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九十九重》 第一章 从剑雨世界中醒来 他突然从沉睡中苏醒,左胸口上一道剑伤深可透骨。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个古香古色的屋子里。脑海中一大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感觉头骨都要疼的裂开了。 他隐隐感觉自己的床榻在晃动,似乎是在一艘船上,但他却浑身动弹不得。 “在你胸口的这一剑,常人铁定活不了。可是你的五腹脏器与常人异位。一般人是心脏在左,你却在右。” 一个容貌枯瘦的老者,走到他身边。身穿一身干净的白衣,上面不见一缕污垢和灰尘。他将自己的伤口处理干净,放出淤血,上药缝合。手法干净利落,不亏鬼手之名。 这个枯瘦老者他似乎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他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无数回忆在他脑海里慢慢滤出头绪,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躯壳原来叫张人凤。 他的父亲是当朝首辅大臣张海端,在今夜,因为家中珍藏半具罗摩遗体,引来了杀手组织黑石将其满门诛灭。 黑石乃是朝廷黑暗之基石,其势力之大原本当年锦衣卫和东厂更甚。天下官员的任命都要经过黑石同意,且每年按例进贡金银,如有不从就会遭到暗杀。 张海端乃是朝廷首辅,文人士党的领袖,天下有名的大儒,与黑石的朝堂势力是天生的对立面。他为了对抗这无孔不入的杀手组织,他不但暗中联络江湖中各路奇人异士,而且还收罗禁宫大内珍藏的诸多武功秘籍让独子张人凤秘密修炼。 机缘巧合之下,他获得半具罗摩遗体。八百年前天竺人罗摩,渡海到中原弘扬佛法。他自愿净身进梁武帝宫中讲法三年,之后在九华山面壁十九年,连成绝世武功。在他死后,遗体不朽不腐,化为干尸。江湖传说,谁能拿到遗体,参悟其中奥秘,就能武功天下无敌。 张海端本想令当世名僧陆竹进京为张人凤解析其中奥秘。可没想到,消息走漏,反倒惹来杀身之祸。 幸好怪医李鬼手也是被张海端秘密网罗的江湖人之一,他行踪诡秘,独来独往,黑石的密探也未曾发觉。此人一直潜藏在京城运河之上,撑着一叶扁舟。张家及其党羽被血洗的那晚,他就在暗中窥视。可惜他医术虽高,但武功平平,只能暗中潜伏,救下张人凤的性命。 当他再次醒来,李鬼手已经彻底稳住其胸口上的剑伤,这一剑虽未穿心而过,但也将肺叶刺个通透。如此沉重的伤势,换做常人,恐怕今后说话喘气都费事。可他这是感觉伤口隐隐作痛,胸腔起伏竟然毫无任何不适之感,足见鬼医医术精湛。 但这还不是李鬼手最厉害的本事,他在江湖上之所以人称“鬼手”,是因为其易容手法天下无双,能把老人变成小孩,男人换成女相,巧夺天工,如神鬼一般。 张人凤端详着镜中自己的面孔,浓眉大眼,方口阔目,和首辅大臣那张威严仁厚的面孔年轻时起码有九成相似。这样一张脸若是放在相书里,那就是典型的有官相,必有仕途前程。但他现在却并不想要这样一张脸。 张人凤道:“能为我换一张脸吗?” 这张脸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江湖草野,都有太多人见过了。此刻黑石如日中天,这张脸就是催命符。这一点不用说李鬼手也明白,他点点头:“想变成什么样?” “年轻俊俏英俊秀气。” 李鬼手一愣,按理来说,想要隐匿身份的话自然是朴实无华的面孔,最好是混在人群里就让人记不住的。这个道理就连他一个不常混迹江湖的人都知道。张人凤虽然是豪门贵子,但行事素来沉稳,一直被首辅视为左膀右臂,怎么突然犯起糊涂来了。 他忍不住问道:“你骨骼底子不错,想变俊俏些倒也不难。不过,人美招是非,你这样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扎眼。” “天下间英俊潇洒的人多了,又有几个文人秀才会被杀手关注?黑石的势力一在朝堂二在江湖,唯独文人墨客既无权势可图又无威胁防,是块空缺的盲点。所谓大隐隐于市,就是这个道理。” 若是依照常理,张人凤为了暗中调查黑石的一举一动,为了方便行动,自然需要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孔和混迹人群的身份。但他既然已经熟知剧情,自然不需要冒险再做这些无用功,秀气些的书生面孔才是最适合的。 李鬼手也不再多问,掌中端着一只小青瓷碟子。“饮下这碗药灰,你便会拥有另外一张脸。我会用云南的蛊虫从你的鼻腔放入,用药物引之,让虫子以你的脸骨为食物。削骨之后,划开脸皮,佐以金针,顺着肌理缝合。之后要静养三月,方可大功告成。” 他毫不犹豫的饮下药灰。三个月,足够做很多事情。 张人凤文武全才,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在少林寺学艺三载,与陆竹和尚同门习武,所学擅长的参差剑法,乃是当初大内第一高手的绝技,兼具长短兵器的妙处,变幻无穷。他的武功兼具江湖与大内之所长,残存下的记忆碎片就是一座迷宫里的宝藏,需要一点点的收集,整合,才能彻底掌握。 三个月,当缠在脸上的白纱布拆下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原本那张勋贵公子的脸孔,已经变成一张文弱的书生才子面孔。张人凤放下镜子,叹口气道:“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张家人凤了。我在这江中又重新活了一次,又是个书生相,以后就干脆叫江生吧。” 原本张人凤在易容之后是改名换姓叫“江阿生”,但他却觉得这个名字着实有些土气,一点也不符合书生气质。现在虽然只是去掉一个阿字,但听上去却能立刻让人联想起翩翩书生的风度。 李鬼手点点头:“不错,是个长寿的好名字。你养伤的这段时间黑石的杀手血洗朝堂,加上杨宇轩那厮临阵倒戈,大批的官员不是被下狱问罪就是死于暗杀。没有张首辅带领,他们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对抗黑石的势力已经烟消云散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仔细的端详那副脸庞,手术伤口愈合的很完美,连皮肤上的颜色都毫无变换的突兀,就更别说留下什么疤痕了。他号称“鬼手”,除了用药施诊之外,最厉害的就是手术易容之法。这个手艺江湖中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会。当初为了医术,他一连挖开数百个男女老少的坟墓,研究骨骼变化,肌肉纹理,因此为世人所不容。当初要不是张海端暗中出手相救,他难逃挑断手筋充军流放之刑。 张人凤对着镜子观看自己的新面孔,冷声道:“黑石杀害张家全族,我自然要报仇。夺回罗摩遗体,斩杀转轮王。” “张首辅的所网罗的势力已经烟消云散,你师父大悲禅师圆寂,师兄陆竹也死在细雨手上。就单凭你一人,如何对抗黑石遍布天下的势力?” 李鬼手阴阳怪气,似乎是在嘲笑江生的不自量力。 江生抬头问道:“陆竹死了?他的武功乃是江湖首屈一指,就算转轮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细雨的武功怎么杀了他?” 剑雨世界的事情走向,江阿生心知肚明。但他已经在此地静养三月,此时却必须装出不知道的样子。 “哼!武功高未必就能杀得死人。当初何云寺两大高手要是铁了心和黑石为难,你爹也不会死那么惨了。陆竹是得道高僧,他用自己的命去度化一个杀手,这有什么稀奇?那个细雨现在就在我的船上养伤,拜托我给她换一张面孔。看样子是真的放下屠刀了。” 李鬼手冷笑一声,似乎是对陆竹的所作所为颇为不屑。细雨的那张脸蛋长得很漂亮,甚至因此深的转轮王的喜爱,在黑石中地为超然。他会误会陆竹对细雨动心,也不奇怪。 江阿生养伤的地方并不是在李鬼手的船上,为了掩人耳目他此刻居住的是江边一座人迹罕至的野庐。李鬼手收拾了纱布药罐子,一边整理药箱,一边说道: “细雨此刻就在我的船上,服下药灰昏迷不醒,你此刻想要杀她易如反掌。当初张首辅救我性命,又送我大内医术秘典,我欠他两个人情。 如今我救你性命,保全他的子嗣,也算是偿还救命之恩;杀了细雨,算是为他报了杀身之仇,足够偿还那些医术药方。从此你我两家再不相欠。我只想治病救人逍遥一生,你去送死我不拦着,但也不要再牵连到我。” 第二章 混沌一重天 可没想到江阿生并没有跟他去杀细雨,反而跪倒在李鬼手面前,连磕三个响头。 “先父的大仇自然由我来报,不劳烦先生费心。我不是那有勇无谋之人,覆灭黑石还需从长计议。晚辈不才,请先生收我为徒,传授技艺。” 此刻细雨还没有盖头换面的隐居,罗摩遗体恐怕还没有被送到南京何云寺里,若杀了她,岂不是要与宝物失之交臂。江生虽然占据张人凤的身体借尸还魂,但不代表他真的会为张海端的私仇而放弃罗摩遗体。 而且对于熟知剧情的江生,想要杀死细雨那简直是探囊取物。但李鬼手的这个人情就这样轻易用掉,那简直是暴殄天物,反正剧情要过几年之后才会发生,这段时间倒不如把李鬼手的医术学到手,顺便把张人凤的功夫融会贯通。 不然他仅凭脑海中的武功记忆,就算有天赐良机,也未能应对黑石和江湖上的无数高手,虎口夺食拿到罗摩遗体。 “你要拜我为师?” 李鬼手还真没想到江生竟然会来这一出,父仇未报却先惦记上自己的手艺,旋即冷笑一声:“不愧是首辅大人的儿子,你们父子两个算账就是精明。当初他送我几本医术,却是为了学会以后今日传给他儿子,还要顺带搭上我自己的平生所学?” 李鬼手虽然脾气古怪,但却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冷冰冰的看着江阿生,一直过了半晌,还是垂下眼皮,挥挥手。无可奈何道: “也罢!终究是我拿人手短,如今又受了公子你这一跪,只好收你为徒。说起来我这些年帮人易容挡灾,结下不少因果,为了保全性命只有混迹江湖,也没机会安稳收个知根知底的亲传弟子。这身本事我也不甘心全带进棺材,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李鬼手是个孤家寡人自学成才的,并没有什么门派传承,自然也没有什么繁琐的拜师仪式。江生刚才磕的几个头,就算是把师徒名分给定下来了。 “细雨那边不能缺人,我这就要回船上去。”李鬼手收拾好药箱,随手从屋中柜子里掏出几本医术扔在桌上。“这个小屋是我平日藏药炼丹的地方,向东再走六七里才有渡口小镇,不会有人来打扰。既然你不想找细雨报仇,那就现在这里待上几个月,恢复筋骨。平日无聊就先看看医书,对着金人记牢穴位经络。等我把她的脸皮子换完了,打发走了,再回来教你。” 不知是对江生赖上他的行为耿耿于怀,还是因为不想破了自己帮人保密的规矩,李鬼手显然是不想让江生见到细雨换脸后的样子,简单交代几句,撑着一叶小舟往江心去找他的大船去了。对于这一点,江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从案子上拿起两把剑放在手里仔细观瞧。 这两把剑一长一短。长剑亮白如银,上面云纹如流水,透着丝丝寒气。短剑却乌漆漆沉甸甸的,剑身虽短却极为厚实,拎在手里竟不比长剑轻巧多少,长剑杀敌短剑护身,厚实坚硬才能防护周全。 最特别的就是两把剑的尾端皆是四根弯钩一样的装饰,在临敌对战的时候,可随时将短剑抛出制敌,然后再迅速挑在铜钩上从尸体上收回短剑继续对战。 这对兵器当年张首辅从大内拿来送给儿子的参差剑,也是张人凤的成名兵器。 江生舞了个剑花,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顿时油然而生,随手一挥,身边的蜡烛台瞬间被整齐的削成两段。看来张人凤的武功并没有随着夺舍而失传,反倒是随着记忆尽数传承到江生的身上。 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他手中的那把参差剑竟然突然猛地虚化一下,紧接着就如同倒映在水中的残影一般,越发模糊起来。约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长短两把剑竟然诡异的在他手上凭空消失了。而江生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欢快的声音:“主人,这两把长剑是很难得的镔铁铸造,工艺精良,建议您修建一座兵镧用来长期存放,原料只需要两方木料,铜铁三斤便可。” 看来我昏迷时脑海里的那道模糊身影果然不是在做梦!这就是穿越带来的金手指了! 江生立刻在脑海中问道:“界灵,铸造剑匣的事先不忙。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是否已经开启?” 界灵立刻道:“前往“绣春刀”世界通道,预计要到三日之后才会开启。但主人的小世界尚未成型,根基单薄,如果没有铸造兵镧的话,参差剑再过四个时辰就会彻底消失在时空乱流中。或者干脆用两把剑打造储物匣子?这镔铁虽然只有四斤六两,但已经足够构建一个首饰盒,而且镔铁打造的物件耐久度会非常高。” 开什么玩笑!这两把剑可是按照参差剑法量身定做出来的,无论是剑刃长短还是剑身轻重那都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就打件首饰盒?江郎自认还没那么奢侈。 草庐外面多得是荒草杂木,他立刻拎着斧子出去砍倒两棵江边垂柳,凑足了两方木料,又回去翻箱倒柜凑足了两斤铜铁,又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一起收进未知空间令界灵炼化成剑匣。 “剑匣”是一种很专业很文艺的说法,其实说白了就是放置刀剑戟的盒子,放在外面根本不值一提,但对于这片虚无空间来说却代表专门收纳兵器的位置,就像是游戏世界里的武器背包。 而起按照界灵的说法,这初级的剑匣只能存放大小两件兵器,除了长短参差剑,若想放的更多,那就需要吞噬更多的材料,甚至还要供奉生魂。但它所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刚才需要一刻钟才能收起来的参差剑几分钟的时间就重新出现在他手里,收放速度提升了数倍不止。 按照界灵在梦中的说法,江生之所以会死而复生夺舍张人凤,完全靠的都是这片虚无天地的功劳,他的生死荣衰皆和这片天地休戚相关。果然当那剑匣在虚无空间内成型的时候,江生心中立刻产生一丝明悟,似乎并不属于这具身体的那部分生命开始变得充实了。 “唉,这荒山野岭的木料倒是不缺,可省下的铜铁除了劈柴的斧子就剩下用来练针灸的铜人了。那玩应李鬼手看的跟传家宝似的,听说是前朝哪个大国手留下的,要是被我熔了那还真是暴殄天物。还是等过几天再接着升级吧,眼下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江生摆弄着手里的鱼竿,鱼线在水中划来划去。收木料的时候,枯坐了两个时辰都没鱼上钩,正是大功告成的时候,他突然手腕猛地一提,一条肥硕的江鲟哗啦一下被拉出水面,掉在岸上的枯草垫子拼命折腾。江生赶紧上去一把按住,抓起来摘了鱼钩,用草绳穿了拎到屋里炖汤喝。 第三章 先入绣春刀 天启七年夏天,北京城南明月坊。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前几日皇帝游湖的时候,新造的宝船竟然沉了,皇帝落水染上风寒已经接连半月并没有上朝,朝堂上的大臣隐隐有些不安,照这样下去龙御归天改朝换代的日子兴许就不远了。 但这些和街头巷尾讨生活的平民百姓并没有太大关系,无论是哪个皇帝当政对他们来说似乎都没有太大分别,正值中元节祭祖,街头巷尾无数火盆里烧着纸钱,与其担心皇帝和国家大事,倒不如祈求祖宗保佑今年过的顺顺遂遂,顺便在心里诅咒,那该死的锦衣卫番子和街上的流氓恶霸赶紧死了好。 突然一道漆黑的身影从街上急速掠过,慌不择路的往前跑,没头没脑的不知踢翻了多少火盆。 他娘的!烧纸的火盆也敢踢,不怕我家老祖宗今晚爬你家窗户? 祭祖烧纸的人刚要破口大骂,但看见那人身上黑色的镇抚司皮甲,到嘴话咕噜一声又咽回去了,锦衣卫在这个世道对他们来说简直可以和恶鬼画上等好了,得罪了他们进了诏狱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但紧接着后面又跑出四五个锦衣卫的番子,手里都拎着明晃晃的绣春刀,在后面穷追不舍。“别跑!快抓住他!” 感情是个逃犯! 殷澄做梦也想不到,在几分钟以前他还是街上人人畏惧的锦衣卫小旗官,现在竟然落的要亡命天涯!要怪只因为他自己嘴上没有把门的,看见上司百户沈炼和凌云铠斗法占了上风,得意忘形之下竟然和同僚一起编排打趣起皇帝和魏忠贤的琐事。 这些事情其实是人尽皆知的,私下里说说倒也没什么,但他却是当着凌云铠的面不着四六的说了。 官场上的角逐素来是你死我活的,沈炼刚下了凌云铠的面子,如今送上门的把柄岂能放过!等沈炼一巴掌排醒殷澄的时候,这些要命的把柄已经全都记录在阎王债册上了。 殷澄没有坐以待毙,寻了个破绽撞出明月坊,发疯似的往前跑,但身后的那些同僚也在玩命的追他。眼看身后追兵越来越近,殷澄一咬牙猛的跳下河,正落在一艘小船上,一把抽出绣春刀撂在船夫脖子上,恶狠狠道:“摇船!” 船夫吓得差点没尿裤子,赶紧摇动船桨,小船顺流之下把追兵远远甩在身后。四五个锦衣卫站在岸上干着急,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更是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眼看能逃出升天,殷澄满头大汗被夜里的阴风一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没了,软泥似的瘫坐在船上。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前面的桥上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飞鱼服和绣春刀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宛如索命的恶鬼。沈炼猛地从桥上跳下,差点把小船掀翻在河里。殷澄匆忙挥刀抵抗,但没过三招就被敲中手腕子,吃痛扔下兵器。 沈炼是殷澄的老上司,两人在一起捉拿嫌犯的时候甚至还多次救过他的性命。刚才也是他暗示殷澄情势危险,尽快逃命。 但现在沈炼却必须捉殷澄回去,刚才他吹牛打屁的时候,这些同僚也在随身附和,同样被抓住把柄,如果不把殷澄抓回去归案,他们也免不了到诏狱里被扒下层皮。 殷澄面如死灰,也没有再去拿脱手的长刀,慢慢从身后拔出随身的匕首。喃喃道:“我不去诏狱,你我抓紧去多少人,哪一个不是生不如死,,,,” 他最后决绝的看着沈炼,匕首猛地扎进咽喉,鲜血顺着伤口飞溅而出,尸体栽倒在一旁。 沈炼看着殷澄自裁,没有说一句话。他很清楚这是最好的结果,兄弟们的命保住了,不会再担心受牵连,殷澄也不会去受那生不如死的拷打。但这也是最令他伤心的结果。 “噔!噔!瞪!” 岸边临水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凌云铠带着手下锦衣卫跑到岸边,看着小船从桥下慢慢飘出来,沈炼孑然一身孤立船头,收刀入鞘,双眼冰冷的注视着他。 凌云铠的心猛的一突,但却丝毫不见示弱。官场上的你死我活就是这样,在镇抚司里就算是最小的旗官也有生死仇家,他已经官至总旗,手上沾染的鲜血不计其数,其中更不乏是同袍对手的。 他甚至有那么一丝期待,沈炼会不管不顾冲上来替殷澄报仇,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带着手下弟兄把这根眼中钉彻底拔掉。 但这也只是想想,沈炼就算再蠢,也不会这么鲁莽。 本来两人是为了争着调查郭真公公在明月坊被杀的案子而结怨,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份差事肯定不会再落到二人头上了。送到手的把柄却只闹下两败俱伤结下死仇,凌云铠心下感觉好没意思,正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修长的身影突然拦在他身前,却是一个面如冠玉的道士。 江生一身道袍,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看这位大人满面红光,想来是有贵人扶持前程远大啊!” 要是平时有人这么上赶着捧他,凌云铠肯定是心花怒放,但此刻心里正烦着呢,哪有心思打理这群江湖骗子。不耐烦的挥手:“去去去!滚一边去!老爷没钱算卦!” 但江生却依旧拦在他身前,笑道:“我没想给你算卦。东厂魏公公是大人的舅舅,有如此靠山自然前程远大,就算不起卦也一样能看得出。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的靠山离你更近一些!” 凌云铠神色猛然一变,魏忠贤是他的远房舅舅,这点知道的人虽然不少,但却都是锦衣卫里的上官。这话突然从一个江湖道士口中说出,他立刻感到一丝不寻常。 他猛地抽出绣春刀,直指江生,“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妖言惑众,究竟有何图谋?若不分说清楚,本官立刻送你进诏狱严刑审问!” 十几个锦衣卫立刻将江生团团围住,但江生只是微微一笑,反而走到临水亭中石桌旁坐下。 “装神弄鬼!还不给我放老实,,,,” 凌云铠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珠子,那硕大石桌竟突然虚化一下,然后就从道人的身边慢慢的消失了! 这种凭空易物的戏法,他不知道在街上见过多少,但那些寻常戏法又怎么能瞒得过锦衣卫刁毒的眼睛?不过是趁人不注意偷偷藏在袖子里罢了,可现在哪有什么袖子能藏的下上白斤的石桌子?再一回想起这道人刚才说要让自己离靠山更进一下,凌云铠的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如范进般的念头。 噫!我中了! 第四章 江边清晨 放眼整个大明朝,专权得势的太监不少。但若说有几个能“名留青史”的,那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其中名声最好的要数巡游列国的三宝太监郑和,而最臭名远扬的则要数大败东林党的东厂太监魏忠贤了。 魏公公执掌朝中大权长达八年之久,依仗皇帝宠信不知撂倒多少名臣大家,最厉害的一次,三年前左都御史杨涟上书弹劾其二十四大罪,可人家不但没事,反而绝地反击把东林党杀得大败,无数文人清流被关进诏狱受尽酷刑。 自此百官束手,投奔其麾下巴结奉承的人那叫一个趋之若鹜,就连镇守辽东的名将袁崇焕都要为他修建生祠。 但此刻这位朝堂巨擎,官场老鬼却只是握着鱼竿,愣愣的注视着水面,显然其胸中堵着烦心事。 岸边上东厂和锦衣卫的指挥使,镇抚使,还有无数身披朱紫的重臣,都恭敬的束手而立连说话都要刻意压低声音,生怕惊走了水里的游鱼,惹来魏阉的迁怒。一个没眼色的家伙,还巴巴的拿着江南水患的折子想要上奏,都被拦下了。 江南离京师千里,水再大也淹不到这里来,只要自己的性命没事,下面升斗小民的生死哪里比得过讨好这位活祖宗? 东厂指挥使田震三言两语打发走上折子的大臣,眼瞅着魏忠贤身边站着的两个人。一个身穿银色飞鱼服的千户,捧着鱼篓,腰弓的跟个虾米似的。另一个年轻道士,站在魏忠贤身边竟然能腰悬宝剑,站的笔直。低声问道:“义父身边那两人是谁啊?怎么看着都有些眼生啊?” 锦衣卫镇抚使许显纯斜眼看看他,“喔?你连他都不认识?这位江生道人是前儿魏公公外甥引荐的高人,听说是师从镇元子大仙门下。” 田震眯眯眼睛,阴阳怪气的问道:“喔?那凌云铠不过一个旗官,还认识这等高人?” 东厂和锦衣卫虽然都是魏忠贤的心腹,但他和许显纯背地里为了争权夺势却是明争暗斗。凌云铠和魏忠贤虽然只是八竿子远的亲戚,但就因为他在镇抚司衙门当差,可能会成为许显纯争宠的武器,田震就已经把他记在心里了,别人只是一提,他就能一下子对上号。 而这个经他引荐的道人,田震自然认为是许显纯授意用来邀宠的,心下自然已经开始琢磨要怎么揭穿这骗子的把戏,掀了许显纯的台子。 两人都是千年的狐狸,肚子里那点聊斋彼此早就一清二楚。许显纯冷笑一声:“你可别看这道人年轻,那可是有真功夫的。昨儿晚上,义父已经连夜带他见过皇上,为他讨下了国师的封号。听说此人一手袖里乾坤出神入化,竟凭空把上千斤的铜铁,数百方的木料还有几万块砖头都凭空变没了。听他说,那些材料都运往天界,帮皇上用来修建天宫了!” 其实许显纯巴不得田震能在魏忠贤面前碰个钉子,但他也知道这些小心思是瞒不过魏忠贤的,因为这一切都是这位义父刻意经营出来的,毕竟手下不合,上位者才能驾驭的游刃有余。可眼下皇帝病重,魏忠贤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让他老人家不痛快,那可大事不妙。 许显纯看田震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愈发得意。虽然江生不是他亲自引荐的,但那凌云铠毕竟是锦衣卫的人,手下人能长脸,他这个镇抚使自然腰杆也硬。随口道:“至于那个千户是我镇抚司衙门里的陆文昭,他孝敬我二百两银子,就是想在义父身边多伺候一会。” 收受贿赂,安排差事,这在大明官场已经是公开的规矩,所以他根本没有藏着掖着。田震也不拿这当回事,随口接着,“便宜他了。” 陆文昭站在魏忠贤身后已经两个时辰了,身上痒痒都不敢乱动,早就已经站的双脚发麻。可魏忠贤就是坐在那盯着水面发呆,就连水面上的浮子晃动都没发现。 眼看自己的二百两银子就要和鱼饵一起打水漂了,陆文昭斗着胆子小声提醒道:“厂公,,,厂公?,,,有鱼,鱼。” 魏忠贤这才从沉思里反应过来,赶忙提鱼竿往上拉。 也不知道是这水里的鱼力气大,还是魏忠贤行将就木就剩下一把老骨头,反正他是一连扯了几次,竹竿子都崩的有些弯了,可这鱼就是不出水。 眼看这鱼要是跑了,陆文昭这声提醒那就是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蹄上了,他是又不可能跑上去抢魏忠贤手里的鱼竿。灵机一动,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双手抓着活蹦乱跳的草鱼恭敬的献给魏忠贤。 魏忠贤当初就是靠拍皇上马屁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陆文昭虽然处置的得当,但落在他的眼里反而是佞臣小人。 魏忠贤并不厌恶小人,若是一个月前,说不定陆文昭贿赂的二百两银子就能换个他一个升职的好机会。但此刻皇帝病重,朝中的坏消息又是一个接着一个,可是能替他分忧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这些邀宠的手段自然就让他感到无比厌烦。 那条草鱼刚接到手里就扔到地上,一翻白眼扯着沙哑的嗓子,不耐烦道:“说吧,想要什么?” 陆文昭赶紧朗声道:“卑职,,至此愿鞍前马后,万死不辞!斗胆,向厂公讨个差事。” 他这算是摆明车马炮,跪地拜主公了,魏忠贤若是接了,此后他也能自称是厂公的亲信门生了。可惜魏忠贤手下奴才多得是,压根不缺他这一个。一撇嘴:“收复辽东,驱逐建奴,你行吗?山东民变,平定流寇,你行吗你!” 此话一出,陆文昭的两百两银子算是白花了。可魏忠贤却不罢休,“倒有件差事,皇上龙体有恙,需要三条腿的金蟾做药引子,找去吧你!” 这话其实已经是很严重的责罚了,因为它暗示着不需要再给陆文昭派什么能立功的正经差事,这小子的前程从此算是无亮了。但陆文昭只是抿着嘴唇,强笑道:“谢厂公圣恩!” “乏了,”看他的样子,魏忠贤愈发觉得没意思,站起身给陆文昭撂下句话,“这鱼赏你了。” 二百两银子买魏忠贤亲自钓的一条鱼,顺带还搭上了锦衣卫的前程,这买卖做得赔到家了。 但江生却知道,陆文昭根本就不在乎魏忠贤是否赏识,因为他是信王朱由检在锦衣卫安插的卧底,更是一手执行了天启皇帝落水的阴谋。 皇帝没有子嗣,一旦宾天,信王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到时候他有从龙大功,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但在此之前,他还要把行刺计划的收尾工作完成。 皇帝落水,宝船损毁,朝廷肯定要派人查询原因,想调查这件事情百户的身份不够,镇抚使和指挥使又不可能亲自办,最有可能的就是从东厂或者锦衣卫的千户里面选一个。 陆文昭此刻最烦心的是,这份差事没有争取到,想要处理的天衣无缝不知要多费多少心思。 都是狠人啊! 江生感叹一声,便不再想他。昨天才将许多材料收到虚空世界,直到刚才,一座狭小的二等储物箱子才在脑海中渐渐成型,一个很工业风的实木箱子里面孤零零的放着一只剑匣。 放杂物的空间最小级别的只是个包袱大小的储物袋,更高级的就是界灵刚花了几个时辰做出的储物箱。 本来下一阶段是个十米见方的储物间来着,但既然魏忠贤此刻拿他当神仙供着,准备的材料一应都是最好的,那他自然跳过这一层,直接让界灵修建了一座储物仓库。 太监百官孙子一样簇拥着魏忠贤,而在这些人里,凌云铠也破天荒的有一处位置。昨儿因为举荐神仙有功,他此刻也是春风得意,虽然朝廷的调令没下来,但许显纯已经亲口答应为其运作百户的位子,并许诺一年内晋升千户。但饶是如此,此刻他却也不敢和那些朱紫大臣们去抢着争宠,远远地坠在后面。 正巧江生刚才打量陆文昭一番,也落在后面,他赶紧腆着脸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白玉如意:“恭喜真人得封国师!下官前抓到一个江洋大盗得来的。听说也是个得道真人的法器,放在下官手里那是宝物蒙尘了,奉与国师,不成敬意。” 那玉如意虽小,但却上等的和田白玉精工细琢,上面灵芝流云雕刻的栩栩如生,触手细腻温润,宛如羊脂。这东西但论价值就远比其他金银珠宝要金贵得多,更何况玉如意还真是道家法器之一。凌云铠这礼物倒真是颇费心思。 不过江生却不相信凌云铠有那个本事抓什么江洋大盗,若论功夫他和沈炼那种实战型百户差远了,这玉如意说不定是巧取豪夺讹诈来的。 而且若论出手阔绰,魏忠贤才是大手笔,昨晚直接送他一面透光铜镜。那宝物有光照在背面,却能将花纹直接映射在前方,神异无比。最珍贵的是,上面錾着八个大字,“见日则光,天下大明”,千年古物却正与当今国号相应和。 据说是西汉武帝的心爱至宝,唐明皇用它在太液池朝露殿避过邪,就连太祖,和成祖也曾把玩过。可谓真正的沾染皇家龙气的。 但江生也并不是什么得道真人,不过是借着虚无空间装神弄鬼罢了,玉如意往袖子里一笼,便消失不见。 这储物箱体积虽然不是很大,但装些精致的小零碎还是很方便的。 江生略略思索,然后笑道:“凌百户客气了,不过我刚才给你卜了一挂,你虽然官运亨通,但最近却有些血光之灾,行事千万要小心啊。” “啊?” 凌云铠原本是想和江生套套近乎,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诅咒自己。但一想到他那手神乎其技的袖里乾坤,心下不由一凛,赶紧问道:“那不知可否破财免灾?” 江生摇摇头:“你此劫中带水,带火,又带金,不太好化解,还是自己小心提防吧。” 打发了惴惴不安的凌云铠,江生沿着河边漫步散心。 他这个国师是才封赏下来的,皇帝正式的旨意还没有下来,朝中得到消息的也只有昨晚在魏忠贤身边伺候的镇抚使许显纯等几人,就连手眼通天的东厂指挥使都不知道,就更别提其他大臣。 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不了一两天,他的身份可能就会传进有心人的耳朵里了,到时候,想这么轻松的自己走一走都不可能了。 第五章 北斋的画 京城外林子里一条碎石小路,林色苍茫翠绿,山间小溪清澈见底,远处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声,一派幽静恬然的好景色。江生慢慢走了一会,天上淅淅沥沥开始下起小雨,抬头一看空中乌云密布,眼看这雨还有越下越大的架势。左右一看,正巧见前面不远处有个避雨的厅子,连忙快步跑过去。 亭子里已经有两个和尚,皆戴着山间行走的斗笠,身穿粗丝僧袍,颇有避世高僧的样子。而相比之下,江生那一身绣满银丝飞鹤的道袍,虽然看上去富丽堂皇贵气逼人,但与这山间景色相比却显得大煞风景。 那年长一些的和尚双手合十,轻声问道:“阿弥陀佛,道友有礼了。小僧慧海,未请教道友法号?” 江生赶忙打个稽首,“无量天尊,贫道法号道一,禅师有礼了。” 自古佛道两家皆有道统之争,开端便是西汉明帝时期的佛道烧经,一群和尚道士都把自家的著作拿出放到火里烧,看漫天神仙会护佑哪家,结果数千道家经典毁于一旦。最狠的一次则要数宋朝林灵素改佛为道,将佛刹改为宫观,释迦改为天尊,菩萨改为大士,罗汉改为尊者,和尚为德士,皆留发顶冠执简。 不过现在已经是大明了,两家争了上千年,到现在已经远没有当初那般大的火气。就连当初辅佐明成祖登基的和尚都自称道衍,更别说很多民间供奉的神仙都已经分不清是佛还是道了。所以和尚道士相谈甚欢,甚至结伴游历,互相印证禅机的更不在少数。 慧海和尚眼看江生在雨里淋了一阵,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雨水顺着道袍直往下滴,赶紧道:“这是小僧清晨时才烹好的香茶,现在还算温热,道友若是不嫌弃就喝了暖暖身子吧。” 江生满满倒了杯热茶喝下,看矮桌上放着炊茗器具,小铜炉子里还隐隐透出些火星,桌角包裹里露出五六幅画卷。笑道:“大师果然是个雅致人,在此深山烹茶作画,想来别有一番情志吧。” 慧海笑着摆摆手,“道友抬举了,小僧愚钝并不擅丹青工笔,这些画作其实是些相熟的墨客朋友所作,小僧拿来送与往来的香客罢了,今日既然有缘,道友不妨也看看是或有中意的,算是小僧的心意。” 很多画家在未成名之前都是用这种互赠的方式交流作品,毕竟文人墨客上街明码标价发卖作品颇为不雅,除了像郑板桥那样日子快过不下去的,为了养家糊口没办法,其余的一般都会用这种颇为雅致的方法。 这些画作慧海和尚肯定不会见人就送,有资格的必定是达官贵人,名门世子,这些人若是真有看画看对眼的,称赞收藏几幅,那画家的身家也就要水涨船高了。而这样的礼物,对于香客来说也远比珠子木鱼之类来的要别出心裁。 慧海解开包裹,里面五六副画皆是装裱整齐,用绢袋包好,上面写着作者的名字。空洞居士,怀庆偷语,富贵闲人,,,,,江生打开卷轴,看着一幅幅丹青水墨,似乎都能从其中感觉到这些作者的心境,或孤高,或桀骜,或怀才不遇的颓唐。 直到他随手拿起一幅画,那画上画的是一片迷离的山水在****中飘摇,偏偏山间野松下却死死的咬住青山,盘虬卧龙苍劲有力。 不经意间瞥到右下角的署名,北斋先生! “原来是她,难怪竟有如此的笔力!” 北斋,虽然笔名是先生,但其实却是个极有灵气的女子。她的本名就连江生也无从得知,只知道她原本也是生长在诗书世家的大家闺秀,多年前因父亲写的诗文被诬陷讽刺朝政和阉党,被锦衣卫杀上门抄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她原本被充为官奴,卖到扬州去做瘦马,但此女性格刚烈过人,胆大敢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天见可怜,在跳江自尽的时候,信王朱由检救了她,收为红粉知己,但实则却是一枚绊倒阉党的棋子,一个图谋造反的死士。 慧海和尚小心问道:“北斋先生的化作虽然传神,但立意却别具一格,素来少有人欣赏,听道友的意思莫非认识她?” 江生卷起画,重新用绢袋套上。笑道:“不认得,但我挺喜欢这幅画的。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时候还有能像这棵松树一样认死理,不低头的,倒也真是傻得可爱。” 昨晚连夜进宫时,江生就看出皇帝已经是油尽灯枯马上就要宾天的死人,这个时候朝中百官却依旧在照常打卡上朝,亲信魏忠贤在为自己未卜的前程担心筹划,亲弟弟信王朱由检更是在调兵遣将扫除自己谋逆的罪证。所有人都在时刻关注着皇帝的状况,但又偏偏对他的死活漠不关心。 他们的自私和冷血是所有政客的本性,但其中唯独北斋不惜性命,不顾生死,为的是信王的那句承诺,继位之后扫除阉党,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虽然单纯的有些愚蠢,但却令人感动。 慧海笑道:“喔,既然道友喜欢,那这副苍松图就送你了。这北斋先生的画作,小僧那里还存着几幅,有机会一并给道友送去。” 一旁的小沙弥看着有些奇怪,自己的师父虽然称不上是一代高僧,但在这京城也算是数得上数的和尚,平日里接来送往的达官贵人不少,皆是自在从容,怎么今日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道士如此客气,甚至有些进退失据。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抬头一看,一队精悍骑兵正顺着河沿疾驰而来,一行十几个随从竟然都身穿着东厂缇骑的红袍,为首那个却是个面色黝黑的白衣女子,腰间悬着一柄奇形细剑。疾驰到亭子前,滚鞍下马对着江生拱手道:“原来国师大人在这啊,刚才发现您没了踪影,可是把义父他老人家担心坏了,赶忙派人四处寻找。” “我看着河边风景不错,就出来随便走走。却不想有劳四小姐亲自出来找我。” 来人名叫魏婷,在魏忠贤的诸多干儿子干闺女里排行老四,算得上是最先投奔魏忠贤的那批亲信,也是唯一一个依旧还守在他身边没有嫁人的姑娘,虽然没有任何官位的人,却是心腹中的心腹,就连锦衣卫的镇抚使看见也要让她三分。 魏婷躬身道:“不敢,义父他老人家惦记着国师大人,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江生点点头,早有随行的缇骑恭敬的双手捧过他手中的绢袋,另一个麻利的跪在马前,让江生踩着他的后背安稳上马。 慧海和尚和小沙弥在一旁都看呆了,直到江生威风凛凛的骑马离开,他们在微微缓过神来。“阿弥陀佛,难怪我看此人身上贵气逼人,想不到他竟然是东厂魏公公的座上宾。” 慧海擦擦头上的冷汗,他虽然长袖善舞,有些官场的人脉,但接触的最多不过就是沈炼这样的百户,若是今日对江生稍有冲撞冷淡,肯定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吓得他心里不迭声的连呼佛祖保佑,今日能趋吉避凶。 第六章 财迷国师 且不说慧海和尚回去如何烧香拜佛,江生随着魏婷一行人回到东厂后面的小花园,只见碎石小路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但亭子近前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红衣掌班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魏忠贤面色阴沉,他虽然只是身高不到六尺的太监,瘦小枯干行将就木,但其执掌东厂多年养出的威严,就算是久经生死的沙场悍将也未必能抗得过。亭子里的气氛压抑阴沉,只有魏忠贤手里把玩着一对白玉核桃,嘎啦嘎啦直响。 红衣掌班脸上冷汗涔涔,跪的鼻子几乎都快碰到地砖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犯了什么错,竟然会惹得魏忠贤如此生气。 但江生多少也能猜得出,这个时候魏忠贤最关心的,要么就是皇帝的病情,要么就是关于皇帝宝船沉没的事情,如今朝堂的形势可谓波诡云谲,诸如百官孝敬,甚至辽东匪患的事情,恐怕都要往后放一放了。 魏忠贤显然不打算让江生过多的接触这些,一看见他和魏婷过来,立刻挥挥手。 那个红衣掌班立刻如蒙大赦,麻利的站起来,弓着身子退出亭子,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魏忠贤面色略微缓和一下,挥手招呼江生就在他身边边坐下,放下玉核桃,两支枯瘦的手指捏起桌上的一块酥油点心,幽幽叹了口气。 “唉,刚才咱家进宫去瞧了瞧万岁爷的病,可怜皇上现在每餐就连这么小的点心,都只能勉强进半块。皇上自知龙体日渐垂危,心里最惦记的就是龙御归天之后是不是能羽化成仙,得成大道。国师大人昨日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可在三日之内为皇上在天上建一座宫廷,如今这许多材料已经被国师大袖一挥收归太虚了,不知天宫修建的可有眉目了?” 魏忠贤脸上满是愁苦,似乎恨不得立刻能替皇帝受苦的忠心奴才相,若不是江生刚才眼看他森威如狱的模样,恐怕真的很难将他和位高权重的东厂厂公联系在一起。 “不瞒魏公公,如今紫薇暗淡,恐怕皇上龙御归天之期已经就在这数日之内了。” 江生先是轻叹口气,遥遥对着皇宫方向一拱手,然后才话锋一转,“昨日我已经连夜将修建天宫的铜铁,砖木等粗料收归虚空世界,令仙友神奴尽快为皇上建筑天宫。但这些许粗料只能建个大概的地基,仙界不比凡间,我昨日已经向皇上说明,修建天宫需要消耗大量的黄金白银,明珠美玉,楠木紫檀,蜀锦名花更是缺一不可。” 江生进入锦衣卫的世界是有一番谋划的,既然已经用“袖里乾坤”在皇上面前谋取一个国师的差事,自然也不可能放过利用皇帝谋取更多利益的机会。 如今皇上本就笃信佛道之说,如今眼看就要两腿一蹬命丧黄泉,心中对于死亡的恐惧自然越发强烈。一听说江生有在天界修筑仙殿之能,可以助他免除轮回之苦,皇上自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任凭江生狮子大开口。 昨晚皇帝答应给的金银宝贝里,光是雪花纹银就多达九万五千斤,美其名曰帝王至尊当合九五之数。 可他也不想想,如今大明朝那是内忧外患,外有满洲后金陈兵辽东,内有旱涝匪患民不聊生,国库里的银子早就少得可怜,就连耗子进去都得哭着出来。更别提那一丈粗的金丝楠木,小叶紫檀,那都是周围各国进贡而来,一时半会又到哪去筹措? 不过魏忠贤也并不是真的打算了解仙宫修建的进度,确切的来说,他对于江生“袖里乾坤”的本事虽然惊异,但心中却始终隐隐觉得一丝不安。这种直觉曾在多年的政治角逐中无数次拯救过他,所以他刚才的话,不过只是对江生的一种试探罢了。 “既然如此,那还请国师勉为其难。如今各地兵患旱涝不断,国库里也空的能跑耗子了,黄金和白银虽然一时难以筹措。但皇上为了支持国师修建天宫,已经下旨将原本用于在皇陵殉葬的物件全都连夜运往京城。” 说着魏忠贤俯身凑到江生身边,附耳低声道:“除了原本准备殉葬的物件外,皇上还密令将成祖皇帝至今的诸位先皇墓穴开启,从中挑选宝物材料,连同棺椁一起进京。带到皇上龙御归天之际,还请国师做法,将大明历代祖先的英灵一起引渡仙界。不过此事恐会引起宗室和大臣的反对,事从紧急,还请国师不要声张。” 既然是机密,那你还跟我说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能拉我一起做个垫背的?江生心里腹诽魏忠贤老奸巨猾,同时也吃惊天子行事的狠辣。不愧是孤家寡人,一朝天子,为了凑齐修筑天宫的材料,连自己祖宗的坟都挖了,这可真是,,,,,。 但这是皇上挖自家的坟给自家用,又不是去拿考古展览,江生倒也懒得多管。也低声道:“放心,贫道乃方外之人,不语凡尘俗世。” “如此甚好,咱家近日公事繁忙,就不多陪国师大人了。” 魏忠贤重新坐正身子,转头看向魏婷,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递给她。“带着国师大人回房休息吧,这几日你就守在身边伺候,这金牌可随时调动东厂和锦衣卫的诸多人马,有任何需要你皆可便宜行事,千万不要耽误了皇上飞仙的大事。” 江生也不啰嗦,起身跟在魏婷身后出了花园。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走进一处偏僻清净但却守卫森严的屋子。推开房门,江生还未及反应,身旁的魏婷却差点惊呼出来。 只见屋子里满地都是一个个大铁箱子,里面装着的尽是铸工精美的金银器皿,还有无数成匹的刺绣绸缎摞得老高。桌子上还有并排十个盒子,里面整齐的摆放着大小美玉翡翠,四尊铜壶里装满了晶莹剔透的珍珠。更有数尺高的火红珊瑚,做工精巧的花瓶瓷器,连同无数名人字画,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屋子。 而其中最显眼的还是一支黑漆小铁箱子,虽然看上去不大,不过一肘长短见方。但黄金原本就比铜铁要沉的多,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着满满一箱金元宝,恐怕不下万两之巨! 看着光景,恐怕不只是殉葬用的东西,就连皇家的内府珍藏应该都拿出不少搬到这里来了。江生的脸上露出微笑,如此一来,便不虚此行了。 他推说仙家法术凡人不可轻易窥测,打发魏婷他们关门在外面守着。随手从盒子里捻起一枚翠玉龙佩,那水头晶莹剔透,娇翠欲滴,一看就是不可多得宝物,虽然名贵还比不上魏忠贤把玩的那两颗白玉核桃,毕竟魏忠贤把持朝政多年,底下官吏孝敬的宝物自然是千挑细选,极尽奢华。 但这屋中的宝物却胜在数量众多,单是在这盒子里的就有足足数百块美玉奇珍,所以江生对于魏忠贤的嫉妒倒也没那么重。“那老头搜刮了那么多财宝,据说离京的时候足有十大车的金银,足够辽东十几万将士数年的军饷用度,可惜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江生撇撇嘴,接着便专心将心神沉浸在虚无空间之中。 在他的意识深处,混沌之中,一座雄伟宽阔的建筑正在慢慢拔地而起,砖土砂石漂浮在空中飞速旋转,一点一滴的组合和一座库房的雏形。而在虚空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凭空而立,挥动双臂指挥着这无数材料。 它似乎感觉到了江生,转身道:“主人,您来了。” “界灵,这仓库的建造速度可真是比剑匣的效率强多了,才短短五六个时辰,百尺高楼竟然就已经初见峥嵘了。” 江生站在仓库基石的台阶上,抬头看去,仓库赫然已经成型了大半。要知道,当初剑匣不过七尺来长,就要花费两个时辰来吞噬材料建造成型。期间的差距简直不可以道理计算。 界灵从空中飘然而下,轻巧的落到江生身边解释道:“剑匣虽然精巧,但与外界天地的联系却极为紧密,库房虽然庞大,但除了主人以外,守库司想要出入第一重天,那程序就相当麻烦了。不过,主人不愧是天定的神界之主,短短数日,竟能跳过储物袋,储物箱,小仓库三级,一下子筹措到足以修建一等库房的材料,真是让我眼界大开。” 江生又道:“不过是些砖石瓦木罢了,我的起点原本就比别人高,除了铜铁在这古代很难大批量弄到,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修建仓库所需的材料我已经筹措完毕,剩下的金银就算再修建一间仓库都绰绰有余。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它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建完成?完成之后,充当守库司卫的人是否真的能对我唯命是从?” “想要彻底修建好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江生皱起眉头:“要这么久?” 界灵立刻道:“库房已经算是登堂入室的建筑了,其储藏的容量和收取物品的速度较之前都是千差万别。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成为主人收纳属下的重要媒介,只要他们用血在誓书契约上签下名字正式成为正副守库司,那灵魂就会永远依附在库房的神像之中,成为主人的囊中之物,任凭生杀予夺。如果主人还想继续加快速度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界灵一字一顿道:“杀人---以生魂祭祀,可以大幅的提升灵界进化的速度。” 杀人? 江生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寒光,但又转瞬即逝。低声道: “就算有生魂祭祀恐怕也很难将三月的工期缩短到两天吧,看来我只能对不起那大明天启皇帝了。原本打算拿到材料就抽身离开,顺手给他一个正副守库司的位置,让他免受轮回之苦,现在看来我要重新谋划一番了。” 第七章 天生赌徒 说完江生的意识从灵界中挣脱出来,看着满屋子金碧辉煌的珍宝玉器,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前世虽说也不算是没见过世面的,但是如此之多的金银宝贝明明放在眼前,恐怕是个人都要恨不得一把全都搂到怀里。 这种看得见却拿不到的感觉,真是痒的让人抓心挠肝啊! 可是没办法,储物箱只是个临时仓促做出来备用的,空间小的有限压根装不下这么多东西,白着急也没用。 魏忠贤可是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人能看见这些黄金而面不改色的话,这老太监肯定是其中一个。 同样的,见识到江生那“袖里乾坤”杂耍之后,无论是凌云铠还是天启皇帝都对其奉若神明,而他依旧没有被忽悠瘸。 魏忠贤此刻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算得上是稳固朝堂的定海神针了。 江生知道魏忠贤心里依旧对他十分怀疑,毕竟他出现的时机真是太过蹊跷,就像是事先谋划好的一样。 所谓国之将亡必生妖孽,皇帝即将宾天而新君的地位尚未稳固的时候,正是也是大明朝堂最为虚弱的时候,无数隐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都已经安耐不住野心。 而江生明显是在利用天启皇帝临死时的恐惧来做文章,这种手段根本瞒不过老狐狸的眼睛。若不是“袖里乾坤”的秘密太过匪夷所思,现在他肯定已经被关进诏狱,逼问是否和皇帝落水的事情有关了。 也正因如此,江生才要更加的经营好自己神仙人设,不然的话,依照江生财迷的性格,肯定是能拿多少先拿多少。如此一来,势必会让魏忠贤发觉自己的虚弱,远比不上大袖一挥扫空一室的震撼。 可惜这老太监的诸多心机提防根本就用错了地方,窥探皇位的其实是那个看上去唯唯诺诺的信王,而江生想要的不过是些横财罢了。 既然现在无事可做,他现在就干脆躺在床上养精蓄锐,从打昨晚穿越到这个世界,先是东厂后是皇宫,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到现在他还没好好睡一觉呢。 江生在屋内睡的安稳,魏婷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不但别院前后安排铁甲侍卫围的水泄不通,自己更是亲自持剑守在门外。 魏忠贤早就暗暗交代过她,那三大箱黄金压根就没想过真的让江生拿去建天宫。只是担心江生日后进宫在皇上面前说漏嘴,才不得已放在屋中。魏婷要一直严密监视,一旦发现江生有施法收纳的迹象,就要立刻推门冲进去找借口打断他,保住这三箱金子。 可没想到魏婷这一守就是十来个时辰,江生竟然一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连起床喝水都懒得动。 她哪里知道,小天地中修建府库虽然是依靠界灵主持日夜运转,但江生终究才是维系小天地运转的核心,界灵修建府库无形中也会不断牵扯耗费他的精力,虽然不会暂时不会有过于强烈的副作用,但却也会令人疲惫不堪。否则以张人凤当初留下的武功修为,区区一夜不睡觉又怎会累成这样。 魏婷一直站在门外盯到第二天凌晨,天边泛起青白的鱼肚色,才离开金屋去找魏忠贤复命。“义父,国师从打昨天回去之后就一直在屋中睡觉,运来的金银宝贝一点没动。” “呵呵?那就奇怪了,这小子口绽莲花的给万岁爷说了一大通羽化飞升的故事,不就是想要赏赐金银宝贝么?如今皇上龙体不稳,他不称着圣眷在身的时候把东西吃干抹净,还在等什么呢?” 魏忠贤岣嵝着身子,嘶哑着嗓子自言自语的嘀咕,江生小心的故弄玄虚还真把他给唬住了。 枯瘦的手指颤颤巍巍的一晃,手里三个油亮的铜皮骰子丁零当啷的滚落到银盘子里。 和他平日在手中把玩的那对白玉核桃相比,这三颗骰子可以说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件,放在街上就连三文钱都未必卖得出,但就是这样三个毫不起眼的铜皮骰子才是魏忠贤真正珍藏的宝贝。 魏忠贤少时家境贫寒,整日和闲汗泼皮混迹街头,迷恋酒色赌博成性,当初他之所以会净身入宫,也是因为在赌场欠下了还不起的赌债。 在这个年月,宦官太监大多是六七岁便入宫了,因为阉人实在是个风险性极大的手术,尤其是发育之后死亡率几乎达到了九成九。但魏忠贤天生就是个赌行极大的人,当时他就是怀里揣着仅剩的三个铜皮骰子进宫当了太监,从此一路高歌猛进平步青云。 魏婷站在义父身后,静等他的指示。她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往往魏忠贤会做出些极为重要的决定。就像三年前东林党群臣云集应从,山呼海啸一般在朝堂上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当时情势之危机,魏婷甚至想带人连夜掩护义父出京从此亡命天涯了。 可这位老人家却只是在桌边摇了大半夜的骰子,然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第二天照常到东厂去当值。 结果便是皇帝宠信依旧,东林党从此一蹶不振。 今夜也一如三年前那般,此刻的魏忠贤他完全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散落,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单薄的麻衣,眼中也不见那鹰隼般凌厉的目光,只剩下无尽的疑虑。 “魏婷,你听说凌云铠被杀的事情了么?” 凌云铠?魏婷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茫然,反应了一会才想起:“就是那个把国师推荐给义父的锦衣卫小旗官?莫非是江生那厮有鬼,杀人灭口!” 魏婷原本对“袖里乾坤”的本事也是极为敬畏,可现在却连国师也不叫了,握紧西洋长剑只待义父一声令下就要把江生拿下严刑拷问。 但魏忠贤却只是微微摇摇头,“此人身份肯定非比寻常,这个时候搞出这么多幺蛾子所谋者也肯定不小。但凌云铠的事情,,,,,透着诡异啊。” 靠着天启皇帝的宠信,魏忠贤手中东厂和锦衣卫的势力遍布天下,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街上随便拎出一个没名没姓的叫花子,不出三个时辰也能把他的八辈祖宗都翻个底朝天。 可自打昨晚出宫以后,魏忠贤一直倚重的情报队伍竟然没有查出关于江生的半点来历信息,此人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点蛛丝马迹也不露。 能够行事如此精细的人,要么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要么就是背后有一个极为庞大的组织在运作。江生耗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却在灭口凌云铠的时候出现如此明显的纰漏,显然不符合常理。 五,五,六,大! 魏忠贤数着盘子里的骰子点数,嘴角慢慢泛起微笑。既然眼下查不出他的根脚图谋,与其闭门胡乱猜测,倒不如让他自己露出马脚。眼下这个时候,有图谋的人九成九都是觊觎皇宫里的那张龙椅。 若江生也是这个念头,那必然会联络背后的势力运作。若他真的只是贪图些钱财,那正好是个搅水的棍子。 眼下山雨欲来风满楼,魏忠贤隐隐能感觉到朝堂平静水面下的暗潮汹涌,这让他始终心惊胆战。好在此刻他手下东厂和锦衣卫力量依旧强悍,趁着皇上还能替他撑腰的时候,把水底的螃蟹虾米都搅合上来,他才能安心。 想到这,魏忠贤慢慢从袖子里掏出一面镶金玉牌,递给魏婷。 “你一会就回去把凌云铠的事情告诉国师大人,就说咱家想借他的卜卦神机之法查查这背后的玄机。从今日起你就时刻监视在他的左右,辅佐他把事情查清楚。 这面金牌可以随时调动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马听用,可以先斩后奏。一旦发现他和乱党有勾结,你也可以事从权宜凭借金牌调兵就地铲除乱党。” “是!”魏婷双手接过金牌,又问道:“可是倘若他心中有鬼,恐怕不会接义父的招,要是他托说不会卜卦或者用造天宫的事情推脱遮掩,又当如何?” 魏忠贤阴阴一笑,“他费劲心力成了国师,怎会甘于困在屋中?倘若他真是个守财奴才,那就让他守着那堆金银一直在屋里待到皇上龙御归天,然后直接送他也上天去伺候皇上!” 第八章 暗度陈仓 凌云铠是昨晚奉命暗杀北斋先生时殒命的。 沈炼站在北斋先生那间被砸的乱七八糟的画室里,脸上挂着好几处淤青,疼的他肌肉不时抽搐两下。但他现在却根本顾不及处理这些伤口,对面站着的那个南镇抚司百户---裴纶,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怀疑几乎都已经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 沈炼虽然本身就是锦衣卫出身的老手,但昨晚事发仓促,即使他竭力遮掩销毁证据,但依旧有不少的线索是无法消掉的。裴纶在屋子里只是大概翻了翻,就看破了不少的蛛丝马迹。 “凌云铠脖子上的伤口不像是刀伤啊,,,,?” “为什么凌云铠的无常簿不见了,,,,” “胭脂味,,,沈兄,昨晚袭击你们的两个凶徒,都是男人?” 裴纶的接连发问就像是一根凿子,一下一下,眼看就要撬开沈炼编织的蹩脚谎言。但沈炼毕竟也是在诏狱出来的,虽然心里已经慌的一比,但脸上依旧稳如老狗,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露馅,沈炼干脆先发制人。 故作不耐烦的瞪着眼睛:“裴兄是在故意消遣我吗?” 裴纶噗嗤一笑,就像个邻家老实人似的人畜无害。他已经看出沈炼肯定心里有鬼,有所隐瞒,所以才故意发作。两个人都是千年的狐狸,这点聊斋还瞒不了他。 而且看沈炼外强中干的样子,他刚才的几句问话里,至少有一句已经触探到问题的核心了。莫非,凌云铠发现了沈炼什么要命的事情,所以才被灭口? 沈炼气的怒目金刚,裴纶笑的一尊菩萨,但双方的眼神里却都透着狠劲,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沈炼的肩膀上,袖口绣着银飞鱼。 陆文昭,沈炼最强的保护伞走进屋子,笑嘻嘻道:“裴老弟辛苦了!有事直接问我吧,我们沈炼啊,明年就升副千户了。” 裴纶先是一愣,接着立刻恍然过来,躬身道:“卑职明白,文书一定写的漂亮,断不会给沈兄添麻烦。” “嗯,嗯,嗯。” 陆文昭虽然脸上笑眯眯的点头,可身子却背着手,腆着肚子直哼哼,那是做足了官腔。 沈炼背后冷汗直流,暗道侥幸。 八年前萨尔浒之战,沈炼机缘巧合救下了同在军中的陆文昭,就是这份救命之恩,让陆文昭在大军班师回朝之后,一路提携他在锦衣卫从不起眼的小旗官一路坐到百户的位置,今天若非陆文昭用千户的官位压下裴纶,恐怕再多问几句,他今天就要到诏狱里去走一遭了。 “那卑职这就告退了。” 见裴纶识相的离开现场,沈炼暗自松了口气。 锦衣卫虽然看上去八面威风,但却也是个十分危险的行当,处理的事情不是涉及江洋大盗就是朝廷官员,每年因为各种原因无端暴毙的人不计其数,除了上司格外重视严令追查的以外,其余大多都成了无头悬案了事。 毕竟那些暗处要人性命的原因,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去揭开,都是吃皇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让沈炼和陆文昭没想到的是,裴纶出了北斋的郊外小院,七拐八拐就走到竹林深处的一间寺庙,找到一处偏僻的禅房,推门进去便立刻跪倒在地: “正如大人所料,凌云铠被杀案有诸多疑点,昨晚与之一同行动的北镇抚司百户沈炼有重大嫌疑,卑职怀疑此人与逆党北斋同谋勾结。不过千户陆文昭突然出现为沈炼撑腰张目,卑职为防打草惊蛇只得先行回来禀报。” 明媚的阳光顺着门缝照进昏暗的禅房,狭小的屋子里竟挤着十几名身着红衣黑甲的东厂卫士,一个面色肃穆身形孔武有力,一看便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士。而坐在中央的赫然是国师江生和东厂四小姐魏婷! 江生听了回报,点头道:“你做的不错,此事现在的确不宜张扬。凌云铠的命案绝不简单,说不定郭真太监的案子也有牵扯,此事你继续暗中调查。 另外,陆文昭包庇沈炼,无论是涉事其中,还是私人交情,都还是未知数。所以一切线索证据不必知会陆文昭,可直接向我和四小姐单独报告。” 电影里裴纶刚一有线索,就急冲冲的去找陆文昭回报,结果差点让丁门四人给弄死。江生可不想他在重蹈覆辙了。 裴纶赶紧抱拳道:“卑职定然竭力彻查,定不辜负国师大人和四小姐信任!” 官府历来是讲究派系人脉,哪怕是国之利器的锦衣卫也一样不能免俗。升官拿功劳的往往是那些不用怎么出力的,而脑袋拴在裤腰上干活的往往却是几十年得不到升迁的。 如今能参办涉及行刺皇帝的案子,而且还能和魏公公最宠信的国师义女搭上干系,这对一个锦衣卫来说已经不是简单的运气,简直就是祖坟上都快冒青烟了。 裴纶笑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上去了。 魏婷冷眼打量裴纶,此人曾经也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副千户,后因为犯了错被贬斥到南镇抚司担任百户。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要不是仗着从父辈那里继承些人脉,恐怕现在连个总旗也未必能保得住。 此人平日里无所事事,最喜欢的就是流连在京城大街小巷的小吃摊子,杂食馆子,满足口腹之欲,基本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货色。 这样的人平时根本不会入魏婷的眼,可没想到,今早魏婷刚说完让江生帮忙查案,他竟第一时间就点将由裴纶彻查此事。 如此行事,不得不让魏婷感到怀疑。此事恐怕要在义父面前多提醒一下,查查这小子的底细了。 裴纶却不知道此刻魏婷已经在心里给他画上了嫌疑的记号,正憋着劲好大展神威呢。可得了命令刚要起身离开,背后突然传来江生的声音:“我知道你与沈炼有私仇,不过这件案子他不过只是个小角色,北斋先生才是一切的关键,裴大人可不要本末倒置啊。” 前几天被沈炼杀死的殷澄曾是裴纶的至交,当初发现这件案子的时候裴纶就打算暗中做些手脚,就算沈炼最后身家清白,也一定要找些蛛丝马迹治他个抄家灭门的罪过。可没想到,还未及实施就被江生道破了心思。 裴纶身上猛地打了个灵激,立马跪下连声表忠:“卑职岂敢!请大人放心,北斋跑不了的!” “嗯。” 江生提醒一句后,也未在多言。毕竟以他现在的地位,一句话对于裴纶都是金科玉律。简单挥手打发他下去,却未发现裴纶转过身后,眼神中一片冰冷。 江生看着一言不发的魏婷,笑了笑,拿筷子往盘子上敲了敲:“慧海和尚做的素斋味道不错,这京城的百姓一想到他,第一反应竟不是敲钟念佛,而是口腹之欲,,哈哈哈,,,这红油腌萝卜条又清爽又脆生,你真的不尝尝?” 看着江生懒洋洋人畜无害的样子,魏婷的心里却越发警惕。原本魏忠贤让她出事要格外小心,但如今看来她依旧小瞧了这个假道士。 锦衣卫乃是朝廷心腹力量,上到千户指挥使下到寻常小旗官,所有人的来历过往都在魏忠贤掌心里握的一清二楚,魏婷虽然没有义父那两下子,但沈炼和裴纶都是百户级别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就连东厂都没有发觉此二人有关联,江生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魏婷一下子对江生背后那其实并不存在的情报能力猛然有了新的认知,但脸上却依旧讥讽的冷笑一声:“国师大人卜卦说凌云铠的案子涉及朝廷国运,还从义父手里借来三百东厂精锐。如今你把案子交给一个百户去查访,莫非就是为了躲在庙里请我吃些素斋?” 江生摇头道:“当然不是,凌云铠之死不过是冰山一角,如今国运动荡多半还是因为皇帝突然落水的事情。才新造不到半月的宝船,竟然偏偏在皇帝游湖的时候沉了,而监造的郭真则在短短几天里就被莫名杀死毙命。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郭真是宝船的建造太监?” 魏婷的脸色这次是真的阴沉下来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在锦衣卫递交的郭真命案文书里竟然没有提及,反而对他的死因轻描淡写的定案成谋财害命!这样低级的疏漏锦衣卫绝不可能犯下,只能说这其中有奸人作祟,最有嫌疑的就是陆文昭! “不错!但眼下事情还不算真的清晰明朗,在裴纶没有查到切实证据的时候,还不易轻举妄动。” 魏婷斜眼看他冷声道:“东厂做事,不需要证据。” “但东厂做事也害怕打草惊蛇。更何况事关皇上落水的案子,你若轻举妄动,惊走的就很可能不是一条小蛇,而是刺王杀驾的毒龙了。” 江生的筷子在盘子里扒拉来扒拉去,终于把最脆嫩的萝卜条挑拣干净,喝了口热茶。然后站起身拍拍肚子,向魏婷道:“我出现的时机正好赶的巧,如今凌云铠也死于非命,看来那股背后的势力说不定也已经盯上我了。几十个东厂精锐目标太大,我们一直窝在这里等消息早晚会露出破绽。” 江生沉思片刻,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反正裴纶暗中查访也需要些时日,我们倒不如在明面上找些事情消遣一下。四小姐,还请去北镇抚司提调卢剑星和靳一川二人听用。” 第九章 暗夜将至 国师用厂公的金牌突然调走了卢剑星和靳一川。 刚从外面返回北镇抚司的陆文昭立刻就得到了一份突如其来的消息,顿时感觉有些措手不及。连忙问道:“来人说找他们有什么事了吗?是问案啊,还是办事啊?” 陆文昭的语气有些慌乱,论理这两个人又不是他的属下,他没道理如此上心。但手下的人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东厂是个极为特殊的去处,通常锦衣卫的人进东厂只有两件事。 一是办事,说白了就是东厂的人不够了,借调些人过去帮忙查案或者围捕犯人。这其实算是个美差,因为这种任务有机会接触到上官,若是办事机灵的话,说不定还能抓住机会直接将编制调到东厂的兵刑司。 二是问案,这个就很悲惨了。因为这说明你身上有涉嫌犯案的嫌疑,而且东厂虽然和锦衣卫颇有交际,但毕竟是两个部门,想要托人走些关系都不容易。在锦衣卫里当差哪个身上不带点事情,一旦被查实了投进诏狱那就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那百户也摸不准这两个人是那种情况,只得回到:“这次是四小姐直接带着金牌来的,卑职等也不敢打听。但依小人推测,卢剑星那个官迷想百户的位置都快想疯了,说不定是暗中倾尽家财去东厂博富贵去了。” 这卢剑星只是个依靠祖茔跻身北镇抚司的小人物,虽说武功还算不错,平素里也有些苦劳建树。 但说到底也只是个郁郁不得志的小人物,既没有背景靠山,也没有什么逢迎手腕网罗同僚,倒是个平素里最适合扛雷背锅的角色。像这样的人,在锦衣卫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是些蝼蚁般的贱命。 可偏偏他家中老母年近古稀,一直心心念念记挂着自己何时能填补亡父百户的缺口。 卢剑星为人纯孝,为了还了老母的心愿,哪怕自己没有多大争权夺位的心思,还是这么多年,省吃俭用积攒下的俸禄大半都孝敬了上官,左右打点,几乎在北镇抚司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哈哈哈哈,也难为卢剑星他过了不惑之年,眼看就要到了知天命的时候了,居然还这么拼命!行了,我知道了。” 陆文昭笑着挥手打发了那个百户,但转过身之后,脸色却立刻阴沉下来。 他也没回自己办事的屋子,反而顺着镇抚司的墙根一路溜达,走到个僻静无人的地方,伸手在墙根处连敲了三下,压着嗓子小声道:“师妹,出来吧!” 话音刚路,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从矮墙后面一跃而入。一个相貌清秀的长发姑娘稳稳的站在陆文昭面前,手中紧握着一把狭长的苗刀。此人和陆文昭一样,也是信王朱由检的亲信死士------丁白缨。 天启皇帝已经被他们暗中搞得落水濒死,眼下这几日正是信王篡位登基的关键时期。所以纵然北镇抚司守卫森严,她也还是甘冒奇险一直守在院墙外随时听候陆文昭的召唤。 也幸亏这北镇抚司里除了陆文昭这个千户以外,信王还培植了不少诸如百户,旗官之类的亲信帮忙掩护,否则这么青天白日的潜伏在特务机关墙外,就算她武功再高别想。 丁白缨面色凝重的问道:“师兄,突然找我可是事情有变?” 也不怪她如此想,事情已经进展到紧要关头,昨晚却偏偏出了天大的纰漏。陆文昭借助职务便利,本想借凌云铠之手杀北斋灭口,可偏偏半路杀出沈炼这个搅屎棍,竟然让北斋先生趁机跑了! 就连陆文昭也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竟让凌云铠去刺杀北斋。 北斋先生是负责信王和郭真之间的联络人,也是那晚将其诓骗到客栈灭口的关键。虽说这姑娘对信王殿下一见倾心,但说到底也只是个红颜死士之流,为了抹除郭真身上最后的线索,杀了倒也没什么大碍。 信王虽然对她也有些喜爱,但更多的还是逢场作戏,她的结局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难道真的指望信王登基之后会册封她皇后或者娘娘吗?古往今来除了太祖朱元璋的皇后是患难之交,剩下的哪一个不是大家闺秀名门子弟? 一个差点被卖做瘦马的女子翻身成了娘娘,如此传出去,大明朱家的帝王威严何在?更何况,哪个皇帝会容忍自己的妃子手里攥着自己谋反弑君的秘密呢? 但陆文昭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他认为最容易灭口的人,竟然逃出生天了! 幸亏那小丫头脑筋不怎么灵光,逃出生天之后竟丝毫没有怀疑的投奔了自己的“同志”,虽然丁白缨花言巧语的骗过北斋,但也着实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陆文昭并未回答,反倒沉声问道:“我让你传信沈炼,消息发出去了吗?” 丁白缨点点头:“翀儿在沈炼家中飞镖留书,约他今晚见面。我有把握比他就范,去放火烧掉案图库。” “那就好。只要案图库里的宝船机要没了,昏君落水的线索也就算了彻底断了。东厂那帮人下手太快,竟然那么快就派人封锁了案图库,搞得我一个锦衣卫千户竟然都进不去。这次也只能指望沈炼能办成此事了。” 陆文昭黑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拍拍师妹的肩膀:“也亏得你聪明,竟然能这么快看出沈炼对北斋有情!我和他相处这么多年都没看出个他是个情种,反倒是你竟然一眼刺中要害!” “他只是重情义罢了,,,,,” 看着陆文昭那欣然的笑容,不知为何丁白缨突然有些黯然。陆文昭少年时父辈被阉党构陷,家道中落,流落街头,是丁白缨的父亲捡回去抚养长大,传授武艺。可以说是和陆文昭情如亲兄妹,两人一起长大,对他非常了解。 陆文昭原本也和沈炼一样是个热血男儿,重情重义,可自从萨尔浒的战场回来以后,他就变了,变得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恐惧。 丁白缨摇摇头,甩开这些烦心的想法。“师兄找我到底是为何事?” 陆文昭刚有些清朗的神色又严肃起来:“你记得我跟提过的那个年轻国师?” “就是你昨天在魏忠贤身边见到的那个?我听信王殿下说,那人是前天深夜进宫,在昏君面前卖弄了几手江湖把戏,就骗来一个官位。那人倒会钻营,刚得了富贵又顺势抱上魏阉的大腿。” 丁白缨有些纳闷:“难道此人有何不妥吗?” 何止是不妥,简直是太不妥了! 昨天陆文昭第一次见到江生就感觉有些不对,河边众人散去的时候,他故意缀在后面偷偷探听江生和凌云铠的对话。原本以为能探听出什么辛密,可没想到两人竟然开始算卦相面! 陆文昭当时就认定这国师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可没想到,凌云铠竟然真的死于非命!沈炼的姓氏中带火,杀人时先是一刀刺进腹部,然后按在水缸中失手溺毙。 正和江生所说,劫中带水,带火,又带金! 真的这么神奇吗! 早上在北宅家里看望仵作的验尸报告,陆文昭登时就惊出一身冷汗。 凌云铠本人不过是锦衣卫下属的一个小旗官,虽然是魏阉的外甥,但这北镇抚司里谁还没点关系背景?若是以往,就算他突然暴毙,陆文昭也不怕有人会从其中发现什么端倪。 可偏偏他最近举荐的道士竟摇身一变成了国师!而且这小牛鼻子算卦还他妈挺灵! 这就让某些人感觉不妙了。 刚才会到衙门,又听说国师调走了两个锦衣卫的旗官。陆文昭的心里冷不丁的泛起了嘀咕。虽然此刻尚未发觉江生会对他们的谋反大计造成什么障碍,但他的心里却像是悬着一块大石头,始终惴惴不安。 陆文昭干脆对师妹说出心中顾忌,叮嘱道:“此刻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东厂,魏忠贤那老狐狸恐怕也不会在这个紧要时刻去做无关紧要的事。你立刻派人盯紧魏婷和国师等人的动向,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丁白缨虽然依旧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点头答应: “好吧。但眼下我们在京城能调动的高手不多。翀儿和丁泰的武功恐怕都抵不过沈炼,为防他狗急跳墙,今晚的约会我必须亲自去。丁泰武功虽然高一些,可他的狼牙棒擅长冲锋陷阵,盯梢他可不行。就让翀儿再跑一趟,暗中观察吧。” 第十章 丁显丁修 日落西沉,夜色很快就笼罩在京城上方。 虽然朝廷上此刻杀机四伏,暗潮汹涌,但城中更多的是那些贩夫走卒,他们虽然是蝼蚁般的辛苦过活,但也有一般好处,那就是无论皇帝的龙椅给谁做,他们都还是一样的辛苦,所以也犯不着去操那不值钱的闲心。哪怕皇帝就要宾天了,他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夜半子时,民房小巷子里一片静悄悄的。 这个时候除了时运不济抽到巡街差事的衙役,剩下的也就是那些梁上君子和其他见不得光的人了。 这个时候靳一川身上那漆黑而又威严的飞鱼服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和身边那些低矮偏僻的破落墙壁更加不搭调。 但他此刻没有心思顾忌这些。他和卢剑星刚从东厂的后门出来,立刻就找了借口和大哥分道扬镳,临了还编了个理由从卢剑星那里骗走了三两散碎银子。 要说他虽然俸禄不高,但毕竟还是北镇抚司出来的凶神恶煞,平时走在街上吃拿卡要,店铺的老板都得陪着笑脸伺候。而他既不好赌,在窑子里也没有相熟的姐儿要供养,却为何依旧囊中羞涩? 没办法,他有个天大的把柄攥在别人手里。一个能要人命的把柄。 没错!这个靳一川并不是北镇抚司名册上的锦衣卫,而是个潜藏在朝廷多年的江洋大盗。当初他和师哥杀了追踪自己的锦衣卫,眼看那番子与自己身形相貌颇为神似,便起了个胆大包天的想法,拿着他的身份文牒偷天换日成为了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多年来他一路遮掩身份,大小任务皆奋力拼杀,积功升到副总旗。这几乎是没有背景之人能在锦衣卫撞到的最高位置了,为了这个身份,他甚至积劳成疾,把自己原本并不严重的哮喘差点生生累成肺痨。 多年来他始终告诉自己就是一个锦衣卫,甚至连当初的名字都已经忘记了。但是他虽然努力的想忘记过去,却偏偏就有这样一个人像一根毒刺一样,始终在提醒着他。 而这个人此刻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靳一川的身后,高大魁梧的身子从株快要枯死的老树后面走出来。一把套着皮袋的连鞘长刀胡乱扛在肩上,左手搭在刀柄上,而右手却抓着一个白面馒头往嘴里猛塞。塞得嘴里满满当当,就像三天没吃饭一样的饿死鬼! 这个人就是丁修!他的师哥! 多年以来,丁修始终用这个把柄勒索靳一川钱财。虽然他的武功极高,甚至三个靳一川都不是对手,但他就是这样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一缺钱就如地痞流氓一样勒索敲诈。 靳一川看着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自己就是丁修手里的那个馒头,蘸着人血的馒头。 丁修三五口把馒头都塞进嘴里,胡乱把手上的白面渣子往胸口一抹。吊儿郎当一步三晃的走到靳一川身前,笑眯眯道:“师弟,看来你是知道我最近的手头又紧了,居然提前想起给我送银子了?” 说着丁修自顾自把手伸进靳一川的腰带里,,,,,掏出那三两散碎银子揣进怀里。 靳一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师兄,拿了银子就快走吧。” 丁修原本嬉皮笑脸的,听了这话顿时有些不耐烦, “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你那些当差的朋友眼睛那么尖,我只是在街上多看你两眼,他就发觉了。哈哈哈!再说你要真那么怕你的同僚看见,那以后就和今天一样,别老是等发了饷银才来孝敬师哥!” 说着还拍拍靳一川的脸,戏谑的叹道:“苍蝇再小也是肉啊,你这秘密啊,我是要吃一辈子的,,,,,” 丁修得意的威胁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就像一只叫嚣狂吠的野狗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原来狭窄的巷子两头,不知何时竟然站满了十几个东厂精锐甲士,把他堵了个严严实实! 再看看靳一川那森冷如水的表情,丁修如何还不知道此刻的状况。 “丁显!你竟敢出卖我!” 丁修狂怒的朝靳一川咆哮,恨不得立刻一刀砍死这个倒霉玩应!但他却并未动手,不是他顾念同门之情,而是他根本没这个闲工夫! 丁修迈开大步,直奔矮墙边上的枯树。当初他选在这个地方和靳一川碰头,就是防着被人围捕这一手。 虽然他实在不相信,自己这个窝囊的师弟会拼着性命不要和他同归于尽。毕竟锦衣卫里可没有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杀害锦衣卫,罪同谋反,可是要凌迟处死株连九族的! 想不到今天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啊! 丁修的刀和丁白缨的刀很像,都是当年戚将军根据倭刀改良的苗刀款型。但是他这把不同于江湖兵器,乃是严格按照皇家御林军所持规制打造的千牛刀。丁白缨的镐造刀已经算是很长了,但丁修这把比她的还要更长上半尺,往地上一杵几乎快赶上齐眉斌铁棍了。 丁修左手猛地把长刀往地上一戳,借助长大的刀身,顺势一跃就要跳上树梢。右手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把那三两散碎银子揣进怀里。 三两银子也是钱啊! 就在丁修要跃上树梢的时候,突然头顶恶风袭来!他想都没想,下意识把抽出长刀架在头顶。一把厚实的平头雁翅刀猛地劈在刀身上,浑厚的力道直压下来。 丁修整个人现在正悬在半空,毫无借力的地方。虽然勉强挡下这一刀,但整个人也像断翅的麻雀,被从树上砸下来。而那把雁翅刀更是得势不饶人,一击不中,改竖劈为横砍,唰!唰!唰!就是三刀! 但此刻丁修已经落地,一个懒驴打滚,就轻松躲开后招。稳住身形,赶紧挑起长刀使个门户,看向来人。这人他还见过,正是前天在街上偶遇,和靳一川一起吃饭的那个大个子----北镇抚司总旗官,卢剑星! 但此刻他却不再像靳一川一样穿着锦衣卫旗官的黑皮,而是东厂特有的朱红官袍。看那考据的面料和精细的绣银丝的工艺,绝对不是旗官的官袍。 几天不见,这老小子当百户了? “好小子!飞身悬空的时候居然还能反手拔刀!卢某平生还真没见过第二个贼人有你这样的功夫!” 卢剑星冷哼一声,走到靳一川身边。而巷子里的东厂精锐早冲到近前,手里各提着长枪,短刀,和圆盾。总共六七样各色武器,把丁修团团围住。 自从戚将军在南方平定倭寇后,这鸳鸯阵也流传到各个军中。东厂和锦衣卫更是对其做过多方改良,专门用来捉拿围捕像丁修这样的江洋大盗。 最出彩的一次,就是在天启五年的时候,军中悍将刘羧德叛乱拒捕,一杆百二十斤重的混铁大枪舞的虎虎生风,连杀四十余人。最后就是却被东厂黑甲精锐死死围住,绞杀毙命! 丁修虽自持武功高强,可面对这样的对手,额头也不由得冒出阵阵冷汗,更何况身后还站着一个武功稍逊与他的卢剑星。 这阵势恐怕再来两个丁修,也逃不掉了! 丁修的小眼睛正亡命耗子一样仔细搜罗着破绽,靳一川突然冷声道: “师兄,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投降吧!我们还能在东厂做个同僚,,,,,” 靳一川话还没说完,丁修突然对着就是一口唾沫,那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般。指着他破口大骂,“放屁!让我投降,然后像你一样被千刀万剐?老子打生下来就没学过“投降”俩字怎么写! 我告诉你丁显,别忘了师父临终时告诉过我们,以后的路怎么走,我们自己选!我丁修既然当了贼,那就不怕死,,,,,” 丁修举着大刀慷慨激昂,突然缓过神来:“等等,师弟你刚才说什么?” 靳一川无奈的用手捂住脸,仿佛生怕别人认出自己是这蠢货的同门。 一旁的卢剑星笑呵呵道:“你走运了,我家国师大人爱惜你的武艺,想招你进东厂听用。当然,如果你想一条道走到底我们也不拦着,,,,,” 卢剑星话没说完,只见丁修双手紧紧握住刀柄,猛地提起长刀,,,,, 然后扑通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把长刀双手举过头顶。 “我怕死,我投降!” 亏他刚才喊得气势如虹,江生差点以为丁修真的会大杀四方,血染长街呢。在他印象里,丁修虽然玩世不恭,行事亦正亦邪,但芯子里却是个颇有傲骨的人。 毕竟他后来追杀赵敬忠的时候,面对前来接应的十几个后金骑兵也敢拎着大刀冲上去,杀得浑身是血,英武异常。 这次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投降了? 靳一川看着这位师兄,心里面五味杂陈。今天下午国师一语道破身份的时候,他吓得肝胆俱裂,差点就掏刀子了。并非想要做困兽之斗,那里可是东厂的腹地,就算他大发神威能冲出这数十名东厂黑甲卫士的包围,也绝对逃不出外面无数的重重岗哨。 他想做的是找机会----自裁!东厂刑罚之酷烈冠绝天下,甚至能让人觉得有机会求死,其实也是种莫大的运气! 可是没想到,国师竟然一言断生死,直接免除了他以往那足以诛九族的罪过,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活捉丁修,让他到麾下听用,甚至许之百户的位置。 靳一川不由得感叹起这位师兄的命数真是好的不得了! 两人一起出道不过半年,就出了他冒充锦衣卫身份的事情。从此靳一川在北镇抚司里拼死拼活的卖力,而丁修就躲在暗处靠着勒索他,活的优哉游哉。 而此刻同为盗匪的丁修眼看就要升任东厂百户,坐到他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位置。可这时身为师弟的他,却要把以往功劳苦劳一笔勾销,开革出锦衣卫,从此成了布衣平民。 靳一川羡慕,嫉妒,但却又无可奈何! 国师现在是摆明了唯才是举,而丁修虽然人品低劣的不堪入目,但武功确是实打实的厉害。甚至还在他倆的死鬼师父之上,一只手就能撂倒他这个不成器的师弟。 就算在这卧虎藏龙的北京城,放眼黑白两道能胜过他的,也绝对不超过十个。 各人有各命!命中三筐土,绝翻不出半两金! 靳一川也只能安慰自己,盗匪出身,能在北镇抚司全身而退也算命大。正好他以后可以安心养病,那个给自己治肺痨的大夫,他家的闺女长得可是温柔婉约啊,上次抓药时他差点就碰到她的小手了,,,,, 远处 魏婷和江生并肩而立,看丁修那一脸的奴才相,鄙夷道: “这人武功确实够高,就算放在东厂里也算排的上数,那卢剑星也不错,难怪你会不惜找义父要了两个东厂百户的位置来招揽。一个油滑,一个蠢忠,倒都是当狗的好材料。” “那是!本座窥探天际算策无疑,这两人虽不是将星命格那么显贵,但也是破军座命。足可一用!” 江生假装听不见魏婷话中的讥讽,只是一脸洋洋得意。 接连收服两名高手,也的确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灵界的仓库已经成型大半,在他离开“绣春刀”世界之前有把握彻底建造完成,而相应配套的也会诞生两个正副守库司位置。 丁修和卢剑星就是他初步拟定的人选。 “剑雨”的世界武力值要比绣春刀略高,江生脑海中还残存着张家被灭门时,连绳,雷斌和细雨他们杀人如麻的记忆。有这两个高手的助力,等回到“剑雨”世界后,面对黑石组织的杀手,他便凭空多了俩成把握。 而无论是志得意满的江生,还是百无聊赖的魏婷,他们都没发现在远处屋脊上。一道黑影正潜伏在暗处,死死的盯着这里的动静。 那是个颇为英气的姑娘,一身男装英姿飒爽,腰间佩戴弯刀,背后还带着一面厚重的黄铜圆盾。 正是丁白缨的得意弟子----丁翀 第11章 谋反事泄 今晚的月色皎洁而明亮,但东厂卫府深处的堂屋中却是一片阴沉昏暗。空旷的大堂中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在黑暗中摇曳不停,似乎就像天启皇帝的性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灭了。 在烛火的映衬下,魏忠贤的那张老脸越发显得苍白阴森。他沙哑着嗓子道:“这么说那陆文昭其实身上牵连着皇上落水的案子,,,,呵呵呵,昨儿让这小子去找蛤蟆,还真是屈才了!” 魏忠贤的笑声就像暗夜中的鬼哭,听的人不寒而栗。而在他身前的案子上赫然摆着的就是,天启皇帝落水的宝船监造纪要。上面清楚的记载着,宝船龙骨成型后两次出厂检查,而这两次的校验人都是郭真,原来这厮还是内官的掌印太监。 而另一本,则是东厂和锦衣卫大小官员的过往来历。比较印证之下,不难发现陆文昭曾是郭真在西路军中的同僚,两人曾共同参加当年萨尔浒之战,乃是旧相识。 最关键的是,桌上还有另外一张便条。那是半个时辰前裴纶紧急求见,由魏婷转呈的。是一张在郭真家里找到请人赴约的纸条,“明时坊金陵楼,专候公公”。。。落款---北斋先生。 正如陆文昭所担心的那样,凌云铠刺杀北斋不成反被杀的命案给他们的计划撕开了口子,而这个口子又因为他们没有及时清除案牍库中的文书,最终越来越大。他这个隐藏在北镇抚司中最大的暗子,也最终显露在魏忠贤的视野里。 而大殿的阴影下,还站着两人。魏婷,江生。 魏婷此刻全装冠带,手持西洋长剑上前请命:“义父!宝船案子涉及的人,北斋先生虽然在逃,但沈炼放她逃生一定知道些线索!孩儿这就带人去把他和陆文昭抓来严刑拷问!” “不用,,,” 魏忠贤无力的晃晃几根干枯的手指,他何等的老奸巨猾,只是凭着桌上的三件东西,再加上这几日手下上报的线索,皇帝落水的凶手和真相差不多就猜个大概了。 陆文昭身为锦衣卫千户,虽然在东厂眼里不算什么,但已经算的上是位高权重了。郭真身为东厂掌印太监,却甘冒奇险在宝船上动手脚。 两个逆贼这么一通折腾,都是为了谁啊? 刺杀皇帝不是真正的目的,因为只要那张龙椅还在,总归会再出一个皇帝。问题是将由谁坐那把椅子?皇上没有子嗣,若突然驾崩的话,就只有他的亲弟弟可以继承大统----大明信王朱由检。 也只有他才能在东厂的层层布控下,暗中凭借皇室正统的身份笼络官员,在各大衙门安插亲信死士。甚至轻而易举命人暗中行使这通天换日改朝换代的勾当! 打从皇帝刚落水病重的时候,魏忠贤就感觉到朝中隐隐有股势力在蠢蠢欲动,没想到幕后的主使竟然是平日唯唯诺诺的信王。 为了那张龙椅,同室操戈,手足相残的事情,魏忠贤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肯定听过不少。李世民,赵光义,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魏忠贤虽然心惊,但也没有如何惶恐。只是他很好奇,在这场龙蛇争霸当中江生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又为何要主动把信王的阴谋暴露给自己? 他肯定不会是信王的人,更不会是天启皇上的人,他究竟是谁? 魏忠贤一双却如鹰隼般直直的盯着江生。 “国师大人果然慧眼识珠,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那小馋猫似的狗崽子就咬出这么多贼子来!更妙的是大人窥测天击,竟然一语道破那郭真和宝船的关系。真是金口玉言,寥寥几句就道破本朝第一大案的关键,这等道行,恐怕袁天罡,李淳风都难以望其项背了!” “厂公谬赞了。” 江生依旧面带微笑,惜字如金。 但其实在内心中,江生却并不如何安稳。事情进展的速度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面对魏忠贤的步步试探,他只能扔出些干货,再把裴纶引出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可没想到自己维护沈炼的无心之言竟然彻底扭转了裴纶查案的方向,他不敢找事情构陷沈炼,所有的精力自然都放在北斋和郭真身上,在加上丁白缨等人行事不密,竟被他在一天之内就查到了郭真和北斋联系的铁证。 而电影中他因为身份卑微,并未查到是何人下令凌云铠杀北斋灭口时,就被陆文昭暗地里捅了刀子。可现在他把所有发现直接呈报到魏忠贤这里,陆文昭假传东厂命令,让凌云铠去杀北斋的事情,魏忠贤又怎么会查不到? 对陆文昭起了怀疑,再联想到郭真之死。这下可好,拔出萝卜带出泥,陆文昭,朱由检,一个个就都暴露了。 江生对于这些人的死活其实并不关心,但虚无空间内的储物仓库想要建成却至少需要三月的时间,收服丁修和卢剑星自然也需要这么久。而且还有他从天启皇帝那里骗来的大量的金银财宝还尚未收入空间。 如果现在魏忠贤和信王决定对他翻脸的话,他只能提前返回剑雨世界,那岂不就是人财两空,白来一趟? 所幸魏忠贤现在还并不打算和信王来个鱼死网破,而且看见江生依旧打哑谜,他干脆挑明了:“咱家上午才进宫瞧了瞧,皇上的龙体越发虚弱,想来这几日就会有旨意召见信王入宫。国师既然窥测天机,那不妨帮咱家占卜一卦,如何趋吉避凶?” 召信王入宫?那岂不是意味着要传位给朱由检! 一听事关改天换日,魏婷也不在纠结沈炼和陆文昭的事情了。看着江生,两只耳朵竖的老长。不过,凭她的智商,恐怕还没想通这即将继位的信王就是陆文昭背后的主子吧? 魏老头这是要步步紧逼啊,江生大概回忆一下绣春刀的剧情,整理一下思路。反问道:“魏公公年事已高,倘若新君赏赐告老还乡,东厂该由何人继任?” 告老还乡? 咱家为大明朝呕心沥血,就换来一个告老还乡? 魏忠贤虽然恼怒,但也听出江生这是并不看好信王上位后自己的前景。这也难怪,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东厂乃是皇帝平衡东林文人的重要工具,此刻东厂的势力更是可以左右京中大局。这样一个位置,换做是谁都要交给自己绝对的心腹把持。 何人继任,现在信王最宠信的太监应该是赵靖忠吧?当初为了争权夺利,他被当成暗子安插进信王的府里,辈分上还是魏某人的干儿子呢。信王谋反的事情,他竟然也没有传出半点风声过来。 魏忠贤脑中浮现出那个手持银枪的俊俏少年郎,不由得冷笑一声。赵靖忠这小子虽有些阴狠手段,还有些武功傍身。可这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应,顶多能在太监窝子里玩,想要上震群臣下退建奴,还差得远呢! 唉,自成祖设立东厂都快两百年了,想不到竟要落到这等鼠辈手中,真是愧对先辈啊! 魏忠贤轻叹口气,枯坐在桌后一次又一次的掷骰子,那精瘦的身子在昏暗的烛火下越发岣嵝了。他不是没有想过使出雷霆手段拿下信王,以他手中的证据和东厂的权势,剿灭一个尚未继承大统的藩王简直易如反掌。 可拿下他又能如何?找个宗亲扶持个傀儡上位? 他已经年过五旬,行将就木,虽然现在看着还算硬朗,可多年把持朝政的权谋精轧几乎熬干了他的心血,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要油尽灯枯了。 把持朝政魏忠贤不累,权利所能带来的快乐是常人想象不到的。但是他怕!他怕自己一旦走上权臣的路子后,一旦稍有退却,那便是万丈深渊。 他不是曹操,他只是个太监,没有子嗣的。那些诸如许显纯之流的义子干孙子,只会跟随那些能给予他们荣华富贵的人,只会继承东厂厂公的位子,却不会继承他魏某人的衣钵。 就在不久之前,信王还曾到他的府邸拜会过,躬身施礼谦卑之极。 这样一个有心计手段的皇帝,若是能在他尚未继位的时候,向他示好。说不定这东厂的位子他还能接着坐几年呢?毕竟新君继位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朝堂局势,魏某堪称朝廷的定海神针,有他支持,信王才能把龙椅坐的更稳固不是? 至于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情,呵呵呵! 等到再过个三年五载,说不等我魏某人已经老得走路都要腰酸背痛了,到时带着几十车金银财宝告老还乡未尝不是个好去处。 说不定信王还会念他忠贞,顺水推舟坐实了“九千岁”的封号呢。 魏忠贤最后掷了一把骰子,三个六!这可真是个吉利的数! 树皮一样干枯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魏婷啊,锦衣卫的案牍库好像有场大火啊,,,,,,” 案牍库大火?魏婷先是一愣,再一看桌案上那两份被秘密调取的文件册子,立刻便恍然大悟。提剑领命:“孩儿明白!这就去办!” 魏婷转身离开,只剩下江生一人。 魏忠贤收起骰子,重新换上那对精雕细琢的玉核桃,笑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今夜有劳国师辛苦,再帮魏某走一趟如何?” “既然厂公有雅兴,那贫道奉陪!” 江生看着窗外天边乌云渐起,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原本江生最担心的就是魏忠贤会为了信王弑君和朱由检起冲突,这势必会搞得朝野动荡,把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变成明面上的剑拔弩张。国师一个虚位在朝堂和京城而言,根基都太浅薄了,真到了那种情况,行事会凭空多出无数掣肘。 狐假虎威,才是江生现在的发财之本。但现在看来魏忠贤从最开始就没考虑过,为天启皇帝报仇云云。 哈哈哈哈哈,江生在心中冷笑一阵,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位厂公大人的薄恩寡义。 天启皇帝对魏忠贤的礼遇恩赐极重,称之为天高地厚之恩也不为过。但政客就是政客,利益权谋大过亲情恩义是他们基本素质。 眼前这位提调东厂的老人,更是一位达到大明朝权利巅峰的政客。 谁会为了一个注定没几天活头的人拼上下半辈子的前程。尤其是眼下这病榻上垂死挣扎的皇帝,此刻手上已经没什么权柄和值得别人效忠筹码了。 第12章 沈炼危局 紫禁城三环外靠近城墙根边上的街边胡同里,一座独门独户的小四合院。 这院落虽然地方有些偏僻,但占地的面积却不小,而且从那高大的院墙和院落里安置的假山奇石上,还能看得出这户人家以往的富贵荣华。 这是沈炼家的老宅。 此刻沈炼刚从北镇抚司匆匆返回,刚一进屋就回身紧紧的关上大门。 不知为何,他杀死凌云铠无意放走北斋先生的事情竟然被人探知,飞镖传信约他夜半到西郊山坡赴约。他本想随机应变杀人灭口,但对面来人虽然只有两个,武功却都极为不错。一个擅使边军功夫的汉子天生神力,一根狼牙棒舞的虎虎生风;而另外一个虽然是女子,刀法却出神入化,只用一招就砍断了他的绣春刀。 而这两个人并不是简单的勒索钱财那么简单,他们竟然想让他放火烧毁锦衣卫案牍库! 烧吧?案牍库乃是锦衣卫机要重地,这罪过是足以凌迟处死夷三族的! 不烧吧?杀锦衣卫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更何况凌云铠那货还是魏忠贤的外甥! 昨晚沈炼肠子都快悔青了,你说他堂堂一个锦衣卫百户,竟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竟然搞成这样!可没想到,正当他骑虎难下手足无措的时候,后半夜案牍库竟然真的就燃起一场无名大火!熊熊火光,烈焰冲天,瞧那阵势恐怕屋里什么文案卷宗都要尽数化为灰烬了! 这下沈炼反而更焦虑了。他可不认为这是或者是因为他长得太帅,连老天都忍不住要帮他渡劫。锦衣卫案牍库里肯定有什么紧要的卷宗,成为了各方势力角力的筹码,而且觊觎它的还不只是昨晚那一群人。 果然,今早他到锦衣卫里稍加打听,就得知几天前东厂查封案牍库详查关于皇帝宝船落水的案子。 皇帝!这件事竟然牵连到皇权!沈炼瞬间感觉自己已经置身在这当今世上最恐怖的黑暗旋涡中了!弑君的阴谋堪比这世上最可怕的瘟疫,无论是谁,只要粘上一星半丁都将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而且现在案牍库烧了,那群人达到目的后,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杀人灭口。沈炼第一反应就是收拾东西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 但是,,,可但是,,,但可是,,, 北斋先生现在还在丁白缨那群人手里呢,她那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落到那样一群叛党手里,一定吓坏了! 北斋长得那么漂亮,她的画那么有意境,她还曾替我撑过伞,我们还曾在雨中漫步过,,,,,不行,我一定要去救她! 于是雨过了,天晴了,昨晚还后悔的沈炼,感觉自己又行了! 虽不知是哪方势力烧毁案牍库,但在丁白缨面前沈炼大可承认这是自己做下的。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般逆贼恐怕不会按照约定让他轻易带走北斋,到时少不了又是一场生死之战。 想到这里,沈炼抽出被砍断的半截腰刀,自言自语道:“倭刀术,,,戚家军的后人?” 回想起昨晚丁白缨手起刀落,绣春刀应声而断的场景,沈炼不由得皱起眉头。丁白缨的刀法源于扶桑,以快准狠辣著称,尤其是拔刀斩的功夫更是自成一派。后来戚继光天纵奇才,不但在刀身的规格上大加改良,就连持刀的手法也融入了更多中土武功的精要。 丁白缨武功再高也只是女流,她的腕力不可能强到一刀斩断自己的绣春刀。沈炼拇指在断茬上拂过,那上面的断口平整如镜,原来她是用巧劲磕在刀背,绣春刀虽轻薄锋利,但钢口自然也就更脆,这刀与其说是被砍断,倒不如说是被敲断的,,,,, 沈炼知道要想打败丁白缨,需要一把更坚固沉凝的兵器。他对着先父的灵位上柱香,恭敬的祭拜之后,才郑重的打开那只尘封已久的黑木匣子。 锦衣卫是个很特别的队伍,为了保证对皇帝的绝对忠诚,所有在锦衣卫任职当差的人无不是身家清白还带着历史渊源的。甚至有很多人都是打从成祖朱棣时期,祖祖辈辈父业子承的。 诸如卢剑星,沈炼等都是其中之一。 但是沈炼比卢剑星命好,不仅自己结交了一个陆文昭这样能一直为他遮风挡雨的上司,就连他祖上当初也曾担任北镇抚司的正三品。这把铸工精细的绣春刀条就是当年某位皇帝御赐其祖上的。 这当真是一把宝刀! 此刻外面明明晨光和煦,就连窗外透进的阳光也带着些许的暖意。但当匣子打开之后,刀身花纹泛着的幽绿的寒光竟然霎时间,仿佛把屋中的温度都降下三分。而刀身却又是漆黑幽暗,沉闷的仿佛连光都被吸入其中。 沈炼熟练利落的卸下被敲成半截的锦衣卫制式钢刀,换上匣中沉实的利刃。长刀入鞘,沈炼的心仿佛也随着铜柄和刀鞘那声清脆的撞击而变得无比坚定。 “爹!保佑沈炼!” 沈炼最后看一眼香案上的百户沈公灵位,至于他想让先父保佑自己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一趟是九死一生,甚至从最开始就是个致命的错误,但他就是奈不住自己的一腔热血和偏执。 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也愿意拼了性命护佑北斋周全! 风萧萧兮易水寒,沈炼感觉自己全身的气血都在不断翻涌,他猛地打开大门,,,,,,, 陆文昭正叉着腿,一手摸着下巴上性感的小胡子。亮银色的千户飞鱼服,在宽阔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扎眼。 沈炼自己都没发觉自己何时竟然结巴了。“陆,,,陆大人,突然来找我,可是有事?” 陆文昭沙哑着嗓子低声道:“匆匆忙忙的这是要去哪啊?” “我,,,我去那个,,,,” 沈炼支支吾吾的正想胡乱编个理由,陆文昭突然又问道:“怎么要跑路连个行李包袱都不带?” 跑路?,,,跑路!沈炼突然感觉自己头顶仿佛被迎面浇下一盆凉水。 陆文昭满脸恨铁不成钢,一拍沈炼的肩膀大声道:“你怎么这么笨!你前儿杀害总旗凌云铠,私通逆党北斋先生的事情犯了!” 事发了! 这个念头激灵一下闪进沈炼的脑海,但紧接着他没有再去想那些“诛九族”“夷三族”那些没用的后果。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丁白缨要火烧案牍库谋逆,怎么会用告发的手段来灭口? 沈炼这个人最为难得的就是,与其热血冲动同样惊人的逻辑思考能力,这几日的一切过往和线索,突然在一瞬间如闪电一般在沈炼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一个霹雳般的灵光闪过,,,,“是陆文昭!丁白缨不会直接告发我,只能是她在北镇抚司的同党来办,那人就是陆文昭!” 此刻沈炼虽还未想通一切,但这些散碎的片段已经足够让他发现,陆文昭眼中深不可察的杀气!沈炼急忙想闪身后退,但他的肩膀已经被陆文昭刚才假意抓住。 而一把锋利的虎头匕首已经直刺他的心口! 沈炼甚至来不及挥拳,匆忙间手肘猛力架住陆文昭拿刀的手腕,同时整个人不退反进,左手顺势握住刀柄。 两人此刻贴身缠斗,而那把绣春刀比起匕首来自然少了七分灵活,所以沈炼也没打算拔刀出鞘,而是猛地用刀头上厚实沉重的铜虎包头狠狠的撞在陆文昭的肋骨上! 轮官职陆文昭是沈炼的上司,但论武功和机变,他一个坐办公室的又怎么打得过沈炼一个出外勤的?往来只交换了一招,沈炼便彻底摆脱陆文昭的纠缠,指着他刚要大骂。 “陆文昭!枉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 陆文昭只是冷笑一声,刚才他已经故意大声讲出沈炼的罪名,紧接着便出手偷袭,任谁也看不出他的私心。 但陆文昭的杀招却远不止亲自偷袭这么简单,他来只身犯险,只是想借兄弟之情降低沈炼的警觉,一刀毙命彻底封住他的嘴。现在偷袭不成也只能改成强攻了! “给我上!沈炼者,官升一级!” 陆文昭大手一挥,院墙外立刻冲出无数埋伏的锦衣卫。沈炼只是大概一扫,就知道这样的兵力他毫无胜算。想要抓陆文昭当人质,可这小子又怎么可能给他机会,伸手从背后抽出两把三箭短弩,看都不看对着沈炼就是六发连射! 沈炼险之又险躲开弩箭,陆文昭早就飞身退到铁甲兵的盾牌阵后面去了。 “想不到吧!沈炼,这锦衣卫里不只你会玩弩!” 锦衣卫精锐一拥而上,陆文昭扔下手弩从怀中掏出手绢,擦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很久没有这样真正的生死搏杀了,冷不丁的来一下还真是有些刺激! 长出一口气,舒缓下心神。 参加围杀的这些都是北镇抚司中负责通缉江洋大盗的精锐之士,个个武功借不逊色沈炼多少!更何况在院子的高处还有十几名手持火绳枪的人掠阵! 这几乎是陆文昭在有限时间内能集结到最强力量,沈炼就算浑身是铁也要被捻个稀碎。 回想起当初在萨尔浒战场上时,西路军全军覆没。他和郭真也曾面对过如此让人绝望的敌人,他杀得手都累的颤抖了,那时冲过来的后金兵就像潮水一样,绵绵茫茫的好像永远也杀不完。 然后他和郭真就被金兵俘虏,按在地上要被砍头。这是陆文昭觉得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正是从那次开始,他决定下半辈子一定要换个活法! 也正是那一次,,,,,,沈炼救了他的命。 陆文昭看向人群中死命拼杀挣扎的沈炼,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沈炼,啊沈炼,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这该死的世道!怪这老天非要让你卷进来,怪不得我!倘若老天真的有眼,那就让他也赐个救星给你!” 第13章 救星国师 陆文昭带来这群人比起昨晚围攻丁修的阵仗毫不逊色,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沈炼的身上已经多了七八处伤痕。最要命的一处是右臂上方被人用短弩一箭射个对穿。 虽然他咬着牙拔出弩箭,但伤口鲜血顺着胳膊一直流到他紧握的刀柄上,再加上伤口极深,他的右手几乎已经快废了。 眼看沈炼要困兽犹斗开始拼命,周围的锦衣卫默契的放缓进攻,交替掩护和沈炼拉开距离。地上被砍翻的七八具尸体已经充分彰显了沈炼可怕的战斗力。 要说这小子武功也就那么回事,可偏偏就有那股子越战越勇的狠劲,临阵的灵活机变也很厉害,最关键的是还他娘的有口宝刀!刚才一道就劈断李总旗的长剑,削掉他半边脑袋! 十几个锦衣卫的精锐彼此交换下眼神:咱们还是撤一撤吧,反正周围还有火枪手严阵以待,难道还怕沈炼翻了天不成?受伤的猛虎是最恐怖的,这个时候没有愿意成为被拉着同归于尽的那个倒霉鬼。 沈炼的眼睛仿佛也真的像野狼一样泛着寒光,鲜血顺着额头的伤口淌下来,让他那张脸显得越发狰狞。但沈炼知道自己已经很难活着杀出去了。 刚才带伤杀敌,右臂的伤口又裂开一块,鲜血都快流干了。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只有一阵冰冷和麻木,但他还依稀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鲜血粘在刀柄上又湿又滑,他几乎握不住那把沉重的祖传宝刀了。 “陆文昭!想不到八年前我救你一命,今天却要死在你的手上!” 沈炼看着这位生死至交,此刻正躲在人群后面一如既往的摆着那张忠厚老实的死人脸。现在陆文昭已经彻底压下自己那点微薄的愧疚,区区一个沈炼比起信王殿下的王图霸业算得了什么呢? 到时他坐拥从龙大功,势必能一举入主锦衣卫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剿灭阉党澄清寰宇,立万世不拔之功,流芳千古,,,,, 陆文昭越想心里越安稳,那张忠厚老实的脸上竟然浮出一丝笑意:“沈炼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虽然你我私交不错,但我又怎么能因公废私呢?你放心!每年清明节时我一定会提壶老酒去看你!” 陆文昭慢慢抬起手,背后立刻闪出一列火枪队,开始装填弹药对准沈炼瞄准。 又是这副面孔,又是这副官腔! 当初陆文昭就是这样笑眯眯的帮他挡住了裴纶的诘问,如今竟然也照样用在他身上了。沈炼心中不由感到些许讽刺,,,,,,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红衣人纵马疾驰而来,横冲直撞的冲过狭窄的小巷,周围的锦衣卫刚想阻拦,可突然看见那人竟从怀中掏出一面银光闪闪的令牌----东厂魏公公的令牌!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陆文昭心里突然莫名咯噔一下,别到鸭子都快煮熟的时候却要让他飞了!刚想喝令手下开枪,但没想到那人竟然抢先喊道:“将银令在此!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违令者斩!” 将银令!魏忠贤手里最金贵的几面令牌之一,虽然比不得魏婷手中那块可以调兵遣将,但却也有先斩后奏之权! 锦衣卫内令行禁止,纪律森严,犯了错真的抽刀就砍毫无任何道理可讲,所有都赶紧按下手中枪弩,生怕一个不下心,功劳没立下,翻倒赔了自家性命。 就在这时,来人已经纵马冲到近前。陆文昭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刚从北镇抚司被调走的旗官,卢剑星!此刻的他可谓春风得意,身上那件东厂百户的红袍更是格外扎眼。 卢剑星在陆文昭面前翻身下马,一晃手中手里的令牌,笑道:“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千户大人,沈炼身上的案子可不少,我们东厂也正好要拿他回去问话,性格方便吧?” 有道是财大气粗,权力所能带来的底气更是非比寻常。卢剑星虽然以前是个老实肯干的,但是如今打起官腔来倒也毫不生疏。 反倒是陆文昭一改往日的和善,直接瞪大了眼睛:“姓卢的,才出去一天就么得意忘形了!区区一个百户敢如此和千户指挥使说话?沈炼是我北镇抚司的人!要审要杀也是我锦衣卫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百户做主!” “怎么?将银令做不了锦衣卫的主吗?” 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一看,之间数十红衣甲士拥簇这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人骑马过来。国师!很多心眼灵活的人几乎立刻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毕竟已经过去三天了,新晋国师曾持剑立在魏忠贤身边看他钓鱼的事情,很多人都打听到了。 当然也知道此人现在正是魏忠贤身边最得宠的那个。 江生一直骑马走到陆文昭身前,马鼻子喷出的热气差点都能喷到他脸上了。而江生根本没有下马的意思,居高临下轻蔑道:“锦衣卫就是魏公公养的狗,这镇抚司就厂公家的狗笼子。难道陆大人在千户的位置上待了几年,就连魏公公的将银牌也不放在眼里了?” 这句话原本是电影里沈炼硬闯东厂封锁时,东厂郑掌班说的。但如今从江生嘴里说出来也一样像毒刺一般伤人。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卫士,只要智商还在线,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但不同的是,锦衣卫的人都低着头开始装透明,而东厂的人则毫不掩饰的把手按在刀柄上,丝毫不畏惧双方来场火并。东厂是由魏忠贤直接领导的特务机关,单是这一条就做够给他们肆无忌惮的勇气。 其中只有一个人不同。 丁修 他很奇怪的看着陆文昭,骑在马上俯下身子,甚至还伸长了脖子,似乎要好好的看看那张脸在哪见过?而陆文昭看清丁修以后,则明显露出一丝惶恐。 江生看着两人,心里一丝了然。 东厂到案牍库暗提“宝船建造机要”的时候,用的借口就是调取丁修的来历背景。上面写的清楚,十二年前将门丁家因上书参奏魏忠贤而获罪,全家上下惨遭灭门之祸。曾经的豪门望族一时间零落四散,期间还有不少高手依仗武艺杀出重围,至今在逃。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丁字。丁修和丁白缨无论是武功还是兵器都同出一脉,陆文昭又是丁白缨的师兄,要说二者之间没有渊源,江生是不信的。 江生推断的没错,陆文昭本不姓陆,和靳一川一样都是隐身在锦衣卫中的逃犯。只是他少年时就在江湖闯荡,很少在师门露脸,所以两人才互不相识。 而且陆文昭的演技更好,又有信王在暗中帮忙遮掩支持,这才平安的藏匿下来,而且一路坐到千户指挥使的位置。 但是现在陆文昭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担心自己身份的事情了,国师突然要带走沈炼总不至于也想让他去东厂当百户吧?肯定是有案子!就算这案子和刺王杀驾没关系,为求活命沈炼肯定也会把自己咬出来! “不行!我一人死不足惜,若是坏了信王的事情,那我就是万死难赎其罪了!可这小道士有魏阉的将银令,锦衣卫的人都吓破了胆,我一个光杆司令,,,,,,” 陆文昭打定了主意,正绞尽脑汁想打破眼前的困局,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 原来沈炼竟然趁着火枪手的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突然闪身疾驰,一个箭步冲到屋里去了!陆文昭心中大喜,沈炼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赶紧乘势抢过身边人的长刀,大喊:“沈炼罪大恶极!赶紧冲进去,别让他跑了!” 陆文昭一马当先,看他那样子,就算江生此刻再说什么,他也打算来个充耳不闻了。卢剑星眉头一皱,正要提刀也往屋里冲。 可江生却突然拦住他,笑道:“沈炼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我们静观其变吧。他扔下那把,可是个宝刀,一会你去把他捡回来。” 果然,陆文昭刚冲到门口就看见沈炼飞快的解开房梁的绳结,顺着绳子方向一看,我去!门斗上面竟然悬着五六盆火油! 机关一动,火油哗啦浇了陆文昭一身,沈炼抄起供桌上的长明灯一扔,火舌顺着地上的燃油呼啦烧到陆文昭身上!霎时间,他就满身是火的从屋里滚出来! 周围的锦衣卫也顾不上再捉拿沈炼,赶紧扯下身上的斗篷往陆文昭身上压,这个年头可没有抗生素,若是真的被大面积烧伤的,铁定会因为感染丧命! 而沈炼则趁着这个空档,掀开床铺下的暗门,跳下密道。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家学渊源到底有多重要了,沈炼的老祖宗当初深知锦衣卫是个脑袋别在腰上的活计,为了防备某一天后代子孙被人追杀,特意留了个心眼。 这屋子暗道下面接着暗河,河水有一丈多深,根本无法蹚水追赶。只要沈炼坐着准备好的小船离开,就是追兵再多也撵不上他,只能望洋兴叹。 此时的卢剑星和没有和沈炼有日后的兄弟之情,甚至说两个人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 三天前,沈炼还是北镇抚司内春风得意的百户,不但有陆文昭这个千户上司帮忙摆平各种官司,而且又有祖上功绩背景,眼看就要升官成副千户了。而卢剑星却只是个想补百户缺都痴心妄想的边缘角色,总旗的冷板凳做了十几年。 身份地位决定交际网,这样的人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绣春刀中,卢,沈,靳铁三角,也是在沈炼入狱降职成总旗之后才慢慢成型的。 卢剑星麻利的将沾满血污的长刀仔细擦拭干净,这才恭敬的双手呈给江生。“大人,沈炼的绣春刀。” 江生接过长刀,大概端详一下,上面原本精雕细刻的花纹已经在岁月的磨洗中变得模糊,刀口上更是有几处深深浅浅战痕,铭刻着它参与激战的痕迹。比起它御赐的光环,这更是一把杀人饮血的凶器。 界灵的声音突然在江生耳边想起:“上等的天降陨铁,质地沉实凝重,可惜锻造的手艺不够高超,刀口处尚可,刀身上却还留着不少的坑洼。若是仔细锤炼一番,应该不会逊色兵镧上的两把镔铁剑。” 江生对界灵的评价却不怎么认同,“剑是兵器中的贵公子,自然铸工精细。刀行霸道,若是漂亮的跟朵花似的,反倒没有这等杀气逼人的寒光了。” 收刀入鞘,江生毫不客气的把绣春刀挂在自己腰间。陆文昭已经被火油烧的半死不活,在场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又有谁敢对他指手画脚? “报!” 正在这时,一个红衣小太监突然跑出来,跪倒在江生马前。 “魏公公令,请国师大人即刻入宫!” 第14章 大明宫内 紫禁城乃帝王所在,就算此时此刻风雨飘摇,江生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带着百十个铁甲卫士来招摇。只是简单带着几个随从,匆匆赶过来,远远的就看见魏忠贤九千岁奢华的车辇銮驾。 魏忠贤位高权重,朝中官员尽称其为厂公九千岁,就连出行的仪仗也只比皇帝少些金瓜龙旗之类的皇家仪仗而已,其余奢华之处甚至犹有过之。就连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金丝银线,绣工手艺几乎堪比太子亲王的蟒袍了。 眼看魏忠贤天官下凡似的站在宫门口,江生赶紧远远的就滚鞍下马急走几步。心里还有些纳闷,皇宫现在就跟魏忠贤自己家一样,有事屋里说不就行了吗?怎么这老小子还这么郑重的站宫门口等着? 很快,江生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大街另一边很快传来一阵铜锣开路的声音,一队人马扶着轿子一路也朝皇宫赶来。光从那亲王的规格仪仗,江生也能猜得到,魏忠贤在等的其实是信王朱由检---大明朝未来的主人。 信王年轻俊朗,相貌清秀,比起整容改刀后的江生丝毫不逊色,是个地道的原生态帅哥。 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怯懦茹茹,恐怕任谁第一眼也猜不到,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半大孩子,竟然处心积虑在朝野江湖网罗出如此强大的势力,做成了通天换日的壮举! 魏忠贤的心里也同样感叹,后生可畏!平日里信王深藏不漏,以至于自己都丝毫没有提防过他,就是这一个轻敌的疏漏,竟被他一举戳中要害,逼得自己再无退路可走。 想到这,魏忠贤赶紧快步上前双膝跪地,“小臣拜见信王殿下!” “哎呀!厂公,这可是折煞小王了,这怎么使得,快起来!” 朱由检知道,魏忠贤此刻是在表忠心,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旗鼓鲜明替自己树立威信。 权倾天下的魏公公都给信王跪下了,这皇上的亲弟弟难道还不是未来的储君?信王已经能想象的到,今天宫门口的事情传出去,不等自己回到王府,上门投诚的官员就要络绎不绝的登门拜访了。 但他毕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时局未定之前还是要给魏忠贤相当的尊重,这样才能彻底麻痹这老阉货。赶紧上前双手搀起魏忠贤,善加抚慰。 两只大小狐狸面带笑容互相寒暄吹捧,一副忠臣明主的气象。手牵着手,,,不对,这个时代应该叫“把臂携行”,一起笑呵呵的走进宫门。 在江生眼中,卢剑星,沈炼他们是小角色。而在魏忠贤他们眼中,诸如江生,魏婷,赵靖忠他们也是小角色。 两位大佬在前面密探着什么,三个人也在后面拉开距离,窃窃私语。 魏婷始终对江生有些看不惯,觉得他这人神神秘秘的看不透,不知怀着什么鬼心思。此刻幸灾乐祸的对江生笑道:“听说你们和锦衣卫加起来两百多人,还让那个沈炼跑了?也不知道这姓沈的是有三头还是有六臂,竟然能逃得出国师的袖里乾坤?” 面对魏婷的讥讽江生毫不在意,只是看了一样旁边的赵靖忠。魏婷说话毫不避讳,看来魏忠贤是已经和信王达成了某种协议,双方现在是盟友,已经可以摊开打明牌了。 “袖里乾坤也有跑了孙猴子的时候,看四小姐的样子,那裴纶和手下查案的人应该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吧?” 魏婷一扬头:“哼!那是自然!你放心,我知道你一直很看中他。裴纶走的很痛快,能用上等御赐的珍馐美酒服毒自尽。履历上也会是因公殉职,家人追赐千户级别抚恤。” 看重?,,,,唉! 江生叹了口气,他确实曾非常看好裴纶。此人不但聪明,而且重情重义,武功身手也不在沈炼之下。江生曾把他也勾选在守库司的备选之列。 可惜这小子放不下酒鬼殷澄的死,始终想要杀沈炼报仇。被江生警告后还不悔改,妄图用魏忠贤当靠山压制江生。他这个人就只有一点不好,占点优势就是喜欢翘尾巴。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毛病被贬到南镇抚司,没想到还是改不了,最要命的还是识人不明! 裴纶在电影里就看错了人,刚查到些蛛丝马迹就去找陆文昭打小报告,结果差点被丁白缨他们围殴致死。没想到,这次江生来了他还是没有逃脱宿命,投靠了魏忠贤,结果人家和反贼结盟了,他成被灭口的炮灰了。 相比之下沈炼虽然没脑子爱冲动,但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被卷入弑君大案后第一反应就快逃。 不过魏婷竟能把他的死安排的这么得体,倒是出乎江生的预料。这姑娘一直对他不假辞色,以往行事也心狠手辣,没想到竟会为一个必死之人顾忌江生的感受。 不知不觉间,一行五人已经走到了天启皇帝的寝宫外。这还是皇帝落水之后,信王第一次来探望自己这位亲哥哥。 之前魏忠贤为了保持皇帝的宠信和自己的权威,几乎刻意掐断了皇帝和外界的所有联系,理由也很简单,皇帝龙体虚弱没精力让外人探视。现在形势有变,信王是被魏忠贤邀请来探病的。 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宗室皇亲,能不能面君就是他九千岁一句话的事。就像之前江生一句话就消掉靳一川身上诛九族的大罪。大权在握的人,做事就是这么为所欲为。 天启皇帝年纪也不大,不过才二十三岁而已。但此刻却缠绵在病榻上,气若游丝脸色苍白。看见信王之后,勉强抬起手示意一下:“吾弟,你来啦,,,,,” 反倒是看见江生之后,原本无神的双眼中露出一丝光亮,急切问道:“国师!那天宫可曾修建完毕了?” 江生赶紧快步上前,道:“皇上放心,我已经焚书上天,请众多仙家为皇上修筑天宫,现已修筑大致妥当了,贫道定然竭尽全力帮助皇上羽化后可飞升天宫!” 说罢,江生大袖一挥,身前竟凭空显现出一团云雾,缭绕之间隐隐仙宫浮现,楼台掩映琼楼玉宇。这下不但天启皇帝激动的差点坐起来,就连旁边的信王殿下也吓了一跳。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宫外忙活着造反大计,对于宫内的消息自然疏于查察。而且他是眼看着哥哥嗑仙丹把自己差点嗑死的,本人对于鬼神之说向来不屑一顾。听说江生这个国师,也下意识的以为种种神奇不过是江湖骗术。 但今日一见,这样的神迹恐怕绝非寻常骗子可为,难怪魏忠贤这阉狗说他是个有本事的人,甚至还把他拉进造反阵营里。 “天宫建造一应所求尽可去找魏公公。。。。。。哈哈哈哈!我要升天了!” 天启皇帝突然大笑,笑的直咳嗽。就在几人担心他会不会就此咳嗽的一命呜呼时,天启慢慢看向信王:“如此一来,我也可以毫无遗憾去了。吾弟,当为尧舜,,,,大明,,,是你的了,,,,” 信王跪在床前,紧紧握着天启皇帝的手,泪流满面。 而被挤到一边的江生却很奇怪,天启皇帝很清楚按照江生的狮子大开口,天宫一成,代表着大明的库房也彻底空的要跑耗子了。之前江生偶然得知那三箱黄金,竟然是皇帝亲自下旨从国库里搬出来,原本是用来充当辽东军饷的!这个时候他非但没有向信王做任何交代,反倒是说自己毫无遗憾了。再一听他对信王的话,莫非,,,,, 他已经知道信王的野心作为,故意要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给他?想到这,江生转头看向魏忠贤,发现他的脸色也很凝重复杂。 能当皇上的都是狠人啊! 虽然天启皇帝说的话很像遗言,但他并没有马上咽气,不过他再怎么拼命大限之日也就在这一两天了。信王脸色渐渐凝重,就一两天了,很多事情也该了结了。 进入皇宫时,两人是手牵着手。出宫时,信王已经是昂首挺胸威仪加身了。 魏忠贤跟在后面,对江生使眼色问道:“国师,那些东西真的没了吗?” 什么意思?老子吃进去的东西难道还想让我吐出来? 我吐出来填补国库,然后让你带着十大车贪赃枉法的黑钱告老还乡? 那老子好不容易来这世界一趟,是和你来玩逗逗飞的? 江生一派仙风道骨,咬紧牙关:“没了!天宫一成,材料怎么还会剩下,就是贫道还贴补了许多呢!” 奸商!十足的奸商! 咱家虽然不懂求仙问道,但看人的眼睛还没瞎!就你这财迷的样,没剩下九成,我魏字倒着写! 可恨!前几天皇帝下旨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妥,可昨天晚上,他只顾着去安排手下处理首尾,忙着和信王结盟,一时间竟然忘了那满满一屋子的金银财宝! 也是江生演技太好,这几日一直想方设法用谋逆案牵扯魏忠贤的注意力。直到昨晚才突然暴露枪口一转,把那金银财宝席卷一空。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想不到咱家终日打雁反倒被家雀啄了眼睛,想到这,魏忠贤肠子都快悔青了! “厂公啊,,,,,” 信王对背后两人的“眉目传情”丝毫不知,回身拉住魏忠贤的手:“本王听说在清风茶楼里有个姓丁的掌柜,手下的伙计也大多姓丁,不知是不是当年丁门案子的逃犯。你们东厂负责京城治安,有时间不妨去看看。” 江生心中一片冰冷,朱由检这是开始清除自己弑君的破绽了。无情最是帝王家,虽然他早有准备,但看着面前这笑容和煦的少年郎,还是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而魏忠贤也知道,信王把清除破绽的任务交给自己,既是在传达信任,同时也是在试探。他魏某人可不是裴纶,这种事往身上揽,日后可是要死人的。对了,正巧现在有个该死的! 笑眯眯道:“小臣明白,对付叛党国师可是把好手!他拿着东厂将银令,定然能够帮小臣把事情办的干净利落。” 他? 信王转头看向江生,沉凝片刻,笑道:“也好,就由国师去办吧。正好我手下赵靖忠对那片挺熟,就让他和国师大人一起去吧。” 这是不放心我啊,江生心里冷笑。拱手笑道:“定不负殿下和厂公的信任!” 此刻正值盛夏,大明宫内花团锦簇啊。 第15章 清风茶馆 陆文昭狼狈的躲在茶馆阁楼的密室里,大半张脸都蒙在纱布下面,伤口上渗出黄水和药膏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也算他命大,那些锦衣卫都是些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精锐,抢救及时有效。只有脸和手的裸露皮肤上烧伤严重,虽然看起来挺吓人,但实际面积并不大。 丁翀略通医术,麻利伺候在一旁帮忙更换纱布,用烈酒擦拭伤口消毒。 丁白缨坐在一旁心疼的看着师哥,脸色虽然平静,但握刀的手却攥的青筋暴起:“该死的沈炼!被我抓到他,一定把他碎尸万段!丁泰!你去,,,” “行啦!行啦!现在沈炼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他没落到东厂的手里我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师妹话还没说完,陆文昭就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她,“我今天过来,是让你赶快想办法尽快把那个什么国师杀了!这小子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虽然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查到信王殿下,但这祸害也绝对不能留!” 其实这个时候陆文昭是不能到清风茶楼来的,这样做极有可能会彻底暴露丁门三人的位置,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但现在事情紧急,陆文昭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拼着暴露的风险,也必须要亲自来安排行动。 丁白缨眉头紧锁,要知道他们虽然行事称不上天衣无缝,但也算严谨周密。最关键的是,与那突然冒出来的国师素无交集,她实在搞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而且她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那个国师昨天不是带人追查江洋大盗去了吗?听说还是个用御林军刀的。他现在身边出入皆有上百极甲士随行,信王殿下今天一早又紧急把茶楼里的死士都调走了。现在就凭我和丁泰他们两个,怎么杀他?”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们都小瞧这道士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去抓沈炼,是为了北斋,还是为了案牍库,但对我们来说这两件事情都是会要命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否则一旦出了纰漏,我们如何向信王殿下交代?” 陆文昭此刻其实也很奇怪,这个紧要关头信王为何会突然把死士调走。不然的话今早他也不需要冒险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去截杀沈炼,只需要照计划把他引诱至此围攻便可。 但他敢在这种情况下说要杀江生,自然也有他的杀手锏。 陆文昭刚想笑一笑,可没想到立刻牵动脸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缓了好一会才小心张嘴:“你道那江洋大盗是谁?我今早看见时才认出,他居然是丁修!” “丁修!那个狗贼?” 丁白缨唰的站起来,难以置信的问道。紧接着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赶紧坐下喝口茶掩饰。看着一头雾水的丁翀丁泰,随口敷衍道:“他是我大师伯的徒弟,你们没见过也正常。” 陆文昭肯定说道:“没错!就是他。当初我们师兄弟几个顶数他天赋最高,武功最好。他现在是国师东厂卫率的护卫头领,只要能策反他,斩杀国师易如反掌!” 丁白缨默然不语,当初她最反感的人就是丁修,这人行事玩世不恭,还经常对她动手动脚的轻薄,要不是打不过,早就想把他给骟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要去求他! 陆文昭和丁白缨兄妹同心,自然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他其实当初对丁修也很厌恶,两人年轻时还曾私底下真刀真枪的干过一仗,当然,结果就是他被丁修给打的满地找牙。 但现在事关江山社稷,又怎么能轮得到她来使小性子? 陆文昭正要开口劝解,还没等说话。丁白缨就站起身,“师兄不必说了,我这就去找他!” 正在这时,密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丁修拎着长刀一步三晃的走进来,对着丁白缨轻佻一笑:“呦!想不到师妹居然有一天居然也会急着找我叙旧。既然这么寄挂我,师兄怎么好唐突佳人呢?” 在丁修身后,江生和赵靖忠也跟着走进来。屋中几人立刻拔刀出鞘,丁翀刚想跳上窗口确认情况,就被丁修随手一刀从半空中给拦下来。“别折腾了,这茶楼外面已经被东厂的铁甲卫士围的水泄不通,你们的逃生密道也被卢剑星给截住了。” 丁白缨目光冷厉:“丁修,想不到你竟然投奔了阉狗!难道你忘了丁门中人当初是被谁害到这步田地的吗?” “我没忘!”丁修长刀一指陆文昭。“我到死都记得,杀我师父的锦衣卫,穿的就是这么一身飞鱼服!” 一个投奔魏阉,一个藏身锦衣卫。不过是为了一条活路,大家都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陆文昭倒没有师妹那么激动,什么丁修,师门,他都已经不在乎。当他看见信王随身太监的那一刻,所有的这些都被抛诸脑后了,为何信王会突然抽走所有死士,他也猜到了。 但是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陆文昭茫然的看着赵靖忠,喃喃道:“怎会如此?” 丁白缨也终于明白心中的那份不安到底是什么,回头朝陆文昭露出一丝苦笑:“师兄!你还不明白吗?对于殿下来说,你我都是棋子。他从头至尾为的都是皇位,从来就没想过为我们报仇。” 陆文昭嘴角也露出一丝苦笑,不知是不是再笑自己愚蠢。这世道就是个修罗场,众生无论如何努力得到的都是绝望。这个道理他早在八年前就应该明白了。 可笑自己昨日还曾暗暗嘲笑过,北斋那小姑娘单纯呆傻,现在看来两人不过都是一样的傻瓜罢了。 江生看着陆文昭这个可怜虫,哀莫大于心死,屋中所有人中唯有他是那个手中没有拿兵器的。恐怕上去捅他一刀,他也会乖乖的引颈就戮。 其实他的悲剧早已注定,陆文昭已经是千户,再进一步就是镇抚使,他才多大啊。四十?手里掌握着皇帝谋反得位不正的隐私,还要执掌锦衣卫那么重的权柄,那皇帝岂不是如鲠在喉? 据说在古代日本,忍者的薪酬赏赐不及同等武士的零头,而且下场通常极为悲惨。对于见不得光的事情,所有的皇帝都是做得说不得。那些工具和工具人,成功之后最好都从此消失。 一旁的赵靖忠也不想在和这些昔日同僚再多说什么,这些人多活一刻,信王身上的污点就多存在一刻。身为“监军”他总要发挥下作用。 清清嗓子,朗声催促道:“百户大人,时候不早了。还是送几位尽快上路吧,魏公公此刻恐怕也还在等国师的消息呢。” 丁修拔出军刀,慢慢走向众人。丁白缨等人立刻抽刀防御。 可没想到,丁修竟慢慢走到她身边,转过身。刀锋对准赵靖忠,“公公!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我的师兄,师妹吗?” 赵靖忠差点气乐了,也不再客气:“你这样的人还在乎这些吗?” 丁修一歪脑袋:“公公你误会了,这些人可都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江生有些诧异的看着丁修,难道这个时候,他还要来一句“得加钱”? 但过了许久,丁修却依旧坚定的站在了丁白缨身边。 这小子是要玩真的了! 当初江生来到这个世界,对于守库司的职位就有初定的人选:卢剑星,沈炼,靳一川,陆文昭,裴纶和丁修。 其中沈炼是最先被淘汰的那个,因为他适合当一个笑傲江湖的侠客,却不适合做一个冷血无情的锦衣卫。此人行事不管不顾,丝毫不计后果,全凭拍脑袋干事,身为锦衣卫,刺驾的大事他也敢徇私枉法。 尤其对女人毫无抵抗力,还偏偏见一个爱一个。北斋先生还有那个妓女妙彤,都把他搞得五迷三道。对同僚却脾气又臭又硬,要不是有陆文昭罩着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所以虽然江生对沈炼颇有好感,却也只是设计放他逃出生天,而没有继续挽留。 但是看这情形,若论真性情,丁修才是那个不怕死的! 。。。。。。 一步慢步步慢,江生现在真是有些抓狂。 只是短短几个时辰,今天早上虚空世界中的仓库才刚刚建设完成,丁修的命魂还没来得及收纳其中。除了明面上的官位权利,江生根本就没有其他手段挟持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 丁修饶有兴致的看着江生脸色变得铁青,外面那些铁甲军想要冲进来至少需要一盏茶的功夫。这段时间他和丁白缨绝对有把握拿下国师和赵靖忠,挟持他们逃出生天。 所以此刻他依旧悠哉悠哉,摆弄着手中的长刀,笑道:“国师大人,真是有些对不住了,可真若是杀了他们,从今往后这世上可就我一个人了。 不妨我们打个商量,你放了他们,给自己积点阴德。昨晚你一个人在东厂的死牢里杀了三百多个死囚,那些可都曾是朝中佩剑冠玉的大臣啊。我一个江洋大盗都没您这么心狠手辣。” 杀了三百人? 赵靖忠听到这消息先是一惊,但紧着就明白过来。 他义父魏忠贤曾将无数文人大臣入罪下狱,本来很多人是可杀可不杀的。但现在新君改朝换代,权力即将重新洗牌,为了防止他们有人咸鱼翻身,居然让国师下手把他们都杀了! 三百多人,谁家还没有几门官宦之交?一下子树立这么多无形的政敌,国师日后在朝堂别想立足了。现在魏忠贤又派他来灭口,无论事情办的怎样,信王都会对他凭空多出三分防备。 这是要拿他往死路上逼啊! 江生冷笑一声,死路又如何?若没有这三百生魂的祭祀,百丈高楼的虚空仓库也不可能将三月的工期生生压缩到三日。 魏忠贤和信王自以为堵死了他全部的退路,却不知他的活路真的是在天上! 第16章 招揽丁门 江生从怀中掏出那张沾满人命的誓书契约,扔给丁修:“一切皆是命数缘法,你重情重义,这很好。我可以答应放他们走,但你们也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丁白缨他们原本都打算挟持人质,然后亡命天涯了。可没想到,江生竟然真的答应下来。 她有些狐疑道:“你想怎样?” “第一个条件,丁修要用血在契约上画押,发誓终身供我驱使,,,,” 丁修摸摸后脑勺:“想不到这个时候,大人竟还对我如此看重。” “第二个条件,丁白缨你们师徒几人也要为我所用。但不用担心,这个时限只有三个月。时间一到,大家各奔东西。” 江生朝丁白缨笑道:“如何?只要答应下来,你们现在就可从密道逃走。我和赵公公回去交差,你们从此也不必在提心吊胆的提防东厂和信王的追杀。” 丁白缨并不怕死,打从她加入信王麾下决定参与谋反的那一刻,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话又说回来,信王已经背叛他们,他们又为何不能为自己活一回? 她看向赵靖忠,迟疑道:“你能做得了他的主?” 赵靖忠也蒙了,这道士玩的是什么套路?缓兵之计? 江生笑了笑,向赵靖忠附耳道:“我推演天机,信王继位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魏忠贤。你是魏公公义子这件事,最好不要被太多人知道。 今日之事,你帮我一把,对大家都好。不然的话,他们来个鱼死网破,我们未必能活着走出去。” 赵靖忠心里猛地一惊,朝堂上的波涛起伏都这么刺激吗?亏我原本还打算公布身份,然后在义父和信王之间左右逢源呢。 但他对江生的推论却是有些信了,不只是因为皇宫里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天宫幻像,更是因为他自幼伺候在信王身边,隐约间也真的能感觉到其对宦官当政的厌恶。 而且眼下这局势,虽然他武功不错,但也真未必胜得过丁门几人。眼看自家主子飞黄腾达,荣华富贵离他也只差临门一脚,他可不想一脚踩空,掉进鬼门关里。 赵靖忠也是个果决之人,立刻点头拱手道:“靖忠自然全凭国师做主。” 一言摆平赵靖忠,江生微笑的看着丁白缨,可没想到她竟然还在犹豫,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江生一阵烦闷:“又咋的了?今天的事情已经让贫道很不高兴了。丁姑娘可莫要再得寸进尺!” 丁白缨收刀入鞘,“国师不要误会,你的要求我们答应了。” “啥?” 旁边丁修可不敢了,一晃手里的契约:“这神神叨叨的玩应,说不定我签了就,,,,,” 可丁白英压根就没搭理他,继续道:“但这茶楼里除了我丁门中人,还有一个人。” 说着她望向密室墙后的小门,而江生也猜出她说的是哪了。除了那个一根死脑筋,做事还有些天真的北斋先生,还能有谁? 北斋也蠢,只是一个会些诗书字画的小姑娘,偏爱怀古伤今。殊不知朝堂政治,深宫大内哪有什么是非对错,救民水火?有的只是野心,是利益,是你死我活! 可她偏偏就被信王的一番豪言壮语冲昏了头脑,对他一往情深,甘心赴死。 果然,躲在门后的北斋终于忍受不了,江生和丁白缨他们“罪恶的交易”,推开小门跑出来,大叫道:“你胡说!信王殿下不可能勾结魏阉!他说过,有朝一日定会杀了魏忠贤,扫清阉党!赵靖忠,一定是你投奔东厂,诬陷信王!” 众人看着这傻丫头都有些无语。 唯有丁修拎着长刀快步上前,“这还不简单!这是可惜了这么俊的姑娘,她若是在床上,那一定很润!” 丁翀她们眼看北斋要命丧刀下,都有一丝不忍,但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就北斋这脑容量,今天就算他们带着她拼杀出去,明天恐怕她就会偷偷找信王把他们都给卖了。 就在丁修举起长刀要照头劈下之时,北斋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丁修连忙闪身,挥刀格挡。 叮当几声脆响,三根四棱弩箭掉在地上。浑身伤痕的沈炼举着手弩走出来。 真是个情种啊!就连和沈炼交心多年的陆文昭,也没想到他竟会在身受重伤的时候,还会想着赶到清风茶楼保护北斋。真是不要命啊! “你们放过她,我会带她离开京城,从此永远消失。” 沈炼绕过丁修看向江生,他知道此刻屋中这个男人才是老大。而江生本就也没打算在北斋身上浪费精力,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罢了,挥挥手表示同意。 沈炼立刻拉住北斋的手,北斋还要挣扎,被沈炼干脆的一手刀砍在后颈昏死过去。丁门几人顺着密道离开。 江生和赵靖忠两人从茶馆走出来,看着外面清朗的天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而丁修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 唯独卢剑星满脸愁容,一路无语。好不容易等到外面包围的锦衣卫散了,才焦急的凑到近前低声道:“大人,斩杀那几个钦犯可是王爷和厂公亲下的令,就这么放他们跑了,万一,,,,,” 卢剑星虽然在外围负责守在密道,不知道丁门几人的身份,但隐约也能从这围剿的阵仗上,看出几人的身份非同小可。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他应该偷偷向魏忠贤回报才对,但国师毕竟对自己有知遇提携之恩。 卢剑星是个重情义的人,思虑再三,还是打算先向江生问个明白。 江生略感欣慰,总算不至于两个正副守库司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拍拍卢剑星的肩膀,“新君马上就要继位了,有些事情就让它消失在天启年里吧。这件事情你不要多问,找机会我会给你安排新的差事。你性子太直,不适合在东厂混。” 卢剑星还以为江生怪他多管闲事,连忙要解释:“大人,卑职,,,,” 江生笑着打断他:“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对了,你母亲还好吗?听说你升官,她肯定很高兴吧。” 卢剑星连忙道:“托大人的洪福,家母前几日原本还病恹恹的,这几日一高兴身子竟渐渐康复了!六十来岁的人胃口好的,昨儿晚上竟吃了两碗饭!” “那就好,能吃是福,平安是福啊。锦衣卫和东厂最近都不太平,你能守着太平过日子,是福啊。” 江生的话暗有所指,卢剑星立刻就想到被烧的案牍库和突然横死的百户裴纶,背后阴阴的渗出一层冷汗。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样想想,能有个机会外放,其实也挺好的。 打发了卢剑星,江生心里犯了难。 卢剑星为人纯孝,让他撇了老母一人孤苦伶仃,和自己返回剑雨世界,他恐怕不会情愿。虽然可以用契约节制,但江生却不愿硬下心肠去坏人母子亲情。至于找些手段让卢母寿终正寝的鬼魅伎俩,江生压根就不打算考虑。虽然他绝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力所能及之处也总想留些余地。 “难不成真的要把这宝贵名额给天启皇帝?,,,,不行,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江生在替补的名额里挑来挑去,沈炼和靳一川现在都有伴了,不是渺然一身的单身狗了;裴纶把自己作死了;陆文昭武功太低,又差点被一把火烧成废人; 难不成要在丁门师徒三人里选?他们的武功也还凑合,现在又是见不得光的身份,这两点到还行。只是,,,,,,,, 江生正揣摩思索间,猛然发现魏婷竟站在自己的马前,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经回到了东厂。 魏婷引着他穿过前院,直入后面花园。就在三天以前,魏忠贤还在这里忧心忡忡的担心天启皇帝的龙体虚弱。而现在他却是吃着冰镇西瓜扶着栏杆在亭子里看金鱼。 魏忠贤回头看见江生,随口道:“国师,半个时辰前皇上已经颁下圣旨,昭告天下由信王继承大统。未免仓促间朝纲动乱,从明日起便由信王开始着手辅理朝政了。” 天启居然这么快就让位了?不过想想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魏忠贤摆明车马炮支持,而信王本身继位也是名正言顺。天启就算想反对,恐怕也很困难,倒不如顺水推舟。 江生赶紧对魏忠贤拱手称贺:“这么说信王此刻已经君临天下了?皇上会这么快下旨,恐怕也少不了大人的从龙之功吧?贫道在此恭喜厂公,再次得遇明主!” 魏忠贤冷哼道:“我也要恭喜你啊,国师大人!那一万两千两黄金,可是辽东十万将士的军饷,如今都落到国师一人的袖子里了,你说信王若是问起来,咱家要如何解释呢?” 又拿这些钱说事?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三天前了! 若是仓库修建未成那些钱看得拿不得,江生还会和魏忠贤虚以委蛇周旋一番。但现在一万两千两黄金到手,他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返回“剑雨”,江生的腰杆一下就硬气起来了! “该怎么解释,那是厂公大人的事情。贫道又不会穿墙术,那些钱我是从东厂拿走的,至于它们是如何从国库被搬出来,贫道又怎么会知道?” 好小子!这是要过河拆桥了!魏忠贤气的差点没咬着舌头。 其实他压根也没指望江生还能把钱拿出来,只是想借此将他攥在手心里罢了,可没想到这臭道士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亭子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魏婷手握长剑,只等义父一声令下,就要把江生刺个透心凉。 魏忠贤脸色阴晴不定,他很清楚江生虽然擅长道法神通,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但连日观察,此人所想所欲倒也和常人无异,贪生,贪权,贪财!一想起那三箱黄金,魏忠贤恨不得直接下令把他给砍了! 但转念一想,江生虽然硬气,但身上的隐私把柄却都在自己手里攥着。杀了那三百多人,东林党势必将他打为乱国妖人,除了与自己合作他已经再无其他出路。这点国师自己也应该心知肚明。 而且皇宫里信王也曾亲眼见过他的神奇之处,似乎还对他颇为看重。眼看新君继位,自己擅杀国师,恐怕也显得太肆无忌惮了些。 思来想去,魏忠贤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那些金子咱家就替国师担待了。这几天国师在朝野江湖树敌颇多,为了安全起见,咱家再赐你三百东厂缇骑出入贴身保护。魏婷啊,,,,” 魏婷知道义父的意思,人可以不杀,但绝不能让他乘机带着财宝溜了! 冷冷的看了江生一眼,“义父放心!女儿定然保护国师周全!” 要不是昨晚被临时调去处理裴纶,又怎么会让小贼得逞?这虽然不是魏婷的错,但她也暗暗警惕起来,这次一定要寸步不离的盯死他! 第17章 翻脸无情 大明宫内 朱由检伏在皇帝的龙案上埋头批改奏章文书,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摄政的亲王,但并没有人会在乎他现在的僭越之举,而且看天启皇帝病恹恹的架势,说不定明天信王不但会坐龙椅,还会穿龙袍。 信王本身也不在乎,或者说他现在是刻意的提早将自己带入到皇帝的形象里,以震慑朝臣提高威严。原本还有人对信王是否能担当重任有所怀疑,但他们很快就看见了这未及弱冠的孩子,心狠手辣的一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本是常有的事。但信王府有些人很明显是飘了,几天前竟然敢在朝议的时候当堂顶撞魏忠贤!信王雷霆大怒,竟当场将其掌嘴杖毙! 辅政老臣颤颤巍巍将奏折递上去:“王爷,河南水患严重,工部奏请拨款十五万两修建河堤,,,,” “王爷,辽东边境皇太极又有异动,兵部奏请,,,,” 看着下面的大臣噤若寒蝉,谦卑尊服的样子,信王很满意。 其实他诛杀坐师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此人也曾参与宝船弑君的策划,而且是最后一个知情人。但这杀鸡给猴看的效果还真不错,那些原本欺他年幼的大臣,立刻老实了不少。 虽然初涉政事,他每每总是要操劳到深夜,但朱由检却很享受这种权力带来的满足感,他有生十几年来就数这几日过的最充实。 正在这时,赵靖忠从外面进来,一身朱红锦绣飞鱼服,彰显其富贵奢华。他也在信王府里升天的“鸡犬”之列虽然朝中很多大臣看不惯他一个宦官少年得志的气象。 但赵靖忠并不在乎,作为信王隐秘的少数知情人之一,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信号。极有可能如国师所言,信王会扶持他和魏忠贤打擂台。 所以他毫不理会朝臣们隐晦而冷厉的目光,径自走到龙案侧旁轻声道:“王爷,东厂掌印都督魏忠贤及东厂指挥使田震在殿外候旨。” 大殿外面 田震弓着身子谄媚的侍立在魏忠贤身侧。他年轻未发迹之前,也曾是锦衣卫里数一数二的精干之士,身量高大魁梧,足足盖过魏忠贤大半个脑袋。可现在身居高位旧了,高大的身材还没走样,可肚子却凸出不少。 平时都是腆着大肚子现在却要弯腰窝着,真是格外难受。但许显纯却窝的稳当,手里捧着奏折文案,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魏忠贤回头瞥了他一眼, “乖儿啊,眼下皇上未老,信王未上,形势微妙,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更要如履薄冰。南京那边的差事你办的不错,一会进去咱家就不和你抢功劳了,总要让你在贵人面前露露脸。说不定,下次你就能和咱家一样直接进殿了。” 田震心里乐开了花。 前几日魏忠贤和信王“强强联手”,可真是给惶惶终日的阉党们打了一剂强心针。皇帝还未宾天,他们阉党已经争取到信王的宠信。众人一时间皆弹冠相庆,新的靠山有了,下半辈子也稳当了! 但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比如东厂和锦衣卫就一直在暗地里别着苗头。这次魏忠贤能先带他来面圣,无异是想让他的地位比许显纯之流更早稳当下来。 “多谢义父栽培,儿子回去一定,,,,” 田震正想表忠心,可话未说完,就听见门声响动。他期翼的抬头,没想到却看见赵靖忠脸若冰霜,冷淡道:“信王召魏公公进殿。” 魏忠贤信步而入,田震刚想跟着,却被赵靖忠挡在门外。 “王爷只召见魏公公一人!” 这态度未免也太,,,, 魏忠贤心中狐疑,仔细在心中掂量到底哪里办错了事情惹得信王不高兴。是扫清叛贼?可那些知情者都死了啊!是下面民变?可河北的灾民不是已经安置妥当了吗!是川西叛军?可粮饷已经送到军前正打的那群叛贼节节败退呢! 这几日为了处理之前压下来的政事,魏忠贤那是使出浑身解数,头发都累白了不少,就是为了在信王面前留个好印象。怎么还是惹到这小王爷了? 魏忠贤满心疑虑手捧奏折,躬身启奏:“王爷,南京那边,,,,” “魏公公,本王听说国库里少了一万五千两黄金,这是怎么回事啊?” 信王毫不客气的打断魏忠贤,批奏折的手也没停,只是漫不经心的抬头看看老太监,然后就又低下去盯着奏折。一股轻慢和疏离油然而生。 魏忠贤心里暗道不妙,这几天忙着没上朝,莫非有人在王爷耳边给咱家进谗言了?他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赵靖忠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小臣正想向王爷禀报此事。那国库的黄金是户部侍郎赵力和守库司刘路监守自盗,狼狈为奸。事发之后刘路畏罪自杀,赵力已经被东厂打下诏狱,他招认说,二人打从五年起就秘密的偷运黄金出库,,,,,” 被江生卷走的黄金,魏忠贤早就提前遮掩好了。 和以前一样,找两个替死鬼,打个半死然后编个假口供让他们认罪画押,最后株连九族斩草除根,一套流程早就轻车熟路。 按照以往的规矩,本来魏忠贤还要顺势株连几个和阉党不对付的大臣,但现在信王刚刚上位,为求稳妥,这一步就先省略了。 “喔?两人监守自盗竟然就能生生挖空国库一万五千两黄金?” 信王的语气依旧慢条斯理,魏忠贤心中却猛地一颤,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打断自己奏事了。他微微抬头,却见信王身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不少的生面孔。 虽然不认得,但他们一身文人的酸臭味却熟悉的很。东林党! 而那往日如走狗谄媚的镇殿禁军竟也一脸冷漠,这不由得让他脊背上渗出冷汗。 “既然此贼如此胆大包天,那就干脆交由三法司会审!看看这案子背后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信王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杀气,冷漠的看着魏忠贤,“魏公公连日辛劳,早些下去歇息吧。以后这朝中的大事就有本王和内阁,不劳烦公公操心了!” 魏忠贤哪还看不出此刻的形势,急忙拱手俯身。 “小臣告退!” 当初信王与魏忠贤把臂携行共入宫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想不到今日魏公诚惶诚恐的告辞问安,信王却毫不在意甚至连手都懒得挥一下。 帝王心术,莫过于此。 赵靖忠站在信王龙案边上,这是离信王最近的地方,但也却丝毫看不穿其所思所想。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魏忠贤大势已去了。 现在赵靖忠真是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听从国师的批语,没有急于展露和魏忠贤的关系,甚至还可以摆出一副梳理之态。若非如此,恐怕现在门外干哥哥王震,就是他的榜样。 “魏忠贤活在世上终究是个隐忧啊。这老贼阴狠毒辣,倘若信王真的要动手清查阉党,这老狗恐怕也不会甘心引颈就戮。他手里还攥着我不少阴私把柄,到时我岂不是要受制于人?” 赵靖忠早就盯上东厂厂公的位置,有意杀魏忠贤取而代之,现在看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看着这位义父岣嵝离去的背影,赵靖忠暗暗下定决心。 田震好不容易等到魏忠贤出来,赶紧凑上前想问问情况。打从魏忠贤带着他的奏折一人进殿,田震在外面就像被火燎着毛的兔子,要不是怕殿前失仪,差点就急的来跺脚了。 可没想到往日威严不可一世的义父竟然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吓得他赶紧上前扶住:“义父小心!” 魏忠贤扶着田震,闭着眼睛猛地深吸口气,树皮似的老脸渐渐恢复往日的阴沉。突然睁开眼睛,那目中鹰隼一样的凶光吓得田震差点跪下。 “义父,您这是,,,” 魏忠贤没有说话,两人一直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老太监才缓缓道:“乖儿啊,看来咱们又要替皇上办件事了。” “皇上?可是信王,,,,难道!” 田震心里猛地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魏忠贤冷哼一声,“可惜当初没听国师的批语!也怪我太轻敌,明知他心机深沉,却还是没防住。本该是我掌上的玩物,没想到一时心慈手软,竟让他长成能撕咬主人的怪物了!” 国师说了什么,田震不知道。但用膝盖也能猜出,信王和魏忠贤的联盟破裂了!他下半辈子最大的靠山,没了!他不是没有想过改弦易辙背叛魏忠贤,但老太监手里攥着他太多秘密,每一条都足以置他于死地! 他们两个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罢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跟着魏忠贤一条路走到黑了。田震一咬牙附耳道:“义父,不知皇上的旨意如何?” “圣上旨意,为了配合国师,,,,,” “什么!” 田震猛地坐直身子,惊恐的看着魏忠贤。 他已经做好了和信王鱼死网破的准备,可魏忠贤寥寥几句话,却依旧吓得他胆战心惊。 第18章 暖香阁内 京城西市的鼓楼旁有一条街道,一到了晚上就灯火通明车水马龙。这个地方在很有名气,往来高官富商,文人公子无数,仿佛这里的姑娘都是忘忧草转世,在这里流连快活足以让人放下所有的烦恼。 而且这里很多的馆子都是朝廷教坊司开设官营的,其中不乏有些抛头露面的姑娘,曾经也是官宦氏族的大家闺秀。虽然要价昂贵,但个中滋味唯有深入其中才销魂彻骨。 暖香阁在这条街上算不得个中翘楚,但今天却破天荒的有幸迎接一次高规格的客人。薛鸨婆子站在走廊上紧张的攥着手绢,亲自盯着往来伺候的菜色酒水,生怕出半点意外。 由不得她不紧张,在阁中的几位主客她虽然都不认得,但在门外吊儿郎当站着的那位壮汉,身上竟然挂着东厂百户的银腰牌! 薛姑姑的小心肝咚咚直颤,我的娘呦,敢让东厂百户给看门,今天的客人得是何等人物!不停焦急的看着走廊的楼梯口,周妙彤那死丫头怎么还不来伺候?要是怠慢这几位客人,暖香阁都得被拆了! 暖阁中江生端起茶杯微抿,与其他文中穿越的侠客不同,他这个人不喜欢喝酒。那些被别人追捧的陈年老酒,玉液琼浆,到了他嘴里只能喝到辛辣的味道,没有半点香醇可言。而且到他这个身份地位,也不需要在迁就别人什么。 反倒是魏婷,她虽是个女子,但慷慨豪迈心狠手辣之处绝不逊色任何汉子,更能豪饮。满满一碗老酒下肚,连个酒嗝都不带打的。 “今天义父夸你聪明,信王理政这半个多月,你一不入宫参拜信王,二不去探望圣上,三不结交大臣,每天就是到处游山玩水,连东厂也不回了。义父他老人家很羡慕你如此清闲。” “我那次出来玩没有带上你啊?就连今天出来找姑娘你都要跟着,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江生无所谓的随口道:“而且皇上允我雪花白银九万五千斤用来修筑天宫,魏公公也曾说过奉旨暗中将皇陵中历代帝王的棺椁和随葬宝物送来。现在这些事情都成了没影的,贫道无事一身轻,不出来散心还能做什么?” 信王现在坐等天启皇帝咽气归天之后,就登基九五之位。自打他名正言顺参政之后,魏忠贤是铁了心的充当门下走狗,不但暗中断了天启皇帝一切疯狂败家的花费,而且每日都待在宫中帮着处理国内旱涝天灾和辽东皇太极的事情。 可怜他一个半残的身子骨,如此卖力,这样过几年八成真的就要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魏婷微微一笑:“恐怕很快国师就不会这么清闲了,义父让我告诉你。皇陵中陪葬的饰物昨晚已经装车启程,明日就会运到西郊矿场。义父说那里是块风水宝地,正好国师做法。” 什么! 江生猛然瞪大眼睛。 魏婷的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江生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想再问的时候,魏婷已经翩然起身, “今日我就不打扰国师大人风流快活了,那三百东厂缇骑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让他们提刀带甲的守在这花街柳巷,恐怕也不太好。我就把他们都带走了。” 说完魏婷便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 没过一会,丁修推门进来:“大人,魏婷把那些跟屁虫都带走了,怎么回事啊?” 丁修虽然玩世不恭,但并不代表他没心没肺。正相反,这个人很聪明,而且很警觉,他贪财惜命,对周围的风吹草动都很敏感。眼看老皇上要咽气,任何动作都有可能背后有极大的深意。 江生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会知道?丁白缨最近就没给你什么消息吗?” 丁修眼珠子一瞪,振振有词:“我最近都守在你身边,旁边东厂那帮人苍蝇似的,我敢去见她吗?” 两个又瞎又聋了半个月的人,在这大眼瞪小眼。 “咚!咚!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轻柔的敲门声。 “哎呀,谁啊?” 站门口的丁修不耐烦的拉开门,却看见一个柔弱似水的红衣女子站在门口。旁边薛姑姑满脸堆笑:“大爷,这位就是您点名要叫的,周妙彤姑娘。她可是,,,,” “让她进来吧!”江生在屋中挥挥手,又对丁修道:“你先去卢剑星家里看看,他都调到五城兵马司六七天了,若是没什么事情再回去。” 这是告诉他先去找卢剑星打听消息。丁修点头,粗暴的把门口周妙彤拽进来,关上门大步离开。 这个周妙彤就是第一部里沈炼喜欢的那个相好。可是因为江生的参与,沈炼现在正和北斋先生在杭州隐居,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和她再相识了。虽然不知对她来说是好还是坏,但总之江生的出现已经无意间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不只是她的命运,随着江生的折腾,整个绣春刀的剧情已经彻底面目全非。搞得江生自己现在都有些猜不透,未来将会走向何方,还要依靠丁修晚上的情报来判断。 她优雅的坐到江生对面,尽量保持疏离。素手纤纤斟杯酒,递到他面前。“大人请先饮此杯,待小女子为您抚琴唱曲。” 这是打算先把我灌醉了?这手段可够老套的了。江生仔细打量一番,妙彤姑娘长得很美,而且是个长得很有诗意的女子。 她的眼睛好像江南的烟雨,很凄美很迷离。好吧,说白了其实就是跟随时要哭了似的。也不知道沈炼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始终哭丧着脸的女人,兴许是他大男人的保护欲吧。 周妙彤一直有个恩客,是督察院佥都御史的儿子,名叫严峻斌。她相信这是唯一能给她后半生带来安全感的男人,除了他以外,她对任何人都很清冷。 不知道这份清冷在床帏之间是什么样的。江生挪开酒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可没什么这是沈炼女人的顾忌,而且这丫头的样子看上去就像让人教训一番! “大人!,,,还请慢些,我还是先为您抚琴吹箫,,大人,,,,” 面对江生蛮不讲理的单刀直入,周妙彤正不情愿的挣扎时,突然暖阁外面也是一阵骚乱。薛姑姑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哎呦,严公子,妙彤现在有客人啊!贵客!” “我管他什么贵客!难道平日我给的你的银子就少吗?我去叫他滚蛋!” “可别介,,哎呦!” 一声痛呼,似乎有什么人被推到了。紧接着暖阁的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身形高大的锦衣公子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一指江生:“她今晚归我!不管你是谁,给我滚蛋!” 他就要上来撕扯,一把抓住江生的胳膊。可没想到,猛力一拉江生竟然一动不动! 严峻斌虽然是富家公子,但金刀严家却是武林世家,府上养着几十号门客个个武艺高强。而他也是自幼习武,虽不说是像沈炼他们身经百战,但也绝非泛泛之辈。立刻就察觉出江生的武功不错。 严峻斌那肯在自己女人面前丢脸,干脆往门外一指:“呦呵!还是个练家子!今天我不想打坏妙彤屋里的东西,咱们出去溜溜?” 江生无奈的苦笑道:“少年人虽然血气方刚,行事也要注意一些,别给你爹惹麻烦。” 颜佩韦在这个世界是督察院佥都御史,正四品上的官阶。但在正史里,却是半世粗豪,不读诗书的市井人物。 天启六年阉党毛一鹭在苏州为非作歹,激起民愤。颜佩韦等人毅然奋起反抗,打死两名东厂特务。事后,阉党大肆搜捕株连无辜百姓,颜佩韦等五人为了保护群众,挺身投案,英勇就义。 几人合葬在城外山塘河大堤上,称为“五人之墓”。 仗义每多屠狗辈,英勇担当大丈夫!对于这样的人,江生很佩服,爱屋及乌之下也就不想与严家有什么冲突。 而一旁的周妙彤和薛姑姑更是深知江生不好惹,赶紧拉住他使眼色。悄悄往东边一指,又比划了个“厂”字,可还没等这老鸨比划完。严峻斌就挣开二人,冷笑道:“我倒是谁口气这么大?原来是仗着东厂那班阉狗的势力!” 看周妙彤被吓得小嘴微张,拉住她的柔夷安抚道:“你放心!我爹已经升任右副都御史。今日还和新任首辅韩旷大人相谈甚欢!这些阉人的狗腿子奈何不得我!” 薛姑姑这才明白严峻斌哪来的底气,原来是自家老爹升官了!副都御史官拜三品,在朝野中已经算是登堂入室,又得到首辅的赏识,可谓一步登天了。 而江生注意到的却是:朱由检换了首辅大臣,而且还是韩旷,这个日后亲自负责剿灭阉党的急先锋,诛杀魏忠贤的直接参与者。而且似乎还在大力检拔身家清白的官员任用。 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意味着信王在明目张胆的替换那些,原本亲近魏忠贤的人了。东林党的文人被压制的太久了,这个行为无疑会给他们传达一个信息,信王不喜欢魏忠贤一家独大,东林党有机会重新和阉党打擂台了。 都说时代的浪潮会影响每一个人,明里严峻斌对江生如此硬气,暗地里朝堂上魏忠贤和东林党的争锋恐怕早就已经开始了。 一想到这,江生也没心情再打理这对野鸳鸯。立刻起身出去,上马直奔紫云观。 第19章 朝堂暗流 这紫云道观是魏忠贤不知道从哪个倒霉的道友那里霸来送给江生的,他从东厂搬出来之后一直在此处栖身。 这道观虽然不大,但布置的却很精细。比如江生面前桌上这只香炉,乃是宣德皇帝亲自督促选用了暹逻国朝贡的风磨铜铸造的。 铜料精炼十二次,每炼一次就会少一些杂质,十二次后铜料所剩不如原来的三分之一。但成品其色内融,从黯淡中发奇光。尤其放在火上烧久了,其色彩更是灿烂多变,宝光四射。 铸造如此巧夺天工,搞得丁修刚一进来看见香炉,差点以为江生又在施展什么法术呢。比起丁修,卢剑星要沉稳的多,见识也更广些,自然认得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宣德炉。 卢剑星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道:“剑星见大人!本该前几日就来参见,可这几日五城兵马司的事务实在繁忙,直到今日丁百户来找,才刚脱开身。还请大人赎罪!” 论年纪卢剑星当江生父辈都差不多,但此刻却依旧安晚辈礼节拜见,此人谨慎谦卑可见一斑。 “无妨。”江生挥手示意他起来,笑问道:“你才调过去几天啊?新上司对你这么倚重吗,竟然会忙的脱不开身?” 卢剑星尴尬一笑:“不敢欺瞒大人,其实都是些散碎的活计。小人去报道后不久,原来兵部负责五城兵马司的韩大人就被外调了,新任的兵部侍郎李记,当年曾因为锦衣卫调查的案子受过牵连,因此对小人颇为不喜。” 一旁丁修幸灾乐祸道:“何止是不喜啊!我听说那李记有个座师就是半月前死在国师大人的屠刀之下的。他知道老卢走的是大人的门路,居然安排他一个六品武将半夜去带人巡城。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卢剑星也讪讪苦笑:“何止巡城,那李记还上奏朝廷,说我寸功未立一月之内连调三次,不和朝廷规制。要将我发还北镇抚司,接着做总旗。” 卢剑星这是在明晃晃寻求江生的帮助了,这对一向木讷的他来讲已经很为难了。 卢剑星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官迷,他并不是个爱权贪财的人。百户的位置更多是他对亡父和老母的交代,同时也是对自己奋不顾身出生入死的交代。 追求了几十年,久而久之潜移默化的,“百户”已经成为他人生最大的目标追求。但现在这个目标好不容易达成了,却眼看又要失去,这如梦幻泡影的过程实在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但就如在暖香阁那般,江生最关心的还是朝廷人事上的剧烈变动。 五城兵马指挥司负责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虽然不是标准上阵杀敌的军队,但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军事力量。 信王把它也换了,这是打算彻底把京城内外的兵权捏在手里了啊。只要兵权在握,便可保证京中局势不会出现动乱。 图穷匕见啊! 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大张旗鼓的铲除阉党了。看来魏忠贤的好日子要过到头了,他手下徒子徒孙虽然掌管东厂锦衣卫,但那些基层武官更多却是忠于正统皇帝的。 毕竟真起冲突,谁会为一个没卵子的人造反?信王根本不怕魏忠贤一呼百应,这也历代皇帝敢大胆宠信宦官的原因。 江生终于知道为何魏忠贤一反常态的重新将皇陵的东西起出送给他了,他这是看出信王的想法,打算临走前最后疯狂一把了。 江生突然想起前世看过一部叫夺帅的电影,有一句台词很应景:我们反击要快,趁我们还有力! 此刻的魏忠贤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阉党大势已去。他现在就像在锅里发疯挣命的鲶鱼,疯狂的要彻底搅乱大明这锅汤。 卢剑星眼看江生对自己的话沉默不语,原本就悬着的心,这下算是彻底跌落谷底了。就在这时江生突然笑问道:“做了半月的百户感觉如何?” 卢剑星一愣,这是招工试用期过了要写报告吗?他小心斟酌一番,答道:“跟随大人的那些日子是剑星最畅快的,在五城兵马司里我这个六品指挥连个不入流的小吏都不如,,,,,” 卢剑星刚想表忠,说若大人不弃,愿重回麾下牵马坠蹬!可他最重要的一句还没来得及说,江生就又问道。 “六品武官俸禄是多少啊?” “啊?,,,额,年俸六十两,算上禄米,冰炭敬,加起来约一百两上下。” “嗬!” 江生不屑的怪笑一声,随手从袖子里抓出一把珍珠散在桌上,个个晶莹剔透,圆润无比。“这把珠子足可抵上你二十年的俸禄,明日你换上便装,带上刀弩,跟我走一趟。” 魏婷约他明日西郊山林见面。 江生虽然有六成的把握,认为她确实把皇陵宝物偷运出来,交给他用来报复信王。但其实他和魏忠贤只是松散的盟友,甚至其中矛盾也不小。剩下四成,很可能是魏婷用来设计浮杀他的诱饵! 江生虽然随时可以抽身而退,但既然这盘棋已经走到这步,他也不想潦草的留下个残局。点起人马赴约,方能有备无患。 京城西郊。 “这里虽然是郊外,但却并不是荒山密林,而是一个多年以前废弃的采石矿场。听说当年元代烧制青花瓷的时候,有一种上色的秘料矿石就是从这里开采出来的,只是已经荒废多年。” 江生点头赞叹:“剑星不亏是老北京出身的锦衣卫,竟然连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知道的如数家珍。” “大人谬赞了,卑职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三年前曾有个江洋大盗在这里藏身,卑职当时就是负责围剿的带队总旗。” 江生三人骑马沿着一条荒僻的小路,接连拐了三个大弯,终于看见魏婷约见的地方。 兴许是生怕让远处大路上的巡城官兵注意,这矿场旁边宽阔的空地上没有半点火光,只能接着月光依稀看见恍惚的人影,和数十辆被遮的严严实实的大车。山里的阴风吹过大车之间的缝隙,带着唿哨活像是暗夜里的鬼哭。 这下子更像是个有埋伏的地方了,都不用江生提醒,丁修和卢剑星就自觉的握住刀柄全神戒备。 “国师大人好气魄!这地方前几年可是死过不少人呢,竟然只带了两个人壮胆?” 魏婷带着几人走出来,也不用灯笼,竟然是奢侈的握着一颗夜明珠照亮!不变的是脸上依旧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和讽刺,“走吧,义父他老人家想单独见见你。” “好吧!” 江生倒也干脆。 魏婷带着他穿过车场,走到一片破砖烂瓦前面。这里是当初矿场工人和驻守官兵的住处,百十年来早已破败不堪,只剩下几间屋子勉强屹立着,其中一座隐隐透出些光亮出来。 第20章 魏忠贤逃了 魏婷替江生拉开门,走进去一看,屋子中并未点灯只是简单在地上笼起一堆火,在房梁上吊着一个大铁罐子,水烧的微微泛花。 魏忠贤在火堆旁披散着头发,毫无坐像的瘫在太师椅上,也没穿厂公的华服,只是一身与寻常老翁无异的蚕食衲衣。手里攥着两个粒铜皮骰子,帕金森似的晃来晃去。 “国师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我让魏婷叫你来这,本是想看看你背后是哪路人马,没想到你就带着两个小兔崽子糊弄我啊,,,,” 魏忠贤也懒得抬头,微微歪着脖子,吊着眼睛斜看着江生。魏婷顺势抬手,窗户外立刻闪出无数人影,只等一声令下就可冲进来。 魏婷拔出佩剑,与中原风格截然迥异的剑锋直指江生:“赵靖忠说你武功深藏不漏,今天倒想见识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像神仙一样能口吐飞剑!” 江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口吐飞剑是骗小孩的,不过就你那两下子,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她虽然一直是魏忠贤的贴身侍卫,但依仗的不过是那份生死相随的愚忠罢了。真论武功,魏婷恐怕连靳一川都不如,原剧决战的时候她曾带着六七个杀手去小胡同围攻卢剑星,狭路相逢生死相搏,结果被人单枪匹马砍的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你!” “嗬嗬嗬!儿啊,国师其犹龙邪!深藏不漏,还不知道有多少本事没露呢!” 魏忠贤夜枭似的鬼笑,挥手示意魏婷先出去,话锋一转:“既然国师这么大的本事,不妨给咱家占卜占卜,这个坎我还过得去吗?” 你不是要杀我吗?是试探,还是害怕两败俱伤? 江生不想深究,也无意现在就和魏阉正面冲突。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打起来只会让赵靖忠和信王白白得利。最关键的是外面那些宝物还骗,,咳咳,还没到手。 他也只好继续发扬预言家的风格,装神弄鬼的掐着手指头:“魏公公年事已高,倘若新君赏赐告老还乡,东厂该由何人继任?” 魏忠贤不由得叹口气:“果然天命不可逆吗?” 这个批命结果,早在半个多月前江生就告诉过他。那时魏忠贤还仗着自己权倾朝野的地位,想在新君面前搏个前程,如今看来,自己还真是天真的可笑! 信王之前沉默的太久了,性子不但没有打磨的沉稳,得势后反倒愈发锋芒毕露。魏忠贤哪怕甘为门下走狗,信王也不愿意再多给他几年养老的时间,甚至未及登基就着手削弱阉党。 古有克林祭天,法力无边 说不定信王是打算在登基大统之时,用魏忠贤的人头以正天下,借此一举收复天下文人仕子之心呢。可这小子虽然已经动了杀心,但现在却又奈何魏忠贤不得。 因为天启皇帝还在苟延残喘,只要这棵保护伞一日不倒,魏忠贤就还能肆无忌惮的当大明的蛀虫。这就是儒家孝道,就是大义!哪怕明知是错的,朱由检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既然新皇上要有所作为,那最后这几天咱家还真要给他找些事做了。 魏忠贤心里暗暗发狠,随手把铜皮筛子扔进盘子里,一,一,二?噫,真是倒霉透了! “国师金口玉言,咱家谢过了。这东西是皇上原本答应下来的,咱家借花献佛,就当是付给你的卦金了。” 魏忠贤意境阑珊,仿佛说话都没了力气,扶着椅子面前勉强站起身,岣嵝着推门离开。 心怀侥幸者,赌徒也。 江生从盘子里抓起两粒铜皮骰子,捏在手心里仔细端详。沉甸甸的骰子握在手里滑溜溜的,这东西恐怕在魏忠贤手里盘了得有大半辈子了,现在却被弃如敝屣的扔掉了,因为他不需要再赌了。 魏忠贤赌了一辈子,只输了押注朱由检这一次,就几乎让他输的万劫不复。他已经不指望自己的运气还能翻云覆雨,稳妥的安排好退路才是正理。 毕竟能真正稳赢的只有老千,可除了江生这个妖孽能稍微动些手脚,又有谁能跟老天爷出千呢? 江生推门出去时,硕大的矿场除了丁修和卢剑星外,已经再无第二个人了。两人正焦急的张望,一看见江生,立刻跑过来。 卢剑星迟疑的问道:“国师,今日,,,?” “过了今日,我就不再是国师了。” 江生早就打算好了,这皇陵的殉葬品是他在朝廷能偷到的最后一笔钱。朱由检可不像天启皇帝那样好忽悠,从他身上榨银子,想都别想。既然如此,倒不如抽身而退,省的哪天几人联合盗墓的事情暴露了,还要仓促躲避。 卢剑星不解其意,诧异道:“大人何意啊?” 江生并没有多解释,只是问道:“剑星,新皇上要对魏忠贤动手了。我身上打着阉党的烙印,而你身上打着我的烙印。你还是随我投身江湖吧,这朝廷,你是混不下去了。” 卢剑星虽然心中隐隐早有预感,但听见江生捅破窗户纸,还是感觉脑袋不由轰的一下。 一旁丁修懒得看他纠结的好像便秘一样的表情,笑着搂住他的肩膀:“老卢,当初我进东厂是你带着入行的。今天没想到轮到我带你入行了!哈哈哈!别闷着了,难道你还想会锦衣卫去过憋屈日子?” 卢剑星沉默半晌,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双手托在江生面前。 “大人对提携之恩,剑星永世不忘。但卢家世代都为朝廷效力,剑星家中老母也年近六旬,实在不能继续追随大人,这包珍珠原物奉还,,,,” 卢剑星话未说完,就看见身旁丁修的手慢慢摸向刀柄。相识半月,对于这货的心狠手辣和武艺高强,卢剑星已经是心知肚明。 他也不反抗,依旧托着珍珠:“如果大人想让卑职永远闭嘴,卑职也认了。只是请大人看在往日我些许苦劳的份上,不要为难家母。” “哈哈哈哈!” 江生笑着拍拍卢剑星的肩膀,“你说你啊!,,,唉,也罢。有道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虽自称贫道,但身上有的是钱,这包珍珠你就留着娶媳妇吧。四十好几的人还守着老娘过日子,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丁修一咧嘴,不服气:“大人!这可是价值千两的贡品东珠啊!你对我就从来没这么大方过!” 江生只是撇他一眼,“我不是也看在你丁大侠面上,放了四条人命吗?一千两银子算什么,丁白缨他们若是露了半点行藏,当初参与围剿的五百甲士,个个都要抄家灭族。” 转头向卢剑星道:“你这次回去,记得少说话少做事,既然已经过足了百户的瘾,就别再惦记那虚无缥缈的官位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你能活着躲过此劫,你就该烧高香了!念主仆一场,给你个忠告。最好还是带着你老娘赶紧走吧,去泉州看看大船,看看大海,挺好的。” 卢剑星原以为这次凶多吉少,没想到竟能人财两得!感动的跪在地上就要给江生磕头。 “多谢大人提醒,剑星回去就,,,” “行了!回去吧,等你有命活着再见到我,那时咱们再接着聊!” 声音远远传来,抬头一看江生已经和丁修走进矿场深处。他也不多矫情,收起珍珠飞马直奔京城。 丁修看着卢剑星远去的背影,奇怪的问道:“大人,老卢虽然看上去是个重情重义的,但毕竟是锦衣卫出身,你确定他不会出卖我们?” “这个我们是指谁啊?他连你我落脚藏身的地方都不知道,怎么出卖?至于魏忠贤,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丁修一拍脑袋,这倒也是。最好卢剑星回去就告发,让狗皇帝把那阉狗一刀宰了! 两人合力掀开大车上的苫布,只见十几辆大车上装着的尽是一丈粗细的金丝楠木,紫檀棺椁,青铜鼎,黄铜鎏金的雕塑,一大堆粗重物件。 丁修撇着大嘴叉子:“这都是什么玩应?不是说那老皇上把自家祖宗的坟都给刨了吗?怎么就这些破烂?” 对于这个结果江生倒是早有预见。 “魏忠贤偷偷撬开十三陵是为了找朱由检的麻烦,送礼也只是拉人下水罢了,你还当他真的是爱你啊?那些金银玉器珍珠宝贝,自然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剩下这些要么是因为粗重不堪,要么是上面刻着皇家的五爪金龙难以在市面上变现。他实在拿不走,才卖我个便宜的。” 丁修听了,目露凶光。“听您这意思,他也是要跑路啊!要不咱们找机会在路上劫了他?刚才那假小子阔的都拿夜明珠照路了,这阉狗攒下的财宝,咱们抢下来十辈子也花不完啊!” “你以为他会像我一样把钱都揣在兜里吗?兔子还有三个窝呢,这老狐狸的钱说不定被藏在哪里了。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东厂厂公,身边至少有数百甲士护卫,就凭你我,难道去送死吗?” 丁修还以为江生没意思,正要接着撺掇。却听见江生笑道:“此时不急于一时,去把你师妹他们找来帮忙。” “好!我这就去找他们!主子,看来你和我一样,天生就是干强盗的料!” 丁修提刀上马,只留下江生素手而立。远望京城,此刻虽然灯火辉煌,但却已经慢慢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与其说是盗,到不如说是劫。我只是恰逢其会,趁火打劫罢了。” 朱由检动手的时候太早了,尚未完全斩断魏忠贤羽翼手足,就对他露出了獠牙。虽然这会尽快拉拢东林文人和首辅大臣的支持,他却没想到,魏忠贤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他这招釜底抽薪,是要拉着大明一起陪葬。 这大明,,,,劫数到了! 第21章 赵靖忠倒了 魏忠贤是和江生同一天离开的京城。 自从那晚在矿场匆匆见过一面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朝堂上。三日之后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关于宝船建造和文书供词,其中的线索直指朱由检弑君夺位! 一时间朝野民间,皆是议论纷纷。 而朱由检爆发的猛料则更是惊人,原来魏忠贤这阉贼竟敢偷攫明朝历代先皇的十三陵墓,裹挟无数金银财宝外逃! 这下更是天下哗然! 朱由检乘机取得宗室皇亲的鼎力支持,又有五城兵马司及东林党人全力拥护。一月之后,他终于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继位大统,改年号“崇祯”! 新君即位再加上阉党覆灭,一时间京城内外,普天同庆。有的百姓甚至还在家门口贴对联点炮仗,差点当成新年庆贺了。 .......... 而在京城郊外一座偏僻的小木屋里,江生,丁修,丁白缨师徒几个,略显拥挤的围在篝火旁。 眼看火堆上架着的野兔快烤熟了,丁修毫不客气的伸手扯下肥美的后腿,塞进嘴里大嚼。一边吃还一边抱怨:“主人,咱们在这可都待了一个多月了,这里可是京城,我们的身份又见不得光,要不是我昨天放哨时警觉些,那些锦衣卫的走狗差点就发现了。你心里到底是盘算什么呢?” 一旁的丁泰也杵着狼牙棒,沉声道:“就是!你把我们叫来说要发财,这会魏阉说不定都要跑到后金了,我们在这傻等着有什么劲啊?你说是不是,师父?” 丁泰歪着脑袋看向丁白缨。而丁白缨则沉默不语,眼下阉党已经被崇祯扳倒,其实她此刻最想做的就找到魏忠贤光,砍下他的脑袋!不为那些金银财宝,只为报当年丁门灭门之仇。 但江生毕竟曾放他们一条生路,而他们也曾答应效力三个月。丁白缨重感情,更重信义。 陆文昭似乎看出师妹的为难,向江生道:“信王,,,崇祯他下令杀魏忠贤官升三级,你就不怕他被锦衣卫找到杀了,那财宝的下落可就再没人知道了。” 几人都看着江生,意思很明确了,不要傻等了,咱们到江湖上去大海捞针吧! 江生终于抬起头,慢条斯理的笑道:“杀魏忠贤?那你就把皇上想简单了。西北匪患,辽东又有皇太极,现在阉党已经烟消云散,皇上缺的是一颗人头彰显胜利吗?不,他缺的是平定天下的军饷!” 陆文昭的眼睛猛地一亮,连脸上狰狞的烧伤都蠕动起来。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是说锦衣卫也在找这笔钱?那魏阉岂不是更不会留在大明了吗?” “他在哪,无所谓。重要的是,钱在哪?”江生扯下野兔的另一条后腿,继续道: “魏忠贤八年大权在握,又盗走皇陵珍宝。他的钱足足会有几十大车。可他亡命出京时,那么多锦衣卫都没找到他,足见他是轻装简行并未带着那些钱。但人心叵测,魏忠贤又生性多疑,这样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恐怕他放在谁手中保管都不会放心。” 陆文昭到底曾是弑君计划的直接主导者,反应极快,立刻接着说道:“你是说这笔钱很可能还在京城附近,魏忠贤很可能会在外面绕一圈后回到京城?可京城周围群山耸立,他会在哪呢?” 江生摇摇头:“我不知道,甚至我都不确定魏忠贤的钱是不是在京城。那些财宝虽然用大车很难走官道,但走水路的话却不难。京杭运河上往来船只高大如楼,遮掩这点东西,绰绰有余。而且崇祯的意图暴露的太早了,魏忠贤有很长一段时间从容布置,说不定早就化整为零将财宝分批运走了。” “那我们现在,,,” “等!等我最后一个帮手。如果一个月后他还没来。我会放弃,而你们和我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从此彻底恢复自由,大家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江生看着火堆不再说话,手里的铜皮骰子咯咯作响。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在赌。赌魏忠贤不会轻易的离开大明,赌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处熟悉。 火堆中的木炭烧的正旺,烤兔身上的油脂滴在上面,噼啪作响。江生索性也撕下一条兔腿,嚼在嘴里果然鲜香软嫩,火候正好。虽然没有什么香料调味,只是简单的白盐,但那原始的香气还是令人食指大动。丁白缨等人见状,也不再客气,反正现在闲的没事做,几人三五下把兔子撕扯的连块骨头也不剩。 众人相视无话,气氛愈发沉闷。江生干脆盘膝打坐假装闭目养神,实则精神已经逐渐沉浸在缥缈的虚空世界。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怕惊天上人。 江生不知道那李太白夜宿的山寺是何等雄奇壮美,反正他看见漂浮在混沌之中的百尺高楼,脑海中是莫名的觉得这首诗很应景。虽然只是最初级的建筑级别,但已经丝毫不亚于江生所见过的任何建筑。 江生感叹道:“单单一个仓库就已经这样,看来说不定我真的能在这重天建造出一座真正的天宫。” “那天宫的景象主人不是已经见过了吗?还曾用云莱幻境展现给天启皇帝看过。” 不知何时,界灵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仓库的门口。“而且修建天宫最重要的名贵木料金丝楠,主人一下子就凑到了五千方之多,如今天宫的楠木龙骨也已经慢慢成型,只要五年时间便可彻底搭建完成了。” 金丝楠木质地细密坚硬,纹理华美,水不能浸,蚁不能蠹,香气淡雅,久而不衰。更兼生长极为缓慢,故而珍贵异常。民间对此有一个笑话,金丝楠种子落地的那一天,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之下,等到500年后遇到唐僧,才能砍下来用它做点什么。 如此珍贵的木料,历朝历代皆为皇室贡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黄金白银更为珍贵。若不是魏忠贤觉得这些物件难以运输和在市面流通,也不会让江生捡个便宜。 说话间界灵挥手劈开混沌,一座气势磅礴的天宫骨架展现在江生面前,虽然完成的部分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但已经能窥测出其日后的雄伟壮丽。 而当他凑近看的时候,就能发现在金丝楠木上真的有无数金线如丝如缕,盘绕出细密而玄奥的花纹。 这并不是金丝楠本身的纹理,而是真正的黄金! 按照戒灵的说法,一重天的每一个建筑中都绘制着无数玄奥的阵法,而且每种不同阵法所需的材料也千差万别,比如之前建造仓库,除了砖瓦铜铁以外,就莫名其妙的需要两大壶上等珍珠。 而天宫上的黄金,就是魏忠贤当初从国库里偷调的那批。整整一万五千两啊,足可抵的上大明全国一年的税银了,可放在修建天宫的进程中却几乎连边角料都不算。 界灵兴奋道:“天宫是一重天的根基,只要建成了它,,,,,” “照你之前说过的规划,修建天宫所需金银何止亿万?步子迈大不好,我们还是先立个小目标吧。” 界灵话未说完,江生就赶紧打断他。“我记得你说过,放兵器的东西,剑匣之后是兵镧,兵镧之上是镧锜,比镧锜更大的落兵台。这三样东西的主要材料都是木头?” 界灵介绍到:“不错,“镧”为兵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皆可盛放。“锜”为弩架,专盛弓弩和羽箭。落兵台上另设铜人,可安放盔甲盾牌。这三样东西都可以临时存放在仓库里,所需材料也只是木料和金银。若是要再高级些,便要独立修建甲仗库盛放,设正副甲仗使管辖。” “既然天宫主体是楠木,那就把库里的紫檀和沉香木拿去打造落兵台吧。” 上次带人突袭清风茶馆的时候,江生就发觉弓弩真是个好东西。这个世界锦衣卫配备的手弩构造极为精巧,设有三副弓臂,可连续发射。二十步内可轻易射穿锦衣卫的鱼鳞铁甲,临敌对阵突然拿出偷袭或反击,都是上上之选。 江生交代好事情,意识回归本体。就在这时,负责放哨的丁翀推门进来。 而站在她身后的,竟是披头散发狼狈之极的赵靖忠!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当初一身猩红斗牛服的雍容华贵,手拎着一杆七尺亮银枪,身上六七处伤口鲜血未干,双眼如两把利刃,盯着江生咬牙切齿:“国师!你害得我好惨!” 眼看他一脸杀气,丁修等刚要起身戒备。却不想,赵靖忠竟然扔下银枪跪倒在江生面前:“靖忠不才,愿为国师效力!” 这什么情况?陆文昭几个一脸懵逼,唯独丁修若有所思。 和卢剑星分道扬镳的那晚,江生曾独自一人夤夜离开,原来是他去找赵靖忠了。 江生从袖中掏出誓书契约扔给他,:“看来我的赌运还不错,不枉苦等了一个多月,魏忠贤到底还是放不下手中的权利。我原本以为他揭露朱由检弑君的时候,就会把和你的关系公之于众,没想到他居然忍住了。 那时我就在想,他会不会用这个秘密逼你就范。但我还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输给他,暴露身份的?我又是怎么害你了?” 丁白缨等人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昔日信王府的同僚,竟然还是魏忠贤的干儿子!真是藏得够深的! “倘若真是魏阉,我自有万全的手段应对。可害我的并非是他!” 赵靖忠凄苦的笑了笑,目光复杂的看着江生:“还记得清风客栈被沈炼带走的北斋吗?那小贱人回来找她的老情人了!要不是我在宫中内应跑来的及时,现在恐怕已经在诏狱里生不如死了!” “什么!” 丁门几人猛地站起来,北斋暴露,意味着他们还活着的事情也会一并曝光,等待他们的将是锦衣卫无尽的追捕! 江生也有些不可思议,他算到了一切,却偏偏没算到北斋。 但仔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 这小丫头当初就被朱由检忽悠的找不着北,爱到为其甘愿赴死。崇祯上位不久,便下令追杀魏阉,更是满足了她毕生追求。沈炼又一个怜香惜玉之辈,对女人毫无办法,被她找机会逃了,一点都不奇怪。 “看来的确是我害了你。” 江生有些尴尬的看着赵靖忠。这事闹的,若是自己碰见这种情况,恐怕当场砍死他的心都有了。不过转念一想,赵靖忠似乎原本也就是这么个结局,倒也算不上害他多少。 一找到个理由,江生便心安理得下来:“不过,我所能给你的,远比区区东厂掌印都督要强得多,这点你日后自然会知道。你若不信,我现在也可以送你离开大明,你不是和李士芳早就安通曲款了么?” “国师果然神通广大,竟连我在后金布置的退路也查的一清二楚!” 赵靖忠看了江生一眼,手指在伤口上一蹭,沾着鲜血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扔还给他。“可惜靖忠虽自诩文韬武略,可终究是个奴才。后金会因为我的情报而给些甜头,但终究不会重用我。靖忠与其到那苦寒之地一辈子做奴才,倒不如跟随国师搏一搏!” “你倒是聪明,也不枉我冒险回京城找你。” 从清风客栈的时候,江生就一直在琢磨卢剑星的替代人选。为了在“剑雨”世界对抗黑石组织,带回去的守库司武功必须是首选,赵靖忠虽是个养尊处优的太监,但一杆亮银软枪的功夫甚至还在沈炼之上。 而且此人心机深沉,必要的时候也足以独当一面。作用甚至远比丁修那个流氓土匪要强的多。 江生把契约握在手中,飞快的结出几道复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契约突然间竟无火自燃,幽蓝诡异的火焰瞬时间就将契约化为灰烬。赵靖忠心口猛地一疼,他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着契约一起消失了。 “当初我若是知道签下这玩应会是这么个结果,打死我也不会就范。”丁修有些玩味看着赵靖忠,“不过你现在返回已经来不及了,以后咱们可就是在一个锅里轮马勺的了。” 清风茶馆逃命的时候,丁白缨他们只顾着匆忙逃命,还是第一次看见江生做法这诡异一幕。 “这难道是道兵吗?” 天启皇帝笃信道教连带民间道风盛行,连他们也略知一些道兵力士的传说。倘若兵主有令,道兵自当尊服,否则便有魂飞魄散之劫。 陆文昭几人看向丁修,目光让他感觉颇不自在:“看什么看!老子,,,,” 丁修话未说完,突然屋外山里中远远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紧接着就是响箭划破夜空的声音。负责放哨警戒的丁翀猛地开门冲进来, “情况不对!师伯在林子里设下的机关被触动了!” 第22章 密林逃命 术业有专攻,陆文昭曾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对于追逃缉凶和反侦察的手艺都了如指掌。早在潜伏之初,他就带着满身的烧伤亲自在附近仔细勘察过,在各个隐秘角落部下重重陷阱,这才让他们能在京郊潜伏如此之久。 陆文昭杵着长刀站起身,撇了一眼赵靖忠:“崇祯为杀我们灭口肯定会派出大批精锐,赵公公又是一路带伤从城里逃出来的,匆忙间应该也来不及遮掩痕迹了吧?初定的撤退计划肯定来不及了,我们照备用计划撤退。” 说着翻到墙边的柜子,立刻骨碌碌滚出几个圆罐子,泛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 锦衣卫这次参加围捕的人虽有近千人,可在官道上寻着赵靖忠的马蹄印追进林子只有两百来人。赵靖忠这死太监把马扔了钻进林子,要是在白天寻找踪迹倒也不难,可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去找脚印去? 带队千户倒是个懂行的,两百来人分作二十个小队,先拉开大包围圈,左右策应,只要有一队咬住反贼其他人就可以迅速赶去支援。未免打草惊蛇,在未遇袭之前,任何人不得做声。 另外抽调三十人充当尖兵,迅速冲进密林深处搜索。刚才划破夜空的响箭,就是尖兵临死前指明反贼老巢的信号。 看见尖兵探明老巢方向,林子里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原本漆黑寂静的山林瞬间人声鼎沸。 “快往前冲!别让这群逆贼跑了!” “皇上有令,杀逆贼一人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不需要在隐蔽,立刻有无数身着黑甲飞鱼的锦衣卫手提长刀,在密林间飞速穿梭。 百户张英也跟在一队人马身后,满身的肥肉颠的一颤一颤的。圣旨下的太急,他连盔甲都还没来得及换,就让千户拉出来参加搜山围捕。 张英小心的自己肥硕的身子都缩在盾牌后面,他奶奶的,这身亮银色的飞鱼服看上去威风体面,可现在月光一照,在漆黑的林子里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没看见刚才跑在前面的尖兵都被林中机关射成刺猬了吗,他可不想被反贼的冷箭射个对穿! 这一队负责带队搜捕的总旗,正是打五城兵马司重返北镇抚司的总旗卢剑星。眼看着其他几队锦衣卫兔子似的往前冲,再这样下去别说拿着功劳吃肉了,恐怕连汤汁都捞不到了。 急的他对着张英一抱拳:“百户大人!咱们离反贼的巢穴还有一里多远,照这个进度往前走,恐怕反贼们早就跑了,不如让兄弟们也追吧!” 张英眼珠子一瞪:“我们现在不是在追反贼吗?我告诉你卢剑星,咱们锦衣卫拿人历来都有规矩,狼宪开路,盾牌兵护卫两侧,刀手和弓箭手在后方策应! 这林子这么密,狼宪本就不好施展,就剩下盾牌护身了!刚才有人中机关,你也不是没有听见!怎么着?你还想贪功冒进再折进去几个兄弟?” “大人!可是,,,,” 卢剑星话没说完,林子里有突然传来几声惨叫,也不知是哪个冲在最前的倒霉蛋撞进陷阱,被里面的竹劈子串串了。 “听听,听听!这就是不听命令的下场!” 张英顿时更来劲了,一斜楞绿豆小眼睛,“要命的就提着大盾慢慢走。哪个不要命了找死,我也不拦着。” 见卢剑星垂头丧气拎起大盾,张英得意的冷哼一声。 锦衣卫里他手下配备的总旗有四个,无论是哪个带队搜捕杀了反贼,他都有办法把功劳抢到手。所以他根本就不打算往前冲,最好等他们走到近前,反贼们都被乱刀砍死,他只负责摘果子才妙。 “轰!”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吓得张英差点坐在地上,“这群反贼居然还有火药?” 卢剑星远远的望着木屋处的熊熊大火,不由叹口气。 响箭已经发出快半柱香了,屋里那群反贼也肯定早就脱身而去了。围捕的人个个都奔着官升三级,嗷嗷直叫的往前冲,包围圈已经形同虚设,这个时候若是没第一时间冲上去和反贼撞个对冲,深更半夜想要再找到他们可就难了。 而且这群反贼的窝点设的十分刁钻,此处的山势复杂,把附近分割出六七个小块,期间还有悬崖跟河流,一旦被冲出包围圈,就算再填进来一千人也别想再围住他们。 想到这,卢剑星不由得恨恨的攥紧手中雁翅长刀。 张英这死胖子,打从他回到北镇抚司就一直处处找他的茬。在崇祯皇帝登基清查阉党时,甚至还准备罗织罪名把他也说成是魏忠贤的党羽。要不是今天一早,卢剑星一咬牙,把江生留给他那包贡品东珠偷偷上供,现在恐怕他已经在诏狱里了。 奶奶的!现在那包珠子张英还揣在怀里呢,竟然还给自己穿小鞋! 早知道就该听国师的话,离了这官场带着老娘自去逍遥。当初他怎么鬼迷心窍,没舍下着祖传的百户呢! 唉!卢剑星心里正长吁短叹,感慨自己优柔寡断,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右边已经有人和逆贼动起手了! 左右策应,这是千户指挥亲自下的令。就算是张英,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抗,毕竟没遇见也就罢了,若是撞见逆党,却因为他们驰援不及时而逃脱,难保回去后千户不会拿他在皇上面前当替罪羊。 百户张英踌躇一下,喝道:“卢剑星!立刻前去驰援!” “是!” 真棒!买卖来了!卢剑星提刀刚想动身,却突然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的一低头。 锋利的御林军刀挂着恶风,从树后直劈而下!除了卢剑星堪堪躲过,身旁两侧的小旗官未及回身,就被一刀劈中,大好头颅落地腔子里热血飞溅! 卢剑星一个懒驴打滚闪到一旁,顺势拔出长刀,刚要上前厮杀,却发现敌人已经又接连砍翻两个弩手,沾满鲜血的长刀在月色下寒光四射,而那人竟然是----丁修! 原来崇祯为了保密,连“反贼”的性命人数都未透漏,旨意里只说:追杀赵靖忠,与其勾结者,不需多问,杀无赦! 是故,所有人都不知道要杀的是谁,只知道杀就完了。 百户张英肥猪似的连滚带爬,逃出战圈往卢剑星身后跑,却发现这小子居然在愣神!“卢剑星!快救我!赶紧上啊!” 嗖! 草丛中一只弩箭准确的射穿张英的脖子,紧接着又杀出一道人影,一把长剑在黑暗中闪烁,转眼间十人一组的搜捕小队竟被尽数歼灭。卢剑星这才缓过神来,难以置信道:“国师!” 江生回头瞪着他:“这个时候还什么国师!我不是让你赶紧离开京城吗?你怎么还在锦衣卫里,当官不要命了?” “我,,,,,” 卢剑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甚至他根本没想到皇命钦定围剿的要犯,竟是那个一直提拔维护他的老上司。他一时间心乱如麻,竟愣在那里。 “快逃!茶馆的事露了!” 卢剑星为何会在这里,江生用脚后跟也能猜到。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多解释。但匆忙准备离开时,还是回身从空间中甩出一锭黄金扔给他。永远不用纠结卢剑星缺什么,除了当官,给他钱就对了! 江生和丁修他们刚跑进密林,旁边就有两队听见厮杀声的锦衣卫冲过来支援,可当他们跑到近前,却看见的只有满地的尸体。 带队百户大概一瞅,死了这么多人,愣是没瞧见一个反贼的影子。邪了门了,刚才右边也是这样一地死人,再加上刚才木屋和林中的陷阱,他们锦衣卫还没抓到一个反贼,自己先折了三十几个人了! 这群反贼都这么厉害吗? 这可是皇上亲自下令拿人,要是一个都抓不到,回去就别想好过了。百户正焦急时,一眼瞥见发愣的卢剑星,上去就是一嘴巴子。 “怎么回事,吓傻了?杵那干什么呢!那群反贼呢?往哪逃了!” 卢剑星如梦初醒,连忙把东西踩在脚下,胡乱指个方向。“啊?啊,他们,,,那边!” “快!跟我来!” 总算是有线索了,杀一个反贼官升三级,一大群人里都没有一个稍有时间,看看卢剑星有没有受伤。黑灯瞎火的,那群人也没注意他奇怪的脸色,只顾着顺着手指方向追过去。 眼瞅他们扎进林子深处,四下无人时,卢剑星赶紧挪开脚捡起东西一看,江生扔给他的却是一锭沉甸甸的金子。 “想不到,国师对我还如此,,,,我却,,,,” 卢剑星攥着元宝,对江生离开的方向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可惜卢某家中尚有老母难以追随。若有来世,卢某定结草衔环以报国师大恩!” 江生的话虽然仓促含糊,但他也听出个大概。 茶馆里赵靖忠和国师曾私自放走重犯,这件事情已经被崇祯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也曾参与其中,虽然目下还没牵连到他,但早晚也是瞒不住的。趁着朝廷没发觉,赶紧回家带上老娘,从此海角天涯逃命去吧。 卢剑星揣起金子,从张英怀里掏出那包珠子,有了这两样,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可安稳半生了。 嗯,,,,顺手把这死肥猪剁个稀碎! 第23章 郑掌班拦路 按照陆文昭的突围计划,几人分作三组,陆文昭带着丁泰一组,丁白缨带着丁翀一组,丁修带着江生一组。三组人身上都穿着锦衣卫的黑甲,按照三个不同方向逃,遇上躲不开的敌人,便趁其未发觉前突然袭击,然后化整为零再分头逃窜。 赵靖忠是多出来的那个,再加上身上有伤,与丁修分开之后,他便与江生一队。江生扶着他一瘸一拐的在密林中穿行,赵靖忠突然道:“你对这卢剑星倒是格外看重啊!” 江生笑道:“卢剑星此人沉稳忠厚,或许对于官场而言,他殊无优点。但若是作为朋友相处,他却是个不错的选择。一生若能遇到一个能像他那样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也不失为是一种幸事。” 赵靖忠很奇怪:“怎么,你和他是朋友?” “不是,我只是他的上司。”江生摇摇头,自嘲道:“我们这种在宦海沉浮的人,恐怕很难能有什么朋友。” 到了林子边上,再往前不远处就是陆文昭提前找好藏船的地方,隐约间已经能听见溪间水流的声响。但就在此时,江生和赵靖忠却同时停下脚步,警觉的看向附近的草丛。 有杀气! “本想悄默声的等你们走出林子以后在动手,你们两个倒是很警觉啊!” 草丛深处一个人影慢慢走出来,手里拎荡着一只拳头大小的流星铜锤,呼呼的刮出一片风响。和其他锦衣卫的黑甲不同,此人身上穿的却是东厂的猩红斗牛服,看上去官职恐怕还不低。 江生莫名的觉得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接着月色又仔细瞧了瞧。 “我道是谁,原来是郑掌班啊。” 这人应该就是电影里负责调查锦衣卫案牍库的东厂特务,官阶与陆文昭一样都是千户指挥。此人武功不错,与沈炼一战的时候,接连几记飞锤差点把他打到吐血。最后还是沈炼急中生智逃进案牍库,借着里面书架的地利才成功翻盘。 江生刚到这个世界时候其实曾在东厂后花园里见过他,只不过那时他因为查案不利正跪在地上低头请罪。当时身上并没有带着兵器,脸上也没有此刻的自信英武,让江生没有将二者联系起来罢了。 “哼!想不到只是匆匆一面之缘,国师大人竟然还记得我!” 郑掌班冷笑一声,“今个儿真是有意思,当初魏公公手下的红人,一个当今圣上钦定的东厂提督,没想到都落到了我的手里。拿住了你们,明儿一早东厂的头头也该轮到我郑某人坐一坐了!” “是吗?你倒是很有自信啊,且不论你一个魏忠贤门下走狗能不能争取崇祯的信任,单凭你的流星锤,胜得过我吗?” 江生右手一翻,一把样式别致的长剑突然出现在掌中。 郑掌班猛的瞪大了眼睛,他虽然早就听说过国师“袖里乾坤”的功夫,但却始终未亲眼得见。这次算是开眼了,果然是诡异非常。 而那把长剑,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而且那剑镗只有一边有耳,看上去倒是单刀类似,不伦不类的。但剑身上参差如云缕,定然是把镔铁打造的好剑! 人诡异,剑也诡异。 郑掌班虽然心里已经打起十二分警惕,但脸上却丝毫不露相。悠荡着流星锤,笑道:“早听说国师神通广大,今日算是见识了。不过可别忘了,你身边还带着个拖油瓶呢!” “你小子!咳咳咳!” 赵靖忠气的咬牙切齿,可刚一提气,就忍不住剧烈咳嗽。 他原本就被围攻伤了心肺,再加上刚才突围时强行动手精疲力尽,此刻已经强弩之末了。 若非伤势如此沉重,难以逃出生天,赵靖忠也未必能压得住心中愤恨,跑到林子里投奔江生。他这一搏,本就是孤注一掷,死前拉个垫背的。 “行了,我来吧!我可不想刚收的守库司,还没发挥作用就死了。” 江生按住赵靖忠的肩膀,念动咒语,同时剑锋朝郑掌班遥遥一指,吓得他连忙往后一退。 郑掌班现在真的是无比庆幸,自己的武器是可以远程攻击的流星锤。这臭道士神神叨叨,说不定哪下不留神就中了他的道。 但就在江生念罢咒语的一刹那,赵靖忠竟然没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郑掌班眼前凭空消失了! “娘的!咱家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要遇见这么个对手!” 郑掌班感觉自己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幸亏他早就听说过国师是个人,这要是深更半夜第一次遇见这么个玩应,那他铁定是掉头就跑,以为自己遇上什么山精妖怪了! 郑掌班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震惊下来。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他本就是阉党一派,这次崇祯继位他是倾尽家产贿赂上官,才保住现在的职位。现在若是逃了,日后万一被查出来,少不得进诏狱生不如死。可若是侥幸拿下这妖道,那必定升官发财金票大大的。 “怎么,还想动手?” 江生笑道,虽然猜不出郑掌班心里的九曲连环,但也多少能看得出他的怯意。 临战生惧,出招不免束手束脚,取死之道! “废话少见!” 郑掌班手腕一抖,流星锤如铁炮般直取天灵。江生侧身一闪,手中长剑轻挑,沉实的锤头突然转向砸在旁边的树干上。这树林里和案牍库一样,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树干和树枝,流星锤根本难以发挥威力。 郑掌班见状也不纠缠,快步冲到近前,飞起一脚踢向肋下,同时右手抓住流星锤末端的铁锥,如匕首般扎向江生咽喉!这三招来的又快又猛,将贴身短打的凶狠凌厉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江生武功也毫不逊色,长剑一横挡下铁锥,顺势往前一递直刺咽喉! 好剑法! 郑掌班是东厂缇骑的老大,专职缉凶查案,穷凶极恶狡猾诡诈的凶犯不知见过多少。这次一千多个东厂和锦衣卫参加围捕,唯独他凭着经验守在江生逃亡要道,足见其经验丰富。 但是他厮杀半生,似江生这样的剑法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人的剑法变化诡异,劈,拦,刺,挑,与寻常江湖手法截然不同,着实精妙的很。 看来要出绝招了! 郑掌班左手上带着一只黑皮手套,上面密密麻麻的镶嵌着无数铜雕装饰,如同一面装在手上的轻盾。挥臂架开剑锋,同时右脚猛的踢起地上的流星锤。 郑掌班的流星锤是个难得宝贝,也不知是哪位高手匠人精心打造。 明明又沉又硬,一击之下足以劈砖裂石,可偏偏里面又是个空心的。球心里装着硫磺火药,平时看不出异常,可猛力一吹便可烧出火星烟灰,令对手防不胜防。 靠着一招,郑掌班不知摆平了多少高手,右脚力道正好,锤头正飞到他和江生中间,郑掌班猛地鼓起腮帮子,正要吹火。可没想到,江生却抢先动手了! 滚烫的火星夹杂着呛人的烟灰,正吹在郑掌班眼睛里,熏得他不由自主歪头躲避。就在这时,江生左手上突然变出一把漆黑的短剑,一剑刺进他的胸膛! “你,,,,,你,,,,” 郑掌班捂着伤口踉跄着连退几步,眼中难以置信,流星火雨的秘密他一直隐藏极深,从未在人前炫耀施展,见识过的江洋大盗都被处以极刑,打造兵器的师傅也早就离世多年,他实在想不出是哪里出了纰漏?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是国师,会未卜先知的。你这点鬼魅伎俩早就露馅了。” 江生举起双手,参差剑转眼间消失无踪。然后又突然出现在手中。“更何况机关难抵神通,你的流星锤设计再巧妙,论到出其不意,又怎么比得了贫道的袖里乾坤?” 我刚才应该转身就逃的! 郑掌班带着最后一丝不甘,缓缓闭上眼睛。江生从他尸体上拔下参差短剑,略擦擦上面的血迹,连同郑掌班的铁锥白蓉流星锤,一起收回储物空间。 第24章 重逢故人 京外阜城县 “老板,还是昨天那几样,照旧。” “好嘞!落锅烧鸡,粉嘎巴,三合面窝窝头,客官稍坐马上就来!” 在沿街边一处不起眼的小饭馆里,两个男人捡一张靠墙僻静的桌子坐下,摘下斗笠放在桌上,随手倒了杯茶靠窗盯着街上的动静。 二人正是流亡江湖的江生和丁修。 丁修一面故作悠闲的剥花生扔进嘴里,一面低声向江生道:“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又看见一队锦衣卫马队进城了,看样子附近的几个小县都在他们的搜索范围。你灯下黑的计策恐怕要靠不住了,要是在这被他们围住,那可是天罗地网啊!” 说着丁修不自觉的按住腹部的伤口。 虽然前段时间他们趁着夜色和之前的布局掩护,侥幸逃出密林,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马却始终没有放过他们。一个多月以来,光是丁修自己经历的大小血战就有十几场,最危险的那次肚子差点都被长矛捅穿了。要不是江生从天而降,他铁定就交代了。 “放心,他们就在追查的经验再老道,也还是需要线索指引。你那把扎眼的御林军刀已经被我收在小天地里,只要不去官府门前招摇,谁会注意我们?而且就算真的暴露行藏,空间里也有足够的干粮补给和他们在深山老林里兜圈子。” “就怕咱们还没出城就被包饺子了!” 江生的话并没有给丁修增加多少信心,瞪着圆眼珠子急道:“要我说,咱们还是赶紧去把魏忠贤弄死,还等陆文昭他们干什么啊?赵靖忠不是都告诉你他藏在哪了吗?咱们自己把买卖做了,大不了等得手,给我师妹她们留一份不就得了?” 江生沉声道:“魏忠贤虽然树倒猢狲散了,可身边至少还有二十几个护卫,就咱们两个?要钱不要命啦!” 丁修悻悻的趴在桌上,要是他没受伤的话,二十几个人他们的确有一拼之力。可现在他肚子上被捅个大窟窿,几乎是半个残废,要不是强撑着早像赵靖忠一样被收到储物库里归位了。 “呦!二位客官,菜来了!” 正在这时,店小二端着一整只落锅烧鸡上来。丁修心里郁闷,也不管江生,干脆把烧鸡抓起来就啃。咬着鸡大腿,刺啦撕下一大块肉。 嗯?就这一扭头的功夫,他突然在街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丁显!他怎么会在这! 丁显,也就是丁修的师弟,当初锦衣卫的靳一川。 要说靳一川出现阜城的原因,还要从江生说起。当初这位国师大人一言而决,虽然免掉了他杀死锦衣卫靳一川的罪过,但也暴露了他丁门的身份。 虽然最开始这个身份算不得什么,但当丁白缨他们被崇祯严令通缉之后,这丁门的身份就要了命了!锦衣卫可不会管你们有多少年没见过,宁杀错不放过,更何况是皇帝亲自下旨要捉拿的要犯。 靳一川能躲过一劫,全靠卢剑星这个好兄弟。那晚密林得到消息之后,连夜接老娘跑路时,竟还能冒着生命危险前去通知他。还毫不知情的靳一川这才及时逃出京城,免遭丁门的连累。 但两人护着老太太逃亡的路上还是让锦衣卫追上,正危机的是时候,恰好又遇上丁白缨和丁翀。几人一起逃命,在江湖上兜兜转转跑了一个多月,赶来阜城汇合。 丁白缨几人可不像丁修那样,有江生帮忙遮掩兵器行藏。无论是丁门的戚家刀还是卢剑星的雁翅刀,都是又长又大,走在街上极为显眼。只有靳一川的双刀飞燕便于掩藏,这才派他来接头。 “哎呦师弟啊!你说咱们哥俩这缘分!打从出师门的时候,我就说一起当流寇,就你非惦记那官位,你看这不是又一起亡命天涯了么,,,,,” 丁修左手拎着烧鸡,右手胳膊搂着靳一川的脖子,得逼得得逼得。靳一川一脸生无可恋,心里腹诽:你知道自己能在东厂当百户的时候,不也跪地上屁股撅得老高么。 锦衣卫进城之后,城中四门就全部戒严了。三人穿过僻静的小巷,从一块坍塌的城墙,跳出城去。在一条荒僻的小路七拐八拐,才走进一处破庙。 丁翀正蹲在庙旁老松树上放哨,而树下坐着一个颓废邋遢汉子,仔细一瞧,竟然是沈炼! 有点意思!这剧情已经被江生祸祸的天翻地覆,想不到绣春刀三兄弟竟然还有机会聚首,这命运的玄机真是不可捉摸。 来到这个世界江生其实只真正见过沈炼一次,但其当时被数十锦衣卫围攻依旧死战不惧,那幽狼一样不屈顽强的目光至今记忆犹新。 卢,沈,靳三兄弟,论武功长短各有所长,可能卢建星的雁翅刀法更沉稳雄猛一些。但真打起来,江生还是觉得沈炼的胜算更大些,就是因为他有乔峰那版悍不畏死,临阵机变的天赋,天生就是战场厮杀的野狼。 但现在的沈炼却满身酒臭,衣服上几道狭长的口子,上面染着不知名的污迹。披散头发乱蓬蓬的,乱糟糟的胡子不知多久没有打理了。 走进破庙,却是丁白缨在帮陆文昭包扎伤口。她身上也带着不少伤,隐隐还能看出手腕上缠着纱布,闻到身上白药的味道。只不过陆文昭的伤势要更重一些,他身上本就有不少烧伤,现在右臂和大腿上又多了几处伤痕,看样子,是铁抓留下的。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 铁抓在兵器谱里排第十六位,是种颇为偏门的兵器,外形就像是三趾鹰爪,带着倒钩。这种兵器不致命,但却极为歹毒,一旦抓住了,连皮带肉就撕下来一大块。江湖人根本不会用这种兵器,只有东厂或锦衣卫最精锐的高手,为了活捉凡人,才会研究使用这种兵器。 也不知道陆文昭算是幸运还是不幸,遇上这样偏门的对手,往往招式诡异难以招架,恐怕他下辈子只能拄拐,天天带着疼痛生不如死了;可他若是遇到个使刀的,虽然痛快些,可崇祯的必杀令下,他恐怕也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丁泰死了。要不是沈炼正好回京去找北斋撞见,我师兄也,,,,” 当年丁门被灭,丁泰和丁翀是仅有的几个幸存者,这些年一直和丁白缨生死与共。现在却因为江生的计划惨死,连尸骨都无法替他掩埋。 她心痛的闭上眼睛,猛吸一口气:“国师让我们在京郊等了一个多月,总不会只等到赵靖忠引来的追兵吧!” “自然不会。” 第25章 还刀沈炼 丁白缨有丧徒之痛,纵然言语之间带着火药味,江生也不会见怪。只是感叹这沈炼还真是重情义,当初陆文昭害得他那么惨,如今他竟然还会念着兄弟之情出手相助。刚才看见沈炼一脸颓废,想必是因为北斋回京的事情,为情所伤。 如此重情重义的汉子,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江生对墙角的卢剑星母子微微点头示意,转身出去。从落兵台上变出沈炼祖传的那把绣春刀,走到沈炼身边。 “沈兄,你的刀,现在物归原主了。” 沈炼抱着酒坛子斜靠在树根下,抬头看着自己父亲留下的祖传之物,凄苦迷茫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猛的伸手抢过长刀,唰的拔出半截,他手指颤抖着抚摸着刀身上幽绿的花纹,感受着上面丝丝凉气。 沈炼沙哑着嗓子,沉声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江生摇摇头:“只是想告诉你,你父母生你为人,不是让你潦倒一生,惶惶终日的。情爱之事,的确刻骨铭心值得生死相随,但那是两情相悦之爱。倘若北斋心里想的不是你,你就算勉强,终究也得不到圆满。何必沉沦苦海无法自拔呢?” “,,,,强取吗?” 沈炼回忆起当初和北斋的点点滴滴。 当初他与北斋只是萍水相逢,两人雨中邂逅,共撑一把油纸伞。当时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个如江南烟雨般的女子,就是他最知音的画家北斋。 后来雨夜画室里,他一腔热血为北斋杀了凌云铠。他也曾害怕过,后悔过,但当有机会离开时,他还是义无反顾潜入清风茶馆,想带她一起走,保护她一生一世。 他放弃一切,带着北斋逃亡苏州,远离那个想杀她而后快的信王。那一路上虽然姑娘始终对他不理解,不信任,横眉冷对,恶语相加,但却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 他带着她在湖上泛舟,看着她作画写诗,给她做可口的点心。 最后北斋似乎终于被他的痴心打动,两人成了夫妻。沈炼也终于知道,这姑娘原来叫“妙玄”。 两人的婚礼上没有高朋满座,没有亲人祝福,但沈炼却觉得自己的下半生终于变得完整。两人深情凝视,彼此喝下交杯酒。 但没想到,在大婚之后的第二天,沈炼刚从宿醉中醒来,却发现枕边人早已经不知去向。沈炼多方寻找,才发现北斋早就计划偷偷逃回京城,回到她倾心的男人身边,之前的一起不过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只是骗他罢了。 “她心里想的不是我,,,,,哈哈哈哈!” 两行热泪从沈炼脸上滑落,仰天大笑,猛地站起身,拔出宝刀! 吓得江生差点以为他要自刎,但沈炼却一把抓住下巴上油腻邋遢的胡子,右手长刀一划,胡须散落在地。 沈炼跪地抱拳向江生道:“我沈炼大好男儿,的确不该为一个不爱我的女人自暴自弃!沈炼今日挥刀斩情丝,还要多谢国师大人指点,今后道长但有差遣,沈炼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虽然依旧是满身酒气,破衣烂衫,但如今的沈炼却已和刚才判若两人,眼神中恢复往日的干练和彪悍! 正在这时,卢剑星安顿好老母睡下,走出庙门,跪倒在江生面前。“剑星蹉跎半生,唯有大人一直提拔维护。老天保佑,让剑星重遇大人,也愿出生入死,以报大恩!” 江生赶紧把他们两个扶起来,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国师,大人。大家都只是漂泊乱世的苦命人罢了。。。。不过,我现在确实在筹划一件事情需要你们两个高手帮忙。” “大人但说无妨!” 正巧丁白缨也扶着陆文昭走出来。 江生笑道:“我们去抢魏忠贤!” +++++++++++++++++++++++++++++++++++ 一个还算舒适气派的小院里,魏忠贤手里攥着一本通缉文书,枯瘦的手背上都青筋暴起。 “想不到!这两个小崽子竟然背着我玩这一手!咳咳!” 魏婷眼看魏忠贤气的都有些喘不上气,赶紧扶着他坐在藤椅上,倒杯参茶伺候着。魏忠贤勉强喝下一口,长舒一口气,这才缓和下来,但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通缉文书。 上面写着陆文昭与江生勾结匪类丁白缨等,杀害锦衣卫及东厂缇骑,令各州府加紧捉拿格杀勿论。 倘若早知道江生和赵靖忠手里还攥着信王弑君的人证,当初魏忠贤压根就不会孤注一掷逃离京城。因为人证再加上他手中的物证,不说重新改天换地,起码也有五成胜算让信王投鼠忌器。 虽然魏忠贤识字不多,也不由想起范增那句恨言---“竖子不足为谋!” 想到这老太监气又有些不顺,干脆把文书扔到一边,来个眼不见为净。挥手示意旁边伺候的琴童,“给我弹一曲阳春白雪,,,,,” 这里是距离京城不过两百里的一处偏僻县,虽然山清水秀百姓过的还算殷实,但却因为地处群山环抱,远离官道和运河,始终难以发展。比起相隔不到两百里的阜城,几乎是一天一地。 故而这县令也是在此处一干就是六七年不挪窝,上官对其评价‘中庸守成,难当大任’,其实说白了就是因为他不跑不送,而这里又地处偏远没人眼红他的位置。 久而久之放任自流 但却没人注意,这县令姓“魏”,魏忠贤的“魏”!早在魏忠贤把持朝政的第二年,他就为自己的后路部下这颗暗子。 两月前魏忠贤带着大批东厂亲信旧部轻装快马逃出京城,但他很清楚,国家就算再虚弱,其力量也绝非江湖匹夫可以抗衡的。所以沿途他就用各种理由把三百亲信分批甩开,利用他们做疑兵分散锦衣卫的追击。 而魏忠贤更清楚,他现在已经是落架的凤凰威严不再,而一身鲜美的肥肉却引得无数磨牙吮血的野兽想上来啃一口。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大明,到那辽东苦寒之地去。 那里的野性凶蛮,杀戮成性,对于汉人更是视为两脚羔羊。虽然身边还留着魏婷等十几个亲信,可他毕竟已经六十多岁,不想再临老还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这山野小县的衙门,才是最好的去处。 小隐在野,中隐在市,大隐在朝。有谁能想到县令从老家接来,安置在府衙养老的“亲爹”,竟然会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此刻还通过朝廷下发的文书,对其动向了若指掌? 第26章 魏忠贤的末路 魏忠贤舒心的瘫倒在藤椅上,心想: 罢了,罢了,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既然已经平安归隐,何必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自打来到虚无县,他愈发感觉自己的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头发掉的都比以前快了。土埋半截的人,还争什么啊? 魏忠贤悠然的闭上眼睛享受着优雅的琴声。 琴音是种高贵的享受,若是学的不好,那便与噪音无异。这弹琴的琴童还是他当初从京城里带出来的,打从能记事起就命人教他学琴。魏忠贤离京之后,虽然路途惊险却始终把他带在身边,否则这穷乡僻壤哪会有这般行云流水的琴声。 “铮!” 音律突然一乱,紧绷的琴弦应声而断。 怎么回事?魏忠贤未及睁开眼睛,突然又感觉几滴温润的液体溅在脸上,带着血腥气!吓得他,身子一晃连带着躺椅忽的栽倒在地。 他忍着疼痛一抬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而护卫在身旁的魏婷,却倒在地上,三根四棱弩箭其根射在她的胸口,尾羽还在微微晃动。 江生站在琴旁,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弄几下。笑道:“厂公大人,好久不见啊!都跑到这穷乡僻壤了,还是这么会享受。这古琴焦尾冠角,承露长如岳山,莫非是唐代西蜀雷氏的连珠飞泉?” 魏忠贤扶着桌子艰难的站起来,:“想不到国师竟然还通晓音律,突然造访,莫不是卜卦算出了魏某的葬身之地?” “略懂而已。” 江生的皮囊张人凤,可是朝廷首辅之子,文武双全,六艺皆通,对于各种古琴字画也颇有造诣。 他指向旁边束手而立的琴童,对魏忠贤道:“这孩子姓赵,是靖忠的同乡。你那干儿子当初下定决心跟着朱由检一起弑君造反的时候,就想方设法暗中策反你身边的人,充当耳目。其中有好几个在你离京之后都舍弃了,这孩子就是硕果仅存的那个。” 这琴童就是江生在京城郊外苦等一月的线索,这孩子刚才看见沈炼射死魏婷,吓得现在还一个劲的哆嗦。 虽然江生不知道魏忠贤为何会对一个琴童格外信任,但他记得原本魏忠贤被贬出京后,在客栈打发了所有侍卫,连同魏婷都在屋外守护,却独独留他一人在屋中伺候。 对其格外恩宠可见一斑。 这次也正是因为他沿途留下的隐秘暗记,才让赵靖忠始终对魏忠贤的动向了如指掌。当初他在木屋中说应对魏忠贤自有万全手段,底气就是这个深藏不漏的间谍。 “哈哈哈!我倒是小瞧这个干儿子了!” 魏忠贤笑道,目光在院子中左右一扫,只见除了江生和沈炼外,墙根四角还站着几个人,刀上都带着血迹。 “看来我从京城带出来的卫士应该都被解决了吧,丁门当年威震登州果然有两把刷子。靖忠怎么没来啊?那个拎着御赐绣春刀的,莫非是北镇抚司的百户沈炼?” “你认得我?” 沈炼惊讶道。他只是个小小的百户,似这等官阶,光是北镇抚司里就是好几十个,他实在没想到,这从未谋面的厂公大人,竟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魏忠贤笑道:“东厂乃朝廷心腹,便是要监视所有的人。你们锦衣卫上到指挥使下到小旗官,哪个我不认得啊?不过,沈大人这两个多月可是沧桑了不少啊,莫非是因为北斋姑娘?” “她怎么样?” 虽然已经看破情网,但沈炼对北斋依旧牵挂。 魏忠贤似乎极为痛惜的摇摇头:“看来我猜对了!你当初杀凌云铠,果真是因为看上了那姑娘。可惜朱由检不是你这等怜香惜玉之辈,那姑娘刚进了宫门,没多久就被赐了三尺白绫,呜呼哀哉了。。。唉,红颜薄命啊。” “阉狗!你说什么!” 沈炼大喝一声,抓起魏忠贤的脖子就要再问。一旁卢剑星赶紧拦住他,大声道:“沈炼!冷静!这老太监阴险狡诈,别上他的当!” 江生让人把沈炼扯开,盯着魏忠贤道:“魏公公真是了不起,身居山野小县居然还能对宫中动向了若指掌,佩服!” “嗬嗬!嗬嗬!我魏忠贤八年来大权在握,徒子徒孙不计其数,崇祯小儿一把刀就能斩尽杀绝?更何况我手上还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俗话说千里为官只为财,只要有银子,自然有的是人为我卖命。国师大人这么费劲心力的找过来,不也是为了那点银子吗?” 魏忠贤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伸手端起参茶,“可惜,我的钱不在这,你白来一趟了。” 不亏是曾站在权利顶峰的人,虽然刀斧加身,却依旧谈笑风生,冷静沉着。自始至终他都没一句求饶的话,因为他知道,江生和自己一样,是个无情逐利的人。求饶的话对于江生来说,就和自己这条老命一样,毫无价值。 江生也不再啰嗦:“就算不在这,也总会在你能拿到的地方。把钱交出来,饶你不死。” “哈哈哈,国师大人说的真是轻巧啊。” 魏忠贤似乎是遇到什么非常可笑的事情,笑的差点眼泪都出来了。一指丁白缨他们: “老夫与丁家有灭门之仇,就算你肯饶,难道他们也肯饶吗?该不会国师拿了钱拍拍屁股走了,却又把老夫甩给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吧?咱家虽然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但这些读书人骗人的把戏却没少见识。” 嘿!这老头还真是见多识广啊,这文字游戏的陷阱咱自己都没想到。江生大手一挥, “我没那闲心和你扯这些,既然你还有顾虑,那我就说的再严谨些。只要你把钱交出来,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再回来,从此天涯海角各奔东西,你养你的老,我们找地方自去做富翁。怎样,够明白了吧,莫非还要我对天再立个毒誓?” 魏忠贤翻着昏花老眼看着江生迟疑道:“发誓倒不必,信与不信都是赌,咱家在信王身上输过一次,却不知这次该不该再赌?” “我劝公公赌一赌。这里不少人都是锦衣卫出身,公公既然已经决定安享天年,何必还要重新见识诏狱里的手段呢?” 第27章 绣春刀终 江生袖子一抖,叮叮当当几粒物件落在盘子里。话都说到这份上,如果魏忠贤再不吐口,江生可就准备用刑。现在锦衣卫和东厂还在天南海北的追杀他们,无论是江生还是丁白缨们,都需要尽快拿到宝藏离开。 诏狱里的刑具就算是铁打的硬汉也能撮成沫子,如果魏忠贤真有“忠愍少卿”杨继盛那样的硬骨头,就算财宝给他垫棺材,江生也认了。 