,而是乘坐的上行樱花号列车。” “你去吧!”十津川语气肯定地答应了。 日下的脸色一下于变得明亮了:“可以啦?” “但不能你一个人去。我想让阿龟和你一起去,即使一个人能够确认,但也会和上次上行樱花号上的尸体一样,难于向上头说清楚。 第三章 女辩护律师 一 3月8日的早晨,龟井和日下乘坐日航353班机,从羽田向福冈飞去——讨厌坐飞机的日下因公事在身也只好将就了。 到达福冈的时间是上午10点30分。飞机一着陆,他俩就出现在福冈机场的日航事务所,询问3月5日18点30分飞往东京航班的情况。 首先,他俩看了这个航班的乘客名簿。 这是日航的372次班机,使用的是波音747sr。当天的乘客是362名。不错,在第24行有“佐佐木由纪”的名字。如果这是佐佐木本人,3月5日日下在上行樱花号车内看见的尸体,就是别人。 “即使是别人,也表明在上行樱花号上杀人这是确有其事的,你说是不是?”龟井虽这样说。但日下的心情更为忧郁了。他知道谁也难以相信死尸的事。因为当时一起在樱花号车内调查的铁道公安人员,甚至是列车长都没有看见尸体,大家都怀疑日下的话是否真实可靠。 幸运的是,他俩碰见了两位在3月5日飞机上的空中小姐。他们正在福冈机场待机。可是,两人都不记得‘佐佐木由纪”这个人了。这也是很自然的。这次班机有362名乘客,要清晰地记住每个人的模样,也许是不可思议的。 “知名的人物,或在机内做出什么特殊事情的人,也许能记得,可是……”一名空中小姐有些抱歉似地说——他俩的第一步行动方案落空了。 两人坐特快“光子9号”列车前往佐世保,到达佐世保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零6分。也许是心情的关系,和东京相比,这里好像暖和一些。 佐世保是个伏在山海之间的细长街道,这里的出租汽车大约有四五百辆吧。制片厂的监督木见证实说,他在3月5日3的傍晚,在街上让佐佐木由纪坐上出租汽车去福冈机场的。假如他的话是事实,就该找到那辆出租汽车。 龟井和日下向佐世保警察署求援,将东京带来的佐佐木由纪的照片交给5名署员,连同他们一道去,让佐世保的出租汽车司机,一个接一个地辨认照片——但没有找到她乘坐的那辆汽车的司机。 花了近两个小时,会见了佐世保市内所有的出租汽车司机,结果都一样。 龟井想,事件过了还不到3天,佐佐木由纪又是个美人,司机应该记得。况且,从这里到福冈机场乘出租汽车的话,差不多要3个小时,对乘客的模样是不易忘记的。 “佐佐木由纪没有在这里乘坐出租汽车。”龟井用肯定的口气向日下说。 “如此说来,是监督木见在撒谎啦?他对我们说佐佐木由纪是在佐世保乘上出租汽车的。” “再问他一次好吗?”龟井向东京的制片厂挂了长途电话,找木见,“我是前两天和你见过面的龟井。” 从电话里传来木见不耐烦的声音:‘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现在我们来到了佐世保,为的是寻找3月5日佐佐木由纪到裕冈机场乘坐的出租汽车。” “找到了吗?” “没有。我就是要问问你这件事。3月5日,在佐世保你真的让她坐了出租汽车?” “这个嘛——” “这关系到杀人事件的可能性,如果得不到准确回答,事情就难办了。她乘坐上出租汽车一直到开走,你都亲眼看到了吗?” 龟井语气强硬地这样一向,木见急了,结结巴巴地说:“你这样问我,就叫我犯难了。” “犯难?为什么这样说?” “佐世保车站的前面,有个出租汽车乘车场吧?” “有的。” “我把她领到那儿,然后就让她在那里上车了。” “后来呢?” “后来,我因为公务在身,就回去了。” “那么,她乘坐出租汽车时,你没在场?” “可是刑警先生,我把从福冈到羽田的飞机票给了她,还领她到了出租汽车场,难道会不认为她乘着出租汽车去福冈机场吗?是不是?刑警先生。” “但是,你错了。”龟井说完挂上了电话 二 “木见果然没有亲眼看见她坐出租汽车。” 龟井这样一说,日下顺一下嘴,骂出了声:“那个混蛋畜生!” “算啦,不要生气了,市民的证词大部分都象这种情况?不大确实,况且象木见所说的那样,他是送佐佐木由纪到了出租汽车场,认定她从这里乘车走的。” “可是,我们要的是绝对推确可靠的证据!” “你看是不是这样,3月5日,佐佐木由纪没有从这里乘坐出租汽车,因而也极有可能,她没坐福冈起飞的班机。” “到佐世保车站看看吧。”日下说。 两个人出了佐世保警察署,向国铁佐世保站走去。 站前出租汽车场并排停放着待客的出租汽车。3月5日,佐佐木由纪被监督木见送到这里,木见让她乘出租汽车去福冈,当木见走后,她并没有坐出租汽车。然而,翌日午后,在东京西新宿的公寓院子里,发现了她的尸首。她既没坐出租汽车去机场,坐什么到的东京,已是显而易见的了。 “她仍然乘的是上行樱花号。”日下说——此时,那辆樱花号列车已经驶进了佐世保站的第一站台。 “咱们上去。”井说,然后买了两张到东京去的车票。他想,3月5日日下自己旅行,这次他和日下一起又重来了一次,这样,列车上尸体不冀而飞之谜也许能解开。 在第一站台,朱红色的电气机车牵引着6节天蓝色的卧铺车厢。乘客们在等待着上车。 上行樱花号列车,分别由电气机车牵引从佐世保开出6节,从长崎开出8节,途中在肥前山口合为一体,编成由14节车厢组成的特快列车,驶向东京。 两个人又看了一下车票,上了从前边数的第4节车厢。卧铺还没有安放,车内的旅客乘车率不到30%,显得空荡。 午后4点28分,列车准时从佐世保开出了。 窗外还是大亮的。 “你始终认为3月5日在上行樱花号车内见到的尸体是佐佐木由纪?”两人面对面坐下,龟井点着了香烟。 “是的,3月5日她从佐世保坐的就是这趟列车。”年轻的日下肯定地说。 老练的龟井一边对干劲十足的日下报以苦笑,一边说:“可是,这样的话,佐佐木由纪为什么不坐飞机,反而多花费时间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呢?特意买了飞机票可又——” “我乘坐樱花号,就是讨厌飞机。” “我可没听说过佐佐木由纪她讨厌飞机。” “如此说来,她是不是要在樱花号列车上和谁见面!而借口心情不好,决定和伙伴告别回东京。我不认为她真的病了。” “是装病?” “是的。” “也许是的吧。如果真是那么回事,她一定将监督木见给她的飞机票给了谁了。” “我认为她给了一个年龄同自己差不多的女人,请她用佐依木由纪的名字。恰巧有一个要回东京的女人就会高兴地接受了。” “不过,在这趟列车上是找不到代替人的。问题在于飞机的航班。福冈发出日航班机是18点30分。可是,从时刻表上看,这趟列车到达博多是18点49分,乘这趟列车是赶不上班机的。”龟井摊开小型时刻表,边看边对日下说。 “这么说来,她是在佐世保找到了替代人。” “是的,大概就是那个女人乘坐出租汽车去了福冈机场——”交谈中,窗外渐渐暗淡下来。 午后5点32分,车到肥前山口。外边已经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街上的灯火令人留恋地闪烁着。4分钟后,长崎开出的由8节车厢组成的上行樱花号列车到了。在10分钟的停车过程中,这两列车厢连接起来,长崎发出的列车带有餐车。 下午5点48分,由14节车厢组成的上行樱花号列车驶向东京。 “快到吃饭时间了吧?”龟井说。 两人离开座位向餐车走去。来到第6节餐车,两人在桌边坐下,要了一瓶啤酒和份饭,日下突然“啊”地叫了一声。 三 “怎么的了?”龟井吃了一惊问。 “对不起,有个很大的失误,我在3月5日见到的尸体,也许不是佐佐木由纪。” “喂,喂,事到如今,你怎么想起说这些?” “这趟列车的编组使我想起一个问题。”日下取出笔记本,用圆珠笔画了一幅简单的上行樱花号编组图,给龟井看,“如图所示,我们乘坐的佐世保开出的6节车厢被连接在前边了。” “那又怎么样呢?” “我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在后数第3节车厢,用这张图来说明,也就是3号车厢。可是,从1号到8号车厢不是从佐世保,而是从长崎开来的列车。她倒在3号车厢的洗脸间是很自然的事。然而她和我们一样。都是从佐世保坐的车,她一定乘坐的是9号至14号的一节车厢,她竟倒在3号车厢的地板上,这就有些费解了。” “因而你就说自己看见的尸体不是佐佐木由纪?” “很遗憾,但又不能不这样考虑。”日下很窝火地说。 龟井给日下倒了一杯啤酒,用沉静的口吻说:“来,喝一杯。” “可是,阿龟,如果那女人不是佐佐木由纪,我们即使乘坐这趟列车也是毫无意义的了。” “事情的结局,并非如此。” “为什么?” “如你所说,佐佐木由纪从佐世保上车,她的座席应在9号车厢之前,可是,这样考虑又会怎样呢?犯人也在这趟列车上,这一点是毫无疑义的。因为她是在车内遭到杀害的。犯人可以事先告诉她车从广岛开出后,在3号车厢会面。当时已近午夜12点,餐车已经停业了。卧铺也放了下来,乘客的大半已钻进了被窝。佐佐木由纪即使穿着睡衣从前边来到3号车厢,人们也不会看见的吧?犯人埋伏在3号车,突然将她击倒,这时你到了那里。” “大体上可以这么解释——” “呆会儿,我们做个实验好吗?另外,我还有其他疑问。”龟井边往嘴里灌啤酒,边说。 因为时间还早,餐车除龟井他们之外,还有4个乘客。 “你说的其他疑问,是指列车上的尸体和犯人是怎样消失的吧?” “这也是个很大的谜,我还有另一个疑问。犯人为什么在上行樱花号车内行凶杀人呢?和在列车上工作的乘务员不同,作为一名新演员的佐依木由纪因工作关系经常外出。杀她的机会可以随意选择。犯人为什么要在运行的特快列车内伺机杀人呢?其结果,他是消失了,可也不容否认,他逃走是费了好大力气的,作为犯人的心理,这是不大合乎逻辑的。” “确实如此。”日下说——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时还找不到。 两人在餐车上消磨了40分钟左右,回到了11号车厢。 18点49分,正点到达博多。从这里上来了几名旅客。 晚上7点,开始安放卧铺。这当儿,龟井和日下来到过道上,眺望窗外流逝的夜景。床铺安好之后,有的乘客马上上了床,将窗帘拉上,准备睡觉,也有的乘客躺在床上,掏出放在衣服口袋里的小瓶威士忌一点一点地喝着。 龟井和日下坐在过道设置的折叠席上,又望一阵子夜景。 19点56分到达门司。从这里开始,列车进入下关和门司间的隧道,隧道内有海水滴落,为防止车体生锈,更换不锈钢制的ef30型电气机车,并且,列车穿过隧道,到达下关后,便更换了最新式的ef65型电气机车。从下关到东京,都由ef85型机车牵引。 龟井和日下也上了床铺。 21点15分小郡 21点52分德山 列车按着时刻表准点运行。到达出问题的广岛车站是23点21分,也就是夜间11点21分。 “到重要时刻了。”龟井从铺位上起来对日下说。 餐车在午夜10点已经中止营业了,再开始营业是明天的早晨。停车两分,上行樱花号列车从广岛站发车。一阵轰响,一列相同的特快列车交错驻过。 龟井提议说:“我们到3号车厢看看吧。” 四 也许是从广岛到大阪没有上下车的旅客了吧,乘客都紧闭着窗帘躺在铺位上。餐车也关闭了,即使起来也干不了什么。 龟井和日下走过狭窄的通道,随着摇晃的车身慢慢向3号车走去。除了偶尔能听到窗帘里边一两句交谈之外,只有车轮转动的单调声音。谁也没有遇到,两个人穿过餐车,好容易走到3号车厢。 “果然象预料的那样。”龟井很满足地说,“可是,9号车厢到这里距离相当远。就算最终没遇到什么人,可一名年轻女人穿着睡衣走过这么长的距离,总是让人感到蹊跷。” 日下想了想说:“这个嘛,可不可以这样设想。现在天还很冷,佐佐木由纪一定带着大衣。她穿着睡衣来会让人觉得奇怪,使在睡衣外面披上了一件大衣。不用说,那件大衣是让犯人拿走了。” “是呀,要是披件大衣,就合情入理了。那么,咱们到最后尾去看看吧。” “最后尾?不过,她是在这儿被杀的。” “这我知道。我是想调查犯人是从什么地方消失的。犯人将你打昏连同尸体一起消失,可是,特快列车不开窗子,只有门开着。” “运行中连门也不开。” “是的,可是,这趟列车后边有两个门,我想去看看。”龟井先站起来,向车尾走去。日下也急忙追了上去。 尾车上的乘客们也进入了梦乡,发出轻微的鼾声。顺着过道走去,车厢的最后两侧是乘务员室,中央带小窗的门开着。列车长也睡着了吧。 走到最后的车门,从小窗向外瞧,夜幕里可以清晰地看到白亮的铁轨闪着光伸向远方。 “这里是列车的最尾端了。”龟井说。 “如果打开门,可以将尸体扔到外边去。门锁着呢。”日下抓住门把手,推一推,又拽了拽之后,对龟井说。 “当然要锁上了,如果随便开,就要出危险了。” “是的。” “哎呀?”龟井急忙环视四周,“车速是不是慢下来了?” “真的,速度是慢了。” 两个人正说话,乘务员室的门打开了,列车长探出头来:“有什么事吗?”列车长和龟井、日下搭话。 “列车的速度慢了。”龟井这样一说,列车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说:“差不多要到濑野八的附近了。” “濑野八,什么意思?”。 “你们是到东京去的吗?你也许不太知道,山阳本钱的濑野和八本社之间,坡度很大,东边是箱根,西边叫濑野八。是险峻难走的地方。箱根方向凿通了丹那隧道,解决了这一难题,而,这里还是照旧。下行列车是倾坡,没有问题,可上行列车就非常难走了。在这个地方,速度只能慢下来。” “途中停车吗?”日下问。他想,假如列车在陡坡中行驶,途中停车的话,那时,犯人就会把门打开,扛着尸体跳下去。 列车长笑了:“不会,现在的机车,马力强。” “这扇门锁着吧?”龟井指着后部的门说。 “是的,谁要是恶作剧,掉下去可不得了。”列车长说。 龟井再一次将脸靠近门的小窗上,眺望着流逝的夜景。四周太黑,这趟列车速度快慢,都感觉不到。从方才开始,速度慢了下来,即便如此,速度也在每小时30公里吧。假如将门打开,抱着成年人的尸体从列车上跳下去,必定跌成重伤。龟田想,列车长很快缩回到乘务员室里去了。 “犯人从这里仍然无法消失。”日下叹了口气,“是呀,即使这个门能打开,只要列车不停,就不可能抱着尸体跳下去。” “这扇门似乎能打开。” “锁看来并不复杂。只要往锁眼里灌满蜡,取下钥匙型复制很简单。问题是在打开之后,不论多么优秀的替身演员也不可能抱着沉重的尸体跳下去。” 五 在这段时间里,列车越过了濑野八的陡坡,加快了速度。 回到自己的铺位,龟井拿出火车时刻表。濒野是列车从广岛开出的第四站,八本松是第5站,从时间表上看,各站停车的普通电气机车在濑野和八本松之间运行需要11分,特快樱花号通过的时间就更快了,但由于陡坡的关系,大约要花费七八分钟。 “在这期间,打开最后尾的车门,犯人和尸体一起跳下去,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日下瞟了一眼时刻表说。 龟井笑了:“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在这么黑的夜里,还抱着尸体从奔驰的列车上跳下去,不豁出命来,是做不到的。” “如果设想只将尸体扔出来,怎么样?” “可犯人也消失了。” “虽然是那样,但我没看见犯人的脸,他可以装得若无其事,也许我就无法辨认。” “他不是穿茶白两色的鞋吗?” “是的,犯人的特征,我只知道一双鞋子。” “不用我说,你对全体乘客的鞋都做过调查了吧?” “虽然调查了,可没有发现穿这种鞋的乘客。因此我认为犯人消失了。现在来看,犯人带了两双鞋,也许把鞋换掉了。” “带两双鞋?” “犯人利用列车驶过濑野八陡坡速度放慢的酌时机,把最后那扇车门打开,把那双茶白两色相间的鞋和尸体一起扔线路上去。” “那么尸体和鞋呢?” “他有同谋。同谋事先在濑野八的陡坡待机将扔下来的体积鞋子迅速转移。把尸体运到东京,施展诡计,尸体被装成象是从西新宿公寓掉下来的样子。列车里换下鞋子的犯人装做没事似的倒在捕位上睡大觉。我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姑且就算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有两个疑问。” “什么疑问?” “第一,犯人有同谋的话,为什么他要在上行樱花号中杀死被害人,还要将尸体推下去由同谋将尸体运到东京,这不是太麻烦了吗?还不如一开始就埋伏在西新宿的公寓里突然将被害人推下去,这不省事得多吗?另一个疑问是车末尾的门和茶白两色相间的鞋。打开那扇门的锁如果事先准备,我想很容易做到。就象你说的那样,用蜡取下钥匙型。特快樱花号是卧铺列车,夜间继续运行,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蜡灌到门锁的限里取型,不难做到。可是,谁为什么能预先做这个准备呢?鞋子的事,仔细一想,也够奇怪的了。无论什么方式的旅行,都是带几件换穿的衣服和拖鞋。带两双鞋的我还没听说过。况且,犯人怎么会知道你看见他穿什么样的鞋呢?他突然从背后袭击你,你马上就失去了知觉,我想他认为你什么也设看见倒是更合理些。” “确实是象你说的那样。可又想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尸体的消失。” “虽然这种分析有一定道理,但事情还没有全部拿捏,想要确切说明,一定要把事情彻底了解清楚。” “是啊,”日下肯定地回答,急忙从铺位上坐起来,龟井问:“做什么?” “我到列车后尾再去一趟。”日下说着来到过道,慢慢地向后边走去。 列车以每小时70公里的速度在夜色中疾驰。他看了看表,已过了12点,过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列车不时剧烈地摇摆,每到这时,日下便慌忙地叉开两腿。 他在1号车厢的过道上走着,开了尽头的小门便是乘降口,两侧是乘务员室。前边就是引起他注意的那扇车门。走到这儿,日下失声说:“啊!”便站住了。 在最末尾的门旁,伫立着一个女人,象方才日下他们似地,从带小窗的门里向外张望。从后影虽不能准确地看出多大年龄,但也就是30岁上下的样子。她似乎是穿了件睡衣,披着外套,因为从大衣的下摆可以看见睡衣的衣襟。 刹那间一种象是见到佐佐本由纪的感觉向日下袭来。那女人发觉有人立即回过头来,当然了,这并不是佐佐木由纪。对方也吃了一惊。1号车厢的那一头没有厕所,而这一边又到了尽头,那女人大约以为谁也不会来吧。突然出现了个男人,不是列车长,因而大吃一掠。两人互相对视了五六秒钟,那女人想从日下的旁边穿过去。 “请等一下。”日下不由得招呼了一声。 “干什么?”女人睨视着语调急促的日下,给人以盛气凌人的感觉。 “请你不要见怪。” “那就请让我过去。” “我是警察。”日下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件让女人看。女人的表情缓了许多:“啊,警察先生。”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干什么,非要回答你不可吗?” “是的,务必请回答,因为我在调查一起案件。”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9” “啊,请把名字告诉我好吗?” “为什么?” “也许以后会有些一定要问你的事情。” “真麻烦。”女人耸了耸肩头,“我又没做什么亏心的事,讨厌胡乱猜疑,给你名片好了。”说着,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名片给了日下一张: 关东律师会会员结城多加子 名片上这样写着,还印着住所地址、电话号码。日下看了看女人的脸:“是律师吗?” “是的,与警察正是竞争对手。请多关照。” 结城多加子微微一笑,从有些木然的日下身边穿过,走掉了。 六 龟井和日下回到了东京,很难说此行有没有收获。 “3月5日佐佐木由纪并没有乘坐飞机。这是首先应该肯定的。”龟井向十津川报告说。 “可是,也没有发现她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的证据?” “很遗憾,正是这样。” “我对你说的律师很感兴趣。”十津川说,“是因为她和我们一样也到车后尾往外看吗?” “是的。说不定她知道佐佐木由纪在3月5日乘的是樱花号列车。也许她怀疑佐佐木由纪在西新宿公路的死因,也在进行调查。” “如果是这样,她和佐佐木由纪是什么关系呢?” “佐佐木由纪没有前科,似乎不需要有什么案什要辩护。”说完,十津川说:“我想和那律师见一面。” “她是个很倔强的女人。说不定是犯人之一,如果这个案件有同谋的话。”日下一边回想着结城多加子的脸,一边对十津川说。 十津川先向她的住所挂了电话。 “喂,喂。”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是结城多加子小姐吗?” “是呀。” “我是搜查一课的十津川。” 这样一说,多加子有些厌烦:“又是警察。” “我务必要见你一面,有些事要问。你看在什么地方见面合适?” “有要紧事吗?” “有个叫佐佐木由纪的女人,据认为是从西新宿的8层公寓跌下来的。” “据认为?难道她是被杀吗?” “正因为如此,就她的事,我想从某个方面同你交谈一下。”十津川说完,多加子沉默了半天,经考虑之后说:“好吧。” “那么,两点见面怎么样?” “新西宿的吃茶店倒是可以,可你不认识我。” “我从日下刑警那里,了解到了您的面部特征。” “啊,在樱花号上见过面的那位刑警先生吧。”多加子笑了。 十津川在新宿东口一家8层旅馆的吃茶店和结城多加子会面了。日下说她是个盛气凌人的女人,十津川却没看出来这种作风。 “让我们开城布公地淡谈吧。”十津川对多加子说,“我们的日下刑警于3月5日在樱花号列车里发现了一具年轻女尸。” “就是那个佐佐木由纪?” “是的。当时,不知倒在地板上的是谁,日下抱起这位穿着睡衣的女人,就在这时,他遭到背后的袭击,将他打昏.当他醒来时,死尸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让人感到吃惊的是,这具尸体在3月6日西新宿的公寓发现了。” “不过,上行樱花号车内尸体消失的事,在报纸上是一行也未出现过。”多加子皱着眉说。 十津川笑了:“在樱花号上看见尸体的只有日下刑警一个人。况且,说尸体从列车运行中消失,有谁会相信这种话呢?因此报纸上没有登。” “不过,哦——您叫什么来着?” “十津川。” “十津川先生,你相信吗?” “是的,日下刑警不是那种撒谎的男人,也没有撤谎的理由。” “尸体从列车上消失的原因找到了吗?” “哦,还没有。”