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腹代孕:欺凌盲妻很受伤》 第一章 给她戴眼罩 舒蔻穿着一条白色的真丝睡裙,浑身紧张的直打寒噤。 徐徐的晚风从楼道的窗户吹进来,让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像被冰刀刮着,割着,痛着,最后连她的心,都如同被纲丝勒紧停止了跳动。 她被牵着往别墅二楼爬时,脚下打了个趔趄,幸好,身边的女佣及时扶住她。 两人沿着一条幽深的长廊,在一道对开的雕花橡木门前站定。 女佣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眼罩,不由分说帮她戴起来。 “为……为什么要戴眼罩?”她双唇微启,恐骇的咽了咽口水。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一语不发的帮她推开橡木门,把她送进去,让她坐在正对大门的床脚。 女佣随后阖门而去。 这是个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卧室。奢靡之气,随处可见,仅她座下的贡缎提花床单,就雍容华贵,仿如宫廷画师的鼎力之作。 不过,舒蔻看不见。她低下头,用手摸了摸脸上的眼罩,不理解这位雇主,明明知道她是个什么也看不到的瞎子,为什么还会有如此举动。 这时,房门被推开,来人正好把她唇角的一抹浅笑收入眼底。那就像朵晨间带露的豌豆花,清新,自然。但这朵花,随着来人的靠近顷刻凋零。 舒蔻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她两只手无意识的搓弄着裙摆。 “脱吧!”来人啪啪两下,利索的关掉了卧室的灯。在黑暗里,居高临下的冲着她命令道。 这声音比她想像的要年轻,要冷冽,要阴鸷。舒蔻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双手哆嗦着,像提线的木偶,机械的脱掉身上仅有的睡裙…… 仅管一片漆黑,但她柔嫩的肌肤在月光的荡漾下,依旧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那男人带着危险的气息迎面扑来,她惊慌的想推开对方,却无意中扇到对方的脸。 这一巴掌并不重,只如蚊虫轻咛了一下,但对方明显被她的这个动作激怒,猛然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不知用什么把她的手快速桎/梏在床头。 她身不由己的跌在床上,还没来得及痛呼,一具沉甸甸的身体已经压上来,接着,是撕/裂般的痛苦…… 整个夜晚,舒蔻都仿佛游离在地狱的边缘。因为那男人就像一头处在发/情期的野兽,一次一次,不知索要了她多少回。 她不得不用残存的理智抵抗,用孱弱的身体去承受,但除了疼,除了粗重的喘息,健硕的体格和旺盛的精力,是那男人刻在她脑海里唯一的记忆。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时,舒蔻绑在床头上的手才得以松开。 她头痛欲裂,四肢酸痛的几近麻木。等大门处传来一阵开关声,她才掀开被子,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勉强坐起来。 那男人走了吗? 她取下脸上的眼罩。其实,取下眼罩和戴上眼罩与她没有区别。因为看不见,所以,舒蔻其它的感官都特别敏锐。 卧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舒蔻的心一紧,连忙用被子裹紧一丝/不挂的身体。 零碎的脚步声,说明来的是好几个人。几个女佣抬来热水,拧着毛巾,帮她精心的梳洗一番,穿戴整齐。 她们的动作还算温柔,只是目光,在落到舒蔻满身淤痕和床单上的血迹时,交换了一下眼色。 很快,舒蔻又被人带离卧室,回到楼下她自己的房间。 当门在她背后合上时,她像一瘫软泥跌坐在地上,抱紧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相比较体表的伤痛,内心的屈辱更令她感到难过。 昨天晚上那男人对她无休无止的占有和蹂/躏,让她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第二章 神秘的雇主 就在两个月前,有人带着一张巨额支票找到舒家,向她父母提出,只要舒蔻能帮他们家的主人,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不但可以收获支票,而且对方还愿意送舒蔻去国外最好的医院,接受眼部手术。 这条件是诱人的,而且支票上的数额,也足以让他们一家四口,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十岁那年的一次意外,让舒蔻不得不在黑暗里生活了八年。她早就厌倦了黑暗,希望能重见光明,重新走进久违的学校和课堂,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仅管当时对方并没告知他主人的身份,只说是因为家里没有子嗣,所以才出此下策。但舒蔻还是迫不及待的一口答应了。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对方提供的照片我看过,一个七八十岁满脸皱纹,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头,让那样的人趴在你身上,你不恶心,我都觉得恶心。”舒蔻的姐姐,那时曾明明确确的提醒过她。 而舒蔻心里,也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七八十岁的老头,居然会有这么强劲的体魄和令人咋舌的力道。 经过昨天晚上,她会怀上孩子吗?如果怀不上,她是不是还得再次面对像昨天晚上一样的噩梦? 这时,有人轻轻叩响了她的房门。舒蔻连忙抹了把眼泪,站起来,让到一边。 门开了,走进来的人是年近五旬,穿着仆人制服的余妈。自从三天前,舒蔻搬进这幢别墅后,就由对方一直在照顾她。 余妈抬着她的早点,搁在阳台前的一张方桌上,尔后,走过来,扶着她,坐到桌前。 “对不起,我没有胃口,不想吃。”舒蔻嗫嚅着。事实上,除了补觉,她只想洗澡,好好洗干净昨天晚上那老头留在她身上的气息。 余妈帮她添了碗热乎乎的瘦肉粥,轻笑道,“瞧你这身子骨,不吃可不行,当初先生看到你的照片,啥也不嫌,就嫌你太瘦。怕你耐不住,不能生。” 舒蔻只好抬着碗筷,食不知味地扒了几口,迟疑地又问,“余妈,您能告诉我……你们家的先生到底姓什么吗?” 虽然,她看不到那男人的脸,也许永远也无法看到。但她想,她至少有权利知道,这个夺走她初/夜的男人到底是谁! 余妈顿时支支吾吾,为难地说,“舒小姐,先生吩咐过,不许我多嘴,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恪守本份就好。” 舒蔻当然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个借腹产子的工具!对方当初不嫌她瘦,大概就看中了她是个瞎子。只要雇主不把自己真实的信息透露给她,便能在她生完孩子后,轻而易举的斩断和她的一切联系! 高高在上的有钱人,永远也不会顾忌她这种工具的感受。 “那我能打个电话回家吗?”舒蔻抬起头企盼地问,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她的手机就被没收。仅管对方声称已经向她家人报平安,但她心里始终放不下。 “这……”余妈踌躇道,“得让我先去问问先生!” “怎么,他……还没有走吗?”一想到昨夜那个魔鬼还和她呆在同一屋檐下,舒蔻不觉心有余悸。 第三章 牛奶!牛奶 余妈笑着解释,“先生当然已经去公司了。我打个电话向他请示一下,只要他同意,就没问题。”说罢,她转身离开。 舒蔻也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她放下粥碗,从桌前摸索着站起来。来到这儿三天,除了昨天晚上,她还从未踏出过自己的房门。 单是这间宽敞阔绰的卧室,就足以让她花费三天的时间来熟悉。舒蔻感觉得出来,这房间好像是特别为她布置准备的。 因为所有的家俱都贴墙而立,桌椅的棱角也用泡沫精心包裹过。为了方便她行走,房间里的装饰少之又少。所以,她很轻松地摸到床头的盲杖,然后捏在手里,步履蹒跚的走出去。 门外,又是一条深邃的走廊,舒蔻凭借记忆,一边扶着墙壁,一边数着步子,走到尽头,便清楚的听到余妈从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对,舒小姐她已经吃着早饭了……是,她吃得是有点少……什么?牛奶,这舒小姐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表示过不爱喝,这……好吧,我知道了。” 等余妈挂断电话,一回头,看到她,连忙错愕的迎上来,“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先生已经同意,说一个星期可以向你家人报一次平安,不过,每次通话不可以超过五分钟。” 舒蔻顿时反感地蹙起眉头,对方不但拿她当泄/欲产子的工具,还拿她当囚犯对待吗?连与家人的通话时间,都要受到严格控制! “那我现在可以打一次电话吗?”她问。 “这……主人还说,不管你喜不喜欢,以后早晚都得喝一杯牛奶。” “我说过,我的胃,从小就不适应牛奶,一喝就会吐。” “我也和先生解释过了,可先生说这是肠胃的适应问题……” “那是不是我喝完牛奶,就可以让我打电话了!”舒蔻抢白。 “嗯。”余妈点头。 这男人,真是威逼利诱的一把好手!舒蔻坐在冰凉的真皮沙发上,对昨晚趴在自己身上发泄的老家伙,不禁又平添了几分恨意。 她皱起眉头,赴汤蹈火般的一口气喝完余妈抬来的热牛奶,然后抹了下嘴角。不知道正对客厅的一个远程摄像头,已经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录了进去…… 等她忍住胃部的不适,把空杯子交还给余妈,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座机电话。 她用指尖慢慢摸索着按下舒家的号码。 “蔻蔻,是你吗?怎么隔了三天才打来电话?你不知道我们都快急死了吗?”听筒那端的人是舒父。当初他坚持反对这件事,甚至不惜要和舒蔻断绝父女关系。所以这会儿,听到爸爸的声音,舒蔻差一点潸然泪下。 她温言细语的安慰道:“爸,您别担心。我一切都好。” “真的吗?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舒父追问。 她在哪儿,她也茫然的不知道! “那男人到底是谁,多大了?真是你姐姐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人吗?他有没有欺侮你?他姓什么,叫什么,是干什么的?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舒父像开膛的机枪,迫不及待的向女儿提出一大堆问题。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电话不知怎么咔嚓一声断了! 第四章 无耻的监控 舒蔻对着话筒叫了几声,见没回应,放下话机,又重拨了一遍号码,但电话已经无法接通。 “这是怎么回事?”她莫名其妙。不是说给她五分钟的吗?这连三分钟都还不到啊! “舒小姐,你是不是和你父亲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余妈忌讳地瞟了眼屋角的监控。 舒蔻一头雾水。父亲只是问了一些雇主的基本情况,难道这也违规了吗?而且…… “他是怎么知道我爸爸在电话说了什么?”舒蔻质疑。 余妈支支吾吾,没有回答。 但舒蔻马上恍惚大悟,这位专横跋扈的雇主,不但逼她喝最不想喝的牛奶,连她的电话都要监听吗? 她气急败坏的站起来,“他是不是还在这儿装了摄像头,我的房间里呢,是不是也有?”一想到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吃喝拉撒,全活在那老魔鬼的眼皮子底下,舒蔻就恶心的想吐。 “没有,没有。你的房间里绝对没有,这客厅里原本就有监控,并非是因为你来才装的。”余妈赶紧摇手辩解。 但舒蔻一个字也不相信,她握紧盲杖,想离开这儿,想反悔,想撕毁母亲当初帮她签下的合同。 可她走了没两步,便被一只低矮的盆景绊倒,噗嗵一声倒在地上。接着,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喝下去的牛奶,全被她给吐了出来,几个女佣顿时捂着鼻子,嫌恶的往后直退,只有余妈忙不跌的朝她奔去。 可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又叮铃铃的响起来,余妈只得暂时丢开她,跑去接起电话。 过了没一会儿,她挂上电话,一脸凝重地看着舒蔻说,“舒小姐,先生要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这么继续胡闹,他就连你一个礼拜一次的电话都要取消了。” 舒蔻沾着一脸的污秽,坐在地上屈辱地抽噎了一声…… 这个变/态,疯子,恶魔!从踏进这幢房子开始,她就注定逃不出这个大囚笼,也逃不开那男人的魔爪吗? *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那男人都没有来找过她。也许对方在静候她怀孕的佳音,或者在等待她的下一个排卵期。 舒蔻只希望自己的肚皮能争点气,快点怀上,好让自己少受一点折磨! 初夜过后,她的身体花了三天的功夫,才完全恢复。但每每夜半,她还是会在一阵男人的粗/喘和咆哮声中惊醒过来…… 这样的噩梦,大概还会伴随她一阵子。所以,每一天的午后,她都要小憩片刻。周末的晌午,她午睡起来,没有叫余妈,独自摸索着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开水。 四下里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除了她和余妈,别墅内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女佣。不过这个时间,她们大抵也都午休去了。 老魔鬼并不住在这儿。他应该和家人,住在别处的豪宅里吧!舒蔻握紧一只叮当猫的马克杯,沿着走廊,来到宽敞的客厅里。 盛夏的阳光从两扇高大的落地窗外照进来,把她周身的轮廓镀出一圈美仑美奂的金光。舒蔻突然很想迈出大门,去院子里沐浴一会儿阳光。 这时,从楼梯的方向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听上去即不是余妈,也不是哪个女佣。 难道…… 是老魔鬼!? 舒蔻心慌意乱,还来不及躲闪,一个宏亮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你是谁?” 第五章 盛夏的暖男 她哪里敢回答,急着想逃回自己的房间,却被盲杖绊到,连同手里的热水,一起笨拙的摔下去。 那男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一边扶起她,一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原来你看不见,是我吓到你了吗?” 舒蔻低垂着头,如瀑的黑发随着她摇晃的脑袋,甩出一道靓丽的弧线。 这个男人是谁?虽然她看不见,却听得出来,对方的声音很年轻。扶起她的动作也很轻柔,浑身还散发着像阳光一般的暖意。 年轻男子等她站稳,才把盲杖捡起来塞进她手里。最后,拾起舒蔻的马克杯,遗憾的耸了耸肩头,“真不好意思,水全泼了。有烫到你吗?” 舒蔻依旧怯涩地摇了摇头。 对方的目光落在她打湿的裙摆上,又沿着她雪白的小脚肚和精致的脚踝,看到她赤/裸的双脚,“你怎么不穿鞋?这样很容易受伤的。” “我……”舒蔻语塞。事实是她睡起来,找不到自己的鞋了。 “天,你到底多大?成年了吗?居然会有这么小的一双脚。”那男人发出一声诧异的低呼,爱不释手的欣赏了一会儿她如玉般的脚趾,又抬起头,想细细打量舒蔻。 这时,余妈和一个女佣抱着晾干的衣裳被褥,从门外走进来。 一见地毯上的水渍和这架势,余妈丢下东西,不由分说,把舒蔻从对方的身边拉开,“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摔跤了?” “哎,余妈,她是谁,你女儿吗?”那男人站在舒蔻身后好奇地问,“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她?” 余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腔,扶着舒蔻就要回房。 谁知,那年轻男子不以为意,冲着她俩又叫道,“余妈,她有条腿好像被烫红了。你记得帮她抹点药!” 这男人,真细心!舒蔻不由心里一暖,其实她的腿,压根就没觉得疼! “perry,上来。” 众人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喝令,颐指气使,不容辩驳。 舒蔻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是他!是老魔鬼!他在楼上,原来他今天也在别墅里! 那个叫perry的暖男仰起头,迎上一张凛冽的面孔,不解地应了声。 随着他的脚步消失在楼道的尽头,余妈也扶着惊魂未定的舒蔻回到卧房。 等换下湿掉的衣裳,又伺候着她靠在床头,余妈才一边小心翼翼往她膝盖上抹着烫伤药,一边嗔怪道,“你怎么就自己出了房间,还和二少爷拉拉扯扯的,他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但凡被他看上的女人,他向来不择手段,怎么也要弄到手的。” 花花公子?舒蔻难以置信,可他的声音,听上去那么温暖友好?不过,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吧,那老魔鬼的儿子,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对了。”舒蔻突然反应过来,不解地问,“这个二少爷是不是你们家先生的儿子?” 既然老魔鬼都已经有儿子了,为什么还要花大价钱请她来代/孕呢? “呃……”余妈猛然意识到自己话太多,捂着嘴巴,又变得三缄其口。 舒蔻也识趣的没再纠缠。 过了一会儿,等余妈抬着重新倒来的热水,递到她手上,她抿了两口,接着又问,“那你口中的二少爷,今天为什么会来这儿。” 第六章 大独裁者 舒蔻深觉,这里不是特别用来安置她的处所,不是应该偷偷摸摸,瞒着其它人的吗? “他大概有紧急公务,需要向先生汇报吧!”余妈答。 “那老魔……不,”舒蔻一激动,差点把自己给对方起的绰号顺嘴带出来,“我的意思是,你们家的先生……今天为什么又会来这儿?” “不单单是今天啊!”余妈理所当然地答,“最近一段时间,先生都住在这儿的,只是平日里早出晚归,你不知道罢了。” “那……那为什么……”舒蔻顿时畏惧的缩了缩肩头。一个天天都在这房子里出入的人,却让自己一点也感受不到他存在的气息。这男人,到底是有多神秘,多诡异呀! 余妈看她畏畏缩缩,似娇似怯,显然误会了,“你放心,先生可不像二少爷,他只是想要个孩子,对女人他向来没什么兴趣!” 没兴趣吗?舒蔻放下杯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不知道那一天的夜里,在她身上疯狂驰骋的野兽又是谁? 砰! 突然,两人的头顶上传来一声巨响,就仿佛是有人带着一腔怒火砸上了房门。 舒蔻和余妈同时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余妈起身出去一探究竟。 舒蔻也惶恐不安的摸下床,跟在她身后。 刚才被叫上楼的暖男,气势汹汹的冲下楼,嘴里还忿忿不平的抱怨道:“……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难怪个个都在背后叫他疯子,真是越来越dictatorial,越来越像个hitler……” 这……这是老魔鬼惹恼了他的儿子吗?舒蔻刚想明白,又是嘭的一下,暖男已经摔上别墅的门扬长而去。 “奇怪!”余妈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先生和二少爷的感情一向很好,从来没红过脸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舒蔻不知道他们父子俩为了什么大动肝火,不过,她觉得这位二少爷骂得对,那老魔鬼的确就像独断专行的希特勒! 这时,一个女佣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传话,说主人在楼上找余妈。 余妈回头叮嘱舒蔻上床休息,及时抽身离开…… 约摸半个钟头后,舒蔻捧着一本盲文书,正读得津津有味时,余妈心事重重的推门而入,然后伫在门边,半晌都没吱声。 “怎么了?你们家的先生叫你上去干什么?”舒蔻听出了端倪。 余妈挤出一丝笑容,含糊其辞地说,“先生让我拿点药,给你补补身子。” “什么药?”舒蔻奇怪,自己又没有病,那个老家伙要喂她吃什么药? “好像是促进排卵的药!”余妈解释,“先生大概是希望你能快点怀孕吧!” 舒蔻一听,登时反感的扔下书,“我不吃,我的身体很正常!” 余妈没有勉强,打算晚上混在维他命里一起喂舒蔻服下。她愁心的是接下来要说的事儿,该怎么向舒蔻开口:“还有,先生刚才在楼上看到你和二少爷拉拉扯扯了。他……很不高兴。” 他还不高兴?!舒蔻不以为然的哼了声,这老家伙也不知玩过多少女人,居然还有脸吃他儿子的醋! 余妈继续:“所以,先生刚才冲二少爷发了一顿火,已经明令禁止他再来这儿。还说……要取消你今天和家人通话的资格!” 第七章 与野兽同笼 “你说什么?”舒蔻一听这句,终于忍无可忍,“他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再说,我和他儿子做什么了?” 无非是拉了一下手,碰了一下胳膊罢了。舒蔻说着,连盲杖都没拿,跌跌撞撞的朝门口扑去。 “哎呀,舒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余妈试图拦她,却一不小心崴到了脚。 “我去找他说理……” “没用的,先生向来说一不二,从来没人能说服他改变主意。而且,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那魔鬼的心情不好,就要折磨她为乐吗?余妈的絮絮叨叨,被舒蔻固执的丢在卧室里。 对于别墅一楼的格局,舒蔻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飞快的穿过走廊,摸到波浪般的木制扶手,沿着半旋转的楼梯噔噔噔地往上爬。虽然,接连打了几个趔趄,但她脚下利索的完全不像个盲人。 余妈一瘸一拐的追出来,冲着两个呆若木鸡的女佣一挥手,“你们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快拦下她呀!” 几个人顿时一拥而上,在楼梯口的地方拉住了舒蔻。 然而…… 毗邻楼梯的一道房门哗拉一声开了。所有人都迅速安静下来,就是双止失明的舒蔻,也感受到了那股睥睨一切,高不可攀的气势。 她的心跳,顿时失去固有的频率,连两只脚都像被对方凌厉的目光钉在原地,再也无法动弹。 这感觉,就像过去的帝王驾临,四下里跪倒一大片,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先……先生。”余妈的手里还抓着那盒排卵药,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看着脸色铁青的主人,她识趣的拽了拽舒蔻的衣袖,“舒小姐,你别闹了,快,我带你下去。” 但舒蔻倔强的甩开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位神秘人先生,请问我到底违反了你制定的哪一条法规,为什么你不准我和家人通电话。” 对面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朝余妈伸出一只手。 余妈浑身胆战心惊的抖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把手里的排卵药递过去。 “牛奶。”对方又冷若冰霜的吐出两个字。 余妈应了声,她身边的一个女佣,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奔下楼。 那男人拿着药,返身走进书房。 舒蔻没有看到他找余妈索要药物的一幕,所以站在原地莫名其妙。余妈轻轻搡了她一把,“进去吧!书房的门开着,就是先生让你进去呢!” 进去!进去干什么?舒蔻的心一紧,大脑还处在一片空白,便被余妈半推半拽的送进书房。 厚重的橡木门,在舒蔻的身后阖上,就如同把她和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关在了一起。她诚惶诚恐地贴在门边,不知道对方站在房间里的哪一个方位。但对方却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身材娇小,长发如瀑,精致的五官,如能工巧匠一点一点镶嵌在她瓷白的脸上似的,如果不是涣散的眼神对不上焦距,很难让人相信,她是个瞎子! 当然,她踩在地毯上**的脚丫,就像是天生为吸引男人的目光而生,纤巧柔滑,玲珑精致。也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因为舒服,她不停的用左脚板,摩挲着自己的右脚背。 这动作…… 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第八章 赏与罚 他唇角掠过一抹难以琢磨的诡笑,然后,拿出手机,熟练的按下一串号码,走过去,把手机贴在舒蔻的耳边。 当他冰凉的指尖碰到舒蔻的耳朵时,舒蔻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旋即让她整个人又放松下来…… “爸爸,”舒蔻捧着手机,激动不已。 “蔻蔻,怎么这么多天才打来电话。上次那个电话怎么没说完就断了。我反拨回去,为什么会说是空号?蔻蔻,你到底在哪儿,你受什么委屈了……”舒爸爸像翻倒的核桃车,对女儿有着问不完的问题。 “爸,你就别再问了,总之我现在很好,这里的人对我也都很好!”舒蔻不敢回答父亲的问题,生怕身边的魔鬼一不顺心,又把手机给抢过去。 对于此时的她来说,能通过电话,听到爸爸的声音,听到家人的问候和寒暄,已经是莫大的幸事。 她是成年人,她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不能让父亲为她目前的处境担惊受怕。 舒蔻抓紧时间,问了母亲的近况,问了姐姐的近况,又问了自己房间里的乌龟是否有人喂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虽然那男人没有出言阻止她,只是悠然不迫的坐在书桌后,偶尔用食指轻叩桌面,但舒蔻心里很清楚,五分钟其实早就已经过去。 当她最后一次阻止父亲的提问,依依不舍的说了声“再见”,挂断电话,那男人走到她身后,漫不经心的冒出三个字,“十分钟。”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有着中年男性的持成稳重,却透着一股猫戏老鼠的狡诈和阴谲。 舒蔻双手捧着手机,拘谨的对他说了声“谢谢,谢谢你!” 然而,她以为魔鬼会大发善心,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男人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机,猛然伸出一只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不由自主发出一声痛呼,“你……你要干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把一颗药丸硬生生地塞进她嘴里。 舒蔻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她只想挣脱对方的束缚,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像一条脱离水面垂死挣扎的金鱼,痛苦地扭动身体。 那男人的眸底阴寒冷漠,压根没有怜悯,他用另一只手抬起温热的牛奶,径直往舒蔻的嘴巴里灌去。 这没头没脑的一下,把舒蔻呛得苦不堪言,连声咳嗽。她无法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十个指甲深深地掐进对方的手背和手腕里……这股力量,好像又通过那男人的指尖,回馈到她自己的下巴上。 他的动作,更决绝! 他的气势,更狷狂! 他握着牛奶杯,继续往舒蔻的嘴巴里灌,不管她咽不咽得下,也不管她的表情有多痛苦,任由牛奶顺着舒蔻的嘴角,沿着她纤巧的下巴,一个劲的往下淌。 丝滑的牛奶,浸湿了她微微隆起的胸口,让白色的衣裙紧贴在她如雪的肌肤上,轻易为眼前的人勾勒出两条丰/满而诱/人的弧线。 那男人眸色一沉,喉结一紧,把倒空的杯子,随手一扔,尔后,不由分说,反身把她压在偌大的办公桌上…… 第九章 七日噩梦 舒蔻明白了。他刚才赏赐自己的那十分钟,正是准备要从自己身上索取更多的回报。这男人……骨子里就烙着魔鬼的印记! 仅管她是一个被贴上标签的“商品”,但舒蔻不允许对方这样肆意践踏自己的尊严。 “放手,放手,混蛋,你放手啊……”她抗拒,她唾骂,她恼羞成怒的捶打着对方厚实的肩背,但面对洪水猛兽般的掠夺,舒蔻毫无招架之力。 她极力想维护裙摆下的春光,但裙下可爱的小蕾/丝,依旧如凋零的花瓣,在对方的手掌下轻易变为碎片,落在她脚边的地毯上。 而且,不知是一只笔,还是什么,硌着了舒蔻的背。所以,她掺杂着愤怒和痛楚的眸子,如一面澄澈得会反射人灵魂的镜子。 那男人讨厌她这样的眼神,虽然明明知道她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略显焦躁地扯下脖子上的领带,强行蒙住了她的双眼。尔后,一只大手,把她试图扯下领带的双手,果断地扣在她头顶上。 “不要……求你了……不要……”舒蔻认输了,她害怕了。 可她的叫喊,只如羔羊乞怜。 他的强取豪夺,胜过排山倒海。 他从不留恋舒蔻脖子以上的部位。 初夜的那一晚,他没有吻过舒蔻,没有触碰过舒蔻的脸颊和双唇,更没有缠绵悱恻的爱抚和前戏。而今天,也同样如此。 他只是喜欢用最原始的方式,发泄他炽盛的欲/望,宣布对她的占有……他甚至懒得去撕扯舒蔻的裙子,因为散发着乳/香味儿的衣襟,反而让她的身体,更具诱/惑力! 但这种几近野蛮的凌/虐和冲击,带给舒蔻的,只有无休无止的痛苦。这种痛苦,一点儿不亚于初/夜留给她的那个噩梦…… 她白皙匀称的大腿,像风中孱弱的花枝,垂在桌前,随着他狂野的律/动,无力的摇摆…… 直至他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声暗哑的低吼,俯在舒蔻的胸前,隔着湿透的衣裙,撷取一份属于他的芬芳…… 可这不是结束!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接下来的七天,舒蔻几乎没有机会再回到自己的卧室。甚至连正常的下地走路,与她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那男人,似乎对她的身体着了魔。抛开工作,家庭,一切……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书房,还是隶属于他的豪华卧房,都变成他为所欲为,予取予求的场所。 他从不对舒蔻说话,因为他不屑知会舒蔻,他接下来将要做什么。 他只用他无可比拟的力量,一遍一遍在舒蔻的身体上,反复演绎着征服和占有的游戏,一遍一遍摧残舒蔻内心仅存的一点矜持和羞耻…… 牛奶和排卵药,眼泪和身体上的酸楚,陪伴着舒蔻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她从不对身上的魔鬼开口。因为她很清楚,无论是声嘶力竭的反抗,还是哭哭啼啼的央求,都不会博取对方丝毫的同情。 这只会让对方获得更大的快/感,换来他新一轮更疯狂的劫掠。所以,无论再痛、再苦,舒蔻都会紧咬下唇,不发出任何声音,哪怕是丁点的嘤咛。 舒蔻不知道,这个魔鬼究竟是真的希望她快点怀孕,还是单纯的想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她。余妈的那一句“先生对女人向来没兴趣”,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一生一世,都要戴着眼罩,臣服在这个男人的身下,沉沦在这昏天黑地的别墅里时…… 这一天的傍晚,有人不顾一切捶响了他们卧室的门。 第十章 那个什么恒 “先生,先生……不好了!出事……出大事了。”余妈心急火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三小姐不知为什么,突然在家中的浴缸里割脉自杀,太太整个人都快要急疯了。家里又没有个男人,她们现在都等着你回去呢!” 舒蔻明显感觉到,那魔鬼的身体,僵持了一秒钟。但旋即,他好似什么也没听到,继续在舒蔻的娇躯上恣意驰骋,直到在她的体内,得到完全的爆发和释放,才不慌不忙的爬起来,走进浴室,开始冲洗他自己的身体。 门外的余妈,仅管一点儿也听不见屋内的声音,但似乎也不敢再唠扰。 听着从浴室的方向传来的水声,舒蔻不由悲摧的抽了抽嘴角。这余妈口中的太太,难道就是他的妻子吗? 至于三小姐,应该就和上一次的二少爷一样,都是他的子女吧! 女儿要自杀,妻子快发疯,他居然还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岿然不动。这男人的心,到底是有多冷血呀!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那男人洗完澡,穿好衣裳,拉开门走出去。他朝床上那抹娇小的身影瞟了两眼,尔后,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开。 而且,他这一走,就是整整的一个月…… * 虽然远离魔鬼,结束了禁/脔般的日子,可舒蔻过得并不轻松自在。 她搬回到楼下自己的卧室。 不知是不是被那男人折腾的太厉害,她的身子骨变得越来越懒,食量也越来越小,精神更是越来越倦怠。 她没有问余妈,这一个月老魔鬼去了哪儿,他家中的事情又是怎么解决的,还有他的太太和女儿,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反正问了,余妈估计也不会告诉她。 这一天的傍晚,她聊胜于无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用手轻轻揉着发胀的胃部,一边例行和家人通着电话。 “舒蔻,我告诉你,我又找到一份新工作,已经开始上班了。”姐姐舒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是吗?那恭喜你了。”舒蔻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又有点想昏昏欲睡。 比她大四岁的姐姐舒茜,在大学毕业后的短短两个月内,已经换了好几份工作。所以,舒蔻对她的这份新工作,持有保留态度。 “我这次的工作可不一样。景世,景世集团,你知道吗?”舒茜在电话里抑制不住兴奋地说。 “不知道。”舒蔻完全没听说。 “那景世集团的老板,整个c市身价最高的钻石王老五,赫赫有名的许攸恒,你总该听说过吧!”舒茜嫌她孤陋寡闻的说。 这个名字,舒蔻就更没听说过了。她心不在蔫的反问道,“对了,姐姐,我的毛毛,你帮我喂过了吗?” “哎呀,我跟你正说着许攸恒呢,你和我提什么乌龟呀!”舒茜对妹妹抱怨道,“你那个只会睡觉的懒乌龟呀,就算我不喂,爸也会记得帮你喂的。” “哦,谢谢。”舒蔻闭上眼睛,惬意地靠着沙发说,“那你继续,接着说你那个什么……恒吧!” “是许攸恒!”舒茜不胜其烦的强调。 “哦。”舒蔻依旧没往心里去。 第十一章 他回来了 不过,舒茜似乎很高兴能和妹妹讨论这个话题。所以,话还没出口,她先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吃吃的笑起来,“其实,他经常出现在杂志和媒体上的,只是你看不见罢了。” 对于姐姐的直白,舒蔻向来不介意。 “这一次我削尖了脑袋考进景世,就是冲着他!我现在在总裁办公室做英文秘书,就在和他的同一楼层。可进了景世快半上月,我都没见过他。听说,他上国外出差去了。”舒茜在电话里的声音,时高时低,时缓时疾,“今天,我总算第一次见到他了。天哪,你简直无法想像他有多帅,多man,多高大,多英俊……” 舒蔻在电话这头会心地笑了。看来,姐姐被这男人彻底的迷住了! “这还是他风尘仆仆,直接从机场赶回到公司,不修边幅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沧桑和疲惫。如果一旦他刮了胡子,再穿上笔挺的西装……”舒茜在电话里,独自发了一会儿的花痴,接着又说:“不过,你肯定没想到,今天下午下班的时候,他刚走出办公室,听到有个同事叫我,他居然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当时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事后,她们都说,许先生从不拿正眼看人的,像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人,可是很少见的!” 舒蔻听得出来,因为这男人的一眼,姐姐心里大概美了几个时辰! 舒茜自我陶醉地问,“哎,舒蔻,你说,他会不会是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或者很特别,所以才回头看我的。” “也许吧!”舒蔻淡淡的,整个人睡意渐浓。 舒茜在电话里自怜自艾的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今天就该穿上我那件最贵最漂亮的裙子,下班前也该去洗手间里补个妆的。像他这么出色的一个男人,居然还没有未婚妻,也没女朋友,甚至连一点绯闻都没传出过……” 她自言自语,絮絮叨叨,见妹妹良久都没有回应,终于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对了,舒蔻,我都忘了问你,那个变态的老头对你好吗?这么久,你怀上他的孩子了吗?” 这时,迷迷糊糊都快要睡着的舒蔻,因为她的这句话又眨了下眼睛。这便是她和姐姐未来生活的分水岭吗? 就算姐姐以后不会和她心仪的那个什么恒走在一起,也肯定会有另一个出色的男人,陪伴在姐姐左右。 而她自己呢?舒蔻闭紧的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水。她这一生大概都摆脱不了,这段不为人知的污点和噩梦吧! 至于,那个在她眼前已经消失了一个月的魔鬼。舒蔻敢肯定,他绝非像姐姐口中形容的那样,是个满脸皱纹,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头。 可又有儿,又有女的,他应该也不年轻了吧! 四十,抑或接近五十? 舒蔻心里默默地想着,就这么抱着话筒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别墅的大门开了。在余妈的迎接下,一个男人拖着行李箱走进来。看到舒蔻就这么大咧咧的躺在沙发上,尤其是睡裙的裙摆无意中掀到膝上,露出两条花枝般的大腿,他不由皱了皱眉。 第十二章 悍匪和呕吐 “哎哟,这个舒小姐也真是的。最近也不知怎么,成天没精打采,吃得少,睡得多,不管倒在哪儿好像都能睡着……”余妈一边埋怨,一边急急忙忙要回房间里给舒蔻拿条毛毯。 “不用了。”那男人阻止道,“让人帮我把行李拿上楼吧!” “是。”余妈听命离去。 而他,从舒蔻怀里抽出话筒,又拦腰抱起了舒蔻。这一连串的动作算不上温柔,舒蔻却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她似乎觉得对方的怀抱,比沙发要舒服的多,也温暖的多,微微嚅动的红唇,发出几声谁也听不懂的梦呓。 而偎在男人胸前的小脑袋,舒舒服服的蹭了蹭,一只手更是大胆地揪住了他衬衫领口的第二颗钮扣,就像在踌躇是要解开,还是帮他扣上一样。 舒蔻不知道,她这几个没有意识的动作,已经让这位一个月都没碰过她身体的男人,轻而易举的起了反应。如果可以,他真想现在就把舒蔻摁在沙发上,狠狠地蹂/躏一番。 然…… 他深吸了一口气,抱着熟睡的舒蔻,大步流星朝楼上走去。目的地很明确,就是那间已经空落了一个月的卧室。 仅管长期无人居住,但别墅内的佣人不敢懈怠,还是会天天上来打扫。室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钛银色的贡丝提花床面,简约大方,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就连那只他刻意准备的皮制眼罩,都被清洗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放在枕头上。 当他的视线,落到眼罩上时,唇角相应勾起一抹邪佞的笑意。他走到床前,刚要放下怀里的人。舒蔻蹙起眉头,痛苦的扭了扭身体。 那男人微微一怔。 舒蔻猛然睁大眼睛,就像看到了一幅可怖的画面。她无意识的挥动手臂,指尖顺着对方的脸颊滑下,被一些钢针似的小东西扎到,那是对方的青胡茬! “你……你是谁?”她明明记得,自己前一分钟还睡在沙发上和姐姐通着电话,怎么一觉醒来,就偎在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的怀里。 “别动。”那男人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活像穷凶极恶的悍匪在警告手中的人质。 可舒蔻没有听,依旧像条湿/滑的泥鳅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她点燃的,是对方隐藏在衬裳和健硕肌肉下的火苗。 “请你放……快放下我,我……我想……要……”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她突然张大嘴吐起来。 令人作呕的酸腐味,马上在空气里扩散开。望着胸前不堪入目的秽物,那男人杀人的心都有了。 前一刻在他体内翻滚的欲/望和情/潮荡然无存,他看也没看,把舒蔻像垃圾似的扔出去,三下五除二的扯下自己肮脏的衬衫。 “等等,我……啊!”舒蔻昏头转向的,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翻了个身,从床上直接摔下来,腰部正好磕到床沿,疼得从嘴角溢出一声低呼。 “麻烦,请你帮……帮帮我……”舒蔻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趴在地毯上,捂着嘴,发出一阵痛不欲生的干呕。 这个时候,她已经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个东西,在把她的胃拼命往嗓子眼里顶…… 第十三章 矫情 那男人冷漠的扫了她一眼,赤/裸着上半身走进浴室。在合上背后的门后,他才拿出手机…… 几分钟后,舒蔻狼狈不堪的被人扶回到自己的卧室。几个女佣手忙脚乱,围着她一番清洗、擦拭,换衣裳,总算把她打理干净。每每这个时候,舒蔻便感觉自己像个废物。 等她躺在床上,静静的歇了一会儿。余妈喜笑颜开的走进来。她刚刚送走一位被称为家庭医生的人:“哎呀,原来你是怀孕了,难怪最近精神这么差。看我这糊涂的,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怀孕?她怀孕了吗?舒蔻扶着额头,犹如被五雷轰顶。 她把手僵硬的伸到被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 余妈一边拍了拍一只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靠得更舒服点,一边嗔怪道:“舒小姐,我说你也真是的,就算怀孕有了反应,想吐也应该先说一声嘛!怎么能就那样吐在我们家先生身上呢!” “所以,他在电话里像个女人一样的和你抱怨了?”舒蔻冷嘲热讽的冒出一句。她知道是老魔鬼打电话知会余妈,让余妈带人把她接下楼的。 可吐这种事,岂由她控制。况且,她明明怀了那魔鬼的孩子,那魔鬼呢?没有半点的安慰和温情,反而直接把她扔在地上,一走了之。 想来那男人对自己的妻儿都视如草芥,更何况是花钱买回来的她! 余妈矢口否认道,“先生在电话里可没说什么。但你看看,你把先生的房间都弄成什么样了。一塌糊涂,那味儿……先生哪受得了。他一刻也住不下去,现在命人把东西全搬走了。”她唉声叹气,活像在为舒蔻即将开始的弃妇生涯愁心。 “娇情!以后都别来最好!”舒蔻啐了口,负气地别过头。 “哎,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先生可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而且,我都觉得先生好像是对你……”余妈看着她,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可惜,舒蔻看不见余妈脸上的表情。她完全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之中。确切地说,她终于发现了怀孕的好处。 从今往后,她大概再也不用遭受那魔鬼的蹂躏,再者,她应该很快便能脱离这种囚笼似的生活,奔赴美国做眼部手术! 但没过多久,舒蔻便发现,自己的想法太过乐观。因为呕吐,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无论吃什么,喝什么,无论早起,还是晚睡,无论躺着,还是站立,她随时随地,都能吐得一塌糊涂。 在她肚子慢慢凸起来的这段时间,那男人再也没有踏进过这幢别墅。 舒蔻曾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客厅,或餐厅里,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别墅内的一切动静,妄图能捕捉到一点与众不同的脚步声。 但这一次没有!真真切切没有那魔鬼在别墅内出入的气息。 有一天下午,她坐在花园的藤椅上晒太阳,听到两个年轻的女佣,在不远的地方悄声嘀咕: “哎,你说这舒小姐辛辛苦苦怀上了孩子,先生怎么反而不来看她了?” “她成天除了吐就是吐,那脸色,简直比女鬼还惨白还难看。我要是先生,也不愿看到她现在这付模样。再说,这万一要是一个不小心,又吐自己一身,多要命呀!” 她的脸色,很像女鬼吗?舒蔻抬起冰凉的手,抚了抚自己的脸。 第十四章 薄情 自从八年前失明后,舒蔻便再没在镜子里见过自己的容貌,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美,还是丑。 可每个怀孕的女人,应该都和她一样会有妊娠反应吧!如果那男人因此嫌弃她,只能说,他是个天生薄情的主儿! 舒蔻猛然从自怜自艾的情绪里醒过来。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她还留恋起那个凌/辱她、折磨她的男人?他可是有太太,有孩子的呀! 他用支票把自己诓到这儿,也许压根不是为了什么代孕、产子。他只是想从一具年轻的身体上,获取一些新鲜和刺/激感罢了。 可……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毕竟都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舒蔻想到这儿,打起精神站起来。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身不由己的倒下去…… “舒小姐,你怎么了?”两个女佣大惊失色,丢开手里的东西,扑上来,扶住了她。 “没,没什么!”舒蔻浑浑噩噩的摇了摇头。她这是怎么了,是想得太多,用脑过度了吗? * 四个月后,秋去冬来。 那男人依旧没来看过她,只是吩咐人送了很多保暖的皮草冬衣,以及虫草,燕窝……诸多舒蔻过去十几年来见都没见过的补品。 舒蔻的身体愈发笨重。笨重的好像每走一步,都显得特别的吃力。有好几回,她听到余妈躲在背后暗自嘀咕,“才四个多月,肚子怎么就这么圆这么尖,该不会怀的是对双胞胎吧!” 是不是双胞胎,问替她产检的医生其实更简单、更直接。 每周二,都会有个身着笔挺制服的年轻司机来接舒蔻去定点的医院检查身体。可见,那男人的确很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过,每次例行检查完,医生什么也不会向她和余妈透露。 舒蔻想,对方大概会直接向老魔鬼汇报,再由老魔鬼向余妈下达命令,调整她的饮食和作息吧! 这一天的下午,凉风袭人,云影无光。 舒蔻在走出别墅大门启程去医院前,下定决心要问一问医生,自己最近为何会常常觉得胸闷,气短,甚至会出现像上次在花园里的头晕目眩,尤其是午睡起床后。 她坐在驶往医院的豪华宾利内,开口问余妈,其它的孕妇,是不是在怀孕的中晚期也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没有呀!太太当年怀孕时,好像也没听说她会头晕哪!”余妈听完她的话,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舒蔻很想问她,她家的太太都已经生儿育女,她家的先生为何还要找自己代/孕。不过,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这时,车突然在路当中停下。舒蔻虽然看不见,但她掐着时间觉得应该还没有到医院。 只听司机在驾驶座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这都在景世大厦的脚底,还差一个路口就到医院,偏偏堵在这儿。” “景世大厦?!”舒蔻一听,顿时又惊又喜,“就是赫赫有名的景世集团吗?” “是……是啊!怎么了?”余妈脸色一变。 舒蔻没有听出她语气有异,依旧兴奋的追问,“那……那个什么许攸恒就是在这幢大厦的顶楼办公吗?” 第十五章 疑窦丛生 “啊,你……你是怎么知道……”余妈结结巴巴,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姐姐就在这顶楼工作啊。”舒蔻眼巴巴的趴在车窗前。这感觉,就好像离几个月未见的姐姐特别亲近,“余妈,一会儿从医院回来,能在这附近停一下,让我上楼去看看我姐姐吗?” “这……这只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最多就说几句话……” “几句话也不行!”余妈的态度很强硬。 “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舒蔻瞬间也变得咄咄逼人,“我对你们家的先生一无所知,难道你们还怕我泄露了他的身份不成。” “不,不是的。舒小姐,你就别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了。”余妈放低姿态,反过来恳求她。 舒蔻高涨的气焰,顿时被对方的这一瓢冷水浇熄,她轻吁一口气,没再坚持。 可更令她郁闷和担忧的事情,还在后头…… 当宾利终于以龟速爬到医院,当舒蔻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做完各项检查,告诉医生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时,那位声音听上去有点年迈的女医生迟疑了片刻,反问她,“那心脏呢?你最近有没有类似心悸,心慌的感觉?” “嗯,有。有时会觉得心跳得特别快,就像坐过山似的。”舒蔻肯定地点点头,“医生,是不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如果有问题,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对方虽然回答的很快,但这语蔫不详的态度让舒蔻起了疑心。她蹙着眉头坐起来,听到对方的笔尖在病历本上发出一连串的沙沙声,只恨自己看不到对方写下的内容。 接下来,回到别墅里发生的事,证明舒蔻的怀疑是有根据的。 傍晚时分,当她杵着盲杖,刚刚走出自己的房间,正准备去餐厅时,客厅的电话响了。 余妈忙不跌的跑过去,接起电话,惊喜交集地叫了声,“先生,今天怎么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舒蔻的心格登一下,不由自主站定,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从客厅传来的声音。 “对,正打算吃晚饭……什么?舒小姐以后不能再吃排骨,火腿,这些高蛋白的东西。也不能再喝参汤………连她最喜欢的韩国泡菜以后也不准吃?这……这是为什么?”余妈听到主人在电话里的吩咐,不解地问,“舒小姐本来就吃得少,吐得多,如果再让她吃得清淡,不补充营养,只怕……” 余妈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有一双手从她肩头爬上来,摸索着夺走了话机。 舒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余妈身后。她把听筒迅速贴到耳边,一时间又尴尬的不知该如何称呼电话里的人,“呃,那个……请问是不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电话里的人瞬间默了,只让舒蔻听到他的呼吸,平静中带着稍纵即逝的诧异。 “你说话呀!”舒蔻急了。她觉得用沉默寡言来形容这位雇主都太保守。她捂紧话筒催道,“医生今天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第十六章 两只火药桶 “电话给余妈。”言简意赅的五个字,却是他对舒蔻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我不。”舒蔻执拗的说,“除非你告诉我……”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那男人啪的一下,不客气的挂断电话。 舒蔻吸了口冷气,平生头一次有想砸东西的冲动。这男人肯定有事在瞒着她,否则,他不会急匆匆赶在晚饭前打来电话交待余妈。 “怎么了?先生和你说什么了?”余妈在一旁不解地问。 舒蔻没回答,事实她也没什么可回答。她怨怼的丢开话机,任由无辜的听筒砸在大理石的茶几上,扭头朝餐厅走去。 此时,两个女佣已经手脚麻利的撤下几道高盐高油脂的菜肴。等舒蔻在餐桌前坐定,拿起筷子,那部被余妈放回原处的电话又响起来。 肯定又是“他”打来的! 这一次,舒蔻只听到余妈捧着话机,唯唯诺诺的连声应道,“是是是……我明白,我都知道……我会和舒小姐说的……” 这男人有话为什么不能直接和她说,非要通过余妈转述呢?舒蔻放下碗筷,压根没了吃饭的心思。 没一会儿,余妈挂断电话,走进餐厅,看着她没好气地说,“舒小姐,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呢!先生好心好意的打个电话来,不都是关心你吗?你干嘛又无缘无故的冲先生发脾气。” 关心她?!是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吧!舒蔻负气的别过头,不想搭腔。 余妈愁眉锁眼的叹了口气,“先生最后在电话里说了,从今天开始,到你分娩完这段时间,没什么特殊的事,不许再和你家里人打电话……” “为……为什么?”舒蔻条件反射的站起来,“是你?是你把我今天要去找我姐姐的事告诉他了?” “哪有,我刚才说些什么,你全都听到了。”余妈连忙委屈的摆了摆手。不明白这舒蔻和主人,明明在电话里没说上两句话,怎么就变成了两只喷着火星的炸药桶,把气全撒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那他为什么莫明其妙又冒出这条新规矩?”舒蔻追问。 余妈直言不讳:“先生……向来最讨厌别人无礼的打断他的话!” 所以,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惩罚她吗?舒蔻心浮气躁的甩了下脑袋。这男人的规矩,真不是一般的多!不过,她觉得今天对方打来的这个电话,肯定不像余妈说的那么简单。 * 几个礼拜后。 又到了一周一次的产检时间。 长伦医院——c市最有名的私立医院。今天,在皑皑大雪的覆盖下,犹如披上了一层银色的新装。 余妈独自走出大楼,从停车场内的一辆宾利车里,拿了一盒高档纸巾,便急匆匆转身又奔进医院的洗手间。 当她推门而入,来到打头的一个隔间,轻轻敲了敲门后,叫道:“舒小姐,你怎么样,纸巾我帮你拿来了。” 隔间内没有反应。而且门被她轻轻一推,开了!里面没有人,前一刻闹着肚子痛,又嫌医院的纸巾不够柔软的舒蔻,凭空消失了?! “舒小姐……”余妈大叫一声,望着那只光可鉴人的马桶,浑身直冒冷汗。 第十七章 出逃 此时,戴着粉色针织帽,穿着臃肿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几乎只露出两只眼睛的舒蔻,已经走在通往景世大厦的盲人道上。 自从上次的那个电话后,每次产检,舒蔻都要旁敲侧击的打听,有什么病让孕妇连又酸又辣的韩国泡菜都不能吃,可那女医生的嘴巴就像缝上了一道拉链,什么也不和她说。 仅管她每顿都少油低盐,吃得很清淡,但头晕目眩的毛病丝毫没见好转。所以,她需要帮助,需要见姐姐一面。她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花了好几个礼拜的时间,谋划这次出逃。为了不引起余妈的怀疑,她还抓住几次上厕所的机会,摸清了这家医院的侧门。 这会儿,当她在一位热心路人的帮助下,拾级而上,顺利踏进景世大厦,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你好,我找顶楼总裁办公室的舒秘书。我是她的妹妹。”舒蔻在保安的指引下,来到大堂前台。 两位身着制服,年轻靓丽的女职员,正站在大理石铺就的台面后,低着头,一起疯狂的刷手机。其中一个听见她的声音,漫不经心的抬头扫了她一眼,“对不起。公司规定,工作时间不能会见私客。” 舒蔻没想到,这儿竟然管理如此严格,“不好意思,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得急着找她……” 不等她说完,对方头也不抬的回道,“如果真有急事,就打个电话让她下来接你吧!” “电话?”舒蔻为难。休说她没有手机,就算她带着手机,几个月没见,她也不能肯定姐姐有没有换手机号码。她蹙紧眉头,还想据理力争时,一辆湖蓝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碾过地面的冰碜子,在大厦门前的台阶下停住。 一双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不慌不忙的拉开车门,从车上率先走下来一位英伟挺拔的男人,其后是一位面容姣好,却神情严肃的年轻女子。 刚才搭理舒蔻的女职员马上像打了鸡血似的,收起手机,尔后用力一拍身边的同伴,“喂,**oss呀,还有杨秘书回来了!” 看到那男人携同秘书,一起昂首阔步的走进大厦,两个人顿时抬头挺胸,异口同声地叫道:“许先生好!” 许先生?舒蔻不由一愣。景世集团姓许的**oss,难道……就是姐姐暗恋的那个许攸恒?如果不是双目失明,舒蔻肯定会第一时间扭过头,好好打量这位把姐姐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 那男人没有回应,也没有停下脚步。但舒蔻听到他所到之处,不断有人发出“许先生好”这样毕恭毕敬的问候。 “许先生,您的东西忘车上了。”他的私人司机捧着一只不断响铃的手机追上来。 许攸恒冲对方优雅地点了点头,很快接起电话。当他目光扫过舒蔻臃肿的背影时,脸色一沉,“你说什么……你们四处找过了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身边的女人急着追问。 许攸恒充耳不闻,在靠近总台的地方拐了个弯。当他打着电话从舒蔻身后走过去时,舒蔻只觉得有种泰山压顶似的压迫感…… 第十八章 一墙之隔 “你原地呆着,我马上派人过去。” 这低沉冷峻的男声……舒蔻不禁皱了皱眉,她好像在哪儿听过!但她马上自嘲的撅了下嘴角,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认识姐姐的顶头上司呢? 当那男人的声音连同他的脚步一起消失在电梯里,刚才犹如乌云压境的大堂,好像又恢复了轻松活络。 “你……你是谁?”总台女职员一头雾水,看着舒蔻没有焦距的大眼睛,活像她是个从天而降的外星物种。 舒蔻哭笑不得,只好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几分钟后,她在这位女职员的护送下,坐着电梯,来到大厦的顶楼。偌大的楼层,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张办公桌靠在通透明亮的窗台前。 先前和许攸恒一起走进大厦的年轻女人,此刻坐在居中的办公桌后,挑高的细眉和挽得高高的发髻,透着与众不同的严谨和傲慢。 离她不远的地方,堆积着两箱彩沙和砾石,五彩缤纷的砂石洒漏在周围的地板上。就在一扇紧闭的办公室门边,还斜靠着两块硕大的磨砂玻璃。 “你当心点儿,我们老板的办公室最近正在进行局部装修。这儿东西多,地上滑。”总台女职员仿佛是为了弥补先前对舒蔻的忽视,这会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过去说,“杨秘书,这位是舒秘书的妹妹。她说她找舒秘书有点急事!” 姓杨的秘书不为所动,抬起头,冷冷地瞥了女职员一眼,“你今天第一天上班,不知道公司的规定吗?竟然丢下工作,擅离职守,把人直接给送上来了。” 这女人的架子真不是一般的大。舒蔻听她教训人的口吻,完全不像个普通的秘书。 总台女职员委屈的瘪了瘪嘴,俯下身,压低音量飞快地解释道,“杨秘书,她看不见,是个盲人。而且还大着肚子,挺可怜的。” 姓杨的秘书一挑眉梢,这才注意到舒蔻手里的盲杖。她的态度稍稍缓和,一指离自己不远的一张椅子说,“舒秘书大概吃午饭去了。你坐这儿等会!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不过,你们说话的时间不要太长。” 舒蔻感激的点点头。 等她安心落座,送她来的女职员也转头离开,杨秘书桌上的对讲机响了,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声传来,“我要景世日化的季度报表。” “是。”杨秘书一边应着,两只手已经开始麻利的操作起电脑,“对了,攸恒,你还没有吃午饭呢。需要我去帮你买点什么来吗?” “简餐,谢谢。”许攸恒公事公办的说完,挂断电话。 “真是的,难道多说一个字会死吗?”杨秘书怨声载道的嘀咕了一句。可她话音未落,对讲机又发出接通的噗噗声,她连忙换上一付讨巧的嘴脸迎上去,“怎么,攸恒,你还有事吗?” 对讲机里的声音迟疑了片刻:“叫舒秘书进来。” 舒蔻的心一跳。 “舒小姐?她吃饭去了。”杨秘书狐疑地问,“她只是负责翻译文件的秘书,你找她干什么?” 许攸恒没有回答,只说,“回来后,叫她进来。” “是。”杨秘书的这个字,答应的心不甘情不愿。 第十九章 难以启齿的要求 舒蔻也听出来了,能直呼老板大名的女人,当然不会是普通的秘书。这女人和许攸恒的关系非比寻常,看起来,姐姐的暗恋注定不会有结果! 杨秘书忙完手头的工作,马上收拾东西站起来。她好像忘了还有舒蔻这号人物,提着手袋,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的朝电梯走去。 整个楼层旋即陷入一片空灵般的静寂中。只有萧瑟的寒风敲打在高层窗户上发出的呜呜声。 舒蔻握紧盲杖,正襟危坐,把纤细的背部绷得笔直。她的紧张和拘谨,不仅仅是因为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还在于她内心抑制不住的畏惧和担忧。 这个时候,余妈应该早就发现她不见了吧!余妈会通知老魔鬼吗?如果老魔鬼知道了会怎么办?报警?还是派出一大堆的爪牙来抓她。一旦……一旦自己被他们抓回去,老魔鬼又会想出什么新花样来对付她吗? 想着那天在书房里忍受的羞辱和折磨,舒蔻不由心有余悸,惶惶不可终日。 不,不会的。她怀了孩子,那老魔鬼再生气,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的!舒蔻掩耳盗铃似的安慰自己,一心盼望着姐姐能快点回来。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电梯的方向迟迟没有动静,她的小腹倒传来一阵难以启齿的胀痛感。 她咬了咬下唇,决定忍一忍,尽量等到姐姐回来后再解决。 然…… 静悄悄的,又过去了一会儿,舒蔻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冲着空荡荡的四周叫了一声,“请……请问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她,楼层远处还隐隐响起一阵她的回声。 看来,这个楼层的所有人都吃饭去了。 她无计可施,竭尽全力地夹/紧了两条腿。可自从怀孕后,她根本没办法憋尿。她必须马上去洗手间解决问题。 这时,杨秘书桌上的对讲机又响了。 “舒秘书回来了吗?”又是刚才那个男声,只是这一次稍显浮躁。 舒蔻顿时想起来,这楼层上还有一个人。就是许攸恒!可他在哪儿,哪间办公室?想找到他,对于两眼抹黑的舒蔻来说,同找到能迅速解决问题的洗手间一样困难。而且,重点他……还是个大男人。 但这个时候,舒蔻什么也顾不上了。她抛开羞涩和矜持,扑到桌前支支吾吾,“喂……等等!请你不要挂电话,我……我……” 许攸恒一怔。 “对不起,先生。我需要帮助,我……我想去洗手间,可我是个盲人,看不见!你能带我去……”她话没说完,对讲机咔嚓一声断了。 这男人……是不想理她,还是不想帮她?舒蔻完全猜不透对方的态度和想法,她不知道,就在她身后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内,某人已经拨开百叶窗,迅速地朝外面扫了一眼。 可舒蔻一秒钟也等不下去。她抓起盲杖,准备朝电梯反方向的楼层深处去碰碰运气。 但她刚迈出两步,正好踩到散落在地板上的彩沙,脚下一滑,笨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她低呼一声,惊恐万状的伸出手,只想抓住点什么…… 第二十章 差点砍掉他的脑袋 这时,不远处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几个吃完午饭,谈笑风生的女职员从电梯内走出来,其中,就包括舒蔻的姐姐舒茜。 几乎同时,那扇一直紧闭的办公室门被人拉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疾步走出来,可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块硕大的,沉甸甸,反射着寒光的东西朝他径直压去……那是暂时靠在门口,被失去平衡的舒蔻无意间推倒的装饰玻璃。 几个女职员不约而同的捂着嘴巴,发出一阵骇人的尖叫,“许先生!” 许攸恒的反应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快,他本能的跌后一步,装饰玻璃几乎是刮着他的额头砸在地板上,巨大的撞击声后,是一地支离破碎的玻璃渣,如战场般的惨烈。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怔在原地,呆若木鸡。包括始作俑者舒蔻。她在跌下去的一瞬间,利用玻璃和盲杖的阻力,总算扶着墙根,半跪在地上,稳住了身体。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这惊魂动魄的一幕,但她知道自己闯祸了,而且可能还是大祸! 果然…… “攸恒!”杨秘书从人群后挤出来,踩着一地的碎渣,冲到许攸恒面前,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帮他拍了拍溅在衣裤上的碎渣问,“你怎么样,没有哪儿受伤吧!” 许攸恒摇了摇头,清冷的目光越过对方的肩头,径直落在舒蔻身上,似责备,似质疑…… 不仅仅是他,这里所有人都把视线定格在舒蔻身上。 “舒秘书,”杨秘书回头,一声断喝,“这个不长眼的瞎子是你的妹妹吧!你看看她都干了什么?” 人群自动分开两拨,舒茜美丽的脸庞一阵青白交加。她难堪地咬了咬下唇,不得不走上前,扶起妹妹嗔怪道,“你……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舒蔻可怜巴巴的缩在墙角,像个犯了大错等着接受家长惩罚的孩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你们俩还呆在那儿干嘛?”杨秘书火山似的爆发了,她冲着姐妹俩叫道:“舒秘书,你被开除了。还不赶紧带着这个瞎子滚!” 舒茜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不不不!不要开除我姐姐,是我,是我,这都是我的错,和我姐姐没有关系。”舒蔻连忙挺身而出,“这里打碎的东西,我愿意赔偿,还有……” “赔?”杨秘书两眼一瞪,嗤之以鼻的打断她,“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如果伤到了攸恒,你拿什么赔?” “他……许先生,他受伤了吗?”舒蔻垂下头,嗫嚅着问。她浑身好像是惭愧得直打摆子。只有许攸恒知道,她哆嗦,不是因为愤怒和害怕。 “够了。”见杨秘书还要开口斥责,许攸恒抬起一只手,按在她肩头,阻止了她继续发飚。尔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舒茜,“带你妹妹去洗手间,马上!” 这是一个命令,不是解释。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有舒蔻满脸羞红,痛苦地蜷着身体,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二十一章 美人蕉和君子兰 景世大厦,顶楼的公共洗手间内。 舒茜揣着手,心乱如麻的靠着一尘不染的盥洗盆。听到马桶冲水的声音,她马上挺直腰杆,板起面孔,看着妹妹理好衣裳,慢腾腾的从隔间里走出来。 “你来这儿干嘛?你肚子都这么大了,那有钱的老头怎么还会让你一个人出来乱跑?你不是说,他一直把你看得很严很紧的吗?不管你找我有什么事,来之前怎么也不会打个电话给我,都不管我方不方便?”她嗒嗒嗒放机枪似的叠声问道。 舒蔻没想到,和姐姐几个月没见,一见面,迎接她的不是问候,不是关心,而是满腔的愤怒和指责。她抿了抿双唇,晦涩地说,“我……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请我帮忙?你能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舒茜嗤笑一声,迎头走到妹妹面前,扯了扯她羽绒服的领口说,“看看你自己,蒙克莱的棉服,普拉达的帽子和围巾,还有……” 她低下头,瞅了眼妹妹脚上沾满泥点,却价格不菲的皮靴,不屑一顾的甩了下头,“看起来,这老头对你挺舍得的。你这一身都抵得过我一年的薪水了。你最近大概过得挺滋润的吧!脸色也比几个月前离开时红润多了。” 姐姐叫嚷的这些名牌,舒蔻一个也不了解。对于穿衣打扮,双目失明的她从小就没什么自主权。向来都是别人给她安排什么,她就穿什么。 舒茜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砍掉许先生的脑袋,你知不知道,你几乎把整个楼层都给毁了。你再瞧瞧杨秘书刚才那脸色,本来她就一直看我不顺眼,这下好了,她总算找到一个清除我的理由。你说说,你害得我连工作都快没了,现在居然跑来大言不惭的跟我说要我帮忙。你还是快走,哪儿好玩哪儿玩去吧!” “对……对不起。”舒蔻懊恼地咬住下唇,一点没料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 “说再多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从小到大,只会给人惹麻烦……”舒茜吃了火药一般口无遮拦。 舒蔻腆着脸,不再说话。 镜子里的姐妹俩长得一点也不相像。如果说身材高挑的舒茜像一株婷婷玉立的美人蕉,那么娇小瘦弱的舒蔻就似一朵恬淡如烟的君子兰。 姐妹俩不但外型不像,就是从小到大的性格和爱好,也大相径庭。和不温不火的妹妹相比,舒茜处事焦急毛糙,爱迁怒于人,但她却从没像今天这样和妹妹红过脸。 所以,舒蔻不敢再和她提自己的事,只是喃喃地问,“那姐姐……你能借我点钱吗?” “没有。这都月底了,我哪有钱。”舒茜生硬的一口回绝,又揣起手,不想理她。 舒蔻若涩地扯了下嘴角,“那……我走了。刚才真的……很抱歉!”说罢,她摸索着走出洗手间。 几个清洁大婶和装修工人正在处理那一地的狼藉。而参于其中的几个女职员,还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着刚才的那一幕。 盲杖在地面敲打的声音,立刻为舒蔻引来一片侧目,包括一双隐藏在百叶窗后静如悬月的眸子。 “舒蔻,等等。”舒茜略带悔意的追上来。 这顿时让她替代妹妹成为整个楼层的焦点。尤其是杨秘书,钉在她身上的目光,活像要把她千刀万剐一般,舒茜立刻把抵在舌尖上的话,生生的又吞回去。 舒蔻虽然看不见,但她凭借天生的敏感,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硝烟味儿。她站在原地,面对着所有人,深深的鞠了个躬,“对不起,让大家受惊,给大家添麻烦了。” 尤其是那位差点被她“砍掉脑袋”的许先生,舒蔻也不知此刻他在不在场,听没听到自己的道歉,再一次低头恳求道:“请不要开除我姐姐。我知道她很重视和珍惜这份工作,也一直很努力和勤奋的想证明自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真的很抱歉!” 轻轻拨开的百叶窗被松开,原本守在窗后的那道身影,也隐没在他办公室的深处。 杨秘书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说:“舒秘书,你来一下……” “等等。”舒茜不等她说完,扬起下巴,带着几分针尖对锋芒的味道盯着她,“杨秘书,不管你有什么事,先让我把我妹妹送下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舒蔻不想再连累姐姐。 但舒茜没理会,强行挽住她走进电梯。 杨秘书被她当众顶撞,失了面子,气冲冲的追过去,抬手挡住电梯的门说,“舒茜,你要搞清楚,不是我找你,是许先生,早在你吃饭的时候,他就有事叫你去他办公室了。” “呃?”舒茜的脸一热。 舒蔻也想起许攸恒先前的那两个电话。而且,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姐姐的心思。舒茜可以和这位不可一世的杨秘书作对,却不能婉拒心仪男人的召唤。于是,她轻轻一推姐姐,“她说的是真的,你就快去吧!” “那你一个人……你是怎么来这儿的?”舒茜这才发觉姐妹俩说了半天话,都没触及到重点。 “我……下面有人接我的呀,你就放心吧!”舒蔻会心一笑,撒了个谎。 “那你自己小心点。”舒茜帮她按下一楼的按钮,尔后,随着杨秘书走出去。 等电梯门缓缓阖上,舒蔻郁郁寡欢的叹了口气。她绞尽脑汁的甩掉余妈,来到这里,结果一事无成,还极有可能让姐姐丢掉工作。 而且,一旦从那个“囚笼”里逃出来,她就不想再回去,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可现在的她,身无分文,还举目无措。她寻思着,如果坐霸王车回舒家,请父母下楼来帮她付车钱,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舒蔻在走出大厦,离开景世前一咬下唇,准备厚着脸皮就这么干一回。 然…… 她刚刚在路边站定,正准备鼓足勇气,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时,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突然冒出来,肉夹馍似的夹紧了她。舒蔻心里一惊,“救……” “命”字还没有出口,两个男人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的将她塞进早就停在路边的一辆豪车内。随着一阵引擎发动的轰鸣声,车子载着她,以风驰电掣的速度驶离了现场…… 作者的话: 打滚,求收藏,求推荐,求包/养,求一切能求的……求求求求求。 第二十二章 我不甘心 舒茜在走进老板办公室之前,又借故去了趟洗手间。 她用最快的速度补了个妆,整理了一下仪容,特别是松驰了一下因为对妹妹吹胡子瞪眼睛而发僵的脸部肌肉,尔后,深吸一口气,在杨秘书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敲响了许攸恒的办公室。 当听到室内传来一声“请进”,她一扭门把,推门而入。 只见许攸恒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楼底。脸部的线条在日光的映照下,俊逸而不阴柔,刚毅而不粗犷,内敛而不冷漠。加之richardjames的定制西装,把他颀长的身形衬托如寒夜中的松柏,寂寥挺拔,让人油生敬畏。 舒茜恐高,不敢走过去离得太近,“许先生,杨秘书说你找我有事。” 许攸恒回头瞟了她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说,“已经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什么?”见他顾自看着桌上的文件,眼中压根没有自己,舒茜一头雾水。 是这男人太反复无常,还是因为妹妹的事让他很生气。舒茜从他平静淡泊的脸上实在找不到答案,“那我……先出去了。” 许攸恒没有反应。 舒茜只好拉开门,无趣的离开。 “怎么这么快?”杨秘书手捏信封,像面墙似的堵在门口,“攸恒不会是只听说你的名字,却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样,所以特意叫你进去想对对脸的吧!” 舒茜冷觑她一眼,没有搭理。谁知,对方伸出胳臂拦住她的去路,“哎,不用回你办公桌前坐着了,拿着这封信,直接去楼下的人力资源部结算工资吧。”说着,她挑衅的把那只信封甩到了舒茜的脸上。 “你……你没资格开除我。”舒茜怒不可遏的瞪着这个个头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女人。 身为零售业巨头——联润集团的千金,姓杨的女人肯纡尊降贵来景世当秘书,目的自是昭然若揭。所以,当许攸恒从国外出差回来的当天,对舒茜无意间多投去两眼后,舒茜就变成了这个女人的眼中钉。 “我是没资格,可你觉得在你妹妹差点害死攸恒之后,攸恒还会想再见到你吗?”杨秘书颐指气使的看着她。 “难道……许先生也是这个意思?”舒茜想着许攸恒刚才冷漠的态度,讷讷地问。 “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杨秘书讪讪一笑,扭着水蛇腰走了。 舒茜怔在原地,捏着那封辞退信,仿佛是被愤怒点燃了。她倏地回过头,一扭老板办公室的门把,把杨秘书错愕的低呼“嘭”的一声关在门外。 许攸恒在办公桌后微蹙眉头看着她。显然不明白她怎么没敲门,就擅自闯进来。 舒茜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在下定一个很大的决心:“许先生,我妹妹刚才差点伤到你,我替她向你说对不起。” 许攸恒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嘴角,静待她的下文。 舒茜接着说,“我原以为,要开除我,只是杨秘书的一句气话。没想到,你也有不分青红皂白,迁怒与人的时候。” 许攸恒舒展眉头,似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定定地看着舒茜,深邃的眸光中沉淀着一些令人难以琢磨的东西。 舒茜的脸上顿时爬满红云,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好像全化成浆糊堵在了她的嗓子眼里:“当……当然,我……我知道从你个人的角度来说,你要开除我……也合情合理。但……但就像我妹妹说的,我……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在景世这短短的几个月,我天天比别人来得早,走得晚。我不敢说我是最出色的,但我肯定是景世最勤奋的职员之一……” “你出去通知杨秘书,今晚所有人加班。”许攸恒漫不经心地打断她,垂下头,继续浏览眼前的文件。 “呃?”舒茜被他的顾左言右弄得一愣。 “也包括你。”他冷不丁的加上一句。 “我?!”舒蔻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不开除我了?” 许攸恒耐人寻味的瞥了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舒茜顿时恍然大悟,笑靥如月的冲对方鞠了个躬。那封辞退信,大概是杨秘书一手炮制,跟他许攸恒无关!只是这男人懒得解释,或者说是不屑解释。 * 舒蔻是在接近凌晨的时候给饿醒了。 她被人带回别墅后,连同午饭和晚饭,什么也没吃。不是她想绝食,而是她只能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来表示抗议。 她被人塞上车后,第一时间听到的就是余妈的埋怨,埋怨她不该擅自瞎跑,埋怨她太自私,不顾肚子里孩子的安危,把所有人,包括她们家的先生都快急死了。 舒蔻当时还奇怪,余妈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找到她。事后,她才想明白。直后悔那天不该告诉余妈,姐姐就在景世的顶楼上班。 她原以为回到这儿,会面对一个雷霆震怒的男人,一双粗戾野蛮,想掐死她的双臂,但什么也没有,那男人压根就没出现,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询问过。舒蔻不知道是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改变,只有余妈代他们家先生向舒蔻转达的“新八条。” 除了其中几条是需要遵医嘱的,那老魔鬼不许她再离开余妈的视野,产检也尽量改由医生上门来为她服务。总而言之一句话,除非她顺利产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休想离开对方为她打造的金丝笼。 舒蔻心浮气躁的在黑暗里翻了个身。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那位许先生会迁怒姐姐,会把她开除吗?还有,姐姐一旦回到家,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爸妈,他们肯定又要为自己担心了吧! 想到这儿,舒蔻从床上爬起来。她不想惊动任何人,没拿盲杖,也没披外衣,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虽然她早就饥肠辘辘,但她的目的地不是厨房,而是客厅。她想试试,这深更半夜的,能不能打通客厅里的电话…… 半个钟头后,余妈披着大衣,捏着一只手机,匆匆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 借着客厅昏黄的落地灯,她看到舒蔻一动不动的躺在沙发上,重点她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 余妈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先把自己的大衣盖在舒蔻身上,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她,“舒小姐,这深更半夜的,你不在房里睡觉,怎么躺在这儿?” 第二十三章 生死状 舒蔻揉了揉眼睛,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余妈埋怨道:“你看看你,老这么大大咧咧的,幸好被先生发现,及时打电话通知我。否则,像这样睡到明天早上,你非着凉不可。” 舒蔻浑浑噩噩的,只记得自己刚才因为拨不通电话,所以气愤的丢开话机,在心里把那个神秘的男人骂了一千零一遍。再然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快起来,我扶你回房。”余妈问,“你饿了吗,要不要我煮点什么给你?” “不用。”舒蔻终于清醒了。她生硬的推开余妈,连同对方盖在自己身上的衣物也一起拉下,顾自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从未对余妈表现出这么大的抵触情绪,所以余妈无辜的坐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只明显被动过的座机电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舒小姐,我知道你今天跑出去是想家,想你父母、姐姐了。你放心,先生不让你打电话回家只是一时的。等隔段时间,他气消了,这电话自然会恢复正常的。” 会吗?舒蔻冷冷的一撇嘴角,压根就不相信。 * 接下来的几个礼拜。舒蔻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她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坐在沙发前守着话机。 抚摸肚子和感受胎动,似乎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乐趣。 望着她宛如行尸走肉,一天天的日渐消瘦。余妈在某一天的早上终于做出让步,“好了,好了。这楼上先生的书房里,还有一部电话,那里没有监控,一会儿我带你上去。” “真……真的?”舒蔻仿佛一瞬间恢复了活力,眼底的兴奋和感激清晰可见。 余妈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帮到底,“不过,你不能打太久。如果让先生发现,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嗯。你放心,我绝不会连累你。”舒蔻的头,点得很干脆。 但生活中的转折点,总是来得那么的毫无预照。 几分钟后,舒蔻坐在上次受辱的书房内,得偿所愿的拨通了舒家的号码。 谁知,电话接通后,一听到她的声音,舒茜便难以置信的叫道:“舒蔻,是你……真的是你吗?” “姐姐,怎么了?”舒蔻正想解释为什么这么久没和他们联系,谁知,舒茜已经像开闸的洪水,在电话里失声恸哭起来,“舒蔻,对不起,真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让你一个人走,不该让你什么话都没说,就赶你走的。告诉我,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让爸爸去把你接回来吧!”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舒蔻的呼吸一窒。 “有人……就是上次拿着支票来的那个家伙,前几天又登门造访。他……他逼着爸爸要签一份关于你的生死状!”舒茜的声音在电话里抖得像风中的琴瑟。 生死状?什么生死状?舒蔻心里一惊,正想追问。就和头一次一样,电话咔嚓一下断了。 “喂,姐姐,你……你还听得到吗?”舒茜不知所措,接连叫了好几声。但电话里一片死寂,没有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余妈明明说了这房间里没监控,并且答应十五分钟后上来接她的,为什么不等她们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掐断了。 舒蔻放下话机,绕过办公桌,跌跌撞撞的扑到门边,放声大叫,“余妈,余妈!” 此时已临近春节年关,别墅内,除了余妈和一个看守院门的保镖。其余的佣人都放假回家了。这也是余妈敢大着胆子,带她上楼来的原因。所以她沿着楼梯,一路走下来,叫了好半天,余妈才从别墅外面走进来。 大门被推开时,凛冽的寒风夹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玄关的地毯上。 “为什么电话突然断了。”舒蔻急不可耐地问。 “是外面的雪太大,把院子里的一颗大树压歪,正好倒在一捆电线上,这会儿甭说是电话,就连电都停了。”余妈一边解释,一边担忧的看了看衣着单薄的她,“不知道,供暖会不会受影响。” 说着,她奔回舒蔻的房间,帮她拿来大衣和一双保暖的拖鞋,要给她穿上,“我说,你这不爱穿鞋的毛病,一定得改一改……” 可舒蔻满脑子都是姐姐在电话里没说完的事儿,她扯住余妈又问,“那现在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我刚在外面打过电话,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修的。”余妈安慰道。 电话?舒蔻打了个激灵,“余妈,你有手机的对不对?能借我吗?我有很重要的事,借我一下,就一小会儿!” “这……”余妈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心急。 “求你了,余妈。我姐姐刚才在电话里哭了,她的情绪好像很不稳定。我父母也不在家,我不知道她遇上什么事,我很怕她……会想不开啊!”为了得到真相,舒蔻也只能昧着良心骗对方了。 “那……那好吧。”余妈看她心急如焚,犹犹豫豫地摸出手机,按下她报出的号码,然后,交到她手里。 “姐姐,是你吗?”电话一接通,舒蔻连忙激动地叫道。 “是。舒蔻,刚才的电话怎么回事……”舒茜奇怪的反问。 舒蔻顾不上解释。因为余妈就站在身后,所以,她讳莫如深,不敢说得太明确,“姐姐,你刚才……说的签……那个什么状,又是怎么回事?” “舒蔻,你先告诉我,那天你突然来找我,是不是你最近的身体出了问题,感觉不太舒服?”舒茜做了几次深呼吸,语气凝重地问。 “你是怎么会知道的?你……你还知道些什么?”舒蔻的心一沉。 舒茜继续:“因为那老头派来的人说你太年轻,子宫发育不好,可能得了妊娠合并心脏病。” 舒蔻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也不知道这病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她没有插嘴,静静的,听着姐姐在电话里接着说。 “舒蔻,你一定不知道。这病是孕产妇的头号杀手!所以,对方来找爸爸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一旦你在分娩过程中,发生了任何危险和意外,对方都概不负责。而一旦你……你……”舒茜说到这儿,呜咽着说不去了,“总之,他们只要你肚子里的孩子。而且他们答应,只要爸爸帮你签了那张生死状,就会付一张更大的支票。” 舒蔻跌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呆若木鸡。 第二十四章 她值几个零 她的手,像没有温度没有知觉的机器,抚过自己滚圆的肚皮。 难怪那男人不许她再打电话。原来不是为了惩罚,而是怕她的家人,告诉她事实真相! 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因为肚子里的胎儿已经进入倒计时。 她在这儿忍受着笨重的身体,忍受妊娠反应带来的痛苦,而那男人却在背后计算着她的生命,到底值支票上的几个零。 她承认,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工具,可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呀! 那男人怎么能如此罔顾她的性命! 眼泪像断线的珍珠,顺着她的脸颊无声的滑落…… 舒茜在电话里还在揪心地问,“舒蔻,我上网查过,你之前是不是吃过什么药物。你虽然瘦,但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健康……” 是那男人!为了让她尽快怀上孩子,逼她吃的排卵药! 舒蔻的心里,燃起熊熊的怒火。 从一开始,那男人就没管过她的死活,没拿她当正常人看待,从她踏进这幢房子开始,就不知不觉踏进了一个死亡的陷阱。 “舒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余妈终于察觉到她有问题,弯腰,凑上来问。 舒蔻猛然瞪大眼,从台阶上纵起来,可她笨重的身躯又让她随后跌下去。但这丝毫不减她脸上的憎恶和愤恨,“告诉我,你们家的先生姓什么,叫什么?” “啊?”余妈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傻了眼。 “告诉我,那个魔鬼姓什么叫什么?”舒蔻声嘶气竭,“他为什么明明有太太,有儿子,有女儿,还要来招惹我……” “不是的,先生不是你想的这样。”余妈急忙摆手解释。 但舒蔻失去理智,频临崩溃的撕扯着她的衣服喊道:“你打电话给他,你叫他马上滚过来。我要问他,我要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想害死我。”说着,她捏着余妈的手机,漫无目的一通乱按。 “别,舒小姐,你可千万别……”余妈手忙脚乱,扑上来想阻止她。 可舒蔻无意中,不知触碰到哪个键…… “喂!”一个浑厚的男声从手机里传来。 “先生。”余妈捂着嘴巴,心惊肉跳,但她已经来不及挂断电话。 “魔鬼!魔鬼,你在哪儿,你到底躲在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像这样害我!”舒蔻抱着手机,发出怒不可遏的尖叫。她平日里温润甜美的嗓音,此时嘶哑的像啼血的杜鹃。 “先生,舒小姐不知道怎么,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余妈在一旁大声解释,一边想从舒蔻的手上夺回手机,可又怕动作太大,伤及她的肚子。 “魔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正如余妈所说,舒蔻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那男人对她所做的一切……捏着她的下巴,强行给她灌药,将她禁锢在楼上,一遍遍强行占有她的回忆,又一次袭卷她的大脑,撞击她的心脏,挑战着她愤怒的底限。 就连她体内的胎儿,好像也被她过激的情绪波及,开始疯狂的踢踏她的肚皮…… 只有电话里一片沉默。那男人显然一点没料到,会听到这么惊怵的斥骂。咔嚓一声,没有苛责,也没有追问,那男人当机立断的挂了电话。 舒蔻捂着脸颊,泪如雨下。 难道,她真连路边的一只蝼蚁都不如吗?这男人,居然一个字都不屑和她说,居然就这么不留情面的挂断电话。 她不服气,不甘心,她狂躁的拍打着手机,试图再一次连通那魔鬼的电话。 “舒小姐,求你,冷静点,别再按了!”余妈手足无措,只差跪在地上向她讨饶,“就算你拨通,先生也不会再接起来了。” 舒蔻垂下肩头,哭得更大声,更伤痛欲绝。 她现在举退维谷,完全陷入了一个死局。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足足七个月,引产和分娩一样,都意味着她必须面临死神的召唤。 她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才能挽救自己危在旦夕的生命! 那男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推到没有退路的悬崖边…… “舒小姐,你姐姐到底在电话里和你说了什么?”余妈这个时候,才觉主人铁心斩断舒蔻和外界的联系,是极有道理的! 看着舒蔻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样儿,她坐下来,心疼的抚了抚舒蔻的背。 谁知…… “你别碰我,你走开,走开!”舒蔻触电似的跳起来。这一次,她挺着大如簸箕的肚子站稳了。 一直以来,余妈都在拼命维护那魔鬼的形象。所以,此时在她眼里,余妈也被她挂上了“助纣为虐”的标签。 “呵,你们家的主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送我去国外做眼部手术吧!他从一开始……其实就没计划让我活下去!取子杀母……呵呵!”舒蔻又哭又笑,带着几分疯癫,喃喃自语地说,“是不是我死了,就没人知道,他在背地里干的这些龌龊事!他就可以在人前,人模狗样的继续维护他上流人士的高大形象,继续维持他幸福美满的家庭了,是不是?” “哎呀,舒小姐,你不要听人胡说八道,”余妈完全被搞弄糊涂了。此时,她丢开所有的顾忌,言之凿凿地说,“我们家的先生,压根就没结过婚,更没有什么太太和孩子……” 可她说的话,舒蔻现在一个字也不信,她轻轻一耸肩头,凄凉的挤出一声笑。像失去主心骨的游魂,后跌两步,尔后,突然转过身,就像上一次奋不顾身跑上楼一样,踉踉跄跄的跑出别墅。 门外,寒风料峭,白雪皤然。 披在她肩头的貂皮大衣,早就掉在玄关的地毯上,而她羸弱的身体被肆虐的风雪敲打得瑟缩直抖。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离开这儿! 她要远离那个魔鬼! 她不能让对方得逞。 即使是死,她也要死在那魔鬼看不见的地方! 她握着门外的扶手,走下台阶时,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底板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殷红的鲜血,在苍茫的雪地上晕染出一朵朵的小花。 不过,比起内心的痛苦和绝望,舒蔻压根就不觉得疼。 她稳住身体,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左前方奔去。 她知道,别墅的院门就在那儿…… 她终于要离开这个桎梏了她七个月的牢笼。 但她不知道,此时的院内停着一辆庞大的抢修工程车…… 第二十五章 误解重重 几个工人站在高高的升降梯上,正热火朝天的锯断大树多余的枝干,试图把压在电线上的梧桐推开。 “舒小姐……!”余妈追出来,看到锯断枝桠的大树,朝舒蔻直撅撅的倒去,她和那几名高空作业的工人,当场被吓得目瞪口呆,束手无策。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破空的急刹,在院门口响起。 一辆黑色的宾利,几乎是以撞上工程车的速度停下来。 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车上跳下。他伸出胳膊,想硬生生的挡住倒下的大树,而另一条胳膊不顾一切地搂住舒蔻,就势倒在雪地上。 血,如大朵大朵鲜艳的蔓珠沙华,带着灼热的温度和刺鼻的腥味,在舒蔻的脸上绽放开…… 是谁?谁不要命的救了她? 在这番惊心动魂的动静后,舒蔻终于恢复了理智。她听到大树在身边倒地的声音,她蜷在对方宽阔的怀抱里,嗫嚅着,“你……你是谁?你受伤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夹杂着痛苦的喘息,紊乱的喷在她脸上。 舒蔻知道,也感觉到了,是他!是余妈口中的二少爷,那天在客厅里吓到她,并把她扶起来的暖男! 因为只有他的怀抱,才能让舒蔻感受到和煦的暖意;只有他的气息,才能让舒蔻感受到真挚的善意。 至于那个魔鬼,无论每次把他的身体嵌入的有多紧密,都只会让舒蔻感到阵阵寒意,就如同此时她身下的皑皑白雪。 可舒蔻没有等到明确的答案,就已经两眼一翻,不省人事的昏过去…… “先生。”余妈心惊肉跳的跑过来,率先看到那男人的手背被树枝划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而那条用来挡树的胳膊,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垂在雪地上。 那男人却浑然不当回事。他从地上迅速爬起来,支着钻心剜骨的疼,把舒蔻一把抱起,催道:“马上叫医生。” “是。”余妈迫不及待地奔回别墅。 平日里轻如羽毛的舒蔻,此时在那男人的怀里沉甸甸的,犹如千斤巨石。这是由于他的胳膊,八成骨折了吧! * 趁着第一时间赶来的医生,帮舒蔻处理创伤时,余妈拿着一卷绷带来到楼上的书房。 仅管已经全面恢复供电,但书房里没有开灯,室内依旧显得十分晦暗。原始粗犷的石头墙面,搭配着原木的装饰,加上镌刻着仿古瘢纹和虫蛀痕迹的原木桌椅,让这书房和整幢别墅一样,散发着自然朴实的韵味。 一个身形魁伟的男人伫立在窗前,凝视着已经恢复平静的院子。从百叶窗透进来的些许光线,把他严肃冷峻的面孔,映照的斑斑驳驳,犹如是地狱归来的冥王哈迪斯。 他手背上的伤口,只用碘酒和纱布经过最简单的处理,而垂在身侧的胳膊,仿佛麻木的已经失去知觉。 见余妈敲门而入,他回过头,蹙眉问道,“她怎么样了?” 余妈当然很清楚对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医生说,舒小姐只是太激动,一时气血上涌造成的晕眩,应该马上就会醒的。” 那男人明显是松了口气,回到桌前,任由余妈用更多的绷带,小心翼翼的帮他绑住伤口。可一想到舒蔻在电话里失控的斥骂,他疾言厉色地又问,“什么事让她这么激动?” 余妈顿时心虚的闭紧嘴巴,不敢回话。 那男人精明的扫了眼稍显凌乱的办公桌,尤其是歪歪斜斜搁在话机上的听筒,恍然大悟,“你让她给家里打电话了。” 余妈马上变得愁眉苦脸,百口莫辩,“我看舒小姐一天到晚心事重重,茶饭不思的,觉得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 这么说,她已经知道自己派人去舒家,逼她父亲签下生死状的事了。那男人的唇角,带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余妈追悔莫及地又说,“我真没想到,这舒小姐怎么才和她姐姐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又哭又闹……” 那男人不以为然地摇了下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也就懒得再追究。 “那她为什么又不穿鞋,而且……”想着那抹娇小的身影,只着一件中长的薄毛衣,在雪地上狂奔的情形,他的心,就好像被什么狠狠地扎了一下。 余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舒小姐的脾气有多犟。自打从她姐姐那儿回来后,也不知为什么,她宁可穿我那些又宽又大的旧衣裳,也不穿你买来的衣服和鞋子。” “她看不见,怎么知道你给她穿的什么?”那男人微睐眸子,杵着太阳穴。对余妈过于的迁就舒蔻,感到极为的不满。 余妈辩解,“舒小姐虽说是看不见,可她特别的敏感。我每次才把衣服披到她身上,她就像上面有病毒似的,马上又给硬扯下来。” 那男人的眸底,因为余妈的这几句话,闪过一丝不快的寒光。 “先生,我觉得舒小姐好像对你有太多的误会。有些事,是不是有必要解释……” “那就让她继续误会!”那男人不等余妈说完,不耐烦的打断说,“等她醒过来,你警告她,如果她再像今天这样不顾死活的糟蹋自己,我就让他们舒家在c市没有立足之地。” 余妈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不明白,能马上挂断电话驱车赶来,甚至不顾性命救下舒小姐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放下这样无情无义的狠话。 “你看好她,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那男人说着,抓起椅背上的风衣准备离开。 “可先生,你的手……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只怕得想办法缝上几针。”余妈看到缠在他手背上被鲜血浸红的纱布,忧心忡忡地说,“等陈医生给舒小姐看完病,让他上来给你重新处理一下吧!” “不用。”那男人冷冷的一口回绝。他已经骨折的胳膊,可不是缝上几针,处理一下那么简单的。 “那就叫个司机来,开车送你去医院!你这样子,还怎么能自己开车呢!”余妈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唠叨。 那男人不理她,顾自下了楼,看到慈眉善目的家庭医生,正好提着医药箱从舒蔻的卧室里走出来。他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 第二十六章 唯一的请求 当舒蔻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 她受伤的脚,虽然还有点隐隐作痛,但明显已被人精心包扎处理过。 昏迷前的激愤、幽怨和砭人肌骨的寒意,如今在她体内都荡然无存。除了沁人心脾的馨香和暖意,她还察觉到有两根粗砺的手指,沿着她光滑的脸颊来回摩挲,偶尔会捏住她小巧可爱的耳垂,放肆的把/玩片刻。 对方指尖的温度,带着舒蔻无法理解的温柔和眷恋。随着她轻吁一声,眨了眨眼睛,手指在她脸上僵住,尔后,迅速的收回去。 “谁?你是谁?”舒蔻从被子下伸出两只手,试图抓住对方。但那人的动作比她敏捷的多。 听到拉开门,走出去的脚步声,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显然不是余妈,也不是来给她看病的医生。他们俩都不会像这样一语不发的不理她。 那么……是刚才救下她的暖男! 舒蔻想到滴在脸上的血,条件反射似的一抹脸颊,挣扎着坐起来。“哎……”她想开口叫住对方,却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时,卧室的门又是一阵开关。余妈的声音,旋即在她床前响起,“哎呀,舒小姐,你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他……他在哪儿,他怎么样了?”舒蔻揪着被角,忐忑不安地问。 “谁?”余妈云里雾里。 “就是……那个perry,你口中的二少爷呀。”舒蔻失去血色的脸颊,匪夷所思的染上几丝红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听过一次对方的名字,就牢牢的记了下来,“刚才不是他救的我吗?我知道,我感觉得出来。他是不是流血受伤了?” 余妈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个误会,现在好像结得越来越大。她想解释,想澄清,可一想到,刚才主人从舒蔻的卧室走出去时,冷着脸,丢下的那句“不准告诉她,我来过”,只好又闭紧嘴巴,三缄其口。 “余妈,你怎么不说话?”舒蔻奇怪地问。 “哦,二少爷他……是啊!就破了点皮,医生已经带他上医院了。”余妈回过神,含糊其辞地答道。 “那他到底伤哪儿了?”舒蔻追问。 “啊?”余妈没料到她会刨根问底,不假思索的随口诌道,“大概伤到脖子……呃,下巴那儿。” 舒蔻茫然:“到底是脖子,还是下巴?” “下巴,靠近耳垂那块儿。”余妈自圆其说。 “严重吗?”舒蔻追问。 “缝几针,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余妈轻描淡写,在她的脚头前坐下。 “要缝针?那……一定会留下疤痕吧!”舒蔻自言自语的垂下头,想着对方遒劲有力的臂膀和温暖健硕的怀抱,心里越发愧疚。她仰起头,眼巴巴的说,“那余妈,下次若见到他,麻烦你替我向他说声谢谢!” “啊?!好,好啊!”余妈啼笑皆非的点了点头。 舒蔻沉默了一阵,开口又说,“余妈,我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哎哟,舒小姐。你可千万别再说什么求我一类的话了。”余妈连连告饶。先前就借了回手机,差点没闹出一尸两命,“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条老命可不够给你赔的。” “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舒蔻的两只手惭愧的绞着被角。她刚才的确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充分考虑余妈的处境,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和等着她回家的父母和姐姐。 她接着说,“你放心,我这一次不借手机,也不打电话回家了。我只想请你帮我问问你们家的先生,再过几天,就是大年三十除夕夜了,他能网开一面,让我回家,和我的家人吃个团圆饭吗?” 这肯定是她对那男人提出的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请求! 想到主人先前在书房里的警告,余妈踟蹰不决,“舒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吧!先生知道今天的事,已经大发雷霆。如果……” “他是怎么知道的?”舒蔻本能的反问道。不等余妈回答,她又露出一个幡然醒悟的表情。 那魔鬼的儿子不顾一切的救了自己,还因此受了伤,他当然会第一时间得知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对了。舒小姐,你先前为什么那么激动,还说什么取子杀母这么可怕的话。”余妈憋了半天,终于把没从主人那里找到答案的问题向她提出来。 舒蔻苦涩的扯了下嘴角,把姐姐在电话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对方。 “这……这不可能吧?这绝不可能。先生不是这种人!”余妈听完,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但舒蔻说到这儿,已经忍不住唏嘘饮泣起来,“我知道余妈,你是怎么也不会告诉我,你们家的先生为什么要请我帮他生孩子的……” “我……”余妈抵在舌尖上的秘密,几乎要冲口而出。 可舒蔻看不到,她顾自接着说道:“我自己酿的苦果,我当然会自己承受。但我真的想回一趟家,再和我父母姐姐吃一回团圆饭。这样,即便两个月后,我在分娩时发生什么不幸,我也了无遗憾。 “呸呸呸,别胡说!”余妈啐了几口,苦口婆心的劝道,“舒小姐,你冷静地想一想,如果先生真的不管你的死活,怎么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来通知我们,不许你吃这个吃那个,更不会在你走失后,不惜动用一切人力去找你。所以,我想就算你真的得了那个什么心脏病,先生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出意外。他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找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医生……” 舒蔻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的低头啜泣。 看着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余妈还是于心不忍,捏了捏她微微颤抖的手,再度做出让步,“算了,我还是帮你打个电话问问先生吧!” 舒蔻顿时一扫阴霾,冲着她,接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余妈起身离去。 舒蔻也按捺不住,掀开被子,捏着盲杖,忍着脚底板传来的痛楚,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只听余妈错愕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厨房的方向传来:“你说什么……居然会这么严重。那没关系……舒小姐这事不急,等先生醒了之后再说吧!” 谁说她的事不急了?舒蔻走到厨房门口,余妈也刚好挂断电话。她蹙起眉头,怨恨地问:“怎么,他不同意吗?” 第二十七章 忙着醒来的雇主 “不,不是的。”余妈心神不宁,没有告诉她,赶到医院的先生,被确认为小臂骨折,这会儿打了麻醉,正准备推进手术室。 “那他是同意了!”舒蔻充满希翼地又问。 “也……也不是。”余妈吞吞吐吐,拐弯抹解地说,“先生这会儿正忙。我已经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给他的助理了。等他忙完这一阵,一定会给你回话的。” 忙?舒蔻嗤之以鼻的哼了声。她分明听到,余妈的最后一句是“等先生醒了再说。”那魔鬼是忙,他大概正忙着和其它的女人睡觉吧!舒蔻对这男人的恨意,禁不住又增之几分! 整个下午,直至黄昏到入夜。舒蔻都一直安静的坐在床头,等候那位“忙着醒来”的雇主,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的晚饭,几乎又一口没动。她的内心,也从未如此的焦躁和不安。 她担心,那魔鬼会蛮不讲理的一口拒绝。更害怕,一旦得到应允,她又该以何种面目,回去面对伤心欲绝的父母? 没一会儿,清脆的手机铃音,打断了从厨房传来的电视节目声。 舒蔻出于本能的站起来,听到门外,余妈从厨房跑回到自己房间里接起电话。 她旋即又认命的坐下来,等待余妈给自己带来答案。果然,余妈很快便挂断电话,来到她房前,兴冲冲的推门而入。 “怎么,你们家的先生终于忙完了吗?”舒蔻略带讥讽地问。 “呃,是啊!”余妈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趁机往主人的脸上贴了两片金子,“我就说了吧,先生真的很重视你,今天之内一定会答复你的!” “那他说什么了?”舒蔻不露声色。 “他说,除夕那天的下午一定会派人来接你的。”余妈答的很干脆。 “这么说,他同意了!”舒蔻觉得喜悦来得太快,太不真实。 余妈苦恼地皱了皱眉,没有接茬。其实,她也不确定主人到底同意了没有。 因为刚刚麻醉苏醒的主人,在电话里的态度,实在太模棱两可。他只说让余妈为舒蔻做好出门的准备,却没有讲明,是送舒蔻回舒家吃除夕饭。 不过,看着舒蔻此时兴高采烈的样子,余妈实在不忍心再开口打击她。 * 大年三十这一天的下午,瑞雪纷飞,岁暮天寒。 从别墅外不远的地方,不时传来鞭炮和烟火的爆破声,把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别墅,烘托出一丝喜气洋洋的味道。 快四点时,舒蔻期盼已久的门铃终于响了。她按捺不住激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今天的她,打扮得特别温馨可人。小巧俊俏的瓜子脸上略施粉黛,乌黑的瞳眸顾盼流转,齐眉的流海配合着长长的睫毛,妥贴的勾勒出一个清灵娟秀的剪影。 看得出来,她想家,想父母了。所以,连余妈为她披上昂贵的皮草大衣时,她都没像往常一样抗拒的推开。 关掉电视的余妈,从厨房里跑出来,打开了大门。 来人正是前一段时间,固定送舒蔻去医院产检的私家司机。见到余妈,他率先递过来一只精美的大礼盒,说:“车子就在外面,等你帮舒小姐换上这件礼服,就可以走了。” “礼服?为什么还要穿礼服?”舒蔻狐疑地问。她只是回家吃顿饭而已,何需弄得如此正式。 “对不起,这是先生的要求。”司机的语气里,带着公事公办的刻板。 舒蔻却觉得这要求,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跟随余妈回到卧室……十多分钟后,余妈扶着换好白色礼服的她,一起坐上停在门外的宾利。 暮冬的午后,有着小阳春般的天气。 空气里充斥着化雪后的湿润和清新。太阳懒洋洋的趴在云朵里,时隐时现,给人一种特别惬意的感觉。 这是舒蔻自上一次出逃被抓回来后,时隔几个月,再一次真正的离开别墅,所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她想,这个时候的父亲通常在家里准备开始包饺子,而母亲和姐姐,一定围在父亲的身边帮他打下手。不,不,姐姐今天应该还在上班。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她还在景世工作,还受到那位杨秘书的排挤吗?还有,她和那位许先生……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舒蔻的思绪。 “这么快?”她稍加一愣,记得当初从舒家坐车来时,至少有一个多钟头的车程呢! 虽然早就有预感,但余妈望着车窗外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还是略感诧异。 “怎么回事?这里到底是哪儿?”舒蔻察觉到不对劲,抓住余妈的手,惊惶失措地问。 “朗……朗廷大酒店。”余妈看着大厦顶端烫金的招牌,一字一顿的读道。 “酒店?为什么要带我来酒店?余妈你不是说,他答应让我回家的吗?”舒蔻气急败坏,不明白是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 余妈也倍感委屈,不明就里的看着司机。但后者已经走下车,为她们俩拉开了车门。 “你们家的先生现在在哪儿?就在楼上,这酒店里吗?”舒蔻恍然大悟。难怪对方莫名其妙的要求她换上正式的礼服,因为那魔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她回家! “对不起,舒小姐。”司机一板一眼地说,“先生吩咐我,必须在五点半以前,把你们送到楼顶的餐厅。至于其它的事,我一概不知。” “舒小姐,你别急,你先别急啊。”余妈反手握住她,带着几分期许宽慰道,“也许先生临时改变主意,想和你单独吃顿饭呢?” “呵,算了吧!”舒蔻的嘴角自嘲的扯了下。休说她怀孕的这几个月,对方人间蒸发似的没来看过她一眼!就是当初那男人和她日夜缠绵时,也没和她平起平坐的吃过一次饭! “我能不上去吗?”她两手交叠,挺直了腰杆,坐在车内,一付誓死不从的样子。 “舒小姐,如果你不想被人强行架上去的话,最好还是自己下车吧!”司机嫌她不知好歹的说着,拿起手机,准备向楼上的老板汇报。 舒蔻无计可施,长吁了一口气。她用力地揪着礼服的裙摆,恨不能把楼上那个喜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挫骨扬灰了…… 第二十八章 特别的节目 朗廷大酒店——c市闻名遐迩的五星级酒店。 而鑫悦,则是酒店楼顶旋转餐厅内最豪华,也最阔绰的一间vip房。 舒蔻裹着纱布,塞在靴子里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明显还有点一瘸一拐。她跟随余妈,在走出电梯拐了个弯后,突然站定,“余妈,我……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间。” 一想到那变/态的男人可能在包房里,为她准备了什么特别的节目,她不免有些紧张。 “时间快到了。”司机低头看了眼表,活像不在五点半前推开鑫悦的门,把舒蔻送到老板的鼻子底下,他就会丢掉这份工作。 “几分钟而已,先生不会责怪的。”余妈体贴地说道,扶着舒蔻朝反方向的洗手间走去。 待舒蔻把自己关在一个隔间,解决完问题,正准备站起来走出去时,两个女人一来一去的声音,从洗手间的门外传来: “妈,你看我手上的这几道疤,好像怎么也消不掉了。这可怎么办哪,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怎么还这么明显,这么难看。难道它要像这样跟着我一辈子吗?”这个娇滴滴的女声,听上去特别的年轻。 “谁让你这么傻,和男孩子吵个架,斗个嘴,就能头脑发热想不开,躺浴缸里割脉自杀。再说了,你才多大点呀,十几岁就学人谈恋爱。”这个成熟、性感的女声,显然是位已婚的中年妇人。她的口吻里,虽然带着几分苛责,却充满了对前者的宠溺。 “太太,还有三小姐!她们怎么会在这儿?”余妈诧异的低呼,撞击着舒蔻的耳膜。 这么说,来的这两个人莫非是……老魔鬼的正室,和上次闹着要自杀的女儿?舒蔻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余妈已经闪身躲进她旁边的一个隔间。 门外的两个女人,旋即推门而入。 她们明显不是进来方便,而是在盥洗台前洗手、补妆的,所以一时间哗哗的水声响彻整个洗手间。 年长的女人语气一转,半是埋怨,半是发泄的说,“幸好那一天救护车来得及时,要不然就凭你淌了那么多的血,再等着那个疯子回来呀,非死不可!” “哼,我看他那天是故意的吧。故意把家里的司机都调开,还故意回来得那么晚,说不定就巴不得我死了干净!”她女儿撅着嘴怨声载道。 母亲没有反驳,内心显然抱有和她同样的成见。 她们口中的“疯子”,八成指的就是老魔鬼吧!舒蔻头抵门板,想着上一次暖男在离开别墅时,也曾气冲冲的咒骂老魔鬼是希特勒,不由鄙薄的撇了撇嘴。 看来,那魔鬼人神共愤,不但为她所痛恨,也为他的家人所憎恶。 过了一会儿,隔间外的母亲又说:“哎,你说鑫悦里的那个疯子,今天把咱们叫来,到底想干什么?他总不至于……真想和我们母子几个简简单单的吃顿团圆饭吧!” “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她女儿一边学母亲往脸上补着粉,一边忿忿不平的说,“我和小炜的肚子都快饿扁了,他还不让人上菜,也不知道他到底要等谁?” 对方口中要等的人,就是她吧!舒蔻握紧了隔间的门把,内心如惊涛拍岸,汹涌澎湃。 这到底怎么回事?那魔鬼预备和他的家人在这儿吃团圆饭吗?那么,派司机把她接过来又算什么? 她不过是个产子的工具,又不是暗渡陈仓的三儿!这男人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限,践踏她的尊严? 舒蔻捂着嘴巴,万念俱灰的笑了,那魔鬼连她的性命都可以置若罔闻,更何况是一文不值的尊严? “舒小姐,你好了吗?”余妈在外面,担心地敲了敲隔间的门。 那对母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洗手间。 舒蔻很清楚,自己一旦走出去,走进那间名叫鑫悦的包房,将会面对一场什么样的风暴。 然…… 她没有退路,就算前方是断崖峭壁,她也只能迎头而上。舒蔻松开了指节泛白的手,毅然决然地拉开隔间的门。 余妈从她平静淡泊的脸上,看不出她内心的波澜,反而笑逐颜开地说,“我终于明白先生今天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了!” “为什么?” “他一定是想把你正式介绍给太太。”余妈说。 呵,把正室介绍给她,还是想让正室当面羞辱她?舒蔻不耻的咬了咬下唇,反问道:“既然你认识她俩,刚才为什么还要躲起来?” “呃,这太太和二小姐的脾气……”余妈尴尬的笑了两声,没有把话说完。 但舒蔻从先前两人的对话中听出来,那绝对是一对颐指气使,难以应付的母女。 余妈催着她,一起走出洗手间,穿过一段用青竹和流动的水幕装饰的长廊,来到鑫悦的门口。 两个虎背熊腰,负手而立的保镖,示意余妈可以止步了。尔后,推开对开的红木门,把舒蔻送进去。 这是个宽敞的堪比小型宴会厅的包间。环状的水晶吊灯如流泻的星光,在穹窿形的天花板下熠熠闪烁。走廊上的那一道翠竹和水幕,似乎穿过墙壁一直延伸到了房间里,让静谧的室内,时而回荡着潺潺的水流声。 屋中央支着一张可容纳二十个人就餐的红木圆桌,桌上只摆着五套干净锃亮的餐具,桌前也只坐着屈指可数的四个人。 先前在洗手间的母女俩,赫然在列。她们身边,是个年约**岁,俊俏聪慧,眼神里却充满拘谨和不安的小男孩。 他趴在桌沿上如临大敌,只因与他相对而坐的,是个样貌与他十分相似,却目光清冷,神情凛然的男人。 只有这个男人,在听到背后的门响后,依旧盯着自己裹着纱布的右手,毫无反应。 “她是谁呀!”年轻女孩最先沉不住气。她嫌恶的上下打量着舒蔻,犹如舒蔻是个衣衫褴褛,不慎闯入的叫花子。 但舒蔻已经在保镖的搀扶下来到桌前。 “她是个瞎子!”男孩犹如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舒蔻咋咋呼呼的叫道。 对面的男人只消一个眼神,就让他乖乖的闭上嘴,又跟乌龟似的把头缩了回去。 舒蔻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怎么还会有个孩子,这魔鬼到底是有几个儿女啊? 第二十九章 诡异的除夕宴 虽然看不见,但舒蔻能清楚的感觉到。此时,在她身边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正是那个蹂/躏了她数日,又消失了数月的魔鬼。 因为只有他,才会散出这种高不可攀、寒气逼人的气势! 那男人朝舒蔻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对方马上心领神会的退出去。他没有看舒蔻,只是目中无人的丢给她一个字,“坐。” 她不坐!舒蔻固执的站在原地,没有坐到保镖为她拉开的木椅上。她两眼失神,漫无目的扫过包房,尔后,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请问,perry在吗?”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到旁边男人的哪根神经,他狐疑的睨了舒蔻一眼。 见没人回答,舒蔻不由失望的垂下头。看起来,暖男不在这儿,或许是还没有来。她原以为,能当面向对方道声谢谢的。 她的期盼,她的失落,都没能逃过那男人的眼睛。他捺住内心的不快,波澜不惊的问:“你找他干嘛?你怎么认识他?他后来又去找过你?” 这算是他对自己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吗?舒蔻情知他又误会了,略带挑衅的一笑:“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那男人不明白她指的什么。 舒蔻语气一转,忿忿不平的问:“你明明在电话里答应过让我回家,为什么现在又要出尔反尔?” 她可不管这个魔鬼带自己来这儿有什么目的,她也不管在座的还有哪些人,她只想向对方尽情宣泄内心里的愤怒和不满。 “我有答应你吗?”那男人用食指轻叩桌面,冷漠的反问道。 的确,他只说派人去接舒蔻,可没说过要送她回家。 舒蔻闭上眼睛,吸了一口冷气,“那……那么我现在求你,求高高在上的你,既然觉得我命贱,死不足惜,就请让我回去见我父母最后一面吧!” 那男人终于抬起头来正视她,嗓音低沉而缓慢,还带着某种报复的快意:“如果,你还想让你父母活着见你,就老老实实的坐下!” 这不是一个命令,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这个冷血的怪物,不但不顾她的死活,居然……居然还拿她的父母来要胁她!舒蔻怒不可遏,跌后两步,脚跟碰到了身后的椅子。 她突然伸出手,去桌上胡乱的摸索,恨不能立刻找到一把刀子,毫不犹豫的捅进这男人的心脏。 看到桌上的餐盘,茶杯,被她弄得呯呯作响。那年轻女孩终于忍无可忍的站起来:“我说,你们俩有话能不能待会再说,谁能告诉我,我们今天晚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妈,我想吃东西,我好饿,我的肚子真的好饿哦。”小男孩也拽着母亲的胳膊,撒着娇,有气没力的抱怨道。 舒蔻仿若未闻,她哆嗦的双手,终于碰到了一对冰冷的刀叉…… “好了!我先不管她是谁。不是你说今天是除夕,要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的吗?你现在又莫名其妙弄个瞎子来,算什么?”女孩的母亲看到这儿也坐不住了。她板起面孔,不可一世地问。 那男人失笑。可他眸底的寒意,比他不笑时还要冷冽,“正因为是团圆饭,所以才叫她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中年女人迷惑的目光,在他和舒蔻之间来回巡逡。 “什么意思,不就是他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吗?”年轻女孩不屑一顾地哼了声。故意用其它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真是个重口味的变态,疯子!身边那么多正常的女人不搞,偏要搞个瞎子!” 舒蔻握紧刀叉的手,愤怒的抖了下…… 那男人面对她恶毒的挖苦和讥屑,即没呵斥,也没反驳。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中年妇女。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是在说:答案,可并不像你女儿说得这么简单! 所以,当中年妇女的目光第三次落在舒蔻脸上,漂亮的丹凤眼陡然一亮,就像在舒蔻苍白的脸颊上发现了什么。 这时候的舒蔻,也稍适冷静。她抬起头,面向桌对面的母子三人,坦然地一笑:“太太,能告诉我,你的丈夫姓什么吗?” “住口!”那男人一声低喝。 他害怕了!他害怕自己打听他的底细,知道他的身份吗?舒蔻以为对方做贼心虚,试图欲盖弥章。于是,带着反戈一击的决绝,接着问,“太太,你的女儿刚才说得很对。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不想知道我和你的丈……” “显然,你不在乎你父母的安危。”那男人面沉似水的提醒她。这一句不是威胁,却胜似威胁。 舒蔻顿时屈辱的闭上嘴巴。 对面的中年女子也怔怔的望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那男人轻轻一按服务铃。 包房的门,被迅速推开。 几个侍应生推着餐车鱼贯而入,把一道道早就准备好的精美菜肴,端至各人面前。 只有那男人的手边,比其它的人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你……你还要了牛奶?你不是从来不喝牛奶的吗?”年轻女孩错愕地看着他。 舒蔻垂下眼睑,心知肚明的扯了下嘴角,呵,这杯牛奶……大概是为她特别准备的吧! 果然,等侍应生推着餐车走出去。那男人依旧意味深长的看着对面的中年妇女,抬起牛奶,往舒蔻的面前一放。“喝!”这一个字,显示了他在舒蔻面前,绝对的统制地位。 舒蔻面无表情,暂时放开了一直攥在手里的刀叉,听话的抬起杯子。 她不知道,如果自已不喝,这男人会不会像在别墅里一样,当着众人的面强行给她灌下去。 一刹那间,眼罩,排卵药,生死状……还有今天这一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的除夕晚宴,夹裹着新仇旧恨,统统涌上舒蔻的心头…… “我不喝!”她捏着水杯,恼羞成怒的扔出去,“我说过了,我不喝牛奶,我不喜欢,我讨厌……” 那男人稍稍偏过头,杯子擦着他的耳朵,摔在了地毯上。满满的一杯牛奶,却泼在了他脸上,乳白色的汁液,顺着他性感的轮廓和坚毅的下巴,一滴一滴的往下淌……他一点没料到,这个看上去一向逆来顺受的盲丫头,竟然会对他来这一招。 第三十章 刀叉相见 只见桌对面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就是一直抓着碗筷,狼吞虎咽的小男孩也张大了嘴巴,含着一口嚼烂的牛肉末,惊讶地瞪着他。 但那男人只是抓起一块餐巾,处变不惊地擦了擦。 “滚出去!”这冷酷无情的三个字,对于此时的舒蔻,只如火上浇油。 “我不滚,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舒蔻丢开了杯子,也一同抛开了理智。她抓起刚才放下的刀叉,不顾一切的朝那男人挥去,“混蛋,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像这样折磨我,为什么要当众羞辱我……我不是你包/养的女人,更不是你脚边任意贱踏的蝼蚁……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更没资格决定我的生死……” 带着锯齿的餐刀,危险的刮过男人的脸颊,戳在他打着石膏的小臂上。 但舒蔻看不见。她只知道自己戳中了一个硬绑绑的东西,抬起手不解恨的又是一下。这一次,正好戳在对方缝过针,裹着纱布的右手背上。 那男人不由痛得拧了拧眉头。他恼羞成怒的抽出自己的手,这速度,这力道,足以让舒蔻笨拙的身体失去重心。 她大惊失色,摇摇晃晃的朝后倒下去时,本能的抓住了桌布的一角…… 呯呯砰砰! 顷刻间,桌上的碗盘刀叉,以及冒着热气的菜肴汤盅,疾风骤雨,铺天盖地似的砸下来。 仅管那男人反应敏捷,揪住了舒蔻的背心,把她朝自己身边拖了一步,但一只沉甸甸的大圆盘还是不巧的砸在她受过伤的右脚上。 舒蔻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痛吟,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烈的收缩,一些陌生的,潮湿黏滑的东西,好像从她的两腿间淌下来…… 这时,守在门外的保镖听到动静,警觉的推门而入。 “带她出去!”那男人没料到舒蔻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更没想到她会把这儿弄得一团糟。他嫌恶的丢开舒蔻,任由她跌坐在一片狼藉的地毯上。 “是。”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架起舒蔻。 “我不……我不出去,我要回家,你让我回家!”舒蔻愤怒的抗拒道。好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一边失声恸哭,一边语无伦次地嘟哝,“我恨你……我恨透你了,魔鬼。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凄厉的哭喊,最终被关在了门外。 包房内顿时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只是泼了一地的汤汁,混合着酸、甜、辛、辣,各式各样的味道在空气里飘浮。让在座的每一个人心里都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那男人抬头扫了眼对面的母女。 只见年轻的女孩好像已经被吓傻了,她瞠大眼,搂紧母亲的胳膊,形如泥塑。 她的弟弟更是张大嘴,不顾场合的哇哇大哭起来。 只有中年妇人的脸上,写满了错综复杂和一些令人难以琢磨的东西。 那男子似乎对她的表情很满意,勾起唇角,耐人寻味地说,“我亲爱的继母,你想起什么了吗?” 中年妇人忡怔了片刻,忽然回过神一拍桌子,火冒三丈的跳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请我们来没好事!你弄这个瞎子来,到底想唱哪一出?别以为你爸不在,家里的两个老家伙又都向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欺侮我们母子几个了。烯烯,小炜,你们还坐着干什么,还不跟我走!” 说着,她趾高气扬的,带着儿女们就准备离开。 “饭没吃,谁也不许走。”那男人丢出一句,看似漫不经心,却比皇帝的圣旨还要管用。 母子三人顿时定在原地,不敢动弹。尤其是叫小炜的男孩,挂着眼泪,缩着肩头,唯唯喏喏的,活像对面的男人是条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一口吞掉的火龙。 “这……这乱七八糟的,泼了一地的,还叫人怎么吃嘛!”被称作烯烯的女孩,恼火的咂了咂舌。 那男人没有理会。因为他的目光,被自己脚边地毯上的一点鲜红吸引住了。 只见在污七八糟的地毯上,有一团椭圆形,殷红鲜亮的污渍。那显然不是汤汁,或菜渍,那分明……是一滩血!是刚才舒蔻坐在地上时留下来的。 她流血……她又受伤了? 那男人的眸色一沉,迅速站起来走出去。只留下餐桌前的三个人,不明就里,面面相觑。 “他……他这又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早说过了,他就是个疯子!” “妈,大哥好恐怖,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 这时,一直守候在包房外的余妈,看到满脸泪痕的舒蔻,像一瘫软泥,被两个保镖强行架着走出来,顿时大惊失色的迎上去,“舒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你进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刚才那么大的声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只见舒蔻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蹙紧的眉头,深锁着痛苦和悲哀。 余妈心急如焚,不等她回答,叠声又问:“怎么了。是不是太太不同意你和先生在一起,她教训你了?还是三小姐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不用太在意,她们俩就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只要先生自己决定……” “余妈……”舒蔻痛不欲生的摇了摇头。她气若游丝,已经听不进去余妈在说些什么。她只是在对方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朝电梯走去,“余妈,我……我……只怕……快要生了……” “这……这怎么可能。你才七个多月,要生,至少还有两个月呢。”余妈大汗淋漓,因为舒蔻好像虚脱似的,把笨重的身体全都依在她肩上。 “真……是……真的……”舒蔻的肚子,从来没有痛得这么厉害,痛得五脏六肺好像都烧起来,痛得她的心一阵痉挛,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停止跳动。 “啊——!”余妈在按下电梯的下行键后,无意中看到她礼服裙摆上的血迹,不由吸了口冷气,“舒……舒小姐,你……你流血了!难道,你……你这是要小产……” “……”舒蔻已经疼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但她恍惚明白,自己两腿间那黏乎乎,又湿漉漉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大概是血!她要小产,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行了吗? 第三十一章 命悬一线 不,不不不!这不是小产,她肚子里的胎儿没有死,她分明还能感觉到它在动。只是和她一样,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可一想到孩子甫一出世,就可能意味着要宣告她的死亡。舒蔻忍不住悲痛欲绝…… 她还不想死!她还很年轻! 两个月前,她才独自躲在卧房里,默默的度过了自己二十岁的生日。 她还没重见光明,还没上过大学,还没品尝过恋爱的滋味,没有心仪的男人。哪怕就是像姐姐那样的暗恋,她都从来没有触碰过…… 她不由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余妈,你可千万别忘了,一定要找机会……帮我谢谢你们家的二少爷。他今天……好像……没有来!” 这是让舒蔻唯一遗憾,也倍感庆幸的事。至少,她没让暖男看到自己现在这付狼狈的模样;可她,也许永远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哎呀,舒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着他?!我马上去叫先生来。”余妈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当机立断的抓住一个路过的侍应生,嘱咐对方帮忙照看一下舒蔻,转身便往包房的方向跑。 可她刚刚离开,电梯门便“叮”的一声开了。舒蔻不顾侍应生的阻拦,甩开对方,跌跌撞撞的扑进去。 她想回家,她要回家,就算死,她也要死在父母和亲人的身边…… 电梯停在了下一层。一个准备走进来的女人,被倒在地上的舒蔻,以及她身下的血迹,吓得失声尖叫。 不等对方做出正常的反应,电梯门又缓缓合上,继而晃晃悠悠的往下降。 当电梯终于平稳的停在酒店楼底。杂沓的脚步声,焦急的催促声,以及余妈带着人,从另一部电梯里冲出来,扑到她面前,后悔莫跌的哭泣声,铺天盖地的包围了她…… 最终,一双男人的臂膀强行分开众人,颤颤微微的抱起她。 舒蔻仿佛又嗅到一股令人反胃的牛奶的味道。 她恍恍惚惚的摇了摇头。不……这不可能!她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那个魔鬼!那魔鬼岂会抛下家人,赶过来救她? 这一定是她太憎恶牛奶,太憎恨“他”的缘故! 抱着她的男人没有说话。但喷在她脸上的气息,和那日救下她时一样的灼热和紊乱。 是他?暖男!他这是赶来和他奇怪的家人,一起吃除夕团圆饭的吗?舒蔻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就算立马死在对方的怀里,也不失为一种满足。 “perry,是……是你吗?”她出于本能的问道。 四周太嘈杂,对方没有回答。 “你……你的伤……好点了吗?”舒蔻嗫嚅着,颤悠悠的伸出一只手,想去对方的下巴上摸索余妈所说的伤口。 她从未如此的痛恨失明,从未如此迫切的想看清楚一个人的脸。 可对方的胳膊吃力的歪了下,差点让她从怀里滑下去。她旋即被几双手一起抬上了救护车。 接下来,满头虚汗,衰弱无力的她,意识完全陷入了模糊…… 直到麻醉药从背部注入体内,暂时减缓了痛苦,她才勉强恢复神智,听到类似仪器的蜂鸣,和几句忙而不乱,井然有序的对话: “血压突然降低,产妇呼吸困难……” “脉搏每分钟一百二,心律失常……” “呼吸每分钟二十八,呼吸中枢过度兴奋……”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般的漫长,一道呱呱落地的啼哭声,终于打破了笼罩在产房上空的紧张和压抑。 几近休克,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好几遭的舒蔻,犹如被打了一挤强心针:孩子……这是她的孩子吗! 她不敢相信。就近抓住一个助产士的手,央求道:“医……医生,求……求求你,告诉我,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想第一时间知道,她怕那个魔鬼会马上派人来把孩子抢走,她更怕自己一旦阖上眼睛,就此会一睡不醒。 可是,她从呼吸机下传出来的声音瓮里瓮气的,对方好像没听到,抱着孩子,迅速的转身离开。 “回答我,别走,请你回答我!孩子……你们到底要把孩子抱去哪儿……”舒蔻听到稚嫩的哭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咬着下唇,筋疲力尽的闭上眼睛,任由一滴眼泪合着咸湿的汗水,一起滑下她的眼角…… * 当舒蔻再度醒来,真实的呼吸到夹杂着淡淡消毒水味儿的新鲜空气,才充分体会到,什么叫作劫后余生! 她还活着,她并没有死! 她应该还生了个孩子! 可孩子呢? 她隔着被子,抚摸自己变得平坦的肚皮,触电似的想坐起来。 “哎,你别动,当心扯到伤口!”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声,在她耳边提醒道。 “姐姐!”舒蔻惊喜交集的大叫。这让她果然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得顿时直吸冷气。 “看吧,我早就说过了。”舒茜扶着她,让她缓缓的又躺好,接着强调,“你是剖腹产,在通气拆线前,千万不要再乱动。” 虽然看不到姐姐的脸,但舒蔻听出舒茜的嗓音略显沙哑,好像是刚刚熬过夜。 她迫不及待地问:“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又是哪儿……我们家,还是医院?还有,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这里当然是医院,独立的单人病房。今天还正好是大年初一,我说,你可真会挑日子呀。”舒茜揶揄着,欣喜若狂的握紧她的手说,“舒蔻,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想不想喝水,想不想吃点什么?” 说到这儿,她又懊悔的拍了下脑门,“不对不对,我怎么也忘了你是剖腹产,暂时还不能喝水吃东西,所以,你只能先忍一下了。” 有家人照顾的感觉就是温暖贴心,就仿如是在做梦!舒蔻欣慰的咧了咧嘴角,摇摇头说,“我想知道,你怎么会来的。就你一个人吗?爸、妈呢?” “他们就在外面。医生不许太多的人进来打扰你。”舒茜匍在她床前,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我们是昨天半夜的时候,被上次来找爸爸给你签生死状的那个混蛋,开着车,接到医院里来的。” 原来是这样!舒蔻舒了口气,心急火燎的又问:“那……那我生的孩子呢,他现在在哪儿?” 第三十二章 噩梦结束了? 舒蔻认定,既然对方能马上做出反应,安排人手把父母接来医院,那就说明,自己已经履行合同,完成了使命,顺利的帮对方生下孩子,就此恢复了自由身。 这是不是意味着,围绕着她几个月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见姐姐久不回答,舒蔻兴奋的抓着她的手,又问,“姐姐,你见到我生的孩子了吗?他是个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好看吗?有多重?早产两个月的孩子,一般都会特别虚弱吧,他现在在哪儿?是不是进了恒温房?” “舒蔻,你……你就别再问了。”舒茜吞吞吐吐,含糊其辞的劝道,“反正那孩子都已经被对方抱走,对方也不会再让你见他。从今以后,就跟你再也没有半点瓜葛。” 是,舒蔻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那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呀! 就算并非出自她本意,也在她身上孕育了七个多月。 她看不见,那么至少让她抱一下,哪怕就一下也好! “怎么,你们也不知道吗?来接你们的人,一点都没有告诉你们吗?”舒蔻心灰意冷的叹道。 “那个混蛋呀!说起来就有气。”舒茜咬牙切齿的骂道,“一路上不管我们问什么,他都三缄其口,一个字也不肯说。差点让我们误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 “那么余妈呢?余妈又在哪儿?”舒蔻彷徨无助地问。 “余妈,谁是余妈?”舒茜不解。 “就是……”舒蔻花了几分钟,把过去这几个月来,余妈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草草的解释了一番。 但听完她的话后,舒茜遗憾的摇了摇头,“我们来的时候,除了医院的护工,病房里只有你一个人。至于,接我们来的那个家伙,把我们丢在医院门口,就马上调头把车开走了。” 听姐姐这么一说,舒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仙境的爱丽丝。 昨天下午,还活在一个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世界里。转眼,一切都变了。 那魔鬼带着余妈,带着他的人马,以及她嗷嗷待哺的孩子,统统消失,只给她留下一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舒蔻不相信,也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姐姐,你能帮我出去打听一下吗?护士,医生,还有你说的护工,是谁聘请的她。这里应该总会有人……多少知道点什么。”舒蔻讳莫如深的央求道。 舒茜当然明白,她想叫自己打听的是什么。 看着妹妹向来柔顺的长发,被汗水凌乱的黏在脸颊上,原本娇俏可人的小脸,一夜之间也好像苍老憔悴了好几岁,她有心无力的皱了皱眉:“舒蔻,你干嘛这么执着呢!其实……我们……刚才……已经……”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直站在探视窗前,关注着房间里的舒家父母,兴冲冲地走进来。 他们分别走到两个女儿身边。见大女人愁眉苦脸,似乎有口难言,舒妈妈拍了拍她的手问,“小茜,怎么了?你妹妹和你说什么了吗?” “嗯,没……没什么。”舒茜支支吾吾,不知要如何作答。 而舒爸爸,则弯腰探在病床前,心疼的看着小女儿问,“蔻蔻,你的身体怎么样,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即使看不见眼前的父亲,但舒蔻依旧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爸,对不起。” “傻丫头,你又没做错什么,说什么对不起呀!”舒父拨开她额前的流海,慈蔼的宽慰道。 舒蔻咬了咬失血的下唇,讷讷的说,“不,是我太傻,太自以为是。以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交易,以为这场交易可以改变我们窘迫的生活,让我重见天日。可直到昨天,我躺在产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有多愚蠢。我丢了你的脸,丢了舒家的脸,还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也弄丢了。” “蔻蔻,你错了。若真要说对不起,那也该是我对你说。谁让你摊上我这么个无能的爸爸。不能给你们优沃的生活,连帮你治好眼睛的钱都捉襟见肘,拿不出手。”舒父苦涩地摇了摇头,憔悴的脸上一时间老泪纵横。 “好了,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提。重点是我们一家人,现在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舒茜搂着父亲的肩头,乐观的开导道。 “是啊!”舒妈妈也喜笑颜开的凑上来,“尤其是今天早上,那个……” 这时,舒父和舒茜不约而同的清了清嗓子,及时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舒蔻虽然眼瞎,可心不瞎。这诡异的气氛,让她听出一点端倪,“今天早上,那人是谁。他怎么了?妈,你接着说呀!” “呃……”舒妈妈在丈夫和大女儿的双重瞪视下,紧闭双唇,不敢再多嘴多舌。 “爸,你们知道,是不是?你们见过我生下的孩子。你们知道那孩子现在去哪儿了?可你们就是不肯告诉我,对不对?”舒蔻迷蒙的大眼睛里,瞬间噙满了泪水。 那个魔鬼欺她,骗她。余妈瞒她,躲她。现在回到亲人身边,他们一个个也不愿和她说实话吗? “对方是不是又开了一张更可观的支票给你们?”舒蔻冰慧聪明,一语中的。 “舒蔻,你这是什么话?”舒父被她的话激怒了,“对方当初送来的钱和支票,我可没擅作主张,动过一分一毫。而且,我到现在还在后悔,当初没有当着你的面,把那份卖身契给撕得粉碎,没有阻止你妈帮你签字,让你就那么提着行李,形单只影的上了陌生人的车……”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实话告诉我,我只想知道宝宝的去向,他是胖是瘦,他健不健康,可不可爱……”舒蔻泣不成声,真情流露。 “哎呀,你们这样瞒着她,只会让她更痛苦。”舒妈妈听不下去了。她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拍了拍床沿,痛快淋漓地说,“舒蔻,你就别再死心眼的追问了。你自己想想,七个月就生下的早产儿,有几个能活下去的。那孩子……刚生下来就……死了!” “你说什么?”犹如一道闪电,霹在舒蔻的头顶上。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相信!”她猛的坐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又身不由已直挺挺的倒下去,把病床前的三个人吓得脸色苍白,大惊失色。 第三十三章 口是心非 “这事由不得你不信!”舒母用最快的语速,一口气把话说完,“虽然送我们来的那个人,什么也没和我们说。但你爸爸一来到医院,就帮你四处打听过了。这是医院的院长亲口告诉他的,还能有假吗……” “妈,你就别说了!”看着妹妹疯狂的摇晃着脑袋,汗涔涔的脸上转眼又全是泪水。舒茜愤恨的拍了下母亲的肩头,把她直往病房外推…… 也不知过了多久,舒蔻终于平静下来。因为她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在梦里,她一直觉得有一双小脚在猛踢她的肚子。就如同以往,每当她吐得半死不活,连口水都喝不进去时,那个调皮的小家伙,就会在她肚子里不安份的闹腾,仿佛是又渴又饿的向她提出抗议。 尽管,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说服自己,那是魔鬼的种,那孩子的身体里天生就流淌着老魔鬼的冷血,但她还是无法抗拒女人生来的母性光辉,一次又一次违背自己的心意,尽其所能的呵护这个稚嫩的小生命。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她不相信一个小生命,就这样眼睁睁的没了。这一定是那个狠心的魔鬼,不想再让她见到孩子,所以骗她,骗了所有的人。 舒蔻在半梦半醒间,揪着被泪水浸湿透的枕巾,喋喋不休的在心里反复咒骂。 这时,一个中性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病房内唱响:“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怕是怕这些苦没来由,于是悲欢起落人静默,等一等这些伤会自由……” 舒蔻抹了把脸,睁开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伸手去床头柜上摸了摸。那是姐姐的手机。姐姐不在病房里,去了哪儿? 她放下电话,正准备置之不理时,消停了片刻的手机,又乐此不疲的响起来。 舒蔻只好拿起它,凭着感觉胡乱地戳了戳,歌声止住了。手机发出噗噗的声响,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她把手机小心翼翼的贴在唇边,嗓音就像是被大客车碾过似的,嘶哑难听。 电话那端的人没有回应,静悄悄的,好像是挂了。 可当舒蔻把手机拿到耳边,分明又听到一个均匀平静的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对方为什么不说话? 舒蔻把手机拿得远了点,拇指无意中碰到一个视频通话按钮。 她浑然不知,她憔悴疲倦的模样,她被泪水冲洗的有点发皴的脸蛋,尤其是她涣散红肿的眼睛,一清二楚的落入手机另一端某人的眼中。 见对方久不支声,舒蔻只好不失礼节地解释道,“你好,我不知你是谁。但我想,你一定是找我姐姐的吧!她现在不在,一会儿等她回来,我让她打给你吧!” 对方依旧没有开口,舒蔻只清晰的听到咔嚓一下,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真是个神秘而古怪的家伙!她费解地摇摇头,懒洋洋的闭上眼睛,突然又打了个激灵:莫非,刚才这电话……是那位喜欢言简意赅,少言寡语的许先生打来的! 可不管公事,还是私事,他为什么拨通了电话不说话呢? 这时,病室的门开了。 舒茜忧心忡忡的走进来,看到妹妹睁着眼睛,情绪还算稳定,不由欣慰的一笑,“你醒了。” “嗯,你去哪儿了?”舒蔻反问。 “送爸妈他们下楼,劝他们先回家休息。他们几乎熬了一夜,这里有我就足够了。”舒茜走近病床,看到妹妹捏着自己的手机,好奇地问,“你干嘛拿着我的电话?” 舒蔻浅浅一笑,拐弯抹角地问,“你不是不喜欢张雨生,一直觉得他的声音不男不女的吗?” “是啊!怎么了?”舒茜不解。 “那你为什么还要拿他的歌作铃音呢?”舒蔻明知故问。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舒茜话音刚落,马上恍惚大悟,“刚才有人打我的电话?” “嗯。”舒蔻把手机还给她。 “许先生!”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低呼一声,双颊登时绯红,“他和你说什么了?” “一个字也没说。他大概听出来我不是你。”舒蔻实话实说。 舒茜立刻背转身,走到窗台前的一方斜阳下,把电话又回拨过去,但除了嘟嘟的盲音,电话无人接听。 她失望的挂断掉,转头靠着窗台,看到妹妹脸上的笑意尽退,怕她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连忙接着先前的话题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首歌作铃音吗?我告诉你,这是因为有两次临下班前,我送文件去许先生的办公室。屋内就回荡着这首歌。当时,音量很大。那感觉,就像要把人淹没一样……” “他一定非常喜欢这首歌。”舒蔻会心的笑了。其实不用姐姐解释,她也早就猜到。 她直言不讳地问:“那我离开你们公司的那一天,他找你有什么事?事后我一直好担心,生怕你被开除。后来那个杨秘书没有为难你吧!” 舒茜顿时换上一付笑脸,又带着几分沾沾自喜的味道说,“说起这件事儿,我还得感谢你呢!” “怎么?”舒蔻不明就里。 舒茜把那天下午在许攸恒办公室内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最后说,“当我走出来,向杨秘书传达许先生的意思时,她的脸都泛绿了。而且,当天晚上加完班,许先生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他还请了整个楼层的职员去吃宵夜……” 舒茜故意卖了个小关子,得意洋洋的接着又说,“你肯定想不到,最后一个走进茶楼的他,看到我和杨秘书的身边都有空位,居然毫不犹豫的坐到了我身边。那距离……近得连他耳垂后的一颗小黑痣,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说到这儿,舒茜禁不住格格的笑起来。 舒蔻也笑。她能体会到姐姐坐在许攸恒旁边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如同她两次偎在暖男的怀里一样。她略带期许的问:“那你们吃饭时,都聊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舒茜沮丧的垂下肩头,嘟哝道,“他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神情还特别严肃。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闻或公司的公务这么吸引他,找机会偷偷地瞟了一眼,结果发现竟然是一段视频。” “什么视频?”舒蔻提起兴致问。 第三十四章 日本鬼片的女主角 “当时那种情况,我哪里敢多看呀!”舒茜讪讪一笑,不甚确定地说,“我就看到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躺着那儿一动不动,就好像日本鬼片似的。” “日……日本鬼片?!”舒蔻一听,忍住想爆笑的**,只从喉咙里滚出两声难受的干咳。 “我也没想到,像他这样出类拔萃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特别的嗜好。”舒茜意犹未意的加上一句,接着又说,“不过,他很快就站起来走出去。我还以为,他发现了我在偷看,所以生气了。结果,等我踌躇着跟出去,准备向他道歉时,才知道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我还记得,当时他的语气好严厉,直斥责对方照顾不周太疏忽,就差要冲着对方发火。” 听到这儿,舒蔻心里突然觉得怪怪的。可……若真要她说,她又不知道具体的怪在哪儿。 她甩了下头,抛开疑虑,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舒茜的嘴里,就像含了一颗融化的怡口莲,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透着甜丝丝的味道,“他挂断电话看到我,有点吃惊。但随即又说,他得先走了。我原以为他要么有急事,要么是想躲着杨秘书。谁知,临下楼前,他突然又回头问我,要不要一起。”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驾着豪车在朦胧静谧,华灯婆娑的街头兜风……不知怎么,舒蔻的心,莫名其妙的缩紧了:“他送你回家了?” “嗯。”舒茜爽快的点点头,语气又突然由热转冷,“不过,一路上他都没和我说一句话。当我推门下车,向他说谢谢时,他也没和我说再见。” “是不是你的心太慌,没有听到啊!”舒蔻一针见血的指出。 “也许吧!”舒茜心不在焉,情绪稍微显得有几分低落,“你不知道。等我上了楼,回到家后,从窗口又看到,他居然一个人站在路灯下,一动不动的抬着头,就好像是在看着我们家。你说奇不奇怪?要知道,当时还飘着大雪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可能是在确认你到家没有吧!”舒蔻不以为然。因为大闹了景世顶楼的办公室,她对这位许先生一直心存愧疚。 “那……”舒茜蹙紧眉头,声音里还是充满了狐疑,“为什么我下车的时候,他还坐在车内一动不动。等我回到家,他反而不走了呢?而且,我看见他一直拧着眉头,就像对我们家的周遭环境很不满意似的。” 舒家,隐藏在c市最有名的一片廉租房内,舒蔻想,像许攸恒那种出生名门,浑身镶钻的公子哥儿会感到满意,才怪! “要说,这都得怪爸爸!”舒茜跳上窗台坐着,揣起手,气急败坏地埋怨道,“上一次拿到那个老变态的支票后,妈说立刻去看套房子吧,爸爸偏说,那钱是你的,谁也不许动!” 舒蔻苦笑,没有说话。 自从舒父当年学人做生意,投资失败,背下一身的债务后,至今就再也没有翻过身。可以说,舒蔻之所以会答应代/孕,不仅仅是为自己。也是希望辛苦了大半辈子的父亲,能安享晚年。 接下来,姐妹俩各怀心事,都没有说话。直到张雨生的《口是心非》,再度打破病房内的沉寂。 舒茜拿出手机一看,顿时喜不自禁的接起来,“许先生,你好。刚才真不好意思。我不在,是我妹妹接的电话……” 可她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对方强行打断了。 舒蔻只听到姐姐的嗓音发紧,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道,“什么?现在……可今天……恐怕……”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回头为难地瞟了眼病床上的人,“许先生,我妹妹病了……还在医院里。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当然有人照顾。是……我现在就赶过去。” 等姐姐挂断电话,舒蔻问,“怎么了?有事吗?” 舒茜答:“许先生说,有个和跨国公司合作的协议条款,需我去处理一下。” “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吗?而且,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吧!”舒蔻愕然。 舒茜苦笑:“你不知道,这位雷厉风行的许先生可没什么时间概念。他是那种……” 她想了想,接着又说,“他是那种比俗称的工作狂还要疯狂,还要废寝忘食的人。一旦让他想起工作上的事,无论他在哪儿,手边在干什么,也无论手下的职员是否方便,都必须马上赶过去和他一起处理。公司里有不少的职员,都吃过他的苦头。” 看来,这位许先生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强势派!舒蔻晦涩的一笑,半是提醒,半是劝慰的说,“姐,像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那你还喜欢他?” “你懂什么!等你以后有机会亲眼见到他,我敢保证,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舒茜睨了她一眼,说,“看来,我只能打电话叫爸爸过来了。” “不用了,反正我这儿也没什么事。”舒蔻连忙阻止,“就让爸在家里多歇会儿吧!” “也好,护工就在门外,你有什么事,尽可以按铃。”舒茜悉心叮嘱了几句,便背起包,迫不及待的转身走了。 偌大的病室内,转眼又变得异常宁静。夕阳如一位垂暮的老人,缓缓的,缓缓的收走它给予人间的温暖和光芒。 刚才因为舒茜的闲聊驱散的忧伤,随着她的离开,又一件件、一桩桩的涌上舒蔻的心头。 随之而来的,还有麻醉过后,正常宫缩伴随的痛苦。 舒蔻自欺欺人的闭上眼睛,试图用睡眠彻底的麻醉自己,却怎么也无法摆脱,身体和心灵上带来的双重折磨。 她紧咬下唇,至始至终,没有叫任何人。因为她知道,也没有人可以帮助她,这是她为自己的年轻,自己的愚蠢,应该付出的代价! 这样的痛,这样的苦,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直到夜阑人静,露水浮地。 医院的病房,以及门外的走廊陷入空前的黑暗和静谧时,一簇在夜空中绽放的火树银花,陡然刷亮了室内雪白的墙壁。把那抹蜷在白色被单下的身影,衬托得越发娇小。 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穿过走廊,来到舒蔻的病房门口。他站定,先低头看了眼手机…… 第三十五章 残忍的二选一 只见手机屏幕上,有张女人的照片,凌乱的长头,浮肿的脸,泛白的双唇,无神的眼。可就是这样一张邋遢难看的脸,却在过去的几个钟头里,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在助理帮他拉开病房的门后,他把手机按下静音,悄无声息的走进去。 病床上的人,看上去睡得很熟。因为被子已经被踢到腰上,她却浑然不觉,纹丝不动,只有微微隆起的胸口,随着均匀的呼吸在上下起伏。 窗外,又是一道绚烂的光芒,正好越过男人的肩头,照在她脸上。经过梳洗的舒蔻,俏脸,俊鼻,此时看起来特别的干净清爽。 也不知她是在做梦,还是觉得口渴了,睫毛轻颤,眉头微蹙,粉色的舌尖,如一颗成熟的车厘子,无意识的舔了舔了干涸的下唇。 床前的男人,喉结一紧,几乎没有任何预告,就俯下身攫住了她的双唇……两个亲密无间的身影被一簇簇的火树银花,投映在雪白的墙壁上,堪比黑白银幕上一帧最瑰丽最和谐的画片。 这画片随着放映机的滚动,让舒蔻的唇角情不自禁地溢出一声轻吁,让她从深睡眠似乎进入到脑细胞最为活跃的浅睡眠。 是她又做梦了吗? 然而那种真实的感觉使她猛然惊醒。 “滚开!”她的斥责消融在对方的唇齿下,她的抗拒化解在对方的攻势下,在一丝尖锐的感觉滑过她肩头,直抵她的大脑后。 仅管依旧深陷黑暗,但她很清楚,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不是梦!那个魔鬼又出现了,就在她以为终于重获自由,恢复安静祥和的生活后。 可他为什么要吻自己?他不是从不流连她的脸颊和唇舌吗?要知道,这可是她的初吻,却如此狼狈不堪的沦陷在对方的攻势下。 舒蔻惊恐万状,用孱弱的胳膊抵住对方,犹如不知该先拯救自己失陷的唇舌,还是…… “唔……”她愤怒的想喊,想呼救,想阖上牙关,试图抵御对方的进攻,但这只换来对方新一轮更粗暴,更狂野的掠夺。 她不要,她不能,她不愿……在这种地方,在这个随时都可能有人闯入的病房里,沦为对方的囚徒。 她因为分娩几乎支离破碎的身体,羸弱的绝对无法承受,她因撕裂而缝合的伤口,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也一直在隐隐作痛。 但她更清楚,一旦想要,这魔鬼压根不会顾忌她的感受。 前一刻还帮她精心梳洗,留下来守夜,照看她的护工呢? 这个时候,跑哪儿去了?舒蔻无助的快要哭了。 然…… 就在夜空中绽放开一大朵绚丽的礼花时,那男人蓦地收紧贴在她身上的大手,又倏地放开了。 不是出于怜惜,更不是源于对公共场合的顾忌,而是他的手掌,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浸湿了。 他在黑暗里抬起手,一股混合着淡淡汝香的芬芳,在他的嗅觉范围内迅速化开。 他明白了,病床上的女人开始进入哺乳期。这认知,顿时撩拨起他压抑良久的浴望…… “你来干什么,坏蛋,你又来干什么?你滚,你滚,你快给我滚开!”舒蔻当然比他更清楚自己体内的变化。她拉起被单,无地自容的裹紧身体。 那男人一语不发,踱到窗前,凝视着被缤纷的烟火反复洗礼的夜色,似乎在盘桓着某些事。 听到他的脚步声,舒蔻以为他真要离开,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问道,“等等,孩子呢?” 那男人没有回答。 舒蔻苦苦的追问:“我的孩子被你抱哪儿去了?” 那男人看着她揪起的五官,又开始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你想要?” 舒蔻眼巴巴的点了点头,“当然。” 可那男人斩钉截铁地说:“这不在合同范围内。” 舒蔻反唇相讥:“你现在闯进来,也不在合同范围内。” 那男人没再理她,只是一动不动的伫在窗前,肃穆的脸庞被灿烂的烟花,映照出一份难以言喻的落寞和寂寥。 “你说话呀!混蛋,我知道孩子没有死,你可以骗别人,可你休想骗我!你卑鄙,你无耻……”舒蔻泣不成声,口不择言的骂道。 那男人陡然转过身,就像为某件事下定了决心,“孩子,眼睛。”。 “什么?你……你说什么?”舒蔻如坠雾里。 “孩子,眼睛。”那男人重复了一遍,还是这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但舒蔻却听懂了。这魔鬼残忍的给她出了一道选择题。 她想要孩子,就必须放弃尊严,放弃去美国治疗眼睛的机会。尔后,过着像这七个月一样,暗无天日,没有自由的生活,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在他身边做个任由他摆布的瞎子。 若要重见光明,她就得放弃孩子,永远也别想再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 为什么?这男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她! 舒蔻深恶痛绝的一指房门,“滚!你滚,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出现,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她不知会对这个让她历经炼狱的男人,做出什么事儿。 那男人凛冽的一掀嘴角,走到她面前,突然箝住她的下巴,犹如那一次灌她牛奶一样,让她不得不以一个扭曲的姿势面对自己。 “你应该感谢你,对我还算有吸引力!”他的嗓音,和他的表情一样凉薄。 可舒蔻不知从哪儿迸发出的力量,扣住他的手腕,猛然低下头,泄恨似的咬了一大口…… 第三十六章 一月之限 淡淡的血腥味儿,立刻在她的唇舌尖上泛开,但那男人犹如生了一具不会感觉到疼痛的钢铁之躯,无动于衷,甚至连哼都没哼一下。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用这只被咬破的手,把舒蔻轻而易举的摁倒在床上,尔后,他欺身而下,似乎迫不及待的要在她身上品尝一份不同寻常,新鲜而美味的夜宵…… 这时,房门上传来两声不紧不慢的轻叩。 这是助理在提醒他,有人要来了!他只好遗憾的放开舒蔻,走到病房门口。准备推门离开前,回过头,又瞟了眼病房上低头呜咽,却倔强执拗的身影。 “一个月。”他干脆利落的丢下三个字。尔后,也不管舒蔻到底有没有听懂,义无反顾的走出去。 * 舒茜坐着出租车,风尘仆仆的赶到公司时,天色都已经有点擦黑。 整幢景世大厦就如同沉睡在无人区的雾霭中,除了森冷和安静,还有一股说不出的空旷和寂寥。 原本,看到整个楼层空荡荡的,只除了她自己,许攸恒并没有召来其它的职员时,舒茜心里止不住的一阵窃喜。 但是,当她特意脱下臃肿的外衣,穿着尽显她玲珑曲线的黑色皮裙,落落大方的走进许攸恒的办公室后,她内心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 因为,许攸恒不但没有看她一眼,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他还冲舒茜不着痕迹的一扬下巴,示意自己桌边上那一摞厚厚的英文资料,要求舒茜必须在今天之内,把它们全都翻译出来,并整理归类。 “你在电话里不是说,要我处理的是一份哥伦比亚基建公司的文件吗?”舒茜掩住内心的不快,抱起沉甸甸的资料问道。 “哦,那个不急,收假上班后再做不迟。”许攸恒从容不迫的瞟了她一眼,似乎并不为她婀娜的身姿所吸引,低下头,继续不带感情地说,“我现在急需这些,辛苦你了。” 舒茜一听,顿时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可是…… 当她走到门后,握住门把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坐在褚红色大班台后的许攸恒,仅管有一只胳膊打上了石膏,手背上也缠着层层刺眼的纱布,让他的一举一动都稍显僵硬和笨拙,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卓尔不凡的气质和从容干练的魄力。 舒茜两眼发直,头脑一热,冲口而出,“许先生,其实大家都在背后议论你呢……” 她故意没有把话说完,就等着挑起许攸恒的胃口,反问她一句“大家在议论什么?” 但是,许攸恒让她失望了。 这男人对工作的专注,可以让他做到充耳不闻。 舒茜尴尬地笑了笑,追加了一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大家在好奇什么吗?” 许攸恒全神贯注的表情,证明除了他眼前的文件,他不想知道任何事。 舒茜只好自问自答似的说,“其实,大家都想知道你的胳膊是怎么受伤的,严重吗?我也一直想问你,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许攸恒依旧专心致志,紧闭的双唇绷出一条沉默的直线。 这让舒茜平生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进退两难。她傻乎乎的靠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许攸恒才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怎么,还有事吗?” “没,没了。”舒茜难堪的挤出一个笑脸,识趣的走了出去。 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木讷的接近冷漠。他可以对人彬彬有礼,也可以待人温厚有加,可一旦有人想跨越他的心理距离,他就会马上在自己和对方面前,筑起一道看不见又摸不着的高墙,上面还书写着的四个醒目的大字——请勿窥伺! 呵,舒茜沮丧的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突然想起妹妹在医院里的那句评语。不解风情——这大概是对许攸恒最生动,最形象,也最准确的评价吧!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之后…… 当时钟钟面的指针,又慢慢吞吞的转过一圈,当遥远的天际,接连不断的开出漫天旋舞的烟花,舒茜面前近一尺高的文件,终于只剩下了半尺。 她筋疲力尽,看着手上一份纸页都已经有点发黄发脆,轻轻一抖,就会扑簌簌往下直掉的文件,禁不住想笑。 这些,真的都是他许攸恒急需的吗? 因为这一堆文件不但内容繁复、杂乱,几乎涵盖了景世集团涉足的各行各业,而且,有好些都和舒茜手上的文件一样看上去年代久远,就好像是许攸恒随手从压箱的文件柜里翻出来,又刻意拿过来为难她似的。 他干嘛要把自己叫到公司里来,浪费时间,为难自己呢?舒茜为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自嘲的摇了摇头。 虽然,她不相信许攸恒是在故意刁难她,但她的肚皮,早就已经饿得前背心贴后背心。 她抬头越过几张办公桌,朝许攸恒的办公室看去。只看到从百叶窗的缝隙里透出来的光线,这证明许攸恒还没有走,大概还和她一样,在埋头工作,奋笔疾书。可这男人,难道就不会觉得饿吗? 舒茜思量片刻,鼓起勇气,走过去,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传出一如以往的“请进”二字。 舒茜只好又敲了两下,这一次还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高声说道,“许先生,都快十点了。我想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继续。你需要我帮你带点什么吗?” 门内,没有人回应,悄无声息的,犹如通往另一个世界。 难道……出了什么事?舒茜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她加大力道,又笃笃笃的接连敲了好几下,“许先生,你……你没事吧!你还在里面,你还好吗?” 门内,还是没有反应。 舒茜一咬牙,捏着门把,用力地一扭,然后抵着肩头冲进去。 空旷的办公室内明明灯火通明,但先前坐在大班台后的许攸恒却消失了,他的办公桌稍显凌乱,电脑没有关机,签字笔没有插回笔筒,就是他浏览过的文件,也平铺在桌上没有合起来。 他去哪儿了?上洗手间,还是因为太累,躲进私人休息室里小憩去了?舒茜疑惑的望向办公室深处那一道道紧闭的房门。 嘟嘟嘟…… 突然,一串急促的铃声划破沉寂——是许攸恒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第三十七章 带刺的舌头 舒茜瞪着话机,愣怔了片刻,然后一边提高音量叫着“许先生”,一边逐一敲响那一扇扇紧阖的房门。 可直到桌上的电话恢复沉默,直到她推开最后一道门,也没在门背后发现许攸恒的身影。 舒茜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他走了。搭乘他的私人专用电梯一声不吭的走了。而且,还公然丢下自己,和那一大堆所谓急需的文件! 这男人,心血来潮的把她召来,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耍她吗? 舒茜站在原地,把下唇咬得失血泛白,才愤恨的一甩头,大踏步的准备离开。这时,许攸恒桌上的电话再度响起。她回过头,思量了片刻,然后,走过去,接起来…… * 夜半,医院。 妇产科的加护病房。 舒蔻在那男人扬长而去后,还沉浸在他突然出现,带来的震惊和愤怒中。 一个月——她很清楚对方最后丢下的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他要自己一个月内,在那道残忍的选择题中挑选一个答案。 尔后,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今生今世,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孩子,眼睛。眼睛和孩子…… 舒蔻揪紧被角,反复呢喃着这两个词语。胸口因为溢/奶传来的涨痛,似乎给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又套上了一道沉重的枷锁。尤其是让她再度想起,先前那魔鬼肆无忌惮,对她上下其手,令人耳热心跳,又无地自容的情形。 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一样冷酷无情的怪物。已经把人噬咬的遍体鳞伤,还要再用他带刺的舌头,舔弄对方依旧淌血的伤口。 这时,病房的门恰好嘎吱一声响,有人推门而入。 “混蛋,你怎么还没走,你又回来想干什么?”舒蔻以为是他,惊惧之余,禁不住破口大骂。 “你……你这是骂谁混蛋呢?”一个诧异的声音,从房门口的方向传来。 舒蔻第一时间听出来是谁,连忙收敛脾气,慌里慌张的叫了声,“妈。怎么是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舒妈妈提着保温盒,在黑暗里呵了口热气,然后拖了手套,打开病房里的灯说:“这不是你姐姐打电话来,说你一个人在医院,没人守夜照顾吗?” 舒蔻松了口气,还没回过神,舒妈妈又问,“你先前那么大火气,是骂谁呢?” “哦,是……是个鬼鬼祟祟摸进病房里的人,我以为他是小偷。”舒蔻咬牙切齿。试图掠夺别人身体的怪物,和窃贼一样的卑劣无耻! 舒母轻喏一声,没再追究。 舒蔻忙着转移话题问,“怎么,姐姐她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吗?” “是啊。”舒妈妈说到这儿,马上气不打一处来,“她在电话说,老板丢给她一大堆的工作,到这会儿还没吃饭,今天晚上可能回不了家。你说,她那是什么公司,什么老板呀!哪有大年初一逼人加班加到深更半夜,还丢下她,自己先跑了。” “你说什么,那个许先生把姐姐一个人留在公司里了?”舒蔻对许攸恒的好感度,顿时直线下降。 “是啊!那么大一幢楼,就她一个女孩子。你爸哪里放得下心,这会儿已经赶过去陪她了。”舒妈妈絮絮叨叨的说,“本来,你爸想来医院陪你的,是我说,他来只怕没有我来照顾的方便……来,先喝几口你爸帮你煮的姜醋,防着以后你腰疼。” 舒蔻在母亲的帮助下,靠在床头,抿了几口热乎乎的姜醋,顺便润了润干涸的双唇和喉咙。 她知道,母亲坚持要来医院,绝不仅仅是因为方便照顾她。母亲肯定有什么话,想单独和她说。 果然,等她喝完姜醋,揩了揩嘴,重新回到床上躺好。 舒妈妈端来一个凳子,挨在她床前,先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小蔻,你扪心自问的说一说,这么些年,你从小到大,我哪里对你不好,我有哪一点儿偏心眼了。” “妈,你这是怎么了?”舒蔻不明就里。 “你不知道。从昨天半夜赶来医院,再到今天下午回到家,我都快被你爸数落得无地自容了。”舒妈妈忿忿不平的埋怨道,“在他眼里,活像是我一手把你推进火坑,让你吃了今天这份苦,遭了这份罪似的。” 舒蔻尴尬的扯了下嘴角,诚如母亲所说,从她记世起,母亲对她和姐姐不偏不依,向来一碗水端平。 姐姐有的,她也都有。 可不知为什么,她和母亲明明没有隔阂,也没有矛盾,却总是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纸,不如姐姐和母亲那么贴心。 她甚至从没在母亲的怀里,姿意的撒过一次娇。 有时,她也会自怜自艾的想,也许这都是因为她看不见,不能像姐姐那样帮母亲分担家务,反而像个废人,还得母亲抽身来照顾她的缘故吧! “小蔻,你该不会……和你爸一样,也在心里怪我吧!”舒妈妈见她久不说话,摆出一脸的委屈。 “当然没有。”舒蔻回过神,连忙冲她摆了摆手。当初是她态度强硬,母亲才替她在合同上签的字,事已至止,她岂会迁怒与人。 “没有就好。”舒妈妈长长的舒了口气,朝病床前探了探身子,贴得离舒蔻更亲近了点,“小蔻,我告诉你啊,其实昨晚来接我们的小伙子,下车前,交给你爸一样东西。” “如果是支票或钱,你们就留下随意支配吧!”舒蔻每每想到那魔鬼趴在桌前,一边数着支票上的零,一边算计着花样折磨她,就扑不灭内心的怒火。 “不仅仅是这个。”舒妈妈喜孜孜的从挎包里掏出几样东西,“还有一本你的护照,和几所美国名校的入学申请书。对方说了,早就已经帮你联系好美国的医院,只要你的身体允许,随时都能飞去那边做眼部手术。” 这个喜欢出尔反尔的王八蛋!舒蔻不由怨怼的皱了皱眉,既然早就帮她联系好手术事宜,为什么前一分钟又要跑来病房骚扰她,逼着她改变主意。 而且…… “那这美国名校,又是怎么回事?”她追问。 “呃……”舒妈妈沉吟了片刻,接着说,“这是因为对方提出,一旦你的眼睛恢复了,以后都不能再回来,更不准再踏足c市!” 第三十八章 匪夷所思的地图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魔鬼不准她再回来?舒蔻睁圆双眼,拧紧了眉头。 “哎呀,你先别生气嘛。你冷静地想一想,其实人家这也是为了你好呀!”舒母咂了咂舌,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人家连你的前程都替你考虑到了。等你将来毕了业,就可以直接留在美国发展……” 那魔鬼有这么好心吗?