魏忠贤定睛一看,江生扔出来的,却是自己当初留下的那几粒铜皮骰子。 “呦!想不到国师竟然还帮咱家带着!” 他像是没听见江生话里的威胁,只顾着细细的抚摸着几粒骰子,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突然枯手一抖,骰子在桌上骨碌碌转了几下,六,六,六,大! “哈哈哈!噫,好,咱家赢了!” 魏忠贤宝贝似的收起骰子,从脖子上扯下一把奇形怪状的钥匙:“咱家的钱就在县衙后面的老街外,那里有一座六年前修建的岳王武圣庙。我的钱就在庙下的密室里。。。。。” 江生冷笑一声,东厂一直臭名昭彰,面子上却偏偏供奉岳武穆为偶像,甚至在堂前,还摆放着一座“百世流芳”的牌坊。如今居然还想着把十三陵挖出的金银也藏在里面,想想真是讽刺啊。 江生说到做到,果然没有杀魏忠贤,甚至连丁门中人也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 其实用不着他们动手,魏忠贤已经命不久矣。 赵靖忠为了免受老太监挟制,很早以前就暗令琴童杀魏忠贤灭口。只是这孩子虽然有把柄被人捏着,但他也很清楚,若魏忠贤突然暴毙,最先被怀疑的就是他们这些身边人。 就算做的再谨慎依照魏婷那暴戾冲动的脾气,恐怕也不会调查什么,干脆就把他们一股脑都杀了。 所以琴童很早以前就设法弄到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不但无色无味,就连毒性也是深入骨髓,慢慢发作。魏忠贤咳嗽,疲惫,不是因为他老了,而是毒药已经彻底渗透全身,就算今后无人下毒,他也活不过三个月了。 魏忠贤因为阴谋而起,也将会因为阴谋而亡,而且没有财宝没有权势的魏忠贤,注定会极为凄惨,这比死在他们乱刀齐下更解恨。 几人出了县衙,赶到魏忠贤所说的老街岳王庙。 要说魏忠贤选的这地方真是很合适,这条街虽然距离县衙只有百十米的距离,但却是格外的偏僻荒凉。周围除了几处快要塌掉的土坯房,剩下尽是一人多高的杂草荆棘,八成往里扔块石头都能惊起只野兔子。 而那间岳王庙更是破烂不堪,大门都塌陷了半边,院子里虽然铺满青砖没什么杂草,但到处都挂着蜘蛛网和浮灰。 丁修有些狐疑道:“这地界瞧着八辈子都没人来了,那老太监不是忽悠咱们吧?” “放心吧!翀儿还在县衙里盯着他呢,要是这老太监敢耍花招,我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丁白缨握紧长刀,看她那样子似乎还巴不得魏忠贤骗了她们,好名正言顺把老太监大卸八块。 走进庙宇,武圣岳王爷那座泥塑的金身依旧威武挺立,两边的对联还依稀能辨认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匾额,精忠报国。 其实在满清之前,岳飞才是民间最正统的“武圣”,与孔子的“文圣”并称。但到了满清时期,这个地位就渐渐为关羽所取代,原因也很简单,满清起源于女真族。他们总不能把老祖宗的宿敌当成圣人去参拜吧,真要是那样,他们成什么了? 岳王爷是民族英雄,哪怕江生几人是利欲熏心为钱财而来,还是恭敬的在神像前磕头叩首,才起身转到神庙后面。 按照魏忠贤的指示,几人在庙里翻了半天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处钥匙孔。用魏忠贤的钥匙拉开铁门,沿着台阶小心走进昏暗潮湿的地洞里。 地道并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但却极为狭长,而且越往里越显得崎岖难行,周围的土墙也慢慢变成石壁。江生借着火把的光亮,依稀能看出上面虽有打磨开凿的痕迹,但更多却是天然形成。 再联想到岳庙后面的山势地形,顿时明白:真正的藏宝地其实是在后面的小山里,所以他们才能毫无声息的把大量宝物运进来,而不惊动县里的百姓。岳庙其实只是方便从里面取财的通道入口。 江生他们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山腹内一道天然形成的巨大岩洞,地上满满当当的堆着几十只大铁箱子,有一只或许是摆的太高,从上面掉下来摔开盖子,金饼银元宝撒了一地。 更有数不清的珊瑚美玉,字画卷轴,陪葬的黄金仙鹤,大鼎,香炉,各式各样的宝贝看的众人都花眼了。比起当初魏忠贤在东厂给江生的那些,这里埋藏的更多出数十倍不只! 哈哈!发财了! 丁修激动地差点就要扑上去打滚了,还是江生赶紧拉住他。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冷静,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杰曾合力共谋大事,最后却因为心中的贪欲功败垂成。 清酒红人面,黄金动道心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谨慎。江生看向丁门几人和卢剑星三兄弟,笑道:“财宝人人有份,大家各取所需。我也不和你们虚伪客套,你们能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就归我了!” 这个分法,江生可是占大便宜了,但在场的人却都没什么异议。 财宝虽好,但也要有命花才行。县衙里死了几十条人命,这件事情根本压不住。最多两三个时辰,阜城的锦衣卫就会把这里团团包围。就算江生同意均分,他们也不可能带着一大箱子金银累赘跑路。 他们几个都是几经生死浩劫的人,对于身外之物本就看的比常人淡些,更何况这里的财宝随便抓一把十倍都花不完。 曲终人散,分道扬镳 天启七年对于朝堂是个全新的开始,这一年权倾天下的阉党土崩瓦解,原本默默无名的大明信王朱由检走上权力的巅峰,开启崇祯新纪元。 这一年,有很多人死的寂寂无名。 也有百姓偶尔还会记得,那一年京城里突然来了一个很诡异的道士,被老皇上封为国师,又被新皇上斥为妖道。 但记得这个故事的人不多,因为妖道早已销声匿迹,而江湖上还有一群活跃的传奇。 他们躲避东厂走狗,行走天下伸张正义。 有人说他们是抗倭名将戚将军的传人,手中长刀当年斩杀倭寇御敌于外,现在斩杀贪官污吏保境安民。但也有人反对,因为他见过这群人的首领。 那人手中的长刀漆黑如墨,上面幽绿的寒光看得人胆寒。 那把刀的名字很特别,据说是叫 “蝈蝈” 第28章 剑雨京城 “剑雨”世界----京城 离城门边不远的小巷子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京城虽是天下枢纽,高官巨贾数不胜数,但条略显偏僻的巷子里大多却都是为生活奔波的贩夫走卒。他们没钱去馆子里饮酒作乐,顶多是到街边老婆婆那里喝大碗的艾茶消暑。 卖茶的老太太叫蔡婆子,平日里就在小巷子边上摆摊卖点干果茶水,倒也赚不了几个钱,只是图个乐呵。她最大的进项还是年轻时攒下的三套宅子,每月收租能净赚六七两银子。 老太太已经是六十多岁的年纪,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但因为她无儿无女,自然也没有孙女绕膝的福分。所以整日闲得无趣,除了做小买卖赚钱以外,还兼着给附近十里八乡的未嫁姑娘单身汉保媒。 旁边卖布摊的曾静是她的房客,也是她的重点“推销”对象。 曾静一如往常在小巷子口摆好摊位,把自己精心纺织的布料都摆在摊子上,然后安静地找个小板凳坐下,等着附近的老妇人小媳妇过来挑选自己心仪的绸缎,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和隔壁摊位卖茶叶蛋的蔡婆唠家常。生活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沧桑,反而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平淡。 任谁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当年那个杀人如麻的黑石顶级高手---细雨。 她在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蔡婆看曾静一直单身,就始终捉摸着要给她找个如意郎君。而她也爱贪些小便宜,所以以往收钱介绍过来的,都是一群奇形怪状的家伙,要么五大三粗,要么豁牙漏齿,曾静当年走南闯北都没见识过这么多“妖怪”。 所以这次阿婆又说要给她介绍对象的时候,曾静干脆一口回绝。 婆子赶紧解释:“这次我可没收人家的钱,是真心想把个好男人留给你的。丁修人老实又勤快,在新开的药房里帮工,一个月能赚上十六七两银子呢。我都给你打听好了,他家里没有父母,新媳妇进门就能当家。这样的条件就算在京城没有房子,起码也做够过日子的。最关键是他身板长得很壮,你们成亲以后肯定能早生贵子,你看,他回来了。” 婆子手中大蒲扇一指,曾静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汉子牵着马回来,路过婆子的茶摊子,放下三两银子。笑眯眯道:“婆婆,这是上月的房钱。我这几天出城,给的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好!这孩子大个长得真壮实!”蔡婆也笑嘻嘻的把银子小心的装进荷包,伸手拉着招呼丁修坐下,拿碗盛满艾茶。“这天气热,赶紧坐下歇歇!” 蔡婆不由分说把丁修按在摊前小椅子上,偷偷转头对曾静努努嘴。意思,人我是帮你按住了,赶紧好好端详,这个还不错吧? 丁修依旧和上个世界一样,马上挂着那把老长的御林军刀,身上背着个鼓囊的包袱。身上穿着的锦袍看着还值些银子,可也早就挂满了灰尘,袖口上还沾着不少油污,估计是吃完饭随手擦嘴抹的。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 而且因为天气炎热,他还咧着领子,弯腰时隐隐还能看见腹部上狰狞的疤痕。 曾静无奈一笑,随口问道:“这位大哥看样子是才从城外回来,我听婆婆说你是在医馆帮忙,怎么也要走南闯北的?” 蔡婆背后给曾静竖起大拇指,介绍过这么汉子,还是头一次见曾静这么主动搭话,好样的!看来这次是有戏了! 她哪里知道,曾静根本就不是在相亲。 细雨当年是黑石的顶尖杀手,为了应对层出不穷的暗杀,那是练出一副绝佳的眼力。刚才她只是瞥见丁修粗大的指节,和坐卧的姿势习惯,就猜出此人武功极高,绝非一般看家护院的武师可比。 曾静虽隐遁江湖,警戒之心却一日未曾搁下。这漫不经心的问话,其实是在试探。 丁修哈哈大笑:“我家主子可不是一般人,工商士贾样样精通。虽说这几年读书不成,改行开了医馆。但买卖的却也都是人参,龙涎,牛黄之类的名贵中药,少不得我们这么天南海北的到处搜罗。” 说着一拍背上的包裹,“这盒人参就是我特意跑到辽东去帮他买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一波土匪,让我三两下子就干翻了!” 曾静略微释然,名贵中药价比黄金,需要高手护送,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呦!这么有能耐啊!看你那把大长刀就知道肯定厉害!不过阿婆劝你还是不要老是往外跑,早点在京城成家,那你年纪轻轻的就得主子重用,将来说不定也能干个掌柜的呢!” 蔡婆真是好捧哏,夸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但曾静却只是淡然的低下头不再说话,急的老太太在旁边直跺脚。 曾静不说话,丁修也不好多说什么。咕咚咕咚喝了凉茶,对曾静微微点头,放下一枚茶钱,拎着包裹起身离开。 蔡婆子赶紧跑到曾静旁边,急道:“这么好的后生你都相不中?你看看人家那身板,那阔气,咱们巷子里可有不少姑娘都相中他了,咱们关系好,我特意留给你。你要是不珍惜,阿婆我可就帮别人拉红线了!” “那您赶紧去帮别人窜罗去吧。” 曾静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摆弄着摊子上的刺绣,但她的心却有些乱了。 她倒不是看上了一眼丁修,而是伤心于自己的命运。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脱离江湖,开始与世无争的生活。可当身边出现一点波澜,她还是会立刻提起那份警觉,还是从前那个凌厉狠辣的细雨。 多年前陆竹度化她脱离苦海,想让她重新来过。她听了陆竹的话,换了一副面孔重新回到京城,平静度日。但她心中始终有一个结,自己手上沾染无数亡魂的鲜血,细雨的影子就像噩梦般挥之不去,她真的可以放下一切重来吗?就算她放下了,黑石和转轮王又能让她重新来过吗? 她的耳边似乎又想起陆竹临死前的话。“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 第29章 药材药橱 且不提曾静如何多愁善感,丁修出了小巷,一路拎着包袱骑马赶到景阳街上。 这街口可比刚才的小巷热闹多了,街上骑马坐轿的净是达官贵人,街边酒楼林立,豪奢阔气。最扎眼,最豪横的就是街口边的通宝钱庄,门前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高大的牌楼半条街都能看见。 丁修没有去钱庄,而是跑到对面的一家酒楼。门口的小厮赶忙跑出来,牵着马赔笑:“丁爷,您来了!江老板正在二楼雅座等您呢!” 丁修直奔楼上,推开房门,只见江生一身儒衫正几道精致茶点,品着上等的雪山银芽。 “真是老爷动动嘴,底下跑断腿!老子隔州跨府没日没夜的跑了半个月,你倒好,天天就躲在这吃饭喝茶!” 刚把门关上,丁修就原形毕露。随手把包裹扔到江生面前,自顾自抓起茶点狼吞虎咽就往嘴里塞,吃噎着了也不用茶杯,干脆拎起茶壶嘬着壶嘴就喝。 他这副穷酸相江生早就习惯了,也懒得搭理。扯开包袱褡裢,又打开里面的盒子,这层层包裹下却是一株上等的长白山老参。 人参,味甘微寒。主补五脏,安精神。七两为参,八两为宝,眼前这株净重九两七钱,须发俱全,隐如人形,正是人参中的极品。 “不错!这次是真东西,还是辽东的人讲规矩。” 药材这东西自古就造假盛行,而且各类同属草药之间更是长得极为类似,看上去仅是花纹颜色略差,可能价格和药性就会天差地别。 但江生返回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有余,几乎一直身居江边药庐跟李鬼手学习医理药毒之法。只是大概看看,再用鼻子一闻,就能辨别出这药材的真伪质地。那些奸猾药商碰过几次灰后就再也不敢糊弄他了。 “哼!他们哪还有胆,,,上次,,,我弄死,,,骨头渣子都,,喂狗,,,” 丁修满嘴塞得都是吃的,说话也叽里咕噜。 江生随手一抹,这株异常珍贵的人参就消失在掌中。 自从在绣春刀世界发了横财回来,江生除了紧盯黑石的动向,就是致力大力拓展虚无空间内的各种建筑。魏忠贤毕生攒下的泼天之富,光是真金白银就足有几十大箱,足够天宫骨架近十年的修建所需。 剩下的东西,江生本想先把最实用的甲仗库修建起来,可一问界灵才知道,修建那玩应最重要的主料就是青铜和生铁。 江生一听就直撮牙花子,铜,铁,这两样东西历朝历代都是管控极为严苛的战略性物资,若是兵荒马乱的年头还能试试,可现在虽然黑石暗中把控朝政,但天下却还算国富民丰政治清明。市面上大量的铜铁消失,势必会引起官府警觉,怀疑有人囤积铜铁打造兵器,图谋不轨。 无奈之下,江生只好转而建造些简单的,比如药橱。只要砖瓦石料便可成型,等级与落兵台一样都是高级道具。唯一特别点的要求,就是要三百味诸如海马,麝香,人参,灵芝之类的名贵中药做压库底子。江生先翻遍了李鬼手的家底,也才堪堪只有三十几味,剩下的都是他借助京城的药铺搜罗的。 京城不愧是全国商贾聚集之地,只要银子撒出去,那天南海北的名贵药材自有人上赶着送上门。 “对了,我今天去看你说的那个女杀手了。” 丁修好不容易终于把三大盘子点心吃完,终于想起正经事了。捻根竹签子,一边剔牙,一边翘起二郎腿:“你师父手艺真是不错,那女的长得和画像上根本不是一个人。她在我面前刻意掩饰,但我看得出她的武功应该也还没搁下。” “是吗?”江生来了兴致,连忙问道:“那她对你有意思吗?” “没有!,,,也幸亏她没有,不然丁爷要守着个黄脸婆过日子,那可真是,,,,” 丁修一晃脑袋,想起细雨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他不怕地不怕的,冷不丁居然打了个寒战。 “她当初可是美人呢。黑石三大杀手里,转轮王唯独对其情有独钟,就是因为她漂亮。就算脸改了,身材还是变不了的,熄了灯都是一样的。” “拉倒吧!我可受不了!”丁修连连摆手,“你还是换个方式监视她吧,大不了我宁可天天跑到老太太门口喝茶。” 江生冷哼道:“瞧你那样!” 因为不肯浪费那份人情,所以即使他与李鬼手的师徒关系还不错,那老头依旧不肯拿出细雨易容后的画像,甚至都没有透露她在京城隐居。 好在江生凭借着对剧情的熟知,在城中暗中搜寻一个多月后终于找到了改名“曾静”的细雨。 江生要不时变没各种材料修建虚无空间,自然不可能像原著那般和她长相厮守就近监视。本想把这差事甩给丁修,没想到居然是两看相厌。 “算了!监视细雨本就是一步闲棋,既然你无福消受美人,那就多跑两趟城外顺便替我打探江湖消息吧。” 江生意境阑珊,又躺回椅子上,无聊的看着窗外。 街上一尊豪华的八抬大轿停在通宝钱庄的门口,四个随身护卫带刀紧随。另有随身仆役掀开轿帘子,在扶手上一掰,里面咔嚓嚓机关响动,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坐着藤椅从里面顺着滑道探出来。早有另外四个仆役,抬起藤椅,稳稳当当进了通宝钱庄。 这人叫张大鲸,名字响亮,做起生意来也是虎踞鲸吞。 他手下的通宝钱庄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银号,在九州十三域皆有银庄分号。天下间九成的商人都和其有银钱往来,甚至连部分地方朝廷的赋税金银,都是用他们的银票在流通。 可惜张大鲸,富可敌国但却是个瘫子。自从听说罗摩内功能够生残补缺,他斥银百万悬赏,就是为了能够重新站起来走路。 丁修也走到窗边:“这个人就是通宝钱庄庄主张大鲸啊。这都快黑天打烊了,他还来银号干什么啊?如果你未卜先知的本事不错的话,那罗摩遗体的下半身,应该就在那瘸子座椅下的暗格里。要不咱们现在下去抢了他?” 丁修最爱做的就是这种无本生意,看江生稳坐钓鱼台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开始撺掇。 江生摇摇头:“不忙,在大街上抢人目标太大了。现在江湖上本就已经有传言说遗体在他手上,一旦坐实了,黑石,崆峒,江湖上各方的势力都会追着我们不放的。他的那一半我已有谋划,并不急于一时。” 第30章 通宝钱庄张大鲸 江生很有自知之明,在虚无空间没建设繁荣之前,他最大的仪仗其实不过是熟知剧情而已。 这个世界转轮王和黑石的势力比当初魏忠贤的东厂还要庞大,所能调动的精锐杀手更是数不胜数。无论是心机权谋还是武功实力他都不占优势,一旦过早暴露身份,即使拿到罗摩遗体,也难逃死无葬身之地。 最重要的是 剑雨世界,类似于其他穿越的主世界。江生穿越在张人凤的身上,无论到其他世界多久,终究还是要回到这里,面临黑石无穷无尽的追杀。 丁修有些可惜道:“那可是罗摩遗体啊!我虽然只来了半年不到,都听说过,谁得到它,谁就能称霸武林!” “你可是做过东厂百户的人啊,怎么到现在还一点都不长进!武功再高有什么用?调一百铁甲军过来,照样打的你抱头鼠窜!动动脑子吧!” 江生手里那对白玉核桃盘的嘎拉拉直响,悠然道:“权势,钱财,才是最强悍的力量!我要的不仅仅是罗摩遗体,还有整个黑石组织!” 你上辈子就是脑子动的太多,才害得我差点被锦衣卫捅死。丁修心里一阵腹诽,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生神秘一笑,往门外一指。丁修正纳闷,突然听见外面一阵敲门声。“请问江老板在吗?小的时候通宝钱庄的伙计,我们张大鲸老板想请您上门一叙。” 丁修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江生,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事情很简单,在来到京城之后,江生就通过酒肆茶楼这些鱼龙混杂之地,悄悄打探张大鲸的喜好。此人虽然富可敌国,但却是个半身瘫痪的废人,所以绝色美人或者宝马雕弓,这些寻常富商的爱好对他而言,毫无吸引力。 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张大鲸有一个独特的爱好,那就是收藏红珊瑚。 珊瑚被佛教奉为七宝之一,在民间本就被视为吉祥幸福之物,代表着高贵和权势。而张大鲸,名字里带着的那个“鲸”,又是海中霸主。与深海至宝红珊瑚更是相得益彰。所以他对于红珊瑚就有一种接近病态的喜好,三年前甚至曾斥银百万从东海买回一株极品红珊瑚,在京城轰动一时。 而魏忠贤搜刮的财宝里正好也有一株极品,传说还是当年郑和下西洋回来献给永乐大帝的贡品。今天上午江生特意把它捡出来,存进通宝银号的柜坊。 钱庄虽然主做金银流通的买卖,但通宝银号货通全国,其中也有不少豪商巨贾会把珍品宝贝暂时存放在那里。虽然按理来说存放的物品信息应该是保密的,但谁让大老板就好这口呢! 掌柜的带着活计,小心翼翼的那株红珊瑚搬到张大鲸面前。掀开遮盖的红布,张老板眼睛都直了。 红珊瑚在海中生长极缓慢,一般三尺高的已经算是稀世珍宝。但是眼前这株竟高有四尺有余,质地莹润如玉,色泽更是赤如朱砂,乍一看就仿佛是一团凝结的火焰在面前燃烧!而珊瑚底座上还镶嵌着无数珍珠,宝石,交相辉映,贵气逼人! 和这尊珊瑚一比,之前收藏的简直都是干树杈子! “快!快!再搬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 张大鲸双手激动的直哆嗦,两只眼睛盯着珊瑚直放光。但他毕竟是京城首富,一时难以自持后很快就恢复往日的深沉。看着对面淡定喝茶的江生,和善的拱拱手。 “让客人见笑了!张某酷爱珊瑚,喜欢的如同性命一般,所以一听说库里存进这等珍宝,便想一睹为快,叨扰贤弟实在抱歉!” 才一句话的功夫,客人就改成贤弟了。不愧是商人典范,这自来熟拉关系的本事真是厉害。不过张大鲸看上去至少比江生大几十岁,一个京城首富对名不见经传的书生如此口吻,倒也算不上托大。 所谓财大者气粗,他能客气这么一句,也只是因为泄露客人存货信息,有违票号的规矩罢了。略微赔罪意思一下,张大鲸直接开门见山: “不知贤弟能否给张某个面子,将这珊瑚割爱啊?我也知道此物珍贵,价格方面尽管开口!” 做买卖向来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像他这样让人随便开价的还真不多。但作为京城首富,张大鲸确是有这个本钱。 江生本来就是拿这珊瑚钓鱼的,只是假装为难的沉吟片刻:“这可是我的家传至宝,,,也罢!谁让着急缺钱用呢!既然张老板喜欢,那就作价一万两黄金。我要现钱!” “一万两黄金?,,,好!成交!” 张大鲸果然豪横,如此天价他竟只是迟疑片刻,就挥手让掌柜的去拿钱。从这点上也看出“剑雨”世界,真是比“绣春刀”有钱多了。 当初江生使出浑身解数对着天启皇帝一通忽悠,也只是骗到黄金一万五千两而已,就这已经近乎是大明朝廷一整年的财政赋税。当初在魏忠贤那里搜刮的几十箱财宝,也大多是以白银为主。 而到了这边,一个富商竟挥手间就拿出一万两黄金,而且根本不需要各方辗转筹措变卖铺位,只是挥手间就拿出这一万两。这区区一万两,对于张大鲸还只是牛刀小试,江生依稀还记得,电影中他和紫青双剑交易罗摩遗体时,酬金是黄金十万两还要另加银票一百万两。 大铁箱子在桌上打开,里面元宝金灿灿的放着迷人的光彩。 张大鲸手扶着额头似乎有些累了,语气也极为冷淡。“这些金元宝每锭都是一百两整铸,一共一百锭,共计一万两!小兄弟点点吧,若是没有问题,那就货讫两清,我叫人帮你把金子送回去。” 还真是买卖一成,人已不在。我人还没走,茶就凉了?江生合上大铁箱子,看着张大鲸笑道:“张老板,我们还有件事情没完。” 还有事情?张大鲸有些奇怪,正要问,, 突然!江生竟突然从背后掏出两张硬弩,对准他身旁的守卫。两人见面是在钱庄库房后面的会客厅,屋内狭小,江生距离这几个护卫满打满算不过三步之遥,这距离就算是个小孩都能闭着眼睛射中! 第31章 罗摩遗体 铮!铮!铮!铮! 箭矢呼啸而来,那些护卫根本没防备江生会突然动手,还未及躲闪就被接连射倒。十步以内硬弩强劲的力道就算是盾牌也能射个对穿,挨上了不会伤,只会死! 张大鲸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重金请来的四个护卫,像鹌鹑一样让人射死在身旁,最后被一箭钉死在藤椅上。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江生一个陌生人与他见面,护卫们肯定已经仔细搜过身了。他是怎么把手臂大小的两把硬弩带进来的? 江生替张大鲸合上双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希望你下辈子能投胎做个健全人吧。” 挥手把红珊瑚和那一大箱黄金收进储物空间,江生一把拉开张大鲸藤椅下的抽屉,果然,红布包裹的罗摩遗体下半身,正藏在里面。 正在这时,丁修拎着刀走进来,身上穿着的却是银号活计的衣服。他直接用袖子擦干短刀上面的鲜血,笑道:“没想到我师弟这两把飞燕还真派上用场了,幸亏我临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这就是真正的罗摩遗体?” 江生点点头,挥手把遗体收进空间,又丁修扔来那半具极为相似的假货塞到里面。这才站起身道:“没留下首尾吧?” 丁修一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都杀干净了,没有人知道是咱们杀了张大鲸。” 杀人越货的买卖,丁修干的那是轻车熟路。换装进来以后先找到掌柜的一阵拷问,然后再把知情的人挨个撂倒。为了不留下线索,他甚至连武器都换成了短小迅捷的短刀飞燕。 也怪张大鲸命薄,又不是交易什么非法物品,为什么挑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见面啊。净想着财不露白,这下可好,里面都被人包圆了,外面的人还毫无察觉呢。 悄悄从通宝钱庄出来,江生便马不停蹄连夜潜入到城外的何云寺。在寺院后的墓地,找到曾静给自己立下的石碑。 当初她受陆竹感化,决定彻底告别过去,重立重生。而这是石碑下埋葬着她身为细雨所有的过往,也藏着那半具从张首辅家里抢走的半具罗摩遗体。 江生推开数百件斤的石碑,碑下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跪在地上伸手往里一探,摸起来软软的硬硬的,掏出一个包裹严密的黑布口袋。打开一看,里面楠木盒子只装着一张细雨的画像,另外便是半具瘦骨嶙峋的干尸。 这墓碑设计精巧,打造的和石洞边缘严丝合缝。罗摩遗体纵然在地底埋藏数年,外面日晒雨淋,依旧被保存的非常完好。 江生回身摘下背后包裹,却是从里面掏出半具别无二致的干尸。 他已经知道遗体的秘密在于血管与经络的交结处就是罗摩内功运行的穴位,为了稳妥起见自然不会在等两半遗体全都到手才进行解剖。他这些年师从名医李鬼手,无论是辨别内息走向还是按照遗体仿制假货,都难不倒他。 正当他准备来个偷天换日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包袱是曾施主拜托本寺保管。还请施主勿犯贪念,放下如何?” 回头一看,正是何云寺主持见痴和尚。 别看他身材瘦小个子不高,手中拎着一根镔铁禅杖竟有手臂粗细。粗布麻衣,全无僧寺住持的宝相庄严,仿佛憩息的一头猛虎,只要稍有不对,立刻就会迎来雷霆一击。 这老和尚是陆竹的师父,也曾少林寺罗汉堂首座。他是后来才被派到这云何寺做主持,棍法出神入化,武功深不可测。陆竹临死前让细雨把遗体交给他,自然相信他能守的住。 江生慢慢站起身,低声道:“让细雨把罗摩遗体交给你保管,这应该是陆竹的意思吧。只是你莫非忘了,这半具遗体本就是黑石从张家手中抢来的,如何能算成是她的东西?,,,,,师叔。” 见痴听见他将罗摩遗体的来历娓娓道来,原本心中就十分震惊。突然听见江生口中道出“师叔”二子,更是如遭雷击。浑身圆融如意的劲力竟都难以控制,脚下的青石粗砖咔嚓一声碎成齑粉。 猛地抓起禅杖直指江生,厉声喝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江生从袖中抽出漆黑厚实的短剑,“师叔,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见痴难以置信的说道:“参差剑!莫非,你是张人凤?” 江生摇头道:“师叔还是叫我道一吧。” “道一”是张人凤在少林学艺时用来掩人耳目的法号,见痴和尚与他师父大悲禅师是师兄弟,自然也对张人凤这把参差剑很熟悉。 见痴放下禅杖,捋着山羊胡子,爽朗的笑道:“哈哈,当年张家浩劫老僧痛心疾首,想不到你竟能逃出生天,莫非是李鬼手救你逃出生天?” 江生点点头:“总算是我命大,鬼使神差竟然撑过这一劫。更幸运的是,竟然让我找到细雨,既然她已经被佛法感化过她的小日子。那我张家的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若是他人老僧会劝其莫生贪念,但是,,,,遗体你自带走吧!” 见痴和尚乃一代高僧,虽未达见闻智性的活佛境界,但起码这贪念却和陆竹一样磨得差不多了。罗摩遗体是张家的,而张人凤又是他的师侄。虽然何云寺不涉足江湖,从最开始就对张首辅覆灭黑石的联盟敬而远之,但于情于理见痴却没理由阻拦他拿走罗摩遗体。 而且当初陆竹赶去救人,但却眼见细雨杀了张人凤。老和尚已经听出江生对陆竹度化细雨的事情颇有怨念。 见痴转身从禅房里拿出一册书卷。“罗摩遗体放在寺中多年,如今完璧归赵也算一桩美事。你为报复仇,贪图罗摩内功也是情有可原。这书卷之中是陆竹多年的参禅笔录,上面还有他随手记下的武功心得。只盼你能早日像他一样,参悟佛法精妙,脱离尘世苦海。” 江生知道,老和尚是想提醒他,陆竹佛法高深,度化细雨绝非是为了女子色相,而是普度众生。这卷手记是为了他没有及时救人的补偿。 江生心里其实并不记恨陆竹,他如果真的救下张人凤,恐怕自己还无法借尸还魂呢。 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刻意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的策略罢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这卷手记,虽然上面的武功记载并不多,但武学一途和诗词歌赋有些时候是很相像的。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灵机一现,有时往往比任何苦思冥想来的更珍贵。 而且陆竹被少林寺许为四十年来武功佛法第一,能让他灵光顿悟的武功又岂是泛泛? 江生离开云何寺,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忍不住想放声大笑。有了罗摩遗体和陆竹的秘籍,这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第32章 细雨结盟 第二天一大早,江生守在药房柜案后面,无聊的打着哈欠。 昨天晚上他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连夜解剖了罗摩遗体探寻其内功精要的秘密。按照血管和经络联结所在,就可以推断出罗摩内功运气调息的路线。内息运转的次序是,神封,灵虚,命府,气海,下三椎,,,,, 这内功气息运转繁复,但却神效异常,江生只才运行一个周天,就觉得丹田之中气息充实,隐隐一股热气升腾。他自信只要依法再过半年时间,功力便足可胜过转轮王数十年苦练。 到那时在配上陆竹所参悟的武功心法,,,, 江生正一边翻看秘籍,一边做着美梦。突然抬头看见店里走进一个四十上下年纪的姑娘,相貌平平,穿着打扮也极为朴素。 虽然这人他是第一次见到,但江生却脱口叫出他的名字:“曾静?” “不错!不知我是该叫你江老板,还是张公子?” 那女子嫣然一笑,眼神中却带着冰冷。 还真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啊,这嘴松的跟棉裤腰似的。虽然江生早料到见痴不会保守秘密,但此时还是忍不住腹诽。您老这是一大早就去敲门报信了?感情陆竹真是您亲儿子,这细雨也是您亲闺女,我这师侄是念经送的? “江老板也好,张公子也罢。细雨姑娘来找我,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罗摩遗体。” 今天一早,从见痴和尚口中得知张人凤还活着的消息,细雨登时就被惊出一身冷汗。若说这世上最想找到她的,或许是垂涎罗摩遗体的转轮王。但最想杀她而后快的人,却非张人凤莫属,灭门之恨本就不共戴天,更何况张海端还是自己亲手一剑刺死的。 可细雨不想死,她很喜欢现在平静的生活。 罗摩遗体被江生带走,她不在乎。她本就不打算重回血雨腥风的江湖,高深武学对她而言也毫无意义。若是江生夺回遗体便可罢手的话,她也不会再追究。 细雨说明来意,但没想到江生却只是一阵冷笑。 “姑娘弄错了吧,那罗摩遗体本就是张家的,什么时候成了你了解因果的筹码了?更何况你的人生可以重来,可张家的上百条人命却不会。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曾姑娘更厉害,唇齿一碰就想把因果尽销,未免想的也太好了吧?” 曾静握住避水剑,毫不退缩,“如此说来,张公子是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了?” 有胆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细雨虽然看似脱胎换骨,但那股血腥和杀气却始终没有被磨灭。就是这样才好,倘若她真的引颈就戮,无欲无求,那才难办了。 江生心中暗喜,摇头道:“我活是肯定的,你死也是必然的。不过我仔细一想,曾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你我二虎相争,得益的是黑石。弄出动静,无论胜者是谁,都逃不过转轮王的追杀。” 这是要放我一马,还是找地方再约? 曾静眉头一皱,“你想如何?” “我想和你赌一赌。” 赌?赌什么?曾静越发不明白,江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生笑了笑,“赌天意!上天真的有意让你的人生重新来过,那我也可以放你一马。但倘若一旦你的行迹暴露在黑石面前,那么你就要按照我的吩咐,共同对抗转轮王!” 曾静诧异道,“你还要与黑石为敌?” 江生道:“张家为了对抗黑石,已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你觉得我会轻言放弃吗?” 细雨不再说话。江生的赌约很诱人,运气好皆大欢喜,运气不好也能凭空多出一个盟友,可以说无论输赢自己都占便宜。她唯一担心,不应该说是笃定,江生会使坏故意泄露她的行踪。 江生劝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这根本是多余的。因为暴露了你,就是暴露了我。你可以试想一下,我若没有对抗转轮王的把握,会轻易露出马脚吗?而倘若我有这个资本和黑石抗衡,你的那把避水剑难道很重要吗?”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而且细雨也不是真想与江生拼的玉石俱焚。沉思片刻,细雨终于接下江生结盟的邀约。 “哟!这不是曾姑娘吗?” 细雨刚一回头,就看见丁修手拄长刀堵在药铺门口。 和昨日装出的憨厚老实不同,此刻他脸上毫不掩饰那份土匪般的霸气和猥琐。细雨回头看一眼江生,原来他盗走罗摩遗体却是为了打草惊蛇,这里早就已经设下天罗地网,就等自己上钩了。 要不是她服软,今天恐怕很难活着走出去了。 看着细雨背影远去,丁修赶紧噔噔瞪跑上前问道:“怎么样?这娘们就范了吗?” 这话问的怎么略带一丝歧义啊?江生没搭理丁修的一脸好奇,反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丁修一拍胸脯:“当然找到了!这年头能有几个脑子有坑的,天天跑到房顶上晒面条的?你别说嗨,那小子煮的打卤面味道还真是不错,口感爽滑劲道。他家里的小娘子更是漂亮,比那黄脸婆有滋味多了,我一看见她差点,,,,” 江生自动略过丁修的猥琐,问道:“记住他家在哪了?” 丁修在空中虚画一个荡漾的葫芦形,笑道:“那小娘们长得那么漂亮,我怎么可能记不住?” “那就好。既然既然京城的事情已经办妥,那你立刻动身准备出京吧!” “什么?我才刚回来!” 丁修大声抱怨,但他也知道,江生虽然容忍他放肆,但下达的命令却从来不打折扣。只好嘟囔道:“这次去哪啊?” “河北,通州!” 昨天无声无息的拿到了罗摩遗体,现在又摆平拉拢了同盟,江生再无后顾之忧,终于可以放手的去找黑石的麻烦了。 江生走到药铺门口,注视着不远处街边那家油坊。 这家陈记油坊也算是京城老字号了,可是卖油的老板平日里就喜欢遛鸟,对自家的生意一旦也不上心。白天的时候也不见他怎么忙活店里的生意,就是坐在椅子上打盹,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会招呼一声。 又有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上去混吃等死的货色,暗地里竟然是黑石的大掌柜的,不但掌握组织的所有归档密件,每年经手各地官员的供奉银两更是高达上亿两白银。 第33章 杀肥油陈 夜幕降临,街上寂静的空无一人。 原本白天一直打盹的陈老板却反而精神起来,他带上鹿皮手套打开油缸,从里面提出一只小罐子。揭开油纸封皮,却是一本蓝皮账册。陈老板一面拨弄着算盘,一面核对往来的账目,时不时的还逗弄一下笼子里的小鸟。 只是他核算的账目并非是油坊的仨瓜俩枣,而是各地官员向黑石每月上缴的银两供奉。 “通州太守,银,十五万两。” “幽州太守,银,十二万两。” “徐州太守,银,,,,,,” 突然,陈老板握笔算账的手猛地拦在鸟笼前,两根肥粗的手指牢牢夹住一枚三寸多长的飞针。若非亲眼所见,恐怕谁也想不到这肥猪一样的油坊掌柜,竟也有一手不俗的武功! “肥油陈,功夫没搁下啊!” 一个满脸胡茬的精干男人掀开帘子笑嘻嘻的走进来,他就是黑石的三大高手之一---雷斌。 肥油陈面露不虞,因为这雷斌总是胡乱逗弄他的宝贝小鸟,所以两人一直很不对付。但很憋屈的是,以他的武功根本就打不过雷斌。肥油陈刚想骂两句过过嘴瘾,帘子却突然被掀开。 这次走进来的男人,浑身都包裹在暗红斗篷下面,就连脸上都带着黑布面罩,只露出一双阴沉的双眼----转轮王! 肥油陈赶忙放下手中的长剑,捧起坐上的册子:“帮主!这是本月各州县官员上缴的银两账目。” 转轮王看都没看,自顾自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略显苍老的脸。沙哑着嗓子问道:“昨晚通宝钱庄的张大鲸突然毙命,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属下正要向帮主道喜!” 肥油陈转身小心的从柜子里抱出一个暗红色的包裹,还没等开口,转轮王便激动的一把夺过,“罗摩遗体?” “正是!属下带人是勘验张现场的时候,正巧发现张大鲸藤椅下有个暗格,罗摩遗体就藏在里面!想是那盗贼福薄,只顾着抢掠金银,却不知道竟漏下这件稀世珍宝,想来一定是上天都暗助帮主得到盖世武功,,,,” 肥油陈武功远不及雷斌和连绳,却能一路坐到黑石总管,掌握大权,靠的就是这份眼力见。每一句话都正好说到转轮王心坎里。 转轮王激动的抚摸着干尸,仿佛抚摸绝世美人更轻柔。他并未亲眼见过罗摩遗体,一时间也无法分辨真伪。但心中却慢慢升起一丝狐疑。 “江湖上已经有消息流传,说罗摩遗体在张大鲸手上。凶手杀了他,又怎么会没有搜查到?肥油陈,你立刻把调查到的情况详细说给我听,不得有任何疏漏!” 转轮王冷厉的语气吓得肥油陈一哆嗦,连忙开始解释:“据张大鲸的家人说,是银号掌柜派人传信,柜房上收到一尊极品红珊瑚。张大鲸素来酷爱此道,所以就带人赶往柜坊想和存货人交易。属下封存银号库房清点,并未找到那尊红珊瑚,而且对照账目发现银号库存凭空少了五万两黄金。” 转轮王皱起眉头,“这么说存货人就是杀张大鲸的凶手,他们布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区区五万两黄金?现在可有凶手的线索?” “见过存货人的活计和掌柜都被杀了,身份一时难以查起。不过,现场凶手留下的凶器很奇怪,,,” 肥油陈双手捧着四只弩箭,转轮王接过来一看,立刻认出:“这并非江湖常用的羽箭,而是军用的连弩制式,,,,奇怪,能发射这么长的羽箭,连弩至少有两尺长,,,,” 肥油陈接住话茬,“帮主说的不错!但现场勘验,张大鲸和手下的护卫却都是在五步之内被突然射死,箭镞把骨头都凿穿了。” 这就奇怪了。 张大鲸的护卫就算再废物,也不可能让人毫无察觉拎着连弩走到身前。而这种弩箭又不像雷斌的飞针,能够靠腕力发射。 转轮王思考许久,也没想出凶手是如何杀人,只好把思路重新转到罗摩遗体本身。他根本不在乎张大鲸是怎么没的,他在意的是遗体的真假。看来,这又等拿到另一半遗体相互对照了。 想到这,转轮王又问道:“有细雨的下落吗?” 肥油陈犯难道:“帮主,这一年多来为了追查细雨的下落,京城各路关卡都有我们安插的人马。我想她可能已经不在关内了。” “继续加派人手,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她!”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而得到一半的感觉更是让人痒的抓心挠肝。转轮王对罗摩遗体的执念,反而比以前更迫切了。 “是!属下这就下令调集人手!” 肥油陈立刻领命,接着小心道:“另外细雨的替手也已经找好了,彩戏师连绳已经连夜赶过去了。” 转轮王问道:“人在哪?” “河北,通州。” 连绳,雷斌,细雨,一直都是黑石组织的王牌杀手。一年前细雨突然带着罗摩遗体离开,这个位置就始终空着,现在听说找好了替手,转轮王十分重视,亲自动身赶往通州。 好不容易战战兢兢伺候转轮王离开,肥油陈赶紧擦干头上渗出的冷汗。阎罗十殿,第十殿转轮王独居幽冥沃石,审判孤魂野鬼,发往轮回转生。他们这位帮主,真就像这外号一样,如阎罗般令人恐惧。 “嘿!好在咱爷们在他身边捞到不少,不然还真对不起每日提心吊胆。你说是不是啊?” 肥油陈一边逗弄小鸟,一面从账册堆里翻出几张银票。 今个彻查通宝银号他足足捞了一万两银子的油水。刚才转轮王进来时差点就被发现了。还是赶紧藏起来,免得夜长梦多。 肥油陈翻开柜子,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足有近十几万两之多,都是这么多年各地州县供奉中夹带给他的。 细雨她刀光剑影拼死拼活,从黑石出逃时身上才有八十万两银子,哪像咱?天天在油坊里睡觉,家底都快比她多一倍了! 哎呀,美啊! 肥油陈哼着小曲,继续趴在桌上核对未完账目。各州府每月上缴的银两足有五百万两之多,他捻着一张张银票,哎呀,这要都是我的就好了! 肥油陈正坐着美梦,突然看见屋外布帘微微晃动,,,,不好! 一道剑光闪过, 肥油陈去握剑的手,猛然僵直在空中。颈间鲜血飞溅,吓得笼中小鸟玩命的蒲扇翅膀尖叫。 “藏拙于巧,快如疾风,只是对剑法略有所得便轻易杀了肥油陈,陆竹不亏是少林寺四十年来武功第一人,如此天赋死在细雨手里可惜了。” 江生掀开布帘,看看桌上的银票,还真不错,血溅成这样,居然一点没沾到。 第34章 细雨暴露 肥油陈死了。 而且是自己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被杀了!转轮王正准备动身赶往通州,听见汇报,气得他一脚把属下踹的吐血。 八年了,自从八年前他带领黑石覆灭江湖第一名门“天山剑派”,将其门人弟子斩尽杀绝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如此挑衅黑石的威严! 转轮王坐在凳子上气的身上直突突,过了好长时间,才沉声道:“马上通知连绳,找到细雨的替手后,带着她连夜进京,,,,另外,调集所有人手去官府彻查这一年来京城所有人口变动!” 黑石虽然执掌朝政,但却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组织内的高手每一个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身份。 就比如说飞针雷斌,他家里数代都是在京城里开面馆的,他平时经常研究如何能把面条晒干,让它把保质期延长。而连绳平时没事就喜欢走街串巷表演戏法,最得意的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神仙索。 组织内知晓肥油陈身份的,满打满算都不超过十个,外人想查到更是难上加难。 张大鲸和肥油陈的死绝对不是巧合,所以现在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就是背叛组织的细雨。她当初为了罗摩遗体背叛黑石,设计杀死张大鲸也是理所当然。 转轮王已经猜到她很有可能是易容后重新潜回京城,古代也有户籍一说,所有人暂居京城都要登记在册,只要比对年纪和进京时间,一个个慢慢筛选。想找到她江湖手法已经无用,只能借助官府的力量连根挖起。 “好在这办法虽笨,但也能令人无处可躲!” 转轮王摸摸自己的假胡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 估摸大约过了半月 在细雨经常卖布匹的小巷,一间茶馆的二楼,三个形容古怪的人正坐在临街的桌上喝茶。 其中一个花白头发,身上穿的花花绿绿色彩斑斓。这身衣服颜色艳丽,就算是穿在一个中年妇人身上也稍显花哨,但这老者却毫不理会周围人的眼光。因为这身衣服就是他吃饭的家伙,外表看上去就能牢牢吸引住人们的目光,却不知里面藏了多少诡异的机关,只消随手一挥就能变出无数精巧绝伦的戏法。 转移注意力,以假乱真,本就是变戏法最基本的准则之一。而他也一样,表面上是走街串巷的苦命手艺人,而背地里却是黑石组织中三大杀手之一的“戏彩师”---连绳。 连绳看着街边,蔡婆因为年纪大坐在小板凳上,倚着墙打瞌睡,时间已近傍晚老太太熬了一整天,困得直点头。两个顽皮的小鬼,正趁着这时候,一个掀锅盖,一个下手,转眼间就偷了锅里两个茶叶蛋。 “呵呵,这婆子真是有意思,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不养老?”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回去养老?” 连绳话音刚落,对面的美貌少妇就毫不客气呛了他一句。 她叫绽青,正是连绳从通州带回来的那个替手,武功不及细雨的一般,但面容却比她更加魅惑三分。因为转轮王对其疼爱有加,其行事也更加无所顾忌。 连绳冷哼一声,掀开衣襟:“我倒是想养老。肾水过多长得这颗烂疮,晚上都疼的睡不着觉。我也想隐退养病,可黑石的千里火一出,还不是要赶来卖命。江湖弟子江湖老,你还嫩着呢!” 雷斌坐在连绳对面,剥开一颗花生,扔进嘴里,淡定的看着两人斗嘴。他的飞针又快又准,做事也比其他人更加专注,不肯在多余的事情上浪费半分力气。 “哎呀!恶心死了!” 绽青厌恶的别过脸,正好看见曾静抱着一大匹布回到自己的摊位。“那个黄脸婆就是细雨?你们嘴里叱咤风雨,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奇女子,就是这么个货色?” 进入黑石之后,虽然转轮王对其关照有加,但连绳和雷斌却总是对她十分轻蔑,说她的武功远不及当年细雨的十分之一。 开什么玩笑?老娘当初没练武就弄死两个汉子外加一个老太太!现在都练半多个月了! 绽青生性骄傲自负,早就想和这位前辈别别苗头,一较雌雄了。可没想到今日一见,心中一直提防的假想敌竟然是这个样子,真是大失所望。 雷斌也有些摸不准,狐疑的看向连绳,“真的是她吗?” 连绳目光如鹰隼,沉声道:“脸可以变,但那份气度可变不了。” “气度?我只看见一个黄脸婆,在低三下四的卖布。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细雨!” 绽青冷笑一声,说着就要拔剑杀过去,可还没等站起身突然感觉腿上一麻,接着整个身子都没了力气,差点趴在桌子上。 桌子底下连绳把脚重新收在长袍里,无视绽青恶狠狠的眼神,当年黑石三大杀手,细雨的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可这个绽青却是个废物,根本在他手上做不过三招两式。她进黑石才不过半个月,如果不是仗着转轮王的偏爱,哪有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 连绳转头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目光在街上来回扫荡。刚才细雨出现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探,虽然转瞬即逝,但却被他敏锐的察觉了。 连绳平日隐匿江湖,不知要提防多少明枪暗箭,这份警觉就连雷斌也望尘莫及,但此刻他却找不到那暗藏的人在哪。 连绳那一下踢在绽青的脚踝穴道上,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冲动坏事,根本没用多大力气,才一会的功夫,绽青已经恢复过来,手握在剑柄上死死地瞪着连绳。 “那黄脸婆跑了!” 雷彬不慌不忙,掸掸身上吃花生掉下的渣子,无所谓道:“你闹出这么大动静,瞎子也发觉了。” 绽青急道:“那我们还不追?” “你以为黑石就只有我们三个活人吗?早就有人暗中盯着她了。细雨武功高强,你难道想在大街上抓住她,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被黑石拿走了吗?” 雷斌和连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绽青,气得她俏脸涨得通红,妩媚中带着煞气,更添了几分俊俏。 远处一个隐秘的角落,丁修透过窗户缝看的心里痒痒的:“这小娘们比之前那个长的还有味道!咱们可提前说好了,事成之后要把她送给我!” “如果她那时还活着,就送你吧。” 对于绽青,江生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合他的胃口。 第35章 城门决战 细雨在街上无意间看见老同事雷斌和连绳,登时就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两个人是碰巧到她小摊对面喝茶。 趁着他们拌嘴的功夫,细雨一路小跑赶回家中。刚推开门,就看见三颗光滑匀润的鹅卵石整齐的摆在桌上,那石头的颜色漆黑如墨。 黑石的标记打破了细雨心中最后的侥幸,纵身一跃猛地拍在房梁上,哗啦一声,藏在横梁上那把亮洁如银,极为秀气的长剑应声而落---避水剑。 细雨手持长剑端坐在桌前,等待杀手上门。其实她曾在心中无数次的想到过这个结果,但当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能无比坦然的去迎接它。 就在一个不经意间,细雨突然发现自家屋里铺地的青砖好像被人动过。要知道,她从黑石叛逃出来身上带着的八十万两银子,为了便于隐藏,已经被她尽数换成黄金,然后伪装上一层砖皮铺在这屋地上。 细雨好奇的撬开一块青砖,用力掰成两段,实心的茬口告诉她,这就是普通的青砖!而砖下的浮土之中似乎还有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今夜京城北商门。 是江生! 他怎么会提早知道我暴露了,又怎么会知道金砖所在,还能这么从容的偷走?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细雨的脑袋里。她突然感觉这个曾经死在她剑下的男人,如今已经变得深不可测。 或许他真的有把握,能够杀死转轮王,覆灭黑石! 守在细雨家墙外的黑石杀手,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眼看外面渐渐日落西沉。他胳膊肘一撞旁边的同僚前辈,“那女的看样子是要守在里面等死了,一个娘们而已,干嘛不进去直接宰了她?” “你小子才来几个月,真是无知无畏!里面那个女人就是细雨!” 说着年长杀手,掀开头巾露出脸上狰狞的伤疤,那是一道剑伤,从鼻尖一直延伸到耳根,深可见骨。 “看见这道伤了吗?是当年一个外号孤狼的悍匪砍的,当初我们十几个兄弟都死在他的刀下。可细雨这娘们一出手,三招没到就把他弄死了!” 年轻杀手吓得一愣:“这么厉害!”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老杀手气的一拍他脖梗子:“你慌什么,真要动手也轮不到你!帮主说过了,要等天黑以后,她自己慢慢放下心气,再动手呢。” “也是,要换做是我知道帮主晚上会亲自过来,八成现在就吓得自尽了。” 年轻杀手刚放松下来,突然感觉胸口一疼,还未等他低头,恍惚间一道银色剑光如闪电般划过他的咽喉!他临死前最后看到的,正是飞身而出的细雨,和前辈杀手颈间飞溅的鲜血! 细雨斩杀两人后,更不停留飞身直奔北商门而去,在她背后一阵凄厉尖锐的哨声响起。 正不紧不慢赶路的绽青停下脚步,回头问道:“这哨声是什么意思?” 雷斌嘴角露出一丝玩味:“有意思,细雨居然逃了!听哨声的信号,方向是往北!” “哈!那岂不是正逢死路?” 绽青打量手中古朴陈旧的佩剑,看来今晚就可以将这把破剑换了,听说那把避水剑可是漂亮的紧呢。 北商门并不是通往城外的大城门,而是当年元朝留下的一座小门,只有两丈多高。附近有一片极大的空地,百姓商贩白天在这里赶集市场,到了晚上就只上下一些不值钱的木板车,三五成堆的撂在广场上。 细雨刚跑进广场,突然一根飞针从背后射来。叮咚,避水剑铮然出鞘弹飞钢针。 黑石新晋的三大杀手,正站在身后。 雷斌抱着膀子一脸呆木的看着细雨,似乎刚才飞针偷袭的是其他人一样。 反倒是连绳跃跃欲试,手伸进斗篷里,对细雨笑道:“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领教你的剑法,我看若是错过了这次,以后恐怕也再没有机会了。” “你们都让开,她是我的!” 绽青长剑出鞘,但眼睛盯着的却并不是细雨,而是她手上的避水剑。 刚才那宝剑出鞘挥舞之间,全然没有寻常兵器的金铁之声,而是一种很奇妙的水声,就像是露珠落入深谷幽泉。虽然只听过一次,但她已经喜欢上这把宝剑了。 连绳冷笑一声,对细雨介绍道:“她叫叶绽青,是你的替手。若是肥油陈没死的话,我一定要问问他,当初是怎么相中这个废物的,这小丫头武功平平,脾气倒是不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里的娘娘呢!” “臭耍把戏的!你说什么!” 绽青怒火一起,挺剑便刺。 但连绳只是微微一笑,后退半步闪过剑锋,从斗篷里唰的扔出一个布袋。绽青挥剑斩碎布袋,可没想袋子里装的净是一包磷粉,洒在身上无火自燃! “啊!” —————— 绽青吓得连忙在地上打滚,可还没轱辘几下,那火就刺啦灭了。绽青灰头土脸从地上站起来,头发滚的乱如蓬草,原本威风凛凛的披风就像婴儿的兜布似的挂在胸前。 绽青此时那还不知道连绳是在故意捉弄她,可还没等发作,连绳又讥讽道: “细雨,你当初离开是对的,黑石现在真是远不如当年了。帮主天天坐等收钱也不管事,肥油陈那溜须拍马的倒是得了管账的肥缺,现在就连这种废物也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呵呵,真是可笑!” “这么说,,,你是也打算要背叛我吗?” 一个阴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转轮王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腰间长剑上的飞轮极速旋转,在寂静的广场上发出阵阵低沉的啸响。 人未动,剑先觉,转轮王已经杀心骤起了! “是谁背叛谁啊!凭什么总是我们出生入死,好处全归你啊!” 连绳竟然没有否认,反而从斗篷下伸出双刀。他是最早为黑石效命的元老之一,无论是资历还是武功都是最高的那批,可偏偏多年下来地位还是不上不下。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转轮王,你我放对,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可如果是我们三人联手,你肯定赢不了。” 连绳得意的踱着脚步,走到细雨他们身边:“要我说,大家合力把他杀了。细雨可以回去过你的小日子,雷斌,黑石的财富我们各取一半。大家从此各走各的,岂不痛快!” 第36章 转轮王殒命 转轮王慢慢掀开斗篷的帽子,淡漠的撇了眼连绳: “早在油坊陈老板被杀的时候,我就猜想可能是内神通外鬼,可我没想到内奸竟然是你!故意避嫌躲到通州,这么多年你的脑子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转轮王突然身形一闪,与连绳之间五六丈的距离竟眨眼睛就被他冲到近前。连绳心头一惊,连忙后退时,转轮王的剑锋已经直劈而下! 两把短刀架在剑上,连绳只感觉手腕一酸。转轮王的剑法不但快如闪电,力道更是宛如长枪大戟! 不过三五招的功夫,连绳已经感觉自己左支右绌。一边匆忙招架,一边连声催促:“细雨!你不是答应结盟了吗?为何还不动手!” 细雨突然明白,连绳今日的背叛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他也早就被江生收买拉拢了! 细雨已经弄丢了罗摩遗体,如果不杀了转轮王,今夜将是必死之局。想到这里,细雨立刻拔出避水剑加入战圈。 曾静的七十二路避水剑法,又快又密,配合那把柔软锋利的神兵避水剑,威力极大。死者的伤口就像被如刀的细雨刮过一样,虽然只有一处伤口,但却是在咽喉心口等要害之处,在她面前,一切防御都躲不过那把诡异难测的避水剑。 这一年来她隐身在京城,人多眼杂无法练剑,所以干脆用绣花针来练习手指的灵活,剑法也并没有搁下。 连绳满以为两人合力,转轮王势必会转攻为守,节节败退。可没想到,那精妙的碧水剑法竟丝毫发挥不出任何威力。细雨就好像故意把身子撞在剑锋上一样,转轮王只是简单几招直刺横批,细雨身上就接连几处重伤。 细雨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突然想起陆竹临死前曾说过,她的避水剑法有四招没有学全,现在看来转轮王其实早就提防着她,故意在剑法里埋下了破绽。 “你们两个里应外合杀了张大鲸和陈老板,看来除了罗摩内功以外,对我的位置也很感兴趣。你们以为拿到归档密件,只要再杀了我,就能取而代之?嗯嗯,想法是不错!可惜你们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转轮王自觉胜券在握,倒也并不急于乘胜追击。反而问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那个能突发弩箭的机关呢?为何还不使出来?” 说着长剑一指连绳:“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很蠢,要变戏法就变戏法,要练武功就练武功,你为何总喜欢把他们混为一谈呢?你蠢了大半辈子,脑子突然开窍,竟能带着硬弩近人三步不被察觉,这点我是真的很佩服你!快使出来,让我好好见识一下!” 连绳和细雨面面相觑,张大鲸的死法被黑石下令封口,细雨无从得知。而那时连绳已经赶往通州,更不知道。 转轮王看着两人迷茫的样子,瞳孔猛的一缩,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还有其他帮手!莫非是他?” 转轮王第一时间警惕的看向雷斌,难道是他研究出用暗器手法发射弩箭?而细雨和连绳也好奇的看着,一脸木然的呆立的雷斌。他也是我们队友们? 正在这时,城门处传来一阵笑声,影影绰绰几个人影走过来,后面似乎还牵着一辆马车。 直到几人走到近前,转轮王依旧没有认出他们究竟是谁。但是他却一眼认出那书生手中的两件兵器。 “你为何会有参差剑?” 江生笑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兵器。” “你是张人凤?”转轮王看看他,又看看细雨。叹道:“李鬼手那个多管闲事的老家伙,我本该早点送他上西天的。” 二对四,转轮王获胜的几率已经极为渺茫。 但他却并不见如何胆怯,反而鼓掌道:“不愧是文坛领袖,首辅大人的嫡长子。真是好手段,好心机!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把黑石三大高手统统笼络到麾下的。” 江生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吗?细雨本就背叛过你,又没了罗摩遗体这副筹码,不结盟,她只有死路一条。 连绳病体沉疴,我派丁修到通州送给他半部罗摩内功,允诺事成之后,给他另外一半。原本是很犹豫的,但是这半个月以来,你太偏心绽青了。五天前他终于找到我,答应结盟。” “至于雷斌,”说着江生往身后马车一指,“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拿住他的家人,自然也就拿住了他。” ———— “原来如此,看来我输得不冤枉。” 转轮王点点头,虽然江生说的轻巧,但要想实现这一切,却要提前准确侦得罗摩遗体的下落,知道遗体中蕴含的奥秘,更要对三大杀手的行踪住处了若指掌。 这份情报能力可怕的吓人,要知道当初单是寻找细雨,黑石可是花了一年时间都毫无头绪。 转轮王看向马车上,车辕上除了刚下来的江生和丁修,还有一个手持亮银枪的人。身上也穿着猩红斗篷,带着黑面罩,把全身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年纪长相。 “看来当初黑石覆灭文党,还剩下不少漏网之鱼啊。这位打算接替我位置的,又是何方高人啊?” 江生道,“他是赵靖忠。” “谁?” 转轮王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江生显然不打算再继续解释,连同细雨三人,隐隐将转轮王围在中间。 绽青一脸慌乱,刚想往转轮王身边靠拢,丁修一把长刀拦住她,猥琐的笑道:“妹妹,你去哪啊?你今晚可是哥哥我的了!” 丁修言语虽然轻佻,但下手却是沉猛狠辣,御林军刀当头直劈而下! 同一时间,江生四人也同时动手。短刀,铁锥,长剑,软剑,四样兵器如转灯般围着转轮王连翻厮杀! 若是寻常江湖高手,在这样可怕的绞杀阵势下,恐怕一合不到就要被斩杀当场。但转轮王身形急转,剑如电走,配合着迅疾诡谲的步法身形,江生几人一时间竟然进不得身! 江生原本以为他练了半个月的罗摩内功和陆竹秘籍,就算及不上转轮王,起码也能打个旗鼓相当。但没想到两剑相碰之时,竟隐隐撞的他手腕生疼。 四人为了防备他逃跑,联手合围将其逼到城墙死角。转轮王长剑挥舞,刺在城墙砖上竟如铁枪般直入数寸,崩的砖石迸飞! 寻常的剑手,速度,招式,力量,能得其一便足以独步天下。而转轮王除了这三样兼具以外,更是有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 他本名“曹峰”。十一岁因家贫净身入宫,机缘巧合负责掌管宫廷机密文案,因此得以接触武功秘籍,偷偷练就一身上成武功。能以一人之力闯出黑石如今的霸业,他当初是一刀一剑血战无数,才从江湖和朝堂的夹缝中撕开一道口子。 这一生可谓筚路蓝缕,百战艰难,为达到如今的地位,不知要比张人凤这些功勋贵子要多付出多少倍的努力。平心而论江生真的很佩服他。 不过佩服归佩服,两人此刻已经站在你死我活的对立面,这点已经不可逆转。 转轮王长剑挥舞,剑光疾走如闪电银蛇,威力无比。但亢龙有悔,盈不可久。 江生四个人虽然配合称不上天衣无缝,但每个人却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就算找到其中的间隙破绽,他也没有能力逼退一人的时候,还能挡住背后三人的追击。 更何况连绳的双刀,本就擅长近身缠斗。而雷斌的飞针暗器,更是刚一起跳就会被射下来。这两人就像两条毒蛇,一上一下缠的他动弹不得。 突然,细雨的软剑如毒蛇般绕过长剑,正划在转轮王左肋上。 虽然伤口不深,又被转轮王立刻把避水剑格开。但伤口有第一道,就会有第二道,江生四人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围着转轮王死战不休。 终于,转轮王一剑逼开众人,一手拄着长剑,一手扶着城墙。满脸是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 “哈哈哈!你们竟然能刺中我十七剑!哈哈哈哈!真是了不起!” 此刻转轮王的笑声不再是阴森低沉,而是又尖又细,如同太监。 他仰面朝天大吼道:“我只想做一个正常的男人!老天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一代枭雄转轮王,临到战死尸体依旧站立不肯倒下! 第37章 黑石归属 京城,冯国公府内 转轮王有很多重身份,除了是黑石主人和宫里的九品信差,他还是朝廷御封的一等国公,爵位仅次于亲王太子。他平时虽然大多是用太监的身份躲在宫中,但与黑石有关的秘密却几乎都藏在这里了。 转轮王根本没有想过今晚会一败涂地,所以这些东西并没有被转移销毁,甚至连银票都大刺刺的摆在桌上没有收拾。 “一百万两银子” “二百万两银子” “三百万两银子” “。。。。。。” 江生把厚厚一沓银票点完,竟然有三千万两银子。只是匆忙之间在这国公府里随便一搜,就能找到这么多。而这些现银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剩下被藏起来没找到的呢?转轮王拿去用来维护黑石运作的呢? “看来之前我还真是小瞧黑石的财力了!黑石掌握的财力若是不惜代价全榨干的话,至少能达到三亿两。” 江生正掰着手指掐算,赵靖忠从外面走进来,躬身道:“主人,细雨已经离开京城。雷斌也带着家眷离开了。” 江生漫不经心道:“嗯,那连绳呢?” 赵靖忠有些尴尬道:“额,,他本来是在府外等着主人把下半部罗摩内功赐下,但看见丁修回来,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扛着叶绽青又出去了。” 连绳和绽青积怨已久,这老头又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丁修虽然跟在自己身边收敛不少,但骨子里也是凶残成性恣意妄为,,,,,, 江生摇摇头,算了,还有正事没办完,想他们做什么。“靖忠,黑石的密档查阅的如何了?转轮王已死,你有没有把握顺利接手黑石运作?”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赵靖忠是个权利欲望极重的人,虽然江生早就允诺给他一份权势,以弥补当初东厂都督的位子。但却并未明确说是黑石首领的位子。 赵靖忠立刻跪地道:“肥油陈的密档上记载黑石银钱流水的运作,靖忠已烂熟于心。刚才又从转轮王府上找到各黑石各分舵的密语切口,人员名册。靖忠有把握替主人将黑石撑起来!” 赵靖忠一番话慷慨激昂,滴水不漏,满心欢喜等着江生最后的确认。可江生却一直沉默不语,赵靖忠跪在地上看不见江生的表情,等的心里都有些发毛。难道我那句话说错了? “主,,主人?” “我原本打算彻底榨干财富之后,就让黑石烟消云散,但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不妨去试一下吧。” 江生挥手让赵靖忠站起来,把那三千万两的银票递给他。“这些,连同从肥油陈家里搜到那些零碎,统统兑换成黄金给我,,,,另外,尽你最大能力收集青铜和生铁给我。” “主人是要筹建甲仗库吗?靖忠斗胆想问主人个准数。” “嗯,,大概两千万斤吧。” 咳咳!赵靖忠本想借这个机会展露一下自己的能力,但一听这数额就知道自己拍到马蹄上去了。他虽不知道这个世界铁矿开采水平如何,但也模糊记得大明永乐年间全国的精炼钢铁,也不过才一千九百多万斤。 “这个,,,,” 见赵靖忠面露难色,江生乐了:“我没打算指着你能都弄来,尽力而为罢了,不要因小失大引起皇帝的警觉。” 江生继承张人凤的记忆,对于朝堂的隐秘多少有些了解。黑石虽然看上去如日中天,在民间的凶名甚至凌驾于朝廷之上。 但其实最初“黑石”不过是洪武皇帝扶持制衡江湖的谍报组织而已,类似于“锦衣卫”和“粘杆处”的集合体,甚至权柄还没有他们大。后来这个组织在转轮王手中逐渐壮大,权柄渐渐延伸到朝堂核心,甚至可以和百官相互抗衡。成为横跨在黑白两道之间的庞然大物。 “多谢主人体谅。” 赵靖忠长出口气,又有些迟疑道:“雷斌,细雨他们是黑石的主力,主人既然已经抓住软肋,,,,” 江生摇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想了。我既然已经答应他们,就要言而有信。你需要高手稳住局面,我可以把连绳和丁修都划给你驱使。不过我要提醒你,连绳此人自视甚高,想驾驭他,你恐怕要多费心心思。” 说着一本秘籍递到他面前:“罗摩内功据说不但可以生残补缺,更能够无敌天下。你可要勤加修炼。” 他之前被郑掌班的流星锤伤了心肺,别说练武,就算多动力道都会咳嗽不止。到了这个世界,那个和义父长得极像的李鬼手,虽然医术极高把他从鬼门关生生拉回来,但对此也无力回天。 赵靖忠大喜过望,接过秘籍连声道谢。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这次不但能治好伤痛,更能重新做回男人! 赵又问道:“主人刚才对连绳似乎颇为忌惮,那这部秘籍属下是否还要转交他?” 江生摆摆手,笑道:“忌惮倒不至于,不过“神器不可轻于”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在没彻底抓住连绳命脉之前,先吊着他吧。” 转轮王身死的消息瞒不了多久,想在此之前握住权柄,赵靖忠必须争分夺秒。江生又交代几句之后,便打发他离开。 为了保守秘密,转轮王的国公府内没有任何下人婢女,甚至连护院看门的都没有。偌大的国公府空空落落,倒是方便了江生在此逍遥自在。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江生从桌上拿起参差剑放在身前,借着烛火能清楚的看见,剑身上被转轮剑砍出的缺口,最严重的地方足有一寸之深,裂痕直如剑脊。 “转轮王好深的功力,那时他若是再坚持一会,说不定参差剑就要被砍断了。” 江生放下参差剑,又拿起转轮王的佩剑。 兵器要与武功风格相称,才能将威力发挥到最大。参差剑法追求灵活变幻,所以剑身较轻,剑刃也薄,与寻常佩剑制式相差不大。 但转轮剑一入手,江生就感觉沉重异常,剑身竟比参差剑厚出将近两倍!难怪陨铁铸造的参差剑竟会被砍成这样,也只有转轮王那般功力才能把这把剑驾驭的举重若轻。 第38章 七剑世界 江生如乘风归去般,出现在林边小溪旁。在小溪旁还有一个身着诡异的人,骑在马上死死的盯着江生。 此人一身染血披风下,还罩着一身厚重漆黑的铠甲,头戴黑铁倭瓜盔,脚踩鬼面虎头靴,得胜钩上挂着长矛,腰间配着短弩。脸上画着油彩如青面鬼般狰狞,活脱脱就是地狱里冲出的恶鬼。 这人就是烽火连城麾下大将山指,刚在附近血洗山城后,追杀一个受伤的武林人士至此。 目下虽一入秋,但空气中却带着特有的燥热,溪流缓慢如一滩死水,上面飘着一层臭绿的浮萍。不知名的虫子趴在水边淤泥里玩命的叫唤,吵得人心烦。 山指看着江生一身考究的锦绣青衫,心里有些纳闷,这等荒山僻野的穷山沟子又不是繁华京城,怎么会有这样的贵人? 但看他身上一尘不染肯定不是被追杀之人临时换装的,但也不妨试探一下。山指沙哑着嗓子阴恻恻的问道:“书生,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汉子啊?” 话音刚落,山指突然撩开披风,腰间一道铁爪飞钩直抓咽喉! 那句问话根本就是诱敌之策,为了放松江生警惕之心。但江生又不是初入江湖,早就防着他这一手,短剑隔开飞爪。一击未中,山指不惊反喜,太棒了!看他的样子肯定是练过功夫的,这颗人头肯定不止六百两。 他正要去摸腰间短弩,冷不防江生一挥手,紧身的儒衫袖口竟然飞出一颗硕大的流星锤!锤头务通通,愣戳戳,直奔面门。山指一个躲闪不及,错忙间赶忙底头,流星锤正砸在厚实铁倭盔上。 “当!” 一声闷响,山指瞬间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他连忙晃荡脑袋,想清醒过来,但突然咽喉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好不容易瞪大眼睛,却只能看见弩箭尾的雕翎。 山指的尸体一头栽倒在地上,江生走过去摘下头盔,好家伙,至少得有十来斤斤沉!刚才流星锤砸在上面,连个坑都没敲出来,这要是刚才直接用弩箭偷袭,好像还真未必能一击建功。 这盔甲肯定不是普通白铁铸造的,烽火连城的军备这么舍得花钱吗? 奔着勤捡持家,江生正从死尸身上往下扒盔甲装备,突然背后一阵水花响动。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从臭水里站起来,踉跄着走到岸边,瘫倒在溪边淤泥里喘着粗气。 嘴里喃喃道:“快走,报信,,烽火连城杀来了,,,老人,小孩,,都不放过,,,” 傅青主,明末刑部刑部刽子手,杀人无数,剑法高明。前朝惨死在他手上的无辜无数,不知是何原因幡然悔悟,现在想救人赎罪,竟然想凭一己之力周旋烽火连城的大军。 他重伤昏迷,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他好像是躺在一个山洞里,火堆旁一个书生正在忙活着什么,火上的铁罐子里传来阵阵药味。 “醒啦?算你命大,一路逃命,腹部那根弩箭居然没有刮到肠子。不然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江生从罐里倒出些药汤递过来,傅青主也顾不得烫,接过来咕咚咕咚大口灌下去,略喘口气抱拳道。 “多谢救命之恩,在下傅青主,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我这是在哪?” “我叫江生。在河边把你救下来,听你迷迷糊糊说要到天山找救兵,去救什么人。我还没等问,你就晕过去了。只好带着你赶路,现在已经快到天山脚下了。” 其实傅青主那时说的是去武庄报信,但江生却知道现在去了也是白去。武庄里有朝廷派出的内奸搅混水,凭他空口白牙恐怕很难劝住他们,更何况傅青主身份敏感,倒不如直接带他上天山。 傅青主当时神智也不清醒,压根也想不起来自己在说什么。心里只是感佩江生书生意气,任侠气概,竟然仅凭陌生人昏迷呓语,就毅然带人远赴千里。 江生煎药的材料,都是积存在药庐中的极品。在加上傅青主原本功力深厚,体质极强,两人走到雪山深处时,腹部的伤痛就已经基本无碍。茫茫雪域,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也亏得傅青主引路,两人才在偌大的天山雪岭找到隐居于此的晦明禅师。 这老头虽未穿袈裟衲衣,头发也是随意的卷个发髻。但气质清净出尘,仙风道骨,手拄着根造型别致的树根做拐杖。倒是自成一派逍遥不羁,隔世高人的气象。 相比之下身边站着的几个弟子,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穿着粗陋的麻布羊皮褂子,好奇的打量着江生身上考究的书生儒衫。 穆郎生性开朗乐观,活泼好动。躲在师傅后面小声的朝辛龙子嘀咕,“这人身上的衣服好漂亮的,穿的二师兄似的,但是比他的漂亮。山下人是不是穿的都这么好看?” 辛龙子对着他一翻白眼,没好气道:“你羡慕啥啊!” 傅青主和晦明禅师是多年的旧相识,且救人如救火,他也未过多客套,直接说出来意: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粉基地】,免费领! “这次,我是来请救兵的。山下出了禁武令,所有练武的人都难活了,他们是军队,人多势众,杀人斩草除根,大大小小没一个放过。这已经不是武林门派之争了,是一场浩劫啊。” 晦明禅师叹口气道:“老傅!是你把他们从尘网中拉出来,现在又把他们放回去,后果尽在天意。” 傅青主看着几个年轻人,目光最后落在火堆旁沉默不语的书生身上。“杨云骢,我知道你的身世,也许你不该下山。” 晦明禅师问道:“云骢,这次如果真的下山,你能遵守你的诺言吗?” 杨云骢面色复杂,“我本来就不想过问前尘往事,你叫我下山,师父,这难说,,,,,” 就在这时一旁江生突然站起来:“上山路上时,我听傅青主说,武庄的刘精一就是当年吊死杨云骢父亲的仇人?如此血海深仇,杨兄弟能避世不问已经难得,让他再去救人未免强人所难吧?” 话音刚落,晦明和傅青主几人都诧异的看着江生,就连杨云骢眼中也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为何这样看着我?” 江生解释道:“我带着老傅上山,是为搬救兵不假。但我最讨厌的就是以大义为名,做道德绑架。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倘若杨兄弟已经修炼到太上忘情,自愿救人,我无话可说。但若是满口仁义道德,不顾别人死活。恕在下不愿苟同!” 第39章 劝不动的武庄人 晦明禅师虽是头一次听说“道德绑架”这个词,但却并不妨碍明了江生的意思。再看杨云骢依旧盯着火堆沉默不语,又怎么会看不懂他的心思态度。 “想不到我修行半生,竟还没有一个小兄弟看的清楚。瞬息星迹,人生百年。万事皆有因果呀!” 晦明叹口气道:“云骢,你不想下山,为师也不再逼你。大师兄虽然还在闭关,你去把他叫出来吧。” 然后转身对两个小徒弟道:“穆郎,你带着日月剑。辛龙子,你带着竞星剑。随你大师兄,跟老傅下山走一趟吧!” 三人应声离开,晦明禅师也站起身,带着傅青主和江生两人来到一处山岩石旁边。一把长剑孤零零的插在山石上,剑身乌黑暗淡。这把剑当初曾饮血无数,戾气横生,但现在所有的杀气都沉凝内敛起来,就如同傅青主一样,重立重生。 莫问剑。 “老傅啊,人剑都是你带来的,是该让你带走的时候了。你当年舍弃的那把剑我已经重新锤炼过了,莫问前程有悔,但求今生无悔。” 傅青主始终沉浸在前尘往事中,哪怕面对杀人如麻罪孽深重的对手,也还是束手束脚,不愿双手再沾染鲜血。能活到现在全是仗着武艺高强,但现在对上烽火连城可就不好说了。 晦明禅师深知此去凶险异常,这次是特意用这把剑来点化他的,傅青主看着莫问剑似有所悟。 晦明禅师又从旁边捧出一把粗陋的长剑递给江生。 “这把青干剑羁傲不逊,千锤百炼终于成型。我也只是把它锤炼到了一半,本想用天石之火来完成。但机缘所限,看来也只有这样把它送给你了。小兄弟你道心坚定,不为外界世俗羁绊所扰,正和此剑的缘法。祝你日后能有际遇,将此剑彻底炼成,成长为一代大侠。” 为了临敌对阵能达到突袭的效果,江生平时都是把兵器放在虚无空间中,这次也并未带剑上山。但他却万万想不到,晦明禅师竟会将这把原本属于杨云骢的青干剑送给自己,他还以为自己顶多会得到“舍神”或者“天瀑”之类的。 看来我一腔有感而发,不但没有得罪这老和尚,反倒获得他的另眼相看了。 江生双手捧过青干剑,“多谢大师!” 这把剑与寻常兵器风格迥异,并无摄人的色泽,反倒像是顽石雕刻的一般。剑身上坑坑洼洼,不但剑锋只是个简单的切面,就连剑刃也是有一边奇钝无比,与其是剑,到不如说是一把笔直的横刀。 这把剑若是扔在路边,恐怕任何人都会以为是一块生锈的废铁。但正是这样一把不伦不类的剑,却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和游龙匹敌的名剑。 江生正欣喜的打量着这件神兵,突然听见远处山间传来一阵龙吟剑啸! 江生,傅青主,楚昭南,辛龙子,穆郎。原来本该是七剑下天山,但现在却只有他们五人了。几人轻装快马,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武庄。 可没想到,到了武庄门口竟然吃了闭门羹。 守在庄口的贯三刀轻蔑的看着傅青主:“什么烽火连城,哪有人叫着破名字的?还把武庄赶尽杀绝?他要是敢来,三刀大爷弄死他!” 说着手里大刀片子往老傅脖子上一撂,指着江生他们几人:“看你们几个就不像好人,说不定就是麻匪假扮的!老子天地会贯三刀,什么伎俩没见识过,识相的赶紧滚蛋!” “不是,你听我说,武庄现在很危险,烽火连城的人马随时会杀到,我们是来,,,,” 傅青主苦口婆心的解释,说的嘴都快干了。可是守庄门的贯三刀就是不信,原本那些开始有些将信将疑的年轻人渐渐的也都一脸看笑话的模样。倒是一个原本坐在垛子上吹笛子的姑娘,跳下来往庄子里跑去。 “三刀怎么回事啊?大伙都聚在这干什么呢,,,,,” 庄门口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一个高个精壮汉子排众而出,正好奇的询问,可没想到这人一见到傅青主脸上立马变了颜色。竟直接抽刀照着他的脑袋直劈而下! “龟孙子,你还敢到这里来害人!” 谁也没想到这汉子竟然一见面就拔刀相向,而且他显然武功不错,出刀迅疾狠辣。若是换做常人,肯定要身首异处。 但傅青主却只是微微一闪顺势一推,轻描淡写就接下这势若雷霆的一击。 身后穆郎有些看不过去:“喂!你这汉子怎么出手伤人啊!” 那汉子被推的连退几步,撞在背后庄客身上才停下。挣扎着站起身,朝一脸茫然的傅青主骂道:“认不出我了?千户大人!你扣下眼珠子看看,在刑部大狱你干过些什么,当官认不出我来了?我叫邱东洛!” 说着他扯掉上身的汗衫,朝身旁庄客大喊:“大伙不要被他骗了!他是前朝的狗官,喝血吃肉比狼还狠!看这就是他们留的!” 邱东洛背后鞭子和烙铁的痕迹纵横交错,显然当初曾受过酷刑。庄客们一看,顿时血往上撞,有的直接拎起刀大喊: “杀了他们!”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文基地】,看书领现金红包! “别让他们跑了!” “给二当家的报仇!” 傅青主虽然面露愧色,但这个时候也不会任人宰割,立刻后退一步,举剑严守门户。江生和脾气火爆的辛龙子更是直接拔剑出鞘。 眼看烽火连城未到,庄门口就要上演一阵全武行。正在这时,又有一个汉子从武庄里跑出来,门口汉子都自动让开路,此人显然有些威信地位。 那汉子上来就直接问道:“我是武庄庄主刘精一!狗官,你来到武庄妖言惑众到底有什么企图!” 傅青主无奈苦笑道:“前朝的事了,现在只想拿命救人,赎罪。。。。。” 话未说完,邱东洛立刻跳出来一通抢白:“赎什么罪!你这狗官,当年烽火连城不也是听你吆喝吗!我看你一定是他的探子!” 贯三刀立刻附和,“二当家说得对!抓起来吊他们三天,让他们把邱大哥受过的罪,都尝尝滋味!要不然就干脆杀了他们,不能放虎归山!” 第40章 内讧争执 武庄众人气势汹汹,嚷嚷着要杀了傅青主他们。刘精一有些犹豫,他始终觉得事情还没弄清楚,贸然杀人不好。但一看众人同仇敌忾的样子,话还没到嘴边就咽下去了。 穆郎自幼长在天山上,心性单纯善良。一想到自己就要行侠仗义,救民于水火,年轻热血的穆郎路上兴奋的都睡不着觉。可没想到这一腔热血,到了武庄门口就被一盆冷水,哗啦浇的烟都不剩。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楚昭南,低声问道:“大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因为只有傅青主才对禁武令和烽火连城的事情最清楚,所以自打到了武庄门口,就一直是傅青主在交涉,江生和天山众人待在后面。 江生对邱东洛倒是有些印象,此人应该是多格多王爷派到石河武庄的卧底,没想到才来了几个月就已经混到了二当家的位子了。至于那贯三刀,应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上蹿下跳的被邱东洛当枪使了。 那贯三刀脾气火暴,瞧着刘精一闷不做声,干脆直接挥刀直奔傅青主。 “狗官!今天就让死在三刀爷爷的刀下,做个,,,” 突然一声龙吟剑啸! 贯三刀只觉寒光一闪,手中的厚背大砍刀就像纸糊似的,整齐断成两截。 原本在后面一直冷眼旁观的楚昭南,走出来对傅青主道:“前辈!他们既然不相信我们,再说下去也徒劳无益,不如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唉!好吧!” 傅青主无奈的点点头。 游龙一出,万剑臣服!楚昭南刚才霸气一剑,整个武庄上下皆被吓得噤若寒蝉,眼看着傅青主他们转身离开,六七十个汉子竟无一人敢阻拦。 五人原本是豪情万丈的从天山下来,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虎头蛇尾的结果,真是好没意思。几人在武庄外不远的山坡上随便找个背风的地方,拢起一堆篝火。 穆郎下巴拄着日月剑,有些失望的问道:“怎么办,武庄那些人不相信我们,那要不先去通知其他地方?” 傅青主叹口气摇摇头:“下天山到武庄的一路上你们也看见了,烽火连城驻军在天门屯,方圆八百里能看见的庄子,都已经被烽火连城杀干净了,就剩下这里了。” 辛龙子一想起白天的事就气的直跺脚:“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只好等烽火连城杀到眼前,再救他们了!” 楚昭南最为冷静:“要不先去天门屯捣乱,让烽火连城无暇他顾?” 傅青主先是眼前一亮,但紧接着又沉寂下去。 “烽火连城的兵马至少有三千人。我们五个人很难让他们伤筋动骨。而且烽火连城善于用兵,突袭的办法只能用一次,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武庄的人,他们一天不走,麻烦一天解决不了。” 主意一个接一个被否定,众人都有些气馁。楚昭南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胆大心细,他突然看向江生。 这个人当初上山说是为了请救兵,可下山以后除了赶路就是练剑,眼前如此僵局他看上去竟然毫不担心,这不免让人有些奇怪。 “江兄弟,你有什么办法吗?” 江生摇摇头:“就像辛龙子所说,好良言难劝该死鬼。那些庄客安逸惯了,一听见有危险,第一反应不是反抗,而是像鸵鸟一样假装看不见。。。。” 穆郎好奇道:“鸵鸟?那是什么玩应?” 江生笑着解释道:“一种生活在沙漠里的鸟,听说这种鸟遇到危险,不是逃跑,而是撅着屁股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紧闭着眼睛和耳朵。不想听也不想看。” “哈哈哈!还有这种傻鸟,哈哈哈,,,” 穆郎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是一脸严肃。顿时闭上嘴巴,尴尬道:“那怎么办?” 江生摇摇头,“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摆平领头的。可那刘精一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忠厚威严。可实际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耳朵根子稀软。下了命令,手下人抱怨顶上两句,他就萎了。而且,,,,,” 江生话说到一半突然断了,傅青主立刻追问道:“而且什么?” 江生沉声道:“我听说烽火连城此人粗中有细,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极善用计。前几个被血洗的庄子,在出兵前都派人宣扬禁武令只要交出武器便可。” 傅青主立刻点点头,对于这个老朋友他可谓了解极深:“此人不但残暴,而且狡猾诡诈。你救我的那天,烽火连城的大军就是趁着庄子里娶新娘办喜事,所有人没有防备时,一举掩杀过去的。” 江生继续道:“如此说来,武庄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禁武令的消息,这边不合常理。我怀疑烽火连城极有可能往武庄派了内奸。” “内奸?是谁!” 傅青主急的差点去抓江生的脖领子。 江生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但我觉得那个二当家邱东洛表现的很不寻常。”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投资好文】。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傅青主为难道:“我原本以为他那么激动真的是因为当年的仇,看来暗中调查,找到证据,才能取信刘当家了。这是烽火连城随时会来,这时间紧急啊。。。。” 江生冷笑道,“想什么呢老傅!刘精一自己蠢得跟猪一样,我们费劲心力找证据他也未必会信,更别说还有贯三刀那根搅屎棍在里面掺和。 这种人比内奸还可恨,自视甚高死要面子,你就算找到证据证明是错的,他也会没理吵三分。碰了一次钉子,还要惯着他,老傅你是他爹啊?等着吧,被杀的哭爹喊娘的时候,他们就老实了!” 一想起贯三刀和刘精一的鸟样,傅青主也有些气不过,但圣母心发作,嘴就软了。讪讪道:“毕竟几百条命呢。” 江生冷笑一声:“谁让他们相信刘精一呢。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老傅你也是见惯了生死,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到这个世界来,又不是主神任务,完不成就抹杀。 江生行事向来依靠本心,恣意妄为。当初会送傅青主上天山,既是为了顺手尽一份救人道义,同时也是想见识一下天山剑客的风采。现在天山已经去过了,甚至还得到了青干剑。何必要费劲心力跟条舔狗一样,受这份委屈? 江生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他当初也不会为了献祭生魂开启仓库,在东厂大牢杀尽三百文人。 第41章 六剑武元英 眼瞅江生和傅青主两人聊着聊着,竟然聊出火药味来了。楚昭南赶紧坐到两人中间,正要说些话缓和气氛,突然不远处大树后面,跑出一个姑娘。 扑通跪在地上,“大侠!求你们别走,救救武庄的人吧!” 来人正是武元英。她在武庄门口的时候,就对傅青主的话半信半疑。当众人皆气势汹汹要打要杀赶走傅青主他们之后,唯独她放不下心事,悄悄跟过来躲在后面偷听。 她手脚轻盈,又刻意压低呼吸,一众武林高手竟没发现她的踪迹。就连江生身负罗摩内功,也是在“而且”停顿的时候,才察觉到附近有人。 傅青主连忙将她扶起来:“姑娘,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撒手不管!但烽火连城人多势众,我们根本挡不住那么多人。最好的办法还是劝大伙赶紧逃命。” 武元英有些纠结:“眼看就要收庄稼了,要是没有粮食,逃到哪都会饿死。” 傅青主摇摇头,“再等就来不及了!三百两一个人头,他们连小孩都不放过!” 走,会饿死。不走,会被杀。左右都是死路。 两人正无可奈何间,江生笑了:“老傅,说话管事的正主又不在,你们两个在这纠结什么?现在只能兵行险着,做个折中了。” 折中?计将安出啊? 江生看向武元英:“撇去刘精一那废物,你在武庄能说服多少人今天晚上回去就收粮?” 武元英立刻道:“六婶,三胖子,二愣子都跟我关系很好哦,我说话他们应该会听。” 楚昭南摇头道:“才四家人的粮食,杯水车薪。倒不如严守寨门防备烽火连城的大军,倘若那邱东洛真是内奸的话,恐怕会刻意在城防上动手脚。天门屯三千守军未必会倾巢出动,倘若能打退第一波敌人的话,全庄人再迅速行动撤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楚昭南果然是智勇双全,立刻就发现江生计策的漏洞。江生之前思路却有些被剧情框住了,他一直满怀恶意的揣测,如果武庄的人被杀的只剩电影里那百十来个,其实也要不了许多口粮。 说起来那邱东洛还真是个人才。 记得电影里烽火连城的大军都杀到家门口了,庄子里的竟然懵懂不知,还正是八经的忙着审问刘玉芳私放凡人。后来七剑去救楚昭南的时候,他放火吸引多格多军队注意。被刘精一喝破行藏之后,他愣是单枪匹马把武庄一群老弱病残,杀得只剩下刘玉芳和几个孩子。 没错,傅青主大张旗鼓到天山搬救兵,结果出了武元英和韩志邦并入七剑外。武庄九十九户人家,三百多口子性命,就剩下这六七个人。 要不是邱东洛最后麻痹大意,七剑下天山差点就成笑话了。 武元英刚才躲在树后面也听了个大概,立刻点头道:“我和志邦从小长大,这几天他正好在负责巡逻庄门。我回去就偷偷告诉他,提高警惕。我也偷偷盯着二当家,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江生摇摇头,“邱东洛行事缜密,而且时间太短,你恐怕很难找到切实的把柄。而且此人机言诡辩,就算有证据,刘精一也未必处治得了他。打蛇不死,他说不定反咬你一口。”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那我该怎么办?” “让那个志邦提防小心就行了,等烽火连城大军杀到,武庄的人相信我们之后,有的是机会对付他。” 说着江生转身从包袱中掏出天瀑剑递给武元英:“从今天起,你每日来此练功。这把天瀑剑就送给你了。穆郎,你教她练剑吧!” 穆郎看向大师兄,见他点头,立刻拍拍屁股站起来,答应到:“好嘞!” 在五剑下天山的时候,晦明禅师将无主的“天瀑”,“舍神”,一并交给他们带到山下,托付给有缘之人。 楚昭南走到江生身边,看着远处挥剑极为生疏的武元英。操着蹩脚的汉话问道:“不过一面之缘,你这么看好她?” 江生和武元英可不是一面之缘。但他选择把天瀑剑給她,还真不是走电影里老路。 “瞧她那三脚猫功夫的笨样,却能悄无声息的跟在我们身后,足见是个天生的练武坯子。而且她身上有种潜质,和其他人不同。有勇气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为外界所动摇,可能这也是一种鲁莽。但比其他人浑浑噩噩,人云亦云的要强得多,尤其是和刘精一这废物一对比。” 楚昭南沉默半晌,看向江生道:“这的确始终潜质,而且和你很像。” “像我?” 江生先是一愣,接着想起晦明禅师对他的评价。点头道:“不错,是很像,但不一样。 天瀑剑,是一把双头剑。剑柄上有小孔,按住空洞,剑锋便不会来回滑动,反之则变化莫测。这把剑是晦明禅师在天山熔化百剑而成,柄芒不分,攻守不定。高手用之,灵如青竹,毒如赤练,七步断魂,生命不见。 但越精巧,险奇的剑,往往也越难以驾驭。 这把剑倘若不能运用自如,剑锋很容易就会伤到自己。江生可不想赌运气,武元英会像电影中那样决战时突然融会贯通,一上手就人剑合一。现在教她武功虽然也是临阵磨枪,但起码不亮也光嘛。 江生没有带傅青主去武庄,也没有在天山上耽搁行程,无形之中节省的三四天的时间。下山的时候日夜兼程,可谁想到临到武庄门口反倒每日无所事事,清闲下来。 辛龙子有勇无谋,穆郎没心没肺。剩下三人坐在山坡上遥望天门屯的方向,楚昭南忧虑道:“兵贵神速,我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天,烽火连城为何迟迟不动,难道有其他阴谋?” 傅青主摇头道:“烽火连城杀人屠城,并不是军事行动。每次杀人之前都要和满清朝廷商量好每颗人头的价钱,然后再动手。” 记得烽火连城临时的时候曾说过,他和楚昭南是同一种人。但其实他和江生更像,两人都不是残忍弑杀之辈,但他们对生命却又麻木不仁,在利益面前,人命只是个数字和筹码。 第42章 天山剑法 “喂!你们又在上面嘀咕什么呢?” 穆郎兴许是实在闲得无聊,竟然走过来朝傅青主道:“前辈!你和师傅是朋友,剑法肯定也很厉害!反正现在没啥事,咱们比划比划?” 傅青主还没说话,江生突然跳下土坡:“穆郎,你的日月剑是一长一短,相互配合,与寻常剑法大相径庭。正好我也会一路剑法,练给你看看!” 日月双剑一长一短,剑身上刻有铆合的滑道,既可以分开使用,又可以合二为一。天瀑剑虽然变化无常,但本质上也只是剑锋滑动。论及机关精巧,日月剑才是七剑中最为繁复的一把。 摆弄机关江生是班门弄斧,所以他只是把长短两剑拆开,老老实实的使了一趟参差剑法。这路剑法,江生已经渐渐弃而不用,但却是张人凤苦练数十年,使得自然纯熟的如行云流水。 在夕阳映射下,日月剑剑光变幻徇烂多彩,一时间穆郎只觉得两把剑忽左忽右。甚至都分不清哪把是长剑,哪把是短剑。 江生酣畅淋漓使了趟剑法,把日月剑还给穆郎。从怀中掏出剑谱笑道:“这剑法名叫参差,取自诗经“参差荇菜,左右采之”,其中的关窍就是左右配合,令对手防不胜防,头尾不能相顾。你若是觉得有用,就好好练练吧。” “好嘞!” 穆郎如获至宝,连忙接过来点头答应,但又有些疑惑道:“这么厉害的剑法,你现在怎么改用单手剑了?” 江生笑道:“自然是我找到更厉害的剑法了。” 在剑雨世界杀死转轮王后,江生得到的不仅是黑石财富,更有转轮王这么多年辛苦从江湖门派和大内藏书中收集甄选的武功秘籍。 而其中最厉害就一本“天山剑法”。 或许有人会说,剑法威力更重要的还是看使用者本身功力,贪多求快不是正道。最开始江生也是这么觉得,但后来才发现,就句话纯熟扯淡! 如果江生没有插手的话,转轮王本该死在细雨的剑下,可凭细雨的武功怎么可能打得过他?转轮王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他太自负,非要嘚瑟着用避水剑法杀了细雨。 但他不知道,这路剑法早在多年前就让陆竹给破了。虽然只有简单的四招,但却远比避水剑法不知精妙烦几。 转轮王的功力至少要胜过细雨两倍,论及对剑法的纯熟和临阵的机变更是没的说。可饶是如此,他竟然会被身受重伤的细雨接连刺中十一剑,最后饮恨当场! 这就是剑法高低的差距! 就在江生在指导穆郎参差剑法诀窍的时候,楚昭南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他。 “这是什么?”江生好奇的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本武功秘籍,名唤“天山剑法”。 楚昭南介绍道:“师父多年来退隐江湖,隐居天山北峰。除了铸剑之外,还精研剑法,采集了各家各派之长,独创了三百六十一手“天山剑法”,其中有攻有守,亦有攻守兼备的,剑法的繁复,剑招的奇多。 穆郎和辛龙子他们功力尚浅未得传授,师父将秘籍给我以后,我闭关修炼多年,也只参悟了一小半。在天山来的路上,我观察你练剑套路,与此剑法颇为神似。眼看大战在即,这本秘籍或许对你会有帮助。” 当然神似,因为江生修炼的也叫天山剑法! 剑雨世界里,自从八百年前罗摩东渡中原,江湖门派武功执牛耳者一直非少林莫属。但大约在两百年前,江湖中突然崛起一名绝顶剑客,此人手中长剑所向披靡,风头直追当年罗摩祖师。后来剑客隐居天山收徒创派,传下剑法传承。自此之后“天山剑派”,就曾力压武林群雄长达两百年之久。 后来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天山剑派因为卷入皇位纷争,被大明太祖引军攻打,致使高手丧失殆尽。后来转轮王趁其青黄不接,未成气候,带领黑石杀手一举覆灭天山剑派,夺其传承。而这江生最近一直潜心修炼的剑法,正是从转轮王密室中找到的“天山剑法”。 “七剑世界还真是我的幸运地,这反派还没登场,神兵和秘籍就接连到手了。” 江生心中狂喜,晦明禅师在这个世界就是如同扫地僧一般的人物,他苦心编撰的剑法,肯定如青干剑一般绝非泛泛。 果然 仔细翻阅之下,江生惊喜的发现,两个世界个格局虽然大相径庭,但机缘巧合,这两套天山剑法竟然神髓相似,仿佛同出一脉,相互验证之下竟可相助互补,融会贯通! 真是天助我也! ++++++++++++++++ “啊-----” 韩志邦困的打了个哈欠,拎着铁叉无聊的躲在庄门架子后面偷懒。 前几天武元英偷偷找到他说烽火连城回来偷袭,还说邱东洛可能是内奸,他听了差点没笑出来,这怎么可能嘛!分明是狗官和马匪狡辩的诡计,这傻丫头竟然当真了。 但是没办法,武元英原来曾经和自己有过一段经历,这次又把刘郁芳也拉过来帮腔,他是彻底没招了。而且人家郁芳到底是认识字的,也不提是否相信傅青主那老头,搂着他的胳膊就一句话。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就这么几天时间。就当是帮元英的忙,在岗哨上站几晚上还怎么了?” 韩志邦本来就是武庄里放马巡哨的,现在姑娘发话了,就比平时多值个班,这怎么拒绝?一想到这,韩志邦气的一脚踢在柱子上。 突然! 韩志邦猛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周围怎么如此安静! 他赶紧伸出头往庄门下面瞧,只见平时守门的几个人已经全都倒在血泊之中,寨门口不知何时已经聚集无数黑甲军士。为首那个脸画的惨白,手中提着凤翅镏金镋,正指挥他们往庄子摸。 韩志邦原本是躲在暗处,可梆木子听见刚才他那声跺脚,正好一抬头。 看着那恶鬼幽冥般的眼神,韩志邦只感觉背后唰的一片冰凉。赶紧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抡起大铁叉子玩命的敲庄门大锣,扯嗓子大喊。 “烽火连城来啦!” 第43章 夜袭武庄 正值深秋丰收的时候,庄稼里没什么大活。庄主刘精一刚要脱衣躺下,就隐隐听见庄门口示警的铜锣好像响了。莫非是听错了? 刘精一正支棱着耳朵想听个仔细,突然一声如闷雷般的炮响,吓得他差点床上掉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疯狂的喊杀声! “大哥!大哥!”贯三刀领着几个汉子一头撞进屋里,叫道:“不好了!烽火连城,,,烽火连城真的杀来了!” “他们已经穿过庄门,眼瞅着就要过二道栅栏了!怎么办?” “大伙先别慌!二道栅栏是咱们防备马贼抢粮时造的,就算是骑兵马队一时半会也冲不进来!” 刘精一到底是有些能耐,眼瞅着手下人跟无头苍蝇似的,他立刻站起身指挥道: “邱东洛,带上贯三刀他们立刻去支援二道栅栏!” “是!” “大米,赶紧带着庄上的老人和孩子去避一避,就从后山的玉米地里跑!” “是!” “郁芳,你也跟着二明子一起走!你是庄里的老师,孩子们都和你亲近,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刘精一一把推走还在犹豫的郁芳,拎着朴刀就往屋外跑。 偷袭不成,烽火连城的大军立刻转为强攻。刚才一声炮响,原本悄然埋伏在庄外的人马立刻死命的往庄子里冲。 栅栏虽然暂时拦住的冲锋的马队,而负责强攻的步兵,手里的长矛手腕粗细,一丈多长,顺着栅栏和拒马的缝隙直接捅过来。 二道栅栏下面,武庄的人举着盾牌苦苦支撑,但烽火连城的兵马已经占领庄门口的寨子,无数弓箭手正居高临下往下射箭。这些军士配备的可不是猎户用的软弓,那是清一色的强攻硬弩。邱东洛他们手里的圆盾不过才两寸来厚的木板,一箭就能射个通透! 幸运捡回一条命的韩志邦,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缩在圆盾后面。耳边全是武庄人被射死捅死时的凄惨嚎叫,这些平日耀武扬威的汉子,在真正的战场厮杀上根本不堪一击。 “志邦!三刀!栅栏守不住了,快撤!” 邱东洛领着仅剩的十几个汉子,举着锅盖大的小木盾,掩护受伤兄弟们往后撤。 就在这时烽火连城的马队乘势冲上来,手中挥舞铁链一起放手,三十几根飞爪搭在栅栏横梁上,战马立刻掉头挂住铁链一起发力拉拽。三十几匹战马一起较劲那是何等力道,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栅栏立刻轰然倒塌! 武庄最后的屏障没了,门将梆木子狞笑的看着庄内仓皇逃命的人,高举手中锯齿镏金镗。 “四百两一颗人头!杀!一个不留!” 玉米地里,刘玉芳和大米带着老百姓和孩子仓皇逃命。突然身后仿佛一阵细微的金铁响动,落在队伍最后的村民突然没了踪影,仿佛是被恶鬼拖入无尽地狱。 刘郁芳回头正要查看,突然一颗人头飞出,正落在她的脚下。人头上滴血的眼睛带着惊恐,刘郁芳霎时间感觉自己三魂七魄的都出窍了。一个昂臧大汉从玉米地里慢慢走出来,庞大的身躯披着毛皮大衣,如同山野里的精怪。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刘郁芳却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阴森森的笑道:“好可爱的头啊!” 她想逃,但却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灌铅似的一动不动。那人铁链一挥,刘郁芳眼看就要人头落地。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一只有力的臂膀拦腰抱住郁芳,一个闪身躲开铁链。 是那个书生! 那天武庄门口傅青主背后并排站着几个年轻人,刘郁芳却唯独对江生印象深刻。在任何时候,一张俊俏的相貌总能令人印象深刻。 那山精似的家伙,看见江生不惊反喜,盯着江生问道::“好功夫!你这颗人头铁定是高价货!报上名来,让老子领赏的时候该收什么价钱!” 江生放开刘郁芳,瞧着他上下打量一阵。笑道:“你这把兵器不错,可惜了!” 此人正是烽火连城麾下十二门将之一,毛狼。他使得兵器很奇怪,一根镔铁棍,前端是铁链组成的圆网,链子末端尽是锋利的刀刃和狰狞的倒刺。 这种兵器不但能取人性命,在与高手交战中更是占尽便宜,最擅长索拿兵器。那铁链和倒钩用力一扯,就会立刻缩紧如同渔网,任尔兵器如何光滑整齐也肯定能拽的脱手而去。 但可惜,这次他碰上的是无坚不摧的青干剑! 两件兵器绞在一起,他正要撕扯,江生只是手腕一转,刀刃和铁链立刻根根断裂。什么情况!毛狼一个愣神,江生剑锋一转,人头落地,毛狼狗熊般魁梧的身躯直挺挺的砸在地上。 刘郁芳战战兢兢,强忍住尖叫和呕吐的冲动,走到江生身边,小声道:“大侠,,,你,,你们来救武庄的人了?” 江生知道她想问什么,回头笑道:“我们几个都来了。只是烽火连城的兵马从各路包抄,我们也只能分开行动。剩下几个兄弟已经去庄里支援了,你爹他们应该没事。你们在这等一会,等庄里安全,我送你们回去。” 江生走到毛狼的尸体旁,捡起那件奇门兵器。虽然链网已经被青干剑搅碎大半,但依稀还能推测出兵器的全貌。只是他现在身边人多眼杂,没办法直接收进落兵台里,只好先放拎在手里。日后找机会带回剑雨世界,找人重新铸造修复。 每个男人对兵器都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热爱,江生更是酷爱收藏各种兵器盔甲,尤其是这种奇门兵器。 山指身上扒下来那件黑金重甲现在就整齐挂在落兵台的铜人身上,毛狼身上这件远没有他的坚固威武,大半都是厚厚的狼皮。烽火连城麾下十二门将各有所长,武功兵器皆千差万别,看来那件盔甲是山指自己珍藏的。 但毛狼的盔甲有一处设计的很精巧,那就是他手臂的铠甲,不但手部配有厚重的铁爪,可以直接锁住对手的刀刃。臂上也配有设计精巧利刃,平时可以收藏在甲胄里,对敌时可以突然弹出,防不胜防。 刘郁芳惊恐的看着一个俊俏书生,蹲在尸体旁挑来捡去。那画面真是,,,,, 她赶紧回身捂住那帮孩子的眼睛。 第44章 揪出内奸 回到武庄的路上,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哀鸿遍野,断壁残垣。武庄的人,和烽火连城大军的尸体,一路绵延知道庄子深处的议事祠堂。 江生他们来的有些晚了,但他们也是真没想到武庄的防御竟会跟豆腐渣似的不堪一击。 明明已经派人巡逻守备,竟然还会被人摸到跟前,展开强攻之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寨子的防御就被摧枯拉朽般攻破。六剑想配合他们来个前后夹击都没机会。 所幸烽火连城的军队训练有素,极具章法。 先集结兵力攻破庄子的防御体系,把成规模的反抗力量打散。然后再分散军马,追捕围杀那些惊慌失措,慌不择路的逃命百姓。所以军队一路最初攻杀,虽然凶猛,但实则武庄的百姓并未开始大规模被屠戮。 越靠近祠堂,军队的死尸就越多,甚至依稀还能听见里面的喊杀声。 江生走进里面,只见韩志邦挥舞舍神剑,一剑把门将土行拦腰劈成两段,那杆像捕兽夹子似的长杆兵器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所幸丝毫未损。 江生不知道这把剑是是谁给他的,但看来这年轻人一如宿命般成为“舍神”的剑主。 烽火连城的三百人马攻城时声势浩大,但此刻却被杀得七零八落。门将毛狼,石兽,土行接连殒命,只剩下一个梆木子拎着锯齿镏金镗,如困兽般被众人围在垓心。 梆木子手足无措的慢慢看着几人围上来,他们嗜杀残暴,但不代表不怕死。突然他在人群中看见手持长剑的傅青主,顿时喜出望外。 “你是不想杀人的那个!这就便宜了我!” 梆木子挥舞大镗直奔傅青主,想从他这里撕开口子,逃出命去。但不想傅青主早已不是半月前的那个迂腐汉子,莫问剑轻巧一挥,下一刻梆木子惊恐的看着自己断掉的左臂,疼的趴地上直叫。 “记住!我的名字叫傅青主,你回去告诉烽火连城,我们武庄的人随时等他来!” “好!,,好!” 梆木子听见自己居然还有活路,连忙踉跄起身就要往外跑。突然一个黑影挡在他身前,江生长剑一挥,梆木子的脑袋球似的滚到地上。 “老傅!你若是不想杀人,就干脆不要趟这趟浑水。还放活口回去报信?” 江生冷笑道:“两军交战活口报信,向来只有两种目的。一是让他把战场惨状回去告诉敌军,打击士气。二是彰显实力,让对手知难而退。你不妨说说看,这两点,哪个对烽火连城能奏效?” 楚昭南立刻冷声道:“烽火连城霸气逼人,手下兵马也是凶残成性,这两点都不现实。有活口反而会暴露我们七剑的消息,让对方察觉武庄力量的虚实。” 楚昭南其实已经看出不妥,但碍于辈分颜面不好直说。 江生可不会惯着他。那梆木子跟着烽火连城一路烧杀抢掠,惨死在他手里的无辜百姓不计其数。傅青主一句报信就把人放了?拿别人的鲜血立牌坊,倚老卖老,算什么玩应! 傅青主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讪讪苦笑。 其实他刚才就是只顾着装逼,哪想过什么兵法威慑。这老头憋屈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能让烽火连城稍微吃瘪,一时间就得意忘形了。 幸亏这个时候,刘精一带着武庄的幸存百姓,呼啦啦的都围过来跪下。 “河北天地会分舵舵主刘精一,率领众弟兄替全庄上下给傅大侠,和天山下来的四位英雄叩头了!前日我们有眼无珠,得罪了大侠,在此叩头赔罪了!” 傅青主赶紧扶起刘精一,身后穆郎笑道:“我们不是五个人,韩志邦和武元英都得了天山的传承,我们现在是七个人了!” “啊?他们也是七剑?” 刘精一难以置信的看着往日在庄子里放羊喂马干杂活的两个年轻后生,没想到平日默默无闻的两人,今日竟然一步登天了! 江生原本抱着膀子无聊的看着,但突然在人群中扫到满脸阴沉的邱东洛。突然心思一动,大声道:“武元英其实早就拜入天山门下,而且这几日就在庄子里帮我们留意,果然发现邱东洛就是烽火连城的内奸!” “啊?我没,,,” 武元英被说的猝不及防,刚要解释,楚昭南突然在身后用剑柄点了他一下。 邱东洛被指是内奸,先是一愣,但紧接着就是狂喜。 他其实知道,江生并没有自己是内奸的证据。因为他并不是烽火连城的属下,而是直接听命于多格多,来到武庄之后根本没有与外界联系。 “这书生直觉虽准,但却还是差点火候!” 邱东洛心里盘算,有了这个契机,他就可以分化七剑和武庄的关系,把他们逼走。甚至直接诬陷江生才是朝廷奸细,心怀不轨。 江生不由分说,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直奔邱东洛。 邱东洛还想反抗,但江生可不只会用剑。张人凤在少林寺学艺数年,龙爪擒拿手使得炉火纯青,三下五除二卸开关节。不等邱东洛多废话,就顺手把他下巴骨也摘了。 突如其来的场面把刘精一几个都惊呆了,连忙道: “江大侠,东洛是我们庄子二当家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身后贯三刀可就硬气多了:“邱大哥是我们天地会的人,就算你们救了我们的命也不能这么对他!” “对!姓江的,你不要挟私报复!” 对贯三刀他们这种滚刀肉,江生都懒得废话,一嘴巴子抽的他满嘴是血。剩下几个群情激奋的,立刻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下子就没动静了。 江生冷冷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刘精一身上。 “我所作一切都是为了武庄的安危,刘庄主若是觉得我现在是在多管闲事,不用帮忙,大可直接讲出来。江某不是那死皮懒脸的人!” 开什么玩笑,他们刚才已经听到消息,烽火连城的兵马可不只今天的三百先锋,天门屯里还有三千多人没出来呢。 第45章 拖延的办法 七剑要是拍拍屁股走了,就他们这群窝囊废,还不够烽火连城一刀砍的呢! 这群人刚才敢那么硬气,还是看傅青主前几天在庄门口低三下四的样子,觉得这大侠宅心仁厚。江生此话一出,就连一直满嘴是血梗脖子的贯三刀都不敢嘚瑟了。 兄弟义气哪有小命值钱? 威信这东西是很微妙的,辈分最高,对烽火连城最了解的傅青主,理所应当的成了众人的老大。但是这老头前几天在武庄门前被煞了威风,刚才又在七剑面前一时得意忘形,犯了忌讳。 七剑众人心中他早就威信全无,几人渐渐以楚昭南和江生为主,马首是瞻。而首领的威信一旦建立起来,就会不自觉让人接受许多明明很不合理的事情,这就是大势。 就像现在,七剑几人虽然明知这其实是江生的猜测,但摄于其威信竟都没有说话阻止。任由江生扯腿把邱东洛拖进一间小屋,扔在凳子上。 “姓江的!你xx,,,” 邱东洛刚被合上下巴骨,立刻就破口大骂,转而立刻朝刘精一诉苦,求他为自己做主。“大哥!他分明是挟私报复,我这几天一直都待在你身边,我怎么可能是内奸!我怎么,,,,” 话未说完,江生照他肚子迎面就是一拳,邱东洛肚子里顿时翻江倒海,像大虾似的痛苦的弓起身子。江生抓着头发把他脑袋拎起来问道: 邱东洛双眼瞪大,冷笑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姓江的你,,,,” 咚!后半句话直接江生被一拳怼回去了。 “你为什么来武庄?有什么任务?怎么联络的?” “我根本不是,,,,” 咚! “姓江的你有种就打死我!老子十八年,,,” 咚! “你这是,,,,” 咚! “大哥,救,,,,” 咚! 到后来江生干脆就不听了,只要邱东洛一张嘴,他就照肚子给他一拳。 腹部是人身上最柔软的地方,但比起两肋内侧,这地方其实并不敏感,而且内府肠道滑腻再加上脂肪缓冲并不会受很严重的致命伤。但江生就这样一直不停的打,邱东洛渐渐受不住,后来更是开始吐血。 刘精一有好几次要说情,还没开口就被江生瞪回去了。这老头就是个废物,当庄主总是被群众裹挟,这样绵软的脾气能当小队长,却难当大任。没有独断专行的权威,注定只能随波逐流。 而他这个“大哥”自己人都不说话,其他人就更不好反对。 江生一巴掌扇醒已经半昏迷的邱东洛,冷笑道:“我差点忘了,你在刑部受过酷刑,这几拳对你不算什么。不过我也学过几年医术,我师父江湖诨号叫鬼手,尤其精擅外科。” 说着江生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解开带子摊在桌上,只见里面各种奇形怪状的刀具整齐排列,在摇曳烛火下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江生随手捻出一把最小,“这把刀原来的用处我就不解释了,反正你在刑部,,,,,” 那些可能影响世界美好的话未说完,邱东洛终于绷不住了。 “是多格多王爷派我来了!几个月前贯三刀打退马匪的时候自称是天地会,王爷就派我来探听虚实!清廷的大军就驻扎在东边八百里外!,,,,,” 一松口,邱东洛就倒豆子全招了。因为他知道,如果再不松口,自己一定会死在这。 江生这小子比他想的更狠,更野蛮,也更聪明。他压根就没打算和邱东洛费嘴皮子,那无异是已短击长,太麻烦。 江生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威风和武功。 我说你是错的,你就是错的。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摆明了就用拳头代替道理。没证据又如何?就算我活活打死你,又如何?武庄里今天死的人多了,谁会为了一条咸鱼,和保命的大树对着干? 当然,江生敢如此蛮干,放肆,是因为他上帝视角知道邱东洛就是内奸。 邱东洛吐口了,但七剑和刘精一的表情反倒更加凝重。原本一个烽火连城已经够难对付,现在暗地里竟然又出来一个多格多王爷。 江生问道:“刘舵主,你对这个多格多王爷了解吗?” 刘精一叹口气道:“当年就是他带兵在贵胄丹家堡围攻我们,杀了我们好多弟兄,那年他才不过二十岁。他是朝廷的大将军,在旗人里面更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听说是什么齐真君的门人,总之武功打仗都非常厉害!” 刘精一似乎是回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身上不住的直哆嗦,翻来覆去就是多格多很厉害。至于江生最想了解的,此人有何弱点,打仗喜欢用什么计谋,他却是一样也说不出来。 眼瞅着这废物是指望不上了,江生沉思片刻:“饭要一口口吃,比起多格多,烽火连城才是眼下的心腹大患。夜袭的三百军马没有回去,他很快就会有所警觉,很可能明天一早就会带人杀过来。” 武元英立刻急了:“那该怎么办?庄上人大多受伤,剩下的人根本收不了多少粮食,现在根本逃不了!” “不必担心。” 江生看看楚昭南,又看看傅青主。 “再精良的的军队也必有其软肋,人多势众有时也会是拖累。老傅!看来我们要去天门屯走一趟,争取些时间了。” 傅青主那个脑袋瓜子并非一无是处,起码他原本奇袭天门屯捣乱的缓兵之计就很有效。对机动性的依靠,是烽火连城最大的软肋。 天门屯据此三百里之遥,这个距离不长也不短。若是骑兵趁夜奔袭,这里距离可以说是眨眼就到,杀完人都来得及赶回去吃个早饭。 但若是能想办法废了烽火连城的马匹,这个距离光靠步兵的两条腿跑,起码要一天一夜。再加上士兵身上铁甲长矛对体力的消耗,往来补给和辎重的调配,围追包抄的机动调配,这些行动成本将数十倍的激增,压得烽火连城无法动弹。 第46章 天门屯乱 旭日东升,照在这片土黄色的大地上。 傅青主,带着韩志邦和武元英,三个人出现在天门屯城外,和高耸雄伟的城寨一比,他们三个形单影只,就像狼窝门口的兔子。 没一会的功夫,烽火连城一个人骑着马从城里出来。一见面就笑道:“我说怎么今天一大早眼皮就跳呢,感情是你啊,老傅!听说前些天你差点坏了我两万多两银子的买卖,大家朋友一场,你这可有点不地道啊!” 傅青主笑道:“我恐怕坏的不只是一桩买卖。” 昨晚突袭武庄的三百军马至今音讯全无,烽火连城早就心生不妙。再看傅青主得意洋洋的样子,烽火连城哪会想不到是他在搞鬼。 满脸笑容转眼变成铁青:“老傅!多年不见想不到你比当年更厉害了,这是进了哪座庙里拜神仙啊?是天地会还是红花会啊?” 一口吞下三百军马,就凭傅青主一个人,累死他也做不到。而当今天下还敢和清廷作对的势力,也就剩下这两家反贼了。 眼看烽火连城误会,傅青主心里暗道侥幸。倘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只有七个人,现在说话恐怕要凭空少三分底气。不过既然已经唬住了他,倒不妨接着诈一诈他。 傅青主笑道:“别生气!我昨晚坏了你的买卖,这次来是给你一宗大的。” 虽然平白无故折了三百人马,烽火连城肚子里窝火。但傅青主那轻描淡写的自信,却令他越发警觉起来。 “那多好,有多大?” “三千颗人头!” 傅青主鞭子往天门屯城里一指,“如果中午你和你的军马不撤离天门屯,今晚我就把这三千颗人头帮你砍下来!” 傅青主声色俱厉,烽火连城现在着实有些摸不准这老狐狸的底细。但他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双眼阴沉沉的看向旁边的武元英和韩志邦。 傅青主见状心里暗道不妙。七剑兵分两路,一路诱敌,一路奇袭。这两个小的武功不高,所以跟在自己身边护持。刚才的虚言恫吓是临时起意,这两个小的又没见过世面,恐怕瞒不过烽火连城的眼睛。 正在他暗自焦急的时候,突然天门屯内传来一声大喊:“值班守卫,粮仓着火了!” 烽火连城猛地回头,只见天门屯内竟然有四五处都冒起滚滚黑烟。 傅青主乘机笑道:“你该不会以为中了一箭之后,我还会蠢到单枪匹马和你斗吧?这次如何,你究竟撤不撤!” 且不提城外傅青主和烽火连城如何威慑周旋,天门屯内此刻已经乱成一锅粥似的了。 辛龙子身上挂着七八个酒瓶子,瓶子里面早就灌满了火油,瓶口用木头塞子按着棉花。他手里则拎着不知从哪抢来的火把,一路小跑,每遇见个大点的屋子就点着瓶子往门上一扔。 瓶子在木门上摔个粉碎,里面火油趟在门上遇见点火星子呼啦啦的就着! 一时间天门屯里到处火光,十二门将气的直骂,一边指挥人救火,一边领着弓箭手到处围追堵截。誓要把这只到处捣乱的耗子给射成刺猬。 但追捕的人马虽多,却架不住辛龙子轻功极高。这小子在天上上练得就是灵巧多变的功夫,就连随身武器竞星剑,也是两把手柄连着钢丝的匕首,双剑一挥,能隔十几步外取人性命。 一大群追兵眼瞧着他跳过两丈多宽的过道,一跃落到对面的土墙上。正望洋兴叹的功夫,对面剑啸声响,他们这边反倒两人被刺穿了咽喉。 偌大的天门屯,硬是被辛龙子一个人搅得天翻地覆。而就趁着这混乱的功夫,穆郎跳进空无一人的马棚。他生性善良,本想给这些畜生喂点巴豆算了,可没想到昨晚江生对着他劈头就是一通乱骂。 没办法,只得日月剑锋芒乱舞,给这些马按个放血。战马被缰绳笼头栓住,只能任人宰割。等守卫们听见马厩里的哀嚎嘶鸣,冲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是血泊一片,大半的马匹眼看活不成了。 “小兔崽子!” 黑酒拎着三齿槌跑过来,正看见穆郎。大骂着就要带人冲击去把他大卸八块! 但穆郎朝他笑的露出满嘴大白牙,长剑一挥,马棚顶梁的柱子整齐断成两截。穆郎飞身一跃,跳上矮墙,翻身消失的不见踪影。 黑酒刚想带人去追,就听见马棚横梁咔嚓一声脆响。追兵来的太快,穆郎只砍死大半的战马,剩下的那些被鲜血和哀鸣刺激的,正发疯般嘶吼挣扎。 “不好!快跑!” 话音未落,已经不堪重负的马棚轰然倒塌。剩下那些受惊的战马从碎木断茬里冲出,上百匹战马如雪崩般蜂拥而出,直奔出口的黑酒! 黑酒转身想逃,却忘了这里除了他还有一大堆随行的军士。眼瞅着战马发疯,所有人都想逃命,一百多人一下子全堵在狭小的土墙里了。 “你们这帮废物!” 黑酒最后怒骂一句,接着就被发疯的战马撞飞,紧接着无数疯马从他身上飞驰而过。堂堂十二门将之一,没有死在敌人剑下,而是被马蹄生生踏的骨肉为泥。 趁着城内到处狼烟四起,江生悄然出现在军中酿酒的作坊。 据傅青主说,烽火连城的兵马战力极高,全靠这种名叫“战神”的药酒。每临战之前喝上一碗,军士就能在战场上连续拼杀一两个时辰,不但不会觉得累,就连刀砍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疼。 这种好东西怎么可能给他留下! 啪!哗啦! 十几大缸的药酒江生拎着大锤就砸个粉碎,六七个酿酒的师父躲在墙角手足无措的看着,生怕江生提刀把他们都杀了。 但这次江生却破天荒没有动手,反倒笑着问道:“这战神酒配药的方子在哪?” 一个老头赶紧道:“大爷!桌角的那个就是!” 江生拿起桌边的一团粗布,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药物的名称和分量比例。“蝉蜕,木青子,孔雀胆,,,都是剧毒猛药,这一碗药酒喝下肚,当兵的恐怕要折寿一两年啊。难怪十二门将都没喝酒的迹象。” 不管怎样,先收起来再说。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第47章 神像里的军饷 城里面兵荒马乱忙着救火,但最关键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烽火连城修炼和休息的黑灵殿,里面安静的甚至能听见江生轻微的脚步声。这屋子里面阴暗冰冷,地上一具惨白的女尸瞪大双眼死不瞑目,鲜血在地上淌出老大一滩,更平添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真是晦气!” 江生抬脚从瓜葛洛的身上迈过去,径直走进黑灵殿深处。这阴柔鬼魅的玩应是十二门将中唯一一个女的,看她腹部和咽喉部位平整利落的剑伤,就知道这倒霉孩子准是撞在楚昭南手上了。 江生左右看看,屋内空无一人。那个叫绿珠的姑娘,看来一如电影中被楚昭南带走了。那姑娘应该很漂亮,但江生并不是来找她的。 偏殿最深处是一座高大的六臂神像,神灵羊头赤面,也不知是哪个教派供奉的神灵。江生试着在神像上敲了敲,一阵清脆的回响,果然里面是中空的。 烽火连城的部下名义上是军队,但其实却是独立于朝廷编制之外,说白了就是被招安的土匪。十二门将个个都是刀口舔血,凶残成性。这种人想靠恩义威信来去结交,那是痴人说梦。烽火连城与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军饷。 人头从朝廷换来的赏银,就像一条铁链子,拴在这帮野兽的脖子上。所以为了避免被这群饿狼反噬,每次朝廷的赏银下来,烽火连城都会藏在极为隐秘的地方。 而这饷银现在就在这中空的神像里。 神像的头顶有机关,烽火连城大环砍刀就是钥匙,但江生根本不用这麻烦。他绕到背后,果然神像背后并未与墙壁相连,而是伫立在黄泥底座上,单独摆在地上。 “正巧建造甲仗库还缺铜铁,这一丈多高的神像,不知能炼出多少生铁来。” 江生嘴角露出微笑,活像个偷到肉的狐狸。 ++++++++++++++++++++++++++++++ 经过最初的混乱,天门屯的守军已经开始反应过来,分兵派将守卫重要仓库位置。但七剑行动迅速,诸如粮仓,酒窖,马槽等地方都被折腾的狼烟四起。辛龙子,穆郎他们更是逃得不知去向。 烽火连城从城外赶回来,只看见手下灰头土脸忙着救火,城里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黑烟,隐隐还能听见战马的嘶吼声。 寺一郎,伞子几人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粮仓里的军粮被烧了大半,就抢出些干果和干牛肉。战神酒让一个书生砸了,瓜葛洛和黑酒也死了。” 烽火连城黑沉着脸,问道:“到底来了多少人?”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最倒霉站在前面的寺一郎低头道:“秃狮正在查。” 烽火连城一鞭子抽他脸上:“查你娘!立刻备马带人给我追回来!” 寺一郎捂着脸,“他们冲进马棚杀了不少,剩下的战马受惊现在还没缓过来。” “你他妈,,,!” 烽火连城拳头攥的嘎嘣直响,强忍着没一刀劈死这废物。 突然烽火连城瞪大眼睛,飞身就往黑灵殿跑。众将不知是怎么回事,犹豫一会也都跟着往那边跑。天门屯还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损失,这个时候哪个门将不在领导身边,肯定会被哥几个推出来当守城不利的替罪羊。 烽火连城刚进黑灵殿就看见瓜葛洛的尸体,心头的不祥立刻又加重几分。那个叫绿珠的奴隶和他心爱女人段玉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绿珠!绿珠!绿,,,” 疯狂找人的烽火连城突然停住了,直愣愣的瞅向大殿深处。屋顶的阳光直射而下,那里现在空荡荡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用力揉几下,还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满怀希望睁开眼睛,,,,还是没有! 装军饷的神像没了!地上就剩下个黄泥底座的印子! 老人小孩的脑袋值三百两,高手的值一千两。一趟屠庄的买卖能净赚三万多两银子,他这一年多拼死累活的干了一百多趟,再去掉向多格多王爷购买兵器药酒的钱。 两百多万两的银子就这么没了! 烽火连城猛地回过头,如受伤猛虎般喘着粗气,锋利的目光如刀子般从几个门将脸上刮过。 “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凝重,几个门将站在数丈之外,仿佛都能感觉到烽火连城身上散发的可怕杀气。他们不知道这个问题为何还要再问一遍,但他们明白,现在可不是一句“正在查”就能糊弄过去的。 伞子立刻道:“我和秃狮一直再追放火的后生,他使两把短剑。” 三根赶紧附和:“手下人说,打翻药酒的是个书生模样,去马棚的是个戴碎花帽子使长剑的。” 寺一郎也赶紧道:“我和瓜葛洛一起遇到个带皮帽兜骑白马的,但是分头追的时候,我跟丢了。” 几个人站在那思来想去,估算个大概:“兴许是四五个人,,,,”然后赶紧补充道:“但个个都是高手!” 四五个人,,,, 烽火连城的脸色更加阴沉,藏军饷的神像高有一丈六,连同里面的银子加起来得有三万多斤。五个人就能把它悄无声息的搬出天门屯?一人搬六千斤,李元霸转世啊? 烽火连城几乎已经肯定,这天门屯里有内奸,而且此人肯定是眼前几个门将之一。这人跟傅青主里应外合,趁着城中混乱来偷军饷。老子统共出去一盏茶的功夫,神像又大又沉,能搬出去藏起来已经算是厉害了。 这中间瓜葛洛居然还有功夫,在黑灵殿和骑白马的打一仗?糊弄鬼啊?还说什么分头追击,这倭国蛮子果然他奶奶的靠不住! 烽火连城咬牙切齿问道:“寺一郎,我的屋子里的神像呢?” “啊,,,啊?” 烽火连城脾气暴躁,休息的黑灵殿他们这些门将平时都不敢进来。要不是他说,自己都不知道这屋里还有神像。 突然其来这一问,寺一郎当场就愣住了。你屋里神像丢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烽火连城猛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朝他逼近。寺一郎身上冷汗直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他想辩解,求饶,但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九环虎头大砍刀压在他脖子上,烽火连城道:“我最后问一遍,你把我神像整哪去啦?” 寺一郎满脸委屈,“我真的,,,,啊!” 烽火连城手起刀落,人头滚落,飞溅四射的鲜血洒遍其余几个门将身上。 “马上搜营!一定要把神像,给我找出来!” 几个门将都不知道烽火连城是在抽什么邪风,但是瞅他快要吃人的架势,还有谁敢多嘴去问?反正寺一郎那蠢货已经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神像找到。 可要命的是他们几个搜遍了天门屯,也没找到那一丈多高的神像。这么大个玩应,又不可能像私房钱似藏鞋珂里,怎么会找不到? 慢着,,,,私房钱?,,军饷! 反应最快的秃狮猛然缓过神,烽火连城这秃子不是把军饷整没了吧? 第48章 武庄撤退 荒无人烟的西北原野上,烽火连城正策马玩命的狂奔。 在几个门将无头苍蝇般到处找神像的时候,烽火连城也在偷偷调查每个门将的行踪。可仔细查问之下,他出城之后,竟没有一个门将落单过,寺一郎也真的和瓜葛洛一起追杀过一个骑白马的! 烽火连城来不及调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吃里扒外,就偷偷骑马跑路。回头看天门屯方向,老远就能发现黑烟冲天而起。肯定是城中军马已经反应过来,正在自相残杀,杀人放火!两百万两银子,不管是找到亦或是丢了,这群亡命徒都会眼红成杀人不眨眼的野兽。 想不到十年打拼厮杀的积累,竟然一夕之间折损殆尽!烽火连城心里暗暗发誓:傅青主!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老傅还不知道一个两百万两的黑锅已经唰的扣在他脑袋上,他正忙着和刘精一筹划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自打袭营回来之后,楚昭南就忙着安置带回的高丽老乡,江生更是把自己关在屋里闭目打坐。剩下几个年轻小辈都是没主意的,匆忙间居然又轮到他做主。 就在这时,负责监视天门屯的穆郎飞马跑回来,还没进庄子就高兴的大喊:“烽火连城撤兵了!” “什么?他撤兵了?” “太好了!” 武庄百姓一听,顿时高兴的欢呼雀跃。 傅青主和刘精一赶忙跑过来,“烽火连城真的走了?他往哪个方向撤了?军马是分批离开,还是统一离开的?” 傅青主张嘴就是一连串的问题,他实在难以相信,凭烽火连城的心智竟然会服软放弃。他可不信这是自己早上演技爆发了,很可能是烽火连城想出什么奸计了。 穆郎骑马一路疾驰回来,早累的气喘吁吁。旁边武元英赶紧给他递碗水,他咕咚咕咚喝个干净,这才缓过气来: “我远远看见咱们走之后不久,城里突然又着起大火。紧接着城里那帮人就开始往出跑,什么方向的都有,有的连兵器都没带。我躲在山坡后面,有几个就打旁边过去。 我偷偷抓住一个,他说烽火连城卷着军饷跑了!天门屯里几个门将自相残杀,把剩下值钱的东西都抢光了,全跑了!” 天门屯兵变! 傅青主怎么想,也没料到竟会是这么个结果。 一旁的刘精一高兴的朝他问道:“恩公!烽火连城撤兵了,这回我们不用走了吧?” 庄稼人重土安迁,如果不是天灾人祸活不下去了。谁都不愿意背井离乡,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大家一听刘精一的话,都满怀期意的看着傅青主,等他下个定论。 但就在这时,那个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烽火连城虽然走了,可禁武令还在。刘当家可别忘了,派内奸到武庄的并不是烽火连城,而是朝廷亲王多格多。他的军队就驻扎在几百里外,你觉得他会放过天地会的一班反贼么?” 不知何时,江生已经出现在众人身后,一句话呛得刘精一再没了借口,武庄剩下这群老弱病残终于还是慢吞吞的动起身子,开始流亡逃命。百十来人拖家带口,坐在马车上沿着河谷偏僻的山路前行。 撤退的路线也是傅青主和刘精一两个商定的,听说这老头在附近已经辗转生活十几年,对周围的山势地形了如指掌,甚是还曾找到过一处隐秘的地下山道,正好可以避难。 江生骑马跟在车队后面,慢悠悠跟在车队后面。 偷走神像和里面的军饷之后,他才突然想起,这个世界是有火炮存在的!江生虽然对武功也十分上心,但却并不妨碍他对热武器的热衷。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近身短打养生练气,是功夫的强项。但对于杀敌攻城而言,火炮的杀伤力不言而喻。 江生打定主意:对于火炮他志在必得,这件热武器比那三百万两银子还重要。如果多格多没追过来的话,那他就算冲进军营也要把火炮偷出来! 正在这时,楚昭南从后面林子里骑马跑来,与江生并肩而行。 江生问道:“陷阱都布置好了?” 楚昭南一扬手里的玉米衣:“就看会不会有人追来了。” 找出内奸邱东洛后,众人商议不妨干脆来个将计就计。一方面带着武庄人在山窟里躲起来;另一方面利用玉米衣做诱饵,在另外一条路上布置假线索,引多格多的军队去追。当然,他们能追到的只会是一条死路! 两人沉默一会,楚昭南突然开口问道:“你当初和傅前辈一起上天山,就是为了帮助武庄的人。现在大家虽未完全脱离危险,起码也暂无性命之忧,但为何我却感觉你似乎有些心绪不宁呢?” 江生苦笑道:“当初我送傅青主上天山,是为了义之所在。我本来就要与烽火连城为敌,大家同盟互助本是一件快事。但当我知道刘精一他们竟是天地会后,却着实有些心累。” 楚昭南问道:“是因为老二的事?” 天山杨云骢师兄弟排行老二,而他的父亲当年是天地会的二当家,在贵胄对抗清兵围剿的时候,被指为内奸。刘精一为属下裹挟,当众吊死了他。 杨云骢当初没有下山救人,也正是因为这件杀父之仇。 “并非如此。”江生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群人真是安逸的太久了,连自己是干什么的都忘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打算怎么反清复明。” 皇帝脑袋一抽,要杀尽练武的百姓,这对天地会而言本是天赐良机。正当振臂一呼,练武之人为了保命,岂不影从蚁聚?正所谓“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练武之人本身就有基础,只要稍加训练便可成为一只敢战之师,连兵器都不用提前准备。这个起点不比以往那些拎着锄头起义的要强多了? 禁武令颁布快两年了,就连烽火连城都知道感叹,人越杀越少,这活快绝了。可天地会这帮人竟然都窝在庄子里忙着种地,眼瞅着朝廷的军队把一处处村镇斩尽杀绝。 江生对楚昭南道:“你和我其实很像,对于刘精一他们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和他们相处难道不累吗?” 如果不是七剑可以帮忙在天门屯帮忙吸引烽火连城的注意力,让他能轻松偷到军饷。早在武庄众人第一次拒绝帮忙的时候,江生可能就直接撂挑子走人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江生自私自利的性格从来也不屑掩饰。 同样,他对刘精一的瞧不起,不屑与之为伍也干脆摆在台面上。 第49章 扫除追兵 清晨山谷之中雾气弥漫,放眼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山野林间不知是什么虫子正玩命的叫唤。 清将营千总多模被叫的心烦意乱,骂骂咧咧的直抱怨:“这帮活该砍脑袋的刁民,逃命都挑这荒山僻野的鬼地方!” 旁边副将也附和道:“就是!将军,咱们都出来三四天了,净在这山沟里绕圈子。早知道就让烽火连城那汉狗奴才来了,咱们在营地里找几个娘们逍遥快活。” 多模气的随手一鞭子抽他头盔上:“你小子懂个屁!王爷说那烽火连城脑后有反骨,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怎么会轻易放他出来?” 这鞭子并不重,只是想吓唬吓唬这混小子。到底是自家的外甥,虽然混些,也舍不得下狠手。多模耐心解释道:“咱们虽然都是王爷府里的家将,可来西北大半年却始终没什么建树。眼瞅着王爷要回京城述职,要是咱们不抓住这最后立功的机会,跟着一起回京,难道你还想在这鬼地方呆一辈子?” 多模笑着举起手里的玉米衣,“王爷的密探在一路上都留下记号,咱们这趟是擎等着建功劳。这等好事,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劲才从王爷手里求下来的!” 副将赶紧讪笑着挠挠脑袋,“还是舅舅高明!我听说烽火连城那废物这两年从朝廷赚到的军饷,都被傅青主和天地会反贼偷了,至少得有两百万两呢!这下咱们是权财双得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多模高兴的哈哈大笑,一挥鞭子:“传令前军各部,全速前进!今天务必追上那群反贼叛逆!” “是!” 多模一声令下,一千翘骑营先锋立刻催动战马,全速疾驰。马蹄踩踏大地的声音,响雷霆般在深谷里回荡。 多模得意洋洋,这一千铁甲骑兵放在百十年前,拿下李自成一座城池都没问题,现在砍杀百十个刁民还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得到赏银,回京城再买套大宅子,养两个小妾,,,,, 就在他幻想今后美好生活的时候,前面队伍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战马的嘶吼声,军士尖叫的声音更是练成片了! “怎么回事!” 大雾弥漫多模也看不清前面的状况,还以为是天地会的人在埋伏。他立刻抽出战刀,朝身后大喊:“找到那群反贼了!兄弟们跟我冲啊!” 照军中惯例,即使遭遇敌袭主将也要等斥候回报再做定夺。但多模却是直接下令冲锋,自己一马当先毫不犹豫直冲在前。 “他奶奶的,这群反贼就百十号人,还敢跟爷爷玩兵法?这次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智谋都是扯蛋!” 战马撒开四蹄,仿佛闪电般在迷雾中冲刺。多模手里的战刀都轮圆了,打定主意要给反贼们上一课。 可突然间,他猛地赶到屁股下面一轻,身边跟着的一班兄弟也都不见踪影。紧接着身子一沉,下面幽暗的断崖深谷,像吃人的饕餮猛兽张开大嘴。 “啊!”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浓雾弥漫,等军士能看见断崖,身下全速冲刺的战马早就收不住蹄子了。就算有骑术精湛的,也抗不后面的人撞过来。 一千铁甲精骑下饺子似的跌进山谷,等后面押运辎重的军士反应过来,早就不剩下几个了。 。?“?,,:““””” 副将看守紫重落后,突然临死的惨叫,运气真不错,居然还有红衣大炮。紧握砍刀,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一回身,剑光直批而下。铁甲从中断开 九环砍刀落地,好眼熟哇 而就在这时,浓雾中慢慢走出几道身影。如龙吟般的剑啸在手中响起,,,,,, +++++++++++++++++++++++++++++ 距离石河武庄五百余里的荒山里,在远古时期曾是楼兰古城的遗迹。而此刻,这里却成了朝廷兵马驻扎在西北荒原的最大兵营。 皇帝为了加强对西北边疆的控制,在一年前不但颁下禁武令,而且还从八旗兵丁中选调精锐之士,要把黑水古城打造成镇守西北的军士重镇。 沉寂多年的黑水古城重新变得热闹繁华,翘骑营,奋威营,神机营,虎贲营,,,上万兵马在此驻扎,每日调配物资的车马和侦查作战的骑兵往来无数,三百门重达两千斤的红衣大炮就像匍匐在荒原上的野兽,随时准备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而指挥这上万精锐之师的,就是旗人中赫赫有名的定远将军,鄂亲王多格多。 在西北边陲能喝上一口江南烟雨水乡的龙井,不得不说是一种幸福。但小太监贾蔫熟练的浇壶,洗杯,洗茶,废了半天功夫,终于泡好一杯香茗恭敬的放在面前时,多格多恍然未觉,双眼只顾着朝廷堂报上的消息。 “两个月前南边那边红花会的反贼伙同洪熙官刺杀两广总督,现在西北这边天地会又和傅青主勾搭在一起,对抗朝廷的禁武令。这些复明反贼如此猖獗,还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啊。” 多格多轻叹口气,放下堂报。“烽火连城,,,” “王爷!” 立在军帐中的武将队伍后面,烽火连城排众而出,恭敬的单膝跪地听令。 前几日天门屯兵变,走投无路的烽火连城不得已只能来投奔老主顾多哥多王爷。本来他手下的三千军马与清廷之间互不统属,类似于是雇佣兵的性质,而他更是经常与王爷同桌对坐喝茶。而现在,他却只是王爷麾下一名八品武将,不但毫无实权更是经常受旗人将军的排挤。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烽火连城态度恭敬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知道,自己早晚还有复起的机会。多格多虽是一代雄才,可手下的八旗兵丁却大多都是酒囊饭袋,不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多格多道:“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我派去追杀武庄叛逆的一千翘骑营,在沿着密探线索追杀的时候,不甚陷入深谷迷雾,全军多半坠崖身亡了。傅青主和一班反贼乘势杀出,只剩下几十个人逃回来。” 烽火连城心中大喜,想不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立刻大声道:“傅青主为人狡诈,应该是他发现密探的标记故意改道了。” 此刻的烽火连城恭顺的如同条狗,但多格多知道他皮下的那头猛兽,从来没有放下獠牙和利爪。这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再经历一次背叛之后他比以前变得更加危险了。 在烽火连城狼狈来投的时候,多格多曾想过直接杀了他,但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放弃了。西北边陲远离京城消息闭塞,他虽然贵为定边将军可也不能一直这样远离权利中心。石河武庄是西北关内最后一处对朝廷有威胁的地方,他必须尽快处理完事,返回京城述职。 多格多有些疲累的靠在虎皮太师椅上,“想对付傅青主,看来还得是你这个最了解他的老朋友。现在翘骑营坠崖身亡,我就任命你统领剩下营中剩下的两千骑兵。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剿灭这群叛逆!” 从八品骁骑尉一跃升至正六品营千总,烽火连城却并未着急谢恩,反而沉声道:“王爷,内应暴露,傅青主很可能会和天地会反贼藏在深山躲避。末将还需要王爷的钢炮!” “神机营的四十门红衣大炮尽数调拨给你。另外之前被多模调走的那二十门,你也可以跟着逃兵去追回。那些大炮都是朝廷从洋鬼子手里重金买来的,每尊都有两千多斤重,那班反贼急于撤退,想来那些火炮应该还在深谷里。” 多格多一挥手,旁边的小太监立刻捧出一只古朴的红木剑匣。烽火连城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把极为精致的连鞘长剑。 剑身长七尺,剑鞘上露出的一边,能看见刃上金龙回首。整把剑从柄到鞘雕刻的皆一丝不苟,就算光从外观而言,也是极为罕见的精品。烽火连城握住剑柄缓缓拔出,露出其中蛇形盘曲的剑刃。剑锋尚未完全拔出,已经能听见低沉的剑鸣之声,显然这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兵。 “败逃回来的残兵说傅青主身边还有六七个武林高手,虽然还不知是天地会的哪几个反贼,但他们手上的长剑各个稀奇古怪削铁如泥。这把是楼兰黑水王墓出土的千年神兵----黑龙剑。一并赐给你制敌。” “多谢王爷!末将定会以此剑斩下傅青主的人头!” 烽火连城站起身,长剑铮然入鞘。 第50章 奇袭天门屯 “前方炮兵营听令!即刻转移阵地!” “翘骑营兵马听令!携带兵马辎重,立刻开拔!” “烽火连城将军调令,大军即刻,,,,” 天刚蒙蒙亮,黑水城军营的大军就已开始骚动起来。传令兵高举令旗在军营中往来驰骋,扯着嗓子大喊。军营里人吼马嘶,不多时的功夫,一彪军马冲出大营浩浩荡荡直奔远方而去。 无人发现军营山坡后荒草丛里,几个躲藏隐秘的身影正暗中窥探这一切。 穆郎饶有兴致的摆弄着手里的望远镜,这东西也是江生从转轮王密室里找到的。明朝望远镜虽然稀少,而且视野只有二三十里远,但已经足够看清骑兵领军的首领----烽火连城标志性的大秃脑袋。 “都下山这么久,你咋还这个老样子?” 他还没玩够,辛龙子一把将镜子抢下来,递给楚昭南。 自前天深谷断崖一战,七剑就兵分两路:傅青主带着武元英和韩志邦,保护武庄的人离开辟祸;楚昭南和江生四人负责拖住后续多格多派出的追兵。 因为提前发现内奸,不用临时改道。所以最初“诱敌”和“行进”走的就是两条路,只要再拖个两三天,武庄撤退车马留在路上的痕迹彻底消失,就是神仙领兵也别想找到他们了。 可一旦撤退的人马被追上,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烽火连城被七剑坑的近乎一夜回到解放前,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次又有朝廷军队和火炮助阵,烽火连城的这次反击将会是一招血淋淋的回马枪! 胜则盆满钵满,败则万劫不复。 楚昭南回身问道:“看样子烽火连城这次至少带了一千军马,还有火炮助阵。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自打断崖一战,江生就越发倦怠了。楚昭南哥几个都忙着观察敌情想办法,可他却斜靠在树下无聊的摆弄蚂蚁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把他和那个浓雾中奋勇拼杀的剑客联系起来。 “你拿主意吧!” 江生懒洋洋的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拿着小棍摆弄蚂蚁去了。 断崖一战,他故意落在后面清扫战场,得到的战利品极为丰厚。 红衣大炮的弹丸是二十多斤的实心铁球,射程两千米,威力足以开山裂石。江生又不需要带兵打仗,二十门火炮已经足够满足一切需求。更别说他从翘骑营身上扒下来的铁甲,弓弩,马刀,辎重。还有献祭给虚无空间的数十条生魂。 这趟出来他已经赚的盆满钵满,现在是心宽体胖无欲无求了。 楚昭南其实心里也早有主意, “旷野上利于大军作战,兵马一旦铺开了,就算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逃。我们要想上次那样,打烽火连城一个措手不及。想追赶武庄的人马,一两天肯定不行,看烽火连城行军的方向,应该是打算到天门屯驻军。” 穆郎无聊的趴在马背上:“师哥,你还打算回去啊?咱们已经去捣过乱了,傻子也知道防备了!” 还是江生最了解楚昭南的心思,“之前他们是以逸待劳,现在却是立足未稳。兵贵神速,要打就只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四人一起上马,趁着天还未大亮,在朦胧夜色掩护下绕开大军行进路线,从小路直奔天门屯。 断崖深谷那仗,七剑缴获不少骁骑营的辎重,其中就有骑兵的战马和铁甲。辛龙子的竞星剑刁钻狠毒,出剑快如流星,招式多是直奔面门咽喉等要害去处,故而战甲莫说是损毁就连血迹也看不出。 几人为了方便在黑水军营附近打探消息,身上都穿着骁骑营的军装。好巧不巧多格多派给烽火连城的,也正是这路人马。江生几个绕到天门屯古城,正门正赶上大批军马辎重入城,几百人推着大车火炮浩浩荡荡往里挤,人吼马嘶混乱不堪。 四人乘势挤进人群,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瞬间无影无形,没有任何人发现队伍中凭空多了四个陌生人。 烽火连城的大军先锋一路急行此刻早已进城,现在堵在城门口的都是辎重营的大车牲口。拖运军粮的马车上面装的净是酒水,肉干,炒米等粮草,几千斤的分量压得大车嘎吱吱直响。至于那些红衣大炮更是要多加许多骡子战马拖拽才能艰难行进。 江生借机躲进后面人群,双手推着大车混进城里。可没想到刚一进去,就看见大殿前面的校场上堆着一地的死尸,看衣服这不是普通的百姓,黑衣黑甲倒是和烽火连城之前的旧部很像。 江生朝身边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一个老兵神秘道:“不知道吧!我刚才听那些先来的先锋骑兵说,这些都是咱们那个新营千大人,烽火连城的旧部。” 江生好奇道:“不是说他们都自相残杀后各自散伙了吗?” 老兵乐了:“你傻啊!没能耐的当然跑了,可天门屯这现成的宝地易守难攻,方圆几百里也就比黑水城差点,这群打家劫舍的土匪能舍得离开吗?我听说剩下的匪首好像叫什么秃狮,让营千砍了胳膊抓进大殿,,,,,” 江生心里暗道:烽火连城这是在表忠心啊。知道多格多忌惮他,所以故意把可以招降的旧部斩尽杀绝,这是要彻底和过去做个了断啊!破釜沉舟啊,斩断一切退路,如此一来就彻底把他自己绑在多格多的战车上了。 老兵正要再说什么,突然背后就挨了一鞭子。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小头目,骑在马上瞪着圆眼珠子骂道:“一群遭瘟的懒猪,吓嘀咕什么!赶紧干活!” 说完鞭子往江生这一指:“把大车推到仓库,就赶紧把酒水搬下来!跑了一上午又看了百十个土匪反贼,将军他们早又渴又饿了!卸下东西先挑坛好酒送到那边黑灵殿去!” 真是天助我也! 江生心里大喜,嘴上连声答应。一大群人到仓库卸下车上的粮草美酒,趁着众人都在忙活,江生悄悄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毒药。 杀手最常用到的武器就是毒药,而黑石是江湖上最大的暗杀组织,配制各种药剂更是十分神奇。 就比如连绳曾对绽青用过的龟息散,掺在水里喝下,可使人十二个时辰内气息心跳皆无,明明有感觉能听得到看得见,但就是动不了。 第51章 下毒偷袭 而偷袭用的蒙汗药更是五花八门,有形如藏香的,有桶装迷烟的,还有无色无味粉末状的。就比如这包仙人醉,刚喝下去人毫无异状,但过一会想活动的时候,就会发现手脚麻痹酸软,根本无法察觉药效何时发作。 这种药效果很好,而且放在酒水中后劲更加凶猛。江生只是趁着不注意每个坛子里撒上一些,就足够放倒千八百人了。 江生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拎着肉干,轻车熟路来到黑灵殿。只听见里隐隐传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听的人毛骨悚然,看来那个秃狮恐怕正经受着什么酷刑。 大殿外两个魁梧军士拦住他:“干什么的!” 江生赶紧举起手里的东西赔笑道:“这是辎重营给将军送来的酒肉。” 守卫接过东西,不耐烦挥手打发江生道:“行了!将军和几个副将正忙着拷问叛逆,你赶紧走吧!这些东西我们一会送进去就行了!” “那就多谢二位兄弟了!” +++++ 江生正好不想进去,他虽未没和烽火连城打过照面,但对军队的规矩也只是一知半解。烽火连城做事粗中有细,万一被他看出些马脚就完了。 出了黑灵殿转过墙角,看左右无人,江生一跃翻上墙头躲起来。 迷药发作需要时间,而且一千人马刚进天门屯修整,恐怕也不会所有人都能第一时间喝酒吃饭。所以江生和楚昭南等人分头行动的时候约定的时间是半个时辰之后。 只等药效发作,穆郎照旧捣毁马棚解开所有战马,辛龙子找机会把四十门红衣大炮的火药点着,楚昭南居中策应搅乱没中毒的军士,而江生负责杀了烽火连城及一众参将,让大军群龙无首! 烽火连城又回到他最初休息的黑灵殿里,就着屋顶昏暗的光线,盯着黑龙剑上的鲜血蜿蜒而下。 传说中这把宝剑是楼兰黑水王动用全国之力,历经三年才铸炼而成,出炉之时竟用九十九颗人头祭奠。剑成而有黑龙盘旋其上。这传说之言虽大多都是无稽之谈,但这把宝剑确实带着三分邪性。 杀人之后剑刃上沾染的鲜血不但不会滴落,反倒会顺着剑脊上的龙纹一直蜿蜒直上,汇集在苍龙回首之处。就好像黑龙活过来在吮吸亡者的鲜血一般。 他痴迷的看着剑上的奇观,而脚底下踩着的是秃狮的脑袋。 烽火连城十二门将,黑酒,石兽,瓜葛洛,山指,土行,梆木子,毛狼,寺一郎之前已经接连殒命,剩下的几个也因为军饷失踪,自相残杀争抢天门屯里最后一点值钱的宝贝。等他回来的时候,只剩下秃狮领着几个残兵败将在这占山为王。 “王爷赏我的宝剑真是锋利啊,一剑就把这废物脑袋砍下来了。嘿嘿嘿!” 烽火连城看着宝剑呵呵傻笑,身前跪着的几个清军副将却是冷汗直流。原本几个像出工不出力,跟他暗中别苗头的家伙,更是庆幸自己还没开始唱反调。这家伙就是个疯子,还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 烽火连城斜楞眼睛瞅瞅下面这群窝囊废,心里憋着的闷气终于消散大半。拎起酒坛子酣畅淋漓的灌了一大口,酒水撒满衣襟也毫不为意。 心里冷笑一声:嘿,老傅!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这次咱们哥俩好好套套交情! “王爷令我一月内追查武庄人马的下落。其实哪用着这么长时间?人虽然走了,但车辙肯定还在,西北的风虽大,但这几天的功夫还挂不没。今晚你们几个就去武庄,给我一条一条的找,要是还能找错方向,嘿嘿,,,,多模就是你们的榜样!” “末将等这就去寻找线索!” 听着话里明晃晃的杀机,几个参将赶紧叩头领命,一个个连滚带爬的往出跑。这黑灵殿里仿佛真的有魔鬼盘踞,阴森森的让人心慌。 一直走到殿门口,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几人的心才慢慢放下来,不复刚才的狼狈。相互看一眼心照不宣:等这奴才办完王爷的事,回京肯定让他好看!哥几个身后不是贝勒就是将军,不找回今天的场子,怎消心头之恨! 就在这时,殿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身穿骁骑营的铁甲战衣,高大的身躯把狭窄的走廊都挡住大半。门口阳光明亮而刺眼,一时间也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娘的狗奴才!烽火连城小人得志也就罢了,一个小兵也敢拦路!那参将上手就要给他一巴掌,让这不懂事的混账长长记性,可走到近前才发现这军士身上竟溅着无数鲜血。 “,,,,,” 参将惊恐的瞪大眼睛未及开口,军士手中已经斩断他的脖子。军士出剑速度快如闪电,参将人头落地的时候,能没看清对手是如何拔剑的。 “将军救,,,,” 剩下几个参将吓得惊声大叫,赶紧飞身就要往回跑去找烽火连城,可迈出的脚都没来得及落地,背后长剑一闪,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黑灵殿门前。 六个堂堂朝廷七品官,在西北效力多年的将军,在来人面前竟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 烽火连城听见惨叫立刻抓住长剑,可刚要起身就觉得双腿酸沉,竟一个趔接摊在椅子上。 他立刻看向地上的酒坛子,酒里有毒! 烽火连城一摸脑袋苦笑道:“老傅!想不到多年不见,你连下毒的阴招都学会!” 来人一步一步走进来,解下头盔扔在地上,露出一张陌生年轻的面孔,他并不是傅青主。手中的兵器也不是莫问剑,而是一把粗糙简陋如同顽石的钝剑。 “傅青主没来,所以你想套交情的话大可不必。”江生话音未落,手中已经扣动短弩的扳机,一只药箭直奔面门! 好一个烽火连城!虽然身子已经中毒酸软,但武功却还没废,咬牙拼命一闪躲开要害。但那弩箭却射在胳膊上,右手一阵抽搐再没了力气,黑龙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第52章 大获全胜 “你是谁?”烽火连城不认得江生,但却认出了他手中的短弩。恍然道:“原来是你杀了山指,你是老傅的徒弟?” 江生进来时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中毒,出于谨慎所以才远远用短弩试探,现在见他武器脱手,终于放心大半。答道:“我和傅青主只是相互帮忙罢了。我帮他救人,而他帮我在天门屯捣乱,我好偷走你的军饷。” “是你!” 烽火连城像个发狂的狮子,起身就要拼命,可刚用力口中却先吐出一滩黑血。 江生不耐烦道:“别折腾了!那弩箭上我涂了黑鸡散,你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功力深厚了。” “哈哈哈!”烽火连城发疯般狂笑,接着又一口黑血喷出,“好一个后生!果然心狠手辣,像我!恐怕我外面的一千铁甲现在也都中毒了吧!我早防备你们会来捣乱,却忘了多模那废物还给你们留下军服!” 就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一阵骚乱, “杀啊,,,,” “抓住那几个反贼,,,,,” 听见不少军士似乎还在奋力拼杀,烽火连城嘴角艰难挤出一丝笑意,“嘿!看来是出了纰漏啊,,,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那恐怕你要等到下辈子了。光凭我们四个对付一千兵马的确困难,但你别忘了,这次军中可有火药和马匹,这些东西可比我们的长剑更可怕。” 江生不在废话,手弩上弦对着烽火连城脑门毫不留情又是一箭,这次不偏不倚正中面门。烽火连城双眼圆睁,带着满腔的不甘,仰面倒下。江生走上前去,刚要砍下他的脑袋,不经意间正好看见地上的黑龙剑。 “好精致的剑,怎么这么眼熟?,,,,对了!是多格多盗墓挖出来那个。” 七剑世界的武器大多粗陋,唯有这把黑龙剑与楚昭南的游龙剑颇为精细别致,故而江生对它还有些印象。贼不走空,一挥手长剑入鞘收进落兵台。 轰!,,轰!,,,轰! 外面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黑灵殿屋顶上的灰尘黄土都簌簌直掉。江生赶紧砍了烽火连城的脑袋,拎着往外跑。 天门屯里人吼马嘶,到处乱哄哄的。楚昭南他们几个点着了大炮的火药,几十门红衣大炮瞬间毁于一旦!最要命的是,近千匹战马被火药震天的响动吓得四处狂奔,在城里到处冲撞践踏。火药爆炸不但吓得战马四处飞奔踩踏,更是引起一场大火,烧的城中到处都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而楚昭南和辛龙子他们大开杀戒,长剑所到之处竟无一合之敌! 进城之后几个主事的副将都被烽火连城叫到黑灵殿议事,整个城中的军士群龙无首,眼看情况不对都疯了似的往城外跑。唯一几个还算老成持重的九死一生跑到黑灵殿禀告,可刚到近前正撞见江生,成了青干剑的亡魂。 江生一跃跳上城头,对着几波还在顽抗的军士,举起烽火连城的脑袋大喊道:“你们的主将已死!烽火连城脑袋在此!” “将军死了!” “快跑啊!将军死了!” 天门屯里早就乱做一团,大火,浓烟,乱马,反贼,夹杂在一起简直就是地狱。军士厮杀只是出于当兵的本能反抗,烽火连城的脑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叫这四散逃命。 江生原本没指望凭四个人就能逼降数百兵马,他这出只是为了向楚昭南等人报信罢了。可没想到主将一死,清兵竟立刻兵败如山倒。 “好家伙!这次赚了!” 江生站在房顶上四处扫视,正看见一处院落里横七竖八瘫倒不少军士。进城时他曾瞄过一眼,就是这些人进城时把烽火连城五六百的旧部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们都是骁骑营的精锐之士,在营中地位超然,喝的酒也最多,现在一下子就都迷得躺倒了。 这群驻扎的院子位置独特,有高墙阻隔,四散奔跑的战马竟然没冲进来。一群人听着外面人吼马嘶,看着天上浓烟火光,他们也想起来逃命,可就是腿脚酸软动不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影猛地跳进院中。带队伍长勉强抬起脑袋模糊的看见他也穿着骁骑营铁甲。是救兵吗?伍长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但突然胸口一疼。 一把长剑刺穿他的胸膛。 “楚昭南他们净顾着没被迷晕的,却忽略了这群精锐。要是被他们逃出生天,这趟的收获岂不是大打折扣?不过也好,如此一来就便宜了我!” 虚无空间内天宫建造是个极为浩大的工程,江生好不容易凑齐了金银木料,却还要再空等十数年的时间。这一百多军士,正好用来祭炼生魂。江生在院子里一剑一个,这些中了迷药的军士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神在收割灵魂。 不多时的功夫,楚昭南几个也都顺利突围过来。 辛龙子高兴的大叫:“这次真是痛快!” 穆郎也道:“今个咱们四人就把一千人马打的打败,回去傅前辈肯定都不相信!哈哈哈!” 楚昭南倒是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淡淡道:“战场本就瞬息万变,从一把赢尽转眼就是满盘皆输。这” 辛龙子灵机一动,“不如我们今晚乘势去杀了多格多怎么样?” 楚昭南立刻摇头道:“次能侥幸大获全胜,还得靠江兄弟的毒药。这次天门屯有不少人逃回黑水城,多格多肯定已经有了防备,而且很快就会派兵过来接应。我们不但不能去,还要尽快离开这里。” 天山兄弟几人准备离开,去找傅青主和武庄的人汇合。 江生对楚昭南道:“你们先走吧。这场仗打完,西北关内的事情就算了了。我有事要到北方去一趟,大家各走各的。” 穆郎和辛龙子惊叫道:“怎么!你要走,为什么?” 江生并不解释,只是笑而不语。 倒是楚昭南早看出江生去意已决,也不挽留。只是一拱手道:“好!此间事情已了,我也答应过绿珠姑娘,要带她回高丽家乡看看,江兄弟,我们有缘江湖再见!” 第53章 建造马棚 天门屯虽是黄土夯实的,但其中也有不少木头门窗车架,火势是越烧越大,楚昭南几个也不再停留,接连翻出城去。江生用破布浇上清水捂住口鼻,在滚滚浓烟中穿行。 天门屯内江生还有个必须要去的地方。红衣大炮运进城中还没来得及转移到仓库就炸了,虽然辛龙子点着了炮弹火药,但大炮的炮管是用几千斤的铜铁打造,即使损毁变形也不会炸的四分五裂。 四十门红衣大炮那可就是八万多斤的生铁材料啊,江生打造甲仗库的两千万斤铜铁可还没找落呢。 耽搁不少的功夫,江生终于把这几万斤材料收进仓库,顺手还把一辆没来得及卸车的辎重粮草整个收进仓库。 有道是破家值万贯,饶是他把储物仓库塞个溜满,军营里依旧有不少粗重家伙搬不走。但江生也知道该乘势突围了,等清兵缓过神来就真的走不了了。江生虽然贪婪市侩,但贪得无厌,腰钱溺水的危险总是知道的。 逃出天门屯,江生骑马在西北荒原上纵情驰骋。跑了大半天,眼看夕阳渐沉座下的战马也累的口吐白沫,江生估摸着也已经逃出多格多追杀的范围了,这才滚鞍下马到林子里休息。 西北夜晚的朔风吹得微冷,江生找地方卸下身上沉重的铁甲,又准备从储物仓库里变出一套厚实的貂皮大氅,准备在野外凑合一夜算了。 江生之前也从虚空仓库中取出过东西,如银针刀囊,黑鸡散毒药等等。但那些都是些小件零碎,虽然缓慢倒也用不了多大功夫。 但这大氅出现在掌中的速度却极为缓慢,先是如同倒映在水中的残影一般,而后越发清晰,足足两炷香的时间才完全取出来。 江生忍不住朝界灵抱怨,“这储物仓库装东西倒是挺快,可想往出掏点什么却是慢如乌龟。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快一些?” 界灵的声音在江生耳边响起:“主人,仓库最大的用处就是储藏。兵器和药材变出的速度快,是因为它们借助落兵台和药橱的道具。如果想取任何物品都达到这样速度的话,至少储物仓库要升级到九等地库的级别。” 说着,界灵的声音变得为难起来:“这不仅需要海量的材料,而且天宫的骨架未完成之前,一重天的所有建筑都被限制在最低一等无法升级。” 江生无奈道:“我也只是随口抱怨几句罢了。但我记得你说过,建筑虽不能升级却依旧可以新建。眼下甲仗库的材料虽未凑齐,但我仓库里的一堆破烂却快满了,需要腾些地方备用。最简单的建筑是什么?” 界灵立刻道:“主人说的是,落兵台和药橱虽然能加快收放速度,但甲仗库和药庐未成之前却依旧在仓库里占地方。如果您想新建建筑的话,粮仓,酒窖,马棚,厨房,藏书楼,铁匠作坊都是不错的选择。” “粮仓,酒窖我暂时并不需要,厨房,铁匠作坊虽然实用,但我目前还不能在它身上浪费名额。至于马棚,,,,” 江生沉吟片刻,问道:“这个建筑需材料多少,建造周期如何?” 界灵答道:“马棚需木料三百方,沙土两百担,铁两千斤,白银两百万两。建造需耗时一月。” 江生乐了:“你这数卡的还真准,我在烽火连城那搞到的六臂神像和军饷你是打算一锅端走啊!刻录什么阵法需要两万两白银啊?” 界灵解释道:“马棚建成之后,可设监牧长一人。将两匹马收入虚无空间随时调用。” 江生大叫道:“才两匹马,有什么用!” 界灵道:“马棚内的阵法可以让战马忠诚,即使是汗血马这种桀骜难驯的,只要进了马棚就会立刻驯服。 如果主人有其他选择,大象,老虎,狮子都可以驯服。但马棚只有一匹的位置,一旦绑定了,想更换就只有杀了上一个坐骑。所以还请慎重。” 还带自动驯服功能的,这个阵法有点意思! 江生点头道:“这就可以接受了,库房所藏自行调配,留下几件最好的,剩下铁甲,刀剑,马车,都拿去拆了,即刻开始建造马棚。” 江生收拾好一切,就在林子里蜷缩起身子勉强凑合着睡了。 兴许是沟通虚无空间涉及灵魂领域,每次沟通完界灵,他总是困得很快。虽然他体格和功力都不错,能够强打起精神不会影响正事,但一旦睡着就总是比以往要沉些。 江生本以为这次也会和以往一样睡到大天亮,但这次他却突然从睡梦惊醒了! 他猛然发觉,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他面前! 深夜的冷风在林子,刮在树叶上刷刷直响,绕过树干的呼哨声响如暗夜的鬼哭,本该一片寂静的林子现在却带着四伏的杀机。 月光照在树林里,树木的影子挡在那人的身上,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却能看见他穿着官袍,头顶花翎顶戴上朱红宝石晶莹四射。 “哼!没想到小子年纪不大,竟然如此警觉!可惜这些小玩应,在我八臂罗汉面前不值一提。” 八臂罗汉随手一扔,三根弩箭叮当掉在地上。 江生怕朝廷有人追击,没有点篝火,而且还在周围部下六七架机关陷阱。这些布置手法都是当初在绣春刀和陆文昭学的,角度和距离都是精心测量,可没想到八臂罗汉竟在触动机关后,挥手就接下三根弩箭。 “八臂罗汉?这名字听上去可不像当官的。莫非和烽火连城一样,也是投奔清廷的江湖人?” 江生提剑起身,扫一眼四周,至少有十几个人在暗中埋伏。 其中一人站在背后不远处与八臂罗汉互成犄角之势,但身上衣服却并非官府盔甲而是番僧打扮,说话的声调又尖又细,好像个太监似的。 “嘿嘿嘿!你猜的不错!罗大人当年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威震河北绿林。他的暴雨梨花镖,那可是从不落空。要不是想活捉你归案,误中陷阱,你小子刚才在梦里就去见阎王了!” 第54章 攻守逆转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天门屯失守后,逃出城外的散兵游勇立刻飞鸽传信给黑水古城求援。多格多王爷收到禀告后大发雷霆,天地会反贼竟如此猖獗!此战折损数百兵马不算什么,最让他忧心的是,残兵进入城内清点损失,竟发现四十门红衣大炮不翼而飞了! 要知道,之前天地会反贼虽然猖獗,但依靠的不过是匹夫之勇,刀剑武功就算再厉害也掀不起大浪。但现在情况就不同了,红衣大炮威力非同小可,加上之前在断崖深谷丢失的那批,天地会几乎可以拿它们和朝廷军队正面抗衡了。 这群反贼长进不少啊,而且很可能会有大动作! 多格多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当机立断,除了三千先锋营守城外,一万五千人马全都撒出去,就算把西北高原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叛逆夺回火炮! 江生还不知道自己的贪心已经带来天大的麻烦,只是略微感叹时运不济。“西北关内这么大的地界,我已经尽量隐藏行迹,想不到还是这么快就被你搜到了,看来我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 八臂罗汉循循善诱道:“天意在朝廷,你们这群反贼违抗天命,自然没有好下场!我知道你武功高,所以刚才已经令人发射信号,现在周围寻边的军队正快马加鞭往这赶,你就算做困兽之斗也逃不出这天罗地网!倒不如即刻归顺的好,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他们这群奇人异士在出来之前,王爷就特备叮嘱过。不要逞匹夫之勇争强斗狠,要尽量活捉反贼,从他嘴里撬出天地会要用大炮做什么。能问出计划的人,官升一级! 所以刚刚他才打算活捉江生,直到此刻也不着急动手,而是以威势压人。 但轮到玩嘴皮子,江生又怎会中这等陷阱,既然你来个虚张声势,那我就来个离间计。 冷笑一声道:“援军?,,哼!,,军中各派素来相互倾轧,你会把到手的肥肉轻易让给别人?呵呵,恐怕就算是我身后那个番僧和你也是貌合神离吧?” “冥顽不灵!” 八臂罗汉惊声怒喝,双臂毫无征兆一挥,袖子飞镖如暗夜寒星激射而出。他号称八臂,就是因为出镖速度极快,如八臂齐挥,出手一瞬就能射出十数把飞镖,笼罩敌人周身各处! 但没想到江生长剑急使,叮当几下,轻描淡写间十几把飞镖竟被尽数拦下。八臂罗汉脸色大变,虽说听说此人杀了烽火连城,他们已经提高了警惕。但没想到这书生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剑法竟如此可怕! 江生冷笑道:“真是可惜!当初你若是远远一镖射死我,虽然功劳会打些折扣,但起码也是大功一件。但现在既然我醒了,恐怕死的就是你们了!” 话音未落,江生突然动手,长剑直刺八臂罗汉咽喉。 “横贯天山!”,这招只有一式,但却是天山剑法精要所在。烽火连城原本就该被楚昭南刺死在此招之下,一剑穿心! 八臂罗汉眼看此剑袭来,分明只是简单一剑,却有种避无可避的感觉。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竟抓起身旁铁甲军士挡在身前,用他来挡剑。 “挡的住吗!” 青干剑如强弓硬弩轻易穿过军士身体,那两层铁甲丝毫无法抵挡剑锋之锐,一剑正刺在八臂罗汉的肩膀!亏他武功不错,竟勉强躲开这致命一剑。可江生得势不饶人,转刺为削剑锋一绞。 “啊!” 八臂罗汉痛呼惨叫,抱着肩膀飞身急退,但胳膊处却已经空落落的。一招之间,这个以飞镖纵横江湖的高手竟被卸掉一只膀子! “不好!快上啊!抓住他!” 番僧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招呼埋伏众军一拥而上。江生长剑一挥,最先撞上的倒霉鬼连同手里的铁枪一起被斩成两截,吓得旁边几人赶紧倒退几步。 江生只是撇了他们一眼,转而看向手中青干剑。“到底锤炼未成,青干剑刃虽锋利,终究还是剑形有缺。若是游龙剑的话,刚才他决计躲不开那一剑。” 八臂罗汉捂住膀子靠在番僧身后,脸上疼的冷汗簌簌之流。 但他好奇一看青干剑,立刻明白刚才并非他躲闪及时,而这把剑的剑锋只是简单一个斜面,刺穿铁甲的时候向左偏了稍许。否则的话,被扎中的就不是左肩,而是他的心窝了! 江生一招震慑众人,倒也未接着贪功恋战,而是抽身疾走。杀了这帮人容易,但若是耽误工夫被追兵咬住尾巴,那才是大麻烦。 +++++++++ 十日之后,黑水城军营内 多格多一脸疲累的听着手下人回报。 “那剑客姓名不详,只听闻手中有把名为“青干”的奇形兵器。” “十日前那书生被客巴神僧和罗大人遇见,双方激战后,增员骑兵顺着大人指示方向追击,却并未发现踪迹。” “七日前先锋营再次在天门屯发现书生踪迹,原来他迂回后撤,绕开大军搜索范围。双方激战,雷音将军以弓箭射伤此人,但依旧被他突围逃走。先锋营此战折损六十二人。” “五日前,巡边军马在西北戈壁防线发现此人踪迹,又折损二十六人。赫连将军带人深入戈壁追击,但因为补给不及,且书生多次设下伏击,巡边军马反而伤亡惨重,赫连将军被贼人用弩箭射死,军马折损七十二人,余部不得已退回。” “行了!行了!” 多格多不耐烦的挥手喝退副将,“说了这么多废话!此人单枪匹马深入戈壁,那个黄山漫天的地方,他没有补给居然都能把你们打成这样?一群废物!全都是废物!” 诸将面对斥责全都垂头丧气,却又无从辩解。天门屯和西北戈壁两场遭遇战,他们手里都有两三百人,却被书生杀出重围,这本就够丢脸的了。 戈壁滩虽然不利大军行进,但书生面对围追堵截,也一样没机会补给食物,到现在他们都想不通,这小子是怎么撑过五天不吃不喝的。 第55章 双旗镇刀客 八臂罗汉和番僧躲在旁边心里暗爽。 正如江生所说,他们这些江湖人本就和八旗将军私下不睦。前几天他们吃败仗的时候,这些王八蛋可没少在他们面前说风凉话。这下怎么样?吃瘪了吧! 客巴正得意时,多格多突然看向他:“这书生武功极高,不知你所炼制的铁甲毒人是否能助本王一臂之力啊?” 客巴赶紧解释道:“王爷!那百毒功需要将药人日夜用毒水煎熬,中间断不能有一日停顿,否则前功尽弃啊!” “本王养了他两年,难道就养了废物?” 多格多冷哼一声,但终究还是压住火气。“既然如此,那追捕书生的事情就暂时先放在一边吧。” 不追了?诸将面面相觑,手下将军立刻问道:“王爷!那书生连杀我军百人,倘若放虎归山,日后必成大患啊!” 多格多摇摇头:“武功再高,终究不过一介武夫罢了。别忘了,本王之所以大力追捕是为了调查失窃红衣大炮的下落。那些火器才是心腹大患,不可舍本逐末。而且,书生孤身一人带着大军转圈子,现在又把大军往荒无人烟的戈壁里引,,,,,” 诸将中有些人已经跟随多格多好几年了,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王爷是说,他是在故意兜圈子,好调虎离山?” “不错!天地会反贼心怀叵测,那红衣大炮一日未找到,危险就一日解除不了。” 多格多微微点头道:“众将听令!即刻调集大军收拢兵力,在西北通往中原的各个要道设卡布防,务必不能让反贼把火炮运出西北。眼下西北禁武的局势已定,只要火炮不出西北一切就还在本王掌握之内!” 还是王爷心思缜密啊! 诸将肃然,他们险些一叶障目坏了大事。一个反贼就算本事再大还能反了天?可那些大炮万一被偷偷运到京城附近,,,噫! 哪怕作乱之人只是轰碎城墙一个碴子,惊动了皇上,他们这些人恐怕都免不了抄家灭门的罪过。 +++++++++ 江生还不知道,一场因为误会而起的围捕,竟因为同样的误会消弭于无形。但他估摸着自己此刻应该已经安全了。 大漠风沙,马蹄和脚印不到半天就会吹得毫无踪影,那群追兵一旦失去线索,想再找到他根本是痴人说梦。而且茫茫戈壁天高云阔,几百里都渺无人烟,多格多军队想在这里铺开围堵,光是粮草损耗江生都有办法拖死他! 想到这里江生心里不由痛骂一句:“该死的多格多!放着天地会的反贼不去抓,跟老子较什么劲啊!早晚有一天,找机会连你的脑袋一块剁了!” 江生用力一跺脚,不防牵扯到身上的旧伤,立刻疼的呲牙咧嘴。 数百军马围攻可不是闹着玩的,饶是江生武功大成,依旧弄得险象环生,拼尽全力才杀出重围。军队天生就是武者的克星,要不是青干剑削铁如泥,可轻易破开铁甲一招制敌,这些军士一拥而上,累都累死他了。 他身上至少有六七处刀伤,而最严重的的一处还是肋下被雷音射中的那一箭。虽然避开肺部要害,但箭头射的极深,现在几乎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多格多军马再追来,他说不定就得提前返回剑雨世界了。 江生忍着疼慢慢站起来,开始从井里汲水饮马。“好马儿多喝点,可别像你前辈似的跑到一半就渴死了。这大戈壁里,要是没匹马代步可是要了命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个光头汉子也骑马跑过来,停在不远处警惕的看着江生。 大漠里不但沙匪横行,就连寻常路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也是常有的事。这里是三不管的地界,朝廷的法令到这狗屁都不是,就连烽火连城那么凶恶的人都不到这边发财,就足见这里的野蛮彪悍。 那光头汉子被沙漠风吹的灰头土脸,嘴唇更是干的裂开口子。但他很警惕,水井就在眼前,但他却紧盯着江生羊皮袄子上的血迹。喝问道:“小子!你身上怎么有血啊?” 江生随口道:“昨天我遇到两个刀客,把他们杀了。这羊皮袄是他们的,血也是他们的。” 那两个刀客原本是在找一个叫“一刀仙”的土匪,可看见江生一个人匹徒步走在戈壁里,竟起了杀人抢劫的心思!可惜他们的功夫不怎么样,非但丢了性命,还给江生送了马匹和装备。 这羊皮袄子又破又硬,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是没办法,江生身上原本的儒服长衫太招摇了,既然是躲避追杀,还是低调些好。 兴许是看出江生身上有伤,亦或许是发现他身上没有兵器。 那秃头汉子竟哈哈大笑:“小白脸吹牛不打草稿!瞧你腿都软了,是看见这把刀害怕了吧!哈哈哈!你放心!我沙里飞闯荡江湖,杀富济贫,为的是除暴安良。从来不干杀人越货的生意!” 说着沙里飞跳下马拎着皮桶子走到井边,倒是真的没带马上挂着的那把长刀。 “你叫沙里飞?” 江生停下手里的活计,盯着他那大秃头瞧一阵,这才慢慢道:“我听说过你。” 一听江生听过自己的大名,沙里飞立刻眉飞色舞:“哈哈!想不到我的名号连你这小白脸都听过。瞧你的秀气的样子像是念过书的,到这荒滩野地里来做什么?” 江生道:“我想去一个叫双旗镇的地方。” “同路!正好同路!跟我走吧,一会我送你过去!”沙里飞热情的笑道,说着摸摸肚子,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你身上有干粮吗?” 江生从马上解下个小袋子扔给他,沙里飞打开一看,顿时乐了:“呦呵,牛肉干!这可是好东西啊!” 可不是好东西嘛! 当初在天门屯江生只是不想那车辎重平白被大火烧了,顺手就收进仓库里,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的成了救命稻草。要不是有这些东西垫肚子,江生绝计熬不过赫连巡边军马的追击。 第56章 进镇子 双旗镇离得不近,两人从苦水井一直走了三四个时辰。所幸沙里飞是个极为健谈的人,江生倒也没觉得有多无聊。 一路上这大秃子都在吹嘘自己这辈子干多少轰轰烈烈的大事,什么两年前在北山杀死过三百马贼啦,前几个月又救下一条路过商队啦,,,,百十里路他竟一刻也没闲着,而且讲的故事还不重样! 江生突然问道:“你认识一个叫“一刀仙”的人吗?” 沙里飞滔滔不绝的嘴突然闭上了,过了半晌才试探问道。 “怎么,你得罪他了?” 江生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听说他刀法很厉害,杀人从来不用第二刀。” 沙里飞正色道:“他的事情你还是少打听!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那一刀仙可是西北出了名的悍匪,手下几十个弟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听见了吗!” 见江生点头,沙里飞依旧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在这个地界,最重要的就是,眼正,手正,脚正,少说话多做事,不要没事好奇瞎打听!” 两人又骑马走了一阵,沙里飞一指前面的羊肠小道:“顺着这条路下去就是双旗镇了!对了,你是身上有钱吗?借我两个花花。” 沙里飞这人很有意思,虽然看似豪爽热情却总想着占点便宜。但这种市侩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还会让人觉得好玩。因为他总是先帮忙,后要钱,至于给不给也全凭您随意。 江生笑了笑,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扔给他。这是烽火连城的军饷,朝廷整铸的银锭,一个正好一两。 沙里飞接住银子美的喜笑颜开。“呦呵!红萝卜挑辣椒面,吃出没看出啊!想不到你小子还挺有钱的!剩下的钱千万藏好,可别被人给偷了!要是遇到麻烦,记得到西边干草铺子找我沙里飞!” 沙里飞策马挥鞭而去,江生顺着路没多久就看见山下小小的镇子。 说是镇子,但里面的人满打满算还没有武庄一半多。江生牵着马走在狭窄的土道上,街两边每个人都好奇的看着他。这个镇子很小,很偏僻,也很穷,除了路过的土匪和沙漠中游荡的刀客,几乎就再没有旁人到这来的。 刚走到街拐角,一个穿羊皮袄的中年汉子一瘸一拐的拦住他,热切的问道:“嘿!屋里有陈年的老酒,上等的马肉!客官要来点吗?” 江生没有说话,把马缰扔给他径自走进屋里。 小店不大就三两张桌子,瘸子在外面拴好了马,赶紧跑进来擦净桌凳码上碟子,笑问道:“客官喝多少酒,要几斤肉啊?” 俗话说:驴肉香、马肉臭,打死不吃骡子肉。马肉本身带有一股酸臭味,要是老马肉那更是又酸又硬。 江生料想这偏僻小镇的店里也不会用什么调料去压住酸味,干脆摆摆手道:“我不喝酒,有牛羊肉的话来两斤。没有的话炖只鸡也成。” 瘸子有些为难道:“客官,今个店里就宰了匹马,没有牛羊。杀鸡倒是不费功夫,但这价钱,,,” “钱好说。我要在这待几天,去给我找间房子,再到镇上挑两匹好马给我。” 江生把银子往桌上一扔,和给沙里飞的一样都是一两重雪花纹银。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东西,瘸子连忙抓起来用力一咬,看着上面的牙印,赶紧揣进怀里。 瘸子一拍胸脯:“好嘞!我家养着十几匹好马,得空我就带您挨个看看。隔壁奎六家的房子正好空着,客官带着东西直接去住。” 瘸子从柜上抽屉里翻出一把大钥匙,拎着江生过去。这奎六家的老房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住人了,推门进去摸哪都是灰。瘸子有些讪讪,生怕江生不满意往回要银子。赶紧提议: “客官,要不咱们先去看马?让我闺女先帮着把屋子收拾一遍。” 说着就朝屋后大喊:“好妹!快出来!” “哎!咋了爹?” 屋后面脆生生的答应,很快就跑出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冷不丁看见江生,顿时脸就红了。抬头偷偷瞅江生,心里怪道:这人是谁?怎的长得这么好看? 跟她一起跑出来的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手里抱着一捆柴火,穿着脏兮兮的羊皮袄。与众不同的是,他双腿上绑着两把短刀,虽然和大漠游侠的长刀相比就像个玩具,但绝对可以杀人。 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江生心里纳闷,朝瘸子试探道:“这小子是你儿子?” “不!不是!”瘸子连连摆手,“这是我远房侄子,叫孩哥。他爹不在了,到这投奔我打下手。” 孩哥的父亲和瘸子曾是结义兄弟,当年也是西北鼎鼎大名的刀客。早年两家结下娃娃亲,其实孩哥这次是来结婚娶媳妇的。孩哥想分辨几句,但到底只是个半大孩子,对长辈有种天生的畏惧,话到嘴边就只剩几句比蚊子还小的嘟囔。 江生点点头,“我身上有伤活动不便,这两天就让他帮忙伺候我吧,这屋子里有两铺炕,干脆让他搬过来一起睡。” “嗯,好。” 江生虽看上去秀气,甚至现在脸上还有些病恹恹的,可说话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威严。瘸子下意识就点头答应下来,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客官,这孩子笨手笨脚的,他没伺候过人啊,万一,,,,” “我说行就行!” 瘸子看见江生冰冷的眼神当时就是一激灵,那眼中冰冷的杀气似曾相识。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一场混战,那个杀人如麻的大漠匪首一刀废了他的腿,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般可怕。 瘸子再不敢反对,只好反复叮嘱孩哥一定要小心伺候。 好妹干活很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屋子收拾个干净。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屋里常年没人住,除了一铺炕外连个家具都没有,还是孩哥从瘸子家抱来两床棉被给铺上。 江生虽然出身富贵,但也不是受不了清贫,这条件比野外露宿可是强多了。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处理身上的伤势。 第57章 孩哥的刀 连日来多格多的兵马始终紧追不舍,在加上大漠风沙暴土扬尘极易感染,自从五天前那次简单修整以后,江生就一直没有机会处理身上的伤口,再被那不透气的羊皮袄一捂,有的地方都已经开始化脓恶化了。 孩哥自打刚才帮忙铺完被,就一直抱着膀子缩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江生。只见他脱下皮袄,身上竟然横七竖八缠着好多白布,渗着暗红的血迹,隐隐还能闻到药粉和脓血混合一股难闻的味道。 孩哥天性善良,虽然是陌生人,还是立刻关心的问道:“大哥,你受伤了?” “嗯,路上遇到一群抢劫的马匪,受了点伤。” 江生随口敷衍一句,假借翻找随身包裹实则从药庐里掏出金创药和干净纱布,吩咐孩哥:“你去洗净手,过来帮我换药。” 孩哥赶紧照搬,把双手洗的干干净净,还用老酒把手又搓了一遍。江生赞许的点点头,笑道:“你小子还懂得用酒杀毒?” “我爹当年也是个大刀客,他受伤让郎中看病的时候,我在旁边学会的。” 孩哥脸上露出少许得意,帮忙解开江生身上的纱布,只见前胸后背十来道狰狞可怕的伤口。都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眼看江生伤势如此严重,却依旧谈笑自若,孩哥心里由衷佩服。“大哥你真厉害!” “厉害的话就不会受伤了。”江生笑着摇摇头,一指孩哥腿上绑着的短刀,“你爹是大刀客,你的武功想来也不错喽?教教我怎么样,以后遇见土匪我也好少受些伤。” “行!”孩哥胸无城府,当即一口答应下来。只是有些迟疑:“我也不知道我的武功怎么样,我爹只是教我练刀,从来不让我和人动手。要是教的不好,大哥你可别笑话我。” “怎么会呢,” 江生心里暗道:你的刀法若是寻常,那这世上恐怕就没什么刀法称得上高明了。 双旗镇刀客的情节很简单,无非就是初入江湖的少年,机缘巧合斩杀土匪头子,保护心上人的故事。但不同的是,主角孩哥生性是个老实胆小的孩子,虽身负上乘刀法却对江湖始终有种恐慌和畏惧。腿上的两把刀对他来说似乎只是摆设,如果不是逼上杠头他都不会反抗。 刚上完药换上干净的白布缠好伤口,江生就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孩哥的刀法。奎六的屋后有个僻静小院,两人就在这里传授刀法。到底是个孩子,能得到大人的认可,孩哥有些兴奋。 “大哥,我爹说这路刀法是什么以气御刀,要配合子时净身功修炼。我先给你演示刀法,晚上在教你练气功!” 只见孩哥屏气凝神,慢慢闭上眼睛,手指微微颤抖。突然间,孩哥动了!手用力一握,那绑在小腿上的短刀仿佛受到召唤,竟凭空而起落到孩哥的掌心! 这一刀没有刀光璀璨,也没有凌厉的破空之声,就是自上而下简单一刀。但孩哥面前青砖垒成的石墙,竟如豆腐般被劈出一道整齐的刀口! 江生在一旁看的分明,这刀自上而下一气呵成,刀劈在青石上毫无凝滞之感。心中不由叹道: 天山剑法虽然厉害,但更多是招式变幻的精妙。而孩哥的刀法,虽然只有一式,但威力却沛然莫当。好可怕的一刀啊!我所见过的对手中恐怕没人能挡得住这一刀,无论是谁都会被劈成两段,左右再见!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独步天下的刀法,竟自大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刀客手中。自古有言:草莽卧龙虎,深野藏麒麟。古人诚不欺我。 江生正感叹间,突然听见前院敲门,却是瘸子炖好鸡汤端送过来。 瘸子看见江生满身的纱布,先是一愣,但也只是低下头不敢多打听。把鸡汤放桌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两张又粗又硬的面饼给孩哥当晚饭。孩哥看看热气腾腾的鸡汤,又瞧瞧手里的面饼,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江生笑着撕下一条鸡腿夹到孩哥碗里,瘸子连忙推辞:“客官!这怎么使得,这孩子他,,,,” “没关系!我和孩哥挺投缘的。他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我就得罩着他。”江生又掏出一锭银子扔给瘸子,“今后每顿鸡鸭鱼肉做双份,孩哥的饭我请了!” 瘸子千恩万谢的关门走了。江生又从包里掏出牛肉条和干果扔在桌上当零食,对孩哥道:“一条鸡腿不够吧?今天先对付一顿吧,明天就好了。” 孩哥看着江生,感动的眼泪汪汪:“大哥,你对我真好!” 江生笑着摸摸他的脑瓜,“行了!赶紧吃吧,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像你这么大年纪时能一顿吃下两只鸡呢。” 孩哥听了,叼着鸡腿傻笑。“嘿嘿!” 吃过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满桌的鸡骨头,孩哥开始教江生刀法,应该如何蓄势,怎样运力,挥刀角度和速度诀窍。这路刀法是孩哥家传,吸取了拳掌功夫的精华,以气运刀,以刀带气,除了刀法还需要以极扎实的内功为根基,才能将威力施展的淋漓尽致。 不过白玉微瑕,孩哥的刀法虽然厉害,可是炼气的子时净身功却平平无奇。威力只能说差强人意,比起罗摩内功差远了。 江生刚有些可惜,转而就笑着摇摇头。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剑雨世界虽然武力值不高,但罗摩内功的精深之处却还真没几种功夫比得上。 就算是许多前辈极为推崇的易筋经,北冥神功又怎样?虽然威力大些,但论及养生炼气的本事,又有哪个能做到生残补缺再生造化?倘若真有这能耐,无崖子和游坦之两个也不至于一生悲惨了。 江生甚至怀疑,这罗摩内功就是传说中佛门至宝---“洗髓经”。 这门内功只是修炼一月有余,不但内力有所增长,身体的速度和力量都在稳步提升。仿佛罗摩内功是在潜移默化的梳理江生的筋脉,骨骼,肌肉。这效果正是传说中的易筋洗髓! 第58章 孩哥和好妹 罗摩内功对于外伤恢复确有奇效。 不过短短半月的功夫,这天孩哥帮江生解开身上的纱布,只见那些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已大概愈合,只留下无数纵横交错的伤疤在身上。 他立刻惊奇的叫到:“大哥!你的伤好啦!” 江生低头看身上那一条条难看的疤痕,心中暗道:都说罗摩内功生残补缺,也不知道这做下的疤痕还能不能消的下去。算了,先不想这些没用的了,还是先活动一下筋骨吧,大半个月没练武感觉胳膊腿都生锈了! 孩哥的刀法是以气为主,对身体负担极重,江生体格尚未完全康复,运气强练恐怕反会伤及自身。所以江生只好在后院先练剑法。 孩哥虽然刀法不错,但其实对武功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练武只是因为听话。老爹让他怎么练,他就怎么练。就如同瘸子让他睡柴房,他就睡柴房。 江生在后院练剑,他坐在屋里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把屋里的桌椅板凳又都收拾一遍。可等收拾完了,江生还是没练完,他闲的只好推门出去。 孩哥在瘸子门前瞎溜达,想进又不敢进,只好偷偷的踮脚往里面瞧,想看看好妹在不在。 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好妹了,因为这段时间每天送饭的都是瘸子,而江生又总有事离不开他,所以总不得出屋。 每日除了收拾屋子干杂活,江生总是对他家的刀法很感兴趣,总是问很多问题,比如刀尖往前进一分威力会不会大些,若是换成长刀或长剑应该如何运力,,, 孩哥之前练武都是他爹让怎么练,他就怎么练,这些问题他一个也没想过,自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后院一遍一遍的给江生演示。 孩哥正往屋子里张望,正巧好妹端盆水走出来。孩哥一看见她就嘻嘻的傻笑,想上前搭话又不敢。自打第一次见面,好妹就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总是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但这次好妹破天荒的没有瞪他,还主动凑上来好奇的问道:“和你一起住的大哥他是干啥的?怎么总是不出屋?” 不仅是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女人对于英俊的男人也很关心,而且老少都是如此。好妹自打那天见到江生,就总是想起他,可瘸子总是拦着她不让往那边凑,还说江生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自家媳妇刚一见面就问别的男人。孩哥却没有吃醋,或者说他根本不懂小姑娘家的心思。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也不知道大哥是干啥的,反正很有钱,我帮他拿药的时候还看见包里有金子呢!他身上有伤,所以不怎么出门。” 好妹又问道:“那你们在屋里干啥?天天在屋里躲着,不闷吗?” 孩哥立刻自豪的答道:“不闷!我天天教大哥练刀法!大哥夸我有本事!叫毒什么填什么,,,,” 孩哥挠了半天脑袋也没想起那句,独步天下。可好妹不知怎么的,却一下子就急了。 “哼!人家好心跟你说话,你净吹牛!就你腿上那两个破木头片子,还想充刀客!哪天让一刀仙砍了你的脑袋算了!” 好妹拧身就往回走,孩哥赶紧拉住她要解释。可人家一甩手,吧嗒一下,门就关上了。孩哥弄的老大个没趣,垂头丧气回到奎六的屋里。 没过一会江生从后院进来,许久未动练了一趟剑法实在舒坦极了。 古语有云:人徒知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 江生把一身的气血都活动开了,只觉神清气爽。正瞧见孩哥一脸沮丧的拄着下巴趴桌上,江生把剑扔桌上坐在对面,一面拎条毛巾擦汗,一面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跟人吵架了?” 孩哥晃晃脑袋,无聊的扒拉着剑上的转轮玩。嘟囔道:“我爹临死的时候让我来娶媳妇,可好妹总是不搭理我。我不知道她屁股上有没有痣,瘸子大叔不告诉我,也不让我领媳妇走。” “哈哈哈!我头一回听说看媳妇不看脸,反倒要先看人家屁股的!哈哈哈!” 江生笑的直拍大腿,孩哥也有些害臊,连忙解释道:“要是不看万一弄错了咋整!我爹拼死保着我出来,临死前就顾着交代让我娶媳妇成家。我当然,,,,” 拼死保着?江生眉头一皱,“你爹是怎么死的?” “那天庄子上突然来了好多穿黑衣服的人,进庄子见人就杀,我爹带着我骑马往外冲。他砍死十来个,可那让帮人,,带着好多弓弩,我爹,,,我爹就被他们射死了。” 孩哥说着说着就掉下眼泪哽咽,江生赶紧安稳他。心里明白过来,应该又是烽火连城那帮人做下的孽。 好一会终于哄得孩哥不哭了,江生这才拍拍他的脑袋:“瘸子既然没有否认,那你们和好妹两个应该就是当年定好的娃娃亲。” 孩哥不明白:“那他为啥不让俺领媳妇?” “当然是嫌你没本事。” 江生解释道:“你除了会几路刀法,一不会种地,二不会做买卖,连个赚钱的手艺都没有,坐吃山空日后肯定要受穷。人家这辈子就一个闺女,疼的跟心肝宝贝似的,怎么会眼睁睁瞧她嫁人吃苦?” 孩哥点点头:“倒是这么个理儿,,,可我,,,可我爹让我来娶媳妇,我该咋办啊?” 孩哥是真有一股傻气,当爹妈的也不知操了多少心。不过也幸亏他心思单纯,心无杂念,听他爹的话千里迢迢跑到戈壁娶媳妇,这才躲开烽火连城军队的追杀,不然的话,这颗脑袋恐怕得值不少银子。 烽火连城杀人,老人小孩三百两,会武的男人一千。凭孩哥他爹的功夫,恐怕至少得四五千两。 江生从包裹里捡出几根金条又抓了几锭银子摊在桌上,推到孩哥面前: “你想娶好妹很简单,这几锭银子有五十两,拿去给瘸子看看,说你有钱能让好妹过舒坦日子。这几根金条大约值五千两银子,你小心收好,不要乱花,更不要让旁人知道。” 第59章 土匪二爷 孩哥吓得赶紧把钱推回来,连忙道:“大哥!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江生怎么好直接说,这是你爹的卖命钱?只好找个理由哄着他道:“听说过镖师吗?” 孩哥点点头,“听过,我爹当初还干过两年。” 江生道:“我现在身上伤势还没好利索,正好你武功不错,就雇你做我的保镖。这些钱就当托镖的费用吧。” 孩哥连忙道:“你是我大哥,我肯定保护你!但这钱我不能要。” 真是好孩子! 江生心中一暖,却故意板起脸,冷声道:“既然是兄弟,就听大哥的!拿着钱去提亲,先把婚事定了,别辜负你爹临终嘱托。” 孩哥性子软,就怕别人跟他来硬的。急的小脸都皱起来了,却不知道怎么拒绝。 江生接着说道:“跟好妹成亲之后,学门手艺。你年纪还小,学什么都不晚,杀猪宰羊,打铁或者木匠都行。既然想过好好日子,腿上那两把刀也摘了吧。” 孩哥立刻摇头道:“我爹说刀客刀不离身。” 江生乐了,笑问道:“刀客的刀是用来杀人的。你敢杀人吗?” 孩哥又摇摇头。别说杀人了,就连跟人吵架他都不知道怎么还嘴。 这不就得了! 江生道:“那刀就别放在身上了,起码别放在明面上。这世道乱哄哄的,刀明着摆在身上会招来不必要的是非。对了,你那条小辫子也剪了吧,大老爷们留什么辫子啊?” 孩哥解释道:“外面现在都留辫子,有个当官的说是皇上让的,不留就要杀头。” 江生这才恍然大悟,清朝留发不留头。可在西北边陲这项法令还没开始完全推行,武庄上下根本就没人剃头,他都差点忘了这茬。 好说歹劝,孩哥终于捧着银子去找瘸子去提亲。 没过多久他就兴冲冲跑回来,喊道:“大哥!我丈人爹同意我俩成亲了!让我明天回酒馆帮忙,学宰牛宰羊的手艺!说以后这酒馆就给我两口子了!” 这小子改口还蛮快的! 江生笑了笑,瘸子突然要把孩哥拉回去,恐怕是看不明白江生的做法,怕自己有什么算计吧?他却不知道,江生想算计的刀法,早就已经学到手了。 之前孩哥和好妹的婚事一直是瘸子的心病,不答应对不起死去的大哥,答应了又对不起孩子。 现在好了,有了银子什么事都解决了。其实寻常百姓过日子无非柴米油盐,还真没有几个问题是银子解决不了的。 婚礼办得简单实在,两个孩子对着老人磕了个头,就算完事。穷苦人家请不起客,就连江生这半个媒人也只有半块羊肉的谢礼。 之后瘸子整天乐呵呵的,守着酒馆和孩哥在前面忙活。之前有人问起孩哥,他都推说是远房的侄儿,现在不用人问,他先主动介绍这是咱家女婿。 镇上的穷汉子平时没事也爱到瘸子的酒馆聚堆,也不用坐头,都挤在酒馆柜房旁边,就要两碗酒。一群穷汉子吆五喝六,闹的起劲,两个汉子就把脑袋对着一顶,相互比力气,看的周围人哈哈大笑。 江生坐在角落的桌子,一个人剥着花生看这些人苦中作乐。经过几天的调养,他的伤势已经全好了,此刻一身蓝底粗布儒衫几乎是双旗镇最体面的衣裳,而桌上放着的那把转轮剑更是让人敬而远之。 就在众人嬉笑耍闹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轰鸣。瘸子脸色大变,赶紧拖着瘸腿跑出去,没过多久又殷勤的引着一大群人进店。 瘸子赔笑道:“二爷!您来的正好,小的今早才宰了一只羊!肉才刚出锅,正热乎着呢!” “嗯!有什么好酒好菜赶紧端上来!兄弟们都饿死了!” 进来这伙人个个都带着长刀,胸前挂着根长骨头用细绳系着。那是人骨头,是土匪的标志。骨头的主人是第一个死在他刀下的亡魂。 那个叫二爷的,诨名“刀二”,是一刀仙的拜把子兄弟。而剩下那六七个,也都是一刀仙手下得力的马匪。这群人每个月都要到双旗镇上走一遭,要么修马鞍子,打马掌钉,要么买马,喝酒。 酒馆里的汉子早就已经见怪不怪,甚至可以说这镇子就是指着这帮马匪活着。在这个原始而野蛮的地界,土匪几乎是个正规且合理的职业。茫茫戈壁地广人稀,连朝廷的政令都传达不到这里,他们有一套自己的生存和处事的原则。 “呦呵!有生人啊!” 刀二刚坐稳就一眼看见江生一身体面衣裳,正想上前勒索打劫,突然看见他桌上的长剑。为了避免朝廷眼线从武器上追查,江生把青干和黑龙两把神兵都收进落兵台了,身上只留下转轮剑备用。 虽然远比不上那两把剑造型奇特,但大漠兵器粗犷不羁,转轮剑亮如赤金的剑鄂还有鲨鱼黑漆的剑鞘,还是一下子震慑住了刀二。 “这么漂亮的剑还真是少见,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 刀二端着碗酒在江生对面坐下,其他几个马匪也都拎刀围着在刀二身后,一个个坏笑的看着江生。 江生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心里感叹,原本这混球是因为污辱好妹让孩哥一刀宰了,没想到这次先冲我来了。 刀二见江生不说话,还以为他怕了,更加放肆起来。大笑道:“哈哈!小白脸子还学人家玩剑?哪家的娃娃,连话都不会说,还没断奶呢吧!” “哈哈哈!” “哈哈哈!” 周围马匪哄堂大笑。一刀仙在西北大漠威名赫赫,连带着他的这些小弟们行事也是无所顾忌。在他们眼中大漠就是他们自家的天下,在这个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刀二轻蔑的瞥了一眼,伸手就要去拿剑。 突然一声清鸣剑啸! 刀二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甚至没有看清江生如何动作,那边转轮剑已经刺进他的咽喉! 酒馆里顿时一片寂静。周围的马匪瞪大了眼睛,他们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第60章 江湖诡诈 而就是这一刹那的愣神,已经决定了他们的生死。江生长剑一挥,四颗大好头颅凌空飞起。 一旁的孩哥突然认出,这招正是他传授的刀法,剑气归一势不可挡,后背鬼头刀都未必能斩断四根颈骨,却被一剑削个平整! 酒馆刹那间成了修罗场,鲜血横飞,剑光闪耀。 最后一个马匪猛地撞开门跑出来,捂着断掉的半只胳膊,拼命爬上马背。突然一把长剑抵住的他的咽喉,马匪吓得涕泗横流,刚想求爷爷告奶奶的讨饶。却听见江生冷声道: “去告诉一刀仙,说我在这等他。他两年前的一笔旧账该还了!” “好,,好,,大侠饶命,我这就去叫他来!” 马匪也顾不得胳膊流血不止,急忙策马飞奔逃命,一路绝尘而去。江生回屋找块干净的白布擦干剑上的鲜血,没过一会的功夫,瘸子和孩哥跑进来。 兴许是看江生和孩哥太熟了,瘸子也放开不少,披头挂脸就问:“你怎么这么冲动啊!不就是一把剑吗?那二爷是一刀仙的兄弟,你杀了他,一刀仙还不血洗了双旗镇!” 江生笑道:“我这不是没跑吗?牵连不到你们。” 瘸子气的直跺脚:“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一刀仙在这闯荡了二十多年,杀人从来不用第二刀!你真以为就凭你那两下子就能对付!” 一甩袖子,气道:“唉!我不管!孩哥,咱走!” “我不!” 孩哥对丈人爹瘸子那是素来言听计从,没想到今天竟然破天荒的倔强。瘸子连拽几下都没拽动,气的自己回屋去了。 江生笑道,“都说能让男孩变成男人的,只有女人。孩哥,你成亲之后真是变了不少啊!” 孩哥脸一下子就红了,看来是食髓知味了。他连忙转移话题:“大哥,你和那一刀仙是什么仇啊?难道是两年前他把你给砍了?” 江生摇摇头:“我那是瞎说的,怕他不来而已。一刀仙是刀客也是马匪,他若真的怕了,等我走之后,他会把怒气撒在你身上。 但他若以为我是他的仇家,多半对真刀真枪跟我干上一仗,因为即使他不来,仇家也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孩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里面的弯弯绕他一知半解,但也听出江生这么做是为了他。 孩哥连忙问道:“听我丈人爹说,那一刀仙还有五六个兄弟呢!倒时他们要是围攻你咋办?” “我有办法把他们都杀了。” 江生的自信并没有感染孩哥,这小子依旧忧心忡忡的皱着眉头。突然他灵机一动,“我认识一个叫沙里飞的大游侠,他说方圆五百里有麻烦,就到干草铺去找他帮忙!” 江生有些纳闷,两人不是已经错过去了吗,孩哥怎么会认识他? 孩哥讪讪道:“我找媳妇的时候,走错路跑到干草铺子去了,正好撞见他。” 解释到这,孩哥突然高兴起来:“我俩交情可好了,我还借给他一半盘缠呢!我去求他,他肯定过来!” “哈哈哈!你啊!” 江生笑的前仰后合,拍拍他的肩膀:“以后长点记性吧!那沙里飞就是个骗子,他根本不会武功,亏你一个练刀的刀客,竟然也会被他骗了!” 沙里飞很会吹嘘,逢人便说自己武艺高强,打败过多少高手。若是不熟悉的人,真会被他豪爽的外表,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这个人虽然处事有些不地道,但比起杀人不见血的土匪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只不过是,在这人命不值钱的世道,一个平庸之辈自保的方式罢了。 《悲惨世界》中说,男人因贫穷而沉沦,女人因饥饿而堕落,儿童因黑暗而愚蒙。但其实,贫穷,饥饿,黑暗,这三样东西中的任何一样,都足以打败任何人。 孩哥呆愣了半晌,才接受这憋屈的现实。但他最关心的依旧不是自己的钱,而是江生的小命。 “那可怎么办啊!要不然我帮你打他们吧!” 江生摆摆手,“决斗的事情你不要瞎掺和。这几天我要好好养足精神,你帮我准备好饭菜送过来就成了。” 江生一直不希望孩哥进入江湖,进入这个你死我活的世界。孩哥的梦想从来不是称霸武林,扬名立万。只是想听他爹的话,娶媳妇过日子,安安稳稳,挺好的。 至于一刀仙,江生有百分之百获胜的把握,要担心的无非是这孙子使阴招罢了。 但江生手上不只有刀,还有弓弩,还有毒药,还有盔甲和大炮。江湖中高手对决是件体面的事情。一刀仙他要是体面,江生就让他体面。他要是不体面,江生就帮他体面。 一刀仙的贼窝并不在双旗镇附近,加上送信的来回,他至少还要三天才能赶过来。 江生除了练刀舞剑每日一如既往的到瘸子的酒馆去吃饭。只是今天酒馆里非常消停,镇上的汉子都挤在酒柜旁偷眼的看着他,目光躲闪。 瘸子端上一条热气腾腾的烤羊腿,看样子是刚从火架上撤下来焦皮上泛着油光,让人食欲大开。 江生笑问道:“这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额,,,对!这是我跟孩哥特意给你烤的。还是孩哥亲手杀得羊。” 瘸子似乎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你好好吃,养足了精神。你要是真的宰了一刀仙那畜生,可就给双旗镇积大德了!” 江生看着瘸子,有些玩味的笑道“才几天的功夫,孩哥都会自己杀羊了?手艺学的挺快啊!” “哎,劳您费心了,,,,客官尝尝孩哥的手艺!” 瘸子站在旁边殷勤伺候,抓起切肉小刀擦了又擦,双手递到江生跟前。可没想到,江生竟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也掏出一把刀子。 刀子是银的,上面雕龙画凤刻着十分精巧的图案,这样精致的刀子瘸子平生还是第一次见。但他额头却唰的一下,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江生把刀子往羊腿里一戳,再拔出来时已经变得一片乌黑。 第61章 刀客一刀仙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眼瞅着下毒的事情终究还是暴露了,瘸子认命的两眼一闭,手里的小刀当啷掉在地上。 江生打从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孩哥,就瞧出情况不对。这小子这么关心自己,这个时候怎么还会跑出去玩? 而这些穷汉子害人的手段,比起黑石的杀手差得远呢,从躲闪的表情一眼就看出他们心怀鬼胎。这穷乡僻壤也找不到什么无色无味的毒药,江生早在羊腿里闻道砒霜那股淡淡的苦味了。 江生冷笑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我没有一走了之,让你们背锅,你们却反倒来害我! 我和一刀仙的恩怨本和你们无关,何苦来趟这浑水。就算拿我的人头去卖好,凭一刀仙那土匪,难道还会跟你们一群穷鬼讲仁义吗?” 瘸子哆嗦着向往后躲,突然银刀子一下抵住他的喉咙,冰凉的刀刃紧贴着滚烫的血管。 江生问道:“我料你没那个胆子害我,这主意是谁出的?说出来饶你一命!” “是,是,,,” 瘸子哆嗦着看向柜坊边上。 镇上打铁的汉子突然站出来,一拍胸脯:“主意是我们大伙一起想的!瘸子本来不想害你,是我们逼他的。你是大刀客,放他一条生路,有事冲我们来!” 不愧是敢打铁的,紧要关头还真有根硬骨头。 江生还记得电影中孩哥被沙里飞蒙骗,面对一刀仙手足无措时候,全镇百姓都是躲在一旁事不关己,唯独铁匠毅然拦在一刀仙面前,仗义执言,最后惨死在刀下。 江生的笑道:“就算是所有人的决定,也总该有第一个说话的人。我今天本打算把你们都杀了,但看你如此坦荡的份上,我只杀首恶一人。他是谁!” 江生的目光如钢刀般在众人脸上扫过,几个汉子垂着脑袋,却都偷偷的看向中间一人。皮匠耷拉着一张猪腰子脸,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 他猛地推开众人,撒腿就往外跑。眼瞅着跑出酒馆,江生手腕一抖,银刀从背后射穿他的脖子。皮匠的尸体一下子扑倒在街上,眼珠瞪得滚圆,鲜红的血慢慢渗进黄土里。 酒馆里的人噤若寒蝉,生怕江生一个不顺心把他们都杀了。 但江生只是拿筷子戳下尚有余温的烤羊腿,摇头道:“可惜了一道好菜,真是浪费粮食。” 看在孩哥的份上,江生也不至于真的把瘸子给杀了。但他之后也加了三分小心,吃用的东西都是亲自盯着孩哥料理,省的阴沟里翻船。 三日之后 日上三杆的时候,一彪人马终于出现在镇子口,为首那个正是一刀仙。他独自跳下马,抽出长刀随意的夹在胳膊肘下面,远远的看着。 江生早就等在长街的尽头,手中依旧是那把转轮剑。 一刀仙眯缝着眼睛,但晌午刺眼的阳光依旧亮的眼睛疼。他解开脖子上的黑巾,用力抖净上面的黄土,这才像个窝棚似的系在脑袋上。 状态,武器,乃至光线,风向,都会影响决斗的结果。一刀仙奔波而来,而江生却以逸待劳,这已经输了一场。他必须从其他方面尽量弥补。 一刀仙走到江生近前,看着他格外年轻秀气的脸庞,有些诧异。 “是你杀了兄弟?我不记得和你有仇。” 江生摇摇头,“我杀他只是因为他自己该死。在这里等你,是因为我要做件大事,需要一个得力的手下,听说你刀法不错。” 连日血战,贡献了数百生魂,虚无空间里的马棚早就建成了,正缺一个马夫。这个位置本来是想留给连绳的,但被围剿的时候,江生深刻意识到他急缺一个得力帮手。 一刀仙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是奔着我来的。可惜你杀了我兄弟,咱们是不能一起发财了。” 他拒绝了,但这也在意料之中。 一刀仙慢慢握住刀柄。报信的残废讲过二子的死法,路上这三天他心里一直在不断的揣摩江生的剑法,思考自己要如何出刀应对。在大漠闯荡数十年,一刀仙杀人从来不用第二刀,无数敌人的鲜血和尸骨,铸就他必胜的信心。 但现在面对江生古井无波的脸庞,他突然感觉自己的信心如雪花把在烈日下逐渐消融。 不能再等了 突然一阵劲风吹进狭窄的古巷,立刻扬起漫天的沙尘,遮住两人的视野。长刀出鞘,带着凌厉的呼啸。一刀仙思虑多日的杀招,从极刁钻的角度直奔对手胸膛! 沙尘散尽 一刀仙微笑道:“真是,,,好剑法!” 转轮剑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刺穿他的胸膛。 江生抽出长剑,一刀仙一个趔接摔在地上,但他还没死,用尽最后力气慢慢爬起来,抓着刀拄在下巴上。 一代刀客,在对手面前,到死脊梁骨都是立着的! 江生再看向街尽头几个马匪,他们眼看大哥死了纷纷上马,唿哨一溜烟的作鸟兽散。人死如灯灭,大漠原始的江湖永远都是这么残酷。他们是聪明人,不聪明的也都早死了。 江生帮一刀仙合上双眼,朝旁边一招手。 守在一旁的孩哥赶紧牵着两匹快马小跑到近前,兴奋道:“大哥,你真厉害!他们都说你现在肯定是大漠第一刀客!” 江生指着旁边一刀仙的尸体,笑道:“傻孩子,当第一刀客有什么好的?上代大漠第一刀现在就死在你眼前。” 他骑上马,接过另一匹马的缰绳。 对孩哥叮嘱道:“你没事不要和那群四六不着调的人瞎混,让瘸子带你和好妹离开这里,出去找个好地方赶紧生堆娃娃才是正事。 你爹留下的刀法不错,你千万别荒废了。要是生了男娃筋骨不错的话,不妨也教教他。这乱世里会门功夫有时候比什么手艺都强。” 孩哥赶紧点头,“大哥,我记住了!” 孩哥虽然有些愣气,但也胜在听话,江生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道了一句再见,挥鞭绝尘而去。 第62章新少林五祖 登封城是距离少室山最近的城镇。 “登封”因圣武则天皇帝“登”嵩山,“封”中岳,大功“告成”而得名,据说上古时期还是夏朝大禹定都之所在,可谓自古繁华。虽然现在已远不如金陵京城繁华,但依旧民生富庶百业兴旺。 眼看就要过年了,街上的百姓熙熙攘攘,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欢快,到处采买年货对联。而每当这个时候,往往也是小偷和骗子盛行的时候。 “妈!,,,,呜呜呜!” 街边一堆围观的人群中间,一个妙龄姑娘跪在地上守着尸体,娇柔的哭泣声听的人格外心疼。身边一根细竹竿挑着白幡,上面用木炭写着“卖身葬母”。 有个男人看她眼睛都哭的红肿,可怜的摇头叹气道:“这姑娘真可怜,我要是有钱啊,一定把她买回去!” 旁边的朋友赶紧拦住他,“不要贪小便宜啊,我听说这里最近出现两个女贼,叫做丧尽天良贼母女。专门骗人家钱,有人整个屋子都被搬空了!” 男人瞧姑娘娇滴滴的样子,心一软:“可是看她这副模样不太像啊!” “如果她天生一副坏人的样子,哪还有人会上当啊!” 朋友恨铁不成钢,也顾不得压低声调,周围的人听见都连连点头。可他却不知道,这跪地卖身的,正是他口中丧尽天良贼母女。 女儿红豆眼瞅着她哭一大早上,好不容易养出的悲惨氛围,让这小子两句话搅和的稀烂,心里恨的直咬牙! 背后纤纤玉手,拈如兰花,指尖却暗藏一枚柳叶飞镖。随手一镖,正中那多嘴男人的屁股,疼的他大叫一声,捂着屁股就跑!周围站着几十个人,愣是没有一人发觉她是怎么扔飞镖的! 红豆一边娇滴滴的抹眼泪,一边偷眼贼溜溜的瞄着周围的人群,看哪个身上穿的富贵阔气,好寻找行骗的肥羊,突然听见身侧一阵清脆声响。 “嘎啦,嘎啦,” 红豆三岁开始做贼,一听这声音清脆透亮,就知道肯定两块好玉碰撞的声音。接着手绢掩饰偷眼抬头,果然看见一个年轻道士,手里盘着两颗晶莹剔透的白玉核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红豆先是习惯性财迷盯着那对极品玉核桃,接着却猛然发现,这小道士长的好帅啊! 这年轻道士正是从大漠千里赶来的江生。当初他在西北看见八臂罗汉和妖僧客巴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不仅有“七剑”和“双旗镇”,还融合了“新少林五祖”。 只是那时界灵告诉他剧情至少还要一年才展开,他才先去找孩哥把刀法学到手。 “新少林五祖”这个电影剧情很简短,就是传统的游侠与朝廷争夺藏宝图的故事。 具传说宝藏是大明魏忠贤搜刮来的无数金银财宝,少林方丈至善要洪熙官把藏宝图交给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而打酱油的少林五祖,其实就是藏宝图的载体罢了。 只是江生细想之下却有些纳闷,那老和尚不知道是脑袋里起了多大的坑,偏偏要把藏宝图纹在五个小孩背上。难道路上带着五个累赘,真的比一张能随时叠起来藏在身上的图纸更安全? 可能江湖人自有其行事手段吧,江生已经懒得吐槽,反正这张藏宝图他是志在必得。说来也真是巧,除了剑雨主世界,江生一共才穿越过两个地方,偏偏都和魏忠贤的财宝杠上了。 难道他和魏老太监还有几世界的孽缘? 江生有些恶寒的打了个冷战,赶紧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袋。 正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挤出个圆滚的大胖子。胖子刚一见到红豆,眼睛立刻变得色眯眯,探着身子差点就要扎进红豆怀里去了。笑嘻嘻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红豆。” 红豆装模作样摸几下眼泪装可怜,身子却不着痕迹的往后挪挪,离他那张满是蒜味的大嘴远点。两只水汪汪大眼睛紧盯着胖子脖子上那闪亮的金刚圈,暗道:这镇上有钱的凯子真是不少,看来这次赚大发了。 “马老爷又出来做善事啊!” 江生笑着和胖子打招呼,这老色鬼正是那“日行一善”的马大善人,也是少林五祖之一马超兴的爹。 马大善回头这才看见江生,立刻笑道:“道长,原来是你啊!前几天你卖我的那把长命金锁真是不错,你看戴在我儿子身上多精神!” 江生看向他身边一脸神气的小鬼,问道:“这是你儿子?长得真精神!” 马大善立刻自豪道:“那是!我儿子马超兴,那可是自幼在少,,,在绍兴他姑妈家读书写字!” 兴许是激起的民怨太大,亦或是该杀的人都已杀完,一年前朝廷终于把那傻逼的禁武令废了。可民间百姓对于练武一事依旧是噤若寒蝉,马大善刚要脱口说少林寺,马上就咽回去改口了。 “哎呀!我好可怜啊!” 红豆眼看肥羊和道士聊个没完,赶紧哭哭啼啼往回抢戏。 马大善立刻撇下江生,对儿子教育:“你看,这样的善事一定要抢着做!”转头对红豆道:“我帮你忙!我帮你!” 瞧他一副色鬼样,旁边三个戴狗皮帽的混混立刻调侃道:“老头,你行不行啊!不要害人家守活寡啊!” 男人最不能忍的两个字就是“不行”!马大善当时就怒了:“混账!马大爷事情你们管得着吗?” 混混也不客气,奔着马大善脸上,上去一拳就要给他个教训。 却冷不防拳头轮到一般,手腕突然一把被人抓住。定睛一看,却是那个年轻道士!混混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牛鼻子,敢管大爷的闲事!” “眼瞅快到大年下,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江生微微一笑,下手却毫不留情。手腕一转,混混胳膊立刻嘎巴一声脆响,扭成一个别扭的角度,任谁都能看出肯定是骨头茬子断了! 马大善幸灾乐祸看着混混惨叫逃命,他对江生的功夫可是早就领教过。当初江生卖给他一件赤金麒麟,这厮想空手套白狼,结果二十多个护院都被打得吐血。 不过商人逐利嘛,两个人后来又做了几回买卖,现在可是好的跟亲兄弟似的,起码面子上是一团和气。 马大善对江生一拱手,“嘿嘿!多谢道长拔刀相助!今天我过生日,一会别忘了到家里吃个便饭啊!” 第63章 玉座金佛 说完他拉着红豆就要走,突然对面街上二楼猛地摔下一个死尸,正砸在马大善脚下。吓的他两百多斤差点蹦起来。 抬头只见酒馆二楼杀人的却是个粗布素衣的汉子,手提银枪英武不凡,尤其是一双眼如猛虎凝视摄人心魄。红豆看的心肝一颤:呦,今天怎么这么多武功好的帅哥啊!嘻嘻!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小下下啊。”马大善眼珠一转,连忙哄住红豆,转身去追下楼的洪熙官父子。“大侠,有没有兴趣到我府上当总教头啊?” 马大善家族是做典当出身的,原本也不过是登封城里的小家族,大明灭亡之后靠着朱家的落魄贵族发了横财。 土豪暴发户总会少些底蕴,马家这几年就是步子迈大扯到蛋了,万贯家财没有个高手护卫,总是心里不踏实。洪熙官虽然武艺高强,但一看就是落魄江湖的,正是招揽的绝佳对象。 至于江生却直接离开了。他对于洪熙官到并不感兴趣,甚至说两人还是潜在的敌人,要知道洪家父子到登封就是为了接应藏宝图的。 马超兴已经出现,那就意味着五祖下山,火烧少林寺已经不远了。 江生在登封潜伏一年多,期间不是没有想过干脆上少林把藏宝图偷出来算了。可他潜进去却发现寺里和尚武功不错,而那至善又是个极小心的人物。江生潜在寺中三日愣是没发现藏宝图,甚至还差点露出马脚被人发现。 无奈之下,他只好偷跑进藏经阁,把什么般若掌,罗汉棍,龙爪手之类的武功秘籍偷了个遍。至于洪熙官独步天下的锁喉枪法却没找到,这门武功似乎是他自创的,江生翻来翻去,也只看见《梦绿堂枪书》,《耕余剩技》之类的枪谱。 江生回栖身的道观休息一会,眼瞅快到午饭的时辰,这才抱上东西来到马大善的宅子。 马府的下人小心的弓着身子给江生引路,上次围攻的人就有他一个,结果被一巴掌扇飞半嘴牙,现在一看见江生哆嗦的就自动开启三孙子模式。 正巧红豆姑娘刚从正堂屋里出来,与江生走个照面。此刻的她可不再像街上的时候那样粗布荆钗,朱红的蜀锦绣花棉袄,头发,脖子,手腕上戴满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冷不丁一瞧差点都晃眼睛了。 人靠衣装,女靠红妆。这红豆打扮起来,还真是俏皮灵动光彩照人。江生略微打量一眼,对着红豆微微点头算是行礼,然后便径自进屋。 两人错身而过,红豆赶紧问身旁的老妈子,“这道士是什么人啊,老爷的朋友吗?” 老妈子立刻小声道:“这道长是老爷生意上的朋友,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历,几乎每个月都要卖给马老爷几件稀世珍宝。就连姑娘您身上那串东珠,都是这道长卖给他的。” 看他一个出家人,没想到这么有钱啊!红豆眼珠一转,脸上笑嘻嘻的像个狐狸,不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哈哈,江道长你可来了!刚才我还想着你会给我带什么生日礼物,没想到你这么客气啊!” 江生刚一进屋,马大善立刻大笑拉着他坐下,可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江生怀里的金佛。那金佛一尺多高,慈眉善目,铸工栩栩如生,白玉莲花座更是晶莹剔透,温润如冰。 江生笑道:“这可是东晋刘裕的镇宅之宝。马老爷若是喜欢,那贫道就算你便宜些,二百万两银子如何?” 他虚无空间的储藏库里有不少金佛,金鹤,金碗。这些要么是皇家内苑的珍藏,要么是十三陵里的陪葬器物。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而且铸造工艺和艺术价值要远超金银本身。 这些古董拿给界灵直接去建造天宫阵法,未免过于暴殄天物。左右这一年多闲来无事,江生干脆把它们卖给马大善这样的富商豪门,换来的金银可比直接利用多出十倍不止。 这个世界的富硕比起剑雨世界尤有过之,就比如马大善这样的土财主,红豆只是他买来的小妾,并非明媒正娶。可他光是给婆婆超度,就花了四五万两银子。一百万两买这样一座金佛,绝对不贵。 但这次马大善却不像以往那么爽快了,老脸一耷拉差点下巴都掉肚子上了。 “什么,一百万两!道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请你吃饭,你送我寿礼,很公平的一件事。你怎么还能要钱呢?,,,那个谁啊,赶紧去把金佛送去藏宝库,不要耽误我和道长吃饭!” 马大善挥手就要明强,江生冷笑道:“马老爷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次又嫌家丁太多了?” “哼!这次就让你见识一下我马家总教头的厉害!” 马大善猛地站起来一拍手,朝外面大叫道:“洪师傅!有人要打我!你快来啊!” “马老爷,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白色身影利落的冲进屋中,正是刚才见过的洪熙官。他进来立刻就警惕的看向江生,习武之人总会与常人不同,而久经追杀的洪熙官,立刻就感觉到江生此人的武功肯定非比寻常。 他是个谨慎人,没搞清楚状况前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轻易动手。而且江生看上去也着实不像是找麻烦的,凭他的功夫若是想伤人,马大善刚才根本没机会求救。 洪熙官挡在马大善身前防备,同时试探的朝江生问道:“不知这位道长与马老爷之间有什么误会?” 江生也懒得从头解释,直截了当道:“我与马老爷做生意,可他拿了金佛却不想付钱。” 洪熙官和马大善早有约定,只负责保护人身安全,却不负责帮忙为非作歹。他多精明的一个人,回头一看马大善眼珠乱转,就立刻知道江生所言非虚。 洪熙官明知被人利用,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父子二人吃着马家的饭,总不能真的倒戈相向。洪熙官只能狠狠瞪他一眼,朝江生抱拳道: “在下是马老爷的保镖洪阿九,既然你们谈生意,那我到外面等候。” 这样处理是最稳妥的方式。收人钱财忠人之事,洪熙官还真怕自己甩手离开后,马大善会被江生一掌劈死,这才找个由头守在外面威慑。当然主要还是想告诉马大善,他洪熙官能护人周全,但绝对不会帮忙欺负人。 “洪师傅,洪,,,” 洪熙官头也不回的出去,马大善立刻没了主心骨。一想起江生的手段,他不由自主打个冷战,连忙哭丧着脸乖乖付钱。“好吧!一百万两就一百万两,这是万通钱庄的银票,给你!” 他请洪阿九过来多半就是为了对付江生,没想到居然失败了!想到这,马大善突然摸摸自己的腮帮子,庆幸到,不过好在没像上次一样被江生一巴掌扇的牙都掉了。 银子到手,看在洪熙官的份上,江生也懒得和这肥猪多计较,起身离开。 走在路上江生默默算着自己的买卖所得,除了马大善他在京城附近还有三四个大主顾,这一年多下来加起来竟然也赚了三千多万两银子! 这等无本买**烽火连城在西北到处杀人可是简单多了,看来还是宝藏猎人这个职业有前途。一想到这,江生对魏忠贤的宝藏也越发期待了。 第64章 丧尽天良贼母女 江生并不住在登封城里,而是栖身在城外不远处的一个道观之中。 此处乃是中原富庶之地,朝廷对其掌控力远非大漠戈壁那等蛮荒之地可比。在这个地界,留发不留头,并不是一句空话。除了和尚和道士以外,就连洪熙官和陈近南那么铁杆反清的人,也不得不象征的在脑后留条辫子。江生武功虽师出少林,但他本人却不喜欢和尚的光头,更不喜欢用香火头在脑袋顶烫六个戒疤。 所以他只好假扮成个道士,然后在里面练少林寺的武功。 月上枝头,江生在禅房内安然打坐入定,练功行气。他修炼罗摩内功已经一年有余,最初三月时内功修为可谓突飞猛进,但后来他却发现这股势头逐渐慢下来了。 而与之相对其身体素质依旧在逐渐改善,似乎功力已经开始侧重反哺梳理经络骨骼,一年下来江生甚至还长高了少许。 