十津川摇摇头改变了口吻,“现在请您回答几个问题,你认识佐佐木由纪吗?” “认识。” “是什么关系?” “必须说实话吗?” “请说吧。” “有一天,佐佐木由纪突然打电话给我。” “在此之前,你和她完全不认识吗?” “是的,一点也不熟。” “她打电话干什么?” “她说有事要求我,无论如何要见一面。听声音,事情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就在这家吃茶店,我们见面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有一年半以上了吧。” “当时,她求你什么事情?” “我猜想她和我商量离婚案什么的,有关酬谢金的事。可她提出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从女用手提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封信,要求我给她保存。” “一封信?” “是的。我问她为什么求我保存,她说她在电视法律顾问节日里看到过我,是个可以信赖的律师。” “是啊,那封信,现在在哪儿?” “还在我手上。她每月花5万日元作为保管费由我保存。” “是什么信?你打开过吗?” “她封好交我保存,我还没有看过。” “那么,现在让我看看好吗7”十津川说。 “不过,她告诉我那是绝对不许看的。” “这我知道。可佐佐木由纪已经死了,并且有被杀的疑点,务请让我看一看。” “好吧,我们一起到事务所去。”多加子说。 七 她的事务所在四谷。挂着一个小小的“结城法律事务所”的招牌,这是一家与众不同的事务所。 传达室的女孩子对多加子说:“先生,您走的这段时间里,来了好几个电话。”说着将记录交给她看。 “过后再看吧。”多加子说完,请十津川进了房间。让他在沙发上坐定,多加子打开厨柜,取出一封白色的信。 “就是这个。”她拿给十津川看。确实,这是封很厚的信。正面什么也没写,背面也只写着“佐佐木由纪”的名字。 “那么,打开吧。”多加子用剪子剪开封口,从里边取出几页便笺。可是,突然她“—啊”地大叫了一声。 “怎么的啦?”十津川问道。 “真是怪事。”多加子手拿着便笺,“哗哗”地抖动着,“这是白纸。什么也没写。”多加子把便笺和信封放到了桌子上。 果然,数张叠在一起的便笺上一字一句也没写,十津川陷入了沉思。 “能不能有人暗中偷换呢?” “不会的。从她让我保存时起就一直这样放着。” “如果是这样,佐佐木由纪为什么要把白纸交给你这位律师保存,而且,每月还要花5万日元呢?” “哎——她用的或许是烤墨纸。”多加子赶忙点燃打火机,将6张便笺一张一张地烤了一遍。 十津川注视她于上的动作,可最终也没出现一个字。多加子把便笺举在空中细看,可没有发现一个字。 “她这么做是安的什么心?”多加子显然动了气。 “这件事我再仔细考虑一下,先说说你在樱花号列车上为什么要做出令人费解的行为!” “啊,你是指我到最末一节车厢门口这件事吧?” “是的。你也许知道佐佐木由纪在3月5日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吧?” 面对十津川直截了当的询问,多加子便肯定地回答了:“记不得是3月5日的几点钟了,大约是快傍晚了吧。佐佐木由纪突然来了电话。她说她在九州的佐世保,马上要坐樱花号列车回东京。” “电话里仅仅说了这些吗?” “她还说到东京之后,要找我谈谈。” “谈什么呢?” “呀,正说到这儿电话就挂断了。” “你是觉得3月5日从佐世保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的佐佐木由纪,3月6日在自己的住宅里被发现尸体这件事,很奇怪,便到上行樱花号列车上调查对吗?” “哎哎,这次碰巧到九州有事要办。回来便没有乘坐爱坐的飞机,而是从博多上了樱花号列车。” “在列车上你发现了什么吗?” 多加子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我想她要是被杀的话,一定是从上行樱花号列车上被拖下来,送到自己的公寓住宅,从8层阳台上被推下来的。” “借助你的证实,佐佐木由纪在上行樱花号列车中被杀的推断就更为确实了。” “不过,我搞不清尸体是怎么消失的。” “是呀,很遗憾,这还是一个谜。” “罪犯有没有着落?” “只有一个人有犯罪嫌疑。” “谁?” “你从佐佐木由纪那里听到过西尾伸一郎这个名字吗?” “西尾伸一郎,众议院议员?” “是的。运输政务次官西尾伸一郎。” “呀,我没有听说过。她只托我将这封信保管好,除此之外,没向我说过什么。” “她有没有说过自己遇到什么情况,便将这封信交到什么地方去?这种事是常有的。把信叫给熟识的律师,自己万一要是发生了十十么事情,便把信交给警察,或在世上公布。” “她哪说过那样的话呀,只是说每月花5万日元让我保管,而且这封信一个字没写,即使万一有什么情况,也不能公开发表呀。”多加子笑着说。 “这么说,关于佐佐木由纪,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是,3月5日她从佐世保给你打的电话,告诉你她要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是不是这样?” “是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 “哦,这我不清楚。她时常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干什么,然后又突然挂断。这些电话令人莫名其妙。” “都说些什么事?” “什么事情都有。比如,‘我现在在箱根’啦,‘从现在开始我要到夏威夷旅行五六天’啦,这次,她好象是从成田机场的休息室打来的。” “对这些事情她为什么都要一一告诉你呢?” “哦,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她差不多是一个朋友也没有:我常听她说,电视演员乍一看生活令人眼花缭乱,但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也交不上。她对我也不是那么信任的。但又没有可以谈话的人,才打那些无聊的电话吧。” “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要特意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的呢?仅仅是好奇心吗!是不是对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的佐佐木由纪为什么会死在西新宿的公寓有怀疑呢?” “如果仅是如此,我也不会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的。3月5日乘坐樱花号列车,3月6日就会到达东京。因此3月6日午后她死在西新宿,在时间上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我知道她的死信儿之后,不知对她托我保管的信如何处置才好。她绝对不许我开封,也不能烧掉。我便往她所属的制片厂挂了电话,得知是让她乘坐飞机回东京的,便觉得奇怪。无论如何也想调查明白。不过,我要是知道保管的是白纸,我就不会做这些事情了。” “她为什么要把这些白纸当做信让你这位辩护律师保存呢?”十津川用手指一边轻轻地叩着便笺,一边问多加子。 “不知道。莫非,她是因为这些白纸而被杀掉的?” “是啊,这个案件,费解的地方是太多了。”十津川坦率地说。 “不过,她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这一点是很清楚的。” “我想这是不会错的。不过,她为什么被杀还不清楚。即使跟你谈过之后,我也还是不知道犯人为什么要在上行樱花号车内杀人。在奔驰的车内是怎样将尸体运出去的。” “你想过西尾伸一郎作为犯人的可能性吗?他和她是有关系的吧?” “是的。他是她的经济援助人,给她买了一套价值几千万日元的公寓。” “可不可以认为,由于某种原因,两人之间发生龌龊勾当而产生凶杀。他正做着政务次官,下二个目标就是大臣。作为野心家,佐佐木由纪妨碍了他,因而便动了杀机,这是常有的事。” “现在,在搜查的线索中涉及到的人,只有西尾伸一郎。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他。要说可疑的话,只有你,才是值得怀疑的。” 十津川这样一说,多加子突然板起了面孔:“为什么要怀疑我?” “第一,你知道3月5日佐佐木由纪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 “不过,她打来电话时,我正在东京的律师事务所。怎么能在上行樱花号列车内将她杀死呢?” “你有时刻表吗?” “有的。”多加子拉开拍屉,取出大张纸的时刻表,交给了十津川。 十津川边翻书页边说:“我认为佐佐木内纪是在上行樱花号列车从广岛出发不久就被杀死的。这样一来,犯人在樱花号列车到广岛之前上车就可以。列车从佐世保发车的时间是16点28分。你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时间在16点28分之前。即使她在临坐车之前打来电话也不会迟于16点25分吧。你马上从四谷乘中央线快速电车的话,11分就可以到达东京站。当然,这是乘车的时间,要是将等车时间也包括进去,20分钟就可以到东京站。你16点25分接到佐佐木由纪电话,立刻奔向东京站,算上准备的时间,我想10点50分就可以到达。按时到达了,就可以乘上17点零分发车开往博多的‘光子29号’是不是这样?” “哦,是这样。” “‘光子29号’22点6分到达广岛。迎面开来的上行樱花号列车到达广岛车站是23点21分。一个小时之前,你已到达了广岛。” “我明白了。”多加子笑了,“还有其他怀疑我是杀人嫌疑的理由吗?” “佐佐木由纪托你保管的不是这些白纸,也许是记载着一些重要事情的信。不论怎么说,她已经死了,托你保管信件这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怎么编造,也不会有人说你在撒谎。” “这——”多加子耸耸肩头,吃吃地笑出了声,“警察的疑心可真是太重了。” “啊,这是职业病。” “你可以这么说,不过我确实没说一句谎话。”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可上述情况使疑点增加,案情更为棘手了。”十津川接着说,“这封信可以借给我吗?” “可是,这上面什么也没写呀。” “是的。然而,有时什么也没写的白纸要比详细书写的信还有雄辩力。” 第四章 疑点增加 一 十津川拿着装有白纸便笺的信封回到了警视厅。他将白纸便笺在自己的桌子上一张张摆好,边上放着署名佐佐木由纪的信封。 “这是在干什么?”龟井望了一眼说。 “这是被杀的佐佐木由纪让女律师结城多加子保管的信。” “什么也没写的信?”龟井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正是这样!并且,佐佐木由纪将这封什么也没写的信,让律师保存了一年半,这期间花费的保管费每月就有5万日元。” “这比我一个月的零用钱还要多。”龟井愕然地说。对有两个孩子的龟井说来,一个月的零用钱,有个一两千日元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有挥霍金钱的嗜好吗?”日下纳闷儿地问十津川。 “没有那回事,照认识她的人的说法,说她吝啬更为合适。” “如此说来,她每月花5万日元托律师保存那封信做什么呢?” “警部,佐佐木由纪是在新宿的饮食店将这封信交给律师的吗?”龟井问。 “结城律师是这样说的。就是开设在新宿的一家旅馆第8层的p饮食店。” “那家饮食店我去过。年轻人经常在那里聚会,总是乱哄哄的。” “是啊,那个地点不错,便于向对方表明意图。” “在那种显眼的场所交给辩护律师贵重的物件实在是令人奇怪。简直就象为了让人看见特意在那儿和律师会面似的。照一般情况,佐佐木由纪可以到律师事务所去。” “是这样。”十津川说。 “那她的用意是什么呢?” “佐佐木由纪是有意让某个人知道,她在旅馆的饮食店里将一封信交给了律师结城多加子。事情虽有些蹊跷,但她这是做给那个人看。” “你说的意思是?” “不是经常有这种情况吗?一旦被人视为攻击的目标,为了保护自己,使将秘密写下来交给朋友保存,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便由朋友将这封信交给警察。这样的人预先给对手准备了一根刺中要害的钉子。至于佐佐木由纪,由于她没有可信赖的朋友,便给女律师结城多加子打了电话,邀她在新宿的饮食店会顶,并求她保管这封信。当时,佐佐木由纪大概知道对手在后面跟踪她,特意让对手看到她将信交给多加于。不用说,佐佐木由纪一定考虑到了这层,对手调查了结城多加子的身份,得知她是律师,就有可能放过她。听说结城多加子是位聪明的女人。” “可是,这信是白纸呀。” “是的,我想理由有两个,一是她不知道能给对手构成威胁的秘密,二是她虽知道但她不相信律师,将真信藏在什么地方了。” “你说的对手到底是谁呢?” “只有一个值得怀疑的人。” “是运输政务次官西尾伸一郎吗!” “是的。” “可是,西尾伸一郎不是佐佐木由纪的资助人吗?” “关于这一点,我以为总有点奇怪。” “怪在哪里?” “西尾是一位在全国都有联号的金融公司董事长,到处花钱,当选为众议院议员,牢牢地抓住了现在的地位。他为了当选,花起钱来虽大方得很,但一个靠放债起家的人,对钱一定是很吝啬的。他这个人一下子就花了5千万日元给佐佐木由纪买了一套公寓。月月又给相当丰厚的津贴。我总觉得这就不那么合乎情理。” “可是,佐佐木由纪是有名的美人儿,花了那么多钱,也许是想把她弄到手。” “我最初也是这样想的。西尾本身也是这样说的。然而,当我到那套在西新宿的公寓去调查时,房间的陈设令人奇怪,可以说这房间连一丝男人痕迹都不存在。照理说,花了5千万日元给她买了房子,每月又给许多报酬,对这个好容易才弄到手的女人,为了留宿方便,应该备有男人睡衣,还应准备好换洗衣服。可是,一件也没有。并且据管理人报告,来玩的年轻男人说她并没辞职不当演员,整日到处奔波。这和给有钱的男人做妾,情况有些不象。” 二 “如此说来,是佐佐木由纪威胁西尾伸一郎喽?”龟井问,口下也紧紧地盯着十津川。 “我考虑得还不十分成熟,她一定是掌握了西尾的什么秘密,对他构成了咸胁。这件事大约发生在一年半以前。因为西尾是在那时给她买的公寓。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秘密被她抓住,象西尾那样的男人是不会花5千万日元给她买公寓,也不会每月给她丰厚的津贴的。我想,对有政治野心的西尾来说,这秘密有如他的致命伤。反过来,那秘密越重要,佐佐木出纪早晚有一天要被西尾杀掉的危险就越大。他要杀人灭口呀。因而,为了保护自己,她就要了个花招,将一个字也没有的信交给女律师保存。我是那样认为的。” “可是,警部,她为什么突然被杀了。至今这封一字没有的信还是生效的。她应该安全才对。”日下说。 “或者犯人已忍无可忍,或者已经得知结城律师手里的信是假冒的。” “如果有真的,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阿龟,再去调查一下她的公寓吧。”十津川站起来催促龟井说。 日下刑警问:“我干什么好?” “这次你和阿龟从佐世保乘坐的樱花号列车,比起3月5日乘坐的那次来,没有奇怪的地方吗?” “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你就查查报纸,或许会查出你所没有注意到的疑点。如果报纸上什么也没登的话,就向国铁询问。疑点不论多么小,说不定都有可能解开尸体和犯人消失之谜的。” 十津川给日下留下话,便和龟井出了警视厅。 到了西新宿的公寓,两人用没收的钥匙打开了806号居室,刚一进去,十津川和龟井不由一楞,互相对视了一下。房间乱槽糟的被翻得一塌糊涂。 “我们来迟了一步。”龟井苦笑着走进了寝室。 北欧格调的沙发面被小刀划得一条条的,就连地毯下面也被搜过,翻卷起来。寝室的床上也是同样。衣柜的门开着,女式西服被胡乱扔在地板上。梳妆台的抽屉也被打开,装在里边的口红、木梳、发刷也散乱在地板上。房间的门是用钥匙打开的,犯人一定持有钥匙。警察在事件发生之后,从这个房间里搜到了一把钥匙。 3月5日在樱花号上杀死她的犯人也应得到一把钥匙。一般说,一把门锁应有3把钥匙,剩下的那一把是丢失了?还是被谁拿走了呢? “犯人发现了有问题的信件了吗!”龟井问。 “哦,怎么说呢——”十津川环视被弄得乱七八槽的室内之后说,“我打赌,他没有找到。” “为什么呢?” “佐佐木由纪连律师都不信任,才托她保管那全是白纸的信,真可谓是用心良苦。我认为她不会将极重要的东西藏在家里马上可以找到的地方。并且,你仔细看,房间从这一头到那一头,搜了个遍,要是找到了,就不会再搜下去。可这里没有中途停下来的迹象。他这是一直搜到最后了。搜到最后才找到的可能性是微小的。我想,极大的可能是他没有找到。” “犯人要是没有找到,那佐佐木由纪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了呢?” “不能藏在银行出租的金库里吧?这房间没找到金库的钥匙。” “能否设想在樱花号列车上犯人把放在手提包里的金库钥匙夺走了呢?” “假如犯人将出租金库的钥匙弄到手,将某个银行的出租金库打开,在那里找到了,就不会又回到这个房间里搜寻了吧?” “是的。这么说,或许是她的朋友或亲戚——” “据说她没有亲近的朋友,连兄弟姐妹也很少通信。而且,碰到什么大事,她连她高中毕业时离了婚的父母也不去求援。” “如果是那样,就是她并没留下什么。只要是犯人在杀害她时没能发现,那个证据也不带在她身上。” “可是,一定把证据藏在什么地方了,我想再了解一下证据究竟是什么东西。” “问西尾本人,他要否定的吧。” “是啊,你不是对西尾伸一即调查过了吗?我认为佐佐木由纪一定对他构成了咸胁。他很有可能是罪犯。” “我明白,一定要彻底调查出西尾在案件发生当时不在现场的情况证明。因为他能够从广岛乘上樱花号列车,在车内将佐佐木由纪杀死。” 四 十津川和龟井分手,回到了警视厅。日下看到他反问:“找到了吗?”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给人的印象是这人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你怎么样?3月5日樱花号列车,发现没发现什么新情况?” “只查到了一点。可是,我看这也谈不上有什么价值——”日下让十津川看3月6日的晚报,这是一种只在车站上出售的报纸。日下用红笔勾画的地方有如下一条小报道: 雄风犹在—— 3月5日的上行樱花号列车到达广岛车站时,牵引的ef65型电气机车突然发生了故障。急忙改换了广岛机车区的ef58型电气机车。ef58型数年前在山阳本线,是牵引特快列车的著名机车。这次运转正常,正点到达东京。真是雄姿不减当年。 “你在广岛没有觉察到交换电气机车吗?”十津川问。 日下挠着脑袋说:“当时恰巧我打了个盹儿。也许是迷迷糊糊地唾了一会儿。可是,列车定点从广岛发车了,我想,更换机车用的时间是很快的。” “ef65型和ef58型——” “我调查了它们之间的不同,这是到图书馆借来的电气机车图签。”日下将带照片的书让十津川看: ef65型直流电气机车 在直流电气机车中,使用率最高的就是这种ef65型机车。从普通货车到特快列车,它都可以牵引,是万能选手。 现在,ef65型机车牵引着特快列车活跃在东海道、山阳本线以及东北本线。运行装备重96吨,1小时标准功率2550瓦。宇都宫、东京、新鹤见、宫原、下关各机务段都配备了这种机车。 ef58型直流电气机车 这种机车可以说是战后直流电气机车的代表,是有名的长命机车。昭和21年开始制造一直到33年停业生产,现在它依然活跃在第一线上。牵引天皇陛下御用列车的也是这种机车。运行装备重量115吨、1小时标准功率1900瓦。高崎、宇都宫、东京、洪秋、末原、龙华、广岛各机务段配备了这种机车。 看照片,ef65型机车前面是平头的,ef58型机车是半流线型的。两种机车虽都已涂着蓝色和黄色,58型却带有银色的条纹,从样式上看。不容否认,ef58型机车显得有些陈旧。 十津川给国铁总公司挂了电话,想进一步详细了解情况。 “3月5日的樱花号列车在广岛更换了电气机车,我想了解这件事的始末。” 十津川这么一说,国铁总公司的宣传部长说:“虽然是一点小毛病,并不是运行发生了什么故障。但为了万无一失,就在广岛站更换了机车。在广岛前已经查出毛病,预先告知广岛机务段准备好机车,所以更换顺利,准时发车了。” “为什么不换上同样型号的ef65型机车呢?” “这当然是最好的了,可广岛机务段没有配备ef65型机车。为了不误事,便换上了58型机车,虽然这样,列车也准时到达了东京。” “ef65型和ef58型相比,ef65型的牵引力,是2550公里瓦特,ef58型的牵引力是1900公里瓦特,相差很大。尽管是这样,牵引14节车厢还是满够用的吧?” “以前这两种机车都是牵引同样编组的特快列车的。确实,ef58型牵引力照ef65型差。但说到要达到的速度,旧式的ef58型反倒有明显的优势。因此,广岛以后的旅程才能准时行驶。” “可以说ef58型是优秀的机车啦?” “当然是很有名的喽!”宣传部长美滋滋地回答。 十津川不禁哑然失笑,放下听话器。当他听到牵引樱花号的电气机车在广岛更换时,就想到尸体和犯人消失之谜可能就出在这里。不过,用ef58型机车牵引,运行速度几乎是一样的,也准时到达了东京站。况且,更换电气机车是在广岛车站。日下发现车内尸体是列车出了广岛站之后。如果事情与此相反,倒是可以认为犯人在广岛站乘着电气机车交换的工夫,将尸体从列车上弄下来了。 列车从广岛出发之后,一直到午夜零点33分在系崎运转停车,都是开着的,这有日下的证实。