舒蔻别过头,把两排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对方是怕自己重见光明,回来后会认出他,当众撕下他的假面,把他从万众景仰的神坛上拉下来吧! 这,才是隐藏在那道选择题背后真实的答案吗?那魔鬼就这么怕自己掏出他的底细吗? 就在她绞尽脑汗,冥思苦想时。舒妈妈还在一边喋喋不休:“……当然,你爸那个直肠子死活都不同意,他当时就火冒三丈的把支票和护照,直接扔到了对方的脸上。那一天,对方拿着支票来家里,请他签生死状时,他也举着扫帚把对方打跑了。是我……昨天晚上假装先进了医院,回头又把支票和护照,从对方手里讨过来的。舒蔻,我跟了你爸这么多年,没吃过香、喝过辣,甚至连件像样的新衣裳都没买过……而且,对方头一次拿来的支票,你爸也攥在手里,压根不准我们动……” 舒蔻很明白,在拮据里煎熬了多年的母亲,内心对金钱充满了渴望。她默默的朝母亲伸出一只手。 “什么?”舒妈妈一头雾水。 “护照和入学申请书。”舒蔻心如止水。 “小蔻,”舒妈妈欣喜若狂,“这么说,你同意了。你同意去美国读书,再也不回来了?” 舒蔻捏着护照,毅然决然的点了点头,“不过,妈,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哎呀,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得答应你呀!”舒妈妈喜孜孜的把支票,重新收回到包里。 “您能帮我买张c市的地图吗?”舒蔻匪夷所思的提出,“要最大最新最详细的那种。” “你要地图干什么?”舒妈妈迷惑不解。 舒蔻闭紧双唇,讳莫如深。 舒妈妈想了一会儿,两手一拍,自以为是的说,“我知道了。你是想带出去作个纪念吧!” 舒蔻苦苦一笑,不置可否。 * 当晚,十点半。 依山傍水的许家豪宅,在一道又一道灿烂的烟花掩映下,犹如古时红砖绿瓦,金碧辉煌的楼阁殿宇,尤其门头上为应节特意挂起的大红灯笼,透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喜气和富贵。 许攸恒下了车,在宽敞平坦的车道上站了一会儿,朝更远一点,一墙之隔的另一幢欧式洋楼扫了一眼,俊逸的脸庞,马上爬满浓浓的厌恶之情。 他回头吩咐司机,不用把车开去车库。原地待命,他最多半个小时就走。尔后,深吸了一口气,做好迎接枪林弹雨的心理准备,信步走进别墅。 轩敞明亮的客厅里,除了负手而立的许家佣人。只见两位满头鹤发,疏眉凤眼的老人,举着喷壶和小剪,围在一株长势喜人的富贵竹前,正为要不要除掉一片发黄的叶子在争论。 许攸恒的嘴角刚刚欣慰的扬起,一个女人矫揉造作的低呼,马上让他的唇角又垂下去。 “哟,真巧。没想到你今天也会回来。我们大伙儿刚才正聊到你呢?”说话的,正是那天在朗廷大酒店豪华包间里的中年女人。 偎在她身边,和她颐指气使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的年轻女孩,即是她的女儿,也是许攸恒同父异母的妹妹——许沛烯。 许攸恒不由皱了皱眉,心知继母肯定又在爷爷、奶奶面前嚼了不少的舌根。 “是啊。我们正在说你小子越活越转,回到家,见着这么多的长辈,居然连人都不会叫了。”拿着小剪刀的老头,回过头来,送给他一句冷嘲热讽作见面礼。 许攸恒微敛眸子,半晌才憋出两声,“爷爷,奶奶。” “瞧瞧,让你小子开个口,怎么痛苦得像要你的命似的。”许老爷子嗓音宏亮的埋怨道。 “好了,好了。这大过节的,攸恒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唠叨些啥。”拿着喷壶的老太太,看着高大俊朗的孙子,不由喜上眉梢,“哟,你这手是怎么了?骨折了吗?” “没事。小伤。”许攸恒轻描淡写。这正是他不想回许家老宅,让两位老人逮着问长问短的缘由。 “都上石膏了,还说是小伤!”许奶奶凑上前,心疼地看了看。 许攸恒顿时把另一只留有牙印的手,不着痕迹的插进裤兜。 等一家老小,围着法式大理石的茶几坐下。许老爷子的拷问,不出意外的如期而至,“话说,你可是答应过,要来吃晚饭的,什么事让你磨到现在啊?” “公司有事处理,一时忘了时间。”许攸恒面不改色。 “公事?”许老爷子卟嗤一笑,把垂在唇边的白胡子都吹起来几根,“那为什么神神秘秘的,连你奶奶打过去的电话,你小子都不接?” 许攸恒这才想起来,他把手机静音后,忘了调整过来。 “而且,我九点多点打去你办公室时,你的秘书怎么说,你早就已经离开了呢?”许老爷子扬起下巴,微睨着眼皮,那模样活像一只老奸巨滑的狐狸。 舒茜?她还呆在公司里?许攸恒心里一沉。他完全把这个女人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很少这么丢三落四,失神忘形,但今天,他好像有点迷失了自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一些违背他本意的事。 这都是因为……那朵晨间带露的“豌豆花”?! 见他神情微异,久不开口,许家奶奶略带期许的看着他,“是啊,攸恒,我也很奇怪。这大过节的,就你和你秘书两个人在公司里干什么呢?” 端坐一边的继母和妹妹,马上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同时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 许攸恒没有回答,看上去也不打算回答。 许家二老显然很了解这个孙子。一旦他不想开口,就算用能撬动地球的杠杆,也休想撬开他的嘴巴。 许老爷子只得暂时放弃刑讯逼供,吁了口气,开门见山地说,“好了。虽然我和你秘书已经说过,请她务必转达给你。但既然你来了,我还是亲自再对你说一遍吧。” 第三十九章 鬼使神差 虽然不知老头一本正经的想说什么,但许攸恒还是正襟危坐,摆出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 “过完年,我给你安排了几个相亲对象……”许老爷子装腔作势的,故意没把话说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许攸恒,就等着看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谁知…… 过了良久,许攸恒悠然不迫的反问他一句,“然后呢?” 老头就喜欢这个比他还沉得住气的孙子。他带着几分赞许,开门见山的说道,“然后,你必须在他们中间挑一个结婚生子。话说,你就快要三十了,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连你二叔都已经上小学了。” 许攸恒漠然置之,犹如老头说的事儿,和他压根没有半点关系。 “小子,别和我玩阳奉阴违的那一套。答不答应,你一句话吧。”老头站起来,倚老卖老似的挥舞着手里的拐杖。 “哎呀,干嘛每次说不了两句,就吹胡子瞪眼睛的,有话你就不能好好说嘛!”许奶奶轻轻一拍老伴的胳膊,转头冲孙子慈眉善目的一笑,两条狭长的眼睛弯成了新月,“攸恒哪,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长头发,纤细的,丰满的,可爱的,还是……” 这一唱一合,软硬兼施是两个老人素来的手腕,许攸恒早就习以为常。但今天,不知怎么,他眼前陡然浮现出一双小巧玲珑,又相互不停蹭来蹭去的脚丫…… “说话呀!”许奶奶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许攸恒回过神,云淡风轻:“我以前就表明过,我不结婚。”不是不想,不愿,而是没有原因,也没有理由的不婚主义! 这句话,让隔岸观火的继母脸上,掠过一道窃喜。但她身边的女儿,马上嗤之以鼻的哼了声,“把人家的肚子都弄大了,还装什么纯情呀!” “对啊!”老头马上接着孙女的话,用拐杖敲了敲茶几脚,拖腔拿调地丢出一句,“既然不想结婚,干嘛除夕那天,还要带着个大肚子的女人去见你妈?你可别现在又装疯卖傻的告诉我,那不是你的种。” 许攸恒一听,顿时寒气逼人的朝继母扫去一眼。 “干……你干嘛看我。又不是我说的!”继母虚张声势的回瞪着他,又嗔怪的瞪了眼女儿。 很显然,是沛烯把这件事,透露给两位老人的。 “你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老头粗声大气的叫道。 “攸恒,那个瞎眼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你的?”许奶奶对这件事还存有疑虑,她坚持一贯的怀柔政策说,“要不,你把她带来,让我们先看看。” “不行!”老头又是绝决果断的一声,“我们许家不能讨个来路不明的瞎子当媳妇。” “我也没打算娶她!”事实上,他不打算娶任何人。许攸恒低头看了眼手表,站起来准备离开。 “算你识相。”老头两眼一瞪,斩钉截铁地说,“你要在外面找一百个女人替你生孩子随你的便。但你身边,必须有个名正言顺的许太太!” 简而言之,老头不干涉他的私生活。但他也必须交给老头一个体面的孙媳妇。许攸恒抵触的拧了拧眉头。他转身走向玄关,对于老头子的提议,即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聊胜于无的挥了挥手,权当是向二老告别。 所以,老头在他身后,再一次把拐杖杵得咚咚作响,“小子,如果想把我的老朋友全得罪光,你就尽管绞尽脑汁的多想点借口,别去赴约。” 他装模作样的咆哮,只换来许攸恒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喏。 “真没教养!凭什么他就能这么大摇大摆出入许家老宅,而且,还故意把我们视如空气。”许沛烯撅着嘴,羡慕嫉妒加恨的嘟哝道。 她抱怨的没错。 不管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表现得有多傲慢,多无礼,许家二老从来都不会真的生气。 当许攸恒快速走出许家老宅,重新坐回到宾利车上,正好接到私人助理的一个电话: “舒小姐的母亲刚刚打来电话告诉我,说她们已经定好去美国做手术的行程。舒小姐也答应不会再回c市。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按照约定,把相关资料都发给她们了……” “等等。”许攸恒冷峻的打断他,那女人居然无视他的要求,直接选择去美国,想故意激怒他吗? “怎么?”助理不解。 “这件事,冷一冷,一个月之后再说。”许攸恒没有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望着窗外在混浊的夜色里,不断向后飞驰的行道树,他内心竟升起一丝莫名的怅惘。 仅仅是因为那具蜜桃般,充满了诱惑力的身体,让他对自己最初的决定产生了怀疑,从而试图延续那份已经中止的契约吗? 一个月,就算再多等一个月。那女人为了孩子,会改变交给他的答案吗? * 几天后的傍晚,舒蔻顺利的拆线出院。 除了舒父舒母,姐姐舒茜并没有出现在医院里。 所以一路上,坐在出租车内的舒蔻和父亲,都不得不听着母亲对姐姐老板的各种埋怨和诅咒。 当车子穿城而过,行至舒家楼下时,舒妈妈唠叨了半晌的嘴巴,因为看到大女儿从停在楼下的一辆轿车上下来,终于错愕的闭上…… 那是一辆白色的宾利,比寒冬腊月的雪还要耀眼的白。即便生活在市井,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舒母,也能看得出这辆车的价值。 只见身穿深驼色大衣,搭配着粉色花呢长裙的舒茜,踩着帅气的马丁靴走下车,回头冲着后座上的人挥了挥手,十指丹蔻在夕阳的余辉下,晃出几道妩媚的孤线。 “小茜。这位是……”舒母喜上眉梢的走过去,两只眼睛却透过车窗,朝宾利车内溜去。 在身着笔挺制服的私家司机后面,是位姿态慵懒,却淡泊沉毅的男子。他如神匠雕琢的五官,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自信,眸底敛藏的坚韧和敏锐,又深不可测,令人生畏。仿佛他就是这世界钦定的王! “许先生,这……这位是我妈!”舒茜尴尬的介绍道。 他凛冽的目光,越过车窗,不经意的朝舒母扫去,任由对方冲自己谄媚的笑了笑。 看到面呈菜色,浑身上下被厚重的棉服裹成棕子,甚至连头上都戴着一顶可笑的雪人帽的舒蔻,在她父亲的搀扶下,缓缓的朝这边走来。他眸色一暗…… 第四十章 鬼迷心窍 “哦,那是我爸爸,还有……我妹妹,”舒茜察言观色,赶紧向对方介绍。她从老板凝滞的眼神里,似乎读到一些不太寻常的东西。于是,鬼使神差的加上一句,“她生完孩子,今天刚出院。” 她原以为对方会好奇,会追问,为什么这么年轻的妹妹,就已经生孩子。 谁知…… 许攸恒就和那日在办公室里一样,把沉默坚守到底。 他朝舒蔻捂得严严实实的胸口,耐人寻味的扫了一眼。尔后,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两排淡淡的,几乎已经看不清的牙齿印。 笃笃两下,有人叩响了他的车窗。他定睛一看,是脸色沉郁的舒父。 他马上本能的越过对方的肩头,去寻找舒蔻。只见失去父亲依靠的舒蔻,站在稍远处,就像一颗不经风霜,娇弱无力的垂柳…… “请问,贵姓。”舒父的开场白还算客气。 “爸,你这是干嘛呢?”舒茜察觉到父亲脸色不对,“我刚才不都已经说了,他是我的老板许先生。” “那么,你就是那天把我女儿一个人丢在公司里的家伙?”舒爸爸态度生硬的问 许攸恒把视线从舒蔻身上收回来,一挑眉梢,算是默认了。 “爸,你干嘛提这件事。许先生那天只是忙糊涂,一时忘了。”舒茜迫不及待的拦在父亲面前辩解。 事实上,她没有就这件事追问过许攸恒,许攸恒当然更没主动的向她解释。 “那么这几个月,你天天早出晚归,也都是和他在一起?”舒爸爸板起面孔,看着女儿。 “我……我和他只是在公司里加班。”舒茜知道父亲的思想素来传统保守,“还有别的职员一起的。” “是就最好!”舒父把目光又转向车内的许攸恒,厌恶的语气和目光,活像许攸恒是个放荡不羁,玩弄了他女儿的花花公子,“许先生,那么今天我就在这儿,正式替我女儿向你提出辞职,从明天开始,她不会再去你的公司上班了。” “爸,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舒茜万万没料到父亲会来这一手。她急了,扭头转向许攸恒,“许先生,你千万不要听我爸爸乱说,我可从来没有辞职不干的意思。” 许攸恒轻笑,显然没把舒父的话当一回事。 看到不远的舒蔻正侧着头,仔细聆听这边的动静,他把抵在舌尖的话吞回去,也轻叩了两下车窗,示意司机可以开车。 于是,没有道别,也没有再见!宾利就好像一头出击的雪豹,转瞬,便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眼前。 “哎哟,这男人就是你的老板呀?架子也忒大了点吧!我刚才和他打招呼,他竟然理也不理,难怪你爸不喜欢他,确实太目中无人了!”舒妈妈立马揣起手,开始发泄内心的不满。 舒茜嫌恶的瞥了母亲一眼,尤其是她身上那件洗得已经泛白的大衣,“你也不看看,你今天穿的……这叫什么呀!还想让人家拿正眼看你。” “我……我怎么了。”舒妈妈万万没想到,自己吃了一肚子的瘪,女儿最后居然还把箭头指向了自己。 “俗不可耐的村妇!”舒茜挖苦道。 “舒茜!你怎么能这样和你妈说话?”舒爸爸一声斥喝,原本铁青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舒蔻也觉得姐姐今天有点过分。就算爸爸不该擅作主张,帮她辞职,她也不该对妈说出这么刻薄和势利的话。 谁知,舒茜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理亏,她深吸了几口气,恼羞成怒的瞪着父亲,“还有你,干嘛要在许先生面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你好!”舒父额角的青筋,也开始突突直跳。 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舒蔻及时扯住了父亲的衣袖,“爸,算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这在大街上……” “是呀,这天寒地冻的,小蔻又刚出院,你不能老让她站在风口上啊!”舒妈妈连忙附合,趁机拉起舒茜,走进阴暗潮湿的楼道。 盯着大女儿不甘心的背影,舒父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小蔻,你有机会一定要劝劝你姐姐。” “怎么了?”舒蔻问。 “我看她是想麻雀变凤凰攀高枝,鬼迷心窍了。那男人对她可压根就没那个意思,所以,没事你一定要提醒她,千万不要让她陷得太深。” 连爸爸都看出姐姐的心思了吗?舒蔻这个时候才明白。父亲之所以对许攸恒态度恶劣,不是因为他把姐姐一个人丢在公司,更不是因为他的傲慢无礼,而是担心姐姐在这样一场悬殊太大的爱情追逐战里,最后会输得一败涂地。 可惜……舒蔻在心里喟叹一声,现在的姐姐,只怕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 * 舒家,住在冬寒夏暑的顶楼。 所以,舒蔻在父亲的搀扶下,开始往楼上爬时。舒茜和母亲已经站在自家的大门外。 舒妈妈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哎,说起这个许先生,挺眼熟的,我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 “算了吧!你就少扯了。”舒茜凭空翻了个白眼,活像全世界都欠着她的钱。 “不,是真的。”舒妈妈拧开大门,如梦初醒似的拍了下额头,“我想起来了!不就是我给你妹妹送姜醋的那天晚上,我刚从电梯里走出来,正好和两个男人擦肩而过。对,没错,打头的那个就是他!” “是你眼拙,看错了吧!”舒茜狐疑的问。 “没有。”舒妈妈一口咬定,“那天是大年初一,医院里冷冷清清的,迎面突然这么走来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其中一个手上还打着绷带,我怎么会看错。” “大年初一?”舒茜听到这几个字,顿时愣住了。这不正是许攸恒召她去公司的那一天吗? “你自己说,他的手是不是受过伤。他该不会是去医院看病的吧!可当时都那么晚了,而且那一层明明是妇产科呀!”舒妈妈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休说她百思不解,就是舒茜心里也疑窦重重。她想起把自己留在公司里的那一大摞文件,想起那天晚上神秘失踪的许攸恒,尤其是想到刚才许攸恒凝视着妹妹的眼神,仿佛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满足…… 第四十一章 一意孤行 回到阔别了几个月的家,舒蔻内心有种觉得说不出的温暖和慰藉。 狭小的空间里,依旧充斥着一股陈旧和厚重的味道。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带着雪后的清新和花草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舒蔻松开父亲的手,驾轻就熟的走进自己和姐姐的卧室,却差点被靠在门边上的一个东西拌倒。 姐妹俩的房间,实在小得可怜。除了紧贴窗台的墙角,挤着一只共用的大衣柜,屋内就只剩一张木制的高低床。仅管这样,但舒蔻过往的磕磕碰碰,不在少数。 “这是什么?”她一边揉着撞疼的膝盖,一边用手摸了摸,四四方方,好像是个拉杆行李箱。 舒茜站在衣柜前,回头睨了她一眼,爱理不理地说,“是几个月前你离开时带走的行李箱。前几天早上,被那个变态老头的手下又给送回来了。” 一听到“变态老头”几个字,舒蔻心里,顿时像吞下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她抬起两只手,团在胸前,不着痕迹的揉了揉。 “怎么了?”舒茜留意到她这个小动作,从衣柜里抱出一摞衣服,带着几分嘲弄的口吻问,“我听妈说,你不是早就打了退奶针吗,难道还觉得难受?” “不。”舒蔻晦涩地摇了摇头。 她总不至于把那天晚上,在医院里发生的事告诉姐姐吧!她小心翼翼的绕过行李箱,在床脚边坐下。 舒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着这个脸上永远沉淀的淡定和温婉的妹妹。 母亲先前在家门口提到的事,让她一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她干脆放下衣服,在妹妹的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舒蔻,”她藏头露尾地问,“你告诉我,那个雇用你的有钱人,真的是个七老八十的男人吗?” “不。”舒蔻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她脱口而出的这一声,让舒茜的心一悬。幸好,她语气一转,接着说,“但我知道,他肯定不年轻了。”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舒茜质疑。 “因为……他有胡子。而且。我还见过他的太太和孩子。”舒蔻没有提除夕下午发生在酒店的一幕,因为她不想再回忆,也不想说出来让家里人难受。 “他都有孩子了,干嘛还花钱找你?”舒茜一惊一乍的。 谁知道呢?舒蔻悻悻的摇了摇头。这问题,她曾问过自己千百回,没有人知道那魔鬼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玩/弄她,为什么又要夺走她的孩子。如果只是想要个孩子,为什么事后又没脸没皮的要来纠缠她? 舒茜不放心的又问,“那你就真的一点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吗?” 舒蔻后悔的点点头。一直以来,她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完孩子就能马上和魔鬼划清界限的思想,从没刻意留心或探听过老魔鬼的事。可事到如今,她却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那魔鬼的真面目。 “呵!”舒茜在一旁,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 许攸恒和妹妹,这两个犹如云泥,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的人,她怎么能联系得起来呢。她怀疑,不是许攸恒那天有事凑巧出现在医院,八成就是母亲看错了。 听到姐姐神清气爽的吁了口气,重新站起来忙出忙进,又是一阵衣柜抽屉的开关声,舒蔻以为她在帮自己收拾行李,“姐姐,我的东西不用收拾了。反正我很快就要去国外做手术,用不着收来收去那么麻烦。” “我可没收你的东西。”舒茜直来直去,“你的东西,妈早就帮你收拾好。我是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舒蔻蹙眉:“收拾行李,难道你要去哪儿吗?” 舒茜一边把自己的衣物,拼命往一只黑色的大皮包里塞,一边斩钉截铁地说,“我要离开这儿,我要搬出去!” “为什么?就因为爸爸要你辞职吗?”舒蔻错愕的站起来,额头正好撞到上铺的横杆,疼得她直抽冷气。 舒茜没有抽心思来安慰她,只是落寞的垂了口气,“我无法忍受,我不能再住在这儿,我不能再窝在这个像贫民窑似的破地方,否则,我永远会被人看不起,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出人头地和你住在哪儿有什么关系?”舒蔻明白,她是觉得这个穷困潦倒的家,这对寒酸的父母,以及自己这个未婚生子的妹妹,让她在心仪的男人面前丢脸了。 舒蔻想起爸爸在楼下的那番话,于是,一针见血的指出:“姐姐,我想有个词,你肯定听过吧。” “什么?”舒茜不解。 “门当户对!”舒蔻一字一顿。 舒茜明显不快的别过头,“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配不上许先生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蔻忍了忍,坦言道,“我是想说,没有真实结果作依托的幻想,还是早点断掉了干净。” 舒茜不以为然的瘪了瘪嘴,一边懒洋洋的继续收拾东西,“那你自己说,除了家世,我有哪一点配不上他。身高,外表,还是学历。我也曾私下里横向比较过。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号没结过婚的女职员,就我自身条件最好。” “姐姐……”舒蔻只想拍醒她。 但舒茜不给她机会,掷地有声的接着说,“还有……若要说他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意思,我也就死心了。可他偏偏对我又和其它的人不同!就好比今天,大家都还在加班。我和他说,你今天出院,我能不能早点回来吃饭。结果,他直勾勾的看了我半天,就主动提出要送我回来。如果他怕我叫不到车,完全可以只让司机送我,为什么要亲自跟着一起来呢?” 舒蔻无奈的甩了下头,“可姐姐,如果说他对你有意思,为什么会有失风度的把你一个人丢在公司。而且,刚才在楼下,他没下车,也没有和爸妈说过一句话吧。究竟是难以启齿,还是不屑一顾,相信你比我看得更清楚……” 舒茜被她驳得一时语塞,叹了口气,自欺欺人似的念叨,“也许他习惯了和人这样相处,习惯了若即若离……” “姐姐,”舒蔻踌躇了片刻,怕接下来的话会伤到她,“如果他的若即若离,只是想从你身上寻找一份新鲜和刺激呢?” 第四十二章 耳光响亮 “你什么意思?”舒茜果然倏地一下跳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许先生。你可别忘了,他当初还帮过你!” “我……我不是故意想抵毁他,”舒蔻仰起头,设身处地的说,“姐姐,你永远也无法猜透这些有钱人的心思,他们已经习惯了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在聚光灯下生活。我就怕你将来陷得太深,受到伤害。难道你看不到,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呵,”舒茜嗤笑一声,明显带着几分鄙夷的味道,说,“我和你怎么会一样。你是把自己给卖了。你和那老头只是纯**的关系,你可别告诉我,你还对那老头动了真情。” “你……”舒蔻再宽宏大度,也被她的话刺到。 “对不起,”舒茜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重,稍显后悔的摆了摆头,“舒蔻,你不知道,你也不明白。上个礼拜,我无意中接到许老先生的电话,要求许先生在接下来的一堆相亲对象中,选一个结婚,今天晚上,就是第一场。听说对方是大华集团赵董事家的千金,在国外拿了三个学位的大才女。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也曾拐弯抹角的问过他,会不会去赴约……” “可他不置可否。即没说去,也没说不去。”舒蔻接着她的话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舒茜一怔。 “想想你过去对他的评语也猜得到。”舒蔻苦口婆心,“姐姐,你还是听爸爸的话,把工作辞了,离他远一点吧!” “就是!人家相人家的亲,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舒父突然出现在房门口,疾言厉色的呵斥道。 舒茜把捏在手里的衣物,往床上怒不可遏的一扔,走到父亲面前,摆出一付誓要一争长短的架势:“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我就是不甘心,不服气,不高兴。我也很年轻,很漂亮,我也是名校毕业,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每当我走在街上,哪怕就是穿着廉价的衣裳,也能同样吸引来众多追随者的目光。为什么我就没有机会,和我喜欢的男人平起平坐,吃饭聊天,为什么我就不能让他对我另眼相待,照顾有佳。就因为我生在这个破破烂烂的鬼地方,还摊上了一对没钱没势的父母吗?” 啪!舒父甩在她脸上的这一耳光,又响又沉。 “好哇!既然你嫌我和你妈无能没用,你滚,滚出这个家,这个穷地方。哪里能让你攀上高枝,嫁给有钱人,你就去哪儿。滚出去,就永远也不要再回来!”舒父怒其不争的破口骂道。 “爸……不要……姐姐,你也千万别冲动,爸刚才说的只是一时气话。”舒蔻急得直叫唤,却手足所措,左右为难。她不知道是该安慰一意孤行的姐姐,还是火冒三丈的父亲。 这时,听到动静的舒妈妈冲进来。看到大女儿脸上那个通红的巴掌印,顿时哭天抢地的朝丈夫扑去,“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个死老头子,你干嘛要打小茜,她怎么招你惹你了。” 舒爸爸别着头,也有点后悔一时冲动对女儿下了重手。所以这会儿,他一语不发,任由妻子在自己身上发泄不满。 舒妈妈口无遮拦的继续骂道:“小茜哪里说错了,她哪里做错了。她只不过是想凭借自己的本事,过上好日子罢了,她又没不顾廉耻的把自己卖给什么糟老头……” 舒蔻听到这儿,一口冷气,憋在心头,差点没昏死过去。 “你……你刚才说什么?”刚刚平息了怒火的舒父,就像是被人在头顶点了颗炮仗。他怒目圆睁,一挥手,眼见着又要对舒母狠狠的来一巴掌。 “你打呀,你打呀,你打呀,”舒妈妈也干脆撕破脸,两手往腰上一叉,装疯撒泼似的又哭又闹,“你这个偏心眼的老头子,你别当我不知道,你用藏起来的那笔钱,早就偷偷的买了一套大房子,落的是舒蔻她一个人的名字。你还私底下打过电话给一些大酒店,想预定桌子给小蔻补办什么生日。怎么,小茜就不是你的女儿吗?小茜就不配住大房子,小茜就不配……” “那些钱本来就是小蔻的,是她用命换来的!”舒父扯着脖子涨红了脸的吼道。 “行了。”舒茜捂着火辣辣的脸,打断了父母之间的争执。母亲刚刚揭露的那些事,似乎比父亲的这一巴掌更刺痛她的心。 她回头看了眼靠在衣柜边,委屈的几欲落泪的妹妹,又扬起下巴,愤愤不平的瞪着父亲说,“舒蔻是妹妹,舒蔻她看不见。所以,从小到大她什么都可以不用做,只要安静的坐在那儿就好。而我,要学习,要做家务,还得像影子似的跟着她,照顾她。现在,她一下赚了这么多钱,在你眼里大概更娇贵了吧!所以,我走。我今天就走,我也不会再回来。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用卖身,也同样能过上体面的生活。” “你……”舒爸爸气得张口结舌,如果不是舒妈妈挡在中间,他恨不能冲上来撕烂她的嘴巴。 舒茜也没再逞凶斗气,而是抓起收了一半的皮包,气冲冲的走出去。被她咣当一声砸上的大门,带着恩断义绝的怨恨和愤怒。 可她刚下了半层楼,舒妈妈便急急忙忙的追上来,“小茜,你等等。” 舒茜在拐角处站住了。她和母亲,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余怒难平。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舒蔻丢下独自躲在房里生闷气的父亲,也追到了门口。 舒母从怀里偷偷掏出一样东西,不由分说的先塞进大女儿的手里,“小茜,妈这儿有张支票,你赶紧拿着。自己出去先找套好一点的房子,再给自己添置些像样的衣物,好好的打扮打扮。” “妈,这支票……”舒茜费解的盯着手上的巨额支票,半晌才反应过来,“难道是你背着爸爸收下来的。我还正奇怪,舒蔻刚刚怎么又说要去国外做手术了。爸那天不是一口回绝,而且明确强调,要在国内找家医院给她作手术的吗?” “哎呀,这是你妹妹她自己一口答应的,我又没逼她。”舒妈妈压低了音量,悉心嘱咐道,“谁让你爸先偏心眼来着。我看,那个许先生既然三番四次的愿意送你回来,就说明对你多少有点意思,你就放开手大胆的博一把吧!” 舒蔻站在门边,听到这一切,心里不觉一寒…… 第四十三章 我只是想帮你 舒蔻寒心的不仅仅是母亲偏心眼,把自己用身体换来的支票交到姐姐手上。 她还无法理解,母亲明明见识到那位许先生的目空一切,桀骜不驯,为什么还要让姐姐往坑里跳。 “蔻蔻,你站在这儿干什么?你妈和你姐走了吗?”舒父平复了情绪,从房间里走出来。 听到他的声音,楼道上的母女俩,顿时做贼心虚似的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黯淡神伤的舒蔻。舒母脸色煞白,舒茜也条件反射的把支票藏到了身后。 而探头发现她俩的舒父,犹如看到了一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轻轻一拍小女儿的肩头,“不用理她们,她们爱上哪儿上哪儿。你快回你的房间里休息。” 舒蔻执拗的甩开父亲,朝门外迈了一步,“妈,姐。你们俩刚才说的,都是你们的心里话吗?关于我的那些……” 见楼下的人都不搭话,她悲哀的一扯嘴角,接着又问,“是不是从我几个月前,提着包走出舒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我在你们的心目中,就从一个令人棘手的废物、累赘、包袱,变成了自甘堕落,自轻自贱的婊……” 舒蔻就此打住,没有让更难听的字眼,从自己的嘴巴里冒出来。但她的心,却因为母亲和姐姐的话在滴血。 她想起了在老魔鬼及其家人面前,遭受的种种侮辱。但别人可以轻视她,诬蔑她,嘲笑她。她们俩,可是自己的至亲啊,怎么也能不假思索的说出那么尖酸和刻薄的话呢! 舒母惭愧的垂下头。 而舒茜把皮包往肩头上一甩,满不在乎的丢下一句“我走了!”活像妹妹刚才的肺腑之言,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当楼道上传来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舒蔻一咬牙,用决绝的泪水,把姐姐二字,从自己的心头强行划去…… * 其实,离开了舒家,舒茜也无处可去。 当她在华灯初上的街头游荡了一阵,待到快天黑,提着汉堡和可乐回到公司时,正好看到杨秘书抬着两只吃完的便当,趾高气扬的从许攸恒的办公室内走出来。 她两眼一亮,注意到许攸恒的办公室里居然亮着灯,“怎么,许先生还在。他不是去相亲了吗?” 杨秘书回头,不屑一顾的睨了她一眼,“真能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不是回家了吗,又来干什么?” 舒茜捺住内心的欣喜,扬起下巴,针锋相对的看着对方:“我今天本来就走得早,主动回来加会儿班,有问题吗?” 见杨秘书轻蔑的哼了声,背转身,不打算再理自己。她一边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嘀咕:“肯定是许先生和那位赵小姐看不对眼,所以才这么快就道别分手又回来工作了。” 杨秘书把便当盒和残渣扔进角落的垃圾桶,又是一声冷哼,“少自作聪明,攸恒今天压根就没去!” “为什么?”舒茜的心里,一阵欢呼雀跃。 “这,你就太不了解攸恒了。”杨秘书装腔作势的一笑,活像她就是最了解许攸恒的那一位红颜知己。 而且说完这句,她就真的再也没有理过舒茜。她一直防贼似的,防着舒茜靠近许攸恒的办公室。但舒茜还是抓住她去洗手间的短暂机会,敲响了许攸恒办公室的门。 “请进。” 当看到推门而入,走到自己桌前的人不是杨秘,而是舒茜,错愕在许攸恒的脸上一闪而过。但他随即低下头,若无其事地问,“你不是回家,陪你妹妹吃饭了吗?” “呃,吃完想起还有点工作没做,所以……”舒茜走进来的重点,可不是和他讨论这件事的。她想询问相亲的事,又无从开口。只好找了个能激起对方兴趣的话题,“许先生,今天下午的事真不好意思。我为我爸爸的无礼,向你说声对不起。” “没事。”许攸恒事实也没往心里去。 他聚精会神的盯着钢笔的笔尖,脑袋里浮现的却是一双迷蒙惶惑,又充满了怨恨和抵触的大眼睛…… 见他并不排斥自己,舒茜探着头,大着胆子的问道:“许先生,你今天……怎么没有去相亲?” 许攸恒没有回答。 舒茜对他的沉默内敛早就习已为常,所以也不介意。她善解人意的接着说,“我不是想多管闲事,我就是怕你不去赴约,老董事长会怪罪你。我听景世的老员工们说过,老先生的脾气好像可不是好惹的……” 许攸恒突然间有了反应。但并不是因为舒茜的话,而是因为他桌上的手机响了。 舒茜站得离他还算近,所以当许攸恒从容不迫的接起电话,她也无意中听到一个女人心急如焚,断断续续的央求和哭泣声,“先生,不好了……天黑之后……就一直在吐,医生说……他只怕不行了。你还是快点来……看看吧!” 许攸恒的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挂断电话,站起来就朝自己的私用电梯走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是谁病了,谁一直在吐,谁不行了?你要去哪儿?医院吗?”舒茜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问道。 许攸恒陡然站定,回头凛冽的扫了她一眼。不苟言笑的脸色,和望而生畏的目光,足以狙击任何人的好奇心。 舒茜的脚,果然像被钉子钉在原地似的。她不明白,自己有哪一句话,惹恼了眼前的男人。 而在许攸恒的眼里,同样无辜的表情,同样畏惧的眼神,她们姐妹俩给人留下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我……我只是想帮你。”舒茜的声音在颤抖。 “如果你想帮我,去市中心的和绿寿司,告诉大华集团的赵小姐,我有急事,不能赴约。”许攸恒公事公办的丢下一句。虽然他没打算去相亲,但诚如老爷子所说,他必须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能把爷爷的老朋友们都得罪光。 望着他冷漠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舒茜抚住忐忑不安的胸口,头一次领略到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就和舒蔻说得一样,在他看似高贵优雅,平淡不经的面具下,大概隐藏着一颗比寒冰,还要冷酷的心吧! 舒蔻! 舒茜朝许攸恒离开的方向又瞅了眼,不知为什么,心里也莫名其妙的抽了一下…… 第四十四章 母子连心 从吃完晚饭后,舒蔻就一直觉得胃不舒服。除去家里的这一场争端带来的躁闷,她还觉得心慌,心翻,和一种不可名状的心悸。 这感觉,就像回到了怀孕初期,被肚子里的宝宝折磨得坐卧不安,辗转反侧一样。 所以,当舒母捏着大女儿打来的电话,走进房间,和她说舒茜有事找她时。舒蔻故意睁大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任由搁在膝上的一本盲文书掉在地上,也没理会。 她少有的傲娇和火气,让舒妈妈进退两难,最后干笑两声,捏着手机又悻悻的退出去。 “我说小茜,你妹妹都已经睡了。你找她到底什么事?”舒妈妈冲着电话里的大女儿,没好气的说。 “睡了?”舒茜明显是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那她没什么吧,我是说,家里没出什么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找,或打电话来……” “你……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舒妈妈瞠目结舌,压根不知道她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 如果让舒茜知道,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妹妹,因为难受的闭上眼睛,本想做几次让自己平静的深呼吸,却不可思议的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她大概也不会就此放心的挂断电话。 这到底怎么回事?舒蔻忍不住抬起手,揉着发酸发涨的太阳穴,为什么她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幻觉,难道是她的宝宝出了什么事吗? 那啼哭,羸弱的就好像随时可能和呼吸一起中止似的。 七个多月的早产儿,有几个能正常活下去的——母亲在医院里的话,还言犹在耳! 舒蔻屏住呼吸,心痛如绞的摇了摇头。 那魔鬼到底把孩子藏在哪儿,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哭得这么厉害,是不舒服,生病了吗?还是因为没人照顾? 那魔鬼会像折磨她一样的折磨孩子吗? 他不是给了自己一个月的时间选择答案?那么自己现在就可以把答案交给他。他为什么还不出现,为什么不留下一个电话,好让自己能主动的找到他? 舒蔻心里头一次,盼着那魔鬼能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盼着一月之限能快点,再快一点儿过去。 然…… 几个礼拜后,终于迎来春暖花开的三月。 离那魔鬼丢下的一月之限早就过去了三天。他却压根没有出现的迹象。 也许他早就忘了这件事,也许那本来就是他心血来潮的一句戏言。 除去那天晚上,舒蔻的心口,再没痛过。她也再没有听到类似婴儿的啼哭。所以,她只能一遍遍掩耳盗铃似的安慰自己,宝宝大概已经摆脱病痛,恢复了健康。 此时,她和父母,还有被母亲三催四请叫来的姐姐,同坐在一家高档饭店的包间内。 包房不大,四个人围在桌前,即不拥挤,也不冷清。而且,满满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肴,几乎全是舒蔻最喜欢吃的。这顿午饭,名义上是为她二十岁补办的生日宴,实则是为她饯行。 当初,舒父听到她坚持要去国外接受手术,并想在美国完成学业时,曾一度坚决的反对。 但舒蔻毅然决然的一句话,让父亲最终打消了疑虑:“有些人一辈子都盼不来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为什么要随便放弃呢!再说,腿长在我自己的身上。如果有一天,我下定决心要回来,谁也不能阻止我!” 她至始至终没有说出支票的事情。所以这会儿,坐在她身边的舒妈妈,怀着无比的心虚和内疚,把餐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恨不能帮她夹了个遍。 仅管如此,饭桌上的气氛,依旧沉闷和尴尬。显然一家四口,还笼罩在那日大吵大闹的阴影下。 尤其是舒茜和父亲,活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人,谁都看对方不顺眼,谁也不愿意退后一步,先打破这个僵局。 吃得差不多时,舒蔻抓着盲杖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舒茜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能行。”舒蔻连忙拒绝。她并非真的想上厕所,她只是想给父亲和姐姐一个独处和和解的机会。 谁知,舒茜根本不领情。她把对父亲的怨气,全撒在了妹妹身上:“我又没说要陪你!”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呢!”舒父一拍桌子,怒火复燃。 舒妈妈连忙跳起来,一边平熄舒父的怒气,一边冲大女儿挥了挥手,让她少说两句。 舒蔻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率先走出房间。为了照顾她,舒爸爸刻意挑了个离洗手间不算太远的包房。所以,她抓住短暂的时间,问紧随其后的舒茜:“这一个月,你还好吗?” 舒茜懒洋洋地答:“马虎。” 这还是她们姐妹俩,今天对彼此说的第一句话。充满了白开水似的寒暄和敷衍唐塞的味道。 “那许先生和你……” 舒蔻的话还没有说完,舒茜立刻就像一只敏感的刺猥,朝妹妹竖起了钢刺,“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很忙,这十天半个月随时在国内外飞来飞去,偶有回来,也神情憔悴,只在公司里呆上片刻,处理完重要的事务,然后马上离开。他很久都没和我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听到这些,你满意了!” 舒蔻被她戗得哑口无言,气愤的闭上嘴巴。 舒茜却在她身后突然站定,发出一声惊喜交集的低呼,就像在午市寥寥无几的食客中,发现了什么。 舒蔻沉住气,没有好奇的开口问她。 舒茜倒站下来,聊胜于无的告诉她,“洗手间就在你的正前方,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你要去哪儿?” “我看到了几个公司的同事,得过去打声招呼。”舒茜话音刚落,就理了理流海和衣裳,眉飞色舞的穿过大厅,朝着反方向的一间包房走去。 舒蔻不知道姐姐到底看到了谁,只觉得这样一个蛮横泼辣,犹如怨妇似的舒茜,越来越陌生,和她之间的鸿沟,也越来越难以愈越…… 等她一个人按照姐姐的指示,慢慢摸索着走进洗手间,解决完问题,拧开水龙头准备洗手时。 一个低沉浑厚,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几乎是贴在她的耳廓边响起,““你的答案!” “你……”舒蔻大惊失色,一缩肩头,把水甩了自己一脸。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地方突然出现。 第四十五章 她的答案 她低呼一声,猛地转过身,却被一个比她高出很多的男人抵在盥洗台前。盲杖砸在锃亮的地砖上,发出呯呯呯的脆响,就像舒蔻一瞬间陡然加速的心跳。 他的身体,依旧健硕的让她无法动弹,他的气势,依旧狷狂的让她无力抵抗。 她团起双手,抵在对方胸前,想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徒劳。 他冷静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气息,径直喷在舒蔻的脸上,令她酥/痒,让她反感。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能进来,这里明明是女洗手间!”她别过头,义正辞严,嗓音却温润的像山野的斑鸠。 那男人回头看着那一排专供男性的设施,笑了。尔后,他脸色一沉,不由分说,把舒蔻推进身后的一个隔间。 舒蔻晕头转向的,还没站稳脚跟,对方已经捡起她的盲杖,一并挤进来。他搂着舒蔻的腰,用背抵住门,一只手还捂住舒蔻的嘴,不准她发出半点声音。 两具严实活缝贴在一起的身体,很容易让人同时产生身理和心理上的裂变。尤其是不明白对方意欲何为的舒蔻。 这男人……想干什么?难道他想在这儿就……他已经下/流无耻到开始跟踪自己,甚至要摸进女洗手间里占/有…… 舒蔻脑袋里的想法,还没有成形,一阵爽朗的笑声,配合着杂沓的脚步声,一起飘进了洗手间。 “咱们哥几个改天约了一起去打高尔夫吧!” “ok。你请客。” “没问题!就这么说好了。” 是几个男人!舒蔻的呼吸一窒,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她面前的这位,已经腾出两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可与其说是捂,不如说是掐,或者是拧,更确切! 因为那野蛮的力道,仿佛是怕接下来的任何一丁点的声音,都会污浊到舒蔻的耳朵。 当隔间外的几个男人慢悠悠的整装离开,舒蔻的心跳,终于恢复到正常的频率。 “女、洗、手、间?”对方漫不经心的从喉咙里滚出几个字。 她的脸,臊得通红。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是她走错了门,是她没头没脑的闯进了男洗手间! 如果不是眼前的男人,趁着外面没人,当机立断的把她拽出去,她几乎忘了应该马上逃离这儿。 然而,趁着她还没有回过神,那男人又自作主张的,把她推进离洗手间最近的一间空包房,尔后,迅速的反锁上门,将她桎梏在墙角和自己遒劲有力的臂膀间。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父母,还有我姐姐就在隔壁的包房……”舒蔻结结巴巴,因为这男人犹如一股盘旋在头顶的强大气流,让她时时刻刻都感觉到危险和不安。 那男人没有搭腔,只是目不转睛的打量她。 因为刚出完月子,舒蔻的脸颊又恢复了红润,乌黑的长发也恢复了光泽,尤其是她充满活力和愈见丰/满的体型,让她带上了一点点年轻少/妇特有的娇羞和神秘的风/韵。 当他情难自抑的抬起手,刚想用指腹感受她肌肤的娇/嫩与光滑,舒蔻猛然打了个摆子,随后,像被电击似的反手揪住他西装的领口,“告诉我,孩子在哪儿,孩子现在在哪儿?几个礼拜前,他是不是生病了。他是不是有哪里难受,有人照顾他吗?他现在好点了吗?” “你怎么知道?”那男人一怔,连快贴上她脸颊的手,都诧异的僵在了半空。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舒蔻顿足捶胸,“我能感觉得到,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啼哭……” 这就是正所谓的母子连心吗!那男人略显疲惫的脸上掠过一丝欣慰,旋即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问,“那么,这是你的答案!” 他以为,没人可以抗拒命运,尤其是女人! 但舒蔻不置可否,仰起头,反问他,“你先告诉我,孩子的事。” 那男人明显不悦,突然钳住了她的下巴,犹如是在驯服一只不听话的宠物,“没人可以和我谈条件!” 舒蔻懊恼的甩了甩头,试图挣脱他的束缚。这时,从门外传来舒父舒母焦急的声音: “都过了这么半天,这个舒茜到底带着小蔻上哪儿去了!” “我先上洗手间看看吧。”舒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的走远了。 舒蔻张开嘴,正要大喊大叫,那男人的唇就以泰山压顶之势落了下来,让她的呼救,不得不夭折在对方的口中…… 他依旧莽撞,更谈不上任何技巧,除了火一般的热情,他依旧喜欢横冲直撞的,以自我为中心,只顾满足他心里那头名叫欲/望的怪兽,让舒蔻张惶无助的想躲,想逃。两只手更像鼓锤一般,用力敲打着对方结实的肩背。 但把住她后脑勺的大手,不容她有丝毫的退缩,而对方拆去石膏,伤愈恢复的另一只手,更是轻而易举的将她的手腕,反剪在身后,他用更强势,更灼烈的力道,加深了这个吻…… 舒蔻的唇瓣,在他的纠缠和厮/磨下又痛又麻。她甚至发现对方又没刮胡子。是他忘了,还是他已经老得不需要再刮! 门外,再度响起舒父舒母的对话: “他爸,小茜她们两个都不在洗手间里呀!” “什么?你马上问问服务员,我四处去找找!” ‘爸,妈,我在这儿,我就在你们旁边的包间里,快撞门进来,快逮住这个无耻的老男人,帮我撕下他的伪装,看看他到底是谁!看看他究竟顶着一个什么样赫赫有名的身份。’舒蔻心里急得直叫喊。 但舒父舒母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门外。那男人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放开舒蔻,意犹未尽的又咬了下她的唇角,“给我你的答案。”而且,他只要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舒蔻先尽情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抬起手,猝不及防的想给他一耳光。 那男人反应敏捷,一甩头,躲开了,却让舒蔻的指甲,在他的脖子上留下几条血淋淋的抓痕。 “这就是我的答案!”舒蔻怒不可遏的答道。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努力思考一件事。她之所以如此无助,在这男人面前犹如一头待宰的羊羔,之所以被母亲和姐姐轻视,甚至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都是因为她看不见,她是个瞎子! 所以她要去美国,她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治好自己的眼睛。 “呵,”那男人轻笑一声,从她身后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第四十六章 两不相欠 那是一张刻着风霜和疲倦的脸,下巴上蓄着来不及刮去的青胡茬,又给他平添了几分不修边幅的沧桑,而一双充血的眼睛,说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的睡过觉了。 从三周前,他在办公室内突然接到余妈的电话开始,他便抱着那个被医生宣判了死刑的小生命,顶着刺骨的风雪,急急忙忙的奔赴机场。 随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国外的医院,和公司堆积如山的公务间来回奔波。 过去这十几天,能在跨洋的航班上小憩片刻,与他都是一种奢侈。所以,现在的他,除了累,还是累!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明知道,也明明感觉到她的孩子正遭受病痛的折磨,却一边假惺惺的哭喊着向他讨要,又一边毫不犹豫的选择要飞去美国。 虚伪的女人! 自私的女人! 矫情的女人! 他扶在舒蔻脑后的大手突然滑下,带着力道,落在她纤细的脖子上,似乎想撕下她美丽的画皮,从她喉咙里,挖出那个和她楚楚可怜的外表不相符的灵魂! “你想掐死我吗?”舒蔻能感受到他的震怒。 “是。”那男人也毫不讳言。 “就因为我对你的新合同没兴趣吗?”舒蔻有点被他激怒了。 那男人没有反驳,神色一黯。阴鸷的目光,从她略带挑衅的脸上,落到自己的手背上。 那儿有一道丑陋的疤痕,从中指的底部一直延伸到他的衬衫袖口下。当然,在被衬衫遮掩的小臂上,还有一道更长更丑陋的疤…… 他突然笑了,“难道,你就这么想重见光明吗?” “对。”舒蔻的这一个字,回答的掷地有声。 他松开了掐住舒蔻脖子的手,也一并松开了她,“一旦重见光明,你会发现这世界比你想像的要肮脏、丑陋的多!” “呵,自己长着一颗冷血的心,就不要怪别人都没人性!”舒蔻想着他奇葩的家人,尤其是对他出言不逊的女儿,不由嗤笑一声,反唇相讥。 那男人睐起眸子看着她,就犹如今天才认识她一般。这样一个伶牙俐齿的舒蔻,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尤其是不讨他的喜欢。 他一语不发的丢下舒蔻,猛然拉开包房的门走出去。 “等等。告诉我,是不是余妈在照顾孩子?”舒蔻追了两步,隔着包房的门,大声问道,“告诉我,孩子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男人在门外的嗓音飘乎不定,阴沉沉的,绝对是针对她赤/裸/裸的打击和报复。 舒蔻在门后心急如焚的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摸到门把,“魔鬼,那也是你的孩子,是余妈说你很想要个孩子的,你不能虐待他……” 但门外,再也没有响起那男人的回应。 “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你又有什么资格……”舒蔻靠着门板,狠狠地抽泣了一声。她需要光明,她也需要孩子,可门外那个已经建立家庭,拥有太太和儿女的男人,怎么能用她拼着命生下的孩子,来要胁自己做他的地下情妇呢? * 许攸恒独自一人坐着电梯,下楼,出了饭店的大门。 原本,身心俱疲的他走下飞机,被perry接到这儿,即是为他接风洗尘,也是想和他商讨一些公司内部的紧急事务的。 可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没了心思。 前一刻,当他身后响起舒茜的叫喊时,他猛一回头,恰好捕捉到那个杵着盲杖,走进男洗手间的身影。他心头掠过的欣喜,如今已灰飞烟灭。 他坐进司机开来的宾利里,目光凝滞的望着窗外被风驰电掣的轿车甩开的街景。阳光热情的播洒在他身上,和他寥落的心情,却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女人只想要她的眼睛,只想得到一个衣食无虞的后半生。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原本也只限于一份白纸黑字的契约。 所以这样也好,至少把恨她的,怨她的,欠她的,念她的,都一并还给了她。 从今往后,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许攸恒拿出手机,找到几个标有监控日期的视频文件,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删除键…… * 几天后的晌午。 c市国际机场的候机室内,人头攒动,热闹喧腾。 舒蔻手握盲杖,安静的坐在行李和父母的中间,准备在父母的陪伴下,一同飞往美国。 此时,时间已经临近登机。身为舒家最后的一个成员——舒茜,却迟迟没有出现。 那一天,心急火燎的舒父,在饭店遍寻不着舒蔻的踪迹后,终于在相对较远的一间包房里,看到大女儿和一个年轻俊逸的男人,正坐在饭桌前谈笑风生。 于是,怪她抛下妹妹不闻不问的舒父,不顾一切的冲进去,然后……当着那男人的面,狠狠的扇了舒茜一巴掌。 接下来发生的事,几乎就是舒茜和父亲,上一次在家中大吵大闹的翻版。 当舒蔻被人从包间里领出来,谎称自己只是走错房间,绕不出来时,舒茜已经捂着脸,在那年轻男人的劝慰和护送下,哭哭啼啼的离开了。 “哎,我说你也真是的,”舒母每每提起这件事,都忍不住要唉声叹气一番,“就算你要教训小茜,也不该当着那男人的面呀!怎么说,对方也是许先生的堂弟,公司的高管之一,你这么一弄,让她以后在人家面前多没面子呀。我看,今天她怕是不会来机场,给她妹妹送行了。” “她敢不来试试!”舒父唬着脸骂道,“先有那个目中无人的大老板,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大老板的堂弟。她究竟想勾搭多少个有钱的男人,才肯罢休呀!” “哎呀,你小声点。你怎么能这么说小茜呢……” “谁让她有脸说小蔻,自己的屁股就不干不净!” 舒蔻也觉得有点奇怪。姐姐喜欢的人不是许攸恒吗?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一个许先生的堂弟,而且好像还和对方打得火热? 舒爸爸沉不住气,低头看了眼手表,又对妻子催道:“你马上打电话,叫舒茜在她妹妹上飞机之前,一定要给我滚过来。” “爸,不用了。”舒蔻息事宁人的说,“今天又不是周末,姐姐她还得上班呢……” “中午上什么班!再说,就算要上班,她也可以请假来送你。”舒爸爸没好气的说道。 第四十七章 谁是绿茶婊 其实,舒茜被父亲说中了。她的确向公司正式请了半天的假,但她并非是要赶去机场。她心里,早就把舒蔻今天要上飞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她请假,只是要赶去c市城中心一家高档的西餐厅…… 暖阳下的晌午时分,这家以经营意大利菜闻名的餐厅内,清曲悠扬,宁静幽雅。 许攸恒身着笔挺的西装,从容自若的走进餐厅。他已经记不请,这是他春节过后的第几场相亲,但他能肯定,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姗姗来迟,并且故意又晚到了整整一个钟头。这一招,在前面数个相亲对象身上,曾屡试不爽。 可今天的这位女主角,依旧坐在临窗的藤椅上,怡然自得,恬静优雅。 当许攸恒信步走到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时。她甚至落落大方的伸出一只手,“你好!”明艳动人的脸蛋上,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 许攸恒没有伸手,只是面无表情的打量她。 程阅馨——电视台声名显赫的女主播,由她主持的晚间访谈节目,收视率长期高居不下。至于她时尚靓丽的外表,绝对配得上她的口碑和名气。 “你是在好奇,为什么我没有像其它的女人一样,等得不耐烦的先离开,是吗?”她冲许攸恒恬淡的一笑,开门见山地问道。 许攸恒没有搭腔,只是低头看了眼手表。 程阅馨没有忽略他这个小动作,不以为意地说:“我听说,许先生前面的二十四个相亲对象中,十二个因为你的迟到,七个因为你的沉默寡言,还有五个因为你接到下属的电话,直接把餐桌当成你处理公务的办公桌,从而恼羞成怒,甩手离开。” 见许攸恒面无表情,性感的薄唇依旧抿成一条冷峻的直线,她继续自言自语地说,“所以,我今天铁了心的等在这儿,就是想亲眼见识一下。你,有名的许先生,景世集团最年轻的掌门人,是如何把女人们令人期待的相亲会,变成一场灾难的!” 这女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但他无心恋战。许攸恒浅嘬一口咖啡,低头又看了一眼手表,助理报给他的是下午两点的飞机,那么这个时候……她应该开始过安检了吧! “怎么,许先生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约会吗?”程阅馨无法再忽视,他心不在焉不停低头看手表的动作。 “不。”许攸恒不慌不忙地一笑,丢开脑海里那一抹挥之不去的倩影,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今天我告诉你,我有孩子了呢。” “呃?你说什么?”程阅馨的脸色,果然微微一变。 “我有孩子,私生子,刚满月。”许攸恒掷地有声的重复了一遍。 “呵,你在和我开玩笑。因为你发现,前面的那些招术对我不奏效,所以你又编出这个荒唐的理由,想吓退我,是吗?”程阅馨恍然大悟,恢复了一贯的优雅。 “他没开玩笑,更没有说谎。”一个女人的声音,斩钉截铁的插进来。 许攸恒回头一看,舒茜就站在他身后。一身名贵的服饰和精心修饰过的妆容,不但让她赏心悦目,令人眼前一亮。就是和程阅馨这种明星主播相比,她在外形和气质上,也丝毫不输于对方。 “她是谁?”程阅馨错愕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巡逡,“别告诉我,她就是你私生子的妈,你的地下情妇。” “没错。”舒茜答得很干脆,而且脸不红,耳不热,心不跳。 可程阅馨聊胜于无的一笑,目光依旧驻留在许攸恒的脸上,“她是你安排的?你的第二套备用方案?” 许攸恒玩味的扯了下嘴角,不予置评,摆明了不想参于到两个女人的战争中。 但舒茜见他不说话,也不打算戳穿自己,底气顿时变得更足。她大大方方的伸出一只手,亲昵的搭在许攸恒的肩头,“什么备用方案。应该说,我和攸恒早就两情相悦。所以,他才会这么反感,长辈们给他安排的相亲。” 许攸恒对她的话依然不置可否,也没有抗拒的推开她。只是默默的欣赏着她的表演。性感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觉得这件事正变得越来越有趣! 任由程阅馨再有耐性和风度,也受不了对方这样一拍一合似的羞辱。 她倏地站起来,不屑一顾的盯着许攸恒,“没想到啊,许先生。坊间流传你没有女人,私生活一向严谨,看来都是谎言。原来你就喜欢这种类型的……绿茶婊!” “你……”舒茜怒目圆睁,不甘示弱的还击道,“我是绿茶婊,那么你呢?顶着电台纯情女主播的名号,游戏于公子哥中间,一心想钓个金龟婿的交际花吗?” “呵,”程阅馨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端起面前喝了一半的咖啡,径直泼向舒茜。尔后,不等她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抓起手袋,扬长而去。 舒茜立刻变成了餐厅里的焦点,她顶着一脸的咖啡,狼狈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她眼前递过来一盒纸巾,是许攸恒! 她又是感激,又是羞赧的一笑,抽出纸巾擦了擦脸,说,“对不起,许先生,我……我刚才那么说。纯粹只是想帮你解围,因为,我看你似乎很想摆脱她……” “我知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许攸恒淡淡的,只觉得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出现在机场吗? “哦,我……我本来约了朋友在这儿吃饭,结果朋友临时有事没来。没想到这么巧,我正准备离开,恰好就看到你和程小姐……”舒茜吞吞吐吐的,这几句谎话,说得可不太高明。 所以,许攸恒不等她说完,站起身,朝收银盘丢下一张钞票,“我回公司,先绕道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我也和你一起回公司。”舒蔻急忙摆手。 许攸恒意有所指的瞟了眼她被弄脏的裙子,“你这样,方便吗?” 舒茜一时语塞。的确,如果她就这样顶着一身的咖啡回去,肯定会沦为众人的笑柄。 可她不甘心。她精心谋筹了好几日,又躲在餐厅的一角,观察了半天,才瞅准机会跳出来,甚至不惜和大名鼎鼎的程阅馨撕破脸,可不是为了简单的搭个顺风车的。 看到许攸恒义无反顾的朝餐厅外走去,她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上去,“许先生,我在想,既然你不愿意相亲,为什么不干脆一口回绝许老先生,还要在这十多个对象中疲于奔命呢?” 第四十八章 我有私生子 因为他不想杵逆爷爷、奶奶的心意,因为这样的疲于奔命,可以帮助他暂时摆脱那个像胶水一样,黏在他脑海里的倩影。可这样的几句话,许攸恒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也永远不可能对任何人说出来。 见他久不开口,又开始演绎他的沉默是金。舒茜及时调转了话题,“许先生,那天和许总监在海棠饭店吃饭时,你怎么一个人偷偷的先走了。许总监当时还开玩笑说,只怕你是长期当空中飞人太累,所以倒在洗手间里睡着了。” 许攸恒还是没有搭腔。他站在路边,等着许家的司机把车开来。看着一直喋喋不休,眉飞色舞的舒茜,他权衡了片刻,突然发声,“舒秘书,刚才我对程主播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 “哪一句?”舒茜莞尔。 “我有私生子。”许攸恒准备和她划清界限,仅管这会有点冒险。 舒茜卟嗤一声,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我明白呀,那是你为了拒绝程小姐找的借口……” 她话音未落,一辆红色的保时捷,突然像脱缰的野马朝他们径直冲来,许攸恒脸色一变,正要拉着舒茜跳上人行道。那保时捷又灵敏的拐入正常车道,只恰好把反应迟缓的舒茜刮了下…… 舒茜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然后,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许攸恒连忙弯腰,把她扶起来。 只见那辆疯狂的保时捷,已经汇入主干道的车流,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一个耀眼的小红点。 “是……是程……小姐!”舒茜捂着受伤的胳膊,咬牙切齿。 媒体上曾曝光过这位女主播的座驾,只是没想到,这女人会因为许攸恒的婉拒,变得如此的丧心病狂。 看到舒茜洋裙的袖口被撕破了,手背也被刮出几道血痕,许攸恒脸色一沉,当机立断地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舒茜差一点想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犯不着去医院那么麻烦。但是,当她的胳膊肘儿,感受到来自许攸恒手心的温度时,内心旋即被潮水般的甜蜜淹没…… 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人状似亲昵的这一幕,被一个躲在街角的男人,用相机全程的记录下来。 与此同时,在机场临近安检的舒母,经不住丈夫的催促,终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拨通了大女儿的电话。 她本想好好的和舒茜告个别,顺便再嘱咐一句,时间晚了,叫她就不用赶过来了。可没一会儿,舒母便挂断电话,慌里慌张的回到父女俩的身边:“不好不好了,舒茜说她被车撞了,现在人在医院。只怕我得赶紧赶过去。” “什么?”舒蔻和父亲异口同声。 “姐姐伤得严重吗?”舒蔻问,“她有和你说,伤到哪儿了?” “我不知道。她在电话里含含糊糊的,也没说得太清楚。”舒母急得都快要抹眼泪。 “你们都别慌。”舒父镇定自若,不紧不慢地说:“既然她还能自己接电话,估计不会太严重。你们俩先上飞机,我现在赶去医院看看。” “我也去。”舒母失魂落魄的叫了声。 “你去干什么?你去了,谁来照顾舒蔻?”舒父坚决不同意。 “那我们把机票都退了,和您一块儿去吧!”舒蔻马上提议。 “不用了。”舒父知道她素来心软,又不爱记仇。这会儿,只怕早把和舒茜的芥蒂抛到了脑后,所以拍拍她的肩头,悉心叮嘱道,“听话,让你妈陪你先去美国。如果我赶不回来,会想办法改签,再飞过去与你们会合的。” 舒蔻只得点头。 可是…… 半个多钟头后。当舒父马不停蹄的赶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医院,在急诊室门外的座椅上,率先看到的不是受了伤的大女儿,而是泰然自若,气定神闲的许攸恒。 “怎么是你?你在这儿干什么?”他对这个男人,着实没什么好印象。 许攸恒朝两鬓霜白,身形削瘦的舒父瞟了眼,就算是打过招呼。 “是你把我女儿撞伤的?”舒父啥也不问,先咄咄逼人的给他扣上一顶大帽子。 许攸恒微蹙眉头,正想矢口否认。舒茜从病房里气冲冲的摔门而出,“爸,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明明是许先生他救了我,好不好!” “你……”舒父一脸错愕,从头到脚的把女儿打量了一遍,尔后,盯着她被一小方纱布包扎过的手背问,“你不是和你妈说,你被一辆跑车撞到了吗?怎么就……就伤到这一点点。你不知道我们是要上飞机,是要送你妹妹去美国治病的吗?” “什么叫就伤到这点儿,一会儿,我还得去打破伤风针呢!”舒茜理屈词穷的辩解道,“再说,我也没叫你丢下舒蔻,来医院看我呀!” “你……” 眼见许攸恒聊胜于无的站起来,好像是准备离开,舒茜急忙推开气结的父亲,追上前,叫了一声,“许先生!” 许攸恒没有理会,迈着步子继续朝前走,但他很快就在走廊的尽头站住了。 因为一个和舒父一样削瘦苍老,神情焦灼的女人,拖着一只大行李箱,风尘仆仆的朝他迎面而来。 看到许攸恒,她稍稍一惊,堆满皱纹的脸,马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许……许先生,这……这么巧啊!” 许攸恒冲她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就是这点微末的示好,已经足以让舒妈妈心花怒放。 但两人的身后,很快便传来舒父气急败坏的指责,“你……你怎么也会来的。那舒蔻呢?你把舒蔻一个人丢哪儿了?” 这个问题,其实也正是许攸恒心中想问的。 “我……我把她交给飞机上的空姐了呀!是她说,让我赶过来看看的。而且,她也说了,她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在看到几乎完好无损的大女儿后,舒母的语气,顿时由理直气壮变成了气短心虚。 舒父叹了口气,不由急得顿足捶胸,“你……你这不是瞎胡闹吗?就算在飞机上有空姐照顾,可飞机到了美国怎么办?一旦下了飞机,出了机场又怎么办?难道你要叫从小到大,连远门都没有出过的舒蔻,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自己杵着盲杖去找医院吗?” 第四十九章 弃儿就是弃儿 “是啊。妈,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舒茜也趋炎附势的跟着父亲一起埋怨道。 “我……我……”舒母万万没料到,最后自己竟会变成众矢之的。 至于许攸恒,站在拐角处,回头瞥了眼那相互埋怨,相互指责的一家三口。尔后,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这个舒母,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在装糊涂。飞机抵达美国的时间,正好是凌晨。被黑暗和震雾笼罩的美国街头,绝对是变态,疯子,流浪汉和强奸犯的天堂。至于那个两眼抹黑的女人,即使生活在犹如真空罐的豪华别墅里,还时常会磕磕碰碰,摔跤跌倒。而一旦离开他人的保护,离开机场的管辖范围,肯定会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想到这儿,他的心不由一紧。一边快速朝医院外走去,一边果断的拿出手机。可是……舒蔻在饭店的包间里,下狠手抓伤他脖子的那一幕,陡然浮现在他眼前,于是,许攸恒又动摇了。 这个不知好歹,自以为是的女人。无论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也是她自找的,她自己的选择,自作自受,压根就不值得人同情! 然…… 他内心的两股势力,经过短暂的博弈,最终还是让他在坐上车后,违背心意的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最后一回,就帮她这最后一回! 现在的许攸恒,总算明白,舒蔻那瓷白的小脸上,为什么总是一付楚楚可怜的弃儿样了。原来,那不是她装出来的,而是她天生就是个没人疼爱的小弃儿,即使在她自己父母的眼里! * 正如许攸恒预计的那样,飞机抵达纽约的时间,正好是凌晨四点多。 整个纽约城,还笼罩在混浊和沉寂的夜色中。 一位在飞机上尽心尽力照顾舒蔻的空乘,扶着她走下飞机后,把她交到了一位地勤手里,后者又帮她推着行李,走出机场,耐心的带着她来到taxi的等候点。 舒蔻的手里,紧紧攥着母亲交给她的一张名片。那上面有那男人给她安排手术的医院名字。她准备一会儿上了车,先拿给出租车司机看看。 这时,几个从她踏出口岸,就一直关注她的男人围了上来。 “舒蔻,舒小姐是吗?”打头的男人操着标准的国语问道。 舒蔻心里一怔。这一路走来,她听到的英文可远比国语多,怎么到了美国境内,反倒冒出一个把中国话说得特别顺溜的家伙。 虽然,她一点也看不到,但她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不但人多势众,而且,还有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味道…… “对不起,我想你们认错人了。”舒蔻机敏的回了句,拖着行李箱,就想退回到机场大厅里。 可其中一个男人马上用英语叫起来,“嘿,她想跑,她分明就是照片上的女人,她却不承认!” 照片?什么照片?舒蔻还没细究这是什么回事,先前操着中国话的男人,一个箭步挡住了她的去路,“舒小姐,请你不要误会,我们是你手术的医院派来接你的。” 胡说!父母压根就没和她提过这件事。更何况,就算医院临时决定派人来接,一个就好,何须劳师动众,动用这么多人。舒蔻不知道这群男人什么来头,但她却很清楚,和一群陌生男人坐上车后,可能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她板起面孔,义正辞严:“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更不会上你们的车。如果你们再不让开,我就要报警……” “别和她废话了,直接抱她上车吧!”另一个操着英语的家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就想对她用强。 舒蔻顿时畏惧的大叫一声,一甩胳膊,连同手里的行李箱跟着一歪,呯咚一声,有个东西重重的跌在地上。 她马上反应过来,是她绑在行李箱上,用来装乌龟的整理箱。 “毛毛,毛毛……你在哪儿?”她急得连忙蹲下来,伸出手四下摸索。 “嘿,你们几个家伙在那儿干什么呢?”从不远处,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那是个高高壮壮的机场警察,他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位身形修长,儒雅斯文的华人男子。 很显然,正是他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不太妙,及时帮舒蔻叫来了警察。 “sorry,警官先生,我们是来接这位小姐去医院看病的。”打头的男人,这一次换成用流利的英语,向对方解释。 “no,no,我不认识他们,我根本不认识,我只想坐出租车去圣安得斯医院!”舒蔻跟着姐姐一起学习了好几年的英语,水平虽然有限,但也勉强能听得懂,并结结巴巴的说上几句。 她话音刚落,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扶起她,顺便还把装有乌龟的箱子递到她手上。 “你没事吧!”富有磁性的男声,冲击着舒蔻的耳膜。她抱紧箱子,感激涕零的点点头。 眼见那几个男人被警察带到了一边,华人男子从容不迫的朝她伸出一只手,说,“你好,我姓程,程宇棠,来自中国。你呢?” “呃,我……我也是啊。”舒蔻唯唯喏喏,心不在焉的。 因为刚才为了找乌龟,她把盲杖不知又丢哪儿去了。所以,这会儿她心里空落落的,觉得特别的没有安全感。 程宇棠望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又看到舒蔻继续蹲下去,摸索着她的盲杖,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你是个盲人!我刚才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因为舒蔻乌黑的眼睛太过明亮,所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很难意识到,其实她什么也看不见。 对方弯下腰,轻而易举的帮她拾起盲杖,又重新把乌龟箱绑回到行李箱上,“我刚才听你说,要去圣安得斯医院,来接我的车就在那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我送你去吧!” 舒蔻捏着失而复得的盲杖,迟疑了片刻。 虽然,这男人表现得彬彬有礼,亲切友好,但与她来说,依然属于陌生的范畴。所以,她委婉的笑了笑,“不用了,程先生。麻烦你多不好意思。我还是自己做出租车去吧!” 程宇棠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所以也没坚持,朝迎面驶来的一辆出租车,洒脱的招了招手,尔后,压低音量告诉舒蔻,“这辆车上的是位白人女司机,记住了,车牌号是105-zxu。” “呃?”舒蔻一怔。这男人的诚挚和细心,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曾奋不顾身救过自己几次的暖男…… 第五十章 暧昧六连拍 “谢……谢谢你!”她嗫嚅着,不禁为刚才对对方的提防和介备,深感愧疚。 “不客气。”对方宽宏大度地一笑,和司机一起把她的行李抬上车。 等他冲着坐上车的舒蔻挥了挥手,突然想起她压根看不见,连忙又加上一句,“一路小心,再见!” “嗯。”舒蔻趴在车窗上,感激的点点头。 当出租车驶出了有一段距离,她才猛然回过头,想起来,忘了向对索要一个联系方式。今日一别,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舒蔻不由遗憾的叹了口气。 她浑然不知,那男子其实就坐在她后面的一辆蓝色别克车内,一路上,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大约一个小时后。 出租车顺利抵达了有名的圣安得斯医院,那位一路上沉默少语的女司机,帮她利索的抬下所有行李。 舒蔻掏出钱包,为难的摸索着包里的钞票,因为她一点儿也分不清美元的面额大小。 “不用了,还是让我来给吧!” 随着另一辆汽车戛然而止的停在她面前,程宇棠爽朗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再度响起。 “你……你怎么也会来这儿,难道……你一直跟着我!”舒蔻警惕的问道。前一刻对他的好感,顿时又荡然无存。 “呵,”程宇棠会心地一笑,帮她付了车钱,打发掉出租车司机后说,“这一路上跟着你的,可不止我一个人,还有……” 说着,他耐人寻味的看了眼,停在医院门口的一辆黑色的道奇越野车。 即使隔着挡风玻璃,他也能清楚的看到,刚才在机场门口纠缠舒蔻的几个男人,此时正坐在车里,虎视眈眈的注视,或者说在监视着他们俩。 “他们到底是谁?我敢肯定,他们绝不像他们自己所说,是这家圣安得斯医院里的人,但看上去,他们好像对你也没有什么恶意。”程宇棠若有所思地问道。 那些男人有没有恶意,舒蔻不知道。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身边的这个男人,“你呢?你为什么又要跟着我。如果你是因为不放心,那么我现在顺利抵达医院,也已经安全了。谢谢你,再见!” 说罢,她杵着盲杖,艰难的拖着行李箱就往医院的台阶上爬。 谁知,那男人又跟上来,从她手里夺过沉甸甸的行李箱。 “你……你要干什么,你快把行李箱还给我!”舒蔻被他这个举动,弄得措手不及。 程宇棠站在高她两层的台阶上,望着她豁然一笑,“你不会……是来圣安得斯做眼部手术的吧?”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舒蔻反感的没有理会,张开双臂,盲人摸象似的想抓住他,可脚下一个趄趔,整个人顿时直撅撅的朝前扑去。 程宇棠连忙丢开她的行李,及时伸手抱住了她。 仅管对方身上有种特别干净,特别清爽的味道,但舒蔻面红耳赤,犹如跌进了一只热气腾腾的温泉池。 “你……你别碰我!”她又羞又急,试图推开对方时,差一点又从台阶上跌下去。 程宇棠也没造次,扶着她的肩头,等她站稳了,才松开手问,“我想知道,舒小姐你预约的是哪一位医生?”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舒蔻没想到,他的声音听上去斯斯文文,人却有几分像个泼皮无赖,“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姓舒,我……有告诉过你吗?”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这家医院的医生,还有可能……就是你的主治医师,你还会担心,我把你的行李给掳走吗?”程宇棠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说。 呃?舒蔻顿时一脸的窘迫…… * 纽约凌晨的四点多,正是c市下午的临近五点。 许攸恒坐在景世集团顶层的办公室内,定定地看着自己反射在落地窗中的影子。与其说,这是间办公室,不如说,这是个微型的私人会所。 因为在他的左手边,有个巨型模拟仿真高尔夫球场,让郁郁葱葱的色彩霸占了相当的视野。 至于右手边的弧形木质酒柜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名贵红酒。半月状的五彩石筑吧台,充满了神秘、古典的中美洲风格。更甭说,那些藏在各扇橡门后的豪华理疗室和健身房…… 从此层以下的这幢摩天大楼,就是他统领的王国。 虽然并非他一手缔造。他却用短短的数年时间,把景世集团彻底变成了一个令人景仰,又望而生畏,叹为观止的商业帝国。 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轻微颤动。 他回过头,瞟了一眼,接起来。 电话是他最得力的私人助理打来的:“许先生,不好意思。我派去机场的几个海外公司的职员,没有顺利的接到舒小姐。” 许攸恒没有说话,蹙起的眉头,足以表达他对下属办事不力的不满。 电话那端的助理,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位大老板的脾气——冷面之下,永远蕴藏着一座看不见的活火山。 所以,他急忙有条不紊的解释道,“舒小姐最后在一位华人男子的帮助下,自己乘出租车到的医院。我调查过,那人姓程,正是圣安得斯医院的医生,过去没有不良纪录。照片,我刚给你发过去。” “嗯。”许攸恒轻喏一声,顺手唤醒处于休眠的电脑,然后,点开自己的msn账号,一长串高清晰、高分辨的六连拍,马上映入他的眼帘。 照片全是从舒蔻的背后拍摄的,所以,许攸恒一点也看不到她的脸。 不过,她及腰的长发,一如以往的乌黑油亮,柔顺光滑。而面对她的男子则英俊帅气,脸上的笑意,甚至带着几分温柔和宠溺。 至于舒蔻,不知为什么会扑在那男人的怀里。从照片上看,两人之间的暧昧和亲蜜,一点也不像初次相识的男女。 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许攸恒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内心还有点莫名的烦躁,就像被一只突然跳出来的野猫,狠狠的挠了几下。 但他很快调整心态,吩咐电话里的人,“既然一切顺利,以后就不用再管她,特别是不要再发她的照片过来。” 说着,他用最快的速度,删除了那几张碍眼的照片。 等他挂上电话,平复了一下情绪,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后,他办公室的门,被人笃笃笃的敲响了。 第五十一章 为什么我不行? 杨秘书抱着一摞整理好的文件走进来,毕恭毕敬的放在他面前。 许攸恒低下头,仔细的浏览了一会儿,注意到她还站在室内,没有离开的意思,抬起头,冲着她一挑眉梢,仿佛是在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正式的恭喜你。”杨秘书盈盈一笑,笑容里充满令人难以琢磨的东西。 恭喜?许攸恒不解地看着这位和他几乎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人,言简意赅的丢给她两个字,“解释?” 杨秘书朝他办公桌上一份根本没有翻阅过的报纸,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今天的报纸上都登了,你和电视台程主播的婚事,公司里上上下下,现在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他和程阅馨……的婚事?为什么他都不知道!许攸恒前一刻刚刚舒展开的眉头,不禁又拧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是臣服你爷爷的威严之下了。”杨秘书掩不住内心的失落,讪讪地一笑,“既然你都准备随随便便的选一个,为什么我不可以?” 许攸恒深锁着眉头,定定地看着她。 对方就像是知道从他这里讨不到答案似的,留下一个幽怨的目光,转身离开。 许攸恒带着满腹的疑问,拿起那份被他冷落了一天的晨报。翻开来一看,财经版和娱乐版的头条,几乎都被一条醒目的标题占据——景世财团掌门人密会电台第一美女主播程阅馨,相传交往以久的两人,上周末在市内某高档餐厅里碰头,正密谋婚期! 标题的下面,除了用去大篇幅的文字,对这一段加黑加粗的新闻标题,添油加醋的作出一番详细的分析解释,还特别配发了一张他和程阅馨在西餐厅内,相对而坐的照片。 仅管这张照片被发稿人处理得较为模糊,但程阅馨那张明媚动人,在c市几乎路人皆知的脸,却正对镜头,浅笑盈盈,十足像位身处热恋中的小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谁会跟着他偷拍下这些照片,并且还胆大妄为的寄给报社,编造出这一长串类似炒作,言辞暧昧的新闻。 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程阅馨吗? 不,不,不!许攸恒谅她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量。 是一心巴望着他尽早完婚的爷爷、奶奶? 不!许攸恒的心里还是断然否定。这两位老人虽然行事乖张,但绝对不会不考虑他的感受。 那么…… 敢授意报章如此大张旗鼓的人,就只剩下一个!许攸恒凝神沉思了片刻,按下了桌上的一个控制按钮…… 很快,远程视频通话通过请求,正对他办公桌的雪白墙面上,出现了一个身穿睡衣,神情慵懒的中年男子。 他高大魁梧,眉宇间的英气和俊朗的五官,和许攸恒复刻般的神似。只是略显老态的脸上,缺少了一点类似许攸恒那样的疏离和冷戾。 “这么早叫醒我干什么?”他是许攸恒的父亲,此时,正在大洋彼岸的哥伦比亚。 许攸恒举起报纸,对准摄像头,让那篇关于他和程阅馨的报道,一览无余的呈现在对方眼前,“你的杰作?”即便面对父亲,他依旧保持着直来直去,简洁明了的习惯。 “呵。”许父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这些都是你派人跟踪我,拍下的照片。至于那二十几个相亲对象,也是你怂恿爷爷安排的。”许攸恒突然明白,从春节后这一场场马拉松似的相亲,与他其实就是个局。 万一他心血来潮,能从中挑出一个女人来最好,如果不能,那么无论相亲的最后一个对象是谁,都会和他成为这段新闻的主角。 “攸恒,我和你爷爷奶奶都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许父拐弯抹角地说。 “说重点。”许攸恒的眼底,仿佛凝结着一块冰。 “好吧!”许父颓丧的叹了口气,“我这边哥伦比亚的工程,最近进展的很不顺利。老头子和董事会似乎已经不愿再朝这边投钱…… 所以,就利用他订婚的消息,试图操控股价,博得董事会的信心,以期获取进一步的投资资金吗?许攸恒对于父亲的如愿算盘,不可谓不了若指掌。 “攸恒,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许父殚精竭虑地说,“虽然老头子一向很看重你,但对你迟迟不婚早就感到不满。而且,我听说老二家的沛烨已经学成回国。去年底,也加入到景世集团的管理层。这与你可是最大的威胁。所以,尽快找个女人确定关系,无论是在许家,还是在景世,都是巩固你地位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见儿子面无表情,对自己的提议即不表示赞同,也没表现出强烈的反对。许父接着说,“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躺在医院里的……” “住口!”许攸恒一声断喝。父亲的话,好像戳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处软肋。 “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万一惹得你爷爷不高兴,他一气之下,撤走医院的所有资金,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许父软硬兼施,权衡利弊的分析道,“既然你对这些相亲对象都没有兴趣。不如就从中挑这个最有影响力,对提升你形象也最有帮助的程小姐,你看怎么样?” 许攸恒不动声色的瞥了父亲一眼,内心说不出的反感他插手自己的生活。 见儿子还是一语不发,许父显得有点急了,“攸恒,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看上你身边那个姓舒的小秘书。昨天那侦探交给我的调查报告里,就有你和她在一起的照片。你头脑一定要放清醒,像她那种出身的女人,对你可一点用都没有。” 许攸恒不等父亲把话说完,擅自按下了桌上的控制按钮。让父亲连同他市侩的声音,一同消失在房间里。 结束了视频通话,许攸恒怔怔地看着报章上的那篇报道,凝神沉思了片刻。 其实,他远不如父亲那么渴望地位和权势。但是,父亲在电话里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着他的心脏…… 找个女人结婚——是在他近三十年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但现在,似乎已经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时候。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又浮现出一双玲珑剔透,洁白如玉的小脚。 第五十二章 亲选棋子 不!谁都可以。唯独只有她不行!许攸恒眸色一沉,端着喝空的咖啡杯,站起来,兀自走出办公室。 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空旷的楼层笼罩在黄昏的一片晦暗里,只见一个窈窕纤长的身影还伫足窗前,落寞地俯瞰高楼外的景致。 舒茜!?许攸恒愣怔片刻。尔后,若无其事的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 “许……许先生。”听到他的脚步声,舒茜回过神,冲他恹恹的一笑,“你……你怎么还没有走?又要一个人留下来加班吗?” 许攸恒盯着她苍白的脸色,似有若无的点点头,就算是回答。 “你需要什么,咖啡吗?我……我来帮你!”舒茜看到他手上的咖啡杯,主动的伸出手。她知道,许攸恒比较挑剔,向来只喝用咖啡豆现煮的咖啡。 许攸恒也没拒绝,任由她殷切的抬着杯碟,跌跌撞撞的走进茶水间。两个人一里一外,各自保持了一会儿的沉默。 “报……报纸上关于你和程小姐的新闻,是真的吗?”舒茜一边熟练的操作机器,一边吞吞吐吐地问。她颤抖的双手,能证明她的内心,刚刚经历了一番很激烈的斗争。 许攸恒当然很清楚,舒茜对他的感情。从他第一天入主景世,正式主理集团的事务以来,他每天都会面对像舒茜一样艳羡和仰慕的目光。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也早就养成视若不见的习惯。 见他久不开腔,舒茜把这当成了他对婚事的一种默认。 “为什么?你不是对她很不满意?你昨天为了摆脱她,不是还对她谎称,你有一个私生子的吗?”舒茜幽幽的问道,还用手抚了抚另一只裹着纱布的伤手,试图用这个动作唤起对方的同情,唤醒许攸恒对程阅馨疯狂举动的回忆。 “你脸色不好,煮完咖啡,早点回去休息。”许攸恒转身欲走。他早被这桩事扰得心烦意乱,也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讨论。 谁知,舒茜突然转过身,冲着他的背影,直言不讳的说:“我的脸色不好,是因为我从小就有点恐高。” 许攸恒站住了,僵直的背部,分明带着对她无法理解的困惑和惊讶! 舒茜苦笑:“你大概是想问我,既然恐高,为什么刚才还要站在窗前,为什么还要坚持在大厦的顶楼工作这么久?” 许攸恒揣着少有的好奇,回过头来看着她,静待她的下文。 “这都是因为你!因为只有这里才离你最近……”舒茜想着父亲对妹妹的偏爱,以及母亲用心良苦的把支票塞进她手里的情形,一眨眼睛,泪水顿时泛滥成灾,“我以为你,还有你对我工作的肯定,哪怕就是一个赞许的眼神,也足以赋予我占胜恐高的勇气。” 她哽咽着说完,迅速的背转身,就好像是怕许攸恒看到自己的眼泪。 许攸恒站在门外,凝视着她比舒蔻更高挑,更婀娜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们姐妹俩最相似的地方,莫过于这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而舒茜现在轻轻颤抖的肩头,简直就和舒蔻受了委屈抽噎时一模一样。 所以,许攸恒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暖昧的六连拍。他对着舒茜的背影,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和我订婚吧!” 呃?舒茜的肩背,陡然一僵,刚刚从咖啡壶里倒出的咖啡,也差一点因为震惊,全泼在台面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倏地回过头,看到许攸恒俊逸的脸庞一如以往的肃穆与平静。 平静的近乎冷漠,冷漠中似乎又透着一种让她难以理解的,类似于报复后的得意和快感。 因为瞎丫头不屑一顾的东西,别的女人却趋之若鹜!而且,如果他身边一定要选一个人做“棋子”的话,那么,也该由他亲自来敲定才对! * 几个礼拜后。 美国,纽约。圣安得斯医院的某间术后疗养病房内。 舒蔻在欧式的梳妆台前正襟危坐,一只手不停地搅弄着自己的衣角,一只手时不时不安的拨弄缠在脸上的纱布。 “怎么,很紧张吗?”程宇棠柔和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舒蔻诚实地点了点头。 今天是她拆除纱布的日子。仅管,从手术台上下来后,她就一直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可现在,她即期待又畏惧的心情,好像还没有为重见光明做好准备。 程宇棠弯下腰,正想捏住她的手,试图给她点力量和勇气,平复她紧张的情绪。但一个男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舒爸爸已经蹲在女儿面前,用两只粗糙的大手,合拢女儿略微冰凉的小手。自舒蔻抵达医院的第二天,他就丢下舒母,一个人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此时,白色的纱布在程宇棠修长的手指下,一层层的褪下……直到舒蔻紧闭的双眼,完整的呈现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睁开眼睛…… 随着一缕刺眼的光线映入眼帘,舒蔻率先看到一张苍老憔悴的面孔。这面孔,熟悉中带有一点陌生,期待中又带着一丝惶恐。 “爸,”舒蔻几乎激动的无法自抑,“你……你竟然和我失明前一样的年轻。” “哪有,我这头发早就白光了。”舒爸爸惭愧的挠了挠霜白的两鬓,从她身前让开,站到她身后,百感交集地说,“倒是你。完全从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正对舒蔻的镜子里,有个娇小娟秀的女子,饱满的额头,新月似的眉,秀气的鼻头下,是一点丹红的嘴。怯生生的眸子,顾盼流转,熠熠生辉。舒蔻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长得是这个样子。 她感觉不太真实的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颊,目光又定格在身后一位气宇轩昂的男人身上。 他澄澈的眼睛如一弘清水,剑眉,挺鼻,笑起来如和风煦日,静默时又似深潭寒月。此时,他揣着手,透过镜子,轻挑眉梢,仿佛是在问舒蔻,对他这位行李员兼主治医生,还算满意吗? 就这样一个响当当的美男子,圣安得斯医院最年轻的眼科专家,却差一点被她当作心术不端的无赖。舒蔻不由垂下头,怯涩的笑了笑。 见他魂不守舍,不停地低下头来看手表,舒蔻善解人意地问,“怎么,你有约会,还是安排了重要的手术?” 第五十三章 私心和订婚 “即没重要的手术,更没无聊的约会。只是我那位心高气傲的妹妹,要来纽约城做个节目。下令我必须放下一切,准时赶去机场为她接风洗尘。”程宇棠半是无奈,半是诙谐的说。 “做节目?”舒蔻还是头一次听说他有妹妹,“难道你妹妹在电视台工作?” 程宇棠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似乎不愿多谈。 舒蔻也识趣的没再追问,只是催他,“那你赶紧去吧!” “嗯。”程宇棠猝不及防的弯下腰,在她明净的前额上,蜻蜓点水似的啄了下。 虽然只是一个美国式的吻别礼,但甭说是舒蔻,就是站在一边的舒爸爸,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似的,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记住,你的眼睛刚刚复明,还要注意多休息,按时用药。当然,我在你床头留了些中文杂志和报纸,你要是确实觉得无聊,也可以随手翻翻。”程宇棠留下这几句医嘱,便转身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的父女俩似乎才缓过神。 舒父盯着被程宇棠反手阖上的房门,喃喃自语地说,“这位程医生,倒是生得一表人材,而且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对你好像也……” “爸,你说什么呢?”舒蔻不自然的别过头。 程宇棠是何等优秀的男人,她岂会不知。可过去这一年的经历,尤其是老魔鬼肆意留在她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烙印,注定她的一生,都没资格和程宇棠这样的男人相提并论。 “可你总得为自己打算,你将来总要谈婚论嫁吧。蔻蔻,以前的事,其实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舒父滔滔不绝,试图说服女儿放下过去。 谁知,舒蔻充耳不闻。她走到床前,去枕头下摸出第一天入院时,便压在那儿的c市地图,摊开来,茫然地看了看说,“爸,我们家具体在哪儿?你能帮我在地图上标出来吗?” “你……”舒爸爸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一举动背后的意义。顾自接着刚才的话题,苦口婆心的说,“小蔻,你要明白,机会稍纵即逝。像程医生这样的男人,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 舒蔻聊胜于无的放下地图,带着愤慨和几分质疑的味道说,“爸,你这不是叫我骗人吗?亏你当初还说姐姐不切实际,鬼迷心窍了想攀高枝。” “我……”舒父顿时语塞,理亏词穷的辩解道:“人人都有私心,尤其是我们这种为人父母的。我只是不希望,你一辈子都活在过去这几个月的阴影下。” 可事实,她就活在过去这几个月的阴影下。舒蔻手里的铅笔,在地图的某个点上定住了。 舒父见她望着地图,魂不守舍的样儿,问,“怎么,你要在地图上找我们的家干什么?你想家,想你妈和你姐姐了吗?” “我……”舒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家,她当然想,但总有一天,她还有机会回去。所以,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离自己家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都有哪些,而像囚笼一样羁押了她大半年的那幢豪华别墅,又矗立在c市哪一条未知的街道上?只有找到这幢别墅,舒蔻才有可能看一眼自己从未谋面的孩子。 当然这些想法,她只能暗藏心底,不敢告诉任何人。她靠在床头,看着被父亲圈出的代表自己家的红点,仔细地琢磨了一下c市的街道。 大概是地图上的字太小,让她看得有点头晕眼花。想到程宇棠离开前的忠告,她连忙放下地图,趁着父亲下楼准备晚饭时,拿起床头的整理箱,又观察了一会儿乌龟毛毛。 然后,她的目光,无意中被摆在旁边的一本杂志封面上的标题吸引——景世集团掌门人许攸恒,今日正式对外宣布订婚。 舒蔻心里格登一下,忍不住丢开毛毛,抓起杂志,按照封面上的提示,翻到了相应的页码: 许氏长孙,景世集团副主席及景世基建主席许攸恒,今日对外宣布订婚。令人大跌眼球的是,订婚对象并非上周与他传出绯闻的电台人气女主播,而是景世集团内部的某位女职员。 仅管许攸恒本人并未透露更多,但据景世集团内部人士介绍,这位女职员姓舒,是许攸恒身边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英文秘书…… 姓舒的英文秘书?这难道指得是姐姐吗?事情反转的太快,舒蔻简直有点怀疑这则报道的真实性。她不由瞪大眼,恨不能把报道上的每一个字,都认真反复的咀嚼几遍。 可惜,整篇文章含糊其辞,并且没有配发两人订婚时的照片。舒蔻合上杂志看了看,这分明是国内上个月的旧期刊了。如果这报道是真的,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姐姐……尤其是妈,都没有打个电话来告诉她和爸爸呢? “你在看什么呢?可以下楼来吃饭了。”舒爸爸从楼下又回来,喜孜孜的推门而入。 舒蔻由于太过专心,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杂志掉在地上。她连忙心慌意乱的捡起来,飞快的藏到身后。 这个做贼心虚似的动作,当然没逃过舒父的眼睛。 “你藏得什么?”他机警的看着女儿问。 “没……没有呀!”舒蔻知道父亲很不喜欢那位许先生,一直不希望,也不看好姐姐和他在一起。 “拿出来。”舒爸爸朝她伸出一只手,不怒自威。 “爸……”舒蔻为难地直皱眉头。 “给我!” 她吁了口气,把杂志无可奈何的递过去。 不出她所料,舒爸爸在看完这篇文章后的反应,比她想像的还要激烈。他扔下杂志,暴跳如雷:“难怪……难怪我让她们母女俩来美国陪你,她们一个个推三阻四的都不肯。原来是背着我,躲在国内干这种丢份的事。”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虽然还不清楚,姐姐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掳获许攸恒的心。但订婚,既然已成事实,舒蔻觉得就应该带着乐观的态度接受,“你也知道,姐姐非常喜欢这位许先生。现在看来,许先生对姐姐也是真心的,否则不会对外宣布两人的婚事……” “一篇措辞圆滑,暧昧模糊的报道就能代表那男人的真心?他们俩才认识多久?山势险,人心更险,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你们……你们真是太单纯了。”舒父唬着脸,连饭都顾不上吃,便急急忙忙的往行李箱里开始收拾东西。 第五十四章 哪里都不缺奇葩 “爸,现在木已成舟……”舒蔻很清楚,父亲想尽快赶回去,并竭尽所能的阻止这件事。 她几乎可以预见,爸爸一旦回去,和姐姐之间势必会引发一场大战。但她的劝阻,对正在气头上的舒父没有丝毫作用。 舒爸爸向聘请来的华人护工简单交待了几句,连晚饭都丢下没吃,便提着行李,一意孤行的离开了。 傍晚十分。 余辉横照,落霞满天。 舒蔻满腹心事,脸上一点儿也没有恢复光明后的喜悦。她想自个儿四处转转散散心。于是,没有叫护工作陪,换上一套自己喜欢的简单舒适的t恤牛仔,便自个儿下楼出了门。 这圣安德斯医院是当地最负盛名,也最高档、最昂贵的一家私立医院。 舒蔻所住的地方,说是用来疗养恢复的病房,其实就是幢独门独户二层高的小洋楼。 出了门,只见一望无际,绿草蔓茵的大草坪上,除了医院的主体大楼,还有数幢和她身后一模一样的联排别墅。 不远处,更有泳池,网球场,康复室等等设施,一应俱全。 看来,那老魔鬼为了治好她的眼睛,诚心下了很大的血本。只可惜,舒蔻一想到他残留在记忆里的每一个片段,尤其是他不近人情的丢给自己的二选一,对他就打心眼里的恨入骨髓。 “舒小姐。”这时,一个男人欣喜的冲她挥了挥手。 舒蔻定晴一看,竟然是程宇棠。他一身休闲,正和一个留着褚红色长发的女人,坐在网球场边小憩。 舒蔻顿时嫣然一笑,款款的走过去说,“我还以为你要陪你妹妹,今天不回医院了呢!” 程宇棠马上站起来,一指身边的女人,郑重其事的为她介绍,“这位是我妹妹程阅馨。她对我工作的地方很好奇,所以我只好带她来看看。” “你好!”舒蔻朝坐在桌前纹丝不动的女人,爽朗的伸出一只手。美艳不可方物——是她对对方的评语。 但程阅馨没有伸出手,只是从头到脚,懒洋洋的把她打量了一遍。尔后,带着质疑,直勾勾的看着哥哥,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 程宇棠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拉舒蔻在身旁坐下说,“她就是我刚刚和你提到的,我最美丽的一位女病人——舒蔻。” “姓舒?”程阅馨微微一怔,尔后,自嘲的一掀嘴角,“这可真巧呀!” “什么真巧?”舒蔻不解。 对方轻蔑的哼了声,“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阅馨!”程宇棠板着面孔,低喝一声。他对妹妹表现出的傲慢和无礼,显然十分不满。 程阅馨毫无悔意,把玩着饮料杯里的吸管,大剌剌的说,“舒蔻,舒茜。真没想到,我会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认识两个姓舒的女人。” “你认识我姐姐?”舒蔻惊讶的追问道。 “你说什么?”程阅馨诧异的目光,顿时在她娇小的脸庞上多溜了几圈,“你说舒茜,是你的姐姐。” “嗯。”舒蔻心无旁骛的点点头,“如果你说的是在c市景世大厦工作的舒茜,她就是我如假包换的姐姐。” 程阅馨发出呵呵两声古怪的干笑,眼珠一转,低头看了眼快要喝干的冷饮说,“哥,我的杯子空了,我想舒小姐肯定也需要喝点什么,要不麻烦你再跑一趟。” 程宇棠狐疑的睨了她一眼,又不放心的看了看舒蔻,最后还是起身离开。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网球场的另一端,程阅馨率先打破沉默,“舒小姐,你姐姐现在可是c市炙手可热的人物呀!” 舒蔻自然马上联想起刚刚看过的那篇报道。 “和赫赫有名的许攸恒订了婚,摇身变成了他的未婚妻……”程阅馨神秘的一笑,冷嘲热讽的说,“这麻雀变凤凰的一出大戏,任谁会不认识她呢!不过,俗语说得好,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如果一味的自不量力,只怕有一天自己死在哪儿都不知道。” 她咬牙切齿的最后一句,让两人之间原本温馨友好的气氛,转眼变得硝烟弥漫。 “程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舒蔻可不管眼前的女人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她绝不允许有人当面玷污自己的亲人,“我姐姐和许先生两情相悦,外人没资格对他们俩指手划脚,评头论足吧!” “两情相悦?”程阅馨放肆的大笑起来,就像听到了一个特别滑稽的词汇,“要说感情这个词,用在谁身上都合适,独独用许攸恒身上就绝无可能。” “为什么?”舒蔻深锁眉头。 “因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肯定是全天下最冷血,最没有感情的男人。和他谈情,除非母猪会上树!”程阅馨尽情的挖苦道,“所以,傻子也看得出来,许攸恒会对外宣称订婚,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拿你姐姐当棋子,利用完就扔。别一种男女之间纯生理/需求的肉/体关系……你是成年人,相信你也懂的。” “你……”舒蔻觉得这女人不但娇横跋扈,而且简直不可理喻。 可程阅馨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对了。奉劝你也离我哥远点儿,别把你姐姐勾引男人的那一套用在我哥身上。我父母都是很传统的大学教授,他们绝不会接受我哥和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交往的。” 舒蔻不想再和她争执,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扭头便走。 这时,程宇棠正好抬着她们的冷饮过来,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 舒蔻连对不起都没说,怒气冲冲的朝自己的病房走去。 程宇棠不明就里的看着她的背影,苛责的声音,马上从她背后传来:“阅馨,你和舒小姐到底说什么了?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 “我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程阅馨两手一摊,摆出一付无辜的模样,“倒是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位舒小姐穿得如此寒酸,怎么会有钱支付这里昂贵的治疗费呢?” “你不知道有一种慈善机构的基金会,是专门帮助没有能力支付医药费的病人的吗?”程宇棠一本正经的回道,丢下饮料,就想去追舒蔻。 但程阅馨不由分说的站起来,挡住了他的去路,“难道这些基金会,不但要帮人治好病,还要让他们享受到私立医院非同一般的贵族似的服务吗?” 程宇棠顿时一愣。 第五十五章 别上演你的脑残秀 “哥,我对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被某些人清纯的外表所蒙蔽。你想想,她姐姐能公然搭上许攸恒,她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也不看看她,那胸/部丰/满的哪里像个二十不到的女孩……” 程阅馨的最后这一句,像一把锋利的刀剑,硬生生的捅进舒蔻的心窝。她仿佛觉得又有一双遒劲有力的大手,放肆的抚过自己的胸/脯……让她连一点反驳对方的底气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她才明白,过去几个月以来,那魔鬼蹂躏的不单单是她的身体,还有对她精神上的摧残,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抹去…… “我说,你程主播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这里即不是演播室,更不是你表演脑残秀的地方。”程宇棠吸了口冷气,疾言厉色的,不准妹妹再说下去。 “我……”程阅馨明显不服,还想辩解,却被兄长一口打断。 “一,我可以告诉你,舒蔻她早就已经满二十岁,别因为她脸蛋比你年轻,身材比你好,你就要疯狂的抵毁她;二,既然你刚才都说了,她姐姐是许攸恒的未婚妻,那么她能来圣安德斯医院治疗眼睛,又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呢?”程宇棠分析得头头是道,鞭辟入里。最后还不忘挖苦她一句,“一个许攸恒就让你程大主播,完全丢掉应有的修养和素质,连基本的形象都不顾了吗?” “我没修养,我没形象,呵!”程阅馨见他口口声声都在维护舒蔻,顿时急了,“你知道她那个姐姐为了上位,偷偷摸摸的帮许攸恒连孩子都生了吗!” “你胡说!”舒蔻扭过头,义愤填膺。这女人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程阅馨一耸肩头,冷哼:“这是你姐姐和许攸恒,当着我的面亲口承认的。而且,这件事在国内的小报上,早就登得人尽皆知,只不过在这里你们很难看到罢了。” 舒蔻郁闷的甩了甩头,撒开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别墅里。她把自己呈大字似的扔在床上,尔后,两眼空洞的望着窗外初升的月亮…… 她实在无法相信,像程宇棠那样优雅淡定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傲慢无礼的妹妹。而她更无法相信,自己离开国内才短短的月余,姐姐怎么会和许攸恒生下什么孩子?呵,如果不是那个程阅馨疯了,就是这整个世界都疯了。 过了没一会儿,有人轻轻叩了叩她的房门。 舒蔻回过神,瞟了眼,怕是程宇棠,干脆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下了。 果然,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门外的人小心翼翼地扭了扭门把,似乎这才发现门已经被舒蔻反锁了。 舒蔻本以为对方会马上离开,谁知,门外的人踌躇了片刻,张嘴说道:“舒小姐,刚才真不好意思。我万万没想到,你姐姐居然是那个许攸恒的未婚妻。” 程宇棠充满歉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开门见山地解释道,“因为就在不久前,阅馨曾和这位许先生相过亲,而对方……又当面直言拒绝了她。这大概让从小到大,几乎就没被人拒绝过的她,有点无法接受。所以,她今天表现得太失态。我替她向你道歉……” 舒蔻这才明白,程阅馨为什么会对自己和姐姐,怀有这么大的抵触了。 不过,让她感到更奇怪的是许攸恒。如果这男人喜欢的是姐姐,答应和姐姐订婚,为什么还要在事隔不久前,同意和别的女人相亲呢? 舒蔻实在无法理解,也没有心思深究,她从床上坐起来,正想拉开门,问个清楚。程宇棠在门外又体贴地说,“既然你累了,就早点休息吧!只是千万别忘了,睡前要滴的外用药水。” 舒蔻打心眼里的感激他,感激他的宽宏大度,感激他的心细如尘。于是,隔着门板,似有若无的对他应了声,“谢谢。” “不客气。”程宇棠在门外的声音,听上去明显振奋了不少。 然而,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隔了几天后的下午。 舒蔻吃过午饭,回到房间,正在担心为什么父亲回去了那么久,还没有打来一个电话,告知她家里的情况时,程宇棠背着手,笑容满面的走进来。 那一天,在网球场边的他,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紧身t恤,把他结实的肌肉,勾勒得如完美健硕的运动员。而今天,一身干干净净的白大褂,又瞬间恢复了他一贯的斯文和儒雅。 “我终于把我那个蛮不讲理的妹妹给送走了。”他冲舒蔻苦苦一笑,活像没有送走程阅馨,就压根不敢来面对舒蔻似的。 舒蔻捏着手机,也笑,只是没有说话。 这时,一大束被精心包扎过,妖冶如鬼魅的蓝色妖姬,伸到了她的鼻子底下,淡淡的花香,甘之若饴,沁人肺腑。 舒蔻这才明白从一进门起,他为什么要一直背着双手了。 “为我妹妹那天的无礼,我正式的赔礼,我道歉。”程宇棠开门见山,深邃的目光里,让舒蔻读到一些热情似火,又暧昧不明的东西。 她没有伸手去接,怕一伸手,就等于接受了对方一个承诺。她前思后想,犹豫了片刻后说,“程医生,其实你妹妹那天……至少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 舒蔻狠心的一咬牙,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在所有异性面前提前垒起一道高墙,即是对对方负责,其实也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保护。 “什么?”程宇棠不明白,她怎么又把话题绕回到妹妹的身上了。 “我……”舒蔻不自觉的,抱紧了自己比同龄女孩都更显丰/满的胸/部,垂下眼睑,直勾的盯着床单上一个医院的logo,喃喃地说,“我的确就像你妹妹说的那样,是靠出卖……” 突然,一阵悦耳的铃音打断了她的话。舒蔻低下头,看到显示为姐姐的手机来电,顿时忡怔不语。这个让她等了好几天的电话,为什么打来的人是姐姐,而不是爸爸! “怎么不接电话?”程宇棠奇怪的问道,一边走到屋角的一只青花瓷瓶前,把手里的蓝色妖姬小心翼翼的插进去。 舒蔻回过神,只得忐忑不安的把手机贴在耳边。可是,她刚冲着电话里叫了一声“姐姐”,电话那头的舒茜先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的嚷起来,“舒蔻,你自己老实交待,你到底在爸爸面前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第五十六章 一语成谶 “我……我什么都没说呀?”舒蔻一头雾水,百口莫辩。 “那为什么爸爸会突然丢下你飞回来,还蛮不讲理的冲到公司里,大吵大闹的非要我辞掉工作,否则就要和我断绝关系呢?”舒茜的声音听上去瓮里瓮气的,肯定是大哭过一场。 “姐姐,如果你和许先生是光明正大的交往,干嘛要躲着爸爸,还怕爸爸和我知道呢?”舒蔻一针见血的点明。 “你看看现在这种状况,不正说明了,我和妈当初决定要瞒着他,是完全正确的吗?”舒茜无论怎么说,好像都很在理。 “姐姐,”舒蔻想着程阅馨的冷嘲热讽,以及对许攸恒的负面评价,忧心忡忡地说,“我在这儿真的听到一些很不好的传闻。那位许先生好像是个很难驾驭的人。而且,还有人说……你给他偷偷生了个私生子!” “够了。这些胡话你都是听谁说的?”舒茜气急败坏,口无遮拦的教训道,“但凡你有点脑子,就应该明白这根本不可能。这只是许先生拿来拒绝那些觊觎他的女人的借口。” 说到这儿,舒蔻也懒得和她客气了,“那姐姐,你老老实实告诉我,真的是他先向你求的婚吗?他有亲手给你戴上婚戒,他有带你回许家见长辈,他有承诺过什么时候娶你吗……” “舒蔻,你不要太过份了!”舒茜就像被她的问题戳中了软肋,在电话里反弹似的咆哮道,“我知道,你也和我周围的人一样狗眼看人低,觉得我配不上许攸恒,觉得他只是在利用我,或者是玩/弄我。可你们用点脑子想一想好不好,我一无所有,有什么可值得他利用的。更何况,他连我的一根指头都没碰过。其实,你们都是在羡慕我,或者嫉妒我吧……” “姐姐,不是的……”舒蔻苦口婆心,试图让她先冷静下来。 但舒茜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犹如战场上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士兵,言之凿凿地说,“舒蔻,我告诉你,我还要告诉你们所有的人。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我舒茜这一辈子,要么风风光光的嫁给许攸恒,堂堂正正的走进许家,做许家的儿媳妇。要么,就死!” 舒蔻万万没想到,她会偏激到对自己放下这么狠的话,捂着嘴,难以置信地轻呼,“姐姐,你别……” 但舒茜已经不愿再听她说一个字,刚愎自用的挂断电话。 舒蔻沮丧的望着手机,觉得自己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车轮战似的空袭和轰炸。 “怎么了?”程宇棠走到她面前,身上还带着蓝色妖姬淡淡的芬芳。 “我……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明白我到底又是哪儿说错,做错了。”舒蔻挫败地摇了摇头。 程宇棠轻轻抚过她垂下的长发,好像不用她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耐人寻味的冒出一句,“我想,要做许攸恒身边的女人,大概得承受很大的压力吧!” “呃?”舒蔻抬起头,就像一位虔诚的教徒,怔怔的仰视着他。 仅管程宇棠没再说话,但她突然明白,在身份和地位上过于悬殊的姐姐,大概在这段时间里,承受了太多的非议和冷眼。 譬如她公司里的同事,尤其是那位恃强凌弱的杨秘书,再譬如舒家上上下下的邻居,最后还要加上爸爸咄咄逼人、毫无道理的施压,让姐姐的内心早就不堪重荷了吧! 那么,那个许攸恒有坚定的站在姐姐身后,给予她支持和力量吗?舒蔻不由叹了口气,后悔刚才不该再在姐姐的伤口上撒盐。 要么嫁给许攸恒,要么死——谁也没想到,舒茜这形同诅咒的一句话,却一语成谶,在几年后,成为了她悲惨命运的真实写照…… * 四年后。 美国罗德岛州闻名遐迩的布朗大学内。 舒蔻独自坐在一幢充满宗教色彩的建筑物前。一边细细研究手机上的百度地图,一边偶尔低下头,在一个小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翠绿色的藤色,从廊檐垂下来,经风一吹,便晃晃悠悠像母亲的手一般,温柔的拂过她的头顶。 这四年里,舒蔻信守承诺,从没有离开过美国境内。因为她不想在完成学业前,再生波折,惹恼那个魔鬼,从而给父母或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放弃了找寻自己的孩子。 四年了,他,或者是她,应该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一个虎虎生威的小王子,或娇俏可爱的小公主了吧! 突然,一个凉冰冰的东西贴上她的脸颊。舒蔻不由打了个激灵,回过神,看到是罐百事可乐。 程宇棠温和的笑脸,随后映入她的眼帘:“这么热的天,不在荫凉的教室里呆着,怎么又躲这儿来寻找你的宝藏了?” 四年来,他无数次地看到舒蔻研究c市的地图。从一张破旧的纸质地图,到如今的电子地图,舒蔻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到底在找寻什么。 此时,舒蔻会心地一笑,合起笔记本,收掉手机问,“你怎么会来的?” 从纽约驾车到布郎大学,至少得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四年前,当舒蔻恢复视力,离开医院,进入这所大学,开始新的学习生活后,她原以为就此和对方不会再有交集。 可谁知…… 程宇棠但凡遇上周末或假期,就会不远千里的驾车来看她。美其名曰,关注她眼睛和视力的恢复情况。 但今天,即非周末,又非假期。他怎么会……舒蔻蹙起的眉头,随着一束带有生日卡的玫瑰花,被程宇棠魔术般的伸到她鼻子下,立刻恍惚大悟的舒展开。 “祝你生日快乐!”程宇棠深情脉脉地看着她说。 “谢谢!”舒蔻半是羞赧,半是感激的接过鲜花,“早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让你惦记。我当初入院时,就不该把生日填得那么详细。” 仅管这四年来,她想方设法的逃避,明里暗里的婉拒,但程宇棠似乎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她的追求,只差向她开诚布公的表白,捅破那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了。 程宇棠大剌剌的在她身边坐下,贴近她耳边,悄声说道:“我在附近的餐厅里,预定了两个最好的位置。今天晚上……” 第五十七章 我恨他 “宇棠,对不起。我不能,也不可以……”舒蔻闪烁其辞,除了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曾为别的男人生过一个孩子,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来回绝对方了。 虽然眼前的男人,的确就像舒爸爸当初断言的一样,温柔体贴,实诚可靠,将来绝对是位百分百的好丈夫、好爸爸。但在舒蔻的心里,始终也无法迈过那一道坎。 程宇棠一语不发,没有追问她拒绝的理由,但灼热的眸光里,却充满了失落和疑惑。 “宇棠,你不明白,我绝非你表面上看到的这样,其实在认识你以前,我……”舒蔻抵不住压力,刚想把自己这几年来,不停研究地图的真相说出来。 哪知,程宇堂伸出一只食指,不由分说的抵在她的唇上。这意思,不要,也不准她再继续说下去。 “舒蔻,我知道,这几年来除了我,你身边不乏有追求者,但最后,你似乎全都拒绝了,而且,比拒绝我,还要干脆利落得多。” 舒蔻默认了。她没想到对方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竟然还注意到了,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琐碎的小事。 程宇棠接着说,“当然,我不知道,你过去到底经历了一段什么样的感情,才造成了你对我,甚至你身边的每一位异性都那么的抵触!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过去,包括我自己,也不是一张干净得没有任何污点的白纸。所以,不要太高估别人,也别随意看轻自己,好吗?” 舒蔻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宇棠握着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稍稍用力的捏了捏,“而且,你也看到了,这里是自由开放的美国,不是因循守旧的国内,没有人会在乎你的过去。所以,舒蔻,答应我,不要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下,尝试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呃?”舒蔻怔怔的看着他,不管眼前的男人刚才说的这一段是真心话,还是客套话,都足以熨贴她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心…… 程宇棠被阳光洗礼的脸庞上,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他似乎很满意舒蔻这付懵懵懂懂的表情。突然探前身子,情不自禁的在她的前额落下了一个吻。 这,是他第二次吻舒蔻,仅管还是只限于额头,但他的动作,明显更具有目的和侵略性。他直接用手扶着了舒蔻的后脑,吻得有点用力,却充满了真挚的情感,让舒蔻都快要丢开囚禁她数年的自卑,试图跟随对方开始一段新旅程…… 但这时,舒蔻的手机,在她的包里响起来。 程宇棠只好意犹未尽的暂时放下她。 舒蔻定了定神,拿出手机,一看来电,错愕的表情下,更多的是一种惊喜。 舒茜——整整四年了,舒蔻都没有接到过姐姐的电话,哪怕就是一个简单的短信。 自从四年前,舒茜在电话里给她留下了那句狠话后,就斩断了和她的一切联系。 无论她给姐姐打过多少次电话,或逢年过节时,发过多少回的祝福短信,舒茜都狠心的没有回复过她。 舒蔻只偶尔从父母的口中,听说那个许攸恒为姐姐安排了一套高档公寓,所以,姐姐似乎就更少回家了。 即使回去,也大多挑在舒爸爸出门的时候,和母亲简短的聊上几句,便匆匆而去。 她和那位许先生到底发展的怎么样,她的身份得到许家长辈的认可了吗?四年过去,她和许攸恒们正式结婚了吗?即使舒蔻曾多次向来美国探望她的父母问起这些事,舒父舒母不是一脸的阴沉,三缄其口,就是含糊其辞,不愿详解。 可今天,姐姐放下身段,主动的给她打来越洋电话,想和她说什么? 舒蔻踌躇了片刻,按下接听键,“喂,姐姐吗?” 这百感交集的一声,仿佛触发了电话那端舒茜的泪腺按钮,让她就犹如回到了多年前在豪华别墅的书房里。 “舒蔻,你……你在哪儿?”舒茜话没出口,先哭哭啼啼的抽泣起来。 “姐姐,你……你怎么了?”舒蔻马上激动的问,“告诉我,出什么事了?你先别急着哭呀!” “舒蔻,我……我……”舒茜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完整的话来。她突然捂着嘴巴,发出一阵沉闷而古怪的声音,就像吃得太饱,忍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嗝。 紧接着,舒蔻就听见姐姐好像是拿开手机,慌不措路的跑起来……再然后,便是一阵痛苦而剧烈的干呕声……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在哪儿?你是不是生病了?你是不是在吐,你快跟我说话呀!”舒蔻在电话这头,顿时担心地叫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电话里传来马桶冲水的哗哗声,舒茜终于重新拾起手机,有气没力的贴在耳边说,“你放心吧!这会儿,全吐干净,已经没事了。” “姐姐,你到底在哪儿呀?吃过药,看过医生了吗?”舒蔻追问。 舒茜发出一声自嘲似的轻笑,顾左言右的说,“我现在在家,当然不是在爸妈的家,是在我自己的公寓里。” “嗯。”舒蔻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那……那个许攸恒现在也在你身边吗?” “他?你居然会问起他?你怎么会问到他?”舒茜莫名其妙的一串反问。 “是啊!”舒蔻没有察觉到不妥,继续滔滔不绝地说,“我听爸说,他不是帮你买了套大房子,你们俩不是已经同居了吗?或者……” “你们已经结婚了?”舒蔻不甚确定的试探道。 “同居?还结婚?”舒茜又是凄凉的一声苦笑,就像被妹妹的话,刺激到了哪根神经,陡然不顾一切地吼起来,“你不要再跟我提那个名字。许攸恒,他根本就不是人,他身上根本没有流着像正常人一样的热血。他……是冷血,他是魔鬼,他根本不懂爱,也不需要爱。我恨他,讨厌他……我忍了他四年,恨了他四年,也怨了他四年。我受尽煎熬,每天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头,堆着笑脸,在人前演戏,在他面前演戏,只期望他能多看上我两眼,可他……” “他?他怎么了?”舒蔻大惑不解,这个许攸恒不是因为喜欢姐姐才和她订婚的吗?他到底对姐姐做了什么?会让姐姐像活得夹缝里一样,如此的痛苦,不堪和无奈。 第五十八章 噩耗 但舒茜就像喝得醉熏熏的酒鬼,突然放弃了先前的话题,发出一阵尖锐的失控般的大笑,“大家都说得对,其实他只是在利用我,他只是需要一个漂亮,又能任他摆布的未婚妻,来装饰他的胳膊,装点他的脸面,顺便敷衍许家的长辈,再帮他阻退和我一样盲目仰慕他的女人。而我这个没权没势没背景的未婚妻,除了安安静静的躲在阴影里,随时随地等候他的召唤,没有胆量,更没有底气,去他面前大吵大闹。因为,我真的好害怕丢掉这个未婚妻的名头,好害怕会变得和从前一样……一个一无所有,从廉租房里走出来的灰姑娘。呵呵,为什么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一点,偏偏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看清。舒蔻,我是不是很傻,是不是很蠢很笨很该死……” “姐姐!”舒蔻难受的叫了声。她万万没想到,这四年来,姐姐居然是在许攸恒的冷落和漠视中度过的。 “四年了,他从来没有踏进过我这里,从来没带我去看过电影逛过街,更甭说带我去见许家的长辈了。可每每一旦他的电话来了,我就得马上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尔后,还得强颜欢笑的飞奔去他身边……”舒茜犹如祥林嫂,一遍遍絮叨着自己的不幸,“除了房子和支票,煎熬——大概就是他送给我唯一的礼物。” 舒蔻感同深受,义愤填赝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姐,挺起胸膛和他分手吧。回家,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去吧!” “不!我不能回去……也回不去了……”舒茜哭着摇头,“现在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姐姐,什么晚不晚的。爸爸妈妈是不会真的和你生气的,”舒蔻动之以情。 舒茜却朝她丢出耐人寻味的三个字,“你不懂!” 舒蔻还想力劝,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门铃声。 舒茜顿时止住哭泣,好像是打起精神,抹了把脸,“呵呵,一定是他来了。” “谁?许攸恒吗?”舒蔻问。 舒茜没有回答,只是说,“我改天再打给你吧。” 舒蔻望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缓缓的抬起头。面对程宇棠关切的目光,一时揪心的竟无言以对…… * 噩耗,是在一个周末的深夜传来的。 舒蔻听到父亲在电话里,哽咽着说出“你姐姐死了,你姐姐自杀了”的时候,恍惚觉得这只是一个无聊的噩梦。 但梦醒过来,辗过她心头的,却是几乎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痛…… 舒蔻捂着脸,在宿舍昏暗的灯光下,从夜半一直哭到天明。 从小到大,姐姐为她做过的一切,都一点一滴犹如电影胶片似的浮现在她眼前。 “她为什么这么傻,她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天大的事儿,不是还有我和她爸吗?” 当舒蔻乘坐最近的航班飞回国内,风尘仆仆赶回到舒家时,看到的就是母亲抱着姐姐的遗书,顿足捶胸,哭得昏天黑地的场景。 舒家,一切如昔。 除了舒蔻这几年在异国他乡日思夜念的味道,还泛滥着浓浓的,失去至亲的忧伤。 厅堂中央,摆放着姐姐的遗照。黑白的色调,一点也没抹杀她的美丽,她的一颦一笑,依旧如绽放的烟花绚丽多彩,明艳动人。 这还是舒蔻恢复视力后,第一次目睹到姐姐的容貌,想着姐姐最后打来的那个电话,她追悔莫及,禁不住一瞬间又泪如雨下…… “你们谁能告诉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舒蔻丢开行李箱,与父母相对而坐。 “前几日的傍晚,有人在跨海大桥上,看到她一个人在桥面上来回转悠。再然后,等天完全黑下来,周围的人还没有反应,她就已经跳下去没影了。”舒爸爸捏紧拳头,泪水不禁潸然而下。 “都怪你。这都怪你!”舒妈妈听到这儿,愤怒拧了丈夫一下,“她前一天晚上还打来电话,说有话要和我说,被你狠心的挂断了。你当时为什么不让她说话,你为什么不让我劝劝她……” 舒父犹如入定的老僧岿然不动,只有脸上,挂满了懊悔的泪水。 “那么许攸恒呢,他对姐姐的事又怎么说?”舒蔻又问。 “你不要再给我提这个人。”舒爸爸突然一声怒吼,活像许攸恒就是逼死姐姐的罪魁祸首。 舒妈妈痛定思痛地摇了摇头,“别说你姐姐出事这几天,就是他和你姐姐交往的这四年里,我也没真正的见过他一面。他就从来没有踏进过我们舒家半步。我现在真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把支票交给小茜,后悔不该鼓励她去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这世间,最苦的三件事之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舒蔻不想再揭父母的伤疤,于是没再追问,默默从母亲怀里,抽出那封在姐姐公寓里发现的遗书。 可等她带着期许的打开信封,取出四四方方的信笺纸后,却看到上面只有娟秀的六个大字——我走了,我恨你! 这六个字,是姐姐弥留之际,写给那个许攸恒的吗? 为什么……姐姐既然已经看透一切,为什么还要为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去死呢?难道就为了当年的一句气话,或是愚蠢的指望,能用这种方式,换来许攸恒的另眼相待吗?舒蔻无法理解,更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了。 回来的第二天,舒茜去了趟姐姐的公寓,收拾她的私人物品。 她怕父母睹物思人,没有叫上他们作陪。 姐姐的公寓,超出她想像的豪华。两层跃式,带着一个坐南朝北,阳光充足的大露台,当白色的窗纱被晨风轻轻撩起时,有种童话般梦幻的味道。 卧室的衣柜里,挂满了诸如lv,爱玛仕,普拉达……这些姐姐以前朝思暮想的奢侈品。 其实对于一个女人,爱情才是最弥足珍贵的奢侈品。只可惜,姐姐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这一点。 舒蔻回过头,看到床头柜上搁着一只三星plus。 那是姐姐的手机。看来,姐姐离开时,的确做好了不再回来的准备。 舒蔻径直走过去,拿起来,习惯性的按了按解锁键。 手机显然没电了。她正准备把它收进包里,突然在床头柜和垃圾桶之间的夹缝里,看到了一样东西…… 第五十九章 只闻其声 舒蔻两眼一亮,弯腰捡了起来。 那是一根已经使用过的验孕棒,两条红线。两条……红线!舒蔻顿时蹿起来,姐姐她怀孕了? 难怪,那一天姐姐在电话里吐得死去活来。而自己,竟傻乎乎的以为她只是生病了? 可……是谁的孩子?舒蔻环顾了一圈轩敞的卧室,不由自嘲的抽了抽嘴角。 这还用问吗?身为公寓和这间卧室的男主人,许攸恒,他到底对姐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竟让姐姐怀着孩子一起走上了绝路? 舒蔻心潮澎湃,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时隔四年后,她居然会像恨老魔鬼一样的,痛恨一个男人! 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充电器,给姐姐的手机充上电,然后开机,一长串醒目的未接来电,率先扑入她眼帘。 这些未接来电显示的时间段,不正是姐姐自杀前后的事儿吗?谁在那个时候急着打这么多的电话找姐姐,又是许攸恒吗? 舒蔻盘腿坐在床前的地板上,盯着这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毫不犹豫的反拨回去。 电话很快通了。 但手机里,传来的却是一个破锣似的嗓音,“喂,哪一位?” “许攸恒!”舒蔻深恶痛绝,直呼其名。 “谁?”对方好像是没听清,反问道,“美女,你说你要找谁?” 舒蔻这才注意到,对方吊儿郎当的声音,着实不像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于是,平心静气地问道:“你是谁?” “我?”对方嘿嘿笑了两声,真正像个十足的痞子,“美女你打我电话,却问我是谁?怎么,你想调/戏我呀!” 这……舒蔻赶紧把手机拿远了,生怕对方的声音,荼毒了自己的耳朵。 “对不起,先生。我是舒蔻,我姐姐叫舒茜,我想问你,前一个礼拜三的傍晚,为什么不停的打我姐姐的电话?”舒蔻保持冷静,开门见山的问。 “我打你姐姐的电话?我认识她吗?”对方一愣,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哎,你姐姐长得好看吗?她几岁了,身材好,胸/部大吗?” “你……”舒茜不明白,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二流子。 她二话不说,果断的挂上电话,靠着床头柜,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检讨自己刚才太过冒失。也许那只是一个无聊的小流氓,给姐姐打来的骚扰电话。 她老老实实的翻开手机的通讯录,终于看到了她要找的名字:许攸恒手机,许攸恒办公室1,许攸恒办公室2。 这几个一丝不苟的标注,足以见证姐姐对许攸恒的重视和用心。 舒蔻点了下对方的手机号码,可除了一遍遍嘟嘟的盲音,一直无人接听。她只好暂时放弃,拿着姐姐的手机,聊胜于无的翻了翻。 “攸恒,我突然好后悔从景世辞职。因为我发现,只有在景世才能天天看到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枯燥乏味的坐在公寓里,思念你,遥望你,想像着这个时候的你在干什么?” “攸恒,我想要继续工作,我想回景世,我想要离得你更近一点,可以吗?” “攸恒,现在应该是美国的晚八点,身在异国他乡的你,吃过晚饭了吗?” “攸恒,天变了。记得多穿件衣服。 “攸恒,今天的工作日程结束后,能来一下吗?我有份特别的东西想送给你。” “攸恒……” 这一条条,一段段,充满感性的文字,都是舒茜近一年来发给许攸恒的短信,但舒蔻在手机上,却没有看到一条许攸恒回给姐姐的短信。 是他忙得没时间理会,还是事后直接给姐姐回了电话?舒蔻无从得知。 当翻开手机相册,看到姐姐一张张眉飞色舞,神态迥异的自拍照时,舒蔻感怀的笑了。她心里突然格登一下,这里面会有姐姐和许攸恒的合影吗?拇指已经在屏幕上飞快的划动起来。 一张!唯一的一张姐姐摆好pose,和某个男人的合影,还是从一处好像西餐厅的地方留下来的。但显然姐姐在举起手机的瞬间,那男人抗拒的扭过身体。于是,照片上只留下姐姐明艳动人的脸庞和一个男人的半个肩膀。 舒蔻郁闷的摇了摇头。看来,这男人超乎想像的注意保护自己的**。她丢开手机,从地板上爬起来,继续收拾东西。 可是,收拾的越多,发现得越多,舒蔻也就越觉得心酸。因为公寓里的很多东西都成双成对。正如她进门时,看到的那两双拖鞋一样,茶杯,牙膏,洗漱用品……但凡属于许攸恒的那一份,几乎都是崭新的,但看得出来,舒茜依旧很用心的把它们擦洗的干干净净,并置放在最显眼,也最重要的地方。 为什么每当女人用生命来爱一个男人,最后付出的代价往往就是自己的生命。 舒蔻回到床头柜前,再次拨通了许攸恒的电话。但依旧无人接听,是对方的手机没带在身边,不方便,还是故意不愿接听。 舒蔻凝神沉思了片刻,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喂。” 这一声低沉浑厚的男声,似乎触发了舒蔻的某个记忆点。时隔四年,仅管她早就不记得许攸恒的声音,但她这一次敢肯定,是他!就是他! “许先生,你好。”舒蔻一板一眼地说,“我是舒茜的妹妹。” 许攸恒在电话里一愣,没有说话。 “刚才,我用我姐姐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是心虚,害怕,不敢,还是不愿?”舒蔻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如刀子,直戳对方的命门。 “呵,”对方在电话里发出一声轻笑,还是没有回答。 “你不说话,可不代表什么事都没发生。”舒蔻盯着床头柜上的验孕棒,义愤填赝,“许先生,我姐姐在一个多礼拜前,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当时在电话里吐得很厉害,不等她跟我把话说完,就有人按敲了她的门铃。今天,我在她的公寓里捡到了一根验孕棒,请问,你怎么解释。” 许攸恒没有解释,摆明了也不打算向她解释。 但他也没有挂断电话,就如同一个忠实的听众,隔着一根细细的电话线,在欣赏舒蔻绘声绘色的朗读一篇有声小说。 他长时间的沉默,让舒蔻终于忍无可忍,“许攸恒,你不要太过分,太自以为是了!我姐姐她怀孕了,是你的孩子吧!” 第六十章 滚就一个字 舒蔻斩钉截铁地接着说,“可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娶她,你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她,甚至是玩/弄她。那一天下午,按响我姐姐公寓门铃的人,就是你吧!她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你,希望你能对她和孩子负责。但你残酷的要求她打掉孩子。所以,我姐姐最后才绝望的选择了自杀!是你,是你逼死了她,你是害死她的元凶!” “呵,有趣的推理。”许攸恒收起耐性,冷嘲热讽地说,“不过,舒小姐,有人告诉过你吗?你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侦探!” “你……”舒蔻气结。 “到时间,我得开会了。”许攸恒不动声色,就要挂掉电话。 “等等!”舒蔻大叫一声。这男人简直和四年前的那个老魔鬼一样,高高在上,唯我独尊。在未婚妻刚刚去世,尸骨未寒时,他怎么可以冷静到这种程度? 舒蔻觉得,想从这男人的口中找到答案,还任重道远。 “许先生,三天后就是我姐姐的葬礼,你会来参加吗?我想,不管你曾对我姐姐做过什么,她肯定都希望你能来看她最后一眼。” 许攸恒不置可否。舒蔻只从电话里,听到男性特有的,沉重而均匀的呼吸声。但没有再见,更没有明确的答复,电话就这么突然的被他挂断了。 舒蔻平生第二次,有种想砸烂电话的冲动。 * 舒茜的葬礼,是在市内唯一的一家殡仪馆内举行的。 由于警方一直没有打捞到她的尸体,所以,舒家只能把打捞上来的一些遗物——一只被海水浸泡过的lv包和一双橙红色的高跟鞋,用于下葬。 葬礼的当天,连天空也阴沉沉的,好像是故意配合着他们的心情。 除了舒家周围多年的老邻居,姐姐生前的同事,也有不少专程赶来。 舒蔻和父母在刚走进殡仪馆时,甚至被几个自称报社和杂志的记者,厚着脸皮的拦住,表示想要采访他们。最后,被出言不逊的舒爸爸一一逐了出去。 舒蔻明白,这些小报记者的目标,压根不是她们,而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许攸恒吧! 他在哪儿?他今天会来吗,在自己对他说了那一番肺腑之言后,会带着对姐姐应有的忏悔,来看姐姐最后一眼吗? 舒蔻没有把姐姐可能怀孕的事,告诉父母。一来,她不想徒增父母的痛苦,二来,事情没查清楚前,她觉得不该四处宣扬。 “爸,那个叫许攸恒的,到底长得什么样?”舒蔻一边问身边的父亲,目光还一边在来宾中来回穿梭。 她至始至终,都没在送来迎往的人群里,发现一个像姐姐口中所描述的那样英俊帅气,高贵优雅的男人。 “那个混蛋!”舒爸爸两眼发直,张口就骂,“如果他够聪明,最好就不要出现。否则,让我看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父亲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舒蔻觉得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个许攸恒。如果他对姐姐还有万分之一的感情,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时候,这么重要的场合,百忙之中也会抽空赶来的吧! 舒蔻正想到这儿,只听靠近殡仪馆门口的地方,有人在惊讶的悄声嘀咕: “喂,那好像是许家的豪车呀!” “我还以为,许攸恒今天不会来了呢!” “再怎么说,舒茜也是他唯一对外宣称过的未婚妻呀!” 舒蔻心里一紧,丢下失魂落魄的父母,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外。只见一辆银白色的劳斯莱斯,在细雨中,恰巧停在馆门前的台阶下。 车门拉开,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相貌堂堂,仪表端庄的男人。 黑色的西装把他高挑的身材,衬托得略显削瘦。俊秀的五官虽然离舒茜所说的“man”,还有一定的差距,但也勉强称得上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难道,他就是许攸恒?一想到他对姐姐的冷落和轻视,舒蔻顿时一腔怒火,喷薄欲出。 对方噔噔噔的,径直走上台阶,就要踏进厅馆时,舒蔻一个箭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方定睛一看,脱口而出:“舒小姐!” “你认识我?”舒蔻愕然。这男人和她,应该只在四年前的景世大厦顶楼有过一面之缘,难道,对方还一直记得她。 “你就是许攸恒?”舒蔻直来直去。 “不,我当然不是,”对方豁然一笑,“我只是许先生身边的助理。我姓周。” 面对对方主动伸出来的手,舒蔻无动于衷,“许攸恒呢?他为什么自己不来。” “不好意思。许先生今天有事……” “他有什么事?”舒蔻咄咄逼人的打断对方,“还有什么比参加我姐姐的葬礼更重要的事呢?” “呃,是公司里……”对方支支吾吾,想替老板辩解。 舒蔻继续:“半个月了,我姐姐去世的这半个月里,他从来没有踏进过我们舒家,给我父母一个解释,甚至是一句安慰。他到底把我姐姐当什么?难道,处理我姐姐的后事,哪怕就是来看她最后一眼,对于他姓许的来说,都是纡尊降贵,浪费时间的事吗?” 周助理惭愧的笑了笑,“舒小姐,其实许先生对自己今天不能亲自到访,也感到非常遗憾。所以,这才特别委托我来参加葬礼,并向你和你的父母表示慰问。” “遗憾?慰问?”舒蔻反感的一撇嘴角:“看你这一套套的官方语言,那许攸恒不会把自己当成国家领导人了吧?” “这……”对方被她戗得哑口无语,节节败退,带着几分逃的味道,埋头走进会场。他先朝舒茜的遗像深深的鞠了三个躬。尔后,来到坐在前排的舒父舒母面前,把刚才对舒蔻说过的话,又对两位老人重复了一遍, 最后,他从怀里摸出一只信封,郑重其事的递到舒父面前,“舒先生,这是我们许先生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你们二位能保重身体,节哀顺便。” 心意?舒蔻远远的站着,不用打开信封来看,也明白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了。呵,这有钱的男人,都喜欢数着支票上的零,来计算别人的生命吗! 她懊恼的一甩头,正想走上前夺走支票,再撕个粉碎时…… 前一刻还形如木雕的舒爸爸,猝不及防的跳起来。他一拳头挥在对方的脸上,尔后一指殡仪馆的大门,就一个字,“滚!” 第六十一章 姓许的王八蛋 不大不小的厅馆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舒蔻甚至看到,有几个混在来宾中的记者,喜不自禁的举起了相机。 “舒先生,我……”姓周的助理跌坐在地上,捂着脸颊,何其狼狈,何其的无辜。 “带着你的支票,马上给我滚,滚得远远的,不要弄脏了这里的地板。”舒父活像一头沉睡多年,突然惊醒的雄狮。他咬牙切齿,气势汹汹的模样,竟把对方吓得一骨碌的爬起来,灰溜溜的就要往外跑。 “等等!”舒父又是一声断喝,捡起地上的支票,反手砸在对方的脸上,“回去告诉姓许的,少拿钱来羞辱人。我们舒家不稀罕。还有,你叫他不要太得意,如果我一旦发现我女儿的死,跟他有半点关系,我绝不会轻饶他。” 舒蔻站在门边,看着义正辞严的父亲,心里说不出的解气。 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一些古怪的动静,她猛一回头,只见那辆劳斯莱斯的后窗迅速的阖起,就好像前一刻,一直有一双眼睛,正躲那后面窥伺着她。 舒蔻的心,莫名其妙的多跳了两下。 她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辆出租车辗着凸凹不平的地砖,也在殡仪馆的门前停下了。 等车门拉开,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高个男子,舒蔻的脸上顿时拨云见日,“宇棠,你怎么来了。” “我还生怕我赶不上呢!”程宇棠款款的一笑,举起手上的一只整理箱,“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毛毛。”舒蔻喜不自禁的叫起来,她的宠物小麝香龟,因为离开时太匆忙没有带回国。她还曾担心无人照料,舒蔻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 这时,那个被揍的灰头土脸的周助理,正好冒冒失失的跑出来,他不小心撞了下舒蔻的后背,让舒蔻一个踉跄,差点没从台阶上滚下去。 “小心!”程宇棠连忙丢开行李,伸出一只胳臂,紧紧的搂住了她。然后,低下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问,“你没事吧。这么魂不守舍,没休息好吗?我看你的眼睛,都好像哭肿了。” 舒蔻埋在他怀里,羞赧的摇了摇头。 这一幕何其像四年前,他们初遇时的暖昧六连拍。而这亲昵的姿态,任谁看了,大概都会认定他们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舒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啊!”那个周助理一边陪着礼,一边揉着火辣辣的脸颊,钻进了劳斯莱斯。 在车门拉开的一瞬间,舒蔻看到车后座上似乎还有一个人。她不由稍稍歪下头,但还是无法看到那人的脸。 舒蔻只瞅见黑色的西裤,挺阔笔直。搁在那大长腿上的,分明是个男人的手。只是,镶钻的卡地亚金表把他手背上的疤痕,映衬得特别丑陋。 笃笃两声,车内有人叩响车窗,紧接着,劳斯莱斯就像接到发令枪的赛车,风驰电掣般的驶了出去。 舒蔻蹙起眉头,觉得这一幕何其熟悉。 “怎么了?”程宇棠见她神色不对,低头问道。 舒蔻惶惑地摇了摇头,看到他身边的行李箱问,“怎么,你没有回家,就直接从机场赶过来了吗?” “当然,怕你这儿事多,需要我帮忙。”程宇棠会心的一笑,“这不,幸好我来了。要不然,你还不得被刚才那个冒失鬼撞伤了?” 舒蔻腼腆的垂下头。她知道,为了赶上姐姐的葬礼,程宇棠特意调整工作,把今年的年假提前了。这男人,有时候热情的让她招架不住。 舒父舒母对程宇棠的到来,表现得可谓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尤其是舒爸爸,俨然已经把他当做了准女婿,背地里,偷偷问了舒蔻好几回,他们俩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 舒蔻苦笑,“朋友。”准确的说,是那种连吃过几回饭都屈指可数的朋友。 “他带你见过他父母了吗?”舒父比女儿心急一百倍。 “当然没有。”舒蔻不想谈这件事,她心里,还在琢磨劳斯莱斯里的那个人。 “那等有空,我和他提提。”舒父暗自盘桓。 “爸,你可千万别……” “蔻蔻,这个程医生明显和那个姓许的王八蛋不同。你可不要一时糊涂说错话,耽误自己一辈子。现在你姐已经这样,我和你妈将来只能指望你……”舒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舒蔻竟无力辩驳。 她只觉得,自己在父亲和程宇棠的夹缝间,都快被挤得喘不过气来了。 当天晚上。 舒蔻回到家,筋疲力竭的爬上床,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那只带着卡地亚手表,有着一条丑陋伤疤的大手,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猛然打了个激灵,那男人……莫非就是许攸恒!否则,派一个小小的助理来参加葬礼,何需动用千万级的劳斯莱斯。尤其是那个敲响车窗,催促司机开车的小动作,听上去就和母亲四年前描述的一模一样。 可他人明明已经来到殡仪馆,为什么还要躲在车内不愿示人?为什么还要派个笨嘴拙舌的助理,来故意激怒父亲呢? 是怕面对馆内的记者,徒生是非;还是……内心有愧,不愿面对灵堂上的姐姐,和伤心欲绝的舒家父母。 舒蔻一边想着,一边抵抗着睡意,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找出了许攸恒的电话,尔后拨出去。 “对不起,你所呼叫的号码已关机。”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甜美而机械的回复声。 舒蔻瞟了眼屏幕上角的时间,才十点不到,难道这男人也累得忍不住关机,上床,睡觉了吗? 她心里,还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就已经垂下手,阖上眼皮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刺眼的阳光,就像是孩子顽皮的小手,一遍遍抚过舒蔻的脸颊,直到把她给彻底的叫醒。 她浑浑噩噩的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昨天晚上,竟是捏着手机睡着的。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瞟了眼时间,早上十点。于是,不假思索的又拨通了许攸恒的电话。 “对不起,你所呼叫的号码已关机。”电话里,居然传来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的声音。 舒蔻倏地一下睁大眼睛坐起来。她望着手机屏幕上许攸恒的那一串号码,陡然明白了。 这男人……哪里是关了机,分明是把她的电话拉黑了吧! “姓许的,你这个王八蛋,你心里到底有什么鬼?”舒蔻忍不住对着手机,大吼了一声。 这会儿,若再要说这个男人问心无愧,没有做过对不起她姐姐的事,舒蔻还真有点不信了。 第六十二章 危险的气息 景世大厦。 一如四年前的宏伟壮观,一如四年前的高不可攀,令人景仰。 大厅里的每一扇窗户,每一寸地板,每一根大理石立柱,甚至是每一片装饰植物的绿叶,都像被精心的抛过光,打过蜡一般的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尤其是大堂中央,用靛蓝和墨绿色的玻璃,加上锃亮的金属钢管和齿轮,铺就筑造出的景世集团的标致,让人漫步其上,不觉生出一种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的感觉。 当舒蔻站在四年前站过的总台前,自报名号,并直言要找许攸恒时。那两个身着制服,年轻靓丽的总台女职员,不由面面相觑,意味深长的交换了一个眼色。 “请问,你和许先生有预约吗?”个子稍高的女职员恪尽职守地问。 “没有。”舒蔻没想到四年过去,这里依旧管理严格。 “那不好意思。按规定,没有预约,我们是不能让你上去的。” 她倒是想预约呢,可她根本就打不通那个王八蛋的电话呀!舒蔻一想到这个就来气。如今,她早已不是四年前柔柔弱弱的盲女,不可能再靠博取别人的同情心,来获得特别的通行证。 望着电梯方向来来去去,络绎不绝的男女职员,舒蔻摸了摸包里从姐姐的公寓里搜罗来的东西,真想不顾一切拨开人群,冲进去,坐上顶楼,把这些东西扔到他许攸恒的脸上,再揪着那个王八蛋的领口,让他亲口给姐姐,以及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交待。 但大厦门前,两个负手而立,五大三粗的保安,就像认定了舒蔻是个背着炸药包,前来试图搞破坏的暴/恐分子,一直目不转睛,严防死守般的盯着她。 舒蔻没折,只好背起包,恹恹的朝大门外走去。可她刚走了两步,眼珠子一转,马上又扭过头去。 “请问,洗手间在哪儿,我……我今天那个来了,量有点多。怕……我怕……”舒蔻皱紧眉头,吞吞吐吐的说着,还特意扯了扯挎包,想挡住身后的屁股。 这个左右为难,欲语还休的动作,果然把对方彻底的蒙住了。 “那边。”个子稍矮的女职员,连忙朝她的左手边一指。 舒蔻望着和电梯完全反方向的指示牌,不禁有点失望。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到底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朝洗手间走去,刚要绕过一个正反两面,都镌刻着景世集团logo的装饰墙时,她包里电话正好响了。她心烦意乱的拿出手机,看也没看,便直接接起来。 “昨晚睡的好吗?”程宇棠的声音就像一股潺潺的清泉,淌过舒蔻的心。 “嗯,还行。”她马上收拾心情,温言细语的反问道,“你呢?回到阔别已久的家,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有点想你,怕你又忍不住傻乎乎的哭上一整夜。”程宇棠直来直去,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感情,“舒蔻,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舒蔻在电话这头没有回答。事实刚才程宇棠说的话,她就压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目光,被藏在大厅角落的一扇对开门吸引住了…… 安全通道——舒蔻看着那扇金属门上的指示标牌,不由两眼一亮。 “喂,舒蔻,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程宇棠在电话里焦急的问道。 “宇棠,你稍等一下,我一会儿再跟你说啊!”舒蔻压低音量,捂着手机,鬼鬼祟祟朝总台的女职员,以及那两名保安瞥了眼,见他们的目光都没投向这边,于是,她用最快的速度奔到安全通道前,一扭门把,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过去。 门后的光线,远没有大厅里那么充足。但这里的每一个旮旯角落,依旧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摆放在电梯前的垃圾桶,甚至擦得比大厅里的还要光洁如镜。 电梯!舒蔻的眼前一亮。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居然还暗藏着一部小型电梯。她不由庆幸的松了口气,一边把手机重新贴回到耳边,一边走到电梯前,随手按了下上升键。 “喂,宇棠,你还在吗?”她冲着电话里的人,惭愧的叫了声。 “当然在。”程宇棠在电话那头调侃道,“你刚才去哪儿了,不会是拿着地图,去寻找你的宝藏了吧!” “没有。”舒蔻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口编了个理由,“我刚才在洗手间,不好意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宇棠语气一转,突然郑重其事的问,“我是想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舒蔻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伴随着她的心呯呯直跳的,还有一阵不紧不慢,朝她靠过来的脚步声。 程宇棠在电话里,有条不紊的接着说,“是我父母,他们想见你。要是你没什么事的话,下午四点半,我会准时开车去接你。你不用太紧张,他们只是想请你来家里,吃顿家常便饭而已。当然,如果你父母不介意,想出门换换心情,也可以一起来。” “你父母为什么会突然想见我……”舒蔻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被笼罩在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下。她说到这儿,顿时恍然大悟,“宇棠,是不是我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程宇棠的轻喏里,带着几分装傻的味道。 “你就别骗我了。”舒蔻不遮不盖,直截了当地说,“其实根本就不是你父母想见我,而是我爸爸的提议吧!” 程宇棠一时语塞,沉默了片刻。但马上重振旗鼓,替舒爸爸辩解道,“舒蔻,其实这次回来度假,我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只是碍于你姐姐刚去世,怕你没有这个心情,准备搁上一段时间再说。既然你爸爸先提出来,我现在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舒蔻知道,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怎么样,晚上有空吗?”程宇棠柔情似水的声音,简直可以把人的心都融化。 “我……”舒蔻正踌躇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即能明确的回绝,又不会伤了对方的面子。 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有股阴鸷峻峭的气息,一直紧贴在自己身后,高深莫测的,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把她一口吞没…… 第六十三章 玄妙的触觉体验 舒蔻缓缓的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体型粗犷,焦糖色的肌肤除去桀骜不驯,不会给人留下任何狂野、放荡的感觉。 虽然,现在已是临近夏季的五月底,但他依旧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烟灰色的领带,一丝不苟的系在同色系的衬衫领口处,让他肃穆的脸庞上,又平添了一丝生人勿近的冷酷。 见舒蔻愣怔的盯着自己,他斜睨了舒蔻一眼,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他天生就是一具高贵与不羁的结合体,只有眼尾处的清冽,出卖了一丝他对舒蔻的不耐,就犹如她是一头体型巨大,却不识趣挡住人去路的哈士奇。 “舒蔻,你怎么了。怎么又不说话?不会是又去洗手间了吧!”程宇棠在电话那端,实在琢磨不透,是什么让舒蔻一而再,再而三的魂不守舍。 舒蔻回过神,已经不记得先前两人在讨论什么事。她心不在焉地回道,“那……好吧!等我回家问问爸爸、妈妈,没什么问题,就依照你说的办吧!” 她没发现,她的这句话,换来身后男人一个蔑视的眼神。 程宇棠最后对她说了声“那我们就四点半钟准时见,”便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 但同样是挂断电话,舒蔻却浑身不自在,有种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的感觉。 这时,她身后的男人毫无预兆的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越过她的肩头,按一下电梯的上行键。 舒蔻如梦初醒,才发现这部电梯怎么过了这么半天,还没有反应?就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迟钝,她抢在那男人的前头,用力的按了几下表面粗糙的上升键,嘴里还一边暗自嘀咕,“奇怪,这电梯是不是坏了?” 那男人居高临下的又睨了她一眼,这一次,眼尾的不耐,完全变成了另一种赤/裸/裸的嘲弄,就犹如在嘲笑她像个笨手笨脚的孩子。 舒蔻也不甘示弱的斜乜了他一眼,对于他投来的目光,尤其是他那不可一世的表情,说不出的反感和厌恶。 她刚想伸出手,第三遍去按那该死的电梯时。那男人抬起手,用食指轻轻的戳了戳她。 “你干什么?”舒蔻捂着肩头,警惕地瞪着对方。 那男人无奈的抿了下嘴,朝她身边挤了挤,健硕的胸膛贴上舒蔻的胳膊时,有种说不出的玄妙的触觉体验。 他不由分说,用右手的拇指在电梯的上行键上按了下。一直紧闭的电梯门,突然在叮的一声后,慢慢的打开。那男人丢下舒蔻,率先走进电梯…… 舒蔻还目瞪口呆的怔在原地。因为她压根没闹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那男人站在电梯里,不等自己进去,就要按下关门键。她急忙轻喊一声,在电梯门阖上之前,及时的挤进去…… 那男人对她又是莫名其妙的一眼。可这一回,舒蔻没有在意。 她注意到那男人的目的地是三十四楼,于是站到控制面板前,想当然的按下最高一层——三十五楼的按钮。 但是,这部处处透着诡异和古怪的电梯,活像和她有仇一样,再一次失去应有的反应。 “奇怪。”舒蔻皱起眉头,费解的嘟哝着,回过头,问站在身后的男人,“你好,请问一下,我想去三十五楼,为什么这个按键没反应?” 谁知,那男人只是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也不知是懒得回答,还是和她一样不知道答案。 “你不是这里的职员吗?”舒蔻狐疑地看着对方。 这一次,那男人干脆连看都不看她了,直接视她如无色无味的空气。 “呵!”舒蔻自嘲的笑了笑,依着他的傲慢推断,“就算是高管,也不用眼睛长在头顶上吧!” 面对她的讥讽,对方无动于衷。 “还是你……”舒蔻睨他一眼,把“压根不会说话,是个哑巴”这几个伤人的字眼,吞进了肚子。 这男人不但没有一点风度,或许还真是个哑巴? 可就算是哑巴,也会对她提出的问题,做出一些相应的反应吧!除非他又聋又哑。否则,以他这目中无人的姿态,绝对超出了地球人的忍耐极限…… 舒蔻想到这儿,心里一沉,不由偷偷的侧过头,想用眼角的余光,去捕捉对方的手,以及他手上的金表,或是一条可能存在的伤疤。 但那男人从走上电梯,便一直两手插袋,气定神闲。 舒蔻看到不他的手背,却看到他手腕上戴得是一只酒桶状的浪琴表。她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个沉默寡言,高不可攀的男人,应该不是许攸恒。至少,不是昨天坐在劳斯莱斯里的神秘男人。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就像在参加一场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比赛。 沉闷、压抑的气氛,让舒蔻切身的体会到一种度日如年的煎熬感。 电梯载着两个人,晃晃悠悠,终于抵达了三十四层。那男人流星大步的走出去,犹如电梯里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舒蔻生怕电梯又把自己送回到一楼,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出去。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电梯外竟然是个椭圆形,呈橄榄球状的房间,透明的天窗,把阳光尽情的招徕进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红的,紫的,绿的,束成球,滚成团,争奇斗妍,花团锦簇。倾斜的阳伞,连同白色的户外桌椅,明明确确的告诉舒蔻,这里俨然就是个高空花园。 而正对电梯的墙面上,有一排一模一样,全部紧闭的橡木门,让人仿佛是一瞬间走进了电影里的移动迷宫。 那男人已经甩开舒蔻,迳自推开其中的一道门。高冷的背影,瞬间消失在门背后。 “喂,等等,这里到底是哪儿?你又是谁。”舒蔻一头雾水,绕过桌椅追上去,她刚想扭动门把,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是来找许攸恒的,她的目的地是大厦的顶楼,至于这个古怪的男人是谁,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走到旁边的一扇门前,心里只唯愿两件事:一、能另僻蹊径,找到一个正常一点的楼梯;二、千万不要再遇到电梯里那个令人讨厌的哑巴! 可…… 十多分钟后。 舒蔻站在一间类似健身室的房间里,面对几扇不知会通到哪儿的房门,汗流浃背,不知所措。她从来都不是路痴,但她却在这个像迷宫一样的建筑里迷路了…… 第六十四章 哑巴,帮帮我 藏书室,理疗室,桌球室……舒蔻不明白,这幢明明用来办公的大厦里,为什么会修建这么多用来休闲娱乐的房间。 她大剌剌的坐在跑步机上,咬牙切齿的盯着许攸恒的号码,没料到想一睹这男人的庐山真面目,居然会有这么的难。 她又翻开手机相册,看着姐姐的自拍,看着翻拍的自己和姐姐小时候的合影,心里一暖,打起精神,找到一扇门走进去。 她刚感受到空调带来的清爽和凉快,一个白色的小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迅雷不及掩耳的朝她飞来。 舒蔻本能的闭上眼睛,一缩脖子,那东西几乎是擦着她的脸颊,重重的砸在她背后阖起的橡木门上,随着呯呯呯的落地声,在她的脚边,又快速的转了几圈。 她睁眼一看,原来是只高尔夫球。她弯腰捡起来,再抬起头,一大片葱葱郁郁,栩栩如生的仿真景致,率先霸占了她的视野。 一个男人,不,是方才电梯里的那个哑巴,这会儿竟煞有介事的换上了一套宽松闲适的球服,双手戴着白手套,站在铺着绿毯的高尔夫球道上,一脸恼火地看着她。就犹如她是一个不怀好意,居心叵测的女间谍。 “你……”舒蔻把手里的高尔夫球扔过去,略带怨气的说,“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先生,我不管你是谁?为什么不肯开口说话。我只想请问你,我要去顶楼,但是又找不到路。这里到底有哪一扇门,可以走出去?” 那哑巴捏着她扔过来的球,从兜里掏出一块丝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就犹如嫌弃舒蔻的汗手弄脏了高尔夫球。 舒蔻早就料到,会收获他的沉默,只是没想到,他还要附赠一个这么令人厌恶的动作。 他镀金的表带,在室内澄黄的灯光照射下,闪闪发亮,晃得舒蔻有点眼花。 她苦恼的眨了眨眼睛,指着身后的那道门说,“好吧,先生。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擅自跟着你上来。但现在,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所以,请你帮帮我!” 这几句话,说得还算诚恳,那哑巴讳莫如深的瞟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抬起球杆,朝自己右前方的一道双开门,指了指。 那里可以出去,可以找到正常的楼梯,见到正常的人类吗? 舒蔻欣喜若狂丢下一句,“谢谢!”便迫不及待的拉开那扇门走出去。 门外的空间,远比她想像的要宽敞、通透。寥寥无几的办公桌后,坐着几个年轻的女职员。 见她一个人从办公室里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她们不由停下手头的工作,齐刷刷的看着舒蔻。尤其是靠近办公室门口的杨秘书,她瞪大的眼睛,几乎就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她对舒蔻早就已经没有印象。只是她不明白,老板的办公室里,为什么会在青天大白日,走出来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她板起面孔,揣手,疾言厉色的瞪着舒蔻:“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攸恒的办公室里?” “攸……攸恒!”舒蔻瞠目结舌,犹如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猛的回过头,看着在她背后迅速阖起的门,突然明白了。 这里才是景世的顶层,而刚刚和她一路乘电梯上来的男人,就是她千辛万苦要找的许攸恒。 想着那张犹如神匠雕琢的面孔,那付高不可攀的嘴脸,还有那睥睨一切的姿态……舒蔻不由自嘲地甩了下头,她不是一点没想到。她只是被电梯里的按钮和对方手上的金表迷惑了。 她转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敲响许攸恒办公室的门。但杨秘书一个箭步,怒气冲冲的扣住了她的手腕,“你要干什么?你先前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让开。我是舒茜的妹妹!”舒蔻理直气壮。不需要人来解释,她也知道,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是谁。 这个当年公然排挤姐姐,处处针对姐姐的杨秘书,居然还在景世,还对许攸恒没有死心。 “原来,你就是四年前那个差点害死攸恒的瞎子!”杨秘书也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舒蔻片刻,不屑一顾的说,“怎么,你姐姐现在不在,你想争着上位了?” “你……”舒蔻气结。她不想跟这种被爱情迷了心智的女人争执。越过对方的肩头,冲着办公室内的许攸恒说,“许先生,你好,我是舒茜的妹妹。你刚才大概没有认出我。我今天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就我姐姐的事,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 门内,没有人答应。 舒蔻早就从姐姐的口中,领教过这个男人的冷漠,所以,她保持住耐心,继续说道,“许先生,如果我刚才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向你道歉。请你开门,咱们坦诚布公的谈一谈,好吗?” 门里的人,就像下定了决心不理她似的,亦无反应。 “拜托你不要厚着脸皮赖在这儿了。攸恒压根不想见你,他也没拿你姐姐当过回事儿!你还是快走吧!否则,我就要叫保安上来了!”杨秘书一耸肩头,嗤之以鼻的警告道。 舒蔻置若罔闻:“许攸恒,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以为把我的电话拉黑,你以为像这样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就能掩盖你对我姐姐犯下的错误吗?” 她越说越快,不温不火的语气,因为许攸恒的漠视和杨秘书的挖苦,从恳求变成了质问,“其实刚才在楼下,你站在我身后时,就已经认出我来了吧!你一直在耍我,你三缄其口不说话,不是因为目空一切,清高傲慢,而是害怕我听出你的声音,识破你的身份吧!” “够了,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杨秘书听不下去,颐指气使的一指身边的女职员,“你们……你们还不快点叫保安上来把她赶出去。” “是。”舒蔻身后的两个女职员,马上跑去打电话。 但杨秘书的举动,完全是在火上浇油。舒蔻犹如被怒火吞噬了理智,不顾一切的推开挡在面前的女人。她怒火中烧的拍了拍门板,“许攸恒,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底干了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缩头乌龟似的躲着。昨天在葬礼上,鬼鬼祟祟,躲在车内偷窥的人也是你吧!你为什么不敢见人,你为什么这么害怕面对我,面对我姐姐!” 第六十五章 哑巴的震怒 “太不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你们都还愣在那儿干嘛,快点来帮我呀!”杨秘书一个人根本敌不过舒蔻。她一挥手,女职员们一拥而上,揪胳膊掐腰拧腿,试图把舒蔻从许攸恒的办公室门前拖走。 但从小到大,除去得知生死状的那一回,舒蔻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 她一边竭尽全力的扭动身体,甩开缠住她的女职员,一边破口骂道,“姓许的,我姐姐在自杀前,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为什么我姐姐昨天才下葬,你竟然就有心情在你的办公室里打高尔夫,你到底拿她当什么,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过她。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一点人性……” “疯了,疯了,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杨秘书气急败坏,抬起手在她的嘴巴上,狠狠的掐了下。 舒蔻支着痛,哭着喊着。反手甩过去,啪的一下,也不知一巴掌甩在了谁的脸上。 这时,随着叮的一声响,几个虎背熊腰的保安,从电梯的方向冲过来。 舒蔻再愤怒,再执拗,再顽强,在几只强而有力的大手下,也无计可施。 她被硬生生的拖着往电梯的方向走,头发散了,衣袖破了,扣子掉了,连肩头的包包也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包里的东西都争先恐后的一路往下掉。 “姓许的,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支手遮天,漠视我姐姐的生命吗?”她狠狠的抽泣了一声,含着眼泪喋喋不休的控诉道。 她由姐姐,联想到四年前被老魔鬼压榨得几乎无法喘息的自己,联想到至今毫无下落的孩子,她声嘶力竭,她心痛如绞,“许攸恒,如果你不诚心诚意的向我父母去道歉,你不去我姐姐的坟头上,亲自去向她忏悔,我就把从我姐姐那里找到的东西,交给记者,我就让报社把你做过的丑事全都抖出来,我看你还怎么披着伪善的面具,在众目睽睽下表演……” 舒蔻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嘭”的一下,犹如爆炸般的撞击声,在许攸恒的办公室内炸响,那块永远垂着百叶窗的玻璃上,出现了一个清清楚楚的球状裂纹。 那是被舒蔻的咒骂彻底击怒的他,用球杆发力击打出来的。 “许先生!”几个女职员惊恐万状的叫起来,有两个甚至还畏惧的捂住了嘴巴! 就是拖着舒蔻的保安,也一个个伫在原地,呆若木鸡。 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老板如此的失态,如此的震怒。 舒蔻也同样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在那样一个看似玩世不恭,淡漠不经的躯壳下,竟然隐藏着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 杨秘书桌上的对讲机,终于噗噗的响起。许攸恒的嗓音比南极陆地下的寒冰还要凛冽,“叫她滚去会客室。” “算了,攸恒,你不用和她计较。像这种疯子,把她赶出去就好了。”杨秘书趴在对讲机前,柔声细语的劝道。 但许攸恒二话不说,挂断了电话。这个坚决果断的动作,表明了他态度。刚才那句,他不说第二遍! 杨秘书抬起头,带着几分狐疑和刮目相看的味道,瞪着已经被保安放开的舒蔻…… 景世顶楼的会客室,紧贴在楼层深处的茶水间旁。 深褐色的弧状圆桌,任由斑驳的阳光,在桌面上画出一幅没有规则的拼图。围绕在桌前的高脚真皮沙发,让这里更像一间小型的会议室。 舒蔻犹如刚从惨烈的战场上,逃回来的残兵游勇,灰头土脸的坐在沙发上。她轻轻抹了下嘴角,看到手背上的血迹,才后知后觉的疼得吸了口冷气。 这个姓杨的女人,下手可真狠呀! 对方大概把对姐姐的妒恨,都发泄在她身上了吧! 她理了理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的挎包,看到姐姐的遗书,尤其是她准备亲手交给许攸恒的东西,都还在包里,于是放心的松了口气。 会客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舒蔻还以为是许攸恒,忙不跌的站起来。 但冷着脸,推门而入的是杨秘书。她抬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不客气的搁在舒蔻面前,“没看出来,你这张嘴巴还挺厉害的。要说,我认识攸恒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为谁失去理智,更遑论当众发这么大的脾气。即便是他的父母,和他那对不成气的弟弟、妹妹,通常也没有什么能激怒他。” “那是因为他面瘫,他隐藏的够好吧!”舒蔻盯着咖啡上泛起的泡沫,反唇相讥道。 她不明白,像这样一个自私冷漠,高傲无礼,甚至连一点基本的绅士风度和骑士精神的都不俱备的男人,姐姐和这些女人,为什么还会对他趋之若鹜。 “对了,你结过婚了吧?我记得你上次来的时候,还挺着大肚子呢?孩子生了吗?”杨秘书好奇的问道。 舒蔻心里,顿时一惊:知道她怀孕,生过孩子的人,可不止父母和姐姐。这楼层上至少就有两个。 “还有,你以前不是盲人吗?什么时候把眼睛治好的。”杨秘书兴致勃勃,妩媚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精明。 “和你没关系!”舒蔻对她向来没什么好感,不想浪费时间和她拉家常,“许攸恒呢?他什么时候能来见我?” “那得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了。”杨秘书一挑眉梢,拿出手机,翻出记事本,慢条斯理的念道,“再过一会儿的十二点,许先生得和几位集团下属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一起吃工作餐,紧接着一点半,他要和许总监一起主持本月的董事例会,然后是下午四点,他约了万象集团的方主席一起打高尔夫,随后,两人会在附近的酒店一起用晚餐。再接下去的八点,许先生得赶去市中心参加一个重要的酒会,是乐美国际的老板为他的千金举办的生日晚宴……” 读到这儿,杨秘书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舒蔻,“我说舒小姐,你找攸恒,到底想说什么?你姐姐人都已经不在了,这扯皮拉筋的事儿,我看还是少做,没意思,还容易让人以为你自取其辱。” 这女人真是许攸恒的近卫军,口口声声都在帮姓许的说话。舒蔻瞅了她一眼,态度生硬的问,“姓许的真有你说的这么忙吗?” 第六十六章 夜太黑,人未眠 “当然,他是那种生来就与工作结缘的人。”杨秘书收起手机,耐人寻味的看着她说,“要不然,这四年来,怎么会让你姐姐像个怨妇似的,成天去夜场里,搂着不三不四的男人花钱买醉呢。” “你胡说!”舒蔻差点抬起咖啡,径直泼到对方的脸上。 “怎么,你还以为你那个姐姐是纯情玉女呀!”杨秘书凭空翻了个白眼,团起胳膊,冷嘲热讽的说:“占着许攸恒未婚妻的名头,却连一点点的孤独和寂寞都忍受不了。攸恒还没带着她去许家,没让她踏进许家的大门,没让她见识到许家一家老小的厉害呢。否则,我看就算有一百条命呀,也不够她死的。她以为豪门媳妇是那么好当的吗?” 说罢,她丢下舒蔻,扬长而去。 望着她盛气凌人的背影,舒蔻心里明白,要说姐姐自杀,最高兴的莫过于就是这个女人。但姐姐已经去世,这女人怎么还能如此恶毒的诽谤她呢? 舒蔻相信,姐姐也许曾因为许攸恒的冷落,埋怨过,痛苦过,纠结过,甚至像对方所说的那样,去酒吧花钱买醉过。但她相信,姐姐绝不是对方口中那种放浪形骸的女人。 舒蔻抬起头,心烦意乱的瞟了眼墙上的挂钟。不想被保安架着丢出景世的大门,她就只能被动的坐在这儿,像旧时等候宠幸的妃子,等待着许攸恒的召唤。 她唯愿这个许攸恒能说话算数,不会像当年的老魔鬼一样,喜欢出尔反尔。 更唯愿他的午餐工作会议,或是董事会议能提前一点点结束,好抽出时间来面对她。 然…… 三点。 五点。 七点。 舒蔻完全忘记了时间,更忘记了程宇棠的邀约,靠在空无一人的会客室里,百般聊赖的打起了瞌睡…… 直到外面的天色铺天盖地的黑下来,景世上上下下几十层楼的职员,都收拾东西下班离去,会客室的门,才终于被人推开。 一抹倨傲清俊的身影,慢慢地走进来,站到舒蔻的面前,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紧闭的双眼略微红肿,唇角留着两条清晰的抓痕,红色的血印子,把她瓷白的脸映衬的越发楚楚动人。丝袜破了,裙子也被人踩脏了,脖子和裸露的肩头处,都有和人争斗时留下的淤痕。 为什么隔了这么些年,她依旧喜欢穿白色的裙子?为什么她要违背诺言,擅自回来,还如此的高调,如此嚣张的带着那个令人讨厌的眼科医生……没有人听到,蛰伏在那男人心头的怪兽,发出的愤怒的咆哮。 啪嗒! 轻微的一声响。室内的灯光,被一只留有丑陋伤疤的手,彻底的熄灭。 但即使是黑暗,也无法吞没她的美丽。 她犹如刚从海里游上岸边,静卧在礁石上的美人鱼。 粉色的脸颊,嫣红的嘴,乌黑的头发垂在身侧,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这样一具曼/妙,而毫无抵抗的身体,对于他,从来都是一种最盛情的邀约…… 舒蔻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如同深陷混沌一片的迷雾中,只有剧烈的喘/息,猛烈的冲/刺,疯狂的掠夺,和无休无止的黑暗挟裹着她…… 无论梦里那个模糊的身影,以哪一种方式占/有她,都会让她在惊醒过来的漫漫长夜里,反复的品味到一股浓郁的男性/气息。 而今天,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这种嗅觉更真实,这种反应更狂野。 就如同那带着面具的魔鬼,重又回到她的身边,试图再一次放空她的思维,驱逐她的理智,剥离她的矜持,把她彻头彻尾的变成撒旦面前最忠实的奴仆…… “不,不要!你走开……”舒蔻猛的挥了下手,试图抵御那个如庞然大物般扑过来的黑影。 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像明晃晃的太阳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疲乏的眨了眨眼皮,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 这里是哪儿?她怎么会睡着了?舒蔻困惑的盯着灯罩外朦胧的光晕,不明白刚才……那只是个梦吗? 可为什么如此真实,真实到她的肌肤上,仿佛还沾染着对方的气息,唇齿间,也留有如醇酒般的余香。 她抹了抹湿润的嘴角,似乎想把自己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唤醒。 明明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明明好不容易把老魔鬼从记忆里定点清除,为什么她还会做这个令人羞辱的噩梦?如沉苛旧疾,反复的发作? 就因为她今天见识到一位和老魔鬼一模一样专横霸道,蛮不讲理的男人吗? 许攸恒! 舒蔻倏的一下坐起来,才陡然想起,这里正是景世大厦顶楼的会客室。 墙上的挂钟,明确无误的告诉她,现在已经快十点。 快十点!那男人不是答应过要见她的吗?为什么就这样把她扔在会客室,还任由她一个人最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还有,她好像答应过程宇棠四点半见面,如今,她该怎么向对方解释。所有的事情都像火车,在舒蔻的脑海里呼啸而过。她忙不跌的伸手去包里摸索手机。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手机不见了。肯定是先前和杨秘书扭打时,从包里掉出去了。 舒蔻连忙扯了扯凌乱的衣裙下摆,又把滑下肩头的裙带给拉回去,最后,跳下沙发,把两只脚胡乱的塞进皮鞋里,拉开门走出去。 整个楼层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晚风肆虐的敲打着窗户,发出像山怪咆哮般的呼呼声,让静悄悄的楼面,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萧瑟和孤寂。 “喂,还有人……有人在吗?”舒蔻的声音颤悠悠的,有点滑稽。因为她知道,肯定没有人回答她,她只是想给自己壮个胆。 “许攸恒,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王八蛋!骗子,缩头乌龟,不得好死!”她一边尽情宣泄着内心的不满,一边拢了拢肩头上的挎包,赶紧低头弯腰,找寻自己的手机。 当她走到许攸恒的办公室前,透过那扇被敲出裂纹的隔离窗,看到偌大的室内漆黑一团,寂寂无声。 显然,姓许的早就走了。 按照他的日程安排,此时的他大概西装笔挺,神采飞扬的流连在某场云香鬓影,杯觥交错的酒会上吧! 这男人,又一次公然的耍了她!比起当年的老魔鬼,真是有过之而不及。 舒蔻忿忿不平的拍了下办公室的门。惹得门内的人,在黑暗里不快的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第67章 踏进他的结界 呵,舒蔻扯了下受伤的嘴角。四年前,这男人就曾没心没肺的把姐姐一个人丢在空荡荡的大厦里,四年后,他居然又如法炮制,用同样的手法来对付她。 舒蔻趴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下,一边在桌子的缝隙里找寻手机,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哝道:“姓许的,想当初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这儿,急需要人帮助时,你迅速做出反应,命令姐姐带我去洗手间,事后又没有因为我的失手,而迁怒于姐姐时,我还以为你是个光明磊落,心胸坦荡的男人。我还一直难以把你和姐姐在电话里描述的那个冷血怪物,联系起来……” 此时,一墙之隔的室内。原本深藏在黑暗中,希望她能快点滚开的男人,站在酒柜旁缓缓的回过头。就好像是因为舒蔻的这番肺腑之言,为之动容了。 舒蔻却浑然不觉,扭动腰肢,把脸换了个方向,不屑一顾的又说,“可见,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说得是有道理的!” 她语气一转,突然回过头,把紧闭的办公室门当成是许攸恒本人,泄愤似的瞪了一眼,“姓许的,你以为我今天来,只是肤浅的想找你算账,替我姐姐出一口恶气的吗?” 舒蔻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苦涩地摇了摇头说,“其实,我只是在我姐姐的公寓里,看到几块她亲手制作的香皂。” 说着,她从被扯破的挎包里,拿出一只她用牛皮纸精心包扎好的盒子,里面装的正是几块色彩斑斓,精巧可爱的手工小香皂。 “我想,这些手工皂,大概都是姐姐准备送给你的吧!因为每一块的表面,都刻有你的名字,你的生日,以及她对你的祝福语。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一直被藏在柜子里,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最终也没交到你手上。不过……”舒蔻若有所思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尔后,蹲下来,把四四方方的礼盒,搁在许攸恒办公室的门口。 可一想到明天早上,这些东西可能还没被许攸恒发现,就会被杨秘书当垃圾一样的扔掉,她心里不由一酸,毅然决然的站起来。 谁让姐姐爱上的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呢!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至于手机,找不到,她也不要了。舒蔻收拾心情,正准备离开。 突然,从门后的房间里,传来一段似曾相识的歌声:口是心非仍然深情的承诺,都随着西风飘渺远走,痴人梦话我钟情的倚托,就像枯萎凋零的花朵…… 那个藏在室里,背靠墙壁的身影,在黑暗里看着不停闪动的手机,懊恼的拧了拧眉头。他没想到,就这样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来电出卖了。 仅管他用最快的速度,按下了静音键。但门外的舒蔻倏地站住,重新回到办公室前,愣怔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刚才这歌,不是张雨生的《口是心非》吗? 难道…… 办公室里还有人,那男人根本就没有走? 不,是他信守承诺又回来了? 舒蔻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悉心地听了听。尔后,抬起手敲了敲,又扭了扭纹丝不动的门把,叫道:“许攸恒,姓许的,是你在里面吗?” 室内依旧无声无息,犹如刚才那歌声来自另一个错位的时空。 这男人……真是有种能令人发疯抓狂的特质。舒蔻觉得自己想敲开的不是一扇普通的门,而是一道已被尘封的心门。 不一会儿,仿佛是为了回应许攸恒的手机铃,一墙之隔的门外,也响起了一段相同的歌声…… “许先生,你听到了吗?”舒蔻用极其感性的声音说道,“这是我姐姐的手机。四年前,就因为她无意中发现,你很喜欢这首歌,她便也用了这首歌来做铃音,四年过去,从没改变……” 嘎吱一声! 舒蔻面前的门终于开了,就犹如打开了一扇能走进许攸恒结界的心门。 可是,望着那个半个身子都笼罩在黑暗里的男人,她不由主的退后一步,仿佛是天生的感觉到了某种危险。 “想问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和电话里一样的冷漠疏离。 “呃,”舒蔻连忙弯腰抱起那盒挡路的香皂,开门见山地说,“我就想知道,你和我姐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突然自杀。还有,她在离开的那天,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许攸恒答得超乎想像的快,说罢,转身走进办公室的深处,只留给舒蔻一个不胜其烦的背影。 “什么叫不知道?”舒蔻不明白,这男人怎么一开口,就能轻而易举的勾起她的怒火。 她迈进办公室,在门边摸索了半天,准确的找到电灯开关。啪啪两下。室内,顿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许攸恒似乎习惯了黑暗,他早就驾轻就熟的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82年的拉菲,尔后,嫌灯光太刺眼似的,抬着酒杯,站在吧台后,微蹙眉头看着舒蔻。 娇小的身影伫在门外,稍显拘谨,但板起的面孔上除了质疑,明显写满了对他的不满和憎恶。 还说不是来找他算账的。许攸恒半敛眸子,似笑非笑的一勾唇角。这女人前一分钟的感性,前一分钟的感伤,都哪儿去了? 他深不可测的目光,让舒蔻的心,匪夷所思的怦然直跳。她不自在的别过头,虚张声势的问,“姓许的,我问你话呢。什么叫不知道,难道我姐姐怀了你的孩子,你会不知道吗?” 许攸恒没有回答,而是放下酒杯走过去,把舒蔻轻而易举的笼罩在他的阴影下,“舒小姐,你知道,一个女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怀上男人的孩子吗?” 第68章 怀孕这回事 他的嗓音低沉缓慢,如秋风回旋,带着让人回味无穷的韵味…… “呃?”舒蔻仰起头,看着这个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高人一等,出类拔萃的男人,不由想起姐姐当年对他的夸赞和评价,的确名符其实。 “我问你话呢!”许攸恒突然占据主动。 “什么?”舒蔻没有掩饰自己走神了。可这个时候的她,才发现许攸恒的身体贴得太近,近得超出了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近得能在对方幽黑的眸子里,捕捉到某些危险的信号,近得让她能嗅到对方唇齿间的红酒味儿,就如同先前那个亦真亦假的梦…… 舒蔻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把怀里的盒子抱得更紧,仿佛那是保护她的最后一道屏障。谁知,许攸恒大手一挥,让那只沉甸甸的盒子摔在地上,支离破碎,连同里面色彩鲜艳的小香皂也滚落一地。 “喂,你……”舒蔻怒不可遏,绝不允许他如此践踏姐姐的心意。 但许攸恒的脸庞,贴得愈发近了。 他嘴角一扬,勾起的佻薄,仿佛是在说。他明明给了舒蔻机会,还给了她不止一次机会,让舒蔻可以安全的离开这儿,可她偏要不知好歹,死皮赖脸的留在这儿,偏要把自己当成一道珍馐美味,乖乖的送到他嘴边……即是如此,他自然却之不恭,敬敏不谢。 “你……你想干什么?姓许的,你不要忘了,这里……是你的公司,你的办公室……”舒蔻结结巴巴的说完,马上又后悔了。 这不犹如在提醒许攸恒,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统领的国度,他可以为所欲为的世界。 “你还没回答我呢!舒小姐,女人一般要怎么样才能怀孕!”他的唇,放肆的贴在舒蔻的耳畔,粗砺的手指甚至野蛮的拧住舒蔻的耳垂,仿佛怕舒蔻是个习惯走神的坏学生,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还不认真聆听他的教诲,“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首先,他们得像我们现在这样亲密无间……” 舒蔻完全懵了。她两腿发软,大脑一片空白。 许攸恒的话犹如魔鬼的耳语,带着催眠和吸食灵魂的作用,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连心脏,都暂时停止了为她提供服务。若不是背后还有墙壁支撑着她的身体,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滑下去。 他是姐姐的未婚夫,他是自己应该称为姐夫的男人,姐姐才刚刚去世,他怎么能……怎么能用这样轻薄的目光看着她,怎么能用这么轻浮的语气和她说话! “我……”舒蔻如梦初醒,想起杨秘书先前的话,连忙用力的一推对方的胸膛,“既然你知道,既然你知道我有孩子,我结过婚了,那你在干什么?你还不放开我!” 她不知道,她的这句话,犹如是在向对方宣告,程宇棠就是她的丈夫,她和程宇棠曾亲密无间,做他口中刚才所说过的一切事情…… “你结婚了?”许攸恒的脸色一凛,突然钳住她的下巴,让舒蔻不得不以一个难受的姿势仰视着他。 这个动作…… 这个强势的动作,让舒蔻无端端的想起了“他”——老魔鬼! 可这怎么可能,四年前的老魔鬼是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而眼前的这个……眼前的这个…… 舒蔻完全忘了下巴上传来的疼痛,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张英武俊逸,与她来说却完全陌生的面孔。 她的眼中,再也没有少女的青涩,再也没有身为盲人生来的畏惧和彷徨。有的,只是一个成熟女人对权威的挑衅。 “我问你话呢?”许攸恒一声断喝。 “对。我结过婚。我四年前就结过婚,生过孩子,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舒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但已婚,肯定是保护她最好的盔甲。 “既然结过婚,有男人,就该夹好你的狐狸尾巴,不要再拖着它四处招摇。”许攸恒把她先前趴在地上那幅诱人的画面,从脑袋里清除。倏地放开了她,重新回到吧台前,端起那杯红酒,独自品尝着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的挫败和沮丧。 什么叫狐狸尾巴?舒蔻没有听懂,她只是劫后余生般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小心翼翼的朝办公室的门口挪了两步,仿佛是怕动作太大,便会激怒一头准备沉睡的野兽。 许攸恒不以为然的瞟了她一眼,对她试图拔脚逃跑的举动毫无反应,抬起酒杯,一口干了杯底的红酒。 舒蔻盯着他右手背上,那道与他出众的外形格格不入的疤痕,突然明白了。 这男人对她,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若真想占有她,刚才她在会客室熟睡时,这男人有一千一万次的机会。他这些看似放荡不羁的行为,不过是在运用他无与伦比的魅力,挑逗她,然后,再借机羞辱她吧! 这认知,让舒蔻越发怒火中烧,“许攸恒,你刚才和我东拉西扯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许攸恒丢给她一个智商余额不足的眼神,“不是你说,你姐姐怀孕了吗?” “呃!”舒蔻稍加一愣。但旋即明白,他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和自己讨论怀孕这回事,无非是想说,他近期就没和姐姐上过床……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这……怎么可能呢!舒蔻盯着一地像法式甜点马卡龙的小香皂,难以置信的摇摇头。 姐姐那么爱他,为了他,不惜和父亲翻脸,甚至离家出走。为了他,忍受着所有人的冷眼,嘲笑和讥讽,最后,怎么可能投入到其它男人的怀抱,还怀上其它男人的孩子呢? 第69章 他的甜点时间 “你胡说。”舒蔻抽了下鼻子,言之凿凿的指出,“不是你,会是谁?我姐姐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可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在辜负她,把她逼上绝路后,还要抵毁她,往她身上泼脏水呢?” 许攸恒斜睨了她一眼,没再辩解,也没有反驳。但眸底升起的不耐,仿佛是在说,既然不相信,又何必浪费时间来问他。 舒蔻从包里掏出姐姐的遗书,走过去,啪的一声,放在吧台上,让那六个大字一览无余的呈现在许攸恒的眼前,“那你告诉我,如果孩子不是你的,你什么也没做,姐姐为什么都也没留下,就留下了这一句我恨你!” 许攸恒的眼神一黯,拿起舒茜的遗书。 舒蔻从他专注的神情里,看出来他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封遗书。 她本想从许攸恒的脸上,看到些许动容或愧悔,但除了若有所思,舒蔻只在他放下遗书后,听到他超然物外的丢出一句,“恨我的人很多,不缺她一个。” “你……”舒蔻觉得这男人简直无药可救,“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承认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啦!” “就算是吧!”许攸恒高深莫测的瞥了她一眼,兀自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什么叫就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舒蔻怔怔地看着他把钢笔盖好笔帽,收进笔筒。从他不紧不慢,优雅自若的动作里,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特质——出尔反尔。 “那我姐姐临走前,到底都跟你说过什么?”舒蔻锲而不舍的跟上去问。 “没说。”许攸恒又开始上演他拒人千里的戏码,一边有条不紊的收拾铺开在桌面的文件。 “怎么可能,她给我打过电话,给我妈打过电话,怎么可能没给你打过电话。”舒蔻想起姐姐不停的发给他,但他却一个也没回复的短信,忿忿不平的质问道,“还是她打给你了,而你假装没听到,压根就没接。” 许攸恒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回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舒小姐,既然你这么热衷于侦探游戏,何不直接查查你姐姐的通话账单。” 这……舒蔻无言以对。她倒是想查,可她没有姐姐的密码呀!她只翻过姐姐手机上的通话纪录,的确没有他许攸恒的名字。 “那……她吐得很厉害的那个下午,到底是谁按响她的门铃?我听得出来,是个很重要的人。姐姐似乎一直在等他,语气听上去特别兴奋,不,不是兴奋,是庆幸或者是欣慰。”舒蔻一边回忆,一边百思不得其解的嘟哝。 听到这儿,许攸恒停下手头的工作,眉头里深锁着一些错综复杂的东西。 舒蔻没有放过这个小细节。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探前身子,期盼地问,“许攸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知道。”许攸恒冷冷的,又恢复常态。 “不,你知道。”舒蔻断定对方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可许攸恒没理她,只把整理好的文件,一一收进柜子。那冷冰冰的态度表明了,他不想参于到舒蔻的侦探游戏里。 舒蔻从桌上拿起最后一本文件,聊胜于无的翻了翻:“那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要回来?你不是去打高尔夫,去参加什么酒会了吗?为什么这么晚了,你还要赶回到办公室里来呢?” 许攸恒背对着她,僵持了一秒。返身看到她手里拿着文件,夺过来,一丝不苟的收进桌下的保险柜里。 舒蔻也没太在意,接着喃喃自语地说,“许攸恒,你心里是不是还爱着我姐姐,你心里,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忏悔,为你过去对她的冷落和忽视,否则,你不会这么晚了还赶回来面对我。包括那一天的葬礼,你也不会专程去到殡仪馆,悄悄的躲在门外……” 自以为是的蠢货!许攸恒心里爆了句粗,不动声色的绕过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舒蔻,“如果我说不是呢!” “呃?”舒蔻回过神,又感觉到了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又是哪一句话,冒犯到对方,识趣的一缩肩头,就要往外冲,“太晚了,我想我该走了。” 但许攸恒稍一使力,就把她像飞饼似的摊在偌大的班台上。似乎他刚才花费精神收拾桌面,就是为了这一刻,“舒小姐,我好像忘了提醒你,从没有人在我办公室里这么随便,更没有人在我面前这么招摇。” 所以,她今天必须为她的随便和招摇,付出点代价吗? “许攸恒,你……你怎么能……”舒蔻盯着办公室没阖上的大门,又羞又臊。这男人不是对她没有非分之想,这男人爱的不是姐姐吗?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你说,你四年前结过婚?”许攸恒突然发现她刚才那句话里的漏洞,半敛眸子,有趣的扯了下嘴角。 “呃?”舒蔻只觉得半个身体,好像被电击似的麻木了。 “说!”许攸恒的身体嵌入一分。 “对……当时,我来景世找姐姐,你不是亲眼见到的吗?”舒蔻憋红了脸,根本无法阻止电流,从下往上一路蔓延…… 此时的姿势,更令人尴尬,此时的距离……不,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距离。舒蔻觉得用严丝合缝来形容都太保守。 咕——嘟! 突然,一个奇怪而滑稽的声音响彻室内,瞬间打破了一室的旖旎。 许攸恒拧着眉头,撑起上半身,视线一直从舒蔻剧烈起伏的胸脯,一路向下,似乎在寻找这声音的源头。 舒蔻手里,分明抓着一本准备来抗击许攸恒的电子台历,可她无地自容的脸上,好像都能挤得出血来,“姓许的,你快放开我。我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她想以此博取许攸恒的同情? 她指望狮子会施舍点口粮给羔羊,那是不可能的! 呵,许攸恒邪佞的一笑,牢牢的扣住她两条纤细的胳膊,又俯身而下,用一串留在她颈脖间的吻,明确无误的告诉舒蔻,现在,是他的甜点时间…… 第70章 楚楚可怜的标配 “放手,你们都给我放手……如果再不放手,我就要叫警察了!”这个吵吵嚷嚷,疾言厉色的声音,不是身处困境的舒蔻发出来的。而是从办公室的门外传来的,“我是来找我女儿的,有人说她今天进了景世,有人看到她来找你们的老板,你们的老板呢?姓许的那个王八蛋呢?他在哪儿?” 许攸恒的脸色一沉,扣着舒蔻胳膊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松开来。 舒蔻趁着他滞愣的片刻,不顾一切的推开他,连掉在地上的皮包都没捡,便没头没脑的跑了出去。 门外,形容佝偻的舒父和几个身高体壮的保安,正纠缠在一起。他身边,是试图帮他说服保安放行的程宇棠。 “舒蔻。”程宇棠率先看到她,发出一声错愕的低呼。 “爸,宇棠。”舒蔻搂着自己的肩头,惊魂未定。 她被撕破的衣裙,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她嘴角的抓伤,她颈脖间的淤痕,还有她百般屈辱的模样,再加上她身后,缓缓的从办公室内走出来的许攸恒,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程宇棠铁青着脸,盯着几步之遥的许攸恒。片刻,一语不发的脱下西服外套,迅速的披在舒蔻的肩头上。 而被保安们松开的舒父,如释重负的走过来。他抚了抚女儿脊背,仿佛是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女儿。 “爸,你们……”舒蔻话还没有说完。 舒爸爸突然两眼喷火,就近操起一把椅子,不要命的朝许攸恒砸去,“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账东西!” “爸——!”舒蔻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想冲上去拦着父亲。 但有一个人的动作比她更快,更敏捷。程宇棠不假思索的丢开舒蔻,从背后抱住了舒爸爸。 仅管舒父的胳膊肘儿一抖,一只手歪下去,沉甸甸的电脑椅,还是冲着许攸恒飞过去。 随着咣当一声,电脑椅撞翻杨秘书桌上的一只小金鱼缸,落到许攸恒的脚边打了个滚。 两条橘红色的小金鱼,翻着大肚皮,在地板和支离破碎的玻璃渣上,垂死挣扎的蹦了几下。 “你……”舒蔻难以置信的看着纹丝不动,泰然自若的许攸恒。不敢想像,如果刚才不是程宇棠及时阻拦,此时,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不躲,为什么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是自信父亲根本不可能伤到他,还是准备硬着头皮承受父亲的怒气。 这时,那几个保安已经围上来,就像缉凶的警察把舒爸爸强行摁倒在地上。 “放开我,你们这帮助纣为虐的混蛋。姓许的,你害死我大女儿还不够,你刚才在办公室里,又想对我们家的舒蔻做什么,你无耻,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叫他们放开我!”舒父暴跳如雷,口无遮拦的骂道。 “爸……”舒蔻被众人挤在外围,手忙脚乱想帮父亲,却无计可施。 “许先生,”程宇棠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朝袖手旁观的许攸恒迈近一步,“舒伯父试图伤人,理应有警察来处理,而你下属现在的举动就是滥用私刑,私自羁押。” 许攸恒斜觑他一眼,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我想,警察来了之后,肯定也会对舒伯父试图揍你的原因,很感兴趣的吧。”程宇棠目光犀利,言之凿凿,“如果明天的报端,出现你在未婚妻葬礼的第二天,就意图对未婚妻的妹妹不轨,你说会怎么样?” 可许攸恒犹如吃了秤砣似的,不为所动。 两个男人无论身高和体型都不相上下,就连板起的面孔上呈现的敌意,都如出一辙。所以,舒蔻奋不顾身的挡在两人中间,息事宁人的摇了摇头,“宇棠,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抬起的手,刚要拽住程宇棠的胳膊,就好像被许攸恒冷峻的眼神电到似的,急忙把手缩了回去,转而捂着脖子解释道,“我这些伤,只是和这里的女职员发生纠缠时弄的,和许先生没有关系。” 她颤动的睫毛和略带央求的目光,简直就是她卖弄楚楚可怜的标配。 许攸恒只从鼻子里哼了声,那群保安马上敛声屏息的退下了。 舒蔻和程宇棠立刻上前扶起父亲。 但舒父还没有站稳,就把住女儿的肩头,问,“蔻蔻,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这混蛋真的没碰过你一根指头?”这斩钉截铁的口吻,表明他心里还没有打算放过许攸恒。 “嗯。”舒蔻点头,眼角的余光,却狠狠的剜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许攸恒。 “这怎么可能。”舒父不信,上下打量。 “真的。”舒蔻强调,“我只是来找许先生,了解姐姐生前的一些事情……”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舒爸爸一口打断:“跟个畜牲能谈得出什么?从今以后,你都不要再踏进这个地方。我们走!” 说罢,他气急败坏的拽起女儿,连同程宇棠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当电梯的门在舒蔻的眼前缓缓合上时,许攸恒孓然一身,被楼层明亮的灯光拉细拉长的影子,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舒蔻发现,她今天来到这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除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还是不知道姐姐在自杀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一行三人下到楼底,坐上了程宇棠的车。舒蔻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想起来似的问,“对了,你们怎么会来的?” 舒父坐在后座上,火气十足的瞪着她,“如果不是有宇棠提醒,我根本不可能找到这儿。你说,你干嘛背着我们一个人偷偷来找这个畜牲。” 舒蔻自知理亏,怕遭到更多的责骂,不敢乱说话。只把送香皂和来到景世的前半段大致的说了下。至于验孕棒,和许攸恒那些轻浮的举止,她一个字也不敢提。 “唉,你知道宇棠打了多少个电话给你吗?”舒父听完,嗟叹一声,“就算你想替你姐姐出气,也得看看时间呀!你明明答应了宇棠,四点半去他们家吃饭的。可你看看现在,害得他们一大家子人等了你一个晚上,还跟着我们急了一个晚上。” 不知为什么,程宇棠若有所思的瞟了她一眼。舒蔻还以为他和父亲一样,也在责怪自己。 第71章 骑虎难下 “对……对不起呀!我本来想打给你的,但我的手机,也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舒蔻看着他,惭愧的挤出一丝苦笑。 其实这个时候,甭说是她的手机,就是那只被扯破的大皮包,也丢在许攸恒的办公室里,忘记拿了。 “只要你人没事就好!”程宇棠腾出一只手,轻轻一捏她搁在膝上的手。 舒蔻顿觉一股暖意,从手背直抵四肢百骸。 接下来,一路无言。程宇棠很快就把车,平稳的停在舒家的楼底下。 三人一起下了车,晚风习习,格外的清爽。舒蔻正要扯下身上的西装,还给他。 “别脱!”程宇棠关上车门,站到她身前,把衣服又按回到她肩头上,“晚上风大,改天再还给我吧!” 说罢,他转而看着舒父,彬彬有礼的问道,“伯父,我还有点话想单独和舒蔻说,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舒父喜孜孜的摇了摇手,尔后又冲身边的女儿,使了个眼色,“记得向人家认错。因为找不到你,他比我还心急,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呢!” “嗯。”舒蔻点头,心里对程宇棠越发感激涕零。 等舒父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上。舒蔻不好意思的冲着程宇棠笑笑,“今天的事,实在是很抱歉。” 程宇棠不以为然的扬起嘴角,盯着舒蔻颈脖间紫青和淤红,似撞伤又似吻痕的印记问,“他就是那个人吗?” “呃?”舒蔻抬起头,不明就里。 程宇棠又问:“许攸恒,他就是那个藏在你心里,伤害过你,让你这几年来,不惜把所有异性都拒之门外的男人吗?” 舒蔻愣怔了片刻。然后,卟嗤一下笑起来,“程大医生,虽然这位许先生和我姐姐四年前就订了婚,但我今天才算第一次见到他。确切的说,在我这一次回国之前,我们连认识都算不上。” “那你先前从他办公室里跑出来时,为什么那么惊慌失措?”程宇棠还没有打消疑虑。 “因为……”舒蔻沉吟片刻,决定道出部分的实情,“我和他为姐姐的事情吵起来,他又喝了点酒,那阴森森的样子,让我实在有点害怕。” 程宇棠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自嘲的甩了甩头,释怀的笑起来。 “我今天见到他,才发现你妹妹当年对他的评语,真是一点没错。他真的是个深不可测,很难驾驭的……”舒蔻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定位许攸恒,最后干脆放弃了,“我都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那么爱他。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去找他,更不会再见他。” 舒蔻没有想到,她的这句话,对于程宇棠,就如同情侣间一个小小的承诺。程宇棠盯着她在月光下,显得特别灼亮的瞳仁,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在她的眼皮子上啄了下。 舒蔻始料未及,往后稍稍一仰,怔怔的看着他。 程宇棠优雅扬起嘴角,回以她一个微笑,“如果你再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就直接跳过鼻子,吻你的……” 他的目光,径直盯着舒蔻嫣红的唇瓣,似乎真想把剩下半截没说完的话,付诸行动。 舒蔻连忙腼腆的垂下头。 皎洁的月光如流动的丝绸,柔滑的抚过两人的脸颊和身体。而两人头顶上昏黄的路灯,又把气氛晕染得说不出的诡魅。 舒蔻只觉得肩头,被一双温柔的胳膊搂住。程宇棠仿如化身为月夜下的魔术师,在她耳边敲出一串盅惑的音符,“舒蔻,如果你心里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人驻留过,那么,让我做那个人,可好!” 舒蔻回到家时,耳边还一直回荡着程宇棠如梦似幻的声音。 她想,她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再听到,第二个男人对自己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可…… 舒蔻恹恹的靠在门边的阴影下,觉得自己就和脚下的地垫一样肮脏。从身体到心灵…… “你回来了。程医生,肯定告诉你下个礼拜的事了。”舒父笑容可掬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跌打药。 “什么事?”舒蔻走过去,从父亲手上接过跌打药,主动的帮他抹起来。 “不就是被你搞砸的这顿晚饭吗?”舒父冲她点了点被保安拧痛的肩头,示意她先抹这儿。尔后,接着说,“听说,今天程医生的母亲还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偏偏被你这么搅黄了。幸好,有程医生在中间打圆场,说下个周末,请我们一家三口正式登门……” “爸,”舒蔻负气的丢开跌打药,在父亲的对面坐下来,“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 “你这是什么话?”舒父冷脸跳起来,“难得人家父母宽宏大度,不和你生气……” “爸,你现在和鬼迷心窍的姐姐有什么区别。”舒蔻恼羞成怒,也顾不上父亲的感受了。她痛快淋漓地说,“你以为以前的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别人就真的不会知道吗?我今天去到景世大厦,才猛然想起来,只要四年前和姐姐共事过的人,都有可能知道我怀过孕,生过孩子!也包括那个许攸恒。” 舒父一愣,显然以前从没考虑过这一层。但他马上冷静下来,一咬牙,满不在乎地说,“那又怎么样,反正当年那孩子已经死了。只要你以后不和景世的人打交道,没人会提起这件事的。” 舒蔻顿时从凳子上跳起来。她其实真的很想说,孩子没死,孩子可能一直在老魔鬼的庇佑下,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但看着满头华发,尤其是在姐姐去世后,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多岁的父亲,她孝顺的闭上了嘴巴。 但她不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下去。 她必须想个明正言顺的理由,婉拒程宇棠,在下个礼拜六来临之前。 离父亲答应去程家正式拜会的时间,还剩三天不到。可舒蔻还没想好,婉拒程宇棠的理由。 这一个礼拜,让她愁心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她丢在许攸恒办公室里的包,几乎涵盖了她所有的银行卡和重要的证件。手机丢了,可以换个新的。但若要补齐全部的卡证,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 这一天的早上,舒蔻踌躇着,怎么也得再犯一次险,前往景世向许攸恒讨回自己的包…… 第72章 口是心非第一季 她换上保守的翻领t恤和牛仔裤,还刻意在短袖t恤外,又套上一件姐姐大学时代的运动服。 只不过是去拿个皮包而已,竟让她像女地下党,生出一种要深入虎穴,赴汤蹈火的使命感。 临出门前,她听到隔壁父母的卧室里,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她不由探头瞅了一眼,父亲出门了,只剩母亲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床沿边。 对于搁在床头柜上响了半天的手机,舒母纹丝不动,毫无反应。自姐姐舒茜走了之后,她几乎可以从早上起床,便维持一个姿势,一个状态,甚至不吃不喝一直到晚上。 舒蔻只好走进去,径直拿起母亲的手机,揪心地望着母亲说,“妈,有你的电话。” 舒母没有反应,连混沌的眼珠,都仿佛凝固得不会动了。 电话铃断了。舒蔻低头看了眼,是个陌生的来电。 这时,两眼发直的舒母,突然开口,讷讷地问,“是小茜打来的吗?” “不,不是姐姐。”舒蔻嗫嚅。 “那……那你帮我打个许先生的电话问问,问问你姐姐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啊!”舒母仰起头,指着手机期盼的说道。 舒蔻面露难色。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样一个神智失常的母亲。 舒母见她一动不动,催道:“哎,你快打呀!我上面有他的号码,只是我从来没给他打过,你姐姐说他不喜欢别人拿私事去烦他。可是,小茜都这么久没和我们联系了,咱们总得问问是不是……” 看着母亲如此卑微,如此的心切,舒蔻吁了口气,点头应了。她找出标注为许先生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 对方接起电话的速度,远比舒蔻想像的要快。 “许先生,你好。那天,我有一个包丢在你办公室里了。还有一只手机,掉在楼层上,不知道有没有人捡到。”舒蔻开门见山,生怕对方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会立马把电话挂了。 “包?”许攸恒漫不经心,尾音微挑。 “对。”舒蔻也不想和他废话,痛快淋漓地说,“其它的东西倒无所谓,就是我的钱包里,有很多重要的证件……” “没见到!”许攸恒不等她说完,就强势的打断了。 “你……包就掉在你办公桌的前面,你怎么可能没见到?”舒蔻不明白,这男人怎么总能轻易挑起她的怒气,“姓许的,你该不会……把我的东西,全当垃圾给扔了吧。” “答对了。” “许攸恒,你……你太过分了。”舒蔻急得想跳脚。 “舒小姐,如果那些东西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为什么第二天你不来拿?”许攸恒一字一顿,盛气凌人。 “我……”舒蔻总不能说,是因为不想再见到他,害怕靠近他,才迟迟拖到今天的吧! “景世大厦每天早上十点会处理一次垃圾。我留到今天早上,刚丢。如果你的动作够快,也许还能从垃圾房里捡回来。”许攸恒颐指气使的话音刚落,电话断了。 这……舒蔻瞪着母亲的手机,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对了,你和许先生在电话怎么说了这么半天,你和他很熟吗?你们俩都说了些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许先生,你姐姐现在在哪儿?”舒母突然伸出手,一把夺走了电话。那阴沉的脸色和质疑的目光,活像舒蔻刚刚抢走了她大女儿最心爱的一件玩具。 “妈,我……”舒蔻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想着此时深埋在景世大厦垃圾房里的钱包,她心急如焚…… 正如许攸恒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舒蔻必须抢在上午十点钟之前,赶到景世大厦的垃圾房,拯救自己的皮包。 她丢下纠缠着自己的母亲,给父亲留下了一个口讯,不敢说是去景世,只说是去姐姐的公寓里再拿点东西。尔后,径直出门,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争分夺秒的赶到了景世。 当她风风火火的冲破两个保安的阻拦,不顾一切的来到地下二层的垃圾房前,刚好拦下一辆准备离开的垃圾车。 可是,面对一车厢泛着腐臭,看上去一模一样,还堆得像小山似的垃圾袋,舒蔻想死的心都有了…… 半个钟头后。 她汗流浃背,蓬头垢面的坐在安全通道的台阶上,身上带着和垃圾车一样的恶臭,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活像刚刚从高温作业线上退下来的农民工。 她身边站着两个五大三粗,虎视耽耽的保安。自从舒父那晚大闹顶楼之后,许攸恒就给他们下达了最新的命令,禁止舒家的人再踏进景世的电梯。 舒蔻愤恨的瞥了两个保安一眼,用唯一还算干净的手背抹了把流海,尔后,从地上跳起来说,“我要见许攸恒,我要问他,到底把我的包丢哪儿去了?” 她刚才顶着胃部的不适,几乎翻遍了清洁工人从这里收走的所有垃圾袋,但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怀疑,许攸恒到底有没有把她的包,扔进垃圾桶! “包?”一个满脸青春痘的保安叫起来,“原来你是在找包呀!你怎么不早说呢?” 舒蔻狐疑的睨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许先生今天一大早,的确有叫人去他的办公室,拿了一个包下来。” “在哪儿?” “总台啊!” 舒蔻这才明白,刚才走进大厦时,上次给她指路的总台女职员,为什么冲她笑得像朵花了。可是,她当时心急火燎,压根不等对方开口,就一骨脑的冲下了安全通道。 “许先生还吩咐她们,打你母亲的电话,通知你尽快的过来取。可不知为什么,总台打了好半天,也没有人接。”这个保安像打开的话匣子,叭啦叭啦的说了一堆。 原来,今天早上母亲没有接的那个电话,是许攸恒让人打来的。可……这男人,明明没有把她的包丢掉,为什么又要口是心非的耍她呢! 舒蔻气急败坏的走进洗手间,把自己随便拾缀了一下,便跟随保安,回到大堂。 当总台女职员笑逐颜开的把一只橘红色,崭新得扎人眼球的女式皮包,交到她手上时。舒蔻不由拧紧了眉头,烫手的山芋似的把包又搁回到台面上,“对不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这不是我的包呀!” 第73章 二流子许天一 “可许先生交给我的,就是这个。”总台女职员掩不住眼底的羡慕。 因为这是个驼鸟皮的柏金爱马仕,但舒蔻丝毫不感兴趣。她拉开锃亮的金属搭扣,看到自己的钱包,钥匙,银行卡……包括姐姐的遗书、以及那天晚上她没有找到的手机,都一样样在包里,收拾的十分规整。 不过,当她的目光在扫过一只牛皮纸包装的小盒子时,眸色顿时一黯。 这个许攸恒,明明知道这些手工皂是姐姐专程送给他的,怎么又原封不动的给她还回来了? 而且,这男人无缘无故把她的破包,换成了名贵的顶级奢侈品。是想就那天的无礼,向她陪礼道歉,还是……对她别有居心! 他以前,也曾用这一招迷惑过姐姐,或者是……其它的女人吗? 联想那天晚上,他近在咫尺,邪肆又诡魅的笑脸,舒蔻的火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没想到这男人看似一本正经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花花公子的心。 她把除了手工皂以外的所有东西,都从爱马仕包里取出来。尔后,绷紧面孔的对女职员说,“对不起,别的都是我的东西,只有这两样不是。麻烦你们把它还给许先生吧!” “哎,舒小姐……”总台女职员不解的叫道。 但舒蔻已经装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大厦。 她揣着手,心烦意乱的下了台阶,正要穿过马路,去到对面的公车站。这时,一辆梅赛德斯的敞蓬跑车,带着嚣张的引擎轰鸣声,从天而降似的冒出来。 那打着旋的前轮,几乎是碾着舒蔻的脚尖驶过去的。最后,就在她前方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 舒蔻还来不及安抚惊魂未定的心,一只尚未熄灭的烟头,又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她径直飞来。她一声低呼,连躲的时间都没有,烟头已经在她胸口上打了两个滚,溅着火星落到地上…… 眼见烟头把自己的运动服灼了个洞。舒蔻恼羞成怒的瞪着坐在敞蓬跑车内的男人。 一件铆满金属亮片的黑色马夹,头发被剃成了夸张的莫西干,左边的耳垂下至少戴着四个颜色各异的耳钉。说这辆跑车的主人是位前卫的朋克青年,一点儿也不为过! 舒蔻用食指弹了弹胸前的烟灰,怒气冲冲的走过去,“我说先生,你刚才是干什么呢?” 车上的男人抬起头,满不在乎的瞟了她一眼,嚼着口香糖的两片嘴皮子,依旧肆无忌惮的一努一努的。 舒蔻指着运动服上的破洞,正想指责对方两句,但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时,不由愣住了。 这个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男人,虽然戴着墨镜,唇边还有一圈未经修剪的小胡须。但他的脸庞实在太过稚嫩,尤其那尖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双唇,看上去分明就是个还未成年,十四、五岁的孩子。 “喂,请问你多大了?有驾照吗?你父母呢?”舒蔻忍不住改口问道。 那坏小子一撇嘴巴,摆出一付关你屁事的嘴脸。 赶情,还是个被人宠得无法无天的富二代! “无照驾驶,超速驾驶,未成年开车,还抽烟。小朋友,这每一项都能让警察叔叔来把你带走了。”舒蔻一边说着,一边扯下拉链,脱下早被汗水浸湿透的运动服。 “死……”坏小子一扭头,正想破口大骂,可视线落在舒蔻丰满的胸部上,顿时瞠目结舌,闭上了嘴巴。 “你看什么?”舒蔻连忙把脱下的运动服挡在胸前:这个没脸没皮的小流氓,简直就是个李天一的缩小版! 那小子直勾勾的目光,径直从舒蔻的胸部,一路上行,在她略显肮脏的脸上遛了一圈。尔后…… “我啐!”他突然冲着舒蔻,一口吐掉了口香糖,“死村姑,别以为胸大就可以在路上装b,回去把你的脸先洗干净了,再来跟本少爷说话吧!” 这个满嘴污言秽语,没教养的臭小子……等等!他这破锣似的嗓音,怎么这么的耳熟。舒蔻冷静下来,狐疑的打量了一会儿:“你是谁?我……以前认识你吗?” “本少爷认识你?少抬举你自己了。”坏小子把舒蔻当成是病毒,一挥手,赶紧和她划清界限。 “哟,三少,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要我帮你停车吗?”那个青春痘保安,在大厦的门内目睹一切,马上屁颠屁颠的跑出来。 “你们都死了,这么半天才跟我滚出来。”坏小子扯下脸下的墨镜,趾高气扬的推门下车,把车钥匙丢给对方,说,“当心点儿,这是我妈昨天刚给我买的,刮破一点,要你的狗命。” 说罢,他大摇大摆的甩开舒蔻,就要往大厦里走。 “你给我站住!”舒蔻一声低喝,出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她终于想起这个声音来了。他就是那天在姐姐的电话里,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二流子。 “死村姑,你干嘛,放手啊!”坏小子嫌恶的瞪着舒蔻。 舒蔻却揪着他的胳膊,爬上两级台阶,居高临下地问:“臭小子,赶紧跟我说,你是谁?” “哎呀,舒小姐,你赶紧放手吧!他就是许先生的亲弟弟,许家的三少爷呀。”青春痘保安趋炎附势的插嘴说道。 许攸恒的弟弟!舒蔻愕然,许攸恒看上去都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怎么还会有个没成年的弟弟? “你姓舒?”坏小子看着舒蔻一拍脑门,咧着嘴,笑起来:“我明白你是谁了。你就是那天早上给我打电话的女人,我大哥那个穷蠢挫未婚妻的妹妹。” “你……”舒蔻这一瞬间,陡然明白杨秘书那句“许攸恒还没带着你姐姐走进许家,见识到许家一家老小的厉害”,指的是什么意思了。 眼前这个毛没长齐的小子,就能把人气得死去活来。可见这许家,还生活着一群什么样的奇葩! “臭小子,你叫什么?”舒蔻没好气的问。 “我干嘛要告诉你。”坏小子的尾巴,翘上了天。 舒蔻没有纠缠,张嘴就来,“我看,你是叫许天一吧!” 面对她的讥讽,坏小子不以为然。那别着头,爱理不理的得瑟样儿,还真有几分像许攸恒。 舒蔻接着说:“既然你是许攸恒的弟弟。那么,我姐姐自杀的那天晚上,就是你给我姐姐打的电话,对不对?” 第74章 送上门的出气筒 坏子小置若罔闻。 舒蔻不打算放过他,“你打那么多电话干什么?你想和我姐姐说什么,还是在那之前,你对我姐姐说了什么过份的话?”她突然觉得姐姐的死,这小子很可能脱不了干系。 “我可没打过她的电话,我连见都没见过她!我只是听我妈说,她又穷又蠢又挫。”坏小子嗤之以鼻的哼了声。 舒蔻心里,顿时对这位许母说不出的厌恶,“那我姐姐的手机上,怎么会有你的号码。” “这我哪知道啊。”坏小子狡猾的转了转眼珠,闪烁其辞,“你能保证你的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带在身边,谁也没碰过吗?” 舒蔻疑惑的蹙起了眉头。 这意思,不是他,而是有人借用他的手机。 谁?许攸恒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得知姐姐想自杀,所以做贼心虚,害怕了,想打电话阻止姐姐吗?可被他伤透了心的姐姐,再也不愿接他的电话,于是,他迫不得已借用了他弟弟的手机? 舒蔻内心的这番推理,配合着许攸恒反复无常的行为举止,尤其是刚才那只莫名其妙的爱马仕包,让她活脱脱的把许攸恒,变成了一个满口谎言,虚与委蛇的伪君子。 这男人居然还信誓旦旦的说不知道姐姐怀孕了,还言之凿凿的声明,姐姐临死前没有找过他,还口口声声的狡辩,姐姐怀的不是她的孩子! 那脸上的落寞,那眼底的凝重,那孤寂的背影,都是故意装出来,演给她看的吧! “说,那天晚上,是不是你哥拿你的电话,打给我姐姐的。”舒蔻像一只无限膨胀的气球,咄咄逼人地问。 “这……我哪知道啊!我刚不都说了,谁的手机也不可能随时装兜里……”坏小子挤眉弄眼,一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舒蔻认定了他在撒谎,就为了维护他那个该死的大哥吗!她甩开对方,气急败坏的往大厦里冲,摆明了要去找许攸恒算账。 可…… 就算拉着这坏小子,和许攸恒当面对质又如何呢?舒蔻转念一想,除了和那天一样可能被借机羞辱一顿,那个王八蛋大概还是会一口咬死,什么也不承认吧! 她挫败的吁了口气,转身准备放弃。 “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你姐太傻。谁都看出来,我大哥不喜欢她,就想随便玩玩,她还成天没脸没皮鼻涕虫似的跟在我大哥身后。”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对方火上浇油的这一句,果然在舒蔻的心里炸开了锅。她倏地收住脚,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扭头又蹬蹬噔的爬上台阶,没注意到身后的少年,眯起的眼睛里,除了得意洋洋,还闪动着恶作剧式的光芒。 见舒蔻在大厦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他急忙奔上前,要为舒蔻披荆斩棘,开条路…… 临近中午。 一群头发半白,神情严肃的老头,从景世大厦顶楼的会议室内,交头接耳的走出来。只有许攸恒一个人还固执的坐在桌前,凝神沉思,纹丝不动。 在刚刚一次例行的董事会议上,对于他提出的一个在国内兴建大型主题乐园的计划,遭到了全盘否决。 不仅如此,他还受到了众董事们一致的责难与质问。 原因只有一个,身为他的未婚妻,舒茜不明不白的死,给景世带来的负面影响,让景世的股票全线飘绿。 这为集团内部一直乐此不疲反对他的几个高层和老董事,提供了最有效的借口。 许攸恒心浮气躁的翻开一份老董事带来的报纸,看到一篇做为头条的报道,不但用上了舒父在殡仪馆内痛揍周助理的照片,还在报道的最后,吹毛求疵的留下一句:据悉,在葬礼结束的第二日,景世的掌门人许攸恒与未婚妻的家人,在景世大厦内再起纷争…… 这是那个讨厌的眼科医生干的吗?否则,记者怎么会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哎,舒小姐,你不能进去。许先生不是吩咐过,不许你再来景世的吗?”杨秘书焦急的声音,从会议室的门外传来。 “走开。”舒蔻像头被点燃了尾巴的犟牛,气势汹汹的推开会议室的门。 许攸恒毫无反应,但阴郁的脸色,与一室的暖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攸恒,你别生气。我马上去叫保安上来。”杨秘书知道他的心情不好,急忙表态。 许攸恒不置可否,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舒蔻。四年过去,她的外表有了很大的变化。身材更凹凸有致,脸蛋更成熟,更富有韵味。但唯一不变的,依旧是她朴素得快要掉渣的着装。 就犹如现在,一身过时的t恤牛仔,加上凌乱的长发,汗湿的额颊,真正一个标准的“脏乱差”。 但许攸恒玩味的一扯嘴角,犹如在一堆乏善可陈的玩具里,发现了一只新颖别致的出气筒。 “攸恒。你……没事吧!”杨秘书察觉他神色不对。 “没事。”许攸恒回过神,看着她,“不用叫保安了。你去吧!” 杨秘书困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逡,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一次又一次的纵容舒蔻的无礼。 等她虚掩房门,走出去后,舒蔻的质问如约而至,“许攸恒,你为什么要骗我?” “怎么,没在垃圾房里找到你的包?”许攸恒从容自若。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舒蔻可以纵容他耍自己,但无法原谅他玩弄姐姐的感情,“你为什么要花言巧语,装出一付清高无辜的样子,和我姐姐的死撇清关系?” 许攸恒闭上眼睛,用手疲惫的挤了挤鼻梁骨,仿佛舒蔻是在老生常谈,唠叨着一件极度无聊的事。 他的傲慢和缄默,把舒蔻的愤怒,推到一个新高度,“伪君子,人渣,姐姐自杀的那天晚上,用你弟弟的手机,拼命打她电话的人就是你吧!你不用再巧言令色的骗我了。我刚才在楼下,见过你的弟弟。他都亲口承认了。我真的搞不懂,你眼睁睁的把我姐姐逼上绝路,怎么还能装出现在这付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见过小炜?”许攸恒倏地睁开眼睛,脸色微异。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知道他是你的弟弟!”舒蔻揣着手,怒不可遏,“谢谢你,许先生,让我见识到了人性的丑恶。让我觉得,和你站在同一屋檐下,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会反胃的令我作呕。” 第75章 给我舔干净 许攸恒缓缓地抬起头,今天第一次正视着舒蔻。没有人察觉到,他英俊的脸上,因为舒蔻的讽刺和挖苦,闪过一丝受伤的颜色。 他今天的心情,已经够糟了,这女人还要趁热打铁的来踩上一脚,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舒小姐,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当初之答应和你姐姐订婚,只是想亲选一颗比较听话,容易摆布的棋子。我身边急需一个未婚妻,而你姐姐需要一个未婚妻的头衔,你情我愿,一拍即合。”许攸恒站起来,冷若冰霜地看着她。 这些话,舒蔻曾从姐姐和程阅馨的口中听到过。但现在,此刻,毫无保留的从这男人的嘴巴里吐出来,只让她感受到阵阵寒意。 许攸恒朝她逼近一步,阴鸷的眸光足以冰封一切,“可你姐姐显然没有好好的遵守游戏规则。你知道她这一死,让景世蒙受了多少的损失吗?” “你……”舒蔻愕然。什么游戏,什么规则,一条生命居然能被他如此漠视,如此的轻描淡写。 “和你的钱一起去死吧!”她顺手抓起桌上一杯可能是某位董事没喝完的茶,朝许攸恒泼去。 许攸恒驾轻就熟的一偏头,茶水夹着茶渣一起泼在他脸颊上,沿着耳垂和刚毅的颌骨线条,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许攸恒,你应该庆幸这不是一杯滚烫的茶水。”舒蔻说罢,咚的一下,把茶杯搁回到桌上,就要扬长而去。 但许攸恒下手一拽,把她拉了回来。又是惯常的那一套,又是他习惯性的俯身欺压…… 舒蔻压根没有机会反抗,便身不由已的半躺在宽大的会议桌上,背部被一只茶盘硌得生疼,这一切,让她不由自主想起多年前在书房里的那一幕…… 但她顾不上细思,更顾不上矜持,挺起腰部,抗拒的扭了扭,“许攸恒,你这个疯子,你快放开我!”舒蔻大声的叫道。她就不信,这青天白日,外面全是景世的职员,这男人还能当众对她欲行不轨。 但许攸恒怒火中烧的脸庞慢慢贴近,高峙的鼻梁就抵在她的鼻尖上,“舔干净。” “什么?”舒蔻难以置信。 “用你的舌头给我舔干净!”他的眸底燃烧着火苗。 “你……变态,拿着你的钱,自己慢慢去擦吧!”舒蔻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么无耻的要求,原本抵在他胸前的手,顿时放开了,反手在桌上一阵摸索。杯子,烟灰缸……总之,不管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敲破眼前这男人的脑袋就行! 但无论她抓到什么,许攸恒的动作总能比她快一步,总能轻易制服她不安份的胳膊。 “舒蔻,别挑战我的底限。”许攸恒疾言厉色。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舒蔻的大名,带着**裸的威胁。 这时,虚掩的房门上,传来笃笃两声响。紧接着是一个男人不徐不疾的声音,“大哥,我听你秘书说,你还在里面。我刚才好像有样东西丢这儿了,我可以进来吗?” 许攸恒没有回答,盯着舒蔻,目光如炬,似乎还等着她用舌头,把自己脸上的茶水一点点的舔干净。 “放手,你放手呀!”舒蔻急了。不管来人是谁,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呢! 见门内的人久没动静,门外的男人又敲了敲门,顾自说道:“大哥,那我进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只脚已经迈进了会议室。 几乎同时,许攸恒退后一步,放开了舒蔻。 但舒蔻凌乱的衣摆,以及沾在他脸上的几片茶叶,足以说明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走进来的,是个和许攸恒身材不相上下的男人,肩头略显削瘦。五官和眉宇间,和许攸恒有着几分神似,下巴略宽,向上微翘,有种说不出的妖娆。唯一和许攸恒大相径庭的是,他俊雅的脸上,缺乏像许攸恒那样的冷酷和杀伐之气。 舒蔻面红耳赤,根本不敢看来人,也不敢声张,背起包,埋着头迳自冲出去,差点把躲在门外窥伺的一个人给撞倒。 那是一路带着她过关斩将的坏小子。他幸灾乐祸的盯着舒蔻,一脸的坏笑,活像是在问:怎么样,见识到我大哥的变态了吧! 舒蔻不由懊恼的咬了咬下唇。她发誓:永远……永远也不要再靠近许攸恒这个疯子!永远……永远也不要再和许家的任何一个人打交道! 然…… “舒小姐,等等。”那个称呼许攸恒为大哥的男人,在她迈进电梯的一瞬间,追上来。 舒蔻只好朝电梯里退了两步,给他腾出一个位置。 电梯的门,在对方的背后缓缓合上。那男人坦然一笑,朝舒蔻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许沛烨。就是刚才公然欺侮你的那个疯子的堂弟。” 疯子!他居然也称许攸恒是疯子! 舒蔻没有伸手,只是生硬的点了点头,“你好。”虽然这男人一开口,就让她觉得特解气,但她没有忘记,自己刚刚发下的誓言。 许沛烨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自嘲的扯了下嘴角,“看来,你这是在迁怒我,把我也划分到他那一类蛮不讲理的物种里了。” 舒蔻卟嗤一笑,被他逗乐了,“不,丁是丁,卯是卯。我分得清,刚才真的很谢谢你,替我解了围!” 电梯里的气氛,因为许沛烨这几句自嘲和调侃,迅速的缓和下来。 “你是舒茜的妹妹?”他开诚布公,上下打量了舒蔻一番,“看上去,你们俩姐妹一点都不像。” 舒蔻低头看着自己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不以为然的一笑。 “我说的可不仅仅是外表,还有脾气和性格,”他突然盯着舒蔻纤巧的脸蛋,微蹙眉头问,“对了,我怎么觉得……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有吗?”舒蔻不解的看着对方。对方以前有没有见过她,她不知道,但她敢肯定,自己以前绝对没有见过这个许沛烨。 “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许沛烨甩开脑子里一些残缺又破碎的记忆片段,接着说,“我听小炜说,你一个人气冲冲的跑去会议室要找大哥算账。生怕你被这位许家公认的第一怪吓到,所以才急匆匆的赶过来看看。怎么样,你是哪儿惹到这个hitler了?” 第76章 他就是暖男吗? 舒蔻稍加一愣,不是因为他的问题。而是因为“希特勒”这个单词。 让她觉得在记忆的深处里,好像有谁也曾用过这个词,来痛骂过……老魔鬼! 见她久不回话,许沛烨感同深受的说,“当然,我哥今天的心情也特别差。他精心谋筹了半年的提案被否决。又因为你姐姐的事,被几个老董事轮番质询。” 所以,就把气全撒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吗?舒蔻算是领教到他许攸恒迁怒与人的本事了! 她聊胜于无的甩了甩头,目光无意中掠过许沛烨的脸颊时,呼吸不由一窒。 因为,就在许沛烨的下巴,靠近耳垂的地方,竟然有一道十分清晰的伤疤。 这位置!这经过缝合的伤口,和余妈当年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舒蔻不由瞠目结舌,难以置信。难道,他……他就是曾经两次救下自己的暖男? 这……怎么可能! “请问你……”舒蔻刚想大着胆子的问他,电梯停了。 几个叽叽喳喳的女职员从门外走进来,她只得奈住好奇,暂时闭上嘴巴,看着那几位女职员,频频的对着许沛烨犯花痴。 电梯越停越频繁,电梯里也越来越拥挤,她和许沛烨之间,却越来越亲近。 那几个女职员不知是没留意,还是刻意想往许沛烨的身边挤,一味抢占着舒蔻的空间。 舒蔻背贴轿厢,只差踮起脚尖,让自己悬空了。这时,许沛烨突然转了个身,用两条胳膊为她撑出一小片天地…… “刚好是午饭时间,所以有点挤。”他报歉的笑笑,用只有舒蔻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谢……谢谢!”舒蔻缓缓的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下巴上的那道疤…… 这位许家二少和许攸恒截然不同,他不但没有架子,不会装腔作势的摆臭脸,还像块充满吸引力的磁铁,能吸引来一切试图享受阳光和温暖的人。 这感觉,很惬意,也很微妙。就如同多年前,她头一次在别墅里,撞上暖男一样,瞬间就能被对方的体贴和细心,熨暖整个心房。 所以,当对方的气息,有节奏的拂过脸颊时,舒蔻竟一点儿也不反感,心里还七上八下,有种灵魂即将出窍,好像再也回不来的眩晕感…… 可他,真的是暖男吗? 电梯终于抵达一楼。 电梯里的人,一哄而散。 舒蔻浑浑噩噩的,最后一个走出电梯。 “如果没什么事儿,愿意陪我吃个午饭,再让我开车送你回去吗?”许沛烨两手插袋,怡然自得地问。 “呃……”舒蔻扫了眼熙来攘往来的大堂,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而对方下巴上的那道疤,让她完全忘记了远离许家人的誓言,“好,好啊。” 她点了点头,话音刚落,一道鹰隼般的目光,便从总台的方向朝她扫来。 那是许攸恒。 他大概是刚刚乘坐他的私人电梯下来,脸上的茶渍已经清理干净。可是,当总台女职员把舒蔻扔下的爱马仕包,试图交给他,并向他解释了一番后,他的脸色,比沾着茶渍时还要蜡黄难看。 他越过人群,越过许沛烨的肩头,定定地看着舒蔻,活像她是一只勾三搭四,孟浪放荡的花蝴蝶。 舒蔻倔强的扬起下巴,假装没有看到他,和许沛烨比肩并齐的走出大厦。 只是,当她踏下第一级台阶时,鬼使神差的回头又瞥了眼。但见许攸恒已经走到公众电梯前,堵住了从其中一部电梯里跑出来的坏小子。 瞧他那付凶神恶煞似的样,一定是因为电话的事,做贼心虚,想教训他弟弟吧! 舒蔻心里正瞎琢磨着,突然,大厅里一片哗然,即使隔着紧闭的感应门,门外的人也能清楚的听到众人的惊呼。 许沛烨和舒蔻不约而同的站下来,回过头。 只见十来个景世的职员围在电梯前,就连大厦门口的保安和总台的女职员,都忍不住顷前身子,引颈观望。 舒蔻从人群的夹缝里也看到,顶着古怪发型的小炜,狼狈的倒在地上,捂着脸颊,瞠目结舌。 显然,就在前一秒,不知为什么,许攸恒的一记铁拳挥在了他脸上。 “你打我,你敢打我,爸妈都没动过我一根指头,你居然为了那个死掉的蠢女人打我!”小炜公鸭似的破嗓音,随着大厦开开合合的感应门传出来。 他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怒不可遏地吼道:“我不就是碰巧在她要死的时候,心血来潮,想和她开个玩笑,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吗?她又没接,我也没打通。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住口!”许攸恒的嗓音,隐忍着怒气,“跟我上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要找我妈,我要告诉爸,你打我!”坏小子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拨开人群,没头没脑的冲出来。 “哎,小炜,你等等。”许沛烨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像匹脱疆的野马,沿着大厦前的人行道,跑的没影了。 许攸恒阴鸷的目光,追着弟弟的背影,一起穿过大厦的感应门,在看到舒蔻后,狠狠的睖了她一眼,尔后,义无反顾的走进一部公用电梯。 没人敢跟随他的脚步,职员们全战战兢兢的,看着他像一头张牙舞爪的狮子王,独自愤怒的阖上电梯的门。 “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这么失态,还当着这么多职员的面?”许沛烨喃喃自语,直到把目光收回来,落到舒蔻略带愧疚的脸上,似乎才找到让许攸恒大动干戈的缘由。 舒蔻懊悔的垂下头,心里却如惊涛拍岸,难以平复。她一点儿没想到,姐姐手机上的来电,居然只是坏小子的一个恶作剧,居然真的和他许攸恒没有半点关系。 是她中了坏小子的激将法! 是她错怪许攸恒。 可他刚才干嘛不解释呢? 这男人为了姐姐,可以对自己的亲弟弟大打出手,为什么还要当着她的面,说出诸如“游戏规则”一类难听的话呢? 等舒蔻回过神,人已经坐进许沛烨的奥迪r8里。她心不在焉的吁了口气,一股浓郁的芬芳,顿时唤醒了她的嗅觉。 “丁香花。”舒蔻盯着驾驶台上的汽车香水,两眼一亮,脱口而出。 “不好意思,味儿有点浓,你不喜欢吗?”许沛烨手忙脚乱,似乎想合上香水的盖子。 第77章 找茬小能手 “不,我很喜欢。”舒蔻坦言,“我还记得小时候,姐姐总是说起她们学校里有一大片花圃,里面就开满了紫色的丁香花。一到春天,整个校园都会被馥郁的花香包围。所以,我就天天盼着能快一点长大,好背着书包和她一起去上学。” “看起来,你们姐俩的感情还真是很好!”许沛烨欣慰的一笑,放心的发动起车子。 “是啊!”舒蔻扯了下嘴角,眼神凄迷,“可如今……物是人非……” 许沛烨知道这勾起她的伤处,想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这时,搁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响了。 他朝舒蔻努了努嘴,示意自己腾不出手。 舒蔻心领神会,接起电话,帮他按下了免提。谁知,一个让人深恶痛绝的声音,马上从手机里钻出来。 “你在哪儿。”许攸恒问。 许沛烨与舒蔻对视一眼,显然和她一样,听出对方怨气十足:“我在外面,准备吃饭。怎么了?” “你马上赶回来,我让秘书准备了简餐。你是项目总监,我想就早上的那个提案,和你再讨论一下。”许攸恒颐指气使,压根没有寰转余地。 “大哥,那提案不是已经被董事们否决了吗?”许沛烨无可奈何的回道。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和你讨论修改,以期在下一次的董事会上能顺利通过。”许攸恒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咄咄逼人。 许沛烨拧着眉头,振振有词:“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顽固了。我们景世刚刚涉足酒店和旅游业不久,你就要投资这么大,回报期还需要那么长的项目,不要说那些行事谨慎的老董事,就连我也觉得……” “这些话留着你回来再跟我说吧!”许攸恒不容辩驳的打断他。 “对不起。”许沛烨瞟了眼身边的舒蔻,“这顿午饭,我约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许攸恒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舒蔻从他起伏的呼吸里,似乎能感受到他蛰伏在内心的怒火。 最后,还是他咔嚓一声,率先挂断了电话。 这男人,今天是吃火药了吗?舒蔻心想:天知道他打来这通电话,是想和他弟弟讨论什么提案,还是存心想找个人撒气的? 许沛烨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犹如打赢了一场看不见的战争。他耸了耸肩头,埋怨道,“他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我行我素惯了。除了爷爷、奶奶,许家几乎没人受得了他。” 舒蔻犹犹疑疑的看着对方,说:“对了,我想请问一下……你大哥,他在外面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 “怎么?”许沛烨不解。 舒蔻开门见山:“我就是想知道,我姐姐的死,是不是和他的喜新厌旧,或移情别恋有关。” 许沛烨目光深邃,摇了摇头,“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不是每一对兄弟姐妹,都好像你和舒茜那么手足情深。说实话,我不了解我大哥这个人,也没有人了解他。即使是家里最宠爱他的爷爷奶奶。” 这么一个乖张古怪,反复无常的男人,姐姐到底喜欢他什么呢?舒蔻百思不得其解。 许沛烨见她又陷入沉默,怕她思念舒茜,急忙转移了话题:“刚才在电梯里,你不是好像有话要对我说的吗?” 舒蔻内心一颤,盯着他颌骨上的那道疤,吞吞吐吐地问,“我……就是好奇,想知道,你下巴到耳垂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当然,你要是不方便,也可以不用回答。” “哦,这个呀!大概是两年前去瑞士滑雪时,不小心摔伤留下的吧!”许沛烨满不在乎的伸出手,抚了抚耳垂下的那道疤,反问道,“怎么了?” 原来,只是滑雪留下的伤疤!舒蔻望着窗外的街景,心里竟然说不出的惆怅。 但许沛烨还显得兴致勃勃:“对了,你一会儿想吃什么,法国菜,意大利菜,或者是日本料理……” 舒蔻无言以对,已经开始后悔答应他一起吃饭了。 既然他不是记忆中的暖男,自己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尽快和他划清界线。 所以,从走下许沛烨的r8,到踏进料理店,和他在窗前的一张餐桌前相对坐下,舒蔻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离开的机会和借口。 她已经有一个程宇棠需要应付,她不想再给自己惹上一个麻烦。 “waiter!”许沛烨叫住一个走过去的侍应生。让他给舒蔻的杯子加满热柠檬水。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注意到舒蔻的杯子空了。 舒蔻也不知道他的骑士精神,是与生俱来,还是仅在今天针对自己的。 可正如坏小子所说,今天的她,从头到脚,就是个浑身冒着土气,泛着臭汗的死村姑。 如果说,许攸恒先前将她压在身下,只是为了羞辱她。那么现在的这位许二少呢,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可吸引他的呢? “我想知道,我姐姐以前和你熟吗?”舒蔻以为对方的盛情款待,只有这一种解释。 “还行。因为工作关系吃过几次饭,打过几回交道。”许沛烨泰然自若的抿了口茶,接着又说,“其实,她挺能干的,而且也比较有头脑。所以,当初她决定要从景世辞职时,我曾劝她不要冲动,应该冷静的多考虑考虑。可是……”说到这儿,他遗憾的摇了摇头。 “谁叫她辞职的,你大哥吗?”舒蔻没好气的问。 “应该是吧!”许沛烨轻描淡写。 “为什么?”舒蔻这会儿觉得许攸恒和姐姐的相处过程中,每一步都透着阴谋和算计。 “谁知道呢?也许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未婚妻,不是一个得力的女下属。”许沛烨一针见血的指出。 舒蔻也觉得,他说得在理。 两人沉默了片刻,许沛烨突然又问:“对了,你有去过你姐姐的公寓,帮她收拾东西吗?” “当然去过,怎么了?”舒蔻反问。 许沛烨答:“那你有没有看到一只黑色的钢笔。有一次吃饭,被她借去一直没还给我。当然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主要是我爷爷送给我的成年礼。原想等有机会见到她,再找她要。谁知,她这一出事,我才想起来。” 舒蔻仔细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大概钢笔太小,我也没太在意。干脆改天你和我一块儿去找吧!” 第78章 要命的验孕棒 “嗯。”许沛烨释怀的笑了。他一抬头,正好看到走进料理店里的一对情侣,顿时笑逐颜开的招了招手:“沛烯,这儿!” 怎么,他还约了其它人吗?舒蔻心里,顿时一沉。 她回过头,只见一个长发飘飘,模样娇俏的年轻女孩,抱着一只机车头盔,神清气爽的朝着他俩走来。 女孩身边,是个五官周正,神情淡漠的机车青年。他只是冷冷的朝这边扫一眼,就近找了张空桌坐下去。 “二哥,这么巧。”叫沛烯的女孩来到桌前,歪着脑袋甜甜的说。 “巧吗?”许沛烨刮了下她的鼻子,质疑道,“你不上课,又跟着人一起去飚车?” “哪有,是学校早上没有课。不过,二哥,你千万别告诉我爸妈。”许沛烯拽着他的胳膊,撒起了娇。 “行了。当我什么都没看到。”许沛烨宠溺道。 “就知道你最疼我。”许沛烯喜孜孜的笑道,瞟眼看到桌对面的舒蔻,脸色霎时一变,“她是谁呀!” 尔后,她略带鄙夷的又看着许沛烨,“二哥,你别千万告诉我,她是你的新女朋友啊!你的品位,什么时候开始向许大怪靠齐,变得越来越差了。他那个姓舒的未婚妻就是个极品,结果你这个更极品……” 舒蔻黑着脸,把握在手里的茶杯,呯的一声搁在茶盘上:这许家人的舌头,怎么一个比一个毒! 许沛烨也板起面孔,教训道:“沛烯,如果你再不闭上你的嘴巴,我保不齐一会儿回到公司,把在这儿遇上你的事,告诉你口中的许大怪。” “哎,你可千万别告诉大哥……”许沛烯马上开始讨饶。 不过,舒蔻正好找到一个离开的借口。她背着包站起来,“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你们兄妹俩慢慢聊。” “哎,不用。千万不用。”许沛烯装模作样的安抚道,“我那边还有朋友,你就好好享受和二哥的二人世界吧。” 舒蔻反感的皱了皱眉,正想坚持,对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她汗涔涔的脸上,“咦?我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舒蔻一怔。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个人,问她同样的问题。她从不知道,自己还长着一张大众脸。 不过,许沛烯没太在意,也不等她回答,很快便回到她朋友的身边。 许沛烨只得给舒蔻赔着笑脸,再次充当起救火队员,“你不要介意,她自幼就牙尖嘴利,和小炜一样被他们的妈宠坏了。要是有一句话没有损到人,她就会浑身不舒服。” 舒蔻扯了下嘴角,冷冷的:“你妹妹,挺特别。” 许沛烨看出她内心的不快,连忙撇清关系:“确切的说,她只是我的堂妹。” 那么,她是……舒蔻不禁回头瞟了眼那个窈窕的背影。 许沛烨接着说:“她和小炜,还有攸恒都是我大伯的孩子。说来也怪,明明攸恒才是他们的大哥,可她们妹弟俩从小偏偏跟我亲近。” 这不正好说明了,许攸恒的脾气暴戾古怪,和谁都合不来吧!舒蔻倒觉得,除了许沛烨,她目前就没看到许家有一个正常的人! 仅管这顿午饭吃得无比憋闷,但和许沛烨的相识,让舒蔻突然想到,要怎么婉拒程宇棠了。 然…… 她刚走进家门,舒父便给她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原本周末订在程家的聚会,改去朗廷大酒店了。 “为什么?”舒蔻条件反射的叫起来。除了那幢神秘的别墅,这世上还有比朗廷大酒店,带给她的痛苦更多的地方吗? 舒父斜乜她一眼,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从茶几下拿出一样东西,“你说,你和程医生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还骗我是什么普通朋友。” 舒蔻定晴一看,心里顿时叫苦不跌,“爸,你是从哪儿找到这个的?” “你房间里呀!”舒父理所当然的答。 那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她从姐姐的公寓里捡到的验孕棒,原本她是打算留下来,和许攸恒当面对质用的,没想到那天忘了带上,今天竟会被父亲找到。 而眼下,舒爸爸不但误会了,还误会的特别离谱。 舒蔻急忙摆手道:“爸,这不是我的,我……我可没怀孕……” “那是谁的?”舒父摆明了不信。 “啊!”舒蔻一怔,盯着头发斑白,日渐衰老的父亲,想起那天他操起椅子不要命砸向许攸恒的情形,顿时默了。 她不敢想像,如果一旦让父亲得知姐姐怀孕,得知许攸恒是个薄情寡义的陈世美,父亲会不会失去理智,再次冲进景世,把许攸恒给千刀万剐了。 “你说话呀!”舒爸爸还等着她的答案。 “我……”舒蔻不能道破实情,可也不能硬着头皮把这件事杠下来。她和程宇棠甭说上床,就连一个情侣间真正的吻都没尝试过。 “行了。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舒爸爸把验孕棒不以为意的扔进垃圾桶,“我已经给宇棠打过电话,他都承认了。” “你说什么?他……他承认什么了!”舒蔻错愕。 “当然是你们俩的事。”舒爸爸讳莫如深的打住了话头,尔后,目光深沉的看着女儿,“蔻蔻,你不要再老是纠结过去。我在电话里和宇棠商量过了,你们结婚以后,就去美国定居,不用再回来。” “什么?”舒蔻至此才反应过来,周末的聚会之所以改在酒店,大概是双方的父母要商讨他们俩的婚姻大事吧! “爸,我不想再回美国,我已经决定留下来陪你们。”还要留下来找她从未谋面的孩子! “那你就自己和宇棠去说吧!”舒父站起来,只留给她一个如释重负的背影。 是夜。 月影婆娑,露水浮地。 舒蔻独自躲在卧室里,悄悄地阖上了房门。 她不敢开灯,坐在月光也照不到的床头,心烦意乱的拨通了程宇棠的电话。谁知,她还没开口质问对方,为什么要骗她父亲时,程宇棠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愣住了: “我知道,那验孕棒是你姐姐的。她怀了许攸恒的孩子吧!否则,以你的性格,又怎么会杀去景世大厦,甚至不惜和人大打出手呢?” “宇棠……”舒蔻顿时偃旗息鼓。觉得这男人,简直就是自己的肚子里的蛔虫。 第79章 黑莓的诱惑 程宇棠善解人意的接着说:“而且,那天从景世回来的车上,我看你遮遮掩掩,避轻就重的,明显就是有事在瞒着伯父。” “所以,我在没有和你商量的前提下,擅自先把这个黑锅背下来了。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想把实情告诉伯父的话……”“不,不,不。”舒蔻连忙阻止。可是,她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给对方吧。 程宇棠好像看穿了她心思,善解人意安慰道:“舒蔻,别想太多,周六就是一场普通的家宴,只是伯父希望更正式点,我才临时改到了酒店。” “那……万一他们要是商量我们的婚事怎么办?”舒蔻不知不觉,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依靠。 程宇棠忍不住和她打起了趣:“要真如此,我倒求之不得呢!怎么,你就这么怕嫁给我呀!” “不……”舒蔻只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程宇棠轻笑:“你放心吧。一,你姐姐刚去世,这时候谈论婚事显然是不明智的,二、就算伯父再心急,咱们也得按照正常情侣间的流程来吧!” “可……宇棠,我……”舒蔻踌躇着,到底要不要把今天想好的,婉拒他的理由说出来,在对方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后。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三缄其口,在程宇棠体贴的晚安声中,挂断了电话。 正如父亲所说,她已经放过程宇棠一次鸽子,让他在家人面前颜面扫地,她不能自私自利的再拂对方第二次面子。 舒蔻在黑暗里靠着床头,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突然,她打了个激灵,坐直身子,怔怔地盯着床头的黑莓手机……半晌,她才从床上跳下来,点亮了卧室里的灯。 因为她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手机。 除了外壳和型号,这一只明显更新,更亮,手感也完全不同,尤其原来机身后的一道划痕,现在压根就找不着了。 舒蔻把手机举到灯光下,甚至拆开外壳,又仔细的看了看。没错,这就是一只全新的黑莓手机。 但…… 她的手机明明是在国外订购的,而现在手机内的号码、数据、信息,好像又原封不动的从旧手机里拷贝了过来。甚至包括她在记事本里,注明的每个月的例假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 谁?谁这么有心帮她去国外,或上国外网站订购的手机,还大费周章帮她拷贝下手机里原有的数据? 许攸恒吗? 难道他把自己的东西一直留到今天,才吩咐人通知她去拿,不是因为他装腔作势,想等着自己上门去求他。而是,他在等着订购的手机,能顺利的寄达国内! 舒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 她从未想过,许攸恒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也会有这么心细如尘的一面。 可他干嘛要这么做呢? 就算……就算自己的手机被摔坏,或者找不回来了,他完全可以像他口中所说的那样,把所有东西往垃圾桶里一扔了事。 他干嘛要这么用心? 干嘛要为她做这一切? 干嘛要换掉皮包,换了手机,还一声不吭,像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雷锋,什么也不告诉她! 尤其是今天中午,他对坏小子大打出手,究竟是在为姐姐抱不平,还是因为……被自己的指责彻底的激怒了。 接下来,许攸恒魅惑的脸庞,愠怒的脸庞,邪戾的脸庞,冷漠的脸庞……变成了一只只飘浮的小光球,整夜整夜的在舒蔻的脑海里萦绕。 她一把抓起被子,驼鸟似的捂住了脸。 这个坏蛋,混蛋,王八蛋,他抛弃姐姐,他逼死姐姐,他不知道用这一招引诱过多少女人,自己怎么能受他的诱惑呢? 舒蔻霍的一下又坐起来,抓起这只本不属于她的手机…… 红日衔山的傍晚。 整个景世大厦又如劳碌了一天的老人,陷入短时的安宁和沉寂。 只有顶楼的办公室内,还有一个人在背靠斜阳,伏案工作,专心研究着那个主题公园立项的可行性。 这时,电话的响铃打断了他的思路。许攸恒接起来一听,是他最得力的干将周助理打来的。 “先生,我去舒小姐定点的医院查过了。可她最近都没有去看过病,更没有检查身体,或怀孕一类的纪录。” 对方是听从许攸恒的吩咐,去医院做深入调查的。当然,他的调查范围,还不仅仅只限于医院。 “我也去酒吧,ktv……这些舒小姐经常光顾的夜场打听过。可夜场里的人都说,舒小姐虽然常常玩到三更半夜,但她从来不会喝得酩酊大醉,更不会和任何人结伴同行。最后,她基本都是保持清醒,一个人打车回家的……” 许攸恒一边听着下属在电话里有条不紊的汇报,一边陷入了沉思。 看起来,舒茜这个女人,远比他想像的要自爱,要精明,要聪慧。至少比她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妹妹,要聪明的多。 想着舒蔻蛮不讲理的冲进会议室,抓起茶水泼过来的情形,许攸恒不由别过头,低声诅咒了一句。 “什么?”周助没有听清。 “没……没什么。”许攸恒敷衍塞责了一句,又说,“你再帮我查个事。” “你请说。”周助理毕恭毕敬的应道。 “你帮我查查程宇棠这个人,就是那天在殡仪馆门口撞见的男人。以及……他和舒茜的妹妹舒蔻的关系。”许攸恒故意扯上舒茜,欲盖弥彰。 周助理在电话那头失笑,“先生,四年前,你不是说,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舒小姐的消息了吗?” 许攸恒冷着脸,没有说话。 对方仿佛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顿时收声,转移了话题:“舒小姐……我是说舒茜小姐的通话清单,我已经想办法查到了,需要我现在就传真过去吗?” “好啊。”许攸恒一口答应,正要挂断电话。 周助理在电话那头又叫起来,“先生,今天晚上,好像是许老爷子规定的聚会时间吧。现在都快七点,你也该准备准备。当心去晚了,老爷子又要大发雷霆。” 许攸恒微蹙眉头:这是许家的家务,也是老爷子上个月才立下的新规,自己从不会对外宣扬,他这位下属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传真机运转起来的声音,让他很快抛开疑问,把注意力集中到舒茜近一个月来的通话清单上…… 第80章 微妙的位置 其实,如果不是舒蔻一门心思,要追究她姐姐的死因,许攸恒是绝不会花费精力,派人去调查舒茜生前的这些事情。 四年了,他从不关心,或者说,他根本不关注舒茜身上发生的一切。 舒茜到底是让谁爬上了她的床,还利令智昏的怀上对方的孩子,他许攸恒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至于舒茜最后为什么又会选择自杀,他更是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就像他对舒蔻强调的那样,舒茜与他就是一颗招来则来,挥之即去的棋子,挡箭牌,或者说是替代品…… 不!连替代品都算不上。 因为舒茜浑身上下,从眉宇到脾气,实在没有一点点像舒蔻的地方。所以,四年来,许攸恒对她毫无性趣。 他抓起那份长长的通话清单,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尾。正如舒蔻那天晚上追着他质问的一样,在他心里,的确曾有一个怀疑对象。 可是这会儿,他反反复复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怀疑的那个人的电话号码。 难道,是他错了! 许家,倚山傍水的老宅。 由于两位年愈耄耋的老人,嫌这个家近些年来越来越冷清,晚辈们聚少离多,也越来越生分。于是,订下了这条一月聚会一次的新规。 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所有人不得缺席。 这也就意味着许攸恒不得不面对,他深恶痛绝的继母,和一对恃宠而娇的弟弟和妹妹。 当他掐着时间,推门而入,穿过挑高的中庭和客厅,不出意外的看到描金雕花的餐桌前,不多不少正好围坐着十个人。 金银丝的织锦桌旗,光可鉴人的瓷盘,价格不菲的顶级红酒,以及一道道端上餐桌,只待姗姗来迟的他就位,就能揭开盖子,宣布开席的菜肴,无不宣示着这场晚宴的隆重。 除了面露欣喜的许爷爷和许奶奶,他的出现,只令大多数人的脸上,流露出不快,不耐,还有毫不掩饰的憎恶之情。 “呵呵,你可真是一秒钟也不浪费呀!”许爷爷嗓音宏亮的笑道,一指身边的一把空椅子,示意他赶紧坐下。 这是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 许家的家宴,素来遵循男左女右的原则。许家奶奶,两位儿媳,以及两个孙女依次在餐桌的右边落座。 而餐桌的左边,就有点特别,除了许老爷子高居主位。 许家的长子和次子,以及两个孙子沛烨、沛炜也会依照长幼顺序依次排座。但身为长孙的许攸恒,却往往可以僭越父亲和二叔,坐在紧挨老爷子的次席。 所以,老爷子的这个动作,每每会引来一道道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许攸恒信步上前,弯下腰来,正要落坐,一个尖锐的充满了攻击性的声音,立刻在餐桌的对面响起,“我看他之所以磨到这么晚,是心虚,怕了,不敢来吧!” 许攸恒定晴一看,这个等不及他坐下,便开始向他发难的不是别人,正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珠光宝气的继母。 豪门的家宴,永远像一场战争,只是每次引燃战火的人,各有不同。所以许攸恒面不改色的扫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怎么,我有说错吗?”继母怒目相视,指节用力的一叩桌沿,把一个准备上前揭开菜盖的佣人,吓得又给退了回去。 “好了,好了。儿媳妇儿,今天一家人高高兴兴的,不管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吧!”许奶奶和颜悦色的打起了圆场。 可继母不依不饶,妩媚的脸庞,因为怨怼显得十足的扭曲:“妈,话可不能这么说,攸恒是你们的孙子,难道小炜就不是了吗?” 她冲餐桌下首的小儿子一扬下巴,顿时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年少的沛炜,很少有机会成为众人的焦点。这会儿,因为有母亲撑腰,连忙把一直深埋的脑袋,耀武扬威的抬起来,生怕别人看不到他眼角那块拇指大的淤青。 继母咬牙切齿,怨声载道的继续说:“居然对小炜下这么狠的手,还当着一帮景世职员的面。也不看看自己比小炜大多少岁,这跟一条喜欢乱咬人的疯狗有什么区别……” 许攸恒神色一凛,冷峻的目光,像锋利的刀片刮过对方的脸庞。 继母果然被他骇人的模样逼退,闭上嘴,别过头,朝自己的丈夫直递眼色。 许攸恒也不紧不慢的瞟了眼身边的父亲。发现年过五旬,两鬓斑白的父亲,今天显得特别的沉默,还特别的安静。 他顿时明白,继母敢在台面上大放厥词,八成是事先得到了父亲的默许! “攸恒,难道……这真是你下手打的?”许奶奶看了看小炜,又看了看许攸恒,难以置信的口吻,代表了餐桌上大部分人的心声。 许攸恒还是没有说话。 他胜似闲庭的拨弄着面前的餐巾,算是默认了。 “呵,有意思。”许爷爷一吹胡子,轻笑一声,“到底是什么事儿,让我们许家的闷葫芦也大发雷霆了呀!” “爸,您还不明白吗?”继母见老爷子不怒反笑,酸溜溜的说,“不就为了半个月前死掉的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他对人家有多好。如今两脚一蹬,他倒一本正经的开始查这个查那个……” “姓舒的女人不是自杀的吗?警方也没提出疑义,攸恒你还要查什么。”说话的这位,是许家二叔。他戴着一付质朴的木纹框眼镜。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即谦和厚道,又不失睿智精明。 许攸恒越过父亲的肩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以及他身边的许沛烨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自杀!” “那她为什么要从跨海大桥上跳下去呢?”许沛烨不明就里,对这个问题似乎也充满兴趣,“今天,我和舒茜的妹妹吃饭时,听她那口吻,倒像是因为你移情别恋造成的。” 他的这句话,莫名其妙的勾起了许攸恒的怒火。 他正要开口反诘,餐桌对面的许沛烯,忍不住大惊失色的插了句嘴,“二哥,你说什么?你说今天和你一起吃饭的女人,就是舒茜的妹妹,呵,我说怎么那么极品呢!” 说着,她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品位高人一等,千娇百媚般的撩了下流海。但她马上发现许攸恒隔着餐桌,朝自己投来一个锐利的眼神,顿时敛声屏息,又缩了回去。 第81章 爱吃手机的龙鱼 “好了。你们一个个都说够了没有。我不管这个姓舒的女人是怎么死的。她死了也就死了,没必要还占据着我们许家餐桌上的话题,更没必要闲来无事的再去追究她的死因。难道你们还嫌她带给许家和景世的麻烦不够多吗?”许老爷子声色俱厉的说着,又斜睨了许攸恒一眼。 那强硬的态度和嫌恶的语气,充分表明了,他对许攸恒当初擅自宣布和舒茜订婚的不满。 “就是啊!都说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呢?我看有些人当众拿着小炜撒气,就是存心想丢我和他爸的脸吧!”继母见老爷子终于把话题扯回来,且口风还略微偏向自己,顿时来了精神,添油加醋的又说: “而且,我还听说,某些人就跟灌了**汤似的,死了一个还不甘心,马上又和人家的妹妹,在会议室里不清不白的搞在一起……” “静渔呀,既然小炜伤得这么严重,你还是尽快带他回去休息吧。我看这顿饭,你们母子俩就不用吃了。”老头子舒展眉头,不疾不徐的打断了儿媳。 卟嗤!不知是谁,在餐桌上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因为老爷子的这一句,分明就是在向喋喋不休的长儿媳下逐客令。 果然,没有人敢再支声,继母忿忿不平的瞪了许攸恒一眼,也委屈的闭上了嘴巴。 这顿饭,大概除了心满意足的看着儿孙满堂,笑得合不拢嘴的许家二老,每个人都吃得食不知味,形同嚼蜡。 尤其是许攸恒,他几乎就喝了两口汤,便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申明自己已经吃饱了。 “是吃饱,还是气饱了呀!”许老爷子拧着白眉,对着他倨傲的背影冷嘲热讽道,“你先别忙着回去,我一会儿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嗯。”许攸恒似有若无的哼了声,径直上楼,穿过一条宽敞阔绰的走廊,来到二楼偏隅的一间卧室。 这里,曾是他的房间。 是他从母亲去世后,远离父亲和继母,独自成长,生活过近十年的地方。 许家二老之所以在所有子孙中最喜欢,最纵容他,也是因为他曾承欢膝下,让两位老人比其它的人,更了解他的秉性和脾气。 自从十八岁那年,他出国留学搬出去后,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没有动过,依旧保留着他年少时青涩的风格和印记。 门后的镖靶,桌角的相框,窗前的画架……就连那只用来作屏风的鱼缸内,也波光潋滟,自由自在的游弋着几条姿态优美的金色龙鱼,为这套长期闲置的空房间,平添了几分生气。 一只小巧可爱的女式手机,随着许攸恒从兜里掏出来,连同他内心的不快和愤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在鱼缸表面溅起几朵水花后,晃晃悠悠的沉到了缸底。 手机屏幕上的那道裂痕,在鱼缸和清水的折射下,显得特别醒目。 对,这正是舒蔻的手机! 那天晚上,当夜间保洁员从桌下清扫出来,发现手机已经被摔坏后,便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是他心血来潮从垃圾桶里捡起来,是他心血来潮,订购了一款一模一样的……对,一切都是他心血来潮。所以,他也不需要,那个是非不分的女人领他的情! 而且,他先前之所以会在餐桌上,成为众人声讨的目标。也全是因为这个不明事理的蠢女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中午是怎么了。 明明看到一向令他反感的弟弟,在他眼前识趣的溜走后,没有大快人心,没有如释重负,反而一门心思的非要追下楼去。 而且,就在小炜满不在乎的承认了,给舒茜打过那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后,他又怎么会头脑发热的挥拳相向…… 是小炜的顽劣和叛逆,激怒了他,还是因为舒蔻和沛烨无比般配的背影,刺激到他? 他在鱼缸前的安乐椅上坐下来,闭上眼睛,凝神屏息,试图把舒蔻的名字,从脑袋里强行划去。 但这时,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急促的抖动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平静。那代表……黑名单里的某个人,又不识趣的给他打来电话了吗? 许攸恒怔怔的望着手机,好一会儿,才一伸手拿了起来。 果然…… 被防火墙拦下的信箱里,赫然显示着舒蔻的号码。 不是来电,而是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许攸恒,我的手机呢?” 这个蠢女人,居然被她发现了?许攸恒饶有兴致的勾起唇角,靠着椅背,任由放松的身体,跟随安乐椅一起惬意的前后摇摆。 不几,又是一条沉不住气的短信:“许攸恒,你不要又故意装死!我知道即便拉黑,你也能看到我的短信的。我不需要你的赏赐,我只要我原来的手机。” 许攸恒脸色一变,不是因为对方骂他故意装死,而是因为他觉得,对方实在是个不识好歹的蠢女人! 既然对方想要她的破手机,那就给她吧!许攸恒微微睐起双眼,举起自己的手机,对着鱼缸,咔察,干脆利落的来了这么一张。 尔后,一条彩信,飞快的回过去。 此时,舒蔻正杵着腮帮,坐在舒家卧室的床头上。内心里一直在翻江倒海,矛盾踌躇。 听到被静音的手机,猛然一震,她连忙抓起手机,点开来一看。 这是什么? 一张照片。 舒蔻横看竖看,除了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龙鱼,什么也没看来。这男人到底在搞什么鬼?问他手机,他干嘛要发张金鱼的照片过来? 她盯着屏幕,良久,良久,才注意到那条漂亮的大龙鱼身边,分明有一只卡在乱石子中间的黑莓手机。 这男人,是疯了吗? 几乎同时…… 就在许攸恒以为舒蔻已经看清楚照片,接受事实,不会再给自己回短信时,他的手机又像打着摆子似的抖了下。 “许攸恒,你这个人到底什么毛病,干嘛要把我的手机泡在鱼缸里?”舒蔻的字里行间,无不向外飞溅着火星。 蠢女人,不是两只眼睛都已经被治好了吗?难道看不到手机上那么大一条裂痕吗?许攸恒火冒三丈,坐直了身子,突然有种想把自己的手机,也丢进鱼缸里的冲动。 但他旋即又靠下去,懒洋洋的把舒蔻的号码,先从黑名单里拖出来,然后,不紧不慢的回了她一句:“对不起,舒小姐。我家的龙鱼就爱吃手机!” 第82章 恋爱的唇角 嗳,有什么样的龙鱼会吃手机?舒蔻躲在房间里,看着短信,不由一愣:这男人又在东拉西扯些什么,他的脑沟回确定没有问题吗? 可这还没完,许攸恒落井下石的又加上一句:“尤其是白色的黑莓手机!” 这……这姓许的和她前世有冤,今世有仇吗?时时处处都要和她做对!舒蔻咬牙切齿,正要拆了手机外壳,取出sim卡,直接把手机扔进垃圾桶里了事。 突然,有人一把推开她的房门。 舒蔻连忙做贼心虚的丢开手机,抬头一看,是父亲。 舒爸爸皱紧眉头,看看脸色煞白的她,又看了看丢在她脚边的手机,问:“你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干嘛?” “我……我在上网聊天啊!”舒蔻哪里敢说实话。 “聊天就聊天,干嘛还要关门?”舒爸爸问。 舒蔻语塞。 看她双颊绯红,一付小女儿的娇羞样,舒爸爸显然误会了,“难道你在和程医生聊天?” “嗯……”舒蔻闪烁其辞,不置可否。 “我看,是和那位许先生吧!你女儿就想趁着小茜不在的时候,把她的未婚夫给抢走!”舒母幽灵般的伫在丈夫身后。 她阳奉阴违的冒出一句,让舒茜的心仿如绷紧的弦,一拉就断:“爸,你……你别听妈胡说,我……我没有……” “行了,你就别成天胡言乱语,让人看笑话了。”舒父回头喝止妻子,转而又看着女儿解释,“我陪你妈出去串串门子,散散心,你一个人在家当心点。” 舒蔻点头,下床送着俩人出门。尔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手里的电话,越发的心烦意乱。 许攸恒,许攸恒,许攸恒……这三个字现在与她,与她们整个舒家,就是仇人的代名词。 而这只手机,从里到外的每一个零部件,似乎都烙着他许攸恒的印记。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身边。 不管那男人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都得把手机还给他,就像那只爱马仕包一样,还得明正言顺,堂堂正正的还。 舒蔻独自思忖了片刻,拿起手机,又嗒嗒嗒的按下一行文字…… 许攸恒在给舒蔻发完那两个短信后,闭上眼睛,怡然自得的靠在安乐椅上,继续前后摇摆。 前一刻,继母在餐桌上给他带来的纷乱和烦恼,这会儿好像随着舒蔻的短信,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心里,宛如有棵刚刚萌芽的四叶草,跟随他的身体在一起欢快的摇啊摇…… 然而,良久,又良久。 他用脚尖踮地,停止摆动,困惑的看着手中没有任何反应的手机,就像在期待着它再度亮起,或再来一次剧烈的震动…… 笃笃笃,卧室的门上,传来一阵轻叩。 紧接着,一个温言软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哥,你在房里吗?” 可许攸恒盯着手机,还在琢磨着电话彼端那个像火药桶似的女人,怎么突然间就默了。 门外的人见他久不回应,一边问着“大哥,你不在吗”,一边擅自推开了房门。 与此同时,许攸恒的手机猛的一颤,是舒蔻的短信来了! 他两眼一亮,刚在提示栏里瞅到自己的名字,一个人影已经越过鱼缸走到他面前。 许攸恒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丢开手机,抬起头,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沛烨的亲妹妹,他的堂妹沛煜。 许沛煜自幼生得清清秀秀,没有出众的五官,眉眼也不像沛烯那么明媚动人,性格更是温温吞吞,恬淡娴静。 再加上低调婉约的装扮,活脱脱就是个典型的邻家女孩。 仅管身为许家的长孙女,但她却是这个家中公认的,最没有存在感的人。 每次聚会,她都寡言少语,守在角落里,任由长辈们忽视她的存在。 但是,许攸恒却非常喜欢他这个堂妹。 在他先前走进家门,步入餐厅时,除了爷爷奶奶,偌大的餐桌前,大概就只有这位堂妹的脸上,呈现出的笑脸最真诚,也最友好。 而且如果他没猜错,刚才在爷爷发表了针对继母的那番言论后,故意失声笑起来的人,八成也是她! 这会儿,看到一向冷静自恃的许攸恒,慌里慌张的丢开手机,许沛煜不禁奇怪,“大哥,你在和谁打电话?怎么连我敲门都没有听到?” “没,没有啊。”许攸恒抚着鼻梁,顾左言右的掩饰道,“怎么,你也这么快吃饱了?” 许沛煜平生头一次在兄长的脸上,捕捉到尴尬二字。 她狐疑的扫了眼四下,看到泡在鱼缸里的女式手机,顿时恍惚大悟。 转而蹲在许攸恒面前,两手趴在安乐椅的椅把上,自下而上的看着他问,“大哥,你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许攸恒不明就里,还没发现自己内心的变化。 “大伯母胡搅蛮缠,倒打你一钯的气呀!”沛煜直来直去,歪着头打探。 “当然。”许攸恒扯了下嘴角,眼睛不自觉的又朝茶几上的手机遛去。 看着手机上角一闪一闪的指示灯,他心不在焉的答:“不是你说,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吗?” 许沛煜轻笑,“那又是什么事这么高兴,让你转眼就好像变了个人呢?” “什么?”许攸恒微挑眉头。 “看看你,从进门坐下,到离开餐桌上楼,你的嘴角一直是向下弯着的……”沛煜伸出一只手,用指尖沿着他扬起的嘴角划了下,“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你现在这样的唇角。” “呵,”许攸恒不以为然的一笑,“什么唇角?” “恋爱的唇角。”许沛煜凭借女人的直觉,一语道破。 “胡说什么?”许攸恒的脸色陡然一变,不快的拍开她的手。 “那你告诉我,你干嘛老是看你的手机呀!还有……”许沛煜轻轻一耸肩头,抬手一指,“那个又是什么?” 许攸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泡在鱼缸里手机,顿时理屈语穷,无言以对。 呵,他和舒蔻,斗气,拌嘴,还有无休无止的怀疑和争执,甚至是针锋相对的相互指责,相互仇视,这算哪门子的恋爱! 四年了,也许,他还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留恋舒蔻的身体…… 但仅仅只是留恋而已。 至于舒蔻,大概除了因为姐姐的死结下的仇怨,对他一无所知,也毫无感情吧! 许攸恒想到这儿,心里不由一沉…… 第83章 最柔软的是心 嗡嗡嗡。 许攸恒的手机,又在茶几上发出一阵蜂鸣。而且,这次一而再再而三,如他所愿不停的抖动起来。 还是舒蔻吗?见他久不回话,所以等不及打来电话了。 许攸恒蹙紧眉头,不知怎么,已经不像方才那么盼着看到她的短信了。 “大哥,你的电话呀,你怎么不接呀?”许沛煜诧异的目光,在神色凝重的他和手机之间来回巡逡。 但许攸恒充耳不闻。 他站起来,捋高衣袖,把那只黑莓手机从鱼缸里捞出来,用毛巾仔细的擦了擦,就像在擦拭一件极其珍贵的文物。 任由茶几上发出蜂鸣的手机,最后不甘心的归于平静。 等他再度回过头,看到沛煜大胆的抓起他的手机,盯着未接来电上的两个字,默念:“舒蔻……舒蔻……” “难道,就是那个舒茜的妹妹!”她猛然抬起头,看着许攸恒,“难道大伯母先前说的……会议室里的事儿,都是真的?” 许攸恒面无表情,从她手里一把夺回手机。 即使是最亲近的妹妹,他也不允许对方窥伺他的**。 “大哥,既然你喜欢的是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她姐姐订婚呢?”许沛煜费解的问。 “我谁也不喜欢。”许攸恒在她和自己之间,迅速竖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电网。 可他瞬息万变的表情,和一遍遍犹如强迫症般擦拭手机的动作,让许沛煜明白,他刚才那句话,不是在说服别人,而是在说服他自己。 许沛煜不由心头一酸,走过去,偎着他略微发僵的肩头,说:“大哥,你别这样……你别总是把什么事都压在心里头,好不好。爱也好,恨也罢,你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吧!从小到大,你已经活得够苦,够累,经历了够多的磨难。一切都过去了,荀婶也已经去世这么多年,她肯定不希望……” “别说了!”许攸恒不耐烦的打断了她。 这些年来,这个家中鲜有人提及他的母亲,有些人是因为不屑,就譬如继母,而有些人,则是怕触到他的痛处。 母亲的名字和模样,的确一直被他小心翼翼的藏在内心最柔软的某处。 一旦揭开,就如同揭开了他心头一块血淋淋的疮疤。 但许沛煜从不会被他冷酷的外表所吓退:“不,我要说,大哥,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还是要说。是时候该放下一切,放下过去,为你自己和你的将来考虑考虑了。” 许攸恒把手机塞进兜里,对她所说的一切置若罔闻,径直朝门外走去。 “大哥,你这叫逃避。你这样不敢面对你的内心,是永远也无法走出过去的阴影……” 沛煜揪心的声音,被他强行关在了房间里。 他一边心烦意乱的沿着木制楼梯朝三楼爬,一边情不自禁的又从兜里掏出手机。 “许攸恒,我不和你说手机的事了。我这里有一只u盘,是从我姐姐的公寓里找到的。我打开来看过,里面全是一些关于景世的资料和文件。我不知道这个u盘到底重不重要。如果你想要的话,半个钟头后,来我家丁字路口的那个车站拿吧!” 许攸恒知道,这是在沛煜走进他的房间里后,舒蔻给他发来的第一条短信。 大概是怕他不答应,舒蔻在下面又追加了一句:“请尽快回复我!” 要说舒茜在一年前不就辞职了吗?她那里怎么还会收藏有公司的文件呢?就算是有,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吧! 许攸恒心里暗自盘桓着,一边继续翻看手机。 接下来,应该就是舒蔻的那个未接来电。 再接下来,又是一条,“许攸恒,我已经在丁字路口的公车站了,等你到十点。” 呵,等你到十点!这句话可真够耐人寻味的。许攸恒的心弦,就好像被谁轻轻拨动了一下,让那朵枯萎凋零的四叶草,仿佛又如沐春风的复活了…… 不过,也许是见他一直没有回信,舒蔻堵气似的给他发来最后一条:“姓许的,如果你不来,我就把那只u盘随手扔大街上了。后果自负。” 许攸恒收掉手机,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表,九点还不到。 如果和老爷子说完话,再驱车赶过去,时间也应该足够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顽固的女人,如果等不到他,真会如她自己所说,十点正便丢掉u盘,准时回家,还是会一直傻傻的等下去。 许老爷子的书房,位于三楼的尽头。 此时,书房沉重的橡木门,半边虚掩。 许攸恒还没靠近,就听到一个男人诚惶诚恐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爸,是我让小炜有时间多到公司走动走动,学习学习的。和静渔无关,您不要总是针对她……” “学习,”老爷子从鼻子里哼了声,瓮声瓮气地说,“这小子才几岁呀!你们夫妻俩就算有心栽培,也用不着这么急吗?” 许父说:“可当初攸恒十二、三岁时,您不就时常让他跟着您,旁听公司重要的会议了吗?” “呵,你们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子能和攸恒比吗?”许爷爷扯着脖子,嗤笑道,“再说今天的董事会是什么时候开的,他又是什么时间去的公司。他究竟是想去旁听会议,还是想开着你们给他新买的车,去拉风显摆的?” 许父想不到,老爷子早把一切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没敢再支声。 “要我说,就冲这小子顶着那不伦不类的鸡冠头去景世丢人现眼,他就活该被攸恒收拾一顿。” “爸,话可不能这么说,”许父忍不住为小儿子辩护道,“攸恒十几岁时也干过不少出格的事,小炜再桀骜不驯,至少没像他一样闹出绑架……” “够了。”许老爷子不胜其烦的打断他说,“我在书房是等攸恒来向我汇报公务的,不是等着你们一个个来找我告状的。出去吧!” “是。”许父只好无可奈何的站起身。 “等等。”许爷爷又叫住他说:“有时间,记得去给佩芝上上坟,再怎么说,她也是攸恒的母亲,你的原配!” 许攸恒站在门外,心头不由一暖。原来,这个家中牢记母亲的人,不仅仅只有沛煜一个。 “知道了。”许父毕恭毕敬的应着,从书房里退出来。 当他和站在门外的儿子狭路相逢,尴尬顿时爬满了他的脸颊。 第84章 男人的双肩 看着两鬓霜白,渐显老态的父亲,许攸恒半敛眸子,似笑非笑。 这个前一刻口口声声,拼命维护小炜的男人,大概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被他薄情寡义,试图遗弃的坏小子,有一天竟会成长为他在景世最大的对手吧! 这几年,他大概是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掌控,害怕自己夺走属于他的一切,所以迫不及待的想扶植小炜进入景世,只可惜…… 许攸恒想着每每在自己的瞪视下,吓得屁滚尿流的小炜,不由嘲弄的撅了下嘴角。 “你们父子俩一动不动的杵在门口干什么呢,又不说话,想打一架呀!”老爷子戏谑的声音,从深邃的书房里传来。 许父如梦初醒,看着儿子,示好的笑道:“你在门外有一会儿了吧。那你爷爷说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改天,抽空陪我去看看佩芝。” 许攸恒知道,父亲的这番话,大抵是说给屋内的爷爷听的。所以,他板起面孔,冷若冰霜的说:“不用了。妈生前就喜欢清静,死后更不喜欢别人去搅扰。” “你……”许父脸色大变,没想到他会这么不近人情。 可许攸恒的话,还没有说完:“还有,别让我再听到你叫母亲的名字,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说罢,他面不改色的走进书房,把父亲僵硬的背影关在了门外。 老爷子的书房很大,很宽绰。 但华丽的绒布窗帘,朴实的榆木家俱,加上老式的挂钟,无一不透着时代的厚重感。 须眉白发的老爷子坐在书桌后,定定的看着他,信步来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忍不住责怪道:“你怎么能那样和你父亲说话呢?” 许攸恒倔强的别着头,觉得就凭父亲以前对自己和母亲做过的事,如今怎么对他都不为过。 “虽说,当初是他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你总不能背着仇恨过一辈子吧。”老爷子看着他,语重心长的开导道,“再说,这男人终究只有两个肩头,一边杠事业,一边杠家庭。可你看看你,一个肩头倒是帮我杠着景世了。另一个肩头呢?” “不是杠着您和奶奶吗!”许攸恒放松心情调侃道。言下之意,他最亲近的家人,就只有许家二老。 “嘁。我还没死呢,所以你奶奶,我暂时还杠得动。”老爷子的白胡子一抖,挤出不屑的一声,“至于你的另一个肩头上杠着多少的人或事,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才知道了。” 许攸恒脸色一沉,默不作声。 的确,逝去的母亲,多舛的童年,还有处处针对算计他的继母和父亲,以及躲在暗处,觊觎他地位的二叔和沛烨,当然还有,明明被他赶出国,又不经意闯入他眼界的舒蔻…… 这一切的一切,时常犹如千斤巨石,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当心哪一天你的肩头承不住,给压垮了。”老爷子合上桌上的文件,趁机提议道,“所以,是时候找个像样的女人,帮你分担一下了。当然,不是像姓舒的那样不三不四的女人。” 许攸恒拧着眉头,没想到舒茜前脚才走,自己又会遭遇逼婚。 他一指老爷子手里的文件,急忙转移了话题,“景世一季度的盈利报告,您都已经看过了,您觉得……” “你小子少给我转移话题。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除了舒茜这件事,你处理的不够漂亮,这些年,你在景世就没有让人不满意的地方。”老爷子没有上当,兴致勃勃的提议道:“我看,那个联润集团杨老的孙女不错,人又漂亮又大方,和你从小也相识。重要的是,当初你任性的非要和那个舒茜订婚,人家还默默的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四年。就冲她这份执着,你也合该考虑考虑。” 许攸恒知道,他说的是杨秘书。 这女人,是个好下属,好秘书!至于其它的,他毫无感觉。 “怎么,又给我装哑巴?难道你继母在餐桌上说的都是真的?你又看上那个舒茜的妹妹了?”老爷子的脸色一变,望而生畏的问,“我说,这舒家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能耐,死了一个,又来一个,她们怎么就这么合你的眼缘呢?” 见许攸恒一语不发,不置可否。老头顿时急了,拉开书桌的抽屉,抓出一只厚厚的牛皮信封,丢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你自己看看,一个背着你抽烟喝酒泡吧到深更半夜的女人,我就不信,她那个妹妹会比她强上一分。” 看着几张印有舒茜侧脸的照片,从信封里滑出来,许攸恒的眼前不由一亮,这些是…… 他从信封里抖落出所有的照片,一张张仔仔细细的浏览了一遍。 很明显,这些照片全都是偷拍的。所以,除了舒茜的侧脸,大多都是她混迹于人群里的背影。 有她在酒吧里放肆豪饮的,有她在迪厅里狂野舞蹈的,更有她和几个男人状似亲昵,深情对视的照片。 难怪老爷子打心眼里不喜欢她,会称她为不三不四的女人。 至于这些男人中间,有那个偷偷爬她的床,让她怀孕的元凶吗? 许攸恒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周助理没有办法查到的东西,居然在这里轻易得到了。 他抬起头,看着气急败坏的老爷子问:“原来你一直在偷偷调查她?” “哎,我可没有。”许老爷子知道,这个孙子向来最反感别人窥探他的**。所以,拖腔拿调的解释道,“是你奶奶不放心。毕竟要成为我许家孙媳妇的人。至少也要保证她人品没问题。谁让你对外宣布订婚时,一点也不知会我和你奶奶。” “当然,”他接着又说,“后来,看你没有根本娶她回家的意思,你奶奶也就放心,没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谢谢。”许攸恒由衷的说道,低头看了眼手表。他还没有忘记舒蔻的十点之约,“这些照片,我拿走了。” “为什么?”老爷子一头雾水,“怎么,你不会真的在调查那个女人的死因吧!我刚才在餐桌上的说的话,你都当放屁吗?” “没有。”许攸恒看着怒目圆睁的老人,郑重其事地说,“我会考虑你刚才的提议的。” 找个人,真正分担他肩头的重担…… 第85章 一对边缘人 走出老爷子的书房,许攸恒的心情明显比进门时轻松多了。 他流星大步的沿着走廊拐了个弯,准备下楼时,看到一个人大剌剌的坐在台阶上,正好堵住了去路。 是心事重重的沛煜! 她听到脚步声,一回头,见是许攸恒,连忙站起来,嗫嚅着叫了声:“大……大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许攸恒一边雷厉风行的继续朝楼下走,一边问,“二叔、二婶和你哥呢?” “他们都已经回去了。”沛煜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那你……”许攸恒奇怪的瞟了她一眼。 “我一会儿得回电视台,还有些工作没做完呢。”许沛煜解释。 几年前,她没有遵照许家长辈的意愿,学习传统的工商管理。而是选择传媒,进入电视台做了一名编导。 “那我顺道送你过去吧!”许攸恒想起她不会开车。正好,他也因为刚才恶劣的态度,对这位小堂妹心怀愧疚。 “嗯。”许沛煜爽快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还没下到楼底,沛煜在身后轻轻一拽他的袖口,“大哥,咱们还是从后门走吧!” “为什么?”许攸恒不解。 不等沛煜解释,答案已经自动呈现在他眼前。 偌大的客厅内,父亲和继母,以及沛烯和小炜,正热乎乎的围坐在许家奶奶面前。 每一张脸上洋溢的笑容,把这幅祖孙三代,欢聚一堂的画面,勾勒得无比的融洽和幸福。 许攸恒倏然一愣,这样的天伦之乐,注定永远与他无缘。 许父无意中抬起头,正好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儿子。他脸色稍稍一变,旋即示威般的搂紧身边的小炜,又把视线若无其事的收回去。 许攸恒也视若无睹,倨傲的转身,朝楼梯间的一扇侧门走去。 沛煜没有放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寥落,紧随他身后,一起围着许家的老宅转了大半个圈,钻进一辆停在车道上的宾利。 银灰色的宾利,贴着地面,无声无息的滑过髹了白漆的铁门,如一道飞逝的流星,在浓郁的夜色里,驶上许家门外一条笔直的林荫道。 一路上,许攸恒都能感觉得到,副驾驶座上的沛煜,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他。 似乎在评估他情绪的波动,以确保接下来的话不会惹恼他。 这谨小慎微的模样,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舒蔻。 想起舒蔻头一次被余妈送进他书房时,那付战战兢兢,不停摩擦双脚的情形…… 再往远一点。 他想起,舒蔻第一天拖着行李箱,从停在别墅前的豪车上走下来时,彷徨无助,孤苦无依,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呵,其实他和她。 都是被一个家庭彻底边缘化的弃儿。 唯一不同的是,她还有自己帮她铺好一条康庄大道,走向她所需要的人生,而自己呢? 只能在景世的重压下,挟裹着仇恨,无限的轮回! 如果…… 如果让舒蔻知道,四年前的那个男人就是自己。 如果把所有的事情,把自己的计划,把埋藏了近二十年的秘密,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这女人会像故事里的圣母白莲花,善解人意的接受这一切,还是会濒临崩溃的大哭大嚷,从而更憎恶,更仇视他! “大哥,你没事吧!”许沛煜慢条斯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许攸恒回过神问。 “我……我先前在你房里提到荀婶,让你难过了吧。”沛煜懊悔的咬了咬下唇。 借着车内微弱的灯光,她盯着许攸恒手背上的那道疤痕,说,“其实,这些话我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心里积压得太多。有一天会受不了,会爆掉的。” “呵。”许攸恒不以为然的笑笑,在一个红灯前把车停下。 如果不是知道她和爷爷很少独处。许攸恒不禁会怀疑他们俩是不是商量好了,来给自己上心理疏导课的。 经过片刻的深思熟虑后,他问:“沛煜,你应该比我了解女人。你说,一般女人有多大的可能性,会原谅一个做错事的男人。” 许沛煜略显诧异的看着他,显然没料到,有一天他竟会和自己讨论关于女性的心理问题。 “那得看错的是什么事儿吧?如果是原则上的问题……” “什么叫原则上的问题。”许攸恒饶有兴趣的打断她。 同时打了下方向盘,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把车驶向通往舒家的一条主干道。 “就是男人身体或心灵上的背叛呀!比如……”沛煜又试探性的看了看他,拐弯抹角地说,“你明明爱的是她,却偏偏和别的女人,甚至是她最亲的女人上床,或订婚什么的……” 许攸恒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拿自己和舒氏姐妹做案例。 许沛煜接着说:“反正,如果是无关背叛的错误,我想,我应该是会原谅的。至于你电话上的那个女人……她会怎么想,我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说到底,还是一个她爱你,爱的够不够深的问题吧!” 听到这儿,许攸恒不由苦恼的皱了皱眉。 爱——这个犹如空气,让女人赖于生存的字眼,却是令男人最头痛欲裂的问题。 他爱舒蔻吗?他不知道! 舒蔻爱他吗?天才知道! 许攸恒把这个复杂的问题,暂时抛出脑袋,又问:“对了,你刚才到我房间里来找我,不会就是担心我要爆炸的吧!” 许沛煜格格的一笑,欲言又止:“本来是有点事想麻烦你。不过,我想你肯定会拒绝。所以还是算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拒绝,”许攸恒瞥了眼不太自信的她,“如果你不介意多费点口舌,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许沛煜想了想,直言不讳的说,“是我刚刚接手的一个访谈节目,以前一直是台里的王牌,可最近收视率一路下滑,我不让它砸在我手里。所以,我想邀请一些重磅人物,比如你……” 她聊胜于无的耸了耸肩头,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她知道,许攸恒素来讨厌抛头露面,尤其,又是这种针对他的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 果然,许攸恒也默不作声,没有表示。 但他只是由于宾利,刚好驶到舒家附近的丁字路口。 越过车窗,他已经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独自坐在车站的雨棚下…… 第86章 滚蛋吧!女骗砸(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飘起了小雨。 滴嗒滴嗒的雨点,敲打在透明的雨棚上,绽放开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舒蔻坐在长长的站台上。一块块巨大的,明亮夺目的广告灯箱,把她孤独的身影衬托得格外渺小。 她抬头看了眼站台上的时钟,再过十分钟,就十点整。她在这儿,已经足足等了一个多钟头。 如果不是半个小时前,许攸恒给她回复了一个简单明了的“ok”,她可能早就坐不住离开了。 可眼见着一茬又一茬的乘客,登上不同的公交车,最后就只剩她一个人。 舒蔻不禁要怀疑,许攸恒不会是猜到她手上压根就没什么u盘,从而故意放她鸽子,想耍她的吧! 脑袋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几只车轮便带着碾压路面和雨水的哗哗声,在她面前骤然停下。 舒蔻定睛一看,是辆深绿色的出租车。 许攸恒,坐出租车? 她肯定想像不出,比这个更违合的画面了。 这时,一张五官都挤在一起的男人的脸,凑到摇下的车窗前,笑眯眯的看着舒蔻问:“美女,这么晚了想去哪儿呀!让哥送你去吧,不收你的钱。” 原来,是个闲得无聊,想调戏她的出租车司机。 舒蔻别着头,冷冰冰的丢出一句:“谢谢,不用了。” 司机见她反应不算强烈,顿时得寸进尺的把头探出来,什么污言秽语的下流话都一起来了,“妹妹,别害羞呀。哥带你上家里,家里有酒有菜,喝完酒咱们俩就洗白白……” 舒蔻心里,霎时有一万头的草泥马奔过。 她唬着脸,充耳不闻地拉起运动服的帽子戴在头上,跳下站台,不打算再等那个该死的许攸恒。 叭叭叭! 突然,在那辆出租车的后面,响起一连串爆炸似的喇叭声,带着汽车主人的嚣张和不耐。 要说,在主城区的道路上,很少会有车主像这样放肆的鸣笛。 舒蔻不由好奇的回过头。 只见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紧紧贴在出租车的屁股后。 它不但发出一阵催促的喇叭声,还像头体型硕大的奔牛,用类似咆哮的引擎轰鸣声,警告着前面的出租车,如果再不识趣的快点滚开,它就随时可能不顾一切的从对方的车身上碾过去。 舒蔻揣着手,歪着脑袋,透过宾利的挡风玻璃,隐隐看到驾驶座上是个表情严肃的男人。 这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画风,好像才对许攸恒的路子。 舒蔻没想到,他居然还是来了,心里顿时莫名其妙的漏了两下。 “草!”那出租车司机把手伸出窗外,对着后面的宾利竖起一根中指,然后,驾着车不甘心的离开了。 可车轮带起的泥浆,溅了舒蔻一身。 她低下头,正懊恼的看着运动裤上的泥点,宾利已经缓缓的驶到她面前。 从车窗的逢隙里,传出一个男人类似命令的声音:“上车!” “不用。”舒蔻只送给车内的人一个固执的大背影。 和这个心思狡黠的男人单独呆在车上,不等同于把自己形单影只的关在狼窟里吗? 她指了指一边的人行道,“去旁边说吧!” 许攸恒盯着她被雨水淋得半湿的肩背,内心禁不住又骂了一句:不识好歹的女人! 等舒蔻在人行道上找了个宽敞的廊檐下站定,许攸恒也把宾利在非机动车道上调了个头,尔后,不偏不倚的停在她脚边。 驾驶座的车窗慢慢摇下,从巴掌宽的缝隙后,只露出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就像两颗充满了诱惑力的黑莓子…… 许攸恒没有说话。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舒蔻被连衣帽勾勒的更加小巧的脸蛋,似乎就等着她老老实实的交出,她在短信里提到的u盘。 而舒蔻也一语不发,有意避开他的目光。只从兜里掏出那只黑莓手机,麻利的打开手机后盖,取出自己的sim卡,尔后,把手机又原封不动的装好,递到车窗前。 这是什么意思?许攸恒恼火的瞪着她,没有伸手来接,明显等着她给出解释。 “我没有什么u盘,我是骗你的。”舒蔻心虚的眨了眨眼睛,反而让粘着雨水的睫毛,特别的纤长动人。 她鼓着腮帮子,接着说:“如果我不说有u盘,有你们公司的资料,你大概也不会来。” “那么——”许攸恒恶狠狠的拖长了尾音,这大抵是他发火前的征兆。 舒蔻还浑然没有嗅到,对方散发出的硝烟味儿,顾自继续说道: “我把你叫出来,一是想把这个手机还给你;二是我有几句话,想当面和你明明白白的讲清理。俗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按常理,我应该叫你一声姐夫,按关系,咱俩也没亲近到收受对方礼物的程度。所以,这手机还是请你收回去吧!以后,也请你不要再弄些女人的东西,处心积虑的塞给我了。我不喜欢,也不需要!” 许攸恒的脸一绿。 他不想承认,他平生的确头一遭,挖空了心思送一个女人东西。但现在,居然一样一样的被她退了回来。 舒蔻的嘴巴,还没停:“本来,我一直以为你是心里有鬼,对我姐姐有愧,才把我的电话拉黑的。可后来,你又解释说,你和我姐姐的死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还要拉黑我呢……” 许攸恒岂能告诉她,是因为那天早上在殡仪馆的门口,看见她小鸟依人似的偎在程宇棠的怀里,一时义愤,才把她拉黑的。 但舒蔻显然也不需要他的答案,只是叭啦叭啦,一骨脑的把心里话全倒了出来:“当然,我现在也相信,也接受你阐述的事实。其实想想,就算查清楚我姐姐自杀的原因,也不可能换回她的一条命了。所以就这样吧!以后我绝不会再去找你,至于你,也像头一次在电梯前碰到我一样,假装不认识我吧!” 看得出来,这又像独白,又似宣言的几句话,八成在她心里酝酿了好久。 许攸恒难以置信的睖着她,赶情这女人想方设法的把他骗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从今往后,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走在街上即使相遇,也要互为陌路,互不相识。 “你放心,我不介意你继续拉黑我。等我买了新手机,我也会把你拉黑的。”舒蔻满不在乎的说着,把黑莓手机从许攸恒脑袋旁的缝隙里,强行塞进了车内。 卟嗤!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在宾利的后座上响起…… 第87章 滚蛋吧!女骗砸(下) 舒蔻的心,犹如被什么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于是…… “她是谁?”这三个字,几乎不经大脑,冲口而出。 “什么?”许攸恒腻烦的瞅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转变了话题。 装什么傻呀!舒蔻嫌恶的撇了撇嘴,“我是问你车后面坐的谁?” 她没有放过许攸恒因那女人的嗤笑,而变得略显尴尬的眼神。 许攸恒的车上载着一个女人?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按常理,副驾驶座明明空着,这女人为什么不坐,偏偏要躲在车后面? 还有姓许的,如果他心里没鬼,为什么只开这么一点点窗户,是怕被人看到什么吗? 联想刚才那个下流无耻的出租车司机,舒蔻的脑海里很容易就出现了一些不洁的画面…… 要说男人,哪个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钱越多的,荷尔蒙的分泌大概也就越频繁吧! 许攸恒也注意到她突然变得古怪的神色,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刚才憋了一肚子的气,正好无处发泄:“某小姐,我车后坐着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呃?舒蔻不解,她怎么变成姓某了? 许攸恒继续冷嘲热讽:“还有,按照你先前的说法,你是谁,你认识我吗?我又认识你吗?” “我……”舒蔻被他戗得哑口无语,眼睛不自觉的朝车后窗瞟去。 这时,噼噼叭叭,远一点的天壁訇过一道惊雷,雨突然就下大了。 豆大的雨滴沿着屋顶的檐角,密密匝匝的落在她脸上。这一下,她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更甭说想透过深色的车窗,看清车内的女人。 “许攸恒,快开门,让我上车。”舒蔻说着,抹了下湿透的流海,伸手握住窗沿,似乎想野蛮的扒开车窗,像贞子一样从车窗直接爬进对方的车内。 当然,她更想看一看,许攸恒的衣衫是否整洁干净,他只敢露出一双眼睛,是否因为额头或脸上,留有女人鲜红诱人的唇印。 当然,舒蔻最想确认的是,车座位后,是不是躲着一个和他一样衣冠不整的女人。 然…… 许攸恒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某小姐,你现在想上车了?” “嗯!”舒蔻忙不跌地点点头。 “晚了!”许攸恒斩钉截铁的丢出两个字,抓着她刚刚塞进来的黑莓手机,泄愤似的敲了下她的手。尔后,不等舒蔻做出反应,便强行按下车窗的控制按钮…… “呀……好痛啊!”舒蔻忍不住大叫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许攸恒的这一下,敲得又准又狠,还因为她的手,根本来不及缩回,便被迅速升起的车窗,夹得动弹不得。 许攸恒扬起的唇角,带着报复的快感。他搁在按键上的手指,稍稍一顿,让舒蔻努力把手先抽了出去。 舒蔻揉了揉被夹得通红的手指,恼羞成怒的拍了下阖紧的车窗,“许攸恒!你这个虚与委蛇的伪君子,你到底怕我看到什么,其实你根本就不想让我上车吧!你刚才为什么还要假惺惺的邀我上车?上次在姐姐葬礼的第二天,你便悠然自得的在办公室里打起高尔夫球。现在,姐姐死了还不到一个月,你在车里又鬼鬼祟祟的藏着个女人算什么……” 许攸恒透过车窗,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终于明白她刚才那古怪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了? 这个蠢女人,居然把后座上的沛煜,当成了他的新欢,居然把他,也列为了车震的男主角! 而他,前一刻在许家,在爷爷的书房里,竟然还想借助对方的半个肩膀,释放内心的压力。 四年前,他就明白羸弱的她不合适。 四年后,他的智商……真是喂了狗了! 他根本就不该来这儿见她。 更不该帮她赶跑那个找她搭讪的司机。 “大哥,她的手会不会被你夹伤了!”沛煜从后座上,担心的探出半个头。 “死不了。”许攸恒拿捏得准分寸。 “可是……她好像误会你了,要不,你开门向她解释一下吧!”沛煜看出端倪,急忙劝道。 “随她!”许攸恒话音刚落,心浮气躁的一踩油门,宾利顿时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这近乎疯狂的加速度,差点把伫在路边的舒蔻带倒。 她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趔趄,踩在一个小水洼里才勉强稳住身体。但穿着帆布鞋的一只脚,顿时从脚底直湿到脚踝。 这突然袭来的冰冷,刺激得她打了个哆嗦,“许攸恒,你这个只会欺侮女人的王八蛋,你根本不配得到我姐姐的爱,不!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也不知是许攸恒听到了她的咒骂,还是想把车驶出狭窄的非机动车道上。一道破空的急刹后,宾利在舒蔻视野范围内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许攸恒的手便从车窗里不慌不忙的伸出来,食指撅起,朝她意味深长的勾了勾,仿佛是在叫她过去。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又想干什么? 舒蔻怒火中烧的团起胳膊,不理他,准备冒着雨回家。 许攸恒用力的一按喇叭,等她把头又扭回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才发现他手里赫然多了一样东西。 借着路灯的灯光,舒蔻看到那好像是一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 那是什么? 或者说,那里面装着什么? 她的好奇心被彻底的激发。可许攸恒这个耀武扬威的动作,活像是在召唤一条被遗弃的狗! 舒蔻倔强的站在原地没动,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已经湿透的身体。 许攸恒久等不到她,明显失去了耐性。 他随手一扔,让那东西和着雨水一起嗒哒的砸在路上。然后,驾着车,继续朝前驶。 舒蔻愣怔了片刻,连忙奔上前,蹲下身,捡起那只被淋湿的牛皮纸信封,用手抹了抹表面的雨水,打开封口一瞧。 是一摞照片! 还有……是她刚才还给许攸恒的黑莓手机吗? 舒蔻心里揣满疑问,正要把信封藏到运动服下,这时,驶出一段距离的宾利又停了下来。 这一次,许攸恒的手,没有再伸出来。 只有一个巴掌大的东西,带着他积攒的怒火和愤恨,像垃圾似的被甩出来。 紧接着,宾利的车轮,毫不犹豫从它上面碾了过去。 舒蔻甚至清晰的听到一道刺耳的,支离破碎的咔嚓声…… 第八十八章 女人这种动物 当许攸恒决意丢下舒蔻,驾驶着宾利,在雨夜里疯狂驰骋时。 许沛煜靠在后座上,一边望着窗外的大雨,一边忧心忡忡的说:“大哥,这么晚了,而且还下着这么大的雨……你就这么把舒小姐丢在路边上,合适吗?” 难道他没有停车?他没有给那个傻女人机会吗?一想到舒蔻那番语无伦次的独白,尤其是先前出于片刻的心软,停下车来招呼她,却只从后视镜里收获了她倔强的背影。许攸恒的脸,顿时黑着都能挤出墨汁。 “昨天的新闻里才报道说,有个小女孩出门买雪糕时不幸遇害。大哥,要不把稳起见,你先把车折回去。就算不让舒小姐上车,也得确认她有没有安全到家吧!”沛煜放不下心,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许攸恒还是一语不发:从车站回到舒家,也就五分钟的路程,那女人能遇上什么危险。况且,她既不是未成年人,又不是当初那个两眼抹黑的瞎子。 可…… 叮叮咚咚,如同冰雹砸在车顶上的大雨,夹杂着一声紧一声的闷雷,让许攸恒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些媒体报章上,被害女性惨不忍睹的照片。 但他狠心的一咬牙:就算那个傻女人真遇上了什么,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大哥……”许沛煜还不死心。 许攸恒从后视镜里,絮烦的睖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聒噪了?” 许沛煜顿时三缄其口,再也不敢支声。 这一场雨,来得快,去得更快。 等许攸恒把车停到电视台大厦的脚底,雨已经彻底的停了。 夜空里又隐隐约约闪出几颗星星,调皮的扒开云层,频繁的眨起了眼睛。 许攸恒率先下车,帮妹妹拉开车门,车外湿润清新的空气,也无法吹开他脸上的乌云。 沛煜背着包,在走下车后,对他道了声“谢谢”。 看到他阴沉着脸,回到车内,迫不及待的又要发动起车子离开,许沛煜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车窗。 许攸恒摇下车窗,不解的看着她。 “大哥,有一件事我真的很好奇。”许沛煜说。 许攸恒看得出来,她接下来想问的这个问题,大概在车上憋了良久。于是,从鼻子里哼了声,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你为什么要把舒小姐的电话拉黑?”沛煜直言不讳。 许攸恒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别扭的挪开视线,摆明了不想回答。 沛煜似乎也料到他不会回答,抓紧了时间又说:“你没发现,舒小姐花了几乎快一分钟的时间,反复在向你强调这件事吗?尤其是最后形同赌气似的那两句话,说明她其实很在意你拉黑她。” 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有吗?许攸恒丝毫没有感觉到。 “大哥,你可以不告诉我理由,但你不应该不告诉舒小姐啊!只有不遗余力的解释,才是化解误会最有效的办法。”许沛煜 见他久不说话,一针见血的指出:“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是这世界上是患得患失,也最没有安全感的动物吗?” 许攸恒当然不知道。他只觉得现在和妹妹讨论的这些,纯属是在浪费时间。 许沛煜却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接着说:“你一面拉黑她,又一面处心积虑的送她礼物……” “我可没送她礼物。我只是见她手机摔坏了,随便帮她换了一个。”许攸恒顽强的狡辩道。他很庆幸,沛煜一点也不知道爱马仕包的事。 “好吧!”沛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反正在她眼里看到的,大概就是你的反复无常,你的莫名其妙。那么,除了忐忑不安,除了怀疑和猜忌,除了和你划清界限,她还能怎么做?还能怎样保护她自己,不受到你这个冷血暴君的伤害呢?” 难道送她东西,就是伤害她吗?许攸恒头一次觉得,女人不但是这世上最没安全感的动物,也是思维最古怪、最复杂的动物。 沛煜继续扮演他肚子里的蛔虫,鞭辟入里的分析道:“也许,你会说,舒小姐对你的怀疑和戒备,对你的敌意和拒绝,并非出于她自身。只是因为她姐姐。” 对!许攸恒忍不住要拍手称快了。他心里,的确就是这么认为的。 “也许,她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姐姐。但我看,当她听到我的声音时,那付恨不能扒开窗户把我揪出去的样子,可未必全是因为她姐姐!”沛煜像个高深莫测的心理医生,兴味盎然的揣摩道。 许攸恒不明就里的瞥了她一眼,仿佛是在问她,什么意思? 沛煜耸了耸肩头,留给他一句寓意深远的话,“总之,大哥,爱这个字,可不只是用来藏在心里的。” 说罢,她朝许攸恒欣然一笑,挥了挥手,转身朝电视大楼走去。 许攸恒一直颓丧的情绪,也不知是因为她脸上的笑容,还是因为她最后的这几句话,莫明的振奋起来。 “沛煜,”他隔着车窗,突然大声叫道。 许沛煜马上回过头。 “你先前提到的那个访谈节目,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许攸恒直截了当地问。 “大哥,难道你……你答应了!”沛煜难以置信的捂着嘴,只差要兴奋的尖叫。 许攸恒冲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也许,沛煜不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但她肯定是这世界上最善解人意,也最懂他心思的妹妹。 “周日早上十点。因为我们的主持人说,怕受访者在演播室里会有压力,提议去朗廷大酒店的空中花园。那里的空气好,风景也好。你放心,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最多两个小时,十二点整结束。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赏脸和我们大家一起吃个午饭,我请客。”沛煜拍着胸脯,滔滔不绝的说道。 许攸恒一一记下,点了点头。然后,他阖上车窗,驾车离开。 一个女人的心思,究竟会有多复杂,许攸恒到最后也没弄明白。 但他心里却一直掂记着沛煜的那一句——至少也得确认舒蔻有没有安全到家吧! 所以,他几乎是原路返回,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先前离开的车站。 这里,当然早已没有了舒蔻的踪迹。 许攸恒沿着路口,直接拐了个弯,驶入一条只能容量一辆车进入的巷口,尔后,把车停在了舒家的楼下…… 第八十九章 儿子的灯神 许攸恒透过车窗,怔怔的盯着顶楼的第二扇窗户。 四年前,他曾在同样的位置,枯坐很久。他知道那是舒茜的房间,当然,也是舒蔻的。 当时,他曾借助屋内的光线,清楚看到舒茜的身影。但今天,那儿漆黑一团,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过去这么久,舒蔻还没有回来吗?许攸恒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他本能的摸出手机。 这才想起那个傻女人刚把手机还给他,又被他泄愤似的扔出窗外,被车轮碾成了碎屑。 他正暗自懊恼,那扇窗户,突然亮了。 乳白色的灯光,很快让一个身着长裙,用毛巾精心擦拭长发的影子,映照在垂下的窗帘后。 那身影,如纤巧柔美,婆娑起舞的精灵,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切感…… 许攸恒的呼吸一窒,好像一个无药可救的瘾君子,跟随着那抹朦朦胧胧的身影,一起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舒蔻头一次战战兢兢站在他面前,一丝不挂的展现她曼妙的身材,她那像婴儿般柔滑的肌肤…… 好一会儿,灯光熄灭。 那身影彻底的消失在窗帘后。 许攸恒掩不住内心的落寞,又兀自对着浓重的夜色发了一会儿呆。 突然,他的手机一阵熟悉的震动。 他两眼一亮,低头一看,才发现不是楼上那个女人,而是远在景天别墅里的余妈打来的。 “喂。”许攸恒阖上车窗,接起电话。 “先生。我……”余妈的声音听上去特别疲惫,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吗?”许攸恒担心的问。 “不不不,”余妈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安,连忙解释道,“这边什么事也没发生。小少爷……都好。是我。先生,我最近的腰腿越发不灵,大概是年纪大了……” 许攸恒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余妈已经三番四次,拐弯抹角的提出,想退休回老家。但每一次,都被他默不作声,以考虑的姿态压了下去。 因为,比起那些应被他称为父母,或兄弟姐妹的人,余妈其实更像他值得信赖的亲人。 可让从他小时候,就尽心尽力照顾他的余妈,现在又去照顾他的下一代,的确力不从心吧! “如果你想回老家,随时可以打包离开。退休金我会再多给你一份。明天一早,我就让人打到你账上。”许攸恒慷慨的表示。 “谢谢,谢谢先生。”余妈顿时抱着话机,感激涕零,“以后等我腿脚方便点,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们的。只是,我走了之后,就靠别墅里这几个年轻的女佣……” “你放心吧。我会尽快安排的。”许攸恒答应的很干脆,但心里着实没有底。 一旦余妈离开,他还真找不出合适的人,来替代她。 “对了,先生。”余妈在挂上电话前,又兴致勃勃的说:“小少爷临睡前又问一遍,这都过了好几天,他的主题乐园到底修好了没有。” 许攸恒不由一声轻笑。 难道那小子以为,他是一千零一夜的灯神吗?一夜之间就能把庞大如城堡的公园变出来吗? “你告诉他,我一定……”许攸恒突然想到余妈很快就要离开,及时改口道,“算了,等改天我亲自跟他说吧。” 他吩咐完,正要挂断电话,听到余妈又犹豫不决的叫了声:“先生……” “怎么了?”许攸恒不明白,她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我听说……”余妈踌躇道,“舒小姐……她好像回来了。” “你是听谁说的?”许攸恒突然变脸,疾言厉色的问道。 “先生,我……我只是觉得,孩子终究离不开自己的母亲。也许,老爷和老太太他们,因为孩子身上这样或那样的缺陷,没有正视过小少爷的存在。但舒小姐她不同,她肯定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余妈鼓足勇气,一口气的说道。 许攸恒沉默了片刻。 的确,过去四年,许家上下或有意,或无意的忽视着他有私生子的事实。 当然,这也源自他压根不愿声张,不想让人知道,更不想让孩子溶入到许家的生活。 他敷衍了事的挂断电话,靠着椅背,仰望着那扇窗户,长长的吁了口气。 孩子!孩子,才是他和舒蔻之间最大的障碍。 即使没有舒茜,他们俩大概也不可能走在一起…… * 周日的早上。 舒蔻在接近九点的时候,才勉强挣扎着爬起床。 那天晚上,她冒雨回到家后,仅管及时洗了个热水澡,但第二天一早,她还是体会到病来如山倒的滋味。 重感冒加发烧,让她晕晕乎乎,昏天黑地的在床上躺了三天。 所以这三天,她但凡有点清醒,便会在心里翻来覆去的诅咒许攸恒。 此时此刻,也不例外。 她一边胡乱吃着父亲为她准备的早点,一边看着桌上并排摆放的两只黑莓手机。 屏幕上裂了一条缝的,正是她原来的手机,也是许攸恒和照片一起装在信封里的那只。 至于另一只,显得有点惨不忍睹的手机,正是被许攸恒这个狂躁男扔出车窗,又惨遭车轮碾压的黑莓。 舒蔻抓起这只支离破碎的手机,实在无法猜透这男人的想法。 就算自己不愿领他的情,要把手机强行还给他,姓许的也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愤怒吧! 同时,她还得庆幸那天晚上的大雨,让出去串门的父母,回来得比她还晚,让她不至于遭受到舒爸爸的责问。 今天,正是要去朗廷大酒店,和程家父母会面的日子。 原本,舒爸爸心疼她大病初愈,要打电话通知程宇棠,另改时间。 但被舒蔻及时阻止。她甚至不许父亲把自己生病的消息,告诉程宇棠。 因为,舒蔻觉得和程家人的这顿午饭,就像人生中的一场考试,无论早晚,她都得面对。 今儿一早,舒爸爸说头一回与程家人见面,总不能两手空空。所以,半个钟头前,他便穿戴整齐的带着舒妈妈,出门郑重其事的选购礼物了。 只留舒蔻一个人,在家慢慢的梳妆打扮。 舒蔻吃完早点和感冒药,正要收拾碗筷,她搁在房间里的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舒爸爸或程宇棠,打来提醒或催促她的。 谁知,等她回到房间,抓起手机看了眼,却是个完全陌生的电话号码…… 第九十章 他干嘛这么心急? 难道又是那个无聊的骚扰电话?舒蔻不由想起前几日,自己重病卧床时,曾接到过的两个陌生电话。 当时,她接起来电话后,对方都一语不发,没有说话。因为她烧得迷迷糊糊,所以也没花精力去细究。 可这会儿,舒蔻心里,倏然一惊。 这种喜欢打通电话,却只让她聆听呼吸的作派……难道是老魔鬼! 虽然她对那老男人一无所知,但那老男人若想了解她的动向,肯定轻而易举。 最近,姐姐和许攸恒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屡次见诸报章。 那男人一定是知道她回来了,而且,没有返回美国的意思。于是,想方设法来提醒她,或者说是警告她了吗? 舒蔻瞪着手里不断唱响的手机,犹如捧着一颗极具杀伤力的定时炸弹。 时隔四年,那个神秘的老男人,依然是她在这个星球上,最畏惧的生物。 好一会儿,手机终于停止了嘶吼。 舒蔻松了口气。但旋即,它又没完没了的叫起来,还是那个从未见过的号码,还是让舒蔻心惊胆战的感觉。 早知道,她就不该在生病的时候,心急拜托父亲买来这只小米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手机的接听键,尔后,颤颤悠悠的捧到耳朵边…… “喂,是舒蔻吗?”是个男人,却有着爽朗愉悦的声音。 “是你?许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舒蔻悬在嗓子眼里的心,顿时落回到胸腔里。 此许先生,非彼许先生。 舒蔻听出来对方是许攸恒的堂弟,那个差一点被她误会为暖男的许沛烨。 “还记得上次吃饭时,我和你提到的钢笔吗?”许沛烨开门见山。 舒蔻当然记得。 “你不是答应陪我一起去找的吗?所以,我想问你这会儿有没有空?”许沛烨直言不讳的提出。 “现在……”舒蔻为难的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虽说,离父亲约定抵达酒店的十二点,还有几个钟头,但舒蔻捏不准他这一趟得花费多长时间。 “怎么,不行吗?”许沛烨听出她的迟疑,连忙表示,“你放心,不会搁误你太久。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可以马上开车过来接你。” 舒蔻不明白,在钢笔已经丢了有些时日后,这男人干嘛还会表现得这么心急。 “那好吧!”舒蔻实在架不住他,只好一口应了。反正她也正好还有一样东西,想去姐姐的公寓里拿回来。 等挂断电话,她赶紧收拾梳洗。然而,不到一刻钟,对方的电话又来了。 “我已经到你们家楼底下了。你从你房间的窗口往下看,应该就能看到我。”许沛烨在电话里的声音,简直热情似火。 “啊?”舒蔻吃了一惊。依他所说,从卧室的窗户朝下瞟了眼,果然,看到对方正站在他的r8旁,一边和自己通着电话,一边仰起头,冲自己洒脱的挥了挥手。 “你……你怎么这么快呀!”舒蔻缩回脑袋,哭笑不得的说:“我这儿还没收拾好呢?” “我正好来这附近办事,所以,一脚油门就过来了。”许沛烨悠然不迫的说,“没事。你慢慢的准备,无论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我都会保持绝对的耐心。”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倒用不上。舒蔻只是还没换衣服罢了。 几分钟后,当她拿着姐姐公寓的钥匙,站在许沛烨的面前。 许沛烨稍显惊讶的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 “怎么了?”舒蔻不解地低下头,以为自己的着装有什么不妥。 “你这样子和那天的运动女神,可大不相同啊。”许沛烨半是揶揄,半是夸奖。 舒蔻咬着下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的确,和那天为了防备许攸恒,刻意打扮的土圆肥相比,今天的她焕然一新。 缀着白色蕾丝的真丝衫,加上一条裹紧臀部的西装短裙,顿时把她演绎成一位简洁干练的都市女郎。 “中午有空吗?”许沛烨一边绅士般的帮她拉开车门,一边迫不及待的问。 舒蔻钻进车内,坦言道:“不行。我已经和人约好一起吃饭。” “是吗?我还以为,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是因为……”许沛烨系上安全带,没有把话说完,却明显自恋的摇了摇头。 舒蔻会心地一笑。想不透他和许攸恒,两个明明长相相似的兄弟,同样的家境,同样的成长背景,为什么性格却大相径庭。 一个如同极地冰山,让人敬而远之。 一个却似赤道沙漠,还不乏诙谐幽默,相处起来,让人毫无压力。 * 舒茜的公寓离舒家不远。二十多分钟后,两人便一同站她公寓的大门后。 舒蔻拉开鞋柜,换上姐姐生前的拖鞋,才不紧不慢的踏上玄关前的台阶。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一回头,看到许沛烨同她一样,拿出柜子里的一双男式拖鞋,也要一本正经的换上。 “不用了。”舒蔻连忙阻止,“我只是习惯罢了,况且这屋里到处是灰,也不干净。” 最重要的是,那拖鞋虽然看上去新,但毕竟是姐姐为许攸恒准备的,就算许攸恒来得不多,也多少应该穿过几回。 谁知,许沛烨一点也不介意,“没事,客随主便。况且,我今天早上才换的新袜子。”他大咧咧的跷起一只手,让舒蔻看到,那黑色的皮拖他穿着还算合脚。 “那你……随便翻,随便找。书房在楼上,我也帮你四处看看。”舒蔻随和的说。 “嗯!”许沛烨感激的点点头,尔后,径直朝旋转式的铁制楼梯走去。 而舒蔻的目标,则是厨房。 其实,她并没有骗许攸恒。上一次,她来姐姐的公寓清理东西时,就在厨房吊柜的一瓶雀巢咖啡后,发现了一只印有景世logo的u盘。 当时,她还奇怪,猜想u盘要么是坏的,要么是姐姐无意中掉在这儿的。 至于u盘里的内容,就算事关景世,大概也是不太重要的资料或文件吧。 舒蔻从柜子里拿出u盘,准备连同那只支离破碎的黑莓手机,一同用快递寄还给许攸恒。 她要彻底和许攸恒划清界限,所以哪怕就是指甲盖大的残片,也要坚决的还给他! 舒蔻把u盘收进包里,来到楼上,一边敲开书房的门,一边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然而,姐姐的书房里并没有人…… 第九十一章 别墅去哪儿了? 这许沛烨去哪儿了?舒蔻站在原地,奇怪的嘟哝了一句。突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似的站在她背后。 “你……你吓死我了。”舒蔻猛一回头,抚着胸口,看着许沛烨。 这男人走路怎么不带一点声音的?况且,她的听力还要比一般人灵敏得多呢! 许沛烨似乎被她惊魂未定的样子逗乐了。“真的有吓到你吗?”他一只手杵着门框,一边居高临下的凑近舒蔻,带着满满的歉意笑道。 这个动作,易如反掌就把舒蔻笼罩在他的身影下,也轻而易举让舒蔻想起那天晚上在办公室,用相似的动作魅惑她的许攸恒。 舒蔻顿时浑身不自在的转身,走出对方的控制范围,问:“你上哪儿去了?钢笔找到了吗?” “还没呢。”许沛烨似乎感受到她的抗拒,略微失落的回头看着她说,“我刚从书房里出来,正要去隔壁的房间,你就上来了。” “是吗?那你继续,我也来帮你。”舒蔻不露声色的一笑。 “谢谢。”许沛烨扭头,又朝着隔壁的房间走去。 盯着他颀长伟岸的背影,舒蔻迷惑的皱了皱眉。是她多心了吗?她刚刚推门而入时,分明感觉书房里没有被人翻查过的痕迹呀! 而且…… 舒蔻利用眼角的余光,禁不住又朝书房瞟了眼。就连落满灰尘的地板上,也看不到有人走过留下的脚印。 这男人干嘛要撒谎骗她? “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许沛烨站在隔壁房间的门口,笑容可掬的对她说,“那你怎么还站在那儿。” “哦,”舒蔻一拍脑门,掩饰道,“我只是在回想,上次来这儿时,有没有见过你说的钢笔。” 许沛烨豁然一笑,不疑有它的返身走进房间。 舒蔻也不慌不忙的跟过去,可心里还像女侦探似的在翻腾揣测:隔壁的房间,正是姐姐的卧室。这男人要在一个女人的卧室里找什么?而姐姐,会把一只借来的钢笔,放在卧室里吗? 舒蔻蹲在床前,一边打开上回就收拾过的床头柜,假模假样的用手翻翻,一边时不时偷偷观察身后的许沛烨。 但见他只是围在舒茜的梳妆台前仔细查找,并没有贸贸然的伸出手去翻箱倒柜,那姿态从容优雅,倒让他显得像个特别有教养的谦谦君子。 “找到了。”他突然兴奋的叫起来。 舒蔻连忙站起身,看到背对自己的他,弯腰从梳妆台下的角落捡起一个东西。 “我在书房里找不到,就猜是不是你姐姐拿到梳妆台前写过什么,然后,一不留心,让它滚到了地上。看来我的推理完全正确!”许攸恒一边掏出丝帕用心地擦了擦,一边冲着舒蔻心满意足地笑了。 那是一只黑得发亮,圆帽,金箍的钢笔。 看来,真是自己多心了!想到许攸恒曾在电话里讽刺她,是个蹩脚的侦探,舒蔻不由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改天我一定要请你吃饭!”许沛烨诚心诚意的说。 “不用了。”舒蔻看了眼时间,生怕耽误中午的约会。 “说吧!你一会儿要去哪儿,我开车送你去。”许沛烨义不容辞的又说。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舒蔻还在为刚才对他的怀疑,惭愧不已。 “怎么会麻烦。我还愁心把你送到目的地后,要如何打发接下来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时间呢。”许沛烨半真半假的调侃道。 “那……”舒蔻看着时间还充裕,于是提出,“你能送我去朗廷大酒店前,先绕到鸿城路一会儿吗?” “当然没问题。”许沛烨一边爽快的答应着,一边和她一起换鞋走出公寓。 黑色的r8,载着心思各异的一对男女,飞快的驶向新的目的地。 而舒蔻却随着窗外瞬息万变的风景,变得心潮澎湃,愈发的蹴蹴不安起来。 鸿城路——是她这四年来,对照着母亲当初买来的地图,经过再三研究,确定为即离舒家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又离长伦医院和朗廷大酒店,各约有半个钟头车程的地方。 舒蔻从美国回来后,曾抽空利用几个下午的时间,把这条路前前后后的大小街道走了个遍。 可白驹过隙的四年,改变的不仅仅是她。 还有这个日新月异,对于曾经眼盲的她来说,原本就过于陌生的城市。 她什么也没有打听到。 她询问的路人和附近的居民,没有人知道她提到的这幢豪华而神秘的别墅。 更何况,她还无法提供别墅主人的姓名,也无法准确描述别墅的具体位置,门牌号码,甚至是别墅大致的外形,颜色,或特点。 但舒蔻没有放弃,也不打算放弃。 她总觉得只要坚持不懈的找下去,冥冥中,她或许会遇见一个知道,或听说过这幢别墅的人。甚至……可能会碰到当初曾无微不至照顾过她的余妈。 “对了,你来鸿城路干什么?你要买什么吗?”眼见目的地就在前方,许沛烨不由好奇的问。 “嗯……”舒蔻支支吾吾,哪里能对他说实话。 这时,她眼前悠悠晃晃的滑过一大片正在修建的高楼,她顿时回过神来叫道:“哎,停车,停车,快停车。” “怎么了。”许沛烨连忙一个急刹,把车停在路边。庆幸这条街道还算冷清,不至于造成追尾事故。 “你等我一会儿,我下去打听一个人。”舒蔻解开安全带,干劲十足的说。 上次,她来这个工地,也不知什么原因正在停工,一个人也找不到。今天听到起重机和各种工程车热火朝天的声音,所以,她决定抓住机会,下去打听一下。 谁知,许沛烨在她下车这前,一把抓住了她,“你说你要打听一个人?你要打听谁?这里只是一个大工地罢了。” “呃……”舒蔻晦涩的眨了眨眼睛,随口扯了个理由,“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前住在这附近。大概手机换了,现在完全联系不上……” “可这里都拆完了。”许沛烨提醒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去问问,我朋友家可能搬到哪儿去了。”舒蔻绞尽脑汁的圆着谎。 “这里的工人哪儿会知道啊!”许沛烨稍显得意的一扬下巴,“问他们,你还不如上景世大厦去打听呢!” “怎么呢?”舒蔻不解的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几幢才筑起框架的大楼顶端,吊着八个醒目的大字…… 第九十二章 心机心机心机 鸿城广场、景世地产。 舒蔻看到这几个字,马上恍惚大悟,原来这片在建的大楼,正是景世集团下的一个项目。 那么,这意味着…… “如果你的朋友,以前的确住在这里,我想负责前期开发的部门,应该能查到你朋友的信息。”许沛烨胸有成竹的说。 真的吗?舒蔻心里顿时欢呼雀跃,“那这个项目是你负责的吗?” 许沛烨微笑着摇了摇头,“在景世,建工和地产方面的事,一直都是由伯父打理的。” 他口中的伯父,指得就是许攸恒的父亲吗?舒蔻一听,不由像泄了气的皮球:难道,为了查到老魔鬼的个人资料,她还得低三下四的去求许攸恒吗? “其实……”许沛烨又说,“这种小事压根不用叨扰伯父。你告诉我,你朋友叫什么,我改天过去地产那边帮你打听打听。” “呃……”舒蔻禁不住又犯起难。一来,她怎么能把自己的过去,**裸的曝露在对方面前。二来,她还没有确认老魔鬼的别墅,是不是就在这附近,是不是真的已经拆除搬走。 幸好,她的手机及时响起,缓解了她的尴尬。 “不好意思。”她冲许沛烨抱歉的笑笑,接起电话,“喂,你好。” 听筒里,悄无声息。 舒蔻一时没反应过来,对着手机,又叫一声,“喂,哪位?怎么不说话?” “谁打来的电话?”许沛烨好奇地问。 舒蔻捏着手机,不明就里的冲他耸了耸肩头。 这时,只听电话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咔嚓,就像是另一端的人,不着痕迹的挂断了手机。 舒蔻猛然打了个激灵,早上接到陌生来电时的忐忑与不安,旋即像病毒席卷了她。 “对了,你前两天有打过我的电话吗?”她条件反射似的问。 “没有呀!”许沛烨不明白,她神情惶恐,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而舒蔻,的确心慌意乱的点开手机的通话纪录。看到几天前生病时,接到的电话,和今天的号码完全一致,却同样的陌生。 难道,这个才是……老魔鬼,或是他下属的手机号码? 否则,在这个城市里,除了他,舒蔻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三番四次拨通自己的电话,却默不作声。 她魂不守舍的看着手机,心里仿佛有个声音,着了魔似的在怂恿她:鼓足勇气,回拨一次……就回拨一次,说不定你就能确认老魔鬼的身份,你就不用再这么东奔西走的四处寻找,你甚至能直接向对方讨要,你朝思暮想的孩子!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许沛烨见她脸色惨白,冷汗直冒,瞟了眼她的手机问,“接到骚扰电话了?” “没……没有呀!”舒蔻回过神,心绪不宁的收起手机,勉强冲他笑了笑,“大概今天起得太早,有点低血糖,头晕。” 说到头晕,舒蔻还真没有撒谎。 毕竟,她大病初愈,虚弱的身体经过这一早上的折腾,再加上神秘电话的反复骚扰和惊吓,早就让她感到疲惫不堪,难以负荷。 “那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许沛烨无时不刻不忘表现他的绅士风度。 “不,不用了。”舒蔻连忙摇了摇头,“麻烦你,还是尽快送我去朗廷大酒店吧!今天中午的这个约会,对我很重要。” “可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呀!”许沛烨担心地说。 “没关系。我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舒蔻说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靠着椅背,继续在要不要回拨一个电话的问题里纠结。 许沛烨见拗不过她,只好发动起车子,朝着朗廷大酒店驶去。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 直到许沛烨把r8,平稳的停在朗廷大酒店的脚底。 舒蔻解开安全带,心事重重的走下车。他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找的朋友到底姓什么呢?要不,我可怎么帮你查呀!” 舒蔻抬起头,想了想,冲他戚戚然的一笑,“算了。这事反正也不急,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那好!”许沛烨一扬唇角,目光里,带着一点恋恋不舍的味道。 好像是为了掩饰这份不舍,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西装口袋,然后,脸色一变。 “怎么了?”舒蔻丢开老魔鬼带来的阴影,追问道。 许沛烨苦苦一笑,“请问你有看我的手帕吗?” “手帕?”舒蔻茫然的摆摆头,“我见你在公寓里,还用它来擦过钢笔的呀!” “我也记得好像是……”许沛烨回头瞅瞅车内,又稀里糊涂的摸了摸脑门,“难道我擦完,就顺手丢在梳妆台上了。” 舒蔻没想到,他这么一个精明的大男人,也会有丢三落四的时候。 “还好,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难堪的为自己打着圆场,“下次请你吃饭时,只要绕过去拿一下就好。” 舒蔻的脑筋,突然转过弯来。 这男人恐怕不是丢了手帕,而是在为下一次名正言顺的约她出去,做铺垫吧! 难道这位许家的二少爷,看上她了? 她有这么招人爱吗?舒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交了什么桃花运。 她踌躇片刻,从包里掏出姐姐公寓的钥匙,尔后大大方方的递过去。 许沛烨的表情略显诧异,因此,也没伸手来接。 “你别误会。”舒蔻抿了抿双唇,直来直去的说,“我把钥匙给你,一是想你现在有空,就可以马上去找回你的手帕,二来,这钥匙你也不用还给我,直接就把它还给你大哥吧!” 许沛烨这才恍惚大悟:“舒蔻,你姐姐生前是我大哥的未婚妻,他送套房子是天经地义……” 舒蔻还没等他说完,便怨气十足的打断了他,“你大哥他钱多,他觉得天经地义是他的事,我们舒家可消受不起。” “这……”许沛烨见她脾气上来了,生怕引火上山,只得接下钥匙:“那好吧!不过,我可不担保,我大哥一定会收下。” 就算那狂躁男不收,舒蔻也不会再拿回来。 她生硬的对许沛烨道了声谢谢,随后,义无反顾的走进酒店。 浑然没有发现身后的男人,在钻进r8后,看着手上那把不可复制的公寓钥匙,露出一个满意而阴谲的笑容。 仿如他费尽心机,辛苦讨好了舒蔻一个早上,就是为了得到这把钥匙…… 第九十三章 仇人仇人仇人 就在舒蔻踏进朗廷大酒店的一个多钟头前,许攸恒按照和沛煜的约定,也步入了酒店。 这是他时隔四年后,再一次踏进朗廷。所以,当他不紧不慢的来到电梯前,舒蔻当初悲痛欲绝,独自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又一点一滴的浮现在他眼前……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喜欢用一个错误,试图去掩盖另一个错误,可最终的结果,无非是错上加错。 愚钝如他,也不例外! 许攸恒百感交集的吁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摸出手机,瞅了一眼。 最近,也不知为什么,他特别喜欢没事儿就看看手机,正如那天傍晚在许家的老宅,总盼望着手机屏幕上能闪现一个来电,或是某人带着赌气似的支字片语。 但没有。 几天过去了,无论是来电,还是短信,什么也没有。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真的像沛煜所说的那样,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不同寻常的感情吗? 许攸恒头一次发现,这世界上居然有一个人,能轻易左右他的思维和情绪。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对男女絮絮叨叨的声音: “孩他妈,你说,咱俩现在就上去,会不会太早了点。” “谁让你买这么多东西。我可走不动了。我要先上去找个地方歇着。而且,小茜不是说了,她和许先生会早点来的吗。” “哎呀,你怎么老是胡说八道。我都跟你说了,小茜已经不在了,你不要总是小茜小茜的。一会儿见到程医生,尤其是他父母,可千万不要这么神里神经的,丢了咱们蔻蔻的脸。” 听到这儿,许攸恒的心,不由一沉。 他回过头,越过几个同他一起在等电梯的人的肩膀,正好看到一对神清气爽的中年夫妇,并排走进酒店的大门。 舒父、舒母一扫大女儿去世后的阴霾和晦气。两个人不但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而且犹如刚从超市里满载而归一般,四只手里,愣没闲着。 他们来这儿干什么?和那个姓程的眼科医生,以及他的父母们见面吗?要说,一对未婚男女的父母,正式约在酒店里,会谈些什么?许攸恒的心里,很快生出一些不详的预感。 可舒蔻呢?舒蔻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来? “许先生。”舒妈妈看到他,顿时又惊又喜,然后是一阵呵呵的傻笑。 而舒父,霍然一愣。那怒目圆睁,揎袖捋臂的模样,活像周围若没有其它人,他随时准备丢开东西,揪着许攸恒狠狠的干一架。 许攸恒悠然不迫的把视线从舒母身上收回来,转身,率先走进了观光电梯。 其它的人,紧随其后。 舒家二老,最后垫底。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 电梯里的人,其实并不多,但他们夫妻俩大包小袋的,实在难以腾出手来。 “麻烦,请帮我们按一下顶楼。”舒父对着身前的一个年轻女孩,客气的说道。 但一个男人的手,比那女孩的反应要快得多。 许攸恒按下顶楼的按键,尔后,冷冷的扫了舒父一眼。 而舒爸爸,也视如仇敌的瞪着他。 两个人似乎都在质疑对方要去酒店顶楼的目的。 四目相交,电光火石之间,大战仿佛一触即发! 随着电梯越升越高,电梯里的人也越来越少。 果然,当电梯里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舒爸爸一清嗓子,气势汹汹地问,“姓许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由他来问的吧!许攸恒没有回答,只把双唇抿成了一条不快的直线。 “你怎么不说话?别以为上次在你们公司,蔻蔻息事宁人没有当场指认你,我就不知道你这个王八蛋对她干了什么?”舒父按捺不住的破口骂道,“姓许的,你忘了我给你的警告吗?” 许攸恒一挑眉梢,略带挑衅的眼神,仿佛是在问,什么样的警告。他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我让你离我们家的蔻蔻远点,让你别打她的主意!”舒父义正辞严,“不管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不管你今天赶来这儿有什么目的,你休想搅黄蔻蔻和程医生的婚事!” “你说什么?”许攸恒倏的扭过头。 他难以置信的表情,证明了舒父对他的怀疑,对他的猜测,对他的防备,完全正确。 “我说程医生和我们家的蔻蔻今天就要订婚了。而且很快,他们俩就要结婚,去美国,然后再也不回来。你鬼鬼祟祟的赶来这儿,不就是想阻止这件事的吗?”舒父显然误会了。但他浑然不知,火上浇油似的继续说,“所以,我劝你,最好尽快从我眼前消失,从这座酒店里滚出去!” 许攸恒被他最后的这一段话,彻底的点燃了怒火。 只听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了楼顶。 耀眼的光线从四面八方,照进通透的电梯。让原本已经硝烟弥漫的气氛,霎时变得愈发灼烈。 许攸恒趁着厢门没开,朝舒父迈近了一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掷地有声地说:“可舒先生,如果我要是告诉你,我偏偏看上你的小女儿,我就是要打她的主意呢?” 哗啦一下,舒母提在手里的礼盒掉在地上。她瞠目结舌,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是哗啦一声,舒父同样丢开手里的东西,握紧的拳头,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的挥出去:“你这个王八蛋!” 许攸恒身姿敏捷,稍稍往后一闪,对方的拳头,便硬生生的砸在电梯控制面板的警铃上。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响彻电梯内外。 正要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又倏的一下合上了。 许攸恒懊恼的按了下警铃,试图让警报声尽快停下来。但,一切都是徒劳。 他又试着按了按电梯的开门键。 他不想被困在电梯里。他要迟到了,他和沛煜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而且,先前电梯门开启的一瞬间,他分明从一群在天台角落里忙碌的工作人员里,看到了沛煜的身影。 “姓许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舒爸爸还如困兽犹斗,在他背后,冲着他咆哮:“你到底想对我们家的蔻蔻做什么?” 许攸恒不慌不忙的回过头,冷酷的眸底充满了报复的快意,“舒先生,我倒想问问你。你确定你的女儿真的可以和那个眼科医生结婚吗?我怎么记得,她四年前,已经嫁过一个男人,不是还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吗!” 第九十四章 两个倔货 “你……你胡说,你放屁!你少给我诬陷蔻蔻。”舒爸爸大吃一惊。 他完全忘了这一茬,忘记舒蔻曾提醒过他,这个姓许的,在四年前就见过挺着孕肚的舒蔻。可事已至此,除了负隅顽抗,除了抵死不认,舒父别无他法。 “呵,”许攸恒薄唇微挑,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说,“可你女儿上次在我的办公室里,都亲口承认了。” “你说什么?”舒父万万没有想到,舒蔻竟会这么老实,竟然会把自己的秘密,轻易对这个男人和盘托出。 许攸恒冷冽的一笑,将他一军,“怎么,你没把这些事,告诉你心目中的准女婿吗?” “你……”舒父词穷理屈,实在无力反驳。 舒蔻这段难以启齿的过往,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污点,也是整个舒家的黑历史。 许攸恒盯着对方满是皱纹,色厉内荏的脸,算是明白了。 这舒家的父女,根本没有把舒蔻的过去,如实的告诉程宇棠。 尤其是眼前的舒父,大概就想瞒天过海的为舒蔻找个接盘侠吧! 那么舒蔻呢? 这女人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她也同意嫁给那个讨厌的眼科医生,她也盘算着在不久的将来,和姓程的家伙双宿双飞,白头偕老吗? 想到舒蔻曾故意混淆视听,让自己误会她和程宇棠的关系。 想着那天,她无情无义的把手机强行塞进宾利车内,许攸恒的心里,顿时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笃笃笃。 这时,有人在外面用力叩响了电梯的门。 许攸恒定晴一看,透明的厢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酒店的经理、侍应生和两个电梯维修工。还有一边大声疾呼,一边冲他指了指手机的沛煜。 许攸恒心领神会,从兜里摸出手机,正好接到妹妹的电话。 “大哥,你怎么样?没事吧?”沛煜通过电话问。 许攸恒平复了一下情绪,隔着厚厚的玻璃门,对她微微一笑,“没事。只是我迟到了。” 沛煜无奈的一笑,“没关系的。节目大不了延期,我们改天再录,只要你没事就好!” 节目?还有……大哥? 伫在一旁的舒父,隐隐约约的听到这几个字。 他茫然的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人群。 尤其是神情焦灼的沛煜,以及稍远处,几个身穿电视台的专用马甲,却一直引颈相望,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这才恍惚大悟。 原来,许攸恒今天来这儿,和舒蔻,和舒、程两家的这顿午饭压根没有半点关系。 可这个有钱有势,素来目空一切的男人,明明知道他误会了,为什么不解释,反而要出言不逊,推波助澜的激怒他呢? 舒爸爸咬牙切齿的瞪着许攸恒的背影,“姓许的,我不管你今天来这儿的要干什么。如果你一会儿走出电梯,敢把刚才的事情告诉第二个人,尤其是把舒蔻的秘密宣扬出去……” “舒蔻……她一会儿也要来吗?”许攸恒没有回头,只是沉声打断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舒父火药味儿十足的戗他一句。 许攸恒马上针锋相对的反戈一击,“那么嘴巴长在我脸上,耳朵长在别人身上。我想说什么,别人爱听什么,你舒先生也管不了吧!” “你……你这个下流胚子,我就知道你对蔻蔻不安好心,我就知道你在打她的主意。我告诉你,不管以前她做过什么,她绝不是你心里想像的那种随便的女人……”舒父火冒三丈,气得浑身直抖。他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撕烂许攸恒的嘴巴。 