对于这种变化,江生并没有什么可惜。 武功不过是杀人的一种伎俩,弓弩,毒药,甚至火炮,他们每一样都能用来杀人,甚至比武功还更有效率。如果至此之后能够身轻体健,百病不生,江生觉得即使武功废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就在江生练功之际,突然闻到一股很奇特的香气,他立刻警觉起来,这是晕人的迷香! 他赶紧吞下一颗提神解毒丸,并未声张,而是轻身一跃跳上房梁,从落兵台召唤出青干剑。好长时间没杀人了,他到要看看是哪路小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多时的功夫,两个黑衣人偷偷摸摸的推开房门,灵猫般无声无息的窜进屋。 “女儿啊,你怎么又买这种劣质货啊,这迷香味道很大的,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哎呀老妈,我这叫节俭!每次收钱对半分,可买迷药总是我出钱,经年累月下来也是一大笔呀。反正咱们都已经进来了,你还抱怨什么。还是赶快找钱吧!” 江生在房梁上一听就认出她们正是“红豆”还有她老妈“千手观音朱小倩”。看来是白天和马大善做生意的时候,那只玉座金佛漏了富贵像,却被这对贼母女盯上了。 白天瞧红豆楚楚动人的模样,那朱小倩当年肯定也是艳压群芳的大美女,那自称“武林第一美女”倒也未必是空穴来风。可惜她现在已是人老珠黄,成了天天躺地上演死尸的婆婆了。 江生的金银都在虚无空间里,这两个笨贼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红豆从角落里扯出一只箱子,还以为是金银,可满心欢喜打开一看,当时就傻眼了。“玉米?这道士搞什么鬼,一个破玉米藏得这么严实干什么?不过这玉米棒可真大啊!” 红豆还不死心,以为是障眼法,可她扒开玉米一直翻到箱子底也没找到一块银子。气得她掰下半截玉米棒揣进怀里,还真是贼不走空啊。 其实江生来到这个世界除了钱以外,最想得到的就是火炮和枪支。可是经过多方验证,他却无奈的发现除了在西北缴获多格多的红衣大炮,历史上这个时代本该普及的燧发枪,手铳,等武器都好像没有出现。 江生不死心,还特意跑到广东津门等港口城市,询问来朝的外国商人,可得到答案都是没听说过这么先进的火器。 看来电影世界和现实历史终究是有所偏差。仔细想想,倘若朝廷真的有洋枪火铳,这么便捷且威力巨大的火器,对付洪熙官时不可能不用。 江生对于火器的念想算是泡汤了,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无意间发现玉米,辣椒,土豆,地瓜这些舶来品,竟已经在中华大地落土生根好多年了。 因为这几样作物在剑雨世界还都没传入中土,所以江生就算收集些优质种子带回去。毕竟他前世也是看过基建争霸文的,这几样高产作物对于农耕社会意味着什么,他是心知肚明。 而且穿越过来这么多年,江生早就开始怀念麻辣火锅和泡椒牛肉的味道了。 但是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虚无空间内的储物仓库虽能存放各类东西,但却不能停止时间流速。玉米和辣椒的种子还好,可土豆的块根却难以持久保存。 无奈之下,江生只好又花三百万两银子,让界灵开始修建“厨房”。只因为其中有一套阵法可以保持其内部的食材始终新鲜,永不腐烂。 就在这时,婆婆也从其他房间跑过来。红豆赶紧问道:“妈,怎么样?找到了吗?” 婆婆无奈的举起双手,左手土豆,右手地瓜。抱怨道:“唉!箱子里装的都是一堆这个。女儿啊,咱们是不是走错了?瞧这家伙,这道士不像个盗墓的,倒像是个种地的。” “应该不会啊,马家的下人说就是这。。。。什么人!” 两母女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听见头顶一声轻笑。红豆想也不想,挥手就一镖!她的飞镖又快又疾,更兼挥射时故意诱敌毫无征兆,满以为能一招制敌。 可没想到,一镖飞出后对面竟毫无动静。 突然一声轻笑传来:“哈哈,我还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贼?马夫人夤夜来访,又暗箭伤人未免有失为客之道吧?” 江生从房梁一跃而下,左手两指间夹着的正是红豆的飞镖。 “什么马夫人啊!难听死了!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我们是来打劫的,识相的就把黄金宝贝都交出来!” 红豆光棍的胸脯一挺,拍拍身旁的老妈。“这位可是当年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千手观音朱小倩!你要是不识相,她就把你射成筛子!” 婆婆也配合双手叉腰,高高扬起下巴。“对!把你射成刺猬!” “喔?是吗?” 江生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挥,身旁大腿粗细的青石灯柱应声而断。两人猛地瞪大眼睛,确认那是货真价实的大青石后,婆婆连忙呼哨一下缩到女儿身后。 红豆一面心里腹诽老妈没义气,一边服软赔笑道:“道长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年轻不懂事!” 江生收起长剑,笑道:“你们来找我无非是为了钱而已,正巧我最近也缺钱。不如大家合作一次,一起把马大善的家财偷到手怎么样?” 一听偷钱红豆立马来精神了,连忙问道:“怎么个合作法啊?” 第65章 结盟红豆 江生道:“马大善祖上是开当铺起家,在他的宅子里有一间非常结实隐秘的藏宝库。我卖给他的大多珍宝,还有他家数代积累下来的珍藏,全都在那间宝库里。我们合力偷开宝库,到时大家二一添作五,平分如何?” 他家原来还有宝库!原来这老东西还跟我留了一手! 红豆和婆婆原本打算偷了马大善的金刚圈就跑,现在一听还有一笔更大的财宝磕头,顿时起了贪念。红豆眼珠一转,点头道:“好!我们同意合作,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帮我对付一个人。” 江生问道:“对付谁?” 红豆道:“马大善新招了一个武功很好的护卫,名叫洪阿九。他这个人很机警,如果不摆平他的话,我们恐怕很难得手。” 这丫头还真鸡贼,想骗自己和洪熙官鹬蚌相争,她却站在一旁渔翁得利。江生看透却并不拆穿,只是故意为难道: “对付他倒是可以,只不过这个人武功不错,他只要支撑片刻大声一喊,到时我被人拿个人赃并获。身份一旦暴露,我岂不前功尽弃?” “哎呀,这个好办!” 红豆欢快的打个响指,笑道:“我和马大善说,要给我妈做场超度法事,你正好又是个道士。我就干脆让他请你过来,借着机会你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出入马家了?只要近水楼台,总有机会对付他!” 江生点头道:“如此确实是个好办法。” 三人一拍即合,红豆回去就开始着手准备。而她说服马大善的方法也很简单,直接让婆婆假装鬼托梦吓唬他,不但让江生顺利进府,还顺带诈去马大善五万两银子。 江生第二天就在马家后院拉开架势,八仙桌子摆一张,上面供着猪头,烧鸡,馒头另加几碟水果。红豆是打算做完了法事就把这几样东西端给她老妈当夜宵的,所以烧鸡还特地选了一只发育畸形屁股比胸还大的。 要不是江生实在看不过去,把那尊瑞彩千条的宣德炉临时拿过来充数,把场面做出些神异迹象。马大善肯定要和两人掰扯一下五万两银子的去向。 “妖魔鬼怪快离开!” “妖魔鬼怪快离开!” 江生拎着桃木剑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披头散发的在院子里玩的正嗨。突然看见马大善领着一个穿官服的人进后堂。咦?那官员怎么还是一条胳膊? 江生仔细一看,我勒个去,这不是八臂罗汉吗? 如今的八臂罗汉可谓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自从江生一剑废了条胳膊,他的功夫就去了一大半,再难在多格多面前保持超然地位,其余同僚也对他极力打压。 今日清兵火烧少林寺,其余几人都在藏经阁里翻找武林秘籍,唯独打发他下山打探马家庄的底细。 其实这压根也没有什么可打探的,反正朝廷对于藏宝图志在必得,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从马家庄的信鸽落在少林寺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是死人了。 可怜他八臂罗汉攻打少林时还被至善和尚一掌打在心口上,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分赏赐抢果子的时候却全没自己的份,一想到这罗汉就感觉自己胸口更疼了。 奶奶的,朝廷这帮王八蛋是指不上了!老子还是趁这机会先捞点实惠吧!听说这马大善可是登封首富啊! 罗汉心里发狠,跟着马大善进堂屋,决定一定要重重敲比养老银子回去,却压根没察觉,那个害他如此凄惨的家伙就在不远处偷偷看着他。 “八臂罗汉过来投石问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少林寺肯定已经被灭了!” 江生掐指一算,也顾不得那没做完的法事,连忙飞身跑到马家后院。果然看见五个小和尚正气喘吁吁的沿着小巷子跑过来。 还真是佛祖保佑,他们五个小孩连身上的僧服衲衣都没脱,居然能躲开巡城的哨卡和官兵,一路跑到这来。 既然你们千里送人头,老子就不客气了! 江生躲在小巷尽头,没等几个小和尚反应过来,就把他们挨个点晕。揭开衣服果然每个小和尚身后都纹着一部分藏宝图。江生从袖子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把藏宝图沓下来,然后随手把几个小鬼扔到个没人的角落,现在只剩下马超兴身上那副了。 虽然还缺一角,但已经能模糊猜出魏忠贤宝藏所在,和绣春刀差不多其实就在河北境内。 武侠世界一提到宝藏不是关外就是大漠,总之是那些荒无人烟的地界,就连闯王李自成的宝藏都恨不得安排到关外皇太极的地盘去。从逻辑和行动成本上其实根本行不通。 为了尽量精确还原藏宝图的内容,江生做完这些已经是快到晚上了,一回来就遇见红豆迎头问道: “你死哪去啦?我找了一圈都没找见你的人影!” 江生有些奇怪道:“现在找我做什么?就算要对付洪阿九,也要等到夜深人静才好下手吧?” “额,,,,” 没想到红豆竟突然变得扭捏起来,手指心虚的绕着发梢,低声道: “人家只是突然觉得我们未必要对付洪阿九,毕竟他也是杀人犯,想来不会轻易泄露我们的底细,,,,,,,” 看她那满脸怀春的样子,江生就知道这姑娘肯定是陷进去了。洪熙官英武不凡,身上有一股成熟的沧桑,对于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可谓是致命的毒药。 他随口道:“我倒是无所谓,本来也是你找我帮忙。” 江生进入马家的目的本就是守株待兔,拿下五祖身上的藏宝图,红豆改变主意他也乐得清闲。 但对于红豆那蹩脚的理由,江生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要洪熙官还在马家一天,他是绝对不会容许几个骗子在马家放肆的。 日落西沉,转眼又是夜半子时。今夜乌云遮月,正是梁上君子行动的好时候。一个身穿紧身夜行衣的人影健步突入,轻飘飘的落在后院破屋的房顶。 这里原本也是马大善家的柴房,即使修过一次之后,现在依旧是八面透风。但洪熙官父子两个都是常年在江湖上风餐露宿的人,只要有一隅栖身之地便已十分满足。 黑衣人小心的扒开瓦片朝里面张望,只见父子两个盖一床薄被在这深冬腊月居然还睡的挺熟。黑衣人摘下蒙面纱巾,正是千手观音朱小倩。 “算你运气好,我女儿大发慈悲决定偷了东西就跑,不然你现在肯定是那江道士的剑下鬼了。安心睡一觉吧!嘻嘻!” 婆婆顺着屋顶垂下一根细线吊在洪熙官头上,又伸手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水,拔下塞子顺着细线滴几滴下去。 这是江湖神偷常用的伎俩,细线是用来“瞄准制导”的,这种口服的迷药比熏香药效强数十倍,只要在嘴角渗进一些,就算是头大象也能蒙头睡到第二天才醒。 但今晚婆婆出门兴许是没看黄历,眼看药水顺到线头,眼看就要滴落的时候,貌似熟睡的洪熙官突然睁开眼睛,用力一吹。 那几滴药水一点没糟践,顺着细线一路扶摇直上,全进了婆婆嘴里了! 第66章 调虎离山 贼母女兵分两路,红豆在马大善房门外偷偷朝里面窥视,只见他在里面睡的像头死猪似的,呼噜打的震天响。看他的样子,这次动手连迷药都省下了。 红豆白天的时候在洪熙官面前出了不少洋相,居然被一个大男人用针线绑在椅子上,还弓身跷腿的。也不知是羞怒还是真的怕了洪熙官,临行前她特意和老妈换了下分工,毕竟论及江湖经验和身手武功还是这位老妈厉害一些。 一想到洪熙官的身手武功,红豆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她该不会是把自家老妈送进虎口了吧? 正当她在想要不要过去支援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晕晕乎乎的呼喊。“女儿啊,我觉得现在怎么好像房子一直在晃,你好像也长了两个脑袋似的呢!” 红豆一回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妈!你不会是不小心把迷药给喝了吧?这迷药很贵的!” “哎呀!你个死丫头,要不是你非要撇下江道士,你老妈我会着那洪阿九的道吗!现在你老妈都快昏过去了!你居然还心疼那两分银子的迷药钱?” 一听红豆只顾着关心银子,刚才还跟喝多似的婆婆居然冷不丁精神一下,拉过红豆就要爆锤两下。 红豆赶紧闪身躲开,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你安全着想啊,那江道士和洪阿九的武功都比我们好,我俩夹在中间很可能会被黑吃黑的。倒不如趁早拿了金刚圈走人,留着这两只老虎斗去吧!” 婆婆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赶紧道:“趁我还挺得住,赶快去偷了东西走人!” 母女俩一脚踹开大门,一挺手里明晃晃的钢刀,大喝:“抢劫!脱裤子,,,不是,脱金刚圈!” 哼哧!哼哧! 回答她们的只有马大善死猪般的呼噜声。算了!干脆直接动手吧! 马大善的金刚圈乃是家传之宝,赤金铸造上面镶嵌通透碧玉,目前市价至少十万两银子。虽然比起御座金佛,这点钱只是小儿科一样,但没办法,红豆这几天一直旁敲侧击也没找到马大善把藏宝库的钥匙放在哪。 而那座藏宝库是马家精心建造,外墙厚有三尺,门窗和屋顶上都是三寸厚的铁板,就连屋下的地基也深达两丈。 想无声无息潜入进去,简直难如登天,相比之下,盗取金刚圈的难度就小多了。 母女两个跳上床,正拿锉刀往下撬,洪熙官突然一个箭步冲进来。大喝道:“你们两个什么人!” “黑人!” 母女两个异口同声,拎刀直奔洪熙官。而屋外江生听到这一段差点没乐出声来。 他在就看出红豆心怀鬼胎,只是猜不透这古灵精怪的姑娘到底想要做什么,所以才一直暗中跟踪。没想到这母女俩竟然打算直接撇下他,独自偷走金刚圈跑路! 江生冷笑道:“这次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洪熙官是头猛虎,无论是红豆还是江生都不想轻易招惹。但可惜猛虎也不会分身术,既然此刻被红豆调离西山,江生又怎会错失良机? 红豆母女和洪熙官三人在屋内缠斗,丝毫没有发现江生已经乘机潜入小少爷马超兴的房间。藏宝图的最后一块就纹在这小孩的身后,江生放些迷烟进去,用最快的速度把他身后的纹身沓下来。 江生成功所有藏宝图,一想到魏忠贤的连城宝藏唾手可得,心中不由的志得意满。虽然双方联盟貌合神离,但红豆母女还真是神助攻,不但让他名正言顺进入马家守株待兔,这次还引开洪熙官让他去找马超兴。 江生得意洋洋返回住处,正打算推门进去,手却突然停在半空。 “已经是夜半子时,洪教头夜访贫道不知有何贵干啊?” 洪熙官从阴影中走出来:“今晚有两个黑衣人深夜闯入,想偷马老爷的金刚圈。” 刚才在马大善屋中,洪熙官赶跑了红豆母女,正打算继续到她屋中抓个现形。但不知为何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江生那高深莫测的笑脸。 洪熙官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竟舍了红豆母女,跑到江生的下榻处暗查。刚才他已经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迹,但江生竟能如此之快的察觉他的行迹,这不免令洪熙官大吃一惊。 其实洪熙官只是陷入了某种误区,论及武功修为,江生即使略胜一筹,但也有其极限。只不过剑雨世界更加注重内功修为,比这个世界盛行的外家兵器多些敏感罢了。 江生回头笑道:“你该不会觉得是我吧?那个金项圈充其量不过十万两而已,我犯得着去偷那种小玩应吗?” 洪熙官摇摇头:“偷金刚圈的是两个女贼,但打马家主意的却未必只有他二人。我知道阁下武功高强,但洪某既然收人之托,就一定会尽全力保护马家安全!” 说罢洪熙官大喝一声,竟不由分说挥拳直奔江生!这一拳如夜虎出林,硬桥硬马刚猛无绰。 洪熙官是不世出的练武奇才,不但天力大无穷,而且赋异禀,二十多岁就将南北少林武功贯通一气,内外兼修,拳脚并用,练就刚柔相济、浑然天成的少林绝学。 这一拳俨然已经自成一派,隐隐有了后世“洪拳”的影子。 面对突如其来,势如猛虎的一拳,江生也不敢托大,连忙沉鞍坐马同样一掌击出。少林般若掌,号称贯绝诸般拳掌之最,“般若”者“智慧”也,这门掌法的威力不在蛮力招式,而是纯以内力浑厚取胜,练到精深处可挥手开碑裂石! 轰! 拳掌相撞,仿佛平地响了一声闷雷。 江生接连退了三步,感觉整个右手的骨头都一股刺痛。而洪熙官却是双脚铁马如山,身子一动不动生生在地上被平推出两米多远,胸口气血翻涌,嘴角腥甜,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两人初次交手,却是江生略胜一筹。 “练外功的比练内功的气息更悠长,练内功的比练外功的威力更猛”,这个道理说起来可能让很多人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事实。 江生的武功无论是剑法还是拳掌都是爆发力极强,削铜断铁不在话下,但这样的招式也极耗内力。而洪熙官论单挑的功夫未必胜过江生,但在电影里他单枪匹马杀进监狱救人,连杀守卫官兵上百人,五祖跑出来的时候看见整条街上都是清兵的尸体。 这要是换做江生早就累瘫了,而经历这样一番苦战后,洪熙官居然还有体力拎枪去和马宁儿大战三百回合!这份持久作战能力着实是让江生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羡慕归羡慕,江生也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内功外功各有所长,贪多求全只会弄得不伦不类。至于内外相济的境界,起码江生现在还没有达到,就算罗摩内功有易筋洗髓之能,起码也要再练十几年的时间。 “好功夫!想不到阁下身在道门,竟能练成少林的不传之秘!今日洪某甘拜下风,但你若是为非作歹,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洪熙官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竟毫不追究江生是从哪学的武功。 闯荡江湖多年,洪熙官可谓是从血海尸山中杀出来的,但这一次没有夺命锁喉枪傍身,他竟会心中没底。那是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如果再纠缠下去,自己将很难全身而退。 江生心中不由感叹。“尺寸之间果然各有所长,外功兵器虽不如内功炼气那般耳聪目明,但这临战机警却犹有过之。” 洪熙官给他的感觉如芒刺在背,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江生真想趁他没带兵器,杀之以绝后患。但转念一想,既然藏宝图已经到手,何必还要徒增麻烦呢?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反正魏忠贤的宝藏就藏在他老家直隶肃宁距离登封不过几百里地,倒也未必非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只要先拿了宝藏,即使后面洪熙官察觉到他的图谋,又能图何耐之呢? 想通一切,江生正打算连夜离开,突然看见后院四个小鬼头,偷偷摸摸推门跑进来。 嘿!这几个小和尚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第67章 血洗马家 三日之后,马大善终于如愿以偿的和红豆姑娘成亲了。 马家上下张灯结彩,院内宾朋满座,酒桌上觥筹交错,相熟的客人纷纷打趣马大善老当益壮。前院里摆上流水坐席,还请来一整套锣鼓架子在旁边出啦弹唱,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而后院里气氛却截然相反。 新娘子红豆坐在红纱帐里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该死的洪阿九,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本姑娘让你三分,你居然,,,哎呀!” 红豆吃痛的叫出声,撩开衣服只见腹部老大一块淤青。她眼珠一转,顿时心里来了注意。一皱鼻子,奸笑道: “哼!我到要看看,是你的无影脚厉害,还是本姑娘的丁香舌厉害!” 屋外洪熙官还不知道红豆已经起心思准备算计自己,正带着儿子守在新房外面一动不动的坐着。 他守在这里,是为了防备红豆趁机到酒席上捣乱。但不知为何,他明明坐在这里,却始终有些心绪不宁。 自从来到马家,洪熙官就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这是多年行走在刀尖上培养出的直觉,有近乎野兽般的灵敏。 但他是始终理不出头绪。 洪熙官的心已经乱了,红豆的出现就像一颗小石子,扔进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打破了他多年来的古井无波。 红豆,,,马家,,,钱财,,,少林,,,朝廷,,,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在洪熙官脑海盘旋,他似乎就快抓住事情的核心了,可就在这时,新房内突然出来一声尖叫。 “呀!!!” 红豆出事了!洪熙官猛地站起身,想都没想就冲进新房,,,,,然后就被红豆一把压到身下。 “非礼啊!!!” 马大善和一众酒宴上的亲眷闻声赶来,正撞见两人在床上“你来我往”,那场面可真是,,,,喜闻乐见! 如果江生在这的话,肯定乐的拍手叫好。洪熙官在马家护院这几日虽然依旧行事精明干练,但仔细一想,其行事风格可以说是大失水准。 要知道,洪熙官出现在登封,并非是因为朝廷的围追堵截,更不是为了给洪文定找后妈的。 少林寺与天地会之间早有盟约,由洪熙官居中接应保护五个小和尚赶往牛家村红花亭,在大年夜把他们交给陈近南。现在距离大年夜眼看不到一周了,可洪熙官似乎早把正事抛诸脑后,就是一门心思和红豆玩心眼了。 马家庄距离少林寺不过半日的行程,可他却根本没有过去的打算,直到现在甚至还不知道少林寺已经被一把大火烧干净了,洪熙官似乎真的是在马家待的有些乐不思蜀了。 深夜的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父子两个沉默的走在街上,洪熙官终于从恋爱的智障中清醒过来。 “驾!” “驾!” 寂静的街道上突然奔出一队骑兵,是官军! 洪熙官连忙带儿子躲进街边角落,紧握夺命锁喉枪,准备拼死一战。但这队清兵并不是冲他们来的,并未留意街边的异常,快马加鞭呼啸而去。 “看他们方向似乎是去马家。” 洪熙官眉头紧锁,这队人马显然不是去坐席喝酒的,可他又想不出清兵如此大费周折是为什么。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身边洪文定似乎欲言又止。 “你在想什么?” “我想回到马家,救我那几个小兄弟!” 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节外生枝,在清兵面前暴露身份更是会引来无尽追杀,故而洪文定有些犹豫不决。 但洪熙官却突然福灵心至,脑海中一道灵机闪现:马超兴前日曾对几个孩子吹嘘自己会武功,让他们拜自己做大哥,文定不从,双方才会起冲突。可登封附近能学功夫的地方只有少林寺! 朝廷派出如此大队人马赶赴马家,肯定有极大图谋。。。。洪文定的几个小兄弟,马家突然出现的几个孩子,,,,他们很可能就是藏宝图! 洪熙官猛地叫道:“不好!” 为了捉拿少林五祖夺得宝藏,朝廷派出数百兵丁杀进马家,无论家丁,下人,还是在场宾客,统统杀掉,转眼间一场热闹喜宴就变成修罗地狱。 洪熙官赶到时前院已经尸横满地,正有个戴眼镜的先生被官兵追的到处跑。他也来不及细想,锁喉枪直奔八臂罗汉。 “洪熙官?” 对方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狞笑道:“今日可是你自投罗网了!” 他们敢这么嚣张,自然有底气。这次血洗马家,朝廷不仅派来数百杀手,更是出动了培养的多年的秘密武器。 洪熙官也回到事态紧急,没有功夫和他们做口舌之争,正打算先杀了他们,再救五祖。突然旁边传来小孩的呼救声: “洪师傅!” 洪熙官认得这声音正是马超兴,可还未及高兴,就看见马超兴身后竟然还有一辆奇形怪状的铁甲车在追他。 铁甲车来势迅猛,洪熙官只来得及抱起马超兴闪到一旁,却顾不及身后的儿子。铁车车头原地一转,如怪鱼打挺,洪文定整个人都被撞飞数丈,正被妖僧客巴和八臂罗汉一把擒住。 铁车上盖猛地掀开,铁甲怪人从里面一跃而出,恶狠狠的看着他:“洪熙官!你还记得我吗!” 那怪人身披鱼鳞铁甲,脸上遍布疤痕毒瘤,浑身上下更是覆盖一层不知名的土黄色脓液。乍眼一看,恐怕任何人都要以为是茅坑里跳出什么恶心的妖怪了。 但洪熙官却立刻听出怪人的声音,这个背叛自己,害的他全家十几口无辜丧命的罪魁祸首,他的声音即使是到黄泉地狱,洪熙官也不会忘记。 “你是马宁儿!” 马宁儿冷声道:“想不到我还没死吧!我忍受百毒侵蚀之苦,就是要亲手杀了你!” 一旁妖僧客巴也得意洋洋:“连你师父至善也已经死在他的手上!洪熙官,你的死期到了!” 毒人马宁儿是妖僧客巴的得意之作,就凭这份能让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手艺,他已经一跃成为多格多王爷眼前的红人。要不是这炼制的方法太过苛刻,常人难以忍受,无法批量生产毒人,客巴甚至还能成为大清的御封国师。 马宁儿早对洪熙官恨之入骨,双目通红如饿狼般直扑而上。他没有兵器,但单凭这一双手就可以生撕虎豹,更能把洪熙官大卸八块! 第68章 江生杀出 马宁儿刀枪不入,哪怕洪熙官的夺命锁喉枪直入中门,一枪捅在胸口,他依旧毫发无伤,甚至顶着锋利的枪头将洪熙官逼的连退数步。 客巴眼中尽是得意,女人似的细嗓子尖声道:“这次不但得到藏宝图,更能一举铲除洪熙官,可谓一箭双雕,日后可谓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八臂罗汉有些忧心道:“那是自然!不过还真没想到洪熙官竟然会突然杀出,还一下子就救走了最后一个少林弟子。此事关系重大,不如我们也助他一臂之力?” 上次来马家投石问路是八臂罗汉亲自出马,他一眼就认出洪熙官怀中抱着的孩子就马大善的儿子。 但他特意点出此事,倒也并非真的为大局考虑。洪熙官想保住孩子就只能单手运枪,他武功虽高也难免左支右绌,任谁都能看出他撑不了多久了。 八臂罗汉想上前助阵只是想日后在论功行赏的时候,能多分一杯羹罢了。 但他的这点小心思,客巴又怎会看不出。心中冷笑道:一人击毙洪熙官,和众人围攻,那可是完全两种概念。马宁儿是自己在王爷面前争宠的王牌,若不趁此机会让他打出威风,日后想有这等良机可不知要等多久。 客巴朝罗汉撇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劝罗汉大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那马宁儿可不止一次说过,他要亲手杀了洪熙官。他现在已经杀红了眼,你若是贸然插手,说不定会被误伤啊。。。” 你个死人妖敢威胁我! 八臂罗汉气的牙根痒痒,但却无可奈何。自打没了胳膊,他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朝廷虽然没有明说厌恶他,但倘若马宁儿“失手”杀了他,恐怕没有任何人会有闲心帮他喊冤。 “嗨!呀!” 正在这时,旁边回廊里突然闪出一个红色身影,直奔二人手中挟持的洪文定。 妖僧和罗汉虽然凝神观战,但高手耳听六路,三招两式就挡住对手突袭。那人被一镖射翻在地,两人才看清她居然还穿着新娘子的红褂吉服。 红豆刚才撬走马大善的金刚圈,又掏了几件值钱的宝贝,正要脚底抹油开溜。可刚跑到前院,就看见洪熙官大战马宁儿,而洪文定又被人挟持。 她终究是心仪洪熙官,竟想虎口夺食帮他救儿子。八臂罗汉正愁一肚子无明业火没地方发泄,一击虎头镖正打在她胸口上,上面淬有剧毒,呼吸之间红豆就觉得头晕目眩。 八臂罗汉得势不饶人,挥舞铁拳朝红豆天灵砸下,“小贱人!纳命来!” 他号称八臂罗汉,除了飞镖独步天下,一手罗汉神拳也是炉火纯青。这一拳要是打实了,红豆铁定要被打的脑浆迸裂。 眼看一代佳人要香消玉殒的时候,突然一把青乌长剑直劈而下。这一剑速度太快,八臂罗汉根本来不及变招回身,匆忙间只得抬起胳膊招架。 用血肉之躯硬抗兵器,罗汉心里清楚自己仅剩这条膀子也保不住了,可为了小命也只能如此。 壮士断腕本是无奈之举,但八臂罗汉却还是低估了青干剑的锋利。剑锋砍断手腕依旧劲势不减,自上而下毫无凝滞的把他整个劈成两段! 妖僧客巴也认出来人,惊叫道:“书生!你怎么会在这!” 鲜血顺着青干粗糙的剑身缓缓滴落,江生转头看向客巴,儒雅俊朗的相貌配上满身的鲜血,格外瘆人。妖僧客巴吓得亡魂皆冒,两年前他曾亲眼见过江生废了罗汉的胳膊,那一剑之威至今记忆犹新。 可没想到,今日江生的武功更胜往昔,将人从中一剑断成两半,这可不是靠兵器锋利就能做到的。两年不见他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斯! 好机会! 见客巴被江生震慑分神,洪文定趁机双腿一撑踹在客巴胸口上。他年纪虽小,但洪熙官的家传绝学无影脚威力却强,客巴匆忙之间竟被踢得连连后退立足不稳。 “文定!” 洪熙官眼观六路,双手在锁喉枪上一拧,转眼间就从中抽出一根空心枪管扔给儿子。洪文定尚未落地,在空中接住枪管,又是双手一拧,三尺长的短枪瞬间伸长一节。 洪家父子共同亡命天涯,临敌对阵早就心意相通,一番配合毫无间隙。客巴尚未稳住身形,洪文定已经落地就势一枪捅穿他的咽喉。 回马枪! 夺命锁喉枪是少林寺钻研设计数年,又请高手匠人精心打造而成。由数根钢管穿套而成,不但能伸长成一丈八的长枪,更可拆成两把,或折成三节,可谓变化无穷。 可惜当年至善和尚将这件至宝赐给洪熙官,马宁儿也正是因此埋下嫉妒的种子。 今天看见洪文定把锁喉枪玩的如指臂使,马宁儿更是怒火中烧,竟撇下洪熙官直奔他扑去。“小兔崽子,我先取你狗命!” 马宁儿变招太快,洪熙官竟被打个措手不及,眼看儿子要命丧黄泉。 突然一道剑光闪过,马宁儿本能懒驴打滚往旁边一闪。剑锋贴着脸颊刮过,就像锯齿刮在铁毡上一阵噪响。 马宁儿脸上被青干剑削出一道狭长的剑伤,险之又险只差半寸就伤到马宁儿的眼睛,鲜血混合着浑黄的毒液流的满脸都是。 “原来他的要害在脸上!” 洪熙官之前用枪总是直奔咽喉或心脏,始终刺不进去,却忘了头颅乃六阳之首,同样也是硬功罩门所在。他放下马超兴,叮嘱道:“文定,你保护好红豆姐姐和马少爷。” “好!” 洪文定少年老成,明明比马超兴还小几岁,却像老母鸡一样护在二人面前,顺势把手中长枪一抛。 洪熙官接过锁喉枪,枪头左右一分,双手各持一把短枪。“江道长,你的青干剑锋利无比,我攻他下盘,你来斩首!” “好!”江生一口答应,接着突然反应过来:“你认得我的剑?” 洪熙官点点头:“我曾在江南天地会结识傅青主前辈,听他说起过天山剑客和江兄在西北的事。” 江生恍然大悟,似青干剑这样大巧不工,却又威力无比的神兵利器,普天之下的确找不到第二把。傅青主早有意与朝廷抗衡,会与天地会搅在一起倒也理所应当。 江生当年大杀四方的时候,其实马宁儿也在西北军中,只是百毒功修炼未成所以未成谋面。 他擦干脸上的毒血,恶狠狠道:“你就是杀了烽火连城的那个书生?你和洪熙官都是朝野重金悬赏的人物,杀一个就可官升一级。想不到我运气这么好,竟然都撞到我手里了!” 江生冷笑道:“呵,你小子哪来的自信?梁静茹给的吗?” 马宁儿的武功终究是靠外力得来的,虽然力大无穷举手投足间都有莫大威能,但招式直来直去破绽百出,若不是仗着刀枪不入的功夫,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刚才洪熙官有马超兴在怀中掣肘,再加上第一次遇见这么诡异的武功,这才被他稍微占了上风。 电影里他二人曾连战三场,洪熙官每次都更加适应马宁儿的打法,在钟楼那一战若非洪熙官身有旧伤,马宁儿肯定会死在他的枪下。 现在江生提前点明了马宁儿的要害,他还真不知道这怪物还有什么依仗,敢在二人联手之下这么嚣张。 “来人!弓箭手何在!” 只听见马宁儿突然爆喝,后院突然冲出无数朝廷的黑衣杀手。 他们刚才包围马家搜寻屠戮宾客,听见前院打斗声立刻撇下剩下的残鱼,冲进前院弯弓搭箭对准众人。 弓弩对于江湖侠客而言,始终是最可怕的敌人,任你武功再高也挡不住强弓的连番齐射。 马宁儿一脸得意,“论武功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但却难敌我人多势众,你们两个今日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已经中毒有些脸色苍白的红豆,竟突然拦在洪熙官身前,双手叉腰大骂:“你这个茅坑里跑出来的家伙,活的不耐烦了?敢动姑奶奶的男人!” “红豆姑娘,你,,,” 洪熙官差点以为这孩子中毒脑子糊涂了,数十个弓箭手齐射,他都没办法保护两个孩子全身而退。红豆一个弱质女流哪来这么大底气? 没想到红豆突然闭着眼睛大叫,“再不出来救人,我不养你了!” “哼!虚张声势!” 马宁儿冷笑一声,刚要下令放箭,墙外突然越出一道黑影,还大声喊到。 “千!手!观!音!变!身!” 黑影尚未落地,双手就已挥舞如电,速度之快在茫茫夜色下竟舞成一片模糊,仿佛真的有千只臂膀,而她袖中更是射出无数寒芒。 无数飞镖如暗夜流星,朝弓箭手激射而出。 这些军士刚聚成一排,摆好架势准备齐射,哪成想半路竟杀出个暗器高手,想躲都没地方躲。 一时间被暴雨梨花的飞镖打的溃不成军! 第69章 这个世界结束 趁此机会,洪熙官一个箭步冲到马宁儿身前,两把短枪躲过他的双臂,绕到身后一抖。枪身迅速抖成三节,死死的锁住马宁儿双臂。同时两根枪管接上,就像铁枷一般牢牢锁住。 这是少林寺结合擒拿手精髓设计的机关,专门针对关节弱点,对付一身蛮力的对手。 “洪熙官!” 马宁儿不甘的怒吼,死命挣扎。百毒功蛮力之下,精钢打造的枪管竟挣扎的咯吱作响! 但江生又哪会再给他机会,一剑横贯天山!青干剑顺着双目要害直入颅骨,顺势一搅,马宁儿如疯虎般挣扎的身躯猛然一顿,轰然倒下! 看着马宁儿死不瞑目,江生不由得有些惋惜。百毒功看上去有些恶心,但却能让人近乎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若能将马宁儿收归己用,日后放在战场上用来撕开敌人军阵,枪林箭雨皆伤其不得,那一定是个勇冠三军的先锋大将。 不过江生这也只是想想,且不论他是否有那个实力降服这个疯子,单是一旁洪熙官就不可能坐视马宁儿活着离开。 看来这造孽的百毒功,注定要失传了。 两人联手电光火石间杀了马宁儿,等那黑影落地,洪熙官才认出这从天而降的帮手竟然就是他之前救下的那个宾客,等他摘掉黑眼镜和假胡子,赫然就是红豆的老妈。 这世上没有绝对无敌的功夫,就像石头剪刀布一样,万物相生相克。千手观音单挑的功夫比不过江生和洪熙官,但却正是弓箭手的克星。 红豆身中毒镖,刚才全靠一股韧劲撑着,看见老妈解围精神一缓,立刻软倒在洪熙官怀里。 “你个死丫头,明明能逃的,偏要去救人!都说女生外向,刚傍上凯子立刻就逼着自家老妈拼命。这闺女真是白养她了!这次我亏了老本了!” 婆婆指着红豆骂个不停,可脸上却有止不住的笑意。她明着是骂女儿,可话里话外全是让洪熙官心疼自家闺女。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带队围剿马家庄的大官全死了,剩下那群官兵立刻作鸟兽散。其余几个散兵游勇也被几人迅速绞杀干净。洪熙官正打算去寻找被抓走的几个小孩,却没想到他们竟突然从角落里跑出来。 马超兴好奇道:“咦?你们刚才不是被那个怪人抓走了么?” “那怪人把我们抓走之后就扔给黑衣人,说是先关到府衙。” “他们是想等抓到你以后再一起画藏宝图。” “幸亏俺婆婆突然冲出来把我们都救了!” “刚才婆婆看院里还有官兵,就让我们远远躲在外面角落里了。”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解释个大概。 原来千手观音逃出庄园之后,正巧看见一队官兵押解几个小鬼离开。她虽是以行骗为生的女贼,平日自私自利。但这几天四个小鬼始终躲在她的“停尸房”里,不知不觉间竟对他们生出些关爱。犹豫一会后,她还是一咬牙,出手救下这几个拖油瓶。 几个小鬼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恐惧,反倒都兴高采烈的围在几人身边。 “婆婆你刚才真厉害!” “这下我们不用担惊受怕了!” 马超兴更是眼珠一转,对洪文定不怀好意道:“大哥!你爹是至善师伯的徒弟,那就是我们大师兄!你是我大师兄的儿子,算起来应该叫我一声师叔!” 马超兴和洪文定可谓不打不相识,当初本想收人家当小弟,结果被狠狠教训一通。这下可算是有借口找回场子了。 “对啊!大哥,,,不对,是小师侄,还不快来叫师叔!” 其他几个小孩也跟着起哄,饶是洪文定少年老成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还是红豆老母鸡似的把他搂到怀里,对几个小孩把脸一板: “你们管我妈叫婆婆,我就是你们阿姨。这是我儿子,你们几个都得叫大哥!听见没有!” 众人高兴地嬉笑戏谑一阵,洪熙官转身对江生道:“我们要赶往牛家村红花亭与天地会陈总舵主汇合,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去?” 江生笑着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素来和天地会那帮人相互看不惯,还是各走各路吧。” 洪熙官显然也听傅青主提过西北武庄那群人都是什么货色,对那些人的行事也颇为汗颜,只得换个理由劝道:“陈总舵主绝非刘精一那样的庸碌之辈,江兄何不趁此机会与我同去,化解和天地会的误会,大家共同商讨反清复明的大计?” 江生乐了,“我想你弄错了,我从最开始就没打算反清复明。救人不过是出于一腔热血行侠仗义罢了。” 虽说前辈定下的规矩,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但江生现在还没有那份忧国忧民的情怀。 或者干脆一点,他压根就认为天地会那群把造反当儿戏的家伙无法成事,与其被这些猪队友拖累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倒不如干脆讨些实际便宜早日离开,他还没有那个能耐凭一己之力拯救苍生。 江生的话显然出乎洪熙官的意料,他原本以为江生只是和天地会有些龌龊,或是像他这般浪迹江湖惯了,不愿与人打交道。却没想到江生压根就没打算推翻清廷。 洪熙官难以置信的问道:“如今满清鞑子残害百姓,又到处围追堵截追杀道长,难道你还打算隐忍下去?” “我不是躲得挺好吗,这几年还发了一笔小财。” 江生没有过多解释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且在登封这两年,江生已经明显感觉百姓在清廷通知下已经人心思定。现在还铁了心反清的,除了一些野心家,也只有诸如洪熙官这样与清廷有抄家灭门之仇的江湖人了。 江生虽然对洪熙官这等甘为理想抛洒热血的烈士满怀尊敬。但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恣意妄为留下一个到处烽火连天的世道,对百姓而言未必比现在更好。 道不同者不相为谋 洪熙官终于想起再过两天就是大年夜,带着自己儿子,师弟,外加新鲜出炉的老婆和丈母娘。一票人马连夜赶本红花亭去了。 江生则留在马家庄开始收割自己胜利的果实。 最先被收进虚无空间的就是马宁儿那辆蝎子似的铁甲战车。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研究出火药,但对于机关器械的研究却十分发达。晦明禅师的天瀑剑,洪熙官的夺命锁喉枪,都是设计精巧变幻无穷的利器。而马宁儿的不但能发射弩箭,而且还能自由转换方向,爬高冲撞更是无所不能。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辆铁车应该是清廷精心打造出来,专门克制江湖高手的。电影里陈近南有巨阙剑在手,武功也未必逊于洪熙官,但却只是在房顶上装个逼就被马宁儿送走了,靠的就是铁车上层出不穷的机关。 收了铁车,江生又直奔马家后院。 他虽然已经连夜赶奔直隶拿到魏忠贤的第二份宝藏,但财宝这东西再多也不压身不是?这两年江生卖给马大善的古董和珍宝,现在就在后院的藏宝库里。 江生一剑劈开铁门,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玉座金佛,翡翠珊瑚,有不少价值连城的珍宝还是他卖给马大善的,现在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里。 “哈哈!这种卖出去又抢回来的无本买卖做起来简直是太爽了!” 一阵紫光闪过,马家仓库瞬间变得空荡荡,正剩下江生得意地笑声在空然回荡。 第70章 连城诀 天宫骨架完成了! 江生才刚脱离七剑世界,界灵就给他带来这个好消息。虚无空间里,气势磅礴的宫殿如一条盘虬在混沌中的巨龙,回旋曲折的是飞桥盘廊,峥嵘雄壮的是楼台轩榭。虽然此刻骨架上面还无寸砖片瓦,但光是木制的架构就已经令人震撼了。 仓库,马棚,厨房,这三处是稍微有些颜色的建筑,就像三颗珍珠似的点缀镶嵌在天宫的几处角落。而目前正在修建的是专门用来存放秘籍文卷的“藏经阁”,虽然已经修建近一年的时间,投入了两千多万两银子,但照目前的进度来看,想要完工恐怕至少还需要七个月的时间。 这都是他亲手打下的江山啊,总有一天这里会如蓬莱幻像中展示的一样,成为不朽的神殿。 江生稍平复下心情,转身问道:“界灵,我记得你之前个我说过,只要天宫的骨架完成,储物仓库就能继续升级是吗?” 界灵点头:“不只是仓库,就连马棚,厨房也一样可以升级。不过目前仓库可不只是一个储物空间,它还是联通其他位面与虚无空间的入口。光是升级到地字九等就需要九千万两白银。” 仓库是虚无空间的入口?这一点江生还真没注意过。 界灵继续解释道:“万事万物都是不断成长进化的,天宫亦是如此。储物仓库是天宫第一个建筑,其中自然也集中了很多综合功能。后期这些能力自然也会随着其他建筑的出现,不断分裂细化的。” 就像厨房分担了储存食物的功能,藏经阁分担了储存秘籍文书的功能。 江生大概理解了界灵的意思,又问道:“除了可以升级建筑,还有其他新鲜的吗?” 界灵笑道:“天宫的骨架完成后对其他位面的粘性大大增强,如果主人还有精力的话,可以不必返回初始世界,直接开辟其他位面通道连续跳转。” “可以直接去其他世界?” 这点真是有些超乎江生的意料。他原本打算干完这一票后就回去,但仔细想想剑雨世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罗摩内功,他这次回去除了收点赵靖忠上供的几千万两银子外,似乎还真没什么值得多跑一趟。 “算了!不浪费时间了,直接去新世界。” 江生如今是财大气粗,魏忠贤宝藏里单是金银就足有八万万两,更别说还得到了青干剑和铁甲战车等神兵利器。要是在剑雨世界,想凑齐这些东西至少需要十数年的时间,期间还免不了费尽心血勾心斗角。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与其返回剑雨平白蹉跎一年半载,倒不如去见识一下新的风景。 界灵点点头,躬身道::“新世界“连城诀”,祝主人好运!” 连城诀,竟然是这个世界!这个故事江生前世可是印象深刻,它在先生的诸多作品里算是少有的黑暗画风。其中的人心诡谲,贪婪狡诈可谓入木三分,一切皆是赤裸裸的江湖险恶。 江生望着混沌中逐渐成型的世界通道,冷笑道:“看来这次要以血饲剑了!” 天宁寺在江都城外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四下里草木森森,野藤顺着寺院的墙壁爬的老高,外面的院墙年久失修早已崩坏,里面的庙宇到还好一些,虽然红漆早已剥落但砖墙木梁倒还结实。 这座古庙是六朝时期梁元帝为了藏匿财宝所建,当初为了掩人耳目,寺庙的规模着实不小。可惜后来朝代更替岁月流转,这古庙渐渐破败连个庙祝和尚也没有了。 江生自然不能算是个和尚,就算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他也习惯扮成道士。而他来这庙里自然也不是为了上香礼佛的。 连城诀的故事是因为这宝藏而起,宝藏的秘密藏在连城剑法和数字口诀当中,由铁骨梅萼梅念苼收藏,后来这位老先生被三个徒弟害了,临死前将秘密传给了丁典,这才引发了无数故事。为了这比泼天之财,江湖中各方势力可谓露尽小人嘴脸,没想到却被江生这个天外来客捷足先登。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江生不伦不类的道了一声佛号,对佛像微微一礼,然后才从袖中抽出青干剑,走到大佛身后一斧子砍上去。“当啷!”剑锋将佛像身上的泥塑崩飞一角,但里面却传出一阵金铁之声。 江生用长剑小心拨开泥塑,佛像顿时露出里面灿烂金光。这座佛像高逾三丈,里面竟然都是黄金铸造,少说也有五六万斤。 佛像腰间有一扇小小暗门。江生不住用力砍削,泥土四溅,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将暗门四周的泥土都削去了。只见那暗门也是黄金所铸,铁剑伸进缝隙中去撬了几下,带上手套将暗门轻轻起了出来,举烛一照,只见佛像肚里珠光宝气,霭霭浮动,不知这个大肚子之中,藏了有多少珍珠宝贝。 在七剑世界,江生已经发过一笔横财,但金银财宝这东西哪有人会嫌少的呢?更何况当年梁元帝害怕魏兵抢夺财宝,在这金佛和宝物上都涂上了极为厉害的毒药,关键时刻拿出来阴人都不用现准备。 江生用铁钳钩出一串珍珠,只见颗颗圆润晶莹,那些白银镶宝石的镯子坠子也是珠光宝气,毫无异状。江湖人不识药理的人大多用银针试毒,谁能想到光亮如新的白银上也有致命的毒药。 “这毒药真是厉害,不但无色无味令人毫无察觉。涂在珍珠宝石上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将它腐蚀变色。” 这种毒药别说是毫不知情的人,就算心怀防备之心的人一时之间恐怕也难以察觉。而且这毒药发作之时身体毫无不适之感,反而会愈发激动狂躁,等人发觉时已经疯癫难以自制,毒入骨髓无可救药了。 梁元帝为了保护这批宝藏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可惜这批价值连城的宝藏就这样落到了江生这个不速之客手中。收集这批宝藏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天宁寺地处偏远周围也没有人烟百姓,凭空失落的大金佛还不知道会过多久才能被人发觉。 悄无声息的取了这笔偌大的财宝,江生趁着时间还早朝江宁大牢方向赶去。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今日月色朦胧,正是宝剑饮血的好时候。 第71章 牢房夜话 夜半子时整个江都城都是静悄悄的,但唯独牢房中却是杀机无限。几天前丁典的下落不知被什么人给透露出去,这几日接连已经有十几批江湖人过来想逼问连城宝藏的下落。 其余的土鸡瓦狗倒还没什么,唯独那藏边血刀门的五位高手最为难缠。胜谛,善勇,宝象等人那都是血刀老祖的亲传弟子,在丁典功力大成之前曾数次追的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但丁典也不是什么呆头蠢脑的憨厚人,明知对方心狠手辣还正大光明的等着,也设下了埋伏静候他们。五个和尚联手将狄云假扮的替身打成重伤。正要严刑拷问的时候,丁典突然从黑暗角落里倏然跃近,击出一拳,这一拳无声无影,去势快极,正中第三名僧人胸口。 “神照经”内功乃武学第一奇功,内息运行一周天,劲力便增加一分。四肢百骸每一处都有精神力气勃然而兴,沛然而至,甚至头发根上似乎均有劲力充盈。 虽然只是简单一拳,却已经将血刀僧打的重伤濒死。 血刀老祖这次派往中原的,是五个亲传弟子,善勇,胜谛等武功最高的,几个人为了围攻丁典,都钻到牢房里面,在这狭小的牢房里面对猝然袭击哪有什么躲闪的余地?转眼间五个人被接连打死四个,唯独剩下宝象靠牢门近些,及时扳开的铁栅间逃出,越墙而去。 丁典道:“可惜,可惜!狄兄弟,你若不向我看来,那个和尚便逃不了。哎,这事做哥哥的太过疏忽,哪想到他们一上来便会动手。听说这五僧的师父尚在人世,武功更是厉害之极,将来倒要跟他们斗斗。” 丁典刚想用神照功帮助狄云调息疗伤,突然牢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刀剑对砍的金铁之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外面便重归寂静。 狄云本来已经重伤,却勉强坐起身子:“丁大哥,外面又来了对头了?是那五僧的师父吗?” “不是血刀门的,但武功恐怕也很厉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阁下借着丁某的手当了一次螳螂,取走了宝象的性命。是不是还想当次黄雀,来取丁某的连城诀啊?” 丁典最后一句话是朝牢房外面说的。 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已经跳进牢墙,影子隐藏在黑暗之中,隐隐绰绰的看不清身形相貌。但丁典注意到,此人手中蛇形盘曲的长剑,与江湖各派的兵器大行径庭。 江生来的时间正好,恰好听见里面血刀僧的对话,就干脆埋伏在外面。宝象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哪会提防牢房外面也埋伏了极为厉害的高手。江生却没有什么高手风范,趁他双脚未落身子悬在半空,无法回旋躲避的时候,雪练似的剑刃毫无凝滞的削断了他的脖子,圆滚滚的脑袋掉在地上。 丁典看江生守在外面不动手,不知搞什么阴谋诡计,干脆大喝道:“鬼鬼祟祟的藏在那里做什么,连城诀的秘密就在我身上,你今天若是弄死了姓丁的,那些金银财宝大可拿去!” 都说丁典人如淡菊,但那也只是说他对凌霜华的爱情。 他在牢里为人心狠手辣差点把狄云活活打死,和凌退思周旋的时候更是聪明老练,不然也决计活不到现在。刚才用狄云在明面上做诱饵,自己躲在暗处埋伏血刀门宝象等人的计划,更看得出他是个极为狡猾的猎人。 江生道:“铁骨梅萼梅念苼当年武功盖世,丁先生既然传承了他老人家的连城诀,自然也传承了神照功。相传练成这门武功的人足可独步天下。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下是个怕死的人,所以还是和丁先生口舌上论高低的好。” 丁典冷笑道:“连面都不敢露连男人都算不上,还敢叫君子别让人笑掉了大牙。” 丁典为人谨慎,听江生的话,更加认定他在暗中准备了什么极厉害的埋伏,便想出言激将他进来。丁典此刻神照功大成,甚至不用江生走进牢房,自信只要离自己还有几步距离,就能用无影神拳的隔空拳劲打死他。 但他这激将法却没什么用,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 眼看对方不中计,丁典也不再试探。他已经接连大战血刀门的数名高手,虽然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但猛然爆发也需要耗费极大地心力。对方在那说话一时半会不进来,他正好乘机暗中调息。 没想到江生此时却突然开口了,“我只是不敢露面就算不得男人,那阁下坐视自己的女人受苦就算的上男人吗?” “你说什么!” 丁典平生对于金银财宝不甚在意,最重视的就是和凌霜华的感情。一听江生话里似乎有讥讽之意,他立刻就坐不住了。 江生冷笑道:“你神照功已经大成,越出牢门已是轻而易举。为何还让凌霜华苦苦等待,不带她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短短几句话,丁典却突然如临大敌。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你是凌退思的人!” 知道他与凌霜华往事的人少之又少,知道过往琐事的更是只有凌退思一人。这老匹夫为了宝藏什么毒计都敢用,丁典心思百转千回,已经想到了无数对付自己的可能,却却始终没法理出头绪。 唯有先试探一下了,丁典故作冷笑:“凌大人不是已经让小姐发誓,倘若再见我,她妈妈在阴世天天受恶鬼欺侮。如今却又来叫人请我去娶她?” “就因为她发誓所以你就怂了?” 江生无奈的要抬头,继续道:“她被自己的父亲逼着用母亲的名义发誓,已经是被逼到绝路上。你这个男人不但毫无担当,却在珍惜自己的名节,这个时候哪怕是当个恶人,让她恨我一辈子,只要能要救她脱离苦海。所有罪孽自有我一并承担倘若她不爱你,或者你不爱她,这也就罢了。可分明是刻骨铭心的两个人,却非要看着对方受苦。” 江生对丁典这个人有一股厌恶。丁典人如淡菊,品格行事放在女人身上有股悲壮的柔性美,但放在男人身上,那就是圣母婊白莲花相当令人恶心。 “凌霜华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手段能对抗凌退思?你丁典武功盖世,却自艾自怜在这里沉浸在自我感动当中,作践自己让她忍受着两面的煎熬。明明有能力救他,也看清他父亲的真面目,却还是看着恶魔趴在她身上吸血,难道这就是男人的担当吗?” 丁典如遭雷劈,“难道这么多年,我真的错了?” 但转念丁典心头的警惕又起,他到底是何居心,才故意跑来对我说这些?人无小欲,必有大谋。丁典声色俱厉的朝外面喝问到: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若是想花言巧语骗走连城诀,你是打错算盘了。” 第72章 越狱 江生转身跳上墙头:“我与梅大侠有份渊源,连城诀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今日来本想收回神照功,不过你这传人真是丢了他铁骨梅萼的脸,武功练得不错,为人却一塌糊涂。言尽于此,凌小姐与其身处地狱倒不如真的下地狱。三日之后江湖上就会传遍你和她的事情,倘若你真的喜欢她,就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只是动手时千万小心金波旬花。” 清酒红人面黄金动道心,这江湖人为了连城宝藏不择手段。丁典神功盖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不想人知道他和凌霜华的关系。他甚至连至亲兄弟狄云都没告诉,就是害怕有人会对凌霜华不利。 他还想再问,但墙外早已经没有人回应。丁典功力极深,凝神之下已经听不到丝毫的呼吸声了。“此人功力之高,远胜那些江湖鼠辈,倘若他真的要对霜华不利,那江陵府衙门的守卫肯定拦不住,,,,” 狄云看着丁典神色阴晴不定,小心的凑到跟前道:“丁大哥,那霜华小姐是,,,,” “她本该是我妻子,不!她早就该是我妻子!哈哈哈哈!” 丁典大笑着站起身来,抓住两根铁栅,轻轻往两旁一分,两根铁栅登时便弯了。“兄弟,大哥错了这么多年,今日便要离开了。你也与我一起离开这鬼地方吧!” 且不提丁典与狄云如何,江生离开江都牢房,就随便找了一个客栈住下。 神照功其威力尚且不谈,且说丁典穿了琵琶骨、挑断了脚筋的人,几乎已经是个废人,居然还能练到天下无敌。而且狄云上吊自杀,已然气绝了小半个时辰,神照经居然也能救回来。这就很厉害了! 但这神功想从丁典嘴里挖出来却不容易,丁典虽然人如淡菊,但却不想狄云那般是个老实忠厚的空心菜。内功心法修炼的时候有诸般禁忌,他甚至不需要在心决上动手脚,只需稍加隐瞒,这神功就会大打折扣。 对付丁典,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凌霜华下手。江生不至于下作到用一个苦命女子去做要挟,只要让丁典心甘情愿走出牢房退隐江湖,剩下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简单洗洗脸,吃点东西。江生就将宝象身上找到的血刀经打开研读,血刀老祖功力大成之后就将门派秘籍血刀经交给几个亲传弟子保管,正好就在宝象身上。 神照功论及内功层级,与易筋经等神功并列,但威力却肯定不如九阳神功那么浑厚霸道。更何况江生的罗摩内功已经修炼颇深,拿神照功也只是个参考辅助,即使得不到也无伤大雅,但是血刀经上的刀法却真实狠辣绝伦,十分和江生的胃口。 刚才偷袭宝象的时候,江生已经占据天时地利人和,那和尚仓促之间竟然还能变招应对,虽说只是两招,但已经可见血刀法的厉害。 随手翻开一页,见图中人形头下脚上,以天灵盖顶在地下,两只手的姿式更是十分怪异。血刀门是藏边邪教,内息运行的道路和中原内功大异,却也有破窒冲塞的辅助功效。这“血刀经”乃血刀门中内功外功的总诀,每一页图谱都须练上一年半载,方始有成。 但江生有罗摩内功二十余年的浑厚内力为基础,自然水到渠成事半功倍。只半天的功夫,血刀经上内功根基已经练成了。 此时外面天已经亮了,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官差查案!” 江生从床上跳下来,袍袖一抚,在桌子上血刀经已经收起来了。外面的人一脚踹开房门,掏出通缉画像,对江生上下打量一番:“城中搜捕罪犯,你这道士半夜才来投宿,可曾在街上看见可疑的人?” 官差不过是对城中半夜投宿的人做盘查,看江生的相貌不对,随口问几句也就离开了。要是平时,这些人肯定要借机敲诈一番,但眼下是知府家出事,上头盯的很严,他们也没功夫闲扯了。 只留下客栈掌柜的看着被踹坏的门扇心疼,还要转头给江生赔笑脸请他多包涵。江生随手给他一角银子,“掌柜的在城中开店,相比消息灵通。跟我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这银子足够赔他十个门扇的了,掌柜的顿时喜笑颜开。 “唉,是江都牢房里跑出两个死囚,不知怎么就越狱跑到知府家里大闹,都是江洋大盗,听说身手好的不得了,打死打伤了府里七八十个护院官差,还掳走了凌家小姐,现在城里所有的衙役捕快都出动了。对了,听说那贼人还在城头上刻下几个大字,我也是听客人们说的,具体写的是什么小的没记住。” 丁典还在城头写了诗? 江生眉头皱起来,他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写些莫名其妙的话,显然想留给自己的。江生立刻赶往城头只见又不少衙役用绳子从城头上吊下来,正粉刷掩盖着字迹。但那些字写在城头早就被往来识字的人传遍了, 丁典此去比翼双飞,神照连城待送恩人 “幸亏昨晚没有和他动手。这几行字离地二丈有余,每个字都是尺许见方。丁典竟能在逃亡之时一蹴而就,武功修为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深一些。” 江生看着没擦完的几个字出神,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丁典身负连城诀和神照功,这些字恐怕就是他退隐之前最后的安排。江生知道这恩人也许指的是自己,但江湖人恐怕都会以为是凌退思那个便宜老丈人。 丁典这招借刀杀人,干得漂亮。 现在凌退思恐怕已经被那些见财起意的江湖人搞得不胜其烦,那还会有心事追查丁典的下落。而江生思虑片刻,便转身离开,来到江都城外的天宁寺,果然狄云正独自一人躲在寺里。 现在外面风声鹤唳,狄云一看见有生人过来,立刻吓得站起身。 江生上下打量他一下,乐了:“你还穿着血刀僧的僧衣?丁典想的还真周到,让你扮成个和尚守在这里,就算有人不小心找到这里,也不会起什么疑心。” 第73章 神照功 “丁大哥说的没错,你果然猜到他的意思!” 昨晚狄云虽然没看清江生的样貌,但却认得他的声音。赶紧跑过来,对江生道:“丁大哥已经带着凌姑娘离开了。临走时他交代他说,这里是连城诀里的藏宝之地,要是你能找到这里,那说明真的和我师祖有些渊源。让我拜你为师,让我把神照功的口诀心法交给你。” 说完狄云有些畏缩的看着江生,生怕他拒绝。现在的狄云虽然身负绝世武功,但骨子里依旧是那个胆小老实的乡下人,之前有丁典大哥罩着他,现在他突然没了主心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典这小子还真是鸡贼啊!江生平白无故闯入牢房说了一大通话开导他,还不是想卖个人情。追根究底自然就是为了那天下无敌的神照功,丁典的这通安排让他不得不入套。 江生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也没办法。“看来丁典对你是真不错,他和凌霜华跑去双宿双飞,还不忘把你这个拖油瓶甩给我。他也是算准了看在神照功份上,我不会把你撇下。” 狄云平生最敬重的就是丁典,一听江生话里略带抱怨,就立刻想着替他开脱: “丁大哥说他辜负丁姑娘半生,下半辈子要一心一意照顾她。唯独放不下的就是我师祖梅大侠传下的连城诀和神照功,所以退隐江湖之前就托付给良人。我脑子太笨,当不起振兴门派大任,你和我师祖有渊源,这重任自然落到你身上了。” 江生不耐烦的一撇嘴:“得了吧,这话也就忽悠一下你这种老实人。他丁典要真想为梅大侠报仇,你师父和师叔伯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师父,,,,” 狄云嗫嚅了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说。丁典在临走前已经将梅念笙如何被三个徒弟设计杀害,自己又是如何得到神照功,等事情与他和盘托出。狄云虽然无法相信自己敬爱的师父是个欺师灭祖的小人,但却也不觉得丁典会说谎骗他。 江生也懒得和狄云这老实人再多说什么,在城外找了一条小船顺江漂流,先离开江陵这片是非之地。两人放船顺江而下,赶上饭点就靠到江边找渔民买点河鲜,然后又回到船上顺水而行。 一连过了数日,狄云终于把神照功的运气口诀和禁忌诀窍向江生讲明白了。 其实这门神照功他自己也只是练了三个多月,连第一层都没到。但丁典却已经练了十几年,功力大成,对于练功时的种种疑问摸索清楚,一字一句交给狄云。所以狄云虽然一知半解,但却能教照本宣科教江生,就像当初孩哥教他刀法时差不多。 但他很奇怪的是江生带着自己在江中兜兜转转,过了半个多月居然又回到了江陵的天宁寺。 狄云缩在火堆旁,看着江生运气调息脸上隐隐透着红光,头顶上也升腾这水汽,腹内仿佛有一条猛虎盘踞隐隐透着低沉的响声。 突然间,江生口中大喝一声,却似猛虎下山平地惊雷,一掌拍在破庙里点香的石炉上,这粗石雕刻的香炉重逾千斤,竟被打的四分五裂! “乖乖,这要是打在人身上,那还不成肉泥了!”狄云吓得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偷眼一看江生原本高大修长的身材似乎在眨眼之间又暴涨了半尺,在摇曳的火光下似乎比护法金刚的神像还要雄壮三分。 江生深吸口气,调匀内息。看着自己一掌之威,心中诧异:“我的罗摩内功虽然深厚,但施展拳脚间却绝无如此威力。神照经功夫,不亏是这江湖内功中威力最强、最奥妙的法门。” 江生将神照功和血刀经,罗摩内功三门绝技融会贯通,心情大好。坐在火堆旁拿起烤的有些干硬的河鱼,吃了几口。对狄云道: “这般若掌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等你神照功大成也能打翻香炉。但和神照功一样,这门掌法刚猛凶狠,想练得登堂入室需要不断与人交手切磋。你又性格平和,对这杀人的伎俩没什么热心,进境恐怕就更慢了。” 狄云看着火堆,也不反驳。 他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和自己的小师妹成亲,买几亩地生几个孩子,从此安贫乐道自在逍遥。但世事无常,偏偏他这种老实人却要经受常人无法承受的冤屈和磨难。 江生知道他又想起伤心往事,叹了口气:“你宅心仁厚倒适合做个大夫,我也会些岐黄之术,交给你安身立命倒也不错。可是我没那个闲工夫花四五年的时间从头教你,倒不如等风头过去,给你些银子,等风头过去让你到乡下买几亩地耕田。” 狄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很快要离开了,而且不会带着自己。但他和江生本就是萍水相逢,现在外面风声过去街上又没有官差拿人。狄云倒也不甚在乎,随口问道:“任大哥,你要去哪?” “丁典把神照功托付给我,我自然要替他帮梅念笙报仇。那**人宵小逍遥了几十年,也该清算旧账了。” 说着江生从袖中扯出一把薄如蝉翼的血刀,正是前几天从宝象身边顺手拿走的。这刀又薄又软,在手上微微一抖就仿佛一条活蛇,虽然锋利坚固可能比不上青干黑龙这些神剑。但那诡异难测的血刀刀法,还真是得用这样的软刀才能发挥出摄人的威力。 连城诀的江湖里就没什么好人,各个道貌岸然利欲熏心。当初梅念笙就是看穿了三个徒弟的品性,故未将武艺倾囊相授,也因此受了暗算。而这三人各怀鬼胎相互算计,万震山技高一筹将戚长发打成重伤,设计狄云入狱,还把戚芳变成自家儿媳妇。 戚长发逃脱之后,根本没顾忌徒弟女儿的死活,反而在江陵潜伏下来伪装成书店掌柜,研究连城诀的秘密。言达平却跑到戚长发的老家,去伺机搜查连城诀的线索。 这几个人武功皆未得真传,绑在一块恐怕都不及宝象和尚一个,但心机深沉相互防备,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会打草惊蛇。 不过江生也不是真的要替梅念笙报仇,只不过是看着几个恶人得志心里不痛快。言达平不好找,戚长发却就在江陵城,万震山家大业大也跑不了。 第74章 灭门 江陵城中赫赫有名的五云手万家,此时已经化作一片火海。周围的百姓和好事跑来的江湖人,正围在宅子周围忙着救火,突然看见浓烟里一个身形魁梧的高大僧人从里面走出来,脸上蒙着黑巾看不清样貌,肩上扛着个妇人,看身形衣着却正是万家的少奶奶戚芳。 那僧人左右看看,也不搭理他们,趁着夜色跳上墙头一眨眼就不见了。 “血刀恶贼!” “是血刀门的恶僧!” 却眼见的人认出了那和尚。原来刚才僧袍随风舞动翻转一角,露出衣襟上一把殷红带血的短刀。乃是以大红丝线所绣,刀头上有三点鲜血滴下,也是红线绣成,形状生动,十分可怖。 戚芳被人扛在肩上昏昏沉沉,心里更是害怕的不得了。那恶贼突然冲进万家不由分说,砍死了她的丈夫公公,连带着万震山的几个徒弟也都遭了毒手。 万震山临死前叫他是血刀僧,听说是是为祸中原的邪教,烧伤抢掠无恶不作。现在落到这恶人手里,与其任人凌辱倒不如自行了断。 戚芳打定了主意。她的父亲生死未卜,丈夫也死于非命,现在本已生无可恋,但脑海中却突然闪现出一张憨厚的笑脸,傻傻的,憨憨的,对着她笑。那是她师兄狄云,也是她心里唯一的牵挂,她忍不住眼泪直流。 “空心菜,空心菜。” 这是狄云的外号,戚芳说他没脑筋,老实得一点心思也没有,除了练武之外,什么事情也不想,什么事情也不懂,说他的心就象空心菜一般,是空的。 这称呼只有两人独处时,戚芳才会这么亲切的叫他。但恍惚之间,她仿佛真的回到了师兄的身边,听他说:“师妹,我在这里。” 江生看着狄云心疼的抱着戚芳,催促道:“这个时候就别耽搁了。她心神俱疲,又被我点了穴道,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千祸之中总有一福,你师妹虽然嫁给了万圭,但却尚无子嗣,没什么挂碍。你带着她立刻离开江陵,从此隐姓埋名不要再回来了。这江湖上血雨腥风,尔虞我诈,不是你们这些老实人待的地方。” 江生扯下身上的血刀僧衣,这衣服是他和狄云换的。就是为了让世人以为万家被灭门,是因为淫僧贪图戚芳美色,而不是因为连城诀。如此一来他们两个也就不会被有心人再牵扯进来。 为了把事情做得圆满,江生可是忍痛给自己剃了个大秃瓢的,如此一来也算是对得起丁典送他神照功的报酬了。 狄云点点头,背着戚芳上了小船。船上江生早就给了他备一包金银,足够他们后半生富足太平。狄云从身上解下一件亮黑色的里衣,递给江生:“丁典大哥把这件宝衣给了我,说他以后守着凌小姐,再不和人交手了。我以后也守着师妹不和人打架,这衣服就送给大哥吧。” 江生也不客气,接到手里:“那倒是多谢你了,不过你虽然不与人动手,我传你的罗摩内功却要勤加修炼,说不定你的琵琶骨旧伤还能复原。不然到老了,气血衰败时有你受的。” 狄云点点头,站在船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江大哥,我师父他,,,,” 他到底是撇舍不下师徒之情,或许也是不忍心师妹再没了父亲。但江生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戚长发和那凌退思一路货色,你要是理不清楚,下场会比丁典更惨。他能眼睁睁看着你师妹在万家受苦,你觉得自己找到他后,你师妹不会步凌霜华的后尘吗?” 狄云想起凌霜华脸上那横七竖八的伤口,若是师妹也这样惨,狄云猛然被吓得一哆嗦,不敢再想下去。赶紧告别江生,撑船沿江而去了。 丁典离开时,他的去向连狄云也没告诉。现在狄云离开时,也没有告诉江生自己会去哪。缘深缘浅路长路短,在这纷乱世道能守着各自的幸福已经不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那件黑色里衣其实是用大雪山的上乌蚕蚕丝织成的,刀枪不入。两块料子,剪刀也剪不烂,前后两片扣在一起,腋下用扣子扣起。人在江湖,有这样一件宝贝有时等同于是多了条命。狄云能把这件宝衣送给他,也不枉自己费尽心思帮其脱离苦海。 江生将乌蚕衣洗干净贴身穿好,提起软刀又往江陵城中去。 回去做什么?自然是去杀了凌退思,拿金波旬花。 虽然带着戚芳回到天宁寺这一路,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江陵城中那些想扬名立万的江湖人和官府恐怕都已经警惕防备起来,但这些土鸡瓦狗江生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相反更多了一股莫名的兴奋。 血刀仿佛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杀意,凛凛凉气从刀身上渗出来,带着摄人心神的寒光。江生血染僧袍,这一路上竟然无人敢上前盘问阻挡,一直到了凌退思府上。 里面一声锣响,前面一团人江湖散人突然从府门里突然冲出来,背后的那些衙差也提刀围了上来,放眼一看,人数竟有两三百之多。 凌退思站在人群后面,哈哈大笑:“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你杀了万家二十六口,又在书店杀了位无辜的掌柜,劫掠金银,恶贯满盈,我还没下文书抓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陆大侠,花大侠,还请出手擒下这血刀恶贼!” 凌退思一声令下,那群江湖人立刻给他身边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让出一条路来。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形貌威猛,手中提着一柄厚背方头的鬼头刀。另一个则使两根铁脊短枪,长得跟猴似的。 江湖盛传中原武林中武功最厉害的,除了丁典之外,还有南四奇、北四怪。北四怪在书中从未提及,南四奇则是江南武功最强的是个老一辈高手,贺号“落花流水”。 江生一看两人的气势,再看年纪兵器,试探的问道:“陆天抒,花铁干?” 那魁梧老者将刀一横,喝道:“不错!血刀恶贼,知道老夫兄弟的威名,还敢来江南为非作歹!” “大哥,休和他啰嗦,动手吧!” 花铁干大喝一声,手里两根短枪就如双龙探海一般杀过来。 第75章 花铁干 凌退思广邀江湖豪杰,花铁干两人本就和他是旧相识,自然应邀前来。但这位中平无敌极重虚名,一心想独力斩杀江生,好在江湖同道面前展示威风。 也不等陆天舒上来合击围剿,抢先冲上一阵快攻,两根短枪使的疾如毒蛇出洞,刁钻狠毒! 但江生的血刀却只是在身前一横,非但招式简单,就连速度也十分缓慢,但就是这样一招却偏偏挡住了双枪。而就在刀枪相交的一刹那,宝刀突然变得快若闪电朝花铁干砍去。 花铁干功夫其实不弱,与江生只是相差仿佛。但江生的年纪实在太有迷惑性,花铁干压根未将江生视为生死大敌。 却未曾想江生的刀法如此老练,根本来不及躲闪,高手对阵胜负往往就差这么一点。血刀削铁如泥,毫无凝滞的削断了他的脖子。鲜血顺着宝刀的血槽滑落,未曾沾染分毫,但却已经带走了一个高手的性命。 “二弟!” 陆天舒抱着花铁干无头的尸体,咬碎了钢牙。他却没想到只是慢了一步,自己的结义兄弟就惨死在面前。 陆天舒抱起花铁干的头,替他合上死不瞑目的双眼。然后才收拾精神,如铁塔一般挺直了身躯。沉声道:“你这恶贼,使的刀法是以客犯主,绝不是血刀门的人!到底有何阴谋,是何居心!” 这人颇有老廉颇的大将风范,虽然痛失异姓手足,但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恢复沉着冷静,从江生的刀法中看出疑问。这样老成持重的人,想来刀法必定也格外的扎实稳健。 “刚才这招的确不是血刀门的功夫,是我当年在西北一个娃娃身上学的!” 江生有心见识他的刀法,并不在口舌上多做纠缠。长刀往他身后凌退思一指,“至于我的居心,嘿嘿!此来特为烧杀抢掠!” “哼!今日有老夫在,你休想再肆意妄为!” 陆天舒横着鬼头刀,护在凌退思身前。他虽然嘴上厉害,但却没有急于上前拼命报仇,反而使的是章法森严的守势,可见刀法亦习惯后发制人,初期威力不显。 江生初练血刀经,发现其中的刀法招式和以往所学大相径庭,每一招均违背常理,从不可思议的方向角度劈出。虽然已经熟记于心,有很多地方还没和之前所学融会贯通,陆天舒的武功水准和风格正好拿来练刀。 想到这,江生突然快步上前,一刀劈出,招式古怪刁钻,正是血刀经上的功夫。 陆天舒的刀法沉稳老辣,江生经验丰富,血刀经的招式也极为精妙,两人对砍了十几个回合竟全无破绽。两边的衙役豪杰都看呆了。 陆天舒毕竟年老体衰,大战一番之后,虽然招式上未露颓势。但一双大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鬼头刀上也密布豁口。周围的江湖人和衙役都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为他捏把汗。 但陆天舒却依旧双目炯炯有神,脸上毫无惧色。突然大跨一步,一改之前的沉稳守势,鬼头大刀以力斩华山之势对着江生当头劈下。 在之前江生一招秒杀花铁干的确给了他不小的压力,但交换十几回合之后,他发现江生刀法精妙,交战的经验也不弱,但却有一项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在使用两种风格迥异的刀法,而且尚未纯熟,招式变幻之间总有迟钝和凝滞。 之前的试探,他已经将这招数变化中的破绽看的一清二楚,现在正是后发杀敌的时候了! 陆天舒底气一足,原本沉稳的刀法突然变得大开大合,后背阔口的鬼头大刀挥舞的虎虎生风,与江生战成一团。两把刀猛地对砍在一处,年轻力壮的江生竟然被撞的连退三步,手中血刀更是不堪重负拦腰断成两截! 江生胸口猛地一疼,暗道:“托大了!” 三种内功融合颇有难度,尤其是血刀经,乃是塞外黑教的绝学,与中原正宗大不相同。而且江生只是用罗摩内力将神照功行走大周天,真正的武功也没有像丁典那样,大成,打穿任督二脉,依旧有不小差距。 三种内力在体内尚未完全融合,平时还可以小心调节,但现在与人交手,内力飞速运转,顿时开始在丹田相互冲撞。 江生体内不适,反应自然慢了一节。虽然只是一瞬,但陆天舒等的就是这稍纵即逝的战机,鬼头刀突然往前一松,招式猛然变得凌厉迅猛,比剑法还快上三分,厚重的刀锋正扎在江生心口上! “哈哈!看你这恶僧还敢放肆!陆大侠,留他一条狗命,本官要拷问他把搜刮的财宝都藏哪了,还万民一个交代!” 刚才陆天舒初露颓势的时候,凌退思悄悄躲到那群衙役身后,差点就快跑回府衙里去了。可一看陆天舒大胜,顿时又抖起威风。 旁边的师爷伺候的久了,一听凌退思的话就知道府衙有能发笔横财。万家的男丁已经被杀的一个不剩,少奶奶戚芳虽然是万家人,但她已经被血刀淫僧掳走。就算还活着,一个失贞的夫人有的方法拿捏。到时万家的财富自然就落到江陵府的公库了! 万家在江陵乃是第一豪门,光是在衙门登基的田产就不下五千亩,其他家产细软也一定不是个小数目。哈哈哈,这下真是发财了! 凌退思的如意算盘打的贼精,但却没发觉陆天舒的脸色并未因为这一刀而舒张,反而更加凝重了。 鬼头刀以厚重见长,利于劈砍,不像牛尾刀那么锋利。但他乃是一等一的高手,全力一击之下,再厚重的刀锋也足以透体而过,可这刀尖却扎在僧袍上难以寸进。 他这一招是全力施展,回手变化自然慢了,加上惊愕之间犹豫一下,竟也像江生一样慢了一招! 这一招便是胜负! 江生宽大的僧袍下突然滑出一把漆黑而锋利的短剑,之下而上从一个难以置信的刁钻角度,豁然削断了陆天舒的右臂。老家伙捂着膀子,抽身而退,撞在台阶上一个趔接摔在地上,鲜血如泉涌一般飞溅在凌退思脸上。 “啊!”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凌退思,现在像是打鸣时突然被捏住脖子的公鸡,惊恐的看着江生,连滚带爬的就往府衙里逃命。 第76章 陆天舒 江生拖身子,一步一步迈上台阶,面前上百的衙役竟然无一人敢当,都吓得闪到一旁。陆天舒忍着剧痛,左手死命抓住江生僧袍。 “想不到你还穿了护身软甲,老夫棋差一招,但今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得逞!” 陆天舒已经是个废人,江生此刻反手就能杀了他。没想到他竟还能如此刚强,义正言辞,大出江生所料。 他看着这年近六旬的老者,笑道: “我还以为这世上的人尽是沽名钓誉道貌岸然之辈,没想到你这仁义大刀的贺号倒是名不虚传。难怪南四奇之中,你能排在花铁干之前,的确不错。你可是想用这垂死挣扎,激发江南群雄的血性?想法不错,可惜太高估人心了,也看错了人。” 江生左右环视一圈,僧袍一抖,甩出无数珍珠宝石,霹雳啪啊落在陆天舒身上。“难得如此英雄,这些宝石每一颗都值几百两银子,就算对你的酬劳吧。” 说完,江生用力一挣,扯开僧袍。微微一笑,径自走进知府衙门。 陆天舒回头一看,无数江湖人看着那宝石珍珠,眼睛里都透着贪婪,有的衙役甚至已经毫不掩饰那饿狼似的目光。 这群江湖人跑来,原本就是为了挣名声,拿赏银的。可眼看江生连战两名高手,谁还有胆子与他为敌。凌退思基本算是死定了,与其空手而回,倒不如趁乱发笔横财。 人性本恶,无论是官府的衙役,还是这群江湖人,都是逃不过贪婪。 老英雄突然遍体生寒,还没等他说话,一个江湖盗匪突然冲上前抓起一把珍珠,揣在怀里就跑。紧接着,一大群人乱哄哄的开始疯抢。起初这些人还只顾着抢东西,但到后来一群人眼珠子都开始发红了,突然有人拔刀将身边人砍死,有人发疯似的把珠宝往肚子里塞。 梁王的宝藏上涂了剧毒,碰上财宝的人,无一幸免。他们像野兽一样嚎叫,疯狂的杀人,鲜血顺着长街淌的老远。 待人群散去,一大群死尸口吐白沫脸色铁青。陆天舒早已命丧黄泉,可怜一代大侠竟然惨死在众人的脚踏之下。 知府衙门外面乱哄哄的,可府内却是一片死寂,空无一人。 江生紧跟在凌退思身后,一直追到后花园,这老东西终于跑不动了,扶着一棵老树在那猛喘粗气。他当年怎么说也是海沙帮的大龙头,现在怎么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书生似的? 江生心念一动,莫非有诈? 左右一看,果然在凌退思身旁不远处的花圃里,几株别致的花卉开的格外鲜艳。这些花的花瓣黄得象金子一样,闪闪发亮,花朵的样子很象荷花,只是没荷花那么大。 金波旬花! 这毒花相传是从天竺传来的,‘波旬’两字是梵语,是曾扰乱佛珠修行的恶魔。以此命名,足见此花毒性之强。当初丁典只是闻了点花香,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若是触碰一下,那毒性就足可要人性命,纵然练成神照功那样的绝顶内功也无济于事。 这金波旬花是凌退思的杀手锏,当初暗算了丁典,现在又来算计江生。凌退思躲在树旁,假装大口喘息,其实只是做做动作,早已暗中运功闭气。单等江生靠近,被花香迷晕。可没想到这和尚竟然就远远的守在花园门口,停在那不动了。 他假装惊恐的看看江生,突然栽倒在地,仿佛被吓得腿软跑不动似的。 江生心里暗笑,这老家伙难怪能从一个江洋大盗混成封疆大吏,这演技不颁奖,都有些对不起他。 凌退思武功泛泛,憋气能憋多久? 江生就远远看着他憋的脸红脖子粗。眼看就要自己把自己憋死了,凌退思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要继续逃命。突然他的眼珠子瞪的老大,江生竟然从宽松的僧袍里变出一张六尺长的金背铁胎弓,弯弓搭箭要射死他! 凌退思被惊的倒吸口凉气。这次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凌退思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江生是把这大弓藏哪了。 他手忙脚乱的正要跑,突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金波旬花毒性剧烈,就是这不自觉的一吸气,凌退思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铮!” 背后弓弦响动,一根雕翎长箭猛的射进凌退思的后心。江生放下长弓,叹道: “玩老鹰这么旧,终于被啄了眼睛啊。我想要的是金波旬花,你若一门心思逃跑,说不定还真能逃出生天。” 金波旬花,在阳光下宛若黄金,艳丽逼人。它本是凌退思用来阴人的。哪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让人连花盆都一起收走了,还搭上自己一条命。 +++++++++ “惨啊,万家上下被杀的一个不剩,就连房子都被一把火烧个精光!” “谁说不是,这血刀门的恶僧,不但劫掠富商,连官府衙门都敢闯。可怜陆大侠和花大侠,为保护凌知府性命,也死在那恶僧手里了!” “唉!我可听说现在还有不少血刀门的恶僧往这边赶呢!” “什么!南四奇剩下的刘大侠和水大侠已经带了江湖朋友在这边,他们竟然还敢来?” “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丁典,把连城诀的秘密写在城墙上了,现在江湖到处都在传扬,血刀门的人爱财如命,怎么会不来!” 江生冒充血刀僧,大战四方的事情已经传遍江湖,连带着连城诀的消息,经过大半个月的发酵,已经有很多有心人知道其中的秘密,现在整个江湖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小小的江陵城了。 平日客人稀疏的街边酒馆,此刻也都坐满了带刀仗剑的江湖人,不用说,都是来碰运气争夺财宝的。街头巷尾乱哄哄的,议论的都是关于连城诀的事情。 一对年轻璧人,牵着一白一黄两匹骏马,走在大街上。她们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零件双侠”。男的叫汪啸风,女的叫水笙。他们二人武功不错,更兼是南四奇水岱的女儿和徒弟,江湖上对其皆敬畏三分。 水笙忧心忡忡:“师哥,你说这次血刀僧大举南下,我爹他们能赢吗?” 她虽是江湖人,但终究只是个年轻姑娘。听说血刀僧一个人就杀了陆天舒和花铁干,心中顿时有些害怕。对方只是一人,而且听说这次血刀门武功最高的血刀老祖也来了。她爹一心要为义兄报仇,最近忙着安排江湖同道,头发都有些白了。 汪啸风连忙握住水笙的柔夷,安慰道:“血刀恶僧是仗着毒药和偷袭才取胜。若论真刀真枪,哪有人能斗得过师父的冷月剑?师妹你不要担心了。对了!听说连城诀的秘密和唐诗选集有关,不如我们也买本来看看。你这么冰雪聪明,说不定能查出宝藏在哪。” “师兄你又胡说!” 听见汪啸风如此亲昵的夸她,水笙顿时害羞的娇嗔一声。但听了刚才师兄一番分析,她心里着实安稳不少,也对近日甚嚣尘上的连城诀来了兴趣。 第77章 血刀老祖 两人在一家书店停下,把宝马系住了缰绳。收拾停当正要走进店里,突然面前黄影一闪,却是个身披大黄僧袍的老和尚,大红袈裟就随意斜系在腰间,不似中土打扮。 这老僧长得尖头削耳一脸褶子,下巴上胡子都白了,但一双眼睛却像鹰隼般炯炯有神。他色眯眯的盯着水笙的小脸蛋笑道:“这小姑娘模样长得真是不错,老祖我艳福不浅,竟能让你这样的小美人惦记,还真是三生有幸啊!来,让我看看里面的成色怎么样!” 说着老僧伸手直突突就奔水笙胸脯。 水笙还是没出阁的黄花姑娘,虽说平日里也在江湖里闯荡,但那也是仗着父辈名号闹着玩,平日里无论是谁见她都是规规矩矩,连个荤段子都不敢讲。今个见了这直不楞腾的阵仗,小姑娘当时就吓的花容失色,尖叫着躲到表哥身后。 “你这秃驴竟敢对我表妹无礼!” 汪啸风更是气的火冒三丈,当时就想给这老不修点颜色看看。汪啸风左手虽提着宝剑,但他自恃侠少身份根本不打算用兵器欺人手无寸铁,干脆右手探如鹰爪,直抓老僧的手腕关节。 这招是祖传的得意功夫,若是被一爪抓实反手就能扭断敌人的整条胳膊。靠着这一招,汪啸风不知让多少对手甘拜下风。 但这一次他的擒拿手却落空了,那老和尚胳膊别扭的一拐,竟不可思议的躲开他的拦截,而且去势不减突然加快速度,一把抓过他背后的水笙,搂在怀里。 水笙也是自幼习武,但这一抓她竟毫无还手之力。她在老僧怀里拼命挣扎,可这看上去没几两精肉的老和尚,两只胳膊就像钢筋铁铸似的,死死钳制住她。 汪啸风想要上前援救,老僧飞起一脚踢得他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表哥!” 水笙急的都快哭了,却老和尚伸手放肆的在她脸上慢慢滑过,笑道:“嘿嘿!小美人,你这花架子姘头中看不中用啊,还是你聪明知道跟着老祖我!” “哈哈!恭喜师父!” “师父!等吃完了肉,别忘了给徒弟们喝口汤!” 十来个黄袍和尚笑嘻嘻的从书店对面的酒楼上跳下来,衣着打扮皆和老僧一般无二。这群人都是从青海雪山赶来的血刀门高手,在江陵城连搜了几日都没发现宝藏下落,刚才正在酒楼上生闷气。正巧听见楼下街上水笙二人的谈论,探头一瞧竟是个绝色美人。 搂着水笙的那老僧正是血刀门的当代掌教,血刀老祖!他掐着水笙的脸蛋,笑道:“听说你爹正在找我?正好老祖我心中烦闷,我倒要看看这落花流水都死了两个了,剩下两个老杂毛还有什么能耐!” “呸!” 水笙倒也硬气,张口就骂:“你们这帮秃驴除了偷袭下毒还会干什么!等我爹来了一定把你们碎尸万段,为我两个伯伯报仇!” 血刀老祖也不恼,反而笑道:“老祖我其他本事还多着呢!最擅长的就是床上的功夫,到时候遇见你爹,大家不妨也切磋一下。” “哈哈哈!” 周围的血刀僧顿时哄堂大笑,水笙又羞又怒,刚要还嘴再骂。冷不防血刀老祖突然点中她的穴道,随手扔在旁边的马背上,自己也跳上马背一拍她的屁股。 “小丫头,老祖我这就带你回雪山,等你老子找上门时,说不定他都当外公了!驾!” 说着血刀老祖扯开缰绳,带着徒弟们纵马而去。酒楼里相熟的江湖人眼瞧着血刀僧跑远了,这才赶紧跑出来把汪啸风从地上搀起来,“少侠,这可怎么办啊?水姑娘落到这群淫僧手里那可,,,” “你给老子闭嘴!” 汪啸风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瞪着血红双眼咬牙切齿道:“快去给我师父报信!让他带人去救表妹!” 那人被他的样子吓得一哆嗦,心里当时就差点骂娘。横什么横?一个大男人把自己未婚妻都整没了,还有脸跟别人犯浑? 当然他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腹诽。要知道汪啸风不但是冷月剑客水岱的徒弟,更是北方鹰爪雁行门的嫡系子孙,他根本惹不起。也怪他自己嘴贱不会说话,这下不但没卖好,反倒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去了。 “好小子!竟敢暗箭偷袭!” 那人扶着汪啸风正要去找水岱求援,突然听见街拐角一声厉吼,紧接着就是激烈的刀剑金铁之声。赶忙回头一看,只见长街尽头尘土飞扬,一票血刀僧正战作一团! 血刀老祖也不傻,知道这江陵城是他们中原武林“南四奇”的地盘。所以抓了水笙以后赶紧带人离开,寻思着用她做饵,引诱水岱和刘乘风追出来,然后设计伏杀。 可没想到带人刚跑到街拐角,路边竟突然射出一阵冷箭。他这次带下山的十几个弟子都是血刀门中的精英,但冷不防这箭雨突然袭击,当场就被射死四五个,而那偷袭的人跳出来竟还穿着他们血刀门的僧袍! 血刀老祖稳住受惊的宝马,看着对面来人冷笑道:“我就说嘛,宝象那废物怎么有能耐连杀两个中原高手?怎么,穿了我们血刀门的行头,还想行侠仗义英雄救美吗?” 血刀老祖挑衅的又拍了下水笙的屁股,但右手却悄悄握住腰间的血刀。 这老和尚看上去狂妄好色,但骨子里却奸诈的很。他知道这对手既然能连杀南四奇中的两人,武功肯定绝非泛泛。所以他想故意激将江生上前救人,到时他就用水笙做挡箭牌,趁着对方救人的功夫一刀把两人砍做四段! 美女虽好,能换敌人一条命,那就更好了! 可惜血刀老祖这次是打错了算盘,江生是想杀他,但却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他腰间那把血刀。血刀门的佩刀虽然绵软诡异,但却因为过于纤薄而经不住硬拼。当初宝象的那把刀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可与陆天舒对拼的时候,还是被鬼头刀砍的断成两截。 所以这次江生直接把主意打到血刀老祖身上。 血刀老祖眼看江生不上当,干脆从腰间扯出一柄软软的钢刀。刀身不住颤动,宛然是一条活的蛇一般。眼下正是晌午十分,日头正盛,但见这刀的刃锋上却全是暗红之色,血光隐隐,极是可怖。 好一把杀人饮血的宝刀! 第78章 金波旬花 此等宝刀当用名剑方可匹敌,而血刀经上诡异招式虽然江生已经烂熟一心,但依旧不敢轻视。青干剑虽无坚不摧,但当年林中对战八臂罗汉时就曾出过岔子,相较之下还是黑龙剑更加稳妥一些。 龙形九曲的剑刃缓缓出鞘,江生冷冷的说道:“血刀老祖还不上前受死?” “切!一个暗箭伤人的鼠辈在老祖面前充什么大侠!徒儿们,速战速决,趁着水岱那两个老杂毛还没过来,一起砍死这小杂毛!” 血刀老祖一马当先,背后十几个血刀僧一拥而上,乱刀齐挥恨不得当场就要把江生砍成肉泥! 江生长剑急挥,挡住血刀老祖那致命一刀。 老和尚虽未建功,但嘴角却露出狞笑。“龟孙,你挡的了我,却挡不住我的徒弟们!” 血刀门的武功讲究快,狠,奇,准!每一刀均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砍去。背后血刀僧这十几把刀几乎笼罩江生身上的所有要害,气势势如破竹,相互配合之下恐怕就算丁典之流的绝顶高手也要饮恨当场。 但他们这次却失算了,也不知江生是如何动作,竟从背后变出一面混铁盾牌! 这盾牌不厚,血刀老祖恐怕一刀就能劈成两段。但其余的血刀僧却没有师祖的功力和神兵,叮叮当当十几把刀都撞在盾牌上,宽大的盾身把江生遮个严严实实。 他奶奶的!这是活见鬼? 一帮人正愣神时候,盾牌猛地撞在众僧身上!后面江生大喝一声,双手握剑铆足全身力气横劈而下,那盾牌就像纸糊一般,连带后面五六个血刀僧都被一剑劈成两段! 这一招他谋算已久,就是要仗着手中神兵利器尽快扫清敌人! “他娘的!还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招!” 血刀老祖被气的哇哇直叫,他并不是心疼几个徒弟的性命,而是恼怒江生竟然耍阴招算计他!纵身一跃,血刀直劈而下,和黑龙剑结实的撞在一起。分明是软绵绵的缅刀,但上面的力道竟震的江生连退三步! “好个血刀老祖!” 眼看首战失利,江生也不犹豫,背后抽出张四发连弩一通急射,趁着血刀僧躲闪之际,抽身便走。 “臭小子!摸了老虎屁股就想跑吗!” 血刀老祖却是被打出真火来了,跳上马背朝着江生逃跑的方向就追过去。他骑得那匹白马是水笙的坐骑,名叫“白龙”。是水岱为了女儿千挑万选的大宛骏马,脚程之快,力气之长,当世更无第三匹马及得上。 但此刻马上还多了水笙几十斤的分量压着,而江生的坐骑也是当初在七剑世界花重金淘换来的,所以两匹骏马你追我赶竟一直跑到城外天宁寺附近才看看追上。 血刀老祖眼瞅距离拉近,背后就是一刀。 武林中人虽然更擅长步战,但马上功夫也绝对不差。血刀经中有一招‘批纸削腐’的功夫。习练之时,先用一百张薄纸,叠成一叠,放在桌上,一刀横削过去,将一叠纸上的第一张批了下来,不许带动第二张。直到第一百张纸批完。用一块豆腐放在木板之上,一刀削薄它,要将两寸厚的一块豆腐削成二十块,每一片都完整不破,这一招功夫便算初步小成了。 血刀老祖给狄云演示这招的时候,曾飞马快刀从水笙鼻尖略过,一刀削掉她脸上放着的头发,而不伤肌肤分毫。所以劈向江生这一刀虽然是在颠簸马上,但其凶险却丝毫不亚于刚才的合击! 江生早提防着血刀老祖,听的马蹄声赶上,身子顺势一扭竟直接从马上越下。血刀贴着身子躲过,锋利的刀刃直接将他的战马劈掉半个脑袋! 江生站起身摸摸背后,僧袍上斜斜的一条长口子,露出里面亮黑色的软甲,看来刚才那刀还是没完全躲开。 血刀老祖冷笑道:“呦呵?难怪敢在老祖前面跑马,原来身上还藏着护身软甲啊!那是大雪山派的乌金蚕丝吧,有这件宝贝,也不枉费老祖追了你六七里地!” 江生也冷笑道:“你的血刀也不错,不枉我在江陵守了半月,为你选这处上佳墓地!这附近野花烂漫,给你这恶贯满盈的家伙埋骨,还真是玷污了。” “哈哈哈!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虚张声势?” 血刀老祖其实早就想到江生可能是用诈败诱敌的阴招。但他转念一想,江生已经杀了陆天舒和花铁干,又灭了知府凌退思。如今无论是江湖白道还是官府捕快,都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一个孤家寡人就算有同伙又能怎样,他身边还有十来个血刀门的徒弟,就算是丁典现在突然跑出来,也别想讨得便宜!如今江生这番说辞,反倒坐实了他已是黔驴技穷。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背后十几个血刀僧也陆续骑马跑过来,把江生团团围住。 事到如今,反正江生已经是锅里煮熟的鸭子,血刀老祖反倒不急着动手。居高临下对江生问道:“胜谛和善勇那几个废物都是死在丁典手里,偏偏你身上还穿着宝象的僧袍。对于连城诀的秘密你多少应该知道点东西吧?” 连城诀! 这下就连旁边的十来个血刀僧也都支棱起耳朵。要知道那连城宝藏可是梁元帝积聚多年的财宝,当初魏兵元帅于谨为了查问这批珍宝,拷打杀掠了数千人,始终追查不到。几百年来,这宝藏的下落除了丁典外始终无人知晓,难道这假和尚竟有线索? 江生冷笑道:“连城宝藏已经从人间消失,我劝你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 “枉费心机?不见得吧。” 虽然已经胜券在握,但血刀老祖却还要提防城中水岱和陆乘风他们随时追过来,立刻道:“你年纪轻轻,却刚才却能和老夫拼个不相上下,难道不是练成传说中的神照功?我劝还是快点说出来,不然把你带到藏边雪山,见识一下我血刀门的刑具!” 这场景怎么好像似曾相识啊?江生突然想起当初在绣春刀的时候,好像他也是这么威胁魏忠贤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不过幸好江生还有其他选择。 山风从路边的野花从中吹过,带着漫天的花香。而就在这些野花里,几株娇艳的黄花开的正好,花瓣黄得象金子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第79章 小花园 待到半个时辰之后,水岱领着一众群雄沿着马蹄印记追过来,只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全是血刀僧的尸体。水岱连忙下马四处搜寻,天见可怜竟真从路边花丛中找到水笙,急忙小心检查一番,发现女儿只是昏睡过去这才心中稍安。 而他现在还依旧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乘风是“落花流水”里的老三,太极名家,不但武功扎实,性格也沉稳憨厚。他仔细检查地上的尸体,突然好奇的俯下身子仔细查看,旁边人见他对着一具老僧的尸体仔细翻动,立刻上前讨好的告知道: “刚才就是这老和尚抓走了水姑娘,他还自称什么血刀老祖!这下死于非命,也算是天理昭彰了,,,” 刘乘风却没心情听这群人大放厥词,而是小心的拨开血刀老祖的衣服,叫过水岱来:“四弟你看!” “啊!好强横的掌力啊!” 水岱刚才也大概看过这些血刀僧的尸体,大多是毫无抵抗的被一剑封喉或穿心而死。而血刀老祖身上除了五六道奇怪的剑伤之外,最致命的还是胸口那处掌印。这一掌力道浑厚刚猛,打的血刀老祖的胸骨断裂,整个腔子都凹下去了。 刘乘风站起身道:“这些人应该中了迷烟之类的毒药,在毫无反抗能力时被杀的。而血刀老祖功力深厚,即使中毒依旧能做困兽之斗。想必胸口这一掌是他拼着同归于尽的时候,对手匆忙间显露出的真功夫。” 水岱眉头紧锁:“血刀门是青海黑教,功夫大多阴森诡异,决计没有如此刚猛的掌法。这门功夫倒像是少林一脉的路子。如此说来那个血刀僧很可能是别人假扮的,他当初杀害大哥二哥,如今又杀了血刀门人,究竟有什么阴谋?” 刘乘风从旁边草丛找到一件僧袍,后背处老大一条口子。“这贼子看来也知道自己身份暴露,连血刀僧衣都干脆扔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汪啸风捂着胸口走过来,沙哑着嗓子道:“师父,师伯。我刚才让人收拢了附近的马匹,我和师妹的坐骑,“黄龙”和“白龙”都不见了。师妹可是最心疼这两匹马了,这下她醒来肯定要伤心了。” 水岱突然一股无明业火直冲头顶,厉声怒喝:“她还有功夫伤心?我早就告诉你们行走江湖要小心,叮嘱你们江陵城不太平!可你们呢,都当成耳旁风了!幸亏这次笙儿没有大碍,若是坏了她的名节,我肯定一剑劈了你!” 为人父母的在经历过大惊之后肯定是大怒,就像每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找回来总是免不了被一顿胖揍一样。但水岱这通怒喝,与其说是在骂汪啸风,不如说是在喊给旁边的人听。 无论何时,女儿家的名节总是一等一的大事。他这番话既是声明,也是威胁,若是日后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在场的人可要先掂量一下他的冷月剑! 水笙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吸入少量金波旬花的香气被迷昏过去罢了。江生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生怕水笙一个人昏倒在路边会被歹人所趁,所以离开之前特意把她抱到花丛中。 这金波旬花的毒性还真是猛烈异常,只是远远传出的花香竟然就直接撂倒了十几个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亏得江生处事小心,每当处理花朵的时候都带上厚实的鹿皮手套,通过虚无空间进行内呼吸,不然自己也要中毒了。 说起来这花究竟要如何安置啊,虽然虚无空间里有刚刚成型的“藏药阁”,但那毕竟是盛放成品药物的地方。金波旬花毕竟是个活物,虽然已经收集了不少花籽花粉,不怕它会绝种。但这种阴人的东西肯定是新鲜随时能用的才方便。 “界灵,天宫里有能种花养草的地方吗?” “当然有。”界灵回答的干脆利落:“初级御花园需要黄金八十万两,土石九百万斤,水六百万方。” 江生吃了一惊:“要这么多钱,我记得仓库二次升级也达不到这个数啊?” 界灵解释道:“草木花藤各有品性,有的喜阴,有的喜阳,有的耐寒,有的怕热。有的更是需要特定的泥土,和特定的昆虫授粉才能存活。御花园中的阵法能通过青木灵气保证,无论任何草药花朵都能在其中欣欣向荣。” 说完它又补充道:“御花园对天宫的重要程度丝毫不亚于仓库,若是日后主人能找到仙品株草,还要继续完善其中阵法才行。” 江生点点头,这世上有很多植物是人工无法培植的,或者一旦移栽就会死亡。诸如松露,母树大红袍在前世之所以卖的那么贵,就是因为养不活。这御花园能靠阵法保证草药成活,这中间不知要省去多少费心打理的功夫,这八十万两黄金还真是不贵。 “看来氪金道路是无法回头了,才到手的金佛转眼间就要花个干净。也不知道水笙那姑娘怎么样了,顺手救她一条命,换来两匹宝马,应该也算公道吧。白龙黄龙,骏马如龙,真是比马棚里原来那两匹强太多了。” 江生笑着拍拍坐下的坐骑,那黄马像听懂他的话一般欢快的嘶鸣一声。“铃剑双侠”的两匹马一黄一白,都是神骏高大,鞍辔鲜明。两匹马一般的高头长身,难得的是黄者全是黄,白者全是白,身上竟无一根杂毛。 黄马颈下挂了一串黄金鸾铃,白马的鸾铃则是白银所铸,马头微一摆动,金铃便发出叮当叮当之声,银铃的声音又是不同,叮玲玲、叮玲玲的,更为清脆动听。 就在这时江生突然扯住缰绳侧耳倾听,那黄马也机灵的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生怕打扰了主人。 “一匹,,,五匹,,,二十匹,,,,” 至少有五六十匹快马正朝他的方向飞奔而来,听马蹄声响恐怕已经不足两三里了。江陵城附近除了军队,恐怕只有水岱他们那群江湖人,才有这样的人数。 “这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江生骂了一声,立刻纵马飞奔。他之前杀了陆天舒和花铁干,已经是武林正道的公敌了。所谓行走江湖义气为先,江生可不会天真以为,水岱颠颠追过来真是为了感谢救女之恩的。 第80章 苦追 江生猜的没错,水岱他们确实是为了追杀他报仇的,而且一追就是两个多月。从江陵城追随水岱兄弟的一众江湖好汉,从最开始的豪情万丈,到现在疲惫不堪,有的更是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当初他们加入队伍,有的是与南四奇交情匪浅,有的是借机讨好卖个人情,更多的是为了借此机会一举扬名。为了追捕杀害陆花二侠的凶手,一帮人这两个月几乎是倒班连轴转,昼夜不停的追。 可就是追不上! 江湖人也是人,仗着武功修为身子骨比常人强些,但也不是铁打铜铸的,照样会疲劳会生病。两个多月的紧张急行,已经让很多涉世未深的江湖侠少叫苦不迭了。 一行人正沿着山路艰难行走,天上偏偏又乌云密布,转眼间大雨倾盆而至。不知是哪个门派前来助拳的武师没带雨具,被迎头浇的跟落汤鸡似的,嘴里抱怨道: “这该死的鬼天气!出来半个月不是刮风就是下雨,要折腾死老子还是怎的?” 山路原本就崎岖难行,在加上雨天路滑,这武师刚抱怨了一声,身下的老马就蹄子一滑,啪叽一声摔倒在地。那武师没有防备,正摔在坭坑里,混身上下那叫一个狼狈! “他奶奶的!你个死畜生!” 那武师心里原本心里就憋着一股闷火,这下更是气的火往上撞,抽出腰间长刀就要宰了这老马。不想身侧突然一口长剑伸出,架住刀刃。抬头一看,却是水笙出手救下那马。 “住手!不许你伤它!” 水笙心爱的坐骑“白龙”,被江生抓走,她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要知道那白马是她十三岁生日时,水岱送她的礼物。和她一起长大,陪她一起玩,是除了父亲和表哥以外最好的朋友。正好这武师的坐骑也是一匹白马,所以水笙眼看它要命丧刀下,下意识就出手阻拦。 那武师早就起了厌烦之心,毫不客气的一斜楞眼睛,讥讽道:“哟!水姑娘好大的威风啊,怎么?我们一腔热血帮两位大侠报仇,现在是把自己都帮成奴才了?” 这话可是一时激起千层浪,原本有心打退堂鼓的,正愁没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眼瞅着送上门的机会,立刻煽风点火搭腔道: “就是!人家杀自己的马,关外人什么事?” “我们来帮忙可是为了江湖侠义,不是为了沿途伺候大小姐的!” 一群人七嘴八舌正想刺激水笙大发脾气,一行人好就此散伙。正在这时,突然两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水笙前面,原来是在队伍前面水岱和刘乘风二人发觉后面有骚动,过来查看。 “是怎么回事?怎么队伍突然停下了!” 水岱手提长剑,目光冷冷的从众人脸上扫过。虽然已经是须发皆白的老者,但那鹰隼般的目光下,众人竟无一人敢和他对视。这群江湖豪客欺负一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行,让他们在南四奇面前炸刺,借个胆子他们都不敢。 那水岱是在武林中打滚多年的老江湖,怎会不知这些人心中所想? 这群人若是怕苦怕累,悄悄的走也就罢了,拿一个姑娘家做伐子算什么英雄!更何况水老爷子差点失去过闺女,如今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哪会容别人给她半点委屈? 眼看事情不对,一旁刘乘风打个圆场:“前面不远就是个镇甸,如今风雨交加的,大家不要在路上多耽搁了,赶路要紧!赶快启程!” 到底是拜把子的三哥,水岱只能冷哼一声,带着水笙一马当先到镇甸里躲雨。 这镇甸虽然不大,但却建在洞庭附近的水路要冲,往来客商繁多。所以也有三四家客栈酒楼,足够这一行江湖豪客容身。 “啸天,去招呼诸位弟兄们用饭休息。笙儿,赶路多日你也赶快上楼休息一会吧,别忘了找店家换身干衣服,千万别着凉了。” 水岱打发了徒弟闺女,拉着刘乘风找个僻静角落坐下,开门见山道:“师哥,如今这队伍人心散了啊!” 刘乘风叹口气道:“追了两个多月不但全无结果,反而越追越怪,怎会不让人心散。” 杀害他们两位义兄的凶手可不是个简单角色,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脸上始终带着一团黑巾或斗笠。他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人的长相年龄,只能凭借马蹄的印记,和沿途打听马身上的铃铛印记确认方向。 而黄白两匹骏马又是难得的大宛良种,他们这两个多月一来几乎是不停的在追,要不是队伍中有擅长追踪之术的马贼,早就跟丢了。 但这还不是最难的,诡异的是,,,,那人就像会妖法一样! “黄龙”和“白龙”本是两匹马。可他们沿途打探的时候,却发现那人要么骑的是黄马,要么骑的是白马,只有一匹坐骑,竟无其他马匹随行!就连马贼查看脚印的时候,也几次惊恐的发现熟悉的马蹄形冷不丁的就换成了另外一匹,而之前那匹竟似凭空消失一般毫无踪迹! 两马体态修长健壮,少说也有两千多斤的分量,就算是用大车运输也会留下踪迹才是。可一路追下来,就算那贼人坐小船过河,等到了岸边偏僻处,也总能诡异的发现龙马的蹄印! 水岱和刘乘风加起来都快一百五十岁了,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妖法,但想破了脑子也不明白那人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已经跟丢了,这一路与他们周旋的或许压根就是那人的几个替身,精心布置的假线索故意误导。似乎这血刀僧背后还有一个实力极为庞大的帮派组织,故意装神弄鬼,不知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刘乘风叹口气道:“前面就是洞庭湖了,那血刀妖僧肯定已经藏匿起来。这里水路四通八达,想找到他的踪迹恐怕又要花一番功夫了。” “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水岱左右看看,然后才小声道:“我刚才在附近打探一下,这里已经离白马寺不远了。” 刘乘风脸上也露出一丝凝重:“你是担心毒手药王?” “不错!那大嗔和尚脾气古怪,用毒的手段又让人防不胜防。我们一大群人跑到他的地盘,我担心,,,” 水岱停顿片刻,似乎是艰难下定什么决心:“而且如今队伍人心散乱,若是真和那血刀妖僧背后势力打个照面,恐怕将是一场恶战。小弟死不足惜,可实在不忍心笙儿再临险境,,,,” “贤弟的意思我明白了。” 刘乘风看得出水岱已经萌生退意,但却丝毫不生气,因为他知道水岱并非贪生怕死,自私自利。正相反水岱为了给两位义兄报仇,几乎是倾尽了家财找人助拳帮忙,这一路上上下打点安排更是不知耗费多少心血。 刘乘风虽是武当名宿,但却是个地道的穷道士。这一路上他看见义弟奔波操劳,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都熬成雪白,自己却帮不上忙。如今水岱好不容易开口,他又怎好拒绝? “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追下去胜负难料,还是,,,还是先散了吧。” 水笙心里觉得烦闷,虽然身子疲乏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反而觉得愈发心烦。正好外面滂沱大雨渐渐小了,见此刻外面天还没黑,水笙干脆换了一身干爽衣服,找店家借把油纸伞漫步在细雨茫茫的小街。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清净的几乎能听见屋檐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水笙就这样安静的走着,此刻她不再是江湖中威名赫赫的“铃剑双侠”,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一个充满心事的小姑娘。 她自幼因为家学渊源练就一身武艺,曾满心幻想仗剑江湖和表哥做一对神仙眷侣。 但两月前惊心动魄的变故,和这一路急行与江湖同道的接触,她发现江湖不只是逍遥自在,更多的却是尔虞我诈。人长大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水笙人生经历了一场变故,很多原本不经意的事情仿佛突然就能看的通透了。 而对于救过自己的血刀恶贼,水笙也是矛盾纠结。那人杀了她的两位伯伯,父亲说他阴谋危害武林,但不只为何,她心里却没有当初那种义愤填膺,愤怒仇恨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街拐角处的小桥上坐着个奇怪的人。那人穿着竖褐短打,脚下粗布麻鞋,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样貌,敞开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肌肉。镇甸码头上多得是这样的力巴汉子,本不出奇,但此刻他身边却倚着一把极为精致的长剑。 古铜色的剑鞘雕龙蟠凤,上面豁口露出剑刃上回旋的龙头。尽管当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却立刻认出这正是那假血刀僧的龙形长剑。 “是你?” 水笙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见他,慌乱间正想拔剑护身,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佩剑落在客栈,没有带在身上。 江生摘下斗笠,轻笑道:“放心吧,我若是有心对水姑娘不利,当初也不会特意把你放在花丛中了。” 以往江生行动时总是黑巾蒙面,这还是水笙第一次见到他真面目。原来他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一些,也更英俊一些。水笙突然脸色一红,然后赶紧把那尚未萌生又似乎极为羞人的念头甩掉。 “如此的话,老夫在此先谢过阁下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正是“冷血剑”水岱。他担心自己女儿安全,出来寻找,没想到真的碰见了苦追两的贼人。 “阁下带着我们跑了这么久,本可消失在茫茫洞庭,怎么今日又突然现身了?” 水岱小心的把女儿护在身后,警惕的打量着街道周围。这血刀僧出现的时机真的很奇怪,他不得不怀疑这又是什么阴谋诡计,说不定此刻附近就埋伏着无数杀手。 江生答道:“我本没有兴趣搭理你们,是你们非要追着我报仇。至于我为什么突然停下,那因为最近我才听说这江湖上,除了“南四奇”之外,原来还有“北四怪”。” 北四怪?水岱有些不太明白。 “南四奇”和“北四怪”在江湖上威名相当,南四奇分别是“仁义陆大刀”陆天抒、“中平无敌”花铁干、“柔云剑”刘乘风、“冷月剑”水岱,四人结义为兄弟,并取四人之姓陆、花、刘、水以谐音称为“落花流水”。 而“北四怪”的名号则叫“风虎云龙”,风---是“金面佛”苗人凤,虎----是“辽东大侠”胡一刀,云---“甘霖惠七省”汤沛,龙----“天龙门”掌门田归农。其他三人还好理解,那汤沛“云”字的名号,却是从“祥云降甘霖”里强扯过来的。 而且比起“南四奇”义结金兰,同气连枝。“北四怪”到更像是江湖同道为了应景,故意胡编论凑的。不但这四人平时没拿这名号当回事,甚至在十几年前,苗人凤还联合田归农亲手杀了胡一刀。 自那之后,“北四怪”的名号就更加没人提及了。水岱心中暗道,莫非这假血刀僧是当年胡一刀的后人? 也难怪他会如此假设,毕竟这人年纪轻轻武功便已登堂入室,若非家学渊源,那便肯定是有名师指点。可江湖上从来就没曾听说哪一派有他这号人物,甚至直到现在水岱还不知道这年轻人的名字。 江生自然不会解释,这个世界“连城诀”和“飞狐外传”的联系。 “当初我只是去杀凌退思,杀死令兄实属无奈。江湖中人血债血偿本是等闲之事,但我眼下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今日便来做个了结。无论胜负生死,我与南四奇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若是在两月之前,水岱肯定一口唾沫淬过去,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岂能轻易了结?即使今日杀了个水岱,血仇还有后人来报! 但现在水岱却沉默了。 人一旦起了退却之心,便很难在重拾战意。而且他看见江生的一寸多长发髻,心中又多了此种猜想。杀贪官,不剃头,而且武艺高强,莫非这小子与当年红花会有些渊源?之前他便想过,做成沿途种种诡异事件,这人背后肯定有一股庞大势力相助。 除了当年能人辈出的红花会,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水岱心中升起一丝寒意。“南四奇”在武林中虽然威名赫赫,但比起当年红花会陈家洛等人却还是小巫见大巫。而且倘若这人真的坐实了是反清复明的红花会英雄,恐怕陆花两位兄长的英勇抗敌,在江湖同道口中,转眼间就会变成勾结贪官残害百姓。 如此想来,悄无声息的结束这段恩仇,似乎还真是最妥当的办法。 “好!今日一战,无论胜负,你我之间的旧账都一笔勾销!” 第81章 飞狐外传 见水岱点头答应,江生慢慢拔出长剑,使个铁门栓的守势,这一次他要靠武功堂堂正正的比一场。倒不是因为江生突然转了性子,而是投机取巧的鬼魅伎俩对这老头很可能没啥用。 水岱毕竟纵横武林数十年,阅历不可谓不富,水陆两路的江湖伎俩无不通晓。而江生之前杀陆天舒,灭血刀僧,靠的都是出其不意,下毒取巧的鬼魅伎俩。做事可再一再二,但却决不能再三再四,否则出亏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了。 小雨不知何时又变成倾盆大雨,天上黑压压的乌云遮的恍若傍晚,偏僻小桥上除了三人外更无一个外人。突然一道闪电劈过,刺眼的亮光仿佛要将天地撕开一道口子! 水岱猛地掣出长剑,如雷霆般朝江生直劈而下! 正所谓: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水岱号称“冷月剑”,剑法亦如其名号一般,清冷无情招招夺命,回旋曲折如一轮弯月圆润自如!“南四奇”落花流水,水岱虽然位列最后,但论及招式精妙,内力雄浑,他却还在陆天舒之上! 而江生的武功同样不弱,无论是“天山剑法”还是“神照功”皆堪称独步天下,江生虽未练至大成但也已经登堂入室。再加上他身着乌蚕宝衣,出手之间便少了七分顾虑,一招比一招猛,一剑比一剑快! 两把长剑在雨夜中穿梭,如同两道闪电,茫茫雨幕之中水笙甚至看不清他们急速变幻的身影,她只能紧张的揪着衣角,甚至都没发觉自己的手都因用力变的苍白。 突然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爹!” 隐约间水笙仿佛听见雨幕中也有一声脆响,紧接着她就看见自己父亲手中的冷月宝剑已经断成两截,而江生的龙形长剑正对准水岱的咽喉! “笙儿,不要过来!” 水岱微微喘着粗气,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对江生道:“你胜了!我这条老命你拿去吧!只盼你遵守之前约定,放笙儿离开。我保证她以后决计不会找你寻仇!” 说完水岱闭上眼睛等死,但没想到江生竟收剑入鞘。“你只是输在兵器上,并没有输在武功剑法上。这么好的功夫就此失传未免可惜,更可况水姑娘明媚动人,我也不想她承受丧父之痛。” 说完江生竟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一旁水笙连忙跑过来扶住父亲,然后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竟叫住江生:“喂!我的白龙,,,”她本想试着把自己心爱的宝马要回来,可话到嘴边竟鬼使神差的变成:“你可千万要好好照顾它啊!” 江生回过头笑道:“姑娘所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 水笙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这一战水岱大耗内力,他毕竟已经年过六旬气血衰退,而且打斗中兵器崩断也让他差点错力。站在原地闭目调息了好一会,他的脸色才渐渐恢复红润,吐出一口浊气。 “笙儿,那剑客虽年少有为,但杀了朝廷命官,闯出无数祸事,现在还有江湖同道怀疑他与丁典有关。我知道他救过你,但此人绝非良配,我劝你还是,,,,” “爹爹!你说什么呢!人家只是,只是,,,” 水笙只是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刘乘风从远处赶过来。他本是和水岱,汪啸天三人分头寻找水笙的,刚才隐隐听见这边有打斗之声,跑过来正发现水岱,还有断掉的半截冷月剑。刘乘风上下打量刘乘风,见他面色如常,身上也没什么伤口,这才放下心。 “四弟!你的兵器怎么断了?” “唉!” 水岱轻叹口气,把刚才的事情和心中的猜想说了一遍。然后慢慢说道:“三哥,我的冷月剑断了,看来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暗示。我水岱是真的老了,从此以后我决定退隐江湖,守着笙儿,安心颐养天年。” “冷月剑”竟然要退隐,这个消息一经发布立刻震动江湖! 虽然大家平日里都尊称一声“水老爷子”,但水岱其实不过才五十多岁。比起当年六十九岁还威震河朔的王维扬,他现在简直称得上是春秋鼎盛。 这何况这老头前段时间才大张旗鼓给义兄报仇报仇,带着一大票人马跑了好几个省,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归隐了? 但无论江湖中人是如何好奇,水家对于这件事始终讳莫如深。但既然水老爷子自己愿意给年轻人让出一片天地,在加上“柔云剑”刘乘风也是鼎力支持,大家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更何况江湖本就是个回遗忘的世界,长江后浪推前浪,很快“冷月剑”水岱在江湖人眼中就成了过去时。 江生并不知道水岱退隐江湖的事情,因为两个多月以后他已经拜入毒手药王门下,深居简出学习医术药理了。 纵观连城,书剑,飞狐世界,若论谁的武功第一恐怕众说纷纭。天池怪侠袁士霄,铁骨墨萼梅念笙,菊花剑客丁典,乃至多年后的陈家洛,狄云,胡斐等人似乎都能上榜。但若论及谁最危险,最难缠,那就非毒手药王门下莫属了。 毒手药王,师父出家之前,脾气很是暴躁。他出家后法名‘大嗔’,后来修性养心颇有进益,于是更名‘一嗔’。晚年的时候佛心更盛,法名叫作‘微嗔’。直到圆寂的三年之前,更是彻底改作了‘无嗔’。 “无嗔”和尚实际并未真正出现过,但他门下弟子程灵素却堪称飞狐之中最高深莫测的女子。而那不肖师弟石万嗔,更是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上出尽了风头,径自坐在八大掌门的位置上时,竟无一人敢反对挑战,甚至自觉闪出数丈之地不敢与之靠近。 除了下毒的功夫以外,药王门下宝贝也不少。除了“无嗔”和尚亲手撰写的秘籍“药王神篇”外,奇毒“七芯海棠”,更是金书里唯一能和“金波旬花”并驾齐驱的毒株。这毒药无色无味,哪怕是精于用毒的人,也难以察觉。 而那毒手药王一直隐居在洞庭湖白马寺附近,就在江生与水岱决战的镇甸不远。江生当初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其实就已经打探到他的踪迹,起了拜师学艺的念头。 第82章 拜师无嗔 那天江生刚到药王庄就看见一个小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细心的挑拣着药材。她远远的看见江生,立刻放下小药篮子站起身。 姑娘笑问道:“请问客人有何贵干?” 这姑娘长得并不怎么好看,身段瘦小枯干,脸上带着菜色,就像营养不良似的,唯独一双眼睛灵动有神,显得格外机灵。莫非她就是程灵素? “在下远道而来,特来拜药王为师。” 程灵素有些诧异:“拜师?” 毒手药王威震江湖,往来的武林豪客到这求取毒药的人不少,来寻仇的人更多,可是张口要拜师学艺的,还真没几个。盖因江湖盛传师父脾气古怪,性格暴躁,所以一般人也没胆子提这个要求。 无嗔和尚这几年岁数大了,深居简出不想在插手江湖之事,所以早就吩咐下来:来人若是求取毒药就婉言谢绝;若是来寻仇那就随手打发了。别看程灵素年纪轻轻,但却是尽得用毒真传,即使是几位师兄师姐也不是对手。 但是拜师这件事该如何应对,无嗔和尚还真没交代过。她不是个狂妄任性的人,知道师门传承之事轮不到自己做主回绝,不过就这样带他一个陌生人去见师父又显得有些草率。 到底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程灵素皱起小脸犯了难。 也不知是因为江生相貌清秀淳厚,还是程灵素天性善良不愿坏人机缘,反正她最后是领着江生进了后院。不过看她下决心时用力的一跺脚,倒像是小孩子要忍痛把心爱的布娃娃让给别人似的。 药王庄名头挺响,但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寺。走过一个满是药香的小院子,再绕过一个小小的佛堂,程灵素带着江生来到后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正拎着水桶在药田浇园。虽然右手缺了两根手指,但依旧显得清净闲适,返璞归真,一派世外高人 模样。 看来他便是毒手药王了! 程灵素趴着耳朵对师父说了一阵悄悄话,老和尚笑呵呵的站起身问道:“你想拜我为师,为什么?” 江生答道:“自然是为了治病救人。” “真的吗?” “我门下弟子多以用毒名震江湖,你却要学救人?年轻人口是心非吧?” 老和尚依旧笑呵呵的,和蔼慈祥令人如沐春风。无欲无求,无嗔无怒,看来这老和尚的心性真是修炼到极高的境界,距离佛家无悲无喜,无爱无恨的境界也只有一线之隔了。 江生索性放开胆子,解开衣襟露出前胸,左胸处一道剑伤疤痕,虽然这几年被罗摩内功生残补缺消去不少,但依旧能看出当时穿身而过的伤情。 “晚辈所言句句属实。在下曾受过很严重的伤,幸得一个隐世医师续命,自此便对医术产生了兴趣。而且说句狂妄的话,凭我的功夫,想杀人或威震江湖,那再简单不过。” 说着江生右手握紧拳头,向身侧凌空一击。这一拳去势极快,无嗔二人未及看清招式,就听见旁边土墙上轻响,赫然出现一个浅浅的拳印。这招正是神照功的无影神拳,当初丁典正是靠这招一拳格毙了血刀门大弟子胜谛。打通任督二脉的狄云更是隔空数尺打下雪谷的秃鹰。 江生此刻的功力自然远远不及,但这江湖上能相隔数尺打出拳劲的已经是凤毛麟角,如此年轻的更是从未见过。 “好厉害的拳法,好深厚的内力!” 无嗔和尚立刻相信江生所说,凭他的武功,无论是杀人还是扬名,都用不着下毒。他是佛祖派来解我心中困惑的吗? 无嗔虽号称毒手,但却天生宅心仁厚,行事留有三分余地,就连下毒也从来不用无解的毒药。可这几年他门下的弟子慕容景岳和薛雀他们却愈发毒辣,不但仗着毒功肆意伤人,甚至还发生同门相残的祸事。之所以临到晚年时还要收程灵素这个徒弟,就是想自己百年之后有人能制衡他们。 但无嗔心中却始终有个隐忧,想当初慕容景岳他们也是自幼入门,那时也是天真烂漫善良可爱,但到了后来却成了这副模样。 程灵素如今幽居深谷心性纯朴,倘若日后被江湖上风气侵染,凭她的聪明才智那必将是一条毒龙。难道还要再找个人提防她吗?可人性变幻无常,这岂不是个死循环? 江生的出现似乎给了无嗔答案,一个完全不需要依仗毒药的人,或许才是药王最好的继承者。 “但想要拜我为师,你还要有三件拜师礼才行。” 无嗔宠溺的摸摸程灵素的脑袋。这小姑娘是他原本认定的衣钵弟子,不但天赋极高,而且善良孝顺。倘若轻易改变主意,未免对她不公平。所以无嗔干脆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拜师礼。 “第一,是要一种无药可解的奇毒。第二,是要你所学武功的秘籍。第三,是要一份足够分量的医术传承。” 平心而论,这三个条件想做到任何一点都不容易,这也是无嗔对江生最后的考验。可没想到江生竟淡然的问道:“就这些吗?” 江生摘下背后的行囊,从中取出一份医书和一个一瓶。“这本便是当初救我的那位医师,也是我第一任师父,李鬼手的削骨易容术。而这瓷瓶中的种子,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株西域奇毒,金波旬花。至于那本神照功,,,” 江生话未说完,程灵素突然惊叫问道:“金波旬花?那个早就失传的天竺奇毒?” 程灵素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远比不上无嗔那般心胸城府。她早就在医书上读到过,金波旬花毒性剧烈,天下无药可解。只要粘上一星半点儿,剧毒就会深入血管,使血液渐渐凝结,越流越慢。而且这种毒药用水一洗,肌肤立即发肿腐烂,死的更加凄惨。 《杂阿含经》中说,譬如欲界诸神力,天魔波旬为第一。此花以波旬为名,足见其毒性剧烈。 而无嗔和尚见多识广,立刻问道:“神照功?莫非是当年铁骨墨萼梅念笙的成名绝学?” “不错!当年梅念笙被自己三个弟子偷袭重伤,,,,” 江生把神照功的来历仔细说来,听得无嗔和尚连连感叹。他们这代人当中,天池怪侠袁士霄远走回疆名声不显,铁骨墨萼可以说是力压中原武林十数年之久。无嗔当初只知道他悄然离世,却没想到一代人杰竟会死在自己徒弟手里。 唉!这群不肖弟子! 无嗔和尚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倘若有朝一日自己身受重伤时,那几个白眼狼说不定也会为了“药王神篇”对自己痛下杀手吧! 一想到这,无嗔和尚干脆决定收江生为入室弟子。反正他手里已经有了金波旬花这样的世间奇毒,即使没有其他毒药也足够荼毒天下的了。 就这样,江生顺理成章的成为毒手药王的关门弟子。 第83章 尴尬 无嗔和尚是真的想把他当成衣钵弟子培养,不但将各种医毒药理倾囊相授,甚至连秘传的七芯海棠的种子也都给了他。这段时间江生过的可谓充实之极,不但学习各种医术知识,还要抽出时间修炼内功心法和外功招式。 任何高明武功都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看上去凌厉刚猛的武功,那都是靠苦功堆积出来的。《神照经》内功乃武学第一奇功,练武功要勤,那是很要紧的,欲速则不达,须得循序渐进才是,尤须心平气和,没半点杂念。 丁典的武功天下无敌,但他练神照功也用了十二年的时间研摩苦练。狄云是阴错阳差,一夕之间便打通任督二脉,但他的方法却是死中求生,轻则经脉被狂暴内力冲损,重则会当场毙命的。 江生思考再三,觉得自己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至于那血刀刀法也同样道理,虽然江生依仗深厚内力已经练成血刀内功,但想将招式练成火候,却绝非能取巧的。单是看刀法中“劈纸削腐”的功夫,就知道什么叫,使刀一分钟练刀十年功了。而且血刀狠辣诡谲,出招的方式与之前所学大不相同,也是需要细心琢磨。 这天江生正捧着血刀经看的入神,突然感觉一只小手吧嗒一下拍自己的后背。紧接着便听程灵素在背后笑道:“大师弟,偷偷看什么呢?” 江生年纪虽长,但入门却晚。程灵素试着叫了几次,见他不以为忤,便高高兴兴的当起长辈。 “小师姐,是你啊。” 江生刚要把秘籍藏在身后,却被程灵素一把贯住。“师父的药王神篇早就给我看过了,又什么可背着的?你肯定是在打什么 鬼主意,赶快松手,不然我告诉师父去!” 程灵素猛地把秘籍抢去,得意洋洋像个偷到鸡的小狐狸。可等到翻开书页看见里面的内容,她的唰的一下就红了。原来血刀经上图画不少,皆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运功姿势,最关键是为了注明经络内息的轨迹,这些人都是不穿衣服的。 “哎呀!师弟你坏死了!” 程灵素呆了半晌才想起尖叫,连忙扔毒蛇似的把秘籍还给江生,小手捂着眼睛落荒而逃,狼狈的差点把晒药的架子都撞翻了。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程灵素的小脸都是红扑扑的。坐在饭桌上连头都不敢抬,只顾低头飞快往嘴里扒拉,才吃了小半碗就赶紧站起来跑出屋子。 无嗔和尚一脸诧异的看着小徒弟,然后破天荒的好奇问道:“她怎么了?” 江生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耍赖道:“师父,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年轻人的事情就不要多掺和了吧。” “啊?,,哈哈!” 无嗔先是一愣,但接着就开怀大笑。他之前的弟子当中姜铁山、薛鹊就是一对夫妇,看程灵素羞怯的模样,还以为这两个人也要凑成一对。老和尚倒没有鄙视江生快到而立之年还对小姑娘心怀叵测,这年头大丈夫三妻四妾已是平常,老夫少妻更不算什么。 程灵素少时便成了孤儿,是无嗔把她一手养大,待之如亲生女儿,把各种压箱底的手艺教了个遍。但这年头女儿家就算在有能耐,终究还是要找个男人依靠,若程灵素真能寻得江生这般武艺高强,一表人才的良配,倒也了却老僧心中一件牵挂。 无嗔自以为洞悉真相,便不再多问。转而笑呵呵的说道:“庄子里的国老快没有了,明日你带灵素到后面山上去采一些。” 这里的国老说的可不是狄胖子,而是指甘草。它本身性情甘平补益,又能缓能急,调和众药有功。药方里十有八九都会有它,故称国之药老。 江生有些奇怪道:“甘草这东西价格又不贵,改日让灵素到白马镇药房上批些回来就是了。” 他现在可没那些闲工夫跑到山上去采药,因为按照原本剧情的走向,无嗔和尚最多再有一两年就要圆寂了,他还要趁着这段时间赶快多学习些手艺,最好能把生生造化丹的配方套出来。 其实经过一年半的相处,江生对这位慈祥师父也很有感情,甚至还不惜大耗内力用罗摩内功帮他梳理经络,调养身体。 但有些事情天数不可逆。药王门下整日与毒物打交道,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无嗔年轻时曾被一只剧毒西域虎斑蛛咬伤险些丧命,虽然及时解了毒,但自那之后就伤了根基。 再加上毒手药王门下少有武功傍身,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毒砂掌。这门功夫虽然威力不错,但掌中毒素会逐渐沉积在骨头里,日久年深毒入骨髓。就连毒手药王自己都没办法调理化解,江生就更加回天无力了。 无嗔和尚叹口气道:“我虽在江湖上少有薄名,但庄子里的积蓄却不多。” 江生随口道:“没事,我有钱。” 采药种药对无嗔他们或许很重要,因为很多稀少昂贵的药材寻常药店是买不到的。但江生有虚无空间做后盾,只要把庄内的药籽种下去,自然会有大把品质精良的药材可用。 无嗔摇摇头:“种药采药也是我门中的绝技,上山采药虽然看似辛苦无味,却是识药辨药必要的修行。再说炼药配毒是个极耗金银的行当,药老好买,若是日后你想要天山雪莲,长白雪参配药,难道也花钱买?” 江生点点头:“嗯!我有的是钱。” 你小子! 无嗔和尚气的吹胡子瞪眼,贫僧掐指一算,你前世肯定是凭实力单身!! 第84章 毒手神枭 程灵素慌乱的跑出屋外,拍拍通红的脸颊长舒口气,这才慢慢平复下来。她走到种药的苗圃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药苗浇水,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女情懷總是詩,程灵素已经是十四五的年纪,江生器宇轩昂英俊潇洒,在庄中这么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灵素其实心里也有过一丝朦胧的好感。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冷不丁身上像过电似的僵直,手忙脚乱的假装给药草浇水,却没发现自己错把白酒倒进七芯海棠的花盆里。 江生看着程灵素忙碌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记得他刚来的时候,程灵素还像个长不大孩子,瘦小岣嵝可怜兮兮的。盖因她幼时家贫,连吃饭都成问题,营养自然就跟不上来。虽然后来被无嗔收养,用药膳细细调养,但根子骨羸弱的毛病却始终回天乏术。 多亏江生出现,传她罗摩内功。这门神功当真能再生造化,随着功力日增,她的根骨竟然慢慢恢复了。十二三岁正是女儿家贪长的时候,似乎一眨眼的功夫,程灵素就从个丑丫头一下子长成如今的亭亭玉立,窈窕动人。 江生心中突然龌龊的想到:这么好的大白菜,竟然胡斐那头不知珍惜的猪给拱了,正是暴殄天物! 程灵素感觉背后目光灼灼,盯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正要再慌乱跑开,突然听见江生叫住她:“还在生我的气啊?这次我是来送礼赔罪的。” 灵素好奇的转过身,只见江生怀中抱着一把连鞘长剑。这是把很别致的剑,就连剑柄也是漂亮的银色,剑刃轻柔一抖,发出的不是金铁脆响,而是一种露珠如水之声,动听悦耳。这样的剑,即使不会武功的女子,也会一见倾心。 “这把软剑叫“避水”。有这把剑傍身,日后就算行走江湖时被人欺身靠近,你也不怕了。” 江生酷爱兵器,所以当初细雨要退隐江湖的时候,他就把这避水剑扣下来,又翻遍转轮王的收藏,找到那本避水剑法。 程灵素虽然天赋极高,但终究是个女子,筋骨气力天生较男子弱一筹。诸如神照功,般若掌之类硬桥硬马的武功事倍功半,而血刀经的武功又过于邪门狠辣,思来想去江生手里也只有避水剑法适合她。 “谢谢师弟。” 程灵素脸色微红,双手抱着避水剑。 正在这时,院墙上突然传来一阵放肆大笑:“好一对野鸳鸯,竟然躲在这里卿卿我我!” 两人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精瘦枯干的老头,尖嘴猴腮下巴留着一撇山羊胡子,手臂上套着一只虎撑,想来也是个懂医识药的。药蒲是在庄子的后院,这两人又是翻墙而上,一看就是个恶客。 程灵素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什么,脆声道:“阁下莫非是被给师祖逐出门墙的''毒手神枭''?听师傅说你死性不改总来纠缠斗毒,十年前被师父用“断肠草“熏瞎了双目。想不到居然还敢回来放肆!” “哈哈哈!小娃娃年纪不大见识不浅,不错!老夫正是毒手神枭--石万嗔!” 枯瘦老者冷笑一声:“当年那秃驴使诈算计我,害得我在缅甸野人山待了十年!如今风水轮流转,那秃驴年老体衰,你们两个小娃娃乳臭未乾,今日我就要把你们连根拔起,一雪当日之耻!”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要是真有那么足的底气,就不用翻墙窥视了!” 江生冷笑一声,对于毒手神枭他并不放在眼里,手腕一翻从背后变出把三弓连弩,对着石万嗔就是一通急射。 我去!石万嗔却没想到江生居然说动手就动手,那弩箭射出时毫无征兆,老家伙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贴着身子堪堪躲过三根致命弩箭,一阵手忙假乱差点狼狈的从墙上摔下来! 见石万嗔毫发无伤,江生心中微微诧异。这老小子武功不错啊,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能接连躲过锦衣卫制式连弩?这功夫纵然比不上水岱等绝顶高手,但比起万震山,戚长发之流却强多了,即使他没有用毒的本事,单靠这一身功夫也足够闯荡江湖了。 “好小子!竟敢偷袭!” 石万嗔怒吼一声,右手食指的指甲一弹,便有一阵殷红色的薄雾直奔江生面门。原来他一条腰带缝成一格格的小格,匝腰一周,不下七八十格,每一格中各藏药粉。 他练得熟了,手掌一伸,指甲中已挑了所需的药粉。不必从怀中探取药瓶,指甲轻弹,随手便能将所需毒药放出,手脚之灵便快捷,如此一举手便弹出毒粉,对方怎能防备躲避? 但江生却早知道他这招,急忙抓起程灵素闪身而退,脚尖轻点飘出两丈开外。同时抓出一张手弩,又是三发急射!石万嗔根本没想到他身上竟还会有第二把连弩,一个没留神,弩箭正中大腿,疼的他捂着伤口直叫。 “臭小子,亏你还是药王门下,居然竟使这些下三滥的阴招!” 石万嗔气的胸口发闷,他又不是练弹指神通的,指甲里的毒粉最远也就能撒一丈。可手弩的射程再短,也得有十丈开外。他武功虽然不错,可现在腿上中了一箭,再想躲避可就难了。照这种打法,他一身毒功根本来不及施展,就得让人射成刺猬! “师叔教训的是,比起您光明正大的下毒,我用弩箭确实有点欺负人了。您放心,这次我就在箭头上蘸些毒药,也算是回归咱们药王门下的老本行了。” 说着江生还真从袖中掏出三根弩箭准备上弦,一旁程灵素立刻乖巧的递上一个广口瓷瓶,不用猜都知道里面装的肯定是剧毒。 他娘的!老子是这个意思吗! 石万嗔悔恨自己大意,不该轻视这两个小兔崽子。药王门中手段多是无声无息的下毒,令对手在无所防备下中毒身亡。可他自打练成弹药本事,心里就有些飘了,没想到这次迎头就碰了个钉子。 石万嗔倚在墙边,进也不能退也不能。药王庄的院墙虽然不高但也有九尺,而前面江生离他有两丈。无论是背对敌人翻墙,还是头铁硬冲,他都没有把握躲开这迅疾的三根弩箭。 真是失策,这次别说灭无嗔,恐怕自己全身而退都成问题了! “阿弥陀佛,师弟,真是好久不见。” 石万嗔正无可奈何之际,突然听见一声佛号,却是无嗔和尚听见后院打斗声前来查看。如今形势比人强,纵然恨之入骨,石万嗔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都快十年了,师兄身体依然康健?” “比不得师弟。” 无嗔叹口气追忆道:“我也就比你大七八岁,可如今你依旧身轻体健,我却垂垂老矣。不过也正是因为当初体弱,所以我才潜心专研药理,继承师傅衣钵。而师弟你无论是毒砂掌,还是下毒炼药的功夫都无不设心钻研,反倒误入歧途。” 说罢无嗔轻叹口气道:“一饮一啄,可谓得失自有天定。徒儿,放他离开吧。” 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放自己一条生路?石万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江生按下手弩,带着程灵素闪到一旁,他立刻捂着大腿一瘸一拐的跑下山。 江生沉默不语,他很清楚石万嗔绝不是个肯知恩图报的人,即使无嗔这次放过他一马,等日后另外寻到杀招,这老头照样会卷土重来,但现在是杀是留,根本轮不到他这个当徒弟的做主。 也罢,就当是卖师父个面子,大不了日后再费些功夫收拾。 第85章 叫花子言达平 且不提药王庄内师徒三人,单说石万嗔逃出生天之后,一路一瘸一拐跑下山。心中惊惧连带着腿伤疼的钻心,等他觉得安全停住脚步的时候,身上早已出透一身冷汗,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 按理说腿上中箭本该静坐止血,可他生怕无嗔改变主意,路上只来得及把弩箭拔出来,简单撒上些止血药,连坐下包扎的时间都来不及。这一路急性奔走,血脉喷张,鲜血根本止不住。 “他奶奶的,再这么跑下去,无嗔没追过来,老夫倒是先自己把自己跑死了。” 石万嗔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直喘粗气,掏出纱布仔细缠好伤口,正打算从路边寻根木棍当拐杖,突然看见草丛中竟伏着一个叫花子,暗中窥伺! 石万嗔立刻警觉的站起来,大喝道:“什么人!” 那乞丐见露了行藏,干脆走出来笑道:“嘿嘿!看你的样子是从药王庄下来的,太好了!这腿上的上是怎么回事啊?” 石万嗔见他鬼鬼祟祟,就知其绝非善类。扯袍子盖住伤口,冷笑道:“管你什么是事?” 那乞丐也不以为忤,反而笑嘻嘻道:“呦呵?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敢嘴硬!看一会言大爷怎么炮制你!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说罢那乞丐莫名其妙的念了一句诗,提起手中细竹竿直刺石万嗔,施展的竟是一路颇为精妙的剑法! 这路剑法也有个名堂,叫做“唐诗剑法”。一招一诗句,乃是当初铁骨墨萼梅念笙的成名绝技,而这路剑法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连城剑法”。盖因此路剑法的心诀,关系到一座价值连城的大宝藏! 这老乞丐正是梅念笙的二弟子,陆地神龙言达平。 当初他们师兄弟三人因为贪图宝藏和神照功,设计害死自己师父,可没想到戚长发技高一筹,他闹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自此之后,言达平就一直装成乞丐,遁身在江陵城附近,寻找机会图谋宝藏。 两年前江生单枪匹马灭了万震山满门,他就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后来偶然发现另外一个被江生杀死的书店掌柜竟是戚长发假扮时,言达平才知道这血刀僧分明是想把他们师兄弟都给灭了! 他们师兄弟三人已经十几年没有在江湖上结怨,言达平思来想去,这血刀僧肯定是为了连城宝藏的秘密。为了探查宝藏的线索,他乔庄打扮混进水岱的追杀队伍,一路跟到洞庭附近。哪怕众人散去之后,也依旧没有离开,反而扮做乞丐在洞庭湖附近四处打探。 他不相信血刀僧会突然消失,再结合之前毒杀血刀老祖的手段,他判断这假血刀僧很可能就隐身在毒手药王的门下。但毒手药王在江湖上凶名赫赫,言达平就算再有胆子也不敢靠近窥探。在山下盘旋了将近一年,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居然有人从山上下来了! 言达平心中大喜过望,终于有个机会打探山上虚实了,而且瞧这瘦老头伤的就剩半条命了,抓他还不手掐把拿? 但他没想到的是,敢到毒手药王家里闹事的又怎么会是简单货色?石万嗔根本不屑躲避,只是侧身一闪让过竹剑,言达平还没等便招就突然闻到一股甜香味。 不好,有毒!言达平急忙屏息后退,但这毒药见效极快,还没等闪出多远,他就感觉全身奇痒,连握剑都没力气。他忍不住开始在身上乱抓,可是越抓越痒,到最后他也顾不得身边还有敌人,竟摔在地上抓耳挠腮! “哼!这赤蛇烟的滋味如何?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鬼鬼祟祟躲在药王庄做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石万嗔冷冷一笑,准备上前仔细盘问。冷不防在言达平竟突然来个怪蟒翻身,从破布麻袋里甩出一只一只三寸来长的大蝎子,石万嗔冷不防的竟被生生蛰了一下! 石万嗔连忙扯掉袖子,只见手背由红变紫,由紫变黑,一道红线,缓缓向手臂升上去。他连忙掏出解毒药剂往手上涂抹,可那蝎毒竟然只是暂缓,全无消退的痕迹。 原来刚才言达平的丑样是故意装的,就是为了敌人放松警惕。他强忍着身上的奇痒,笑道: “嘿嘿!被我这毒蝎不会一时便死,要呼号呻吟足足一个月,这才了帐。看你的样子是使毒的大行家,可惜没用。这种毒蝎是我自己养大的,自幼便喂它服食各种解药,蝎子习于解药的药性,寻常解药用将上去便全无效验。只有一种独门解药,是这蝎子没服食过的,那才有用,世上除我之外,没第二个知道这解药的配法。” 石万嗔浑身气的直突突,除了惊怒自己被暗算外,更是觉得受到莫大的羞辱。他娘的!毒手神枭居然被人下了毒,这传出去都成笑话了! 照常理而言,凭言达平那三脚猫的功夫想暗算毒手神枭是决不可能。 但十年前石万嗔与无嗔和尚斗毒,被他用“断肠草”熏瞎了双目。石万嗔逃往缅甸野人山中,以银蛛丝逐步拔去“断肠草”的毒性,双眼方得复明,虽能重见天日,目力却已大损。再加上腿上伤重,失血过多,这才着了道。 “我们大家不妨交换解药,从此进水不犯河水,如何?” 言达平正打算再说两句场面话,却见石万嗔从怀中掏出一包银针,飞快的扎进手臂几处穴道,接着又从怀里郑重掏出个小药瓶,将里面药粉掏出涂抹。便见伤口中慢慢渗出黑血,一滴滴的掉在地下,黑血越渗越多,手臂上那道红线便迟缓向下,逐渐消失不见。 言达平那点用毒伎俩对旁人来讲或许是奇毒,但毒手神枭那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用药行家,他若全力施为,区区蝎毒怎么能奈何得了? “这,,,这,,,,” 眼瞅最后的杀手锏竟被人三下五除二的解了,饶是言达平心思九转,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那石万嗔拎着虎撑子,一步步逼近过来,苍白的脸色恰是勾魂恶鬼。 “看来我石万嗔十年不入中原,江湖上的人都不记得我了!今天老夫要是不让你跪下求死,都对不起毒手神枭的名号!” “你,,,你是毒手神枭!” 言达平曾听师父提起过此人的名号过往,知道这人心性狠毒更兼精通药理,他若是不让你死,你就一定会生不如死,那下场真是比千刀万剐更凄惨。他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惊声尖叫:“你,,,你不要过来啊!” 一声惨叫响彻山林,惊走夜幕下的几只飞鸟。 第86章 逃离药王庄 “啪!” 棋子落到棋盘上敲出清脆的响声,江生最后一只“车”子也被吃掉了。 无嗔和尚像小孩子似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笑容。师徒二人对弈,江生总是败多胜少,因为他着实算不上是那种城府幽深的布局高手,最多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论及棋力布局,远比不上历经世事的无嗔。 江生的棋路已经断了,即使在挣扎也无力回天,他干脆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扔,算是彻底投降。无嗔和尚端起茶杯笑道: “这次你可又输了。” “师父棋力高超,弟子自愧不如。” 江生已经输的司空见惯,不以为意,熟练的重新摆好棋子准备再来一盘。无嗔和尚却端起茶杯,略有所指道: “棋盘上输了可以再来,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结果就没办法在改变了。” 江生闻琴弦而知雅意:“师父可是觉得我杀气太盛?” 无嗔点头道:“不错。” 江生的身世背景乃至过往经历,无嗔和尚从来没有过问,因为他能感觉到江生不是个依仗武功争强斗狠的人。但昨日对上石万嗔,他却看到这徒弟背后出手狠辣的一面,这个一直谦和待人的徒弟,哪怕下杀手时也是云淡风轻,骨子里透着淡漠和无情。 江生笑道:“师父真的觉得那石万嗔能改邪归正吗?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如果他日后再行祸事危害江湖,那因果是他的,还是您的呢?” 无嗔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程灵素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师父!师弟!庄外来了好多官兵,石万嗔领着他们,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江生深知石万嗔绝不会轻易放弃,而且下一次卷土重来很可能会是大麻烦,所以才特意叮嘱师姐外出放哨。但他还真没想到,这老小子居然会回来的这么快,而且还调动了官兵!难道他投靠了朝廷? 江生立刻起身道:“我先去抵挡一阵,师父赶快带着师姐先走。” “那你怎么办啊?他们带着好多弓箭和火把,,,,,” 程灵素都快哭出来了,弓箭对于毒药的克制她昨晚已经深有体会,而那些火把显然是要放火烧庄用的,孤身一人去抵挡敌军那就是送死。 江生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我又不是非要和他们死磕,只是帮你们争取些时间罢了。” 此时药王庄外已经是一片人吼马嘶,乱军之中石万嗔得意的一抹两撇老鼠须子,心道:“年轻人不讲武德,也休怪老夫不讲江湖规矩了。今天就让你们师徒死在乱箭之下!” 昨晚石万嗔深恨言达平趁火打劫,但他也很奇怪这老叫花子躲在药王庄外究竟有什么目的。在酷刑逼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那年轻后生竟然还曾单枪匹马斩杀过江陵城知府!难怪他会用军弩,而且还不剃头发! 石万嗔也和无嗔一样,下意识就把江生归为反贼之流。 至于连城宝藏的事情,言达平那是咬死了也没松口。为了这个宝藏他蹉跎半生,即使活着得不到,死了也要把秘密带进棺材里。所以直到现在,石万嗔还以为这小子是为了给师兄弟报仇,才一路追到药王庄的。 “怎么?刺杀知府大人的凶徒就藏在这庄子里?” 清兵将军腆着大酒糟肚子,打量小小的药王庄,心里盘算着:自打红花会那群反贼逃往回疆,还没有哪家反贼敢当众刺杀当朝四品大员。对这凶徒朝廷可是下了重金悬赏,若是拿下了他,自己可是要一路官运亨通了! 药王庄地处偏僻,为了悄声包围突袭,大胖将军更是连马都没骑,累的跟条狗似的。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大手一挥:“弟兄们!给我冲!活捉反贼的,官升一级赏银千两!” 听说能升官领赏,官兵顿时眼睛都绿了,一个个闹哄哄往庄子里冲。 石万嗔在后面看的直皱眉,早听说官兵武备松弛,除了欺压百姓外,屁能耐没有。但他还真没想到,抓捕江生这样的江洋大盗,这帮人居然也跟闹着玩似的。 “大人!这帮江湖人狡猾诡诈,还是先包围放箭,放火烧庄吧!” 将军一斜楞眼睛,冷笑道:“本将军怎么领兵,轮得到你这老杂毛多嘴吗?一个出首告发的刁民,哪来那么多废话!告诉你,这些反贼可是要押解京城凌迟处死的,皇上就是要,,,,,” 看那草包颐指气使的样子,石万嗔气的要差点一记毒砂掌废了他,就在这时庄内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声,紧接着一道黑影如苍鹰般越出院墙凌空而下,那人用力一掷,血刀从斜刺里飞将过来,正楔进将军颈中! “将军死了!” 刚才还热血沸腾的一众军士,瞬间慌了手脚,惊恐的看着杀人者。江生此刻浑身上下血红一片,丝毫不在乎身前的长矛弓弩,只是冷冷的看向石万嗔道: “刚才我们还提起你来着,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送死?” 石万嗔狼狈的站起身,刚才两人离得近,那把刀可是贴着脑瓜皮飞过去,要不是他躲得快现在地上可就是两个脑袋了。老家伙恼羞成怒,厉声道: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如今这药王庄外有一千多官兵,你们就算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逃!” “逃,我为什么要逃?难得有这么今天有这么多人来给我祭刀,我高兴还来不及。” 江生一步一步走向石万嗔,吓得他连忙拖着瘸腿闪到一边。可没想到,江生只是施施然的走到尸体旁,捡起斫在尸体上的血刀。 “我这柄宝刀每逢月圆之夜,须割人头相祭,否则锋锐便减,于刀主不利。这一年多守在药王庄里没有杀人,连刀身都生锈了。” 江生看着暗红刀身上隐隐一层青锈,眉头微皱。刚才施展那招“流星经天”,血刀砍断脖子后本该轻巧的打个旋转,原路飞回手里,可现在血刀锈钝,居然会生生嵌在骨头里。 江生轻抚刀身,“宝刀啊宝刀,今日你可以饱餐一顿人血了!” 一千官兵说出来挺吓人,可如今清廷武备松弛,这些旗人老爷们兵们八成连血都没见过。江生以雷霆手段格毙领头将军,剩下这群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六神无主,竟没一个刚上前,自然也顾不得追杀程灵素和无嗔。擒贼先擒王! 这可是江生在西北戈壁用一身鲜血换来的经验,倘若他早些明白这个道理,当初也不会被雷音将军重伤,险些丧命。不过这些绵羊似的老爷兵可远比不上当初多格多王爷旗下的精锐铁骑。 江生长刀所向,一片鲜血横飞,浩浩荡荡的千人队伍竟被杀的落荒而逃! 鲜血沁润刀身,在日头照耀下血刀竟微微闪着暗红色的光芒,长刀劈在铁甲上非但没有崩口,反而越杀越锋利,到了最后清兵的棉甲在血刀之下就如纸糊一般,刀锋所过衣甲平起血如泉涌! 江生赞叹一声,“好家伙!这刀是成精了!” 这刀是血刀门掌教历代相传,数百年来不知斩杀过多少头颅,凶性极盛戾气横生。江生只觉手中的长刀仿佛有了灵性,竟像一条磨牙吮吸的毒蛇,手腕一抖便带走一条人命! 石万嗔惊恐的看着江生饿狼般疯狂杀戮,哪还敢图谋什么药王神篇。转身正要逃跑,突然背后一声凌厉的破空刀声,血刀齐整整把他两条腿削断,然后呼哨一声打着旋转飞回江生手里。 邪功配宝刀,这次的“流星经天”顺畅无比。江生拎着血刀,一步步逼近,冷笑道:“当初无嗔留着你两条腿,你却用来跑回报仇。今天我就干脆替他清理门户吧!” 石万嗔疼的冷汗直流,强忍着身下剧痛,勉强回身哀求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你放过我!放过我!,,我保证以后一定弃恶从善,赠药施医!绝不敢在害人!” “这话你还是说给阎王听吧!” 见江生不为所动,石万嗔惊恐道:“药王门下从不取人性命!你敢违抗门规,无嗔不会答应的!” “哈哈哈!” 江生不屑嗤笑道:“你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人居然跟我提门规?我的下场不用你操心,你师父当年应该也和无嗔是一个脾气吧?你这么多年作恶多端,难道他把你怎么样了吗?” 石万嗔面如死灰,闭上眼睛似乎引颈就戮,可右手却悄悄摸进口袋抓起一把“碧蚕毒蛊“。那是云贵苗人的三大蛊毒之一,也是他毒手神枭最厉害的杀手锏! “小子!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做垫背的!” 石万嗔突然挥手想要施毒,可手臂刚扬起一半就没了力气,一把毒蛊全洒在自己身上了! “怎么则样,你深处是吼,,” 石万嗔话说到一半,连舌头都麻了。 江生伸手在血刀刀身上一抹,笑道:“上次您老人家说我动手不讲规矩,所以刚才我在刀身上下了麻骨散。在下尊师重道,这可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只会让人不知不觉间酸麻无力罢了。自己被自己毒死,感觉如何?” “累,,,,” 石万嗔想破口大骂,可还没等开口身子就直挺挺倒下,脸上泛着隐隐青绿。毒手神枭一辈子都在追求剧毒无解的毒药,这碧蚕毒蛊毒性剧烈,转眼间就要了他的命。 “这个死法你应该很满意了吧。” 江生回身杀退清兵,收刀入库。原本祥和宁静的药王庄,已经鲜血满地尸横遍野,一派修罗地狱的气象,这样的地方显然是不能再住人了。 他回到庄子捡紧要的医术古籍还有来不及收拾的珍惜药材收进储物空间,然后一把大火把药王庄烧做白地。无嗔和尚修行半生,却落得如此结果,不由让人唏嘘。 江生收拾完一切,便起身赶赴土地庙。那是一处很偏僻的庙宇,而且荒废已久,分开时三人约定在此处碰面。可等他赶到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空无人,只有一张白纸放在神龛供桌上。 “江湖路远,聚散离别。若有机缘,他日相见。” 江生认得这正是师父无嗔的笔迹,只是他不明白,这老和尚是要闹哪出啊?说好的突围汇合,结果你带着我的貌美小师妹留书出走了? 恐怕是这老和尚突然发现我杀性太重,心中起了悔意,所以带着程灵素和药王神篇离开了。 江生心中倒也洒脱,这一年多来药王门下用毒和医疗的手段他已经学个大概,余下的医书珍藏也尽在手中掌握。虽然没有窥得“药王神篇”中的精妙医术,但得到七星海棠的种子,也算是不枉此行。 第87章 英雄楼 自打药王庄逃走的清兵回去宣扬后,江生的行踪算是彻底暴露了。自打当年红花会肆虐之后,朝廷就一直对不安分的江湖势力非常警惕,像他这样光天化日冲击府衙杀害草朝廷命官的家伙,更是罪不容诛。为了追杀他,清廷甚至动用这些年秘密训练的血滴子,只是一个多月的功夫,江生就接连遭遇大小围捕十几场!如今江湖上纷纷扰扰都是关于他的传闻。 “听说了吗?前几年那个在江陵犯案的血刀恶僧又重现江湖了!” “怎么会不知道!那恶贼这半月来一路横冲直撞,听说官府数次派兵围剿都被他杀出重围了!” “看来这小子果然是得到神照功了!不然哪来这么好的功夫?” “连城诀宝藏多半也和他有关,这次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那恶贼三天前在清远现身,说不定现在就在佛山左近了!” 酒楼上几个汉子摇头晃脑,高谈阔论,有的长吁短叹,有的慷慨激昂,但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杀江生为武林除害,,,顺便把神照功和连城诀抢到手! 店小二在其中往来应酬伺候,都陪着加倍的小心,因为这些人都是背刀挎剑的江湖豪客,一个伺候不好,随手一嘴巴都能抽飞他满嘴牙齿。他小心的端着一大托盘奔到最里间角落的桌子,把红焖熊掌,松鼠桂鱼,人参醉鸡蓉等,六七个大碟子满满当当的码到桌子上。 这里间的客人可不得了,就连英雄楼的大老板,五虎门掌门人凤天南都得亲自作陪,倒酒伺候,而那坐在主位上的却是个清瘦白发的老道士,正是南四奇中硕果仅存的“柔云剑”刘乘风。 自打陆花二人身死,水岱退隐江湖,“南四奇”实际已经名存实亡。但刘乘风的威名依旧令人不敢小觑,且不提那精妙剑法,单是武当供奉长老的身份就令人无法轻视。凤天南虽然比刘乘风小不了几岁,可在他面前根本不敢落座,如晚辈一般殷切道: “这样都是我英雄楼的拿手小菜,几位前辈大人光临,凤某这乡村僻野的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做这几道菜虽然厨子手艺未必一流,但材料却都是从天南海北凑来的,诸位且尝尝。” 刘乘风素来不喜凤天南五虎门的嚣张跋扈,只是眼皮微抬也不搭理他,只是喝了一口清茶,然后便抱着长剑闭目养神。凤天南脸色微凝,他毕竟也是地方一霸,刚才那般低服做小却碰个冷钉子,任谁也要不舒服。 旁边汪啸天见状急忙打圆场笑道:“凤掌门客气了,这些美味佳肴恐怕几千两银子都打不住吧,有劳凤大侠破费,我师伯要守门规戒律,不便饮酒,小侄敬您一杯!” “哪里哪里!是凤某准备不周,一会就让他们再备些素膳珍珠雪莲汤来。” 凤天南脸色缓和不少,心道这年轻人真是不错,难怪水岱会把不但把女儿许配,甚至连冷月门的基业也尽数送了。 汪啸天一年前和水笙成亲,然后仗着岳父的面子不但接手了冷月门,甚至还在自家鹰爪雁行门混了个长老的位子,如今更是跻身朝堂做了八品武官,可谓前途无量。当初的“铃剑双侠”已经没几人记得,但“冷月铁鹰”汪大人的名号却在江湖上越发响亮。 凤天南和汪啸天两人客气几句,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熟络的差点就要当场拜把子了。凤天南更是拍着胸脯道:“大人和前辈尽管放心,我五虎门已经把佛山各处的码头和要道全部安插人手,那血刀恶贼休想从这坐船出海!” “如此最好!” 桌上另一武官聂钺,操着一口地道京片笑道:“那血刀恶贼丧心病狂,杀官造反,皇上已经下了严令捉拿。我出京的时候,福大帅特意叮嘱,一定要防备他像红花会逆党那样又逃出中原。” 另外一个劲裝老者也连忙点头称是:“对!此人祸乱江湖,杀官害民,绝不可让他轻易逃了!” 感情这一屋子七八个人,有江湖名宿也有朝廷武将,都是为了捉拿江生来的。这一大帮人正七嘴八舌商量着如何步下天罗地网,把江生这祸害绳之以法,突然雅间外面一阵骚乱。 “外面怎么回事!不知我在宴请贵客吗!” 凤天南立刻气急败坏朝外面大吼,现在屋里坐着的可都是花钱买不来的人脉,要是出了惊扰到他们,他非扒了掌柜的皮不可!没想到还没等他过去,雅间的门哗的被个满脸是血的魁梧壮汉撞进来,哭着大喊道: “师父!那,,那血刀恶贼杀进五虎门去了!一鸣师兄和几个师伯都被杀了!他马上,,啊!” 那魁梧壮汉话未说完,背后突然刀光一闪,老大人头高高飞起正砸在桌子上。众人朝外一看,只见江生正拎着血刀,斜搭着椅子坐下,刚才外面还人声鼎沸的二楼大厅,竟已经血流遍地,不见一个活人。这外面至少二十几个拎刀挎剑的江湖豪客,竟然只是一阵喧闹的功夫,就都死在江生的刀下! 鲜血顺着江生的衣角滴落,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所幸扯下外衣,扫向众人:“你们哪个是凤天南啊?刚才我在五虎门没找到老杂毛,追着那傻大个跑到这酒楼,他应该就在这吧?” 凤天南惊闻根基被毁,独子殒命,早气的青筋暴起虎目通红,哪还害怕江生武艺高强?立刻站出来大骂道:“老夫便是凤天南!我和你究竟有何仇怨,你竟要下辣手灭我凤家满门!” 毒手血刀,这是给我的外号?江生不用寻思也知道,江湖中人已经知道他和毒手药王有瓜葛,在加上他行凶时多用血刀杀人,就有了这么个名号。 江生笑道:“你与我素不相识,怎么会有仇怨?只是最近我心情不好,杀人放松一下。正好五虎门坏事做尽,你运气又不怎么好,洞庭离佛山太近了。” “好啊!感情你这恶贼一路向南就是奔着我五虎门来的?” 凤天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难以置信的问道:“就算我五虎门嚣张跋扈,我凤天南罪该万死!你一个杀人如麻的家伙,难道还想惩恶扬善吗!” “世道如此,哪有善恶?” 江生淡然的一挥血刀:“虽然我上辈子就想过弄死你,不过也只是瞅你不顺眼而已!惩恶扬善那只是骗小孩子的借口,我杀人难道还需要那种理由吗?” 江生说的上辈子,还是在没有离奇穿越到张人凤身体之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两年后凤天南本该为了给小妾盖房子,强占锺阿四家的菜园子。并诬告钟小三偷吃自家鹅肉,伙同官府把钟阿四打入监牢施以酷刑。逼得锺四嫂在北帝庙前生生剖开亲儿的肚子,自证清白! 凤天南气的双手都有些哆嗦:“好个理由借口!那我们就用兵器说话吧!” 为了随时出动围捕江生,刘乘风他们都是带着随身带着兵器赴宴的,凤天南也同样不例外。他当年凭一条熟铜棍打遍岭南无敌手,这才手创五虎门,在佛山镇定居,家业大发之后,将熟铜棍改为黄金棍。 黄金本就比镔铁重近两倍,这条棍子又长足七尺有余,凤天南膂力过人,抄起门口黄金齐眉棍,迈开大步抡圆了照着江生脑门砸下! 但江生却只是血刀一挥,柔韧的刀锋就如灵蛇吐信,绕开长棍对着凤天南咽喉处一划! 凤天南脖子溅出一道鲜血,手中长棍使了准头,啪的把江生身旁案子砸个粉碎。随后黄金长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惊恐的捂着脖子,却掩不住鲜血飞溅!后退几步,魁梧的身子轰然倒下。 旁边几个朝廷武官相视骇然,他们不是江湖一等高手,但也看得出凤天南的棍子不但气势凶猛,而且其中更伏着五六种后招变化,无论对上是硬接,后退,还是躲闪,都有应对之法。 但那江生却偏偏从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破开防御,一刀就要了他的命。 原本以为佛山布下天罗地网,这次出京是擎等着升官发财,没想到要抓的竟然如此可怕的杀神!聂钺几个握着兵器心怯的往后退几步,汪啸天更是吓得直接躲在刘乘风身后。 第88章 柔云剑刘乘风 刘乘风淡然一撇身后众人,他们当中不是名动一方的江湖豪杰就是食君俸禄朝廷武将,刚才个个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似乎恨不得将血刀妖僧大卸八块,为天下除害。可事到如今却都成了缩头乌龟,真是英雄不在,宵小当道! 他慨然起身,排众而出,对江生问道:“阁下可是当年杀陆天舒和花铁干之人?” “道长莫非是柔云剑刘乘风吗?” 江生虽不认得这道人,但见他仙风道骨,立于身前如一柄宝剑般渊渟岳峙,气度修为还在当初水岱之上。当今江湖能有这般气势的道士屈指可数,再加上他单单问起陆花二人,多半就是南四奇仅剩的一个了。 江生眉头微皱:“我本以为我和南四奇的恩怨在两年前已经了结了。” 原本龟缩在后面的汪啸风突然跳出来,声色俱厉的骂道:“你这恶贼到如今还敢逞口舌之利?当年我姑父心胸宽广放你一马,是念你修行不易!没想到你居然不思悔改,还敢再出来祸乱江湖!今天你休想再搬弄是非,乖乖受死吧!” 刘乘风眉头微皱,当初那场决斗虽然江生有取巧之嫌,但水岱却的确输了。他不明白,江湖中人行事光明磊落,汪啸天为何要搬弄是非。但事关义弟的声望名誉,他也只得三缄其口。 江生心中冷笑,他在来佛山的路上就听说这汪啸天投身朝廷,追捕行动里就属他蹦跶的最欢,助长水岱的威风无非是想增加清廷的重视罢了,反正吹牛皮不上税,只要自己死在此地,又有谁知道事情真相? “杀兄之仇岂可不报?动手吧!” 刘乘风猛地抽出长剑,一股清幽寒气冷森森扑面而来,剑身轻薄如纸在空中微微颤抖,发出沉闷的剑鸣,如一泓秋水,竟不似寻常镔铁那般光亮,反而泛着青铜古色,如碧色翡翠一般。 背后早有江湖名宿认出此剑的来历,惊呼道:“这难道是当年火手判官张召重的凝碧剑?” 聂钺虽然年纪轻些,但也到底是京城武官,轻声问道:“前辈说的莫非是当年骁骑营佐领张召重?” 那老者点头道:“张召重是武当派的三弟子,绰号“火手判官”。绿林中有言道:“宁见阎王,莫见老王;宁挨一枪,莫遇一张”,传说当年他靠着凝碧剑节接连削断陈家洛的钩剑盾牌和无尘道长的长剑。只是这人多年前追杀红花会死在了回疆,这把宝剑也自此遗失,想不到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武当派手里。” 众人一听脸色舒缓不少,江生这一路南下依仗血刀锋利,屡屡从乱军中杀出重围,早让他们忌惮三分。如今一听这凝碧剑如此厉害,岂不是凭空扳回三分胜算? 那刘乘风有名剑助阵果然大发神威,柔云剑法如行云流水般施展出来,环环相扣圈圈绕绕。 这路剑法本就是武当镇派绝学,当年张召重和陆菲青皆是凭借此剑法独步江湖,而刘乘风功力扎实稳健,门户当真受的是水泼不进。江生的血刀几乎已经挥成一团暗红血影,但那凝碧剑只是轻轻一搭,一拨,便化解其中的力道,扭转刀锋方向。 江生一时间竟没占到半点便宜! 旁边一长须老者大笑道:“武当不愧是江湖魁首,这以柔克刚的功夫果然厉害!太极之道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待敌之可胜。再这么打下去,血刀恶僧必将授首!” 人心不足蛇吞象,刚才见江生威势摄人,武林众人都想着保命。可如今形势回转,他们又立刻起了争功夺利的心思。聂钺心中暗道:听说那刘乘风是武当派第一高手,现在又有凝碧剑助阵,那毒手血刀多半是要完蛋。这老道士不像是贪恋权势的,杀贼的功劳多半会让给汪啸天。可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几人相互看看,见眼中都透着一个意思。聂钺立刻大喝一声:“恶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他紧握佩剑挺身上前,瞧那佩剑的剑鞘金镶玉嵌甚是华丽,单是瞧这剑鞘便已价值不菲,想必也是一把难得的利器。而其他几人也亮出兵器,他们也都知道血刀锋利无比,敢来的都是带着上等兵器的。即使稍有例外,使得也都是熟铜锏,太师鞭之类极浑厚的兵器。 江生环视一圈,冷笑道:“居然有这么多宝贝上赶着送上门,看来我今天运气真是不错!” 神兵利器也要有高手才能发挥威力,那群废物在他眼里和插标卖首差不了多少。刘乘风剑法沉稳老辣,江生一时奈何不得,这群废物贸然下场正好给他可乘之机。 抢功劳谁也不甘示弱,之前认出凝碧剑的老者挥舞短刀,大喝一声: “守住门窗,小心这恶贼逃了!慢慢合围绞杀!” 这老东西也不知是哪派的掌门,武功平平但见识还真有那么几分高明,手里一把短刀也堪称利器,与江生的血刀对砍了五六个回合,居然连个崩口都没有。 但老头却看错了江生的心思,他非但没有想逃,反而心里已经订好了绝杀的计策。既然无法打破防御,那就攻敌必救!江生突然刀锋一转,突然猛力砍向汪啸天! 这臭小子既然水岱的徒弟,他就不信老道士舍得看他送死。汪啸天武功平平,这一刀差点就断了他的右臂! .关键时刻,刘乘风果然出剑相救,只是这仓促变招立刻使得原本圆融的剑势出现一丝破绽。刘乘风虽然即可灵活变招,但已经慢了半分。 江生刀锋顺势一转,却并没有如老道士所想那般攻向自己,反倒趁着他剑势散乱,无力回击的空档,翻转刀刃回身反撩,抽冷子一刀砍向了使短刀的老头! 血刀经上的武功本就异于常理,江生又是蓄谋已久,老者根本没有防备,瞬间被削掉半边脑袋。 江生乘势撕开合击包围,众人正要乘势追击,他突然右手一挥,一大团幽蓝的浓雾猛地在身前炸开!有的不小心吸入半口,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喘不过气来。 毒手神枭下毒时尚需在腰间药囊取毒,而江生有虚无空间辅助,可直接从药橱子里释放毒药,更令人无从防备。 “卑,,卑鄙!” 汪啸天正破口大骂,浓烟中突然一蓬乱箭齐射,连带着几个来不及躲闪的武官一起被射成刺猬! 七八个人转眼死伤一片,唯独刘乘风还强撑着,他的剑法本就擅长防守,那些箭矢并未伤到他。但刚才乘势反击的时候,他却冲在最前面,虽然及时闭气但还是吸了一口毒烟,如今喉咙和胸前里就像有一团火,每喘口气就如灼烧般的剧痛。 败局已定,刘乘风惨然的笑道:“不亏是毒手药王的徒弟!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江生道:“其实我今天没有想到会遇见你,否则一定不会是这个结果。” 平心而论,他的确很期待和刘乘风公平一战,这个老道士不但武功不错,做人的义气风骨更是令人钦佩。能和这样的对手切磋武艺,才叫酣畅淋漓。 但江生灭五虎门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场激战,消耗不少体力。而刘乘风剑法精妙,江生想要取胜只能以深厚内力硬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周围那么多人虎视眈眈,江生怎么可能会采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他施放的毒药叫鬼蓝烟,不但会让人呼吸困难还会迅速麻痹神经,刘乘风纵然内力深厚也开始阵阵头晕目眩。 他轻叹一声:“大哥二哥,小弟来陪你了!” 说罢竟倒转长剑,自刎而亡! 其实江生之前已经放走过水岱,只要刘乘风开口讨饶,再付出些许代价,未尝不能全身而退。这点老道士也心知肚明,但他外号虽叫“柔云”,性格却刚烈过人,宁死也不肯向杀兄仇人示弱! 原本以为连城诀中尽是势利之徒吗,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硬骨头。江生轻叹一声,捡起地上的凝碧剑,清幽的剑身上鲜红的血色煞是刺眼。 他把凝碧剑重新放回刘乘风身边,虽然他酷爱兵器不假,但这把剑还是留下吧。 “独孤求败有名剑紫薇,因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我如今也算是能体会这种心情了。” 第89章 大意重伤 江生坐下稍微休息片刻便站起,现在外面还不知有多少贪财的江湖人正往这赶,此地不宜久留。他捡起凤天南的黄金棍扔进仓库,这老小子武功不怎么样,敛财的本事倒是不错。这根棍子足有百十来斤,比鲁智深的禅杖还沉,也亏他能使得虎虎生风。那些武官和江湖人的兵器一个不拉全扔进虚无空间。品相好的收藏,不好的让界灵直接拆了炼铁,蚊子再小也是肉,建造甲仗库的铜铁材料还没找落呢。 江生捡起那嘴碎老者的短刀,正准备直接收进落兵台,突然注意到他腰间还有个满铜绿铁锈的刀鞘。除了镶有一块红宝石外,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把旧刀,但鞘身刻著两行字江生却如雷贯耳。 “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 这不是李自成那货当初立下的誓言吗,难道这把刀就是传说中的“闯王军刀”?江生立刻将刀鞘翻了过来,只见这另一边果然刻著“奉天倡义”四字。 “嘿!这可真是财运滚滚啊!” 这个世界除了连城诀外,还勾连着雪山飞狐和书剑恩仇录,而这两个世界中都有个巨大宝藏。其中有一份,就是当年李自成秘密埋藏在关外的宝藏,而这把军刀就是寻找宝藏的钥匙。 这把刀原本是归属于李自成麾下一个姓田的将军,后来就成了天龙门的传承至宝,由南宗和北宗轮流供奉。 北宗掌门田归农虽然为人卑鄙无耻,但长得却是英俊潇洒,风流蕴藉。看来死去这老者应该是天龙门南宗的掌门,本想用供奉宝刀在围捕中讨些便宜,却把宝藏钥匙送到江生面前。 江生收拾完战利品正准备离开,可刚走到楼下异变突生。原本趴在桌上满脸鲜血的死人趁着江生走过,突然睁开眼睛,一拳直捣他后心! 这一拳无声无影,去势快极,等江生发觉时已经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觉一股磅礴巨力如海啸山崩袭来,整个人都被打得横飞出去。江生勉强在空使个鹞子翻身稳住身形,回头看偷袭之人,虽然脸上胡乱抹着一把鲜血,但他还是一眼认出这人竟然是丁典! 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事情会让江生感到吃惊,但这次是个例外。 这酒楼有上下两层,刚才江生和刘乘风他们在二楼雅间拼斗时,丁典就到了。但他对江生的手段颇为忌惮,所以并未现身。而是隐藏在楼下的死人堆里,等江生彻底放松警惕准备离开时,下手突袭施展致命一击! “咳!” 江生吐出一口鲜血,看着丁典冷笑道:“还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今日才无缘无故灭了五虎门,半天的功夫还没到,自己就栽了跟头。虽然这句话有点蠢,不过我还是要问,为何来杀我?” 自己与丁典虽无十分交情,但也算有点拨之恩。江湖中人追杀名义上说得好听,惩奸除恶还天下太平,可实际上却都是为了神照功和连城诀的秘密,但这两样东西本就是他从丁典手里拿到的。 至于伸张正义,那更不可能,丁典一生见惯世间凉薄丑恶,决计不会来趟这浑水! 丁典道:“凌退思就算再坏,毕竟也是霜华的父亲,我要用你的人头放在他的坟前祭奠。” “呵!原来是因为这个。” 江生点点头,这就不奇怪了。丁典这个人大情大性,对于常人热衷的富贵权势,奉行的江湖道义,他皆视若粪土,唯独对“情”字极为执着。于他而言,凌霜华就是绝对的正义,想必是那姑娘惊闻噩耗伤心垂泪,丁典这才想用江生的人头安抚佳人。 “看来今日是难以善了了,不过你已经中了毒,有把握能胜得过我手中长刀吗?” 毒手药王门下身上都习惯涂赤蝎粉防备敌人,这东西毒性并不致命,却会让人像碰到烙铁一样剧痛难忍。江生虽然逃过致命一击但也受了极重的内伤,此刻已是外强中干,只盼丁典能心存顾忌知难而退。 但丁典却依旧不为所动,冷冷道:“都说毒手药王门下用毒出神入化,果然厉害。可你难道忘了?我可是在江陵大牢里每月都被严刑拷打,区区小痛何足道哉?反倒是你背心中了无影神拳,居然还有力气拔刀?” 丁典并非嘴硬,他是真的很奇怪江生为何还没死? 要知道自从解开心结和凌霜华双宿双飞,他可谓是心无挂碍,百念通达,神照功的境界突飞猛进。半月前更是打通任督二脉,功力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比起原著中的狄云更胜一筹。 丁典心中纳闷:刚才那一拳自己没留半点余地,而且正中后心要害之处,就算江生穿着乌蚕宝甲也该命丧当场。可他居然还有一战之力,难道这一年功夫他就把神照功修炼到内劲护体的至高境界了? 江生之所以躲过一劫,全靠其五腹脏器与常人异位,这家伙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当初就是因此从细雨剑下逃过一劫,今日又救了他一命。 但这种原因,丁典怎么可能猜得到?他惊疑之下便不敢轻举妄动,强忍着赤蝎粉火烧般剧痛,警惕的盯着江生寻找破绽。 双方都心怀顾忌,一时间竟形成诡异的对峙。 江生故意虚张声势道:“是不是觉得右手越来越疼了?这只是开胃小菜,我这毒药名唤“附骨疽”,会越来越疼一直深入骨髓,上一个中毒的强撑了三天终于忍不住自尽了。不知你能坚持多久?” 江生本就伤势沉重,为了防备丁典突袭更是要调动全身精力应对,很快就觉得胸口沉闷,冷汗顺着脊背簌簌直流。再耗下去,恐怕没等丁典动手,他自己就先支持不住了。 只是他不说还好,这一张口反倒令丁典窥测其虚实。他突然大喝一声,双拳齐出。“我的死期,你怕是看不到了!” 丁典自武功大成之后从不用刀剑器械,这一双手就是最可怕的武器,有神照功的浑厚内力支持,普天之下就没人能抵得住!临敌对阵既不拆架,亦不闪避,只是伸手一抓,被他抓到的必定死于顷刻。 如今这双拳凝聚毕生功力,更是无人能挡。眼看江生就要横死当场,丁典却突然瞥见他的嘴角竟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只见他随手一挥,两人中间竟凭空多出一面盾牌! 丁典刚才躲在楼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袖里乾坤”的本事,冷不防双拳正砸在上面,足有三寸厚纯铜打造的战阵长牌竟被打的凹陷一尺多深,盾前原本威风凛凛的猛虎浮雕瞬间成了个扭曲诡异的死猫,足见拳劲何等可怖。 可即使再厉害的拳头没打到敌人也是空谈,等丁典掀开这诡异出现的铜牌,后面哪还有江生的影子? “装神弄鬼!我就不信你还能腾云驾雾!” 丁典自幼在江湖行走,各种稀奇古怪的伎俩也见过不少,虽没看破江生是如何变出盾牌,但却料定他身受重伤绝对跑不了多远,立刻飞身朝外面追。 可他刚冲到客栈门口,却突然停住脚步,甚至飞身急退。因为刚才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只闻过一次却令其众生不敢忘怀,那是一种刻在骨头里的恐惧。 丁典背后汗毛竖起,咬牙切齿道:“金波旬花!” 其实金波旬花只是江生的疑兵之计,重伤之下根本没有时间仔细布置,江生只是随手甩些花粉出去。 丁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正是趁着他片刻的迟疑,江生才有机会翻身上马。而那“黄龙”宝马是天下罕见的大宛良驹,等丁典追出客栈,早已风驰电掣的跑没影了。 第90章 北上 却说江生使诈侥幸从丁典手里逃得性命,也不敢在佛山再耽搁,一路轻装快马北上而行。也不知丁典是不擅长追踪之术,还是忌惮江生手中的金波旬花,反正自从那次偷袭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气的江生牙根痒痒。 只是自打出道以来,他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那记无影神拳虽阴错阳差没有伤及心脏,可强横的拳劲几乎打得他肺叶破碎,每喘口气都疼如刀割一般,骑马颠簸的时候甚至还会咳血。 幸亏江生虚无空间里当初积攒着不少灵芝人参,可以熬药滋补止住伤势;又有罗摩内功堪称再生造化,将重创的肺脏经脉不断修复。 “最好不要让我在遇见,否则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咳咳咳!” 江生一想起丁典那白眼狼,就恨得咬牙切齿。虽然他功夫不及丁典,眼下又是重伤之身,但手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再加上虚无空间的神奇,足以让丁典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怒气一起免不了喘几口粗气,顿时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他连忙慢下呼吸,又灌了口枇杷止咳散,过了好一会才感觉胸中剧痛见好。可还没等他缓过来,又被迎面刮来的冷风呛的差点又咳嗽起来。 旁边魁梧汉子见了,赶紧拨马靠到近前:“道长,还是到车里休息一下吧。西边乌云压下来,瞧这样是要来一场暴风雨了!这山城天气多变,道长可别再被雨淋病了!” 这汉子名唤徐峥,是飞马镖局的总镖头。前面趟子手捧着那面黄底黑线,绣着一匹背生双翼的骏马,就是飞马镖局的旗号。 江生的伤势需要小心静养,但他又担心丁典等江湖势力的追杀暗算,所以干脆隐藏身份,雇了个镖局沿途保护他前往辽东关外。虽然这些镖师趟子手武功未必好到哪去,但对沿途防备偷袭暗算的经验总算过得去,如此就能省去江生大半的功夫。 这镖局原是百胜神拳马行空创立的,多年前老镖头被仇家害死,这家业就传到徐峥手里。这小子虽是个憨厚耿直人,可武功心机却平庸的很,自从接手后飞马镖局的生意每况愈下,不但镖师都是些当年的老人,就连镖车外面也是破烂不堪。 所幸江生自己不缺钱,又单独掏银子租了一辆安稳舒适的大车,否则单是崎岖山路的颠簸就能晃的他吐血。大车里铺着厚实柔软的羊皮褥子,江生舒服的靠在上面,又扯条毯子半搭在身上,闭上眼睛精神沉入虚无空间。 在无尽的混沌之间,一座宽阔气派的园子正在慢慢成型,山石沙土不断落在天宫骨架上夯实成型,而另外一边,泉水已经积成一片小小的池塘,波光粼粼散发着雾气。 界灵飞到面前,躬身道:“主人,御花园已经基本成型,再有个一年半载就能完工了。” 江生不由得皱起眉头,“还要这么久吗,这园子已经建造有两年了吧?这中间我至少祭炼了五百多具生魂,居然还有这么长的工期?” 他内伤严重一时半刻难以用武,唯一的依仗便是弓弩和毒药。虽然收藏了几瓶花粉和毒汁,但那几株金波旬花已经枯萎腐烂,他急需建成御花园种出新的。 而且药橱子里的名贵药材又很多都是珍惜品种,譬如龙须紫参,藏蓝灵芝,那可都是当初费力收集用来压箱底的,现在却没等扔进御花园留下根须,就被扔进药罐子熬汤了。虽然是治疗自己的内伤,可江生还是心疼啊! 界灵有些无奈道:“御花园本就是天宫里最重要,最浩大的工程之一,若不是那几百生魂祭炼,工期还要再多十年。如果主人心急建成天宫的话,其实可以多项建筑一同开工。” 江生一愣:“还可以这样?难道对比单独完成,工期可以加快吗?” 界灵摇头道:“并不能快多少,但起码会让天宫的骨架更为稳固。而且可以先将储物仓库里多余的金银清理出来,这样等主人拿到辽东宝藏,就有地方安置了。” 稳固天宫骨架? 江生还是头一次听界灵提起,连忙问道:“这天宫骨架不是已经建成了吗,难道还会塌陷不成?” 界灵沉默片刻,带着江生飞向高空,自上而下俯览天宫:“主人可曾记得,最初收纳参差剑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如果没有剑匣盛放,只要几个时辰它就会消失在混沌乱流之中,这些东西也是一样的道理。” 江生有些茫然,但突然看见这天宫外围似乎有一层金色的暗光,如一张网兜罩在上面。他有些难以置信道:“难道你还耗费神力在固定这些玩应不飘走?” “并非神力,而是上面用黄金设置的阵法。” 界灵继续解释道:“虚无空间内最初茫茫无物,混沌中只有无尽的时空乱流,天宫骨架最重要的用途就是在混沌中开辟一片稳固的天地。 但单一阵法的力量毕竟有限,所以就需要更多的建筑进行加固。仓库,马棚,厨房,每一个独立建筑就是一处阵眼,建造的越多,天宫的阵法威力就越强!” 江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这阵法环环相扣,精妙无穷,我之前一直把他当储物空间用,还真是有些小瞧它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界灵道:“主人精通医术毒药,不妨把药橱从仓库中独立出来,在御花园附近再单独开辟出一间药庐,设“掌药童子”一名,就连炼药配毒也可以在其中完成。 仓库里放着的大半都是金银财物,不如也单独割裂出来,成立“钱窖”。这两样用料都不多,建造起来也方便。” 江生摇摇头:“药庐确实不错,但钱窖就算了。眼下工期吃紧,还没必要建造这些大而无当的东西。我若是想建造一间专门放书的地方,需要什么材料?” 界灵立刻道:“一等藏经阁,需黄金五千两,木料三万方,铜铁一万斤,砂石一万五千方。可设管理一人。” “黄金倒是用的不多,只是这铜铁,,,这铜铁,,,” 一提起铜铁,江生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座一直悬而未建的“甲仗库”。他原本是打算回到“剑雨”世界找赵靖忠要铜铁的,但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却有必要抓紧提上日程了。 如果甲仗库建成的话,当初对上丁典时,他根本不会输得那么惨! 江生正思索着,突然一阵车马颠簸把他重新拉回现实。 外面的暴风雨已经如期而至,狂风夹杂着瓢泼大雨啪啪砸在车顶上,刮的车帘子呼呼直响。等徐峥带着找到避雨之地时,一众镖师趟子手都淋得落汤鸡似的。 江生下车一看周围,奇怪的问道:“不是说镖局赶路沿途都住老店么?这是什么地界?” 古时可不尽是民风淳朴,即使是太平盛世也有“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的说法。而客栈又本就是龙蛇混杂之地,即使客栈本身并非黑店,其中往来复杂的客人也会耗费不少精力提防。 所以老镖师们往往刻意结识选择一些熟悉的店铺落脚,客店老板活计充当耳目帮手,无形中就会省去很多麻烦,有的时候店老板和镖局的合作关系甚至会代代相传。 飞马镖局自然也是这样,但这次徐峥找的地方却是一处极为偏僻破败的老宅。院落虽然宽阔,但看里面破壁残垣的一看就是没人常住的地方,有不少地方还能看见火烧的漆黑痕迹。 徐峥连忙解释道:“本是该到客栈安歇的,可再往前有一段很崎岖的山路,冒着大雨很容易连人带车滚下山。此处方圆十几里只有这一处老宅能避雨,还请道长忍耐一二。 不瞒您说,这商家堡虽然荒僻,但外面就是我师父埋骨之地,我和内人每年都会来此吊唁,待在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在这对付一晚,等明天雨停路干,马上就离开。” 在坟茔边上的老宅借宿,听上去那可不是一般的晦气。徐峥不由得暗恨自己怎会如此倒霉,好不容易遇到个大买卖,一路来又难得太平无事,偏偏老天爷又要和自己过不去。飞马镖局这两年生意每况愈下,若是客人因为这件事情退镖,那他们的声誉就更完了。 徐峥心中有些忐忑,但江生却来了兴致。 这商家堡本是八卦刀商剑鸣家,这老小子武功不济死在胡一刀手里。而他家的老太太却迁怒他人,非觉得是马行空之前比武先伤了商剑鸣,才导致他旧伤未愈无力应战。所以设计放了一把大火,把马行空烧死在大厅之中,而她自觉大仇得报后也葬身火窟。 一场大火把两人的尸体都烧成白灰无法分辨,而商家和飞马镖局都不同意对方带走骨灰安葬。在几场争执血斗之后,干脆把两人的墓合葬在一起,共同祭拜。 两人生前拼的你死我活,时候竟然是这么个可笑收场,真是讽刺! 别看这商家堡的大堂外面平平无奇,可屋顶,地面,连同四面的墙壁那可通体生铁铸造的,是货真价实的铜墙铁壁。当初就连红花会的太极门高手赵半山,也差点着了那老太太的道。 江生走到墙边随手敲了敲,隆隆几声闷响,破损的墙皮处还露出暗红发黑的铁锈。他转身对徐峥问道:“这商家堡如今已经荒废成这样,这间铁屋居然还一直保存着?” 这商家堡还真是大手笔大,这么一座铁屋子建下来,少说也要四五十万斤的铜铁。要不是顾忌徐峥等外人在侧,江生肯定现在就把他收了。 徐峥笑道:“原来道长对当年之事也有所闻啊,这也难怪,商家堡一场大火差点烧死红花会赵半山,当初也是风传江湖的一件大事。那商宝震害怕红花会的人寻仇,干脆撇了祖业到京城当官谋生去了。但他们老商家毕竟是当地一霸,虽然人走了,但屋子却没人敢动。” 商家与飞马镖局非但有生死血仇,甚至那商宝震还曾勾引过徐峥的妻子马春花,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架势。 江生没有理会他这些小心思,反而想起另外一件事,“听说辽东大侠胡一刀就死在此处不远,贫道素来敬仰英雄豪杰,等雨过天晴不妨绕道过去吊唁一番。” 徐峥其实也曾听说过,当年商剑鸣心中不服苗人凤“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绰号,找上门来比武。偏巧苗人凤在家,他竟下杀手,将苗家两个兄弟、一个妹子,全用重手震死,甚至连那不会武艺的弟妇也没放过。不知为何,胡一刀听闻此事后竟连夜赶到商家堡,用苗人凤的剑法把这家伙杀了,然后割下人头扬长而去。 本来按照镖局行的规矩,一旦签下镖单订好了费用人员,镖局是不会轻易改变行进路线的。可徐峥素来瞧不起商家,自然对胡一刀心里平添三分钦佩,更何况江生出手阔绰,实在不能轻易得罪。 徐峥连忙把银子揣进怀里,笑道: “咱们想去辽东,中途路过直隶沧州,其实算不上是绕路,只是道长恐怕弄错一件事情,我们这里是山东武定,那胡一刀葬身之地还有三百里路呢。当年那胡一刀连夜赶赴商家堡杀人,第二天一早竟能返回和苗人凤比武决斗,也真是匪夷所思。” 江生感叹道:“非常之人自然能行非常之事。”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徐峥就转身去准备变道直隶的事情,只留下江生对着大厅铁壁出神。 第91章 吊唁 自商家堡大雨滂沱下了半日后,天公作美,一连三日都是艳阳高照。镖车改变路线缓步慢行,这一日终于到了直隶沧州的地界,找到胡一刀夫妇的墓冢。 时过多年,当年的英雄豪杰几乎已无人记得。若不是飞马镖局结交广泛,徐峥恰好有个朋友在此,江生他们还真未必能找得到荒郊野外的这处孤坟。 其实江生并不是来祭奠胡一刀的,正相反,他打心底里有些瞧不起这个所谓慷慨豪迈的辽东大侠。 当年的决战说白了只是因为苗人凤误会胡一刀暗害自家老爹,可那老头子其实是在和田归农的师父辽东寻宝的时候,见闯王财宝起了独吞的贪念,两人互殴致死的。本来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这“豪迈”的胡大侠竟然扭扭捏捏顾忌苗人凤的面皮了,说出来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他自称,生平只要遇到做坏事的,立时一刀杀了,所以名字叫作胡一刀。如此标榜豪迈的人,到了紧要关头行事却瞻前顾后,不如个好老娘们。 这种没用的男人,死了也该! 反倒是他身边那位胡夫人,江生甚为可惜。此女聪明伶俐自不必说,当初胡苗二人交战,唯独她窥破苗人凤剑法武功的破绽;更是早杜希孟一步,找到了闯王宝藏的下落。 单说她临死前嘱托苗人凤:“我本答应咱家大哥,要亲手把孩子养大,但这五天之中,亲见苗大侠肝胆照人,义重如山,你既答允照顾孩子,我就偷一下懒,不挨这二十年的苦楚了。” 然后便坐在丈夫身旁,自刎而死。那样子就仿佛是要奔赴一场美丽的约会,生怕心爱的情人等急了,连妆都来不及化就匆匆出门。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江生每次思及此处,只觉一个热衷爱情,俏皮灵动的奇女子形象跃然上纸。他从路边摘下一丛野花,轻放在二人坟前,低声道: “机缘所限,思之不见。愿二位来生不为凡事纷扰,逍遥的做一对神仙眷侣吧。如此可爱的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啊。。。。” 说过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悄悄话,江生退到一旁,又有一群帮忙的镖师趟子手们,隆起火堆烧些纸扎的骏马,宝刀,乃至金银锞子等等。 简单祭拜之后众人正准备离开,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匹极为神俊的白马朝此处飞奔,转眼间便来到近前。一个紫衣姑娘拎着鞭子跳下马来,对着众人环视一圈,然后目光就落在江生身上。 “道士!你可就是那毒手血衣!” 这姑娘神色严峻冷傲,面目却甚甜美,令人一见之下,眼光便舍不得离开。声音爽脆清亮,人人均觉动听之至。但他们听清后却大惊失色,毒手血衣肆虐江南,种种狠辣行径就连这荒郊僻壤也有所耳闻。 “毒手血衣!” “就是两年前的那个血衣僧吗?” 徐峥也诧异的看着江生,这脸色苍白的痨病鬼竟然会是“毒手血衣”? 江生眉头微皱,为了引出丁典好彻底斩草除根,他北上途中并未过多掩盖痕迹,有人寻着线索找过来并不奇怪,但他却没想到引来的居然会是她。瞧这女子的样貌武功,多半就是凤天南那个便宜闺女,假尼姑“袁紫衣”了。 江生所料不错,那姑娘正是从佛山一路追来的袁紫衣。 袁紫衣的生母银姑,是个乡下姑娘。因为长得很美,给凤天南瞧见了,就强逼着玷污了她。弄得好好的姑娘一生颠沛流离受尽折磨,最后悬梁自尽。所幸袁紫衣蒙峨嵋派中一位辈分极高的尼姑救去,带到天山,自幼便给她落发,取法号“圆性”。 凤天南是她亲生之父,可是曾逼得她母亲颠沛流离,受尽了苦楚,最后不得善终。她曾发下誓愿,要救他三次,以尽父女之情,然后再取他性命,替苦命的亡母报仇。 一想起这操蛋的设定,江生心里就一阵膈应,但既然已经被人堵到这了,他也不屑于再掩饰。点头道:“正是区区在下,不知姑娘有何见教啊?” 一听江生居然承认了,徐峥他们呼啦一下都闪出五六丈远。江湖盛传毒手血衣不但武功高强,下毒手法更是令人防不胜防,丝毫不在当年毒手药王之下。有胆小谨慎的,生怕刚才粘上什么毒药,连外衣都解开扔到一旁。 袁紫衣冷笑一声:“阁下还真是臭名昭著啊!” 江生也冷笑道:“所以你能心安理得的杀了我,好给你那便宜老爹报仇了?哼!为民除害,倒是一面不错的牌坊!” “你,,,你怎么知道!” 袁紫衣心头一惊,甚至没有听见江生话里的讽刺。她自幼隐居苗疆,身世从无外人知晓。可江生与她初次见面,竟然一语道破,怎不令人吃惊? 她愣神了,江生可不客气。这娘们长得虽然漂亮,但行事婊里婊气的,江生早就瞧这不顺眼。双手一挥,变出一张硬弩瞄准了对着袁紫衣就是一通攒射! 为了防备丁典,江生这半月早就把落兵台上的兵器重新规划整理。这次使用的可不再是沈炼那种七八寸长的袖珍小弩,而是当初利用权势从军中得来的大家伙。 腰开弩长六尺,以坐姿同时利用臂、足、腰之力张弓的硬弩。袁紫衣此刻距离江生不过两百步,这个距离就算是身穿铁甲也足够把她射个对穿! 袁紫衣愣神的功夫,只听见一声如霹雳般的弦响,凭着武者的本能,下意识就弯腰低头。那雕翎弩箭正擦着肩膀划过去,虽未完全射中,可箭矢上强劲的力道在她胳膊上生生刮出一道血痕,疼的厉害。 “恶贼竟敢偷袭!” 袁紫衣怒火中烧,原本她还有些犹豫是否要为凤天南报仇,这下是连想都不用想了!她自幼在红花会厮混,也到霍青桐的回疆部队中玩耍过。自然认得这种硬弩威力虽强,可箭矢只有一发! 她催马上前,抽出腰间银丝软鞭,正要江生些厉害尝尝。可还未及挥鞭,就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恶贼在箭矢上涂了毒药! 第92章 取刀 自从上次英雄楼被偷袭,江生心里就一直有个遗憾:倘若那护身盾牌上提前撒上金波旬花的毒汁,那丁典此刻哪还有命在?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江生提前把在落兵台上弦的弩箭都涂了极厉害的毒药。 这寒鸦散不但见效极快,而且毒性剧烈。只是擦出一道血痕,但此刻袁紫衣的半条胳膊都已经泛着青黑,毫无知觉了! 袁紫衣自幼聪颖自负,艺兼各派之所长,除了师父的武功,袁士霄,陈家洛,乃至无尘道人,赵半山等人的绝技她也都学了个遍。本以为这次下山会有一番作为,没想到这江湖世道竟如此险恶! 她强撑着提起一口气,拨马转身就要逃。江生哪会放虎归山,扔下手中空弩,变戏法似的凭空又抬起一张,对准了袁紫衣的后心。她现在已经是半昏迷的趴在马背上,这一箭根本无从躲避,足够将其连人带马射个对穿! 可就在这时路边草丛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手里单刀一挥直取江生咽喉要害!江生自从受了内伤,远不及从前那般耳聪目明,丝毫没防备这墓冢边上竟还藏着人,情急之下连忙调转弩机招架。可没想到这一刀竟然是个虚招,那后生长刀就势反手一挑,这招“鸳鸯连环”使得颇为精妙,江生猝不及防竟被他一刀割断了硬弩的弓弦! 而袁紫衣所骑的白马神俊而通灵,趁着这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千米之外,弓弩莫及。那后生见袁紫衣逃了,也不再纠缠,收了刀笑嘻嘻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道长既然已经惊走那姑娘,又何必斩尽杀绝呢?” 这年轻后生其实正是胡一刀的儿子---胡斐。他隐居在附近的山村里练习刀法,突然听说有人打探自己父母的墓冢吊唁,好奇之下便藏在附近观察,正好赶上袁紫衣追过来寻仇。 他突然认出袁紫衣所骑的白马,似乎正是当年他义兄赵半山的坐骑。赵半山的朋友自然不是坏人,可来吊唁他父母的应该也不是坏人。胡斐不知道这两拨人的恩怨,也不敢轻易帮忙,但眼瞅着袁紫衣就要香消玉殒,他还是赶忙跳出来解围。 江生冷冰冰道:“你小子可知道这江湖中胡乱帮人架梁子,可是会死人的!” 他其实也已经猜出了胡斐的身份,毕竟这江湖上精妙程度能堪比血刀经的,也只有飞天狐狸的“胡家刀法”了。但他还是很生气,要知道那袁紫衣可是红花会的掌上明珠,今日放虎归山,日后很可能会招惹无尽的麻烦。 胡斐初出茅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心里暗道:你一个暗箭伤人的鼠辈,都弩弦都被我割断了,还敢胡吹大气! 他心里本就偏向袁紫衣,见江生出言刻薄,干脆将单刀一横,讽刺道:“道长有何指教,我接下便是!那地上还有一张硬弩,道长自可上弦搭箭,晚辈绝不乘势偷袭!” 江生冷笑一声:“你都离我这么近了,我还用得着使弩吗?” 他话音刚落,胡斐手里的钢刀就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接着整个人都迷迷糊糊晕倒在地。 毒手神枭石万嗔有门绝技,那就是指甲轻弹便能将毒粉洒出一丈之外。而江生这招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刚才他与胡斐近身缠斗的功夫,早就把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暗中撒出,胡斐还没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中招了。 江生俯身蹲在胡斐身边,正待搜检他身上有没有刀法秘籍的时候,远处人群突然有个美貌妇人挺身而出,哀求道:“道长!这后生只是年轻气盛不懂规矩,你放他一马好不好?” 江生回头一看,原来是徐峥的老婆马春花。 徐铮夫妇向来一同走镖,马春花虽是女子却也不得不为生计奔波。这姑娘年轻时失身福安康,未婚先孕不得已委身徐峥。私德虽为人诟病,但江生沿途接触下来,倒也不觉的她是没有良心的势利女子,那段孽缘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 徐峥对妻子素来心疼的紧,立刻张开双臂把她护在身后,生怕江生又从哪变出一张硬弩把她射死。毒手血刀素来凶名在外,由不得他不小心。 可没想到江生只是随手从胡斐怀里抽出秘籍塞进袖中,然后便起身笑道:“徐夫人心肠倒好,既然如此那便有劳飞马镖局帮我照顾一下这小子。我之前存在账上没花完的钱就权做镖银了。” 运气不错,胡斐这小子练功勤勉,刀谱秘籍一直随身带着。而且江生随手一翻,发现里面居然还补录了太极门的乱环诀与阴阳诀。两大秘诀原是胡斐年幼时赵半山故意传给他的,想不到他也添在这秘籍中了。 徐峥有些紧张的问道:“道长要走了?” 江生笑问道:“怎么?难道你还愿意接着保我的镖?” “这,,,,” 徐峥顿时语塞,今天的事情传出去,追杀他的江湖中人肯定蜂拥而至,恐怕就是威震河朔王维扬死而复生,也不敢接这样的镖了。 这汉子性格憨直,江生也不再逗他,挥手道:“你们先离开吧,若是见到我离去的方向,你们恐怕就活不了了。” 一帮人一听自己居然能全身而退,赶紧千恩万谢,扛着胡斐跑下山,就剩下江生对着两座孤坟苦笑。 “唉!你们两个生的这傻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下可给我找了个天大的麻烦。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留他一条性命,那胡家刀法和冷月宝刀,就算是补偿吧。” 说完,江生捡起地上的短刀权当做铲子,对着墓碑之后的三尺处,向下挖掘。 没过多久就碰到一个坚硬物件,扫开周围泥土,却是一柄带鞘的单刀。刀柄上用金丝银丝镶著一钩眉毛月之形,此刀刃口只拔出半尺,巳见冷森森一道青光激射而出,待那刀刃拔出鞘来,寒光闪烁不定。 这把冷月宝刀原是苗人凤岳家的宝贝,南兰嫁给他之后自然也成了苗家的东西。苗人凤觉得世上除了胡一刀外,再也无人配用这把宝刀。他既然不在世上了,宝刀就该陪著他,所以便将此刀葬在这墓中。 这柄宝刀亦是世间难得的神兵,坚固锋利足可和闯王军刀不相上下。可江生已经之前已经有两把宝刀,最初对这把刀并未如何上心,过来吊唁也不是为了拿刀。 但胡斐这小子,,,不多拿点报酬,他实在不甘心! 第93章 回疆寻宝 江生的担忧成了现实,他取刀之后沿着袁紫衣离开的方向追了一路,也没追上,估摸着是在哪个岔路走错了方向。寻路追踪是个技术活,江生武功虽高,但对于这种实用性的江湖旁门还真是不甚了了。 他不由得感叹起这小妮子真是命大,都已经中毒昏厥,居然还能逃出生天。 飞马镖局的的很多人都知道江生欲往辽东,“毒手血刀”的名号虽然凶名在外,但保不齐哪个蠢货会嘴松的跟棉裤腰似的,泄露他的行踪。 江生虽然不惧朝廷和江湖人的围捕,和那群江湖人斗智斗勇,沿途小心提防的日子,他也实在有些烦了。思虑片刻,干脆决定隐匿行藏,改道前往回疆大漠,去取书剑恩仇录中的玉峰宝藏。 茫茫大漠戈壁,凛冽的寒风吹得风沙四起。江生上个世界的时候,就是在这样的荒凉戈壁,被追杀半月有余,每天只能靠牛肉干和清水度日。 但这次他的寻宝郊游要舒服多了。 虚无空间里的小厨房可以无限期的保存食材,长江的银雪刀鱼,洞庭的藜蒿腊肉,佛山的水晶虾饺,诸如此类存了不少,虽然受限于厨房的等级,还无法保存活鱼生禽,但却不妨碍将处理好的鱼肉材料保存原有的风味。 螃蟹还带着热气,就像刚从蒸锅里端出来的。熟练的剥开蟹壳,吮吸鲜美咸香的蟹黄,再剔净里面的蟹肉。在西北戈壁品味江南烟雨水乡的河鲜,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江生素来喜茶厌酒,但螃蟹性属寒凉,不宜与茶同饮。只好温一盏绍兴花雕,在夕阳中浅饮小酌。 江生要寻找的那座山峰很奇特,乃是一座通体由羊脂白玉组成的峰峦,隐藏在天边白云之间,远远的竟无法辨认其轮廓!这座山峰本就外观奇特在加上其隐藏在群山环抱之中,即使是周围的回民百姓也只是听过传说,却始终不知其是否真实存在。 江生更是费劲千辛万苦,在找到这附近。最重要的线索就是原著中曾提到,天池怪侠袁士霄曾用驼马将上万匹饿狼引入一座沙城围困,令其相互撕咬彻底,解决牧民之苦,此事就发生在玉峰群山附近。 而那座沙城径长百余丈,内面城墙陡削,是他请三千多人就整整造了半年时光,才得以完成。即使已经过了快十年,依旧有不少牧民还能找到沙城的遗迹。 江生绕着沙城附近群山寻访半月,终于算是确定了玉峰的大概方位,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 而时机就是傍晚,因为即使是再洁白通透的白玉,在日光下也总会有阴影。而这道影子只有傍晚时才会显现,随着日头渐渐偏西,大漠西端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影,这影子越来越长,像一个巨人躺在沙漠之上,这便是玉峰的影子! “终于找到了!” 在戈壁上风餐露宿苦熬了半年,总算可以得偿所愿。江生立刻撇了酒盏,翻身上马,沿着阴影的方向纵马疾驰。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山峰虽似触手可及,尤其是最后这几里路竟是十分的崎岖难行。此处地势与大漠的其余地方截然不同,遍地黄沙中混着粗大石砾,丘壑处处,乱岩嶙嶙,坐骑几无落蹄之处,行得数里,一眼望去,山道竟有十数条之多,不知哪一条才是正路。 这蛛网迷宫般的道路也是前往玉峰的最后一道关卡,传说有人曾进过其中,可是出来时走来走去尽在一个地方兜圈子,他见到沙漠上有一道足迹,以为有人走过,于是拚命的跟着足迹追赶,哪知这足迹其实就是他自己的,这么兜来兜去,终于精疲力尽,倒地不起。 当初陈家洛和香香公主他们是依靠一张藏在匕首中的地图寻路,而江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所以只能靠更科学的办法。 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面小小的罗盘,打开盖子里面的磁针却并未指向南北,而是定定的对准山道中的一个方向。 原来此处神奇的并不只有那座通体白玉的山峰,在山峰之下还有一座巨大的磁山。这磁铁矿的吸力之大,甚至能让进入玉峰的兵器脱手而飞!现在虽然相隔数里,寻常铁器还无法受到影响,但已经足够吸引磁针脱离大地磁场,指向地下磁山的方位。 江生高低曲折的走了一夜,天色将明朝阳初升,陡然间眼前一片空旷,一座白玉山峰参天而起,峰前一排排的都是房屋。街头上遍地白骨,刀枪剑戟,到处乱丢,俨然曾经历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 这地方极是干燥,草木不生,这些兵器历经千年风化腐朽,江生随手拎起一把长刀,木制手柄簌簌的化作细灰,只剩下铜铁的刀身留下。 江生随手将刀身收进仓库,笑道:“嘿!这倒是能省下不少功夫!” 甲仗库所需的两千万斤铜铁始终没有着落,而为了隐匿行迹,除了商家堡的偏僻铁屋,江生就没有做过其他大买卖,搞得他现在遇到这些蚊子腿都恨不得捡回去。 江生穿过古城房屋,走到玉峰脚下。 玉峰近看尤其美丽,通体雪白,莹光纯净,做玉匠的只要找到小小的一块白玉,已然终身吃着不尽。江生特意掏出自己经常盘完的那对玉核桃对比,无论成色还是质地都不相上下,而这样的稀世珍宝,眼前却有整整一座山! “书剑恩仇,随笔而成!想不到这片天地间竟真的有这样玉山!” 清晨的朝阳照在玉峰上,圣洁无暇,仿佛整座山都笼罩在一片祥和云光中。江生抬头仰望,只觉心旷神怡,万虑俱消,暗暗赞叹造物之奇。 他忍不住伸手抚摸,指尖刚触碰到玉璧,耳边突然传来界灵惊奇的赞叹: “主人!了不得了!这玉峰竟然是天生福地!” 传说世上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皆为仙家修炼之所。“洞天”意谓山中有洞室通达上天,贯通诸山。“福地”则是天地造化之灵秀,聚日月山川之气,养龙虎之势。 寻得福地洞天,乃大造化! 第94章 第二重天! 洞天福地,这个概念江生曾听界灵提起过:传说世上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皆为仙家修炼之所。 “洞天”意谓洞中天地自成一界,不在三界之内,藏于缥缈混沌之中。“福地”则是天地造化之灵秀所在,聚日月山川之气,养龙虎之势。 寻得福地洞天,乃大造化。其价值可远不是金银宝藏可以比拟的! 江生第一次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没有弄错?” 界灵也十分激动:“我也没想到你在这样级别的位面竟然能找到“福地”!这可是仙武世界也难寻的至宝啊!” 江生仰望玉峰:“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理,可以将其收纳到虚无空间吗?” 虚无空间之前吸收的都是零散整个的物件,而这玉峰不知深有几许。况且它的体积也远超仓库所能承载的范围,江生之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心里还真有些忐忑。 福地虽好,但书剑世界着实算不上什么可以深度发掘的世界,若是无法收纳可就麻烦了,江生总不能守着神照功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吧? 好在界灵立刻答应道:“福地洞天是无法通过仓库收入的,但我可以控制虚无世界强行张开结界,将其吸纳进来,只不过,,,,” 界灵似有为难,江生立刻道:“又要消耗金银?放心,府库所藏尽数可取!” “主人误会了,那区区几千万两银子我也没放在心上。” 界灵一副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样子,继续道:“只是福地进入虚无空间后,主人其实有两种选择:一是将福地嵌入天宫,作为阵法的枢纽核心,从此之后各类建筑将事半功倍。二是以福地为根基,建立“二重天”,布置比天宫更深奥的阵法。” 开辟第二重天! 江生差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没想到竟在这茫茫戈壁中找到了机缘。他深吸口气,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问道: “万丈高楼平地起,一砖一瓦全是钱。建立第二重天需要花费多少?说出来让我绝望一下。” 界灵也不客气:“你仓库里那些肯定是不够的,而且这次除了布阵材料以外,还需要祭炼百万生魂为根基。” “哈?” 江生苦笑道:“要不咱么打个商量,咱们还是把它嵌在第一重天吧。一上来就要百万生魂,这荒山野岭的我上哪凑去啊?” 界灵立刻解释道:“主人你有误会了,想要布置成第二重天的阵法至少也需要两百年。只要你在此期间能将所需生魂材料源源不断的供给便可,只是这阵法未成之前,你是无法进入二重天的。” “难怪那么多人说你是包工程的骗子,现在居然还给我整个期房!” 吐槽归吐槽,江生还是决定赌一赌。他只用了不到十年世界就赚到五万万两金银,建立第二重天的要求虽高,未必凑不齐。天生福地得之不易,若不善加利用那便是金子当做废铁卖了。 “第二重天,开始吧!” 江生一掌按在玉峰上,无数阵法符文立刻顺着五指方向蔓延到整座山峦上,形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其中金光与银辉交相闪烁,笼罩在玉峰上! “轰!” 随着一声雷鸣般的炸响,似乎是地底岩石撕裂破碎,紧接着整座玉峰猛地虚化,就像海市蜃楼般慢慢消失在群山的云雾里。 随着玉峰福地被吞噬,江生的身子仿佛也被突然抽干了力气,无力的打个趔接。不经意的往下一撇,却吓得脊背渗出一层冷汗。 只见他面前的山峦已经变成裂谷,瞧着广阔边界远比一座玉峰来的更宽,附身下看竟然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断崖边上还有无数碎石浮土向下坠落。江生连忙抽身急退,躲到安全地带。 “界灵,玉峰向下蔓延如此之深吗?” “玉峰铁穴本为一体,宝玉者天之灵窍,铁英者地之藏精,二者合一才是天生福地。若非如此怎能在峰后秘境孕育出翡翠幽泉?” 江生想起:“翡翠幽泉,就是香香公主饮水沐浴的那个?原来它还是个宝贝,可那小姑娘怎么没什么变化啊?” 界灵道:“此界又不是神仙世界,翡翠幽泉能在戈壁聚集水汽已经不易,汇成能伐毛洗髓的灵泉谈何容易?”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在武侠世界提修仙的要求确实难为它了,江生暂时打消了那些急功近利的念头,简单收罗了地上的散乱兵器,便离开戈壁古城。 五万万两金银,连带着无数珍珠,宝石,皆被界灵搜罗一空,江生的储物仓库从打建立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空旷。 幸亏还有闯王搜刮的宝藏可以弥补,江生走出古城迷宫正打算召唤“白龙”宝马,前往辽东玉笔峰寻宝,可刚走不过二三里就正撞见迎面四人。 其中二人长得颇为怪异,身材又高又瘦,脸色蜡黄,眼睛凹进,眉毛斜斜的倒垂下来,形相甚是可怖,显然是一对孪生兄弟。为首那人还没说话,他们便阴恻恻道: “原来是躲到回疆来了,你还挺会藏!难怪四嫂她们在中原找了大半年,都没抓到你的影。” “还真是你小子!毒手血刀好大的名头,居然敢伤我们红花会的朋友!” 江生心中冷笑,红花会的这群人正事不干,给人打抱不平倒是挺有精神。四嫂说的应该是文泰来的老婆骆冰吧,那个前世造了多少孽的,令无数人泛起悸动的女人。 这对双胞胎应该就是号称“黑白无常”的常氏兄弟。为首那书生模样的应该是陈家洛,而他身边的美貌妇人,自然就是“翠羽黄衫”霍青桐。 这四人在红花会中武功都堪称上数,但江生却丝毫不惧。他心中只是有一丝疑虑,这些人是怎么发现我的?瞧他们这样子绝不是临时起意来玉峰,而是得到消息特地跑来围堵他的。 按照常理而言,那袁紫衣即使是用飞鸽传书,等到骆冰他们动身赶到中原汇合,也需要至少一月的时间。而那个时候江生早就隐匿行迹,绕路深入草原之中了。 追踪的线索已经彻底崩断,他们是怎么察觉自己所在的? 第95章 红花会 料想常家兄弟不过一介武夫,陈家洛虽号称文武双全,却只是个咬文嚼字的白面书生。这几个人决计没那个脑袋能跑到这里来截他。 江生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视几遍,最后落到霍青桐身上,笑道: “久闻“翠羽黄衫”智计百出,深谙兵法。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我自负藏得已经够严实了,居然还是被你挖出来了,如此奇才和红花会这群废物遁迹回疆,真是太屈才了。” 霍青桐轻笑道:“小妇人不敢居功,其实只是我们红花会的朋友无意间发现你留下的蟹壳。我相公一眼就认出那是洞庭特有的青敖雪蟹。本来我们是不认得阁下的,没想到你却是个坦诚人,竟然直接就认下来了。” 说着她纤纤玉手把半截没烧完的蟹壳举起来一晃,继续笑道:“不过阁下也算心机狠毒,不声不响就使了个离间计。难怪圆性那么聪明个姑娘,也栽在你的手上,要断臂自保。” “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听说姑娘当年运筹帷幄,“黑水河之役”大败清兵,堪称是一位女中豪杰。反观红花会诸人虽名头响亮,但行事谋划,,,嘿嘿!” 江生毫不客气的讥笑。 离间计虽然简单粗暴,但对于要面子的江湖莽汉却是最有效的。霍青桐虽看出江生不怀好意,但她又能怎样?为了安抚陈家洛,摆明着把功劳让出来,她不得不把事情经过说出来。 而这正中江生下怀。 要知道人们总会对未知的事物抱有一丝畏惧,对抗中就难免会落到下风。霍青桐自曝底牌,江生心里瞬间就有了底气。 常家兄弟脾气火爆,上来就要动手。陈家洛却突然挥手拦住他们,温声拱手道:“不知红花会行事有何不妥,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谦谦君子温文如玉,陈家洛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儒雅之气,即使面对生死仇敌依旧谈笑自若,这养气的本事倒是不错。 可惜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江生冷笑道:“红花会想跟我过不去,无非是因为我伤了那假尼姑。而我与她结怨,归根到底是因为五虎门的凤天南。那凤天南是什么人?欺压良善的土匪恶霸而已! 贫道不敢自称什么仁人志士,但也杀了清廷官兵无数。红花会创立的宗旨便是恢复汉人江山,如今却因为一个恶霸和我刀剑相向,岂不可笑?” “这,,,,” 陈家洛一阵语塞,勉强道:“那凤天南毕竟是圆性的生父,为父报仇乃是人伦大孝。伤我红花会兄弟,阁下难道唇齿一碰就像轻松揭过吗?” 这特么也算人伦大孝?江生差点没乐了出来,按照这个逻辑,他把袁紫衣卖到窑子里去,岂不算是促成无数美好姻缘? 这话江生没说出口,陈家洛已经理屈词穷,再辩下去他恐怕要恼羞成怒了。眼下这个状态是最完美的,江生和他们在这言辞交锋,是为了权谋衡量,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快的。 江生笑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与其你我双方刀兵相向,不妨化干戈为玉帛。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吧,你放我离开,日后我以福安康人头相谢。如何?” 福安康明面上是清廷手握重权的兵部尚书,暗地里则是乾隆最宠爱的私生子,这个筹码的分量已经不算低了。 陈家洛未及答话,常家兄弟先大声喝道:“恶贼!你死到临头还耍花招?” “怎么,红花会换主子了?” 江生也有些不耐烦,斜眼冷笑道:“我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你们哪来那么大的自信能安然无恙?你们这群废物八年前就看错了人,如今还像个瞎眼的闷头苍蝇到处乱撞!” 当年错信乾隆致使香香公主自尽而亡,这一直是陈家洛心头难以抹去的伤疤,被江生旧事重提,他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痛苦的哀伤。 倒是霍青桐颇为冷静,开口问道:“我们当初的确错信那昏君,却不知道长又是哪种人?” 到底还是和聪明人打交道来的舒服,江生压住怒气笑道:“我这种人,安天下不易,乱天下却不难。起码我不会犯你们那么低级的错误,我知道如何寻找盟友。” 陈家洛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急声道:“我到底错在哪?” 江生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结盟的基础是共同的利益。乾隆已经是满清的皇帝,对他而言,恢复汉家江山意味着要亲手铲除最支持自己的满清贵族。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为了一点虚名,摧毁自己龙椅的根基。” 陈家洛立刻道:“只要他恢复汉家正统身份,天下自会有无数汉人响应,何谈帝位不保?” 江生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种鬼话你也信?倘若天下百姓真的如此心齐,凭红花会的声望岂不是反手间就能聚齐百万大军?你还用得着在这戈壁荒滩傻等十来年? 退一万步讲,即使血统名分真的那么管用,乾隆不过是你们陈家的私生子,又不是朱元璋的嫡系子孙。他有什么资格做汉人的皇帝?就凭他是你红花会舵主的哥哥?” 陈家洛被江生一席话问的哑口无言。就连一直唱反调的常家兄弟也不由得心中有些认同,那乾隆是满清鞑子选出的皇帝,汉家的皇帝确实轮不到他。 霍青桐察觉气氛有些不对,立刻再次转移话题:“道长想和我们结盟反清,那你的利益又在哪?” 江生沉默片刻,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的叹口气道:“若是我提早十年来到这个世界,我一定不会错过你,即使与整个清廷为敌也在所不惜。” 红花会这群废物真是绑在一块也不及霍青桐一个。 书剑和飞狐世界的男人尽是庸碌之辈,反倒是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胡夫人,程灵素,霍青桐,尽是聪明伶俐,温婉善良,却偏偏命运凄苦,难得善终,不由让人扼腕。 “你,,,” 霍青桐本是想替相公解围,却没想到江生竟会如此直抒胸臆。饶是她素来智计百出,冷静过人,此刻也不由羞的面颊绯红。 “小子!你找死!” 江生的话近乎于调戏他们的舵主夫人,常家兄弟哪里能忍,运足功力势要把他毙于掌下! 他二人本是他们是青城派慧侣道人的徒弟,黑沙掌的功夫,十年前江湖上就已经无出其右。自从隐遁回疆之后二人潜心习武,如今就算慧侣道人复生,掌力也未必及上他们浑厚狠毒! 但江生面对这来势凶猛的掌力,却毫不躲闪。同样双掌猛力一击,三个人四只手掌猛的撞在一起。常家兄弟正要嘲笑江生不自量力,竟敢以一敌二比拼掌力。突然感觉一股浑厚刚猛的内力如潮水般袭来,两人竟同时被震的口吐鲜血! 三人内力相接,毫无旋回闪避的余地,江生的内力源源不绝,几个呼吸的功夫,常家兄弟的头顶就升起一团白雾,显然是拼尽全力快支持不住了。 霍青桐正要拔剑相助,陈家洛突然拦住她,对江生拱手道:“都是江湖朋友,还请道长手下留情!红花会愿和道长结盟。” 常家兄弟面色涨的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直流。二人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但陈家洛已经松口,他们也不会死撑着丢掉性命。 二人勉强开口道:“道长武功高强,我等甘拜下风!你我罢手,缓缓撤回劲力如何?” “不必了!” 比武角斗之中,以比拼内力最为凶险,往往是必分生死,说不上什么点到为止。但江生却只是双掌抱元归一,一拖一带便化解黑沙掌的劲力,脚尖轻点跳出战圈,轻描淡写潇洒如意。 陈家洛精通百家武学,立刻认出:“这是太极门的阴阳诀?” 江生并不回答,反倒皱起眉头。 丁典困于牢房神照功初成时,曾用内力将对手肋骨、臂骨、腿骨震的寸寸尽碎,缩成一个肉团,气绝而死。自己刚才虽留有余力,却还远达不到这种效果。 看来这一年来虽然功力大增,但比起丁典还是要逊色一筹。 第96章 夜路偶遇 陈家洛会同意自己的要求,江生并不意外。少年得志,难免性格浮躁,红花会的诸位从上一代的于万亭开始就把他当成救世主看待,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这样认为了,行事思量都要扛着复兴汉家江山的大旗。 说好听点就是雄心依旧。说不好听点,就是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贼心不死。但这小子性格优柔寡断,江生都把车马炮摆明了,他还在犹豫。非逼得江生把他手下打成重伤,他才能下定决心。 红花会答应结盟之后,就立刻抽身离开,这点倒是很出乎江生的意料。他本来还以为陈家洛会带他一起返回中原,共同对付清廷呢。 “如果按照原著的时间线,清廷差不多也该开始准备“天下掌门人大会”了。而陈家洛他们离开的方向也是奔着中原的,为何要刻意与我分开呢?” 江生原以为他们是忌惮“毒手血刀”的名头,害怕自己暗中下毒谋害。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但隐约间他感觉依旧没有触碰问题的核心。 “算了!想这么多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真的要和红花会一块反清复明。” 江生摇摇头,催着白龙马继续向前。古代地广人稀,像江生这样独自一人上路,又对附近情况不了解的,就很容易错过宿头,只能在野外路边勉强安身。这个地界已经出了回疆戈壁,夜晚露水湿重。江生不喜欢,干脆趁着月色明亮,换马赶路。 正行走间,江生耳朵一动,突然一拍白龙马将其收入虚无空间。然后猛地纵身一跃跳到路边松树杈上。居高临下借着天上明亮的月色,只见不远处两个道士模样的人正相互搀扶往他的方向逃。 其中一个脸色苍白,满是病容,只有一只右臂,左手道袍的袖子束在腰里。而另外一个,苍老的脸上带着三分儒雅,虽然手里拎着长剑,面相却像个教书先生。 这两人颇为狼狈,道袍除了沾染的鲜血还有被刀剑划破的口子,手中长剑也沾着血污,独臂道人的那把更是断的只剩半截剑刃。 最要命的是他们背后还有数百名清廷铁甲骑兵正在穷追不舍。 江生心里盘算:这江湖上独臂的道人不多,能值得清廷派出大军围捕的就更少了。莫非如此巧合,居然在此碰见了红花会的二当家,无尘道人? 无尘道人是红花会的二当家,少年时原是绿林豪杰,被一官家小姐所骗斩去一臂,后来毅然出家为道,一手“追魂夺命剑”狠辣迅疾,武功还远在总舵主陈家洛之上。 江生心中疑惑,是谁能将他逼的如此狼狈?他身旁的那个道士又是谁? 不多时的功夫,清兵就从后面赶上把二人团团围住,正好就在江生藏身之处不远。为首将领身穿镶蓝藏铁棉甲,骑在马上得意笑道: “红花会无尘道人,绵里针陆菲青!福大帅对二位可是惦记许久了,你们还是不要反抗,老实跟本将回京领罪吧!” “呸!” 无尘道人怒骂道:“就算当年张召重也不敢在道爷面前如此放肆!仗着人多势众算什么本事,你小子够胆量就下来比划比划!” 那将军冷笑一声:“你是说当年死在回疆的那个四品佐领?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统领相提并论?” “你住口!” 一旁陆菲青大声怒喝,他和张召重份属同门师兄弟,虽然后来分道扬镳,但幼年时却情同手足,容不得旁人污蔑轻视。右手一挥,无数金芒射出,却是一把细如毛发的金针! 将领身旁的护卫早就防备警惕,一见陆菲青暴起伤人,立刻举起盾牌将其护在身后。那把啪啪的打在盾牌上,虽铮然有声,却并未伤人分毫。 将领低头瞧一眼钉在盾牌上的牛毛细针,不由赞叹一声:“这就是武当的芙蓉金针?还真是厉害!想不到陆道长都带伤逃了两天两夜了,居然还留着这把杀手锏。”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将军见识了二人的武艺,更不肯轻易上前。一挥手,背后铁甲兵立刻端着长枪大戟缓步向前。大枪有一丈多长,排成一队密不透风,后面还有铁甲盾牌护身,正是对付江湖人最可怕的利器。 无尘道人惨然笑道:“想不到我等竟要葬身此地!只盼总舵主尽快赶来,为我等报仇!” 陆菲青双手紧握长剑,背靠着无尘道人:“今日能与道长共赴黄泉,亦是平生快事啊!” 二人眼看冲不出去,便生出死战一番的豪情,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江生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动手,这两人怕是真的要殒命于此。 他和红花会的同盟虽是被逼无奈,但既然真的碰上了,倒不妨卖个人情。 想到这里,他猛地抽出血刀,如苍鹰扑兔从树上一跃而下。那将领正全神贯注盯着前方,身旁护卫也没防备背后树上竟会藏着刺客,匆忙间未及举盾就被刷刷两刀砍掉脑袋! 江生扯着脖领子把将军扯下坐骑,众军正要上前解救,锋利的血刀已经轻轻搭在他的脖颈上,大喝道:“都给我闪开!否则我现在就剁了他!” “众军不得妄动!” 那将领倒也颇有几分胆色,高举双手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偏头看向江生: “看你的样子也是江湖人吧?这两个道士可是朝廷悬赏的已天字要犯,与其同谋可是要诛九族的,阁下莫要为了那江湖虚名来趟浑水。 不知者不罪,只要你现在放了我,本将可以既往不咎。看你武功不错,到本将手下做个佐领如何?” “呦呵!不到两句话,威逼利诱全使上了,可惜我不是张召重。” 江生笑道:“利刃加身还能这般从容,难怪你年纪轻轻就能坐上统领的位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旗军统领是从一品上的官职吧?” 将领笑道:“正是!本将丰绅殷德,现为镶蓝旗御林军统领。你若不喜入朝为官,我亦可送道长黄金千两,助你为三清道祖重修道观。” 江生有些意外:“丰绅殷德?你是和珅的儿子?难怪说话如此豪气。” 有句话说得好:“和珅跌倒,嘉庆吃饱。”传说这位大贪官家财抵得上大清国十五年财政收入,足有十几亿两白银,珍宝古玩更是不计其数。 