铁路公安人员从系畸上车,乘客没有上下车的,这也是肯定的,过了广岛,乘客上下车是在凌晨3点57分列车到大阪的时候,从系崎到大阪之间,日下和铁道警察、列车长一起从列车这头查到那头,死尸和犯人消失也是肯定的。 这期间,列车按预定时间行驶,更换电气机车并没有受到影响。 十津川看着日下:“让我们再次证实一下,你是在列车出了广岛之后,发现尸体的。” “是的。” “当时,列车是在奔驰着吧?” “是的。” “那以后,你己被袭击而昏迷?” “真是对不起。” “不必感到歉意。你苏醒过来,是在20分以后?” “虽不能说就是正好20分钟,但差不多。” “这期间列车没有停过吗!” “我曾问过列车长,他回答说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停过。” “如此说来,犯人仍然是在奔驰的列车中和尸体一起消失了?” “是的。我也曾想过,是否在列车停车时,犯人扛着尸体逃走飞。但是,可以肯定,从广岛到系崎,中途没有停过车。” “零点33分,在系崎作为运转停车停了两分钟,犯人能不能打开最后车厢的门,和尸体一起跳到线路上去呢?” “这不可能。” “为什么呢?” “在系崎,那两名警察上车之后,我便决定,从最后尾的车厢开始调查。列车到达系崎的时候,列车长就在最后尾的车厢。犯人从这里打开设通式的车门,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吗?” “这太勉为其难了。如果说犯人能这么做的话,他要预先把最后尾车厢门的钥匙作好才行。这件事,才能象警部您所说的那样成为可能。” “如此说来,说不定弄清作案嫌疑西尾伸一郎身边的情况,比解开尸体消失之谜对破案更为直接,”十津川边考虑边说。 “阿龟抓到什么证据了吗?” “我期待着他的坚韧精神。”十津川满怀希望地说。 调查作为政治家的对手很困难,要受到方方面面的牵利,承担各种各样的压力。说起这次事件,搜查刚刚开始,并没有产生阻力。可是,一旦肯定西尾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就会利用各方面的关系,显而易见地给警视厅施加压力。西尾也与一般政治家相同,属于庞大的派系,这派系既有警察、检察人员,也有与公安系统关系密切的人物。 入夜之后,龟井刑警终于回来了。 “西尾伸一郎的情况可疑。”这是龟井回来说的第一句话。 五 “你说他的情况可疑,你见到他了吗?”十津川问。 “没有,我虽想要见他,但他借口有病,拒绝会面。” “那么,你怎么认为可疑呢?” “西尾今天上午10点在运输部露面,走进了政务次官室。据秘书说,他的脸色还很正常。今天午后,就日本新干线技术出口问题,德国、阿根廷铁路有关方面的人前来拜访,据说西尾和国铁的技术人员一起参加了会谈。需要处理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到了中午,却突然说不舒服,回家了。” “如果以国铁技术出口为话题,正是政务次官显露本事的时候啊!” “是的,秘书也好,国铁总公司的人也好,都有些困惑不解。” “可要是真病了,也没办法。” “但西尾并没有回到成城的宅邸,他说有病,可没到自己的主治医——赤广尾医院的清水内科主任诊断,连电话都没打。我问清水医师,他还有些意外呢。” “那么,西尾伸一郎到底上什么地方去了呢?” “为调查他的去向,花费了不少时间。西尾在箱根、夏威夷都有别墅。” “莫非他跑到夏威夷去了?” “不。西尾除了在国内的箱根之外,伊豆的修善寺也有他的别墅。西尾从东京径直去了修善寺的别墅。” “这一点,得到证实了吗?” “他直接去了这所别墅。西尾的车进了车库就是证明,但用内线自动电话机邀他会面,得到的回答是他没在这里。从外面挂电话去,却又占线。我想要是别墅的主人不在家,管理人员是不会随便动用电话的。西尾一定在修善寺的别墅。” “可是,为什么西尾伸一郎突然放下重大的公务不顾,却跑到修善寺的别墅去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运输部推说他有病了。现在刚刚3月初,又不是到别墅的季节。” “他是不是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而逃到别墅去了呢?”日下刑警从一旁插话说。 “不会有这种可能的。”日下的话音未落,十津川接着说,“现在,由某种关系产生杀死佐佐木由纪的动机,只有西尾一个人,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谁是犯人。佐佐木由纪对西尾构成了威胁,促使西尾产生杀人动机,这只不过是我们的推断。这种情况,作为西尾,他知道得很清楚。案子到现在这个程度,是用不着逃避的,这一点,西尾也是明明白白的。如果他要跑,反而加重了怀疑。” “那么他为什么要到修善寺的别墅去呢!” “他的行踪是否与佐佐木由纪被杀有关。” “我也这样认为。”龟井说。 “可是,没有证据呀。” “没有。但据秘书说,上午11点左右,有人给西尾伸一郎打来了电话。秘书接电话,听出对方是个青年男子。由于他要找西尾政务次官,便将电话转到了次官室。西尾在接了这个电话之后,顿时脸色难看,心绪不佳,匆忙回家了。”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吗?电话的内容清楚吗?”“不知道。” “这样看来,只有和西尾伸一郎直接会面了。” “西尾现在这种情况,即使警部去,我想他也不会见你的。” “不管怎样,明天我要到修善寺去一趟,阿龟,请你带路。” “知道了。” “那么日下君,你再到西新宿佐佐木由纪的公寓调查一下。她的事情,无论哪方面都行,我都感兴趣。” 六 翌日,十津川和龟井一起乘坐国铁的新型特快电车“舞妓5号”,向修善寺驰去。 白色的车体带有绿色的条纹,对国铁说来,这是一列具有现代色彩的电车。在热海站,车体分成两段,一段去往伊豆急下田,一段去往修善寺。 后边的5节车厢去往修善寺。到修善寺的时间是12点16分。 从东京到这里,只不过是两小时16分。出了检票口来到外面,在阳光下,使人感到暖融融的,这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吧? “学生时代,我曾徒步从修善寺走到东海岸的热川。”十津川触景生情,感慨地说。 “翻跃天城了吗?” “是的,和两个朋友。” 但是,此时他无暇沉浸在对往事的怀念之中。在车站前,他俩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向西尾的别墅驶去。离温泉街不远,就是西尾那座北欧风格的别墅。四周围着郁郁葱葱的杂木林,出租汽车一拐,行驶在通往别墅的道路上,周围的树林响起一片小鸟的呜叫。 “真令人心旷神怡呀:”十津川喃喃自语。 “现在是清新的空气、小鸟的欢唱都要拿钱买的时代呀。”龟井耸了耸肩头,不无羡慕地说。 低矮的门拄挂着西尾的门牌。穿过铁栅门,可以看到西尾的轿车已经入了车库,正如龟井说的那样。这是一辆西德产的奔驰牌高级小卧车。 十津川把脸凑近内线自动电话机, “我是警视厅的十津川警部。无论如何,我也想见见西尾先生。你说关于杀人事件的事,他就知道了。” “请稍微等一等。”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就这样等了近20分钟。这期间,等得叫人心烦。用自动电话机搭话,也没有回答,终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主人心情不佳,正躺着,请明天再打电话来。” “我们有非常紧要的事要和西尾先生谈,请把我们的来意转达一下。” “我已转达过了。他说明天上午10点能够见你们。这是约定了的,今天还是请回吧。如果非要见他不可,就请出示传票,主人就是这样说的。”那男人的声音虽很恭敬,但似乎没把他俩放在眼里。 十津川不由得心头火起,可又不能鲁莽从事。虽说西尾的举动有些可疑,但在事情没弄清之前,什么行动也不能采取。 “明天上午10点,一定要见到西尾呀。”十津川叮嘱说。 “主人既然定了时间,就会见你们的。” “那么——”十津川和龟井只好离开了别墅的门。 “怎么办?警部。”已经看不到别墅了,龟井向十津川发问。 “要是你,阿龟,你怎么办?”十津川站住反问道。 “要是我,就把这座别墅监视起来。我总觉得今天西尾要采取什么奇怪的行动,这可真有点儿棘手。” “这里很冷啊!” “我出生在青森,对寒冷已经习惯了。” “也许要守一宿的。” “那也不错,比起东京,这里倒是可以好好欣赏一下清澈的夜空。”龟井微笑着说。 十津川轻轻拍了拍龟井的肩头,“已经好久没和阿龟在一起执行监视任务罗。” 七 在可以看见别墅大门的地方,两人坐下了,杂木林把他俩的身体隐藏起来。 别墅静悄悄的。过了一两个小时,不见有人出入。阳光被遮住之后,天突然变冷,虽然时间还早,太阳很快就看不见了,这是处在山谷中的缘故。 “西尾在里边干什么哪?”龟井嘴里呼出白气,恨恨地说。 “不得而知,但绝不会象我们似地挨冻,这一点是无疑的。” “看情形,我们要来场持久战了,我买点吃的吧。”龟井说。走到沿着桂川的温泉大街,为了暖身子,买了面包和牛奶。 午后4点刚过,那辆西德产的奔驰牌卧车从门里开了出来。 “西尾要到哪儿去呢?” 十津川回答龟井的问话说:“车上没有他,只有那位年轻的男司机。”——座位上没有乘坐任何人。 入夜,四周变得昏暗之后,奔驰牌车回来了。这次座位上也是没有别人,只有青年司机在驾驶。 “车到底上哪儿去啦?”龟井问。 “明天见到西尾,问问他好啦。”十津川说。 然而,别墅的动静,仅此而已。西尾一直没有外出,也没有人来访。凌晨,两个人交替地睡了一会儿。上午10点整,两个人掸落掉衣服上的草叶和灰土,再次按响了门拄上的内部自动电话机。 “我是警视厅的十津川。” 通报之后,响起了与昨天那个男人相同的声音:“请进。” 走进铁栅栏门,在大门口有一位个子很高的青年男子恭候在那里。这正是昨天驾驶汽车的那个人,也许他就是西尾的私人秘书吧。 那男人在走廊里给两人引路。 “你是?”十津川问道。 “我是西尾先生的秘书,君岛伍郎。” “你也练空手道吧?” “怎么?” “我看见你的手,就有了这种感觉。” “我只是在大学时代多少练练。”君岛伍郎微笑着说。他的脸被阳光明得很黑,给人一种牙齿非常洁的印象。对这样健康的男人,十津川并没有什么好感。他觉得这样人对弱者的痛楚是不会有什么了解的。 在枝形吊灯熠熠闪烁的接待室,两个人等了五六分钟。走廊响起了脚步声,穿着印服的西尾,走了进来。 “昨天实在是对不起。” “不,我们才是真对不住,在您生病的时候,还来打搅您。” “那,你们有何公于?” “关于死去的佐佐木由纪小姐,我想,西尾先生一定知道一些她的情况,不论是哪个方面,都请您谈谈。” “十津川君,我呢,和她的关系已经承认了,给她买公寓的事也承认了。我认为我是无法隐瞒的;她的事,我一件也没有隐瞒。” “西尾先生,你有没有被她敲竹杠的事?” 面对十津川直截了当的提问,西尾在一瞬间变了神色:“请不要说毫无根据的话。这样的事有存在的可能吗?” “可是,这样考虑,我倒是认为并不难理解。” “有证批吗?” “还没有。” “只靠推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话,真叫人没办法。” “昨天伤晚,你的秘书君岛先生驾驶奔驰牌卧车到什么地方去了吧?他到夜里才回来。” “这样的事与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请告诉我到什么地方去了好吗?” “这是君岛私人用车,我不得而知。” “这就怪了,那辆车,是西尾先生的吗?秘书私自动用,这不太蹊跷了么?”十津川紧迫不舍,西尾紧张地思考着。 十津川也沉默不语,等待着对手回答。他以为西尾会恼怒得大喊大叫,可实际并非如此。西尾放下交叉在脚前的双臂:“我认输了。其实,我不能否认君岛外出也是遵照我的指示行事的。” “毕竟还是这么回事?” “这对你们如果有用,你们是想听听喽?” “是的。” “那么,请随我来。” 西尾出了接待室,领二人来到了里面的书斋。在那里,君岛拿着一只很大的白色手提箱,坐在椅子上。 “请将里边的东西让刑警先生看看,为了弄清楚事态真相,这是最省事的办法。”西尾说完之后,君岛站起来,将手提箱放到桌子上,打开让两人看。 “啊——”龟井不由得小声惊叹起来,手提箱里1万日元一捆的钞票满满登登地装了一箱子。 “这总共是1亿日元。”西尾若无其事地说。 “这么大的一笔钱干什么用?”十津川问。 “方才,你说我是不是叫人敲了竹杠时,老实说,我着实吓了一跳。我现在的被人敲诈与佐佐木由纪却毫无关系。我创办的中央信用交易有限股份公司有个叫青柳源一的副经理。公司发达起来,他是我的得力助手。就是在我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儿子以后,他作为副总经理,还在积极协助我的孩子工作。昨天,青柳不知被什么人绑架了,并打来电话让我支付1亿日元。我对青柳一直叫他阿源的。如果没有阿源,中央信用交易有限股份公司也不会有今天,我感谢他。为了阿源,不管是1亿还是两亿日元,我都舍得花。为此,我让君岛赶紧筹集现金。1亿日元现金,我的公司是很难马上筹集到的。不仅是日本桥的总公司,还要驱车到几个分公司去,因而我让君岛外出了。” “你的话当真吗?” “这样的事情有向警察说谎的必要吗?如果对方知道我报告了警察,就不会送还人质了,我只能保持沉默。你如果,认为我是说谎,请给青柳家打个电话。他的亲属正为他没能回家担心。我想,你挂完电话就会知道我说的全是真话了。” “对方为什么不敲诈他的家属,而给你打电话呢?” “事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付给阿源很高的薪水,可一下子我也折腾不出1亿日元现金的。说犯人敲诈我,不如说敲诈中央信用交易公司更为确切。” “犯人在什么时间联络?” “下次在12点。” “12点?”十津川和龟井被意外的事态一时弄得不知所措,互相对视了一下。 “再提一两个问题可以吗?” “提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个别墅等着和犯人联络呢!” “最初,电话打到了运输部的政务次官室,是在前天,3月10日上午11点左右。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说出青柳被绑架的事。” “那么,你是怎么对待他的呢?” “当然啦,一开始我以为是谁在搞恶作剧,可是,在政务次官室,是不会有人故意打来这种使人不安的电话的。那男的知道我在修善寺有座别墅,让我到这里来。他往这儿打电话,重新开始谈条件。因此我便到了这里。” “那男人的话是怎么使西尾先生相信的呢?” “这是昨天早晨投到门旁邮箱里的。”西尾拉开抽屉,取出金壳手表让十津川看。后盘上刻着:“赠青柳源一殿西尾伸一郎。” “这是中央信用交易公司创立20周年的时候我赠给他的,他一直戴在手上。”西尾说。 “这样一来,你就认为绑架的是他本人,备齐了1亿日元?” “是的。这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只能照犯人说的去做了。”西尾带着一脸的愤怒说。 “这手表,我们保管起来,你不会介意吧?” “这倒没什么,不过,那犯人十分谨慎我想他不会留下指纹一类的痕迹。”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更慎重一些为好。你这有录音机吗?” “从现在开始,我想把录音机安到电话机上。录音机虽然有,可却没有接合器,让君岛去买吧。” 八 小型录音机用接合器接在书斋的电话机上。离12点,还有近一个小时。十津川催促龟井来到走廊。 “到底要干什么?”龟井纳闷地看着十津川问。 “西尾的话要是属实的话,这完全属于另一案件了。”十津川小声说,“到附近找个电话,核实一下中央信用交易公司的副总经理是否真的去向不明,大门口如果有小汽车,就借用一下。” “西尾要是说谎,就好好地教训他一顿。”龟井劲头十足地走了出去。 十津川在靠近大门的走廊等他。30分钟左右,龟井带着满脸失望的神情回来了:“我到温泉街打了电话,电话里说中央信用交易公司的日本桥总公司有一个叫青柳源一的副总经理,年龄54岁,从打中央信用交易公司建立他就在那里任职。” “那么,他现在去向不明喽?” “从3月9日出了公司就失踪了。” “9日?犯人给西尾挂电话是10日上午11点的事。” “也就是说,前天青柳确实被绑架了。” “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反之倒是叫人感到可疑了。” 十津川说话的时候,秘书君岛从走廊里出来:“马上就要到12点了,请警部先生进入书斋。” 差5分12点,西尾的神色、守在旁边的十津川和龟井的神色渐渐紧张起来。整12点,桌上的电话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十津川按动了录音机的键盘,给西尾递了个眼色。 西尾拿起了受话器。 “喂,喂——” “西尾先生吗?” “是的,我是西尾。” “1亿口元准备好了吗?” “总算是凑齐了。” “哦,好。没有报告警察吧?” “没有,对我说来,人质是最重要的。” “明智的决定。这以后,我希望还要采取明智的行动。” “这1亿日元交出去,人质能安全地放还吗?如果不约定好,这1亿日元我是不能交出去的。” “放心好啦,1亿日元到手之后,我们会郑重其事地把人质送回去的。” “你们放还人质,用什么来担保?” “这是说哪儿去了,西尾先生。这人质对你说来,是比性命都重要喽?” “是的,他的生存是最重要的。” “如果是那样,就不要说三道四了。请按我的指示行动。如果你做到了,人质一定会送回的。” “我到什么地方去交1亿日元的赎金呢?” “这你不要着急。对你说来这笔钱只不过是你全部财产的零头,对我们说来却是数目可观。我们想平安无事地将钱弄到手里,也想平安无事地将人质还回去。” “你快点说要我怎样做吧。” “现在1亿日元装在什么地方?” “装在一只旅行皮箱里。” “这不行。要把钱装到旅行提包里。买两个直径60公分以内的手提包,分成两份来装。” “为什么这么麻烦呢?” “这你不要问。我给你两个小时装钱的时间。下次我在午后两点给你打电话。在此之前,你要按我刚才说的规格,将手提包预备好。如果是直径60公分以内的话,多长都不限。那么,下午两点见。”说了这些之后,男的将电话按了。 十津川等几个人反复听了几次录音,觉得这是个30岁左右的男人——这确实是件绑架案件。 十津川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他认为西尾虽有杀死佐佐木由纪的嫌疑,但这次他无疑成了绑架事件的被害者。 “犯人让准备60厘米以内的旅行手提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秘书君岛问西尾说。 西尾焦躁不安地说:“我也搞不清,你快去买符合要求的旅行手提包。” “是。”君岛跑出了书斋。 十津川在考虑另外一件事情。这次诱拐事件,与3月5日佐佐木由纪被杀有什么必然联系?还是完全无关? 第五章 绑架 一 听过电话中索要1亿元那个男人的声音,十津川仍然感到困惑。 也许是这次绑架事件发生的太是时候,太巧合了吧。围绕调查佐佐木由纪在3月5日深夜在上行樱花号特快列车上的经过,西尾的名字显露出来。十津川认为只有西尾才具有杀害佐佐木由纪的动机。现在还不能证明西尾在作案时不在现场。如果他利用新干线,就能在广岛搭乘上那次列车,在车内将佐佐木由纪杀害。而正在十津川他们着手调查之时,突然又发生了绑架事件。 “说不定是为了转移警察的视线设下的圈套。”十津川这样怀疑,也不无道理。 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当杀人案件的嫌疑犯发现自己被罩在警网之中不得脱身时,就制造被人刺杀,身负重伤事件。过后,才弄清犯人是为了逃脱而施展的苦肉计。被追捕的犯人,常常会采取一些大胆惊人的行动。 不过,这次绑架事件也有是真实的可能性。可这里属静冈县警署管辖,东京来的十津川等人,也不能随便地下这样或那样的结论。好在犯人下午2时再来电话;这中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十津川同静冈县警署联系,求得了解西尾的情况。 下午1时06分,以45岁的前田警部为首的4名刑事警察,从县警署来到别墅。十津川向前田说明了自己和龟井刑警在这里的理由。 “真是个耐人寻味的事件。”前田说道。由于他头发稀疏,看上去有五十二三岁。给人以刑事老资格的感觉,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说耐人寻味也真耐人寻味,弄不清犯人使出了什么手段连同尸体一道,从行时的列车上消失了,真令人费解啊!”十津川坦率地说道。 西尾一边阴沉着脸环视了一下突然热闹起来的房间:“没被犯人查觉吧,犯人说过,如果通知了警察,就不归还人质。若是付出1亿元的赎金,人质还回不来,那可就糟透了。” “请放心!”前田说道。 “放心?你们成群结队地大摇大摆到这来,若是被犯人看见,那会怎么样?不立刻就会明白这是报警了么?看,你们都是那么一副刑警的模样。” “这别墅周围,我们已经仔仔细细地查过了,没有任何人监视。我们当然是弄清楚了以后才来的,请放心。”前田微笑着说。 西尾的秘书君岛,买回了犯人指定的旅行提包。这提包是布制的,又短又粗。君岛在众人面前,从手提皮箱内取出一叠叠面值为1万元的现钞,放入布提包。放好后,拉上拉链,正好是一个直径在50厘米左右的圆筒。由于提包是布制的,装满1亿元的现钞,并不感到很重。 “犯人要干什么,让装成这个样子?”君岛看了看十津川,又看了看前田。 还有30多分钟才到两点,十津川和龟井为暂且回避一下,来到别墅外面。在这儿,搜查始终由静冈县警署来唱主角,十津川他们不过是观众罢了。二人沿着杂树林中的小径慢慢地走着,空气还很凉,但透过枝叶射进来的阳光却使人感到了春意。 “我对西尾这个人怎么也没有什么好感。”龟井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哝着。 “可他是运输政务次官哪。” “是花钱买的交椅吧!这不是,现在还开着借贷公司呢。因这个男人而饱尝苦头的人不是很多吗!”