但舒母不顾一切的抱住了他:“他爸,你冷静点,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就算你不顾你的血压,你也要为我想想啊。” “放手,你快放开我。我就为你着想,才要教训他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儿!”舒父破口大骂,他的理智,似乎已经被愤怒焚毁,“你不是一直在为小茜的死叫屈,你不是一直后悔让小茜跟了他吗?你放手,让我今天宰了他,以后我们舒家就清静了。” “可现在小茜已经不在了,你这么冲动,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哪?”舒母难得恢复了神智,抱着丈夫,只差要痛哭流涕。 舒爸爸听到这句,顿时收起脾气,反手搂住妻子的肩头,追悔莫及的拍了拍。 至于许攸恒,此前和舒父寥寥可数的几次交锋,让他一直觉得,对方是个直来直去,又自以为是,喜欢过分保护家人的老头。但今天,他才发现,对方火爆的性格后,居然也隐忍着体贴和温情的一面。 虽然,舒茜的死和他无关,但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所以,许攸恒无意再激怒对方,更不想再和他们夫妻俩继续纠缠。 电梯很快恢复正常。 一股清新的空气,随着开启的厢门吹进来。 许攸恒脸色微愠的走出去。 一个身材明显发福,好像是酒店经理模样的男人,连忙点头哈腰的迎上来,不停的就电梯的事儿,向许攸恒陪礼道歉。 身为c市的风云人物,又是景世财团最年轻的掌门人,对方岂敢得罪。 沛煜也围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问,“大哥,刚才怎么回事?电梯怎么会突然出现故障,还有……”说到这儿,她好奇的瞟了眼正往电梯外搬运东西的舒家父母,问,“他们俩又是谁?” 不等许攸恒回答,那个经理大摇大摆的走到舒家二老面前。见两人面相陌生,衣着朴素,又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提着一堆的干货水果。 于是,腆着肚子,用脚尖踢了踢搁在地上的一只礼盒,“哎,我说你们二位这是干什么呢?这里是酒店,不是探病的医院……”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是来吃午饭的。”舒爸爸一挺腰杆,理直气壮的说。 “午饭?”经理哭笑不得的点了点腕上的手表,“现在才十点多点,吃什么午饭呀!而且,这里是五星级酒店,你们俩这样,吃得起吗?” “哎,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舒父不由怒火中烧。 “不好意思啊。”许沛煜赶紧挡在中间,打起了圆场,“这位叔叔阿姨,今天早上,我们电台要在这里做节目,所以包了半天的场。要不,请经理先带你们去楼下的包房喝口茶,休息休息,茶钱算我的……” “不用了。”这不客气的三个字,不是出自倔强的舒父,而是出自许攸恒之口。 第九十五章 局 “反正,茶在哪儿都能喝,就让他们呆在这儿吧!”许攸恒神情淡漠,朝天台一角已经搭建起的布景扫了眼。那里,灯光,设备……一应俱全,显然只等他这个男主角就位,便能马上开拍。 他回过头,接着对妹妹说:“况且,你们录制节目也不需要用到整个天台吧!” 那胖经理听到这儿,马上从水果箱前触电似的收回脚,堆起一脸的谄笑说,“是啊,是啊。其实今天中午,除了一桌怎么也不愿取消订餐的姓程的客人,再也没有其它人。我这就按许先生说的去泡茶!” “不用了。”舒父粗声大气的,压根不领情。 他恶狠狠地剜了许攸恒一眼,吹毛求疵的说,“看看,这么高贵的地方,都快被我们的泥脚玷污了。我们走!” 说罢,他拉起妻子就要离开,连堆在地上,预备送给程家的礼品也撒手不要了。 “怎么,心虚,想逃吗?”许攸恒一字一顿,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说什么……”舒爸爸站下来,气急败坏的一拍最近的一张餐桌。 许攸恒一撅嘴角,似乎在嘲笑他的心虚,又像是准备重新燃起战火。 “哼!”舒爸爸果然大模大样的坐下来。那盛气凌人,虎视眈眈的架势,活像是在说:王八蛋,我今天还怕了你不成! 许攸恒面不改色,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尔后,径直朝电视台的布景板走去。 他的激将法成功了! 他可不想让舒父舒母找机会离开,再另觅时间和地点,偷偷商讨舒蔻的婚事。 只要舒家二老在,就意味着舒蔻迟早也会出现。 他倒要看看,舒蔻和这个眼科医生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 他还要确认,舒蔻内心的一波春池,到底有没有像沛煜所说的,为他泛起一点涟漪。 “怎么,大哥,你认识他们吗?”许沛煜一头雾水。 “不认识!”许攸恒则回答得干脆利落。 不认识,还能你来我往说上这么多的话?沛煜回过头,又困惑地看了看餐桌前其貌不扬的两个人,实在猜不透这对中年夫妇的身份。 以她自幼对许攸恒的了解。打抱不平,乐善好施,可不符合她这位大哥一贯的作派。 仅管看出了端倪,但许沛煜很清楚,一旦她的这位兄长给嘴巴上了锁,这世上就没人能找到那把开锁的钥匙。 “大哥……”她始终觉得,留两个不相干的人在这儿,会影响节目录制。于是追上来,还想和许攸恒据理力争。 这时,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从阳伞的阴影下站起来。她摘下鼻梁上的墨镜,冲着他们兄妹俩款款一笑,“行了,沛煜。难得你大哥这么宽宏大度,就由着那两个人吧!只要他们不来打扰我们就没问题。” 怎么是她?许攸恒在看清楚来人后,脸色霎时一变。 程阅馨——他之所以把对方的名字记得如此清楚,不是因为她出众的外表和蜚然的名气。 而是四年前,这女人因为他的婉拒,展现出的嫉妒和报复心,可谓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许先生,好久不见!”程阅馨朝他大大方方的伸出一只手。赭红色的长发随着和风轻舞飞扬,让她娉婷袅娜,如一株映照在蓝天下的垂柳。 可面对这样一位风姿卓越的女人,许攸恒的态度,可谈不是有多友好。 他斜觑了妹妹一眼,毫不掩饰内心的不快,“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是她要采访我?” 沛煜哪里知道他和程阅馨之间的纠葛,不明就里的问,“怎么了?我好像和你提过节目的名字。我还以为你知道是阅馨呢?” 许攸恒隔着几张餐桌和洋伞,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舒父舒母。 此时,两个人终于平静下来。他们端着胖经理嘱人端来的热茶,一边品茗,一边姿态闲适的四下打量。 如果…… 如果不是为了等姓舒的女人,许攸恒肯定会不顾妹妹的面子,拔起脚就走。 见他久不说话,沛煜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打退堂鼓,忙不跌的解释道,“大哥,你放心,我已经和阅馨勾通过。一会儿,私事和八卦一律不聊。片子最后还要经过剪辑,所以,如果遇上令你捉襟见肘的问题,你也大可以不必回答。” 许攸恒收回视线,看看冷眼旁观的程阅馨,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着委屈求全的妹妹,问:“那么你告诉我,到底是你,还是她,想到请我来录这个节目的。” “不用问了。是我!”程阅馨当仁不让的答道。 许攸恒神色一凛,“那么,你程主播不会有个哥哥,还正好是美国圣安得斯私立医院的眼科医生吧!” “嗯~啊!”程阅馨不置可否的哼了声,顺便用十指丹蔻捋了捋流海。 “那么……”许攸恒说着,又朝舒父舒母的方向瞟了眼,“我听沛煜说,是你坚持要来这里做今天的节目。” “没错。”程阅馨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犹如在听他解说一道高深莫测的数学题。 “而你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你哥哥把今天对于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一顿午餐,安排在这里的缘故吧!”许攸恒稍加思考,便明白了一切。 他今天会来到这里,会遇上舒父舒母,不过都是这女人专门为他设下的一个局。 “呵,你许先生果然非比寻常的聪明。”程阅馨嫣然一笑,对他的iq和反应赞不绝口。 “这……这怎么回事?你们俩到底在说些什么?”沛煜夹在两人中间,云里雾里的,宛如在听一段天书。 许攸恒朝正对摄像机的一张户外椅走去,然后,脸色铁青的坐下来说:“你们的这位程主播,煞费苦心的劝你邀请我来这儿,可不单纯的是想和我做一期访谈节目的。” “那她是……”沛煜瞪大双眼,依旧不解。 许攸恒不徐不疾的接着说:“她本期望,我在面对镜头接受她的采访时,正好看到舒茜的父母来到这儿。接下来,她就能让摄像师捕捉到我的难堪,我的尴尬,甚至可能是舒茜的父亲对我挥拳相向的镜头。这些劲爆的内容,应该能提高你们节目的收视率吧!只可惜,她没料到,舒茜的父母会提前来到这儿,让这场本应该发生在镜头下的闹剧,也提前在电梯里上演了。” 第九十六 哗众取宠的女人 沛煜听到这儿,顿时恍然大悟。她错愕的目光,在几个人之间来回穿梭,最后锁定了程阅馨,“我大哥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怂恿我,说服我大哥来做节目,还提出要改变传统的演播方式,到这儿来只不过是想看我大哥出糗的吗?” 程阅馨没有理她,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许攸恒。漂亮的脸蛋上,不但没有阴谋被戳穿的窘态,反而充满了对许攸恒的钦佩和激赏。 “程阅馨,你说话呀!你为什么要利用我?”沛煜的脾气虽好,可也容不得被人当猴耍。 “sorry,我承认,我这么做只是一心为了栏目的收视率。”程阅馨轻描淡写的丢出一句。尔后,不顾老羞成怒的沛煜,走到许攸恒身边迳自坐下:“真不愧是过去几年,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无往不利的许大掌门。” 许攸恒斜乜着她,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时,一个摄像师模样的人走过来问:“许导,今天这节目还拍吗?” 许沛煜心浮气躁的一甩头,正要开口打发掉众人,许攸恒却抢在他前头发声:“拍。当然要拍。”他靠着椅背,两手插袋,摆出一付即来之,则安之的姿态,活像他才是这里最高的决策人。 “大哥。”沛煜又是惭愧,又是不解的看着他。 许攸恒一扯嘴角,其实内心里并不怪她,甚至还有点感激她。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折腾了这么半晌,居然还没到十一点,谁知道姓舒的那个女人几点钟才会来呢? 所以,与其坐在这儿枯等,不如成全沛煜,帮她完成工作。 可半个钟头之后,许攸恒就彻头彻尾的后悔了…… * 朗廷大酒店的空中花园,位于旋转餐厅上的天台。 天台上花树环绕,群芳争秀,色彩缤纷的阳伞如一朵朵镶在碧空中的小蘑菇。在和风送暖,绿意葱茏的初夏,坐在这里品上一杯热茶,或是吃上一顿午餐,无疑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可此时此刻,许攸恒的心情,却糟透了。 因为正对他前方,视线可及的地方,是时不时便会扭过头来,恨之入骨剜他一眼的舒爸爸。而他身边,又是一位偶尔趁他不备,便会违背约定,冒出一个涉及他**,甚至是不着边际的八卦问题的女主持。 就譬如现在,程阅馨的前一个问题,还是关于景世如何应对萎缩的地产市场,后一个就变成了,“许先生,我一直很好奇迹,像你这么出类拔萃,聪明睿智的男人,到底要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驾驭你呢?” 许攸恒自然三缄其口,聊胜于无的懒得理会。 他感觉到兜里的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遂拿出来瞅了眼。不过是个银行发来的提示短信,于是,他又失望的把手机放回去。 而许沛煜恼火的一咬下唇,拍了拍手里原订的采访稿,示意程阅馨不要总是弄些哗众取宠的话题。 但程阅馨冲着镜头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依旧我行我素,“许先生,四年前,我只是看过你照片,得知你是商界的翘楚,便对你怦然心动,一口答应了和你见面相亲。没想到,四年后的今天,我才发现,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优秀,还要出色。我现在忍不住更崇拜,更喜欢你了。我该……怎么办呢?” “卡卡卡!”许沛煜终于忍无可忍,冲所有人一挥手,示意中止录影。然后,气急败坏的走到程阅馨面前,“我说程大主播,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今天来这儿,究竟是来做节目,还是来向我大哥示爱的。” 这句话,顿时换来周遭一片哄笑。 程阅馨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头,丝毫也不为自己刚才的那几句话感到脸红。 休息了一会儿,许攸恒朝妹妹懒洋洋的一点头,示意她继续。 已经十一点多了,舒蔻怎么还没有出现。 她怎么会放任自己的父母先来酒店呢? 她一个人又去哪儿了? 在家里等着那个姓程的医生去接她,还是和姓程的去哪儿逍遥快活了? 许攸恒盯着一株粉红色的夹竹桃,在心不在焉的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后,程阅馨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许先生,听说,你十一岁就跟随你爷爷进入景世的董事会议上旁听,是吗?” 这个问题,勉强不算过份,所以,许攸恒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程阅馨继续:“我还听说,这种待遇在许家上下,乃至你的父亲许正闳先生也从来没有过,所以,导致你们父子俩的关系非常恶劣,甚至在工作上,也经常意见相左,水火不容,是吗?” 许攸恒的脸色一黑,还没作答。程阅馨马上又抛出一个问题,“当然,还有一种说法,直指你和你的父亲关系不和,是因为还在你年幼时,你的母亲世不久后,你父亲就……” “住口!”这一回,容不得许攸恒开口还击,许沛煜急不可奈的先叫了暂停。她敏感的先看了眼大哥,尔后,怒目圆睁,瞪着程阅馨,“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反复和你强调过,不许提我们家的私事吗?” 程阅馨还是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头,注意到许攸恒在短短的半个钟头内,已经第三次条件反射似的摸出手机。 她略带讥讽的一笑,“许先生,我记得四年前,咱俩在餐厅里相对而坐时,你一直不停的看手表,当时我还以为你有别的约会呢。怎么现在你又改成看手机了。是在等哪位美女的电话吗?” 许攸恒腻味的睨了她一眼,站起身,觉得这个节目,他已经做不下去,而且,他也等不下去了。 他要找个地方,打电话给舒蔻,看看这女人究竟在哪儿,在干些什么?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丢给沛煜。 “大哥,对不起啊。我从不知道,原来你还和她……相过亲。”沛煜懊悔的摇了摇头。 “没事。”许攸恒善解人意的一笑。四年前,他这个妹妹还在国外读书,不知道也能理解。 当他大步流星的走到观光电梯前,抵达楼顶的电梯,发出了“叮”的一声。一个率先走出电梯的男人,正好和许攸恒撞了个满怀。 两个男人都在看清楚对方后,倏然一愣,脸色一变…… 第九十七 死去吧!车震君(上) “怎么是你?”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正是程宇棠。 和许攸恒前两次见到他不同。今天的他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优雅挺括的西装,热情奔放的领带,再加上俊雅斯文的脸庞,让他简直就像一位准备走进礼堂的新郎倌。 许攸恒轻蹙眉头,注意到舒爸爸已经领着妻子忙不跌的站起来,那一直咬牙切齿的老脸上,也立刻浮现出发自肺腑的笑意。 “你来这儿干什么?”程宇棠如临大敌的问。 许攸恒觉得他仪表堂堂的脸,比起舒爸爸的笑脸,还要令人憎恶百倍。 “怎么,宇棠,你的朋友吗?”程家父母在儿子的身后,好奇的问。 程宇棠尴尬的没有回答 而许攸恒,则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他兀自走进电梯,让自己孤傲的背影,消失地阖起的门背后。 “爸、妈,还有大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程阅馨兴冲冲的迎上来。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许攸恒也会在这儿?”程宇棠板着面孔,居高临下的问道。 不等妹妹交出答案,看到天台一角布景板的他,顿时幡然醒悟,“难道……他就是你今天访谈的对象?” “嗯~哈!”程阅馨揣着手,又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 “你故意的吗?”程宇棠两眼喷火,显然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这个自以为是的妹妹。 他已经注意到不远处的舒父舒母,冲对方先礼貌的颔首一笑,然后扭过头来,继续教训道:“你明明知道舒蔻的姐姐因他而死,为什么还要让他出现在这儿,你故意想惹得舒伯父和舒伯母不快吗?” “妈,你看大哥?人还没被他娶进门呢,就怕人家的父母受一点点委屈了。”程阅馨马上簇着母亲的胳膊,撅着嘴,嗔怪道。 “好了,好了。”程母是个慈眉善目,端庄优雅的妇人。她笑着在儿女中间打起圆场,“决定谁上节目,应该是导演的事儿,又不是你妹妹能决定的。再说,这个许攸恒不是已经走了吗?” 程父顾上理会儿女的争执,早就丢下家人,主动的朝舒父舒母走去。 程阅馨冲哥哥得意的一挑眉梢,挽着母亲,紧随父亲的步伐离开。 只有程宇棠站在原地,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重拾心情,舒展眉头,正准备跟上去时,只觉得一道犀利的目光,寒光剑影般的朝自己刺来。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个子不高,身形癯瘦的女人,隔着半个天台,远远的注视着自己。 她五官端正,姿色平平,但娟秀的外表下,却有种自成一派的天然风韵,就犹如一朵超凡脱俗的清莲。 程宇棠肯定自己不认识她,也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她,当然更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但对方不知为什么,就是一直定定的望着他…… 那直勾勾的眼神,说不上是厌恶,还是好奇。程宇棠只得不失礼节的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谁知,他的示好,却换来沛煜一个抵触的大白眼。 接着,许沛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冲所有工作人员拍了拍手,“大家都暂时休息一下。一会儿,我请大家在这儿吃顿大餐,吃饱了肚子再继续!” 原来,她就是和阅馨一起合作的导演。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年轻!程宇棠看着她干劲十足的背影,心里不由偷偷的感慨道。 * 许攸恒在走进电梯的第一件事,便是拿出自己的手机,拨给了舒蔻。 “喂,你好。” 当听筒里传来舒蔻漫不经心的声音,他内心,竟涌现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这时,手机里又隐隐传来一个女人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前方到站鸿城北路,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这不是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吗? 舒蔻这会儿在鸿城路?可照理说,从舒家来朗廷大酒店,根本就不会路过鸿城路。她去那儿干什么? “谁打来的电话?” 手机里,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是个对于许攸恒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声。 沛烨——他那个富有魅力,在景世最受女职员欢迎的堂弟,现在居然就呆在舒蔻的身边。 他们俩为什么会在一起? 特别是舒蔻,这个招蜂引蝶的女人……一面和眼科医生约定了在酒店里吃午饭,一面又和沛烨偷偷摸摸的跑去和酒店南辕北辙的鸿城路干什么? 许攸恒的心,旋即被一团无名怒火吞噬…… * 舒蔻告别许沛烨,踏上酒店门前的台阶时,离约定的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 她即没发现身后的男人神情诡异,更没注意到一抹颀长的身影,在看到她从沛烨的车上走下来,和风流倜傥的沛烨,做了一番依依不舍的告别后,便像一缕神出鬼没的幽灵,迅速消失在酒店的大堂里。 舒蔻怀揣心事,刚刚穿过感应门,一个身着制服,长相甜美的侍应生连忙迎了上来,“你好,请问,你就是舒蔻,舒小姐吗?” 舒蔻点点头,不明就里的问,“对。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浅浅一笑,有条不紊的说:“有位程先生让我等在这儿转告你。他说,因为今天酒店的空中花园,被电视台包下做节目。所以,原本订在花园的午餐,改去旋转餐厅的一间包房里了。” “哦。”舒蔻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本能的反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他说他打不通你的电话。”侍应生对答如流,冲她伸手示意道,“我这就领你上去吧!” “好啊。”舒蔻没太在意,也没摸出手机求证,跟在对方身后,一起走进观光电梯。 听着升降机配合着电梯外的风声,发出类似蜂鸣的嗡嗡声,舒蔻的呼吸,不由一窒。 她不恐高,也没有幽闭恐惧症。 只是这地方,留给她的回忆,足以让她铭记一辈子…… 四年前,她就是在这部电梯,或是旁边的那部电梯里昏倒在地,差点命丧黄泉的吗? 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只盼望着能尽快离开电梯,一会儿,也能找到借口,能尽快的离开这酒店。 电梯到了。 舒蔻迫不及待的跟着侍应生,穿过一段阳光充足的走廊。眼前除了一片绿意盎然的翠竹,还伴随着一阵阵潺潺的水流声在她耳边奏响。 那侍应生在顶头的一间包房门口站定,示意她到了。 舒蔻勉强冲她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抬头一看包房的名牌,顿时傻了眼…… 第九十八 死去吧!车震君(中) 鑫悦!鑫悦!鑫悦! 朗廷大酒店最豪华的包房! 这是谁的主意?居然把房间改来这儿?故意想刺激她吗? 舒蔻不敢回想当年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光是名牌上这两个字的发音,就足以让她头晕目眩,大脑严重的供氧不足。 “舒小姐,请进吧!”那侍应生笑盈盈的面孔,在她眼里仿佛幻化成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 如果不是怕丢脸,如果不是身后幽静的走廊上,还伫立着几个卫兵般的侍应生,舒蔻真想拔起脚就逃。 望着那扇奢华气派的对开门,她深吸了口气,一扭门把走进去。 室内阳光充足,却出奇的安静。因为偌大的房间里,压根没人。 不!有人。 一个人。 就一个人! 只见那张一尘不染的红木圆桌中央,摆放着一盆红白相间,灿如云锦的大岩桐花。 舒蔻从怒放的花骨朵中间,分明看到一截卷起了衬衫袖口的小臂。 黝黑健硕的肌肉说明坐在桌后,岿然不动的是个男人。 当看清楚他手腕上那只熟悉的酒桶状的浪琴表,舒蔻顿时无聊的翻了个白眼。 能包下这间昂贵的包房,还能指使侍应生巧舌如簧,公然把她骗来的人,还会有谁? 舒蔻已经毋须确认对方的相貌和身份,返身就要走出去。 “门锁了。没有磁卡,解不了锁。”许攸恒低沉浑厚的声音,从怒放的岩桐花后传来。 混蛋!舒蔻怒不可遏的捶了下门。 没想着门外那个彬彬有礼的侍应生,竟然是个助纣为虐的主儿。 她猛一回头:“姓许的,你怎么会在这儿?”这男人真是阴魂不散,越是不想见到他,他还越是出现得那叫一个频繁。 桌后的男人,俨然不打算理她。 听到手指触控屏幕发出的得得声,舒蔻断定他在拨弄他的手机。 她不知道,这男人今天又是哪根筋抽了,更不知道,他挖空心思,把自己关在这儿,又意欲何为。 舒蔻警惕的扫了眼整间包房。尔后,盯着餐桌上一把把锃亮的钢刀钢叉,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能用多快的速度,把它们抓在手里,一边咬牙切齿地问:“姓许的,你把我骗到这儿来,想干什么?” 许攸恒还是没有回答。 但他收起手机,懒洋洋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让半张不苟言笑的脸,终于从大岩桐后露出来。 那双黑得令人发悚的眼睛,仿佛是在反诘舒蔻:女骗子,有资格说他吗?他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舒蔻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也懒得再追问,直接从包里摸出手机。 “你要打给谁?”许攸恒咄咄逼人,“你那个在天台陪着你父母的未婚夫吗?” 舒蔻丢给他一个“多管闲事”的眼色,顾自按下程宇棠的号码。 “你停机了,别白费力气。”许攸恒的眸底,闪烁着阴鸷和狡黠。 “你……你说什么?许攸恒,你怎么能……”舒蔻气结。这才明白,他刚才拿着手机是在干什么了。 许攸恒不可一世的丢开自己的手机,直接传入正题,“你为什么会和沛烨在一起?你们早上去哪儿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好的需要共度周末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早上和你弟弟在一起?”舒蔻瞠目结舌,但马上反应过来,饿虎扑食般的扑到餐桌前,“你派人监视我?” 许攸恒半敛眸子,冷嘲热讽道:“就你们那付依依不舍的架势,还需要人监视吗?” 舒蔻顿时如梦初醒,“原来,你刚才一直等在楼下。看我走进酒店,你才鬼鬼祟祟的溜上楼来的?呵!” 想到那个雨夜里,他扔给自己的一摞照片,舒蔻不由一声嗤笑,“那么,许先生。请问你刚才有躲在角落里,帮我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吗?就像你帮我姐姐拍的那些照片一样。” 许攸恒一怔,但马上悠然不迫地说,“舒茜的照片不是我拍的。” “那些照片就是你拍的?”舒蔻怒火中烧的一拍桌子,想到那天晚上,为了把照片晒干,不得不背着父母,一张张铺满桌子和床铺,不得不面对着照片上,姐姐和一个个陌生男人相拥相饮,从而越看越生气,越看越窝火的事情。 她喋喋不休的继续说:“你许先生把这些照片丢给我,不就是为了向我说明,我姐姐的轻浮放荡,我姐姐的寡廉鲜耻,她最后走到这一步,纯属是她自做自受!你不就是为了推卸责任,为了和我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撇清关系吗?” 许攸恒没有反驳,只是难以置信的瞪着她! 四年前,当她还是个小瞎子时,许攸恒就有幸见识过她的伶牙俐齿,没想到四年过后,她有增无减,更变本加厉。 而且…… 不等他开口,舒蔻又深恶痛绝的甩出两个字:“变态!” “我变态?”许攸恒自嘲的一撅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犹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官,在审讯一位卑不足道的小窃贼,“一个中午就要在这儿和眼科医生宣布订婚的女人。早上居然还能和另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还几乎绕了大半个城市。舒小姐,你和你姐姐,就这么喜欢勾搭男人,就这么嗜好把男人当成邮票一样来收集吗?” “许攸恒,你……你说什么?”舒蔻火冒三丈,口无遮拦:“姓许的,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和谁订婚,我要嫁给谁,你管得着吗?” “想嫁就滚回你的美国去嫁!”许攸恒霍地一下站起来,心里只如火山爆发,恨不能舀起一瓢滚汤的岩浆,泼到对面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身上。 当初,他把舒蔻赶去美国,就是不想再见到她,不想见到她偎在别的男人的怀里,不想看到她终有一天,身穿白纱,挽着别的男人的臂膀,一同走向红毡的另一端。 眼不见,心不烦。 无论她快乐与否,忧伤与否。她的生活,她的幸福,她的未来,都将与他无关! 可现在,这女人不但不谨守诺言,擅自回来。 把原本心如止水的他,撩拨得蠢蠢欲动,还恬不知耻的挽着一个又一个的男人,示威般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舒蔻哪里知道,对面的男人心里藏着翻江倒海的千言万语,藏着多少难以言述的秘密。 她眼里,只看到许攸恒如一尊凶神恶煞,绕过大半张桌子朝自己走来…… 第九十九章 死去吧!车震君(下) 阳光从他的背后照来,在地毯拖出一个高大魁伟的黑影。仅管隔着还有一段距离,但舒蔻明显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大概就是他许攸恒与生俱来的本事,毋须言语,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让人退避三舍,不寒而栗。 舒蔻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里的餐刀,在他靠近前,猛然一挥,“姓许的,我警告你,别靠近我。我想去哪儿,该去哪儿结婚,跟你无关。像你这种朝三暮四,未婚妻死了不到一个月,就和别的女人车震的男人,没资格批评我,更没资格批评我姐姐。” “车震?”许攸恒盯着抵住自己鼻子的刀尖,不由失笑。这女人的脑洞到底有多大? “别笑!”舒蔻心里被他笑得有点发怵,“许攸恒,我知道,不管你想干什么,我手上的这把刀都阻止不了你,但它足以划破你英俊的脸膛。” 她话音还未落,许攸恒猝不及防的抓住餐刀,用力一掰,连同她的一条胳膊,都被牢牢的摁在了餐桌上。 舒蔻顾不上自己被扭疼的胳膊,先盯住他的手,吃了一惊,“许攸恒,这刀……这刀真有锯齿的!” 舒蔻只想用来威胁他,可从没想过要弄伤他。 但许攸恒不为所动,只是牢牢的捏紧刀刃。那睥睨一切的姿态,仿佛是在告诫舒蔻,别挑战他的权威,更别妄想在他面前获取主动权! 舒蔻被激怒了,原本打算松开的手,倏地一下又收紧。 两人活像一对相持不下的角斗士,谁也不愿松手,谁也不愿认输。 “舒小姐,你知道什么叫车震吗?”许攸恒一掀嘴角,不徐不疾的说。 又来了,又来了!又想用这些下流无耻的问题,来调戏她,来挑逗她吗?舒蔻的脸,顿时涨得彤红。 她别着头,没看许攸恒,更不打算理会他。这男人就活该要受点伤,淌点血,最好淌到死! 但许攸恒空闲的那只手,毫不犹豫的攀上她的肩头。稍一用力,便把她摁倒在桌上,“舒小姐,既然你满脑子都是龌龊的事,我今天不干点龌龊的事,是不是对不住你的想像力呢?” “许攸恒,你这个精虫上身的疯子,变态……”舒蔻破口大骂,可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大口口水呛到…… 她只得松开握紧的餐刀,抚着胸口,痛不欲生的咳起来。 看着她一时间变得犹如充血的脸颊,以及贴紧自己,一阵阵剧烈颤抖的身体,许攸恒神色一凛,把她从桌上拉起来。 任由她匍在自己肩头,一面咳,一面拼命的换气。 舒蔻明知应该推开他,明知不该借助这样一个曾属于姐姐,甚至是不知多少女人曾依靠过的肩膀,但她己经咳得五脏六肺好像都烧起来,什么也顾不上了。 室内,除了充斥着时断时续的咳嗽声,还有,一个均匀而安静的呼吸声。 舒蔻捂着嘴巴,讷讷的盯着许攸恒衬衫上的一条彩杠,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她没想到,这男人……居然也能保持如此的耐性,居然也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 这时,许攸恒缓缓的抬起一只手,似乎想捋开她凌乱的流海。 “你干什么?”舒蔻马上如临大敌,又冲他竖起浑身的钢刺。 许攸恒的手,僵在她额前几分远的地方。但旋即,二话不说,厌恶的一把推开她,“发烧没好,就迫不及待的赶着和几个男人约会,这就叫自作自受……” 舒蔻只觉得额角一湿,好像沾着点什么黏乎乎的东西,她用手背一抹,果然,是一点鲜红的血渍。 那么…… 他还是受伤了吗? 舒蔻的心一抽,偷偷朝许攸恒垂在身侧的手瞟了眼。不过,看他干净的手背,还有他那付若无其事的样,大概伤得也不严重吧! 等等!舒蔻两眼一亮,猛然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对上许攸恒深不可测的眸子,“许攸恒,你是怎么知道我发烧的?” 这可不单单是监视的问题了! 许攸恒面不改色的瞥了她一眼,活像自己刚才根本没说过那两个字。 但舒蔻灵光一闪,顿时恍然大悟,“许攸恒,我生病那两天的电话,都是你打来的吧!还有,先前……先前我还在鸿城路接到的那个没有声音的电话,也是你打的!” 见许攸恒不置可否,舒蔻继续振振有词,“虽然显示的不是你的号码,但是你,就是你!你用另一个手机给我打的电话,不!你用得双卡双待。” 舒蔻说着,从包里摸出手机,想找出刚才的电话号码,反拨回去,以此证明他许攸恒,就是那个让她丧魂落魄,心惊胆颤了几天的罪魁祸首。 可一想到手机被他霸道的停了机,舒蔻又懊恼的丢开手机,有种想把眼前的男人撕得粉碎的**。 “你和沛烨去鸿城路干什么?”许攸恒的这个话题,转移得光明正大,还理直气壮。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舒蔻才不上当,河东狮吼般的睁圆双眼,“许攸恒,我说你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你干嘛没事打我的电话,你干嘛每次打通了还不说话!你干嘛要吓我!” “我吓你?”许攸恒不解。几个电话也能把她吓到,她舒蔻的胆量有这么小吗? “我……”舒蔻哪里能说明缘由,哪里能告诉他,关于老魔鬼的故事,只能义愤填膺的跺了下脚。 许攸恒也没追问,因为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 舒蔻揣着手,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接起电话,“嗯……我在楼下,一会儿上去。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这是谁打来的电话?他今天也约了人在天台上吃饭吗?那他有撞见程宇棠,有撞见爸爸妈妈吗?事情怎么总是这么的凑巧?舒蔻想着他一旦和脾气耿直的父亲碰在一起,那还不火星撞地球,非闹出人命不可! 就在这个时候,包房的门,恰巧发出咔嗒一声轻微的响。 那是……门被解锁了吗?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舒蔻欣喜若狂,趁着许攸恒还在打着电话,径直走出去。 “许先生,你不是说二十分钟之后就可以……”先前把舒蔻骗进包间的侍应生,正笑脸相迎的守在门外。 这个没道德,没节操的侍应生。舒蔻一见她,立刻垮下脸,扬起手,气冲冲的就想给她一耳光。 第一百章 淌血的曹操 对方吓得一缩脖子,顿时瘪着嘴,直往后躲。 舒蔻的这一巴掌,终是没落到对方脸上。她回头睨了许攸恒一眼,尔后,对战战兢兢的侍应生又说,“他受伤了。你们酒店有医药箱吗?” “有,当然有。”那侍应生忙不跌的点点头,一溜烟的跑远了。 舒蔻的这句话,正好落到许攸恒的耳朵里。 他挂断电话,即没追上来,也没打算阻拦舒蔻,只是站在房间里,冲着舒蔻的背影叫了声,“喂!” 舒蔻不快的皱了皱眉头,她有名有姓,这男人还能再无礼点吗? “你真的打算嫁给那个眼科医生吗?”许攸恒不等她回头,又问。 舒蔻稍稍一怔。 这男人挖空了心思,把她关在这里二十分钟,就是为了向她确认这件事的吗? 呵,一个朝三暮四,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干嘛这么关心她,关心她的婚事。 舒蔻不明白,他许攸恒爱和谁谈情说爱,卿卿我我,那是他的自由。他干嘛一定要来招惹自己? 他这样,将置姐姐与何地,置自己与何地? 想着姐姐在最后一个电话里,哭哭啼啼的声音,舒蔻猛一回头,斩钉截铁的说:“是。诚如你许先生所愿,我和宇棠正打算去美国结婚,而且,以后永远也不再回来。” 许攸恒的眸色一沉,别过头,让自己写着挫败的脸庞,迅速隐没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下,只让舒蔻看到一滴鲜红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滑下…… * 舒蔻整理完仪容,离开洗手间,沿着酒店的走廊,朝电梯走去时,心里面沉甸甸的。犹如许攸恒手心里的那一滴血,没有滴在地毯上,而是滴在了她心上。 看到有个女人正好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舒蔻陡然回过神,追上前大叫,“哎--,麻烦等一等!” 那女人明明回头睨了她一眼,却置若罔闻,飞快的按下关门键。放任电梯的门,差一点夹住舒蔻迈出的一条腿。 “你怎么……”隔着透明的电梯门,舒蔻目睹到电梯里的女人,分外漂亮,还格外的眼熟。 她冲着舒蔻,得意洋洋的一扬嘴角。 舒蔻顿时明白,她刚才是故意的! 她故意要把自己关在电梯外,故意不让自己和她乘坐同一部电梯。 可她认识这女人,或者是在哪儿得罪过对方吗? 舒蔻没有细究,愤愤不平的坐着另一部电梯,顺利抵达顶楼的天台。走出电梯,她率先看到一张被姹紫嫣红的花圃,包围在中间的长方形餐桌。 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金色张扬的桌旗和低调婉约的海棠相映成趣。 喜笑颜开的舒家父母,温和谦逊的程宇棠,还有一对和程宇棠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十分相似的中年夫妇,足以在舒蔻的眼前,勾画出一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画面。 可是…… 还有一个和程宇棠相对而坐的年轻女子。她妖娆迷人的面孔,盛气凌人的架势,让舒蔻一眼认出,她就是刚才在电梯里的女人。 程阅馨——舒蔻的脑海里,马上跳出一个和她匹配的名字。自从四年前,在圣安德斯医院那次的不欢而散后,舒蔻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没想到,四年过去,她依旧傲慢,依旧不可一世,依旧看自己诸多的不顺眼。 “舒蔻!”程宇棠一见到她,豁然一笑。随风扬起的几缕发丝,把他衬托得越发俊逸洒脱。 舒蔻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是不是迟到了?” “当然没有。”程宇棠目不转睛,说不出的喜欢她今天的打扮,简洁干净的丸子头,清爽利落的西装裙,这样一个清纯脱俗的舒蔻,与他并不陌生,可就是这样一个不施粉黛的舒蔻,却又令他百看不厌。 程宇棠大大方方的拉着她,一起走到父母面前,为彼此双方作介绍。 舒蔻一边小心翼翼的应付,一边悉心打量着对方。 看得出来,和颜悦色的程父、程母,的确就像程阅馨当初声明的那样,是一对举止得体,学识渊博的高知。 而端坐一旁,拘泥不安的舒父舒母,则明显有几分相形见拙。 “至于这位……”程宇棠的视线,飘到了妹妹身上。 程阅馨不等他把话说完,站起来,冲舒蔻主动的伸出一只手,“不用介绍了。舒小姐,我们四年前就见过了。” “你好!”舒蔻不想戳穿她在楼下使绊的事儿,敷衍的握了握她的手。尔后,径直朝母亲身边的一个空位走去。 舒爸爸连忙阻止道:“哎,你干嘛要来你妈身边挤着呀。这程医生两边的座位,不都空着的吗?” 面对程宇棠坦然的笑容,舒蔻只好背起包,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他左手边,坐了下来。 两个侍应生毕恭毕敬的走上来,还在为他们做餐前准备,程母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向舒蔻发问:“对了,舒小姐,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舒蔻搓着手心里的汗水答道。程母这准备刨根问底的架势,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 她只是为了那根验孕棒,来陪程宇棠演场戏,搪塞父亲罢了。她可不是来相亲的。 “我们刚才和你父母聊过,听说你还在国外读着书。”程母继续问道。 “呃,是啊!还有一年才毕业。”舒蔻的注意力,不由朝天台的另一端飞去。因为她刚刚才看到,隔着几座花圃稍远的地方,居然还有一桌客人。同时,还有电视台架设的各种器械和设备。 “哦,”程母也发现她走了神。不但没有责怪,还带着几分自豪和卖弄的意味说:“他们是阅馨在电视台的同事。是来这儿录制节目的。想来,舒小姐你也肯定看过我们家阅馨主持的‘阅聊阅开馨’了。” 舒蔻过去这十几年,有八,九年生活在黑暗中,还有四年生活在国外,哪里看过什么国内的电视节目。所以,她一头雾水的问:“越聊越开心是什么?节目名称吗?” 程母一时语塞。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 程阅馨倒显得不以为然,插嘴问道:“那舒小姐,你知道我今天的访谈对象,又是谁吗?” 舒蔻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脸,知道她不安好心,压根不想搭理她。 见舒爸爸的脸色一沉,程宇棠急得清了清嗓子,冲妹妹直使眼色。 但这时,电梯的方向,传来清脆的一声响——叮! 程阅馨马上回过头瞥了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第一百零一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程阅馨口中的曹操,当然指得就是许攸恒。 他脸色晦暗,在踏出电梯后,径直朝电视台的餐桌走去,眼中浑然没有近在咫尺的程、舒两家人。 舒蔻也不自在的别过头。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注意到许攸恒的手,已经用纱布扎好,连他手背上那条丑陋的伤疤,也一同藏到了纱布后。 为什么像他这么尊贵完美的男人,手上会有那么醒目的一道疤呢? 舒蔻头一次考虑到这个问题。看那情形,当初应该缝过十几针,应该是很严重的伤吧! 许沛烨耳垂下的伤疤,说是滑雪造成的?那么他的呢?也是滑雪,或是……其它不为人知的原因吗! “哦,说起咱们家蔻蔻的学业呀……”舒爸爸清了清嗓子,似乎想打破女儿先前的直白,给饭桌上带来的尴尬。 可他刚张开嘴巴,程阅馨突然从桌前跳起,一个箭步挡住了许攸恒的去路。 “许先生,我还以为你被我的问题吓到,找借口先离开了呢!”她嫣然一笑,半是调侃,半是娇嗔的说。 许攸恒睨她一眼,不知她又想玩什么新花样。 程阅馨却不以为然,朝自家的餐桌一扬下巴,“怎么样,有兴趣和我一起吃顿午饭吗?这样,我们俩可以就接下来的采访内容作一番勾通,以免再出现像早上那样的乌龙。反正都是自己家里的人,相信我爸妈,还有舒伯父,舒伯母也不会介意的,是吗?” 介意,谁说不介意!舒蔻恼羞成怒的瞪着她。这女人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她们舒家和许攸恒的恩怨,还故意邀请许攸恒过来,想让她们感到难受和不安吗? 除了舒蔻,餐桌前的几个人,只有程母回过头,笑着对女儿的话表示出赞许。余人脸上,都呈现各自不同的难堪和不快。 特别是舒爸爸,想到许攸恒先前在电梯里的威胁,顿时两眼发直,如临大敌。 幸好,许攸恒对程阅馨的提议,毫无兴致。他一语不发,满脸乏味的准备绕过对方,继续朝前走。 谁知,一个女人从程阅馨的背后冒出来,大剌剌的勾住了他的胳膊,“好啊!反正那边那张桌子也挺挤的,程主播也是一番好意,我看,咱们干脆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说着,她又冲程阅馨盈盈一笑,“程主播你应该不介意再多一个人吧!我在那儿都快变成夹心饼干了。” 这个女人又是谁?舒蔻盯着说不上漂亮,却娴静大方,知性端庄的许沛煜,满腹的狐疑。 她还是头一次亲眼目睹,许攸恒和一个女人如此亲密。 而且,这女人挽上许攸恒的动作那么自然,许攸恒也没表现出丝毫的抗拒和推诿。 虽然猜不透对方的身份,但舒蔻可以肯定,许攸恒刚才在楼下接到的电话,八成就是她打来的。 等舒蔻回过神,程阅馨已经耸着肩头,向对方表示,“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许攸恒深锁眉头,看着沛煜,不知道这个妹妹处心积虑,非要挤到程、舒两家的餐桌上干什么! “来呀!”沛煜冲他狡黠地挤了挤眼睛,生拉硬拽的,想把纹丝不动的他拖过去。 看到许攸恒的视线朝这边扫来,舒蔻连忙触电似的把头扭开。 殊不知,她犹如惊弓之鸟的反应,在许攸恒的眼中,就是心虚,就是对他的排斥和抵触。 这女人和她父亲一样,生怕自己当众,尤其是当着眼科医生的面,揭了她的老底吗?许攸恒的内心,又纠集了一帮愤怒因子,协同沛煜,一起把他推到桌前。 程阅馨在母亲身边坐下,尔后,指了指自己和哥哥中间的空位,说,“许先生就坐我旁边吧,咱俩一会儿好说话,至于沛煜嘛……” 她原想指使对方坐去舒蔻身边。谁知,许沛煜毫不犹豫的在她和程宇棠的中间坐下,特意把舒蔻身边的位置,留给了许攸恒。 她收紧裙摆坐下时,还故意冲程宇棠挤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你……”程阅馨蹙紧眉头,算是看出来了。她和自己一样,都是想来搅局的吧。 只不过,她针对的是舒蔻和舒家父母,而许沛煜针对的,明显只有她一个人。 然…… 许攸恒并没有领妹妹的好意。他在桌尾,和舒蔻隔着一个空位的地方坐下。 仅管这里,不得不时时刻刻面对令他厌恶的程阅馨,但至少不会让嗅到舒蔻身上的气息,那种总是让他意乱情迷,恍人心神的特殊气息…… * 不得不说,因为许家兄妹俩的到来,让餐桌上原本不太良好的气氛,变得越发的抑郁和沉闷。 除了双方父母,偶尔会你来我往的客套一下。 沉默,像病毒在每个人的中间蔓延。 无论侍应生端上桌的菜肴有多精美,好像都无法勾起人的食欲。 程宇棠深恶痛绝的瞪着妹妹,觉得是她搞砸了自己精心安排的午饭。 而程阅馨则满不在乎,一直定定的注视着许攸恒,犹如他是一件价值连城,需要好好掂量的出土文物…… 这桌上,最痛苦,最如坐针毡的人,莫过于舒蔻。 因为,她几乎是在两个男人的战争中,苟延残喘。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也没有炮火,只是不断用凌厉的眼神,相互威吓,相互厮杀的游戏。 但其惨烈程度,丝毫不压于任何一种肉博战。 从侍应生抬上第一道主菜,从程宇棠体贴的帮她夹来第一块排骨开始,舒蔻便不得不一遍遍接受战火的洗礼,一遍遍经受许攸恒毫无缘由的狂轰乱炸…… 最终,她忍无可忍,放下碗筷,怒目圆睁的瞪着许攸恒。 那冷漠的眼,那阴戾的脸,还有他那抿成一条直线,刻薄的唇,无一是在对舒蔻说:滚回你的美国去结婚,滚回你的美国秀恩爱! 这男人……这男人是不是疯了?舒蔻咬牙切齿,他自己胳膊上,左一个右一个的吊着不知多少号的女人,上这儿来吃得哪门子的醋? 这时,早就看出端倪的沛煜,探前身子,隔着程宇棠问道:“舒小姐,你的手没事了吧!” “呃?”舒蔻一怔。 “那天晚上,你的手不是被我哥的车窗夹到一下吗?”沛煜浅浅一笑,一语道破。 “你……你哥!”舒蔻不由大吃一惊。 第一百零二章 误会这么简单 “确切的说,我是沛烨的妹妹。你好像已经见过他了。”许沛煜简简单单的几句,顿时化解了舒蔻心里所有的疑问。 原来,她是许攸恒的堂妹! 原来,那天晚上,躲在许攸恒车内,被自己误会和怀疑的女人,就是她!舒蔻恍惚大悟,扭过头来,惭愧地瞅了眼许攸恒。 这男人从坐下之时起,就没动过一下筷子。 他把受伤的手藏在桌下。搁在桌上的手,则时而捏着餐巾的一角把玩,时而优哉优哉的轻叩桌面,用于排遣无聊和寂寞。 不过,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仿佛永远只对舒蔻写着几个大字:蠢东西,滚回你的美国去! 不滚,不滚,偏不滚!舒蔻毫不示弱的剜了他一眼。这男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她!他不是一样也把自己当成勾三搭四的女人吗。 “舒小姐,我叫沛煜,在电视台做编导,很高兴认识你。”许沛煜大大方方的朝她伸出一只手。 舒蔻连忙回头,也冲对方会心的一笑,伸手握了握。 她想说,她喜欢这个许沛煜。 这是她第一个觉得最不像许家人,更没有一点富家千金脾气和架子的女人。 只是,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程宇棠,令这次愉快的握手,变得有几分别扭。 当沛煜心满意足的收回手时,硬邦邦的胳膊肘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撞上程宇棠的胸口,让他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看着许沛煜,恼火的蹙了蹙眉。 但许沛煜视如不见,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喝起侍应生刚刚抬来的海鲜盅。 程宇棠无奈的甩了下头:这女人看似清清秀秀,知书达理,实际上,却像根熟透了的莲藕——心眼忒多!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看出来,她是来帮她大哥,帮她大哥释清和舒蔻之间的误会的。 可舒蔻不是明明撇清了和许攸恒的关系吗?怎么事后,又会和许攸恒见过面呢? 程宇棠瞥了眼,一直对自己和舒蔻横眉冷对的许攸恒,很难猜透这位景世的大少爷,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收拾心情,转向舒蔻,释怀的一笑:“怎么,你的手受伤了吗?是哪一只手,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告诉过我呢?” “你别听许小姐的,我哪有受伤。”舒蔻伸出葱葱十指,嫌他大惊小怪的一笑。 “那就好。”程宇棠猝不及防的抓住了她的手,“舒蔻!” “呃,怎……怎么了?”舒蔻倏然一愣,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就在今天,就在此时,他要做出一个很严肃,也很重大的决定。 程宇棠微微一笑,伸手去怀里,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 但是…… 但是…… 那东西还没有机会暴露在众人眼前,程宇棠只觉得肩背被人猛击了一下,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抖,那东西从他手里滑下来,顺着他的身体,跌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啊。”许沛煜突然大动干戈的叫起来,她的筷子,几乎同时掉在地上。 不等侍应生走上前来处理,她推开椅子,弯下腰去,把筷子,连同程宇棠打算送给舒蔻的小玩意,一起捡起来。尔后,面对程宇棠恼羞成怒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把那东西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餐桌前几乎没有人发现,这发生在瞬间,微妙而出人意表的一幕。 只有一直冷眼旁观的程阅馨,笑而不语的勾起唇角,似乎觉得许沛煜对哥哥做得这一切,很有趣。 舒蔻趁机挣脱了程宇棠的大手。她觉得自己的后背心,已经被许攸恒的盛怒,灼穿了一个洞。 “对了!蔻蔻,你什么时候和这位许导演认识的,我和你妈怎么都不知道呢!”餐桌对面,陡然响起舒爸爸不徐不疾的声音。 舒蔻的心一凉,马上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她明白,父亲含沙射影的这句话,分明是在指责她,为什么又背着他们,偷偷的去见许攸恒。 果然,等为她上完汤盅的侍应生走开,舒蔻才看到父亲脸色铁青,眼底燃烧着对她的愤怒和不满。 “我……我是想把姐姐那里的东西还给他!”她委屈的咬了咬下唇,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黑莓手机的事。只好随便扯了个理由,然后默默地拿起汤勺,准备低下头去喝口汤。 “端走!”许攸恒冷不丁的低喝一声,把舒蔻吓得差点没烫到。她和所有人一样,不解的看着许攸恒。 那侍应生赔笑说,“许先生,这个是我们酒店最有名的法式招牌海鲜汤,里面全是用今天空运来的海参,鲍鱼……” “我发烧了,不能喝!”许攸恒不等对方说完,直言不讳的打断道。 他这话,明明是对侍应生说的,可犀利的目光,却莫明其妙的钉在舒蔻脸上。 那凶巴巴的模样,活像是在告诫舒蔻,只要舒蔻敢尝上一口,他随时可能抓起烫手的汤盅,倒扣在舒蔻的头顶上。 呵,舒蔻哭笑不得的甩了下头。 发烧的人不宜吃海鲜,这道理她懂。但她的病,明明已经好了,所以,谁知道这男人到底是关心她,还是借题发挥,故意在找茬威胁她? “大哥,你……你发烧?你什么时候发烧的?”许沛煜隔着半张桌子,不明就里的问。 许攸恒百无聊赖的瞥了她一眼,没有作答。 而舒爸爸的眉头,则拧得更紧了。 “对了,许先生,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咱们家的小茜呢?”一个飘飘忽忽的声音,突然在许攸恒的耳边响起。 他这才发现,自己虽然远离了舒蔻,却靠近了神经兮兮,满脸堆笑的舒母。 她混沌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攸恒,就好像认定了他把自己的女儿给藏起来了。 舒蔻的鼻子,忍不住一酸,嗫嚅着叫了声,“妈!” “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又安排她去加班了吧!”舒母不等他作答,又自言自语的笑起来。 “哎呀!”舒爸爸尴尬的拍了下身边的妻子,压低音量说道,“先前不都跟你交待过,叫你不要乱说话的吗?你怎么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说罢,他又抬起头,给程父程母赔了个笑脸。但舒蔻注意到,在程妈妈错愕的表情下,明显流露出和她女儿一样的轻蔑与不屑。 “妈,你想去洗手间吗?我陪你去吧!”舒蔻丢开汤勺站起来,想带母亲暂时离开这儿,以免让她一直看到许攸恒,从而遭受更大的刺激。 第一百零三章 人心那么复杂 “我陪着你们一块儿去吧!”许沛煜也站起来,同情的看了眼舒蔻。 谁知,舒母根本不领情,啪的一声,冲女儿拍了下桌子,“我在和你姐夫说话呢,你给我插什么嘴呀!” 卟嗤!程阅馨在桌子那头笑出声来,似乎她沉寂这么久,就为了等着欣赏这出好戏。 舒爸爸无地自容,看着脸色大变的程父、程母,只恨自己先前太优柔寡断。 一怕扫了程阅馨的面子,二怕彻头彻尾的得罪了程家,没有在许攸恒坐下之时,及时带着妻子和女儿拂袖而去。 他身旁,舒妈妈还跟祥林嫂似的,喋喋不休的唠叨道:“你说,你姐姐一个人辛辛苦苦在公司里加班,你却躺在床上让我们全家都围着伺候你。别以为你生了个孩子就了不起……” “够了。”舒爸爸一边厉喝,一边谨慎的看了眼许攸恒,唯恐他会趁机落井下石,把舒蔻四年前挺着孕肚的事抖落出来。 幸好,许攸恒维持着他一贯的高冷,形如雕塑,缄默不语。 于是,舒父当机立断的一扯妻子,“让蔻蔻带你去洗手间吧!” 谁知,舒母像生了根似的坐在椅子上,继续板着面孔教训道:“舒蔻,你爸不是提醒过你,要你今天早点来的吗?你怎么偏偏还来得这么晚呀?” 舒蔻面红耳赤,羞愤交加,哪里还说得出话。 母亲刚才的那一席话,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赶情母亲还在为四年前,自己和姐姐的间隙耿耿于怀; 赶情,在母亲的心目里,自己怎么也替代不了死去的姐姐。 这时,程母吁了口气,按捺不住的站起来,“宇棠啊,这酒店的洗手间到底在哪儿,不如你带着我去一趟吧!” 程宇棠心知,母亲这是有话想单独和他说。 可他心猿意马,一方面奇怪,舒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精神分裂一般,一方面还在琢磨,该如何讨回被许沛煜掳走的东西。 他望着母亲,不温不火的说:“让阅馨,或者是侍应生带你去吧!” “我……我就要你带我去!”程母脸色转冷,眼见着就要发脾气。 “妈,行了,行了,我带你去吧!”程阅馨打着圆场,领着不情不愿的母亲,走出阳伞笼罩的荫凉处,消失在电梯的方向。 可这边,舒妈妈还没完没了。她两眼发直的瞪着舒蔻,又说:“我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呀!你今天干嘛来得这么晚?” “我……”舒蔻心虚的看了眼父亲,不想提到许沛烨的名字,可又怕惹得母亲更加失常,只得顺着她的话,拐弯抹角的说道:“本来,我是要早点来的,可临出门前,姐姐生前的一个同事,想去姐姐的公寓找点东西。我只好陪着他走了一趟。” 她刻意用力的咬着“同事”两个字,怨恨的瞅了眼许攸恒。 如果不是这男人厚脸老皮的坐在这儿,父亲不会颜面扫地,母亲不会被刺激得颓唐失神,她更不会深陷目前的困境,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同事?哪个同事,他要找什么东西?你怎么能随便带人,去你姐姐那儿乱翻呢?”舒妈妈不依不饶,敲着桌子,情绪越发激动。 “人家说借给姐姐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是他爷爷送的成年礼,怕爷爷知道他弄丢后,会不、高、兴!”舒蔻学着许攸恒先前的姿态,明明是对母亲在说话,可鄙夷的目光,却像鞭子一条条抽打在许攸恒的脸上。 许攸恒目光深沉,俨然明白,她今天早上为什么会和堂弟在一起了。 不过,他严峻的脸上,可不会流露出,像舒蔻发自内心的惭愧和内疚。 舒蔻也没指望,扭转他对自己的看法,接着又说:“我最后把姐姐公寓的钥匙交给对方,请他代为还给那套公寓真、正、的主、人!” “你……你说什么?”舒妈妈一听,忿忿不平地说,“你姐姐还要回来的,你怎么能自做主张,把她房子的钥匙交给别人呢?” “妈~”舒蔻心如刀绞,不知要如何唤回母亲的神智。 “行了。蔻蔻没做错,那原本就不是小茜的东西。”舒爸爸疾言厉色,终结了母女俩的对话。他冲着女儿赞许的点了点说,“蔻蔻,你过来和我一起扶着你妈。” 说着,他又扭过头去,冲着程家父子狼狈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你们看,舒蔻她妈人不太舒服,我们今天就先带她回去了。” 憨厚老实的程爸爸,回给他一个善解人意的苦笑。 而程宇棠的表情,说不出的遗憾:“舒伯父,今天真……真对不起!” 这都是阅馨一手捅出来的篓子,可现在,他又完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挽留。 舒蔻已经背着包,站起来,准备和父母一同离开。她在绕过桌子时,挎包的一角,重重的撞到了许攸恒的后脑邦。 她也许不是故意的,但内心却有种报复后的舒爽! 许攸恒不着痕迹的侧过头,睨了她一眼。不是愤怒,也不是斥责,而是错综复杂,高深莫测的一眼。 可舒蔻没有看他,更没打算向他说对不起。倔强的唇角,仿佛一位高不可攀,冷漠傲慢的公主。 只听舒爸爸诚心诚意的接着又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程医生,以及你父母的招待。改天,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地方,我一定正式回请你们……” “这饭还没吃完?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那扬高的语调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舒蔻深恶痛绝的睨了对方一眼。 程阅馨扶着母亲从楼下回来了。 程母的脸色,比下楼前还要晦暗。 舒蔻敢断言,程阅馨肯定趁着这个时间,在程母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果然,程母低垂着眼睑,根本不愿再看她们舒家一家三口。 “我不走,我还没吃完,没吃饱呢。”舒妈妈这会儿又变成了一个冥顽不灵的孩子。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向身后的丈夫和女儿强调。 舒父忍无可忍,强行扳着她的胳膊,低吼道:“走了。难道你还嫌不够丢脸吗?” “爸~”舒蔻连忙拦着父亲,唯恐他太粗暴,弄伤了母亲。她完全没发现靠过来的程阅馨,冲着那一张桌子上的某个人,阴谲的使了个眼色…… 第一百零四章 疯了,撕了 舒母的这番动静,早就引来一片侧目。 连同另一张餐桌上电视台的一帮职员,都禁不住安静下来,引颈相望,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摄像师,收到程阅馨的示意,悄悄提起沉甸甸的摄像机,对准了天台的这一隅…… 此时,除了许攸恒还端坐桌前,无动于衷。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顾正午的艳阳,也不顾一桌子还冒着热气的美味佳肴。即使是和他一样,丝毫插不上手的沛煜。 望着汗流浃背的舒父,望着无论怎么苦口婆心,也不能把母亲从座位上劝离的舒蔻,许沛煜追悔莫及的咬了咬下唇。 显然,她能化解大哥和舒蔻间的误会,却化不开大哥和整个舒家的仇怨。 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如果不是她跟着程阅馨推波助澜,舒妈妈也许不会变成这样! 许攸恒面沉似水,和一脸内疚的妹妹交换了一个眼色,似乎在提醒她,到了他们兄妹俩该自动消失的时候。 但程阅馨的低呼,让他身体一僵,又定在椅子上。 “嗳,舒小姐,你这额头上怎么会有点血呀!” 血?舒蔻一怔,心慌意乱的抬起手,抹了下额角。这怎么可能呢?刚才上楼前,她可是去洗手间,仔仔细细的清理过的。 程阅馨媚眼如丝,似笑非笑,“哦,我在和你开玩笑呢!” 舒蔻嫌她无聊的白了一眼,和父亲齐心协力,终于把母亲从椅子上拖起来。 程阅馨转向许攸恒裹着纱布的手,又是大惊小怪的一声,“哟,许先生,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是啊!大哥,你的手……”沛煜紧张兮兮的走过来,抓起他的手,翻来覆去的打量,“一直藏在身后和桌下,我居然一点也没发现!先前录像时,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下楼去了趟洗手间,就变成这样?” “也许……”程阅馨阴阳怪气的,朝舒蔻的额头又扫了一眼,“舒小姐能告诉你,你大哥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正准备扶着妻子离开的舒爸爸站住了。他对程阅馨早就心怀不满,听到这儿,不由两眼一瞪,忍无可忍的问,“程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阅馨撕下伪善的面具,不可一世的扬起下巴:“我想说,你女儿不干不净的,你们也敢带着她来见我父母,也敢心安理得的吃我大哥的这顿饭,也敢大言不惭的妄想把她嫁给我大哥。” “你说什么?”舒爸爸丢开妻子,气炸心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的女儿,“我们家的蔻蔻怎么不干净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程阅馨嗤之以鼻:“问我,还不如直接问你女儿呢……” “程阅馨,你给我住嘴!”程宇棠一声断喝,踢开身边一张碍事的椅子。 舒蔻不由瞠目结舌。认识四年,她从没见程宇棠发过火,也很难想像温厚谦和的他,居然也有暴跳如雷的一天。 “宇棠,我说你才应该给我闭嘴呢?”一直保持沉默的程母,气急败坏的瞪着儿子,“真是的,连人家的底细都没摸清,就拉着我们上这儿来谈什么婚事,你……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是啊,哥~”程阅馨像只忙着撒网的大蜘蛛,绕过桌子,又来到兄长身边,“四年前,我就和你说过,他们舒家的姐妹俩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知道,这位舒小姐上天台来见到你我之前,还去过什么地方,都做了些什么吗?” 程宇棠心烦意躁,冷眼相对。 舒蔻顿时一脸惶恐,心存忐忑。 而许攸恒,则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犹如一边品茗一边等着听戏的茶客。 程阅馨接着说:“她和她母亲口中的姐夫,一起躲在楼下的包房里。半个多钟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不过……” 她拖腔拿调,故意卖着关子说,“有人看到,你奉为纯情女神的舒小姐从包间里走出来时,面红耳赤,衣冠不整……” “你胡说!”舒蔻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敢在青天大白日里,红口白牙的诬蔑她。 “我胡说?”程阅馨一边冷笑,一边揣着手,成竹在胸地说,“舒小姐,你不知道有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你前脚踏进电梯,你以为我下楼是干什么的?你的这位姐夫,刚才在接受我采访的时候,一直魂不守舍,不停的看手机。尔后,他借口去洗手间,再也没上来。所以,我便忍不住好奇下去找了一圈,想一睹这个让他失魂落魄的人,到底是谁!”说到这儿,程阅馨得意洋洋的睨了许攸恒一眼。 “虽然,我没亲眼目睹你从包房里出来,却恰好看到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洗手间里,小心翼翼的擦拭你额头上的血。”程阅馨滔滔不绝,完全把这里变成了她的个人秀。 “而且,就在几分钟前,我和我妈下楼去,专门向几个侍应生求证过。他们说,当你从包间里走出来时,曾很紧张的问有没有医药箱,说包房里有人受伤了。” “况且,”程阅馨故意学着舒母滑稽的腔调,冷嘲热讽道,“舒小姐,你的姐夫都没忙着否认呢,你这么急着否认,是不是显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呀!” “你……”舒蔻气得浑身直抖,却找不到有力的言辞和佐证来反驳。 “蔻蔻,”舒爸爸不苟言笑的看着她,“你老实告诉我,她刚才说得是不是真的?” 舒蔻不想正面回答。 她很清楚,一旦实话实说,一旦告诉父亲,是许攸恒派人把她骗进的包房,将意味着什么。 这会把许攸恒推上众矢之的位置。 会让父亲失去理智,把上次怒砸景世的行为,在这儿对着许攸恒重新上演一遍。 “你给我说话呀!这到底怎么回事?”舒爸爸青筋暴突,捏紧的拳头,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挥到不争气的女儿的脸上。 “我……我只有一句话。她血口喷人,胡说八道,事情绝不像她说得那样!”舒蔻云淡风轻,已经做好了承受父亲耳光的准备。 她瞥见许攸恒,还纹丝不动的坐在桌前。只是鹰隼般的目光,直勾勾的锁定了她,似乎想从她执拗的脑袋里,挖出点什么…… 第一百零五章 砸了,揍了 这男人……还真是沉得住气!舒蔻愤愤不平的别过头,一切皆因他而起,他居然事不关己,龟缩一角,想拿自己当挡箭牌吗? “呵,程小姐,你都听到了吗?”舒爸爸看着程阅馨,斩钉截铁,“我相信我女儿说的话,相信她是清白无辜的。否则,她怎么会让那个意图染指她的人渣受伤。” 他指桑骂槐的瞪了眼许攸恒,决定抛开顾虑,为女儿讨回个公道。 “爸……”舒蔻不由眼眶一热。从小到大,只有父亲最了解她,只有父亲总是仗义执言的站在她身后。 舒爸爸接着说:“我知道,你程大小姐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和舒蔻她妈,但我要告诉你,并非是我们家的蔻蔻非程医生不嫁,而是你的大哥程医生,必须对我们家的舒蔻负责!” “负责?我们家的宇棠要对你女儿负什么责?”程妈妈一头雾水。 负责——这两个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就连一直泰然自若的许攸恒,也半敛眸子,倏的一下收紧了拳头。 “舒小姐,难道……你怀孕了?”许沛煜大惊失色地看看许攸恒,尔后,又和其它人一样,把视线缓缓投向舒蔻平坦的腹部。 “不……当然没有!”舒蔻焦急的摆了摆手。不知怎么,两只眼睛又不由自主的朝许攸恒飘去。 那男人依旧坐在原地,木然的盯着自己裹着纱布的伤手,没有动静。 俊朗的轮廓和僵直的侧影,在日光的照射下,透着一股一败涂地的沮丧,和屈从命运的忧伤。 舒蔻心头,莫名的掠过一丝失落。 眼见局面就快失控,程宇棠急忙甩开家人,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伯父,我开车先送你们回去。有什么话,我们路上再说吧!”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了,再给我走!”程母气急败坏的一拍桌子。 舒蔻怀孕,怀的还有可能是程家的孙子,这事儿显然让她难以消化。 “是。我承认。”程宇棠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说,“舒蔻的确怀了我的孩子,所以我才希望快点和她结婚……” 舒爸爸终于扬眉吐气,心满意足。 许攸恒却嗖的一下站起来,挺拔的身影,顿时让舒蔻的头顶,盘旋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 “我说大哥,你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你的吗?”程阅馨带着几分狐疑和嫌恶的口吻说。 “当然……” “不是!”舒蔻不等程宇棠说完,就擅自打断了他。 她冲程宇棠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毅然决然的看着程阅馨:“我没怀孕。我当然没怀孕。你哥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可不像你,只会躲在人背后卑鄙无耻的使阴招。” “你……”程阅馨气得咬牙切齿,五官扭曲。 舒蔻懒得和她斗气,转而看着父亲,惭愧的瘪了瘪嘴:“爸,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和宇棠……只是普通朋友。” 她没注意到,最后这四个字,让许沛煜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也让许攸恒绷紧的双唇,不着痕迹的弯了弯。 她觉得,就算不怕惹恼许攸恒,也不能任由误会延续,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让程宇棠背黑锅,更不能在程阅馨轻蔑的嘴脸下,顶着程家准儿媳的名头招摇过市。 “那……那你房间里的验孕棒,又是怎么回事?”舒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这……”舒蔻愁眉苦脸,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验孕棒……是小茜的吧!”沉默了半晌的舒妈妈,突然开腔,慢慢悠悠的说道。 舒蔻暗自一惊,没料到竟会被母亲一语中的。 舒父如梦初醒,看看一脸心虚的女儿,又看了看行若无事的许攸恒,顿时两眼喷火,咆哮如雷:“舒蔻!你早就知道!你头一次去景世找这个姓许的王八蛋,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是不是?” “爸,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想骗你。”如果早料到,今天这顿饭会让自己遭受羞辱,会让父母也遭受羞辱,舒蔻当初打死也会拦着父亲,一口回绝掉程宇棠。 舒爸爸急火攻心,没有理她。 “呵,对不起,对不起。从小到大,你一做错事,就只会说对不起,你说那么多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舒妈妈目光涣散,甩开身边的两个人,踉踉跄跄的回到餐桌前。 舒蔻的头脑一片混乱,哪里还顾得上母亲的数落。 “你明明知道,你姐姐怀了许先生的孩子,你明明知道,你姐姐为了他放弃一切,你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的接近他,你为什么还要恬不知耻的勾引他!”舒母悲痛欲绝的拍打着桌子。程阅馨先前的话,她全听在耳朵,记在心里,“你说话!你给我说话呀!” 她猛地回过头,如爆发的火山,抓起一口未动的汤盅,朝女儿没头没脑的砸去…… 事情来得太突然,舒蔻根本没反应,就被沉甸甸的汤盅,连汤带料,砸中了脑门…… 四下里,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惊呆了。整个天台,一时间,只有大风吹过发出的飒飒声,以及舒蔻痛得抽息的低呼声。 然…… 这还没完,舒母不解恨的又抱起一只硕大的菜盆。只是这次,不等她举过头顶,许攸恒迅雷不及掩耳的扭住了她的胳膊,任由冒着热气的菜肴,泼了两个人一身。 “舒蔻!” 舒父和程宇棠异口同声,迫不及待的奔过去。 “你们……别过来!”舒蔻低垂着头,伸手拦住他们。 她眼冒金星,头痛欲裂,有种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去的眩晕感。 但她不想让任何人靠近。 她一身污渍,她无地自容!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尽快把自己清理干净。 “舒小姐。”许沛煜忧心忡忡。 “我……没事!”舒蔻扶着额头,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朝电梯走去。 “你在那儿干什么呢?”舒父突然一声震喝。让所有人把视线,又投向花团锦簇的花圃后。 那个扎着马尾的摄像师,居然一直躲在那儿偷偷的拍摄。 “你……你马上给我把摄像机给关了!”许沛煜板着面孔,一声令下。 对方直起身子,看了看伫在一边,脸上公然挂着幸灾乐祸的程阅馨,不但充耳不闻,还当着众人的面,示威性的换了一盘摄录带。 “叫你关了,你没听到吗?”舒爸爸怒目圆睁,猛虎扑食般的朝对方扑去。 但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比他的动作更迅速,比他的气势更狷狂,二话不说一拳头打在对方的颔骨上…… 第一百零六章 滚!滚!滚! 随着众人的惊呼,那个扎着马尾的摄像师,摔了个人仰马翻,肩头的摄像机骨碌碌的滚到一边。 谁也没想到,前一刻才制止舒母抓狂的许攸恒,转眼又甩开舒母,对着胆大妄为的摄像师挥开拳头。 舒爸爸愣在原地,都忘了在发现摄像师的前一刻,正准备要去追女儿。 而已经追上舒蔻,正担心的低下头,要查看她脑门的程宇棠,也愣住了。 他注意到许攸恒像头蛰伏良久的野兽,阴鸷的眸光里,却闪烁着熊熊火焰。同样身为男人,程宇棠理解,那是只有爱情才能点燃的怒火…… 至于冷眼旁观,当看到神经错乱的舒母,开始对舒蔻大打出手,就快要得意妄形的程阅馨,同样也愣住了。 在她眼里,许攸恒一直是优雅,倨傲,不可一世的。 像睿智和自信,敏锐和坚韧,仿佛就是专为他量身打造的词汇。 她从不知道,向来处变不惊的许攸恒,也会有粗野的用拳头来解决问题的时候。 舒蔻捂着脑门,站在电梯前,也颤颤巍巍的回过头。 前一刻,因为母亲的斥骂和无理取闹,带来的痛苦和难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暂时搁浅。 她睁着迷蒙的眼睛,努力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力不从心,只如雾里看花,瞅见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突然什么也看不清楚? 是正午的阳光太刺眼,还是因为她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泼在身上的海鲜汤,泛着与端上桌时大相径庭的腥腻。 这美食,装在器皿里鲜香无比,一旦湿嗒嗒的黏着衣服,只会让人感到恶心、想吐。 舒蔻忍住胃部的不适,晃晃悠悠的朝前迈了一步。她想按下电梯的下行键,却打了个趔趄,不小心踢到一只金属的垃圾桶,发出沉闷的一声“咣”。 只可惜,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许攸恒的身上。 大家都忘了她,都忽视了她这个前一刻才遭受母亲重创的人…… 天台这头。 许攸恒踩着汤盅的碎渣,走到摄像师面前,微微抽动鼻翼,从唇齿间挤出一个字,就一个字:“滚!” 对方被他骇人的目光吓到。哪敢反驳,更不敢还击,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就想提着摄像机开溜。 谁知…… 许攸恒一脚踏在机器上,声色俱厉:“带子呢!” “什么?”他太过言简言赅,对方完全没听懂。 许攸恒补充:“把刚才的录像带交出来!” 对方一怔,不由自主朝他的身后瞟去。但见程阅馨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口袋里摸出先前的录像带。 许攸恒拿到东西,一掰两半。接着,松脚,放开对方。 “大哥,等等!”沛煜却觉得事出蹊跷,气冲冲的堵住摄像师的去路,问,“这是谁让你拍的?你拍这些想干什么?” 不等摄像师回答,许攸恒回头瞟了眼程阅馨,戾厉的眼神足以射杀一切。 程阅馨顿时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别过头,不敢再与之对视。 “是她?”许沛煜寻着他视线看去,马上恍然大悟,“是程主播让你录的?” “是……是啊!”摄像师结结巴巴的交待,“刚才吃着饭的时候,程主播在楼下打了个电话给我,她……她说,让我准备好录像,这张桌子上肯定有爆炸式的内容。还说,让我放开了胆子录,有什么事,她来担着!” “程阅馨!”这一下,轮到许沛煜暴跳如雷了,“虽然我刚进电视台,虽然我是新来的编导,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我只是为了节目……” 程阅馨还想辩解,被沛煜强行一口打断,“你少给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现在江河日下,一直在走下坡路,怎么,想拖上我大哥,我们许家,爆料,炒作,甚至是无耻的诬蔑,重新回到一线主播的位置吗?做梦!” “喂,你怎么说话的。”程母气急败坏的冲上来,“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若真要一身干净,又何苦怕别人在背后议论。” “你……”许沛煜气得哑口无语。 许攸恒捏了捏妹妹的肩头,让她稍安勿躁。这件事他自会处理。 他会让今天每一个妄图欺侮沛煜,羞辱他,以及……羞辱舒蔻的人,受到惩罚! 他不苟言笑,越过舒父的肩头,朝舒蔻看去…… 此时,一直袖手旁观的程宇棠,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诅咒,为了出镜和收视率不折手段,自作自受的妹妹,一边把注意力转回到舒蔻身上。 “舒蔻,你……你怎么了?”看到舒蔻双唇泛白,脸色蜡黄,还冷汗直冒,程宇棠急忙一把扶住她,“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别碰我!”舒蔻推开他,固执的强调道:“我……我脏,我要去洗手间,你别跟着我!” “可你的头受伤,流血了!”程宇棠懊恼的盯着她头上被瓷片划破的伤口,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 可又觉得不太合适,抬起头想找个侍应生,询问他们酒店的医护室在哪儿? “这点小伤,没事儿!”舒蔻说罢,摇摇晃晃的踏进了电梯。 程宇棠迟疑了一秒,就一秒,电梯门已经在他眼前合上。 没用的蠢男人!这种时候,还瞻前顾后,讲究什么绅士风度!眼见舒蔻没精打采,孤零零的靠在透明的轿厢里,许攸恒心急如焚。 可他拨开挡路的人群,还没走到电梯前,舒蔻卟通一声,突然倒在观光电梯里,不省人事。 “舒蔻!” 又是几个异口同声的呼喊。 但迅速下降的电梯,就这么载着倒地的舒蔻,活生生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快叫救护车!”舒爸爸不顾一切的冲上前。 程宇棠手忙脚乱的,敲打着另一部电梯的按钮。 只有许攸恒,朝电梯相反的方向扑去,他揪住那个胖胖的酒店经理,问,“楼梯在哪儿?” “什么?”对方呆若木鸡,不知他想干什么。 “安全通道在哪儿?”他咬牙切齿,只差要用吼的。 胖经理朝天台远角,一处被藤条蔓披掩饰起来的安全门,战战兢兢地指了指。 不等他说话,许攸恒已经风一般的不见踪影…… 第一百零七章 相似的怀抱 其实,舒蔻在电梯里,并没有昏死过去。 她只是头痛欲裂,四肢乏力,意识一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游离。 可笑的是,四年前,她因为早产倒在这儿。 四年后,她又因为母亲无端端的攻击,再度倒在这道门后。 相同的电梯,不同的心境。 只是…… 当年那个抱起她,解救她于水深火热的暖男,如今在哪儿? 舒蔻抓住电梯内的扶杆,想甩开昏昏欲睡的感觉,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无论她怎么努力,一切都是徒劳。 几分钟后,电梯平稳的停下。 电梯门打开,许攸恒气喘吁吁的走进来。 见舒蔻像个醉熏熏的酒鬼,半阖眸子,缩在角落里,许攸恒拧紧眉头,发出一声谁也听不懂的嘟哝,蹲下身,拨开她额前的流海,先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 正如舒蔻自己所说,伤口不大,也不深,而且分明已经结痂。但腥红色的血痂,在肿起的额角上,显得着实怵目惊心。 “怎么是你?”舒蔻颤动睫毛,嗫嚅道。 “那你希望是谁?”许攸恒弯腰抱起她。 明明心痛如绞,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话,却溅着愤怒的火星。 这男人天生自带喷火体质的吗?舒蔻在他怀里不安份的扭了扭,“别碰我!” 又是含含糊糊的这一句,又是一个抗拒的推搡。 “别动!”许攸恒低喝一声,反手把她箍得更紧。 这类似悍匪的呵斥,这蛮横霸道的举动,让舒蔻觉得似曾相识,何其熟悉…… 她刚才说错了:这男人不是自带喷火体质,而是自带老魔鬼的特质,让她憎恶,令她畏惧! 可是…… 此时,他贴在舒蔻耳朵边,噗嗵噗嗵,焦虑而紊乱的心跳,让舒蔻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四年前的那个下午。 这相似的心跳,相似的体温,相似的臂膀,只差一个…… 当电梯平稳的停在楼底。 许攸恒在走出去时,被门坎绊了下,受伤的手显然没抱稳,差点让舒蔻从怀里滑下去。 对!还有这相似的怀抱,连歪下去的角度和方式都如出一辙! 舒蔻倏地睁大眼,揪住许攸恒的衣领:“告诉我,你是谁!” 许攸恒斜睨着她,狷狂的气息径直喷在她脸上,“你的头不疼吗?这么多废话!” 疼!当然疼!可舒蔻吸了吸鼻子,不甘心的又问,“许攸恒,你……以前来过这家酒店吗?” “当然来过。”许攸恒不明白,她怎么跟她神经错乱的母亲一样,东一搭西一搭,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那……”舒蔻下意识的揪紧他衬衫的衣扣,五脏六肺好像都缩成了一团,“四年前……春节除夕的那个下午……你来过这儿……” 她发现什么了吗?许攸恒身体一僵,眸色一暗,“那么久的事,谁记得。” 这答案模棱两可,却无懈可击。 而且,舒蔻头晕眼花的,也没及时捕捉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和心虚。 她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黯然神伤的叹了口气。 她怎么会错以为眼前的男人是暖男呢? 就因为他不顾一切的冲下楼来,还是因为他宽阔、温暖,能给自己带来一份安全感的怀抱? 他这么冷酷,这么偏执,和爽朗,灿烂的暖男压根沾不上边。 况且,四年过去,仅管暖男留在舒蔻记忆里的声音,已经异常模糊。 但她依旧敢断定,暖男说起话来,绝不是许攸恒这般低沉浑厚,近似中年男子富有磁性和魅力的音色。 特别是,当年暖男抱着她时,可没有这一身乱七八糟奇怪的异味。 “许攸恒,你身上什么味儿,酸酸的,好臭!”舒蔻囫囵吞枣的说道。 他臭!许攸恒脸色一变,朝她还粘着一片葱花的发梢扫了一眼。 不识好歹的女人,自己再酸,再臭,也没她那一脸的腥腻难闻。 更何况,他是为谁才弄得这一身狼狈的? 许攸恒把晕晕乎乎的舒蔻,塞进车内时,动作带着几分报复性的粗鲁。 许家白色的劳斯莱斯,早就在他的授意下,停在酒店门外的台阶下。 身着制服的司机,刚为两人关好车门,回到驾驶座上,舒父和几个人,正好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 他们大呼小叫,一路喊着舒蔻的名字,急匆匆的追出酒店。 “开车!去最近的医院。”许攸恒当机立断的拍拍司机的椅背,把那一帮讨厌鬼,包括视他如仇敌的舒爸爸,迅速的甩在身后。 等劳斯莱斯驶出有一段距离,他拉开储物箱,抽出几张纸巾,恼火的擦了擦了身上的汤汁。尔后,回头瞟了眼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的舒蔻。 不知是不是失去了他的依靠,舒蔻有气没力的,正一点一点的往下滑,眼见着,就要躺倒在铺着天鹅绒的的皮座椅上。 许攸恒伸出手,一把捞起她,“喂,你没事吧?”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还有力气揶揄人的吗? 舒蔻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只是懒洋洋的从鼻子里哼了声。随后,便像只撒娇的熊猫,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这女人……许攸恒的表情一怔,内心旋即被巨大的欣喜淹没。这女人,刚才不是还嫌他酸,嫌他臭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了。 “许……攸恒。”舒蔻埋在他怀里,讷讷的叫了声。 “什么?” “刚才,谢……谢谢你!” 许攸恒不知道她感谢的是哪件事,只机械的抬起手,反手搂住了怀里的女人。 仅管,她发梢上的那片葱花极其碍眼;仅管,她身上的海鲜味儿极其败兴。但是,能这么安静的,惬意的,用下巴枕在她头顶的感觉,依旧让人回味无穷…… “舒蔻,除了头疼,你还有什么其它的症状?”望着窗外不断朝后飞梭的行道树,许攸恒收回心思,理智的问道。 可舒蔻没有反应,就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放心吧,马上就到医院了。”他低下头,看到舒蔻失去血色的脸颊,犹如一个没有生气的日本布偶。而且,一缕鲜红鲜红的……血,正从她的鼻子里淌下来! 许攸恒不由呼吸一窒,“舒蔻——!” 这石破惊天的一声,让专心驾驶劳斯莱斯的司机,惊慌失措的踩下刹车。 高速运转的车轮,旋即在公路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第一百零八章 幽灵 当天晚上。 月朗星稀,夜阑人静。 舒茜位于高档小区的公寓内。一个蹑手蹑脚的黑影,如暗夜里的幽灵,来回游荡在公寓的两层楼之间。 卧室,书房,客厅,储藏室……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他都没有放过。 几个小时后,连最不可能藏匿东西的厨房和洗手间,他都仔仔细细的探查过。 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心有不甘的关掉手电筒,在黑暗里点燃了一支香烟。 橘红色的火苗,在贴近他脸庞时,照亮了他略显妖娆的下巴。 随即,缭绕的烟雾如同待染的白纱,从许沛烨俊峭的双唇间吐出。 因为怕引起邻居的怀疑,他没有开灯,更不敢靠近露台和窗户,就这么默默站在月光都照不到的角落里,凝视着不远处的盏盏灯火。 佛曰,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此时此刻,在许沛烨的眸光中,沉淀着回忆,思念,还有难以言表的懊闷和忏悔。 对不起,舒茜,对不起……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心里反反复复的念叨。 把舒茜逼上绝路,逼入死境,绝非他的本意。 这只怪,他一步错,步步皆错…… 那天晚上,他实在不该去酒吧,不该醉得不省人事,倒在舒茜的床上。更不该在事后,情难自抑,一遍遍的放纵自己和舒茜滚在一起…… 而舒茜呢,这女人简直患有迷恋许攸恒偏执症。 明明变成了他的女人,明明从头到脚,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彻头彻尾的属于他。 却还在梦想着嫁给许攸恒,做许家的长孙媳妇,甚至不惜捏着他过去的把柄,狠心来要胁他! 所以,说到底,是这女人自己逼死了自己,怪不得别人,更怪不了他! 许沛烨在心里做了一番斗争后,倏的睁开眼睛,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和敏锐。 他吸干了最后一口烟,掏出从卧室里捡起来的手帕,把烟头连同烟灰一起包在里面,用掌心小心翼翼的捏熄,才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持成稳重的男声。 许沛烨讳莫如深的叫了声:“爸,是我!” “哦,你呀!”对方轻喏一声,转而交待道,“你等等。” 许沛烨听出来,父亲大概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和他接着往下说。 果然,等听筒里传来木门合上发出的嘎吱声,许正智迫不及待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来:“沛烨,怎么样,你找到那东西了吗?” “没有。”许沛烨挫败的抹了把脸,“我已经翻遍楼上楼下的每一寸地方,可到处都没有。” “怎么可能,是不是你遗漏了什么?”许正智凝神沉思了片刻,接着又说,“那东西,有没有可能被她的家人拿走了。你不是说,舒茜的妹妹去公寓里,帮她收拾过一回东西吗?” “舒蔻?”许沛烨稍加回忆,摇了摇头,“她拿一个旧u盘干什么?再说,我今天和她聊过,她从舒茜这里收走的东西并不多,只是几件具有纪念价值的私人物品罢了。” “这可不一定。”许正智在电话里,不屑一顾的笑起来,“女人嘛,大多都死在好奇心上,就好比舒茜。不过,就算u盘真被舒茜的家人拿去,你也不用太紧张。反正你这么聪明,随便丢块手帕,就能从舒茜那个蠢妹妹手里骗来公寓的钥匙,等改天,你再约她出来,好好探探她的口风……” “舒蔻可不蠢!”许沛烨不等父亲说完,把今天发生在书房和卧室里的一幕,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然后指出,“我看,她好像都有点怀疑我了。蹲在床头柜前的时候,不停的扭过头来,偷偷的看我。如果不是我灵机一动,趁她不备,把随身携带的钢笔,悄悄丢在地上。我都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来圆谎。” “这女人有这么精明吗?莫不是……”许正智踌躇了一会儿,又紧张的说,“她已经拿到u盘,看过里面的内容了。” “不可能!”许沛烨说,“u盘加过密,就算真是她好奇的拿走,也不可能打开。” “也对!”许正智舒了口气,突然话峰一转,阴冷狠戾的说,“看起来这舒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若实在不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她像她姐姐一样消失……” 许沛烨不由抗拒的蹙起眉头,“爸,难道除了杀人,你就不能用点其它方式,来解决问题吗?尤其是舒茜这件事,我都说了,我有能力从她手里拿到u盘,结果,你偏偏不听,急着动手,差点惹来警方,以及后面这么多的麻烦事。” “你怕什么,反正她的尸骨也没找到。况且,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攸恒把她逼死的,让他占尽了丑闻的头条。我这一石二鸟,不挺好的吗?”许正智忍不住得意洋洋,见儿子在电话里良久不语,他拖腔拿调的又问,“你这到底是舍不得那女人,还是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呀?” 许沛烨负气的没有说话。 “沛烨,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如果那u盘落到攸恒手里,从今往后,我们父子俩在景世还有立足之地吗?”许正智苦口婆心的劝道,“更别说,要是让媒体和你爷爷知道,你抢了攸恒的未婚妻,还让对方怀了你的孩子,爷爷肯定会马上把你扫地出门!” 许沛烨承认,父亲说的有一定道理。 许攸恒在许家和景世,拥有的地位和权利,让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倍感眼红,当然,也包括他。 然…… “爸,这一次,不管那个u盘是不是在舒蔻手里,请你不要再插手,交给我来处理吧!”他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 许正智沉默了半晌,退了一步说,“那好吧。像上次一样,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我不能让我们父子俩的命运,捏在别人的手上。如果半个月之后,你还拿不回来,就由我来动手!” “嗯。”许沛烨在父亲没有感情的声音里,挂断了电话。 但他很快,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是景世地产的王经理吗?对,我是沛烨……这么晚打来,是想麻烦你帮我一个忙……你能把鸿城路那个项目里,所有拆迁户的资料,帮我整理出一份来吗?对,所有的……” 许沛烨不知道,舒蔻今天在鸿城路提到的朋友姓甚名谁,但他需要用这些资料,再度接近舒蔻。 第一百零九章 用胡茬唤醒她 当舒蔻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融在一起,把素雅洁净的病房,晕染得越发神秘和静谧。 她发现自己身穿一件宽宽大大的病号服,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张松软的病床上。 昏迷前一刻的不适、痛苦,反胃和眩晕,此时都离她远去,包括她原本肮脏的长发和脸蛋,也被人精心擦拭得光滑干净。 她裹着绷带的额头,如同戴了一条老气横秋的发箍;至于冰凉得几近麻木的手背,说明她已经挂了很长时间的吊瓶。 四年了,自她恢复光明后,就再没住过医院。 没想到,昨天中午的一顿饭,让父亲吃得心力交瘁,让母亲吃得歇斯底里,也让她最后吃得伤痕累累…… 她是怎么昏迷的,她已然记不清。 但她恍恍惚惚记得许攸恒的怀抱。 是他一路抱着自己,从车上,到车下;是他一路抱着自己,大步流星的冲进医院,唤来医生,又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搁在病床上。 再然后,杂沓的脚步声,紧张的对话声,仪器的蜂鸣声,断断续续的围绕在她耳边,直到她真正的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不,是睡着了,她应该是睡着了! 因为,舒蔻分明记得自己做了个梦。 在梦里,有只稍显粗砺的大手,不停的沿着她的下巴和耳垂摩挲,动作温柔而绵长。 时而,又有一个痛心疾首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呢喃她的名字,就好像生怕她会就此一睡不醒。 再时而,不知是哪个混蛋,不停的用一根根又尖又细,类似松针一样的东西,故意戳刺她的脸颊,一遍一遍,实在太恶劣,太放肆! 舒蔻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上的环形日光灯。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先前扎她脸颊的不是什么松针,尖刺,那应该是男人下巴上的青胡茬吧! 她怎么会梦到男人的青胡茬呢?舒蔻哭笑不得的翻了个身。 一定是她昨天错把许攸恒,误认为是暖男,又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情,所以才会做这个奇怪的梦吧! 对了,许攸恒呢,这男人跑哪儿去了? 舒蔻掀开被子坐起来。这是个特别宽敞阔绰的病房。配备的家俱和设施,堪比星级酒店的客房。 病床左手的床头柜上,工工整整的摆着她的女式皮包。一想到可能不知她去向,急了一整夜的爸爸,她连忙单手抓起皮包,翻出自己的手机。 然…… 让她瞠目结舌的是,一个个,一条条不是父亲,就是程宇棠的未接来电和短信,从昨天开始,几乎快挤爆她的手机! 奇怪!舒蔻一边浏览着内容相似,只一个劲追问她在哪儿的短信,一边暗自嘀咕。 许攸恒不是说,把她的手机停机了吗?停了机,怎么还能收到这么多的短信和电话呢! 是这男人,又在口是心非的耍她吧! 舒蔻咬牙切齿,前一分钟对他的感激之情,顿时又荡然无存。 “舒小姐,你可总算是醒了!”这时,一个男人兴冲冲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着护工制服的中年妇女。 呃?舒蔻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舒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对方笑眯眯的看着舒蔻。 认识,当然认识!舒蔻只差没高声叫出来。 这个勉强称得上英俊潇洒,行事却有点鲁莽冒失的男人,正是在姐姐的葬礼上,挨了父亲一拳头的周助理。 “怎么是你?许攸恒呢?”舒蔻奇怪地问。 “哦,许先生在医院守了一夜都没合眼。天亮时,才刚刚起身离开。”周助理滔滔不绝的说,“就他那一身的酸味儿,总得回去洗个澡,刮刮胡子吧!” “刮胡子?”舒蔻听到这三个字,犹如发现了新大陆,“许攸恒,他也会长胡子吗?” 听到这句,周助理的脸不由绿了。他哭笑不得的嘟哝道:“舒小姐,瞧你这话说的。这许先生……又不是太监,怎么可能会不长胡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舒蔻难堪的笑了笑。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了抚脸颊。 这么说,昨天晚上那不是梦。是许攸恒试图用青胡茬在唤醒她吗? 舒蔻不由耳热心跳,不知为什么,她突然特别想看一看许攸恒的胡子,她还从未见过许攸恒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模样。 “哎——!”看到周助理做完汇报,正想挂断电话,舒蔻忍不住叫了声,“我……我能和他说两句吗?” “当然。”周助理大大方方把手机递过来。 “谢谢!”舒蔻捏着手机,贴到耳边,“嗯~~!” 心里明明藏着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要怎么说了。舒蔻在这头支支吾吾,完全看不到电话那头的男人,已经不快的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怎么每次一和他通电话,就哼哼叽叽,活像和他有语言障碍似的。 “你没事了?头还疼吗?”许攸恒一字一顿。 “嗯,没事,不疼了。”舒蔻顿时受宠若惊的坐直身体。她顾忌的瞟了眼伫在病床前,犹如一千瓦大灯泡的周助理,压低音量,发自肺腑地说:“许攸恒,谢谢你!” “这句话,你昨天在车上已经说过了。”许攸恒生硬的回道。 “有吗?”舒蔻恨这男人不解风情。 “有。不过,我不介意你多说几遍。”又是他一贯的颐指气使。 舒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许攸恒,你不说把我手机停机了吗?为什么又骗我。” “因为你蠢!”许攸恒不假思索,回答的干脆利落,还天经地义。 “你……”舒蔻气结,正想不客气的和他来声再见。只听电话里,突然传来哗的一下,好像是大雨倾盆的声音。 “什么声音。”她捧着手机,大惑不解。 “浴缸,龙头,我正准备洗澡!”许攸恒简洁明了,对她也毫不隐诲。 啊?舒蔻脑海里马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具在高级别的游泳比赛里,常见的男性躯体,再配上许攸恒英俊威武的面孔…… 舒蔻顿时觉得鼻腔发热,本能的吸了吸鼻子。 “怎么,你又淌鼻血了吗?”许攸恒紧张的问。 “哪有!”舒蔻误会了,带着几分做贼心虚的味道叫起来,“那你慢慢洗吧。我不打扰了。” “我不嫌打扰。”许攸恒意味深长,似乎透过无形的电波,看到了舒蔻脑袋里属于自己那部分,少儿不宜的画面…… 第一百一十章 浪里白呀白的恒 这男人不是第一次公然调戏她了吧!舒蔻把那些血脉贲张的画面,清除出脑袋,简单粗暴的找了个理由,“对不起,我头晕,再见。” “等等!”许攸恒在电话里叫道,“你刚才不是说头不晕了吗?” “我……”舒蔻没想到随口丢出的一句,也能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弹。这男人,至于这么紧张她吗? 许攸恒听出端倪,音色转冷,“舒蔻,你真头晕吗?” “没。”舒蔻咬了咬下唇,顾左而言右的问,“许先生,难道你的洗澡水,还没有放满吗?” 许攸恒放下心来,又换成一付慵懒惬意的姿态,说,“我已经躺在浴缸里了。” 啊?舒蔻一怔,一时间,好像看到无数长相神似的游泳健将,朝着她奋勇游来,那迸珠溅玉的水花,那浪里白条般的矫健身姿……这男人,在和别人打电话时,就不能该死的先把衣服穿上吗? 舒蔻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许攸恒,你没话说,我要挂电话了。” 许攸恒没有回应,手机里只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和潺潺的水流声。 难道…… “许攸恒!”舒蔻又叫一声,“你睡着了?” “没。”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却透着浓浓的睡意。 “许攸恒,浴缸里不能睡觉,你当心着凉!还有,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所以不能着水,快穿起衣服去床上吧!”舒蔻催道。 原本昏昏欲睡的许攸恒,因为她的这句话,反倒清醒了。因为……他经常在疲惫的一天后,躺在浴缸里不知不觉的睡去。却从来没有人,像舒蔻这样给予他善意的提醒! 见电话里又变得无声无息,舒蔻顿时急了,“许攸……” 可她还没说完,许攸恒突然莫名的冒出一声“舒蔻”,嗓音动容而感性。 “怎么了?”舒蔻的心跳,肯定漏了一拍。 但许攸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和舒蔻一起聆听彼此的呼吸,就好像在两个世界里,等待一辆能开往彼此心灵的班车。 须臾,他长长的吁了口气,“舒蔻,既然你不喜欢那个眼科医生,为什么还说要和他去美国结婚。” “因为你蠢!”舒蔻觉得他先前想对自己说的,肯定不是这个。于是,把他送给自己的话,又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他。 可许攸恒显得一点也不生气,轻笑一声,转而问道:“那么沛烨呢?” “什么?”舒蔻头一次发现,原来他的话,也挺多。 “沛烨找你,真的是因为什么成年礼吗?” “是呀!他说是一只钢笔。我也亲眼看到,他从我姐姐的卧室里捡起来的。” “你姐姐的卧室?沛烨的钢笔,怎么会掉到你姐姐的卧室里……”许攸恒拖长了尾音,活像在这句话里发现了什么。 “许攸恒,你想到哪儿去了?那钢笔是他借给我姐姐的。”舒蔻恼火的解释道,“再说,许沛烨是你的弟弟呀!你怎么能……能把他往那方面去想呢!” “我往哪方面想了?”许攸恒的语气充满挑衅。 “呵,”舒蔻嗤笑,“你敢说,你刚才想的不是我姐姐和你弟弟有……有那种关系吗?” “我还真就这么想的,怎么了?”许攸恒的态度就一个字——横! “你……”舒蔻果然被他激怒,“许攸恒,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相信你和我姐姐的死没有关系吗。所以,你也不要钻头觅缝的再找背锅侠了!” 岂料,她这看似深明大义的几句,在许攸恒听来,绝对属于不识歹的范畴。 “我找背锅侠?”许攸恒冷笑一声,“呵,舒蔻,不是你来找我,不是你一心想知道你姐姐的死因吗?” “那……那你也不能乱怀疑人呀!” “可如果我要说,我最怀疑的人就是沛烨呢?”许攸恒活像和她杠上了。 “证据呢?”舒蔻也步步紧逼。 “没有!” 舒蔻明白了,“许攸恒,你的怀疑是基于看到他昨天和我在一起,你……” “你是嫉妒吧”这样的话,卡在她喉咙里没说出来。 谁知,许攸恒坦诚不讳:“有可能。” “你……”舒蔻觉得今天就算被他活活气死,也属正常,“可许先生,你忘了,你派人偷拍的照片里,压根就没有许沛烨和我姐姐的呀!” 许攸恒正色道:“我再强调一遍。那照片不是我拍的,是我爷爷找人拍的。我找他讨来,只是准备用来调查的。况且,再优秀的侦探,也不可能拍到所有和调查者接触过的人。” “那你还把照片交给我,干什么?”舒蔻没好气的叫道。 “不是你说要桥归桥,路归路的吗?照片丢给你,当然是让你自己调查。”许攸恒一字一顿,刻板正经的语气,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而且,我怀疑沛烨,不代表照片上的男人就不可疑。无论被拍到,或者是没被拍到的人,和舒茜的可能性,都只是一个概率的问题。” 舒蔻的头,快要被他绕晕了。 她觉得,她不是在和许攸恒通电话,而是和他站在某个唇枪舌剑的辩论台上,“什么叫做概率?许攸恒,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拿我姐姐当什么,交际花吗?” 说完,她不给许攸恒还击的机会,冷嘲热讽的接着又说:“还有,许先生,真是谢谢你了。谢谢你帮我从你爷爷那里讨来的照片,又好心好意专程冒雨给我送来。从今以后,就不劳你费……” 她的“心”字还没落地,电话咔嚓一声断了。 是被许攸恒不耐烦的挂断的。 这男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舒蔻盯着手机,有种刚吃完一桌珍馐美味,便马上就闹肚子的反差感。 她不知道前一分钟,两个还心有灵犀,聊得情投意合的人,怎么下一秒钟,全变成了一点就爆的火药桶。 这时,周助理在旁边讪讪一笑,耸了耸肩头。 “你笑什么?”舒蔻斜睨他一眼,肚子里正好还有未引燃的火药。 周助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解释说:“舒小姐,许先生会这么不高兴,也是有道理的。你怎么会和许先……我是说许沛烨先生在一起呢。他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在景世有很多的女职员仰慕他。听说,他以前换女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只是最近因为你姐姐去世被媒体过于关注,许老爷子发了话的关系,他好像才有所收敛……” 舒蔻一蹙眉头,这话听上去怎么特别的耳熟,就像以前有谁对她说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的伤,他的女人 “所以,要说这许二少究竟是想找钢笔,还是在找借口接近你舒小姐,就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才知道了。”周助理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 想着许沛烨那天牵强附会的声称丢了手帕,想约自己再度去姐姐公寓的情形。舒蔻不得不承认,他一语中的。 可…… “你干嘛偷听我的电话?”她斜乜着对方,“说得就好像你们家的许先生,冰清玉洁一样!” “哎,你这话可说对了。”周助理摇头晃脑,“认识许先生这么久,我还真没见过,他成天绕着哪个女人转呢。当然……你舒小姐算是第一个。” 舒蔻不由灵光一闪,拐弯抹角地问:“既然你这么了解许先生,那你肯定知道他手背上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吧?” “这个呀……”周助理咧着嘴,不甚确认的笑了笑,“我三年前跟在许先生身边时,他手上就已经有那道疤。不过……” 他话峰一转,故作神秘的说,“我曾好奇的跟人打听过,大家都说,那伤是许先生为了救一个女人留下的。貌似当时还差点丢了半条命。” 见舒蔻脸色一沉,他顿时后悔莫跌的捂住了嘴。 “那女人是谁!我姐姐吗?”舒蔻讷讷的说完,马上又自嘲的摇了摇头,这个能让许攸恒舍命相救的女人,肯定和他曾共谱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在他心目中肯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 她是谁? 和许攸恒之间有过怎样的一段故事? 这女人现在在哪儿? 重点是……许攸恒还爱着她,还把她藏在内心最深最隐蔽也最安全的保垒里吗? “舒小姐,其实你……你也不用难过。这些都只是我道听途说的。”周助理结结巴巴的劝慰道,“身为许先生的私人助理,我就没听他提到过这样的一个女人,更没在他办公室或家中,看到过这个女人的照片。不不不,应该说,我就没在他身边,看过有女人的照片。当然,除了他妹妹的。所以,我看要么就从来没有过这号人物,要么她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谁难过了?”舒蔻不由横他一眼。 是。她的内心还称不上难过,但她的五脏六肺就像被扔进洗衣机,进入了脱水档一般,说不出的拧,说不出的别扭。 没有照片,不代表那个女人不存在,没有挂在嘴边,不代表没有埋在心里。 许攸恒就是因为这个才冷落姐姐,才随随便便,不负责任的找个女人订婚的吗? 舒蔻不由黯然神伤,都说活人永远也抵不过死人。谁也敌不过!当然也包括她。 趁着她和周助理你来我往,聊得热火朝天时。那两个护工早把提在手里的保温盒,搁在屋中央的圆桌上。然后,训练有素的取出一盒精致的面点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稀粥。 眼见她们把早饭抬到自己面前,弯腰持勺,恨不能把食物直接喂进自己嘴里,舒蔻连忙尴尬的直往后躲,“别别别,让我自己来吧!” 失明的这十来年,她早就被人伺候够了。更何况这会儿,她还耳聪目明,头脑清醒着呢。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来人带着炽盛的怒气,径直闯进来,正好把这一幕收入眼底。 周助理扭头一看,脸色唰的一下,顿时变得比猪肝还难看,“舒……舒伯父,您来得可真快!” “谁是你伯父?”舒父粗声大气的戗他一句。尔后,把带来的东西往储物柜上一放,大咧咧的拖了把椅子,把余人挤到一边,坐到病床前,看着女儿问:“你的头感觉怎么样了?医生是怎么说的。” 舒蔻答不上来,自然而然的朝周助理瞟了眼。对方连忙凑上来殷切的说,“舒先生,您放心。舒小姐只是脑震荡,轻微的。医生说……” “我有问你吗?”舒爸爸不客气的打断他,“你出去。还有……” 说着,他一指两个守在房内,随时等着候命的护工,“她们也一起出去。” “那可不行,她们是许先生专门为舒小姐请来的护工,”周助理恪尽职守的说,“许先生吩咐过,舒小姐现在处在观察期,得二十四小时有人照顾。” 若不提许攸恒还好,这一提起许攸恒,舒爸爸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用力一拍扶手,跳起来,怒不可遏的吼道:“我女儿我自己会照顾,滚回去告诉你的许先生。别以为他一大早上叫你打个电话来知会我,就将功补过了。这一次,我不告他绑架舒蔻,就算是对他客气的。” “好,我走,我走,我马上走!”周助理情不自禁的打个寒噤,生怕舒父的拳头再度落到自己身上,扭头,带着两个护工落荒而逃。 等舒蔻把视线从他仓惶的背影上收回来,正好对上父亲错综复杂的目光。 目光里,有狐疑,有担心,有怨怼,更多的是一种对女儿恨铁不成钢的不争与失望。 而且,他脸上两只憔悴的黑眼圈,让舒蔻明白,父亲这一定是为了她,担心得一夜未眠吧! “爸,对不起。又让您操心了。”她嗫嚅。 舒父重新坐下来,语重心长的说,“蔻蔻,昨天的事,是你妈不对。所以,我替你妈向你说对不起。” 舒蔻抚着额头上的绷带,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反问道,“妈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我没让她来。”舒爸爸说着,追悔莫及的抹了把脸,“当然,昨天这事主要还是怪我。我不该操之过急。我真没想到,程医生这么一个谦虚谨慎的男人,却有一个那么嚣张跋扈的妹妹。” 舒蔻这会儿,倒有点感激这位骄横跋扈的程大主播了。 至少,她让父亲暂时打消了,让自己嫁给程宇棠,嫁进程家的念头。 “不过,蔻蔻。”舒爸爸语气一转,推心置腹的说,“你也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和许攸恒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女儿回答,他言之凿凿的又说,“你不要再随随便便拿句话来敷衍我。虽然我不相信程医生妹妹的话,可我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他瞒着你姐姐怀孕的事,尤其……连程宇棠都不知道你这几天生病、发烧了。他许攸恒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告诉他的?” 舒蔻摇了摇头,正想辩解,她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事献殷情 她拿起手机,一看来电,顿时心虚的瞟父亲一眼。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号码应该是许沛烨的。 这男人又来找她干什么?自己不是已经把姐姐公寓的钥匙,交给他了吗?难道……对方又想约她吃饭? 看着她迟疑不决,瞻前顾后的样子。舒父显然误会了,“谁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敢接?” 呃?舒蔻望着响个不停的手机,骑虎难下。最后,在父亲严厉的注视下,不得不接起来贴在耳边,含糊其辞的说,“喂,你……你好!” “舒蔻,是我。沛烨,还记得吗?”许沛烨兴高采烈的,活像中了个头彩。 “嗯。许……许先生,你有什么事吗?”舒蔻战战兢兢的又瞟了眼父亲。希望电话里的人能直切主题,让自己少受一点煎熬。 “你中午有空,能一起吃个午饭吗?”这男人倒直来直去,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对不起,我住院了……”舒蔻还没说完,就被他紧张的一口打断。 “住院?”他叠声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在哪家医院,哪间病房,我一会儿有空,过去看看你吧!” 这男人的殷情,简直赛过了夏威夷的热浪。舒蔻哭笑不得地说,“许先生,不用麻烦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如果你没什么重要的事……” “可我迫不及待的想把你朋友的资料,交到你手上啊!”许沛烨听出来她想挂电话,及时丢出了一颗诱人的鱼饵。 “我朋友的资料?”舒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你昨天和我提到的,那个鸿城路的朋友呀!”许沛烨慢条斯理,活像一个从容自若,技艺高超的垂钓大师。 舒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抑制不住激动的问,“你……你说什么?可你又不知道我朋友的名字。” 许沛烨在电话里悠然不迫的笑道:“是啊。你的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什么也不愿向我透露。所以,万般无奈下,我只好请地产方面的经理,把那一片所有搬迁户的资料,都尽量给我收集来了。” “真的吗?”舒蔻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捂着双唇,仿佛已经从一大串陌生的名单里,看到了老魔鬼的真实姓名,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四岁的小天使,正在朝自己招手。 “真是让你费心,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舒蔻感激涕零,诚心诚意的。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在哪家医院、哪间病房了吗?”许沛烨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等舒蔻道了声再见,挂上电话,心情还久久不能从亢奋中恢复过来…… “谁打来的电话?又是那个许攸恒吗?”舒爸爸沉声问道。 舒蔻顿时如梦初醒,唯唯喏喏的看着父亲说:“当然不是。是……是他的弟弟。” “弟弟?”舒父拧着眉头,在记忆的图片库里找了找,“就是当年我在酒店为你饯行时,你姐姐把你一个人丢下,跑去他的包间里,谈笑风生的那个家伙?” “有吗?”舒蔻完全不知道,当初还有这一茬。 她只记得,那家酒店的男洗手间!因为,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老魔鬼,从那以后,老魔鬼好像就彻底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舒父接着她的话,恨之入骨的说,“当然有。我大发雷霆教训你姐姐时,这男人还跳起来妄图阻止我。长着一张和许攸恒一样傲慢的脸。还声称是和许攸恒一起去吃午饭的,可到最后,扶着被我骂得哭哭啼啼的小茜离开时,也没看到那个许攸恒的影子……” 舒蔻听到这儿,不由一愣。 她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当年,许攸恒也在那家酒店里。又或者是,父母亲曾和她提过,只是当时的她,一点儿也没在意。 从包房里消失的许攸恒!还有,陡然在洗手间里出现的老魔鬼? 在今天看来,这纯属巧合?还是……舒蔻觉得自己完全神经错乱了?干嘛会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呢…… “对了,这个姓许的二少爷,找你干什么?”父亲的质问,把舒蔻拉回到现实中。 “呃……我……我昨天坐他的车去酒店,路过以前上过的小学,突然想起一位对我很好的老师……”舒蔻哪里敢向父亲吐露实情,哪里敢告诉他,自己其实一直在找当年生下的孩子。只吞吞吐吐,连蒙带骗的向他道了个大概。 舒父听完,恍然大悟,“他就是你昨天提到的,那个去你姐姐公寓找东西的同事!” 舒蔻老实的点了点头。 “你……你现在怎么和你姐姐一样,左一个右一个的,和许家的人攀扯起来了。”舒父一拍大腿,唯恐她会重蹈大女儿的覆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蔻蔻啊,先抛开这个无事对你献殷情的许二少不说,就单说那个许攸恒吧!四年前,当我在楼下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觉得他不简单。他的面孔太过凛冽,他的眼睛太过深邃。这样的男人要么没心,要么与生俱来,只生着一颗践踏别人的心。” 舒蔻没有说话,她承认,许攸恒的确是个难以琢磨,深不可测的男人。 然…… 接触的次数越多,她越发觉许攸恒展示出的善意,远远要比恶意多。 “爸,我觉得,你和许先生之间似乎有点误会。”舒蔻支支吾吾,谨小慎微的说。 “误会?什么误会?当初,是谁提出要和你姐姐订婚,是谁让你姐姐怀孕,是谁在你姐姐怀孕后,又不愿娶她。最后生生逼死你姐姐的人,又是谁?你居然还口口声声说,这中间有什么误会!”舒爸爸冥顽不灵,激愤的差点又要一跃而起,“你倒说说,那男人到底喂你吃了什么**药?” 舒蔻靠在床头,愁眉苦脸:“爸,其实许攸恒这个人喜欢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我不是和您说过,四年前,他曾在景世亲眼见过我挺着肚子吗。如果昨天的餐桌上,他想让你们难堪,想让我无地自容,只消把这件事捅出来就好。可你看,他至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那是因为我在电梯里,曾狠狠的警告过他。”舒爸爸固执己见。 呵,许攸恒岂是那种轻易受威胁的人!舒蔻没有反驳,接着又对父亲说,“可是爸,如果我要说,姐姐的死,还有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和许攸恒没有关系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打比打更难受 舒父顿时怒目圆睁,火冒三丈:“舒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舒蔻深吸了一口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爸,我怀疑是姐姐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然后,因为无法面对许攸恒,无法面对你们,所以,才一时想不开自杀的。” “你……你胡说!”舒父忍无可忍的跳起来,一只手高高扬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甩在女儿的脸上。 舒蔻无所畏惧,闭上双眼,做好了承受父亲怒气的准备。 但父亲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睁开眼睛,看到父亲放下手,脸色铁青,目光凝滞,微微抽搐的嘴角,说明他内心正经历着天人合一的交战。 “呵!四年前,因为姓许的,我打了你姐姐。没想到四年后,我又要因为这个男人动手打你。”舒父自嘲的一笑,深恶痛绝的瞪着女儿说,“蔻蔻,你姐姐这个人虽然虚荣,虽然自私,可她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怎么能为了维护那男人,来抵毁你姐姐,把你姐姐说得如此不堪?” “爸,我没有胡说。是真的,”舒蔻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所以,她今天豁出去了,“我手里有照片能证明,姐姐过去这几年的生活很不检点!那照片就在我房间的抽屉里。和验孕棒一样,我之所以迟迟不敢交给你们,不敢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承受不了,难以接受。” “哼,”舒爸爸冷笑一声,问,“你说的那照片是谁给你的?” “是许攸恒,可……”舒蔻知道父亲想说什么。她正想据理力争,但舒爸爸气势汹汹的打断了她,“那男人随便拿几张造假的照片糊弄你,你居然就选择相信他了。难道你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你姐姐吗?” “爸,一张照片可以造假,一摞照片怎么可能造假。”舒蔻深锁眉头,这个时候,才理解要说服一个心存偏见的人,是有多么的困难。 父亲和许攸恒之间的矛盾,显然已经无法调和。目前看来,无论许攸恒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父亲的眼里都是错,都是栽赃与嫁祸。 舒爸爸果然别着头,冲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蔻蔻,你不要傻了。你以为那个男人昨天抱着你来医院,及时救了你,就是真的喜欢你吗?你自己也说了,他知道你四年前未婚先孕生过孩子,他大概把你当作那种风流成性的女人,只想和你玩玩。有你姐姐做前车之鉴,你怎么还能这么糊涂,怎么还能和你姐姐一样,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呢?” 舒蔻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爸,他没有迷倒我,至少目前还没有。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只是怀疑,只是根据照片和姐姐生前给我打过的那个电话,推测姐姐的死因,另有蹊跷。” “行了。”舒父万念俱灰般的吁了口气,看着被护工搁在床头柜上,还一口未动的早饭说,“反正,你现在精神看上去也不错。在这个豪华的病房里,又有人当千金大小姐似的供着,伺候着。我看,也用不着我这个唠唠叨叨的老头了。” “爸,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对于舒蔻来讲,这样形同挖苦的辛辣言辞,远比干干脆脆的给她一耳光,来得更痛苦,更伤人。 可舒父对她的恳求置若罔闻,一拍先前搁在储物柜上的东西,说:“这是我帮你收拾的东西,估计住院这几天你用得上。至于,你在家里的其它东西,包括你从美国带回来的那个大行箱,我都会在最近几天,给你搬到新房子里去。” “新……新房子,什么新房子?”舒蔻云里雾里,完全跟不上父亲的思维。 舒父平复了一下情绪,扭过头来,看着女儿,“四年前,我不是帮你买过一套房子吗?你妈为了这事,还和我吵了半天。如果你出了院之后,不愿再回美国,就搬去那边住吧。反正那房子也在你名下。当然,你出院的时候,如果有需要,打个电话我会来接你的。” 舒蔻一听,顿时急了,“爸,你……你怎么能赶我出家门呢?我和姐姐当初的情况不一样。如果你不希望再听到许攸恒的名字,我发誓,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提,如果你不喜欢我住在这儿,我也可以转去别的病房,甚至别的医院……” 她欲哭无泪,掀开被子想走下床,但舒父一把拦住了她,“蔻蔻,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他欲言又止,舒蔻心急如焚,“那是因为什么?” 舒爸爸无可奈何的甩了下头说,“是因为你妈。你昨天也看到你妈的情况。她糊涂了,她把程阅馨的话全当真了,认为是你主动勾引的许攸恒,认为你姐姐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所以,她不想再见到你。我也怕你出院以后,长期呆在家里会再度刺激到她……” “我……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妈为什么不想再见到我,为什么?这不公平……”舒蔻抚着额头的伤口,大脑一片空白,就好像被人抽干了所有的词汇。只有委屈的泪水,一时间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的往下掉…… * 再说,自许攸恒从酒店不顾一切的带走舒蔻后,程宇棠便一直和舒家二老呆在一起。他内心的愤怒,焦虑和担心,一点也不亚于心急火燎,彷徨无助的舒父。 他们不断的拨打许攸恒的号码。甚至,还威胁留在现场的许沛煜,协助他们给许攸恒发去短信和留言。但许攸恒愣像一块菜锅里的石头——油盐不进,谁也不理。 直到凌晨,见还等不到舒蔻的消息,程宇棠才心有不甘的驱车回到家。 程家,坐落在城东的一片联排别墅内。 简洁的外墙,错落的屋檐,半掩的窗帘,静谧的夜色,构筑出一幅令人憧憬的温馨画面。 但程宇棠忧心忡忡,自顾不暇。 尤其当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推门而入时,看到轩敞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母亲和妹妹在铺了珊瑚绒的沙发上正襟危坐,一个满腹牢骚,不吐不快。另一个则明显稳坐高台,预备着要看一出好戏,他顿时不耐烦的扔下肩头的西装,丢下一句,“我累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站住!”程母一声厉喝,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撕逼后遗症 “以后不许你再去见那个舒蔻。你看看,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哪?”程母冲着儿子的背影,嫌恶的直咂舌头,“父亲脾气暴躁,母亲神里神经,姐姐怀了孩子,不明不白的死掉。妹妹居然还能和姐夫在饭桌上眉来眼去。” “是啊!哥,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了,这个舒蔻和许攸恒关系匪浅。你看看,当舒蔻倒在电梯里时,许攸恒那脸色,我敢说,比当时天台上的所有人都要揪心。怎么单单就你这么执迷不悟呢?”程阅馨也站起来,走到母亲身边,火上浇油的说。 程宇棠倏的回过头,怒目相视,“那又怎么样?那只能代表许攸恒对舒蔻的态度,并不能代表舒蔻对他也怀有同样的想法。” 说着,他义愤填膺的伸出一只手,指着妹妹的鼻子教训道:“你说,你今天把许攸恒弄到那里想干什么的。舒蔻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四年前,你就对她冷嘲热讽,极尽挖苦。四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也没变呢?你以为你这样哗众取宠,像疯子一样的随意攻击别人,就能引来许攸恒的青睐,就能让他对你刮目相看吗?” “够了!你说谁像疯子?阅馨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胳膊肘儿老往外拐呢?”程母气急败坏地拍开他的手,“今天若不是你妹妹有先见之明,我和你爸,只怕就要被这一家人老实的外表给蒙骗过去了。” “是呀!”程阅馨在母亲的维护下,不但不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摇头晃脑地说,“我承认。我本来希望许攸恒和舒家的人在现场能大吵大闹,给我的节目加点佐料。可惜,那个许攸恒偏偏就是不上当。不过,最后,能利用他赶跑舒家的极品,也算是物超所值。” “你……”程宇棠两眼喷火,抬起手就想给利令智昏的她一巴掌。 但程阅馨不惊不惧,似乎捏准了他对自己下不了手,挺着一张俏丽的脸蛋,摆出一付“你打,你打呀。你今天若是不打,我还不依”的架势。 程宇棠拿她没法,气得抓起茶几上的外套,就要往楼上走。 谁知…… 程阅馨还揣着手,不依不饶的跟在他身后,“要我说,今天幸好有沛煜把你的戒指捡走。否则,你要是拿出钻戒向舒蔻求婚,那么最后,你肯定变成这饭桌上最大的笑话!” 程宇棠听她说到这儿,急忙伸手,去西装的内袋里摸了摸…… 对!他预备在餐桌上送给舒蔻,并当场向她求婚的戒指,忘了找许沛煜要回来。 他心浮气躁的一扭头,一只手伸到妹妹的眼皮子底下,“把许沛煜的电话号码给我!” “干什么?”程阅馨不明就里的撅了撅嘴角:“怎么,这么快你就移情别恋了!” “少罗嗦!”程宇棠素来温顺恭谦的面孔,此时就像个冷酷无情的大魔王。 看到妹妹心不甘情不愿的摸出手机,正要翻开通讯录告诉他号码。他不由分说,一把夺过去,直接用妹妹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和你吻吻吻吻你吻得太逼真,让我把虚情假意,当作最真心的亲吻……” 这一遍一遍,不胜其烦的彩铃,都快把他的耳朵吻得起老茧,可许沛煜始终没有接起电话。 正当他无计可施,准备挂断时,手机里终于传来一个意识朦胧的声音:“喂,哪位?” “我!”程宇棠蹙起眉头,斩钉截铁就一个字。 “wo?wo是什么?”许沛煜迷迷糊糊,显然没看来电就接起了电话,“这半夜三更的,是人吗?能说人话吗?” 程宇棠不由恼羞成怒,“许沛煜小姐,你不要装傻了。我是谁,你还听不出来吗?” 电话里顿时一片静默,好一会儿,才传来许沛煜卟嗤一声笑,像林间的黄鹂清脆动听,“哦,是程医生啊!怎么,有我大哥和舒小姐的消息了吗?” “没有。”说起这个,程宇棠越发郁闷。 “那这么晚了,你还找我干什么?”许沛煜的声音,这一下听上去总算是清醒了。她悉悉簌簌的,好像是慢悠悠的爬起来,走下了床,“我一个下午都被你押在酒店里,身陷囹圄,寸步难行。难道,你程医生还有什么重要的指示忘记下达了吗?” 程宇棠的确要为下午不分清红皂白,迁怒与她,甚至拿她当囚犯看管的事,感到脸红。不过,这可不是他现在打电话的目的。 他抛开内疚,疾言厉色地说,“我问你,我的戒指呢?” “戒指?什么戒指?”许沛煜反问道。 装,还给他装!程宇棠有种想钻过电话,拿针钱把她嘴巴缝起来的冲动:“就是你弯腰去桌下捡筷子时,一起捡起来的东西。” “哦,”许沛煜又是一声恍然大悟的轻喏,“程医生,你觉得在我哥当众带走舒蔻之后,那东西对你还有用吗?” “你……”程宇棠觉得,这女人,真是埋汰人的一把好手!他绷着脸颊,掷地有声的说,“有用没用,就不劳你操心了。你住哪儿,明天什么时候有空,你把戒指准备好。我去你那儿拿。” 谁知,许沛煜没有说话,电话里先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好像是水壶烧开后发出的声音。 程宇棠连忙把手机拿开一段距离,待鸣笛消失,才复又贴在耳边。 许沛煜悠然不迫的声音,正好从电话里传来,“程医生,那戒指,我不是已经交给你妹妹了吗?” 程宇棠回头瞟了眼还伫在一边,等着他归还手机的妹妹。这时,程母已经独自先回房了。 见他久不作声,许沛煜兴致勃勃的追加了一句,“怎么,你妹妹没有还给你吗?她是不是怕你拿到戒指,又头脑发热的去找舒蔻,向她求…… 她的“婚”字还没有说出口,电话里,突然传来呯呯砰砰的响声,接着是她脱口而出的一声惨叫。 程宇棠内心一惊,急忙捂紧手机问,“喂,你怎么了?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只听许沛煜在电话里,痛苦的直抽冷气,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想……想冲咖啡,手……手被开水烫到了!” 程宇棠一听,顿时露出他的专业本色,“烫得严重吗?面积有多大?记住千万不要用冷水冲,你家里还有其它人吗?要我帮你叫辆救护车吗?” 电话里良久都没有回应,不知是许沛煜丢开了电话,还是……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许家特有的标签 程宇棠心里一沉,惶恐不安的叫道:“许小姐!许沛煜,你还在吗……” “在!当然在。一点小烫伤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许沛煜忍着手部的疼痛,轻描淡写的嘟哝了一句。然后,冷冰冰的说:“就这样吧!没事,我先挂了!” “哎,你的手……”程宇棠还在说着话,她已经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连句最基本的再见都没有说。 程宇棠狐疑的看着手机,是他多心了吗? 这女人虽然前一刻极尽挖苦,但至少态度尚佳。怎么当他出于担心,抛出那一大堆问题后,她反而一付拒人千里,冷若冰霜的样子了? 就好像……不习惯,也不愿接受别人的关心与呵护似的。 当然,反复无常——原本就是许家人特有的标签。 程宇棠回过神,居高临下的看着妹妹说,“这个许沛煜的手好像烫伤了。她住在哪儿,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吗?” 程阅馨冷觑他一眼,迈上两个台阶,从他手里一把夺过手机说,“程先生,人家是许家的大小姐,豪门巨室,奴仆成群,犯得着你一个小小的医生,来替她操心吗?” 豪华巨室,奴仆成群?还用得着她半夜爬起来,亲手烧水冲咖啡吗?程宇棠没有放过这个细节,只唯愿许沛煜的手,真像她自己说的,伤得不算严重。 等他回过神,看到妹妹握着手机,已经噔噔噔的爬到了楼顶,遂开口叫道:“你等等。许沛煜说,她把戒指交给你了。戒指呢?” “什么?”程阅馨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今天下午,她一直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哪里有给过我什么戒指?” 程宇棠冷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的也爬上楼。把许沛煜先前在电话里没有说完的揣测,生搬硬套的丢出来,“你是不是怕我拿着戒指再去向舒蔻求婚,所以,和妈一起把戒指藏起来。” “我……”程阅馨平生头一次,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藏吧!”程宇棠不屑一顾的甩开她,朝自己的卧室走去,“你们藏得了一个,还藏得了两个吗?” 换言之,他若真想向舒蔻求婚,大不了再买一枚! 程阅馨盯着他愤愤不平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叫道:“喂,程宇棠,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的吗?你这到底被谁拉低了智商!” * 安申医院。 说它是c市最神秘的医院,肯定一点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因为它距离朗廷大酒店最近,许家司机首当其冲的把车开进了这里,舒蔻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样一个外表形同园林的建筑群,居然是一座综合性的私立医院。 临近中午,舒父动身离开前,舒蔻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为了母亲,为了顾全大局,她只能无奈的接受搬离舒家的结果。 只是,面对护工抬来的新鲜可口的午饭,她食不知味,随便扒拉了两口,便谎称头晕,早早的躺下休息了。 所以,当许沛烨抱着一束含苞欲放的香百合,手提一只琳琅满目的大果篮,轻手轻脚的走进病房时,看到的便是像婴儿一般,躲在被单下睡着了的舒蔻。 她紧闭双眼,睫毛微颤,发出恬静而安详的鼻鼾,只是眼皮略微红肿,好像刚刚哭过一场,因而不时会不安的蹙起眉头。 这正是舒蔻和她姐姐舒茜大相径庭的地方。 她身上似乎永远散发着一种绝无公害,我见犹怜惜的气息,不似舒茜那样美丽多刺,咄咄逼人。 尤其是今天,在额头的白色纱布的掩映下,让她把这种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许沛烨蹑手蹑脚的放下果篮和鲜花,又绷紧神经扫视了一遍病房,心里寻思着如果舒蔻拿到那只u盘,可能会把它放在哪儿? 他不想再伤及无辜,特别是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看上去比舒茜还要羸弱,还要美好的女人。 “咦,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舒蔻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他惊喜交集。 许沛烨遗憾的一扬嘴角,“刚来一会儿,正想多欣赏一下你甜美的睡相,偏偏你就醒了。” 这男人的嘴巴,的确跟抹了蜜似的。想到周助理对他花花公子的评价,舒蔻不以为然的笑笑,慢悠悠的坐起来。 “你这里是怎么了?”许沛烨冲她好奇的指了指额头。 “不小心撞了一下,结果把自己撞成了脑震荡。”舒蔻不想提起昨天发生在酒店里的事情,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有你这么粗心的人吗?可是,这家医院是有名的私立医院,实行的也是会员制。你怎么会……”许沛烨自言自语的嘟哝了几句,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个茅塞顿开的表情,“我听说,大哥昨天去朗廷大酒店录制沛煜的节目,你也去朗廷大酒店……难道是我大哥?他又纠缠你了?他把你弄伤的?他把送来的医院!” 眼见许沛烨的语气逐渐严厉,脸色也愈渐激愤,舒蔻连忙晦涩的摇了摇头,“你不要乱猜了。和你大哥没有半点关系,我们可以不谈这件事吗?” 说着,她不等对方再度发问,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沛烨,“怎么,你没有带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个……” 许沛烨当然知道她指的什么,把手伸进西装的内袋里,故弄玄虚的一笑,“舒小姐,这都电子信息时代了。你不会以为,我还会抱着一大摞沉甸甸的文件,闯进你的病房吧!”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u盘,递到舒蔻眼前,“你想要的东西,应该就在里面,只是……” 他欲言又止,让笑逐颜开,准备伸手来接的舒蔻,又迟疑的缩回去。 “只是,你得保证,除了你,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许沛烨认真而严肃的说。 舒蔻明白这是景世的内部资料,里面一定涉及到很多人的**,于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尽快的看完了,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许沛烨释怀的一笑,把u盘交到她手上。 舒蔻盯着这只浅蓝色,印有景世logo标致的u盘,不禁会心地一笑,“为什么你们景世集团的u盘,全都一模一样呢?这万一要是弄混了,可怎么分得清呀!” 一听这句,许沛烨不由两眼一亮,警惕的问:“怎么,你以前见过我们公司的u盘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个人?两个人? 舒蔻一挑眉梢,点了点头。 “在哪儿?”许沛烨掩不住内心的欣喜。这正是他特意用u盘把资料拷来的目的。 “呃?”舒蔻抬起头,看到他脸色微异,眸底似乎闪着讳莫如深的光芒…… 那不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浴望,而一种食物链端上的猛兽,恨不能一口把猎物生吞活剥下去的凶顽。 所以,舒蔻觉得这样的许沛烨,望而生畏,有点可怕。 “怎么了?”许沛烨豁然一笑,伸手拨开粘在她脸蛋上的几根发丝,动作温柔而轻巧,霎时冲淡了他眼里的阴寒。 “没,没什么?”舒蔻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恍惚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我问你在哪儿看到过景世的u盘,你怎么这付表情?”许沛烨似笑非笑。 舒蔻讪讪的一笑,把那天在姐姐公寓的厨房里,发现u盘的事讲了一遍,然后遗憾的耸了耸肩头,“可惜,我把公寓钥匙交给你时,忘了把u盘也一起交给你。” “那现在这个u盘呢?”许沛烨不由庆幸的松了口气。 “丢包里,除了手机,全被我爸带回家了。”舒蔻万万没想到,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日后几乎给舒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难怪……”许沛烨喃喃自语。想起方才走进医院时,正好看到一个肩背女式挎包的男人,还觉得有几分滑稽。没想到,他竟再次与自己想要的东西擦肩而过。 “怎么,那个u盘很重要吗?”舒蔻盯着他凝神沉思的脸,先前的惶恐又油然而生。 许沛烨回过神,对着她,又是一个勾人心魄的微笑,“能被你姐姐丢在厨房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重要呢?只是……”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既然你说是景世内部的u盘,所以总得确定一下,或是把它安全销毁才让人放心。” 舒蔻胸无城府地点点头,“那等我出了院,找时间拿给你!” 许沛烨的目的达到了。 他安下心来,朝舒蔻手里的u盘瞟了眼,巧妙的转移了一个话题:“上次你就不肯告诉我,你那位鸿城路的朋友姓甚名谁。这一次,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舒蔻冲他尴尬的笑了笑。不是她故作神秘,而是她也压根不知道,老魔鬼的真实身份呀! “这么神秘,你想找的人,该不会是你的初恋男友吧!”许沛烨一边踱到阳台前的扶手椅上坐下,一边轻松自若的调侃道。 怎么可能呢?舒蔻心里默默的答道,然……那人……却是她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 幸好,许沛烨也没继续纠缠,两个人就天气,医院的环境,还有沛煜在电视台的工作,东拉西扯了一番。 舒蔻冷不丁的想到一件事,拐弯抹角的问,“对了。今天我爸来看我时,提到四年前,在酒店里和你差点起了冲突的事?” “有吗?”许沛烨想了想。 “嗯。”舒蔻点头,“当时,我爸当着你的面,把我姐姐臭骂了一顿。他说最后连你都看不下去,扶着我姐仓惶逃走了。” “呵,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许沛烨背靠阳光,悠然不迫的说,“那天我去机场接了大哥一起来吃午饭。然后,你姐姐从天而降,和我聊得正高兴时,你父母就怒气冲冲的闯进来……” 听他提到了许攸恒,舒蔻的内心,禁不住一阵窃喜。 她想知道那天发生的一切,想知道许攸恒在父亲教训姐姐时,有没有去过洗手间。当然,她最想知道的是,许攸恒在那一天有没有刮胡子…… 她纹丝不动的盯着地板上斑驳的阳光,安静的听着对方接着往下说。 “那天还真是凑巧,你们一家怎么也会去那家酒店吃饭的?”许沛烨突然发问。 舒蔻慌里慌张,正要作答。他头靠椅背,自言自语的嘟哝道,“哦,对。舒茜事后好像和我说过,说你要去国外读书,你们一家人是准备给你饯行的。” “我姐姐把我出国念书的事也告诉你了?”舒蔻心里一惊。 “嗯。” “那……她还和你说过什么?”舒蔻稍显紧张的问。 “没。”许沛烨茫然地摇了摇头,“舒茜在我面前很少提到你……不,应该说,舒茜在任何人面前,几乎从不谈及她家里的情况。” “那是因为她觉得,我们扯了她的后腿,丢了她的脸吧!”舒蔻不觉自惭形秽的扯了下嘴角。自己过去的那些丑事,姐姐怎么可能会拿出去到处宣扬呢! “对了,你干嘛和我说这个?”许沛烨不解地问,“是舒父后悔当年错骂了你姐姐,还是后悔当年没有出手教训我呀!” “嗯……”舒蔻支支吾吾,这个时候才发觉,想套取一个人的话是有多难。 尤其,她还不能公开提到许攸恒的名字,“说到教训,那也该教训你大哥才对呀!我爸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对他怀有特别深的成见。那一天大概也是看见他们俩坐在一起,所以才没控制住情绪吧!” 许沛烨低头看了眼表,站起来,笑道:“可问题是,那天伯父根本就没见到我大哥呀!” “什么?”舒蔻瞠目结舌,“那你刚才不是说……” 许沛烨一边回忆,一边说:“我记得,那天在你姐姐进来不久后,我大哥就因为公事,直接叫司机来把他接走了。” 舒蔻的脸上,一半是震惊,另一半全是失落。 这说明,老魔鬼和许攸恒之间,压根就没有半点关系。两个人那天会同时出现在酒店的同一楼层,只是巧合,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吗! 她仰起头,不甘心的又问:“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 许沛烨一扯嘴角,略带讥屑的说,“那是因为,我觉得大哥那天找借口离开,分明是在躲着舒茜。任谁也看得出来,他对舒茜没有意思。但几天之后,他又突然宣布要和舒茜订婚,让我着实吃了一惊!” 许攸恒——这个反复无常,自私自利的男人!舒蔻忍不住又在心里诅咒了他一番。 就在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时,虚掩的房门嘎的一声,好像被风吹开了几分。 舒蔻心事重重,没太在意。 而许沛烨则稍稍侧过头,精明的瞟了眼,似乎看到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对方是谁?他没有看清,但那敏捷的动作和反应,让他心中已然有数。 第一百一十七章 针尖对麦芒 他不露声色的走到舒蔻面前,“好了,时间不早,我该走了。”说着,他趁舒蔻没有反应过来,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好好休息,早日康复,让我可以早点还清欠你的那一顿饭。” 舒蔻捂着脸蛋,目瞪口呆。 这样的吻面礼,虽说她在美国生活学习时,早就司空见惯。可这里是国内,而这男人,还顶着一个花花公子的头衔呀! 难道,他还真拿自己,当成他的下一个猎物了? * 在告别舒蔻,走出病房后,许沛烨马上警惕的朝走廊的两端看了看。 刚才站在门外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但许沛烨就像知道他在哪儿一样,两手插袋,优哉优哉的朝电梯反方向的通道走去。 果不其然,沿着走廊刚拐了个弯,就看到一个男人背靠墙壁,神情凛冽,俨然是在等他。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许沛烨还是中规中矩的叫了声,“大哥!” 许攸恒冷觑他一眼,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来看舒蔻啊!”许沛烨带着几分示威的味道说,“怎么,大哥你……也是来看她的?” 许攸恒不置可否,咄咄逼人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她受伤了,她住在这里?”除了周助理,以及让周助理通知的舒父,他没有把舒蔻的下落告诉任何人,包括三番五次打来电话询问的沛煜。 许沛烨弹了弹衬衫袖角的灰,不慌不忙的说,“当然是舒蔻在电话里,亲口告诉我的。” 许攸恒的脸色,显得越发阴郁。 沛烨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姿态,继续说,“大哥,仅管舒蔻一再申明她受伤和你没有关系,但我看,事实是你把她送来这里,你害她受的伤吧!” 许攸恒依旧不置可否。 许沛烨一拧眉头,义愤填膺,“怎么,在伤害过舒茜之后,你现在连她妹妹也不放过了吗?上次,你居然在公司的会议室里,就想当众羞辱她。她们舒家姐妹俩,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少摆出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许攸恒反戈一击,朝他逼进一步。耀眼的光线从他背后照过来,让他的脸掩映在阴影下,严肃到接近冷酷,“我没伤害舒茜!究竟是谁让她最后想不开,留下了我恨你这几个字眼,相信那个人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什么意思?”许沛烨镇定自若,面不改色。 两个男人之间,顿时硝烟四起,烽火连天。 “你知道,舒茜自杀的那天晚上,小炜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吧。”许攸恒慢条斯理的说着,一边观察着弟弟脸部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小炜不是承认了,他只是恶作剧吗?”许沛烨不解,他怎么突然调转了话题。 “哼!”许攸恒冷笑一声,连幽黑的眸子里好像都结起冰霜,“如果是另一个人,另一个素来和小炜关系很好,小炜自幼也对他言听计从的人,借小炜的手机,给舒茜打的电话呢?” 许沛烨神色一凛,没有搭腔。 许攸恒朝他逼近一步,成竹在胸的说,“舒蔻说,舒茜在自杀前一个礼拜的下午,有人按响了她公寓的门铃。我看,那个按响门铃的人,就是你吧!” “呵,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沛烨的心理素质再强大,也掩不住脸上的惶色。他迈开步子想离开,但许攸恒今天显然打定了主意,要跟他耗到底。 他拦住弟弟的去路,咄咄逼人的问,“舒茜叫你去她公寓干什么?告诉你,她怀了你的孩子?” “你……”许沛烨气结。 许攸恒不屈不挠,继续他的心理战:“她想叫你负责,想叫你娶她,可你不愿意,你害怕你和她的事,会被我和爷爷知道。所以,无情的一口回绝了。这让舒茜感到彻底的绝望。她在决定自杀之前,给你打了个电话,或发了条短信。于是,情急之下,你不得不借小炜的手机打给她,想劝她,挽留她……” “许攸恒!”许沛烨忍无可忍,抛开平日的长幼礼仪,气急败坏的直呼其名,“你知道,你这样红口白牙,无凭无据的叫什么吗? “诽谤。”许攸恒一挑眉梢,泰然自若。他承认,他刚才的这番话,全是出自自己天马行空的想像与推测。 “你知道就好。”许沛烨松了口气。 “不过……”许攸恒话峰一转,扭头朝舒蔻的病房走去,在与弟弟擦肩而过之际,他耐人寻味的丢下一句,“不要以为没证据,就能代表你没做过!” 许沛烨脸色煞白,身体一僵。 等许攸恒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这条走道上,他才幡然醒悟,返身追上去:“站住!” 许攸恒顿时定住。 但他不是因为弟弟的低喝,而是恰好看到舒蔻病房的门开了,舒蔻那披头散发,绑着绷带的半个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她朝走廊的另一端瞟了眼,才低头含胸,急急忙忙的朝电梯奔去。那娇小的身躯在宽大的病号服下,随着两条腿高频率的摆动,一扭一扭的,活像一头遭人围捕,慌不措路的小狗熊。 许攸恒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女人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迫不及待的召来的一个沛烨还不够吗?这沛烨前脚才走,她又偷偷摸摸的想去见谁? 许攸恒捺住内心的火气,回头瞥了眼沛烨,看到他和自己一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舒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只是微微睐起的眸子里,凝聚了更多复杂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别碰她!”许攸恒不由疾言厉色,脱口而出,“尤其别拿她当你的猎物!” “为什么?”许沛烨带着几分挑衅,反问道。得知许攸恒对自己的怀疑,没有任何证据,他又有了与之抗衡的勇气。而且,除了去世的荀姨,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许攸恒为一个女人发声! “因为我不乐意,因为她不是舒茜,因为你也碰不起!”许攸恒不容辩驳,明令禁止道。 许沛烨没有说话,只是凝神看着他,久久的,才难以置信的一笑:“呵,刚才和舒蔻聊天时,我发现,她对大哥你过去的事情好像很感兴趣!她拐弯抹角,明里暗里的向我打听四年前,你、我,还有舒茜在酒店里一起吃午饭的事儿。别告诉我,四年前,你们就认识。别告诉我,你对她是认真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还有更霸道的人吗? “答对了。我从没这么认真过,所以,离她远点儿。”许攸恒像个急需巩固领地的狮子王,向身边蠢蠢欲动的弟弟发出了警告。 舒蔻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管!但是,一旦有人越矩碰了舒蔻,他许攸恒就会不惜一切的让对方付出代价。 “这么说,大哥你四年前看上的人其实是舒蔻。这么说,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远胜舒茜!” “是。”许攸恒不想解释,就一个字。 “可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和舒茜订婚,为什么还给她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许沛烨愤愤不平,似乎在为舒茜当初对他的迷恋,感到不值。 许攸恒没有回答,只是气势汹汹,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沛烨。直到对方率先投降,畏怯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呵,”许沛烨阴谲的扯了扯嘴角说,“四年前,酒店里的那顿饭,到底藏着玄机,我不知道,也没兴趣。毕竟,这是许家人的规矩。所以,没有证据的事情,也请大哥你以后少拿出来说。” 他斩钉截铁的说罢,丢下许攸恒,扬长而去。 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 许家人向来喜欢各司其辞,各为其政。 谁也不会干涉和探听家中其它人的**和秘密。因此,他可以退出舒蔻的争夺战,同时,也希望身为兄长的许攸恒,不要多管闲事,再去追究他和舒茜的过去。 但是…… 许沛烨心里很清楚,他这位喜欢独来独往的大哥,一旦决定了要做的事,任何人也无法阻止。 他的心很乱。 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许攸恒竟会如此看重舒蔻。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已经发展到何种程度,许沛烨心里完全没有把握。 看起来,他得临时改变计划,像父亲说的那样不能再冒险,不能再坐以待毙。被动的等着舒蔻出院,回家,再找出u盘交给他。 所以,在走出医院,回到车上后,他第一时间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他不能确定,舒蔻有没有向许攸恒提起过u盘的事,更不能保证舒蔻会不会一时心血来潮,把u盘先交到许攸恒的手上…… * 在和弟弟分手后,许攸恒独自走进舒蔻的病房。 他看到一个护工正围在病床前收拾。于是,他问,舒蔻去哪儿了? “舒小姐听到我说,楼上有间图书室,表示想上去看看。”护工如是答道。 许攸恒眼前,顿时浮现出舒蔻落荒而逃的背影。这女人去趟图书室而已,有必要表现得那么鬼鬼祟祟吗? 而且,周助理一定把医生的嘱托转达给她了吧!脑震荡的病人,要多卧床休息,不宜过度的用眼用脑! 她就一点也不会听话吗?许攸恒不由蹙起眉头,返身快速的走出病房。 这家医院的图书室,他是知道的。在顶楼左手的第一个房间,明丽的阳光穿过对开的大门,在白麻花岗岩的地板上,映照出几道奇异的弧状光圈。 这套用来休闲的房间,平时就鲜少有人光顾,更何况现在正是晌午的午休时刻。所以,偌大的室内,肃穆安静。几只高大的木质书架像挺拔的巨人整整齐齐的排列,许攸恒一眼望去,似乎空无一人。 但他很快听到,电脑硬盘运转发出的咔咔声。跟着这微不足道的声响,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舒蔻坐在两排书架中间的电脑桌前,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屏幕,她时而抿着双唇,紧蹙眉头,时而又放开鼠标,把右手食指的指节无意识的伸到嘴边,轻轻的咬上两下,就活像在为什么事情苦恼和烦躁。 她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躲在这儿看什么呢?许攸恒的眼睛刚从屏幕上,捕捉到“鸿城路别墅区”几个字样,舒蔻突然像只嗅到危险气息的兔子,惊慌失措的跳起来。 她硬绑绑的脑壳,正好顶到许攸恒的下巴。 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痛苦的低呼,许攸恒的牙齿还不小心的咬到了舌尖,那份苦不堪言的滋味,让他有种想把舒蔻五花大绑,尔后,给她的舌尖上也来这么一下的冲动。 “许攸恒,你……你干什么?”舒蔻揉着头顶,脸色惨白,“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吗?” 许攸恒冷着脸,斜乜她一眼,“你在看什么?” “跟你没关系!”舒蔻想到许沛烨的嘱托,连忙伸手去身后,想偷偷拔下u盘。 但许攸恒的视线跟随她的动作,一起滑向机箱的usb插口,“这不是景世内部的u盘吗,你从哪儿弄来的?” 舒蔻趁机拔下u盘,强辞夺理道:“这是我在我姐姐的公寓里发现的,就算印有景世的标致,那也是我姐姐的私人物品。” 许攸恒才不信她的这套鬼话,颐指气使的伸出一只手,“拿来!” “不给!我都说了这是我姐姐的东西。”舒蔻把u盘攥在手心里,背在身后,打死不交。 殊不知,她表现得越是紧张,许攸恒的心里越是怀疑,越想知道u盘里到底藏着什么! “女骗子!一会说有u盘,一会儿又说没u盘。”他不苟言笑,一字一顿的说:“舒蔻,我警告你,这是景世的公物,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挪为私用。况且,身为景世的老板,我有资格收回属于景世的物品。” 舒蔻固执的别过头,“别和我说这些大道理,这里也不是景世。” “我叫你拿出来!” “我不给不给就是不给!” 许攸恒恼了。 还从来没人敢公然违抗他的命令,尤其是像这样公然的和他叫嚣。 他伸手绕到舒蔻身后,跟穷凶极恶的土匪似的,劈手就要抢。 “许攸恒,哪有像你这么霸道的人,这u盘里面装的全是我姐姐的**,你不是说,不再帮我调查了吗?那你凭什么还要求我拿给你看!”舒蔻一边喋喋不休的骂道,一边倔强的弓起身子,把另一只手也背到身后,加入到保卫u盘的战斗中。 这样一来,她整个人毫无悬念的跌进许攸恒的怀里,让两具外形悬殊的身体,严丝合缝般的焊在了一起。 舒蔻注意到,他刮过胡子,下巴光滑性感,有着迷人的弧度和釉般的光泽。 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带着成熟男性特有的气息,像势不可挡的电脑病毒,轻轻松松击穿了理智的防线,让舒蔻的大脑一片混浊…… 第一百一十九章 蹭痒 这男人,是在浴缸里泡过澡,就直接来到医院了吗? 等等,不对!舒蔻察觉到许攸恒的大手,已经快要掰开自己的双手,摸到u盘了。她脑子里,顿时一阵警铃大作,“许攸恒,你手上的伤了吗?这么大的蛮力。” “一点小伤,早就没事了!”许攸恒嘴上不以为然的回道,手上我行我素。 舒蔻只得用脑门抵住他的锁骨,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但…… “舒蔻……”许攸恒附在她耳畔,突然发出一声低呼,火热而感性。 配合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让舒蔻一瞬间绷紧了身体,感觉……感觉两个人在下一秒钟,似乎会发生点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而…… 许攸恒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后的电脑屏幕上。仅管舒蔻凌乱的发丝,拂过他脸颊和鼻端时,一阵骚痒,让他忍不住想打个喷嚏。 但他半敛眸子,嗓音转冷,“这不是景世地产关于鸿城广场项目的资料吗?怎么会在你手上?” 舒蔻心里一沉,马上如梦初醒。 她虽然拔掉了u盘,但刚才打开浏览过的表格和资料,还照旧显示在电脑屏幕上呀! 她忙不跌的腾出一只,按了下机箱的重启键。 等她抬头挺胸,捋了捋粘在脸上的长发,看到许攸恒的脸色和重启的电脑屏幕一样,黑得忒快! “你撒谎!这根本就不是你姐姐的u盘。”许攸恒的眼神,敏锐而犀利。好像透过舒蔻闪烁的目光,快速透析了一遍她的灵魂。 这女人,是在找四年前,伫立在鸿城路附近的那幢别墅吗! 或者说,这女人是在找他,和被他强行抱走的孩子! 可四年前,她不是瞎子,不是一无所知,她身边的余妈,女佣……每一个人不是都曾对她守口如瓶吗? 那么,她是如何知道鸿城路,如何弄到景世内部的这份资料的? 许攸恒不由想起,弟弟刚才在走廊上说到的那番话。以及昨天在朗廷酒店,抱着舒蔻走出电梯时,她对自己提出的疑问。 这女人,远比他想像的要敏感,要聪明,还有着惊人的毅力和想像力。 许攸恒目不转睛的盯着舒蔻执拗的面孔,不知是庆幸,还是钦佩的吁了口气:既然真相无法掩埋,那就任由它,慢慢的浮出水面吧!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资料?”许攸恒疾言厉色地问。 舒蔻当然不能道出实情,更不能出卖许沛烨。 她把手里的u盘,捏得汗津津的,有点后悔,后悔不该听到护工提及这里有电脑,更不该看到室内空无一人,便一时冲动插上了u盘…… 其实,u盘里的内容,远比她想像的要简单。 除去高密度的住宅楼,舒蔻关注的,仅仅是一片上个世纪建造的别墅区。 可是,她刚在屈指可数的名单里,锁定了两个可能的目标。这个蛮横无礼的男人,就鬼使神差般的冒了出来。 “不说话?”许攸恒挑起眉梢。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腮帮,再联想刚才她任由沛烨亲吻她脸颊的情形,不由怒火中烧,“舒小姐,那么我就有理由怀疑,你上次在我办公室里,趁我不备时,偷走了这份重要的文件!” 呃?舒蔻盯着他一本正经的面孔,平生头一次领悟到,原来无耻和莫须有,就是长成他这个样子的。 “随你的便,你要说偷,就偷吧!”舒蔻懒得辩解,自暴自弃的一甩头。 可许攸恒反而精明的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东西……是沛烨刚才来的时候,交给你的!” “当……当然不是的!”舒蔻百般狡赖,抵死了不承认,“这就是上次,我从你办公室……” “我那儿压根就没这东西!”许攸恒斩钉截铁,突然伸出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把她因为心虚越垂越低的脑袋,强行抬起来:这女人,究竟以什么借口从沛烨那里拿到的资料?难道,她把对程宇棠都极力隐瞒的,四年前的那一段过往,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沛烨吗? “许攸恒,你……你想干什么?”舒蔻盯着他冷峻的五官,盯着他深邃的眸子,不知为什么有种胆战心寒的感觉。 “我想,也许你会老老实实告诉警察,你是怎么花言巧语从沛烨手上骗取的u盘。而沛烨,大概也会在下次的董事会上,费点口舌解释为什么要泄露公司的机密。”许攸恒煞有其事的掏出手机。 “够了!”舒蔻恼羞成怒的拍开他钳住自己下巴的手,从电脑桌前走开,走得离他有一段距离,才像只抱着树干蹭痒的熊猫,偎着书架,垂头丧气地说,“是。我承认,是我花言巧语从你弟弟那里骗来的……这件事全是我的主意,和你弟弟无关,所以,请你不要迁怒与他!” 她哪里知道,她越是维护许沛烨,许攸恒的火气越是旺盛。 尤其,一想到她可能和沛烨分享了她的秘密,许攸恒脑袋里仅存的一点理智,就像被一台高压水泵抽空了似的。 他揪着舒蔻的背心,把她的身体略显粗鲁的扳过来,问,“你对沛烨都说了些什么?还有,你研究这些人的资料和信息到底想干什么?” “你……你放手,许攸恒,你弄疼我了!”舒蔻狼狈的叫道。 “快说!”许攸恒把她揪得更紧。 “我……”舒蔻无可奈何,勉为其难的说,“我告诉他,我的初恋男友住在这附近,我想知道对方现在的下落。所以……才请他帮我拷来了这份资料!” “初……初恋男友?”这四个字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让许攸恒舒展眉头,手上也不觉一松,“你有初恋男友?” “当……当然。”舒蔻明显底气不足。 “呵,不会就是那个自作多情的眼科医生吧?” “是啊!哎呀,不,不是的!”舒蔻含糊其辞,见他放开了自己,赶紧扭头偎着书架,继续学熊猫蹭痒。 许攸恒的心情,顿时甘之若饴。 他在舒蔻身后的书架脚边,大咧咧的坐下,尔后,盯着她沮丧的背影,似笑非笑,“喂,你过来。” 舒蔻回头瞅他一眼。 许攸恒冲自己身边的位置一扬下巴,示意她也来一起坐下。那趾高气扬的模样,活像在唤他豢养的一条狗…… 第一百二十章 舌尖上的仙人球 所以,舒蔻反感的努了努嘴,没有动弹。 “要说泄露公司机密,这件事可大可小……”许攸恒精准的戳了下她的软胁。 舒蔻拧着眉头,瞪他一眼,只好朝他走去。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抗议般的踢踏踢踏声…… “叫我过来干嘛!”她伫在许攸恒的面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问。 许攸恒抬起头,第一次以仰视的姿态,好好的打量了她一番。 虽然,她咬牙切齿,眉头紧蹙,但看到她无论气色,还是精神,都比自己早上离开时要红润、要饱满,许攸恒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当视线落在她那件皱巴巴,如水桶般的病号服上,他似笑非笑的问,“我说,这医院还有更丑一点的病服吗?” 这男人的舌尖上,长着一颗仙人球吧!舒蔻一扯衣摆,白他一眼。摆明了,爱看不看,随便您哪! “知道丑,就别伫着碍人眼!”许攸恒朝自己身边,再次一点下巴。 舒蔻负气的一跺脚,在和他确保了一段距离后,抱膝,蜷成一团蹲下来。 “说说你的初恋男友,他是谁?”许攸恒的两条长腿一伸,左脚尖就明目张胆的贴在了舒蔻的右脚边。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舒蔻朝一边扭了扭身体,决意躲开他的骚扰。 “就凭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了你!”许攸恒盯着自己手背上那道丑陋的伤疤,意味深长的说。 “少来!”舒蔻活像一只被点燃的二踢炮,反唇相讥道,“如果昨天不是你不识趣的坐到餐桌上……” 许攸恒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快的打断道:“那你就要被迫嫁给那个眼科医生……” “我即不会嫁给程宇棠,我妈也不会被你刺激得精神错乱,我更不会平白无故的挨这一下!”舒蔻愤愤不平的指着自己额头。 许攸恒不以为然的哼了声,“呵,你母亲在见到我之前,好像就已经神智不清了吧!” 舒蔻把头埋在膝盖上,聊胜于无的前后晃了晃身体,良久,才吁叹一声,自怜自艾的一笑,“是。你说得对。昨天即使没有你,我妈大概也会找别的借口,把盘子砸在我头上。其实,她从小就不喜欢我……” 许攸恒神色一黯,知道这一次,真的戳到了她的痛处。 舒蔻继续单调的摇晃着身体,只是说话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哽咽,“仅管,我曾为自己找了一百个不讨她喜欢的理由,但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姐姐的死,迁怒在我身上,为什么要那么恨我。难道,她心里觉得该死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愿是姐姐吗?”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已经跌进许攸恒的怀里…… 是许攸恒出手抓住她的背心,把她拉进怀里的。 舒蔻的肩背,在碰到他健硕的肌肉后,脸颊一热,顿时抛开前一刻的伤心和难过,触电似的想坐直身体。 但许攸恒的手,强行勾住了她的脖子,让舒蔻在扭捏了一阵后,不得不把他的胸膛,当作自己临时的避风港…… 空气,好像因为舒蔻的眼泪,和两颗骤然贴近的身体,在冷与热之间盘旋纠缠,最后融成一股沉默的暖流,缓缓淌进彼此的心房…… 听到舒蔻又瓮声瓮气的吸了吸鼻子,许攸恒勾住他脖子的手,在她脸上胡乱的抹了把。他似乎想出言安慰舒蔻,却发现自己毫无经验。 舒蔻两眼放空,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我还记得小时候,只要我一犯错误,我妈就会板起面孔,说要把我送给别人,或者送去孤儿院。开始,我还以为她只是吓唬我。可是后来我发现,她从不会对姐姐说同样的话。” 许攸恒没有插嘴,任由她一次性的发泄个够。 “直到有一年的暑假,我和姐姐两个人在家玩捉迷藏时。我半掩窗帘,壮起胆子翻出窗户,一个人躲在窗台上……”舒蔻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她神态恬静,嗓音平和:“姐姐自然很快就找到了我。她见我坐在窗台的外面,眺望楼下,还一付怡然自得的样子,又惊又惧,叫我快点下来,快点回到屋子里。我当时不但固执的不听,反嘲笑她是个胆小鬼。于是,她在我的刺激下,也从窗口爬了出来。其实那窗台,就是在防盗笼上搁了几块废弃的破木板罢了。所以结果,你可想而知……” 说到这儿,舒蔻卖了个小关子。她稍稍仰起头,自下而上的瞟了眼许攸恒。 许攸恒却一无所知的摇了摇头。他只是一点没想到,舒蔻小时候居然会这么顽劣,还这么的胆大包天。 舒蔻无奈的一笑,接着说,“结果,木板裂了。姐姐一脚踏空,身体歪下去时,卡在了防盗笼中间。但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那防盗笼,根本承受不住我们俩的重量,嘎吱嘎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带着我们一起摔下去。我们家住在顶楼,顶楼呀!姐姐当场吓得失声尖叫,嚎啕大哭。而我,已经完全吓傻了,只一个劲的扒着窗台的边缘,什么也不会做,连哭和叫好像都忘记了。” “那后来呢?”许攸恒可以想像当时惊险的画面,兴致勃勃地追问。 “后来,幸好有邻居发现,及时叫人一起来救了我们。”舒蔻要说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等爸爸、妈妈接到消息赶回来,得知了事情始末后。妈她大发雷霆,劈手就要给我一巴掌……要知道,在那件事之前,她就算再生气,也从没对我动过拳脚,大不了转身就走,再加上几天都不理我。如果,那次不是爸爸在她身后拦住了她,我肯定要吃我平生的第一个耳光。” 舒蔻说着,禁不住抬起手,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天晚上,我听见她在房间里和爸爸吵得很厉害。说不想要我,说一定要把我送走。还说我太野,不要再让我呆在家里,呆在姐姐的身边。” “呵,”舒蔻的声音又染上了几分忧邑,“你大概很难想像,不满十岁的我听到那些话时,心里有多么难受。那时候,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姓舒,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孩子。” 许攸恒的手,不觉用力的捏了捏她单薄的肩头。有些话抵在他的舌尖上,似乎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呼之欲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暧昧的广告 “不过,事后想想。那件事害得姐姐受了伤,还落下了一个恐高的毛病。妈会那么生气,当时,会对我说出那种不近人情的气话,也是可以理解的。”舒蔻的这几句,纯属是自己在开导自己。 “你说什么?”许攸恒脸色骤然一变,警觉地问,“你说舒茜恐高!” “嗯。”舒蔻点头,稍稍偏过头来看着他,“你和姐姐认识这么久,难道她没有告诉过你吗?” 许攸恒再次摇了摇头。他和舒茜说过的话,简直屈指可数。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舒蔻坦言,“姐姐她只是不敢靠近窗户,不敢从楼上探头,直接朝下看罢了。” 对!许攸恒隐约记得,舒茜曾对自己提过。就在自己向她提出订婚的那个下午。 可既然舒茜不敢从高空往下看,又怎么会有勇气走上跨海的高桥,完成最后的那纵身一跳呢? 除非,她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人…… 许攸恒猛然间打住,不敢再放任思绪往深处想。 舒蔻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自言自语似的念叨道:“也许是那一次的事,给妈心里留下了阴影。导致她潜意识里就把姐姐的死,迁怒到了我头上了吧!” 说到这儿,舒蔻又自嘲的撅了撅嘴,“说起来,自我十岁失明后,母亲倒是比以前对我好多了。所以,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双目失明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许攸恒的心里一沉,对着她近在眼前的后脑勺,语重心长的说:“舒蔻,你要知道,偏爱,是这世上最不讲道理的一个词汇。它从来都是悬在血缘和亲情头顶上的一把双刃剑。” “哼,像你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少爷,又怎么会明白,发生在普通人身边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舒蔻嘴上和他较着劲,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 她没发现许攸恒的呼吸,忽然间变得异常凝重,更没看到他眸底一闪而过的忧郁。 过了好一会儿…… “舒蔻。”许攸恒顿了顿。 “嗯?”舒蔻静待他的下文。 “我觉得,应该找个时间,带你母亲去看看医生!”许攸恒的气息,径直拂过她的头顶。 “嗯。”舒蔻面红耳赤的应了声,庆幸许攸恒在身后,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脸。 但是…… 无论她怎么掩耳盗铃,都无法阻止自己的心脏,已经疯狂的快要蹦出她的嗓子眼。 而且……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还有一颗跳动的心脏,紧贴在自己的背心上,相同的频率,相似的疯狂。 她努力的咽了口唾沫,想着疯疯癫癫的母亲,闷闷不乐的说,“许攸恒,我真的好恨那个害我姐姐自杀的男人!他不但毁了姐姐,还毁了我们整个家!” 许攸恒没有搭腔,而是深锁眉头,凝神沉思了片刻。无论沛烨表现得有多可疑,也无论他对沛烨有多怀疑,没有证据,才是最致命的! “舒蔻,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和沛烨来往!”他斩钉截铁的说。 这男人,是真的怀疑他弟弟,还是单纯的在吃醋?舒蔻一怔,不明白他怎么又提起这一茬,“许攸恒,你是不是发现,我姐姐和你弟弟之间有什么……” “没有。”许攸恒回答的斩钉截铁,他的确不会拿着没证据的事情,四处宣扬。 他从舒蔻手里拿起那只u盘,一边捏在指端把玩,一边冷嘲热讽道:“别以为他待人热情,给了你想要的东西,他就是活雷锋!” “我知道。周助理今天早上都跟我说了。”舒蔻嗔怪。 “说什么?”许攸恒不明就里。 “说他在景世集团,比你受女职员的欢迎!”舒蔻故意的挖苦道。 听到许攸恒满不在乎的哼了声,她透过书架,望着窗外一碧如洗,万里无云的晴空,接着说,“我躲在这里,原本就是想早点看完,好早一点还给他的。” 傻瓜!许攸恒把脸贴在她柔软的秀发里,默默地说:就算把这些资料翻来覆去的研究一百回,也不可能找到当年的那幢别墅呀!因为,那原本就是景世的产业,原本就隶属于许家的资产呀! 只可惜,舒蔻听不到他心里的话,顾自又说,“许攸恒,不管你弟弟是出于什么目的,交给我这份资料。你能不能网开一面,不追究他的责任。” “不行!”许攸恒的这两个字,更像是孩子在赌气。 “许攸恒!”舒蔻略带娇嗔的这一声,有种独特的韵味。 许攸恒仿佛是为了抵御她的魔力,稍显不耐烦地说,“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看了也就看了。” “我就知道。”舒蔻愤恨的嘟哝了一句。她的目光,突然被对面报刊架上的一份报纸吸引住了。 那是份什么报纸,舒蔻并不知道,但正对她的版面上,几乎用了四分之一栏,刊登着一则醒目的广告: 诚聘。 富有爱心、耐心,恒心的幼儿私教一名……男女不限,年龄不限,但需形象尚佳,气质优雅。艺术类或幼儿心理学专业毕业,硕士及以上学历,有私教从业经验者优先。 薪资优沃,提供豪华私人套间,配备专车及司机,另有各项丰厚福利待遇,欢迎来电咨询或面谈。 呵!舒蔻盯着广告尾端的联系人和联系电话,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这样大肆宣扬,却含糊其辞的一则招聘广告,到底是在找私教,还是在为某个闲得无聊的有钱人物色情人呢? 可是…… 舒蔻的目光,又一一扫过“男女不限,年龄不限”这八个看似最具诚意的大字。 或许,这真是某个有钱人,在为自己年幼的孩子物色老师呢! 如果,她决定留在国内,暂时不回美国,就急需一份工作来养活她自己。 虽然,她的条件,离广告上要求的,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不过,舒蔻觉得可以放手一试。 “哎!”她用胳膊肘儿,杵了下身后的男人。 许攸恒正闭目养神,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恬静,被她不由分说的来了这么一下,顿时捂着发闷的胸口,没好气的问,“干嘛?” 舒蔻一心二用,一边把那串写有联系人名字和电话的信息,拼命刻在脑袋里,一边问,“我忘拿手机了,你带笔了吗?” 许攸恒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只签字笔,不解的问,“你要写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还有更臭的屁吗? “谢谢。”舒蔻心不在焉的道了声谢,低头把速记下的信息,用笔飞快的记在手心里,“我记个广告。” 许攸恒瞅见那串陌生的号码,也没太在意。 他的注意力,还放在被舒蔻杵痛的心口上。 因为从来没有女人,像这样对他大剌剌的直呼其名,更没有女人用胳膊肘儿简单粗暴的杵过他,但这感觉,却该死的惬意和美妙! 等舒蔻合上笔盖,把笔还给他后。两人似乎又默契的恢复到先前相依相偎的姿态。 沉默、心跳,和呼吸,像三个翩翩起舞的精灵,在两人之间施下了一道让时间静止的咒语…… 直到舒蔻懒洋洋的开口,打破了静默,“许攸恒,有件事儿,我想问你。” “说。”许攸恒表现出少有的大度之姿。 “我生病的那几天,你到底为什么打我的电话?”舒蔻直来直去,“而且打通了,还一个字也不说话。你现在……不会还不想承认,那电话不是你打来的吧!” “呵。”许攸恒轻笑一声,不置可否的反问道,“不是你说,要把我拉黑的吗?” “难道,你就是为了求证我有没有拉黑你……”舒蔻错愕的坐直身体,想回头看他一眼。 谁知,许攸恒的手稍一用力,又让她老老实实的跌回去。 “如果不是沛煜罗里罗嗦,一个劲的强调夜深雨大,怕你出危险,我可不会打电话。”许攸恒牵强附会的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嘁!为了确定她有没有顺利到家,至于天天一个骚扰电话吗?舒蔻怨怼的张大嘴,对着那只吊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就想狠狠的咬上一口。 这时,一声诡异的,悠长的,还带着奇特回旋式的“噗——”,在偌大的室内响起。 舒蔻几乎是本能的挣脱许攸恒的束缚,捏着鼻子,半跪在许攸恒的对面,诧异的瞪着他,“你……你这人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呀?” “什么?”许攸恒一脸茫然,但随即一蹙眉头,带上了和她类似的错愕和嫌恶。 “许攸恒,你……你还装!”