因为是穿越武侠世界,江生压根就没记起这位“大菜猪”,只顾着辽东的闯王宝藏了。仔细一想,到京城把和珅家抄了,也挺刺激啊! 第97章 丁典降清 丰绅殷德还不知道眼前这道士已经打算到自己家去刮地皮了,见江生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心动了,正准备趁热打铁说服他放下长刀。 可江生却突然道:“金银虽好,奈何我已经与陈家洛定了君子之盟。还请将军给我个方便,放这二人离开。” 与红花会结盟?无尘道人一头雾水,出手相助的年轻道人他从未见过,怎么听他与其似乎还和总舵主是好友? 无尘道人连忙拱手道:“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未请教尊姓大名?” “贫道匪号毒手血刀,几日前曾和陈舵主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欢。” 江生要挟持丰绅殷德,也空不出手回礼,只好简单说了几句。哪成想无尘道人一听他的名号当场就炸庙了。 “什么!是你!” 无尘道人双目通红,恨不得立时拎剑就要上来和他拼命。身后陆菲青连忙拽住他,低声道:“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和清廷勾结,事情或许有所误会。” 然后向江生拱手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今日救命之恩,日后必有重谢!” 陆菲青强拉着无尘道人往外走,包围的铁甲军忌惮丰绅殷德的性命,只好放开一道口子让他们离开。二人顺手牵了清兵的两匹快马,一路绝尘而去,很快就没了踪迹。 江生心里有些纳闷: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见我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难道袁紫衣那小妮子中毒不治,挂了? “道长!我已经按照约定放人了,你也该把刀放下了吧。” 丰绅殷德的话把江生的思绪拉回来,但他却并未放人,反而问道:“连你这个一品大员都亲自动身追捕了。清廷对红花会有大动作吧?” “不敢欺瞒道长,文泰来,赵半山等七个红花会头领已经或伏法或被擒。福大帅打算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上,杀之立威。”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天下,只要稍加打听便可得知,所以丰绅殷德也没有隐瞒。 我勒个去!红花会经历当年京城血战,剩下的也就是十来个人。这么说除了刚走的无尘道人,还有回疆的陈家洛他们,红花会其余人等几乎是被连锅端了啊! 江生连忙问道:“是哪位英才这么大手笔,能把他们一网成擒?” 丰绅殷德道:“说来他还是道长的好朋友,正是江陵丁典。他现在已经是福大帅身边的三品参领了。” 丁典投靠清廷了! 又是一个让江生颇为意外的消息,但转念一想,普天之下能力战红花会众当家的,也只有丁典一人了。 至于二人之间的“朋友”关系。一年前江生前往回疆的时候,确实沿途听到些风声,说:“丁典和毒手血刀狼狈为奸,祸乱江湖,在英雄楼联手害死武当名宿刘乘风以及一众朝廷命官。” 江生用脚后跟想也知道,那日丁典藏在死人堆里暗施辣手,本是想一击必杀然后远遁千里,继续和凌霜华隐居逍遥。可没想到江生自己命硬,耽误了丁典撤退的时机,搞得一群江湖人马和丁典撞个正着。 江湖人都觊觎着神照功和连城诀宝藏,但江生当时已经连杀南四奇,力斩清兵上百条人命。柿子得挑软的捏,他们就把目光转向了丁典。 这谣言不过是江湖中人用来杀人夺宝的借口。 就在这时江生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连忙问道:“丁典素来不在乎荣华富贵,连城诀宝藏他都不屑一顾,怎么会降清的?” 丰绅殷德笑了笑:“看来道长是淡出江湖太久了,竟然不知道红花会找道长报仇,数月不得,就找丁典寻晦气的事?” 果然是这样!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红花会这群莽夫悍妇,能有什么智慧? 当初江生在戈壁分明可以将陈家洛全灭,却还是费尽口舌与他们结盟和解,不就是因为这群人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偏偏还有几分神通广大? 丁典啊丁典!让你不识好歹的偷袭我,你小子特么也有今天! 确定丁典为自己挡刀,江生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至于这小子受了什么委屈才降清,现在对他如何恨之入骨,江生根本就不在乎。 他转头看向丰绅殷德,笑问道:“公子身上带钱了吗?” 丰绅殷德一听,以为江生是打算离开之前再讨些便宜。立刻笑道:“倒也有些银票和散碎金子,道长若说需要尽可拿去。” “哈哈哈!公子倒是豪爽,只可惜我缺的可不只是钱。” 丰绅殷德只想江生赶紧把刀从自己脖子上移开,立刻拍胸脯保证道:“道长还有何需要,尽管直说便是!” “我还要十万生魂渡杀劫!” 话音未落,血刀锋芒闪烁,鲜血泉涌似的从丰绅殷德颈上喷出。他到死也不敢相信,江生竟真的敢在重兵包围下杀了他! 统领大人死了! 周围的铁甲军反应过来,顿时疯了似的朝江生杀去。镶蓝旗统领可是一品大员,而且丰绅殷德还是内阁大臣的独子!若不提着凶手的人头回去,单是一个护卫不利之罪,就足以令他们家破人亡! 除了弓弩齐射,军队战阵对于江湖人最大的克制就在于铁甲。寻常刀剑根本无法刺穿棉甲柔韧的防御,而江湖高手虽有内力加持,但破开防御也会耗费不少力气,数百人围攻足可令其油尽灯枯。 但如今四下枪如苇列,铁甲如山,江生却反而愈加兴奋,手中的神兵利器就是他最大的依仗。对付这些兵丁根本不需什么精妙武功,江生右手血刀,左手扯出黑龙剑,两把利刃转灯厮杀。 这些清兵绝望的发现,他们身上厚重的铁甲兵器根本不是江生一合之敌,利刃所过之处,无论是枪杆,刀剑,还是棉甲,都像纸糊一样被斩成两段!而他们拼上性命撞到江生身前,却发现刀剑根本就刺不进江生的身体! 付出百十条人命的惨痛代价后,他们发现自己只能逃得远远地,张开硬弩强弓攒射。 可路边两侧就是高树密林,江生轻功极高,身形就像黑暗中的山妖魅影,每次突然出现就会带走十来条人命! 也不知时那一队的兵卒,终于受不了这血腥的战场,大叫着骑上马跑了。 然后就是更多的人逃跑,成队的逃跑。 数百人的铁甲部队,竟被江生一人杀得溃败而逃。 第98章 夜话 京城,大帅府。 “那个毒手血刀又重出江湖了!” 福安康得知消息后,气的恨不得撕了手里的军情文折。他派丰绅殷德去追捕无尘道人,本是想分润些功劳给这位当红额驸,顺带结好御前宠臣和珅。 原以为陆无二人身受重伤,又有精锐铁甲精骑护卫,这个人情送的万无一失。可谁想到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但救走反贼,竟还毫无顾忌的砍了丰绅殷德的脑袋! 这下不但乾隆不会高兴,和珅更不会给他好脸色,福安康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别提多郁闷了。 要说这毒手血刀也是他的老对手了,打从此人刺杀凌退思时,福安康就受命缉捕,在他第二次现身的时候更是派出大批家将出京围剿。 但此人行事神出鬼没更兼肆无忌惮,几场隔空交手,福安康皆是惨败收场。先是江陵知府,后是佛山豪绅,现在就连朝廷的一品大员也死在他刀下。再这样下去,即使皇上对自己宠爱有加,他也没法交差了。 所幸他手里新得了一张王牌! 福安康猛地抬头看向身边新晋的御林军参领:“丁将军!奏报上说,毒手血刀刺杀丰绅统领后,又接连在河北,河南等地现身,劫掠州府钱粮和军械铜铁。恶贼猖獗,恐有造反谋逆之心,本帅现令你即刻出京捉拿,死活勿论!” 福安康所依仗的丁将军,自然就是半月前力克红花会的丁典。此刻的他已经全然不见当初的淡然儒雅,一张脸冷冰冰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凶戾嗔怒,挂在腰间的赫然是那把武当凝碧剑。 凝碧剑,当初丁典在英雄楼杀出重围时随手带走的神兵。正是因为这把剑,坐实了他和江生勾结杀害刘乘风的谣言,让陆菲青领着一大群红花会当家围攻于他。 虽然丁典武功天下无敌,但双拳难敌四手,混乱中没能挡下飞向凌霜华的铁胆。周绮外号为“俏李逵”,家传的铁胆绝技威力比流星锤更甚,虽是乱战中打偏误伤,但凌霜华丝毫不懂武功,又怎能抵挡? 凌霜华死了,丁典的心也就死了。 从那天起他就发誓,一定要将红花会连根拔起,把毒手血刀锉骨扬灰!所以他才会甘心投效清廷为奴,就是为了借助朝廷的势力,报仇! 二人间的宿怨仇恨,福安康早就想办法查的一清二楚,他满以为丁典定会欣然领命的时候,却不想丁典居然摇头道: “这是调虎离山计,他这样做就是要把我引出京城。” 丁典是个很计谋城府的人,当初面对血刀门最厉害的四大高手,他便联合狄云使用“李代桃僵”的计策,出手突袭瞬间格毙其中三个。对于万家构陷狄云入狱的阴谋,他仅凭狄云这愣头青的简单描述,便将真相了然于胸。 甘心在牢狱中忍受凌退思的迫害,只是因为他对凌霜华那近乎偏执的爱情。 虽然只匆匆见过两次面,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毒手血刀的名字。但丁典却敏锐的猜到对手的想法,因为两人的手段心机,都太像了。 看福安康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丁典继续说道:“毒手血刀在南方盘桓数年,他想做的事情早就做完了。红花会的人被羁押在京城,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刻意到江南。” 福安康迟疑道:“他和红花会可是有宿怨的,你觉得他会来救人?” 丁典冷笑道:“此人的巧舌如簧,我多年前曾亲自见识过。他既然出手救了陆菲青他们,说不定真的已经与红花会和解。” 眼瞧着福安康似乎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丁典干脆道: “距离“天下掌门人大会”只有一月不到,京城此刻鱼龙混杂,各门各派乱成一团。即使毒手血刀志不在京城,陈家洛他们也肯定会趁机混入城中救人。大帅真的打算让我离开吗?” 天下掌门人大会! 自打清兵入关后,武林人士行刺的事情就层出不穷,雍正皇帝更是在睡梦中被摘了脑袋。为了彻底解决武林对朝堂的威胁,乾隆苦思数年才想出办法,在比武大会上用二桃杀三士的计谋,挑动武林人士自相残杀。 “你说的不错,比起红花逆党和武林大会,毒手血刀的事情的确算不得什么。” 福安康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心里却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在北京禁城中为红花会所俘的事。那群亡命徒大杀四方的样子,至今想起仍令人心有余悸。这个时候把丁典派出去,万一反贼杀到,又有谁能抵挡? 他思考片刻点头道:“通往辽东的要道我已经层层设卡,红花会的逆党也被喂了毒药关在天牢重地。这两处都用不着你操心,从今日起你就时刻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确保大会不会出岔子。” 丁典躬身笑道:“喳!末将谨遵帅令!” 这番对话若是被江生听见,他肯定会惊呼,丁典简直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江生对丁典的神照功极为忌惮,虽然他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正面硬刚的确胜算不大,将他引出京城,然后下毒暗害是最简单的方法。 可没想到他在江南苦等了半月,也没引出丁典,费尽心思布置的十三处剧毒机关埋伏都成了摆设,搞得江生好不郁闷。 不过好在他这段时间也没白忙活,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而江生一路只是捡六七个官声极差的剁了,就抢到三百多万两银子。又突袭四五处官营矿场和铸造局,抢了一千多万斤的生铁。 可惜后面他们听到风声,都把成铁化整为零分散各处,还派大军镇守。否则江生一努力,说不定就把甲仗库的材料凑齐了。 折腾半月全然无果,江生也只好北上前往京城。正如丁典所说,天下掌门人大会是个绝佳的机会,无数武林人士齐聚京城,哪些人是反贼,哪些人又是逃犯,混在一起根本无从排查。正是乘势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但江生没想到的是,临近京城路过一处荒僻土丘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道长请留步!” 江生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美貌妇人从土丘后跳出来,正是多日不见的“翠羽黄衫”霍青桐。旬月不见,她可比上次憔悴不少,右臂僵直着似乎受了伤,衣服上隐隐还透着渗出的血迹。 江生连忙滚鞍下马,问道:“霍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霍青桐勉强一笑:“我在这里祭拜亡妹,却没想到竟能偶遇道长。” 原来红花会的人一月前就被押解到京城,那日陈家洛等人匆忙离开就是赶着去救人的,可没想到江生马快,提前救下了无尘道人他们。几人汇合后赶到京城救人,可没想到天牢禁地守卫森严,常家兄弟和无尘道人又重伤未愈,人没救出来反倒又陷进去两个。 这下可好,朝廷知道红花会已到京城,也不知是哪个阴损之辈想出的主意,干脆在菜市口立下刑台,红花会被捕的反贼一天斩一个! 情急之下便想像上次那样,抓住福安康逼乾隆就范。可没想到,丁典武功高的吓人,又有凝碧剑这等神兵助阵。除了霍青桐带伤逃出来,红花会竟被一锅端了。 二人且说且走,转过土丘,只见荒草间一处孤坟,碑上无名唯有“香冢”二字。江生知道,这恐怕就是那位天真烂漫香香公主的埋骨之地。 江生躬身三拜,算是礼敬亡者,然后便起身问道:“霍姑娘请恕我直言,丁典的神照功威力深不可测,这点无尘道人亲眼所见,明知不可为,为何还要冒险去绑架福康安呢?” “赵三哥和文四哥都死了,头颅就挂在刑台上,,,,,” 霍青桐突然有些哽咽,“我也知道此行凶险,也劝过他,,,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江生了然。 红花会诸位当家素来情同手足,清廷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故意迫使陈家洛就范。这是道极为阴狠的阳谋,即使看透了,也破不掉。 其实这才是江湖人对抗朝廷最常见的下场,就像当初江生和丁门被锦衣卫追的仓皇逃命。 朝廷统治天下,他们有耗不禁的资源和人力,与之相对江湖侠客实力即使再高也难成气候。只是这个世界红花会一直依仗武功高来高去,而朝廷招揽的张召重武功又不够强,这才造成清廷无能的印象。 这下张召重换成了丁典,形势立马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想到这,江生又有了一个疑问:“听说天池怪侠袁士霄,是陈总舵主的师父。这次怎么没见他帮忙啊?” 霍青桐摇摇头道:“袁师他老人家在多年前已经仙去了。” 袁士霄与霍青桐的师父关明梅自幼相识,可谓青梅竹马,但袁士霄性格怪僻,最后关明梅嫁给了陈正德,避往回疆,而袁士霄又追随其后。 十年前红花会大闹紫禁城,陈正德被大内侍卫围攻而亡,关明梅亦自刎殉情而死。袁士霄回到苗疆孤身一人,不久之后也郁郁而终。 情之所往,足可让人刻骨伤怀。亦可令人奋不顾身。 霍青桐擦干眼泪,似乎决定了什么,转头对江生淡淡道:“上次偶遇时,道长说想要我,不知是什么意思?” 啊?大姐,你可是有夫之妇啊!陈家洛还没死呢! 江生先是一愣,但看着霍青桐眼中的决绝,他突然明白了。转而笑道:“霍姑娘想用自身为筹码,换我去救陈家洛吗?” 第99章 偷钱 丁典看到的人其实就是江生。 这小子早就惦记着和珅家的金银财宝,甚至赶在军报之前先一步快马加鞭进入京城,等众人得知毒手血刀重出江湖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把和府上下的地形和藏宝地点摸得一清二楚。 和珅是内阁首席大学士、领班军机大臣,府邸自然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金库重地更是守得水泼不进。今日丰绅殷德停灵祭拜,趁着府上的守卫下人忙成一团,江生这才有机会偷天换日。 江生趁着混乱在前厅准备好一切,然后才躲到一处假山后面换好夜行衣。一连躲过三班巡逻的卫士,终于来到和府后院。 银库是后院中一间独立的小院,厚实漆黑的铁门上挂着大锁,两队护院卫士守在外面。这些人有的是和珅招揽的江湖武师,有的是从军中退下来的精锐之士,纵然是以江生的武功也难以毫无声息的把他们都杀了。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但偷东西有时并不需要杀人。 江生稍等片刻瞅准机会,悄无声息的跃上银库的屋顶。屋顶上也有一个放哨的护院,猛然见江生如魅影般翩然而落,还以为是遇见鬼了!他根本无法相信,这世上竟有人能有如此功力,轻而易举窜上两丈高的围墙! 待他回过神来正要高呼示警时,江生已经如狸猫般闪到近前,血刀轻巧一挥便割开他的喉咙。同时左手一挥,尸体尚未倒下,就被江生收纳进虚无空间里了。 虚无空间的仓库不能收活物,但对于死尸却毫无限制。至于心里上的厌恶,江生早就看开了,对于他这样杀人如麻的家伙而言,死尸和蜡像没什么区别,揣兜里又能怎么样? 侧耳倾听,确认下面的人没有察觉后,江生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掀起屋顶的瓦片,一点点的收进虚无空间里,转眼间就将屋顶拆出一个大洞,然后纵身一跃跳进银库。 前院里哀乐的唢呐声,和尚道士超度的诵经梵唱声,乱哄哄的传到后院。纵然是最精干的护卫也没察觉江生的小动作。 江生借着屋顶透进来的月光,打量满库整齐排列的金银宝贝,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早在盗宝之前江生就听过一个传闻,说和珅家财万贯盛名在外,多年以前就曾引起过无数江湖大盗和神偷的关注。为了护住这些财宝,和珅特意将搜刮来的金银全部重新熔铸,做成一个个重达数百斤的金砖和银坨子。即使飞贼有江生一样的能耐深入金库,面对这些奇重无比的金银也只能徒呼奈何。 也正因如此,在库房之内根本不需要安置护卫,这些人只要守在外面便万无一失。 如此重量的金银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架子和箱子摆放,金砖银坨就直接靠墙码在地上,一层层的往上垒。江生虽然见识的宝藏不少,但如此粗豪壮观的景象还是头一次见识,初步估算一下,这趟至少又赚到了八万万两银子。 江生无声无息的将这些钱财收入囊中,便立刻飞身跳出银库,准备逃离和府。 虽然这一趟没有拿到任何书画,玉器,珍宝,古玩,但江生猜测这些娇气易损之物,不像金银这般,既不怕阴潮也不怕虫蚁,恐怕那些东西是被和珅另外藏起来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江生却不会强求。那些东西体积小价值高,正是神偷们最心仪的物件,和珅用来防卫的手段肯定更加周密严格。若是贸然冲进去引起骚动,反倒得不偿失。 江生早就踩点计算好了时间,护卫们换班的周期是两炷香,而他没用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把金库收个干净,等那些护卫们发觉了,肯定还以为是鬼神干的。 江生急匆匆的往府外赶,眼瞧着越过最后一道院墙就能逃出去,可他刚纵身一跃,尚未落地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恶风袭来! 江生想都没想,立刻变出硬弩反手就是一箭。偷袭之人发出一声惊疑,接着长剑轻巧一转,削断弩箭,去势不减依旧直奔江生。但此刻江生已经接着硬弩的反冲之力回转身形,扯出冷月宝刀顺势回身反撩。 两把神兵在暗夜的小巷中撞出一团火花。 不到一丈的院墙,跳到地上瞬间的功夫,江生却又一次经历了险象环生的袭杀。 江生长刀对准高墙下的人影冷笑道:“又来这手啊?自从你上次将我打成重伤,如今我背后都多了一双眼睛了。人可是会成长的啊!” “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那张硬弩,你难道活的了吗?” 丁典阴沉着脸慢慢走出来,这已经是他江生第二次交手了,但他却始终没有看透江生这“袖里乾坤”的手法。 江生点点头:“除了我,世上恐怕没人躲得过。我都差点忘了,你除了神照功,还学过梅念笙的连城剑法。” 一道高墙隔出两个天地,院子里面是人声鼎沸的和府,而江生和丁典所在的却是一条昏暗无人的小巷。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他们注定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任何言语都不如手中刀剑来的直接纯粹。 丁典的连城剑法又名“唐诗剑法”,每一招都是从一句唐诗中化出来的。 ‘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这两句诗是唐朝的宰相张九龄做的,他比拟自己身份清高,不喜跟人争权夺利。将之化成剑法,顾盼之际要有一股飘逸自豪的气息。 其余诸如“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亦如此法。 但丁典心怀悲愤嗔怒,剑法之中早已没了诗词的韵味,出手招招尽是诡谲狠辣。神照功的雄浑内力再加上凝碧剑的坚固锋利,丁典剑锋所过之处无论青砖还是院墙,皆被斩个粉碎! 江生对撞数十招竟被丁典的内力冲的气血翻涌。 好在一年前他机缘巧合得到了胡斐的刀法秘籍,这门武功刀刀攻守并备,不求守而自守,不务攻却猛攻。江生之前又有血刀经的根基,如今论及刀法招式精妙,他可堪称当世无出其右! 第100章 丁典死了 两人在小巷中搏命厮杀,刀剑劈斩,仿佛巷子里都渗出森森寒气。 错开身形之际,只见江生胸口自上而下一道剑痕,乌蚕宝衣竟被划穿了,隐隐透出血迹。而丁典也不好过,他左臂上下两处都中了刀伤,伤口处乌青一片,显然中了剧毒。 “这把刀我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江生举起冷月宝刀,对丁典道:“本来你注定要死在金波旬花之下,但那毒药过于张扬,闻到香味便会中毒。这紫煞狼毒也是见血封喉,而且无色无味,当初辽东大侠胡一刀就是死在此毒之下,想来也对得起你天下无敌的身价。” 说话之间,丁典的胳膊已经肿胀大出一圈,面皮脸颊也转成紫色。紫煞狼毒是药王门下最剧烈的几种毒药之一,能撑到现在已经他是功力深厚了。 丁典眼前泛黑,身知必死,咬着勉强挤出几个字:“将,,,我与霜华,,,葬在,,,一处,,,,” 丁典这辈子凄苦半生,好不容易退隐江湖过几天逍遥日子,临了却依旧逃不过孤寂横死的下场。江生曾救过他一次,那时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会亲手杀了丁典。 此人用情至深不假,但性格偏执也注定其难得善终。 江生轻叹道:“唉!你已经累人一世,下辈子就别再去祸祸人家了,凌霜华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看上你这样的。” 传说神照功能令人起死回生,丁典又素来诡计多端,江生恐其有诈,掏出短弩对尸体一连射了三箭,确认并非诈死,这才放下心。 捡起地上的凝霜剑收进落兵台,这才转身看向漆黑的巷口:“是谁藏在那啊?出来吧!” 在和丁典交手时,江生就隐隐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只是那时战况紧急无法分心旁骛。而那人武功也不错,呼吸沉稳缓慢,难以察觉。但刚才江生收起凝碧剑时,他很明显听到一声压抑低沉的惊呼。 巷口两个人影走出来,竟然是陈家洛和霍青桐。 江生有些奇怪道:“好久不见,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 陈家洛解释道:“清廷抓了赵三哥他们,我们是为救人而来。” 原来红花会的人一月前就被押解到京城,那日陈家洛等人匆忙离开就是赶着去救人的,可没想到江生马快,提前救下了无尘道人他们。几人汇合后赶到京城救人,可没想到天牢禁地守卫森严,正无可奈何之际,霍青桐便建议像上次一样,抓住福安康,逼前乾隆放人。 两人跟着福康安一起来到和府,偶然听见巷子里激战之声,便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看见江生收起凝碧剑神奇的一幕。那凝碧剑原是他好友陆菲青之物,但此刻红花会有意拉拢,便可以忽略不提了。 江生在这个世界的事情大多都已办完,随时可以回转“剑雨世界”,倒也不太在意底牌的暴露。随口问道: “无尘道人他们不是跑了吗?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该不会你们能掐会算,早知道丁典会死吧?” “自然不是。” 陈家洛笑道:“二哥他们之前身上有伤,现在正养精蓄锐。我们原打算此次不成,便在后天的掌门人大会上动手。这下可好,有道长做生力军,定能让那乾隆在天下英雄面前大跌颜面!” 陈家洛下意识便把江生看成反清的盟友,兴致勃勃正要诉说自己的计划。 但江生却突然打断他:“我后天有事,恐怕没时间帮你的忙了。” 难怪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红花会这么多高手潜入京城,难道就为了下乾隆些面子?原著里这班人也是这样,袁紫衣和黑白无常在大会上玩的挺热闹,可还是没阻止各派掌门为了虚名差点打出狗脑子。除了让伪君子汤沛原形毕露,其余屁用没有。 江生素来讲求杀伐果断,哪有心情和这帮人一起过家家啊? 就在这时,和珅府院里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大喊匪徒行刺,还有官员大喊救命往外跑,更有守在门口的侍卫往里冲的,一时间乱哄哄的吵成一团。 陈家洛正诧异间,霍青桐已经猜出一些缘故,“莫非道长在和府里下了毒?” 江生点头道:“不错!这个时间有资格上和府吊唁的,都是福康安那样清廷要员。我在灵堂的蜡烛里下了一种剧毒,只是不知道除了福康安,还有哪个倒霉鬼着了道。” 比起拎刀硬刚,用毒才是最省事,最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 那蜡烛中掺杂的毒药无色无味,而且剧毒无比,正是江生刚刚种出的七芯海棠。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要感谢丰绅殷德,虚无空间里“御花园”已经修建了近三年之久,直到前几日江生屠戮了他的铁甲骑兵献祭生魂,才算彻底完工。 陈家洛喃喃道:“灵堂中的官员随从未必尽是大奸大恶,道长下毒的计策未免过于狠辣了。” 江生冷笑道:“狠辣也好,卑鄙也罢,在大漠时我答应下来的事情已经完成了。陈总舵主与其在这悲悯众生,不如仔细思考下一步的对策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完江生便转身跑到街上,混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和珅府中的骚乱很快就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七芯海棠剧毒无比,前去吊唁的官员,光是当朝的一品大员就死了六七个,都是三省六部的骨干重臣。一场变故,大清朝廷的顶梁柱都塌了小半边。 乾隆气的拍案而起,立即调集军马封闭京城四门,挨家挨户严查乱党。 同时颁下圣旨,后日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上,将赵半山等一干红花会余孽斩首示众,以彰皇威震慑天下! 第101章 天下掌门人大会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天下掌门人大会是朝廷发下帖子文书,召集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齐聚京城,大会的地点就在兵部尚书福安康府上,满满当当的摆了百十张大桌,参会的足有四五百人。 天南海北的各大门派齐聚一堂,有的相熟有的陌生,都互相问候寒暄好不热闹。 江生也来了。 虽然依旧是道士打扮,但脸上却不知涂了什么药膏,黝黑透红看不清本来面目,下巴上也用胶泥粘上一大丛乱蓬蓬的胡子,若非相熟旧识决计认不出。 而江生身上的破道袍也被他淋上酒醋,不用凑近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酒臭味,这下连那些擅长结交的自来熟,也不会找他攀谈了。 江生一个人坐在墙角的偏僻角落,看向大会主席台的方向。 他是朝廷重点通缉的要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就在昨天晚上,他却偶然听说福康安竟安然无恙,而且今日还要照常主持掌门人大会! 这消息瞬间就勾起了江生的兴趣,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些模糊的猜测,但他还是隐隐觉得这场大会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又过片时,厅子里进来的人越发多了,这时厅中宾客已到了一大半,门外尚陆续进来。厅中迎宾的知客都是福康安手下武官,有的竟是三四品的大员,若是出了福府,哪一个不是声威煊赫的高官大将,但在大帅府中,却不过是请客随员一般,比之童仆厮养也高不了多少。 其中一个身着二品官服的武将在人群中环视一圈,便径自走到江生身边,笑道:“刚才我还在寻思来着,特意出来一找,江道长果然到了!” 那武将故作豪爽,但声音中却夹杂着一丝纤细,江生仔细一看,依稀分辨出霍青桐英姿飒爽的脸庞。 江生见她如此打扮,立刻坐实心中猜想,低声笑道:“偷天换日,果然聪明!” 福安康是乾隆的私生子,而陈家洛又是乾隆的亲弟弟,两人的相貌一般无二。清廷要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上诛杀红花会当家,想要解救这班兄弟,由陈家洛扮成大会主持者,自然事半功倍。 江生问道:“这计划虽然简单,但执行起来却有诸多困难。两个人即使长得再像,也会有所不同,你们是怎么瞒过所有人的?” “这还多亏了你的同门师姐。” 霍青桐显然兴致很高,她靠着江生对面坐下,低声道: “其实前日回府的时候,福康安的亲娘就看了出破绽。幸亏程姑娘及时用毒,没等老夫人说话,将那她迷晕过去。那群下人还以为她是见儿子受伤,急火攻心昏迷了,就这么遮掩过去了。” 江生眉头微皱:“程灵素也在这?” 自药王谷一别,江生已经快两年没有见到那位古灵精怪的小师姐了,原打算办完京城的事情就到江南寻她,没想到她竟还是来到京城了。 正在这时,一位二品顶戴的将军站起身来,声若洪钟的喊道:“有请兵部尚书福大帅!” 江生抬头一看,只见陈家洛假扮的福康安龙行虎步,走入大厅端坐在正中主位的太师椅上。陈家洛是红花会的总舵主,身处高位,不但相貌跟福康安极像,就连那大元帅的发号施令气度风华也学得极为神似,举手投足间尽显统率豪雄的尊贵气象。 各门派的掌门人都是武林豪客,都不由得吃了一惊,三三两两的站起身来请安。而江生却注意到,护卫在陈家洛身旁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胡斐。 霍青桐在一旁小声解释道:“胡斐少年时曾和我会赵三哥在商家堡偶遇,两人是忘年的结拜兄弟。这次救人多亏他几番帮忙,我夫君能顺利假冒福安康,也多亏了他的护卫教头身份。” 原著里胡斐就曾到大帅府看望过马春花,虽然剧情略有偏差,但其中关窍江生也能猜出大概。“我就说嘛,福安康和丁典都死了,光凭陈家洛一人回府怎么都显得怪异。原来你们在就埋伏好了暗子,真是厉害!” 霍青桐笑了笑:“比不得道长神通广大,一出手就将御林军的两十门红衣大炮,偷的一个不剩。” 江生之前自诩,安天下不易,乱天下不难,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和珅的宝库就说明了一个道理:对于武林高手而言,偷东西最困难的不是潜入,而是如何把里面的带出去。“袖里乾坤”虽然无法把虚无空间里的东西快速变出来,但却能随手一挥将数千斤的东西收入囊中。 江生之前不偷,一是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最隐秘的底牌;二是心中仅存的底线,让他不想为了一己之私,扰乱天下秩序。 但现在这两个问题都不是障碍了,他干脆敞开了量大闹一场。从打那晚离开和府,他就潜入御林军的甲仗军械库,那些兵器盔甲摆放的太碎太杂,他便将用料最实诚的红衣大炮收入囊中,临走前还在火药库里放了一把大火,把那些带不走的兵器毁于一旦。 霍青桐低声道:“那些火炮,乾隆原本是打算安排在大帅府周围,防止红花会兄弟大闹会场的。现在被道长弄没了,那狗皇帝就派了五万御林军埋伏在附近,把附近团团包围了。” 江生恍然道:“难怪京城出了这么多事,他还敢把人从天牢里提出来,原来是早有准备。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霍青桐道:“虽然乾隆不知就里,昨晚已经把赵三哥他们送到大帅府,但他们在天牢里受了酷刑,一时半会难以恢复,我已经派人把他们秘密送出京城。” “既然人已经救出来,你们为何还要冒险留在这,,,” 江生话说一半,自己就猜出答案:“乾隆发现中计定会派铁骑追击,那些人重伤在身根本跑不快,你想给他们争取时间。不过这些兵马既然是乾隆亲自安排,恐怕福安康也难以轻易调动吧?你们这可是在玩命啊!” 霍青桐点点头:“弟兄们加入红花会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更何况乾隆想用掌门大会挑拨武林各派自相残杀,若不阻止,后患无穷!” 江生问道:“那你来找我,是想劝我尽快离开,免得丢了小命?” 霍青桐摇摇头:“我是想拜托道长再次施展神技,逼乾隆调走军马。” 战国时魏国围攻赵国都城邯郸。赵国求救于齐国。齐将田忌、孙膑率军救赵,趁魏国都城兵力空虚,引兵直攻魏国。魏军回救,齐军乘其疲惫,于中途大败魏军,遂解赵围。霍青桐便是想用围魏救赵之法,让江生再闹一场,吸引乾隆把军队调走。 江生摇头道:“霍姑娘还真看得起我,但乾隆也不是个傻子,如今京城各处机要重地都有军队严密把守,想闹事不容易。” 江生决定大肆搜刮一番,自然不会只满足拿些铜铁就收手,相比那些粗重物件,国库才是重头戏。大清的国库主要是分为内府库藏与户部库藏,江生瞄准的便是户部的库藏,那是国家财政赋税收入的汇集地,虽然储藏的金银未必及得上和珅家的银库,但却是清廷的根基所在。 一个组织运转的根本永远是经济,当初烽火连城笼络亡命徒靠的是什么?军饷!当军饷被偷走之后,要不是他跑的快,骨头渣子都得被嚼稀碎。 户部库房位置并不需要如何探查,很多人都知道它就在紫禁城午门外,千步廊天案门内。 但江生昨日在附近转悠了一整天,最终还是放弃了。 无论是哪个朝代,国家机器一旦全力运转起来,那爆发出来的实力都非常可怕。户部银库不但有重兵把守,而且其周围地形走势,还有建筑的结构设计,都是经过精心计算过的。一旦陷进去了,就算有通天本领也别想活着出来。 在军营中能逃出来,是因为有火药爆炸制造混乱,而其他地方却没有这个便利。 各部院衙署的防御尚且如此,紫禁城里的深宫大内就更不必说了。可除了这些地方,江生还真想不到还有哪块,能让乾隆放弃到嘴的肥肉,把兵马调走。 霍青桐微微一笑:“道长恐怕有所不知,那福安康除了是兵部尚书,还兼着总管内务府大臣的官呢。”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张名帖折子和镶金腰牌,递给江生:“凭着这些东西,道长可直入紫禁城内的内务府库房。” 我去!福安康不愧是皇帝私生子,不但手握重兵,居然连皇帝的钱袋子也攥在手里! 内务府主掌皇家事务,诸如皇家日膳、服饰、库贮、礼仪、山泽采捕等,还把持盐政、分收榷关、收受贡品。金银财宝自不必说,光是那些价值连城的官窑瓷器,各国供奉,就值回票价了。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包在贫道身上。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了!” 江生连忙把名帖腰牌收下,起身正要离开,却看见程灵素正迎面走过来。 都说女大十八变,分别一年多,程灵素的个头又窜高了一大截,脸上也没有了当初孩童般的稚气。行走间顾盼神飞,虽然依旧是粗布素衣,却掩盖不了天生丽质,手握亮银避水剑更是平添三分英气。 “大师弟,别来无恙啊!” 程灵素笑着走到江生跟前,一如当年那般俏皮可爱。 江生也笑了,故作恭敬的鞠躬抱拳,深施一礼:“有劳小师姐惦记,过得还算凑合。” 本是一句寻常寒暄,可不知为何程灵素的脸颊却有些绯红:“呸!你个坏家伙,谁惦记你了!” 一旁霍青桐有些诧异,在她印象里程灵素虽然年纪轻,但却沉稳老道;而江生更是向来性格孤僻,阴沉冰冷。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二人如此活泼烂漫模样,莫非这两人,,,, 霍青桐眼珠一转,连忙道:“道长这一身道袍长发,直接去内务府肯定穿帮,事不宜迟,你赶快去换上大帅府的官服!灵素妹子也擅长易容,就让她帮你吧!” 说着便带着两人走出大厅。 周围的武林人士虽然瞧着这三人行事怪异,但也没有多想。因为前面正有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尼姑掌门人,正在揭穿“甘霖惠七省”的汤沛大侠,还有天龙门田归农,两人勾结红花会图谋不轨的阴谋,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 说来也好笑,勾结反贼这么大的罪名,福大帅不但没有立刻安排人手将二人就地拿下,反而慢条斯理的容二人辩解,一个疑点就要刨根问底的掰扯老半天,真是奇哉怪也。 “前厅栽赃的戏码还需要我过去策应,一切就全拜托两位了!” 霍青桐将二人领到一件僻静屋子,便转身离开了,就留下江生和程灵素相对。屋子里静悄悄的,江生就这样笑着看程灵素羞的越发满脸通红。 “你,,,你快换衣服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饶是程灵素向来镇定淡然,也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她抓起早收拾好的官服,准备易容,冷不防江生突然攥住她的小手,温柔的问道:“这一年你过得怎么样?” 当初拜读大作的时候,江生就很喜欢这个温柔娴静的姑娘。拜师药王谷,说是为了七芯海棠,但心底未必没有那么一丝朦胧的憧憬,想要亲手改变她凄苦的命运。 与无嗔和尚分道扬镳后,江生原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可现在看程灵素的模样,分明是对自己也有份依恋。 程灵素慌忙想撤手,却怎么也收不回,只好红着脸说起一年的过往。 原来无嗔和尚早年曾与少林寺大智禅师相识,洞庭分别之后便带着程灵素前往少林安身。老和尚毒入骨髓,强撑了一年后便安然圆寂,临终时将“药王神篇”和九枚“生生造化丹”都传给了程灵素。 后来恰逢天下掌门人大会,程灵素也跟着少林僧人来到京城。而红花会和少林寺素有渊源,机缘巧合下程灵素便参与到了这场救人计划中。 “原来是这样,” 红花会创始人于万亭师出少林,二者间的渊源江生也有所耳闻。但这不是重点,关键是直到目前程灵素和胡斐还不认识! 原著里是因为胡斐请程灵素帮苗人凤解毒,两人一来二去便生出情愫,程灵素这才撇了药王谷的基业来到京城。 江生原本还担心,自己有没有被撬墙角,却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至于苗人凤有没有像原著那般中毒,现在是死是活,,,,,切,关我鸟事? 第102章 内务府 虽然为了拖延时间,霍青桐她们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但毕竟事关红花会连同几十个反清义士的性命,江生二人也来不及多诉衷肠,便匆忙换好行头赶到内务府。 江生依旧是黝黑的脸庞,钢锥似的大胡子,罩上铠甲就是活脱脱的沙场宿将。只是剃掉一头长发,临时换上了鼠尾似的假辫子。而程灵素身形苗条纤细,怎么装也装不成武将。干脆在下巴上粘上山羊胡子,又罩上一身奢华体面的大褂,扮做谋士幕僚的模样。 两人带着令牌文贴,一路畅通无阻。内务府的官员太监虽然瞧着他们脸生,但也没敢怀疑二人的身份,点头哈腰的带着他们进了广储司。 内务府自成系统,与外廷职官无涉,所属机构达五十处以上,所属部门分为“七司”、“二院”、“十三衙门”。广储司便是专管掌内府库藏,领银、皮、瓷、缎、衣、茶六库。 内务府的官员毕竟不是傻子,不可能带着两人一间一间的走个遍。所以江生只能先挑最重要,最稀有的东西先收走。 料想内务府所藏的金银虽然富有,但却未必及得上和珅家的那么多,所以他干脆放弃那仨瓜俩枣的碎银子,直接来到收纳各地贡品的库房。 进了府库,随手打发了随行太监,江生便开始查看其中珍藏的宝物。屋里琳琅满目尽是些做工精细,稀奇古怪的玩应。 就比如那辽东进贡的鹿角椅子,椅背用一只鹿的全角制成,角根连于鹿的头盖骨上。角上的枝叉恰巧代替圈椅的鹅脖和镰柄棍。后背用两支鹿角作支架,当中镶板。做工设计精细巧妙,令人叹为观止! 江生随手打开架子上的檀木盒,里面却是一块极精致奢华的怀表。黄金表壳,掐丝珐琅镶小珍珠装饰,里面的指针表盘与江生前世的记忆一般无二。 程灵素自幼便隐居在药王谷,哪见过这么多稀世珍宝,早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江生笑着托起她微张的下巴: “别着急,等离开这里,你喜欢哪样便拿哪样,都是你的!” 说完江生便开始他的搜刮大业,大件的东西走到近前,用手一碰便消失无踪;小件的东西随手一挥,连架子都直接刷走! “这,,,,” 程灵素惊讶的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虽然江生已经和她托了底,而自己也曾亲眼见过避水剑被收走,但眼见着一丈多高的置物架子突然在眼前消失,心里依旧觉得极为震撼。 时间不长,贡品库里的东西已经被清扫一空。两人开门走出来,守在外面的太监立刻腆着脸凑上来,讪笑道:“二位老爷,从库房出来循例要搜身验证,签写凭条,您看,,,,” 府库东西都已经收进储物空间了,这些人自然搜不出什么。但一群太监在程灵素身上摸摸索索的,江生却忍不了。 他故意皱起眉头:“哪来这么多废话,老爷我奉福大帅命令查库,难道还会是私藏不成?等所有库房查验完了,一切签单验身就是。” 老太监迟疑道:“这,,,,怕不合规矩吧?” 江生板起粗狂黝黑的大脸,“此事与红花会乱党有关,福大人急等着我们的回禀。耽误了清缴逆党的差事,你担当的起吗?” 开什么玩笑!和中堂的家里才出了那么大的事,这个时候逆党就是皇帝的逆鳞,谁碰谁死! 老太监怎么会往自己身上揽这么大的干系,连忙道:“既然如此,那不妨由下官等帮忙一同查验,也好尽快给福大人交差。小的们赶紧过来!” 老太监也不管江生答不答应,回头招呼一嗓子,立刻跑过来十几个带刀侍卫。 贡品库藏里的东西任何一件都是价值连城,随便弄丢一件都是掉脑袋的事情。老太监不敢得罪福康安身边的红人,只好安排十几个眼线寸步不离的盯着他们,防止他们把宝物随手藏起来。而且这两人形迹可疑,老太监也揣着小心,万一他们是来搞破坏的,凭着这十几个带刀侍卫也足可保万全。 其实这个时候老太监只要推门看看,立马就能抓江生个现形,但又有谁能想到,衣衫单薄的二人竟然把整个贡品库都揣兜里了?他只防备着江生夹带些细小方便的珠宝,入库查验费时费力,却正好陷入了误区。 眼瞅着再强硬下去老太监也不会改主意,江生只好点头道:“好吧!左右有人帮忙,我们也方便。带路去武英殿!” “英武殿?那是放典籍书画的地方,,,” 老太监上下打量江生魁梧的身板,和一身戎装铠甲,狐疑的问道:“大人去那里做什么?” “福大人怀疑红花会叛逆与文字案有关,让程先生到典籍中核对些线索,然后,,,,” 江生手指程灵素,解释到一半,突然恍然的一拍脑袋,对老太监恼怒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带路就完了!” “是!是!” 老太监连忙点头赔笑,心里却踏实不少。感情这叛党还和文人有关,难怪特意带这个无关无品的书生进内务府。 瞧这书生小白脸长得挺俊,想不到还是个心狠手黑的角色,检举了一本文字案,不知要累的多少人家破人亡,拿人命官司换功名富贵,这帮文人的骨气呦! 程灵素还不知道这老太监心里已经脑补出一整套,奸猾书生平步青云的流程,她故作风雅的一抖袍袖,身上一股书墨的香气飘散开来。 武英殿位于紫禁城外朝熙和门以西,黄琉璃瓦歇山顶。与位于外朝之东的文华殿相对应,即一文一武。虽然挂着“武”字,但干的却还是专司校勘、刻印书籍的活计。 这个地界实际已经皇宫边上了,虽然靠近皇宫正门,但距离乾清宫等地方却远了去了。程灵素不知宫中地形,只是按照江生的吩咐一路进来。 英武殿中亦有执事官员,见了福安康的令牌也赶忙凑过来躬身道:“未知大人有何公干?” 英武殿虽然也在内府管辖,但比起广储司,营造司等,却算得上是地道的清水衙门,主管的官员从打上任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福安康的特使,不得不小心应对。 但江生却只是冷哼一声:“奉福大帅令,查阅天工,,天工,,,” 江生假扮粗豪武将,故意装作想不起来,一旁程灵素连忙咳嗽一声提醒道:“天工开物。” “对!就是这个名字。” 主管大臣一愣,连忙磕头道:“大人明鉴!皇上前几年修订《四库全书》时,发现其中有“北虏”、“东北夷”等大逆字样,这本书已经被禁了。英武殿怎敢存留刊印啊?” 禁文一事素来严苛,就连皇家御用的文人也不敢触碰。那大臣还以为是自己沾染了官司,连忙辩白表忠。跟来引路的老太监连忙笑道: “大人恐怕是误会了,并非这位将军并非是追究刊印之事,只是来查阅其中文字细节的。赶快找找有没有剩下的书底子,将军还等着查完回去复命呢!” 主管大臣这才连忙爬起来,擦擦头上的冷汗,苦笑道:“此书涉及讳字,英武殿怎敢留存。。。。” 话说一半,见江生皱起眉头,他连忙凑近低声道:“单行本虽然没有,但鄂尔泰大人奉旨编著“授时通考”的时候,其实也把其中九成九的内容都摘进去了。大人若是当真着急查阅,其实也可将就一下。” 真狠啊! 为了安抚特使上官,这小子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鄂尔泰推出来顶雷,却又小心把自己摘个干净。瞧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江生心里暗暗感叹:血刀虽凌厉诡谲,但比起这不着痕迹的背地一刀,还是差的远呢! 不多时的功夫,一小箱顶着“授时通考”封皮的书籍就送到眼前。江生大略翻开一看,里面分门别类详细论述农工技术和生产经验。 《天工开物》号称“中国17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全书共三卷十八篇,从制盐、采煤、榨油,到兵器、火药、纺织,所有清朝以前最先进的科技成果,其中都有涉猎。 知识是最可怕的力量,有了它几乎可以在任何古代位面混得风生水起。从某种意上讲,它的珍贵程度比起神照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或许是因为位面投影的偏移,江生在之前的三个世界都没有找到它的踪迹,直到现在才终于拿到手。 江生随手翻开一页描绘细致的插图,笑道:“早听说英武殿刊刻的书籍,纸墨优良,校勘精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主管官员一听,心中暗喜:莫非自己那句话说的正中特使下怀?那可真是老天保佑,若是抓住机会,说不定老子也能转到个肥缺混混。 他心里正琢磨着,是否要再加把劲送些礼物,好让特使将军在福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哪成想江生随手一挥,一箱子书籍竟从眼前凭空消失了! 一旁的太监侍卫也吓了一跳,可他们刚围上来查看,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便头重脚轻栽倒在地。原来刚才程灵素一挥袖子的时候,他们便中了迷药。 恰到好处的掐算时间,剂量分毫不差,也唯有心细如发的药王嫡系传人才能做得到! 英武殿内刊印好的书籍堆积成山,江生从怀里掏出个装满火油的瓶子,点着了引信随手一扔,转瞬之间书堆就成了一片火海。 江生掏出硬弩,躲在暗处接连射杀了两个组织救火的官员。恰逢深秋天干物燥,火势望风就长,呼啦啦一片眼看就把内务府烧的通红! 江生转头道:“我们走吧。” 程灵素有些吃惊道:“只是在宫外放火,能行吗?” 江生笑了笑:“你还记得师父下象棋时最常用的一招吗?他总是把炮摆在很碍眼的位置,逼的我要挪动老将,然后他就把我的大车给吃了。兵法亦同下棋,只要到达合适的位置,即使明知结果,他也会按照计划走下去。 乾隆当年被红花会刺杀,若不是他身上穿了软甲,陈正德抛手一剑就能要了他的性命!如今叛党已经在宫门口放火了,凭他那怕死的劲,难道还会把精兵放在外面吗?” 程灵素还有些迟疑:“可是万一,,,,” “别犹豫了!若是真的杀进紫禁城,我们就出不来了!” 江生不由分说,拦腰把程灵素抱起来,跳上墙头逃之夭夭。两人刚离开不久,原本镇守在午门外的御林军便迅速将内务府团团包围。 内务府火势熊熊,隔着城墙在乾清宫都能看见火光冲天!乾隆铁青着脸,先是毒杀大臣,后是火烧府库,照这个进度下去,岂不就是要“弑君”! 圣旨即刻下达,传令宫中守卫立即加倍,同时调配御林军全面回防紫禁城。 一个时辰后,在京城外一处偏僻荒凉的土丘上,红花会众人与江生二人拱手道别。 陈家洛身边一个俊俏少年似乎还玩的不过瘾,一直叫嚣着要再回去嘚瑟一圈。 “公子!既然道长在英武殿放火能成,咱们何不也去文华殿放火,这两个地方藏的都是书,肯定也能着起来,吓吓那狗皇帝!” 霍青桐笑着一拍他后脑勺,“心砚,你真的以为乾隆是怕那把火吗?他怕的是那二十门被道长藏起来的红衣大炮!” 心砚是陈家洛的书童,当年在回疆也曾见识过火炮的威力,射程五里多长,足够从内务府打到乾清宫了! 他眼睛一亮,立刻大叫道:“那大炮,,,” 霍青桐知道他的意思,却立刻拦住道:“乾隆已经用御林军把皇城外围塞的到处都是守卫,就算又大炮也不成啦!” 江生身上有太多匪夷所思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却不一定都想让人知道。 陈家洛与霍青桐心意相通,立刻抱拳道:“清廷吃了此番败仗,定会元气大伤,我等也要功成身退返还回疆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日后再见!” 江生淡淡道:“还是不见了吧。” 明知清廷元气大伤,居然不是居然不是联络各地义军揭竿而起,,,唉!对这个扶不起的阿斗,江生都懒得吐槽了! 江生冷淡的性子,红花会早就见怪不怪,一行人挥手告别,只留下那座刻着“香冢”二字的墓碑,留在荒芜的土丘。 第103章 辽东遇胡苗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飕的一声,一枝羽箭从山坳后射了出来,呜呜声响,划过长空,穿入一头飞雁颈中。大雁带著羽箭在空中打了几个斤斗,落在雪地。 江生骑马踏著皑皑白雪,奔驰到近前也不收缰,身子挂在马鞍上使个翻身抄手,捡起大雁在手上颠了颠,回头笑道: “大雪封山,这雁子身上没几两精肉,晚上咱们炖汤喝吧!” “好啊!前几日种在院子里的榛蘑和猴头都出了,正好尝尝鲜!” 程灵素骑马从后面赶上,一张俏脸被寒风挂的红扑扑的。两人骑得正是当初“铃剑双侠”的宝马,一黄一白,在茫茫雪地上撒开四蹄,你追我赶纵情疾驰。 却说江生在京城大闹一番后,会同红花会的一群好汉顺利逃出京城,在河南转过一圈后,便前往辽东玉笔峰去挖掘李自成的宝藏。江生现在穷的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也没那个能力在天宫中建造藏娇的金屋,只好先委屈程灵素在御花园里做了园丁。 其实虚无天宫中的每个成型建筑都会配备专门的管理,就像丁修和赵靖忠,就是挂职在储物仓中做守库司。只是江生目前手下人才短缺,而仓库中的事情也不忙,这才将其留在剑雨世界。而代价就是每次收进仓库中的东西,都要他这个主人亲自动手整理放置,分门别类。 虽然也有搬钱搬到手抽筋的时候,但仓库里的东西毕竟是死的,即使乱杂杂的堆在那也不会有大问题。而御花园就不同了,那里有青木阵法加持,即使是棵草籽扔进去也会疯狂生长。 而有的珍惜草药并非扔进去任其生长就好,比如藏红花最珍惜的部分其实是它的花柱,若是任其生长结果,那这塞外奇珍就和稗草没什么区别了。 这就需要有人不断的对花园进行维护,剔除稗草的同时,将那些成熟的草药收割安置。这个人除了勤劳细心,最重要还得精通医理,熟知药性,程灵素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好在小姑娘自幼就喜欢侍弄这些花草,也不是什么娇气取闹的性子,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委屈,上手后很快就把御花园里的东西打理的井井有条。 正值阳春三月,这日子在江南早已繁花如锦,在这关外长白山下的苦寒之地,却是积雪初融,浑没春日气象。约莫未申之时,日头偏西,路上就越发觉得寒风凛冽,而远处路边也出现一家小小的酒肆客栈。 辽东玉笔山庄杜希孟虽武功平平,但因他有个表妹嫁给胡一刀,因此便得了“金面佛”苗人凤的另眼相待,赠以对联“方信世间有英雄”。虽然这话说的是胡一刀,但他却仗着这份面子,多年来把玉笔山庄经营的越发兴旺。 故而这条小路附近虽无大的镇甸,却因其直通玉笔山庄,沿路皆有打尖住宿之处。 东北寒冷素来没有开门做生意的讲究,甚至进门之后还要连掀层棉被般厚实的防风帘子,才算真的进屋了。屋子正当中点着大炉子,松木木瓣子在里面烧的噼啪作响,四下的窗户都用厚纸糊住了,虽然昏暗但却格外的暖和。 江生进屋抖抖身上的落雪,随手把雁子交给过来伺候的小二,吩咐道:“这野味我们一会自己料理,你拿到后厨帮着拔毛洗净了就成。” “好嘞!客官您等着!” 小二答应一声,利索的拎着雁子往后厨去。照理店家是最烦这种只带酒肉的客人,但这个地界却有些不一样。 这里已经快到玉笔峰脚下了,往来客人大多都是去拜会杜老爷的,其中亦不乏挎剑带刀的客人,这般拎着沿途打猎的野味上门。这些江湖豪客玩的都是兴致,从来不是斤斤计较的主,有时随手打赏的银子,置办一大桌酒席都花不了。 店小二虽然瞧着两人眼生,但他们那一身名贵的虎皮貂裘,也不是小气吝啬的人。 江生抖净身上的落雪,正想寻个做头支起锅子,炖锅山珍飞禽汤。突然胡斐推门从里面雅间出来,他身上裹着厚实的雪白狐皮袍子,腰间长刀上系着威武的大红绸子,已经有一代刀侠豪爽的影子。 胡斐笑道:“多日不见,却不想在这里遇见。我这里已经上了一桌酒席,二位不妨过来坐坐?” 江生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才笑道:“我看你是特地在此处等我吧?” 进了雅间,原来里面除了胡斐还有一位昂臧大汉。此人身形魁梧高瘦,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粗布麻衣如同个乡间汉子,一口长剑放在手边桌上,身旁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正咬着筷子好奇的打量江生二人。 胡斐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在下一位相熟的前辈,“金面佛”苗人凤大侠。” 原来飞狐外传的剧情虽已经被江生绞个稀碎,但胡斐还是一如命运安排般遇到了苗人凤。只是这次苗人凤并未遭遇田归农的算计,而是偶然从胡斐的刀法中发现他是故人胡一刀之子。 而胡斐也得知了自己父母死亡的情形以及其中种种疑点,当然顺带也得知了江生那日并非掘墓挖坟,只是带走了苗人凤埋起的冷月宝刀,否则京城相遇时,纵然有红花会从中斡旋,他也非和江生拼个你死我活。 胡一刀究竟是如何被毒死的,真相始终是个谜团。 霍青桐在离开京城时,曾偷偷把巷子里听闻江生用毒的事情告诉他。胡斐亦听苗人凤提起,害死自己父亲的毒药很可能出自药王谷。 胡斐本想直接找江生问个究竟,但转念一想,此人行事诡谲莫测,亦正亦邪。江生的武功已经高深莫测,再加上身边还多个小师姐程灵素。胡斐担心一旦事有蹊跷,恐怕自己不但难以报仇,恐怕自己的那小命也留不住。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找苗人凤汇合帮手,两人这才守在辽东寻找江生。也亏得江生离京之后,先去嵩山少林祭拜了恩师无嗔和尚,否则等江生拿了宝藏便要带着程灵素穿越离开,胡一刀的死因恐怕将永远无人知晓了。 第104章 解惑 桌上的大盆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却也是用干蘑菇菌子炖成的汤底,里面的主料似鸡非鸡,却是大名鼎鼎的长白飞龙。 飞龙又叫树榛子,肉质鲜嫩可口,乃是飞禽中的珍品。清廷甚至连年命令辽东官员向京城进贡,并特赐名为“岁贡鸟”。这美味江生当初在魏忠贤府上吃过一次,那味道至今记忆犹新。 他连忙拉过椅子招呼师姐坐下,满满盛上一碗放到她面前,然后才对胡斐笑道: “我听说清廷三日前才把辽东附近的岗哨路卡撤掉,这一路上还碰到不少南下的军队。我们快马急行才到,却没想到你们早就来了,真是够早的。” 清廷设置的路卡原是福康安为了对付江生的,但前日红花会冒充福康安的事情已经漏了,胡斐作为从犯亦是朝廷重点通缉的对象。可瞧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到了有些时日了。 胡斐连忙笑道:“玉笔山庄杜老爷是我舅舅,他和苗大侠也有交情。参加完天下掌门人大会后,正好带着我们回来了。”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江生笑了笑,继续道:“听说这次清廷调兵南下,连盛京老家的留守部队都抽调了。看来朝廷元气大伤,已经有些压制不住各地的反清势力了。你舅舅既然在辽东有势力,不妨也劝他乘势而起,说不定能搏个百世富贵呢。” 胡斐勉强应承道:“啊,,,,说的也是,,,,,” 他心里挂念着父母之死,可没想到江生却只顾着扯些反清之事。他有心打断,又碍着反清的大义名分不好开口,只能心里干着急。 苗人凤却不管这个,直接打断江生的长篇大论,冷声道:“阁下可知道,我与尊师曾有些宿怨。居然就这么放心喝我们的汤?” 胡斐有些惊讶的看向苗人凤,因为他这话说的已经带三分杀气了。而程灵素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汤,就像没听见一样。 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就连少不更事的苗若兰,都小心的攥住父亲的衣角。 江生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你说的宿怨,莫非是斩断我师父三根手指的事?我记得苗大侠也因此被毒蛇咬伤吧。与药王门下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我想苗大侠应该长记性了才对。” 苗人凤突然放声大笑,赞叹一声。“哈哈哈!不愧是威震江湖的毒手血刀,这魄力果然英雄出少年!这小姑娘也是好样的!” 素闻江生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苗人凤下意识就将其认成奸佞小人,故而佯怒恐吓。本想唬的江生心怯,继而诈出当年真相,却不想江生竟针锋相对。苗人凤素来推崇胡一刀那般直爽豪迈之辈,对江生一番做派反而另眼相待。 程灵素依旧头也不抬,坐下江生身边安心喝汤。她是个聪明姑娘,从打进门那一刻就知道这顿饭绝非叙旧。但她也知道在男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聪明,伶牙俐齿未必讨人喜欢,安静乖巧的信任心上人才是驭夫之道。 程灵素不搭理人,苗人凤也不以为忤。他向江生正色道:“我当初硬闯药王谷,其实是想向尊师询问一桩疑案的缘故。” 江生道:“我师父年轻时虽性格暴躁,但却依旧不失光明磊落。想必他也给了你答案,只是这个答案不能解开苗大侠的疑惑罢了。” 苗人凤道:“不错!一嗔师父只说那是紫煞狼毒,却一口否认出自其手。苗某自认虽不算见多识广,但在江湖上也厮混已久,这种毒药恐怕除了尊师无人能制。那时友人新故,在下心中怨愤难平,情急下便斩断尊师两根手指。” 说完他又长叹一声:“虽然后来一嗔为了报复,也以毒蛇伤我。但观其言行,应该所言非虚。自此这疑案就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结。” 一旁胡斐终于按捺不住,起身问道:“江道长!敢问我父母的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哈哈哈!” 江生也大笑起来,“这个事,刚才一见面时你就想问了吧?这个大的事情,以后记得有话直说,憋在嘴边不难受吗?” 事关人家父母生死,江生也不多卖关子。 “紫煞狼毒的配方素来少有人知,据我所知唯有药王门下能配置。我师傅说不是他,那就肯定不是。而胡一刀身死时,我没有入门拜师,慕容静岳几个师兄师姐们年纪尚幼,小师姐程灵素更是尚未出生。想来也只有也只有那位被逐出师门的毒手神枭有嫌疑了。” 苗人凤眉头一皱,“毒手神枭?” 药王谷素来行事隐秘,很多年轻一辈的江湖人甚至都不知毒手药王是男是女,年岁几何。苗人凤虽然是个老江湖,但对毒手神枭这个外号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连忙问道:“此人现在在哪?” 江生干脆道:“死了。两年前他勾结清兵围攻药王庄,被我设计死在自己的碧蚕毒蛊下。但我曾听说,他当年与田归农是旧识。” 又是一个死人。 在京城时,胡斐因为恼怒这厮勾引苗人凤妻子,便让红花会构陷汤沛的时候,把他也加进去了。京城一床乱战,他和汤沛都已经死了,如今就连天龙门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苗人凤虽对田归农恨之入骨,但依旧摇摇头道:“他那时的确在场,但却没机会在刀剑上涂毒。”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说不定是他暗中派人涂毒也说不准呢。” 江生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如今石万嗔和田归农都已经死了,真相经过已经无足轻重。倘若他真的把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节都一一道出,反而可能会引起胡苗二人的警觉。 至于那动手下毒的跌打医生阎基其实只是个小角色,他能否逃得一命,就看平阿四有没有雪山飞狐中的本事了。 就在这时,程灵素已经把一大碗汤喝个精光,江生也站起身。就在开门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道: “听说冷月宝刀原是苗夫人的嫁妆?江某取走此刀原是恼怒胡斐坏我大事,不过既然这刀是苗大侠的东西,那我就多送你个情报。明日我要去取些东西,你二位若有时间不妨同去。” 第105章 取宝离开 第二日江生带着程灵素兴致勃勃出了客栈,胡苗二人亦满腹疑惑跟在身后。他二人也不知道江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跟在马后,瞧着江生似乎是直奔玉笔峰的方向。 江生在江湖上凶名甚重,斩贪官杀豪绅那是连眼睛都不眨,当初两人结怨,根源也是江生大开杀戒灭了五虎门,杀了凤天南。 想到这胡斐心中一突,杜希孟虽然在他年幼时得罪过自己,但现在却伺候的甚为殷勤小心。这老家伙虽然像条狗,但毕竟是自家舅舅,也是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胡斐连忙催马上前道:“江大哥,那杜庄主平日虽与清廷结交,但却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切莫杀错人了!” 江生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就反应过来。笑道:“本来我也没打算杀他,不过我却要提醒你,杜希孟那老家伙是个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角色。你若是真的把他当舅舅,小心被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钱!” 胡斐听了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江生临近玉笔峰下却果真没有上去,反而在山下眺望许久,接着就拨马将方向一折,直奔峰下一条丘峦起伏的小小山脉。 苗人凤脸上先是有些狐疑,接着便慢慢笃定。开口问道:“道长是在找闯王的宝藏?” “闯王宝藏?” 胡斐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事情,有些好奇道:“就是那个明朝末年攻入北京的的闯王李自成?” 苗人凤点头道:“不错!那宝藏就是当年闯王进京时清缴大明王公贵族所得的金银珠宝,后来闯王退出北京,派了亲信将领,押著财宝去藏在一个极稳妥的所在,以便将来卷土重来之时作为军饷。” “胡苗范田”四家本来都是闯王的护卫,后来因为误会而彼此仇杀。苗人凤只说了关于宝藏的来历,却对此一节绝口不提,盖因这段世仇已经害死了太多人,苗人凤打定主意要把这段因果埋进棺材里,不让两家子孙继续仇杀,为此他甚至从未教过女儿苗若兰武功。 江生点头笑道:“苗大侠还不算笨,不过此处埋着的可不只是宝藏。” 苗人凤闯荡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评价,但他却破天荒的没有动怒,而是沉默的跟着江生走上山丘。 那条山脉,但见一路从东北走向西南,另一路自正南向北,两路山脉相会之处,有一座形似圆墩的矮峰。这矮峰虽不甚高,但却陡峭嶙峋,众人只能下马步行。到了这个时候,江生也毫不掩饰,随手就把两匹骏马收入虚无空间,看的胡苗二人目瞪口呆。 爬上山峰后,江生终于拿出那把天龙门供奉的闯王军刀。见刀身一面雕镂著双龙抢珠的花纹。两条龙一大一小,形状既极丑陋,而且龙不像龙,蛇不像蛇,倒如两条毛虫,极为可笑。 但众人却已经认出,这雕刻的花纹正好和矮峰两侧的山脉,形状极为相似。如此说来,宝藏岂不就在,,,, 未及细想,江生已经直接伸手挑下“二虫”抢戏的宝石。 其实宝藏的大概方位在原著中已经说得明白,唯独入口的详细方位,需要借助军刀中的线索对比才能发觉。 宝石所对应的矮峰周围都是冰窟窿,有的甚至深达数丈,若是贸然行动极易发生危险。当年杜希孟也不知是从哪得知宝藏在玉笔峰,为了寻宝干脆在附近安家一住数十年,可却连宝藏的影子也没挖到。 当初苗人凤来玉笔山庄,也是因为他家祖传凤钗中有李自成的藏宝图,他寻着其中线索找到此处。可因为缺少军刀的指引,最后苦寻无果。 江生挑下宝石,向刀身上镶嵌宝石的凹窝儿一瞧,只见刻著一个箭头,指向东北偏北,箭头尽处有个小小的圆圈。一算距离远近,看准了方位,一步步走将过去,突然脚下冰雪松动,身子刷的掉下去。 “师弟你没事吧?” 程灵素吃了一惊,连忙趴在雪洞口,却听江生在里面笑道: “无妨!这下面是个通道,你也下来吧!” 三人先后跳入洞中,跟在江生身后,这山洞盘旋曲折,接连转了几个弯变得愈来愈窄,众人须得弓身而行。行了一盏茶时分,前面已无去路,只见一块圆形巨岩叠在另一块圆岩上,两块巨岩封住了去路。 两岩之间都是坚冰凝结,江生试着一推大石纹丝未动。 身后苗人凤道:“两块圆石相叠,必可推动,只是给冰冻住了。” 胡斐连忙道:“那我出去抱些干柴进来。” “不必了!你现在出去,八成就回不来了。” 江生手中突然多了把黝青的顽铁剑,对着大石一通乱砍,上面的冰甲咔咔落了一地。 若是寻常刀剑这么粗暴的狂砍,恐怕用不了几下就卷刃折断了,但青干剑大巧不工,坚硬无比。虽然剑形有缺,江生许久未用其御敌,但轮到硬砍硬劈的威力,无论是血刀还是凝碧剑,都要逊色一筹。 江生再次推动巨石,慢慢转将过去,两石露出一道空隙,宛似个天造地设的石门一般。 而石门里面竟是个极大的洞穴,四面堆满了金砖银块,珍珠宝石,不计其数。只是金银珠宝都隐在透明的坚冰之后。料想当年闯王的部属把金银珠宝藏入之后,浇上冷水。该地终年酷寒,坚冰不融,金珠就似藏在水晶之中一般。 胡斐和程灵素都被这珠光宝气的场面震撼到说不出话,而苗人凤却突然死死盯住洞中两具早已冰冻的尸体。 “这,,,这莫非是,,,,” 苗人凤难以置信的看着冰尸,猛地撞开江生就要往里冲,冷不防脚下一滑差点摔个结实,幸好胡斐在身后扶住他。 江湖中的绝顶高手,竟会失去平衡摔倒,足见其内心的震撼。胡斐连忙扶着他凑到跟前,只见那两人面目狰狞,各执匕首插在对方身上,互杀至死。 “想不到竟是这样,,,竟然,,,” 苗人凤伏在冰尸身前喃喃自语,失魂落魄。胡斐一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连忙向江生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生笑了笑:“这两人一个是田归农的师父,另一个就是苗人凤的父亲。他两个素来交好,结伴同来关外寻宝,从此不见归来。武林中朋友后来传言,说道他们两位为辽东大豪胡一刀所害,当年你爹和苗人凤的决斗,根源就在此。” “可他二人分明是,,,,” 胡斐脱口而出,可“自相残杀”四字还没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回去了。虽然自己父母因为这两个贪财背义之徒而死,胡斐心中倍感憋屈,但事关苗人凤的先父,他还是强忍着没说出口。只是有些目光复杂的看着冰尸。 江生嗤笑道:“真是子肖父形,当年你爹就是这个德行,宁可忍着委屈也不愿戳人面子,最后不但累的自己身死,连妻子也难以保全。嘿嘿!好个仁义无双的辽东大侠!” “你,,,!” 胡斐下意识就想辩驳,可一想到自己死去的娘亲,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是该不该怨恨父亲。直到现在他才想通江生昨日在客栈的话,有话当直说,为了江湖上那些虚伪的狗屁颜面,有时真的会累的自己家破人亡。 苗人凤依旧失魂落魄,也不知是痛惜自己误会胡一刀,还是难以接受亲生父亲竟是贪财小人。 苗若兰迈着小短腿想去看父亲为什么哭,程灵素赶紧将她搂在怀里安抚。现在苗人凤情绪激动,说不定下意识就会伤人。小姑娘长得粉啄玉砌,煞是可爱,可不忍得让她受到什么惊吓。 江生也懒得搭理苗人凤,径自走到冰堆里查看。将苗人凤引到此处,令其亡父有机会入土为安,江生自觉已经算对得起他那把冷月宝刀了。 放眼望去,坚冰内封着的尽是金银珠宝,诸如珍贵瓷器,古玩字画之物却是一个也无。想想也是,李自成军中多半都是拎起锄头造反的农民,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哪会在乎那些个虚的,肯定是最实在的金银才踏实。 程灵素抱着孩子走过来,有些好奇道:“我听说当年玉笔峰附近都是满清八旗的地盘,李自成为何要把这把些宝物费劲心力的运出关外呢?” 这个问题其实江生当初也不明白,不过前些时候遁迹回疆,他却突然想通了。 “灯下黑”并不是什么新鲜高明的兵法,却有时候效果却非常好。这闯王宝藏有这么多人觊觎,却依旧直到现在没有被挖掘,本身就是一种证明。 江生只是感叹,原来李自成麾下也是有能人的,竟能绕过满清八旗军队的封锁,把这么多金银珠宝拉到这荒山中来。 “哈哈哈!好一个闯王宝藏!这下皇上的军饷算是有着落了!” 几人正对着宝藏啧啧称奇的时候,突然洞门口外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一行人从洞口鱼贯而入,为首那个身披锁子甲外罩明黄马褂,正是清廷大内侍卫的官。 苗人凤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拔剑防守。而胡斐却直指人群中的秃头员外大骂:“杜希孟!你个卑鄙小人!竟然勾结满清充当走狗!” 原来这富贵员外模样的老者就是玉笔山庄的庄主杜希孟,他面对胡斐质问丝毫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冷笑道:“不投靠朝廷,难道坐视你们勾结这恶贼谋夺宝藏吗!” 当人对一堆财宝惦记的久了,心里就会不自觉的认为全天下人也都在觊觎这财宝,杜希孟就是这样。当初江湖盛传江生意在辽东的时候,虽然其他人不知道其目的所在,但杜希孟却敏锐的察觉到江生就是奔着闯王宝藏来的。 他为了寻找宝藏几乎倾尽了一生心血,早就将其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怎会容许他人觊觎?可偏偏江生凶名在外,一路大杀四方,就连威震江湖的南四奇都折在手里,区区玉笔山庄在他面前连盘开胃菜都算不上。 杜希孟急的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直掉,却始终想不到解决之法。最后他干脆一咬牙,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京城召开天下掌门人大会的时候,他虽不是一派之主,却还是赶赴京城,就是为了密奏清廷关于闯王宝藏之事,以其为晋升之资,加官进爵。 而当时乾隆正被江生整的苦不堪言,急需一大笔钱财笼络人心,稳定军政局势。一听关外有宝藏,而且还是毒手血刀势在必得的,乾隆那是大喜过望。 他立刻批下圣旨,调动朝廷精锐侍卫和收复的江湖高手前往辽东公干,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连胡斐和苗人凤自投罗网的愚蠢举动,也被他们选择性略过了,只令杜希孟花言巧语将其留在玉笔山庄附近,好日后一网打尽。 杜希孟偷瞟一眼山洞中的珠宝,整颗心都疼的滴血了。这他麽可都是老子的钱啊! 他指着为首那个穿黄马褂的武官,咬牙切齿的对江生等人介绍道:“这位大人便是朝廷中赫赫有名的侍卫总管赛尚鄂,其余几位便是御前侍卫中最精干的“大内十八高手”。至于其他几位,想必苗大侠都相熟吧?” 苗人凤冷哼一声,“青藏派玄冥子道长、昆仑山灵清居士、河南太极门蒋老拳师。几位都是江湖上武林中顶儿尖儿的高手,成名已久的人物,想不到也都成了满清的走狗!” 比起胡苗二人的暴怒,江生却依旧风轻云淡,他环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到赛总管身上。笑道: “久闻赛总管向称满洲武士的第一高手,素为乾隆皇帝所倚重。连你都出京,看来清廷是把所有高手都拿来对付江某了,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哼!区区一个偷鸡摸狗的草寇还敢大言不惭!今日这冰窟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说罢赛总管猛地抽出腰间长刀,只听金铁之声,在冰洞中显得格外铮然响亮。江生仔细一瞧,只见那刀身、柄、鞘口、鞘尾,提梁皆有镂空雕龙,龙背下刀开双刃,烧刀刃口锋利异常。 这把刀未必及得上血刀那般锋利,但比起当初沈炼那把祖传绣春刀却要强上不少。而除了赛总管之外,其余十八个御前侍卫手持的,也尽是形态各异的宝刀利剑。 江生素来依仗利器伤人,逼得清廷鹰犬也不得不相应防范,这次大内侍卫出京,乾隆可是把京造办压箱底的精品都赐下来了。 江生虽不缺军械兵器,但送上门的好东西却依旧令人心情愉悦。他不由得舔舔嘴唇,笑道:“赛总管手里的那是动龙宝刀吗?听说这把刀不但锋利无比,而且设计精巧绝伦,刀身上下三层都是镂空的,龙还可以活动,,,,” 江生如数家珍般喋喋不休,背后胡苗二人却相视苦笑。这主还真是对兵器酷爱如命,眼下这危机局势他竟然还盯着人家的兵器? 他们二人虽自负武艺高强,但对方也都是江湖朝廷的绝顶高手。而且对面可是二十几人,他们只有区区四个,还要分心保护苗若兰,怎么看都胜算渺茫。 “逆贼还敢口出狂言!” 赛总管显然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抡刀就要冲上来厮杀。而江生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怎么这么急啊?莫非怕黄泉路太长吗?” 话音未落,赛总管突然脚下一软,正在地上摔个狗吃屎。 刚才苗人凤摔倒是因为见到父亲遗体,心神恍惚所致,而赛总管显然不可能,他双手撑着地面努力想支起身子,却突然一口黑血吐在地上。 “你下了毒!” 赛总管身子软的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可目光却凶狠的如饿狼一般。喉咙不甘的嘶吼,就如同地狱里冤死的恶鬼。 “这是自然!若不是等着毒发,不然我哪来的闲心跟你扯那么多?” 江生话说的理所当然,就好像在介绍自己晚餐要吃什么。赛总管气的差点没原地去世,一口气叨登不上来,差点没憋死过去。 江生继续笑道:“你放心,那毒药就洒在那条山洞里,你这班兄弟都会下去陪你的。你最先毒发,只是因为走在前头,吸入的毒粉最多罢了。” 胡斐回头难以置信道:“你的毒是下在通道里的?” 江生点点头:“那通道周围都是青色岩石,和青蛇散的颜色一模一样。再加上里面光线昏暗,你难察觉不到也很正常。” 胡斐又问道:“那我们怎么没事?” 江生笑了笑:“昨天吃饭的时候,我就把解药放进飞龙蘑菇汤里了。” 胡斐只觉背后一阵冰凉,苗人凤更是面带讪讪。亏得自己昨天还想用下毒诈唬人家,却没想到自己那些小伎俩在两位用毒行家眼中根本不值一哂,现在回想,自己当初那般威吓简直就如小丑似的可笑。 说话之间,赛总管身后的侍卫和江湖人噼里啪啦倒了一片。 杜希孟脸色铁青,勉强吊着一口气,死死的盯着江生,不甘的问道:“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生讳莫如深的笑了笑:“想知道吗?我就是不告诉你!哈哈哈!” 其实他只是单纯参照雪山飞狐中,杜希孟勾结朝廷鹰犬谋害苗人凤,下意识的做了些防备。却没想到真的钓上这么多大鱼。 但苗人凤和胡斐,却只当是江生神机妙算,洞察先机。即便直到江生销声匿迹数年之后,人们苦苦思索,纷纷议论,还是没丝毫头绪。他们总觉此人行事神出鬼没,人所难测,江生那“血刀飞狐”这外号便由此而传开了。 第106章 龙门客栈 大明景泰三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黑石组织刺杀朝廷命官,阴蓄死士图谋叛逆,着令全国上下展开清洗,凡与之勾结者同罪,诛九族! 同年朝廷设立东缉事厂,封曹少钦为掌印督主,访谋逆妖言大奸恶,委以缉访刺探的大权。同年抽调军中精锐之士,成立锦衣亲军,辅助东厂缉拿围捕。 东厂成立之后,对黑石残余势力展开大肆清缴,凡有与之勾结者,不经请旨上报可直接抓捕审讯,就地斩首处置,两年间抓捕株连人数多达上万。 厂卫势力飞速膨胀,一跃盖过东林文党,朝野民间皆对其闻风丧胆。 江生仔细听着他离开之后,这个世界的种种变化,心中不由感叹“龙门客栈”的剧情还是来了。虽然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江生却不怎么高兴。 在剑雨时代,虽然黑石的势力遍及朝野上下,刺杀官员,强征贿银,但平民百姓过的还算富足平静。而现在江生随便在街上一走,都能看见许多衣不蔽体的乞丐在街上乞讨。往日繁华的边陲重镇尚且如此,其他地方是何等的水深火热就自不必说了。 赵靖忠跪在前面,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当年江生离开的时候,他的信誓旦旦打下包票,一定能将黑石组织照常运转。可如今,这个横贯朝堂与江湖的庞大组织,却已经严重缩水,只能龟缩在西北边境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说来也是晦气,那转轮王本名叫曹峰,如今东厂都督曹少钦其实正是他本家的侄子!这曹少钦自幼得转轮王息心栽培,且天赋极高,其武功修为和心机手段还在其叔父转轮王之上。 他原本负责黑石在南京及江南沿海的势力运作,转轮王死后,洪武皇帝立刻着令他就地组建东厂。此人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可一出手就迅猛如雷,接连捣毁收复黑石数座分舵据点,生生从赵靖忠手里把大半个黑石势力给撕下来了。 差事办砸了,赵靖忠心中忐忑。他以为自己将会面临极为严酷的惩罚,却不知江生此刻心里还真就没什么怒气。 早在绣春刀的时候,魏忠贤就给赵靖忠下过批语:虽有些阴狠手段,还有些武功傍身。可这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应,顶多能在太监窝子里玩。故而江生原本也没指望着他能把黑石组织发扬光大。 这几年赵靖忠能攒下几千万两的黄金,还把建造甲仗库所需铜铁凑齐,江生已经十分满意了。 “行了,堂堂东厂掌班千户跪在个书生秀才面前,若是被人看见了还了得?赶紧起来!” 江生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到自己的主位上坐下,继续问道:“如今京城内的情形如何了,文党应该已经被宦官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吧?” 赵靖忠战战兢兢的坐下,谄笑道:“正如主上所料,曹少钦这几年依仗皇帝宠信,已逐步把持朝政。文党在朝中的势力节节败退,多年前背叛张首辅的那个文臣杨宇轩,前日被押到午门斩首示众,罪名是屯兵关外意图谋反。” “屯兵造反?这理由倒是不错!” 江生冷笑一声:“想必是他不愿放弃到手的兵权,这才惹得皇帝兴起。朱家人对这种事,向来是快刀斩乱麻,杨宇轩当初那么聪明,这次却看不透。” 多年前大明江山国泰民安,处理政务的文官大臣亦得以受到重用。但人性注定是不会满足的,文党遍布朝野权倾天下后,便倾慕起宋朝士大夫清贵的地位,甚至有人打着“圣天子垂拱而治”的旗号,意欲架空帝位! 朱洪武被惹的杀心骤起,当即授意黑石转轮王灭了首辅张海端满门,紧接着将文党十六名领袖人物,或贬谪出京,或干脆下狱查办。 原本权倾一时的文党瞬间灰飞烟灭,朝堂之上万马齐喑。 而当时文党新锐杨宇轩,却立即上书表忠,甚至力陈张海端十二条大罪,这才换的皇帝手下留情。甚至为了稳固朝堂,安抚人心,还破格提拔他做了兵部尚书。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不能难理解。毕竟那时杨宇轩还只是张家的门下走狗,也没什么不可放弃的本钱。现在他贵为一品尚书,花了半辈子挣到的东西自然不愿轻易放弃,,,,” 说到这,江生突然看向赵靖忠,意有所指道:“权力之毒,害人不浅啊。” 听到这番话,原本就忐忑不安的赵靖忠,更加如坐针毡。江生这个甩手掌柜一走就是七年,他执掌黑石大权在握,心里难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算计。也不知江生这番敲打,只是故作高深,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赵靖忠正想辩解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进来。“千户大人,,啊!” 小太监还没等张口,赵靖忠就先抓起茶杯砸在他脑袋上:“狗东西!咱家不是说过,有贵客议事,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吗!” 奏事太监脑袋上鲜血直流,却半点顾不得,赶紧跪地磕头讨饶:“小人该死!可实在是事情紧急,四档头常大人来了,马上就要进千户所衙门了!” 常言笑! 他来做什么? 赵靖忠明面上的身份是东厂驻扎在边关的掌班千户,藏身这地界黄沙漫天,平日里连京官都见不着几个。东厂的实权人物突然出现,赵靖忠不得不怀疑他是奔着江生来的。 正迟疑间,江生却淡定的站起身,躬身笑道:“上官驾临必是有紧急公事,大人先忙,草民晚些再来叨扰。”, “好!好!” 赵靖忠心领神会,立刻配合的装模作样朝太监怒喝道:“还不赶紧领客人到后院歇息!若是冲撞了四档头,我拿你是问!”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好不容易捡回小命,太监赶紧不迭声的道谢,殷勤的引着江生出了内堂转入后院的园子。而赵靖忠则立刻整理官服袍靴,出门迎接。 不多时的功夫,一彪人马停在卫所衙门口,为首那个四十来岁,身着藏蓝底金边斗牛服,长得满脸横肉,正是东厂四档头常言笑。 第107章 欲往 江生心里有数,明知道东厂这番动作是与自己无关,故而也不见如何紧张,反而信步游庭的走进赵靖忠的书房闲坐。 这里是锦衣卫的千户衙门,虽然赵靖忠已经在此经营数年,地下势力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但其中仍然有不少是忠于皇帝和东厂的。未免人多眼杂暴露身份,这书房其实也就是个充样子的,真正有关黑石内部的绝密文案根本不会放在这里。 江生最感兴趣的还是屋中靠墙放着的那杆长枪。这大枪样式古朴沉宁,枪杆上防滑的怪蟒鳞花被磨的光滑锃亮,血挡处的鎏金漆也蹭掉大半,似乎是久经战阵沾染敌酋的鲜血太多,首端锋利的枪头都透着暗红色。 这枪光是摆放在那里,就似乎能感受到上面战火与厮杀的气息。 古枪长一丈八尺,是军中冲阵武将最常用的制式,赵靖忠虽也擅长使枪,但这个长度在步下施展就显的有些笨拙了。但他却特意将这杆大枪系着红绸,郑重其事的供奉放在檀木香案上。 无他,只因这枪杆上刻着四个大字----“沥泉神矛“! 没过多少功夫,前厅那边就听见一阵擂鼓声,紧接着就是一通匆忙的脚步响动,搬东西的,牵马的,传达号令的,乱杂杂一片。 赵靖忠快步推门跑进来,急声道:“主上!曹少钦灭了杨宇轩满门,唯独剩下两个孩子发配边关。杨之亲信周淮安,已经伙同一群江湖侠客把孩子救走。 常言笑是过来传令的,东厂让卫所军队即刻封锁沙扫围大道,一见闲杂人等格杀勿论。属下刚才私下打听,附近的龙门关和天龙山口也有军队调动,原来曹少钦这次借狩猎为名,已经亲自带着东厂四大档头出京,准备将周淮安等人一网打尽!” 没想到江生回来的还真是时候,正好赶上龙门客栈大戏的开场,但这次他却并未急着动身。 有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人无论做什么事情,总会有一定的目的。江生的金手指并不是主神系统,他升级所需的金银宝物都是自己一点点积攒出来的,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狗屁积分任务。 曹少钦随行有大批军队护卫,若无必要,他何必冒险招惹这个对手呢?他的战场是在诸天万界,即使曹少钦欲杀之而后快,也没能耐追到其他位面去。 江生靠在椅子上沉思,这可急坏了一旁的赵靖忠。江生每次一走七八年,剑雨世界只是他临时住脚栖息的客栈。可赵靖忠却不同,为了对抗东厂经营黑石组织,他已经在其中投入了太多的心血。 赵靖忠心急如焚,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忌讳,催促道:“主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龙门关那边早就准备妥当,只要想办法灭了曹少钦,黑石翻身的机会就到了!” “你小子想的倒挺美!锦衣卫奉命屯兵沙扫围,又有东厂档头在旁边牵制,你难道还能走得开吗?还不是劳烦我出手帮忙?” 江生冷笑道:“我这当主子的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却躲在后面钓鱼看戏,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这,,,,” 赵靖忠一阵语塞,他倒不是畏战不前,毕竟罗摩内功已经练了六七年,这世上能留得住他的人屈指可数。关键是锦衣卫千户的位置,对他下一步计划至关重要,实在是走不开。 但他也知道江生并不在乎这些务虚的东西,想当初不也是他和丁修拿下黑石,然后又拱手让出的吗? 关键还是需要一个可以打动他的理由。 赵靖忠眼珠一转,笑道:“若只是为了黑石琐事,靖忠自然不敢劳烦主上出手。但经属下多方查访,主上一直关注的大白上国地图,似乎就在曹少钦手中,,,,,” 话未说完,赵靖忠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冷的杀气,紧着这就是钻心挖骨般的剧痛!随着江生右手虚握,他周身仿佛也被一只无形巨手用力握住,压的他浑身骨骼都开始咯吱作响。 赵靖忠仿佛胸骨都被压的紧贴在肺子上了,憋的脸色通红,却动弹不得,眼看性命攸关只能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主,,主人饶,,,” 突然那股压力如潮水般退去,赵靖忠一头栽跪到地上,浑身大汗淋漓,大口的喘着粗气。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觉死亡如此之近,那股巨大又无法反抗的威压,瞬间笼罩住他。 “靖忠,你是不是逍遥的时间太久,居然敢和我耍小心思了?” 江生的声音冷的就像深冬凛冽的寒风,他能容忍属下有野心,也能容忍其桀骜不驯的天性,但却无法容忍他们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别忘了!你只不过是我掌上的傀儡,只要我心念一动,随时都可以让你骨肉为泥万劫不复!拿藏宝图威胁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杨宇轩,周淮安,这些名字早在江生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随着张人凤的记忆涌入脑海。所以他很清楚剑雨世界与龙门客栈是相连的。 来甲飞旋龙,沙海现神门。 传说龙门客栈附近的沙漠中隐藏着远古大白上国的宝藏,那才是江生的真正目标。为了提前做好准备,这件事情他也和赵靖忠详细交代过,没想到竟成了这条白眼狼拿来讨价还价的资本。 “靖忠怎敢威胁主上!” 赵靖忠吓得连忙解释:“主人离开前曾刻意叮嘱靖忠探查沙漠宝藏,属下也的确派出大量人力探访。但那张藏宝图真的是在曹少钦的手里,属下也曾多次派人盗取,皆是无功而返。这件事丁修也可作证,还请主人明察啊!” 他现在肠子差点悔青了,若是时间可以倒流,他说什么也不敢再提让江生帮忙。什么权势地位,哪比得上自己小命重要!权力之毒害人不浅,杨宇轩的前车之鉴犹在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他也不敢抬头看,只觉江生的目光似乎一直在审视自己,仿佛连骨头的颜色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短短一会功夫,对于赵靖忠却仿佛过了几百年,心中煎熬如临深渊。 终于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给我开张去龙门关过卡的条子。” 赵靖忠心中长舒口气,仿佛世界都重新有了色彩。他连忙起身走到桌前,奋笔疾书,写好凭条。恭敬的双手递给江生。 “多谢主上宽恕!” 第108章 开门迎客 龙门客栈如同孤岛,坐落在大漠深处。站在土丘上放眼一看,只有它孤零零的树在那,周围一片尽是土黄色荒芜。它比任何客栈都要简单,就是土坯子堆砌的二层屋子,棱角分明像个密不透风的笼子。 但这里却是出关口上最负盛名的地方,里面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都在此汇集,有杀手,有小偷,有强盗,有流寇。他们或是来销赃,或是买卖情报消息,也有的人想要躲避追捕偷渡出关,但无论做什么,都绕不开一个人。 龙门客栈的老板娘----金镶玉。 江生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泼辣的笑骂:“操你娘的,想泄火回家找你妹妹去!吃着羊肉还堵不住你的嘴,火火火,火你爹个球啊!”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红楼中的凤辣子是出了名的精明强干,看来这龙门客栈的女当家也丝毫不遑多让。 推开门板子,只见金镶玉正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拎着酒坛子乱轮,一手抄起筷子就往人脑袋上乱撇,身旁无数男人围着嬉笑想揩油,就像块令人垂涎欲滴的鲜羊肉被无数野狗围着乱转。 “客官!你,,,” 迎客的活计还没等回头就大声招呼客人,可等他看清江生的样子,当时就愣住了。周围喝酒喧闹的食客也瞬间安静下来,都死死的盯着江生打量。 雪白的子衿儒衫虽然被大风刮上不少沙尘,但依旧能看出原本考究的质地,腰间悬挂的玉佩也温润通透。这样的打扮在江南或许很盛行,但在粗狂蛮横的大漠戈壁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唯一相似的或许就是手中那口宝剑,但剑鞘也镶满了珍珠宝石。 所有人心里都闪过个念头,哪冒出个这么招摇的肥羊? 金镶玉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从桌子上跳下来。简单收拾下衣服,掩上半露的春光,指尖如小女儿般盘弄着头发,靠到江生身边笑问道: “我这小客栈还是头一次来这么斯文的书生,客官这是从哪来的?打算住几天啊?” “找间干净的上房,先住着。” 说话间江生摘下头上遮风的斗笠,露出一张清秀而成熟的脸庞。金镶玉的眼睛瞬间闪出一丝光彩,乖乖滴!原以为通缉令上的小白脸就够俊的了,这书生长的更带劲! “一间上房没问题!客官先坐下歇息一会。” 她连忙拉着江生坐下,麻利的摆好碗筷。拎着酒坛子正要倒,江生突然盖住酒碗,笑道:“我素不饮酒,来碗开水就行。大老远的跑过来有些饿了,来只烤羊吃。” 龙门客栈包子里卖的是“十香肉”,江生可没有那么重口味,干脆点个囫囵烤羊,这玩应可没法用别的造假。 哗啦一声把长剑撂在桌上,江生环视一圈客栈里的人,却并未发现邱莫言一行人的踪迹。上午在沙扫围得到消息,江生就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路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黄龙白龙日行千里,看来是真的赶在他们前头了。 那帮食客从打刚才就一直死盯着江生,撞见他扫视的目光也毫不掩饰,反而嘴角泛起一丝狞笑,握住手里的长布口袋。 几个食客眼瞅着就要站起身,金镶玉突然一个闪身坐到他们身边,低声冷笑道:“地方是我的!东西也是我的!你们要是坏了规矩,以后就别来我这销赃卸货!草你爹的!” 警告了那群不安分的道上混,金镶玉又殷切的端过两盘花生瓜子,顺势坐在江生身边问道:“八方风雨不如我们龙门山的雨,怎么说?” 这是黑道上的切口,类似“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其中其实是有一些隐含的意思,并不只是单纯的押韵,若是胡乱对上一句说不定就要莫名其妙的得罪人。 江生照着记忆中对了一句:“龙门山有雨,雪原虎下山。” 金镶玉一愣,她原本只是照规矩习惯问一句,却没想到这个斯文书生竟然真的对了出来,她再次上下打量一番:“真是没瞧出来,原来客官也是一个道上的,以后可要常来常往啊!” 说着纤纤玉手就不老实的顺着江生的肩膀往下出溜。 “常来常往那是以后的事,老板娘还是快把烤羊端上来吧!我都快饿死了!” 江生不着痕迹的搭开金镶玉的胳膊,虽说他很欣赏这风韵善舞的老板娘,但心里却并不打算和她有什么瓜葛。一介女流之辈想在大漠生存并不容易,想要勾连八方必然会有所牺牲,守城千户每月都会过来几次,恐怕早就把她吃干抹净了。 “哼!净想着吃,也不知道你这张馋嘴有多大胃口,晚上还吃不吃的下?” 金镶玉凑到江生耳边吹着热气,说完娇笑着起身,依靠在柜台上,一双眼珠子依旧死死的盯着他。手下活计乘势靠过来,低声道: “我刚才出去查过了,可真是见了鬼了,外面一匹生马都没有,难道这小白脸是两条腿走过来的?,,,,,,嘿!那帮人不鸟你啊!” 活计正说着事,突然看见墙角围着那群做无本买卖的家伙,突然站起身拎着家伙朝江生逼近,解开长布缠条握住刀柄,抽出寒光闪闪的兵刃。 活计手伸到柜台地下就要去拿刀:“当家的,肥羊要落狗嘴里了!干了抢生意的?” 金镶玉也不回头,脸上也依旧挂着娇笑,可嘴角却小声挤出几个字:“黑子别动!这小白脸可不是什么肥羊!刚才我摸他包裹里全是镯子珠串,先看看再说!” 活计听了这话,赶紧把刀扔下。在这边关道上的正经客商行人,即使带着细软也都是银票或锭子,绝不会带珠宝首饰。 莫非这小子是伪装成书生的江洋大盗,来客栈找人销赃卸货的?还真别说,他这张俊俏的小脸再穿上读书人的长衫,还真没人会提防,怕是连官府都不会盘问! 活计一摸自己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心里暗骂:小白脸干什么活都吃香,打家劫舍都比别人强! 第109章 连绳来访 说话间几个食客已经走到江生身前,盯上他的几个家伙是大漠这边专做无本生意的强盗,这些人平时打劫往来客商,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六七个人把桌子团团围住,相互间使个眼色乱刀齐下! 金镶玉在一旁看的着急,暗中捻出一沓柳叶镖准备相助。突然屋中剑光一闪,恰似一道青色闪电撕裂夜空,在昏暗的大堂中打个晴天霹雳! 没人看清江生是如何出剑,只听哗啦啦几声脆响,长剑重新收回鞘中时,强盗的刀应声而断。 “啊!有鬼啊!这书生会妖法?” “妖你妈了个腿!快跑!” 几个吓破胆的食客,赶紧把半截刀柄扔在地上,连滚带爬转身就逃。 本来这样的人撞在手里那是绝对活不了,但这次江生破天荒的没有取他们性命。因为即使是在杀人卖肉的黑店,大伙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就如同后世火拼的再狠,也都不会动枪一样。 这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官府和江湖默契的底线,越过了就会引来黑白两道的共同敌对。 江生来这里是做大事的,没必要为了几个毛贼而节外生枝。这一剑的震慑威力是显而易见的,江生再次环视一圈客栈,这次没一个人再敢与他对视,都差点把脑袋扎进桌子底下了,生怕惹得他一时兴起丢了性命。 唯独后厨门口,一个面目狰狞的驼背老者,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客栈里鸦雀无声,金镶玉连忙大笑道:“哎!小黑子,赶紧去厨房催催老区,让他把羊端上来,别让客官等急了!” “好嘞当家的!” 活计黑子躲在柜台后面擦擦额头的冷汗,声音颤抖:“当家的,幸亏你眼珠子亮堂!这他妈哪是肥羊啊,我在道上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角色!” “哼!功夫是不错,不过我看最厉害的还是把剑。原瞧着是样子货,没想到还是个宝贝!” 金镶玉虽然也震撼不已,但在手下人面前却不漏声色,这就是当老大的智慧。 而她说的也的确不错,江生手里那把剑是当初在英雄楼,从清廷武官手里夺下来的。虽然算不上绝世神兵,但比起强盗手里的白铁刀却好得多。 江生起身道:“我还是先上楼休息吧,那羊烤好了直接送我屋里去。” “哎,好嘞!” 金镶玉亲自掌灯在前头领江生上楼,不过这次她可不敢在多说什么,只是老实殷切伺候。江生高绝的剑法令人忌惮,让人不由得敬而远之。 虽然号称是“上房”,但龙门客栈本来就是用土坯子围的,又能干净舒服到哪去?不过是屋里多了张桌子,墙边多了个洗澡的大木桶,勉强有个客店的样子。 江生突然想起在双旗镇的时候,自己也是睡这样的屋子。一晃四五年了,也不知孩哥和好妹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嘿!说不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江生那件素纹儒衫早被风沙吹得焦黄,大漠的沙子细如土粉,刮在衣服上洗都洗不掉。干脆脱下来扔到一边,从虚无空间里掏出件行脚商人常穿的藏蓝袍子换上。 刚收拾整齐,就听见一阵敲门声,那头发花白的老头用大盘端着热气腾腾的烤羊进来。他把羊放在桌上,熟练的掏出短刀在羊身横批竖切,很快就把羊肉卸的骨肉分离。 烤羊也是要切开才好沾佐料,这道手续原本是该在后厨做的,可来龙门客栈点羊肉的,多半都是这里卖十香肉的底细。为了让客人放心,金镶玉就干脆让厨子当面动刀,省的老是有人找茬说她,挂着羊头卖白肉。 江生坐在桌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运刀。突然低声笑道:“连绳,看来你这两年隐居养伤,功夫不但没搁下,反倒刀法见长啊!” “帮主!你可回来了!” 那老者突然把刀子一扔,跪在地上就磕头。想当初连绳一个傲骨铮铮的汉子,不满转轮王偏心,甚至不惜刀剑相向,如今却委屈的差点哭出来,可见这几年过的得多不顺心。 回来时赵靖忠对他诉说几年变化,也曾提起过连绳。 原来曹少钦建立东厂,对杀死转轮王的人展开疯狂报复。江生作为策划和受益者那是首当其冲,可那时他已经离开剑雨世界,东厂纵然挖地三尺还是没有半点线索,于是曹少钦的目标就转移到黑石叛徒身上。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连绳,细雨,雷斌,三大杀手的背叛是转轮王身死的主因。可其余两人都已经带着家眷隐遁江湖,唯独连绳依旧在黑石中厮混。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虽然连绳加倍小心提防,东厂和黑石火并,他根本逃不掉。 两年前连绳被东厂黑羽箭队伏击,多亏丁修及时出手相助,才逃出生天。虽勉强保住性命,但却被冷箭射中胸口,伤到肺部,一声武功废了大半。 好在赵靖忠怕江生回来怪罪,没敢把他当弃子扔掉,而是请李鬼手替他易容,还传授罗摩内功,将其派到龙门客栈潜伏养伤。 其实对于一个杀手而言,全身而退已经算是很好的归宿。但连绳却不这么想,他这几年苦练内功心法,还机缘巧合学到了刁不遇的鞑靼快刀,一心想重新夺回三大杀手的地位! 江生就是他复起的希望! 江生瞧他那副可怜相,不由得一阵好笑。连忙把他搀起来:“行了,我知道你苦!赶快起来,现在你的身份还不益暴露!” 连绳眼前一亮,立刻问道:“帮主此行可是又有大动作?” “嗯,我是来杀曹少钦的。” 江生也不隐瞒,干脆把京城变故,东厂围堵的事情和盘托出。连绳越听越激动,心里暗道老天开眼,如此大的计划必然需要高手策应,只要他在江生面前出了风头,回到黑石那还不是指日可待? 他连忙又跪下表忠心:“还请帮主差遣,连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生瞧他那兴奋的样子就知道其心中所想,心里暗自摇头:这老头什么多好,就是这要强蛮干的性子要了命。 第110章 邱莫言来了 当年围杀转轮王时,江生,丁修,连绳,细雨,雷斌。这五个人在东厂都是挂了号的天字一等通缉犯,但唯独赵靖忠从没露面,东厂压根就不知其存在。 这么多年,赵靖忠隐藏在锦衣卫里遥控黑石运转,为了掩藏身份,江生和连绳都成了他故意树立的标靶。连绳位列黑石顶级杀手,名头上虽然响亮,但实则就是吸引火力的炮灰。也亏得他这么多年竟还没有发觉,还苦心孤诣的想回来再创辉煌。 就他这智商,要没有江生的威严护着,恐怕被赵靖忠玩死了还帮人数钱呢。 江生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连绳虽有诸多缺陷,倒也可堪一用。尤其是这几年躲在龙门客栈苦修,无论内功还是刀法都颇有建树,再配合那花样百出的戏法手段,料可独当一面。 他在连绳疑惑的目光中,掏出一张黄卷放在桌上,笑道:“我用不着你赴汤蹈火。只要你用血签上名字,发誓效忠于我,你就还是黑石顶级杀手。从此与靖忠和丁修平起平坐。” “啥?” 连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简单? 江生在这个世界一直低调做人,从未施展过什么“袖里乾坤”的惊人绝技。所以连绳也没往道兵符纸的方向去想,只当这是一份寻常的投名状。回过神来,连忙抓起黄卷,咬破手指签上大名。 发下效忠毒誓,连绳猛地感觉自己的脑袋“轰”的一下,脑海里莫名出现一座宽敞气派的马厩,还有一黄一白两匹骏马的影像,紧接着就是一团莫名的契约信息闪现。 “我是天宫马棚的马夫?” 连绳有些恍然失神,还没等他彻底接受这诡异的变化。江生就随手将本书扔到他怀里,漫不经心道:“我手里名额不多,你先在马棚里挂个名。等我在宫里开了戏园子,就调你过去当班主。” 连绳欲哭无泪,没想到自己费尽心力到头来居然混个马夫。唉!既来之则安之吧,他拿起那本秘籍一看,封皮上赫然三个大字-----“血刀经”! 既然已经收入麾下,江生自然也不会吝啬区区一本秘籍。因为要配合戏法施展,连绳的刀法本就诡谲多变,和血刀经上的武功正好同出一脉。江生又把闯王军刀也一并赐了,这长不过两尺与连绳兵器样式相仿。 这两样都是连绳短期内便可上手的,正好排上用场。江生正仔细向连绳指点武功里的偏难诀窍,突然听见下面一阵叮当乱响,接着就是叫疼逃命的声音。 这是又打起来了?这客栈一天得打几场啊! 江生推开一条门缝,只见楼下坐着六七个黑衣汉子,为首那个生的三分英俊七分妩媚,坐着喝茶身形未动,就随手削断三人的发髻,剑法潇洒利落。原来是邱莫言一行人到了。 刚解决了几个不长眼的毛贼,邱莫言突然握住子母剑,吓得对面两个汉子也紧张起来。贺虎,铁竹两人是在祁连山横行的悍匪,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这次是邱莫言和周淮安重金请过来助拳救人的。 两人原本对邱莫言这女娃娃还有些不屑,可前日河谷救人时,她竟凭一人之力拖住东厂四大档头,武功之高令人咋舌,能让她如此紧张的绝非寻常毛贼。 贺虎连忙问道:“邱姑娘,莫非东厂的番子追过来了?” 邱莫言摇头,双眼在客栈里四处扫量。缓缓道:“应该还没有,不过这客栈有问题。刚才我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恐怕不怀好意。” 铁竹一扫刚才被吐出的馒头馅,低声道:“莫不是这黑店瞧上咱的皮肉,准备拿去剁陷子?” “呦!天黑了,张灯啊!” 这在这时,金镶玉端着油灯笑着走过来,路过躺地上那毛贼,照着胯下狠狠就是一脚。然后没事人似的走到桌前:“几位客官的房间都收拾好了,随我上楼来吧。”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邱莫言先起身笑道:“掌柜的,包子馅是什么肉啊?” 你刚才都吐了,现在居然还问?金香玉心里腹诽,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当然是十香肉啊。” 邱莫言又问道:“什么是十香肉?” 金镶玉略带夸张的笑道:“呦,客官走南闯北的,没听说过吗?梁山泊的孙二娘卖的就是十香肉啊。” 邱莫言紧追不舍:“孙二娘开的是黑店。” 瞧她那故意找茬的样子,金镶玉也不客气,十分光棍道:“我金镶玉开的是龙门客栈!” 邱莫言轻叹一声:“可惜玉在匣中叹,金簪雪里埋。” 两人越说越僵,刚才还能算就事论事,现在这话可就是人身攻击了。金镶玉转身瞪着邱莫言,冷哼一声:“呦!您说的可真好,天下名不副实的事情多着呢,虚有其表的人就更多了!” 说着把蜡烛往前一杵,火烛紧贴着邱莫言的面前。邱莫言瞪着眼睛和金镶玉较劲,却被烛火的热气熏的眼睛生疼,忍不住后退一步。金镶玉一扭跨,打了个胜仗似的转身离开。 贺虎和铁竹在后面听着忍不住暗笑,心说这掌柜的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啊,眼睛也够刁毒。 这句话是在暗讽邱莫言装模作样扮男人呢。大漠里世道混乱荒蛮,十个女子里少说有九个半都是男人打扮。虽说本是心照不宣的寻常事,但被人当面揭穿了,未免显得胆小心怯。 “叔叔,我饿了!” 正这时,一个小脑袋从铁竹身后的背篓里钻出来,却是杨宇轩的遗孤儿子。 他和姐姐在流放的时候本就走的又累又饿,刚才进客栈包子啃的正香,没想到外面觉得肉味不对一拍篓子,他又给吐出来了。这么一来一回,小家伙更饿了。 偏偏这走廊里又不只从哪飘出一股诱人的肉香,馋的人直流口水。 贺虎左右张望一下,只见旁边半掩门的屋子里,正有人从羊脑袋上片肉吃。他高兴的一拍脑袋:“嘿!瞧我这脑袋,十香肉吃不得,咱们也整头羊啃啊!” “说的是啊!人身上总不至于长羊脑袋吧,,,,邱姑娘,怎么了?” 铁竹正要附和,突然瞧见邱莫言面色沉凝,直勾勾的盯着屋中的小白脸。准确的说,是盯着他手里那把割肉的短剑,漆黑如墨厚实如刀,外观看上去平平无奇,但瞧切肉顺畅毫无凝滞的样子,却是把难得的兵刃。 莫非邱莫言认得那把剑? 两人正纳闷,邱莫言直接推门而入,沉声问道:“你为何会有参差剑!” 第111章 收买金镶玉 “参差剑!难道这小子,,,呜呜!” 贺虎话没说完,就被铁竹急忙把嘴捂住,“你不要命啦!敢对张公子无礼!” 虽然江生已经许久没有涉足江湖,但他的威名却与日俱增。首辅灭门的遗孤,斩杀转轮王的绝世剑客,黑石势力的主导者,江湖黑暗世界的无冕之主,,, 赵靖忠为了彻底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黑石每次重大行动的功劳都会放在他头上,什么劫掠江南铸币司,刺杀东瀛使团,袭击东厂南京卫所,一桩桩惊天大案,几乎都快把张人凤的名字塑造成无所不能的妖魔了。 多年前杨宇轩曾是张首辅的得意门生,江生与周邱二人也有过一面之缘。邱莫言紧握长剑,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你来做什么!” 虽然江生现在满手油腻毫无形象的片着羊肉,没有半点暴起杀人的意思,但她却丝毫不敢放松。文党和黑石虽然都是东厂的敌人,但杨宇轩和张家却绝对算不上盟友。 “多年未见,邱姑娘还是如此精明干练。” 江生掏出绢布擦擦嘴角,笑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紧张,杨宇轩虽背叛张家,但他已经落到应得下场。我没有那个闲心对着两个小孩子穷追猛打。” “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别过了!” 邱莫言闻言心中稍定,她倒不是相信江生心胸宽广,而是觉得杀两个孩子的确没必要劳烦江生亲自动手。 她转身正要带着贺虎他们离开,突然猛地回头,躲在楼梯拐角的金镶玉吓的一缩脖子,低声骂道:“这假蜡烛招子还挺亮!哼!还以为他们是绑肉票的,闹了半天原来是过来接头的!” 一旁活计凑过来,小声问道:“当家的!那两伙人是不是认识啊?他们说的什么?” “哎呀!离太远没听清!” 金镶玉不耐烦的一挥手,突然眼珠一转:“不过瞧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八成是来销贼赃的!那书生包裹里的珠宝绝对错不了!” 黑子立刻搭腔:“刚才那帮黑衣汉子背着两个竹篓,进门时我想去探货,那汉子根本不让我碰!瞧他跟护婆娘似的,里面铁定是银子!” 金镶玉气的一拍桌子,“草泥马的!在我金镶玉的地盘上卸货,连个招呼都不打!当老娘这客栈是白开的!” 黑道上的人买卖贼赃,外号叫“卸货”。江湖规矩,是要给黑市地盘的老大一部分利润分红,因为他们提供了这个固定交易的场所。 但这次抽成的钱显然不太好拿,黑子小声劝道:“那小白脸和黑衣汉子可都不是好惹的啊!当家的,要不这次就算了吧!” 金镶玉一听就炸了:“算了?我给他们抹零,千户能给我抹零吗!这笔买卖抽成至少三千两银子,这都能抹,我成了给他们白开窑子的了!” 她一咬牙站起来就要找江生掰扯掰扯,可还没走两步自己就先怂了。“那个,,,黑子你赶紧到后厨把弟兄们都叫过来,万一老娘压不住,赶紧冲进来救我!” 安排好弟兄们做退路,金镶玉这才有了底气。大漠里头开客栈也不是那么好混的,黑白两道都得用钱打点,若是钱口袋攥不住,就连她都得让人剁成包子馅卖了。 “呦!客官,,,” 她提着油灯,还没进门就咧开嘴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客栈喜接八面财,比起相思柳叶镖,这笑容才是她的杀手锏。 可等她推开门看见桌上的东西,那笑容却不自觉的凝固了。包裹敞口露出一片珠光宝气,透亮的翡翠,浑圆的珍珠,闪闪发亮的金簪玉镯,金镶玉是个识货的行家,这包东西至少价值三万两银子! 呆愣片刻回过神来,金镶玉赶忙笑道:“客官带着这么多家伙,是打算做哪路买卖啊?” 龙门客栈财路众多,除了黑市销赃,还兼着送人偷渡出关,帮人走私珠宝盐铁给鞑靼贩子。金镶玉原以为江生是来和邱莫言暗中交易的,可是现在瞧着他毫不隐瞒的样子,她反倒有些吃不准了。 江生并未回答,只是淡淡笑道:“我原以为你会来的再早些,或者先去找邱姑娘她们。” 电影里金镶玉和邱莫言相互别着苗头,除了走廊里相互讥讽,半夜里金镶玉还偷偷跑到人家房顶上窥探,然后被洗完澡的邱莫言抓个正着。 江生虽然对她们两个都不感兴趣,但两个倾城佳人相互脱光了抢衣服,却一直是他前世奉为经典的片段。自己一双蝴蝶翅膀,怕是要把这段精彩给扇没了。 江生心里略微惋惜一下,便收起心思说正经事:“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也不和掌柜的打机锋了。黑石要借龙门客栈做场买卖,只要掌柜的听从吩咐配合,这些珠宝首饰就都是你的。” 黑石! 金镶玉吓得手里的油灯一晃。虽然这个组织已经没有当年独冠天下的威势,但在江湖上依旧是威名赫赫的存在。小小的龙门客栈在这庞然大物面前,连个蚂蚱都算不上,一反手就得被捏成渣渣。 “嘿!我说怎么看着客人一身英雄气呢,原来是黑石的大侠啊!” 金镶玉勉强笑道:“客官看上我们的码头,是小女子的荣幸,怎么敢要您的钱?” “黑石素来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什么时候成了大侠了?不用跟我打马虎眼,拿了我的东西办事就成。” 江生随手把包袱往金镶玉那一抛,原本还一脸扭捏的金掌柜的立刻伸手接住,跟亲儿子似的搂进怀里,转身就关门离开。 才回到房间不久,几个伙计立刻推门闯进来。龙门客栈到处都是密道,刚才江生和金镶玉的对话他们早在暗处听的一清二楚。 “当家的!借几天地方就有这么多,真是横财啊!” “难怪黑石名头响亮!一出手就是几万两,这大家大业的,,,,” 几个伙计七嘴八舌,满眼放金光。金镶玉气的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棒槌懂个屁!这他妈是借几天吗?这是逼着老娘换码头!” 伙计们听了一愣:“啊?不会吧!” “他不是就借地做买卖吗?” 瞅着这群伙计蠢猪似的,金镶玉无奈解释道: “你们忘了黑石做的是什么买卖?杀东厂,劫贡品,都他妈是诛九族的大罪!看样子这次八成又是盯上西域哪个使团里的宝贝了!等他干完了买卖,官府还不得把咱们客栈都棠喽!咱们不换码头,等着被东厂番子五马分尸啊!” 几个伙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珠子却依旧不错神的盯着那包珠宝。伙计黑子更是瞧着那祖母绿翡翠坠子直愣神: “这玩应够咱们吃一辈子的了!别说换码头了,就是让我换马子也行啊!” 他下意识伸手就想去摸摸坠子荡漾的水头,还没碰到就让金镶玉扇回去了。她把包袱锁进钱箱子里,没好气道: “你们的狗爪子都给我老实点!万一客栈开不成,下半辈子就指着这个了!分账之前谁敢打歪主意,老娘绝不饶他!” 几个伙计都不甘心,但却没有一个敢跟金镶玉头铁。这老娘们虽然平日里对他们不错,但正经事上那可是六亲不认的,之前那些敢嘚瑟的,早就成了包子馅了。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招呼声: “客官一位!上房一间!” 金镶玉趁机起身道:“老钱一个人在下面又把风又迎客的,忙乎不过来。你们赶紧下去支应!” 说着便不由分说把几个伙计推出屋子,出门正好看见楼下客人摘掉斗笠,扯下围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面孔。 “好帅啊!” 金镶玉眼泛桃花,但紧接着就回过神来。 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赶紧回屋翻出千户送来的那沓悬赏通缉的告示。最上面那层正是:京城禁军教头周淮安,密谋造反,悬赏一千两! 听说周淮安来了,邱莫言也急忙走出来。她性格内敛沉稳,见到男人不会像金镶玉那般直接扑过去,可栏杆上不停微微划动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激动。而周淮安也是进了客栈便径自上楼,连金镶玉笑靥如花的打招呼,他都没工夫搭理。 一旁的活计更是没眼色,凑到金镶玉身边小声嘀咕:“瞧这汉子长的五大三粗,怎么也是个娘们?” 金镶玉没反应过来:“什么娘们?” 活计一愣,“你不是说凡是不正眼看你金镶玉的,都不是男人吗?” 这句话杀伤力不高,侮辱性却极强。打自己嘴边打无所谓,可这样,岂不是说自己比不上邱莫言那个毒舌男人婆? 金镶玉瞧着周淮安和邱莫言两个,勾肩搭背你侬我侬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从打开店以来她就没输过,可却在邱莫言手里连连吃瘪,现在连相中的男人也是人家的,她顿时更不服气。 本来只是匆忙一面,她未必多喜欢周淮安,但现在心里却暗暗赌狠:一定要把这蜡烛抢过来,让男人婆好好看看老娘们的本事! 第112章 忠臣周淮安 邱莫言领周淮安进了自己屋子,可惜这土窑里没有鸳鸯被捻,只有一群亡命天涯的汉子。一大群人救了孩子,不急着出关却冒险等在龙门客栈,就是为了与周淮安汇合。 杨宇轩的孩子一路上都被群不认识的陌生人围着,虽然逃离东厂魔爪,却还是没什么安全感,周淮安刚一进屋就被他们欢呼着扑到怀里。周淮安也十分高兴,但现在他还有些事情要做。简单安抚住孩子,立刻对贺虎他们拱手道: “这次承蒙各位江湖兄弟拔刀相助,周淮安感激不尽!” 贺虎豪爽的一拱手,脸上满是兴奋欣喜。他和手下一班兄弟都是贺兰山的悍匪,会来冒险趟东厂的浑水救人,还不是卖周淮安的面子?现在见他肯承情,那一切牺牲损失,日后自然有姓周的还回来的时候。 这次他们为了帮忙,可是损失惨重。 铁竹救人时舍命为孩子挡箭,现在还留在胳膊里呢。虽说江湖汉子刀口舔血本是寻常,但一根铁钎子穿在肉里煎熬,却与酷刑无异。 周淮安连忙扶着铁竹坐下,揭开他伤口上的纱布。只见胳膊上的箭杆已经被砍去半截,剩下那部分从中分出四片锋利的刀刃,死死的楔进肉里。正是东厂精心研制日夜赶工的杀人利器,犬齿倒钩箭! 箭杆是空心的,里面装有弹簧和刀片。铁竹只是射中胳膊,运气算好的了,若是伤到前胸或腹部,弹出来的刀刃一绞,当场就能要人老命。而且这种箭杆没办法生拔,若是不解决里面的机关,非得扯下半条胳膊的皮肉! 当初贺虎一行为了救人后能尽快脱身,尽是轻装快马,不敢带一点累赘的东西,铁竹也只能咬着牙硬挺。而周淮安却不同,他这次是骑着两匹骆驼来的,除了出关所需的细软,连药箱也带的整齐。 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布包打开,里面一排都是精巧的器械。周淮安拿根牙签大小的工具,探进箭杆里找准位置迅速一钩,两边狰狞的倒刺唰的弹回箭杆。他这才按住胳膊用力拔出箭杆,鲜血呲出来,旁边的人连忙拿白布按住。 邱莫言捡起拔出来的箭杆,看着上面狰狞的倒刺,忧心忡忡道:“东厂的箭队厉害,客栈又有黑石的高手在侧,我们还是尽快带孩子出关吧!” “说的不错!张人凤行事诡异难测,此地不宜久留!,,衙役兄弟,这包银子你们收下回家去吧!” 周淮安顺手从箱子里掏出包银子递给衙役。刚才进屋的时候,他便发现孩子与贺虎他们都是兴奋喜悦,唯独衙役坐下角落唉声叹气。 他们本是押送孩子的官差,之前救人的时候一个冲动跟随过来。进客栈后一场打斗才发现,这个残酷的世界不属于他们。老实坐着便有人上前打劫,吃个包子都是十香肉的,这生活对于他们平凡人而言,实在是太刺激了! 周淮安现在每一步都是在钢丝上行走,容不得手下人生出异心。不过小人物也好满足,这包银子足有几百两,足以找个偏僻地界安顿后半生。心里有个奔头,他们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几人收拾行李正要连夜离开,突然外面一声炸雷,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大漠戈壁亦有梅雨季节,而且更加狂暴凶猛。大雨夹杂着狂风,吹得客栈破烂木门哗哗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屋子卷到天上去。 金镶玉瞧着黑子他们几个伙计四五个都顶不住大门,气的直骂:“草你爹的蠢货!门栓哪顶得住啊,赶紧搬桌子支上!” “开门!快开门!”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一阵人吼马嘶,大门被敲得啪啪作响。金镶玉心里正憋着火,一指活计道:“哪个狗娘养的,刚关上门就叫开啊!不准给他开,叫雨淋死他!” 话音未落,大门突然被一股巨力猛地一撞,门板连带着顶门的桌子都被撞的直翻个。随着狂风暴雨,二十几个身披蓑衣斗笠的黑衣汉子闯进来,为首汉子豪横大骂:“你们聋了敲这么久都不开门,不做生意啦!” 客栈活计正要上前,却被他们横刀隔在两边。中间那人这才慢慢走进来,摘下斗笠阴沉沉的打量着客栈上下。 周淮安在楼上看的清楚,这帮人正是一路追截自己的东厂高手。为首那个老者是贾廷,身旁的是陆小川,刚才说话的那个则是曹添。 “东厂三大档头都到了,这下可麻烦了!” 楼下一帮人撞开大门,大风卷着雨点直吹到里面柜台,连记账的草纸都卷的漫天飞舞。金镶玉一边草骂一边飞身按住账本。而贾亭却找个地方舒服坐下,嗓音阴沉沙哑的叫到:“老板娘。” 身边曹添立刻狗腿子似的指着金镶玉:“嗨!叫你呐!” 东厂三大档头素来位高权重,若是放在京城就连一品大员,他们都不放在眼里。曹添原以为一声怒喝,老板娘肯定狗似的殷切伺候,谁承想金镶玉鸟也不鸟他,收拾账本:“叫魂啊,没看见我在忙着?” 曹添还要发作,贾亭却拦住他。他年纪大,见得世面最多,也最沉得住气,依旧是不喜不怒的嗓子:“哎,老板娘,有上房吗?” 金镶玉依旧没好气道:“没有啦!满啦!” 这下就连贾廷也皱起眉头,冷哼一声道:“麻烦你教他们搬出去!” 这下金镶玉可不敢了。她本来就看不惯这帮人颐指气使的样子,跩的二五八万到哪都跟自己家似的。他妈的!人多势众又怎样,老娘什么场面没见过?这龙门客栈他麽到底是谁的地盘! 金镶玉账本也不理了,歘的跳到桌子上:“姑奶奶这个人,愿意的事情就一百个成!,,,扶扶高!” 她似乎觉得站在桌子上气势上还不够,手下活计立刻在桌上又加条凳子。金镶玉坐凳子上翘起二郎腿,“不愿意啊,你一百八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行!” “反了你!” “你敢!” 陆小川大怒,上去就要教训这不懂事的婆娘。金镶玉也不甘示弱,手指差点都怼到他鼻子上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周围活计和东厂番子更是差点拔刀相向。 贾廷连忙按住手下。他们是来追捕周淮安的,现在还不益和一个女人置气,而节外生枝。等干完了活,回京一个条子发到边关,转眼间就能让她客栈夷为平地,何必现在争一时长短。 想到这,贾廷突然笑了,主动解释道:“我们是做生意的,钱我们不在乎,最要紧的是住的要舒服。”. 金镶玉却得理不饶人:“我也是做生意的,前我也不在乎!你们这么一来就把姑奶奶这弄得稀烂。你说怎么办啊?” 贾亭摘下帽子,漫不经心的摸着帽檐,淡淡道:“那你算算一共损失了多少,我照价三倍赔给你。” 金镶玉一听起了警觉,行脚商人哪来这么大底气。不是猛龙不过江,这群人不好惹,说不定他们就是黑石要打劫的目标!那小白脸付钱的时候可说了,一切如常不许出现半点异样,若是坏了买卖,叫他们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金镶玉突然没了底气,尴尬的搓搓脖子,过了半天才蚊子似的细声道:“上房嘛,还有一间喽!”说完便灰溜溜的跳下桌子。 瞧这样子,指着这家黑店和东厂火并是不可能了。邱莫言略带失望的掩上门:“风雨这么大,看来走不了了。” 其实他们现在完全可以跳窗逃出客栈,外面暴雨倾盆听不清马蹄响动,东厂的人难以察觉。但外面风雨实在太大,淋病了倒是小事,关键是乌云盖顶伸手不见五指难辨方向,风雨交加说不定队伍走散了都不知道。 周淮安左右权衡一番,最后不得不决定:“等雨停!” 黄梅时节的雨水总是下个没完没了,一直到第二天大清早雨势依旧不减。周淮安等人皆是一夜未睡,下楼吃东西的时候却发现客栈的氛围诡异的很。 只见江生一人打着哈欠坐在角落里,无聊的吃着早点。而周围二十几个东厂高手虽然坐成一圈将其围在中央,但却没一个敢凑近,都把桌子挪的老远中间留出一大片空场。 江生无聊的把筷子在盘子里点来点去,一会戳戳酱肘子,一会扒拉下清蒸鱼,满满一大桌子菜却没见他吃几口。瞧见周淮安他们出来了,江生突然来了精神,笑着招呼道:“快下来!有好东西吃!” 周淮安看出江生是在刻意等他,虽不知其用意何在,但却正好可以借其威慑东厂。他立刻坐到对面,拱手笑道:“多年不见,想不到兄长还惦记着小弟!多谢了!” 瞧二人叫的热情,贾廷那边心里咯噔一下。 昨晚摸底的时候,他派出去的人手莫名其妙少了四个,而且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今早起来就看见江生在与金镶玉说笑。江生在杀转轮王之前,曾用药铺掌柜的身份在京城潜伏大半年。曹少钦组建东厂后曾花大价钱四处查访线索,绘制他的模样肖像。故而江生本人虽从未出现,但他的样貌却早就刻在三大档头的脑子里。 陆小川凑到耳边低声问道:“贾公,杨宇轩不是早就背叛张家了吗,黑石怎么会来帮手?” 贾廷脸色阴沉道:“周淮安在军里党羽甚多,连厂公大人都忌惮三分。我看黑石八成是来招揽拉拢的,看看再说!” 贾廷猜的不错,江生确实很看好周淮安,此人行事细致缜密颇有大将之风,而且骨子里还有几分为国为民的侠义情怀。赵靖忠这几年执掌黑石,骨子里有些飘了,江生已经开始物色替代他的人选了。 可没想到周淮安竟一口回绝,拱手道:“承蒙兄长错爱,但小弟身为朝廷禁军教头,怕是无法再统领黑石杀手了。” 禁军教头,名头听着响亮,实则既无兵权,也无品级官职,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吏。周淮安特意强调自己的身份,显然重点不在这官位上,而是强调他乃大明官吏。 江生不由冷笑:“想不到你被东厂追的亡命天涯,居然还会念着老朱家的好,真是难得!” 周淮安慨然道:“食君之禄,自当忠君报国!东厂把持朝政霍乱朝纲,今日纵然周某已成通缉要犯,还是不敢背离朝廷,相信终有一日大明能复还朗朗乾坤!” “如此说来,你小子是想一条道走到黑了?你别忘了,当初张家和黑石结怨的导火索可就是你!这份人情难道不打算还给我么!” 江生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一旁贺虎铁竹二人吓得汗毛竖起,就连邱莫言也把手搭在子母剑上。周淮安苦笑道: “不管兄长相信与否,淮安当年选择跟随杨公,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为了朝廷大局着想!这条命兄长若想拿去,淮安绝不反抗。但加入黑石,恕难从命!” “这可是你说的!” 江生死死盯着周淮安,伸手握住长剑。一旁邱莫言立刻站起身将心上人护在身后,这一刻她只是个女人,什么江湖道义,国家忠信都不重要。谁要伤害周淮安,除非从她尸体上踏过去! 可没想到,江生剑未出鞘便直接扔到周淮安身前。爽朗笑道:“这把剑送你了!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你的命是我的!可别不小心弄丢了!” 江生行走诸天也见过不少宦海枭雄。他们口中的为国为民,大局为重,明面说起来朗朗上口,可背地里却都是为了保全自身,在朝堂上博弈妥协的幌子。像周淮安这样投身官场多年,见惯政治黑暗,却依旧硬骨头坚守底线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平心而论这有些愚忠,甚至像是借口。但对比电影里赵靖忠事泄,便转而投奔后金那边去当走狗,江生却觉得这种品质愈发难得。 见江生转身上楼,贾廷心里暗道可惜。这时曹添凑过来好奇问道:“贾公,刚才说张家和黑石的恩怨是怎么回事啊?” 第113章 聚集 陆小川和曹添虽与贾廷同列东厂档头,但毕竟年纪轻轻,对这段陈年过往毫不知情。贾廷解释道: “周淮安原是天山神社传人,当年转轮王率黑石灭了天山剑派后,曾对他们这班余孽大肆清缴。要不是张海端拼着得罪黑石的风险竭力护佑,周淮安的小命早就没了!” “原来如此,” 陆小川点点头,继续问道:“贾公,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东厂还是成立日短,底蕴不够,陆曹二人武功当把杀人的刀绰绰有余,可临敌机变却远不及贾廷来的老辣。老太监气的一翻眼睛,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赶紧想办法给厂公传信啊!” 隐藏数年的黑石首领亲自出马,该如何行事,这已经不是东厂档头能做主的了。贾廷他们现在能做的,唯有尽量稳住局面,等待曹少钦的援军。 可问题是江生凶名在外,与他待在同一间屋檐下,那就等于是和头吃人猛虎关在同一个铁笼子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这猛虎就会突然扑过来,把他们骨头渣子都嚼稀碎! 贾廷在屋里坐卧不安。刚才他已经吩咐曹添,选个精干手下冒雨出去报信,虽然未必有效,但总要试一试。 可笑昨晚暴雨倾盆时,他心里还暗自高兴,周淮安一行会被大雨拦在客栈里,正好关门打狗。可没想到反手间自己居然成了被打的那个,而且对方手里拎着的还是个大号的狼牙棒! 没一会的功夫,曹添突然闯进来惊慌道:“贾公!客栈外有人埋伏,周彪骑马刚出去就被人用弩箭射死了!” 陆小川听了,立刻起身到屋外转一圈,面色凝重道:“盯梢的说张人凤和周淮安他们一直在屋里,看来这黑店里活计都是他们埋伏的杀手!” 贾廷面色阴沉,在出发之前他还特意探听过金镶玉的底细,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开黑店买卖的杂鱼,没想到这居然是黑石的据点。有这么个玩应钉在关口,黑石的人轻而易举就逃出关外避风头,难怪这么多年了,东厂破获黑石的阴谋无数,却始终抓不到大鱼。 陆小川沉声道:“贾公!难道那张人凤不但要策反周淮安,还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贾廷冷笑道:“哼!就凭我们三个能劳动张人凤亲自出马吗?我看那周淮安八成是个的诱饵,黑石是在拿他下套!想干票大的!” 大的?陆小川大惊失色:“他不让我们报信,是想在这埋伏督主!” 东厂这边惊魂未定,江生那边却是风轻云淡。他特意换了间楼下的屋子,原本简陋的木板床上已经多了厚厚一层虎皮毯子,这还是当初在玉笔山庄抄出来的上等辽东皮料,江生舒服的躺在上面,身旁一尊黑色的庞然大物正在慢慢成型。 昨天晚上东厂的人刚进客栈就跑来摸底,到处都是人影晃动搅得人睡不好觉。再算上之前的昼夜急行,江生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了。 他闭着眼睛对连绳道:“金镶玉那边没动什么歪心思吧?” 连绳笑道:“她拿了主人的钱财,又吃了毒药,哪还敢多事?现在正领着活计们帮着盯梢呢,刚才东厂的番子就是她亲手射死的!” 江生冷笑一声:“哼!这份投名状算不了什么,你还是要多加小心。若是被曹少钦得到风声,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 连绳立刻答应,然后又小心上前道:“昨晚闯进主人屋里的那四个番子已经招了,他们说贾廷他们是快马先行,为的是堵在前面防止周淮安出关。曹少钦的黑羽箭队在后面拉网搜索,明日一早便会到达。” 明日。江生心里估算一下,点头道:“一天的时间足够了,我离开沙扫围的时候,靖忠就已经传令黑石周围人马来此集结。等曹少钦来了,我们的埋伏也布好了。啊---” 江生越说越困,张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挥挥手打发连绳:“我要养精蓄锐对付曹少钦,这客栈里你帮我盯紧了。等靖忠的援兵一到,你就带他们把贾廷那帮人灭了!” 客栈里面势力龙蛇混杂,黑石,东厂,客栈,周淮安,四方人马各怀心机算计,牵一发而动全身。江生分身乏术,而连绳武功虽高却还没到力压群雄的地步,所以只好这么苦苦的盯着。 这就像猎人在熬鹰,需要随时保持警惕。好在江生已经不是飞狐世界中的孤家寡人,只需吩咐一声,这些劳神费力的事情连绳就足以胜任。 大雨又足足下了半日,到了晌午十分终于停了。周淮安哪肯在这是非之地久留,收拾好行李带着孩子就要走,可刚推开门就发现老板娘早已领着两个伙计堵在门口。 金镶玉有些哀伤道:“点蜡烛的,你房钱都没结就要走啊?” 邱莫言一听这话上来就要呛两句,却被周淮安拦住。他从包里掏出两锭黄金,笑着塞进金镶玉手里:“这点房钱敬请笑纳,老板娘知我难处,还请帮衬一二。我周淮安并非知恩不报的人!” 老娘在乎的是这点钱吗?老娘在乎的是你这根臭蜡烛! 金镶玉一面腹诽,一面把两锭金子塞进怀里。笑道:“总算你有点良心,不枉老娘特意来救你的小命!” 一旁邱莫言却不相信,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 “嘿!爱信不信,黑石早就在客栈埋伏了绝顶杀手,今早东厂阉狗刚出门就被射成刺猬。你要是不怕,大可出去试试!” 金镶玉也不多搭理她,一双桃花泛滥的眼睛差点都要钻进周淮安怀里,气的邱莫言差点动手。 她性格本不至于如此冲动,可不知怎么的,看这风骚老板娘勾引周淮安她总是压不住火气。而金镶玉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论到气人的本事,她比邱莫言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周淮安明知她是在故意气邱莫言,却不好插嘴。东厂和黑石都不是好惹的,这个时候争取金镶玉这条地头蛇的支持就尤为重要。 他正要想法拉拢,突然外面又是一阵喧闹。一行人马推门而入,为首那个左眼苍白藐目,嘴角边两道狰狞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耳根,活脱脱像是从地狱跑出来的恶鬼。 传说东厂诏狱里有种酷刑,是将人的嘴巴割到耳朵,专惩辱骂讽刺东厂或者上书谏言危害东厂的人。受过这种刑罚的人几乎都死无葬身之地了,唯独有一人例外。 那就是当年黑石突袭东厂南京卫所时,从诏狱中救走的绝顶高手----屠龙双剑马进良。跟着马进良身后二十来个精壮汉子接连走进客栈,虽然身上风尘仆仆,但却个个目光彪悍异常。 而最后的那人,扛着把御林军刀样子吊儿郎当全无正形,却让周淮安的心猛然沉入谷底----丁修! 他立刻识相的带人退回房间。 两年前京中设伏时,丁修单刀匹马冲入乱军之中,接连砍翻黑羽箭队二十几个军士,带着连绳生生杀出条血路的悍将。周淮安曾亲眼见过此人的勇不畏死和凶悍刀法,若说面对东厂档头他尚有周旋的把握,那对丁修他却自知全无胜算。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剧烈的打斗声,不多时的功夫一切又归于平静。江生被吵的迷糊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连绳和丁修已经站在身边。 丁修擦着刀上鲜血,满不在乎道:“醒了?那帮阉狗已经拿下了,你要不再睡会?” “算了,等安排好了再说。” 江生捏着鼻梁上下揉一揉,因为始终无法完全放松心神,他感觉睡完这一觉反而更累了。一伸手连绳立刻端过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江生才略微恢复精神,问道:“抓到的人审过没有?” 连绳道:“贾廷已经撂了,曹少钦两日前从当山口军营出发,随行的黑羽箭队两百五十人。” 江生眉头一皱,“奇怪,堂堂东厂督主身边就这么点人?” 连绳躬身道:“属下最开始也不相信,但分别审问曹添和陆小川,他们说的也是这个数。因为担心周淮安绕道而行,曹少钦将锦衣亲军分布到附近山口驻扎,身边只留了黑羽箭队精锐护卫。” 丁修插嘴道:“那帮狗娘养的可不好惹,箭准马快。人少时绕着圈转,人多时并排一通乱箭,你可别轻敌!” 那是蒙古骑兵的游射猎法,出于劣势时充分利用战马的机动性死缠着对手,以弓箭远程突袭。而人多的时候,又用密集的箭雨覆盖对手。 弓弩羽箭对江湖人有种天生的克制,江生就曾多次凭借劲弩强弓对付敌人,而当它的数量达到一定密度,这种克制更是压倒性的。 二百五十人,已经足够创造这种压倒性。但江生看上去却很---失落?瞧他的样子就像是准备和大象干一架,结果对面却只来了只耗子似的。 江生挥挥手打发两人出去,丁修毫不犹豫抬腿就走。他向来只负责听令杀人,那些玩脑子的活计他不擅长,也不想参与。 出门他一把搂住连绳的脖子,看着他腰间短刀笑道:“你这老小子算是咸鱼翻身了啊!有秘籍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宝刀,我帮他卖命这么久,都没说捞到什么好处。” 刚才交手时连绳一招毫无凝滞的把曹添两把板刀削成两截,着实是把丁修吓了一跳。连绳和他那是一起扛过枪的老交情,也不客气:“这是帮主赐的,我不敢乱动。等有机会我也帮你寻觅一把好的,换了那对飞燕?” “得了吧!我这两把使的挺好!你要是真有良心,帮我引荐一下老板娘怎么样?” 丁修的双刀飞燕是他师父留下的遗物,也是靳一川留下的唯一念想,他可舍不得。倒是金镶玉那风骚入骨的模样着实勾的他心里痒痒,要是知道这大漠客栈里还有这样绝代美艳的娘们,他肯定早就隔三差五的来探望连绳了。 俩人嬉闹闲话着走进大厅,马进良拖着贾廷过来问道:“大人,这几个东厂阉狗怎么办?” 马进良曾在东厂诏狱受过酷刑,对付他们的手段自然也不会宽柔,这老太监此刻异常凄惨,浑身上下被打的没有一块好肉,至于他同行的陆小川和曹添,早就被连绳剔的剩下骨头架子了。 贾廷连忙求饶道:“放,,放过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招,,,” 连绳正要下令弄死他,突然客栈的大门被撞开,十来个军汉闯进来。贾廷认得他们身上红衣铁甲正是附近戍边军士的制式,瞧那为首的髯须大汉还是个千户将军。 贾廷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强提起一口气大喊:“将军快救我!咱家是东厂档头,这帮人都是乱党啊!” “你这老货还敢胡说!” 马进良没想到贾廷还敢来这出,他不敢当着官兵的面直接杀人,发狠一拳捣在他面门上。贾廷满嘴牙都掉了一半,含着血沫子嘶鸣:“我真的是东厂,,,行李里有驾帖,,,救,,救,,,” 一旁静观其变的周淮安突然站出来,拱手笑道:“千户大人,这老货其实是个绑票的惯匪。我和手下这几位兄弟才是东厂的密探。”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做工精细的驾帖文书递给千户。贾廷急的直瞪眼,昨晚周淮安曾到他房中刺探,没想到连行李里的驾帖也被偷了。 “那,,那是假,,,” 一看有人背书平事,马进良心里有底,一把捏住老阉货的脖子,把贾廷的凄厉嘶吼给生生掐回去了。 周淮安演技全开,生怕千户不信,回头指着杨宇轩的一双子女道:“大人,这就是被他们拐卖的孩子。如今这帮人贩子已经就地伏诛。我们还有要事急着出关,干脆送个人情给你,把他们的尸体拉回领赏吧。” 千户有些懵逼的接过驾帖,然后无助的看向连绳。周淮安也终于察觉出一丝诡异。 正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江生终于从屋里走出来,问道:“千户,你这里作何部署啊?” 千户见了江生,终于像找到组织似的长舒口气,连忙跪地道:“属下前日接到帮主飞鸽传书,就已经将边关戒严。这些兄弟都是黑石帮内在军中得力的舵主精锐,全听帮主调遣!” 第114章 部署埋伏 无论是龙门客栈亦或是飞甲,边关守将都是绕不开的一环。江生在离开前就授意赵靖忠,利用黑石组织的力量不惜代价将军官全部换掉。如今的龙门关附近已经被他经营的如铁桶一般,上到千户将军,下到守城官兵都有黑石安插的卧底。 周淮安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回想起自己刚才故作聪明的做法,简直就如小丑般可笑。但汗颜同时,他也对黑石组织表现出的力量触目惊心。 边陲之地尚有这么多的内应,那京畿腹地岂不更严重?江生在军中安插这么多亲信想做什么,莫非是要扯旗造反!周淮安是杨宇轩的亲信,文党培植的京畿将军大多为其马首是瞻。若拉其入伙,黑石造反岂不如虎添翼? 周淮安正暗自心悸,江生突然回头看向他:“怎么样?我今早所说的事情仍然有效,不妨再考虑一下。你我联手未必不能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道不同者不相为谋!兄长好意,恕小弟难以从命!” 江生邀请周淮安本是盛意拳拳,但他却不知自己这展示实力的动作,反倒让周淮安误会其有不臣之心。 但江生也并未过多遗憾,正所谓“浅水难养蛟龙”,剑雨世界的格局终究小了些,有所建树固然是好,弃之无用亦没什么可惜。 他只是淡淡叹口气,“既然如此,那你就跟他们一起回去吧。带上东厂的驾帖帮我演出戏,就说东厂黑羽箭队里出了奸细,这几日凡边关守军遇之,一律格杀勿论!” 江生从最开始就没指望着戍边军队能派上用场,虽说军队长官都是黑石的人,但让兵马直接围攻东厂亲军却还是太过冒险。毕竟那些普通士卒可没有杀官造反的勇气。 万一曹少钦亮明身份,来个临阵策反,那乐子可大了。 而周淮安也没想到,江生布下如此大的阵仗竟然是为了和东厂曹少钦硬刚。这可是桩惊天大案,说不定会像当年诛杀转轮王一样,直接影响大明今后数年的朝堂变革。周淮安心中惊异,但眼下只有他只有邱莫言帮衬,根本无法在这场角逐中做什么。 既然无法掀波起浪,那便逐浪而行。 周淮安慨然允诺,带着一行兄弟正要离开。连绳却突然提刀横在门口,拦住去路:“周将军自行离去便是,我与贺兰山的几位朋友还有些事情要谈。” “大,,大人!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刺杀曹少钦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纰漏。凡是长点脑袋的,都能看出黑石是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铁竹和贺虎脸都吓绿了,赶紧哀声求饶,差点就要直接跪下了。 周淮安心中纠结,他已经连续两次折了江生面子,再硬撑下去惹得对方不悦,连自己和莫言也得搭进去。可贺虎他们一干兄弟救人时拼死卖力,面对东厂围追堵截亦是毫不言退,他这么把人甩下未免有失义气。 一旁江生突然对贺虎道:“都是在道上混的,跟谁干不是干啊?留在这里帮我灭了曹少钦那阉狗,有什么不好啊?” 他这话既是给周淮安台阶,也是想安抚金镶玉一干客栈人等。这帮亡命徒和贺虎他们没啥区别,在丁修来了之后就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江生连他们一块灭口。 其实江生最开始还真没打算留下他们,不过转念一想,这帮人毕竟是做刀头舔血的买卖出身,若是一股脑的都杀了难免会有损伤,倒不如收归己用,也勉强算一支生力军。 而且贺虎和铁竹虽然是强盗绿林出身的小角色,但电影中面对曹少钦的黑羽箭队,他们宁死也要用身体护住两个孩子。夸赞一声好汉,毫不为过! 打发了周淮安和戍边千户,江生转头看向靖忠调来的援军,其中最扎眼的就是裂口冰目的马进良。当初江生只是略提了提,没想到赵靖忠还真将这位西厂大档头提前收拢到麾下了。 此人武功不在周淮安之下,凭两口双剑生生能将顾少棠砸的吐血,要知道那姑娘可是抡关刀的! 大档头已经出现了,却不知那位雍容妖娆的厂花大人现在何处?江生刚想起来,随后便哑然失笑:雨化田无论手段还是野心,都比赵靖忠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真的找到了,黑石恐怕也会第一时间将其杀之而后快。 江生摇摇头,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再过几个时辰曹少钦就要到了,他立刻开始着手布置最后的计划: “丁修,去把我那屋的墙拆了,带上一队弟兄们到客栈后方的高地布防!连绳带客栈人马进入客栈密道埋伏。马进良领着贺兰山的几位好汉到客栈外面准备快马诱敌。老板娘,,,,” 江生随口几句就把他们拆个稀碎,贺虎他们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也无可奈何。如今形势比人强,黑石的人没有拿他们当做炮灰诱饵,已经是祖坟冒烟了。 金镶玉也是一般心思,正当她准备认命听话的时候,忽然听见江生单独叫她。 这小白脸该不会是看上老娘的美色,准备叫我上楼点蜡烛吧?嘿!天下的男人果然没有不吃腥的,亏你昨天还一副假正经,如今腰杆子硬了,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吧! 江生相貌颇为俊美,原本就有几分书生气质的脸庞,再加上行走诸天沾染的沧桑,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简直是毒药。姐爱俏,金镶玉对他的美色早就垂涎已久,心里正得意的时候,却听江生继续说道: “借你的小伙计使使。” “啊?” 金镶玉一愣,顺着江生的目光回头看向一脸无辜的刁不遇,一股无明业火蹭蹭往上窜,气的跺脚直骂:“使!使!使!拿去使吧!草你爹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男人!” 江生没搭理她,领着刁不遇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这个小鞑子是龙门客栈的后厨,平日里唯一的活计就是切肉砍骨,每一个在龙门客栈死于非命的人,都会被他剔下精肉剁成包子馅。 连绳潜伏客栈的时候,与他接触最多。说他性格并不残忍嗜杀,只是自幼生长在这龙门客栈,打从记事起就操持杀人剁肉的活计,根本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对他而言,杀人和宰鸡没有半点区别,都是一刀一刀片下去。 江生对这个故事并不感兴趣, 天道崩坏,世人皆为刍狗,不知不觉间变成魔鬼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江生感兴趣的是刁不遇的刀法,那是一套能瞬间将人剔成白骨的可怕招式,连绳只学到三分功力便已武功大进。 说来可笑,这世上往往有很多武功极高,能力极强的人,反而混得极为憋屈。卢剑星,孩哥,乃至刁不遇,他们都是如此。 原本客栈决战的时候,邱莫言,周淮安,金镶玉三人联手都被曹少钦打的跟孙子似的,而刁不遇一出手就把他手足剔成白骨。这样的绝顶刀客竟然会被客栈活计扔在厨房,干着最肮脏,最血腥的活。金镶玉随便喝呼一嗓子,都能把他吓得手足无措。 性格决定人生,选择决定命运。古人诚不欺我! 刁不遇听说江生要向他请教刀法,有些茫然的摸摸脑袋。他的刀法都是在剔肉中经年累月练出来的,没有什么固定招式,就一个字---快! 至于心法诀窍,他是一概不通。 江生也不气馁,早在向孩哥学习刀法的时候,他就遇到过这种问题。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让刁不遇一遍一遍的施展,反正白天被撂倒的东厂番子有二十几个,足够让江生触摸到这刀法的一丝神髓。 刁不遇一遍遍挥舞着后背斩骨刀,从太阳落下一直到太阳升起,累的手腕子都肿了一圈,可江生不叫停他就是不敢收工。 直到三十多具尸体尽数成了白骨,江生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明悟,掌中漆黑短剑顺势一挥。这一剑与孩哥的以气御刀很像,但运刀方法却完全不同,凭借的全是手腕间灵巧的力道。 太阳慢慢从天边升起,血红色的朝霞下,滚滚黄沙漫天而起,东厂骑兵的马蹄声亦雷霆般轰鸣而至。这队精锐骑兵具着黑皮软甲,背负硬弓长箭,腰挎长短战刀,就连身下马匹也罩一层铁甲,装备精良堪称武装到牙齿! 为了对抗黑石组织层出不穷的高手,东厂不惜用重金从各地招募凶悍死士,加以秘密训练。同时又命令军器处为其量身打造各类新颖的杀人利器。 曹少钦阴沉着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怕的杀气。他手下的三大档头一直追到这个地界,便彻底没了消息,看来已经是凶多吉少了。那可都是他从南京带出来的老班底,没想到为了区区一个周淮安竟然系数折在大漠。 突然几个黑衣汉子背着竹筐从客栈飞奔而出,纵马一路朝边关方向狂飙而去。伺候在车边骑兵首领立刻请示道:“督主!那几个人就是河谷劫走杨宇轩子女的反贼!” 曹少钦不慌不忙掏出望远镜,仔细搜罗一番,却发现其中单少了缠斗四大档头的高手邱莫言。他尖着嗓子冷笑道: “哼!调虎离山计,周淮安也未免太小瞧我了!调一队骑兵跟住他们,我就不信他们跑到关口,能插上翅膀飞过去!” 曹少钦死死的盯着客栈,原本他还疑心周淮安是否提前逃遁,见了刚才那队逃亡的人马,他反而定下心了。贾廷他们三十来人不是吃干饭的,周淮安即使能将其全歼,自身也必定元气大伤。 刚才的调虎离山肯定是周淮安的无奈之举。 毕竟大漠戈壁无险可守,周淮安身边带着两个累赘,就算是罗摩转世也挡不住骑兵的追击齐射。刚才那招,能侥幸引开追兵最好;若是引不开,在客栈依仗地形,起码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周淮安,看你这次还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曹少钦压根没想到黑石会来横插一脚,他自以为算透了周淮安的心思。伸手得意的在眼前一握,似乎要把小小的土坯房子攥在手心,碾个粉碎! 身旁骑兵首领极有眼色,立刻高举手中长剑,大喝道:“全军冲击!” 江生此刻已经从密道逃走,爬在远处山坡向下张望。只见两翼主力骑兵得令,立刻纵马疾驰左右包抄,将客栈团团包围,弯弓搭箭顺着客栈窗户往里射。 黑箭快如骤雨,密如飞蝗。虽然是东厂的人马,但江生依旧不得不承认,这黑羽箭队是他所见过最训练有素的部队,没有之一。倘若当年多格多旗下有这么精锐的铁骑,那江生早就死在大漠戈壁里了。 他回身笑道:“幸亏客栈里密道接应,这波快箭压制真是够凶猛的,要是迎头硬冲怕是一照面就被射成刺猬了!” 连绳心有余悸道:“当初我就是被这么射成重伤的。幸亏那时候东厂还没研究出犬齿倒钩箭,不然肯定就交代在那了!” 黑甲骑兵攻势极快,第一队箭雨压制让敌人无法露头,第二队立即乘势而上,几个呼吸间就纵马冲进客栈!龙门客栈不过是几面土坯墙垒成的,哪经的住大队骑兵的冲击扫荡? 曹少钦坐在马车里得意的欣赏战况,但很快他脸上便露出一丝狐疑:骑兵在里面来回冲击,怎么听不见里面打斗的声音?难道周淮安藏得这么严实,钻到地缝里去了? 不好!有地道! 曹少钦反应极快,立刻意识事情不妙,连忙招手收兵。就在这时山后突然传来尖锐啸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烟花般在空中炸开!耀眼的七彩火光在黎明的白昼下,也显得极为扎眼,而且经久不散。 这玩应曹少钦再熟悉不过,是黑石的千里火! 丁修看见信号唰的掀开身上的黄布,也不顾灌进嘴里的沙子,拎着大刀站起来狂笑: “哈哈哈哈!小的们,赶紧装弹,炸死这帮阉狗!哈哈哈哈!” 旁边埋伏了一夜的杀手迅速起身,掀开伪装的土黄布,露出一尊黑漆漆的庞然大物。对面马车上曹少钦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帮王八蛋居然有大炮?” 第115章 灭曹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火炮存在,但只是尚未发展完善的轻型火炮,最常用口径只有海碗大小,俗称“大碗口铳”。饶是如此,那也是军中攻城野战的利器,每一件都要登记在册,就连东厂权势滔天都不敢轻易调拨使用。 可对面黑石这帮人推出来的那是什么玩应!炮身足有一丈多长,漆黑炮筒至少五千斤上下,光是立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压倒性的威慑力。跟它比起来,“大碗口铳”简直难以称之为“炮”了! 这尊红衣大炮还是江生从七剑那边缴获的,那个世界制造技术足足领先大明世界数百年,青干剑,夺命锁喉枪之类的神兵利器层出不穷,就连火炮铸造的也远比飞狐世界的更加精炼。 为了把它从虚无空间召唤出来,江生足足花了八个时辰。“袖里乾坤”收东西倒是很方便,可从仓库往外取时,随着质量增大耗费的精力也会成倍提升。就连江生现在的体格和内功修为,居然也会累的发困,个中消耗可想而知。 但现在看来,一切的努力辛苦都是值得的! 黑羽箭队的骑兵现在全陷在客栈里了,两百来人冲锋的时候气势如虹训练有素,可突然想要撤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丁修手举火把点燃大炮引线,脸上简直乐开了花。他最喜欢的就是持强凌弱以大欺小,这么多年一直被黑羽箭队克制,心里早就憋着股鸟气了。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炮声如大地惊雷,曹少钦甚至感觉到大地猛的剧烈震颤。巨大的弹丸精准的落在骑兵中央,再次炸开,无数碎片和铁钉子从弹丸中激射而出!战马和骑兵身上的铁甲就如纸糊的一般,轻而易举被射个对穿! 曹少钦的眼界在此被刷新,大明初期的火炮弹丸都是实心大铁坨子,威力虽大但杀伤范围却极为有限,一条血路碾过去最多砸死十几个。 可红衣大炮的用的却是空心榴弹,除了引爆火药外,满满当当塞的全是碎钉和铁砂子。只此一炮,两百骑兵已经伤亡惨重,无数骑兵被碎铁炸的断腿断手倒地哀嚎,战马更是吓得嘶吼连天,四处夺命狂奔,踩死的人不计其数。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可惜时间只够召唤出这一尊大炮,若是江生现在还有第二尊,炮口对准曹少钦中军战车,那这场血战就能直接结束了。 曹少钦反应极快,没有再给丁修他们调转炮口的时间,大手一挥,刚才留在身边护卫的数十铁骑立刻不要命朝山坡猛冲! 两边山坡都是绕着客栈附近的,相隔距离不足一里,骑兵冲锋突袭眨眼便到。 而丁修亦没有再打算使炮,立刻弯腰从沙土里翻出盾牌,率领手下拎着长刀就往上冲。就在这时江生也从沙丘上一跃而起,带领地道伏兵直奔曹少钦中军! 兵凶战危,曹少钦早在看见火炮的那一刻,就知道此战凶多吉少。更知道黑石花费如此大的手笔,不是为了周淮安,而是奔着东厂督公那颗项上人头来的。所以曹少钦挥手调动兵马冲锋向前,其实只为拖住丁修,为自己争取逃命时机。 可他还未及翻身上马,突然背后一声破空弦响,雕翎长箭正射在战马后脑,那马嘶吼哀鸣一声,轰然倒地。曹少钦回身一看,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端着硬弩堵住他的去路。 “好一个请君入瓮啊!张人凤,我真是低估你了!” 虽然素未谋面,但曹少钦却一眼认出江生的身份。如今局面对他而言虽已是四面楚歌,曹少钦却依旧不改枭雄本色,猛地拔出长剑大喝道: “世人皆道,练成罗摩内功者便可无敌天下,今日本督主倒要见识一下,你怎么胜我手中长剑!” 曹少钦自幼得转轮王悉心栽培,武功绝学倾囊相授。且其天赋极高,十六岁时便把江湖各派与大内珍藏的武功融会贯通,剑法刚猛无綽,自成一派。 若是那些嗜武成痴的江湖剑客,遇到这么好的对手,肯定会兴奋的酣畅淋漓痛饮三杯。但江生却只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便转头对金镶玉道: “掌柜的不用在这里陪着了,带上你的客栈伙计,去帮丁修把那些残兵败将尽快料理了。” 曹少钦原想在亡命前与宿敌血战一场,为自己的一声划个轰轰烈烈的句号。可没想到居然被毫不在意的晾在一边,气的他破口大骂:“张人凤!你个缩头乌龟,不敢与我决一死战吗!” 江生冷笑道:“你已经是丧家败犬,有什么资格跟我一决高下?自己筹划不当,难道临了还指望着我会像你一样,逞匹夫之勇吗?” 说着,他伸手在自己脑袋上点了点:“我和你斗的是这里,在黑羽箭队溃败的时候,这场比试就已经结束了。” 江生朝身后一招手,连绳立刻拎刀站出来。 他才刚混进江生手下的核心位置,正愁没有功劳一举树立威信,让主人真正见识下自己的能耐。连绳利落的挽个刀花,如饿狼似的看着曹少钦狞笑,沙哑着嗓子道: “督公大人,我家主人今天没有兴致。就让我这把老骨头送你上路吧!” 曹少钦的武功当真不错。连绳修炼罗摩内功数年,又得机缘奇遇刀法大进,武功在江湖上堪称首屈一指,可在他面前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还是丁修解决黑羽箭队后,与之双刀联手才把这位厂公大人送上西天。 连绳在尸体上仔细搜检,还真从怀里摸出橙黄斗牛锦绣的绢袋,连忙恭敬的递给江生。江生扯开袋子,里面除了一封古旧的黑皮折子外,还有一册记事的抄本。 抄本上记载的是关于龙门宝藏的传说。:龙门关这一代在三百年前曾是大白上国的建都之处。蒙古人曾发兵掠夺,将黑水城包围了近一年,城中只剩下一百零八位战士。他们临死前把孩子,女人还有黄金全部封死在皇宫之中,集体殉国。 上天似乎也被其悲情感召,降下可怕的黑沙暴,把黑水城连同蒙古大军一同掩埋在黄沙之中。只留下两块古老的石碑,数百年来碑上的文字因风沙侵蚀,只留下头尾“龙门”二字,龙门关便由此得名。 来甲飞旋龙,沙海献神门。 传说大漠的黑沙暴每隔六十年的甲子之期,便会将黄沙尽数卷走,露出长埋地下的宫殿遗址。而不倒一个时辰之后,又会有另外一场风暴,将黄沙重新吹回。 江生合上抄本随手扔给丁修:“东厂号称稽查天下,果然名不虚传,连宝藏的开启方式和来龙去脉都调查的一清二楚。曹少钦也真够鸡贼的,看来他大张旗鼓出京捉拿周淮安,也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这小子是想亲自实地验证宝藏线索的。” 丁修这小子也不知道避嫌,接过来就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读到中间,东厂查阅史料估算出的藏金总量,丁修乐的大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可翻到最后一页,这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上次黑沙暴是五十年前!咱们要在这干耗十年!那他妈,,,,” 没等丁修再抱怨,连绳立刻偷偷给他一杵子,警惕的看向远处打扫战场的杀手们。这帮人虽说都是赵靖忠精挑细选的亲信,但难保那个听见宝藏秘密后,会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十年时间,就算你等的起,我都等不起!” 江生瞪了丁修一眼,打开那本古旧折子。上面绘制的是皇宫的地图,黄金就藏在大殿最深处的宝库。那里是大白上国建造最精密险要之处,里面的通道乱如迷宫,若是没有地图指引,就只能活活困死在里面。 丁修看的有些咋舌,“嘿!这地方修的真是绝了!想当初东厂在南京的诏狱,要是也修成这样,都不用那些番子动手,我自己就得转的昏头。” 江生点头道:“虽然只是西域小国,但毕竟是国库重地,修建的别出心裁也很正常。” 丁修有些不解,“可这还是没法子啊?又不能指着这张破纸把黑沙暴变出来。” 江生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亏你还是虚无空间的守库司正使,难道不知道除了黑沙暴,我的“袖里乾坤”也照样能把沙子变没吗?” 丁修抬头一看,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漫天黄沙,一直延伸到天边也不见尽头。若想在这沙漠挖出宝藏,需要移走的沙子何止万吨。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大哥!硬往袖子里装啊?” “装下整座沙漠自然不行,” 江生摇摇头,将迷宫地图一翻,只见背面还详细绘制着大白上国皇宫的平面布局,里面详细准确的标注了宝库的位置。同时拿过丁修手里的抄本,翻到推算黑水古城位置的那页。 江生费劲心力剿灭黑羽箭队,诛杀曹少钦,就是为了赌把运气。现在看来,他是赌赢了。 他对丁修和连绳笑道:“看来曹少钦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只要结合这两张图纸,便可确定宝库的具体位置。如此算下来,只要移走三五座沙丘便足够了。” 丁修仔细看看图纸,恍然大悟。兴奋的一拍脑袋,大笑道:“中间隔着几百年,他们也能把古城翻出来,东厂番子还有这人才?” 连绳插嘴道:“这种人东厂肯定是没有,但江湖上自古就有靠盗墓为生的土夫子。四年前黑石形势初定的时候,赵靖忠就曾派特意我寻找查访过他们,可那个时候很多人就已经被东厂抓走了。” “行了!不提这些没用的了。你们两个赶快按图寻地!” 江生打断两人的闲话,他虽然已经授命边军千户封关口,但东厂督主在大漠失踪,势必会引来各方关注的目光。如果江生不想暴露虚无空间这个底牌额话,那就必须要在他们的探马赶来之前,将黄金神不知鬼不觉的收入囊中。 土坡下一众杀手已经将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忙碌的众人之间,金镶玉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发愣。龙门客栈是她苦心经营的基业,现在却被骑兵和大炮轰的只剩下断壁残垣。 她现在还不是那个肯为周淮安不惜火烧客栈的凌雁秋,没有感情依靠的她,龙门客栈几乎像家一样承载了所有的欢笑和梦想。江生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般无助的模样,伪装的盔甲下偶尔露出的脆弱,令人心疼。 看江生走过来,金镶玉立刻抹掉眼角的泪珠,倔强道:“看什么!老娘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有什么好看的!” “有什么好哭的?我给的珠宝首饰,足够你和你的弟兄们吃一辈子的了。说不定等过两年你已经忘了这座客栈,你有勇气面对这个沙漠,区区一座土楼又算得了什么? 江生温柔的看着她,金镶玉竟不敢对视这目光,只是扭捏的钻进江生怀里,小声道:“那等我开了下一座客栈,你可还要再来啊。” 这次江生没有再把金镶玉推开,反倒搂的更紧了。大漠本就是个豪放直接的地方,兴起时即使萍水相逢,亦可干柴烈火。 一夜风流欢愉过后,江生再醒来时金镶玉和她的一班兄弟都已经没了人影。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很清楚自己与江生注定是两个世界人。她也是个很贪财的女人,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江生的虎皮褥子给偷了。 黑石的杀手早就被丁修打发离开,偌大的沙漠只剩下他和连绳,江生三人。江生在勘测好的位置向下一按,打开虚无空间的通道,无数细沙碎石立刻顺着他掌中淡紫色的光圈涌入混沌虚空。 江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这些没用的沙子放在仓库里占地方,反正物质一旦没有阵法保护,转眼间就会消失在时空乱流里,何不利用这一特性把沙子彻底清理掉? 随着砂砾的不断消失,他脚下站立的沙丘也在不断下陷,周围的沙丘不但滚落又被吸走,慢慢形成一座大坑。一直吸走了近两丈深的沙石,江生终于摸到了一块异常光滑的石头,拔开一看,原来是宝库金顶上的琉璃瓦。 终于找到了! 第116章 离心 江生敲开屋顶看准方向,纵身跳进宝库,正落在一座麒麟形的黄金雕像上。这金麒麟蹲坐在宝库中央,全身足有数丈之高,通体黄金铸造气势非凡。 江生之前虽然过手银钱无数,但黄金收获最多的还是要属连城诀中的黄金大佛。而这宝藏中的金麒麟不但体型更为巨大,而且足有三座之多!麟首上的眼珠更是用斗大的红宝石整块雕刻,单是这六颗便已经堪称稀世珍宝。 江生从麒麟身上跳下来,接着屋顶射下的微弱光线打量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由一座祭坛改建的,除了三尊麒麟外,周围台阶上还摆放着无数黄金龙龟,龟背上驮着琉璃灯盏。而灯盏上的文字却是天干地支中的甲乙丙丁,,,, 江生不是追寻历史的考古学家,这宝藏的来历传承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转眼间便被抛诸脑后。依次走到三尊麒麟金像面前,大袖一挥将其收入虚空仓库里。除了这些,地上还散落着无数尸骸和黄金器皿,想来是黑水城那些殉国的将士子民留下的,江生也一并收入囊中。 而在其中一座金麒麟脚边,江生还发现了那把做工精致的短剑。剑柄上金丝细密盘绕,鞘上亦是镶金的镂空花纹,造型风格竟与江生的黑龙剑颇为类似。说来也巧,那把龙形剑似乎也是出土自七剑世界的楼兰黑水王墓,莫非两者还有什么关联? 江生缓缓拔出短剑,虽历经千年,但剑刃却毫无半点锈迹,依旧寒光凛冽锋利迫人。学着雨化田的样子在麒麟身上顺势一划,未觉如何用力,剑锋所过之处巴掌大的金块便已应声而落! 这是真正的削铁如泥! 江生小心将短剑收进落兵台,扫视一圈空落落的大殿。这大白上的宝藏真是纯粹的可以,除了黄金以外,半点散落的宝石碎银也没有,难道黑水城这帮人对奢侈的追求都这么专一吗? 心里略微吐槽一下,江生便叫丁修他们放下绳索,重新回到地面。大漠里风沙不断,被挖出的盗洞不出一天的功夫就会被风沙重新填平,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三人一同返回沙扫围大寨,赵靖忠早已在那恭候多时。驻扎在卫所衙门外面的依旧是黑羽箭队,但领他们过来的四档头常言笑却不在了。不用说,那货现在要么被黑石收下当狗,要么就是被千刀万剐扔到哪个旮旯里去了。 曹少钦暴毙,对黑石而言那是千载难逢的战机,赵靖忠怎会放过?这几日不知吞下东厂多少势力,赵靖忠虽然熬的面容憔悴,但言语间却压制不住的兴奋: “多亏主上洪福庇佑,黑石这几日已经把东厂主要势力连根拔起,司礼,监掌,印房,他们一个也跑不了!靖忠知道主上酷爱收藏兵器,特意在东厂密室里寻到这件奇珍。” 说着他转身从书架上取过一只檀木匣子。那匣子不大只有一尺见方,就算匕首装在里面也觉得显小。丁修好奇的凑上前打开盒盖,只见其中却是个雕花镂空的紫铜线轴,上面缠绕着一层厚实细密的金丝,旁边还配有两枚造型奇特的精钢指环。 “居然是西域金蚕丝!” 连绳见多识广,立刻认出这物件的来历,解释道:“这蚕丝纤细如发却坚逾金铁,远比普通刀剑锋利百倍。传说吐织这金丝的西域蚕虫数百年前就已绝种,就连抽剥之法也早已失传。寻常能得几尺都困难,这线轴上少说也有百丈,真是难得!” 江湖人刀口舔血,兵器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 老头性格素来谨小慎微,可看见这金蚕丝,一张嘴却立刻变得滔滔不绝,两只眼睛更是不错神的盯着,纠就差直接揣进怀里了。连绳是练戏法的,杀人手段素以变幻莫测著称,这奇门兵器对他来说远比闯王军刀更有吸引力。 江生干脆把盒子往他面前一推,淡淡道:“你拿去玩吧。” “这,,属下怎敢?” “给你就接着,哪那么多废话!” 连绳还要推脱,江生却又从怀里掏出枚链锤一道扔给他。 这玩应还是从绣春刀郑掌班那里缴获的,亦是机关精巧阴人用的。他的武功走的是霸道堂皇的路子,与这些小巧奇险的玩应大相径庭,与其搁在落兵台吃灰,倒不如让连绳拿去发扬光大。 一旁赵靖忠脸色有些讪讪,他进贡金蚕丝本是想在江生面前讨欢心,让他安心离开。可没想到人家竟弃如敝履随手送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江生饶有兴致等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似笑非笑道:“东厂的高手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剩下的千户虽多却尽是庸碌之辈,看来下一步提调厂卫的人应该就是你了吧,靖忠!” “主人明鉴!”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赵靖忠干脆承认了。这么多年他始终隐藏身份潜在东厂,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可这计划虽然精妙,但却无异于是将黑石当成了踏脚石。 “可你这是在拿我的本钱做买卖啊。” 江生语气虽然不重,但却像锤子似的敲在靖忠身上,一下一下敲的他心慌。 他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袍袖,江生这人喜怒无常,就算直接杀了他也不足为奇。但赵靖忠还是决定赌一赌,黑石势力虽大,但站在朝廷对立面,已经注定它只会走向衰落。被江生掌握生死的时候,他曾经害怕退缩过,但挣扎纠结之后他还是选择权力。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权力的诱惑本就摄人心魄,而赵靖忠曾当过东厂督公,尝过权力味道的他,已经很难再屈居人下。江生突然又想起魏忠贤,那老太监虽然死在自己手里,但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不服不行。看来这匹脱缰马是注定收不回来了,江生轻叹口气: “也罢,既然你想走自己的路,那我也不勉强。最后帮我做三件事,我便放你自由。” 不等赵靖忠反应过来,一旁丁修先炸庙了。“什么!当初你可说好只用我十年,如今我的时间还没到,你就先把这小子放走了!” 江生毫不客气:“你想走也行啊!” 第117章 离二进一 当初急于招揽丁修和赵靖忠,是为了防止对抗转轮王时势单力孤,需要高手策应。如今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起了变化:第一,黑石组织已经成过往云烟,第二,江生行走诸天时已经拿到不少武功秘籍,随时可以再培养出其他高手备用。 相较之下,二人的用途已经无关紧要,念在他们多年辛苦的份上,放其自由离开未尝不可。 “主人真的愿放我?” 赵靖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真是喜从天降,绝处逢生啊!原以为自己一意孤行,必将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没想到居然博了个大满贯,连身家性命都赎回来了! 被人把小命捏在手里,那种时刻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赵靖忠迫不急待的问道:“主人的三件事是什么?” 江生从袖中掏出半截箭杆扔在桌上,“第一件,给我征集十万只犬齿倒钩箭,另加一万张黑羽箭队的硬弓和军中制式腰引弩。” 自打见识过黑羽箭队的可怕实力,江生就对东厂精心打造的杀人工具十分心仪。虚无空间里虽然有弓弩储备,但那都是绣春刀世界里的旧款,多年使用已经有不少折损。江生打算趁此机会,重换一批新的! 这匹军械并不是个小数目,但赵靖忠心里最后微悬的石头却安然落地。他最害怕的就是,江生嘴上说的好听,到头来却故意设置些无法完成的任务逼其就范,那可就恶心了! 东厂原设有军器处,只要加班加点打造,总用凑齐的一天。只要江生不是刻意为难,赵靖忠就有十成的把握令其满意。 他立刻答应道:“此事不难,第二件是什么?” 江生摇头道:“等你把东西办齐了再说吧,” 这个世界虽然已经不像六七年前那般太平富硕,但东厂背靠整个大明朝廷,其实力依旧不可小觑。江生也要好好琢磨一下,怎样才能多榨点油水出来。 至于丁修,他倒是光杆一身,除了武功可堪一用外,毫无半点价值。 江生起身正瞧见他也是急不可耐的样子,笑道:“这段时间你就跟着靖忠身边帮忙吧,他什么时候把事情办完了,你也就自由了。” 朝廷关于赵靖忠的调令已经到了,传旨令其即刻返回京畿待命。江生并没有和赵靖忠一起回去,反而带着连绳轻装快马奔向河南嵩山。 剑雨世界的罗摩内功传说能够再生造化,但江生苦练数年之后,却发现这门武功虽在调养内伤、易筋锻骨方面有所建树,但却始终无法达到断肢续生的境界。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江生这张脸是李鬼手用蛊虫削骨去肉后重新缝合的,倘若这武功真的练至精深处,他的骨骼应该也会重新生长,重新变回那副平庸的样子。 连绳只修炼两年不到,年短日浅尚可理解。但江生曾私下打量过赵靖忠,就连他都已经变回真正的男人,为什么偏偏自己却毫无变化?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心脏再右,天生与常人异类,所以无法功力无法突破瓶颈? 镜面人的体质万中无一,江生也没办法再抓个人过来验证。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少林寺,想通过佛门内功的相通之处,连寻找解决之道。 两人赶至山下登封城,寻个干净气派的酒馆打尖。连绳终于忍不住问道:“主人真的打算放了丁修他们?” 江生有些奇怪道:“难道有什么不妥吗?还是说你看着眼馋,也想离开养老?” 连绳立刻摆摆手,摇头道:“属下不想。” 连绳说的是不想,而不是不敢,这倒有些出乎江生的意料。因为在他印象中,连绳是个很有脾气且自视甚高的人,当初对付转轮王时只是稍加挑拨,两人便反目成仇。 却没想到他竟然甘心屈居人下为奴。 连绳无奈笑了笑,他心里有一定老猪腰子,但一生几经起落,他看到反倒比别人更透彻一些。 赵靖忠是被眼前的权势蒙蔽了眼睛,他也不想想,江生行走万界诸天,仅用几年时间便攒下无数奇珍异宝武功秘籍,这些东西随便漏下一点就足够他们受用不尽。 执掌东厂虽然风光无限,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官场素来阴险诡谲,与其勾心斗角担惊受怕,倒不如依附强者。平心而论江生算得上是个好主人,起码转轮王就绝对不会放属下活着离开黑石,哪怕她曾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这点细雨几乎是拿命验证过。 其实连绳一直没有太大的野心,他只是不甘心自己拼死拼活,可好处却都被别人拿走。只要给足他应得的那份,他很乐意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安心研究武功和戏法。 “怪不得人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么莽撞一个人,老了居然比赵靖忠还精明!” 江生有些诧异,过了好半晌才笑出声来。转而又问道:“不过你既然看的如此通透,怎么不提醒一下丁修啊?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连绳摇摇头:“丁修那小子整天吊儿郎当,能躺着就不坐着。他这一辈子追求的是随心所欲,什么王图霸业,什么荣华富贵,对他来说都是玩玩而已。帮主这么多年对赵靖忠严苛而重用,对他却始终不闻不问,不就是看透这点了么?” 连绳说的不错,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这正是丁修性格的准确写照。 江生没有说话,只是找小二又要了壶酒,亲自给连绳倒上一杯。“以后以后不要叫我帮主了,叫公子吧。虽然俗气,但我听着顺耳。” 丁修和赵靖忠对江生都叫“主人”,唯独连绳称其为“帮主”。这称呼是从转轮王那边传过来的,黑石虽是皇帝亲信,但明面的身份却是江湖暗杀组织,属下人等对其具尊称“帮主”。 连绳知道,江生是从来不饮酒的,如今却破天荒帮人叫酒,甚至亲自倒满,足见对其看重。突然让更改称呼,更是代表认可二人间的关系。 换句话说,从这杯酒开始,他连绳才算真正成为江生的亲信。 连绳大喜过望,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多谢公子!” 第118章 太极张三丰 不多时的功夫,店小二就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上来,道声:“客官慢用!” 连绳盯着白面大包子,有些愣神。 他这几年待在龙门客栈,每天都亲眼看着十香肉从人身上被剔下来,剁成馅塞进包子里,所以对于这玩应下意识就觉得有些反胃。但连绳自己也知道,龙门客栈那不人不鬼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日后行走江湖,少不得风餐露宿,容不得挑剔矫情,这包子是早晚都得吃的。 就在连绳下定决心抓起包子,闭着眼睛往嘴里塞的时候,突然听见街上一声锣响,有人大喊:“人肉沙包!” 呕! 连绳才吃到一半的包子直接就吐出来了,喷的半桌子好菜全糟蹋了。 “公子!对不住,刚才那声,,,” 他也顾不得是谁在恶作剧,连忙不迭声的向江生请罪。江生却丝毫不以为意,随口道:“没关系,叫他们再换桌菜就是了。怪我忘了你的过往,以后这包子你想吃就吃,不想吃也不必勉强。反正主食那么多,叫碗面条也是一样。” “多谢公子体恤。” 连绳瞧着江生的确没往心里去,这才稍微安稳。顺着江生的目光往楼下看,只见街上两个年轻人正在敲锣卖艺,嘴里滔滔不绝的招呼过往行人,刚才那声“人肉沙包”就是他们喊的。 只听那年轻人大声解释:“一文钱任打一拳,谁要是打得我叫疼的话,那就赔三文钱!如果有能耐打到吐血,那就赔六文钱!” 他奶奶的!敢情是这么个人肉沙包,害的老子在人前出丑失礼! 连绳心里暗叫声晦气,却突然看见江生目不转睛盯着二人,显然不是看热闹这么简单。再仔细打量,只见两个年轻人身板魁梧有力,行走间步伐沉稳虎虎生风,喊话吆喝亦是丹田发声。他们不但是正宗练家子,而且功力不浅! 连绳久历江湖,立刻认出他们的武功来历,笑道:“还以为是哪个跑江湖的穷疯了,过来拿命换钱,原来是少林的武僧。这两小和尚也乖觉,不肯老实化缘,却仗着武功坑蒙拐骗。” 少林武功素来冠绝天下,尤其是横练硬功更是深不可测。传说那帮和尚光是练铁头功的时候,就得连着拍碎几十块青砖,身上其他地方更是练得如铁似刚。寻常人别说打的他们叫疼,一拳下去,自己手腕子不疼就很厉害了。 连绳只道他们是奉命下山化缘的和尚,但江生却认得他们。 那看似憨厚单纯的年轻人名叫“张君宝”,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武当张三丰。而旁边精明干练的那个叫“董天宝”,其一生悲惨壮烈,一身傲骨至死不悔,我命由我不由天! 前世初见董天宝觉得讨厌,但长大后却逐渐能读懂他的辛酸,他的委屈,他的不容易。道比起神一样的张君宝,董天宝才是那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虽说是反派,但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董天宝本身上进心极强,在少林想做第一武僧,在军营想升官为将。可惜世道逼人,在少林寺碰到个刚愎自用的护短师伯;上街卖艺钱被征走;好不容易舍弃尊严进了军营又碰到个用己不用贤的太监。 到了最后不甘平庸的他选择出卖兄弟,杀死爱人来换取权力。就像老舍的《骆驼祥子》里,勤劳肯干的祥子在经过多次挫折后,终于吹灭了他心中最后一朵希望的火花,从老实的车夫逐渐演变成为个市侩的流氓地痞。 若是清平世界,像他这般极有上进心又扎实肯干的人,就算不会万人敬仰也一定会出人头地,但是这个世界就是不让好人有出路! 就在几天前少林达摩院大选,师伯偏袒自家弟子,董天宝负气抱怨几句,老和尚就罗汉大阵要拿下二人废了武功根基。若非师父觉远出手相救,他们现在恐怕已经被震碎丹田,在后山受罚劈柴挑水一直到死了。 二人虽侥幸逃出少林寺,但身无分文过的极为落魄,董天宝不愿低三下气寄人篱下,灵机一动便想出挨打赚钱的主意。 君宝正敲锣满街吆喝时,突然有东西白刷刷直奔面门,他下意识抓在手里,却是一串大珍珠。颗颗圆润如月,晶莹剔透散着五彩的霞晕,饶是小和尚从未见过什么世面,也知道这玩应定然价值不菲。 “哇!这得打多少拳啊?” 君宝看着对面瘦小枯干的连绳,关心道:“老伯,你还真舍得下血本啊!打这么多下你身体扛不扛得住啊?” 君宝这人没心没肺,心里已经开始憧憬这串珍珠已经能换多少顿斋饭了。董天宝可不傻,刚才只是一回头的功夫,这老头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自己竟没半点察觉。他看似弱不禁风,双目却炯炯有神,如秃鹫般令人望而生畏,功力恐怕深不可测。 他连忙抱拳施礼,小心问道:“这位老人家想打沙包?” 连绳摸摸两撇小胡子,不屑道:“那是自然!不过光打死木桩可没什么意思,我们换个赌法,你若能胜得过我,这珠子我再加赔三串!” 来者不善啊!董天宝心中一凛,他可不相信有人会无聊的花三串珠子就为了与人切磋一场,这老头敢下重注,心里必然有底。自己这次若是输了,恐怕不只是吐血那么简单,九成九是要把老命都赔出去的。 但他瞧着那串价值不菲的珠子,若是自己侥幸胜了,那立马就能变成大老板,再也不用在佛笑楼寄人篱下的活着了。一咬牙答应下来,随后立刻站稳马步,牢牢的使个门户。 “前辈请赐教!” 这是罗汉拳的起手式---灵山礼佛,这虽只是少林寺入门的拳法,但却是少林历代高僧不断钻研琢磨,将招式去芜存菁,虽看上去粗莽不堪但却暗藏少林精髓。 对手赤手空拳,又是年轻晚辈,连绳自持身份也没动用兵器。 他虽善使短刀,但练武之人都是从白手拳脚筑基,位列黑石三大杀手的人,拳掌功夫自然也不会弱。只见连绳脚下步伐左翻右转变幻不定,转眼间便游身闯进天宝防守中门,运掌如刀直劈而下。这是江湖广为流传的八卦游龙掌,身捷步灵如龙游空,拧翻走转掌法幻变无穷。 董天宝劲力刚如火炮,招式亦森严整齐。但连绳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混的,杀手行当刀口舔血,从无数生死搏杀出积累的经验,远非师兄弟门内切磋可比。只见他游龙般绕着董天宝不停转圈,这里拍一下,那里砍一下,掌力所及皆是青肿一片。 罗摩内功在这个世界的威力首屈一指,董天宝接连中了六七掌,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嘴角溢出鲜血突然抽身一撤,连绳看准机会立刻欺身一掌直奔面门,正要一击定输赢,却突然看见董天宝脸色一喜。 不好!中计了! 连绳心中警铃大作,身体下意识就要掏刀子反击,但脑海却突然想起江生交代,急忙压住冲动运足掌力招架。而董天宝早等着他这击,只见他气沉丹田运足内力,大喝一声:“般若掌!” 这一招势如龙虎,连绳只觉掌力如海啸山崩般传来,接连倒退三步卸去来势,却依旧觉得胸口闷疼。董天宝虽然靠着偷学的一招武功勉强翻盘,但也不敢再上前穷追猛打。 连绳站在原地调息片刻,缓过气来哈哈大笑:“果然英雄出少年!二位请随我来!” 君宝刚才看的提心吊胆,差点就要下场助拳了。一听连绳似乎是认输了,顿时乐的一蹦三尺高,连忙跑到兄弟身边:“天宝你没事吧!真厉害,这下我们有三串珠子了!” 董天宝擦净嘴角鲜血,疼的说不出话,只能勉强摆摆手。 两人跟在连绳身后,进了酒楼雅间,一推门便觉香气扑面而来,桌上碳烤松茸,清炒竹笋,凉调云耳等足有十几道菜,看得人胃口大开。尤其这些还全是素斋,君宝饿了一天,看的直咽口水。 董天宝却先对里面坐着的贵气书生恭敬道:“小人给公子请安!” 吃一堑长一智,再加上下山几天的经历,他倒是圆滑了不少。江生淡淡道:“不必拘礼,坐吧。刚才你们交手比武我看了,你的武功不错。我手下最近缺个长随,想请你们来帮我。” 君宝一听乐了,连忙坐下抱起饭碗就开始胡吃海塞,憨笑道:“没问题!我们早就想找个活干。对了,跟着你能管吃饭睡觉吗?我们,,,天宝你干什么?” 张君宝话还没说完,就被董天宝抢下饭碗拎着胳膊拽起来。君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身清净无欲,只求三餐温饱便过的逍遥快乐。 但董天宝却不同,他追求的是能出人头地,发誓要创出一番大事业。给人当奴才一辈子庸庸碌碌,不是他想要的。他对着江生冷冷道: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但人各有志,恕难从命。我们还有事,请把那三串珠子给我。” 江生也不多说,又掏出两串珠子扔给他:“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不过你日后若想通了,不妨来找我。” 董天宝二人接过珠子千恩万谢的离开,出了酒楼后张君宝还在回味刚才素斋的滋味,“真香啊!大酒楼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我在少林寺从来没吃过那么香的蘑菇!天宝,等我们把珠子卖了,再回来吃一顿好不好?” 董天宝瞧他那傻样,不由笑道:“你小子就想着吃,别忘了咱们可是要当大老板的!等把珠子卖了,先买下几间铺子,然后再进些货把买卖做起来,,,,,” 两人捧着珠子正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突然一堵人墙拦在面前。七八个流氓脾气的军士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那个太监拎着马鞭子,正贪婪的看着董天宝手里的珍珠。 这太监叫何坤,是河朔大营的屯戍监军。刚才他们正在街那头打秋风,冷不丁听见这边有人比武赢珍珠的。他赶紧领着一帮**子过来,亲眼一看果然是极品东珠,给曹公公当贡品都够格了。走街上都能碰见这好东西,真是运气! 何坤颐指气使的一伸手,冷哼道:“把珠子交出来!” 君宝下意识把手一缩护住珠子,傻傻的问道:“为什么?” 何坤理直气壮道:“交税啊!个人所得税得珠子一串,擅用官地税珠子一串,娱乐事业税要珠子一串。一共正好是三串珠子!” “我不给!” 刚到手的珠子还没捂热乎,就全要拿去交税,张君宝怎么舍得?他捂着珠子转身就要走,何坤把脸一板,张嘴就扣帽子: “抗拒交税,那就是对朝廷不满,图谋造反!给我抓起来!” “哎!大人息怒!” 董天宝一瞧事情不对,连忙道歉。虽然他也舍不得这一夜暴富的机会,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可不想和君宝因为一时冲动,就一辈子做亡命江湖的逃犯。他连忙抢过君宝手里的珍珠,恭敬的递给何坤。 赔笑道:“大人!我们身份卑微,跟天斗,跟地斗,就是不敢跟官斗。这些珠子大人请笑纳!我们两兄弟初到贵宝地,除了有些蛮力什么也不会,希望能够追随大人!” 何坤是太监出身,平日察言观色过活。董天宝的那点小心思,他怎会看不透?一把抢过珍珠冷笑道:“满嘴油腔滑调,该打!” 董天宝一愣,瞪大了眼睛。但随后就无奈的咧开嘴,兴奋道:“多谢大人赐打!” 董天宝从这一刻起终于看透了,世道如此,无论是在少林寺还是在山下世界,大人长辈就是天,小人哪怕再努力注定只能成为玩物。他抡起拳头就往自己身上招呼,掣嘴巴子更是毫不留情,也不知是想讨好别人,还是想打醒自己。反正是打的很卖力,打的很痛快! 君宝在一旁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位儿时同伴,他与天宝情同兄弟,但这一刻他却想不透天宝为何会甘心像个小丑似的任人欺辱。他好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变得陌生可怕。 第118章 少林闹剧 其实世人莫过如此,张君宝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转来的钱被收走,他心里觉得委屈不忿,觉得董天宝屈辱难当。可当初少林寺比武大选的时候,面对师伯偏心刁难,不也照样劝董天宝忍气吞声? 钱没了还可要再赚,而少林武僧选入达摩院深造的机会却只那一次。相较之下,董天宝平生之愿化为泡影,难道不比张君宝委屈的多? 所以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古人诚不欺我,有些事情你自己觉得没什么,只是因为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 闲话少扯,董天宝特意赔笑卖乖,终于惹得何坤开怀大笑:“你可真会拍马屁啊!正好刘公公在招兵买马,好!你们跟我回去吧!” 老太监拿到珍珠心满意足正要转身离开,身旁军士立刻凑上前低声道:“大人,那个给珠子的老头好像就在楼上,咱们上去要不要上去看看。他如果是乱党的话,咱们不就发财了吗!” 士兵言外之意,其实是想试探江生的背景根脚。倘若是个空有财无权的富家肥羊,那究竟是不是乱党,还不是他们张嘴一句话的事。 污蔑乱党,抄家敛财。这活何坤干的不止一次了,他立刻心领神会,翘着兰花指一点军士的鼻子,大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呦!哈哈哈!” 正是这时江生二人恰好从楼上走下来,几个军士立刻不怀好意的把门口堵上,吆五喝六的要搜查他们随身行李,有几个甚至直接伸手要去解江生腰间玉佩。 后面张君宝挺身就要帮忙,他虽然单纯,但却不是个傻子,更何况何坤那栽赃的手段粗暴的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江生好心请吃素斋,在君宝心里早就定性成朋友,一见朋友有难他怎能袖手旁观? 可还没等张君宝仗义执言,连绳一巴掌就把他们扇飞出去,调尖了嗓子喝道:“一帮狗东西!都特么活腻了!” 说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怀里抽出两张驾帖扔在何坤脸上。何坤瞧着二人派头就,暗道不妙,不会是出门没看黄历正好撞枪口上了吧?他连忙翻开一看,吓得手都哆嗦了,赶紧跪下磕头:“大,,大人!对不起,小的有眼无珠,,,” 连绳扔出的是东厂贾廷的驾帖。 这年头消息闭塞,何坤还不知道东厂高层全军覆没的消息,只知道大档头那是厂公的直属亲信,就连他顶头上司刘瑾都要让其三分。自己一个连京城都回不去的监军太监,得罪了这尊瘟神,那不是找死吗? 连绳一脚把他踹了个趔接,“要不是我们赶着去抓周淮安,今个非剐了你们!滚!” “是,多谢大人。属下这就滚,,,” 何坤也顾不得擦脸上的鞋印,赶紧连滚带爬的站起身连声道谢,然后领着军士转身就跑。东厂太监素来喜怒无常,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改变主意,拉他进诏狱上大刑。趁着机会赶紧跑! 董天宝跟在何坤身后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帮人来头这么大,别说是当亲随了,就是当奴才他也乐意啊!但现在他却没胆子舔着脸直接回去,江生刚才已经看见他投靠何坤,董天宝虽没混过官场,但也知道随意改换门庭是大忌。 惊走了何坤后,江生他们也不敢在街上继续闲逛。 他们黑石的身份极为敏感,贾廷那张冒牌驾帖随时会穿帮,还是尽快离开为妙。两人快马跑出登封城,直奔嵩山少室峰。 少室山山势颇陡,山道却是一长列宽大的石级,规模宏伟,工程着实不小,那是唐朝高宗为临幸少林寺而开凿,共长八里。江生收起白龙黄龙,带着连绳委折而上,只见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再俯视群山已如蚁蛭。 多年前张人凤曾在少林寺学艺,这番壮美风景江生也曾在记忆中领略过。 再转过一条山路,便到了少林寺。只是和以往记忆中不同的是,这里不再是人声鼎沸香客云集,而是清落寂寥,山门紧闭。 连绳上前敲门,过了好一会才走出个哈欠连天的知客僧拉开门。这和尚年纪与董天宝相仿,嘴角边老大一颗黑痣,正是比武大选中暗箭伤人,反被打成重伤的心宝。他被董天宝一脚踏在胸口,多亏了师父觉心和尚要来大还丹,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可是伤了肺腑,以后再也没法练武了。 觉心干脆一拍板,让他当知客小僧。少林寺乱世封山后,这本就是个顶清闲的差事,心宝又仗着自己伤病未愈,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也懒得起来,旁边看了竟也无人敢管。 刚才心宝正做梦啃猪蹄呢,没想到抱起来还没张嘴,就被连绳扰了清梦。他瞧着连绳那穷酸卖艺的行头,恶声恶气:“敲!敲!敲!敲你妈了个头啊!少林寺都封山两年了,要烧香滚远点!” 心宝打发两句,就要关门回去睡觉。可没想到门掩到一半,就像卡着石头似的,怎么也推不动了。抬头一看,却是连绳伸手搭在门上,正盯着他冷笑。 “呦呵!你这老不死的还来劲了是吧?看老子,,,,啊!” 心宝还要放狠话,连绳直接把他扯着脖领子薅出来,跟着就是两个大嘴巴,差点没把他后槽牙抽飞了。心宝捂着腮帮子往后退,生怕连绳再补个窝心脚踹死他,他做梦也没想到竟有人敢在少林寺的门口打人。 连绳掸掸袖子,一指心宝:“给我滚回去通报,黑石首领张人凤前来拜山!” 少林寺是正道魁首不假,但黑石势力同样不容小觑,以江生的身份就算是少林方丈见了也得亲自奉茶,连绳哪有闲心看个无名鼠辈甩脸子。江生在在后面瞧着连绳动手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叹少林寺真是越混越不堪,连这种狗眼势力的玩应也能派当知客,足见裙带派系猖獗到何种程度。 没过多久,就听见寺里一阵喧哗。 连绳赶忙走到江生身后束手而立,少林寺没规矩,黑石却不能没了礼数。黑石首领拜山,按江湖规矩少林寺内必是方丈主持亲自迎接,他拦在中间须不好看。江生亦是将随身凝碧剑交给连绳,整衣理袖准备见礼叙旧。 可没想到山门大开,寺里却闯出几十个手提熟铜棍的精壮武僧,为首那老和尚正是觉心,怒目圆睁指着江生大喝:“张人凤!你小子竟敢在山门出手伤人!少林寺千年古刹,岂容你在这耀武扬威!” 江生先是一愣,但接着就明白过来,这肯定是那大黑痣从中捣鬼。瞧着觉心先入为主的样子,恐怕打人这事会越描越黑,江生也懒得多费口舌解释,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代表黑石,拜会少林主持的。” 觉心性格暴躁如雷,江生点明了要见方丈,就是不想和这愣头青多纠缠。但没想到这老和尚根本就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反倒更怒了。 “好小子!出去几年翅膀硬了,今天我就来教教你见师叔的规矩!” 话音未落,觉心抡起镔铁棍照头就砸。江生眉头微皱,这招是疯魔棍里的“怒震天门”,力道刚猛狠辣,压根就杀人不留手的功夫,这老匹夫心里就是想一棍子打死他! 身子向后一退,棍子砸在山门石阶上,五寸厚的大青石板登时被巨力砸的四分五裂。老和尚一击不成,依旧不依不饶,提棍横扫直奔腰椎。镔铁大棍腕口粗细,远比寻常武僧的熟铜棍更重更猛,觉心又是达摩院首座功力非凡,这一棍若是扫到,下半生就得在床上躺着了。 江生也不再退让,左手伸手一抓,来势凶猛的镔铁棍竟被他牢牢握在手里!右手探如龙爪,抓住觉心手腕一掰一扣,老和尚只觉手臂一酸,镔铁棍就被江生扯过去,当啷扔在地上。 江生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不要出丑卖乖了。我来少林是借秘籍的,这件事你做不了主,快去叫方丈定夺。” 若论武功强弱,七剑世界的少林龙爪功比起剑雨少林来,丝毫不遑多让。而江生又兼修神照功,内力之深早已超越这世上任何人,若非少林武功与罗摩内功同出一脉,他压根犯不着来求秘籍一观。 觉心揉揉手腕退到门口,突然大喝道:“张人凤!你竟敢偷学少林龙爪功!众弟子,布罗汉伏魔阵,给我抓住这两个小贼!” “是!” 众少林弟子听令,立刻将江生和连绳团团围住。 罗汉棍阵本就是少林御敌大阵,达摩院在其基础上又增添七十二道变化,组成“罗汉伏魔棍阵”。虽然只多了两字,但这套阵法却历来只有进入达摩院的精锐武僧才可施展,而他们手中的兵器清一色都是熟铜齐眉棍! 半月前董天宝他们若是被这套阵法围了,莫说是破阵而出,就算是觉远出手相助,也只能是三人被活活打死阵中。 连绳知晓此阵威力,立刻抽刀护在江生身前,低声问道:“公子!怎么办?” “去他妈的!既然好话说不通,那我就打到他们自己把秘籍送出来!” 江生脸色也阴沉下来,这帮玩应怎么就说不通呢!他原打算用罗摩内功的行气路线换阅秘籍,与少林寺双方两利,可没想到如今山门未进,就被觉心这拦路狗扯住不放。他也想如很多穿越前辈那般,站在山门大笑三声,直接把方丈主持叫出来,但奈何功力不够难以装逼。 连绳眼睛一亮,赶紧把江生的长剑递过去。少林底蕴深厚,就连转轮王最强盛时也不敢来此放肆,他还真想见识下,江生是怎么大发神威破了伏魔阵的。可没想到,江生突然冷不防掏出两张硬弩,突然袭击射开阵脚,扯住他飞身就往山下跑。 头铁硬刚? 开什么玩笑,阵法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初江生只是靠着十几个东厂番子布下鸳鸯阵,就能逼得丁修就范,少林大阵更是如此,一旦运转起来攻击力将成倍提升。 江生若是留手,就算武功再高也要活活累死阵中。可若是下死手破阵,少说也得弄死几十个武僧。这帮达摩院武僧可都是少林寺的宝贝,真这么干了,那接下去就只能不死不休屠光整个少林了。 别忘了,江生上山可是奔着拿秘籍的。就算他和连绳灭了少林寺,也难保这帮死脑筋的和尚一把大火烧了藏经阁,费劲力气白捞一场空,这赔本买卖江生才不干呢! 在少林寺无功而返,江生只得重新返回登封城,再另想办法。走进一家热闹酒楼,正打算叫几个小菜尝尝,却没想到打杂收拾桌子的,居然就是白天匆忙一见的张君宝。 连绳有些奇怪的问道:“小和尚,你怎么在这?没和你那位兄弟去军营?” “我不喜欢过那种日子,在这里打杂干活也挺好,有吃有住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虽如此,张君宝语气却无比的失落颓废。突然他回过神来,猛的一抬头惊讶道:“是你们!” 江生笑道:“瞧你刚才跟失了魂似的,敢情是才认出我们?” 张君宝却顾不得和他们叙旧,连忙看看左右,压低嗓音道:“原来你们也是造反的乱党!今天下午一大帮官兵闯进来搜查,手里拿的全是你们的画像!趁现在没人发现,你们快跑吧!” 这么快就露馅了?看来是那何坤回到军营就立刻向镇守太监刘瑾,汇报了见面之事,这才知道贾廷早就死在西北大漠了。 “去看看情况。” 江生随口打发连绳出去,自己却依旧坐在那跟没事人一样吃菜喝茶。 “哎呀!你怎么还顾着吃啊!” 张君宝急的差点要上去把他拽起来,可搬住肩膀却发现江生稳得跟座山似的,不管他怎么使力都无法撼动分毫。江生也不解释,没过多久就见连绳领着酒楼掌柜推门进了雅间。 那汉子上来便跪地抱拳,行礼问安:“黑石登封分舵刘宇,参见帮主!” 第120章 插个锦衣卫 在主世界建立势力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皆有大批人马候命效力。可惜剑雨世界底蕴太浅,那些好东西基本已经被拿完了,否则江生还有些舍不得放弃。 佛笑楼的一班人马原是对抗东厂势力的散兵游勇,两年前赵靖忠将其收编纳入麾下,这里就成了黑石在登封的秘密分舵。但这帮人对黑石的归属感并不高,舵主刘宇基本就是个摆设,酒楼真正的话事人是个叫“小冬瓜”的姑娘。 她本是当年江湖神偷大西瓜的独生女,但可惜的是自家祖传的功夫和盗术都只学个半吊子。小模样倒是长得十分俏丽,性格也活泼可爱,难怪董天宝会对她一见钟情。 酒楼里人多眼杂,江生并未直接藏身其中,而是让刘宇令找了间僻静的宅子。结果他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摆着只大水缸,还有个道士模样的大不倒翁。 不用说,这里肯定就是后来张三丰悟道修行的小院了。电影里张三丰就是从这不倒翁身上,悟出借力用力、遇强则强的太极之道。 不过现在遇到江生这只蝴蝶,张君宝恐怕就再也没有成为三丰真人的机缘了。董天宝为人天赋异禀且野心勃勃,江生早有就打定主意收入麾下委以大任,自然不会再让他深陷众叛亲离的困境难以自拔。 话说回来,这间小院的环境真是不错,不但地方宽敞而且清幽僻静。江生在这里连住半月,每日逗逗小鸟,读读书,日子倒也过的轻松闲适。 “无欲无求,淡薄至之;养先天之气,顺乎自然;莫生得失之念,虽有求之事,无可无不可也,,,,” 连绳刚进小院,就看见江生捧着一盘竹简在细细研读。这是几天前江生突然心血来潮,找张君宝要过来的气功心法,据说是他们逃下山时觉远和尚送的。 自打那日大闹山门,连绳曾多次奉命暗探少林藏经阁,皆是无功而返。少林寺已经有了警觉,书阁四周不但增加无数机关响铃,而且还有达摩院武僧日夜巡逻值守。有一次连绳还差点暴露,若非有神仙索腾空遁迹的本事,险些折在寺里。 无奈之下,江生也只好用这气功心法先对付着。可这门心法混元倡柔,与少林阳刚霸道的武功路数大相径庭,反倒与道家心法暗合。竹简虽厚,可里面内容不过寥寥数百字,他真不知道江生怎么会连日苦读不倦。 连绳正胡思乱想,江生已经放下竹简歇息。坐在椅子上倒杯清茶,随口问道:“你突然回来,莫非是董天宝那边有异动?” 连绳摇摇头:“一切皆如公子所料,董天宝进入军营后,始终难以提拔。前日因为得罪知县七舅姥爷家的邻居外甥,现在已经被排挤到被分配营外放哨了。” 江生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冷笑道:“军内派系倾轧欺侮新丁,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只可惜董天宝心比天高,却偏又无钱无势又没兄弟帮衬,纵有通天本领也难以施展。” 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很多领导都把这当成是历练下属的理由,其实不过是句当做借口的屁话,掩盖其险恶用心罢了。 御下之术就如熬鹰,只有打断他的骨气,吊住他的胃口,他才能任其捏扁搓圆。赵靖忠之所以会反,最大的原因就是江生对他太宽容了,不但将黑石尽数托付委任,更将罗摩内功倾囊相授,让他一切都得到的太容易了,反而松了缰绳。 坐等其困顿,然后施以援手,收拢其心。 江生本不屑于使用这种手段,但董天宝已经拒绝过他一次,如果现在又一张热脸贴过去,说不定反会令其起了轻视之心。 “还是再等等吧,要不了多久了。” 江生放下茶盏,突然反应过来,抬头对连绳问道:“董天宝既然没变故,你回来干什么?我不是叫你一直盯着他吗?” 连绳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硬皮密信,“赵靖忠来了,还领了个神秘客人拜见,据说是关外庆亲王的麾下都尉。” 江生在脑海中回忆良久,才从尘封的记忆中想起这位庆亲王。据说他是当今皇帝的叔父,先帝在位时曾发动兵变,失败后被施以刖刑,终身放逐塞外,不得踏入京城故土。先帝其实就是灭了张家满门的皇帝,江生离开剑雨世界六年,皇帝也换了个人人。 剑雨是个架空的世界,虽然国号依然叫“大明”,但皇帝的年号全是乱的。 先帝年号洪武,为人亦如正史朱元璋般杀伐凶戾,果决独断。虽然他和江生在立场上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但不得不说这位皇帝是个难得的圣主明君,在位时百姓富足安康,外邦四海臣服。 相较之下,当今景泰皇帝就是个完犊子,每日声色犬马,继位三年不到就把先帝留下的家底折腾的精光,搞得各地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这背景好熟悉啊,该不会是锦衣卫乱入吧?” 江生满腹狐疑,打开密信一看:“昔日曾历令尊风采,今日又见阁下英姿,,,,闻公子计诛东厂奸佞,本王于西域荒漠亦不盛欣喜。,,,,今窃欲于阁下共商大事,未知其意可否,,,,,” 洋洋洒洒百十来字,先是叙旧后是吹捧,中心思想概括起来就一句话:老子要造反了,你要入伙吗? 这篇古文倒在其次,关键是书信中的字体极为奇怪,棱角分明方方正正,与其说是写上去的,倒不如说是用某种机器印上去的。 江生也没顾及其中的内容,把密信往连绳手里一扔,问道:“这字是怎么回事?瞅着这么别扭。” 字? 连绳先是有些奇怪,然后打开密信才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之前黑石监控朝野的时候,朝中百官都有把柄捏在咱们手里。洪武老儿也是个狠人,为了防这咱们,朝廷二品以下的官员差点被他换了个遍。 这字就是工部新任侍郎发明的,听说他造了个什么活字印刷,写字比毛笔还快。如今朝廷官员和富商巨贾都流行使这种字。” 江生心里暗道:格局小了不是,朝廷换血算什么啊?正史里朱元璋在位三十一年,大小官员杀了十几万人,那才叫狠! 连绳不知江生心中所想,反而对信中内容大惊失色:“公子!庆王爷这是要反啊!那咱们,,,” “慌什么!又不是天塌了!亏你还是天宫里的马夫,区区造反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江生喝住连绳,又重新拿起密信翻了翻,皱眉道:“密信里只是模糊的说是要造反,具体怎么结盟,如何行事却只字未提。想必是庆亲王害怕事泄,让都尉亲自陈述交涉。你去把他叫过来问问再说!” “是!” 连绳起身正要走,江生却突然又叫住他:“慢!!,,,先叫靖忠一人进来。” 庆亲王在关外沉寂了几十年,突然起了心思要造反,必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江生凭着电影剧情露出的一鳞半爪根本难以接触事情核心,靖忠在京城待了一个多月,怎么也比他消息灵通。还是先问个清楚,知己知彼才好讨价还价啊。 没过多久,赵靖忠便带着些郁郁之色走进来。 说起来他也是够倒霉的,费尽心思灭了曹少钦,本以为会顺理成章继任东厂都督。可谁想到京城那边突然杀出两头拦路虎,头一个便是掌握河南大营十万军马的驻守太监刘瑾,另一个便是陪伴新君成长的太监贾精忠。 但却难以见光。两人,一个军权在握,另一个与皇帝感情甚笃。而赵靖忠明面身份只是西域戍边千户,虽手握黑石庞大势力,却难以见光。一番龙争虎斗下来,自然便落了下风,继任东厂希望渺茫。 宦海沉浮有时就是这么奇妙,贾精忠那老太监在先皇时就曾得意过,只是后来洪武皇帝更宠信转轮王这种能力型太监,才将其扔进太子府。没想到几十年之后,他居然凭着那张阿谀奉承的嘴,再次恢复往日风光。 苦恨念念压金线,却为他人做嫁衣裳。 赵靖忠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正巧这时庆王爷向其抛来橄榄枝,他自然双手接着。庆王爷这么多年在关外已经屯下数万精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只要能顺利进入关进京,那足够左右京城大局。他已经骗的贾靖忠将玉玺带往边关,现在唯一要解决的变数,就是从锦衣卫逃走的指挥使青龙。 江生听了赵靖忠的诉说,问道:“庆亲王是想让我动用黑石的杀手,帮他解决青龙?” “不!” 靖忠摇头道:“王爷对主人非常欣赏,欲共谋大事。待助其登基后,必封为朝廷首辅大臣!” “哈!” 江生怪笑一声,斜眼看看赵靖忠:“我为首辅,那你呢?东厂督主还是骠骑将军?这张饼画的确实不小,但你觉得他会实现诺言吗?” 赵靖忠沉思片刻:“错过这次机会,我已经很难在和刘贾二人抗衡。庆亲王是我唯一的机会!” 江生不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心怀侥幸者,赌徒也!靖忠啊,你就不是个当赌徒的料!还是考虑考虑,和我一起离开大明吧!” 赵靖忠一愣,因为这句话当年魏忠贤也曾对自己说过。他沉思良久,突然跪在江生面前,坚定道:“主人!靖忠这次还再想赌一赌!” “随你吧!” 江生也懒得再劝,漆黑的参差短剑在手里把玩片刻,终于放到赵靖忠面前:“庆王爷的使者我就不见了,你拿着这个信物去吧。从今日起,黑石组织内的杀手人脉你尽可号令,包括丁修在内!” 赵靖忠要的就是这个,他立刻接过短剑小心收好。临了还不忘假惺惺道:“主人当真不想见王爷的使者?” “我要是见了,你还怎么在王爷面前露脸啊?” 江生挥手打发他:“赶紧去吧!青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可不要阴沟里翻船啊!庆亲王的计划也是一场豪赌,一旦消息暴露,凭他几万兵马与大明西军铁骑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江生对造反并不感兴趣,他过手金银数以亿计,庆亲王许下的那点荣华富贵根本无足轻重。 但相较而言,他觉得庆亲王会是个好皇帝,起码那老头在电影里敢拿刀破掌,将鲜血滴在盔甲的“大明”二字上。而景泰那废物却将象征军魂荣誉的战甲,套在一帮妖媚女子身上当肚兜。 丁修的学过罗摩内功后,武功在剑雨世界已经首屈一指,有他和靖忠帮衬,庆亲王总不会再功败垂成。至于江生自己,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拿下董天宝,顺势掌握河洛十万禁军! 十万大军,比庆亲王的所有家底加起来都厚。有了这个,江生在这个世界就有了最大的话语权。 河洛禁军之前一直掌握在镇守太监刘瑾手里,但这老阉狗现在要争夺东厂厂公的位置,自然不会远离京城这个权力旋涡。连绳日前来报,他在军中召集精锐将士,当众选拔正刀统,就是在物色合适人选代长军队。 而董天宝在这场选拔中,大杀四方。八个副刀统都被他三拳两脚打成重伤,刘瑾选拔不成,反倒是手下得力的八个亲信全都成了没用的残废。 江生听连绳汇报的时候,乐的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因为在少林寺和军营里的不得意,董天宝太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以期得到刘瑾的赏识。却不想处事急躁反倒落了下成,而这是他唯一的弱点。 送走赵靖忠之后,江生立刻召连绳道:“收拾东西,我们这几天回佛笑楼住。” 连绳有些诧异道:“公子,那里现在恐怕不太安全吧?” 因为江生隐居不动,太极张三丰的剧情并没有出现什么大偏差。 刘瑾手下的税官照常出现在佛笑楼刮地皮,而且因为嚣张跋扈,引得一众反贼关门打狗。这税官倒也机灵,躺在地下装死,趁着众人不注意撞出窗外,骑马直奔军营。 张君宝在后面追了一路,最后还多亏董天宝恰好值守,帮他一刀砍了税官灭口。听说二人在交谈时漏了江生的身份,难保董天宝不会利用其做文章。 江生笑了笑:“我就是打算去会会他。不入局,怎么吃鸡呢?” 第121章 逼降 才回到佛笑楼第二天,众人正后厨有说有笑准备开门迎客,董天宝突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他身上军装还没脱,累的满头大汗,像是从军营里逃出来的。 小冬瓜还以为他是在军营里犯了事,连忙关切道:“天宝,你怎么回来了?” “先别说那么多,快走啊!” 董天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桌子直喘。勉强咽口唾沫,继续道:“你们偷刘公公的钱,还有上次杀税吏的事情已经泄露了。刘公公带着人马,马上就要来杀你们了!” “啊!” “怎么会这样?” 众人听了大惊失色,乱成一团,胆小的凌道士更是连饭碗都捧不住了。还是舵主刘宇算是见过些世面,立刻回头对江生道:“帮主带着弟兄们先走!我进去把证据烧掉!” 说完就要上楼去黑石往来密件,江生赶紧一把拉住他,顺手抄起桌上的酒坛子,啪的扔到灶台上摔个粉碎。火苗顺着地上的酒水,呼燎一下窜出来,转眼间就烧成一片! “留下等死啊!我差这一间房子吗!” 刘宇一拍脑门,他刚才也是急糊涂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哪还来得及上楼?再说了,刘瑾这阉狗素来阴狠毒辣,杀个把人不过唇齿一碰的事,哪还用得着证据? 众人从后门偷溜出来,钻进巷角没半刻钟的功夫,刘瑾就领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但此刻佛笑楼里面已经冒出滚滚黑烟,甚至停在门口就能瞧见里面熊熊燃起的火光。 也来不及去欣赏那老太监是如何气急败坏,江生带着众人一直跑到城外树林,瞧着形势安全后才停住脚。虽然性命无虞,但小冬瓜却怅然若失。佛笑楼是她爹早年栖身藏匿时买下的产业,她从小在那长大,那里就像家一样承载了无数欢乐回忆。 打铁的汉子更是气的一拳砸在树上:“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明天我就单枪匹马冲进军营,把那阉贼碎尸万段!” 众人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便不再搭理。对大多数人而言,佛笑楼只不过是临时藏身的遮掩罢了,他们对抗刘瑾,危险的连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区区一座木楼算什么啊? 凌道士更是毫不客气:“你说话连脑子都不过,怎么成大事啊!依我看,现在还是出去避避风头的好!” 董天宝站在人群里闷不做声。 其实税吏的死因和佛笑楼乱党的事情是他告密的,今天的抓捕行动也是他之前和刘瑾策划好的。原本杀几个来不及逃得,激怒这帮反贼,再趁机引导他们联络隐藏在各地的乱党,诱到军营一举歼灭。 可没想到,江生的反应竟如此之快,前后脚的功夫就让刘瑾扑了个空。如今这帮人非但没有因怒火失去理智,反倒被吓得打算藏的更深,他回去怎么和刘公公交代? 董天宝绞尽脑汁考虑弥补,众人也七嘴八舌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帮人闲散惯了,压根就没拿黑石当个领导,只顾着自说自话。刘宇在一旁尴尬的要死,他既是黑石的舵主,也是佛笑楼名义上的老板,可这帮人却全围着小冬瓜讨主意,全没拿他当盘菜。这落在江生眼里岂不坐实了自己是空架子? 走到江生身边正要解释几句,却听他只是淡淡道:“今日之事,多亏了天宝报信。他如此卖力,我自当论功行赏,从今日起,你就是黑石登封舵主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呼啦一下聚到董天宝身边。 “怪不得你能当黑石的头,真是有眼光!” 小冬瓜朝江生竖起大拇指,豪爽的搂住董天宝肩膀:“恭喜啦!上次你觉得刘瑾威风,这下你也当官了!” 张君宝也笑着拍拍天宝的肩膀:“天宝,这次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兴许是刘瑾跟何坤这两个太监给他的印象太差,张君宝心里一直不希望天宝当官。而董天宝却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打蒙了,就连身边淡淡的女子香和柔软的触感,都没能让他回神。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我只不过是报了个信罢了,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成反贼了? 董天宝对于黑石的身份是一百个不情愿,虽然他从军营一些闲谈中已经听说了这组织的可怕之处,但在骨子里他还是对朝廷正统抱有无比的尊敬。在他看来,反贼混得在好,那也只是一时得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个心理倒是和水浒宋江颇为类似。 也不知过了多久,董天宝终于回过神来,却发现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江生坐在不远处树桩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我,,,,” 董天宝搜肠刮肚想找个理由拒绝,江生却突然开口道:“我原本以为,你会拿我的行踪和刘瑾做交易,没想到居然出乎意料。你很聪明,知道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碰不得。” 一句话恍如晴天霹雳,董天宝突然觉得此刻江生的目光如刀剑般锐利,任何秘密谎言都会被一眼看穿。他勉强稳住心神,笑道: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生摆摆手,“我把人支开,就是想和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只问你一句,,,你想出人头地吗?” 出人头地! 董天宝怎会不想,他每天晚上做梦都在告诫自己:一定要活出个样来,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江生继续道:“可如今你却在刘瑾面前折了手艺。他很可能会以为你是放不下兄弟感情,刻意放走反贼,而不再信任你。即便不会,你觉得刘瑾会重用一个连兄弟都出卖的势利之徒吗?” 董天宝依旧沉默,但江生却仿佛能听见他心里破碎的裂痕。他加把劲继续道: “我听说,你前几天打伤了军营八个副刀统,这帮人在营中亲信不少吧?你这次回到军营,会有多少人落井下石呢?又会受到什么惩罚? 军营素来纪律严苛,几十军棍怕是少不了的吧?万一有人暗中下手,把你打成个残废,你这辈子,,,,” “别说了!” 董天宝突然怒喝一声,双拳紧握攥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此刻恨不得一掌劈了眼前这混蛋,但他却不得不承认,江生所说的一切都不是虚言恫吓,投身黑石已经是他唯一的出路! 想到这,他全身都没了力气,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董天宝参见帮主!” 第122章 诡辩度危 抓人行动扑空的刘瑾,气急败坏的回到军营,撩开帐子脸色铁青的坐在太师椅上。旁边伺候的婢女刚要上前给他斟酒,反手就挨了个嘴巴,连细瓷汝窑的酒壶都啪的扔在地上。 “滚!一帮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 刘瑾声色俱厉,吓得伺候婢女也顾不得脸上生疼,匆忙收拾碎酒壶出了大帐。老太监还是气不顺,便将矛头对准身边的监军何坤: “你给我推荐的那是个什么废物,连个里应外合的小事都干不好!你还夸他机灵能干,这下可好!一网打进不成,就连到手的鸭子也飞了!” 那何坤早在刘瑾刚进军营的时候,瞧着他气色不对,就偷偷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平心而论他对这董天宝这小子算是不错了,若不是他在中间引荐搭桥,董天宝压根就连刘公公的中军大帐都进不来,更别提献策邀宠了。 此刻何坤心里也是把董天宝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说你这小子,老老实实把兄弟卖了挣份功劳也就罢了,干嘛非要画蛇添足,偏要放走一两个让他们去组织乱党行刺? 这下可好,反贼群跑了,就烧了个老破房子,下一步还怎么走? 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弃车保帅了! 何坤眼珠一转,连忙跪在地上请罪,脸上堆出难看的笑容:“公公息怒!属下也是听那董天宝说的天花乱坠,一时迷了心窍,谁成想他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啊?您放心,等那小子回来,我亲自把他脑袋砍下来,挂在营门上示众!” 何坤到底是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亲信,刘瑾也没打算真的迁怒与他。只是冷哼一声道:“哼!事到如今,他还敢回来吗?怕是早跟着那帮反贼一起跑了,你到哪去,,,,” 刘瑾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军士禀报:“公公!董天宝回来了,说有天大喜讯禀报!” “这小子闯了大祸,居然还敢回来!公公稍待,属下这就去扒了他的皮!” 何坤唰的站起来,对刘瑾一躬身,转身就要出去。 “慢着!” 刘瑾突然开口叫住何坤,脸上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我倒是有些小瞧这个巡营兵了。既然他敢回来,那就是好样的。我倒真想听听他能带回什么好消息来!” 正如江生分析的那样:曹少钦突然暴毙龙门,皇帝对新督公的任命始终悬而未决,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这块肥肉。前日接到密报,贾精忠那条老狗已经收买了锦衣卫玄武,几乎把大半个东厂势力都捏在手心里。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赵靖忠,也在一旁虎视眈眈。 眼下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定一个微小优势就能左右胜局。他根本不能在河洛耽搁太久,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人选暂领十万大军,他好能回京夺权争宠。 董天宝虽然这次弄巧成拙,但他的功夫底子也是有目共睹。刘瑾虽手握兵权,但根子却潜,手底下连一个能打的没有,像董天宝这样勇冠三军的高手,他还真舍不得弄死。 没一会的功夫,十来个军士就将董天宝五花大绑押进军帐。他也不反抗,刚进来便跪地叩头,大声道:“恭喜公公!得获意外之喜!” 先声夺人,勾起对方兴趣,转移注意力,然后想办法把自己的罪过淡化。这声东击西的手段,太监们在宫里早就玩烂了,刘瑾连眼睛都懒得睁,漫不经心的问道:“喜从何来啊?” 董天宝也不气馁,继续大声道:“幸得公公洪福庇佑,这次小人虽放跑了佛笑楼一干反贼,但却意外得知了黑石张人凤的消息,他,,,,” “慢着!” 刘瑾突然猛的坐直了身子,张人凤是杀害上任东厂督公的罪魁祸首,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面对他的消息,老太监也不敢怠慢了。 他对几个押送军士挥手道:“你们几个都下去吧!” 我去!犯了真么大的事都能让他翻盘?这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押人军士心里一阵马卖皮,他们几个都是和董天宝顶不对付的,有的是眼红他的武功,有的是被打伤刀统的亲信,还有的是单纯看不惯新丁的老卒。 他们原本以为董天宝进来说几句,就得被推出中军斩首示众,来之前都在开盘赌他能多活几炷香了,谁成想刘公公居然被他说服了? 虽然心里不爽,但也无人敢违逆刘瑾,相互看一眼便躬身而退。 董天宝继续道:“原来佛笑楼便是黑石的一个据点,前段时间那张人凤看我和师弟在街上卖艺,看重我们的武功身手便偷偷招揽。虽然小人严词拒绝,随着监军大人回营,但我那同门师弟张君宝,却被他巧言说动上了贼船。” “嗯,,,” 刘瑾微哼一声,黑石有人冒充东厂档头贾廷,这件事情何坤已经和自己提过了,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就是张人凤。 见刘瑾不置可否,董天宝心中更有底气,继续道:“那奸贼对我师弟颇为笼络,传下半部罗摩内功,却没想到君宝,,,” “你说什么!” 这已经是刘瑾第二次吃惊了,这对他平日的城府简直是大相径庭。但他没办法冷静,虽然自打七年前转轮王身死,罗摩内功就已经绝迹江湖,但那生残补缺再生造化的传说,却依旧经久不衰。 试问哪个太监能抵挡这种诱惑? 刘瑾都没发觉自己声音都在颤抖:“你拿到罗摩内功了?” 董天宝赶紧点头道:“不错!秘籍就在小人怀里!,,,那张君宝与小人自幼一起长大,我只是略施小计,他便心甘情愿交出与小人分享,,,,” 董天宝还在滔滔不绝的自夸,但刘瑾哪有闲心听他这个?三步做两步走过来,从怀里搜出秘籍仔细翻看,突然眉头一皱:“怎么只有半部?” 董天宝连忙解释道:“那奸贼说我师弟内功粗浅,练习半部筑基就足够了,剩下的精力还是练习刀法为要。” 刘瑾随手翻两下秘籍后半部中的刀法,虽然也是精妙非常,但他却毫无兴致的扔在桌上。他是靠军功宠信混官场的,武功再精妙有个屁用! 老太监轻叹口气,站在那一言不发。 一旁始终装透明人的何坤突然站出来道:“公公,既然现在已经有了半部,日后必然会有后半部!只要董天宝笼络住他那个师弟,再施展些手段,就连捉拿张人凤也未尝不可啊?” 何坤打从六岁起就跟着刘瑾,光是听那句“敢回来,那就是好样的”,他就已经猜出了老太监的心思。上位者总要端着些架子,他正好趁机给个台阶,顺带还能卖董天宝个人情。 果然刘瑾微微点点头道:“好!天宝这次干得不错,虽然走了反贼,但罗摩秘籍也足可将功折罪了。从今天起,你就是锦衣卫的河洛镇抚使!记住,一定要把黑石反贼一网打尽,将罗摩内功拿回来!” “是!卑职定当竭尽全力!” 董天宝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身上还捆着绳子,连忙叩头谢恩。却冷不防身子突然失去平衡,啪叽撅在地上,像个虫子似的扭来扭去。 刘瑾瞧着他这番丑态,更是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23章 一朝权在手 深夜董天宝独自坐在中军大帐里,激动的心情依旧难以平复。几个时辰前,他还为自己的性命前程担忧,可现在他却已经摇身一变,成了锦衣卫的镇抚使大人,节制河洛十万大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但面前桌上摆着的那套漆黑冰凉的镇抚使官甲,却时刻提醒着他:董天宝已经一步登天,再也不是任人摆布的脚底泥了! “恭喜啊!管理大人!”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响起,董天宝连忙站起身,却见连绳正在身后略带羡慕的看着他。 连绳的确是很羡慕,他蹉跎半生刀口舔血,上赶着投入江生麾下,到头来也不过是混个马夫。而董天宝年不过二十,刚一出寺门就的江生另眼相待,将“藏经阁管理”一职虚位以待。 藏经阁管理啊!江生征战诸天所收藏的珍品秘籍具在其中,里面典籍包罗万有,武学,毒药,医理,兵法,农工,具是诸天的顶尖之作,董天宝只要神魄归为,随时可以翻阅修炼,主上对其重视栽培可见一斑。 “连绳前辈深夜来访,可是公子又要事托付?” 董天宝紧张的声音打断连绳的思绪,只见他小心的向军帐外张望,似乎生怕人瞧见踪迹。 连绳摆摆手道:“你不紧张,我若想隐身遁形,那些巡逻的废物连影子都瞧不见。” 这点倒不是他自夸,黑石中若论武功硬拼,他或许难敌丁修和靖忠。但若论到藏身潜入,下毒暗杀,把他两个绑一块也不及一个连绳。“彩戏师”那层出不穷的障眼法可不是白练的,江生将其收入麾下也正是看重他这一点。 老头变戏法似的从斗篷里掏出两本秘籍和一柄长剑:“公子叫我将这几件东西送给你,让你勤加修炼。” 董天宝接过秘籍,却是“天山剑法”和“大力金刚掌”。前者他曾有所耳闻,正是当年转轮王和东厂曹少钦的成名绝技,而后者更是如雷贯耳。“大力金刚掌”历来是与“般若掌”并列称雄,堪称少林掌法绝技之大成。 他略翻了翻,其中招式精妙霸道,力道刚猛无綽。不同于般若掌依仗内力,这门功夫却是全靠横练硬功的外家劲道。董天宝年少力强,提壶功将双臂练的力有千斤,全身上下更是如钢似铁。这门大力金刚掌落在他手里那才叫如虎添翼。 连绳手捧黑龙剑,轻声叹道:“你白天时已经得传一整部罗摩内功心法,如今又有这两门神功,下次见面时恐怕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 董天宝这几日在军营触了不少霉头,早已变得圆滑三分,连忙道:“前辈这是说的哪里话,,,,” “哪里话?自然是实话!” 连绳苦笑着把长剑递到天宝手里,“我从未见过公子如此看重一人,包括丁修和靖忠在内。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机缘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半生努力不及一日垂青。 