龟井的外貌给人饱经风霜,待人随和的印象,实际上却嫉恶如仇,言词激烈;作为一个刑警来说,有时这会成为一种缺点。 “那家伙,”十津川说道,“是要求1亿元赎金的犯人吗?哦,我也在考虑杀死佐佐木由纪的犯人。” “杀死她的一定是西尾。我们调查了佐佐木由纪周围的人,想杀死她的,除西尾外,没有别人。” “这仅仅是靠调查佐佐木由纪这一条线索得出来的。” “要找杀死她的犯人呀,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龟井不解地问道。 “的确。但是,这次的事件说不定是那个事件的继续。你不是说,现在倍尝西尾开设的借贷公司苦头的大有人在吗?这些人在考虑向西尾报仇雪恨。这样,他们认为比起直接威胁西尾来,杀死他喜欢的佐佐木由纪更为有效,所以在樱花号特快列车上将她杀死。若是这样,有杀人动机的人真就大有人在了。”十津川说。 龟井不解地问道:“那么就是杀害佐佐木由纪的犯人,这次又诱拐了青柳源一,要求1亿元的赎金了?” “我总觉得这象是同一个犯人所为。”十津川如此推测着,但不能肯定。因为他还很怀疑杀害佐佐木由纪的会不会是西尾呢!” 二 二人走着走着,因时间已近2时,便返回别墅。 书房里,气氛沉重郁闷;西尾面色苍白,不时地看着手表。静冈县警署的前田警部直直地瞪着电话。西尾原来接在电话机上的小型录音讯已经换上了前田他们带来的大型录音机。 午后2时正,电话铃响起来了。 西尾慌慌张张地欲接电话,前田制止道:“请尽量慢些说。”一边按下了录音机的开关。 西尾象是要镇静一下似的,小声地清了清嗓子,拿起了话筒。 “西尾先生吗?”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 “那1亿元,照我说的装在旅行袋里了吗?” “哎,对。是装在布制的旅行袋里了。” “直径在60厘米以下吗?” “最多不过50厘米。” “很好!没告诉警察吧?” “当然,当然。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你带上1亿元,坐车去三岛。从那儿乘去新大阪的‘回声’号列车。” “下行线的‘回声’号吗?” “对,算好剩下的时间,乘坐3点47分三岛发车的‘回声’263号,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很宽裕的。” “上车以后怎么办?” “上车就知道了。” “车票买到哪儿呢?” “就买到终点新大阪吧。坐软席也可以,随你的便。” “若是交了1亿元的赎金,这重要的人质还不能回来,那怎么办?你能保证交还人质吗?不然,就不交出这1亿元。” “知道。”犯人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们会使你满意的。” “怎么个做法?” “上了3点47分发的下行‘回声’号你就知道了。怎么样?王牌在我手里,在你发牢骚之前,带上1亿元,快去坐‘回声’263号!”——咔喳!对方挂断了电话。 西尾呆呆地握着话筒,过了两三分钟才觉察过来,慌忙放下。县警署的刑警们急忙向电话局联系,请求查明电话来源。但被告知,这是不可能的。 西尾已经失去了镇静,他看了看表:“我十分担心人质的安全,所以现在马上就走。”一边命令秘书立即出车。 “是3时47分三岛发车的‘回声’号吧?”前田警部为了肯定又问了一句后说道,“请坐软席,去新大阪的‘回声’号只有一节是软席。这样容易监视。” “可是,先生,就算我说的不对,你们也别干出危险的事情来。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人质的安全,付出1亿元,我也在所不惜,你明白吗?” “请放心,我们并不轻举妄动。”前田保证道。 “别作出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警察的举动,犯人还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再是,他们也许打算乘这列‘回声’号来监视我。”西尾满脸难色地说着,让君岛拿上装有1亿元的旅行包,走出了房间。 三 县警署的警察们也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 “我们呢?”龟井看着十津川。 “是啊,由静冈县警察们去干吧,不过。我总是觉得这和佐佐木由纪的死有关系,真没办法。” “那我们也去乘‘回声’263号!”龟井提议道。 二人走到修善寺车站,乘上了电车。若是到了3月末,车里一定满是去伊豆旅游的人。可现在,车内却空荡荡的。二人在座席上坐了下来。 “日下君他们还在继续调查佐佐木由纪一案吧?” “是呀,可除了那些情况外,一点进展也没有。”龟井的语气很悲观。 “这么说,先决条件仍然是弄清犯人和尸体如何从特快樱花号上同时消失的这一环节。一旦弄清,犯人就会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十津川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因此,现在成问题的就是从日下在车内发现被杀害的佐佐木由纪后到犯人和尸体消失这一段时间里,樱花号特快却一次也没有停车。如果在某站停车,那时犯人就有可能把她弄成病人的样子抬下车去。可是……” “那么,关键问题会不会是在广岛又改乘电气机车呢?” “那天,平日牵引特快樱花号的ef65型,因故障停开。是由ef58型将樱花号牵引到东京的。我的儿子现在对铁路模型很感兴趣。听他的说法,这种ef58型机车很有名气,所以它拥有许多‘五八迷’。和ef65型比较,虽然已是很古老的机车。但是,现在仍然有172辆活跃在沿线上。听说天皇陛下的专列也由这种ef58型牵引,足见它的可靠性了。据说团体租用列车,也由这种型号的机车牵引呢。我总在想。所以这次到这里来,过品川机务段时,也曾注意观察过。ef58型电气机车一字排开,看上去真是神气啊!”十津川眼前也浮现出在品川机务段排列整齐的气派十足的ef58型机车。 正因为是性能可靠的电气机车,所以现在仍被使用,并且在广岛代替了ef65型,将那天的特快列车樱花号正点牵引到了东京。 “那天,ef65型发生了故障,这是偶然的呢?还是什么人故意造成的呢?这是一个问题。如果是后者,那么就必定和案件有关联。” “国营铁路的有关人员怎么说?” “用电话询问了一下。回答说只是简单的电气系统的故障。所以,是有意而为还是偶然的故障无从知道。就算是有人故意造成的,但因可能涉及到内部人员,所以国铁当局怕是被难承认。” “问题是,由ef65型换成ef58型,犯人能否从行驶中的樱花号和尸体一起消失呢?如果由于这种替换而成为可能的话,那么ef65型的故障就应该是有人故意造成的了。” “咱们去坐一次ef58型牵引的特快樱花号怎么样?”十津川说着,电车己经到了三岛站。 四 二人买了到新大阪的车票和特快票后,走进新干线的站台。他们看见西尾正坐在站台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淡茶色旅行包。县警署的前田警部和部下们正分散在站台上等着“回声”263号进站。 站台上。大约有十五六名乘客,可无法判断其中有没有那个绑架犯人;从电话里的声音中只能想象犯人是个30岁左右的男人。 “乘上‘回声’号后,犯人打算干什么呢?”龟井悄声地向十津川问道。 “犯人若是乘同一列车,就会和西尾接头,若是不乘这次车的话,会不会打电话?新干线是接有电话的。”十津川也悄声地回答道。 列车驶进站台。 十津川和龟井坐上11号车,紧挨着软卧。近来,‘回声’号经常不满员。真令人怀疑营业是否还能维持。今天,车上的坐位也闲了一大半。十津川和龟井拣离软卧较近的坐席坐了下来。 “我接着讲好吗?”龟井一边看着从车窗飞掠而过的景色,一边向十津川说道。 “关于电话吗?” “的确,在电影中,有类似的情节。那是二十几年前的电影啦。那时,还没有新干线。情节是:犯人命令拿着装赎金皮包的人,去乘东海道本钱的特快列车。列车开出后,犯人通过列车内的电话找到他,告诉他作为人质的孩子就站在铁桥旁的堤坝上,看见孩子,就从厕所的窗户把皮包扔下去。” “那个电影我也看过。特快列车各车厢的车窗都不能打开,唯有一个地方,就是厕所的窗户能打开10厘米左右。犯人知道这一情况,就指令把赎金装进一个扁平的皮包里,对吧?” “你不认为现在和那个情节太相似了吗?” “确实是太相似了。”十津川说道,“可‘回声’号行驶速度平均每小时130公里。让人质站在靠近铁桥的堤坝上,车内的人果真能够认准吗?再者,犯人指令把赎金装在直径60厘米以下的旅行包里。象这样鼓囊囊的旅行包能从车内扔到外面去吗?新干线的车窗打不开,而车门在行驶中当然也是不能打开的。” “请等一下,”龟井一下子站起来,朝厕所走去,可马上又转回来,边摇着头,“新干线的厕所,根本就没有窗户。这我还真不知道。” “这我也还不知道哪。” “是利用天棚换气的方式。这样,就是想把一张1万日元的单张钞票弄到外面去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犯人是想让身份赎金的西尾在什么地方下车吗?” 列车到达静冈,什么事情也没发生。4点10分,列车驶出静冈。富士山出现在列车右面。 “怎么,犯人打算让西尾一直坐到新大阪吗?”龟井嘟哝着。 突然,车内广播传出了声音:“运输政务次官西尾伸一郎先生,如果您乘坐本次列车,请到9号车的餐室。” 五 广播重复了二次。软席座位里,膝盖上托着装有1亿日元旅行包的西尾,胆战心惊地听着广播,生怕漏掉一个字儿,然后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经过通道,向9号车走去。 前田警部立刻从后面跟了上去。 “会不会是犯人从外边打来电话,如果那样的话,那就是用电话——”前田一边考虑,一边尾随西尾追到9号车的餐室。餐室里没有客人,柜台对面,一个年青的男服务员在作三明治。 西尾向那个男人说道:“我是政务次官西尾……” 男人停下手,从柜台取出一个白信封,交给西尾。 “给我来点果汁。”前田向另一个男服务员说道,一边暗暗地注意着西尾。 只见西尾转过身去看了看信中的内容,突然拿起旅行包,跑出餐室。 前田紧追过来:“怎么回事?” “快!赶快到车长室!”西尾大声喊着。 “去车长室干什么?” “把这装有1亿元的旅行包扔出去。” “新干线的车窗打不开呀!” “车长室的车窗能打开!”西尾找到连着软席车的车长室闯了进去,对车长说道,“我是运输政务次官西尾伸一郎。” 四十五六岁的车长吃惊地看着西尾。西尾显得十分焦躁,嘴角抽搐着说:“我是刚才广播找的西尾,你不认识我吗?” “您有什么事情?” “车长室有窗子,在行驶中,用手就能够打开吧?” “是的。” 车长侧了侧身子,看着乘务室的车窗,正好是60匣米见方的正方形车窗,成年人的身体也能够宽宽裕格地通过去。 前田仔细看了看,想道:“是这样……”犯人指定旅行包直径在60厘米以下,大概就是为的这个吧。 “大井川铁桥马上就要到了吧?”西尾向车长问道。 “是的,再过五六分钟就通过大井川铁桥。” “立刻把车窗打开!” “您想做什么?” “我要把这个旅行袋扔到大井川的河滩上去。” “可是……” 前田走上前,向犹豫不决的车长出示了警察证明,说道:“请协助。” 车长点了点头,打开了车窗。强劲的风呼的一下子灌了进来。 列车来到长度为980公尺的大井川铁桥。支撑大桥的铁梁,来势迅猛,在眼前一晃而过。桥就要过完了,西尾狠了狠心,一咬牙将旅行袋向窗口扔了下去。 旅行袋落没落在河滩上,已来不及再看,列车转瞬之间,呼啸着进入了平原,车长关上了窗户。西尾脸色苍白,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出乘务室,回到软席车自己的座位上。 前田从后面赶上来:“能不能请您解释一下?” “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西尾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那个白信封,递给了前田。前田戴上手套,打开信封。里面装有一页便笺和一张一次成像的照片。 便笺上用黑色的笔迹写着下面的字—— ——列车通过大井川桥梁时,把旅行包扔到对面的河滩上!车长室的车窗,用手能打开。 字迹潦草,笔划粗大。 前田又看了看信封里装的照片。这是一张从正面拍的照片:一个瘦男人,手里拿着报纸。 “这就是作为人质的青柳先生吗?”前田问道。 “是的,这就是我最得力的助手——青柳君。你看一下他手中报纸的出版日期。” “3月11日。” “是11日的晚报,也就是到昨天下午为止,他还活着。由于信里有这张照片,我才照犯人说的那样,将装有赎金的旅行袋扔下去的。因为无论如何,我希望能救他。” “能不能把这封信暂借我一下?” “当然可以。既然已经把赎金给了犯人,再到新大阪也没有什么用了。我想在下站的滨松下车回去,可以吗?” “我们也回去。”前田说道。 一出软卧车,碰见了十津川。前田把信递过去:“转这封信的,是餐车的服务员。我想一会去问一问他。” “我们也陪你去吧。” 餐车里有3个职员样的顾客象是一块的。一会就走了。 前田越过柜台,拽了拽刚才的那个年青服务员:“把这封信交给西尾先生的,大概是你吧?” “对,是我。”对方爽快地答道。 “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从东京发车不久,来了位男乘客,说在中途,运输政务次官西尾伸一郎要搭乘这趟车。列车开出静冈后,请马上把他叫出来,将这封信交给他。他说事关性命大事,请务必刚出静冈就立刻交给他。” “那么?” “和车长商量了,如果关系到人的性命就忽视不得,不管怎样,一过静冈,就通过车内广播找到他。” “让你这样做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哦,年龄在30岁左右,穿着整齐,3件套的西装,看上去象职员打扮。个头儿和我差不多,身高在1米73左右。因为他说要交给运输政务次官西尾先生,所以我想,他会不会是运输部的人呢?” “为什么?“ “一般人能知道政务次官的名字吗?”男服务员嘻嘻地笑着说。 “你还能记起那个男人的面孔吗?” “哦哦。长脸,给人的印象很严厉。” “现在再遇到那个男人,还认得出来吗?” “我想能吧。” “请问你的姓名?” “林卓郎。属于日本食堂。” “那么,你下班后,能不能给静冈县警署打个电话。我们想制作一张那个人的照片。” “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位客人?” “不,没什么。你真的没有看这信封里的东西吗?” 前田问道,林卓郎认起真来:“我当然没有,因为这信封上写有运输政务次官西尾伸一即的名字和亲展字样呢。” “您有什么问的吗?”前田望着十津川。 “你在卧铺特快列车上工作过吗?比如说,特快软卧列车樱花号上?”十津川向道。 林卓郎摇了招头:“我倒想坐一次樱花号,可惜。” 前田使用列车内的电话,和县警署本部联系,请求立刻派巡逻车去大井川河滩,但还能不能逮住犯人就不得而知了。 列车于午后4时42分正点到达滨松。既然犯人已在车外拿走了1亿元赎金,再乘坐“回声”号就没有意义了。西尾在洪松下了车。十津川、龟井、前田他们也一起下了车。 前田和县本部联系,放下话筒时,朝十津川摇了摇头:“遗憾,没来得及。虽然立刻就派巡逻车去,可……”前田说完,又象是给自己鼓劲儿似地说道,“如果复制照片出来后,我想无论怎样也能逮住犯人。然后全力救出人质青柳源一。也请警视厅大力协助。” “我们将乐意尽力,因为西尾住在东京,而人质青柳源一不也是在东京都内失踪的吗?”十津川说道。 第六章 第二个牺牲者 一 十津川和龟井回到了东京。 调查佐佐木由纪周围情况的日下和西本,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我们了解到了佐佐木由纪是在一年半以前搬到现在的高级公寓的。而在这之前,她住在四谷三丁目的公寓里。”日下向十津川报告。 “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确实。但有趣的是,她搬走以后,每月仍然照付原公寓的房钱、电费、水费也由银行自行扣除。” “也就是说,还用她的名义保存着那个公寓吗?” “是这样。” “是用来秘密幽会?” “今天,我和西本到那个公寓去了。” “发现了什么?” “两个房间,分别为6张席子和3张席子大小,外加厨房。房租3万5千元。房间里面摆着廉价的衣柜和桌子。耐人寻味的是,在壁柜里,藏着一个小型的耐火保险柜。” “耐火保险柜?” “虽说是小型,可也有60公斤重,不能轻易搬动,和这个房间的摆设很不协调。” “的确不错,很可能是佐佐木由纪虚晃一枪。看去象是把重要的东西存放在女律师结城多加子手中,实际上却偷偷藏在保险柜里。所以,公寓虽然没人住了,她仍付房费。你们打开保险柜金库了吗?” “我们打开看过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许是曾经偷入西新宿公寓那个家伙,打开了保险柜,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能是什么东西?”西本问道。 “我想一定是什么有关西尾伸一郎的秘密。她用这件东西,从西尾那儿得到了一大笔钱。问题是,打开保险柜金库的犯人,有没有把那件东西拿到手?” “我认为犯人已经弄到手了。”日下很肯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房间里并没有弄乱。如果打开保险柜,里面没有要找的东西,那不就要在房间各处寻找吗?” “是啊,也可以认为犯人已经弄到手了。” “关于那个犯人,我和西本考虑了许多,会不会是对经营借贷公司的西尾伸一郎有仇恨的人呢?” “你们也是这样考虑的吗?”十津川微笑着问道。 “那么,警部也是这样认为吗?” “我和龟井、你们二人想到一块儿了。在特快列车樱花号上杀害佐佐木由纪的犯人,与其说是仇恨她,莫不如说是仇恨西尾伸一郎。” “这次绑架青柳源一,从西尾那诈取1亿元的犯人,莫非也是那个人?”日下问道。 “是呀。”十津川沉思着说,“如果是同一个犯人所为,事情就该清楚了。可这么看,有些问题就无法解释。犯人从佐佐木由纪原公寓的耐火保险柜里,拿走了足以揭发西尾伸一郎秘密的东西。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我们认为他已经弄到手了。那样,抓住这个把柄来胁迫西尾,不是很自然的吗?这个把柄就是佐佐木由纪用来逼迫西尾买下高级公寓,每月支付她补贴的什么东西,并且欺骗律师,私藏下来。如果把它弄到手了,那就能随意迫使西尾拿出1亿元来。现在犯人却特意绑架了青柳源一,这不是不合乎情理么?” “或许犯人弄到的把柄,不足以诈取到1亿元?”龟井说道。 “所以又搞了这次绑架?” “不能这样认为吗”, “这怎么也解释不通。”十津川摇了摇头后说道,“总之,静冈县警署说,如果复制出犯人的照片,会给我们送来的。下面,我们来看看犯人给西尾的指示信。” 黑板上,用粉笔写着记录下来的信: 列车通过大井川桥梁时,把旅行包扔到对面的河滩上!车长室的车窗,用手能打开。 “笔迹,等过后送来传真,我们再研究。先看看这段话,你们没觉出点什么吗?”十津川环视着三个部下。三人盯盯地看着黑板上的字。 日下开口说道:“我想一般的人,大概不说大井川桥梁,而说大井川铁桥吧。” “完全对。”十津川微笑起来,“最初看时,我就觉得什么地方有些怪,反复看过后,就象你刚才说过的,怪在‘桥梁’这个词上。因为一般都说‘铁桥’,所以,这个犯人必是经常使用‘桥梁’这一词。于是,很自然地写了‘桥梁’而没写‘铁桥’。” “如此说来,铁路的专业志上是使用桥梁这一词的。象大井川桥梁啦,木曾川桥梁啦等等。”龟井说道。 “那么绑架犯会是国铁的人了?”日下睁大了眼睛,望着十津川。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性。使用‘桥梁’这一词,加上知道新干线车长室的车窗能用手打开的人一定不多,因为新干线的车辆完全是自动空调,一般人都认为在行驶中,窗子是绝对打不开的。就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车长室的窗子有那么大,并且用手还能打开。但如果是国铁内部的人,那就是作为一般常识而掌握的了。”十津川说道。 二 第二天,13日,静冈县警署传真送来了犯人的信和人质青柳源一的速拍照片。下午,又用传真送来了犯人的造型照片。 “这就是犯人吗?”龟井他们围着照片看。 “这是一个粗眉、尖额的男人,一双细长的小眼睛,年龄在30岁左右。照餐车服务员林的说法,犯人是穿三件套西装,一副职员模样,可仅看照片上犯人的面部,倒很象个健壮的体力劳动者。” “我真想早点见到他。”日下的眼睛闪闪发光。 “那么,在特快列车‘樱花号’上杀死佐佐木由纪的也是这个家伙了。这下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龟井说道。 果真是这样,那么两起案件的侦破就应同时进行。可是,既没有这个推论的证据;照片上那个男人的姓名、住址也还一无所知。 “当务之急,是救出人质青柳源一。如能救出他,或许能了解一些犯人的情况。”十津川的目光移到了另一张传真照片上。照片上的青柳源一手拿一份11日的晚报,三七分开的头发,一身西装,看上去象是个规规矩短的商人。 “从西尾愿付1亿元赎金来看,这位青柳是深得他信赖的。”西本边看着照片,边发表意见,“西尾说他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呢。西尾在这一生中开办了现在的借贷公司,并在全国都有联号。这个青柳源一,好象从最初起就和西尾共同辛苦创业的。”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对西尾好事、坏事都了如指掌的人物啦。”龟井却这样说一句。龟井在想,如果只是得力助手,西尾是不会拿出1亿元赎金的。会不会是因为青柳知道他的秘密,不得不拿出钱的呢? “对这个青柳源一,要进行详细调查。”十津川说道。 现在对青柳所掌握的情况是:年龄54岁,从中央借贷公司创立时,就同西尾关系密切,并于3月9日失踪。 