舒蔻把鼻子拧得通红,瓮声瓮气的说。原来,总裁也会放屁的;原来,总裁放的屁,也能这么臭! 许攸恒聊胜于无的挥了下手,似乎想挥开这恼人的味道。尔后,凶神恶煞似的瞪了她一眼,“舒小姐,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 呃?舒蔻一怔。 他念念有词的嘀咕道:“白在美国读了这么多年的名校,一点淑女的东西没学到。居然还能厚着脸皮指鹿为马!” “许攸恒,到底是谁指鹿为马?”舒蔻放开自己的鼻子,怒不可遏,“明明就是你……” 不等她说完,许攸恒的身后突然传来“卟嗤”一声,一个特别稚嫩的轻笑。 有人?舒蔻大惊失色。这图书室里除了她和许攸恒,竟然还有第三个人。 而且,对方似乎在她踏进这里之前,就躲在她没发现的某个角落里。 舒蔻心慌意乱的歪着头,试图从书架的缝隙间,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许攸恒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板起面孔,不疾不徐的喝道:“出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颗扎着蝴蝶结的小脑袋从书架的侧面,小心翼翼的探出来,乌溜溜的黑眼珠,盯紧舒蔻,好奇的转了好几圈。 “你……你是谁呀?”看到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舒蔻顿时松了口气。 “我叫唐唐!”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让舒蔻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舒蔻注意到,她身上穿着和自己一样的病号服,赶情她也是这家医院里的病人。 “你怎么躲在这儿?”许攸恒唬着脸问,“不睡午觉,又偷偷从病房里溜出来。” “怎么,你认识她吗?”舒蔻困惑的目光,在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之间来回巡逡。 见唐唐委屈的瘪了瘪嘴儿,看上去就像要被许攸恒吓哭了。 “许攸恒,你怎么这么凶呀!她还是个孩子呢?”舒蔻不满的睨他一眼,冲唐唐伸出一只手,温言软语的说,“来,别怕,过来阿姨这边。” 唐唐终于从书架后走出来,可她没有走向舒蔻。而是径直走到许攸恒面前,以一个极其自然的姿势,坐在他的腿上央求道,“许叔叔,我今天真的不想睡午觉。” “不行。”许攸恒带着绝对的权威说,“现在,马上乖乖回到你的床上,闭紧眼睛躺好。” “不嘛!”唐唐撒娇似的扭了扭身体,人小鬼大的控诉道:“本来,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的。偏偏你们俩来了,还叽哩呱啦的说个不停,害得我都不能静静的看书。” “所以,你就放了个屁向我们抗议?”许攸恒伸出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 “嗯。”唐唐供认不讳,“我已经很努力的夹紧屁股,想忍来着。可最后怎么也没忍住!” 她一边说,还一边形象的捂住自己的小屁股,那五官故意皱在一起的痛苦模样,把许攸恒和舒蔻都禁不住逗乐了。 舒蔻直勾勾的看着许攸恒,犹如今天才认识他一般。看着他嘴角扬起的会心的微笑,看着他表面上严肃刻板,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宠溺。 舒蔻陡然发现自己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 这小丫头其实根本就不怕许攸恒,对他还有着很强的依赖感。 至于许攸恒,虽然不知道他和唐唐,有着怎样特殊的关系! 但舒蔻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很难相信像许攸恒这样高不可攀,目空一切的男人,怎么会和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打成一片。 看着他俊逸、安详的面孔,舒蔻心里不由默默的感慨:这男人……将来肯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呼声,“唐唐,你在这儿吗?” “是妈妈!”唐唐做贼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很显然,她害怕被责罚,所以不敢答应。 许攸恒哭笑不得的朝她努了努嘴,“如果你敢自己走出去,我就帮你说,是我带你来这儿的。” “真的!”唐唐立刻兴奋的跳起来,一边朝门口奔去,一边大声叫着,“妈妈,我在这儿!” 许攸恒和舒蔻都站起来,跟着她一起从书架后走出去,看到她像只活蹦乱跳的小鹿,一头扎进对面女人的怀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秘密的标签 唐唐母亲是个盘着发髻,端庄高贵的女人。眉宇间和唐唐十分相似,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贵妇。 她一把抱起女儿问:“你不睡午觉,在这儿干什么?” “是许叔叔非要带我来这里,让我看他和漂亮阿姨谈恋爱,玩亲亲的。”唐唐咬着母亲的耳朵,煞有介事的说。 这……这孩子,真是伶牙俐齿,精灵古怪!舒蔻的脸,不由火烧云一般,红得快要滴血。 唐唐母亲扭头看了看屋内的男女,冲许攸恒诚心诚意地一笑,“真不好意思,许先生,唐唐又调皮捣蛋,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许攸恒轻描淡写,没有戳穿唐唐的谎言。 看着唐唐母女俩挥手道别,转身离去,舒蔻把视线拉回来,吞吞吐吐地问,“她……是你朋友啊?” “是啊!”许攸恒挂着淡淡的微笑,答得倒挺干脆。 舒蔻有点吃惊! 因为,除了沛煜,她还从来没见过,许攸恒对哪个女人如此和颜悦色。况且,一个大男人愿意帮一个年轻母亲带孩子,可能还不止一次…… 再加上两人相似的年纪,相似的身份背景,不知为什么,舒蔻没来由的想起周助理提到的,那个曾被许攸恒以命相救的女人。 “那……那她姓什么?”舒蔻忐忑不安的问。 “不知道。”许攸恒这一次回答的更干脆。 舒蔻瞠目结舌。他刚才不是亲口承认,这女人是他的朋友吗? 许攸恒看着她,理所当然的答:“我只听到医生、护士都叫她唐唐,至于她父母姓什么,我不认识,也不了解。” 呃?舒蔻扯了下发僵的嘴角,这才明白,赶情他指的朋友是唐唐,而不是自己口中的唐唐母亲。 舒蔻不由奇怪:“许攸恒,既然你不认识唐唐父母,又怎么会单独认识唐唐的呢?难道,你是这家医院的常客,经常在这儿出入?” 许攸恒脸色一变,就像被这个问题难住,冷觑了舒蔻一眼,转身回到书架后。 “那你能告诉我,唐唐到底得了什么病吗?”舒蔻追上去,不甘心的又问。 许攸恒还是置若罔闻,抓起自己掉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漫不经心的拂了拂。 “许攸恒,你怎么不说话?莫非你也不知道?可我看,你和唐唐不是很熟吗!”舒蔻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 “对,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许攸恒爱理不理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低头看了眼表,“时间不早,我送你回病房,我也该走了。” 他的这个动作,正好让他手背上的伤疤,一清二楚的映入舒蔻的眼帘。 这伤疤,夹裹着对唐唐的疑问,让舒蔻觉得,这个前一刻还把自己爱不释手拥在怀里的男人,浑身上下都贴满了“秘密”的标签。 “许……许攸恒。”舒蔻情不自禁的抬起手。 当她略微发凉的指尖,抚过许攸恒的手背,抚过那道怵人的伤疤时,许攸恒的心头微微一颤。 “什么。”他轻喏一声,似乎预感到舒蔻接下来会说什么。 但舒蔻却在一瞬间默了。 她能说什么呢? 她能直截了当的问许攸恒,这伤是怎么弄的?是为了救某个深爱他,或被他深爱的女子吗? 那女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尤其,那女人如今是活着,还是已经不在人世。这些,他许攸恒都能挖心掏肺的告诉自己吗? 而且,舒蔻还想知道,这男人的玩世不恭,冷漠无情,究竟是为爱所伤,而是因为他曾爱得太深,无法自拔? “怎么又不说了?”许攸恒不解。 舒蔻盯着他绷紧的脸庞,悲哀的一扯嘴角。 一个连唐唐的小秘密,都不愿与她分享的男人,又岂会把内心掩藏的最深的故事,拿出来,交给她呢? 她把许攸恒的手翻过来,看到了自己在酒店包房里,用餐刀给他留下的伤。她情不自禁止的用指尖沿着细细的伤疤游走,诚如许攸恒自己所说,一点小伤而已。一旦伤愈脱痂,大概也疤痕都不会留下吧! 所以,比起他手背上的旧疤,这点伤,的确只如小巫见大巫! 这也分别代表了自己,和那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吗? 舒蔻突然想起,父亲先前对自己苦口婆心的那番话:你以为那男人昨天救了你,就是喜欢你吗……有你姐姐做前车之鉴,你怎么还能这么糊涂呢? 是啊!自失明后,几乎尝遍世间冷暖的她,怎么还能这么单纯幼稚呢? 她应该清楚,自己即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更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除了一对寒酸的父母,和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她什么都没有。 比起无论模样身材,都出类拨萃的姐姐,孱弱纤巧的她更是相形见拙。 从头到脚,她凭哪一点能吸引眼前的男人?又凭哪一点,能要求眼前的男人对她付出百分百的真心和感情。 这个时候的舒蔻,才切身体会到,姐姐当初在面对许攸恒这样的天之骄子时,内心充斥的卑微与无奈。 “许攸恒,你……”舒蔻嗫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发现她的指尖从自己的手心里滑下,而且,丝毫也没表现出对旧伤的兴趣,许攸恒居然有点小小的失落。 舒蔻仰起头,郑重其事的又问,“许攸恒,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会比对我姐姐要好!毕竟四年前,你我只见过一面不是吗?” 她不等许攸恒回答,接着又说,“还有,你为什么不想我嫁给程宇棠?既然你不希望我嫁给他,那么,在酒店天台的时候,你为什么又隐忍不语,不把我四年前挺着大肚子的事情捅出来。” 看得出来,这些问题,她埋在心里有一段时间了,“当然,我最想不通的是,既然你明知我没有结过婚,为什么又从来不问我,四年前,我去到景世时,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许攸恒两眼一亮:这女人是灵光一闪,还是一直这么的敏锐和聪慧? 她的问题,的确是一对正常恋人间,迫切需要了解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就悉知一切。 反观他的一语不发,舒蔻苦苦一笑,走到靠近窗台的地方,郁郁寡欢的望着楼外的草坪花台,问,“许攸恒,是你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还是……”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还有更坦诚的心吗? 舒蔻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犹如一个准备走进考场的学生:“还是你许攸恒觉得没有必要,也漠不关心。因为,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与你并不重要。你只想从我身上寻求一份新的……感情,或者说是刺激!就像当初仓促和我姐姐订婚一样!” 许攸恒顿时反应过来,这女人向自己提出那么多的问题,不是在怀疑他,更不是等着他来解答的。而是误以为…… 他唇角一勾,略带讥讽的说:“怎么,舒小姐,你觉得我没有花费时间和精力,追问和了解你的过去,就是在玩弄你,玩弄你的感情吗?” 舒蔻没料到,他竟会这么直白,整个人错愕的僵在原地,没有回头,更没有搭腔。 “这是你那个愚蠢的父亲的想法,还是你自己的想法?”许攸恒咄咄逼人的朝前迈了一步。 “不!你错了……”舒蔻听出他语气里的怨怼,懊恼的摇了摇头。 当她再度回过头来,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不是委屈,也没有怨恨,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许攸恒,你刚才说起我在国外上大学,念名校,这是我姐姐告诉你的,是吗?” 许攸恒倏然一愣,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说漏了嘴。 舒蔻浑然不觉,接着又说:“可我姐姐一定没有告诉你,我是怎样去的国外,又是怎么上的名校。我那令她蒙羞的经历,我一塌糊涂的过去,以及我难以启齿的二十岁……” 许攸恒望着稍显激动,语无伦次的她,不知道她究竟想对自己说什么。 “许攸恒,也许你无法理解,一双眼睛,一丝光明对一个盲人的重要性。那几乎就等同与希望和生命。所以……四年前,也就是我二十岁不到的那一年,我犯下了我人生中最愚蠢的一次错误。”舒蔻把自己的下唇,咬得失血发白。 由此可见,她的内心,究竟经历了怎样激烈的一番斗争。 “你一定不会相信,就在那次在景世大厦遇到你不久前,我把自己明码标价的给卖了。”舒蔻盯着地板间的接缝说:“对方是个老得可以做我父亲的男人。我当时肚子里怀的,正是对方的孩子。” 许攸恒听到这句,不由恼火的皱了皱眉,可他抿紧了双唇,没有插嘴。 舒蔻依旧盯着地板的接缝,目不转睛。 与其说,她是不敢看许攸恒,不如说,她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我不知道,那男人是谁,他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和背景。我只知道,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几个月。我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严,甚至不得不抛弃身为女人最基本的矜持和羞耻,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任人鱼肉……” 看着她的泪水潸然而下,许攸恒突然有种想阻止她说下去的**。 然…… 这个时候,没有人能阻止舒蔻。 “不过,这份为期不长的卖身契,为我换回了现在的光明,换来了去美国学习的机会,让我能顶着一个体面的身份和光环,站在众人面前,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所以,许攸恒……”舒蔻说到这儿,终于勇敢的抬起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汇聚在她的下巴尖上,像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她嘴角含笑,宛如一朵柔婉的清荷,略带沙哑的嗓音也温和甜润,让许攸恒莫明的想起多年前,她赤着脚,不顾一切从别墅里奔出来的场景…… “所以,无论你刚才拥着我时,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无论你对我是虚情,还是假意,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我本质上就不是个好女人,我骨子里就透着市侩和虚荣。”舒蔻毅然决然的一甩头,扬起带泪的下巴。 这让她脸部的轮廓,看上去即坚定,又倔强。 她接着又说:“四年前,当我躺在医院的产床上,当我从鬼门关前爬回来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那个男人,一定找回我自己的孩子。我花了四年的功夫,天天研究c市的地图,天天琢磨那处神秘的别墅……” 听到这儿,许攸恒才恍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快就锁定了鸿城路。原来,她早在四年前,就做好准备和布署。 这女人,虽然外表看上去比舒茜柔弱,也没有她那般争强好胜,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骨子里,天生就刻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 “所以,这才是我花言巧语,从你弟弟那里骗来这份资料的真正原因。”舒蔻说着,缓缓的朝他摊开掌心,露出手里的u盘。 “对不起,许攸恒,我骗了你。我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什么初恋男友!自我十岁那年失明后,除了医生和父亲,我接触过的异性寥寥无几。当然,这其中,就包括被我称之为老魔鬼的那个男人。” 许攸恒又反感的皱了皱眉,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直勾勾的瞪着她:“这些事,你从来没有告诉过程宇棠吧!” “对。”舒蔻承认,别说是程宇棠,就是自己的父母,这些年来,她也鲜少提及这段经历。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许攸恒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舒父拼命藏着掖着的秘密,为什么要把人生中的污点,不遗余力的拿出来与他分享。 “那是因为……” ‘因为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因为我不想骗你!’这样直言不讳,类似告白的话,舒蔻觉得比五百句绕口令,还要让人难以启齿。 她怔怔地望着许攸恒,踌躇着,嗫嚅着,“因为,刚才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十分钟,大概可算我人生中,屈指可数的值得纪念和回味的时刻……就好像得到仙女教母的赏赐,穿着水晶鞋踏进南瓜车里,准备去参加舞会的灰姑娘,还没抵达城堡,便已经忘记了繁琐的尘事,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不快。” 呵,这世上,还能找到比她更真实的女人,还能找到一颗比她更坦诚的心吗?许攸恒仿佛是被舒蔻陈述的事实震住,又像是被她的肺腑之言打动,目光凝滞,久久都没有开口。 “谢谢你,许攸恒!耐心的……听我说了这么多。”舒蔻冲岿然不动的他,感激地点了下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爱情 “从来没有人……带给我这种感觉!即便这只是个短暂的虚无飘渺的梦,也真的谢谢你,许攸恒,给了我这个做梦的机会!”舒蔻说罢,把u盘,留在离对方最近的一张圆桌上,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当她跌跌撞撞的走进电梯,当她木讷的看着慢慢阖起的厢门,把悄无声息,空无一人的走廊,最终关在了电梯外,眼泪顿时像开闸的洪水,止不住的淌下来。 仅管她早就预料到,可能会经历最后那样的漠视和冷场。 仅管她曾无数次的想像过,有一天,在向倾心的异性,一五一十道破真相后的残酷画面。 但许攸恒的冷漠和无动于衷,还是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她理解,无论换作谁,在得知她是这样的女人,得知她有这样一段肮脏的过去后,大概都会敬而远之。 她知道,她再也不会拥有像先前那样的浪漫,那样的温馨,再也不会领略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再也不会感受到那个温暖的怀抱,那双遒劲有力的胳膊…… 这一切,与她,终归就是个梦! 只是这个梦,太过真实,太过美好!又太过短暂,太过残忍…… 舒蔻捂着嘴巴,缩在电梯的角落里,涕泗涟涟。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会为了一个相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哭得泣不成声…… 爱情来得总是如此突然,让人防不胜防。 在你盲目的还没做好准备,在你还没充分体会到,它的甜蜜和幸福时,便一不小心沦为了它的俘虏,不得不套起枷锁,被迫品味它的沉重和苦涩……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回到了舒蔻病房所在的楼层。 她连忙抬起手,用两只手的衣袖,胡乱的抹了抹脸。 可…… 不等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电梯门开了,许攸恒就那么站在门外,两手插袋,从容淡漠。仿佛先于一步,站在电梯外等候舒蔻,已经演化成他一生一世的一个习惯。 舒蔻顿时咬着袖口,愣住了。 这男人,刚才不是一语不发,不是没有任何的挽留吗?为什么现在又会从天而降似的冒出来? 难道,他还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吗?难道,他还想从自己这里听到什么吗? 许攸恒胜似闲庭的走进来,任由两扇电梯门,在自己的身后再度阖上。 “你很饿吗?”他嫌恶的盯着被舒蔻紧咬不放的袖口。 “什……什么?”舒蔻不明就里的松开衣袖,刚抬起头,迎上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许攸恒的唇,就以泰山压顶之势落了下来。 她的唇,带着泪水特殊的咸味,如海水般的湿润,如海藻般的柔软,一经触碰,便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面对他强取豪夺般的气势,舒蔻毫无招架之力,只如一个溺水之人,连呼吸都惨遭劫掠,只能被动的依附在许攸恒的胸前,细数对方的心跳,细嗅对方的气息…… “alltheleavesarebrown,andtheskyisgrey。i'vebeenforawalkonawinter'sday,i'dbesafeandwarm。ifiwasinl.a.californiadreaming……” 就连许攸恒兜里,反复响起的手机铃音,也无法唤醒沉醉其中,忘乎所以的一对男女。 直到停滞的电梯,突然又动起来,晃晃悠悠的开始往下降,舒蔻才猛然清醒。 这意味着有人在楼下,有人要乘电梯吗?她心慌意乱,禁不住扯了扯许攸恒的衣摆。 但此时此刻的许攸恒,像一个欲求不满,还蛮横无理的孩子。他一把扣住舒蔻的手腕,不由分说将它反剪在舒蔻的背后…… 医院的楼可不高,舒蔻有点急了。 但不等她做出进一步的反应,电梯已经平稳的停在楼底。 门外,是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雪亮的灯光,和着电梯里的银辉,把两个人的脸颊,映衬得格外火热。 门外站着一位大概是来做产检的年轻孕妇。 仅管许攸恒在厢门打开的前一秒钟,不慌不忙的放开了舒蔻,但两人亲密无间的姿态,足以让孕妇的脸上,浮起玩味的窃笑。 舒蔻又羞又臊。她以最快的速度,丢下许攸恒,跑出了电梯。 这男人是不是疯了? 这男人肯定是疯了! 他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的公共场合下吻她!为什么一声不吭,毫无道理的冲进来就吻她! 是他恢弘大度,真的不介意,还是自己过去的这段经历,彻底的激发了他的放荡和佻薄? “舒蔻,你给我站住!”许攸恒大步流星的追上来。 但舒蔻内心的自卑在发酵,她天生的敏感在作祟。她的头脑一片混乱,压根什么也听不到。 她脚下就像踩着风火轮,疾步穿过几辆排列整齐的小轿车,沿着涂着黄线的车道,漫无目的朝前走。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刚刚启动的越野车,突然加速,从一个隐蔽的泊位上冲出来。 当舒蔻听到引擎的咆哮声,及时的回过头,刺眼的远光灯却照得她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白痴,快躲开呀!” 许攸恒的咆哮,刚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整个人已经被许攸恒扑倒。 许攸恒抱着她,就势打了两个滚,躲到安全地带。然后,两手撑地,飞快的抬起头,看到那辆黑色的越野车,风驰电掣般的驶出了停车场。 这车主,究竟是喝醉了,还是错把刹车当油门了? 那速度,那架势,简直就像专程冲着舒蔻而去的。 可惜,他没记下车牌,更没看到司机是男是女,以及对方大致的模样。 许攸恒喘着粗气,又低下头,发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舒蔻,吓得脸色煞白,呆若木鸡,好像压根没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喂,你没事吧!”许攸恒拧紧眉头问。 舒蔻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乌黑幽深的眼睛,那里面充斥着忐忑,不安,以及一个男人对女人全部的呵护和体贴,还有舒蔻极少见到的惊讶与惶恐。 这男人……这个前一分钟,还被她怀疑居心叵测的男人,奋不顾身的救了她。 他把自己揽进怀里时,那视如珍宝般的力道,仿佛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与他合二为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心,疯子出没! 其实,面对疯狂奔来的车辆,他也应该会害怕吧! 因为舒蔻能感觉得到,他搂着自己倒地的那一刹,浑身也在打着摆子,直到此时,舒蔻都还能听到,他和自己一样惊慌失措的心跳…… “喂,你不会又撞到脑袋了吧!”许攸恒见她久不回话,担心的看了看她绑着绷带的额头。 “没。我没事!”舒蔻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她即没急着爬起来,更没发现自己还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她一咬下唇,愣头愣脑的问,“许攸恒,我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许攸恒不紧不慢的爬起来,尔后,把她也从地上拽起来:“不是你说,毕竟我们在四年前,曾见过一面的吗?” 他语带讽刺,只可惜舒蔻没有听出来。 “不……不是的。”她恍恍惚惚的摇了摇头。 方才许攸恒那眼神,那目光,那一瞬间,分明让她有种恍如隔世,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禁不住自下而上的打量许攸恒,但此时,那些错综复杂的东西,早已从他的眼底消失殆尽。 许攸恒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和倨傲,“我送你回病房!”为了眼前的女人,他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用了。”舒蔻心不在焉,还在回味他那熟悉的眼神…… 可许攸恒一扭头,恰好看到,她鼻梁处有一大块黑的,不由抬起手,想帮她抹干净。 “你干什么?”舒蔻本能的一缩脖子,直往后躲。 许攸恒的脸色一沉,好像对她表现出的抗拒,极为不满。他干脆一拧舒蔻的脸蛋,肆无忌惮的把她拉近了。用另一只手强行抹了抹舒蔻的鼻子,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 然后,许攸恒盯着她酡红的脸颊,就像在欣赏自己亲力打造的一幅杰作。 舒蔻捂着火辣辣的腮帮,简直很难相信,这个恶劣野蛮的男人,前一刻真的出手救过她吗? “姓许的,你不工作,你不去公司吗?”舒蔻已经忘了,先前为这男人淌过多少的眼泪,“你快走吧!我自己会回去的。” 说罢,她气急败坏的朝电梯走去。 可许攸恒亦步亦趋的跟上来,“刚刚才有一个疯子,想一头撞死你,你就敢一个人独来独往。你就不怕他藏在电梯里,又对你下手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疯子和杀人犯!舒蔻在踏进电梯后,斜乜他一眼:“如果没有一个疯子,不由分说的冲进电梯,挡住人的去路,我这会儿,只怕早躺在病床上休息了。” “疯子?”许攸恒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瞅她一眼。那邪佞的笑容,那意味深长的轻喏,仿佛是在说:小心,挡你路的疯子,又在电梯里出没了! 舒蔻马上把头扭朝一边,犹如对厢壁上一块难看的平面广告,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她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活蹦乱跳。 因为许攸恒这暖昧的一眼,让电梯里的温度,又陡然升高…… “舒蔻!”这一次,许攸恒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一边凝神沉思,一边郑重其事的问,“最近,你有没有得罪过谁?” “有啊。”舒蔻干脆的让人意外。 “谁?”许攸恒警觉地问。 “你呀!”舒蔻答得顺溜。 “舒蔻!”许攸恒唬着脸,一伸手,钳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从广告前扳了回来。这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舒蔻当然知道他在怀疑什么,撇了撇嘴,认真的想了想,又说,“我才回到国内一个月不到,接触过的人,扳着手指也数得出来。除了你,我还真没和谁发生过冲突……” 她打了个激灵,猛然想到一个名字,“如果非要说一个……那就只有宇棠的妹妹了。” “程阅馨!”许攸恒顿时茅塞顿开。这个疯狂、偏激的女人,刚才这事的确像她做的。 可她是怎么知道,舒蔻住在这家医院里的?如果,她都能早早的潜伏在这儿,预备暗算舒蔻,程宇棠那个讨厌的家伙,只怕早就在舒蔻的病房里蹦哒了吧! 而且,和四年前程阅馨纯属赌气的刮倒舒茜不同,方才那车……分明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气。 程阅馨,不过是个喜欢勾心斗角,精于算计的妒妇,杀人放火这种事,她有胆量下手做吗? 许攸恒的思路,仿佛又陷入了一条死胡同…… 电梯很快回到楼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沿着依旧安静的走廊,来到病房前。 舒蔻觉得可以到此为止了。 她站下来,回过头,诚心诚意地说,“许攸恒,刚才若不是你,我这会儿,只怕已经躺在手术室里了。所以,谢谢!” 许攸恒两手插袋,慵懒的哼了声,没有挥手告别,更没有拔脚离开的意思。 这付却之不恭,照单全收的嘴脸,又引来舒蔻一个反感的冷眼。 她犹豫了片刻,结结巴巴的问,“可……许攸恒,你先前……为什么要吻我!” 不等许攸恒回答,她又忙着抢白道:“你可千万别说什么,你一点也不介意我过去……之类的话,我……我不信!” 这女人,难道成天只会浪费时间,纠结这些无聊的问题吗?许攸恒朝她一扬下巴,不容辩驳的命令道:“你先进去再说!” 舒蔻只好不情不愿的转身,推门而入,回到了久违的病房里。 房间里的两个护工,连忙殷切的起身相迎。 许攸恒像个精明的侦探,一边闲庭信步的四处打量,一边询问对方,在舒蔻离开后,有没有谁来过。 两个护工,都纷纷摇头表示没有。 许攸恒这才安下心,吩咐对方以后一定要盯紧舒蔻,绝不允许她再单独外出。尔后,他一个眼色,便打发了两名护工。 舒蔻伸直两条腿,坐在病床前,不悦的睨着他,“许攸恒,用不着这么紧张吧!虽然程阅馨一直看不惯我,可她也没有理由要杀我呀!我看,刚才停车场里的事儿,也许只是个小意外。说不定,那司机是个喝醉酒,或者嗑过药的瘾君子,根本就不认识我。” “这里是医院,不是酒吧!不提供酒精和摇头丸。一般人在差点撞伤人之后,都会停下车来看一看,可他没有!”许攸恒的冷静和严谨,总是异与常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随心所欲 他径直走到病床前,拿起舒蔻的手机,假公济私的查看了一番。 发现手机上,并没有收到诛如程宇棠一类的来电,他满意的又放下,假装没看到,舒蔻朝自己投来的愤怒的目光。 “记着。以后不准再随便走出这间病房,更不准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有一名护工,寸步不离的守在你面前。”许攸恒循循善诱的叮嘱道。 “你……”舒蔻觉得他有点大题小做,垂下头,懊恼的嘟哝道,“许攸恒,你……你好像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许攸恒当然记得她的问题,伸手一勾她的下巴,让舒蔻不得不仰起头,正视着他,“吻了也就吻了,因为心血来潮,因为一时想吻,就是这样,没有原由。或者……” 他神秘的一笑,迅速的弯下腰,附在舒蔻的耳畔,任由孟浪和暖昧的气息,拂过舒蔻精致的耳垂,肆意钻进她光滑的颈窝:“舒小姐,你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我,还反来覆去,兴味盎然的讨论这件事,是想让我再来一次。” 舒蔻忍不住在心里啐了口,条件反射的想从床上跳起来,想推开这个没脸没皮,随心所欲的男人。 但许攸恒快速而准确的,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吻,直起身,放开了她,“还有,下一次,不许在我没说完话前,率先离开!就好像,刚才在楼上的图书室一样。” 说罢,他轻笑一声,转身便走。 舒蔻失魂落魄的抬起手,抚了抚被他吻过脸颊。 其实……如果没有他威逼厉喝的最后一句,这个许攸恒式的告别吻,堪称完美。 可他……好像还有话没有说完呀! “许攸恒,你……难道你真的不介意……我的过去吗?”舒蔻昵喃。 “呵,”已经走到病房门口的许攸恒,握着门把又站住了,“舒蔻,我生在人多口杂的许家,自幼就被我谨言慎行的母亲告诫,对与自己无关的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所以,我对别人的**和秘密,素来没有兴趣。” 舒蔻盯着他伟岸的背影,不明就里:他不是打算离开的吗?怎么又会聊起他的家事?尤其是他口中的母亲,就是“许天一”口中,曾对姐姐诸多挑剔,横加指责,骂姐姐又蠢又笨又土的傲慢贵妇吗? “至于,你问我在朗廷的天台上,为什么不跳出来阻止你和程宇棠的婚事……”许攸恒有条不紊的接着说,“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嫁给那个眼科医生,如果你觉得嫁给他,能让你获得幸福,也能让你产生坐进南瓜车里的感觉,我是不会阻止你的。” 舒蔻顿时明白。这男人是在一一回答,自己先前在图书室里,向他提出的问题。 “还有……”许攸恒似乎很高兴,终于和她谈到最后一个问题。 他侧过头,耐人寻味的瞟了舒蔻一眼,“你又是怎么确认,你四年前的那位雇主,老得可以做你的父亲呢?” 呃?舒蔻一怔。不是自己提问,他回答的吗?怎么他又改变规则,开始向自己发问了。 见许攸恒还伫在门口,等着她的答案,舒蔻说不出膈应的别过头,“因为,他长着胡子……” 这是什么答案?听到这句,许攸恒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以前很邋遢吗?或者说,在她舒蔻面前很邋遢。反正笃定了她什么都看不见,所以自己也不太注意形象和胡子的问题? 舒蔻继续,“还有,他的声音听上去特别老。”至少在她的记忆里,是成熟的,稳健的,还有冷血的。 不都说盲人的听力很敏锐吗?许攸恒戏谑的一笑,问,“隔了这么多年,你对他的声音,还记得这么清楚?”这句话即是质疑,又旨在提醒舒蔻,听他说话!听他的声音!快,竖起耳朵,仔细! 但舒蔻却听出某种讽刺的味道,她腼腆的低下头承认,“不,我当然不记得了。” “事实上,他压根就不屑和我说话,”舒蔻凄婉的笑了笑,接着,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念道,“十句。不,也许十五句。最多十五句,这就是他对我说过的所有的话,其中还包括电话里,和那些类似嗯嗯啊啊,装模作样的语气助词。” 而且,她又怎能直白的告诉许攸恒,那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在被他近乎野蛮的夺去初夜前,舒蔻几乎连一个同龄异性的手,都没有碰过,更遑论是进一步亲吻和爱抚。 所以,当年的她和老魔鬼,甭说是正常的交流,就是对方每每一靠近她,甚至对方的声音出现在她的听觉范围内,舒蔻的内心就会经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惶恐。 她一直遵从内心的直觉,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催眠,让她自己相信,老魔鬼就是个比她年长很多岁的色大叔。 听她说了这么多,许攸恒的脸色微异。决定不再追究这个问题,否则,只会让舒蔻更加的厌恶另一个“自己”! 两人在尴尬与沉默中,度过了几分钟的时间。 舒蔻拧着被单的一角,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确定他是个上了年纪人,是因为我知道他有好几个孩子,他还……” 她突然顿在这儿,没有说下去。 “还有什么?”许攸恒微睐眼睛,又被勾起了兴致。 还有……还有一个是老魔鬼身上的秘密!绝对的秘密! 是舒蔻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肌肤之亲中,发现的秘密。这种触及到男女之间,最隐蔽,也最尴尬的事情,舒蔻岂能说得出口。 幸好,许攸恒也没追问。 他背靠房门,若有所思的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就像在努力消化舒蔻丢过来的信息。 胡子,嗓音,这些他都能理解。他偏偏不能理解的是,“他有好几个孩子”这句话。 许攸恒语气一转,饶有兴致的问,“你说他有孩子。难道,他还带你和他的妻儿见过面?” “嗯。”舒蔻屈辱的点了点头,“那年的除夕夜,吃过一次饭。确切的说,他大概是带我去向他妻子示威的吧!” 许攸恒顿时恍然大悟。 仅管当初他的确有心隐瞒,甚至故弄玄虚,不希望舒蔻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可……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还有更熟悉的眼神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还有更熟悉的眼神吗? 这女人,居然把继母和沛烯、小炜,误以为是他的妻子和儿女。 这……这也荒唐,太离谱了吧! 于是,许攸恒哭笑不得地问,“那么,你口中的这位老魔鬼,究竟有几个孩子呢?男孩,女孩,分别多大?” 舒蔻扭过头来,一脸困惑的看着他,这男人,为什么对老魔鬼和老魔鬼的家人,这么的感兴趣? 她神色一黯,露出一个凄迷的苦笑,“对不起,许攸恒。虽然,当年的这份契约,是我亲口答应的,我没有资格去指责,或是咒骂任何人。但我可以告诉你。那老魔鬼依旧是我此生最憎恶,最痛恨,也最畏惧的一个人。所以,当我生病的那几天,接到你未知的来电,错以为是他时,才会那么的担惊受怕,惶恐不安。至于现在,我累了。不想再说话。真的,今天就到这儿吧,再见!” 说罢,舒蔻躺下去,拉开被护工折得四四方方的被子,像只荒漠里的驼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迅速在她和门口的男人之间,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她把自己的过去,原封不动的告诉许攸恒,并不意味着,她想和许攸恒讨论这些不愉快的事。 仅管她相信,身后的男人没有恶意,但一遍遍的回忆,一次次的描述,无异于会给她带来二次伤害。 许攸恒看着舒蔻在被单下蜷成一团的身体,似笑非笑地说,“你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又怎么帮你找到这个令你恨之入骨的老男人,怎么帮你找到……你日思夜盼的孩子呢?” “你……”舒蔻猛地掀开被子,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可许攸恒只留给她高深莫测的一眼,便拉开门,扬长而去。 他决定了。 他要这个女人! 在舒蔻泪眼婆娑,向他表明心迹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他不会再被魔鬼迷惑心智,被复仇的念头蒙蔽双眼。 这一生,他都不会再轻易放手。 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两人之间还有多少的矛盾和误解,他都不会再随便放开舒蔻的手…… * 舒蔻的确累了。 在许攸恒走出病房后,她闭上疲乏的眼睛,放空思维,本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是,她的脑袋,就像被一双具有魔力的眼睛攻陷。 它时而坚毅,时而愤怒,时而忧郁,时而又充满了令人动容的眷恋。 那是许攸恒的眼睛,舒蔻知道。舒蔻也能肯定,自己以前一定在哪儿见过。 对!她倏地睁大眼,瞪着雪白的天花板。不是幻想,不是似曾相识,而是真真切切的,与这双眼睛有过最直接的对视与交流! 可…… 舒蔻又泄气的翻了个身,拢着被子,望着窗外天高云净的晴空。 四年前,在景世遇到许攸恒时,她还是个瞎子。她连许攸恒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何谈会有眼神上的交流呢? 再往前十年,在她车祸失明前,她还是个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小学生。 那个时候的许攸恒……多大了? 舒蔻头一次发觉,自己对许攸恒知之甚少。除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和出类拔萃的外表,他的年龄、嗜好和家庭背景,自己一无所知。 不过,不管许攸恒比她大几岁,当年身为一名只在基层街道小学上学的普通红领巾,是绝对绝对不会认识众星捧月,养尊处优的许大少爷的。 那么……她为什么还会觉得许攸恒的眼神,这么熟悉,这么亲切,这么的令人难以忘怀呢? * 许攸恒在离开医院后,先给周助理打了个电话。他把舒蔻在停车场遇险的事说了一遍,尔后,要求对方尽快调查清楚,那辆黑色越野车的来历。 “还有……”他最后问道,“我让你聘请私教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余妈离开也有好几天。这件事迫在眉睫,一直压在他心头,让他焦头烂额,寝食难安。 周助理说,“我已经交给专业机构打理了。他们在各大媒体刊登了广告,只是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许攸恒把视线,定格在私家司机的后脑勺上,不禁又想起,余妈临走前的那番肺腑之言…… 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也口口声声的答应,要帮舒蔻寻找她口中的“老魔鬼”。但……他要怎样向舒蔻开口?开口告诉她,自己就是这个星球上,令她最憎恶,最痛恨,也最畏惧的生物呢? “对了。你再帮我派两个人,到医院里去守着,二十四小时都不能让舒蔻离开他们的视线。”许攸恒对周助理说完这句,才放心的挂断电话。他绝不允许,今天在停车场的事儿,再度发生在舒蔻身上。 这时,许家的司机,在市中心繁华地段的街口拐了个弯,把车停在了香格里拉酒店的门口。 许攸恒要来这儿,参加一场小型的冷餐会。 这是为联润集团的主席,也就是杨秘书的爷爷贺寿举办的。 他素来不喜欢应酬,但经不住老爷子的千叮万嘱。他知道,自上次在书房里谈过话后,爷爷一心想撮合他和杨秘书。为了推掉晚间的正式餐宴,他权衡利弊,最终做出了妥协。 但这个时间…… 当他在侍应生的指引下,来到楼上。古香古色的宴会厅内早就曲终人散。许攸恒也没想到,和舒蔻在一起,会让时间过得这么快。尤其到最后,他几乎就不想抽身离开! 他头一次体会到,原来时光也是有形状和颜色的。它们,因为舒蔻变得可爱,也因为舒蔻而变得甜蜜……像五彩的泡泡变幻莫测,令人遐想。 许攸恒步履矫健,穿过圆形的雕花木门时,恰好和被继母扶着走出来的爷爷、奶奶撞了个满怀。 甭说是黑着脸,不苟言笑的许家老爷子,就是一向和颜悦色的许奶奶,也板起面孔,朝他投来一个责怪的眼色。 这意味着,针对他的一场暴风雨,如期而至! “哟,来得怎么这么晚哪,该不会是堵车了吧!”继母火上添油的功夫,素来是许家的一绝。 今天的她,穿着一袭金光灿灿的深v礼服,绾得高高的发髻,把她颐指气使的嘴脸,衬托得愈发尖酸。 许攸恒对她的讥讽充耳不闻,转而看着爷爷奶奶,波澜不惊的说,“公司有点事,耽误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最后的通牒 第一百二十九章最后的通牒 “公司有事?”扶着老爷子的沛烯,不屑一顾的嘟哝道,“算了吧,爸都亲自打过电话了。你今天压根就没去公司。红口白牙的,也不知道想骗谁!” 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但继承了继母漂亮的外表,还一同继承了继母刻薄的嘴脸和落井下石的本事。 “是啊!你就不要再给我东拉西扯找借口了。”许老爷子被孙女这几句话撩拨的,吹胡子瞪眼睛的问,“你爸打电话给你,你公然不接。打去公司,打去你家,你也都不在。你不想来,可以早点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难道,非要把我的老朋友都得罪光,你才满意吗?” 许攸恒听他这么一说,才明白,先前在电梯里和舒蔻热吻时的来电,是父亲打来催他的。 正想到这儿,他的手机恰好响起来。 他迫不及待的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周助理! 难道他要对方调查的事儿,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他转身,想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接起电话。老爷子甩开孙女,迈前一步,硬生生的挡住他的去路,“怎么,不会又是那个舒茜的妹妹打来的吧!你不是刚和她分开吗?这才几分钟,这女人就耐不住寂寞,阴魂不散的追着来了。” 许攸恒心里一惊,老爷子怎么会知道,他和舒蔻的事? 他暂时放下响个不停的电话,犀利的目光迅速在众人中间扫了一圈,最后,越过老爷子的肩头,直接落在宴会厅里的某处…… 只见沛烨和他父亲,正站在一盏朱红色的木制羊皮灯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发现他把视线投了过来,沛烨生硬的点了下头,和他勉强算是打了个招呼。而二叔许正智,则一本正经的回过头来,笑容满面的冲他挥了挥手。 虽然,二叔待人素来和蔼有佳,彬彬有礼,不似父亲和爷爷那么直白,不像他们二位喜欢凡事挂在脸上。但许攸恒很清楚,这位心思缜密的二叔,可比父亲和爷爷难对付多了。 “行了,你不用摆出那付苦大仇深的样子。是我逼着沛烨说出你的去向的。”老爷子显然猜中了他的心思,怒不可遏的瞪着他问,“难道,那天我在书房里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吗……” “哎呀。好了,好了。”许奶奶难堪的看了看四周,息事宁人挡在两人中间说,“就算要教训,你也改个没人的地方吧!” “这里除了我们一家,哪还有外人。”老爷子捏着拐杖,火冒三丈的敲了敲地板,“攸恒,我任你胡闹了这么多年,眼见着你已年过三十,身为许家的长孙,也到了你该为许家开枝散叶的时候。” “爷爷,您怎么糊涂了。大哥不是早就为许家开枝散叶了吗。”沛烯没有收到母亲用眼色投来的警告,更没注意到爷爷、奶奶已经变了脸。摇头晃脑,自以为是的接着说,“您忘了四年前,我和您说过,有个瞎眼女人帮他生的孩子吗?只是不知道,这几年他把孩子藏……” 沛烯的话,还没有说完,老爷子把头扭过来,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那威严的气势,那凌厉的眼神,活像可以割断任何人的舌头。 沛烯顿时唯唯喏喏的闭上嘴,把剩余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在这个家中,只有许攸恒,很好的继承了老爷子不怒自威的传统。 “好了。”许老爷子收回视线,昂首挺胸的看着许攸恒说,“我现在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让你把杨老的孙女给我娶回来。四年前,我和你爸给了你一堆的选择,你偏偏要和我们作对,挑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最后闹得差点不可收拾。所以,这一次,没得选择。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培养感情了。” 老爷子不容辩驳的说完,杵着拐杖,丢下众人,拂袖而去。 许奶奶叹了口气,瞅着长孙,语重心长的说,“攸恒,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什么样的女人搁你面前,你都不会动心。怎么偏偏鬼迷心窍的,被舒家的这两个女人迷住了呢?” 见孙子别着头,表现出一贯的桀骜不驯,许奶奶脸色一沉,语气一转,“说实话,你爷爷不喜欢那个舒茜,我也不喜欢。可你当初至少知道孰轻孰重,不会因为她把公事丢一边。怎么现在这个妹妹……” 许攸恒的手机在安静了片刻后,又开始锲而不舍的高歌。但许攸恒已经完全顾不上。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只是没参加这场冷餐会,就让爷爷、奶奶对舒蔻产生了极大的成见。所以,他打断对方,及时的解释道:“今天的事,是我自己忘了。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许奶奶苦苦一笑,摇了摇头,“行了。你就别再替她辩解了。从小到大,你的记性怎么样,我们还不了解吗?瞧瞧,除了你妈,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急着跳出来,维护哪个女人呢?话说,我现在倒有点好奇了,这个舒茜的妹妹到底长着什么三头六臂……” 见婆婆对舒蔻陡然起了兴趣,身为儿媳的汤静渔连忙插嘴道,“妈,能有什么三头六臂呀!还不是仗着年轻貌美,会装嗲撒娇嘛。说起来,这个妹妹,长得还没她姐姐标致呢!” “是呀,是呀!从头到脚都冒着一股闰土的气息,又不像她姐姐那么会打扮!”沛烯趋炎附势的附合道。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诧异的看着母亲,“对了,妈,你又没见过这个舒蔻,你怎么知道,她长得没她姐姐好看呢?” “呃……”汤静渔一时语塞,脸上也一阵白一阵红的,说不出的尴尬,“这……这小炜不是见过嘛!他……偷偷拍了张照片给我看的呀。” 许攸恒显然不信她的说辞。 他睨着结结巴巴的继母,似笑非笑的眸子里,充满了鄙夷和讥屑。这女人,才说漏了一句,便心虚胆怯成这个样子,看来四年前,她大概早就把舒蔻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吧! 只是,她绞尽了脑汁,把和舒蔻有关的一切埋在心底,不敢告诉任何人。更不敢让人知道,她和舒蔻之间存在的千丝万缕,难以割舍的关系! “既然如此,那攸恒,你还是考虑考虑你爷爷的提议吧!”许奶奶打消了要见舒蔻的念头,郑重其事的说完,紧随老伴的步伐而去。 第一百三十章 许攸恒式报复 第一百三十章许攸恒式报复 许攸恒目送着奶奶在许家佣人的搀扶下,走进电梯。尔后,回过头来,冷觑了继母和妹妹一眼,旁若无人的朝走廊另一头的露台走去。 宴会厅的门口,很快只剩下沛烯母女俩。 瞪着许攸恒的背影,沛烯振振有词的问,“妈,刚才爷爷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如果我没记错,当年那个瞎女人,应该把孩子生下来了吧!那为什么这些年来,家里的人,从来都不提这件事呢!二叔他们一家,大概没有听说,压根不知道,所以我还能理解,可你和爸,还有爷爷、奶奶为什么也……” 汤静渔绷紧面孔,疾言厉色的教训道:“你懂什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生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可能堂堂正正的走进许家。更何况,还是个瞎子生下来的劣种,你爷爷、奶奶刻意忽略淡化这件事,肯定是怕影响你大哥的形象,怕影响到他未来的商业联姻!可你呢,偏偏哪壶不提哪壶,他们会高兴才怪!” “那……大哥当初为什么要找人生孩子呢?他总不至于是心血来潮,就想生上一个玩玩吧!尤其爷爷,奶奶如今又不承认、还不接受,他岂不是得不偿失吗?”许沛烯满腹狐疑,浑然没发现,母亲的神情显得越发慌乱,“再说,那孩子生下来,活生生的一个,总得有个地方养着吧!” “我哪里知道。要么被这个疯子送去国外,要么扔给那个瞎女人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汤静渔两颊绯红,劈头盖脸的教训道,“以后在这个家里,不许你再提这件事。你爷爷,奶奶不喜欢。我……我就更不喜欢,更不想再听到!” 说罢,她丢下女儿和一个恼羞成怒的背影,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扬长而去。 沛烯也不知道,自己是触到了母亲的哪一根神经。她不由委屈的瘪了瘪嘴,“这脾气,发得真是莫名其妙。这么讳莫如深,活像心里有鬼,或者知道点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似的……” 再说,许攸恒离开了继母和妹妹,独自来到阳光充足,却空无一人的露台上,才回拨了一个电话给周助理。 周助理办事儿,果然雷厉风行。他在电话里,把那辆越野车的车号、车牌、车型,向许攸恒有条不紊的通报了一遍,然后说,“我查到这辆车,隶属于一个租车行。” “租的?”许攸恒心里的疑点,在进一步扩大。 “嗯。”周助理接着说,“我问过了,车是昨天晚上租出去的。租车行的老板说,来租车的是个女人,身材高挑,还戴着幅墨镜,感觉上应该很漂亮……” 果然…… 许攸恒差一点要叫起来,“是程阅馨吗?” 那女人仗着在c市小有名气。所以,众所周知,出门时,总爱在脸上装模作样的挂着一付墨镜。 “这……”周助理在电话里为难的说,“虽然我看过老板提供的录像,但画面实在太模糊,而且,那女人不单单是戴了一幅墨镜这么简单。她简直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不过,车行老板承认,那女人的嗓音倒是挺甜美,出手也特别阔绰。” 那肯定就是程阅馨没错了!许攸恒的内心,旋即被一簇簇的无名怒火点燃。舒蔻受伤后,他还来不及清算在天台上发生的事情。来不及处置,程阅馨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摄影师。 没想到,这个被嫉妒烧得头脑发昏的女人,不但不懂得反省和收敛,居然还得寸进尺,居然还能如此的丧心病狂! 那么…… 就不要怪他痛下杀手,赶尽杀绝了! 许攸恒一脸阴鸷,握紧拳头,把几个指节捏得格格直响。他冲着电话里的人,斩钉截铁的说,“你帮我约几位电台有分量的高管,告诉对方,我不想再在屏幕,是任何屏幕上再见到程阅馨。” 听着他寒气逼人的声音,周助理明白,这一次,程阅馨是愚蠢的触碰到老板的底线了。 等许攸恒收了手机,步态从容的回到宴会厅门前,继母和妹妹早已经离开。 空荡荡的宴会厅内,只剩下几个侍应生在清理收拾残局。 他转身也朝电梯走去,眼角的余光在掠过雕花木窗的缝隙时,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站在厅内远端的一根金色大圆柱后。 沛烨?他怎么还没有走?而且,许攸恒看到他双唇不停的嚅动,表情严肃,神色戒备,就像在和谁讨论一件极其重要的公务。 立柱后,显然还有一个人? 许攸恒对那个人是谁没有兴趣,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遂穿过厅门,朝沛烨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可他还没靠近立柱,就已经从立柱的金色铝箔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那是二叔。 他们父子俩的话还真多! 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让他们父子俩,在宴会厅的客人都走光后,还鬼鬼祟祟的躲在无人的角落里继续探讨呢?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做事就是太优柔寡断了……”仅管二叔极力压低了音量,但许攸恒还是听出他语气中的愤懑与苛责,“要我说,你今天压根就不该去医院,你这一趟不但和攸恒莫名其妙结下了梁子,还让他误会你对……” 他们正在讨论的人,居然是他?许攸恒略微诧异。 豪门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他自幼看得多了。豪门里的人,活得比普通人家要累,这也是共识。 除了例行的工作和应酬,家族里的每一个人,因为其他人的一言一行,互相猜忌,暗自揣摩也是豪门生活中一个重要的日常环节。 幸好,许攸恒对这类日常,毫无兴趣! “嗯——咳!”沛烨突然脸色大变,刻意的清了清嗓子,及时打断了父亲。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许攸恒。父子俩同时警觉的扭过头去,两人的眉宇十分相似,但表情却迥然不同。 沛烨脸上,依旧是说不出的尴尬与别扭。 但二叔许正智,依然展示出他八面玲珑的一面。他和蔼可亲一笑,问,“攸恒,你怎么还没有走呀!” “我来找沛烨要样东西。”许攸恒丝毫不提他们前一分钟讨论的话题,若无其事的转向沛烨,“舒蔻好像把她姐姐公寓的钥匙,托你转交给我吧!刚才在医院,你怎么没有拿给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卤水点豆腐 第一百三十一章卤水点豆腐 “呃,是……是啊!”沛烨一点儿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提起这件事。 他生怕让许攸恒发现,自己曾拿着钥匙,假公济私去舒茜的公寓里搜查过。抬手在西装的几个口袋上摸了摸,就犹如一时想不起来,把钥匙放哪儿了一般。 “是不是昨晚回到家后,搁家里了?”许正智为儿子打着圆场。 “应该是的吧!”许沛烨仿佛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随口附合了父亲一声,又转而对着许攸恒,若无其事的一笑说,“要不这样,明天吧!明天,我一定记得带去公司交给你。” “嗯。”许攸恒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过去说,“这是你交给舒蔻,舒蔻又转交给我的u盘,你收好吧!把公司的资料随意外泄,这事儿可大可小,看在舒蔻帮你求情的份上,我就不予追究了。至于,她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自会找我开口,就不劳你再鞍前马后的费心了。” 说罢,他转身便走,只给身后二人留下一个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背影。 许二叔阴谲的眯起眼睛,直至他彻底的消失在电梯里,才不露声色的问道:“话说回来,你在舒茜的公寓里,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 “当然没有。”许沛烨很肯定的答道。他连抽过的烟头以及烟灰,都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包起来,带出了公寓。 “那就好。”许正智又盯着儿子手里的u盘,说,“看起来,舒蔻这个女人和攸恒的关系,非比寻常。绝非你我想像的那么不温不火。即然,她能把你留给她的东西,转头轻易的交给攸恒,谁又能保证,被她父亲带回家里的那只u盘,会不会先落到攸恒的手上呢。所以,妇人之仁永远也成不了大器,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我尽快派人去舒家,速战速决,把那只u盘给偷出来。” 这一次,面对父亲的杀伐决断,许沛烨沉默不语,没有再提出反驳。 许攸恒一直像横亘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所以,他一咬牙齿,仿佛是把手里装有景世地产资料的u盘,当做了许攸恒,用力的一掰两断,尔后,愤恨的扔进了垃圾桶。 * 下午。 临近黄昏的电视台,向来是最忙碌,也最紧张的时刻。 每一条走道,每一个演播室,导播间……都穿梭着行色匆匆,碎步小跑的工作人员。 喜欢将工作视作乐趣的许沛煜,自然也不例外。 当她和几个女职员一起走出剪辑室,恰好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走廊的另一端。 他身着笔挺的白色西装,打着一条金色的领带。还特意把头发抹得油光水滑,露出他犹如16:9宽屏般的大额头。 尤其,他怀里抱的一大束蓝得妖冶,蓝得惊艳的蓝色妖姬,为他吸引来诸多好奇的目光。 这男人正是周助理。 他接到许攸恒要求来电台的命令,可说是正中下怀。 他按照许攸恒的要求办完正事,便回到停车场,从车内抱起早就准备好的鲜花,经人指引,兴冲冲的来到这一楼层。 可许沛煜一见到他,整个人顿时感觉就不好了。 一年前,当学成归国的她,头一次踏进景世。不曾想,因为一次小小的善举,一个小小的举手之劳,就为她招来了这位锲而不舍的追求者。 其实,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婉拒这个男人。可这男人就跟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的对她展开一次次的围追堵截。 此时,许沛煜可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她捏着一盘刚刚剪辑好的节目带,埋头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但周助理还是从人群的夹缝中看到了她。 “许小姐。”他一边高喊沛煜的名字,一边兴高采烈的追上去。 许沛煜假装没听到,加快步伐一个劲的朝前冲。看到楼层的一台电梯刚好抵达,她连忙三步并做两步,想迈过缓缓开启的厢门。 殊不知,一个身材高挑,两手插袋的男人,也正好大步流星的从电梯里走出来。 许沛煜不由和对方撞了个满怀。她捂着隐隐作疼的额头,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气定神闲,从容优雅的程宇棠。 “怎么是你?”许沛煜不快的问。眼见着周助理就要追上来,电梯的门也要再度阖上。 她不等程宇棠交出答案,心急火燎的按了下电梯键,想甩开对方,挤进电梯。 谁知,程宇棠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快、狠、准、牢,活像生怕她从自己的手上溜走了。 “你干什么?如果你要找你妹妹,她不在这一层,她在楼上。”许沛煜大惑不解。 “我不找阅馨,我就找你!”程宇棠直言不讳。 “找……找我?什么事?”许沛煜越发迷惑。 “你说呢?”程宇棠略带挑衅的反问道,英俊斯文的脸膛,看上去比她还要愤怒。 “许小姐,”周助理终于喜孜孜的追上来。就这么几步路,也能追得他大汗淋漓,他一边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一边戒备的打量程宇棠,狼狈的形象和他正式的着装,显得完全格格不入。 这时,许沛煜突然来了个大变脸。 她非但没有甩开程宇棠紧扣自己不放的手,反而就势勾住了对方的胳膊。尔后,冲周助理盈盈一笑,“周先生,你怎么来了?我大哥呢,他有和你一起来吗?” 两个男人,同时一愣。 “你们……你们俩这是……”周助理怔怔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捧花,又看看对面两个挽在一起,眉来眼去的男女,一时间,尴尬得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宇棠紧接着也反应过来。这女人,是想拿他当挡箭牌吧! 他可不愿任人摆布。尤其是这个破坏他求婚,还偷了他婚戒,把他骗得团团转的女人。他反感的扭了扭胳膊,一心想挣脱对方的束缚。 可许沛煜的两只手,仿佛有着深海八爪鱼的吸附力。她牢牢的控制住程宇棠,仰起头,示威般的盯住对方。 朱砂似的双唇看似纹丝不动,舌尖却在上下颚之间一弹一跳,发出一阵阵含糊不清,类似腹语的哼哼。 程宇棠拧起眉头,活像和她心有灵犀,不费吹灰之力便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程医生,来找我要戒指的?’她分明是在问。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物降一物 第一百三十二章一物降一物 这不废话吗?程宇棠丢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色。 许沛煜的腮帮马上一鼓一吸,又犹如是在对他说,‘那么,程先生,烦请你配合一下,帮我演一出戏,打发掉眼前的这个男人吧!’ 不行!程宇棠的头,迅速地扭朝一边,态度生硬的,摆明了不打算配合! ‘戒指!’许沛煜从鼻子里气急败坏的哼了声,听上去,就像是患了重感冒。 程宇棠低下头,凝神屏息的注视着她,仿佛在掂量这个忙,到底值不值得帮。好一会儿,他脸色一沉,不由分说的抽出自己的胳膊。 “你……”许沛煜恼了。 但程宇棠旋即把手搭在她的肩头,把她往怀里揽了揽。这距离比刚才还亲密,这姿态比刚才还要亲昵。 他冲目瞪口呆的沛煜,款款一笑,露出一口白得耀眼的牙齿:“这么晚了,难道你还没有忙完吗?我是特意来接你一起吃晚饭的。这一位是……” 说着,他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呆头呆脑的周助理。 “哦,这位先生姓周,是我大哥的私人助理。”许沛煜的心里,顿时欢呼雀跃。 她没想到,程宇棠竟会这么配合。更没想到,这男人也是奥斯卡领奖台上的一名老手。 她嫣然一笑,转而看着周助理,煞有其事的介绍道,“这位是程医生,他刚从美国回来……”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我认识他!你们俩就不用再演戏了。”周助理冷言冷语的打断她。放下手里的蓝色妖姬,忿忿不平的瞪着程宇棠。 “程医生,你喜欢的人不是舒小姐吗?你不是从美国一路追回国,甚至不惜迂尊降贵,在舒家的葬礼上出卖劳动力,来讨好舒家父母的吗?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一听周助理这几句,许沛煜不由懊恼的抹了把脸。她真是糊涂了,她怎么能忘了,身为兄长最得力的助手,姓周的肯定把舒蔻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可程宇棠面不改色,从容自若的一笑,“说到舒蔻,他不是被你那个蛮不讲理,不可一世的老板抢走了吗?对了,她到底被许攸恒劫到哪家医院里去了,你知道吗?” 他这个假公济私的问题,没有换来周助理的答案,却换来许沛煜一个焦急的,催他专注演技的白眼儿…… 程宇棠只好吁了口气,深情脉脉的望着她又说,“不过,幸好在我人生最失意的时候,认识了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沛煜。所以,我放弃,我退出。” 他这几句话,一语双关,明扬暗抑。即把许攸恒痛快淋漓的骂了一顿,又把身边的女人冷嘲热讽了一番。 许沛煜岂会听不出来。 她浅浅一笑,贴在程宇棠腰间的手,不着痕迹的用力一拧,立刻让对方品尝到她独有的“温柔与体贴”! 程宇棠禁不住拧了拧眉,用眼角的余光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尔后,扬起下巴,冲着周助理意味深长的一笑,“我这种呢,就叫作识实务者为俊杰,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说是不是啊,周先生?” 周助理的脸,顿时白一阵,红一阵的。 程宇棠知道,他这是听出自己在含沙射影,劝他放弃许沛煜。于是,趁胜追击的接着又说,“而且,老话说得好,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周先生的老板,知道你这位下属对他的妹妹有想法吗?你觉得,就算你的老板宽宏大度,对你没有意见。那么沛煜的父母和家人呢,尤其是她上了年纪,思想传统保守的爷爷奶奶,如果得知一位景世的普通职员越……” 他滔滔不绝,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有只手在他腰间,又坚决果断的拧了一大把。 这一下,可比先前那次下手狠多了。 程宇棠顿时疼得直抽嘴角,把吸进去的一口冷气,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 他恼羞成怒的瞪着许沛煜。眼见自己就要把姓周的说服了,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够了。姓程的,你的话太多了!’许沛煜也横眉竖眼,不客气的回瞪着他。 “呵……”周助理目光凝滞,脸呈菜色,活像受了很大的打击。良久,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冲着许沛煜苦苦一笑,“许小姐,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是我自不量力,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给你带来不少的困扰和麻烦。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说罢,他朝许沛煜满怀歉意的鞠了一个躬,然后,在踏进电梯之前,把抱在怀里的蓝色妖姬,连同程宇棠附送的挫败和失落,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哎,周助理,我……我不是……”许沛煜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于心不忍的叫了声。 程宇棠的手稍一使力,强行拉住了她,没有让她追上去。 等电梯的门在两人面前,眼睁睁的阖上,许沛煜用力一拍他还搁在自己肩头的手,深恶痛绝的睨了他一眼,“程医生,你可真不愧是程大主播的亲哥哥呀!”说完这句,她便丢下程宇棠,负气的走到离电梯不远的拐角处。 怎么了?程宇棠一头雾水的跟上去,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儿招惹到她。 许沛煜揣起手,义愤填膺:“程医生,我只是让你帮我随随便便的打发他,让他以为我有男朋友,知难而退就好。结果,你叭啦叭啦最后说那么多刻薄的话。你不知道有个中文词语叫点到而止吗……” 程宇棠一甩头,义正词严:“许小姐,如果我不说那些难听的话。你觉得他会相信我们俩生涩的演技,他能知难而退,对你彻底的死心吗?你能保证,他以后都不会再来缠着你……” 许沛煜不等他说完,也矢口打断道:“那你也不用刻意指出他地位低下,配不上我吧!难道你程先生拒绝别人,就一定要直戳别人的痛处,非要让别人感到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吗?” “哎!许小姐,”程宇棠百口莫辩,真是一肚子的委屈,“我好像可没说过他地位低下,配不上你一类的话吧!我只是拐弯抹角的提醒他……” “你那和直接说出来有什么区别呀。”许沛煜聊胜于无的一挥手,清秀的脸庞流露出一个极为轻蔑的表情,“程医生,我现在不禁有点怀疑,像你这样缺乏人文精神和关怀的人,真的适合做医生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圣母白莲花的癖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圣母白莲花的癖好 程宇棠简直难以置信。自己费尽口舌,明明帮了这个女人。这女人不但一点儿不感激他,反而还调转枪头来指责他。 “呵,”他啼笑皆非的甩了下头,忍不住反唇相讥道,“许大导演,我说你做人这么优柔寡断,拖泥带水,那就不该怪别人不识趣的缠着你了。” “我……”许沛煜一时语塞,踌躇了一堆措词,还想反驳。 被程宇棠黑着脸,毫不留情的一口打断道,“我看,我是否也该向你许大小姐说声对不起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周助理刚才的模样,煞有介事的朝许沛煜鞠了个躬,“对不起,许小姐,我不该自作主张说那些暗箭伤人的话,更不该不识趣的把你许大小姐的追求者,彻底给赶跑,让你许大小姐以后都无法享受到若即若离,把男人玩弄于股掌,甚至踩在脚底践踏的游戏。” “程宇棠,你懂什么!”许沛煜火了。她一声断喝,不但让几个等在电梯前的工作人员,侧目相视,就连走廊更远端的职员,也禁不住回过头来,好奇的引颈相望,窃窃私语。 许沛煜的脸,顿时刷得一下红了。 即是气的,又是臊的。 她不喜欢成为众人的焦点。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父母和老师眼中的乖乖女,很少发脾气,更甭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像这样失态的大喊大叫。但不知怎么,眼前这个男人却总能三言两语的勾起她的怒火。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尔后,严肃而认真的看着程宇棠说,“程医生,这位周助理,是个孤儿。他是靠借贷和奖学金读完大学的。刚进景世工作的时候,他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刁难,可他一直很努力,很勤奋。我大哥正是基于这一点,才把他留在身边委以重任。” “……”程宇棠竟无言以对。 “你要知道,不是每一个人的成长历程都像你我,一帆风顺,前程无忧,也不是每一个人,从小都能得到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庇护。在他们一张张看似坚韧倔强的外表下,可能掩藏着一颗比你们都脆弱的心。”她说完这句,丢下哑口无言的程宇棠,径直走进电梯。 程宇棠站在墙角处,望着一成不变,依旧紧张繁忙的楼道,兀自发了一会儿的呆…… 这个许沛煜,不是许家养尊处优的长孙女,不是和许攸恒最亲近的妹妹吗? 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不是应该颐指气使,高不可攀,只会用鼻孔看人的吗?怎么会像朵圣母白莲花,关心起一个底层小人物的心理,又怎么会顾及一个景世小职员的感受呢? 程宇棠费解的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来。他此行的目的——戒指! “许沛煜!”他顿时如梦初醒,气急败坏的追上去…… 等他坐着电梯,来到楼底,在保安的指引下,追出电视台的大门时,看到许沛煜正背着一只款式普通的女式皮包,形单只影的站在路边,时而沿着街边的一条直线无聊的踱来踱去。 那娴雅淡泊,窈窕端庄的背影,还真像一位刚刚下班,准备打车回家的都市白领。 “我说许小姐,就算你真是极富同情和博爱的圣母玛丽亚,想收敛锋芒,藏起你显赫的身份和家世,也不用混迹与人群,刻意坐出租车上下班吧?”程宇棠慢悠悠的走到她身边,不是讽刺,更没有嘲弄,只是单纯的想和她修复一下关系。 谁知…… “出租车!”许沛煜置若罔闻,突然挥手示意,拦下一辆高速驶来的taxi。 “哎!”程宇棠像先前在电梯前一样,不由分说的握紧她胳膊。尔后,隔着车窗,冲停下车来的出租车司机,抱歉的挥了挥手,“不好意思啊,师傅,她搞错了,她不坐车。” “程宇棠,谁说我不坐车了。”许沛煜恼羞成怒的想甩开他。 但程宇棠没有理会,紧紧箍住她的小臂,就是不松手。他朝保持耐性,还等在原地的司机又说,“你都看到了,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只是吵架了。车,真的不用了!” “毛病!”对方骂骂咧咧的丢下一句,一踩油门,出租车又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程医生,谁是你的女朋友了?”许沛煜斜乜着他,把两排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程宇棠也收起好脾气和好脸色,绷着面孔,开门见山地说,“许小姐,在你脱离我的视线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我的戒指,先完璧归赵呢。” “我……”许沛煜一愣,旋即不假思索的报出一串地址,“桃源广场摩玛大厦a座2007。在明早八点我离开公寓上班之前,欢迎你随时来索取。” “不用了。”程宇棠回绝的干脆彻底。 他才不打算让对方,再次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许小姐,戒指我现在就要,刻不容缓。如果你许大小姐确实没车,我有。我可以送你回家!” 说着,他朝停车场的方向一扬下巴,咄咄逼人的姿态,活像他就算绑,也要把许沛煜绑上他的车。 呵!许沛煜不可思议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风度翩翩,尤其是在舒蔻面前,简直像头忠心耿耿,却性情温顺的古代牧羊犬。没想到,他骨子里居然也刻着和大哥相似的蛮横与霸道。 “还有,”程宇棠逮住机会,泄愤似的问,“舒蔻现在到底在哪儿?哪家医院,哪间病房,她头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其实,这才是他真正独闯电台,来找许沛煜的原因。 在焦急和漫长的等待中,度过了一天一夜的他,今天天一亮,就打了个电话给舒爸爸。 令他困惑的是,当他急不可奈的问到舒蔻是否有消息时,舒父言辞闪烁,似有隐瞒。只说舒蔻已经没事,叫他不用担心。 等他再进一步追问,舒爸爸便开始语重心长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诸如他和舒蔻的感情基础,似乎还不够扎实,他和舒蔻,还需要进一步的了解彼此等等。 程宇棠明白,妹妹阅馨在天台上的恶言恶行,大放厥词,大概是把舒父吓到了。 如今,舒爸爸不得不把他拒之门外,重新定位和考虑他和舒蔻之间的关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油盐不进 当然,被他抓在手里的许沛煜,哪知他脑子里翻江倒海,瞬间闪过这么多的念头。 “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舒小姐现在在哪儿。我也给我大哥打了好几个电话,旁击侧击的询问舒小姐的情况。可惜……”说到这儿,许沛煜一挑柳眉,遗憾的耸了耸肩头,“要说这世上真有一个能锁住秘密的地方,那肯定非我大哥的嘴巴莫属!” 程宇棠狐疑的打量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没有说谎,才懊恼的叹了口气,拉着她,要往前走。 “程宇棠,你放手。我自己会走,我也不会吞了你的戒指。”许沛煜低垂眼睑,略显嫌恶的说。 程宇棠却没有放开她。还故意抓住她的手腕,举高了,让她贴着几大块狗皮膏药的右手,一览无余的暴露在自己眼前。 “许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你的手那天晚上是烫到了吧!你居然就随随便便贴块膏药了事?”程宇棠觉得,再也没见过像她一样随便,和得过且过的富二代了。 “一点小伤,早就快好了。”许沛煜嫌他大惊小怪的甩开他。 不知为什么,当程宇棠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手背时,她的心似乎不受控制的多跳了两拍。 这还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膏药,如果是最直接的肌肤相亲…… 许沛煜仿佛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埋头便走。 这女人,好像对别人的关心,会产生一种本能的抗拒!程宇棠虽然和大多数男人一样迟钝,可也察觉许沛煜的表现,颇为蹊跷。 就像那日凌晨,接到电话被烫伤后,她也曾对程宇棠的询问和担心反应冷淡。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沿着人行道拐了个弯,来到电视台脚底一片视野开阔的停车场。 程宇棠的车,是辆明黄色的雪佛兰卡马洛。就是和《变形金刚》里的sam同款的那辆。 许沛煜看着那两条在蔷薇色的余辉映照下,黑得发亮,黑得反光的运动条纹,不由回过头去,似笑非笑的瞥了程宇棠一眼,“没看出来呀,程医生,斯文儒雅如你,居然也是个变形金刚迷。” 程宇棠充耳不闻,站到车前,像位恪尽职守的卫兵,为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可…… 沛煜却固执的朝后迈了一步,擅自拉开后门,钻进车内说,“不用了,我还是坐后面好了。” 程宇棠握着门把,有点发怔。 这女人,究竟是讨厌他,想离他远点,还是单纯的怕麻烦,不喜欢坐在前排中规中矩的系上安全带。 他呯的一声,无趣的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一丝不苟的扣着安全带时, 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儿后排的许沛煜。 只见她一语不发,神情肃穆的望着窗外。 即像忧心重重,在为某件事举棋不定,彷徨踌躇。又似惶恐不安,好像害怕程宇棠会载着她,驶向一个恐怖的未知地…… “怎么,许小姐,你很怕坐我的车吗?”程宇棠奇怪的问。 “嗯,有点儿。”许沛煜心不在焉,含糊其辞。 “放心吧!”程宇棠一边发动起车子,一边轻松自若的打趣道:“我的大黄蜂不会变形!所以,你坐在车内绝对安全!” 这笑话,真冷!许沛煜对着后视镜里的他,隔空白了一眼。 程宇棠的“大黄蜂”,很快像匹欢脱的小马,汇入城市浩浩荡荡的车流,成为了众多钢铁机器中的一员。 但车厢内的气氛,却与窗外的繁荣与喧嚣恰好相反。 冥冥中,沉淀着一丝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抵触和幽怨。程宇棠能感觉得出来,许沛煜一直延续着上车后低落的情绪。 她不开心,而且是很不开心。所以,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车来等待红灯之际,程宇棠主动打破沉默,向她亮起友好的绿灯,“许小姐,你为什么不让你们许家的司机来接你呢?这样天天打车多麻烦。” “我不喜欢。”许沛煜恢复了许家人惯有的高冷,“就像你说的,我不喜欢把自己束之高阁,显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那你可以自己开车呀!” “我没驾照!”许沛煜答得很快。 程宇棠笑,“这年代,考驾照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抽上几天的功夫……” “对不起,我不喜欢开车,也不想学!”许沛煜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尔后,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摆明了,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不!是不想和程宇棠,继续探讨任何的话题。 “你怎么了?晕车吗?”程宇棠担心的问,后悔车上没有配备晕车药。 “有点!”许沛煜还是爱理不理。 如果是习惯性晕车,为什么还要选择坐在更颠簸,空气更沉闷的后座上呢?程宇棠满腹疑惑,没有自讨没趣的追着提问。因为这女人一旦倔起来,明显和他那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哥哥一样。 可是,很快,程宇棠便发现这女人撒谎了! 她不是不喜欢开车,更不是没有驾照,不会开车,而是…… * 许沛煜的公寓,坐落在市中心的一幢半圆形,标致性的商住楼内。 浅紫色的外墙在薄暮的晕染下,透着一股都市新贵们无病呻吟的矫情,和自怜自艾似的忧伤。 许沛煜从“大黄蜂”上下来后,一扫萎靡,气色看上去也明显精神多了。 程宇棠跟随她,一起踏进位于二十楼的公寓。 公寓的面积不大,漫眼看去,简约的田园风格,简朴的家居家饰,和她千金大小姐的身份显然格格不入。 宽敞明亮的客厅被收拾得井然有序,一尘不染。硕大的落地窗,将落日晚霞的绮丽和凄迷,正好尽收眼底。 “你不会是一个人住吧?”程宇棠顺嘴问道。 “是啊,就我一个人。”许沛煜大咧咧的走进去,把包随手丢在铺着清一色美式手绘抱枕的沙发上,“我喜欢,也习惯了一个人。在国外几年都这样。自在,没约束,也没有人会成天在你耳边唠叨。” 听她这么说,程宇棠顿时把迈出的一只脚,又收了回去。 所以,许沛煜一回头,看到程宇棠还拘泥的站在玄关的台阶下,遂莞尔:“进来吧!我这儿从来不换鞋,我也没有拖鞋给你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眼扩容手术 “不用了。”程宇棠假装低头看了眼手表,不徐不疾地说,“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拿到戒指也该走了。” 许沛煜看着他,怔怔的,就像在看一个从远古穿越而来的卫道士,好一会儿,才一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那你等等。” 程宇棠点头,老老实实的候在门口,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公寓走廊的最深处。 紧接着,便是一只只抽屉被逐一拉开的声音…… 好一会儿,也没见她从房间里出来。程宇棠以为她不记得把戒指放哪儿了,于是,大声问道,“许小姐,怎么样,你找到了吗?需要我来帮忙吗?” 许沛煜没有回他的话。 但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声音明显变大,呯呯砰砰,还带上了几分焦虑和烦躁。 出什么事了吗?程宇棠心怀忐忑,抬起脚,在玄关的地垫上先擦了擦鞋底,尔后,寻着声音,找到了许沛煜的卧室。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一片狼籍,衣裳,围巾,丝袜,化妆品……抽屉和柜子里的东西,几乎全被翻出来,扔到了地毯上。 许沛煜愁眉苦脸,提着一只不知从哪个柜子里找出来的旧皮包,棘手的抓了抓后脑勺,这让她已经蓬松的马尾,显得越发凌乱。 “怎么了,你这……这是遭贼了?”程宇棠无法想像,有哪个女人,能把自己的卧室破坏成这付模样。 “你……”许沛煜惭愧的咬了咬下唇,“对不起啊!程先生,你……你的戒指不见了。” “你说什么?”程宇棠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上。 “我说你的戒指,找不到了。”许沛煜心浮气躁的扔下皮包,指了指自己黑白色调的床头柜说,“我明明记得,今天早上离开时,还摆在这上面的。怎么现在四处都找不到了。” “你……你会不会是记错了?”程宇棠小心谨慎的走进来,生怕踩到丢了一地的东西。 “没有。”许沛煜可没那么多的顾忌,她径直踏过几张散落的卡片和证件,走到床头柜前,盯着一盏袖珍玲珑的流苏台灯,百思不得其解,“我记得很清楚,昨天回来后,我就把它拿出来摆在台灯旁,凌晨接到你的电话时,我还瞟过一眼……” 程宇棠没有搭腔。 “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拿走你的戒指了。”陷入沉思的沛煜,突然高兴的一拍双手,完全没发现身后的男人不但没有反应,还在低头弯腰,捡起某样东西后,显得异常的沉默…… 许沛煜接着斩钉截铁的说,“一定是帮我打扫房间的家政阿姨!今天是周一,按规定,是她来收拾房间的日子。她平时就有点手脚不干净,可我看她拿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也就没有追究。不过,这一次,她明显太过份了!” 许沛煜气愤地回过头,才发现半晌都不说话的程宇棠,一直就像一堵墙似的,伫在自己身后。 他不苟言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手心里的一样东西。 那不是别的,正是一分钟前,被许沛煜踩在脚下的……驾驶证! 程宇棠盯着驾照上娟秀干净的照片,和工工整整的许沛煜三个字,玩味的一扯嘴角,冷觑着对方问,“许小姐,你不是说你不会开车的吗?你不是说你没驾照的吗?那么,这个又是什么?” 许沛煜一懵。旋即,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没能逃过程宇棠的眼睛。 这女人,表面上戴着一张温婉谦和的画皮。实际上,不过是个撒谎不打草稿的女骗子!仅管,程宇棠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骗自己,但这种行为,足以击溃他对许沛煜刚刚建立起的好感。 “许小姐,你为什么又骗我?”程宇棠怒目圆睁,用了一个加重语气的“又”字。 “程宇棠,你干嘛拿我的东西!”许沛煜避而不答,劈手想夺过驾照。 谁知,程宇棠大手一扬,高举驾照,让气势汹汹扑过来的她,正好一头栽进自己怀里。两具身体,以前所未有的锲合度贴在了一起。 程宇棠本能的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背心…… 室内的温度在升高,两人的血液在沸腾…… 程宇棠嗅到了一股和舒蔻使用的洗发水,完全不同的香气。类似馥郁浓烈的迷迭香,又带着一点淡淡的春兰的幽香。 一想到舒蔻,他心里莫名蹿起一股背叛的负罪感。 可他还没推开怀里的女人,许沛煜先触电似的推开他,然后,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活像程宇棠的身上携带着一种高危的传染病毒。 前一刻的旖旎,灰飞烟灭。 两个心慌意乱,面红耳赤的人,迅速恢复了常态。 许沛煜顾左言右的说,“姓程的,我会不会开车和我有没有驾照,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程宇棠也跟吃了火药似的,口无遮拦地说,“但我就有理由怀疑,你过去说的每一句话的真实性。” “程医生,我看你是不是该为自己做个心眼扩容手术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话,至于让你反应这么激烈吗?”许沛煜冷言冷语的嘟哝道。 “你偷了我的戒指,还骗我说还给阅馨,害我和她吵得不可开交,只差翻脸。许小姐,你这也叫作无伤大雅的谎话吗?”程宇棠咄咄逼人,开始和她清算起旧账,“是。也许你刚才在车上并非故意想骗我,但你已经习惯出口成谎,习惯了对别人不说实话吧!” “你……”许沛煜理屈词穷。 她为这男子几乎毁了自己的卧室,而对方居然为了一张无关紧要的驾照,质疑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况且,不是她不想辩解,也不是她没有充分的理由为自己辩解。而是,她有必要和眼前的男人浪费口舌吗? 两人不过是见过两次面,连普通朋友都称不上的点头之交。从某种角度和利益上来说,还是站在对立面上,水火不容的劲敌。 “随你的便,随你怎么想吧!”许沛煜满不在乎的一扯发箍,让已经散乱的长发,丝绸般的滑下来,挡住了她颓丧的半张脸。 “我的戒指!交出来!”程宇棠一伸手,冷若冰霜的说。 “我都说了,被家政阿姨拿走了。”许沛煜一口咬定,低垂着脑袋,压根不想看他,“一会儿,我就帮你打电话问她。”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奶爸的新难题 第一百三十六章奶爸的新难题 “鬼才信你的话!”程宇棠火冒三丈,不顾一切的引燃了骂战。 “程宇棠!”许沛煜被他傲慢的态度激怒了,“你的戒指值多少钱,在哪家珠宝店买的,你说!不管找不找得回来,我都会按原价一分不少的赔给你的!” “呵,”程宇棠嗤笑一声,眼底却有似有若的寒光在闪烁。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想到她发端的余香,一想到她一次次信口雌黄的骗了自己。程宇棠的火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 虽说,他曾对母亲和妹妹放下狠话,大不了再买一只钻戒向舒蔻求婚。 但此时此刻,他就跟鬼迷心窍了似的,偏要针尖对麦芒的和她许沛煜做对。 “知道你许小姐有钱,随便拿支笔,在支票上大笔一挥,就可以赔上一千一万只钻戒。可是,对不起。我那只钻戒是独一无二,是我特别定制的,上面还刻有舒蔻和我名字的第一个字母……” “呵,verawang,nikoskoulis,还是jessicaormack?”许沛煜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尔后,脱口报出一串珠宝设计师的名字,“你说,你是在哪儿请哪位大设计师定制的。我改天保证把一只一模一样的戒指,亲自交到你手上。” “不用了。我只要我原来的那一枚,那枚照着舒蔻的手指大小专门订做的戒指。”程宇棠一字一顿。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音节,仿佛都带着尖锐的利刺。 “对不起,我没有。我现在也拿不出来。”许沛煜头一次发现,这男人的脖子上没长着脑袋,只长着一只会喷火的喷头! “那好,我暂且再相信你一回。等你找到戒指,记得通知我,我会请个人来帮我拿的。因为,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见到你许大小姐伪善的面孔。”这一次,程宇棠没在绕开地上的东西,踩着许沛煜的两件外套,带着报复成功后的快意,扬长而去。 殊不知,他这几句话如锋利的刀剑,只把许沛煜戳得千疮百孔。 她沮丧的垂下头,望着自己白色外套上的两个大黑脚印,陡然像失去了主心骨的孤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随后,一颗晶莹的泪水,沿着她的脸庞缓缓滑下。就像一颗划过天际,陨落不久的流星…… 是!她的确会开车,她也有驾照。 可这驾照,其实已经压在她柜子的角落里,整整三年都没见过天日。 三年来。 那噩梦一直纠缠着她,让她根本不敢开车,甚至连坐在车内,都会感到胆战心寒。尤其,是车厢前排的座位…… * 几天后的一大早上。 许攸恒奢豪轩敞的办公室内。 周助理在大班台前,和低头批阅文件的老板相对而坐。 他从医院病床上的舒蔻,是否有按时吃药说起。再到电台主管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再给程阅馨任何出镜的机会,甚至会帮忙扩散至整个电视圈,让程阅馨遭到彻底的封杀,失去基本的立锥之地,诸如此类,全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许攸恒。 只除了,那日在电台被程宇棠羞辱的事儿,被他默默的压在心底,权当没有发生。 “做得好!”许攸恒听到这儿,放下工作,喃喃自语道,“我在想,让姓程的女人留在c市是否合适。否则,谁能担保她以后还会不会发疯,再度袭击舒蔻?” “可她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教训,应该不敢,也不会了吧!”周助理抛开顾虑宽慰道。 “谁知道呢?”许攸恒凝神沉思了片刻,低头继续批复着各家公司送来的晨报。因为舒蔻,他不但没有去参加冷餐会,还耽误了不少的工作。 周助理连忙识趣的站起来,欠身说道,“既然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嗯。”许攸恒轻喏一声,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稍微有点皱的图纸,冲着他没精打采的背影,叫了声,“等等!” 周助理不明就里的回过头。 许攸恒把图纸放在桌上,让对方清楚的看到,这是一张用油画棒和水彩笔勾绘的儿童画。 可与其说这是一幅儿童画,不如说是一张天马行空的涂鸦。 图画上有只古怪的斑马,圆滚滚的身体,洒脱不羁的鬃毛,以及着力不足,略微扭曲的黑白斑纹,谈不上维妙维肖,栩栩如生,却有一种自成一派的独特风格。 不过,这只斑马没有尾巴,身体两边连接着两只相似的头颅,一只似在仰天长笑,一只似在俯首低吟。 “这是……”周助理越发糊涂了。 “你看得懂吗?”许攸恒略带期许的问。 周助理一语不发的摇了摇头。 “我想也是。”许攸恒挫败的吁了口气。 “怎么……”周助理侧着头,小心谨慎的试探道,“许先生,难道这是……你儿子……许家小少爷画的?” 许攸恒似有若无的哼了声。 “画得真是挺好的。”周助理马上笑吟吟的说。 许攸恒冷觑他一眼。 周助理顿时敛声屏息,不敢再咧着嘴巴的傻笑。他知道,他这位老板最讨厌溜须拍马之人。 仅管,许攸恒沉默寡言,从不在人前提及孩子,但周助理还是从他交待的一些琐事上,很容易猜到,这位老板在c市的某处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私生子。 当然,身为一名俯首帖耳,言听计从的下属,周助理就算再好奇,也不会多嘴多舌的凑上前打听什么。 不过,此时看着老板心事重重,愁眉深锁,周助理忍不住倾前身子问道:“许先生,怎么了?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许攸恒的表情显得有点乏力。他怎能告诉对方,自从余妈走后,他的孩子变得更沉默,更孤僻,更不爱与人交流。只是……时常一个人坐在地板上,默默的埋头作画。 一幅又一幅,不胜其烦,专心致志…… 所以,许攸恒想,这画里大概凝聚着一个四岁男孩,所有的想法和愿望。 可他看不懂,当然,也就更不能指望别人能看得懂。 “嗯……”周助理沉寂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多了句嘴,“许先生,也许……也许我不该问。可……可既然你中意舒小姐,那……那请家教,以及孩子这事……舒小姐她知道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古怪来电 第一百三十七章古怪来电 许攸恒马上收起心思,目光锐利的看着他。这目光的威力,一点也不亚于一场刀光剑雨。 周助理顿时追悔莫及的咽了口唾沫。 他连忙拍了拍胸脯表忠心,“许先生,你放心,我绝对绝对没有在舒小姐面前,透露过一个字!舒小姐也绝对绝对不知道这两件事!” 许攸恒又是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喏。 他现在倒不怕舒蔻会知道。他只是踌躇,该找一个什么样合理的,让舒蔻能顺其自然,心平气和接受的借口,把孩子的身世大白于天下。 突然,他蹙起眉头,把眼前的周助理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一番。 这位一向注重仪容仪表的下属,今天明显特别的奇怪。 他一脸的倦容,配上一身皱巴巴的西装,再加上,夹在上衣袋口的一片已经蔫干的蓝色花瓣……他这是几天没换过衣服了? 许攸恒若有所悟,略带调侃的问,“你怎么这付邋遢样?这是抱着鲜花,向谁求婚失败了?” 呃?周助理没料到,他会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俊朗的脸上旋即露出一个苦笑,“我……我哪有什么机会求婚呀!许小姐连一顿饭都没赏脸和我吃过?” “沛煜?”许攸恒没想到,这位木讷憨厚的下属,居然对沛煜有意思。 不过,温婉恬静,善解人意的沛煜,的确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但凡稍有点脑子的男人,都能忽略她平凡的外表,正视她身上的优点。 “许先生,我知道我配不上许小姐,”做为一名失意者,周助理直言不讳的承认,“我也知道,许小姐只是顾及我的面子,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我罢了。那天程先生已经让我认清了这一点。” “程宇棠?他和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许攸恒不快的问道。这个姓程的,怎么上哪儿都能见他插上一脚啊! 周助理把昨天在电台的那一幕,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其实,许小姐和程医生站在一起,还蛮般配的。而且,一旦程医生选择和许小姐在一起,就不会成为你和舒小姐之间的拦路虎了。” “哼,不可能的!”许攸恒从鼻子里滚出一声冷哼。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这个妹妹,“沛煜绝不可能看上姓程的。” “为什么?”周助理的脸上除了不解,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许攸恒目光深邃,敛声屏息的看着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周助理也识趣的垂手而立,不敢追问。 这时,许攸恒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暂时放下沛煜的事,顺手接起电话,“喂。” 漫不经心的一声,换来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电话那头,静得窒息,静得可怕,静得让人好像置身于最深的海洋和密林里。 许攸恒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匪夷所思的看了眼,不明白这电话是信号出现问题,还是对方已经挂了,怎么连基本的盲音都没出现。 “喂,谁呀!”他保持耐性的追问了一句。 电话那端,还是寂寂无声。 就在他困惑不解,准备挂断时,手机里陡然传来“咔嚓”一声——这分明是对方,先他一步挂断了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 许攸恒再度怔怔的看着手机……突然想起舒蔻曾说过,在生病期间,因为接到他没有声音的电话,而被吓得胆战心惊的事儿。 他不由茅塞顿开,戏谑的一勾唇角:这电话,是舒蔻打来的。是舒蔻故意打来和他恶作剧的吧! 可…… 许攸恒目不转睛的看着陌生的来电号码,心里一凛,嘴角的笑容又瞬间凝滞。 舒蔻真的会借别人的电话,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吗?要知道,她是那么的憎恶和老魔鬼有关的一切。 为了找到答案,许攸恒干脆按了下这个号码,毫不犹豫的回拨了过去,果然,良久都无人接听。 于是,他又径直拨通了舒蔻的号码。 “嘟——嘟——!”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有人慢腾腾的接起来。但电话里传来的却不是舒蔻的声音。 “你好,我是舒小姐的护工,请问哪位找她?” 许攸恒在自报家门后,迫不及待的问,“舒蔻呢?她怎么不来接电话?” 护工赶紧申明:“舒小姐正在洗澡,是她叫我帮她接电话的。” “她进去多久了?”许攸恒追问。 “十来分钟吧!”护工如实答道。 这么说,刚才那个古怪的电话,不是她打来的?许攸恒心里不禁即失落,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这时,只听一个云雀般的女声,从电话里面稍远的地方传来,“大婶,是谁打来的电话?” “是许先生。” “他找我什么事?” “你告诉她没事,我就是问问。”能听到舒蔻的声音,许攸恒悬在半空的一颗心,早就放下了一半。 “许先生,等舒小姐出来,要让她给你回个电话吗?”护工殷切的问。 “不用了,你就让她安心的……慢慢泡着吧!”许攸恒慢条斯理的说着,肾上腺好像配合着某些粉红色香艳的画面,显得特别的亢奋。让他觉得,那天只是从舒蔻身上猎得一个小小的吻,似乎有点不太划算。 正好,舒蔻的声音,又从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那姓许的有说,他今天要来吗?” 赶情,这女人不但泡着澡的时候想着他,而且,还眼巴巴的盼着他去呢!许攸恒心里,顿时像有一群扭着腰肢的夏威夷女朗,欢快的跳起了草裙舞。 因为工作,因为应酬,因为要陪孩子,他确实有好几天都没去医院了。 所以,这会儿,他不慌不忙的翻了翻手上的文件,计算了一下时间,对着电话里的护工又说,“你告诉舒蔻,大概十二点半,我会来医院陪她吃午饭。” “嗯。”护工一边应着,一边顺嘴就把消息转给了舒蔻。 “还有,你们要特别小心她头上的伤!”许攸恒最后悉心交待了一句,挂断电话。 “怎么样?舒小姐没事吗?”周助理倾前身子,担心的问。 许攸恒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恐怕是多心了。刚才……那个没有声音的来电,也许只是一个搭错线,或是有故障的电话。 他放宽心,回过神来,看到周助理还伫在大班台前,等着自己的答案……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妙不可言 许攸恒明白,其实对方内心更期待,更想知道的,是关于沛煜为什么不会选择程宇棠。 他神情凝重,言简意赅地说,“三年前,沛煜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就在他们求学回国后不久,沛煜带着他来许家见长辈。等吃完晚饭,她送对方回家的路上,不幸发生了一场车祸,现场很惨烈……” 说到这儿,许攸恒不由顿了顿,“她的男友当场死亡。至于沛煜,最后经过了几天几夜的抢救,才捡回了一条命。所以……” “所以,许小姐才每次乘车时,都会显得特别的紧张,特别的惶恐,而且还从来不愿坐副驾驶座?”周助理不由恍然大悟的叫起来,“难道,当初车祸时,她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这给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许攸恒三缄其口,不置可否。 他莫名的想起了舒蔻,想起四年来,刻意和所有异性保持距离的舒蔻。 她和沛煜在某些地方,十分的相似,比如同样不受家人的重视,再比如,有着一样伤痕累累的过去。 可见,每一张倔强的面孔后,总是隐藏着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 周助理沉思了片刻,设身处地的开口又说,“我看,就算许小姐对她男友念念不忘,三年的时间于她来说,也够漫长了。她总得开始一段新恋情吧!这程医生的出现,说不定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 “可沛煜曾发过誓,这辈子绝不会嫁。”许攸恒终于为她揭开谜底。 周助理倏然一惊,没料到许沛煜对前男友的感情,居然如此刻骨铭心。 “要说沛煜的前男友,也是个贫寒刻苦的留学生。所以……”许攸恒语重心长地说,“别给我丢脸,尤其是别输给那个姓程的。” 想到程宇棠混水摸鱼,在美国霸占了舒蔻四年。许攸恒就打心眼里,希望自己这位得力的下属,能把程宇棠打得落花流水,抱得美人归。 “嗯。谢……谢谢许先生。”周助理一点没想到,能得到老板的鼎力支持。他似乎又燃起斗志,发自肺腑的朝许攸恒连鞠了好几个躬。 “至于这幅画……”许攸恒说着,指了指儿子的那幅拙作,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叮嘱道,“你拿去找人帮我裱个框。记住,要用最好的材料。” “是。”周助理精神抖擞的应道。 许攸恒目送着他走出办公室,再次低下头准备应付工作时,脑子里已经被各式各样,拥有各种娇柔妩媚的表情,和身着各式睡衣晃来晃去的舒蔻占领。 这些舒蔻们,挥舞着小皮鞭,易如反掌的驱散了那匹古怪的双头斑马,尔后,对着他跳起了一种能让人心神恍惚,醉生梦死的舞蹈…… 直到一道尖锐的铃声,击碎了这些妙不可言的画面。 许攸恒回过神,按下桌上的对讲机。 杨秘书悦耳的声音,立刻在他宽绰的办公室里响起,“许先生,有位自称电视台副台长的女人找你。她说,你最近曾派周助理和她接洽过。” “接进来吧!”许攸恒不疑有它,爽快的回道。不知这位从未谋面的副台长,找他会有什么事。 “许先生——!”电话很快传来一个拖腔拿调,干练而又熟悉的女声。 “程阅馨!”许攸恒脱口而出,没料到这女人竟会冒充台长,胆大妄为的找上他。 “对,没错,就是我。”程阅馨咬牙切齿,往日里甜美娇柔的声音,此时听上去,居然有几分嘶哑。就像在前一刻,为某事狠狠的哭过一场。 “怎么,收到辞退信了?”在许攸恒的心目中,同情这个词,可从来不为她这种女人开放。 “许攸恒,你可真够狠的呀!”程阅馨的语气恶毒的像个怨妇,“让电台把我辞退了还不够,居然还想在整个电视圈封杀我。” 那一天,在得知自己被炒了鱿鱼后,她当着台长的面,趾高气扬的给那些曾绞尽脑汁,花言巧语想挖走她的其它电台打电话。 然而…… 她得到的答复,只有婉拒、推托,与明褒暗贬的讽刺与嘲弄。显而易见,那些收到风声的电台高管,没人想招惹景世,更没有人敢冒险得罪许攸恒。 仅管,程阅馨在电话里没有明说,但许攸恒已然明白她遭遇的一切,他神清气爽的往椅背上一靠,说,“程主播,早在你处心积虑,约我上节目想看我出丑时;早在你公然利用沛煜,对她出言不逊时;又早在你头脑发热,租车想撞死舒蔻的时候,就该明白会有今天这个结果。” “许攸恒,你……你说什么?租车?租什么车?我什么时候租过车?”程阅馨莫名其妙。 “呵,别以为你在租车行里,把自己从头包到脚,就没人认得出你。”许攸恒嗤之以鼻,不经意的打了个激灵,“还有,刚才那个装神弄鬼,没有声音的电话,也是你打来的吧!” “什么?什么电话?”程阅馨显得越发糊涂。 许攸恒冷笑一声,只想撕下这女人的假面,“程阅馨,但凡你还有一点点的理智,就该明白以后最好离舒蔻远点。我警告你,这一次你付出的代价,只是丢掉工作,被驱逐出电视圈。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可不保证,发生在舒蔻身上的一切,会不会让你也经受一遍。” “许攸恒!”程阅馨暴跳如雷,放开的大嗓音,简直像个粗鄙的泼妇,“你不要红口白牙的诬赖人。我根本没去过什么租车行,更没开着租来的车想撞死舒蔻!” 许攸恒表示,她说得话,自己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再说,我连舒蔻现在藏在哪儿都不知道。我上哪儿去暗算她,不过……”程阅馨说到这儿,语气突然一转,发出一声阴谲的笑声,“我现在倒是挺想这么做的。尤其是在知道,你这么看重舒蔻后,我还真想找辆大卡车一头撞上她,让你不可一世的许先生也尝一尝心痛的滋味。” 许攸恒深蹙眉头,沉默了片刻。可掷地有声的下一句话,已经充满了杀伐,“只要你有足够的胆量,你尽可以试试!” “你……”程阅馨犹如是被他的气势骇住,半晌都没有支声。 好一会儿,许攸恒才听到电话里传来啪嗒啪嗒,好像是她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只香烟…… 第一百三十九章 骑虎难下 尔后,只听她用力的吸了一大口,刚愎自用的又说,“呵,许先生,别以为你在c市真能只手遮天,更不要以为你是景世的掌门人,就能为所欲为。我程阅馨在电台这么多年,什么阵势没见过。看看你自己的周围,有多少人对你虎视耽耽,想拉你下马!你今天意气风发,能让我走投无路,指不定哪一天,我也能让你后悔莫及,痛苦一辈子!” 这女人,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居然还能虚张声势,硬碰硬的跟他逞凶斗狠!许攸恒顿时觉得,只是封杀,对她还是太宽容。 “好,你有什么招术,仅管放马冲着我来!”他义正词严的正告道。 “我会的!”程阅馨一字一顿,生生的咬碎了一颗牙齿。 等挂断了电话,许攸恒这一次反而越发没有心情工作。程阅馨那几句类似诅咒的狠话,像诵经一样反反复复的在他耳边回荡。 他不怕对方对付自己,就怕对方把目标,一再的锁定为舒蔻。 他对程阅馨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希望能把所有矛头,都引向自己。 然…… 他闭上眼睛,杵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舒蔻孱弱的身影和她煞白的小脸,让他始终无法平静。似乎只有亲眼目睹到舒蔻的一颦一笑,似乎只有在她身上,按上一个随时可供监控的摄像头,许攸恒才能放宽心。 他霍地一下站起来,连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都没拿,就想乘私人电梯离开。 “这么急急忙忙,又想赶着去哪儿呀?”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白发须眉的许老爷子,在杨秘书的搀扶下,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您……您怎么来了?”许攸恒错愕。他不记得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会议,或紧急公务,需要老爷子亲自赶来公司处理。 “我本想敲门的,可是许爷爷不让。”杨秘书冲他抱歉的笑了笑。 老爷子对他的问题也避而不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看他,又心满意足的看了看落落大方,无论身材还是气质,都卓尔不群的杨秘书。内心似乎早已钦定,她为许家孙媳的不二人选。 “我问你话呢?”他杵着拐杖,装腔作势的走到大班台前,故意盯着铺开一桌子的文件,追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个工作狂魂不守舍,就这么丢下没完成的工作,拔起脚便要走呀?” 许攸恒知道,老爷子大概是特意赶来撮合他和杨秘书的。而且,一旦给老爷子留下他为舒蔻荒废工作的印象,只会让老爷子打心眼里,更加的厌恶舒蔻……所以,许攸恒闭紧嘴巴,决定将沉默进行到底。 “哦,许先生今天早上约了万城通信的华总叙旧。他们俩不是加州理工大学的校友吗,好久没见,这会儿时间也快到了。”杨秘书灵机一动,随口编了个理由,替许攸恒解了围。 许攸恒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眼。 “是吗?”老爷子老谋深算的一笑,回头看着杨秘书说,“既然是叙旧,那你也该跟着攸恒一起去呀!你不也是加州理工毕业的吗?这校友聚会,人多才热闹嘛!” 许攸恒看着笑容满面的老爷子,又瞅了眼喜上眉梢,跳起来表示要去拿皮包的杨秘书,脸色微异,骑虎难下。只恨自己找不到办法和正当的借口来拒绝。 没一会儿,他和杨秘书比肩并齐,站在景世大厦脚底的弧形车道前,等着许家的司机,将车从大厦的停场内开来。 这个时间的大厦门前,一片空旷。 除了零星出入的景世职员,鲜少有路人经过。只有穿流不息的车辆,定期上演着都市的繁华与喧嚣。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锈迹斑斑的白色面包车,一直静候在街角的阴影下。在他俩出现后,那车便不声不响的发动起来。 杨秘书趁着许家的豪车还没开来,抓住这短暂的二人世界,好奇的问道:“攸恒,你到底要去哪儿?为什么对你爷爷也这么讳莫如深?” 许攸恒没有看她,一付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现在爷爷不在,你也不用再演戏,我放你一天假,你想去哪儿,一会儿我让司机先送你过去。” “呵,”杨秘书靓丽的脸上,顿时扬起一个难以置信的笑容,“这就是你许攸恒感谢人的方式吗?好歹我和你同窗一场,在景世又死心塌地的帮了你好几年,就算你我擦不出火花,你许攸恒也该低下你那颗高傲的头颅,诚心诚意的向我说声谢谢吧!” 许攸恒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凝视着那张高贵端庄,却用脂粉也挡不住法令纹的脸庞,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虽傲慢,虽娇纵,但这些年来,一直虚度年华,默默的守在他身边。从没像舒茜那样,给他制造过任何的麻烦和难堪。 “谢谢!”许攸恒把视线投向街对面,不轻不重的吐出两个字。 “呵,这两个字对于惜墨如金你而言,真是勉为其难啊。”杨秘书望着他生硬的面孔,苦苦一笑:“攸恒,我在你身边无怨无悔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争这一句两句感谢话的……” “当初你一踏进景世,我就和你申明过,你我没有可能。”许攸恒素来喜欢把没有结果的事情,先掐死在襁褓中。 正如当初,他义无反顾的把舒蔻送去国外,想彻底斩断和她的一切联系一样。 “那为什么你对姓舒的女人,就这么感兴趣?”杨秘书幽怨的表情里,又掺杂了一丝愤恨和不甘,“我听说,你又迷上舒茜的妹妹了?最近和她正打得火热?” 许攸恒稍显不耐的睨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嫉妒是一种会让女人毁容的化妆品吗?” 他刚在电话里应付完程阅馨,可不想再和任何人讨论舒蔻的事儿。 “攸恒,我这不是嫉妒,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是犯糊涂,还是真的忘了?”杨秘书耐住性子,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舒蔻那女人四年前来景世时,就挺着个大肚子,你不是亲眼见过的吗?” “我知道!”许攸恒轻描淡写,低头看了看手表,又朝停车场的方向瞟了眼。压根没发现,喷薄直射的阳光,经过一辆面包车挡风玻璃的反射,犹如一把利剑直指他的背心…… 第一百四十章 报复,变本加厉 “难道你许攸恒就这么大度,就一点也不介意吗……”杨秘书惊诧,“她可是亲口向我承认过,她有老公的!” 许攸恒不由失笑。谁是她的老公?那个让她闻风丧胆的老魔鬼吗? 看着他不以为然的样子,杨秘书陡然明白了,“是她在骗我!她根本没有老公,她其实是个未婚妈妈?” 许攸恒不置可否,掏出手机,准备催一下迟迟没有出现,今天表现得特别反常的许家司机。 “那么……”杨秘书冥思苦想,狐疑的睨着他问,“你就没有兴趣知道,她四年前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许攸恒一怔。 杨秘书继续:“是你没有兴趣调查,还是你许攸恒早就了然于胸,知道占有她的男人是谁了?” 许攸恒不得不暂时放下手机,抬起头,一脸戒备的看着她:这女人,到底想说什么? 杨秘书嫣然一笑,喃喃自语似的说,“你在你母亲的老别墅里藏着的私生子,和这个舒蔻有什么关系吗?” 她是怎么知道私生子的事?许攸恒两眼一亮,心里一沉。 “说起来,你们许家可真能封锁消息,业内居然没有一丁点这件事的传闻!”杨秘书深吸了一口气,坦诚布公的接着说,“是那天晚上,为我爷爷贺寿时,沛烯无意中向我透露的。她偷偷告诉我,四年前有个瞎女人给你生过孩子。她显然不希望我被蒙在鼓里,当然,她更多的是想搅黄我俩之间的事吧!” “我当时还在想,怎么会这么巧?你的私生子是四年前生的,舒蔻四年前也大着肚子,你私生子的母亲是个瞎子,舒蔻四年前来公司时,也双目失明……随后,你就莫名其妙的和她姐姐订婚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两件事,这两个人真的有什么关系!”杨秘书用狐疑的目光,结束了她的揣测。 许攸恒不由懊恼的吁了口气。 他完全忘记了。 虽然,眼前的女人和继母她们一样,在四年前只见过舒蔻一面。但她很清楚舒蔻的身份和背景,也就更容易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为什么不说话?攸恒,你真的有私生子吗?你真的让舒蔻为你生过孩子吗?既然如此,为什么四年前她却完全不认识你呢?你对她隐瞒了你的身份?还有,你要孩子干什么?我怎么记得,你曾立誓不结婚,你也不喜欢小孩子。”杨秘书的眼神有点悲哀,又有点轻蔑,她直勾勾的看着许攸恒,等着他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但旋即,她大惊失色,瞪着许攸恒身后的某个点,禁不住失声尖叫,“你——小心哪!” 话音未落,她已经奋不顾身的推开许攸恒。 接着,是剧烈的撞击声,破空的急刹声,以及响彻半条街的惨叫声…… 许攸恒失去重心,接连打了两个趔趄,用手撑地,才勉强稳住身体。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辆白色的面包车,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风驰电掣般的撞上杨秘书,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在空中接连打了几个转,最后,以一个诡异扭曲的姿势,重重的摔在地上…… 鲜血,很快像一幅恐怖的抽象画,染红了路面。 “许先生,你没事吧!”几个保安健步如飞的从大厦内奔出来。 许攸恒的大脑一片混乱,只是身体做出了最本能,也最正确的反应,他推开围上来的保安,一边迅速拨通120,一边朝“罪魁祸首”奔去。 这辆从他背后冲过来的面包车……还有这位几近疯狂失控的司机,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对方的目标是他! 对方想对付的人是他! 对方想撞死的人,也是他! 此时,面目全非的面包车,见他追过来,掉转车头,就想逃走。高速运转的车轮在路面上,一边打滑,一边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但…… 许攸恒看到了! 这一次,他透过略微反光的挡风玻璃,看到驾驶座上的司机,是个……女人! 那应该是个女人。 正如周助理在电话里描述的那样,帽子,墨镜,围巾……在这个初夏时节,她愣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程阅馨! 程阅馨! 一定又是程阅馨! 这女人前一分钟,就呆在楼下,就一直躲在车子里,给他打得电话吧! 这女人难道疯了吗? 这和威胁和恫吓的性质完全不同,这可是**裸的谋杀呀! 许攸恒脑子里拼命翻滚着程阅馨的名字,有种想把她拖下车子,千刀万剐的**。 但是,他没有机会追上,那面包车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肇事现场…… * 几乎同时,远在医院的舒蔻,刚走出浴室,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是她受凉要感冒了?还是舒家,或是许攸恒出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的舒蔻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她已经把许攸恒摆到了一个和父母同样令人挂念的高度。 自父亲那天从医院离开后,舒蔻便一直没有家里的半点消息。 虽说,在美国独居时,她和父母偶尔也会长时间的缺乏联系,但今时不同往日,父母年纪都大了,又接连不断遭遇到如此大的打击。 舒家现在只剩下她一个女儿,除了硬着头皮,一个人杠起照顾父母的责任,舒蔻别无选择。 可…… 一想到母亲的狠心,父亲的偏固,舒蔻便寒心的放下准备打给他们的电话。 等她按照医生的要求,做完早间的常规检查,左眼皮子还是像抽疯似的,不停的跳。 跳得她心慌,跳得她惶恐,跳得她内心几经挣扎,最终还是举起手机,鼓起勇气按下了父亲的手机号码。 “喂——,谁呀!” 刚要开口说话的舒蔻,一听电话里传来一个有气没力,拖腔拿调的女声,马上把问候,又咽进了肚子里。 是母亲。 舒蔻一时间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怕不管说什么都会刺激到她。 “喂,到底是谁?”舒母在电话另一头,又叫一声。 舒蔻咽了口唾沫,正要开口。 母亲突然压低音量,显得着实有几分神秘和兴奋的说,“茜茜,是你吗,茜茜?妈知道是你,上一次,也是你打来的电话吧!你尽管放心,现在家里没人,你就大着胆子和妈说几句话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窃贼 舒蔻不由悲哀的甩了下头。 许攸恒说得对,母亲的确需要医生,需要尽早得到治疗,否则,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情况只怕会越来越糟。 这时,电话里传来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紧接着,是舒父好奇的问:“你在和谁打电话呢?警察都已经被我送走了,你还不赶紧收拾这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警察?什么警察?舒蔻吃了一惊。 她这才明白,父亲刚才大概是送警察下楼,所以才没有接自己的电话。她忍不住追问道,“出什么事了吗?爸,家里为什么会有警察?” “舒蔻?”母亲听出她的声音,不喜反怒,“怎么是你?你怎么半天都不说话,你刚才给我装神弄鬼的干什么呢?” “当然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是我。”舒蔻这时也顾不上刺激不刺激了,把心里话一骨脑的倒出来,“妈,我说你能不能清醒点。姐姐早就已经不在了,她怎么可能再打电话回来。” “你懂什么?什么叫你姐姐不在了,我说她在她就在,她给我打过电话,还不止一次。虽然像你一样的总是一声不吭,但我知道是她,就是她!”舒母蛮不讲理的反驳道,“你看看,自从你到这个家里来之后,闹出了多少事儿?把你姐骗上窗台,差点没摔死她。又怂恿她带你一起去湖边玩,自己遭人绑架,却把她吓了个半死……” 她被人绑架过吗?舒蔻一头雾水,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够了!”一旁的舒爸爸忍无可忍,把手机从妻子手上强行夺过来,尔后,贴在耳边冲电话里的女儿安慰道,“蔻蔻,你别信你妈的话,也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最近真是越来越疯了。” 事实上,舒蔻也没把母亲的疯话当回事! “爸,我看,要不带妈去瞧瞧医生吧!这样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呀!”舒蔻忧心忡忡,坐在靠近阳台的安乐椅上,望着被和风撩起的窗纱说道。 父亲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舒蔻以为他在为治疗费捉襟见肘,于是又说,“爸,如果您是担心钱,我这里有……” “你哪里还有什么钱呀!当年,你从有钱老头那儿骗来的钱,不是被你爸帮你买了房子家具,就是置了铺面,就等着你回来坐享其成,当收租婆……”舒母乍乍呼呼的插嘴说道。 看起来,她并没有走远,大概就站在丈夫身后,偷听他们父女俩的对话。 舒父顿时火冒三丈的跳起来,嘴里一边念着“走开,走开”,一边把妻子撵去了另一个房间。 舒蔻当然了解父亲的脾气。也知道他从来一是一,二是二,绝不会动用属于自己的一分一毫。 但她万万也没想到,父亲深谋远虑,居然为她做了这么多的打算。 那天在医院,因为许攸恒,而和父亲产生的不快与隔阂,顿时在舒蔻心里烟消云散。 舒父附和着妻子的意思,佯装不快的说,“蔻蔻,休说你的钱,这几年都被我拿来投资房产了,就是你有钱,我和你妈也不会要的。你可别告诉我,那个姓许的又厚着脸皮,丢来了几张支票,我可不会花那个混蛋的一毛钱。” “爸,不是的。”舒蔻百感交集的叫了声,“您不知道,我在美国这几年,每每隔上几个月,信用卡的账户里,就会多一笔国内的汇款。开始我还很奇怪,后来我猜,应该是……是那个男人派手下汇来的吧!” 舒蔻现在想想,觉得老魔鬼虽然有诸多的不好。但他出手阔绰的程度,绝对是世间少见。 只是这些钱,在舒蔻眼里,更像是一种接济和赏赐。 所以,她至今一分未动,还暗自下定决心,在未来的某一天找到老魔鬼,并抬头挺胸的站在他面前时,一定要当面将这些钱,砸回到对方的脸上。 “即是给你的,那就更不用了。”舒爸爸干脆利落的一口回绝道,“再说,你妈也就是想你姐姐,不能接受事实罢了。等再过一段时间,她自然就会恢复正常的。” “可……”舒蔻还想力劝,只听母亲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自言自语似的嘟哝道,“这个死老头子,明明都受了伤,推人还能使这么大的力气……” 舒蔻一听,心里顿时一悬:“爸,您受伤了?伤到哪儿了,严重吗?” “没事儿,严重我还能在这里和你说话吗?一点小伤,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舒父不以为然的一笑。 可舒蔻心里很清楚,父亲这么轻描淡写,完全是怕自己为他担心。 “那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迫不及待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舒父一言难尽的先叹了口气,然后,把女儿住院这几天,家中发生的事儿,一点一滴的道来:“昨天半夜……也不是。应该是前天傍晚了,我和你妈吃完晚饭,出去串了下门子。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门锁被人撬了。” “是小偷吗?那丢了什么东西?”舒蔻焦急的又问。 “能丢什么呀!”舒爸爸自嘲的一笑,“咱家里,本来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舒蔻狐疑的拧起眉头,前天傍晚发生的事儿,怎么会今天才报警呢? 舒爸爸很快为她答疑释惑道,“因为没丢东西,我和你妈也懒得报警。找人换掉门锁后,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谁知……” 舒蔻的心,又被无端端的吊到了嗓子眼。 舒父绘声绘色的接着说:“今天凌晨,天还黑抹抹,我和你妈睡得正香时。只听你和你姐姐原来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你妈当时就大叫起来,我连衣服都忙不上穿,翻身下床便冲进了你们的房间。” “难道,家里又进了小偷?”舒蔻觉得这件事儿,开始让人有点匪夷所思了。 “对,”舒父没有否认,义愤填膺的继续说道,“我一冲进去,马上就和对方扭打在一起。谁知,这窃贼的身手还挺敏捷,我压根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他摁倒在地上。如果不是你妈壮起胆子,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让我及时看到对方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又及时挺身,奋力的躲了一下,这一刀下去,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二只蓝胖子 这么穷凶极恶的家伙,哪里是窃贼,分明是强盗嘛!舒蔻在电话这头,听得不由胆战心惊。 “那后来呢?”她含着舌头,紧张的又问。 “后来,你妈操起一把椅子要砸他,被他跳起来躲开了。可这也让他不得不放开我。”舒爸爸现在说起这件事儿,明显还有几分心有余悸,“那小偷夺路而逃时,你妈也被他一把推倒在地,扭了下脚。要说最可惜的,还是让他给跑了。” 没损失,没受到危及性命的重伤,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呀!舒蔻思忖了片刻,问:“那你们一定见到他长得什么样子了吧!” “是啊!”舒爸爸稍加回忆,说,“我看到是个高大魁梧,五官特别周正的男人。那身手像是练过武的,而且好手好脚,一身力气的,不像是个好吃懒做之辈呀!总之,警察叫我改天抽空去警局,做个嫌犯拼图。我当时还和警察开玩笑说,我女儿是艺术院校的高材生,要是你在,马上就能把嫌犯的模样画下来了。” “那我现在就回家来看看吧!”舒蔻听了这么多惊心动魂的事儿,哪里还坐得住。她一边说着,一边火烧眉毛似的跳起来。 “哎呀,不用了。”舒父连忙摆手,在电话那头极力劝阻道,“嫌犯长啥样,我都印在脑海里了。又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再说,虽然你的房间被弄得乱七八糟,可你的东西,我大多搬到新房子里去了。所以,应该没什么损失。你就呆在医院里安心养病吧!” “可……”舒蔻还想据理力争。 “不过,说来也奇怪。”舒爸爸又自言自语的嘟哝道,“谁都知道咱家这片廉租房里,住得都是没钱没势的穷人,所以,搬到这里二十来年,就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家里遭过贼。怎么短短两天,会接二连三的有贼跑进咱家里来……” “这……”舒蔻踌躇了片刻,嗫嚅道,“也许是因为前段时间,报纸上有好些关于姐姐和许攸恒的报道……” “那也应该是前段时间的事了。现在时过境迁,事情早平息了。”舒爸爸再度提出质疑。 舒蔻也觉得父亲说得有理。 “唉,算了。”舒爸爸叹了口气,显然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件事儿。 于是,舒蔻抓住这个机会,情之意切地提出来,“爸,既然你要我搬去新房子里,你和妈也一块搬过来吧!这样,以后你们就不会再遇上这种麻烦事了。” 舒爸爸依旧保持沉默,不予置否。 “爸,你是不是还在为许攸恒的事儿,怪我!”想到自己和许攸恒在电梯里的那个热吻,舒蔻的内心越发愧疚。 舒父在电话里沉默了良久,才唉声叹气的又说,“蔻蔻,你说的……关于你姐姐的那些照片,我都已经看过了。” 他没有点破,并非是他自己主动想看,而是窃贼把照片扔了一地,让他不得不面对那一张张轻浮散漫,放荡形骸的照片,不得不接受,可能是女儿率先背叛了许攸恒的事实。 “唉,说到底,是我们没把舒茜教育好,让她变得又虚荣又固执。是我当年不该打她,把她硬生生的从这个家里逼出去……”说到这儿,舒父突然哽咽了一下,捂着嘴巴,似乎再也说不下去。 “爸,”舒蔻从记事以来,头一次听到父亲哭。 过去,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困难与波折,父亲都能硬着头皮的挺过去。 当年被人骗得身无分文,倾家荡产时,如是。 自己意外失明时,也如是。 就是在处理姐姐的后事,直至葬礼上,舒蔻也没见过父亲掉一滴眼泪。 可如今,屡屡的不幸还是击垮了女儿眼中的这位硬汉。 “爸,我……”舒蔻迟疑了一秒,觉得必须在父母和许攸恒之间,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我向你发誓,我以后都不会再和许攸恒……” “蔻蔻,”舒父突然开口打断了她,语气祥和而慈蔼,“你喜欢谁,不喜欢谁,那是你的自由。即使身为你的父母,我也没有理由干涉你。至于将来,你会选择和谁在一起,那更是你的权利,我承认,我不喜欢,也不想再见到姓许的。但我要说,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你和你姐姐一样,永远都是我舒国钦的女儿。” 简而言之,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他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女儿。 “爸……”舒蔻的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 所以,当她不舍的挂上电话,心情已经不能用百感交集来形容。 父亲还是那个父亲,从小到大,对她的包容和宠爱,依旧一成不变。 坐在病房里的舒蔻,怔怔地看着床头柜,怔怔的看着床头柜上一只大肚子叮当猫的马克杯。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只杯子。 虽然她曾看不见,无法亲眼感受到蓝胖子的可爱。 但她喜欢蓝胖子饱满的线条,因为,每当她把倒满热水的杯子捧在手里,总是恰好可以焐热她冰冷的双手。 当年,她曾带过一只去老魔鬼的别墅,最后就因为没有被老魔鬼的人送回来,爸爸专程跑遍全城,又帮她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 舒蔻想到这儿,当机立断地站起来,走到衣柜前,一边找出一套自己的衣裤,一边对护工说,“我得回家一趟,我爸受伤,我妈一个人在家可能照顾不过来。” “那可不行,”护工跟在她身后,恪尽职守的说,“许先生说了,你不能离开医院,也不能随便离开病房,无论你去哪儿,都得有我们跟着。” 舒蔻不以为然的瞟了她一眼,“如果不放心,那你们跟着我一起回去好了。” 这个许攸恒还真以为,有人会青天大白日的跳出来,干掉她啊! 说着,她走进洗手间,雷厉风行的换下被许攸恒不断唾弃的病号服。 等她从洗手间里再走出来,护工堵在门口,顾虑重重的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可你的头……” “今天早上检查的时候,医生都说没什么大碍了。”舒蔻穿上合身的t恤牛仔,神清气爽的瞟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像发箍一样绑在额头上的绷带,早就已经被拆掉。 现在只剩一小方纱布,膏药似的贴在她伤口上。 舒蔻有点担心会结痂,会留下疤痕。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两个人的煎熬 一想到像许攸恒手背上的伤疤,也会出现在自己的脸上,她就不禁心有余悸。 “可是许先生马上就要来了。要不,你就再多等一会儿吧!”护工还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提醒道。 是啊!舒蔻瞟了眼墙上的挂钟,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时钟的指针,已经快指向十二点半了。 可不知为什么。此时,她心里已经完全没了,先前听到许攸恒要来时的喜悦…… 其实,这男人也有好几天没来医院看过她。 只是在每晚临睡前,都会抽空打来一个电话,肤皮潦草的问候上几句。 有一次,她靠着床头,等得实在熬不住睡着了,压根没听到手机铃响,最后还是护工帮她接起的电话。 舒蔻听得出来,许攸恒在电话里的声音也很疲惫。 她也能理解,金字塔端的男人,肩头上永远背负着“忙”这个沉甸甸的字眼。 可是…… 她此时越发理解姐姐当初的感受。 也许不是刻意的冷落,也许不是刻意的疏离。但这男人就好比镜中月,水上花,看上很美,却很遥远,遥远的好像无论你怎么伸出手去追,去抓,都可望而不可及。 舒蔻很感激许攸恒那天救了自己。 更感激他心无芥蒂的答应,要帮自己找到老魔鬼,找回杳无音信的孩子。 可舒蔻也同样很介意,他对自己冰封的心门。 门背后,除了深埋着他许攸恒过去的所有秘密,还承载着对她舒蔻的不信任。 要说神秘,是男人最令人着迷和为之疯狂的气质,可也是让女人最没有安全感的催化剂。 对许攸恒的倾慕和对他的不信任,就像跷跷板上的两端,每每会让舒蔻的内心,在博弈中失衡,在失衡后,又挣扎着想找到一个继续维持两端一起一落的平衡点。 想到这儿,舒蔻不由戚戚然的叹了口气。 十二点半; 十二点四十; 十二点五十…… 舒蔻好像一个坐在教室里,心猿意马等着下课的孩子,看到时针终于指向了下午一点整。 离许攸恒允诺的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半个钟头。 护工以及守在门外的两个保镖,早就轮番吃完午饭回来。舒蔻的肚子,也早就饿得前背心贴后背心,但答应要来和她一起共进午餐的许攸恒,却迟迟没有出现…… 舒蔻握紧手机,一直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没有打电话。 她记得很清楚,姐姐以前对许攸恒的评价——一个喜欢把下属一道拖进工作沼泥的狂人! 这狂人,此时大概是被什么工作给绊住了吧!舒蔻盯着沾满指纹的手机屏幕,心神不宁的又叹了口气…… 她不明白,许攸恒今天既然能一反常态,一大早就抽空打来电话问候她,为什么现在反而不能给她一个交待,一个解释? 是纯粹忘记,还是他许攸恒习惯性的不屑向他人解释! “我不能再等了。”舒蔻再度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那你也该打个电话给许先生,知会他一声吧!”护工好心好意的提醒道。 “他有事没来,也没有知会过我呀!”舒蔻带着几分赌气的味道,让内心的那个跷跷板,又失衡的翘了起来。 可话虽如此,她还是当着护工的面,拨通了许攸恒的电话。 嘟……嘟……嘟…… 在连续不断的盲音后,是一个女人用标准的普通话回道,“对不起,你所呼叫的号码,暂时无法接听。” 这感觉,就像当初许攸恒把她拉黑了一样。 可…… 一个早上还兴致勃勃,约她共进午餐的男人,怎么会仅隔几个小时后,又翻脸不认人的把她拉黑了呢? 这男人,把中午的约会忘了,还是……究竟出了什么事? 怀疑和惶惑,就像复制性极强的电脑病毒,在舒蔻心里迅速的蔓延开。 她哪里知道,此时此刻的许攸恒,正忍受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煎熬,正陷入一次无法推脱,又无力抗拒的危机中…… * 离景世大厦最近的一家公立医院内。 手术室门前,几乎被许、杨两家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每一双眼睛,每一张面孔都阴云密布,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又隐隐交织着焦灼,祈盼,悲观,甚至是绝望。 杨秘书的母亲一直捂着脸颊,嘤嘤啜泣,杨秘书的父亲则一直搀扶着妻子,唉声叹气。 只有杨秘书的爷爷,一直虎视耽耽的注视着许攸恒。他和许老爷子一直号称是商界交好多年的老友。 从精明程度上来说,两人不相上下。只是剃着光头的他,远没有许爷爷那么慈眉善目。 尤其是他脸上的那只大鹰勾鼻子,让他一眼看上去,更像一头阴鸷凶顽的老秃鹫。 早在一个钟头前,当许攸恒把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给杨家人后,这老头子即不惊,也不怒,更没有像儿子媳妇一样失态的放声恸哭。 他只是若有所思的低下头,顾自嘀咕:“这么说,我们家的淑媛,完全是因为救你才陷入生命危险的。” 许攸恒从这话里,似乎听出一点弦外之音,他微蹙眉头,心里虽然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却没有贸贸然的点头附和。 “那么……”他似乎还有话说。 “那么,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公然在景世的门口,想撞死我们许家的长孙呢?”一个宏亮的大嗓门,打断了他和许攸恒之间的对话。 是许老爷子,带着得到消息的儿子,媳妇一起赶来了。 许攸恒吁叹一声,连忙起身相迎。 在与杨家的人寒喧一番,询问了杨秘书目前的情况后。许奶奶善解人意的陪在对方身边,一边宽慰,一边诚心诚意的道着谢谢。 许老爷子则和许攸恒,来到离手术室稍远一点的一隅,问,“攸恒,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粗声大气,高高在上的架势,分明是故意说给杨家人听的感觉,“为什么前一刻,我看着你和淑媛下楼时,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发生了这种事?” 许攸恒眸色一沉,眼底犹如掠过了一道青白的闪电。 许家的司机说,有人事先戳穿了许家豪车的轮胎,导致司机不得不留在停车场换胎,从而耽搁了不少时间。 大厦的保安说,大厦门口的监控拍下了肇事的全过程,却没有拍下面包车的牌号,因为那压根就是一辆无牌车……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老奸巨滑 取证的警察说,因为没有牌号,想查到肇事车主,只如大海捞针。即便知道是谁寻仇报复,也很难找到证据。 手术的医生说,强烈的外力冲击造成了杨秘书颅脑外伤,骨骼断裂,软组织挫伤,并伴有失血性休克,目前生命垂危。 “那么你呢?”许爷爷听完这些,睐起眼睛,注视着孙子略带负疚的脸庞,“你心里,是不是已经锁定了一个目标。” 当然有,程阅馨!许攸恒心里早就把这个女人,扔进油锅里翻滚煎炸了几十回。 他已经预感到,这疯女人会采取极端的措施,已经当机立断的做出反应,准备去医院守护舒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的目标是他,更没想到杨秘书竟会奋不顾身的推开他。 对,舒蔻!一想到这个名字,许攸恒被道德的十字架,压得不堪重负的心,好像不知不觉的融化了。 舒蔻,大概还眼巴巴的等在医院,等着和他一起吃饭吧! 这个时候的他,才陡然想起来……几点了,他的手机,扔哪儿去了?舒蔻那女人等不急,应该会给他打来电话吧! 许老爷子看着他,为了寻找手机一付六神无主的样儿,问,“你怎么了?攸恒,这可不像你,过去这十几年,可没有什么事,能让你心慌成这样!” 简而言之,过去的许攸恒只是个冷酷无情,埋头工作的机器。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事,能牵起他的七情六欲。 而现在的他,开始像个正常人,内心里也会有起伏,会彷徨,踌躇,甚至是挂念。 是的。许攸恒回过神,把插进裤兜里的手抽了出来。 牵挂——是这世界上最玄妙的感觉之一。 牵挂,可以瞬间改变一个人的心境。 因为牵挂舒蔻,从而引发了对舒蔻的担心,因为对舒蔻的担心,从而令他魂不守舍,失去了自我。 许攸恒暂时放弃了寻找手机,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是,我的确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谁?”老爷子平静的脸上,也腾起浓浓的杀伐之气。 “一个女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许攸恒不想透露实情,因为这可能会把老爷子的炮火,引向舒蔻。 “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会有这么大的胆量吗?”许老爷子一语中的。 “您的意思是……”许攸恒明白,爷爷这是担心,凶手的背后可能还有一股针对自己的力量。 可程阅馨在酒店天台上的一系列疯狂举动,早就证明这女人的胆量,超出了一般人的范畴。 所以,他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说,“不,您想多了。您放心,这女人,我一定会好好收拾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因爱生恨,那就最好。“许老爷子收回视线,定定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尔后,白胡子一抖,莫名其妙的嘟哝道,“你妈也真是的,没事干嘛要把你生得这么俊儿,成天一张死气沉沉的扑克脸,还能让女人们一个个前仆后继,为你要死要活的,惹来一屁股的感情债。” 许攸恒稍稍一怔,内心旋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大概也只有老爷子,还能在这种时候,对他说出这么轻松诙谐的话来。 “攸恒,这件事,如果你想自己解决,我当然不会反对。不过……”不知什么时候,老爷子已经把说话的音量压至最低。 他望着指示灯刚巧熄灭的手术室,讳莫如深的说,“这一次,是淑媛自己挺身而出要救你,不是你推她出去的,所以,你不必觉得心里有愧。” 许攸恒稍加一愣。老爷子不是一直很中意杨秘书,一直希望她当许家的孙媳妇的吗? 怎么这会儿,又改口了。 “还有……”许老爷子趁着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所有人都蜂拥而上,一片混乱之际,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心良苦的又交待了一句:“记住,姓杨的老家伙可是条老奸巨滑的狐狸,一会儿无论他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能答应!” 爷爷一前一后这两句话,到底想向他表达什么?许攸恒深锁眉头,还没反应过来,老爷子用力的捏了捏他的手,似乎在提醒他谨记,谨记! 等他亦步亦趋的跟着老爷子走上前,正好听到主刀医生的最后几句话,“……手术很成功。不过,由于杨小姐落地时,头部受到严重创伤,所以目前还不知是否会留下后遗症,总之,接下来的三到七天是关键,只要她能顺利清醒,就算暂时脱离了危险期。如果在这期间,她没有醒来的迹象,我们还会对她进行第二次的手术……” “你这意思是,她很有可能醒不过来了?她会变成植……植物人……”杨母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差没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也不是……”医生本想反驳,但明显没有多大的底气。 “你干脆点吧!我孙女醒来的机率到底有多大?” “这……”医生语塞。 “是不是各占一半。是不是她就算醒过来,也可能会有严重的后遗或并发症,比如智力减退,生活无法自理一类的情况?”杨老爷子言辞犀利,思维敏捷,哪里像是伤者的长辈,倒像一位谈判桌上的专家。 “这……”年轻的医生被他逼得无言以对,面露难色,“您说的这些,目前还一切未知,所以我们暂时只能耐心的等待。” “我没耐心等。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我的孙女到底会不会醒,醒来之后,会不会出现我刚才说的这些情况!”杨老爷子咄咄逼人的问。 “是,您说的任何一种情况都有可能出现。不过……”医生还没有说完,就被杨老爷子蛮不讲理的挥手打断,“好了,你可以走了。” 医生一听,顿时如释重负,慌不措路的逃开了。 留下众人在手术室前一片哗然,杨母继续哭哭啼啼,尤其在女儿被推出来后,她发出一声悲切的低呼,迫不及待的扑上去。 许攸恒的眼里,刚映入杨秘书白得没有血色,以及被纱布和绷带绑得有点扭曲的脸颊。 杨老爷子便在他背后,高调的叫了声:“攸恒,我能单独和你说两句话吗?” 果然…… 许攸恒的心一跳,下意识的瞟了眼爷爷,不得不感慨他的神机妙算,未卜先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莫名的躁动 “呵,”杨老爷子看出端倪,从容自若的一笑说,“你要是不方便,我当着你们许家所有人的面说也可以。” 他这句话,把许、杨两家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包括跟随昏迷的女儿一起朝icu走去的杨父杨母,也停下脚步,扭过头,不明就里的看着他们。 “有话,您尽管直说。”许攸恒不卑不亢,已经做好了各种的应战准备。 “攸恒,我们家的淑媛怎么说也是为你变成这样的吧!”杨老爷子像只张开插脚的圆规,不可一世的伫在他面前。 许攸恒已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至于,该我负的那一部份责任,我自然会负。” “好。”杨老爷子气贯长虹的大叫一声,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淑媛过门呢?” 什么?许攸恒像挨了一记闷棍,微睨双眼,没想到对方会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不由自主,再度看向作壁上观的老爷子。顺带也把继母的窃笑和幸灾乐祸,一并收入眼底。 然…… “你不用看你爷爷,你爷爷前几天在我寿宴上,还拼命夸奖淑媛,和我主动提起过你们俩的婚事呢,是不是啊,老许。”杨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的瞥了眼老友。 许爷爷只好朝二人微微一笑,掩藏在白胡子下的笑容,着实有几分骑虎难下的味道。 许攸恒明白了。 爷爷早猜到杨家会当众逼婚,所以,前一刻才会煞费苦心的叮嘱他。 只是爷爷再中意杨秘书,此时出于私心,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娶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所以攸恒,你要是个男人,那么无论我们家的淑媛,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是会变成傻子,呆子,瘸子,你都会义无反顾的娶了她吧。”杨老爷子一字一顿,分明是在逼着他表态。 “老杨,你怎么老说这种话呢?”许老爷子看不过去,忍不住站出来说,“你这不是咒你们家的淑媛,好不起来吗?再说,我当初和你提两孩子的婚事时,也说过,得优先考虑孩子们的意见。”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杨爷爷马上反驳道:“淑媛在景世苦等六年,现在又生命垂危,也许她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可身为他的长辈,我不忍看见她一味的为你付出,却不图回报。” 不等许家祖孙做出反应,他疾言厉色的又说:“如果明天早上,一个刚刚逼死未婚妻的年轻俊杰,又害青梅竹马重伤入院,却不愿负责的消息,登上报端头条,你们说会怎么样?” “老杨,你这是打算和我撕破脸呀!”许老爷子怒目相视。 现场,硝烟味儿渐浓。 “不用吵了。”许攸恒坦然自若的站在两个老人之间。 可舒蔻梨花带雨的脸庞,和杨秘书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却在他眼前叠加交错,难分仲伯。 他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说:“如果淑媛在未来的几个月里能顺利康复,那么,一切恢复现状,我们依旧是同窗,发小,或者是工作伙伴。如果她就此昏迷不醒,或者醒来后,真像您说的留下那些后遗症,我自然会照顾她一辈子。” “攸恒!”许家二老一听,异口同声的叫起来。尤其是脾气火爆的老爷子,用力的一杵拐杖,厉喝一声,显然是真的急了。 但许攸恒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转头,像个铁骨铮铮的战士,准备扬长而去。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许老爷子的吼声,继续从身后传来。 可许攸恒没有停下脚步,对于爷爷这样的雷霆震怒,他早就习已为常。 他一如继往的抬起手,冲着众人洒脱的挥了挥。 * “嘶——!” 此刻,站在舒家窗台前的舒蔻,猛然抽了口冷气。 她正用父亲老式刮胡刀的刀片,削着一根黑色的碳条。 不知怎么一恍神,锋利的刀片划过食指,鲜血立刻就渗了出来。舒蔻连忙丢开碳条,把指头放进嘴里吮了吮。 父亲坐在她身后的床沿边,放下一本8k的素描本,抬起头问,“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舒蔻摇了摇头,囫囵吞枣的说,“只是划破点皮,没什么。” “都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父亲走到她面前,一边嗔怪,一边把她的手指从嘴里拔出来,瞧了眼。 伤口的确不深,被舒蔻吮这两下,也基本止住了血。但舒爸爸还是走出卧室,拿来酒精,创口贴,要帮她处理伤口。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舒蔻瞟了眼父亲行动不便的胳膊,劝阻道。 一个多钟头前,许家的两名保镖开车,载着她和两个护工一起回到舒家。刚踏过家门,舒蔻便发现,父亲在电话里提到的一地狼籍,实在是太保守了。 尤其是她原来的房间,简直就像一个血雨腥风的战场。 父亲受得伤也不像他轻描淡写的那样,只是擦破了点皮。 靠近大动脉的伤口,被缝了十来针,在层层绷带的包裹下,依旧让人觉得怵目惊心。 舒蔻让两名护工,陪着母亲下楼去附近的公园散散心。 三下五除二,便把房间又收拾得像模像样。尔后,她按照父亲的描述,把昨天晚上那个窃贼的模样,一笔一画的勾勒了下来。 仅管,她有些时日没摸过画本。 但四年了。在布朗大学罗德列岛艺术学院的插画专业学习,还是让她技艺娴熟,很快在画本上,描绘出一个留着板寸,五官粗犷,眼神犀利的男人形象。 “对,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要是下巴再宽一点,就更像了。”就在舒爸爸正对着她的画作,赞不绝口时。 舒蔻心里却莫名的格登一下,不幸划破了手。 过去四年,为了学习绘画,她曾不止一次像这样被刀片划到手,但…… 今天这一次的感觉特别的痛,特别的忐忑。 这是为什么呢? 舒蔻不想承认,内心的这股躁动与不安,全是缘自与许攸恒。缘自这个什么也不屑知会她的男人。 她皱着眉头,从牛仔裤的裤兜里摸出手机,偷偷的瞟了眼。 没有未接来电,更没有未读的短消息。 在自己给他打过电话,离开医院,过了这么长时间后,他居然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这男人,人间蒸发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吮指美少年 “看什么呢?难道那个混蛋又打电话给你了?”舒爸爸不苟言笑的问。 “没,没有呀!我就是看看几点了。”舒蔻心虚的掩饰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隐隐作疼的手指,习惯性的朝嘴里塞去。 “哎,你这不是刚刚喷过酒精的手吗?”舒父及时抓住她的手腕,苦笑不得,“你这一划伤手,就吸手指的习惯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我也不知道。”舒蔻迷迷糊糊的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你和妈教我的吗?” “我们可不会教你这么不卫生的事。”舒父帮她用创口贴包好伤口,然后,回到女儿的床前,一边拿起那付素描左看右看,表示会尽快抽空交去警局,一边饶有兴致的说,“要说,你会落下吸手指这个坏习惯,只怪当年某个不认识的坏小子!” “坏小子?”舒蔻不解,心里也完全没有一个具化的形象。 “你肯定不记得了。”舒父回头又瞟了她一眼,说:“毕竟那个时候,你才刚上小学。因为我和你妈太忙,压根没有时间去接你们姐妹俩放学。只有让你姐带着你一起回家。可你姐姐也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所以,没想到第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就出事了……” 出的什么事?不会又是把姐姐骗到哪个危险的地方,让她吓破胆这样的事吧!舒蔻一头雾水,说不出的期盼父亲能快点揭晓谜底。 “你姐姐说,就在你们俩刚走出校门没多远,只见一个身高马大,十多岁长得很漂亮的少年,从一辆很漂亮的小轿车上跳下来。他二话不说,当场就拦住了你们姐妹俩的去路……” 舒父娓娓道来,舒蔻也暂时抛开对许攸恒的挂念,听得津津有味儿。 “那混小子两眼一瞪,凶神恶煞似的对着你姐姐,就吼了一个字滚!你姐顿时吓得扭头就跑。可你姐跑了没两步,突然又想起了你。等她回过头……你呀!已经完全被吓得定在原地,哇哇大哭起来。” 她有那么没出息吗?舒蔻自嘲的撅了撅嘴,可这个气势汹汹,命令姐姐滚蛋,又刻意把自己堵下来的小流氓,到底想干什么? 舒父接着说:“你姐姐当然不敢再回去拉你,只好暂时丢下你,朝学校里跑。等她带着两个老师回到原地,就看到那坏小子正……” “他把我的食指,放进了他的嘴里……”舒蔻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怎么,原来你还记得呀!”舒父很诧异。 “不!”舒蔻恍恍惚惚的摇了摇头。 那么久远的事儿,她哪里会记得,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受伤的指尖,随着父亲的故事,莫名的一阵悸动,脑子里也一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一个背影看上去桀骜不驯的少年,站在一个鼻子眼泪抹得一脸都是的小囡面前,小心翼翼把她肮脏得发黑,却受伤流血的中指含进口中,轻轻吸吮…… 两人的身后是霜天红叶,静谧,唯美,宛如版画家精心绘制的色块。 可惜,当时他们说了什么,以及具体发生了什么,舒蔻一概不记得了。 此时,任由她冥思苦想,也无法把那少年的面孔,变为版画上一抹清晰的色块。 “当然,听你姐姐说。后来,见她搬来救兵,那坏小子心虚的跳上车,一溜烟的跑了。再后来,等你回到家,我们才听你含含糊糊的说,大概是你吓得想跑,却一不小心跌倒,手指被小石子刺破了。” 舒爸爸最后一锤定音的总结道:“反正自此之后,你就养成了手指一伤,便会自动放进嘴里的习惯,还和我们美其名曰——消毒!” 用口水消毒,这么呆萌、傻缺,又缺乏科学依据的理论,肯定是那个匪夷所思的少年教她的吧! 可见,对方也算是个本性纯良的孩子!舒蔻苦笑着,问父亲,“那最后你们弄清楚了,他到底是谁?找我是干什么的吗?” “谁知道呢?后来,就风平浪静,再也没出现过了。”舒父不以为然的说,“我想,大概是个闲得无聊,想在放学路上寻点乐子或刺激的富家子弟吧!” 舒蔻听上去,无端端的想起了还未成年,便开着跑车,四处招摇的许沛炜。 这时,她感觉裤兜里的手机,明显地震动了一下…… 是短信?舒蔻的心弦一动,是许攸恒给她发来的短信吗? 刚巧,舒父听到敲门声,也起身走出去开门。 她连忙把手机拿出来,借机瞟了一眼。 的确是条短信。内容却是一条关于“号召市民创建卫生文明城市”的短信。 舒蔻顿时失望的叹了口气,正准备收起手机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尖厉的苛责,“我说,你的宝贝女儿还没有走吗?“ 这颐指气使的声音,当然是宛如太后摆驾回宫的舒母! 舒蔻憋屈的摇了摇头。 只听父亲不耐烦的回道:“行了,行了,赶紧回你的房间里去吧……” 被丈夫连拖带拽,朝卧室里推去的舒母,陡然站定,回过头,眉飞色舞的说,“哎,孩子她爸,我告诉你一件事,刚才我在楼下看到小茜了……” “不要再说了。你没看到有外人在这儿吗?”舒父只觉得颜面扫地,恨不能拿块毛巾,立刻堵住妻子的嘴。 但舒母喋喋不休的反驳道,“我可没胡说。虽然,她用围巾遮着脸,但我一眼就认出来是她了。她一直站在街对面,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我。孤苦伶仃,怪可怜的。不过,我才冲上前叫了一声,她就跳上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把车给开跑了。” “咦?”舒母说到这儿,又自言自语似的嘟哝道:“小茜以前开的车,不是紫色的吗?她还曾经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她才给许先生发了条短信,告诉对方自己想买辆车。那许攸恒连问都不问,就派人送了一大张支票过来。小茜当时还在电话里和我感叹,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像他一样慷慨大方的男人了……” 听着这几句不着边际的话,舒蔻的心里,越发苦不堪言。 对于有钱的男人来说,应付一个不爱的女人,支票永远比时间更廉价吧!就比如,老魔鬼与她! 舒蔻抬起头,瞟了眼卧室里那面空白的墙壁…… 第一百四十七章 暖心 那里原本有几张她和姐姐小时候的旧照片。 可自她从美国回来后,便发现,大概是怕刺激到母亲,父亲把所有的照片都收了起来,还不仅仅只限于她们的房间。 只是无论怎么藏,怎么腋,父亲都没有办法,抹去母亲记忆里的姐姐! 其实,自重见光明后,舒蔻就再没见过姐姐。所以,对于姐姐去世前的模样,只除了姐姐手机里那几张经过ps美化的自拍照,舒蔻的印象十分模糊。 一想到这儿,舒蔻的心里越发愧疚,像压着一块千钧巨石,急需一个人来帮她释怀解压…… 她捏着手机,嗒嗒嗒的给许攸恒发了条短信:“许攸恒,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回我的电话和短信,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谁会理解,她的“担心”二字里面,还包含着多少的无助,委屈,抑郁和怅惘。 但舒蔻不想让更多的负面情绪,充斥在短信里,便匆匆地按下了发送键。 这并非她今天第一个发给许攸恒的短信,所以,她已经做好再次承受失望的准备。 为了不让父亲太为难,舒蔻识趣的走出房间,在母亲深恶痛绝的目光中,告别父亲,准备启程离开舒家。 “这把钥匙你带上。”舒父一边将一把沉甸甸的钥匙塞进她手里,一边解释说,“你的东西,我几乎都搬到新房子那边去了。包括那天帮你从医院里拿回来的包。如果出院的时候,我没空接你,你可以直接上那边。当然,如果那个混蛋对你另有安排……” 舒蔻当然明白,父亲口中的混蛋是谁。她支支吾吾的辩解道:“爸,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其实,她和许攸恒现在到底属于哪种层面的关系,她也不清楚。 当她坐上驶回医院的白色宾利,窗外的天气一如她晦暗的心情。淫雨霏霏,在车窗上划下一道道如雨丝情愁般的五线谱。 “舒小姐,我看你母亲好像病得不轻,得赶紧看医生了。”坐在舒蔻左手边的一个护工,和她套着近乎的说道。 舒蔻一时语塞,只得冲着对方尴尬的笑了笑。 护工是个四十上下,心直口快的大婶。 接触了几天,发现舒蔻文静娴雅,温和厚道。所以,面对舒蔻,她哪里还藏得住话,“你不知道,先前在小公园里,你母亲莫名其妙的非扯着一个姑娘叫茜茜。我看对方已经吓得直逃直躲,冲你母亲一个劲的摆手说认错人了。可你母亲就是不依,若不是我们强行架着她离开,对方大概都没办法脱身了!” “谢谢!谢谢你们。我妈她只是……太想念我姐姐了。”舒蔻扯了扯嘴角,牵强一笑。 “可要论样貌,那姑娘长得和你也不像啊!尤其,是被你母亲扯下她脖子上的围巾后,那脸上好大好丑的一条疤呀,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护工略显夸张的拍了拍胸脯。 舒蔻对这个脸上有疤的女人,可没什么兴趣。 那最多,不过是个被母亲错认为姐姐的无辜路人。 反倒是她离家前的惆怅和迷茫,连同许攸恒的名字,又争先恐后的涌上了心头…… “许攸恒……”舒蔻的心,随着默念,仿佛也在一起隐隐的抽痛。 “嗯——咳!” 这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个保镖,莫名的清了清嗓子。 舒蔻回过神,看到他朝驾驶座上的另一位保镖,一扬下巴。 这个动作,高深莫测,意味深长,充满了专业的警惕性。 一直专心驾车的保镖心领神会,马上一踩油门,让宾利的引擎发出阵阵轰鸣,如离弦的箭,加速向前驶去。 这是一条又宽又笔直的道路。 所以,舒蔻很快便从窗外的后视镜里发现,一辆黑色的别克,如影随形的跟在他们车后…… 他们快,别克也快。 他们减速,别克也减速。 两辆车一前一后,一黑一白,在被雨水冲洗得有点湿滑的公路上,展开了一场即似你追我逐的游戏,又像是跟踪与反跟踪的间谍战。 难道…… 在医院的停车场里,想撞死她的那个疯子又出现了? 这疯子真如许攸恒所说,是程阅馨吗? 舒蔻不由绷紧了一根弦,伸长脖子,正想通过后视镜,把那辆别克车看得更清楚一点…… “口是心非你矫情的面容,都烙印在心灵的角落,无话可说我纵情的结果,就像残破光秃的山头……” 就在这时,张雨生嘹亮的歌声,突然响彻整个宾利车厢,打破了极度紧张的气氛。 舒蔻只得暂时丢开窗外的黑色别克,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看到许攸恒的号码,几乎霸占了她的整个手机屏幕,看到这个几乎被她盼望了一个世纪的电话,终于响起,舒蔻的眼眶不禁一热,平生头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魂牵梦萦,什么叫做恍如隔世…… * 当许攸恒丢下众人,走出医院,回到许家的豪车上,才看到自己的手机,大概是在来时的路上,从裤兜里滑出来,掉在了车后座上。 他拿起来,食指一划,便看到舒蔻的未接来电,以及好几条洋洋洒洒的短信: “许攸恒,你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如约来医院,更不知道你遇上什么事。我现在得回趟家,护工她们都会陪我去的。” 这第一条短信,明显带着不满和赌气的色彩。 接下来的第二条,离第一条大概时隔半个钟头: 许攸恒,我已顺利到家。我不知道,到底什么事儿拖住你了?当然,你有权利不告诉我,但你至少应该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吧! 看到这儿,许攸恒的唇角,不禁勾出一个欣慰的弧度:这女人,在久久等不到他的回音后,显然是急了。 第三条短信更夸张,只有他的一个名字:许攸恒…… 如同一声娇柔的低语,一个可爱的呢喃,一句深情的独白,一次激切的呐喊! 也不知,是不是那个傻女人压根没写完,就错手发了出来。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充满了一个女人对爱恋之人的全部挂念。 “许攸恒,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回我的电话和短信,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秘的跟踪者 这是他在几分钟前,收到的第四条短信。 舒蔻把对他的担心和牵挂,**裸的曝露在每一个字里行间里,瞬间便能熨暖一个人的心。 许攸恒顿时一扫阴霾,微微一笑,拨通了舒蔻的号码,尔后,把手机贴在耳边。 “喂~。”舒蔻颤抖的声音,仿佛是接到了一个外星来电。 “你怎么了,很冷吗?”许攸恒的笑容凝固在唇边,以为她身体又有哪儿不适。 “不,不冷啊。”舒蔻不明就里。 “那你的声音为什么在发抖。”许攸恒问。 这个没心没肺,消失了半天,没有来电,又没有音讯的男人,难道不知道她这叫激动,难道不理解,她这是在各种负重与压力之后的释放吗? 他怎么能在自己担惊受怕,牵肠挂肚了一番后,没有解释,没有安慰,还用这种若无其事的语气和口吻和自己说话呢? “许攸恒……”舒蔻依旧颤抖着嗓音,带着怒不可遏的味道。 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对方一口打断。 因为,许攸恒最喜欢她叫自己的这一声,永远拖着长长的尾音,即似春风拂面般的温柔,又带有神魂俱乱的娇嗔。 令他忘记了前一刻经历的车祸,忘记医院的争闹与喧嚣,也忘记了答应照顾杨秘书一辈子的这份重担。 “舒蔻,再像刚才那样,叫我一声吧!”许攸恒慵懒的靠着椅背,提出一个近乎无赖的小要求。惹得专心驾驶的许家司机,也忍不住从后视镜里错愕的瞥了他一眼。 “你……”舒蔻在电话这头,被他挑逗得面红耳赤。 她不由腼腆的看了看左右两边的护工。 幸好,两位大婶都识趣的把脸转向了窗外。她这才松了口气,压低音量,恼羞成怒的问:“许攸恒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吃过午饭……” “那么你呢?”许攸恒不等她把问题全抛出来,盛气凌人的打断她道,“你不听我的话,擅自离开医院,回家去干什么?” “什……什么叫我擅自回家?”舒蔻觉得,这男人绝对是在故意挑起自己的怒气,“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可我是你的恩人!”许攸恒大言不惭的再度打断她。 “你……”就算救过她一命,也没有权利控制她的自由吧!舒蔻从没见过一个人不但霸道,还能霸道的如此理直气壮。 “说,你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许攸恒望着敲打在车窗上的雨点,语气里透着他独有的精明。 “遇贼,我爸受了点伤。”舒蔻言简意赅,不想多说。 可许攸恒一听,脸色一沉。舒家那种类似贫民窟的房子,还会有贼光顾吗? 他原以为自己这边危机重重,成功的让程阅馨调转了矛头,舒蔻那边便会风平浪静一点,没想到…… 最近这类蹊跷的事儿,发生得也太频繁了点吧!真的只是机缘巧合吗? “那你家里丢了什么东西?”许攸恒又问。 “家徒四壁,能丢什么。”舒蔻在想,如果让他知道,父亲一口一个混蛋的叫他,他大概就不会这么关心舒家的事了吧! 这时,许攸恒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忽高忽低,如重低音炮般的引擎轰鸣声,顿时蹙起眉头问,“舒蔻,你们现在在哪儿,难道还没回到医院吗?” “没有呀!”舒蔻浑然不觉,望着车窗外近在眼前,如同七色彩虹的跨海大桥,答,“马上就要上桥,过了桥,应该很快就到医院了。” “在桥头?”许攸恒自言自语,踌躇了片刻,马上又追问道,“那是车流最拥挤,最热闹的地段,他们干嘛还要把车开得这么快?” “你……许攸恒,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车开得很快?”舒蔻张口结舌,觉得这男人没有当侦探,实在枉费了他精明过人的好基因。 “你少废话。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许攸恒忽地坐直身子,声色俱厉。 “嗯……”舒蔻支支吾吾,抬起头,从宾利的后视镜里,再度看到那辆黑色的别克,依旧保持着一段距离,依旧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 “舒蔻,把电话马上交给前面的保镖!”许攸恒恨透了这女人的黏乎。 “你叫什么?我又没事,这不还好好的坐在车里呢!”舒蔻被他这一声,吼得差点魂飞魄散。 “真是神经过敏!”她嘟嘟哝哝,把手机递给了副驾驶座上的保镖。 对方接过电话,三言两语,就把黑色别克的事,向许攸恒交待的一清二楚,“……我们从医院去舒家的一路上,并没有异常。可先前从舒家出来后不久,这车便出现了。” 可见,黑色的别克是在舒家的门外,才盯上他们的。 许攸恒听到这儿,不禁用手抚了抚额头。 黑色的越野,白色的面包车,现在又是黑色的别克,这些真的都是出自程阅馨之手吗? 尤其今天早上,白色的面包车才在景世门口,制造了一起惨案。难道程阅馨这女人又马不停蹄的换了辆车,奔赴舒家,准备再度对付舒蔻了吗? 可她是怎么知道舒蔻的动向,又怎么得知舒蔻会回家的消息? 这个自以为是,恃宠而娇的女人,真有这么缜密的心思,真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吗? 想到这儿,程阅馨在他脑海里的形象,不知不觉的在慢慢变大,慢慢虚化,最后褪下程阅馨那张美丽的画皮,变成了一个目露凶光,狰狞可怖的大黑影…… 谁? 这世上,除了程阅馨,还有谁这么痛恨他和舒蔻?想让他们俩立即去死? 因为脑袋里这个好像程阅馨,又不似程阅馨的未名怪物,许攸恒的内心,平生头一次体会到了忐忑和惶恐。 他一边用食指,轻叩了一下司机的椅背,催促对方再开快一点,一边接着问电话里的人,“你们能看得清楚,别克车里的人吗?” 保镖为难的答,“看不清。因为下着雨,而且那车一直和我们保持着有一段距离。除非……” “不要!”许攸恒知道,手下是想用飘移这一招,逼停别克,从而一睹别克车主的真面目。 但他坚决不同意。 因为车上有舒蔻,他不能拿舒蔻的生命去冒险。 “你们想办法甩掉对方足矣。记住,任何时候都要先保证舒蔻的安全!”许攸恒斩钉截铁的吩咐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吃与不吃的问题 “是。”保镖的话音未落,立马又兴奋的叫起来,“许先生,那车……那车下了桥,便没再跟着我们,它朝另一条路开走了。” 舒蔻坐在车后座上,当然亲眼目睹到,那辆黑色的别克,在一个岔路口毫无预兆的拐了个弯。随后,再也不见踪影…… 看到两个虎背熊腰的保镖,把绷得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她也忍俊不禁的抽了抽嘴角。 看起来,连同她自己,以及电话里那位喜欢疑神疑鬼的许先生,所有人都神经过敏了? 那辆别克,只是恰巧和他们同路而已,却无故躺枪,成了一位神秘的跟踪者。 所以,保镖很快越过副驾驶座的椅背,将手机还给了舒蔻。 舒蔻抿了抿双唇,把手机又贴回到耳边,轻呢,“许先生,你累吗?” “什么?”许攸恒不解。 “把全世界都树为你的假想敌,活着不累吗?”舒蔻继续冷嘲热讽。 蠢货,他的神经这么高度紧张,到底是为了谁?许攸恒又不能把今早发生在景世门口的事,以及杨秘书目前的状况,开诚布公的告诉她。 他不想让电话里的女人担心受怕,更不想让她成天活在可能被害的阴影和恐惧下。 见他一语不发,舒蔻见好就收,没有得寸进尺的挖苦他,“许攸恒,你好好想想,如果上一次在医院停车场里的车主,真像你说的是程阅馨,那她最多就是因爱生恨,想吓唬吓唬我罢了。试问有哪个女人,会为了一段虚妄的爱情,头脑发热的再三以命博命呢?” 许攸恒没有被她说服。但他还是释怀的笑了。这么一个无忧无虑,从不以恶意揣度人的舒蔻,其实也挺好! “放心吧!许攸恒,我们已经回到医院了。”看着宾利不徐不疾的驶过安申医院的雕花铁门,舒蔻体贴的告诉电话里的男人。 “嗯,”许攸恒也长长的舒了口气,“我也快到你的医院,一会儿我们一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听到提示有新的来电,只好改口又对舒蔻说,“十分钟后,见面再谈。” “哎……”舒蔻意犹未尽的叫道。她不知道许攸恒那头有电话插入,她只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很多的疑问,没有向他提出来。 重点是这个没头没脑的电话,除了被黑色的别克车打了一阵子岔,几乎都是许攸恒在全盘审询她。 可她,从头至尾也没听到许攸恒的一句解释,更甭说,为爽约对她说上的一句道歉话! 而且…… 舒蔻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为了等这个不守承诺的男人,她错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事后,也忘记该吃点东西填饱肚皮。所以,此时饥饿的感觉卷土重来,让舒蔻越发觉得,胃里空得几乎可以嚼下自己的舌头。 然而电话里的男人,居然连问都没有问过她一声。 当然,她也没有问对方。 不是她没想到,而是对方太过强势,压根就不给她机会开口。 这时,宾利驶入了医院阴森潮湿的地下停车场。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在宾利拐进a区拐角的车道后,也无声无息的驶了进来…… 其实,怨声载道的舒蔻哪儿知道,就在许攸恒掐断她的电话后,立刻接起的另一个电话里,有个暴跳如雷的声音,差一点击穿他的耳膜,“混小子,你马上给我滚回家!” “……”许攸恒连叫对方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呯咚!许老爷子几乎是用砸的,挂断了这个火冒三丈的电话。 许攸恒怔怔的望着,用儿子的涂鸦做的手机桌面,没想到老爷子,对于他在医院里的那段表态,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只是…… 他显然又不能赶去医院见舒蔻了。 他本想给舒蔻一个电话,但思忖片刻,又放下了手机。 他用食指轻叩车窗,吩咐司机,“转头,去许家老宅。” * 许攸恒原以为回到许家的老宅,只会面对一个盛怒之下的老爷子。 没想到,许家老小居然齐聚一堂,宛如正式的家庭聚会一般,只除了年纪最小的沛炜,没有像跟屁虫似的出现在继母的身后。 整个豪宅内,弥漫着一股焦灼和兴奋,紧张与愁闷混和在一起的复杂气氛。 继母和沛烯一左一右,围坐在奶奶身边。母女俩漂亮的脸蛋上,当然还是只有幸灾乐祸。 许攸恒甚至怀疑,她们一直把这幅表情挂在脸上,一路从医院带回到这里。今天自己没有被面包车当场撞死,感到最可惜,最遗憾的,大概就是眼前的这对母女吧! 二叔和父亲看上去都很繁忙。 他们穿梭在客厅和餐厅之间,不停的向外拨打着电话。 看到他信步而入,二叔还算友好的冲他挥了挥手。 而攸恒的父亲,直接视如不见,依然故我。 沛烨在二楼的走廊上,来回踱步,也和楼下的两个人一样,干着同样的事情。 许攸恒稍加分辩,便能听出,他们分别是在联系一些报纸和媒体。 出什么事了吗?他回来,不是为了接受爷爷质询的吗?和这些报纸、媒体又会扯上什么关系? “唉,我说你呀你!”许奶奶从儿媳和孙女的中间站起来,二话不说,先冲许攸恒叹了口气,“你怎么就这么不听你爷爷的话呢?难道,你还真想娶了淑媛不成?你没看到,她都伤成那样子了吗?让我们许家赔钱,赔股权,赔什么都好,你怎么能这么草率的答应照顾她……” “奶奶,人家杨姐姐不是挺好的吗。为了大哥舍命相救,这年头,还能上哪儿去找这么痴情的女人呀!”沛烯在一旁,严格履行了她在这家中一贯的职责——火上浇油。 许攸恒深恶痛绝的扫她一眼。 继母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为女儿挡下了这一眼。她扭着水蛇般的腰肢,含沙射影的嘟哝道,“其实你爸早就说过了,为人处事,都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有些人偏偏就是不爱听。不喜欢给自己留条后路。” “所以说,这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上鬼。也是人家命好,这次有淑媛替人家赴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否则,这会儿躺医院变植物人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不过,要我看,下一次,大概就没这么幸运了。” 第一百五十章 文学游戏 “你们俩这一唱一合的,是在干什么呢?”老太太板起素来慈蔼的面孔,睖了她们母女俩一眼,“尤其是静渔你这话,难道你还盼着有下一次,还盼着攸恒出事吗?” 其实对于继母的话,许攸恒深不以为然。 毕竟,自二十多年前,继母正式踏进许家的家门后,一直日盼夜盼的事儿,不就是自己会比她和父亲先于一步踏进坟墓吗。 不过…… 除了程阅馨,他这位继母,大概也是这世上,最巴望自己和舒蔻双双去死的女人吧! 前后两次的撞车事件,以及前一刻跟踪在舒蔻身后的别克车,会和她有关系吗? 她会是自己脑袋里,那个心思缜密的大黑影? 即便不是她亲自所为,会是她派人下手做的吗? “今天早上大概十点钟,你在哪儿?”许攸恒开门见山,目光犀利的注视着对方。 继母先是一怔,继而马上反应过来,“哟,怎么,你还怀疑上我了?” “好了,好了。静渔她们母女俩一天都和我在一起。”许奶奶连忙在两人之间打起了圆场。她向来和蔼的脸稍稍一沉,半真半假的说,“我敢保证,她若敢有害你的心,最先和她翻脸的,也该是你爷爷!” 说着,她轻轻一拍许攸恒的肩头,“快上去吧。你爷爷还在书房里等你呢!好好说话,千万别又惹得他不高兴!” 许攸恒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他承认,奶奶说得有几分道理。继母也不过是个和程阅馨一样,外强中干,只会逞嘴皮子的女人。 鉴于老爷子的魄力,相信她再恨自己,也没那个胆量,敢明目张胆的对付自己。 所以,许攸恒的内心,依旧惶惑,依旧无法为这几起事件的真凶,套上一张合适的人皮面具。 他丢开所有人,沿着波浪型的木制楼梯上了楼。刚在三楼的走道上,拐了个弯。先前同沛烨一起站在二楼,目睹到一切的沛煜追上来,“大哥!” 许攸恒站定,回过头,看着这个家中唯一和自己贴心的妹妹,气喘吁吁的站到自己面前。 “大哥,你糊涂了吗?你怎么会……你怎么能……”许沛煜忧心忡忡,仰起头,显然也和奶奶一样,觉得他对于杨秘书的事儿,答应得太过草率。 许攸恒露出自进门后的第一丝微笑,“我还以为,你是这个家中三观最正,也唯一懂得感恩的人。” 许沛煜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你不应该感谢淑媛姐。可感恩的方式有千万种。大哥你可以负责,可以照顾,你干嘛要答应娶她呢?你有想过舒蔻吗?你有想过她知道这件事后的感受吗?她以后该怎么办?还是你已经拿定主意,要和她一刀两断?” 