当初细雨也是这样,她是转轮王最得意的弟子,虽说那老太监收徒的本质上只是馋人家身子,但在武功传授上也着实是花了心思的。 黑石三大杀手,细雨最年轻但却后来居上,靠的也是际遇命数。 且不提连绳如何感慨离去,单说董天宝荣升锦衣卫镇抚使,刘瑾又迁延数日,但董天宝熟悉军务后,便在三军将士面前将象征兵权的虎符教授予他,略交代几句闲话便匆匆赶赴京城去了。 何坤腆着大肚子,笑呵呵的走到董天宝身前:“恭喜镇抚使大人得偿所愿啊!” 他话虽是恭喜,但语气神态却全是一副讨债的架势。虽然董天宝的官位现在已在他之上,但这小子飞黄腾达还不是全靠自己苦心栽培?更何况,直到目下为止,他依旧是刘瑾最倚重的亲信,不怕这小子不买账。 董天宝看着何坤那得意样,心里恨不得把这死肥猪一掌拍死。但嘴上却还是按照江生的吩咐,笑道:“监军大人客气了,天宝有今日还不是全仰仗着您栽培?日后在军中行走,还要靠您多多帮扶指点呢!” “哈哈哈!好说,好说!” 何坤嘴里打着哈哈,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拦在前面。 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死胖子,还真是全被公子猜中了! 董天宝心里腹诽一句,悄悄从怀里掏出那半本罗摩秘籍:“听说刘公公说,这秘籍是本奇书,能再生造化,生残,,,,” 他话还没说完,何坤就一把将秘籍夺过去翻看,那眼珠子都快放光了。董天宝心里暗道:罗摩内功真是个极好的筹码,无论是练武之人,还是宦官之辈,都绝对挡不住它的诱惑。 刘瑾与何坤二人的表现,早就在江生的计划之内。 董天宝在军中根基甚浅,全靠刘瑾的威信和军中禁令压着那群骄兵悍将。所以江生便给他指明了第二个帮手---何坤。这死胖子虽然两面三刀,但却胜在无甚野心,且欲壑难填。电影里连董天宝卖艺的区区十几文钱,他也不惜亲自下场巧取豪夺。 罗摩内功的诱惑,没有任何一个太监能拒绝。而何坤又不像刘瑾那样会武,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想要修炼这门武功,只能指着董天宝讲解传授。如此一来,董天宝也就顺理的把刘瑾最宠信的监军装进兜里了。 军营最高指挥官与刘公公最宠信的监军,两人强强联手,其他人就算想使什么歪心思,也翻不起大浪来了。 半月之后,董天宝顺理稳定军中局势,将明里暗里不服军令的异己尽数排挤发落。随便找了个征税的借口,带着三五亲信到城中酒楼消遣。 而江生早就在暗格雅间里等着他。 “今日营中情形如何了?何坤用着还顺手吗?” “一切尽如公子所料!” 董天宝兴奋道:“河洛大军十万,已经尽数收入麾下。如今我将令一出,那些校尉伍长没有一个敢再拖延懈怠。下一步我打算重整军容,把这些老兵油子都操练起来!就照着我在少林寺的修炼方法,定能将河洛大营,练成世上独一无二的强军!” “哈哈哈哈!” 江生瞧着董天宝那慷慨激昂的样子,若不是熟知这就是他的脾气,江生差点以为这是从哪穿越来的中二少年。 “练兵整军谈何容易?那些**子整日跟着刘瑾何坤他们,不是欺行霸市,就是横征暴敛。根子已经烂到骨头里去了,短期内根本难以改变。就连戚继光那样的不世名将,面对老兵油子们都没办法,只能另起炉灶成立新军。你一个毫无根基亲信的人,凭着几句话就成了?” 董天宝默然,他虽从未在这个世界听过戚继光的名字,但却不妨碍他理解江生的意思。连忙拱手道:“公子以为该如何是好?” 江生笑道:“说到底你还是在军中的根基太浅,威信也不足。不只是你,就连刘瑾也是如此,朝中名将除了几年前被朱洪武换掉的,剩下硕果仅存之人,诸如周淮安他们都是文党的亲信。那老太监也是实在无人可用,才会提拔你当锦衣卫镇抚使的。” 说到这,江生不由要吐槽这个世界的官位真是混乱。镇抚使不过是从四品的官职,居然能统领十万大军,而且还和锦衣亲军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京城太傅赵审言,居然带着玉玺想要逃离京城,这样的人还他么是个忠臣! 算了,比起张三丰出现在大明朝中期,这都是浮云。 江生摇摇头,把这些有的没有都甩出脑子,继续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军中已是如此,一收一放需张弛有度。少林练武之法艰苦严苛,就连你这样的不世奇才都要十年有成,你觉得那些三四十岁的兵汉,还能脱胎换骨?他们虽碍于军令,但怨气压在心里早晚会爆发,这点你当过巡营兵应该很清楚才是。” 电影里董天宝就是操之过急,搞得张三丰两人闯进军营的时候,十万大军竟无一人肯帮他,看着他活生生被张君宝打死。究其原因就是其军法严苛,触了众怒。 董天宝惊得冷汗直流,之前江生说他操之过急,他还不以为然。但现在以己度人,倘若他真将练兵之法推行下去,恐怕也就离兵变不远了。 他连忙问道:“那属下该如何张弛?” 江生拿筷子往旁边一指:“那三个大箱子里装的全是宝贝,什么珍珠玛瑙,翡翠宝石,应有尽有。你拿去在军中收拢亲信,犒赏三军,这便是“放”。不过金银你就别想了,那玩应我自己都不够用。” 董天宝也是签了誓书黄卷的人,不需多解释。他点头继续道:“那“收”,又该如何?” “自然是整顿三军,出营操练。有什么能比实战更紧张的?” 江生原本悠然的语气突然变得狠毒,“召集兵马,将少林寺围个水泄不通!” “围攻少林?” 董天宝吃了一惊,或许是眼界开阔后令他无心眷恋江湖,连被赶下山门的宿怨也忘了。经江生这么一提,他才想起在少林寺,还有心宝和觉心两个大仇人。 但董天宝还是有些迟疑道:“刘瑾将兵马托付给我的时候,曾要我尽力围剿反贼势力,可我调动大军第一件事却直接给自己报私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有人暗中传信给京城,恐怕刘公公那里不好交代啊!” 江生冷笑道:“你觉得那老狗还能活着回来吗?” 电影里佛笑楼那帮人跑到军营刺杀,就是一记昏招,明摆着是以己之短搏敌之长,死的一点都不冤枉。后来张君宝就开窍了,在老太监回来的半路上伏击,光他和秋雪两个人就把刘瑾打的跟狗似的。黑石里最不缺的就是杀手,甚至都不用连绳出手,光是一纸书信,双剑马进良就能摘下那老阉狗的脑袋。 董天宝也是被刘瑾以往的威严遮住了眼睛,听江生一提就立马反应过来,风风火火回到军营,擂鼓聚将召集军队。 董天宝高坐在中军大帐,扬声道:“诸位!刘公公上京前曾严令抓捕逆党,现如今我以查到有大批逆党藏在少林寺,现令尔等立刻点兵,围剿少林寺!” “什么!围剿少林寺!” 众都统刚安抚下来的小心脏又受了一惊,谁都知道那少林寺的和尚们武功高的没边,里面卧虎藏龙高手如云,那是围剿吗?那是找死吧? 就连何坤也皱着眉头低声道:“镇抚使大人,那少林寺盘踞此地多年,其内武僧众多,突然围剿是否。。。。” 董天宝早有准备,凑到何坤耳边道:“当初罗摩在熊耳山面壁三年,据说大多手稿都在少林藏经阁里。少林武功与罗摩内功同出一脉,咱们拿了秘籍才好推演,,,,” 话还没说完,何坤便瞪大眼睛,一拍桌子,“干了!我早瞧着那帮秃驴不顺眼,仗着刘公公信佛慈悲,平日里连税都不交!一帮和尚整日不念经,就想着练功动武,不是包藏祸心是什么!” 眼瞧着镇抚使一句话就把监军拉拢过去,众将士皆是一阵无语。正无奈想要起身领命的时候,董天宝大手一挥,手下立刻抬上三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珠光宝气险些晃花了眼。 “少林一战,乃是本将围剿反贼的首战,众将务必尽心尽力!待大功告成,本将不但会在刘公公面前表功,更会将这珠宝论功行赏!不过,,,” 董天宝说到这里,刷的抽出腰间长剑,一剑将面前桌案砍成两段:“若有违令懈怠者,亦如此案!绝不姑息!” 胡萝卜加大棒,历来都是个好办法。帐中诸将无不慨然应诺,反正少林寺又不是他们家开的,大不了围攻的时候站的靠后些,难道那帮秃驴还能杀过几千人的防线,过来敲他们脑袋? 唯有监军何坤看着那满箱的珠宝有些心疼,不过一想到自己根子有望,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第124章 便把令来行 嵩山距河洛大营不过百十里地,十万大军倾巢出动,未到晌午就将少林寺围个水泄不通。董天宝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大手一挥,人群中立刻推出十几辆攻城弩车,长矛般大小的弩箭安在弓弦上,锋利狰狞的箭头对准少林寺山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少林寺的大门缓缓打开,须发皆白的老方丈在众僧簇拥下,慢慢走出来。双掌合十,对董天宝微微一礼:“未知将军领兵前来,有何贵干?须知佛门圣地不可妄动刀兵,,,,” 秃驴哪来的废话!识相的,赶紧把藏匿的反贼交出来! 老和尚话没说完,军中早有先锋都统纵马阵前,直接破口大骂。 董天宝许下的封赏可有整整三大箱,能分的多少全凭这一战的表现。那可是价值百万的珍珠宝贝,上到将校下到士卒,都憋红了眼珠子打算立功劳分杯羹呢。先锋在马上,把大枪往身后一招,阵前两千弓弩手立刻箭矢上弦。他朝着众僧冷笑道: “否则大军一动,让你们这和尚庙立时夷为平地!” 这是怎么说的,少林寺为了躲过乱世之劫,都已经下令封山了。对于反贼之流躲都来不及,哪还会主动窝藏?老方丈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连忙解释道: “这其中定有误会,将军切莫轻信谗言。出家人想来不惹因果尘埃,一心参禅悟道,怎会勾结反贼作乱呢?” “哼!好一个参禅悟道!你这老和尚言下之意,是说本将军识人不明,冤枉你们啦?” 森冷的声音突然传来,只见董天宝在众军簇拥之下来到军前。他目光冷冷扫过合寺众僧,却全无怀念同门之情,只有无尽的冰冷和仇恨。 少林寺武僧众多,董天宝又素来难得出头际遇,所以方丈主持并未认出眼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就是数月前被逐出寺门的逆徒。 他只觉董天宝目光不善,言辞更是刻薄,下意识便是眉头一皱。少林在江湖中地位尊崇,他身为方丈主持更是武林中一言九鼎的泰山北斗,已经数十年没有人跟在他面前如此颐指气使了。 但如今形势比人强,老和尚只得放低姿态讪讪道:“将军自然不会识人不明,只是,,,,” 董天宝毫不客气的抢白打断:“既然不会!那你们窝藏反贼便是事实!” 正在这时,后面的觉心师伯终于认出董天宝的样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仗着身大力强撞开前军守卫,就要往董天宝身前闯。一众将校哪会容他如此放肆,指挥左右竖起大盾将他挡在外面。那盾牌就是当初江生拦丁典用的那种,一人来高足有几十斤重,几十面举起来如移动城墙一般。 觉心在军阵里左冲右突,也撞不动盾阵,发狂似的指着董天宝怒吼:“你这孽徒!故意重伤同门,如今还敢回来栽赃嫁祸!我们少林寺什么时候窝藏反贼?你今日不说个明白,我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董天宝冷哼一声:“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这秃驴不就是反贼头子么?” “你说什么!我以十年没有下过山,如何是反贼!” 觉心性烈如火,一听董天宝张嘴骂“秃驴”闭嘴骂“反贼”,顿时火冒三丈,抢过身旁军士的长枪,就要动手。却突然右臂被牢牢握住,回身一看方丈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老和尚不愧是一寺主持,虽然长得瘦骨嶙峋,胳膊也瘦的跟麻杆似的。但他只是袖子轻轻一抚,觉心手中长枪就当啷掉在地上。 刚才觉心和董天宝一番对话,老和尚已经明白过味来。闹了半天居然是逃出少林的小和尚,在外面混出了名堂,回来报仇雪耻。既然知道结症所在,那便好对症下药,方丈轻叹一声道: “阿弥陀佛!事情曲折来历,老僧已经参详大概,未知将军想如何了结?” 董天宝也不答话,将手一招,身边众军立刻挺枪拉弓,冷森森的枪尖箭头直指一众僧人。董天宝一旁早有心思机灵的都统看出端倪,立刻指着觉心大喊: “大胆,你这秃驴竟敢以下犯上!抢夺兵器威胁朝廷命官,行事如此猖獗,还说不是反贼!” “我,,,,,” 觉心张嘴就要大骂,吓得一旁的方丈赶紧死死拉住他。开什么玩笑,还当他是你师侄呐?现在董天宝官服在身,军权在握,敢动一下就真的坐实造反了! 老和尚现在终于体会到当初董天宝的愤恨了。我管你是不是被暗算,我就要护短;我是师伯,我就是真理,说你下手狠毒你就是下手狠毒,不服就是不敬师长,要废你武功! 现在董天宝是官他是民。说你是反贼,你就是反贼,敢反驳那就是以下犯上;敢反抗,就是意图行刺;说白了就是要弄死你! 瞧着觉心气的双目瞪如铜铃,脸也胀的通红,董天宝心中就是一阵快意。若是张君宝在这,说不定就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了,但董天宝却不会。 今天这事不可能轻易收场,刀子既然出鞘就一定要见血。他在马上一挥鞭子,高高在上俯视方丈: “方丈,觉心以下犯上意图逆反朝廷,已是明证。你寺里窝藏反贼觉心,对了,还有他那徒弟大黑痣心宝。已然两个秃驴已经犯了死罪,你是自己清理门户,还是要我将你这少林寺杀个鸡犬不留!” 董天宝聪明绝顶,江生只是略降提点,他便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少林毕竟是千年大派,寺中高手如云。若是强行率军攻打,必是一场血战。河洛十万大军看似威武庄严,可骨子里却是一班乌合之众,若真折损了两三千人进去,他还真要心疼一把。而且少林执掌正道牛耳近百年,在江湖上的关系盘根错节,却也不是轻易能得罪的。 要说这个世界能当领导的都是狠人,董天宝能卖友求荣,方丈也能弃车保帅。不多时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就滚落在地。 第125章 噩耗 觉心直到死都圆睁怒目,董天宝看着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声:“当初若不是你这个睁眼瞎子,纵容弟子作弊将我逼出少林寺。恐怕我现在还老实待在达摩院修炼上乘武功呢吧。” 董天宝话中略有所指,方丈何等精明,立刻道声佛号。不多时的功夫,便亲自双手捧着个托盘过来。 老和尚双手合十说到:“将军,本寺其余人等都是清修的僧人,不问世事,这是本寺僧人的一些佛法心得还请将军明鉴。” 董天宝将托盘上的布掀开,斜眼一看,盘子放着三本书。他也没拿起大略翻了翻,却是“般若掌”,“一苇渡江”,“菩提伏魔剑”三本武功秘籍,纸质黄中发黑,显是年代久远不似作伪。 董天宝心中冷笑,老和尚这是打禅机啊。 当初自己被赶下山最大的罪名就是偷学“般若掌”,现在“般若掌”双手奉上,若是大军就此退去,那三本秘籍算是破财免灾。若是还不依不饶坚持动武,少林寺虽然比不过数万大军,但是高手有的是,到时自然有人一苇渡江而去,仗剑伏魔而来,谁也别想好! 可惜他手段挺高,气量却小了些。区区三本秘籍就想劝退十万大军?这特么是打发叫花子呢! “看来方丈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少林寺上下上千僧众,就读这几本书?识相的,,,,” 董天宝话说一半,却突然没了声音。少林寺突逢大劫,寺中武僧几乎都拎着棍棒守在山门戒备,怎么偏偏没见到师父觉远?就算师父因自己受罚禁足,以那方丈心机之深,论理得知自己身份后,就该主动叫师父出来打感情牌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董天宝脑海升起,还未成型就被猛然掐灭,他不敢在想下去。 “我师父觉远呢?” 来到少林这么久,董天宝眼中第一次露出期待,就连他自己都未发觉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但他没有得到回答,那始终泰然自若的方丈老僧,脸上竟闪过一丝惶恐。 董天宝抡起鞭子抽在方丈脸上,如一头暴怒的狮子:“我特么问你话呢!我师父呢!” “阿弥陀佛!” 老和尚脸上被抽的鲜血直流,但却依旧站在那不闪不避,双手合十道:“施主之前大闹罗汉堂,偷学般若掌,打破琉璃盏。觉远师侄自觉管教不严,已在戒律院坦诚己过,自裁而死了。” 死了! 董天宝自觉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这人热衷名利不假,但还远未到日后丧心病狂,无情不义的境地。少林寺中除了张君宝这个兄弟外,师尊觉远一直是他最亲近的人,心中待其如父伯。 说什么“自觉有过”,“自裁而死”,活人过错都往死人身上推!董天宝都能想象到,戒律院中觉心的咄咄逼人,众僧的趋炎附势,觉远的无奈委屈。 “好一个少林寺!好一个佛门圣地!给我杀过,,,” 董天宝双目通红,抬起头正要下令大军掩杀,突然觉得迎面恶风扑来。原本身前低眉垂目的老和尚,竟如猛虎苍龙般直扑而上,双手探如龙爪,直抓董天宝周身要害! 方丈也不是个傻子,眼瞅着事情暴露还任人屠戮。十万大军围攻,就算是长安城也扛不住啊,更何况是区区少林佛寺?老和尚没那能耐凭一己之力在乱军里杀个七进七出,他只想挟持董天宝给寺僧争取逃命时机。 其实最好的机会是刚才董天宝失神的片刻,但老僧那时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指着他再索要武功秘籍偿命。挟持朝廷命官势同谋反,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妄动刀兵,赔上少林千年基业。 在他心里觉得,董天宝一个连达摩院都没进的武僧,纵然天赋再高,难道还能胜得过自己的龙爪功?失神还是戒备,有什么区别呢? 但方丈信心十足的一爪却落了空! 董天宝利落闪身,长剑出鞘,攻守一气呵成。老和尚一个躲闪不及,剑锋贴着手臂骨头削过去,鲜血顺着瘦骨嶙峋个胳膊簌簌直流。 黑龙剑是楼兰王墓千年神兵,锋利之处丝毫不逊于游龙青干,方丈匆忙间还能保住这条胳膊,已经算他招式精奇了。 刚才董天宝反击那一剑刚猛狠辣,绝非泛泛。 老和尚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是天山剑法!你居然投靠,,,,” 董天宝哪会容他把话说完,长剑刷刷刷又是一连快攻。身旁将校都统也回过神来,一边呼喝指挥手下士卒赶紧上前杀贼,一边却悄默声的挪身子躲在盾牌兵后面。 军阵之中枪如苇列,士卒潮水似的一帮又一帮往上冲,老和尚也打从僧袍底下扯出两把戒刀,杀得周身血红一片。 董天宝也不慌,骑在马上指挥自若,把老和尚死死围在阵中。 刚才进献的时候,是前军阵前放个口子让方丈进来,如今他是孤身一人身陷重围,外面围着的那些武僧虽然轮着熟铜棍拼命向往里闯,奈何军阵外面早布满了弓弩手和长枪兵,单凭少林寺私藏的十几具盔甲,哪能扛得住箭雨飞蝗! 十万大军! 光是这四个字就足够让人感到绝望,更何况董天宝在寺中还藏有内应。 早在大军合围之初,江生就趁乱潜入后山藏经阁。原本这里巡逻的守卫,此刻都已经被紧急调往寺前布防。毕竟董天宝手握重兵本钱雄厚,根本没有理由再玩阴谋,任何人都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小偷进来。 仅剩的几个值守武僧被江生几招料理,他信步走在空荡荡的藏经阁。这里是少林传承千年的根本所在,当年饶是张人凤归为首辅之子,也无缘入内一游。 少林寺在隋末之时武功便已威震天下,历经千年而不衰,除了本门武功博大精深外,不断积累也是亦是主因之一。少林弟子行走江湖时,所见所闻别派武功中只要有一招一式可取,回寺后便有般若堂僧人专门记录下来。 如此积累千年,少林对于天下各门派武功尽皆有所涉猎。只要得此藏经阁,剑雨世界的诸般武功精要,基本也就被一网打尽了。 第126章 入京 时间紧急,江生也来不及细看。大袖一挥,连同盛书架子一起扔进虚无空间。江生在七剑世界的时候,就在天宫里也着手修建了一座“藏经阁”。只是那座阁子里除了寥寥几本武功秘籍,装的最多的还是从药王庄捡回的医书,满打满算不过一架子。 如今搜光了少林寺千年珍藏,这藏经阁总算名副其实了。 寺外喊杀声渐起,江生也不敢在多耽搁。换上河洛大营的制式军服走出木阁,顺手摘下墙上的琉璃油灯,往门上随手一扔,火苗顺着灯油呼燎燎的就着了,眨眼间宏伟庄严的藏经阁就陷入一片火海! 滚滚浓烟和火光冲天而起,在寺外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方丈老和尚血染僧袍,正如金刚罗刹般拎着两把戒刀大杀四方,突然转头看见寺中起火,认得那是藏经阁的方向。饶是他半生历经江湖风雨,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 老僧奋起神威,双刀开路直奔董天宝:“孽徒!魔障!今天老僧就是拼着下地狱,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哼!” 在惊闻觉远死讯的那刻,这少林寺的和尚在董天宝眼里就已经是死人了。他此刻都懒得在多说废话,只是冷哼一声,便转头朝何坤看去。 这死胖子看戏看了这么久,也该出点力了。 何坤随手一指,背后军阵里立刻闪出一排弓箭手,头戴范阳笠,身着黑甲背负长箭,正是东厂的黑羽箭队。自打曹少钦死后,留下的那点家底很快就被各方势力瓜分一空,这数十人的箭队正是刘瑾收编招募的。 这帮人在东厂都经历过极为严苛残酷的训练,远非寻常士卒可比,箭法其准! 老和尚就算把双刀在身前舞成一团,还有被一箭射在胸肋上。箭矢入体立刻触发内部机关,箭杆两侧的刀刃迅速弹开,伤口瞬间被撑开一倍有余。老和尚忍着剧痛往前冲,但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全射在腿上,倒刺和刀刃在肉里生绞,他终于疼的忍不住跪下。 东厂的犬齿倒钩箭,对任何武林人士都是绝对的噩梦。少林方丈的武功纵然不及陆竹,却绝对在转轮王之上,即使如此面对箭阵也只能饮恨当场。 这是一边倒的血腥屠戮,半个时辰后少林寺除了断壁残垣,就只剩下无数僧人血战后的尸体。 且不提董天宝如何收场清扫,单说江生借着身上河洛军营的服装顺利混下山,刚回到登封城中的小院,就看见丁修在院子里,正把着不倒翁的脑袋来回晃着玩。 桌上除了他随身的御林军刀,还有个古琴似的长条盒子,想必那就是锦衣卫青龙的大明十四势。 据说这是大内皇宫精心打造的最强武器,宝盒内藏十四柄精钢宝刀。 其中有八柄名为“天、地、将、法、智、信、仁、勇”,作为审问之用的短刀,另外六柄即用以处决,为旨抗命,干政弄权,贪赃枉法,通敌卖国,同袍相残,具在处决之列。而最后一柄,名为“奉天成仁”,任务失败时用以自裁。 除了这十四柄宝刀,盒子内还有飞刀、绳索、弓弩。无论是潜伏暗杀还是硬闯对冲,这盒子都足以应付各种情况,的确不负“最强”之命。 不过江生有虚无空间傍身,甲仗库一旦修建完成,就连弩车都是能随手召唤,这盒子的可用性其实并不强。倘若庆亲王顺利进京,他所能得到的将远不止这一个盒子。 江生一面卸下身上的皮甲,一面关切问道:“计划进行的可还顺利,朝廷没有发现异动吧?” “我和赵公公联手,天下间有谁能敌啊?” 丁修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样子,拍拍盒子感叹道:“只是可惜了两个好汉,都是铁骨铮铮的爷们啊。” 江生有些奇怪:“两个?除了青龙还有谁啊?” 丁修随口道:“一个使弯刀的小白脸,外号“大漠判官”,好像是个什么天鹰帮的当家。那两把刀使得比我的飞燕还厉害,听说他本来是去抢庆亲王黄金的,拿了钱不走,却非要赶着来趟浑水。” 喔,是他啊! 江生想起确是有这么个后生,据说承蒙祖训变成个盗亦有道的人,然后就在林子里被脱脱给宰了。看在即使重来一次,这家伙还是没逃过丧命的下场。若是他家老祖宗泉下有知,自己的遗训害的家族绝后,怕是会直接从棺材里蹦出来吧? “行了!说正事吧。” 丁修终于耐不住性子,把参差短剑往桌上一扔:“你答应过干了这票,就还我自由。说话算话吗?” 江生点点头:“当然!你守库司的位置,连绳都惦记很长时间了。你滚蛋了,正好给他倒个地方。” 说着江生便双手结出个复杂的法印,正准备念动咒语,丁修却突然伸手阻止:“慢着!你记得这话就行,现在我还不想走。” 江生有些奇怪:“怎么突然想反悔了?”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留在这而已。” 丁修脸上罕有的露出一丝惆怅,“这里又不是我家,世道也乱糟糟的。玩了这么多年,总是打打杀杀的,我也有些累了。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丁修已经厌倦了剑雨世界,他知道江生是可以带人穿越的。只要这个人名字写在誓书黄卷上,他便可借助虚无空间遁迹诸天,当年他和赵靖忠就是这么过来的。 江生点头道:“也是,你是这世上唯一知道靖忠底细过往的人,要是还留在这里。等我放开缰绳离开,难保他不会杀了你。只是可惜了连绳,又要苦等好几年了。” 丁修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我们两个关系铁着呢?,,对了,怎么没见那变戏法的啊?” “他去京城给我打前站了。” 江生简单答应一句,走到丁修身边,念动咒语将他收到虚无天宫里。随后便收拾东西,召唤白马一骑绝尘而去。 他的目的也是京城。 第127章 再入京城 庆王爷在电影中看似极为强势,但其实他夺位篡权的计划也是一场豪赌。 多年前庆亲王夺位失败,被先皇贬谪出关外蛮荒之地苟延残喘,面对洪武大帝的文韬武略和日益强盛的朝廷,他根本毫无半点反抗的余地。直到三年前景泰皇帝那个半吊子继位,朝堂逐渐为宦官把持。黑石,东厂,文党三方势力角逐厮杀,内斗不休,庆亲王才得以有喘息之机。 这三年来他不停的招兵买马,拉拢各方势力,终于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只不过这队伍只有将近万人,若是在西域边陲或许还算得上一番雄主,但兴兵夺位就属实有些玩笑了。 这点庆亲王也很清楚,但他却已经没有时间在徐徐图之了。他如今已年过六旬,再等几年说不定就要下黄泉与大哥洪武皇帝下棋去了。 所以他决定铤而走险,骗贾精忠带出传国玉玺,伺机在诏书上盖印,准许他带兵入关。如此一来,难以逾越的十五万边境守军和雁门雄关就都成了摆设。只要他轻骑快马在天下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顺利夺得京城逼皇帝禅位,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天下间任何人都无法质疑,因为他---也姓朱! 江生并不觉得庆亲王是在异想天开,因为在正史里明成祖朱棣就是这么干的。天下人可不会管这是篡位还是夺权,反正都是皇家帝胄谁坐龙椅还不都一样? 他走在深夜长街上,周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百姓都在家中安睡,远处灯火通明处隐隐传来饮酒作乐的声音。整座京城都在醉生梦死之间,对于即将到来的天翻地覆还毫无察觉。 长街的尽头是一处荒废已久的院落,这里在七年前曾是黑石转轮王的藏身之地,但现在却是一片萧条,就连大门上“冯国公府”的牌匾都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江生扣住门环,按照特定的节奏轻敲三下,里面立刻传出轻微的刀枪响动和一阵脚步声。 不多时的功夫,连绳亲自打开大门将江生迎进去。只见院中齐刷刷的站着数十号人,马进良与祁连山铁竹等人赫然在列,赵靖忠身着千户斗牛服,倒提沥泉枪威风凛凛的站在中央。 江生知道,黑石组织的高手几乎尽数云集与此,只能说明一件事----时候到了! 果然赵靖忠凑到跟前,低声道:“庆亲王的铁骑昨夜已经到达常山,最迟明日清早便会叩关京城。属下负责率领黑石人马在城中接应,只要大军顺利包围皇宫,便可改天换地!” 看着靖忠的眼神中压制不住的兴奋,就知道亲王许给他的好处肯定不小。江生也没有兴趣多关心这些,只是微微点头,便直接问道: “庆王一旦入主京城,势必会查封所有库房金银和部队军械,你答应的十万羽箭和弓弩准备的如何?若是食言,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事关身家性命,属下怎敢怠慢?” 一会再改。 连绳学会鞑子的剃刀。他并非久居人下,努力练功。 转轮王总说他把戏法武功混为一谈,可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会放着绝世武功不练,去靠戏法弥补?天山一战,连绳身上被重创十几处,可秘籍却半个字都没拿到。背叛转轮王的种子埋下。 +++++++++++++++++ 从人肉馒头开始,两人就相互看不惯。邱莫言先出言讽刺,金镶玉也不甘示弱。暗讽她装模作样扮男人。虽然这在大漠是寻常,但被揭穿了,未免显得胆小心怯。 金镶玉去探底,其他人不足为惧,唯有邱莫言是个高手。她也是压不下心头好胜之心,故意要和这出色的女子别别苗头。 两个美女抢衣服穿,这可真是大饱眼福。光是听听就觉得香艳。 光着身子坐在屋顶上,偏要大声唱歌,而且特意回头对着邱莫言的天窗去唱。宁可施些春光让人占便宜,她也不示弱。 伙计说周淮安不看她,金镶玉只好说心里看了好几遍。 邱莫言性格内敛,没有像金镶玉那般直接扑过去,可栏杆上不停微微划动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激动。 看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恐怕心里也没看你。恼羞成怒,一甩旗子。抽在小二嘴上,让他多话。那旗子挂在外面,满嘴都是沙子。 从打开店以来她就没输过,可却在邱莫言手里吃瘪,现在连相中的男人也是人家的。她顿时更不服气,本来只是匆忙一面,她未必多喜欢周淮安,但现在却一定要把他抢过来,让婊子好好看看老娘的本事。 看见我也是做生意的,前我也不在乎,你们这么一来就把姑奶奶这弄得稀烂。你说怎么办啊? 贾亭摘下帽子,淡淡道:那你算算一共损失了多少,我照价三倍赔给你。 金镶玉一听,起了警觉,行脚商人哪来这么大底气。不是猛龙不过江,这群人不好惹。 没了底气,搓搓脖子,上方还有一间。灰溜溜的跳下桌子。 楼上看的一清二楚,这么大的雨肯定走不了,外面黑灯瞎火的,没有月光,说话都听不清楚,火把也会熄灭,很容易迷失在大漠里。 客栈局势一样凶险,周淮安脸色凝重,只说三字:等雨停。 +++++++++++++++ 陆小川一进屋就坐在椅子上,挥手向手下,“把行李搬进来。” 贾亭脸上突然堆出笑容,打听:“最近店里有生人没有?” 这个套路不知见过多少次,金镶玉一听就知道目的,“你们来找人啊?” 行船问路而已 喝茶,嫌弃脏不搭理。本来是看在金子的面上,给个台阶,没想到不接着。给你点脸了!重新堆笑,靠桌子坐下,胳膊肘却压在包裹上,眼瞅要摔在地上,陆小川连忙扶住。抱在怀里,对金镶玉怒目而视。 贾亭连忙插在中间,老板娘这茶真特别啊! “茶没什么”脸色冷下来“喝者有心吧!”起身就走, 谈崩了,这金子是白花了。 第128章 庆王召见 几个时辰后,夜色渐消。 天边泛起了白鱼肚色,而西域铁骑也终于赶在太阳升起前,顺利抵达京城脚下。庆亲王拄着双拐走出军车,看着京门高大的城墙,不由的有些失神。 喃喃道:“整整二十二年了,我终究还是回来了!” 一旁都尉连忙上去将他搀住,顺便禀报道: “王爷!咱们这一路快马疾驰,沿途驿站传递消息的探马也都被黑石截杀,城中那小皇帝说不定现在还不晓得王爷兵锋已到。只要大军入城,王爷便可废了那昏君,龙登九五大宝啦!” 身旁文士幕僚抚着山羊胡子,亦笑道:“如今朝廷大权旁落,无根宦官把持朝政,文党被压制的苦不堪言,相信只要王爷振臂一呼,文武百官必然影从云集,百姓箪食壶浆相迎!” 众将听了皆面露喜色,唯独庆王爷依旧看着城墙出神。 为人臣者追求的,无非是荣华富贵、青史留名,从龙之功足以满足他们一切要求。但庆王爷不同,他想要的不只是宫中那把龙椅,更要再创辉煌中兴大明,做千古一帝! 在多年前他就曾策划过一场政变,却因为一个微小的疏忽,最终导致满盘皆输,被刖去双腿,扔到西域边陲自生自灭。 天见可怜,多年之后他再次里皇位只有一步之遥。而这一次,他绝不容许再出任何变故! “入城之后留下一半占领外城四门,其余人等随我直奔皇宫!沿途但有自扰百姓民众者,一律皆斩!,,,另外,即刻叫张人凤觐见!” 王爷的声音冷静的像块石头,连带诸将也都打起精神,急忙慨然应诺。 “末将领命!” 京城的大门缓缓打开,赵靖忠站在城楼上向下眺望,双手都激动的有些颤抖。为了与庆王里应外合,他几乎投入了黑石的全部家底,从沿途封锁消息,到勾连京城各处内应,策反紧要职位的将领,可谓呕心沥血殚精竭虑。 如今回报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赵靖忠眼瞧着一辆坚固威武的军车缓缓入城,认得这就是庆亲王的随身车架。正急匆匆打算下城参见,却见一个年轻后生快跑上城,张嘴就问:“敢问张公子何在?王爷有请!” “玄,,,,” 赵靖忠话才说了半句,就会顶回肚里。他心中不由有些恼火,老子鞍前马后的策应,堪称入京从龙第一人!为何王爷最先想到的还是张人凤! 虽然心中不忿,但如今大局已定,庆王爷和江生他哪个也得罪不起。他只好压住怒气,回身指着江生介绍道: “这位便是黑石主人!” 后生看见江生一身道袍羽扇,先是一愣。但反应过来后,立刻上前抱拳施礼,恭敬道:“卑职玄武,见过张公子!王爷催的急,还请立刻随卑职前去吧!” 玄武?他这就是锦衣卫中最先被贾精忠收买,而后又转头庆亲王的那个? 江生上下打量,果然是长得仪表非凡,与靖忠丝毫不遑多让。可惜三姓家奴在任何时代都不怎么讨好,庆亲王如今正赶往皇宫方向,却将他这个久居京城的锦衣卫打发跑腿,就足见对其提防冷漠。 江生跟着他一路追上庆亲王的队伍。 车架已经停在皇宫外,军队也已经迅速占领宫门,但庆王却停在车前驻足观望。据说庆亲王前半生戎马沙场,大小血战建功无数。如今虽垂垂老矣,面色沧桑,但却依旧气势凶煞威严,光是站在那就给人以猛虎下山择人而噬的感觉。 庆亲王见江生过来,看过半晌突然笑道:“昔日令尊曾为朝堂首辅,今日公子仗义相助,果然虎父无犬子!孤王欲诛谗臣荡寰宇,不知公子可否带领昔日故人,助本王一臂之力啊?” 只是诛谗臣吗? 江生心中冷笑:嘿!恐怕是想让老子带领文党群臣劝进吧。庆王爷久居西域,虽然如今一朝得势,但在朝堂上却依旧根基浅薄。他需要一个极有名望的人,振臂一呼,在朝堂上带领百官行黄袍加身之事。 历来篡位的人都是一个德行,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无奈之举的模样。 平心而论,这活虽然虚伪,但却是个极好的差事。 毕竟黑石之前帮忙做的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登基加封功臣总不能册封个杀手特务头子。有了这拥立首倡之功,庆亲王才好名正言顺的给江生洗白,进而加官进爵。 而且这事情做起来也不难,毕竟文党百官这几年被东厂打的节节败退,早就指望着有个圣主明君能改天换地,重新为他们撑腰。 大家不过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可江生却只是掸掸身上的道袍,摇头笑道:“在下已经退隐江湖多年,不想再涉及朝堂之事,恐怕要有负王爷美意。但王爷盛情相邀,那贫道便保举一人---我麾下赵靖忠将军,素来勤勉王事且极具上进心,定能助王爷成就不世之功!” “我?” 靖忠刚才还在心中腹诽,却没想到江生竟冷不丁把这天大好处让给自己,顿时喜出望外。若不是现在场合不对,他说不定就要当场磕头谢恩了。 庆亲王更是有些意外:“靖忠将军确实忠勇可嘉,但你刚才自称贫道,莫非,,,” 江生点头道:“不错!经此一役,我已经看破世俗红尘,决定荡悠寰宇,从此逍遥一生!” 在场诸将听了,差点以为江生是脑袋出毛病了。要知道庆亲王点名要他做首倡大臣,那便是有意推其为百官之首,从此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已经唾手可得,这个时候居然要解甲归田? 江生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庆亲王等待答复。 他这样做其实原因有二: 一则:庆亲王即将龙登九五,历来君王继位后多会大肆屠戮功臣,消除隐患。与其功高盖主招人忌讳,倒不如趁机抽身而退。反正他追求的不是功名利禄,说不定庆王会心中感念,反而给的更多。 二则:虽然黑石名义上属于江生,但这次干活出力的却是赵靖忠。他虽与其分道扬镳,但事关靖忠半生富贵功业,他又怎好去摘属下的桃子?大家主仆一场,纵然从未同心同德,临行亦不妨成人之美。 庆王愣了半晌,随后便爽朗的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公子果然妙人!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勉强,便封你为逍遥真人!供奉大明凌烟阁,享万世香火供奉!” 他之前担忧的其实并不止江生,还有黑石组织。 如此庞大的杀手组织横贯在朝堂与江湖之间,任何一个君王恐怕都会如鲠在喉。虽然双方之前是盟友,但己方卧榻安容他人酣睡,庆亲王正头疼该如何想法将其解散。可没想到江生竟然这般轻易的就放弃了,将问题迎刃而解。 江生继续道:“除了保举靖忠,我还想向王爷讨个正二品骠骑将军。” 庆亲王又是一愣,这张人凤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正二品上虽不是什么大官,但骠骑将军却是手握重兵的实权官职。他奇怪问道:“你要这官位做什么?” 江生微笑道:“登封大营锦衣卫镇抚使董天宝,麾下有十万河洛大军。此人虽是佞臣刘瑾一手提拔,但却素来与我有旧。我深知此人乃中正勇武之士,所以特意向王爷讨个旨意,免得他被无辜株连!” 我勒个去! 早在上次去登封城的时候,赵靖忠就知道江生在想法收复个少林弃徒,亦曾听说过董天宝的名字。只是那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江生竟能在寻月之间就助其夺得河洛大营十万兵权! 庆王爷如今虽夺得天下,可他手下的嫡系部队却只有区区万人,难以震慑四方。这十万铁甲投诚归附,瞬间就能让王爷挺直了腰杆子,荣华富贵怎么少的了? 更何况现在各地民变不断,正是将军四处征伐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董天宝眼下是二品骠骑,说不定打几场胜仗下来,就能升为升授金吾将军,加授龙虎。距离一品光禄大夫只有一步之遥。 他才多大?不到二十岁吧! 赵靖忠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买卖这般爽利,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登封啊。 “好!道长果然是天纵之才,忠勇可嘉!本王不但准了,而且还要再赏他一等伯爵,赐飞鱼服!” 庆亲王老怀大慰。 想当年他殚尽竭虑的谋划,到头来败在洪武皇帝手里,可这次起兵夺位却一切顺利的就像做梦似的。莫非这真的是天命所归,众神庇佑? 老王爷得意片刻,随即便冷静下来。 这次夺位导火索,究其根本还要追溯到转轮王身死,而后洪武皇帝清洗朝堂,东厂曹少钦突然殒命,宦官文党争权夺利,每一件事都隐隐带着江生的影子。 此人天纵之才,谈笑间便令风云变色,将大明国运搅得天翻地覆。如今他年不过四旬,倘若日后雄心渐起,又生出权谋野心,那我大明江山岂不危在旦夕! 思及此处,庆亲王心中竟升起一丝杀念。 但就在此刻,身边脱脱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庆亲王好奇的回身查看,只见随着朝霞笼罩,江生周身上下竟生出一团氤氲紫气,飘然出尘恍若神仙临世! “这,,这是,,,” 饶是庆亲王戎马半生,见惯大风大浪,面对如此异相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江生淡淡道:“贫道这便要周游太虚而去,还望王爷龙登九五之后,体恤天下百姓,中兴大明!方不枉费贫道一番心血!” 话音刚落,一道霞光闪过,江生竟凭空消失于无形! 众人之中除了赵靖忠外,还从没人见过这么诡异神奇的事情。也不知是哪个脑袋机灵的,在人群中叨咕一句。“莫非他是天上星宿神仙,特意下凡辅佐真命天子?” 众将听了,顿时刷的跪倒一片,齐声高呼:“天佑吾主,龙登九五!天佑吾主,龙登九五!” 古人素来迷信,这等天赐祥瑞之事,岂能不大加利用?宫门附近兵甲数千人,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庆王爷有仙人辅佐,如今回来斩谗臣荡乾坤来了! 庆亲王脸上笑呵呵,但心里却还是泛着嘀咕。带一切大局以定,他悄声问脱脱道:“听说黑石里有个“彩戏师连绳”素来善使幻术,那张人凤当众飞升而去,莫非也是江湖障眼法?” 脱脱思虑片刻摇头道:“若是寻常障眼法,周身紫气必会从中爆开,方能掩人耳目。但张人凤却是突然在众目睽睽下消失,身形始终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脱脱是庆亲王的义女,幼时在西域得异人传授绝学,武功已经堪称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没有什么江湖伎俩能瞒得过她的眼睛。但庆亲王心中还是有些疑虑,实在是白日飞升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若是江生得知,肯定会不由感慨,怎么当皇帝的人都这么不好忽悠。打从得到虚无世界,他已经想法骗过三个皇帝,除了天启病入膏肓垂死乱投医,崇祯和庆亲王没一个相信他的鬼话。 庆亲王的直觉很准,那紫色烟雾就是他找连绳要的障眼法,他一个连任督二脉都没打通的人,穿越时无非嗖的一下就没了,哪有那本是紫气环绕霞光万丈啊。 之所以要费尽心思装神弄鬼,原因也很简单。令庆亲王打消心中疑虑,同时心生忌惮。 董天宝是个不肯服输的人,宁死也要在这个世界做出一番事业,堂堂正正实现自己理想抱负。江生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过几年再来勾他的魂,到其他诸天效力。关键还是这小子武功太低,目前还派不上什么用场,江生也乐的他再成长一段时间。 随着周围一片混沌被劈开,江生眼前突然迎来一片光亮,耳边也传来界灵熟悉的声音: “新世界--笑傲江湖!” 第129章 笑傲江湖 “当!当!当!” 几声幽远的竹更声,在深夜的福州城里回荡。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夜色已深街上已没有了行人,家家户户熄灯安睡。在老城区一条漆黑破败的小巷里,几只觅食的野猫被轻微的脚步声惊的躲在角落里。 这条巷子叫做向阳巷,一个很阳光的名字。这里曾经也曾人声鼎沸,可惜在多年前这里的主人家门鼎盛搬到了新城的大街上,这里便从此无人居住渐渐破败下来。几十年间巷子尽头高大的宅门上,大锁已经锈迹斑斑,大屋墙头盘着一株老藤,屋内好几处屋顶上中都透出月光来。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老巷子口,破碎的青石板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个修长的身影一直往巷子深处走去。斑驳的月光照在脸上,却正是穿越而来的江生。 向阳巷老宅有林家祖传的辟邪剑谱,但这几十年前的老宅此时还并未进入江湖人的视线里。江生站在大屋破落的禅房里,盯着墙上居中悬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达摩老祖背面,自是描写他面壁九年的情状。佛堂靠西有个极旧的蒲团,桌上放着木鱼、钟磬,还有一叠佛经。 林远图当年背叛师门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创出赫赫盛名,晚年却重新看破红尘披上袈裟礼佛,还将剑谱的线索留在达摩像里。 图中达摩左手放在背后,似是捏着一个剑诀,右手食指指向屋顶。 “应该就是他了” 江生捡起桌上的木鱼,对准了图中达摩食指所指之处,击向屋顶。蓬的一声,泥沙灰尘簌簌而落,一团红色的物事从屋顶洞中飘了下来,却是一件和尚所穿的袈裟。江生捡起略看了看,袈裟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无数小字,为首一句正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江生来找辟邪剑谱并不是为了修炼上面的武功,只是觉得正好来了福州,随手而为便可取宝,不走一趟反而不美。他虽然已经有了神照功,但武功秘籍这玩应谁也不会嫌多。 前世曾听人总结过金庸武侠四大宝藏:笑傲里的向阳巷藏着辟邪剑谱;倚天的昆仑山藏着九阳神功;神雕里古墓密室里藏着九阴真经;天龙里的琅嬛福地藏着北冥神功。 倒不是光明顶的乾坤大挪移不高级,而是这四个地方都没人看守,哪怕是一个武功全无的人只要下功夫,想找总能得到得到。 江生借着屋顶照下来的月色大略一看,却见上面所记载的剑招确实不多,几乎通篇尽是内功心法。辟邪剑谱是从《葵花宝典》残篇中悟出的剑法,两者系出同源。但是宝典中所载的武功,却是精深之极,听说三百余年来,始终无一人能据书练成。 但是江生一直很奇怪,当年岳肃是华山气宗之祖,蔡子峰则是剑宗之祖,想来两人功夫应该不错,起码不应该逊色于如今的左冷禅,任我行等辈。 可就连他们两个对书中功夫一加印证,都觉得牛头不对马嘴,全然合不上来。也不知道渡元和尚与东方不败是如何炼成,甚至还总结出速成版的辟邪剑法。 江生不是个侦探,也没有兴趣深究此事,随手便将袈裟收进随身空间里。 笑傲江湖世界里至少有一半的风波都是因为“葵花宝典”和“辟邪剑法”牵扯起来的,华山剑气之争,黑木崖篡权夺位,乃至福威镖局被灭门,其中或多或少都有它的影子。甚至还有阴谋论讲,这秘籍就是朝廷或少林故意放出来,挑起武林纷争的。 其实对于这一点,江生一直不怎么认同。 他穿越诸天见惯了人心黑暗,深知人的野心算计那是与生俱来的劣根,即使没有这神功秘籍,诸如左冷禅、岳不群之辈的野心家,照样会杀戮不断。反倒是令狐冲和东方不败他们,练成绝世神功之后,却都生出退隐江湖的心思。 权势,恩仇,名声,基业,这些都是江湖野心家杀人的理由,根本不缺秘籍这一项。就像青城派余沧海,他灭了福威镖局的借口,不就是为自家儿子和师父报仇吗?可惜林家在江湖上素来仗义疏财,结交善缘,到头来却落得一场家破人亡的凄惨结局。 江生回头看看墙上的达摩像,画中的老僧似乎也在看向他,目光中带着难以言表的慈悲。他对画像打个稽首,随即笑道: “放心!既然我取走秘籍结了因果,自然也会想办法给福威镖局留下一线生机。但抓不抓的住,就看林家的造化了。” 几日之后 福威镖局在这福州城里颇有威势,镖局的总舵就坐落在正大街的热闹繁华处。 一匹极为神俊的白马打从大街尽头飞奔而回,骑在马上的年轻人满脸通红,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几个镖师骑马跟在后面,也各个面色沉凝。 年轻人在镖局门前下马,望着大门却有些踟蹰。身后的镖师也下了马,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少镖头放心,我们已经处理的很干净了,那两个四川汉子的尸首不会被人发现。要是不放心的话,明天我和老郑再去酒馆警告那对父女,让他们离开福州。您还是赶快收拾一下模样,别被总镖头看出破绽。” 林平之有些惊慌的看看镖师,连深吸了几口气才微微缓和心情。虽说镖局是半个刀口舔血的行当,但他却从未亲手杀过人,措遇大事惊慌是在所难免的。 就在他收拾了衣服准备如往常一样进门的时候,镖局里突然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林平之?” 林平之以前从未见过此人,但看他从镖局出来,想来是家里生意往来的客人。赶紧拱手道:“不错,正是在下。这位大哥有何指教?” “我叫江生,刚刚托贵镖局保一笔礼物到衡山。听说少镖头武功盖世,不知可否劳烦你亲自走一趟?” 江生的内力已经颇深,连带着听力也见长。林平之和镖师对话的声音虽低,但他在门里时已经听得一清二楚,看来这福威镖局的一场泼天大祸已经来临了。 林平之此时为人心地善良,古道热肠,他若是能抓住这保镖的机会离开福州,也是件好事。犯了错的孩子总会想尽办法离父母远一些,江生原以为他会满口答应。 但林平之显然没有犯错的经验,面前挤出一丝笑容心不在焉道:“我福威镖局各个精英,既然已经接了江大哥的生意,那你就大可放心。无论是谁保镖都是一样的。” 说完林平之就要往府里走,他此刻心烦意乱,哪有闲心和人周旋礼貌?只想尽快回屋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 可是不想江生却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道:“少镖头的这匹白马真是神俊!我这次要出远门,不知这宝马能否借我一用?” “哪来的臭小子这么拎不清!我家少镖头的马那是大宛名驹,价值千金,哪能外借!赶紧走!” 这下就连身后的镖师也觉得江生实在是胡搅蛮缠,上前呵斥道。说着就要去拉江生的胳膊,哪成想江生一甩一带就把他摔下台阶。 江生看了林平之一眼,松开他的胳膊,笑道:“既然少镖头不想交我这个朋友,那我也不勉强。后会有期!” “慢着!大哥若是真的需要,那就骑走无妨,只是千万别累着了它。” 那匹白马是是林平之的外婆在洛阳重价觅来,两年前他十七岁生日时送给他的。平日里他一直宝爱异常,别人骑着遛两圈都不让。可今日也不知是杀人后心神恍惚,还是被江生的功夫吓到,林平之竟然真的答应外借了。 江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意味深长道:“好!多谢!衡山城的回燕楼里的菜色不错,少镖头到了那里不妨去尝尝。” “喔,,,好。” 林平之觉得江生有些古怪,但回过神来却发现他已经骑马飞奔而去。林平之赶紧跑进镖局,一看见林镇南就赶紧问道:“爹!刚才那托镖到衡山的客人是谁啊?” 林镇南道:“是个生客,但应该也是个江湖人。衡山派刘正风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他拿来一箱珠宝要我们送去。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奇?” 林平之摇摇头,“没什么,刚才在门外碰见,他说想让我护送这趟镖。” 江生行动言语似有所指,他好像冥冥中抓到什么线索,但却又说不出来。这世上的父母都希望孩子能被人认可,林镇南也不例外。 他立刻高兴笑道:“哈哈哈哈!还有人想请我们少镖头亲自护镖?看来你在福州还真是闯出些名堂了! 我福威镖局向来讲求‘多交朋友,少结冤家’,本来让你到衡山见见世面也无妨。不过最近为父最近终于打开了四川那边的镖路,松风观的余观主派了四名弟子到福建来回拜,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且不提林镇南父子,江生骑着白马已经如一阵风般出了福州城,他在左右几条岔路官道前,勒住白马。对面一大支马队从他身旁疾驰而过,头顶皆戴着川人的白头巾,腰间挂着长剑,为首的一人似乎就是个身量不高的侏儒。 不问可知,这帮人正是青城派的人马。福威镖局人手众多,余沧海一行人却只有十来个人。为了将林镇南他们一网打尽,肯定会虚张声势使些疑兵扰敌之计,到时镖局上下鸡犬不留,这匹神俊的白马肯定也免不了毒手。 江生看着他们直奔福州方向而去,抚摸着白马柔顺的长毛,喃喃道:“你这次可是逃脱升天了,也不知你的小主人有没有你这般幸运。” 江生虽然同情林平之一家,但却不会现在没头没脑的和余沧海正面硬刚。笑傲江湖已经算得上是颇具级别的武侠世界,虽然自己的神照功和血刀经已经颇具火候,但想把青城派十几个精锐高手一锅端还是力有未逮。 再说那辟邪剑法本也不是林家之物,他提示示警已经足够报答,犯不着为了他们和青城派架梁子。行走江湖,闷声发大财,才是首选攻略。为今之计,还是尽快赶往华山思过崖,将那里的五岳剑法收入囊中为要。 笑傲江湖世界里,最出彩的武功就是独孤九剑,吸星大法,葵花宝典或者辟邪剑法。 可惜后两者偏偏是内功心法一类,而且武功路数与江生之前所学大相径庭,殊无益处。而独孤九剑这套绝世剑法又是风清扬的独门武功,江生并非华山中人,想得他传授那是千难万难。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思过崖石洞中先寻求五岳剑法的遗刻了。 五岳剑法独步天下,招式纵然比不上独孤九剑,但练到精深处也足以与左冷禅一众高手争雄,补齐剑术的短板。 江生打定主意,便即刻则路赶往华山。那匹大宛良马日行千里,没几天的功夫就赶到华山脚下。恰巧江生天宫里的“马棚”升了一级,又可容纳两匹。他将白马收入其中后,便趁夜向华山方向上摸去。 也亏得这华山派人才凋零,这几日岳不群又偏带着多数弟子前往衡山派观礼,偌大的华山就只剩下宁中则和几个小徒弟。可这华山诸峰林立,山路众多,光靠她们十来个人难能守得住?江生只是略绕了些远路,就顺利转到后山思过崖。 这是玉女峰绝顶的一个危崖。崖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唯有一处山洞,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可谓冷清至极。 据说当年华山派的祖师以此危崖为惩罚弟子之所,主要便因此处无草无木,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之时,不致为外物所扰,心有旁骛。江生走进山洞,发现里面也是简单的很,出了一块横卧的大石,便什么也没有了。 江生环视一圈,笑道:“这倒是个清修的好地方,恐怕就算在山洞里住上一年半载,华山派主院那边的人也发现不了。” 第130章 碧血剑 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正在屋中商议嘀咕,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微响,紧接着就是眼前一花。定睛一看,却是个英俊道士正看着他们,而桌上摆着的两盒灵药,不知何时竟不翼而飞了! 马大人被吓得一哆嗦,连忙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江生笑道:“上一个这么问我的人,已经被我砍了脑袋。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外号毒手血刀,今天是特意来取药的。” 说着便从道袍下抽出暗红色的血刀,微微一抖,便如活蛇似微颤闪着寒光。马大人吓得一把将慕客拉到身前,但他那肥硕的身子怎么遮的住? 他连忙堆笑道:“道爷!大侠!那两盒药你不是已经拿到了吗?怎么还不走啊?” 江生也笑道:“因为我刚才听说,你已经收起了江南五省的税银。” 好家伙!胃口还不小! 马大人心里咯噔一下,但转念一想:那二十万两税银可都是实打实的银锭子,又不是银票。这大盗孤身一人又能拿多少?几千两银子顶天了!日后大不了自己掏腰包补齐,先保住小命要紧! 马大人也有几分眼色,看见江生刚才鬼魅般的轻功,就知道府里那些酒囊饭袋肯定抓不住他。也不大叫反抗,识相的领着江生来到府衙后院的库房。守库的侍卫瞧着他领着个道士,正要纳闷要问,江生突然暴起劈倒门口四个守卫,顺势在库门大锁上一砍,手腕粗细的大铜锁应声而断! 江生刀法凌厉狠辣,守卫转眼间就倒在血泊中,外面的人竟没有丝毫察觉。马大人吓得裤子都湿了,可刀架在脖子上又不敢大叫,只得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侠!为何杀人啊?” “反正早晚都是杀,有什么大不了的?” 丢失税银可是抄家大罪,谁都保不住的那种!马士英现在唯唯诺诺,只是因为他笃定自己偷不了多少,一旦见识了“袖里乾坤”,恐怕他这草包都得拼命把自己留下。 江生顺势抹了马大人的脖子,推开库房大门,只见里面整齐摆放着二十几个大箱子,上面具贴着漕运衙门的封条,箱口挂着大锁。随手一挥,二十万两漕运税银便被收入囊中。 他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这些小钱已经不值得如何激动,南京魏国公府中的宝藏才是重头戏。据说那批宝藏是燕王篡位时,建文皇帝将内库里的来不及带走的珍珠宝贝收拢汇集,所遗下的重宝。而那藏宝图,现今就在金蛇秘籍的夹层之中。 江生趁着夜色出了总督府衙门,正沿着条幽僻小巷慢走,突然抽刀回身就砍!阴影中传出一声惊疑,紧接着便是两只挂着恶风的拳头!与此同时,身侧也有一掌斜劈而下,与双拳配合左右夹击。 高手! 江生心中一凛,若非他刚才直觉敏锐,打乱了二者之间的配合间隙,说不定真要阴沟里翻船。 血刀横劈化解攻击,江生果断跳出战圈,只见一男一女从阴影里走出来。男的五十左右年纪,穿一身庄稼人装束,形貌质朴粗豪。而那女的却要年轻一些,长得英气逼人。 刚才那刀虽然匆忙,但天下间能躲得过的人却并不多,他只是略加思索便试探道:“我与华山派素无仇怨,贤伉俪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为何出手偷袭啊?” 那男子只是冷哼一声:“你小子年纪轻轻倒还有些见识,居然认得我们夫妇!” 女子却急道:“废话少讲!赶快把千年茯苓和何首乌交出来!” 江生猜的不错,他们果然是归辛树夫妇! 这归辛树是华山穆人清的二弟子,外号“神群无敌”,华山拳脚武功造诣精纯,混元功内力更是独步天下。而他妻子归二娘在家之时,无日不与丈夫对掌过招,掌法之凌厉狠辣,武林中已少有敌手。 只是这二人虽为名门正派,但却和少林觉心和尚是一路货色,性格粗猛暴躁又嚣张跋扈。对于这种疯狗般的货色,江生也懒得惯他毛病,冷笑道:“想要灵药自己去抢啊!找我做什么?” 归辛树武功又强辈分也高,在江湖同道听见大名无不退让三分。往往他一张嘴,对方便立刻笑着照办,哪见过江生这样的愣头青。 他握紧双拳大喝道:“你小子给不给!” 归二娘性烈如火,厉声道:“当家的,别和他废话!咱儿子还等着配药续命呢,一起上!杀了这小子!” 江生冷笑道:“这就对了!偷袭不成改明抢,这才是华山派的本色嘛!你刚才那掌没劈死我,这次要不要再试试?” 说着他竟收起血刀,沉腰坐马使个门户。“正好我也好久没练掌了,今日正好见识一下华山混元掌和破玉拳的威力!” 归二娘作势就要上前给江生个教训,但归辛树却突然伸手拦住她。她正不解间,只听丈夫沉声道:“你这后生会使少林般若掌?” 般若掌! 归二娘听了也是一怔,虽然这两年“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已经被师父穆人清摘走,但少林千年大派的威名依旧不减当年。 而据说般若掌乃是少林第一精深掌法,就连易筋经内功也要以这门掌法为基础。若从少林长拳往上练,循序渐进少说也要四五十年才能初窥门径,其威力可想而知。 江生也不置可否,只是笑道:“是真是假,你不妨来试试?” “好!” 归辛树紧紧手腕,活动开筋骨。突然猛地大喝一声,双拳齐出势如暴风骤雨,使的正是华山派的破玉拳。江生自打进入江湖,临敌对战多是用兵器克敌,如现在这般和人拳掌相拼,还是头一次。龙爪功、般若掌都淋漓尽致的施展出来! 两人皆是运足了力气硬碰硬的对撞,寂静的小巷中仿佛凭空炸开一声闷雷,瞬间的功夫就已经相互拆十几招。拳掌之风在巷中挂的呼呼作响,偶尔有被躲开的拳掌,登时就把旁边土墙打个窟窿。 归二娘在旁边看的焦急,心道:这狗道士是从哪冒出来的?内功掌法竟然如此厉害! 她早年因在怀孕之时和人动手伤了胎气,致使儿子归钟伤了先天根本,四出访寻名医,都说大补灵药或可救治,否则至多再拖得一两年,定会枯瘦而死。她夫妻二人年过五旬才得此一子,恨不得当成性命宝贝一样,几乎走遍天下才偶然听说凤阳总督这有千年灵药,却没想到被江生截了胡。 归二娘行事例来我行我素,江湖规矩在她眼里如狗屁一般,刚才出手偷袭并非故意使诈,而是真的性情所致。如今见自家丈夫久攻不下,又心疼自家儿子病情,归二娘大叫一声便加入战圈! 江生拳掌功夫和归辛树旗鼓相当,如今对面多了个生力军,顿时感觉压力倍增。内力对撞尚在其次,关键是这夫妇二人心意相通,武功招式又同出一脉,四只手相互配合快如闪电,比寻常八人围攻更难缠。 江生双手左支右绌,渐渐落下风,突然回身一撤。归二娘见状大喜,运足了掌力直劈面门! 归二娘脸上泛出几分狰狞,这招若是劈实了,就算是生铁铜像也得被砸出几分印记。但就在这时,江生突然扯出血刀,软绵绵的刀刃活蛇似的绕在她手臂上,顺势一扯一劈。 归二娘只觉手臂似乎突然没了知觉,急忙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右手竟被生生剔成白骨!心口也被刀锋撩开个狭长的伤口! “啊!” 凄厉的嘶吼划破夜空。 归辛树急忙将妻子扯出战圈,看着她右臂树枝般的枯骨,朝江生厉声喝道:“你竟然使刀偷袭!” “我去!你们都二打一了,还不让我用刀?” 江生都气乐了,原以为这夫妇二人只是狂傲,怎么现在瞧着还带着几分傻气呢?转念一想,这夫妇二人怕是在江湖上横行霸道惯了,时间一久,还真当自己言出法随、唯我独尊呢。 归辛树虎目通红,上前就要和江生拼命。虽然他心里知道江生那鬼魅般的刀法,自己多半不是对手,但死不死的他根本就不在乎。夫妇二人相濡以沫数十年,有人敢欺负自家婆娘,无论是谁他都要拼命! 但归二娘却突然扯住他的裤脚,口吐鲜血含糊道:“快,,,儿子,,,快走!” 归辛树不由停住脚步,他知道,媳妇是担心自己二人都死了,留下儿子归钟无人照顾。但江生如今在对面虎视眈眈,二人恐怕难以全身而退。而他又怎舍得撇下妻子,独自逃生?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啦!” 归辛树正两难之际,对面江生却冷笑道:“放心,你们两个一个也跑不了,注定要在黄泉路上作伴的。” 二人夫妻情深的确很感人,但江生却不是个圣母心泛滥的家伙。 他很笃定,即使今日自己放二人一马,甚至将灵药相赠。归辛树夫妇也绝对不会念他的好,反倒会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捉摸着怎么把他剥皮抽筋,才好报断臂之仇。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到时他面临的将是整个华山派的追杀。那穆人清就算脾气再好,看见归二娘这副残相,怕是也要抽剑杀人了。对于这个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江生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哈哈哈!天下间能杀我归辛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我倒要看你还有什么高招!” 归辛树还没蠢到家,也知道江生动了斩草除根的心思。但这时他身上反倒生出一股冲天豪气,战意凛然。困兽之斗是最危险的,因为对手一旦萌生死志,出手会不计代价。 但江生却依旧十分淡然,他笑道:“剔骨刀无非是个快字,对于你这样的高手自然很难用第二次。但我已经把你杀死了。” “哼!虚张声势!” 归辛树还以为江生是被自己气势震慑不敢靠近,正要运气提劲上前拼命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胸口间猛然一滞,然后就不由自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你,,,你,,,,” 他恶狠狠的瞪着江生,却疼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没错,我除了使刀,还用毒药了。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是吧?” 江生冷笑的摇摇头:“可是你打架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毒手血刀在江湖上是白混的名号吗?不过你们华山混元功果然有独到之处,若是常人中了飞心散,怕是早就七窍流血而亡了,你居然还撑得住。” 说着江生从身后掏出一张腰引弩,对准归辛树面门就将他射个对穿。刚才这老小子一阵大笑,说不定已经惊动附近的华山门人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虽然归辛树已经中毒,却不知还藏着几分余力。江生这几日翻阅金蛇秘籍,只觉得其中记载的江湖害人招数真是层出不穷,远程攻击是最稳妥的办法。 同样一箭料理了哀嚎咒骂的归二娘,江生熟练的将两具尸体收进空间,准备日后找个没人地方毁尸灭迹。这个时候他真是无比羡慕韦小宝的“化尸散”,轻轻一撒便再无后顾之忧。 江生自言自语道:“对了!据说碧血剑和鹿鼎记一脉相承,说不定这个江湖上已经有化尸散了,找机会还真该留意一下。” 第二天整个凤阳城都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轰传:总督大人在府衙里被杀,二百万两漕运税银不翼而飞!可负责巡夜的守卫竟然没听见半点响动,甚至不知道贼人是怎么把银子运出去的。 捕快和衙役们封城搜了半日,却只在隔着两条街的巷子里找到打斗痕迹,墙上深达半尺的掌印和地上的鲜血都令人触目惊心,但却依旧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这场暗夜中的厮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而一切始作俑者的罪魁祸首,江生早在城门封闭前就已动身启程,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曾在凤阳出现。 第131章 建文遗宝 江生来到南京在街上略打听几句,便寻着指引找到一处破败老宅。这里便是藏宝图中提到的魏王府邸,时隔多年,沧桑变化物是人非。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现在就算是南京府的老人,恐怕也无人知晓这里便是开国名将徐达的旧府。江生也是看过原著,才照着“大功坊”的名字找过来。据说府门匾额上“大功”二字,还是当年朱元璋为表徐达功绩亲笔所赐,但现在也是破败不堪,甚至难以辨认了。 这大功坊是座空宅,偌大的府邸里只留下个老仆看家护院,江生托人找到旧主,只花了不到三千两银子就买到手。 他买屋到也不只是单纯为了掩人耳目,挖掘宝藏,而是真的需要一个容身之处。这大功坊虽墙坦残旧、阶石断缺,但宅第面积甚大,院内的楼台轩榭也还能依稀看出往日的峥嵘,若是好好粉刷修缮一下,到也是个不错的宅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先把宝藏落袋为安。江生和卖家银契两清,收了房契钥匙,便迫不及待,按着图上藏宝记号寻索,找到后院柴房。 这宅子里现在空无一人,再怎么折腾外人也不会察觉。 江生搬出柴房中柴草,拿了铁锹挖下去,掘了半个时辰,才听得铮的一声,铁锹碰到了一块大石,铲去石上泥土细看,却是一块大青石板来。将石板抬起,下面露出个宽敞的地道,循石级走下去,火把光下只见十只大铁箱排成一列。 江生将铁箱打开,一揭箱盖,只觉耀眼生花,一大箱满满的都是宝玉、珍珠,又开一箱,却是玛瑙、翡翠之属,没一件不是价值巨万的珍物。抄到底下,却见下半箱叠满了金砖,十箱皆是如此。 “唉!” 江生不由得叹口气,虽然建文帝宝藏的数量在书中的描述已经很清楚,但他还是有些失望。这里十个箱子加在一块,最多也只有两百万两黄金上下,还不及当初抄掠和珅府的一个零头。就这还是朱允炆汇集府库珍宝而成,碧血世界的银钱还真是少的可怜! 江生捡出两块金砖,随后便将铁箱收进仓库。结印念动咒语,不多时的功夫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两个人影,正是他从剑雨世界带出来的下属连绳和游侠丁修。 “属下参见公子!” 连绳看看四周,反应过来后连忙躬身问安。 而丁修却好像刚出牢房里放出来似的,兴奋的大叫:“你终于舍得放我们出来啦!” “嗯,这地库又黑又闷的,我们上去说。” 江生转身拾阶而上走出柴房,给连绳大略的讲了现在江湖和朝堂的背景,然后便问道:“你们两个在天宫里过的怎么样啊?” “还好,还好。” 连绳笑的有些讪讪。丁修却毫不给面子,一撇嘴:“好个屁!天天跟坐牢似的,还得干着苦力!” 自从赵靖忠的命魂被江生从誓书中放还,连绳就顺利荣升守库司副使,每日跟着丁修被关在仓库来,来回整理银钱宝物,日子过得无聊透顶。刚才看见库房地上凭空出现十个箱子,两人正抱怨着怎么又来活了,却突然被江生召唤到现世界。 江生笑道:“仓库里连个消遣的法子都没有,却是憋得慌。不过那里倒是有一样好处,被天宫的阵法庇护,可保你肉身不坏,长生不死。能让你们在里面呆着,还不知足啊?” “是!多谢公子体恤!” 连绳这句谢字是发自肺腑的。 呆在仓库里虽然闷得跟坐牢一样,但这等逆天续命的效果也是实打实的。连绳和丁修不同,他此刻已经年过半百,深知衰老带来的可怕变化。随着体力日渐衰败,连绳对于死亡也更加恐惧。 谁知江生话锋一转,对连绳道:“不过最近我有些分身乏术,想让你和丁修在江湖上替我跑一趟。” 碧血剑世界虽然穷了些,但各种珍奇宝贝却有不少,最神奇的就要属原著中神偷胡桂南送给袁承志的朱睛冰蟾了。 这朱睛冰蟾原产在西域雪山上,除了治疗内外伤势有奇效外,更有去毒之功。无论中了何种奇毒,只要将冰蟾放在口边,便可将体内毒物吸出。而用过之后,在将冰蟾浸入烧酒,一时片刻待毒素散进酒里,便可恢复雪白如初,重新使用。 当初袁承志与五毒教数次交锋,全仗着这奇物方能不落下风。 江生对连绳道:“我已经让界灵在天宫中加紧修建“蛊室”,豢养珍惜蛇虫。你二人务必要在我离开此世界之前,将冰蟾的活种带回来。” 连绳点头允诺,但丁修却皱起眉头。 不用说江生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掌一翻,一尺多长的玩偶傀儡出现在掌中,形貌体态皆和丁修一模一样。江生默念咒语,傀儡身上突然裂开个口子,一道金光从中飞出遁入丁修体内。 “丁修,你现在已是自由之身,帮不帮忙都随你便。不过凭你的功夫,在这个江湖可是很难像剑雨那样横行霸道。你若是一走了之,这两块金子我可就都给连绳当路费了。” 江生掏出那两块金砖,在手里掂了掂,而丁修的眼珠子也随着金砖一阵转悠。他盘算了半天,终于无奈道:“敢情你把我扔到这,是早就算计好的?” 江生还真不怕他这个,冷笑道:“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再回天宫带着,不过想等下个世界恐怕还得三五年。” “那我还是在这吧!” 丁修赶紧把金砖捞进怀里,他在里面只是待了半个月就憋得快疯了,要是再空待三年,非抡刀自杀不可! 打发了丁修连绳二人,江生自己也进入了虚无空间。但他出现的地方,却是御花园。 比起刚修成时的光秃秃一片,这里现在已经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了。药橱中很多生机未觉的草药,都被移植到这里,接着阵法转化的青木之气,渐渐恢复了生机。不远处最毗邻小厨房的地方,还种了一大片菜园子,里面成片的种着土豆,辣椒等瓜果。 而程灵素正穿着粗衫在地里拎着锄头除草,小脸累的微红,衣襟被汗水浸的微湿,可爱的想让人啃上一口。 “小师姐,好久不见。” 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程灵素吓得一叫,但立刻就知道是江生又在捉弄她。她作势拉开江生作怪的双手,嗔怪道:“你好几天都不回来一次,一进来就吓唬人。” “那你想不想我回来啊?” 江生只是将脸在她背后轻蹭,双手逐渐向山峰攀登,羞的程灵素满脸通红。 其余诸事不足为外人道,只见远处人形何首乌与千年茯苓长得正好。 +++++++++++++++ 却说江生与小师姐一夜温存,第二日神清气爽上街准备找些泥瓦匠等装修师傅,把大功坊老宅粉刷修葺一番。可没想到在街上转了半圈没到,就发觉背后有数道身影始终在盯着他。 而且这群人行事谨慎,动作敏捷,显然不是一般的小偷毛贼。 江生心中纳闷,自己来这个世界还不到一月,除了袁承志外与其他人素无瓜葛,怎么会突然被人盯梢?莫非是在凤阳手脚不利索,杀归家夫妇的事情犯了? 在心中思虑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而且就在这片刻的功夫,盯梢跟踪的人似乎又多了不少。江生艺高人胆大,干脆转身回了大功坊,来到空旷的后院朗声道: “此处无人,朋友不妨现身吧!” 话音未落,只听墙外一阵翻腾跳跃的声音,不多时的功夫竟有几十个人跳进宅子。这帮人似乎生怕江生跑了,一跳进来就纷纷站在墙角门口处,将后院退路全部堵死。 这时才有五个老者各持兵器,从人群中排众而出。为首那个手持两柄短戟,恶声喝道: “金蛇恶贼的遗物在哪?赶快交出来!” 五个人,还是奔着金蛇郎君来的。 江生略加思索,就猜出这班人多半就是石梁派温家的人马,而能泄露消息的也只有一个人。在人群中一扫,果然看见袁承志正在不远处,被两人五花大绑押在一旁。 袁承志满面通红,急的呜呜直叫,奈何嘴里却被塞的严实,怎么也说不出话。 原来他虽未拿到金蛇秘籍里的藏宝图,看见夏雪宜的遗言,但还是如命运般与温青青偶遇。两人一见如故,共同回了温家庄。袁承志毫无江湖经验,再加上对温青青推心置腹,说笑就将自己在华山被人暗算,顺带结识江生,带其寻找金蛇剑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温家五老早就对宝藏垂涎已久,哪会放过这条线索? 当天晚上就故技重施,用醉仙蜜将袁承志迷倒,抓起来严刑逼供。那袁承志不过是个依仗父辈威名的孩子,哪经得住这班悍匪的酷刑拷问,一连挺了六七天终于经不住了,把江生欲往南京的事情给交代了。 江生虽不知事情经过,但瞧他那一脸血痕,也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也没对这孩子如何怪罪。 三木之下无勇夫,英雄之所以受人敬仰,就是因为九成九的人都受不了刑讯的非人折磨。绣春刀里殷澄宁愿自杀都不敢进诏狱,这才是正常人在刑具下的反应。“忠愍少卿”杨继盛那样的硬骨头,不是每个人都长的出的。 江生只是朝他摇头笑道:“你小子怎么这么废物啊?堂堂华山掌门的徒弟,三番五次让人抓住。” “哼!你不用在这扯大旗!” 温老大朝江生冷笑道:“这小子的底细老子早就摸的一清二楚。” 旁边拎着单刀的老者也笑道:“华山派的徒弟又怎样?等拿到金蛇恶贼的宝藏,老子还用怕他姓穆的吗?” 又一老者恶狠狠道:“小道士,我劝你赶快把金蛇剑和秘籍都交出来,否则这姓袁的小子就是你的下场!” 说着老者大喝一声,四下包围的石梁派弟子呼啦啦又围进了不少,剑锋明晃晃的指着江生。 这些人都是温家最精锐的弟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温家五老把能号令的人都拉到南京帮手了。他们在黑道上纵横已久,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把眼前这年轻道士放在眼里。虽然袁承志说过他内功极高,但那又如何?还能一个人单挑他们几十个? 温老大胜券在握,满以为道士年纪轻轻,面对如此恐吓必定是胆子都要吓破,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但没想到,江生只是冷然一笑:“这种美梦等你死了,有的是时间做!” 说完抽出血刀劈头就砍! “五行大阵!快!” 温老大一面呼喝,一面连忙向后撤身,面对血刀连挡都不挡。而两侧的兄弟却飞身而出,一个单刀飞砍江生下盘,另一个却抽出牛皮软鞭直奔面门。其余二老却是绕到江生背后,伺机偷袭。这五人配合的紧密无间,转灯似的绕着江生厮杀。 而江生也有意见识一下温家大名鼎鼎的五行大阵,手中血刀飞砍,左右招架。他平生对战强敌无数,也曾屡次三番从乱军围攻中杀出一条血路,原本对于阵法其实并不如何上心。 但这一次却是个例外! 温家五老将江生死死围在阵中,不论如何硬闯巧闪,五老必能以厉害招术反击,一人出手,其他四人立即绵绵而上,招数互为守御,步法相补空隙。临敌之际,五人竟犹似一人,任凭江生刀法凌厉竟始终无法伤及一人。 江生功力虽高,但还远不到阴阳相济生生不绝的境界,这么永无休止早晚得累死。 他不由点头赞道:“好阵法!难怪夏雪宜当年对其推崇备至!” 温家当年可是被金蛇郎君折腾个惨,一听江生提他的名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其中一秃头老者,抡刀就要抢攻,但脚还没迈出半步,却又急忙收回去了。 江生看在眼中冷冷一笑。 却说夏雪宜当日与五老交手,中毒被擒,得人相救脱险之后,痛定思痛。躲在华山绝顶反复思量昔日恶斗的情境,将五老的身法招术逐一推究,终于发现此阵破绽在于保持阵势圆转浑成,须得以静制动方可求胜。 而这破阵之法,也被详详细细的写入了“金蛇秘笈”,江生早就谙熟于心。 第132章 温家五老 这五行阵就如同一张捕兽的巨网,狮子在里面越是挣扎,网绳就缠的越紧。江生有意将攻势放缓,果然温家五老的阵法变化也随之一滞。 这五个老家伙其实也不轻松。 江生的刀法凌厉狠辣,手中依仗的又是一把削铁如泥的血刀。温家五老功力有限,根本不敢跟他兵器对撞,只能相互配合攻敌必救,迫使江生回手防御。 但这道理说着简单,做起来却谈何容易?一场围斗下来,江生固然功力消耗剧烈,温家五老也累的不轻。但他们却丝毫不敢露怯,使软鞭老者站在江生背后,冷笑道: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这下知道我们温家五行阵的厉害了吧!” 其他几人亦对江生极尽嘲讽之能事,唯独其中一个微胖老者故作和蔼的笑道: “小道长,道长与华山高徒称兄道弟,想必也是正道侠客。而且你自己刀法也不错,何必还要死抓着金蛇恶贼的传承不放呢?金蛇郎君当年在江湖上可是坏事做尽,与我温家更是有血海深仇,但这都不关你们年轻人的事。” 说着一指旁边的袁承志,继续道:“只要你将金蛇恶贼的遗物交出来,我可做主,让你带着这位袁兄弟离开,大家从此相安无事,如何?” 那老者说的极为诚恳,就连边上的袁承志眼中也闪过一丝期盼。 但江生却只是冷笑道:“难怪金蛇郎君一声机关算尽,还是在你们温家面前着了道,这软硬兼施的手段用的真是信手拈来啊。” 这几个老家伙刚才故意嘲讽,就是想刺激自己继续拼命消耗。眼见激将不成,又顺势该唱红白脸,让江生放松警惕。温家五老演技出众,若是寻常陌生人说不定还真要着了道。 但江生明知夏雪宜的前车之鉴,若是再相信他们的鬼话,那就真的不用在江湖上继续混了,趁早回家摆摊卖炊饼算了。 “这是怎么说的?小道长你,,,,” 微胖老者被道破心机,依旧不死心。脸上摇头苦笑,似乎蒙受天大的冤屈,但手上却突然从背后掣出五把飞刀,直奔江生各处要害! 江生早有防备,飞身躲开偷袭,顺势如苍鹰扑兔,抡起血刀对着胖老头迎头直劈! 温家老大急忙挥舞双戟直击江生后心,想逼他回身反攻。但没想到江生这次却不闪不避,似乎是拼着以伤换命,非要将胖老头毙于刀下。 咚!咚!两声闷响,两把双戟正刺在江生后心,却如同扎在一层厚实坚硬的牛皮上难以寸进。温家老大由喜转惊,瞥见道袍下隐隐乌光,立刻反应过来。 “他穿了软甲!” 而此刻江生手中的血刀亦直劈而下,温老二在侧面招架的单刀,唰的被削成两截。血刀气势丝毫不减,自上而下将飞刀老者劈成两段! “老四!” 温老二虎目通红,手里的半截短刀也不要了,双掌运足了内力,避开软甲直奔江生面门。 江生见他掌心殷红如血,就知道此人练得多半是朱砂掌。这功夫也算毒掌一类,与药王门的毒砂掌同出一脉,但很奇怪的是,他的掌法招式却不伦不类,似曾相识。 这是华山派的混元掌法! 江生猛地反应过来:凭温家五老的贪婪个性,既然已经将穆人清得罪个死,肯定是一不做二不休,将袁承志的价值榨个干净! 江生心中暗喜。 找袁承志讨要混元功,那是违反江湖道义。但从温家五老嘴里逼问出来,那可就是为邪不压正了!江生这逻辑深得孔团长精髓。血刀当下避开要害,左手顺势探如龙爪,正抓住温老二手腕,向后一掰一折。 只听“嘎嘣”一声脆响,温老二整条胳膊就像面条似的,被折成数段。 龙爪功是少林擒拿手的巅峰,论到分筋错骨,生擒活拿,这门功夫无出其右。温家五老转眼间就折了两个,五行阵圆转浑成的气势瞬间被破。 剩下三个武功不过是寻常二流货色,没了阵法辅助,在江生面前就跟脱了毛的公鸡似的,只能任人宰割。只用不到三招就将两人砍翻在地,痛苦哀嚎。 唯独剩下温老大正仓皇要逃,江生顺势一刀砍在后背上。但他居然毫发无伤,连滚带爬的冲进周围石梁派弟子中。 这就奇了! 虽然打定主意要留活口,好逼问阵法武功。江生出招只用了三成力气,但凭着血刀锋利无比,怎么也该让他动弹不得啊。 江生正狐疑间,温老大已经一把抢过弟子手中长刀,架在袁承志脖子上: “哈哈哈!没想到吧!老子身上也有软甲!” 温老大逃得性命,得意的扯下身上大氅,只见他身上果然也套着一件乌金色的小衣。“嘿嘿!这还多亏了你姓袁的兄弟大方,不但千里迢迢到温家送信,还把这件宝甲也搭上了!哈哈哈!” 温老大刚才被打的披头散发十分狼狈,但此刻却得意的看着江生道:“立刻把你的长刀扔掉,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立刻就杀了袁承志!” 袁承志现在真的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堂堂名将之后,自幼便被周围人殷切期望,不但师父将一身绝技倾囊相授,就连铁剑门的木桑道长也将金丝宝甲给他防身。 可他呢? 刚离开师父就被人接连撂倒两次,现在更是成了用来要挟别人的筹码。袁承志气的挣扎反抗,但身后两个五大三粗的温家弟子,却将他牢牢的按在地上。 “温老大,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居然拿一个出卖我的人来威胁。” 江生瞧着这两人,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他和袁承志不过萍水相逢,怎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俩有过命交情似的? 温老大还以为江生是在玩欲擒故纵,冷笑道:“别跟我玩心眼!立刻把刀放下,不然老子宰了他!” 说着还将刀锋又往袁承志颈上移进三分。 可没想到,江生竟突然反手一刀,将靠近的两个温家弟子砍了脑袋。这两人原本是来搀扶倒地哀嚎的温家兄弟,江生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周围众人怎么还赶上前? 温老大也没想到江生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连忙要在出言恐吓。可江生根本不理他那茬,飞身冲入人群又砍翻了七八个温家弟子。 眼瞧着石梁派的精锐弟子就要被斩尽杀绝,温老大也终于明白江生是真的毫不在乎。老家伙把心一横,正要把袁承志砍了了账,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被砸的昏倒在地。 “袁大哥!你没事吧!” 袁承志正咬着牙准备慷慨就义,突然听见耳边传来熟悉而好听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个俏丽女子,正是与自己一见如故,又害得他惨不忍睹的温青青。 “青青,你怎么来了?” 袁承志刚被扯下嘴上的破布,就连忙问道。对于这个姑娘,他是怎么也恨不起来,因为早在温家的时候,温仪就曾与他说起过金蛇郎君的往事,也知道青青和温家五老绝非一心。 “我被几个外公关在地牢里,还是我娘想办法救我出来的。” 温青青看着袁承志满身伤痕,不由心下愧疚。连忙帮他解开绳索,搀扶着他坐下。正在这时,江生也杀散石梁派子弟,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才对袁承志笑道: “你运气还真是不错,只受了这点伤。以后可记得要长教训啊!” 他这话倒并不是出言讽刺,要知道当初丁典中毒被擒后,凌退思可是二话不说就挑了他手脚筋,又用铁钩钉穿了琵琶骨。要不是神照功精深玄奥,丁典这辈子只能跟虫子似的过活了。袁承志的武功也同样不弱,却温家只用绳子捆住了事,也不知是他运气逆天,还是温家五老真的飘了。 袁承志听了不好意思的摇头苦笑,温青青却毫不客气道:“袁大哥就算再不小心,也比你这无情无义的家伙强一百倍!” 她在伺机救人之前,早就在树上躲了好一会,亲眼看见江生是何等的冷酷无情。温青青素来刁蛮任性,看着江生阴阳怪气道:“你就是那个偷了我爹金蛇剑的道士?见了正主还不快把东西还我!” 袁承志一听就要坏,他可是亲眼见过江生是何等杀伐果断。温青青这么颐指气使,江生真的可能直接挥刀剁了他。他连住陪笑解释道: “这位温姑娘是金蛇郎君夏前辈的女儿,当初他和温阿姨,,,,,” 他正要从头解释,江生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温家和夏雪宜的破事我知道,不用你多说。” “你!” 温青青一听又要炸锅,却突然听见墙外传出一声惊呼。 连忙向外看去,却是不知何时,墙外又站着不少陌生汉子,为首那个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一看行迹暴露,连忙大声道:“几位休要误会,在下金龙帮焦公礼!来此绝无歹意!” 江生眉头一皱,“铁背金鳌焦公礼?你来这做什么?” 焦公礼连忙拱手道:“在下帮中兄弟无意间打探到石梁派大举潜入南京,心下好奇便跟来打探。刚才偶然听到金蛇恩公的名字,这才惊叫出声。敢问二位大侠和这位姑娘,和金蛇郎君是和渊源?” 江生恍然大悟,他记得此人是金龙帮的帮主,手下三千多号人马,在南京地界上势力颇为庞大。石梁派一行三十几人,还整天在街上搜寻江生的下落,这些动作怎么能瞒得过金龙帮的耳目?焦公礼性格豪爽仗义,年轻时还曾受过金蛇郎君的大恩,关心打听倒也合情理。 江生读原著时,对金龙帮一干人等的印象不错,下意识便忽略了他们窥探府邸的罪过,只是指着两人道: “这姑娘是夏雪宜的女儿,那位小兄弟是督师袁崇焕的公子。贫道区区无名小卒,只有个匪号叫“毒手血刀”!” 无名小卒? 要不是看见你刚才大杀四方的样子,老夫八成还真特么信了! 焦公礼知道江生看似年轻,但武功却深不可测。见他不愿多说,也不敢强求,转头对温袁二人道:“在下曾受金蛇郎君恩惠,也敬佩袁大人英雄气概。二位既然到了南京,不妨来寒舍坐坐,让老夫聊表地主之谊?” 说完又对江生笑道:“听说这位道长买下大功坊,正巧老夫在附近也有个宅子。日后邻里可要常来常往啊。” 袁承志虽单纯,但也听出这老头是有意要把自己和江生分开。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瞧着这老家伙是心怀不轨,有心开口拒绝,又怕当面得罪金龙帮难以善了,只好看向江生。 不知为何,他对这位萍水相逢的道兄,总是有股莫名的信任。 江生笑道:“既然焦帮主盛意拳拳,袁兄就不要辜负人家好意了。你的伤势需要找地方静养,而我的宅子又荒废已久,不妨到他那先小住几日。等我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在去看你。” “那,,,那好吧。” 袁承志纠结半晌,终于还是听从江生的建议,看的温青青在一旁心中郁闷。 这丫头就是醋坛子,平时总是没由来的就耍女儿家脾气。她和袁承志相反,打从看见江生第一眼就气不顺,总想着找茬。但此刻袁承志身负重伤,她也没闲情和他争论拌嘴,只好憋着气同意了。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时,躺在地上的温家二老突然哀嚎道:“青青别走啊!救救我啊!” 他们两个深知江生心狠手辣,若是被丢在这里,肯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温青青嘴上刁蛮,但心底也不坏,虽然曾被几个老家伙关进地牢,也知道他们就自己的杀父仇人。但瞧着二老那副可怜相,还是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袁承志也那草包也踟蹰道:“江大哥,这几个恶人已经被你废了武功,不如,,,,,” “你还是闭嘴吧!” 江生还指着从这几个废人身上问出五行阵和混元功呢,怎么可能让他们把人带走?他也不多废话,干脆直戳袁承志软肋: “我和石梁派结的可是死仇,废了武功就能放虎归山吗?那崇祯皇帝还不会武呢,你就不找他报仇了?” 第133章 养伤要钱 穆人清毕竟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天下第一,所以哪怕温家五老心狠手辣,下手时也依旧留着三分余地。袁承志身上的伤势虽重,但却只是皮肉受苦,并未伤及筋骨要害。 而他所修炼的混元心法,又是道家正宗的顶级功夫。是以敷药静养了半个多月,待伤口流尽毒脓结痂愈合,袁承志的精神也终于慢慢恢复过来。 温青青扶着他在院里慢走,吹吹暖风,晒晒太阳。走累了,就在后院的亭子里歇一会。温青青一面搀着他坐下,一面小心的抱起软枕小心的垫在后背,柔声道: “袁大哥,你可要好好养伤。那老大夫可说了,要是恢复的不好,以后下雨阴天后背可是会疼的。” “青妹,真是多谢你啦!” 袁承志舒服的靠在湖丝软枕上,突然想起件事:“对了,那焦帮主和你爹究竟是什么渊源啊?咱们这几天可真是多亏了人家帮衬。” 金龙帮在金陵一带,财雄势大,连日来是二人吃的用的,无不是山珍海味,世上奇珍。安置养伤的别院也是玲珑精致,楼台轩榭僻静悠然。 袁承志虽是名将之子,但却是少时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拜入华山,也是粗茶淡饭。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等阵仗,如今突然享受起来,袁承志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在心里憋了几日,终于忍不住打听。 “听焦伯伯说,我爹曾救过他的性命,还带着他冲进仙都派,给他主持公道。反正是很厉害!” 青青自幼长在温家大院,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一提起金蛇郎君,她便不由火气上撞:“还是焦伯伯仁义,知道感恩图报!不像那姓江的臭道士,赖着我爹的秘籍和宝剑,还敢凶我! 袁大哥,等你养好了伤,咱们再去会会他!一定要找回场子!” 温家石梁派历来在衢州横行霸道,比起当初佛山凤天南的五虎门,也丝毫不遑多让。温青青自幼生在那般环境,行事为人自然也带着三分骄横匪气。 袁承志面露苦笑,连连摇头道:“江大哥怎么说也救过我,还是不要去招惹他的好。” “嘿!你这榆木脑袋,还当那道士是好心?” 温青青气的恨不得给他一下,但瞧着他满身纱布,又舍不得真打。只好愤愤道:“你知不知道,温家这次来南京可是倾巢出动,把家底细软都收拾带上了。姓江的那天死不松口,肯定是盯着那些宝贝呢,那可是几千两金子呢!” 幸亏温青青早就被关在地牢里,不知道袁承志的华山绝技也落在温家五老手里,否则说不定真的要气死了。 而袁承志还有些茫然无知,问道:“温家倾巢出动?他们为了你爹的遗物,连家业都不要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他们已经抢了闯王的军饷,若是再赚了金蛇郎君的武功,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区区几间宅子的本钱,又算得了什么?” 来人声若洪钟,说话底气十足,显然内功不弱。两人连忙回头看去,只见焦公礼正引着个华服胖子走进后院。那人做商贾打扮,一手拎着铜笔,一手握着算盘,笑呵呵的令人心生亲近。 温青青还在猜测这人是谁,袁承志早挣扎着站起身,“莫非是大师哥当面,小弟有礼,,,” 原来妙手仙猿穆人清,一生共有三个徒弟。除了袁承志和归辛树外,尚有一个开山大弟子,也就是面前的“铜笔铁算盘”黄真。袁承志早听说,此人生性滑稽,说话诙谐幽默,总是带着七分商贾气。虽从未谋面,却一眼便认出他来。 袁承志正要躬身见礼,黄真连忙闪到身前,用算盘将他身子一托,笑嘻嘻道:“咱们自家兄弟,用不着些许客套。小师弟伤势在身,还是坐下歇着。” 说着往后一推,袁承志便不由自主的靠在软垫上。旁人见了不由暗自佩服,这黄胖子不愧是华山派的首徒,看似油滑荒诞,实则深藏不漏。 刚才两人相距数丈开外,他却眨眼就闪到身前,足见轻功卓绝。刚才那一托一推,力道更是用的恰到好处,连袁承志这样的重伤之身,都没感到半分疼痛。 袁承志有些惭愧道:“小弟给华山派丢尽了脸,实在有负师父教导。对了,师兄,你怎么会在这?” 黄真呵呵一笑,看看旁边的温青青,这才解释道:“说来也巧!其实这小姑娘抢走的那两千两黄金,是送给闯王义军的军饷。我得到消息赶到温家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便沿着线索追到南京。正巧听说焦帮主府上有位华山侠少,就过来看看。” 袁承志听见“华山侠少”四字,羞的满脸通红。连忙惭愧摆手,却听黄真笑道: “做买卖都有赔有赚,更何况闯江湖?折了本钱不要紧,下次找机会赚回来就是了。咱华山派底子足,又有焦帮主这样的主顾照应,不愁日后做不成大买卖!” 黄真不愧是日后的华山掌门,比起归辛树骄横暴力,他性格和善谨慎。生怕袁承志遭逢挫败,从此一蹶不振,这才想尽办法开导。 眼瞧着袁承志恢复些信心,他这才开始提起正事:“不过那两千两黄金可不只是咱们的本钱,放在江道长的宝号上总不是个事,还得让他把账还了才行!” 袁承志能劝说青青,却不敢违逆师哥的意思。只好拖着病体,领着黄真一行到江生府上要钱。 时隔半月,大功坊早已经被粉刷的焕然一新。这里原本就是王府旧址,房基底子厚实宽阔,远胜其他亭台民宅。江生又舍得下本钱修葺,所以和上次袁承志来时几乎变了个样。 看门的仆人都是南京本地雇来的,哪会不认得焦公礼这位金龙帮老大?连忙进府通报。不多时的功夫,江生便亲自出府迎接。 黄真看江生一袭儒衫,满面书生气。心中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若非小师弟和焦帮主信誓旦旦,谁能想到这俊俏书生竟会是个绝顶高手?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生已经年近四旬,其实比他小不了几岁。只不过李鬼手技艺精湛,再加上罗摩内功养生有道,所以才愈加显得年轻。 黄真年纪虽与夏雪宜相仿,但后者少年成名,黄真初入江湖时,金蛇郎君的威名早已震动武林。闻得江生似乎得到金蛇秘籍的传承,脾气秉性也一如夏雪宜般亦正亦邪,黄真心中早就揣着三分小心。 但没想到入府之后,他只是简单一提,江生便直接将两千两黄金双手奉还,甚至还多付了三万两银子的利息。黄真喜出望外,拱手不迭声的道谢: “江道长出手豪爽,想必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大老板日后若是有什么买卖,只要吆喝一声,小号一定恭贺开张。” “那就多谢黄老板吉言了。” 江生笑了笑:“不瞒你说,我也很喜欢做朋友的生意,日后说不定真的要和华山派做几笔买卖。” 黄真脸色一凝,他虽素来滑稽,但心里却清明得很。华山派门规森严,就算他是开山大弟子也不敢随便应承。连忙道:“我只是伙计,真有这等大买卖还得我师父他老人家做主。” 江生心里暗道可惜。 他前几日从温家五老嘴里拷问出了混元功,破玉拳,狂风剑法。这些可都是华山派最上乘的武功,若是日后被人察觉,难保华山派不会找上门来。他原想在黄真身上打个预防针,却没想到这奸商根本不上套。 所幸神照功的威力还远在混元心法之上,而江生的拳掌又尽是少林的底子,所以这几门华山绝技最开始就打算束之高阁的。大不了日后华山派问起时,他就来个死不认账,反正温家五老已经被毁尸灭迹,穆人清也无从查起。 军情紧急,黄真也不敢在南京多做停留,当下便带着黄金白银赶赴军中交差。袁承志重伤难行,只得依旧留在这边养伤。 他被黄真良言开导,一扫往日之郁闷。心情大快下,便好奇的看着江生问道:“道长怎么突然这身打扮,莫非要还俗去考状元?” 江生哑然失笑。二人初见时,他身上那件道袍是为了忽悠庆亲王,没来得及脱下来,后来着急赶路也懒得再换。没想到袁承志还真把他当成个道士。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一旁夏青青突然笑道:“袁大哥,我记得刚见到你时,你也穿着一身儒衫啊?莫非你也要去闯王军中当个状元?” 袁承志脸色一红:“我那时只是瞧着李岩大哥穿着好看,所以才买一套,,,,” 那李岩是闯王军中头号谋士,虽是带兵的将官,但身穿书生服色,谈吐儒雅气质风流。袁承志初入闯王军中时,就是他负责接待,跟袁承志纵谈天下大势,口若悬河,智计百出。袁承志少年心性,暗生模仿之心,这才照着样子做书生打扮。 他这次偶经挫败,反倒成长不少,对个中原因竟毫不隐瞒。大大方方说出来,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江生沉吟半晌,似乎下定什么决心道:“李岩莫非就是那个献议均田免赋的谋臣?听说此人经天纬地之才,自入军中后,李自成便军势大振,人人拥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见见他。” 袁承志大喜道:“莫非江大哥想通了,打算投靠闯王?” 却不想江生直接冷笑道:“李岩或有武侯之才,但李自成却肯定没有刘皇叔雅量。” 其实现在江湖群雄就是在急病乱投医,他们眼见大明朝贪官横行内忧外患,便起了推翻崇祯改天换地的心思。正好这个时候,李自成揭竿而起,便立刻被奉为救世圣人。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废物素来胸无大志,不过因时而起。论到政治手腕和忧国忧民,他其实还远不如崇祯。 起码人家崇祯有帝王的尊严和气度。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攻破京城时宁愿吊死煤山,遗书: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而李自成被清兵打败时,却直接剃头成和尚跑了,甚至在鹿鼎的时候,不惜出卖女儿换取郑家支持。 袁承志还不死心,继续道:“前几天我是亲眼见过闯王的!他并不像大哥说的那么不堪,还很豪爽仗义,一点没有狗皇帝的虚伪架子。他还发过誓:淫一人如同淫我母,杀一人如同杀我父!他手下的将军也都是,,,,” “我承认你说的也许都是真的,但也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尝过权利真正的滋味。” 江生摇摇头打断他,叹口气道:“权力之毒甚于一切,更何况朝堂上的事情,有时候比江湖更加身不由己。只是可惜了李岩,,,,,” 李自成军队扩张的太快了,麾下派系林立,士卒良莠不齐。现在有大明威慑,他们尚可同心戮力。一旦攻陷京城,他们自己就会像笼中的野兽,相互撕咬夺取肥肉。凭李自成的能耐,他是压不住这群骄兵悍将的。 袁承志自幼待在华山习武,哪知道朝堂里的深不可测?焦公礼虽是一帮之主,但也只是绿林强盗出身,对江生的话只是一知半解。 但他们都不知道,江生到底在可惜李岩什么? 几人一时无话,亭中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沉闷。就在这时,下人突然进来禀报道:“焦爷的大徒弟罗如立来了,说是帮中有大事请焦爷回去主持。” 焦公礼一愣,他才刚送走了华山黄真,如今有和江生这等武林高手搭上线,能有什么大事让他急着回去?他心中虽然纳闷,但也知道自己徒弟素来老实谨慎,只好起身告罪道: “江公子恕罪,老夫便先走一步了。” “焦帮主请便!” 江生看着这老头离去的背影,心里大概一估摸。如果剧情走向没有偏差的话,八成是仙都派的闵老二上门来报仇了。 第134章 当年旧事 江生所料不错,那焦公礼出去没多久,便又匆忙跑回来,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抑郁之色。袁承志看出情况不对,好奇一问,那老头便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 原来当年仙都派门下闵子叶,身为镖师却勾结土匪,意图里应外合抢劫雇主,被焦公礼无意撞破反遭杀身之祸。本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为了保全门派面子,仙都派掌门请求焦公礼隐瞒此事,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焦公礼原以为事情到此便已结束。哪成想时过境迁,闵子叶的弟弟闵子华长大成人,不明就里要为兄报仇。这小子在江湖上也有不少朋友助拳,现在已经聚集在南京准备上门决战了。 事隔多年,当初的知情人大半以不知所踪,而焦公礼又所托非人,物证文书具被太白三英骗走。这下可好,人证物证全没了。 焦公礼心中郁闷,轻叹口气道:“唉!分明是仗义出手,反成了蓄意杀人!”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温青青听的火往上撞,气的直拍桌子。在焦家这半月,温青青早就把这老头当成自己亲人,和焦家的姑娘婉儿也处的情同姐妹。一听说有人要来寻仇,哪还能坐得住? 立刻大声道:“什么狗屁仙都派,我和袁大哥帮你,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不亏是金蛇郎君的女儿,果然做事嫉恶如仇,风风火火! 焦公礼瞧着温青青的样子,心中一暖。但他故意回来哭诉,可不是为了这个的,老家伙故意叹口气道: “这次给闵子华助拳的人,有不少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高手。若是袁兄弟没受伤的话或可支应一二,可现在,,,唉!要是你爹还在世就好了,当年仙都派十一名大弟子跟我为难,全仗他独力驱退,护送我上仙都山见黄木道人。凭他的金蛇剑法,,,,,” 焦公礼每说两句,就偷眼瞧瞧江生。显然是希望他这位绝顶高手,能帮自己撑腰。 但江生却始终笑而不语,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喝茶。他看重焦公礼不假,但这老家伙想靠激将法平白骗他出手帮忙,那却是做梦。原著里焦公礼几乎就是个唯唯诺诺的老好人,江生甚至都有些纳闷他是如何在绿林厮混多年的。如今一看,这老狐狸还是有些心机的。 焦公礼眼瞧着江生油盐不进,再一想到自己才不过六岁的儿子和尚未出嫁的闺女,干脆一咬牙:“还望江大侠能救我一家老小性命,从此但有差遣,焦某绝不推辞!” “哼!想推辞也得敢啊?” 江生突然从袖中抽出血刀,随口打发道:“看在你多日照顾袁兄弟的份上,这梁子我替你接了。以后记得在我面前少耍小心思!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谁能跟谁玩心眼?” 焦公礼见江生抽出血刀,似乎是要大开杀戒,顿时吓得冷汗涔涔。连忙道: “不敢!不敢如此劳烦江公子!老夫只是想请大侠帮忙镇住他们,令袁公子帮忙和闵子华讲清当年因果便可。” 仙都派人多势众,这次来帮忙助拳的也都是武林名宿。倘若江生一个兴起把这些人都杀了,死者家人师门的人奈何不了他,却会把这笔血账都记在金龙帮焦家的身上。 那可就真的永无宁日了! 焦公礼小心翼翼道:“那闵子华现在西华大宅纠集江湖朋友,老夫寻思趁着事情还未闹得不可收拾之前,先派人请他来府中一叙,私下讲明因由。如此一来,既能化解误会又不有损仙都派威名。岂不皆大欢喜?” 老头特意将“化解误会”四字咬的极重,显然是不想江生杀得血流成河。袁承志亦赶忙点头道:“不错!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焦公礼得到二人允诺相助,心中平添了几分底气,连忙写好了书信拜帖,准备请闵子华明日过府一叙。正待将拜帖交给徒弟送去时,江生却突然站起来笑道: “那闵子华现在视焦家如仇寇,难保不会迁怒到你门下弟子身上。左右我闲着无聊,就亲自帮你走一遭如何?” “这,,,” 焦公礼一愣,心道:这毒手血刀怎么对这件事如此热情,该不会是暗中有企图吧? 当初他就是因为识人不明,才被太白三英骗走了物证文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里难免就对外人起了提防之心。他甚至想着,江生莫不是还打算趁着送信的机会,挑拨金龙帮与仙都派的恩怨? 一旁罗立如虽不解个中缘由,但看师父面色犹豫。便立刻上前拱手笑道: “多谢江公子关心!但俗话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只是去送个拜帖,那闵子华也是名门正派,应该不会撇下脸皮和我这小辈为难吧?公子是师父的贵客,这些小活怎么敢劳烦您呢?” “就是,就是!立如啊,记得快去快回!” 焦公礼得了台阶,连忙把书信递给徒弟,连声打发催促。罗立如也接过书信便走。瞧他师徒两个的样子,似乎生怕江生再出什么幺蛾子似的。 “唉!” 江生只是叹口气,却也不在阻止。有道是: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他已出言提醒多次,对方皆不领情,反而有所误解。再横加干涉的话,反而就真是热脸强贴冷屁股了。 平心而论,焦公礼的安排并无不妥,而且也算得上老成持重,八面玲珑。这可惜这碧血世界里,最蛮横、霸道、不讲规矩的,就属这些名门正派!果然,没过多久罗立如就浑身是血的让人给抬回来,右臂空空荡荡,让人卸掉一只胳膊。 “这,,,怎会这样?” 焦公礼脸色惨白,喃喃自语。他如此失神,倒不是因为吓的,毕竟年轻时曾在绿林打滚,刀口舔血什么没见过?只是那罗立如乃是他从小收养的入室弟子,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自幼便给予厚望。如今竟连累的他成了残废,心里如何能过意的去? 温青青气的火冒三丈,大骂道:“那闵子华真不要脸!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砍人胳膊,什么仙都派!我看是改名叫蠢猪派算了!还不如听臭道士的,干脆领人把他们都杀了!” 她口中说的臭道士,说的就是江生。虽然袁承志早提醒过多次,但她就是不改口。 “不,,不是,,,” 一旁有金龙帮弟子小声提醒道:“砍伤大师哥的人,是前来助拳的华山弟子。听说是叫孙仲君,外号叫什么“飞天魔女”!” 额,,,,,,这就尴尬了! 那弟子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各位却都听的一清二楚。袁承志顿时觉得无数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自己,他年纪轻阅历少,原无多大应变之能,乍逢难事,一时间不由得徬徨失措。 江生心里看的暗自摇头,走到罗立如身边指如飞电,封住他右肩要穴,又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粉洒在伤口处。众人原不知江生擅长艺术,见他轻描淡写封住血流不止的伤口,不由的心中佩服。原本惊惧惶恐的,也仿佛突然找到了主心骨。 江生这回过身,开始径自发号施令: “这小子伤势不轻,立刻送到内堂静养,不要打扰。” “闵子华来者不善,今晚很可能会趁夜偷袭,调一队弟子在府里巡逻警戒!” “对方已经接了拜帖,明日定会上门。即刻收拾安排酒席桌椅,既不可施礼也不可堕了气势!” “。。。。。。” 袁承志瞧着他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英姿,不由的心生羡慕,但很快心中又升起一丝忧虑。 他虽与孙仲君素未谋面,但看她不分青红皂白斩人臂膀,就知道肯定是个泼辣任性的主。而这边江生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双方本就因为相互看不惯,明天若是由着二人的性子来,非得一言不和,闹出人命不可。 袁承志心中也看不惯孙仲君下手狠辣,但她毕竟也是二师兄的弟子,华山派的门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命丧刀下。可如今他重伤未愈,就算想出手相救,恐怕也有心无力。 却不提袁承志心中如何纠结,时光飞逝,转眼就到第二天焦家早在大厅摆下宴席。 金龙帮财雄势大,这次隆重宴客,桌椅都蒙了绣金红披,席上细瓷牙筷,菜肴精致异常,作菜的是南京名厨,酒壶中斟出来的都是胭脂般的陈年绍酒。 快到晌午时分,只听外面一阵人声喧哗,闵子华面色阴沉的带着几十号江湖人马,浩浩荡荡来到焦家。也不等门子通禀,便一脚踹开大门,气势汹汹冲进府厅。 焦公礼也不恼火,依旧拱手赔笑道:“闵老弟一路远来辛苦,还请上座,,,,” 却不想闵子华竟直接拔剑骂道:“呸!哪个是你兄弟?姓焦的,今日武林中的好朋友们,都赏脸到这里来啦。我的杀兄之仇如何了结,你自己说吧。” 焦公礼原指望私下与闵子华说个明白,却不想他竟然带齐人马上门,一时倒感难以回答。正在这时,袁承志走到前面,也是迎面笑三分: “在下华山袁承志,见过闵二爷。关于令兄身死之事,其实个中有些误会,闵大哥何不听焦帮主慢慢说。” “对,先坐下,咱们慢慢说。” 焦公礼也连忙搭腔,心说:袁公子不亏是名门之后,今日这说话气度非凡又得体大方,远比昨日强多了。他却不知,这开场是昨晚袁承志翻来覆去想了一宿才敲定了,就是想向梅剑和亮明同门身份,省的她恣意妄为。 焦公礼连忙介绍道:“这位袁公子可是华山穆掌门的亲传弟子,当年袁督师之,,,,” 他本想点明袁承志的身世,在闵子华心里加重一下分量,却不想一旁孙仲君直接冷笑道:“哪来招摇撞骗的狗东西!竟敢冒充华山门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师公有你这么一号亲传弟子?” 她师兄梅剑和亦冷笑道:“骗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自称是我师叔!真是找死!” 这两人都是神拳无敌归辛树在山下收的弟子,本就不在华山学艺,甚至连穆人清也从未亲眼见过,自然也不认得默默无闻的袁承志。见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家伙,竟敢在面前自称师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袁承志刚要解释,话未出口,蓦地里一股劲风射向面门!他此刻重伤未愈竟躲闪不得,还是江生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拉开一边,那暗器啪的钉在柱子上,却一根五寸长的三角丧门钉。 江生朝袁承志笑道:“你师侄给的见面礼够重的,这下若是打实了,你可就升官发财啦!” 袁承志讪讪道:“多谢大哥出手相救,不然可我可真的要进棺材了。” 孙仲君见自己一击不中,又不知从哪冒出个清秀书生。阴阳怪气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又要冒充那位武林前辈啊?” 身后众人一听,顿时哄堂大笑。江生却只是淡淡抬头看向墙外,“外头躲着的是谁啊?就在那看着华山派丢人现眼吗?” “外面有人!” “是谁?” 众人连忙向四下墙外屋顶张望,甚至还有好信的人跑出府外,却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 “你小子还敢装神弄鬼!看我怎么教训你!” 梅剑和不由得大怒,左掌虚抚,右拳嗖的一声,从掌风中猛穿出来直奔面门,出手便是华山派的绝招之一“石破天惊”。他恼恨江生出言不逊,一出手便使出十成力道。 但江生却只是眉头微皱,左手轻轻一拦,便接下他的重拳。梅剑和刚想回手,却发现竟抽不回来,对方似乎毫不用力,但五根手指就像铁钳子的难以挣脱。随着江生缓缓用力,五指也越抓越深,疼的梅剑和脸上冷汗直流。 一旁孙仲君连忙拔剑助阵,可长剑还没递到身前,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剑锋就唰的被削成两截。随即江生右手一探,便轻而易举的掐住孙仲君的脖子。 在场众人见江生轻描淡写便降服华山两位高徒,心中无不骇然。唯独江生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 “既然连他们都不想认,那我干脆替华山派料理了你们吧!” 第135章血染 庆亲王带着审视,盯着江生看了好久,才冷声道:“你就是张海端的儿子?”明天再修 江生亦针锋相对的冷笑:“你就是洪武的弟弟?” “放肆!” 话音刚落,脱脱便厉声呵斥。 在她心中义父是堪比神明的存在,不容许任何人亵渎轻慢。她可不管江生是什么黑石首领,握住腰间奇形链刀就要上前。而江生身后,连绳亦掣刀在手,毫不畏惧。双方本是相互结盟的战友,但在这一刻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剑拔弩张。 江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王爷还没登基称帝,就打算过河拆桥了?” 他早看出庆亲王闹这么一出,是有意要杀杀自己的锐气,同时也是彰显帝王威仪,以定君臣之礼。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王爷之前是叛乱之臣,如今却是大明之君,而皇帝是没有同盟的,有的只会是臣工。 其实只要江生说句软话,表示黑石日后忠心不二,将庆亲王的面子给足了,便可立得荣华富贵,但他就是瞧着庆亲王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不顺眼。若不是黑石鼎立相助,你这老家伙都已经被青龙玩的自裁谢罪了。区区一个投机撞运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充老大? 庆亲王还真没想到江生会在大庭广众犯颜直冲,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不少,看的一旁赵靖忠心惊胆战。他的身家性命可都压在庆王身上了,但又不敢得罪江生,只好尴尬打圆场: “”+++++++++++++++++++++++++++ 看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恐怕心里也没看你。恼羞成怒,一甩旗子。抽在小二嘴上,让他多话。那旗子挂在外面,满嘴都是沙子。 从打开店以来她就没输过,可却在邱莫言手里吃瘪,现在连相中的男人也是人家的。她顿时更不服气,本来只是匆忙一面,她未必多喜欢周淮安,但现在却一定要把他抢过来,让婊子好好看看老娘的本事。 看见他出现,孩子们是兴奋,江湖人是客套,唯独衙役叹口气。之前一个冲动跟随过来,昨天一场打斗才发现,这个残酷的世界不属于他们。现在斗争残酷容不得手下人生出异心,不过小人物好满足,给些银子,让他们有个奔头,安顿后半生。他们心里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之前为了救人,他们没带太多累赘。周淮安有两匹骆驼,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都是精巧的器械,在箭杆里一钩,两边狰狞的倒刺唰的弹回箭杆。周淮安按住胳膊用力拔出箭杆,鲜血呲出来,旁边的人连忙拿白布按住。 想要尽快离开,可此地龙蛇混杂,想要路途顺利少不得和地头蛇打交道。 敲开金镶玉的门,她却不似白天那般热情。闹别扭呢。 周说好听话:好清静的上房啊 依旧爱答不理,公事公办的样子。 继续说道:这是什么花,好精致啊。 萝卜花,还是雪莲花啊。虽然话里还是刺,心里的气已经消了,把茶杯送到身前。喝茶 金镶玉早就智珠在握,知道即将下大雨,他们走不了。 要说一语双关就是麻烦,人太聪明也喜欢多想。周以为这又是切口黑话。还以为是在漫天要价。:“下雨也好,晴天也好,还不是在你心里。” 一次生两次熟,以后多关照。言外之意,这次我们还没那么熟 去摸他的手,却躲开了。留下银子转身离开。金镶玉一看美人计没勾住,连忙起身问道:那你还要走?既然你打算处好关系,为何不趁着这次? 周说: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 金镶玉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是肉票吧。”虽然她心意周淮安,可见他相貌堂堂,实际却是做人口贩子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虽然相貌堂堂,又有能力,但心底狠毒总不好。 没有否认,还请掌柜的指条明路。 面对个心狠手黑的拍花子,金镶玉突然没了兴致。给两条路走,明路是千户。 拿起桌上的萝卜花,削着,说道暗的,眼珠一转,突然“一不小心削”到手指。哎呀的娇声叫痛。 周淮安也会献殷勤,连忙上前, 金镶玉说他无情。周淮安说他知恩图报。本是说舍得掏银子。 金镶玉却说,那你晚上来报啊。别管人品如何,先睡一睡再说。姐爱俏,好色并不只是男人才有。 周,态度强硬起来。要钱可以要人不行,今晚我要是走了呢? 金镶玉心里暗笑,老娘看上的就每一个能跑出手掌心。把萝卜花放到手里,轻挠一下,你走不了我等你。萝卜上带着血色。 见痴听见他将罗摩遗体的来历娓娓道来,原本心中就十分震惊。突然听见江阿生口中道出“师叔”二子,更是如遭雷击。浑身圆融如意的劲力竟都难以控制,脚下的青石粗砖咔嚓一声碎成齑粉。 见痴猛地抓起禅杖,厉声喝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江阿生缓缓抽出参差剑,“师叔,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见痴难以置信的说道:“莫非,你是道一?” 道一是张人凤在少林学艺时用来掩人耳目的法号,见痴和尚与他师父大悲禅师是师兄弟,自然也对张人凤这把参差剑很熟悉。立刻就联想到了江阿生的身份,“哈哈,你可和当年完全不同了,莫非是李鬼手救你逃出生天?” 见痴放下禅杖。 他十一岁因家贫净身入宫,机缘巧合负责掌管宫廷机密文案,因此得以接触武功秘籍,偷偷练就一身上成武功。能以一人之力闯出黑石如今的霸业,可谓筚路蓝缕百战艰难,不知要比张人凤这些功勋贵子要多付出多少倍的努力,平心而论张阿生真的很佩服他。 不过佩服归佩服,罗摩遗体还是要抢的。 这天他照例跑了一份差事,但却没有到蔡婆的摊子上去喝茶,而是跑到通宝钱庄门前找个卖羊汤的摊子坐下。 通宝钱庄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银号,在九州十三域皆有银庄分号。天下间九成的商人都和其有银钱往来,甚至连部分地方朝廷的赋税金银,都是用他们的银票在流通。银号老板张大鲸,富可敌国但却是个瘫子。自从听说罗摩内功能够生残补缺,他斥银百万悬赏,还真就被他找到了遗体的下半身。 钱庄对面的酒楼上有三个人正临街而坐,其中一个花白头发,身上穿的花花绿绿色彩斑斓。这身衣服颜色艳丽,就算是穿在一个中年妇人身上也稍显花哨,但这老者却毫不理会周围人的眼光。因为这身衣服就是他吃饭的家伙,外表看上去就能牢牢吸引住人们的目光,却不知里面藏了多少诡异的机关,只消随手一挥就能变出无数精巧绝伦的戏法。 转移注意力,以假乱真,本就是变戏法最基本的准则之一。而他也一样,表面上是走街串巷的苦命手艺人,而背地里却是黑石组织中三大杀手之一的“戏彩师”---连绳。 连绳斜眼看着街边,一尊豪华的八抬大轿停在通宝钱庄的门口,四个随身护卫带刀紧随。另有随身仆役掀开轿帘子,在扶手上一掰,里面咔嚓嚓机关响动,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坐着藤椅从里面顺着滑道探出来。早有另外四个仆役,抬起藤椅,稳稳当当进了通宝钱庄。 连绳看着他的背影长吁短叹道:“这个人就是通宝钱庄庄主张大鲸啊。不愧是京师首富,这年头能有这么精巧的机关椅子的,恐怕也只有他了。听说他悬赏百万两银子只为求得罗摩遗体,可怜啊,他富可敌国却是个瘫子。” “若非如此,崆峒派紫青双剑也不会千里迢迢赶过来交易罗摩遗体了。崆峒派传承数百年,可惜这两个人武功虽高,人品却不敢恭维。原本是师徒,现在却做了夫妻。” 雷斌坐在连绳对面,剥开一颗花生,扔进嘴里。他的飞针又快又准,做事也比其他人更加专注,不肯在多余的事情上浪费半分力气。张大鲸招摇过市,他却连往楼下瞥一眼都懒得。只是不时的回头瞄一眼身后两个道士。男的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垂垂老矣,女的却风华正茂,秀丽端庄。 自从细雨带着半具罗摩遗体退隐江湖,黑石调查数年,终于确定另外一半罗摩遗体就在张大鲸或是紫青双剑手里。三天前江洋大盗嵩阳五兄弟也得到了消息,突袭通宝钱庄,打开银库却一无所获。而黑石却得到消息,说张大鲸要和紫青双剑交易罗摩遗体。虽然还没有打听到交易的具体情况,可遗体只有一个,而张大鲸富可敌国,紫青双剑自然没有那个资本从他手上换走遗体。如此说来罗摩遗体自然就是在紫青双剑的手里。 对面的连绳端起茶苯喝了一口,微微抬头看着紫青双剑背后的红布包裹,转轮王给他们下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夺得那半具罗摩遗体。 相比于他的不漏痕迹,旁边的俊俏姑娘可就直接多了,几乎不错神的盯着包裹,手里紧紧的攥着长剑。她叫绽青,是细雨走后转轮王重新找到的替手,武功不及细雨的一般,但面容却比她更加魅惑三分,行事也更加无所顾忌。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干脆上去把他们杀了?” 说着就要拔剑杀过去,可还没等站起身突然感觉腿上一麻,接着整个身子都没了力气,差点趴在桌子上。 桌子底下连绳把脚重新收在长袍里,无视绽青恶狠狠的眼神,当年黑石三大杀手,细雨的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可这个绽青却是个废物,根本在他手上做不过三招两式,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仗着转轮王的偏爱,根本没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 连绳转头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目光在街上来回扫荡。刚才张大鲸出现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杀气,虽然转瞬即逝,但却被他敏锐的察觉了。连绳平日隐匿江湖,不知要提防多少明枪暗箭,这份警觉就连雷斌也望尘莫及,但此刻他却找不到那暗藏的杀气在哪。 连绳那一下踢在绽青的脚踝穴道上,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冲动坏事,根本没用多大力气,才一会的功夫,绽青已经恢复过来,手握在剑柄上死死地瞪着连绳。 “今晚亥时,在通宝钱庄大堂会有暗哨带你们进去,我和帮主会在暗中策应,解决张大鲸的外面的护卫,你们两个在里面负责动手。” 雷斌依旧闷闷的剥花生,根本不打算插手他们的事情,只是扔下一句话就起身走了。 楼下的羊汤摊子前,江阿生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松开参差短剑的剑柄。 黑石估计有误,另外一半罗摩遗体其实是在张大鲸的手里,但并没有放在银库,而是在他身下那藤椅的暗格抽屉里,与他形影不离。江阿生曾打算趁着消息未曾泄露之前,偷偷把遗体抢过来。但这个瘸子平日里深居简出,府上八个护院卫士首领都是他重金从江湖上聘请的高手,虽说武功未入绝顶,但也绝非浪得虚名之辈。纵然是江阿生的参差剑法已经登堂入室,也没有把握能在数个回合之内把他们都杀了,一旦被府里一百多个护院壮丁围起来,钩子和渔网这些东西一起施展,就算武功再高也要饮恨当场。 江阿生暗中窥探多日,终究还是放弃了。虽说他得到陆竹的真传手记,武功再度突飞猛进,可这个世界并非是以武力著称,面对成群的高手围攻和诡异机关,就算是十个陆竹冲进去也得死里面。 刚才在大街上,张大鲸身边只有四个护卫,若是突然暴起袭击的话,眨眼之间就能杀个干净。他本想动手,可却突然瞥见了楼上的连绳和雷斌。 “想不到黑石这么快就盯上张大鲸了,这么说紫青双剑已经带着假遗体来交易了?” 江阿生却没想到即使他没有令细雨暴露身份,黑石这只拦路虎却依旧横亘在路上,只好漫不经心的抬起头:“老板,再来一碗羊汤。” 第136章 行刺 随着周身被冷风一吹,玉真子也逐渐从暴怒中冷静下来。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不好!刚才只顾着蒙头猛追,却忘了贼人是连着养蟾的水缸一起盗走的。虽然不知道贼人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但瞧着眼前这小子身上也不像有藏蟾的地方,自己多半是中了调虎离山计了! 一想到这,玉真子转身就要往回跑,虽然已经奔出来二三里。但他心里还是怀着一丝侥幸,万一那贼人是连着水缸一起搬走的,这一时半会也跑不出去多远,说不定还能追的上。 至于前面那小子,,,哼!改日见到木桑老道时,请出祖师铁剑,让他们师徒相残! 玉真子打定主意,可还没跑两三步,突然背后恶风袭来。玉真子急忙回身挥剑格挡,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手中长剑竟被迎面金光打成两段,只剩下半截长剑落手里。 “这小子好深厚的内力!” 玉真子吃了一惊,低头只见刚才偷袭的暗器,却是三寸来长昂首吐舌的蛇形,落在雪地里灿烂生光,竟然是黄金所铸。他也算见多识广,立刻认出这暗器的来历,这是金蛇郎君的暗器,金蛇锥! 玉真子原以为江生是木桑道长的徒弟,但瞧着此人的功力修为,就算是比起天下第一的穆人清也不遑多让了。他顿时心中暗道不妙,这次出来的匆忙,趁手的银丝拂尘和那把利刀都没带在身上,遇到这般对手恐怕要凶多吉少。 思及此处,玉真子的态度顿时软了三分,连忙拱手道:“未知是哪位高人驾临,引贫道来此,有何贵干啊?” 不得不说,玉真子的皮囊还是不错的。身材瘦高修长,面如冠玉,飘飘然有出尘之概,俨然一位得道高人。只是他此刻仅有一件小衣蔽体,风吹淡淡的样子,再配上这张脸就显得越发可笑起来。 江生身穿厚实的熊皮短氅,将双手暖和的笼在袖子里,这才笑道:“道长勿怪!只是你当初不分青皂白,抢了我的宝贝。若不给你些教训尝尝,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玉真子连忙笑道:“公子是否误会了,你我似乎素未谋面啊?” 江生摇头道:“不抢我的东西,你那对冰蟾是哪来的?道长武功不错啊,我两个属下都被你打成重伤。” 一提那两个属下,玉真子终于确定,江生并非信口开河赖他宝贝,沉吟片刻:“藏边雪山下那一老一壮,确是贫道误伤的,只是贫道亦被割伤了右腿。如今朱睛冰蟾已然完璧归赵,贫道也被公子戏弄的这般狼狈,不如双方罢手如何?” 玉真子原本就是铁剑门的高手,几年前又在藏边得到奇遇,早自觉世外高人。在他看来,自己坦然认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但没想到江生却只是冷然一笑,摇了摇头。 “莫非阁下真想和贫道来个鱼死网破?” 说罢,玉真子竟当真仗着半截宝剑,拉开架势准备做殊死一搏。 不是他脾气爆,实在是盛京的夜晚真是太冷了,玉真子只觉得每寸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跟刀刮似的,受刑一般的刺痛道在其次,只是再这么待一会,没等对方动手,他自己恐怕就被冻死了。 “慢着!” 江生再次叫住他,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也不是那残忍好杀之辈。这次请道长出来,实在是另有所谋。” 那你特么倒是快说啊!一会老子下半生的幸福都快不保了! 玉真子眼瞅着江生那身厚实的熊皮短袄,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枉他自诩天下第一高手,居然落得这般田地,他日若是这小子落到自己手里,定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生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张誓书黄劵,笑道:“不瞒道长说,自打上次你大发神威打伤了我两个手下,那个拎军刀的混账东西就撇下我单干了。目下我手下正缺人使唤,想请道长来顶个位置。” 玉真子卑鄙下流,令许多人所不齿,但江生却觉得他是个当奴才的好材料。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目下正身处皇宫内院,正好能为其所用。 至于他贪花好色,爱慕虚荣,这些在江生看来都算不得什么。甚至这些缺点正好能成为,他掌握玉真子的缰绳,毕竟有欲望才会有动力,当初收复连绳,董天宝,他们时皆是如此。 只不过,江生觉得这是天大的恩惠,但玉真子却气的差点要直接上去拼命了。合着老子在大雪山苦修十年,就是为了下山给你当个奴才? “道长若如我麾下,今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说着江生却从背后掏出一枚紫金镯子,上面猫儿眼、红宝石镶嵌的细密精致,少说也值几万两银子。玉真子在宫里担任库布武师,也算开过眼界的人,但这等精致奢华的首饰,恐怕皇太极的后宫嫔妃们也未必会有一件。 玉真子心中缓和不少,这起码也是个重视的态度不是?但还是迟疑道:“公子盛意拳拳,但贫道眼下已经在满清皇帝手下当差,恐怕,,,,” 话音未落,江生便打断道:“我劝道长好好考虑。” 依旧是满脸笑容,但这次他却扔了镯子,从背后扯出一把长剑来。虽然剑未出鞘,但个中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玉真子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现在一面是富贵荣华的诱惑,一面是个绝顶高手的剑锋。他干脆一咬牙,扔下手中半截断剑道:“贫道认栽了,公子有何差遣,吩咐便是。” “这就对了!我只有一件事,用的血在誓书上签下名字,发誓效忠于我。” 江生也不管这玉真子是虚情还是假意,反正一旦进了牢笼,他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玉真子签了誓书,神情一震,然后便躬身施礼道:“守库司副使,玉真子,见过公子。” 玉真子现下正是皇太极身边的当红人物,一旦叫他收入麾下,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玉真子回家换好了衣服,又灌了碗姜汤暖和下身子,便带着江生直入皇宫内院。 周围有守门的侍卫略有盘查,玉真子只是推说给皇上举荐同门师弟,竟无人其疑。 宫中许多人都知道,皇太极正在大力网罗天下能人异士,为随时挥军南下做准备。说不定眼前这年轻人,很快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巴结都来不及,哪会仔细搜查? 皇太极刚与群臣议事完毕,正准备回后宫安寝,忽闻玉真子求见,虽心中不悦,但还是召其入内。皇太极对江生上下打量一番,便笑道:“你就是真人引荐的良才?不知有何本领啊?” 江生拱手笑道:“皇上可曾听说过聂政?” “聂政?” 皇太极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此人是谁。他虽对中原文化略有涉猎,但也多是兵法韬略,顶多再加上些诗词歌赋,对于历史也只是一知半解。 皇太极是一头雾水,但阶下群臣中有人却已经听出江生的意思,很多大明投降过来的,甚至已经勃然变色。 聂政者,韩国刺客也,曾手持利刃直冲相府,横冲直撞斩杀数十护卫,击毙韩相侠累的猛士。古往今来刺客数不胜数,但似聂政这般,从大门口一路杀到人家身前的人,却是绝无仅有。 莫非这家伙是要行刺? 这念头一处,就先他们自己给否决了。皇太极身边现在有四五十个库布护卫,凭他赤手空拳,就算武功再高也没法一击即中,只要耽搁片刻外面冲进来禁军侍卫就会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再说哪有刺客会在这个时候,自暴身份的? 一个文士猜测道:“这位壮士莫非是要效仿聂政,替皇上去刺杀崇祯的丞相?不过,大明好像很多年前就没有丞相了吧?” “哈哈哈!” 此话一出,连皇太极也忍不住笑了。 江生笑道:“在下没有本事去刺杀一个不存在的人,之所以提及聂政,是因为我的本事和他正好相反。” 相反? 众人不知江生究竟是在打什么哑谜,正疑惑间,只见江生竟突然从袖中扯出一把暗红血刀,一个箭步冲到皇太极身前,周围护卫未及阻拦,已被江生手起刀落砍倒一片。 皇太极吓得刚要起身,就被江生一脚踹回到龙椅上。他冷然一笑道:“老子的本事,就是杀完人之后还能杀出去!” 说罢,血刀自上而下,将皇太极和坐下龙椅齐齐斩做两段! 皇帝死了!而且是在百官众臣的面前被生生砍死的!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百官和侍卫们顿时乱做一团,玉真子亦同时动手。 他虽未带刀剑上殿,但手中拂尘里夹杂着金丝银线,再加上浑厚内力,好几个八旗旗主被他随手一扫,就口吐鲜血横飞出去。两人已是这世上最顶尖的高手,再加上事发突然,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江生手持血刀,一路杀出禁宫,所过之处但见人马无论是谁,皆是一刀了账。 这次可真是玩疯了,江生谨小慎微素来不愿弄险,但这次他也是没有办法,之前袭扰登州清兵营的时候,下毒的手法已经被洞悉加以防备了,再想闷声发大财怕是困难重重。 所幸这次成功拉到玉真子做生力军,此人不但武功上是个强有力的帮手,而且熟知皇宫地形,领着江生杀透重围,连跳过几座高墙。大批的侍卫追兵还没等上前合围,就被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等一众官兵绕路追出来,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皇帝在大殿上当众遇刺身亡,连带着无数朝堂重臣伤亡惨重。整个盛京城都被这个消息惊动了,睿亲王多尔衮被连夜召进宫中,主持大局,稳定朝堂。但他虽手握重兵,可八旗的****爷也都不是好相与的,一时间朝堂内外风起云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早就通过洪胜海提前安排好的途径,秘密逃出盛京赶回中原了。 江生躺在车上得意的哼着小曲,这次没有斩杀多尔衮,但他却并不如何失望。甚至可以说,那位历史上大名鼎鼎摄政王,是他故意留下的。因为在很多时候朝堂的上的风云变幻,很难用杀人完全去解决。即使杀了多尔衮,尚有大阿哥豪格,镶白旗旗主多格多,他们都是一时雄才。 就像当初皇太极没有着急进攻京城,江生也故意留下多尔衮来压制其他人。这是策略,也是无奈,打铁还需自身硬,大明已经快烂到骨头里了,就算江生把关外杀得尸横片野,也难当大厦将倾。 ++++++++++++++++ 一会再改 +++++++++++++ 倘若六王爷不是用杀手伏击,而是先调集人手巡查踪迹然后派大军合围清缴的话,江生即使能全身而退也必定会付出惨痛代价。 官道上厮杀的痕迹很快就引起巡城军马的注意,两个时辰后六王爷得知此事,气的当场把最心爱的琉璃飞龙摔个粉碎! “映雪这条养不熟的狗!竟敢背叛我!” 觉心侍立在侧摆弄着念珠,老和尚为防止黑石联和文党作乱,六王爷派映雪去对付江生。但映雪直到现在也不见回来复命,官道上也不见她尸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便怀疑她背叛。 可除了背叛也有可能是被活捉掳走了啊? 觉心暗自摇摇头,六王爷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违逆他的意思。更何况映雪知道的秘密不少,无论背叛还是掳走,都是个麻烦。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阿弥陀佛,映雪背叛王爷日后必遭天谴,但她倘若将密函的事情对张人凤和盘托出,我们可就被动了!王爷要早做打算啊!” 不错,映霞此前还能从容潜伏,就是因为文党还不知密函的下落,倘若消息泄漏,那可真是要满盘皆输了! 六王爷怒从心生,自打进了京城他就诸事不顺,老天既然给他夺嫡登基的希望,为何还要让他受此劫难! “传令给映霞,只要今晚找到密信,我就还她自由!否则让她提头来见!” 第137章 高手 却说江生二人当众斩杀皇太极和一众朝臣,满清朝廷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虽然多尔衮和豪格他们正在角逐帝位,但却依旧下发了海捕文书,将玉真子和江生的形貌绘制成图,令沿途关卡全力缉拿。 江生虽精通易容,但返回中原的路途上也平添了不少麻烦,中间曲折拖延,直走了一个多月才顺利入关。但没想到,返回大明之后,沿途城镇竟也有不少通缉悬赏的告示,而且赏银还不低,足有两万两银子。 江生看着自己的悬赏告示,心中明白:这多半是满清向朝廷施压,要求他们配合严惩凶手。崇祯眼下正忙着和李自成鏖战,哪会为了一个江湖匹夫得罪邦邻?虽然他听见皇太极的死讯,多半会乐的嘴咧到耳朵根,但为了两国颜面,还是不得不做些样子。 政客邦交间的虚以委蛇,江生早就绣春刀的时候见识了,压根就提不起什么委屈不忿。反倒是觉得给自己画像的师父手艺真是不错,工笔描绘的细致传神,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是他的模样。 江生原打算回到中原后,到京城去转一圈,去掺和一下诚王造反的事。只是既然在大明也露了相,那不便继续过去招摇了。虽然他从不把缉捕的衙役放在眼里,但为了刺杀皇太极的罪名,再和大明官吏大打出手,总觉得怪怪的。 左右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并不是非要掺和剧情,干脆绕过京师重地,寻着小路直奔嵩山少林。 很多人都觉得碧血剑是个低武世界,武力值甚至还未必记得上飞狐书剑,其实这只是一个生疏的错觉。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火器已经逐渐抬头,将很多中正浑厚的正派武功衬托的一文不值。 但实际上,碧血剑和鹿鼎记乃是同出一脉。 后世神龙教的化骨绵掌,中者会在两个时辰后掌力发作,骨骼会其软如绵,处处寸断。天地会陈近南的凝血神爪就更是诡异,全身血液会慢慢凝结,变成了浆糊一般,无药可治。 这些邪派武功放到江生之前经历的任何世界,都堪称是独步天下的绝学。 只是碧血剑中出场的袁承志,穆人清,他们大多是正道高手,所学武功也都是一击致命的绝技,远没有那么多花哨诡异的效果,所以反而给人一种平平无奇的感觉。 就连归辛树其实和陈近南打的不相上下, ++++++++++++++++++ 过会再改 不过佩服归佩服,罗摩遗体还是要抢的。 这天他照例跑了一份差事,但却没有到蔡婆的摊子上去喝茶,而是跑到通宝钱庄门前找个卖羊汤的摊子坐下。 通宝钱庄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银号,在九州十三域皆有银庄分号。天下间九成的商人都和其有银钱往来,甚至连部分地方朝廷的赋税金银,都是用他们的银票在流通。银号老板张大鲸,富可敌国但却是个瘫子。自从听说罗摩内功能够生残补缺,他斥银百万悬赏,还真就被他找到了遗体的下半身。 钱庄对面的酒楼上有三个人正临街而坐,其中一个花白头发,身上穿的花花绿绿色彩斑斓。这身衣服颜色艳丽,就算是穿在一个中年妇人身上也稍显花哨,但这老者却毫不理会周围人的眼光。因为这身衣服就是他吃饭的家伙,外表看上去就能牢牢吸引住人们的目光,却不知里面藏了多少诡异的机关,只消随手一挥就能变出无数精巧绝伦的戏法。 转移注意力,以假乱真,本就是变戏法最基本的准则之一。而他也一样,表面上是走街串巷的苦命手艺人,而背地里却是黑石组织中三大杀手之一的“戏彩师”---连绳。 连绳斜眼看着街边,一尊豪华的八抬大轿停在通宝钱庄的门口,四个随身护卫带刀紧随。另有随身仆役掀开轿帘子,在扶手上一掰,里面咔嚓嚓机关响动,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坐着藤椅从里面顺着滑道探出来。早有另外四个仆役,抬起藤椅,稳稳当当进了通宝钱庄。 连绳看着他的背影长吁短叹道:“这个人就是通宝钱庄庄主张大鲸啊。不愧是京师首富,这年头能有这么精巧的机关椅子的,恐怕也只有他了。听说他悬赏百万两银子只为求得罗摩遗体,可怜啊,他富可敌国却是个瘫子。” “若非如此,崆峒派紫青双剑也不会千里迢迢赶过来交易罗摩遗体了。崆峒派传承数百年,可惜这两个人武功虽高,人品却不敢恭维。原本是师徒,现在却做了夫妻。” 雷斌坐在连绳对面,剥开一颗花生,扔进嘴里。他的飞针又快又准,做事也比其他人更加专注,不肯在多余的事情上浪费半分力气。张大鲸招摇过市,他却连往楼下瞥一眼都懒得。只是不时的回头瞄一眼身后两个道士。男的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垂垂老矣,女的却风华正茂,秀丽端庄。 自从细雨带着半具罗摩遗体退隐江湖,黑石调查数年,终于确定另外一半罗摩遗体就在张大鲸或是紫青双剑手里。三天前江洋大盗嵩阳五兄弟也得到了消息,突袭通宝钱庄,打开银库却一无所获。而黑石却得到消息,说张大鲸要和紫青双剑交易罗摩遗体。虽然还没有打听到交易的具体情况,可遗体只有一个,而张大鲸富可敌国,紫青双剑自然没有那个资本从他手上换走遗体。如此说来罗摩遗体自然就是在紫青双剑的手里。 对面的连绳端起茶苯喝了一口,微微抬头看着紫青双剑背后的红布包裹,转轮王给他们下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夺得那半具罗摩遗体。 相比于他的不漏痕迹,旁边的俊俏姑娘可就直接多了,几乎不错神的盯着包裹,手里紧紧的攥着长剑。她叫绽青,是细雨走后转轮王重新找到的替手,武功不及细雨的一般,但面容却比她更加魅惑三分,行事也更加无所顾忌。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干脆上去把他们杀了?” 说着就要拔剑杀过去,可还没等站起身突然感觉腿上一麻,接着整个身子都没了力气,差点趴在桌子上。 桌子底下连绳把脚重新收在长袍里,无视绽青恶狠狠的眼神,当年黑石三大杀手,细雨的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可这个绽青却是个废物,根本在他手上做不过三招两式,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仗着转轮王的偏爱,根本没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 连绳转头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目光在街上来回扫荡。刚才张大鲸出现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杀气,虽然转瞬即逝,但却被他敏锐的察觉了。连绳平日隐匿江湖,不知要提防多少明枪暗箭,这份警觉就连雷斌也望尘莫及,但此刻他却找不到那暗藏的杀气在哪。 连绳那一下踢在绽青的脚踝穴道上,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冲动坏事,根本没用多大力气,才一会的功夫,绽青已经恢复过来,手握在剑柄上死死地瞪着连绳。 “今晚亥时,在通宝钱庄大堂会有暗哨带你们进去,我和帮主会在暗中策应,解决张大鲸的外面的护卫,你们两个在里面负责动手。” 雷斌依旧闷闷的剥花生,根本不打算插手他们的事情,只是扔下一句话就起身走了。 楼下的羊汤摊子前,江阿生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松开参差短剑的剑柄。 黑石估计有误,另外一半罗摩遗体其实是在张大鲸的手里,但并没有放在银库,而是在他身下那藤椅的暗格抽屉里,与他形影不离。江阿生曾打算趁着消息未曾泄露之前,偷偷把遗体抢过来。但这个瘸子平日里深居简出,府上八个护院卫士首领都是他重金从江湖上聘请的高手,虽说武功未入绝顶,但也绝非浪得虚名之辈。纵然是江阿生的参差剑法已经登堂入室,也没有把握能在数个回合之内把他们都杀了,一旦被府里一百多个护院壮丁围起来,钩子和渔网这些东西一起施展,就算武功再高也要饮恨当场。 江阿生暗中窥探多日,终究还是放弃了。虽说他得到陆竹的真传手记,武功再度突飞猛进,可这个世界并非是以武力著称,面对成群的高手围攻和诡异机关,就算是十个陆竹冲进去也得死里面。 刚才在大街上,张大鲸身边只有四个护卫,若是突然暴起袭击的话,眨眼之间就能杀个干净。他本想动手,可却突然瞥见了楼上的连绳和雷斌。 “想不到黑石这么快就盯上张大鲸了,这么说紫青双剑已经带着假遗体来交易了?” 江阿生却没想到即使他没有令细雨暴露身份,黑石这只拦路虎却依旧横亘在路上,只好漫不经心的抬起头:“老板,再来一碗羊汤。” 经过一座凉亭,只见一个乞丐卧在一张草席上,只穿了一条犊鼻裤,上身赤裸。这乞丐赤裸了身子。在严寒中毫无战瑟畏冻之态, 这乞丐四十岁左右年纪,满脸胡须,两条臂膀上点点斑斑,全是伤疤。只见那乞丐弯了身子,全神贯注的凝视着左方甚么东西。但见那乞丐神情紧迫,双手箕张,似乎作势便欲扑上。随着他眼光向雪地里一看,原来是条小蛇,长仅半尺,但通体金色,在白雪中灿然生光。 只见那金色小蛇慢慢在雪地中游走,那乞丐屏息凝气,紧紧跟随。小蛇游出十余丈,来到一个径长丈许的圆圈。四围都是白雪,圈中却片雪全无。眼见雪花飘入圈子便即消融,变成水气,似乎泥土底下藏着个火炉一般。 江生刚撩开车帘子,就看见里面早已躲着两个小家伙。他们是徐峥的儿子,徐铮夫妇向来一同走镖,家中没可靠的亲人,放心不下孩子,便带同了出门。小孩子顽皮,哪会安稳坐在自家破镖车里呆着,一有机会就偷偷溜到江生这里玩。 一对孪生兄弟长得机灵可爱,江生也很喜欢。对他们笑道:“你们两个又到我这里偷糖果吃啊,小心你们爹娘发现又要骂。” “哎呀!他回来了!” “快跑!” 两个孩子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抓着零食果子笑嘻嘻的跑下车。后面那个脚下一滑,差点从车辕上摔下来,江生赶紧接住他。小家伙手里吃的撒了一地,再吃了刚才一惊,小嘴扁嘟着就要哭。 江生连忙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偶呵呵,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快别哭,一会到前面给你买糖瓜吃!” 他正哄着,旁边一个美貌妇人寻声跑过来,她正是徐峥的妻子马春花。这女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天上的乌云越压越厚,似乎很快就要迎来一场暴雨。 五脏内伤需要小心静养,否则药效事倍功半。这三个月始终疲于奔命,诸事操心劳力,照这样下去再过五六年伤势也未见的能痊愈。 江生收紧衣领,正打算找家客栈避雨休息,突然注意到前面街角一个老大的招牌,“飞马镖局”。上辈子对飞狐外传看的还算比较细致,江生记得这飞马镖局当家好像是个外号“神拳无敌”马行空的人,这人武功不错,走镖经营也带着几分气象。 他还有个女儿,在多年前商家堡情窦初开便宜了福安康,后来未婚先孕,不得已委身下嫁给师兄徐峥。这徐峥功夫平庸无能,连带着飞马镖局也是日渐衰落。虽然门上匾额不小,却破旧不堪连上面的黑漆金字都有些剥落了,门脸更是缩在一个街角旮旯的偏僻处。 江生走进镖局,只见里面也是狭小闭塞,几辆镖车和破家具都堆在院子里,两个小孩子正在上面攀高走低的玩耍,下面站着个美貌妇人正柔声呵斥他们危险。 “这位道爷可是要托镖?” 无聊的坐在院中打哈欠的老镖师一看江生立刻起身招呼。虽然看这道士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像是位豪客,可是镖局已经半个月没接镖单,在这样下去恐怕两餐都没着落了,有客人上门就得赶紧伺候着不是? 江生点头道:“托一趟人镖,护送我到辽东玉笔峰。” 第138章 少室山下 观证禅师行事倒也颇有大派风范,全无抠搜的小家子气。既然秘籍已经注定要外流,即使增设再多障碍,那也是徒增笑柄。索性派个人向江生讲解秘籍中晦涩难懂的章句,做个顺水人情。 那澄观和尚自幼生长在少林寺,自六岁从基础长拳练起,一路经金刚神拳,罗汉拳,至一指禅,般若掌。共计四十二年便已经初窥易筋经门径,少林创派千年,仅有两人速度在其之上,可以堪称是不世出的奇才了。 江生见猎心起,平日里除了参禅练功,便是与他拆解各路拳掌招式。澄观心性纯朴,江生对其也毫不藏私,将以往收集到各个位面的少林秘籍,尽数拿出请他指点品评。 澄观起初还不以为意,但仔细翻阅后却发现,这同名的般若掌竟也颇有些门道。 “奇哉怪也!这般若掌招式似是而非,但却又另辟蹊径!” 要知道当初洪熙官可是真正能凭丈二银枪,以一当百的绝顶高手。若说碧血少林是以内功心法著称,那五祖少林就是集外功招式之大成,澄观一看便不觉得有些痴了。 起初还只是他一人,后来就连幽居藏经阁的“晦”字辈高手,也都聚拢过来。 其中一个老和尚眼看着秘籍,手上便不自觉的开始照练,使了几招又觉不对。挠挠脑袋自言自语道:“这招“洛钟东应”果然了得,只是何不将内力走天池,北风诸脉?如此一来岂不力道更强更猛?” “晦聪师兄,这你可就错了。这秘籍中的“洛钟东应”一招,正与我寺“金刚掌”中的“罗汉降魔”招式暗合。正应如此发力,击出一掌之后,再如此一爪!” 另一个老和尚说着便开始拆解演示,随手一掌一爪,果然尽得“洛钟东应”之妙。 江生灵机一动,反正自己来借阅秘籍,本就是为了将之前所学融会贯通。现在既然有这么多精通少林功夫的和尚,自己又何必再亲自动手? 他干脆将“龙爪功”,“光明拳”等秘籍统统拿出来。这下可好,六七个晦字辈的老和尚差点吵翻了天,就连澄观等人都被挤到一旁。 不多时的功夫,观证禅师也闻声赶来,问明事情缘由后,对江生道: “阿弥陀佛!施主不安心抄录秘籍,怎么反倒又拿出这么多来?” 江生赶忙赔礼道:“大师勿怪!我只是在想,既然是切磋武艺,那就没必要敝帚自珍。这些古本都是我机缘巧合得蒙异人传授,正好拿来与诸位大师参详。扰了藏经阁清净,万望恕罪。” 转而对观证又道:“晚辈之前也说过,拜寺取经乃是醉心武学,别无他意。能与诸位高僧相互印证招式,推陈出新,实乃平生一大快事啊!这些古卷各位大可随意翻阅,与本寺秘籍融合之后,晚辈再取不迟。” 这小子怎么净出幺蛾子? 刚才还说借阅秘籍呢,还没到半天的功夫,就变成要推陈出新了。观证禅师看着江生有些无语,但奈何这家伙每次抛出的条件都那么让人心动。 须知武学一途如逆水行舟,有些时候数十年境界难得寸进也是常事。少林弟子行侠江湖,但见别派武功中只要有一招一式可取,回寺后都要先入般若堂笔录下来。还不都是为了触类旁通,寻找增益精进的机会? 如今眼见如此之多的高深武学可用,即使观证禅师看出江生是想拉他们做劳力,却也依旧忍不住答应下来。 五个月后,江生在少林众僧通力协助下,将之前所学去芜存菁,武功修为更加精进一步。 “还真是人多好干活,千年大派的底蕴果然不是盖的。这些玩应要是我一个人整理归纳,说不定得忙到猴年马月去。嘿!算下时间,玉真子那边也该有所收获了。。。。。” 碧血与鹿鼎的时间相隔不过二十几年,那些在韦爵爷时代大放异彩的英雄豪杰,现在多半也已经初露锋芒。神龙教主洪安通,一剑无血冯锡范,凝血神爪陈近南,百胜刀王胡逸之,藏边大喇嘛桑杰,,,,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令江生颇感兴趣,但他又实在没有时间一一拜访。之前麾下连绳和丁修武功太差,难堪大用,玉真子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一缺憾。 江生刚下少室山,便在路边看见了等候已久的玉真子。这道士依旧是不改神仙风范,一挥拂尘道:“公子这一去可是让贫道好等啊!” 瞧他这样,此行肯定收获不小。 江生仔细一问才知道,玉真子这段时间可是在江湖上出尽了风头。他手中黑龙剑,胯下白龙马,竟在数月内接连挑翻了数家名震江湖的大派和高手。 似陈近南、胡逸之这般识时务的还好,只是赌斗一番,败者认赌服输交出看家本领。至于洪安通那样态度强硬,死不认输的,连同神龙教麾下数百人都被杀的一干二净。出手之狠辣,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就连当初刺杀皇太极积累下的人望,都无形中被削去不少。 江生手捧着十几本染血的秘籍,打趣道:“嘿,你是真不给自己留余地啊,就不怕武林正道一呼百应,灭了你这魔头?” 玉真子冷笑一声:“贫道早晚要随遁迹诸天,那帮乌合之众能奈我何?” 江生不提“武林正道”还好,一提这个玉真子就满肚子的气。 原来江生在少林闭关的这小半年,袁承志先是在南京大出风头,揭露太白三英勾结满清的阴谋;不久之前更是在泰山之巅力压群雄,成为江南七省的武林盟主。听说前几日更是得到闯王的亲自加封,成了什么“侠王”。 若非有江生刺杀皇太极珠玉在前,他俨然已经成为江湖上最靓的崽。 玉真子素来自视甚高,哪能容忍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声望盖过自己?更何况他还听说,那袁承志和自己师兄木桑道人相交甚厚,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出手这般高调,未尝没有借机和袁承志一决雌雄的心思。 唉!,,,可惜那小子没追来! 江生和玉真子汇合,一路且聊且走,经过一座凉亭,只见一个乞丐卧在草席上。 如此乱世,路遇乞丐本不奇怪,但诡异的是,这人穿一件天蓝色锦缎皮袍,十分光鲜,袍上却用杂色绸缎打了许多补钉,就如戏台上化子所穿的全新百衲衣一般。 手臂上还盘着一条小蛇,长仅半尺,但通体金色,在日光下灿然生光。 江生冷冷道:“是五毒教的人。” 五毒教追查金蛇剑的下落多年,听闻金蛇秘籍重出江湖,自然倍加重视。只是江生行踪飘忽不定,才一直没和他们打过照面。想到这,江生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玉真子,这老小子行事高调,终究还是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那乞丐见自己根脚被识破,也不再装神弄鬼。施施然站起身,朝江生满不在乎的一拱手: “公子果然好眼力,不愧是金蛇郎君的传人!只是那金蛇剑、金蛇锥和藏宝图原是我五毒教之物,公子安享多日,也总该归还了吧!” “哈!我若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叫什么锦衣毒丐吧?” 江生怪笑一声,撇着嘴道:“五毒教居然只派了你这么个废物过来?何锡手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金蛇剑,江生是不可能还的,虽然他自己用不上,但神兵利器岂能凭人唇齿一碰的双手奉上?至于那建文帝的藏宝图,更是已经被他吃干抹净,换了易筋经了。 双方注定要大打出手,江生也懒得客气。只是他正要再出言讽刺时,旁边玉真子突然小声道: “何锡手已经不是五毒教掌门了,听说那小妮子在京城帮诚王谋反,结果被袁承志身边的俊俏少年迷花了眼,居然甘心背叛五毒教,改投华山门下,现在连名字都改了,哈哈哈!” 玉真子越说声音越大,最后更是毫不客气的大声嘲笑。 而他每说一句,那锦衣毒丐的脸就阴沉三分,到最后竟气的紧握双拳,双目通红。掌门人叛教,说出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因为这件事五毒教都快成江湖上的笑话了。 “哼!什么俊俏少年!等我在这丫头脸上放几条毒蛇,我看她还拿什么俊俏?” 就在这时,亭后树林里突然传来一个怨毒的声音。却是一个满脸疤痕的乞丐婆子,而她手里还死死抓着一个姑娘,江生仔细一看,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温青青。 “何红药?” 江生口中虽是疑问,但心里却已经笃定了她的身份。 除了她以外,世上没有人会对温青青如此恨之入骨。只因当年夏雪宜利用她的天真纯情,盗走五毒教三宝,导致她被罚万蛇撕咬。从一个温婉女子,生生变成面容恐怖的乞丐婆子。 何红药一把抓过毒丐手上的金蛇,作势就要放在温青青的脸上。最先问的不是五毒三宝,而是朝江生厉声道:“说!那姓夏的究竟在哪!” 一旁毒丐都蒙了,连忙回头道:“你不是说夏雪宜腿都被你打折了吗?现在还管那废人做甚,赶快逼他交出三宝,好重整五毒教声威啊!” 毒丐急的差点就要把人抢过来亲自逼问,但又摄于何红药的武功不敢妄动,只好在一旁干着急。而此刻温青青也是心惊胆战,生怕江生说出夏雪宜已死的消息,惹得何红药狂性大发。 而哪怕夏雪宜负她如此,何红药却依旧对其一往情深,纠缠半生,心里念着的还是他。江生虽素来自私冷血,但对于这等痴情女子,却依旧忍不住慨叹。 他沉默半晌道:“既然我受了夏雪宜的传承,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女儿受苦。你不是想见他吗?我这就让你如愿。” “真的!他在哪!” 何红药眼中露出无比的惊喜和期盼,连手中的金蛇都松了三分。江生右手突然射出一道金光,正奔那条金蛇而去。 他的金蛇锥是藏在虚无空间的落兵台上,出手之前毫无任何征兆,何红药纵然加了警惕,却还是被飞锥将金蛇打成两截。 何红药又惊又怒,从身上抽出短刀就要往温青青脸上划。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中突然又闪电般窜出两道身影,其中一记重掌正打在何红药的后心。旁边毒丐未及反应,便被另外一人刺穿了咽喉。 是铁剑门的“岳王神箭”! 玉真子心中一惊,他功力深厚,早知林中另外有人埋伏。只是没想到,来人使的竟是本门的轻功绝技。 江生只见出手救下温青青的,正是袁承志。想来是他沿途寻着线索追到林中,顾忌何红药武艺高强,难以救人,这才暂时隐忍不发。等江生突然袭击,射死毒蛇,便立刻抓住机会击毙何红药。 而另外一人,江生却不认得。只见他鹤发童颜,手持长剑威风凛凛,显然也是位绝顶高手。 江生看向玉真子道:“这是你师哥吗?” 玉真子摇头道:“不是。” 袁承志身边武功高强的老头,不是木桑道长,那就只能是穆人清了。没想到为了救自家的徒儿媳妇,这老头居然亲自出手了! 江生正待寒暄客气几句,那穆人清却突然转头冷冰冰的问道:“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可是死在阁下的手里?” 被发现了! 江生先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早就知道,归辛树夫妇的死讯是瞒不住的,毕竟当初自己并未如何细心的掩饰线索。 归辛树夫妇失踪在小巷的那日,凤阳总督府衙门也死了四五个人,这件事不会有人傻到认为是巧合。江湖人中精于用刀,而拳脚功夫又和归辛树不相上下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穆人清只要想查,就一定会怀疑到他身上。 而对于他这样的老江湖,只要查验过总督衙役和温家五老的尸体,自然也能看出二者的刀法同出一脉。 第139章 了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江生也没指望着这件事情能一直瞒下去,之所以藏匿归辛树夫妇的尸体,也只是不想那么早和华山派反目成仇罢了。现在他想得到的东西,大半都已经收入囊中,再否认也没什么意思。 江生干脆点头承认:“不错!凤阳时他们想从我手上抢夺灵药,被我杀了。” “什么!真的是你!” 一旁袁承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连忙道:“你知不知道,我师兄师嫂抢千年茯苓是为了救人,他们的孩子,,,,” “那又怎样!” 江生冷冷的打断他:“为什么理由,这和他们出手偷袭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还是那个问题,崇祯也自认为是为了天下百姓杀你父亲,你难道就能为此放弃报仇吗?” 袁承志被说的哑口无言,但穆人清却将剑一横,怒喝道:“哼!好一张伶牙俐齿!难道你从金蛇秘籍上就学到怎么呈口舌之利了吗?” “嘿!你可别小瞧这张嘴啊。苏秦合纵南北,能跨六国相印;张仪连横亲秦,可退百万雄师。区区在下,,,,,,算了!跟一个粗鄙武夫说这么多干什么?” 江生那狂傲的之气,差点把穆人清气了个倒。但他这番说辞,还真不只是挑衅。 穆人清虽号称天下第一,但无论是教授徒弟还是执掌门派,都算不上合格。华山派十二大戒,‘滥杀无辜’‘不辨是非’‘不敬尊长’,归辛树一脉也不知犯过多少,穆人清却始终置若罔闻,不加严惩。搞得堂堂名门正派,比五毒教还让人闻风丧胆。 华山派除了袁承志,满门皆是不肖子,只穆人清一人的威名在这撑着。就像红楼梦里,贾府都已经烂到骨头了,就贾政一个人担着清净文人的名字,上不能建功立业,下不能整肃纪律,有屁用? 若是在一年前,江生羽翼尚未丰满,或许还对华山派忌惮三分。但现在他不但功力精进,又得了玉真子在一旁掠阵,根本不怕他们师徒一起围攻。 说实话,江生现在还真想看看,穆人清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究竟有多少斤两了! 咦!怎么忽然感觉自己的耳垂变大了? 江生摇摇头,把这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在一边,对穆人清大声道:“江湖中人快人快语,前辈究竟想怎样,干脆划个道出来!” “好个江湖中人!你既然杀我徒弟,那就留下条命来吧!” 穆人清说罢,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挺出,剑走龙蛇,白光如虹,一套天下无双的剑法展了开来。 其实穆人清这些日子追查归家夫妇下落时,也曾对弟子嚣张跋扈、蛮横霸道的行径深为痛心。甚至此时如果换做旁人,他说不定还对江生竖起大拇指,来句杀的好! 但死的是自己亲传弟子,穆人清无论如何,也难以放下仇恨。 别派武功,师父常常留一手看家本领,以致一代不如一代。但华山派却正好相反,师父对每一个弟子都是倾囊相授,绝无保留。因此对于择徒一事,自然也极为看重。穆人清膝下无子,对黄真、归辛树、袁承志三人,他皆视如己出,在身上倾尽全部的感情和心血。 亲儿子死在别人手里,穆人清白发人送黑发人。若不能手刃仇敌,穆人清心中的这份悲愤,又该如何发泄? 穆人清长剑挥舞,直取江生周身要害。日光下长剑闪烁生辉,舞到后来,但见一团白光滚来滚去。江生的血刀也越使越快,几乎成了一道赤练。 一旁观战的袁承志,自下山以后武功和眼界皆有精进,饶是如此却依旧瞧不清师父和江生的招式,身法。只觉两人交战,凝重处如山岳巍峙,轻灵处若清风无迹,变幻莫测,迅捷无伦。 虽然二人的武功招式,他大半都已经见过,甚至还练得无比纯熟。但经由穆人清和江生使出来,他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来这看似平淡无奇的招式,竟可发挥出如此可怕的威力! 玉真子站在一旁,也同样不轻松。 他在藏边修炼出关的时候,甚至还曾想过有机会定要挑了华山派,把穆人清天下第一的名头给夺过来。但今日见二人交手,方知自己的武功和穆人清还是差了一筹。 那穆人清剑法不但招数精奇,而且剑上气势凌厉,剑势中隐含凌厉风声,使时一剑快似一剑,所激起的风声也越来越强,有如狂风巨浪一般,剑锋上所发出的劲气极其寒凛。 “奇怪,这是什么剑法?” 玉真子暗暗心惊,因为他突然发现,这路剑法他居然不认得。 据江生所说,从温家从袁承志处拷问得到的武功秘籍,他都已经传授给自己。玉真子也不认为江生是在撒谎,毕竟他连混元功都传了,也没必要在剑法上藏私。 莫非这是历代掌门的传承秘技!一想到这,玉真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如此精妙剑法,能记下一两招那也受用无穷啊。 剑势中发出隐隐风声,威力奇大,剑锋上所发出的一股劲气渐渐扩展,玉真子和袁承志只觉寒气逼人,脸上、手上被疾风刮得隐隐生疼,不由自主的後退,围在相斗两人身周的圈子渐渐扩大,竟有四五丈方圆。 “果真是好剑法!不愧是天下第一!” 混战之中,江生突然发出一声赞叹。 袁承志听了却是一惊:师父已经使出毕生功力,自己就连站在一旁都觉得气势压人,江生竟还有余地说话?二人若真的打成消耗战,穆人清毕竟已经年过七旬,论气息体力,怎么能抗得过江生? 一想到这,袁承志也顾不得战圈中剑气凌厉,纵身便想加入。可旁边玉真子却乎的一拂尘打过来,对袁承志冷笑道: “怎么着?堂堂天下第一,与后辈交手,还想着师徒二打一啊?” 袁承志心急如焚,但却怎么也甩不脱玉真子的纠缠。 他此刻没有金蛇剑傍身,而玉真子却有黑龙剑助阵,非但帮不上穆人清的忙,自己反倒被逼的险象环生。而旁边唯一能帮手的温青青,刚才却偏偏精神放松,昏死过去了。 就在此时,战圈中突生变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穆人清的长剑生生碎成两段,但老剑客毫不犹豫,大喝一声,手中忽地飞出,手中半截剑刃竟如强弓硬弩,直奔江生面门。 同时顺势蹂身而上,双拳连环,继续抢攻。江生挥刀挑开断剑,亦挥掌招架。噔噔噔,两人拳掌相撞,然后又猛然分开。 僵持半晌,江生终于忍不住胸中沉闷,哇的一口鲜血吐出来。玉真子连忙走过去想搀扶,却被江生一把推开。 他擦净嘴角鲜血,抬头笑道:“剑法好,内功也好!穆前辈不亏是力压群雄的天下第一。” 江湖中自来各家各派修练内功,都讲究呼吸吐纳,打坐练气。唯独华山派的内功却别具蹊径,自外而内,于掌法中修习内劲。混元功虽然费时甚久,但练成后威力奇大。临敌时一招一式之中,皆自然而有内劲相附,能于不着意间制胜克敌。 待得“混元功”大成,那更是无往不利、无坚不摧了。 穆人清手中长剑,只是一把普通利器,却能和江生手中血刀僵持不下。虽然最后还是断了,但无论是手中剩下的半截,还是落在地上的剑刃,上面皆布满密密麻麻锯齿似的缺口。最后这老家伙竟还有余力把江生震出内伤,足见其老辣弥坚,混元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江生略带可惜道:“可惜我神照功始终难以大成。想另辟蹊径,又时日尚浅。。。。” 因与观证禅师有约在先,江生对易筋经之事始终绝口不提。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后来使那剑法叫什么名字?” 穆人清其实现在也是强弩之末,若不是袁承志在背后撑着,八成站都站不稳了。老前辈勉强道:“这是华山镇门绝技----狂风剑法。” 狂风剑法? 江生心中纳闷,这不是笑傲江湖中封不平的武功吗?他隐约记得,这个世界华山派的祖师爷好像是姓“风”,莫不是自己记错了,把“封”“风”弄混了? 不过封不平重建华山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笑傲结局时,气宗那帮人已经人才凋零,死的死,归隐的归隐。剑宗卷土重来,也说不定啊。再加上紫霞秘籍丢失,混元功练法是由外到内,,,,, 嗨!管这么多作甚,老子又不是盗墓的。 一场仗打的两败俱伤,双方都没有拼个你死我活的心思,都各自分道扬镳养伤去了。 其实这场仗江生虽败尤胜,凭罗摩内功的精妙,再加上有易筋经辅助,他的内伤不到半月便可痊愈。而穆人清看似强胜一筹,但其年老体衰,这下伤到根基,恐怕是要折寿了。 之后一年,天下间局势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李自成的闯军一路势如破竹,京城百姓高唱着:“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闯军轻而易举攻入京城,一时间百官束手,天下臣服。 李自成率军杀入皇宫,斩杀大太监曹化淳及无数降臣,却唯独寻不见崇祯。 而闯军自入城之后,占住民房,奸淫掳掠,无所不为。李自成为了补充军费,令其部下拷勒在京官员,其部下则趁机罗织罪名,勒索无辜百姓。满城士卒大掠的惨况,比大明酷吏更甚,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 其麾下谋臣李岩、宋献策进谏,却反遭其忌惮。牛金星乘势将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进献,从此更令李自成沉迷后宫,不理朝政。 一月之后,形势突变。 崇祯突然出现在山海关军中,封吴三桂缴贼大元帅,左良玉在江南即刻率兵响应。两军共计八十万,对闯军左右夹击,李自成惊慌应对,但临上朝才发现,李岩、宋献策等人早已失踪多日。 而京畿百姓亦纷纷起义响应,对王师光复夹道欢迎,甚至纷纷加入剿匪义军。史可法,郑成功,卢象升等人,开始初露头角。闯军镇守京城不足半月,旋即节节溃败,兵败如山倒,李自成大势已去,自刎而死。 而关外满清方面,多尔衮本欲趁中原荒乱,山海关兵力空虚,准备挥军南下。却突然被麾下洪胜海等人,里应外合勾结刺客,连带少帝福临皆被斩杀,据说行刺者之一乃是昔日袁督师之子,特来报当年离间计之仇。 满清朝堂大乱,原本被打压的豪格、多格多咸鱼翻身,八旗旗主各怀异心,不复言出兵之事。 自此,大明江山复还,崇祯重归京城。 同年,崇祯称天赐吉兆,有仙人赐海外灵株。一名“玉米”,一名“土豆”,皆盛产口粮之物。自此天灾之厄稍解,百姓皆念江生仙人之德,纷纷修建庙宇香火供奉。 三年后,天下太平,大明复起中兴之相。 而在华山之巅上,江生望着眼前波澜壮阔的云海日出,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当初不过一时兴起,想见识下崇祯皇帝的末日,竟会被他一番慷慨陈词说动,助其重夺江山。江生为大明天下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如今天下大定,也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李岩,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离开?” 他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儒修书生问道,这人正是当初被他从闯王军中劫走的军师李岩。两人从原本的相互敌视,到后来的配合默契,一文一武,堪称帝国阴影下的中流砥柱。 治大国如烹小鲜,谋国谋政果非常人所能为之,各种阴谋算计宦海沉浮。短短三年的时间,李岩却似乎苍老了十岁,甚至连鬓间都生出一缕白发。 他怜爱的挽住身边的娇妻红娘子,摇头道:“岩此生能一展平生之志,开万世之太平,心中足矣。剩下的时间,我想带着娘子游历天下,看看自己家乡的风景。” “好吧!” 人各有志,江生也不再强求。 朝阳从云海中渐渐升起,耳边传来界灵虚无缥缈的声音,江生迎着天边的红霞,化为一道飞虹而去。 第140章 笑傲江湖 “居然直接就到了!” 江生劈开混沌,穿越虚空隧道。慢慢睁开眼睛却猛然发现,自己虽然已经换了个世界,可脚下的风景却依旧是华山。 只是华山素来以草木清华,景色极幽闻名天下,而他如今所处的危崖却是例外。此处无草无木,无虫无鸟,除了不远处一座小小的山洞,放眼之处竟无半点景致,与远处峰峦叠嶂大相径庭。 唯有身边一处大石,上面铁画银钩般勾勒出两个小字:“思过”!江生不由慨叹,自己穿越诸天这么久,终于碰到一次正确的出生点了。 早在得知此次目的地的时候,他就在脑海中盘算,自己这次能得到什么实惠。仔细滤过之后,发现笑傲江湖世界里,最出彩的武功就是独孤九剑,吸星大法,和葵花宝典或者辟邪剑法。 可惜后两者虽皆有秘籍流传唾手可得,却偏偏是内功心法一类,而且武功路数与江生之前所学大相径庭,殊无益处。偏偏独孤九剑这套绝世剑法又是风清扬的独门武功,江生并非华山中人,想得他传授那是千难万难。 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先选择到思过崖石洞中,寻求五岳剑法的遗刻了。 五岳剑法独步天下,招式纵然比不上独孤九剑,但练到精深处也足以与左冷禅一众高手争雄,补齐剑术的短板。 江生的金手指是偏重实用的,从来就没有像其他前辈那样,随便哪个地方打开签到,便能财源滚滚,日天日地。诸如罗摩内功、神照经、易筋经,他那样不是苦心孤诣,费尽唇舌才拿到手。 最要命的是,他内脏经络天生与常人相反。虽然这点曾数次救过他的性命,但也让内功修炼时事倍功半,始终难以打通任督二脉,达到融会贯通的境界。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重生的时候抽到地狱难度了。 像这样开局送秘籍的便利,江生还真是头一次碰到。他立刻走进山洞,这里似乎已经多年无人来过,地上满是灰尘,更无半点足迹。 “看来令狐冲还没有被罚上思过崖,发现山洞剑法的秘密,这么说里面的东西岂不全都便宜我一人!” 江生心中窃喜,沿着石壁寸寸敲击,终于找到一处石壁微薄之处。石壁后隐隐有回声传来,显然其后有很大的空旷之处。听着沉闷的回响,似乎只有几寸之厚。 就是这了! 江生抡起青干剑对着石壁一通狠凿猛批,拓出一道空洞出来。点燃了火把往里面一照,只见里面是一条窄窄的孔道,里面不远伏着一具骷髅,身旁放着两柄大斧,在火光照耀下兀自灿然生光,显然也是把难得的兵器。 他提起一柄斧头,入手沉重,无虞四十来斤,举斧往身旁石壁砍去,嗡的一声,登时落下一大块石头。这骷髅也是当初的魔教十长老之一,进攻华山的时候被五岳剑派设计困死在山洞里,本来想仗着利斧砍出一条生路来,可惜连开了二十几丈的山路,却在最后只剩几寸长短的地方累死,功亏一篑。 通过这条被砍出的窄路,空间顿时开阔起来。地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无数骷髅骸骨和奇门兵器,什么铁牌,判官笔,铁棍铜棒,雷震挡,也和那大斧一般极为难得,显然是魔教长老的随身兵器。 而山壁上则刻满了五岳剑派的精妙武学和魔教长老苦心孤诣研究出的破解之法。 “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 江生当年也从袁承志身上得到过部分华山剑法,后来又和袁承志与穆人清等人交手,对华山剑法颇为熟悉,自然也是华山剑法看起。 石刻上使剑人形虽只草草数笔,线条甚为简陋,但从姿形之中可以明白看出,其剑法走势飞舞而出,轻盈灵动。正是华山剑法的一招“有凤来仪”。而对拆人形手中持着一条棒棍,直指对方剑尖,姿式笨拙之中却含着有余不尽、绵绵无绝之意。 江生当初也曾精练少林棍法。自然看得出这棍棒骤看之下似是极拙,却乃极巧,形似奇弱,实则至强,当真到了“以静制动,以拙御巧”的极诣。 不亏魔教十长老,武功果然了得。这棍法能否破的了华山剑法不说,单是这招拎出来也防守的极为精妙。 江生现在是真为那个累死的魔教长老感到不值。摊上这么一群猪队友,只顾着显示自己的聪明武功,却没有一个肯像他一样务实求生。 倘若再加一个似他这般清醒,两人相互接力,必然能破开山腹,逃出生天。 想来这位长老临死之前,肯定是恨的牙根直痒。不过若是他泉下有知,发现洞中这些石刻补齐了五岳剑派本因失传的绝学,让魔教的死对头数十年后得以再次发扬光大,不知道会不会气的诈尸。 五岳剑派的招数各有千秋,嵩山剑气象森严,长枪大戟;华山剑轻灵机巧,徊转如意。衡山剑法千变万化虚实莫测,泰山剑法苍然古意,沉凝雄奇。而恒山派一群女尼,剑法则是以防守滴水不漏,绵里藏针乘虚突袭。 江生势要学尽五岳精要才肯罢休。干脆就在这思过崖上住下,每日就这天宫中储藏的食物过活,累了就在密洞中休息。。 思过崖是华山玉女峰上的一处险要之地,为惩罚弟子面壁思过之所,为不致外物所扰,心有旁骛,特意选择这处远离华山弟子日常起居修炼的地方。 而刻录剑法的密洞,又是套在思过山洞之内,中间通路曲折狭窄,就在在里面升起篝火,也不用担心会被华山派的人察觉。 江生的武功已经是世上一等一的高手,招式不过触类旁通,其中精要一练就会,水到渠成。洞中诸般武学没过几天的时间,已经尽数了然于胸了。 狭小的山洞里剑光闪动,长剑之上带着森然剑气,如掣电游龙。剑势越练越强,使到最后一招时,长剑猛然飞手而出,笔直的钉进石壁之内,剑刃齐齐末入山壁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在外面。 江生突然朗声朝洞外问道:“听说这衡山五神剑,每一招皆是一路剑法的精要所在,故而威力为衡山剑法之冠。不知我这门外汉一路施展下来,能有几分神髓啊?” 山洞外不知何时,走进一个青袍白须的老者,神气抑郁,脸如金纸。他正是隐居在华山山后的风清扬。 此人是华山剑宗的绝顶高手,多年前那场浩劫后,剑宗落败而走,他也随即心灰意冷隐居后山。这一日突然听见思过崖内隐隐传出练剑之声,森森剑气气势非凡,原本他还纳闷华山派何时出了这等高手,过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后生。 思过崖的山壁坚硬异常,常人刀砍斧剁也只是一层浅痕。而衡山派的剑法本就以轻灵著称,那运使的长剑不过一指多宽。软绵绵的一片薄铁,却能钉进石壁,其内力之深,纵然风清扬修炼数十年的混元功,也望尘莫及。 风清扬冷声问道:“老夫隐居避世多年竟不知阁下是哪一派的青年才俊?又是如何得这思过崖中的秘密的? 其实江生现在看上去也已经有三十多岁,不过和风清扬这七八十的老翁一比,称他一句“青年”倒也说得过去。 江生笑着走出山洞:“晚辈江生,无门也无派,只是偶然间听闻当年魔教十长老在华山思过崖全军覆没的事情。本想来碰碰运气,拾些兵器宝贝。没想到这些前辈临死前竟将五岳剑法和破解之道刻录,正好被我捡了个大便宜。” 虽然剑宗已经被华山派除名,但自家前辈的绝技被外人平白得去,任谁的心里也会不舒服。偏偏此人剑法寥寥,内力却又极强,更令风清扬心生不喜。 他冷哼一声:“阁下内力浑厚已经足可横行当世,却还要窥视他派剑法吗?” 江生心中一喜:“是吗?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内功修到何种境界!至于剑法嘛,晚辈不过半路出家,自然无法和风老前辈的独孤九剑相比。” 看来自己当初另辟蹊径,转修易筋经的想法是对的。其与罗摩内功同出一脉,二者相辅相成,稍加修炼便水乳交融不分彼此。终于跨越神照功的瓶颈,功力大进,步入当世一等。 风清扬可不知道江生心中的百转千回,反而面色复杂:“难得世上居然还有人知道风某的名字。” 江生笑道:“当年华山派剑宗和气宗之事,虽然已经在江湖沉寂几十年。但风老前辈试剑天下的威名却也还有人记得。” “剑气之争啊!” 风清扬慨叹一声,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痛处。 祸起萧墙手足相残,他空有一身本事却被人用计谋耍的团团转,直到现在也难以释怀。其实纵观风清扬的一生,除了练成独孤九剑外,可谓一事无成。既没有将华山派发扬光大,也没有剿灭魔教弘扬正义,长剑空利书无一用。 他突然看向江生:“那依照阁下所想,当年是剑宗的说法对,还是气宗的说法对?” 江生虽然年轻,但功力修为却傲绝当世,风清扬话语之间也未将他视作一个小辈。而江生却有些奇怪,华山自家多年前的旧事为何要问他一个外人? 但他还是摇头冷笑道:“剑气之争还有那么重要吗?倘若武功路数不过是杀人的伎俩,可魔教十长老武功那么高不还是死在华山陷阱里了?倘若武功路数是为了强身健体,那非要比个高低又是为何? 少林有七十二门绝技,也没听说非要整个长短出来,偏偏华山却要为个细枝末节的问题手足相残。现在嵩山派左冷禅仗着师兄弟的扶持,五岳令旗一出,华山派就要乖乖听其号令。是差在华山内功还是剑法?” 江生说到这里,故意一顿,然后才缓缓道:“都不是,唯独差在人罢了!” 回想起当年华山执掌五岳与少林武当比肩的盛况,再看看现今的大猫小猫两三只。当年的剑气之争看似是气宗赢了,可当年华山的盛况也不再了,岳不群领着十几个徒弟,威势连恒山一群尼姑都比不过,又有什么用? “人?” 风清扬恍然一怔。 他虽贵为当世宗师,武功独步天下,但论及权谋城府,却还不及江生的一半。 剑气之争一直是风清扬心里的死结,多年来为之懊悔慨叹,直到江生一语道破天机,方才发现:当年自己师兄弟不惜为之流血牺牲的,竟全是些狗屁倒灶,一文不值的细枝末节! 不知过了多久,风清扬才长叹一声:“说的不错,争来争去,纵使赢了又如何?可惜一切都晚了,当初华山要是有你这样的有识之士,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哈? 权力之争,义气之战。若是凭三言两语能说通,那天下早就太平无事了。 江生暗笑风清扬迂腐,面上却只是摇摇头: “就算有人说也没办法,两派到最后都杀红眼了,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哪还有论剑的心思?其实只要纷争一起,各方的利益就会纠缠不清,最初的由头已经不重要了。但没办法,这事情只能旁观者清,当局者就算看透了,也只能被大势裹挟难以回身。” 江生还是给风清扬和华山派留面子的。 其实当初剑气之争,不过是岳肃和蔡子峰的意气之争。两人在红叶禅师那偷学葵花宝典一人各记一半,回来一看驴唇不对马嘴,都以为是对方藏私心,搞到最后两派徒弟都相互看不顺眼,剑气不过是个引子,然后名正言顺大打出手。 偷东西偷到自己家破人亡,华山也算是独一份。 但风清扬似乎并不知道门派内的这一辛秘,反而对江生那句“当局者迷”极为赞同。当初他独孤九剑威震天下,也曾想过凭一己之力,结束剑气之争,可如今想来无论剑宗和气宗那是似乎也都不在乎对错,一心要将对方杀个干净。 第141章 拜师风清扬 风清扬脸上阴阳变幻,沉吟半晌突然又开口问道:“你到华山来,可是为了学上乘剑法?” 江生点点头:“是,晚辈武功尚可,唯有剑法是块短板,机缘巧合得知洞中石刻,所以不请自来。 至于这洞中的剑法前辈尽可放心,晚辈学过之后只做应敌之用,绝不传与这世上任何一人。” 江生虽然嘴上如此说,但暗地里已经准备和风清扬斗上一场了。偷学别派武功乃是不可饶恕的重罪,轻则废其武功,重则杀人赎罪。但凭一句轻飘飘的保证,恐怕很难能说得过。 虽然上次在穆人清手里差点吃了大亏,但时隔三年江生内功有成,心中已经平添三分底气。更何况双方此刻手中皆无兵器,风清扬只能以指代剑,对上江生锋利无比的血刀本身就吃亏,这底气就又多了三成。若是再算上毒药和突发暗器,那便还要加上两分。 只是二虎相争,势必难以留手。独孤九剑若是随着风清扬殒命,从此在江湖失传,未免可惜。 江生心中正慨叹,可没想到面对他的小心提防,风清扬只是摇摇头道: “洞中剑法虽窥得上乘门径,但终究只是一招半式,不成套路。你天资聪慧,若能拜入我门下,日后必成一番大事。” 要收我为徒?这转折跨度有些大啊! 江生前一刻还在感叹,没想到下一秒就要成为这绝世剑法的传人了。难道冥冥中老天真的听见自己的祈祷,把游戏难度调低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风清扬也是为形势所迫。 正如江生所想,偷学武功乃是门派大忌,照常理他根本不可能活着下山。但风清扬他早年因为剑气之争,一怒之下曾立下重誓,此生不再与人交手。而华山派现任掌门岳不群和宁中则,武艺平平只是中上资质,即使风清扬在人前现身报信,他们也决计拦不住江生,反倒会让华山有就此灭门之危。 其实风清扬早在三天前就发现了江生的踪迹,但因为这尴尬处境,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一听说江生无门无派,他顿时觉得退一步,将江生收入华山门墙也不错。 一则江生武功太高,即使他违背誓言也未必有获胜的把握。二则,华山现在实在经营的太过惨淡,稍有不慎随时会在江湖中除名,急需江生这样的高手坐镇。三则,那独孤九剑是他平生得意,可现在年近八十也没寻到个传人,万一过几年一条老命归西,这门绝技岂不是要失传? 风清扬看江生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自恃功力与自己不相上下,拜入门前平白失了身份。又说道: “老夫不忍孤独九剑在我这里断了传承,你我虽名为师徒,但老夫却不在乎那般繁文缛节,一切从简即可。” 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生还有什么可说的?江生不似很多中二的穿越前辈,嘴里总是叫嚣着非除父母,否则连天地也不值一拜。倘若真的那么看不起人家,干脆就别学啊!得了人家一生心血便宜,还出丑卖乖? 他连忙推金山倒玉柱,恭敬道:“师徒就是师徒,哪有“名为”一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好,好,好!” 风清扬扶起江生,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老怀大慰笑道:“我暮年得有你这样一个佳子弟传我剑法,苍天诚待我不薄。哈哈哈!” 于是将独孤九剑第一剑的“总诀式”依着口诀次序,一句句的解释,再传以种种附于口诀的变化。 独孤九剑虽然要旨是无招胜有招,但其本身料敌机先、克敌制胜的剑法却极为繁复多变。单是第一招就有三百六十种变化,如果忘记了一变,第三招便会使得不对。而其九剑又有,“总诀式”、“破剑式”、“破刀式”以至“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破气式”。 虽然只是一门剑法,但其变幻无穷却远比山洞中五派的剑法加起来都多。江生仗着五岳剑法的根基,又学了半年的时间才将这门剑法练的初窥门径,却已经被风清扬视为天纵奇才。 “老夫当初光是第一招就学了三个月,没想到你只是半年时间,就练到这种程度,真是,,,,” 风清扬的字典里是没有“变态”“妖孽”这样的字眼的,但话里话外也就是这个意思。他笑着一捋胡子:“如此一来,老夫也能安心归隐啦!” “师父打算要往哪里去啊?” 江生收起长剑,已经听出风清扬是打算彻底放手离去。 之前风清扬虽然多年不曾涉足江湖,但倘若真的隐居,他也就不会待在华山这个伤心地了。无非是心里还惦记着华山的传承,暗中照拂一二,不忍离去罢了。 现在他是真的看开了,想告别过去,过一过属于自己的生活。风清扬轻笑一声,看着山边变幻莫测的云雾: “泛舟湖上,清酒小菜,优哉游哉吧!几十年来,我心中始终有个结,难以解开。以至于剑法始终达不到独孤求败前辈那般挥洒自如,神而通明的境界。如今我心通无碍,想四处走一走,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呢。” 江生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解开心结,只是把包袱扔给我,彻底置身事外而已。如今我是华山派的人,自然要帮你承担起光大华山的责任,你当初收我为徒时就是这么想的吧?” “不然嘞?” 风清扬竟像老顽童般直接腆着脸承认了! 但很快他又叹了口气:“老夫虚度年华数十载,始终隐居不出。除了绕不开剑气之争的心结外,主要还是因为怕我一旦重出江湖,又会勾起剑宗弟子的心思。当初剑宗失败大多数人都自刎而死,余下几个岳不群他们那一辈的弟子,流落在外。 老夫身上已经被打下了剑宗的烙印,倘若他们以此事做文章,重演剑气之争,老夫到最后恐怕又是个不得不出手的局面。而且魔教他们也会因老夫这招摇的名头对华山施加打压,老夫自然是不怕,却不忍原本风雨飘摇的华山派再因老夫遭受重创。 当年的剑气之争遗存下的人,不少都有杀兄弑父之仇,想让他们放下恩怨不偏不倚绝难做到。而你却没有这些束缚,大可放手施为。倘若有人问起,就说风清扬已经不再人世了。活人始终争不过死人,少林武当的长老方丈有不少都是我当年的好友,我不好意思和他们开口,你却能仗着这些交情做事。” 风清扬一条一条,分析的细致明白。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他虽然前半生过的憋屈,但临到老时看事情却很透彻。 江湖中除了刀剑,最危险的就是人情,令狐冲就是被岳不群用人情网罗了一辈子。 而风清扬和令狐冲不但在武功悟性上相似,就连性格也颇为相同。华山上下大多父子相传,师徒,兄弟,翁婿,剪不断理还乱。岳不群的师父就是宁中则的父亲,也就是他的老丈人。 剑宗那边,封不平他们的父辈之中,肯定也是风清扬的师兄弟或者亲戚,甚至很可能几人之间还是过命的交情。到时几人打出为父报仇的旗号,风清扬不理那是无情无义,帮忙又是祸起萧墙,被逼无奈之下只能置身事外。 如今这烂摊子交到江生手上,他学了人家的独孤九剑,拿人手短不好意思不帮忙。但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束手束脚,却不是江生的风格。 江生沉吟一下:“光大华山不是难事,但你既然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倘若事从权宜,我快刀斩乱麻时,你也千万不要怪我。” 风清扬狡黠一笑:“老夫已经是个死人了,何来怪或不怪?” “好吧!” 江生面露苦笑,当初风清扬这般轻易松口,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但话又说回来,即使现在时光倒流,他也还是会选择拜师学艺。独孤九剑的吸引力,实在很难令人拒绝。, 光大华山派,实在不是个能一蹴而就的活计。但自从上次忽悠了天启皇帝,他就为不少人所诟病,这次只好勉为其难好好干活了。 “叮!恭喜领取主线任务,奖励已经风清扬已提前支付!” 若是系统换了个界面,现在脑海中说不定已经响起这样的提示音了。江生无奈的挠挠脑袋,开始搜罗回忆笑傲世界的点点滴滴,终于在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清秀而侠义的身影。 “嘿!就是他了!” 想要重立华山,在江湖上杀伐纵横必不可少,这点江生并不在乎。但他毕竟不会永远待在一个低武世界混吃等死,所以收一个好徒弟传承华山派,就显得尤为重要。 而这个合适的人选,江生却并不属意主角令狐冲,而是突然想到命数凄苦的林平之。 林平之生在赫赫有名的福威镖局,自幼被万千宠爱,不识人间险恶,武功不高却仁侠好义。与青城派结怨时,岳灵珊易容的丫鬟分明极为丑陋,但他却毫不犹豫的仗义出手;福威镖局被灭门之后,他分明有武艺傍身,却一路乞讨行路,面对无礼农妇的误会棒打,也毫不还手欺人。 他就像上个世界,刚出少林寺的张君宝,善良侠义,相信天地间自有正义公理。只可惜世道黑暗,迎头一棒,硬生生把一个侠义少年,逼成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的阴森怪物。 不过现在赶去福建救场,怕是已经有点晚了。玉真子前日到山下去偷窥华山女弟子洗澡时,回来说岳不群去衡山参加金盆洗手大会,已经走了一个多月,安路程和时间一算,就算是骑白龙马昼夜兼程也赶不上了。 +++++++++ 衡山回雁楼上 一个漂亮的小尼姑委屈的坐在那里,旁边则是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正是淫贼万里独行田伯光。他毫不顾忌的扯下一只狗腿扔到尼姑的碗里,大笑道: “仪琳小师傅,你白云庵的规矩多着呢,当真守得这么多?待会我还要叫你大大的破戒。甚么清规戒律,都是骗人的。这天上龙肉地下狗肉,你师父说不定总是背着你们偷偷喝酒吃肉。” 本来仪琳看见狗肉,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念阿弥陀佛,一听他污蔑自己师父又忍不住又睁开:“你瞎三话四,我师父从来不躲了起来,偷偷的喝酒吃狗肉。”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走上酒楼来,腰悬长剑,脸色苍白,满身都是血迹,径自往田伯光那张桌旁一坐,一言不发,端起仪琳面前酒碗中的酒,一口喝干了。他自己斟了一碗酒,举碗向田伯光道:“请。” “哈哈!请!”田伯光大笑一声,陪他干了一碗。 “令狐冲,你果然是个好汉子!被我砍了二十几刀居然还能追上来,当真是为了这尼姑连命都不要了?不打不相识,咱们便交个朋友如何?你既看中了这个美貌小尼姑,在下让给你便是。重色轻友,岂是我辈所为?” 田伯光当真是有些欣赏令狐冲,这小子虽然武功平平,却能用计引得他团团乱转,到事不可为的时候,还能果断孤身奋战誓死一搏,可谓是个有勇有谋好汉子。 田伯光虽然垂涎仪琳的美貌,但他平生采花无数,倾国倾城的也不是没见过。说将仪琳让给令狐冲,倒也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令狐冲哪会接受,正想随口找个尼姑晦气的理由想让他把仪琳放了,突然楼下传来一声问:“是田伯光在楼上吗?” “正是大爷我!想要拿大爷脑袋的快上来!” 田伯光臭名远扬,江湖中想要杀他扬名立万的人不计其数,但正派中人却往往要当面拔剑道出名号,然后才动手,似乎不这样就彰显不出他们名门正派的身份。 见得多了,田伯光也回过味来: 淫贼固然是人人喊打,但武功上能胜得过他的人却不会真的屈身跟他死磕。大多是名门子弟亮个身份,仗着背后门派的势力,料定他不会痛下杀手,随便对上几招,然后便可在江湖上吹嘘,曾力战淫贼田伯光最后让这恶贼仗着轻功逃跑云云。 第142章 赶赴衡山 似这般隔着一层楼喊话的,却大多都是虚张声势想把他吓走的。田伯光曾见识过令狐冲的机智,还以为这又是他设下的计谋。 田伯光扯着嗓子回了一声,竟也不再理会,依旧自顾自的和令狐冲吃菜喝酒,打算看他笑话。 可没想到这次居然还真的有人回应了,“好,你可别跑啊,等我把马拴好了,就上去砍你的头。” “嗯?” 田伯光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杀淫贼前还顾得上拴马的。 一旁的角落里一个绿衣服小姑娘更是听的哈哈大笑,对一旁老者道:“爷爷,楼下的人是个傻子吧?居然还拴马,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宝马,让他这么舍不得!肯定是胆小不敢上来了!” 那枯瘦老者赶紧拉住她,慈爱的说道:“菲菲,不要乱跑。” 田伯光和令狐冲自顾自的喝酒,显然他们也都以为是楼下人看吓不住田伯光,就找由头溜了。唯有仪琳这小尼姑,一直心心念念的看着楼梯口,等着那人上来打跑坏蛋救她出苦海。 没想到不一会的功夫,还真有个人走上楼,左右看看,便和刚才令狐冲一样径自走到桌前坐下,拎起仪琳面前的那条狗腿,狠狠的撕下一块肉来放进嘴里,对仪琳道: “小师傅,我有些饿了,让他多活一会,交代一下遗言如何?” 仪琳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赶紧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可乱开杀戒,施主你,,,,,” 仪琳话还没说完,一旁田伯光大笑道: “小师傅莫不是喜欢上我这淫贼了,竟然舍不得我死!哈哈哈!有趣,有趣,好,看在小师傅份上,我也放这蠢货一条性命,,哈哈哈。只不过,我和令狐兄弟喝的正高兴,不喜欢有人打扰,你就给我滚开吧!” 话音刚路,田伯光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单刀,如疾风般朝江生砍去。 他修炼的这路刀法叫“飞沙走石十三式”,乃是一门塞外绝学,施展起来一刀快似一刀,如大漠疾风,威力就连青城派余沧海之流也能激斗几百回合。他出刀极快,却是砍向江生的肩膀,显然是顾念仪琳所以手下留情。 眼看长刀就要卸下一条臂膀,江生却不躲闪,随手掰断了狗腿的大棒骨往前一挡,田伯光的手腕就像送上门一样,正撞在上面。 半截锋利的骨茬瞬间刺穿了他的手腕,割断了他的筋脉! “啊!!” 田伯光也顾不得掉在地上的长刀,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腕惨叫。 令狐冲吃惊的看着江生,刚才田伯光动手的时候,他本想出剑阻止,但因为武功不够加上身上有伤,出招就慢了三分。可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是深藏不露,随手之间用半根油腻的狗腿骨就废了田伯光的武功。 江生捡起田伯光的单刀,屈指一弹刀身嗡嗡作响。 “真是把好刀啊,想来砍头不会太疼。” 田伯光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强忍住彻骨的疼痛将拔出断骨,扯下腰带勒住伤口。眼睛偷偷的朝酒馆的窗户和楼梯瞟去。他人称万里独行,纵横江湖依靠的并非刀法,而是轻功。虽然手上的功夫已经废了,但他却并不想死在这。 令狐冲也突然站起来,拦在江生面前:“这位大侠,田伯光他虽然罪大恶极,但也不失为是个光明磊落慷慨豪迈的汉子。你已经废了他的武功,想必他以后再也不能作恶,不如,,,,” 江生冷笑一声:“不如怎样?放了他?” 令狐冲也声音一滞,他并不是个蠢货,知道一旦答应下来,那势必会给师门带来不小的麻烦。但一想到昨日田伯光曾与之惺惺相惜,放他性命。顿时脑门热血一冲:“还请大侠成全!” “令狐冲!想不到你不但与淫贼称兄道弟,还敢与他同流合污!真是丢尽了我们五岳剑派的脸!” 旁边桌上一个老道士突然拍案而起,“贫道泰山派天松!田伯光纳命来!” 这泰山派的道人早就已经坐在那,想斩杀田伯光扬名江湖,只是一直忌惮他刀法精妙,犹豫不决。现在正是个天赐良机,既能削华山派的面子,又能给自己长脸,天松怎能放过,拔剑对着田伯光就刺。 令狐冲一心维护朋友也未多想,下意识就拔剑格开了天松道人的剑锋,田伯光早就瞄准了退路,正趁着令狐冲挡在身前无法下手的时候,一阵风般跳出窗户。 “多谢令狐少侠救命之恩!改日定当厚报!” 天松道人武功平平,也未想到令狐冲敢挡他的剑,一时没个防备竟被打落了手中佩剑。再看田伯光已经趁机溜走,顿时气的大喝:“令狐冲!” 令狐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泰山派师叔,和周围人鄙视的目光。心里暗暗叫苦:“田兄,你真是害我不浅。” 在一条不起眼的林间小路,田伯光正在飞速的疾驰逃命。虽然右手已经简单的用腰带扎紧,路上也抢了一包金疮药撒在上面。但随着剧烈的奔跑气血运行也会加快,鲜血依旧不断的顺着伤口往外渗,而田伯光的脸色也愈发苍白,冷汗簌簌之流。 但他不敢停下脚步。回雁楼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衡山,现在正是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那些名门正派的伪君子齐聚一堂。虽然一派之长没兴趣动手,但追杀一个武功残废的田伯光,相信无数名声不显的二代弟子都会提剑赶来。 田伯光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衡山,找一处地方疗伤重新结好筋脉。他的右手筋断了,虽然轻功依旧,内力也在,但从此以后想要靠左手运刀,最多只能是个二流货色。 接好断掉的手筋虽然希望不大,但是他知道,这江湖上有个杀人名医平一指,医术通神,杀人医人,俱只一指。要杀人,点人一指便死了;要医人,也只用一根手指搭脉。 “等老子接好了手筋,一定把一百种药缠在酒里,再塞个母猪一样的丑八怪,让你欲火焚身身败名裂!” 田伯光恨恨的咒骂,但想起江生那随手施为就让他无从躲避的绝技,他心里知道,自己最好是立刻远走塞外,不要再撞见那个瘟神了。 正在田伯光急速奔走之间,突然前方传来一阵优雅美妙的琴声。 大青石上,白衣老者形容枯瘦,但十指挥洒之间却极为飘逸潇洒。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老者身旁,俏生生的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田伯光感觉一股凉气从脊背上嗖嗖往上窜,他已经认出这两人就是回雁楼角落的祖孙二人。他突然开始悔恨自己生平太过招摇,江湖上卧虎藏龙,他能活到现在原来都是运气。 “铮!!!” 琴音响动,田伯光的尸体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曲非烟上前熟练的挥刀砍下他的脑袋,嫌弃的看了一眼血呼呼的脑袋。皱着鼻子道: “爷爷,凭什么那小子一句话,我们就要颠颠的跑来帮他杀人啊?我腿都遛细了!” “早叫你先回去找刘家姐姐玩,你自己偏要跟过来。” 曲阳将古琴小心的收起来,对孙女小心叮嘱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啊,你刘公公虽然做了不少准备,但我却始终放心不下。江生武功深不可测,在这个时候多个朋友就多一分助力。” 祖孙两人重新赶到刘正风府上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刘正风没有去招呼那些名门正派的朋友们,反而在后院这间不起眼的屋子里作陪,江生坐在那里不紧不慢的剥着油爆河虾,身旁还坐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驼子。 那驼子贴着膏药把大半张脸都盖住了,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正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 这位曾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却早已经没了当日的风采,镖局惨遭横祸,父母生死未知,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早已憔悴的不成样子。 林镇南夫妇被青城派的人不知抓到哪里去了,而他自己却武功平平,连一个寻常青城弟子都打不过,更遑论找余沧海要人。 林平之一路吃尽苦头赶到衡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想借着到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机会,恳请各路前辈高人主持正义。却没想到机缘巧合正看见江生在回雁楼大发神威,随手施为救下易林,似乎正是个侠义之辈。 林平之如同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也不管能不能成事就跑上来磕头,求江生救人。然后便跟着他进了刘正风的府里。 “呐,田伯光的人头给你带回来啦。”曲非烟将人头和单刀扔在地板上,自顾自的坐在林平之的旁边,好奇的打量:“这小哥哥长得真好看,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林平之此刻的样子绝对算不上好看,但他那粗浅的野路子易容术又怎么能瞒得过曲非烟?这小魔女平日里打交道的净是五毒教蓝凤凰那种人,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毫不掩饰。 林平之虽然历经沧桑,但心里还是那个腼腆少年。曲非烟这样一个漂亮姑娘一下子凑过来,夸他好看,他脸一下子就红了。 “菲菲,不要胡闹了。” 曲洋心里有事,虽然平时溺爱孙女,但还是呵斥住了她。转头向江生道:“田伯光的人头,老朽已经如约带到。不知阁下到底是何身份,说我刘贤弟大祸临头又是什么意思?” 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江生行事高深莫测,就连林平之也很好奇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江生也不再卖关子,“在下江生,师从风清扬。” “想不到风大侠销声匿迹多年,江湖上竟还有传人。莫非华山“剑宗”要借着刘贤弟归隐的时机,重新在武林朋友面前露一回脸?” 曲洋年纪不小,在日月神教中资历辈分比任我行还要老一些,风清扬的名字可谓如雷贯耳。而身为魔教光明右使,自然也知道当年华山剑气之争时,剑宗的人并非甘心退出的。 江生笑着摇摇头:“剑宗肯定是要重出江湖,但我却没兴趣博什么虚名。想要在江湖上混,最后依仗的还是实力。就像这次嵩山派了费彬、丁勉、陆柏三个高手与你为难,你就是请再多的朋友,买再大的官位,也没用。” 江生自称华山剑宗,他口中的师兄自然就是刘正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与曲洋的私交已经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了。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希望让人无话可说,为求稳妥还花钱买了个参将的官职,以示诚心和过去做个了断。 丁勉三人皆是嵩山一等一的高手,任何一个武功都不在刘正风之下。知道要面对如此强敌,刘正风眉头紧锁,但也十分费解:“我已经要退隐,不再过问武林之事。他们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江生冷笑一声:“刘师哥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但却也是事实。刘正风只是个长老而已,而且因为与莫大不和,在衡山派一直处于边缘的尴尬位置。而五岳剑派之中,衡山因为莫大整日走街串巷的拉二胡,不务正业,声势和威望一直也是靠后的。 说句不好听的,刘正风就算真的投靠了日月神教,五岳剑派也连个水花都不会起。曲洋猜测道:“莫非他们针对刘贤弟,是为了我?” 江生还是摇摇头:“区区光明右使哪值得如此大动干戈,他们的目标是衡山派。” “衡山派?” 江生点头道:“自任我行失踪以后,日月神教一直和五岳剑派相安无事,江湖已经平静了太久,单是五岳盟主的位子已经压不住左冷禅的野心了。他已经有计划实施合并五岳剑派,与少林武当一争长短,进而实现一统江湖的伟业。 在此之前,必须削弱各派势力和威信,刘师兄正好做了这个出头鸟。勾结魔教这个罪名冠冕堂皇,只要手法干净利落,哪怕手段如何酷烈,其他门派也无法指责。所以无论明日如何安排,这场大会注定是悲剧收场。” 第143章金盆洗手 刘正风冷汗涔涔,看向曲洋颤声道:“我刘正风一人死不足惜,可若是因此连累衡山派,那,,,,,”曲洋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叹口气:“刘兄不必多说,你我能合作创出笑傲江湖曲谱,已经是幸甚至哉。老夫这就回黑木崖去,从此以后不再相见!” 刘正风深情握住他的手:“曲大哥!” “咳咳!” 江生赶紧打断他们的激情满满:“嵩山派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要借此机会彻底削掉衡山的心气,无论如何解释,如何退让,这件事都会被砸成铁案,把你钉在罪人的耻辱柱上千刀万剐。 这是左冷禅合并五岳剑派的第一步,所以千万不要弄错他们的目的,就算是你与曲洋不在见面,死不承认这段过往,他们也会找别的借口。而且为了在江湖立威,肯定会斩草除根,把你徒弟家人一起杀个精光。” 刘正风世代豪绅,曲洋更是经历过东方不败的政变,两人皆不是那种不通世事,一心研究音乐的呆子,江生的话对他们可谓一点就透。 真要是这样,那就没法善了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刘正风府上拜会的客人就开始络绎不绝。将近午时,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五岳剑派的人,嵩山派还未派人过来。其余恒山定逸,泰山天门,华山岳不群和衡山莫大,一个个都冷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令狐冲垂头丧气的站在岳不群身后,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昨晚泰山天松道人,可是狠狠的添油加醋告了他一通刁状。什么与田伯光称兄道弟,饮酒作乐,是非不明为淫贼求情,目无尊长偷袭同门,打落天松佩剑,,,,一桩桩一件件,把岳不群君子剑的的名声都快踩脚底下了,偏偏令狐冲还无从反驳。 恒山定逸本就脾气火爆,加上自己的小徒弟仪琳曾被田伯光掳走,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哪还会听令狐冲解释。也不过岳不群面子,上前就是两巴掌。 泰山天门道人虽然没有上前动手,但也没给岳不群好脸色。而岳不群虽然理亏,但令狐冲毕竟是华山的大弟子,却被个外人当面打脸,自然也不痛快。 至于衡山莫大,一张老脸跟枯树皮相似,平时就只会拉些极为凄凉的曲子,光是往那一坐就跟谁欠他八百两银子似的,哪还会有笑模样? 几个人往这一坐,就连主人刘正风都不敢过来招惹,其他人谁还会自找没趣。 忽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显是甚么官府来到门外。刘正风穿着崭新熟罗长袍,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又磕头道:“微臣刘正风谢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备上金银厚礼,送走了官差,眼看时辰也就要到了。刘正风命人在外面放了鞭炮,徒弟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金盆洗手大会就算正是开始了。 刘正风抱拳团团一揖,朗声说道:“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个小小官儿。从今以后,刘正风退出武林,江湖上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 说完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大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嵩山弟子石文登高举着一面五岳令旗,带着几个师兄弟从外面冲进来:“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待,,,,” 石文登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却是刘正风根本就没理会他这茬,自顾自的洗了手,接过徒弟递上来的毛巾,冷声道:“嵩山派来祝贺刘某却是晚了点,倒也无妨,既然左冷禅和嵩山几位师兄弟有事来不了,那你就和几位师叔们补一桌吧。” 嵩山左冷禅是五岳剑派的盟主,花花轿子众人抬,平日江湖同道也都会尊称一声左盟主。刘正风直呼他左冷禅,显然是不给嵩山派面子,但其他人也不见怪。 青城派余沧海早和华山不对付,一直乐得看五岳剑派吃瘪。坐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听说华山的令狐冲昨日打翻了泰山天松道长的佩剑,做主放跑了淫贼田伯光。今天嵩山又出来个弟子,张嘴闭口的命令师叔不要金盆洗手,这五岳剑派的辈分还这是有趣啊!” 丐帮副帮主张金鳌与刘正风私交深厚,也替朋友鸣不平,“想来是嵩山派师兄弟们这两年养尊处优惯了,看不起江湖同道,连个同辈的都懒得过来。就派个连个礼数尊卑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过来?” 恒山定逸素来是个公正秉持的,但就连她都有些看不过。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其余四派好几个掌门都到了,偏偏就你嵩山这个傲气? 石文登和几个师兄弟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有心反驳,偏偏在场说话的人都是各派掌门帮主,没他插话的资格。就在嵩山派快要被人挤兑死的时候,突然屋顶上跳下一人回身踢翻洗手的金盆,正是嵩山派大嵩阳手费斌。 费斌也不管其他,直接大大咧咧道:“刘师兄,奉盟主号令,不许你金盆洗手!” 刘正风心里一通,卧槽!老子手都洗完半天了,,,, 但转念之间,他就想明白了一切:若不是我知道了嵩山派的险恶用心,肯定就要追问嵩山派为何不让金盆洗手,费斌正好顺理成章讲出我与曲洋结交的事情,到时罪名加在头上,哪还会有人管你洗没洗过手? 江生毕竟是个突然出现的外人,虽然昨日报信时分析的有理有据,但刘正风在心底却始终有那么一丝怀疑,他可能是魔教派来离间五岳剑派关系的。所以他今日虽然加了一些布置,但却一直没同意江生干脆先下手为强,趁夜偷袭嵩山弟子的建议。 但现在看来,刘正风还真幸亏,天上掉下来这么个救星。 “啊!你们干什么!” “你给我老实点!不许动,,,” 就在这时,后堂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便是呵斥声、打斗声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群雄正纳闷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在这个时候跑到刘府后堂闹事,不知道前面还坐着几百个武林高手吗? 可没想到,一个衡山弟子浑身是血的撞出来,正是刘正风亲传弟子米大年。他刚跑出来便厉声呼喊道:“师父,不好啦!嵩山派在对师娘和师妹无礼!” 什么! 刘正风哪还能忍得住?只觉胸中腾腾的烧起一股无明业火,。 因为江生说过,嵩山派会对自己家人不利,所以他特意把信任的弟子都安排保护传信。如今一看嵩山连他家人都拿住了,可不就是打着诛他满门的算盘呢么! 周围的掌门群雄却是不明就里,光听的嵩山派居然跑到人家后堂胡搞,顿时满脸鄙夷。岳不群眼珠一转,起身义正言辞的对费斌道: “费师兄!不管你与刘师弟有何误会,也不能在人家金盆洗手大会上,去兹扰人家的女眷啊!大丈夫何患无妻,须知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 你个伪君子瞎说什么玩应!当老子是田伯光吗? 费斌心中大急,心中眼下若是再镇不住场子,以后嵩山派的名声可就要迎风臭三里了。他连忙转身挥手道:“诸位且先稍安勿躁,在下乃是奉左盟主号令,特来,,,,,,” 费斌原本是想趁机把刘正风勾结魔教的事情公之于众,可话还没等说完,便听见身后长剑破空之声。他连忙闪身躲避,长剑贴着右臂划出老长一道口子。 “号令?我特么号你祖宗!费斌!老子跟你拼了!” 刘正风眼珠子都红了,一剑朝面门剁过来,根本不容他再说话,而且一剑快似一剑,根本毫不防守,分明是怒火攻心要取他性命,同归于尽都在所不惜! 一旁的武林同道更是目瞪口呆,怎么眨眼的功夫,金盆洗手就上演全武行了? 原本一群人就觉得嵩山派行事太过无礼,现在一听米大年的呼喊更是鄙视,感情你们嵩山派的师兄弟没时间来祝贺,却是跑到后堂动人老婆? 活该把你剁成肉酱! 费斌现在恨死那个喊话的米大年了,明明是捉拿家眷,怎么就成非礼妇女了?现在可好,刘正风此刻剁了他都没人给喊冤,更别说出手助他一臂之力了。 其实现在只要有人大喊一声“刘正风勾结魔教”,其他人便有理由出手架开二人。 只是费斌武功虽高,但刚才被刘正风背后偷袭伤了右臂,现在面临狂风暴雨般的猛攻,根本没机会说话。而旁边站着的嵩山派石文登只是个三代弟子,哪经历过这阵仗? 他看费斌已经被刘正风不要命的打法,身上已经划了好几个口子。一咬牙,干脆晃动手中五岳令旗,朝四下大喊:“诸位师兄弟,速速现身!” 他一言甫毕,猛听得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人应声而出。 原本人群中几个不明所以,诸如定逸师太,天门道人,他们还想着其中可能有误会,准备出手阻止刘正风,但一看这数十嵩山弟子竟突然出现,显然是早就混了进来,暗中监视着刘府上下。 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回头再看衡山掌门莫大,冷冰冰的往那一坐,动都没动。他们也都退回来静观其变。 十数个嵩山弟子撕开伪装露出本相,冲进战圈想相助费斌,但别忘了这里可是衡山脚下,刘正风的本家老宅! 为了以防万一,刘正风早就和莫大通了气,把衡山所有精锐弟子都拉过来镇场子。一大群人早有准备,只等埋伏现身,便把桌子一掀,从下面扯出长剑嗷嗷的就加入战圈。 这下嵩山派彻底陷入了被动。 为了不引起怀疑警惕,他们能安排十数人潜伏入场,已经是极限。虽然这次被选调的都是嵩山精锐,但又哪能敌得过衡山所有弟子的围攻。 双方此刻根本没有同门之谊,剑锋相交那都是下死手! 战圈里鲜血横飞,不断有嵩山弟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这可都是嵩山弟子中的精锐啊!费斌的心都在滴血,也越发变的冰冷----前厅都已经乱成这样,丁勉和陆柏为何还陷在后堂不出来? 费斌的担心一点没错,这两人此刻的确已经无暇分身。 捉拿刘正风家眷逼他就范,本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但就在丁勉走过一个年轻人身旁的时候,那人突施辣手一掌打死身边嵩山弟子,夺过长剑直刺丁勉。 丁勉刚才看他年纪轻轻,还以为是刘正风的哪个徒弟,根本未多加防备。直到被偷袭,仓促反击的时候才发现,此人剑法竟出神入化,而且使得似乎还是嵩山失传多年的“千古人龙”!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当年五岳剑派与魔教十长老两度会战华山,各派好手几乎皆是慨然赴约,最后死伤殆尽。五派剑法的许多精世绝招,皆随着这批高手断绝于世。 左冷禅继任掌门后,会集本派残存的耆宿,将各人所记得的剑招,不论精粗,尽数录了下来,去芜存菁,将本派剑法中种种不够狠辣的招数,不够堂皇的姿式,一一修改,使得本派十七路剑招完美无缺。 但这路剑法却左冷禅整理的十七路剑招更加精妙狠辣!长枪大戟,气象森森,恍若苍龙出水,一剑便刺穿了丁勉的心脏! 第144章 救人 虽然是暗杀偷袭,可这世上除了江生,又怎会有第二个如此可怕的高手,能一剑杀了嵩山大太保--托塔手丁勉?他仗着相貌年轻与刘正风子侄相似,略加易容后混在人群里,一击得手更不停留,翻身跳出刘府院墙。 陆柏本是站在房顶警戒,冷不丁突然看见师兄横遭不测,可想要施以援手却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凶手脱身远遁。惊异之际,冷不防背后嘭的一阵低声密响,陆柏赶忙躲闪之际,已觉得大腿和手臂一阵痛痒。 闪到一边,却看见一个枯瘦老者冷笑的看着他,正是魔教光明右使曲洋。 “不好!黑血神针!” 陆柏赶忙想点穴阻止毒气蔓延,可哪还来的及?日月神教的黑血神针速度极快,刚拔下两根毒针,伤口流下的血液就已经变得漆黑如墨。 二太保仙鹤手陆柏,卒! 且说费斌在前面苦苦支撑,却始终等不到师兄援手,心里已经凉了半截。眼看身边弟子越来越少,知道嵩山派这次想打击衡山进而威震武林的计划,算是彻底栽了。 他正想着,反正已是败局已定,要不干脆和刘正风拼个同归于尽!一旁始终沉默不言的莫大先生终于站起身,沙哑着嗓子道: “师弟,住手吧!五岳剑派虽然同气连枝但也毕竟各有法度,费斌师弟纵有千般不是,也需要送还左掌门处置。” 刘正风此刻虽然恨不得真的刺死费斌,但也知道不能真的当着江湖同道的面,和嵩山派撕破脸皮。毕竟嵩山十三太保不是说着玩的,一个费斌已经如此难缠,这样的高手在嵩山还有十二个,,,不,现在可能已经剩下十个了。 但那也不是衡山能够匹敌的,这次他们是仗着提前布置占了优势,真动起手来,光是左冷禅就足够碾压他们师兄弟的了。 那个耀武扬威的石文登早已死在乱剑之下,五岳令旗掉在地上,上面嵩山派的鲜血和镶嵌的珠宝混在一起,看着煞是讽刺。 莫大捡起令旗,扔给费斌:“这面令旗就请师弟交还左掌门吧。嵩山虽然是盟主,但还管不到我衡山的家务事。刘师弟金盆洗手之前做过什么,自有我衡山派处置。金盆洗手以后,便是退出江湖,也轮不到江湖人处置了。” 费斌现在哪还不知道,这次围攻嵩山也有莫大的手笔。但嵩山算计衡山,被反杀。这事能做不能说,胜者自然冠冕堂皇,败者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费斌倒也果断,咬着点头道:“好!我们走!” 说完便收拢门下受伤弟子,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再提及刘正风勾结曲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双方已经生死相搏了,无论费斌说什么,刘正风都能推说是诬陷报复,甚至还会借机反咬一口,把他和一干弟子尽数诛灭。 一场闹剧,嵩山派惨败收场,江湖同道看了一场血粼粼的好戏。同时自然也知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这句话,以后恐怕也只能是说说而已了。 五岳剑派离心离德,除了魔教之外,最高兴的就属青城派了。才出了衡山城,一群门下弟子就已经嚷嚷开了。 “这帮龟儿子,自家打的热火朝天,真是笑死人了。” “师父,这次我们出川真是没白走一趟,不但灭了福威镖局,还见识了五岳剑派祸起萧墙。哈哈哈。” 观主余沧海显然也觉得衡山派已经不足为虑,也不禁弟子口中对刘正风不恭敬,反而坐在竹轿上捻着两撇小胡子,得意的笑道: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华山派岳不群那个伪君子一直跟我不对付,这次看他没了外援,以后怎么在我面前放肆!等我问出辟邪剑谱的秘密,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 多年以来,青城派虽同为武林正道,但却只是最末流的一支。第一流自然是武当少林和丐帮等,第二流便是五岳剑派,第三流才轮得到他们青城、峨眉等派。 余沧海和岳不群一样,无时不刻不想着如何引领门派发扬光大,甚至还同样打起了辟邪剑谱的主意。二者唯一的区别是,青城未经历过剑气之争的浩劫,虽无高手坐镇,但门下二代弟子众多,竟一举发难,同时挑了福威镖局连同各处分舵,将之连根拔起。 从打出川以来,一切事情皆是意想不到的顺畅,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林镇南夫妇那两个硬骨头,到现在还是不肯吐露出辟邪剑谱的秘密!想到这里,余沧海原本得意洋洋的脸色,也慢慢阴沉下来。 正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余沧海心里猛然一沉:不对,肯定是出事了! 青城派进城去参加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余沧海只得命弟子将林镇南夫妇囚禁在城外破庙,继续严刑拷问。而那座破庙正离此处不远! 事关辟邪剑谱,余沧海也顾不得什么宗师仪态,连忙跳下竹轿,两条小短腿运起轻功飞奔到庙里。只见庙里满地都是青城弟子的尸体,林镇南夫妇赫然已经不见了! 余沧海气的双手直抖,连忙跑到外面仔细搜罗,哪里还能找见二人的影子?做下这件事的显然是个高手,不但将守卫弟子杀得一干二净,甚至带着两个大活人离开,都没留下半点踪迹。 余沧海仔细推算是哪个王八蛋半路截胡。华山派,嵩山派,衡山派,,,这些人在脑海里过来一遍,哪个似乎都有动机,但又好像哪个都没下手的机会。 最后余沧海干脆气的跳脚直骂:“老子背着杀人灭门的恶名,却给别人做了嫁衣!别叫我知道是哪个龟儿子动的手,不然非要把他挫骨扬灰不可!” 不问可知,救走林镇南夫妇的正是江生麾下。 余沧海藏人的小庙虽然隐蔽,但刘正风和一众弟子却是衡山的地头蛇,一番仔细巡查又哪有找不到的道理?这就是两人之间的交易,衡山派要帮忙找人,而江生则要帮忙在混战中分担嵩山派的压力,杀了丁勉。 在衡山城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清泉流水瀑布飞溅,不远处还有山间野花烂漫盛开。虽然只是平凡的山间小景,但却也是一处极为难得的清幽之地。这里本是刘正风和曲洋暗中交流音乐,相互琴箫合奏的地方。 只不过今日之后,恐怕再也用不着了。刘正风索性告诉江生,当做救出林镇南夫妇的藏身之地。 “爹!娘!” 不远处传来林平之凄厉的惨叫。 林镇南夫妇落到青城派的手里,为了逼问辟邪剑谱的秘密,连日里酷刑不断,浑身上下早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五脏六腑也损伤极重,全凭着一股对林平之的思念咬牙支撑。如今看见儿子安全,生机随着执念一同散去。 江生走到林平之身边,安慰道: “他们临终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不要太过悲伤,若因此伤了身子,才是真正对不起他们。余沧海贼心不死,恐怕还会在福建设下埋伏。你父母的遗体就在此处葬了吧,这里风景秀美倒也是个长眠的好地方。以后躲到乡下,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吧,这江湖刀光剑影,不适合你这样的善良人。” 说完江生转身准备离开。倒不是他放弃了收徒的心思,而是此时林平之正逢人生剧变,若是贸然提及反倒显得别有用心。 林平之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突然转过身,对着江生跪下:“江大侠为我林家奔走救我父母,林平之深感大恩,原本不敢奢望其他。但我身负血海深仇,还请大侠收我为徒,传我武功!” 说完也就对着江生磕头,额头磕在石头上,几下就鲜血直流。但江生却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虽然他之前为了避嫌,特意走到瀑布后面,用湍急的水声掩盖林镇南死前说话的声音。但却可以笃定,“向阳巷老宅有林家祖传之物”,这句话林镇南临死之前肯定已经告诉林平之了。 林平之此刻不去寻找家传独步天下的辟邪剑谱,却转头要向江生拜师,九成九是一种试探。试探江生如此殷勤,是否也是觊觎他家的辟邪剑谱。 江生并不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揣测。经历过一番巨变之后,林平之的心机已经远非同龄人可比。易地而处的话,江生都不觉得还能真正相信谁。 “我父亲临终时说,林家祖传之物就在福建向阳巷老宅中!平之奉以做拜师之礼,还望大侠一定要收我为徒!” 林平之眼见江生越走越远,终于抛出这最后的筹码。 他很聪明,而且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也看的比林镇南更透彻。 林家剑法一脉相传,祖传父,父传子,从未断绝。倘若真的有什么盖世无双的剑法,也不会对一脉单传的亲儿子私藏。那神秘的祖传之物,说不定只是祖上传下的金银珠宝之类,根本不是剑谱秘籍。 林平之知道凭他的武功,就算练一辈子也不是余沧海的对手。而他自己身无长物,唯一能打动江生的,就是自己的诚意。 看见江生停下的脚步,林平之知道自己赌对了。 江生问道:“你可知道我的门派师承?” 林平之老实答道:“昨夜听您与刘大侠说过,是华山剑宗前辈,风清扬门下。” 江生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五岳剑派皆是一脉相成,唯独单单华山会分为剑气二宗?” “这,,,” 这个问题林平之可答不上来,福威镖局虽然也是半个江湖势力,但却一直游离其外。未被灭门之前,林镇南甚至还觉得自己武功可比肩诸派掌门呢。如此夜郎自大,足可见其对各派之事,完全一无所知。 而林平之的经验阅历比林镇南还少,这种江湖隐秘他又怎么会知道。 好在江生也不是真的要考教他:“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要从辟邪剑谱而起。” 林平之惊叫道:“辟邪剑谱?这世上真的有辟邪剑谱?” 余沧海诛灭福威镖局,就是为了谋夺林家传说中的辟邪剑谱。但无论是林镇南还是林平之都深信自己所学就是林家剑法的全部精要。 如今听说真的有这样一门绝学,简直不敢相信。 江生点点头,“不错,其实辟邪剑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葵花宝典。这门武功相传是前朝皇宫中一位宦官所著。上面所载的武功精深之极,三百余年来,始终无一人能据书练成。 百余年前,这部宝典为福建莆田少林方丈红叶禅师所得,却又被华山两位前辈偷看。匆匆之际,二人各记下一半,可相互印证之时,却驴唇不对马嘴。二人都怀疑对方有所保留,兄弟之间自此不睦。华山派分为气宗、剑宗,也就由此而起。” 这段江湖辛秘林平之是头次听说,自然唏嘘不已。可他更想知道的是:“那这葵花宝典又怎么会到了我林家的手上?” 江生又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红叶禅师很快发现宝典武功被盗,于是派自己亲传弟子渡元禅师前往华山。岳蔡二人承认私阅‘葵花宝典’,一面深致歉意,一面却以经中所载武学,向他请教。却不知渡元禅师根本没练过上面的武功,但他武功本极高明,又是绝顶机智之人,听他们背育经言,随口解释,心下却暗自记忆。 