日下和西本二人,去调查青柳源一去了。 “人质能不能被监禁在东京都内呢?”龟井凝视着挂在墙上的东京地图。 “很可能是的,因为犯人最初是向运输部政务次官室挂威胁电话的,将青柳监禁在东京都内,然后从那里挂电话。这么设想,也是很自然的。” “那么,会不会有共犯呢?监禁青柳源一是一个人,到大井川河滩去取装有1亿元旅行包的又有一个人。” “是啊,”十津川也说道。 诈取金额达1亿日元之多,也不象是单个犯人的作案。到了傍晚,静冈县警署打来了电话:“很遗憾,关于犯人和人质,都还没有任何线索。”前田懊丧地说道。 “在大井川河滩,没有目击者吗?”十津川问道。 “已经动员了所有刑警搜寻线索,可没有任何结果。由于那个旅行包不见了,肯定是犯人等在河滩上取走了。新干线餐车交来的信上,没能找到犯人的指纹。” “我得到的青柳源一的手表上也没发现指纹。” “1亿日元的赎金付出后已经整整一天了。我真担心人质的安全。可……” “西尾伸一郎还在修善寺的别墅吗?” “哦哦,差不多隔一小时就来一次电话,怒气冲冲,问为什么还见不到人质。”前田在电话里苦笑起来。 “真够受的啊!”十津川十分同情前田警部。也许西尾嘴上不说,心里真想绞死前田呢。 “西尾大发雷霆,说是因为明天有个会议,无论如何也要回到运输部去,但是人质还没回来,怎么也安不下心去出席。”前田又补充一切。 “人质也可能被监禁在东京都内。所以我们也要动员刑警进行搜索。”十津川和前田说好。放下电话,十津川决定将青柳源一的照片复制几份,发给刑警们,让他们到都内去搜寻。 正准备出动,日下刑事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喊道:“人质青柳源一,已经被杀死了。” “现场在什么地方?!”十津川不由得也喊了起来。 “调布市内。是在多摩川附近的一所建筑住宅中发现尸体的。” “你们怎么到那里去了?是偶然的吗?” “其实,青柳源一的家就在这附近。我们原想向他家里人打听情况。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这里乱哄哄的,原来是一所没有卖出去的建筑住宅里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是青柳源一吗?” “是的。” “肯定是他吗?” “刚才他家里人来认尸,确实是他,没错。” “我马上就到。”十津川放下话筒,和龟井一起跑出房间。 此时正值客流高峰,交通堵塞。巡逻车尖厉地呼叫声,顺着甲州街道,向西飞驰。 三 现场在多摩川附近。这里原是些水田、早田和杂木林。现在,树林已被砍伐,田地亦被填平,密密匝匝地建起了公寓和住宅。这里距市中心有30分钟的路程,所以被开发成住宅区。然而,似乎因为最近地价猛涨,建筑住宅滞销了。到处都可见没有售出去的小型住宅。现场——就在这样的一座住宅里。 这是一座在最多不过50平方米的地皮上建起的二层楼。类似这样的房子,紧挨着建起了7栋。一个写着“出售高级住宅”的招牌,倒挺惹人注目。 这7座房子,连一座也没有卖出去。青柳源一的尸体是在最里面的一座房子里发现的。二楼一个6席大小的西式房间里,地上铺着廉价的地基毯,尸体还躺在那里。萤光灯青白的光线,照着尸体。 “发现尸体的,是推销住宅公司的人。”来迎接十津川的日下,说明着,“听说他们每3日来看一次。这次上了二楼,发现尸体,大吃一惊,就报告了警察。” “尸体已经检验了吗?” “刚刚结束。后头部受到猛击,这是致命伤。有份报纸掉落在地上。”日下将报纸递给十津川——这是一份11日晚报。 “这是照相时拿的报纸?” “是的。”日下点了点头。 十津川紧紧盯着尸体。可能是人已经死去,虽然是54岁,可看上去满脸皱纹,十分苍老。身穿灰鼠色的西装,没戴手表。这是由于被犯人夺去,作为绑架的证据送给西尾了。 “地上还有3米长的绳索。那可能是用来捆绑人质的。”西本说道。 戴着眼镜的验尸官来到十津川身旁,问道:“我想运回去解剖,不知可不可以?” “你能告诉我,他死亡的大概时间吗?” “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以上。要进一步了解就得解剖尸体了。” “后头部遭到猛击,是致命伤吗?” “除此之外没有找到外伤,后头部下陷,估计可能是被钳子、螺丝扳手之类东西猛击造成的。”检验官说道。 尸体被运走以后,十津川和龟井走进了房间。当然,里面什么摆设也没有,空荡荡的。很有可能那张一次成像的照片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拍照的。 “如果是从3月9日起就被监禁在这里的话,犯人会给他一些吃的和喝的,可这里好象什么也没有。”十津川说道。 日下回答:“听说发现尸体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有。只有绳索和11日的晚报。” “许是犯人怕留下什么证据会暴露,都处理了?”龟井说道。 “说是家属住在这附近?”十津川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问日下和西本他们。 窗外,到处是一块块杂草丛生的空地。大概由于地价太高,卖不出去。青柳源一的家住在京王线上调布车站附近。距这里,步行大约20分钟左右。家里有一个50岁的妻子。有一个女儿,三年前和一个职员结了婚,住在浦和。 “他的住宅怎么样?” “是一座二层小楼,占地大约100平方米。因为坐落在车站附近,我想主人是很有财产的。” “在中央借贷公司,他是副经理吗?” “是的,月薪一百万万左右。” “数目很可观了。” “是啊,他妻子也说非常感谢西尾伸一郎呢。” “听说青柳是中央借贷公司创业期的人,西尾很照顾他。” “正因如此,西尾为他才肯付出1亿元的赎金。” “但是,犯人杀了他……”十津川失望地说道。 在绑架案件中,逮捕犯人归案,是屡见不鲜的事,遗憾的是,能够平安救出人质的事却极罕见。刑警是有责任的,但一般说来,犯人弄到赎金就杀害了人质。更有甚者,在绑架同时,嫌累赘,就把人质弄死了,而后再索取赎金。 这次,犯人在11日晚报出版以前,至少还没有将人质杀死,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可是,会不会是一拍完照片就下手的呢? “我想见见他的妻子。”十津川说道。 在调布市内青柳家。见到了他的妻子静子。她年纪在50岁左右,身材瘦小,看上去要年轻五六岁。她脸上的表情,似乎还不相信丈夫已经死了,向十津川问道:“我丈夫为什么被杀害了呢!” “绑架的事,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 “我从西尾经理那里听到了。可是,没有向我要赎金,并且……” “听说您丈夫是从3月9日失踪的?”十津川问道。这间居室的厨架上,摆着许多九州的民间工艺品。 “我丈夫9日那天晚上就没回家来。第二天,我给公司挂电话,说他并没有上班,我正想报告警察,西尾先生来了电话……” “是关于您丈夫被诱拐,犯人要赎金的电话吗?” “是的。” “您丈夫是九州人吗?屋里摆设着这么多九州地方的民间工艺品啊!” “是啊,和西尾经理都是在博多出生的,所以收集了这么多。”静子回答道。西尾在挤身政界的同时,已经由中央借贷的经理一跃成为会长。可对这个女人来说,现在还认为他在当经理。 “那么,您丈夫和西尾先生在博多时就很熟识了?” “听说我丈夫的家和西尾经理的家很近。他曾经对我讲过,在博多,他们一起开始经营买卖,攒了钱后来到东京。到东京后又开始经营借贷金融。” “因此,西尾先生称您丈夫是他的左膀右臂的吧。就是现在,你们也时常回到博多去看看吧?”十津川问道。他在想,可能他们每次去都要买些九州的民间工艺品吧。 可静子却摇了摇头:“不,因为我丈夫说,博多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和我结婚以后,一次也没有回过九州呢。” “那么,橱架上的工艺品又是怎么收集来的呢?” “在东京,百货公司等处,经常搞地方民间工艺展呀。那时,就去买了来。”静子回过头望一眼那些工艺品。 “原来如此。也还是很怀念自己的故乡九州吧?” “是呀,我这么想,所以逛百货公司一看到就买了回来。” “可是,您丈夫和您结婚以后,一次也没去过博多,这是不是有点叫人费解?就是没有家里人了,朋友还是有的吧,通常都想回乡看看的呀。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就是问他,他也不说……” “西尾先生呢?也同样不回故乡博多吗?” “经理先生发迹以后,倒是常捐助故乡博多,还赠送钢琴给他念过书的小学校呢。 “是吗?”十津川点了点头后,“您丈夫最近有没有担心过被谁盯上,或被威胁呢?” “不,不,那种事情是没有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9日清晨,去上班的时候突然说,他要去办一件经理委托给他的私事。” “私事?委托他什么事情,您知道吗?” “不知道。我想象那件事情,经理先生是不会让我丈夫说的。” “9日夜里您丈夫没回家,想那时已是被绑架,可从犯人那里一次联系也没得到吗?” “是的,一次也没有。” “恕我冒昧,如果犯人要1亿元赎金,您有能力付给他们吗?” “马上是不行的,可为了我丈夫能够得救,就是卖了这座房子,想方设法也要凑上,还不够时,即便是向经理借……” “是吗?”十津川点了点头。他在想,就是把土地和房屋都卖掉,即刻也拿不出1亿元来的。 在这一带,每坪土地的价格大约是五六十万,百坪也就是五六千万吧。不过,由于眼下不景气,不可能很顺利地卖掉,把土地押给银行借出钱,也还差着几千万元。因此,犯人从一开始就去敲诈西尾伸一郎,而不是家属。 这时,青柳女儿从浦和赶来奔丧,十津川借机告辞,离开了青柳家。 四 案发当天的半夜时分,送来了青柳源一的尸体解剖报告。 死因是由于后脑遭到重击,这和从外部看到的也很一致。别的,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令十体川感兴趣的是,死亡推定时间。人质青柳源一是什么时候被杀害的呢?手里能拿着11日的晚报拍照,看来,直到这时,他仍然活着。 送到十津川手里的解剖结果却报告说,死亡时间在3月11日的午后6时到7时之间。 “3月11日就已经被杀了吗?”龟井叹了口气——1亿元的赎金是12日交付的。那时,人质已经被杀害了。 “晚报一般都是从午后3时开始出售。或许犯人拍完了照片后,立刻就杀害了人质。”日下分析道十。 津川感到了犯人的冷酷,诱拐犯虽然都居心险恶,但这次,犯人使人感到的是极端冷酷。这和残酷还不一样,犯人并没有折磨人质青柳源一,因为除脑后打击伤痕外,没有其他外伤。 另外,照片中的人质也没有恐惧的表情:虽然没有笑意,也没有恐惧。犯人必定是先谈好让他回家,随后拍了照,又突然杀死了他。第二天,犯人却若无其事地向西尾伸一郎索取1亿元赎金。 十津川想起了那天犯人的声音。命令西尾乘坐新干线的那个男人的声音,镇定自若,全无头一天杀了人的胆怯。由此,十津川深感犯人的冷酷。 “若说起中央借贷会长西尾伸一郎,也可以称很起冷酷的人。听说特别是在公司开始兴旺期间,真够可以的了。据传他还干过诈骗之类的事呢。好象是触犯了法律,档案送交检查院了。可就是这个西尾,却轻易地被这个犯人耍弄了。犯人尽管杀了人质,还是照样到手了1亿元。”龟井一脸嘲讽的神色。 “西尾这个人,想不到为人还不错呢?”日下却这样说。 “或许不错,或许不是。”十津川说道。 “怎么讲?”龟井问道。 “西尾的所作所为,总有令人不解的地方。犯人给政务次官室打电话时,他就特意让伊豆修善寺的别墅联系,对部里却声称有病,而把自己关在别墅里,就这一点可以看出西尾是个十分慎重的人。就是这个慎重的西尾仅凭一张一次成像的照片,就轻易相信,而不弄清青柳源一是否真正活着,就把1亿元钱,从‘回声’号上扔到大井川的河滩上。这种幼稚的干法,我总觉得不象是出自西尾。当然如此说来事态特殊,人就会做出和平素不同的举动的话,也可以说得过去。” “有什么理由,采取这种自相矛盾的行动呢?” “要能弄清楚这点就好了。” “即然人质已被杀害,那我们就公开搜查怎么样?当然,这样又要被要求召开记者招待会了。”龟井说道。 这个决定应该由刑事部长来做。十津川先向搜查一科科长本多询问了一下。本多认为人质即已被害,当然就要公开搜查了。可是他却对十津川说道:“上面有指示,公开按查要等两天以后再进行。” “为什么?人质被杀害,赎金也被拿走,再秘密搜查已经全无必要了。”十津川盯着本多。 “说实在话,是西尾先生向上头提出的要求,他希望把这次绑架案件暂时压下,48小时后再做处理。”本多说道。 “为什么提出这种要求?对西尾说来,不是也没有再保密的必要了吗?因为最重要的是人质,可人质已经被杀害了。再是,被怀疑是犯人的复制照片也已经出来了。如果公开,有关诱拐犯人的情报会更有成效地搜集起来。” “不管怎么说,西尾先生的职位是政务次官,他现在不想扩大宣传,引起麻烦。因为,今明两日运输部要和国营铁路方面召开国铁重建会议,在这期间,不想由这件事引起麻烦。” “那么,要等48小时以后? “好象是。” “部长同意了吗?” “西尾好象是和更高级部门接洽的。这样,在48小时以内,压下诱拐事件,只作为单纯杀人案来搜查。” “单纯杀人案件?” “是的。” “我怎么也不明白。西尾的态度……” “啊,现在,施行艰难的行政改革的一大支柱!大约就是处理好国铁的庞大赤字。无论如何,必须依靠合理化等措施,来减少一兆8千万元的庞大赤字。这么重大的问题,要在这两天和有关人员,包括国铁总裁共同研究,所以,他不愿因为这件事招来麻烦。你,想必是明白了吧。”本多同情地说。 关于行政改革的重要性呀,其中国铁赤字问题等大事呀,十津川自认是充分了解的。 的确,如果将人质被杀,西尾伸一郎付出竟达1亿元赎金的事公布于众,麻烦势必蜂拥而至。不过,新闻记者怕不会拥到研究国铁问题的会议桌前去吧。就西尾素日为人来看,这是有一点神经质而已。十津川想着。可上头决定的事情,也只得服从了。 决定一经传达,年轻的刑警们果然十分不满。 “这回犯人可高兴了。”龟井象个老手似地没有发怒,却嘲讽地说。 由于同一要求也传到冈县警署,所以在电视、报纸上都没有绑架一案字样出现。只是报道了在东京调布市内建筑住宅的二楼,54岁的中央借贷公司副总经理青柳源一被杀。 第七章 过去的秘密 一 在调布警察署设立了搜查本部。因为不得不掩盖绑架事件真相,在刑警中间,就出现了简直象是被蒙上眼睛搜查的不满情绪。 “真卡壳啦。”十津川对龟井说。 “静冈县警署大概也很为难吧!”龟井担心地说。 “虽然想和他们经常联系,可由于不能公开绑架事件,就是在名义上成立个联合搜查本部也不行。” “西尾伸一郎现在怎样?” “听说今天在运输部,正在和国铁总裁探讨国铁的合理化计划。” “会议要持续到明天吧?” “是啊,就只能等过48小时以后公开绑架事件了。” “真受不了。” “真是太过份了。但更令我百思不解的绑架案件。我们重新复查一下有关的情况怎么样?”十津川说道,“1犯人和西尾伸一郎通话的录音磁带(磁带已由静冈县警署复制送来了);2嫌疑犯的复制照片;3手持11日晚报的青柳源一次成像照片(也是复制的);4现场发现的晚报;5同一现场的绳子;6‘回声’号餐车上,西尾拿到的犯人的纸笔(也是复制的)。这6点,让我们重新再来一遍。” 首先,重新听录音磁带。 “录音里没什么奇怪的地方。”龟井说道,“犯人指令西尾,准备好1亿元现款,将款装在直径60厘米以内的旅行包里,乘坐午后3点47分从三岛发出的‘回声号’列车。绑架案件,这种作法很自然,没有什么特别的。” “第二点犯人复制照片,大概也没什么问题。因为就是和本人多少差一点,也是常见的事。” “接下来是这张照片。”龟井取来青柳源一的照片。 “仔细观察,从背景看,确是住宅的一个房间,没有什么差错。” “下面就是这份晚报了。”十津川拿起遗落在现场的每朝新闻晚报。第一版上,用大块铅字印着:“欧洲再次爆发反核示威”,并载有高举标语牌集会示威的群众照片。 一次成像照片上的青柳源一是把这一版面对着照像机拍照的。无疑,拿的就是这份晚报。 “似乎象是没有什么可疑之点……”十津川一面自言自话道,一面翻着这份晚报。突然,“哎呀!”大声喊了起来。 “怎么了?”龟井紧盯着十津川。 “龟井,仔细看看这份报纸!” “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龟井一边说,一边取过报纸翻了起来,“这毫无疑问是11日的晚报呀。” “这我知道。问题是登在这报纸上的广告!” “广告?广告怎么啦?”龟井满脸谅异。 “比如,在第三页的下段,登有百货公司的广告。你看那里。” “啊,是这个吗?m百货公司春季物品大减价。这怎么啦?” “你再好好看看m百货公司那儿。” “没什么值得可疑的……”刚谈到这里,龟井突然叫了起来,“啊,m百货公司静冈分店!这……” “对!杂志和书的广告和东京一样,可高级公寓之类的广告,全属静冈市或静冈县的。” “对了对了,我还核计着,这上面的公寓怎么这么便宜,原来是静冈县的公寓广告。这么说,这份每朝新闻是静冈版的了?” “对了。” “可是,警部,在东京的商品住宅现场为什么会有静冈版的报纸呢?” “这是犯人的疏忽。”十津川笑了。 “也就是说,犯人是静冈县内的人了?” “是的,这个犯人来到东京,在调布的商品住宅里,让被监禁的青柳源一手持11日的晚报,拍了照片。如果犯人加点小心,买份东京版的晚报,就好了。可他疏忽了。他是在静冈县买的这份晚报,拿到这里来了。别无其他解释。” “但让人很难确认诱拐犯是静冈县的人啊!他把人质监禁在东京调布,不是从三岛,而是从东京乘上‘回声’号的。何以见得呢,不是他吩咐‘回声’号餐车职员,当列车一出东京,立刻把信交给西尾的吗?” “是的,所以那个复制照片上的男人并不是绑架犯。” “你是说有共犯?” “不。”十津川摇了摇头,“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共犯。如果有共犯,就不会把一份静冈版的报纸留在现场了。” “那是怎么一回事?” “在我一提到静冈县时,条件反射似地想到了西尾伸一郎在修善寺的别墅。” “当然、我也想到这,可西尾并不是诱拐犯人,而是付出1亿元赎金的被害者呀。” “的确如此。但我想到的是君岛这位秘书。3月11日那天,我们整夜监视着那座别墅。午后4时左右,君岛开车出去到什么地方,夜里才回来。到哪儿去了呢?我们无从而知。是不是去了东京呢?驱车到三岛,从三岛乘新干线到东京。从三岛到东京需1小时零5分钟。把调布考虑在内,有二个小时也就够了。4点离开别墅,6点一过就能到达。” “这么说来,青柳源一的死亡指定时刻,应该是11日的午后6点到10点之间了。” “是。假设君岛是犯人,从时间上推测是吻合的。君岛带上速拍照像机,从三岛乘新干线,大概就是在那买的每朝新闻晚报。到东京后,他一时疏忽,让被监禁的青柳源一拿着那份报纸拍了照片。然后立刻杀死青柳源一,再回到修善寺的别墅。这么看,君岛的行动也合情入理。” “可是,警部,这样一来,那个君岛就应该是绑架犯了?”龟井摇着头说道,脸上露出怎么也不理解的神色。 十津川摆了摆手:“不尽然,给西尾打电话的那个人,不是君岛,而是另外的一个。” “那,君岛没有理由杀死青柳源一?” “我这样设想,你看怎么样?有人在敲诈西尾伸一郎。这敲诈的手段,不是抓走青柳源一作人质,而是一个秘密一一西尾的秘密。” “警部不是讲过,被杀死的佐佐木由纪掌握着西尾的把柄,以此胁迫西尾为她买了高级公寓,每月还送给她一笔钱吗?” “那是因为在西尾和佐佐木由纪之间,并没有男女私通的迹象。加上从女律师结城多加子那儿听来的情况,使我越来越加深了一种印象。日下君说,在特快列车樱花号上杀死她的,是个男人。我想,是不是那个男人最初并没打算杀死佐住木由纪呢?” “您说下去。” “有杀死佐佐木动机的,除西尾以外,我们还没有发现别的人。西尾是犯人?再不然就是犯人对她并没有什么仇恨,而是恨西尾,想从她那里获得敲诈西尾的秘密。犯人是想把她从特快列车樱花号带出来,问出秘密。犯人本意只是想把她打昏带走,可是一失手打在了要害部位,她被打死,她死时,碰巧被去到厕所的日下所目睹。” “的确会是这样。” “处于困境的犯人便将日下也打昏,趁机把尸体运出列车。至于怎么运出的,我们还不清楚。犯人把尸体运到东京,伪造她自杀的假象,然后,犯人着手寻找那个胁迫西尾的秘密,搜遍了她的房间,却毫无所得,后来终于在她以前住过的公寓里找到了。犯人以此为把柄来敲诈西尾。” 二 “可是,这件事和西尾的秘书君岛杀死青柳源一的推理,是怎样联系到一起的呢?” “西尾和青柳源一都同是博多的人。最初二人在博多开始合伙经营,可并不顺利,就来到了东京。照青柳妻子的话说,到东京后,青柳一次也没有回故乡去过。尽管他热衷于搜集故乡的民间工艺品。” “是不是在故乡博多干了什么事,以致不能回去呢!”龟井边想边说道, “或许是如此。这不仅表明青柳内心有愧,就是对西尾,不也是他的一段阴暗历史吗?” “这就是威胁他们的把柄吗?” “他们二人一定是干了不小的坏事。西尾想到3月10日那个胁迫他的电话,如果把钱交过去,也许就完事了。可了解他一切的青柳源一还在。只要他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被敲诈。想到这些的西尾,就萌生了伪造绑架事件,杀死了青柳源一的念头。为付之于实现,就命自己的秘书君岛去干了。” “的确如此。” “我们再听一通犯人和西尾对话吧。”十津川又一次打开录音机。里面传出犯人打到修善寺别墅的电话和西尾回答的声音,“没发现什么吗?”听了第二遍以后,十津川问龟井道。 “听来,西尾几次向犯人提出要求归还人质,却没提青柳源一的名字和副总经理的身份。把从中央借贷创立时就一起艰苦创业的人,只称作人质,这有些不可思议。” “犯人并没有把青柳作为人质,他是把写有西尾秘密的信件、照片,或是录音带一类的东西,视为把柄来敲诈的。所以,西尾那么说是理所当然的。” “果真是这样,种种疑问又出现了。”龟井说道。 “你说说看。一个一个地说,如果能正确地回答你的疑问,就能说明我的推理可以成立。”十津川说着,点燃了香烟。 “第一,是时间问题。如果警部的推理正确,西尾是借这次自己被犯人敲诈的机会,伪造诱拐事件,把知道自己过去的青柳源一杀掉灭口。可是,往运输部政务次官室打威胁电话是3月10日。而青柳源一失踪是在3月9日的夜里。这是不是必须得把时间倒过来呢?”龟井尖锐地追问。 “很有道理。”