许攸恒故弄玄虚的一笑,顾左言右的问道,“你和姓程的眼科医生,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呃?”沛煜一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会提起程宇棠。 “还有周助理,他追你多久了?为什么你一点都没告诉过我。”许攸恒不关心别人的八卦,但他却诚心实意的希望沛煜能抛开过去,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我还奇怪,上一次许家聚会的事儿,他是怎么知道。可见,是你告诉他的吧!” 沛煜郁郁寡欢的叹了口气,“是,是我告诉他的。为了婉拒他,我几乎什么理由都找遍了。至于姓程的那个……王八蛋,他和我没任何关系,不提也罢。” 许攸恒狐疑的睨着她,感觉到她的某种不正常。 因为沛煜很少爆粗,更遑论公然的咒骂过谁。 当然,她和程宇棠之间没有瓜葛最好。否则,许攸恒还不能全面放开手脚,对付程阅馨呢! “对了。别说我的事了。”沛煜被他的这几个问题,搅得心烦意乱,“大哥,难道你想让舒蔻就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你一辈子吗?呵,我觉得就算她真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你又能忍心看着她委屈求全吗?” “我有说过要娶杨淑媛吗?”许攸恒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呃?”许沛煜倏然一愣,“你……你说什么?” “我说的只是负责,照顾,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娶她!”许攸恒再度强调了一遍。 沛煜娟秀的脸庞,顿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哼,自作聪明的蠢货!”许老爷子在两人的背后,威喝一声。 等他们兄妹俩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只见老爷子铁青着一张面孔,鹅行鸭步的踱出书房,来到许攸恒面前,“你以为你小子很聪明,你以为你在玩文字游戏,你以为你能斗得过姓杨的那只老狐狸吗?” 许攸恒没有反驳。今天在医院,他的确是在玩文字游戏,也的确想用缓兵之计,平息杨家人的怨气。 “负责,照顾?这样的字眼在外人看来,和你要娶她有什么区别。老杨在医院那样咄咄逼人,就是为了逼你作下承诺。”许老爷子背着手,愁眉不展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让你爸他们及时通知媒体,一家一家的先堵上他们的嘴巴。我敢担保,明天早上的报端,肯定又会铺天盖地都是你要对淑媛负责到底的消息。到时候,除了哑巴吃黄莲,你再试图反驳,试图辩解,就会变成出尔反尔。” 许攸恒一拧眉头,这才明白,刚才父亲和二叔们是在干什么了。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他迎娶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这便是许家二老目前的心态。 看着爷爷那张刻满了岁月痕迹的面孔,许攸恒仿佛看到,在那张泰然自若的面孔后,掩藏着一颗比他更冷血的心。 “你呀你,虽然在商场上精明的像头狼,但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太年轻,不够沉稳,还需要磨砺呀!”老爷子的语气和楼下的老太太如出一辙。 “下次,不要再自作聪明了。”他也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许攸恒的肩头,一边慢慢腾腾的朝楼梯口走去,一边漫不经心的撂下一句,“今天晚上,所有人都给我留在这里吃晚饭。” 许攸恒可不愿意。 他透过走廊尽头的窗子,怔怔的看着被细雨冲刷的五彩玻璃。心,早已飞了出去…… 他想去医院,想去见舒蔻。 他已经很多天没见到舒蔻了。 他想她! 第一百五十一章 唇枪舌贱 他想和舒蔻吃顿饭,他已经错过了午饭,不想连晚饭都错过。 他想像那天在电梯里一样的抱着舒蔻,亲她,吻她。哪怕就是和她一起席地而坐,背靠背,肩贴肩,什么也不干,也能抚慰他纷乱的心绪…… 尤其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他恨不能插上翅膀,和心一道从窗子里飞出去,飞到舒蔻的身边…… 可老爷子仿佛知道,他在背后张开了嘴巴,正打算婉拒自己似的,马上不容辩驳的加上一句,“谁也不准找理由离开!” 等老爷子的背影彻底的消失在楼道上。沛煜才惭愧的看了他一眼,说,“对不起啊,大哥。其实,是我爸向爷爷奶奶提出,让你和淑媛姐联姻的。因为你也知道,他负责的景世日化和快消品,一直和杨家的连锁超市息息相关。杨爷爷一直想涉足快消品,想借用景世的平台创建自己的品牌,而我爸又反过来,一直想在零售业上有种拓展和建树。所以,他们要互谋利益,却拿着你来当牺牲品。” 沛煜说的这些,许攸恒又岂会不知。 只是…… 他带着几分刮目相看的味道,盯着这个从不爱在人前崭露头角的妹妹,没想到,她对景世和商场上的事,居然也挺有自己的见解。 “你当初为什么要学传媒?在我看来,你没有进景世任职,是景世的损失。”许攸恒感慨道。 “我可没兴趣。我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乌烟瘴气。”沛煜一摆双手,云淡风轻的说,“既然你没打算娶淑媛姐,那我就放心了。可这件事,你告诉过舒蔻了吗?” 许攸恒默不作声。 在他眼里,解释——是这世界上最浪费时间,也最浪费口水的事儿。 既然,他压根没有迎娶杨秘书的想法,而且,事件会见诸报端的可能性,已经被爷爷降低到最低,那么,他又何苦多此一举,让舒蔻平添烦恼呢! 眼下,让他恨之入骨,最想对付和教训的人,只有一个——程阅馨,或者说是让他误以为是程阅馨的真凶! 这是许攸恒平生第二个,想置对方于死地,或者是生不如死的对象! “对了,大哥,舒蔻到底被你藏在哪家医院,好几天了,我还没去看过她呢!”沛煜的问题,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许攸恒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片刻,答:“安申医院。不过,她很快就要出院了。” 这个时候的许攸恒,才想到一件事,他该如何安置出院后的舒蔻呢? 让她回舒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她那个像头犟牛的父亲,得给他们俩今后的相处,增加多大的难度啊! 像安置舒茜一样的,把她安置在某个豪华奢靡的公寓里。 许攸恒几乎可以想像,这势必引起舒蔻多大的反弹和抵触。 他自嘲的努了努嘴,想到最后一个,最合适,也是最难以实现的方案。 让舒蔻去……她挖空心思,想找的那幢老别墅。让她重回故地,重新回到四年前的那幢别墅里,直接面对孩子。 她会认出孩子,她会想起从前的一切,会辩认出那幢她曾生活过大半年的地方吗? 这风险……似乎太大,后果也似乎不堪设想! 许攸恒暂时放下这个棘手的问题,回过神,看到在自己心不在蔫时,挥手告别的沛煜,一边踩着手工织就的纯羊毛地毯朝楼下走,一边拿出手机,似乎准备给谁打电话。 他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站在楼梯口,冲妹妹喝了一声:“不许你把舒蔻的下落,告诉姓程的!” 已经下到楼底的沛煜稍加一愣。然后,抬头不置可否的瞥了他一眼。 许攸恒没有说错,她的确想把舒蔻在安申医院的消息,告诉给程宇棠。 并非是她想出卖大哥,出卖舒蔻,而是……她有不得以而为之的苦衷。 “喂,哪位?” 当沛煜躲到楼下一间很少有人出没的储藏室,拨通了程宇棠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正是程宇棠形同陌路的声音。 许沛煜能理解他的态度。他没有备注自己的手机号码,把这当成了一个普通的陌生来电;或是,还在生自己弄丢他戒指的气。 “是我。许沛煜。”她开门见山。 “哦,许大导演,是你呀!”程宇棠的语气,马上变得越发轻慢。 许沛煜决定忍气吞声。 可不等她开口,程宇棠再度朝她发难:“怎么,许小姐,我的戒指找到了吗?” “没。”许沛煜老老实实的想解释。那家政阿姨大概偷了戒指心虚,请长假回老家了。虽然她没有选择报警,但一直督促家政公司,正帮她追讨着呢。 “既然没找到戒指,那你打我的电话干什么?”程宇棠的语气说有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 “我……”许沛煜一忍再忍,被他戗得直想摔上电话。但她抚了抚暴跳的太阳穴,冷静下来又说,“程宇棠,我本来是想告诉你,舒蔻在哪家医院的。既然你程先生没有兴趣,那我就挂了!” “哎!”程宇棠沉不住气了。 “什么?”这一次,终于轮到许沛煜拿乔。 “许导演,你是怎么知道舒蔻下落的?”程宇棠饶有兴致地问,“你大哥告诉你的,还是你从那个周助理的嘴巴里套出来的?” “我从哪儿打听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许沛煜不明白,他追究这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枝节干什么。 “我是怕你看人老实,又回头去找那个姓周的助理,藕断丝连的,把人家又玩弄于你的股掌间。”程宇棠极尽挖苦道。 “程宇棠,你够了!” “好了,你说吧!舒蔻现在在哪儿?”程宇棠抛开心里一些不可名状的不快,一本正经地问。 许沛煜耐着性子的解释道:“安申医院。这是一家有名的私立医院,你只要进去打听一下,应该就能查到舒蔻的病房号……” 不等她说完,程宇棠有失风度的打断了她,“谢谢。不过,许小姐,别以为你拿这件事来讨好我,就能换取我的原谅。一件归一件,戒指的事,我会记得一辈子!”说罢,他盛气凌人的挂断了电话。 许沛煜望着手机,目瞪目呆。 她觉得,自己压根不用再走出去,和家人一起吃晚饭了。 这位程先生免费请她吃了多丰盛,多饱满的一顿“大气”呀!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各怀鬼胎 要说晚辈们齐聚一堂的许家老宅,就是个独立的王国。 里面暗藏着各种嘴脸,各怀鬼胎,以及为了各自利益拨打着内心小算盘的人。 与此同时,在屋内另一个楼层,另一间僻静的起居室内。 沛烨和父亲在两张柔软的高背扶手椅上相对而坐。 两人的脸色一样凝重,一样的踌躇,捏在指间的香烟,像妖精吞吐的气息,把两具邪恶的灵魂笼罩在重重烟瘴下。 许正智一抖烟灰,语气阴沉的说,“前后两次派去舒家的人,都说没找到东西。尤其第二次去的人,不但把姓舒的老头弄伤,惊动了警察。还让姓舒的看到了他的真面目。所以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让他再轻易出现在公众的眼前。” 许沛烨没有作答。他也没想到,这件看似简单的小事,现在会变得越来越棘手。 许正智处心积虑的想了想,问,“你说,会不会是舒蔻那个女人骗了你?东西压根就没被他父亲带回去,实际上还在她手里。或者……” “不可能!”许沛烨当然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 他把还剩半截的香烟,摁熄了。然后,斩钉截铁地说,“舒蔻虽然聪明,但她没什么城府。如果她真知道,那u盘的重要性,她还会留在手上没有动作,没有反应吗?如果你是担心,u盘已经落到大哥手上,他还能任由我们悠然自得的坐在这里说话吗?任由老头子把火力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吗?况且……” 说到这儿,他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得意了,“大哥现在明显自身难保,光是一个杨家就足以让他焦头烂额。哎,爸,你说,今天到底是谁想撞死大哥?而且,还公然在景世的大门口……” “谁知道呢?在商在私,他得罪过多少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何况,连他自己的父母都巴不得他早死,更甭说那些对他视如仇敌的人。”许正智这会儿,可没多少心思嘲笑侄儿。 他恼羞成怒的瞪着儿子问,“少费心别人的事!你说u盘呢?那u盘去哪儿了?前后溜进舒家的两个人,都说翻遍了他们家的每一个角落。即没看到你说的女式皮包,更没看到带有景世标致的u盘。” 对于这件事,许沛烨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在医院里,他明明亲眼目睹到舒父背走了舒蔻的皮包,为什么反而在舒家找不到了呢?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使点非常手段了!”许正智咬牙切齿,阴鸷的目光,扫过儿子举棋不定的脸庞。 “不行!”许沛烨坚决反对,“我听说大哥已经派了人去医院,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着舒蔻了。只要我们一有动作,只怕他就会……” “我可没想要对付这个舒蔻。”许正智吸干最后一口烟,也用力摁熄了烟头,“要是一对因为失去女儿悲痛欲绝的父母,头脑一热,做出点类似自杀的傻事,相信没人会怀疑的吧!” 许沛烨心头一跳。 想着头发已半白,神情憔悴的舒父舒母,他依违不决的站起来,跟着父亲一起走出了起居室。 “爸,要不,让我再去舒蔻面前试试吧!”他内心的良知虽然势弱,但终究没有完全泯灭。 许正智站下来,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正想开口教训两句。 一个女人兴冲冲的声音插了进来,“爸,哥,你们俩怎么躲在这里?大家都已经聚在餐厅里,就等着你们俩了?” 是上楼来叫他们吃饭的沛煜! 父子二人的脸色同时一变,但许正智很快恢复镇定,冲着女儿和蔼一笑,表示这就赶紧下去。 沛煜跟在兄长身后,一边下楼,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嗳,哥,我听你刚才说要去找舒蔻,你找舒蔻干什么?” 沛烨一愣,没想到疏忽大意,竟被她听到了一句。 但不用他绞尽脑汁的圆谎。许正智猛然回过头,不由分说的瞪了女儿一眼,“是你听错了!” 这阴鸷的一眼,这森冷的语气,比任何一句叫人闭嘴的话,都要管用! 沛煜马上在楼梯上站定,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她握紧楼梯扶手的两只手,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捏得指节泛白…… * 安申医院的vip病房。 傍晚时分。 雨,依旧连绵不绝,带着沙沙的声音,仿佛越过窗纱,敲打着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说一个人的内心,一天之内可以经历几次起伏。 舒蔻的答案,肯定是无数次。 十分钟——这是下午许攸恒在挂断电话前,丢给她的一个新承诺。 但是,当十分钟似飞梭而去,当舒蔻在病房里正襟危坐,带着几分期盼,几分揣测,准备好迎接他许攸恒时,临时又收到一条他的加急短信:有事,晚点来。 一二三四五,对,不多不少就区区的五个字,便把舒蔻满心的期待,干净利索的打了个包,给无情的抛进了深渊。 “难道多说一个字会死吗?”舒蔻陡然想起,多年前,头一次坐在景世时,杨秘书对许攸恒顺嘴丢出的一句牢骚。 对,这男人,比吝啬时间,还要吝惜言辞。 不过,也许她应该颁一个进步奖给许攸恒。 至少,这男人愿意发条短信告诉她,不必再浪费时间,眼巴巴的等他。 不满滋生怀疑,怀疑又会滚雪球似的,演变成一场无休无止,令人寒心的误会。 面对护工抬来的琳琅满目的饭菜,舒蔻味同嚼蜡,胡乱吃了两口,便恹恹的放下碗筷。 饿与饱,永远只和人的心情有关,与生理和感官无关。 她懒洋洋的靠在病床前,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点开电子邮箱,看到有封特别正式,用中英文撰写的邮件: 亲爱的舒小姐: 您的个人资料我们已收到。经过认真的查阅和仔细的比较,对于您谋求的私教一职,我们有充分的意向,望与您亲自面谈…… 舒蔻在看到这一句时,心里面已经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这肯定是在枯燥乏味的一天后,上天赐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几天前,她按照记下的号码,拨通了那个聘请私教的电话,然后按照对方的要求,把自己的资料投递过去,没想到这么快,对方就有了回复。 舒蔻扫了眼对方通知的时间和地点,正寻思着,要如何甩掉护工和保镖,一个人前去面试时,一个身穿白褂,面戴口罩的护士,推着药品车不紧不慢的走进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古怪的女护士 药品车的金属轮子在地毯上滚动时,发出一阵咔嗒咔嗒,特别沉闷诡异的声响。 舒蔻顿时回过神,从靠近的女护士身上,率先嗅到一股幽雅清远的花香。 “丁香花!”她脱口而出,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对方。 护士稍加一愣,没有搭腔,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舒蔻笑着解释:“是我姐姐。我姐姐生前也特别喜欢这种味道的香水。” 女护士还是没有说话,有条不紊的继续手头上的工作。仅管,她的大半张脸都被挡在口罩下,让人看不到她具体的表情。 但她柳叶弯眉,两只眼睛顾盼生辉,如寒潭静月,透着入夜般的沉寂与神秘,令人会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和她保持距离的敬畏心。 舒蔻想,那藏在口罩下的,肯定也是张美丽动人的面孔。 “你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舒蔻直来直去的问。 “新来的。”护士从口罩后传来的声音,瓮里瓮气的,毫无感情可言。 见对方不是来分发药品,而是从小车上拿起一只注射器,撕掉了外包装,于是,舒蔻好奇的问,“又要打什么针?昨天医生不是说过,不用再打抗生素了吗?” “最后一针。”护士生硬的回道。 舒蔻也没怀疑,老老实实的捋起衣袖,做好了挨针眼的准备:“那我能请问一下,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不知道,你自己问医生!”护士用注射器从药瓶里抽取药水的手法,明显有点生疏。 可惜,舒蔻没有注意到。 坐在远端沙发上,翻看杂志的护工大婶,也心不在焉的没有察觉。 当护士捏着注射器,颤颤巍巍的靠近她时,舒蔻像想起什么似的,猝不及防的直起身体又问,“对了。请问你认识,这医院里有个叫唐唐的小女孩吗?” 她这个莽撞的动作,差点让对方的注射器,一头扎在她的大腿上。 幸好,女护士条件反射似的一挥胳膊,躲开了。但注射器却从她手里甩出去,掉在了地毯上。 这意味着,她势必得把刚才的工作,再重头做一遍。 所以,她心有余悸地瞪了舒蔻一眼。 舒蔻顿时感觉,脸上仿佛被犀利的刀片刮过一般。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她惭愧的笑了笑。 可舒蔻的笑脸,没有换来对方的谅解,反而赚到一个更加冷漠的大白眼。 这眼神好奇怪,不是埋怨,也不是单纯的懊恼,只是一种发自内心,深恶痛绝的愤恨,和舒蔻记忆里某个人的眼神特别特别的相似。 就像是…… 舒蔻冥思苦想,猛然打了个激灵,是母亲,对!就是母亲,从小到大,母亲每次生气看着她时,总是用这种能深深刺痛她心灵的眼神! 趁着对方重新挑拣注射器,在药盒里寻找针水的空当。舒蔻抬起头,想把女护士再度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 除去先前已经认同的美瞳娇眉,舒蔻发现她身材高挑,丰满合度,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卓尔不群的矜贵与优雅。 在她侧过头去时,舒蔻看到她脸颊靠近鬓角,没有被口罩遮挡住的皮肤上,有点异样。类似腮红,又比腮红的颜色要暗,要深,活像是一段刚刚脱痂后的伤疤尾端。 舒蔻为自己不着边际的臆想感到可笑。这么一个堪称完美的女人,脸上怎么会有明显的伤疤呢! 她旧话重提道,“对了,护士,我刚刚提到的唐唐,请问你认识吗?” “不认识。”女护士爱理不理。 “奇怪。”舒蔻咬着下唇,百思不得其解,“前两天,我问另一位护士,她也说不认识,没听说过。可一个连医生护士都不认识的孩子,许攸恒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女护士两手一颤,差一点让注射器,再次从自己的手里滑下去,但她马上恢复常态,若无其事的举着注射器,朝舒蔻走去…… 这时,门外传来了几个男人激烈的争执声: “对不起,先生,你不能进去。”这个死气沉沉的男声,正是许家的保镖之一。 “我是来看舒蔻的。你们又是谁?”这个富有磁性,充满质疑的声音是…… “宇棠!”舒蔻喜不自禁,朝护士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你再等我一下啊。” 说着,她走下床,赤着脚,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径直朝病房门口奔去。 等她兴冲冲的拉开房门,看到被两个保镖挡在门外的男人,果然是手捧鲜花,气定神闲的程宇棠,“宇棠,你怎么会来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见她神清气爽,尤其是额头上的伤口接近痊愈,程宇棠也显得特别高兴。他胸无城府的问:“以为我为那天在天台上的事生气了。故意躲着,不来医院看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蔻愧疚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只是觉得……那天把你拖下水,害你无缘无故的被你父母和妹妹误会,真的很抱歉。” “呵,”程宇棠苦苦一笑,带着多日来的沮丧和挫败,说,“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你为什么还不接我的电话,还特意把我的号码给拉黑了呢?” “啊?我……我没有呀!”舒蔻瞠目结舌,如坠云里雾里。她何曾拉黑过程宇棠。应该说,她就不曾拉黑过任何人。即便是她放下狠话,要拉黑的许攸恒,最终也没有付诸行动。 舒蔻摸出手机,低头看了眼,不由恍然大悟。 是许攸恒! 那天,两人从停车场回到病房后,他曾第一时间拿起自己的手机,装模作样的舞弄过。他就是趁着那个时候,把程宇棠的号码干净利落的删掉,并顺手帮她设置了防火墙吧! 害得她真的误以为,像程宇棠所说的那样,以为程宇棠决意和她划清界限,断绝关系了。 许攸恒,这男人不但态度专横,言行霸道,连占有欲都强大到令人发指。 幸好,程宇棠就这个问题,也没纠缠,只是含情脉脉的把手里的香水百合,递到了舒蔻的眼皮子底下,“你怎么样?最近好吗?身体好点了吗?” “这不早就没事了。”舒蔻却之不恭的接过捧花,冲他大剌剌的耸了耸肩头,“进来再说吧!” 程宇棠正要迈前一步,那两个负手而立,像大黑铁塔似的保镖,伸手拦下他。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千钧一发 “对不起,舒小姐。许先生吩咐过,除了医护人员和你的父母,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这间病房。”保镖忠心耿耿,显然把许攸恒的命令铭刻于心。 但这几句话,对于舒蔻来说,只如火上浇油。 她内心对许攸恒囤积的怨气,此时接近无限膨胀,只差一点,一个火星就有可能引燃爆炸。 她揣着手,微睨着保镖,“那么,烦请你现在就把我的话,转达给你们的许监狱长,这里是病房,不是囚房,我是病人,不是他的犯人!” 她毅然决然的说完,扯住程宇棠的手袖,把他固执己见的拉进病房。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拗不过她,只得给程宇棠放了行。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放松了对程宇棠的警惕。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似乎迅速达成共识,开着病房的门,以便他们能没有障碍的监视程宇棠的一举一动。 护工大婶也连忙把沙发给程宇棠腾出来,端茶倒水,忙乎了一阵。 “我给伯父打了好几个电话,可他都不肯透露你的下落。”程宇棠一边坐下,一边无可奈何的一笑说,“看起来,天台上的一顿饭,弄巧成拙,让我在伯父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爸对你,对试图逼婚这件事也一直觉得心里有愧。”舒蔻把手里的香百合,小心翼翼的插在窗台上的一只水晶花瓶里。 那个年轻的女护士还站在床前,把背部绷得笔直。她即没有催促舒蔻,也没有像常人一样的扭过头,好奇的打量程宇棠。 等舒蔻回到病床前坐下。她才不耐烦的弹了弹针管,示意舒蔻赶紧做准备。 舒蔻冲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边重新卷起衣袖,把**的胳膊交给她,一边转向沙发上的程宇棠说,“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医院的?” 话音未落,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冷气。因为护士正用沾着酒精的棉签,往她的胳膊上抹。 正好,程宇棠捧着护工递来的热茶,也不想告诉她,是许沛煜偷偷把消息放给自己的。 他的视线,落在舒蔻那截白里透红,粉色莲藕般的胳膊上,但见女护士用沾着碘酒的棉签,又在同一位置抹了抹,尔后,举起针管就要用力往下扎,程宇棠脸色一变,不由分说的跳起来,“等等!” 他丢开茶杯,一个箭步,杀到舒蔻和女护士的面前。 女护士被吓得浑身一抖,不但松开了舒蔻的胳膊,连同捏着注射器的手,也一并缩了回去。 门口的两个保镖,马上警觉的扭过头,好像随时准备制服舒蔻以外的任何人。 “怎么了?”舒蔻一头雾水。程宇棠这一声断喝,甭说吓到女护士,把她也无端端的吓了一跳。 程宇棠没有理会,朝女护士胸前的名牌扫了眼——邹燕,尔后,居高临下的问,“邹小姐,你真是这里的护士吗?” “当然。”女护士轻轻扯了下脸上的口罩,无所畏惧的看着他。这一下,让口罩把她的脸遮得更加严实,却遮不住她脸上细密的汗珠。 “那么……”程宇棠猛然扣住她的手腕,连同她指缝间夹着的两根棉签,也一起举起来,咄咄逼人的问:“请问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医护人员,又怎么会犯下注射前先擦酒精,后抹碘酒的错误呢?” “……”女护士哑口无言,眼神里闪烁着藏不住的心虚。 “宇棠,她只是新来的护士,先前又被我把注射器给弄掉,大概一时心慌,不熟练,弄错了吧!”舒蔻扯了扯程宇棠的衣摆,善解人意的辩解道,“反正碘酒和酒精都是擦,先擦后擦有什么区别吗?” “呵,这区别可大了。”程宇棠冷哼一声,言之凿凿的说道:“这是身为医护人员最基本的常识,我从医这几年,无论国内国外,还从没见过哪个护士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那女护士听到他是医生,稍显吃惊的瞟了他一眼。但马上收回目光,一改刚才的高冷,低三下四的朝舒蔻点了点头。 “对不起。舒小姐,我承认……我的确还在实习期。刚才,实在是太……太紧张了。”她从口罩后传来的声音,有点囫囵吞枣的味道。 舒蔻向来吃软不吃硬。 她冲程宇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对方一马。 程宇棠犹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对方的手。 但他狐疑的目光,依旧聚焦在女护士的脸上。他神情严肃,目光如炬,像舒蔻先前一样,试图把对方的五官打量清楚,但他很快发现一切只是徒劳。 见对方果断的扔了棉签,把注射器还依旧捏在手里,他一扬下巴,一针见血的指出:“你这针管暴露这么长时间,还能用吗?” “当……当然不能。”女护士忙不跌的也扔了,唯唯喏喏的点头表示,“我……我这就去换药水。” 说罢,她推着药品车,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望着她婀娜窈窕的背影,程宇棠的浓眉拧出个深深的川字,“这个护士也太古怪了。” “有什么古怪的呀。”舒蔻不以为然,“你程大医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得理不饶人了?” 程宇棠回首一笑,然后,拖了一张靠背椅,在舒蔻对面坐下,直勾勾的看着她。 舒蔻很容易就从他幽黑的瞳孔里,找到自己略显单薄的剪影。 “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 又是她的安全,又一个因为担心她的安全,而变得神经兮兮的男人。 可这种跟抹了蜜似的话,许攸恒绝不会说出口。不过,从程宇棠的嘴巴里说出来,也一点不轻浮违合。 舒蔻僵硬的一扯嘴角,假装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别着头,躲开了他的目光,“你们还真是奇怪,只是一个任何人都有可能犯的小错误,也能联想到人身安全。” “如果没有问题,门口那两个彪形大汉又是怎么回事?”程宇棠压低音量,甩了下头,“姓许的总不至于派他们来做装饰的吧!” 舒蔻不得不承认,他心细如尘。 此时,门口的两个大汉,其实现在只剩下一个。 先前,当那年轻女护士推着小车出去时,其中一个保镖像台自动跟踪仪,毋须任何人发令,便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暖男和魔鬼的集合体 舒蔻不由哭笑不得,摇头叹息。 这些人的神经成天高度紧张,眼里看谁都像是坏人,迟早得患上迫害妄想症! “到底出了什么事?”程宇棠显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一扬下巴,接着又问,“姓许的派他们来防着谁的?” 舒蔻晦涩的一笑,三缄其口。 她总不能开诚布公的告诉对方,其实,许攸恒心里怀疑和防备的人,正是他的妹妹程阅馨吧! 看她不想回答,程宇棠识趣的没再追问,只是自嘲的一笑,调侃道,“怎么,你和许攸恒之间,这么快就达成共识,有了需要共同守护的秘密?” 舒蔻嘟着嘴,苦笑。 她可没有秘密,许攸恒有。 而且,在许攸恒诸多的秘密里,没有一条是需要和她共同守护的。 这可说是目前她和许攸恒相处时,最令她介怀的一件事! “对了,宇棠,你妹妹最近怎么样?”舒蔻如梦初醒似的问。 “她呀……前几天暂停了电视台的工作,今天一大早就出国散心去了。”程宇棠轻描淡写,不想提及妹妹和许攸恒之间的恩怨。更不想告诉舒蔻,其实程阅馨已经被许攸恒挤兑得在c市无法立足。 他就着这个话题,诚心实意的说,“舒蔻,如果你心里还在为天台上的事情怨恨阅馨。那么,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舒蔻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她只不过是想确认,下午的那辆别克车和程阅馨到底有没有关系。 程宇棠的语气一转,依违不决的又问:“舒蔻,这么说……你已经选择了许攸恒,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在一起了,是吗?” 舒蔻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 这男人,一直这么豁达爽朗,令人不愿,也不想伤害他! 但舒蔻深知,这是一个婉拒程宇棠,让他对自己彻底死心的最佳时机。所以,她抛开顾虑,毅然决然的点了点头。 “你在骗我,舒蔻,你没有说实话,你在撒谎!”程宇棠盯着她明亮的眸子,直言不讳的指出,“因为,你的目光远没有你的动作那么坚决。你的眼睛里只有茫然,惆怅,还有对未来不确定的忐忑和无助。” 舒蔻一愣,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他看穿了心思。 是的。 其实,她远没有被这段突如其来的爱情,冲昏头脑。 更没有被许攸恒近乎霸道的热情和呵护,蒙蔽双眼,迷惑心智。 尤其,在今天经历了许攸恒再三的出尔而尔,让她觉得缺乏基本的尊重和安全感后。 她相信,自己和姐姐当初一样,在未来的日子里,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许攸恒。 还有许攸恒背后,一个有着庞大体系的家族,一个类似旧时宫庭,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 仅管,她至今还没见过许家的任何一位长辈,但从杨秘书和几位晚辈的口中,也能对许家长辈们的傲慢和禀性,窥见一斑。 正如程宇棠所说,未来留给舒蔻的,其实只有彷徨和心怯。 她也不知道,能和许攸恒走多远; 她更不知道,能和许攸恒走多久。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捏着绝症确诊书,得知死期的垂危者,从容,或是悲观,端看垂危者自己的选择。 此时,她的踌躇,她的犹疑,仿佛让程宇棠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倾前身子,大手一伸,顺势就拢住了舒蔻搁在腿上,略微冰凉的两只手,“舒蔻,既然明知前方泥泞,困难重重,为什么不趁着还未泥足深陷时,抽身出来呢?” 舒蔻怔怔的盯着两个人叠加在一起的手,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指尖直涌心尖。 抽身,如何抽身? 当你发现已经爱上一个人时,便注定要和他共同演绎人生中的一段快意恩仇。 “嗯——咳!”这时,门口的保镖咳嗽了一声,刻意的痕迹太过明显。 这些家伙,不仅仅是来保护舒蔻,还要充当许攸恒的眼线,阻止其它异性接近舒蔻吗?程宇棠充耳不闻,即没有放开舒蔻的手,更没有打消说服她的念头,“舒蔻,你不是和我说过,许攸恒不是你心里面的那个人?不是让你这四年来,对所有异性举牌sayno的那个人吗?” “是……”舒蔻嗫嚅。 许攸恒的确不是暖男。可这个口是心非,外表看似冷漠的男人,总会在不经意间,又表现出他最温暖,最贴心的一面。 譬如一声不吭为她买来的新皮包,再譬如偷天换日送给她的黑莓手机,又譬如用心的帮她收集姐姐过去的照片…… “宇棠,你不明白。”舒蔻一边仔细回味,那天许攸恒把她从电梯里抱出来时的情形,一边把手从他的掌控中抽出来,抱紧了自己,“四年前,有个男人曾经两次救过我。其中有一次,可以说是冒着生命的危险……” 说到这儿,舒蔻不由一怔。 她被人冒着生命危险的救过,许攸恒冒着生命危险的救过人,这……这是上帝的巧手安排,还是……还是她和许攸恒当年经历的,根本就是同一次危险? 舒蔻忍不住又脑洞大开,开始天马行空的猜想: 不不不,余妈当年明明告诉过她,暖男受伤的部位是下巴至耳垂,和许沛烨受伤的部位差不多,根本就不是许攸恒受伤的手背呀! 况且,余妈为什么要骗她,余妈又有什么理由要骗她呢? 许攸恒一定只是许攸恒,他怎么可能会是暖男。 如果他是暖男,那岂不意味着,他的父亲就是老魔鬼,不不不,这也太荒唐,太可笑了。 舒蔻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然…… 当她仔细回忆,当年除夕夜在酒店包房里的一幕。 虽然,她已经想不起席间的细节和对话。可妻子,女儿,还有个只会哭着喊着叫饿的小儿子,和如今沛烯和沛炜的年龄和身份,多么的相似呀! 那么…… 如果许攸恒,就是当年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冷血老怪物…… 那么暖男又是谁? 舒蔻只觉得脑子绕了,乱了,晕了。 她觉得自己再想下去,不发疯,也会像母亲一样变得神经分裂。 她头一次觉得,原来,许攸恒的性格那么复杂,那么像是一个老魔鬼和暖男的集合体,神秘得令她怦然心动,倨傲得令她神魂俱乱,偶尔,又会冷酷得令她心生敬畏…… 第一百五十六章 比魔鬼还魔鬼 “舒蔻,舒蔻,你这是怎么了?” 见她说着说着,突然闭上嘴巴,一阵蹙眉一阵苦笑,一阵又类似抓狂般的拼命摇头。 程宇棠惊慌失措,用力摁住她晃动的肩头,甚至不惜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试图把她从梦游的状态里唤醒。 护工也被她痴迷癫狂的模样吓到,忙不跌的为她端来一杯热水。 舒蔻接过杯子,小心翼翼的抿了两口,尔后,对程宇棠报以一个羞赧的微笑,“对不起,我……我只是不自觉的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所以有点激动。” 程宇棠豁然一笑,安抚道:“可别告诉我,许攸恒就是救过你两次的superman。” “当然不,”舒蔻遗憾的摇了摇头,“四年前,我眼盲,压根没机会一睹对方的真面目,甚至也没想过要追问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有个英文名,好像叫……perry!” “等我去到美国,治好了眼睛,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孤陋寡闻。满世界不知多少叫perry的男人,高的,矮的,黄皮肤,白皮肤的……”说到这儿,舒蔻把叮当猫的马克杯搁在床头柜上,自嘲的摊开双手,“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的蠢。” “应该说你思想太单纯!”程宇棠没有追问她这段往事的细节,而是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 因为四年了,这可算是舒蔻首次向他倾诉心事,倾吐心声! 舒蔻恬淡的一笑,“也许是吧!我曾发誓这次回国后一定要找到他,并亲口对他道一声谢谢……” 在她心里,原本找到老魔鬼,就意味着找到了暖男。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会遇上许攸恒。”说到这儿,舒蔻又讷讷的摇了摇头,“有时候,我也很惶惑,也很抗拒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他的一些行为、举动,真的真的很像四年前曾救过我的那个人。” “这么说,许攸恒在你心目里,实际上是个影子,一个替代品?他只是碰巧有某些特质,很像你的初恋,你的superman罢了。”程宇棠听到这儿,反而释怀了。他似乎觉得自己还没有被许攸恒打败。舒蔻的内心,也没有完全被许攸恒攻陷。 “不,也不是的……”舒蔻原本只想找个人,直抒胸臆,没想到反而又被程宇棠误解了。 她摇了摇手,还想接着往下说,只见刚才跟着女护士离开的保镖,行色匆匆的跑回来。 他神情戒备,站在玄关处巡视了一遍病房,见无异样,才对一直守在门外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问:“这里没什么事吧!” 同伴不明就里,摇了摇头。 他压低音量,接着说,“我刚给许先生打了电话……” 出什么事了吗?他们打电话给许攸恒干什么?舒蔻狐疑的皱起眉头,抬头看去,两个保镖已经顺手阖上了门。 就连程宇棠都收起心思,回头朝玄关处瞟了眼,尔后,和她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色。 果然,不几…… “呯!”阖上不到一分钟的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像两头下山捕食的猛虎,气势汹汹的闯进来。 程宇棠和舒蔻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他们,不明白他们俩究竟想干什么。 尤其是舒蔻,这么多天以来,看着两人一直中规中矩的守在门外,从未这样明目张胆的踏进过病房。 其中一人直接走到舒蔻身后,揣起手,不可一世的睨着程宇棠。 而另一个更夸张,捏着手机,径直递给程宇棠,没有说明,也没有解释,只是懒洋洋的从鼻子里滚出一声“喏”,示意程宇棠赶紧乖乖的接起电话。 程宇棠稀里糊涂,看了双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手机,随即恍然大悟。 他也不屑伸手去接,只是朝保镖一扬下巴。 对方心领神会,帮他按了下免提键,继而把手机贴在他面前。 这一来一往,毋须一句言语一个文字的交流,在舒蔻眼里,简直就是男人们之间特有的对话方式。 仅管,程宇棠早已猜到电话的人是谁,但他还是不失礼节的问:“喂,哪位?” “你妹妹在哪儿?”电话里,传来一个没头没脑,阴冷固执的男音。 许攸恒活像刚从千年冰川下复活归来的王者,每一个字符都透着砭人肌骨的寒意。因为,他现在对程家兄妹俩,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恨之入骨来表达。 舒蔻一阵错愕。 程宇棠却蹙起眉头,镇定自若的问:“许攸恒,你找我妹妹干什么?”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让你问我。”许攸恒高不可攀地说。 “许攸恒。”舒蔻忍不住插嘴说道,“我已经问过宇棠。她妹妹一早就坐飞机出国散心了,所以你们能不能不要再疑神疑鬼……” 舒蔻自认为自己的语气,还算客气友好。 但许攸恒就跟吃了一斤火药似的,厉声喝道:“滚一边去,没和你说话! “你……”舒蔻气急败坏。 看吧看吧,这男人哪里有点暖男的样子,发起疯来,简直比老魔鬼还要老魔鬼! “许攸恒,你不要太过分!”程宇棠不容他如此嚣张,如此欺侮舒蔻,“我承认,我妹妹不过是个被人宠坏了的孩子。那天在天台上,是她不对,是她做得有点过火。可你许攸恒,已经动用你许家的势力,让她丢掉工作,丢掉一切,让她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甚至让她痛不欲生,走投无路,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还不解恨吗?” “解恨?过火?”许攸恒嗤之以鼻的打断了他,“难道一而再,再而三的租来车子,想撞死舒蔻,想撞死我。甚至化妆成护士混进病房,企图给舒蔻注射不明药物,这种恶毒的几乎等同谋杀的行为,在你程医生的眼里,也只是有一点点的过火吗?” 听到这儿,舒蔻顿时恍然大悟。 她抬起头,怨恨的瞟了眼身旁的保镖,这些多嘴多舌的家伙。是他们把护士的事,汇报给许攸恒,让许攸恒神经过敏的以为,程阅馨又混进医院,想害死自己的吧! “你……许攸恒,你刚才说什么?”程宇棠微眯眼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不认为自己的妹妹,有这个胆量干这些违法犯罪的事! 第一百五十七章 智商呢,哪去了? 舒蔻急忙凑上前,对着手机,想澄清事实:“攸恒,你不妨先冷静一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我刚说过了,你少插嘴!”许攸恒对着她,猝不及防的又是一炮。 “你……”舒蔻被他戗得气结。 她从保镖的手上,气势汹汹的夺过手机。她今天不但要插嘴,她还要全面检测一下对方的智商,“许攸恒,但凡你有点脑子就应该明白,如果刚才的护士是程阅馨,我会不认得吗?” “你有多蠢,我会不知道?”许攸恒矢口骂道。 舒蔻扶额,抹脸,觉得电话里这位放了自己一天鸽子的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许攸恒!”她几乎是用嚷的,“我再蠢也看得出来,这护士的个头明显比程阅馨要高,身材也更丰满。况且,她虽然戴着口罩,可我盯着她的眼睛至少有五分钟以上……” “那你说她是谁?”许攸恒冷不丁的问道。 “我不知道!”舒蔻负气的说,“其实大家都看到了。刚才的事,不过是个新来的女护士,出了点小差错而已,你有必要这么小题大作吗?” “舒小姐,那女护士可不是新来的普通护士。”这时,在她身边垂手而立的保镖,低下头,解释道:“先前,我跟着那女护士一起离开的病房。尔后,亲眼看着她推着药品车走进了电梯。可等我顺着楼梯一层一层的追上去,看到打开的电梯里,只剩下那辆药品车,女护士已经不见了。” 舒蔻听到这儿,不由瞠目结舌,捂住了嘴巴。 “如果她心里没鬼,干嘛要丢下小车,迫不及待的走出电梯呢?”保镖接着又说:“而且,我在药品车上检查了一下,发现刚才给你用过的注射器和药品,都被人带走了。” 舒蔻又是一口冷气。 保镖最后说道:“事后,我楼上楼下四处打听过了,知道神经外科根本就没有一个叫邹燕的女护士。倒是顶楼的血液研究中心有个新来的小护士,叫邹燕。但她今天晚上并不当班。” 显而易见,有人披着女护士的制服,冒充她混进医院,混进了舒蔻的病房。 谁? 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着那两根差点扎进自己胳膊的注射器,舒蔻抚着胸口,心有余悸的抽了口冷气。她没想到……她万万没想到,表面上对她感激涕零的女护士,居然心怀鬼胎,居然是特意来对付她的? “好了。”电话里,又传来许攸恒冷若冰霜的声音,“姓程的,给你十秒钟的时间,滚出舒蔻的病房,滚得越远越好。” “等等!”舒蔻握紧手机,急不可奈的叫道,“许攸恒,难道你的手下只告诉你,那护士可疑,就没有告诉过你,是宇棠指出那护士的错误,是她及时喝止了对方,把对方撵出了病房。所以,那护士怎么可能是程阅馨。他们兄妹俩,怎么可能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演戏?” 舒蔻觉得,许攸恒今天表现出的智商,与他往日的水平,明显不符。 但许攸恒充耳不闻,“你们还呆着干什么?” 这句话,显然是对许家保镖说的,所以,他话音刚落,两个保镖已经饿虎扑食般的扑向程宇棠。 双方你来我往,迅速地扭打在一起,一时间,只把一向安静的病室弄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两名护工抱头鼠窜,逃出了病房。 舒蔻则伫在一旁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眼见着程宇棠双拳难敌四手,转瞬就落了下风,被两个彪形大汉反剪双手,负在身后。 他何曾如此狼狈过,对着舒蔻手里的手机,气急败坏的叫道:“许攸恒,你这个蛮不讲的家伙。你应该问问你自己,那个女护士是谁吧!你在商界得罪的人……”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踉踉跄跄的被两个保镖架了出去。 舒蔻心急如焚,举起手机,不顾一切的吼道,“我说许攸恒,你这个人到底讲不讲道理?” “讲!”许攸恒盛气凌人的只丢出一个字。 “那我刚才说的话,你怎么就听不懂呢?你到底是在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今天明明是宇棠救了我。你快让你的手下放开他……”她再三强调这件事,不但没有平熄许攸恒的怒火,好像反而让他的火气燃得更炽盛。 “舒蔻!”许攸恒不耐烦的打断她说,“我倒想问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听保镖的劝阻,放一些可疑的陌生人进来?” “许攸恒,你这是什么道理?”舒蔻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确是讲道理的。 但只兴他和别人讲道理,对于别人的道理。他只有四个字——置之不理! 她不由反唇相讥道,“这宇棠是陌生人吗?再说了,我怎么会知道那护士是冒充的?你们许家火眼金睛的保镖都没认出来,更何况是我?而且……” 她刻意顿了顿,接着忿忿不平的问:“话说回来,许攸恒,你这一天都去哪儿了?” 这句话,舒蔻可足足憋了一天。此时,她还能理直气壮的再添上一句,“更何况刚才,那个居心叵测的女护士拿着注射器靠近我时,你又在哪儿呢?” 许攸恒在电话那头默了,仿佛是听出她语气里的指责。 指责这个吻过,拥过,搂过,抱过她的男人,在她最危险,最关键的一刻,却没有挺身而出,及时的保护她。 舒蔻怨声载道,犹如把上辈子积攒的怨气,也一并打了个包,朝电话里人抛过去,“还有,许攸恒,你不是答应过我……” 答应过帮她找孩子,帮她找老魔鬼的吗?可几天过去,甭说是消息,就是他的人影,舒蔻都没见过一眼。 可最后,舒蔻还是把这句话强行忍了下去。 这原本就是她自己的事,她也没指望别人来帮她承担,只是这男人真的……真的值得她信赖吗? “而且,就像宇棠刚才说的那样,无论刚才的那个假护士是谁,好像都不是我招惹来的吧!” 换言之,那假护士是程阅馨也好,是其它的女人也罢,都是他许攸恒招来的感情债,最后,倒惹得无辜的她一身臊! 谁知,许攸恒依旧一语不发,活像真的在检讨自己的不是,思考这件事背后的本质……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是昏,是嫉妒! 直到舒蔻听见,从电话里传来一阵类似车门开关的声音,以及淅淅沥沥的雨声…… “许攸恒,你刚下车吗?难道你还在外面?”她也做了一回细致入微的侦探,条件反射似的朝窗外瞟了眼。 暮色,早在不知不觉中,挟裹着豆大的雨点,密密匝匝的落下来。这一场自下午便开始的雨,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 “许攸恒,这么晚了,你吃过晚饭了吗?你到底在哪儿?”舒蔻遵从内心的本能,收敛脾气,忧心忡忡的问。 许攸恒避而不答。但语气,明显比先前活络多了,“行了,把门窗关好,不许去找姓程的,也不许再打电话给他,更不许脱离两个保镖的视线。不,是在我出现之前,绝对不准离开病房半步。” “哎……”舒蔻不甘心的还想追问。 只听从许攸恒还没来得及挂断的电话里,又传来嘎吱一下,好像是一扇沉甸甸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年轻女人喜出望外的叫起来,“先生,你可终于来了,我们都已经在书房外叫了半个多钟头,可是小少爷就是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出来…… 小少爷?舒蔻不由握紧手机,好奇的问,“喂,许攸恒,小少爷是谁,是你那个像李天一的弟弟吗?他又干什么了?你这是回家了吗?” 然…… 她没有等到答案。 因为,许攸恒压根没听到她的问题,只送给她一个标准的咔嚓声,顺手挂断了电话。 舒蔻望着只会发出嘟嘟盲音的手机,目瞪口呆,气急败坏。 这男人,干嘛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神秘呢? 就算赶着回家处理棘手的家事,也不用这么藏头露尾,讳莫如深吧! 而且,他和那个无法无天的小炜,看上去感情不是不太好吗? 干嘛那家伙把自己关书房里,还要许攸恒赶去处理呢? 可除了还未成年的许沛炜,舒蔻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被称为许家的小少爷。 她望着只会发出嘟嘟盲音的手机,犹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挫败的跌坐在病床上。 但她旋即又跳起来。 因为她发现,前一刻还吵吵闹闹的走廊,此时陡然安静下来。 宇棠!舒蔻心里一沉,急急忙忙的朝门外奔去。 她不能让程宇棠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被他们赶走。更何况,她连一声谢谢,都还没对程宇棠说过。 可…… 并排走进病房的两个保镖,在玄关处,正好和她撞了个满怀。 “宇棠呢?”她怒不可遏的问。 “他走了!”年长的保镖面无表情的说。 什么叫他走了?舒蔻敢肯定,程宇棠不是自愿离开的。 她白了对方一眼,看到那个年轻的保镖,意气风发的扭了扭脖子,活像一位刚刚活动完筋骨的世界级拳王。 舒蔻错愕的叫起来:“你们……你们动手打他了?” “没。”年长的保镖依旧不苟言笑。 舒蔻才不信。 她拔起脚,想往外冲。但两个保镖就像两座大山,挡住了她的去路,“对不起,舒小姐。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不能出去。” 舒蔻顿时急了,“你们俩让开。就算刚才那护士还没有离开,还藏身在医院里,可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能保护我自己!” 但保镖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对不起,舒小姐,相信许先生也对你说过了,在他来到医院之前,你不能离开病房半步。” “那如果我说,我非要出去呢?”舒蔻被彻底激怒了,她倒要看看,今天有谁敢拦着她! 谁知…… 这位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保镖,一伸手,就扣住了她的胳膊。任由她怎么挣扎,怎么抗拒,都无法摆脱对方的束缚。 “舒小姐,许先生还说了,我这个年纪也差不多可以当你父亲。所以,如果你一意孤行,不听劝告,他允许我对你……可以适当的动点手。”保镖平视着前方,一板一眼的警告道。箍住她胳膊的手,还着力的捏了捏,似乎表明只要舒蔻敢踏出病房一步,他可不会怜香惜玉。 舒蔻顿时呆若木鸡,没想到许攸恒这个男人,做事居然这么滴水不漏。 突然,她身后传来“哗啦”的一声响。 她吃了一惊,回过头,看到那个年轻的保镖,抓起先前被自己插进花瓶的香百合,不由分说的扔进了垃圾桶。 “你……你在干什么?”舒蔻已经找不到词汇,来形容内心的愤怒。 对方一脸无辜,耸了耸肩头:“许先生说了,如果舒小姐你喜欢花,可以派人去帮你买。无论什么花,多少花都不是问题。但这房间里不允许有其它人送来的花。” 舒蔻吸了口冷气,用手懊恼的直敲脑门。 可这还没完…… 很快,两个护工提着水桶和抹布走进来,水桶里的清水,泛着一大股刺鼻的优氯净的味道。 她们俩把程宇棠但凡坐过,碰过的地方,全部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活像程宇棠是个身染重疾的传染病人。 呵!呵!舒蔻盯着垃圾桶里那一大束,娇艳欲滴,还含苞待放的百合花,算是看出来了。 许攸恒刚才打来的这通电话,根本不是担心自己,也不是为了追究什么女护士的身份。 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女护士不可能是程阅馨,他这样胡搅蛮缠的苛责程宇棠,更不是头脑发昏,丢了智商,他只是因为程宇棠来看自己,心生嫉妒,在故意找茬,故意借题发挥罢了! “呀——!许攸恒,你这个大混蛋!”舒蔻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让手上捏的手机,和程宇棠一样,变成了这场争执下的牺牲品…… * 一个钟头后。 熄灭的日光灯带走了喧嚣与浮躁,任由蔷薇色的壁灯,在偌大的病室内,播洒着安宁与祥和。 只是在这份表面的平静下,透着一股形同监狱般的森严和肃杀。 钛银色的窗帘,把房间遮得严严实实。 病房和阳台的两道门,分别被反锁了起来。 两名护工,一位靠在沙发上打着瞌睡。而另一位早在隔壁陪护房的床上睡着了。 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舒蔻还毫无睡意。 她靠在床头,塞着耳机,一边聊胜于无的浏览着手机网页,一边偶尔抬起头,朝正对她病床前的方向,狠狠的剜上一眼…… 第一百五十九章 难道……是她! 那儿的靠背椅上,坐着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他也是先前跟踪过女护士的保镖。 他手里捏的,正是方才用来和许攸恒通话的手机。 只是此时,被舒蔻摔得支离破碎。 机壳,电池,面板,他把这三样摔坏的零部件,反复的装起来,拆卸,装起来,又拆卸开,仿佛是用这个简单机械的动作,在打发时间。 可他的两只眼睛,却瞪着像铜铃,一动不动的钉在舒蔻身上。生怕有个未知的幽灵,会在一眨眼的功夫,把舒蔻从病房里挟持走。 舒蔻不得不庆幸,自己身上这件饱受许攸恒诟病的病号服,比最保守的睡衣还要保守一百倍。 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人体摄像头。 “我说,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我睡不着。”舒蔻取下一只耳机,直言不讳的对他说。 “一会儿,等许先生来了,换他坐在这儿看着你,你自然就睡得着了。”保镖绷着脸庞,死气沉沉的说。 舒蔻嫌恶的瞪了他一眼。没看出来,这么一个外表忠厚耿直的汉子,还会跟人抬杠。 而且,这好像已经是许攸恒今天第三次说要来了吧!舒蔻对许攸恒的出现,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她盯着冷峻严肃的保镖,突然灵光一闪,来了兴致,“嗳,既然咱俩都醒着,不如……聊聊天吧。”说着,不等对方答应,她殷切的笑道,“请问,你贵姓呀!” 对方斜乜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显然也不打算回答。 舒蔻没有气馁,坐直身体,抱紧膝盖,惭愧的咬了咬下唇说,“我知道,摔坏你的手机,是我不对。可我一定会照价赔给你的。” “不用,有许先生。”对方不动声色的答。 “也是哈。”舒蔻无趣地一挥手,发出嘿嘿两声干笑,“那请问,你跟在许攸恒身边有多久了?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她循循善诱,试图撬开对方的嘴巴。 但对方抿紧双唇,又开始变得一语不发。那份倨傲和冷漠,还真是和许攸恒如出一辙。 舒蔻赔着笑脸,锲而不舍的接着问道,“如果,你不想说你自己的事就算了。那许攸恒呢?你知道许攸恒在和我姐姐订婚之前,还和其它的女人交往过吗?” 这一次,对方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总算有了一点反应。 他高深莫测的看着舒蔻,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让舒蔻忐忑的抱紧怀里的被子,实在猜不透他在盘算什么。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舒蔻警惕的挺直腰杆,准备鼓起勇气,冒一次险,“你……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在朗廷大酒店的鑫悦包房门口,那时候我还是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 对方的嘴角怪异的抽了抽,那表情即像是嘲弄,又像带着一点点的同情和怜悯。但他继续保持沉默,把头扭向了另一个方向,似乎铁了心的不打算再理舒蔻。 舒蔻这会儿真的有点泄气了。她的刺探,以失败告终。 看起来,对方把她当成和母亲一样疯疯癫癫的神经病了。 她瘪了瘪嘴,聊胜于无的抛出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你总有告诉我,这个许家的小少爷到底出了什么事,许攸恒为什么要急急忙忙的赶去他那儿吧?” 对方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 而且,这一回,连瞅都懒得再瞅她一眼。 舒蔻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倒下去,挫败的拉起被子捂住了脸。 她想知道许攸恒的过去,想知道关于许攸恒的一点秘密,怎么就这么的难呢! 这时,她的手机在枕头上,发出一阵来电特有的颤动。舒蔻连忙从被子里钻出来,拿起来一看,原来是程宇棠打来的电话。 先前,她曾背着两个保镖给程宇棠发了个短信,询问对方有没有安全到家。 程宇棠也许是这会儿,才看到她的短信吧! 此时,舒蔻谨小慎微的瞟了眼对面的保镖。 不知道,这位得到许攸恒特别授意的家伙,一旦发现她和程宇棠通电话,会不会一个箭步冲上来,夺走她的手机。 舒蔻想接,又怕接,就在她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终于停止了颤动。程宇棠大概是见她久不接电话,暂时挂断了。 舒蔻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真心觉得自己目前的境遇,就像古代画地为牢,被圈禁起来的王公贵族。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磨蹭了一会儿,才躲在被子里,心怀愧疚的回了一条短信:宇棠,不好意思。我刚睡着了。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没受委屈吧,那两个混蛋没有对你动手吧! 不几,程宇棠的短信,如约而至:呵,舒蔻,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一定是许攸恒不准你接我的电话吧! 这男人还真是聪明,无论什么事都一猜即中!舒蔻的内心嘘叹一声,没有回话。 紧接着,程宇棠又追加了一条短信:舒蔻,我敢向你保证,今天出现在你病房的那个假护士,绝对不是我妹妹。 ‘我知道。’舒蔻懒洋洋的回了三个字。 她回想着那双没化过妆,没描过眼线,却炯炯有神,冷若寒星的眸子,敢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人,以前也没有在哪儿见过对方! 但为什么……她会觉得对方的眼神那么熟悉,那么的像母亲呢? 舒蔻猛然打了个激灵,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个名字——舒茜! 姐姐,舒茜!舒茜,姐姐! 自她十岁失明后,仅管和姐姐几乎天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在恢复光明后,她却从未亲眼目睹过,姐姐成年后的模样。 唯一留在她印象里的,只有姐姐手机上的几张自拍照,以及许攸恒丢来的那一摞从夜场偷拍的照片。 刚才那女护士的眼睛,像姐姐手机上的自拍照吗?像夜场里化着各种精致妆容的姐姐吗? 像吗?像吗?舒蔻心里就像有两个自己,两个声音在激辩,在斗争。 虽然,她对姐姐的外表没有准确的记忆,但声音呢! 姐姐临死前不久,还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还在电话里向她声嘶力竭的哭泣过,控诉过。 所以,她对姐姐的声音,至今还记忆犹新。 第一百六十章 楼台相会 可舒蔻觉得,刚才那女护士瓮里瓮气的声音,似乎……也不太像姐姐呀! 那是因为她戴着口罩,还刻意沉默寡言,压低了音量吧! 舒蔻在床上翻了个身。压在身侧的手机,在她胳肘窝里不停的震动,但她已经没有多少心思顾及。 她回忆那女护士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越想越觉得对方古怪,越想越觉得对方的眼神,和程阅馨充满排斥和轻蔑的目光不一样,这女护士的眼中,似乎只是恨意,只有对她**裸的厌恶和憎恨! 那是姐姐吗? 舒蔻摸着怦怦直跳的心口,问自己。 姐姐根本没有死。姐姐回来了!姐姐发现她抢走了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所以恼羞成怒,对她恨之入骨,报复她,甚至想杀了她吗! 不,不,不,这不可能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舒蔻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些疯狂的念头,从脑袋里驱逐出去。 姐姐已经过世,已经不在了。 她怎么可能死而复活呢! 舒蔻觉得自己怎么和母亲一样,在姐姐这件事上,变得神经错乱,执迷不悟了。 然…… 警方不是到最后,都没有找到姐姐的尸体吗? 舒蔻记得,姐姐从小也会游泳的吧! 可那是高达几十米的跨海大桥,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海水,但凡正常人跳下去,都很难死里逃生吧! 舒蔻转而又想起,母亲说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看见了姐姐!从那天在酒店的天台吃饭开始,母亲就一直向人强调,她接到过姐姐的电话! 难道,是他们错了。舒蔻追悔莫及的抹了把脸。 也许,母亲从一开始说的就是事实,却被自以为是的她们当成了疯言疯语,压根没往心里去。 母亲一向最疼爱姐姐,如果姐姐真的没有死,她想方设法,最先联系的肯定会是母亲吧! 想到这儿,舒蔻已经按捺不住的从病床上跳下来。她要回家,她要去找母亲,当面问个清楚。 可她还没走到玄关,那保镖就腾地一下站起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干什么?”他如临大敌的问。 舒蔻回过神,自下而上的看着对方,“我……我有点闷,想去阳台上透透气。”她识实务的找了个借口。 “不行。”那保镖一口否决,“我们还没在医院里搜查过,谁也不知道,那假护士有没有离开,或是躲在哪个旮旯里,准备再伺机而动。” 舒蔻心乱如麻的抚开额前的流海。 如果……如果那护士真的没有离开,如果还留在医院,可说是正中她的下怀。 她巴不得再度与对方狭路相逢,巴不得一睹对方的真面目,巴不得亲口问对方一句,‘你是舒茜,你是我姐姐吗?既然你活着,为什么不马上回家,为什么要躲着我们所有人?’ 但舒蔻很清楚,眼前的络腮胡子,什么也不会让她做。 “那……我开开窗子,去窗边站一会儿总可以吧!”舒蔻换了个提议。她想吹风,想让持续升温的头脑冷静下来。 “百叶窗开着呢!”对方不容辩驳的说。 “可窗帘拉得这么严,新鲜空气哪里吹得进来呀!”舒蔻埋怨道。 “这里不是有空调和通风口吗?”对方朝天花板一扬下巴,理所当然的说。 从空调和通风口能吹进新鲜的空气吗?舒蔻觉得和他说话,纯属浪费口水。 她负气的跺了跺脚,复又回到床上,拿起小米,把耳机重新塞进耳朵里。其实,她也明白,这个时间段,无论回家,或是打电话给母亲,都显得不太现实。 况且,就算她真的和母亲当面对质,母亲也不一定会告诉她什么。 她心不在焉的盯着手机,看到收信箱里,几乎塞满了程宇棠发来的短消息: 舒蔻,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许攸恒就在你身边,难道他连这点自由都不给你吗? 舒蔻,我曾听阅馨说,许攸恒的冷面和铁腕,在商界也是出了名的。为此他得罪的人不计其数。今天冒充护士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在商界的对手派来的,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舒蔻,其实你今天告诉我四年前的事,不仅仅是觉得许攸恒很像救过你的人。而且,你还在怀疑,在揣测,甚至在期待,许攸恒就是你的那位superman,是吗? 既然如此,你与其心照不宣,何不开诚布公的找许攸恒当面问个清楚呢? 这样,无论答案与否,你的内心才能尘埃落定,才会挥刀斩乱麻,在你和他之间做出一个正确的抉择。 这男人……舒蔻百感交集的甩了下头,不得不说,程宇棠实在太像她肚子里的蛔虫。连她隐忍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他都能琢磨得一清二楚。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善解人意,就是他的杀器。 如果,不是被过去的阴影压得自惭形秽,抬不起头,舒蔻的心在这四年里,恐怕早就被他攻陷。 舒蔻低下头,看着手机上的最后一条短信: 舒蔻,即便你确定了许攸恒就是你的superman,你真的能忍受他的霸道,他的无礼,你真的愿意提心吊胆的陪在他身边一辈子吗? 是啊!舒蔻丢开手机,心浮气躁的翻了个身。 尤其是看到床前那个形同雕塑的胡子保镖,她对许攸恒积攒的怨气更大了。 其实,许攸恒在商圈有多少的敌人,多少的对手,她不在乎,也不畏惧。 但她真的讨厌,这样一天到晚像犯人似的被人监视,还美其名曰保护。 可她,居然还无力改变这样的现状。 这时,一直按兵不动的保镖,突然站起来。 他要上洗手间! 舒蔻盯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头脑一热,几乎想都没想,就从床上溜下来。 她没穿鞋,踩着有点扎脚的地毯,蹑手蹑脚的拧开了阳台的门。 一阵夹裹着雨水和青草味的冷空气,顿时迎面扑来。阳台的地板几乎都被雨淋湿透了。但舒蔻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她更清楚,唯一能脱离保镖视线,离开病房的办法,就是冒险从相通的阳台,翻到毗邻的病房里去。 她赤着脚,踏着雨水,抓紧冰凉的栏杆,三下五除二,便越过攀满爬上虎的栅栏,翻到了隔壁的阳台上。可她的脚尖刚一点地,一抹颀长魁伟的黑影,便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她……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开了灯,再说话 如果不是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舒蔻的心脏,肯定会从嗓子眼里直接蹦出来。 昨天,她在阳台上晒太阳时,看到这病房不是明明没有人入住的吗?难道…… 舒蔻想到这儿,惊恐万状,扭动着身体,企图摆脱身后的人。 但贴在她腰上的手,像烧得发红的锁链箍在她腰上,连同身后那人灼热的气息和滚烫的体温,夹着淫雨霏霏的寒意,直侵她的发肤。 “别动!” 又是这悍匪般的两个字,又是这桀骜的口吻和气势。 舒蔻旋即闻到一股熟悉的,只有成熟男性身上特有的澹香。 她稍稍一愣,这不是她第一次靠近对方的身体,却是她头一回用背心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所以,既使隔着宽大的病号服,舒蔻的身体也能出于本能的感觉到,身后男人健硕的肌肉,有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紧致和僵硬。 这一点,在他腰际皮带以下的部位……体现得尤为明显。 “许……许攸恒,你……你快放开我!”舒蔻用力掰开他捂在脸上的手,面红耳赤的叫道。 可许攸恒不但没有放手,反而肆无忌惮的把她的身体,嵌入的更深更亲密,让舒蔻充分体会到,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仿佛都蛰伏着一头狷狂的野兽。 这头野兽,在经历了漫长的,且大起大落的一天后,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舒小姐!”那个络腮胡子发现她不在床上,一边放声大吼,一边急急忙忙的追出阳台。 看到另一边阳台上拥在一起的男女,尤其是脸色微愠的**oss。他不由如释重负,“许先生,原来你来了。我……我才去了下洗手间……” 他本想就舒蔻的事,做个解释,但被许攸恒不由分说的打断道,“你怎么看的人。如果现在站在这儿的不是我,是其它人,甚至是刚才那个护士怎么办?” “我……”络腮胡子百口莫辩。谁曾想舒蔻会有这么大胆,手脚也出乎意外的麻利。 “你被开除了。”许攸恒说罢,像夹着一只特大号的毛绒布偶,把舒蔻夹在胳膊下,连拖带拽的弄进身后空无一人的病房。 舒蔻跌跌撞撞,眼睁睁的看着他反手锁上了阳台的门。 黑漆漆的屋内,顿时回荡起两个人的呼吸,像一部唯美的合声,此起彼伏,偶尔重叠,也毫无违合。 “许攸恒……”舒蔻狼狈的推了他一把,两只湿漉漉的脚底板,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被硌得生疼。 “还有你!”许攸恒在黑暗里,可看不到她痛苦的蹙起了眉头。他用力一掰舒蔻的肩头,让她不得不和自己相对而立,胸腹相贴,“舒蔻,你知道这是几楼吗?你还是那个不满十岁,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吗?你知道你自己刚才有多危险吗?” 的确,舒蔻不知道。 舒蔻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其实他早就站在隔壁的阳台上,亲眼目睹着她从病房里逃出来。 不知道在看到她如亡命之徒,攀上阳台边缘的栏杆时,这男人的心几乎快要被某种利物刺得窒息。 他想呼,想喊,想怒吼,想喝止,可又怕会吓到这个疯狂得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小女人。 所以,此时的他,只想把舒蔻抱起来,吊打一顿,或是…… 他迫不及待的俯下身,想以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想用一个悠长缠绵的热吻,平息他内心的愤怒和惶恐。 可舒蔻浑然没察觉他的企图,一边恰好的用力又推了推他,一边发出痛苦的低呼,“许攸恒,你干什么?我的脚快疼死了。” 许攸恒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不耐烦的瘠吼,环在她腰上的大手,顺着她玲珑的曲线,往下一沉,易如反掌的便把她托了起来。 等他再松开手,舒蔻**的双脚,便稳稳当当的踩在他脚尖上。 “说,这么晚了,你不睡觉,从阳台那边爬过来,想干什么?”许攸恒显然认定了,她目的不纯。 “许攸恒,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开了灯再说话。”舒蔻又羞又臊。 虽说,这姿势让她暂时摆脱了脚底的疼痛,却让两个人的身体,无比亲密的贴合在一起,让她更清楚的感觉到许攸恒今日的不同,更畏惧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男人,一旦沦为浴望的奴隶,就别指望用正常人的行为去考量他。 “不能!” 果然,许攸恒锁住她腰际的大手,配合着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仿佛是要把她一整个的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舒蔻苦恼的吁了口气。 男女天生力量上的悬殊,让她不得不放弃抵抗。 “那么你呢?这么晚了,你又怎么会在这儿?”舒蔻低垂着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规避许攸恒呼出的气息,才能防止他随时可能落下的双唇。 殊不知,她脑后有一绺调皮的长发,在许攸恒的脸颊上来回摩挲,反而将他撩拨得越发心猿意马。 “我来了有一会儿……还以为你睡着了。所以……”许攸恒好像是咬到了她的一根头发,想抬起手拨开,又舍不得放弃舒蔻腰间的领地。 于是,他含糊不清的接着说,“我在周围转了转,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可能进入你病房的地方。看来,我是来对了。” 这男人终归是不放心她,才深更半夜,驱车赶过来的吧!舒蔻心里囤积的怨气,顿时消了大半。 她嗔怪的撅了撅嘴,“可这么晚了,你不在家,不用陪着你那位把自己锁在书房里的小少爷吗?” 许攸恒听到这三个字,脸色微异,内心的火苗至少熄了三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幸而,在黑暗里看不到他的脸色。舒蔻也浑然不觉,嘟嘟哝哝的接着又说,“我在你的电话里听到的呀!他今天又干什么了?难道他又瞎胡闹,被谁给教训了一顿?” “你在说谁?”许攸恒这才发现,他们俩聊的好像压根不是同一个人。 “你那个叫……小炜的弟弟呀!”舒蔻抬起头,盯着他模糊,却依旧俊朗的轮廓说。 “呵!”许攸恒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的味道。 他总不能直言不讳的告诉舒蔻,其实,他晚饭还没有陪着老爷子吃完,就接到了佣人的一个电话。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自责的吻 毫无经验的年轻女佣,在电话里急得都快要哭了。 说是四岁的儿子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任由谁哄,也不出来。 当时,坐在餐桌前的他,不顾老爷子黑着脸的冷嘲热讽,丢下许家的老小,风尘仆仆的赶回到家。 面对一屋子束手无策的佣人,他二话不说,花了大半个钟头,派人直接卸掉了门锁,才总算把闷得满头大汗,昏昏沉沉的儿子给抱出来…… 自余妈离开后,孩子明显缺乏安全感。 给孩子找一个像余妈那样值得信赖的新依靠,这事儿,必须提上日程,而且刻不容缓。 于是…… “舒蔻。”许攸恒冷不丁的叫道。 “干嘛?”舒蔻的这两个字,透着她特有的不解风情。 “你出院后打算怎么办?”许攸恒头一次谨言慎行的试探一个人。而且,还是个个头只及他肩头的女人。 舒蔻轻轻的一掀嘴角,没有忽略,他又绕过自己的问题,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审查官,“能怎么办。我爸已经把我的东西都搬去新居。我出了院,自然得搬去那边一个人住。”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许攸恒觉得这样拐弯抹角,实在太累,干脆直截了当的说,“舒蔻,我这儿有份工作……” “卟嗤,”舒蔻不等他把话说完,伏在他肩头,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许大总裁身边能有什么工作适合我呀?秘书,助理,还是……” 她突然想到了姐姐,想起先前那个身份不明的女护士,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总之,许攸恒,虽然我在国外读书,但我不是学管理,也没学过商贸。我只是一个学插画的。我即不会电脑设计,也不会传统的pop。我想,恐怕就是你们公司的广告部,也没有适合我的职位吧!” 这女人,可真够自以为是的!许攸恒有点恼火的盯着她。 她微微泛着热潮的脸颊,在朦朦胧胧的夜色里,有种别样的,特别诱人的美丽。 “所以,许攸恒,谢谢你的好意。”舒蔻婉言谢绝道,“其实,我已经找到适合我的工作了。” “什么工作?”许攸恒暗自一惊,但接下来是铺天盖地,没完没了的质问,“是哪家公司,什么部门,什么职位。你什么时候联系的,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舒蔻不由瞠目结舌。 这男人以为他是谁,怎么能像她父母一样,全面介入她的生活呢? 不!即便是她的父母,也从没这样颐指气使的干预过她的生活。 见她久不回答,许攸恒内心的疑惑在扩大,“怎么,是那个姓程的为你带来的工作?” “许攸恒,你内心是有多自卑,心胸是有多狭隘,才会说出这么肤浅的话!”舒蔻怒不可遏的一甩头,突然把身体往上猛地一提,两只脚又站回到地毯上。 然后,她抬起手,对着许攸恒的胸膛又捶又拍,又打又掐,“你明明知道那女护工不是宇棠的妹妹,还故意叫两个保镖把他赶出去。你明明知道如果今天不是宇棠,我可能就要倒在针头下,你还……” “宇棠,宇棠,宇棠,你叫他一口一个宇棠,你叫我什么?”许攸恒扣住她乱挥乱舞的两只手,也火气十足的打断了她。 两具被熨得热度相似的身体,被趁机而入的冷空气隔开了。 舒蔻一时语塞,但马上理直气壮的一扬下巴,“许……许攸恒,姓许的!怎么了,不行吗?还是得像其它人一样毕恭毕敬的叫你一声许先生,许大总裁?” 她好像……似乎……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直呼他。但这只是一种习惯罢了,又不能代表两人之间的亲密度。 况且,这男人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拿出来较真。他真的是掌管一个商业帝国的**oss吗? 许攸恒在黑暗里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每每一想到,她用她软糯甜美的嗓音,直呼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心里,就拧得慌。 所以,不等舒蔻再度开口,他突然音色一沉,言之凿凿的告诫道,“舒蔻,你也别指望,他今天救了你,我就应该感激他一辈子。他程宇棠也别指望,他的一个举手之劳,我就欠他一辈子!” 呃?舒蔻从他这句负气的话里,仿佛听到一些微妙的东西。 “如果他真的足够机智,就应该当场抓住那个女护士,而不是就这么让对方明目张胆的跑了!”许攸恒带着几分怨气,几分遗憾的口吻说道。 “那是因为……”舒蔻觉得他的迁怒,来得有点突然,有点奇怪。正想开口替程宇棠辩解两句。 许攸恒突然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用他惯常的方式,抬起舒蔻的脸。让他的双唇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舒蔻几乎还没做好任何准备,大脑还处在一片混沌,他已经横冲直撞的加深了这个吻,仿佛只有舒蔻唇齿的最深处,才能抚慰他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惊慌与无措。 他的吸吮,狠狠的,有着他固有的蛮不讲理的成分,又充满了一种失而复得,惜之如宝的心理。 舒蔻突然间就明白了。 眼前的男人不是在计较一个名字,一个称呼,也不是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在干巴巴的吃程宇棠的醋。 他正像舒蔻在电话里埋怨的那样。 他只是在恼恨,在责怪他自己。 他恨他自己,为什么没有在舒蔻遭遇危险时,及时的守护在她身边。 他只怨,为什么今天阻止那女护士的人,不是他自己,却是那个该死的程宇棠。 舒蔻在他略带烦躁,甚至癫狂的拥吻下,释怀了,安心了。 她放开身心,放下芥蒂,正准备用最温柔,最体贴的方式,迎接许攸恒这个充满自责的吻,但许攸恒又单方面的放开了她。 他用拇指轻轻抚了抚舒蔻湿润的唇瓣,从黑暗里传来的声音,依旧居高临下,不容置辩,“所以,记住!不管是什么公司,什么职位,什么工作,你都不准去。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工作只能由我来安排!” 什……什么嘛!这男人……可真够差劲的!舒蔻没想到,他会突然又转回到先前的那个话题。心里一阵空落落,也不知道是因为他霸道的言辞,还是因为这个结束的太快,太敷衍,太肤皮潦草的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他的两个小秘密 第一百六十三章他的两个小秘密 第一百六十三章他的两个小秘密 舒蔻猛地推开他,不由分说奔到门边,啪啪两下,按下了照明的开关。 室内顿时亮如白昼,泛着珍珠白的灯光,似乎让每个角落的阴影都无所遁形。 舒蔻回头一看,旋即便后悔了。 许攸恒站在靠近阳台的地方,稍显不快的瞪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里,让亮起的灯光驱散一室的旖旎。 他身上那件huntsman的定制西装,虽然看起来有点起皱,肩头还留有雨水的印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伟和风度。 只是他俊逸的脸庞,如醉酒之人,微微泛红,连俗称的印堂都泛着瑰丽的桃色。 他微敛的眸子里,藏起往日的锋芒与冷峻,晕染着让人心神荡漾的**。 舒蔻犹如被他的眼神电到一般,倏地扭头,想关上灯。想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假装这一切都不存在。 可她的指尖,还没碰到电源开关,许攸恒就像施了个移形幻影咒,眨眼便站到了她身后。 “难道,你喜欢在黑暗里……”他戏谑的勾起唇角,用下巴轻挲舒蔻的耳廓,还故意恶劣的没有把话说完。 “当然,不是!”舒蔻一缩脖子,再度转过身,把后背紧贴在墙壁上,却怎么也逃不开他来势汹汹的身影。 这姿势,这情形,仿佛让两人又回到在景世顶楼的办公室内,纠缠的那个夜晚…… 但舒蔻,显然对他有了少许的免疫力。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说:“许先生,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对你言听计从的附属品。或者,你想把我变成我姐姐当初那样子,束之高阁,只活在你修建的象牙塔里,我想说,对不起,我做不到,也不愿去做!” “因为过去失明的经历,让我厌倦了依附别人的生活。在美国的四年,让我好不容易又重新找回自我。所以,我希望过我自己想要的,独立的生活。” 看到许攸恒眸光黯淡,隐忍着不快。她一咬牙,冷下脸,接着说,“还有,我之所以不把工作的事告诉你,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八字还没一撇,这工作和……程医生更是扯不上半点的关系!” 许攸恒轻轻一咧嘴角。 不得不说,他就喜欢这样坦诚布公的舒蔻,像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让人总能一眼就望到底。 而且,许攸恒注意到,她审时度势的为程宇棠换了个称谓。这说明,她是个懂得顾及别人感受的女人,至少顾及了他的感受。 所以…… 他似乎也得做出一定的让步。 可一想到另一边令人牵肠挂肚的儿子,他不禁又苦恼的皱了皱眉,“那你答应我。如果一旦你的那一撇没着落,或是你发现那份工作压根不适合你,就得马上接手我的工作!” 舒蔻狐疑的瞅着他,从他拧紧的眉头里,似乎看到了麻烦和棘手。 谁知道,这男人又在给她下什么套呢!原则上的事,她可不会稀里糊涂:“那你得先告诉我,是份什么样的工作?”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许攸恒讳莫如深,丢给她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谁让这女人先前自以为是,打断了他的话!这会儿,他才不要告诉她! 况且,他刚才头脑一热,纯粹还没想好措词,要怎么说服舒蔻心甘情愿的走进别墅,照顾他的孩子。 现在,许攸恒只唯愿周助理那边,能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舒蔻咬了咬下唇,权衡利弊,一扬下巴,爽快的说,“好啊,许攸恒,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不许和我谈条件!”许攸恒没心思和她玩真心话游戏。 “那我可没义务答应你!”舒蔻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就当你答应了!”许攸恒犹如一位目中无人的殖民主,宣布着对她拥有绝对的统制权。 “我可没答应!”舒蔻的据理力争,只被他视如空气,“腿长在我身上,除非到时候,你许先生有办法,天天把我架到工作地点去!” 这句话,对许攸恒起了作用。他斜睨着舒蔻,从鼻子里滚出一声不太客气的冷哼,“说!” 舒蔻大获全胜,得意的一撇嘴角,问:“许攸恒,你的英文名字叫什么?” “没有。”许攸恒干脆果断。 “怎么可能。”舒蔻马上叫起来,“你一定在国外读过书,怎么可能没有英文名字?” 许攸恒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纠结这个,“谁说在国外读过书,就一定要有英文名。我没有,从来没有。” 舒蔻不信,尤其当他别过头,不耐烦的说出上述这番话时。 这男人到底是对她的问题不屑一顾,还是心虚,压根不敢面对她? 舒蔻决定抛开顾虑,听取程宇棠短信上的意见,开诚布公的质问他,可不是为了得到一个这么含糊不清的答案。 “许攸恒,你把头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让我知道你没有撒谎!让我知道,你不是连这种小事也要刻意隐瞒我的人!”舒蔻赌气似的叫嚷道。 这一次,许攸恒很听话。他慢慢地扭过头,一只手撑着墙壁,盯着舒蔻澄澈的眸子,让她看到自己乌黑的瞳仁里,只写着“诚实”二字。 一边也带着几分负气的口吻说,“舒蔻,你为什么要认为我在骗你?还有,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我在国外生活了将近十年,一直都是用我的中文名,别人要么叫我许,要么叫我攸恒,这名字是我母亲给取的。我好像说过,她是个很传统守旧的女子。我想,她肯定不希望听到,别人用一个不伦不类,也不属于我的名字叫我。所以,从我踏出国门的那一刻起,就从没想过要起什么英文名。难道,这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舒蔻木讷的摇了摇头,重点是被许攸恒义正词严的气势,彻底给击败了。 这是许攸恒在她面前,第二次提到他的母亲吧!舒蔻发现,他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他母亲的敬意和眷念。 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可为什么同样的母亲,却孕育出像小炜那样嚣张跋扈的儿子呢? 尤其,舒蔻很难把许攸恒口中这位慈爱高雅的贵妇形象,和在背后骂姐姐土蠢丑的尖刻女人,重叠在一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架着她上车 第一百六十四章架着她上车 第一百六十四章架着她上车 舒蔻发现,只要他肯开口,想要了解眼前的男人,其实也并非难事。 就这短短的十来分钟,她便发掘出许攸恒的两个小秘密。 没有英文名字,以及他母亲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举足轻重。 “那么许攸恒,你……认识一个英文名叫perry的男人吗?”仅管相信他没有向自己撒谎,但舒蔻还是趁热打铁的问道。 许攸恒的呼吸,不由一窒…… 他突然明白,舒蔻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追问自己的英文名了。 这女人,不记得他的声音,不记得他说过的话,却记得当初在别墅里,自己叫沛烨的那一声perry。 许攸恒还记得,在当年除夕夜的饭桌前,她也曾煞有介事的问过自己,perry在哪儿? 她对沛烨,这么留恋,这么难以忘怀吗? 许攸恒直勾勾的盯着她充满期待的面孔,心里顿时蹿起一道无名怒火。 这蠢女人和沛烨共进午餐,促膝长谈时,怎么就一点也没认出他来呢? “怎么……许攸恒,你想起来了,你认识他的,对不对?”舒蔻的声音,激动的仿佛在发抖。她觉得真相,已经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在向她挥手。 可…… “不认识。”许攸恒在怀里的手机响起之前,带着报复的快意,丢给她三个字。 尔后,他不顾一脸失落的舒蔻,走到靠近储物柜的地方,接起了电话。 “许先生,”手机里传来络腮胡子保镖沙哑的声音,“我刚才都忘了和你说,舒小姐好像有点开始怀疑你了。她认为,当年我在朗廷大酒店的包房外见过她。虽然,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感觉出来的。” 许攸恒回头瞟了舒蔻一眼。 那女人正竖起耳朵,用一种审慎的目光打量他。 他面无表情,不露声色的问电话里的人,“那你怎么说的。” “当然什么也没说。还有,我刚在医院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并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不过……”络腮胡子顿了顿,接着机警的又说,“我去到地下停车场,却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别克。” “就是下午……”跟踪舒蔻一路驶过跨海大桥的那辆车?许攸恒的心一紧,没有把问题说完。 但对方已然心知肚明,“对。我应该没认错!不过,我上前看过了,车内没人。估计是弃车跑了吧!” 也有可能像他一样,趁着夜深人静,藏身于哪间无人的病房和医务室内。许攸恒再度瞟了眼舒蔻,神经不由自主的又绷成了一根直线。 在没查明那女护士究竟是谁,意欲何为前,他得带着舒蔻离开,马上,刻不容缓! 他压低音量,对着电话里的人,又悉心叮嘱了几句,尔后,挂断电话,回到舒蔻身边。 “谁打来的电话?”舒蔻直言不讳的问。 “和你无关!”许攸恒目光幽深,语气生硬,活像前一刻柔情蜜情,把她拥在怀里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是那个你叫他,可以放心对我动手的络腮胡子吧!”舒蔻锲而不舍的问,“你接起电话时,我听见他叫你许先生了!” 许攸恒冷冽的扫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好奇心不敢苟同。 “你不是说,把他开除了吗?”舒蔻刚才还禁不住有点为对方叫屈,可现在看来,是她杞人忧天了。 许攸恒深蹙眉头,没有搭腔。 对方可是从他十几岁起就跟在身边,曾冒险救过他性命的人,岂会听不出,他的那句“开除”只是个玩笑! “许攸恒,你刚才是骗我的吧!”舒蔻不依不饶,显然还想和他纠结前一个问题,“你在说谎,其实你认识perry,你也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许攸恒一语不发的凝视着她。 凌厉的目光,仿佛是在告诫她,胡搅蛮缠的时间结束,这个问题可以到此为止。不要再有下文,他也没心情和她讨论下文。 他咄咄逼人,阴鸷峻峭的模样,居然让舒蔻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这就是许攸恒,这就是一个前一刻还能热情似火,让你如醉如痴,下一秒便能冷若冰霜,把你打进十八层地狱的男人。 但许攸恒敏锐的目光,也没在她脸上停留太久。便沿着她精致的锁骨,凹凸有致的曲线,一路下滑,最后落在她那双瓷白的,如同象牙雕刻出来的赤脚上。 “你为什么又不穿鞋?”他仿佛是才发现似的问。 “和你无关!”舒蔻恼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别过头,忍不住戗了他一句。 她**的双脚,也明显不满似的在粗糙的地毯上,相互之间蹭了蹭。 四年了,这习惯,她居然一点没改! 许攸恒两眼一亮,内心那头已经被关进理智囚笼的野兽,禁不住又开始蹶起蹄子,跃跃欲试。 于是…… 他突然抬起手,啪啪两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尔后,在舒蔻错愕的还没做出反应之前,拦腰抱起了她。 “姓许的……你……你又要发什么疯?”舒蔻本能的抓住他的西装领口,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这男人跳跃的思维,“这里是医院,这是随时可能有人进来的病房呀!” “哦,”许攸恒明明知道她误会了,即不解释,也不更正,故意将错就错的调侃道,“那你舒小姐喜欢在什么样的地方呢?情趣酒店,还是海边的别墅?” “我……我什么地方都不喜欢!”舒蔻面红耳赤,见他抱着自己,径直走出了病房,才明白刚才……是自己想歪了。 但她马上发现,许攸恒并不是要把她抱回到自己的病房,而是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许攸恒,你要带我去哪儿?”她不解地问。 “新工作地点呀!”许攸恒邪肆的一笑,露出他一口白得耀眼的牙齿,“你刚才不是说,得我架着你,你才会去的吗?” “你……”舒蔻目瞪口呆。 这时,迎面走来一对准备晚间查房的医生和护士。她连忙搂着许攸恒,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一动也不敢再动…… 住院部楼外的庭院内,依旧凉风习习,细雨如丝。 许攸恒很快便抱着她,走出电梯,走到一辆停在门口待命的豪车前。 司机为他们打开了后门。 许攸恒像抱着一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把舒蔻放进车内。 此时,楼下的三个人,谁也没有发现,有抹颀长的身影,正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门诊顶楼的天台上,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彼岸花 其实,早在一个多钟头前,当她从舒蔻的病房里狼狈的逃出来后,就一直躲在天台的一隅,静观其变。 她没想到,她设计的万无一失,还经过反复练习的计划,就这么被程宇棠轻易识破。 她更没想到,已经十多年没一睹她容貌的舒蔻,明明一点儿也没认出她来,却还记得她最喜欢的香水味儿…… 此时,她穿着和夜色一样灰暗的雨衣,目光凝滞,纹丝不动。 这里,是她花了几天的功夫,在医院里找到的最好的藏身地。 从这个角度,不但可以俯瞰医院的中庭,还正好可以看到,舒蔻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病房。 舒蔻,舒蔻,舒蔻!她嚅动着双唇,一遍又一遍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 她从小一直倾力照顾的妹妹,她一直最信赖最呵护的妹妹,居然……成了许攸恒最心爱的女人! 她花费四年,倾尽全力也没做到的事,她这个妹妹,却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亲人的背叛,远比对手的陷害,更令人痛心疾首!更令人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所以,当听到母亲在电话里独自念叨,许攸恒与舒蔻之间的暖昧; 当看到许攸恒把舒蔻视若珍宝,为救她,奋不顾身的把她扑倒在身下; 当前一刻,亲眼目睹到许攸恒抱着还身穿病号服的舒蔻,从住院部的大楼里走出来时,她内心的火山终于爆发了。她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那个高不可攀,凛冽倨傲的许攸恒吗? 这还是那个从不拿正眼,看任何女人的许攸恒吗? 她不由扯了下沾着雨珠的嘴角,黯然神伤的一笑。 这让她脸颊上的伤疤,看上去更丑陋,更扭曲。 让原本清婉娇艳的她,宛如一朵生长在地狱边缘的彼岸花……充满了孤独、寂寥,忧伤与哀恸!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道疤是一个多月前,她试图反击几个闯入她公寓的恶徒时,不幸留下的。 她抬起手,轻轻地抚过那道疤,突然,五指一收,毅然决然的扯下雨衣的帽子。 任由冰冷的雨点,尽情的敲打在她脸上,往她的内心浇灌着一个复仇者应有的恨意。 楼下的一对男女,尤其是怀抱温香软玉的许攸恒,大概怎么也不会相信,她还没有死吧! 她舒茜,没有死! 她舒茜,又回来了! 望着楼下许家的豪车,一骑绝尘,消失在茫茫的雨幕里,舒茜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一个多月前的某个下午…… 当时,正和大洋彼岸的妹妹通着电话,倾倒苦水,尽量发泄的她,突然心翻上涌,忍不住丢开手机,趴到公寓的马桶前拼命的呕吐。 门铃响了。 于是,她匆匆和电话里的舒蔻道了声再见,便奔到门后,从猫眼里,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她暗自一喜,抹了抹嘴角,又理了理凌乱的流海和衣摆,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更大方一些,才不紧不慢的一扭门把…… 可公寓的门,刚拉开一条缝,许沛烨就迫不及待的挤了进来,尔后,慌里慌张的阖上门,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他望着脸色煞白,全无血色的舒茜,就怔怔的站在玄关的台阶下,丝毫没有换鞋进屋的意思。 “进来呀!”舒茜指着为他准备好的拖鞋,略带期待的说。 他叹了口气,愁眉深锁地看着舒茜问,“你在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怀孕了?” “当然,这还能有假。”舒茜抚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嫣然一笑。 “你……”许沛烨却急了。他踏过玄关,冲到舒茜面前,恼羞成怒的问,“我……我明明记得每次都有用套……” “可头一回的晚上,你没用呀!”舒茜不以为然的强调道。 许沛烨心里一惊,“那一回……那一回的事后,我不是让你去买紧急避孕药了吗?” “我忘了。”舒茜团起手,敷衍唐塞道。 许沛烨棘手的看着她,有点拿这个自以为是,蛮横娇纵的女人无计可施。 他忽地抓住舒茜的一只手,急匆匆的就想往外走:“那我带你去医院,马上做手术拿掉……” “不行!我哪儿也不去,我告诉你,我打死也不会拿掉肚子里的孩子。”舒茜甩开他的手,义愤填膺的看着他,“许沛烨,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男人。我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居然说不要就不要?我在跟你以前,可从没和任何男人接过吻,上过床。就是许攸恒,也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这你是知道的。” 许沛烨别着头,两手插袋,理屈词穷的没有说话。 “沛烨,我还以为,当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和我一样的高兴,一样的欣喜若狂……”舒茜突然换了付语气,轻轻的抽噎了一声,泪水转眼便潸然而下,“我还以为,你真像你那天晚上,喝醉了酒,向我表白的那样,真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我。原来,你和其它那些俗不可耐的男人一样,只不过是觊觎我的身体,想随便和我玩玩!” “我不是!”许沛烨忽的抬起头,似乎被她的话刺激到了。一个箭步走上前,把住她的肩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舒茜,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承认,你不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但绝对是第一个真正让我动心的女人。” 舒茜歪着脑袋,没有说话,只是嘤嘤的啜泣。 “这样吧!”许沛烨稍加思考,尔后,努力的咽了口唾沫,做出一个决定,“如果你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我送你去国外,你什么也不要向大哥透露,只说你想出国散散心。等过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了。你再告诉他,在国外结识了一个新的男朋友,希望能好聚好散,就这样和他不声不响的解除婚约。如果碰上大哥心情好,也许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听到这儿,舒茜不由破涕而笑,一抹泪水,勾住他的胳膊,偎在他肩头,欣慰地说,“沛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样狠心的对我的!” 许沛烨也如释重负的扯了下嘴角,接着说,“至于以后,只要你再不回到国内,只要你再不出现在大哥的眼前,相信我们俩就不会再有麻烦。” “你说什么?”舒茜脸色大变,顿时直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阎罗王的十八岁 “许沛烨,赶情你把我送去国外,不是想保护我,让我暂避风头,安心养胎的。你只不过是想清除我这个大麻烦,不要让我在国内碍你们兄弟俩的眼。”她恍然大悟的指出。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沛烨百口莫辩,急着向她表态道:“舒茜,你放心。我会养你,我会照顾你一辈子,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舒茜固执的甩开他,歇斯底里般的大吼大叫道,“我只要你向我承诺,你要我在国外呆多久,三个月,五个月,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后,十年八载一辈子。许沛烨,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娶我,是不是?你只是想让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国外,当你的情人,做你的外室,等你心血来潮,想起我时,就偶尔飞过来看看我,是不是!” 许沛烨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 这证明,她的想法,她的猜测,完全正确。 所以,前一秒还笑逐颜开的她,这一刻禁不住又泪如雨下,“沛烨,你知道当我今天发现我怀孕时,心里有多高兴吗?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公开,我还以为,我终于可以明正言顺的做你的太太……” “不行!”许沛烨不等她把话说完,也心乱如麻的大喝一声,“我不可能娶你的。舒茜,即使你能和我大哥顺利的解除婚约,我爷爷、奶奶也绝不会让一个曾顶着他未婚妻头衔的女人,走进许家嫁给我。而且,一旦让爷爷,还有大哥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想到这事一旦公开,可能引来的后果,可能引发的山呼海啸,他顿时不堪设想的甩了下头。 “原来,你许沛烨就这么怕你大哥呀!”舒茜苦苦一笑,半个嘲弄,半是悲哀的看着他说,“难道,他许攸恒是景世之王,能在景世呼风唤雨,也是你们许家之王,能在许家作威作福吗?” “你根本就不懂!”许沛烨跺了下脚,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说,“从小到大,大哥他一直深受爷爷、奶奶的偏爱,这些年来,他在公司内外四处树敌,却始终没有人能撼动他在景世的地位,甚至连他父亲都斗不过他,就因为有两个老人在他的背后撑腰。” “那又怎么样!”舒茜声嘶力竭的又叫起来,“难道,他不爱我,他也不许别人爱我吗?难道,他不想娶我,也不准别的男人娶我吗?” “舒茜,你太不了解我大哥了。”许沛烨用两只手挫败的抹了抹脸,在玄关处的矮柜前一屁股坐下,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小方地板,语气凝重,“他为人处事,远比你我想像的要不择手段的多!”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舒蔻无语凝噎。 而沛烨活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闪烁,脸色惨白的打了个寒噤,“如果……如果一旦让大哥知道,你我暗渡陈仓,还怀了孩子,让他在商界的朋友和对手面前丢尽了脸,让景世在公众面前尽毁形象,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舒蔻若有所悟,一耸肩头,嗤之以鼻的笑了声,“难道,你还担心,他为了他的面子,为了维护景世的形象,咽不下这口气,会杀人灭口,除掉我们俩不成!” “不,我怎么说也是和他有血缘的弟弟,他当然不会拿我怎么样,可我担心你……”沛烨懊恼的搓着两只手的手心,说,“你不知道,他从十一岁起就在公司的董事会上旁听,十五岁就帮着我爷爷处理公司的公务,十八岁的那一年更是差点……” “差点什么?”舒茜心里一沉,一脸惶惑的看着他。 “差点错手杀了一个人……”许沛烨敛神屏息的想了想,又纠正道,“确切的说,是他命人绑架了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好像是景世一个竞争对手的女儿,当时很小,还没成年。在把那女孩绑去许家一幢隐蔽的别墅时,大概是那女孩子一路上又哭又闹,炒得他有点心烦。所以,当车子还在高速路上行驶的时候,他故意把那女孩从车上直接推了下去……” 舒茜听到这儿,不由瞠目结舌,捂着嘴巴,吸了口冷气,“那……那后来呢?那女孩死了吗?” 沛烨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也还小,具体我也不记得。更何况,出了这事之后,爷爷更是明令禁止,不许家里的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所以,我也只是从家里佣人们背后的议论里,偶尔零星的听到一点点。那女孩子,好像受了重伤,落下了一个终身残疾……” 接下来的几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努力消化,这件往事带来的冲击。 “难道,他就没有受到惩罚,难道你爷爷,你家人就这样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吗?”舒茜不敢相信,更难以平息内心的愤怒。 “呵!”许沛烨自嘲的一笑,用力的一抿双唇,又略带悲哀的说,“你一定不会想到,爷爷不但用钱解决了这件事,堵住了对方的嘴巴,而且,自那以后,反而觉得大哥他做事杀伐果断,将来一定能成大器,所以,打心眼里越发的偏爱他了!” 舒茜一听,呆若木鸡,也在他身边的矮柜上坐了下来。 “可你知道,大哥他最令人感到可怕的是什么吗?”许攸烨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 舒茜木讷的摇了摇头,脸色也变得和身边的男人一样晦暗。她头一次发现,她不了解许攸恒,连他身上的一根头发,一根毫毛都不了解。 许沛烨一边回忆,一边接着说,“是在那件事发生的当天晚上,我父母收到消息后,带着我和妹妹赶去许家的老宅时。我们一进门,就看到他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嘴里好像还塞着一根棒棒糖。他拿着自己的手机,目不转睛,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他那安然闲适的表情,岂止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简直就像一个在海边度假,正懒洋洋晒着太阳的人。” “更可怕,更让人无法想像的是,我看到他笑了。就在他差点亲手埋葬了一条生命后,他竟然还能就那样,旁若无人的盯着自己的手机笑了。”许沛烨说到这儿,情不自禁的又打了个寒战……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作茧自缚 第一百六十七章作茧自缚 舒茜的脑子里,可以想像出这样的一幅画面,一个清高桀骜的翩翩美少年,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上,挂着一个费解的,略带惨忍的笑意。 自认识许攸恒以来,舒茜只知道这男人是尊贵的,是令人仰视,难以接近的,却不曾想,在他那张优雅的面孔后,竟隐藏着一具如同冷血阎罗的躯体。 “那……难道你就没有问过他,在笑什么吗?”她不寒而栗的问道。 “当然问过,”许沛烨喃喃自语的答:“那一天的晚上,我们几个一起去楼上的卧室准备睡觉前,我妹妹沛煜就追在他屁股后面好奇地问,刚才在笑什么,还有……他真的把那女孩推下车了吗?” “结果,当时他猛的回过头,居高临下的瞪着沛煜说,他没有笑,更没有推任何人下车!那表情好严峻,好理直气壮,活像真的不是他把对方推下车的!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明白,没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也许……”舒茜听完,嗫嚅道:“也许他说得是真的呢!他问心无愧,所以才会若无其事,才会笑得出来。” “呵,你别傻了。”许沛烨嗤笑,“后来,我听我父亲说过,当时车上只有他和司机,然后就是那女孩子,不是他,还会有谁!更何况,绑架是事实,那女孩受了重伤也是事实,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笑得出来,足以证明他毫无人性!” 说着,他趁机抓住舒茜凉得惊人的手,情之意切的劝道,“所以,舒茜,听我一句话,去国外吧!这样,我们俩还有可能在一起。如果你留在国内,就算大哥会放过你,估计我爷爷,也不会让你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不,她才不要去国外,她才不要像妹妹舒蔻一样,委屈求全的躲在国外,当个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三儿。 舒茜一咬下唇,把心一横的看着身边的男人:“沛烨,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吧!这就算你欠我的。” 许沛烨英俊的脸上,顿时浮起一个疑惑的表情。 舒茜暗自思忖了片刻,才踟蹰不决地说,“你能帮我想办法把许攸恒灌醉了,再把他带到这儿来吗?当然,越快越好!” 许沛烨盯着她纤巧动人的面孔,显得越发不解。 但他旋即如梦初醒的跳起来,“舒茜,你疯了吗?你想让我把大哥灌醉,然后把他送到你床上,让他误以为你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吗?” “对,没错。”舒茜扬起下巴,即无惧色,也无愧意,“既然你不能娶我,我也不打算勉强你。难道,我还不能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吗?” “你……”许沛烨怒不可遏的扬起手,想狠狠的给她一巴掌,打醒这个无药可救的女人。 但面对舒茜梨花带雨,满是泪痕的脸庞,他举得高高的手,终是落下不去,“舒茜,你疯了吗?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吗?我大哥是个魔鬼,是个杀人都不会眨眼的魔鬼。所以,他从不接近任何女人,也没打算过要结婚……” 舒茜猛然挥开他捏住自己肩头的手,执迷不悟地一笑说,“一个女人如果能驾驭,甚至嫁给一个真正的魔鬼,不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吗!” 许沛烨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仿佛从她带着血丝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女人无限膨胀的虚荣和自大。 “舒茜!”他大喝一声,一针见血的指出:“其实,你想嫁的人根本不是我吧!你想嫁的不过是个许太太的头衔!” 舒茜神色凛然的站了起来,“没错!四年前,我就对周围所有想看我笑话的人发过誓。这辈子非许攸恒不嫁。既然你无法让我当上许太太,那么我就只有在这条路上走到死。” 许沛烨倏然一愣,但内心充满了对这个女人的失望,“我不会把我大哥灌醉,他也不是那种会喝得烂醉如泥的人。我更不会把他骗到你这里来,我只有把你送出国这一条路可走,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无能为力!” 说罢,他义无反顾的走到门口,准备摔门而去。 “许沛烨!”舒茜跺着脚,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追到门口,“你光顾着说你大哥绑架杀人,难道忘了,你和你父亲干下违法交易的那只u盘吗?” 许沛烨的脸色一变,握住门把的手,触电似的弹开了。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吗?”舒茜胜券在握的一笑。客厅窗外的红霞斜阳,将她拉出一个长长的,贪婪的影子。 “是你喝醉的那天晚上,无意中说出来的。上次你带我去你公寓,我趁你洗澡时悄悄的偷了出来……”看到许沛烨脸色阴郁的回过头,她得意洋洋的接着说,“就藏在你书房的一个带锁的抽屉里,不是吗?” 许沛烨的脸色,已经接近难看的猪肝色。 “你休想在这间公寓里找到u盘。我藏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了。所以,要么娶我,要么把许攸恒带来!” 这是那天下午,舒茜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看着许攸烨心事重重走出公寓的背影,她以为,她离许家,离许家太太的位置已经不远了。 谁知,几天后的傍晚。 她接到了许沛烨打来的一个电话…… “舒茜,快离开你的公寓,不要问我为什么,现在,马上,快!” 那时,她握着手机,还不明就里,“许沛烨,这都快一个礼拜了,我托你办的事,你都办了吗?” “舒茜,别再浪费口水了,快,什么也不要拿,现在就走……” 走?她可不会! 舒茜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尔后,马上把许沛烨的来电删除清空。 这是她怕许攸恒发现,而养成的一个习惯。仅管许攸恒从来也没关照过她的手机。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去的十来分钟,是她做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在公寓里度过的最后一刻…… 此时,从回忆里走出来的舒茜,蜷在天台的围栏下,后悔莫跌的吁了口气。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傍晚,后来发生的事。 四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似的闯进了她的公寓,她的挣扎在对手面前,只如螳臂当车…… 她被五花大绑; 她被塞进一只巨大的行李箱里; 她像行李似的,被人大摇大摆的拖出公寓…… 第一百六十八章 饿狼传说 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手腕上的绳结绑得不算太紧,对方也大意的没有给行李箱上锁,让她就此获得了一线生机…… 许攸恒! 此时此刻,舒茜握紧了被雨水淋湿透的拳头,咬牙切齿的默念着这个名字。 是他,一定是他派人下手干的。 那天夜里,当她像垃圾一样被人扔进海里,被冰冷刺骨的海水包围时; 当她万念俱灰的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拥抱时,她想到了很多事情。 她想起,许攸恒头一次在舒家楼下,看到刚刚出院的舒蔻时,那暧昧的眼神。 她想起,舒蔻头一次出现在景世顶楼的办公室,差点伤到许攸恒。许攸恒却毫不介怀,反而催促自己带她去洗手间时,那迫切的语气。 她想起,在大年初一,被许攸恒莫名其妙的叫去加班,许攸恒自己却神秘失踪,又陡然在医院和母亲擦肩而过的事情。 她还想起,许攸恒曾口口声声的告诉她,自己有私生子,却被她不以为然,纯粹的当作了一个玩笑…… 在垂死之前的一瞬间,舒茜明白了。 尤其在今时今日,目睹到卿卿我我的许攸恒和舒蔻时,她更是什么都明白了。 其实,许攸恒就是那个雇佣舒蔻的“老男人”吧! 从一开始,他看中的就是舒蔻,他关注,他喜欢,或者说他暗恋的也是舒蔻。 他接近自己,甚至每次提出要送自己回家,都只不过是想见到舒蔻,想看一看离开他掌控后的舒蔻,过得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至于,这男人之所以和她订婚,摇身成为她的未婚夫,也只不过是给舒蔻接受高额手术,出国读书,安排一个在外人看来,更光明正大,更顺理成章的借口! 呵,舒茜再度从痛苦的回忆里,抽身出来。望着空落寂寥,宛如另一个暗黑世界的天台,自怜自艾的笑了。 从头至尾,她只不过是颗用来掩人耳目,任人摆弄的棋子罢了。 谁让她这颗棋子,不听棋手的话呢! 不,即便她一直兢兢业业,安份守己的呆在许攸恒身边,只要舒蔻一回国,一旦出现在许攸恒的眼前,自己依然摆脱不了被抛弃,被清除的命运。 错,只错在她不该身为舒蔻的姐姐,更不该一意孤行的爱上许攸恒…… 至于沛烨……她的沛烨! 舒茜低下头,追悔莫及的哭泣着,抽噎着。 沛烨是个好男人。 即使自己决意甩掉他,背叛他。在最后一刻,他也不忘打来电话提醒自己,厄运即将降临! 她只后悔,当初没有听从沛烨的劝告,远离许家,远离是非,远离许攸恒。 那样,她至少还能悠闲自在,体面光鲜的活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国度里,至少还能小鸟依人般的憧憬,和沛烨可能露出一线曙光的未来。 可如今…… 她抬起手,又摸了下那道骇人的,令她自卑的几乎无法示人的伤疤。 她很清楚,这样的自己会吓到父母,吓到沛烨。 她更清楚口罩,面纱,围巾,只能骗过舒蔻,和那个从未见过她的眼科医生。 一旦站到许攸恒的面前,那男人大概会毫不犹豫的认出她来吧! 所以…… 舒茜又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在黑暗里露出一个阴谲的笑容…… 许攸恒,还有舒蔻,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俩的! 她只把两个恨入骨髓的名字,生生的咬碎在齿尖…… * “啊——嘁,啊——嘁!”舒蔻坐在许家白色的劳斯莱斯里,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发痒的鼻子,觉得浑身的骨头泛起一种熟悉的酸痛,肚子也像被什么拧了下,说不出的难受。 她看着坐在旁边,一直专心驾驶的许攸恒说,“能在附近找个便利店,停一下车吗?” 许攸恒趁着夜深,路宽车少,抽空瞟了她一眼,“怎么,你要买什么?感冒药吗?” 舒蔻不由怨怼的睖了他一眼,振振有词的念道:“如果不是你非要把司机赶走,又催着我从车后厢坐到前面来,我也不会下车挨风淋雨的。” “这么柔弱?”许攸恒苛碜她一句,熄了火,把车停在路边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说着,他便开始一本正经的去解西装的纽扣,似乎想脱下来给舒蔻披上。 “不……不用了。许攸恒,你不用脱衣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舒蔻抓住自己上衣的领口,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 从刚才许攸恒在路口,突然命令许家的司机下车,可以自行回家后。舒蔻的心,就一直处在悬空的状态。 她很清楚,今天晚上这男人,从见到她伊始,就一直像头饥肠辘辘,欲求不满的饿狼。 此时,只剩两个人的豪车车厢,显然是个享受“美食”的好地方。 空气在沉淀,心跳和呼吸,却在昏暗迷离的灯光下,躁动不安。 见许攸恒狐疑的看向自己,正解着纽扣的手,也僵持在胸前。舒蔻嘿嘿一笑,口是心非的补充道,“你……你不要误会。我……我的意思是,我不冷,把空调开大一点就可以了。”说着,她探前身子,分明是想去寻找调节空调的按钮。 但…… 许攸恒一伸手,恶劣的扯了她一下,让她不得不以一个狼狈、尴尬,以及亲昵的姿势,倒在他的腿上。尔后,一只手扳过她的脸,另一只手肆无忌惮的压住她胸口,还故意沿着隐约可见的曲线,着力的捏了捏,“舒蔻,我偏偏就是误会了,怎么办呢?” 呃?舒蔻望着男人那张近在眼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俯下身来,亲她,吻她的脸庞,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直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忘了系上安全带? “许攸恒,你……”她满脸绯红,想用手去阻止,对方在自己身上恣意游走的指尖。 可许攸恒的手,就像只狡猾透顶的狐狸,又像在和她玩鼠逗老猫的小游戏,任由她怎么扭动身体,怎么摆动胳膊,也无法熄灭他用指尖恶意点燃的火苗…… “衣服还算厚,也没有全湿透,那你刚才干嘛还抱着肩头打寒战?”许攸恒突然收手,略带戏谑的问道。 好像舒蔻表现得越害羞,越无措,他脸上的笑容就越得意,越张狂……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用410 “许……许攸恒,我……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舒蔻只觉得小腹一紧,内心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嗯~~”许攸恒的嗓音,却像一杯意犹未尽的咖啡,在舒蔻的耳边肆意流淌,“舒蔻,我也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什么?” “我要你!”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如他放荡不羁,倨傲不驯的作派。 说明再感性的男人,也只是遵从荷尔蒙指令的原始肉欲动物! 面对他蛮横无礼,欺身而下的双唇,舒蔻已经顾不上矜持和窘迫,结结巴巴的申明道:“许攸恒,你……你不要胡闹了。快找个便利店让我下去。我……我的那个……好像来了。” 果然,许攸恒的脸色一变,所有顽劣的细胞,仿佛都在一瞬间陷入静止。 他敛起眸子,顺着舒蔻大煞风景的病号服,一路向下游走,在腰部以下的某处地方凝固了。 舒蔻不由夹紧了两条腿,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拼命把衣摆往下拉。 她觉得此时的境遇,比初夜被剥得一丝不挂时,还要令人难堪。 许攸恒从鼻子里不屑的滚出一声哼,那意思就像在对舒蔻说:扯! 可…… 几分钟后。 白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 “不许下车!”他熄了火,黑着脸,丢下一句。 “还是让我自己去买吧!”舒蔻不好意思的说。 许攸恒斜乜她一眼,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他呯的一声关上车门,然后一按遥控锁,把舒蔻关在了车上。 他没想到,舒蔻觉得冷,打喷嚏,打寒战,居然是因为痛经! 他更没想到,舒蔻从一开始提出要找便利店,也不是想买什么感冒药,仅仅是为了一片卫生巾。 这肯定是他在焦头烂额的一天后,收到的最大的一个打击。 等他怨气十足,冒雨走进便利店,站在货架之间狭窄的缝隙间,不禁有点后悔。 苏菲,怡丽,护舒宝…… 日用,夜用,迷你型…… 面对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的外包装,他措手不及。 他不知道哪一种品牌好,更不清楚舒蔻的习惯和喜好。 他抬起头,透过便利店的玻璃门,朝停在路灯下的轿车望去。 舒蔻正好把一张脸,贴在副驾驶座的车窗上。 借着路灯的银辉,许攸恒看到,她那蹙紧的眉头,那把五官皱在一起的苦瓜脸,像足了四年前,她因为三急,缩在墙角痛不欲生的样子。 见他终于把目光投向这边,舒蔻连忙心急火燎的敲了敲玻璃,又在车窗上呵出一大口气,然后,用食指一笔一画的写下两个大字“快呀!” 许攸恒这才想起,她被自己从医院里匆匆忙忙的抱出来,连手机都没带。 此时,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车上…… 那个神秘的女护士,还没确定身份,也没确定踪迹? 看到一辆中型卡车,在马路中间呼啸而过。许攸恒的心里,不由一紧。 他朝货架上一眼看去,也不管什么牌子,型号,拣着最贵的抓了一包,快速走到收银台前。 那位四十上下的收银员,不急着扫码收钱,倒一脸警惕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 尤其是他一身不菲的着装,以及手腕上金光闪闪的名表。 活像他是一位喜欢深更半夜,开着豪车,专门四处收集女人内裤和卫生巾的变态狂。 “有问题吗?”许攸恒被他打量得有点不耐烦,重点是车上,还有个女人等着他去救命呢! 对方木讷的摇了摇头,收钱,让他走人! 等他拿着卫生巾,解锁,开门,钻入车内,舒蔻的抱怨如期而至:“我说,你怎么这么慢哪!在货架前都快站了一个多钟头。” 她夸大其辞,接下许攸恒递来的两样东西后,顿时傻了眼。 其中一样,是一盒精致小巧的两条装蕾丝内裤! 舒蔻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细心,居然会考虑到这一层。 不过…… “难道你不知道,没洗过的内裤,不能穿吗!”她本能的嘟哝了一句。 “是吗?”许攸恒面无表情的轻喏一声,抓起内裤,似乎就想往车外扔! “哎——!”舒蔻急忙抓住他的胳膊,理亏的嘀咕道,“我只是想普及一下常识,又没说不穿……” 他会不知道这种常识吗?许攸恒嫌恶的睨她一眼,只差拿根针缝上她的嘴。 舒蔻不敢再说话,低头看到另一样东西…… 苏菲——夜用——410! 夜用410! 对,没错,就是号称最薄最长最大吸收量却最好的410! 她的“大姨妈”这才头一天光临,刚刚来呀! 有这么大的排量,需要用410吗?舒蔻哭笑不得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又怎么了?”许攸恒把车开到一处拐角无人,也没有路灯的地方,再度停下来。 此时,雨开始下大了。雨点打在车顶上,发出呯呯砰砰的脆响。 他看舒蔻久没动静,于是奇怪的问:“这不是卫生巾吗?最贵的那种!” 是——,可最贵的不一定就是最合适的呀!舒蔻懒得和他再计较,催道:“那……麻烦你……下车吧!” 这么大的雨,这女人居然赶他下车! 许攸恒窝着火,目视着前方,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那用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轻叩方向盘的动作,仿佛是在向她叫嚣:都差点被他吃干抹净的人,还和他扭捏什么呀! 舒蔻怔怔的看着他跳跃的食指,有一会儿,才撅着嘴,再催:“你快点下车吧!就一小会儿,我很快的。” 许攸恒啪的一声,关上车灯!显然,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不行,你得下车!”舒蔻羞赧的叫起来。再黑灯瞎火,她也不能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公然换…… 许攸恒团起手,大咧咧的往椅背上一靠,摆明了换不换上由你,下不下车由他! “你……”舒蔻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男人。她恼羞成怒的一拍车门,说,“那行,你开门,让我下车,我自己去找地方。” 谁知,许攸恒不但无动于衷,还让他略带挖苦的声音,在黑漆漆的车厢内响起:“你舒小姐尽管慢慢折腾。你要是血流成河,我可不负责送你去医院,你要把我的车弄脏了,也别忘了照价赔偿!” 第一百七十章 心照不宣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热衷于折腾自己的人吗?这男人其实就是想看自己,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吧! 无耻!舒蔻头脑一热,有种想把卫生巾扔他脸上的冲动。 她低下头,猫着腰,勉强站起来,不顾许攸恒诧异的质问,从前排的两个座位间,硬生生的挤过去,爬到足够宽敞的后车厢。 “啪!” 她还没采取行动,车灯又亮了起来! “你别开灯呀!”舒蔻顿时急得从藏身的角落里站起来。 “我要问你件事!”许攸恒吁了口气,扭过头来,似乎想和她说点什么。 “你别回头!”舒蔻又是一声,只差指着他的鼻子,给他临时定下三十二条禁令。 许攸恒有点想拍桌子,打板凳,发火了! “给你五分钟!”他恼羞成怒的撂下一句,然后,按了下某个控制按纽。 一块钛银色的隔离玻璃,就在舒蔻的眼前慢慢升起,迅速将前后车厢,分成了两个独立隐蔽的私人空间。 “既然你有这东西,干嘛不早用啊!”舒蔻喋喋不休的埋怨道。 “五分钟到了!”许攸恒专横跋扈的声音,又从前面传来…… “哎——!”舒蔻条件反射似的,把身体缩到座椅下,看到隔离玻璃根本没有动静,才知道这男人又在口是心非的吓唬自己。 她松了口气,一边在有限的空间里,麻利的应付自己的“大姨妈”,一边一心二用的问,“许攸恒,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许攸恒听着后面传来的悉悉簌簌声,没有马上回答。好像是踌躇了一下措词,才问,“舒蔻,你先前在医院里,连鞋子都忙不赢穿,飞檐走壁似的爬到另一边的阳台上,到底想干什么。” “我……”舒蔻手里捏着换下的脏内裤,稍稍一怔。 其实刚才,许攸恒就问过这个问题了,只是被她避重就轻的忽略掉。 “我就是想透透气!你不知道,你那个保镖,连窗帘都不让我拉开。我都快闷死了!”舒蔻怨声载道,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自然点,生怕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是吗?”许攸恒的这两个字,带着将信将疑的味道。 舒蔻没有搭腔,也不敢随便搭腔。 “那……”许攸恒又问,“你说你盯着那个女护士,至少看了五分钟,你就没有看出一点端倪吗?” “端倪?什么端倪?”舒蔻装傻。她当然看出了端倪,那女护士长着一双和母亲一样的眼睛,流露出和母亲一样的眼神。 可她岂能把这些,坦诚布公的告诉许攸恒呢! “比如……”许攸恒也没打算放过她,“那女护士的身材体形有没有什么特点,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她的声音,听上去有没有点耳熟……” 这男人猜到什么了吗?或者说,他和自己想到一块,也怀疑上姐姐,怀疑姐姐还活着,姐姐没有死吗? 舒蔻蜷在座椅后,紧张的直咽口水。 “怎么不说话?”许攸恒的口吻,听上去再正常不过了,“这么半天,你还没换好吗?” “好……好了。当然好了。”舒蔻忙不跌的答道,一边把内裤小心翼翼的折成了一个卷。 随着一阵沙沙的声响,那块隔离玻璃又缓缓降下,许攸恒犀利的目光,越过驾驶座的椅背,径直钉在她脸上。 舒蔻连忙牵动嘴角,似笑非笑的掩饰道:“我在医院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就觉得那女护士比我高,皮肤也挺白,如果取下口罩,应该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吧!” “是吗?”许攸恒似乎没有怀疑她的话,只是冲她朝副驾驶座一扬下巴,示意她赶紧回来。 舒蔻可不想再坐到他身边,但又怕他看出自己心虚,只好像一只蹑手蹑脚的灵猫,钻到前排坐下,尔后,一板一眼的系上了安全带。 整个过程,她都不敢看许攸恒一眼,更不敢和他发生一丝一毫的对视。 “拿来!”许攸恒突然冲她伸出一只手。 “什么?”舒蔻心神不宁,被他吓了一跳。 看到他的目光,聚集在自己手里的小内裤上,连忙羞赧的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自己带回家去洗洗就好!” “你以为我会帮你洗吗?”许攸恒拖腔拿调,睨了她一眼,从她手里一把夺过内裤,然后,拉开驾驶员台下的垃极箱,不由分说的扔了进去。 “哎,许攸恒,这是我上个月回国前才买的……”舒蔻顿时心疼的叫起来。虽说,也不是什么昂贵的名牌货,但她最多才穿了两三回而已呀! 可许攸恒置若罔闻,故意当着她的面,用力阖上垃圾桶的盖子。 这份霸道,自然引来舒蔻一个忿忿不平的大白眼。 但随即,一件还带着体温和成熟男人澹香的西服,被许攸恒扔了过来。 被他一同扔过来的,还有特不客气的一句话,“要么穿上,要么盖好,看你那脸,白得就跟女鬼似的。” 舒蔻老老实实的把身体,缩进他的外套下,但忍不住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只是这一次,感激和嗔怪的成份明显更多。 许攸恒重新发动起车子,把车从阴暗的小背巷里驶出来,驶上了一条宽敞明亮的主干道。 这时,连绵不绝,延续了大半天的雨,已经以倾盆之势,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橙黄色的灯光,在雨水的涤荡和反射下,像一颗颗闪着奇异光芒的飞行器,随着奔驰的车辆,在俩人的眼前翻转跳跃。 “舒蔻,”许攸恒冷不丁的又打破了沉默。 “嗯!”舒蔻一动不动,捂着恶寒的肚子,懒洋洋的应了声。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姐姐舒茜有点恐高吧。”他语气凝重,带着某种莫名的压抑。 “是……是啊!”舒蔻不明白,他怎么又会提起这件事。 “所以……”许攸恒若有所思的顿了顿,“就算选择自杀,你觉得,她会有勇气从几十米高的大桥上跳下去吗?” 舒蔻顿时坐直身体,露出一个张口结舌的表情。 是,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个下定决心要死的人,还会恐高,还会畏惧垂直而下的高度吗? 这个时候的她,才发现他们的车子就停在离跨海大桥不远的地方,透过反复晃动的雨刷和溅满雨水的挡风玻璃,正好可以看到那座雄伟壮阔的大桥。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沙猪 第一百七十一章沙猪 此时,璀璨的灯火,幻变的霓虹,以及穿梭的车灯,将这座桥梁的恢弘与气势,发挥到了极致。 舒蔻收回视线,怔怔地看着许攸恒,“那你的意思是,我姐姐不是自杀的吗?” 许攸恒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我让周助理去警局看过详细的资料。那一天夜晚,也像这样下着大雨,摄像头和目击者只看到一个打着雨伞,身材体形很像舒茜的女人走上大桥,然后在桥中段站了很久,再然后,她就消失了。” “你想说,其实那女人不是我姐姐,她恐高,她根本就不可能站在桥上,更遑论是从桥上跳下去吗?难道……姐姐是被人……设计害死的!”舒蔻用力的咬着下唇,掀开盖在身上的外套,难以置信的抹了把脸。 她突然想起,护工曾说过,被母亲误认为是姐姐的女人脸上,有一大道丑陋的伤疤;而刚才那女护士的脸颊上,也有一点像是伤疤的东西…… 舒蔻顿时恍然大悟。 姐姐……难道一直对自己的外表和容貌,引以为傲的姐姐,被谁破相了吗?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舒蔻痛心疾道的嗫嚅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究竟干了什么,得罪了谁,谁会心狠手辣的这么对她?” “许攸恒,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舒蔻猛地抬起头,略带期许的望着他。 可许攸恒一语不发,不置可否。 沉郁的脸色,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舒蔻抓起身上的外套,急不可奈的扔了过去,“许攸恒,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装腔作势,故作深沉了,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快点告诉我!” 许攸恒慢慢扯下砸在肩头上的外套,尔后,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觉,翻过阳台,不就是打算去找舒茜,问她这个问题的吗?” 舒蔻深吸了一口气,瞠大眼,错愕的瞪着他。 她明白了。 这男人……这个向来精明过人,思维缜密的男人,其实一早就猜到那女护士是姐姐了! 虽然,他一整天都没陪在自己身边,但他从保镖和护工的口中,肯定得知自己回家后发生的一切,得知母亲说的那些疯话,甚至得知那女护士的身上,喷得是什么味儿的香水…… “舒蔻,”许攸恒突然板起面孔,望而生畏的大声呵斥,“你明明看出那女护士是谁,也明明猜到她是谁,为什么还要藏在心里,为什么还要谎话连篇的不肯告诉我?”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舒蔻不服气的反诘道,“从认识你许攸恒以来,这可算是我唯一一件瞒着你的事。况且,我还根本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舒茜,是不是我姐姐。” “而你许攸恒呢?你就挖心掏肺的告诉过我,哪怕是你的一个小秘密吗?除了知道你有一位尊贵慈爱的母亲,你有几个脾气古怪的弟弟妹妹,你几岁,你的身高体重,你的习惯嗜好,还有你手上那道伤疤背后的秘密,甚至连你今天一天去了哪儿,为什么放我鸽子,你都能三缄其口,闭口不谈,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许攸恒定定的看着她,目光里沉淀着男人的坚毅与豁达。 良久,他才轻吁口气,掷地有声地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男人!” 简而言之,男人为女人操心,为女人承担和解决一切后顾之忧,天经地义。 而女人,就该活得稀里糊涂,就该活得无忧无虑。女人没必要为男人的事情担心,更不需要为男人的过去和秘密,排忧解难。 呵?这意思,就是她舒蔻以后永远永远,也别想洞悉他许攸恒的内心,除非他哪天心血来潮,赏赐上自己一点两点秘密吗? 舒蔻没有想到,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受过高等教育,甚至dyfirst根深蒂固的西方世界生活过十年的男人,居然是一只崇尚大男子主义的沙猪! 舒蔻恼恨的别过头,抬起脚,故意踩在铺了天鹅绒的座椅上。 她目不斜视的凝望着那座巍然屹立的大桥,再也不想浪费口水,和眼前的男人说一句话。 车子在许攸恒的控制下,又远离了海湾大桥。 沉默,误解,刻意的隐瞒,和思想的差异,让原本温馨、暧昧的车厢,刹时充满了火药味儿。 “舒蔻,你知道我是怎么确定,你姐姐舒茜还活着的吗?”许攸恒若有所思的问。 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舒蔻口是心非的没有搭腔。她把头别得更厉害,仿佛是想穿过车窗,径直钻到车外去。 “我让人查过了,你姐姐过去的银行账户被人动过了。显然,她需要钱来租……撞你的那辆越野车,以及下午跟踪你的别克!”许攸恒对于自己差点被面包车撞到的事情,支字不提。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不愿,也不想舒蔻为他担心。 舒蔻望着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影子,变得愈发沉默。 这么说,姐姐真的活着,也真的回来了吗?可死里逃生的姐姐为什么不回舒家,为什么不寻求警方的庇护,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害她的人报仇,反而疯狂的想除掉自己呢? 难道,仅仅只是由于她和许攸恒走在了一起,仅仅只是由于因爱生恨吗? * 大约一个多钟头后。 市区偏隅的龙溪花园内。 舒父为舒蔻购置的新房子,正是在这幢单元的五楼。 在此之前,舒蔻一次也没来过。 原本,许攸恒提议要带她去自己的私人别墅,休息一晚。 可舒蔻,在怔怔的看着他好半天后,才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那别墅里除了你,还有谁?” 这女人,难道还以为自己对她心怀不轨,想把她拖到别墅去吃干抹净吗?许攸恒不屑一顾的瞟了她一眼,“你都这样了,我还能拿你怎么样?” “我就问你那别墅里,除了你,还有谁?”舒蔻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眸光里,闪烁着一些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渴望。 不过,许攸恒驾驶着汽车,没有发现。 “除了我,还有几个佣人,安保和园丁一类的。”他如实的答道。 “那我不去!我要去龙溪花园!我要去我爸给我买的新房子里。”舒蔻好像一只会膨胀的豚鱼,先前的气还未消,此时,又因为许攸恒的这句话,把带刺的肚皮鼓得越大。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进我的门,脱你的鞋 第一百七十二章进我的门,脱你的鞋 许攸恒趁着路口红灯的间隙,匪夷所思的扭过头,看着身边这个一直在座椅上,抱紧膝盖,蜷成一团的女人。 她刚才这口吻,这语气,活像在盼着别墅里,还住着点其它的什么重要的人物似的? 她在期盼着谁? 等许攸恒把车平稳的停在靠近单元门的花圃前。 早就守在这儿的络腮胡子,连忙提着一串钥匙奔过来。 这正是舒蔻在离开舒家前,父亲递给她的那串钥匙。 此时,络腮胡子是听从许攸恒的命令,特意驱车把它从医院给送过来的。 许攸恒摇下车窗,接下络腮胡子递来的钥匙,刚问了两句医院里的情况,舒蔻已经擅自推开车门,不由分说的跳下车。 雨,虽然已经停了,但湿漉漉的地面,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所以,舒蔻每踩一脚,都如同四年前踩在雪地上一般…… “舒蔻!”许攸恒顿时急了。 这女人……这个执拗的女人,疯了吗?她不但来着例假,而且,从医院一路过来,她都赤着脚,一直没有穿鞋。 许攸恒只懊恼刚才在便利店,记得内裤,偏偏忘了应该给这女人,至少买双拖鞋。 他雷厉风行的推门下车,把劳斯莱斯的车钥匙,顺手丢给手下,然后,流星大步的追上来,扭住舒蔻的胳膊,接着是一个标准的过肩摔,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舒蔻给扛了起来。 “许攸恒,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舒蔻从未如此的狼狈过。 她像一只绵软无力的沙包,身不由己的匍在许攸恒的肩头。 仅管,她不停地挥动双拳,捶打着对方健硕的肩背。但许攸恒扛着她,依旧轻松自若的朝前走。 末了,在走进漆黑一团的楼道后,他抬起手,对着舒蔻丰满的小屁股,啪啪两下,打得又狠又响:“蠢东西,总是喜欢光着脚疯跑,总是这么不爱惜你自己。你喜欢叫,仅管叫,叫得再大声点,把所有人都叫醒了,让他们看看是你没脸,还是我没脸!” “许攸恒!”舒蔻想用手去捂着发麻的屁股,却鞭长莫及,无能为力。 可她的确不敢再大喊大叫,压低了音量,咬牙切齿地说,“你把我家的钥匙给我,你可以走了。我自己会上楼,以前失明的时候,为了锻炼触觉,我经常打着赤脚四处走……” “你现在还失明吗?你现在还是不懂事的小丫头吗?”许攸恒反唇相讥,一边扛着她继续朝楼上爬,一边抓住舒蔻的两只脚,用自己的手心,仔仔细细擦去舒蔻脚底板的雨水。最后,还着力的搓了搓,似乎想让她冰凉的脚丫,能快速的暖和起来。 这个动作实在太温暖,太贴心,让舒蔻的眼眶不禁一热,溅着火星的嘴巴,好像也被感激涕零的“谢谢”二字给堵上了。 她头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的手心,也可以像太阳一样的炽热。 一个人的肩膀,也可以像高山一样的挺拔,坚实,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许攸恒的脚步,逐一亮起,又逐一熄灭,直到他扛着舒蔻,站在五楼左手边的一道房门前。 他掏出钥匙,试了几次,才开门走进去。 借着楼道的灯光,他伸手去门边,点亮了玄关和客厅的照明灯。尔后,返身关好大门,对着舒蔻的屁股又是“啪啪”两下:“喂,到家了,你不会睡着了吧?”。 舒蔻好像真的刚从一场美梦里惊醒过来,挣扎着想从他的肩头爬下来。 可许攸恒抱紧她的腿,从旁边的鞋架上,抓起一双崭新的女式拖鞋,套在她脚上,才轻轻一掀,把她放了下来。 舒蔻面红耳赤的站在玄关处,发现许攸恒这男人有一个特殊的本领。 他目空一切,蛮横霸道,总能轻易的勾起自己的怒火; 可他也心细如尘,总会用一些不经意的小事,平息自己的火气。 此时,他丢下舒蔻,大摇大摆的走进客厅。不得不承认,这房子面积虽不大,却拾掇得干干净净,家居装饰也布置得恰如其份,不前卫不落伍,不内敛不张扬,正如舒蔻小家碧玉似的外表,让人一眼看去,神清气爽,惬意舒畅。 舒蔻也对屋内的摆设陈饰,大跌眼镜。 她原以为,她会面对一间装修简陋,几乎空无一物的大屋子,最多有几箱被父亲搬来的,属于她自己的私人物品,会凌乱的摆放在地板上。 却不曾想,小到门口的拖鞋,地垫,大到客厅里的电视,沙发,一个家中必备的所有东西,似乎都一应俱全。 看来,父亲为她布置这个房间,花了不少的心血和精力。 舒蔻想到对姐姐极度失望,却伤心欲绝的父亲,一旦得知姐姐并没有死,姐姐还活在这世上,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时,许攸恒已经走到紫色的布艺沙发前,大大咧咧的坐下去。 舒蔻不由瞪着他脚上的皮鞋,以及他一路在香槟色的地砖上,踩出的泥脚印,颇有微词,“我说许攸恒,我好像没邀请你到我家里来吧!” 许攸恒敛起眸子,即没理她,也没反驳。活像他才是这里没有争议的男主人,而舒蔻只是一个擅自闯入,不受欢迎的客人。 “而且,你进别人的家,怎么可以不换鞋呢?”舒蔻指着一地的泥脚印,怨怼的说,“你看看,这么干净的地板,都被你踩成什么样了?” 许攸恒不以为然的瞟了眼那串黑脚印,微微歪着脑袋,越过舒蔻的身体,朝门口的鞋架瞟去。 那里除了几双粉红色系,不是印有流氓兔,就是粘有叮当猫的女式拖鞋,独独只有一双又老又土的男式拖鞋。 很显然,那是属于舒父的。 所以,许攸恒的脸上毫无愧意,还从茶盘里,大剌剌的拿起一盒木糖醇,倒出一粒塞进了嘴巴里。 这男人,是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一点也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舒蔻气冲冲的从鞋架上,抓起父亲的拖鞋,走过去,丢在他面前说,“我们家自来进门就得换鞋。虽说这鞋我爸是穿过,可你看它新的,证明也没穿过几回,你要是嫌弃,就自己主动离开吧!” 她三言两语,就给对方委婉的下了一条逐客令。 许攸恒抬起头,冷睨她一眼,尔后,慢悠悠的站起来。在舒蔻略带诧异的目光中,迳自朝大门走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双黄蛋的邪恶 第一百七十三章双黄蛋的邪恶 可许攸恒并没有开门离去,而是站在玄关的鞋架前,褪下皮鞋,只着浅蓝色的袜子又走了进来。 这个妥协的动作,没有博取舒蔻的赞许,反而换来一个嫌他傲娇的大白眼,“你许先生是有娇贵呀!你弟弟沛烨上一次去我姐姐的公寓,也没嫌那里的拖鞋被你穿过,不是一样的主动脱了鞋,就马上……” 舒蔻说到这儿,不由捂着嘴巴,打住了。 她这里是公开的大鞋架,姐姐那里可是打造精致,嵌在墙壁里的鞋柜。 她想到上次,许沛烨在走进姐姐的公寓后,脱鞋,开柜,换鞋,上楼……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表现得似乎比今天的许攸恒还要自然。 难道……她盯着许攸恒的背影,暗自思忖,难道许沛烨真是姐姐背后的男人吗! 那么,姐姐失踪、遇害的事情,会和他有关吗? 趁着她发楞的当口,许攸恒已经走进厨房,开了灯,就好像一位腆着肚子,背着手,下基层视察的领导,在厨房门口全盘扫视了一圈。 “哎!”舒蔻追过去,欲言又止的叫他一声。 “我姓哎,还是我叫哎?”许攸恒回过头,不客气的剜她一眼。 “不是,我……”舒蔻支支吾吾地说,“我是想问你,我姐姐的公寓,你以前一般一年……不,一个月去几次?” 许攸恒从调味架里,抽出一瓶山西老陈醋,冲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一次也没去过!” 切!舒蔻压根不信的哼了声,顺便把一个冷眼一同奉送给他手上的老陈醋。 这男人以为她在拈酸吃醋吗? 她才没那么鸡肠鼠肚!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许攸恒的大脚丫子,仿佛是在和记忆里姐姐公寓的那双拖鞋做比较,“那……你许先生通常穿几码的鞋?” “舒小姐,一般侦探会把拖鞋的尺码,做为推理的依据吗?”许攸恒显然猜中了她在想什么,走到冰箱前,擅自拉开了冰箱门。 舒蔻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可…… 等她回到神,看到许攸恒居然旁若无人的在冰箱里翻起来,连忙走过去,阻止道,“哎,许攸恒,你到底在找什么,这里好像是我的家吧!” “我饿了!”许攸恒今天一天就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他把头从冰箱门后探出来,说,“这会儿,很想从你这儿吃点……” 他故意不说吃什么,只是耐人寻味的看着舒蔻。 变……变态!舒蔻别过头,看到冰箱里,被塞得琳琅满目的食品和饮料,顿时忘记了许攸恒邪恶的笑脸,心里不禁又是一阵百感交集。 “你父亲对你真不错!”许攸恒道出了她的心里话。 “嗯,是,是啊!”舒蔻背靠冰箱,嗫嚅道,“比起母亲,爸爸一直很偏爱我。以前,姐姐还为此特别吃味,说她是妈生的,而我是从爸爸肚子里掉出来的。” 许攸恒会心的一笑,笑容里有几分羡慕的味道。 “对了,许攸恒,你呢?”舒蔻兴味盎然地问,“我知道你母亲很疼你。那你父亲呢?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呀?” 许攸恒的笑容,僵在了唇角,但他马上拉开厨柜的门问道:“砧板和菜刀在哪儿?” “砧板?菜刀?”舒蔻被他岔开了话题,看到他已经从身下的厨柜里,取出两样东西,不由大吃一惊,“你……难道你许大少爷还会做饭?” 许攸恒冷觑她一眼,用实际行动,狠狠的还击了舒蔻的怀疑。 他开罐,切火腿,点火,翻锅,刷油,最后,啪啪两个黄澄澄的荷包蛋,转眼就装进了盘子里。 这一整套漂亮的动作,让他简直像个五星级饭店的大厨子。 舒蔻闻着空气里的焦香味儿,不由眼馋的咽了咽口水,“那麻烦借你的手,我也要两个蛋!” 许攸恒扭过头来,又是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你确定……就是要两个吗?” 舒蔻顿时心领神会,双颊绯红。 她跺了下脚,心里暗骂了一句“下流”,尔后,走到冰箱前,拿出一只鸡蛋,挤到许攸恒的身边,说,“我只吃一个就够了。还有,你弄完了,就赶紧让开,我自己来。” 可许攸恒不等她捋起袖子,就夺下她手里的鸡蛋,帮她敲开,打进锅里。 旋即,除了热油在滋滋作响,厨房里,又回荡起一个戏谑的声音:“哟,是双黄蛋!你舒小姐的运气还真不错!” 舒蔻觉得,如果能在此时,把煎得烫乎乎的双黄蛋,贴在他许攸恒似笑非笑的脸上,肯定会成为她此生最大的一件快事! 很快,两个人就抬着各自的盘子,在餐厅茶色玻璃的小圆桌前相对而坐。 虽然,这一顿不知是晚饭,还是宵夜,但终是能和舒蔻坐在一起,共赏美食,所以,许攸恒的脸上挂着少有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而舒蔻,这一天也饱一顿,饥一顿,没放松身心的吃过一口饭。所以,她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得比许攸恒快多了。 最后,她抽出一张纸巾,一边擦着嘴巴,一边还意犹未尽的瞟了眼许攸恒的盘子。 同样是饥肠辘辘,许攸恒却吃得不紧不慢,一板一眼,如同一位高贵儒雅的绅士,无不展示着他与生俱来的教养。 “怎么,你还没吃饱?”许攸恒仿佛看出她眼神里的渴望。 “没,没呀!”舒蔻抛开内心的自惭形秽,垂下头,戚戚然的说,“许攸恒,你上次不是说,你最怀疑的人是沛烨吗?现在我回想起来,也觉得他的某些言行特别古怪。尤其是他在医院里看我的眼神,活像要把我一口吃了似的!” 看到许攸恒神情微异,眉梢一挑,她连忙改口强调,“他的吃,和你的吃不一样。”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说了一句愚蠢透顶的话,别过头,后悔莫及的拍了下嘴巴。 许攸恒浅浅一笑,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隔着圆桌以及桌上的小花瓶,把她拉到眼前说,“舒蔻,你放心!不管是谁,只要敢碰你一根毫毛,我都会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无论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舒茜还是沛烨。 这是一个承诺,还是一次表白? 让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说出这样感性的话,比一千一万句的甜言蜜语,还要令人欣慰……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半轻私语 第一百七十四章夜半轻私语 舒蔻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沦陷在他深邃的眸光里…… “舒蔻,你还记得沛烨上次去医院找你时,除了把你想要的资料给你,还和你提过什么吗?”许攸恒仿佛才意识到,沛烨对舒蔻大献殷勤的目的,似乎不局限于自己最初想像的那么简单。 舒蔻茫然的摇了摇头,这正是让她感到困惑的地方。 除了麻烦她一起去过一次姐姐的公寓,许沛烨还真没对她提出过更过份的要求。 但舒蔻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等等!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说着,她起身朝卧室走去,打开衣柜先翻了翻,没有! 又绕过一张一尘不染的双人床,蹲下,拉开床头柜一瞧。 果然,父亲从医院带回来的女士皮包,就搁在柜子里。 她拿出包,扯开拉链,找到那只印有景世logo的u盘。然后,兴冲冲的站起来时,差一点磕到许攸恒的下巴。 原来,许攸恒早就跟了过来,好奇的站在她身后。 等许攸恒为了躲开她,跌了一步站稳后,舒蔻二话不说,把u盘伸到他的鼻子底下。 “什么东西?”他不明就里。 “你们公司的u盘,从我姐姐那儿找到的,当初我可没有骗你!”舒蔻解释道。 “哦?”许攸恒饶有兴致的拿起来,看了看问,“里面装的什么?” “不知道,我又没看过。”舒蔻老实交待。 “那……”许攸恒凝神沉思了片刻,问,“你是从哪儿找到的,还有,沛烨第一次和你去舒茜的公寓,真的只是想找钢笔的吗?” 舒蔻知道,他在怀疑沛烨的目标是这个u盘,怀疑沛烨和姐姐的事有关,却苦于没有证据。 于是,她把那天去公寓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不管这u盘里装的什么,重不重要。许攸恒都不得不庆幸,她当初明智的没有把u盘交给沛烨。 于是,他接着又问:“那你有告诉过沛烨这个u盘吗?” 舒蔻点头,“有啊!不过,他好像没什么兴趣,而且和我的想法一致,也认为丢在厨房里的东西,不会有多重要。” “是吗?”许攸恒不动声色的应道,把u盘顺手装进裤兜里。 尔后,他突然勾住舒蔻的手腕,就势倒在了床上。 舒蔻刚才逃过一劫的脑袋,此时正好撞在他爱玛仕的皮带扣上。舒蔻顿时捂着额头,触电似的想跳起来…… 可她的手,一不小心,似乎又撑到某个特别敏感,又极为特殊的部位,惹得许攸恒发出一声舒蔻从未听到的痛苦的闷哼。 他带着几分报复的味道,拽住舒蔻的胳膊,让她重新倒下来,然后,是一个标准的大熊抱,外加三个最能体现他个性的感叹,“累了,晚了,睡了!” “哎,许攸恒,客厅里明明有沙发。你不愿睡,我去睡。”舒蔻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在他怀里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 “我这人肉沙发不比那些海绵垫子舒服吗?”许攸恒强辞夺理的嘟哝道。 “那……那我还没洗澡,你也没洗呢!”舒蔻嫌恶的指出。 “都这么晚了,明天早上一起洗吧!”许攸恒囫囵吞枣地说着,语气里已经带上浓浓的睡意。 “那……那总得把灯关上吧!”舒蔻看着吊灯刺眼的光圈说。 “又不能那个……关灯干嘛?”许攸恒含糊不清的说着,干脆翻了个身,反倒把舒蔻压在了身下。 他像个孩子,故意枕在舒蔻的肩头上,两只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捂住了舒蔻的小腹。 这简直就是天然的痛经贴。 舒蔻原本有点隐隐作痛的肚子,顿时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暖意,连心,都好像被这股暖流融化了。 其实…… 两个人,就像这样相安无事,相依相偎的睡一晚上,也挺好的。 况且,时间也的确晚了。 到底几点,舒蔻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至少也是翌日凌晨的一、两点了吧! 舒蔻在折腾了一天后,也感觉又累又乏,可她偏偏没有一点点的睡意,听着许攸恒的呼吸,随着他一起一伏的身体,慢慢变得均匀而平静。 “许攸恒,你睡着了吗?”她试探性的问道。 吹出的气息,恰好拂过许攸恒的头发,让他乌黑的短发,像风中曼妙的柳丝,轻摇细摆。 舒蔻见他没有动静,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体,靠在床头。尔后,也帮许攸恒调整了一下睡姿,让他枕在自己的肚皮上。 接着,舒蔻扯过一床被子,蹑手蹑脚的盖住了许攸恒。 她怔怔的望着男人纹丝不动的后脑勺,自言自语似的呢喃道:“许攸恒,你到底是谁?是四年前那个不顾一切救过我的暖男,还是故意要凌霸羞辱我的老魔鬼?” 许攸恒的背影自然,安详,对她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说明他是真的睡着了。 舒蔻越发能抛开顾忌,畅所欲言,“其实perry,perry就是沛烨对吗?却被我傻傻的当成了你的儿子。虽然,你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虽然,我的脑子里还有很多很多的未解之谜。但我猜到,其实你就是四年前,让我签下契约,搬进别墅的始作俑者吧!” “许攸恒,我不是傻子,更不是心怀少女梦的花痴。我从幼就知道,姐姐比我漂亮,比我迷人有魅力,你和她相处了四年,最后对她的死却无动于衷。我原以为,你本就是个凉薄之人。可是,这短短一个月内发生的事,让我发现自己错了。” 舒蔻说到这儿,不禁莞尔。用指尖轻轻抚过许攸恒的黑发,接着又说,“我真的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更况且,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紧张,这么照顾,这么悉心,甚至这么的迁就。即使是我的父亲。” “而且,你知道,当我这次回国后的第一天,在你的办公室里和你相处时,我就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你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不仅仅限于四年前在楼顶的那一面。虽然,我对老魔鬼的声音,的确模糊的接近遗忘。但你的气息,你的气势,你行事的方式,甚至连你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都和四年前给我留下噩梦的男人说不出的相似……” 第一百七十五章 混蛋拌饭 第一百七十五章混蛋拌饭 舒蔻自言自语的接着说:“我还记得,当初那家伙只要一言不和,就会挂我的电话。你,也会。当然,也许这是你们大多数有钱人的习惯和通病。” “而刚才,你在车上用手指敲击方向盘时,嗒、嗒、嗒,真像四年前,我在他的书房里,用他手机和父亲通电话时,他用手指一遍遍轻叩桌面发出的声音……” 让人心惊胆战,让她诚惶诚恐!舒蔻说到这儿,仿佛回到四年前,那个惊魂未定的下午,那个让她受尽羞辱的房间…… 她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颤,让许攸恒的脑袋,随着她的身体颠簸了一下。 许攸恒在睡梦里吁了口气,翻了个身,把半张被子都压在身下,露出他的大半个身体和一条蜷曲的长腿。 舒蔻盯着他沉静的睡靥,以衣微微颤动的睫毛,目光一路下移,最后定格在他泛着金属光泽的皮带扣上。 其实,要证明这男人的身份很简单! 只要解开他的皮带,扒下他的裤子,就能一目了然,就能马上得到答案! 舒蔻心里像进驻了一个魔鬼,对着她拼命的怂恿、鼓吹和唆使。 可…… 女人的矜持和理智,让舒蔻颤抖着一只手,慢慢的,以蜗牛的速度沿着床单,爬上许攸恒的腰际…… “许攸恒,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真的爱我,真的打算和我共度一生吗?如果你真是四年前的那个男人,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要让我帮你生孩子,你一个大男人需要孩子做什么?” “你还这么年轻,拥有一个男人所能拥有的全部。你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可以让你的另一半帮你生孩子。你为什么迫不及待的要挑上我。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到底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要让我倍受煎熬?” “其实,你在医院里答应帮我找孩子,只是一个幌子吧!那孩子现在在哪儿?他活泼,他健康吗?我刚才在车上问你时,你说,你的别墅里只有你一个人!难道,你没让孩子和你一起生活,你把他像弃儿一样,丢给其它的无关紧要的人了吗?” 舒蔻喃喃自语的说到这儿,口吻里已经充满了怨气,好像那个驻扎在她心里的魔鬼,在一步步瓦解她的理智,一点点摧毁许攸恒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形象。 “许攸恒,如果我的怀疑都是真的,如果你对我居心叵测,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你让孩子受了半点的委屈,让他这四年过得不幸福不快乐,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舒蔻咬牙切齿的说完,突然像杀红了眼的卫兵,忽的坐直身体,两只手一起朝许攸恒的皮带扣扑去。 “唔……”许攸恒又长长的吁了一声,再次翻身,把压在身下的被子卷了回去,只留给舒蔻一个熟睡的背影。 舒蔻的手,僵在离被子一寸高的地方。 她看到许攸恒的后脑勺上有一撮头发,调皮的翘起来。让他横卧的身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舒蔻一瞬间好像从愤怒里走出来,瘫软的靠在床头,沉默反省了一会儿。 她太冲动了。 就算眼前的男人,真是她怀疑的对象。也许,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面对四年前,另一个可能存活在他身体里的邪恶的灵魂。 至于舒蔻自己,其实也没做好准备。 她即期待,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害怕。 害怕自己无法承受事实的真相,害怕不知该如何面对,已经被她深恶痛绝,诅咒憎恶了近四年的老魔鬼。 舒蔻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接着,断断续续发出一阵似有若无的呓语:“许攸恒,我可以等,为了孩子,我可以慢慢的等,等你找到合理的借口,等你做好充足的准备,再来告诉我真相……因为我好像真的爱……上……” 舒蔻没有说完,便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就在此时,枕在她肚皮上的许攸恒,倏地睁开了眼睛…… 这女人……这女人原来早就怀疑自己。 她隐忍不语,只是不想撕破脸,不想令他难堪,不想扒下他身为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 可是…… 他的确居心叵测,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确让孩子在过去四年,活得不快乐不开心,所以,他到底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呢? 许攸恒稍稍扭过头,看了舒蔻一眼。 傻丫头,你说你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我偏偏就是对你一见钟情呀! * 翌日一早。 许攸恒是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他掀开被子,迷迷糊糊的抹了把脸,看着简洁明朗的天花板,忽地反应过来,这里是舒蔻的卧室,这张是舒蔻的大床。 舒蔻!那女人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也不在床上了。她去哪儿了?许攸恒像被一道雷电击中了似的,翻身爬起,看到卧房的门反扣。 室内的窗帘,也好像是为了让他睡得更安稳,被人拉得严严实实,彻底地挡住了窗外的阳光。 他瞟了眼床头的闹钟,十点半! 十点半! 他竟然睡着,睡熟,睡过头了! 这在他过去近二十年的生命里,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舒蔻!”他抓起一直震动的手机,大吼一声,跳下床,拉开门,冲出去。 被煦日暖阳照得亮堂堂的客厅里,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舒蔻显然不在! 许攸恒的心不由一沉,这个该死的女人,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又跑哪儿去了? 昨晚留在餐厅圆桌上的残羹冷炙,已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桌上,盖着两个冒着香味的碗盘,碗盘下,还压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便条! 是那女人留下来的吗? 许攸恒一边气冲冲的走过去,一边接起电话。 “许先生!”电话里的人是周助理,他的声音听上去又惊又喜,还带着些许复杂的兴奋和担心。 “什么事!”许攸恒没好气的问。 周助理说:“你不是急着要找私教吗?所以,我今天一大早上来到这家中介公司,准备在应聘者里怎么也要挑上一个。结果,你猜我看到了谁?” 他可没有耐性玩什么猜谜游戏!许攸恒火冒三丈的叫起来,“我管你看到了谁,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怪兽之脚 第一百七十六章怪兽之脚 说罢,他一把挂断电话。站在餐桌前,掀开盖子,抓起那张便条,任由金属菜盖摔在地上,发出一阵呯呯呯的声响。 “许攸恒,我今天早上得去面试,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八字的另一撇。因为见你睡得很熟,所以就没有叫醒你了。 你放心,我不是玻璃人,我能保护好我自己。如果昨天那个女护士真是姐姐,如果她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让她从我眼前溜走的。 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而且,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姐姐,她对我的恨,对我埋怨,都只是一时的。 我了解她,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早上时间太急,我也没准备什么,桌上的一点东西,你大少爷将就着吃点吧! 还有,我的手机丢在医院里,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再生气,再暴露如雷,也不必浪费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等事情处理完,我自然会和你联系的!” 许攸恒怒火中烧的把便条揉做一团:好漂亮的反戈一击呀!这女人……这女人做事简直比他还滴水不漏! 可是…… 她想得太单纯了。 舒茜,绝不是以前的那个舒茜。 谁也不知道,在舒茜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凭那天,在景世门口她驾着面包车,穷凶极恶的朝自己冲来的架势,许攸恒也能体会到,那女人的人生里,现在大概只剩下一个字——恨。 他心浮气躁的抹了把脸,望着白生生的米粥和黄澄澄的煎蛋。 不得不说,舒蔻的手艺比他好太多,煎出来的鸡蛋,比他更焦更黄更诱人。 但…… “蠢货,混蛋!”许攸恒抓起那碗小米粥,一把扣在那只像心形一样可爱的煎蛋上…… * 市中心的国贸大厦。 十二楼。a座。 c市最负盛名,几乎只服务于富豪阶层一家中介公司,隐藏在一面恢宏气派的装饰墙后。 舒蔻早早就来到这儿。 她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十来个和她年龄相仿,衣着大方简朴,外貌恬淡安静的女孩子。 看起来,这位幕后的雇主,的确是在为他的孩子选老师,不是冠冕堂皇的在选情人。 应聘者被一个一个的叫进办公室里接受面试,而其它人则在另一间独立的会议室内耐心等候。 其它的女孩子,几乎都拿出手机,开始争当低头族。 只有舒蔻没有,因为她没带手机。 她呆呆地看着从百叶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心神开始有点恍惚。 不知道这个时间,许攸恒醒了没有,看到她写的便条,吃了她准备的爱心早餐了吗? 昨天晚上,她心血来潮,说了那么多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悄悄话。 但愿,许攸恒一句也没有听到。 否则,两人以后的相处,该多么的尴尬呀! 男人,尤其是强势一点的男人,大概都喜欢蠢一点的女人吧! 如果他希望自己傻,那就是让他一直这么认为吧! 可她要怎么样……或者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看到许攸恒身上的那个秘密呢? 难道,只有……只有和这男人……真正的在某一天那个……肌肤相亲的时候…… 舒蔻一阵耳热心跳,连忙收回心思,顾虑重重的叹了口气。 还有姐姐。 她今天早上特意转了两路公交和地铁,就是想看看是否有人跟踪自己,想给那个想袭击自己的女人,制造一点机会。 可是,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 姐姐,她真的还活着吗? “舒蔻,舒小姐。你请来一下。” 等了没一会儿,就听到门口有人喊她的名字。 舒蔻连忙整理了一下仪表,背着挎包,跟着来人,走到隔壁的一间办公室前。 对方帮她敲了敲门,一扭门把,请她进去。 舒蔻道了声谢谢,在推门而入的一瞬间,仿佛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就像是有人跌了一跤,趴在了地板上。 她惶惑的摇了摇头,甩开那些古怪的想法,悠然不迫的走进去。 这是间比较宽敞的办公室,采光极好,陈设与装饰都带着后现代主义风格的时尚感。 只是…… 舒蔻看到正对自己的办公桌后,明明有两把椅子,桌上也明明摆有两只茶杯,却只坐着一位戴着考究的金丝眼镜,神色还有几分不自然的职业女性。 舒蔻看不到的是,在办公桌的桌脚下,狼狈的趴着一个男人,还做贼心虚似的抓着一份档案,挡在自己的头顶上。 这男人,正是周助理。 他心慌意乱,焦头烂额,一边在心里高呼着完了,完了,一边恨不能现时就拿手机,告知许攸恒,自己在这儿遇上了谁! “舒小姐,请坐。”女面试官款款一笑,自报家门,“我是这家中介公司的老板,今天是受许……” 她话没说完,突然打了个格登,就像被谁撞了一下,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 “怎么了?”舒蔻奇怪。 “哦,没……没什么。”对方挤出一个微笑,装模作样的拿起她的资料,说,“舒小姐,你的简历显示,你毫无工作经验,而且,你也并未正式从布朗大学艺术学院毕业。” “嗯,”舒蔻承认,“因为我姐姐去世,所以,我决定暂时休学一年陪陪我父母。至于工作经验,我觉得并不能同一个人的工作能力划等号吧。” “那好。”对方说着,站了起来,拿着一张8k大小的图纸,递到舒蔻的面前,“既然舒小姐是专门学习插画的,那你能说说,这画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这就是面试的考题吗? 舒蔻稍显紧张的接下图纸,感觉像接下了一份沉甸甸的国家机密。 “你想到什么尽管说什么,畅所欲言,不要有顾忌!”对方好像看出她内心的惶恐,温言软语的安慰道。 舒蔻点了点头,定晴一看,这是一幅线条扭曲,色彩斑斓的儿童画。画上有四只脚,一双穿着不同颜色鞋子的小脚,和两只分别看上去,像是男人和女人的大脚。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的脚,几乎被其它的三只脚挡住了,只能凭感觉看出个大概。 而男人的脚,则显得格外笨重,还占据了整幅图画的中心。 舒蔻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说,“我不知道这孩子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他一定很怕他爸爸吧!因为,他把他爸爸的脚,完全画成了一只怪兽。” 卟嗤!办公桌后响起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王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小王子 舒蔻顿时抬起头,朝发出笑声的地方寻去。 桌子后面显然藏着一个人,听声音像个男人。 难道,是今天这场招聘会的雇主,或者是雇主代表? “嗯咳!舒小姐,你请继续?”女面试官清了清嗓子,冲她尴尬的笑了笑。 舒蔻连忙把视线收回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手里的画,“麻烦能告诉我,这孩子的年龄,以及性别吗?” 对方不失礼节的一笑,婉言拒绝道,“对不起,在确定最后的人选前,雇主不希望透露更多孩子的信息。” 简而言之,雇主会根据她们对这幅画的理解,决定她们是否适合这份工作。 可…… “老实说,这幅画的画面比较凌乱,立意也非常模糊。不过,它的着色却充满了想法和创意,比如他用银灰色的皮鞋,搭配墨绿色的袜子,表现出他内心对父亲的渴望和畏惧,而这里的明黄色,则很好的表达……”舒蔻一动不动地盯着画面上的高跟鞋,说不下去了。 这孩子也许离开了母亲。 或者母亲,在他们家中极没有地位和存在感。所以,孩子才会让她的脚,躲在其它人的脚后面,才会用明黄和靛紫,表达出一种思念,寄托,向往,以及神秘。 “明黄表达了什么?”女面试官探前身子,追问道。 舒蔻朝办公桌后又瞟了眼,没敢说实话,只是含蓄地指出,“表达了孩子对母亲的一种眷恋和依赖。” 几分钟后,舒蔻又回到最初等待的会议室里。 那位女面试官在收走图画,请她离开时,告诉她,等所有人面试完毕,就会马上宣布结果。 可见,这位雇主还挺心急。 这是舒蔻头一次经历面试。 她不知道,其它的工作在面试时,一般会遭遇什么样的问题,但今天的这场面试,绝对可划入古怪和奇葩的行列里。 对于这份工作,舒蔻突然不太抱希望。因为她事前准备的很多内容,一点儿也没用上。而且,她的答案,即不讨喜,还特别的中庸。 这时,一阵压低音量的争执声,打断了舒蔻的思绪: “你说,世上还真有这么痴情的男人吗?” “这跟痴情没什么关系吧!像许攸恒这种事业有成,浑身镶钻的男人,反正也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与其娶个傲慢无礼的千金大小姐,还不如娶个像这样半死不活的……” 许……许攸恒!他怎么了?他……他要娶谁?舒蔻瞠目结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猛地扭过头,看到紧挨自己的两个女孩,一边低头刷着手机,一边兴致勃勃的接着说: “也是。这些豪门的公子哥儿,明面上有老婆未婚妻,私底下还不知养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小三小四儿。再说,这世上要钱不要脸的绿茶婊还少吗?” “你们……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舒蔻如坐针毡的跳起来。 这一下,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禁不住把目光投了过来。 舒蔻顾不上理会,不由分说,从身边女孩的手上夺过手机,低下头,定睛一看。 在门户网站的头条上,一行醒目的新闻标题,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景世掌门惊险遇袭,青梅女友舍命相救! 接下去洋洋洒洒几千字的报道,不但把昨天发生在景世大厦门口的一幕,作了一个极为详尽的还原。 还把为救许攸恒,身负重伤的杨秘书,刻画成一个痴心不改,无怨无悔的女人。 报道的最后,当然没有忘记加上一句,据杨家的长辈表示,刚刚从前一段感情阴影里走出来的许攸恒,昨日在医院里,已经当众表示,不管杨小姐未来的康复情况如何,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和杨小姐结为伉俪…… 结为伉俪?舒蔻捏着手机,卟通一下,又呆若木鸡的跌回到椅子上。任由身边的女孩,从她手里夺走手机,还睨着她,暗暗骂了一句“神经!”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蔻还没有时间细细咀嚼消化这件事,先前给她们面试的女人走进来,拍了拍手说:“对不起啊,各位,除了舒蔻舒小姐可以留下,其它人可以先行离开了!” 这句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只有舒蔻雀屏中选,得到了这份工作。 但此时的舒蔻,已经完全高兴不起来。 她魂不守舍,六神无主,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那个走到自己眼前的女人,喋喋不休的和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没想到,昨天在许攸恒的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而许攸恒这男人……居然一点儿也不向她透露,居然还拿她当傻子似的糊弄! 舒蔻想着昨天晚上,和许攸恒在一起发生的所有事,所有那些像热恋中的男女才应有的亲密行为,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反胃和恶心。 她不怨杨秘书。 这女人为了许攸恒,连命都可以不要。 舒蔻不知道,自己在面对这样的冲突和危险时,会不会比她做得更好。 她只怨许攸恒。 只怨这男人怎么能在口口声声的答应,迎娶别的女人后,又在自己面前上演那些**裸的谎言,把自己变成一个恶意的笑料呢? 舒蔻想嘶吼,想呐喊,想不顾一切的冲到许攸恒,怒不可遏的质问,唾骂,甚至诅咒他。 但她,除了像只受了伤的动物,蜷在角落里舔噬自己的伤口,似乎什么也不能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舒蔻身边又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舒小姐,到了。” 到了?到哪儿了?舒蔻猛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和中介公司的女老板坐到了一辆商务车里。 此时,车子停在一座郁郁葱葱,叠红掩翠的庭院内。正对车门的不远处,是幢三层楼的欧式小洋楼。 对!舒蔻陡然想了起来,先前女老板说了要带她来见雇主,她浑浑噩噩,压根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 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呀! 她不能带着这样的负面情绪去见雇主,更不能带着这样颓丧的表情,去见可能成为自己学生的孩子。 舒蔻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把许攸恒连同那篇报道强行驱逐出脑海。尔后,推开门下车的一刹那,抬头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像王子一样的男孩,站在二楼某个房间的窗台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哎哟!熊孩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哎哟!熊孩子 他很小。 看上去,好像只比一个公仔大一点儿。 他有着乌黑的头发和服帖的流海,脸上的五官隐没在玻璃后,让人看得不太真切。 但他白色小外套上的金属钮扣,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颗颗熠熠生辉的繁星。 他很安静,映照在窗户上的轮廓,有种与生俱来的恬淡与优雅。 