不久红叶禅师收到渡元禅师的一通书信,说道他凡心难抑,决意还俗。而后,江湖上就多了一个林远图凭借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横行江湖,打遍黑道无敌手。” 江生把那段历史和盘托出,林平之只听得一半,就已经猜到接下来的事情:“渡元禅师就是先祖远图公,将他法名颠倒过来,取名为远图。” 但他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这么说先祖名震天下的威风,确是凭借辟邪剑法打出来的!可为何这剑法落到我们手里,却威力平平,连青城派的二代弟子都比不过?” “没练对而已。” 第145章 收徒 江生淡淡道:“这门武功是个宦官所创,其中运气之法与寻常武功迥异。宝典中所载武学不但博大精深,兼且凶险之极。天下武功都是循序渐进,越到后来越难。这葵花宝典最艰难之处却在第一步,修习时只要有半点岔差,立时非死即伤。但只消第一关能打通车,以后倒也没有什么。。。。” 林平之正听到紧要处,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催问道:“大侠!第一关是什么?” 江生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缓缓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什么!” 林平之正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可猛然听见这八个字,顿时如遭雷击,瘫坐在地上。 “呵呵!难怪林家祖训,凡子孙后代不得翻看,,,,原来远图公竟是,,,,可笑,我父母就为了这八个字丢掉了性命,,,” 自宫,这对一个横行江湖的武学宗师而言,确是难以启齿的奇耻大辱。而林家世代人丁淡薄,禁止子孙后代修炼此功也理所应当。可先祖机关算尽,到头来依旧免不了福威镖局惨遭灭门的下场,一饮一啄岂非天定? 江生走到他面前:“辟邪剑法的秘密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那真正记载剑谱的向阳巷,想必林镇南也告诉你了。但林家血脉只你一人可传承,若不愿自宫练剑,也可如我门下。华山与林家,皆因此功遭逢大劫,你我到有缘分。我言尽于此,你自行斟酌吧。” “林家大祸皆因此功而起,我纵然练成神功,不免百年后子孙重蹈今日之祸。辟邪剑法何来辟邪,,,,平之愿拜入师父门下。” 林平之重新跪下给江生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没有问及他为何会知道向阳巷。他很清楚,这件事情里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辛密,但既然江生已经说出“向阳巷”三字,那就说明自宫这件事九成九是真的。 至于那本辟邪剑谱, 呵呵,那本就是莆田少林的绝学,华山派是偷学,林远图也是偷学,后来人无论是谁拿到,也一样都是偷学。既然大家都是贼,那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林平之心若死灰,埋葬了父母遗体。而笑傲江湖世界的明争暗斗,也从此正式拉开。 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可谓是武林里一场难得的大事,费斌领着数十弟子铩羽而归,丁勉、陆柏两人下落不明,嵩山派可谓损失惨重,威严扫地。 而刘正风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把对方得罪狠了。还没等费斌把消息传到嵩山,他就带着一众家小收拾金银细软逃奔海外。祖传的宅子和田产商铺来不及变现的,索性都送给了衡山派。 他这一走,嵩山派的所有怒火就全都集中到衡山派身上。 莫大先生违逆左冷禅的号令,固然是为了保证师门传承和掌教尊严。但因此将五岳同门化友为敌,如此做法有不少同辈师兄弟都不认可,有了这些财产物件正好可以堵住他们的嘴。 岳不群带着一众弟子在衡山附近盘桓了数日,最后也启程返回华山了。 令狐冲垂头丧气跟在后面,这次出门没看黄历,简直倒霉透了。原本是力战淫贼解救同门,一件相当露脸的事情,硬是成了勾结淫贼袭击同门,美名成了臭名,还平白添了十几处刀伤。要不是恒山派仪琳小师傅替他说了几句公道话,岳不群险些当场将他逐出师门。 “唉,这下回去恐怕半年都没酒喝了,,,,” 令狐冲心中哀叹,而走在最前方的岳不群此刻心情也不好。大弟子办事不利,败坏本派声誉倒在其次,关键是谋划多时的辟邪剑谱没了踪迹。 早在两年前,令狐冲无意间施展出在青城派偷看的辟邪剑法,他就知道这路武功和师门遗失的葵花宝典乃是同出一脉。他也是由此提早得知,青城派可能要对福威镖局下手,还特意派岳灵珊去打探消息。 最后得知林镇南夫妇被余沧海带到衡山,却又被神秘势力截胡。他在衡山率弟子寻找打探数日,却一直全无线索,无奈之下也只能先行回转。 “唉,难道这次又是机关算计一场空,,,,” 就在一行人各怀心思回到华山,路过山下小镇的时候,岳灵珊突然朝他道:“爹爹,那个人好像就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 林平之!林镇南的儿子?岳不群心中一个灵激,连忙顺着女儿手指方向,果然是个年轻美少年正在不断地一群泥瓦匠在商量着什么。 岳不群不动神色的吩咐二弟子出去:“德诺,去看看那人果真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吗?打听一下,他怎么会在华山脚下,林镇南夫妇又在哪?” 他早知道这老小子实际是左冷禅派来的奸细,但摄于嵩山派势力,所以一直隐忍不发,甚至还派他和自己女儿一起到福建行事,就是为了麻痹左冷禅,降低他对华山的注意力。 不然的话,这次嵩山派立威的对象很可能就不是刘正风,而是他岳不群了。 没过多久,劳德诺一脸怪异的回来,“师父,打听清楚了。那林平之拜一个叫江生的人为师,召集这些泥瓦匠是为了到华山上动工起瓦。” 江生。岳不群听过这个名字,在回雁楼上就是他一招废了田伯光。可他为何要在华山上破土动工,华山打从宋末元初就一直只有华山剑派执掌,哪轮得到其他势力到这里驻扎? 岳不群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打发了一众弟子先行上山,自己则偷偷跟在林平之身后。眼看他跟那些工匠商量好之后,就径自到了一处极为阔气的宅邸。 这地方岳不群也认得,原本是一处珠宝豪商的别墅,后来那人在做生意的时候被海边倭寇杀了,家族的生意也渐渐败落,这宅子也荒废下来。但如今这宅子却已经粉刷一新,气派异常,显然不是林平之来到华山这几天临时布置的。 林平之穿过前厅进入后院,看见江生立刻恭敬回报:“师父,起瓦的石料木头都已经采买妥当,盖房的工匠师傅也都联系好了,一切就等您吩咐了。” 江生拍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行事条理都刻到骨头里去了,只需再历练几年,然后把武功练好,日后执掌一方门户便绰绰有余了。” 林平之恭谦有礼道:“师父谬赞了。” 岳不群躲在树上心里一阵翻腾,看看人家这徒弟,再回想自己手下那几个货,要么一心只想着喝酒惹事,要么就是别派的奸细,就没有个能让他省心的。 江生一指桌上的长条木盒,对林平之道:“打开看看。” 岳不群好奇的像内张望,却发现盒子原来是一把奇形怪状的长剑。整柄剑就如是一条蛇盘曲而成,蛇尾勾成剑柄,蛇头则是剑尖,蛇舌伸出分叉,是以剑尖竟有两叉。 岳不群乃是剑术大家,一看这件兵器就知道,此剑尖两叉既可攒刺,亦可勾锁敌人兵刃,倒拖斜戳,皆可伤敌,运转对敌时比之寻常长剑当增添不少用法。 林平之只感觉此剑握在手中甚是沉重,看来竟是黄金混和了其他五金所铸,剑身上一道血痕,发出碧油油的暗光,极是诡异。随手往院中石柱上一砍,竟毫不凝滞削下一块青石。 竟是一件难得的神兵利器! 林平之大喜过望,“师父,这把剑,,,,,” 江生又将盒中一本秘籍递给他,“我知道你一直想杀死余沧海为父母报仇。这把金蛇剑原本是云南一派的镇教至宝,后来一位天资绝顶的奇才,凭此剑独步天下。他的平生所学皆记录在这本金蛇秘籍当中,你若能得其真传,便足以与五岳剑派掌门一较高下。” “多谢师父!” 林平之简单翻看一下书中记载,只觉得其中武功手法之阴毒狠辣,实在是平生仅见,但也着实包罗万有精妙绝伦。正要磕头谢恩,江生却突然搀住他: “先不忙。金蛇剑法虽然是一门上乘剑术,奇诡难测变化无穷,但却是为金蛇剑量身打造的,其中的很多招式若没了这把削铁如泥的利器,便难以发挥威力。 这门武功虽然在前期进境极快,但一生境界便受制于此,难以寸进,唯一继续变强的方法就是精炼内功。我当初得到这把宝剑时,那位奇才曾在石壁上刻下,入我门来祸福莫怨。你是否要修炼可要思虑清楚。” 暗处岳不群心里冷哼一声,如此岂不就是剑宗的邪路?转念一想,此人要在华山上大兴土木,与我分庭抗礼,搞不好真的是当年剑宗的余孽卷土重来了。 林平之沉吟半晌,还是攥住宝剑跪倒在地:“师父,弟子资质愚钝,金蛇秘籍上的武功已经足够我参悟十几年的了,能达到金蛇郎君身前的境界已经是泼天大幸。我不求能与与当世一流高手争长短,但求有生之年能尽快为父母报杀身之仇!” 江生点点头,“如此也好,你心性单纯,这秘籍中种种对敌之策尤其要仔细查看。不然日后这样被人跟踪了都不自知,肯定是要吃大亏。” 被发现了! 江生袖中一道金光激射而出,岳不群匆忙躲避不及,赶忙抽出佩剑格挡,那精钢长剑一声脆响,被打成两段。 那件暗器也被弹落到地上,林平之依稀认出这似乎正是秘籍所载的金蛇锥。一看这件暗器的威力竟如此厉害,不由心中一喜。但想起自己办事不利,引来外人窥视,又有些惴惴不安。 “我本想择日拜会岳先生,正好相请不如偶遇,平之,还不去奉茶?” 江生一抬手,示意到大堂说话。 分明是偷窥却说是偶遇。岳不群一看对方这么给面子,被打断佩剑的尴尬顿时减去不少,连忙拱手赔礼:“岳某唐突,还请任先生勿怪!” 两人入内奉茶,江生介绍了身份来历,正印证岳不群之前所想。 “风师叔乃是我华山名宿,当年剑气之争后一直隐居江湖,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年轻的衣钵传人。但当日两宗玉女峰上比剑,胜败既决,是非亦分。今日你突然回来要在华山修建别院到底是何目的啊? 倘若是要弃恶从善重归华山门墙,岳某欢迎之至。可要是占据华山另起炉灶的话,那岳某恬为华山掌门,却无论如何不能答应!” 岳师兄不亏为君子剑,这话说的真是冠冕堂皇,义正言辞。可自己倘若是这么进华山,岂不是事事受其节制,日后展露出什么高明武功,岂不是还要把秘籍双手奉上? 江生是要光大华山,可不是要给自己找个祖宗!他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岳先生口口声声弃恶从善,这名头起的真是响亮。难道剑宗是恶吗?就冲你这句话,你觉得我会奉你为掌门任尔驱策吗?剑气之争如今看来已是一场闹剧,我无心提及。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位师兄尚在人世,而且一直对当年之事愤恨不平。” “他们还活着?” 岳不群心中一惊,这三人当年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尤其是那封不平,更是剑宗中难得奇才,倘若他们真的卷土重来,光凭自己和师妹二人怕是难以周旋啊! 江生点点头,继续道: “师父临终前叮嘱我光大华山,我是不想因为掌门的虚位,把本来就不剩的几个人杀得一干二净,成了光杆司令。但你今日若是舍不得华山,日后那三个人回来,谋划的可就不是方寸之地,而是你头上的掌门之位了。” 江生说完话,就微微闭上眼睛。显然是不想在周旋下去,端茶送客之意了。 岳不群起身离开,返回华山。宁中则一直在山门口等他,一看丈夫的脸色泛青,赶忙上前问道:“师哥,这是怎么了?” 岳不群抽出鞘中的半截长剑,看着上面整齐的断茬,冷声道:“师妹,我华山的祸事到了。” 第146章开宗 第二天一大早,林平之就带着一大群工匠到华山上各山峰选址,丈量土地方位,看风水,忙的不亦乐乎。但华山弟子出手阻止的事情却并未发生,只是岳灵珊带着陆大有几个跑来远远的看着,脸上都颇为不忿,似乎恨不得冲上来捅林平之几个透明窟窿。 但林平之哪会在乎这个,当初岳灵珊和劳德诺乔装打扮混到福建谋夺辟邪剑谱,他还曾为其打抱不平杀了余沧海的儿子,给了青城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灭他满门。 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江生早就给他说的透彻,林平之虽不至于记恨迁怒一个胸无城府的小丫头,但想让他和善相对却是不可能了。 他走到江生身边道:“动工的地方已经选好了,就在西峰东坡剑宗师祖清修别院的旧址附近,师父要过去看看吗?” 华山剑派渊源流长,在当初最鼎盛时期门下弟子近千人,在华山诸峰上都有院落。但浩劫之后,人丁散落,岳不群连同门下弟子不过几十个人,穷的连做饭扫地都是弟子们轮流值班,一群人都聚在剑气冲霄堂那边,其他院落也就渐渐荒废了。 江生摇摇头:“你拿主意就好,现在华山剑宗虽然只有你我两人,但我封你的首座长老也不是个虚衔。想要中兴华山,需要你我师徒一起披荆斩棘,知道么?” “是!弟子定然不负重望!” 林平之心中暗喜,他是江生坐下的大弟子,刚一入门就得传金蛇剑法。现在连门派选址这样的大事也都对他委以重任,这要是放在皇家那就是太子监国了,只要这势头保持下去,剑宗日后掌门之位说不定就要传给他。 江生点点头:“你去忙吧,我到气宗那边看看。” 岳灵珊看江生过来,顿时气鼓鼓的瞪着他。岳不群已经和门下弟子说过江生的来历,和剑气二宗的一些过往,叮嘱他们不得和江生交恶。但他讲述往事的时候,不免带些私人看法,连带着把这些影响也传给徒弟们。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尤其是看见岳不群身上曾被剑宗砍出的伤口,岳灵珊他们更是义愤填膺,觉得剑宗的人真是罪大恶极。看见江生走过来,直接握住剑柄:“你来做什么?我华山派不欢迎你们!” 江生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只是冷笑一声:“喔?现在华山都轮到二代弟子做主了吗?” “江师弟说笑了,师姐这里有失远迎了。” 一个中年美妇笑着走过来,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一股成熟稳重的韵味。走到山门前,对着江生微微一礼,回头轻斥道:“珊儿,华山剑气皆是一家,你怎么可如此说话,还不与你师叔赔礼!” 江生轻笑一声,躬身还礼。“无妨,这位想必是宁师姐,岳夫人了。不知师兄最近可好啊?” 江生上门是客,照理岳不群本该亲自迎接,就算他自恃掌门身份,也该派个男弟子过来引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宁中则一个女眷来迎接客人。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毕竟礼法有度,岳不群号称君子剑,对这种礼数更是该很看重才对。 宁中则笑道:“外子近日剑法突然有所领悟,正在闭关修炼,师弟若有事,与我交代也是一样。” “无事,只是来看看岳师兄。听说师兄文笔不错,想请他在剑宗落成时帮我提几笔字,既然师哥有事,那我就改日再来拜访。” 江生笑了笑,但刚走出两步,却又回过身笑道:“思过崖那地方的确挺适合闭关的,人迹罕至心无旁碍,当初我和师父他老人家就经常在那练剑。这是那些刻画想来不为岳师兄这样的气宗高手所喜,小弟当初只是随手为之,若有残留烦请勿怪。哈哈哈!” 江生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而宁中则的手却突然一紧。 令狐冲因为在山下的糊涂事,被判罚在思过崖面壁。可前天突然跑下山说发现山洞内有密室刻着门派失传绝技和破解之法。夫妇二人去看过之后自然大喜过望,岳不群更是当下就决定闭关。 可没想到江生竟然早就知道密洞的事情,那里面的剑法岂不是早就练成了。再回想起密洞中的石刻九成都被剑痕划的残破不堪。 密洞内岩壁坚硬无比,寻常利剑刻画留痕都很困难。可破坏的剑痕却深达数尺,连绵不绝,洞口处更有一把衡山软剑直没入柄。 两人本以为是本门前辈发现后气愤魔教咒骂而摧毁的,还在推敲是哪位前辈有如此精深的内力,如今一看却是江生所为? “不,绝对不可能!他的年纪不过和冲儿相仿,功力比肩师兄已是难得,又怎会有那样惊世骇俗的内力。肯定是风师叔所为!” 想到这略微合理的解释,宁中则心中稍安,但旋即有担心起来。 江生名义是请岳不群提字,实则是要他们承认华山剑宗的身份。岳不群本打算剑术有成,再出来和江生一争长短,如今看来却是败局已定了。 数月后 “啪!啪!噼啪!” 一挂火红的鞭炮响彻空中,算是宣告华山剑宗正式在江湖上开门立户了。 正当午时岳不群和宁中则,带着华山上下一众弟子赶来恭贺。 宁中则看着正堂上匾额“剑气冲霄”四个大字,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当年她十二三岁初入华山派练剑,这堂上的匾额是这四个字,现下改作了‘正气堂’,原来那块匾可不知给丢到哪里去了。 岳不群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匾额,问道:“当初华山剑气之争已经分的清楚明白了,为何今日江师弟还要做,剑气重霄这四个字啊?” 虽因形势比人强,岳不群默认江生重立剑宗,但对于华山剑派正宗的名头,岳不群却始终是要坚持的。气宗胜出之后,华山匾额就换了“正气堂”,而如今江生却要兼顾剑气二字,岂不是明摆着要吞并气宗吗? 岳不群有意将“分”“清”二字咬的极重。江生自然也听得懂,轻笑一声:“不过是想重现华山当年旧景罢了,师兄若心里不痛快,也可将正气堂的牌匾换了。小弟绝不多说一句。” 正气堂重换了剑气冲霄,岂不是自己否认当年气宗大胜的结果?江生这是算定了岳不群不会换匾,岳不群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现在若真因为这件事死咬不放,那未免显得小气。 背后令狐冲看师父吃瘪,心中顿时有些不忿,他素有急智,抱着怀中两匹上等蜀绣躬身道:“恭贺江师叔大喜,这是我师父师娘一点心意。” 江生点点头,一挥手,背后林平之立刻出来接过他手中蜀绣。令狐冲却并不退下,反而有些阴阳怪气道:“当初刘师叔金盆洗手时,可是宾客云集啊。怎么到了江师叔这里,这么冷清啊?” 林平之脸色一黑,剑宗传人就不在江湖行走,虽然象征性往各派发了请帖,可除了他外公金刀无敌王元霸送来三箱贺礼,其余来道喜祝贺的却一个没有。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令狐冲还偏偏点破此事,还特意把他们的刘正风金盆收手放在一起说,岂不是故意映射他们剑宗快黄铺子了。 江生脸色也有些不好,倒不是因为来宾人少尴尬,而是觉得令狐冲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岳不群此来既然送了礼物,那就是带着结交的诚意,虽有不和也是为了华山正统的名声。 令狐冲却是单为得罪人,而得罪人,哪有名门首徒的风范? “我这不是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来恭贺的都是朋友。今日是剑宗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像刘府打的一塌糊涂。平之,拿一千两银子给令狐师侄做回礼,想来师兄师姐这两年过的艰难,大弟子连件像样拜贺的衣服都买不起!” 江生一甩袖子转身进了正堂,岳不群回头恨恨瞪了令狐冲一眼,吓的他直缩脖子。 宁中则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一直把令狐冲当做半个儿子,平时丈夫说这个徒弟恣意妄为,她还不觉得怎样,可如今一看,他这随心的性子的确是会坏事。 正在这时,山门外突然传来大喊:“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华山掌门当由剑宗封不平担任!” 岳不群微微一惊,回头只见大门口走进一群人,为首七个,有剑宗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还有衡山长老鲁连荣,泰山长老玉玑子,正中央的却是嵩山副掌门汤英鹗和大嵩阳手费彬。 汤英鹗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朝岳不群几人笑道:“岳师兄来的正好,省的小弟还要到气宗跑一趟。” 宁中则素来刚强,之前听丈夫说嵩山派诛杀刘正风全家的时候就满心不忿,现在一看他们居然还跑到华山上要谋夺自己丈夫的掌门之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倒是有劳极为师兄弟连珏而来,只是我华山的掌门废立,什么时候也要嵩山,衡山,泰山来多管闲事了!” 衡山派鲁连荣微微冷笑,说道:“素闻华山派宁女侠是太上掌门,往日在下也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名不虚传。贵派门户之事,我们外人本来不便插嘴。 只是我五岳剑派结盟联手,共荣共辱,要是有一派处事不当,为江湖同道所笑,其余四派共蒙其羞。适才岳夫人说我们不该多管闲事,这句话未免不对了。” 鲁连荣外号叫作‘金眼雕’。但武林中人背后都管他叫‘金眼乌鸦’,就是说他多嘴多舌,惹人讨厌。宁中则虽豪气不让男儿,但毕竟是个深闺妇人,很多刻薄话,自然不能像他那么不要脸的说出来。 一旁令狐冲素来敬重师娘,原本被岳不群一眼瞪的消退的胆气又撞上来,“瞎眼乌鸦,有种的给我,,,,” 话还未说完,岳不群突然大喝一声:“冲儿,不得无礼。鲁师伯远来是客,你怎可没上没下的乱说?” 他这话看似呵斥,实则却是祸水东引。 江生倒也接的干脆,从大堂走出来,笑道“岳师兄说的是,待客自然是要主人来做。” 不过鲁连荣不过是个凑数助威的小人,江生都懒得搭理他,径自看向封不平几人:“我草创剑宗数月,几位师兄也没来叙旧。却偏偏赶在今日带人前来,是要将我和岳师兄的掌门之位一起夺了?” 封不平上前一步道: “不错!华山派的正宗武学乃是剑术!岳不群执掌华山一派,却一味教人练气,那可是贻祸子弟,流毒无穷。 你虽自称是风师叔的传人,却口说无凭,更勾结魔教曲洋和叛徒刘正风,暗害嵩山丁勉和陆柏师兄,有何资格用我剑宗名义在华山开宗立派!” 虽说封不平话里肯定会贬低江生,但一旁岳不群心中却也有些狐疑:江生看过思过崖绝壁的石刻,纵然擅长五岳剑法也没什么稀奇,他口中说师承风清扬,但却从未展露过名震江湖的独孤九剑。 莫非真的只是假托先人之名,招摇撞骗,或者干脆就是魔教的阴谋? 衡山刘府后堂之事本是机密,但却架不住莫大先生那个废物,把衡山管成一盘散沙,机密漏的跟筛子一样。嵩山原本在各派之中均有间谍弟子,多方查探废了不少心力,终于知道剑宗出了个高手。 这种密谋埋伏嵩山派的事,江生虽然不屑否认,但也不会傻傻的钻进对方话中的圈套。他只是朗笑一声,对封不平道: “剑宗创立之前已谋划数月,江湖上也人尽皆知。几位师兄若真有心验证,又何必等到今日?习武之人多傲气,你不认可我执掌剑宗,不肯屈居于人下本是人之常情。倘若你武功才情远胜于我,退位让贤未尝不可。” 封不平正要顺势接了,江生却忽然话锋一转: “但你勾结嵩山派谋得掌门之位,那便是背祖弃宗。你也不想一想,倘若今日左冷禅一面令旗就名正言顺换了华山掌门,那你就算上位,也不过是嵩山的看门狗。你和左冷禅再亲厚,还能比得过十三太保吗? 改日他再下一面令旗要把你换了,你若是抗命不遵,那就是承认自己今日得位不正,贻笑天下。若是遵命,华山百年基业尽丧你手,又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第147章 立派 “这,,,,” 封不平被江生一番话说得冷汗涔涔,他当初确有与岳不群争夺掌门之心,所以隐居多年自创一套威力极大的狂风剑法,想要力压气宗一头。 数月前听说风清扬传人在华山重立剑宗时,他本是很高兴的。但成不忧等却带着汤英鹗找到他,说有五岳盟主支持,这掌门之位才名正言顺,一番花言巧语还令他对江生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眼看封不平被似乎有些迟疑,一旁费彬连忙给剑宗几人使了个眼色。 成不忧立刻上前朗声道:“哪有这么许多噜唆的?说来说去,你这掌门人之位是不肯让的了,是也不是?既如此,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他眼露凶光,突然拔剑直刺,毫不顾忌江生此刻手无寸铁,便施展绝技,趁机要将他毙于剑下。 但没想到,江生只是向后一闪便躲开他这必杀之剑,还没等成不忧施展后招。旁边岳不群一抬手,长剑也不出鞘,用剑鞘一挑,拨开成不忧的剑锋。宁中则却远没丈夫那么含蓄,剑鞘对着成不忧手腕狠狠一敲。 两人都在思过崖石刻上见过这招绝杀剑破解之法,那叫一个轻车熟路。成不忧武功平平,哪能挡得住这夫妇两个联手,长剑当啷掉在地上,捂着手腕急退。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卑鄙!竟敢暗箭偷袭!” 宁中则脾气火爆,还要上去教训。岳不群突然伸手拦住他,俯身捡起成不忧掉落的长剑,远远抛还给他,笑道:“情急出手,还请成师弟勿怪。但今日单凭一面旗子就更换华山派掌门,未免草率。兹事体大,在下当面谒左盟主后,再定行止如何?” 岳不群心机深沉,自然不会凭空为江生架梁子,但他也知道,今日自己与江生是被硬绑在一架战车上了。唇亡齿寒,若是江生倒了,他的掌门之位也肯定保不住。 但对于面前几人,他也不想逼迫过甚。万一嵩山派恼羞成怒,像衡山刘家似的上演一场全武行,对方七个打他们三个,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汤英鹗面色阴沉如水,心里暗骂,这剑宗的废物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连杆枪都当不好。 原本左盟主想要一统五岳剑派有三个极重要的步骤,第一步,先越俎代庖处置其他门派的人,名正言顺插手别派事务;第二步,携大胜之威干预其他门派掌门废立,扶持傀儡上位;最后顺理成章,五岳并派。 这三步环环相扣,权利的口袋一步一步收拢,扩大嵩山派的影响,蚕食五岳的势力。 但衡山之事后,五岳令旗威信大跌,左冷禅已经很难用盟主身份左右各派内部事宜了。第一步没走好,第二步自然更加艰难。 本以为剑宗的人和气宗宿怨极深,骗的封不平这蠢货先和岳不群动手,费斌几人趁乱一起围攻,把华山上下斩尽杀绝。最后再把杀人的罪名都归到封不平身上,杀他以谢天下,顺利扶持成不忧傀儡上位。 华山派就到手了! 可没想到封不平竟然被三两句话说动了心思,成不忧更是废物,连个战端都挑不起来,还没等嵩山几人并肩子冲上去,就被人挑落了佩剑。 丛不弃和成不忧都有把柄攥在左冷禅手里,他眼看嵩山派面色不善,知道几人心中已经极为不满。事到如今,他只能没脸没皮的胡搅蛮缠了。 上前一步抽出长剑,“当年气宗设计杀害我剑宗诸多前辈,今日你二人又以多欺少伤我成师弟。剑宗今日领教岳先生和宁女侠的气功。” 说完直接朝身后大手一挥:“剑宗的弟子跟我上啊!” “丛师兄,且慢!” 岳不群还要解释拖延,丛不忧和成不忧等人哪能容他说话,众人一通乱剑劈头就砍。 汤英鹗也不敢在多耽搁,大喝一声:“江生,你勾结魔教杀我师兄,今日就拿命来吧!” 他在嵩山十三太保中,辈分虽然排在第六位,但武功却仅在左冷禅之下,一十七路长短快慢剑,施展起来那是黄沙万里气象森森,剑锋之上皆带着微微的冷芒,可见其功力之深。 “我的命真珍贵,恐怕给不了你,既然你这么惦记丁勉,我就干脆送你和他黄泉相见吧!” 江生冷笑一声,袖中抽出一把软绵绵的血刀,颤巍巍的刀身如一条磨牙吮血的毒蛇。血刀的招式每一招皆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劈砍,江生学过独孤九剑之后出招更是自在随心,连带着这软刀之法更是缥缈不定。 汤英鹗的长剑就如同猛虎,面对寻常诡异的招式就如同应对毒蛇,虽然艰难,但也可凭借雄浑内力抗衡。但江生的血刀却并非毒蛇,而是一条身长数丈的泰坦毒蟒,不仅招式诡异难测,力道更是沛然难当。 两人一照面,汤英鹗的脸颊就被划开一道口子,要不是他剑法老道,这一招就切开他的咽喉了。 江生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换成是穆老猴子纵然有所防备,也未必能躲的过我这一刀。武功套路虽然同出一脉,但不同人手中威力却千差万别。笑傲武功水准的确远胜碧血。” “什么笑傲,碧血的?” 汤英鹗被他说的一阵迷糊,也不理会,依旧挺剑就刺。但嵩山剑法破解之法,江生无不了然于胸,虽未一招绝杀,但汤英鹗又怎能挡住血刀一刀快似一刀的狠辣,三招未过胸口就被自下而上剖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费斌眼看师弟身受重伤,心中不免慌乱。 他知道左冷禅对林家辟邪剑法很感兴趣,所以乱战一开始就直奔林平之而来。本以为抓这么个小崽子那是手到擒来,可没想到林平之虽然内力平平,但那稀奇古怪的剑法却着实狠辣,再加上那把削铁如泥的金蛇剑,两人一时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看来毫发无损的活捉是不行了!费斌急于驰援师弟,对林平之终于不再留手,手中长剑突然快若闪电,一剑刺向腹部。伤到这地方一时半会死不了,但却足以让人无法动弹。但这狠辣的一剑刺在林平之身上竟只划破了衣服! 再一看伤口之处隐隐泛着乌金色的亮光,与其他常见布料大不相同。却是江生见他武功太低,把大雪山乌蚕衣给他防身。 这小子穿了护身甲?幼稚!费斌想明原因,也不用剑一掌拍出正打在林平之胸口。 费斌外号大嵩阳手,掌法造诣比起师兄左冷禅毫不逊色,一掌拍出林平之感觉好像被大锤砸中一般,一口鲜血喷出。幸亏费斌没有杀心,掌上收着几成力道,不然这掌就能要了他的命! 林平之强忍剧痛,扔了金蛇剑右手一翻,变戏法一样掏出个方正的小盒子对准费斌。费斌知道这肯定是机簧暗器之类,连忙飞身躲闪,但哪有躲得开? “嘭!”的一声,无数牛毛细针射进费斌身体,名震天下的大嵩阳手竟死在暗算之下。这“含沙射影”还是江生当初从何红药那里捡来的,后世何铁手送给韦小宝防身的,就是这个。 林平之捡起金蛇剑,只感觉胸口沉闷,连忙运气稍加调息。心中暗道侥幸,江湖上成名的高手果然不是盖的,若非江生的“含沙射影”,就算有宝甲护身,费斌也能空手杀他十个来回。 华山派那边却不怎么乐观,岳不群夫妇被四个高手团团围住,岳灵珊他们也和剑宗弟子杀得各有伤亡,令狐冲在打仗的倒是很有大弟子的担当,主动拦住成不忧帮师父分担火力。 但他没学过独孤九剑,单靠那残破不堪破解招式又怎么敌得过剑宗的高手。拖延了十几招后,被成不忧找个破绽,一掌打在胸口上,吐血倒地生死不知。 岳不群夫妇也是仗着残损的破解石刻,每到支撑不住时,神来一笔,撕开四人的联手合击。眼看成不忧也要加入战圈,突然两颗人头从天而降。 成不忧等人吃了一惊,汤英鹗和费斌两个竟已经死了!岳不群和宁中则趁这时机跳出战圈,聚拢气宗弟子退到大堂门前台阶上。 江生手持血刀,冷冷的看了成不忧一眼,转而对封不平说道: “剑宗败亡,弟子皆流落在外,传承零落。我的内功并非华山正宗,就连剑法也是后来得蒙恩师传授的,我最擅长的是用刀。但既然奉家师之命要光大华山,今日我这华山剑宗的掌门还就当定了! 封师兄若要同心戮力的话,我依旧欢迎。但若还与嵩山沆瀣一气的话,就休怪江生不客气了!” 封不平他的想法很简单,凭狂风剑法夺回掌门之位,光大华山门楣,成就一番事业。但江生说的嵩山阴谋和成不忧的名正言顺,却令他犹豫不决,不知该听信谁的,要如何是好。以他的内力剑法尚在岳不群之上,却联合三人久攻不下,原因就在于此。 但他也并非蠢人,细看成不忧他们面如死灰的样子,也知道这俩师弟肯定是被嵩山装进兜里了。叹口气道:“华山练剑,练气,自然也可练刀。” 回头对成不忧道:“有劳两位师弟回去拜上左盟主,说在下对他老人家的盛意感激不尽。只是我华山剑宗人才凋零,实在不愿再同门相残。封某生于华山,长于华山,实在不愿再离开。” 封不平这是要服软了啊,成不忧大急:“师兄,难道你甘心归这黄毛小子驱策吗?” 封不平当下面色一冷:“师弟重立剑宗,那是奉风师叔号令,我重回华山有何不可!” 封不平这话给自己留了口子。他并未与江生真正交手,自信凭借剑法武功未必会败。先入剑宗门墙安身,他日纵然不服,再凭本事比剑夺帅那也是堂堂正正男儿所为。 今日若再起风波,就算真的凭本事赢了,那传到江湖上也是说,他靠嵩山派的令旗夺了华山的掌门,名不正言不顺。 成不忧和丛不弃相互看了一眼,嵩山太保已死,凭他们两个也号令不动泰山、衡山的人再拼命,现在封不平袖手旁观,他们两个打江生和岳不群夫妇三个,那不是死路一条吗? 今日虽然没能按左冷禅吩咐夺得华山掌门,但往剑宗埋了封不平这个钉子,也算有个交代。在纠缠的话,结局就不好说了。 当下一抱拳:“既然师兄心意已决,但我等也不强求,告辞!” 剑宗的开山仪式被搅和的稀碎,但有了这一抹鲜红血色,也算是在江湖上站稳脚跟了。 气宗在乱战中伤亡不小。最小徒弟莫青才十三四岁就在一场血战中被斩断臂膀,岳不群抱着他。岳灵珊披头散发腿伤被砍一剑,要靠宁中则搀着她才能走路。陆大有背着令狐冲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一行人急匆匆的相互扶持返回正气堂那边修整疗伤了。 剑宗这边林平之伤势不重,指挥着一众快被吓傻的丫鬟仆役,清理血迹,挑拣疗伤药物准备送到气宗那边。而江生则带着封不平来到剑宗后堂。 只见供桌之上,一个青衣老者面如金纸,仙风道骨,正是剑宗前辈风清扬的画像。 江生点了一炷香恭敬的插在香炉上,而封不平却站在那一动没动。这倒不是他傲慢无礼,实际上封不平的师父就是风清扬的师兄。 他一见江生供奉画像既不是华山开派祖师郝大通,也不是剑宗之祖蔡子峰,而是单单供奉了风清扬,就知道这剑宗独门立派并非说说而已。只是如此一来,剑宗开派祖师成了风清扬,他这个别脉的师兄倒不好开口争夺掌门之位了。 江生也不见怪,站起身轻声道:“师兄可曾见过恩师的绝技?” 封不平点点头:“风师叔的独孤九剑威震天下,封某曾有幸见其施展退敌,惊为天人。” “听说师兄这几年苦心孤诣创出一套狂风剑法,不知可否指教两招。” 江生从供桌上捻出一根供香,使了个门户虚指一下,藏香之上嗡然作响。 “好内力!多年不见风师叔的绝学,今日正好大饱眼福!” 第148章 拜访 封不平也捻出一根供香,对准江生。他是剑宗高手,注重招式变化,对于这种极耗内力的文斗,本不怎么感冒。但内功一道日久年深,年长者占优势,而江生的年纪小的做他子侄都有富裕,设下这样他题目他也不好意思不接着。 封不平斜行而前,长剑横削直击,迅捷无比,未到五六招,剑势中已发出隐隐风声。正是在中条山隐居十五年而创制出来的得意剑法,他胸怀大志,不但要执掌华山一派,还想成了华山派掌门人之后,更进而为五岳剑派盟主,所凭持的便是这套一百零八式“狂风快剑”。 但无论他剑法如何快捷,江生却只是随手供香一指,就恰好直指他剑法的要害破绽,轻描淡写化解攻势,连脚步都未曾挪动一下。 封不平十招还没用完,就已经被江生遥遥的往心口指了三下,这要是换了长剑他已经死了三回了。 封不平冷汗直流,不仅是因为惊异于江生剑法之精妙,也是因为内力大耗。用这又细又软的供香演练剑法,非内功与招式兼得者不能为之。狂风快剑出剑越来越快,风声也是渐响,威力也就越强,不快便发挥不出威力。 这剑法若用精钢长剑自然酣畅淋漓,但用这又软又细的供香,便要消耗大量的内力维持韧性。剑法使得越快内力消耗越大,剑法还未施展一半,封不平的后背衣襟已经尽数湿透了。 其实剑法比到这个地步,封不平已经认出江生使得是独孤九剑,也知道自己的武功与其相差甚远。但一套剑法没使完就累的脱力,封不平却丢不起这个人。 仰天一声清啸,猛地一抖手上的供香,封不平拼尽全力却临阵突破,将狂风剑法的后招尽数灌注到这一式,细香上竟有一股风雷大作石破天惊的气势! “来得好!” 两人比斗十几招,就这最后一式终于让江生提起了兴致,供香巧妙的一提,磕开封不平的剑势,直朝他胸口刺去! 供香质地极脆,刚一撞在封不平身上就断了。 封不平拱手道:“师弟剑法精绝,封某甘拜下风!” 江生连忙还礼:“师兄客气。和恩师相比,我这剑法还差这点火候。” 他这话并不是谦虚,独孤九剑有攻无守,江生虽然初步练成,但距离收放自如还远着呢。他深知封不平个性刚强,很可能会奋力一搏,所以故意用供香比斗。这如果是换了一根坚硬点的筷子,江生都怕一失手戳死他。 两人正客气之间,林平之突然喘着粗气跑进来:“师父,出事了!” 江生眉头一皱,“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刚才去给气宗的人送金创药和滋养补品,才走到一半,就看见他们停在半山腰那边。说是山下突然跑来六个怪人,年纪很大但说话就像个小孩子,自称什么桃谷六仙。衡山派的鲁连荣先下山和他们碰在一起,言语间有所冲撞得罪了他们,竟被抓住手脚生生撕成四块!然后几人又冲到气宗那边掳走了令狐冲。” 六个怪人?虽然已经分道扬镳,但封不平还是惦记,连忙问道:“成不忧他们没事吧?现在剑宗的人呢?” 林平之赶紧道:“那群人似乎是冲着气宗来的,杀了鲁连荣就没多理其他人。成师叔他们和泰山玉玑子他们已经下山离开了。” 听得师弟们无事,封不平放下心来,转而冷笑一声:“鲁连荣这只瞎眼乌鸦终究还是死在那张嘴上了。” 桃谷六仙,原著里这几个人上山,是在令狐冲面壁思过大半年以后。没想到华山掌门之争提前了好几个月,这六个人却还是和剑宗的人一起上山了。 江生一边感叹剧情惯性的强大,一边交代道:“平之,桃谷六仙他们合击的功力虽然比不上左冷禅,但比起余沧海之流却绰绰有余。他们这几日很可能还会在华山盘桓,如遇见他们不要正面冲突。他们行事疯癫,只需多奉承他们几句,就能哄的他们找不到北。” 封不平原本自创狂风剑法,甚至想恃之争夺五岳剑派盟主,心里自然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信。但刚才供香试剑败于江生手上,顿时又觉得自己之前小瞧了天下豪杰。 见江生似乎各家武学都极为熟悉,连桃谷六仙那样的方外之人也知之甚深,立刻有些好奇: “听师弟的意思是对左冷禅的武功极为推崇,不知他的武功到了何种境界,在江湖上比起他人又是如何?快和师兄说说,省的我日后行走江湖闹出笑话。” 林平之也竖起了耳朵,当初江生说余沧海的武功不过尔尔,他就理所当然以为各派掌门武功都是那样,但今日一看陆柏和封不平这些人出手又远比余沧海凌厉的多。他也很好奇,这天下高手到底会强到什么程度。 “我也没有和他们真正交过手,只是多年前听恩师点评过这天下高手,除日月神教东方不败外,正道之中就数少林方正大师,武当冲虚道长和嵩山左冷禅。此三人的武功皆不在魔教前教主任我行之下,叮嘱我遇见要小心行事。至于其他诸派掌门,散人,以我的功力剑法皆不在话下。” 江生还未与这江湖上真正的高手照过面,也不愿顺口乱加点评。只是用风清扬的名字随口遮掩后,便不在多说。 封不平隐居之时日月神教还是任我行魔焰滔天的时候,听说三人与其功力相若,顿时吃了一惊,却也有些好奇:“听说现在魔教东方不败武功天下第一,难道比任我行这个前教主更厉害” “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已经练到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境界,真要动手,正道三大高手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他一个。不过他继任魔教教主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倒也不必过多顾虑。反倒是正道三人皆是城府深沉,机关算尽之辈,心机手段毒辣诡谲,不得不防的。” 江生不顾封不平的一脸骇然,转而略有深意的看看自己的徒弟: “平之,华山剑派武功博大精深,封师兄和你修炼的都是混元功,你若有不解之处多向他请教。日后纵然达不到你先祖那样独步天下,但像岳不群那样与各派掌门平起平坐却不是奢望。” 林平之还是第一次知道葵花宝典竟有这般威力,心里不由生成些野望,但看江生那似笑非笑的样子,立刻收起心思朗声道:“弟子定然勤加修炼,早日为师父分忧!” 眼下华山派的情况也的确不妙,令狐冲被桃谷六仙半死不活的送回来,身上还凭空多了六股混杂不堪的真气。 岳不群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六怪是为了治伤才把令狐冲折磨成这样,与宁中则思来想去,得出个结论, “冲儿的内伤唯有紫霞神功可以化解,他们这是想要以此耗我内力。待得大功将成之际,这六个丑八怪突然现身,以逸待劳,便能制咱们的死命。” 这是个很正常的结论,宁中则也也十分赞同:“这六怪既伏下了这条毒计,定然去而复来,咱们若和他们硬拚,虽然未必便输,但如有个闪失……” 岳不群摇头道:“‘未必便输’四字,谈何容易?白天时我们与剑宗血战以受重创,珊儿她们现在伤势严重根本无法御敌。以我夫妇敌他三人,不过打个平手,敌他四人,多半要输。他五人齐上……” 说到这,岳不群忍不住叹了口气。真要说起来,他岳不群也是个被坑的孩子。 紫霞神功本是一门极为高深的道门心法,华山九功紫霞第一,这并非是浪得虚名。可偏偏岳不群的运气不好,少年时华山动乱不堪,师父师祖都忙着明争暗斗无暇指点他练功。 继任掌门后虽然得到秘籍,可是华山派那是百废待兴,岳不群重任在肩为光大门派殚精竭虑,又哪能心无旁骛的练功参悟呢? 所以直到获得辟邪剑谱之前,岳不群的武功一直都是块极大的短板,莫说是和左冷禅任我行这样的角色一较高下,就是洛阳绿竹翁,魔教向问天之流也要稳稳胜他一筹。 华山气宗最注重内力积累,一步一个脚印,这点岳不群比谁都清楚,但是时不我待。 江湖是靠实力说话的,衡山刘正风要不是应对得当,几乎就惨遭灭门之祸了,现在即使大胜也要举家到海外辟祸。也难怪岳不群最后会被逼的剑走偏锋,跑去谋夺辟邪剑谱。单靠他和宁中则那两下子,别人稍动动手,华山派就吃不消。 宁中则看丈夫不再说话,也知道眼下是到了华山危急存亡之时了。低声道:“师哥,我说个法子,你可不要恼,,,” 岳不群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几十年的夫妻早已心意相通,哪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你是要我向剑宗低头,去求那江生和封不平?” 宁中则素知师兄对剑气正统看的极重,从今日匾额之争就可见一斑,但她毕竟是个母亲:“你知道的,我纵然与你同生共死赴汤蹈火,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珊儿和冲儿他们,,,,留个念想,让他们日后继承华山气宗也好啊。” 宁中则虽是女儿心性,但刚强慷慨,虽心中放不下儿女,但话里已有了拼死一战的决心。 岳不群听着她近乎遗言般的哀求,也不禁叹了口气,连忙握住她的手:“你可别丧气,大丈夫能屈能伸,胜负之数,并非决于一时,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岳夫人道:“你说咱们逃走?可冲儿伤势极重,带了他兼程急行,,,,,” 宁中则话说到一半,就已经猜到岳不群是要放弃这大徒弟了,心下甚是悲痛。但她也知道,怪不得丈夫心狠。桃谷五怪随时都会重来,决不能为了令狐冲一人而令华山一派尽数覆灭。 正在纠结之时,岳灵珊捂着大腿伤口,一瘸一拐的跑进来,“爹,娘,剑宗江生他们来了!” 江生几人坐在正气堂中,看见岳不群夫妇出来,上前拱手道:“今日之事还多亏岳师兄鼎立支持伸张正义,才没让嵩山派的阴谋得逞,师弟这里谢过了。听说贵派弟子伤势颇中,特来探望,这瓶雪参玉蟾丸是高丽国宝,特送与师兄聊表心意。” 江生一挥手,背后封不平双手递过一只玉瓶。“今日之事封某多有得罪,还请岳师弟不要怪罪。” 岳不群知道,今日江生是来帮封不平与自己和解的,毕竟气宗有好几个徒弟都伤在他和门下弟子的手上,总不至于因为他们并入剑宗就能抹过此事。 岳不群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树敌,接过玉瓶打开一闻,一股浓烈的药香扑鼻而来。 习武之人多少都通晓筋脉药理,岳不群也听说过,雪参和玉蟾二物,都是疗伤大补的圣药,几有起死回生之功,这瓶中几粒丹药却是千金难买。 江生为了拉拢封不平和气宗,真是下血本啊。 岳不群心里嫉妒的暗骂他一声“狗大户”,脸上却平添了几分笑容: “封师兄客气,华山剑气同出一脉,何来仇怨?今日之事,是那嵩山派想要谋夺华山掌门之位。我已决定率弟子即日动身,上嵩山去见左盟主,和他评一评这个道理!” 上嵩山评理?就你和宁中则这两下子,恐怕上的去,下不来。封不平正想嘲笑岳不群不自量力,但转念一想却也明白了:这小子白天和桃谷六仙结怨,这是打不过要放弃祖业逃跑了! 封不平戏谑嘲讽的目光让岳不群十分不爽,但却无法发作。好在江生此刻笑道: “看陆柏他们在刘府的行事,就知道左冷禅肯定豪横惯了,岳师兄此去恐怕要吃亏。依我看倒不如写封书信先礼后兵,封师兄久游方归,正想与岳师兄叙旧,不如带弟子到寒舍盘桓几日,也让这些晚辈们相互熟稔化解矛盾。如何?” 第149章废物 江生态度之好远出宁中则意料,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可比评理逃跑强多了,日后江湖人问起来也是江生主动相邀,不堕华山气宗的面子。而且最关键的是,能保住令狐冲的性命。 她悄悄拉了下岳不群的衣角,示意他赶快答应下来。但岳不群却满心疑虑,不知江生有何目的。 其实江生还真没什么目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江生并不讨厌岳不群。虽然他后期黑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但却还是因为华山势力衰败的原因。 华山上只有十几个武功平平的亲传弟子,高手只有他和宁中则两个人。面对左冷禅的步步紧逼,倘若他不采取些非常手段的话,华山的基业铁铁的就会断送在他的手里。 这点并非空穴来风,在五岳并派前夕,衡山莫大已经游离在门派权利之外,流落江湖;恒山三个定字辈的师太也死的一个不剩;泰山天门道长则被师叔玉玑子设计谋害,连同亲传弟子一起死在嵩山。 要不是岳不群心机够深,肯定也免不了身死道消的下场。而剩下宁中则虽然个性刚强却无心机手腕,怎么斗得过左冷禅? 倘若真的有人肯为了华山拼死付出,为其放弃一切,那未必有令狐冲,宁中则,却肯定有岳不群。虽然可悲,作为一派之长,却需要这样的担当。 而一个人倘若连性命都不在乎,那他还会有什么放不下的?名誉,尊严,徒弟,妻女,还是男人可笑的雄风? 可惜无论是枕边人宁中则,还是亲传弟子令狐冲,都无法替他分担这个重担。 凭江生的武功资本,想现在统一华山那是易如反掌。但那之后又怎样?林平之尚不堪一用,封不平也未完全归心,与其和这两人费心思,倒不如留着岳不群互为犄角,这个君子剑的手腕,十个封不平都不是对手。要不然单为了封不平,哪值得五颗雪参玉蟾丸? 岳不群心思急转,却始终猜不透江生所想。这要是换了他这个君子剑,肯定是坐山观虎斗,而后趁机名正言顺霸占华山的祖业。 岳不群以己度人,觉得江生肯定是酝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说不定那桃谷六仙就是他找来的。此人在回雁楼横空出世,之前的背景来历无人知晓,能找到那六个怪物一点也不稀奇。想到这,岳不群顿时觉得剑宗就像个择人而噬的怪物,长着大嘴等他跳进去。 “多谢师弟厚意,但岳某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了。” 宁中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知道丈夫行事肯定是思虑再三,但这次她却真的有些生气了,她一直视令狐冲为亲子,哪会坐视他明明有生机却要等死。 也不再问岳不群的意思,自作主张站起身:“我等远赴嵩山,门下弟子令狐冲却重伤无法随行,还请江师弟帮忙照拂一二。” 封不平怪笑一声:“岳夫人,当真是对弟子爱惜有加啊。” 气宗不肯受剑宗的恩惠,却把一个病秧子甩给他们。那令狐冲白天受了成不忧一掌已是重伤,又被桃谷六仙掳走折腾一阵,现在半条命都没了,真死在剑宗算谁的? 岳不群也瞪了她一眼,“内子忧心徒弟伤势,一时情急,,,” 话还没说完,江生笑着摆摆手:“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无妨,无妨,小弟全听师姐安排就是。封师兄,去将令狐师侄带回剑宗调养。” +++++++++++++++++++ 在剑气重霄堂内,林平之恭敬的侍奉在左右,看着江生端坐在大椅上面色安详。在他印象中,这位师父大多算漏无疑杀人冷血,宛如盖世高不可攀,如此安静闲适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正在这时封不平从屋外进来,“师弟,那个令狐冲已经安顿好了,跟他一起来的陆大有在照顾他。但他的伤势不轻,恐怕都未必能过的了今晚。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将这将死之人带回来?” 封不平在正气堂的时候,就觉得江生对气宗的人实在太客气,剑气两派素来不睦,身为掌门如此低服做小未免堕了剑宗的威风。刚一回来,就忍不住来问个清楚。 但江生根本就没搭理他,依旧闭着眼睛捻动佛珠。屋内渐渐从安静变得寂静,静的能听见骨珠相撞的清脆声。 封不平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孟浪了,一派之长如何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华山剑派门规森严,他幼年时无论师兄弟间如何嬉戏玩闹,在用餐座次之间必须长幼有序,否则便是上下不明、日月不分,此乃门规大忌。 封不平本来是知道的,但他之前一直隐为剑宗领袖,辈分又是江生的师兄,说话行事时不自觉就带着三分随意。此一节已经犯了当权者的忌讳,这里是华山的剑气冲霄堂,已经不是他隐居的中条山草庐。 江生终于停下手中的佛珠,微微睁开眼睛问道:“岳不群他们下山了?” 封不平不自觉躬下半个身子,回答:“是,除了令狐冲和陆大有,其余尽数离开,约莫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了。” “今日嵩山派把气宗打的七零八落,到了临门一脚却功亏一篑,如今也该回过味来,设法补救了。” 江生看着外面渐渐阴沉的天色,低沉的雷声隐约从山外传来,看来今晚将有一场疾风骤雨啊。 林平之早就听江生给他剖析过各派形势,心思如电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成不忧他们会趁此机会袭击岳不群?” 封不平开始时还未懂江生的意思,正捋着胡子思考,听了林平之的话,差点没失手扥下两根。诧异道:“争夺掌门之位已经事不可为,难道左冷禅还想灭了华山派不成?” 江生看他那难以置信的样子,冷笑一声: “那你以为我白天时,说左冷禅早晚会把你从掌门位上踢下来,是危言耸听挑拨离间?早在衡山刘府的事情,他就已经暴露了兼并五岳剑派的野心,只是费斌行事不利,低估了莫大先生。 一计不成,只好盯上华山派这个软柿子,用剑宗做马前卒,借刀杀人渔翁得利。成不忧办事不利,掌门之位没拿到,又折了陆柏和汤英鹗,左冷禅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现在好不容易岳不群自己下山送上门,不灭了气宗,他们怎么和嵩山派交代?” 林平之忧心道:“剑宗和泰山派,虽然死了个鲁连荣,但还有三名高手。岳掌门夫妇只有两人,门下弟子又大半有伤在身,如此一来,岂不危险?” 江生道:“封师哥,你骑我的快马,连夜下山一趟,偷偷跟在他们后面护持一程,顺便打探一下他们下山往哪去了。” “是!” 封不平慨然允诺,即刻动身。 他见识过江生的大宛良马,神俊异常,追赶气宗一行毫不费力。虽是孤身一人上路倒也无妨,成不忧和丛不弃虽然投靠嵩山,但毕竟是他师弟。 自信只要他一现身,这场仗就打不起来。退一步讲,即使泰山派的人坚持火并,他与岳不群,宁中则三人联手也不会落得下风。 而封不平自己其实也存着些小心思,江生的武功高深莫测,他在剑宗的地位远不像预想中那样举足轻重。若是这次能劝回成、丛两位师弟,三人在剑宗抱团成势,日后在华山才能说得上话。 江生和林平之来到后堂,陆大有正在里面照顾令狐冲。 宁中则走前要下一颗雪参玉蟾丸给令狐冲服下,此刻他虽然伤势极重,却仍有一口气在。陆大有一看两人进来,连忙站起身把手里的药碗藏在身后,但哪里又藏得住。 林平之问道屋中一丝酒气,又看看地上吐出的鲜血,瞪着陆大有:“令狐冲伤的这么重,你怎么能给他喝酒?” 陆大有磕磕巴巴:“大,,大师哥他,他心情不好,非要喝酒我拦也拦不住啊,,,” “他这样还能下地吗?还不是你给拿来的!他要死,你怎么不让他死去啊?” 江生呵斥一身挥开陆大有,把令狐冲从床上扯起来,伸手抵在他的后背,觉他体内几股诡奇之极的内力,自行互相撞击,冲突不休。 这其实并非如何难缠的伤势,只是有这六股内力纠缠,令狐冲之前被成不忧一掌击中腹胀的内伤便无法运功调息。为今之计,要么是传授令狐冲一门极高深的内功心法,令其自行调运这六股真气。要么就是用内力缓缓将其消解化去。 江生自然不会因为主角光环就平白传功给他,但他内功极深,化去这六股真气却不是难事。易筋洗髓经的武功博大精深乃极为上乘的内功心法,而江生修炼日久,论功力深厚当世无处其右。 令狐冲迷糊之中,只觉得五脏六腑暖洋洋的十分舒服,渐渐清醒时只觉一股醇厚无比的内力正护住他的丹田,与体内异种真气相互消磨,已经化去了其中的两道。 艰难的回头一看,却是江生正在替他疗伤。 令狐冲在衡山回雁楼时看见江生出手废了田伯光的武功,就觉得他出手过于狠辣。后来华山弟子在城外搜寻林镇南的时候,意外发现了田伯光的尸体,他便不自觉的认为是江生下的毒手。令狐冲和田伯光不打不相识,心里极为敬佩他是个慷慨豪迈的汉子,自然也对江生起了厌烦之心。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尤其是白天观礼时和江生有几句口角,更是对他看不惯。当下就挣扎的要挪开身子,低声呻吟:“不我要你救,我华山气宗顶天立地,,,,不用剑宗邪魔外道来虚情假意,,,,” 他这一动自然气息不稳,江生刚一撤掌,立刻又吐了一口鲜血。一旁陆大有赶紧跑上来,哭道:“师哥,你可别吓唬我,师父临走时不是传你紫霞神功第一重了吗,你赶快运功调息,肯定会好起来的。” 令狐冲吐了口血,躺在床上又有些神志模糊,喃喃道:“师傅师娘不要我,,,,小师妹也不理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酒,让我临死前再喝口酒吧,,,,,” 江生脸色不善,拉起陆大有,质问道:“岳不群临走前传了他紫霞神功?” 陆大有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点点头。 紫霞神功那是华山内功之首,深得道家化虚练气的精髓,依法调节真气自然不在话下。可令狐冲却觉得师父师娘远离华山坐视他等死,临走时传他武功不过是看他可怜。就连心心念念的小师妹也一起离开,毫不留恋,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活着还不如死了。 令狐冲这百般纠结的心里,江生自然不知道,但他看这酒鬼的样子也知道肯定是玻璃心作祟了。 这小子是被岳不群捡来的孤儿,平时看似随行洒脱,内心深处却总是自艾自怜。原著中他受伤时,岳灵珊甘冒奇险偷拿紫霞秘籍给他,他却抵死不学。 其实令狐冲素来放荡,门规不知道犯了多少,哪会因为这神功是华山不传之秘,就拘泥不化坐视等死?却是因为看见岳灵珊和林平之走的近一些,以为小师妹移情别恋,就使起性子赌气,不肯收她的怜悯恩惠。 令狐冲这人就是天生的贱骨头,越是对他好,他越是不知感恩,越是虚心利用,他反而会死心塌地的卖命。 岳不群前期一直待他不薄,可华山之战,被桃谷六仙那样的混人羞辱,被不戒和尚打上山门,玩的跟孙子一样。令狐冲明明有绝招却不告诉他,华山派在药王庙几乎惨遭灭门大祸,岳不群险些妻女不保,令狐冲依旧没有想过将独孤九剑传授,甚至连后山石刻都绝口不提。 对于风清扬传授的独孤九剑,无论岳不群如何追问,他都咬紧了牙关。明明是自己支支吾吾,想要忍辱负重,却一副受不了委屈,自艾自怜的熊样。整日里喝酒买醉,赌钱打架,把岳不群的脸丢到天边去了。 要是他能一直咬着牙,也算他有骨气。可等到少林方正和尚问话的时候,这小子一下子就承认了自己练的是独孤九剑,而且还把石刻上的剑法都传给了恒山派的小尼姑。 那叫一个坦诚磊落,就差卖祖宗了! 江生也不再多管,一甩袖子:“这么有骨气啊?行,后厨有的是好酒,给他拿十坛子,看他怎么死。” 陆大有一听这还了得,也顾不得失礼,抱住江生的大腿,“师叔,我求求你,救救大师兄,,,” 江生一把挣开,指着林平之:“我徒弟也被陆柏打了一掌啊,我先来救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令狐大侠傲然铁骨,岳先生也有绝学,我何必多费这力气。” 第150章 下山 林平之的伤势不算重,但也绝对不算轻。陆柏的大嵩阳掌力远在成不忧之上,虽然有乌蚕衣护体,但林平之还是被伤了肺腑。表面虽然只是脸色略微苍白,但其实短期内已经不能在与人动手了,否则就会气行岔脉勾动内伤。 他跟着江生回到净室,正要自行调息疗伤,却突然看见江生从袖中掏出一枚药丸,递到他面前:“这丹药是用千年茯苓辅以雪蟾所炼,以你现在的修为,得此一颗就抵得上十年的苦修了。” “师父,此等宝物弟子岂敢享用!” 林平之受宠若惊正要推辞,却只听江生笑道:“我给你的东西,你接着就行了。剑宗初立,以后一段时间少不了和各方势力角逐博弈,凭你现在功力能成什么大事?真让封不平三人把出头的机会都占了,你拿什么和他分庭抗礼!”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同门之间也一样。 林平之剑宗开山首徒的地位,原本是难以动摇的。但封不平这次下山再回来,多半会连同成不忧和丛不弃一起勾回,再加上三人门下的数十位弟子。林平之孤家寡人,就算有江生在背后支持,也难免显得势单力孤。若是武功上再逊色不及,那就更没底气了。 如今见江生将话说的直白,他也不再客套,便接过药丸吞了。 这药丸乃是程灵素依照古方秘法,汇合了御花园中数百味灵药精心配制。原本是有十二颗,只是除了仅存一枚外,剩下都都被江生在以往三年里吞掉了,也正是借助这股庞大药力,他才能一举将易筋经功力提升到如此境界。 林平之吃下药丸后,不一会的功夫,就感觉腹内如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烧,浑身上下烫如火炭。正有些惊慌的时候,江生伸手按住他后背,一股浑厚纯和的内力缓缓注入林平之体内。 林平之直觉内力所到之处,原本经络胀闷之感顿消,渐渐的自身丹田内也生出一股内力,随着江生的指引行遍四肢百骸。原本被陆柏打出内伤,虚弱无力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力气,甚至比受伤之前更透露出一股勃勃生机! “师父莫非是在助我消化药力,伐毛洗髓?” 林平之心中大喜,他在福威镖局时虽坐井观天,但也听说过高手可凭借极深内力助人打通经脉穴位,从此练功便可事半功倍。只不过,这等事不但极耗内力更有三分凶险,纵然是绝世高手也不会轻易尝试。 他赶紧凝聚心神,不敢有丝毫大意。 “什么人!敢到剑宗放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外一声厉喝,借着便是剑刃相交的金铁之声。林平之吃了一惊,内息节奏顿时为之一乱,好在江生及时撤力,顺势在他后心处一点,林平之哇的一口血吐出来,却是被陆柏打伤淤积在腹中的黑血。 “师父您没事吧!” 林平之略微喘口气,连忙回身,只见江生额头冷汗涔涔,面色也极为苍白。他赶忙要上前搀扶,却见江生略摆摆手,捻出一片人参含在口中,打坐回神,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苍白的脸色就渐渐恢复红润。 林平之心中正暗自钦佩江生功力深厚,却听见外面的打斗声愈加急促,暴雨声中依稀还能听见几声惨叫痛呼。一个苍老声音道: “道士!你剑法虽利,但却难敌我们人多势众,乖乖把辟邪剑谱交出来!我们便客客气气的放你走路!” 另外也有个尖锐的嗓音附和道:“说的不错!这部剑谱又不是你华山派的,握在手中已有这许多日子,你们读也读熟了,背也背得出了,死死的霸着,又有何用?” 这群闯入者是奔着“辟邪剑法”来的? 林平之心中暗自庆幸,看来这江湖上觊觎他们家传剑法的人,除了余沧海外,还大有人在!倘若自己没拜入剑宗门下,依旧流落江湖,现在说不定早就被抓起来严刑拷问了。 他跟在江生身后,推开门一看,只见大雨滂沱中正有七八个黑衣正在转灯缠斗,而被围在垓心的正是当初救他父母的玉真子道人。这道人剑法极高,更兼手中长剑锋利无比,虽被团团围住,但却大发神威酣战不止。 地上已经有七八具黑衣死尸,来犯之人手里的兵器也不少只剩下半截。来犯之人显然没想到剑宗还有这般扎手的人物,正无可奈何,出言刺激的时候,突然看见江生二人推门而出,顿时大喜道: “快来!林平之在这!” 说着便要伸手来抓。在他看来,拿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还不是手到擒来?可还未凑到跟前,便猛然闻到一股异香,“不好!,,,有,,,毒,,,,” 黑衣人猛然感觉脑袋一沉,还没等屏吸御毒,江生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支短弩,一箭射穿了他的脑袋。 这批黑衣人应该就是原著中在药王庙,拦住华山一行的黑道高手。江生原本以为他们是左冷禅麾下的杀手,拦路只是与华山派为难,所以未加防范。却没想到这帮亡命徒,居然真的寻找辟邪剑谱而来,还不惜趁夜冲进剑宗驻地杀人。 而江生和林平之虽然此刻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好在还有个精练混元功的玉真子在此坐镇,这花道士原本就是碧雪世界的绝顶高手,最近又得了思过崖密洞的泰山剑法,武功已经远胜岳不群等辈。 就在这时,连绳突然从后院跑来,低声道:“公子!刚才有个大和尚,趁着前院混乱,偷偷把令狐冲带走了!那人嘴里叫嚣着令狐冲是自己女婿,看上去脑子好像有点毛病,但武功却极为高强,我拦不住他。” “和尚?” 江生眉头一皱,这个时候冒出来的大和尚,多半就是仪琳那个不靠谱的便宜老爹。没想到这老头消息还挺灵,居然撇下气宗大队,跑到这里来找人了。 林平之凑过来道:“师父!要不要我和连大叔去追追看?否则宁中则前脚刚把人送过来,咱们后脚就把人弄丢了,日后见了恐怕不好交代。” 怕他个鸟甚!区区一个令狐冲,丢了又能怎的。反正气宗已经把他当做弃子,难道凭岳不群的城府隐忍,还会为了一个酒鬼废物和剑宗翻脸? 江生摇头冷笑道:“追什么追啊?那不戒和尚武功还远在桃谷六仙之上,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个。嘿!这和尚胆子倒大,也不怕雨夜路滑,一个不小心摔死这秃驴!” 有连绳加入战圈,不多时的功夫,来犯的黑衣人就被斩杀殆尽。江生甚至没有留下活口,拷问他们的来历背景。都是一群江湖江湖上觊觎辟邪剑谱的人数不胜数,是名门正派还是黑道绿林,又有什么关系? 玉真子和连绳熟练的开始处理尸体,江生却坐在一旁开始琢磨:“要不我们也下山走一走,去把辟邪剑谱拿到手?反正平之拜入剑宗后,这些麻烦是少不了的,倒不如干脆真的拿了剑谱,心中也不亏得慌。” 玉真子凑过来道:“公子说的不错!即便山上有事,也不妨就由我和连绳去跑一趟,总比白吃哑巴亏强。” 据说辟邪剑法是太监的武功,玉真子本是敬而远之的。但这几天在山上待的实在憋得慌,他恨不得立刻下山去走走,顺便开开荤。 江生打从最开始就知道玉真子是什么德行,也不搭理他那点小心思,只是摇头道: “辟邪剑法的事情已经勾起很多人的兴趣了,现在福州城内恐怕已经有不少高手汇集。旁门左道,魔教长老,这些人可不好对付,万一你拿到秘籍,却被别人接了胡,那乐子可就大了。” 为求稳妥,江生还决定亲自走一趟。 “平之!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天亮之后就下山赶往福建。对了,顺路不妨到洛阳你外公家看看,咱们剑宗初立,正需要些盟友相互助长声势,有了这门亲戚,你日后在剑宗也能多个强援。” “是,师父!这次到了洛阳,我一定会好好劝外公合作!” 林平之正因为自己给剑宗添麻烦,而感到有些讪讪,一听见江生的结盟方略,顿时慨然应诺。 剑宗的家底不多,也用不着如何收拾。至于玉真子和连绳,他们本就是江生私人武庄,从一开始就从剑宗势力中被割裂出去,暗中隐匿在华山听令,甚至连封不平都不知有其存在。这此自然也不会和江生同行。 故而,第二日天明从华山上下来的,就只有寥寥三人。除了江生和林平之外,还饶了一个鼻青脸肿的而六猴陆大有。三人轻装快马,行不过几个时辰,就在药王庙左近撞见岳不群一行。 陆大有一看见他们,立刻跑过去哭道:“师父师娘,,,大师哥,,他被一个大和尚给扛跑了!” “什么!冲儿他,,,师弟,这是怎么回事啊?” 宁中则吃了一惊,连忙看向江生问道。 江生淡淡道:“昨日有群黑衣人夜上华山,我在前面忙着御敌,没想到被人劫走了令狐师侄。瞧师姐一行,似乎也遇到了麻烦?” 岳不群他们一群人,看上去可是颇为狼狈,从师父到弟子个个衣衫不整,身上除了泥泞污渍外,还带着不少的血迹。有几个人身上,还缠着纱布,裹着夹板。 江生不提还好,一说此事,宁中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瞥向一旁的剑宗三人:“哼!昨晚,,,” 宁中则话未说完,岳不群抢先笑道: “昨晚我们正好碰见剑宗几位师弟,大家闲来无事,比武切磋而已。刀剑无眼,我门下几个不成器的徒弟,被成师弟他们指点一番,受了些伤。” “嚯,是吗?” 江生看向封不平,冷冷道:“同门切磋素来讲求谦和忍让,封师兄身为剑宗长老,更要老成持重才是。怎么出这等岔子?” “姓江的!你说话,,,,” 成不忧眼看江生竟敢如此拿大,顿时就要发火。 但还没等发作,就被封不平拦住。经过昨日一战,他已经彻底被江生挫平了锐气,深知此人武功之高,一旦惹得他性起,三兄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这件事江生是早就和他吩咐下来的,虽然雨夜路滑,情有可原,但毕竟还是差事办砸了。封不平是活了半辈子的人,自然不会像令狐冲那般任性倔强。他立刻抱拳苦笑道: “掌门人教训的是!不平来的慢些,致使伤了几位师侄。日后回山,定会对他们严加约束,,,,,,岳师弟,宁师妹,我在这里替成、丛两位师弟赔罪了!” 说完变向岳不群夫妇深施一礼。 “师兄说的哪里话,若非你及时赶到,那玉师叔那一剑说不定就要取我性命了。” 岳不群连忙回礼。他是个精细人,眼见随着封、成、丛三位高手尽数归附,剑宗的威势已经远非气宗可及,又哪会凭空树敌?而宁中则虽然心里气不过,成、丛二人昨夜偷袭,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封不平如此低服做小,她还真说不出什么来。 就在华山一片兄友弟恭的时候,江生突然在人群中扫视一番,疑惑道: “玉玑子人呢?看着剑气二宗和好,回泰山了?” 封不平为难道:“这,,,我赶到药王庙的时候,玉玑子正和成师弟围攻岳师弟,情急之下我也未及多想,便拔剑相助,却没料到竟一时失手,杀了玉师叔。” 一时失手?恐怕是故意的吧。 想当初可是剑宗、嵩山、泰山联手到华山施压,可到最后却只剩下剑宗二人,他们两个就算再傻也不会跑回左冷禅那送死了。封不平这一招算是彻底斩断两位师弟的退路。 古有水浒逼上梁山,看来今日上华山也是一样。只是封不平这手段未免过于酷烈,那玉玑子可是泰山上辈分最高的长老,就连掌教天门道人也只是他师侄辈。当初江生都放这老货一条生路,没想到居然被封不平给杀了。 封不平显然也想到这一节,连忙对江生道:“掌门,在下错手杀了泰山派师叔,不敢连累剑宗,这就启程向左盟主请罪!” 请罪?说的好听! 真要请罪怎么不去泰山啊? 左冷禅巴不得有个无处容身的高手驱策呢!要是真让你去嵩山,你还下的来吗?江生也懒得和封不平多玩心眼,反正勾回成、丛也是他默认的结果,索性捏着鼻子帮他扛下这梁子。 “玉玑子那为老不尊的,下场欺侮小辈不说,居然还二打一的围攻?杀了就杀了,泰山天门道长若是上门问罪,自有我去与他分说,用不着你在这装可怜。” 岳不群冷眼旁观,眼瞧着那封不平虽然还怀着些小心思,但在江生面前却被训得跟孙子一样不敢抬头。他心中不由的有些羡慕,自己执掌华山多年,哪天不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何时才能像江生这般威风? 第151章 洛阳金刀 江生汇合封不平等人后,旋即便动身前往洛阳方向,却没想到岳不群竟也死皮赖脸的领着徒弟缀着。美其名曰相互间有个照应,不可被嵩山派逐个击破,但江生却知道,这老小子是生怕林平之此次南下,是为了取出家传辟邪剑谱,想找机会分一杯羹而已。 老岳的这点小心思,江生早就看的一清二楚。 区区辟邪剑谱,江生其实并不放在心上。因为自宫的关隘,他注定是不会修炼这门邪功,即使拿到手最多也只是当成交易的筹码。而华山气宗本就是江生拉拢的对象之一,说不定随着时局变化,他还会主动把这秘籍送到岳不群面前。 开宗立派不同于以往独行天下,看谁不顺眼大可以一刀杀过去,纵横捭阖审时度势才是取胜之道。 凭江生的武功想杀了岳不群,吞并气宗,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但即使杀了他又能怎样?正道还有嵩山、少林、武当;黑道还有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和任我行;江湖之外还有朝堂的锦衣卫,,,即使把他们都杀光了,还有西域和海外的势力。 江生不是左冷禅,为了个五岳并派,差点把其余四派杀个精光。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归根结底还是剑宗的底蕴不足,所有势力根基眼下全都集中在江生一人身上,一旦他哪日抽身离去,剑宗也会随即土崩瓦解。倘若剑宗手下也有十三太保或魔教十长老那样的庞大根基,那他大可召开个武林大会,替剑宗扬名立万后便可飘然而去了。 且说数日后,众人到了洛阳,在一家大客店投宿。乎听得门外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华山贵客远道光临,在下未曾远迎,可当真失礼之极哪!” 岳不群和江生相互看了一眼,心道王元霸不愧是洛阳地界响当当的人物,耳目眼线真是遍布草野,他们前脚刚进客栈不到一炷香,那边已经得到风声,甚至查清他们身份来历了。 只见那王元霸已有七十来岁,满面红光,颚下一丛长长的白须飘在胸前,精神矍铄,左手呛啷啷的玩着两枚鹅蛋大小的金胆。 武林中人手玩铁胆,甚是寻常,但均是镔铁或纯钢所铸,王元霸手中所握的却是两枚黄澄澄的金胆,不但看上去威武霸气,更显得奢侈华贵。在王元霸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男人,也是华服锦衣,虽然体格雄壮像个练武之人,但举手投足间却比江湖人更多些富家弟子的膏粱气。 众人寒暄一阵,到得王家,但见房舍高大,朱红漆的大门,门上两个大铜环,擦得晶光雪亮,八名壮汉垂手在大门外侍候。府里面热闹非凡,早有家人仆役在华庭摆下几十桌流水席,各类山珍海味、玉液琼浆不要钱似的摆上来。 自众人到城郊客栈歇脚到王元霸客店迎宾,还不到半个时辰,仓促之间酒席便已齐备,单此一节,便知金刀王家在洛阳的声势。 江生一众坐在酒席里间,王元霸亲自作陪,端起玉壶笑道:“我听平之说,江大侠不喜饮酒,特地让人泡了壶上等的大红袍!这是我一位当官朋友送的,听说是地道的御赐皇贡!您尝尝!” 说着便满满斟了一杯,捧到江生面前。他略瞧一眼,果然茶色褐黄透亮,香气四溢,随即笑道: “想不到我们这些江湖布衣,今日也有福气能喝的上钦定皇贡!!刚才我一进门就瞧着门匾上巡抚大人亲题“见义勇为”四个金字。哈哈,久闻金刀王家在洛阳首屈一指,果然广结天下,八面玲珑!” “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过是过家家罢了,哪能比得上五岳剑派在江湖上的威风!” 王元霸连忙摆手大笑,老头子嘴上虽然说得谦虚,但任谁都能看得出他脸上的得意。花花轿子众人抬,没有令狐冲那没眼色的二愣子搅局,大家你夸夸我,我捧捧你,一时间宾主尽欢。 只是酒过三巡时,王家的两个儿子却忽的站起笑道:“听平之说,江大侠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风清扬前辈的的得意传人,开山大典上一举朔败嵩山派数位高手!我两兄弟长这么大也出过洛阳几次,寻思着机会难得,想请江大侠指点几招!” 王伯奋、王仲强二人在鄂豫一带武林中名头甚响,年纪也比江生大上一大截。此刻却已后辈之礼请教,虽然在宴上有些不合时宜,但却还真不好拒绝。兄弟两个也不等江生同意,便挥手让仆人捧出到几把刀剑兵器来。 江生心内冷笑,果然是宴无好宴!这两个草包分明是在华山派面前立威,又不敢挑战岳不群和封不平这等成名已久的高手,看江生年纪轻轻,以为其功力必然有限,故而把他当成软柿子了。 江生转头看向王元霸,只见这老头已经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歪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显然这场比试并非两兄弟一时兴起。 唉!看来华山派也真是沉寂已久,在江湖上已经没啥威慑力,就连金刀王家这样的货色,也敢上来照量比划。原以为此次洛阳之行会很顺利,没想到还是得用刀剑讲话。 江生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我今个有点累了,就不陪二位公子舞刀弄枪了。” 今日王元霸要是亲自下场,刀法说不定还能有些看头,可王伯奋两个也就和林镇南武功相若,江生搭眼一瞧,就看出六七道破绽,实在提不起什么比武的兴致。可真是一招撂倒这两人,王家面上又不好看。毕竟华山派今天是来做客的,不是来立威的,今后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商量。 江生思来想去,回头看向林平之:“你入剑宗的时间也不短了,代我下去玩玩。顺便也让你舅舅们看看,我这师父当得可还称职。” “这不太妥,,,,” 王家兄弟一听,江生居然打发自家外甥来比试,立马就要反对。可一眨眼的功夫,林平之已经提剑跃到场上,速度之快好似离弦之箭,二人话未说完,林平之已经抢到身前,躬身笑道:“二位舅舅请赐教!” 好轻功! 在座之人都是个顶个的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林平之刚才的身法,虽然看上去横冲直撞,但迅疾利落收放自如。刚才要是临敌对战,王家兄弟刀还没提起来,就已经被他一剑封喉了。 王元霸这老家伙也顾不得装醉,眼珠子瞪得老大。半年前王老夫人做寿的时候,林镇南一家三口才刚刚来过,那时候这外孙的武功连下九流都算不上,可短短数月间竟达到这般可怕的地步,难道华山派的武功果真如此登峰造极? 不可能!要是真这么厉害,岳不群早就横扫江湖了,还能混得靠收田租过活? 王元霸心中正暗自揣度,场中林平之也和王家兄弟交上手了。 两兄弟使得具是祖传功夫,两把金丝大环刀势大力沉,虽然招式变化极少,但却胜在大开大合虎虎生风。两人又是踩着肩膀长大的兄弟,配合的极为默契,砍左封右,上劈下撩,刀法的威力又增加一倍不止。 双刀挥舞,厅子里刷刷的尽是刀影,看的外面华山弟子直咂舌。那岳灵珊更是紧张的攥着手绢,娇声道:“小林子,你可小心啊!” 小林子? 江生心中一阵恶寒,怎么这小子兜兜转转还是没摆脱这太监似的“爱称”,难道是命中注定?嘿!这两个小家伙在山上的时候还相互看不顺眼,没想到才下山五六天的功夫,居然就勾搭在一起了! 林平之正如灵蛇般飞身躲避王家金刀,听见岳灵珊的呼喊,立刻回头给个“放心”的眼神。又接连躲过数招合击,给足了王家面子,这才沉声道:“二位舅舅小心了!” 说罢,林平之挥舞长剑搭在刀背上,王伯奋立刻感觉手中金刀一沉,接着刀锋便不自觉的被往右一带,差点削掉王仲强半边胳膊。 金蛇剑不但锋利无比,而且剑尖两叉既可攒刺,亦可勾锁敌人兵刃,倒拖斜戳,皆可伤敌,比之寻常长剑增添了不少用法。 林平之自打伐毛洗髓后,混元功的内力与日俱增,沉重的金蛇剑也使得得心应手,各种稀奇古怪的招式层出不穷,王家兄弟的合击之术刚开始就被带偏了节奏,时不时你砍我一刀,我劈你一下,分明是合力对敌,却反倒闹得像窝里斗似的。 最后还是王元霸忍不住一拍桌子:“够了!你们两个是灌了多少杯黄汤,刀都使不利索了,还在这丢人现眼!” 两兄弟一瞧老爹动了真火,这才反应过来:林平之分明是在刻意想让,不想以甥胜舅,坏了自家名声。这才只守不攻,连退了十几步,否则他二人手里的兵器早就被勾脱手了。 王伯奋兄弟连忙就坡下驴,佯装喝醉似的拍拍外甥肩膀:“好样的,你小子真是出息了!舅舅今个有些醉了,改日咱们再练!” “舅舅既然喝醉了,可千万小心着些。” 林平之连忙扶住二人,回到酒席上坐下,自己却依旧到江生身边做陪。 岳不群在一旁看的心里直泛酸,看看人家这徒弟,不但武功进步神速,人情世故更是成熟老练。在回想起自家把生死不知的令狐冲,,,,,,唉!那小子就算好好的,怕也不及林平之一根手指头! 一场闹剧尚未萌发就熄灭了,酒宴上一团和气。华山二宗当晚便在金刀王家的大宅中住下,宁中则安排好了女儿和徒弟们,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房间。这屋子面宽敞舒服,陈设精致,远比华山的旧屋强上不少,就连桌上的烛台都是鎏金雕花的。 但岳不群却并未合衣安歇,反倒面色愁苦,盯着桌上的烛火出神。今日王元霸可是将洛阳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来作陪,江生带领剑宗位居首列,谈笑自若。而岳不群虽也在贵客之列,但却守在桌角无人问津。 这其中的个人荣辱,世态炎凉,岳不群并不放在心上。他所忧心的,乃是剑宗开派短短数日,便已经颇具威势,从掌门到弟子皆堪称人杰。气宗和这样的猛虎相伴,长此以往岂不是毫无立锥之地? 宁中则问清丈夫心中所虑,也不由的叹口气: “说的是啊!江师弟的实力手段,现在想起来我都感觉脊背发凉。前几日剑宗大典,那么凶险的形势!他居然还能打出威风,还把封师哥他们都说服了。今天酒宴上,他也是轻描淡写,只是随口一提,那王老爷子就拍板答应,每年给剑宗一万两银子供奉!” 岳不群点头道:“金刀王家虽然武功平平,但一族五代都在洛阳经营,其势力在此根深蒂固。在城中经营的酒楼,赌坊,钱庄生意都是最赚钱的,财力之大,甚至连整个河南境内也首屈一指。若能得到他的倾力支持,剑宗等于养起一棵摇钱树!” 笑傲江湖世界的物价与绣春刀相近,去年华山派吃穿用度,打造兵器,再加上看病疗伤,加在一块也不过五百两上下。一万两银子的横财,岳不群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说到这,便不得不提一下,江湖中人的收入来源。这帮人虽然整日习武练功,不事生产,但赚钱的渠道却也是五花八门。 其中黑道绿林和独行大盗,多半是靠半路劫镖、入室偷盗为生。 而名门正派顾念自身名声,自然不屑于这种恃强凌弱的营生。他们大多如江生这般勾连当地豪绅,入股镖局、码头、车行、赌场、酒楼等一系列生意,依仗武功势力雄踞一方,任何黑白两道的买卖想经过附近地盘,都要他们点头。 就像当初林镇南想把镖局生意拓展到川蜀,便每年都给青城、峨眉两派备下厚礼,以求路途太平顺遂。王元霸把自家闺女嫁到林家,也是看重当年林远图的辟邪剑法打遍天下无敌手,想寻个靠山。 而华山岳不群他们,自打剑气之争后,实力便一蹶不振。江湖中人虽忌惮五岳同气连枝的威名,但白白把充当“保护费”的供奉银两给他们,这夫妻两个无可奈何,也只能靠着祖上积存的一些地契文书,出租华山下的田产铺子过活。 武功!说到底还是武功! 岳不群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轮到心胸城府,人情手段,岳不群自诩并不逊于江生,可偏偏却没有一展抱负的本钱。“我们在华山苦心经营,却还比不过江生一朝得势,还不是因为他武功极高!如果我也有他那般武功,,,,,,” 宁中则看着丈夫铁青的脸色,不由得心中一酸。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又怎会不明白岳不群的不易?一双柔夷赶忙握住丈夫的手,温声劝道: “师哥!剑宗的武功本就是速成,更何况风师叔当年剑法通神,江生武功高强也不奇怪。紫霞神功注重厚积而薄发,只要假以时日,你的武功一定能胜过他。十几年的风雨我们都挺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可是现在时不我待啊! 岳不群心中一叹,自打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嵩山派已经慢慢露出獠牙。恐怕要不了多久,江湖上就会重新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华山派要是再止步不前,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但这些猜测,他还不想告诉宁中则。他这夫人贤惠温良,已经帮自己承担了太多压力,他不想让宁中则在徒增烦恼了。 可江生有独孤九剑依仗,左冷禅有十三太保相助,他岳不群拿什么匹敌? 想到这,岳不群不由的又惦记起辟邪剑法。当年林远图靠着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天无敌手,那气势比起风清扬和东方不败来,也丝毫不差。倘若自己能得到林家的剑谱,那,,,,, 岳不群眼中恢复平静,但却多了些莫名的可怕。“师妹,珊儿这一路上好像和林平之走的很近啊。她生性好玩,又难得下山,这几日不妨让他们多出去转转。” 第152章 魔教左右使 自打林平之在酒宴上小试身手,金刀王家对华山派的看法便大为改观。不但王元霸那老狐狸每日殷勤伺候,就连王家两个儿子也收起傲气,每日领着众人到处闲逛,今日观花,明日登城的,竟然半个月都不重样。 江生谈妥了正事,也懒得和他们虚以委蛇,便撇下王家众人,每日在古城中流连闲逛。 洛阳乃是十三朝的古都,其间帝王名胜多的数不胜数,牡丹国色更是天下一绝。江生以往遁迹诸天时总是行色匆匆,还真是很少像这般悠闲度日,一时间倒也体验回难得的闲适。 ++++++++++++++++++++ 今天有事请假,明天再修改。丁典躬身笑道:“喳!末将谨遵帅令!” 这番对话若是被江生听见,他肯定会惊呼,丁典简直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江生对丁典的神照功极为忌惮,虽然他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正面硬刚的确胜算不大,将他引出京城,然后下毒暗害是最简单的方法。 可没想到他在江南苦等了半月,也没引出丁典,费尽心思布置的十三处剧毒机关埋伏都成了摆设,搞得江生好不郁闷。 不过好在他这段时间也没白忙活,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而江生一路只是捡六七个官声极差的剁了,就抢到三百多万两银子。又突袭四五处官营矿场和铸造局,抢了一千多万斤的生铁。 可惜后面他们听到风声,都把成铁化整为零分散各处,还派大军镇守。否则江生一努力,说不定就把甲仗库的材料凑齐了。 折腾半月全然无果,江生也只好北上前往京城。正如丁典所说,天下掌门人大会是个绝佳的机会,无数武林人士齐聚京城,哪些人是反贼,哪些人又是逃犯,混在一起根本无从排查。正是乘势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 折腾半月全然无果,江生也只好北上前往京城。正如丁典所说,天下掌门人大会是个绝佳的机会,无数武林人士齐聚京城,哪些人是反贼,哪些人又是逃犯,混在一起根本无从排查。正是乘势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江生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美貌妇人从土丘后跳出来,正是多日不见的“翠羽黄衫”霍青桐。旬月不见,她可比上次憔悴不少,右臂僵直着似乎受了伤,衣服上隐隐还透着渗出的血迹。 江生连忙滚鞍下马,问道:“霍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霍青桐勉强一笑:“我在这里祭拜亡妹,却没想到竟能偶遇道长。” 原来红花会的人一月前就被押解到京城,那日陈家洛等人匆忙离开就是赶着去救人的,可没想到江生马快,提前救下了无尘道人他们。几人汇合后赶到京城救人,可没想到天牢禁地守卫森严,常家兄弟和无尘道人又重伤未愈,人没救出来反倒又陷进去两个。 这下可好,朝廷知道红花会已到京城,也不知是哪个阴损之辈想出的主意,干脆在菜市口立下刑台,红花会被捕的反贼一天斩一个! 情急之下便想像上次那样,抓住福安康逼乾隆就范。可没想到,丁典武功高的吓人,又有凝碧剑这等神兵助阵。除了霍青桐带伤逃出来,红花会竟被一锅端了。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二人且说且走,转过土丘,只见荒草间一处孤坟,碑上无名唯有“香冢”二字。江生知道,这恐怕就是那位天真烂漫香香公主的埋骨之地。 江生躬身三拜,算是礼敬亡者,然后便起身问道:“霍姑娘请恕我直言,丁典的神照功威力深不可测,这点无尘道人亲眼所见,明知不可为,为何还要冒险去绑架福康安呢?” “赵三哥和文四哥都死了,头颅就挂在刑台上,,,,,” 霍青桐突然有些哽咽,“我也知道此行凶险,也劝过他,,,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江生了然。 红花会诸位当家素来情同手足,清廷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故意迫使陈家洛就范。这是道极为阴狠的阳谋,即使看透了,也破不掉。 其实这才是江湖人对抗朝廷最常见的下场,就像当初江生和丁门被锦衣卫追的仓皇逃命。 朝廷统治天下,他们有耗不禁的资源和人力,与之相对江湖侠客实力即使再高也难成气候。只是这个世界红花会一直依仗武功高来高去,而朝廷招揽的张召重武功又不够强,这才造成清廷无能的印象。 这下张召重换成了丁典,形势立马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想到这,江生又有了一个疑问:“听说天池怪侠袁士霄,是陈总舵主的师父。这次怎么没见他帮忙啊?” 霍青桐摇摇头道:“袁师他老人家在多年前已经仙去了。” 袁士霄与霍青桐的师父关明梅自幼相识,可谓青梅竹马,但袁士霄性格怪僻,最后关明梅嫁给了陈正德,避往回疆,而袁士霄又追随其后。 十年前红花会大闹紫禁城,陈正德被大内侍卫围攻而亡,关明梅亦自刎殉情而死。袁士霄回到苗疆孤身一人,不久之后也郁郁而终。 情之所往,足可让人刻骨伤怀。亦可令人奋不顾身。 霍青桐擦干眼泪,似乎决定了什么,转头对江生淡淡道:“上次偶遇时,道长说想要我,不知是什么意思?” 啊?大姐,你可是有夫之妇啊!陈家洛还没死呢! 江生先是一愣,但看着霍青桐眼中的决绝,他突然明白了。转而笑道:“霍姑娘想用自身为筹码,换我去救陈家洛吗?” ++++++++++++++ 但瞧这女子下马时的利落动作,就只其武功绝非泛泛,他还真不记得什么时候招惹过这样的人。 但既然都已经被堵在这了,他也没必要掩饰身份,干脆道:“正是区区在下,姑娘有何赐教啊?” 那女子凤目圆睁,喝问道:“可是你灭了五虎门,杀了凤天南?” 居然是给凤天南那老狗鸣不平的?江生再一看这姑娘的衣着面相,心中恍然,这丫头片子该不会是那假尼姑“袁紫衣”吧? 袁紫衣的生母银姑,是个乡下姑娘。因为长得很美,给凤天南瞧见了,就强逼着玷污了她。弄得好好的姑娘一生颠沛流离受尽折磨,最后悬梁自尽。所幸袁紫衣蒙峨嵋派中一位辈分极高的尼姑救去,带到天山,自幼便给她落发,取法号“圆性”。 凤天南是她亲生之父,可是曾逼得她母亲颠沛流离,受尽了苦楚,最后不得善终。她曾发下誓愿,要救他三次,以尽父女之情,然后再取他性命,替苦命的亡母报仇。 一想起这操蛋的设定,江生就心里一阵膈应,他有些不耐烦道:“姑娘莫非是来给凤家报仇的?” 袁紫衣摇摇头:“是为我”这个世界没有人真正了解映雪,或者说没有人真正在乎过她。 哪怕是视其为姐妹的映霞,也始终把她当成任性的小孩子看待,根本没发觉正是因为自己过于强势压的她喘不过气,才会引起映雪的嫉妒愤恨。 六王爷或许猜得出映雪的心思,但他更看重的是映霞,映雪的委屈和执着,反倒成了他用来牵绊映霞的锁链。 前世江生也是被她的容貌吸引,渐渐的才发觉她心中的苦闷。 “你轻视黑石,是因为你不了解黑石的底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像黑石一样,挥手间拿出几千万两黄金运作,也同样没有哪个组织能像黑石一样,与东厂文党和六王爷三方同时抗衡。 今日我暂且放过你,不妨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是接着回六王爷身边做犬,还是到我身边来做人?” 做犬,还是做人? 她的心猛的一颤,就在这时江生竟然放开双手的束缚! 映雪连忙站起身,活动下酸麻的手腕,难以置信的看着江生:“你居然肯放我走?” 江生笑了笑:“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俗话说“财大气粗”,而人一旦有足够丰厚的资本,那选择的余地也会很多。映雪若能想通投降最好,即使她真的打算躺在六王爷的破床上等死,江生大不了找人把她绑来而已。 即使在虚无空间只是雏形的时候,招揽丁修,赵靖忠他也没废过这么多口舌。江生的征途是诸天万界,仅仅一个容貌心仪的丫头,还不值得他机关算尽的投入更多精力。 官道上人来人往不是久留之地,更何况东厂的事情刻不容缓,江生准备转身离开。 正在这时,映雪突然叫住他:“慢着!你,,,你真的,,,,” 映雪虽是个冷血杀手,但这改换门庭重新拜老大的事情还是头一次,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生见状,干脆问道:“会做饭吗?” “啊?”映雪没料到他怎么会问这个,下意识回答道:“会一点,我经常帮六王爷烹茶温酒。” “这就行了!” 江生从袖中抛出属于小厨房的契约誓书,“用血签下你的名字,发誓效忠于我。你就是黑石第四位金牌杀手。” 你们江湖人都这么草率的吗? 映雪突然感觉自己可能会踏上一条不归路,但她实在是不愿放弃那一丝希望。江生能放他一马,无论是真的给机会,还是欲擒故纵,起码都能看出对自己的重视。 她不想回去继续做任人摆布的玩物! 罢了,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映雪一咬银牙,终究还是咬破手指签下自己的名字。 当命魂离体的那刻,映雪终于知道自己签下的是一份多么可怕的契约,但她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能把江生所问之事和盘托出。 “暴露我行踪的线索来自东厂?” 这点却是有些出乎江生的意料,因为自打他返还这个世界之后,先后与文党和六王爷的势力都打过交道,唯独还没有和东厂有交集。 江生冷笑道:“看来我还是有些低估曹少钦了,想不到东厂的卧底竟然已经渗入到黑石高层。” 可惜他遇到六王爷这么猪队友,不但把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文党身上,而且行事也使惯了鬼蜮伎俩没有半点堂皇大气,白白浪费一份重要情报。 倘若六王爷不是用杀手伏击,而是先调集人手巡查踪迹然后派大军合围清缴的话,江生即使能全身而退也必定会付出惨痛代价。 官道上厮杀的痕迹很快就引起巡城军马的注意,两个时辰后六王爷得知此事,气的当场把最心爱的琉璃飞龙摔个粉碎! “映雪这条养不熟的狗!竟敢背叛我!” 觉心侍立在侧摆弄着念珠,老和尚为防止黑石联和文党作乱,六王爷派映雪去对付江生。但映雪直到现在也不见回来复命,官道上也不见她尸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便怀疑她背叛。 可除了背叛也有可能是被活捉掳走了啊?觉心暗自摇摇头,六王爷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违逆他的意思。更何况映雪知道的秘密不少,无论背叛还是掳走,都是个麻烦。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阿弥陀佛,映雪背叛王爷日后必遭天谴,但她倘若将密函的事情对张人凤和盘托出,我们可就被动了!王爷要早做打算啊!” 不错,映霞此前还能从容潜伏,就是因为文党还不知密函的下落,倘若消息泄漏,那可真是要满盘皆输了! 六王爷怒从心生,自打进了京城他就诸事不顺,老天既然给他夺嫡登基的希望,为何还要让他受此劫难! “传令给映霞,只要今晚找到密信,我就还她自由!否则让她提头来见!” 觉心摇头道:“阿弥陀佛,如此还不够!此刻已是千钧一发的时刻,贫僧劝王爷也要有破釜沉舟的打算。” 六王爷不解道:“大师何意啊?” 觉心道:“映霞行动这么久都没结果,突然催促也未必会有收获。为防她绝望之下狗急跳墙,不如多给她一个选择,刺杀丞相!” “杀丞相?” “不错!眼下东厂撤出京城,王爷和文党就是最大的势力。丞相乃百官之长,他若暴毙文党必然群龙无首,王爷或可效仿唐太宗玄武门旧事!” 第153章 平一指 曲洋勉强讲清来龙去脉,又吐出一口鲜血。重伤折磨和连月厮杀,几乎已经将他耗得油尽灯枯了,唯一支撑着他的,就是帮孙女报仇的念想。 曲洋勉强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籍,递给江生,有气无力道:“只要江大侠帮我杀了杨莲亭报仇,这本秘籍就聊做报酬吧。” 江生原以为这本旧书是笑傲江湖曲谱,下意识便要推辞。但瞥见封皮的那一刻,他却突然怔住了。 “太极拳经!” 连忙接过秘籍,赫然是一部手书的册页。纸色早已转黄,但其中招式心法却极为精妙。 江生突然想起武林中一桩旧闻:八十余年前日月教几名高手长老夜袭武当山,将真武宝剑连同张三丰手书的一部‘太极拳经’一并盗了去。当时一场恶斗,武当派死了三名一等一的好手,虽然也杀了日月教四名长老,但一经一剑却未能夺回。 一旁向问天突然开口道:“不错!这正是当年张三丰亲笔所书的太极拳谱,是曲大哥拼死从黑木崖上带下来的。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事,这本书我们双手奉上!” 拳经只是薄薄一册,但江生接在手中却觉得沉甸甸的。他沉思片刻,答应下来道:“你们两个想让我做什么?” 武当派虽然在笑傲世界戏份不多,但任谁也无法否认张三丰在武侠世界的地位和造诣。毫不客气的说,这本拳谱的价值丝毫不逊色于独孤九剑。在江生原本计划中,并没有和魔教硬刚的打算,但为了这本书,他愿意多费些心思。 两人见江生心动应允,顿时大喜。向问天大笑道:“你放心,我知道你们名门正派最忌讳被说勾结魔教。这件事用不着华山派插手,也不用你冒险上黑木崖杀人,只是要借助江大侠的精妙剑法帮我救出一人!” 向问天如此说,显然是想帮江生解决后顾之忧。江湖上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把门派勾结换成私人恩怨,江生出去安抚岳不群他们时会好说很多。 是夜。 江生把封不平和岳不群等人都叫来屋中,也没提太极拳经之事,只把曲洋反出黑木崖和左冷禅勾结武当的事情简单说下。 战略总是依照实力变化而变化的。之前嵩山派依仗十三太保的威势,左冷禅原是打算一步到位,吞并五岳贱派,顺势一跃而起成为力压少林武当的正道第一势力。 但现在嵩山迎头撞了江生这颗硬钉子,不但插手衡山、华山事务的时候接连失利,就连最得力的高手陆柏,丁勉等人已成了剑下亡魂。嵩山派实力大损,已经无力在明目张胆抗衡少林,左冷禅自然不会再按照剧情中的原定计划走下去。 而武当派自打被日月神教偷袭之后,就一蹶不振跌落神坛,这么多年始终跟在少林屁股后面当小弟。想来左冷禅也是看出冲虚道长不甘心始终当个千年老二,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江生简单分析下当今局势,然后便冷笑道:“我早料定左冷禅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等着我。嘿!冲虚道长看来也是憋得太久了,居然会甘当左冷禅的急先锋。” 众人听这意思,就知道江生是不打算服软和解了。 华山剑气二宗唇亡齿寒,到了这关键时刻,岳不群也没再提什么正邪不两立和空话,只是冷声问道: “曲洋和向问天躲在这里,终究是个隐忧,不知江师弟打算如何安置?华山派百年基业不可毁于我等手中,但祖宗声望也不能弃之不顾啊!” “这件事情好办。那向问天对易容之术颇有研究,让他带着曲洋扮作客商跟在我们身边就行了。就算被人认出来,我们只要矢口否认,谁又能说的什么?” 江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差这一层窗户纸,只要没有抓到铁证,即使知道是诡辩也无可奈何。江生轻描淡写揭过此事,然后便继续道: “和金刀王家顺利结盟,以后剑宗的财路算是有保障了。这棵摇钱树养起来不容易,不能让别人趁机把根给刨了。明日我们便动身前往开封,牵制对手视线离开洛阳。” 众人听了皆无异议,只是离开洛阳并不难,关键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双方总会有对上的一天。 封不平担心道:“左冷禅如今勾结武当,单凭华山一派,就算赢了也是惨胜。掌门人可有应对之法?” 江生摆摆手,笑道:“放心吧!那冲虚道人又不傻,如今江湖局势未定,他就算有野心也不会孤注一掷,把所有战力都压上来。我估摸着,这次双方能派出的高手最多六七人,我轻而易举就能打发了。” 说着江生继续道:“关键还是在于此战结束之后,双方就算彻底撕破脸了。我们需要一些朋友,来互为犄角,涨涨声势。。。。对了!几位师兄和和恒山派三定师太关系如何啊?” “三定”并不是一个尼姑的法号,而是特指恒山派现任辈分最高的,“定闲”、“定静”、“定逸”三人。眼下五岳同盟之中暗潮汹涌,衡山已经和华山暗中达成默契,嵩山却也拉拢了玉玑子等一众泰山长老支持,谁能最先取得恒山派的力量,那日后明面上就能占据更大的筹码。 这种简单的道理,不用江生细讲,众人也明白。 封不平沉吟半晌道:“年轻时倒是有过几面之缘,但自打剑气之争后,我们三兄弟退隐山林,极少和江湖同道往来。如果贸然前去拜访的话,,,,,” 他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一痒,却是成不忧拿剑鞘悄悄杵他。封不平疑惑的回头看看,却见丛不弃也正直勾勾的看向林平之方向。 封不平恍然大悟,金刀王家虽说那每年一万两银子讲明是给剑宗的,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人家这是在给自家孙子争夺话语权。林平之刚一下山,就给剑宗种了棵摇钱树,他们师兄弟若再没点建树,岂不是连后生晚辈都不如? 想到这,封不平一拍桌子,起身抱拳道:“掌门!归根结底,祸是我们兄弟闯出来的!虽然我也没有把握说动恒山,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岳不群亦起身道:“我夫妇虽不是剑宗之人,但华山二宗同气连枝,在下愿手书一封到恒山,详陈事情因果始末,希望能帮江师弟一把!” “好!几位师兄这般仗义,才有我们剑宗的风范啊!洛阳事情已定,事不宜迟,你们明日一早便出发!” 江生一番鼓励劝勉,这才让众人人离开。身后林平之看他们已经走远,这才回身不解的问道:“师父,您觉得三位师伯此去恒山能成吗?” “这还用问吗?肯定成不了啊!” 江生摇摇头,随口笑到:“恒山派那群尼姑素来独善其身,不参合江湖是非。岳不群又出工不出力,光是一封信能顶个屁用!” 林平之惊讶道:“那您还,,,,” 江生突然正色道:“平之,武当和嵩山为难,只是疥癣之疾。你别忘了!我们这次下山可是去拿辟邪剑谱的,封不平三人心思不定,你能保证不会出岔子吗?更何况,我们要与嵩山派抗衡,拉拢恒山是必不可少的,提前派人去走一走,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笑傲江湖的剧情已经开始产生偏差,江生心里有些算计也不好不说,只好就这么打发林平之去了。 而另一边,王元霸和几个儿子正在议事,林平之便孤身前来求见,说华山派叨扰许久,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开封去了。 老头子也不挽留,因为下人帮众早就回报,说洛阳城边发现十几具魔教高手的尸体,身上的剑伤皆是一剑封喉而死。王元霸用脚后跟想,也能猜出此事和华山派脱不了干系。 金刀王家结交华山是为了买平安,可不是为了往身上架梁子的。华山派此刻愿意和他们划清界限,王家是求之不得。只是王元霸也深知他们此去凶险,看着外孙孤苦零丁的样子,不由心疼道: “平之啊,眼瞅着你姥姥的寿辰就快到了。要不我去和你师父说说,让你在府里暂留几日?” 林平之心中一暖,自打父母双亡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亲人的温暖了。但林平之还是摇头道:“平之生是剑宗人,死是剑宗鬼。师父于我有救命之恩,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的开呢!” 第二日华山兵分两路,岳不群依旧吊在林平之和江生这边,还美其名曰和剑宗共进退。待到了开封城内,岳灵珊便四处张望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小姑娘少年心性,也不知此行的凶险,搂着宁中则的胳膊撒娇问道: “娘!我们这次去拜访哪位前辈啊?” 宁中则宠溺道:“前辈倒算不上,我们这次要拜访的是位大名鼎鼎的怪医。” 岳灵珊来了兴致:“怪医?怎么个怪法?” 岳夫人微笑道:“这位大夫姓平,据说不论多么重的疾病伤势,只要他答应医治,便决没治不好的。不过他说世上人多人少,老天爷和阎罗王心中自然有数。 如果他医好许多人的伤病,死的人少了,难免对不起阎罗王。死了之后,判官小鬼定要和他为难。因此他立下誓愿,只要救活了一个人,便须杀一个人来抵数。这么一来,阎罗王也不会怨他抢了阴世地府的生意。” 宁中则说的不错,江生他们这次来开封正是为了拜访杀人名医平一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有意趁着未到梅庄之前,在此地暂留,待解决嵩山派追兵再出发。正好此刻曲洋又重伤昏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带他去看看。 众人沿着山路,经过十几株大柳树,只见一条小溪之畔有几间瓦屋,还没等进屋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声大喊:“怎……怎么剖开了他胸膛?” 岳不群夫妇认得这声音,立刻大惊道:“是桃谷六仙!华山上他们送还冲儿时,最小那个曾被刺了一剑,原来他们也到这里治伤!” 江生朝里面望去,只见屋内明晃晃的点了七八盏灯,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大床。床上仰卧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子,胸口已被人剖开,鲜血直流。 桃谷五怪围在床边,指着一个矮胖子大叫大嚷。这矮胖子脑袋极大,生一撇鼠须,摇头晃脑,形相十分滑稽。他双手都是鲜血,右手持着一柄雪亮的短刀,刀上也染满了鲜血。 那矮胖子道:“你们给这活死人敷了金创药,创口结疤,经脉都对错了。要救他性命是可以的,不过经脉错乱,救活后武功全失,而且下半身瘫痪,无法行动。这样的废人,医好了又有甚么用处?我要就不医,要就全部医好。医成一个废人,老子颜面何在?” 好家伙!在这个时代能开膛破肚保证不死已经极为难得,这平一指居然还能更胜一筹,续接筋脉! 江生行走诸天,遇见的名医也不少,李鬼手,无嗔和尚,皆堪称杏林妙手。但医道一途博大精深,李鬼手专擅面部易容,而无嗔则偏于金针用毒,论到外科手术这方面,怕是还没人比得上平一指也家伙。 屋里那五个弱智哪懂这些,也不顾手术还没完,胡搅蛮缠的只围着平一指,闹着要他偿命。忽然大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向问天迈着大步走进来,大笑道:“不愧是‘杀人名医’,这手医术真是绝了!平老弟,好久不见了!” “他奶奶的!你又是哪一个?” “他和平一指是朋友!我们让他给六弟偿命!” 桃谷五仙以为自己兄弟死了,正心中悲愤时,见向问天闯进来,顿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要去搂胳膊跩腿,把他撕成四段。向问天却只是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便躲过几人合击,绕到后面一刀便砍翻了两个! “一群不人不鬼的玩应!正好老子最近心里烦闷,干脆就帮平老弟料理了你们!” 第154章 武当二老 向问天刀法凶狠毒辣,又听说过桃谷六仙的杀招,有心算无心之下,几招就把他们砍翻在地。他也不顾满身飞溅的鲜血,反倒往脸上胡子上一抹,殷红的血迹平添几分凶悍。岳不群在门外看的心头微凉。想当初桃谷六仙差点逼得华山派舍弃基业,没想到在向问天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向问天似乎和平一指早就相识,毫不顾忌的就把桃实仙踹下去,扶着曲洋躺在桌上。“平老弟!快来帮忙看看,曲大哥该如何下针用药?” 平一指眉头微微皱起,倒不是担心桃实仙那条命,而是他的手术才做完一半。他也不来把脉,只是远远的大略看一眼,就摇头道: “不用治了!曲洋他浑身精血丧尽,五脏碎裂,如今已经是天人五衰之相。就算治过来也就是吊着口气,好死不如赖活着罢了!再说他周身全无生气,分明是打算一心求死了,你何苦再折腾他?” 自打刘正风远走海外后,曲洋就没了知音;现在唯一的亲人也死了,他早就生无可恋。得到江生报仇的应允后,曲洋就始终沉默寡言,每日昏沉。向问天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哀,只是两人相交数十年,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罢了。 平一指性子冷淡,即使明知对方是魔教高层,也依旧不假辞色,向问天听了也不以为忤,只是长叹口气。正在这时,江生也走进屋中。 那平一指正恼恨向问天擅自弄死他的病人,故而嘴里也没个好气的问道:“这小子是谁?莫非也是有病要死了?” 向问天还指望着江生帮忙救人,哪会得罪?正要说话缓和,却听江生笑道:“听说平大夫外号“杀人名医”,只要救活了一个人,便须杀一个人来抵数。却不知,若是救不活,又当如何?” 平一指还道江生是在用激将法,冷哼一声道:“老夫已经说过,曲洋是自己求死,,,,” 江生摇头道:“我说的不是曲洋。” “那又是谁?” 平一指突然来了兴致。每个在行业达到顶尖的高手,都会不自觉的渴望挑战,就如同独孤求败渴望绝顶高手,平一指也期待各类疑难杂症。 他已经隐约听出江生话中的陷阱和图谋,但却毫不在意,因为他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自信。因此立即回答道:“我若是救不活治不好,那这条老命就任你裁夺!” 说完又阴恻恻道:“可要是治好了,那我要的,,,就是你的命!” 我去!玩这么大! 屋里发生之事,外面众人也听的一清二楚。就连岳不群都有些好奇,这江生平日行事素来沉稳,怎么一上来就和平一指杠上了?莫非他手中真有急需医治的病人?可即便如此,他又如何肯定平一指就治不好? 众人心中皆揣着疑惑,不知江生所指的病人究竟是谁。正等着他接下文,却见江生居然撩开自己腕上的袖子递过去,那个治不好的病人竟然是他自己! 这下就连平一指也有些狐疑了。 中医理讲求“望、闻、问、切”,其中的“望”就是靠眼睛观察病人神色形态,从而判断病情。平一指乃天下神医,只靠这双眼珠子就能确诊九成九的病理,但他刚才却丝毫没有看出江生病痛何在。反而应该是内力充沛,貌秀神丰才对! “喂,你师父有病?他,,,,” 岳灵珊在外面小声的向林平之询问,话说一半就让岳不群拉住。“珊儿,别乱说话!” 只见平一指谨慎的伸出一根指头搭在江生腕上,无论大病小灾把脉只用一根手指,这几乎是他的规矩。但过了一会他便猛然瞪大眼睛,伸手在江生身上来回摸索,甚至还起身凑到他身边,猛力的嗅着什么。 过了半晌,平一指才喃喃道:“真的有这样的事!老夫只在古籍中听说过,有人骨骼内脏与常人完全相反,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活的了。你骨骼经脉天生残缺,阴阳颠倒五行逆乱,居然能将内功练到这般境界。 给你配药的人想必也是难得的杏林高手,这么大补灵药喂下去,居然没有药力互冲,反倒助你冲破玄关。不但功力一日千里,身体怕是也该百毒不侵了吧!” 岳不群等人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怪道这江生如此年轻就有这般功力,原来是靠灵药生生堆出来的。筋脉异位则注定练武事倍功半,想不到他这天之骄子般的人物,竟也有这般隐疾。 江生无视众人的目光,点头笑道:“平大夫已知我根本,想必也明白我心中所忧,那我的病可有解决之法?” 平一指摇摇头道:“你这内伤是老天爷注定的,非药石金针可救。若想从根本解决,除非把你全身拆了,然后再调个个。在下行医以来,从未遇到过这等病象,无能为力,十分惭愧。” 内伤! 岳不群猛地从话中听出个关键词,紧接着心中便是一丝窃喜。越是高明精深的内功,越讲求循序渐进,有的甚至需要几十年的苦功才能有所大成。修练内功不成,因而走火入魔,也是常有的事。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江生定是在修炼内功时,过分追求勇猛精进,再加上先天基础不足,虽然看似功力大成,但却留下了不小的暗伤隐患。 只可恨这平一指说话怎么这般不利落!若是干脆讲出江生隐患在何处,以后敌对时岂不凭空多了拿捏制衡的手段? 岳不群能想到的事情,向问天自然也想得到。他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却暗自冷笑:嘿嘿!看来晚上时需寻个机会,再来拜访一下故交了! 江生瞧着这帮人各怀鬼胎,也不点破。正起身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冷笑声:“二位道长瞧着如何?我师哥早说他华山派勾结魔教,现在居然还到这荒村僻壤来给曲洋疗伤!可见证据确凿了吧!” 原来不知何时,外面竟已出现许多嵩山和武当的人马,瞧着样子似乎早就知道江生他们的行踪,一路尾随跟踪而来的。为首那个约莫五十来岁年纪,两只手掌肥肥的又小又厚,但见他双目神光炯炯,凛然生威。 岳不群认得来人,凑到江生耳边低声道:“是嵩山派阴阳手乐厚。他身旁两人应该是武当派的高手,却不知道他们怎么追到这?这下被堵个正着,可有些麻烦了!” 江生冷笑道:“切!他们怎么来的,师兄心里没数吗?” 气宗二弟子劳德诺是嵩山派的内奸,这点岳不群其实早就知道了。这老狐狸对于近日之事早就有所预料,却依旧毫不作为,分明是打算置身事外,看着剑宗和嵩山火并,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江生死死的盯着岳不群,看的他有些心慌时,才转而对向问天道:“你是挑武当,还是嵩山啊?” 连场面话都不说就打算开干了,这可不太像名门正派的风格啊。别说是岳不群,就连对面的乐厚都有些猝不及防,你小子难道都不打算狡辩一下的吗? “哈哈!久闻嵩山阴阳手掌法精妙!我天王老子向问天今日就见识一下!” 向问天仰天长笑,拎起弯刀直奔乐厚。武当派是正道武学巅峰,就算是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也不愿轻易招惹,更何况两派素日间就有血海深仇,若是打出真火来,这两人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报夺经剑之仇,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乐厚乃是嵩山四太保,大嵩阳神掌的功夫比起左冷禅也不遑多让。虽人形相丑陋,但一掌出手,登时全身犹如渊停岳峙,掌力一阴一阳。向问天刚一迎上,只觉一股寒气袭上身来,刚要闪避,一股炙热的掌风跟着扑到。 而另外一边,江生也走到武当二人面前。只是这次他却并未用刀,而是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长剑,长短轻重正是华山派佩剑的制式,但剑刃上寒光凛凛,却也是把难得的利剑。 江生以往所得的名剑大多都已经散给部下,这把还是他在思过崖密洞中所得,也不知是华山哪位前辈的随身兵器。他自打学会独孤九剑之后,这还是首次以剑御敌。 江生对两位武当老者问道:“听说五十余年前,武当派有两位道长,曾创出一套“两仪神剑”,据说剑法中有阴有阳,亦刚亦柔。两位前辈可会使?” 那武当二老原本还不甚在乎,可听了江生的话却差点惊叫出来。连忙问道:“我们师父自创的剑法从未在江湖上出现,你这后生是如何得知的?” “原来如此。来吧!” 江生只是略点点头,也不解释。看他的样子,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失望? 武当二老满腹狐疑,但也不再追问。两人拔出长剑,一个便即乱劈乱刺,出手极快,犹如发疯一般;另一个东刺一剑、西劈一剑的练了起来,使得三四下,便停一停,然后又使了几招。 华山派弟子原听的这二人是武当名宿,心中皆浑然一凛,想见识一下大派的剑法风采。可见他们使得全然不成章法,身手又笨拙之极,无不捧腹大笑。 唯独岳不群和宁中则看出些门道。 原来这两个老者的剑招一个迟缓,一个迅捷,可是剑法中破绽之少,实所罕见。二人的姿式固是难看之极,但剑招古朴浑厚,剑上的威力似乎只发挥得一二成,其余的却是蓄势以待,深藏不露。突然间只见武当老者歪歪斜斜的一剑刺来,这一剑笼罩江生上身九处要害,确是精妙。 岳不群心中暗赞,武当的两仪神剑,果然颇有独到之处!这剑法就算是比起华山剑宗的绝技,也不遑多让。他不由得以自身武功相互验证,却需要连退三步,变招六次方可化解。 而江生却只是长剑回转,也削在空处。两人连出七八剑,每一剑都刺在空处,双剑未曾一交。但那武当老者却一步又一步的倒退。另一人提起剑来一阵乱刺乱削,刹那间接连劈了二十来剑。同样每一剑都不是劈向江生,剑锋所及,和他身子差着七八尺。 而江生的长剑,或虚点一式,或空刺一招,剑刃离他们身子也均有七八尺。 但两人一见他出招,便神情紧迫,或跳跃闪避,或舞剑急挡。围观弟子皆都看得呆了,那剑刃明明离他们还有老大一截,江生出剑之时又无半点劲风,决非以无形剑气之类攻人,为何这两人如此避挡唯恐不及? 武当二老剑法使到精深处,已经全无刚才笨拙之相,长剑或大开大阖,势道雄浑;或疾趋疾退,剑尖上幻出点点寒星。即使是周围见识最浅的人,也能看出这两人乃是身负深湛武功的高手。 但江生的剑法却依旧迟缓凝滞,脸上的失望神色也越发明显。数十招过后,武当二老已经全身大汗淋漓,也接连退了数十步,江生突然冷笑道:“这就是两仪神剑?名头挺响,可惜,,,,” 没人知道江生在可惜什么,但他手中的长剑却突然锋刃一转,一改之前的迟滞凝缓,如迅雷急电般在破空而过,那武当老者未及反应便被割开喉咙。而另外一个,刚回转便被一剑刺穿了后心。 一旁的阴阳手乐厚正和向问天比拼内力,见到此景吓得亡魂皆冒。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武当两位绝顶高手竟如屠猪宰狗似的就让人杀了。三打二,突然变成二打一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乐厚心急如焚,却不知比拼内力时最忌分心旁骛。只见向问天面带得意,他突然感觉自己攻入对方体内的功力,竟突然间源源不断的消失了! 不好!是吸星大法! 乐厚突然想起十几年前,自己师兄左冷禅就是差点被任我行,用这门邪功吸的****。心中顿时更加惶恐,连忙要回身扯掌,向问天突然抓准机会,一掌劈在他后心。 其实向问天哪会什么吸星大法,刚才那招不过是他自创吸功入地的小伎俩罢了。可是当时乐厚已经心神不定,情急之下哪还顾得上分辨? 向问天为人看似粗豪,实则老谋深算,一招一步皆把乐厚算计的死死的。乐厚内力虽深,但毫无防备受了一记重掌,哪还会有命在? 第155章 梅庄 且说自那日过后,曲洋很快便重伤不治撒手人寰。奇怪的是,“杀人名医”平一指也突然消失无踪,似乎从人间蒸发一般,在没有任何消息。 向问天知道,这件事多半是江生的手笔。但他也没有精力再关心这些琐事,从打自身踪迹暴露之后,日月神教接连派出十数批高手追杀。什么漠北双熊,黄河老祖,双蛇恶乞,毒不死人等,一大堆牛鬼蛇神全都冒出来了。 这些人都是黑道绿林的顶尖高手,虽然武功寥寥,但各种暗算手段层出不穷,饶是向问天这样的老江湖也差点着了道。最可怕的是,他们原本都是圣姑任盈盈的手下心腹,现在却全都调转枪头来追杀自己。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它说明黑木崖上杨莲亭已经开始着手架空任盈盈的势力,下一步自然是要将她斩草除根!果然,又不到半日的光景,那任盈盈就浑身带伤的寻来,身边还跟这个俏生生的苗疆女子。 “向叔叔!那杨莲亭派出杀手突袭绿竹巷,竹贤侄拼死掩护我离开,现在多半凶多吉少。我担心再耽搁下去,我爹怕是也会糟了毒手!” 任盈盈眉头带着三分愁容,原本就俏丽的脸庞顿时又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风采。但江生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她身旁的苗疆女子身上,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女子应该就是五毒教主蓝凤凰了。 他之前的到过的许多世界,诸如连城、飞狐、碧血,这些大多同出一脉。其中的武学技法和门派渊源也大有相同之处,但在某些方面却又似是而非。就比如说身后林平之的金蛇剑,在碧血中本是五毒教的祖传圣物,但此刻蓝凤凰见了却毫无惊异之色。 而玉真子和连绳,在从华山赶赴洛阳的途中曾消失过几天,其实就是江生派他们到各地,去按图索骥的寻宝。结果不但终南山的重阳遗刻毫无线索,就连南京大功坊内也根本没有建文帝宝藏。 这结果算是彻底断了江生吃回锅肉的念想。 蓝凤凰出身苗疆,性格爽直火辣,全无中原女子的扭捏。见江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便轻笑道:“你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家,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说完便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身上的坠饰也脆声作响。 却不想江生竟真的点头道:“听说五毒教养蛊用毒的手段,乃是天下一绝。我到是真的很希望蓝教主能助我一臂之力。” 江生这话也并非说笑。他在碧血世界耽搁三年,除了练成易筋经内功外,连带着虚无天宫内的不少建筑也都顺理成型,药庐和蛊室是其中发展最快的。原本这两处都是程灵素独力操持,前几日江生顺利收服平一指,充任“尚医监提点”。 但无论是这两人虽都精于用毒,但论到和蛇虫鼠蚁等毒蛊打交道,却都差着几分火候。眼瞅着偌大“蛊室”里还只孤零零养着雪蟾一类,江生心里就觉得这是极大的浪费。蓝凤凰养蛊的手法自不必说,长得也十分漂亮,这样的人物若是能养在天宫里,,,,, 还没等江生往下多想,任盈盈先断了他的念想:“我身边现在可就剩下这么一位姐妹了,江大侠还是少打主意的好!就算想摆弄些风花雪月,也要等办完正事再说!” “任小姐放心!我既然受人之托,自然会忠人之事。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江生心中暗笑:原著中任盈盈贵为魔教圣姑,看似风头无两,朱唇轻动便可调集三山五河的势力,实际上还不是仗着东方不败的那点宠信?杨莲亭一旦睡服了东方不败,光是传个口信,就让这股庞大势力土崩瓦解。 几人商定了计策,随即便轻骑快马直奔杭州。 此行只有向问天、任盈盈、江生和蓝凤凰。林平之还要带着剑宗弟子继续赶往福建,在那里等待江生前去汇合。而岳不群的气宗队伍,自打那日消息走漏后,因为担心左冷禅会利用勾结魔教之事大做文章,便与江生分道扬镳,顺带也领走了奸细劳德诺。 这一天将到杭州,向问天在舟中替众人刻意化装,这才乘马进了杭州城。杭州古称临安,南宋时建为都城,向来是个好去处。进得城来,一路上行人比肩,笙歌处处。江生跟着向问天来到西湖之畔,但见碧波如镜,垂柳拂水,景物之美,直如神仙境地。 江生笑道:“常听人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四友还真是福气不浅,当狱卒也能摊上这么个好去处。若是哪天退隐江湖,我也一定要寻这么个舒坦地方住下。” 向问天似乎对路径甚是熟悉,故地重游似的接连转了几个弯,走过一条河堤。只见遍地都是梅树,老干横斜,枝叶茂密,想像初春梅花盛开之日,香雪如海,定然观赏不尽。 穿过一大片梅林,走上一条青石板大路,来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外,行到近处,见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向问天走上前去,抓住门上擦得精光雪亮的大铜环,回头低声道: “一切听我安排。” 只听得向问天将铜环敲了四下,停一停,再敲两下,停一停,敲了五下,又停一停,再敲三下,然后放下铜环,退在一旁。江生在后面看的清楚,心中这应该是某些隐秘的切口暗号。 在联想刚才他们对附近路径的熟悉,看来向问天为了营救任我行,还真是做了不少的功课。若是像许多穿越前辈那般,冒失失的前来,怕是连门都叫不开。 为了这一日,也不知向问天究竟谋划了多久。他先是掏出一面不知从哪弄来的五岳令旗,忽悠着门童丁坚放众人进去。然后又配合任盈盈,顺利挑起了比剑的赌局。 江生在旁边看着任盈盈和丹青生相谈甚欢,对着酒窖中的诸多藏品侃侃而谈,什么百草猴儿酒、绍兴女儿红、三锅头陈年汾酒、四蒸四酿吐鲁番葡萄酒,一样一样如数家珍。 江生向来滴酒不沾唇,闻到酒窖里浓烈的酒气,不禁便有醺醺之意。他突然想起,那令狐冲当初在华山上穷的十几两银子都能拿不出,怎么会对各类好酒的味道那般熟悉? 想来那些东西都是在洛阳时,绿竹翁一样样教给他的。那老头虽算计不到令狐冲会阴错阳差结交向问天,但他收集那么多美酒甘露,怕多半也是针对丹青生设套用的。 看来这世上,果然没什么事情是能轻易成功的。那向问天说不定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就已经查到任我行关在梅庄,只不过今日唯一的机会,不得不把所有细节全都考虑到。 任盈盈和向问天,两人惟妙惟肖的演着双簧。向问天也不知是从哪搞来一大堆书法、字画,还有名家对弈的棋局。至于那乐谱倒是现成的,就是曲洋临时托付的“笑傲江湖”。这一堆宝贝勾的梅庄四友神魂颠倒,利令智昏,竟真的答应比剑定输赢。 江生无聊的跟在后面,突然看见蓝凤凰总是时不时的纠下衣服,亦或是踮脚摆弄下鞋子。心里一阵好笑,知道是她平日里赤足单衣惯了,突然换上汉家的书生衫,穿着别扭。蓝凤凰体态苗条瘦弱,只有书生扮相最适合她。 江生突然回想起,多年前他似乎也和易容的程灵素,一起这样勇闯清宫内务府衙门。突然记起,竟恍如隔世一般。 江生连胜三场,最后一场是对战大庄主黄钟公。这老头也不知是为人谨慎,还是天生脾气古怪,竟不允许外人前往观战。任盈盈本就心急如焚,再加上刚才逞强连喝了几十杯酒,始终有些坐立不安,不时便起身焦急的朝里面张望一番。 她忧心忡忡道:“向叔叔,听说那黄钟公的‘七弦无形剑’专擅扰乱敌人心神,对方内力和琴音一生共鸣,便不知不觉的为琴音所制。那姓江的内力不稳,也不知能否过的了这关?” 向问天却老神在在道:“盈盈,这四个废物加在一块也不及你爹半根手指头。万无一失。你就放心吧!” 其实这说起来也合理,当初日月神教诸多长老中,尤以向问天和东方不败武功最高,其余诸人不过与嵩山十三太保武功相若。梅庄四友倘若真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领,也不至于被当成狱卒赶下黑木崖。再加上多年隐居不问世事,一身功夫却荒废了不少。 梅庄四友行事虽有隐居高人的做派,但武功也就那么回事。若不是为了一石二鸟之计,向问天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但任盈盈依旧有些担心道:“可是那姓江的毕竟中了毒,万一内力被黄钟公鼓荡起来,,,,” “圣姑!” 任盈盈话未说完,就被向问天厉声喝断。 原来打从前几日,向问天就密令蓝凤凰往江生的饮食中下毒,这毒药色淡味轻,也不知是何种毒物炼制,平日里丝毫不显露任何破绽,可一旦当内功全力运转时,却会气血鼓荡经脉逆行。 这向问天如此算计,是就想让江生地牢比剑时,被任我行震昏在地牢。如此一来,不但能李代桃僵顶替任我行不被发觉,更能为日后魔教吞并五岳剑派时,铲除劲敌。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这么患得患失的?”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瞧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竟全无半点旧主慷慨豪迈的风范,向问天心中大感失望,低声道: “那江生的武功剑法不在教主之下,我又早把黄钟公的武功路数详细告知,他有心算无心,此战必胜!再说就算输了又有什么?我们三人在此以逸待劳,梅庄四个老家伙却经历苦战功力大损,大不了亮明身份灭了他们!” “这,,,好吧!” 任盈盈看他似有万全把握,心中稍安。正要起身再看时,却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下意识看向向问天,却发现他也面色沉凝,神情有异。 有人下毒! 一个念头在任盈盈脑海中油然而起,莫非是黑木崖的人刻意在此设套,想把他们一网打尽?怪道此行竟如此顺利,原来是请君入瓮! 任盈盈和向问天混身酸软,全然动弹不得。唯独蓝凤凰自幼和各种毒物打交道,手脚尚有些力气,连忙在身上翻找解毒之药。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可走进来的人却并非魔教长老,而是-----江生! 他隔着剑鞘往蓝凤凰身上一点,定住穴道。然后才笑道:“蓝教主果然是用毒行家,这金波旬花的毒性就连丁典都扛不住,你居然还能动?” “是你!” 任盈盈挣扎着起身,厉声道:“枉你还是名门正派,拿了我们的太极拳经,居然还敢吃里爬外!” 向问天也大声骂道:“你这狗娘养的混账!分明答应共诛东方不败,昨晚还和我们吹嘘,要一剑杀了那背主之徒!难道你都忘了吗!” 他们压根不问江生是如何下毒,为何背叛,只顾着破口大骂,喊的声嘶力竭。 “二位真是好心机啊!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 江生心知他们这般做为,绝不是为了泄愤撒泼。而是疑心自己正和东方不败合作,所以言语之间全是挑拨之词。想那杨莲亭满腹草莽,这些话若是传到黑木崖,说不定真要惹出一番风波。 但他们却是打错了算盘。“这里下毒的只有我,黑木崖的人还没来呢。你们也不想想,就凭那杨莲亭妄自尊大的性格,哪有脑子买通我?派几十个长老高手围攻才是正理。” 向问天知道,倘若江生真的和黑木崖合作,是绝对不会这般讽刺杨莲亭的。东方不败宠信这货,比自家亲儿子还亲,光是这么一句话就足够要了他的命。 但他心里也就更加纳闷,江生究竟为何反水? 江生看一眼蓝凤凰:“向左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前几天才偷偷给我下了散功药。现在居然就忘了?” 五毒教的密药的确颇独到之处,但江生是何等精明?早在听这几人依照原著计划救人时,心里就升起几分疑窦。 正如向问天所说,梅庄四友武功虽高,但却远不是江生四人的对手,现在黑木崖随时会下令杀了任我行,他们哪来这些闲心搞这些虚的?若是懒得动脑筋的穿越前辈也就罢了,但向问天乃是魔教左使,任我行的得力干将,做事一直杀伐果断,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既看破向问天心怀鬼胎,想找出散功药的事情自然也就不难。江生手下的两个神医,可不是摆设!向问天被道破心思,还妄想遮掩,强笑道:“江大侠误会啦!我们只是担心,,,,” “我担心你奶奶个腿!当老子是令狐冲那糊涂虫,三两句话就被你忽悠的找不到北?” 江生也懒得听他多废话,一脚踹在他脸上,要不是刻意收着力道,这下就能踹死他!任盈盈瞧着向问天那幅惨相,满脸鲜血,鼻子也歪倒一边,脸上硕大的鞋印,下意识就往旁边缩了缩。 这一脚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向问天一个糙汉子尚可接受,可一旦自己这娇滴滴的神教圣姑脸上这副惨相,那可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江生也懒得和一个小姑娘为难,转而向蓝凤凰笑道: “我上次说的事情,蓝教主考虑的如何了?只要你投入麾下,之前下毒之罪,我大可既往不咎。但你要是还咬牙死撑,可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他们两人,一个是任教主的心腹旧部,另一个是他的宝贝女儿,我暂时还动弹不得。可你却只是个外人,即使我杀了你,任教主也绝不会为了你一个棋子,来和我结怨。” 第156章 西湖牢底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原来刚才比武的时候,江生已经配合毒药剑法以雷霆手段慑服四人,如今他们却都已经是虚无天宫内的“内阁大学士”。几人在西湖梅庄自在惯了,冷不丁头上多了个主子,心里自然不痛快。 但江生也懒得多理会,梅庄四友武功只能称得上及格,若不是为了行事方便,他们都未必能入江生的法眼。反正仓库里还珍藏着不少琴棋书画,都是从内务府抄出来的皇家贡品,随便拿几件给他们,就当哄孩子玩了。 江生先打发他们将任盈盈等人妥善关押,歇息一晚养精蓄锐后,才动身前往关押任我行的黑牢。 这个地牢的入口着实有些奇怪,乃是黄钟公卧床上的一道机关,掀开床上被褥,揭起床板,下面却是块四尺来阔铁板。那铁板厚达半尺,显是甚是沉重,若不是有些功力的人,还真未必掀的起来。 江生不由得有些纳闷:“任我行关在地牢里又不是个死物,仆人每日下去伺候他吃喝拉撒,难不成你这大庄主还得见天的守在屋里,帮他们开门拉床板?” 大庄主黄钟公苦笑道:“谁说不是呢?不敢欺瞒公子,我们隐居梅庄看似逍遥快活,可实则却是被发配至此的狱卒。看守任我行,这天大的干系但在身上,我们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说着他转头环视四周,叹口气道:“这入口所在的内室,几乎就是关押我们的牢房,看守之人是寸步都离开不得啊。好在我们四个兄弟,每隔半年就会交换一次,轮流在此居卧看守。”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总是躲在屋里,连外客都不多见,敢情是职责在身啊。” 江生恍然大悟,亏得是四兄弟轮班换值,若只一人守在这屋中,十几年的功夫非憋出病来。想到这他回头看看黑白子,这个老小子应该也是在值守的时候,偷偷去求任我行传授吸星大法的吧。 床板之下却是一条直通西湖牢底的地道,里面机关门户,重重叠叠,当真是插翅难飞。沿着地道向下约莫走出快二里地去,逐渐感觉壁上和足底潮湿之极,江生知道自己只怕已深入西湖之底。 江生赞叹道:“这东方不败还真是肯花心思,居然下这么大的力气单为任我行打造这件囚室。这人给囚于湖底,自然无法自行脱困。别人便要设法搭救,也是不能。倘若凿穿牢壁,湖水便即灌入。” 黑白子摇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西湖黑牢原是日月神教前辈搭建,用来关押一位绝顶高手。据传此人是什么逍遥派传承,就连吸星大法的秘籍也是从他身上拷问得来。不过属下也只是略有耳闻,不知是真是假。” “哈哈!那可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江生冷笑一声,心道:看来黑白子对吸星大法还真是没少下心思,居然连这等隐秘之事都有所了解。 地道中闷热闭塞,几人也无心多说什么闲话。最后一道铁门也不知有多少日子没打开了,锁孔中都生满铁锈,四个庄主用各自钥匙开了锁,拉住铁门摇了几摇,运劲向内一推,只听得叽叽格格一阵响,铁门向内开了数寸。 任我行内功极高,远远就听见这次来人共有五个,而且除了梅庄四友外,其中还有个武功极高的。他撩开湿黏的头发,借着昏暗的烛火,勉强看出此人之前素不相识。 “你是黑木崖上下来的?看来东方狗贼这几年也网罗了不少人才啊。怎么?我的时辰到了?” 见来人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打量自己。任我行眼中陡然精光大盛,又笑道:“既然你不是来杀我的,那就有话快说。莫不是你想和东方狗贼为难,想把老子放出去,助你一臂之力?” 任我行说的虽是问话,可语气却十分笃定。但江生依旧不说话,只是朝身后一招手,秃笔翁立刻把手中物什一抛,任我行抓在手里一看,却把粗糙简单的木剑。 任我行抬头一看,只见江生手中也有把一模一样的木剑。他心思如电,立刻反应过来:这小子原来想试我功力是否衰减,又怕铜铁兵器会被我用来斩断束缚,这木剑轻飘飘软绵绵,说不定用力一折就断了,正好用来比剑。 “好!老夫已经十余年没出这黑牢,正巧也想见识下当今江湖后起之秀的厉害!” 任我行笃定来人和东方不败不是一伙,有心彰显实力,以增加日后谈判的本钱。运足内力,将木剑在空中虚劈一剑,剑刃自上而下,只不过移动了两尺光景,但斗室中竟然嗡嗡之声大作。 江生依旧沉默,但却忽然抬手直刺,这一剑简单明了,但却速度极快。任我行赞道:“很好!”木剑斜刺江生左胸,守中带攻,攻中有守,乃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凌厉剑法。梅庄四友守在门外,只听得囚室内响声大作,如风雷电掣,亦如疾风骤雨,分明是二人刚一交手,便已经用上了十成十的功力。 这两人都是当世绝顶高手,无论是内功修为还是剑法造诣,皆远在四人之上。他们生怕被误伤,甚至连囚室也不敢进,只打开门上方孔中向内观看,一见之下,忍不住大声叫道:“好剑法!” 任我行笑道:“今日算你们四个家伙运气,叫你们大开眼界。” 说罢木剑挥转,指向江生右肩,仍是守中带攻、攻中有守的妙着。二人你一剑来,我一剑去,霎时间拆了二十余招,两柄木剑始终未曾碰过一碰。 黄钟公等四人挤在铁门之外,初时见二人相斗,剑法精奇,不胜赞叹,看到后来,两人剑法的妙处已然无法领略。有时黄钟公看到一招之后,苦苦思索其中精要的所在,想了良久,方始领会,但其时二人早已另拆了十余招。 江生自打来到此界,得蒙风清扬传授独孤九剑以来,还是头一次遇见这般旗鼓相当的对手。任我行剑法中也并非没有破绽,只是招数变幻无方,无法攻其瑕隙。他的内力之强,剑术之精,两者混而为一,实已无可分割。竟能数次把江生迫得处于绝境。 但越是如此,江生心中就越是高兴。盖因独孤九剑精妙之极,几乎招数变化之能事,这门武功并非寻常内力心法,依靠打坐练习便能提升,非得和剑法高手相互印证切磋,方能体会其中妙处。 借用风清扬所说,便是:“独孤九剑”是敌强愈强,敌人如果武功不高,其剑法的精要处也就难以施展。 而江生的武功本就独步天下,这江湖中能让他全力施为的对手本就屈指可数,以往遇见嵩山太保之流,压根就难以发挥剑法精要,就更别提借机提升了。 而此时和江生对敌的,乃是当今武林中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武功之强,已到了常人所不可思议的境界。一经任我行的剑法激发,独孤九剑中种种奥妙精微之处,这才发挥得淋漓尽致。 再拆四十余招,江生出招越来越是得心应手,许多妙诣竟是风清扬也未曾指点过的。任我行接连变换八门上乘剑法,有的攻势凌厉,有的招数连绵,有的小巧迅捷,有的威猛沉稳。但不论他如何变招,总是对每一路剑法应付裕如,自然而然的生出相应招数,与之抗御。 “这是什么鬼剑法,怎么这小子越打越厉害?” 任我行渐渐已经看出,江生此来绝非是试探他的功力,而是借着比剑的机会提升自身。可一旦情况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这小子还真是东方不败派来的! 任我行心急如焚,要知道这可是西湖牢底十几年来头一次打开牢门。不管这小子是什么来头,他都必须抓住机会逃出生天! 思及此处,任我行突然石破天惊般一声狂啸。他这是拼了老命了,以狮吼功之法,将自身数十年浑厚内力化作音波攻击,就连周围的石壁都被震得隆隆作响。外面梅庄四友耳中嗡的一响,脑中一阵晕眩,登时人事不知,昏倒在地。 任我行这是兵行险着,长啸过后,他竟累的气喘吁吁,足见此招消耗之大。但可惜的是,江生却依旧立在门口,如凛冽寒风中的古松般站的挺直。 任我行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他。脸上表情逐渐由冷静转为惶急,又从惶急转为愤怒,饶是他心思深沉,此刻也不由破口大骂:“卑鄙无耻的奸恶小人,你放个屁也行啊!杵在那里跟个死鱼似的作甚!” 江生转身出了囚室,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任我行听见他在外面叫醒梅庄四友,气的在里面大骂,但门外的人始终没有搭理他,那点微弱的烛火也逐渐消失了,地牢里重新变得黑暗而沉闷。 而外面五人沿着隧道走出地牢,知道掀开铁板爬出卧床。江生才伸手在耳朵里略掏了掏,挖出两枚做工精细的耳塞子,笑问道:“刚才在地牢里,任我行都说什么了?” 因为早知道任我行城府极深,又绝非是个肯屈居人下的。故而江生此行深入牢底,也没打算和他套近乎,只为见识下笑傲中绝顶高手的风采,顺带提升独孤九剑的造诣。而他早就算定任我行比剑不成,必定会孤注一掷,所以早在四友打开牢门的时候,就把这两个小东西带上了。 江生内功有缺,最害怕的就是内力震荡。可无论是‘七弦无形剑’还是“狮吼功”,原理都是借助在声音之中灌注上乘内力,用以扰乱敌人心神。只要他封闭了听觉,任我行那一声巨吼自然也就毫无作用。江生当初对付黄钟公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招。 梅庄四友把任我行在牢底所言,一字不落的都说了。 江生听了,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此人不亏是盖世枭雄,光是依靠自己的反应神态,竟已将他心中的盘算摸个八九不离十。更难得的是心智坚毅,远胜常人。 江生在此环视黄钟公的卧室,虽无十分宽敞奢华,但也舒适温暖,而其中又有瑶琴玉箫,聊做消遣。那梅庄四友待在这等环境,整日锦衣玉食,尚觉得十分难熬。可任我行十几年来,始终窝在这阴暗潮湿的黑牢里,却依旧头脑清晰,反应敏捷。 可见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必然心性过人,百折不挠。 “这样的人,死在囚室里未免可惜了。” 江生淡淡道,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黄钟公道:“这里面的迷药足够任我行睡上三天三夜的了。把他从地牢里提出来,连同任盈盈几个一块找个僻静地方扔出去。” “什么!” 梅庄四人一听,江生竟然打算把任我行放出来,立刻惊慌道:“任我行可是头择人而噬的猛虎啊!他一旦重出江湖,那天下间可就永无宁日了!” 江生笑了笑:“不是猛虎,我放出来做什么?” 如今江湖形势波诡云谲,剑宗又异军突起。无论是五岳剑派亦或是少林武当,都隐隐对江生透着针对提防。而日月神教中,杨莲亭一旦把势力收编整合,多半也会拿剑宗开刀,以便夺回太极拳经。 江生也想从容不知,奈何时间有限。梅庄外面有黑木崖的眼线,这里发生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东方不败早晚会派人前来处置,与其坐视任我行身死,倒不如把这条鲶鱼放出来,彻底搅浑江湖这潭水。 他转身道:“好了!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对了!任我行床榻上刻着吸星大法的秘籍,你们记得提人的时候,把它也一并拓下来。” 吸星大法! 江生才提到这武功,就瞧见黑白子眼珠子发亮,那点小心思不问可知。 他冷笑一声道:“任我行在铁板上刻这套练功秘诀,却未必存着甚么好心。内功秘诀固然九成九都是真的,但其中关窍若非他亲加指点,依法修习者非走火入魔不可。你们都没那九死一生的命,还是不要擅自尝试的好。” 黑白子激灵一下,反应过来:任我行明知自己死后,必定有人查验牢房情况,却还是把心法刻在床板上,其中必然有诈。越是高深的内功,修炼起来就越是凶险,别说是九成九的真,就算其中有一句话设下埋伏,也足够让人气行岔脉,万劫不复的了。 第157章 廿八铺 却说梅庄四友依着江生的吩咐,在饭食酒水里给任我行和向问天等人下了迷药,在梅庄寻了一处僻静之所安置了。直到三日之后,几人醒来后父女相见,君臣聚首,顿时大喜过望。 唯独那任我行不但不念江生活命之恩,反倒深恨其比武戏弄之仇。略微恢复元气,便急匆匆赶回梅庄准备一雪前耻。可没想到,江生和梅庄四友等人早已经不见踪影,就连看门伺候的丁坚、施令威也不见了。 偌大的庄子空空落落,除了一些粗重家什,就连酒窖里的坛瓶缸罐都被搬空了,只留下满地狼藉。显然江生早就算到任我行会杀个回马枪,所以特意让他多昏迷两天,借机金蝉脱壳了。 而在数百里外,江生在屋中轻声拨弄着琴弦,笑问道:“这个时候任大教主应该已经赶到梅庄了,你说他寻不见我们,会不会气的一把火把庄子给烧了?” “应该不会。” 对面黄钟公沉思半晌,摇头道:“正如公子所言,任我行重获自由后,必然会想方设法谋回教主之位。这个时候他必然会趁着黑木崖没有防备,尽快联络各地旧部。放火烧了梅庄,岂不是摆明告诉东方教主,他已经脱困?” 黄钟公不亏在魔教堪比长老级的人物,及时幽居十数年,头脑依旧清晰稳健。只是他说话分析的时候,眼珠子却总是不自觉的瞟向江生身前的瑶琴。 当初在梅庄的时候,江生一剑破了他的琴音,珍藏的“绿绮”古琴也被劈成两段,差点没把他心疼死。而江生把玩拨动的这古琴,焦尾冠角,承露长如岳山,似乎正是唐代珍品---连珠飞泉。用来演练新得的“笑傲江湖”曲谱正好。 江生摆摆手道:“不用眼馋,尔等只要助我光大剑宗,本公子自会还你们自由。华山上风景秀丽,到时你们四兄弟寻个清净地界,琴棋书画,笑傲风月,岂不美哉?” 正如之前所言,江生从最开始就没打算把梅庄四友带出笑傲。一则,四人武功修为有其极限,且年纪又老,难堪大用;二则,他们隐居梅庄十几年,浑身的雄心壮志早就磨没了,远不如那些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藏经阁内已经逐渐打牢,其中也收藏了不少绝顶秘籍,诸如易筋经,神照功,吸星大法俱在其列。对于擅长武功的高手,除非是董天宝那样的绝顶天赋,否则根本难如江生法眼。这个时候,反倒是像蓝凤凰这样的“技术工种”,才最得江生的欢心。 这昔日的一教之长,现在已经全无当初那般执拗,正在老实的待在天宫蛊室里,帮他培育毒蛊蛇虫。江生把其他三人扔出庄子时,特意把她留下唤醒,只说了一句话,就令其不得不服。 “向问天是任教主的心腹旧部,任盈盈是他的宝贝女儿。伤此二人,我投鼠忌器。但在任我行眼中,可你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即使我杀了你,任教主也绝不会为了无用棋子,来和我结怨。” 闲话有些扯远了,且说梅庄四友压根就没进过天宫,也不知其中种种妙处,只道江生那诡异命书是种束缚,巴不得他能尽快把自己放了。 四人一听江生言明允诺,立刻凛然道:“我兄弟四人自当尽心竭力,不负公子所托!” 江生看的心中冷笑,这几人面上恭敬,脑袋里说不定在怎么骂他呢。不过这世上相互利用、反目成仇的事情他也见得多了,就连最初推心置腹的丁典,最后也阴差阳错死在他手上,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而一旦自己谋划有成,到时形势所迫,也由不得他四人不就范。 剑宗的势力如今分成两股,林平之靠着金刀王家的策应,已经勉强能和封不平兄弟分庭抗礼,但毕竟根基和武功都略显浅薄。一旦江生抽身而退,这小子能不能镇住场子还另当别论。 若能将梅庄四友留在华山,两股势力的针锋相对,变成三足鼎立,如此一来便能给林平之争取更多的整合时间。只是那岳不群心思深沉,说不定又会拉拢封不平,搅风搅雨,,,,, 江生心里正暗自筹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忽听得外面街上有几人大声吆喝:“乱石岗黄风寨的强人今晚要来洗劫廿八铺,逢人便杀,见财便抢。大家这便赶快逃命罢!” “廿八铺?这里就是廿八铺吗?” 打从出了西湖梅庄,江生一路多半的时间都在潜心研究太极拳经和吸星大法,沿途的住宿吃食皆是梅庄四友伺候打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不知不觉的撞到这里了。 片刻之间,店小二在他房门上擂得震天价响,叫道:“大事不好!乱石岗黄风寨的大王们,才杀了六七十人,烧了一百多间屋子。今晚要来咱们这洗劫了!家家户户都在逃命了,你们也快逃吧!” 梅庄四友隐居前都是久历江湖的人物,一听小二的话,就察觉出老大破绽:这土匪强盗要真有这么厉害,哪还会在出动前被人探得风声?再说他们都在黑道上厮混已久的人物,旧友人脉遍及江南,压根也没听说过这地界新出了什么土匪强盗。 黄钟公起身对江生道:“公子,这事情里透着几分蹊跷,莫不是黑木崖听说我等背叛,故意设下诡计针对?” 黑白子亦劝道:“我这几日沿路拜访几位旧友,听说那杨莲亭已经传书天下,任盈盈叛教作乱,顺带收服了她麾下的数十股黑道势力。这帮人三教九流,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啊!” 日月神教威名赫赫,哪怕梅庄四友自从叛教离开,就始终惴惴不安。即使明知那杨莲亭是个草包,却还是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胆战心惊。 “你们慌个什么劲啊?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江生心中不由得再次庆幸,自己没打算重用几人。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这才冷声道:“你们去熄灭店中烛火,悄悄的潜伏下来,等那帮人露出马脚时,就给我拿下!” 江南四友见江生发火,也不敢再轻言逃离,连忙各自出去找寻藏身之地去了。江生一人走出客栈,只见外面大街上空荡荡,连半个人影都不见,镇上更无半点声息。 他知道这件事多半还是嵩山派搞得鬼,心中也全无什么狐疑忌惮之心。大略转了一圈,知道四人埋伏在何地,便重新回到客店待着。施令威和丁坚两人,也随着梅庄四友一道投奔江生,只是他二人功力浅薄,连个天宫编制也没混上,这时也同样用不到他们动手,干脆就留下伺候。 一直过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夜幕降临,客店外面才又传叽叽喳喳的女子声音,却是恒山派的女尼们到了。众人刚一进镇子,便也立刻发现气氛诡异。但既然江湖人行事素来艺高人胆大,更何况此地乃浙闽交界要冲之处,也没法绕路前行,也只好打起精神防备。 “店家大叔,请开门来。” 叫门的是恒山俗家弟子,名叫郑萼。一张圆圆的脸蛋常带笑容,能说会道,很讨人家喜欢。故而一路上凡有与人打交道之事,总是由她出马。 这已经是她们敲叫的第六家客店,此处镇子虽大,却家家空无一人,满以为这件亦是如此。却不料郑萼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的功夫,还真有人把门打开了。 只是此人显然不是客店的活计,手里还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单刀。郑萼被吓得往后一缩,却正撞在后面人身上,那人却是个中年汉子,手提长剑,却不是剑宗封不平又是哪个? 封不平扶住郑萼,仗剑上前对那人问道:“你是谁!” 那人也不给他面子,冷声回问道:“你又是谁?” 两人一下子就杠上了,封不平正待发作,后面定静师太突然道:“阁下莫不是湖北横江救孤,一柄刀杀得青龙帮一十三名大头子血溅汉水江头的紫金八卦施令威?” 原来当初施令威在江湖上也曾颇有名号,在绿林中与蓝凤凰那帮人威名相近。封不平隐居的早不认得,定静师太却见多识广,她又问道:“听说阁下隐居多年,不知今日故弄玄虚驱散镇子,究竟有何赐教?” 施令威正要答话,客店里突然传出一声不耐烦道:“让你去开个门,你在那磨叽什么玩应!” 定静师太一愣,心说是谁竟能对施令威如此呼来喝去。剑宗封不平等却已经听出江生的声音,连忙挤开门扇,只见月色下江生正坐在院中,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侍者。 封不平最先上前问安,躬身道:“掌门!左冷禅传信说,魔教大举入闽,企图劫夺辟邪剑谱,要五岳剑派一齐来到福建汇合,设法拦阻。我等便与恒山师太一同返回,只是在不远处山坡上却遇到了不明人士的伏击。” “伏击?” 江生眉头一皱,他已经穿越许多年,对于原著中一些细节已经记得不甚清楚。原以为廿八铺才是恒山派遇袭的开始,却没想到在此之前嵩山派就已经动手了。他转头看向后面几人,丛不弃等人个个带伤,就连定静师太的道袍也扯出个大窟窿,僧帽破败狼狈的歪在一边。 “这是左冷禅亲自动手了?” 也怪道江生会如此猜测,恒山派一行人虽然除了定静外,都是功夫浅显的女流之辈,可随行的华山剑宗却个个都是高手。四个五岳长老级别的人物,除了左冷禅,又有谁能把他们揍成这熊样? 左冷禅? 封不平先是一愣,但接着便摇头道:“不是!来袭的人大概三十几个,他们占住山坡险要,山路又狭窄难以施展,我们才着了算计!” 其实在原著里,这也是极为凶险的一场伏击,当时若非令狐冲恰好赶到,恒山派一行几乎就被灭了。江生虽然没什么印象,但地利卡位有的时候真的能坑死人,所以也不再多怀疑。 随即起身对定静师太拱手道:“在下江生,忝为华山剑宗掌门,见过师太!” 定静连忙还礼:“阿弥陀佛,江师弟有礼了!” 这段时间江湖上风头最劲的就当初是眼前这位年轻人了,定静当初听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敢在华山上草创剑宗,心中还笑他不自量力。可没想到,他转眼间就慑服封不平等三大高手,又接连斩杀嵩山派和武当数位高手。 原本恒山派接到左冷禅传信,说此人狼子野心勾结魔教的时候,还起些同仇敌忾之心。可这一路她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身处在一场惊天阴谋之中,让她赶到身上压力极大。 今日山坡遇袭,若非封不平等人拼死救援,恒山派的基业几乎就折在自己手里。刚才江生又脱口而出,此事乃嵩山派所为,这其中谁真谁假,可把老尼姑弄糊涂了。 定静是个精细人,不会上赶着去询问左冷禅的事情,她只是疑惑的问道:“江师弟,这镇上究竟,,,,,” 便在此时,忽听得东北角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大叫:“救命,救命哪!”万籁俱寂之中,尖锐的声音特别显得凄厉。定静师太微微一惊,听声音并非本派弟子,正惊疑间,却听江生笑道:“师太暂请稍坐,过一会便可知晓。” 定静正纳闷的时候,忽然听见镇子里传来一阵急促金铁碰撞和呼喊吵闹之声,似乎外面好几处都突然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最近的那处似乎就在附近,她们甚至能听见暗器的破空声和刀剑碎裂的巨响。 不多时的功夫,一个黑袍老者从门外走进来,一手托着面巨大的方形兵器,院子里没有掌灯,众人隐约能辨认那似乎是面硕大厚实的棋盘,边角处隐隐还滴着血迹。 定静瞧着那棋盘少说五六十斤重,那老者托在手里却毫不费力,心知此人修炼的多半是最为真材实料的外家功夫,那铁牌砸下来肯定一下比一下猛。而老者左手却还提着一人,浑身鲜血,两条胳膊无力的耷拉着,显然是被砸折了。 “钟师兄!” 定静突然认出,那半死不活的中年人,却正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的“九曲剑”钟震。当年泰山日观峰五岳剑派大会,定静师太曾和他有一面之缘。 不多时的功夫,又走进三个老者,手里兵器或拎着大笔,或抱着瑶琴,看上去卖相都斯文的跟教书先生似的。但手里却也都提着个重伤昏厥的俘虏。这些人定静多半都认得,皆是嵩山十三太保中赫赫有名的高手。 第158章 出乎意料 定静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虽然此刻还不知道事情真相,但她心中下意识还是相信嵩山派盟友的。虽然此刻剑宗高手如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恒山尽数诛灭,但她还是直言问道:“江师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 江生听着老尼姑的语气,就知道她多半是怀疑,这一切是剑宗在背后捣鬼。 嘿!还真是未雨绸缪不如雪中送炭,自己提前布置,免得恒山弟子被劫掠侮辱,反倒遭了误会。但江生也没有如何气恼,毕竟这江湖上没点疑心病的老实人,早就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之所以出手抓人,多半是出于敬仰恒山三定乃是真正的侠义之士,倒也没想着施恩邀宠。江湖上说到底还是实力为尊,恒山派的实力加在一起还不如梅庄四友,在这场阴谋角逐中注定没什么作为,也不必放在心上。 江生最关心的,还是嵩山派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左冷禅威慑五岳的计划被挫败后,嵩山派的势力早已大不如前,而且十三太保接连陨落,他们也已经没那个底气在执行五岳并派了。左冷禅肯和武当结盟,就说明他已经看透了这一点,这个时候偷袭恒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剧情的惯性真的有那么大,都让一个机关算尽的不世枭雄,开始脑袋灌水了? 江生正待审问一番,却听那九曲剑钟震忽然冷笑道:“你华山派勾结魔教,荼害同门!今日被你设计偷袭,算老子栽了!你要杀要剐尽管来,却不要连累我恒山派的师妹们!” 说完钟震又吐了口鲜血,闭着眼睛宛若凛然赴死的壮士。封不平等人不晓得其中关键,都心里纳闷,莫非真的只是一场误会?而那定静师太更是要下场去搀扶救助了。 江生冷冷一笑,心说嵩山派还真是人才济济。这老头只听得定静一句话,便猜出众人不明事情就里,故意摆出这一副大无畏的姿态,就是想把水搅浑。有定静在一旁不明就里的掺和,他说不定还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强盗扮成侠客。 看来左冷禅当初升起吞并五岳的壮志,还真不是一时间气迷心窍,嵩山派的底蕴的确非同凡响! 心思机敏者必能言善辩,江生可不会中他的圈套。这种颠倒黑白的人,江生在七剑世界就对付过了,也不用接他的茬,只是随手一挥道:“这人没用了,把他拎出去骟了。” 我去!你连反驳都不反驳一下吗? 钟震一肚子的诡辩之词都准备好了,谁想江生却压根不按套路出牌。施令威扛着紫金八卦刀,拎着他后脖子就往外拖,定静师太正待阻拦,丹青子和秃笔翁却早已将她左右拦住,任她施展轻功也无济于事。 外面下手也不拖延,很快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剩下几个皆被吓得面无人色,大老爷们在江湖上闯荡,缺胳膊少腿也本是常事,可突然被剁了命根子,就算侥幸逃出生天,以后活着也没意思了。 江生正要换下一个继续问,黄钟公突然俯身低声道:“公子,我擒回来的这个是神,,,是魔教中人。他叫贾布,外号‘黄面尊者’,是黑木崖极有头脸的第一流人物。三年前他曾持令到梅庄查看要犯的情况,所以属下认得。” 靠!那你倒是早说啊! 江生翻了个白眼,瞧了瞧贾布那张蜡黄瘦脸,冷笑道:“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你是打算交代,还是出去陪钟震一路做太监?” 那贾布原来不过是日月神教下面的一名旗主,因靠着送礼巴结杨莲亭才当上十大长老,哪会有什么硬骨头。连忙道:“我交代,我交代!” 原来嵩山派在剑宗大典受挫的时候,左冷禅就已经意识到江生是个极厉害的绊脚石,所以他除了明面上联络武当与之为难外,暗地里还和日月神教曲通幽款。当初曲洋在被黑木崖高手围攻,也正是因为从左冷禅那边拿到确凿证据,杨莲亭才能顺利号令十大长老出手。 而这一次伏击恒山派,无论是在山坡设伏围攻,还是廿八铺故弄玄虚,动手的主力却都是日月神教的高手,那钟震不过是负责引路和监视的。也正是因为嵩山派的协助,神教高手才能对定静师太等人的行程了如指掌,提前埋伏。 贾布慌里慌张的把事情说个大概,但江生却反倒摇头道:“你小子不老实啊!” 丹青生听了作势就要上前,那手中染血的长剑吓得贾布连忙磕头求饶:“大侠!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啊!” 江生冷笑道:“那我问你,这次伏击你们共有多少人,都是什么身份?” “江南四个分旗的高手悉数出动,两次动手的人大概七十多个!”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贾布生怕自己说的慢些,就会步钟震的后尘,几乎是不假思索,这个数字多半真实可信。而江生却冷笑道:“只是提供了一些曲洋的罪证,就能让七十多个高手任其调配?你们杨总管未免也太好说话了吧?” 如按贾布所说,日月神教几乎是把江南的精英力量全部抽调了,豁出这么大的本钱帮左冷禅剪除异己,那杨莲亭虽然不学无术,但还总不至于蠢到家吧? 贾布听了一愣,立刻解释道:“江大侠误会了!伏击恒山派是杨总管提出的条件,用来当做嵩山派的投名状。是他和左冷禅商量好,传信给五岳剑派诱他们聚集福建,江南四旗的高手则乘势在路上设伏围攻。 杨总管想借此机会,在教主面前立下大功,一举灭了五岳剑派。却没想到,这次除了恒山派以外,泰山衡山华山几派都无人响应,差点扑了个空。” 定静师太在一旁正怒火中烧,听到这里更是差点把佛珠都扯断了。闹了半天就恒山派一个老实人上套,亏她之前还惦记着五岳剑派的情谊,率弟子星夜兼程,想不到差点闯进黄泉路去。 而江生却恍然大悟:喔!原来是这样! 看来自己真是被剧情惯性给套住了,下意识还觉得伏击恒山派的黑手是左冷禅,却忘了日月神教同样对五岳剑派虎视眈眈。难怪西湖梅庄始终没人过去,却是杨莲亭的注意力被套住了,还没顾得上处决任我行。不过这点怕也正是左冷禅算计好的,看似向杨莲亭妥协,实则却是利用对方的高手为自己做事。 贾布看着江生沉默不语,还以为他仍旧在怀疑自己,连忙磕头道:“我们是奉命差遣,内中详情也是杨总管喝醉酒后,无意提起的。我知道的可全说了,江大侠饶命啊!” 江生挥手让人把贾布带下去,心中疑惑却不减反增。 原著中伏击恒山派的是左冷禅招揽的黑道高手,而现在却被日月神教填了空子,那么这批力量左冷禅又会调往何处?十三太保虽然伤亡掺重,但却还有八九人未曾折损,可这次伏击却只有钟震充数,其他人去哪了? 江生让人重新把钟震拖上来,此刻这位嵩山名宿下半身鲜血淋漓,看上去远比刚才更加凄惨,但在场诸人却无一人再为他求情,就连定静师太也只是略侧过身而已。 钟震瞧着这架势,就知道贾布多半是招供了。可面对江生的讯问,他却依旧只是轻蔑一笑:“任你要杀要剐便了,还多说甚么?” 一旁封不平心中不忍,他年轻时也曾随师父拜访五岳同盟,与钟震素有旧交。低声劝道: “钟师兄,事已至此,你还替左冷禅隐瞒什么?他逆行倒施背叛同盟,竟然投靠魔教! 五十年前魔教十长老攻打华山,那一战有多少前辈浴血沙场!十年前于老拳师一家二十三口被魔教擒住了,活活的钉在大树之上,连三岁孩儿也是不免。两年前魔教在郑州遇到嵩山派的孙师弟,双手双足齐被截断,两眼也给挖出。 这些血海深仇左冷禅都已经不顾了,难道你也都忘了吗!” 正邪不两立,在这个江湖可不止是说说而已。门派之间素来是用刀剑讲话,相互之间的仇恨都是用血粼粼的人命铸成的,几乎不可化解。似刘正风和曲洋那样的,说的好听是“摒弃世俗偏见”;说的难听些,“狼心狗肺违背祖宗”,也算不上过分。 江生是半路拜师,所以才能对这些过往仇恨视若无睹,而定静师太倘若知道梅庄四友的真实身份,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静出尘。 封不平一席话,把钟震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过了半晌,他才突然开口到:“哈哈,我残害同门,勾结魔教,落在你们手里本也不冤。但你们给我记住!今日之事皆是我钟震一人所为,左掌门乃五岳盟主,岂会做行那数典亡宗之事!” 说罢他竟突然暴起,一头扑向贾布方向。钟震身上本已被点了穴道,但他气血逆行运足了必生修为冲开穴道,丁坚猝不及防下就被他蛮力挣脱。那贾布也是毫无提防,正被钟震一头撞在胸口上。 一阵骨骼碎裂声后,贾布心口被撞出大坑,显然是活不成了。而钟震则颈骨碎裂,脑袋无力的栽在一边。眨眼间,二人竟双双毙命! “阿弥陀佛!” 定静师太低声道了佛号,侧目仰面不忍再看。 她自然知道,钟震这是拼着一死也要维护左冷禅。刚才江生手下曾小声回报,镇上参加伏击的魔教精英,或被杀死,或逃出镇子。钟震和贾布是唯一能坐实嵩山派勾结的人证,如今二人一死,凭几人空口白牙,却难以取信江湖。 那钟震虽罪过不小,但行事作风却着实刚强果毅,令人不由得心生钦佩。 “去把钟师兄送出葬了吧,毕竟是五岳剑派,也不可让他曝尸荒野。” 江生为防止定静起疑,干脆把梅庄四友也顺势打发出去,又让丁坚施令威等重新打扫客店,寻些素斋吃食招待恒山众人。一众女尼经历长途奔波,又连日苦战数场,早就人困马乏。躬身谢过后,便各自前去收拾修整。 封不平却见江生坐在角落里眉头紧锁,上前问道:“掌门可是担心,那左冷禅会对平之不利?” 他刚才一听左冷禅可能有大动作,便下意识联想到辟邪剑谱,也就顺势想起林平之。剑宗弟子一行现在多半已经到了福建,而里面虽有玉真子和连绳坐镇,但左冷禅若亲自出手,他们是肯定挡不住的。 但江生却摇摇头道:“左冷禅不是余沧海那废物,他摆下这么大阵仗,绝对不会只图谋一门武功这么简单。” 他与这位五岳盟主虽从未谋面,但对这位贯穿笑傲世界的不世枭雄,却半点不敢轻视。此人的心机谋算素来阴狠毒辣,要不是江生仗着对剧情的熟知,现在半个五岳剑派都该被他揣在兜里了。 如今笑傲世界的进程已经被江生自己搅个稀烂,他还真算不出,左冷禅这次狙击的目标到底放在哪了? “嘿,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江生突然站起身,笑着摇摇头。 那左冷禅就算心智再厉害,也终究难敌天数,虚无空间里有数不尽的武功秘籍和金银财宝,即使江生优势丧尽,被迫东山再起重立剑宗,也能光靠硬实力砸的他昏头转向。 大不了在这个世界多待几年,护佑剑宗撑过这动乱时期而已。反正他内功一途基本算是废了,以后多半是要靠剑法招式走天下的,多花几年像风清扬那般挑战各派高手,提升一下独孤九剑,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想通此节,江生顿时感心情大畅,自上楼休息安眠去了。 第二日早上,等恒山派等人起身后,定静师太正准备再次拜谢江生救命之恩。却只见到封不平等人在收拾行囊,原来江生忌讳梅庄四友身份尴尬,又着急现在福州城内局势,所以天未亮时就轻装快马启程了。只留下封不平和成不忧、丛不弃三人,依旧护着恒山派诸位在后面慢性。 此地离福州城已经不远,一帮人在后面紧赶慢赶,半日后也来到城中。然后他们便听见一桩骇人听闻的消息,前几日竟有一帮胆大包天的贼人闯入红叶禅师旧寺里大开杀戒,合寺众僧无一幸免。 而耐人寻味的是,少林派往浙闵的四名“方”字辈的高手,也正在寺里挂单。那可都是和少林方正一辈的老僧,少林寺真正的底蕴所在。据说武功修为,还远在一般寻常门派的掌门人与帮主之上,却也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 第159章 暗度陈仓 左冷禅这招干的真是漂亮! 江生也从林平之这边得到了南少林被灭的消息,他冷笑道:“如今整个江湖旋涡都在围着福州转,亏我原本还在纳闷少林寺怎么会毫无动静,原来这帮老和尚早就阴潜在此了。 方正那老秃驴这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痛失南少林这个外援,连自家的顶尖高手也被清扫一空,算是连血本都亏进去了。” 一旁林平之有些不解道:“师父,我是有些不明白。这段时间分明是剑宗一直在和嵩山派作对,为何左冷禅却会转头对少林痛下杀手?” “江湖是一盘大棋,想要做执棋者,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感情左右,更不能被边角纠缠。” 江生看林平之仍旧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他这徒弟虽初逢骤变长进了不少,但在经验和格局上终究有些欠缺。 江生耐心解释道:“最近江湖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各派损失的高手不计其数。五岳,武当,乃至日月神教都被拖进来,却唯独少林寺始终置身事外。此消彼长之下,少林寺什么都不做就躺赢了,换做是你,会让方正和尚这么轻松的坐收渔翁之利吗?” “我知道了!” 林平之恍然大悟,大声道:“如果不是师父碰巧出现在廿八铺,那不但恒山派会全军覆没,封不平三人也难以幸免!剑宗也就会元气大伤!这样的话,他嵩山派还是首屈一指的江湖大佬!” 他不由得脊背发凉,惊叹左冷禅的才情和狠毒。同样是追求辟邪剑谱,林家被折腾的几乎家破人亡,可左冷禅却用它做饵,差点把整个江湖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其实你还是对这江湖上的过往不够了解,所以才想不到这一层。” 江生又问道:“你不妨琢磨一下,那嵩山派和少林寺都待在嵩山上,平日里真的会和睦吗?” 林平之摇头道:“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连两个懵懂无知的畜生都会打架,更何况是两个野心勃勃的门派。” 江生点点头:“所以说左冷禅这次虽然兵分两路,但最大的目标还是针对少林的。方正那老和尚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没少给左冷禅找麻烦。” 江生显然兴致很高,因为左冷禅这招阴错阳差也正好解决了他的顾虑。江湖的蛋糕就这么大,你多吃一口,我就要少吃一口,即使剑宗与少林素无仇怨,他也乐的看他们吃瘪。 两人又说了几段江湖秘闻,江生这才转而问道:“平之,你来福州有段时间了吧。可曾到向阳巷去把辟邪剑谱拿回来?” “没有。我也想赶紧把剑谱去出来,免得夜长梦多。可等我领着剑宗弟子赶到福州的时候,却发现这城中明里暗里有不少江湖人出没。就在前几日还有个外号“塞北名驼”的江湖大盗闯进镖局,想要逼问剑谱下落。” 林平之有些无奈道:“那驼子虽然让我宰了,可在暗处说不定还有多少高手窥视。凭我的功夫就算拿到剑谱,多半也保不住,所以干脆就按兵不动,等师父到了再另行裁处。” 江生点点头:“你做的不错,这个时候的确一动不如一静。” 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头。似余沧海和木高峰这种毫无吃相的愣头青,都只是有勇无谋的小角色,真正难缠的却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野心家和伪君子。 说道伪君子,江生突然又好奇道:“岳不群一行人现在何处啊?” “他们也在福州城,说是担心有人对我不利,所以特地跟来。只是最近江湖上盛传剑宗和魔教勾结,岳掌门为了避嫌,所以另外领着徒弟在客栈居住。” 林平之说道此处也是一阵冷笑,相处了这么久,他怎会看不出这君子剑背后的道貌岸然?同样都是觊觎辟邪剑谱,顶数这姓岳的会立牌坊。 两人正商议着辟邪剑谱的事情,这时连绳却匆忙跑进来,对江生道:“公子大事不妙,玉真子让人杀了!” 什么! 林平之吃了一惊,江生更是勃然起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他被谁杀了!” 江生自从行走诸天以来,虽然不能算出道巅峰日天日地,但也从未碰到过什么大关口。刚才还感叹江湖形势一片大好,没想到转眼间亲信扈从就被灭了,啪啪打脸倒在其次。关键是江生此人素来护短,哪怕是赵靖忠那样的白眼狼都能给个归宿,哪能容忍玉真子就这么死了! 连绳却只是摇头道:“他是被人从后面偷袭致死,不知凶手是谁。” 原来那玉真子本就个贪花好色之徒,活脱脱就是碧血世界的田伯光,虽然跟随江生后收敛不少,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打进入笑傲世界后,玉真子就被江生支使忙到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来到福州闲暇下来,就故态萌生起了打野的念头。 玉真子这几日始终流连在花街柳巷,连绳等人也不敢管他。今个一早江生驾临福州,连绳便琢磨着赶紧去把他找回来一起参见,可哪成想刚赶到这花道士常去的窑子,就听说玉真子昨晚被刺死在床上。 唉! 江生心里暗骂一声,玉真子的武学天赋极高,丝毫不亚于袁承志等人。江生自身内功难有建树,本想培养他做护法侍卫,却不想这家伙还是死在贪花好色上。 不多时的功夫,玉真子的尸体就被抬到厅中。林平之掀开白布一看,只见玉真子全身一丝不挂,瞧不出他一个大男人,全身肌肤居然雪白粉嫩,,,,咳!咳!除了胸口上一处贯穿伤外,玉真子身上并无其他伤势,显然是偷袭者是一击致命。 而那伤口狭长,只能看出是剑伤。可这江湖上用长剑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凶手似乎是从背后一剑穿胸而过,极为简单利落,但具体是哪门哪派的手法,林平之却看不出来了。如今这福州城里遍地龙蛇混杂,林平之一时间也想不出究竟是何人暗算了玉真子。 林平之语气中怀着三分嗔怒道:“师父!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暗算道长!” 当初在衡山城的时候,就是玉真子仗剑闯入破庙将林镇南夫妇救出,而从华山到福州这一路上,也是玉真子几次三番护佑队伍。故而林平之虽然素不喜他贪花好色,但两人关系却也极好。 江生冷笑的摇摇头:“你觉得这是暗算?我告诉你!杀玉真子的人是故布迷阵,凭此人的武功,就算玉真子全神戒备,也多半必死无疑!” 林平之会猜不到凶手,是因为他陷入了某种误区,觉得凶手是趁着玉真子逍遥快活毫无防备时,一剑助他魂飞天际。 但江生却知道,此事绝不可能。 因为在碧血剑的时候,江生就是利用玉真子办事时,将他一丝不挂的引出屋外,差点没活活冻死他。虽然他是因此得到一番新机缘,在江生手下建功立业,但玉真子却始终对这段羞耻历史深以为恨。 从那以后,玉真子就始终比别人多长了一只眼睛,决不能会轻易为人所趁,除非对手的武功原本就高处他很多。 此种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但林平之也知道江生不会无的放矢。而玉真子的武功剑法在江湖上乃是首屈一指的高手,如此一来,嫌疑人的范围就一下子缩减了。 他立刻大声道:“莫非是左冷禅?嵩山派是前天攻破南少林的,昨晚他正好有时间暗下杀手!说不定是廿八铺的人失败逃窜后,立刻飞鸽传书告知消息,那左冷禅怒从心起,杀了玉真子泄愤!” 林平之越说越觉得合理,但江生却摇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左冷禅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若真想和剑宗拼个你死我活,最先杀得人肯定是你!” “我?” 林平之有些纳闷,难道自己比玉真子还重要,他可是剑宗里的高手啊! 一旁连绳缓缓解释道:“公子所修炼的内功浑厚霸道,因为天生筋脉所限,注定功力难成,所以他早就把剑宗的未来押在你身上了。玉真子和封不平他们就算武功再高,充其量也只是长老,杀了你却能断掉剑宗的前程。这一路平安无事,只是外人忌惮公子武功高绝,害怕他事后不顾一切的报复罢了。。。。” 连绳语气里掩盖不住的羡慕。 之前是董天宝,现在是林平之,和他们相比,连绳所得到的资源甚至不足一半。这些年轻人总是很得江生的栽培,因为他们身上有着无穷的希望。而连绳年老体衰,纵然易筋洗髓也难成气候,只能干些打杂出力的活计。 “行了!这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了。” 江生冷冷的打断连绳,仔细的盯着玉真子的尸体,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抬头问道:“玉真子的黑龙剑呢?” “在这!” 连绳赶忙将剑捧出,说道:“我进去的时候,这把剑就留在尸体旁边,没有出鞘,也没有被拿走。” 一把好剑对高手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越是高手就越需要与之相配的利器。 “草木竹石皆可为剑”这话纯属是骗小孩的。当初杨过就是这样被独孤求败给忽悠瘸了,自觉功力深厚就把玄铁剑给扔了,到处拎着一把木剑装逼,结果十六年后在襄阳大战时,差点没让金轮法王给活活打死。要不是阴错阳差使出黯然销魂掌,以后江湖上压根就没有“西狂”这一说了。 林平之也发现其中的异样,疑惑道:“黑龙剑是世上难得的利器,道长这几次出手也都凭着大显神威,凶手不可能不知道,他怎么会单单把剑留下?” 江生冷笑道:“自然是不想身份暴露。” 凶手的栽赃很成功,就连林平之这样的毛头小子,都会下意识怀疑到左冷禅身上。 可越是如此,越显露出此事的非同寻常。嵩山派和剑宗之间的仇怨已经摆在明面上了,纵然左冷禅手持黑龙剑,明摆着杀了玉真子,江湖上的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但这把剑却偏偏,好好的扔在尸体边上,凶手不是害怕暴露自己,而是害怕江生发现,人不是左冷禅杀的。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第160章 左冷禅 “当!当!当!” 几声幽远的竹更声,在深夜的福州城里回荡。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夜色已深街上已没有了行人,家家户户熄灯安睡。在老城区一条漆黑破败的小巷里,几只觅食的野猫被轻微的脚步声惊的躲在角落里。 这条巷子叫做向阳巷,一个很阳光的名字。这里曾经也曾人声鼎沸,可惜在多年前这里的主人家门鼎盛搬到了新城的大街上,这里便从此无人居住渐渐破败下来。 几十年间巷子尽头高大的宅门上,大锁已经锈迹斑斑,大屋墙头盘着一株老藤,屋内好几处屋顶上中都透出月光来。在这个人迹罕至的老巷子口,破碎的青石板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个修长的身影一直往巷子深处走去。 斑驳的月光照在脸上,却正是趁夜而来的江生。 向阳巷老宅有林家祖传的辟邪剑谱,但这个消息现在还并不为多少人所知。江生站在大屋破落的禅房里,盯着墙上居中悬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达摩老祖背面,自是描写他面壁九年的情状。佛堂靠西有个极旧的蒲团,桌上放着木鱼、钟磬,还有一叠佛经。 林远图当年背叛师门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创出赫赫盛名,晚年却重新看破红尘披上袈裟礼佛,还将剑谱的线索留在达摩像里。图中达摩左手放在背后,似是捏着一个剑诀,右手食指指向屋顶。如果剑谱没有被取走的话,现在应该就在那里。 “应该就是它了。” 江生捡起桌上的木鱼,对准了图中达摩食指所指之处,击向屋顶。蓬的一声,泥沙灰尘簌簌而落,一团红色的物事从屋顶洞中飘了下来,却是一件和尚所穿的袈裟。 还真在这? 江生一愣,捡起袈裟接着屋顶月光略看了看,只见袈裟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无数小字,所记载的剑招确实不多,几乎通篇尽是内功心法。但顶头处那句大名鼎鼎的“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却消失不见了。那岳不群果然已经拿到剑谱,故意留下个假货,免得引起怀疑。 这伪君子还真是机关算尽! 江生心中暗骂,对手中的袈裟也顿时弃如蔽缕。对他而言,辟邪剑谱本就是鸡肋一样的东西,这假的就更没价值了。天知道岳不群在心诀里动了多少处手脚,设了多少道埋伏? 江生叹口气道:“兜兜转转几十年,这功夫到底还是落回到华山手里了。” 辟邪剑谱是从《葵花宝典》残篇中悟出的剑法,两者系出同源。但是宝典中所载的武功,却是精深之极,听说三百余年来,始终无一人能据书练成。剑气二宗甚至因此相互猜忌,最后大打出手。 但是江生心中一直很奇怪的问题:当年岳肃是华山气宗之祖,蔡子峰则是剑宗之祖,想来两人功夫应该不错,起码不应该逊色于如今的左冷禅,任我行等辈。可就连他们两个对书中功夫一加印证,都觉得牛头不对马嘴,全然合不上来,足见此功晦涩难懂。 怎么岳不群和东方不败一下子就练成了呢? 江生正捧着袈裟站在院中胡思乱想,忽然感觉背后阴风袭来。他连忙下意识往旁边一闪,却不想偷袭之人不但蓄谋已久剑法也极为厉害,江生匆忙间竟没闪开,剑锋贴着右臂划过去,衣服上削开老大个口子。 “少林金刚护体神功?” 来人一击不中,立刻远远跳开,眼中尽是骇然之色。刚才那一剑他分明已经刺在江生的右臂,满以为能废了他一半的功夫,却不想剑锋加身的时候,猛然感到一股雄浑的劲力竟将剑刃生生弹开。 来人阴恻恻道:“听说你小子自诩是风清扬的嫡系传人,原来骨子里练得却是少林派内功。嘿嘿,这群秃驴还真是深藏不漏啊!” 江生也不接茬,看看袖子上的破洞,随即笑道:“我还以为是岳不群在此设伏,没想到却是左盟主亲至啊!” “哈哈哈!” 来人大方的摘下脸上蒙面的黑巾,冷冷的看着江生怀里的袈裟。 江生所料不错,偷袭之人正是嵩山派的左冷禅。刚才偷袭时长剑自左而右急削过去,正是一招嵩山派正宗剑法‘天外玉龙’。这招在江湖上盛名已久,左冷禅既然已经敢使出,自然也不怕被人喝破身份。 原本他谋算的极好,兵分两路灭了少林和剑宗主力,为日后五岳并排铺平道路。却没想到江生却突然出现在二十八铺,坏了自己的好事!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如今剑宗不但实力不减,反倒卖个恒山派一个大人情。而嵩山却平白恶了少林,即将面临方正和尚的反扑。左冷禅苦心谋划的大好局面没出现,情势反倒比这前更恶劣三分。无奈之下他只能亲自下场,打起辟邪剑法的主意。 江生扔下袈裟,右手一翻握住袖中滑落的长剑,与左冷禅相距约有二丈。两人虽然是初次相遇,但之前却早已经隔空过招结下不少梁子。今日相遇虽是猝不及防,但却注定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 一时老宅破屋之内,寂静无声,唯有清冷的月光洒下。 突然间左冷禅一剑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这一招‘独劈华山’,招式虽平平无奇,但呼的一声响,从空中疾劈而下,确有开山裂石的声势,将嵩山剑法之所长发挥得淋漓尽致。 江生侧身闪过斜刺一剑,亦是简单凌厉,直指对手破绽。 左冷禅这招数使到一半,便不得已变换路数,心道:这独孤九剑果然厉害,怪道那风清扬当年横行天下无人能挡。他剑锋一转,攻势不退反进,反倒更加劲力威猛,每一招都激得风声虎虎。 原来左冷禅明知江生武功独到,自知论及剑法精妙多半不是对手,所以扬长避短想以浑厚内力压人。却不料江生虽然年轻,内力却丝毫不差,两人内力对撞竟不分上下,而且剑法越变越快,竟逼得左冷禅有些左支右绌。 左冷禅,方正,冲虚。 此三人在笑傲江湖中并列正道三杰,论理武功皆与魔教任我行不相上下。而左冷禅当年在泰山封禅台一战,也确实打出了五岳剑派的威风,逼得任我行无功而返。 但时隔十二年,这中间却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任我行被关在西湖牢底每日无所事事,除了咬牙切齿想要报仇外,最大的兴趣就是研究武功解闷。虽身陷囹圄,但武功却着实精进了不少。而左冷禅却要殚尽竭虑的谋划五岳并派,和少林武当斗心眼,分心旁骛之下剑法自然也就逊色一筹。 江生自梅庄一战后,独孤九剑日益精进,已经逐渐超过任我行,左冷禅更是刚一交手就陷入被动,交换数十招后差点让江生刺中面门,要不是他剑术底子扎实闪的及时,这一剑就能废了他的那对招子。 “好剑法!” 左冷禅伸手一摸额头刮出的伤口,忍不住赞叹一声。咬牙忽地右手长剑一举,左掌猛然击出,这一掌笼罩了对方上盘三十六处要穴,江生若是闪避,立时便受剑伤。 江生也伸出左掌,与左冷禅击来的一掌相对,砰的一声响,双掌相交。左冷禅左臂胳膊嘎嘣一声脆响,随即软条条的垂在一边,显然是被江生的般若掌力震碎了臂骨。 他身子轻飘飘的退出三丈,但江生却破天荒没有乘胜追击,反倒脸色阴沉,丝毫不见喜悦,就连右手的长剑也脱手掉在地上。 几个呼吸过后,江生口中猛然吐出一口凉气,呼在空中竟结出一团凉雾。这时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任我行的一句话,冷笑道:“左大掌门,十二年了,你果然没有白白浪费自己的光阴!” 左冷禅大笑道:“江大侠果然料事如神,难怪能几次三番的坏我谋划!不错,这招正是我多年苦练的寒冰真气,原是用来克制任我行吸星大法的。怎样,觉得滋味如何?” 江生点头道:“森寒之极,不亏当世一绝!” 嵩山派的武功大多长枪大戟气象森森,就连大嵩阳神掌等功夫走得也是刚猛无措的路子。左冷禅另辟蹊径自创的寒冰真气,原著中差点没把任我行活活冻死,还是集令狐冲和向问天等人合力,花了数个时辰才缓缓化解。 他刚才这一击虽没拼着大耗内力的风险,将十几年功力倾泻而出,但江生仍觉得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气,从左手上直透过来,显然一时半会儿难以完全化解。 江生摇头苦笑:“唉,看来人果然不能太自信,否则终将是要吃亏的。” 在多情剑客中,上官金虹和李寻欢决斗,分明已经胜券在握,却非要见识一下小李飞刀的精妙,结果就死了。而江生这次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在西湖牢底胜了任我行后,便心中不由的小觑天下群雄,结果就吃了暗亏。 江生继续道:“左盟主,打个商量如何?今日你我罢手言和,辟邪剑法你也尽可拿去,却将寒冰真气的心法教教我。” 虽然他此刻仍有必胜的把握,但心里却突然起了爱才之心。这寒冰真气如此厉害又不用自宫断根,比辟邪剑谱有用多了,若是随着左冷禅长埋黄土,未免显得可惜。 反正有岳不群暗中捣鬼,暂时留下左冷禅一条小命也不是不行。 但可惜的是左冷禅却没有和解的打算,他咬着牙擦净嘴角溢出的鲜血,冷笑道:“这个时候投降,未免说的太晚了吧!今日老子宁可拼着辟邪剑法不要,也得拿你的脑袋祭我几位师弟的在天之灵!” 谁说江湖上只有尔虞我诈?须知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初钟震至死想着的都是维护左冷禅,若非肝胆相照的兄弟之情,钟震年过半百何至于拼的如此刚烈?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左冷禅虽然城府极深,但与嵩山十三太保间的感情也是最真的。 他强压住胸中气血翻腾,正准备趁着江生被寒冰真气冻的身体僵直时,一剑结果了他。却突然见江生右手袖子里突然多出一块凸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他攥在手里。 “呯!” 寂静的院落中突然炸开一声巨响,左冷禅的身子直愣愣的仰面倒下,眉心处一个黑洞洞的窟窿。临死时他双眼中还带着一丝错愕,脸上胜利的喜悦都为完全消退。但他却死了,死的毫无征兆,猝不及防。 江生举起右手的火枪,吹散枪口的青烟:“唉,我都和你说了,人不能太自信。我扛不住寒冰真气不假,可你哪来的自信能把我冻得长剑脱手?” 原来江生在中招那一瞬间,心里就有了靠火铳耍无赖的心思。之所以故意长剑脱手,又和左冷禅慢条斯理的纠缠,也只是因为召唤火铳需要半分钟的缓冲时间。 其实左冷禅只要提高些警惕,江生这一枪还真未必打得中他。毕竟火铳威力虽大,但对于武林高手而言却未必比暗器强多少。 可他又怎么能想到,江生最大的底牌其实是“袖里乾坤”呢? 老宅的打斗声多半已经吸引江湖人士的注意,江生略缓了下冰冷的身子,强调起内力施展轻功离开,却把那件袈裟大刺刺的扔在左冷禅的尸体上。 才走出三条街口,就听见向阳巷里喊杀声骤然而起,不是还能听见或惨叫或暴怒的声音。不问可知,这帮人都是为了秘籍袈裟杀红了眼的,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名门正派,多少黑道巨擎。 剑宗在福州城内驻扎的地方,是在福威镖局的旧宅。 林平之回来以后,虽未重立门户,却也把屋子收拾的干净整齐。江生捡了一间僻静的屋子,简单交代几人后,便一头扎在其中闭关修整,一直过了三天的功夫,才彻底将体内的寒冰真气化解。 第四日正午,江生推开房门感受外面温暖的阳光,不由得舒服的伸个懒腰。正在这时,林平之上前道:“师父,你终于出关了!” 江生问道:“怎么,莫非这几日有人硬闯剑宗?” 林平之点头道:“不错!也不知是哪个混账在江湖上散布消息,说那晚您和左冷禅打的两败俱伤。这几日武当弟子和嵩山太保没少过来找麻烦,要不是有梅庄几位前辈出手相助,我们几乎都守不住了。” “哼!除了岳不群,谁还有那个心机?” 江生心中冷笑,这伪君子一直躲在后面煽风点火的,算计自己好几回了,真当老子是泥捏的!这次伤好,正要和他新旧老账一起算个明白! 第161章 剑气二宗 就在江生心里盘算如何给岳不群点颜色的时候,岳不群也正站在客栈的窗边,凭栏而望,遥遥的注视着福威镖局的方向。 这段时间老岳可谓是春风得意,心想事成。 不但少林和武当元气大伤,难以再继续压制五岳剑派的发展。就连眼中钉左冷禅,也不明不白的死在向阳巷老宅里。虽然那具腐蚀已经连骨头渣子都没了大半,但岳不群却极为笃定:此人就是左冷禅,而且杀他的人肯定是江生无疑。 一想到这,岳不群就不由得翘起兰花指,得意的盘弄起自己的头发来。眼前的形势一片大好,他心中因为自宫而生出的阴霾,也不知不觉间飘散了大半。至于没散的那一半,自然是因为江生还没死。 “这小子来福州不就是为了剑谱么?为何到手的东西会扔掉呢?” 岳不群百思不得其解,他把做过手脚的袈裟秘籍放回原处,就是奔着让江生和左冷禅两败俱伤去的。可谁想到江生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杀了左冷禅以后还能全身而退,而且还把袈裟也扔在破宅里。 那副袈裟秘籍里,岳不群小心的设下了三处埋伏,每一处都极为隐秘。任何人依法修炼,起先神不知鬼不觉,可不出半月必定内息翻涌,筋脉逆行而死。可没想到江生居然不上套,致使老岳数日的苦心推演全都付诸流水。 正在岳不群狐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敲门。 “师父!气宗林平之来了,师娘请您出去!” 劳德诺远远的站在门口,恭敬的朝里面喊道。这里是岳不群的闭关之地,他就早就传了严令下来,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能擅入。前几日时,他耐不住好奇心想凑近打探,可还没靠近门口就被一股森然阴气给冲个跟头。 “好,我知道了!” 屋内岳不群刻意压低了嗓子,模仿自己以往浑厚的声音答应一声,可手中却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力道竟无声无息间将杯子捻的粉碎。 江生这小子终究还是躲过了一劫! 从福州城内风起云涌,而江生却始终躲在福威镖局蒙头不出,岳不群就推算到他多半是受了伤。故意将这消息通过劳德诺泄露给嵩山和武当,就是想把他们当枪使,除去心腹之患。 哪成想剑宗的人早把镖局守得水泄不通,竟无一人闯的进去。如今林平之突然登门拜访,多半是江生已经压住伤势,准备出新招了。 “剑宗啊,,,,,” 岳不群本就对江生极为忌惮,这几日剑宗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更是让人触目惊心。他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客栈大厅中宁中则正和林平之相谈甚欢。论礼数林平之既是后生晚辈,两人间又男女有别,本是不需要宁中则来作陪的。但这段时间林平之和岳灵珊走的很近,宁中则心里早把他当做半个女婿看,她性格又豪爽大气,不拘小节。 她上下打量,关心的问道:“平之,听说这几日很多人怀疑是江师弟杀了左盟主,就连武当冲虚道长都亲自去镖局动手了。你没事吧,可曾受伤?” 林平之谦逊笑道:“冲虚道长的太极剑法着实厉害!幸亏有师父传下的五行阵法,我和几位师叔们才勉强守住。冲虚道长也是前辈高人,见无法破阵,也不多和我们小辈见识。” “冲虚道长也真是的,一大把年纪还下场欺负小辈!还武当掌门呢!” 一旁岳灵珊有些气鼓鼓的抱怨,但见到宁中则略带无奈的眼神,就立刻嬉皮笑脸道:“平之这次打败了武当掌门,以后在江湖上可威风啦!” “唉!你这孩子不要胡说,那冲虚道长毕竟是武当的宗师前辈,无论如何也不是你该多言的。去上楼催一催,看你爹怎么还没下来。” 宁中则有些的宠溺的拉住女儿,言语中虽然嗔怪,可语气却十分平淡。想来她对于冲虚老道那不要脸的行径,也早就心怀不忿了。 这段时间宁中则心里一直有些隐隐不安,觉得岳不群似乎有了什么变化,但却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再加上自从进入城中后,岳不群就以闭关修炼紫霞秘籍为由,一直把自己关在角落的房间里,就连他这个妻子想见一面都难。 就在这时,岳不群却走下楼。面上依旧带着以往的儒雅和气度,对林平之笑道:“刚才我正在运气打坐,所以出来的晚些,怠慢贤侄还请赎罪啊!” 林平之连忙起身道:“师伯说的哪里话,平之岂敢?” 他与岳不群一样彬彬有礼,但比起和宁中则说话时,语气却不自觉的疏离了不少。公事公办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道:“剑宗不日即将离开福州城,返回华山。我师父想在临行前请岳师伯见一面,喝喝茶,聊聊天。” 岳不群瞟一眼他手中的信,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示意一旁劳德诺接下。他知道江生身边有精于用药的高手,江湖中人医毒素来不分家,所以他心中早加着三分提防。 岳不群淡淡道:“这么急着走啊?好不容易回到福州,你不打算重整福威镖局的威名吗?那可是你们家祖传的基业,对剑宗也是个不小的助力。” 林平之摇头苦笑道:“师伯有所不知,当初青城派覆灭镖局的时候,连各地的分舵也屠戮一空,把客人托镖的货物都劫走了。镖局是吃口碑饭的,我现在不提还好,一旦重新立起福威镖局的招牌,怕是光赔给客人的镖银都付不起。” “不要心急,一步一步来。” 岳不群点点头,也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却是他早就写好的。“江师弟的酒宴我就不去了,这封信你帮我代教给他。。。。顺便帮我问好,希望他身上伤势早日恢复。” 林平之先是一愣,但随即便郑重接过信件道:“小侄定然将信件和师伯的话妥善带到。” 宁中则瞧着气氛有些不对,强忍着林平之转身离开,便立刻向丈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岳不群却不急着回答,反倒先挥手把屋中弟子们都打发出去,然后才小心的抽出长剑,划在信封上,小心将里面的信纸勾出来。宁中则看他这小心谨慎的样子,也不由郑重起来,配合着丈夫把信纸摊开,却见里面只写了寥寥几个字: “我想和你比比剑法!” 这是一封战书! 宁中则一惊,连忙问道:“江师弟这是,,,,” “你还不明白吗?” 岳不群冷冷的瞧着信上飞扬跋扈的字迹,其中的自信和嚣张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剑宗自从开山立派后,实力与日俱增,先是封不平三兄弟回归,后面又不知从哪冒出两个散修,前几天江生又领回来六个高手。 江生已经走上邪路,先是勾结魔教残害嵩山和武当的盟友,现在又怎么会放过我们!剑气二宗素有仇怨,都奔着华山正宗的招牌使劲。江生之前气候未成,这才隐忍结交,现在他手下猛将如云,自然是要彻底吞并气宗,重新统一华山派!” 岳不群对自己暗中阴谋绝口不提,却把所有的罪名都栽赃到江生的野心上。宁中则却不知其中的关窍,只是皱眉担心道:“这可怎么办!江师弟的剑法精妙,就连左冷禅都死在他手上,你,,,,,” 宁中则虽然没有点名,但话里话外却全是自家丈夫输定了。 岳不群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转眼间就消失了。他温柔的握起妻子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在回信中已经将决斗的日子推迟里三个月,现在还不是山穷水尽的时候。” 宁中则奇怪道:“推迟了?江师弟会答应吗?” “他一定会的!” 岳不群冷笑道:“我在信中与他约好,三个月后比剑定输赢,胜者就是今后华山二宗的掌门!” “什么!这岂不是让他名正言顺,,,” 宁中则大惊,但立刻就反应过来:如按丈夫所说,那江生吞并气宗已成定局,无论理由是否充分,他都会攻击气宗。与其仓促迎战,倒不如光明正大的约定比武,纵然败了也要败的有尊严。 而那江生为了追求名正言顺,免得为江湖同道所不耻,必然也会答应这个条件。 岳不群点头道:“所以我们这段时间要养精蓄锐,想办法壮大实力。我已经写好几封书信,准备一会送给武当冲虚道长和少林方正大师,希望他们能仗义执言。” 岳不群安抚好宁中则,但走出房门后,脸上的忧虑与彷徨便一扫而空。辟邪剑法的进境极快,岳不群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斩杀了剑宗高手玉真子,之所以示敌以弱,只是为了让江生轻敌冒进,露出更多破绽罢了。 君子藏于身待时而动,岳不群自信只要再给自己三个月,就能彻底稳固心法境界,到时普天下将再无人是他的对手。到那时,他必将在天下群雄面前一展雄风,让他们都臣服在自己脚下! 一想到这,岳不群心中便升起难以抑制的兴奋,暗自娇哼一声道:“江生,三个月后就是你的死期!” 且不提岳不群心中如何盘算,却道那林平之出了客栈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镖局,直奔最里面江生的房间。江生打卡信件略看了看,有些奇怪道: “比剑就比剑,他还非要再拖三个月?” 封不平等人和梅庄四友此刻也都在屋中,他们也早就知道岳不群和辟邪剑谱的事情。成不忧没心没肺的大笑道:“这没卵子的废物,打从小时候就一副孬种样,现在连个老娘们也不如了!哈哈哈!” 丛不弃也笑道:“他肯定是怕了掌门的独孤九剑,说不定现在正收拾行李,带着老婆闺女准备跑路呢!”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大声笑了一阵,却见屋中人都眉头紧锁,无人应和。不由得有些尴尬,讪讪猜测道:“莫不是那伪君子还有什么阴谋?” 唉!凭这两个没那脑子的废物,我还怎么和林平之一争长短? 封不平暗自哀叹自己前世造孽,居然摊上这么两个无脑的师弟。那岳不群手段之毒辣,城府之深沉,自己光是听江生讲出来,都觉得胆战心惊,他们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林平之沉吟道:“我在客栈的时候,看见劳德诺还好好的。师父曾说过,他是嵩山派的间谍,可现在左冷禅都已经死了,岳不群还留着他,说不定是打算联合嵩山制衡我们。” 封不平立刻赞同道:“不错,说不定他还会拉上武当派!那天冲虚老道被五行剑阵打败的时候,那脸色阴沉的都快滴水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华山气宗不足为惧,但若是岳不群在这三月内联合武当和嵩山的残余势力,说不定还真能剑宗叫叫板。众人一时间陷入沉默,这个局也有些凶险啊。 “哈哈哈!” 这个时候江生却突然笑了,他懒样样的摊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房梁上的蜘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基本上是在打明牌了。岳不群想勾连八方,我们也不能闲着,武当既然已经得罪了,不是还有少林么?” 他突然看向角落处沉默的梅庄四友,笑道:“黄钟公,我记得你和方正和尚关系不错吧?劳烦帮我去跑一趟如何?” 黄钟公却是一愣,他早年的确曾和少林方正结交。但因为双方分处正邪两派,所以这件事几乎从来无人知晓,江生却是怎么知道的? 少林派前几日才被左冷禅算计,高手伤亡惨重,料想此时去商议结盟,难度也不会太大。黄钟公衡量片刻,便当即领命,带着施令威和丁坚起身离开。 江生又对剩下黑白子三人道:“冲虚道人已经开始不要脸了,三月之后说不定会跟我玩阴的。武当派有个叫清虚的家伙,听说自幼在西域学得一手制造机关削器的本事,手里好像还屯着两万多斤的火药。你们三个悄悄的出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黑白子等人一听都傻了。 乖乖!两万斤的炸药,这都能把华山峰顶夷为平地了吧!幸亏公子神机妙算,否则万一冲虚脑子里生出什么贵恙来,丧心病狂的布下机关,整个华山都得陪葬啊! 三人连忙领命去了。 江生又看看封不平他们:“岳不群那边我是不怕的,不过难保他在比剑的时候不会耍小聪明,拉着冲虚一起下场,所以这段时间你们要尽快磨合五行阵。如果那老道真敢舍得下脸皮,你们就乱剑齐下,给我弄死他!” 这个任务其实并不轻松。 虽然上次双方拼个不相上下,但封不平也没有奈何的了那老道士。冲虚道长乃是武当第一高手,他的太极剑法极擅防守水泼不进,想围殴他还真不容易。更何况他吃了败仗后,肯定会针对五行阵法,寻思对策破绽。 下次双方交手,必将会是一场苦战。 封不平三人也领命下去,林平之却没有离开。林平之可不在乎什么江湖规矩,他早就看透了,武林中真正讲的是实力。就像余沧海覆灭福威镖局一样,他是笃定了就算剑宗突袭气宗,这要做的干净利落,那帮道貌岸然的武林正道,也没人敢炸刺! 他好奇问道:“师父既然担心岳不群会耍花招,为何还要答应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何不这几日就,,,,,,,” “你当我是为了岳不群吗?” 江生突然开口打断林平之,冷然笑道:“要不是为你铺平道路,我伤好的时候就拎剑去把那伪君子给剁了!可那又如何?你现在能挑得起华山派的大梁吗?没有岳不群威胁,你压得住那帮人的小心思吗?” “我,,,,” 林平之不知如何分辩,江生继续道:“只有猛虎在侧,狼群才会抱团取暖。这段时间我依旧不会多露面,趁着现在华山万众一心,一致对外。你能收拢多少人心,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第162章 华山大典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到了华山比剑的期限。 华山上剑气二宗即将合并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各门各派都有不少长老前辈过来观礼,还有许多江湖散修、绿林黑道久慕华山剑法威名,特意凑过来看热闹的。一时间华山顶上人头攒动,喧闹鼎沸,好不热闹。 气宗弟子劳德诺,陆猴儿等忙得脚不沾地,引着客人往来招待,安排桌椅座次。各派的长老名宿,还有前来祝贺管理的江湖同道们,把几十个气宗弟子都忙的团团转。 反观剑宗这面却冷清的有些吓人,除了略显尴尬的王元霸父子,几乎就没有什么助威的宾客。林平之和封不平等长老弟子,全都紧紧在江生身后站定,气氛庄严肃穆。 江生正端坐在高台下,冷眼注视这一切,不由感叹道:“华山派许多年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吧?瞧这阵势,怕是连半个江湖上的名宿前辈都过来了。” 一旁封不平搭腔冷笑道:“可不是么!那岳不群打从大上个月就把请帖发出去了,武当,丐帮,昆仑,青城这些名门大派都叫人来了。一上来就往气宗那边跑,就跟那伪君子赢定了似的!哼,看他输的一败涂地时,要怎么收场!” 江生摇头道:“辟邪剑法乱人心性,岳不群之前被压抑的狠了,一起爆发出来更是可怕。” 这段时间岳不群一改往日低调,几乎始终往来在各大门派之间,交往纵横结交盟友势力。沿路上更是带领弟子扫荡了十几处山贼盗匪,剿灭了六七处日月神教的分舵。 君子剑的名头,一时间竟在江湖上风声鹊起! 华山自古以雄奇秀美著称,却无嵩山封禅台那样的地界,比武的场地只是临时搭建起的一座高台。岳不群一身朱紫色的长衫,在高台上凛然而立,向下朗声道: “今日是我华山剑气二宗比武较量的日子,多谢诸位武林同道前来!岳某之前已经与江师弟约定,胜者将会整合剑气二宗,重新统领华山剑派!想当年我华山派,,,,,,,” 那岳不群不亏是武林中少有的读书人,一通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把这场比武的开场讲的有声有色。 此次来到华山的群雄,除了五岳剑派门下以及方证大师、冲虚道人这等有心之人外,大都是存着瞧热闹之心。此刻各人均知二宗合并,已成定局。这些江湖上好汉最怕的是长篇大论的争执,一听说是比武定输赢,登时轰天价叫起好来。 “比剑夺帅!比剑夺帅!” 众人齐声大喊,正准备大饱眼福的时候,却听见远处山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啸。那声音奇怪而诡异,似是暗夜鬼哭,又似少女低吟,分明是又尖又细,却竟然盖过漫天喧闹,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刚才岳不群在那得卜得的时候,江生原本听的混混欲睡,可听见这声尖啸后却猛地站起身,警惕的握住手中长剑。方正和尚与冲虚道长相视骇然,他们都听出这声长啸,乃是绝顶高手以内力所发,而其功力竟能力压群雄! “日月神教,东方教主到!” 随着那声长啸,人群中突然闪出许多黑影,迅速占领高处。他们显然是早就化妆潜伏,混迹在人潮之中,闻得讯号便一起动手。 这群人扯下身上便装,露出黑白相间的日月教服,却不忙着乘势偷袭伤人,反倒从怀中掏出数块红布高举,上面大书金字: 文成武德、仁义英明;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日月神教蓄谋已久,有意借着华山剑气大典扬名立威。无数教众一出手便把岳不群的风头死死的压下去,气的那伪君子站在高台上浑身直突突。 他脸色铁青朝台下望去,只见山上无数日月教众一起涌上,山顶观礼的江湖中人顿时被冲垮一块。其中十二个勇武强干的魁梧力士,肩上扛着一顶朱红金顶轿子,被众人紧紧簇拥其中。这十二人虽是轿夫,但却身手不凡,在这狭窄崎岖山路上健步如飞。 那顶轿子竟颇为稳当的急速上前,缓缓落在台上。轿帘掀起,其中走出个高大朱红的身影,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东方不败! 江生虽从未见过,却已经一眼便笃定他的身份。东方不败此时身上全无半点女相,举手投足间虽仍颇显妩媚,但却带着一股傲藐众生的魄力。他的目光只是向下一扫,高台的江湖群豪顿时鸦雀无声。 岳不群脸色铁青,与东方不败相持而立。 今日剑气大典他不知谋划的多久,种种算计后手都是为了顺利吞并剑宗,顺势威慑群雄合并五岳,却没想到半路上竟会突然杀出一个日月神教! 若是在以往情况,岳不群肯定是缩在后面,坐视方正和江生他们出头,自己蹲在后面摇旗呐喊捡便宜。 但现在这招却是行不通的了。如今高台下的各派掌门大多都是他发帖请来的,刚才在高台上他也俨然以主事之人的身份自居,如果现在逃避责任,灰溜溜的下去,那华山气宗今后在江湖上就全成笑话了。 岳不群紧握长剑,冷声问道:“不知东方教主不告而来,所为何事啊?” “你就是岳不群?” 东方不败起先只是略微侧目打量,全然没把这君子剑放在眼中。但上下略扫几眼,他却忽然笑道:“看来是你拿走了辟邪剑谱,想不到堂堂华山掌门,居然也会自宫练剑!哈哈哈哈!” 东方不败的声音又尖又细,全然没有半点掩饰。再加上他话中的那个“也”字,众人又怎猜不出他此刻也是阉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哪怕畏惧魔教威势,台下众人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竟然是太监!” “岳不群也是吗?” “连辟邪剑谱要自宫的吗!” “哈哈!想不到岳不群堂堂君子剑,居然是个没卵子的太监!” 岳不群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了,他早知道“葵花宝典”和“辟邪剑谱”乃同出一脉,东方不败能看出他武功路数也不稀奇,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东方不败竟会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来! 岳不群心里都快把东方不败的十八代祖宗,全都亲切的问候一遍了。日你娘呦!你不要脸,老子还要脸呢!自宫是什么好事吗?怎么你就说的这么没脸没皮呢! 第163章 日出东方 江湖上的事情,很多都是做的说不得。对于胸中尽是野心权谋的人来说,为了争权夺位,就连杀妻灭子都在所不惜,更何况是自宫自残? 若是有人私下知道此事,不但不会嘲笑,说不定还会赞叹一声“够狠”!但现在闹得尽人皆知,那却意味斯文扫地颜面丧尽。 岳不群仿佛都能看见,不远处的华山掌门宝座,随着这么一句话,唰的就长出一对小翅膀飞走了。谋划半生的心血付诸东流,饶是岳不群养气功夫再厉害,也忍不住了。 他唰的抽出长剑,对着东方不败分心便刺。这一剑快如闪电,虽只是简单一刺,但却足以力压江湖中九成九的绝顶高手。台下之人刚才还有心嘲笑岳不群不是男人,但见到这如鬼魅般的惊世一剑,心中却全都闪过一个念头。 若是能练成这般可怕的剑法,就算自宫又有什么! 但东方不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却只是微微一笑。甚至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只听得金铁相交的脆响。下一刻岳不群已经抽身急退,远远闪到一边,见东方不败并未乘胜追击,这才惊魂未定的喘口气。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颊,右腮上一道血痕隐隐作痛。 刚才东方不败的长剑后发先至,不但瞬间荡开他的攻势,甚至还能就势反击。若非功夫底子还不错,身子勉强往下闪开稍许,刚才那一剑就已经削断他的脖子了。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岳不群心中的那点愤恨在生死存亡下,如冰雪般飞速消融。东方不败出手实在太过迅捷,如电闪,如雷轰,事先又无半分朕兆,委实可怖可畏。他胸中原本那无敌的自信,在这电光火石间就土崩瓦解了。 其实东方不败的武功倒也没有那般如鬼如神,岳不群刚才多少吃了轻敌的亏,只是那辟邪剑法的威力全在一个“快”字上,岳不群的优势被破,纵然能苦撑几十回合,到头来终究免不了身死道消的下场。 岳不群闪身跃下高台,竟当众落荒而逃了。反正君子剑的面皮已经全折进去了,他也不在乎什么老脸体面,能保住小命比什么都强。 东方不败手持长剑傲然而立,台下日月神教的人海啸山呼般的齐声呐喊。 “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天下无敌!” “日月神教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一时间正道势力竟万马齐喑,被魔教的威势震慑的说不出话来。江生心中不由感叹,东方不败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纵然挥刀自宫,骨子里也仍有那股蔑视众生的豪气。 只是他此刻虽然声音依旧尖细,但行事为人却全无书中描写的妖媚做作,莫非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江生心中略带疑惑,但此刻也容不得他继续多想。魔教虽是正道诸多门派的公敌,但此刻身处的地界却是华山的玉女峰上,江生这东道主若不把场面撑起来,华山派在江湖上就算威名扫地了。 江生对连绳使个眼色,随即便纵身跳到台上,高声问道:“今日是华山剑气二宗的合并大典,不知东方教主此来所为何事?” “你就是江生?” 东方不败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周身也突然迸发出一股可怕的杀气,尖声问道:“就是放出任我行,害死了我的莲弟!” 靠!敢情是冲着我来的! 江生心中暗骂,任我行真是个废物点心!事到如今,他虽然还推演不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多半也能猜出任我行等人八成已经上了黑木崖,只是那帮人少了令狐冲相助,非但没有夺回教主之位,反倒是被东方不败给杀个片甲不留。 ++++++++++ 今天很累,明天再改 +++++++++++++ 见巫震回来复命,丞相更加高兴。 前日巫震密奏,说在追击大典行凶刺客的时候,在林子里遇见一个姑娘,很可能是刺客易容换装的。巫震为了不打草惊蛇,便配合玄冥把她安排在马戏团养伤。而且说六王爷通敌叛国的罪证,此刻也很可能藏在马戏团里。 为了方便巫震行事,丞相以调查为名,勒令马戏团一个月不准营业开班。而且又用探亲的名义让巫震回马戏团暗查。 丞相笑道:“这么快就回来啦,看来是有密函的下落了!这下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将六王爷明正典刑了!” “额,,,,” 巫震有些尴尬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又连忙道:“对于火云邪神的身份,还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还请大人再宽限几天时间。” 巫震是个痴情人,还想找机会让映霞弃暗投明,可他却没发现丞相的脸色早已慢慢变得铁青。 宽限几日?现在京城的局势瞬息万变,哪怕只是一晚的时间都可能会形势逆转。对付逆党哪还用得着小心求证,抓紧大牢里大刑伺候,就不信她不开口! 丞相不耐烦的挥手打发巫震:“行了,你先会戏团休息,这件事情就交给淮安去办吧。” 一旁周淮安心中暗笑:巫震并非从小培养提拔的亲信,只是他从华山派招揽来的客卿。虽然为人刚正耿直,但办起事来却全无半点政治头脑。 丞相也懒得多和他计较,只是感叹文党人才凋零,自当年首辅惨案后,文党悉心培养武功高手,几乎都被转轮王屠戮殆尽,要不是杨宇轩在皇帝面前力保,恐怕连周淮安几个也剩不下。 “大人,经过这几日接触,我觉得阿霞她是个心怀正义之人,还请您再多给我几日,,,,” 巫震还不死心,情急之下连对火云邪神的爱称都秃噜出来了。正在这时,外面突然闯进个相府门客气喘吁吁地喊道:“不好了!兵部周侍郎被火云邪神给杀了!” “你说什么!” 周淮安正坐在一旁看戏,却没想到竟会惊闻噩耗。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扯过那人的脖领子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淮安像只发疯的野兽,吓得那人直哆嗦,连忙道:“小人,,小人只听说,周大人在书房写字的时候,房顶突然飘下很多金粉落在他身上,然后周大人就全身着火扑都扑不灭,,,贵府的邱姑娘说,是火云邪神干的!” 第164章 唯我不败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方正顺着他目光看去,发现他盯着的却是东方不败手中长剑。众人皆知江生手中的黑龙剑那是削铁如泥的利器,而东方不败的长剑竟能对撞不损,显然也绝非凡品。 只是那剑锋寒光闪烁锋利无比,虽然剑柄剑鞘全是崭新更换的,但剑刃部分的规格制式却和武当佩剑极为相似。方正脑子突然闪出个念头,这把该不会是武当张三丰的真武剑吧? 前面说过,八十余年前,日月教几名高手长老夜袭武当山,曾将张三丰手书的“太极拳经”和随身佩剑“真武”一并夺取。这是武当派的奇耻大辱,八十余年来,每一代掌门临终时留下遗训,必定是夺还此经此剑。 可现在这东方不败竟把真武剑给拆了,还换上一副粉红妖艳的鞘柄,这可真是,,,,,干得漂亮! 方正和尚心中暗喜,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甚至都不提长剑的事。只是道声佛号:“阿弥陀佛!冲虚道兄,今日正邪聚会,事关江湖福祉,我等岂能缩身坠后?” 冲虚道人更不答话,只是冷冷撇了他一眼,随后便纵身跳上高台。三人将东方不败团团围住,他却丝毫不以为惧,只是叹口气道:“今日我只为杀一人而来,你们又何必跟着趟这趟浑水?需知人生一世殊为不易,我却不想手中再沾染上这许多鲜血,枉杀了许多人命。” 东方不败轻声感叹,似乎真的是在哀悯人命珍贵。众人皆听的难以置信,魔教素来杀伐果断血债累累,堂堂教主居然比和尚还多愁善感。 冲虚道长更是直接冷笑道:“死在你手上的人命还少吗?东方教主既然来了,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他们却不知东方不败功力大成后,早已心性大变,世间种种早就视如过眼云烟。东方不败轻叹一声:“唉!我杀的都是些该死之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说罢他竟又突然闪身,手中长剑直奔江生刺去。这一剑同样快如闪电,无风无影,但江生经过刚才的交手,心中已经对这鬼魅般的剑法有了计较,当即刷刷刷刷连刺四剑,都是指向对方要害。 方正和冲虚见情势不对,一挺长剑,一挥双掌,同时上前夹击。这当世三大高手联手出战,势道何等厉害,但东方不败却闲庭信步般,在三人之间穿来插去,趋退如电,竟没半分败象! 东方不败的身形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轻烟,三人的拳掌剑锋总是和他身子差着数寸。 更可怕的是,三人兵刃上都是贯注了内力,风声大作,东方不败却不发出半点声息。他身子越来转越快,甚至已经看不出身形步伐,只有一团红影滚来滚去。方正冲虚自顾不暇,江生手臂大腿更是连中三剑,若非他有金刚神功护体又身穿乌蚕宝甲,怕是胸口也早被捅出几个窟窿了。 在场之人无不骇然,甚至怀疑这东方不败是不是练了什么诡异妖法,这样的武功当真是凡人能施展出来的? 就连江生心中都是一片冰冷,他还从未遇见过这般可怕的对手。即使是剑雨中围攻转轮王时,也不至于打的这般艰难。东方不败的武功远超三人一个档次,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剑法招式可以弥补的了。 江生刚才心中还暗骂任我行废物,现在看来,任我行输的到也不冤枉! 东方不败愈战愈勇,照这个节奏怕是生死只在旦夕之间。原著中是任盈盈在旁折磨杨莲亭,这才让他分神他顾,而如今这三人却再没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江生心思急转,眼见剑锋袭来,却不招架反倒抽身急退。 “哼!这时才想逃,晚了!今日就让你给我莲弟陪葬!” 东方不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手中长剑又凭空迅疾三分。正在此刻,异变突生,江生身前毫无征兆的竟凭空变出虎纹大盾,东方不败纵然本领通天,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变故,他不及变招,真武剑正戳在盾牌上。 剑锋毫无凝滞的刺穿三面熟铁盾牌,去势不减正刺在江生左心口处,若非剑鄂撞在盾牌上,这一剑怕是能直接将他捅个对穿。 江生猛的吐口鲜血,暗惊东方不败功力通神,同时心中却也一喜:长剑陷在铁盾里,纵然东方不败武功再强,也得需要一时片刻才能拔出,而江生又怎么会给他机会? 他双手抓住盾牌奋力一甩,这股巨力终将真武剑从东方不败手里拽脱。正在这电光火石间,冲虚道长一剑刺进东方不败后心,方正和尚运足了力气一掌拍在他的后脑,东方不败口吐鲜血横飞出去。 众人都被这变故惊得呆了,一时间台上场下竟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东方不败,只见他踉踉跄跄站起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江生问道:“这,,,,这是,,,,,” 我去,这都不死! 就连方正、冲虚这等古井无波的人,脸上都露出惊疑神色。那穿心一剑的威力自不必说,后脑那一记千手如来掌打在生铁上都有几分印记,居然连他的护体罡气都破不掉?这东方不败该不会真的把自己练成妖怪了吧! 好在这东方不败终究不是神仙,他突然身子一幌,滚倒在地。接连吐了几口鲜血,抬头对三人道:“倘若单打独斗,你们是不能打败我的。” 他本来说话声音极尖,此刻却变得低沉起来。 江生坦然道:“其实我们便是三人联手,也还是打不过。江某贪生怕死,才不得已使出这下三滥的招式。阁下武功通天彻地,不愧称得‘天下第一’四字,在下十分钦佩。” “你能这么说,足见男子汉大丈夫气概。”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继而又摇头说道:“用刀剑是杀人,用毒药也是杀人。能取胜便是妙招,哪有什么一等三流之说?” 他功力极深,纵然身受重伤,说话时气息依旧毫无凝滞。只是脸色却越来越白,声音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经慢慢变成听不见的低声呓语。 江生纵然竖起耳朵,也只能勉强分辨其中“莲弟”二字。 第165章 无休无止 江生用手按住左胸处的伤口。虽然因为筋脉异位的关系,他注定内功难以登峰造极,但却也因此三次保得性命,死里逃生。其中一饮一啄祸福相依,不由让人哭笑不得。 东方不败这剑刺的极重,再加上之前苦战一场,江生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再继续主持大局了。他挥手示意林平之上来扶住他,然后便有气无力道: “今日事出突然,在下与岳师兄的比剑也无法再举行了。华山剑气大典另行押后,还望诸位江湖朋友多担待。” 华山派掌门的位置该谁坐,结果其实已经不问可知。他如此说话也只是给岳不群留个体面,老岳也极为识趣,站在台下朗声道:“不必了!岳某自知德浅威薄,无力执掌华山派门户。在此甘愿奉江师弟为华山掌教,,,,,” 岳不群心知大势已去,虽心中不服不忿,但事关华山派在武林中的地位尊严,他也只能咬牙认了。但就在此刻,冲虚道人却突然站出来道:“且慢!” 只见他从盾牌上扯下真武剑,看着江生冷然一笑:“你们华山派何人当家老道无权置喙,在此之前却有一件江湖公案需要向江先生问清楚!你和魔教前教主任我行暗中有甚么勾结?”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正在此时,嵩山太保也纷纷跳上高台,厉声道:“你这恶贼前日暗害我左师兄,莫非那时就已经投靠了日月神教!你们还设下了甚么阴谋,来对付我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江生心中一阵冷笑,这群王八蛋上来就扣帽子,还真拿老子当刘正风吗? 他到也不急着反驳,而是回头看向岳不群,见他脸色铁青毫无得意之色,便猜想这次发难多半与他无关。随着东方不败身死,日月神教不免要迎来一场混乱,没有魔教公敌牵制,正道诸派也势必发生微妙的变化。 武当和少林已经元气大伤,而华山派的崛起却势不可挡。岳不群虽贪恋权势,却不会蠢到这个时候自毁华山基业。 显然是冲虚老道心中还记恨着江生剑杀武当二老之仇,趁他重伤虚弱,便要趁机发难。而嵩山派紧随其后,多半是见到岳不群施展辟邪剑法,猜到左冷禅身死和他脱不了干系,这才反目成仇。 江湖上永远免不了的,就是权谋背叛和利益倾轧。前一刻还是携手御敌,下一秒就会刀剑相向,门派间的尔虞我诈丝毫不逊色于朝堂间的朋党之争。 只要不是祸起萧墙便好,剑气二宗只要齐心协力,他根本就不惧这些牛鬼蛇神。 江生冷笑道:“左师兄那晚与我争夺辟邪剑谱,自己技不如人又能怪的了谁?至于说我勾结魔教,那更是无稽之谈。东方不败本就是魔教教主,对我五岳剑派恨之入骨,他的话能信吗?” 江湖中素来实力为尊,江生对武当尚有三分余地,面对嵩山派却是毫不客气。 锦毛狮高克新气的须发皆张,指着台下梅庄四友厉声喝道:“你自以为东方不败死了,死无对证是不是?这四个魔教余孽,不正是当初看押任我行的狱卒吗!” 嘿!这帮人还真是神通广大,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查到了? 江生却不知这件事乃是岳不群结合江湖消息,暗中推算出的结论,毕竟这四人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彼时武当、嵩山和气宗尚为攻守联盟,岳不群原打算在比剑大获全胜后,携大胜之势,利用这模糊的罪名一举灭了剑宗主力,却不想此刻反被嵩山派拿来出头。 岳不群眼看江生又朝自己看过来,就知道他已经起了怀疑。但这件事情其实也好解决,毕竟有实力做后盾,话语才会有力度。没有力量的怀疑,那终究也只能是怀疑。 他轻身跳上高台,尖声尖气的笑道:“高师兄可不要乱说话,这四位前辈都是华山长老昔日的旧友,是我和江师弟书信相邀,才特地赶赴华山观礼的。左掌门之死纯粹是咎由自取,高师兄可不要为了私仇,平白的污蔑好人!” “你,!,,,,你这个伪君子!” 高克新气的连说话都结巴了,指着岳不群就要破口大骂,却不想此举正宗华山派下怀。须知武当派乃是正道魁首,在江湖人士心中分量极重,华山派和他们做口舌之争,先天就占着三分若是。 但打架可就不一定了! 江生有一搓火,长剑直接指着高科新鼻子,厉声喝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华山派岂容你在这放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嵩山派师兄弟哪能容得了这三番五次的冷嘲热讽?六七个人纷纷拔剑出鞘,而华山派梅庄四友和宁中则等人也跳上高台,毫不示弱仗剑相对! 江生悄悄推开林平之,这小子立刻明白过来,对着封不平等使个眼色,五人便隐隐将冲虚道人围在当中。现在的场面与当初衡山大会似曾相识,只是如今的华山派已经不惧任何人兴师问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就在双方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装了半天透明人的方正和尚突然双手合十,走到中央。满面慈悲道:“如今东方不败陨落,正是江湖魔消道长的时候。诸位皆是正道门派中的前辈翘楚,岂可因一时口角,便刀剑相向?” 要不怎么说,话这东西全看谁说,刚刚还是“勾结魔教”到了方正嘴里又变成了“一时口角”。可和尚想要息事宁人,道士却不愿错过良机,他冷笑道: “纵然这姓江的未曾释放任我行,他日前勾结魔教向左使总不会有假!更何况前日梅庄四友还暗中潜入武当山脚下,掳走我徒弟清虚和另外五个徒孙!” 冲虚道人话一出口,岳不群心里就先咯噔一下。果然下一刻,人群中劳德诺便猛然跳出来,大喊道:“那日在开封平一指家,我亲眼见到这姓江的与向问天称兄道弟!武当两个长老和嵩山乐厚都是因为这个,被他灭口的!” 岳不群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当初是因为要和嵩山派虚以委蛇,才留着劳德诺一条小命。早知道他今日会坏事,当初左冷禅死时就应该剁了他! 之前双方都是打嘴仗,这下对面冷不丁找出个人证,偏偏人证还是岳不群的徒弟。华山派的局势瞬间就陷入了被动,台下群雄也议论纷纷。 冲虚道人得意洋洋道:“方正大师!少林寺乃是正道魁首,您也是武林中受人敬仰的一代宗师,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偏帮偏信啊!” “阿弥陀佛,这,,,” 方正和尚算是被顶到杠头上了,他手中佛珠盘的飞快,无奈的看了一眼江生。却见他淡然冷笑道:“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到如今我也懒得辩解。方正大师乃是智慧高僧,无论您如何处置,我均无异议。” 方正点头道:“如今双方各执一词,老衲一时间也无从辩明。但既然事有蹊跷,为了以彰天下大信,老衲斗胆请江施主到少林寺小住几日,带查明事情真相后再还施主清白。” “这怎么,,,,” 岳不群下意识就要反对,他倒不是担心江生的自由安慰,而是这家伙脑子里实在装着太多武功秘密,五岳剑法,独孤九剑,还有五行大阵等,每一个都是华山立足江湖的根基,万一少林寺想办法窃取一二,华山派岂不亏大了! 但还没等他继续多说,后面江生便大声道:“既然这世上总有些无知鼠辈存疑,那我就给方正大师个面子,到少林调养几日。” 说完江生又转身对华山众人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平之,自今日起华山派的大小事务就全权交由你处置。华山今后将再无剑气之分,有事不决时,记得多向你岳师伯和封师伯请教,知道吗!” 岳不群先是一愣,随即便恍然,这个结果多半是江生早就和方正商议好的。一旦剑气之争出了纰漏,便以查案名义,将其带往少林保护起来。 这是以退为进的战术。看似剥夺了江生掌门的位置,但须知华山剑宗真正的底气保障,便是江生可怕的剑法武功。只要他尚有一口气在,便没人敢对其下死手。 只是岳不群没有想到,江生为了保证华山派内部安稳,居然不惜把刚到手的权力又舍出去了。 一时间他心中竟然升起惺惺相惜之感,两人都是为华山崛起而不惜代价的人,虽然之前一直敌对提防,但这一刻却是同一战线的。 他和封不平同时抱拳道:“掌门尽管放心,我等定同心戮力,辅佐平之,光大华山!” 江生微微一笑,“如此便好。” 华山派这边是和气融融,那边冲虚道长却差点鼻子都气歪了。他废了这么大心血,就换来区区一个软禁?他心中不由暗自腹诽方正,莫非这姓江的是你私生子不成,你这秃驴居然如此舍得面子力保? 方正瞧着冲虚道人他们铁青的脸色,又怎么不知他们心中不满? 但那又如何!江生早就答应事成之后,便将太极拳经的秘籍古本提供给少林寺借阅。那可是张真人的绝学精要所在,武当派的立足之本!有了这个报酬,莫说是舍脸皮了,就是让他当众喝酒吃肉,方正也在所不惜! 一本秘籍,一个高手,有时甚至能决定门派的命运兴衰。 就像冲虚等人分明不服不忿,却不敢再提出什么异议。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方正这绝顶高手选择站在华山派一边,他们这才不得不闭嘴。 武林的纷争永远无休无止,一切正义终究还是要靠拳头说话的。 第166章 得意忘形 江生勾结魔教的事情注定没什么结果,少林寺名为软禁,实则却是在积翠峰上收拾出一间清幽别致的小院,供其在内养伤练剑。