十津川点了点头,“这个疑问,我的这样考虑,你看怎么样!据青柳源一妻子讲,9日青柳上班时,说西尾委托他办件特殊工作,如果是公司的事,本可能那样说吧。那就是私事,西尾会不会由于佐佐本由纪被杀,害怕掌握在她手里的秘密,会落到他人手中,就要求青柳去查找。而青柳,也因为自己担着关系,从9日开始,便拼命奔走连家也没回。9日就住在都内的旅馆之类的地方,生怕回调布的家去要耽误时间。他只是向西尾报告情况,所以,西尾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而且。10日,果然有人掌握了秘密,向西尾敲诈。西尾对青柳源一萌生杀机或许就有气恼青柳无能的成份。” “我提下一个疑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 “12日,西尾按照犯人的意图,从三岛乘上‘回声号’列车?广播找他去餐车,拿到了犯人给他的信封?装着把1亿元的旅行包从车长室的窗口扔到大井川河滩上的指令和一次成像照片……” “那张照片原在西尾手里,是趁别人不注意,迅速放进去的。” “那样,信封里只装有指令?” “除指令外,我想还有迫使西尾拿出1亿元的‘秘密’。” “是敲诈的把柄吗?” “是的。” “可是,把重要的把柄放在信封里交给了西尾,西尾若是不付赎金呢?” “当然,犯人不会将整个秘密都放进去的。假如,敲诈的秘密是一封信,犯人只会把一半放进去。西尾迅速地把它和青柳源一照片调换了。” “另一半是等1亿元到手之后,再邮给西尾吗?” “所以,西尾阻止公开搜查。要等48小时后。说是因为开国铁合理化的会议,我却不相信那种理由。到手1亿元的犯人。正打算寄另外一半给西尾时,要是赶上公开搜查,那后果会怎么样?犯人只是以秘密为把柄来敲诈。可不知什么时候却变成了绑架案犯人,还杀了人质。他若知道了这些,自然会怒从心头起,扣留下另外那一半。西尾害怕这一手,所以阻止在48小时内进行公开搜查。” “两整天,邮件就能到了?” “是啊,” “成为问题焦点的是西尾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一个无名女演员佐佐木由纪又是怎么抓到手的呢?” “这当然是个问题。”十津川点了点头,“听说佐佐木由纪曾当过电视采访记者。会不会去博多采访道。偶然打听到了西尾的秘密?” “围绕电视台,我们调查一下看。”龟井说道。 “大概是在一年半以前,佐佐木由纪突然住进了高级公寓。我想,那时她就掌握了西尾的秘密。”十津川补充道。 “明白了。我和日下君一起去调查。” 三 二人奔出搜查本部后,十津川陷入了沉思。他提出的这一推理,但到底是否正确,现在无从知道。还有另外几个问题,也没弄明白:犯人和尸体且怎样从樱花号特快列车上失踪的?这个谜还没有解开。 其次是复制照片上的男人,从静冈县警署电传送来时起,就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始终没有想起来。大概有什么部位不一样?眉毛?眼睛?稍微差一点的话,说不走会猛然想起来。 大约二小时后,龟井打来电话:“我现在在stb电视台。” “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大约一年半以前,佐佐木由纪以电视节目的采访记者身份,曾去博多采访过。” “是么?” “她去采访的任务很有意思。那时西尾伸一郎当上了运输部政务次官。说是博多市人,西尾出生是在郊区。他功成名就之后,每年都要向家乡小学校赠送钢琴什么的,捐款建造公园,建造供市民休想的公民馆,所以,在当地很得人心。佐佐木由纪正是去采访西尾的这些建树的。” “许是因为她聪明能干,在博多访遍了西尾的活动,从中抓到了他的致命伤的吧?” “我也这么想。可那是什么呢?到现在也不清楚?” “那时,佐佐木由纪发表了什么样的采访通讯?” “我们看了那时的电视,她的通讯并没有什么过激之处。” “龟井君!” “什么?” “你和日下君,现在立刻去博多,到西尾和青柳的出生地去,彻底调查一下他们两个人。日下君的哥哥在博多办个小报社。听说他哥哥死后由嫂子接替过来,或许能给我们帮助。” “明白了。”龟井说道,然后又补充道,“我们也正想向你请求要去博多呢。” 四 龟井和日下两人,从羽田机场搭乘日航班机,向福冈飞去。 到达福冈,正是日落西山。从国铁的博多站再乘火车,约定20分钟左右,就到了西尾伸一郎和青柳源一出生长大的地方了。 在这附近,有一条为运输煤炭铺设的铁路专线。煤炭生产不景气之后,这条专线的货车急剧减少,丧失了活气。可令龟井惊讶的是,冷落的街上,却参差座落着崭新、擦亮的小学校和公民馆一类的建筑。 “这全是西尾伸一朗捐的款呢。”龟井大为吃惊地说——诊疗所刻着西尾伸一郎的名字。 “这儿或许还要给西尾塑铜像呢!”日下说道。 “你家在这儿附近吗?” “坐车要十二三分钟。” “你哥哥办的报纸叫什么名字?” “《博多新闻》。现在嫂子继承哥哥的遗志,继续办呢!” “大概也报道道西尾伸一郎吧。因为这一题材,充满佳话,迎合人意。” “是啊,过后到嫂子那儿去查一查。” “这么办吧。我们先到附近的派出所去访一访西尾伸一郎和青柳源一的情况好吗?”龟井说道。 在以西尾命名的诊所附近,有一个派出所。里面有二个四十五六岁的警察。龟井告诉他们说是从东京来的,二个警察吃了一惊,急忙请他们里面坐,端出茶来招待。 “我们想了解一下西尾伸一郎和青柳源一的情况。”龟井取出香烟,递给两个人。 “西尾先生可是这里鼎鼎大名的人士啊!”一个人说道。 “是啊!” “还有人发起运动要建造西尾先生的铜像呢。这里有实力的人全是拥戴西尾先生的‘显赏会’成员呢?” “所以,要是在这里说西尾先生的坏话,立刻就会遭到围攻!” “是呀。西尾先生不单捐款,我们这里若是没有这个令人夸想的企业,生计就难了。这个采用附近山上泥土的陶器工厂就是西尾先生一手建成的。啊,人们还在期望着出现更值得骄傲的事呢。还有,我们这儿的年青人,凡是到过东京的,都受到西尾先生的照顾。还有人当上先生的私人秘书呢!” “是君岛吗?” “你知道的很不少呀。”警察吃惊似地脸圆了眼睛。 “以前见到过他。” “大家都羡慕君岛呢。能当上西尾先生的秘书,注定是有出息的吧。”警察从心里羡慕地说道。 “听说青柳源一这个人和西尾先生同样是这儿人,在这儿他们二人一起做生意来着?” “啊,是青柳源一吗?”警察一下子想起来了,“和西尾先生一起去东京的那个男人,这我知道。他就象是西尾先生的影子。” “11日,他在东京被杀死了。” “是吗?” “你好象不太感到吃惊?” “啊啊,那是因为他和这里没什么关系。如果是西尾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可就要翻天了。” “一年半以前,曾有一位电视台的女记者来采访过西尾先生的情况的吧?” 龟井说着,另一个警察笑嘻嘻地说:“这我记得,可是个大美人呢。那个节目我也看过。预告写在居民委员会的告示板上了。大家都看过了。” “我想她是记者,一定要会见各种各样的人。不知道她都会见了哪些人?” “发生什么事件了?” “那个女记者,3月5日被杀了!与西尾先生有关系的人,连续两个人被杀了。” “还没查出犯人吗?” “到这儿来,或许能了解一些情况。” “为什么呢?” “我觉得事件似乎和西尾先生的过去有联系。” “没有的事。西尾先生可是个优秀人物。现在都当上了政务次官,和犯罪有关系?这简直不能想象。”两个警察说着,认起真来。 这种认真的劲头,使龟井感到吃惊,他还是继续问:“并不是说西尾先生和犯罪有关系。西尾先生从这里去东京,是在20年前吧?” “听说是昭和35年的8月10日。” “知道得真详细啊” “因为这里的显赏会出版了一本西尾伸一即先生的传记,那上边写得清楚!” “我想看看那本传记。” “请!”警察从背后的橱柜里取出一本书来,“送给您了,请慢慢看吧。” ——好华丽的书!上面用烫金字写着《西尾伸一郎先生传》。 五 这天,就住在附近的旅馆里。 第二天,龟井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对日下说:“现在我们到县警本部去。” “有什么要调查的吗?” “昨天,我读了那本西尾伸一郎传记,写得十分详细,小学、中学、高中,以优异成绩毕业于九州大学,然后去东京,功成名就。可是,去东京那一年的事情,一字不提。那是他一生的转折点,按说应写得详详细细。相反却只写了一行:昭和35年8月1o日,怀着梦想去到了东京。” “这一年是否发生过对西尾伸一郎难堪的什么事情呢?” “所以,我想到县警本部去调查一下。”龟井说道。 早饭后,二人来到福冈县警本部,要求调查过去的事情。 “昭和35年8月9日或者10日,这里出过什么事没有?”龟井向资料室人员询问道。 “昭和35年吗?”资料员查了查当时的资料,“啊,8月9日夜晚,发生了一起强盗杀人案。案件的结果,没查到犯人,成了无头案。” “是8月9日的夜晚吗?” “是的,发现的时候是第二天,10日的早晨。” “是怎样的案子?” “一个60岁的有钱的寡妇被杀死,被夺走了5百万元钱。” “5百万?是当时的钱吗?” “是的,一个叫渣口的寡妇,她单身生活。继承了丈夫的巨额财产,却讨厌存银行,把现金放在手里,所以被人盯上了。” “当然有嫌疑犯吧?” “有,这里写着,近百人的嫌疑犯受到了调查。” “其中是不是也有西尾伸一郎和青柳源一二人的名字?”龟井问道。 五十多岁的资料员苦笑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过一点风声。他们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们在当地一起开了个电器商店,生意不好。事件的第二天,突然关了店门,到东京去了。因此被盯上了。” “被杀害的女人渣口和他们相识吗?” “店铺就在她家附近,她又请他们俩买过电视机什么的,所以,彼此熟悉。他二人也知道她很有钱,他们的店由于负债,处境艰难。当时,他们却一股脑儿偿清了债务,去了东京。到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西尾先生了。” “结果,没找到二人犯罪的证据?” “是呀,案子已经超过了时效,不过,在控查人员中,至今还有人以为犯人是西尾伸一郎和青柳源一。” “那时,是谁发现了尸体?” “哦——据这份资料记载,是一个35岁的女人,叫岛崎文代的。” “是做什么的呢?” “一个女佣,照料被害人渣口老太大的起居。10日清晨,她象往日一样来到渣口家,发现了尸体。” “这个人现在住在哪里,知道吗?” “大概还住在老地方。”资料员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对了,一个月前,有一个记者来调查过这件事情。” “是新闻记者吗?” “虽然给了我名片,可……”资料员翻着衣袋,“啊,在这儿呢。是博多新闻的日下正幸。” “是哥哥!”日下不由得大喊起来,“哥哥的死,难道竟和这一案件有什么联系?哥哥是自杀的呀,可——” 第八章 翻越急坡 一 日下见到了嫂子直子。 “那件事我还记得。”直子说着,对日下点了点头——她好象一下子老了许多。 “那么,是报道吗?” “是啊,那好象是一个多月以前。我丈夫说有一个惊人的独家新闻。他很兴奋地安排版面。” “还有那份报纸吗?” “有。”直子从里面拿出订在一起的报纸,给他们看。 2月10日的报纸——《22年前杀人案件的新证据》。因为是地方报纸,所以,这篇报道,明显地登在第一版上。同时登有昭和35年被杀人渣口的照片。报道是这样写的: 昭和35年8月9日夜,独身生活的60岁女有产者惨遭杀害,同时,被夺走500万元现款。此案涉嫌者甚多,但结局,犯人一直没能逮捕归案。终于超过了时效。那以后,又是7年了。 可这一次,发现尸体的岛崎文代(57岁)打破了22年之久的沉默,向本报记者讲述了当时的情景。 当时,岛崎是在家里住宿的女佣,她10日清晨去渣口住宅时,发现了渣口被杀。 当警察进行调查时,岛崎十分不满警察将自己当成犯人看待,加上,怕产生后患,就向警察谎报了一些情节。这一次,对本报记者说了实话。 9日午后,有两个男人造访渣口老太太企图借钱,但遭到了拒绝。看那两人的相貌,正是当时人们议论的n氏和a氏。 n氏现在是个大人物。任全国规模的中央借贷公司会长,又是保守党的议员,官至运输部政务次官。岛崎却证明n氏确是罪犯本疑。当时姑且不论,就是现在,n氏身为议员,又挂上了政务次官的招牌,没有确凿证据,就不能把n氏和在n氏手下任借贷公司副经理的a氏作为人犯处理。所以,记者进一步询问岛崎,有无证据。岛崎提供如下:10日清晨,走到渣口家门口,地上有一张纸被血染得通红。当时还不知道渣口被杀,就随手团起来,放进袖子里。后来,发现被杀死的渣口,慌乱之下,完全忘掉了袖中的纸团。警察询问时,也没有想起来。过了三四天,好容易记起来了。看后才知道那是一张n氏和a氏一起署名的借据。半年前从渣口那里借走50万元钱的借钱契据。所以又来求借,遭到了渣口的拒绝。 因此,二人深夜潜入宅邱,杀死渣口,而这张借据,是最能引起怀疑的物证,所以在夺走500万元之后,找出了借据。但在二人逃走时,却不慎把这张借据失落在门口了。纸上染有血迹,或许是从渣口怀里搜出来的。 本报记者请求看看那张借钱凭据,可在一年半以前,岛崎把它借给了另外一个人,迄今未还。不过,记者认为岛崎的话是可信的……” 二 虽然用英文大写字母代表人名,很明显是把西尾伸一郎和青柳源一二人,作为22年前强盗杀人案的犯人来写的。 “这篇新闻报道,会带来相当大的冲击吧!”日下问嫂子说,“这一带,说起西尾伸一朗,可是顶有名的人哪。” “还有另外意义上的冲击啊!”嫂子直子叹息道。 “别的?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报纸,几乎都是直接送到订户家里。可登了这篇报道后。停止订阅的电话就没断过。就连在资金方面援助我们的金融机关,也不再贷款,投资的人也追着我们返还资金,实在没办法维持了。” “只是因为把西尾伸一郎写作犯人吧?” “是的。这一带的人们,都从西尾那里得到过好处。就是修建公民馆、医院什么的也都受到西尾的资助。西尾先生显赏会的人更不用说了。” “哥哥就是因此自杀的吗?” “资金短缺,订户停阅,精神上实在忍受不了。”直子面色苍白地说。 “那个岛崎文代,现在何处,嫂子知道吗?”日下问道。 直子摇了摇头:“她现在去向不明了。” “去向不明?” “我丈夫死后,我想靠自己力量调查,就去见岛崎文代。岛崎从丈夫死后,一直一个人过活,可突然搬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我想是因为向报社泄露了大人物西尾的秘密,招来人们的厌恶,忍受不下去,便躲起来了。可是……” “她没有孩子吗?” “好象是没有。我想虽说她有报道上说的证据——那份借钱凭据,可就是不知道她给谁了……” “是这样,那我已知道了。”日下说道。 一定是一年半以前,电视台的记者佐佐木由纪到这里来,见到了岛崎文代,孤独的文代,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就把22年前强盗杀人案讲给了佐佐木由纪,并把那张染有血痕,写有西尾伸一郎和青柳源一名字的借据拿出来给她看。佐佐木由纪乘机借走,回到了东京。 可是,聪明的由纪,并没有在电视上透露这个秘密,却用它敲诈西尾伸一郎。结果住进了高级公寓,每月得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在特快列车樱花号上杀死她的犯人,把那份借据弄到手,又去敲诈西尾。对手西尾一方面同意支付1亿元,一方面决定趁机把知道22年前这一秘密的人一扫干净。 西尾现在是政务次官,自然也就盯着大臣的交椅,对于他来说,虽说案子已经过了时效,但这22年前的旧伤,足以使他身败名裂。所以,他把这次敲诈视为绝好的时机,伪造绑架事件,除掉了22年前的共犯青柳源一。 或许他还打算灭掉岛崎文代,可岛崎在他末得下手之前,就消踪敛迹了,在新干线上,西尾从犯人那里拿到的信封大概就装有半张借钱凭据。所以,西尾才决然把装有1亿元的旅行包从车长室的窗口扔了下去。那一半,要等1亿元钱到手后,犯人再邮给他。西尾迅速地从信封中换掉半张借据,放入了青柳源一的一次成像的照片,拿给静冈县的警察们看。西尾导演的诱拐事件,再进一步发展,就是指使秘书,杀死了“人质”青柳源一。 “问题是敲诈西尾的犯人……”日下思索着。如果逮捕到犯人,许能毁灭这个西尾。 “哥哥的仇,我来报!”日下对嫂子说。 三 龟井用电话向东京十津川汇报:“关于昭和35年的强盗杀人案件,日下君正在详尽调查。” “那么,你现在能不能去趟广岛?”十津川在电话里说。 “又提起广岛,是为特快樱花号案件吧。” “对,在车内被杀死的佐佐木由纪连同犯人,从行驶的列车上消失了,我们必须解开这个谜。按日下君所说,到广岛去,好象总是那辆特快樱花号。解开这个谜,要先从广岛开始。因此,我想让你也去一趟广岛。” “明白了。” “我也去广岛。不过现在从东京出发,要后半夜才能到了。明天中午12点在广岛车站会合吧。”十津川说道。 龟井在福冈住了一夜,听了日下的汇报后,乘新干线去广岛。 九州已是春意盎然。可到了广岛,许是阴天的缘故吧,天气很冷。龟井和十津川在站台上会合了。 “吃完午饭后,我们去向专家们了解一下情况好吗?”十津川说着,二人走出车站大楼,在商店街吃午饭。龟井拿出日下嫂子保存的上月的博多新闻,递给十津川。 “日下君还在博多继续调查西尾伸一郎和青柳源一。” “那么,我们弄清了佐佐木由纪和这次的犯人是用什么来敲诈西尾的了。一张沾有血污的借钱凭证。” “凭证或许在西尾给犯人支付1亿元之后,又回到了西尾手中了,那样一来,22年前的强盗杀人案件的证据,就再也找不到了。而且,同案犯青柳源一也被巧妙地干掉了,证人也就不存在了。何况又是过了时效的案件……”龟井满脸遗憾,咬着嘴唇。 “因此,就必须拿到证据:证明西尾又做了新案:指使秘书杀死了青柳源一,拿他归案。”二人草草吃了午饭,就来到站长室。 站长身材瘦小,年纪在50岁左右。他接待了十津川他们。 “我们是为了3月5日夜行车特快樱花号的事来的……”十津川刚刚开口,站长就微微笑了起来:“我记得这件事。因为牵引机车发生了故障,所以突然换了机车。过去这种事很少有过,所以记得清清楚楚的。” “那是把ef65型换成了ef58型吗?”十津川为了确切,问道。 “是的,那时,我们广岛机务段里,一辆同型号的ef65也没有,不得不使用ef58型。这是赫赫有名的机车,尽管已使用过多年,可配备良好。所以,把上行樱花号平安正点拉到了东京车站。” “一点故障都没出吗!”龟井从旁问道。 “没有。”站长仍然微笑着说。 可是,没有一点故障反倒有些奇怪。十津川想道。 “听说ef58型比efg6型的牵引力总是差一些。”十津川说道。 “的确如此。可是,在速度稳定性方面胜过ef65型。” “牵引力差,没有出什么故障。广岛到东京之间还有急坡呢?” “困难只是‘濑野八’,这被克服了,所以正点到达东京。” “所谓‘濑野八’,是指濑野和八本松这一段路?” “是的。若说山阴本线唯一险峻难行的地方,只有这段路。用新型ef65型电气机车牵引上行樱花号时,没有任何问题;用ef58型,由于牵引力差些,爬这段斜坡,就力不从心了。” “那怎么办呢?” “用一辆辅助机车从后面推。辅助机车,一直在机务段待命。” “你是说ef58型牵引时,都要由一台辅助机车从后面推吗!” “是的,ef65型问世以前,特快列车由ef58型牵引,上行越过‘濑野八’急坡时,都需要辅助机车。现在,使用ef65型了,就用不着再从后面推了,不过,就是现在,货车还是要借助辅助机车翻越急坡。” “那么,辅助机车是在濑野车站连接的吧?” “货车是连接辅助机车,直到现在,都是在濑野站。可是,特快不在濑野停车,只能把辅助机车开到这里,在这里连接。” “3月5日夜晚,也是这样的吗?” “也是这样。那时,上行的‘樱花号’从下关由ef65型机车牵引而来。可在途中,说是出了故障,便急速备好ef58型,又从濑野站开来辅助机车。” “的确如此。”十津川点了点头。 那天,日下在广岛苏醒过来时,“咣当,咣当”,列车晃动两次后,开走了。这两次撞击令人费解。可现在看来,一次是ef58型在前面连接的声音,一次是后推的辅助机车在后面连接的声音。 “在广岛能不能看到那种辅助机车?”十津川问道。 “看不到的,辅助机车是ef59型电气机车。全部停在濑野机务段。关于这种机车的情况,最好问问濑野。我马上就跟他们联系。”站长说道。 四 去冈山的普通电车,午后2时从山阳本线发车。十津川打算乘它去濑野。 向站长道谢后,两个人走到第5站台。6节车厢的橙色电车已经进入电台。二人刚一上车,就启动了。 十津川和龟井,虽曾乘软卧特快定过山阳本线,通过广岛这一带,都是夜间,所以全然不知道还有一个濑野站。这是头一次白天乘车经过这一带。车厢里竟是职员模样的人和学生。这趟普通电车许是通勤用的。 十津川和龟井站在车门旁,观赏着车外的景色。线路旁的国营公路延伸着。在公路和铁路之间,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 “我怎么也不明白。”龟井小声嘀咕道。 “不明白什么?” “警部,上行樱花号究竟在什么地方甩掉从广岛连接的辅助机车呢?” “是呀……”十津川也皱起眉头,迷惑不解。 正如龟井所说,为了爬越“濑野八”急坡,在广岛连接的辅助机车应该在什么地方脱钩呢?决不会一直拖到系崎。因为只是在濒野和八本松之间的急坡才需要辅助机车,过了八本松,再没必要了。 “可日下说,上行樱花号从广岛开出,一直到系崎,从没停过车……”或许是在日下被打昏期间,上行樱花号在八本松停了车,甩掉了辅助机车?也不可能,当日下问车长时,不是回答说,没有停过车嘛。 二人乘坐的电车,经由向洋、海田市、安云中野站后,到达第4站濑野站。十津川他们走下站台,一个戴着站长标志的男人来到他们面前打招呼道:“对不起,是东京来的警察先生吗!” 十津川点了点头。来人自我介绍道:“我是站长加藤,广岛站已经打来了电话。站台上很冷,请到办公室谈。”加藤站长说道。 阴沉沉的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走过天桥,来到办公室。有一名职员在倒茶,其他人都显出困惑的样子看着十津川他们。 “听说是为了3月5日的上行樱花号,从东京来的?”加藤似乎是感冒了,望着十津川,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说。 “是啊,不过我们想了解的是,这个机务段的ef59型电气机车的一些情况。”十津川说道。 “ef59型的情况?” “翻越濑野八急坡,要用辅助机车,想必是接在列车的后部吧?” “是的。ef58型机车牵引软卧特快,或货车时就挂辅助机车。现在,还常用ef58型来牵引客车,翻越濑野八。” “3月5日,也是把这种ef59型调回广岛后,连接在特快樱花号上的吗?” “是。” “问题是,这种ef59型机车在什么地方脱钩呢?我的一个部下偶尔乘坐那趟列车,他说,列车从广岛开去,一直到系崎并没有停过车。” “是这么回事……”加藤微微地笑了,用手指着窗外说道,“在我说明之前,请看一看ef59型机车。” 站台的对面,是错车线和车库。排列着好多辆同一型号的电气机车。 “那就是ef59型机车,我们这儿一共配备13辆。” “它的形状使人想起了过去。”龟井说道。 “看看颜色吧。漆黑的颜色,车厢两面有栏杆,并镶有地板。我小的时候,一提起电气机车,嘿,总是画成留有长长的地板的东西。” “因为这ef59型是战前ef53型电气机车改造的,所以看到它会想起过去,这是很自然的。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别的吗?”加藤象是搞智力测验似地向十津川和龟井发问。 “看来,它的涂漆很别致。两边驾驶台涂成了黄条和黑条的模样,和禁止通行的标志十分相似。这种涂漆的电气机车,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呢!”十津川说。 加藤满意地笑了:“我们管它叫做虎纹漆,是警惕信号的颜色。在国铁里,凡是遇到急坡,都用辅助机车来拉或推。可涂成虎纹漆的机车,仅此一家。就是说,ef59型,是专门为翻越濑野八特意设计的辅助机车。” “这和脱钩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翻越濑野八用的ef59型的特殊功能,就在于可在列车行驶中摘钩。” 五 “行驶中摘钩!”十津川吃惊地看着加藤。 “是啊,所以,为了防止发生危险,就涂成了警惕颜色的虎纹漆了。” “为什么翻越濑野八后,就便机车在行驶中脱钩呢?” “是呀。先不说货车。就说特快吧,都不在濑野、八本松这样的小站停车。下行特快在下坡时,并不需要辅劝机车,而上行列车又不能在下行列车不停的站台停车,所以,就只能在广岛连接ef59型,推动列车超越急坡后,与八本松在行驶中把机车摘钩。” “在什么速度下摘钩?” “40公里左右吧。” “在八本松境内摘钩吗?” “不,在境内行驶中摘钩有危险,所以要走出境外再摘钩。” “是什么样的装置呢?”龟井问道。 “我们一边看实物,一边说明吧。”站长说着站了起来。十三人走出办公室,经过天桥,来到站台,“客车,用一辆辅助机车就够了,货车,重量超过千吨,那就要两辆ef59型重复连接推进。现在,货车是在八本松的下一站西条站摘钩。”加藤边走边说明道。 上行线站台的对面有车库,里面停着4辆ef69型机车。其他的都停在错车线上。车库的屋顶,用大字写着濒野八机务段。 十津川和龟井在加藤站长的带领下,登上了ef59型机车的侧舷门。侧舷很宽,没有栏杆,象是为防止人在行驶中跌落下来,可连接部分却没有栏杆,是为了连接时能够换乘到列车上去,并且在侧舷的两端设有阶梯,可以下到地面。 “在这个侧舷下面,有三个装置。”加藤说道,“第一是使用两辆车连接后推用的重连制动装置。第二是我刚才说过的行驶中的自动拖钩装置。第三,车体复心装置。” “这个自动摘钩装置,在哪儿控制呢?” “在司机的助手席那里,装有手动式的制动杆。搬动它,自动连接器就会自动打开,在行驶中和列车脱钩。”加藤说道。 侧舷上的自动摘钩装置和助手席的制动杆是靠电来联结的,结构虽然简单,却十分可靠。加藤讲解道。 “这回,我大体明白了。”龟井小声地向十津川说道。 “是啊,” “3月5日夜晚,在上行特快樱花号上杀死佐佐木由纪的犯人,把尸体搬到最后的车厢,打开中门,从那里移出去,移到后推机车的侧舷。这可能是在车行至濑野八一带。机车是在八本松行驶中摘的钩,所以待日下苏醒过来时,犯人和尸体都已经转移出去了。” “问题是,按理说机车司机和助手能发现情况,为什么不报告警察呢?……”十津川突然停下,看着加藤站长。 “最近,在漱野机务段有没有辞职的职员?期限在3月5日以后。” “有两个人辞职了。” “他们的名字和经历?” “名字我知道,要说经历,得回到站里查一查。”加藤说着,三人又回到了办公室。 两人的姓名: 小高哲夫,30岁,司机。三年前结婚,后协议离婚。 寺田彻,25岁,助手。独身 “三天前,突然递上辞职书,令人惊讶。怎么挽留也没有用。”加藤遗憾地说。 “理由是什么?” “是私人的事。由于关系到个人的秘密,也不好深问。并且,两个人都是机务段上的人。” “是不是这两个人3月5日驾驶后推上行特快樱花号的ef59型机车?” “啊,这需要查一下驾驶日志。是关系到很重要的事情吗?” “事情报重要,请查一下。” “可是,警察先生,那天上行特快樱花号不是平安正点,到达东京,一分不差吗?” “可是,在车内,有一个年轻女人被杀了。” “这么说,能跟他俩有牵连?可事情发生在樱花号上,他们驾驶的是ef59型机车吗?” “不是说他们杀了人,只是认为他们或许是共犯。” “请稍等。”加藤站长到机务段那儿取来了ef59型机车的驾驶日志,“正象警察先生说的那样。”加藤的呼吸急促起来,“3月5日,上行樱花号连接的ef59型辅助机车正是由小高和寺田驾驶的。本来不是他们份内的工作,象是他们主动承担下来的。” “他们是3月5日的班吗?” “是3月5日的夜班。因为深夜有翻越濑野八的货车,所以这里的机务段,执行三班倒制。二人是从夜里10点到第二天早晨6点的班。” “二人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是名簿上记载的吗?” “如果没搬家,就是这。” “请借用一下电话。”十津川说道。 二人的住处都在市内。十津川向两处打了电话,都没有人接。 六 十津川也向广岛警察署打了电话,请求他们帮助寻找小高与寺田。之后。对龟井说道:“我想去八本松看看,”二人又乘上去冈山的普通电车。驶出濑野站,线路就开始爬坡了。 濑野八的坡度:千分率为22.5,曲线半径300米,坡路延长10.6公里。可这些数字只是书面上的记载,十津川想乘电车去八本松实际经历一下。 用眼睛虽然看不出急坡来,但只挂有6节车厢的电车渐渐吃力了。发动机的呻吟声,开始变得尖利起来。百十米高的小山,一个个迎面而来,铁路在山脚下左转右拐,曲曲弯弯盘旋而上。通过了两个年深日久的不大的隧洞,可以看见那条从广岛起便和铁路并行的国营公路,忽隐忽现地伴在旁边。上坡好象是没有个尽头。在通过第4个隧洞时,坡度才缓和了下来。 发动机的声音,好象是松了口气似地低了下来。电车又突然猛力向前飞驰。终于到了八本松车站,电车停了下来,他们来到站台。 迎面一块醒目的大标牌:“海拔255米,山阳本线上最高的车站。” 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正对着那块标牌拍照。在铁路迷的眼里,这里或许还是个名胜呢。说是山间车站,可规模并不比上行、下行两个站台差,办公室也很气派。车站周围,面积不大,可也有一条商店街。 十津川从天桥的票口来到外面。从这里十分清楚地看到八本松的站台和铁路。在站台前方100米左右,有几条错车线。大概推着客车的ef59型机车,就在这一带摘钩。返回濑野机务段的。 “应该是在这里摘钩时,犯人和佐佐木由纪的尸体转移到ef59型的侧舷上去的。”龟井一边透过天桥上的金属网向下俯视着站内,一边说。 “樱花号从广岛夜里11时23分发车。通过这里时,按规定是深夜。这样,驶出站外,行驶中摘钩,谁也不可能发现。” “除了驾驶ef69型的司机小高和助手寺田吗?” “是的。” “他们二人是共犯吗?” “我想,他们二人并没有意识到会成了杀人犯的共犯。即便是杀死佐佐木由纪的犯人也不想杀人,只想把她打昏,从特快樱花号上带出来,从她手中夺取那个敲诈西尾伸一郎的秘密。万一失手,杀死了她。”十津川正说着,天空突然降下雨来,虽然还带着太阳,二人便下了天桥,跑进附近一家茶店。 国营公路从茶店旁边通过。透过窃户,可以看到卡车和轿车来往奔驰。 雨越下越大。 “哦,我想起了濑野站有块很有意识的牌子。”龟井一边看着窗外的雨柱,一边说着。 “什么牌子?” “上面写着气象预报,到八本松来,天气真的就变了。”龟井又接着说,“犯人是事先在这附近备好了车,装上深夜移到ef59型机车上的佐佐木由纪的尸体,运到东京的吧?” “是的,不过,象以前说过的,犯人并不打算来运尸体。只是想打昏她,用车拉到一个地方监禁起来;因为人打死就问不出那重要的敲诈秘密。可犯人却失手把她打死,既问不出秘密,又陷入了只好把她运回西新宿公寓的窘境。” “最后,找到了秘密,就从西尾那里敲诈了1亿元。” “是的。” “为什么特意把佐佐木由纪尸体运回东京去呢?” “因为要伪造自杀吧。要在别处发现了她的尸体,作为杀人案件,警察一介入就可能敲诈不成了。” “那个犯人……” 第九章 最后的墙壁 一 二人吃起端上来的烤面包片。除了十津川他们外,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女招持在柜台和店主人聊着天儿。 “犯人的线索有这样几条。”十津川点燃了香烟。 “第一,这个人非常了解西尾伸一郎和佐佐木由纪。第二,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他,这是从那张他送信给餐车服务员的复制照片上得到的印象。” “此外,这个人不用铁桥,而用桥梁一词,是不是和铁路有关系?对吗?” “最初,我也这么想。可这会不会是犯人从小高和寺田两个共犯那里听到这样的话,就故意用上,为的是转嫁罪名于他们的头上呢?” “那么,这一条排除。这样,犯人很可能是佐佐木由纪所属的制片厂的人了。” “日下君说,犯人穿一双茶白两色的鞋。一般职员,不穿那样的鞋吧?” “我想起了制片厂的年轻经济人木见润。” “你也见过同一制片厂的歌手若月吧?” “是若月五郎吧。他两人都有二十七八岁,都和那个复制照片上的人相象。可谁是犯人呢?又怎么和西尾联系到一块了呢?” “听说制片厂的经理菊地,通过佐佐木由纪和西尾相识。考虑到政治家的西尾又是中央借贷的经理,就不能认为他们仅仅是相识,很可能制片厂从中央借贷那里接受了援助?” “对呀,这样子,经纪人木见、歌手若月从中央借贷借钱用,就不足为奇了。他们不想偿还高额利息,反过来,企图敲诈西尾一下。” “犯人知道佐佐木由纪掌据着西尾的弱点,就也想如法炮制。” “可为此,他们怎么想出从上行特快樱花号上把她带走,既麻烦而愚蠢的举动呢?” “我想,理由有二。”十津川说道,“第一,威胁佐佐木由纪,夺取秘密,以此来敲诈西尾,攫取巨款,将要二三天的时间。这期间,必须将佐佐木由纪监禁起来。明目张胆地把她强行绑架,人们就全立刻报警,警察会立刻出动;如果是消失在途中,对于她这种性情的人,大家就会以为佐佐木由纪突然又不高兴,跑到什么地方的温泉去了呢。所以,二三天内是不会有人找的。犯人这么猜测,就想出了从特快樱花号上劫走她的诡计。” “一定要在特快樱花号上吗?” “这我也想过。是不是翻越濑野八急坡的上行特快,哪趟车都可以?从广岛以西到东京的上行特快有6趟:樱花号、稻穗号、隼鸟号、富土号、晨风2号、晨风4号。乘软卧特快,半夜翻越急坡就能实行这个计谋吧?夜间行驶乘客们正睡觉呢。” “哪一趟车都行吗?” “除了樱花号和稻德号以外,别的车都不行。” “为什么?” “因为隼鸟号、富士号、晨风2号、晨风4号四趟车,上行时,车体连接有叫做螃蟹24的电源行李车。螃蟹24的后车门不通,所以不存在转移的可能性。樱花号和稻穗号后尾是卧铺车,后车门是贯通的,才能转移到ef59型的侧弦上去。因为樱花号的声誉高过稻穗号,犯人考虑,盛情邀请佐佐木由纪乘坐楼花’号她不会拒绝。便制定了这个计划。” “将特快樱花号牵引到广岛来的ef65型机车,发生故障,也不是偶然的了。” “这是小高、寺田他们搞的鬼。” “剩下的问题,就是犯人是木见润还是若月五郎?而他们又是怎样和国铁职工联系上的呢?”龟井说道。这时,天空渐渐晴朗起来,雨停了,太阳露出笑脸来。 二 十津川和龟井又回到了广岛。他们再次来到广岛县警署,请求他们查找小高哲夫和寺田彻二人的行踪。之后,又借用电话,与在博多的日下取得了联系。 十津川向日下讲完了犯人翻越濑野八的把戏后,又说:“你到佐世保去一趟,调查一下3月5日巡回演出的制片厂经济人木见和歌手若月的活动。听说两个人都从佐世保向长崎巡回。如果他们是罪犯,3月5日应该和佐佐木由纪一起乘坐特快樱花号回东京。” “明白了。” “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我正在查找证人岛崎文代,但还没找到。如果逮捕了西尾伸一郎,这个地区的西尾崇拜热减迟了,她或许会自动出来。” “不久就会逮捕他。” 十津川和龟井乘新干线回东京。车内,十津川打开晚报,目光立刻停在了两篇报道上。 一篇是运输省和国铁方面讨论了关于重建计划的消息;另一篇是高利贷受害者集会的报道。 5年前受害者同盟会就成立了,现在会员正继续增加。这两篇报道的内容和西尾伸一郎都有关系。 第二天,日下从佐世保打来电话: “真令人吃惊!”日下开口便说道。 “3月5日,木见和若月谁回来了?” “他们都回来了。” “都回来了?怎么回事?”十津川吃惊地握着话筒。 “这是掌握地区演出仅的白石兴业公司负责人讲的,日光制片厂的东田百合和其他三名演员,加上经济人木见买下了3月5日起共一周的演出权。3月5月在佐世保市内的一家剧场演出,可日场一完,佐佐木出纪因病回东京去了。因为还有受欢迎的歌手东田百合,所以兴业公司要求继续演出。不过要减少演出费。” “那么?” “送走佐佐木由纪的木见听说白石方面要求减少演出费。因为少了一个演员,合同上的演出费,当然也要减少。以木见为首,还有若月不肯一再交涉,终归还是破裂了。木见他们回了东京。白石方面感到很奇怪,事情本来是合情合理的,仍是不得其解。” “佐佐木由纪中途走了,演出营业方面理所当然地要减少演出费。许是木见、若月他们正是等待这个机会呢,故意强词夺理,好回东京去。木见他们离开佐世保是3月5日的什么时间?” “听说是午后6时。因此,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午后4时28分发车的上行特快樱花号。” “在佐世保是赶不上,但乘新干线就能在中途追上。” 放下电话,十津川又打开火车时刻表。为了到广岛,追上前面发车的特快樱花号,只有利用新干线,别无办法。 假设午后6时,木见等人离开佐世保的剧场;能够赶上6时17分由佐世保发车的1特快绿22号。在肥前山口绿22号和午后5时41分长崎发车的海鸥22号联接在一起行驶。到达终点站博多是20点22分,也就是夜里8时22分。只能乘坐20点35分开的去冈山的回声号。回声号到达广岛是2点48分。这样就有充裕的时间赶上23点21分进站的特快樱花号。 犯人一定是在广岛乘上特快樱花号,杀死佐佐木由纪的。 三 十津川带着龟井来到制片厂,首先找到了歌手东田。东田也不是什么大歌星。她是秋田一带的人,皮肤白皙。说话时,不时掺杂着东北口音。说是20岁,冷眼看上去却有二十六岁,给人的感觉很有些幼稚。东田开口说:“哦,那天的事儿我还记得很清楚。经纪人木见君说,这地方太丧气,还是回东京吧,于是就搬出了旅馆。” “连木见在内,一共是4个人吗?” “哦。” “立刻就坐火车回东京了吗?” “哦,因为木见君说,抓紧时间能赶上特快。我们坐上了6点17分的特快,去到福冈。” “是特快绿22号吗?” “名字我就记不得了。不过,是8点20分左右到的博多站。” “那还是绿22号。到达博多后又怎么样了呢?” “福冈市内有一家旅馆,经常接待制片厂的人。我们在那儿住了一夜,第二天坐飞机回到了东京。” “4个人都住在那儿吗?” “不,是3个人。” “3个人!都是谁。” “我,君代,还有经纪人木见。” “那么,若月五郎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十津川的眼睛亮了起来。 “哦。” “若月是不是没在博多住下,又去坐新干线了呢?” “我们在佐世保就和若月分手了。” “在佐世保?” “哦。木见希望若月一起回东京,可若月说他想利用这个好机会到平户去,所以就在佐世保分手了。” “那么,若月没有坐绿22号了?” “哦。在佐世保旅馆分手后,我们以为他或许会改变主意追上来。我们一齐向站台张望,车开了,也没见他来。事后,他说错过了去平户的车,急急忙忙来追赶我们,可刚跑到车站,我们坐的那趟车已经开了。” “那以后,若月又怎样了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去问若月本人好么?”东田笑嘻嘻地说道。 接下来,十津川他们见到了若月五郎。若月还是那副傲慢神气,接待了十津川他们。 “我今天必须乘夜车赶到青森,现在没有时间。” “你能坦率地回答我们的问题,很快就会结束。”十津川说道。 “你们要问什么,我不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说3月5日,你们在佐世保的演出中途给停下来。” “是的。那件事儿一开始我就不感兴趣。这样倒不错。”若月若无其事地说。 “木见经纪人和东田君他们立刻就乘车去了博多,而你好象是和3个人分开了?” “我想去平户看看,早就想去,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可是你又没去平户?” “是呀。” “为什么?” “我忽然想到8日在东京有事要做,一转念,还是回东京为好。” “立刻去佐世保车站了吗?” “我简直象是被审讯!为什么要审问我?因为什么事情要调查我?”若月气急败坏地喊叫。 “我们为的是调查佐佐木由纪被害案件。3月5日,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在佐世保吗?” “可是,警察先生,她不是从东京新宿自己的公寓坠楼而死的吗?” “可据我们知道3月5日她是在上行樱花号特快列车上被杀死的。” “可想不到——” ‘因此,3月5日和她在一起的人,我们都要调查。” “我并没有坐特快樱花号呀。所以,就是她是在车中被杀死的,与我也无关。特快樱花号是在4点多钟从佐世保发车的吧?” “午后4点28分。” “那和我就更不沾边了。因为连我在内,这剩下的4个人是午后6点从佐世保的旅馆出来的,绝对赶不上楼花号?” “也不尽然。如果从博多坐新干线,在广岛就能追上。特快樱花号。你说你没去平户,去了佐世保车站,而他们3人坐的火车已经开车了。是吗?” “对。听说他们坐的是午后6点17分发车开往博多去的特快。那趟车已经开走了。” “那么,你怎么办了呢?” “没办法我坐了6点32分发车的黎明2号卧铺特快,去了大阪。” “那么。在博多下车了吗?” “没有。因为佐世保发车的黎明2号是筑丰线的往复车,在博多站不停车。我一直到大阪,在那里换乘新干线,回到了东京。因为好不容易坐上了卧铺特快,我就一直在车中睡觉。天亮后,到了大阪,又坐新干线回到了东京,时间十点左右。” “在黎明2号或者新干线上,有没有遇到熟人?” “我累得要命,一躺在卧铺上马上睡着了。在返回东京的新干线上,也没有遇到熟人。这回行了吧?现在我再不去上野,就来不及了。”若月说着,拎起手提皮包,匆勿跑出门去。 四 十津川和龟井最后见到了经纪人木见。 “啊,佐世保那件事么,一开始他们是一副吝啬相,我就觉得靠不住。”木见说道。 “听说木见君和留下的那两位女歌手是坐6时17分发车的绿22号去的博多?” “是呀。你们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们刚才从东田那听说的。在福冈,住在哪个旅馆了呢?” “博多车站前的王子旅馆。” “办理旅馆手续是什么时间?” “我们乘坐的绿22号到达博多是8点22分,所以住进旅馆大概是8点半左右吧。” “然后就各自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了吗?” 如果是这样,木见一个人可以溜出旅馆,坐上新干线20时5分发车的回声420号,到达广岛是22时28分,可以充裕地追上先行发车的特快樱花号。 可是,木见摇了摇头:“因为佐世保的事情很不愉快,我们就想喝点酒,换换心情。3个人一起到了中州的花萼酒吧。我们到福冈时常去这家酒吧。东田她们的酒量也很惊人呢!” “你们在那里呆到什么时候?” “那家洒吧夜里12点闭店。我们一直呆到闭店,请老板娘叫了辆车子,回到了旅馆。你们若有什么怀疑,就请去调查吧,没关系。”木见微笑道。 “若月君没和你们在一起吧?” “他说要去平户,但最后好象还是坐卧铺特快回东京来了。” “你能肯定他没坐绿22号吗?” “因为我也想让他一起回来,所以一直留心看着站台,直列开车。但他终于没来。事后问他,他说改变了主意,跑列车站时,我们坐的车已经开走了。” “若月和死了的佐佐木由纪关系很不好吗7”龟井问。 木见笑了起来:“这种话是谁说的?” “若月自己这么说的呀,好象很讨厌她。” “这可就怪啦,虽然她对谁都存有成心,却和若月相好,关系十分密切。” “畜生!”龟井在心里恨恨地骂道。他觉得被狡猾的若月欺骗了。 “再有,若月没从借贷公司那儿借过钱吗!” 木见嘻嘻地笑着说:“你是说西尾的中央借贷公司吧!因为西尾是我们老板的熟人,所以很多人都从他那里借过钱。若月君也借了很大的数目,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尽管不太走红,可还是买了外国赛车开着。” “中央借贷公司征收利息苛刻吗?” “是呀。所以有受害者同盟之类的组织,发生过纠纷。” “3月5日,若月能不能比你们先去佐世保车站呢?” “这简直不可能。因为他要去平户,所以我们3人在旅馆前坐出租车去车站时,他还送过我们呢。”木见说道。 五 回到警视厅,十津川立刻和在九州的日下联系,让他调查一下木见他们的证词是否属实。 根据日下的报告,3月5日夜晚,木见、东田、中原君代3人确实是住进了博多车站前的王子旅馆,这一点没有疑问。而且,中州花萼酒吧的老板娘和女招待也证实,木见他们是9点多钟来的,一直喝到12点多钟才走。十津川又打电话询问全日航空福冈机场办事处。 