舒蔻很少见到,像他这种年纪的孩子,能安静的站在一个地方如此之久。 “他是谁?几岁了?还有,他怎么会爬得那么高!那里可是窗台呀,窗子上锁了吗?家里难道没有大人,没有人看着他吗?”舒蔻这时,已经完全从许攸恒的阴影里走出来。 她久久的盯着楼上,揪心的看到,那位小王终于在窗户后消失了。是他自己从窗台上爬下去了吗? “他叫初一,今年应该四岁。男孩子嘛,总会调皮点儿。”女老板不以为然的回道。 “初一?”舒蔻微愣,这名字可真够特别的! “那他姓什么?”她追问。 “姓荀呀!”女老板苦笑,“这些,我在来的路上不都和你说过了吗?” 舒蔻惭愧的笑了笑。 她刚才满头满脑的都是许攸恒。哪有记得对方交待过些什么,是否有向她介绍这位雇主的年龄背景,家庭状况。 此时,看着对方径直朝别墅走去,舒蔻站在原地,先环顾了一遍四周。 这幢有着罗马式塔尖的别墅,泛着瓦灰色的光泽,屋顶和外墙好像是新近才翻修过的。 庭院内的草皮,贴着地表,绿茵茵,毛茸茸的,如同小妖王胡巴头顶上的那片翠绿一般可爱。 院子里,除了几颗长满节疤,低矮细幼的石榴树,没有太多高大粗壮,能遮阳蔽日的绿色植物。 别墅的侧面,在紧贴一排髹了白漆的铁栅栏后,有一个半月形,用白得耀眼的瓷砖砌出的游泳池。 一池碧水,波光潋滟,仿佛映出了另一个世界里的蓝天白云。 舒蔻瞪着蔚蓝的池水,又看了看刚才小王子站过的窗台,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这里,到底是住着一对多么不负责任,又多么不长心眼的家长呀! “舒小姐,快来呀!”女老板站在别墅前的台阶上,按响门铃,顺便朝她招了招手。 舒蔻于是拔起脚,追过去。 厚重的橡木门,被缓缓的拉开了一条缝。 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和一双明亮的黑眼睛,率先映入舒蔻的眼帘。 只见一个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五官像是技艺最高超的工匠,一点一滴凿出来的小男孩,背紧双手,站在门后。 他身穿刚才舒蔻看到过的白色立领小外套,皮质小口袋和金色的装饰扣,此时把他衬托得格外帅气。 舒蔻禁不住弯下腰来,用食指轻轻一弹他白里透红的腮帮,嫣然一笑道,“小朋友,你姓荀,叫初一,是吗?” “嗯!”初一扑闪着长睫毛,喜盈盈的点了点头,“阿姨,你们是谁?你们来干什么的?” 舒蔻发现,他的嗓音虽然奶声奶气,但吐字清晰,口齿还特别的伶俐。 她干脆蹲下来,爱不释手的拉起对方肉嘟嘟的小手说,“我呀,是你父母请来教你画画的老师。我姓舒,舒舒服服的舒。你以后可以叫我舒老师,也可以叫我舒阿姨!” “那你这里是怎么了?”初一举起小手,轻轻点了点舒蔻额头上的疤痕,“是不是你不听大人的话,摔跤摔出来的?” 舒蔻不由莞尔,“是啊!这就是我不听妈妈的话弄的。所以,初一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哟!” “我没有妈妈!”初一脱口而出。 舒蔻脸色一变,心里格登,就好像被谁拿刀捅了一下。 这时,一位身着制服的年轻女佣,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小少爷,你快让开,别把客人堵在门口呀!” 初一一听,扭头从对方的胳膊肘儿下钻过去,尔后,跑到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打了几个滚,又从沙发上爬下来,一溜烟,便不知躲到房间的哪个角落里去了。 “看起来,他好像还挺喜欢你。”同行的女老板凑在舒蔻耳边,兴奋的说道。 舒蔻得承认,她也喜欢这孩子! 四岁! 天使一般的年龄,还有天使一般的外表,谁能抵抗得住天使的魅力呢? 如果……她的孩子……经过茁壮成长,今天也应该有这么大,这么招人爱了吧! 舒蔻想到这儿,立刻把这些想法,强行压了下去! 仿佛只要她再接着往下想,就会勾出许攸恒这个令人憎恶的名字! “对不起,我们家的先生暂时还没有回来,不过,他打电话知会过我们了。所以,你们请先喝杯茶,等一下吧!”女佣一边向她们解释,一边将两人迎进门。 舒蔻才踩着柔软的地垫,踏过玄关,便发现这别墅内外,形同两重天。 室外,阳光明媚,绿草如坪。 室内,富丽堂皇,却阴冷萧瑟。无论是以暗黑和灰褐为主色调的家具,还是带着复古木纹的墙纸,都透着一种时代的沧桑与厚重感。 舒蔻在沙发前刚要落座,同行的女老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弹簧似的从沙发上跳起来,鼻梁上的眼镜差点没被她甩下来。 “怎……怎么了?”舒蔻错愕。 对方龇牙裂嘴,一边抽着冷气,一边把颤抖的手伸到屁股后一摸,图钉!还有,一手的血…… 咯咯咯!从房子里的某处,清晰的传来一串稚嫩的笑声。 是初一?是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孩子?舒蔻难以置信的朝别墅的深处看去。没有找到初一的身影,倒换来他越发得意,越发放肆的大笑。 等舒蔻再低头一看,沙发上果然散落着几颗不起眼的图钉。赶情那孩子刚才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是在给她们二位贵客下套的? 如果不是女老板先坐下去,如果不是舒蔻的动作慢,这会儿,捂着屁股,跳脚惨叫的人,很可能就是她了! “哎哟……这熊孩子!”女老板的年龄比舒蔻大不了多少。她似乎还有点晕血,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舒蔻已经顾不上再追究罪魁祸首,急忙扶着她,问几个伫在一旁,呆头呆脑的女佣,“你还愣在那儿干嘛,有纱布,有酒精,还有云南白药吗?” “这……我们不知道啊。”女佣们摊开两手,愁眉苦脸的表示。 第一百七十九章 呵,跟我斗?! 第一百七十九章呵,跟我斗?! “你们不是住在这儿的吗?怎么会不知道呢?”舒蔻疾言厉色,觉得她们的回答实在太荒唐。 “我们都是最近几天才来的。听以前的佣人说,这里的人几乎没有干得长的。就因为受不了……”对方说着,朝别墅深处讳莫如深的瞅了眼。 摆明了是想说,没人能长期忍受,这位任性妄为的熊少爷! “哎呀,算了,算了。”倒楣的女老板,息事宁人的摆了摆手,“司机、车子就在外面,我……我自己去医院就好!” 舒蔻从茶几上果断的抽出几张纸巾,递到对方手上说,“那我陪你去吧。” “不,不用了。”女老板咧着嘴,用纸巾狼狈的捂着屁股说,“我自己知道,伤得不重。况且,不能耽误了你的正事儿。” “我这……”舒蔻突然没了信心。她能降服这种熊孩子,未来能和这孩子和平相处吗? “舒小姐,你在路上可是答应过我的。”女老板看出她似有悔意。 想到出发来这儿前,周助理曾在电话里千咛万嘱,一定让她要把舒蔻留在这儿。于是,她顾不上屁股上的伤,一把握住舒蔻的手说,“舒小姐,这合同我都已经拟好了,你总不能让我的血白流吧!” 舒蔻一时语塞,进退维谷。她知道自己一旦反悔,对方可能白辛苦一场,一毛钱的佣金都拿不到。 她带着几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势,冲对方点了点头。 “那就好……”女老板一边喃喃的嘀咕,一边忙着叫来一个女佣,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舒蔻瞪着茶几上那份厚厚的合同,焦头烂额,心里完全没有底。 对,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不能还没开始,就被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吓得打退堂鼓呀! 她扫了眼沙发上散落的图钉,平心静气的想了想,尔后,抬起头问,“初一在哪儿?” “呃?”女佣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问你们口中的小少爷,那个伤了人的熊孩子,现在躲在哪儿?”舒蔻盯着那些亮晶晶的针头,尽量克制的问。 一个胖女佣诚惶诚恐的抬起手,朝楼梯前一条幽深的走廊,指了指。 舒蔻马上捋起袖子,板着面孔,朝对方所指的方向走去。 那几个女佣连忙一拥而上,似乎想把沙发上的图钉收拾干净。 “等等,”舒蔻顿时回过头,挥手制止道,“你们先不要收拾,一会儿,我会让初一亲自出来收拾的。” “这……这怎么行!”胖女佣诚惶诚恐的说,“这种事儿,怎么能让小少爷动手呢!再说,如果先生一会儿回来,看到家里这么乱也不好啊!” 由见可见,这熊孩子之所以这么无法无天,还阳奉阴违,敢和成年人玩两面三刀,就是被这些下人们长期包着,忍着,宠坏了吧! 舒蔻放下团起的手,叹了口气说,“你们知不知道,如果今天你们帮他收拾干净,也不告诉他的父亲发生了什么,我敢保证他下次还会照本宣科,甚至会做比今天还要严重的事!因为他根本没有认识到这是错的,到时候倒楣的,说不定就是你们其中的某个人了!” 见女佣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又一一放下手里的图钉。 舒蔻安下心,扭头走进那条完全照不到阳光的过道。 正对过道的深处,显然是个宽敞明亮的大厨房,舒蔻一眼就能看到擦得锃亮的操作台和灶具。 走廊中段,分别有两扇相对的房门,舒蔻在右手边紧闭的房门前站定,又回头看了看走过来的这条路,心里一阵狐疑:这房子的构造……不,是这条走廊的构造,还有长宽度,怎么那么像四年前……她住过的那幢别墅? 也许,这些老式别墅的朝向和内部构造都差不多吧! 舒蔻抛开内心的疑虑,听到身后传来扑扑籁籁的动静,猛的一回头。 看到对面的房门,就在她眼前,呯的一声关紧了。 初一显然就藏在里面! 舒蔻没有急着去敲门,而是先低下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酱褐色的地板,又沿着橡木门的门框,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图钉,针刺一类的小玩意,才放下心来,敲了敲门说,“初一,能开开门吗?我是舒老师,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门内的人,没有动静。 舒蔻保持耐性,决定先礼后兵,又轻叩了几下房门,“初一,你知道你刚才做的事,有多危险吗?你知道,钉子扎到人的身体里,不但会流血,还有可能引发破伤风,这可是一种很严重的病,会让人昏迷,甚至死亡的喔。” 舒蔻尽量说得浅显易懂,想让门内的孩子,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严重性。 可初一似乎决意不打算理她。无论她怎么费尽口舌,都一声不吭,保持沉默。 呵,这熊孩子,年纪不大,还挺沉得住气! 舒蔻把耳朵贴到门板上,仔细地听了听,然后,像个久经沙场的女特工,轻手轻脚的一扭门把。 门,居然没有锁! 这熊孩子的心眼,比大人都多一窍,他会这么敞开房门欢迎自己吗? 舒蔻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一边故意放声说道,“初一,我要进来了哟!”一边扭住门把,猛然推开房门。 呯!沉甸甸的木门在撞到门碰后,又大力的弹回来。 舒蔻站在原地没动,她本能的仰起头,以为初一会在那儿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砸自己,但她旋即又想到,初一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纵然本领通天,也不可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 所以…… 攻击来自地面! 汪汪汪! 突然一个摇头晃脑,浑身黑乎乎,体型巨大,约有半人高的东西,一边发出像狗一样的狂吠,一边不顾一切的朝舒蔻扑来。 舒蔻看都没看清楚那是什么,直接飞起一脚,只见那东西在地上骨碌碌的打了几个滚,撞在对面的柜子上。 那长得像小丑似的大脑袋,卟通一声,从它弹簧似的脖子上掉下来,哑了。 原来,只是个电动的整盅玩具。 孩子毕竟是孩子! 心思再鬼,也不过如此。 舒蔻不由松了口气,只差没拿手背,去擦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沁出来的汗水。 而初一,站在一张贴墙的单人床,先怔怔的看着熄了火,不会再叫的玩具,又惊讶的看着舒蔻,旋即张大嘴巴哭起来…… 第一百八十章 玻璃小人 第一百八十章玻璃小人 “你坏!你坏!你把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踢坏了!”他扯着嗓门,嚎啕大哭。一边抹着眼泪,还一边拼命用手去背后挠。 这样的他,完全丢掉前一刻王子般的气质和形象。 或者说,他前一刻的高贵优雅,根本就是刻意装出来的,现在,他只是恢复了一个孩子原有的本性。 舒蔻看着那只残缺不全的电动玩具,理亏地咬了咬下唇。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让这玩意咬两口呢! 她走到初一面前,扶着对方的小肩头,惭愧地说:“初一,你放心,我一定会赔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初一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伸手去背后挠,就像背上莫名生出了一大片红痱子。 “怎么了?你背上不舒服……”舒蔻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初一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小水枪,对准了她的脸——发射! 一股又黑又臭,黏乎乎,好像墨水,又似机油的液体,分毫不差的喷到舒蔻脸上,再顺着她的鼻梁和下巴,一滴一滴的淌下来,把她珍珠白的真丝衬衫完成染成了一块大花布。 舒蔻懊恼的抹了把脸,再把抹在手上的臭汁,不动声色的擦在衬衣上。 这让她的脸,看上去更像京剧里的大花脸,充满了滑稽,可笑的趣味性。 所以,对面的小家伙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咧开嘴,捧腹大笑,刚才失去玩具的难过心情,仿佛一瞬间被他丢到了爪哇国! 此时,已经无法用任何词汇,来形容舒蔻内心的愤怒。 这熊孩子的心眼,简直坏透了。他刚刚分明不是在挠背心,而是想掏出他藏起来的水枪吧! “小坏蛋!”舒蔻咬牙切齿,也不管浑身上下是有多狼狈,不由分说的抱起初一,走出房间。 几个女佣早被两人的这番动静,吓得垂手而立,噤若寒蝉。 只眼睁睁的看着灰头土脸的舒蔻,把初一抱到沙发前。尔后,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初一低头看着沙发上的图钉,说,“看见了吗?这些都是你干的吧!” 初一倔强的闭紧小嘴巴,好像是嫌舒蔻身上太脏太臭,一边拧着鼻子,一边倔强的扭动身体。 “你再扭,你再扭着摔下去,让这些钉子扎你一身,看你知不知道疼!”舒蔻嘴上恶狠狠的威胁着,两只手却把初一抱得更紧,似乎生怕他从自己怀里掉下去。 初一吓得顿时不敢再扭了。 舒蔻讪讪一笑,冷嘲热讽的说:“哟,你也知道疼,你也会害怕流血呀!那你刚才撒图钉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后果呢?” 初一瘪了瘪嘴,沾着泪水的睫毛,像雨后蜻蜓的翅膀不停的闪呀闪。 不能同情,更不能轻易原谅他!舒蔻在心里拼命说服自己。这小鬼看似知错反省了。谁知道他在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孔后,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好了。”舒蔻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我现在放你下去。只要你把这些图钉,一颗一颗的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我就原谅你刚才对我做的事。” “我不!”初一嘟着嘴,拒绝得够直接,够干脆! “好哇!”舒蔻似乎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你要是不按我的话去做,我就把你今天做的每一件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家的大怪兽,也就是你的爸爸!” 这句话的杀伤力,完全超出了舒蔻的想象。 初一鬼头鬼脑的瞅了她一眼,似乎在掂量她这句话的可行性,然后,虚张声势的冒出一句:“你敢!” “呵,”舒蔻娇俏的脸蛋轻蔑的抖了下,“我知道,这里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大概从没有人敢把你干的坏事,告诉你爸爸。但我敢。你不信,尽可以试试。” 舒蔻捏准了一件事。 不管这熊孩子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既然他希望给孩子找个有文化,有学识,又能洞悉孩子心理的老师,就说明他已经意识到这孩子身上的问题。 只是苦于没有时间,没有机会,身边也没有人协助他,来引导这孩子吧! 事实证明,舒蔻的赌注押对了。 初一果然没再负隅顽抗,乖乖从她身上滑下来,一边拈起小兰花指,捡起一颗图钉,扔进女佣争相递来的垃圾桶,一边充满怨念的瞪了舒蔻一眼。 舒蔻才不在乎。 虽然告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对付熊孩子,就得用点卑劣的小手段。 再说,让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暂时低头,只是收服他的第一步。要使他最终理解,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显然还任重而道远。 “舒小姐,你要洗脸吗?洗手间就在那儿。”胖女佣带着钦佩的表情,凑上来,朝楼梯间的方向一指。 “不用了。”舒蔻觉得这一身的酸爽,不痛痛快快的洗个澡,是清理不干净的。她看着动作缓慢,却神态专注的初一,忍俊不禁。 “有铅笔和画本吗?”她扭头直言不讳地问。 “有,当然有!”胖女佣殷切的点点头,不用三分钟,就奔上楼,拿来一盒彩色铅笔和几张五颜六色的大卡纸。 “那是我的东西!”初一马上像只护食的小狗,叫了起来。 舒蔻在茶几前的羊毛地毯上席地而坐,冲他一挑眉梢,欣然一笑,“你放心,我一会儿呢,一定会还给你几张更漂亮,更有意思的卡纸。” 说着,舒蔻便静下心来,一边悉心观察初一的一举一动,一边在对折的卡纸上,开始沙沙的作起画。 不一会儿,一个机敏伶俐,天真无邪的小初一便跃然于纸上。 可…… 初一突然捂着胸口,再度停下手头的工作,扭过头来,支支吾吾的看着她说:“嗯,我……我的肚子疼,想去睡觉!” 嘁,哪有肚子疼得想睡觉的?这孩子是捡烦,捡累了,在找借口吧!舒蔻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沙发说,“看,就只剩两三颗了,坚持到最后,我就保证,今天的事儿一个字也不会和你的大怪兽说!” “我不嘛!”初一握紧小拳头,似乎想从沙发前跑开,于是,他抓狂般踢翻了垃圾桶,让那堆图钉又纷纷从桶里面滚了出来。 “你给我站住。”舒蔻恼羞成怒,从地上迅速跳起来,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初一揪起来,但她在看到初一的脸蛋后,马上又大惊失色,“初一,初一,你……你怎么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什么熊爸爸! 第一百八十一章什么熊爸爸! 舒蔻一把抱紧了初一。 此时熊孩子的脸色很难看,两只眼睛衰而无神,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阖上。颤动的鼻翼和张大的小嘴,证明他的呼吸,出现了困难。 可就这样,他还像只愤怒的小鸟,对舒蔻尽情挥舞着拳头,活像舒蔻的怀抱,是这世上最令人厌恶的地方:“放开我,别碰我,我讨厌你,我恨你,你走开……” “哎哟,小少爷这是犯病了吧!”胖女佣最先反应过来,大惊小怪的冲到舒蔻面前,低头观察了一下。 “犯……犯病?犯什么病?他有什么病啊?”舒蔻有点招架不住,又不敢像先前那样对初一用强,由着对方抱走了初一。 “先……先天性的心脏病!”胖女佣一边搂着初一飞快的朝楼上跑,一边气喘吁吁的答。 什么?这孩子才几岁,怎么会患上心脏病呢?舒蔻在楼梯口的地方愣住了。任由其它的佣人超过自己,一路小跑的追上楼。 直到胖女佣风风火火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你们抽个人赶紧去给医生打电话呀!” “哦,”也不知是谁应了声,又一阵风似的跑下楼。 舒蔻这才如梦初醒,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楼。 二楼左手的第二个房间,已经跟炸开了锅似的一片混乱。 初一被放在他宽大松软的儿童床上,女佣们一个个棘手的围在他床前。 舒蔻依在房门口,从人群的夹缝里看到他小小的身影,痛苦的蜷在一起,由急喘又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声音,好像每一下都咳在舒蔻的心尖上。让她的心,也忍不住疼得直抽搐。 “又是她?她怎么还在这儿?我要她走,我要她离开我们家!你们快赶她走,我不想再看到她……”初一显然也看到了舒蔻。他手舞足蹈,把刚盖到他身上的毛毯,又烦躁的踢到了肚皮下。 几个女佣分开两列,回头齐刷刷的看着舒蔻。 仅管,没有人开口,但她们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舒蔻垂下眼睑,识趣的退了出来。 可她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走廊的一隅,背靠墙壁,长吁短叹,心事重重。 从走廊尽头飘进来的些许阳光,将她在地板上拉出一个怏怏不乐的侧影。 是她错了吗?她一点儿也没想到,这孩子身上竟然患有这么严重的疾病。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不会那么严厉,更不会用威胁和恫吓,去对待初一。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要任性,就任性,他要顽皮,就顽皮,自己干嘛要和他较真呢? 而且,他一开始就告诉过自己,他没有母亲。他只是一个缺乏爱,缺乏关怀的孩子。 也许,他制造这么多的恶作剧,只是单纯的想引起大人们的注意呢! 舒蔻闭上眼睛,接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只祈祷初一能尽快平静下来,只期望赶来的医生能尽快让他好起来。 “呯咚!” 就在离舒蔻不远的地方,响起一道微乎其微的关门声,活像有谁在前一刻躲在房门后,一直在偷偷的观察她。 舒蔻睁眼一看,除了初一的儿童房,这个幽深阴暗的二楼上,每个房间都紧闭着房门,像一个个森严的卫兵,禁止任何外人觊觎房间里的秘密。 是她听错了吗? 这时,一个女佣带着一位年近五旬,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一起走上来。 对方看到舒蔻,稍稍一愣,但马上恢复常态,不失礼节的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舒蔻看到他手里的医药箱,也幡然明白,来人正是众望所归的家庭医生。 她也回给对方一个微笑,目送着对方走进初一的房间。 过了没一会儿,只听那医生持成稳重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放心吧!他只是因为太兴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加上有点累,造成心率失衡。让他静静的躺下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舒蔻更是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她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听到初一的嘟哝,又从房间里传出来,“那个丑八怪,告嘴婆,走了吗?” “走了,走了。当然走了。”一个女佣叠声哄道。 “不许她再来我们家,更不许她见我爸爸!”初一像个小皇帝似的,发号施令道。 这孩子,到底是打心眼里讨厌她,排斥她,还是在害怕她呢?舒蔻自嘲的撅了撅嘴角,返身慢腾腾的走下楼。 她来到沙发前,弯下腰,先扶正了那只垃圾桶,捡起沙发上的三颗图钉扔进去。尔后,又蹲下来,心不在焉的处理着地上的图钉。 初一燃烧着愤怒和憎恶的小眼神,一直在她眼前晃动,所以…… 她突然吸了口冷气,看着被图钉扎破的手指,正想把手指伸进嘴里吮一吮,不由又想起父亲的告诫,连忙趴到茶几上,抓起一张纸巾,包住了受伤的手指。 这时,一串悦耳的铃音打破了别墅里的沉寂。 舒蔻定睛一看,是摆在沙发旁边,一只像镀了金的座机电话。 难道,是初一的父亲打来的?舒蔻心里格登一下,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忙不跌的接起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端的人没有说话,但让舒蔻听到一声清楚的愣怔,“呃……” “你好,请问是荀先生吗?我是你为你孩子聘请的私教,我姓舒,叫舒蔻。”舒蔻迫不及待的自我介绍道。她正好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和对方交流。 可电话里的人,还是没有回话。 紧接着,是一阵噗噗嗤嗤,好像话机从几个人的手上传来传去的声音。尔后,终于有个男人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装模作样的味道说,“是……舒小姐,对吗?” 舒蔻一愣,这男人的声音,怎么听上去有点耳熟? “啊,我是……荀先生的秘书呀?”对方拨高了音调,打着哈哈的说,“荀先生现在有点公事,不能回来了。舒小姐如果对那份私教合同没意见,就先签个字吧。让佣人给你安排一个房间,把你需要的东西都搬过来就行了。然后,你也可以和小初一先熟悉熟悉,培养一下感情……” “对不起,这位……荀先生的秘书先生。”舒蔻不客气的打断对方道,“请问,荀先生现在在哪儿?” 第一百八十二章 祭山妖 第一百八十二章祭山妖 对方理所当然的解释道:“舒小姐,我刚才不说过了,他有公事,他开会,他……” “他很忙——!”舒蔻揉了揉又胀又痛的太阳穴,拖腔拿调的替对方答了。 这男人故意悬在云端飘呀飘的尖嗓门,简直像个娘里娘气的老太监。让舒蔻瞬间有种从电话里爬过去,掐死对方的冲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熊爸爸,请了一个什么样的熊秘书呀! “秘书先生,请问你老板的工作再重要,有他的儿子重要吗?”舒蔻咄咄逼人的反诘道,“你知道刚才他儿子的心脏病犯了,有多危险吗?” “你说什么?”对方大惊失色,“那快叫医生啊!” 舒蔻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一声,纯粹出自对方本能的叫唤,让她确信,她听过对方的声音,而且就在最近。 但她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追究,义正辞严的说:“我们当然早就叫了,现在也已经没事了。但身为初一的父亲,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丢下一切工作回来陪他吗?” 舒蔻看不到,在电话的另一端,有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在办公桌后正襟危坐,双手叠加。他看似不动声色,心情却随着舒蔻的指责,几起几落,难以平复。 而站在他面前,手执免提电话的男人,一边不停的擦着头上的汗,一边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件事,我一会儿自然会告诉荀先生的。” “还得一会儿?”舒蔻觉得已经很难和对方愉快的交谈下去。她黑着脸,生气地问:“难道现在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对方固执己见。 “那随便你们了。”舒蔻顿时火了。仿佛是要把从初一那儿受得气,尽数倒在对方身上,“顺便再烦请你一并转告荀先生,我可能不适合做初一的老师,所以……” “啊!为……为什么?”对方又是错愕的一声。 舒蔻不由把眉头拧得更紧,“对了,这位先生,我觉得你的声音很耳熟啊!我以前认识你吗?你贵姓啊?” “有……有吗?”对方舌头打结,仿佛一瞬间变得不会说话了,尤其在收到老板苛责的目光后,他吞吞吐吐,东拉西扯似的说,“行……那就这样吧!我会把你的话……转交给荀先生的!” 说罢,对方急不可奈的挂断电话,活像舒蔻真会从电话里钻过去,拧断他的脖子。 舒蔻狐疑的盯着话机,回想了一下最近接触过的异性,许攸恒,络腮胡,程宇棠……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个和这声音匹配的名字。 难道,他就是今天早上躲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可自己也没听到对方说话,只听见他傻笑了一声啊! 舒蔻摇了摇头,决定放弃,挂上话机。 看着那几幅专为初一绘制的插画,她凝神沉思了片刻。尔后,重新在茶几前坐定,挑出一只黑色铅笔,在另一张空白的卡纸上,发自肺腑,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 大概十多分钟后,她把写完的长信和那幅没有完成的插画,连同她看都没有看过的合同,一起搁在茶几的中央,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出去。 当舒蔻重新沐浴在庭院的阳光下,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颓丧与挫败。 她从没想到,就职第一天,竟会以如此惨淡的结局收场。更没想到,本该成为她学生的孩子,却用我恨你,讨厌你这样尖刻的字眼来驱逐她。 舒蔻抬起头,忍不住朝第一眼见到初一的窗口望去。 那是…… 她不禁张口结舌,目光仿佛凝固在那扇窗户后,再也不会挪开。 因为,初一居然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依旧是笔挺的小外套,依旧是乌黑的头发,服帖的流海,只是这一次,舒蔻看到他安静的表情和晶亮的眸子,仿佛带着一点点难以理解的眷恋和不舍。 “你……”舒蔻挥了挥手,正想冲着他大叫‘你怎么又从床上起来,怎么又爬得那么高’时,一个穿着佣人制服的身影,出现在初一背后,一把将他从窗台上抱走了。 唉,这孩子,真是个让人匪夷所思的谜!他这会儿,是在后悔赶跑了她,还是真有点舍不得她呢?舒蔻稍显失落的放下高举的胳膊,默默在心里说了句: 对不起,初一。 还有,再见,初一! * 景世顶楼。 许攸恒的办公室。 在周助理手忙脚乱的挂断了舒蔻的电话后,这里的气氛一直显得不太融洽。 许攸恒头一次发现,自己请了个笨嘴拙舌,呆板木讷的助理。 而周助理低眉顺眼,活像旧时大宅门内犯了错误,准备遭受丈夫责罚的小媳妇。 说实话,他一直不明白这位老板到底在演什么双簧。 从许攸恒早上怒挂他的电话,到他冒着生命危险,不顾一切的杀回到办公室,直接把用手机录下的,舒蔻对那幅儿童画的理解,摆在桌上播放给这位老板听。 许攸恒才算放下为舒蔻担忧的心,对他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 但是…… 许攸恒斩钉截铁的下一句话,差一点没让他的下巴掉在地上。 “一定要把舒蔻带到别墅里去,一定要想方设法的让她签下这份合同!” “许……许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周助理像只摇头晃脑的帝企鹅,喋喋不休的念叨道,“你怎么能让舒小姐知道你有私……你有孩子呢,正常的女人恐怕一时半会儿,都难以接受吧。” 当许攸恒朝他投去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他一拍脑门,陡然间明白了,“哦,莫非舒小姐就是你孩子的……” “母亲”二字被许攸恒一个凌厉的目光,给硬生生的逼回去了。 等挂断眼前这个破绽百出的电话,他又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的嘟哝道,“许先生,难道舒小姐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吗?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孩子不都是女人生下来的吗?而且,小说里孩子一般都会跟着母亲长大吧!” 见许攸恒目光清冷,神情凛冽,他连忙识趣的换了个话题,“当然,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舒小姐呢?尔后,皆大欢喜,一家团聚,不是更好吗?” 许攸恒爱理不理的睨了他一眼,令人费解地丢出一句,“告诉她什么?告诉她,我要拿她的孩子祭山妖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垃圾桶就是你的归宿 第一百八十三章垃圾桶就是你的归宿 周助理还以为老板是在开玩笑。可看到许攸恒肃穆的面孔,又觉得他不像是在说笑。 谁也猜不透许攸恒在想什么。 他也不想再说话,只是聊胜于无的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偌大的办公室内,转眼只剩下他一个人。 许攸恒早已习惯在空气的陪伴下,享受孤独。 阳光像金色的溶液,一点点渗过落地窗和窗后的扇页,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圈金边,把端坐桌前的他,定格成一幅唯美的静止的画片。 良久,许攸恒才拿起桌上的vertu手机,用指纹解锁后,不紧不慢的翻出一张照片。 那明显是张翻拍的老照片,照片的成色有点泛黄。照片上有位端庄秀丽,气质出众的女人。她浅笑盈盈的搂着一男一女,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 扎着蝴蝶花的女孩有着一双特别迷人的大眼睛。她微微颔首,笑容腼腆。而比她高半个头的男孩,则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小小的年纪已经带着成年人的古板和倨傲。 许攸恒凝视着老照片,久久的,目光中充满了思念和缅怀,他用拇指深情抚过照片中的每一个人,每一张面孔,然后毅然决然的站起来,抓起搁在椅背上的外套,决定听从舒蔻的建议,回家陪初一…… * 舒蔻在离开初一家的别墅后。出了院门不久,便看到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对方就像是刻意在等她似的,看到她脸上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热情的招呼她上车。 舒蔻正愁身处市郊,在这一大片人烟稀少的别墅区,唯恐很难叫到车。所以,也没犹豫,直接坐上了车。 她没发现,就在出租车启动不久后,一辆外表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商务车,悄无声息的跟上来,直到出租车穿城走巷,花了大半个钟头,回到舒蔻今早离开的单元楼下。 她没精打采的下了车,付完车费,走进被阳光照得亮堂堂的楼道。 那辆商务车随即鬼魅般的冒出来,从车上跳下一位高大魁梧,头戴太阳帽的男人。 出租车司机一见他,马上喜笑颜开,要把舒蔻付的车费转交给他。 但那男人冲司机摇了摇手,反而掏出一把秒票,递到了司机手上。 出租车司机似乎没想到,今儿这趟差事能赚这么多,喜孜孜的收了钱,开着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太阳帽抬头朝楼上瞟了眼,在听到舒蔻开门进屋后,他才从自己的车后厢里,抱出一个硕大的纸箱…… 再说舒蔻上到五楼,站在那道稍显陌生的家门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不觉踟蹰了片刻。 不知道昨晚赖在家里的那个男人走了没。 一个早上,也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当然,这也和她没装手机有关。 可如果一会儿开门进去,那男人还在,还像昨天晚上那样,大摇大摆的坐在她的沙发上,嚼着她的木糖醇。 她该怎么办? 舒蔻不知道,是该叫他滚!还是叫他解释媒体上的那篇报道? 相信男人的那张嘴,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舒蔻的耳边讪笑道。 对!如果这男人心里没鬼,如果这男人真的尊重她,在心里为她预留了一片神圣地。那么昨天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让许攸恒充分的向自己解释。 甚至在杨秘书被撞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让自己与他站在一起共进退。 所以…… 舒蔻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她一扭钥匙,推门而入。 室内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一切似乎都和她早上离开时一样,只除了那张她留下的便条,变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废纸。以及两只扣在一起的碗盘,把她起个大早,专心制做的爱心早餐,完全变成一堆令人恶心的糊泥。 那男人显然没有留下来等她,也没留下任何讯息,就这么发了顿脾气后,走了? 呵!舒蔻盯着被煎蛋的油水,泡得泛起怪味的稀粥,犹如看到一张张和今天早上在会议室里,见到的那两个女孩一样轻蔑嘲讽,不屑一顾的嘴脸。 她忽的拿起那对碗盘,连同合在一起煎蛋和稀粥,一起愤然砸进桌角边的垃圾桶。 尔后…… “许攸恒,去娶和你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吧!去娶为你献身的女人们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尽管让你的秘密烂在你的肚子里,你尽管什么也不要和我说。想拿我当小三小四,想让我像姐姐当初那样,忍气吞声的,被你招之即来,挥之则去,做你的青天白日大头梦吧!你滚,滚吧!垃圾桶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还有…… 舒蔻在对着垃圾桶,手舞足蹈的骂完后,马上铁青着一张脸,杀到沙发前,不由分说扯下曾被许攸恒坐过,碰过的沙发垫,胡乱裹成一团,又怒气冲冲的塞进洗衣机里。 再抓起那瓶木糖醇,毫不犹豫的也甩进了垃圾桶。 接着,她又走进厨房,把早上已经洗干擦净的平底锅,木铲,砧板,菜刀……全叭拉叭拉的丢在水池里。然后,哗的一声,把水龙头放到最大。 她要重新洗一遍,要认真仔细的洗一遍,她要拿去污粉和消毒剂再洗一遍! 可是…… 看着清水慢慢淹过这些餐具,舒蔻的眼泪忍不住像断线的珍珠,扑籁簌的淌下来。 她在看到那则新闻后,憋了一上午,也忍了一上午的委屈和痛楚,这个时候,似乎才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许攸恒,这男人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在自己不知不觉,潜移默化的爱上他之后,又用这种残忍的,甚至接近致命的方式,来对待她,打击她呢? 舒蔻从水池里抽出自己被泡得冰凉的双手,用湿漉漉的手背,抹了下脸上的眼泪。 “你要结婚就结婚,你喜欢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但如果你就是四年前的那个老混蛋,就先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休想带着我的……” 她的咒骂还没结束,一阵清脆的门铃突然响彻整个屋子。 这个中午大家都在吃饭的时间,而且,还是她新搬来,左邻右舍谁也不认识的前提下,会是谁呢? 难道,是许攸恒? 还是…… 舒蔻想着从昨晚消失后,就一直没有动静的女护士,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没那么大的垃圾桶 第一百八十四章我没那么大的垃圾桶 听到屋内没有动静,门外的人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又叮咚,叮咚的按响了门铃。 舒蔻做了几次深呼吸,在龙头下掬了把水,马马虎虎的洗了下脸,又抬起手袖随便揩了揩。 然后,疾步走到到门后,小心翼翼的凑到猫眼前。 只见站在门外的是个男人!高个,宽肩,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衫,头戴一顶颜色稍深的太阳帽。 可舒蔻看不到对方的脸,因为对方肩头像扛着一只炸药包似的,扛着一只硕大的纸箱。 “谁呀!”舒蔻在对方第三次按响门铃前,贴着门板,警觉地问道。 “送快递的。”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传来。 啐!舒蔻马上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是络腮胡子,他贼头贼脑,装神弄鬼的来干什么? 舒蔻懒得撕破对方的身份,背靠大门,不紧不慢的回了句,“对不起,先生,你大概是弄错了。我搬进这房子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甭说网购,我连网线都没装,从哪儿冒出来的快递!” “哎哟,舒小姐,你就快开门吧!是许先生让我来的。”门外的人装不下去,也似乎是扛累了,把纸箱从肩头上卸下来,喘着气的说道。 舒蔻不想和他浪费口舌,放下安全锁,把门故意只拉开了一条巴掌大的缝,斜睨着他问,“你来干嘛!” 看到舒蔻脸上青白交加,一付蓬头垢面,活像刚从黑砖窑里逃出的模样,络腮胡子脸色微异。 但他没有多嘴追问,只是恪尽职守的说,“是许先生让我把这箱东西送来给你的。” 他没有表明,其实是许攸恒不放心舒蔻,早在得知舒蔻呆在中介公司时,就派他火速赶去那儿,并一直悄悄跟在后面保护她。 至于,刚才接送舒蔻的出租车,其实也是许攸恒让他刻意安排的。 现在,他借送东西之名来敲门,无非也是为了确保舒蔻的安全。 不过,舒蔻可不知道这些。 她嫌恶的瞟了眼地上的大箱子问,“里面装的什么?” “我没看过,不知道。”络腮胡子实话实说。 “那你还是辛苦扛回去,还给许攸恒吧!”舒蔻含沙射影的讽刺道,“顺便再告诉他,我这儿可没有这么大的垃圾桶。” “什么意思?”络腮胡子表情木讷的问。 舒蔻鄙夷的甩了他一眼,没有解释,只是不客气的重新关上门。 但…… 络腮胡子今天似乎决意和她卯上了。 他的指头,好像是焊在舒蔻的门铃上,一遍又一遍,吵得舒蔻实在招架不住。气急败坏的又拉开门,质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负责把东西交到你手上,”络腮胡子一板一眼的说,“至于事后,你要把它们全扔进垃圾桶,那是你的自由。所以,请舒小姐行个方便,让我好回去交差!” 看起来,他倒是听懂自己的话了!舒蔻的确也不想太为难他,拨下安全锁,开门,放他进来。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除了那只大得惊人的纸箱,络腮胡子的手上,居然还提着一只被杯套裹得严严实实的保温杯。 他把像子弹一样的保温杯,往客厅的茶几上一搁,对舒蔻交待道,“许先生说了,这东西请舒小姐尽快趁热喝了。” 尽快、趁热,还要她喝的,会是什么鬼东西?舒蔻狐疑的打量了一眼保温杯,正准备走过去一探究竟。 返身已经走到门口的络腮胡子,突然站定,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舒小姐,你今天早上,有没有见过你姐姐。” “当……当然没有!”舒蔻一怔,旋即喜出望外的问,“怎么,你们已经确认是她,确定她真的还活着吗?” 络腮胡子有条不紊的答:“今天早上,她帐户上的钱,全部被人转走。而且是一次性的,许先生故意没有冻结她的账户,就是希望能顺藤摸瓜的借机锁定她。” “那你们找到她了,知道她在哪儿吗?”舒蔻抑制不住激动的问。 络腮胡子摇了摇头,“没有。那些被转走的钱,分几个地点,在最快的时间内就被人取走了。你姐姐,真是一个思维慎密的女人啊!” 对方的夸奖和感慨,让舒蔻没有丝毫的喜悦感。她喃喃自语的问:“她要那么多的钱,干什么呢?” 络腮胡子答得倒是挺干脆,“也许是因为事情败露,知道我们发现了她的身份,所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躲?”这是令舒蔻最想不通的地方,“她干嘛要躲,她为什么要躲,还有,她会躲去哪儿呢?” “不知道,乡下,外省,也有可能更远,直接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络腮胡子带着几分侥幸的心理说道。 简而言之,他和许攸恒一样,巴不得这个惹事生非的女人,最好永远也别再出现! 但舒蔻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以她对姐姐的了解,舒茜可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否则,她也不会为了许攸恒,苦守四年,最后还是一语成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也许,她改天应该找母亲好好的聊一聊。 等舒蔻回过神,络腮胡子已经走了出去。 她径直回到茶几前,拿起那只保温杯,一拧盖子,一阵传统、浓郁,犹如记忆深处里的香味,朝着她迎面扑来。 这熟悉的味道,是用来暖宫的……红糖姜茶!舒蔻心里自动交出一个答案。 是许攸恒特意让许家的佣人,帮她熬的吗? 但此时此刻,舒蔻丝毫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 她想起许攸恒托总台小姐转交给自己的爱玛仕包,想起那只被偷梁换柱的黑莓手机…… 这男人,外表看似冷漠,其实挺会讨女人欢心的。 一想许攸恒三个字的前面,很快又要缀上别人的未婚夫。舒蔻顿时觉得,这男人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只是些虚情假意,花里胡哨的小马戏。 她捧着杯子,撒着拖鞋,心有抵触的走进洗手间,手一歪,便哗啦啦的把姜茶全倒进了马桶里。 然后,她丢下保温杯,又走到那只纸箱前,用力一扯封口的胶带,打开来一看,不由傻了眼……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四格漫画 第一百八十五章四格漫画 舒蔻只见满满一箱的苏菲,日用,夜用,超长,迷你,护垫……许攸恒大概是把这个品牌的所有型号都要了几大包。 这份量,足够她接下来用上一年了吧! 可惜,舒蔻不缺买卫生巾的钱,也不用这男人假惺惺的送爱心。 她缺得只是这男人的一个解释。而且,还不止一个解释! * 许攸恒驱车赶回别墅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 所以,除了跑来为他开门的女佣,偌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 许攸恒问了下初一目前的情况,又追问了一些,今天早上,舒蔻来到这儿后发生的事情。 女佣支支吾吾,架不住许攸恒不怒自威的眼神,最后把初一调皮捣蛋干的几件坏事,大致上说了一遍。 许攸恒听到最后,不由蹙紧了眉头。“你说,是初一赶走舒小姐的?”他难以置信地问。 女佣诚惶诚恐的点点头。 “他还对舒小姐说,恨她,讨厌她了?”许攸恒的语气里压抑着怒火。 对于初一的顽劣,他也时有耳闻,但他没想到,已经上升到伤人和没大没小的地步。 他遣退女佣,把外套丢在沙发上,正准备上楼去看看初一,顺便再教训教训儿子,却无意中看到茶几上,多出来几样东西。 他遂走过去,低头一看,除了已经打印装订整齐的聘用合同,还有几张五颜六色的卡纸。 最上面那张鹅黄色的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行行娟秀的小字。 是舒蔻留下来的? 许攸恒心里格登一下,连忙把几张卡纸从合同下抽了出来: 荀先生,你好。 我姓舒,叫舒蔻。 也许你的秘书已经转告过你。 本来,我应该在今天成为你儿子的家教。但在来到你们家之后,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让我不得不遗憾的放弃这个工作机会。 首先,我要对荀先生你说声对不起! 因为,在你还没有正式任命我为初一的家教前,我就擅自履行了这份职责。 但显然,我太自以为是了。在没有了解事情原委和初一的身体状况下,我就用我认为的合适的方式,来教导初一。 结果,不但让初一对我产生了抵触,还给他的身心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原本,我觉得像初一这个年纪的孩子,是可以去一些优秀的幼稚园,和其它同龄的孩子一起享受集体生活的。但得知他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后,我才彻底理解,你坚决要为他寻找私教的苦心。 可小初一看似众星捧月,什么也不缺。但要知道再多的佣人,包括未来可能成为他老师的人,都不可能取带他的父母,以及亲人给予他的爱和关心。 所以,荀先生,其实小初一最需要的是你的关注,你更多一点时间的陪伴呀! 最后,我还想说,初一是个可爱,也很有个性的孩子,本来我真的很愿意和他共处下去。 不过,看起来,他似乎不太喜欢我,也不太能接受我。所以,为了不继续留在这儿,可能会对初一造成的刺激,今天我暂时先走了。 不过,我愿意为今天的事情负全责。 如果初一后续有什么问题,你尽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我不会推卸责任,更不会逃避责任。 留书的最下面,写着舒蔻的电话号码,以及她的名字和今天的日期。 许攸恒没想到,这女人,还挺有担当。 他又拿起下面的两张卡纸,眼前不由一亮。只见纸上居然是幅还未完成的四格漫画。 眼泪汪汪的初一,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初一,拈着兰花指捡图钉的初一,还有最后一付,好像是准备举起手,高呼万岁的初一。 只是,在舒蔻的笔下,无论初一在做什么,仿佛都化身成为《史努比》里缺管安全感的莱纳斯,随时随地都拖着一条长长毛毯,可爱的萌态,让任何看过漫画的人,大概都会忍俊不禁。 他盯着漫画角落里,显然是舒蔻在临走前,刻意写上去的“对不起,初一!”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他几乎可以想像,当舒蔻今天在走出这间屋子里,是有多么的沮丧与狼狈。 如果,万一再让那女人知道,初一是她的孩子…… 对于这样的画面,许攸恒却丝毫不敢想像! 他原本是想躲在幕后,让舒蔻和孩子先建立起感情,却不曾想会弄巧成拙,变成现在这付局面…… 许攸恒揣着对初一的不满,心浮气躁的走上二楼,来到初一的房间。 只见初一的脖子上围着一条口水兜,正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一条腿裹在被子里,一条腿大咧咧的搁在被子上。 他一边吃着女佣一勺一勺喂到嘴边的午饭,一边把印有皮卡丘的睡衣,捋到胸口,尽情的挠着浑圆的小肚皮。 正如舒蔻在电话里说得那样,除了气色有点不好,他的身体看上去完全没有大碍。 而且,经过佣人们精心的梳洗打扮,他仿佛一只喷过香水的小香猪。 但见佣人们一个个围在初一的床前,极尽讨好,却依旧无法在初一脸上激起一丝一点的笑意。 许攸恒犹如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先……先生!”一个女佣率先看到他。 其余的人也很快站起来,就连初一也坐直身体,倏的把搁在被子外的小腿,收到了被子下。 许攸恒使了个眼色,女佣们一个个赶紧识趣的退下。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从热情似火的赤道,骤然变为冰天雪地的南极。 小初一不敢说话,只是贼精精的瞟了父亲一眼,犹如在打量一只闯入他腹地的北极熊。 而许攸恒也没急着说话,他先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眼初一的房间。 除了颜色鲜亮的儿童床,以及床上铺设的具有童真的床单被罩,这里没有一点儿童房的气息。 欧式暗花纹的墙纸,奢华瑰丽的灯饰,还有装裱精致的画框。许攸恒小时候,也是在这样的环境和风格下成长起来的。 当初,他把这幢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别墅,从鸿城路整体搬迁过来时,就只想要尽量保持它的原汁原味,压根没想过,要专门为孩子打造几个合适的房间。 见父亲表情严肃,久不说话。初一的两只手不停的拧着被角,紧张的活像一只深陷狼窑的小兔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用屁股示威 第一百八十六章用屁股示威 许攸恒径直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问:“说,你今天为什么要把图钉放在沙发上。你想用它来扎谁?” 初一大吃一惊,抬起头来看着他。显然,没料到这么快他就会知道这件事。 “是那个丑八怪告诉你的?”他口无遮拦地问。 许攸恒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丑八怪指得是谁。他恼羞成怒,两眼一瞪的喝道:“你怎么能叫她丑八怪呢?” 初一顿时被他凌厉的眸光秒杀的垂下头,不敢再回话。 但许攸恒知道,儿子这不是低头认错,不是心服口服,而是打心眼里的害怕。 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改变这种局面。 稍适平静,吁了口气,把背在身后的几张卡纸,伸到初一的眼皮子底下说:“你自己看看,这位舒老师在纸上都写了什么,她有没有说你一个字的坏话。” 初一茫然的瞟了他一眼。 许攸恒这才想到,他只是个四岁的孩子,除了他自己的名字,把舒蔻留得密密麻麻的书信给他看,无异于对牛弹琴。 这正是他和初一相处时,最大的障碍。 他也时常很苦恼,和一个不识字,也听不懂道理的人,要怎么才能进行正常的交流。 尤其,眼前这位,还是个一碰就碎的玻璃小人。 许攸恒懊恼的收起卡纸,疾言厉色地继续问道,“你老实说,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撒钉子,对着人喷水枪?” “没有!”初一咬着下唇,闷闷的说。 “撒谎!”许攸恒厉喝一声。 把初一吓得浑身一抖。他扇动鼻翼,似乎不服气的想为自己辩解,可又不敢仰起头,直视着父亲。 “还有,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舒老师?你为什么要赶她走?”许攸恒盯着初一毛茸茸的小脑袋,带着几分发泄的味道盘问道。 “我……我不喜欢她。我不想她做我的老师。”初一鼓着腮邦,嘟哝道。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许攸恒高高在上地说,“从今天开始,不,是从明天开始,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和我们一起住在这个房子里。不管你喜不喜欢,接不接受。” 初一抖动双肩,好像一头憋闷半天,蓄式待发的小豹子。 但这一次,他即没抬头,也没回嘴,只是突然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把脑袋忽的插进枕头下,只露出他弓起的身体,和撅得高高的两个屁股瓣儿。 许攸恒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此情此景。所以,即不安慰,也不阻止。见怪不怪的接着又说,“还有,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丑八怪三个字。你听到了吗?” 初一没有反应,只有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在上下起伏,仿佛是在用屁股,对父亲的决定表达示威与抗议。 许攸恒丢下一个让他好自为之的冷哼,转身走出房间。 可走到房门口时,他又站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看一动不动的儿子,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少做了一件什么事…… 这时,初一对面的一道房门,不着痕迹的阖上了。同时,还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许攸恒回头一看,板起的面孔,仿佛瞬间被柔化了。 他信步走到对面的房门前,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 从初一那里回来后的第三天。 舒蔻才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 她整整睡了一天两夜。 虽然,她也会痛经,但她从没被大姨妈折磨得如此痛不欲生过。 这都是因为,她在头一天晚上回到家后,洗完锅碗,洗坐垫,洗完坐垫,洗被子,最后再加上洗澡,洗衣裳,直洗到半夜三更,才累得像条狗似的趴在床上…… 好像只有不停的做事,才能把许攸恒三个字,从她的脑袋里清除掉。 所以,舒蔻不是被大姨妈击倒的。而是被该死的许攸恒给击倒的。 此时,舒蔻梳洗打扮了一番。从衣柜里挑了套合身的洋装换上,准备去医院,取回自己丢在那里的东西,顺便再买份报纸,看看是否有合适自己的工作。 等她锁门,下楼,从容自若地走出单元的楼道。 只见络腮胡子从一辆停在花圃前的商务车上,推门下车,追上来说,“舒小姐,你要去哪儿?” 舒蔻冷觑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尤其是在看到不远处,有几位闲来无事的老太太,朝她这边引颈相望,窃窃私语后,舒蔻更是三缄其口,径直朝小区的大门走去。 对!络腮胡子——大概是这世上唯一能证明,许攸恒还没彻底把她遗忘的人吧! 他寸步不离的守在楼下,还连续两天,敲响舒蔻的房门,毕恭毕敬的为她奉上热腾腾的红糖姜茶。 只可惜,昨儿傍晚,当舒蔻忍着绞痛,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看到按响门铃的人竟然是他后,差点没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会儿,舒蔻试图甩开他,用最快的速度,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络腮胡子也不知是学乖了,还是得到许攸恒新的授意,没再限制她的自由,只是驾着车,亦步亦趋的一路跟着她,来到依旧风影如画的安申医院。 舒蔻走进住院部稍加打听,便来到顶楼,离那间图书室不远的地方,找到了照顾过她的一位护工大婶。 当她和对方随便寒暄了两句,提出想拿回手机等物品时。 对方不由错愕的看着她,随后,把视线转向她身后的络腮胡子。 “哦,”络腮胡子连忙走上来,责无旁贷的表示,“舒小姐,你怎么不早说呢!那天晚上,我奉许先生之命给你送钥匙时,就把你的东西全都收走了。这会儿,东西还丢在我车上呢。” “那你昨天前天见到我时,怎么提也不提呢?”舒蔻没好气的睖着对方。 这个和许攸恒一样,喜欢闷声不吭的家伙。不但害她与世隔绝的生活了两天,还白跑了今天这一趟。 “是许先生说,让我暂时保管,让舒小姐你能好好的休息两天的。”络腮胡子答得理所当然。 呵,依舒蔻看,是许攸恒做贼心虚,怕自己用手机看到那些关于他和杨秘书的新闻吧!舒蔻心里像塞着一千吨的炸药,只差一根导火索,就能随时把它们全都引燃。 她回过头,正打算和护工告别,跟着络腮胡子去他车上,取自己的手机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唐唐,你不按时打针,又想躲到哪儿去呀!” 第一百八十七章 唐唐的命运 第一百八十七章唐唐的命运 唐唐?舒蔻心里一喜,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刚想张嘴叫上一声,整个人旋即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似的,怔在了原地。 只见一个剃着光头,身穿小号病服的孩子,正好被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护士,强行给抱了起来。然后,径直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那是…… 舒蔻定睛一看。 没错!那个圆头圆脑,五官周正的孩子就是唐唐。可她一个漂亮得像公主的小女生,为什么要剃个大光头呢? 这时,匍在护士肩头上的唐唐,也看到了走廊这端的舒蔻。她顿时直起身体,兴高采烈的挥了挥手,“漂亮阿姨!” 舒蔻禁不住也莞然一笑,正要拔起脚,兴冲冲的追上去。络腮胡子一把扣住了她的胳膊。 “干嘛?”舒蔻顿时反感的甩了下手,斜睨着他问,“我认识那孩子,想上去和她说说话也不行吗?” “当然不是。”络腮胡子公事公办的强调道,“只是舒小姐,你没听到护士要带她回去打针吗?而且,那边的治疗科室,舒小姐你也进不去。” “为什么?”舒蔻注意到他眼神闪烁,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边是血液病治疗中心,管理非常严格,除了病人的家属,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护工大婶在一旁,替他解答了舒蔻的问题。 血……血液病?舒蔻心里一沉,马上回头又朝远处看了一眼。此时,那护士已经抱着唐唐,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不见踪影。 这么说,唐唐得的是……血癌一类的不治之症吗?她的小光头也不是剃的,而是化疗造成的。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 老天爷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呢? 这简直比听到初一患有先生天性心脏病时,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舒蔻紧咬着下唇,不敢相信的甩了下头。 可若果真如此,许攸恒那男人有什么理由对她讳莫如深,又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告诉她实情呢? “舒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络腮胡子在她身边催促道。 舒蔻回过神,狐疑的睨了他一眼,干脆利落的答道:“好哇!不过,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间。” 络腮胡子当然没有理由反对。 至于,洗手间遁地术——素来是舒蔻的强项。早在眼睛没有恢复光明时,她就深谙此道。所以,十来分钟后。舒蔻就轻松甩掉了络腮胡子,站在血液病治疗中心的门口。隔着两道对开的透明玻璃门,拘谨的打量着阳光充足,却鲜少有人来往的研究中心。 “小姐,你找谁?”一位从护士站走出来的小护士,奇怪地看着她问。 “哦。”舒蔻灵机一动,决定赌上一把。 她露出一个热情的微笑,滔滔不绝的说,“我是唐唐的阿姨,特意从美国飞回来看她的。本来今天约了她母亲一起来的,但她母亲临时有事,就让我一个人先来了。” 事实证明,舒蔻的这一把,赌赢了。 对方不但没有怀疑,还带着几分同情的味道,把她迎了进去。 对方让她先在护士站备了个案,然后,拿出一套蓝色的隔离服,一边指导她穿上,一边不胜其烦的念叨道:“要说,唐唐这孩子什么都好,人又开朗又乐观,从不会因为骨头痛,吃不好,睡不好,就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唉,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偏偏会患上这种白血病。” “那……难道就找不到适配的骨髓吗?”舒蔻木讷的问道,“她没有兄弟姐妹吗?或者是……其它的亲人呢?” 舒蔻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了自己,立刻捋起袖子,当仁不让的说,“我的,我的呢?虽然我和她没有血缘,但我也可以试试呀。” 这女护士冲她赞许的笑了笑,然后,冷嘲热讽的又哼了声说,“其实,唐唐家里,还有个年长很多岁的哥哥,只可惜,听说人家打死也不愿意为这个小妹妹损骨髓。有钱人嘛,命贵,情薄!” 舒蔻不由皱紧了眉头。心情早就被这里安静,寂寥的气氛,和护士的这几句话,渲染得说不出的沉重。 当那护士领着她,朝唐唐的病房走去时,两人还没有来到病房门口,便被一阵从隔壁病房里飘出来的笑声,吸引住了。 舒蔻身不由己的站下来,透过一扇巨大的隔离窗,看到唐唐就在这间特别宽敞明亮的病房里。 她笑盈盈的趴在病床前,用两只小手杵着腮邦,抬起头,略带崇拜的看着一个盘腿坐在病床上的女人。 那女人的膝上,好像摆着一本硬壳绘本。她一边声色并茂的给唐唐读着童话故事,一边偶尔会抬起头,和唐唐聊上两句,逗得唐唐不时发出一阵格格的大笑。 舒蔻看不到那女人的脸,只看到她有着一个特别削瘦,仿佛长期遭受到病痛折磨的背影。 她略显稀疏和泛黄的长发,还算柔顺、自然的垂在肩头,给她微微佝偻的背影,又平添了几分老态。 不过,她的嗓音听上去,倒特别的清丽动人,年轻而富有活力,带着一种专业女播音员的甜美味道。 此时,舒蔻看到唐唐的头上,又扎起了漂亮的蝴蝶花和一对乌黑油亮的麻花辫。 赶情,上次见到她时,自己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她头上戴的居然是假发。 舒蔻心里顿时一酸,忍不住吸了吸一同发酸的鼻子。她不想破坏病房里欢快、和谐的气氛,转身准备不声不响的离开。 但房间里的唐唐,再一次发现了她。 “漂亮阿姨,你怎么来了?”她眉飞色舞的,站在病床前冲着舒蔻又是挥手,又是大叫。 舒蔻忍住眼泪,也勉强冲她挤出一个微笑。 这时,病床上的女人,也好奇的把头扭了过来。 舒蔻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这女人的脸庞,果然就和她的声音一样年轻。只是白得像宣纸般的皮肤,没有透着她嗓音里的活力。 她五官分明,弯弯的柳叶眉下,有着一双特别明媚动人的大眼睛,如果不是因为长期卧床,稍微显得浮肿,舒蔻想,她的眼睛大概会更迷人,她的模样大概会出落得更标致吧! 这时,唐唐不知怎么,突然扯了扯那女人的袖子,示意她低下头来,把嘴巴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的嘀咕了几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奶爸的请求 第一百八十八章奶爸的请求 舒蔻不知道唐唐在说什么,但她突然发现那女人的侧面轮廓,特别好看,还特别的像一个人。 尤其是高挺的鼻梁和微微上翘的下巴,即有女性的柔美,又有着不输男人的坚毅和刚强。 她也和唐唐一样,是哪家有钱人的大小姐,却不幸得了白血病吗? 如果无法找到适配的骨髓,无法做移植手术,她也得面临死神的召呼吗? 站在这里,面对一张张美丽、鲜活的面孔。舒蔻头一次体会到生命的无助和脆弱。 那女人在听完唐唐的话后,扭过头来,稍显惊讶的看了眼舒蔻,但她马上又低下头问唐唐:“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我亲眼看到她和许叔叔……”唐唐一边嘻嘻哈哈的笑着,一边努起嘴,夸张的啵了下。 舒蔻原本一脸茫然,看到这儿,顿时恍惚大悟。 这孩子,怎么能老拿她和许攸恒在图书室里的那点破事,到处宣扬呢?尤其,还是和一些不相关的病友! 看到病床上的女人,再度回过头来,冲着自己会心的一笑,舒蔻也只得一咧唇角,笑得甭提有多尴尬。 病房里的女人,又轻轻一拍唐唐的肩头,交待她说,“你去把她叫进来吧!” “嗯。”唐唐欢天喜地的一点头。 可就在这时…… “哎,先生,先生,你不能就这么进去!你得先登个记……”几个女护士,追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一路小跑进来。 舒蔻扭头一看,这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不是别人的,正是喜欢像条忠犬跟着她的络腮胡子。 “舒小姐,你怎么能放我鸽子,就这么一个人跑上来呢?”络腮胡子火气十足,“你不知道,你总是这么任性,会给你自己带来什么危险吗?” “什么危险,你们不是都确认,我姐姐已经被你们吓得躲起来了吗?”舒蔻冷嘲热讽,带着积压良久的怨怼,“而且,堵不如疏。你这样成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姐姐就更不敢现身。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她,而我,也永远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舒蔻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到,病房里的女人,连同害怕的偎在她怀里的唐唐,一起错愕的看着络腮胡子。 而络腮胡子的目光,在扫到病房里的人后,显得更加慌乱。 他认识这个女人!这是舒蔻在直觉上的反应。 所以…… 照理,许攸恒也应该认识这女人吧! 舒蔻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越发觉得她虽然身染重疾,却有着一种林黛玉似的楚楚动人的美。 许攸恒,这男人,到底是有多惹女人爱,到底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欠下了多少的感情债呀! 想到这儿,舒蔻更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她甩开络腮胡子,直接朝病房里走去,“没人求着你保护我。你要是不耐烦,尽管先离开。我要和她们说会儿话,我还答应了护士,一会儿要做个骨髓配型检查……” “不行!”络腮胡子不等她把话说完,厉喝一声,就像看到小偷的警察似的,不顾一切的箍住舒蔻的胳膊,“你现在就得跟我走。” 说着,他又谨慎的瞟了眼病房里的女人,拖着舒蔻,不由分说便往外走。 “哎,你放手,你放手呀!”舒蔻嘴里叫着,骂着。在众多护士和医生的瞩目下,被他硬生生的拖进电梯,下到那个对于舒蔻来说,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停车场。 “喂,我说,你干嘛这么心虚,你干嘛这么迫不及待的,把我从那间病房前带走,你到底是怕我知道什么?”舒蔻喋喋不休的追问道。 但络腮胡子,很好的禀承了许攸恒的传统,无论她问什么,都保持沉默,一语不发。 “病房里的女人是谁?长得那么漂亮,和许攸恒有什么关系吗?初恋情人,还是……”舒蔻脑洞大开,故意带着几分挑衅,咄咄逼人的问,“怎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的难以启齿,不可告人吗?” “舒小姐!”络腮胡子在听到这一句后,突然间怒了。 他走到停放的商务车前,忽的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舒蔻,教训道:“不要轻易怀疑和抵毁一个人,尤其是许先生。除了你,他可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包括你那个拿来做摆设的姐姐。这可是许家人公认的事实!” 虽然,他瞪大的眼睛很可怖,他板起的面孔很凛冽,但舒蔻面对他,却不像面对不怒自威的许攸恒,会感到心惊胆战,出自本能的害怕。 她只是被对方言之凿凿的气势震住,禁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难道,真的是她又多心了? “那……如果你不认识病房里的女人,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和她说几句话呢。”舒蔻不解地问。 “因为许先生打来电话说,即然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叫我立刻送你去湖滨饭店,一起和他吃个午饭。”络腮胡子的理由,还挺充分。 舒蔻果然忘记了楼上的小插曲,抵触的叫起来:“我不去!” 这男人还真想对她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呀! 做梦! 她揣着手,站在车前,一付打死也不上车的架势。 “你不去,又怎么向许先生发泄你的怨气呢!”络腮胡子深谙激将法,主动地为她拉开了车门。 对呀!舒蔻一听,转念一想,就算要和姓许的划清界线,也该当面和他说个清楚呀! 见她没有扭捏,返身爽快的钻进后车厢,络腮胡子一面惊讶她的反复无常,变化之快,一面无奈的摇了摇头,开门,上车,把车驶出了医院。 舒蔻拿到络腮胡子递来的一大包东西,率先从里面,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果不其然,手机里又充斥着无数的未接来电,以及未读的短消息。 舒蔻借着仅剩的一点电量,翻看了一下。 除了程宇棠,父亲,和几个完全陌生的来电,舒蔻注意到信箱里,有这样一条长消息: 舒小姐,你好。 我是初一的父亲。 很感谢你给我留下的忠告和建议。 对于初一那天给你造成的困扰,我表示很抱歉。 初一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我竭诚欢迎你继续担任他的老师。 如果舒小姐没有意见,请给我回个信,我会尽快安排人去接你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请舒入瓮 第一百八十九章请舒入瓮 在短信的最后,这位父亲仿佛是怕她不答应似的,还用心良苦的附上了一张初一最近的玉照…… 看到蜷在被子里,安然入眠,萌态十足的初一,舒蔻抱着手机,爱不释手。心,仿佛早就已经被融化了。 望着窗外不断向后飞梭的街景,她喜不自禁。 她果然没看错这位奶爸。不但通情达理,而且还像程宇棠一样的善解人意。 和她接下来,即将见到的这位男人,显然有着天壤之别! “舒小姐,到了。”络腮胡子把车停下,提醒她道。 “这么快?”舒蔻朝车外漫不经心的瞟了眼。 矗立在她眼前的,无非是个很稀疏平常的饭店,楼不高,红砖绿瓦,有着古香古色,十分峻峭的廊檐。 可是,等舒蔻在迎宾的带领下,踩着黑色的花岗岩,穿厅过堂,从饭店的另一道门走出去后,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个饭店的后面,显然别有一番洞天。 一池湖水,碧波连天。 翠绿的荷叶,托着粉色的荷尖,在湖岸边高低错落,相映成趣。 舒蔻跟在迎宾身后,一边沿着曲径通幽的石桥,朝湖中心的一个六角浮亭慢悠悠的走去。 一边抓紧时间,给初一的爸爸拔去一个电话,准备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对方。 谁知…… 电话在响了良久后,都没有人接。 反倒是舒蔻看到,端坐亭内的那个男人,好像是嫌等她,等得太久太无聊了,从怀里不紧不慢的摸出手机,打发时间似的舞弄起来。 这边,舒蔻的电话,突然发出一阵被对方拒听的盲音。她不解的把手机拿到眼前,就看到一条短信飞了过来: “舒小姐,不好意思。我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如果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告诉我,愿意继续做初一的老师。那么明天一早,我会派两个人去帮你搬东西!” 开会?又是在开会?舒蔻有点哭笑不得,这位奶爸是个会议达人吗?为什么每次想和他通电话,他都在开会呢? 舒蔻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人已经随着迎宾小姐,来到湖心小亭。 许攸恒怡然自得的坐在餐桌前,看到她,收了手机,迎上来,目光先朝她平坦的腹部扫了眼,“怎么样,你的肚子还疼吗?” 她的肚子还疼吗?舒蔻瞠目结舌的盯着对方英俊的脸庞,不相信这男人在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后,看到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她的肚子还疼吗? 舒蔻忌讳的瞟了眼站在身后,为自己拉开椅子的侍应生,顺带朝对面的男人,投去一个憎恶的目光,“不疼了。谢谢你许先生的关心!” 她可不想当着侍应生的面,在这个四面透风的地方,和许攸恒讨论自己的大姨妈。 既然,这男人不主动向她提起杨秘书的事,她也不会提。 她倒要看看,今天,到底谁比谁更沉得住气。 趁着侍应生为两个人端茶倒酒,上菜揭盖时,舒蔻低下头,默默的给初一的父亲回了一条短信。 许攸恒哪里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看到她一脸的怨气。于是,似笑非笑的一扬唇角,“舒小姐,我特意上网查了一下,某些女人在经期内会性情大变,要么暴躁易怒,要么多愁善感,这说的不会就是你吧!” 卟嗤!侍应生是个特别年轻的小姑娘。在听到这句后,愣没忍住,笑出声来。 许攸恒冷觑她一眼,朝她挥了下手,她马上毕恭毕敬的合上刚为舒蔻斟满的盖碗茶,退到亭外,站得离两人远远的。 舒蔻也借机狠狠剜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既然你许先生有空上网,研究女人经期中的情绪,怎么没好好浏览一下,近期在c市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件大事呢?” 许攸恒一挑眉梢,没听出她话里的含义,只觉得兜里的手机短促的一震,显然是条短信。 他不以为然的拿起来一看,差一点也要忍俊不禁。 “荀先生,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很愿意继续担任初一的老师。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因为我父母都在本市,所以我还是希望每天晚上,工作完毕后,能回我自己的家,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许攸恒意味深长的瞟了眼对面的女人。 这女人对其它的男人保持戒备,要保持距离,他很欣慰。 但是…… 他之所以暂时不出面,就是想把这女人先诓进家门,签下合同,然后,再慢慢的温火煮青蛙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再也离不开他们父子…… 舒蔻却浑然不觉,还以为许攸恒真的因为自己的话,在上网浏览自己提到的新闻。 她等着欣赏,许攸恒的表情会变得怎样尴尬,等着他一会儿看自己的眼神,会变得怎样的狼狈,最重要是,她等着许攸恒如何向她解释,这铺天盖地的新闻。 “对了,你上次和我提到的八字的另一撇怎么样了?”许攸恒发送了一个定时短信,然后,放下手机,不紧不慢的问道。 八字的另一撇?舒蔻不明就里的看着他,这男人到底要装傻装到什么时候。 在他拿着手机,浏览了半天新闻后,居然还能顾左言右,和她提到什么八字的另一撇。 舒蔻就像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躲在山体下的熔岩早已滚得沸腾,只待最后一刻的大爆发。 “那就不劳你许先生费心了。我已经和对方签订合同,明天就搬去对方家里,工作很轻松,只是教一个四岁的孩子,学学英语,学学绘画而已。”舒蔻信口开河,不是为了炫耀,只是为了赌一口气。 “哦,是吗?”许攸恒轻喏一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又问,“那对方姓什么,夫妻俩是做什么生意的。” “不知道。反正是对看上去特别可靠的人。”舒蔻故意一字一顿,口是心非的说着。 她低下头,面对一桌子的中式菜肴,压根不动筷子,只是捧着冒着热气的茶碗,一个劲地喝,就像把许攸恒剁成了茶渣,泡在她的盖碗里似的。 这时,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再度响起。 她脸上露出一个喜悦的表情,在许攸恒征询的目光下,又收敛起来,装模作样的拿起手机看了眼,脸色不由自主的又垮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章 我不是郭靖 第一百九十章我不是郭靖 “舒小姐,我之所以要为孩子请家教,就是考虑到,孩子出生在单身家庭。而我长年累月,工作繁忙,经常面临出国出差的局面。希望有人能代替我履行家长的职责。既然你内心对初一始终有隔阂,那我看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舒蔻一点没想到,这位看似通情达理的奶爸,在某些事情上,态度却如此强硬。 她不愿意搬去对方家中,一方面是想为自己保留一点私人空间,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毕竟……对方是个年轻的单身父亲,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她还从未见过对方的真面目。 “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不会是八字的另一撇又跑了吧!”许攸恒可不像她表现得那么没有食欲。他端着架子,吃得慢条斯理,吃得津津有味儿。 “你……”舒蔻呯的一声,把茶碗摔回到茶盘里,站起来,走到亭栏边,闷闷不乐的看着其它几个和他们一样的湖心亭内,围坐在桌前,杯觥交错,喁喁交谈的客人。 只是,没有哪一桌的客人,像她们俩一样沉闷,像她一样还未吃饭,肚子就已经被对方气饱。 她不知道,自己丢掉了工作,和许攸恒咬紧牙关,支字不提杨秘书的这两件事,哪一个更让她感到沮丧。 许攸恒再木讷,再不懂女人的心思,这个时候,也看出来,舒蔻的表现不太正常。 这已经不是一个小女人,在任性,使小性子,耍小脾气了。而是,在明目张胆的和他发火,向他叫嚣。 “舒蔻,”许攸恒在她背后叫了声,疾言厉色的提醒道:“你又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舒蔻望着泛着涟漪的湖面,倔强的没有回头。 “我的女人,不需要心事重重,不需要背负太多……” “许攸恒,你够了。”她突然像一头暴跳如雷的狮子,不顾一切的打断了许攸恒的话。 她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眼眶里就已经噙满了激动,憋屈和郁闷的泪水。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又拿我当什么?你知道吗,你对我说过那么多的话,却没有一句是我真正想听的?其实,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舒蔻看着他依旧一脸的茫然,吸了吸鼻子。 干脆拿起自己的手机,搜索了一下,轻易就找到了那天她看过的那条新闻。 尔后,呯的一下,把手机砸在了许攸恒的面前。 许攸恒一头雾水的拿起来,只用一眼,只看了一个标题,顿时就明白了。 他一直泰然自若的脸庞,倏然变得冷峭阴鸷,眸光里的寒气仿佛刹时能冰冻脚下的湖面。 爷爷不是已经吩咐人,打点了所有媒体,杜绝杨秘书这件事见诸报端吗? 那么……到底是杨家的人在背后搞的小动作,还是,父亲和二叔父子,故意漏掉了一两家媒体,存心想看他的笑话呢? “像这样的内容,应该还有很多。你许先生,可以慢慢的看,慢慢的欣赏。”舒蔻背靠石栏,红着眼框,把泛滥的眼泪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凉风飒飒,拂过她背部时,带来一阵阵的寒意。但这些,远没有她的心寒,“我真的要感谢你,许先生。你命令你的下属不要把手机还给我,让我一个人躲在家里,躲在被子里的时候,不用一次次忍不住的翻查这些新闻,让我不用一次次的心如刀绞,以泪洗面。” 这才是深埋在舒蔻内心的痛楚。她隐忍着,她压抑着,她知道,既然这是迟早都要面对的结局,何不把痛苦留待到这一刻。 “蠢货,你以为我会和她结婚吗?”许攸恒气势汹汹,把她的手机甩了过去。 但舒蔻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手机在自己的面前,砸出了一个裂痕。 第三个。 这是第三个在她和许攸恒之间牺牲的手机。 她悲哀的扯了下嘴角,从地上捡起屏幕已经裂了几条缝,却还在坚持工作的手机,把那条新闻又重新摆到对方的眼前,“许先生,难道你还想骗我吗?这上面清清楚楚有你的原话,如果她就此昏迷不醒,或者醒来后落下了什么不可治愈的后遗症,你都会无怨无悔的照顾她一辈子。难道你敢拍着胸脯说,这不是你说过的话吗?” 许攸恒闭上眼睛,无聊的吁了口气。 “其实,许先生,我挺欣慰的。没想到你看似这么没有人情味儿的一个男人,也会说出这么侠义心肠的话来。”舒蔻无语凝噎,苦苦地一笑,“可你有考虑过我的处境,我的感受吗?难道,你要我和你一起等着守着盼着她醒来吗?然后,再看着你们一起步入教堂吗?” “够了。”许攸恒觉得她越说越离谱了,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把住她的肩头说,“舒蔻,我最后再解释一遍,就一遍。我不是郭靖,我没给自己留下一个模棱两可的套儿。我口中的照顾和娶她,是两码事!” 可舒蔻此时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固执的甩了下头,涕泗涟涟地说,“许攸恒,难道你没发现,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吗?” “一个女人,为了你,几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件事后,我一直在摸着胸口,扪心自问,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我有没有勇气推开你,我能不能,会不会做得比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更好!” 许攸恒懊恼的抹了把脸,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舒蔻,其实就是怕她庸人自扰,纠结和比较这些无用的东西。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他的预见,都是对的。 舒蔻目光凝滞,喃喃自语的继续说道:“而且,开车撞你的人是姐姐吧!许攸恒,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那么的恨你?” 她仿佛是要把堆积了一辈子的话,一骨脑的全倒出来,“虽然,那天她也开着车子朝我冲来,虽然她冒充护士,想给我扎针,可无论是那车的车速,还是后来灌进针管里的药水,都不足以让我致命!可她对你……” “是,我害死了她!”许攸恒被眼前的女人数落够了。他阴沉着一张脸,口不择言的反诘道:“是我头脑发热,让她做了我未婚妻。是我在订婚后又冷落她,让她误上了别的男人的床,是我在她身陷绝境时,没有向她施以援手,眼睁睁的看着她自杀,或者……”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的女人不需要备胎 第一百九十一章我的女人不需要备胎 许攸恒说到这儿,顿了顿,“或者,是我。为了我的面子,为了遮羞,对舒茜下的毒手!派人把她扔进了海里?舒蔻,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是!”舒蔻抿紧双唇,哽咽的嗓音充满了斗气的味道。 “你……”许攸恒怒不可遏。没料到她会回答的这么斩钉截铁,更没料到,她竟真的这样想过。 “许先生,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怀疑你吗?”舒蔻振振有词,缀着蕾丝的灯笼袖口,被风吹得贴在肩头,随着愤怒的身体一起瑟瑟直抖,“在你对每一件事都遮遮掩掩,讳莫如深的时候,在你连唐唐得了白血病都不愿告诉我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唐唐得的什么病?”许攸恒微睐起眼睛,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你又见过唐唐,在哪儿?” 舒蔻轻蔑的挤了下嘴角,从他深邃的眸子里,仿佛又读到了一些故事,“我不但知道唐唐得了白血病,我还看到她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本来,我从络腮胡子的表情里,怀疑对方是不是你的情人。呵,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经没有兴趣知道。确切的说,我对你许攸恒背后的秘密,全都失去兴趣了。” “舒蔻!”许攸恒愤怒的吼了声。 这话的本意,就是她不再爱他,不再迷恋他了吗…… “许先生。”舒蔻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四年前,早在景世见到我之前,你是不是就已经认识我了?” 终于,还是来了吗?这女人没有耐性和信心再等下去,等着他主动把答案告诉她了吗?许攸恒稍稍一怔,不置可否。 因为今天,无论他回答是与不是,这女人都会把他放在自己的对立面上。 “还是什么也不愿意告诉我吗?”舒蔻忽然间又泪如泉涌,弯起的唇角有种说不出的凄婉,“许攸恒,结束吧!结束这段根本还算不上开始的感情。我不想活在你们许杨两家的夹缝里,不想永远活在猜测和怀疑里。不想天天面对一张熟悉的,让我依恋的面孔,却永远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许攸恒深锁眉头,内心仿佛正经历着一场天人合一的交战。 “只是……”舒蔻带着几个央求的味道,最后说,“请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把你答应为我找的孩子还给我吧!” 许攸恒一挑眉梢,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秘密,真相,欺骗,谎言,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积累在这一刻一触即发。 良久,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舒展眉头问:“舒蔻,你想知道……”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哎,先生,对不起,这里是私人会所……“站在桥中段的侍应生急急忙忙的拦住了一个人。 “我找许攸恒,我是来吃饭的。”来人从容不迫的说着,目光已经定格在亭内的两个人身上。 “可许先生说过,他今天只有一位客人的呀。”侍应生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一边试图拦下他说。 许攸恒不紧不慢的回过头,来人竟然是他最讨厌的程宇棠。这男人怎么会来的?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 他猛的又扭过头,看到无动于衷的舒蔻,恍然大悟,“是你叫他来的?” “是!”舒蔻没有否认,也不想否认。 “你叫他来干什么?”许攸恒生气地问。她从什么时候,变得开始依赖这个眼科医生了? “如果没有人来接我,你许先生会放我走,你会让那个大胡子不再跟着我了吗?”舒蔻苦涩地看了他一眼,撅了撅双唇,老老实实地说:“本来,在车上,我是想叫我父亲来接我的,可我怎么打不通他的电话。”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用短信向程宇棠发出了求助。 她没有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的积极。仿佛就像他当初自嘲时所说的那样,只要她舒蔻有需要,他就能马上丢开全世界,以最快的速度飞到她身边。 但这对于许攸恒来说,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当初,在酒店的天台,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当机立断的带走了舒蔻,救了这个女人。可如今,这女人却畏他如猛虎,居然偷偷的催促别的男人,来把她从自己的身边带走。 而且,就在他平生头一次,对一个人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就在他决定把所有的事情,毫不遮拦的拿出来与她分享时。 他一扯嘴角,冷若冰霜的看着舒蔻,“你刚才找我要孩子,就是想抱着孩子,跟他跑的吗?” “是。”舒蔻一脸的倔强。既然决定要决裂,就一决到底吧! “叫他滚!”许攸恒猛的箍住舒蔻的胳膊,恶狠狠的冲她丢出三个字。 舒蔻痛苦的咬着下唇,没有理他。因为她的胳膊疼,许攸恒的手,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力道。 “我跟你说,要你叫他滚,你没听到吗?”他压低音量,不但一点没有减弱他的气势,反而带着一股杀戮的血腥味儿。 “我觉得,是你应该主动放开舒蔻,才对吧!”程宇棠不顾一切的推开侍应生,走进亭子,隔着餐桌,不动声色的站在两人身后。 “滚!”许攸恒头也不回的,从喉咙里滚出一声,“我的女人不需要备胎。” 呵,程宇棠压根不受他的挑衅和威胁,不徐不疾地说,“许先生,谁是备胎,现在还说不准呢?况且,你若真的爱一个女人,就不应该让她哭得这么伤心。” 许攸恒恼羞成怒的瞪着舒蔻,他有让这个女人伤心吗?他希望这个女人动不动就哭得一塌糊涂,不能自抑吗? 他藏起所有的秘密,把所有的事情,都背负在一个人的肩头,不就是期望眼前的女人,能活得简单,活得快乐,活得无忧无虑吗? 程宇棠见他一动不动,不打算松手,也不打算做出让步,略带讽刺的又说:“许攸恒,也许,你在c市是个人人敬畏,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可你觉得,你能用你的双手,禁锢舒蔻,禁锢爱情吗?” 许攸恒缓缓的回过头,手上依然没有放开舒蔻的意思。 仅管程宇棠在医院里,救过舒蔻一回,但在他心里,可丝毫没有感激的想法。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世界末日 第一百九十二章世界末日 他盯着程宇棠唇角的一点淤青,似笑非笑地说,“看来,程医生,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这男人还要不识趣的伸长了脖子,来招惹他! 呵,程宇棠冷冷的又是一声,俊朗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 他似乎知道许攸恒在嘲笑什么,用手直接撩开流海,指了指自己受伤的额头说,“是,我上次离开医院时,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可你也没必要得意。因为这些并非拜你许攸恒所赐,而是你们许家的保镖。或者,你许攸恒只能假借别人的手,通过你手下的帮助,才能保护你所谓最爱的女人。” 许攸恒一扬下巴,神情冷冽。 这男人在公然的嘲笑他,嘲笑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吗? 他被程宇棠的这句话激怒了。 他放开舒蔻,面不改色的走到餐桌前,一语不发的褪掉手腕上卡地亚的金表,尔后,用力的握了下两下拳头。这让他手背上的那道伤疤,看起来尤为的狰狞。 他这是要干什么?舒蔻看着那道伤疤,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等她再看到餐桌对面的程宇棠,也同许攸恒一样,不紧不慢的褪掉手表,甚至褪掉了无名指上的一只铂金戒指时,舒蔻陡然明白了。 这两个男人准备用拳头,来决定她今天的归属问题。 仅管他们俩,都是身处社会顶层的佼佼者,但这就是男人。在面对面的角逐雌性时,依然会选择用最原始的,最接近自然界雄性动物本能的方式来解决。 舒蔻连忙像只从笼子里逃走的仓鼠,沿着餐桌的另一半,溜到程宇棠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口,息事宁人的说,“宇棠,算了。我只想离开这儿。”只想暂时的逃离许攸恒。她可不希望两个男人,在大众广庭之下,为她斗的你死我活。 “你在干什么?”许攸恒瞪着她黏在对方衣袖上的手,怒不可遏地骂道。活像还没开始动手比武,他先输了一招。 舒蔻畏惧的瞥了他一眼,却固执的拉紧程宇棠,没有松手。 “去吧!”程宇棠则表现出和许攸恒度截然不同的态度,他温言细语的推开舒蔻,款款一笑说,“你站远点。放心吧,虽然我不是他两个手下的对手。但一对一,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我的手,可不只会用来拿手术刀的。”他一边说着,也一边握紧了拳头,把十个指头的指节,挑衅般的捏得格格直响。 舒蔻背靠石柱,压根还没有看到,是谁先动的手,只听到激烈的嘭的一声,她已经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那个侍应生也和她一样,被吓得连声尖叫,退到了石桥上。 周围几个湖心亭里的客人,听到动静,纷纷放下碗筷,引颈相望,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大声喧叫。 舒蔻的呼吸好像都中止了。她捂着嘴巴,只看到两个无论高矮胖瘦,身形都无比相似,身姿和身手都不分上下,同样敏捷的男人,在亭内仅有的空间里,扭打在一起。 餐桌上的汤碗,茶盘,筷具,骨碟,随着双方你来我往,平分秋色的撕斗,纷纷摔在地上,一时间呯呯砰砰,全摔得粉碎。 随着一只飞出来的茶碗,径直朝她们俩砸来,躲在舒蔻身后的侍应生,弯腰想躲,却不知怎么,抵到了只及膝盖高的石栏。 她失去重心的朝后仰去,在摔下石桥之前,两只手本能的拽住了舒蔻的背心…… 舒蔻还没有反应过来,卟嗵,卟嗵,接连两道巨大的落水声,掺合着两个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她已经被那个侍应生拉着,一起跌进了湖里。 湖面上一片哗然。 亭子里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个男人,顿时住了手,争先恐后的拥到石栏前。 “救……救命哪!”两个女人魂飞魄散,束手无策的拍打着湖面,殊不知,却把自己推得离落水的石桥更远。 不一会儿,两个人连大声呼叫救命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 只见,冰冷的湖水,瞬间便淹没了她们俩的身体。 “舒蔻,她不会游泳吗?”程宇棠愣怔了一秒。 “废话。”许攸恒心急如焚的丢下两个字,已经从他身边消失了。 程宇棠也回过神,卟通一声,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两个男人奋力的朝隐隐约约浮在水面的两个身影游去。 “舒蔻。”许攸恒大叫一声,从水下探出头来,抹了把脸上的水,游近了,拉起那个还在勉强挣扎的女人,尔后,厉喝一声,“不要再动了。” 那女人果然不敢再动,只是任由他勾住自己的脖子,发出一阵阵虚弱的啜泣。 许攸恒心焦的看到,他救起的人并非是舒蔻。再举目望去,程宇棠正好游到舒蔻的身边,从水里捞起她,朝石桥奋力的游去。 他的心一沉,有种想冲上去,把舒蔻拽到怀里的冲动。因为,舒蔻看上去似乎一动也不会动了。不像他怀里的女人,至少还能发出恐惧的抽吸和嘤嘤的哭泣。 他无可奈何,只得带着侍应生,在赶来的酒店职员的帮助下,回到了石桥上。 这时,程宇棠已经把舒蔻平放在桥面上,一边娴熟的挤压着她的胸口,一边给她做人工呼吸。 “你给我走开!”许攸恒把侍应生丢到一边,像喝得醉熏熏的酒鬼,奋不顾身的扑过来,将程宇棠从舒蔻身上掀开,力道大得差一点又把对方推进了湖里。 然后,他惶恐不安的跪在舒蔻的面前,一边继续着程宇棠先前的工作,一边疾声呼喊着舒蔻的名字,一遍一遍,仿佛是怕再也叫不醒她了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一切声音,一切喧哗和追询,在许攸恒的耳朵里,都变得悄无声息,他的眼里只有舒蔻,只剩舒蔻苍白的脸,和她冰冷的仿佛失去温度的双唇和身体…… 他一上一下,一伏一吸,一次次机械的重复着一个动作,疯狂的,痛苦的好像来到了世界的尽头,好像目睹了世界末日的到来。 “够了,许攸恒。”随着程宇棠大叫一声。 舒蔻微微晃动着脑袋,噗的一下,接连吐出几大口污水,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私奔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私奔了?! “谢……谢谢你!宇棠。”舒蔻含糊不清的嘟哝着,眼里映入的却是一张满脸是水,挂满了愠怒的面孔。 许攸恒? 怎么是他? 她明明记得,在失去意识前,游到身边,把她救起来的人是宇棠啊! 但舒蔻从没见过,如此狼狈的许攸恒。 湿透的头发,凌乱的像一堆海藻,双唇好像被湖水冻得有点发紫。颧骨和眼角,分别留有和程宇棠拳脚之争后,落下的淤青。衬衫的领口,也可笑的沾着一些毛茸茸的浮萍。 “你刚才叫我什么?”许攸恒顾不上身边围满了酒店的职员,嘴里一边发出不快的低吼,一边把舒蔻的上半身垫起来,按压她的背部,帮助她把胃部的水给倒出来。 他心里已经说不出的懊恼。 两次!程宇棠那男人,竟然该死的救过舒蔻两次。 这就如同杨秘书奋不顾身的救了他,让他肩头多了一份抹不开的责任一样,令人焦躁和烦恼。 “许……许攸恒。”舒蔻发出一阵难受的干呕,断断续续的问道,“他……我是说孩子……他还好吧!” 许攸恒的手,顿时僵在她背上。 这就是女人吗? 在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后,心心念念的还是只有孩子。 “舒蔻!”程宇棠急急忙忙的从人群后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条酒店职员找来的毛毯,把舒蔻打着寒战的身体,立刻裹了个严严实实。 随后,不知又从哪儿,变出一条冒着热气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帮舒蔻清理着脸颊和嘴角。 许攸恒仿佛是受到排挤似的,被他们俩撂在了一边。 在他看来,程宇棠这男人虽然碍人眼,虽然让他说不出的厌恶,但他为舒蔻做的每一件事,都让许攸恒只能袖手旁观,还无力反驳。 “救护车来了!”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人群自动分开两列。 这一次,许攸恒的两只手,又扑了个空。还是程宇棠眼疾手快,率先抱起了舒蔻。 舒蔻却轻轻的拽了他一下,略带期盼的望着许攸恒说,“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好吗?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叫什么?” 许攸恒望着她埋在程宇棠怀里,逐渐恢复了活力的面孔,把程宇棠丢过来的毛巾,愤恨的扔在地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舒蔻咬牙切齿,怒目相视。 这男人,先前明明已经默认了,现在怎么能出尔反尔,又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呢? 舒蔻被众人安置在救护床上,抬进救护车里后,一直怔怔的望着救护车的车顶。 她想起多年前,在医院里那个礼花纷飞的夜晚。老魔鬼就站在刚刚分娩不久后的她面前,给她出的那道残忍的选择题——眼睛还是孩子! 如果许攸恒真的就是老魔鬼,那么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给自己一段温暖的爱情,给自己一个妻子的地位、身份和尊严。能让她像一个正常的母亲一样,抚养自己的孩子。 如果许攸恒真的就是老魔鬼,那么他不但残忍的夺走了她的初夜。 还像野兽一样的折磨她,七天七夜! 他心思叵测的喂她排卵药,明知她分娩有危险,还瞒着她,派人上舒家,逼父亲签下她的生死状…… 许攸恒……这个坏男人,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坏东西,根本就不值得她爱!根本就不值得她付出真心! 当你爱一个人时,他为你做过的每一件不经意的小事,哪怕就是一杯白开水,也能让你感觉到回味无穷的甜蜜。 可当你恨一个人时,你会把他做过的每一件令人费解的事,哪怕就是一句负气之言,也会拿出来无限放大,变为你憎恶他的一个理由。 * 救护车一路呼啸而去。 许攸恒也坐在许家的豪车内,吩咐一直候在酒店门口的络腮胡子,驱车一起追到了医院。 两辆救护车在急救通道上,一前一后的停下来,车门打开,许攸恒看到从一辆车上抬下来那个侍应生,而另一辆救护车上…… 只跳下来几位陪护的医生、护士。 舒蔻,还有程宇棠呢? 许攸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在救护车后,望着空无一人的车厢,急吼道:“车上的病人,还是那个男人呢?” 一个女护士站下来,向他解释道,“哦,我们的车刚过一环,那女的就死活叫着不肯来医院,一个劲的说她没什么大碍,要先回家洗澡换衣服。我们也给她测量了一下心跳,血压,确实没什么问题。她的男朋友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在半路上陪着她,一起下车了。” 男朋友?许攸恒脸色铁青,越过医院的花圃,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头顶上涌,什么时候,那姓程的又变成她男朋友了? 舒蔻,她这是相约和姓程的私奔了吗? * 舒蔻的确在半路上,就固执的让许攸恒陪着她下了车。 一来,她已经住过足足一个礼拜的医院,不想再回到冷冰冰的医院里去。 二来,她不想再活在许攸恒的眼皮子底下。 她很清楚,无论是去医院,还是回自己的新房,程宇棠都会面临着被许攸恒的人驱逐,而自己又会落入到所谓的严密的保护网中。 她站在街头,借用程宇棠的手机,给父亲又打了个电话。 可奇怪的是,电话那头一直无人接听。 爸爸、妈妈这是去哪儿了? “要不,先去我家吧!”程宇棠看出她有所顾虑,善解人意的解释道,“你放心。前两天阅馨从巴厘岛打来电话,希望我父母过去陪她。所以,今天一早,他们二老就上飞机走了。” 舒蔻涩涩地一笑,说:“可我怕……许攸恒也会想到你,想到你家。然后,再派人来找你的麻烦。” 程宇棠蹙起眉头想了想,然后,神秘的一笑说,“我有一个好地方,保证许攸恒想不到,也找不到。” “是什么地方?”舒蔻不解地问。 程宇棠站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再顺手帮她拉开了车门,见舒蔻一脸的狐疑,迟迟不肯上车。他欣然一笑,“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吗?” “不,当然不!这怎么可能呢!”舒蔻摇了摇头,眸光里透着对他无比的信赖。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的三围? 第一百九十四章你的三围? 相处四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程宇棠的为人。 舒蔻很清楚,程宇棠从未做过任何有损于她的事。他一直像父亲,更像兄长一样,小心的呵护着自己。 可正是他的好,他的温柔和体贴,才对比出许攸恒的自私与霸道。 才让舒蔻的内心越发觉得,亏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 “宇棠,对不起。”舒蔻在坐上出租车后,惭愧的看着他,说,“我好像又利用了你一次。” “朋友之间,何谈利用。”程宇棠豁达的一笑,咧了咧受伤的嘴角说。 他的形象,实际上比许攸恒好不到哪儿去。英俊的脸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看得出来,两个男人都下了狠手,都恨不得用这一顿拳头,把对方打得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就在这时,车厢里响起一阵沉闷的手机铃音。 舒蔻的手机掉进了湖里,当然不可能是她的。 程宇棠从怀里掏出湿漉漉的手机,和舒蔻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色,似乎不敢相信它湿成这样,还能正常工作。 可是,当他接起电话,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脸色刹时一变。 “程宇棠,舒蔻在哪儿?”许攸恒气势汹汹,活像要从电话里钻出来,把舒蔻强行给拽过去一样。 “许攸恒,如果舒蔻愿意见你,我自然会把她送还到你身边,可如果……”程宇棠气定神闲的说到这儿,瞟了眼舒蔻。 见她在听到自己叫出许攸恒的名字后,便负气的别过头,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他放心大胆的对着电话里的人,继续说道:“可如果她不想见你,我也绝对会遵从她的意见。” “程宇棠……” “哦,许先生。”程宇棠不给他开口反驳自己的机会,接着又说,“劝你最好不要再打来电话,骚扰我和舒蔻。否则我就只能把你拉黑了。” 说着,他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是否气急败坏,是否暴跳如雷,坚决果断的挂上了电话。 这也算是,他对许攸恒在舒蔻的手机上,故意把他拉黑后,一个**裸的报复吧! * 半个钟头后。 舒蔻和程宇棠一起踏进一套离电视台不远的单身公寓里。 “以前阅馨经常工作太晚,不方便回家,就在这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专门用来休息。因为也没什么重要东西,所以,每次她离开前,都会把钥匙还给隔壁的房东,顺便再让房东帮她打扫一下房间。” 这会儿,程宇棠从房东手上取来钥匙,一边拧开公寓的门,一边向舒蔻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正如他所说,房间实在不大,采光也不好,客厅和卧房甚至只用了一个通透的博古架隔开,但麻雀虽小,五脏却俱全。 舒蔻眼巴巴的望着玄关处的洗手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褪下这一身的湿衣服。 可她手边没有换洗的干净衣服,重点是,她还没有带姨妈巾。 虽然,已经接近经期的末尾,可是…… “你等等。”程宇棠仿佛看出她眼中的焦虑,去卧床两边的床头柜里翻了翻。 不一会儿,他便拿着一包东西,走过来,递到了舒蔻的手上,“这是阅馨的,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有没有期限,还能不能用。” 舒蔻低头一看,顿时面红耳赤。 程宇棠交给她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包还没有撕开包装的怡丽卫生巾。 她顿时条件反射似的,伸手去背后拉了下衣摆,“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来……那个……难道我后面……” 程宇棠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笑道,“你别疑神疑鬼了。你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是刚才上楼时,你看你也是这么一个劲的拉衣摆,似乎想遮掩点什么。所以,我瞎猜的。” “谢谢。”舒蔻弯了弯嘴角,感激涕零。 “快去吧!”程宇棠体贴的催道。 “嗯。”舒蔻转身朝洗手间走去时,又被他在身后叫住了。 “舒蔻,她里面有热水器,太阳能的。这个时候应该有热水……”程宇棠断断续续,欲言又止,“你……你就便洗个热水澡,赶紧把这一身湿衣服换下来吧!” 舒蔻捏着卫生巾,回过头,为难的看着他。正踌躇着,要怎么开口向他提出,借他妹妹的两件旧衣服来换洗时,发现他触电似的,躲开了自己的目光。 “嗯,那个……”程宇棠活像舌头上生了个泡,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吞吞吐吐的,“我本来……是想找件阅馨的睡衣给你的……可她这里也没件像样的,稍新一点的……我又怕你嫌弃……尤其是那个……你们女人贴身的衣物……” “要不,你先洗着,我下楼去帮你买几件。”程宇棠说着,偷觑了她一眼,但马上又把视线挪开,活像一对上舒蔻的目光,就会让舒蔻看到,他脑袋里有些不洁的画面一样。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话……可以顺便告诉我一下……那个……你的三围,也不是!是你内衣的尺码……”程宇棠活了三十来年,说话大概从来没有像今天断句,断得这么累过。 舒蔻腼腆的一笑,小声报出一个胸围的尺码,然后,低声又说了声谢谢,扭头便钻进了洗手间。 认识四年,她从没见过程宇棠这么难堪,更没有想到,在某些事上,他居然表现得比女人还要害羞,还要单纯。 舒蔻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脱下一身被湖水浸得沉甸甸的衣裤,一丝不挂地站在花洒下。 望着清澈的水流,淌过自己的身体。尤其,是看到肚皮上那道因为剖腹产留下的疤痕,她平生头一次觉得,要是她当年没有头脑发热,签下那份代孕协议,要是她从没有踏进过那幢神秘的别墅,没有认识老魔鬼,没有生过孩子…… 她和程宇棠……在今天,有可能走在一起吗? 不! 不可能的! 舒蔻最后沮丧的抹了下脸上的热水。 假设没有以上的一切如果,那么,她不会重见光明,她也没有机会去美国,她就更不可能认识程宇棠了。 所以,她这一生都注定躲不开那个男人,她的人生轨迹从一开始,就被控制在那个男人的手上! 这时,笃笃笃。 有人在洗手间外,叩了叩洗手间的门…… 第一百九十五章 狗咬吕洞宾 第一百九十五章狗咬吕洞宾 是宇棠回来了吗? 舒蔻连忙关掉花洒,抓起一块大浴巾,裹住了赤骡的身体。 只是,她忡怔的望着映在磨砂玻璃上的人影,有点不知所措。似乎此时去开门,还是不开门,好像都显得不太合适。 程宇棠站在门外,又轻叩了两下房门,爽朗的大声说道,“舒蔻,东西我就放在门口了。我太糊涂,居然忘了给我自己也买套衣服,所以,我还得再出去一趟。如果你洗好了,自己出来拿一下吧!” 他话音刚落,舒蔻便看到,映在门上的身影,弯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随后,是大门一开一阖的声音。 程宇棠连口气都没来得及换,就这么又离开了。 舒蔻内心禁不住百感交集,这男人……这男人其实是已经猜到,自己会觉得尴尬,所以才故意选择避开的吧! 舒蔻轻轻一拧洗手间的门把,看到所有的衣物,都规整的放在一只超市的购物袋里,从贴身的睡衣,到脚下的短丝袜,从柔软的棉质上衣到深色的哈伦裤,袋子里甚至还有一双带着毛茸茸兔耳朵的女士拖鞋。 呵!舒蔻不由忍俊不禁。 这男人怎么和父亲一样,以为她是还未成年的少女,就喜欢这些卡哇伊的东西吗? 至于,那套接近肉色的内衣裤,则单独装在一只黛安芬的小纸袋里。 袋子表面还附有一张易事贴。两行留言,清癯的字体当然出自程宇棠之手。 “舒蔻,贴身衣物,我都特意请店员清洗风干过了。你尽可以放心的穿。” 这男人…… 舒蔻心里又是一暖。她觉得就是她自己,也不能做得比程宇棠更贴心,更细致了。 她紧咬下唇,恨不得程宇棠能快点回来,然后,把自己过去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对方。让宇棠能远离她,厌恶她,甚至是鄙视她…… 似乎这样,才能减轻一点点她内心的负疚感。 * 六月初的晌午。 夏日的酷暑与芳菲,已初见峥嵘。 火红的太阳,仿佛能把人的头顶烤得滋滋冒油。 离舒蔻坠湖的事件,已经过去快一个钟头。 自急救中心的门口,被舒蔻和程宇棠公然放了鸽子后。 许攸恒即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公司,甚至连一身的湿衣裳,都没找地方换,就直接来到舒蔻位于龙溪花园的单元楼下。 仅管楼上楼下,其实早已有许家的保镖,听从他的命令在严密的把守,仅管甫他一出现,就有手下主动凑上来汇报,舒小姐一直没有出现过。 但许攸恒,还是固执的抓起舒蔻留在湖心亭的皮包,怒气冲冲的上了楼。 他翻出舒蔻包里的钥匙,擅自开门,像土匪似的闯了进去。 屋内,一如他想像的空无一人。 轩敞的客厅,也一如他那天早上离开时,一样的温暖安静,只除了…… 许攸恒睐起眼睛,看到了搁在餐桌上的三只保温杯。 那,正是他特意吩咐人,给舒蔻精心熬制的红糖姜茶。 其中一个杯子,倒在桌上,盖子被随意扔在了一边。而另两只杯子,还各自套在黑色的皮套里,似乎压根没有被碰过。 许攸恒忍不住走上前,拧开两个杯子的杯盖一看,果然,满满的两杯红糖姜茶,一口没喝,此时已变得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许攸恒望着那只倒在桌上的杯子下,还留有一大块已经干掉的褐色茶印,他顿时恍然大悟。 舒蔻,这女人压根不领他的情,还把他派人专程送来的姜茶,给倒了吧! 这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笨女人!这个口口声声叫嚷着会难受,会痛经的臭女人,下一次疼死你,活该! 许攸恒不由火冒三丈,猛的一挥手,把那两杯姜茶,也打翻在地,任由茶水四溅,杯子带着杯套,骨碌碌的一路滚到厨房的门口。 其实,他早就想到,舒蔻不会自投罗网的回到这里。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舒蔻会主动的跟着另一个男人,上对方的家里。 她不是那种浪荡,随便的女人! 四年了,如果程宇棠都没有本事,打动她的心。 现在,又何来的花招,能把她拐回程家呢? 但…… 许攸恒想着,舒蔻最后温顺的偎在程宇棠怀里的情形,想着她苏醒后,发自本能的那一句“宇棠,谢谢你!” 许攸恒向来坚不可摧的自信心,又开始动摇了。 如果…… 如果舒蔻真的在这个时候,跟着那男人去了程家。 那绝对绝对,是对他许攸恒**裸的背叛,那么先前她的那句要带着孩子跟程宇棠走,也绝对绝对不是一句负气之言! 不一会儿,络腮胡子推门而入:“许先生,我们派去程家那边的人,也说程家没有人。舒小姐和程先生貌似没有回去。” 砰砰砰! 许攸恒终于把第三个保温杯,也怒不可遏的掀翻在地。这一个,因为被舒蔻取下了杯套,所以,摔在地砖上发出的声音特别的响亮,特别的刺耳。 那个该死的程宇棠,到底带着舒蔻去哪儿了? 两个浑身上下都湿透的人,总得找个地方洗洗澡,换身干净衣裳吧! 一想到孤男寡女的两个人,此时可能正混迹与某间酒店的客房里,眉目传情,互诉衷肠,甚至是…… 许攸恒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些只应在他和舒蔻之间出现的亲昵画面。 而他潮湿的发尖,也好像被这些画面,刺激得都能冒得出火来了。 “让在程家的人继续原地看着,你再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我们现在马上赶去舒家!”许攸恒当机立断,一边吩咐络腮胡子,一边雷厉风行的出门下了楼。 舒家,是最后一个能平息他怒火的地方。 他希望舒蔻在那儿,希望舒蔻和她父母呆在一起,哪怕就是会面对舒父苛责和嫌恶的臭脸,他也心甘情愿,能坦然面对。 然而…… 等他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到舒家楼下。 代替他上楼敲门的络腮胡子,在时隔一段时间后,走出楼道,来在他车前,两手一摊,朝他遗憾的摇了摇头……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 这是什么意思? 许攸恒坐在车内,奈住性子的问道,“怎么,舒蔻和程宇棠也没有来过?你确定他们俩真的不在屋子里吗?” 因为许攸恒很清楚,在舒父的心里,一直把程宇棠当作舒家的准女婿!他说不定会帮着舒蔻,一起藏起这位准女婿吧! “不!”络腮胡子弯下腰,隔着半掩的车窗,稍显费解的答道:“我敲了十多分钟的门,都没有反应。然后,我派去对面楼上的人,也用望眼镜观察了一下,屋内空空荡荡的,好像的确没有人。” 又一个屋内没人,又一个没有动静。 这个时间,舒家的两个老人会去哪儿了呢? 难道,是程宇棠第一时间通知了舒父舒母,甚至直接带着他们,连同舒蔻一起藏起来了? 许攸恒握紧拳头,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在湖心亭里,下手怎么不够狠,怎么没有直接拧断程宇棠的脖子。 他拿出舒蔻的皮包,把包里的那串钥匙丢给络腮胡子,说,“你上去再试试,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她家的钥匙,如果有,直接开了门,进去看看。” 刚才,他出于对舒父舒母的尊重,没有让手下直接破门而入。 但这会儿,他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络腮胡子接过钥匙,毕恭毕敬的应了声,马上又转身走进了楼道。 这时,两个拖着滚轴车,好像是刚从超市满载而归的欧巴桑,一见楼下堵着这几辆豪车,哪里见过这种仗势。 一边唯唯喏喏的缩了缩脖子,一边压低了音量,交头接耳的说道: “哎呀,你看这些人,肯定又是来找舒家的吧!” “这还用说吗?这舒家也不知闹得什么,自从那个大女儿死了之后,怪事真是一桩接一桩。” “是呀!你不知道,他们家上个礼拜才遭了两回贼,前天晚上不知道又干什么,在楼顶弄得呯呯砰砰的,都快过了凌晨两点才安静下来。我们住在他家楼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了。” 两个人叽叽咕咕,把脑袋凑在一块,从宾利前慢悠悠的走过去。 前天晚上,舒家吵吵闹闹的…… 难道是又遭贼了吗? 许攸恒坐在宾利车内,靠着椅背,敲了敲发胀的太阳穴,让自己暂时先冷静下来,梳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 对,那个程宇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让舒、程两家人,一起平空消失吧! 更何况,他藏起舒蔻就好,干嘛要连舒父舒母也一起藏起来呢? 许攸恒蹙紧眉头,抬起头,又朝楼上瞟了眼,可晌午的阳光喷薄直下,让他不但什么也看不到,反而有点晃花了他的眼睛。 “许先生!”络腮胡子的头,突然从楼顶舒家的窗子里探了出来,冲着他焦急的喊道,“舒家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你能上来看看吗?” 许攸恒的心一紧,好像被什么狠狠的拧了下…… * 再说,舒蔻抱着程宇棠给她买来的衣服,重新回到浴室,刚打开花洒,正准备接着洗澡时。 “叮叮当当……”从她挂在门后的购物袋里,传来一串简单干净的铃音。 是程宇棠的手机。 这男人,怎么连手机也一起留给她了? 难道,这个时候打来,是他在外面遇上什么事了吗? 舒蔻用毛巾随便擦了擦手,把手机从袋子里拿出来,看也不看,接起就问,“喂,宇棠,是你吗?” 电话里的人稍加一愣,但旋即沉声问道,“舒蔻,姓程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舒蔻一点儿也没想到是他——许攸恒。于是,冷冰冰的丢出一句,“关你什么事!” 许攸恒没有说话,好像是在屏息聆听着什么,接着,又厉声喝道,“你那边是什么声音,哗哗哗的,是水龙头吗?你在哪儿?” 他紧张的语气,泛着一股特殊的酸味儿,活像一位心胸狭隘,等着捉奸的丈夫! “关你什么事?”舒蔻望着身后的花洒,略带嘲讽的反问道。这个不知欠着多少女人感情债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她。 “你在酒店,洗手间里。你在洗澡……程宇棠又在哪儿?”许攸恒简直就像一座爆发的火山,瘠吼的嗓音,能直接洞穿舒蔻的耳膜。 “这关你什么事儿!”舒蔻情知他误会了,不但不解释,反而再戗她一句。 “舒蔻!”许攸恒的一声怒吼,被舒蔻坚决的挂断在电话里。 但几乎不到一分钟,手机又响了。 舒蔻看着雾蒙蒙的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尔后,接起来,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许攸恒,你不要再打来了。我告诉你,程宇棠是个谦谦君子,他不会轻易把别人的电话拉黑,但不代表我也不会把你拉黑。” “舒蔻,你们俩是不是在一起!”许攸恒现在满脑子里,似乎都在纠结这一件事。 可舒蔻充耳不闻,顾自说道:“还有,我已经想通,也想透了。不管你是不是四年前的那个老混蛋。不管你当年让我为你生孩子是出于什么目的。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我既然说过,我一定要找回孩子,哪怕就是拿我的生命做赌注,那么我就一定会做到。我不会让他跟着你这个混蛋,更不会让他叫别人的女人妈妈!” “舒蔻……”许攸恒似乎也被她的话点燃了。 他口不择言的骂道:“你这个蠢货,白痴,笨蛋。你爱怎么想,你爱怎么猜,随便你!我现在也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你父母出事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舒蔻一怔。 但许攸恒没有回答她,直接让她领受了一声最熟悉的咔嚓,电话被挂断了。 “许攸恒!”舒蔻心里又气又急,抓着电话,马上反拨回去。 但…… 许攸恒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直接。 嘟——嘟——嘟——! 电话在响了一声又一声后,始终不曾被人接起。 这男人肯定是故意要让她心急,故意不接起电话的。舒蔻不由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把许攸恒骂了个狗血淋头。 良久…… 又良久…… 在舒蔻第三次拨通电话后,听筒里终于传来许攸恒漫不经心的一声“喂!” 第一百九十七章 猪八戒照镜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猪八戒照镜子 “许攸恒,你把我父母怎么样了?”舒蔻暴跳如雷,凌利的气势一点也不亚于对方。 什么叫他把她父母怎么样了?许攸恒二话不说,又挂断了电话。他不想跟蠢得无药可救的人说话。 但舒蔻的电话接踵而至,“许攸恒,我爸妈到底怎么样了?” 听到她央求的声音,带上了认输的哭腔。 许攸恒吁了口气,声色俱厉的问,“说,你在哪儿?” 舒蔻明白,如果不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自己大概也休想从他那里得到父母的消息。 “在……公寓里!”她瓮里瓮气的答。 “不许骗我。”许攸恒警告道。 “我没骗你!”舒蔻真想撕烂他的嘴巴。 “什么公寓,地址在哪儿,门牌号码。”许攸恒步步紧逼,堪比fbi的探员。 “我不知道这叫什么公寓,只知道在靠近电视台的地方。”舒蔻实话实说。 “蠢货……”许攸恒又想骂她了。连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敢跟着对方跑去,“也不怕姓程的把你给吃了!” “我认识宇棠四年。比你更清楚他的为人。”舒蔻负气的叫道,“他才不会……” 他才不会和你一样,像头欲求不满,发起情来便没日没夜,没完没了的野兽!为了不惹恼电话里的疯子。舒蔻把这句话,硬生生的憋回到肚子里。 “那么程宇棠呢?他在哪儿?”许攸恒的拷问,还没有结束。 “他出去了。” “不许撒谎!”许攸恒又是一句。 “那你想叫我说什么?”舒蔻被他逼得焦头烂额,有点走投无路,“许攸恒,你够了。你想他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行了吧!” 许攸恒暂且放过她。 在电话那头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身从舒家狭小的客厅,走进了舒父舒母笼罩在阳光下的卧室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踏进舒家,相比较其它房间的井然有序,舒父舒母的卧室,简直就乱得不像话。 此时,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正在房间里四处检查取证。 凌乱的脚印,掉在地上的被单,和摔得粉碎的台灯,让这房间明显留下了打斗过的痕迹。 前天,舒家半夜里的喧嚣,显然不是进了普通的贼。而是,有人趁着舒父舒母还沉浸在梦乡里时,就强行把他们俩拖走了。 是谁? 敢这么公然掳人,这么的嚣张,这么的放肆。 目的又是什么呢? 许攸恒想着那两个溜进舒家,甚至不惜伤了舒父的小偷。 他们到底想偷什么? 因为没偷到,所以这一次干脆闯门而入,直接把舒家二老掳走了吗? “许攸恒,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不回答我?我父母现在在哪儿?你快告诉我呀!”舒蔻还在电话里冲着他叫嚣。 许攸恒顿时回过神,长长的舒了口气,正色道:“舒蔻,你的父母好像失踪了。” “你……你说什么?”舒蔻先前一怔,然后难以置信的叫起来,“你胡说!” 许攸恒不耐烦的答道,“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回来看看就明白了。” “你就是胡说!”舒蔻一口咬死了,反驳道:“如果我父母失踪了,你怎么会知道的。你又是怎么进去我们家的,你让你的下属撬开了我父母的家门吗?许攸恒,你想用这一招逼我乖乖的回去,是吗?” 这女人……还真能猪八戒照镜子,倒打一耙!许攸恒扶额,百口莫辩。 “许攸恒,我告诉你,你别想拿我父母来威胁我。”舒蔻心里似乎已经认定了,是许攸恒在骗她,是许攸恒在使讹耍诈,“我不会回去的。如果你伤了我的父母,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好看吧!” “你爱回不回,随便你吧!”许攸恒阴冷着一张脸,已经懒得再和她解释,“那是你的父母,又不是我的。他们的死活和我也没关系!” 说罢,他高不可攀的挂断了电话。 “哎!”舒蔻被他冷若冰霜,袖手旁观的态度,又搞得一头雾水。 她想起早前打给父亲的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心里不觉一阵惶恐不安。 到底是许攸恒在撒谎,还是舒家真的出事了? 她拿起手机,还想拨给许攸恒,问得再清楚一点…… 这时,洗手间外面传来公寓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程宇棠走了进来,他盯着没有动静的洗手间,担心地问,“怎么,舒蔻,你还没有洗好吗?你的身体……没事吧!” “没……没事儿!”舒蔻连忙收了手机,站到花洒下,草草的冲洗了一下身体,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穿戴一新,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物,走出洗手间。 程宇棠也抱着他买回来的衣服,站在洗手间的门外。 两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有点尴尬,就好像一对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斗了半天嘴,又终于合好的新婚夫妻,腼腆的一咧嘴角,相视一笑。 “怎么头发也不擦干,就跑出来了。我又没催你!”程宇棠抓起手里的一块新毛巾,帮她擦了擦还滴着水的长发。 “让……让我自己来吧!”舒蔻接过毛巾,想着刚才许攸恒在电话里说的事,不由愁眉苦脸,六神无主。 “怎么了?”程宇棠看出她心事重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我买了姜茶,我现在先去熬点给你喝。” “不用了。”舒蔻瞟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反观他浑身上下还泛着湖水的腥气,指了指还氲氤着热气的洗手间说,“我没事。你快进去洗一洗吧,要不真的该感冒了。” 程宇棠微微弯下腰,凑近了,似乎想从她闪烁的眸光里,看穿她脑子里在想什么,“那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不会是……许攸恒又打来电话了吧?” 这男人真是一击就中。舒蔻心慌意乱的点了点头,把许攸恒在电话说的事,以及自己的担心,原封不动的告诉了他。 程宇棠听完,嫌她杞人忧天的一笑,“既然你这么担心,何不再多打几个伯父的电话,确认一下呢!” 他说着,丢开手里的东西,从舒蔻怀里抱的袋子里,掏出手机,找到舒父的号码,摁下了拨号键。 没一会儿,电话里就传来舒父苍老沙哑的声音,“喂!”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最后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最后的…… 程宇棠冲着舒蔻一挑眉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谁说她父母出事了?又是谁说她父母失踪了?许攸恒,这个骗子,王八蛋!仅管离着电话还有一段距离,但舒蔻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她一扫阴霾,趴在程宇棠的肩头,把耳朵凑得离手机更近。 “伯父,我是宇棠啊!”程宇棠开门见山地说,“你和伯母没事吧!” “没……当然没事儿!”舒父迟疑道。 程宇棠也没听出端倪:“那就好,舒蔻很担心你们,我让她和你们说话吧。” “哎,宇棠……”舒父在电话里慌慌张张的叫了一声,似乎不想让他把电话转给女儿。 但舒蔻已经捧着手机,焦急的贴在耳边,“爸,你在哪儿?你和妈不在家吗?还有,为什么我两次打你的电话,你都没接呀!” “蔻蔻,我……”舒父的嗓音发颤,就好像是处在冰天雪地的南极,浑身上下都在打着寒战,“我……我和你妈来……来香港旅游了。” “旅游?”舒蔻一愣。一声不吭的出远门,这可不像父母的作派,“那你们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啊!” “这……这不是忌讳你和那个姓许的在一起吗?而且,最近我和你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舒父嗑嗑巴巴,唠叨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事。 眼见父母能从姐姐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走出家门去游山玩水,舒蔻当然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 只是听着父亲的声音,显得特别紧张,她心里有点奇怪,“那爸,妈现在在你身边吗?我有点话想问问她!” “你妈……”电话那头的舒父,低下头,看了眼昏倒在地,同自己一样被五花大绑的妻子,咬着牙,心一横的说,“你妈她早上玩得太累,这会儿睡着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没,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舒蔻不敢把姐姐可能还活着的事儿,直言不讳的告诉父亲,只是说,“那等晚点儿,妈醒了,我再打过来吧!” 舒蔻说完,正要挂上电话,舒爸爸突然在电话里大叫一声:“蔻蔻!” “爸,怎么了?”她以为父亲还有话没有说完。 舒爸爸顿了顿,才语重心长的说:“蔻蔻,你长大了。再也不像小时候,需要我和你妈时时刻刻跟在你屁股后面,看着你,照顾你了。所以,从今往后,你一定要吃好、穿好、照顾好你自己,千万不要让自己受委屈。更不要像你姐姐一样想不开。人生再苦再难,不过就是几道坎,当你硬着头皮跨过去,回头再看时,会发现什么都不是事儿。” “爸,你和妈就尽管放宽心,好好的玩吧!”舒蔻误以为,父亲这是怕自己一个人被他们丢在家里不高兴,于是,善解人意的宽慰道,“你们多走几个地方,多玩一段时间,再考虑回来啊。” “呵,蔻蔻,爸还有句话想说。”舒父的心情,今天似乎显得特别的舒畅。 “那您说。”舒蔻静待下文。 “爸始终觉得,程医生才是个好男人,虽然他家人有点难相处,但他应该比许攸恒更适合你。”舒父说到这儿,已经觉得有个冰凉又锋利的东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但他依然故我,兀自的说道:“蔻蔻,这世界远比你想像的要现实,要市侩。即使许攸恒真的是个好人,他对你也是真心的,可你有想过他背后的家人,他显赫的家世,他不可一世的身份和地位吗?” 她想过,舒蔻当然想过。但她蹙起眉头,不明白父亲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 “所以,蔻蔻,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审时度势,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趁着现在还有退路,和程医生尽快回美国,尔后,再也不要回来了。”舒父谆谆的说道,语气急匆匆的,活像是在赶舒蔻走。 “爸,你这是怎么了?”舒蔻大惑不解,和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程宇棠交换了一个眼色,“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还是,你和妈又吵架了?” “没……当然没有。”舒父矢口否认道。他一边勉强的笑了笑,一边加快语速,接着又说道:“蔻蔻,还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是关于你父母……” 电话突然中断,父亲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是怎么回事?是信号出现问题,还是手机没电了吗?舒蔻望着失去声音的手机,莫名其妙的又喂了几声。 在确信电话已经被切断后,她连忙又追拨了一个回去,但听筒里只传来一道标准的语音回复:对不起,您所呼叫的号码已关机! “怎么了?”看着她一脸狐疑,程宇棠关切的问,“伯父在电话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没……我也不知道,我爸到底想说什么。”舒蔻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一通电话,即让她安了心,好像又让她变得更加忐忑,“我觉得,我爸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太稳定。” “也许是出门在外,太疲惫了。”程宇棠听她说完,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如果伯父真像许攸恒说的那样,遇上了什么危险,怎么还有可能接你的电话,又怎么可能在电话里什么都不告诉你呢。” 也对!父亲根本没有必要配合许攸恒,更没有必要说谎骗她,舒蔻想着父亲在电话里,的确疲惫不堪的声音,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等稍晚一点,我洗个澡,就陪你回家去看看。”程宇棠体贴的提出。 “不,不用了。”舒蔻婉言谢绝道。 她现在可不想见到许攸恒。 那男人说不定就派人守在舒家的楼下,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刚才他的那通电话,也许根本就是危言耸听,故意想吓唬她。舒蔻决定晚一点,再打一个电话给父亲,顺便再问问母亲,关于姐姐的一些事。 * 谁也不知道,几乎同时,就在电话的另一头…… 一个阴暗,肮脏,废弃已久的旧仓库内。 舒父、舒母就缩在一个长年照不到阳光,墙体和地面上落着生锈和灰霉的角落里,一样的形容佝偻,一样的神情憔悴。 第一百九十九章 在劫难逃 第一百九十九章在劫难逃 舒父半白的头发,仿佛在一夜之间,全部变成如耄耋的老人一样苍老斑白。 而舒母一动不动的偎在他脚边,不知是累,困,乏,饿,哪一种感官上的折磨,让她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破旧的集装箱,以及锈迹斑斑的船舶零部件,在两人的身边堆积如山。 前一刻,一只手背上镌满了黑色刺青的大手,一直拿着手机,贴在舒父的耳边,协助着他们父女俩在通电话。 而此时,他把挂断的手机啪的一下,扔得忒远。尔后,二话不说,抬起手,对准舒父的脸,就是狠狠的一耳光,“你这个老不死的,不是叫你,让你女儿乖乖拿那只u盘来换你们两个老家伙的命吗?” 舒父的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但他依旧无动于衷的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u盘,我也压根没见过!” 他的确没见过对方索要的u盘,但他绝对见过对面的这个男人。 像钢针一样的板寸头,厚唇,刀斧斫过一般的精瘦脸,再加上那双犀利狭长的眼睛。舒父打死也不会认错,对方就是那天晚上,摸进舒家,还下狠手捅了他一刀的小偷。 直到昨天凌晨,这个板寸头带着几个人,穷凶极恶的闯进舒家的家门,把他和舒母强行绑来这儿,他才明白,原来对方的目标,是一只留在大女儿手里的景世u盘。 那u盘里有什么,他不知道,对方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但对方却威逼利诱,想方设法的拷问他,想叫他说出u盘的下落。甚至想让他在电话里,暗示舒蔻,帮他们把那只u盘给主动的送过来。 “老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板寸头这时候蹲在他面前,凶神恶煞似的骂道。 “就算我知道u盘在哪儿,把它交给你,你又会让我们活着离开吗?”舒父早就看穿了一切。 这绝对不是一伙普通的窃贼,而是一群枯恶不悛的悍匪。 不管这些人的背后,有一股什么样的势力在撑腰,既然对方敢公然绑架他们,大概也就没打算再留活口。 “老家伙,别以为叫你女儿跑去美国就没事了。”板寸头恼羞成怒的骂道,“还有,那u盘藏在你给你女儿买的新房子里吧!” “我不知道?”舒父假装不知道u盘的下落,他更不想把无辜的舒蔻也拖下水。 他很清楚,一旦舒蔻真的带着u盘来到这儿,大概也会落得和他们夫妻俩一样的下场。在事隔不久后,就会有人在附近发现他们一家三口的尸体。 如果舒蔻能把那只u盘交给许攸恒,如果舒蔻能听他的劝,跟着程宇棠,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舒父的心,此时已经完全为女儿的安危,揪了起来。 “老家伙,别以为我们没查过。”板寸头阴谲的一笑道。 他们其实早就查到舒蔻的新住所,只可惜,那儿随时都有许攸恒手底下的人,守在附近,压根不让任何可疑的人靠近。 舒父也看出来这一点,看出他们对许攸恒的忌惮,于是,嗤之以鼻的笑道:“你们也听说过许攸恒,你们也知道他是我女儿的追求者,所以,如果你们够聪明,最好就别打我女儿的主意。” “那又怎么样?”板寸头阴森森的一笑,用手里的瑞士军刀,满不在乎的刮了刮自己的脸颊,“你的大女儿不也曾经是许攸恒的未婚妻吗?可最后,不一样也死无葬身之地吗?” 他大言不惭的这句话,换来周围同伙的一片哄笑。 舒母好像也被这番动静彻底给吵醒了。她浑浑噩噩的摇晃着身体,睁开眼睛,望着黑乎乎的房顶和一张张狰狞的笑脸,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你……你刚才说什么,难道……我们家小茜的死和你们有关?”舒父努力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怒火中烧地问道:“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难道小茜根本不是自杀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混蛋害死她的。” “没错!可惜,你知道的已经太晚了!”那板寸头突然从地上操起一根敷着油污的铁棒,返身迅雷不及掩耳的朝舒父挥去…… 舒父就像一只被猎杀的羚羊,倏然倒地,满头是血,痛苦的抽搐。但他愤怒的双眼,依然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对方…… 板寸头低下头,看了眼溅在皮鞋上的血。尔后,一边不快的抬起脚,在舒父的胳膊上擦了擦,一边毫无感情的咒骂道:“老东西,本来不想直接和你女儿接触。不过,既然你死了,反而把事情变得更简单。我一样可以叫你女儿用u盘,来换你的尸体!” 这整个过程,只有舒母一个人被吓得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此时,蓬头垢面的她,更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她盯着身边好像再也不会动弹的丈夫,久久的,久久的,突然哭天抢地似的爆发了,“他爸,你怎么啦!孩子他爸……你……不要死!杀人啦……” * 单身公寓狭小细长的阳台,明明阳光四溢,但舒蔻还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在程宇棠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澡后,她一边借着阳台的水龙头,搓洗着自己的衣物,一边回想着许攸恒和父亲在电话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时,程宇棠的手机又响了。 她抹去肥皂泡,随便擦了擦手,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里的人半晌都没有反应,只让舒蔻听到一个沉重的,好像野兽般的呼吸声。 许攸恒,难道又是他吗?舒蔻凭空翻了个白眼,正想不由分说的挂断电话。 听筒里,突然传来一个她从来也没有听过的陌生男声,“舒小姐,你好!” “你是谁?”舒蔻本能的反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反而高高在上的问,“你手里应该有一只从你姐姐公寓里拿来的u盘吧!” “u盘?”舒蔻心里一沉,好像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轻垂一口气,疾言厉色的骂道,“先生,我不管你是谁,请你转告你的老板许攸恒,叫他不要再玩花样了。这样真的很无聊!” 舒蔻说着,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又扔到了一边。 第二百章 炮灰也有脾气 第二百章炮灰也有脾气 谁知…… 搁在藤椅上的手机,不识好歹的又响起来。 舒蔻以为,又是刚才的那个人打来的,丢去一个冷眼,没有理会。可是,它锲而不舍的响了好半天,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舒蔻只好抓起毛巾,慢悠悠的擦干净手,接起电话,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位先生,你们家的许先生很清楚,我早就把我姐姐那里的u盘,交到他手上了。他现在又旧事重提,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只u盘很重要吗?” 这一次,电话里没有人说话。 舒蔻只听到一个急促的喘息声,尔后,电话断了。 她莫名其妙的望着被挂断的手机,心里升起某种隐隐的不安。 这个电话,真是许攸恒派手下打来的吗? 许攸恒虽然蛮横霸道,行事偶尔不按常理出牌,但大抵也不会做出这么无厘头的事吧! 而且,刚才这男人,只提到姐姐公寓里的u盘,并没有表明身份和来意呀! 难道,对方是个认识姐姐,或熟知姐姐自杀内幕的知情人? 舒蔻不由懊恼的咬了咬下唇,后悔自己刚才太过冒失。 接下来,她的目光,一直在手机和自己搓洗的衣物间,来回巡逡,似乎盼望着对方能再度打来。 终于,隔了一会儿…… 手机再度响起,舒蔻这一次,连手上的肥皂都没来得及擦,便迫不及待的接起电话:“你是谁。你是想要我姐姐的u盘吗?我刚才和你开玩笑呢。u盘其实还在我手上。” “舒……舒小姐,是我啊。”手机里传来的一个女人的声音,清甜、圆润,还有几分被舒蔻的气势吓到的胆怯。 “你……”舒蔻觉得她的嗓音很熟悉,只是一时没想起她的名字。 “我是沛煜,是沛烨的妹妹,你还记得吗?”许沛煜开诚布公,主动示好道。 “原来是你呀……”舒蔻如梦初醒的笑起来。她对这位许大小姐的印象一直特别的好。所以,手捧电话,殷切的问道:“许小姐,你今天怎么会打来电话……”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自己拿的其实是程宇棠的手机,连忙改口又说:“许小姐,你是想找宇棠吧!他正在洗澡,一会儿出来,我让他打给你吧!” “你说什么?他在洗澡?你们俩怎么……”许沛煜略显吃惊,但她马上恢复常态,漫不经心的追问道,“对了,舒小姐,你怎么没和我大哥在一起,程医生的手机又怎么会在你手上呢?” 呃?舒蔻一愣。 这位大小姐,那天在天台上,和程宇棠相邻而坐时,言语和眼神之间似乎互有微妙。 仅管不知道,这两个人后来又发生过什么,但舒蔻凭借女人的直觉,从对方的口吻里,听出某些吃味的东西。 “许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和宇棠只是认识多年的……普通朋友。”舒蔻措词谨慎,生怕破坏了一段已经可能萌芽的感情。 “舒小姐,你也不要误会。”许沛煜在电话里释怀的一笑说,“我打电话来,只是想请你转告程医生一声,我特意请了两天的假,找到那位家政大婶,从对方的手上,已经拿到他价值连城的戒指。” “戒指?什么戒指!”舒蔻一头雾水。 “呵,这……”许沛煜忌讳的一笑,欲言又止,“等事后,你再慢慢问程医生吧!对了,你们现在在哪儿,我把东西给你们送来吧!” “哦,我们在……”舒蔻刚才对许攸恒故意留了一手儿,可现在对许沛煜,她倒毫不设防。她胸无城府的正要报出这里的地址,一只大手突然就从她背后伸过来,一把抽走了手机。 舒蔻回头一看。 只见程宇棠已经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他穿着一件修身的短袖t恤,湿漉漉的头发同样也没擦干,滴下的水珠不但浸湿了他的肩头,还落在他紧身的牛仔裤上,把他颀长、健硕的身体,勾勒得更加性感、迷人。 “许大小姐,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和我说吧?”程宇棠轻蹙眉头,把手机贴在耳边。 舒蔻突然发现,他一旦和许沛煜说起话来,整个人的画风似乎完全变了。温柔,体贴,细心和耐心,这样的词眼,在他身上顿时荡然无存。 许沛煜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把对舒蔻说过的话,又对他重复了一遍。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程宇棠生硬的说道,语气里可没有一点感激的意思,“等改天抽空,我会过去你那边拿的!” 说罢,他就要挂断电话。但许沛煜在那头焦急的叫起来:“哎,程医生,我现在就有空,我可以给你送来。” “呵,”程宇棠冷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说,“我看不用了吧!那得多麻烦你许大小姐呀!” “我不嫌麻……”许沛煜的话还没有说完。 程宇棠又是针锋相对的一句,“许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待人这么热情了?如果我没猜错,你根本就没找到我的戒指。这个电话,是你哥哥让你打来的吧!怎么,他现在就站在你身边吗?” “呃!”电话那端的许沛煜,云里雾里,好像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就烦请你转告你身边的许攸恒,不要再费力四处打听我和舒蔻在哪儿了。也甭玩些花样骗舒蔻,让她为她父母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了。”程宇棠冷嘲热讽的说道,“还有,你再转告你哥哥一声,我们刚才已经和舒蔻的父母通过电话了。他们一切安好,就请你们兄妹二人不要再劳神费心了!” 这一回,程宇棠话音刚落,就坚决果断的挂上了电话。 而许沛煜手里捏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站在自己空荡荡的公寓里,望着被程宇棠蛮不讲理挂断的手机,犹如吞下了一只苍蝇般的难受…… * c市旧港的仓库区,在落日的流辉下,几乎就是一座杳无人烟的死城。 一辆不起眼的灰色帕萨特,悄无声息的驶入一座空旷的像一座足球场般大小的仓库里。 从车上走下来的父子俩,脸色同样的沉郁,心情同样的紧张。 尤其,在看到倒在血泊里,好像已经失去生命迹象,再也不会再动弹的舒家夫妇后,跟在父亲身后的许沛烨,忍不住捂着嘴,狠狠的吸了口气…… 第二百零一章 阴谋和坦白 第二百零一章阴谋和坦白 “他们……他们两个都死了吗?”他结结巴巴地问。 “没。那个老婆子太吵,我只是把她打晕了。”板寸头冷酷的答。 “那么另一个……舒伯父……你确定?”许沛煜一想到曾经相识的长辈,舒茜的亲生父亲,就这么倒在自己眼前,俊逸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不忍。 “行了。”许正智似乎看出儿子心里在想什么。 他向来八面玲珑,和颜悦色的脸上,此时,遍布狰狞,“不要再纠结这些没用的事情。难道,你还想帮他叫救护车不成。就算他还有一口气,现在也只能等死。” 说罢,他扭头一语不发的走到一只巨大的集装箱后,等再也看不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后,忽的回过头,对准跟在身后的板寸头,挥去一拳头,“蠢货!u盘还没拿到手,你就给我杀人,我养你们,不是让你们长着一颗猪脑袋的。” 板寸头不敢辩解,也不敢反抗,只是捂着脸,打了个踉跄,理亏词穷的说,“我本来想让姓舒的女人乖乖给我们送来。没料到……那u盘居然已经落到许攸恒手里。” 他们最害怕的事情,似乎终于发生了…… 许正智看着下属,焦头烂额地问,“那个舒蔻,还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板寸头老老实实的答,“她只说,已经把u盘交给许攸恒。还有,她好像以为我是许攸恒的人。所以,老板,只要我们把整件事情都推到……” “蠢货!”许正智破口大骂道,“你以为诬陷许攸恒,是那么简单的事吗?而且,一旦沾染上他,老爷子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复杂。” 许沛烨还站在原地,神情焦虑地凝视着倒在血泊里的舒父舒母。 听着父亲从集装箱后传来的话,也认为父亲说的有道理。 可是……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不远处的一只手机上。 那是一部黑色的老人机,他捡起来,轻轻一按,看到通讯录里舒茜和舒蔻的名字,顿时明白了,这是舒父的手机。 “沛烨,你还在干什么呢?”许正智在集装箱后,不耐烦的叫道。 许沛烨连忙走过去,毕恭毕敬的站到了父亲面前。 许正智瞟了眼他手里的电话,不快的问道:“你留着这玩意儿干什么?” 许沛烨深思熟虑的答:“这万一舒蔻再打电话来,总得有人回她吧!要不然,引起她的怀疑怎么办?” 许正智赞许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一定要越晚让她知道,他父母失踪的事越好!而我们现在的重点还是u盘。也不知道,那u盘在许攸恒的手上,他到底有没有看过。” “爸,这一点你倒可以放心。”许沛烨十拿九稳的说,“舒蔻一直认为那u盘不是很重要,所以,就算她交给许攸恒。许攸恒也不一定会当回事。况且,今天早上,我在大哥的办公室里,和他讨论杨老爷子想合作开发快消品的时候,我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异常。” “呵,那可不一定!”许正智阴冷的哼了声。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这位深藏不露的侄儿,即使真的已经看过u盘里的内容,捏到了他们父子俩的把柄,不到万不得己的关键时候,大概也不会轻易的抖落出来。 “这样,沛烨,你找机会去攸恒那里,一来探探他的口风,二来去他身边找找u盘,但千万不要让他怀疑是你。”许正智滴水不漏的交待着,一边又冲伫在一旁的板寸头挥了下手:“你不是说,这个舒蔻的母亲,看上去有点疯疯癫癫吗?” “对呀!”板寸头不解。 “那就留下她这个活口,让她变得再疯一点!”许正智凑近他的耳边,藏在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道骇人的寒光…… 而许沛烨则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老人机,也兀自陷入了沉思…… * 当天晚上。 月光如流泻的水银,在这间袖珍的单身公寓里洒落一地。 舒蔻盖着一条薄毯,平躺在宽敞的双人床上,睁大眼睛,木讷地望着烟灰色的天花板。 偶尔,她会听到程宇棠辗转反侧,把沙发压得格滋格滋作响的声音。 舒蔻明白,沙发不好睡,也向他提出过,自己愿意睡沙发。但程宇棠与生俱来的骑士精神,岂会让她来遭这份罪。 其实,舒蔻的心里非常乱,她压根就睡不着。 临睡前,她又用程宇棠的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给父亲。但回应她的依旧只有关机一句。 难道,许攸恒说得才是真的? 她内心里,那个不安的阴影一直在无限的扩大…… 而且,她知道,今天晚上,她可以和程宇棠蜗居在这里,但以后呢? 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里,也不能把程宇棠,无端端拖进她和许攸恒的纠葛里。 除了父母和程宇棠,舒蔻在c市,真的没有可以依赖和信任的朋友。 她对未来,充满了茫然。 这时,紧挨在她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舒蔻连忙侧过头,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父亲给她发来的短信:“舒蔻,我和你妈刚回到酒店。下午手机没电了。我们出门一天实在太累,这会儿也晚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舒蔻看到这儿,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她刚给父亲回了一个“早点休息”的短信,程宇棠在外面的沙上问道:“怎么,伯父回话了吗?” “嗯!”舒蔻百感交集的应了声,尔后,抿了抿双唇说,“宇棠,有一件事,其实我早该告诉你了。” “舒蔻,”程宇棠却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岔开话题,顾左言右的说,“如果你觉得c市实在没有落脚之地,而且又躲不开许攸恒的纠缠,不如就像伯父所说的,和我一起回美国吧!等你父母从香港回来,我们也把他们尽快的接过去。” “不!”舒蔻这一次拒绝的干脆彻底。 她忽的掀开被子,直撅撅的坐了起来,在黑暗里凝视着沙发上的身影,说:“宇棠。其实我这一次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我姐姐的丧事。还为了找我四年前生下的一个孩子。你妹妹当年说的对,我就是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才换来去美国医治眼睛的机会。” 第二百零二章 还是自投罗网了? 第二百零二章还是自投罗网了? 程宇棠也从沙上坐了起来,听着舒蔻的声音在暗夜里,像山涧的溪流,涓涓的流淌…… “对不起,宇棠。我不该瞒着你。早就四年前你表明心迹时,我就该向你坦白。可好几次话都到嘴边,我又实在难以启齿。”故事讲完了,舒蔻如释重负,盘腿坐在床上,等着迎接对方的唾弃或鄙夷, 可程宇棠良久都没有开口,像入定的老僧怔怔的坐在沙发上,远远的,望着她。 黑暗里,舒蔻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幽黑的眸光,像审判台上的法官高深莫测,难以琢磨。 半晌儿,他才悠悠的问道,“这么说,许攸恒就是那个欺凌你,又反复救了你的老男人。” 舒蔻怅惘的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相,什么是她的臆想和猜测。 “舒蔻,你爱他吗?”程宇棠冷不丁的问道,“你爱许攸恒吗?” “我……我也不知道!”舒蔻捂着耳朵,不想再听到许攸恒的名字和他任何的事情。 她心里一酸,眼泪已经潸然泪下。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像许攸恒这样,令她爱恨交织,即依赖又厌恶,即迷恋又畏惧,就像一颗美丽诱人的罂粟,让人深恶痛绝,又欲罢不能。 程宇棠仿佛是嗅到了泪水咸湿的味道,站起来,绕过博古架,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搂住了她。 舒蔻的脸,一贴上他温暖的胸怀,马上触电似的推开他。 但程宇棠固执的又把她揽进怀里,舒蔻却抗拒的再次推开他,嘴里还发出自惭形秽的呢喃,“宇棠,你不要这样。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我配不上你。” “配不配,不由你来说。”程宇棠的两只手一起使力,终于把舒蔻箍进了怀里。 他对舒蔻,很少用这样强硬的力道和态度。似乎舒蔻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他,不但没有引起他的反感,反而拉近了他们俩之间的距离。 他用下巴摩挲着舒蔻的头顶,一边轻轻拍了拍舒蔻的肩背,“傻瓜,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而不是一个人成天埋头在地图上勾勾画画呀!如果四年前,你就把整件事都告诉我,那个时候我就可以着手帮你找孩子了。” “宇棠,我……”舒蔻从他怀里仰起头,感激涕零的看着他。 “你放心吧!现在也不晚。只要确认了孩子在哪儿,我会帮你请律师,我一定会帮你夺回孩子的。”程宇棠的气息,径直的吹在舒蔻的脸上。 两人之间从未如此亲昵,即使在黑暗中,舒蔻也能清楚的看到他唇部的轮廓,甚至能闻到他嘴巴里,晚间用完漱口水后留下的柠檬味儿。 “舒蔻……”程宇棠喃喃的叫道。 这样感性的声音,很清楚的预示着接下来,将会发生些什么。 但舒蔻仿佛被他施了一道**咒,即没有抗拒,也没有推诿,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唇,朝自己落下来。 就在两个人的唇瓣,几乎快要触碰到一起的时候,舒蔻的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另一个感性的叫声,另一张愠怒的面孔。 她忽然绷紧全身,低下头,出于本能的说了句,“对不起,宇棠,我……我想去阳台上吹吹风。” 一瞬间,所有氲氤在空气里的暧昧,烟消云散。 程宇棠看着舒蔻低垂的脑袋,自嘲的一撅嘴角,“你说错了。该去吹风的,是我才对!我去楼下转转,你早点休息吧!”说着,他略显失落的放开舒蔻,转身走出了公寓…… * 翌日一早。 太阳都亢奋的探出了滚圆的身体。在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厮磨了几乎快一整夜的程宇棠,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单身公寓里。 钥匙是房东太太交给他的,对方说,舒蔻天还没亮,就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程宇棠一听,暗自一惊,急急忙忙的开门进屋。 看到茶几最显眼的地方,果然,用他的手机下压着一张舒蔻留下的便笺。 “宇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总是在我人生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候,能陪伴我,帮助我,勉励我。 孩子的事,你不用再操心了。这是我命中注定的一场拉锯战,所以只能我一个人来面对。原本,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想让你认清我的过去,但你的宽宏,你的豁达,却让我更加的惭愧和无地自容。 宇棠,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更完美的爱情。而不是像我这样千疮百孔,负债累累的女人。 其实,我昨天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一份薪酬待遇都很不错的工作,所以,我走了。 你也不要再把时间和感情,浪费在我身上。 至于昨天晚上的事,那只是夜,不是爱情!” 程宇棠盯着最后一句话,苦涩的笑了笑。 舒蔻是想用这句话暗示他,她不爱自己,从来也没爱过自己。她心里,至始至终都放不下许攸恒那个坏男人吗? * 舒蔻从单身公寓里出来后,转了两道公车和一次地铁,来到了位于西郊的湾仔花园别墅区。 初一的家,就在湾仔花园十五号。 舒蔻怔怔的站在巍峨的铁门外,看着庭院里依旧郁郁葱葱,绿草如茵,瓦青的洋楼也依旧静谧如画,只是窗台上,少了一抹俊俏的小身影。 舒蔻实在没有地方可去。 她家不能回,新房不敢归,许攸恒不想见,程宇棠也成了请勿靠近的危险品。 这里,是舒蔻唯一想到,大概能暂时收留她,还不用担心许攸恒会找上门耍横的地方。 可是…… 舒蔻不知道,这位荀先生有没有为他的初一找到一位新老师。 “哎哟,这不是舒小姐吗?”胖女佣提着垃圾袋,正好从洋楼里走出来,“你怎么会来了?” “啊……我,我……”舒蔻肯定没有经历过这么尴尬的事儿。她张大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二楼那个熟悉的窗户后,突然又出现了一个身着笔挺小西装的孩子。 他仿佛是听到了胖女佣的叫唤,所以迫不及待的爬上了窗台。 初一! 舒蔻抬起头,喜不自禁的冲他挥了挥手。 但初一没有反应,只是眼巴巴的望着她。 舒蔻只见一双遒劲有力的胳膊,从初一的背后环住他,不由分说的把他抱下了窗台。 那是…… 第二百零三章 又闻余妈 第二百零三章又闻余妈 那显然是双男人的胳膊! 舒蔻心里格登一下,没有看到对方的正面,但窗前一闪而过的宽肩厚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大概是初一的父亲。 “初一的身体好点了吗?”她问。 “早就没事了。”胖女佣殷勤的跑过来,为她拉开了院门, “你们家的先生,今天也在家?”舒蔻站在柱灯下,没有贸贸然的走进去。 “是啊。这不时间还早吗!”胖女佣答。 “那初一的老师,找到了吗?”舒蔻忐忑的问。 “不就是你吗?”胖女佣理所当然的看着她,“那合同还搁在茶几上没动,就等着你来签呢!”说完这句,她又喜孜孜的凑上来,贴在舒蔻的耳边说,“舒小姐,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之后,初一这几天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特乖,特听话,特讨人喜欢。有两次他还偷偷问我,你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是吗?”舒蔻由衷的高兴,跟着对方一起走进别墅。 她没发现,就在她踏上别墅前的台阶时,楼上的那扇窗户后,又露出一张男人略微阴鸷和得意的面孔。就像一位踌躇满志的猎人,终于看到逃脱的猎物,又走投无路的踏进了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这女人,不是投入了程宇棠的怀抱,不是放荡形骸的和对方共度了一夜良宵吗? 怎么这么快,又把姓程的给甩了? 许攸恒若有所思的抚了抚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惩罚一只曾大着胆子,背叛过自己的猎物…… “舒小姐,你先坐着喝杯茶,我上楼去告诉先生。”胖女佣把舒蔻安置在沙发上,说着噔噔噔的上了楼。 正如对方所言,舒蔻看到那份聘用合同果然还摆在茶几上,连同自己为初一画的漫画,也规整的搁在一起,似乎初一的父亲,还等着她来完成这幅大作呢。 一位女佣为舒蔻端来一杯热茶。 舒蔻抬起头来说谢谢时,眼角的余光瞟到通往厨房的走廊里,有一只小脑袋,在看到她后,迅速的缩了回去。 “初一!”舒蔻顿时惊喜交集的叫了声,“这孩子,前一分钟不是还在楼上,和他父亲呆在一起吗?怎么这么快就溜下楼来了。” 她笑着问给自己端茶的女佣。 对方支支吾吾,似乎想说点什么,又不敢启齿。 舒蔻也没在意,站起身,正要过去和初一打声招呼,他却转身,跑进了上次躲着的那个房间。 舒蔻回头看着女佣,不解地问,“对了,我看初一总是喜欢躲在靠近厨房的那个小房间里,这是为什么?” “哦,”女佣人答,“那是因为,以前照顾初一的余妈,就住在那个房间。不过听说,前一个月对方由于身体不好,辞职回老家了。” 原来是这样啊!舒蔻恍然大悟,“那么,初一一定很喜欢,很依赖这个……” 说到这儿,她突然错愕的叫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照顾初一的老人姓什么?” “我……”女佣捂着嘴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皱起眉毛,不甚确定的摇摇头,“我……我这都是听别人的说的。我也不知道那人到底姓什么,我们来的时候,她都已经走。这里好像谁也没见过她。” 舒蔻看着对方一付战战兢兢的模样,也不好咄咄逼人的再问下去。 这时,胖女佣手捧一只签字笔,又兴冲冲的跑下楼,“舒小姐,先生听到我说你来了,也很高兴。他说,请你在合同上签完字,就让我直接带你上楼看看你的房间。” “怎么,他就不想见见我吗?”是这位奶爸太宽心,还是对方有意在躲着她。舒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先生这会儿正在书房,有点公务急需处理。他也和我说了,舒小姐在电话里提到过的,想回家陪陪你父母的事儿。” “那……” “先生说,只要次数不要太频繁,事先向他请个假,得到他同意就可以了。”胖女佣说着,已经把签字笔和厚厚的合同,伸到她鼻子底下。 舒蔻没料到,这男人,不但一点没有责怪她出尔反尔,反而还善解人意的退让了一步。于是,她再也没怀疑,翻开合同,在合同的最后一页,干脆利落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尔后,她朝通向厨房的走道又瞟了眼,在对方的催促下,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仅管明明知道初一在楼下,但舒蔻在路过他的房间时,还是情不自禁的扭头看了一眼。 房间的地毯上,几乎堆满了乐高的积木,有两个女佣正蹲在地上,一点一点耐心的收拾着。 看着胖女佣径直朝走廊的尽头走去,舒蔻连忙追上去问道:“对了,你……”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胖女佣活像知道她想问什么,大咧咧的一笑说:“你以后就叫我小胖好了。” 舒蔻会心的一笑问,“小胖,我刚才在楼下听说,这里以前有个和初一感情很好的老人,她姓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先生说,要尽量少在小少爷的面前提以前的事。所以,我也不太清楚。”胖女佣不解地反问道,尔后,站在走廊顶头的一个房间前,用力一推厚重的双开门。 先生说,先生说,先生说。看来,这位荀先生的规矩也挺多。舒蔻无趣的抽了抽嘴角,注意力马上被眼前的卧室吸引住了。 她仿佛是瞬间走进了上个世纪的欧式宫庭,雅趣的墙纸,纯手工的羊毛地毯,古典精致的四柱床,再加上朦胧迷离的水晶灯。 一股高贵、华丽和奢靡之气,迎面扑来。 舒蔻不由咋舌,怯步:“这……这是我的卧室,会不会……太豪华了。” “是啊!”胖女佣喜笑颜开的答,“听说,这房间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这一次,先生特意让我们打扫出来,说明先生真的很看重你舒小姐呀!” 呵,连见都没见过她,何来的看重。舒蔻自嘲的咧了咧嘴角,谨小慎微的问道,“那你们先生的卧室又在哪儿?” 第二百零四章 画上的女人 第二百零四章画上的女人 胖女佣卟嗤一笑,“舒小姐,你是不是想多了。虽然我们家的先生是很年轻,很英俊,很帅气。不过,他很少住在这里的。偶尔一两次在这儿过夜,也只是住在书房里。” 说到书房,她就像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手里的合同说,“舒小姐,你慢慢看,如果差什么,一会儿再告诉我。我把这个先给先生送过去。” 说罢,她转身走出了卧室。 舒蔻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当看到正对床头的一面墙上,挂着的一幅栩栩如生的油画时,她不由一怔。 油画上是个韵味十足,特别漂亮的东方女人。 她的五官婉约、精致。眼睛很大很迷人,目光里有种似笑非笑的清高,而微微上翘的下巴,则俊俏、妖娆,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端庄。 这女人,好眼熟! 尤其,是那双明媚动人的大眼睛。 舒蔻狐疑的皱了皱眉头,自己最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难道,她就是初一的母亲? 而这里…… 舒蔻回身扫了一遍整间卧室,这里是初一母亲曾经的卧室。 想到这儿,她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拔起脚,拉开房门追了出去,想堵住小胖再问个清楚。 可这时,小胖已经回到楼梯口对面的一扇房门前,笃笃笃的敲了几下。 “进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从书房里传来,舒蔻心里一惊,脚下不自觉的打了趔趄。 看着小胖已经推门而入,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去,想探头朝书房里看一眼,但小胖却先于一步阖上了书房的门。 舒蔻不解的甩了下头,是她听错了吗?刚才那浑厚的声音,还有那不带感情的两个字,就活像是许攸恒…… 舒蔻顿时像只壁虎似的,把耳朵贴在凉冰冰的门板上。可也不知是这房门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房间里的人没有说话,任由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变换了好几个位置,也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 而且…… 书房的门很快被人拉开,胖女佣走出来,吃惊的看着还猫着腰,来不及站直身体的舒蔻,“舒小姐,你……你这是干什么?” “呃,我……”舒蔻无地自容,嘿嘿尴尬的赔了两声笑,“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和初一的父亲打声招呼!” 看着胖女佣背后即将阖起的门,她探前身子,就想硬生生的挤进房里。 “哎呀,舒小姐。”小胖的身体至少有她的两倍宽,往门前一站,就像堵不可逾越的墙,“不用了。先生正接着从公司里打来的电话呢。他最讨厌工作时,别人去打扰他了。” 说着,她反手关上了门。 但舒蔻的心,就像被门后的人勾住了,有种想不顾一切,冲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可她又生怕刚才真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岔,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万一得罪了初一的父亲…… 她只好捺住性子问:“对了,小胖,那你们家的先生,姓什么?叫什么?” “舒小姐,瞧你这话说的,小少爷姓荀,先生当然也姓荀了。不过,叫什么,我们可不知道,也没那胆量问。”小胖眉飞色舞的答。 “那他是做什么生意的。今年多大了?”舒蔻旁敲侧击的又问。 “舒小姐,你问这些干什么呀?”小胖越发迷惑,抓了抓脑袋,然后,揶揄的瞅了瞅舒蔻,“你不会是看上……” 算了!舒蔻沮丧的甩了下头,也没指望从她这里得到更多的答案,“那挂在我房间里的油画上的女人是谁?初一的母亲吗?” “哎呀!”小胖急忙扯了下她的衣袖,压低嗓门的说道,“舒小姐,你可千万不要乱说呀!如果这话让先生听到了,非发脾气不可!” “怎么?”舒蔻不明就里。 “那是我们先生去逝的母亲,也就是初一的奶奶。”小胖把她一边朝卧室的方向拖,一边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这我也是听初一说的。原本这画是一直挂在先生书房里的。前几天,先生专门拿去让人重新修补装裱过了。当时拿回来,要挂在你卧室的时候,有位工人笨手笨脚,差点把画摔在地上,先生的脸色当时不知有多难看呢。” 舒蔻听到这儿,就更不懂这位奶爸的心思了。 他把初一的奶奶,他母亲的画像,挂在自己的卧室里干什么? 难道,还要让她也时刻缅怀和纪念,这位高雅的贵妇人吗? “那我的房间,以前也是初一奶奶的卧室吗?”舒蔻云里雾里的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吧!”小胖漫不经心的答…… * 此时,端坐在书房里,捏着电话的男人,一只耳朵听着听筒里的沛烨在说话,一只耳朵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对话声,俊逸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个猫戏老鼠的有趣表情。 这个蠢女人,现在才开始怀疑吗? 可惜,晚了。 她已经不知不觉,再一次签下了一份卖身契。 许攸恒看着落有舒蔻名字的合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如果那一天在湖心亭里,她不叫来程宇棠,自己差一点就要向她坦白所有的事情。 至于现在…… 既然不信任他,既然敢当着他的面和姓程的私奔,那就让她再忍受多一点的痛苦和煎熬,多当一会儿的傻子吧! 许攸恒想着她和程宇棠共度的一夜,想着程宇棠可能在她身上留下的气息和烙印,想着她有可能像抱着自己一样,抱着程宇棠同床共枕过一整夜,他心里就像被猛兽的爪子,抓出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这时,沛烨在电话里奇怪的叫了好几声。 “哦,”许攸恒回过神,虽然没细听对方汇报的品牌合作方案,但心里其实也有个大致的概况。 他不徐不疾的说,“就按你说的办吧!你把这份方案现在就发给我。然后,再帮我约一下杨家的老爷子,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你告诉他,我有一块很大的蛋糕,想和他分享。” 到了该解决杨家,杨老爷子,杨秘书,以及媒体上传闻的时候了。 第二百零五章 双面初一 第二百零五章双面初一 沛烨有点不解:“大哥,这种小cass……”怎么能称得上是大蛋糕,又何需他劳师动众,亲自出马呢! 但是许攸恒如果不开口,谁也别想猜中他的心思。 “哦,大哥,”许沛烨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在挂断电话前又说,“我记得你办公室的酒架上,还藏着一瓶76年的罗曼尼康帝吧,下午,我这边有个校友聚会……” 许攸恒明白,他这是想要瓶好酒去助兴,于是,爽快的一口应了。 他哪里知道,沛烨只是在找借口,好光明正大的进入他的办公室,寻找舒蔻交给他的u盘。 他挂断电话,拉开书桌的抽屉,把舒蔻新签的“卖身契”收进抽屉里时,看到了前几天被他顺手丢在角落里的u盘。 他鬼使神差的拿起来,看了看:舒茜公寓里的u盘,会装着些什么内容呢?早几年景世的公务资料,还是…… 想着突然取走账户里的大笔余额,又仿如人间蒸发似的舒茜,许攸恒一蹙眉头,尔后,把u盘果断的插在笔记本上。 双击鼠标,跳出的页面,却要求先输入密码。 是什么重要的文件或不能公开的秘密,还需要设置密码的?望着屏幕上的输入框,许攸恒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门外的那个傻女人,会知道她姐姐的密码吗? 他有种想立刻站起来,走出去,从天而降的出现在舒蔻面前,拷问她,顺便再欣赏一下她难以置信、怒不可遏,甚至顿足捶胸,痛不欲生的表情,但想到和杨家老爷子的约会,许攸恒最终还是拔下u盘,把它又扔回到了抽屉里。 * 而舒蔻,揣着手,站在自己所谓的新卧室里,横竖都不自在。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好像和这房间都格格不入。 她有点后悔,没见到初一父亲的本尊,就草率的在合同上签了字。 “小胖,这里有初一的照片吗?以前,现在的都可以。”她看着站在衣柜前的胖女佣,试探道。 “哦,有,我这儿就有啊。”小胖兴致勃勃的回过头。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到舒蔻眼前。 舒蔻看着一张张大概是由她偷拍来的萌照,摇了摇头,“不是这种。是带相框的,比如初一和他父亲,或者和他奶奶的合影……” 她用手指了指墙上的油画,意有所指的提示道。 “没,没有呀!”胖女佣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来这儿一段时间,就从没见过你说的这一类相片。” 这世上,哪有不和自己孩子拍照留影的父亲呀!除非…… 舒蔻想到为了逼自己现身,不惜在电话里,缺德的骗她父母失踪了的许攸恒。 再想想,多年前,那个在一幢相似的别墅内,装神弄鬼,对她同样隐姓瞒名的老魔鬼。 她越发觉得这位不愿露面的荀先生,要多可疑,就有多可疑。 如果,这位荀先生真和许攸恒有什么关系,如果这男人又故伎重演,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的设局骗她。 那她先拿把刀,砍死这男人! “咦,舒小姐,你怎么才带了这几件换洗衣服呀!”胖女佣收拾完她提来的购物袋里的东西,奇怪的问道。 “哦,初一的爸爸不是答应过,派人去帮我搬……”舒蔻话还没说完,只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闭上嘴,冲到了窗前。 但是…… 除了一辆黑色的跑车,像一枚炮弹似的冲出车库,冲出别墅的院门,舒蔻连这位雇主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看到。 她不由懊恼的捶了下窗框,然后,风风火火的走出去,杀到先前的书房前,一扭门把,果然,书房的门被锁了。 这位荀先生为什么不想见她,为什么明明知道她在同一楼层的房间里,却还要偷偷摸摸的离开,连声再见都愿意和她说。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 “舒小姐,你在干什么?你没事吧!”胖女佣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抓狂似的扭动着门锁,又惊又惧,就仿佛她是个突然发起病来的疯子。 “舒小姐,这房间,先生怕初一会进去捣乱,所以,平常一般离开时也会上锁的!”她极力的解释道。 可舒蔻充耳不闻,内心就像被一颗流弹击中了似的,火星四溅,疑虑重重。 砰咚! 两人身后,传来一道很轻微的关门声。 