积翠峰上风景秀丽又人烟稀少,江生在其中过的倒也怡然自得。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便过了一年的光景。 又值阳春三月,林平之手捧着一支精致的檀木盒子来到积翠峰上。刚转过一处山坡,便看见前方空旷石台上正有白发黑衣的人正在树下练剑,身形如惊鸿起落,剑法若鸾凤翻飞,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林平之远远的看着入神,过了半晌才恍然道:“这人使得,,,,竟是辟邪剑法?” 辟邪剑法是林家祖传的功夫,除了林平之自己会练,多年来也曾见不少人用过。这其中林镇南、青城派弟子等自不必说,影响最深的就是岳不群有次向他示好,私下间曾配合真正的心法诀窍,施展出足可媲美林远图的七十二路连环杀招。 而眼前这人的剑法和他们都不一样,施展之间全无剑谱中那股凛然阴森的杀气,反倒如行云流水般舒畅自然。若不是那刻在骨子里的印象,林平之甚至会下意识认为这是两套截然不同的剑法。 “这白发老人剑法好生厉害!莫非是祖师风清扬私下来师父这做客?” 林平之正纳罕是哪位剑术高手在此,那练剑之人却已经练罢收剑。身形放缓之际,林平之惊讶的发现,这白发人竟然就是他师父江生! 林平之吃了一惊,赶紧跑到近前问道:“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来了?” 江生看见林平之先是一喜,见他死死的盯着自己满头白发,便满不在乎的笑道:“散功化气就是会这样的,不必担心,再调养几年,黑头发还会再长出来的。” 散功? 林平之这才发现,江生步履间虽然依旧轻快稳健,但以远无之前那般龙行虎步。而刚才练剑的时候,虽然招式精明玄奥,但出手之间也再无当初那般携挂风雷的森然之势。 正思索间,江生已经撇了长剑,走到树下的石桌旁坐下,悠然的倒了杯清茶慢饮。林平之连忙凑到近前,关切道:“师父莫非真的散去了全身功力,难道你的内伤已经这么严重了?” 江生点头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体经络异于常人,本就不适合练习精深内功,虽机缘巧合得到不少旷世绝学,却始终难到大成。四年前我另辟蹊径,依靠灵药辅助,终于冲破玄关。虽然功力勇猛精进,但因此埋下了祸根。 起初还只是玉枕和膻中二穴中有真气鼓荡窜动,但半年之前伤势却突然加重,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每日如万针攒刺,痛不可当,不论服食何种灵丹妙药,都是没半点效验。只要一运内功,那针刺之痛更是深入骨髓。” 江生知道这乃是他功力在筋脉中相互冲撞所制,就如天龙八部中萧远山和慕容博的症状。 这其中除了他自身缘故外,还因少林内功过于阳刚威猛,常人须得循序渐进修炼数十年,才能缓缓化解其中的弊端,而江生却是贪多求快,所以招致祸端。只是他修炼少林易筋经乃是江湖大忌,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故而才三缄其口。 林平之轻声叹了口气:“唉!这可,,,,” 江生对他视如亲子,很多机密事情都毫不隐瞒。林平之自然知道江生有今日的成就,吃了多少苦头,废了多少心血,耗尽了多少天材地宝。 苦心经营所得,到头来却一朝丧尽,怎能不令人唏嘘。而且江生散功之后,没有内力支撑,面容身形几乎瞬间老了十几岁,原本如弱冠之年的英俊面庞,此刻却比岳不群还要沧桑三分。 林平之刚想安慰几句,却听江生笑道: “世间之事一饮一啄皆有天数,半点强求不得。我已经比常人运气强上百倍,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如今我虽内力衰减,但剑法却窥得三分神髓,这一出一进的,反倒赚了。你也用不着太伤心。” 虽然内功一途上,江生忙了一场寂寞。但若非当年强行提升功力,江生也决计得不到风清扬的另眼相看,传授独孤九剑这门绝学。这就好像饿人吃馒头,不能因为吃到第四个才饱,就抱怨前三个浪费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 江生摆摆手,岔开话题道:“你以往总是和我书信联络,这次怎么亲自上山了,莫非江湖上又出现了什么变故?” 林平之摇头道:“魔教自从东方不败死后就混乱不止,武当那冲虚老道最近也把矛头转向黑木崖,准备趁机夺回太极拳经。华山派置身事外,最近还算安生。” 江生听罢冷笑道:“再大的家底也经不住这么折腾,日月神教算是穷途末路了。” 平心而论,魔教的实力在江湖中首屈一指。不但教中底蕴足以独力对抗正道诸多势力,就连以往两任教主,任我行和东方不败也都堪称一时俊杰。要不是东方不败半路改行去绣花,给了正道喘息之机,左冷禅等一干野心家想自保都难,哪会有闲心搞什么五岳并派? 可惜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先是东方不败阴谋篡权,不但暗算了任我行,更是或杀或贬的,将其嫡系驱逐大半。这其中就不乏向问天,绿竹翁和梅庄四友这样的高手人才。 而后杨莲亭上位,此人是个无能草包,只顾着提拔阿谀奉承之辈,玩些上不得台面的权谋诈术。日月神教非但没有休养生息,反倒被他折腾的乌烟瘴气。 而日月神教最后的劫数,却是江生一手促成的。 林平之笑道:“还多亏师父你未雨绸缪,放出任我行去捣乱。听说他逃出黑牢后潜伏的那三个月,威逼利诱网罗了不少魔教的中坚力量,就连十大长老中都大半被收买。黑木崖行刺失败后,东方不败一气之下把这些人全杀了。” “可惜我终究是算漏了东方不败的武功,差点把老命都搭进去了。” 江生说着便不自觉的摸了摸左心处的伤口,东方不败的那一剑直到现在都令他心有余悸。 风清扬曾说过,他平生遇见过三位无招胜有招的高手,并称之为是“毕生的运气”。江生也很幸运,能在笑傲世界遇到东方不败这样的绝顶高手,并在生死一线间,领悟到独孤九剑的那丝剑意神髓。 剑意说起来玄妙深奥,但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使剑用剑的方法。 江生曾记得在另一个世界的魔教,有一门神功绝学名唤“如意天魔连环八式”。每式三十六招,每招一百零八变。全套刀法总共有三万一千一百零四种变化!尽窥刀法变幻之极! 而独孤九剑的变化也同样繁复,光是“破剑式”其中的第一招,就有三百六十种变化。而这还只是一式中的一招,除此之外尚有“总诀式”、“破刀式”“破掌式”、“破气式”等等。 江生在思过崖的那半年,仗着脑子死记硬背,堪堪将招式使得熟练,但却难以化繁为简,摆脱招式的桎梏。风清扬说这是因为江生心里存着太多的功利和算计,所以总是束手束脚,难以达到浑然忘我随心所欲之境界。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或许在外人看来,江生是个心性淡薄之人,威名基业说扔就扔。但风清扬对他很熟悉,知道他所谋者大。强练易筋经,就是因为他想得到的太多,放不下贪婪之心,拥有的越多,想得到反而也越多。 直到一年前生死之间,江生终于有所顿悟。 自散去功力后,他的剑法反倒突飞猛进,剑法更加随性自然,将全部变化尽数忘记。随手施为,想起哪招就用哪招,因为那招就是最合适、最精妙的。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剑法得其意而忘其形,出其神而入其化。 闲话扯远了,江生回过神来,问道:“既然不是江湖上又起波澜,那就是华山派出了变故。莫非是岳不群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江生和林平之以往也有书信往来,知道这一年来林平之的武功突飞猛进,甚至上个还曾以化骨绵掌的功夫,破了余沧海的摧心掌力,将青城派上下屠戮一空,报了父母大仇。 如今封不平等人已经难以对其造成威胁,而梅庄四友又是淡薄闲适的性子,算来算去也只有岳不群是个威胁。此人的辟邪剑法独步天下,心机城府又老谋深算,实在是个劲敌! “的确是岳不群,,,但却不是什么威胁,,,,,” 林平之吞吞吐吐,脸都涨红了半边。终于说道:“前段时间,令狐冲突然回来了,还领着恒山派的那个小尼姑。。。。。” 令狐冲,好久远的名字。 这个笑傲世界原本的主角,打从江生到来后,基本就一直处在掉线状态,要不是林平之今日提起,江生险些都把他给忘了。 原来这小子被不戒和尚掳走之后,就被强逼着和仪琳成了亲。令狐冲起初心里憋着闷气,整日泡在酒缸里醉生梦死,以至于惹得仪琳委屈的哭了几场之后。不戒和尚哪会惯着他臭毛病,拎起来就是一顿老拳,要不是仪琳求情拦着,差点就把他脑袋按在粪坑里了。 一通折腾之后,令狐冲这贱皮子居然不知怎的又想通了,贼没骨气的练了岳不群传授的紫霞秘籍,终于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还和仪琳生了个大胖小子。 江生听的一阵冷笑,但心里却又纳闷。朝林平之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凭那废物还能威胁到你华山掌门的位置?” 林平之摇头道:“那倒不是。主要是那岳夫人看见令狐冲平安回来,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现在就开始撺掇我和灵珊的婚事。虽然那岳不群表面上也同意,但我心里总是泛着嘀咕,,,,师父,我该怎么办?” 江生听的哈哈大笑,连忙问道:“你喜欢岳灵珊吗?” 林平之点点头,坚定道:“喜欢!虽然当初她害我不浅,但那只是无心的,我们,,,,” 江生笑道:“行了!你不用多解释,我明白!” 感情这事情真是奇妙,想不到兜兜转转,这两个小家伙还是凑到一起了。江生虽然诧异,但转念一想,却也觉得没什么。岳灵珊骨子里和宁中则很像,这母女俩虽然一个任性贪玩,一个直爽强干,但骨子里却都不乏传统女性的温婉贤惠,小姑娘相貌又漂亮,林平之会沦陷也正常。 江生笑道:“我在洛阳的时候,就瞧见你们关系不错。既然两情相悦,那就干脆成亲呗,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林平之皱眉道:“可岳不群的态度实在很诡异,他之前一直反对我们的婚事,这次却突然同意了,我有些担心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阴谋。” 岳不群这人的心机城府,着实是让林平之甚为忌惮,此人为了权谋利益,那可是六亲不认的。 原著中岳不群形象最大的分水岭,就是拿到辟邪剑谱。在此之前,一直是令狐冲对不起岳不群,可在此之后,就是岳不群一直在利用令狐冲。这个伪君子撕下面具后,心中已经全无师徒之情,栽赃陷害,阴谋算计,无所不用其极。 江生看着林平之纠结的样子,不由笑道:“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岳灵珊对你用情至深,你又岂能辜负人家?退一步讲,纵然岳不群心怀不轨,宁中则和岳灵珊却都不是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到了紧要关头,她们会向着你这边的。” 人尽可夫,很多人以为是形容不守贞节的妇女。但这个词语本身,根本没有奇淫的意思。 此语出自《左传》:祭仲专,郑伯患之,使其婿雍纠杀之。将享诸郊。雍姬知之,谓其母曰:“父与夫孰亲?”其母曰:“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 意思是,女人的丈夫可以有第二个,而父亲只有一个。所以两者冲突时,父亲比丈夫重要。 林平之自幼熟读诗书,自然明白江生的意思。他点点头,又道:“那一旦岳不群真的有野心,,,,” “杀了他!” 江生回答的干脆利落。 之前一直留着岳不群,是为了平衡华山势力,不得已而为之。倘若姓岳的当真死不悔改,正好把玉真子的血仇一并清算了! “啊,,,,,” 林平之有些为难,然后凑过来小声道:“师父,我打不过他。” “你小子是不是练功练傻了?咱们爷们杀人还用刀吗?” 江生恨铁不成钢的一拍他脑袋,说着从袖中掏出两个小纸包扔给他:“这里装着的是七芯海棠和金波旬花,只要吃下去,就算是武功再高也得死挺挺的。” 第167章 天宫变化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师父,我不是这意思,,,,,” 林平之有些急了。他这次亲自过来,实则是打算请江生重回华山主持大局的。 如今华山派虽然在江湖上闯下赫赫威名,可门派内部却依旧各怀鬼胎,起初仗着江生留下的基业人脉,林平之还能勉力支持,但随着连绳和梅庄四友接连下山,他便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江生却摆摆手打断他道:“我如今功力大损,已经很难能胜过岳不群了。与其回华山被他摸清了虚实,倒不如待在这替你充一面唬人的大旗。你现在已经是华山掌门,很多事情终究是要自己扛起来的,总不能老指望着我啊?” 岳不群等人梦寐以求的掌门之位,在江生眼中却是个极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从当初创立剑宗开始,江生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每一招都是殚精竭虑谋定后动,覆灭嵩山、制衡武当少林、拉拢五岳剑派、挑起魔教内斗,这一桩桩事情精心谋划,才闯出华山如今的局面。 江生自觉已经算对得起风清扬传授剑法之恩,又怎会再重新跳进火坑里?他无视林平之那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放在桌上的那支锦盒,问道: “这是什么?” 林平之有些无精打采道:“是这一年多里,师父和我外公家的往来账目,这次我临行前他特意嘱托带来的。” 他说着打开盒子,从里面抽出十几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江生查阅。早在华山派第一次赶赴洛阳的时候,江生就私下与王元霸提过,要借王家的人脉做些买卖。连绳撇下华山的事情离开,就是为了专职对接料理此事的。 林平之在路上无聊的时候,也曾好奇的翻看过几本。却发现涉及的银钱交易竟高达数千万两,涉及到货物品类更是五花八门,从铅锡,皮革,木料,棉花,几乎涵盖了各个方面。 这些货品之前早就和连绳交割清楚,货款也都按时付账,本是一干二净的事情。只是王元霸出于商人的谨慎,这才把经年的老账整理出来,交江生核对。 “王老爷真是有心了。” 江生接过账本,只是大略翻看两眼便放在一边。这些东西自然是他为了修建充实虚无天宫用的,而且江生不出嵩山一步,便已经通过连绳将其收入囊中。 原来江生虽然已经有二十几章没有经过混沌虚无,但对天宫内的建设却依旧还是很上心的。这段时间不但心心念念的甲仗库终于修建完成了,原本的药庐,仓库,马棚等建筑也正式合并,升级成天宫里的“内务府”衙门。 连绳的职务也从守库司正使,摇身一变,成了广储司总办郎中。可直接通过“袖里乾坤”将外界的事务收入天宫,中间再也不需要走江生这道手续。 至于甲仗库,或许很多人都想到水浒中大名鼎鼎的“轰天雷”凌震,他在朝廷的官位便是甲仗库副使。 而虚无天宫中的这个差事,江生则交给武当派掳来的清虚道士了。此人不但一样的精擅火器炮药,更是培养了五个手艺极巧的徒弟。原著中任我行若非突然暴毙,多半就会死在他们设计制造的机关火器之下。 而隐居的一年多时间里,江生暗令梅庄四友在各地收购硫磺、硝石,已经将火药的库存从两万斤,扩展猛涨到二十万斤,动作甚至开始引起朝廷的警觉和防备。但这些江生都不在乎,因为他们始终都是借着日月神教的名头在办事,根本勾连不到华山派头上。 打发了一步三回头的林平之,江生也开始闭目打坐,将意识潜入虚无世界。 界灵凌空悬浮在天宫之上,双手变幻结持着复杂的法印,而在他身下原本三尊硕大威风的金麒麟,已经只剩下不到半尊。金砂闪耀着光辉,汇做一道垂天金河,遥遥的冲入混沌之上,融入白玉山峰之中。 见江生过来,界灵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道:“主人,新的世界隧道已经打通了,是元末的“倚天屠龙记”世界。” “嗯。” 江生只是淡淡的答应一声,眉间的依旧泛着一摸愁绪。过了许久,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是否还有机会转世重修?” “有!” 界灵立刻解释道:“主人的元神是与虚无世界合二为一的。这个世界每多一重天,主人就会多一次复活重生的机会。而且转生时的天宫越强大,主人重生后的起点也会越高。” 原来如此,江生恍然大悟:“我第一次转生时,天宫内空无一物,所以才会复生在张人凤身上---重伤濒死又筋脉逆乱的废人。我还以为是自己的运气差,原来是那时的本钱不够厚。。。。。” 说到这,江生突然有些好奇的问道:“界灵,天宫势力的壮大,会让我变得幸运吗?” 幸运? 界灵突然变得无比严肃,急切的问道:“莫非主人感觉到了什么?” 江生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最近做事顺遂了许多,原本去华山的时候都指望得到独孤九剑,结果风清扬居然上赶着收我为徒。太极拳经也是曲洋自己送上门来的,毫不费力。” “恭喜主人!” 界灵连忙道贺,然后解释道: “就像主人每次穿越,都会掠夺当世物资充实天宫一样,虚无世界也同样会潜移默化的吞噬原有世界的气运。我原本以为这种变化至少要到四百章以后才会显现,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初见端倪了。看来是建立二重天,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还真有这样的事!” 江生听了也十分高兴,但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一般小说里,这种情况都会引起天地仇视的。我该不会突然有一天,刚穿越过去就被雷劈死了吧?” 界灵有些尴尬道:“额,,,,应该不会吧,,,,” 气运一说虚无缥缈,其中因果,天数,大势相互纠缠,比仙佛神通更为玄妙。现在的界灵也还在成长之中,很多事情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问了也白问。 第168章 挺秃然的 雄伟高大的阁楼上,董天宝仰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眉头紧锁。 自当年逍遥真人在宫前破空而去,董天宝也开始了自己的戎马生涯。五年间他率领河洛大军扫荡南北,接连剿灭各地十几处反贼,给大明重新杀出个天平盛世! 而今董天宝已凭借战功,官爵连升至一品建威将军,加兵部左侍郎,可谓是位极人臣。 但朝堂之上素来免不了争权夺利,尤其是庆亲王篡位登基后身体每况愈下,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得偿所愿了无牵挂,反正在龙椅上做了不到三年,就撒手人寰了。新君打从继位之初,就对董天宝极为忌惮,民间匪患未平时还动他不得,现在四海归一,也到了兔死狗烹的时候了。 董天宝虽精于人事,但毕竟比不过朝堂上那干老狐狸。如今手中的兵权被接连削减,就连赵靖忠那阿谀奉承之辈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朝廷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哼!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董天宝冷冷看向身侧的沥泉枪,这还是五年前和那卑鄙小人称兄道弟时得来的,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他提过长枪,血红幽暗的锋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若真到了判生死的时候,说不得就要凭它血染宫闱了! 他原本就是练武的奇才,多年来纵横沙场,早将内外武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普天之下,连同赵靖忠在内,都没人能在他手上走过十个回合,到时或可凭着这身功夫,,,,, 董天宝正沉思间,忽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细微响动,毫不犹豫抡起大枪回手就刺。 这间屋子是他放置军机文案之地,下人根本不敢擅入,深夜潜入的只能是刺客之流。董天宝已经动了杀心,这一枪毫不留情,又快又狠。沥泉枪直如一条出水蛟龙,直取敌人要害! 但就在这时,董天宝的身子却突然猛的一凝,就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妖法! 董天宝只觉得自己手脚身子已经完全不听自己使唤,无论脑子怎么用力,身子就是一动不动。正惊疑之间,帐幔后面的人影,却长舒一口气道: “多年不见,你脾气还是这么爆啊。这一年多好不容易才把伤养好,差点被你一枪送上西天!” 这声音!这身影!莫非是,,,, 董天宝只见那清瘦的身影从黑暗处走出来,却正是当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黑石帮主,皇帝御封的逍遥道人---江生。 江生挥手间解开董天宝身上的禁锢,点头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枉我一番栽培!” 董天宝不愧是和张三丰势均力敌的人物,练武天赋好的让人嫉妒。只在数年间就把神照功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内力之深甚至比江生强行提升的境界更强,刚才那枪劲力之猛几乎可与东方不败的剑法相媲美。 江生内力散尽,现在他身边正缺这样一位高手。 董天宝重获自由,赶紧抖抖身子,活动下手脚。他早就听赵靖忠说过,“一如天宫深似海,生死命数不自由”,原本还以为是夸张了,却没想到真的这么厉害! 他连忙撇了大枪,躬身跪地问道:“参见公子!不知公子突然回来,有何吩咐?” 江生淡淡道:“带你离开。” “什么!” 江生轻飘飘的一句话,在董天宝耳边却犹如惊雷。他也顾不得之前的恐惧,猛地蹿起来确认道:“公子,你要带我离开这世界?” 江生点点头,然后又笑问道:“怎么,舍不得?” “属下岂敢!” 董天宝毫不犹疑的重新跪下身子。打从被逐出少林寺的时候,他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江生绝不会改变主意。更何况与朝廷对抗的胜算也不乐观,倒不如趁此机会见识下外面的世界,说不定有一番崭新作为。 “那就好。” 江生点点头。他当初之所以选择董天宝,除了天赋外,最看重的就是他理性识时务。 江生挥手间将董天宝和沥泉枪收入天宫,然后自己也劈开混沌,跳入界灵开辟的世界通道,准备前往倚天屠龙中的元末乱世。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闪电突然凭空出现在混沌当中,江生只觉面前突然出现七彩霞光,光幕中两道人影直突突的砸过来。江生未及反应,便被他们两个连带着一起轰出混沌。再睁开眼睛时,自己竟然已经出现在空中,急速坠落! “我去!” 江生连忙稳住身形,避免受伤。幸亏离地只有十几米,身下又是片茂密的丛林,他凭借轻功身法一把抓住树干,延缓了下坠之力,这才有惊无险的落到地上。 江生也顾不得身上被树枝刮得生疼,连忙凝神向界灵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人影是谁?” “是高要和易小川。” 界灵的声音也是惊魂未定,颤声解释道:““倚天屠龙”和“神话”世界的位面相近,主人穿越世界通道的时候,正好他们也借助青铜宝盒打开了时光隧道。这时空隧道本来就很不稳定,这才连带着主人这边出了岔子,,,,,” 江生打断界灵解释,急切的问道:“好了,好了!下不为例就是!先不说这个,你快告诉我,我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在“倚天屠龙”还是在“神话”?” 要知道,这两个世界的含金量可差得远了。倚天屠龙世界的武力值虽高,但练到死也就是个武侠,而神话世界却是名副其实,里面可是有长生不老药的! 在江生的无比期盼中,界灵确认道:“是神话!” 太棒了! 江生激动的轮了下拳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下可真是赚大了。 他仔细环视一下四周,却并未发现高要和易小川的身影,看来三人撞破混沌之后就各自失散了。江生也不着急寻找,毕竟按照剧情的时间线而言,天星陨石和长生不老药还得等好几年才能出现,他有的是时间从容布局。 第169章 神话 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自大秦一统六国之后,咸阳变成了整个天下的枢纽,各地豪杰人才与各地商贾贵人皆云集与此,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在城中主街两旁的商铺里,更是摆满了无数各地精品的奇珍,什么燕地的脂粉,楚国的漆器,南海的珊瑚,戎狄的骏马,,,, 江生渺然一身,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些新奇的物件,时不时还拿在手里把玩一番。但大多数东西都被他看过几眼之后,就随手放回去了。 因为秦朝的技艺还远不如后世那般发达,做出来的玩物器皿虽风格古朴,但却失于精细。而那些真正足以让后世震撼的精品,往往已经深藏在王侯将相的宫殿府邸,绝不会这么大刺刺摆在街上。 逛了大半晌,江生也只买了几卷帛书竹简,都是一些在后世绝迹的先秦名著经典,转手就被扔进藏经阁去了。他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已经到了晌午十分,便打算找个酒馆食肆对付一顿。 没错,就是对付。 这年头的伙食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除了炖就是烤,让人吃的乏味。 再加上六国才刚臣服不久,各地百姓甚至还没从兵患战争中缓过劲来,户无余粮,只能靠杂谷野菜为食。江生来咸阳的一路上,愣是连贩卖酒肉的客店都没见几家,要不是天宫厨房里还有珍藏,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唉!这日子还说不定要熬多少年。早知道就先去把高要找出来了,凭他那星级大厨的手艺,我还用得着担心吃喝乏味?” 江生后悔的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心里暗道失策。 但这事还真怨不得江生粗心大意,毕竟以往穿越的时候,从未遇到过这般荒古不化的时代。他最先考虑谋划的,也总是如何掠夺更多金银宝物,收集更精妙的武学典籍。衣食住行,这种细枝末节问题,从来就没有多操心过。 他正站在街上懊恼,猛然间感觉肩膀被撞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个身形魁梧的壮汉,长相颇为英武神俊,背后还缚着一把剑。就是那突出的剑柄,刚才撞到了江生的肩膀。 “抱歉!”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神色匆匆的走了。 江生也没多计较,毕竟街上人来人往,磕碰在所难免。只是看见那人的长剑,江生却猛然注意到,这街上似乎已经好几个拎刀挎剑的汉子,都是往那个方向走。 莫非是有什么事情?那可要去凑凑热闹了! 江生此来“神话”,一站没有去汤巫山,也没有去沛县,而是先赶赴咸阳。就是为了一鸣惊人,吸引秦皇的注意力,而后如绣春刀时一样,借助朝廷之力行事。 原打算找个机会,在闹市之中装神弄鬼,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有个现成的机会。 左右也不急着吃饭,他好奇之下也顺着那个方向追过去。大概走了两个街口,只见一群汉子正围在一座宅子门口,竟有数百人之多,大半条街道都为之拥堵。 一群人哄哄嚷嚷的也没个主事的人,不知是为了什么。虽然那门上悬着块匾额,旁边墙上也写着告示,但字体却都是秦篆,江生认得不全。 他左右看看,正巧看见刚才撞他的粗豪汉子也在其中,便上前打听道:“兄台,我们又见面了!不知这些江湖侠客聚集在此处,所为何事啊?” 那人回过身,看见江生先是一愣,然后便指着门上匾额道:“这里是扶苏公子所立的举贤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榜招揽贤才为朝廷效力。” “原来如此。” 江生点点头。举贤堂在剧中也曾出现过,扶苏甚至即此拉拢招揽项羽,易小川等一众精锐人才。只不过,他原以为这“举贤堂”是扶苏为了拉拢六国势力,而专门设立的,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那人又指了指旁边墙上的榜文,继续解释道:“这举贤堂每隔三个月,便发会榜文招人。时而要的是献策门客,时而又是勇猛武士,具体所需全看朝廷动向。若是通过堂内设下的条件,便可有机会入朝为官了!” 江生看看周围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笑道:“瞧着阵势,这次是要招武的了?” “不错!边关戎狄入侵,这次就是要招纳勇武之士上阵杀敌!” 那汉子略带兴奋道:“听说今天的主考是上将蒙恬亲自担任,若是能入了他的法眼,在边关立下战功,封候拜将又岂在话下?” 蒙恬是大秦第一猛将,麾下有三十万大军,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他居然会亲自到举贤堂挑人? 江生正疑惑间,突然想起,这举贤堂乃是扶苏培植势力亲信的地方,而那蒙恬正是他的师父。想必这大秦战神也是为了给徒弟立威,才不惜亲自下场,充任主考。 想通此处,江生不由笑道:“是蒙将军亲自考教,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那人一拍手道:“可不是!以往招贤最多是在咸阳城里挑几十个人,可这次就连远在燕赵之地的人都来碰运气了!我刚才也是生怕来的迟了,错过了机会,这才不小心撞到仁兄!真是抱歉!” 江生连忙摆手道:“无妨,无妨!若非阁下这一撞,我险些都错过了这好机会!” “怎么,公子你也想举贤堂?” 那人听了一愣,上下打量江生。那纤细的身条自不必说,最重要的却是他腰悬美玉,锦衣华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这样的人居然还想去边关,拿命换功勋?不对,他八成是听说能在蒙将军面前露脸,这才临时起意的! 那人不由提醒道:“一旦被选中进了举贤堂,可是真的要到边关和戎狄拼命的!违令者,依军法从事!公子可别为了一时好玩,闯出祸事来!” 嘿!这人倒是好心,看言谈举止似乎也不是寻常的草莽匹夫。 江生笑道:“我并不是贵族,你也不用叫我公子。在下江生,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连忙拱手道:“在下章邯,见过江兄!” “什么!你是章邯?” 江生有些诧异,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他。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章邯,这个名字江生可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在看过长短双剑的形象后,可以说是印象深刻。但在历史上此人籍贯过往皆无从考究,一出场就已经是在秦二世时任少府。 他临危受命,率骊山刑徒及奴产子迎击陈胜义军,屡战屡胜,堪称大秦最后一位名将。却没想到,他竟也是举贤堂走出去的,而且还正好就被自己碰见了! 第170章 威震举贤堂 章邯此刻还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江生刻意攀谈之下,两人顿时一见如故。只是章邯总是不时的,便要朝大门里面张望,说话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江生瞧他那忐忑紧张的样子,不由笑道:“贤弟不用担心,我也颇懂望气观相的功夫。你命中贵气逼人,有将相之资,今日必能旗开得胜,所向披靡!” 对于气运命数,古人多少都信点这个。其实不止是他们,就连现代考试的时候,不也有一大堆挂粽子、穿旗袍的么?越是临近考核的时候,人心中那根弦就绷的越紧,任何鼓励他们都会当真。 哪怕是章邯也不能免俗,他连忙问道:“兄长所言非虚,我命中当真有将相之格?” 江生哈哈大笑:“当然!你大哥铁口直断,纵然有所疏漏,我也能给你补齐了天机!” 又过了半晌,直到日头西斜,终于轮到江生和章邯进场。只见举贤堂里面是一大片的空场,左右各设桌案坐垫,右边已经挤的满满当当,几乎站人的地都快没了,左边却还留着不少空座,甚至还有瓜果伺候。 而门口支了张桌子,书吏拎着毛笔,略瞥了章邯一眼,懒洋洋问道:“是何出身?有何本领?” 章邯连忙答道:“在下平民虽是黔首,但自幼熟读兵书,善使剑术,,,” 他话未说完,那书吏便不耐烦道:“行了!右边右边!” 江生走上前问道:“这左右座位有何分别啊?” 那书吏见江生器宇轩昂,衣着华贵,原本耷拉的老脸顿时挂出三分笑意。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在举贤堂应征的豪杰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自古名门望族皆是以左为尊,似公子这般的贵人,自然是坐在左边。百姓黔首,却是要坐在右边的。” 江生听了微微一笑,原来这举贤堂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他解下身上的湖丝大氅披在章邯身上,问道:“我若要带着他一起去左边,可否通融啊?” “这,,,,,” 书吏还从未见过这种要求,他连忙看向一旁虎背熊腰的将军,问道:“将军您看这,,,,” 那披甲将军名叫庞勇,却是蒙恬身边的亲信护卫,因见今日人多容易生乱,所以特地派在此地镇场面的。他乃是在战场上奋勇拼杀过的,最看不惯的就是江生这种富家公子,仗着点身份臭钱就乱摆谱。 庞勇握住长剑,如一尊铁塔似的走到江生身前,冷笑道:“今日来举贤堂的都是按规矩坐,你有什么本事敢叫我们通融啊?” 身后章邯也连忙小声道:“坐哪边都一样,只要比武能胜就行!兄长切莫为我意气用事,就算你能说通将军,此举也必将得罪右边众人!” 说着章邯又连忙向庞将军赔礼,正拉着江生要往进场。却发现这家伙双脚竟生了根一样,无论如何都拽不动!江生随手一搭,便将章邯拽个趔接,然后看着庞勇笑道:“就凭我剑法盖世无双!” 章邯却不知江生素来行事谨慎,今日如此张扬跋扈,除了是拉拢自己外,更是想借机一展身手。若是循规蹈矩,即使能被蒙恬看重,也不过是边关效力。而江生想要的,却是一举威震咸阳! “剑法盖世无双?你小子好大的名头啊!” 庞勇也被江生的口气整乐了,斜眼打量道:“怎么个无双法啊?” “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谁能胜过我手中长剑,便是我所言不实,在下甘愿奉送黄金千两!” 说着江生腕子一转,手中却已经凭空多了一柄长剑。唰的拔剑出鞘,众人眼前顿时觉得青光一闪,那剑刃如一泓秋水,如碧色翡翠一般寒光凛冽,显然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但众人此刻却顾不及欣赏这名剑,而是纷纷诧异的盯着江生。那庞勇更是更看到鬼似的,结巴着问道:“你刚才身上没带剑啊!这剑你是从哪变出来的?” 江生朗声笑道:“我乃方外修道之人,隐居深山习得一身本领!区区袖里乾坤何足道哉!” 神仙?妖怪? 这本事实在太诡异了!这下连庞勇也拿不得主意,所幸就在此刻,屋中走出两人。一人身穿玄色盔甲,气势非凡。另一人却是个俊俏后生,相貌温文尔雅。 众人间立刻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惊呼道:“是蒙将军和扶苏公子!” 庞勇连忙上前,正待禀明经过。蒙恬却已经绕过他,走到江生身前,仔细打量一番后,才笑道:“既然阁下自称剑法非凡,不如我和你过两招如何?” 江生点头道:“蒙将军也是在场之人,自然可以!” 蒙恬乃是大秦军神,纵横天下从无败绩,今日竟会亲自与人比剑切磋?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让一大群人惊掉下巴。但今日在场这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江生僭越狂妄,只因他那什么“袖里乾坤”着实令人难以小觑。 而那蒙恬亦是抽出宝剑,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蒙恬久立朝堂,自然能猜出江生此举是哗众取宠,意在扬名。秦皇虽雄才大略,但近来却渐渐开始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不死之道,这几年有不少方士都是如此进了皇帝视线。蒙恬和李斯都曾苦劝,偏偏那做事英明的始皇帝,唯独对此置若罔闻。 刚才江生的种种作为和神奇之处,他和扶苏都于暗处看在眼中。也知道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最容易吸引皇帝的注意。蒙恬与扶苏商议片刻,便决定亲自下场试探。毕竟方术可以靠戏法来作假,剑术却是实打实的真功夫,真的比试起来是瞒不过人的。 “杀!” 蒙恬突然跨步上前,长剑势如千钧,对着江生的脑门直劈而下! 这是一场豪赌:倘若蒙恬在比武中一剑劈死了江生,无论他有什么鬼魅伎俩,都将消散于无形。可江生一旦赢了,那他将踩着蒙恬的威风,一举扬名立万。 但蒙恬有把握能赢,他不但是大秦战无不胜的将军,同时也是个武功绝顶的剑客。依仗手中这把巨阙宝剑,他不知斩杀过多少六国名将,边塞戎狄! 蒙恬的剑法简洁迅猛,乃是军中最实用的格杀之术。在他手中,即使是一把木剑也能置人于死地,更何况是削铜断铁的巨阙? 今日来举贤堂应征的,无一不对自己的功夫充满自信,但他们只是见了蒙恬的第一招,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功夫,多半难以企及。那章邯更是心中为江生,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而江生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却只是淡淡一笑。伸手一探,那凝碧剑就已经后发先至,直戳蒙恬的手腕要害! 天下剑法论及刚猛凌厉,首推嵩山派的子午十二剑。子说为生,午说为死,寓言出剑即可决定对方生死,招法酷烈豪迈,犹如长枪大戟,气象森森。但即使是左冷禅那等高手,再运用这精妙招式,也决计胜不过江生的独孤九剑,就更别提蒙恬的军中剑法了。 虽然此刻江生的内功已经尽数散去,但外家功夫的力道仍在。这一剑使得迅即凌厉,蒙恬急忙闪身回手的时候,凝碧剑锋贴着巨阙的剑脊划过去,顺势在蒙恬拇指上一敲。 巨阙当啷一声摔在地上。众人皆看的瞠目结舌,蒙恬堂堂大秦军神,竟被个无名方士一招打落了佩剑!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庞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也顾不得恐惧,跳出来指着江生喝问:“你使的什么妖法?竟敢暗算我家将军!” “庞勇休得放肆!” 蒙恬立刻伸手喝退副将。 他乃是剑术高手,刚才那一剑别人没有看清,蒙恬自己却知道,若非江生手下留情,自己的拇指早就被齐根削断了,成为废人了!更可怕的是,江生如此气定神闲,真功夫多半还没使出来呢! 蒙恬面色沉凝,突然大笑道:“好剑法!纵然称不上盖世无双,也足可独步天下了!举贤堂向来有才必用,本座封你为蒙家军先锋,即刻便随我启程远征戎狄!” 说罢,蒙恬便挥手令人将江生和章邯领入举贤堂,而他自己则和扶苏公子回屋商议对策。 扶苏忧心忡忡的问道:“师父,这人来历不明,举止诡异,我们提防都来不及。您怎么还把他招录到军中了?” “你真的以为,我能招的动他?” 蒙恬摇摇头道:“今日举贤堂内外上千人,都亲眼见他的本领手段。要不了半日,这风声就会传到皇上耳中,我料定,不出明日便会有旨意下达!” 这下扶苏却更不明白了,“既然明知不可为,那师父为何还要招揽?” 蒙恬解释道:“公子开办举贤堂,一言一行都有天下人在看着。倘若有才不用,岂不是绝了天下人的投奔之心?更何况江生被纳入举贤堂,那名义上就是公子你的门生。既然已经无力阻止,那不妨与他结个善缘,日后在朝堂上他说不定还是你的助力。” 蒙恬行事沉稳老练,从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该放手的时候,便果断放手,毫不犹豫。扶苏听的心悦诚服,躬身道:“还是师父厉害!” 第171章 章邯的苦恼 正如蒙恬所预料的那样。那些应征榜文而来的江湖仕子,落选之后因日落西沉城门关闭,便都在城中各自寻找客栈下榻。其中自然有结伴而来的同乡,或他乡相遇的故交,三三两两的到酒肆消遣。 而这些人高谈阔论的,自然都是江生在举贤堂内的种种神奇之处。 期间或有好信的人,一听说大秦战神居然败在无名剑客手上,顿时就凑过来打听。遇见那些言辞谨慎的还好,有些糙汉子喝的大发了,有的没的什么都敢往外说,闭着眼睛一通胡吹,差点就把江生说成是大罗神仙了。 古人素来没什么消遣,一听说这怪力乱神的事情,就来了兴致。 听过的人,又添油加醋塞进自己的想象,告诉旁人。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半日的功夫,剑仙降临举贤堂的消息,就已经在咸阳城传的沸沸扬扬。 且不提他们在外面如何喧闹,江生此刻却只是静静的待在举贤堂内。扶苏给他安排的住处竟是一间独门独户的小院,打扫的干净宽敞。伺候的下人也都听说了江生的手段,伺候时全都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敷衍。 唯独还是这吃食,让江生颇为无奈。 扶苏虽然心细,甚至特地吩咐厨房宰杀一头新鲜野鹿做羹,但江生对于这些厨子的手艺着实提不起什么兴趣。干脆吩咐厨房不用费事,直接把鹿肉收拾干净,连同骨头一起端上来。 然后他便在章邯和下人诧异的目光中,从桌子上凭空变出一尊硕大的火锅来。这锅子还是江生当年扫荡内务府时,无意间顺来的宫坊名器,里面是紫铜的胎体,外面却是掐丝珐琅景泰蓝的花纹,精美的如同一件艺术品。 章邯看的呆了,伸手小心的触摸一下上面精致的纹饰,惊异道:“这,,,这莫非是天上仙家的宝贝!” 江生只是笑了笑,也不多解释,转头吩咐仆人把鹿茸切了连同骨头一起下在锅里。等炭火把骨汤烧的微白,又从袖子里笼出许多猴头菇、榛蘑之类的山菌,一片一片的撕到锅里。盖上盖子又闷了一会,那股又香又鲜的味道就溢出来了。 其实秦朝时已经有了火锅的雏形,名字叫做“温鼎”。但蘸料除了盐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毕竟而葱姜在这个年代,也还没完全普及。而辣椒和蒜这些玩应,更是汉代或明清才进入中原的。 名贵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这话在江生看来,纯属是矫情。真让人清茶淡口的吃上几个月,再好吃的东西也会乏味。他剁碎了辣椒、葱蒜,配着腐**浓浓的调了一碗蘸料后,这才夹着几片切的精薄的鹿肉扔进锅里涮煮。 章邯也学着江生的样子,挑了些蘸料在碗里,只是拿筷子在腐乳上点些放在嘴里一尝,那股奇怪的味道就让他不由得眉头一皱。 江生看着一阵好笑,腐乳的味道就连榴莲,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所幸章邯并不像江生那样穷讲究,他原本家境贫寒,一年到头连肉都吃不上,光是清水鹿肉就让他觉得鲜美无比了。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大盘,趁着下人出去盛肉的时候,却突然警惕的看向四周。 见四下无人,章邯这才低声朝江生道:“兄长今日张扬之举,莫非意在陛下?” 江生也不隐瞒,笑道:“怎么,你瞧出来了?” “不只是小弟,恐怕蒙恬将军和扶苏公子也看出来了。” 章邯点点头,然后便郑重道:“只是小弟瞧着蒙将军似乎对兄长颇有敌意,听说他和扶苏公子曾多次上书陛下,劝其遣散方士,不可沉迷于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毁了帝国的万世基业。有他们二人在,兄长想要在陛下以长生之法晋身,怕是不容易。” 他娘的!以后谁再说古人迷信,江生第一个就提剑剁了他! 当初的魏忠贤也是,现在的章邯蒙恬也是,怎么这帮人都这么不上套?是他们脑子太好用了,还是咱家骗术太低级了,怎么就没人信呢? 江生原想把秦皇当成第二个天启忽悠,随便找个气功心法配合大补灵药敷衍。但瞧着章邯的意思,似乎是不太看好这结局。好在江生也不是头一次和狐狸打交道了,章邯既然如此说了,必然会有对策。 他淡淡道:“那以你之见,又当如何呢?” “倘若兄长当真有经天纬地之能,善长生不老之术,那便不需多费心思,只要按部就班便可。陛下思慕长生久已,只要炼出灵药,莫说是公子和将军,就算满朝文武又奈何的了什么?” 说完章邯便将语气一顿,见江生毫无反应,便知道这哥们九成九是没这硬本事了。 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免不了一声叹息。毕竟之前已经有无数招摇撞骗的方士,被秦皇砍掉脑袋了。章邯自揣满腹文韬武略,实在不想掺和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的活计。 可谁让江生装逼之前是拿自己做的引子呢? 现在整个举贤堂的人都认为自己是江生的亲信兄弟,一旦哪天这家伙暴雷了,凭始皇帝那动不动就要株连九族的性子,自己绝对跑不了。章邯上船的时候好好,转眼间就下不去了。 唉!现在后悔也来不及,所幸江生总算有些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章邯继续道:“兄长“袖里乾坤”的手段虽然精妙,但皇帝陛下却不是那些追求奇淫巧技的人,除了长生之法外,他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所以我劝兄长,且莫不可夸下海口,免得自招祸端! 其实以兄长的剑法和奇术,在宫中担任个供奉要职已经绰绰有余。只要不去贪图那不该贪图的,蒙将军和公子等人,不但不是阻力。反而会主动帮助兄长,毕竟举贤堂的人,默认便是扶苏公子半个门生了。” 章邯的意思很明确,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江生自然看得出,章邯是不想惹出祸事牵连自身,但不得不说,这小子讲的很有道理。 在绣春刀的时候,江生是着急拿钱走人,所以才编出一套谎话忽悠天启。而神话世界,江生却是预计打算待十几年的。世间之事过犹不及,单凭袖里乾坤就足以让秦皇侧目,何必还要费劲心力的拿天宫和长生忽悠人呢? 第172章 救人 却说江生刚到咸阳还没到半日,便被嬴政一纸文书给支出去了,他接旨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毕竟朝堂上蒙恬、李斯等重臣仍对他心怀忌惮,比起这些名留青史的盖世人杰,还是那些性命垂危的升斗小民更好忽悠。 后汉黄巾起义时,张角创立太平道,靠着施医赠药,信众多达数十万,势力几乎席卷了大半个天下。江生只需照着他的办法,顺利剪除瘟疫,手段上再彰显一些神奇,便可立即做实了神仙的名号。 到时天下百姓异口同声,齐呼神仙。江生纵然隐居山野,也足以左右天下大势了。此乃兵法中,以外克内之道也。 江生是孤身一人独自上路,并没和章邯一道。虽然这位后世名将身上已经烙上江生派系的印记,但好钢还是得使在刀刃上。 章邯在江生身边不过是个跟班,即使此次治瘟有效,也不过分润江生一点功劳,全无大用。可一旦把他留在举贤堂,日后随蒙恬出征边塞,却能让他迅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朝堂重臣。 黄龙马日行千里,没过几天的功夫江生就已经看看赶到沛县佐近。 纵马停在不知名的村口,尚未进入,江生就已经从外面看见一股浓浓的死气。倒不是他新学了什么齐子平看风水的诀窍,而是这村里实在寂静的有点吓人,大街上空空落落没有半个人影,只有随地散落的破筐烂步,向里面远远看去,还能隐约瞧见庄子里飘荡着许多没有燃尽的黑烟。 村口处随风摇曳的黑布,更是渲染着一层四破败死亡的荒凉气息。 “喂!你小子杵在那做什么!不要命啦!” 远处大汉一边喊一边跑过来,看他身上的服饰似乎还是个县吏。那人跑到近前,见江生衣着华贵,也不敢再失礼,指着村口的黑布解释道:“这庄上感染了瘟疫,里面的人都是死绝了!现在里面的井水都有毒,千万别往里去,赶快绕道走吧!” 县吏不迭声的催促江生赶快离开,却见对面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递给他。打开一看,开头明晃晃几个大字:“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吓得他当场就是手一哆嗦。 江生“方士御医”的名头虽然听上去不伦不类,但这山野县吏光是听他从国都咸阳而来,就已经莫名升起敬畏。更何况这文书还是始皇帝陛下亲笔签发,指定其专职司理治病除灾之事。那县吏这辈子都没出过沛县见世面,平时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令而已,早被这一连串高大上的身份唬的胆战心惊。 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下官参见大人!刚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 江生摆摆手道:“行了,赶紧起来。你们这里对瘟疫做何部署啊?这庄上的病人都去哪了,总不会死的连尸体都没了吧?” 那县吏连忙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把文书印信交还给江生,然后遥遥的指了个方向:“死人的尸体都被就地掩埋了,这庄上剩下六七口还没断气的,前几天都被我们用担架抬走了。前面镇子里有个赈灾的医馆,里面有官坊的大夫,,,,,,,” 要说这大秦官吏对于这瘟疫处理,还真是颇为精干。不但附近十几个遭灾村庄死去的病人被就地火化掩埋,就连那些还剩下半口气的,也都被强制拉倒镇上统一救治去了。而染病的村口树上,都系着象征瘟疫的黑布。甚至还有县吏官员专门守在各出要道,拦截往来客商行人,提醒他们绕路而行。那些病人能不能救活暂且不论,这一系列操作却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连续感染。 眼前这县吏就是负责拦路提醒的,只是刚才那村子周边道路四通八达,他一人分身乏术,这才被江生走到村口。玩忽职守、救疫不利在古代是重罪,秦法更是森严苛责,那小吏生怕江生见怪,往镇上去的一路上不知赔了多少好话。 但江生哪会管这些细枝末节的闲事,反而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治疫是何人在主事,沛县的县令吗?” “不是,县令大人前几日回城主持徭役赋税去了,现在这医馆赈灾主事的是主力椽萧何。就是他!” 走到镇上,县吏忽然伸手指向前方。只见乱哄哄的医馆门前,正有个清秀的长髯文士,一手握笔,一手端着竹简,正指挥往来庄客搬运病人和粮食药物。 萧何乃西汉开国名臣,后期官拜相国,册封酂候。曾采秦朝六法,制定九章律,与留候张良、兵仙韩信并称“汉初三杰”。即使不懂历史的人,多少也曾听过“萧何月下追韩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典故。 此刻他虽只是沛县下一吏主,甚至连官都算不上,但却已经显露出精干的办事能力。 江生原本还略微担心古人迷信愚昧,治起病来会碍手碍脚,但眼见萧何往指挥自若,手段森严有度,就知道这份担心只是多余罢了。 那萧何听说江生是奉钦命而来,也吓了一跳。验看过他的文书印信,连忙躬身道: “大人!这次疫病主要是在沛县佐近的十几个村镇,眼下已经死了数千人了。卑职已经令人把病人都集中到镇上,可现在这里不但缺医少药,就连村民的疫症也摸不准究竟是什么病。 万幸陛下垂怜百姓,竟派大人亲自过来!这下沛县的百姓终于有救了!大人此来,不知带了多少药材?卑职这就让人去搬。” 对付疫症,一则在防,二却在治。可沛县地处偏僻,向来缺医少药,别说是人参之类的名贵药材,就连甘草之类的药引子,现在都奇缺。 萧何每天眼见着十几人在病痛中挣扎而死,却无能为力,心里早就疲累不堪。 江生的出现,给了他莫大的希望。吹了一统彩虹屁后,萧何连忙朝江生身后纳罕,却只见除了一批高大神俊的黄马外,更无一辆拉药的车子。 江生摇头道:“疫症药理各有不同,远在咸阳又怎么会知道带什么药物治本,先带我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萧何听了,心里却凉了半截。沛县距咸阳千里之遥,就算江生妙手回春,能对症下药,可往来传递文书,即使就近在郡上采购药材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真到那时候,这十几个村镇的人早就死绝了! 想到这里,萧何无精打采的领着江生进入戒严的医馆,只见里面横七数八的躺着几十号病人,都唉声叹气的歪在床上。病情较轻的只是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严重的一些的,却已经连嘴唇都泛着乌青,身上泛着恶臭,熏的人直欲作呕。 萧何虽然精干,但毕竟受限于这时代的局限,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还做不到后世那般科学合理。江生在十几个病房挨个查探一番后,转身吩咐道: “去把重病和轻病的人分开,病人身上都带着病气,总是闷在一间屋子里,就算好人也受不了。另外每天除了正常饮食之外,还要多配置几桶清水。让他们把身体也擦拭干净,这疫症多半是从不干净上得的,若不从根上理顺了,吃了药也难好。 我刚才大略看了一下,这疫症其实就是严重一些的伤寒流感。去准备甘草、黄精、重楼、灵芝,,,,” “是,卑职记下了。” 萧何在竹简上逐条把江生的吩咐逐条记下,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这药方上得材料,沛县怕是只能凑齐一半不到,剩下的药材莫非是要从郡上调配?” 江生摇头道:“又不是什么人参雪蛤那种万金难求的药材,哪还用的着跑到郡上。再说等他们筹备好了,这边黄花菜都凉透了。” 说着江生便走到墙边架子上捡起一只竹筐,萧何和县吏正纳闷,却见袖口对准竹筐一抖,竟有无数药材从那袖子里稀稀索索的掉出来! 什么甘草,黄精,不但品种齐全,甚至连每样药材都是晒干焙制好的,凑鼻子一闻就知道是上等货色。江生这几年在天宫中开辟了千顷药田,其中近乎网罗了天下药典中所有名目的药草。似甘草、灵芝这些常见药,库存更是多得是。 江生随手就变出几十筐各式药材,在医馆门口堆得如同小山一样。这下不只是县里和萧何被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往来的医官杂役和染病的村民都看出了其中的神奇。 其中一个躺在担架上的汉子,都已经病得虚脱无力了,可见到眼前这一幕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气,刷的坐起身挣扎着爬下担架,一头扑倒江生身前。 “神仙!神仙救我!” 瘟疫在古代就是死亡最直接的代名词,被关在医馆里的人甚至很多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江生的神奇之处顿时被他们当成救命的稻草,一大堆人呼啦啦的全都如那病汉子一样跪在江生身前大喊。 “神仙下凡了!神仙来救我们了!” “神仙!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萧何也随着人群恍惚的跪在地上,这时脑海里才忽然想起,始皇帝的诏书中特意说过,江生善使方术,精通袖里乾坤之法。 敢情这就是“袖里乾坤”啊!难怪他身为御医,随身却连个药箱都不带! 萧何正恍惚间,忽然听见江生大声道:“百姓无需多求,陛下派我前来沛县,就是为了解民众之倒悬。本官已将灵药炼制之法传于萧何,尔等若想病困,就一切按照萧吏掾的安排去做!” 众百姓一听,顿时欢呼雀跃。 “神仙赐药了!我们有救了!” 萧何也连忙起身,按照江生吩咐的药方,开始强令征召指挥镇上医官进行配药熬汤,分发给病人。那药剂的效果奇佳,当日便有病情轻微的体壮青年停止发烧,几个病体虚弱的重症老人也都救治过来了。 一时间原本死气沉沉的医官顿时充满了希望,病人们在萧何的指挥下排队领药,手捧着药碗一饮而尽,生怕漏了一滴,丢了仙缘。 众人乱哄哄的,谁都没有发现:这次临时征召来的医官中,有个满身酒气的邋遢老者,正看着那几筐药出神。 第173章 厨神高要 崔文子---神话世界中最为神秘莫测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只知道他是个医术精湛到可以调配不死神药。 他的每一次出现都直接影响着易小川的命运走向,在冥冥之中也左右着大秦帝国的历史进程。 江生还不知道自己的一系列骚操作已经成功引起了崔文子的注意,现在他正忙着着手解决自己在大秦的伙食问题。 按照剧情推算,高要此时安身的饭馆应该离镇子不远,毕竟凭吕素那小身板即使求生之再强,也不可能拖着易小川那头死猪走出百十里地去。 江生也懒得一家一家的找过去,干脆让县令发下榜文,说神仙想要吃番茄炒鸡蛋,谁能做得出来就赏银千两。 那沛县令官和郡守早被江生的手段忽悠住了,听话的跟个三孙子似的,没出半天的功夫就令人把榜文张贴到周围十几个村镇里。 江生就如往常那般,守在医馆里帮人配药治病,时不时接着施展两手戏法。直到第三天的时候,高要就拎着炒勺和铲子急匆匆跑进来,头发乱蓬蓬的像个疯子似的大喊: “谁要吃番茄炒蛋?他怎么知道番茄,他是不是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 高要穿越到秦国这段时间可是遭老罪了。 他本就没什么文化,对历史朝代方面更是一窍不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因为说话不小心,被人以为是鬼怪附身,差点没被活活打死!后来好在他学聪明了,干脆一句话都不说。仗着自己厨师的手艺,整日躲在餐馆后厨里帮人做饭烧菜,这才勉强糊弄个温饱。 江生见了高要,连忙大概解释一番,然后让他试着做了几道菜尝尝。这家伙不愧是个星级厨师,在厨房里一通忙乎,没多少功夫就端出满满一大桌子的好菜。 什么干煎锅贴,苏打饼,夫妻肺片,客家白斩鸡,梅干瘦肉之类的,各式各样,五花八门。这些东西江生在明清世界的时候也曾吃过不少,甚至有几样手艺比高要更正宗好吃,但像这般一桌子汇集五湖四海名菜小吃的,却也还是头一次。 江生这段时间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立刻拎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也就是这荒村癖壤的,没什么好材料,不然我能让你馋的连舌头都咽下去。” 高要坐在一旁看着江生狼吞虎咽的样子,得意洋洋的笑了笑。然后就自说自话的开始絮叨: “想当年我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可是星级厨师啊,多少大饭店求着我去给他们做主厨呢。就这个红烧肉,那可是我家祖传的秘方,那味道可是又软又糯,肥而不腻,你快尝尝,,,,” “唉!打从那天跟着小川咻的一下蹦到这里,一切都变了。我特么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跟这帮人讲什么,他们都听不懂,我差点没被憋死!” “我一个堂堂星级主厨,在这么一个连麻婆豆腐都不知道地方,你说我是不要被逼疯了?喂,老兄!你到底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啊?我记得那天车旁边就只有我和小川两人啊,难道你躲在草丛里了?” 高要也是憋坏了,好不容易见到江生这么个能听懂自己说话的人,就忍不住开始大倒苦水。刚开始还只是絮叨,可后来越说越激动,见江生只顾着闷头吃饭,高要终于忍不住开始用手扒拉他。 “哎呀,你慢点吃,大不了我一会再去给你做一桌。你倒是跟我说说话啊!对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怎么回去啊,高岚现在找不到我,肯定都急疯了!” “你这厮怎敢如此放肆!” 一旁的伺候的县吏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虽然听不懂高要在说什么,但却容不得他对“仙人”如此放肆。他正要喊人把高要拉下去治罪,却见江生放下筷子笑道: “曹参啊,这高师傅是我同乡,我们两个多年不见,他有些激动,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先出去吧,留我们两个在这里叙叙旧就行。” “是!卑职告退!” 县吏连忙恭敬地弯腰出去。高要这才缓过神来,有些羡慕的对着江生竖起拇指,“还是你厉害啊!会看病,还会变戏法,把这些当官的都忽悠的服服帖帖!” “哈哈!袖里乾坤可不是什么戏法。” 江生笑着往桌上一挥袖子,几十锭雪花纹银就出现在桌上:“既然你在这秦朝呆不习惯,那就干脆到我身边当个厨子吧。只要让我吃的满意,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 几十锭大银堆成一堆,如小山一样,看的高要直愣神。他连忙抓起一锭,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塞在嘴里猛咬,看着上面清晰地牙印,顿时嘿嘿傻笑起来。 “这么多银子都给我?好!好!我答应,那这下高岚和小川结婚的房子可有着落了!” 江生瞧着他那傻样不由一阵心疼。高要虽然贪财好利,但心地却也算得上淳朴善良,也不知是到了几辈子的血霉,才摊上易小川这么个朋友。非但被坑成了无根阉人,就连自己心爱的妹子,也因为他和自己反目成仇。 既然这辈子他命好遇见了自己,那就索性断了这条黑化的不归路,让他一辈子安心做个无忧无虑的厨子吧。 江生掏出黄卷,让高要照本宣科的念了咒文,两人一同返还虚无世界。 高要直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就再次出现在一座未知的混沌里。面前良田千顷,一面郁郁葱葱种着瓜果李桃,另一面则是辣椒、红薯、玉米、水稻,各式各样粮食蔬菜,而最扎眼的还是拿池子波光粼粼的水潭,不时的总有些松花鲈长江刀之类的往外蹦。 高要看的眼睛都花了,指着鱼塘旁边高大的树干,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这地里连椰子树都有?” 江生淡淡道:“当年去沿海帮崇祯联络郑成功的时候,顺手拔了几棵进来,两三年的光景,也都长成一片了。” 在碧血剑的那几年,江生的足迹几乎遍及大江南北,武夷的红袍、黄山的猴魁、肥城的佛桃、岭南的荔枝,这些在天宫中都有植株。区区几棵椰子,自然也不在话下。 他指了指远处正在逐渐扩大兴起的建筑道:“大概一年前的时候,我已经把“小厨房”阔建成了“都膳司”,这附近的房方圆千顷的菜地、果园、鱼塘今后就都是你的地盘了。” 说着江生领着高要进了都膳司,里面偌大的厨房却空无一人,案子上整齐的摆满各式的刀具锅瓢。对于厨师而言,厨具就如同武者的刀剑,几乎是他们最珍爱的宝贝。高要黑化的第一步,就是因为有人踩断了他的大勺。 他顿时兴奋地像个冲进游乐园的孩,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江生瞧着高要的样子,就知道他一时半会很难从那股兴奋劲里缓过神了,干脆一个人出了天宫。 桌上饭菜未冷,江生刚才又只是吃个半饱,拿起筷子又接着吃了几口,却突然又放下了。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青花酒瓮,朝窗外朗声笑道:“这可是上等的三锅头汾酒,阁下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不想进来喝点吗?” 话音刚落,窗外就有一个人影闪过,正是在医馆里窥伺许久的崔文子。 这老头听见屋内声响,就知道自己行迹败露,连忙一个闪身跃出数丈之远,接着更是身形一起一落,就极为利落的翻过医馆院墙。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醉醺醺的糟老头子,腿脚竟会这般利索。几个值守的县吏只见个白影闪过,还以为是闹鬼了,扯开嗓子喊。 崔文子一连跑出了两条街,这才慢慢停下来。此刻外面月色昏暗,想找一个刻意掩藏行迹的人并不容易,这老头听着医馆那头吵闹叫嚷的声音,得意的摇头笑了笑。 “一出手就变没了个大活人,这后生的酒怕是不那么好喝啊,,,,我还是先品品自己酿的忘忧谷吧!” 崔文子似乎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醉醺醺的酒鬼。可当他正要伸手去拿腰间的酒葫芦,眯两口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身前不知何时,竟突然出现一头发花白的老者。那老头下巴上留着一撇小胡子,穿的大红大绿斗篷就像个花毛鸡似的,看起来格外可笑。 但他手中那把活蛇一样微微颤抖的血刀,却让人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连绳沙哑着嗓子,慢慢说道:“鄙主人诚信邀请,崔先生连句客套话都不说,扭头就走,未免太失礼了吧?” 他拎着血刀,慢慢朝崔文子逼近过去,却见那老头依旧醉眼迷离的样子,毫不在乎的灌了口酒,嘟囔道:“人家不想喝,你就非要拿刀逼着人家喝,这可不大好,,,嗝!” 崔文子打了个酒嗝,不但没有后退,反倒歪歪斜斜的朝连绳迎过来,顺手从怀中抽出把短剑,对着他分心便刺!这一剑并非偷袭,而是明晃晃的强攻,但连绳竟然差点没有躲过,剑锋贴着面颊划过,他甚至都能感觉到上面锋锐的寒气! “醉剑?” 在江湖中醉剑、醉棍并不是什么偏门诡异的套路,死在连绳手上的高手也有六七了。但崔文子的剑法之精妙,却远远出乎连绳的意料,那把短剑招式变幻莫测,竟与江生的独孤九剑一般无迹可寻! 平心而论,连绳的天赋在武侠世界中着实算不上如何惊才绝艳,又在剑雨那样的低武世界蹉跎耽误了几十年,根骨已经定型衰老,在武学上更进一步的道路几乎算是废了。这种情况直到进入笑傲世界的时候,学到“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剑法,才算有所改观。 据说创出这路剑法的衡山前辈,年轻时也是个走江湖变戏法卖艺为生,后来将变戏法的本领渗入武功剑法,竟成为衡山派三大绝技之一。这套功夫变化古怪,仗的是戏法中声东击西、虚虚实实,幻人耳目的路子。 连绳也精于幻术之道,一上手就抓住了其中的精髓,后来在江生隐居的一年多时间里,连绳也将这路剑法融入血刀经之中,终于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以他现在的武功造诣,已经丝毫不逊色封不平等人,满以为这才在大秦世界中将全无敌手,可没想到第一场仗就打得极为艰难。 崔文子身形歪歪扭扭,就像个醉鬼似的到处乱晃,连绳的血刀使得快如闪电,竟一刀都没砍中。接连打了几个回合,反被崔文子抽冷子一剑刺向面门,若非他闪身躲得快,险些殒命当场。 连绳抽身急退,脚下步伐难免混乱,崔文子看准机会抽身而上,正要一剑封喉。突然间他心头一阵警觉,右手短剑一滞,身子一扭顺势抡起腰间酒葫芦,朝连绳头顶砸去。红皮大葫芦挂着劲风砸下来,可刚轮到一半,只听“咻”的一声利响,那葫芦竟凭空被削成两截,里面酒水反倒淋了崔文子一身。 原来刚才连绳见取胜艰难,所以故意买了个破绽,引得对手上钩,而他却在暗中快手布下了数根金蚕丝横在身前。那蚕丝是西域秘宝,锋利无比,若非崔文子警觉,中途变了招数,现在一只胳膊已经被卸下来了! “好家伙!还有这杀手锏?” 崔文子本来只是怀疑,并未发现蚕丝暗器。但葫芦被切碎,蚕丝上挂着淋下来的酒水滴子,这阴狠的机关立时无可遁形。崔文子心中生怯,他剑法虽略胜一筹,但这变戏法的各种手段却着实厉害,再打下去说不定要两败俱伤。 一想到这,他再也顾不得去割连绳的喉咙,扭头转身就走。但这时连绳却已经从怀里扯出一只流星锤,那锤头在地上一蹭,登时就迸出无数火星子来。那流星锤隔着金蚕丝轮出来,直奔崔文子后心。那酒鬼急忙往旁边一闪,没有砸中要害,但原本淋的一身酒水却是沾火就着。 “嚯!嚯!嚯!你这是打算烧死我啊!” 崔文子一面大叫,一面飞快的解开身上的外衣大氅,带着浑身火光黑烟,冲进路边巷子。 连绳一击得手,连忙跳过金蚕丝追过去。可等他跑到巷口,却只见地上一件烧的破烂的衣服,而崔文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174章 重建黑石 江生正坐在屋中等着连绳胜利的消息,却没想到他只是拎着一件破衣服回来,立刻皱起眉头道:“崔文子跑了?” 连绳点点头,低声解释道:“他的剑法不错,公子下令活捉,我又不敢真下死手,所以被他逃了。但崔文子也中了我的凝血神爪,,,,,” 凝血神爪本是天地会大侠陈进南的成名绝技,但这门功夫本身,却是一等一的阴毒。 江湖中但凡爪法,无论是少林龙爪手还是武当鹰爪功,多是靠锁拿关节、分筋错骨取胜。而凝血神爪却全然不同,伤人全仗着将一股阴柔内力打到敌人体内。 这武功出手也是极隐秘的。连绳刚才稍微擦中了崔文子的身子,对方便已经中招,而且劲力直到两个时辰后才会发作,三天后全身血液会慢慢凝结,变成了浆糊一般。 连绳把打斗的经过简单描述一下,江生耐心听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来我真是低估这个醉鬼了,看来他的身份果然非同小可。” 原著中易小川就曾和崔文子学过醉剑,只练了数月不到,就能凭着一把竹竿戳翻十几个江洋大盗。这件事江生其实是有些印象的,但当他咸阳比剑胜过蒙恬之后,便下意识以为秦朝的武功水准不过如此,因此才托大的只派了连绳去拿人。 江生原打算,这次用自身做诱饵,抓捕崔文子,问清事情来龙去脉。没想到,却会在最后一步,阴沟翻船。这是他自己计划失误,并不会因此迁怒连绳办事不力。 但连绳自己却也不敢轻易揭过,他小心问道: “起码寻常的走方郎中绝没有这般剑法。凭他剑法上的能耐,恐怕医术也不容小觑,也不知道这凝血神爪能不能奈何得了他?这次被他逃了,以后恐怕很难再找机会逮住他。。。。 公子,我们的计划是否要适当更改?” “更改计划?” 江生手指慢慢的瞧着桌子,开始盘算。 神话世界可是水很深的,时不时冒出来的崔文子,从未出场的汤巫山隐士和北岩山人,这些人似乎在利用青铜宝盒的能力在下一盘大棋。穿越而来的易小川和高要,这个世界的小月和玉漱公主,似乎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 江生在脑海中把神话的剧情仔细的又过了一遍,最后还是摇摇头道: “现在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后面的局势胜负未定。不过是跑了个崔文子,没有弄清虎符玉坠和青铜宝盒的秘密而已。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是那颗能让人长生不老的天星,其余的事情,对我而言都是过眼烟云而已。” 不过连绳这次的失败,也算是给江生提了个醒,这个世界神神叨叨的,决不可等闲视之。 他抬头看向连绳问道:“你在黑石待了几十年,应该对组织的运作很熟悉吧?” 连绳一惊,立刻上前道:“公子想在秦朝重新组建黑石?” 江生点头道:“我虽然很快就会靠上秦朝这棵大树,但很多事情总归需要自己得力的人手。杀手的人数不需要太多,但要保证个顶个的忠诚能干。” 说着他大袖一挥,面前桌上立刻摆满了几十把宝刀长剑。这些都是江生从诸天位面收集来的利刃,虽然比不上青干、冷月,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但很奇怪的是,这些不同世界的兵器上,却都有一个玄奥的印记,似有似无的烙在兵刃上。原来甲仗库建成之后,多了一样很实用的能耐----刻纹。这些兵器每斩杀一人,他们的灵魂就会被上面的阵纹吸纳,祭炼给虚无天宫。 江生继续道:“这些兵器我会从甲仗库调拨到内务府的武备院,今后你可随时拿取。另外即刻到藏经阁找天宝抄录一份名册文书。秦汉的历史在永乐大典中都有记载,那些名留青史的能人猛将,要尽快收入麾下。” 连绳躬身道:“公子,黑石组织运作,需要的银钱也不少啊。” 江生听得笑了:“你看我的样子像缺钱的人吗?内务府库房里不是新建了银库吗,你自行调拨就行了。” 江生说完便念动咒语,将连绳便和那些兵器一起被传送到天宫之中。 他在虚无空间中的官位是内务府总管,在天宫中的地位权限仅次于程灵素,每个建筑对他来说几乎是不设防的。而连绳对于天宫行走也早就轻车熟路,他沿着高大的宫墙,跨过混沌,来到雄伟肃穆的藏经阁。 推开大门,只见董天宝正背对着自己面墙枯坐。连绳轻唤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正要凑上前去查看,一股磅礴的内力突然从董天宝身上迸发出来,向四周荡去。 猝不及防之下,连绳直接被气浪掀翻在地,但他根本顾不得身上摔得生疼。眼中满是惊骇的问道:“这是少林的金刚护体神功吗?才三个月不到,你居然练成了护体罡气!” 董天宝走过去扶起连绳,满不在乎的笑道:“这护体罡气是靠内力为本的,只要练成了般若掌和易筋经,这门功夫倒也没什么难的。” 还特么练成了易筋经! 饶是连绳老练深沉,此刻心中也差点奔过百万羊驼。都是从小练武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他虽然早就知道,董天宝的神照经是天下内功中威力最强,最奥妙的法门,练成后天下无敌,其余武功自然信手拈来。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董天宝竟会如此迅速的修成易筋经和护体神功。 如今瞧董天宝目光中不露光华,却隐隐然有一层温润晶莹之意,显然是内外功均练得绝顶之境,才有这等修为。 连绳被挫败的有些心灰意冷,直到董天宝问起,才强打精神说明来意。 “嗨,原来是要个招揽游侠的名册,你怎么不早说?” 董天宝这段时间虽然在潜心修炼,但也知道目下是穿越到了秦朝,休息的时候也早把这段历史读的烂熟。听说连绳要招募高手效力,他大笔一挥,立刻刷刷的写下三十来个人名。 连绳接过来一开,为首的头一个-----九江英布,犯法被判黥刑,最易招纳。 第175章 李斯的忠告 秦廷宫内 嬴政正伏在桌案上仔细阅读着李斯送来的各地奏折,而公子扶苏则侍立左右,不时回答一些嬴政结合奏章提出的问题。 这是扶苏每月最重要的日子,与其说是父亲在教导儿子,倒不如说是皇帝对储君的考核。诸多皇子之中,目下也唯独扶苏有这个资格,被询问邦国大策的看法,足见秦皇对其的喜爱和重视。 嬴政正仔细的批阅着奏折,突然阅读到一封泗水郡守快马送来的加急文书。细细看过后,大笑道: “这剑仙还真是个有大本领的人!朕当初见他满头白发,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还当他也是招摇撞骗之徒。没想到他在沛县调制的灵药,竟然旬月间就治好了那里的瘟疫!这次他在沛县救下数百病民,立下大功!寡人定会好好封赏与他!” 说罢又看向扶苏道:“你创立的举贤堂,能为寡人招募到这样的奇人异事,这功劳也有你一份!” 扶苏连忙起身谦虚道:“举贤堂的人能为社稷效力,为秦国建功,仰仗的还是父王知人善用!儿臣不敢贪功! 倒是那沛县今年遭遇瘟疫大灾,虽已得缓,却难保民生凋敝。儿臣恳请父皇能酌情减免赋税徭役,以求尽快恢复民力,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李斯在一旁听得暗自点头,扶苏不以大功而得意忘形,反倒时刻心系百姓,举手投足已经初具一代人皇之像。正赞叹之间,心里又不由泛酸: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偏偏是蒙恬的徒弟? 他起身对秦皇道:“陛下,这堆奏折里除了泗水郡守的以外,还有一份沛县县令的上书。上面具表江御医这次除了治病救人以外,还像当地百姓分发了一种叫“苞米碴子”的谷物,据说产量比粟米多出四五倍不止。 而且他还创立改进了多种农具,帮助当地百姓恢复耕种。其中那架曲辕犁和翻水车,设计堪称巧夺天工,就连多年老农见了都啧啧称奇!” “喔?还有这等事!” 这下就连嬴政也坐不住了。俗话说社稷江山,其中的“稷”代表的就是五谷丰收之神,可见农物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莫说是产量翻上四五倍,就是简单地能增加个几成,在这年头就已经能算得上是天降祥瑞了。 嬴政连忙接过李斯呈上的锦囊,从里面到处几粒黄澄澄的“苞米碴子”,仔细端详一番后,郑重道:“即刻命人试种,就种在朕的寝宫前面,朕倒要看看这谷物是否真有那么神奇!倘若真能让农物产量翻倍,安抚民计,天下又有谁能奈何我大秦?哈哈哈!” “诺!” 一旁的内侍总管连忙结果种子,捧在手里就像九代单传的亲孙子,生怕一不小心摔掉个碴。 扶苏此刻却是心头大喜。须知那江生可是从他举贤堂里走出来的,此人倘若真有这般经天纬地之能,那岂不是更要抓紧笼络? 他连忙上奏道:“父皇!江生此人乃是大才,如今沛县瘟疫已解,是否传召他回咸阳复命?” 嬴政点头道:“当然要让他回来!这谷物和农机的事情,朕要当面和他问清楚才好。对了,你刚才所说的修养民力一事,朕也准了。沛县今后三年,除了修筑长城的劳役之外,其余的徭役赋税一概赦免!” “多谢父皇!” 扶苏连忙躬身道谢。问政结束,扶苏正打算将今日之事写信报知蒙恬,可刚出宫门便被李斯叫住。 李斯问道:“公子觉得江生此人如何?” 扶苏一愣,老实道:“自是旷世奇才,丞相何必有此一问?” 李斯听了却摇头道:“自古以来文武兼修者不足为奇,可却鲜有通机械农事又精方士医药者,这二者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而且想必公子也知道,长生不老也好,袖里乾坤也罢,不过只是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那江生既有旷世雄才,当初何必要以乱国媚主之能,哗众取宠?一旦事情败露,不是自损名望吗?” 扶苏听罢,心里也起了疑窦:“丞相说的不错,我和师父最初也觉得此人行迹诡异,只是今日见他治好了瘟疫,便忽略了。” 李斯点头笑道:“所以臣劝殿下,暂时不要与此人走的太近。不妨等那苞米茬子长成之后,观其成效再说。一则,可暗中观察其行事目的,二则,此人回咸阳后,陛下定会对其大加重用,殿下也可免去私交重臣之嫌。” 殿下与陛下,一字之差,却是天与地的鸿沟。 历来储君网罗朝臣,都是皇帝最为忌惮的事情,扶苏能设立举贤堂收拢门客,已经是格外的恩赐。若是再往前一步,说不定真的要勾起嬴政的忌讳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涉及皇权地位的事情,可是没有半点父子亲情可讲的。 扶苏连忙躬身道:“多谢丞相提醒!” 且不提秦廷对于江生如何看重猜忌,单说沛县这边。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沛县周围村落的疫症终于彻底控制住了,农机种子的普及也逐渐步入正轨。这段时间江生一直守在医馆里,但却始终没有等到崔文子回来,他心想这老酒鬼八成是解开凝血神爪的劲力,或是干脆伤势发作死在外面了。 江生也不在接着等,直接动身带着县吏前往沛县去了。 说来也巧,当初在村口拦住他的那县吏也是个史上有名的人物。此人名叫曹参,历史上是汉朝第二位相国,秦二世元年参加沛县起兵,身经百战,反秦灭楚,屡建战功,攻下二国和一百二十二个县。 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刘邦老班底的沛县四杰,机缘巧合已经被江生招揽了两个,如今就只剩下樊哙和夏侯婴。他估摸着咸阳不日便会有圣旨下达,所以便抓紧时间动身前往沛县找人去了。 转眼间众人便到了沛县,刚一进城便瞧见大街上熙熙攘攘,一大群人都围在一座宅子前面,乱哄哄的竟有数百人之多,半条街都被堵的水泄不通。 一般在古代,这个场面多半都是富家人施粥积德,但仔细一看,却会发现这群人里除了贩夫走卒外,还不乏衣冠华贵的乡绅富商,一个个拎着钱袋子拼命的往里挤,好像上赶着给人送钱似的。 江生一甩马鞭子,吩咐道:“曹参,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毫不客气,就如同吩咐仆役下人,但曹参却丝毫不以为忤。自打见识里江生的医术和改良的农械之后,他早把江生当成立地圣人看待,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去前面打听。 不一会,他回来笑道:“今天是重阳节,当地豪绅吕公摆下了家宴,听说还打算在宴席的宾客之中给自己物色个女婿。听说有人这两位吕家小姐昨日出门,长得国色天香,堪称大家闺秀,立时就轰动了沛县。 而且今天这宴会还有个名堂,说是离吕公越近的座位,收费就越高。这不,沛县里有名望家财的公子哥们,都拎着钱袋子来赴宴了!” 原来是赶上这天了! 江生恍然大悟,这事似乎是吕家缺钱,然后易小川就帮忙想出这么个赚钱的把戏。什么名人讲座,英才招亲,绯闻炒作的,后世那些赚快钱的门道都被用上了。瞧着这吕家门庭若市的样子,效果似乎还不错。 按理来说,这件事情不该发生的这么早,毕竟江生才穿越过来不到两个月。 但转念一想,神话世界的时间线本来就很混乱,尤其是那易小川看上去分明是和项梁学了一年多的剑法武功,四季春秋都过去一轮了。可等他救了吕素姐妹,来到沛县的时候,手机居然刚刚没电。 这特么是充电一小时,续航四百天么! 算了,计较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反正他对易小川也没啥兴趣,唯一看重的也只是那块虎符玉佩罢了。 江生一扯马缰绳:“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那吕家的下人守在门口,正记录往来客人的捐献。江生身上没有铜钱,走过来随手从袖中掏出根金条,往箱子里一扔,便大步而入。这年头的黄金可是地道的奢侈品,两个下人甚至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个的黄金,连忙大声朝里面喊道:“捐黄金一根,安排首座!” 嘹亮的声音传到院子里,吕雉和易小川都下了一跳。二人正站在窗边打量来访众人,寻思着给吕素物色个如意郎君,听了这喊声连忙向院子里望去,只见一个白发男子风度翩翩,就连县吏曹椽也都像仆人跟班一样,紧随其后。 吕雉欣喜道:“这人肯定就是隔壁镇上风传的那个“银发神仙”,听说他还是咸阳宫里御医呢!我妹妹若是嫁了他啊,,,,,” 易小川却不以为然道:“切!不就是个大夫吗,多几手装神弄鬼的本事,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人,什么没见过。这世上那有什么神仙,要相信科学啊!易小川正打算给吕雉宣扬一下唯物主义思想,可冷不丁一回头时,却看见那江生手里正握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块怀表! 易小川当时就愣住了,喃喃道:“难道他也是穿越过来的?,,,,我记得当时身边除了老高,没有别人啊,,,,莫非他不是用宝盒穿越过来的?,,,,,” “小川!” “小川!” 吕雉瞧着易小川自言自语,像是犯了魔障一样,连忙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连叫了好几声,易小川才缓过神来。 可他却顾不得搭理吕雉,连忙就朝屋外院子跑去。他此刻全是是一门心思想着找江生问清楚,如果他是后来穿越过来的,说不定知道返回二十一世纪的方法! 易小川一头撞开出来正和江生寒暄参拜的吕公,自顾自拉着他到角落的位置坐下:“嘿,哥们!你是怎么穿越过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一串问题跟连珠炮似的,江生却只是淡淡反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穿越过来的?” 易小川毫无防人之心,连忙把自己和高要被青铜宝盒传送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道自己把虎符嵌入宝盒,引起异像的时候,还把怀里的虎符玉佩扯出来给江生看。 江生把虎符握在手里,直觉触而升温,并不像玉石那般清凉。暗红的色泽,对着阳光一照,里面如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界灵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主人,这是一件难得的法宝!若是放入天宫之中,可以加快“兵营”的建设速度至少十几年!” 兵营! 那是虚无天宫中最高级的建筑之一。寻常的建筑,即使是“内务府”或“甲仗库”这样升级多次的建筑,最多也只能容纳六七人的编制。但兵营容纳的人数起步就是五百,这些人就如同西游世界的草头神,只要战碑上刻上姓名命魂,江生便可随意驱策厮杀! 征战诸天的过程中,兵营的力量不言而喻。但这栋建筑无论是材料用量,还是阵法布置所需要的时间,都几乎和整个内务府堪堪持平。江生从打“太极张三丰”的时候就开始修建,现在却连个地基都没建好。 原以为这虎符玉佩只是开启青铜宝盒的钥匙,顺带附加提升人体潜质而已,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意想不到的作用。 江生手腕一翻,便将虎符收进天宫。易小川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当场就炸庙了:“喂!你别拿这玩应变戏法啊!我想回二十一世界还全指着它呢!” 若是寻常东西,凭易小川那没心没肺的性子未必会在乎,说不定还会鼓掌夸江生变得好。可这虎符却是青铜宝盒的钥匙,易小川虽然不解其中的秘密,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不敢轻易尝试。 “这个开不得玩笑!你放哪啦,快还我!” 他张牙舞爪的就要往江生怀里去掏,曹参和萧何哪能惯着他这般放肆?两人拎着胳膊就把他按在桌子上。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似乎是许多孩子在齐声呐喊:“贺钱万!贺钱万!” 第176章 地痞刘邦 易小川虽然练过几年功夫,但大秦的官吏可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文人,那曹参更是狱卒出身,生的膀大腰圆。他一连挣扎了好几次,被萧何曹参死死按住。 到了最够干脆耍赖的往桌上一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对江生懒怠道:“嘿嘿!玉佩你先拿着玩,把我先放开好不好?” 他性格玩世不恭,全然不是那种士可杀不可辱的人。见江生不为所动,又立刻陪笑道:“你没听见外面有人在闹事吗,今天是吕公的家宴,我可不能让他们搅了局!” “小女子吕雉,见过大人!” 正在这时,一个形貌美丽的姑娘也连忙跑到江生身边,盈盈一礼。然后指着易小川陪笑道:“我这位家人不懂事,触怒了大人,小女子在这里赔罪了。只是今日我父亲举办家宴,人手忙不过来,还请大人高抬贵手,让他先出去看看外面情况。” 原来这就是吕雉,未来那个权倾朝野的吕后。 虽然此刻她尚未被易小川的感情所伤,走上黑化之路,但行为言谈不卑不亢,却倒是很有大家闺秀的风华气质。按道理易小川并不算吕家的仆人,而她言语间却故意以主人自居,显然就是想把事情拦在自己身上,料定江生堂堂国都御医不会和小女子一般计较。 江生其实也没打算真在大庭广众下把易小川怎么样,淡淡点头道:“既然是小姐求情,那我就给主人家一个面子,也就不怪他逾越之罪了。” 挥手让人把易小川放开,这小子站起身躲在吕雉身后,揉揉膀子嘟囔道:“还逾越,,,人人平等,,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众人也能听出多半不是什么好话,曹参气势汹汹就要上前在给他个教训。吕雉连忙给易小川背后来一杵子,焦急的一使眼色道:“还楞在这做什么,去看看外面在闹腾什么“贺钱万”的!” 易小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去。但没过多久,他就兴高采烈的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衣衫褴褛的邋遢汉子。 在场的宾客一见那人,便纷纷诧异道: “他就是那个骗吃骗喝的刘老三!” “他就是个好吃懒做,穷的发抖,经常说空话的小亭长而已!” “真奇怪,他怎么来了?” 刘邦的名声在沛县还真是顶风臭三里,在座的达官贵人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但有易小川的面子摆在那,吕公虽然心里不解,但也不至于真的把他给赶出去,反正今日筹集的钱粮也够了,干脆在就命人给刘邦安排了个座次。 刘邦是出了名的脸皮厚,毫不避讳他们眼光,拉着易小川这便宜兄弟就要一同坐下。但这易小川可不是个安分的主,他贼兮兮的又凑到江生这边,低声道:“这刘邦可是我大哥!你赶快把玉佩给我,不然以后等他发达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生心里冷笑一声,嘿!放你一条生路,还敢回来拿刘邦来威胁。这主角命数要真这么管用,当初令狐冲也不至于下线十几章了,临到结尾才出来打酱油了。 别说这流氓现在只是个亭长,就算是开国皇帝又怎样?那皇太极不也照样被自己一刀劈死了?江生故作不知,佯问道:“刘邦是谁啊?” “我去!你怎么跟老高似的,一点历史都不懂啊!” 易小川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失落。然后便得意洋洋的开始普及历史道:“我跟你说啊,这刘邦就是汉高祖!汉武大帝你看过吧?这刘邦就是汉武帝的老祖宗,以后可是要推翻,,,,,,哎呀!反正你赶紧给我就对了!” 这小子说到这,赶紧捂住嘴巴。他虽然脑袋缺根弦,但毕竟还没蠢到家,来到秦国这么久,也知道这句话是要掉脑袋的。 其实刘邦这次来还真不是为了骗吃骗喝。原来早在几天前吕家姐们故意在门口亮相的时候,他也在场,人群之中一眼便对吕雉心生爱慕,甚至到了魂牵梦绕的境地。 今日机缘巧合,刘邦有幸入座家宴,正打算一展身手赢得美人芳心。可没想到却正瞧见,吕雉躲在柱子后面悄悄的看向人群,眼中满是爱慕和担忧。刘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居然是自己的贵人易小川,他胸中原本那点感激之情瞬间化为虚无。 易小川!看来你只要在这待一天,吕雉眼中就注定没有我的位置啊! 刘邦心里正暗自盘算,想个法子把这兄弟支出去。正在这时,却见江生突然走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冷冷道:“出来!” “这,,,,” 刘邦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吕公的宴会眼瞅着就要开始了。但瞧着江生脸色不善的样子,背后萧何与曹参也在给他使眼色,刘邦便立刻麻溜的站起身。 四人出了吕府,萧何与曹参便分别走开,只剩下刘邦跟着江生走到一处僻静地方。 江生先是对刘邦上下打量一番,盯得他心里都有些发毛。他虽因为贪生怕死,故意找个由头没有到村镇去镇疫,但多少也听说过银发御医手段通天,位高权重的事情。江生想要整死自己,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刘邦虽然素来胆大,但今日的事情怎么都透着诡异,他也不由得有些哆嗦。 而这时,耳边却传来江生冷冷的声音:“易小川得罪我了,帮我把他解决掉。” 江生的目的简单明了:他拿了虎符,但不想在还了。其实这件事本来很简单,这小子早就不知不觉中成了勾结项羽等六国欲孽的乱党,江生只要告诉县丞查阅下海捕文书,就能逼得抱头鼠窜。 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江生否决了。 眼下汤巫山人和崔文子他们的目的还不明朗,还不至于为了个易小川去和他们结怨。倒不如让刘邦去对付易小川,也算废物利用了。 刘邦瞧着江生那架势,就知道易小川要倒霉了。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位结义兄弟性格和善,但这年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死个把人都不稀奇。刘邦地痞出身,早见惯了世道黑暗和权贵嘴脸,也不以为奇。至于什么兄弟义气,在他眼中更是一文不值。 但他却不像易小川那样没心没肺。虽然没有江生的命令,他一样要对付易小川,但到了嘴边的话却是: “大人难道不知道,我和易小川那可是八拜之交,手足兄弟啊!” 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江生淡淡的看了刘邦一眼。上一次听这句话,已经是在十几年前了。不过比起丁修那视死如归的气势,刘邦显然不是真的在帮兄弟求情。 他也懒得和这地痞多废话,冷然笑道:“这么义气啊,那要不我成全你们。让你们在黄泉路上结个伴?” “额,,,这就不必了吧!” 刘邦吓得连忙摆手。他只是老毛病作祟,本想摆个姿势,顺带赚些外快,哪成想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占便宜了,连忙拍胸脯道:“得罪了大人,那就是犯下死罪!大人放心,我保证易小川再也不会出来烦你!” “哼!这还差不多!” 打发了江生,刘邦走出巷子时背后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正在这时,他猛然瞧见萧何等人,从吕府门前看热闹的人群中带出了樊哙和夏侯婴,几人一起参见过江生,然后便上马绝尘而去。 第178章 回咸阳 这次沛县之行,虽然有虎符玉佩这样的意外收获,但易小川在江生眼中着实算不上什么角色。他收服了樊哙和夏侯婴之后,就立刻随同秦皇的传旨太监返回咸阳。 这次秦皇的态度可比之前好上太多了,江生刚一回来就立刻被传召到宫中奏事。无论是救治瘟疫,还是改良农机种子,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功绩,在加上江生一通故弄玄虚,把祥瑞都归功于大秦气运鼎盛绵延。 哄得嬴政龙心大悦,当即便下令册封江生为“国师”,赐豪宅,爵位。 聊完了国事,嬴政又不死心的问起了服药练气之法,江生连忽悠带敷衍,直到深夜时分才出了宫门。萧何他们连忙围上来,见他身上崭新的御赐华服,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几人都在沛县辞去了官职,此刻都是布衣黔首,没资格踏入宫门。车马劳顿加上站着宫门等了小半天,早累的的不行,可见到了江生加官进爵,却顿时都来了精神。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江生这主子有发展,他们才有前途不是? 几人正要躬身道贺,却见江生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们几个就在这傻等了一天,举贤堂没有派人来接应吗?” 几人连忙摇头道:“没有。只是傍晚的时候来不少百姓,拿着香炉摆在宫门口,想求主人显灵保佑来着,也被守门禁军赶走了。我们自称是大人的随从,他们才法外开恩的。” 扶苏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江生不由得有些纳闷,自己虽然是方外术士,但毕竟也是举贤堂里出来的。如今立下大功回来,就连城中百姓都已经风闻而动,扶苏又怎会不知?即使他贵为公子事多缠身,派个下属门客过来迎接问候一下,总不过分吧? 个中因由,江生无从查起,但有一点却可以确定---扶苏在故意疏远自己。 罢了! 江生的脸色逐渐有些阴沉。反正当初进举贤堂也只是个踏板罢了,人家一副冷屁股,自己也没必要拿一张热脸贴上去。 他正要带着几人离宫,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尖声细语的呼喊:“国师大人稍等!等等咱家啊!” 回头一看,却是个黑衣玄服的大胖子宦官,正在几个小太监的搀扶下急匆匆的往这赶。 江生认出这胖乎乎的太监正是宫内的“中车府令”,此人乃是秦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之一,不但掌管皇帝玉玺,而且出入也陪同左右。也是原著中赵高坐上这个位置后,甚至有资格与丞相李斯合谋,辅佐胡亥登基即位。 只是这太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江生也只知道他姓“赵”,却不知这老太监急着找自己做什么? 眨眼间的功夫,老太监已经跑到宫门口,大略喘了口气,便笑呵呵道:“国师大人走的好快啊,莫不是忘了陛下还赏赐了一套宅子呢!正巧咱家今日有空,这就领国师大人去看看?” 江生连忙笑道:“区区小事,怎敢劳烦中车府令亲自屈尊引路?” 老太监一张胖脸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哈哈!国师大人客气了,您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啊!咱家只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哪有什么屈尊啊,哈哈哈!” 花花轿子众人抬,两人一时间熟络的跟多年老友似的。宫门之内除了皇帝车架外,任何人不得驱车驰马,违者视为僭越谋反。但出了宫门后,就没有这规矩了,老太监早令人备好了一辆极为气派奢华的马车,带着江生上去,在路上你一言我一语,终于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事情还是出在苞米种子上。 秦皇为了亲眼确认这陌生粮食的产量,亲自叮嘱老太监就把它种在自己寝宫门口,每日浇水施肥不得有误。这老太监也是有些见识格局的,深知这苞米的出现对大秦意味着什么,自然不敢有任何疏忽。 可这农活有时候却不是光用心就行的。 粮食这东西有的喜阴,有的喜阳,有的怕旱,有的怕涝。若是寻常作物也就罢了,大不了找几个进宫前种过地的太监打听,可苞米这玩应以前从没出现过,谁也不敢保证他的习性如何。老太监是浇水勤了也不是,慢了也不是。 最吓人的是,这玩应就种在秦皇的寝宫门口,每日上朝入寝时,搭眼就能看见。前几天就因为看见苞米苗的叶子上出了几颗黑斑,秦皇勃然大怒,当时就把老太监狠狠训斥一遍,说他玩忽懈怠。而另外干活浇水的几个太监,全都是腰斩车裂,处以极刑。 这特么可就要了命了! 他素知秦皇性格暴怒凶厉,这次躲过一劫,下次再出岔子,怕是就连自身也难保了。老太监正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巧这时候江生回来了,他顿时眼前一亮,轮到对苞米秧子的熟悉,又有谁能比得了国师大人呢? 故而这次老太监亲自出宫引路,一方面是来巴结江生这位御前新贵,另一方面却上门取经来了。他可怜巴巴看着江生:“国师这次可千万要救我一救啊!” 江生瞧着他那样子,心里却没什么恻隐之心。 小瞧了谁,也不能小瞧了太监。江生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对手十个里有九个都是太监,魏忠贤,转轮王,曹少钦,赵敬忠,岳不群,东方不败,,,,,这些人当面是绵羊,背后可全是豺狼。 但这却是个结交宦官的好机会。反正种苞米的技术又不是什么秘密,用它来换取老太监的一个人情,一点也不亏。江生把里面的诀窍和盘托出,一点一滴毫不藏私,直到马车走到大宅门前,才堪堪讲完。 秦皇所赐的豪宅极为高大奢华,樊哙曹参等几个没见过世面的,站在门口都看的呆了。老太监领着江生在里面大略的逛了半个时辰,才把各处赏赐的物件交割清楚。正在这时,门外又来了几辆大车,里面莺莺燕燕的走下十几个妙龄女子和青壮仆役,个个身上都带着包袱行李的。 老太监笑着介绍到:“除了这处宅子,陛下还连带赐下了十几名宫女仆役过来服侍。这几人咱家挑选的仓促,国师大人瞧瞧可还看的上眼?” “全凭中车府令做主,,,,,,” 江生所用的衣物器皿,无一不是内务府万里挑一的珍藏。前段时间得了高要之后,更是连伙食的问题也解决了。剩下的无非是些寻常伺候的事情,谁干都一样,没什么可挑剔的。 不过一想起高要,江生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改口笑道:“我有个楚国来的朋友,叫小月。听说也是宫里做事,好像都有六年了。不知中车府令大人可否通融,把她换到我府上来?” 第178章 煅兵工师 话说江生在沛县一番出色表现,终于令其获得了始皇帝的宠信,被加封国师,令其传授练气服药之法。江生虽不懂道家正宗的练气养生之法,但行走诸天时也收集到了不少内功心法,随便拿个呼吸吐纳,打坐练气的基本功夫也够了。 只是忽然有一日,江生正指导嬴政调养经络时,老实站在一旁李斯却突然略有所指道: “这练气的功夫的确精妙。只是我记得,当初在举贤堂的时候,国师自称最擅长的乃是“剑术”和“袖里乾坤”,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教陛下些诀窍啊?当初国师自己说不善练气之法,如今却尽传授这些,对最擅长的本领反倒讳莫如深了?” 李斯这话阴阳怪气,几乎是明着说江生敝帚自珍了。 正如章邯所料,大秦君臣从上到下,对所谓的世外高人全无半点敬仰畏惧。古人虽迷信神灵,但李斯蒙恬等执掌一国的这个层次,寻常的神秘本领在他们面前已经不够看了,像江生这种上不能飞天遁地、下不能移山倒海的人,在他们面前也就是个变戏法的。 李斯从打一开始就没有对江生放下戒备,心里始终提防着他别有用心。只是江生返回咸阳后,既不插手朝政,也不向皇帝讨要赏赐,每日除了在宫中练气配药,就是回家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玩应。 各种精美细致的瓷器,虽然听说也是用陶土烧制出来的,但质地却比宝石美玉更加动人;软如凝脂的蜡烛,远比宫中御用的鲛人灯油还明亮;就连糖也被他玩出了新花样,不但白如冰雪,而之处甘甜远胜蜂蜜。 这一桩桩新奇的玩应,几乎每出现一次,就会带动咸阳的豪商权贵疯狂抢购,听说就连西域过来的胡人都甚至不惜倾家荡产也要购置采买,因为他们认为这些一旦运回西域,必将价值连城。 而最让李斯不解的是,江生似乎也真就安于做个富商,国师府门下的商户几乎都快遍布咸阳的每条街道了。 难道他真是个小富即安的人?李斯不信,但对于江生的“不务正业”却又无可奈何。所以他今日故意就是重提,就是想让江生显出原形了,戳破他“袖里乾坤”的伎俩。 江生看了看李斯,目光又转向嬴政,只见他老神在在的坐着,显然也是对“袖里乾坤”的秘密垂涎已久。江生心中闪过一丝阴霾,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 “大人贵为一国宰辅,难道不知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道理?想修炼上乘仙术神通,自然需要有足够的根基为底蕴,,,,” 他说着一缕头上的白发,笑道:“我当初就是犯了贪功冒进的毛病,所以才差点丢了性命,一夜间衰老至此的。” 秦皇最害怕的就是死亡,江生故意把风险夸大,他果然打起了退堂鼓。但李斯却不打算知难而退,反而继续追问道:“但国师既然已经练成了袖里乾坤的本领,想必对其中的风险诀窍也已经了如于心的吧?不妨今日就先给陛下详细讲解一番,如何?” 李斯不愧早年是使节出身。头脑敏锐,瞬间便察觉除了江生刚才偷换了“袖里乾坤”和“长生不死”的程度概念;言辞犀利,三言两语就把嬴政也说动了。 嬴政立刻点头道:“对!朕跟随国师学习练气之法也有些时日了,可到了如今却还不知何为入门,何为大成?国师,快给朕讲一讲!” 这君臣两个一唱一和的,还真是难缠! 江生心中一阵腹诽,我就想安安心心的等待天星,顺便赚些外快,你们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想到这,他干脆把心一横,算了!本来还想让嬴政多活两年,既然他自己找死,那也就怪不得老夫了! 江生瞬间开启忽悠模式,从袖中掏出一座穴位金人,指着上面的经络线路图道:“人体乃是一座小周天,周身穴道对应天地星辰。我传授陛下的练气之法,乃是外采天地之灵,内练五谷之精华,延全身行走在丹田之处汇成一团精气。” 秦皇点头道:“不错,朕依照国师传授的秘法,的确感觉有气行于经络之间,运行一遍便觉全身舒畅。” 李斯听了却是一愣,他之前也接触过不少方士骗子,讲的却都是极为深奥的阴阳五行,但仔细一问却又大多一知半解,甚至前后矛盾。江生的思路令他措手不及,而且这骗人的玩应居然真有效果? 但他仍不死心道:“可这和“袖里乾坤”有什么关系?” 江生继续道:“但人身若想达到长生境界,最重要的却是要把这股精气用来反哺四肢百骸。待到陛下功力略有小成后,便可将丹田积蓄的内力散诸于筋脉之间。此刻丹田内空无一物,便如一座虚无混沌,可容纳世间万物,产生无尽吸力。。。。。。” 秦皇听得极为仔细,立刻反应过来,追问道:“国师的意思是,丹田便是人体内的“乾坤”,那些被收走的东西实际是储存在丹田之中的?”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 江生小小的恭维嬴政一下。他刚才那一通忽悠,理论上走的其实就是“吸星大法”的路子,这门武功练成之后产生的吸力极为玄妙,用来充当袖里乾坤的初级阶段,一时间绝对能瞒天过海。至于后面的事情,,,,,, 呵呵,那时候嬴政怕是没能力过问了。 李斯这时又跳出来道:“国师,人身不过七尺,如何能容得下乾坤?更何况,,,,,,”你小子特么还没完了? 江生心里膈应,冷冷道:“这其中的仙家手段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怎么,丞相大人莫非还想把陛下练气的修炼奥秘,全都摸透了不成?” 这话算是戳到李斯软肋上了。 千万不要低估了皇帝的猜忌和疑心,他们之所以称孤道寡,就是因为帝王注定心中只有自己,有些事情就连皇子和丞相也不能管。 嬴政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沉声道:“好了!丞相公务繁忙,就不要再劳心插手朕的修行了。” 说着,又对江生安抚道:“国师的手段果然精深之极,朕见识过这么多寻仙方士,就属你的本领最大!听说近日咸阳城出现了很多新奇玩应,都是国师的巧思?” 嬴政可不知道,在江生心里已经把他判定成了死人。他见自己也能修成玄妙的“袖里乾坤”,立刻龙颜大悦。 江生立刻躬身道:“陛下若不提,臣险些忘了。近日臣又制造了一件良器,想献给陛下!” “喔,是什么宝物?” 嬴政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致。江生制造物件的本领他可是见识过的,那农用机械自不必说,单是那些精美的瓷器等物件,若是外人不提,他险些以为是神仙从天宫里偷出来的。 他瞪大了眼珠子,却只见江生后退了十几步,然后才慢慢才将手伸向袖中,竟然从中扯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宝刀! “护驾!快护驾!” 李斯见江生手持利刃,吓得当场就蹦起来了,连忙挺身挡在嬴政身前,扯脖子大喊。守卫在旁边的甲衣卫士也呼啦一下全都围上来,把江生团团围住,差点就要一拥而上将他剁成肉泥了。 正在此时,嬴政却爽朗笑道:“不必惊慌!国师若想刺君,刚才也不会后退十步了。尔等各司其职,先行退去吧!” 嬴政不愧是一代雄主,虽然早年经历过荆轲行刺的危机,但却丝毫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挥手间遣散众军,对江生和颜悦色道:“国师尽管上前便是,莫非这把刀就是你新造的宝贝!” “正是!” 江生双手捧刀,慢慢将其递给嬴政。 嬴政结果一看,只见那刀身清幽泛黑,闪烁着阵阵寒光,倒是虽然比不上自己腰间的太阿名剑,但也堪称是把难得的利刃了。只是这样的武器放在民间到算得上稀罕,可在拿到帝王面前献宝,未免有些过于寒颤了。 嬴政咂咂嘴,不说话。 李斯在一旁自然看出他是不想弗了江生的美意,便笑着打圆场道:“这刀莫非是国师自己亲手铸造,有什么斩鬼驱邪的神通?” 江生摇头道:“是我设计铸造却是不假,只是上面并没有什么神偷。这把刀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简单,用料只需百文,寻常的铁匠只要炼制得法,三日便可铸成一柄。” “什么!这么便宜?” 李斯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可听到最后却惊呆了。他甚至忘了君前失仪,连忙走到秦皇跟前仔细端详那把长刀。李斯立刻让周围的卫士脱下几套铠甲,摆在桌上,自己亲提长刀用力斩下。刀锋锁过之处,缀满铁叶子的皮夹豁然而开! 李斯捧着长刀,喃喃道:“这还真是世间难寻的宝贝!” 秦朝的官职比较简单,远没有后世三省六部那样详细的分工,兵部、工部等都无从谈起。武器制造作为国之重任,一直是由丞相亲自督办管理的。故而李斯虽然是个文人,但却对各类军械的质地和成本无不了如指掌。 如今秦军最常的制式短兵是青铜剑,但实际上这种武器无论是杀伤利还是成本上都不占优势。青铜质地硬脆,劈砍时极易折断,论及性能远不及铁器。只是大秦在扫平六国之前,疆域内并没有大型的铁矿,所以军队的武器配备的才是青铜。 在大秦一统天下后,李斯也曾想大规模升级秦军的武器装备,但经过详细考察,却发现铁剑的制造工艺复杂,想要练成一把合格的铁剑,所需的成本和人工都是沉重的负担。 而江生所铸造的这把铁刀,竟然又如此低廉的成本,而偏偏工艺又如此精良。倘若能够批量铸造,那大秦的军事力量岂不瞬间就上了一个台阶? 江生看着激动的李斯和嬴政,心里暗道:和懂行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省力。 江生所献的,乃是明朝军队惯用的宿铁刀。这种造刀技术原出于北齐时代,“烧生铁精以重柔挺,数宿则成钢。以柔铁为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因为要“数宿则成钢”故而得名。 这种刀最初的威力就可以“斩甲过三十扎”,远超过秦朝时的任何制式兵器。而且其锻造技术经过历代近千年的不断改良,到了明朝时期已经极为成熟。 秦皇捧着宿铁刀,仿佛已经看见大秦锐士执此刀纵横沙场的雄风:“哈哈哈哈!国师的心思机巧还真是常人难及啊!若是朕扫平六国时,能得此利器,该少费多少功夫。看来把你留在宫中整日陪朕练气配药,还真是屈才了! 此等鬼斧神工,就算是鲁班在世,干将复生,也未必及得上国师的才智啊,哈哈! 江生听旨!朕即刻封你为煅兵工师,主长我大秦所有武器锻造的工坊监制,一定要尽快把这铁刀批量的锻造出来,装配三军!” 江生即刻躬身谢恩道:“臣领旨!” 他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投身秦国,借机献刀,等的就是这个。工师是除了丞相之外,大秦兵器生产的最高监管人,有权利插手所有的兵器铸造环节。有了这个名头,江生就能名正言顺的,将大秦所有的武器,打上虚无天宫的献祭烙印。 第179章 远逐刘邦 江生出了皇宫,车夫夏侯婴早等在外面。他在沛县的时候就是滕令奉车,专管厩司御的事物,到了咸阳之后因为暂无职位,干脆就又做起了江生的专职马夫外加贴身护卫。接上江生之后,他利落的一甩鞭子,马车便稳稳当当的直奔国师府的方向去了。 而江生则坐在车中,仔细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他所追求的,并不是江山和皇位。君临天下,龙登九五,这些话虽然听上去霸气十足,但剥开那些华丽的外衣后,皇位背后永远都是勾心斗角和殚精竭虑。更何况大秦的赋税加在一起,每年不过几百万两银子,江生随便出去穿越一次,躺着就能把钱赚了。有更快的来钱道路,谁会陪这群人在这过家家啊? 现在距离献祭百万生魂,江生已经走完了最重要的一步,要不了多久,烙刻着天宫印记的宿铁刀和弓弩箭矢就会配发到每一个秦军将士的手里。 已经创造了战争的供给,下一步就是创造战争的需求了。 江生揉揉有些酸胀的脑袋,这一天天的阴谋算计,着实耗人心血。等二重天建造完成之后,他一定要给自己放个长假,享受一下逍遥时光。 “刘邦?你怎么在这!” 江生正闭目养神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夏侯婴惊喜的喊声。掀开车帘往外一瞧,国师府门口蹲着的那个闲汉,可不正是多日不见的沛县亭长刘邦么? 刘邦看见江生,连忙恭敬地起身上前问安,然后便被带进国师府内。 自从上次吕府一别,这小子回去之后就一门心思的将易小川除去,但他心思虽狠,却奈何自身却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货色。而易小川虽玩世不恭,但却是正八经的霸王同门,自幼练得一身好武艺,七八个壮汉都近不得身。刘邦把买通混混伏击,半夜在路上打闷棍,这些下三滥的招数都使遍了,也没得奈何。 搞来搞去,他终于还是想出了一条毒计:先向县令讨了个押送徭役的差事,然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易小川忽悠着和自己一同上路。等到了咸阳后,刘邦故意放跑了一个徭役,然后说服同行之人把易小川灌醉了,送到官府充数。 易小川根本没有防备,刘邦计划顺利的出奇。 他得意洋洋道:“大人放心,我已经买通了负责徭役的官吏,把易小川拉去修筑长城。被送到那去的全是短命鬼,十个里有九个都得活活累死。这也算是给大人您出口恶气了!” 江生听了,不由感叹这个世界的剧情惯性,还真是强大。唉!想不到兜兜转转,易小川还是走上了被发配长城的老路,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恐怕也会一如命中注定般遇见玉漱公主。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好。起码能将北岩山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图安,不会影响到自己在大秦朝堂的计划。至于这个刘邦,,,,,, 其实每一次见到这个家伙,江生都在想要不要直接杀了他,彻底了结后患。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大秦的忠臣,刘邦日后会不会造反,又关自己鸟事? 平心而论,这小子也是有些能耐的,不愧是日后的汉高祖,算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他天生心性凉薄,全无恩义可言,怕又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刚才讲述自己如何算计易小川时,一副大义凛然为民除害的口气。光看他这幅模样,恐怕任谁也想不到,他竟会是易小川的结义兄弟。 刘邦恭敬地站在下首,看着江生的手指在桌上慢慢的敲击。他还不知道自己半条腿已经快跨进鬼门关了,心里还在盘算着回到沛县后,该怎么花言巧语哄骗吕雉下嫁给自己。 就在这时,江生终于开口问道:“这件差使你办的不错,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那当然是黄金了,而且越多越好! 刘邦张嘴就要来,但话未脱口就被自己又咽回去了。吕雉一直说他吊儿郎当,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这次就算自己拿钱回去,恐怕也难以俘获美人芳心。而且刚才在国师府门口,看着江生被人前呼后拥的样子,刘邦已经深刻体会到权力的滋味。 他连忙摆出个自认为雄武精干的姿势,大声道:“在下想请国师大人给个机会,让我能鞍前马后的为大人效力!” “机会?” 江生笑了,“那我便给你个机!你听说过大宛国吗?” 刘邦一愣,连忙回答道:“听胡商提起过,据说是西域的一个小国,以盛产汗血宝马著称。大秦第一猛将蒙恬的黑风宝马,听说就是原产自大宛。” “汗血宝马啊----整个大秦也只有蒙恬将军那匹,才是正宗的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力敌虎豹。” 江生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然后对刘邦笑道:“我想让你到大宛去跑趟腿,也带一匹神骏的汗血宝马给我。”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鹿皮袋子,往桌上一倒,无数晶莹璀璨的宝石和珍珠,噼里啪啦的落在桌上,足可价值万金。 去大宛! 刘邦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原本只是打算在江生手里讨个官职,然后威风的回到沛县,把吕雉娶到手,从此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混一辈子。可谁成想,江生竟然一杆子把他支到大宛去了,西域路程千里之遥,等他回来以后,吕雉的孩子怕是都能打酱油了。 刘邦有心开口拒绝,但瞧着江生把钱都掏出来了,怕是很难再反悔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大人,这西域大宛我从未去过啊!而且我又不会武功,这沿路上,,,,,” 话未说完,江生便断然道:“此事非你不可!至于随行护卫,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让樊哙和夏侯婴两人,多待甲士护卫,与你一同前往!” 樊哙,夏侯婴这两人原本就是刘邦的铁哥们。江生原本是冲着他们在历史上的名头,才将其招揽麾下,但这段时间却发现他们二人身上多少也沾着刘邦那一身流氓痞气,一闲下来就酗酒生事,与萧何曹参差得远了。 这种人在太平盛世,注定就是一群危害社会安定的混混,但那股悍不畏死的痞气,在乱世却往往能做一番大事业。此去西域,沿路少不了悍匪草寇为患,这三个人凑到一块,正好人尽其才。 第180章 玉漱将至 话说江生自继任煅兵工师之后,便仗着职务之便将大秦各工坊的武器全都洗练了一遍,很快就产生了实际的效果。 大秦如今虽然已经一统六国,但内有六国余孽作乱,外有西域戎狄虎视眈眈,形势并不算十分太平,每日皆杀戮不断。尤其是前日边疆北线传来消息,有大股图安骑兵突袭长城要塞,杀害守卫官兵数千,劫掠无数财宝人口扬长而去。 始皇帝听闻此事,极为震怒,差点没当庭一巴掌把案子给拍碎了。他当即下令蒙恬暂缓对匈奴的进军,转而率十二万秦军直扑图安。 可惜这场仗来的太快,江生主持铸造的宿铁刀未成规模,根本来不及投入战场。但即使如此,库房里那些被烙刻标记的长矛和箭矢,被紧急发往前线后,也给虚无天宫祭炼了上万条生魂。 眼下的秦军,几乎都是参与过当年覆灭六国的百战精锐,赳赳老秦势不可挡。蒙家军旬月间便接连攻下城池三十二座,图安的军队被揍的节节败退,兵锋眼看就要直逼王城亚辰了。图安国王被吓得急忙遣使入秦,要割地求和,以退秦军。 嬴政把图安的国书往桌上一扔,看着下面的满朝文武道:“这些杂碎打不过我大秦,如今又跑来求和了。诸位都说说吧,寡人应该如何答复?” 江生身为工师,亦在此次议政朝臣之列。他知道,依照神话的剧情来看,大秦多半是答应了图安议和的请求。果然台下诸位大臣议论一阵后,扶苏率先站出来道: “启奏父皇!图安只不过是蕞尔小国,根本不足为患,我大秦现在最大敌人乃是西域的戎狄和匈奴。儿臣听说,自从蒙将军调兵征伐图安后,匈奴在北境陈兵二十万,意图窥伺中原。 三关郡守李由麾下的守军只有十万,一旦双方交手,必将陷入苦战。是以,儿臣请父皇答应图安的请求,即刻调回兵马北上,以防备匈奴南下。” “嗯,扶苏所言有理。” 嬴政点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个想法。图安的兵甲不过十万,比起匈奴人而言,连塞牙缝的肉星子都算不上。如果不是这次他们主动派兵撩拨,嬴政甚至都不知道长城边上,还有这么个玩应。 他转头看向李斯,“丞相,你意下如何啊?” “臣以为,不可轻易撤军。” 李斯躬身出列,继续道:“臣听闻,图安自古便敌视中原。此次发兵劫掠长城边境村镇,就是为了抓捕秦人百姓,在图安公主的成年礼上用来祭祀神灵,以此激励百姓。由此可见,图安对大秦的敌视乃是刻进骨子里的,上到王宫贵族,下到黎民百姓,皆视大秦如仇寇。 即使陛下这次同意议和,双方签订国书,双方的仇恨也不可能削减,反而会不断激化。我大秦既已出兵,那就要彻底消除图安隐患,否则日后长城边境恐将有无宁日。” 嬴政问道:“那依丞相的意思,是要蒙恬将图安灭国喽?” “不可!” 李斯摇摇头道:“图安虽小,但治下百姓却有千万。倘若他们知道议和无望,集结全国之力拼死一战,我军必将损失惨重。 而且就算蒙恬灭掉图安,也不可能率领大军长期驻防,而失去兵锋震慑,即使图安划为秦境,也只会留下一个烽烟不止的后院。想要彻底平定长城边患,关键还是摆平图安王室。 臣建议,既然图安王室妄自尊大,挑衅大秦,那就要从根子上打断他们的骨头,使图安王室不敢再与大秦为敌。” 打断他们的骨头! 这个建议很合嬴政的口味,他立刻好奇的问道:“丞相快说,要如何打断?” 李斯笑了笑道:“既然图安此次发兵,名义上是为了筹备公主的成年礼。那我们何不要求图安王室将公主献与陛下,并让那图安王亲自下诏告知全国,他们被我大秦打的节节败退,而且还割地献礼。” 文人杀人不用刀。 图安王室一旦下了诏书,那脸面可就算丢到姥姥家去了。从此之后在百姓面前必将威严扫地,体面全无了。更可怕的是后续的连锁反应,图安百姓必然会将这次秦军入侵的因由,怪罪到王室和公主身上。而一旦民怨沸腾,图安王怕是连自己的王位都坐不稳了。 李斯的陈条鞭辟入里,比扶苏的建议更加沉稳老辣。 嬴政听得哈哈大笑:“丞相说的不错!等他们下了诏书,我看那图安王以后还有什么能耐与我大秦为敌! 群臣百官也无不点头称是,就连江生心中亦暗自赞叹:这李斯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治国从政的本事却是实打实的。与图安交战,他身为一个文官却能将图安的民风国情摸得一清二楚,以此审时度势,这可比后世某些纸上谈兵、枉论国事的家伙强多了。 没想到原著中被一笔带过的和亲,里面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 江生算是见识到大国邦交下的獠牙和残酷了,同时也更加坚定心中原定的计划:治国理政、开疆扩土,这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如果自己想要一个稳定而强大的秦国,来实现目的,那就需要留下李斯这种人才来主持大局。 与图安议和,这件事情已成定局,没什么可说的。 但中间有一点不同的是,章邯在此次进攻图安的大战中,屡立战功,因此被特意加封为“议和大臣”,并奉命接取玉漱公主。而蒙恬则被即刻率军调回咸阳述职。 这件事在朝堂上看来不算什么,只是如此一来,却彻底绝了蒙恬与易小川偶遇的机会,他日后怕是再也当不成蒙毅了。 江生嘴角微扬,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看来神话世界的剧情走向,终究还是被逐渐扭曲了。” 下朝之后,江生便径自返回国师府。铸造工坊的大小事务都有萧何帮着料理,而咸阳城的那些商铺又有曹参管着,有这两个得力的大掌柜的帮忙,江生只需把“天工开物”中的技术拿出来,便可安心甩手逍遥去了。 第181章 接亲 “上等的雪花冰糖!又白又甜!” “才出窑的青花云缕瓷器!二尺高的大花瓶嘿!” “曲辕犁!曲辕犁,,,,,,” 咸阳的街头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非凡,除了热情招揽顾客的商贩们,往来的行人们也在挑选着自己心仪的商品。而就在这拥挤的人群中,一辆威武奢华的马车正在缓缓前进,而在马车后面黑压压的铁甲军士令人望而生畏。 他们都是蒙家军的精锐铁骑,这次刚刚随蒙恬返回咸阳。与江生当初的境遇不同,这才扶苏公子可是出城十里相迎,甚至还亲自执弟子礼,扶蒙恬乘上自己的马车。 蒙恬听着外面街上传来的叫卖身,或熟悉或陌生,遇到些新奇的还会不时掀开帘子看看。等车驾驶过最热闹的路段后,他才轻笑道: “这江道人果真了得!不过才半年光景,他居然就摇身一变成了大秦的国师,还搞出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瞧着咸阳街上大变样,老臣差点都快认不出来了!” 原本战国七雄中,秦国最强,楚国最大,齐国最富有。那齐国临近大海,原本是靠着晒盐发家致富,在七国之中的财力首屈一指。有句成语叫齐人之福,说的就是齐国人有钱会享受,平民百姓都能娶上两个老婆。而且在六国之中,齐国是唯一一个投降灭国的,国土百姓也并未经历多少战火摧残。 所以后来秦国虽然一统天下,但论及繁盛奢华,咸阳却远远比不上齐都临淄。而江生所创造的这些新式商品,极大地促进了咸阳的商业,正好弥补了咸阳的短板。蒙恬自然十分高兴。 但一旁的扶苏公子却忧心道:“江生虽有才华,但却不能为我所用。听说他最近还经常到胡亥府中拜访,,,,,” 当初因为李斯的一番话,扶苏刻意冷落江生,现在繁盛一时的国师府几乎与举贤堂形同陌路。 扶苏现在连肠子都快悔青了,他虽然不懂后世的经济学,但也知道当财力达到一定规模的时候,是足以撼动朝堂势力的。如今国师府的商铺遍及咸阳,几乎大半城百姓的生计都被江生牢牢的抓在手里,如此强大的力量却被他自己给拒之门外了。 扶苏后悔道:“依师父看,此事是否还有弥补的余地?” 蒙恬摇头道:“依我看,丞相当初的谏言并无差错。想在数月间将商铺开满咸阳,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几件稀奇的商品,这背后更需要海量的金银做支撑。江生此人深不可测,注定难以驾驭,老臣也劝公子最好敬而远之。” 扶苏点点头,但脸上的愁容依旧不减。 如今他的地位虽然稳固,但势力的增长却也陷入了瓶颈。江生与胡亥的交往,虽只是送些小玩物,无伤大雅。但冥冥中却让扶苏产生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迫切的需要更进一步。 蒙恬自然知其心中所想,笑道:“胡亥资质平庸,公子何须挂怀?更何况你既然手握举贤堂,那就该将其优势发挥到极致,而不该徒抱利器而无所施展。” 看着蒙恬智珠在握的样子,扶苏连忙道:“还请老师教我!” 蒙恬笑道:“而今大秦一统天下后,陛下为了拔出后患,对六国残余势力一直追杀不怠,可时隔多年却依旧难以斩尽杀绝。而今这些势力中的庸碌之辈早被清洗一空,剩下的都是百战难当的精锐。如果公子当真有做大事的魄力,不妨将举贤堂的榜文贴出,赦免他们的死罪,将其收入麾下。” “老师是说,将发榜招贤的范围扩大的六国遗老?” 扶苏有些迟疑道:“六国贵族对大秦恨之入骨,此举是否会养虎为患啊?” 蒙恬摇头道:“但凡在朝堂上能有一番作为的人杰,有几个会拘泥于家国恩仇?当年的辅佐孝公的商鞅,惠文王的丞相张仪,不都是帮助秦国抵御母国的?如今秦国一统已成定局,天下百姓人心思治,六国复辟也只不过是句空谈。公子何惧之有? 而且他们现在身负重罪,被抓住也是死,造反也是死。即使有心做一番事业,也苦无报国之门。如果公子能将其收入麾下,不但能丰满羽翼,更可解决秦国大患。”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扶苏拍案叫绝,“师父果然妙计!弟子佩服!” 蒙恬淡然道:“此计虽好,但如何令六国贵族诚心归附,却需要公子小心行事了。老臣敢断定,这次六国招贤中,必然会踊跃出许多如江生、章邯一般的能臣猛将!” 上次举贤堂招贤,蒙恬原本是看在江生的面子上,对章邯破格重用,但没想到此人竟真是个难得的人才。这才远征图安,章邯屡建奇功,否则蒙恬也不会放心的把他留在那里善后。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千里之外的章邯,却已经陷入了苦战。 却说易小川被发配长城后,依旧如原著剧情那般鬼使神差的被掳到图安,还阴差阳错的和玉簌公主产生了情愫。而同样心仪玉簌的,还有图安国第一猛将金建将军。他不甘心自己心爱的人远嫁大秦,竟然率领麾下死士,伏击结亲的队伍,意图掳走公主远走高飞! 章邯虽有将才,但他做梦也想不到,竟有人敢在接亲的时候整出幺蛾子。这次接人虽然也带了兵马,但手里拿的却多是锣鼓仪仗之类的家伙,打起仗来还不如个擀面杖好使。金将军在高崖上一波箭雨,众军顿时伤亡惨重! “就是这贼子杀我同袍!” 金将军面露杀气,弯弓搭箭正要瞄准章邯,突然旁边一只手紧紧攥住弓柄。原来是易小川见山下秦军无辜惨死,又生出了恻隐之心,大声问道:“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你怎么大开杀戒啊?” 金将军冷冷道:“不杀光这些秦军,难道你觉得他们会把公主拱手相让吗?” “无论如何,都不能杀人!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救公主!” 说完易小川就在脸上蒙起黑巾,冲下山崖,只留下金将军无奈的摇摇头。他这朋友哪里都好,就是妇人之仁的毛病让人头疼。 而此时山下的厮杀已经打到白热化了。秦军素来纪律森严,走失了和亲公主,他们就算活着回去也会领受军法,性命难保。在这也是死,回去也是死,这帮汉子算是被逼到杠头上了。哪怕没有兵器,捡块石头也得往死里拼! 章邯此刻恨不得即刻插上翅膀,赶紧飞到公主身边,将她带离战场。 他此刻想到的不是军法,而是图安的局势。一旦公主在去大秦和亲的过程中出了差错,那必将引起图安举国上下的不满,万一有心人借此煽动,丞相李斯的挑拨计策就全完了!大秦的边境也必将重燃战火! 一想到这,章邯身上冷汗都下来了,也顾不得身中数箭,仗剑死命的往前闯。可就在这时,消瘦的蒙面汉子忽然拦在身前,章邯一剑劈下,竟被他轻而易举的架住了!那人长剑一荡,章邯竟被逼得倒退三步! 而那人并未乘势上前抢攻,反倒低声急道:“我只想救人,不想杀人!你不是我的对手,快走吧!” 章邯听的一愣,心说这人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吧?袭击和亲队伍,罪同谋逆叛国,连诛九族的大罪都犯了,居然说不想杀人?不过事情紧急,他也没工夫和易小川闲扯,远处已经有死士跳上玉簌公主的车架,准备驾车逃亡了。 章邯正要上前去抢人,却又被易小川挥剑拦住。 这小子虽然性格玩世不恭,但练武的天赋却十分不错,这几年在项梁身边着实学了不少精妙剑法,虽然远比不上项羽那万人敌的本事,但章邯一时间还真甩不脱。 金将军驾着马车狂奔,玉簌公主起初还以为他是匪徒,抽出匕首就要刺。金将军连忙解下蒙面黑巾,大声道: “公主,是我!我不能容忍你成为送给秦皇的一件礼物,我要把你带走!哪怕被认为是叛变,我也不能让我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我,,,,,” 这么多年以来,金将军始终对玉簌情有独钟,但受于尊卑有别,他也只能默默的将这些话搁在心里。但现在他终于能大声的说出自己的心事,表达自己的爱意。 但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前方路边的山坡上突然冲出一个不速之客。那人手里拎着一杆大枪,身上虽然没有铠甲只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劲装,但光是雄壮无比的体格,就令人望而生畏。 金将军正纳罕此人是谁,却见他已经从山坡上一跃而下,正拦在路中。手中大枪如铁棍般横扫千军,拉车的那两匹急速狂奔的骏马,竟被他一枪杆抽的头颅碎裂,横飞出去! 后面马车脱了车辕,整个横着翻过来,巨大的惯性在地上都犁出一条深沟,一连滑行了十几米才堪堪停下。玉簌公主早被震的昏死过去,而金将军仗着体格强健,连忙甩甩发昏的脑袋,勉强扶着马车站起身。 “你,,,你是什么人?” “哼!一个快死的人,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人拎着长枪,慢慢的走向马车。金将军连忙抽出长剑,拦在车前:“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带走公主!” 那人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多废话。右手拎着大枪,高高举起,劈头盖脑的砸下来。金将军连忙仗剑招架,只觉一股巨力传来,差点震的口吐鲜血。大铁枪在那人手里使的如灯芯草似的轻松,可砸在他剑上,却如一座山似的压下来。 这人的武功简直就如一般,可怕之极!轻描淡写的一击,金将军连退三步才勉强化解上面的力道。他毫不怀疑,此人若是认真起来,单凭一只手就能活活捏死他。 “老金,你怎么样?玉簌她没事吧!” 正在这时,易小川也从山坡上跳下来,他赶忙跑过来拦住来人。刚才那人的功夫,他在山坡上也看的一清二楚。自从来到大秦,易小川也算见过不少武艺高强的英雄豪杰,但就算把项羽算在其中,他们当中绝对无人是眼前这黑衣人的对手。 但易小川不能后退,因为玉簌公主就在车中。 他在二十一世纪是混迹情场的浪子,但现在他却已经体会到了刻骨铭心的爱情。为了玉簌,就算对手是阎罗殿里走出的勾魂判官,他也绝不会后退一步。 易小川咬紧牙关,死死的握住手中长剑。突然,他感觉胸口处一阵莫名的炽热,就如一块烙铁烫在胸口似的。他连忙扯开衣领,只见胸口的虎形纹饰正散发着不可思议的红光,而他身上也突然凭空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即使没有虎形玉佩,易小川也能爆发出潜能?” 那人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双手握住大枪横在身前,摆出防守的门户。 易小川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无尽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体内涌现出来,他突然大喝一声,抡起长剑直奔来人。这一剑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就是自上而下的直劈,但剑上的力道却无比可怕。 身后金将军急切的看着易小川,手都不自觉的握紧了。 这神奇的场景他曾见过一次,那时大秦的俘虏被图安人抓去给猛虎献祭,易小川也是这样挺身而出,犹如神灵附体!而那一次,就连战无不胜的猛虎,也在这股神威下望风而逃。而现在,也唯有指望着易小川的神威,才能让他们逃过必死的结局,带着玉漱公主远走高飞! “轰!” 长剑和铁枪猛地撞在一处,剧烈的金铁声仿佛在空中打了个霹雳。 但这次,输的却是易小川! 那人的身子就如铁塔般在剧烈的冲撞中,巍然不动。易小川甚至没来得及发第二招,已经被他闪电般一掌打在胸口,口吐鲜血横飞数丈,跌落悬崖。 怎么可能! 金将军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但那人却只是撇了一眼手中略微变形的长枪,然后便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攥。 第182章 四方角逐 图安背信弃义,在两国和亲时袭击帝国将军章邯。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天下,图安国主得知此事的时候,吓得差点没从王位上掉下来,慌忙下诏再多割让十二城,几乎把半个图安国都搭进去了,才算安抚住秦国的怒火。 秦皇看着图安国书上卑微的措辞,再想起当初他们突袭长城时狂傲。他心里竟不由生出一种走路被狗咬了的感觉,随口冷笑道: “就这等卑贱小国居然也敢犯我大秦天威,真是可笑!来人!将那图安公主传上殿来!朕倒要看看,这女子是何等的妖艳祸水,竟能掀起如此大的波澜,把自家将军迷的不惜叛国劫亲!” 众臣听了也哈哈大笑。大秦曾经的对峙的六国,哪个不是豪杰辈出,相比下图安国的所为简直就是个笑话。他们都略带戏谑的看着门外缓缓走入大殿的女子,但当玉漱公主抬起头的那一刻,这份略带恶意的笑容就瞬间凝固了。 玉漱公主容颜俏丽,清秀脱俗。脸上一抹似有似无的愁容,更是让人心生无限怜爱。有些年少轻狂的,甚至心中还在暗想:此等绝代佳人,难怪那图安将军不惜叛国,若能与她长相厮守,那我也忍不住啊! 就连嬴政那老家伙看的都有些愣神了,全然忘了刚才那股不屑和讥讽。忍不住赞叹道:“果然是超凡脱俗,倾国倾城!传旨,即刻封公主为“丽妃”!” 瞧他那色迷心窍的样子,江生在下面暗自摇头。这个世界的嬴政也算颇有雄才,但此刻临近迟暮的年纪,行事却变得有些昏聩了。大秦与图安之间已经注定必有一战,嬴政心知肚明,却依旧决定宠信玉漱,甚至还大加封赏。 李斯坐在那摇头叹气,正要起身给玉漱找些麻烦。那边扶苏朝蒙恬看了一眼,突然起身上奏道: “父皇!这次图安将军袭击和亲队伍,幸亏有天降壮士,凭勇武之力杀散众军,方才化解一场兵祸。可巧的是,这位壮士竟然还是蒙恬将军自幼走失的兄弟---蒙毅!” “是吗?想不到中间竟然还有这般渊源?” 扶苏的一番话,瞬间吸引了嬴政的注意力。他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玉漱身上移开,朝蒙恬道:“蒙家果然世代忠良,走失于外的子弟竟也有这般护国之心!既然如此,那便将蒙毅也传上殿来,让朕也看看是何等的雄武壮士!” “臣----蒙毅---参见陛下!” 随着秦皇下令传唤,一个雄壮魁梧的身影走入殿内,在蒙恬身边站定施礼。虽然此刻这“蒙毅”依旧是一身布衣,而且屈膝跪地,但身形英武即使与身旁浑身甲胄的大秦第一猛将蒙恬相比,竟也丝毫不减勇武之风。 嬴政大喜道:“不愧是蒙爱卿的弟弟,果然壮士!” 一旁李斯看的有些不是滋味。他心中素来对蒙恬有些成见,却又偏偏奈何不得,没想到这次居然又不知从哪跳出个走失的胞弟。如今蒙恬已经是大秦众望所归的战神,看蒙毅雄壮的身形,日后也必定是一员难得的良将。 怎么好事都被他们老蒙家给撞上了,再这么下去,日后朝堂上还会有李斯的一席之地么? 而这时,李斯突然眼珠一转,起身笑道:“启禀陛下,臣听闻这蒙毅勇武过人,在图安峡谷山道上单凭一人之力连杀贼寇七十六人,这才令群贼退散落荒而逃。而国师大人也是剑术超群,当初曾在举贤堂一招便破了蒙恬将军剑法。今日丽妃娘娘初来大秦,不如令二人庭前演武,彰显大秦威仪?” 彰你爹的威仪! 江生心里一阵腹诽,刚才他瞧着这李斯眼珠一转,就知道这货肯定心里又憋着什么鬼主意,敢情是玩起挑拨离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把戏。 秦皇从善如流,看向江生道:“不错!朕也想看看这方外仙家的剑术和我大秦军阵的格杀剑术相比,孰优孰劣。国师,你意下如何啊?” 李斯心中暗喜,他这番挑拨几乎算得上是阳谋,但偏偏双方都挑不出刺来。而且勇武之辈多半血气方刚,这蒙毅若是知道,自家哥哥曾被江生落了面子,肯定会不计后果的大打出手。而江生自诩剑仙临世,自然也不甘示弱。 二人打的两败俱伤,他却可从中取利。 李斯心中十分的得意,正盘算接下来该如何收尾、充好人的时候,却听江生轻描淡写道:“陛下,这场比武无需较量,微臣甘拜下风!” 怎么着,这就怂了? 李斯有些不甘心道:“国师何处此言啊?当初你在举贤堂的惊世一剑,咸阳城的百姓可是至今还津津乐道呢。怎么今日长剑尚未出鞘,就胆小畏战了?莫非当日你胜过蒙将军,是使了诈术不成?” 老家伙捋着胡子轻笑,眼神却不自觉的瞥了瞥一旁的蒙毅。他也看出蒙恬和江生都是持重老成之人,未必轻易愿意为虚名撕破脸,也唯有在言语映射江生暗算蒙恬。料想他一个山野痞夫出身,必然性格刚直火爆,只要拿下了他,今个就别想好好收场。 可没想到那蒙毅竟然毫不接招,依旧呆愣愣的站在那,李斯的一肚子坏水全都落到了空处。 江生摇头冷笑道:“难得丞相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居然也对比武的事情这么热衷。其实练武之人功力达到一定境界,多少是能凭借经验和直觉,分辨出对手强弱的。这蒙毅天赋异禀,莫说是在下不是对手,怕是当今天下就找不到几个能与之争锋之人!” 说着向嬴政拱手称贺道:“臣恭喜陛下得此猛将,日后必能助大秦开疆扩土!” 蒙恬见状也立刻上前道:“陛下,国师大人剑术精妙,微臣当日输的心服口服。更何况刀剑无眼,臣与胞弟自幼失散,却不忍心他再受伤害,这庭前比武就算了吧。” 那蒙恬也不是傻子,怎会瞧不出李斯的鬼心肠?眼瞧着江生已经不惜脸面先行让步,甚至言语间还有意推举蒙恬为将。他自然也投桃报李,夸耀起江生的剑法好。反正花花轿子众人抬,蒙恬的战绩天下人皆有目共睹,压根也不缺一个剑术大家的名气。 扶苏公子也立刻起身帮腔,李斯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愿和日后的太子储君公然别苗头。只得咬咬牙,垂头丧气的回去坐下生闷气。 但就在朝堂要恢复一团和气的时候,一个温柔细软的声音却突然响起道:“陛下!臣妾出身番邦小国,自幼仰慕大秦的勇力武功,既然这国师大人说,普天下也没几人是蒙毅的对手。那何不召几个御前侍卫与其比武,也让臣妾开开眼界?” 江生转头看去,说话的人居然是玉簌公主! 只见她小鸟依人的坐在嬴政的身边,语气轻声柔和,抓不住丝毫破绽。但江生和蒙恬等人却都知道,这话恐怕不是怀着什么好意。要知道当日劫亲的金将军和那个叫易小川的囚徒,可都是这小娘们的姘头,而这二人死在蒙毅手里时,玉簌公主可是亲眼所见。 她心里是恨不得蒙毅能在比武里有什么损伤,最好直接死了才妙! 嬴政色迷心窍,连忙道:“既然美人想见识,那蒙壮士不妨演练一番!来人,立刻召十个庭前武师上来!” 根本不待蒙恬和扶苏反驳,嬴政大手一挥,外面立刻走进十个身着铁甲的彪形大汉。自从多年前荆轲刺秦之后,嬴政便从天下间选召精锐卫士,在殿外值守。这几人个个身形矫健,武艺超群,手里还拎着金瓜,长戟之类的护驾礼器。 嬴政倒也没蠢到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略有孟浪。他不是周幽、商纣之辈,立刻弥补道: “壮士可自选兵器,与这些武师演练一番。倘若真如国师说的那样天下无双,那朕即刻就封你为将,今后与蒙爱卿一起执掌蒙家军!” 此话一出,蒙恬的脸色缓和不少。他走到蒙毅身边,小心叮嘱道:“量力而行便可,且不可强出头。” “大哥尽管放心,万无一失!” 蒙毅淡淡回了一句,然后便径直走到大殿中心的空场。略微抬手,对十个武师道:“你们一起上吧。” 瞧他那意思,似乎竟是打算赤手空拳的单挑这十个铁甲护卫!一旁李斯立刻嗤笑道:“哼!不自量力,这十个武师可是,,,,”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却是蒙毅已经在场上拉开架势,只见他略微扎下马步,脚下的结实的地砖竟被强横的力道踩个粉碎,就连周边的几块地砖也被震出裂纹。 十个武师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一脚的力道怕是千斤不只吧,这要是单打独斗,他们怕是谁也接不住这小子一招啊! 几人原本还顾忌他是蒙恬的兄弟,寻思着要不要手下留情。但瞧着这阵势,就算十个人一起上,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他们相互间看了一眼,突然齐声大喝,一起动手! 蒙毅一言不发,一伸手便抓住了为首武师的胸口。这大汉比蒙毅还高出半个头,但被他一把抓住,竟立即软垂垂的毫不动弹。蒙毅将他庞大的身子从空场往出一抛,这武师蜷缩在地下,一旁侍卫连忙上前查看,只见他气若游丝显然是受了重伤。 余下的九人尽皆大惊,同时出手,拳打脚踢,刀砍剑刺。蒙毅既不拆架,亦不闪避,只是伸手一抓,一抓之下,必定抓到一人,而被他抓到的必定倒于顷刻,到底如何受了致命之伤,旁人竟全然瞧不出来。 不多时功夫,偌大的场地就只剩下蒙毅孤零零的站在当中。没有血腥死斗,也没有断胳膊断腿哀嚎,但群臣百官却无不骇然。 李斯哆哆嗦嗦道:“这是什么妖法?” “只是武功!但却是当力量和招式练到极致才能达到的境界。” 江生略带轻蔑道:“丞相大人手无缚鸡之力,自然看不懂这些。我刚才说蒙毅的武功独步天下,莫非你以为是在信口开河?” 这已经是江生第二次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了。李斯脸被气的通红,但看着江生有恃无恐,一旁蒙恬面若沉霜,他决定还是先吃了这哑巴亏。江生最近极得秦皇宠信,若是把他逼得和蒙恬扶苏结盟,自己在朝堂上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就在这时,嬴政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天降壮士!想不到朕刚得了国师辅佐,转眼间又出了这么一位不世猛将!蒙毅!朕封你为车骑将军,以后便与蒙恬共同执掌三十万大军!” “臣!谢陛下隆恩!” 蒙恬立刻带着蒙毅磕头谢恩,群臣百官也纷纷贺喜道:“恭贺陛下喜得良将!!” “哈哈哈哈!” 嬴政一手搂着玉漱,享受着百官的山呼祝贺。却没发现,怀中美人已经暗自咬碎了银牙。 第183章 咸阳酒家 玉漱公主有黑化的趋势,这点江生并不如何意外。这小娘们在原著中虽然温柔婉约,但骨子里的性格却是坚毅沉稳,为了保护图安国的平安,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爱情幸福,委身嬴政。 而这次因为江生的暗中谋划,她亲眼看着金将军和易小川被活活打死。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玉漱公主都同时失去了,从此一无所有。 命运如此残酷无情,她若还一如当初纯良和善,江生反而会觉得不正常。但他心里却并没有生出什么怜爱或者愧疚。朝堂上的争斗本就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已经涉身其中,那就没有半分怜悯可讲。 “公子和权臣都在觊觎着至高的王位,但距离皇帝最近的地方,却是在深宫萧蔷。玉漱在嬴政身边最得宠的时候,就连赵高和李斯也要让她三分,我或许可以想办法借此谋划一番,,,,,,” 江生心里盘算着阴谋诡计,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在叫自己。抬头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皇宫,而二皇子胡亥正在马车边上兴奋的朝自己挥手。 “国师!快上来,咱们一起去咸香楼!” 胡亥在正史中是秦皇嬴政的第十八世子,但在这个世界里,他却是嬴政除了扶苏以外唯一的儿子。他今年才不过九岁,做事远不如扶苏那般老成持重,整日只顾着吃喝玩乐。跟后世的熊孩子一样,平日里一读书就打瞌睡,听见有新奇的玩具就两眼放光。 江生到他府上拜访过几次,拿些后世稀奇古怪的玩意送礼,便立刻被引为心腹玩伴了。 江生和胡亥同乘一辆车。还没等他坐稳,这小子就连忙凑上来问道:“国师,你上次给我的那个千里眼,就是两头镶着水晶片的那个筒子,还有多余的吗?再给我一个呗?” “没了,那东西很稀有的。” 江生摇摇头道:“别看那只是两片薄水晶,想打磨出来不知要废多少功夫呢。你该不会是玩的时候手滑了,给摔坏了吧?” “哪能呢?” 胡亥垂头丧气的晃晃脑袋,有些委屈的嘟囔道:“是我大哥上次来府里的时候给要走了。他说那东西是行军打仗的利器,就说要拿去给蒙恬当礼物了!哼,这讨厌鬼!” “哈哈哈!都说扶苏公子老成稳重,没想到居然还会抢小孩子的东西啊!哈哈哈!” 江生听说胡亥吃瘪,笑的前仰后合。他们两个关系不错,平日里没个君臣之礼。 小家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就要跳起来打他。只是目光偶然扫过江生胸口,注意力顿时被那条明晃晃的金链子给吸引了,胡亥伸手一把抓住那条细长的金链子,用力一扯,一个圆圆扁扁的玩应就捞到手里。用手一按上面的金钮,上盖啪的弹开,只见里面几根细针正缓缓旋转。 胡亥顿时来了兴致:“嘿!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忽然发现上面似乎还有个小转轮,他正要拧拧看,就被江生一把按住。 “这可是我最心爱的宝贝,名字叫“怀表”。看见这上面的刻度了吗,这是标记时辰的,,,,,,” 这块怀表还是当初从乾隆的内务府里抄来的,乃是英吉利国的贡品,就算江生的虚无天宫中也只有这么一块。平日里他都是收在仓库的,没想到今天偶尔揣在兜里,就被胡亥给发现了。 瞧他那两眼放光的样子,这表多半是要不回来的。江生也只好给他演示如何看时间、上发条。临了还不忘叮嘱道:“这东西可比望远镜精细多了,要是玩坏了,修都修不了。你可千万小心着点,,,,,,” “知道啦!知道啦!” 胡亥敷衍的胡乱答应一声,便兴奋的开始把玩起怀表,至于那望远镜被拿走的郁闷,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多时的功夫,马车便来到街边一座阔气豪奢的酒楼门前。还没等下车,就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和噼里啪啦的爆竹作响,曹参扯着大嗓门在指挥活计招呼客人。早有下人撩开车帘子,胡亥抬头只见那酒楼门硕大的招牌上挂着红花,正是江生手下最新开业的----天香楼。 胡亥兴奋的跳下车,好奇的瞧着热闹。还不忘回头催促江生道:“快点走啊,我都快饿死了!为了吃这顿好的,我可是早膳还没吃呢!这次正好再尝尝高厨子的手艺,,,,,” 吃喝玩乐,这其中“吃”可是排在顶头前的,毕竟吃的都不舒坦,还谈什么玩乐啊? 可偏偏胡亥家的厨子就是个只会三板斧的家伙,做菜除了炖就是煮,最多在来个铁板烧烤。胡亥吃的是老不顺心了。偶尔有一次他在江生府上做客,正好尝到了高要做的剁椒鱼头,那吃的差点没把舌头给咽下去,然后回家就把自己的厨子一通好打。 正巧这次江生又在咸阳城中开了家酒楼,掌勺的大厨正是高要。胡亥一想起那美味佳肴,顿时感觉口水都有些收不住了,可抬腿刚要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酒楼门边的车架上,跳下几个熟悉的身影。 胡亥吓得跟兔子似的往回一缩,原来迎面几人中为首的正是他大哥----公子扶苏。他赶紧手忙脚乱的把怀表揣进袖子里,这才上前见礼道:“见过皇兄!” 江生也赶紧走上前拜谢道:“没想到我这小店开张,竟惊动公子和蒙将军亲自前来。在下真是不甚荣幸,天香楼蓬荜生辉啊!” “国师大人客气了。” 扶苏连忙还礼,温文尔雅的向身后一挥手道:“蒙毅将军新来咸阳,想见识下城中的风物。本公子心想,如今这咸阳城中最豪奢精彩的地方,怎么能绕得开国师的产业?正好听说今日又有一家酒楼新开张,就特地过来参观品尝一番。” 居然让扶苏亲自当向导?就算蒙恬与他有师徒之名,这也未免太屈尊降贵了吧。看来蒙毅在大殿上的一番作为,让扶苏对他很是看重啊。 不过今日扶苏说话的语气到是客气的有些出奇,莫非是见自己的地位水涨船高,又起了拉拢之心?如果自己这个时候重返聚贤堂的话,,,,, 江生心中百转千回,却忽然瞥见一旁满脸不自在的胡亥。刚有些摇摆的立场瞬时间又坚定起来,对扶苏深施一礼道: “公子谬赞了。我开这酒楼只是胡乱的小买卖,不过其中确实有几道精致的菜色,希望不会令蒙将军失望。” 之前说过,大秦时的各类菜色淡而无味,高要的手艺在这个时代那简直就是厨神的代名词。什么东坡肉、红焖肘子、开水白菜之类的各式名菜,看着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增。 胡亥拒绝了扶苏拼桌同食的邀请,而是领着江生单独又开了个雅间。没有外人在场时,这小子是完全放开了,一手拎着猪肘子,一手抓着鸡大腿,吃的那叫一个不拘小节。时不时的还忙里偷闲的往嘴里塞口肥肠,含糊不清的笑道:“哎呀!真香!” 第184章 密室密语 江生瞧着胡亥埋头干饭的憨样,不禁哑然失笑。虽然是年少无知,不过身为帝王世子能这般没心没肺,江生还是头一次见识。就他这智商,也难怪当了皇帝以后,赵高能在朝堂上肆无忌惮的演出指鹿为马的闹剧。 “不过也正是他单纯,才正好能便宜了我。如果秦皇的两个子嗣都如他那般精明强干,到也是个麻烦事。” 江生压下这些有的没的,站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说今天新店开张,有些事情要下去交代料理,然后便向胡亥告罪一声,出了雅间。 只是他出来以后,既没有去厨房找高要,也没有和曹参商讨酒楼生意,反而在楼上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这里是酒楼后面堆放杂物的地方,横七竖八堆着不少的口袋和箱子,但在墙边架子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却有一处更不起眼的凸起。 江生在上面用力一按,只听旁边咔嚓嚓一阵机关响动,左侧的墙壁竟然缓缓升起一扇暗门,里面密室中早有一个魁梧的身影等候其中。那人似乎已经等得有一会了,正对着密室中的机关饶有兴致的研究。 江生单刀直入的问道:“蒙恬可曾对你身份有所怀疑?” 那人转过身来,赫然就是今日在秦庭大发神威的蒙毅将军。而他前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董天宝”。 江生有意在大秦发动战争来弥补百万生魂的空缺,除了军械补给外,掌握兵权就是重中之重。而三十万蒙家军是当今大秦最为精锐的部队,几乎常年面向匈奴和戎狄作战,江生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蒙恬此人不但行事老辣沉稳,同时在军中的威信地位也几乎不可动摇。江生自揣单凭朝堂上的权谋难以虎口拔牙,即使仗着始皇帝的名义强夺,怕是也难以压制军中的骄兵悍将。 好在蒙恬还有一个软肋,那就是自幼走失的幼弟“蒙毅”。原著里易小川阴错阳差的靠着虎符烙印被错认成“蒙毅”,而蒙恬为了弥补兄弟间的手足之情,对他几乎是倾尽心血的栽培,想尽办法满足他的要求。就连蒙家军的兵权,他也是想尽办法的往蒙毅手里塞。 而董天宝在前世时少年得志,十九岁被赶下少林寺后不久,便在江生的安排下坐拥二十万河洛大军。而后数年间在大明东征西讨,拜将封侯位极人臣时,也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正和蒙毅的年龄相仿。 江生干脆照葫芦画瓢,让董天宝顶替了易小川的位置。至于身上的烙印那根本不是个事,虽然虎符已经被虚无天宫吞噬利用,但江生手下多得是医道高手,平一指和程灵素只是小试牛刀,就把纹身做的惟妙惟肖。 江生盯着蒙毅。 虽然自己把一切道路都铺平了,但“替换蒙毅”是江生在大秦世界最重要的一步棋,不容许有半点瑕疵。 蒙毅看着江生郑重的样子,也严肃起来。“我身上的纹身天衣无缝,又有章邯将军在旁边佐证,蒙恬自然深信不疑。不过这几日我与蒙恬商讨胡人形势,发现以大秦目前的国力和兵力还远不足以对抗匈奴。依靠长城险要防守的话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若兴兵越过长城主动进攻的话,,,,,,” 蒙毅虽然没有明说,但江生也明白他的意思。 大秦虽在中原一统六国,但实力却远不到天下无敌的地步。蒙恬虽有远却匈奴七百余里的战绩,但那也已经是极限了,北方的胡人势力并未大损,依旧足以和中原势均力敌。 甚至在几十年后,汉高祖刘邦还曾被四十万匈奴大军围困在白登山上,靠着金银厚礼才逃得性命。自那之后,文景二朝对匈奴就一直采用被动的防守策略,直到汉武大帝刘彻重用卫青、霍去病、赵破奴等名将,才重新打出了封狼居胥的大汉声威。 兵凶战危的道理,江生自然明白。想当初在碧血剑的时候,李自成就是犯了居功自傲的毛病,才被江生趁机打的节节败退,扶持崇祯皇帝复辟。 他也没有想当然的以为,单靠自己那些小聪明似的超前外挂就能扫平天下。在大国军队的较量中,个人的勇武根本一文不值,当初在七剑世界里多格多派出数百铁骑就能把他追到抱头鼠窜,如今换成百万大军的洪流对抗,他的武功更是连点水花都不会起。 比起无脑自负的纸上谈兵,他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未雨绸缪:靠“天工开物”的科技提升国力是第一步,靠“蒙毅”的身份染指兵权是第二步,现在他准备走第三步了。 “兵力的事情你并不需要担心,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秦皇耳边敲边鼓,他已经动了心思,准备扩充新军。” 说着,江生从怀中掏出一张密函递给蒙毅,继续道:“只要大秦的兵力达到六十万,便足以逆转长城的攻守局势。而你要做的,就是让这多出的三十万新军成为效忠我的王牌。” 蒙毅打开信函,只见里面详细的标注着几个人的行踪和近况。韩信、陈平、钟离昧,,,这些都是秦末汉初时最强的谋臣名将,黑石组织早就暗中将他们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是专门为蒙毅成立新军提供助力帮手的。 蒙毅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突然问道:“这里面没有张良?” 江生摇摇头:“这小子的行踪难觅,现在说不定在哪个隐世山谷里学兵法呢。你也知道,他曾经是韩国贵胄,现在还是大秦榜上有名的通缉要犯,想找到他可不容易。等扶苏在举贤堂赦免六国精英时,说不定才会冒出来。” 张良位列汉初三杰,不但对秦国恨之入骨,而且还是个极具行动力的狠人。在始皇东巡的时候,甚至还亲自组织过刺王杀驾的计划,在博浪沙指挥力士飞锤袭击始皇帝的马车。 这个时候,即使是找到了他,也很难说服他真心为秦国出力。 所以刚才蒙毅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不过转而他眉头又是一皱:“我记得连绳前辈说,他已经找到了英布,为何招揽的名单上没有?” 江生笑道:“英布你就别指望了,此人勇武善战,现在已经是黑石旗下的头号杀手,连绳是不会放人的。” “唉,英布的事还是我告诉他的。早知道我就自己留着了!” 蒙毅有些后悔的叹了口气,但也没再多说,他的身份现在还不宜暴露,尤其不能和黑石扯上关系。只是良将对于统帅而言,就如同宝剑对于侠客,白白错失了总会让人郁闷。 好在名单上的人已经足够支撑起三十万新军的骨架,蒙毅倒也不用担心手下无人可用。而且凭着蒙家军打大秦的威信和多数人人想出人头地的热切,蒙毅有足够的把握将其一网打尽。 他收起名单,起身道:“我出来有些时候了,必须马上回去,时间久了扶苏公子怕是要起疑心。对了,还有件事!李斯似乎对公子你有些意见,当初扶苏突然对你有所冷遇,就是这老家伙在一旁进的谗言。” 说着蒙毅便将当日李斯的一番言论简略复述一遍。 这些本是李斯和扶苏间的机密对话,就连江生都无从得知。但扶苏向来对蒙恬推心置腹毫无保留,自然对蒙毅也没有防范之心,偶然间漏了个口风,就被他暗中记下了。 江生这才恍然大悟:“我说扶苏怎么突然换了面孔,对我爱答不理。害得我要转换门庭,去哄胡亥那毛孩子。原来是李斯这老货在那吹耳边风!” 再联想起前段时间李斯的有意刁难和自己白搭的那五千架强弩,江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江生虽然爱惜李斯的才华能力,但也不会任由一个跳蚤天天在眼前膈应。 即使大秦现在还需要李斯充当中流砥柱,却也不妨碍江生逐步剪出他的羽翼。等这老东西只剩下孤家寡人,看他还能得瑟得起来不! 江生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杀机。他很快重新回到楼下,正好胡亥也吃了个痛快,正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楼下看杂耍。 一楼的大厅里被未得里三层外三层,只见正中央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的跟个花毛鸡似的,正从空空如也的斗篷下变成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江生凭窗而望,那老者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也抬头看向二楼。正瞧见,江生手指放在喉咙上,作势飞快的一划! 第185章 崔文子再现 江生在殚精竭虑的谋划着大秦的未来,而在咸阳城外五六十里的兰池密林中,却有一人正优哉游哉的歪在躺椅上乘凉。这里虽是山野林间,但布置的却极为闲适雅趣,不但有滕竹摇椅更有香醇美酒和酸甜野果。 而那躺在竹椅上放挺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时的神话主角----易小川。 那日在迎亲峡谷,他胸口生受了蒙毅的一记重掌后跌落悬崖,包括江生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可世上的事情总有奇遇让人瞠目结舌。 蒙毅的那掌正打在易小川胸口的虎符烙印上,虽然般若掌的威力雄浑无比,但先秦虎符中的神秘力量却如同铠甲奇迹般的护住了易小川的心脉。而那万丈深渊之下又是一处水流颇深的大河,因此易小川才幸运的逃出生天,没有摔得粉身碎骨。 这其中的缘由就连易小川也未必全知道,反正他从昏迷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在这兰池坡的小破房子里,而救他的人却是个疯疯癫癫的酒鬼大夫----崔文子。 醒来的易小川第一反应就是去找玉漱公主,但却只打听到心上人已经被送到大秦,成为始皇帝爱妃的消息。易小川顿时脑中如遭雷击,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整日浑浑噩噩酗酒买醉。 “酒,,,,忘忧,,,,,” 易小川拎起一旁的酒坛子,张嘴就往肚子里猛灌,一直喝的脑子晕晕乎乎的才罢休。喝到兴起时,突然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木桌,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根枯枝对着空气猛劈狠刺,那招数使得正是崔文子醉剑的路子。 只是比起崔文子那变幻莫测的剑法,易小川的剑招摆明了就是仗着蛮力胡抡。别说什么形醉意不醉了,一连使了四五招之后,他就连站都站不稳了,双脚一错的时候差点迎面扎进旁边烂泥堆里去。幸而屋中的崔文子听见声音,这才及时拎着脖领子把易小川提回来。 看着易小川满脸颓废的邋遢像,崔文子不由得摇头道:“小川啊,我之前说你是个天生的酒种,但现在看来你简直是个烂酒包啊!你,,,,,,” “嗬---嗬-----” 崔文子话未说完,就听见一阵如雷的鼾声。只见易小川醉醺醺的眯缝着眼睛,耷拉脑袋睡死过去了。 “嘿!你这小子,,,!” 崔文子一阵气结,但又无可奈何。 当初他谋划千年布局的时候,特意选择了易小川,就是因为他这幼稚任性的性格。如今这易小川砸在自己手里,也算是自食其果的报应吧。 只是说来可恨,原本崔文子已经利用青铜宝盒和虎符玉佩暗中谋划除了一条完美的千年计划,但如今凭空冒出个国师江生,几乎在他计划每一个关键的结点都会跳出来横生枝节,搞得他现在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原本在这个时候,易小川现在应该已经和微服私访的始皇帝相遇,并以蒙毅的身份赢得蒙恬的各种帮助。现在可好,非但秦始皇一直躲在深宫中修炼吸星大法不挪窝,就连易小川也把那关键的虎符玉佩给弄丢了。崔文子知道的时候,差点没一剑把易小川给劈死,那虎符玉佩可是商周时流传下来的仙家宝贝啊! “唉!” 崔文子长叹口气,把死狗似的易小川扔到一旁。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易小川身上的虎符烙印在帮他扛住致命一掌后也已经彻底消散,想要冒充蒙毅的路子是彻底走不通了。 “这江生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就跟天上掉下来似的,全无根脚背景?而且这小子还会“袖里乾坤”这种仙术传承,为何会不认得青铜宝盒呢?他和最近突然出现的黑石组织又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在崔文子的脑海中打转。 遥想当年,他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乡间医生,却机缘巧合在路边救下了一个性命垂危的老者。那人自称北岩山人,阴阳五行无有不通,崔文子的一身本事就是从他那学来的。 他也是到后来才知道,这个北岩山人原来是商周时期一个修仙门派的遗留者。因为数千年前,天地间劫数充斥,无数修仙者身死道消,唯一一匹逃脱劫难的幸存者也在大周建立的初期,寻得一线生机逃遁天外。而北岩山人之所以会受伤,就是因为错过天时强行渡劫,而毁了修行的根基。 “天星陨落凡间,这是修真者最后成仙的机会!” 北岩山人只留下这一句话,随后便身死道消。崔文子不想死,他借助北岩山人的宝物,续命百年强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谋划千年飞升的壮举。 而现在,这个计划却出了纰漏。 他转身回到屋中,从床底下摸出一把青钢宝剑。那剑的刃口轻薄锋利,工艺制式和大秦流行的青铜剑大相径庭。虽然剑刃被打磨的极为锋利,但依稀还能辨认出上面陈旧的伤痕,似乎是在潮湿昏暗的洞穴中弃之许久。而那剑身上还镌刻着几行小字,锈迹斑斑下勉强能辨认出“华山派某某”的字样。 这把剑是他前几日斩杀一个黑石杀手时夺来的,只是崔文子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炼气修行的人里什么时候出了个华山派。他原想亲自到华山去一探究竟,但在审问那个杀手的时候,却得知了一个消息:黑石最近派出了大批的高手赶赴三关郡,具体目标不明。 提到三川郡,崔文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李由。此人不但是当今丞相的小儿子,同时也是大秦战神蒙恬的亲传弟子。他手中掌握着大秦五万的边军精锐,近年来在和戎狄的作战中屡立奇功,在大秦日后朝堂上必将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在崔文子的计划里,这个李由或许还会和虞姬有几分姻缘,甚至会取代蒙恬成为大秦军队的最后统帅。 “可是现在小月姑娘已经被那国师提前迁出皇宫了,李由的命数也飘忽不定,去救他是否还值得啊?” 崔文子皱着眉头,手里头掐着法诀,差点把手指头都掐折了,却依旧看不透未来的迷雾。自从江生凭空出现,这种现象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饶是崔文子极通周易的先天神术却也还是无可奈何。他只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股极大的凶险在靠近,但却算出应该如何趋吉避凶。 崔文子目光逐渐坚定,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仰天长笑道:“哈哈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夫就不相信,我已经谋划数百年的布局,会过不了这最后一关的天劫!” 手腕轻抖,一股阴柔的劲力使出,那把青钢长剑应声而断。 崔文子拎起酒葫芦咕咚咕咚的连灌了几口,大笑道:“黑石!国师!老夫到要看看你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第186章 林中少女 夜色,密林,小路,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透着莫名的不祥。 这是一条很偏僻的小路,几乎都快被杂草彻底掩盖了,就算是附近的猎户和农夫也未必知道。但这却是通往三川郡的一条捷径,走这条路至少能少翻过两座大山,能提前半天赶到。 崔文子用短剑艰难的在杂草中劈出一条小路。此刻他身上早已没有高人一等的酒仙气质,身上宽大的袍子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那视若珍宝的酒葫芦也随意的挂在身后,汗水顺着脸颊直流,淌出一道道黑黝黝的痕迹。 崔文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但他必须尽快赶到三川郡去,如果再慢一些恐怕就赶不上了。 在从兰池赶往三川郡的途中,他已经接连遭遇过三次伏击,每一次埋伏的人马都比之前的更强,最后一次拎着大斧的那个黥面大汉甚至连他的胯下坐骑都劈成两截。“黑石”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有杀手失踪,同时也预判到了行动的信息会泄露,所以才会想尽办法的拖延自己。 但越是如此,崔文子越要往前闯一闯! 在以往的近百年中,他曾无数次的钻研青铜宝盒穿越时空的秘密。在高要最初来到大秦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不漏声色的观察他的一言一行。虽然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他没有直接出现在高要面前询问,但通过无数蛛丝马迹,崔文子却准确的推算出数千年后修真一脉将会彻底没落,甚至到了烟消云散的地步! 人活着,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希望。皇陵和陨石就是崔文子最后的希望,而眼下江生就是这条唯一出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令其得逞。 战国时代的兵器多为青铜铸造,虽然这样的工艺会让短剑拥有如柴刀一般厚实的刃口,但相应的重量也极大。崔文子不知挥舞了多久,手腕都觉得一阵酸麻。月光从参天掩映的树木间隙透下来,不但没能让人看清前面的路,反倒是一明一暗斑斑驳驳的让人心烦。 不知过了多久,崔文子终于看见不远处林子的边界。他拎起酒葫芦猛灌一口,总算是勉强恢复些精神,迈着大步正准备走上大路。 但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发现前面的地上有几块漆黑的石头。荒山野路上有几块石头本不稀奇,但这三颗石头却明显是有人刻意摆在那的,整整齐齐排成一列,在石头下面甚至还有树叶垫着。 黑石! 崔文子虽然是头一次见到这个标记,但那个名字却立刻就蹦到脑子里了。 他掏出酒葫芦又灌了一口,苦笑道:“你们这帮杀手还真是无孔不入,我都已经跑到这来了,居然还是绕不开!” “嘻嘻,先生也很厉害啊!这几日连杀了黑石十几个高手,难怪公子会这么小心在意。” 一个妩媚妖娆的声音从草丛中传出来,那媚态入骨的声音饶是崔文子也不由得为之一荡。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笑盈盈的走出来。看她的穿着打扮与中原各国迥异,短袖花裙倒是和百越之地颇为类似。 那姑娘相貌姣好,身上的银片叮当作响,手里还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若是在其他地方遇见,崔文子肯定也会感叹自己艳福不浅,然后装模作样的偷看两眼。但这个时候,他心里却只有紧张和冰冷。 崔文子小心的向四周打量,却并未发现有其他的埋伏杀手。可他的心不但没有踏实下来,反倒觉得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崔文子掂了掂酒葫芦,苦笑道:“姑娘!我认栽了,也难为你深更半夜的在这林子里等了我半宿,我跟你回去。不就是见个面吗,正好我也有好多问题想和你们公子聊聊!” 思考再三,崔文子决定还是想服软吧,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相与的角色。但对面女子却只是娇笑道: “我叫蓝凤凰!等先生下地狱的时候,阎王老爷问起的时候,您可千万别忘了。” 崔文子猛然一惊道:“怎么!你要杀我!” 蓝凤凰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啊。” 对什么对啊! 崔文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那个国师的命令?他怎么敢杀我,难道他不想再回到未来了吗?” 蓝凤凰有些不明所以的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他交代过,若是先生非要赶往三川郡不可,那就不用多废话,直接格杀勿论就行。” 崔文子眼瞧着这女子说起杀人,那表情淡定的就跟喝凉水似的。心里就知道,她虽然对中原文化不甚了解,但却绝对不是个少不更事的山野姑娘。 “那我不去三川郡了,我们一起回去见你家公子如何?” 崔文子知道今日恐怕是难以善了了,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手却悄悄伸到背后摸起短剑。但他却不知道,这点小动作早被蓝凤凰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她轻笑一声道:“这恐怕不行。” “喔?为什么?” 崔文子一面虚以委蛇,一面慢悠悠的往前走。他的醉剑注重身形和步法的配合,在杂草丛中便难以发挥最强力量。再往前走十步,只要走出杂草密丛,他就有一战的把握! 可就在这时,蓝凤凰却把手里的灯笼略晃了晃,笑道:“因为我已经在杀你了。” 什么? 崔文子先是一怔,但接着便反应过来:这小妮子多半是下了毒! 难怪他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头昏脑胀,情绪也莫明的极为烦躁。崔文子本身就是个医生,自然也精于用毒,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个瓷瓶也来不及细数,直接拔开塞子就把药丸往嘴里倒。 蓝凤凰就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止。 一则,蓝凤凰并不是以武功见长,甚至身手还未必及得上连绳,贸然强攻很可能会中了诱敌深入的计策。 二则,她用的是剧毒无比的七芯海棠,这种毒药不但无色无味,而且中毒之后也只有七芯海棠的花粉可以解毒,当初江生不知靠着它阴死过多少武林高手。 同样作为一个用毒大家,蓝凤凰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小期待,崔文子这世外高人能不能给七芯海棠多研究一门解药出来。但她的这份希望显然是落空了,崔文子连着吃了两瓶解毒丹,脑袋却依旧越来越沉,甚至眼前都有些模糊发黑。 好在七芯海棠虽然是天下奇毒,但发作起来却并没有金波旬花那么剧烈。这个时候崔文子也顾不得身中剧毒,趁着手脚还没有失去知觉,拔剑就往前冲。 “纳命来!” 崔文子一剑劈开身前的杂草,正准备飞身强攻,夺取解药。但蓝凤凰却不慌不忙退了几步,嘴里猛地吹出一声哨响。 数道模糊的影子立刻从草丛里扑出来,崔文子来不及反应,急忙挥剑乱砍。秫秫几剑,只觉迎面几滴水溅在脸上,又凉又腥。 是血! 崔文子定睛一看,原来刚才伏在草丛里是几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虽然已经被砍成几段,但身子却还在地上翻滚扭曲着。 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随着蓝凤凰口哨响起,无数毒物从草丛里钻出来,除了毒蛇,还有蜈蚣,蝎子等各类毒物。这些磨牙吮血的家伙,从四面八方一起涌上来,隐隐的把崔文子围在中央。 “百越的巫蛊术?” 豆大的汗珠从崔文子脸上滑下来,被深夜的冷风一吹,更让人感觉浑身冰凉。当初中了连绳一记凝血神爪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自己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了,但这次他却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他勉强提起精神,往左面一闪,身前的毒蛇也立刻飞扑拦住去路,同时背后的蜈蚣蝎子立刻就爬到他刚才的位置。这些毒物如同是被训练过,隐约间已经依照五行之势形成一套极为牢固的阵法,靠武功逃脱纯粹是妄想。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雄黄之类的药物驱赶,可谁会恰好在这个时候带雄黄呢? “修道者本就是逆天争命,千劫百难。想不到我机关算尽,终究还是败在国师的手里!” 七芯海棠的药性终于开始发作,崔文子只觉眼前一黑,手里的短剑无力的掉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小川,,,,不知你的运气如何了,,,,,,” 第187章 盘古的履超 “老崔!!” 易小川大叫一声,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喘着粗气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才略松了口气。就在刚才,易小川做了一个很不吉利的梦,他梦见崔文子倒在一片昏暗的林子里,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蛇虫鼠蚁,整个人都被啃得血肉模糊。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后怕不已。 “还好是个梦,,,,这个臭老崔也不知道醉死在哪个温柔乡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易小川随口抱怨了两句。他自己整日醉生梦死的,除了喝酒就是睡觉,也没个白天黑夜,只觉得崔文子这一去已经离开很久了,但具体是八九天还是十几天,就连易小川自己也分不清。 他擦擦头上的冷汗,惊魂未定的想找口酒喝。可崔文子酿的几坛子好酒早都让他喝光了,易小川翻箱倒柜的也发现半滴富余。正当他大失所望的时候,一不小心突然撞翻了墙边挂的破木箱子。 箱子当啷一声摔在地上,盖子歪在一边,露出里面一抹明黄的颜色。易小川好奇的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本陈旧的帛书,封面上还写着几个古朴的篆字。 “盘古履超录?” 易小川之前为了研究青铜宝盒的秘密以便于返回现代世界,着实对商周春秋时期的字体下了不小的苦功,所以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几个燕篆。而恰好他的哥哥易大川平日里也痴迷古棋,所以他也知道:这“履超”是远古时期的一种棋术,相传乃盘古大帝所创。之所以叫“履超”,乃是取意,每下一步棋都可以超过天下所有人。 易小川摇头笑了笑:“嘿!没想到这个老崔平日了疯疯癫癫的,居然还是个会下棋的人。” 刚才那场噩梦惊的易小川睡意全无,他索性读读棋谱来解闷。翻开帛书,首先入眼的就是一副棋盘,棋盘纹路按照奇门八卦设计,内藏两仪四象,周围还标注着天干地支,对应着赤道和黄道的轨迹。 这副棋盘比天下间任何一副棋都要复杂百倍,易小川光是看着就感觉两眼发昏。但仔细一看,却猛然发现这秘籍上所记载的居然是修炼心法,而且与崔文子之前传授给自己的醉剑同出一脉。 只是相比于自己所学的那三招两式,这本秘籍上所记载的武功可谓精深之极。 盘古履超经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密录,其内容繁复博大精深,光是武功的招式变换就已经丝毫不在独孤九剑之下。后面更包含了无数上古修仙者参悟流传下来的奇门八卦,阴阳五行,常人想要初窥门径,非要下十几年苦功不可。 易小川哪有那个毅力? 他本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懒怠性子,在练武的劲头上甚至还不如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起码令狐冲遇到些新奇的剑法招式还会见猎心起,而易小川却是除了偷奸耍滑还是偷奸耍滑。 刚才好不容易提起的那点兴致顿时就被消磨没了,随手便将秘籍扔在了桌上。 重新躺回床上百无聊赖之间,易小川不自觉的又想起了玉漱。也不知道她在皇宫里过的怎么样,一个人背井离乡的,肯定很难受,,,,,我要去咸阳找玉漱! 易小川下意识的略过了某些事情,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心念一起,易小川的心绪就跟一团烈火似的熊熊烧起。他甚至来不及等天色大亮,便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行李物件,给崔文子留下一封书信后,便匆匆上路了。 咸阳距兰池不过百里,轻装快马不日便到。 只是易小川想见到玉漱却没那么简单。须知皇宫大内向来戒备森严,易小川虽然最近功夫见长,但也只能趁着夜色勉强摸到内务府那种不紧要的去处。而玉漱公主深得嬴政宠爱,那老头平日里一个月有十几天都是睡在她床上,侍卫们对其寝宫的防守自然格外严密。 易小川在外面一直转悠了三天,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偷溜进去。 这天他又无功而返,正闷闷不乐的走在街上,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叫自己名字。易小川回头一看,只见个魁梧雄壮的汉子直奔他跑过来,还没等反应就一把搂住肩膀大笑道: “好兄弟,真的是你啊!大哥可想死你了!” 易小川这才看清,对面这人竟是他的结义兄弟,日后的西楚霸王---项羽!而他的那个便宜师父项梁,也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他。 “羽哥!师父!” 易小川先是一喜,紧接着便脸色一凝。这两个家伙现在貌似还是个通缉犯来着,上次在法场大杀四方的时候,可是把他给吓得不轻。易小川连忙左右看看,四下里没有捕快注意。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们怎么跑到咸阳来了!这里到处都是官差,万一被认出来,你们跑都跑不出去!还不快走,,,,,” 项羽看他做贼似的模样,不由笑道:“小川,你放心吧!这次我们到咸阳,可是被大秦世子堂堂正正请过来的!” “请?” “不错!” 一旁项梁见小川还迷糊着,便笑着解释道:“这次举贤堂的扶苏公子檄文天下,广邀六国的贵族豪杰到咸阳应征。这次凡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不但可以免除身上的罪责,还能直接入朝为官呢,,,,怎么,难道你不是为了这个才来咸阳的?” 项梁有些纳闷,他记得易小川当初离开师门是因为思家心切,所以才急于动身前往燕地寻找什么汤巫山。可现在他却莫名的出现在了咸阳,项梁还以为他也是奔着举贤堂来的呢。 “我,,,,” 易小川有些语塞,他怎么敢说自己为了勾搭秦皇的老婆才来的咸阳?项梁那臭脾气不打死他就怪了! 项梁也不细问,拍着易小川的肩膀道:“别管是为什么了!既然赶上了那就是老天也帮忙。小川,现在你把其他的事情都放在一边,赶快跟我们一起去举贤堂。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和羽儿出人头地的时候到了!” 两人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易小川直奔举贤堂。而易小川压根就没什么封候拜将的心思,但却也拗不过项家叔侄的盛情,只得撇撇嘴跟在后面。 项家曾是楚国极有名望的大贵族,刚一到举贤堂里面就有不少早到的六国贤才上赶着过来打招呼,项梁笑着一一拱手回礼,谈笑自若。而到了测试文彩武功的时候,项羽更是力压群雄,仅凭着一双拳头就将众人打得心服口服。 “好功夫!” 正当项羽将最后一个竞争者打飞场外的时候,内堂里突然传来一声喝彩。只见一翩翩公子信步从里面走出来,正是举贤堂的主事---扶苏公子。他抚掌大笑,转头对身后的蒙毅道:“六国贵胄中果然卧虎藏龙,这位项兄的身手怕是不在蒙将军之下啊?” 众人一听,原本集中在扶苏身上的目光顿时转移到他身后那位魁梧将军身上。 大秦名将蒙恬的胞弟,初出茅庐便凭一己之力扬威于图安,在金殿上力压数十名武士,一举多得“大秦第一猛士”的称号,,,,,无数事迹加起来,已经让蒙毅身上披上一层传奇的色彩,成为诸多习武之人的偶像。 更何况始皇帝嬴政委任蒙毅组建“新军”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这次举贤堂选拔出来的良才也多半是发配到他麾下效力,众人如何不上心?就连一向高傲自负的项羽都有些跃跃欲试,要不是项梁在后面偷偷给他一脚,他这愣头青差点就要口无遮拦的要蒙毅单挑比武了。 但蒙毅此刻却没有接扶苏的话茬。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项羽身后,虽然那人正拼命的缩着身子往后面猫,还用袖子挡住了脸,但蒙毅还是一眼认出,此人就是易小川! 怎么,当初那一掌居然没有打死他? 蒙毅的武功身兼百家之长,且具得其妙。他对自己的掌力有绝对的自信,就算对手的身子是生铁铸造,也得被拍成两截。但此刻易小川却活生生的站在眼前,着实让他有些诧异。 而蒙毅更担心的是,易小川现在来到咸阳究竟有何目的。是单纯的来寻找玉漱公主,还是与崔文子联合意图破坏公子的计划? 在江生掌握大秦的计划中,借助蒙恬护弟狂魔的心理顺势取得兵权,是很重要的一环。而这一环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蒙恬并不认识自己的弟弟,而是仅凭虎符纹身识别。如今易小川半路杀出,无异会给计划多出很多变数。 “蒙将军?” 扶苏有些奇怪的唤了一声,蒙毅这才缓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向扶苏赔罪道:“末将见此将才心中喜悦,这才略有失态,还请公子恕罪!” 蒙毅没有当场发作,躲在后面的易小川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 “呼-----,还好他没认出我来,不然可是插翅难逃了。” 当初在两国边界时,易小川可是亲自见识过此人的威能。图安国的金将军也算是个骁勇善战的汉子,即使比不上项羽起码也能对战几个回合,可他在蒙毅手下却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那蒙毅甚至都没有使出什么招式,仅凭一只手轮动长枪,就把金将军压制的死死的。 蒙毅如神兵下凡似的威压,至今还让易小川心有余悸。他顾不及和项羽叔侄解释,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扶苏和蒙毅身上时,转身就一溜烟的跑出聚贤堂。 见易小川离开,蒙毅反倒松了口气。 这小子出现的太过突然,一时间他也没有太好的应对法子。有心视而不见吧,未免太过刻意了;可当场道破易小川身份再把他当场拿下,万一挣扎中把那虎符纹身露出来,事情就大条了。 易小川却不知这是个麻杆打狼两头怕的局面,他悄悄离开正给了蒙毅可乘之机。 蒙毅一面附和扶苏招揽项羽,另一面却不着痕迹的朝身边随行参将使了个眼色。此人是黑石安插在他身旁的眼线,专门负责情报的传递,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却说易小川胆战心惊的走出举贤堂。虽然只是几步路的功夫,但却吓的他后背冷汗直流,生怕蒙毅在背后突然大喊:“站住!不许动!”。好不容易战战兢兢的走出门口,他也顾不得什么旁人眼光,迈开大步撒丫子就跑。 “嗨呀我去!累死我了!” 一口气跑出了三条街,易小川上气不接下气的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他累的扶着墙直喘,正打算给自己伪装一下改头换面离开咸阳,却突然发现十几个秦军已经不知不觉间堵在巷子两头,为首那个将军似乎还有些面熟。 易小川正恍惚间,只听那将军一声冷笑。“你好,我叫章邯。” 朝后面随手一挥,十几个魁梧壮硕的秦军拎着木棍和铁链子立刻朝易小川扑过去。巷子又窄又高,那十几个铁甲秦军就跟跟个坦克似的逼上来,易小川辗转腾挪的醉剑功夫根本来不及施展就被扑倒之地,难上加难,强人所难。 “什么情况?” 章邯正打算先下手为强,拔刀割下易小川胸前的纹身以绝后患,可一把扯开胸前的衣襟却只见到光滑白皙的皮肤,蒙毅口中的虎符纹身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干什么!” 易小川还以为他要一刀捅死自己,吓的跟个小鸡子似的。身子猛地一挣,差点就要把搂胳膊的秦军甩飞出去。章邯眉头一皱,匕首倒提照着脑袋狠敲一下。尖叫声戛然而止。 章邯左右看看,确认四下里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这才转身道:“把人犯带到军营里去,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及,违令者斩!” “诺!” 秦军凛然领命,利索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大麻袋,麻利的把易小川五花大绑塞在里面。他们都是军中的精锐斥候,抓捕敌方活口的流程简直不要太熟练。要是没身上那盔甲,说是职业拍花子都有人信。 第188章 定计 江生得到消息的时间要更晚一些,因为他此刻正在咸阳百里之外督造直道。 秦朝时有两项非常著名的基建工程,那就是南方的驰道和北方的直道。驰道早在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第二年就已经开始修建,主要是以咸阳为中心向四方修建出巡的车马通道;而直道却是纯粹的军事用途,南起林光宫北至九原郡,为的是防范北方匈奴侵扰,实现骑兵的快速调配打击。 这条道路在大秦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用蒙恬在朝堂上的话说就是:“十袋粮食从东北各郡到北方长城需要六个月,而且十袋子粮食也只剩下两袋子。而修好直道后,工期则只需要一个月。到时从咸阳派骑兵去长城,也只需要一天一夜便可抵达战场。” 修筑直道的活是蒙家军负责的,但因为李斯素来与蒙恬不睦,总是在徭役和材料上卡脖子,再加上蒙恬又要时常领兵在外,难以兼顾,所以这条道路在历史上直到秦始皇驾崩也没修完。 为了不影响后续的割草计划,江生只能亲自上阵,以监造师把这差事从李斯手里要下来。这近乎呛行的举动差点没把老家伙气死,但架不住江生在秦皇面前花言巧语,再加上玉漱公主吹几下枕边风。这常人看来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好歹总算是落到江生手里了。 言归正传,却说连绳深夜暗入行营,将咸阳中的事情一一说明。江生听说易小川还活着时也是极为诧异,但转念一想这家伙在电视剧里接连经历瘟疫垂死,遭遇兵祸被俘敌营,连着玉漱的马车一起摔落悬崖,后来还曾被伏击胸膛中箭,,,,,这么硬的小强命,能逃出生天倒也在情理之中。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关心一下蒙毅是如何处置这个烫手山芋的? 连绳立刻回禀道:“我们猜测易小川身上可能还有未知的秘密,所以没有杀他。李由死后,蒙毅就保举章邯继任三川郡守,为了防止蒙恬发现异常,他让章邯把易小川带到三川郡军营里秘密关押了。” “做的不错!” 江生点点头,虽然死人的嘴才不会泄露秘密,但这么处理基本也算是解决后顾之忧了。原本计划对易小川下死手,也只是不想在这家伙身上多费心血。归根结底,江生在大秦最大的对手并不是易小川这样的穿越者,也不是蒙恬和李斯那些大秦重臣,崔文子和那神秘莫测的北岩山人才是黑石的心腹大患。 江生之所以没有大刀阔斧的对大秦帝国下手,多半也是忌惮这个世界那神秘的修真人士。所以当蓝凤凰顺利截杀崔文子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就这? 堂堂修真者居然就这么被武侠世界的毒药给弄死了,连骨头都被啃的不剩。这不由的让江生升起一种错力的感觉,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名言:我还没发力,你就倒下了。 连绳见江生沉默不语,便知道易小川多半是已经躲过了杀劫。此事议定,他小心翼翼的向江生问道:“公子,如今崔文子已死,那汤巫山那边是不是也要动手了?蓝凤凰和英布已经率领黑石杀手先行赶往燕地待命,只待公子传令便可一齐下手!” 汤巫山,神话世界一切谜团的发源地。 在原本神话剧情的末尾,高要和易小川经历一个甲子的沧桑变化后重返汤巫山,那个看门的老者随手就将可以穿越时空的青铜宝盒给抬了出来。而他训练出来的五行使者,更是带着能够打开宝盒的钥匙潜伏千年,一代又一代的守护着传承。 直到两千年后,易小川的家人们重新聚集金、木、水、火、土五大家族,这才给神话的故事画上一个句号。 “不!” 江生思考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之前的胜利来得太顺了,他心里总有那么一股不托底的感觉。“黑石的势力还是太薄弱了,拢共就那么几十个杀手,高手也只有你和蓝凤凰两人。不出意外的话,汤巫山就是那股神秘力量的老巢了,光凭黑石办事我不放心。” 江生这话几乎是在当面质疑连绳的能力和部署,但连绳却出奇的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 连绳不是丁修,十几年的沧桑变化已经把他最后一点骨头给磨平了。更何况这次的对手也并非常人,面对那些神神叨叨的玩应,就连连绳自己也有些不托底。 他试探的问道:“那公子的意思是让蓝凤凰暂缓动手?” “当然不是!” 江生又摇摇头道:“崔文子的死讯瞒不了多久,说不定那些人现在就已经有所察觉了。我既然已经先下手为强,自然就要斩草除根!” 那你到底碰不,,,是打不打啊? 连绳心里有些发蒙,这就好像打麻将的时候,自己手里有听又奔着开杠的情形,怎么做都是两难。好在江生也没打算卖关子,他遥遥的往咸阳方向一指,连绳立刻恍然道:“公子想要蒙毅将军亲自走一趟?” 蒙毅的能力自然是没的说,如果连他都摆不平的话,那这场仗也就没有必要打下去了。连绳心中稍安,这才想起此行还有项最大的收获忘了提。他连忙从怀里掏出章邯缴获的那本帛书,献宝似的递给江生。 “盘古履超经?这名头起的可是够响亮!” 江生看见帛书上的封皮便哑然一笑,大多古代异人假托仙家传承无非是黎山老母或者九天玄女,最多也就是靠上个真武大帝。这家伙倒好,直接把盘古大神给搬出来了,难不成练成一副棋谱就能开天辟地不成? 不过这毕竟是拿到手的第一本修仙秘籍,虽然目前江生还对其功效存疑,但也不妨练练试试。他随手打发了连绳星夜赶回咸阳传信,自己就开始饶有兴致的翻读起来。 第189章 汤巫山 汤巫山,燕地以北的一座不知名土丘。 此山既没有五岳的清奇壮美,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出了燕地几百里外甚至都不会有人知道这山的名字。说起来此山的环境也算清幽,在此地结一处草庐隐居,倒也颇有卧龙避世的风韵。 但今夜这股清幽的风韵却被彻底染上了一层血色。无论是地上怒目狰狞的尸体,还是四下各自疗伤警戒的杀手,无不彰显着此处刚刚爆发过一场极为激烈的血战。 一条金色的小蛇顺着青石蜿蜒而上,轻巧的爬进蓝凤凰的窄口袍袖中。她顺势抹开青石桌面上的血迹,接着月色仔细观摩上面古朴的纹路和铭文,轻笑道:“这不是那个叫履超的棋盘吗?看来公子所料不错,那老醉鬼果然和汤巫山脱不了干系。” “他们当然是一路的!如果咱们和公子没有出现的话,说不定那老匹夫现在已经让易小川和玉漱公主再续前缘了。凭他一个孤家寡人怎么可能事事料敌于先,要不是背后有庞大宗门支撑,难道还真当他是神仙不成?” 连绳掏出身上常备的金创药,咬着牙撒在手臂的伤口上。他这次多少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虽然江生的命令是让蒙毅负责斩草除根,但这位大秦将星为了尽量不节外生枝,蒙毅还是极为保守的选择让黑石杀手先行上山探路。 一则,此刻蒙毅的身份依旧是扶苏公子的死忠,此刻还不宜和国师江生产生过多瓜葛,更不能被人发现他和黑石组织的联系。毕竟蒙家军的兵权才是江生最大的底气,也是后续计划的保障,这点不容有失。 二则,汤巫山极有可能是崔文子一伙的重要据点,甚至青铜宝盒此刻也放在这里。如此宝物,万一在乱军之中被那个不长眼的家伙给贪墨了,亦或是被哪个忠心皇室的家伙偷偷上报给嬴政,那江生肯定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综上所述,作为最强武力输出的蒙毅并未直接参与这场围剿突袭,反而是坐镇中军借着剿匪的名义不知在哪猫着呢。只有蓝凤凰和连绳率领着黑石招募训练出的几十名杀手,趁夜冲进草庐。 对于这个安排,连绳之前并没有什么异议。 毕竟说法完全在理,而且江生之所以派蒙毅过来,更多的也是为了当“最后杀手锏”来用。杀手锏嘛,自然是能不用就不用。 退一步讲,连绳也没有和蒙毅讨价还价的余地。在资历上连绳虽然是江生麾下元老级的人物,但随着江生在诸天寰宇中不断成长,连绳的那点能耐已经越来越跟不上步伐了。如今的他只能靠着经验和忠心,勉强算得上还有用,但论及地位已经远远比不上蒙毅这位天纵奇才的新贵。 但问题是这场突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草庐中的并不只像易小川和高要最初拜访时那样,只有一个年幼小童留守,而是隐伏上百名武艺高强的青年剑手严阵以待。这帮人平时也不知是藏在哪个山洞里避世去了,看见草庐遇袭后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来,连绳半年来苦心训练出来的杀手一时间竟被打的节节败退! 好在黑石里还有个沉稳果毅的将才英布,第一时间不顾生死的抡开大斧杀出一条血路,避免黑石杀手被合围包抄的下场,又顺势给蓝凤凰争取出布置毒蛇阵法的机会,这才让连绳带人反败为胜。 连绳包扎好了伤口,捡起地上被砍断的长剑,冷声道:“看这帮小子的剑法,就知道肯定是崔文子教出来的。虽然没有醉剑歪歪扭扭的姿势,但出剑的手法和路数是做不得假的。” 蓝凤凰有些好奇道:“你是说这帮人都是崔文子的徒弟?” “可能是徒弟,也可能是徒孙。等把这几个小子的嘴撬开,我们就都知道了。” 说着,连绳便转头看向不远处几个被活捉的人。而这帮人倒也极为硬气,为首那个连胳膊都被连绳砍掉半截,此刻失血过多脸都一片苍白,却依旧咬牙切齿的厉声喝骂:“你们这帮旁门左道,休想从我们这知道半个字!我师祖乃是仙人下凡,肩负拯救苍生之命,尔等休想让我们背叛!那长生不死之法,我们誓死,,,,,,” 这小子怕是个傻子吧? 连绳都有些愣了,但转念一想就有些哑然失笑。他见惯了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旁门左道,远的白莲教不说,就连笑傲江湖里日月神教不也天天嚷嚷着什么文成武德、泽被苍生的口号,瞧这愣头青的样子怕是已经被崔文子给忽悠瘸了,被当做工具杀手还不自知,整日做着白日飞升救民水火的美梦呢。 对付这种蠢货,根本不急于一时。甚至都不用上刑,使点激将法就完了。连绳只是转头对麾下杀手道:“活口全部敲晕,连同草庐里的书籍竹简一起,统统打包带走!” “我们就这么走了?”一旁蓝凤凰有些诧异,“我看见逃走的那帮人身上好像带着包袱呢,万一里面装的是青铜宝盒怎么办?” “你还怕他们飞了不成?” 连绳冷笑一声,捂住隐隐作痛的胳膊道:“他们会逃走,只是不想玉石俱焚罢了,真要判个生死的话我们未必占便宜。再者说我们把脏活累活都干完了,他董天宝要是再抓不住几只耗子,他在大明朝就真是白待了!” 话分两头,且不提连绳这边是如何失落不忿,单说那几个从草庐中逃出生天的崔门弟子。 几十个带伤的年轻人护送着草庐中抢出的青铜宝盒,一路专捡着隐蔽偏僻的路径潜行,仗着自己对此处地势了如指掌,七拐八拐总算甩脱了后面追击的黑石杀手。确认安全后,他们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其中一人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些杀手莫非就是师祖前日传信时,让我们提防调查的黑石?那,,,,” 众人一阵默然,因为师兄弟几个都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虽然现在还摸不清这帮人的身份来历,但有点可以确定:他们师门当中最先暴露的就是师祖崔文子。而现在这帮杀手都已经一股脑的扎到汤巫山来了,又怎么可能会放任崔文子在外逍遥?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在众人心头升起。 “不会的!”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的时候,最为年长的那名弟子突然低声断喝。“纵然这些杀手训练有素,但师祖是何等人物,又怎会怕他们?这帮杀手里最厉害的不过是那白头发老头,可就连他还不是被我们师兄弟几个伤到了要害,凭师祖的能耐普天下有谁能伤的了他?” 是啊,崔祖师可是传承盘古大神的修真仙人!纵然当世灵气消散使不得神通变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凡夫俗子又怎么伤的了他? 一众弟子顿时恢复了几分生气,心神也放松下不少。 其中一人又问道:“师兄,师祖临行前曾交代我们守护好宝盒,静待两个天命有缘人上山。现在草庐被毁,师兄弟也只剩下我们几个,该怎么办啊?” “这倒是个问题,师祖他云游四方行踪飘忽不定,一时间也难以寻找,,,,,” 那年长弟子也有些犯难,但很快就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沉声道:“其实师祖在临行前曾向我透露过大师兄的闭关所在,只是事关机密我未曾与你们提起。但现在事从权宜,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我们先带着宝盒去找大师兄,请他出山主持大局!” “你是说张师兄?” “那就好了,张师兄他智计百出,一定有办法!” 人突遭大难时,最可怕的其实并不是蒙受了多大的伤痛灾难,而是对前路找不到方向的手足无措。现在知道该如何行事,众人心里也就升起了新的希望,原本疲惫不堪的身子也仿佛生出一股使不完的劲。他们连夜下山,劈开杂草丛生的小路,又急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走到了平坦的大路上。 但就在这时,他们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微微的震颤,远处更是响起惊雷霹雳般的响动。众人惊异的回头望去,借着拂晓的微光,只见大路尽头正有一队精锐骑兵朝这边突袭冲锋! 骑兵!这里怎么会有骑兵! 就连平素最为沉稳的弟子现在也不淡定了,要知道骑兵的杀伤力在这个世上几乎就代表着无敌,在军队冲锋面前他们手里的三尺长剑和块废铁差不了多少。 那弟子当机立断,“分头撤!能活下来的都到北岩山那边汇合!快!” 想要抱团抵御骑兵那就是找死,凭他们几十个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够人家两个回旋扫荡的,这个时候赶紧窜进林子四散逃命才是正理!一大帮人呼啦一下散成一片,除了几个武功最高的还围在宝盒四周护卫,其余的人全都开始四散逃命。 他们的选择没有错,但可惜的是这次遇上的对手却是蒙毅。 在大明朝的时候,蒙毅坐拥河洛大军时最常干的就是扫平各地烽烟四起的流民草寇。对于这些人的反应甚至套破路线,他早就已经谙熟于心。只听背后一阵号鼓响动,骑兵立刻分成两队左右包抄,同时挺身弯弓就是一阵箭雨急射。 黑羽箭队,当年曹少卿指挥东厂训练出的最可怕的杀人机器。在曹少卿死后,还曾有少量被刘瑾收编入河洛大营,最后成为董天宝扫荡四方的王牌。 黑衣,快马,犬齿倒钩箭!这三样东西曾是大明江湖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而这支军队如今又在大秦复生了! 无数弟子尚未回身反抗,就被乱箭射成刺猬。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连匆忙躲进林中的漏网之鱼也被伏兵拖出来五花大绑。 蒙毅看了一眼那古朴无华的铜盒,压住心中的热切。冷喝一声:“将这群叛逆全部枭首,收兵回营!” 第190章 北岩 北岩山人之所以叫北岩山人,其实并非是世上真的有座北岩山,而是因为他修炼隐居的山洞面门朝北,故此别号“北岩”,而“山人”只是隐士的代号罢了。而北岩山人真正的隐居之地,其实是皇陵所在的骊山深处。 自从执掌大秦权柄之后,江生就曾数次派人搜寻过这山洞的下落。但因为这山洞隐藏的着实隐秘,而且皇陵周围戒备森严很难派出大批人马搜山,所以才始终了无音讯。直到这次突袭汤巫山成功,才终于拿到了山洞的确切方位。 “就,,,就是这里了。” 数日前还强硬悍勇的崔门弟子已经被酷刑折磨的彻底没脾气了,鼻青脸肿的指着一处隐秘黑暗的山洞,唯唯诺诺道:“大人,,,我师兄就隐居在这洞里,里面岔道枝蔓庞杂要是没人引路,肯定会迷失在岔路里。” 江生撩开洞口的杂草藤蔓,只见里面黑漆漆一片,洞壁又窄又矮仅能容两人并肩而行。于是回头对连绳等人道:“你们在外面守着吧,我进去看看。” 说罢便押着那位领路的倒霉鬼进了山洞。 若是换个地方江生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进来,毕竟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武功高并不代表没有风险,尤其是山洞中昏暗狭小随便哪个地方设置个机关,都会很麻烦。 江生很清楚的记得,这个山洞在后来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那就是有此打通皇陵,释放里面被秦皇殉葬的七十五万民夫。而且在神话故事的最后,玉漱公主也是由此被妒火中烧的吕雉逼入皇陵,如果山洞里真的有什么具有杀伤力的机关,易小川又怎么会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 而江生之所以亲自来到骊山,却并不只是此地平稳,所以来走过场。毕竟混到他这层面,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亲自出手了。之前问题最核心的崔文子都不值得江生亲自出手,区区一个漏网之鱼有多个啥? 主要还是前面那垂头丧气的家伙说,北岩山洞里推演天宫阵图的人叫张良。 没错,正是历史上运筹帷幄、下邑奇谋的张良,后世大名鼎鼎的留候。历史上关于张良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那就是他曾在沂水圯桥遇到一位神秘莫测的老翁,并屈尊降贵的为他拾起鞋子并亲手穿上。而那老人也由此对张良极为欣赏,并在第二日亲自传给他一本“太公兵法”,称“读此书则可为王者师”。 这本是江生在死而复生以前耳熟能详的故事。但在这个世界却有了少许的偏差,那老人从隐身岩穴的高士黄石公摇身一变成了酒鬼崔文子,而那太公兵法也变成了履超经。 所实话,从崔门弟子口中拷问出这一消息的时候,江生其实并不意外。毕竟他当初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曾换过不少马甲,而故作高深引人上钩这种事,他更是从绣春刀一直干到神话。 只是有一点。张良、萧何、韩信并称“汉初三杰”,而今萧何已经是江生手下的左膀右臂,韩信更是被蒙毅彻底笼络到麾下,唯独这张良尚孤悬在外。如今既然知道他的下落,那就不能不亲自过来看看。 在洞中蜿蜒曲折行了约莫半里路的功夫,江生终于看见眼前豁然一亮,却是一处极为宽敞干燥的石穴。而当中正有一人借着微弱的烛火趴在石桌上推演测算着什么。 没有想象中的羽扇纶巾、面如冠玉,也没有传说中的仙风道骨、贵胄之气,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文士毫无形象的趴在昏暗油灯下,甚至他的头发里还裹夹着一根枯黄的草梗。 张良见到有人闯入山洞先是一愣,但大略扫了一眼同门师弟,便失落的叹口气道:“行路多艰百里半九,师父机关算尽,没想到到头来终究是没有扛过这一劫!” 听张良的意思,似乎是已经笃定崔文子已死了。 其实这一点倒并不难猜。因为这座山洞近处皇陵,乃是崔门最核心的秘密所在。江生能来到这,本就代表着很多事情。 随着黑石摧枯拉朽似的绞杀围捕,很多原本躲藏在神话故事之中的秘密也逐渐浮出水面。首先便是以崔文子为首的汤巫山一脉确实是想利用易小川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为了这个计划顺利实施,易小川、高要、玉漱公主、乃至整个大秦帝国将成为牺牲品。 而这个核心的计划,便是要借众人之手修建并封闭天宫,也就是如今正在修建的秦皇陵墓。 江生走到近前,拿起陵墓设计图仔细观看。虽然尚未完全设计完成,但有的时候摆脱成品的第一印象,零散的模型雏形反倒更能洞悉设计者的本意。观看许久,他才哑然笑道:“汇聚天地命数,蕴养阴阳五气。崔文子为了羽化飞升,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张良淡淡道:“天地灵气消散,封神之路断绝。想要不死不灭,只能如此与天争命。” 兴许是知道自己小胳膊小腿在江生面前不够看,张良并没有丝毫阻止江生窥视的打算,反倒略带无奈的解释道:“从商周以来,天地间的五蕴灵气急剧减少,修仙炼气者纵然天赋異稟,最后也只能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故而多年以前,良便突发奇想,可否借助配合风水命数之法,蛰伏假死积攒灵气,而后一举飞身成仙!” 果然是飞升成仙,除此之外似乎也真的没什么东西能值得修真者如此费劲心机的谋划。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江生那般的机缘能够肆意翱翔诸天,当天地进入末法时代的时候,大多数人除了不惜代价拼死争命外,更多的是如上一任北岩山人那样在天劫中饮恨当场。所以崔文子和张良才会另辟蹊径,费劲心机的把秦皇陵墓变成一座巨大的风水阵法,以天星陨铁为核心,吸取九州两千年气运,以求白日飞升。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代价极大且风险极高的计划。但这却是他们唯一的办法,而且事实也证明,如果没有江生突然乱入的话,依照神话故事的继续发展,这师徒二人多半就成功了! 而在看到阵图和旁边那密密麻麻的注释之后,江生也终于明白崔文子为何会对自己合作的邀约不屑一顾了:这阵法吸收的灵气就够两个人用的,把江生拉进来,就得把一人踢出去。张良和崔文子都不会甘心做弃子。 第191章 朝会 始皇三十二年,这一年大秦的朝堂上发生很多事。 蒙毅亲赴燕赵之地招募勇士,组建新军十五万众,于蓝田大营驻军操练。 有海外方士携“仙书”而归,始皇帝观之得“亡秦者胡也”五字。 恰逢戎狄起十五万兵马叩关长城,始皇帝心中愈恐,责令蒙恬率兵北上御敌,不胜不归。 国师江生督造直道修建有功,升卫尉,官列九卿之一。 二世子胡亥上奏请立“忠义馆”,以寻访天下奇人异士、灵药仙丹。 。。。。。。。。 “哼!这班打不服的狗杂碎,都被蒙爱卿杀了六万先锋铁骑,居然还不知死!还敢再派二十万人马侵犯长城,真是岂有此理!” 嬴政怒气冲冲的把刚送来的战报扔在桌上,震得桌上的烛火都开始摇曳不停。 这一年是嬴政自从横扫六国之后过的最高兴的一年,不但喜得蒙毅、项羽这样不世出的猛将,就连江生所进献的各类农物也都是大丰收,全国上下本该歌舞升平。可偏偏就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的家伙非要往枪口上撞,先是图安,现在又是戎狄,刚过完年关不让人消停。 嬴政揉着有些微微作痛的脑袋,沉声道:“传朕的旨意,让蒙毅率领蓝田大营的新军就地北上,去支援蒙毅,,,,,” 嬴政话音未落,台下便忽然有一人站起来,朗声道:“陛下不可!” 整个朝堂敢在气头上打断嬴政的人也只有丞相李斯了,只见他抱着笏板简单整理一下袍袖,然后才慢条斯理道:“臣听闻戎狄草原去年冬日寒冷,连降大雪冻死牛羊无数,这次率兵叩关多半也是南下中原掠夺粮草物资。如今戎狄二十万大军来势汹汹,臣以为切莫不可与之力敌,而应责令蒙恬据长城天险自守。只要等到戎狄粮草不济,敌寇自然弹指可破。” 李斯与蒙恬素来不睦,这种情况在他儿子李由无端遇刺之后更是愈演愈烈。这位城府深沉的老家伙始终认为,是蒙恬不欲外人染指兵权,所以才暗下死手。如今蒙恬打退先锋的事情已经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怎么能让他弟弟再立功劳? 李斯在朝堂上终究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力,一时间无数文官大臣纷纷附和,就连嬴政听了也迟疑起来。 扶苏见状,赶紧也站起身来反驳:“丞相,即便如此也不妨继续加派援军啊?须知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现在大秦虽有长城天堑,但戎狄的兵力依旧远胜我军。 更何况你刚也说了,戎狄这次远道而来是为了夺粮救命,他们焉能不誓死血战?万一长城被破,那敌军便可沿着直道长驱南下,届时黎民百姓势必死伤无数啊!” “哼!直道!” 李斯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远处默不作声的江生,冷笑道:“世子可知道,我们卫尉大人去年为了修建直道可是征召了整整三十万民夫,再加上蒙恬为了修筑长城的那五十万,和为陛下修建皇陵的七十万,我大秦去年整整有一百五十万的民夫徭役啊!” 扶苏有些不解的问道:“那又如何?” 李斯故作伤感的感叹道:“公子!这些民夫里面可无一老弱妇孺,全都是年轻力壮的劳力啊!他们都去充当劳役,民间就要有一百五十万个家庭只能由妇孺去耕种,而朝廷却要凭空多养着一百五十万张吃饭的嘴啊!” 扶苏有些恍然道:“丞相莫非是说,国库给这次出兵的粮饷不足?” “不错!” 李斯一副少年你很聪明的样子,转而对嬴政上奏道:“陛下,去年虽有国师献上的农种丰收,但毕竟这种新式作物尚未在全国推广,粮食产出的增长并不明显。而朝廷上下除了徭役的开支外,还要加上宿铁刀和甲胄战马的大批量更换,如今国库的钱粮已经捉襟见肘,实在不易全面和戎狄开战啊!” “可,,,,” 扶苏还想为蒙恬分辨一二,李斯却突然回身厉声问道:“世子别忘了!蓝田大营的新军才操练不到三月,更何况直道和长城可都是朝廷花了大价钱建造的,莫非蒙恬没了这群新兵就打不赢仗了?” “好了!既然粮饷不足,那便暂缓派兵吧!” 嬴政看着台下二人针锋相对的样子就是一阵头疼,干脆拍板定论:“反正直道已经修建完成,即使真的形势有变,从咸阳派兵驰援也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先这样吧,退朝!” 朝会以李斯一党大获全胜而告终,扶苏拂袖而去,估计是去给蒙恬写信问计去了。而江生一面感叹李斯深沉老辣,一面却匆忙跟着嬴政往内宫去了。 卫尉,为统率卫士守卫宫禁之官,可带刀披甲直入宫门。江生信步来到后宫,只见嬴政松垮无力的瘫坐在床上,玉漱公主正小心温柔的替他按摩着头部。 嬴政听见脚步声,微微睁开眼睛,见是江生便问道:“国师啊,朕起初修炼你传授的吸星大法时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好像一拳打死个老虎都不费劲似的。可最近却总是感觉浑身空虚乏力,就连脑袋也是不是隐隐作痛,耳朵里也好像有虫子叫唤似的,你快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江生心中冷笑:还能怎么,当然是吸星大法的问题了。 吸星大法的内功极为独特,乃是强夺对手内力为己用,而后存于周身筋脉。换句话说,这门功夫想要靠自身练出内力是很难的。嬴政当初练功时吞吐的那股功力,乃是江生伙同蒙毅趁他打坐入定时偷偷注入体内的。 这段时间,嬴政练功那叫一个勤勉努力,可关键是他筋脉里的内力就那么一点,丹田始终空空如也,想要功力日渐增长,就只能消耗自身的气血精气。所以嬴政看似外壮,实则自身根骨的那点家底也被一点点叨登出来了。 再加上那吸星大法本就内气而行,是对自身隐患极大的功夫。嬴政现在状况只是刚刚开始,再过段时间怕是要疼的死去活来了。 但这种事情江生又怎么可能会照实说,他只是略把脉做做样子,推说嬴政练功插气敷衍过去了。 第192章 忠义馆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由盛而衰的定数。嬴政年老昏聩,已经当初横扫六国的锐气,也压不住朝堂上的党派之争了。 戎狄倾巢而来,眼瞅着大战在即,朝中居然还在计较什么粮草饷银。 江生听见李斯说出这话的时候,差点没气的乐出来,而最可笑的是嬴政居然还答应了!看来当年李信二十万大军伐楚的惨败还是没有给他足够的教训,如此兵凶战危的军国大事,居然要靠着一个不经兵事的文官信口开河。 这件事情不由得江生不重视,实在是北方游牧民族的战斗力不容小觑。万一蒙恬那边有个闪失,虽说那百万生魂照样能凑足了数,但天下苍生因此蒙难着实不是江生所愿。 他阴沉着老脸,出了皇宫后便纵马直奔咸阳城南边的那个“忠义馆”。 其实原本在他的计划里并没有这个所谓的“忠义馆”,以他的能力想要制衡扶苏在朝中的势力,压根就不需要这么个玩应去和“举贤堂”打擂台。随着他麾下的张良与萧何等人不断加官进爵,再加上有蒙毅做内应,扶苏其实已经不足为虑。 靠着吸星大法和整顿军备的功劳,江生已经牢牢的抱紧了嬴政的大腿,根本不怵任何人。 至于嬴政时候,胡亥是否能顺利继位,然后继续充当自己的保护伞,这点其实也不取决于朝堂势力。毕竟胡亥和扶苏能力的差距就在那摆着呢,只要嬴政的脑子没有被驴踢过,就不可能改变主意。 而且事实证明,在原著中哪怕李斯和赵高的联盟闹得那么欢,嬴政在病入膏肓性命垂危的时候也依旧坚定不移的下诏令扶苏回朝继位。只不过当时扶苏和蒙恬具在边关鞭长莫及,而李斯又是个胆大包天得主居然敢偷换遗诏,这才让胡亥阴错阳差得了便宜。 历经诸天种种,尘世间王权富贵对江生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他之所以大张旗鼓的支持胡亥,只是想做出一种假象蒙骗扶苏和嬴政罢了,毕竟一个人毫无欲望却偏偏涉足朝堂实在是太诡异了。 而这次他授意胡亥建立忠义馆,首要的目的却是为了给蓝凤凰、英布等人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毕竟黑石虽然以往行事隐秘,但以后长时间大规模的在大秦各地游走查访,总是免不了要引起帝国的怀疑。 与其后面闹出乱子,倒不如趁着现在嬴政求“仙”若渴的功夫就地洗白。如此一来,还可正大光明的借助帝国的资源和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随着崔门被连根拔起,崔文子和老北岩山人苦心收集的各类上古卷轴和残损法宝也都落到江生的口袋里,但他并不仅仅满足此。老话说得好“破船还有三千钉”,江生就不信这普天之下就只剩下崔文子一人得了上古仙家的传承。 所以他干脆下令,麾下杀手除了连绳曾经露脸挂过号的,其余人等全部由“黑石”的杀手身份转变为“忠义馆”的密探,铺开了量广撒网,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掏出点东西来。 却说江生策马赶回忠义馆,正要派人前往边关向章邯打探消息,抬头却看见项羽正兴高采烈的从里面走出来,也不知道是遇见什么好事了,要是没有耳朵拦着那张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额,,,末将见过卫尉大人!” 项羽看见江生也是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自从那日应征举贤堂后,项家叔侄就从六国余孽摇身一变成了扶苏公子一派的嫡系战将。按照计划他们原本是应该被蒙毅拉拢到蓝田新军中,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为江生所用,但奈何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 随着江生和胡亥联盟的日益膨胀,扶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继位道路受到了一丝威胁。 而这种警惕在江生返回咸阳升任卫尉之后,顿时上升到了顶峰。须知卫尉执掌宫中防务,虽然地位权柄并不算出彩,但却是个极为紧要的位置。尤其是扶苏还偷偷探听到,江生不但与中车府令那老太监关系不错,就连丽妃也曾帮他说过不少好话,几乎是把后宫经营的密不透风。 这下扶苏可就坐不住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万一某天嬴政突然练功岔气嗝屁了,恐怕胡亥那边都进宫继位了,扶苏那边还未必能知道信呢。 为了能在后宫楔进一根钉子,扶苏破天荒的否决了蒙毅的要求,并亲自进宫向嬴政保举,将项羽推上禁卫将军的位置,也就是原著里易小川干的那个活。这个官职是除了卫尉以外最重要的禁卫,凡是从宫门走过的人员车马都要经过其盘查,如此一来也就算了是彻底在江生的地盘上撕开个口子。 所以项羽虽然是江生名义上的下属,但在处事上两人却几乎势同水火。他突然出现忠义馆,江生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道:“项将军怎么会在这?” “额,,,我是来,,,,” 项羽有些支支吾吾,就像个被班主任抓到谈恋爱的小学生,一时间竟然涨红了脸。而这时高要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不由分说的把项羽拽到江生面前炫耀道: “哎呀!我的国师大人你可回来啦!你知道吗,我家小月要嫁人啦!这位大将军今天带着聘礼说要娶小月为妻,哎呀可把我高兴坏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高要乐的合不拢嘴,说着还神秘兮兮的把江生拉到一边,压低了嗓子道:“他是项羽啊!我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可真是吓了一大跳。本来那天我是找他去打听小川下落的,没想到却给小月撞上个姻缘。哈哈!” 高要还以为江生不知道项羽,连忙动用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历史常识,贼兮兮的小声道:“我跟你说,项羽可是大名鼎鼎的西楚霸王!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高要小时候家境贫寒,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历史知识更是一窍不通。但他也有个非常朴素的理论,那就是他这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的名字,那在历史上肯定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妹妹能嫁给个大英雄,高要就忍不住的兴奋:“小月以后要发达了!哈哈哈!” 来找小月提亲? 江生回头看看项羽,没想到缺了易小川从中牵线,这对苦命鸳鸯居然还是走到了一起。项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但为了心爱之人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道:“末将自从遇见小月姑娘,便对她一见钟情,今日特来提亲,末将斗胆还请大人成全!” 项羽也是见到高要后才知道,原来小月是江生当初从宫里特意要出来的,虽然已经发还了身契文书,但没有江生点头同意,这个婚就结不成。他本想赶快回去找项梁出主意,没想到却正好被江生堵在门口。 项羽心中已经做好了江生以此要挟的准备。但却没想到,江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小月是个好姑娘,项将军自便吧。” 说完,江生便直接转身入府,只留下项羽在风中凌乱。 项羽虽是个不世出的猛将,但如今江生布局天下,已经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起码在当前这个紧张局势下,不会耗费精力去拉拢他。 第193章 磨刀霍霍 戎狄大军进犯三川郡,蒙家军据关死守,连战半月后双方士卒伤亡惨重。局势比江生预计的还要更为凶险,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提前调配了大量强弓、弩车和刀甲发往阵前,但这次戎狄的攻势超乎寻常的凶猛,甚至曾数次冒着箭雨抢上城头。 “本以为灭了崔文子之后就能安心的等天星降临,没想到戎狄又跑出来横生枝节。” 江生手握着章邯传来的密报,心中不由有些郁闷。如果江生他们没有出现的话,这个帕加阔也就是仗着内奸把蒙恬引到沙漠里,然后就被易小川的小聪明反手弄死了。怎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这么能打了呢? 而站在对面的蒙毅也是一脸严肃,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道:“这是蒙恬昨日密送给扶苏的信件,上面说这半月以来戎狄在不断的增派兵马,三川郡外已经屯集了近五十万大军。而且匈奴那边似乎也有异动,我在蓝田的时候曾接连几次遇到刺客。” “刺客,还从匈奴那边来的?” 江生眉头一皱,一旁张良解释道:“为首的是个叫德香的匈奴女子,她们一共五十人左右,半月前便分批潜入咸阳。这群女子都经过特殊训练,飞檐走壁、潜伏蛰行、暗器投毒、夜行突袭无一不精,是专门接受任务针对大秦高级将领而来的。” 自从北岩山洞中改旗易帜后,张良便成了江生麾下的智囊。他还帮助江生顺利整编了崔门散落在大秦各地的残余力量,连同黑石的杀手一起组成了现在的“忠义馆”,如今的地位甚至还在连绳之上。 而那个叫德香的女子,江生也有些印象。她那不就是原著被易小川救下的那个女奴隶?江生记得,她还曾授命在蒙家军里选拔建立过一指类似飞虎队的秘密武装,还和里面的一个将军打得火热。这可惜这姑娘的结局不怎么好,在大秦和匈奴大战期间忠义难两全,最后死在战场上了。 江生猛然抬起头,看向张良:“你是说匈奴想在出兵前刺杀军中将领,好令大军猝不及防?” 张良点点头。 一旁蒙毅也附和道:“不错!我就此事写信问过蒙恬,他也猜测匈奴会趁此机会出兵劫掠,而且南下的兵力很可能不逊于戎狄。虽然未必即刻就来,但一旦大秦和戎狄混战陷入胶着,难保匈奴不会趁机捅一刀。” 如此一来,两国合兵便达到近百万之多,而蒙家军的兵力却只有区区三十万。即使领兵的是蒙恬这样不世出猛将,怕也要独立难支了。 “嗬,百万大军啊,,,,,” 江生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用百万生魂祭炼二重天,这本是他来到大秦的目标之一。但现在这送上嘴边的东西,却成了吃不到嘴里的热豆腐。且不说计划中蒙毅的三十万新军只招募到了一半,就连朝中的局势也尽是拖前线的后腿。分明已经到了生死决战的时候,李斯居然还有闲心给嬴政搞什么寿宴,真是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张良才智过人,自然知道江生在忧虑什么。 他走到江生身前,试探的建议道:“公子,嬴政年老昏聩痴迷丹药,如今已然成了大秦负累,我们不如提前下手,不要再等什么天星了!” “现在动手?” 江生有些迟疑了。 杀嬴政! 这个念头其实从江生传授吸星大法的时候,就已经暗暗生成了。只是在原本的计划里,江生会借助天星降世的消息,促成历史上的始皇东巡,等把嬴政骗离咸阳的时候再暗中下手。 现在动手也不是不行,杀一个练功走火入魔的废物其实并不难,江生有一百种方法让嬴政死的顺理成章。关键是现在扶苏还没有被贬出咸阳,一旦嬴政突然暴毙,两个皇子在朝堂上角逐势必会引起一阵动荡,万一这股动荡波及到远在边境的蒙恬,很可能会引发一连串的后果。 毕竟事到如今,江生已经与扶苏势同水火,他也只能扶持胡亥这个傀儡上位。 江生盯着蒙毅问道:“现在动手的话,就只能将扶苏连同嬴政一起干掉!到时蒙恬会有什么反应谁也不知道,你是有把握能劝住他臣服胡亥,还是有把握从他手里夺过兵权?” 蒙毅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这两件事情我都没有把握。” 而如果把扶苏也一起干掉,那傻子都能猜出是江生和胡亥下的手。扶苏对于蒙恬来讲不仅是门生和主公,更是他心中大秦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于公于私,蒙恬都不会坐视扶苏死的不明不白,哪怕自己的亲弟弟牵扯其中也不行。 “想扶持胡亥必先铲除扶苏,但扶苏殒命又势必会引起蒙恬的反噬,这的确是个两难的局面。” 张良沉吟片刻,转而对蒙毅问道:“如果我们能顺利在蒙恬返回咸阳之前稳定朝中大局,你觉得那蒙恬是否会吃下这个哑巴亏?毕竟胡亥也是嬴政的亲生儿子,大秦名正言顺的二世子。蒙家自诩世代忠良,想必不会聚兵逼宫造反吧? 而且即使蒙恬心中不忿,那三十万蒙家军依旧是大秦的士卒,如果新君继位已成定局,他们会冒着诛九族的风险跟随蒙恬吗?” 张良的提议算不上什么对策,充其量只能是列举了弑君计划中最完美的一种局面,但他们还真就有把握也有实力创造出这样一个局面。 随着江生一年来不断的向朝堂安插亲信,如今萧何、曹参、张良皆已身居要职,在配合上胡亥公子这面大旗,已经有足够的资本成为立足朝堂的一方势力。 一旦动起手来,内有江生可仗着卫尉身份封锁皇宫,外有蒙毅十五万大军足可压制咸阳守卫兵马。面对如此强大的兵力,举贤堂,,,,也就是项羽的那点武装力量,根本就掀不起什么浪花。 至于李斯这个所谓的丞相,,,,, 哼,这老家伙自从李由死后,早就失了当年的锐气,一门心思的直奔着争权夺利。所谓贪权者必贪生,只要给他留下足够的甜头,再配上“三尸脑神丹”做威胁,不怕他不买账! 木已成舟,历来都是令人最无奈的结果。即使是后世,也经常有人用“来都来了”去打发敷衍别人。 张良信心十足,但江生却有些迟疑道:“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况现在长城外面还有数十万戎狄大军。蒙恬虽是个忠义之人,却也难保他会毫无作为的接受这一切。这件事一旦出了岔子,很可能会重演章邯降楚的戏码。” 历史上大秦末年陈胜吴广揭竿起义,大秦上下顿时烽烟四起。章邯临危受命,率骊山刑徒及奴产子迎击陈胜起义军周文部,之后又陆续攻灭义军田臧等部,并攻杀反秦武装首领魏咎、田儋、项梁,可谓战功赫赫的旷世名将。 但就在他与项羽对战章水时,朝堂上赵高这班奸臣却起了嫉妒之心,罗织罪名诛杀异己。正是这窝里横的作死行为,让章邯对大秦的前景彻底绝望然后向项羽投降,灭绝了大秦的最后一线生机。 蒙毅也摇头道:“蒙恬虽未必会反叛大秦投降戎狄,但却难保他不会拥兵自重。那三十万蒙家军都是他的死忠,除了章邯等少数将领,其余的几乎都是和他浴血奋战的同袍。一旦他们在边塞之地不返,那将又是个吴三桂。” “嗯,,,,,既然这样,看来我们要找个替罪羊了。” 张良长叹口气,“杀扶苏的罪名绝对不能落到我们身上,必须是和皇位无关的人,最好连朝堂之内的大臣也不是。而且他们还要有足够的分量和对抗大秦的理由,能够让蒙恬不会起疑心。” 这么苛刻的条件哪找去? 江生刚想细问,但紧着这一段回忆便猛然跃入脑海。他眼前突然一亮:“你是说图安?” 张良点点头道:“不错!连绳前日传信过来,黑石的密探发现图安国王后最近突然失踪了,而且咸阳城内似乎也有上百名不明身份的杀手潜伏。我怀疑他们很有可能还会借着寿宴的机会对嬴政下毒,只要我们假装不知,再暗中把扶苏的酒里也下上毒药,那事情就成了。” 而蒙毅也继续补充道:“图安素来亡秦之心不死。只要我们能当场拿住王后,那所有的脏水就都可以泼到图安身上去了,包括蒙恬在内的任何人都不会有所怀疑。 到时嬴政和扶苏同时身死,而胡亥是唯一有资格继位的人。蒙恬纵然心有不甘,可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他也不可能率众反叛。” 用统一的外部矛盾压制掩盖潜在的内部矛盾,这已经是自古以来无数政客玩烂了的把戏。但俗话说的好,招式不怕老管用就行。 江生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就干!” 第194章 寿宴 没过几天,便是秦皇的寿宴之日。 嬴政一人独坐在高处,文武百官皆肃穆的坐于朝堂大殿之下。而在他们身后,一大群内侍的宫女和太监早已准备好了编钟乐鼓等器物,随时准备舞乐助兴。图安王后和几名亲信死士也扮做乐师混在角落之中,躲在黑暗中紧张的望着嬴政面前的酒菜。 自从上次大秦交战之后,图安国的形势可谓一日不如一日。 民间皆盛传:图安王室因为好大喜功穷兵黩武,无端的招惹秦国这一大敌,以至于百姓被卷入战火中伤亡无数。而当蒙恬率兵大举进攻的时候,王室又首先卑躬屈膝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不但割地赔款甚至还要进献公主谄媚敌寇。 图安王室就如清末的太后少帝似的威严扫地,一夜间从万人敬仰的老佛爷跌落成了国之罪人。这一年来图安国内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反叛势力,朝内也有不少野心勃勃的宗室老臣蠢蠢欲动,准备借机准备废立之事。 其实在这个时候,图安国主若真的破罐子破摔,索性一边倒的甘为秦国走狗,“量图安之物力,结与秦国之欢心”,凭借玉漱公主在后宫的地位和大秦的军事政治威慑,他们一家倒也还能勉强保住王位苟延残喘。 但偏偏图安王虽然政治头脑近乎白痴,但在民族大义上却着实有几分硬骨头。 他深知图安一旦发生内乱,秦国定然会趁机出兵侵略,图安国数百年的基业也就完了。辗转反侧之下竟生出了“宁舍家奴,不与敌寇”的心思,为了延缓大秦出兵的脚步,居然准备刺杀嬴政!而且为了确保任务万无一失,还把最信任的王后也派过来了! 就在这时另外一名死士也扮做琴师从外面悄悄走进来,伏在王后身边低声道:“我们的内应下毒的酒菜已经顺利瞒过试菜的太监,现在就等那暴君吃下去了!” “好!” 王后略微点头,然后便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嬴政的动作。 因为防止有人下毒,寿宴上每份送到嬴政面前的酒菜皆有太监专门用银筷子负责品鉴,所以为了这次的刺杀行动,王后他们特意选用了两种极为罕见的毒药。这两种毒药除了无色无味外毒性也极为诡异,这两种药单独食用都没有毒性,但同时吃下后产生的剧毒却会令人立刻昏厥,七日之后七孔流血而死。 如此一来不但毒药的来源难以追查,而且这七日内王后他们早就已经从容的离开大秦,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将嬴政的死和图安联系在一起。 不得不说,这是一条极为完美的刺杀计划。就在嬴政喝下毒酒轰然倒地的那一刻,王后兴奋的差点就要跳起来了!她连忙压制住心中的狂喜,正准备回头叫死士们趁乱撤离,却突然听见有人呼喊道:“不好了!扶苏公子也晕过去了!” 扶苏?那不就是嬴政最得力的大儿子,他怎么也晕了? 见惯了朝堂黑暗的王后立刻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她可不相信这会是什么意外,但现在却也不来不细想。反正现在秦皇已经死了,再多死一个德才兼备的皇位继承人岂不是更好?至于是何人下手,她也懒得多管了! 但就在这时,却听那呼喊之人又大声喝道:“陛下与公子无故昏厥,大殿之中必然藏有刺客!所有人不得擅动,违令者斩!” 卧槽! 王后心中猛然一惊,这下可麻烦了!她原以为嬴政昏倒,猝然之间大殿里必然会方寸大乱。哪成想竟会有人反应如此之快,就像事先有了准备一样? 随着那人话音一落,大殿外顿时便涌入无数铁甲卫士将众人团团包围。王后急的汗都下来了,这个时候一旦被抓个正着,图安灭国都不足以平息大秦的怒火,那王室就真的成了图安的千古罪人了! 她连忙给身旁死士使个眼色,那人立刻就装成惊慌失措的样子往外撞,旁边的几人也跟着他一边闯一边大喊:“陛下驾,,,,,,” 铮! 那“崩”字还没说出口,只听几声弩弦爆响,数名死士应声倒地。为首的那个死士武功尚可,接连躲开几发箭矢后,还想挑拨离间掀起混乱,“侍卫们要造,,,,,,” “还敢妖言惑众!” 铁甲军里突然传出一声暴喝,铁塔般的勇武将军一斧子把那死士拦腰斩成两截!血粼粼的场面当时就把许多文官吓得瘫坐在地,差点就要喊出来了。但瞧着那将军浑身鲜血的凶残样,又被他们生生咽回去了。 “众人休要喧哗!陛下只是昏过去了,身体并无大碍!尔等皆是大秦重臣,如此居然这般慌乱!狼奔豕突的成何体统!” 正在这时喊话之人大步走上高台,如定海神似的指着百官呵斥。王后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秦丞相----李斯。 李斯乃是辅助嬴政剪除六国时提拔起来的元老,在朝中的地位唯有扶苏和蒙恬可相提并论。见他挺身而出主持大局,再一听嬴政还没死,原本躁动慌乱的文武百官顿时消停下来。 毕竟这里许多大臣都是经历过当初荆轲刺秦的,如今嬴政未死又没有那亡命刺客绕着大殿逮住人就砍,相比起当年之事还真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场面。 李斯见局面大定,这才转身略带复杂的看了江生一眼:“今日之事定然有小人作祟,还请卫尉大人调集御医为陛下和公子诊治。并传令即刻封锁宫禁,以防贼人趁乱溜走。” 说完又转向被吓得小脸煞白的胡亥,躬身施礼道:“胡亥公子,臣斗胆谏言!如今陛下与扶苏公子皆不省人事。如今您是陛下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有资格下决断的人。如今事情紧急,为了稳定咸阳城局势,还请公子下令就近调动蓝田大营的蒙毅率军入城,以防宵小作乱!” 原本项梁他们这些扶苏麾下的亲信臣工见李斯的作为还有些不忿,因为他这般动作俨然是把胡亥当成皇位继承人来看待,甚至有几人已经开始怀疑这场刺杀就是李斯的手笔了。 但当他们听说李斯想调蒙毅入城,顿时便歇住旗鼓。 天下间谁不知道蒙恬兄弟乃是扶苏公子的腰胆,是他问鼎皇位最大的保障?更何况此刻蒙毅手中有十五万大军,说句不好听的:有了这股力量做威慑,只要扶苏公子能先清醒过来,顺势把嬴政挤兑成太上皇都不是梦了。 见场面彻底被控制住,江生心中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算是成了。 提前收复李斯还真是一步妙棋,不但能把所有的矛盾都从自己身上摘出去,更是能名正言顺的调配蒙毅扶持胡亥。说到底国师和卫尉的身份还是差点意思,想左右皇权迭代还是“丞相”这个百官之首够分量。 “英布!即刻把大殿和后宫的各处全面封锁,一定要把下毒之人给我挖出来!” 江生一板一眼的开始下达命令,同时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缩在人群里面色阴晴不定的王后。心中暗叹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惜了图安国这只螳螂。机关算尽太聪明,却反误了卿卿命。 第195章 天变 刺杀皇帝凶手也很快就被查明。图安王后刺杀的计划虽然周密,但奈何秦廷群臣反应太快,当场就把她堵在大殿里面。英布和中车府令老太监拿着内侍的名册画像逐一对照,没用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在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之下把她给揪出来了。 始皇帝嬴政与公子扶苏在百官群臣面前中毒遇刺,七日之后不治身亡。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便立刻引起天下震动。朝堂震动百官悲撼之后,二世子胡亥在丞相李斯和大将军蒙毅的扶持下顺利继位,改年号“二世”。 百官内虽多有不忿不愿,但奈何胡亥虽轻佻不肖却是嬴政唯一的继承人。更何况此刻大秦前有戎狄匈奴虎视眈眈,后有图安国弑君大仇未报,新君继位之事实在不宜拖延。 故而在嬴政死后的第七天,勉强过了停灵守孝的日子,不过十二岁的胡亥便继位称帝,这家伙又是个贼不着调的,哪有什么闲心理会国事奏折? 就连父兄的死讯似乎也没在他心上留下半点悲伤,才继位两三天便整日躲在后宫玩闹,一应国事全都推给了李斯和蒙毅。 秦国的军政大权也就算彻底落到江生的手里了。 就在嬴政以往批阅奏折的内宫。江生舒服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蒙毅、张良等人笑道:“如今绊脚石都已经踢到一边,这下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展拳脚了。外敌该如何应对,大臣又该如何笼络,我们来议一议吧。” 蒙毅首先起身道:“文臣百官大多和李斯一样人云亦云,需要笼络的无非是扶苏的旧部。我已经给蒙恬写了一封书信送往边关,推说扶苏的死已经木已成舟,为秦国百年基业只得拥立胡亥,料想边关无事。但举贤堂内有几人处置起来却有些麻烦。” 江生低声问道:“是项羽?” “不错!” 蒙毅点头道:“项家叔侄在举贤堂内威望极高,其麾下的龙且、项庄、范增等人也都是勇武明智之士。这些人若能善加利用自然是好事,但以我这段时间的观察,项梁似乎仍有复兴楚国的壮志,而项羽也仍有称王称霸的野心。” 项羽在历史上是覆灭大秦的西楚霸王,这点在场诸位无人不知。 张良却笑道:“谋反一事既要有反心,但更重要的却要看天时地利。如今大秦虽有外患,却依旧是国力鼎盛民心思治,他们应该也很清楚背叛只是死路一条。 公子不妨用高官厚禄对几人善加提拔,同时又小心防范不要给他们手握兵权的机会,只要撑过和匈奴戎狄的大战,难道还怕他们翻了天不成?” 其实江生心里也不想现在对项羽下手。 一则目前朝廷局势不稳,胡亥刚刚继位就对举贤堂大肆屠戮,难免会激起六国余孽的警惕和仇视。二则项羽等人也是难得的人才,单凭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把他们给灭了,未免也太浪费了。 他轻声道:“既然如此,就给项羽封个虚名的将军,让他留守咸阳吧。反正他最近正和小月打得火热,这个时候就算让他走也未必肯。只是这样的话,我们的人手就有些短缺了。” 原著里嬴政遇刺的事情是被冷处理的,因为那时大秦也同样面临着外敌入侵的压力,为了能够全力与匈奴作战,嬴政在处死王后和一众刺客以后便下令封锁消息,直到易小川获胜班师之后才发兵图安。 但这次江生为了能打消蒙恬等人的怀疑,几乎是把图安行刺的消息传遍大秦了。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看着朝廷的态度,如果大秦丝毫不予以反击的话,必然会有失国体落人耻笑。 江生问道:“我原打算杀死嬴政后,大军兵分两路。蒙毅引一队人马北上支持蒙恬,而项梁则带领另外一军直扑图安。可现在既然项羽不能轻动,那又该派谁去攻打图安呢?” 张良沉吟道:“项羽是肯定不行。他们毕竟仍有反心,万一攻打图安后据城自守、划地为王,我们反而得不偿失。蒙将军手下猛将如云,据说那韩信更是在后世号称兵仙,由他领兵不行吗?” 蒙毅摇头道:“韩信如今毕竟是刚入行伍,以往从未经历过兵事,有历史上的几分能耐尚不得而知。” 像诸葛亮那般幽居深山数十年,一朝出世便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事情大多只能是小说家的臆想。正所谓“宰相起于州部,猛将发于卒伍”,真正能打仗的还得是那群在血海尸山里打滚厮混过的。 韩信在历史上智计百出,那也只能让蒙毅给他更多的成长机会,但若单独率领一军灭国,,,,还是算了吧。 其实就连江生心里也是这个意思。他最初选择项梁而并非项羽为主帅,也是因为他早年间曾辅助名将项燕对抗王翦,是个真正经历过战场的人。 “唉,若是章邯没有镇守三川的话,倒是个绝佳的人选。此人通晓兵法,又曾随蒙恬远征图安,对那里的地理人问极为熟知,,,,,” 江生正叹气间,张良突然转而对蒙毅问道:“若将军亲自率军攻打图安的话,需多久可获全胜?” “我?” 蒙毅一愣,不知张良是何用意。但还是认真答道:“蓝田大营虽是新军但装备精良,且多为骑兵来去迅速。图安国如今已是纸糊的老虎,大军压境几乎可不攻自破。但若想彻底扫清隐患,,,,,” 蒙毅仔细扒拉扒拉手指头,沉声道:“怎么着也得三个月吧。” 张良又问道:“那以蒙恬现在的兵力能在长城撑过三个月吗?” “不能!” 蒙毅干脆答道:“最新的军报显示匈奴大军已然开拔,蒙恬要分兵应对。而且目前还不知道匈奴的主攻方向,长城沿线数百里皆可能成为战场,三十万大军再这么一分散就更难以应对了。” 张良又问道:“那如果蒙恬麾下再多出七十五万新军,依仗强弓劲弩据城坚守的话,能撑得过三个月吗?” “能!” 蒙毅回答的同样干脆:“蒙恬作战素来以沉稳老练著称,攻防素来滴水不漏。以长城之坚固,大秦弓弩之锐利,只要有足够的民夫辅助,莫说是三个月,就算是把匈奴打的粮草耗尽也不在话下。” “那就好办了!” 张良一拍巴掌,转而对江生道:“如今天宫阵法已经没有修建的必要,那骊山的七十五万民夫自然也可以拉出来去填补长城的空缺。他们可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徭役,只要披上甲胄拿上兵器,那便是现成的士卒啊!” 张良曾看过虚无天宫内的史书,刚才听见章邯的名字时,他便立刻想到:大秦末年诸侯并起,几十万大军逼近函谷关时,章邯临危受命,靠临时组织起骊山囚徒,一败周文之数十万大军,再破齐楚之联军。 想不到嬴政死了还有这么一样好处,若是这家伙还活着的话,凭他那刚愎自用的性格这七十五万大军是绝对调不出来的。但现在胡亥那熊孩子当家,调兵不就是一纸文书的事吗? 江生高兴的一拍桌子:“蒙毅即刻动身,带领韩信、陈平他们去打图安。这次务必让这些兵仙什么的尽快成长起来!至于长城那边,便由曹参率领骊山囚徒北上支援。” “领命!” 蒙毅猛然站起来,接过兵符正要离开。 江生却突然又叫住他,嘱咐道:“这次去图安务必速战速决,长城外的那块肥肉我可是惦记很久了,西谷工坊里的东西也快准备妥当了。可千万别让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第196章 地变 自咸阳外往西在走五十里有一处深谷,峡谷四周尽是深山密林人迹罕至,唯有北面两山之间有一道天然形成的裂谷,宽有十几丈勉强可供车马行进。 张良一面策马缓行一面打量着两面陡峭高耸的山壁,不由叹道:“想不到咸阳城佐近还有这么险要的去处,若是乱世时在此处修筑一道关口,再驻扎上千余人马,怕是数万大军也未必能仓促攻破。” “地形倒是足够险要,但反过来讲若有人在外面扼守谷口要道,里面就算人马再多也出不来。” 江生指了指山谷南面的方向,只见那边山壁上半边破旧的箭塔:“相传秦孝公也曾因此处地势偏僻险要而建立军塞用以囤积军粮兵器,但在惠文王时楚国名将景翠率军威逼咸阳,便是以千余人马驻扎切断此处粮道。 后来秦昭襄王时曾有人在山中发现一处煤矿,再加上大秦当时兵锋已经席卷天下,便就地在此建立兵器铸造坊,彻底断了军事用途。我接手铸造工师之位后大力修建西谷工坊,便看中此地隔绝闭塞外人难以窥视。” 西谷工坊早在江生刚得权柄时便已经开始秘密修建,而其中的具体情形就连萧何也不得而知。张良虽然也不知其中就理,但看着江生意气风发的兴奋劲,再联想起当日他和蒙毅的谈话,张良也能猜出这里多半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而这个秘密是足以让百万大军万劫不复的! 二人策马慢行又沿着一线天山道走了约莫二三里,面前谷口的位置赫然出现一座戒备森严的关卡。两座数丈高的箭楼据山势而立,上面除了手持硬弩的军士外还明晃晃的架着两尊大型弩车。而箭楼下方,数十名军士来回巡逻遏住谷口要冲,瞧这阵势当真是万夫莫开。 江生先是远远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举起来一晃,然后才朝里面喊道:“咸阳城有人来了,叫凌虚子他们出来见我!” 凌虚子? 张良有些疑惑,莫非这工坊里主事的是个道士? 可道士在工坊里能做什么?想到这里张良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丹药,,,,,难道说国师算准了天星将至,特意派人在此处烧丹炼汞?但转念一想,又不对。看江生以往言行做派,这工坊里面藏着的分明应该是某种武器。 “轰!” 张良正猜测间,山谷之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那声音宛若平地一声惊雷,震得的脚下大地都微微晃动。 毫无防备的张良差点没吓得从马上掉下来,他还以为是山谷中发生了地震,扯住马缰转身就要逃命。但猛然间却看见江生正淡定的立于当场,而远处守卫的秦军也毫不动摇巍然而立,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张良有些赫然,连忙拱手道:“在下大惊小怪,让国师大人见效了。” “无妨,无妨。”江生毫不介意的摆手笑道:“头次听见火炮声的人都免不了要被吓一跳,,,,,,, 江生正要继续解释的时候,关卡的大门缓缓打开,六七个主事的官员从里面跑出来迎接,为首的那个正是虚无天宫内的“甲仗库正使”---凌虚道人。 江生早就料想收集百万生魂不可能单单依仗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必须依靠战场上的两军冲杀才可以完成。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故而早在笑傲江湖的时候他就开始秘密收集火药军械,并不断招募精于机关铸造的高手。可惜武侠世界这样的专业人才还是太少,挑来找去也只有武当的凌虚子道人算是把好手,在大秦根本不足以组建完备的火器设计部。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江生在碧血剑的时候还曾意外收获过一张西洋火枪的设计图。依靠这张图纸和萧何秘密调配的工匠,凌虚子虽然不足以推陈出新,但也足够照葫芦画瓢指导他们把洋枪铸造出来了。 凌虚子带着江生他们来到一间守卫森严的仓库,推开大门只见里面齐刷刷的立着几十个木头架子,上面一排排枪支整齐排列。 只是这里面有些枪支却长得奇形怪状,和江生印象里的火铳大相径庭。他随手拿起一支短铳略微掂量,发现这玩应竟然足有十来斤重,枪管厚重的都快赶上手炮了。 江生眉头一皱:“这也算是枪吗?” 凌虚子连忙上前解释道:“启禀公子,因为火枪的铸造工艺太过超前,调拨来的工匠师傅们从来都没接触过,故而实物与设计图纸略有差距。再加上西谷工坊前期建立的工期,所以这一年里也只造出了五百多支火枪。” 说着他赶紧到里面架子上捧出一把新造的长管火铳,献宝似的递到江生身前:“这支是我们在半月前新造出的那批,规格和威力已经和设计图不相上下了。” 一口馒头吃不出个胖子,秦朝虽然已经有了冶铁工艺,但铸造能用作枪管的高强度钢铁却并不容易。即使有天工开物里技术做辅助,也同样需要时间把理论知识付诸实践。凌虚子能够在短短一年之内造出如此精良的火器,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这件事江生其实十分理解,但心中却着实有些失望。他不由叹口气道:“秦国与匈奴大战在即,原以为西谷工坊里的武器能派上用场,,,,,唉,可惜这场大战来的太仓促,否则的话,,,,” 一旁张良也心中可惜。他在藏经阁中翻看书籍的时候,也曾刻意浏览过其中关于火枪大炮的记载,对书中描述三段连射抵挡骑兵冲锋的战术也神往已久。但五百把火枪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哪怕它们每一支都是铸工精良,放在百万大军对垒的战场上也依旧不够看。 “公子,,,其实西谷工坊除了火枪以外,还做了另外一样东西。” 凌虚子见江生面色不虞,赶忙挥手让徒弟捧出个盒子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介绍道: “贫道最擅长的其实是将火器和机关术相结合,这东西便是由机簧和药引相结合造出来的。将这东西埋在地里,只要有人踩在上面便会立刻触动里面弹簧引起爆炸!贫道曾多次实验过,这火器单个的威力就足以将战马的马腿炸断,若是在战场上成片布置,,,,,,,” “触发式地雷!” 凌虚子话未说完,江生便已脱口而出。 他这才猛然想起:笑傲原著里凌虚子就曾给任我行设计过一张要命的椅子,那椅子上的机簧设计更是精巧绝伦,有人随便一坐,并无事故,一定要坐到一注香时分药引才会引发。 敢情人家分明是机械设计师,自己却偏偏当做铸造工程师来用,难怪西谷工坊会事倍功半! 江生连忙问道:“这地雷你在三个月内能造出多少?” 地雷是这新式火器的名字吗?这称呼倒也贴切,,,,凌虚子被江生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搞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心中也不由松了口气。 他连忙说道:“这个,,,地雷,因为它本身就是要炸开的,所以不需要什么繁复铸造的好铁,若是公子急着要的话,用陶罐代替也未尝不可。只要人手和材料足够,贫道有把握在三个月里造出五万个来!” 江生心中大喜过望:“好!那就五万个!” 有了五万颗地雷再配合上虚无天宫里的十尊红衣大炮,匈奴戎狄就算进攻的再凶猛也得被炸个粉碎!恍惚间他仿佛已经能看见二重天的白玉山峰在向他招手了。 第197章 磨平收尾 秦二世元年三月,胡亥拜蒙毅为上将军率军征伐图安。 四月匈奴起兵五十二万叩关北境,长城沿线军防全面告急。 军报传至朝堂次日,丞相李斯与国师江生力排众议,调集骊山囚徒徭役共计七十五万北上增援。 七月初,蒙毅率军攻破图安都城亚辰,图安王于宫中自焚而死。秦设县郡,以陈平为首任郡守,秦军班师北上支援蒙恬。 同年十月,在长城僵持数月的两军终于爆发决战。 蒙毅采用韩信诱敌深入之策,放弃长城防线接连后撤三百里,将匈奴与戎狄大军引入埋伏后以地雷火炮重创骑兵,挫败其前军攻势。 同时章邯与蒙恬率军重夺三川要塞,以长城、章水为屏障层层布防,彻底切断敌军后路补给,自此戎狄与匈奴全线溃败。 蒙毅乘大胜之势令项羽率部北上长途奔袭两千余里,封狼居胥山,登临翰海乃还。 大秦此战前后歼灭敌军一百二十万,至此河西走廊尽为秦境。大秦旌帜满阴山,漠南无王庭。 而在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个极为有趣的小插曲。在两军大战尾声之际,匈奴王见势不妙便撇下所有辎重人马,仅率领麾下数千精骑突围向北逃亡,但就在他们将深入漠北时却突然遭遇了一伙南下的军队。 这伙来历不明的军队不但骁勇善战,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坐骑中竟然有数百匹都是上等的大宛汗血马! 一场遭遇战之后,首领带着匈奴王的脑袋到秦军大营邀功。 蒙恬细问之下,发现那人竟自称沛县滕令奉车夏侯婴,说是一年前奉国师江生密令跟随刘邦前往大宛国买马的。 恰逢当时大宛国内乱,刚一入城随身的珠宝金银就被乱兵抢个精光。刘邦心一横竟伙同樊哙、夏侯婴诈称秦国特使,收拢周边流民土匪冲进将军府大肆劫掠,并随后率军一举攻下大宛都城夺取了王位。 而这次夏侯婴真正目的,其实是奉刘邦的王命回大秦递交贡品和称臣国书的! 江生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惊奇之下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刘邦原本就是个极有帝王之资的人,之前只是性格倦怠才难成大事罢了,有朝一日机会真的被逼到杠头上,谁都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惊天大事来。 “也亏得那破落户还能记得把那三百匹汗血宝马送回来,,,,” 江生笑着把国玺印信盖在封赏的诏书上,转头对萧何道:“我还记得他当初为了白吃一顿狗肉,那可是差点和半个沛县的人都拜了把子,当了国王之后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一旁张良冷笑道:“这个刘老三无非是想寻个靠山罢了。他们们兄弟几个虽然风云际会骤登高位,但毕竟在大宛根基浅薄,大秦如今威震天下,有了公子这份册封诏书他的位置就能坐的更稳了。” “还是你心细,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江生想了想,还是把诏书递给了萧何。“怎么说人家也是上赶着来称臣的,光是那三百匹宝马也值这一封诏书了。” 萧何摇头笑道:“那刘老三想要的可不仅是一封诏书!昨日那夏侯婴曾来拜访过老臣,希望大秦能给沛县吕家长女吕雉一个郡主的身份,并将她送往大宛和亲联姻。” 江生有些诧异:“怎么着,这小子都当国王了居然还对那吕雉念念不忘?” 看来这刘邦的品格虽令人不齿,但他对吕雉的却着实是上了心思的。这是这个要求却让江生有些犯难了,因为他本想等大战尘埃落定之后就把易小川放出来,然后扔到沛县去和吕家姐妹过一世平凡生活。 神话故事里,刘邦、吕雉、易小川和玉漱,这几个人的爱恨纠葛可谓粗综复杂,其中尤以吕雉的因爱生恨和易小川的撩完不爱最为令人扼腕。江生本想用吕家姐妹对易小川的囚禁生涯略作补偿,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刘邦又跳出来了。 “答应他吧!” 思来想去,江生还是决定以国事为重。反正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刘邦对吕雉用情至深,那就索性成全他们。至于易小川,,,,,嘿,那玉漱公主不还在冷宫里关着吗? 萧何接过奏折便随手放入袖中,一场简单的对话便这么决定了吕雉的命运,但他与张良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是站在大秦权利巅峰的人,与其纠结几个男女的爱恨纠葛,倒不如花心思多考虑朝堂上接下来的变化。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权更替往往意味朝堂将进入新一轮洗牌。 而江生虽然已经借助李斯和蒙毅的支持,暗中掌握了帝国的实际控制权,但如今朝堂上依旧有不少大臣是忠于大秦、忠于嬴氏一脉的。江生如果想要继续作威作福,就必须把这些隐患逐一拔除,而这批人当中最为棘手的依旧是蒙恬。 张良不无担忧的说道:“长城北线的战事已经彻底结束,蒙家军即将班师回朝。胡亥虽是个泥捏的皇帝,但蒙恬却肯定看不惯挟天子以令百官。他原本就在朝堂上颇具威望,再加上这次大胜而归,怕是很多大臣都会依附到他身边和我们打擂台。蓝凤凰此刻就在三川,不如,,,,,,” 张良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绝对不能让蒙恬活着回来。这虽然也是理所当然的想法,但江生看着他故作忧国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居然猛然觉得此人像极了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秦相公。 这个想法刚从脑子冒出来,就先把江生自己下了一跳。可转念一想,自己此刻不就是那个贪图权势的大奸臣吗? 江生自嘲的一笑,然后便摇头道:“蒙恬率军戍卫边疆外敌血战沙场,临到了没有死在匈奴的弯刀下,却死在自己人的阴谋,,,,这样的结局未免太凄凉了。” 靠!你弑君背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居然想起当好人来了? 张良不由心里一阵腹诽,江生仿佛也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由笑道:“穷**计富长良心嘛,反正现在我们已经胜券在握,又何必斩尽杀绝呢?” 说着朝萧何吩咐道:“用胡亥的名义拟一道圣旨,大军此次班师还朝由蒙毅领军即可,就地加封蒙恬为左徒大夫,授予符节国书。就说戎狄匈奴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让他即刻随着夏侯婴等人同行出使大宛及西域各国,务必要让他们彻底向大秦俯首称臣。” 当初江生一杆子把刘邦支到西域,如今用的依旧是这个老办法。 萧何点头称赞道:“大人高明!蒙恬最大的依仗无非是兵权,只要把他与蒙家军、与咸阳的朝堂割裂开,他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鞭长莫及。安抚西域各国至少要三五年的时间,到时,,,,,” “到时蒙家军还能省下多少还是个未知数呢!” 江生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却把萧何下了一跳。他连忙问道:“难道大人想要裁撤蒙家军?” “难道不行吗?” 江生反问道:“别忘了西谷工坊的枪支已经逐渐步入正轨,要不了多久战争的形势就要彻底发生变化。蒙家军的步兵战车很快就会落伍,剿灭匈奴已经是他们最后的辉煌了。 我当初提议建立新军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把他们全部裁撤掉了。大秦日后作战的助力,必将是蒙毅麾下的火枪新军。” 张良也点头附和道:“天工开物里的技术每一样都要领先大秦数百年,农耕、纺织、矿藏,,,哪个行当不需要人手?大秦剪灭六国之后依旧每年都要征召大批徭役士卒,天下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如今外敌已灭,与其拼尽全国之力养着这百万老卒,倒不如把他们返归家园开荒耕种,让百姓也能休养生息。” 第198章 得星而去 且说江生与手下计较停当,免去朝堂上的后顾之忧,又兼国策平稳朝中暂无战事。江生依仗蒙毅手握重兵,在朝堂上大肆安插亲信。 先是罢免了李斯以萧何继任为丞相处理朝中政务,后又拜蒙毅为太尉统领天下兵马,加封张良为御史大夫主管监察百官,令英布为郎中令控制后宫,曹参为治粟内史协理财政收支,凌虚子为工师少府执掌官坊军械,陈平为廷尉掌管秦律司法。 至此三公九卿大半皆为江生之羽翼,大秦的权柄尽在掌握。他自己却落地圣天子垂拱而治,远离权力旋涡清静无为,悠哉悠哉的独自一人修仙练道去了。 而后大秦轻徭薄役,鼓励农桑,百姓得以休养生息。逐渐民生富足,百姓安居乐业,民风路不拾遗。忽有一日,天际之间一道绚烂的流火划破平静夜空,直直朝东郡坠去。 数日之后连绳亲自率领忠义馆中无数高手,将天星陨石秘密押运至咸阳城外的蓝田大营交接。 等江生赶至军营时,只见一颗数丈高的巨石静静的立在空地上。那陨石色如赤金通体明黄,表面沟壑上布满了无数神秘玄奥的纹路,稍微靠近些就能感觉到巨石上散发出的惊人能量,仿佛其中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这就天星陨石? 江生伸手试着按在陨石上,脑海中立刻传来界灵兴奋的声音:“真是个好宝贝!这天星陨石中蕴含的磁力竟然比二重天中玉峰下的铁穴还要强大!主人,这次我们真是捡到大便宜了!” 江生笑道:“那是自然!若是寻常的宝物,那崔文子也不会费尽心力把它放进天宫,孤注一掷的夺取九州天下两千年的气运了。” 这些年在尝试修炼盘古履超经的时候,江生才越发切实的感受到崔文子面对天地末法时的无助与悲哀。 这本经书上所记录的内容堪称精深之极,直指道家性命双修的精髓,当真对得起炼气修仙的名头。虽说不能使人立地白日飞升,但其中所阐述的阴阳易理、玄关一窍的法门却已经远超寻常武学的范畴,只要苦心修炼未必不能达到炼神返虚的境界。 江生只是借助福地中初期的稀薄灵气稍加修炼,便已经自觉大有裨益,就连头上枯白的长发也重新变成青丝。要不是张人凤原本躯体底子太薄,后来又被他自己强练内功折腾的根骨尽毁,江生还真会忍不住继续修炼下去。 可惜崔文子没有江生这样的运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崔文子纵然侥幸得到仙缘,可面对整个天地间的灵气不断消散,他却也只能像一条被海浪打翻在岸边的小鱼,只能绝望的在干涸土地上等待被渴死。 言归正传,江生心中朝界灵暗暗问道:“这颗天星我们该如何利用?” “这就要看主人的选择了。” 界灵兴奋的说道:“这颗天星陨石乃是玄铁之英,既可以放置在一重天宫中用做阵法运作的核心,也可以融入二重天福地的铁穴之中使其更上一层楼。” 虚无空间经过十几年的成长,进化的方向已经变得更加灵活。 这就像商场上的投资,当你只有一块钱成本的时候,最多只能买些理财产品的短期试用,但当你有了一万块本钱的时候,就可以更加灵活的在期货、股票或黄金当中选择收益率最高的产品。 界灵继续道:“只是想要融合天星并不容易,很可能被选择的天界会封闭一甲子的时间难以使用,万万要慎重!” 一甲子! 原本还很兴奋的江生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气的差点没当场骂出来。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好好的一个界灵学什么崔文子啊!一个甲子六十年,,,那二重天我拿到手里还没捂热乎呢,你就要让我再等六十年?” “天星的力量非同一般,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界灵有些无奈,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听主人的意思,是要保留一重天宫吗?” 这特么还用选吗? 且不说穿越诸天的时候根本离不开天宫中各种建筑的支持,单是那一个甲子的时间就直接压住了江生的底线。六十年啊!要是没有天宫内维持青春的阵法,程灵素怕是老的牙都要掉光了! 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的江生,咬着牙对界灵吩咐道:“升级二重天!” 说罢,大袖一挥将陨星收入虚无空间。 蒙毅在旁边瞧的暗暗纳闷。据他所知这天星陨石乃是世间奇珍,江生在大秦滞留数年就是为了等这件宝贝坠落凡间。如今天星到手江生本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面色阴晴不定,最后干脆耷拉的跟个驴似的? 他正要上前试探询问,江生却已经转过身极为郑重道:“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蒙毅连忙跪地表忠道:“末将的性命前程全凭公子,有何命令但请吩咐!” 江生点头道:“我要走了,想让你帮忙守住大秦。连绳、张良、凌虚子这些人我也都会留给你,务必要牢牢的把天下攥在手心里。” 在穿越诸天之中最大的本钱是什么?武功、毒药亦或是兵器? 都不是。 权势、民力才是天下间最为可怕的力量。 江生能覆灭匈奴一战掠得百万生魂,除了之前积累的炸药火炮外,依靠的更是大秦的赳赳勇卒。如今整个天下已经尽在掌握之中,只需随口一言便可号令天下千万百姓为己所用,这样浩大可怕的力量江生又怎会轻易放弃? “末将领命!” 蒙毅连忙答应,同时心中暗喜。他跟随江生征战天下,为的还不就是个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如今江生愿意把大秦拱手相让,这等好事怎能拒绝? 二人商议妥当,随即动身返回咸阳。不久后朝中大臣皆上书称蒙毅为国之柱石,劝其进位为摄政王。而后国师江生奉旨登泰山为大秦祈福,于封禅台上肉身破碎一道真灵破空而去。世人皆惊异为兵解飞升之神迹,家家户户供奉其神位不提。 第1章 珠光宝气阁 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回桥栏却是鲜红的。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这整座环水楼台据说是江湖上最有名的风水师精心设计,三面环水局气生财。而这间水阁的名字也十分华贵,名唤“珠光宝气”。 名字听上去似乎有人会觉得很夸张,但若是他知道这水阁的主人叫阎铁珊的话,多半反而会挑起大拇指赞叹一声名副其实。盖因关中阎家乃是天下间最大的珠宝商行,他家老屋自然也该叫“珠光宝气阁”。 酒席上的主人和客人加起来只有五个。主客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花满楼虽然双目失明但却是江南首富花家嫡传弟子,非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流云飞袖的武功也堪称独步天下。 而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名头就更加响亮,他叫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没错,这里正是陆小凤的世界! 就在前几日的时候,陆小凤正在好朋友霍休家中喝酒,突然闯入了几个自称大金鹏国皇族的人请他帮忙。陆小凤原本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但奈何好友花满楼从中撮合,而那金鹏王国的丹凤公主又实在长得美艳动人,江湖道义所驱之下陆小凤也只能义不容辞了。 原来五十年前大金鹏国为哥萨克铁骑所灭,四位王朝重臣本是奉先皇之命带幼主到中原辟祸,但其中却有三位背信弃义带着财宝离开。而其中一位便是今天酒宴上的主人----关中珠宝阎家的当家,阎铁珊。 在金鹏王所提供的信息中提到,阎铁珊本名阎立本,官位大金鹏国的内务府总管。说白了就是皇帝的亲信宦官。 陆小凤有些好奇的盯着阎铁珊那张光滑柔嫩的白脸,虽然他说话的时候极为粗旷豪爽,口音里也夹杂着很浓重的山西腔,但仔细分辨也勉强能听出类似太监的尖细。 而在阎铁珊身旁还有个陌生人。那人很年轻,看上去也很富贵,在他身旁斜倚着一柄古剑。剑是鲨鱼皮的剑鞘,黄金的吞口,上面缀着十三颗豆大明珠,看上去既古朴又奢华。 阎铁珊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当年紫薇舍人的玄孙,金陵红楼商行的薛老板。陆老弟别看这位薛老板年纪轻轻,却是峨眉派独孤掌门的关门弟子!” 那薛老板也对陆小凤笑道:“在下薛蟠,表字文龙。久仰陆大侠和花大侠的威名,今日大家坐在一处喝酒,那便是朋友,日后可要常来常往啊!” “这是自然。” 陆小凤笑的有些勉强。 金陵红楼是最近突然兴起的一家大商行,商行所贩卖的物件也颇受百姓追捧,这点他也曾略有耳闻。但他只是听说这薛家与当今天下四王八公好像还有姻亲,却没想到薛文龙竟然就是独孤一鹤新收的那个关门弟子! 陆小凤在接下这讨债的差事之后,就曾仔细和花满楼评估过对手的战力。而因为独孤一鹤的渊源,峨眉派更是着重考量的目标。 其中峨嵋七剑,三英四秀,都是当今武林中后起一代剑客中的佼佼者,这自不必说。而最近峨眉派却更是新收了一位神秘的关门弟子,传闻此人武功深得独孤一鹤真传,半月前曾仅用三招便破了巴山剑派柳乘风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 在陆小凤的估计之中,此人的武功应当不下‘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之下。 原本阎铁珊和霍天青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又半路杀出个薛文龙,陆小凤不由心中焦虑。他喝了一口桌上的美酒压住心思,然后才朝阎铁珊问道:“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 只一句话,便要图穷匕见! 今日注定宴无好宴,但既然已经受人之托,既然他陆小凤已经坐到这张酒宴上,有些事情终究是避不过的。为今之计,他只盼西门吹雪能够按照约定及时赶到,只盼这阎铁珊会做贼心虚先使了气势。 但陆小凤失算了,阎铁珊笑呵呵的放下筷子,坦然摇头道:“不是,我本名严立本,是从已经覆灭的金鹏王朝迁徙到中土的。” 现在他说话已完全没有山西腔,但声音却更尖更细,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根尖针,在刺着别人的耳膜。 阎铁珊的回答实在太痛快了,快的出乎陆小凤的预料。他本以为阎铁珊会有所遮掩,但他却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答得越坦然,也就说明对方的底气越足,甚至可能已经早有准备,就等着他和花满楼坠入彀中。 陆小凤心里暗道不妙:阎铁珊财势通天,手底下收买的高手数不胜数,对方若是早有防备的话,那今日恐怕要凶多吉少了。即使他和花满楼武功高到能打倒一百个高手,难道还能有力气再打倒一千个吗? 陆小凤只感觉后背仿佛一下子就被冷汗打湿了,他仿佛能感受到一股股冰冷的杀气正从四面八方朝他笼罩过来。而正在这时,薛蟠却突然轻笑道:“陆大侠如此一问,兴许是已经见过阎老板的同乡了?” “哈哈哈!他该不是见过我的这个小老乡吧” 阎铁珊却突然笑了,而周围那若有若无的杀气,也随着笑声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但陆小凤却感觉更冷了,因为他顺着阎铁珊的手指看去,只见远处高台亭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铁架,而铁架上面正吊着一个身穿黑鲨鱼皮水靠的女人。 那人离得很远还披散着头发,很难看清面貌。但陆小凤对女人向来很了解,他一眼便认出那正是曾和他共度良宵的丹凤公主! 酒宴这里靠近荷塘,而她又穿着水靠,很明显上官丹凤是曾潜伏在荷花池里准备伺机动手,但不知为何却被阎铁珊的手下给擒住了。 陆小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忍不住站起身来想看的更清楚。 却没想到身旁的阎府总管霍天青却比他更快,他甚至没有犹豫的跳进荷塘,脚尖轻点水面施展轻功朝高台飞奔而去。 “都说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能来亲自动手讨债的自然也不是真的千金。” 阎铁珊冷冷的看着霍天青背影,对陆小凤和花满楼又道:“今日我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留二位了。只是我要奉劝二位一句,江湖中人心险恶,有时候还是不能仅凭人一面之词的好。” 说话间霍天青已经跃到荷塘,铁架后面立刻有五个人飞身而下,轻灵的身法发光的武器,一柄吴钩剑、一柄雁翎刀、一条鞭子枪、一对鸡爪镰、二节镔铁棍。 他们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正是掐着霍天青立足未稳的时候一起发难。这五人皆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他们似乎还练就了一套合计之术,五种兵器配合的极为巧妙,几乎封死了对手所有可以闪躲的空间。 但霍天青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这五个人,反而突然加快了速度,双手左右一挥如凤凰展翅。兵器撞在霍天青看似轻柔的衣袖上,却仿佛迎头砸中两面铁墙,强劲的内力反倒把五人齐齐轰飞出去。 “大鹏展翅!” 不远处的陆小凤立刻认出了霍天青的武功,那正是当年武林怪杰天禽老人的独门绝技。 昔日天禽老人威镇八荒,及时是峨眉上一代掌教胡道人也只能勉强与之平辈论交。霍天青既然能得其真传,那反守为攻战胜五人这并不奇怪,可陆小凤最奇怪的是,他为何要救丹凤公主?而且还是那么毫不犹豫? 一个男人回去奋不顾身的救一个女人,原因不问可知。但陆小凤心中却依旧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这霍天青是大金鹏国安插的卧底也未可知呢?回想起前日丹凤在自己怀中的温情脉脉,他实在不愿再想其他可能。 眼看阎铁珊身后又有几个高手准备动手,他赶忙上前拦住道:“阎老板,今日之事是陆某唐突了。但还请阎老板能让我带着朋友一起离开,待我问明其中缘由,一定会给阎老板一个交代!” 陆小凤口中的朋友,显然不止是身旁的花满楼。 阎铁珊的脸色越发阴沉,尖声笑道:“陆小凤,刚才我是念你不知就里才破例网开一面。你若是再不离开的话,,,,,” 说话间阎铁珊伸手朝身后一挥,荷塘里、水阁顶上立刻又闪出上百名埋伏已久的杀手。陆小凤只是简单一扫,就认出其中有不少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杀手刺客,虽然称不上武功绝顶,但已经其中每一个应该都不在前日遇到的铁面判官或勾魂手之下。 这百十人将陆小凤他们团团围住,正要再放些狠话。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响起一个冷厉的声音。 “不离开,又怎样?” 这声音中不夹杂任何感情,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森寒彻骨。他们赶忙四处搜寻,这才猛然发现,荷塘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人长身直立。他浑身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 岸上的陆小凤长舒了一口气,他终究是如约赶来了。 那白衣人光是站在那就如一把绝世名剑般锋芒毕露,再加上刚才千里传音的深厚内力,即使尚未拔剑却依旧能震慑的一众杀手不敢上前。他们正面面相觑时,在旁边沉寂已久的薛蟠却着跳出来,轻飘飘的落在池中的荷叶上,对白衣人笑问道: “阁下就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双眼却死死的盯着薛蟠手中的长剑。语气中罕见的夹杂了一丝兴奋,对着薛蟠问道:“这把剑莫非是骨毒?” 天下间名剑无数,即使西门吹雪嗜剑如命也未必会每一把都记得。但这把剑实在太特别了,即使它已经沉寂江湖数百年,已经被绝大多数人所遗忘,但西门吹雪却依旧能一眼认出它的来历。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这几乎是每个剑客心中无上的荣耀。而传说当年在枫叶林击败剑神谢晓峰的人,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把镶嵌有十三颗明珠的宝剑。 薛蟠点头道:“不错,这正是燕十三的骨毒剑。时隔百年能以此剑再次对战剑神,实在是让人快意!” 说罢,对西门吹雪微微伸手道:“请!” 西门吹雪缓缓拔出长剑:“请!” 话音刚落,瞬间两把绝世名剑猛地斗在一处! 一旁的陆小凤也紧张的注视着战局。他看得出西门吹雪虽然难得的慎重起来,一出手便使出了全力,但薛文龙的剑法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快更猛!手里的剑连环击出,剑法中竟似带着刀法大开大合的刚烈之势。 峨嵋剑法本以轻灵变化见长,但自从独孤一鹤升任峨嵋玄真观掌门之后,这剑法的路数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盖因他投入“峨嵋派”门下时,在刀法上已有了极深厚的功力,后又经过三十年的苦心,竟将刀法的大开大阖、刚烈沉猛,溶入峨眉灵秀清奇的剑法中,终于创出“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 这门武功兼具刀剑之所长,招式已经达到阴阳相济的至高境界,乃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功夫。陆小凤曾品评过无数英雄,就曾说过当今天下武功真正能达到颠峰的只有六人,独孤一鹤便是其中一个。 阎铁珊老神在在的看着,不怀好意的朝陆小凤问道:“薛文龙当初破解回风舞柳剑的时候只用了十三招,现在你觉得西门吹雪能坚持几招?” “西门吹雪不是柳乘风。” 陆小凤冷冷的顶了一句回去,但心里却越发忐忑起来。 他看得出西门吹雪的剑法虽然强,但却始终难以突破薛文龙的剑势。而薛文龙除了力量强横,更是几乎每一招都直指西门吹雪剑法中的破绽之处。 陆小凤原本以为西门吹雪的剑法是世上最完美的剑法,所以才会有足够的底气。但现在他才知道,天下间只要是招就一定会有破绽。而看现在的局势,西门吹雪三十招内若不能得手,就必定要被薛文龙抓到机会反攻。 但西门吹雪能吗? 陆小凤心里有些没底,因为薛文龙的攻势依旧迅猛无比。 越强横的招式就越要消耗内力,而内力消耗的太快后劲就会乏力。陆小凤原以为薛蟠年纪轻轻,在内力方面一定是块短板。退一万步讲,即使他功力有成,与人交手的经验也定不及西门吹雪。 但如今二十五招已过,薛文龙的剑法依旧沉着雄浑,攻势虽凌厉,防守却更严密如铁桶一般。陆小凤都不由得有些怀疑,这小子莫非是娘胎里就开始练功拼杀的怪物? 趁着这段时间,霍天青已经解开了丹凤公主身上的束缚。但他却没有趁机离开,反而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荷塘内的战局。 他自恃是天禽老人的嫡子,武功才情在江湖青年一辈无人能敌,因为不满足潜伏在父辈余荫之下,所以才煞费苦心的设下杀局谋夺金鹏王国的宝藏,想要以此做出一番事业。 但今日西门吹雪和薛文龙所展示出的武功却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他甚至不知道面对如此凌厉的剑法,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凤双飞能坚持得了几招? 无论是包围的杀手还是被包围的人,都默契的没有动手。身为练武之人,两个决定剑客的对决足以吸引他们全部的心神,让他们暂时放下一切。但就在池中比剑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却突然有两个人暗处杀出来,趁着众人目光被吸引的时候,登时将包围圈杀出一个缺口。 “公主快走!” 这两人一个面容被毁如地狱饿鬼,另一个斯文秀气的像文弱书生,正是上官飞燕在江湖上笼络的两个跟班,‘玉面郎君’柳余恨和‘断肠剑客’萧秋雨。他们在十几年前也算是名震一时的高手,猝然发难之下虽然自身登时受了重伤,却竟真的护着上官飞燕杀出生天。 “贱人好胆!” 眼瞅着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阎铁珊气的尖声怒吼。他也顾不得欣赏决战,轻身便朝着上官飞燕扑去,但刚过水阁就被霍天青突然拧腰拦住阎铁珊。 霍天青双臂微张左手两指虚捏成凤啄,急点他“天突”。阎铁珊虽是太监武功却也不弱,右掌斜起,划向他腕脉。谁知霍天青脚步轻轻一滑,人已到了独孤右肩后。招式虽然还是同样一着“凤凰展翅”,但出手的打向部位却已忽然完全改变,竟以右手的凤啄,点向阎铁珊右颈后的血管。 正是当年天禽老人的成名绝技“凤双飞”。 这招变化看来虽简单,其中的巧妙,却己非言语所能形容。阎铁珊一时间也只能避其锋芒,而经过这么一搅合,那上官飞燕早已越过院墙不知所踪了。 “霍天青!好一个霍天青!” 阎铁珊气的咬牙切齿。他本是个后宫阉人一生注定无后,故而多年来对霍天青细心培养,其实心里早已把他当成继承人看待。即使在霍天青救下上官飞燕暴露野心的时候,他也没能下狠心诛杀。可没想到,霍天青为了一个女人却会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霍天青却梗着脖子,拱手哀求道:“阎老板,既然事已至此,天青也无话可说。所有因果报应自由我一人承担,要杀要剐绝无二话。我只求你放过飞燕!” 说完,他竟真的闭上眼睛毫不反抗。 “你,,,,,,唉!” 阎铁珊恨不得一掌上去劈死这个废物,但比量半天最终却还是放下了。所有指责和仇恨都化作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天青,你真的以为这件事情是自己在主事吗?你文武双全不假,但终究还是个男人,不知道这世上最会骗人就是女人啊!算了,你走吧!” 说罢,阎铁珊摆摆手让周围杀手让开一条通路。他本就是个人老成精的家伙,再加上捉拿上官飞燕的时候已经敲出了不少秘密,怎会看不出这霍天青只是和陆小凤一样被人利用罢了。 而这时,薛文龙和西门吹雪的比试也已经分出了胜负。西门吹雪面色苍白,捂住受伤的手臂。向薛蟠冷声问道:“为何手下留情?” 薛蟠掏出块干净的手帕,细心的擦净剑上的鲜血,扔给西门。“昔日剑神谢晓峰因天下无敌而黯然隐退,我不想那么快就失去对手。再过个一两年,你剑法或可有成。等你像燕十三那样领略到剑法的极致,再来找我吧!” 薛文龙狂妄的以剑神自我标榜,但在场却无人质疑。 不但能在此战胜过西门吹雪,而且做到伤而不杀,这本身就代表着薛文龙在这场决斗中还留有余力。普天之下有几个剑客能在西门吹雪面前留手,待今日一战传到江湖上,恐怕薛文龙的威名恐怕真的要直追当年剑神谢晓峰了。 西门吹雪接住那块沾染着自己鲜血的手帕,郑重的放在怀中。对薛蟠冷然道:“等到了那一日,我也一定会让你的鲜血染红这块丝巾!” 说罢他转身离开水阁。 陆小凤见状赶紧跟在西门吹雪身后。杀手们默契的闪开一条道路,西门吹雪虽然败了却也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而且阎铁珊既然已经放过了霍天青,自然也没有必要再为难陆小凤和花满楼。 第2章 小楼 先发出来一会再改 其中峨嵋七剑,三英四秀,都是当今临 其中峨嵋七剑,三英四秀,都是当今武林中后起一代剑客中的佼佼者,这自不必说。而最近峨眉派却更是新收了一位神秘的关门弟子,传闻此人武功深得独孤一鹤真传,半月前曾仅用三招便破了巴山剑派柳乘风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 在陆小凤的估计之中,此人的武功应当不下‘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之下。 原本阎铁珊和霍天青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又半路杀出个薛文龙,陆小凤不由心中焦虑。他喝了一口桌上的美酒压住心思,然后才朝阎铁珊问道:“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 只一句话,便要图穷匕见! 今日注定宴无好宴,但既然已经受人之托,既然他陆小凤已经坐到这张酒宴上,有些事情终究是避不过的。为今之计,他只盼西门吹雪能够按照约定及时赶到,只盼这阎铁珊会做贼心虚先使了气势。 但陆小凤失算了,阎铁珊笑呵呵的放下筷子,坦然摇头道:“不是,我本名严立本,是从已经覆灭的金鹏王朝迁徙到中土的。” 现在他说话已完全没有山西腔,但声音却更尖更细,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根尖针,在刺着别人的耳膜。 阎铁珊的回答实在太痛快了,快的出乎陆小凤的预料。他本以为阎铁珊会有所遮掩,但他却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答得越坦然,也就说明对方的底气越足,甚至可能已经早有准备,就等着他和花满楼坠入彀中。 陆小凤心里暗道不妙:阎铁珊财势通天,手底下收买的高手数不胜数,对方若是早有防备的话,那今日恐怕要凶多吉少了。即使他和花满楼武功高到能打倒一百个高手,难道还能有力气再打倒一千个吗? 陆小凤只感觉后背仿佛一下子就被冷汗打湿了,他仿佛能感受到一股股冰冷的杀气正从四面八方朝他笼罩过来。而正在这时,薛蟠却突然轻笑道:“陆大侠如此一问,兴许是已经见过阎老板的同乡了?” “哈哈哈!他该不是见过我的这个小老乡吧” 阎铁珊却突然笑了,而周围那若有若无的杀气,也随着笑声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但陆小凤却感觉更冷了,因为他顺着阎铁珊的手指看去,只见远处高台亭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铁架,而铁架上面正吊着一个身穿黑鲨鱼皮水靠的女人。 那人离得很远还披散着头发,很难看清面貌。但陆小凤对女人向来很了解,他一眼便认出那正是曾和他共度良宵的丹凤公主! 酒宴这里靠近荷塘,而她又穿着水靠,很明显上官丹凤是曾潜伏在荷花池里准备伺机动手,但不知为何却被阎铁珊的手下给擒住了。 陆小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忍不住站起身来想看的更清楚。 却没想到身旁的阎府总管霍天青却比他更快,他甚至没有犹豫的跳进荷塘,脚尖轻点水面施展轻功朝高台飞奔而去。 “都说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能来亲自动手讨债的自然也不是真的千金。” 阎铁珊冷冷的看着霍天青背影,对陆小凤和花满楼又道:“今日我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留二位了。只是我要奉劝二位一句,江湖中人心险恶,有时候还是不能仅凭人一面之词的好。” 说话间霍天青已经跃到荷塘,铁架后面立刻有五个人飞身而下,轻灵的身法发光的武器,一柄吴钩剑、一柄雁翎刀、一条鞭子枪、一对鸡爪镰、二节镔铁棍。 他们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正是掐着霍天青立足未稳的时候一起发难。这五人皆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他们似乎还练就了一套合计之术,五种兵器配合的极为巧妙,几乎封死了对手所有可以闪躲的空间。 但霍天青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这五个人,反而突然加快了速度,双手左右一挥如凤凰展翅。兵器撞在霍天青看似轻柔的衣袖上,却仿佛迎头砸中两面铁墙,强劲的内力反倒把五人齐齐轰飞出去。 “大鹏展翅!” 不远处的陆小凤立刻认出了霍天青的武功,那正是当年武林怪杰天禽老人的独门绝技。 昔日天禽老人威镇八荒,及时是峨眉上一代掌教胡道人也只能勉强与之平辈论交。霍天青既然能得其真传,那反守为攻战胜五人这并不奇怪,可陆小凤最奇怪的是,他为何要救丹凤公主?而且还是那么毫不犹豫? 一个男人回去奋不顾身的救一个女人,原因不问可知。但陆小凤心中却依旧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这霍天青是大金鹏国安插的卧底也未可知呢?回想起前日丹凤在自己怀中的温情脉脉,他实在不愿再想其他可能。 眼看阎铁珊身后又有几个高手准备动手,他赶忙上前拦住道:“阎老板,今日之事是陆某唐突了。但还请阎老板能让我带着朋友一起离开,待我问明其中缘由,一定会给阎老板一个交代!” 陆小凤口中的朋友,显然不止是身旁的花满楼。 阎铁珊的脸色越发阴沉,尖声笑道:“陆小凤,刚才我是念你不知就里才破例网开一面。你若是再不离开的话,,,,,” 说话间阎铁珊伸手朝身后一挥,荷塘里、水阁顶上立刻又闪出上百名埋伏已久的杀手。陆小凤只是简单一扫,就认出其中有不少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杀手刺客,虽然称不上武功绝顶,但已经其中每一个应该都不在前日遇到的铁面判官或勾魂手之下。 这百十人将陆小凤他们团团围住,正要再放些狠话。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响起一个冷厉的声音。 “不离开,又怎样?” 这声音中不夹杂任何感情,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森寒彻骨。他们赶忙四处搜寻,这才猛然发现,荷塘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人长身直立。他浑身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 岸上的陆小凤长舒了一口气,他终究是如约赶来了。 那白衣人光是站在那就如一把绝世名剑般锋芒毕露,再加上刚才千里传音的深厚内力,即使尚未拔剑却依旧能震慑的一众杀手不敢上前。他们正面面相觑时,在旁边沉寂已久的薛蟠却着跳出来,轻飘飘的落在池中的荷叶上,对白衣人笑问道: “阁下就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双眼却死死的盯着薛蟠手中的长剑。语气中罕见的夹杂了一丝兴奋,对着薛蟠问道:“这把剑莫非是骨毒?” 天下间名剑无数,即使西门吹雪嗜剑如命也未必会每一把都记得。但这把剑实在太特别了,即使它已经沉寂江湖数百年,已经被绝大多数人所遗忘,但西门吹雪却依旧能一眼认出它的来历。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这几乎是每个剑客心中无上的荣耀。而传说当年在枫叶林击败剑神谢晓峰的人,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把镶嵌有十三颗明珠的宝剑。 薛蟠点头道:“不错,这正是燕十三的骨毒剑。时隔百年我能以此剑再次对战当世剑神,实在是让人快意!” 说罢,对西门吹雪微微伸手道:“请!” 西门吹雪缓缓拔出长剑:“请!” 话音刚落,瞬间两把绝世名剑猛地斗在一处! 一旁的陆小凤也紧张的注视着战局。他看得出西门吹雪虽然难得的慎重起来,一出手便使出了全力,但薛文龙的剑法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快更猛!手里的剑连环击出,剑法中竟似带着刀法大开大合的刚烈之势。 峨嵋剑法本以轻灵变化见长,但自从独孤一鹤升任峨嵋玄真观掌门之后,这剑法的路数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盖因他投入“峨嵋派”门下时,在刀法上已有了极深厚的功力,后又经过三十年的苦心,竟将刀法的大开大阖、刚烈沉猛,溶入峨眉灵秀清奇的剑法中,终于创出“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 这门武功兼具刀剑之所长,招式已经达到阴阳相济的至高境界,乃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功夫。陆小凤曾品评过无数英雄,就曾说过当今天下武功真正能达到颠峰的只有六人,独孤一鹤便是靠着刀剑双杀跻身其中。 阎铁珊老神在在的看着,不怀好意的朝陆小凤问道:“薛文龙当初破解回风舞柳剑的时候只用了十三招,现在你觉得西门吹雪能坚持几招?” “西门吹雪不是柳乘风。” 陆小凤冷冷的顶了一句回去,但心里却越发忐忑起来。 他看得出西门吹雪的剑法虽然强,但却始终难以突破薛文龙的剑势。而薛文龙除了力量强横,更是几乎每一招都直指西门吹雪剑法中的破绽之处。 陆小凤原本以为西门吹雪的剑法是世上最完美的剑法,所以才会有足够的底气。 第3章 卒遇 这个先发出来,以后再改,但今天不要等了 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回桥栏却是鲜红的。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这整座环水楼台据说是江湖上最有名的风水师精心设计,三面环水局气生财。而这间水阁的名字也十分华贵,名唤“珠光宝气”。 名字听上去似乎有人会觉得很夸张,但若是他知道这水阁的主人叫阎铁珊的话,多半反而会挑起大拇指赞叹一声名副其实。盖因关中阎家乃是天下间最大的珠宝商行,他家老屋自然也该叫“珠光宝气阁”。 酒席上的主人和客人加起来只有五个。主客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花满楼虽然双目失明但却是江南首富花家嫡传弟子,非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流云飞袖的武功也堪称独步天下。 而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名头就更加响亮,他叫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没错,这里正是陆小凤的世界! 就在前几日的时候,陆小凤正在好朋友霍休家中喝酒,突然闯入了几个自称大金鹏国皇族的人请他帮忙。陆小凤原本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但奈何好友花满楼从中撮合,而那金鹏王国的丹凤公主又实在长得美艳动人,江湖道义所驱之下陆小凤也只能义不容辞了。 原来五十年前大金鹏国为哥萨克铁骑所灭,四位王朝重臣本是奉先皇之命带幼主到中原辟祸,但其中却有三位背信弃义带着财宝离开。而其中一位便是今天酒宴上的主人----关中珠宝阎家的当家,阎铁珊。 在金鹏王所提供的信息中提到,阎铁珊本名阎立本,官位大金鹏国的内务府总管。说白了就是皇帝的亲信宦官。 陆小凤有些好奇的盯着阎铁珊那张光滑柔嫩的白脸,虽然他说话的时候极为粗旷豪爽,口音里也夹杂着很浓重的山西腔,但仔细分辨也勉强能听出类似太监的尖细。 而在阎铁珊身旁还有个陌生人。那人很年轻,看上去也很富贵,在他身旁斜倚着一柄古剑。剑是鲨鱼皮的剑鞘,黄金的吞口,上面缀着十三颗豆大明珠,看上去既古朴又奢华。 阎铁珊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当年紫薇舍人的玄孙,金陵红楼商行的薛老板。陆老弟别看这位薛老板年纪轻轻,却是峨眉派独孤掌门的关门弟子!” 那薛老板也对陆小凤笑道:“在下薛蟠,表字文龙。久仰陆大侠和花大侠的威名,今日大家坐在一处喝酒,那便是朋友,日后可要常来常往啊!” “这是自然。” 陆小凤笑的有些勉强。 金陵红楼是最近突然兴起的一家大商行,商行所贩卖的物件也颇受百姓追捧,这点他也曾略有耳闻。但他只是听说这薛家与当今天下四王八公好像还有姻亲,却没想到薛文龙竟然就是独孤一鹤新收的那个关门弟子! 大金鹏王的要求是要阎铁珊,独孤一鹤和霍休的全部家产,并让他们在先王的陵墓前自裁谢罪。 这可不是个轻巧活。 陆小凤在接下这讨债的差事之后,就曾仔细和花满楼评估过对手的战力。而因为独孤一鹤的渊源,峨眉派更是着重考量的目标。 其中峨嵋七剑,三英四秀,都是当今武林中后起一代剑客中的佼佼者,这自不必说。而最近峨眉派却更是新收了一位神秘的关门弟子,传闻此人武功深得独孤一鹤真传,半月前曾仅用三招便破了巴山剑派柳乘风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 在陆小凤的估计之中,此人的武功应当不下‘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之下。 原本阎铁珊和霍天青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又半路杀出个薛文龙,陆小凤不由心中焦虑。他喝了一口桌上的美酒压住心思,然后才朝阎铁珊问道:“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 只一句话,便要图穷匕见! 今日注定宴无好宴,但既然已经受人之托,既然他陆小凤已经坐到这张酒宴上,有些事情终究是避不过的。为今之计,他只盼西门吹雪能够按照约定及时赶到,只盼这阎铁珊会做贼心虚先使了气势。 但陆小凤失算了,阎铁珊笑呵呵的放下筷子,坦然摇头道:“不是,我本名严立本,是从已经覆灭的金鹏王朝迁徙到中土的。” 现在他说话已完全没有山西腔,但声音却更尖更细,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根尖针,在刺着别人的耳膜。 阎铁珊的回答实在太痛快了,快的出乎陆小凤的预料。他本以为阎铁珊会有所遮掩,但他却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答得越坦然,也就说明对方的底气越足,甚至可能已经早有准备,就等着他和花满楼坠入彀中。 陆小凤心里暗道不妙:阎铁珊财势通天,手底下收买的高手数不胜数,对方若是早有防备的话,那今日恐怕要凶多吉少了。即使他和花满楼武功高到能打倒一百个高手,难道还能有力气再打倒一千个吗? 陆小凤只感觉后背仿佛一下子就被冷汗打湿了,他仿佛能感受到一股股冰冷的杀气正从四面八方朝他笼罩过来。而正在这时,薛蟠却突然轻笑道:“陆大侠如此一问,兴许是已经见过阎老板的同乡了?” “哈哈哈!他该不是见过我的这个小老乡吧” 阎铁珊却突然笑了,而周围那若有若无的杀气,也随着笑声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但陆小凤却感觉更冷了,因为他顺着阎铁珊的手指看去,只见远处高台亭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铁架,而铁架上面正吊着一个身穿黑鲨鱼皮水靠的女人。 那人离得很远还披散着头发,很难看清面貌。但陆小凤对女人向来很了解,他一眼便认出那正是曾和他共度良宵的丹凤公主! 酒宴这里靠近荷塘,而她又穿着水靠,很明显上官丹凤是曾潜伏在荷花池里准备伺机动手,但不知为何却被阎铁珊的手下给擒住了。 陆小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忍不住站起身来想看的更清楚。 却没想到身旁的阎府总管霍天青却比他更快,他甚至没有犹豫的跳进荷塘,脚尖轻点水面施展轻功朝高台飞奔而去。 “都说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能来亲自动手讨债的自然也不是真的千金。” 阎铁珊冷冷的看着霍天青背影,对陆小凤和花满楼又道:“今日我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留二位了。只是我要奉劝二位一句,江湖中人心险恶,有时候还是不能仅凭人一面之词的好。” 说话间霍天青已经跃到荷塘,铁架后面立刻有五个人飞身而下,轻灵的身法发光的武器,一柄吴钩剑、一柄雁翎刀、一条鞭子枪、一对鸡爪镰、二节镔铁棍。 他们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正是掐着霍天青立足未稳的时候一起发难。这五人皆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他们似乎还练就了一套合计之术,五种兵器配合的极为巧妙,几乎封死了对手所有可以闪躲的空间。 但霍天青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这五个人,反而突然加快了速度,双手左右一挥如凤凰展翅。兵器撞在霍天青看似轻柔的衣袖上,却仿佛迎头砸中两面铁墙,强劲的内力反倒把五人齐齐轰飞出去。 “大鹏展翅!” 不远处的陆小凤立刻认出了霍天青的武功,那正是当年武林怪杰天禽老人的独门绝技。 昔日天禽老人威镇八荒,及时是峨眉上一代掌教胡道人也只能勉强与之平辈论交。霍天青既然能得其真传,那反守为攻战胜五人这并不奇怪,可陆小凤最奇怪的是,他为何要救丹凤公主?而且还是那么毫不犹豫? 一个男人回去奋不顾身的救一个女人,原因不问可知。但陆小凤心中却依旧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这霍天青是大金鹏国安插的卧底也未可知呢?回想起前日丹凤在自己怀中的温情脉脉,他实在不愿再想其他可能。 眼看阎铁珊身后又有几个高手准备动手,他赶忙上前拦住道:“阎老板,今日之事是陆某唐突了。但还请阎老板能让我带着朋友一起离开,待我问明其中缘由,一定会给阎老板一个交代!” 陆小凤口中的朋友,显然不止是身旁的花满楼。 阎铁珊的脸色越发阴沉,尖声笑道:“陆小凤,刚才我是念你不知就里才破例网开一面。你若是再不离开的话,,,,,” 说话间阎铁珊伸手朝身后一挥,荷塘里、水阁顶上立刻又闪出上百名埋伏已久的杀手。陆小凤只是简单一扫,就认出其中有不少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杀手刺客,虽然称不上武功绝顶,但已经其中每一个应该都不在前日遇到的铁面判官或勾魂手之下。 这百十人将陆小凤他们团团围住,正要再放些狠话。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响起一个冷厉的声音。 “不离开,又怎样?” 这声音中不夹杂任何感情,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森寒彻骨。他们赶忙四处搜寻,这才猛然发现,荷塘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人长身直立。他浑身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 岸上的陆小凤长舒了一口气,他终究是如约赶来了。 那白衣人光是站在那就如一把绝世名剑般锋芒毕露,再加上刚才千里传音的深厚内力,即使尚未拔剑却依旧能震慑的一众杀手不敢上前。他们正面面相觑时,在旁边沉寂已久的薛蟠却着跳出来,轻飘飘的落在池中的荷叶上,对白衣人笑问道: “阁下就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双眼却死死的盯着薛蟠手中的长剑。语气中罕见的夹杂了一丝兴奋,对着薛蟠问道:“这把剑莫非是骨毒?” 天下间名剑无数,即使西门吹雪嗜剑如命也未必会每一把都记得。但这把剑实在太特别了,即使它已经沉寂江湖数百年,已经被绝大多数人所遗忘,但西门吹雪却依旧能一眼认出它的来历。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这几乎是每个剑客心中无上的荣耀。而传说当年在枫叶林击败剑神谢晓峰的人,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把镶嵌有十三颗明珠的宝剑。 薛蟠点头道:“不错,这正是燕十三的骨毒剑。时隔百年我能以此剑再次对战当世剑神,实在是让人快意!” 说罢,对西门吹雪微微伸手道:“请!” 西门吹雪缓缓拔出长剑:“请!” 话音刚落,瞬间两把绝世名剑猛地斗在一处! 一旁的陆小凤也紧张的注视着战局。他看得出西门吹雪虽然难得的慎重起来,一出手便使出了全力,但薛文龙的剑法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快更猛!手里的剑连环击出,剑法中竟似带着刀法大开大合的刚烈之势。 峨嵋剑法本以轻灵变化见长,但自从独孤一鹤升任峨嵋玄真观掌门之后,这剑法的路数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盖因他投入“峨嵋派”门下时,在刀法上已有了极深厚的功力,后又经过三十年的苦心,竟将刀法的大开大阖、刚烈沉猛,溶入峨眉灵秀清奇的剑法中,终于创出“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 这门武功兼具刀剑之所长,招式已经达到阴阳相济的至高境界,乃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功夫。陆小凤曾品评过无数英雄,就曾说过当今天下武功真正能达到颠峰的只有六人,独孤一鹤便是靠着刀剑双杀跻身其中。 阎铁珊老神在在的看着,不怀好意的朝陆小凤问道:“薛文龙当初破解回风舞柳剑的时候只用了十三招,现在你觉得西门吹雪能坚持几招?” “西门吹雪不是柳乘风。” 陆小凤冷冷的顶了一句回去,但心里却越发忐忑起来。 他看得出西门吹雪的剑法虽然强,但却始终难以突破薛文龙的剑势。而薛文龙除了力量强横,更是几乎每一招都直指西门吹雪剑法中的破绽之处。 陆小凤原本以为西门吹雪的剑法是世上最完美的剑法,所以才会有足够的底气。但现在他才知道,天下间只要是招就一定会有破绽。而看现在的局势,西门吹雪三十招内若不能得手,就必定要被薛文龙抓到机会反攻。 但西门吹雪能吗? 陆小凤心里有些没底,因为薛文龙的攻势依旧迅猛无比。 越强横的招式就越要消耗内力,而内力消耗的太快后劲就会乏力。陆小凤原以为薛蟠年纪轻轻,在内力方面一定是块短板。退一万步讲,即使他功力有成,与人交手的经验也定不及西门吹雪。 但如今二十五招已过,薛文龙的剑法依旧沉着雄浑,攻势虽凌厉,防守却更严密如铁桶一般。陆小凤都不由得有些怀疑,这小子莫非是娘胎里就开始练功拼杀的怪物? 趁着这段时间,霍天青已经解开了丹凤公主身上的束缚。但他却没有趁机离开,反而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荷塘内的战局。 他自恃是天禽老人的嫡子,武功才情在江湖青年一辈无人能敌,因为不满足潜伏在父辈余荫之下,所以才煞费苦心的设下杀局谋夺金鹏王国的宝藏,想要以此做出一番事业。 但今日西门吹雪和薛文龙所展示出的武功却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他甚至不知道面对如此凌厉的剑法,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凤双飞能坚持得了几招? 无论是包围的杀手还是被包围的人,都默契的没有动手。身为练武之人,两个决定剑客的对决足以吸引他们全部的心神,让他们暂时放下一切。但就在池中比剑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却突然有两个人暗处杀出来,趁着众人目光被吸引的时候,登时将包围圈杀出一个缺口。 “公主快走!” 这两人一个面容被毁如地狱饿鬼,另一个斯文秀气的像文弱书生,正是上官飞燕在江湖上笼络的两个跟班,‘玉面郎君’柳余恨和‘断肠剑客’萧秋雨。他们在十几年前也算是名震一时的高手,猝然发难之下虽然自身登时受了重伤,却竟真的护着上官飞燕杀出生天。 “贱人好胆!” 眼瞅着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阎铁珊气的尖声怒吼。他也顾不得欣赏决战,轻身便朝着上官飞燕扑去,但刚过水阁就被霍天青突然拧腰拦住阎铁珊。 霍天青双臂微张左手两指虚捏成凤啄,急点他“天突”。阎铁珊虽是太监武功却也不弱,右掌斜起,划向他腕脉。谁知霍天青脚步轻轻一滑,人已到了独孤右肩后。招式虽然还是同样一着“凤凰展翅”,但出手的打向部 第4章 噩耗 先发出来,今天不用等了,明天再改 却说自那日上官飞燕逃走之后,阎铁珊便发动了珠光宝气阁的所有势力开始寻找幕后黑手。只是失了霍天青这只左膀右臂,又很多杂务就都重新压倒这年过花甲的老人身上,一时间忙的脚不沾地也还是没什么进展。 而他却不知道,此刻恨不得挫骨扬灰的上官飞燕却正捧着一杯美酒,躲在珠光宝气阁后山不远的小楼陪着两个男人。 这座小楼距离珠光宝气阁只有三五里的距离,但上官飞燕知道世上再没有地方比这更安全。且不说这小楼上有一百零八种机关埋伏,若不是被请来的客人,无论谁闯了进来,要活着出来都很难。单说她身旁这两人联手,天下间便无人能敌。 这两个人中被她依偎在怀里的自然是霍天青,而另外一个却也是年近花甲的老人。老人身形又瘦又矮小,身上穿着套己洗得发了白的蓝布衣裳,赤足穿着双破草鞋正坐在地上用只破锡壶在红泥小火炉上温酒。 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极为愁苦的老农,正在为自己家庄稼被淹而发愁。但实际上,此人却正是天下间第一首富,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绝顶高手----霍休。 酒具虽破,但酒却是地道难得的女儿红。空气里充满了芬芳醇厚的酒香,红泥小火炉的火并不大,却恰好能使得这阴森寒冷的山窟,变得温暖起来。霍休先是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热酒,然后便拎着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霍天青借酒浇愁,勉强喝了一杯道:“想不到突然冒出的薛蟠却会让事情功亏一篑,也不知他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如今阎铁珊已经有了防备,西门吹雪也负伤离开,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这件事上霍天青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沉重。虽说侥幸逃得性命,可身上背主之贼、狼子野心的骂名却是摘不掉的。天禽派自他父亲天禽老人建立起的百年威名,如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薛文龙! “我在阎家留下的内应打探到,是薛蟠给阎铁珊露了口风,他才会在酒宴上设下埋伏。看来他那时并不知道是谁在算计针对,只是恰好擒下了飞燕,才坐实了心里的怀疑。” 两天的时间已经足够霍天青查清很多事情,起码知道自己是输在了哪里。而这个消息也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到目前为止,他们并不知道青衣楼和霍老板也参与此事,依旧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说着霍天青的目光看向霍休。自己和飞燕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很多事情都只能指望着霍休来做。 而霍休并没有接话茬,而是沉思片刻才问道:“陆小凤现在在哪?” “那个傻瓜回大宅去找大金鹏王了。” 上官飞燕轻晃着手里的酒杯,得意的娇笑道:“不过他现在能找到却只有一堆破砖烂瓦,就连他那个老朋友朱停也在我的手里。那个傻瓜就算知道自己被耍了,现在也只能在火堆里气的直跳脚。” 上官飞燕的确有骄傲的资本,美貌和身体就是她最可怕的武器。或许在其他人眼中陆小凤聪明绝顶,但在上官飞燕面前他却一直被遛得像条狗似的。 和萧秋雨一样,上官飞燕只是说些情意绵绵的软话,那陆小凤就毫不犹豫的拉上好兄弟西门吹雪去拼命,甚至为了防备阎铁珊报复,还特意写信给朱停,让他帮忙改造大金鹏王的城堡。 霍休略点了点头,转而又向霍天青问了一个和刚才毫不相干的问题:“薛文龙这人你了解多少?” “他原本是来找阎铁珊谈买卖的。” 霍天青立刻回忆道:“那天是我亲自去帮阎铁珊接洽的。薛蟠带了一批成色极为稀少的珠宝玉器过来,说是要卖给珠光宝气阁,,,,,,,” 霍休摇头打断他:“我不是问他为何会出现在关中,而是他之前的过往来历。据我所知他之前是金陵城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从哪学的那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又是怎么拜入峨眉门下的?” 霍休的问题很奇怪,因为他执掌的青衣楼正是江湖上最可怕最严密的组织。 青衣楼共有一百零八座.每楼都有一百零八个人,加起来就变成个势力极庞大的组织。他们不但人多势大,而且组织严密,所以只要是他们想做的事,就很少有做不成的。 照理说以青衣楼的情报能力,霍休不该提这么简单的问题。 但他却偏偏就问了,而一旁的上官飞燕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冷漠甚至有些狰狞。 霍天青摇摇头道:“薛蟠这个人的转变很神秘。他在拜入峨嵋之前,剑法就已经非常厉害,独自一人上山单挑了峨嵋三英四秀,因此才得到独孤一鹤另眼相看。 但有一点很奇怪,他在上山之初时内功并不出彩,最多和苏少英相差仿佛,但却能在短短三个月之内突飞猛进,就连独孤一鹤都很诧异。而他那身武功来历素来无人得知,据说是得到那把骨毒魔剑后,梦中得了剑魔燕十三的传承。” “梦中传承?” 霍休冷笑一声,他素来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无稽之谈。还记得当年掷杯山庄千金左明珠一场怪病后便被人借尸还魂,自称是金弓夫人的女儿施茵,还装模作样的家传武功“小鹰爪”。而另一边本该死去的施茵棺材里躺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一场扑朔迷离的神鬼之事,传的江湖上沸沸扬扬,差点连“盗圣”楚留香都信了,可到头来呢?整件事情却只是两家的姑娘为了逃避婚约与爱人私奔而精心演出来的闹剧。 霍休活到这个岁数,又怎会不知大多数常人眼中的鬼怪灵异,其实都只是江湖人装神弄鬼的手段。 但薛蟠的来历又着实透着诡异,须知身份可以靠易容来伪装,但武功修为却是半点做不得假。 霍休不相信独孤一鹤那老狐狸会在收关门弟子这件事情上搞出纰漏。天下武学中最难练的就是内功,天纵之才或许可以快速领悟招式,但内力却也只能依靠水磨工夫去练,半点取巧不得。 如何能数月便精进成绝顶高手,饶是霍休心思缜密,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放在一边。 而就在这时,一个又瞎又哑的老人在外面走进来,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霍休,然后便点着竹棍转身离开。霍休打开纸条略扫了一眼,眉头便慢慢皱起来。 二人远远的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独孤一鹤及弟子突袭第十二楼,楼中一百零八人无一幸免。” 霍天青连忙问道:“独孤一鹤怎么会突然对上青衣楼,莫非他已经知道是你在幕后?” “他不知道。” 霍休慢慢摇摇头:“青衣楼欲称霸天下,在江湖上自然树敌无数,峨嵋派与青衣楼原本就有宿怨。三英四秀的里严人英就是死在第十二楼手里。” 如此便好,霍天青长舒口气。只要他们还在暗处,那胜算就依旧还在。但霍休的脸色却还是很难看。 他慢慢说道:“青衣十二楼的位置在晋西,独孤一鹤本不该出现在这。而楼上的人也不该一个活口都没有。” 晋西与蜀中相距千里。那独孤一鹤纵使武功再高,初来乍到之下也不该打的青衣楼毫无还手之力。而一百零八人全军覆没,很明显是这群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独孤一鹤给堵在楼上了。 这个情况是很不合常理的。 霍天青疑惑道:“你怀疑青衣楼里有内奸泄露了秘密?” “不是内奸。” 上官飞燕刚才缓和下来的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她似乎是非常恐惧,甚至说话都有些哆嗦:“是大娘!是红鞋子在借刀杀人。” 世人皆道青衣楼的势力在江湖上首屈一指,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在江湖之下还有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这个组织的首领外号“公孙大娘”,组织的成员也全都是脚下穿着红鞋子的女人。 虽然都是女人,但她们办起事来却十分有能力。即使是在组织行市最差的时候,每月也能弄到一百八十万两银子的纯利,就算黑道上势力最大的几股巨寇,收入也绝没有他们一半多。 而上官飞燕就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第5章 人命官司 今天先发,明天在改。 月夜,上弦月。还未到子时,距离日出最少还有三个时辰。 这个时候寻常的酒楼食摊早就关门歇业了,但在城外又一村的路边老店却依旧还有客人。 这家店虽然又小又偏,但刘大麻子炖的狗肉却是远近驰名。现宰的野狗再撒上秘制的佐料,用老砂锅炖足了三个时辰,狗肉炖到油肥肉烂一扯骨头就能整根拎出来的时候,再配上一口乡间浊酒。那味道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快给我来条狗腿,肚子都饿扁了!” 陆小凤急不可耐的从马上滚下来,还没进等坐下就开始扯嗓子喊。刘大麻子一瞧是陆小凤,赶紧从锅里捡了一条火候最好的狗腿,热气腾腾的给他端上来。陆小凤也顾不得形象,直接用手抓起来就啃,造得那是满脸的汤汁淋漓。 刘大麻子和陆小凤也算是老朋友了,瞧他那狼狈的样子不由的打趣道:“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馋成这样?” “三天!” 陆小凤比量出三根油腻腻的手指头,等啃净了骨头上最后一块肥肉,才勉强长舒口道:“这三天我除了喝点水,连觉都没时间睡。刚忙完打算吃点好的再美美睡上一觉,就正好看见你的馆子还开着。” 自打三天前从关中阎家,陆小凤就再没睡过觉。 在到阎家珠光宝气阁之前陆小凤满心斗志,受落难公主垂青许诺锄强扶弱,还金鹏王朝一个迟到了几十年的正义,这话听上去多带感。可没想到自己一通操作,为了这次讨债不惜把标志性的小胡子都剃了,最后却闹了个虎头蛇尾,灰溜溜的离场。 若是换做常人,知道这其中水深难测,肯定会明智的抽身而退。但陆小凤不一样,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好奇心,这件事情越是扑朔迷离他越是有揭开真相的欲望。 刚出了阎家,他便立刻与花满楼飞马直奔大金鹏王所在,可等到了才发现那件富丽堂皇的宅子早已不知被谁一夜间烧成了白地。而霍天青自从逃离阎家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就连花满楼的那位红颜知己上官飞燕也再没出现过。 刹那间所有的线索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整个金鹏王朝就像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一样。 大金鹏王这条线索眼看是抓不住了,陆小凤无奈之下只能又回到事情的转折点,准备再到珠光宝气阁去找阎铁珊询问原委。可正当他吃饱喝足准备找客栈休息的时候,却见薛文龙居然也走进店里。 薛蟠仔细上下打量了两眼,才笃定眼前之人就是陆小凤。 盖因此刻的陆小凤造的着实有些狼狈,大红的披风被泥土染得差点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头发也乱蓬蓬的成了一团,最妙的还是他那被剃掉的两撇小胡子,因为才刚刚长出来还来不及打理,短黑胡茬脏兮兮看上去就跟个叫花子似的。 “薛公子是来找我的?” 陆小凤不由的紧张起来。薛蟠的剑法本就极高,而他现在又累的人困马乏,对方突然出现在这,若是不怀好意的话,今日恐怕很难善了。想到这他不由后悔和花满楼分开的太早,搞得现在狭路相逢,他身边连个撑场面的帮手都没了。 陆小凤心思百转千回,而薛蟠却没有和陆小凤动手的打算,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想到陆小凤也会在这。他来这纯粹是因为想起书中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都曾盛赞刘大麻子的狗肉地道,所以才特地来尝尝鲜而已。 “阎老板这几日忙着追查幕后黑手,暂时没空和薛家的谈生意往来,我闲来无事到处走走。” 薛蟠见陆小凤鞍马劳顿的样子,就猜到他这几日多半是跑回大金鹏王那里去了,于是试探的问道:“陆大侠这几日可有收获?” “薛公子何必如此客气?” 陆小凤有些没好气道:“陆小凤已经被人耍成呆头鹅了,哪有脸叫什么大侠?” 正好薛蟠也不想如此生分,便假装没听见言语中的不虞,笑着拉着陆小凤坐下安慰道:“大金鹏国的财宝何止加起来几万万两,谋夺如此泼天富贵自然计划的极为周全,陆兄你不慎堕入彀中也是理所应当,何必沮丧?” 因薛蟠伤了西门吹雪,陆小凤对他原本是没什么好感的。但见他如此给自己找台阶,陆小凤却不好再绷着张脸,态度略有缓和转而问道: “这么说来,大金鹏国的事情的确是真的。独孤掌门和阎老板他们也的确是金鹏王国的旧臣。可时隔多年你们又是如何笃定丹凤公主的身份是假的?又是怎么抓到她的?” 薛蟠摇头道:“我不清楚阎老板具体是如何判定那丹凤公主的身份,但那日她就在阁边的荷花池潜伏,想必是霍天青早就告诉她我们要在那里宴饮,准备等着你们擒下阎老板逼问宝藏的时候,再出来杀人灭口。” 大金鹏国王室身份的秘密很简单,无非是嫡系子孙脚上皆生有六趾。这点薛蟠心知肚明,但却不可能在这说出来。当初他告诉阎铁珊有人觊觎大金鹏国财宝的时候,这老太监已经起了疑心,甚至到现在还在偷偷调查他有无掺涉其中。 毕竟阎铁珊他们的身份之前一直保密的很好,薛蟠“无意间得知”这个理由实在还是太过敷衍,可他一时间也实在编不出什么信得过的消息渠道。好在上官飞燕在请陆小凤帮忙的时候,曾大张旗鼓的在霍休的宅子前面自称大金鹏国丹凤公主,他倒也不虞被查出有什么嫌疑来。 只是说道这一点,薛蟠又不由得有些纳闷。 那上官飞燕摆明了是要请陆小凤把阎铁珊、独孤一鹤和霍休一起弄死,可她为何又要当着霍休的面自承身份?这岂不是打草惊蛇吗?而偏偏霍休当时还笑呵呵的送陆小凤和上官飞燕离开了,连问都没多问一句,这难道是托孤大臣的做派吗? 如此诡异的反常,难道聪明绝顶的陆小凤就没有发现? 薛蟠正要问的时候,店里却又齐齐的走进四个女人。四人年轻而美丽的,不但人美风姿也美,一身窄窄的衣服,衬得她们苗条的身子更婀娜动人。如此美人当前,陆小凤心里更加后悔,连日奔波没有好好梳洗一番。 来人正是峨眉四秀,马秀真,叶秀珠,孙秀青,石秀云。薛蟠起身拱手问道:“四位师姐怎么来了?” 马秀珍笑道:“师弟真是会享受,居然跑到这大老远的地方吃狗肉。要不是阎老板提醒,我们还真找不到你。” 面前一大盘狗肉和着蒜泥才刚刚上桌,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不过薛蟠知道今天估计是吃不成了。 果然,一旁孙秀青跟着催促道:“师父也来了,正在阎老板家急着见你,快走吧!” 独孤一鹤会来早在薛蟠意料之中,毕竟知道有人觊觎大金鹏国宝藏,他又怎么能老实在玄真观呆着?他无奈起身对陆小凤抱拳道:“小弟今日师门有事,就不陪陆大侠了!” 话音刚落,一旁叶秀珠看着眼前那叫花子似的男人惊异道:“陆大侠?莫非这,,,这位不拘小节的就是陆小凤?” 三英四秀仗着独孤一鹤的威名在江湖上素来是横着走的,更何况她们听说大名鼎鼎的西门吹雪也败在刀剑双杀之下,就更加认为天下英雄多是沽名钓誉之辈。故而叶秀珠说话时也不自觉的带着几分傲气,差点就直说陆小凤又脏又臭了。 这下轮到陆小凤无奈苦笑了,他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回答道:“如果天下间只有一个陆小凤的话,那大概就是我了。” “哈哈哈!” 四个姑娘被逗得笑了,声音恰似银铃般爽朗清脆。还是最为年长的马秀真先恢复过来,对陆小凤躬身施礼道:“家师听闻前日之事,也本也想请陆公子一见。既然今日碰巧遇见,那就请陆公子明日午间便餐相聚,不知陆公子是否赏光?” 陆小凤一口答应下来:“好!我必赴约!” 独孤一鹤请人喝酒的目的多半是和大金鹏王一样有事相求,但陆小凤却并不厌烦,反到有些兴致勃勃。他天生就是一副爱管闲事的脾气,更何况为了这件事他已经栽了个大跟头,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的话简直连觉都睡不好。 一旁的薛蟠却心中冷笑:看来独孤一鹤和阎铁珊一样都对自己产生了戒心,为了防备他可能心怀叵测对宝藏图谋不轨,所以才要特意请陆小凤这个外人来查案。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这下自己能名正言顺的置身事外了。说到底薛蟠主动泄露消息,无非是偿还独孤一鹤传授刀剑双杀的恩情。既然对方不再信任自己,那他也没必要非得贴上去。毕竟有些泥潭扎进去就很难再拽出腿,当初笑傲世界的华山剑宗就是个很深刻的教训。 就在薛蟠准备起身和峨眉四秀一起离开的时候,却迎面撞见一个布衣小贩挑着担子晃晃荡荡的走进店里。 峨嵋四秀有些莫名其妙,因为一般的小贩是绝对不会带着挑子跑到人家的店里来吃饭,更何况他看上去还是个卖肉包子的。可那小贩不但进来了,还揭开担子上隔热的白布,飞快的捡出几个肉包子便往地上扔。没等包子落地,就有个蓬头乞丐飞快的越下墙头,抄起包子走到墙角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峨嵋四秀就算再没什么江湖历练,但现在也已看出这些人非但武功不错,而且还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师父他老人家还在珠光宝气阁等着,我们快走吧!” 马秀真拿起剑便要往门外走。虽然这些人看上去绝非等闲,但她却没那个闲心和一群蓬头垢面的乞丐商贩多废话。阎铁珊的珠光宝气阁在山西的势力首屈一指,她故意提及就是想让这群人知难而退。 但马秀真却失算了。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店外就又走进来个戴着小帽的老人,顺手抄起凳子坐在那就把店门堵个结实。他也不说话,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狗肉馆外冷冷清清的院子,就像是有人来赶集一样,忽然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到后来居然连坡脚的郎中、卖花粉的货郎,挑着担子的菜贩都来了。 四秀行走江湖的经验不多,一时间竟被这诡异的场景镇住了,但薛蟠却没有那个好脾气惯着他们。他皱着眉冷冷扫视一圈,不耐烦道: “你们这些老喽啰既不说话也不动手,显然是在等人。不过你们既然做不得主,那就别出来丢人现眼。让后面的人赶紧滚出来,是来说话谈事的,就别摆什么臭架子了!” “嗬!年轻人好大的口气!” 薛蟠话音刚落,外面就又多了一个秃顶老头。一张黄惨掺的脸,穿着件灰朴朴的粗布农裳。看着恰巧也像是个从乡下来赴集的土老头。但一双眼睛却是发亮的,目光炯炯,威凌四射。 他指着门口抽旱烟的那老头道:“他姓樊,叫樊鹗,昔日独闯飞鱼塘,扫平八大寨,一根旱烟袋专打人身三十六大穴,七十二**的樊大先生。” 说着又指向旁边的酸秀才道:“这位就是‘弹指神通’的唯一传人,简二先生。” 秃顶老者也不再一一介绍,用手大略一扫:“那穷要饭的,野郎中,卖包子跟卖菜的小贩,卖花粉的货郎,再加上这地方的掌柜,和还在门口卖面的王胖子,七个人本是结拜的兄弟,人称“市井七侠”,也有人叫他们山西七义。” 说着老头往自己身上一指,傲然道:“至于老夫,江湖诨号山西雁。” 峨嵋四秀听了秃头老者的话,不由有些肃然。山西雁号称“关中大侠”。不管怎样,一个人能被称为“大侠”都不是件简单的事。她们虽深居蜀中,但也听说过这些人在江湖上的传闻,甚至那山西雁还曾与独孤一鹤平辈论交。 但薛蟠却只是更加不耐烦道:“怎么了?莫非霍天青那背主忘恩的玩应逃出生天还不够,你们天禽派还要过来给他找场子?哼!就凭你们几个废物差点意思吧?‘天松云鹤、商山二老’没过来吗?” 虽然江湖上“市井七侠”名头挺大,那个山西雁的轻功掌法更是号称“关中双绝”,但真论及功夫他们加在一起也敌不过陆小凤的两根手指。薛文龙可是才刚刚剑败西门吹雪,若是真对这些小喽啰毕恭毕敬,那才叫自失身份。 而且他们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动机也着实令人怀疑。 第6章 迟暮老人 几日后薛蟠又来到了珠光宝气阁,阎家的下人领着他来到那日饮酒的水阁,远远的便看见阎铁珊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水池旁,望着天边的夕阳出神。 还记得半月前众人在水阁饮酒时,阎铁珊还满身都是指点江山的气概,说话间精气神十足。那时的他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皮肤也细得像处女一样,任谁也想不到他竟是个年近八旬的老人。可现如今他手里竟然多了一根拐杖,满头花白凌乱的头发,驼背耷拉肩整个人显得老态龙钟。 看来大金鹏王这件事对阎铁珊的打击非常大。 他本就是个无后的宦官,既无亲人寄挂也无身后念想。仅有的指望也就是培养出合适的继承人,延续关中阎家的商业帝国,顺便辅佐大金鹏王遗孤复兴故国。 原本这个指望是落在霍天青身上的。此人不但天赋极高能力出众,而且阎铁珊与他曾有救命之恩,正是托付后事的绝佳人选。可阎铁珊却没想到自己悉心栽培的结果,竟是霍天青要为财宝而取他性命! 而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霍休虽然尚未伏诛,但凭借对这多年老友的了解,阎铁珊也知道霍休做事从来不留后患,大金鹏国的王室多半是凶多吉少。 哀莫大于心死。 人生中仅有的两个指望,一夕之间都破灭了。饶是历经世事变幻的阎铁珊,也仿佛在一夜间苍老了几十岁。他慢慢转过身,沙哑着嗓子对薛蟠问道: “四秀早就启程赶回蜀中,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快到玄真观了,你倒是在太原住得安稳。莫不是为了几百万两银子的货款,连峨嵋掌门都不要了?还是说你心里早就有把握能执掌峨嵋玄真观?” “前辈怕是误会了。” 薛蟠淡然一笑,摇头道:“我本就对江湖门派的事务没什么兴致,拜入峨嵋只是为了刀剑双杀。如今家师突遭不测,峨嵋的大事自然是由师兄师姐主持。 至于那批珠宝的货款,阎老板若是最近手头不宽裕,缓上些许时日也无妨。凭珠光宝气阁在江湖上的信誉,料想也不会差我这仨瓜俩枣的。 晚辈这次来是向阎老板辞行的。我已离家半年未归,族中常来书信催促,这次离开是准备动身返回金陵老家。” “什么!你要回金陵?” 阎铁珊有些难以置信。须知峨嵋剑派在江湖中威名赫赫,谁能继任掌门便可立即名震天下。薛蟠本就剑法极高,如今又携击败西门吹雪的大胜之威,掌门之位分明唾手可得,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居然放弃了? 阎铁珊眼睛瞪得老大:“你师父突遭暗算,临终前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明言传位给谁。三英四秀虽然入门日久,但却只是一群庸碌之辈,将掌门之位让给他们,你甘心吗?” “我入峨嵋不过半年,有何不甘?” 薛蟠却只是摇头道:“红楼的生意如今也把摊子铺开了,金陵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料理。峨嵋门内之事且由着师兄师姐们去商议吧。” “唉!你说的倒是轻巧,,,” 阎铁珊听了不由叹了口气。那日峨嵋四秀虽然个个面带悲戚,叫嚣着要手刃霍休报仇,最后却都不约而同的立刻动身返回蜀中,奔着的也无非就是掌门之位,想趁着薛蟠返回蜀中前将事情定下来。 其实江湖中永远免不了门派之争,甚至为了掌门之位手足相残闹出人命的事情也屡见不鲜,四秀如此举动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阎铁珊刚经历过霍天青的背叛,心中对这种追名逐利的事情就难免起了几分厌烦,反倒对薛蟠更加另眼相待。 想到这阎铁珊不自觉心念一动,扶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到桌边坐下,伸手从袖中掏出一面金牌。薛蟠好奇的接在手里,只见正面七宝镶嵌光彩夺目,背面却极为平整,花纹也是反写雕刻的“阎”字,沟壑之间隐隐还能看见红泥的印记。 “这金牌就是珠光宝气阁在江南分号的花押凭信,老夫今日把他送给你了。” 阎铁珊只是轻飘飘一句,一旁伺候的仆役管事却差点惊掉了下巴。须知江南乃天下膏腴,巨商富贾多出手阔绰豪奢挥金如土,故而金陵虽远离关中总舵,但却是珠光宝气阁最赚钱的一块地盘,其价值何止金银千万? 薛蟠也是微微一愣,手中的金牌也掉在桌上。 他倒不是被阎铁珊的大手笔给震住了,而是猜不透这老家伙到底有什么用意。所谓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阎铁珊久历商海老谋深算,若说他会做亏本的生意,那薛蟠是打死也不信。今日他先以江南之地相送,必然是有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要交代,金牌再拿手里说不定会烫着。 薛蟠故意笑道:“莫非珠光宝气阁离了霍总管竟真的元气大伤,居然逼得阎老板要拿生意抵债?” “放你娘的屁!” 阎铁珊突然骂了一句,不自觉间竟又拾起了几分往日的粗狂豪迈。“老夫既然说要送礼,那自然是分文不取!又岂有拿它抵债的道理!你放心,珠光宝气阁的生意好得很,保你一年赚个百八十万没问题!把花押送你,只是想让你帮老夫做件事!” 薛蟠道:“莫非阎老板是放心不下霍休?” “哼!霍休与我都是耄耋之年,纵然武功再高又有几年活头?” 阎铁珊冷哼一声,喝了杯茶略微喘口气道:“我只是想效仿曹孟德旧志,希望死后能在大金鹏国故土上能有一块“内务府总管阎立本”的墓碑罢了。” 阎铁珊这话说的很含蓄。三国时大魏曹操生前曾云:“后徵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 薛蟠估摸着他也是想像独孤一鹤那样,死后能魂归故土,不过他的要求显然要更高一些。因为此刻的大金鹏国尚在哥萨克铁骑占领之下,他们又怎会容许一个前朝余孽在领土上重新立碑,除非,,,, “阎老板难道想让我复兴金鹏王朝?” 薛蟠自嘲道:“在下不过区区商贾,既无经天纬地的济世之才,也没横扫天下的雄心壮志。阎老板若是想把几十年都完不成的重任托付,薛某这小身板怕是承担不起啊。” “唉!小王子已经不在,纵然有复国之日,怕也不是金鹏王朝了。” 阎铁珊轻叹口气,继续道:“我如今这是想求个念想。毕竟世上没有万世的帝国,我这把老骨头虽然赶不上,但倘若哪日天见可怜,能让薛贤侄有生之年遇见那伪朝覆灭,还望你能对新朝略施援手。请他们念着先王功勋,为我等立碑述功,让世人知道金鹏国还有个忠臣阎立本。” 薛蟠心中仔细一盘量,阎铁珊其实所说之事倒也不难。 西域小国的王朝更替素来频繁,纵然是宋时西夏也不过勉强二百年国祚。阎铁珊既不求复兴旧国,也不用薛蟠亲力亲为,只是惦记着他能多活几年,帮着自己在新朝争取一个名分。料想对于一个毫无威胁的已死旧臣,新君应该也不会多抗拒,倒时大不了花个几万两银子也就摆平了。 只是如此简单的事情,阎铁珊就以江南之地相谢,这代价未免太高了吧? 阎铁珊似乎看出薛蟠心中所想,解释道:“我的身子骨已经快不行了,原本还指望着天青能为我养老送终,没想到那臭小子,,咳咳!” 一提起霍天青,阎铁珊气上心头顿时又是一通咳嗽。薛蟠赶紧宽慰道:“珠光宝气阁内才俊无数,阎老板何必单为一个霍天青耿耿于怀?珠光宝气阁财势滔天,阎老板趁着现在的机会重新收纳一位义子,何愁无人养老送终啊?” “不找了,,,不找了,,,,” 阎铁珊无力的摆摆手,“我与霍天青又救命之恩尚且不能交心,勉强找个为财认父的又有何用?到时候,薛贤侄能念着今日的交情,不让我这把老骨头曝尸荒野,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阎铁珊转身喝退伺候的随从管事,直到水阁四周仅剩下他与薛蟠二人时,才慢慢从桌下的暗格中取出半截长剑。薛蟠一眼便认出:“这是家师独孤一鹤的掌门佩剑?” “不错!你师父到死都不肯放手,就是要用它告诉我一个秘密!” 阎铁珊倒也不多卖关子,指着剑首上一串隐秘细小的花纹道:“这是大金鹏国特有的紫薇军徽”,说着他便直接拧开黄铜剑首,只见檀木剑柄处却是一段狭小的中空,显然里面曾放着文书或地图之类的密件。而值得独孤一鹤如此小心保存的,自然就是属于他的那份大金鹏国财富。 阎铁珊从袖中掏出那张密件,与花押上一起推给薛蟠:“就索性都一起给你吧。” “为何?” 面对这泼天之富,不但薛蟠没有动,反而慎重的问道:“为何选我?” 阎铁珊淡淡一笑,摇头道:“没有原因。我已是将死之人,留下这些黄金也是无用。大金鹏国复兴无望,这些钱给谁都是一样的。只是拿了这些钱的人,难保不会被霍休惦记,你的能耐起码放心一些。” 这个理由的确是够“索性”的了。薛蟠的心里不由得提阎铁珊感到一丝悲哀,人生百年历经沧桑,到老时却如此凄凉惨淡。 疑虑尽去,薛蟠这才收下花押和密件。只是如此一来,他却也不好直接拿着东西拍屁股走人,只好耐住性子陪着这迟暮老者谈谈家常、交流些生意经解闷,也算是略尽一番心意。其间谈及各地金银往来的时候,听说薛蟠生意新兴,并无往来常用的镖局时,阎铁珊便不由笑道: “幸亏我先拿江南之地让你练手,没有一股脑的把珠光宝气阁的生意全交给你,不然的话怕是真的要把老底都赔光了。要知道做生意可跟练武功不同,最忌讳的便是持强独行,须得各行各业都有所勾连方能财源广进。 这次珠宝货款有你薛文龙亲自押运自然万无一失,但你总不可能每次做生意交货都要都亲自过问。押运珠宝的事情若尽用手下人去办,所要耗费成本人力且不说,时间久了难保不会有那没出息的趁机坏账偷货。 依我看押货保镖这种事,还是要找个相熟的镖局。他们在道上的关系最熟,不但比自己活计送货快,再路上有什么闪失也自有他们去保障赔偿,这才是做生意的长久之道。” 阎铁珊似乎是真的将薛蟠当成自己基业的继承人了,讲起自己的生意经来滔滔不绝毫不藏私。 薛蟠也不好直说自己的私藏都是放在虚无空间之中,天下间再没有比这更隐蔽更保险的地方,只好随声附和几下。 哪知阎铁珊说着说着就起了兴致,突然一拍脑袋道:“如今太原城内就有个不错的镖局,虽然声势远不及京城那几家,但总镖头王兆兴却是个老江湖。你若有心与他合作,正好借着这次返回金陵的机会,请他押运货款。也好亲自看看那镖局的实力和成色。” 第7章 陆小凤的疑惑 薛蟠自己也没想到,临行前无意的举动竟然还让一张天大的馅饼砸在脑袋上。珠光宝气阁在江南的生意不少,交割起来甚是麻烦,薛蟠他们启程的时间只得又往后拖延了几日。 好在阎府的下人似乎也主家命不久矣,许多人暗地里早把薛蟠当成新的靠山,纷纷争相表现以求日后落个前程。故而交割之事虽然繁杂,倒也不用薛蟠事事操心费力,否则真得忙个要死。 迁延半月之后,薛蟠他们终于踏上归程。 因有阎铁珊之前的嘱咐,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货款都被薛蟠装箱搁在镖车上,老镖头王兆兴倒提黑缨霸王枪亲自跟在车边看护。再后面跟着几辆马车,却是镖局一众人马护着这次随行的仆人女眷。而薛蟠亲自骑着高头大马,与少镖头王振威在前面开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刚出了太原城,行不过五六里的光景,薛蟠却突然在一处茶摊旁勒住马缰。王振威还以为他是年轻公子受不得辛苦,刚走几步路就要停下歇着,正要给薛蟠讲讲保镖上路的规矩,却见他跳下马对一个落魄路人寒暄道: “陆兄缘何在此啊?多日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离了山西。既然还在,这几日怎么没来我府上小聚?” 薛蟠口中的“陆兄”,说的自然就是陆小凤。他现在的扮相简直比一个月前还要狼狈,身上除了泥土更多了几道伤口,标志性的大红披风也不见踪影,倒是下巴上两撇小胡子已经完全长出来了,终于让薛蟠亲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四条眉毛”。 陆小凤见是薛蟠,脸上勉强挤出几分苦笑。“我是刚刚才赶回太原,却没想到还能赶上给薛老板送行。” 大金鹏国一事虽然已经不了了之,但陆小凤却始终没有放弃追查。倒不是他的好奇心真的强到这种程度,而是霍休和上官飞燕消失之前还把朱停和老板娘也一并掳走了。 当初为了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陆小凤亲自在五千两的银票上用酱油画了个“凤”字,请朱停出山加固大金鹏王的城堡。这件蠢事陆小凤现在回想起来,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但现在后悔已是无用的,陆小凤能做的也只有努力追查下去,因为他知道老板娘肯定还满怀希望的等着自己去救她。 这段时间,陆小凤游走江湖大小血战十几场,接连捣毁了青衣楼两处尚未来得及转移潜伏的分舵,却始终没有发现关押朱停的半分线索。 但这段时间他也并非毫无收获。陆小凤神秘兮兮的对薛蟠小声道:“我在捣毁青衣楼时,发现霍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很严重的麻烦!” “麻烦?” 薛蟠立刻来了兴致,赶紧低声问道:“此话怎讲啊?” 陆小凤摇摇头道:“具体的情况我尚未查清,但江湖中似乎还有一股隐藏势力正在与霍休为难。听说霍休在刺杀独孤一鹤之前,曾派手下将放在青衣第一楼内的大批财宝秘密转移,但这些人刚把钱运出太原城,就遭到了伏击,那些钱也都被这股势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了。” 说到伏击的时候,陆小凤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薛蟠的脸,连一丝变化都不肯放过。 就在今早,陆小凤才刚刚到伏击的现场去勘察过。虽然已经时隔多日,但这世间之事只要发生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在仔细模拟过突袭过程之后,陆小凤发现这次参与伏击的人数绝对不多,甚至只有两三个人而已,但整个过程却极为迅速利落,青衣楼的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屠杀大半。 陆小凤知道藏在青衣楼山腹中的财宝绝对不是小数目,因为装载财宝大车留在路上的车辙足有半尺之深,由此便可见上面货物的分量。而依照现场的痕迹来看,这样的大车竟足有上百辆之多! 这笔钱的数额之大,甚至已经影响了青衣楼的正常运作,甚至逼得霍休在丢失之后不得不壮士断腕,暗自遣散了青衣楼大半的势力。 以霍休的个性,能够资格押运这笔钱财的人肯定武功不弱,而想周转百余辆大车则至少要动用三百人跟随。而这样一股可怕的力量在伏击者面前,非但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抵抗逃跑都十分勉强! 陆小凤第一个想到的嫌疑人便是薛蟠。 因为当时西门吹雪早已返回万梅山庄,而独孤一鹤却与峨嵋四秀赶往珠光宝气阁,整个太原城也只有薛蟠的剑法能又如此可怕的杀伤性和威慑力。而最重要的是,事情发生后不久,陆小凤就在城外王大麻子狗肉馆遇见了他。 陆小凤故意等在薛蟠的必经之路,便是要出言试探一番。但令人失望的是,薛蟠脸上除了正常的惊讶,半点心虚或遮掩也没有。无凭无据,陆小凤也不好仅凭猜测再向薛蟠再追问什么,只好与他依依惜别,然后又匆匆赶往珠光宝气阁寻找阎铁珊。 两人之前酒宴上虽有些不愉快,但在对付霍休这件事上却是天然的盟友。 阎铁珊听了陆小凤的消息,却并不如何惊讶。珠光宝气阁在山西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每个角落,太原城外的那场伏击阎铁珊早在第二天就知道了。只是当时他心中还有些疑虑,现在结合陆小凤从青衣楼带回来的消息,阎铁珊终于确定道: “在霍休背后下手的人就是薛文龙!” 陆小凤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连忙问道:“前辈如此笃定,可是还发现有什么其他证据?” 哪知阎铁珊却摇摇头道:“我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在江湖上厮混的久了,心里隐约有个直觉罢了。” 直觉? 陆小凤一下子又蔫了。 照理说阎铁珊纵横江湖五十余载,赤手空拳的打下珠光宝气阁这么大的基业,江湖上再鬼蜮的伎俩放他在面前也不过尔尔,这份“直觉”多少还是有些含金量的。但奈何陆小凤现在才刚经过大金鹏王事件挫败,相比于这些虚头巴脑的盲目自信,他更相信看得见的事实。 喝了杯酒勉强压下心中的烦闷,陆小凤又问道:“前辈既然第二天就发现了不妥,那肯定立刻就派人追查了。百十辆大车跑不了多快,想隐藏踪迹也并不容易,不知前辈可有所收获?” “问题就出在这里!” 阎铁珊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仿佛是有什么想不通的难题。“发现踪迹之后,我就立刻请了六扇门金九龄捕头暗中追查。他不但是“天下第一名捕”更六扇门中三百年来的第一高手,我原本以为定能将财宝追回,再不济也能顺藤摸瓜找到青衣楼的线索。。。。。。” 说到这,阎铁珊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尖锐:“可他带人仔细检查过现场之后,却说那些大车并没有被人运走,而是不可思议的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这怎么可能!” 阎铁珊冷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甚至还怀疑金九龄是见财起意故意诓骗我。所以我立刻就把珠光宝气阁的所有人马全都撒出去,沿着太原城外每一条道路追下去,连偏僻乡村里进山打猎的小道也不放过!,,,,可一连追了七天七夜,却什么都没找到。别说财宝了,就连装钱的马车和空箱子也没找到。” 阎铁珊说到一无所获时,几乎是咬牙切齿。而陆小凤也眉头紧锁道:“凭珠光宝气阁的势力都说没有,那说不定这些大车真的没有出城,,,,,莫非是,,,,,” 陆小凤话未说完,阎铁珊便已接茬道:“你也觉得是有人倒转大车又原路返回了吗?” 聪明的人总是会有相似的想法,更何况这件事的可能性本就不多。陆小凤摸摸自己胡子,笑道:“总不会真的是被妖怪凭空抓到天上去了吧?” “或许真的飞到天上去也说不定,,,,,,” 阎铁珊叹口气道:“这半个月里我把整个太原城都翻遍了,却始终毫无线索。即便它们真的在城里,我也不想再找了。。。。” 话未说完,陆小凤却已明白阎铁珊的意思。 在各方谋夺大金鹏王宝藏这件事里,黑暗中似乎一直有双看不见的手在左右着事情的进程。独孤一鹤、阎铁珊、陆小凤、霍天青,甚至包括始终隐藏在幕后的霍休,大家看似斗得你来我往,但实则都没有占到真正的便宜。 而这双手既然能提前洞悉霍休的计划,之后又能在阎铁珊眼皮子底下藏起财宝,那本身就能说明其实力的可怕。如果再继续追查下去,谁生谁死还尚未可知,,,,,,阎铁珊现在已是形销骨立命不久矣,他已经没那个实力和气魄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了。 “阎老板搜查的地方,也包括薛蟠的新宅子吗?” 陆小凤很理解阎铁珊的难处,但他现在却不能放弃。他甚至已经懒得掩饰心中的怀疑,把矛头直指嫌疑最大的薛文龙。 阎铁珊摇摇头道:“薛府虽人丁稀少,但防御却极为森严。我曾重金请金七两暗中潜入,但他只翻了两间屋子就被毒阵放翻,要不是我在外面派人接应,他连命都保不住了。” 陆小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金七两本来的名字叫金满堂,江湖中甚至有人说,只要他施展出轻功来,落地无声,轻如飞絮就好像七两棉花一样,所以别人就叫他“金七两”。此人号称‘夜走千家、日盗百户’,乃是江湖中除了司空摘星外最厉害的飞贼,连他都铩羽而归的地方,的确堪称龙潭虎穴。 阎铁珊继续道:“我心中也想查个明白。这次向薛蟠推荐王兆兴去押镖,就是安插卧底探明他随身货物的虚实。但从镖局验货的保单上看,这些财宝薛蟠并没有随身带回金陵。现在薛宅已是一座空屋,陆大侠正可趁机去一探究竟!” 阎铁珊的语气依旧很平淡,但陆小凤听出这老太监分明是在怂恿自己去送死。 那可是几万万两银子的财富!霍休为了这批财宝特意挖空了山腹,又建造了安装一百零八种要命机关的青衣第一楼。这些钱如果真的放在空宅的话,薛蟠必然也会重重防护,布满杀招。 陆小凤虽然好奇,但还没有好奇道不惜性命的程度。反正朱停是落到霍休的手里,薛蟠偷到的财宝纵然再多,也只是大金鹏国的财富,和他陆小凤又有什么关系? 第8章 丰年雪 老规矩先发后改。今天不用等了,红楼的故事线开始,我要仔细调整一下。 薛蟠自己也没想到,临行前无意的举动竟然还让一张天大的馅饼砸在脑袋上。珠光宝气阁在江南的生意不少,交割起来甚是麻烦,薛蟠他们启程的时间只得又往后拖延了几日。 好在阎府的下人似乎也主家命不久矣,许多人暗地里早把薛蟠当成新的靠山,纷纷争相表现以求日后落个前程。故而交割之事虽然繁杂,倒也不用薛蟠事事操心费力,否则真得忙个要死。 迁延半月之后,薛蟠他们终于踏上归程。 因有阎铁珊之前的嘱咐,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货款都被薛蟠装箱搁在镖车上,老镖头王兆兴倒提黑缨霸王枪亲自跟在车边看护。再后面跟着几辆马车,却是镖局一众人马护着这次随行的仆人女眷。而薛蟠亲自骑着高头大马,与少镖头王振威在前面开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刚出了太原城,行不过五六里的光景,薛蟠却突然在一处茶摊旁勒住马缰。王振威还以为他是年轻公子受不得辛苦,刚走几步路就要停下歇着,正要给薛蟠讲讲保镖上路的规矩,却见他跳下马对一个落魄路人寒暄道: “陆兄缘何在此啊?多日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离了山西。既然还在,这几日怎么没来我府上小聚?” 薛蟠口中的“陆兄”,说的自然就是陆小凤。他现在的扮相简直比一个月前还要狼狈,身上除了泥土更多了几道伤口,标志性的大红披风也不见踪影,倒是下巴上两撇小胡子已经完全长出来了,终于让薛蟠亲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四条眉毛”。 陆小凤见是薛蟠,脸上勉强挤出几分苦笑。“我是刚刚才赶回太原,却没想到还能赶上给薛老板送行。” 大金鹏国一事虽然已经不了了之,但陆小凤却始终没有放弃追查。倒不是他的好奇心真的强到这种程度,而是霍休和上官飞燕消失之前还把朱停和老板娘也一并掳走了。 当初为了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陆小凤随手在五千两的银票上用酱油画了个“凤”字,交给丹凤公主让他请朱停出山,加固大金鹏王的城堡。这件蠢事陆小凤现在回想起来,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但现在后悔已是无用的,陆小凤能做的也只有努力追查下去,因为他知道老板娘肯定还满怀希望的等着自己去救她。 这段时间,陆小凤游走江湖大小血战十几场,接连捣毁了青衣楼两处尚未来得及转移潜伏的分舵,却始终没有发现关押朱停的半分线索。 但这段时间他也并非毫无收获。陆小凤神秘兮兮的对薛蟠小声道:“我在捣毁青衣楼时,发现霍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很严重的麻烦!” “麻烦?” 薛蟠立刻来了兴致,赶紧低声问道:“此话怎讲啊?” 陆小凤摇摇头道:“具体的情况我尚未查清,但江湖中似乎还有一股隐藏势力正在与霍休为难。听说霍休在刺杀独孤一鹤之前,曾派手下将放在青衣第一楼内的大批财宝秘密转移,但这些人刚把钱运出太原城,就遭到了伏击,那些钱也都被这股势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了。” 说到伏击的时候,陆小凤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薛蟠的脸,连一丝变化都不肯放过。 就在今早,陆小凤才刚刚到伏击的现场去勘察过。虽然已经时隔多日,但这世间之事只要发生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在仔细模拟过突袭过程之后,陆小凤发现这次参与伏击的人数绝对不多,甚至只有两三个人而已,但整个过程却极为迅速利落,青衣楼的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屠杀大半。 陆小凤知道藏在青衣楼山腹中的财宝绝对不是小数目,因为装载财宝大车留在路上的车辙足有半尺之深,由此便可见上面货物的分量。而依照现场的痕迹来看,这样的大车竟足有上百辆之多! 这笔钱的数额之大,甚至已经影响了青衣楼的正常运作,甚至逼得霍休在丢失之后不得不壮士断腕,暗自遣散了青衣楼大半的势力。 以霍休的个性,能够资格押运这笔钱财的人肯定武功不弱,而想周转百余辆大车则至少要动用三百人跟随。而这样一股可怕的力量在伏击者面前,非但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抵抗逃跑都十分勉强! 陆小凤第一个想到的嫌疑人便是薛蟠。 因为当时西门吹雪早已返回万梅山庄,而独孤一鹤却与峨嵋四秀赶往珠光宝气阁,整个太原城也只有薛蟠的剑法能又如此可怕的杀伤性和威慑力。而最重要的是,事情发生后不久,陆小凤就在城外王大麻子狗肉馆遇见了他。 所有的线索都对薛蟠很不利。 陆小凤故意等在薛蟠的必经之路,便是要出言试探一番。但令人失望的是,薛蟠脸上除了正常的惊讶,半点心虚或遮掩也没有。无凭无据,陆小凤也不好仅凭猜测再向薛蟠再追问什么,只好与他依依惜别,然后又匆匆赶往珠光宝气阁寻找阎铁珊。 两人之前酒宴上虽有些不愉快,但在对付霍休这件事上却是天然的盟友。 阎铁珊听了陆小凤的消息,却并不如何惊讶。珠光宝气阁在山西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每个角落,太原城外的那场伏击阎铁珊早在第二天就知道了。只是当时他心中还有些疑虑,现在结合陆小凤从青衣楼带回来的消息,阎铁珊终于确定道: “在霍休背后下手的人就是薛文龙!” 陆小凤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连忙问道:“前辈如此笃定,可是还发现有什么其他证据?” 哪知阎铁珊却摇摇头道:“我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在江湖上厮混的久了,心里隐约有个直觉罢了。” 直觉? 陆小凤一下子又蔫了。 照理说阎铁珊纵横江湖五十余载,赤手空拳的打下珠光宝气阁这么大的基业,江湖上再鬼蜮的伎俩放他在面前也不过尔尔,这份“直觉”多少还是有些含金量的。但奈何陆小凤现在才刚经过大金鹏王事件挫败,相比于这些虚头巴脑的盲目自信,他更相信看得见的事实。 喝了杯酒勉强压下心中的烦闷,陆小凤又问道:“前辈既然第二天就发现了不妥,那肯定立刻就派人追查了。百十辆大车跑不了多快,想隐藏踪迹也并不容易,不知前辈可有所收获?” “问题就出在这里!” 阎铁珊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仿佛是有什么想不通的难题。“发现踪迹之后,我就立刻请了六扇门金九龄捕头暗中追查。他不但是“天下第一名捕”更六扇门中三百年来的第一高手,我原本以为定能将财宝追回,再不济也能顺藤摸瓜找到青衣楼的线索。。。。。。” 说到这,阎铁珊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尖锐:“可他带人仔细检查过现场之后,却说那些大车并没有被人运走,而是不可思议的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这怎么可能!” 阎铁珊冷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甚至还怀疑金九龄是见财起意故意诓骗我。所以我立刻就把珠光宝气阁的所有人马全都撒出去,沿着太原城外每一条道路追下去,连偏僻乡村里进山打猎的小道也不放过!,,,,可一连追了七天七夜,却什么都没找到。别说财宝了,就连装钱的马车和空箱子也没找到。” 阎铁珊说到一无所获时,几乎是咬牙切齿。而陆小凤也眉头紧锁道:“凭珠光宝气阁的势力都说没有,那说不定这些大车真的没有出城,,,,,莫非是,,,,,” 陆小凤话未说完,阎铁珊便已接茬道:“你也觉得是有人倒转大车又原路返回了吗?” 聪明的人总是会有相似的想法,更何况这件事的可能性本就不多。陆小凤摸摸自己胡子,笑道:“总不会真的是被妖怪凭空抓到天上去了吧?” “或许真的飞到天上去也说不定,,,,,,” 阎铁珊叹口气道:“这半个月里我把整个太原城都翻遍了,却始终毫无线索。即便它们真的在城里,我也不想再找了。。。。” 话未说完,陆小凤却已明白阎铁珊的意思。 在各方谋夺大金鹏王宝藏这件事里,黑暗中似乎一直有双看不见的手在左右着事情的进程。独孤一鹤、阎铁珊、陆小凤、霍天青,甚至包括始终隐藏在幕后的霍休,大家看似斗得你来我往,但实则都没有占到真正的便宜。 而这双手既然能提前洞悉霍休的计划,之后又能在阎铁珊眼皮子底下藏起财宝,那本身就能说明其实力的可怕。如果再继续追查下去,谁生谁死还尚未可知,,,,,,阎铁珊现在已是形销骨立命不久矣,他已经没那个实力和气魄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了。 “阎老板搜查的地方,也包括薛蟠的新宅子吗?” 陆小凤很理解阎铁珊的难处,但他现在却不能放弃。他甚至已经懒得掩饰心中的怀疑,把矛头直指嫌疑最大的薛文龙。 阎铁珊摇摇头道:“薛府虽人丁稀少,但防御却极为森严。我曾重金请金七两暗中潜入,但他只翻了两间屋子就被毒阵放翻,要不是我在外面派人接应,他连命都保不住了。” 陆小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金七两本来的名字叫金满堂,江湖中甚至有人说,只要他施展出轻功来,落地无声,轻如飞絮就好像七两棉花一样,所以别人就叫他“金七两”。此人号称‘夜走千家、日盗百户’,乃是江湖中除了司空摘星外最厉害的飞贼,连他都铩羽而归的地方,的确堪称龙潭虎穴。 阎铁珊继续道:“我心中也想查个明白。这次向薛蟠推荐王兆兴去押镖,就是安插卧底探明他随身货物的虚实。但从镖局验货的保单上看,这些财宝薛蟠并没有随身带回金陵。现在薛宅已是一座空屋,陆大侠正可趁机去一探究竟。” 阎铁珊的语气依旧很平淡,但陆小凤听出这老太监分明是在怂恿自己去送死! 那可是几万万两银子的财富!霍休为了这批财宝特意挖空了山腹,又建造了安装一百零八种要命机关的青衣第一楼。这些钱如果真的放在空宅的话,薛蟠必然也会重重防护,布满杀招。 陆小凤虽然好奇,但还没有好奇道不惜性命的程度。反正朱停是落到霍休的手里,薛蟠偷到的财宝纵然再多,也只是大金鹏国的财富,和他陆小凤又有什么关系? 话分两头,却说薛蟠自遇到陆小凤后便一路寡言少语,程灵素早发现个中蹊跷,但碍于周围人多眼杂也不好细问。 直到傍晚时分人马入店各自安歇,两人在房间中合衣而眠时,她才悄悄凑到薛蟠耳边:“瞧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样子,莫不是担心陆小凤发现蛛丝马迹,查到是你暗中捣鬼?” “不是。” 薛蟠却摇头道:“那批财宝当时就被我收进虚无天宫里去了,陆小凤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这么匪夷所思的结果。如果他真能找到什么证据,就不会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过来诈我了。” 陆小凤虽然聪明,但也难逃常人的思维桎梏。而霍休和红鞋子也是一样,他们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心里便会生出无数疑窦,截杀车队的嫌疑也会顺势扩散到每个可疑的人身上。 薛蟠正是心中有此依仗,做事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程灵素听了不由抬起头,好奇的问道:“既然这样,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薛蟠顺势把程灵素搂在怀中,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起初我一直不明白阎铁珊为何要把宝藏托付给我。虽然他是个将死之人,但毕竟也是一代枭雄,,喃喃道:,喃喃道: 第9章 晚饭闲聊 薛蟠和连绳在书房略盘算了下一步计划,及至傍晚薛姨妈见他外事已毕,便打发个小丫鬟过来催促晚饭。因为这是洗尘接风宴,菜色自然也要格外丰富,清炖鸡孚、松鼠鱼、凤尾虾、炖生敲,当然中间还少不了特色的桂花盐水鸭。看来薛姨妈是想着儿子出去半年,许久不食乡味,所以特意吩咐厨子做的都是金陵风味的特色美食。 一家人其乐融融,说些往来趣事,气氛倒也融洽。 酒过半酣,薛姨妈猛然想起一事,便忍不住对薛蟠抱怨道:“都是你这冒失鬼闹得!前段时间宫里传旨,说今上崇诗尚礼,要征采仕宦名家之女,充为才人赞善之职。要不是被你这魔障的官司绊住,我早领着你妹子进京去应选了!” 原来是这事。 薛蟠哑然失笑,才人赞善说好听些是公主郡主入学陪侍,说直白点其实就是端茶倒水伺候人的。 陪侍伴读这事若是放在男子身上,还多少有些含金量。毕竟这皇子们日后是要放出来开牙建府的,伴读伺候的人多半都会成为天然的亲信,在仕途上能比他人多个更高的起点。而皇子若是日后登基继位,那回报还会更大一些。 但女子就不同了。 这些伴读赞善最好的出路便是被皇帝心血来潮收入房中。且不说公主一年能见皇帝几面,即使见到了,又有几个当爹的会那么急色对自家闺女的身边人下手?错过了这中彩票一样的几率,宝钗的结局也无非是等着公主出嫁,或顺带赐给驸马做侍妾,或空耗大好年华发还回家。 这难道算什么好结果吗? 一般上赶着送闺女进宫的人家,要么是有十足的势力保证女子能入皇帝法眼,所谓伴读不过是个进宫的由头;要么是家族衰败,全指着闺女进宫这点机会翻盘。似薛家这样哪都不沾边的,才最尴尬,送进宫去就是放挺。 薛姨妈也不知是从哪打听了些消息,一知半解的全当是件好事,就像女子进了宫就肯定能上龙床似的。薛蟠也不好意思当着宝钗的面多说,以免薛姨妈面上不好看。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即使与她讲个明白也没什么意思。 便避重就轻道:“母亲若想到京城去玩,等我料理了金陵的生意到都中住个三五年也无妨啊!” 薛姨妈却不知薛蟠的心思,见儿子似乎还闹不懂这事情的重点,不由气恼道: “你道我像你这么没心没肺,整日就想着玩?如今你妹子渐渐大了,再过几年就是出阁的年纪了。若是这次进宫,说不定就有机会能被皇上看中封个妃子呢! 你姨妈家大姑娘元春可是早好几年都被送到宫里,现在都成女史官了。我原指望趁着这次机会,给你妹妹也谋取个出身,两人一起在宫里有个照应。如今可倒好,一步登天的机会却被你给耽误了。” 薛蟠不由笑道:“哈哈!我薛文龙的妹子难道还愁嫁吗?不过进不去宫门罢了,等到了京城我多给宝钗留心些合适的青年才俊,保管不会让她委屈便是!” “哥,,,” 薛宝钗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虽然素日成熟大方,但听薛蟠和母亲如此大刺刺的聊着自己的婚事,还是不由羞的面色通红。连忙娇嗔着转移话题,问道:“哥哥为何突然要带我和母亲去京城,莫非都中的生意出了什么事?” “有些掌柜和活计不长进罢了。” 薛蟠不欲多说,免得她们使不上力气却还要空操心,只是淡淡道:“主要还是我想到都中去走走,顺便看有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正是呢!” 薛姨妈原本就对薛蟠的转变极为满意,现在一听他还有更上进的心思,顿时喜出望外。连忙道:“商人终究不比官宦,皇商再好也还是沾个商字。如今咱家的银钱已是八辈子都用不完的了,蟠儿你正合到都中去闯一闯。 到时去你舅舅和姨妈家多拜访,他们歪歪嘴就能给你谋个不小的前程。哼!你要是早起这个心思,那应天府府尹的位置哪还轮得上贾雨村,,,,” 薛姨妈絮絮叨叨,好像薛蟠到了都中就能当大官,事情简单的就跟走过场似的。不过有件事她倒是没说错,那就是如今王家和贾家在朝堂上的确有些势力。 想那贾雨村不过是个即批革职的进士,只因搭上了贾家和王子腾的关系,竟能补录金陵应天府!那可是实权的封疆大吏啊! 若是些偏远地区也就罢了,须知这金陵府乃是朝廷旧都,太祖龙兴之地。其间钱粮富硕之处暂且不提,单论政治地位便在各州郡中首屈一指,在朝中而就仅次于京城顺天府。寻常进士们一辈子也混不上的官阶,贾家只是轻轻一推,就助着贾雨村咸鱼翻身了。 可见宁荣二府固然尽皆不肖,但祖宗百十年来在朝中经营出来的人脉资源却不可小觑,的确当得起“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威势。 宝钗却皱眉道:“哥哥若是入了官,咱家皇商的资格怕是,,,,,” 薛蟠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那不过是倚仗祖父之威名在户部挂的虚名,领点内帑皇粮,咱家本来也没指着这个发财。今个我已经立了薛蝌做金陵生意的总掌柜,把皇商的名头转挂到他身上就行。他家本就担着宫里采买的衔,又是咱们的本家,这事并不难办。” “薛蝌?,,,他倒是个靠谱的人。” 听说薛蟠要转挂名头,薛姨妈原本是眉头紧锁的,但一听见是给薛蝌,顿时就宽下心来。 盖因这薛蝌非比常人,他不但是薛家的嫡系,而且母亲却也和自己一样,都是王家出来的闺女。若从这边论起来,这薛蝌还是她老王家的侄子呢。有这两层的亲戚关系,本就寻常本家更近一些,更何况薛蝌近年的表现也的确可圈可点。 薛姨妈见自家儿子谋划周详,不由老怀大慰,连声笑道:“看来蟠儿你真是长大了!前几日你舅舅还来信夸你长进,可见是有心提拔你的。这次妈跟你一起上京,保管让舅舅帮你谋个好差事。。。。。” 薛蟠却摇头道:“恐怕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 众人听了一愣,宝钗忙问道:“怎么了,莫非那官司还没完?” 薛蟠解释道:“是峨嵋派的事。” 自独孤一鹤殒命至今已有月余,依照玄真观的规矩弟子须得在四十九日内,返回峨嵋金顶参与新掌门的继任大典。薛蟠虽无意掺和掌门选举的明争暗斗,但身为峨嵋弟子却是要在大典上露面,参与祭拜先师独孤一鹤的。 否则的话,不仅门内弟子会说他清高自傲、无情无义,传到江湖上也只会认为他忘恩负义、欺师灭祖。这本是武林中再寻常不过的规矩,但薛姨妈听了却老大不高兴,撇撇嘴道: “不过是个道士死了,还要让你大老远赶回蜀中去?” 薛蟠瞧着母亲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一阵苦笑。 其实也不由得她会如此想,这个世界江湖与朝堂素来泾渭分明,更何况薛姨妈又只是个长在深宅的无知妇人?或许在她眼中,威震武林的独孤一鹤本就和天桥上打把势卖艺的贩夫走卒没什么差别。 “独孤道长毕竟是我师父,这次在山西的生意也对亏了他的引荐,我于情于理都要回峨嵋一趟。” 圈子不同,不必强容。薛蟠也不打算从头给她普及江湖常识,让她了解武林中人的可怕之处。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然后便从袖中掏出两张礼单,递给薛姨妈道:“这次的官司多亏了姨夫和舅舅鼎力相助,有劳母亲到京城之后帮我先去谢过了。” 薛姨妈对儿子素来溺爱,虽心中仍不情愿,但见他主意已定却也无法,只得悻悻的接过礼单。打开之后略扫一眼,却又不由惊呼出来: “这单子上的东西怕是得有万八千银子了吧!你花这么多钱,,,,,” “只要能办成事就好!” 薛蟠满不在乎,一挥手里的筷子:“我听说节度使家想在京中捐个龙禁尉,也得要小两千的银子。更何况我们还要转办皇商挂名的事情。” 说着又笑嘻嘻道:“再说这些礼物本就是送给王贾两家的,每家只得不过五千两上下。若不是仗着母亲的颜面,这点东西怕是还不够呢!” 薛姨妈顿时被哄的洋洋得意,高兴道:“那可不!你舅舅可是京营节度使,要是别人拿这点东西求他办事,说不得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也就是你妈妈,,,,” 第10章 冷罗刹薛冰 用罢了晚饭,薛蟠自带着程灵素辞别母亲妹妹。论理像程灵素这样妾室,虽不算正经的当家主子,但也都会有自己独门立户的小院。只是今日回来的匆忙还来不及收拾,小两口便一同往薛蟠的旧屋那边去了。 “看来她很喜欢你啊,” 薛蟠原本还担心程灵素来历不明,对被薛姨妈不满针对,但看着席间她满身轻松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了。薛姨妈本就是个慈善良人,虽自幼生长在深宅内院,但却并未学到许多阴损歹毒,骨子里却只是个毫无城府算计的小妇人罢了。 程灵素笑道:“母亲她人很好,你那妹子也很随和。听说我如今渺然一身,好一通安抚劝慰,生怕你做生意脱不开身,冷落了我,还特意给我找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服侍。” 他这个小师姐少时命运多舛,很早便与父母亲人阴阳两隔。虽说后来有无嗔和尚和薛蟠陪伴,但母爱与姐妹之情总是难以用其他情感去替代的。现在见灵素与家人相处的融洽,薛蟠心中也很是宽慰。 至于那个“贴心人”,薛蟠倒也不陌生。 他回头看向身后跟着的那个小丫鬟,脸上虽还带着三分孩气,但却已有了三分姿色,尤其是额头间一点米粒大小的胭脂记,更是显得乖觉可喜。 她便是香菱。 见薛蟠突然停下脚步向她招手,香菱登时被吓得一个灵激。壮着胆子一步三挪的走上前些,怯生生的叫了句“少爷”,手里却还不忘偷偷扯着程灵素的衣角。瞧她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越发显得娇憨温和,让人不由心生怜爱。 薛蟠正要逗逗她,却见连绳急匆匆迎面过来禀报道:“公子可回来了,那薛冰一直不肯走,现在还在书房候着呢。” “还在?” 薛蟠眉头一皱。他也是下午时翻了家谱本子,才知道自己居然和江湖上“神针薛家”乃是同宗亲戚。只是两家数十年未见来往,今日薛冰突然就过来求见,总是让人心中生疑。再联想到她背后红鞋子的势力,薛蟠更不能等闲视之了。 思及此处,薛蟠心里顿时没了兴致,草草交代几句就领着连绳去了。 程灵素原就知道这个世界的大概进程,自然对薛冰的名字也不陌生,倒也没吃味薛蟠深更半夜去和女子约会。正想着回屋里歇息,却见身旁香菱长舒口气,刚才崩紧的身板也软下去了。 灵素不由有些好奇道:“你好像很怕他?” “没有!怎么会!” 香菱赶忙不迭声的否认,但是眼瞧着程灵素小胳膊细腿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终究还是偷偷小声道:“公子脾气不好,一不高兴就要大耳刮子打的人吐血呢!听说这次他在外面又练了功夫,说不定要一拳头就把人打死呢。奶奶日后可千万小心些,莫要惹少爷生气。” 这,,,, 程灵素听的哭笑不得,敢情香菱是被半年前薛蟠打人的样子给吓到了,担心自己以后要在拳头下过日子呢。她也当真是个心善的,须知这提防少爷的话怎好当着人家枕边人去说?要是换做想夏金桂那样的夫人,说不定用这一个把柄便要炮制死她。 灵素有心替现在的薛蟠分辨几句,但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还不忘担心自己,却又好直接拂她的好意。只得像哄小孩似的,先安抚道: “万事有我呢,你小心伺候着便是。再不济,他总有出去做生意的时候,到时候你就不用怕了。” “嗯,正是呢!” 香菱赶忙点头道:“太太和姑娘就很好,到时候咱们一起过日子。对了,姑娘还教我学了好多字呢,,,,,” 不提香菱是如何给程灵素描述,薛家没有呆霸王时是何等的美好。却说薛蟠径自走到书房,只见一位白衣姑娘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显得十分端庄大方。虽已经空等了半日,却丝毫不见半分失礼。若非亲眼所见,恐怕任谁也无法相信,她竟会是江湖上四条母老虎里最凶的那个。 薛蟠并未着急上前见礼,反倒毫不客气的对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才轻笑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冷罗刹薛冰,竟然会是我的本家表妹。” “算不上本家,金陵薛家早就分宗独立了。” 薛冰毫不客气的回怼道:“而我也没想到,那个半年前还只会吃喝玩乐的呆霸王,竟马上就要成峨嵋剑派的大长老了。” 神针薛家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方豪门,但因为其家传的功夫全在那枚绣花针上,故而数百年来家族的嫡系传人尽皆是女子,男子则始终难得真传。 薛蟠祖上这一脉,便是因此从薛家分宗独立而出,只不过此人当真是极有韬略的,虽武功平平但却智计百出,曾辅佐太祖皇帝龙兴,得封紫薇舍人。而后在朝堂宦海中急流勇退,利用人脉在江南一手创办了薛家商会,虽不得名留青史却也攒下几世花不完的荣华富贵。 薛蟠有些不解道:“既然两家已经分宗,不知薛姑娘此来何事?” 薛冰笑道:“虽已分宗,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之前因为金陵薛家素来不插手江湖之事,两家这才极少往来。现在既然呆霸王已经在江湖上闯出声威,金针薛家自然要派人来贺一贺。而我也实在很想亲眼看看,打败西门吹雪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江湖之中本就没有哪个世家门派能独善其身。如世俗豪门间,同姓连宗,乃至门派互结姻亲也是常有之事。 薛冰用这个由头上门来,薛蟠倒也说不出什么可疑,只得问道:“莫非薛姑娘苦等半日,就是想亲自见识下我的刀剑双杀?” 薛冰摇摇头,嫣然一笑道:“刀剑双杀威震天下,我可不想大好年纪就死在这里。我只是猜薛公子或许即将赶往峨嵋,想一同前去往峨嵋山观礼罢了。” 同行?哼,恐怕是监视吧! 薛蟠心中冷笑,看来红鞋子已经将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而且还依旧贼心不死的想从他身上榨出大金鹏国的财富来。 独孤一鹤数十年来始终在玄真观深居简出,很容易便能推测出,属于他的那份宝藏此刻就在峨嵋山中。想必是公孙大娘生怕薛蟠像上次那样暗度陈仓,这才让薛冰冒着暴露的风险硬贴过来。 但这点倒也正中薛蟠的下怀,他还真想看看公孙大娘信心满满的派人过来,到最后却又没查到半点蛛丝马迹时,究竟会是怎么个表情。 第11章 挑战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 岳阳下瞰洞庭、前望君山,除了楼外洞庭湖风景秀丽之外,楼中大师父对湖鲜江鱼的烹调手艺也是远近闻名。尤其是那道“清蒸雪蟹”膏肉细嫩肥美,据说普天下唯有用湖里八月的螃蟹才做的出来,令无数豪门富贾趋之若鹜。 但今日来到楼中的客人面对如此美味,却都没了兴致。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已经被临窗而坐的一对璧人所吸引。那男子风流俊朗,浑身上下的穿着配饰也无不彰显华贵舒适,尤其是他腰间的那把长剑,黄金的吞口,剑鞘上还镶嵌着十三颗晶莹璀璨的明珠。 若是在数月以前,人们肯定会以为这又是个初入江湖涉世未深的公子哥。但自从剑神西门吹雪在珠光宝气阁败北的消息传出后,已经有很多人知道,眼前这位富贵公子便是当今武林风头最盛的峨嵋剑客。而他腰间的那把,更是百余年前江湖中杀气最重的凶剑。 薛蟠自然知道,此时正有很多人在偷偷的看着他,甚至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似乎怀着叵测的心思。轻骑快马与仗剑天涯,那是初入江湖的少年才会憧憬的故事,从古至今阴谋权术和杀戮背叛,才是武林背后的真实。 从金陵离开的时候,薛蟠就已经隐约感觉到有几股势力始终在身边环绕。但他却并不怎么在乎,历经沧桑很多事情早已见怪不怪,如今薛蟠反倒是一门心思的对付着眼前盔甲狰狞的蟹壳,吮吸着里面鲜甘的汁水和蟹黄。 洞庭之水,故地重游。 岳阳这个地界对于薛蟠来说也算是半个故土,因为另外一个时空的药王庄就是建在距此不远处的白马镇里。那个时候江生也曾偷偷带着小师姐程灵素,假借采买药材的名头出来,瞒着无嗔和尚到湖边吃螃蟹。 而这一次,虽然同样是吃雪蟹,他对面的女子却已经换成了冷罗刹薛冰。 那日大概捋顺了珠宝铺子和贾雨村的事情,薛蟠第二日就捡了几样名贵的珠宝礼物,到神针山庄前去拜访。拜访的结果很顺利,他和神针薛夫人就着当前的江湖形势发表了各自的看法,并对双方的武学威名提出了高度赞扬,在此次拜访的最后双方本着合作互助的原则,顺利结为武林同盟。 而薛冰也顺势就跟在自己身边,一同去前往峨嵋参加掌门大典。 她看着薛蟠悠然自得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好奇:“还有不到半月就是峨嵋掌门的继任大典了,瞧你这么不紧不慢的,难道是另有什么谋划?” 原本自金陵至蜀中,只需乘船沿着长江溯流而上便可日行千里,但薛蟠似乎并不急着赶赴峨嵋,反而选择崎岖陆路一道游山玩水。若不是这几日他始终谨慎守礼,薛冰差点以为他是在刻意创造机会了。 薛蟠淡淡道:“我只是想给他们多留些时间罢了。” “他们?,,,,莫非你这次还联络了其他外援,准备在大典上一句发难?” 薛冰眉头一皱。毕竟她面前这个便宜表哥素来深藏不漏,一身惊世神功的来历也从无人知晓。虽然红鞋子直到目前也没查出什么线索,但难保在他身后没有什么庞大势力暗中支持。 须知这次的掌门大典可谓暗流汹涌,除了明面上峨嵋内几个派系争端之外,公孙大娘他们暗中也有自己的谋划。若是此时凭空横生出一股力量干涉的话,很可能会坏了红鞋子蓄谋已久的计划! “我说的“他们”,是我那几个师兄师姐。” 薛蟠摇摇头,看薛冰一头雾水的样子,他慢慢解释道:“我前日拜访薛夫人时曾说过,定能执掌峨嵋之权柄,以此做两家结盟的基础。这一点我定会说到做到。但直接谋夺掌门之位,对我来说却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毕竟掌门之位只有一个,峨嵋上下所有人都盯得眼珠子都红了。 纵然我剑法有成又是独孤一鹤的嫡系弟子,但入门时间太短难以服众,贸然出头反而会引起整个峨嵋上下的敌对。纵然强取,也势必会令峨嵋派元气大伤。 与其如此,我倒不如以退为进,大大方方的把掌门之位让出来,转而支持“三英四秀”其中一个继任掌门。” 峨嵋剑派虽不像武当少林那般势力庞大,门下弟子数以千计。但毕竟也是传承千年的门派,门内除了独孤一鹤的几位嫡系弟子外,还尚有几位师叔和几十个师兄弟。薛蟠上辈子可是经历过华山剑气之争的人,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以为他们会对掌门之位毫无想法。 薛冰能成为红鞋子的八妹,头脑自然不笨。 她立刻反应过来:薛蟠这招以退为进,便是要以放弃掌门之位做条件,转而将独孤一鹤的嫡系弟子牢牢的绑在一块,用绝对的实力震慑旁支不敢动弹,以此确保峨嵋的继任掌门会在“三英四秀”里产生。 而这几个人即使升任掌门,也都会面临和薛蟠一样的问题,那就是年纪轻轻难以服众。到时面对峨嵋上下尾大不掉的局面,他们则只能倚重薛蟠为肱骨。只有他这样一个武功剑法不逊于独孤一鹤的高手做支持,继任的掌门位子才坐得稳。 如此一来,薛蟠与继任掌门互为倚仗,自然会在峨嵋派的地位将极为超然,大权在握。 “你可真是个老狐狸啊!” 薛冰嫣然一笑,心中愁虑尽去。说到底她此行的目的,原本也不是真的去帮助薛蟠去谋夺什么掌门之位,既然这位便宜堂兄自己不上心,她也乐的听之任之。 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薛冰凭栏而立,极目远眺,此时秋高气爽,正是洞庭湖畔风景最为秀美的时节,更兼今日万里无云皓月当空,正和门前李太白亲笔所书的对联:水天一色,风月无边。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湖面上却驶来一叶扁舟,乌黑的船篷,狭窄的船身,一位白衣剑客在船头傲然而立。在皎洁的月光下,那人的衣服白的发亮,又仿佛带着一丝摄人的寒气。 湖面的水汽泛着朦胧,那白衣人仿佛也溶在这朦胧的水汽中。薛冰突然感觉身上一股莫名的凉意传来,失声道:“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怎么会在这?他的剑伤难道这么快就好了?这次过来,莫非是找薛蟠决斗的?,,,,一时间无数念头从薛冰的脑袋里冒出来,实在是西门吹雪出现的太过突兀,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丝异常。 那小船行的极快,就在它即将靠岸的时候,那白衣人忽的如离弦之箭,从小舟上一跃而下直奔危楼。他的身法很利落,也很快,但薛冰却慢慢皱起了眉头。 她虽未见过西门吹雪的武功。但她是陆小凤的好朋友,曾听他提起过:当今大下武功真正能达到颠峻的,只有五六个人,而西门吹雪便在其中。除此之外,他还曾格外强调过西门吹雪轻功冠绝天下,或许唯有白云城主叶孤城可与之媲美。 眼前这白衣人轻功虽利落,但光是比起陆小凤来都要差上一截,就更别提“冠绝天下”了。 正在这眨眼间的功夫,白衣人已经施展轻功纵身一跃,稳稳的跳上二楼。薛冰也终于笃定,眼前之人绝对不是西门吹雪,他远比西门吹雪年轻得多,面目轮廓也远比西门吹雪柔弱。 可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却像是西门吹雪的影子。苍白的脸,冷酷骄傲的表情,雪白的衣服,甚至连站着的姿态都和西门吹雪完全一样。 那少年丝毫没有理会薛冰,一双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薛蟠身边的长剑,片刻后才问道:“这把剑就是当年燕十三的骨毒?你便是用这把剑打败了西门吹雪?” “不错,这把剑就是骨毒。” 薛蟠点点头,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问道:“你刚才用的是武当梯云纵,莫非是小白龙叶孤鸿?” 叶孤鸿!他是武当门下子弟中的后起之秀,同时也是白云城主叶孤城的远房堂弟。据说白云城主还亲自指点他的剑招,在武林年轻一辈的剑客中也是与“三英四秀”齐名的角色。 但很多人一提起他,第一印象却总是说他像西门吹雪的儿子。 薛蟠并没有觉得他可笑。 世人皆崇拜偶像。那远山上冰雪般高傲的性格,冬夜里流星般闪亮的生命,天下无双的剑。江湖中学剑的少年们,又有几个不把西门吹雪当做心目中神抵? 叶孤鸿并没有回答,反而冷声道:“拔出你的剑!” 薛蟠却毫无动作,反而轻笑道:“我为何要拔剑?” 叶孤鸿握剑的手已因用力而凸出青筋,冷冷道:“因为我要杀了你!然后我会用这把骨毒剑去挑战西门吹雪!” 看得出,他的确是对西门吹雪极为崇拜。虽然西门已经败在了薛蟠的剑下,但似乎在叶孤鸿的心里,西门依旧是那个站在剑道巅峰的神明。而薛蟠就像是西门吹雪白衣上的污点,所以叶孤鸿要用血来将这个污点洗掉。 看着叶孤鸿狂热的样子,薛蟠不禁哑然一笑。 他随手又拨开一只肥美的螃蟹扔进嘴里,才摇摇头笑道:“我从金陵出发的时候就知道这路上不会太平,但我原以为来人至少,,,,,,” 薛蟠话说到一半便有些迟疑。他似乎是在想一个合适的字眼,过了好一会才看着叶孤鸿笑道:“,,,至少比你强一些。” “你说什么!” 薛蟠的话意思很直接,也很伤人。叶孤鸿原本冷静如冰的脸庞瞬间因为羞愤变得铁青,而这种轻视的耻辱只能鲜血来洗净! 话音未落,叶孤鸿剑已出鞘。 而他拔剑的速度也许还比不上西门吹雪,却绝不比别人慢。武当的两仪剑法本就在江湖上首屈一指,而叶孤鸿经由白云城主指点后,在出招时又多了几重精妙变化。他的出手轻灵狠毒辛辣,除了嫡传的武当心法外,至少还溶合了另外两家的剑法特长。 致命的一剑,一剑必中,不留后着!这一剑已是他剑法中的精粹,璀璨的剑光令整个岳阳楼的人都为之惊叹! 但剑锋所指之处,薛蟠却依旧十分淡然。 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拔剑,只是用沾满蟹油汁水的右手拈起根筷子迎过去。那是根做工很精致的筷子,上面掐银镶丝的工艺很符合客人尊贵的身份,但即使是如此,也难以掩饰弥补它质地脆弱的短板。一根竹筷对上精钢长剑,结果已经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剑锋即将刺穿对手的喉咙! 叶孤鸿眼睛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就像是正准备冲入风雪中去的征人,他甚至已经想到过一会该如何吹去剑上的血珠。但就在这一瞬间,竹筷忽的以一个诡异而精妙的角度搭在他的剑脊上,撞在长剑而已没有锋刃的地方。 叶孤鸿登时感觉到一股难以抗拒的怪力从剑身传来,剑锋不受控制的陡然一转,偏离了方向。然后唰的一下,将身旁的那张厚实的实木桌子,如豆腐般似的削成两截。 “为什么,,,,,” 叶孤鸿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他没有再去反击,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落败了,而且还败的很彻底。剑手对决的胜负只在一瞬之间,刚才自己错力失控的时候,薛蟠有一百次机会可以把那根竹筷穿透他的脖子。 薛蟠却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来杀我之前洗澡了吗?” 洗澡? 叶孤鸿猛然抬起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无从察觉。 而就在这时,旁边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西门吹雪每次杀人之前,都会熏香沐浴,斋戒三天。我虽然素来看不上他这怪癖习惯,但却不得不说,西门吹雪的剑法虽然冷血无情,但他本人却对每条生命都有极大的尊重。” 众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但同时也很奇怪,西门吹雪素来令人敬而远之,是谁竟敢如此大言不惭的口出狂言? 他们连忙回头看去,却见一大一小两人从楼梯走上来。 小的那个是个姑娘,看上去那样子很乖,眼睛很大,穿着身五色彩衣。而大的那个看上去却很落魄,似乎奔波了很久,唯有两撇小胡子修剪的十分精细,就像两条眉毛一样。 薛冰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陆小凤!你个混账!” 第12章 陆小凤的来意 却说薛蟠与叶孤鸿的决斗草草收场,忽的陆小凤又领着小丫头突然冒出来,还口口生生说她是来自己的。薛蟠自然一头雾水,看着那素未谋面的小姑娘问道:“陆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叫上官雪儿,是当今大金鹏国唯一剩下的皇族了。” 陆小凤拉着小姑娘坐下,先是狼吞虎咽的啃净了桌上仅剩的几只螃蟹,然后才悠悠道:“她的姐姐就是薛兄上次见到的那个上官飞燕。” 而上官雪儿的来历薛蟠也略知一二,这小姑娘人小鬼大又十分淘气,连陆小凤在她面前都接连吃瘪。但他最关心的却是陆小凤话中的“唯一”,莫非上官飞燕死了? 陆小凤沉默的点点头。 因为朱停的关系,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上官飞燕的下落,而花满楼也始终对这个曾走进他心里的女子难以忘怀。于是在江南花家和珠光宝气阁双方帮助下,半月前陆小凤终于寻着一点蛛丝马迹寻到处偏僻的村落,并在那里挖出青衣楼的分舵。 但他去的稍微晚了一些,上官飞燕已经糟了不明人士的毒手,只勉强吊着最后一口气,将自己的妹妹托付给了陆小凤,然后便躺在他怀里香消玉殒了。 “看来她和霍休也反目成仇了。” 对于这个结果,薛蟠并不如何诧异。霍休热爱财富已经爱到了疯狂,上次折了老本后,难保他不会把怒火牵涉到上官飞燕身上。上官飞燕虽然生的国色天香,但霍休却并不是个会被女色迷惑的人,事实上他所修炼的童子功已经有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古往今来能解锁这种成就的人,已经远非心智坚定可以做到。 薛蟠转而问道:“那朱停老板怎么样了?你找到他了?” 陆小凤摇摇头道:“上官飞燕临死前说,她被霍休追的走投无路时,早已经把朱停卖给了别人,具体情况她还没交代清楚就已经死了。” 人到了紧要关头,总是会最牵挂自己的事情。以上官飞燕的个性做派,多半是用朱停下落这个消息拜托陆小凤,让他在自己死后保护雪儿不被青衣楼追杀。可惜陆小凤把活接了,却只得到个极为模糊的答案。 薛冰听到上官飞燕的死讯时,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自然,似乎是悲伤惊恐,又像是诧异怀疑,但很快就被她掩饰成了平静。她只是看了一眼上官雪儿,然后就转而阴阳怪气的问道: “哼!人家姑娘临死托付亲人,看来这小丫头以后就要天天跟着陆大侠喽?”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金鹏国的事情早已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薛冰会知道其中陆小凤色迷心窍的事情,倒也不奇怪。只是那股浓浓的醋味,倒是让陆小凤脸色更苦了。 他连忙解释道:“这段时间阎铁珊已经把整件事情查的差不多,上官飞燕虽然并非大金鹏国的嫡系,但却也是皇族血亲。她们的祖父就是当年的托孤大臣上官谨,也是大金鹏王的舅父。 阎老板已经宣布要把珠光宝气阁剩下的产业全都留给这小丫头,而且还拜托我带她来找薛兄,想让她日后拜入峨嵋派门下。” 说到这,陆小凤不由的有些心虚的瞥向薛蟠。 如不是他领着这小丫头突然出现,珠光宝气阁不出意外很可能就是薛蟠的囊中之物了。如今煮熟的鸭子飞了,几千万两的产业被人截了胡,换做是谁恐怕也不会痛快。但没想到的是,薛蟠却只是摸摸上官雪儿的小脑瓜,笑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这次就一起去玄真观吧。瞧这孩子冰雪聪明的机灵劲,说不定下一任峨嵋掌门就要落到她身上了。” 薛蟠说话时神情很是奇怪,但陆小凤却肃然起敬道:“薛兄果然大度!难怪刚才那叶孤鸿如此挑衅,薛兄还能及时收力回身,放他生路,,,,,” 练剑的人,迟早难免要死在别人的剑下的。即使薛蟠今日痛下杀手,江湖中也不会有人怪他以大欺小。反倒是他这样在决斗中留手,其实才是件极冒风险的事情,因为没人能有绝对的把握胜利,从古至今绝地反击的例子太多了。 “行了!别在那拍马屁了!” 薛蟠打断陆小凤的刻意恭维,淡淡道:“人做事总是要有目的。叶孤鸿虽然狂妄,但毕竟是武当掌门石雁的嫡传弟子,我总得给他老人家点面子不是?如今峨嵋派正值立足未稳的时候,我总不至于像那愣头青似的胡乱结仇吧?” 薛蟠这话说的极为直白,陆小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得讪讪一笑。但他却不知道,薛蟠轻易揭过此事却不只是顾念武当与峨嵋的关系。 薛文龙如今在江湖上实在名头太盛,而他又不过区区弱冠之年,如此盛名之下自然会让很多人觉得名不符实,继而想来挑战扬名。这本没什么好说的,但怪就怪在挑战之人竟会是叶孤鸿,这就不得不让薛蟠心生警惕。 这江湖上藏在暗处的组织很多,其中不得不提的便是“幽灵山庄”。这个组织以夺取武当掌门为目的,暗中在江湖上网罗了无数高手,其中甚至不乏少林长老级别的人物。而其背后的主使---老刀把子木道人,更是个能在武功和智谋皆完全压制陆小凤的人。 叶孤鸿便是这个山庄里的一份子。 而另一方面,这小子却又是南海剑派出身。白云城主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并称的绝世剑客,也是后期南王府谋逆的直接策划者和执行者。如此深藏不漏的人,却又偏偏是叶孤鸿的表兄。 叶孤鸿这二愣子,和两者都有很深的联系。 前面说过,自从薛蟠从金陵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有人在刻意针对自己。这帮人费劲心机,不会只是想让叶孤鸿过来触霉头那么简单。薛蟠不相信这场决斗会是个偶然。只是不知道这次来挑战自己,背后策划阴谋的究竟是谁?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第13章 山 可惜薛蟠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得到答案。 兴许是他没有如常人所想的那样杀了叶孤鸿,打乱了幕后之人的布置,总之从岳阳到蜀中峨嵋的一路上,虽然也会碰到几个不长眼的愣头青上前挑战,但却再没有名门大派或武林世家的高手过来挑衅。 反倒是一路上,都有不少江湖朋友过来结交拜会,甚至一同结伴前往玄真观的。 峨嵋位列江湖五大剑派之一,它的掌门之位自然非同小可。再加上独孤一鹤的蹊跷死因和背后大金鹏国宝藏,现在几乎半个江湖的目光都已经汇集到玄真观上了。 而“三英四秀”似乎也有意想把这次掌门继任大典搞得声势浩大,以示峨嵋派在江湖中地位不减。从少林武当这样的江湖大派再到鹰眼老七这样的黑道巨擎,他们几乎都收到了请柬,从四面八方浩浩荡荡的赶过来。 薛蟠几人来到峨嵋脚下的时候,甚至看见从西域边陲远道而来的番僧。 那番僧似乎言语不通,只是远远的朝几人躬身打了个稽首,然后便径自往山上去。瞧他黑壮的身躯如鸿雁翩飞,几个纵跃便跳出老远,虽不知此人是何门何派,但光是这身轻功便不可小觑。 正巧“四秀”中的师姐石秀清,也从另一边的亭子那走过来。她看着那番僧远去背影,不由得忧心忡忡道:“我们原本是想借着大典震慑宵小,免得峨嵋派的声威随着师父亡故而消减,却没想到居然弄巧成拙。” 大金鹏国的泼天之富,惹得无数人摩拳擦掌。似这番僧般来历不明的高手,峨嵋山上这几天不知道来了多少个。虽然这些人名义上都是来参加继任大典的,但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谁也说不清楚。 这里面只需有几人不怀好意,在掌门大典搞些幺蛾子出来,峨嵋派在江湖上真的要名声扫地了。 以往仗着独孤一鹤的武功独步天下,峨嵋派在江湖上的威势几乎无人敢惹。之前“三英四秀”在江湖行走的时候,从来不知“怕”为何物,就连陆小凤这样成名已久的高手,他们也敢当面怼过去。 但如今时过境迁,独孤一鹤这根擎天白玉柱轰然倒塌,一时间所有人心里似乎都没了底气。几人甚至亲自赶到山下迎来送往,生怕面对江湖同道使了礼数惹出风波。瞧着石秀清那一脸憔悴的模样,就知道这几个月怕是过的极为艰难。 薛蟠走到近前,轻声安慰道:“师姐也用不着太担心。不过是藏在草珂里的臭虫罢了,纵然能蹦跶两下,也成不了大气候。今日这么多武林同道在此,堂堂峨嵋剑派难道还会怕了他们?” 说着他便看向一旁的陆小凤。 虽然这家伙名义上是送上官雪儿过来拜师,但薛蟠猜测他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毕竟大金鹏国宝藏最后的线索就在峨嵋,青衣楼这次也很可能会借着大典策划阴谋,陆小凤多半是思及此处,才会巴巴的跟过来,看能不能找到关于朱停的更多线索。 不得不说,陆小凤这个人一旦认真起来,那真是比苍蝇马蜂还难缠。但对于薛蟠来说,这点却是再好也不过了。有了他这个天然盟友帮忙扛着,峨嵋派在这次大典里,薛蟠能少操一半的心。 陆小凤却有些误会了薛蟠的意思,他也赶忙上前道:“石姑娘放心!峨嵋派乃是江湖名门,这次要是真的有人心怀不轨,危害武林的话,我陆小凤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那就多谢陆大侠了!” 石秀清赶紧道谢,似乎生怕陆小凤反悔似的。盖因陆小凤不但“灵犀一指”的武功独步天下,就连这次来宾中花满楼、木道人、鹰眼老七等人都是他的好朋友。有他从中帮忙,光是在声势上就已经多了几分胜算,再辅以薛文龙的旷世剑法,峨嵋派似乎终于多了底气。 只是石秀清眉间的愁容倒是舒张了,一旁的陆小凤的眉头却拧到了一起。薛冰虽不会什么灵犀一指,但偷偷拧在肋间软肉上却也能让人疼的呲牙咧嘴。 陆小凤也顾不得雪儿在一旁偷笑,赶紧回身悄声解释道:“你和薛老板不是亲戚吗?我这次可是帮大舅哥的忙啊!” “什么大舅子,,,你想得美!” 薛冰俏脸一红,两根手指顿时更用力了。这下就连一旁的薛蟠和石秀清都发现了二人的不对,正在他们消化狗粮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却是苏少英带着位衣着考究的公子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捕快模样的大汉。 那位公子显然是个很懂享受的人,他的衣服质料是京城福瑞祥最上等的丝绸,式样也最时新的手工。但最贵重的依旧要数他手里的那把折扇,那扇面上的花鸟图案,薛蟠曾在内务府的宝库中撇到过一眼,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唐伯虎的手笔。 这样一个人,与其说是江湖中人,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 但花花公子是不可能这个时候来峨嵋山游玩的,更不可能有“三英”这样级别的峨嵋弟子随行。苏少英正要为薛蟠引荐的时候,一旁的陆小凤却非常熟稔的迎上来道:“金九龄,你也来这凑热闹?” 原来是他! 金九龄,少林名宿苦瓜大师的俗家师弟。 十三岁便投身朝廷,被公认为六扇门中三百年来的第一位高手,更是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名捕”。据说无论大大小小的案子,只要到了他手里,就没有破不了的。同样,无论是何种穷凶极恶的江湖大盗,在他面前也没有抓不到的。 在他在陆小凤传奇中最出彩的事迹,就是一手策划了绣花大盗事件。不但席卷了价值几千万两的镖银红货,还差点让“红鞋子”的公孙大娘替他背下黑锅。. 此人城府之深,原著里就连陆小凤也被耍的团团转,虽然后来峰回路转揭破阴谋,但却还是把薛冰给折了进去。金九龄的行事手段之狠辣,由此可见一斑。 峨嵋大典居然把他也给引来了,看来这次有些热闹好瞧了! 第14章 清风微冷 峨嵋山玄真观,烟雨朦胧。 在靠近三清殿后西侧的位置,有一处极为清净的院落。那院子并不大,除了最里面的原木小楼外几乎都是大片的空场,除了吊着的几个练功沙袋几乎空无一物。但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却是峨嵋派掌门的幽居之所。 独孤一鹤生前性格孤僻,素来喜欢离群索居,几乎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此闭关修炼。也正是在这份清苦和孤寂中,他将一身武功融会贯通,在峨嵋剑法的基础上,创出“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的绝学。 而现在这间小院已经属于张英风了。 他是独孤一鹤的首徒,在“三英四秀”中无论武功还是辈分,都是最有资格做掌门的人。而现在他也的确穿上了那身代表掌门人的玄素道袍,住进了属于独孤一鹤的院子,甚至腰间也有一把相似的佩剑。 但张英风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开心的神色,甚至还有一丝惶恐不安。他每隔一会就要从打坐的蒲团上站起来,隔着窗户朝外面张望,那惴惴不安的样子就像是屋里有一只看不见的恶鬼,随时会跳出来吃了他似的。 终于,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张英风立刻迎出来,盼救星似的一把攥住薛蟠的手:“师弟,你可算是来了!” “师兄这是怎么了?” 薛蟠有些纳闷。明天便是峨嵋掌门继任大典,这是张英风一生中最重要的好日子,怎么这家伙愁的跟要进棺材似的。即便是有些宵小在暗中窥视,但峨嵋派的百年威名毕竟不是纸糊的,而张英风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怕成这副德行? 张英风也不多解释,只是带着薛蟠进了小屋,随后便从袍袖中抽出一本泛黄的古册递给他。满脸愁苦道:“这是前几日有人送来的。” 张英风即将继任掌门,有人送来贺礼倒也稀松平常。而给一个道士送礼物,无非是些古剑法器,或是“道德经”“南华经”之类的古本。只是薛蟠瞧师兄焦虑的样子,这份礼物显然不简单。 他有些狐疑的接过册子,随手一翻。发现这的确就是本古卷,但里面的内容却并不是什么道家经典,而是一本玄妙无比的剑法密录。扉页上的篆字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清风十三式! 薛蟠的瞳孔猛然一缩。依照常理而言,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如此震惊,但这门剑法是个例外。 大概在一百年前,说起剑法来,无论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都绝不敢与华山争锋,只因华山派这一套“清风十三式剑法”的确是曼妙无俦,非人能及。这“清风十三式”妙就妙在“清淡”两字,讲究的正是:“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变未变”,剑法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在百余年前楚留香的时代,这门剑法的名声甚至还远在玄门三大剑法之上,就连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也要甘居其后。只是后来随着华山派的没落,这门清风十三式剑法也在世间绝迹。 因其剑法精髓与独孤九剑暗合,再加上其华山派的渊源,薛蟠转生之后曾暗中查访过这门剑法的踪迹,但却没有丝毫收获。据独孤一鹤所说,这门剑法最后的传人便是“游龙剑客”华少坤,而此人因卷入天尊慕容秋荻的阴谋之中,误饮毒酒而亡。自从“清风十三式”便彻底从江湖绝迹。 而如今这门剑法却又重新出现了,还是被人直接把秘籍送到了峨嵋派。这其中若说是没有什么阴谋,恐怕任谁也不会相信。 薛蟠沉声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张英风道:“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西域老者。他自称是师父的旧友,这些年一直在边极圣母之水峰隐居修炼。因为听说师父突然暴亡,有心扶持峨嵋派渡过这次难关,所以特以剑谱相赠。” 说着他又苦笑道:“可这剑谱,就是峨嵋现在最大的难关!” 薛蟠眉头一皱,若只是剑谱的话,张英风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送上门的便宜又不要钱,闷声发大财就好了。瞧他跟死了老爹的样子,肯定是走漏了风声。 但张英风即使再蠢,也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此一来,这送礼之人的用心,也就耐人寻味了。 “清风十三式”在江湖上盛名已久,可偏偏现今就连华山派都已经将其遗失。武学传承乃是门派之根本,薛蟠不由想起在笑傲世界的时候,冲虚老道提及太极拳经和真武剑的时候,那咬牙切齿的模样。 这个烫手山芋若是处理不好,峨嵋与华山必将大打出手,闹得血流成河。 “那送礼的人可还在?”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有些愚蠢,但薛蟠还是不死心的问道。这件事情透着诡异,若是能拿住活口,事情便多了许多回旋的余地。最起码能知道,来人为何要挑拨华山与峨嵋的关系。 “昨晚那人就已经失踪了,剑谱的消息也被人泄露了。” 张英风淡淡的回了一句,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言语间也全然不见之前的慌乱不安。说到底他也是独孤一鹤的嫡传弟子,能力和气魄也算得上一流。之前的坐立难安也是受限于武功不济,如今薛蟠这位绝顶高手回归,他的心里也有了底气。 更何况,对于整件事情他也并非全无头绪。说着,他便从袖中掏出一只蜡人,长不过五六寸,却将体型相貌都捏的形神兼备。 “这就是那送礼之人的真正相貌。” 原来张英风本是京城‘泥人张’家里的人,天生就有一双巧手。任何人只要被他看过一眼,便能很快把蜡像捏出来,而且跟本人完全一模一样。而经过多年钻研,张英风还练成了一项绝无仅有的本事,那便是“望骨”。 江湖上有各种各样易容便装的本事,但无论伪装的手段如何精巧,身体中总有些东西是难以变化的。比如说人的身高,双眼间的距离,乃至手指的长短等等。。。。 张英风的那双火眼金睛,便能通过这些长短大小,推断出一个人的骨相。然后再通过骨相,反推出一个人的皮相。故而,这个江湖上没有任何人能在他面前伪装易容,只要你没有削断自己的骨头,在他面前便无所遁形。 送礼的人显然不知道张英风的这个本领,而清风十三式的剑谱又太过珍贵,实在难以假他人之手。所以这幕后之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身份,才会令张英风感到如此的棘手和头疼。 “是他?” 薛蟠看着蜡像栩栩如生的面庞,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事实上,这个人他刚刚还曾见过,甚至还相互寒暄几句,谈笑风生。 “不错,正是金九龄!” 张英风点点头。堂堂六扇门总捕头为何会刻意针对峨嵋设此毒计,原因他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金九龄背后有朝廷和少林两大势力作靠山,以峨嵋派现在的实力,再没有拿住把柄的情况下,实在不宜与之撕破脸皮,正面硬刚。 薛蟠回来的太晚了,错过了抓金九龄现形的机会。 张英风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动手,但他仔细衡量之后,便无奈的发现:金九龄若是执意想走,即使纠集峨嵋上下七十余位弟子的力量,也未必能将他困住。峨嵋派此时正值青黄不接,离开了独孤一鹤和薛蟠的武力保障,他们就像自己手里的蜡人一样,一戳就破。 为今之计,关键还是在如何应对华山派。 薛蟠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掉进一张无形的棋盘之中,正被人牵着线往前走。但令他奇怪的是,峨嵋与金九龄素无仇怨,他为何会突然针对算计?即使是为了大金鹏国的宝藏,他又是哪来那么大的底气,会觉得吃定了自己呢? 第15章 杀机四伏 在薛蟠的印象里,金九龄并不算是个极为出彩的人物。倒不是说他这个人不够聪明,只不过和陆小凤世界中的其他反派比起来,总是欠缺几分反派的霸气和资本。说的更直白些,就是他背后没有拿得到出手的势力,远不如霍休青衣楼那样令人心生忌惮。 有时候薛蟠甚至觉得,那个被当成替罪羊的红鞋子,都比金九龄更有排面一些。但今天的事情却改变了薛蟠的感官,甚至让他心里不由升起一丝警觉。 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鹿鼎记中的韦小宝也不过是个混混草包,却依旧能游刃有余的在江湖中混得风生水起,无非靠的是公器私用,扯清廷的大旗。 金九龄身为六扇门的当家名捕,无论是势力还是实力,都远比韦爵爷更胜一筹。光从他能送出“清风十三式”这一点,就能看出这家伙手里还是有些资本的。 薛蟠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信步走出偏僻小院。 关于秘籍剑谱的事情,薛蟠和张英风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这件事线索太少,谁也不知道金九龄有什么盘算,所以最后敲定的主意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八个字。 远处的院落灯火通明,隐隐还能听到一丝喧闹。那里是江湖各派落脚的地方,此刻正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薛蟠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要不然趁着天黑,干脆去把金九龄剁了了事?” 其实凭薛蟠的修为能力,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让其为难,华山派在他眼中和叶孤鸿没什么不同。但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总是会让人不爽,就像散步时平白无故被疯狗咬了一口似的! 他既然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干嘛还要被人牵着鼻子走呢?想到这,薛蟠竟真的开始盘算起这次刺杀的可行性。 首先,以金九龄的武功来看,薛蟠定然是有必胜的把握。若是再加上趁夜突袭的便利,他甚至有信心在金九龄毫无反抗的情况下,一剑封喉。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暴露的风险也就大大增加了。毕竟江湖虽大,能一招灭了金九龄的人却不多,而现在峨嵋山上的人就更少了,也就木道人和他两个人而已。凭陆小凤的聪明才智,怕是连个反应时间都不用,就会直接怀疑到自己。 要不,还是用金波旬花,,,,,? 杀人并不难,但之后想全身而退却不容易,若因此被朝廷忌惮敌视,那麻烦可就无穷无尽了。薛蟠心烦意乱的叹口气,“唉,早知道就赶在大典当天回来了,省的撞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雨越下越大。 峨嵋后山人迹罕至,这小路本就崎岖难行,被雨水一浸就更加湿滑难行,也亏得薛蟠轻功身法不错,才不怕失足跌落旁边的万丈悬崖。但即便如此,他的武功却也还没有练到片雨不加身的境界,在倾盆大雨的洗礼下,原本舒适的蜀锦长衫也湿漉漉 山路陡然转了几个弯后,半山处一座小亭孤零零的立在那。薛蟠正准备进去先避避雨,背后岩壁上的盘虬崖柏,突然一道寒芒激射向他猛然刺出! 那是剑的寒光! 虽然剑身不长,但却精光四射,剑气森严。在昏暗的雨夜里恰似道摄人的闪电,直奔薛蟠后心要害。 伏击之人显然是蓄谋已久,就连动手的地点和时机都选择的恰到好处。特意选择在山路转角动手,趁着薛蟠的注意力全被小亭吸引的时候,突然从背后的崖柏上纵身而下。纷乱的雨声和天边的惊雷,也最大程度掩盖了她的气息和动作。 这几乎是一道必杀的布局,设计之巧妙,即使薛蟠身处危机,也不由惊声赞叹。 但很可惜,这次刺杀的执行者却并非是西门吹雪那样的绝世剑客。虽然她的剑法在江湖上已经堪称登堂入室,奇险的剑招也正和刺杀突袭,但比起薛蟠来却还是相差甚远。他只是匆忙一瞥,便已经洞悉了剑法中的三处破绽,紧接着身体忽然问似游鱼般滑了出去。 刺客杀招落空,却并不气馁。长剑几乎没有任何凝滞,招数便已由直刺改为横削,直冲冲的杀将而来。 与此同时,薛蟠却猛然感到背后一紧。 因为在他背后,还有一记更为险恶的杀招!一双短剑,剑上系着鲜红的彩缎。就在他察觉到这双短剑的时候,剑光一闪,剑锋已到了他的后脑。 好快的出手,好快的剑!无论薛蟠的人到了哪里,闪动坛舞的剑光立刻也跟着到了哪里。剑光如惊虹掣电,周围木叶被森寒的剑气所摧,片片落了下来,转瞬间又被剑光绞碎。 第二个出手偷袭的人,正是白日里他们偶遇的那个番僧。与那时不同的是,此刻他的光脚上却穿了一双红鞋子! “公孙兰?” 薛蟠虽然疑惑,却已猜到了她的身份。精通易容,善用双剑,脚下红鞋。此人该当正是“红鞋子”组织里的当家老大,公孙大娘! “昔有佳人公孙氏,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骚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相传此人乃是昔日翟公孙大娘的嫡系传人,而那系着红绸的短剑,也正是当年令人观之色变的剑器。 剑器并不是舞给别人看的,剑器也一样可以杀人。红缎带动,短剑,远比用手使更灵活,招式的变化之快.更令人无法想象。连远山天边的闪电,似也被这森寒的剑气逼得失去了光彩。 “磁”的一声,剑风破风,两柄短剑如神龙交剪,闪电般刺了过来。 山路狭窄,在另一个刺客配合的连番攻击之下,薛蟠这里已是退无可退的绝路。但即便是如此劣势,对方的杀招却依旧没有使尽,不知躲藏在何处的两个人影再次跳出,一左一右直奔薛蟠。 这次伏击已经不能用惊险来形容了。 公孙兰和剑手的武功已经极高,而突然杀出的二人,武功也丝毫不逊色于她们两个。面对这样的四位高手,即便是做足准备的正面交手,普天下也几乎无人能逃得性命,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精心布下的死局? 但不知为何,公孙大娘心中却猛然闪过一丝不安。她看见,即便面对四面围攻,薛蟠的那张脸依旧冷静的像块石头。正是这股不安,让她一往无前的脚步稍微放缓。 而正在这时,薛蟠的身上迸发出一股森寒冰冷的杀气,,,,, 第16章 推理 陆小凤,老实和尚,木道人。他们一行三人原本是来拜访新任掌门张英风的,但在来此路上却突然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这场打斗爆发的迅速而激烈,待他们闻声赶来的时候,只看见薛蟠孤身一人站在狭窄的山道中,而在他身旁的石阶上横躺两具尸体。 虽然雨雾蒙蒙的看不真切,但陆小凤确信那就是两具尸体。 他们是谁?薛蟠又为何要杀了他们?陆小凤正待上前询问,薛蟠却并没有解释。只是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顺手甩去剑上的鲜血,沿着山路疾驰而去。 老实和尚迷糊的挠挠自己的大脑袋:“这,,,他怎么跑了?” 陆小凤也是一头雾水,他连忙走到近前将尸体翻过来,发现其中一个死者却是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身着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老学究。陆小凤平生最怕跟这种道学先生打交道,平日遇见的时候几乎都是绕着走,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这次他却看的很仔细,从头发到脚指头,不肯错过半点细节。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这老学究的指甲实在是长的出奇,几乎有叁四寸长,风格和他身上一丝不苟的儒衫打扮大相径庭,陆小凤以往见过最懒最臭的乞丐,也不会留这么长的指甲。但老学究这双手明显是经过细心保养的,十根指甲晶莹如玉,就像是刀锋一样,甚至在昏暗的雨夜里也泛着微光。 陆小凤突然想起一门武林中绝传已久的功夫,那便是昔年和张边殷氏的“一阳指”、天禽派“弹指神通”,并称三绝的“指刀”。 传说修炼者会用特别的药水浸泡,十根指甲平时都是蛇曲着的,与人动手时,真气贯汪指尖,指甲便剑一般弹出,当年武林中凶名赫赫的十二星相之首魏无牙便精通此道。只是自从这臭老鼠惨死在移花宫邀月手下之后,他所创立的“无牙门”早已凋零四散,这种邪门功夫也在江湖上失传近百年了。 一旁的老实和尚也认出了这门功夫,他甚至光看指甲的色泽长度,就断定老学究在这门功夫上定然下了数十年的苦功。但即便如此,他却依旧没有敌得过薛蟠的绝杀一剑,狭长的剑伤顺着左胸一直延伸到右腹,整个胸腔都被那毫无凝滞的一剑瞬间剖开! 老实和尚连忙双手合十,喃喃道:“好沉猛的剑法!薛施主这刀剑双杀的功力,怕是已经直追当年独孤一鹤了。” “恐怕还不只!” 一旁木道人摇摇头。他并没有去仔细观察尸体,反倒是对着旁边的岩壁神色凝重。陆小凤还以为是死者在那里写下了线索,连忙好奇的走过去,却见那岩壁上空无一物,连块血迹也没有。 木道人也不解释,只是伸出手指往岩壁上一戳。 “咻!”的一声,承受数千年风雨洗礼的岩壁,竟被他轻而易举的戳出个窟窿,手指齐根没入! 陆小凤的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了,虽然他曾盛赞过木道人是江湖上少有内外功达于化境的高手,但瞧他刚才的动作轻柔缓慢,分明没用半点内力,这岩壁怎么就跟豆腐似的被戳烂了呢?他连忙上前查看,却发现那处岩壁的质地早已松散无比。陆小凤只是用手一碰,便有无数石粉簌簌落下,渐渐在岩壁上显露出个一尺多深的清晰掌印。 木道人幽幽道:“死的另外一人,练得是化骨绵掌。” “绵掌”是武当绝技,内家正宗,可是“绵掌”上面再加上“化骨”二字,就大大不同了。这种掌力不但阴毒可怕,而且非常难练,练成之后,一掌打在人身上,被打得人浑如不觉,可是两个时辰后掌力发作,全身骨路就会变得其软如绵,就算神仙也万万救不活,比起西藏密寺的“大手印”西方垦宿海的”天绝地域手”都要厉害得多。 和那老学究的“指刀”一样。自从昔年独闯星宿海,夜入朝天宫,力杀黄都教大喇嘛的化骨仙人故去后,江湖中就已没有再出现过这种掌力。 陆小凤摸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皱着眉头道:“这两人的武功纵然比不上五大派的掌门,但却也绝非泛泛之辈,为何江湖上居然从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威名事迹?他们在这里袭杀薛蟠,又是为了什么?” “袭杀?” 一旁老实和尚连忙问道:“陆小凤,你是说这两人本来是想杀薛蟠,结果却被反杀了?” “定然是这样!而且在此偷袭的人还不只这两个!” 陆小凤指着不远处满地被残缺不全的树叶,笃定道:“我曾见识过薛蟠的剑法,不但霸道凌厉,而且每一招的迅疾无比,直指对手要害破绽。从死去二人身上的伤口来看,他们根本没有能力躲过薛蟠这么多招,这满地落叶定然是被另外一人的剑气搅碎的。” 说着,陆小凤便沿着在狭窄的山道上利落的几个纵越,跳到山道的转角,果然在那里的岩壁上发现一道浅浅的剑痕。他猛地一回头,指着身后山壁上的崖柏大声道:“一共是四个人!” “什么?” “我说一共有四个人伏击了薛蟠。第一个袭击的人就躲在那棵树上!” 陆小凤指着岩壁和山道上的痕迹解释道:“他们应该是早就在此做了准备,算准了薛蟠会从这条山路回到前山。只是薛蟠的武功太高,他们并没有把握一击必杀,所以第一个人便躲在此处先声夺人,,,,,,,” 陆小凤伸手仔细抚摸岩壁上的剑痕,慢慢道:“这人的剑法功力不足,应该是四个人当中武功最低的。他的任务是让薛蟠放松警惕,为第二次袭杀创造机会,,,,” 说着他又跳到被搅碎的树叶上,看着它一路蜿蜒到尸体旁边,继续道:“第二个人的剑法非常厉害,再加上突然袭击,甚至一度逼得薛蟠连连闪躲,,,,但他的目的也不是杀人,而是想借着山路狭窄,将薛蟠一直赶到下面。。。。。。。而躲在后方的两人,才是最后的杀招!” 说到这里,陆小凤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光是看着地上的痕迹,他就已经能感觉到薛蟠当时的处境是何等凶险。若是易地而处的话,他甚至都没有把握能熬到最后两个杀手出场,说不定在后退的时候就已经被剑光绞的粉碎了。 木道人也不由羡慕的赞叹道:“面对如此围攻,薛蟠居然在最后还有余力反杀。看来此子的轻功、剑法和内力恐怕都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了!独孤一鹤这老东西哪来那么大福气,找到这么个宝贝徒弟的?” 三人正长吁短叹的时候,张英风却冒着大雨从后山急匆匆的跑过来。他也顾不得多寒暄,拉住老实和尚就问道:“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舅? 一旁的陆小凤被吓了一跳,指着老实和尚难以置信的问道:“峨嵋派的新任掌门居然是你外甥?” 老实和尚嘿嘿一笑:“出家人不能有儿子,但却没说不能有外甥啊。要不是冲着这点面子,木前辈又怎么会特意拉着我过来做和事佬呢?” 木道人此行原本是想向峨嵋派赔罪的,起因便是前日小白龙叶孤鸿狂妄自大的向薛蟠无故挑衅。 虽然江湖中人比武决斗本是家常便饭,但奈何这几日却正是峨嵋派掌门大典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上门比武,走不免有趁机生事心怀不轨的嫌疑。 未免峨嵋和武当因此生出嫌隙,木道人才特意到后山找张英风亲自解释。 但此时张英风哪还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他连忙问道:“我刚才听见这边有打斗声,刚出门就看见两个人影朝山下跑过去。然后薛师弟也追过来的,说他们是杀手刺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杀手是什么人啊?” 老实和尚赶紧把陆小凤推理出来的结果说了一遍,然后又忧心忡忡道:“看来这峨嵋山上也不怎么消停啊,要是再冒出几个杀手,那可真是不得了!” 说着他还斜楞着眼睛往陆小凤和木道人身上瞥了瞥。瞧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肚子里那点小心思不问可知。这大和尚无非是担心张英风武功不济,万一再有人设伏谋杀难以应对,这才把主意打到二人身上。 陆小凤和木道人皆是当世一流高手,有他二人持护,就算是西门吹雪来了也得跪。只是事关峨嵋派的体面,老实和尚也不好明说。 木道人闻琴弦而知雅意,捋着胡子笑道:“贫道早就听说峨嵋后山有棵千年古松,不知张掌门可否带我们去参观一番啊?” 他原本就是来缓和两派关系的,自然乐的有此机会还人情。陆小凤原本是想赶紧找到薛蟠问出更多线索,好确认这杀手是否和青衣楼有关。但如今这局面,他倒也不好抽身就走,只好配合的笑道:“正巧,我也想看看。” 第17章 财宝地宫 薛蟠的突然离开,其实是去追杀公孙大娘了。 其实在江湖上这样孤军深入追杀一个人是很危险的,极有可能会中了请君入瓮之计,反被对手再次袭杀。但薛蟠的底气很足,以他现在的修为和剑法,几乎不惧当世任何一人。在他心底甚至隐隐还有一丝期盼,期盼那个潜藏在幕后的对手,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但可惜的是,那人并没有来。而薛蟠也没有找到逃走二人的踪迹。 公孙兰是个极有心机城府的女人,江湖经验也极为老道。相传当今武林中诸如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这些最令人闻丧胆的女人名字里,有一多半都是她化名的马甲。她敏锐的在最后一刻察觉到了危险,并且立刻抛下老学究二人做饵,带着身旁的小姐妹抽身远遁。 薛蟠本可第一时间追上去,但却猛然察觉弯路处又有三名高手靠近,等他看清来人是陆小凤的时候,公孙兰二人已经逃的不见踪影。张英风出来时倒是恰好看见了二人逃离的方向,可峨嵋山路崎岖曲折,即便有了方向也很那立刻发现目标。即便薛蟠轻功盖世,依旧还是被她二人给逃了。 薛蟠追到最后,也只看到一处光秃秃的陡峭绝壁,半个鬼影子也没有。他回首遥望前山灯火通明的玄真观,思量片刻,还是反手收剑回鞘,然后从空间中变出一捆粗实的麻绳。 从今日偷袭之人的武功看,红鞋子背后的势力树大根深,现在还不到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正巧独孤一鹤藏匿黄金的地方就据此不远,倒不如现下的无人的机会,先将那批意外之财落袋为安,免得日后夜长梦多。 崖壁又高又陡,更兼雨水湿滑,稍有不慎便要跌落万丈深渊。 薛蟠着实废了一番力气,才终于有惊无险的沿着绳索顺到崖底。放眼望去,这里就像是一个酒瓶的瓶底,四面的岩壁越往下就收的越窄,就算是有蟑螂那么多脚,那么强的生存力,也休想爬得上去。 也亏得独孤一鹤竟能找到这样一处绝地。 在这么个地界,外人即便是发现了黄金的下落,也必然需要多人配合协助才能运出。而彼时独孤一鹤身为峨嵋掌门,又有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谷中的风景很好。四面枝叶茂密的树林,树木间还点缀着一些鲜艳的花草,薛蟠脚下踩着的,也不是沼泽湿泥,而是非常令人愉快的草地,柔软的青草,看来就好像是张碧绿的毯子。 濛濛细雨中,充满了花草芬芳的香气,令薛蟠几乎要以为自己突然跌落在仙境里。 这地方也不大,薛蟠沿着地图上的线索很快便在树林中找到了藏金的门户,那是一个半掩在树根和杂草间的地洞。或许是独孤一鹤并不认为这里还需要什么遮掩,地洞的入口就大刺刺的敞开着,要不是周围落叶和杂草的痕迹,薛蟠几乎认为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纵身一跃跳进漆黑的洞穴。这地穴出乎意料的深,四下里黑漆漆一片,薛蟠感觉自己下落了足有三四层楼的高度,才堪堪抵达洞底。 掏出夜明珠一照,洞底下竟还有条地道,两旁是雕刻精致的石壁,壁上还嵌着古旧的铜灯。地道的尽头处有一扇门,门上面也雕刻着一些人物花草。看来,单只建这条地道,就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走到这里,薛蟠就算再迟钝也终于发觉了异样。 这地宫规模浩大,显然不会是独孤一鹤为了藏匿黄金而特意修建的。而且从里面摆放的器物腐化程度来看,存在的时间少说也有上百年之久,再联想古龙世界中与峨嵋有关隐秘,答案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薛蟠饶有兴致的推开大门,打量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厅堂,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独孤一鹤不愧是一代英豪!竟然被他找到了欧阳亭的地宫,还鸠占鹊巢的做藏金之地!” 欧阳亭原是数百年前江湖中享誉最隆的侠士,慷慨豪爽,天下知名,武林共尊其乃是“机变无双,人杰地灵,气吞山河,不败神亭”,是那个时代最耀眼的大英雄。 可惜长江后浪推前浪,在欧阳亭声誉正隆的时候,一代大侠燕南天也已经在江湖上初露锋芒。虽然那时燕南天不过十岁出头,但欧阳亭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潜力,自知今后之天下很可能是燕南天的,再无人记得他“当世人杰”欧阳亭。 因此他倾尽家财,在峨嵋谷底建造了这座隐秘地宫,并邀请当时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五位高手“天地五绝”,并说服了他们共同创造出一套惊天动地,空前绝后的武功。 空前绝后、震古铄今。 很少有什么人能真正拒绝这样的诱惑,更何况鼓动人心正是欧阳亭最擅长的。他们六人在地宫中集思广益,互取长短,当真编撰出一套包罗万象的“五绝神功”。 这套武功其中记载的是普天之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精妙所在,集各门之长,卓然自成一家。融会贯通之后无论哪一派的招式使出来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慢慢浑然圆通就能再无破绽。 若是能够及时现世的话,或许后面真就没有燕南天什么事了。 但可惜的是,许多惊天动地豪情万丈的开始,总是会败在利益纠葛之中,最后以阴谋诡计草草收场。更何况欧阳亭最初策划此事时便居心不良。他在功成之时,下毒害死了五位绝顶高手,连他们的亲人孩子都没有放过。因果报应,就当他志得意满,自以为能站在前无古人的成功巅峰时,他的爱妻方灵姬却给他送上了一杯毒酒。 由此,这座地宫也在谷底沉寂了数十年。直到十大恶人中的萧咪咪发现这里,将其改为自己的寝宫据点。后来,小鱼儿和江玉郎又阴错阳差的发现隐藏在地宫之下的枢纽所在,并找到了方灵姬临死前写下的绝命书,这段往事才终于为人所知。 薛蟠抚摸着大厅中百十个大箱子,这箱子里自然就是大金鹏国内务府里的黄金,里面有金砖、有金饼、还有金珠和金锭,都是黄澄澄亮堂堂的,有的上面还烙着金鹏王朝的徽记。 其实薛蟠是听阎铁珊说起后才知道,当年四人分配大金鹏国宝藏也是各取所需的:小王子最有书生文人之气,属于他的那份多是古玩字画;而阎铁珊分到的是珍珠宝石,并以此为基础建立了现在的关中珠宝买卖;霍休分到的是分量最多,也最易流通的几万万两白银,从此开启了天下第一富豪的传奇人生。 单单独孤一鹤分到的几乎都是黄金,因为他从最一开始的目标,便是练好武功兴兵复国。黄金本就不像白银那样常用流通,独孤一鹤也根本没有想过用这些黄金在中原建立什么势力,所以它们自从被搬进地宫,就一直被隐藏尘封了数十年没动过。 但薛蟠此刻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黄金上。他只是在地宫中大致扫视一圈,便笃定独孤一鹤定然不知这地宫中的隐秘,因为这里除了日久年深的自然风化外,并没有看见过多的开凿痕迹。须知当年小鱼儿和江玉郎发现二层地宫时,可是从上面的茅坑下去的,薛蟠并不觉得独孤一鹤会那么忍辱负重。 当然,薛蟠也没有跳茅坑的想法。 一挥手的功夫,他手中的骨毒长剑就消失了,换上的则是一把青光闪烁的车轮大斧。这便是思过崖上魔教长老差点用其破山而出的那把利器,通体精钢打造,威力足可开山裂石。 欧阳亭乃盖世人杰,修建地宫自然不会毫无章法。薛蟠在神话世界时便收集了不少先秦时期的风水密录,依照五行奇门的排列,没用半个时辰便找到了机关枢纽所在,照着青石板砖大斧子抡圆了劈下去。 扫清了浮土碎石,潜藏在地宫之下的机关枢纽便无所遁形了。 这里竟是个八角形的屋子,周围还有五面墙,有的是铁,有的是铜,有的是石板,竟还有一面是金子铸成。屋子里没有桌子,没有椅子,只有八个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机关绞盘。 薛蟠知道,这屋中的围墙本该有八面,对应枢纽处的八只绞盘。只是当年小鱼儿他们来此探险的时候,破坏了其中三面,最后那面土墙破碎的时候,更是触发欧阳亭留下的机关,引来河水倒灌差点将地宫毁于一旦。 如今时隔百年,不但当初倒灌的河水早已干涸,就连留下的满地狼藉都已腐化成灰了。但幸运的是,当年欧阳亭修建地宫时显然是不惜工本的精益求精,以至于剩余几面铜墙铁壁,在经历过百年沧桑后竟还依旧坚挺如初。 随着薛蟠慢慢推动黄金绞盘,在一阵嘎吱吱的机关响动后,黄金的墙壁果然随之移动,现出了道门户。人还未走进去,里面已有一片辉煌的光洒了出来。这金色的墙壁后,赫然全都是珠宝,数不清的珍宝。薛蟠原以为独孤一鹤的黄金已经算是一笔横财,但这屋中所积存的财宝,竟比霍休和阎铁珊的财富加在一起还要多上一倍有余! “嗬!” 饶是薛蟠已经见惯了富贵,此刻仍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惊呼。他立刻将财宝连同那道黄金铸造的大门一起收拾停当了,然后才回身转动铜绞盘。 里面是兵器,各式各样的兵器。枪,最长的长达丈八,最短的才不过三尺;剑,最大的宛如木桨,最小的竟宛如筷子。长枪短剑,整齐地排列着,它们虽然没有生命,却又似含蕴着杀机,令人胆寒的杀机。 金铁之气,砭骨生寒。普天之下,所有的凶杀之器,只怕都尽在这屋里。 寒光剑气下,一具骷髅斜斜躺在角落里。这具骷髅不但衣衫已腐烂,本应是灰白的骨架,此刻竟也变成乌黑色,在寒光下看更是可怖。那乌黑的骨骼上,竟钉着无数根细如牛芒的银针,如此细小的银针,竟能穿透皮肉直钉入骨头里。 “这‘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暗器,,,,这威力怕是比后世的火枪还要恐怖一些。” 薛蟠仔细观察过尸体的骨骼,然后便又去打开了旁边铁质绞盘。 他前些年的时候酷爱收藏兵器,但随着实力的不断增强,这些凡铁打造的兵器也已经很难对他有什么实质性增幅。尤其是在虚无天宫内建起“冶金府”的之后,薛蟠更是大规模的清理了一下库存的兵器,其中就连青干剑和冷月宝刀都被回火融化,给程灵素铸造炼药炉了。故而这些兵器,薛蟠只是大略扫过一眼,便聊胜于无的随手收进空间。 阴森森的铁屋中,却是个书房模样,居中五张矮几上还放着笔墨、书册。 这里本是天地五绝钻研武学的地方,也是此前薛蟠最具期待的所在。可惜时过百年,那金丝紫檀打造的桌椅固然还历久弥新,可桌上的书页却早已干枯腐朽,稍微用手一碰,便簌簌的化为一摊碎屑。 “可惜,晚到百年,以至空入宝山,,,,” 无奈之下,薛蟠只好从角落里捡起那只金色的圆筒,算是聊做安慰。 这小巧玲珑的金筒,便是发射“天绝地灭透骨针”的暗器,虽然毒针已经被射空了,但里面精巧的机关设计总有可取之处。而且那个还不知被卖到哪里的妙手老板朱停,那双手的灵巧程度,怕是也不再昔日“神手匠”之下,薛蟠先收着总没坏处。 余下的五面墙里,石屋子是坟墓,铁屋子练武,金屋子藏宝,铜屋子放兵器。银屋子里是欧阳亭的埋骨之地,薛蟠没有兴趣进去,只是拆成了墙后便毫不停留。唯独那面锡制大门面前,薛蟠没有下手。 因为那间屋子里装的是毒药,满满一屋子的毒药。时隔数百年,天知道那里会有多少个瓶毒药会腐蚀容器,然后挥发到空气里。这些要命的毒药,说不定现在已经形成了无人能解的毒物,正等着哪个倒霉鬼打开死亡之门呢。 薛蟠摇摇头,转身走向背后破损的木门,顺着石阶离开地宫。 第18章 公孙兰的误会 暂不提薛蟠如何在谷底地宫大发横财,峨嵋派又如何为行刺之事惊疑不定,单说薛冰自进了玄真观后,陆小凤与薛蟠因皆有正事要忙,只得先将她草草安置在客房安歇,顺便还把那小拖油瓶上官雪儿也一并甩给她照顾。 二人那敷衍了事的态度简直都快写到脸上了,把薛冰气的直跺脚,差点没扑上去把陆小凤的耳朵咬下来。 明面上她自然是因陆小凤冷落自己起了小性子,但实际上却是忧心上官雪儿在一旁待着,自己难以抽身去谋划调查峨嵋宝藏之事。但薛蟠和陆小凤就像商量好了似的,窜的一个比一个快,薛冰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先留在屋中和上官雪儿大眼瞪小眼。 雪儿那死去的姐姐上官飞燕,原和薛冰同为红鞋子里的姐妹。二人分别排行老九、老八,不但年纪相仿,就连进入组织的时间也差不了多久,相互之间倒也颇为熟识。 通常一大群女人聚在一起,相互之间总是免不了勾心斗角,但红鞋子姐妹之间的关系却非常好。 陆小凤和薛蟠都想当然的以为霍休是因为折了本钱才迁怒上官飞燕,但只有薛冰知道,她的这位九妹其实是红鞋子安插在霍休身边的双面间谍。当初红鞋子能顺利引导独孤一鹤剿灭青衣十二楼,正是靠着上官飞燕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传递出的准确情报。 那次接头,是薛冰最后一次见到上官飞燕。 现在她死了,死在霍休和青衣楼的手里。虽然薛冰知道,这就是江湖角逐的残酷,但还是不由的悲从中来。她怜爱的看着身前的上官雪儿,飞燕在这世上唯一留下的骨血至亲。 听陆小凤说,她原本是个很机灵跳脱的小丫头。但从江陵到峨嵋的一路上,她却始终沉默寡言,闷闷不乐的样子。也真可怜她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要承担家族骤变,亲人离殇的哀痛。还不知她孤零零无依无靠的,拜入峨嵋之后,会不会受人欺负? 薛冰看上官雪儿趴在桌子上满怀心事的数瓜子,正要上前安慰两句,却突然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间还听见几声怒气冲冲的呼喝。 薛冰立刻警觉起来。 她轻巧利落的靠到窗边,微微推开一道缝隙,只见几个峨嵋的长老弟子气势汹汹的冲进西侧的小院。那里本是玄真观安置贵客的地方,今早那番僧等人都在院中安歇,可这几人拔剑长剑出鞘杀气凛然的样子,显然是本着杀人的心思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令这些峨嵋弟子如此暴怒躁动? 薛冰小心观察,却见那些峨嵋弟子不多时的功夫就从院中走出来,似乎是扑了个空。但另外一边,却很快又跑来十几名弟子前来会合,一行人皆持着利剑火把,在客房周围巡视警戒。 肯定是出事了! 莫非是独孤一鹤的财宝现世了?亦或是青衣楼的杀手在峨嵋报复寻衅?无数猜测涌上心头,但薛冰一时间却也难得要领,她正心急欲出门找陆小凤打探消息的时候,却听见背后一声低呼。 薛冰一回头,却见白日里见过的那番僧竟不知何时潜入了屋中。 不待薛冰拔剑质问,他略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出声,然后便自顾自的开始卸下伪装的面具。不多时的功夫,原本粗鲁黑丑的番僧,竟摇身一变成了个体型曼妙、绰约如仙女的艳丽女子。 对于公孙大娘的身份,薛冰在瞥见她脚下那双血红猫头鹰的绣花鞋时便猜到了。只是她却没想到,公孙兰竟会毫不在乎一旁的上官雪儿的卸下伪装,莫非这小姑娘竟然也是,,,,,, 公孙兰似乎看出薛冰心中所想,无奈的轻叹口气道:“雪儿也进了红鞋子,以后便是咱们姐妹里的小老幺。” 一入江湖祸福无常,或许清晨时还风光无限,下午时便要凄凉惨淡,生离死别更是家常便饭。饶是公孙兰这样智计百出的黑道巨擎,也依旧免不了手下姐妹横祸身死的情况。她没有及时救下上官飞燕,心中很是自责,所以特意甘冒奇险引开陆小凤,单独与上官雪儿见上一面。 她的目的原本很单纯,只是想教雪儿如何取得阎铁珊信任,再配合上自己的暗中运作,给这小丫头争取一个衣食无忧的后半辈子,让她远离江湖纷争平安一世。 但没想到,上官雪儿却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请求加入红鞋子。 人在苦难中总是成长的很快,在经历过无数颠沛流离和生死磨难之后,她几乎一夜之间就从那个没心没肺的淘气姑娘长成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大人。上官飞燕是为了救她而死,她宁可此生万劫不复,也要亲手杀了霍休报仇。 公孙兰很无奈,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上官飞燕想要的结果。在利用陆小凤他们算计霍休的时候,飞燕就一直在想办法避免自己的妹妹卷入这场阴谋。但当她看到雪儿的冰冷眼神时,她就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的。 所以她只能临时改变了计划,转而授意雪儿到峨嵋派拜师,为日后的计划铺陈。错过了和薛冰在路上汇合的机会,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的耽误。 公孙兰大概解释了来龙去脉,有些虚弱的倚在桌上:“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峨嵋派正四处搜查我的下落,只好先借着你们的屋子先躲一躲了。。。。。。” 说着,公孙兰猛地一阵咳嗽,嘴角边竟溢出一缕殷红的血迹。 薛冰起身关切道:“大娘,你受伤了?” “无妨,只是受了些剑气而已,,,” 公孙兰摆摆手,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香袋,倒出三五粒丹药塞进嘴里。略运气调息后,待苍白的脸色渐渐缓和过来,这才说道:“是我大意了!那薛文龙的武功当真不可小觑,想不到我费劲心力布下十面埋伏,还是险些吃了大亏,连从岛上借来的两位高手都折进去了。” 薛冰现在还不知道清风十三式的消息,只当是红鞋子为了财宝才设下埋伏,不由疑惑道:“我听薛蟠说,待掌门大典结束后他便要离开峨嵋,大娘为何要非要冒险在山上动手?等他下山之后,由我暗中下毒设法生擒后,再逼问财宝下落岂不稳妥?” “我这次动手并不是为了财宝。” 公孙兰解释道:“我已经详细调查过薛蟠近半年的行程,发现他早在数月前便已离开峨嵋,那是飞燕的计划还尚未正式实施,想来独孤一鹤也不会将财宝的秘密告诉他。等后来大金鹏国的事情曝光时,独孤一鹤虽然也赶去关东汇合,但尚未见面就已经让霍休杀了。 或许这世上已经再无人知道那笔财富的下落,但即便如此,只要这批财富还在峨嵋山中,就绝不可能有人绕过我的眼线把它运走。” 公孙兰的话里透着无比的自信,说完她又继续道:“我们这次伏击薛蟠,只是为了帮老六一个忙,除掉个碍眼的绊脚石罢了。” 公孙兰口中的老六名唤“妙雨”,即使在红鞋子这样的组织里,她的身份也稍显特别。她不但是个剃度修行的女尼,更是当今华山剑派的掌门人! 然后她便将清风十三式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冷笑道:“金九龄做惯了朝廷的鹰犬,竟然还打起华山派的主意。等我忙过大金鹏国的事情,定要让他好看!” 金九龄或许在很多黑道巨擎眼中都是个极为难缠的角色,但他的那点本事公孙兰却压根没有放在眼里。若不是还忌惮着他背后朝廷和少林的势力,红鞋子甚至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今晚便横死在峨嵋山上。 可惜公孙兰最近似乎流年不利,非但四面树敌损失惨重,就连心心念念的大金鹏国财宝,迄今为止依旧毫无线索。 “我曾暗中派人在金陵调查过薛蟠的铺子,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创建红楼时用的并不是薛家积攒的老底,而是不知从哪就凭空变出大批的金银珠宝。” 薛冰小声道:“那个时候他已经拜入峨嵋门下,你说会不会这笔本钱就是独孤一鹤的?” “你是说,独孤一鹤其实是借着弟子的名义在暗中经营那笔财富。可他半路横死,薛蟠便干脆鸠占鹊巢,趁机侵吞了这笔原本不属于他的财宝?” 薛冰点头道:“不错!这笔钱虽然不多,但加上卖给阎铁珊的那批珠宝,加起来也接近八百万两了。薛蟠就算本领再高,也不会凭空变出这么多银子吧。” “这的确是种可能,薛家在金陵素有“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豪名,薛蟠又是名正言顺的家主。若非你今日提起,我也几乎想当然的以为那些钱原本就是他自己的了。” 公孙兰的眉头逐渐锁起:“但独孤一鹤又为何沉寂这么多年,非等薛蟠出现才,,,,,,” 这件事情从最开始就透着十足的诡异,越是调查却越觉得陷入迷雾。薛蟠、独孤一鹤、霍休,这些老狐狸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 第19章 意外的拜访者 薛蟠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谨慎操作,已经彻底把红鞋子拖进想象的泥潭里,怎么也绕不出来。 绝壁地宫的出口是在峨嵋山脚下一座荒废庙宇的神龛下,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重新返回玄真观。为了避免旁人发现地宫,先是赶到绝壁上收回了绳索,然后才独自一人返回小院。 此刻已是深夜,暴雨将歇,空气里还透着一丝森寒。 但当薛蟠走近小院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的芭蕉树下正有一袭孤身倩影在徘徊驻足。她脸色苍白,眉间似乎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孤寂而清冷,单薄的衣衫在冷风中被吹去,越发显得清瘦憔悴。 是叶秀珠。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在看见薛蟠的身影时,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她的语气很奇怪,有些热情的过分。那种欣喜似乎并不只是安心薛蟠平安,更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救星一样。 薛蟠有些不解,但还是客气的行礼道:“有劳师姐挂念,我只是去追赶行刺之人,可惜终究还是被她们给跑了。对了,门内现在情形,,,,,,,” “伏击你的人是红鞋子,很可能是公孙兰亲自动手!” 薛蟠化为说完,便被叶秀珠突然打断。他猛地一怔,实在想不到石秀云竟然会知道红鞋子的存在,而且还一语道破了公孙大娘的名字。她怎么会知道的? 令薛蟠震惊的还不只这一点,叶秀珠有些犹豫道:“其实我与霍天青早就认识,我们,,,,,师父也是被我害死的。” 瞧叶秀珠脸上爱恨交织的神色,显然她与霍天青的关系绝不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其实薛蟠心中一直也藏着个疑惑,当初独孤一鹤前往珠光宝气阁的行程极为隐秘,霍天青怎么就能把时间掐的那么寸,利用内奸将阎铁珊骗出府外。甚至为了阻止薛蟠回援,他还能提前令天禽派众人去拖住自己的脚步。 现在他终于有了答案。 霍天青的情人并不只上官飞燕一个,叶秀珠就是他藏在峨嵋派里的奸细。 但薛蟠却依旧有些疑惑:叶秀珠为何会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须知欺师灭祖乃江湖大忌,要受千刀万剐之刑。更何况现在霍天青已死,霍休也没有像原著那样被陆小凤生擒,她完全可以将这个秘密继续隐藏下去的。 “我没有想到师父会死,,,他,,,他,,,,” 叶秀珠痛苦的摇摇头,眼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流下:“他说皇帝只想要大金鹏国的财宝,只要师父说出财宝的下落,他和霍休就能保下峨嵋派和师父的性命,,,,,,” “怎么,霍天青和霍休是朝廷的人?” 这件事薛蟠还是第一次听说,但转念一想,却又不觉得有多意外。 青衣一百零八楼,每楼一百零八人。粗略一算,青衣楼光是能直接动用的武装力量就已经逾过万人,而这其中还不包括各种调配物资、收集情报、后勤供给的人员,若是都加在一起,怕是三五万都打不住。 上万名武林高手啊!足可在抵得过战场上的十万精兵,若是能善加利用的话,谋权篡位也只在反掌之间了!朝廷就算再无能腐朽,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强大严密的组织存在。 霍休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在江湖上搅动风雨,而不担心引起朝廷镇压,也只有皇帝才能给他足够的底气。 而至于皇帝为何会假借青衣楼的名义祸乱江湖,薛蟠也多少能猜到一些。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虽然历朝历代的君主明面上都对江湖武林漠然视之,但实地里又有哪位皇帝会对这些法外之徒存着好心思? 尤其是从天尊之乱后,江湖上数十年都再没有过极大的纷争。可以说武林中人迎来了百余年都未曾有过的繁华鼎盛,不但有像西门吹雪、陆小凤这样的高手辈出,就连各大门派的势力也在急剧膨胀,甚至暗地里还生出了许多类似“红鞋子”、“幽灵山庄”之类的严密组织。 若是易地而处,恐怕薛蟠也会觉得如芒刺在背,恨不得将这干不受控制的家伙斩尽杀绝吧? “我说霍天青为何不惜自毁长城,也要帮助霍休。原来是为了这个,,,,,” 薛蟠前世读书的时候,就曾有过疑问:霍天青为何投靠青衣楼? 若说是为了财宝,他当时已经是珠光宝气阁的大总管,阎铁珊的左膀右臂,那老太监一生无亲无子,只要他安心等待几年,珠光宝气阁自然而然就会落入他的囊中。 独孤一鹤也同样没有子嗣,而且以那老家伙的性格,在归西之后是绝对不会将财宝托付给弟子,更不会交给峨嵋下一任掌门。因为那会无形中把它变成峨嵋派名正言顺的私产,这点独孤一鹤身为金鹏国大将军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薛蟠一样,对峨嵋派的归属感并没有那么强。 最大的可能,独孤一鹤也会遵从阎铁珊的选择,将属于自己的那份也一并托付给霍天青。 这点绝非薛蟠凭空妄想。须知阎铁珊对霍天青的看中程度,远比独孤一鹤对薛蟠的看中程度更高,他几乎是把霍天青当成亲儿子来看待的。阎铁珊能将两家财富托与薛蟠,自然也能交给霍天青。 霍天青很聪明,更何况阎铁珊几乎也已经将态度摆到明面上了,他不可能参不透这一点。所以他背叛阎铁珊不会是为了财富。 至于名声嘛,,,,,, 书中却是说过,霍天青一心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愿在令尊的余荫下过一辈子。但那也只是陆小凤的推测,霍天青并没有直接承认。 可霍天青若想名震江湖的话,更难以说通了。毕竟阎铁珊不但是霍天青的主子,曾与他有救命之恩。忘恩负义、背主之贼,这可算不上什么好名声。 薛蟠思来想去,也只有权倾朝野这么个理由,还勉强能说得过去。 古龙世界从来不缺乏野心勃勃的盖世枭雄。霍天青虽是江湖草莽,但倘若他当真能为皇帝谋取到了那笔惊世之财,那必然能顺利在皇帝面前崭露头角。 霍休虽然武功和心机城府都在霍天青之上,但他毕竟年近九旬去日无多。说不定霍天青日后还能代替霍休,将青衣楼招揽麾下,再暗中丰满羽翼,成为类似黑石转轮王那样横亘在朝堂和江湖之上的无冕之主。 想透这一层,薛蟠不由一阵冷笑。霍天青看上去眼高于顶、清高自负,没想到骨子里却是权利欲望极重的人。可惜世事无常,这小子出身未捷身先死,就连财宝也已经被薛蟠吃干抹净。。。呵,这倒也很和古龙先生的风格。 但这依旧不能解释,叶秀珠为何要急于找自己摊牌。 眼见这件事水深难测,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薛蟠倒也不急于追问,而是将叶秀珠带进屋里,烧水泡了壶热茶,让她稳稳心神,再仔细道来。 “天青之前曾跟我提起过,江湖黑道里隐藏着一个名为“红鞋子”的秘密组织,他们神通广大,江湖中许多门派都有她们的眼线和内应,甚至有的已经被完全收服。那个上官飞燕就是她们的姐妹,组织的首领据说叫公孙兰,,,,,,” 叶秀珠将自己知道关于红鞋子的秘密慢慢讲出来。或许是压抑许久的苦闷终于得到了宣泄,亦或许是薛蟠安静的倾听给了她一丝底气,叶秀珠也终于从最初的惶恐无助中缓和过来。 她继续道:“自从师父时候,我就始终觉得峨嵋派里有些不对劲。” “你是说,红鞋子已经渗透到峨嵋内部了?” 叶秀珠笃定的点点头:“当然!说不定内奸的地位还不低,甚至是有资格竞争掌门之位的。否则你刚会峨嵋,就会被公孙兰她们伏击?” 自从独孤一鹤死后,叶秀珠每时每刻都觉得心中备受煎熬。除了自己无知害死师父的愧疚外,来自于周围那股似有似无的危机感,也让她日夜如坐针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总觉得往日那些熟悉的同门,背后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带着阴谋和杀意。 所以当薛蟠遇刺的消息传出后,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兴!因为她终于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这些天,那种小心翼翼、难分敌我的生活,几乎快要把她逼疯了。她几乎立刻就决定,找到薛蟠将红鞋子的事情告知,甚至毫不在乎这样做,很可能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我害死师父,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但峨嵋派百年基业却决不能落到那群心怀叵测的宵小手里!师弟,她们今日行刺不成,明日大典定然还会生事,你千万要。。。。。。。。” “师姐放心!” 眼见叶秀珠的情绪又有些激动,薛蟠赶忙柔声宽慰道:“公孙兰今日已经元气大伤,明日大典恐怕闹不起什么风波,说不定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趁夜离开峨嵋了。” “可万一,,,,,” 叶秀珠还有些担心,薛蟠却拿起桌上的长剑,自信道:“她若不走,那就更好了!” ps:叶秀珠的事情书里是明确提过的,上官飞燕也一直都是公孙大娘的人。这两点都不是我原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