得到的回答说,3月6日上午10时由福冈起飞的航班乘客登记上,确有3个人的名字。 “那么,我们就清楚了!木见和东田的证词都是事实。”十津川说。 龟井说道:“也就是说,若月五郎就是犯人了。3月5日,若月让佐住木由纪装病,先回东京。让她坐上行特快樱花号,并说自己随后就赶上。由纪虽然已经买了飞机票,还是听从了若月,坐上特快樱花号。若月也打算找个借口回东京。事情来得凑巧,演出合同被取消了。于是,若月坐新干线追上樱花号,在广岛上了车。上车后,他对由纪说,过广岛时到后边的车厢来一下。她一来,就被打昏,正如警部所说的,并不是想杀死她,只想把她打昏,转移出去。可他的运气不好,失手杀死了由纪。在这之后,就是利用ef59型机车的那套把戏了。将尸体从八本松运到东京,大概是用他自己的那部赛车吧。由于若月被巨额债务压得喘不道气来,所以作案动讥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龟井君,如果木见他们的证词属实,若月就不可能杀死佐佐木由纪。”十津川愁眉不展地说。 “为什么?” “上行特快樱花号是23时21分到达广岛,23时23分发车。犯人起码要在广岛登上樱花号。为什么这么认为呢?火车刚出广岛,佐佐木由纪就被杀死了。” “这我明白。” “另一方面,午后6时,也就是18时,若月还在佐世保。如果他立刻赶到车站,坐上18时17分发车的绿22号,是能赶上新干线的回声420号,回声420号到广岛是22时28分,有充裕的时间赶上上行樱花号。可木见他们说若月没能赶上绿22号。这样一来,若月能坐的,只能是下班车,18时32分开往大阪去的卧铺特位黎明2号了——就是那趟他说一直在卧铺上睡到大阪的列车。黎明2号有从佐世保发车的和从长崎发车的两班,在门司会合。他坐由佐世保发车的,在博多不停车;他坐长崎发车的黎明2号。这趟车到达博多是21时零8分,赶不上刚才说的回声420号,只能赶上最末班的回声402号,可这趟车到广岛正是23时23分了。” “离特快樱花号发车只有5分钟,这是来不及的。” “是啊,若月不可能杀死佐佐木由纪。” “可是,警部!只有若月才能是犯人呀。他会不会用其他的办法在广岛追上特快樱花号呢?” “只能是从佐世保坐快车到博多,再从博多坐干线,才能追上樱花号。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了。这是最近的路线了。” “要是利用汽车呢?用汽车不能追上新干线,但可以从在佐世保驾车驰向博多。他自己的赛车停在八本松附近,所以。也许是叫了出租汽车。” “从佐世保到博多大约150公里。” “能赶上20时35分由博多发车的回声号就行。用两个半小时从佐世保可以路到博多。每小时60公里。” “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有这样的乘客,汽车司机一定会记住的。”十津川又和日下联系,让他调查这事。 回答却令人扫兴。3月5日6时,从佐世保市内拉旅客到博多的出租汽车,一辆也没有。 十津川也认为在特快樱花号上杀死佐佐木由纪的是若月五郎。若月连同尸体一起从行驶中的列车上失踪的把戏已被戳穿。但最后却还有一堵墙挡在十津川他们面前——这就是时间问题。 第十章 走向终局 一 弄不清若月究竟怎么赶上特快樱花号的。要证明若月是犯人,有必要解开他和小高、寺田怎么串通到一起的这个谜。 已经请求广岛县警署搜查这两个人的行踪了,但至今没有线索。十津川他们在查找若月和此二人的联结点。如果他们的共犯,就应该由某一环节联结起来。 是同乡?或者是毕业于同一个学校?请广岛县警署协助查清。结果,却证明二者都不是。去九州的日下也回到了东京。 “我想改变一下着眼点。”十津川说道。 “您说说看?”龟井问道。 “或许他们完全没有共同点,若月为犯罪计划的需要,找到了他们两个人呢?” “为什么若月选中了他们二人呢?” “几年来,若月一直是个不太走红的歌手,当然跑了很多地方。我想他去九州回来很难坐上飞机,更多的时候是坐夜车。” “当然,要翻越濑野八啦。” “是的。现在由ef65型机车牵引,就当然用不着后推的辅助机车了。可在三四年前,是用ef59型牵引,为了翻越那个急坡就要用ef59型作辅助机车后推。最近,若月计划从特快樱花号上拐走佐佐木由纪,用她所掌握的秘密来敲诈西尾。” “他为了达到日的,需要使用ef59型作为辅助机车来翻越急坡吗?” “许是这样。若月自己认为这是一个巧妙的计划,两个人从车上失踪。可这就必须拉上ef59型机车间司机和助手入伙。” “明白了。那么,是若月来到机务段,游说小高和寺田的吗?” “他可不干这种费事。遭到拒绝倒也罢了,若是被告发,那他就完蛋了。所以,他要摸一次底,看看这个机务段里有没有可以被收买的人。” “怎么摸呢?” “是昨天吧,周刊杂志上登了这样一篇报道:国铁职工中,有很多人从借贷公司借款。国铁的人是铁饭碗,又有退职金,所以借贷公司很愿意把钱借给他们。因此,有的人负债太多,无力偿还,最后不得不从国铁辞职,用退职金还债。” “那么,小高和寺田就是在这条线上和若月系在一块的吗?” “我想起高利贷受害者同盟来了。这一时期的新闻报道说,各地都成立了受害者同盟,有联系。若月大概是加入了受害者同盟,参加过广岛地区的集会,认识了小高和寺田。这对若月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他接近这二个手头拮据的人,请他们帮助。许诺事成后付给他们钱。当然不是当杀人共犯。象我几次说过的那样,就是若月。也并不想杀死佐佐木内纪,正因为如此,小高和寺田也就同意了。他仍或许轻率地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恶作剧,是若月想招喜欢的女人。从樱花号上带出来,求助他们的。也许若月亮就是这样求他们的。并送了礼物。他们就不轻怠地答应了。可第二天听到她死在东京的消息。惊呆了,害怕一下于会成为杀人共犯,就辞了职,隐藏起来。”十津川说道。 广岛县警署的调查证实了十津川的推理。小高和寺田从借贷公司那里借了将近200万元钱。令人感兴趣的是,第一,两个人也是从西尾经营的中央借贷公司借的钱;第二,两人失踪以前,都还清了债务,这又是退职金,尚没有拿到手的时候。 中央借贷公司的债务,也许是靠若月的大力帮助还清的。两人在退职金拿到手之前,就能还清200万元债务,这笔钱能不是由若月来支付的么。十津川这样判断。 “如果他两人出来作证,那就是有一堵时间的墙挡着,不也能这捕若月了吗?”龟井说道。 如果逮捕若月,他供出了敲诈西尾的始末,也会使另一个案件的解决,向前边出一大步。 另一个案件,就是中央借贷公司副经理青柳源一被杀害。案件表面上是,什么人绑架了青柳,胁迫会长西尾,弄走了1亿元后,又杀死了青柳。如果若月供出并没有绑架人质,只是用22年前的强盗杀人案的秘密来敲诈了西尾,那么一来,就能够把西尾和他的私人秘书作为杀人嫌疑犯来追究了。 “现在,若月在东北?” “他和谈唱古老民歌的歌手井波辉夫一起,到东北地区巡回演出去了。我们趁他外出,去他家搜查一下怎么样?也许能够发现杀人和敲诈的证据。”日下建议。 十津川笑着摇头:“没有用。我们认为若月的确是凶手,但还没有打破他犯罪不在现场这堵墙,用一种不合法律程序的方法找到了证据,在法庭上也不生效。打破他犯罪不在现场这堵墙,是我们的当务之急。他是犯人,就应该在佐世保到广岛之间赶上先发车的特快樱花号。现在我们来推证一下。” 十津川在桌上铺开了西日本地图。龟井和日下也注视着地图。 佐世保——博多——广岛成直线相连的这条路线,是一条能在最短时间内追上樱花号的路线。可这条路线已经被否定了。从佐世保乘特快去博多,再从博多乘新干线的方法也被否定了。并且,没有一个人从佐世保坐出租车急弛150公里到博多。 “坐飞机怎么样?”龟井说道。 “飞机?” “要是说比特快和新干线更快的,那就只有飞机了。福冈有机场,从时间上说,若月没能坐上午后6时17分发车的1特快绿22号,所以在博多赶不上新干线。他如果乘此新干线还快的飞机,耽误的时间许能夺回来。” “很有道理。我们来查查看。” 十津川翻开时刻表。从福冈有很多次航班飞往各地。若月没能坐上6时17分由佐世保发车的“绿22号”,但能赶上下一趟6时32分发车的“黎明2号”。这趟卧铺特快,改道鸟栖,于午后9时8分到博多,那么能不能马上坐上飞机呢?十津川查完了时刻表上的航空部分,对二人说:“不行,福冈最后一次去东京的航班,午后8时30分起飞。9时以后再没有起飞的了。” 广岛虽然也有机场,但只有东京——广岛和鹿儿岛——广岛的航班,并且东京——广岛的最末航班是18时25分,鹿儿岛——广岛的最末航班是17时50分。午后6时还在佐世保的若月,不可能乘这两次航班,若月五郎真的不能赶上3月5日的上行特快樱花号吗?如果真这样,那就不能认定他是罪犯。 “真棘手啊!”十津川说道,“打不破这墙墙,就不能逮捕若月。” “别着急,慢慢来,我们会弄清楚的。”龟井说道。 可是到了第二天,形势突变,就由不得慢慢来了——西尾伸一郎的私人秘书君岛突然失踪了——带来这个消息的是日下。 “西尾说,因为君岛工作很辛苦,给了他3天休假。他到什么地方去休假,就不得而知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怪。”日下说道。 按十津川的推理,是西尾指使君岛杀死了青柳源一。这次会不会又是西尾指使君岛去灭谁的口呢? “他们的目标,只能是若月。”龟井说道。 “对!大概是西尾已经有了线索,查到了从自己那里敲走1亿元钱的人就是若月。我们不是也从佐佐木由纪和西尾的关系中,顺藤摸瓜,找到了若月吗?西尾既知道若月和中央借贷公司有借贷关系,又从佐佐木由纪口里听到过若月这个人,所以盯上他不足为奇。” “许是若月把1亿元诈到手之后,把那张借据的一半还给了西尾,另一半还抓在自己手里。” “都还了也没什么,说不定他已经复印下来,打算再一次敲诈西尾呢?” “若月现在在东北。” “龟井君,你立刻到东北去,跟着巡回演出的若月,看住她,要注意他的安全。我这里尽快打破他犯罪不在现场这堵墙,一候打破这堵墙,立即逮捕他!” 二 龟井查清了若月确切的巡回演出日程后,带着年轻的西本刑警,出发到东北地方去了。 当天傍晚,龟井到达青森,打来电话:“若月没什么情况,他今夜7点钟在市内的电影院演出。我也向青森县警署请求援助,这个电影院和他住的旅馆,都派人监视了。” “发现君岛了吗?” “还没发现。不过,我想他如果想杀若月,就已经到了青森了。” “拜托了。” “我明白。在我们逮捕若月之前,要是他被那家伙干掉,就麻烦了。”龟井语气坚决地说。 ——为此,必须争分夺秒打破若月最后的墙壁。 十津川和日下两人又俯在西日本地图上。 “我们用逻辑推理来考虑一下吧。”十津川自言自语地说道。日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若月3月5日乘坐上行特快樱花号,杀死了佐佐木由纪,这是大前提。另一方面,午后6时,若月在佐世保市内,赶不上6时17分发车的绿22哥,这也是事实。不过,若月还是坐上了特快樱花号。” “如果新干线也来不及,而坐飞机又不行,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不,不能就这样定下来。若月从后面追赶先发车的特快樱花号,一定是在广岛追上的,并在那里坐上了。问过了国铁,特快樱花号的平均速度是的69.1公里,接近70公里,用汽车追上早发车两小时的樱花号,简直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新干线和飞机了。” “警部,坐上8时35分由博多发车的上行回声420号,就能在广岛追上特快樱花哥。可是若月能坐上这趟车呀。” “我们这回把视点转180度,从反面来考虑一下?” “什么意思?” “到广岛的新干线,不只是有从博多方面来的上行车,也有从东京来的下行车啊” “的确如此!” “并且,大阪还有飞机场也有这样一条路线,乘飞机从福冈飞到大阪,从大阪再乘新干线去广岛。” 十津川翻开时刻表上新干线那一页:“由于上行特快樱花号23时23分由广岛发车,只要能坐上任樱花号发车之前到达广岛的新干线就行了。哦,18时零分由东京发车的光引号是新干线到广岛的最后一趟车。这趟车到达广岛是23时6分,有充裕的时间赶上特快樱花号。” “这个‘光号’由大阪发车时是21时12分。” “是啊,21时12分。从新大版到大阪机场需要多少时间?” “30分钟左右吧。我记得以前有专纪公共汽车连接新大阪和机场,每隔15分钟一趟。” “就算30分钟吧。那么如果午后8时42分到达大阪机场,时间就来很及。坐飞机1小时就能从大阪到达福冈。”说完后,十津川看着时期表,“如果乘坐19时10分福冈起飞的飞机,20时10分到达大阪,也就是8时10分。即使将从飞机上下来的时间也算在内,满来得及。” “可是,警部,若月在19时10分以前,是到不了福冈机场的。因为他乘坐的卧铺特快黎明2号到达博多时是21时8分,晚了将近2小时呢。” “是呀。”十津川叹了口气。 考虑到利用下行新干线,本以为能抓住问题的关键,但还是不行。真叫人束手无策。可若月是坐了特快樱花号的呀。要是这样,就应该有办法。 “那就是从别的机场飞到大阪的。”十津川盯着九州北部的地图。 “要说距佐世保最近的机场就是长崎了。可是佐世保和长崎之间坐汽车要绕过大村湾,距离很远。” “坐火车去怎么样?”十津川又看着时刻表。 从佐世保去长崎,可以使用大村线,由佐世保发车。通过早歧、大村,去长崎。可午后6时还在佐世保的若月,他只能坐上19点零4分车的普通列车。这趟列车22点零9分才到达长崎,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乘飞机,由长崎飞往大阪的最后一班飞机是19时30分。” “从佐世保到长崎大约82公里。6点乘出租车从佐世保出发,必须在7点30分到达长崎,一个半小时。” “快开的话,一个半小时倒是能行驶82公里。” “但时刻表上写明,在机场,最迟必须在飞机起飞前前20分钟办完手续,否则不能乘坐。” “那么,就必须在7点10分以前到达长崎机常用1小时10分钟跑完82公里,不容易,因为不是在高速公路上。” “如果有什么地方一出差头,时间就会耗费掉一二十分种。策划趁翻越濑野八急坡,用ef59型搞阴谋的若月,决不会搞这种毫无把握的事,他一定是采取一种更有稳妥的办法。” “佐世保到长崎,除了火车和汽车之外,再没有法子了呀。坐汽艇从海上也能去,可比火车和汽车还慢呀。” “等等!” “什么?警部?” “我想起来了。长崎机场最近不是移到另个地方重新修建了么?” “是吗?” “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过。对!填海造田,修建新机场那个新机场的位置假如距佐世保很近,那会怎么样呢?” “快把北九州的大地图拿来!” 日下立即飞跑到图书室,拿来了最新的北九州地图。两人展开地图。正如十津川所料,长崎新机场修建在大村湾的中间,地处大村附近,位于佐世保和长崎之间新机场和两地的机场几乎相等。 从佐世保沿205号公路南下,进入34号公路,在大村市前向右拐,就是其岛大桥,这座大桥向大海伸展开去,在桥头处便是填海造田,修建起来的飞机场,这就是长崎新机常它距佐世保约47公里,如果用1小时10分跑完这段路程,就能追上特快樱花号。从长崎机场19点30分起飞去大阪的航班,于20点35分到达大阪机常从大阪机场用30分钟到达新大限的话,估计21点5分到达新大阪车站,就能乘上21时12分发车的光31号。只要能坐上这趟车,23点6分到达广岛,就能有17分钟的空余赶上特快樱花号。” “佐世保和广岛这两个点终于连上了。”十津川从时刻表上抬起头,微笑了——若月不在犯罪现场的墙壁终于被打破了。 十津川立刻通过电话和在青森的龟井取得了联系:“立刻逮捕若月!” “不在现场的墙壁被打破了吗?”龟井在电话的另一头兴奋地问道。 “是的,打破了。若月能够在广岛坐上上行特快樱花号。 “是吗?那我立刻逮捕若月。还有个情况,酷似君岛的一个男人在青森市内出现了。我们正在监视。” “逮捕若月后,立刻向我报告。”十津川说道。他们守在电话机旁,等着龟井的报告。 时针已经指向晚上8点了。 若月晚上7点在青森市内的电影院演出。若月很可能作了广告,君岛一进入市区,当然能看到广告牌。君岛在大学时代,曾经练过空手道,他的手也会成为凶器而致人死地。 十津川盯着手表。还不见龟井打电话来,十津川渐渐不安起来。 “这个时候了……”日下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已经过9点了。会不会是若月正在台上演出,龟井他们准备等他唱完,离开舞台后再逮捕他呢?不,不能。龟井知道必须尽快将若月逮捕归案。再有,这次的巡回演出,若月担当配角,并不是场场都出台的。 10点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十津川想到这儿,电话铃终于响起来了。 十津川扑向电话:“是龟井君吗?” “对不起,才向您报告。发生了一点麻烦——” “是君岛去了吗?” “是,虽然我们监视了他,还是叫他钻了个空子。加演历史题材的歌舞伎,君岛竟假扮了一个角色,企图在舞台上刺杀若月。” “那,若月救下来了吗?” “左臂负了伤,没有生命危险。用急救车送到了市内的医院,医生说伤口痊愈需2周时间,但不妨碍走动。” “这回放心了。” “好家伙,一时间乱了套了。总算托福啊,既逮住了君岛,若月也把作案始末全盘供出来了。果然是把22年前的借钱凭据弄到手,用来要挟西尾,夺走了1亿元。” “是吗?果然如此!”十津川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张借据在信封里是一半,1亿元弄到手后,若月就把另一半也还给了西尾。” “这么说,22年前杀人案件的证据落到了西尾本人手里?现在,西尾一定是毁掉了。” “不过,若月把借据复印了,带在身上。他已经交出来。上有西尾伸一郎和青柳源一的联名签字,若月说上面发黑的地方就是被血染的。” “他复印下来是打算再一次敲诈西尾吗?” “他说更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是不是这样我说不准。不过,仅凭一张小纸片,一下子就弄到手1亿元巨款,想再来一次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关于杀死佐佐木由纪的事他也供出来了吗?” “最初抵赖,说与他无关。当我说,他不在犯罪现场的墙壁已经被打破了,他惊得面无人色。原来他很自信,警察不能弄明白他追上特快樱花号的伎俩,也不能查明他翻越濑野八的花招。” “动机还是钱吗?” “是的,” “那为什么不能不使用暴力,从她那得到那张借据呢?” “我也怀疑这点。问他,回答说,佐佐木由纪这个女人,不管对多么亲近的男人,在钱上都把得很紧。不得已他诉诸那种手段,打算把她监禁在什么地方,逼问出那张借据来。” “君岛怎么样?” “他也拒捕逃跑,青森县警署的三浦刑警警告无效,开枪击中了他的右腿,也被送进了医院,一个月即可痊愈。但这家伙始终沉默。” “他也拒绝供出杀死了青柳源一吗?” “是的。可若月否认绑架了青柳源一,而且证明青柳源一被杀时他正在另外一个地方。可以肯定是君岛奉西尾之命,杀死了青柳源一。” 各家报纸都用大版面刊登了若月的被捕和供词,还有君岛企图杀死若月的消息。电视台当然不甘落后。若月手里的22年前那张借据的复制件被送到了警视厅。 十津川打算,一候若月和君岛被押来东京,就向上面要求签发逮捕西尾的逮捕证。这时,从广岛县警署打来了电话。是小野寺警部打来的:“一小时之前,小高哲夫,寺田彻在一位律师伴随下来这里自首。大概是他们看到若月五郎被捕的消息后不再抱有侥幸心理了。”小野寺说。 “那么,两个人怎么说的?” “他们老老实实坦白了如何受若月之托,在3月5日牵引将快樱花号的ef65型机车上做了手脚,调换了ef58型,利用翻越漱野八,放若月逃走的经过。” “是吗?” “只是,他们说作梦也没想到是去帮助若月杀人。最初,若月对他们说,自己喜欢的女人被有钱的西尾弄了去,请他们帮忙,趁西尾不备,把她救出来。他俩也都从中央借贷那借了钱,饱尝负债的痛苦,就答应了。后来得知牵连到杀人案件,非常害怕,就逃走了。” “这基本上是事实。因为若月一开始也并不想杀死佐佐木由纪。” “那么,西尾政务次官怎么办?能不能将他逮捕?”小野寺问道。 “正在要求签发逮捕证。西尾伸一郎犯有杀人罪。他杀死了青柳源一,谋杀若月五郎未遂,一定要逮捕。关于22年前的强盗杀人案,虽然已过了时效,一旦西尾被捕,过了时效的案件也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的确。”小野同意地说。之后,突然用一种很奇特的口气说道,“随小高二人来的律师提出请十津川君对这两人多加关照!” “噢?”十津川一时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紧蹙双眉,怔怔地握着话筒。 “你认识结成律师吗?” “结城——” “唉唉,是结城多加子女律师。你不认识吗?” “啊啊,想起来了。”十津川微笑了。 ——是那个女律师。 “可是,东京的律师,怎么关照起小高和寺田,到广岛去出风头呢?”十津川问。 “高利贷受害者同盟这一组织,全国各地都有。广岛也有,小高和寺田参加了同盟。” “于是,就和若月认识了吗?” “是的。听说结城多加子律师无偿地援助高利贷同盟。以前也曾来过广岛宣传怎样和凶恶的高利贷人斗争。这些事,小高和寺田都听说过。” “的确如此。于是,在这次想自首的时候,想起了她。” “好象是。他们从广岛藏身的地方向东京打电话,结城多加子立刻就坐飞机来了。听说还接受了当他们的辩护律师的请求。这样,两人就自首来了。” “真如其人啊!”十津川自言自语道。微笑不由得浮上了她的面容。佐佐木由纪被杀害之后,这位女律师特意坐上了特快楼花号,做一番实地地调查。 “她说回东京后,想请您给她讲一下案件的详细情况。”小野寺说完,放下了电话。 一时间,结城多加子占据了十津川的思维空间。过一会儿,他轻轻地摇了药头,站起身来。还要和搜查一科的科长再研究一下逮捕西尾的事。 这一案件,并不因若月、君岛、小高和寺田的被捕而告一段落,只有逮捕了西尾伸一郎,才算结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