犹如有谁躲在哪个房间里,听到这番动静,探头出来看了一眼,接着又被舒蔻的狂野劲,给吓得缩了回去。 舒蔻猛一回头,一眼就锁定了初一隔壁的一道房门。 “初一!”她本能的叫道,然后,气势汹汹的追过去,连门都忘记先敲一下,便迫不及待的闯了进去。 这是个特别宽敞,甚至有点空旷的大房间。 除了一张原木的儿童桌,和一只齐着顶的大书架,几乎再也没有其它的家俱。油亮光滑的地板上,乱七八糟铺满了画纸、蜡笔和油画棒,两堵相对的墙壁上,也挂满了一幅幅被精心装裱,镶上相框的儿童画。 这些,都是初一的作品吗? 这个调皮鬼有这么爱绘画,又在什么时候,静下心来,做出这么多的画作呢? 舒蔻在咋舌之余,一眼就看到初一穿着他价格不菲的dior小西服,背着小手站在窗台下。仿佛是为了方便他爬上爬下,窗台下面居然有一把镶在墙体里的小梯子。 初一的脸上略带畏惧,扑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舒蔻,活像舒蔻是一只破门而入,准备一口吞了他的大老虎。 “初一!”舒蔻顾不上细究初一的神情过于古怪,心急火燎的扑上前,半蹲在他面前,握紧他的小肩头问,“你告诉我,你爸爸姓什么叫什么,他长什么样子。” 初一抿紧双唇,害怕的摇了摇头。 舒蔻浑然不觉,用力的摇了摇他的肩头,又问:“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别人不知道,你应该你比他们都清楚你爸爸的事。” 初一真的被吓坏了。他拼命往后缩了缩,一付恨不得缩进墙壁里,让自己在舒蔻的眼前马上消失的样子。 第二百零六章 崩溃的奶妈 第二百零六章崩溃的奶妈 “哎呀!舒小姐,你这到底怎么了?”胖女佣冲上来,气急败坏的扯住舒蔻的衣袖,想把她从初一面前拉开。 可舒蔻犹如魔怔了一般,反手甩开她,絮絮叨叨的说:“对了。初一,你……你不是会画画吗?” 她随手在脚边抓起一张纸,激动的塞进初一怀里,大喊大叫道,“快,快把你爸爸画下来,让我看看他长的什么样!” 可她话没说完,又神经质的摆了摆手:“不,不,不,我……我来画,还是我来画吧!” 说着,舒蔻手忙脚乱的趴下去,在地板上随手抓起一只铅笔,然后,就在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白纸上打起草稿。 可她的心太急,拿笔的手也在一直打着摆子,所以,三笔两划勾勒出一个脸歪歪扭扭,五官也有点像滑稽可笑的男人。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丢开铅笔,抓起画纸,往初一的眼前一亮,“初一,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爸爸!” 初一根本没有看画,只是怔怔的瞪着她,惶恐的摇了摇头。 舒蔻看了眼自己的画,挫败的叹了口气,忙不跌的趴下去,就着原来的线条粗略的修改了一下,尤其是给画中的人加上了一对浓黑英武的剑眉,尔后,又搁到初一面前问:“你再看看,初一,你再好好的看看……” 可初一还是睁圆双眼,畏惧的直摇头,不说话。 “哎呀,舒小姐,你够了吧!”胖女佣实在看不下去,从她手里夺过画纸,丢到一边,怒斥道:“你没看到,小少爷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吗。” 舒蔻被她用力一掀,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这时候,她被神秘的荀先生弄得神经错乱似的头脑,才稍微的清醒过来。 看到初一的大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恐惧的泪水,舒蔻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失态。 她在干什么呢? 如果这个故弄玄虚的荀先生,真是许攸恒假扮的,那么…… 那么,眼前的初一……岂不有可能就是……就是她当年命悬一线,历经生死诞下的孩子吗? 她怎么能……怎么能像个疯子似的,把初一给吓到呢? 舒蔻顿时捋了捋垂在额前乱糟糟的流海。然后,翻了个身,小心翼翼的凑到初一面前。 只是这一次,她不敢再贸然伸手。 她微微歪着脑袋,细细的打量初一。似乎希望从初一的脸上,看到一点点许攸恒,或是自己的影子。 可初一一个劲的往小胖身后钻,连同他那张发悚的小脸,也急不可待的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仿佛舒蔻的目光就足以让他心惊胆战,神魂俱乱。 看来,她是真的吓到这孩子了。舒蔻内疚的咽了好几口唾沫,嚅嗫着,“初一呀,你上次不是告诉我,你没有妈妈吗?” 初一这时,已经完全缩到了胖女佣的身后。 但舒蔻并不介意,她继续带着央求的口吻问道,“那初一,你能告诉我,你妈妈去哪儿了吗?” 初一没有反应,胖女佣丰满肥硕的身体,正好把他遮得严严实实。 舒蔻缓缓的抬起头,和小胖对视了一眼。 “我……我也不知道,这太太究竟是和先生离婚,还是去世了。”小胖无奈的耸了耸肩头。 离婚?去世? 呵,这算是对她最大的讽刺吗? 舒蔻难受的抽噎了一下,眼泪顿时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舒小姐,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胖女佣被她忽上忽下,时而癫狂,时而低落的情绪,彻底的搞懵了。 舒蔻没有理她,只是无语凝噎的看着她身体和窗台之间的一条缝隙,初一刚才正是从那儿钻过去的。 此时,她心里似乎已经认定初一就是她的孩子。 就是她费尽心血,找了四年的孩子。 她迫不及待的想拉开胖女佣,想把初一搂在怀里,看个真切,问个清楚。可是,她又怕这样冲动和疯狂的举动,会让初一更加的畏惧,越发的抵触。 “初一,对不起啊。我刚才把你吓到了,是吗?真的对不起。”舒蔻呜咽着,望着那个没有一点动静的缝隙,心痛如绞的说,“初一,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和我说,你上次不是像这样子的,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这么怕我吗?” 说着,她一抹脸上的泪水,转身跑了出去。她不忍心再呆下去,更不忍让初一看到这么一个懦弱,无能的她。 “哎!”胖女佣一头雾水。一点没料到她的眼泪,怎么突然说来就来。她冲着舒蔻沮丧和伤心的背影,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舒小姐,其实他不是……他只是……” 但舒蔻什么也没有听到,她跌跌撞撞的跑进顶头的卧室,尔后,带着自我惩罚的味道,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 当许攸恒风尘仆仆的赶到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时候,杨老爷子已经带着两个手下,安然自得的坐在咖啡厅里等他了。 酒店的咖啡厅,设在阳光明媚的露台上。此时,时间尚早,所以,除了这一桌客人,整个露台空落落的,稍显寂寥。 看来,他的那句大蛋糕,对对方的诱惑力很大呀! 杨老爷子看到他,率先抬起手,似笑非笑的冲他挥了挥。 许攸恒也不失礼节的点了个头。 他捏着手里的文件,正要走过去。手机突然在他怀里响起来,他只好暂时站定,掏出手机来一看。 电话居然是从湾仔花园的别墅里打来的。 不知是熊孩子又闹出什么事,还是舒蔻那个女人……发现了真相吗? 他冲远端的杨老爷子,抱歉的点点头,然后,捏着手机走到露台僻静的一角,接起电话。 他原以为电话里会传来舒蔻暴跳如雷,歇斯底里的声音。 谁知…… “先……先生。我觉得舒小姐好像不太正常,就好像疯了似的。”胖女佣在电话里压低音量,战战兢兢的说道。 “怎么?”许攸恒脸色一凛。他只想让那女人受到点惩罚,可不想让她彻头彻底的变成个疯子。 胖女佣接着说道:“她……她先前在画室里,画了个好难看的男人,然后,逼着小少爷说,你是不是长成那个样。接着,她又莫名其妙,哭哭啼啼的跑回到她的卧室里,我刚才拉开一条门缝,偷偷的看了眼。还以为她是躲在里面哭,结果……” 第二百零七章 为谁割肉 第二百零七章为谁割肉 “结果怎样?”许攸恒不动声色的问。 “结果,她哭着哭着爬到床上,一会儿翻来滚去,一会儿摆出很奇怪的姿势。要么四肢朝天,好像是做痛苦的挣扎状,要么跟乌龟似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么紧紧的抓着床柱,就像小少爷平时被你教训完之后一样,把屁股撅得高高的,让人完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还有一次,她甚至直接从床上滚到地上,在床脚边静悄悄的趴了好半天。” 胖女佣心有余悸地说,“我听着她从床上滚下来时,那重重的摔得咚的一声呀,可舒小姐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疼似的。” “最诡异的是,当舒小姐从地毯上爬起来后,就好像很生气似的,冲到浴室前,可她又不是要推门进去洗澡。她只是一边闭着眼睛冥思苦想,一边用额头轻撞浴室的玻璃门。”胖女佣百思不得其解的说。 “还有啊,她刚才怒气冲冲的跑下楼,要求我们打开厨房右手边的一个房间。我说那个房间长年累月的没人,我们也没有钥匙。她铁青着脸,活像要大发雷霆似的。可她最后又什么都没说。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慢悠悠的从那房间门口,一直走到客厅,就像……”胖女佣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像盲人在丈量步子似的。” 许攸恒顿时笑了。 他知道,这女人在干什么了。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他才知道,这女人一系列神经兮兮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她的聪颖,她的敏感,让她终于发现,她站在真相的漩涡中心了吗? 她在怀疑,那就是她曾住过的老别墅,那就是她失去初夜的豪华卧室。 她在寻找、回忆,或者说是回味,和他共同度过的那些个缠绵的日日夜夜,那些令人神魂颠倒,血脉贲张的时刻吗! 许攸恒猜想,这会儿,她大概无比的渴望能得到答案,能得到初一的认可,无比的期待自己能出现在她眼前,为她释惑答疑吧! “那么,现在呢?她又在干什么?”许攸恒心里居然升起一种报复后的快意。 胖女佣老老实实的答:“这会儿,她刚慢慢的量着步子,回到楼上啊……” 胖女佣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从电话里更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女人尖锐和凄厉的咆哮:“许攸恒!许攸恒!别让我知道是你,别让我知道是你在搞鬼!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折磨我,报复我,我不会让你得逞,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许攸恒岿然不动。 但电话里的胖女佣显然被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捧着电话,战战兢兢的说:“先生,舒小姐这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她这样,真的能当老师吗?别说她把小少爷都快吓哭了,连我们这些下人都快被她吓死了。” “由着她吧!”就由着舒蔻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再抓会儿狂吧!许攸恒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她比你们想像的坚强的多,疯不了的。” “呃?”胖女佣一怔,听这意思,两人好像认识多年,还特别的熟络。 可她不敢多问,只是费解的嘟哝了一声,“可先生,这……舒小姐口口声声咒骂的许攸恒,又是谁呀?” “是我。”许攸恒光明正大的说,“我姓许,不姓荀。” 说着,他在对方错愕的抽吸声中,挂断了电话。 等他回过身,看到杨老爷子低头看了好几回时间,表情已经有点不太耐烦了。 他信步上前,道了声“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然后,在侍应生拉开的椅子前坐下。将那份合作开发快消品牌的方案,搁在对方的面前。 杨老爷子没有伸手去接,趾高气扬地跷着二郎腿说,“这种小事儿,只要派个秘书发给我们这边的企划部就好,何需你许大掌门亲自出面呢?” 许攸恒知道,对方只对自己口中的那块大蛋糕有兴趣。所以,也不和对方拐弯抹角了。 “百分之五。”他深藏不露的说道,“景世股份的百分之五。” 杨老爷子的眼睛一亮,活如真的看见了一块令人垂涎三尺的大蛋糕。 许攸恒接着说:“我愿意割让我手上持有的景世股份的百分之五,做为淑媛救我的报答。” “条件呢?”杨老爷子不露声色的问,阴鸷的目光纹丝不动的黏在许攸恒的脸上。 “一,我不能娶她,但并不意味着我会丢下她,不闻不问。我依旧会信守照顾她的那个承诺。”许攸恒坦诚布公的说,“二,望您能停止媒体上狂轰滥炸似的报道,做出一个能代表我真实意思的声明。” 杨老爷子从秃鹫似的大鼻子里,阴冷的哼了声,“如果我没记错,你攸恒手上持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在景世仅次于你爷爷吧。” “对。”许攸恒戒备的看着对方。难道这老狐狸,还觉得自己给的不够多吗? “呵,的确是个好诱人的大蛋糕啊!”杨老爷子精明的眨了眨眼,咋舌叹道,“你明明知道,对淑媛最好的报答,就是娶了她。可现在,你宁可把手上三分之一的股权白送给我,也抵死不愿娶淑媛吗?” 许攸恒缄默不语,他不爱的,当然不能娶。 “怎么,除了淑媛,你还有别的女人吗?”杨老爷子一语中的,“你上一个未婚妻,那个姓舒的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好久了吗?” 许攸恒不快的皱了皱眉,无论淑媛,还是舒茜,从真正的意义上来说,都不是他的女人。 “是谁?”杨老爷子好奇的问道:“是谁让商场上向来铁面无私的许攸恒,愿意这么放血割肉,连价值数十亿的股权都可以撒手不要了?” 能让他这么挖心掏肺的人,当然只有一个。许攸恒目视着对方,没有回答。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他前思后想,大概只有这样,才能让杨老爷子放弃逼婚的想法。才能让舒蔻那个患得患失的蠢女人,相信他,并找回和他在一起的安全感吧! “怎么,不能把这个女人的名字告诉我吗?”杨老爷子的音色趋冷,连脸色也变得森冷无情。他一拍桌子,唿的一下站起来,连同他身后的两个保镖也气势汹汹的贴上来…… 第二百零八章 腹背受敌 第二百零八章腹背受敌 许攸恒处变不惊,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对方一眼,尤其是那两个蠢蠢欲动的保镖。 犀利的目光,顿时让两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杨老爷子明显也不想和他扯破脸,一挥手,让保镖退到自己身后,又负手而立。 他居高临下的厉声苛责道,“攸恒,你自己说吧,淑媛昏迷不醒的这些天,你到底去看过她几回?” 许攸恒承认,屈指可数。 可他即不是医生,也不是家属,除了能在隔离窗前远远的看上一眼,他还能做什么呢? 杨老爷子似乎为孙女受到的冷落,感到极度的愤怒。他疾言厉色的说,“攸恒,别怪我这个做长辈的没提醒过你,不要因为宠着你背后的女人,就不拿淑媛当回事。虽然,淑媛不是我们杨家唯一的孙女,但自幼也是我们的掌上明珠。” 说到这儿,他刻意停下来,用手捶了捶桌面,强调道:“是无可比拟,用多少钱也换不回的掌上明珠!” 说罢,他抓起拐杖,带着人就要离开。 这强硬的态度,这火药味儿十足的口吻,摆明了和许攸恒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那我再加两个百分点。”许攸恒趁着对方还没走远,冷不丁的又说。 这几乎等于他手握的一半股权,为了舒蔻,他豁出去了。 杨老爷子果然站下来。 可他即没回头,也没一口回绝。僵持的背影,证明他已经开始动摇,他的内心正经历着天人合一的交战。 良久,他才轻蔑的哼了声,说,“攸恒,我承认,你的条件很有诚意。不过,你忽略了一点,我们杨家可不像你们许家人那么冷酷无情。而且……” 他回过头,表情略微有趣的说,“我早就料到,你爷爷会堵上媒体的嘴,想让我哑巴吃黄莲,有苦没处诉。所以呢,我也压根没想过,要利用媒体向你施压。” 许攸恒心里格登一下,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 杨老爷子接着意味深长的说:“因此,究竟是谁在电子媒体上,故意大放厥词的针对你,就有待你自己慢慢去考证了。” 不用考证了!许攸恒已然明白,这个躲在背后,对他突施冷箭的人是谁了。 父亲,二叔,以及沛烨,这三个人,那天表面上看似在执行爷爷的命令,实际上有人偷偷留了一手。在事后,又假冒杨家的人,故意把这整件事披露给一两家媒体,尔后,就等着坐山观虎斗吧! 许攸恒禁不住嗤笑一声,自嘲的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个希望他陷入沼泥,腹背受敌的人,居然是和他血脉相承的亲人。 “攸恒,你向来聪明。你也知道,你的父亲,二叔,以及你的两个弟弟,一直眼红你的地位。他们一个个都眼巴巴的指望,踩着你的尸体往上爬呢。如果你能娶了淑媛,就等于又多了一个像你爷爷一样的支持者,”杨老爷子看着他,鞭辟入里的分析道,“可如果,你又像原来那样,执迷不悟的找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那你就有可能多了我这么一个敌人。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再做出选择吧!” 许攸恒面沉似水,无动于衷。 杨老爷子的这番话很简单,要么和杨家联姻,从外部获得更多的支持,要么继续孤军奋战,把杨家也推到他对手的阵列中。 “而且,攸恒。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如果你不能给淑媛一个名份,我也绝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娶任何一个女人。”这是杨老爷子在扬长而去前,丢下的最后一句话。 也表明了,他不会利用媒体向许攸恒施压,但他会直接对付许攸恒背后的女人——舒蔻! 这是许攸恒绝不愿意看到的。 他心浮气躁的抹了把脸。从未像现在一样,希望那天被面包车撞上的人是自己,希望杨秘书当时没有奋不顾身的推开他。 那么,至少此时他还能躺在床上,享受到一点舒蔻同情的眼泪…… * 下午。 吃过午饭后,一辆白得耀眼的劳斯莱斯驶入了距离许家老宅不远的一道院门,尔后,在一幢建在半山腰上的洋楼前停下。 这幢洋楼和许家的老宅,以及母亲留下来的别墅,其实同属于上个世纪的建筑。但经过十多年的修葺和扩建,如今完全蜕变成一座极具现代和时尚感的豪华宫殿。 应该说,许攸恒童年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此处度过的。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几乎再也没有踏入过这道院门。 所以,他在车上踌躇了片刻,望着如同波纹状的玻璃幕墙,以及粗漫穹隆的奢华天窗,带着几分反感和抵触,推门下车。 “哟……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天降贵客呀?”一个尖锐刻薄,又稍显浮夸的女声从车库的方向传来。 许攸恒连头都不用回,便知道对方是谁! 他懒得面对继母那张市侩的嘴脸,径直踏上青石铺就的台阶。 守在门内,为他拉开大门的佣人,见他面相陌生,又气度不凡,稍加一愣。 “你们还呆着干嘛呢!”继母屁股后跟着两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佣人,显然,她这是刚刚大肆采购而归。 她站在玄关处,用手一指伫立一旁的几个佣人,颐指气使的叫起来,“该端茶的端茶,该倒水的倒水呀,这可是你们许家正牌嫡传的大少爷回来了。” 那些呆头呆脑的佣人,顿时如梦初醒的忙碌起来。 继母说罢,又冲着许攸恒阳奉阴违的一笑,“哦,你也不能怪他们都不认得你。要说自上次沛烯在浴缸里割脉自杀,一转眼又快有四年,你大少爷都没踏进过这个家门了吧!” 许攸恒厌恶的睨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兀自堵住一位下人,从对方口中得知,父亲此时正在天台。 尔后,他对继母在身后的轻啐,充耳不闻,拔起脚,沿着设计成五线谱和音符的蓝色扶手,直接朝楼顶爬去。 可是…… 当他来到三楼,正好看到一个年长的佣人,从左手的一个房间里,抱出几件准备用来换洗的床上用品。 许攸恒情不自禁的站下来,走过去,朝虚掩着房门的屋内瞟了一眼。 这里,在多年以前,曾经是他的卧室。 可如今…… 第二百零九章 王的噩梦 第二百零九章王的噩梦 许攸恒用手轻轻一推,门开了。 偌大的房间,被拉下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 高高矮矮的储物柜贴墙而立,错落有致,各色的布艺用品,分门别类,收纳得井然有序。 这里,俨然变成了一个储物间。 仅管,室内从天花板到地上铺就的地毯,已经一点也找不到当年他居住过的痕迹,但这里似乎依然飘浮着一股令人窒息和压抑的混沌之气。 许攸恒吁叹一声,闭上眼睛,想把一些游荡在记忆里的画面和声音,极力的驱逐出脑海。 然…… 一个稚嫩的呜咽和抽噎,夹杂着一个女人不可一世的喝斥,却言犹在耳,让人记忆犹新。 当他猛的睁开眼睛,仿佛看到一个头发乌黑,稍显精瘦的小男孩,唯唯诺诺的站在靠近阳台的书桌前。 那…… 正是年仅八岁的他。 窗外,是寒冬腊月,鹅毛大雪。 室内,虽然开着暖气,但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只穿着汗衫短裤的他,依旧情不自禁的打了好几个寒战。 此时,他一边耸动肩头,一边强忍着泪水,在抽抽嗒嗒。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身材高挑,美丽大方,在当时的他看来,简直比英女王还要高贵傲慢的女人。 他不明白,这位在一个礼拜前,突然闯入他家中的女人是谁,为什么又突然取代了母亲,成为了天天把他从床上唤醒,并送他去学校的人。 他只知道,因为这个女人,让他原本习惯从美梦中醒来的早晨,变成了一场场他怎么也逃不开的噩梦。 “我妈妈呢?”这是他每天早上和对方交锋时,几乎都要询问的一句话。 “她不要脸的跟别的男人跑了,不会再回来了。”美妇不耐烦的答道。 “你胡说!你才不要脸,你骗人,是你和爸爸把她赶出去了……”男孩义愤填膺的叫起来。 “许攸恒,那天你爸爸出国前和你说的话,你都给我忘了吗?”美妇怒不可遏的一拍桌面,犹如一个急需巩固自己地位的蚁后。 小男孩背起双手,倔强的咬着下唇,没有理她。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妈妈,你得听我的话,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美妇再度向他强调道。 “你是狐狸精,你不是我妈妈!”男孩从咬紧的牙齿缝里,生生的挤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次。”美妇怒火中烧的抚了抚自己肩头,那里有两排血淋淋,清晰可见的牙齿印,正是这孩子昨天早上给她留下的。 所以,她打定了主意,无论用什么手段,今天也要降服这孩子。 “你不是我妈妈。你是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男孩果然口不择言的骂道。 “你这个小混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美妇被刺激的失去理智,扑上来就要对孩子动手。 “哎呀,汤小姐。”这时,一直站在旁边察颜观色的年轻女佣,瞅准时机挡在孩子面前,拦住了她,“这天寒地冻的,要不让少爷先穿上衣裳,你再慢慢的教训他吧!” 说着,她就要蹲下来,给男孩披上一件厚外套。 谁知…… 美妇不由分说,一把扯过对方手里的衣服,“怎么,这么暖和的室内,你还怕冻死他了!” 她瞪着女佣,端起架子,趾高气扬的又说,“还有,余姐,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女佣一时语塞,不敢回答。 美妇得理不饶人的教训道:“你们家先生第一天带我进来时,不是就正告过你们,应该叫我什么的吗?怎么,这么快,你就给我忘了?” “没……没忘呢,太太。”女佣毕恭毕敬的答。 “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没你什么事!”美妇一努嘴角,脱口骂道。 女佣迟疑不决的看了看男孩,最终还是无奈的走出了房间。 见门一阖上,美妇马上丢开手里拿的外套,然后,气急败坏地捏住男孩的小肩头,用十指丹蔻狠狠的掐了好几下。 看着男孩痛得直抽,柔嫩的皮肤上立刻留下几排青紫的指甲印,美妇才平了心里的一口恶气,斜觑着男孩说,“别以为你是大少爷,我就不敢动手教训你。你爸离开前,就和我说过了,说你被你妈惯得无法无天,脾气和你妈一样的怪。让我一定要帮他好好的教导教导你。怎么,你还不服气呀!” 男孩捂着火辣辣的肩头,只瞪着双眼,不说话。 但他那双噙满了泪水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眼前女人的仇视和怨恨。 啪! 美妇扬起手,一耳光甩在他脸上,红红的指印,只不过在他的仇恨簿上,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跟你说过了,别用这种眼光瞅着我!”美妇被他瞪得心里居然有点发毛。 仅管,对方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但他的目光里,竟然已经有了像他爷爷一样桀骜不驯,威严凌厉的气势。 “把牛奶喝完了,才准给我穿衣服,洗脸,刷牙。”美妇揣着手,又开始上演每天早上都要固定上演的戏码。 “我不喝牛奶。”男孩的鼻子好像在喷火。这女人分明是在折磨他。他不喜欢什么,对方就非要他做什么。 “不喜欢也得给我喝,这是你爸爸要求的。”美妇就像拿着一把尚方宝剑,理直气壮的说道。 “妈妈说过,我肠胃不好,不能喝!”男孩也抵死守护着母亲的叮嘱。 “什么肠胃不好,我看你就是喝得少了,才这付又瘦又小,活像发育不良的样儿。”美妇说着,先下手为强,抓起牛奶,掐住孩子的下巴,就往他的嘴巴里灌。 男孩顿时被牛奶呛得痛不欲生,他痛苦的咳嗽,拼命的挣扎,挥舞的拳头,却抵不过铁了心要收拾他的女人…… 美妇手上一滑,玻璃杯在两人的拉扯之间,摔在了地毯上,剩余的牛奶也泼了一地。 但她还没反应过来,男孩突然抱着她,一大口牛奶全都吐在她身上。 “臭小子,你给我滚开!”她望着自己今天新换的burberry女装,顿时恼羞成怒的一推。 男孩毫无防备的朝后倒下去,屁股硬生生的坐在那只玻璃杯上。 咔嚓! 玻璃碎裂的声音,和着他不由自主的一声惨叫。 血,混合在雪白的牛奶里,显得特别的刺眼…… 第二百一十章 受伤的野兽 第二百一十章受伤的野兽 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受伤。 碎裂的玻璃渣,对于养尊处优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次致命的伤害。 他永远记得,继母那时看见他受伤后的表情,即没有惊慌失措的扶起他,更没有大声呼救,急于的叫来救护车。 她心疼的,只有她身上新买的奢侈女装。 如果不是被一直不放心,有意候在门外,当时年纪尚轻的余妈发现,许攸恒很难想像,被割破了大动脉的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幸运的活到现在。 那一次,他在医院躺了近两个月才回家,但那女人,面对他在爷爷奶奶面前的指控,却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宣称,是他自己不小心滑倒的。 无论怎样,那只是他童年里众多噩梦中的冰山一角。 所以,他对于这个在母亲尚未去世,父母还没正式离婚,就鸠占鹊巢的女人,除了恨,还是只有恨! 许攸恒深吸了一口气,返身走出房间,沿着楼梯,来到天台。 令他惊讶的是,绕过半球状的穹隆,只见在郁郁葱葱的藤架下,坐着的竟不止父亲一人。 老爷子怎么来了?许攸恒看到,须发白眉的老爷子斜依着藤椅,神情严肃,锁住父亲的目光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羞怒:“正闳,你和我老实说,攸恒和淑媛这事儿,是你故意捅给媒体的吧!” 许攸恒一听,顿时拧着眉头,在穹隆的阴影后站下来:看来,老爷子和他想一块儿了。 “爸,你怎么无凭无据的就一口咬定是我呢?”许父摊开双手,一脸的无辜,“也有可能是老二呀。沛烨父子,最近不知和杨老爷子走得有多近呢!” “你少给我狡辩!”老爷子唾口骂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了解吗?老二没那个胆量,敢公然和我叫板。只有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总是明里暗里的违抗我。” “其实,我这也是为了攸恒好!”许父别着头,不服气的说。 “为他好?”老爷子冷笑一声,一针见血的指出,“你明明知道攸恒不会娶淑媛,你这是故意想让他骑虎难下,顺便再同杨家交恶吧!” 许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正闳,攸恒可是你儿子呀!”老爷子拍了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睛的说,“为什么从小到大,你就不盼着他好呢?”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生他!”许父不快的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老爷子难以置信的喝道。 许攸恒和坐在桌前的爷爷,无论心境和表情,完全一样的错愕,一样的愤怒。 “当初佩芝刚怀上他的时候,我就说过要打掉。是你们二老非说那是许家的长孙,是你们觊觎荀家的产业,说只有让我娶了她,才能帮助资金断裂的景世走出可能破产的困境。”许父喋喋不休,神似儿子的眉宇间,流露出诸多的不满。 “你……你这个混蛋……”老爷子一听,怒不可遏的扬起拐杖,劈头盖脸的就想打他,“你怎么不说,当初第一眼见到佩芝时,你也曾惊为天人。是你自己生来就是个喜新厌旧的花花肠子……” 老爷子举着拐杖,挥舞了半天,最终也没落到儿子身上。 但许攸恒的心,却像被什么利器,狠狠的剜了下。 三十多年了,他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压根不是父母的爱情结晶。 他只是一个商业联姻下的产物,是个还在母亲肚子里,就为生父嫌厌的种子。 母亲去世后,爷爷奶奶对他的养育和照顾,并非源自对他的偏爱,只是因为母亲家的产业,曾挽救过颓败的景世。 “唉!”老爷子放下拐杖,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就算你再不喜欢攸恒,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他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长着和你相似的面孔,你怎么能在背后这么算计他呢。难道,你还真想看着他娶一个死人回家吗?” “哟,爸,话怎么能这么说呢!”继母娇滴滴的声音,在天台的另一端响起。 年少的沛炜,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一起从电梯里走出来。继母手里抬着托盘,盘子上摆着两只特别打眼的青花盖碗。 许攸恒不由脸色一变。如果他没认错,那是母亲曾经的收藏品吧! 这女人,怎么有脸碰母亲的东西! 他火冒三丈,从穹隆后走出去,还没来到桌前…… “爸,我泡的可是你最喜欢的祁门香。”继母谄媚的看着老爷子,旋即又冲身后的小炜使了个眼色,“小炜,还呆着干什么呢?还不把茶端给你爷爷。” “哦。”今天的小炜,打扮的倒干干净净,像个十四岁的单纯少年,连杀马特似的黄头发也染回成黑色。 这继母,显然是特意带他上来讨好老爷子的。 看到他的手刚要抬起盖碗,许攸恒一声厉喝,“别碰!” 吓得他浑身一抖,顿时丢下盖碗,滚热的茶水溅在他手上,烫得他像鸭子似的叫了一声。 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许攸恒。 “哎哟,你这么大喊大叫的干什么呢?看把小炜给烫的。”继母把托盘搁在桌子上,心疼的拉起儿子的手。 许攸恒不屑于理会他,走到桌前,目光错综复杂的看了老爷子一眼。 尔后,居高临下的对父亲说,“我今天来找你,只为一件事。马上停止在媒体上扩散我和淑媛的消息,而且,我要在明天早上的媒体头条上,看到你对我的道歉声明,否则……” 许攸恒说着,似笑非笑的看向小炜。 但他深不可测的目光里,却充满了一只野兽在捕食前的阴戾和凶顽。 “你……你要干什么?”继母最怕他这种目光,把小炜拉到身后,畏首畏尾的问道。 “攸恒,你这是什么语气,什么态度!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呢!”许父也一跃而起,怒目相视道:“你要搞清楚,在这个家里,我才是你父亲。” 许攸恒冷觑他一眼,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说,“从你把这个女人带进家门,从你把母亲当疯子关进精神病院时,就不再是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是女王我怕谁 第二百一十一章我是女王我怕谁 “怎么?你母亲那个时候,本来就喜欢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内自言自语。难道,我们送她去医院治病也有错吗?”许父拔高音量,理直气壮的替自己辩解道。 许攸恒迈前一步,火药味儿十足的注视着父亲。 他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仰视长辈的孩子,如今肩宽背厚的他,比头发半白的父亲还高出半个头。 所以,在这样一场目光和气势的较量中,许攸恒以完胜告终。 他在父亲避开自己的目光前,用力的戳了戳父亲的胸口,“你敢摸着良心说,你送她去医院是治病,不是想把她关起来的吗?” “你干什么?”许父怒不可遏的拍开他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和你父亲就是这样说话的吗?” 许攸恒也不甘示弱,他扣住父亲的手腕,腻烦的一推,“我刚才就说过了,你不是我父亲!” 许父跌回到藤椅上,但马上又一蹦三丈高,“臭小子……” 眼见他们父子俩的火势越烧越旺,继母又气又急,扯着老爷子叫道:“爸,你得站出来主持一下公道了。你看看攸恒,这都敢对他父亲动手了。” “攸恒!”老爷子一声断喝,看着脸色阴郁的孙子,知道他这是听到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了。 否则,他们父子之间,以前闹得再恶劣,许攸恒也从未这么大逆不道,目无尊长过。 许攸恒暂且放开父亲,把视线从父亲脸上挪开,尔后,定定地看着爷爷,“我想知道,当年他们把母亲从这个家里赶出去,又偷偷把她关进精神病院的时候,你和奶奶到底知不知道。” “这……这件事,你以前不是就问过我了吗?我们……当然不知道。”老爷子的表情略显尴尬,说着,又咬牙切齿的瞪了儿子一眼,仿佛是在责怪儿子当年不该找借口骗他。 许攸恒没再向他发难,瞟了眼桌上的茶碗,扭头再度看着父亲,“如果我没记错,这两套是母亲当年最爱的青花盖碗。别再让我看到有人碰她的东西,改天我会派人来拿她还留在这里的所有东西,无论是价值连城,还是一文不值的。” 说罢,他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攸恒,你母亲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不要再纠结过去,活在过去了。”老爷子在他背后,语重心长的劝慰道。 对于这个自幼在身边长大的孙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逝去的母亲是许攸恒心头一道永远也抹不平的伤。 许攸恒站下来,头也不回的说,“明天的董事会议上,我会重启那个主题公园的项目……” 对于他突然转变的话题,老爷子稍加一愣,但马上一口打断道:“攸恒,这个项目我不是和你讨论过风险评估……” 但许攸恒再度抢白道:“我不管它的风险有多大,总之,明天我一定要让它通过。” 他这几句话,看似不徐不疾,但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力道。 “爸,他这是什么意思。”许父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义愤填膺的叫起来,“难道,他这是在命令你吗?” 老爷子二话不说,捏着拐杖给了他一下,“先把你自己在媒体上捅得篓子,给我弄干净吧!” * 黄昏。 落霞的余辉,犹如凋落的蔷薇瓣,洒落了一室。 舒蔻盘腿坐在卧室的床尾,犹如一个参禅打坐的到冥想者,等着早上那个像贼一样,躲着自己仓皇逃走的男人,滚回来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7,28,16,19,这些是她楼上楼下,在几个房间之间丈量的步子。 最后一个是床头的床柱数,是当年那个老混蛋在床上蹂躏她时,她为了排解身体和心灵上遭受的双重羞辱,掩耳盗铃似的反复摸索记下的。 半圆形的整体浴室,台灯下的流苏,羽翅般的门把,还有波浪形的木梯扶手……除了院子的面积和朝向,这别墅里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动过。 臭男人是有多喜欢这幢房子啊! 把它从鸿城路整体搬迁过来,连一砖一瓦都没落下吧!而且,这么多年过去,连室内的家俱都一模一样的,舍不得换上一件。 臭男人是有多自信呀! 绞尽脑汁的一人分饰几人,把她骗得团团转,就笃定她智商不够,认不出他来吗? 臭男人又是有多无聊啊! 以前假装老头,是怕自己揭穿他的身份,那么现在呢? 坑蒙拐骗,打击报复,还是单纯的为了调戏她,只图一乐? 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胆小怯懦,连自理都很困难的瞎子吗? 当然,还有二十五。 舒蔻前一刻,在楼下的客厅里,给初一的父亲,打了二十五个电话。 当胖女佣把这个看似陌生的手机号码交给她时,胖女佣犹豫了片刻,显然是想和她说点什么,但被舒蔻火药味十足的一句话,戗了回去,“憋着,别说话!” 她要听那个缩头乌龟,王八蛋在电话里,亲口向自己说明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 缩头乌龟就是缩头乌龟,丫的根本不敢接她的电话。 这个时候,眼见着太阳已经落山,暮色说沉就沉。 难道,那男人今天晚上不打算回到这儿来了。 舒蔻不由想起,那次在许攸恒的车内换姨妈巾时,曾对自己说过,除了佣人园丁,他一个人住。也不知道,是他在撒谎,还是他狡兔三窟,真有别的豪宅处所。 除非你真姓荀,除非你真他妈的不是许攸恒。 躲,你就躲吧!有种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舒蔻自言自语的大叫一声,径直从床上跳下来,没有穿鞋,便踏着柔软的地毯,拉开门,走了出去。 胖女佣正好带着个同伴,抬着托盘,上楼来。 看到托盘里摆着用盖子精心扣好的饭菜,舒蔻感激的一笑,“谢谢你,不用了,我还是下去吃吧!” 此时,她早已把前一刻留在脸上的泪痕,清洗干净,所以,笑起来的样子,又恢复了往常的恬淡和清婉。 胖女佣顿时松了口气,刚想向她解释,“没有,我这饭是抬给……” 舒蔻又问:“初一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哦,这样的相认 第二百一十二章哦,这样的相认 三分钟后,舒蔻就闭着眼睛,数着步子,走进了偌大的餐厅。 从门口进来,左数到主位一共有六把椅子,椅子边上镶有金属螺旋状的饰物。四年前,舒蔻的一日三餐,几乎天天都是在这里孤零零的吃完的。 此时,初一就坐在她身边一张特制的高脚椅上,乖巧的像只小猪。 没有人知道,就在前一刻,他还踩着高脚椅,把半个身体都趴在桌子上,不知在捣鼓什么。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缩回到高脚椅里的动作,简直比一只猴子还要灵活,还要快。 所以,当舒蔻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的两只小手里,各自抓着一只炸得金灿灿的小鸡腿,正啃得津津有味。 但初一一见她,却如临大敌,马上闭紧塞得鼓鼓囊囊的小嘴,活像她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怪物。 “怎么……怎么就你一个人呀!”舒蔻百感交集,冲着他挤出一个微笑。 她不知道,这个笑容,在初一眼里,实际上比哭还要难看。 “我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佣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把一小盒东西递到初一手里,“少爷,给,这是你刚才要的蕃茄酱。” 初一心满意足的冲着对方道了声谢谢。 这样一个特有礼貌的初一,是很容易迷惑人的。 舒蔻束手束脚的坐下来,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孩子,“对……对不起啊,初一,先前在画室里,我吓到你了。” “那又不是我!”初一似乎也驱散了对她的畏惧,恢复常态,满不在乎的答道。 “那明明就是你,怎么可能不是你呢?小孩子不可撒谎的。”舒蔻掩不住内心的激动,拼命想讨好他,想拉近他们之间四年的空白记忆。 “笨蛋。”初一没有解释,只是瘪了瘪嘴,斜睨她一眼。 舒蔻不由一愣。 因为她不但从这嫌恶的一眼,这不屑的口吻里,终于找到了初一和许攸恒的神似之处,而且,她不明白,那个前一刻在画室里,拿自己当成凶神恶煞,胆战心惊的孩子,和现在这个时而傲慢无礼,时而又讨人喜欢的孩子,怎么完全判若两人。 舒蔻接过佣人递来的白米饭,望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却毫无食欲,不想动筷。 “初一呀!你天天都是一个人吃饭吗?你爸爸也不回来陪你的吗?”她柔声细气的问道,顺便殷切的夹了一块芙蓉藕饼,放到初一面前的空碗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初一丢下手里抓的鸡骨头,撅着油光水滑的小嘴说。 “你……”想着他先前泪汪汪的大眼睛,舒蔻对于他的无礼,忍了。 她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又问,“那初一呀,你……你想你妈妈吗?” “不想,我又没见过她。”初一不以为然的说。 那小脸上呈现的冷漠,不禁让舒蔻的心里一酸,“那……你爸爸有和你提过你妈妈的事吗?” “你好烦耶,这么多话。爸爸说过,吃饭不可以讲话的,口水都喷在碗里,好不卫生!”初一装模作样的说道,仿佛她是一个提前进更年期,喜欢唠唠叨叨的黄脸婆。 而舒蔻,竟无言以对 “还有,我不要吃这个。”初一盯着碗里乳白色的藕饼,颐指气使的又说。 “好好好。”他身后的女佣连忙用筷子,帮他夹了出去,顺便再冲舒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但舒蔻,可笑不出来。 她发现,这孩子人不大,脾气倒挺大。 她不快的一拍桌子,唬着脸说,“初一,你怎么能只吃小鸡腿呢?而且,吃太多的油炸品,对身体也不好!” “我爸爸只是让你来教我读书的。又不是让你来管我吃什么的。”初一含着一大口鸡肉,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当然要管,因为我是你的……”妈妈两个字,差一点脱口而出。但舒蔻知道,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突如其来的真相,恐怕只会吓到孩子! “讨厌。”初一朝身边的佣人抬起两只手,示意对方把他抱下高脚椅,“我吃饱了。我想回房间里去了。” “小少爷,你还一口饭都没吃呢!”女佣一边把他抱下来,一边苦笑道。 “是啊!”舒蔻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来向自己表达抗议。她摆出长辈的架势,不容置辩的说,“初一,你至少要吃一小碗饭,才可以离开。” “我不。”初一倔强地瞪了她一眼,“看见你,我吃不下!” 说完,他便挣脱女佣人的胳膊,一溜烟的跑了。 “你……”舒蔻今天第三次被她戗得哑口无言。 四年了。 她费尽心力寻找了四年的孩子,远在天边,就近在眼前,可对她却形同陌路,甚至还毫不掩饰对她的反感。 舒蔻挫败的放下碗筷,想哭,想叫,想嘶吼,想呐喊。 但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甚至比她还要无辜的孩子。舒蔻却什么也不能做。 “舒小姐,你别生气,赶紧吃点菜,喝口汤吧!”女佣上前来安慰道。 舒蔻平息愤怒,勉强打起精神,接下对方递过来的热汤。 可是…… 她才抿了一口,就忍不住失态的丢开汤碗,把含在口里的鸡汤,噗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这……这是有人把盐罐子掉在汤里了吧! 女佣人被吓得直往后退。 卟嗤!门口却响起一个熟悉又稚嫩的笑声。 舒蔻前一刻的怅惘和感伤,顿时荡然无存。 她怒不可遏的跳起来,大叫:“初一——!” * 许攸恒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 别墅内静悄悄的,犹如飘浮在宇宙里的一个黑洞。 佣人们大概也以为他不会回来,所以,都各自睡下了。 许攸恒把挽在胳膊上的外套,顺手扔在沙发上,尔后,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径直上了楼。 仅管他心浮气躁,内心里好像燃烧着一股无可名状的怒火,但在路过孩子们的房间时,他还是有意的放轻了脚步。 他的目的地,是走廊尽头的卧室。 但这卧室的门,居然是虚掩的,他推门而入,看到舒蔻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 对,扒他的裤子 第二百一十三章对,扒他的裤子 许攸恒背靠门板,疲惫的抹了把脸。 工作,工作,工作。 对,这世上,似乎只有工作和酒精,才能麻痹他的神经。 让他抛开往事,抛开那些痛苦的回忆,抛开父亲在天台上那段没有一丁点人情味儿的对白。 但他终究还是躲不开,要面对的人,尤其是眼前这个令他过去十多年的感情,经历过多重悲喜,爱恨交织的女人。 室内,没有开灯。 舒蔻也没盖被子,单薄的身体在床尾蜷成一团,长发如瀑,半垂在床沿边。看上去,就像是一直坐在那儿等谁,最后却因为抵不住困乏,才倒下去睡着的。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倾斜的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周身镀出一圈迷蒙的银光。 这姿势,一如四年前一样柔弱,一样无助,一如四年前,能轻易挑起一个正常男人的征服欲。 尤其是在今天…… 在他残存的亲情和理智,被继母和父亲吞噬的千疮百孔之后。 在他看到,舒蔻那神似某人年轻时的精致五官和脸部轮廓后…… 他躁闷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解开衬衫的两颗钮扣,走到窗前,唰唰两下扯下窗帘,让室内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般的黑暗。 但这并不能妨碍他,像头饥肠辘辘的猛兽,扑向床上那头孱弱的几乎毫无抵抗力的猎物。 他把舒蔻翻了过来,让她平躺在床上,然后,俯身,迫不及待的咬住了她的唇,仿佛舒蔻的唇瓣是一颗鲜嫩多汁,能让人忘忧解烦的果实…… 他的动作一如四年前粗鲁,一如四年前横冲直撞,还带着一股新近平添的愤怒。 所以…… 舒蔻很快就醒了。 很快就闻在弥漫在空气里的酒精味儿。 很快就感觉到有具如铁塔般沉重的身体,压在她胸前,让她难受的透不过气。 这熟悉的男性气味,这即使隔着衣物,也能让人感觉到热烈似火的体温,还有这狷狂霸道的亲吻方式…… 许攸恒!这男人今天喝酒了?舒蔻心里发出一声咬牙切齿的呐喊,但冲破喉咙,来到了她嘴里,和着微醺的红酒味儿,却化为一道胜似邀请的呢喃,。 他辗转反侧的吸吮,忘乎所以的索取,如一位沉迷在电竞游戏里的高级玩家…… 她冥顽不灵的反抗,不遗余力的擂捶,像镇守在边疆,最后一位负隅顽抗的战士…… 而且,她近乎疯狂的举动,很快让她身上的男人惊呆了。 她不急着阖上她的双唇,不急于用尖利的牙齿,向对方肆无忌惮,予取予求的唇舌发动攻击,只想方设法的绕去男人身后,扯动男人腰间的皮带,目的只有一个,扒下对方的裤子。 对,扒他的裤子。 就是扒他的裤子! 舒蔻趁着他放开自己,愣怔的一秒,挺身,抓住他的衬衫,把他的衣摆从裤子里飞快的抽出来。 尔后…… 她冰冷的指尖像妖娆的花藤,贴在他滚烫的肌肤上,试图探进他的裤子,在他结实的腰部肌肉上继续攀爬…… 这女人,疯了吗?许攸恒用双手撑起身体,反手在背后抓住了舒蔻的手。 “许攸恒,让我看你的屁股!”舒蔻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但她豁出去了。什么矜持,什么羞赧,什么女人的涵养,在触手可及的真相面前,在这个恬不知耻,反复哄骗他的男人面前一文不值。 如果不是她的嗓音一如以往的甜美,如果不是她的滋味一如以往的诱人,许攸恒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吻错了女人。 “你的屁股上有……”舒蔻喘了口气,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些摸起来七零八落,凸凹不平的皮肤,“有一些不是胎痣,就是伤疤的东西吧!” 许攸恒不置可否。 他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记得他身体上的这个秘密。 可她一定想不到,这个令人难以启齿的秘密,又是谁种在他身上的。 “怎么,不敢给我看吗?”仅管眼前的男人一语不发,但舒蔻已经咬定了他是谁,“你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吗?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手上也是,屁股上也是。” 她略带挑衅的问题,在许攸恒的耳朵里,形同最尖锐的讽刺。他捏着舒蔻的大手,稍一使力,有种想用领带,把她再度禁锢在床头,尔后在她身体里疯狂驰骋的冲动。 “许攸恒,你怎么不说话?”舒蔻像只溅着火星的炸药包,半个身子都被许攸恒压制在身下,唯一可以活动的手,现在也被他牢牢的锁住。 “到了这种节骨眼上,你还想骗我,还想耍我,还想瞒着我什么?”舒蔻从他身体下抽出一条腿,用脚跟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镢了下,“姓许的,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不满二十岁,唯唯诺诺的小女生,还是以前那个两眼抹黑,听到你的脚步都会心惊肉跳,浑身发抖的瞎子吗?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不说话,既然你这么不爱说话,怎么不干脆把你的舌头割掉!” 许攸恒依旧一声不吭。 黑暗里闪动的眸子,像一头伤痕累累,只想缩回到洞穴里独自舔噬伤口的野兽。 今晚的他,不想说话。 他只想要她。 只想把压抑在内心的情绪,用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发泄出来。 但他还没重新把舒蔻压在身下……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许攸恒,我恨死你了。”舒蔻一口气说了十几遍恨你,尔后,倒在床上,一付自暴自弃,任由他摆布的模样。 没有抽噎,没有啜泣,只有一滴眼泪,带着她的体温,滴在许攸恒的手背上。 如果说四年前,她的眼泪,只是他征服她后的一件战利品。 那么四年后,她的眼泪,就是反击他的最佳利器。 许攸恒突然翻身下床,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间。 “许攸恒!”舒蔻涕泗涟涟,不明白,这男人到底是爱她,还是厌恶她。而她,怎么就这么难撬开这男人的嘴巴呢? 她赤着脚,追出去,但空荡荡的走廊上,除了她自己的回声,只弥漫着月光晕染出的淡青色迷雾。 那男人一眨间的功夫,就不知道躲进了哪个房间。 第二百一十四 一克拉的眼泪 第二百一十四一克拉的眼泪 书房!这个缩头乌龟,一定是又躲进他的书房里了。 可舒蔻甩了下头,觉得没有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走廊的这一头跑到另一头。 那么,只有初一的房间! 舒蔻打了个激灵,来到初一的房门口,蹑手蹑脚的一扭门把。 这个房间的窗纱,远没有她卧室的那么厚重,因此借助微弱的光线,舒蔻也隐约能看到,初一小小的身体横卧在床上,随着他平静而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 * 此时,与初一卧室相对的一个面积相同,格局类似,无论装饰和摆设几乎都一模一样的房间里。 许攸恒坐在窗台前的地板上,听着舒蔻走进对面房间的脚步声,不由落寞的抹了把脸。 也许他当初遵从内心的感觉,选定舒蔻,搬进这幢别墅里为他生孩子,就是个错误。 至于四年后,在重新撞见到她之际,内心里又蠢蠢欲动,燃起对她的爱欲与占有,甚至妄图和她组建家庭,做一对正常的夫妻和父母,是个更大的错误。 他盯着床单下,另一个和初一一样幼小的身影,眼前的一切,仿佛在慢慢模糊,慢慢变亮,慢慢演化成医院里一间宽敞通透的大病房…… 八岁的他,趴在这张病床上,已经整整两个礼拜。 除了偶尔来送餐的佣人,只有余姐每天守候在跟前。 父亲大概还在国外,身为始作俑者的美妇,当然更不会出现。 他一直不明白,他都伤成这样了,母亲为什么还不来医院看他?难道,母亲不知道他受了重伤,不知道他差一点被那蛇蝎女人害死吗? 每一天,他都在期望中开始,又在失望中结束。 这样的周而复始,对于八岁的他来说,是一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与折磨。所以,他开始有点绝望,绝望到以为母亲已经彻底的抛弃了他。 “少爷,”余妈兴冲冲的跑进病房,摇醒了他,“老爷已经到医院门口,马上就要上来看你了。一会儿不管哭也好,闹也好,你就拼命缠着他们二老。只要老爷发了话,太太一定会回来,那个坏女人也肯定会被赶出去的。” “真的。”一听这话,他终于把枕头从脑袋上拿开。 一切正如余妈预料的一样,走进病房的爷爷奶奶,在看到他这付凄惨的模样后,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尤其是奶奶,半蹲在他床头,抱着他直呼心肝宝贝。 趁着这个机会,余妈焦急的冲他直使眼色。 而他,木讷的不会演戏,更不会撒娇,只是紧咬下唇,从嘴里很痛苦的蹩出几个字:“我……我想让妈妈回来,我……我想让你们帮我赶走那个狐狸精。” “好好好。”许奶奶连声应道,然后抬起头问,“这佩芝到底上哪儿去了?攸恒他爸说她和人……” 说到这儿,她和丈夫交换了个眼色,欲言又止。 “我只听说,那天夜里,先生叫医生来给太太打了一针镇定剂,然后,就叫人把太太送走了。说是送去什么精神医院,老爷,太太只是有点失眠抑郁,可没得什么神经病呀!”余妈看着不善言辞的小攸恒,都快急死了。巴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而且,这太太……还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呢!” “你说什么?佩芝又有孩子了?”许奶奶瞠目结舌。 “嗯……”余妈还想说点什么,被一个急匆匆闯进病房的男人打断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许父怒目相视,然后,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说:“爸,你不要听这些下人嚼舌根子,我都几年没碰过佩芝……” “有天晚上,先生你喝多了,太太也不愿意的。”余妈小声反驳道。 “你给我滚出去!”许父蛮横无理的把余妈轰了出去。 等病房的门在余妈的身后阖上,老爷子才虎视眈眈的看着儿子问:“你老实和我说,佩芝到底去哪儿了?” “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和别的男人跑了。”许父别着头,底气不足的说。 “放屁!”许老爷子怒目圆睁,两个字直接喷在他脸上,“她要走,也会带着攸恒一起走的,不会把他留给你这个人渣。滚!” 望着儿子不服气的背影,也消失在门外。许奶奶怒其不争的摇了摇头,然后,摸着小攸恒的头,语重心长的说,“攸恒啊,你就放心在医院里养伤。无论你妈在哪儿,我们都会尽快把她找回来的。” “嗯。” 那时的他,真的相信了这句话,真的以为母亲在不久后,就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然…… 当他想起余妈说到母亲怀孕的事,忍着伤口被撕扯的痛苦,从床上爬下来,想追出去。追上前一刻才离开的爷爷奶奶,问一问,这是否意味着他将要有个弟弟,或妹妹时。 无意中,却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攸恒这孩子也太可怜了。咱们得尽快让正闳说出佩芝的下落,把她接回来才是。”许奶奶忧心忡忡。 跟在妻子身后,一起朝前走的许爷爷没有说话。 “怎么了?”许奶奶发现丈夫的脸色不对,站下来,回过头。 吓得小攸恒连忙把头缩进去。 “难道,你也相信你儿子那套鬼话,相信佩芝怀的是别的男人的孩子。”许奶奶义愤填膺地说,“他爸,佩芝的父母去的早,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正闳这样欺侮呀!” “我当然相信佩芝的为人,她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我们许家的事。”老爷子斩钉截铁的说。 “那你……”许奶奶不解。 “等攸恒出了院,先暂时接去我们那儿。至于佩芝,还是等公司变更和股权转让的事全办完,再接她回来吧!”老爷子最后留下这句,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等公司变更和股权转让,那时年幼的他,压根不懂这句话的意义。 但现在,许攸恒已全然明白。 母亲只是一个为扩充和壮大景世商业帝国的牺牲品。 而他,又何尝不是? 八岁。 年仅八岁的他,就深刻的品尝到了被亲人欺骗和背叛的滋味。 年仅八岁的他,就深深的明白,这个世界,只能靠自己。 一滴眼泪顺着许攸恒的脸颊滑下来,在薄冥的幽暗里,仿佛闪烁着钻石的光芒……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战神妈妈和骗子爸爸 第二百一十五章战神妈妈和骗子爸爸 谁也不会理解,在谎言和利益中长大的孩子,亲情——与他从来就是个奢侈品! 许攸恒捂住口鼻,想控制住情绪,却止不住让更多的泪水,争先恐后的涌出眼眶。 黑暗里,没有人能了解他内心的悲苦,更没有人,能共同承担起他经受的磨难。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抓着缀有蕾丝的纸巾盒,默默的递到了许攸恒的面前。 他稍稍一怔,旋即看到一张长得和初一一模一样的脸蛋,在黑暗里向自己靠近。 这孩子,大概是被他的动静,给吵醒了吧!所以,才一声不吭的下了床,反过来,安慰他。 许攸恒不由百感交集,张开胳膊,一把将儿子搂在了怀里。 * 舒蔻在初一的房门口巡视了好几圈,确定许攸恒不在房里,才失望的准备关门离开。 可初一突然在床上翻了个身,啪的一下,点亮了床头的灯。尔后,带着堵气的味道,瞪着舒蔻问:“你干嘛把我吵醒了,又不说话。” 舒蔻看到,他像只炸了毛的猫,头发全可笑的竖在脑袋上,心情稍稍变得好了点。 她干脆反手阖上门,走到初一床前说,“我在找,你们家那只不喜欢开口说话的大怪兽。” “哈!”初一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摆出一个骑马舞的姿势指着她,“你敢叫爸爸大怪兽,看我明天早上不告诉他。” “你心里不是一样也拿他当怪兽。”舒蔻不以为然,“画上全把他画成了大怪兽。” “那又不是我的画。”初一闷闷不乐的嘟哝道。 舒蔻没当回事儿,走到他面前,帮他拉了下皱巴巴的小睡衣,和颜悦色的问,“初一呀,你其实早就醒了吧!说,你有听到大怪兽躲到哪个房间里去吗?” 初一挠了挠后脑勺,清澈的大眼睛里,透着孩子特有的狡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就把你下盐毒害我的事,告诉大怪兽。”舒蔻已经吃准了,要怎么对付眼前的孩子。 她很清楚,在让初一心甘情愿承认她,叫她妈妈前,必须得让他先接受自己。 “告嘴婆!其实你和爸爸的关系,才没那么好呢!”初一果然不服气的努了努嘴,“你们俩刚才打架了吧?” 呃?什么?舒蔻目瞪口呆。 初一突然抓起床上的毯子,夹在两条腿的中间,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宣布:“我听到你们俩在床上打架的声音了!” “没,没有呀!”舒蔻的脸顿时绯红一片,没想到他们俩的动静那么大,也不知道让孩子听到了什么。 “哼,而且,你打输了吧。”初一一指舒蔻的肚皮,又说。 舒蔻顺着他的手,低头一看,顿时耳热心跳。 原来,她先前只顾去揪许攸恒的衣摆,却没注意,许攸恒也扯掉了她衬衫的两颗扣子,此时,大咧咧的露出了她的肚脐眼。 舒蔻忙不跌的理了理,把衬衣下摆塞进牛仔裤里,然后掩饰道:“我才没输呢?是你们家的大怪兽被我打得吓跑了。” “真的。”初一想着先前逃进对面房间的脚步声,眼睛里居然闪动着一点崇拜的火花,“你真的打赢爸爸了?” “当……当然!”舒蔻没放过这个收服他的机会,当仁不让的一挺胸膛。 “那……”初一低下头,很慎重的想了想,等抬起头,刚要说点什么。 “睡吧!”舒蔻不由分说的打横抱起他,把他重新放在床上,抖抖毯子,给他盖上,然后,顺手就要关灯。 “别关!”初一猛地一掀毯子,又叫起来。 舒蔻不解地看着他,以为他还有话要说。 初一却一语不发,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舒蔻马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斜睨着他:“原来,你怕黑呀!” 初一嘟着嘴,还是没说话。 啪! 舒蔻却用最快的速度关掉灯,尔后,在初一恼火的低呼声中,跳上他的床,往他身边挤了挤,搂着他美滋滋的说:“放心吧,有我在这儿陪你,你就不会怕了。” 至于许攸恒那个乌龟王八蛋,就留着明天再找他清算吧!舒蔻用脸,轻轻蹭着初一柔软如丝绸的头发,心里竟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初一开始还有点扭捏,但很快就放弃抵抗,任由舒蔻紧紧的搂着自己。 可是,没一会儿,他哼哼叽叽,欲言又止似的。 舒蔻顿时紧张地问:“怎么了,你想上厕所吗?” “不是。”初一支支吾吾,迟疑的半天,才把先前想说的话,一口气的对她倒出来,“即然,你不怕爸爸,那你能帮我问问,他答应给我建的迪斯尼乐园,什么时候才能建好吗?” 舒蔻先撇开他的问题,清了清嗓子,强调道,“初一,你请我做事,至少得叫我一声……” 她顿了顿,憋屈的又说,“得叫我一声老师吧!” 初一又变哑巴了,好像宁可不让舒蔻帮忙,也不要叫她老师! 这孩子,真是和许攸恒一样的倔! “好吧!”舒蔻只好妥协地问,“那你说说,你爸爸怎么可能会答应你建迪斯尼呢?” “因为我好想去迪斯尼,可医生说,我有心脏病不可以坐飞机。所以,爸爸答应一定会在最近的地方帮我建一座,让我可以飞越太空,去非洲冒险……” 听到这儿,舒蔻心里一酸,忍不住把他抱得更紧了。 “可是,他都答应我好久了,你说,爸爸会不会是骗我的?”初一在她怀里闷闷不乐的说着,说着,睡着了。 舒蔻不由又想起,第一次坐在许沛烨的车内,听到他们兄弟俩在电话里,为主题乐园的项目一再被董事会否决的事,发生争执的情形。 原来…… 舒蔻这个时候才明白。 原来,许攸恒当时的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全都是为了……初一。 她放开已经沉沉入睡的初一,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望着因为摇曳的窗纱,让月光在天花板上泛起的涟漪,心如潮水,久久不能平静:许攸恒啊许攸恒,你到底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是好爸爸,还是坏爸爸。能让我多懂你一点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怪兽哭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怪兽哭了 翌日一早。 听到有人敲门,舒蔻才从床上醒过来。 阴霾初散,微风拂煦,室内尽染着橙红和胭脂色的曙光。 这是谁拉开的窗帘? 舒蔻捂着嘴巴,惬意的打了个呵欠,没有发现手指沾上了一点油彩似的东西。她伸手一摸,这才发现睡在身边的初一不见了。 推门而入的人是胖女佣,对方一见她,卟嗤一下,先笑了起来。 “怎么了?”舒蔻以为自己又衣冠不整,露出了肚脐眼一类的地方,连忙低头看了看。 除了衣服有点皱,她也没发现有哪儿不妥,于是,走下床,顺嘴问道,“初一呢?” “他已经下楼吃早饭了。”胖女佣走过来,开始收拾床铺。 “这小鬼,居然起得这么早?”舒蔻纳闷,居然还一点没有吵醒她。 “是啊!我来了这么些天,他就今天起得最早。还是他下楼,让我来叫醒你的呢!”胖女佣随声附合。说着,偷偷瞟了眼舒蔻,忍不住又抽了抽嘴角。 “你们家的荀大先生一定又开着他的车,夹着尾巴逃跑了吧!”舒蔻看着窗外豁亮的天色,没好气的问道。 “呃?”胖女佣不解:“舒小姐,你不是知道先生不姓荀的吗?” “是啊。他姓许,叫许骗子。”舒蔻愤愤的诅咒道。 她倒要看看,这男人到底打算躲着她,到什么时候? 反正,她会等! 她也能等! 既然,这男人已经厚颜无耻的把她诓回到这幢别墅,那么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着那个大骗子回来向她说明解释,叩头认错。 舒蔻拉开门,只见门外站着几个年轻的女佣,她们一个个正探头探脑的想往屋内看。 在看清楚她的脸之后,众人齐声发到一阵低笑,尔后,一哄而散。 她们这是干什么?舒蔻不明就里,也没当回事。 她正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刷牙洗脸,紧贴初一隔壁的房间,又响起一道不着痕迹的关门声。 那是…… 初一的画室吧! 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里面? 舒蔻狐疑的皱了皱眉头,径直走过去,一推门。 看到初一已经爬到镶着梯子的窗台上,在安静的俯瞰楼下。 今天的他,穿着舒蔻初次见到他时的白色立领小外套,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恬淡、优雅的又像一位画上的小王子。 “初一,你怎么在这儿,小胖不是说你下楼吃饭了吗?”舒蔻反手关上门,奇怪地问道。 初一回头瞟了她一眼,抿紧小嘴,似乎想笑,又没笑出来。 “还有,你干嘛老爬那么高呀?”经过昨天晚上的同床共枕,舒蔻和他好像拉近了不少的距离。 她一边欣赏着墙上一幅幅经过精裱的作品,一边怡然自得地说,“如果你喜欢外面的阳光,也可以下楼去院子里,玩耍或者……和我一起写生吧!” 初一腼腆的垂下头,还是没有开口。 舒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一边拿起桌上一摞画了一半,还没完成的儿童画,一边怨念的瞅了他一眼,“初一,你怎么又不和我说话了。昨天晚上,咱俩不是说得挺合拍的吗?难道我又有哪儿惹到你了?” 话音刚落,舒蔻不由盯着手里的图纸愣住了。 在这幅画上,有一只像鳄鱼一样体型巨大的怪兽,只是这头丑陋的怪兽,却长着一双蓝色的,忧郁而悲哀的眼睛,在它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一滴眼泪,顺着他坚硬的外壳,滑下来,落在地上。 和它的眼睛一样,也是湛蓝湛蓝,仿如一片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 “这是……”舒蔻也不知是被画上的什么东西,触动到了某根神经。 她捏着画纸,木讷的看着初一。 初一咽了咽口水,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力气,才勉强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哭……哭了。” “哭了?谁哭了?”舒蔻心弦一动,迫不及待的追问。 “怪……怪兽哭了。”初一细声细气的,一点儿也不像他往常的大大咧咧。 怪兽哭了?舒蔻想着昨天一语不发,摔门而出的许攸恒,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是他,许攸恒……你爸爸他哭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他……他为什么哭?” 这些问题,对于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太过复杂。 初一果然又恢复了沉默,只是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许攸恒……一个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男人,真的会哭吗?舒蔻很难想像那幅画面。 是因为工作的压力,因为杨家的逼婚,还是因为……她! 舒蔻苦恼的甩了下头,调整了一下情绪,回过神来,看着初一笑了笑,说,“初一,你昨天还说你不喜欢画画,这不是画得挺好的吗?” 初一扶着窗框,澄澈的大眼睛不太自信地眨了眨,仿佛是在问她:真……真的吗? “当然,等我教教你,你一定会画得比我还好的。”舒蔻走到他面前,冲他自信的笑了笑,张开双臂,兴致勃勃的想把他抱下来。 初一却缩了缩脖子,本能的躲开了她的手。 “怎么了。”舒蔻觉得今天的他,特别的奇怪。 初一还是不肯说话。他低着头,凝神沉思的样子,不像个孩子,倒有几分许攸恒的严肃和峻峭。 “初一,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舒蔻被他反常的举动吓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烫,没有发烧呀!舒蔻完全被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初一搞懵了。 但初一似乎攻克了内心的难题,抬起小手,轻轻点了点舒蔻的脸。 她的脸,她的脸怎么?舒蔻越发不解,盯着他乌黑的瞳孔,实在猜不透这孩子想对自己说什么。 初一趁着她发楞的空当,抓着扶手,动作娴熟的从梯子上爬下来,然后,跑到稍显凌乱的桌子上翻了翻。 舒蔻一头雾水的跟过去。看到他找出一样巴掌大的小东西,返身递给自己。 镜子?舒蔻盯着手心里,更像是个玩具的小圆镜子,莫名其妙的举起来,对着自己照了照…… 第二百一十七章 王子除夕 第二百一十七章王子除夕 这……这是什么? 舒蔻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差点没大叫起来。 只见,镜子里有张用五颜六色的油彩,画出来的大猫脸,不,是老虎的脸。因为额头上,分明有一个用黑色的颜料,清清楚楚写下的“王”字。 “初一,你……你这是什么时候给我画的。”舒蔻怒目圆睁,这让她看上去,更像一只母老虎,“难怪,小胖说你今天起得特别的早……” 难怪,刚才见过她的佣人,个个都掩嘴偷笑。 “你,你还故意把小胖她们都叫上来笑话我,是不是?”舒蔻气急败坏的丢开镜子,抬起两只手抓狂的抹了抹脸。 她这两把,顿时把脸抹得乱七八糟,真真正正的变成了一张大花脸。 初一敛着小手,规规矩矩的站在她面前,想笑,似乎又有点害怕。 “初一,你这个坏孩子,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舒蔻看他一脸无辜的模样,顿时火冒三丈的摔门而出。 都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孩子简直要逆天了。 他到底有没有拿自己当老师,当个长辈。这样天天一出恶作剧,舒蔻觉得自己完全应接不暇,迟早要被他折磨疯掉。 舒蔻回到房里,花了半个钟头,才总算把自己打理干净。 可恨的是,这孩子也不知在自己的鼻子上,用的什么颜料,舒蔻都快蜕了三层皮,只差没把自己的鼻子拧掉,也没彻底洗干净那些黑乎乎的东西。 这让梳洗打扮,穿戴一新的她,从卧室里重新走出来时,看上去,就像长了一鼻子的黑头粉刺。 “初一!”舒蔻恰好看到一颗小脑袋在楼梯口,缩了进去,遂飞快的追上去,把准备逃下楼的初一,正好逮了个现形,“你这个小坏蛋,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又想看我的笑话吗……” 但她话还没说完,人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这个初一,和刚才那个初一虽然穿着相同的小外套,头发却像昨天晚上一样,蓬松的像只炸了毛的猫。 舒蔻扭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间画室,又再平视着眼前这个一脸精灵古怪,干了坏事还一付不知悔改的初一,似乎有点明白了…… “告诉我,画室里的人是谁?”她揪着初一,愤恨的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初一撅着嘴,又变成了一个让人反感的熊孩子。 舒蔻生气了,这孩子反复无常,翻脸无情的样子,还真是和许攸恒一个德行。 “许初一,”她疾言厉色的站起来,还没接着说下一句。 “我不姓许,我姓荀。”初一反驳道。 “你胡说,你们家的大怪兽就姓许……”舒蔻不明白,这个许攸恒不但拿着一个信手拈来的姓氏,用来骗她,居然还用来骗孩子。 “爸爸说的,奶奶姓荀,我们都姓荀。”初一鼓着腮帮,理直气壮的叫起来。 呃?舒蔻一时语塞。 原来,荀是许攸恒母亲的姓。 他当初厚颜无耻的找到自己,为他生孩了,不就是为了给许家传宗接代的吗?为什么又要给孩子冠上他母亲的姓呢? 舒蔻暂时丢开这个问题,也一同丢开了初一,顾自朝画室走去。 与其去问一个总像吃了火药的孩子,她不如自己寻找答案。舒蔻一扭门把,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果然,她看到一个和初一一模一样的孩子,拿着蜡笔,趴在地板上作画,那聚精会神,浑然忘我的样子,活像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舒蔻明白了。 这房子里有两个孩子,两个初一。 她第一天来到这里,在窗台上看到的王子初一,和这个精灵古怪,老是和自己做对的初一,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会? 怎么会呢?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舒蔻简直难以相信。 自己当年怀的是双胞胎吗? 她当初剖腹产,上了麻药,完全不知道……只觉得有几双手在自己的肚子里翻来掏去。 她明明记得,只听到一个孩子的啼哭声呀…… 舒蔻阖上门,背靠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冲击的头晕目眩,不能自已。 “舒小姐,你没事吧!”胖女佣的声音在舒蔻的耳边响起,她是听到舒蔻和初一的争执声,赶上楼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里还有一个孩子。”她忿忿不平,即为自己蒙在鼓里,又为屋内那个做为初一的影子,被众人所忽视的孩子。 “我……我刚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胖女佣压低音量告诉她,“后来,才知道他是初一的哥哥,叫除夕。” “除夕,初一,除夕,初一……”呵,多有纪念意义的一对名字呀! 舒蔻默念着这两个名字,错综复杂的表情,说不上是在笑,还是想哭。 胖女佣接着说,“先生吩咐过,说这位小少爷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和别人交流,只喜欢一个人呆着,不停的画画。先生让我们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就好。尽量避免打扰到他,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画画的时候。” “为什么?”舒蔻心里一沉,迷惑不解的问,“他为什么不爱说话,不愿意和人交流。” “这个我也不知道,”胖女佣苦着一张脸,为难的说,“反正我来到这里之后,就没见过他对我说过一句话。” 他是哑巴吗?舒蔻心里倏然一惊,但马上又甩了下头,刚才这孩子明明和自己说过话,虽然声音很小,虽然简洁明了,但他的的确确和自己说过,“怪兽哭了”! 胖女佣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接着说,“我也问过其它的人,除了先生,大家都没见他开口说过话。所以,我们猜,他大概就是那个……电视上说的自闭症吧!” “你胡说,才不是呢!”舒蔻悲喜交集地吼了一句。然后,翻转身体,头顶墙壁,一边抑郁得直跺脚,一边念念有词的咒骂道:许攸恒,你这个混蛋,王八蛋,看你干了什么,看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呀! 第二百一十八章 砸死你个助纣为虐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砸死你个助纣为虐的 这一定是早产,一定是自己当年在鑫悦包房里受到的刺激,一定是许攸恒的照顾不周,才害得两个孩子,一个有心脏病,一个…… 这男人当初干嘛要那样对她,干嘛要像那样折磨她?一面盼着她生下孩子,一面又要带她去见他那傲慢无礼的家人,还存心故意的让她误会,让她走在崩溃的钢丝上,几近殒命。 舒蔻欲哭无泪,用指甲在墙纸上,狠狠的抓出几道清晰的划痕,只后悔昨天晚上不够强硬,没有把那个男人咬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她不能再忍,也不能再等。 舒蔻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我记得,当初说过,如果我出门,可以帮我叫司机的吧!” “对。先生的确说过。舒小姐,你想出门吗?你要去哪儿?”胖女佣好奇地问。 她要去找那个王八蛋算账,她要把那混蛋的脑袋砸个窟窿,再扒开他的脑壳看一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难以启齿,不为人知的东西。 看着她两眼喷火,脸色铁青,胖女佣不敢再多嘴追问,急急忙忙的下楼去给许家的司机打电话了。 舒蔻则转头,心怀愧疚的敲了敲画室的门。 除夕,她明明被误解,却不急于为自己辩解的好孩子。她善解人意,不忍看着她遭人嘲笑,所以默默递给她镜子的好除夕……对不起! * 一个钟头后。 舒蔻乘坐的宾利,平稳的停在了景世大厦的脚底。 今天的景世大厦,因为每月一度的董事会议,而显得格外的庄重肃穆,森严戒备。 舒蔻带着除夕的那幅画,刚走下车,一辆黑色的大奔就紧随其后,在大厦前停了下来。 舒蔻看到从大奔上走下来的,是位衣着华丽,穿金戴银的中年贵妇。 她左手捏着一只lv的手袋,右手拿着一只镶了钻石的vertu手机,贴在耳边,愤愤不平的骂道,“……哭哭哭,别只会哭。像你这么没出息,永远也别想斗赢你大哥。” “你说,你是不是去哪儿贪玩,又来晚了……昨天你爷爷明明答应过,让你在会议上旁听的……” “这个疯子,仗着自己是景世的掌门,这两年真是越来越嚣张,越来越过分了。既然都被赶出来,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哎哟!” 她急急忙忙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打了个趔趄,整个人顿时狗啃屎似的扑下去。 舒蔻一见,连忙追上两步,及时把她扶了起来。 “谢谢。”贵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狼狈的对她道了声谢,但在站直身体,看到舒蔻娟秀的面孔后,脸色顿时大变,“是……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位太太,我……我认识你吗?”舒蔻不由仔细地打量眼前的女人,眉如远黛,眼含秋波,看上去虽然年过四旬,却丰满合度,风韵犹存。 舒蔻敢肯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 “这是什么鬼东西,脏兮兮的!”对方极端厌恶的甩开舒蔻的手,用手一抓沾在胳膊上,卷成一团的画纸,不耐烦的扔在了地上。 “你……”舒蔻不快的把画捡起来,却发现它变得更皱了。 “哼!”那女人毫无悔意,冷哼了一声,就像舒蔻是个肮脏邋遢的乞丐,踩着腥红色的高跟鞋,走进了大厦。 这女人,真不知好歹!舒蔻望着她趾高气扬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时,早已过了上班的高峰期,大厦内外,鲜少有人出入。 “哟,许太太,您怎么来了?” 舒蔻上次见过的青春痘保安,屁颠屁颠的把那女人迎了进去。 许太太?舒蔻一愣,这女人就算身为沛烨和沛煜兄妹俩的母亲,也太年轻了点吧! 而许攸恒的母亲,不是已经过世了吗?想到挂在自己卧室里的那幅油画,舒蔻一拍脑门,猛然明白了。 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是许攸恒的继母。也就是沛烯和小炜的生母吧! 联想刚才她在电话里的诅咒和斥骂,舒蔻很容易想像,许攸恒和他们的关系如何了。 四年前,这女人应该只在朗庭大酒店的包房里见过她一面,没想到四年过去,对方居然还会记得她。 既然许攸恒和继母,以及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妹关系不合,当年为什么还要带着她,去和她们一起吃什么除夕团圆饭呢? 因为许攸恒,就是个疯子!舒蔻念念有词的骂了一句,迈着步子走进大厦。 刚才对着许太还一脸谄笑的青春痘保安,唬着脸把她拦了下来,“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是舒小姐吧!许先生明令禁止过……” 舒蔻不等他把话说完,不慌不忙,朝站在总台前的一个男人招了招手,“周助理!” 周助理回过头,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除了错愕,还明显有点心虚,“舒……舒小姐,你怎么来了?” 舒蔻冲保安得意的一笑。 对方只得放行。 舒蔻慢悠悠地走过去,冲着周助理嫣然一笑。 话没出口,她突然板起面孔,抓起总台上的一只水晶烟灰缸,就要朝周助理的脑袋砸去…… 四下里,顿时一片低呼。 “舒小姐!”周助理大叫一声,也缩头乌龟似的,抱着脑袋躲下去。 可舒蔻的烟灰缸,终是没有落到他头上,只是搁在大理石的台沿边,轻轻磕了两下,发出当当几声带有威胁性质的脆响。 “周助理,如果我没猜错,那天躲在中介公司老板办公桌后的人,就是你吧!” “是。”周助理把脸皱着一张苦瓜道。 “还有上一次,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的对我说,我的老板在开会,我的老板很忙很忙的那个娘娘腔,也是你吧!”舒蔻把他上次那种在半空中飘啊飘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 “是。”周助理紧张的盯着她手里的烟灰缸。 “那你和许攸恒还在我背后,干了多少坑蒙拐骗的事儿?”如果伤人不犯法,舒蔻还真想砸死这个助纣为虐的。 “舒小姐,上次在医院,我和你老老实实的说过,我三年前才跟着许先生。他是我老板……我压根不知道你们的过去……我只是听命行事……”周助理语无伦次,愁眉不展的脸上,要说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第二百一十九章 陷阱 第二百一十九章陷阱 “带我去找许攸恒。现在,马上!”舒蔻气势汹汹的命令道,活像当地一位赫赫有名的女响马。 连缩在总台后面的女职员,都禁不住朝她投来一个诧异的目光。 “现在……可不行。”周助理低头看到眼表,恪尽职守的说,“今天所有的董事都到齐,要就主题公园的项目进行表决,许先生天不亮就来到公司,和我为这件事准备了一个上午。” 主题公园? 这不牵扯两个孩子还好,一牵扯到两个孩子,舒蔻内心的火气顿时更大。 许攸恒这个伪君子,若真的心疼两个孩子,为什么在她还怀着孕时,在孩子刚出生之际,不好好的呵护他们。 为什么不愿给他们一个正常的家庭,为什么不抽空多陪陪他们俩,陪着他们说说话,尤其是性格内向的除夕。 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到底有什么心事,找不到别的人来倾诉,非要半夜三更的,在一个敏感而腼腆的孩子面前哭泣呢。 “要不,再过十分钟吧,十分钟之后,会议就该结束了。”周助理看她脸色不好,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说。 “十分钟之后,你就好通知你那个谎话连篇的老板,做好逃跑的准备了吧!”舒蔻白了他一眼,扔下手里的烟灰缸,说,“你要是敢打电话告诉许攸恒,我来了,你就仅管试试。” 说罢,她向押解犯人似的,朝周助理不容辩驳的一扬下巴,“跟着我一块儿上去。” * 电梯很快载着两人,晃晃悠悠,抵达了顶楼。 舒蔻拨开站在门开的几个女职员,拖着周助理,从她们的中间硬生生的挤过去。 众人都好奇的回过头,看着凶神恶煞似的舒蔻,以及畏首畏尾的周助理,尔后,扭头,迅速的贴在一起窃窃私语。 舒蔻可顾不了那么多。 景世顶楼的会议厅,藏在一面巨大的隔离办公区的背景墙,和大厦蓝色的玻璃幕墙形成的长廊后。 舒蔻上一次来过,所以,她憋着一肚子的气,拖着周助理在背景墙前,迳自拐了个弯。 她今天一定要见到许攸恒,她怕许攸恒又跑了,于是,准备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等着会议一结束,就提着除夕的画,杀进会议室。 在这条幽深的走廊,离会议室几步之遥的地方,有个凹字形,特别僻静的休息区。 圆形的小茶几前,围着一圈白色的软皮椅。 此时,舒蔻看到,年少的沛炜就像只受了伤的小狗,一蹶不振的趴在茶几上,“你不知道,他刚才有多盛气凌人,多欺人太甚。他一走进会议室,才瞟了我一眼,就叫我出去。爸刚想站起来,帮我说两句话,他就开口强调,不是董事股东,谁也没有资格踏进会议室。我看……我看就是爷爷好像也不敢当众反对他。” 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清晰的泪痕,看来,当众被许攸恒从会议室里轰出来,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至于,舒蔻刚才在楼下见过的许太太,此时正坐在桌前,一边轻抚小儿子的肩背,一边咬牙切齿的说,“你放心吧!他得瑟不了多久的。只要他一意孤行,硬要把这个主题公园的项目推上马,我敢打赌,过不了多久,一旦项目陷入亏损,影响到所有股东的利益,到时候,压根就不用你爸出面,他自己也没有脸再坐在掌门的位置上……” 许太没有把话说完,便谨慎的闭上了嘴巴了。 因为她看到了舒蔻,以及手袖被舒蔻攒在手里的周助理。于是,直起身,冷嘲热讽的一笑说:“哟,没看出来啊,你们俩这拉拉扯扯的,又是唱的哪一出呀!” 舒蔻在楼下就见识过她的无理,所以,冷着脸,没有理她。 但周助理不敢得罪她,赔着笑脸,难堪地说,“这……这位舒小姐,是来找许先生的。” “哟,那可太不巧了。”许太摇头晃脑,矫揉造作地说,“这会议前一分钟才结束,攸恒和老爷了,以及几个老董事,一起坐电梯下去了。” 这么巧?舒蔻不由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周助理。活像是他通知了散会,让许攸恒又先于一步溜走了。 不等周助理无辜的耸着肩头解释。 小炜仰起头,不解地说,“妈,大哥不是明明还在会议室里……”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收到继母一个制止的眼色,马上心领神会的闭上了嘴巴。 许攸恒还在会议室里!也许会议的确结束了,但许攸恒并没有离开!舒蔻宁愿相信小炜说的话。 她睨了妖冶迷人的许太太一眼,这女人,就因为许攸恒把她的儿子哄出会议室,所以就要对自己耍这些无聊的小伎俩吗? 舒蔻其实早想到豪门的明争暗斗,就是一场步步为营的宫斗戏,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她这还没踏进豪门,许攸恒也没给他一个明正言顺的身份,这些人已宛然把她树为了敌人。 舒蔻松开了周助理,兀自走到会议室的门前。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许太太露出了一个阴谲和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只听见,偌大的会议室内,果然悄无声息,诚如她上次来找许攸恒时一样。 这男人,大概每次都喜欢把自己留在最后,最后一个才离开会议室吧! “舒小姐,不要!”周助理从许太太的脸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迫不及待的追上来,试图阻止舒蔻。 但…… 一切都晚了。 舒蔻深吸了一口气,一扭门把,猛的推门而入,“许攸恒,你昨天晚上到底是哭……” 她只说了半句话,剩下的半句话,像一口来不及消化的饭菜,堵在了她的嗓子眼里。 舒蔻愣住了。 因为会议室内,济济一堂。 椭圆形的楠木会议桌前,坐满了神色严肃的男男女女。 原本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因为她的闯入,还显得更加噤若寒蝉。 许攸恒坐在最远端,靠近许老爷子的地方,他和所有人一样,把目光投向了舒蔻,只是,他的眼神更阴鸷,更犀利…… 第二百二十章 可怕的老太太 第二百二十章可怕的老太太 “呵,有意思啊!”和许攸恒相对而坐的许父,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微睨着儿子,似笑非笑的说,“刚才是谁口口声声的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只有董事股东才能踏进会议室的。这下可好,连自己身边的女人都管不住,胆敢跑到这儿来大喊大叫了。” 他这几句话,让众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旋即…… “不是说他要娶杨老的孙女吗?” “这是外面养的一个吧!” “真是太不像话了。” “就是,成何体统。” 坐在下首的董事里,马上有人跟着小声附合了几句。 许攸恒没有搭腔,依旧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舒蔻,那微微抽动的鼻翼,就仿佛是在说:还像个呆瓜似的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滚! “舒小姐。”周助理小声唤道。从背后挽着舒蔻的肩头,把她从门口拉开,尔后轻轻阖上了会议室的门。 等舒蔻回过头,正好对上许太太暗自得意的脸。 她才明白,这女人先前谎称许攸恒下楼,不过是欲擒故纵,想把她诓进会议室里,让她出糗,让许攸恒当众难堪罢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叫你下去了,是你自己不听劝,非要往里面闯的。”许太端详着自己的十指丹蔻,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说,“别怪我没劝你。我要是你呀,就趁着现在没人,赶紧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要不然,一会儿等老爷子老太太出来,只怕有你的苦头吃。” “这位太太,我要是你呢,也会趁着现在,带着小炜尽快离开。”舒蔻受够了这女人的冷嘲热讽。她反唇相讥道:“要不,一会儿出来的人多了,小炜的脸上只怕更挂不住。” 小炜一听,果然马上拉着母亲的手袖说,“妈,要不,咱们走吧!” “走什么走?”许太一甩胳膊,怒其不争地说,“一会儿,我还要带你到老爷子面前评理,找他许攸恒算账呢!” “妈,算了。”小炜低着头,扭扭捏捏的央求道,“我……我们还是……” 他这付畏畏缩缩的模样,摆明了是怕再看到许攸恒,怕许攸恒再当众给他难堪。 舒蔻突然觉得,身为许攸恒的兄弟,活在他的阴影下,其实也蛮可怜的。 看到许太太两眼喷火,恨不得扑上来撕咬舒蔻,周助理连忙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俯在舒蔻的耳边轻声交待,“舒小姐,算了。这位许太太的嚣张跋扈是出了名的。而且,她素来得理不饶人,你这么和她逞口舌之争,只怕会连累许先生。” 舒蔻才不管会不会连累许攸恒。 不过,她是来找许攸恒算账的,她可不想参于到许家的宅斗里,更不想和许家的任何人结下梁子。 很快,会议室的门开了。 景世的董事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走了出来。 原来,先前会议室内的鸦雀无声,正是众人在对项目进行最后的投票表决。 许太连忙起身,笑脸相迎,和几个认识的老董事打着招呼。 舒蔻注意到,除了许攸恒,许老爷子和刚才向许攸恒发难的中年男子,至少还没有离开。 所以,这一次,她背靠墙壁,没有贸贸然的采取行动。 果然,没一会儿,会议室里又走出三个人。 “舒小姐,这是许先生的父亲和爷爷,奶奶。”周助理贴在她身后,压低音量,飞快的介绍道。 其实不用他介绍,舒蔻也能看得出来。 尤其是许父,他的五官和脸型,都犹如是和许攸恒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仅管上了年岁,但眼角的皱纹,依旧掩不住他身上散发的那份风流倜傥。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许家二老身后,唠唠叨叨的念道:“爸,我真搞不懂,你老糊涂了吗?这可是几百亿的项目,风险投资那么大,你最后为什么还要投赞成票。就因为你觉得愧对攸恒的母亲,愧对当年的荀家吗?” 许老爷子没有理他,只是在路过舒蔻身边时,站了下来。 他凌厉的目光,在舒蔻身上来回巡逡,立刻让舒蔻感受到了某种泰山压顶的气势。 但他什么也没说,就好像是不屑在舒蔻身上浪费时间一样,握着拐杖,又继续朝前走。 而许父,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看舒蔻,马上追着父亲而去。 只有许老太太慢慢悠悠,走到舒蔻面前,饶有兴趣的开始打量起舒蔻,从她明净的额头,到小巧俊俏的下巴,从弯弯的柳叶眉,到一点绛红的朱唇…… “妈,你看什么呢?我们还是快走吧!”许太太忙不跌的走过来,挽着老太太的胳膊,就想把她从舒蔻的身边拉开。 但老太太却浑然不动,就像舒蔻的脸蛋,是块有待打磨的璞玉。让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有味儿,“舒小姐,这么说,你就是攸恒现在的女人?” “不。”舒蔻早就打被她打量得浑身不自在,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看着对方说,“我不是许……” 老太太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急不可奈似的打断了她,“那你的姐姐,就是以前攸恒的未婚妻,舒茜?” “嗯,”舒蔻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她看出来了,这位老太太表面上和蔼可亲,骨子里却透着一种天生的强势。 “有意思。”老太太匪夷所思的笑了笑,回过头去,看了眼身后的儿媳。然后,又把目光重新定格在舒蔻的脸上,仿佛是从两个人的脸上发现了点什么有趣的东西。 “妈,什……什么有意思?”许母笑得很勉强,惊慌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 “我觉得媳妇儿,你上次说得不对。”老太太一挑眉梢,意味深长的一笑说,“上次,你说这妹妹不如姐姐漂亮,有气质。可我看,她只是不会打扮而已。你瞧瞧,她这五官生得多精致,多有灵气呀!我看,就是比你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呢!不过……” 老太太笑容可掬的抬起手,用指尖轻轻一拨舒蔻的脸颊…… 第二百二十一章 摊牌 第二百二十一章摊牌 “哟,你这脸是怎么了。”她大惊小怪的叫道,“怎么跟蜕了皮似的,一脸的浆子呀。尤其……是你这鼻子,怎么这么的黑啊?” 舒蔻顿时尴尬的摸了下鼻子。 她也听不出对方这话是讽刺,还是怜惜。但心里真是要拜初一所赐。 许太见婆婆并没发现什么,松了口气,借机落井下石的说,“是呀!这攸恒也真是的。怎么连点高档护肤品也舍不得买给她呢?不过,你看她这付土里土气的样子,攸恒就算买了,她只怕也不会用吧!” “也是,瞧把你这好好的一张脸,弄得这么糙。”老太太好像是心疼舒蔻似的,又用手指抚了抚舒蔻的脸。 舒蔻只觉得她的手,很滑,很细,不像一个上年纪的老人的手,只是凉的没有温度,没有感情。 看着婆婆对舒蔻这付亲热样,许太咬牙切齿的又瞪了舒蔻一眼。她朝电梯的方向指了指说,“妈,我们还是快走吧!只怕爸和正闳在下面等久了。” “你急个什么,我还有点话没和舒小姐说完呢?”许老太太不咸不淡的丢给她一句,尔后,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舒蔻说,“舒小姐呀。既然你决定要做攸恒的女人,以后就得守着许家和景世的规矩,像你姐姐以前就做得挺好的。如果你要是太影响到攸恒的生活和工作,他爷爷会不高兴的。” 舒蔻蹙了蹙眉头,她和许攸恒八字还没一撇呢! 况且,许攸恒将来,不是要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吗? 她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老太太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一针见血地说,“还有,如果一旦将来,攸恒有了自己的妻子或孩子,但他还是愿意像现在这样照顾你,养着你,那你也应该恪守外室的本份,不要蠢蠢欲动,不要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鸠占鹊巢,反过来欺侮攸恒的妻儿。” 舒蔻睁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不相信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一团和气的老太太,说出来的话,却如刀剜针扎,让人无地自容。 舒蔻没有看到,此时,站在一旁的许太太,脸上一阵青白交加。 因为这里,大概只有她听出来,老太太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教训她。 老太太说完,转身就走,见儿媳妇还呆立原地,一动不动,遂有趣的叫了声,“媳妇儿,你不是一直催着我走吗,还呆在那儿干什么呢!” “哦,”许太回过神,朝一直守在一边的小炜挥了挥手,带着他,跟上了大摇大摆的老太太。 什么外室内室,舒蔻可受不了这样的气。她要把话说清楚,她要和许攸恒撇清关系。她忍无可忍的叫了声:“许老……” 周助理再度挡在她面前:“舒小姐,算了,别!再怎么说,她也是许先生的长辈。” “我……”舒蔻真是莫名其妙。她这还没见到许攸恒,先吃了一肚子的闷气。 这时,从电梯的方向,还隐隐约约传来许家婆媳的对话声: “媳妇儿,我怎么觉得,这攸恒不但和他父亲长得很像,连挑女人的眼光也一模一样呢。” “有……有吗?”许太太的声音,简直是在颤抖。 但舒蔻深蹙眉头,一点儿也没有听懂。 她甩了下头,推门走进了空荡荡的会议室。 许攸恒依然坐在副主席的位置上,低头看着桌上的项目计划书。 在他严峻的脸上,丝毫看不到项目通过成功后的喜悦。 听到有人走进来的脚步声,他也没有抬头,仿佛笃定了来人就是舒蔻,从容自若地问:“你不在家陪着孩子,来这儿干什么?” 这男人,还真拿自己当成孩子的老师和保姆了。舒蔻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还没开口反诘,许攸恒义正辞严的又丢来一句,“你知道你刚才愚不可及的闯进来,差点坏了我的大事吗?” “什么大事?”舒蔻轻蔑的哼了声,“为初一修一个他梦想中的主题乐园吗?我看,这是你许攸恒为你自己冠冕堂皇找的一个理由吧!你不过,是为了彰显你许攸恒在许家和景世绝对的权威,为了和你父亲和继母一争长短。” 许攸恒终于把视线从文件里抬了起来,冷若冰霜的看着她。 显然,舒蔻刚才的话,伤到他了。 “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舒蔻把一直捏在手里的儿童画,扔在会议桌上,不甘示弱的看着许攸恒说,“我昨天晚上就说过了。我不怕你,我现在不是四年前的小女生。” 她闭了下眼睛,把从别墅里带来的火气,和着刚才从许家人身上受到的怨气,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空气弹,朝会议桌另一端的男人喷过去,“许攸恒,你终于不装哑巴,你终于肯开口对我说话了。你终于承认你就是四年前的那个老混蛋了。” “你不再躲着我,不瞒着我,不怕我把你四年前装神弄鬼的丑事抖出来,不怕我知道你高高在上,带着光环,令人景仰的身份和地位了。” 这火星四溅的几句话,让许攸恒反感的皱了皱眉,他甩开签字笔,如释重负的说,“我承认,我一开始根本不想让你知道太多。只想让你生完孩子,就滚去美国再也不要回来。” “哈!”舒蔻啼笑皆非的冒出一个字,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又问道:“既然那个时候,你许先生已经决定和我桥归桥,路归路,那你大年初一的那天晚上,恬不知耻的跑来医院,又给我出什么选择题?一个月后,你在酒店的洗手间里,又装模作样的问我要什么答案。” 因为……许攸恒脉脉的看着她。 这女人只要一激动,眼眶里就会噙满泪水,她从来不知道,这让她恨之入骨的目光,平添了几分女性特有的楚楚动人。 “因为,初一一生下来,就被确认为有心脏病。”许攸恒坦诚布公地说,“我在酒店的洗手间里,堵着你的那一天,我刚好带着他去国外,做完第一次手术。”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决裂 第二百二十二章决裂 “我希望你能暂时的留下来,留在初一的身边。当时,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许攸恒身心俱疲的阖上眼睛,思绪仿佛又回到那些风雪交加,在国内外的几家医院之间疲于奔命的日子。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尤其在我问了你之后?”舒蔻跺着脚,痛心疾首的叫道,“你为什么还要逼着我在眼睛和孩子中间做一个选择?” 舒蔻很难想像,这男人在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之后,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抱着她,吻她,居然还能三缄其口,一个字也不向她透露。 是他的心脏,真的强大到可以杠起一切,还是他压根不拿初一的死活当回事,就像当初在得知她患上妊娠合并心脏病后,这男人对她的生命,何尝不也是置若罔闻? “呵,许攸恒,别再自欺欺人了。其实,你那时根本不需要我。你逼我在孩子和眼睛中做出选择,证明你压根不希望我恢复光明,你只是单纯的需要一个暖床的工具,需要一个能陪伴你孩子的保姆和摆设,时至今日,你的这种想法依然还没有改变吧!”舒蔻苦苦地一笑说。 许攸恒凛冽的看了她一眼,尔后,缓缓的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让手背上的那道伤痕,一览无余的展现在舒蔻面前。 “舒蔻,你不是我唯一想保护的女人,但你却是唯一让我奋不顾身,真正保护过的女人!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那你说呀,那你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要用那种残忍的方式对待我!”舒蔻别过头,不愿面对他手上的那道伤疤。 许攸恒讳莫如深的瞥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走到窗前,两手插袋,俯瞰着楼下说:“舒蔻,还记得我当初和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 “当你恢复光明后,你就会发现这世界有多么的肮脏和丑陋。”许攸恒带着几分愤世疾俗的味道说。 舒蔻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头,她只想说,她唯一感受到的肮脏和丑陋,全是这男人和他的家人带来的。 许攸恒略带讽刺的一扯嘴角,“刚才,我好像听到我继母在外面说话的声音。那么相信,你也已经见过她,正式的和她打过招呼了?” “你继母?你的继母和我,和两个孩子又有什么关系?”舒蔻声嘶力竭的叫道,“许攸恒,你不要又试图给我转移什么话题!” 许攸恒倏的回过头,困惑不解的看着舒蔻。 这女人,难道就一点没发现,她自己和继母的共通之处吗?难道她就从来没怀疑过,对她总是厚此薄彼的舒母,压根不是她的生母吗?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舒蔻的眉眼五官,和年轻时的继母几乎一模一样。 还是…… 舒蔻身上的质朴和单纯,掩盖了她和继母的相似之处,让人很难把她和妖冶傲慢的继母联系起来。 望着她泪光盈盈的眼睛,望着她那张被初一和除夕,折磨得憔悴疲惫的脸庞,许攸恒把抵在舌尖,几欲冲口而出的真相又吞了回去。 告诉她真相,告诉自己的继母,就是抛弃了她的生母。 告诉舒蔻,这位生母其实早在四年前的酒店里,就认出了她这个女儿,却压根不想承认。甚至视她如陌路,如累赘,刻意的和她划清界限,这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眼前这个已经不堪重荷的女人,在得知这一切后,将会更加的痛不欲生,饱受煎熬。 他真的要用这些,来折磨舒蔻吗? 在许攸恒的心里,舒父、舒母再穷再不济,也比那个寡廉鲜耻,阴险放荡的女人,好上一千一万倍。 “许攸恒,你说话呀!”舒蔻面对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无奈得几近抓狂,“你刚才为什么要提你那个讨厌的继母。如果不是四年前,你命人带我去酒店,和你们吃什么鬼团圆饭,让我误以为她是你的太太,我也不会早产,初一也不会患上心脏病。” 许攸恒承认,这是他的失策,是他的冲动,是童年给他留下的阴影,让他一时被报复的魔鬼蒙蔽了心智。 “许攸恒,告诉我,四年前,你为什么要找我生孩子?”舒蔻终于问到了实质。 许攸恒怔怔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但深邃的目光里,却充满了故事。 “为了报复你的父亲和继母吗?”舒蔻似乎知道,许攸恒不会告诉她答案,冷冽的一抽嘴角说,“你把他们丢在远离许家的地方,你给他们冠以你母亲的姓氏,就是为了向你父亲和继母示威,就像当初你带着我,去见你继母的一家人一样,是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许攸恒维持着他一贯的高冷,眺望远方,疏于解释。 如果,他不愿用继母来折磨舒蔻,那么,就用沉默和回忆,继续折磨他自己的吧! “可我需要的是你的解释,是你的答案。”舒蔻抓起除夕的那幅画,绕过半个会议室,走到他面前,把除夕的画摊开来,置于他眼前说,“许攸恒,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躲在除夕的房间里哭,你为什么要用你的眼泪,来折磨一个孩子?” 舒蔻拔高了音量,仿佛一只迫不及待护犊的老母鸡。 许攸恒怔怔的望着画面夸张,画风稚嫩的怪兽,内心一紧。他没有想到,敏感而腼腆的除夕会用这种方式,记录下他的孤独和痛苦。 “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吗?”舒蔻失望的甩了下头。 她放弃了。 她彻底的放手了。 没有人能走进这男人的心。 正如她先前所说的,这男人从来没有爱过她。 他手上的伤疤,只能证明他对自己曾付出过一丝真情。 但过去,现在,将来,他都不会拿自己当至亲和知己。 所以,舒蔻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撬开一扇永远不会对她敞开的大门。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平心静气地说:“许攸恒,我想那天晚上你睡在我床上的时候,大概没有听到我说的那席话。” 第二百二十三章 哥哥,你活得很累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哥哥,你活得很累吗? “我听到了。你背着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很清楚。”许攸恒打断她的话。正因为听到了,所以才害怕她见到初一和除夕后,会怨恨自己,所以才想方设法的骗她,让她先签下那份暗藏玄机的合同。 “是吗?”舒蔻讪讪的一笑,“原来,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没有睡着。原来,是我自己一直在一厢情愿的做着傻瓜呀!” “你不傻。”许攸恒耐人寻味的看了她一眼,“在很多时候,我还嫌你太聪明,太敏感了。” “是吗?”舒蔻摇头,苦笑。 她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坚毅和决绝的表情,说,“那么,我就不用再多费口舌重复了。许攸恒,如果你今天给了初一和除夕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那么,说不定,我……我也许真的会忍痛割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眼前。” “但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你只给我看到了两个缺乏关爱的孩子,两颗脆弱无助的心。我说过,如果你让我发现,孩子生活得不幸福,不快乐,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所以,对不起。我要告诉初一和除夕,我才不是他们的什么老师。我要带他们走,因为你许攸恒用事实证明了,你不是一个好父亲,你不配拥有两个孩子。” “你休想!”许攸恒一把拍掉了除夕的画,猛然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 他怒不可遏的眼睛,泛着一夜无眠的血丝。 而他愤怒的气息,径直喷在了舒蔻的脸上,“在我没有解雇你之前,你不能擅自离开那幢别墅,更不能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下,私自带走任何人。锁在我书桌里的合同上,第三条第八款,第十条第六款都有相关的规定,也许你舒蔻压根就没用心,也没仔细看那合同吧!” “呵,”舒蔻稍显惊讶,但旋即嗤笑一声,不徐不疾地说,“许先生,你忘了,那只是一份针对我身为初一老师的合同。可我现在不是,我的身份变了。我不是孩子的老师,我是他们的母亲,所以,那合同一文不值。” 许攸恒咬紧牙关,居然无力反驳。 “许先生,你明明是个很聪明的人,可我有时候,怎么觉得你做事像个孩子呢?只因为你习惯了被人众星捧月,习惯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做派吗?”一触及到初一和除夕,舒蔻就会坚韧强大的像个女战士。 不是!许攸恒微蹙眉头,挫败的吁了口气。 只因为碰见这个女人,就会让他方寸大乱,让他不知所已,让他瞻前顾后,失去了贯常的判断力,会用很多非正常,非正当的手段和途径,来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舒蔻倔强的扭了扭自己的胳膊,带着破釜沉舟的语气说,“许先生,如果你真的想拿着那份合同和我对簿公堂,那么你尽管可以试试……我绝对愿意奉陪。我承认,也许我没有抗衡你的实力,但我有足以抗衡你的勇气。” “舒蔻,你现在就是捏准了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我现在不能拿你怎么样吗?”许攸恒怒目圆睁。 如今,他一心不想伤害这女人,这女人却存着撕破脸,要和他对簿公堂的心。 谁知…… 他不提“他的女人”这几个字还好,一提到这茬,舒蔻就想到先前在许老太太面前,受到的侮辱:“许攸恒,老实告诉你吧,刚才在外面,我见到了你奶奶。身为长辈,她给了我不少的忠告,其中一条,就是叫我以后千万不要恃宠而娇,欺侮到你妻子和孩子的头上。” “你说什么?”许攸恒微眯起眼睛,从她的这句话里,仿佛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深知,奶奶从不是那种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人,即使过去见到舒茜,她也没有说过如此傲慢无礼的话。 而现在,为什么,她会对舒蔻说出这样的话。 舒蔻哪知其中的内情。 她轻蔑的一笑,言之凿凿的说,“但你奶奶大概没想到,我不是你的女人。我们的关系仅限于四年前的那一纸契约。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用我是你的女人误导其它人,尤其是你的家人。” “还有,许攸恒,我绝不会像姐姐一样,无怨无悔的等着你的垂怜和宠幸,我更不会让我的孩子生活在一个畸形的家庭里,卷入到你们许家的战争中。”舒蔻说完,突然抓起对方箍住自己胳膊的手腕,用牙齿狠狠的咬了一口。 尔后,趁着许攸恒松手的瞬间,甩开他,朝会议室的门口快速走去。 “舒蔻!”许攸恒望着自己手背上两排红红的牙齿印,大叫一声。 舒蔻一扭门把,回过头来,略带悲哀的看着他说,“许攸恒,难道你活得不累吗?” “你说什么?”许攸恒两眼一亮,捂着自己的手背,好像被她的这句话,触动到了哪根神经。 “我说,我只是呆在你的身边,都会觉得好压抑,好痛苦。你呢?难道,你就活得不累吗?”舒蔻说完这句,义无反顾的走出去。 只留下许攸恒一个,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久久的,久久的…… 空旷的会议室里,仿佛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大哥哥,你活得很累吗? 这声音,反反复复,一直在会议室的上空飘荡,一直萦绕在他耳边,尔后,把他带到了多年前,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那一年的他,只有十五岁,他坐在豪华气派的劳斯莱斯里,望着窗外离自己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渺小的景世大厦,如释重负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尔后,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 他刚从那幢大厦里走出来,确切的说,他刚刚绷紧了全部的神经,从一场唇枪舌剑般的董事会议里走出来。 “少爷,你是要回家,还是去学校。”年轻了十来岁的络腮胡子,坐在驾驶座上问他。 年少的许攸恒打了个激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俊美迷人的脸庞上,立刻浮现出他这个年龄应有的顽劣和痞气…… 第二百二十四章 怕不怕? 第二百二十四章怕不怕? 他洋洋得意的报出一连串的街道名称,然后说,“就送我去……这里的一家小学。” 络腮胡子忡怔片刻,从后视镜里忧心忡忡的看着他说,“少爷,时间不早了。上个礼拜,才有一辆大客车差点撞上你。老爷不是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谁干的吗?所以,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许攸恒皱了皱眉头,他对这种真空罐似的生活,早就感到腻烦了。 自从爷爷在公开场合,表示想将景世一部分的股权割让给他后,这种针对他的意外,便隔三岔五的冒了出来。 上个礼拜是撞车,再上个礼拜是高空坠物,再上上个礼拜…… 如果不是络腮胡子每一次都足够机警灵敏,这会儿,他只怕早半死不活的躺在医院里了。 其实,不用脑袋想,光是动动脚趾头,许攸恒也能猜到,这一切肯定是继母在背后搞的鬼! 自从三年前,小烯降生后,继母对他的态度愈发恶劣,每次看到他,都犹如看到了眼中钉,肉中刺。 刚才在董事会议上,父亲分明就是受到了继母的怂恿,公然和爷爷因为股权交割的事,而当众叫嚣。 所以,在许攸恒的心里,这女人,还有什么坏事,是做不出来的呢! 他盯着手里红旗小学的字样,愤恨的把纸条揉成了一团。更加坚定了,他要去这学校,去见一见那个可能是继母女儿的小丫头。 “我只是顺路过去办点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许攸恒低头看了眼手表,生怕错过了放学时间。 “少爷,你要去这学校干什么?”络腮胡子好奇的问。 许攸恒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私下里聘请了侦探,在偷偷调查继母的过去。当然,这会儿,他也不打算告诉对方。 他收起脸上的轻浮与顽劣,冷冽的睨了对方一眼。 络腮胡子果然没再追问,在路口拐了个弯,尔后,朝着c市的老城区驶去…… 十多分钟后。 他们的车,就在一条舒家姐妹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停了下来。 络腮胡子熄了火,不解的看到后车厢的许攸恒,趴在车窗前,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窗外。 那眼神就像一只跟随父母初次狩猎的小狮子,即充满了渴望,期盼,又暗藏着一点点对未知的忐忑和不安。 窗外,不过偶尔会路过一些成群结队,背着厚重大书包的小学生。 谁也知道,这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和一个个蹦跳的身影,对许攸恒意味着什么。 两条麻花辫,脸圆,肤白,大眼,塌鼻子,穿着土。 当私家侦探把偷拍的照片,发送到他的手机上。而他不屑一顾的瞟了一眼,得出以上的结论后,便极其厌恶的把照片给删了。 可现在…… 他后悔了。 因为,他看谁好像都是一付大眼塌鼻子的小样儿,看谁都像那个叫舒蔻的小女孩。 他苦恼的皱了皱眉,正准备掏出手机,让私家侦探尽快给他再发一张照片来。这时,人行道上走来两个一高一矮,梳妆打扮十分相似的小女生。 “哇!好漂亮的车呀!”高的女生突然站住,望着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刺眼,白得高贵的劳斯莱斯,忍不住咋舌惊叹。 “姐姐,好像有桂花的香味。”矮的那个小女生,对姐姐的话充耳不闻,仰起头去寻找桂香的源头。 她身上穿着一套又肥又大,还极不合身的运动服,那分别卷起的袖口和裤脚,让她看上去就像过去舞台上的戏子,说不出的滑稽。 相较而言,虽然也是一套廉价的动运服,她身边的姐姐就穿得精神多了。 如果许攸恒没有猜错,这小女孩穿的,肯定是她姐姐不要的旧衣服。 “哎呀,蔻蔻,我让你看车,你看哪儿呢。”姐姐不高兴的推了下她的后脑勺,看到端坐在车内的许攸恒,明亮的眼睛里顿时闪现出艳羡的光芒。 “哦。”妹妹如同梦游般的轻喏一声,扭头满不在乎的瞟了眼劳斯莱斯。她显然还不懂得这辆名车的价值,很快又吸着鼻子寻找桂花树去了。 但许攸恒灵光一闪,两眼一亮:大眼,塌鼻,还有两个看上去傻乎乎的胖腮墩。这丫头的一切,似乎都符合他记忆里的样子。 他头脑一热,未加深思,便推门下车,挡在了两个女孩的面前。 姐姐一见他是这样身材颀长,五官分明,面孔俊逸的翩翩美少年,脸不禁微微一红。 可他的目光,只落在还在东张西望的小不点身上,“喂,你是不是叫舒蔻!” “是啊是啊!她是我妹妹,她叫舒蔻,我叫舒茜。你认识我们吗?”姐姐笑逐颜开的点了点头。 这成功的让许攸恒把视线挪了过来,但他的目光,压根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眸底闪烁的冰花,比他故作深沉,阴鸷森冷的嗓音还要让人畏惧。 “滚!”许攸恒居高临下,从鼻子里就哼出这一个字。 “你……”姐姐显然没想到,在他高贵优雅的皮囊下,竟然隐藏着一个这么粗鲁的灵魂。 舒茜本想和他再辩解两句,但在他的怒目相视下,顿时瘪了瘪嘴,屁滚尿流的吓跑了。 看那样子,她大概是去学校里叫帮手。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许攸恒暗自思忖,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黑着脸,瞪着眼前的小不点儿。 这丫头的模样,其实还算周正,至少比侦探偷拍的照片,好看多了。 仅管,许攸恒还很难从她的脸上,找到继母的影子,但一想家里那个年仅三岁,就已经会在继母的指使下,对着他扔东西,吐口水的小烯,他的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 他厉喝一声,粗犷的嗓音已经十足的像个成年男子:“喂,我说,你是不是叫舒蔻?” “大哥哥,你刚才不是问过了吗?”舒蔻歪着脑袋,非但一点不怕他,反而还好奇的打量起他。 “我……”许攸恒一瞬间,思绪有点混乱。 他嗑巴了一下,马上又板起面孔,故意用了点力气,一把捏紧了对方的腮帮…… 第二百二十五章 警方驾到! 第二百二十五章警方驾到! “没看到你姐姐都哭了,那你还不怕我吗?”这是他事先想好的下马威。 舒蔻闷哼了一声,乌溜溜的眼睛里,果然泛起了泪花。 只是许攸恒知道,她这不是怕的,而是痛的。 “好痛!”舒蔻难受地拍了拍他的手,像含着一颗糖,囫囵吞枣的说:“大哥哥,你干嘛,我又不认识你。” “可我认识你。说,你爸爸是谁,他现在在哪儿?”许攸恒才不懂得怜香惜玉,在他大手的蹂躏下,舒蔻的脸蛋被迅速拧得变了形,“还有,你搞清楚。我问的,不是你现在的爸爸,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从私家侦探的资料里,得知继母曾经跟一个男人同过居。 他现在,要找出继母的头一个男人,要把这个男人和舒蔻,带到许家,让他们站在继母的眼前,让她无地自容,让这个对爷爷奶奶谎称父母双亡,自幼在国外长大的不要脸的女人,最终被爷爷奶奶赶出家门。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有一个爸爸。”舒蔻含糊不清的说道,因为合不拢嘴,口水都顺着嘴角,一滴一滴的淌了出来。 “你胡说。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肯定偷偷的来看过你吧!”许攸恒厌恶的看着沾有舒蔻口水的手。 这正是让他头疼的地方,侦探找不到那男人的下落。只除了知道姓和,知道这个男人在六、七年前生意失败,债台高筑后,便突然失踪了。 “我……我……哇!”舒蔻真的张大嘴巴,哭了起来。因为许攸恒下手太重,因为太他妈的痛,因为她的半张脸好像都麻了。 她的个头不大,嗓音倒挺宏亮。 嚎啕大哭的声音,顿时把半条街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少爷,你……你这是干什么呢。”络腮胡子看不过去了。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头出来说,“不管她是谁,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许攸恒只得暂时松开手。 这让身体都已经朝他倾斜过去的舒蔻,一不留神,被突如其来的惯性,往后跌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许攸恒才没有心情去扶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丝帕,嫌恶的擦了擦手上的口水,有点后悔今天来这一趟。 不但什么都没查到,也没问出来,甚至都不能确认眼前的小笨蛋,是不是就是继母的亲生女儿。 “血……”坐在地上的小舒蔻,委屈的嗫嚅道。 许攸恒一听,定睛一看,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低垂着小脑袋,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左手的中指。 那儿不知在她跌下去时,被地上的什么东西戳到,鲜血一朵一朵似的往外冒。 “笨!”许攸恒唾骂了一句,抓住她肩头,把她从地上硬生生的提起来,然后,低头弯腰,毫不犹豫的把她的中指,塞进了嘴里。 “脏!”舒蔻看着自己沾满灰尘泥土的手,本能的嘟哝道。 “这叫消毒。”许攸恒睖她一眼,拿着她的手指嘬了两下,又放开她的手,把吸到口中的血,吐了出来。 在反复了几遍后,他回头朝劳斯莱斯看去,这时,络腮胡子早已从车内拿来备用的创口贴。 他撕开创口贴,帮舒蔻包上的动作,和刚才那个逞凶斗狠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舒蔻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许攸恒,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大哥哥,你活得很累吗?” “什么?”许攸恒抬起头,不明就里的平视着她。 “你的眼睛,还有你的嘴角。”舒蔻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沿着许攸恒的眼角,和稍显浮肿的眼袋,轻轻勾勒了一圈,接着细声细气的说,“它们就和爸爸一样的垂着。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就会说,他活得好累,好累呀!” 许攸恒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是因为舒蔻柔软得像丝绸般的小手,抚过了他的脸。 而是因为…… 自母亲过世后,他的身体和脑袋就像装了几台发动机似的,不停的学习,学习,再学习。 除了学校里的功课,所有他感兴趣,或没兴趣,甚至是爷爷手把手教他的商业运作,公司公务,企业管理,他听得懂,或他听不懂的,他都得埋头的,刻苦的去学习。 从早到晚,没日没夜。 没有人问过他苦不苦,累不累。 仿佛这一切,都是他身为许家的长孙,所应该承受的,哪怕有时候,在夜深人静,他一个人躲在被子里,觉得不堪重荷,哭得一塌糊涂时,隔天早上,他又只能像没事人一样的咬牙坚持。 如今,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无意中扣动了他的心弦。 他望着舒蔻亮晶晶,犹如繁星似的眼睛,头一次觉得,这丫头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美…… “舒蔻……”远处,传来舒茜和几个老师的叫唤。 许攸恒赶紧放开她,钻回到车内。 那一天,舒蔻沾着眼泪和鼻涕的脏脸蛋,以及自己留在她脸蛋上三个红红的指头印,就是刻在许攸恒记忆里,最永恒的画面。 他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舒蔻这女人,依然一针见血的推倒了他内心的城墙。 他累。 为了努力站住脚,他从八岁之后,就用一个成年人的思绪,像一个成年人一样的战斗和生活。 舒蔻说他的声音像老头。 那是因为他的心,的确苍老的,超出了他外表应有的年龄…… * 舒蔻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后,心里空落落的,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时,电梯就在她面前,眼睁睁的开了。 在电梯前守候了半天的她,却毫无反应。 一对人高马大,身姿挺拔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和她擦肩而过时,她才回过神,望着空空的两只手,感觉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丢在了会议室里。 是除夕的画! 她从除夕手里拿走这幅画时,曾答应过他,会带回去还给他。 舒蔻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双手,准备再度回到会议室里,面对许攸恒。 她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公事公办,低沉浑厚的声音:“麻烦请问一下,许攸恒先生在哪儿?” 舒蔻回头一看,在办公区的入口,伸手拦下一个女职员的,是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 第二百二十六章 晴天霹雳 第二百二十六章晴天霹雳 “许先生在会议室里,还没出来呢!”女职员殷切的带着两人,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警察,他们来找许攸恒干什么?舒蔻狐疑的看到,两位警官的神色和脚步,都显得特别的沉重。 跟在那女职员的身后,还交头接耳的低声嘀咕了两句: “哎,你说,要是一会儿见到这位许先生,他也不知道舒小姐的下落,该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叫着他一个大总裁,跟我们一起回去认……” 舒蔻猛的回过头,她没听错吧!对方要找的人,好像是她?但他们想叫着许攸恒,一起去认什么? 舒蔻没有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那女职员已经叩了叩门,把两个警察让进了会议室。 她顿时急冲冲的追上前,和走回来的女职员擦肩而过,然后,在会议室前站定,也敲了敲门。 但门里面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没听到,半天都没有反应。 于是,舒蔻抬起手,又敲了敲,隔了好一会儿,门开了。 居然是许攸恒走过来,亲自为她开的门。 “你……你怎么回来了?”许攸恒脸色晦暗,没有重见她的欣喜,反而还有一闪而过的惊慌。 这男人,心里有鬼!舒蔻不露声色,冷冷的说,“我来拿除夕的画。” “一会儿,我会带回去给他的。”许攸恒挡在门口,压根不让她进去。 舒蔻顿时恼了,“许攸恒,我听到了。那两个警察要找的人,分明是我吧!你喜欢把你自己的事烂在肚子里,就尽管锁紧你的嘴巴。可你干嘛还要插手我的事?” 这女人一旦犟起来,简直像头不可理喻的母牛。许攸恒捏紧舒蔻的两个肩头,真有种想把她扛起来,从楼上直接扔下去的冲动。 “呃……这位是……”一个警察探过头来,好奇的问道。 “警察先生,我姓舒,叫舒蔻。”舒蔻踮起脚尖,越过许攸恒的肩头,眼巴巴的打了声招呼。 “舒小姐,这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对方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一点也不好!许攸恒堵在舒蔻身前,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里沉淀着舒蔻完全看不懂的棘手,忧郁和担心。 “许攸恒!”舒蔻微睨着他,发出最后的警告。 许攸恒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把她让进去。 舒蔻看到两个警察,一个年长,一个年轻。 两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刚才还直呼“找到她,太好了”的年轻警官,和同伴尴尬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就好像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对舒蔻说什么了。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舒蔻心里,隐隐的升起了某种不详,她瞟了眼许攸恒,发现这男人两手插袋,目光凝滞,也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呃……”年长的警察走过来,语气凝重的说,“舒小姐,我们几乎打了你一天的电话……” “我的手机掉湖里去了。”舒蔻急不可奈的打断对方,希望对方能尽快转入正题。 “是啊!”对方嘿嘿赔了两声笑,说,“刚才许先生也是这么和我们解释的。因为那天,他怀疑你的父母失踪了,曾向我们警方报过警,所以,我们在一直联系不上你之后,就直接过来找他……”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舒蔻失去了耐性,“难道我的父母真的失踪了吗?” “不。”对方语气一沉,转而看着许攸恒,正色道,“对不起,许先生。我知道,你希望我们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舒小姐,是想保护她,怕她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不过,出于我们警方办案的目的……” “什么事,他到底不让你们告诉我什么?”舒蔻狠狠的剜了许攸恒一眼,又朝前迈了一步,催促道。 “舒小姐,昨天早上,有人在港口附近的一个旧仓库里,发现了你父亲的尸体……” “你……你说什么?”舒蔻就像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头顶,晕乎乎的摇晃了一下脑袋。 但警察没有停下,一口气的接着说道,“经过我们仔细检查发现,这具尸体的致命伤在头部,身上明显有捆绑过的痕迹。所以,我们初步怀疑他是被人谋杀的。”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的。”舒蔻哆嗦着身体,闭着眼睛,失声尖叫起来,“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父母去旅游了,他们在香港,他们……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知道他们去旅游,去香港了?”许攸恒一蹙眉头,抓住了问题的关健,插嘴问道。 “我……”舒蔻失魂落魄似的看着他,语不成调的说,“那……那一天,你给我打电话,说发现我家里很乱后,我不放心,就给我爸打了一个电话,是他在电话里亲口告诉我的。” 她和许攸恒斗了好几天的气,还没有时间来讨论这件事。 所以,听到这儿,许攸恒和两个警察的脸色,果然不约而同的一凛。 “怎么了?”舒蔻眼神涣散,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们仨。 那个年轻的警察清了清嗓子,同情的看着她说,“舒小姐,如果验尸报告没有问题,你父亲的死亡时间,应该就在许先生报警的那天下午。” “什么?”舒蔻一阵头晕目眩,摇晃了一下身体,差点直撅撅的倒下去。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就在她和父亲通完电话不久后,父亲就不幸遇害了吗? 这时,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搂住了她微微颤动的肩头,尔后,用力的朝自己的怀里揽了揽,仿佛是想给倍受打击的舒蔻,注入一股无声的力量。 舒蔻抬起头,泪如雨下的看着许攸恒,看着他那张成熟稳重的脸庞,完全忘记了两人之间先前的争吵。 仿佛现在,她只剩一个依靠,一个可以信赖的肩膀。 她带着几分央求的味道,抱着许攸恒的胳膊,拼命的摇晃着说,“你……你告诉他们,是他们弄错了,是他们……错了。” 许攸恒嘘叹一声,懊悔地咬了咬下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木桩、沙包 第二百二十七章木桩、沙包 是他大意了。 那一天,当他看到舒家凌乱不堪时,就已经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噩耗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的突然。 短短的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舒父得罪了谁? 究竟又是谁对舒父下得毒手?谁要致他于死地? “舒小姐,请问你母亲现在又在哪儿?”警察追问道。 “怎么,你们……你们没有找到她吗?”舒蔻欲哭无泪,惶惶不可终日的问,“她……她不是和我父亲在一起吗?既然,你们声称找到了我父亲的尸体,那怎么会找不到我母亲呢?”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似乎都认为,杳无音信的舒母,只怕是凶多吉少。 “你们……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舒蔻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来回巡逡,整个人似乎就站在崩溃的悬崖边上。 “舒蔻,那天,你父亲在电话里,都和你说了些什么?”许攸恒沉淀了一下心情,保持镇定地问,“难道,你一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他没有……说什么呀!”舒蔻追悔莫及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难道,那个时候父亲就已经落在绑匪的手里,是在绑匪的监视下,和她通的电话吗? 可她仔细回想,父亲那天的每一句话,除了因为没电突然挂断的电话,她……她这个时候,脑袋里一团浆糊,哪里还记得起有什么异常。 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又充满希冀地说:“对了,肯定是你们弄错了。那天晚上,我还收到过我父亲发来的短信呢。” 两个警察的脸上,马上流露出一个警觉的表情。 “还有……”舒蔻语无伦次的接着说,“还有今天……今天早上,我……我也用别墅里的座机,给他们打过电话……” 许攸恒错愕地问,“那你打通了吗?” “打……打通了……只是没有人接。但我马上又用小胖的手机,给他们发了一条短信。” “那你父亲回了吗?”警察又问。 “没……”舒蔻嗫嚅道:“我还没等到他们的回信,就……就出门了。但……” 她语气一转,就像揪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再三的强调,“那天晚上,都快凌晨的时候,我真的收到过我父亲的短信,那短信应该还在程宇棠的手机上。” 两个警察狐疑的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舒小姐,我们在你父亲的尸体旁边,没有发现他的手机。所以……” “所以,要么是你母亲拿走了。要么,是警方搞错了。”许攸恒又用力的捏了捏舒蔻的胳膊。 他分明都想用这句话,来暗示舒蔻,舒母至少还活着。 但两个警察很清楚,他的话还隐含着另外一个意思,是那个可恶的凶手拿走了电话,可那个凶手胆大妄为的给舒蔻发来的短信……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是想迷惑舒蔻,让她能晚一点发现父母遭绑架,甚至被迫害的事实吗? * 警局的下午。 在靠近殓房的一条幽深的走廊上,已经浮现出一丝黄昏的苍凉。 舒蔻两眼无神,浑身瘫软的坐在长椅上。乌黑的长发,凌乱的耷拉在她脸上。搁在腿上,扣在一起的两只手,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扭曲状。 一个钟头前,当她在殓房里,确认过舒父的尸体出来后,就一直维持着这样一个状态。 当许攸恒提着奶茶和汉堡从外面走进来时,她依旧还是这样一个令人心碎,让人怜惜的姿态。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至亲离世更悲哀的事情。 许攸恒在很多年以前就经历过。 所以,他很理解舒蔻现在的心情。 但他情愿看到舒蔻哭,舒蔻喊,舒蔻叫着,闹着,歇斯底里的满地打滚,也比现在这样一个沉默不语,把所有的悲伤和巨痛隐忍在心里的舒蔻要好。 “起来,吃点东西吧!从早上见到你到现在,你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许攸恒走到她面前,扶住了她的肩头,想让她振作,想让她打起精神来,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虐待自己。 他把手里的茶水和汉堡,递到舒蔻眼前。 舒蔻不但完全没有反应,还像一个失去了提线的木偶,摇摇欲坠般的又歪向了椅子的另一半。 “舒蔻!”许攸恒疾言厉色的喝了声,“如果,你父亲还活着,根本不想看见你这付鬼样子。” 舒蔻依然死气沉沉,两只黑眼珠子好像凝固在眼眶里,再也不会旋转。 许攸恒心急火燎,抬起一只手,捋开了披在她脸上的长发。那动作粗鲁而野蛮,就像小时候,他拧着舒蔻脸蛋一样,使了不少的力气。 仅管舒蔻的头,被他扯得东倒西歪,但整个人还是像一具行尸走肉,懒懒的,没有反应。 “舒蔻!”许攸恒干脆用两只手,强行捧着她的下巴,甚至用手故意拍了拍她的脸颊,义正辞严地教训道:“你听着,你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你还要去找你母亲,还要配合警方找到那个害死你父亲的凶手……” 舒蔻抽噎了一声,猛地爆发了。 她不顾一切似的跳起来,像得了失心疯的病人,一把扯掉许攸恒手里的食物,砸在地上,然后,揪着许攸恒的领口,拧着他的胳膊,握住他的肩头,甚至环住他的腰,匍在他怀里,又捶,又打,又踢,又敲。 许攸恒没有制止他,更没有抬手还击。 任由她拿自己当木桩,当沙包,当出气筒,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发泄个痛快。 “许攸恒,我好恨,我好后悔,我好想死……我怎么一点也没发现,一点也没听出来……他叫我好好的,他叫我不要像姐姐钻牛角尖,那……那只是我爸在向我告别……”舒蔻把身体的重心,几乎全托付在许攸恒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泣不成声。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个男人在两位警察的陪同下,正朝这边走来。 看到这一幕,那男人在走廊的另一头愣住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搅屎棒 第二百二十八章搅屎棒 “大哥,怎么样,你录完口供了吗?”一个女人清脆的嗓音,合着她张扬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上的沉寂。 许攸恒搂住舒蔻的肩头,定睛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程阅馨。 这女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攸恒敢肯定,舒蔻和自己一样,压根不想见到这女人的出现。 她款款的走到两位警官跟前,寻着哥哥程宇棠的视线,一起扭过头来,也看到了许攸恒和舒蔻。 “嗨,好久不见,你们二位还好吗?”她换了个利落的短发,光彩照人的脸蛋,和她轻松自若的语气,与这里戚戚哀哀的气氛实在格格不入。 许攸恒愤恨的瞪了程宇棠一眼。 这个蠢家伙,录口供就录口供,还带着他喜欢招摇过市的蠢妹妹,来干什么? “许先生,你知道吗,我换了份新工作,”程阅馨依旧视舒蔻的存在为空气。 她得意洋洋的报出一家国内数一数二的门户网站,尔后,接着说道,“听说前段,你许先生和杨家千金的婚事在网上炒得很火热呀!而我呢,现在正好是负责娱乐版块的主编,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你许先生再度合作。” 舒蔻听到她的话,偎在许攸恒的怀里,不禁痛苦的抽搐了一下。 “阅馨。”程宇棠一声断喝,恨不能立刻缝上妹妹的嘴巴,“我不是让你,只在停车场等我的吗?” “听你说,舒伯父被人害死了,好歹我也和他相识一场,来看看他也有错吗?”程阅馨矫揉造作的表情,哪里是来看亡人,更像是来看热闹的。 程宇棠不由恼火的瞪了她一眼。 转而望着精神萎靡,一蹶不振的舒蔻,他的表情说有多后悔,就有多后悔,“舒蔻,对不起。” 他的对不起有两层意思,一为妹妹的无礼,二为那一天的愚蠢和自以为是,是他拨通了舒父的电话,是他和舒父说的第一句话。 他不但什么都没有察觉,反而在舒蔻明明忐忑不安,明明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之后,还力劝舒蔻放宽心,不要相信许攸恒的谎话,从而耽搁了拯救舒父的最佳时机。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但舒蔻没有看他,更没有说话,木然的,犹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许攸恒则冷觑他们兄妹俩一眼,尤其是意气风发的程阅馨,带着几分威胁的性质说,“程小姐,别让我觉得你不适合现在的这份工作。还有,千万别让我在明天的任何媒体上,看到一丁点关于舒家的新闻报道,否则……” 否则,他会让对方在电子媒体圈也吃不了,兜着走的。 程阅馨揣起手,不甘示弱的冲着他一扬下巴。 许攸恒视如不见,扶着舒蔻,就想绕开他们兄妹俩朝前走。 “许先生,”那个年长的警官,又拦下了他们俩。 “改天吧!”许攸恒似乎猜到对方想说什么,所以,不等对方开口,他就当机立断的打断了对方,“你们看舒蔻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录口供。等改天她精神好点,我会亲自带她过来的。” “可……”那警察犹疑了片刻,看着舒蔻说,“许先生,舒小姐,也许我现在不该对你们说这个,但……我们从遗落在现场的凶器——一根有点生锈的铁棒上,发现了舒小姐母亲的指纹。这也是凶器上唯一的指纹。” 许攸恒一听,顿时一拧眉头。 而舒蔻把靠在他怀里的头,缓缓的抬起来。 只有程阅馨两眼放光,就像一个抓到了八卦尾巴的狗仔。 警察接着说,“而且,刚才程先生也告诉我们,自从舒小姐的姐姐去世后,她母亲的精神状态便每况愈下,一直疯疯癫癫……” “是啊!”程阅馨逮住这个机会,喧宾夺主地说,“有一回,我们大家都亲眼目睹到,舒伯母拿着滚烫的热汤盆砸舒小姐呢!” 她说着,还煞有介事的冲舒蔻的额头指了指,“你们看,她头上的伤这不才好,现在还留着一个清晰的印子呢!” “你……你给我住嘴!”舒蔻忍无可忍。她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又被这女人搅屎捧似的举动,勾得火冒三丈。 她愤愤不平的看着警察说,“你们……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你们这是怀疑,是我母亲害死了我父亲吗?” “舒蔻,你暂时不要激动。”相比较许攸恒的冷静,程宇棠更倾向于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事件的真凶,“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是亲人,所以舒伯父才更有可能对伯母失去戒备和抵抗力呢……” “不可能。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唯独我妈绝不会……”舒蔻转眼,又要陷入那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许攸恒一勾她的肩头,把她重新拉回进自己怀里,咄咄逼人的问:“那么,程先生,你不会觉得,把一个接近一米八的高个男人绑起来,再用铁棒击碎他的脑袋,对于一个只有一米六的女性来说,是件举手之劳的事吧!” 他露出一个无稽之谈的表情,冷嘲热讽的盯着程宇棠道:“特别是,她为什么不在家里干这件看似简单的事,偏偏要带着舒父穿街走巷,一起去到远离舒家港口的旧仓库里呢?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这更像一起处心积虑,经过精心安排的谋凶吧!” “许先生,你不要误会!”那年长的警察在二人之间,打起了圆场,“我们只是想提醒舒小姐,在凶案发生时,她母亲很有可能就在现场,也很有可能是目击证人之一,所以,一旦舒小姐有她母亲的消息,请尽快和我们警方联系。” “不,不会的。我妈绝不会……”舒蔻还在念念有词。 “知道了。”许攸恒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他带着没精打采,万念俱灰的舒蔻,路过程宇棠身边时,压低音量,恶狠狠的放下一句,“程宇棠,带着你的妹妹赶紧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不要让我再找到借口揍你!” 第二百二十九章 想摸我哪儿? 第二百二十九章想摸我哪儿? 当胳腮胡子驱车,载着他俩从警局里出来时,天已经有点擦黑了。 一轮黄澄澄的月牙,悬在城市的上空,偶尔被飘来的云层毫无预兆的挡在身后,旋即便将整个都市笼罩在一片迷离和混浊之中。 “对不起,许攸恒,真的很对不起……”舒蔻蜷在靠近车门的地方,喃喃自语地说,“我那天不该自以为是,不该以为是你在撒谎,更不该把你的话不当一回事……” 许攸恒正襟危坐,叹了口气。 他内心,又何尝不追悔莫及呢! 如果那一天,他再冷静点,如果他没有被舒蔻和程宇棠,挑拔得失去理智和正常的判断力,没有对报警之后的事情冷处理,而是敦促警方尽快展开调查,甚至调动许家的人手去四处寻找。 也许…… 也许最后还是无法扭转舒父被害的命运,但至少不会让舒蔻,像现在这样陷入深深的自责。 “许攸恒,能送我回一趟家吗?”舒蔻扭过头来看着他。 仅管车里一团漆黑,但许攸恒依然能看到她的脸色,白得渗人。 虽然,这个时候,让舒蔻重返舒家,睹物思人,对她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但许攸恒终究抵不过她已经又红又肿,却随时可能噙满了泪水的大眼睛。 他敲了敲驾驶座的椅背,不用发号施令,络腮胡子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等车停在楼下,许攸恒陪着她上了楼,一踏进舒家的家门,舒蔻便跪倒在父母的床前,哭了很久很久。 这个时候的她,似乎才察觉父亲那一天在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以及挂断电话后的每一点,每一滴都很反常。 可她的忏悔,她的眼泪和痛悟,此时看起来,多么的脆弱和无济于事。 许攸恒没有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他伫在黑暗的客厅里,听着舒蔻嘤嘤啜泣的声音,回想着最近围绕在舒家,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 舒茜的死,舒茜的复活,舒茜的消失。 还有那两个明目张胆闯入舒家,却什么也没拿走的小偷。 被害的舒父,失踪的舒母。 这一切的一切,俨然不是巧合,俨然是有一只黑手,躲在幕后精心操纵着舒家人的命运。 那两个小偷,究竟摸进舒家来,想找什么? 是他们吗?是他们因为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所以才绑架了舒父舒母吗? 许攸恒在黑暗里,低头看了眼夜光表,走过去,拍了拍舒蔻的背部,弯下腰,想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好了,舒蔻,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回哪个家?她的家不就在这儿吗?舒蔻泪眼婆娑的望着他,虚弱地摇了摇头。 这短短的几个月,姐姐,父亲,还有母亲……一个个都离她远去,家破人亡就是对她,对舒家最真实的写照。 “许攸恒,我今天晚上不想走,我要留在这儿陪我爸爸,还有我妈,她说不定会回来的。”舒蔻最后抽噎了一下,在地上翻了个身,靠着床脚,有父母卧室有限的空间里坐了下来。 “不行。我会留人守在这里的。”许攸恒断然拒绝。 他放任舒蔻发泄,并不意味着他放任舒蔻崩溃,“你今天已经很累了,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是养精蓄锐。” 舒蔻低垂着脑袋,像个小女孩在央求父亲一样,倔强的嘟哝了一句,“陪我坐会儿。就坐一会儿,好吗?” 许攸恒不忍再反驳,也不嫌弃这一地的狼藉,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只是,这条床前的过道,实在太小太狭窄,许攸恒把他健硕的身体一塞进来,两人就不得不像两条被塞进罐头里的沙丁鱼,从肩膀到脚,都亲密无间的挨在了一起。 “你的大姨妈走了吗?”许攸恒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当然,早走了。”舒蔻只想静静的呆会儿,不明白,他怎么会冒出这么无厘头的问题。 这没有铺木地板,只镶着一层瓷砖的地上,实在太寒了!这就许攸恒的感觉,但他二话不说,夹着舒蔻的腋窝,把她飞快的提起来,再将自己的一条腿曲在她身下,才让她重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舒蔻的屁股一热,心里也好像一下暖和起来。 只是,她臀部这么性感的部位,严丝合缝的贴在许攸恒大腿那么敏感的地方,难免会产生一些令人浮想连翩的化学反应。 灯光很暗,室内很静。 静到舒蔻甚至能感觉到,他腿部的大动脉随着心脏突突跳动的节奏声。 舒蔻没有亲眼见识过许攸恒腿根处的伤,但四年前,两人每一次缠绵悱恻,合二为一时,她都能用身体,清楚的感觉到那里的与众不同。 舒蔻潜意识的伸出手去,想…… “你干什么?”许攸恒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像逮住了一个现形的小偷,一把将舒蔻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 虽然,不是要命的部位,但那滚烫的温度和僵硬的肌肉,也足以让人耳热心跳,血脉贲张。 舒蔻果然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抽出自己的手,连忙踮起脚尖,用双手抱紧了膝盖。 在这种特殊的时候,许攸恒再热血沸腾,心猿意马,也不想勉强她。 他目光深邃,不解地追问一句:“你刚才想摸我哪儿?” 这话太暧昧,舒蔻反感的睨他一眼,尔后说:“我只是想起你腿上的伤疤。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告诉我,那是怎么弄的。所以我也懒得再问。其实……” 她顿了顿,把下巴搁在膝盖头上,失魂落魄地说,“我爸,他也不爱说话。也许男人都这样吧!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时常听见他说,活得好累,好累。可是,当我双目失明之后,我却再也没有听他说过了。” 许攸恒没有搭腔,仅管他和舒父之间,有不少的成见和隔阂,但他不得不承认,舒爸爸绝对是个好父亲。 舒蔻接着自言自语地说,“当然,后来我才知道,我爸年轻时和一个朋友做生意。可钱全被对方骗走了,从那以后他一蹶不振,吃了不少的苦头。” “和他做生意的朋友叫什么?”许攸恒提起兴致问。 第二百三十章 交心 第二百三十章交心 “不知道。”舒蔻实话实说,“我后来问过他好几回,可他都没有告诉我。直到有一次,姐姐大学毕业,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我妈当场不耐烦的丢出一句,那个冤家姓和,随后就被爸爸打断,还被我爸臭骂了一顿。” 姓和的男人?许攸恒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就是和继母当年同居过的家伙,也就是舒蔻的亲生父亲吗? 可如果,那男人真是把舒父骗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的罪魁祸首。舒父又怎么会大度的收养仇人的女儿呢? 况且…… 许攸恒盯着,舒蔻被泪水冲刷得有点发红发皴的脸蛋,匪夷所思的皱了皱眉头。 两个人渣,真能生下像舒蔻这么纯朴善良,毫无心机的女孩子吗? “其实……”舒蔻目视着前方,喃喃自语的继续回忆道:“虽然,我妈从小就不喜欢我,但是爸却总是偏向我。我妈常说,在我小时候意外失明后,爸曾亲口向她提出过离婚,说不想拖累她,愿意带着我一个人出去生活。可当时,我妈哭哭啼啼的骂我爸,说这辈子都跟定他了,他又怎么能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来呢!” 许攸恒听完这一段,也不禁有点迷惑。 舒蔻真的不是舒家亲生的孩子吗? 这舒父对舒蔻,也未免太挖心掏肺,付出得太多太多了吧! “所以,有时候,我都禁不住怀疑,我是不是我爸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偷偷生的孩子。”舒蔻呢喃。 “那你就这个问题,问过你父亲吗?”许攸恒故意问。 “没有。”舒蔻答,“不过,我姐问过。” 许攸恒竖起耳朵,没有搭腔。 “她问我妈,爸为什么对我,比对她好。问我是不是爸的私生子。”舒蔻苦笑,“结果,被我妈差点一耳光刷回去。” 由此可见,舒母大概也很清楚舒蔻的身世吧!只是碍于舒父的面子,不得不收留舒蔻,却每每看到舒蔻,又如鲠在喉,芒背在刺。这样的不满和委屈,在舒茜去世后,才得到了一个总爆发!许攸恒盯着舒蔻额头上的疤印,心里这样暗自思忖。 “你在想什么?”舒蔻把头歪在膝盖上,看他一付凝神沉思的样子,脱口问道。 但话音落地,她马上又竖起脑袋,识趣的说道:“你可以不用回答,就当我什么也没问。” 父亲离世的打击,仿佛磨灭了她的一些锐气。 尤其是对许攸恒的误解,让她又心怀愧疚,冲抵了一部分对许攸恒沉默寡言的怨气。 许攸恒浅笑,一只手勾在她腰上,把她朝自己怀里拉近了,说:“听你这么说,可见,你父亲不也把很多秘密都放在心里,不告诉你们吗?” 舒蔻埋着头说,“可他对我母亲却从无隐瞒。” “你怎么知道?”许攸恒反诘。 舒蔻瞟他一眼,“因为……他们肯定是这世界上最相亲相爱的一对夫妻。” 许攸恒想起舒父在朗庭大酒店里,对舒母无微不至的叮嘱和照顾,一挑眉梢,静待她的下文。 舒蔻却用手一撑,站了起来。 这让许攸恒的大腿一凉,内心配合的掠过些许的失落感。 她走到橱柜前,一边抓起一幅相架,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一边深情的望着照片上父母的合影说,“你不知道,我爸最爱的一道菜,就是我妈亲手做的剁椒鱼头。” “当然,姐姐也很爱吃,我因为看不见,不会剔刺,所以,从来也不会动筷。有一次,我爸生日,姐姐又饿又馋,等不到爸回来,在偷偷吃了几口后,自作聪明的想把鱼头翻过来。结果,鱼头被她弄得乱七八糟。妈看到后,二话不说,拿起筷子狠狠的刷了她几下。那可是妈唯一一次打姐姐,就为了让姐姐记住,爸喜欢吃得菜,谁也不许先动筷。” “你对你小时候的事,记得都这么清楚?”许攸恒有点不快。那为什么就一点也不记得他了呢? “不。”舒蔻放下相框,斩钉截铁地说,“这些事,都是我从美国回来后,母亲闲来无事,絮絮叨叨和我说的。她这辈子,和爸同患难共甘苦,什么没经历过。当初,爸被骗得倾家荡产时,她也从没想过要离开爸。所以,我很清楚,妈再不对,再自私,再偏心眼,可她对我爸是真心的,为了爸,她几乎牺牲了一个女人的全部……” 说到这儿,舒蔻想起在警局,程宇棠和警察推测怀疑的种种,不由义愤填膺的回过头,又说,“所以,他们怎么能怀疑我妈是凶手呢!” 这只是,那个姓程的笨蛋提出来的吧!至于他,认为舒母极有可能还有绑匪的手里。许攸恒把这句话埋在心底,不想说出来,让舒蔻徒增烦恼。 可不管对手是谁,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先绑架了舒父舒母,总是想得到点什么吧! 许攸恒自然而然的,又想到那两个小偷。 可他还没开口,舒蔻站在橱柜前,自言自语的嗫嚅道:“原来,姐姐是长这个样子的。” 她拉开橱柜的一道小门,从父母照片的夹缝里,抽出一张姐姐带着学士帽的毕业照。 这一定是母亲偷偷藏在这里的,每当她想念姐姐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吧! 舒蔻觉得,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这话用来形容照片上的姐姐,大概再合适不过了。 许攸恒回头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是看过你姐姐的照片吗?在你姐姐的手机上,她那么爱自拍。” “那些自拍照呀……”舒蔻无奈的叹了声。 “是,妆太浓了。”许攸恒一针见血,带着鄙夷的味道。 “不过,她的确长得比我漂亮多了。”舒蔻自言自语的嘟哝着,回头瞥了许攸恒一眼,“难道,你就真的从来没有对她动心过吗?” 不等许攸恒回答,她又加上一句,“当然,你也可以不用回答。” 这句话,看似识趣,却夹杂着多少的生疏与无奈。 许攸恒斜睨了她一眼,这个问题他偏偏想回答:“舒蔻,我只说一遍,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屁股上有伤的女人。所以,以后不要再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 简而言之,舒蔻是唯一一个和他上过床,亲密无间的女人。 “至于我身上的伤,是我八岁那年,继母逼着我喝牛奶时,和我争执留下来的。”许攸恒一口气,好像甩脱了身上的一个大包袱。 第二百三十一章 灰色的轨迹 第二百三十一章灰色的轨迹 屋内的气氛,完全变了。 “难道……难道你母亲去世的那么早吗?”舒蔻放下手里正在清理的父母的旧物品,目不转睛的盯着许攸恒的后脑勺。似乎不相信他会突然敞开胸怀,和自己交心。 许攸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坦诚布公的接着说,“我小时候和你一样肠胃不好,不适合喝牛奶。而我继母是个阴险,妖冶的女人,她一直以折磨我为乐。” “有一次,下着大雪,她在得知我明明已经发烧后,不但不送我去医院,还故意和学校里的老师说我装病,强行把我送到学校,让我在医务室里熬了一整天……” “八岁生日的第二天。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我母亲就换成了另外一个女人,于是,我问家里的每一个佣人,我羸弱的母亲,我头一天还在生日宴上和我一起吹蜡烛的母亲,到底去哪儿了。”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回答我。而我这位年轻的继母,在听到我的问题后,直接用胶带粘住了我的嘴巴,还说如果我敢撕下胶带,她就把家中每一个佣人的嘴巴给粘起来……” 这些话,许攸恒从来从来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他一直埋在心里,也打算像舒蔻所说的,就让它们这么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 没有人愿意分享别人的痛苦,他也不愿把自己的过去,血淋淋的曝晒在别人的面前。 但…… 今天,舒父的离世,舒蔻的回忆和眼泪,仿佛是一个触动他心灵的钥匙。让他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像倾泻的洪水,怎么也收不住。 所以,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只让站在他身后的舒蔻,看到一个微微颤动的后脑勺。 “我受了重伤,躺在医院里,终于见到了久违的爷爷奶奶。我原以为他们会帮我把母亲带回来。可我事后才知道,为了明正言顺的得到我母亲的产业,他们其实才是这个家中,最希望我母亲消失的人。” “所以,半年过去,我痴痴等来的,只有我母亲的噩耗,在某个不知名的精神病院里……以及她难产生下的一个虚弱的随时可能死去的妹妹……” “别……别说了。别再说,求你别说了。”舒蔻咬着下唇,张惶的摇了摇头。她没有想到,一句话,一个伤疤会引出许攸恒这么多的话题,这么多痛不欲生的回忆。 她承认,她一直想对眼前的男人有多一分的了解。 但她却从未想过,要这么残忍的撕开,他压根就没愈合过的伤口…… 她从不知道,在许攸恒强硬的外表,掩藏着这么多刻骨铭心的阴影。 在他令人艳羡,不可一世的身份后,镌刻着这么多令人发指的灰色轨迹。 舒蔻从背后扑过来,像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紧紧抱住了许攸恒的头。 她的手心里,全是湿的…… 她突然理解除夕的那幅画了,突然明白,这男人为什么宁可躲在一个孩子的房间里痛哭流涕,也不愿向自己敞开心扉,畅所欲言了。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在他人面前流泪,尤其对方可能还是他心仪的女人。 “对不起,许攸恒,对不起。”舒蔻热泪盈眶,反反复复,一遍遍发出惭愧的呓语…… 接下来的沉默,伴随着抽吸,不是压抑,不是痛悔。 只是放肆的发泄,和张狂的呐喊…… 墙上的老挂钟,敲响了半点的钟声。 舒蔻就这么一直静静的匍在他背上,一直听到他的心跳恢复到正常的频率,才讷讷的说:“你左脚柜子上的第二层,有你想要的东西。” 许攸恒抬头一看,那里放着一盒面抽。 而舒蔻,已经放开了他,又走到橱柜前,假装收拾父母的旧物。 她知道,许攸恒不会喜欢有人看见他的眼泪。 她得给他一点时间收拾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 舒蔻觉得屋内已经静到了极致,而许攸恒的背影也僵硬的像个雕塑,她才盯着姐姐的照片,没话找话似的说,“许攸恒,你说,姐姐这么久没有动静,没有消息,她去哪儿了?” 她不敢再提和许攸恒有关的任何事情,更不敢触动和他家庭有关的任何话题。 而且,良久,许攸恒才冷不丁的冒出三个字,“不知道。” 舒蔻假装没听到他瓮里瓮气的声音,又问:“如果她知道,爸去世了,你说,她会回来吗?” 这一次,许攸恒没有回答。 舒茜,现在俨然已经变成了一枚隐形而神秘的炸弹。 谁也不知道,一个疯狂的能对自己妹妹痛下杀手的女人,她身上还留有多少的人性呢! 舒蔻把姐姐的照片插回到柜子里,自嘲的笑了笑说,“其实,比起姐姐,我更不是个好女儿。刚才我在警局里看见爸爸的尸体,发现他上次被小偷刺破的伤,都还没有完全好呢!而我……我……我最后在电话里都没有问过他……” 不提起舒父还好,一提起舒父,舒蔻的眼泪便说来就来。 许攸恒无可奈何的站起身,这正是他不愿意放任舒蔻留在这里的原因。 “回去吧,如果再呆下去,我们俩今天晚上都会被泪水淹死的。”他拧着舒蔻的胳膊,强行把她拖离了橱柜,拖出了房间。 这一次,舒蔻没有再执拗。 任由他关灯,阖门,搂着自己一起走下黑漆漆的楼道。 络腮胡子还忠于职守的候在楼下。 幸好,夜色朦胧。 他也看不出两人脸上的泪痕,车子像一道白色的幻影,划破迷雾般夜色,朝着湾仔花园的别墅驶入。 许攸恒握紧舒蔻的手,犹疑了片刻,即怕下面的问题会重新勾起舒蔻的伤心事,又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契机。 “舒蔻,我问你。上次那两个小偷,真的什么也没带走吗?可你又说,他把你们家翻得乱七八糟的。” 舒蔻把贴在车窗上的脸,扭了过来,在黑暗里看着他,马上心领神会的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许攸恒没有回答,让她自己去想。 舒蔻突然幡然醒悟的吸了口气,“我知道他们想找什么东西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舒茜的玩笑(上) 第二百三十二章舒茜的玩笑(上) 许攸恒敲了敲驾驶座的椅背,不用他明说,络腮胡子马上心照不宣的打开车灯,车内顿时一片豁亮。 舒蔻神色焦灼,握着他的手,惴惴不安的说:“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个u盘吗?” 许攸恒想了一会儿,一挑眉梢,“就是你从舒茜那儿……” “对。”舒蔻点头,“我刚才突然想起来。就在我给我爸打完电话的那天,有个嗓音沙哑的男人,随后也给我打来电话,指名道姓的问我,手里是不是有只从我姐姐公寓里拿来的u盘吧!” 许攸恒没有插话,连络腮胡子都禁不住减慢车速,从后视镜里警觉的瞟了她一眼。 舒蔻欲哭无泪的一抹脸,“我……我当时太生你的气,以为……我还以为是你派人打来,故意找岔的。” “那后来呢?”许攸恒保持镇定地问,“后来,他还说了些什么。” 舒蔻追悔莫及的摇了摇头,“我告诉他,那u盘早交给你了,又打来电话干什么?他一听,就马上把电话给挂了。” 许攸恒表情严峻的盯着窗外,显然,这是个很重要的电话,只是打来的太不是时候。如果换任何一个时段打来,也许舒蔻都不会处理的这么草率。偏偏…… “许攸恒,你说,我爸的死,还有妈和姐姐的失踪,是不是都和这个u盘有关?我……我怎么就这么糊涂,我当时怎么就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就没回拨一个电话过去,细问对方到底是谁呢……”舒蔻撕扯着凌乱的头发,又开始纠结,痛骂自己。 许攸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就是那天,在看到带有密码的u盘时,他自己也没当回事,更何况是不长心眼的舒蔻。 他长长的吁了口气,不徐不疾的说:“那u盘就在我的书房里。所以,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答案了。” * 回到别墅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午夜零点。 家里的佣人早收到络腮胡子的消息,把两个孩子早早的安排睡下了。 只有胖女佣,披着件外套来给他们开得门。借着落地灯有限的光亮,看到他们俩的脸色都晦涩不堪,胖女佣也不敢多嘴询问。 舒蔻迫不及待的上了楼,直奔二楼的书房而去。 许攸恒望着她筋疲力尽的背影,停留了片刻,吩咐小胖去准备一点味道清淡的宵夜,尽快抬去书房。 许攸恒的书房,和五年前几乎一模一样,没有太大的改动。 唯一的改变就是书房的锁,换成了指纹识别的。所以,当他爬上楼时,舒蔻已经心急火燎的站在门口等他了。 而等许攸恒用拇指开了锁,一走进书房,便再也顾不上舒蔻。他直接坐到书桌后,雷厉风行的打开电脑,拿出那个u盘插了上去。 他想得知真相的急切心情,一点也不亚于舒蔻。 “密码!”他在电脑屏幕后操作了一阵,探出头来问。 “密码?还需要密码吗?我……我不知道啊!”舒蔻在书房的门口,一付踟蹰不决的样子。即像是对这个房间心有余悸,又像是害怕面对u盘里的秘密,害怕知道这个u盘是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 “那……猜一猜。”找个专业人员破解密码并不麻烦,但许攸恒不想把答案留到明天早上,“你姐姐的生日,或者你父母的生日。” 舒蔻走到书桌前,皱着眉头,向他报出了一连串的年月日。 许攸恒的指尖在键盘上来回飞梭,把几个数字,分别的组织排列之后…… 舒茜的不是! 舒母的不是! 舒父的也不是! 最后,连舒蔻的生日,舒父舒母的结婚纪念日都用上了,还是无果。 “算了。”许攸恒疲惫的抹了把脸说,“明天天一亮,我就叫个公司的技术人员来……” “也许……”舒蔻用手指轻轻划过光滑的桌沿,扭扭捏捏的说,“姐姐会用你的生日……” 可能吗?许攸恒手扶额头,不太相信,舒茜会把他看得比家人还要重要吗? 舒蔻继续:“或者,是她认识你的那一天……” 鬼才记得,舒茜是哪一天认识他的。许攸恒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再或者,是你……正式向她求婚的纪念日。”除此以外,舒蔻绞尽脑汁,就再也想不到其它的可能性了。 “我没向她求过婚,我只是在下班的时候,随口问了她一句,愿不愿意做我的未婚妻。”许攸恒睁开眼睛,不耐烦的反驳道。 舒蔻可没心思和他计较,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他说,“我说的这几个,你都试试吧!” 许攸恒冷觑她一眼,根本不抱希望的在键盘上,敲下几个数字。 然而…… 才第一个,他的生日,就只听电脑发出嘀一声,密码毫无悬念的解开了。 舒蔻和他对视一眼,绕过桌子,掩不住兴奋的奔到他身边,俯身一看。 u盘里,没有别的,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舒蔻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随着许攸恒手里的鼠标,嗒嗒两声,舒茜艳若桃花,喜笑颜开的脸便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舒蔻注意到,这个时候的姐姐,已经完全蜕去了大学时代的清纯和自然。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对,都透着像许攸恒继母那种贵妇般的故作清高和妖娆风骚。 只见,舒茜在视频里调整了一下镜头,尔后,退到她公寓的床上盘腿坐下,嫣然一笑,开口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讽刺呢! 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会用许攸恒的生日,做为这个u盘的密码吧! 没办法,谁让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呢! 都说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珍贵。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就因为他从来没拿正眼看过我,我才越是想得到他的青睐。 这只怪……上帝没让我先认识你!” 说到这儿,舒茜冲着镜头俏皮的一笑,尔后,俯身朝前爬了一步,这动作让她露出胸前性感的乳沟,配合着她娇滴滴的声音,构成了一幅极具诱惑力的画面…… 第二百三十三章 舒茜的玩笑(下) 第二百三十三章舒茜的玩笑(下) “亲爱的,你先别生气,也别发火。 我好像和你不止一次的说过了,那么重要的u盘,我怎么会放在家里,还随随便便的让你找到呢? 其实,你别当我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给我的酒里,下了安眠药吧! 你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把我的公寓翻了个遍,虽说,你最后很小心的把所有东西都归了原位,但我还是看出来了。 而且,你忙得连碰都没碰过我。 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呀!” 说到这儿,舒茜娇嗔的看了镜头一眼。 “怎么,那个u盘对于你,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说实话,我都还没有看过呢,说不定,哪一天,我心血来潮的会把它拿出来好好看看的。” 她嘻嘻一笑,身上浅紫色的睡衣,随着她的身体摇曳出迷人的弧线。尔后,她顿了顿,接着又说, “所以,我今天才录了这段视频,而且故意丢在厨房里,就想跟你开个玩笑。 怎么样,亲爱的,看到这里,觉得有趣吗? 好了。我劝你别再费心思到我公寓找那个u盘了,因为你永远也找不到的。 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尽快想想我托咐你的事儿。” 舒茜说到这儿,突然爬起来,坐直了身体,对着镜头盛气凌人的说: “我不想威胁你,但我的耐心真的是有限度的。” 咔嚓! 视频一黑,结束拍摄。 舒蔻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看着许攸恒:“这……姐姐,这是在和谁说话呢?” 许攸恒如释重负的朝椅背上一靠,三言两语,就理清了整件事,“一个男人,一个和她上过床,关系匪浅的男人。显然,她不知天高厚的偷了这男人一个很重要的u盘,想威胁对方帮她办件事,具体什么事不知道。” “也许……大概和我有关。”说到这儿,许攸恒不禁有点咬牙切齿。 舒茜这女人,实在太有心机,她说了这么多,这么大半天,不但一点也没透露对方的名字,也没道出她把对方的u盘,到底藏在哪儿了。 接下来的事,许攸恒也不用再浪费口舌解释,舒蔻已了然于胸。 对方因为没找到u盘,就动了杀她的心。而姐姐,还自以为是的录下这段视频,想和对方开个玩笑。 结果…… 舒蔻自嘲的摇了摇头,结果,这个拿来玩笑的u盘,没有落到对方手里。 倒先被她煞有介事的拿走了。 然后,就有了其后一系列的事情。 对方误以为u盘,被姐姐藏在父母的家里,所以,才派人来偷,来抢,甚至绑架杀人的吧! “姐姐……姐姐,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舒蔻朝着许攸恒的书桌脚,恨之入骨的踢了几脚,“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利欲熏心,她不知道她这样……会给我们,会给舒家带来什么吗?” 许攸恒也闭上眼睛,遗憾的嘘叹一声,舒茜这女人看似聪明,最后却害人害己,不但害了自己,还给舒家,几乎带来了灭顶之灾。 笃笃笃。 这时,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许攸恒的话音刚落,小胖就抬着一只硕大的托盘走进来。 “我熬了点米粥,还炒了两个清菜。”她同情的望着舒蔻,把托盘放在了书桌上,“舒小姐,许先生说你一天都没吃饭了。你趁热赶紧吃点吧!” “我……对不起,我不想吃东西,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舒蔻万念俱灰的朝书房外走去。 “舒蔻!”许攸恒站起来,担心的叫了声。 “我没事。”舒蔻捂着饥肠辘辘的肚皮,压根没有任何的食欲,“让我……就让我静一静吧。” 许攸恒明白,她心里不好受。 因为,如果他们的猜测没错,如果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是舒茜,真是那个神秘的u盘,那么她们姐妹俩,无异于是把舒父推到悬崖边,推上不归路的帮手。 许攸恒朝胖女佣使了个眼色,一扬下巴,示意对方跟上舒蔻,“你去看看,最好,能劝她吃几口。” “嗯。”胖女佣抬着盘子,正要拔脚而去。 许攸恒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她,“对了,今天早上,舒小姐好像用你的手机,给她的父亲发过一个短信吧?” “是啊!”小胖点头。 “那后来,有人回复吗?”许攸恒问。 “没有呀!”小胖老实答道,“我还一直奇怪着呢!他父母出门在外,怎么即不接她的电话,也不回她的信息,就这么支着让舒小姐担心。直到后来,才得知原来她父母出事了。” “你去吧!”许攸恒打发走她,望着那只插在电脑上的u盘,凝神沉思了片刻。 凶手那天晚上冒着风险,给舒蔻回了短信,而今天没有回,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已经把舒父的手机处理掉了,二是凶手已经知道舒父的尸体被警方发现了。 这个狡猾的对手,到底是谁? 如果对方想要舒茜的u盘,应该直接上舒茜的公寓去找呀! 尤其在除掉舒茜之后,对方完全可以把舒茜的公寓翻个底朝天! 也许对方找过,但是没找到。 可对方又怎么会明确知道,是舒蔻从公寓里拿走了u盘呢? 许攸恒缓缓拉开底层的抽屉,从角落里摸出一把像ic卡一样,不能复制的电子钥匙。 这正是舒茜公寓的钥匙,是通过沛烨的手还给他的。 沛烨的手? 许攸恒的心一沉,脸色铁青,目光凝滞。 他原本就怀疑沛烨和舒茜之间有一腿,仅管,他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但…… 是他吗? 沛烨! 舒茜是为他录下的这段视频吗? 是他想杀人灭口,对舒茜和舒父下的手吗? 许攸恒不假思索的抓起书桌上的电话,然后按下了沛烨的手机号码。 嘟——嘟——嘟! 电话在响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有人慢慢吞吞的接起来。 “谁呀!这深更半夜的。”沛烨睡意正浓,嗓音慵懒无力,透着不满。 “是我!”许攸恒不露声色的说,“对不起,半夜吵醒你。因为今天发生了点特别的事儿,所以我想找你谈一谈。”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先救人(上) 第二百三十四章先救人(上) “什么事儿?就不能留着明天去公司里再说吗?”沛烨含含糊糊,一付被人扰了清梦,极度不耐烦的口吻。 “不行,这件事儿刻不容缓!”反正有些事情也瞒不住,不如当作开门见山的引子。许攸恒稍加思索道,“是这样的,舒蔻的父亲去世了。相信你今天已经听到消息了吧!” “是。”沛烨的语气,马上变得清醒和拘谨起来,“我是听到有警方的人来找你,但是……没想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这个弟弟和舒父的死真的没有关系,还是他心理素质太强大,许攸恒从他的言辞里,听不出丝毫的破绽。 反正现在,这些也不是重点。 “是这样的。警方怀疑是舒蔻的母亲犯病,错手杀死了舒伯父。但舒蔻说,她父亲去世前,她曾接到过一个男人的电话……”许攸恒故意把小偷和u盘的事,毫无保留的说了一遍,目的就是要沛烨放下对自己的戒心。 “这么说,舒蔻把u盘交给你,你也已经看过那u盘了。”沛烨没想到,有一天,竟会从他口里得到u盘的下落。 “当然没有。”许攸恒猫戏的老鼠似的一笑说,“有密码,解不开。我本来想,你一直是这方面的高手,反正这会儿天也快亮了,所以想请你尽快赶去办公室,帮我看看,这u盘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不过……”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顿,十足吊起了沛烨的胃口。 “怎么了?”沛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问道。 “我刚才突然又想起来,我答应过舒蔻,今天要带人去找她母亲的。”许攸恒煞有介事的说。 “可警方应该已经派人,在找舒伯母了吧!”沛烨插嘴道。 “但舒蔻不放心呀。短短的几个月,她就接连失去了两个亲人。再加上现在完全失联,不知生死的舒母……所以,不管最后的事实真相如何,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帮她找到她母亲。你说呢?”许攸恒意味深长的反问了一句。 “是。是啊!”许沛烨词穷理屈的应了声,“那……那你说的u盘的事……” “改天吧!”许攸恒展现出他一贯的雷厉风行,转眼就想挂断电话,“等舒母这边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再找电话约你。这几天,公司的事,也要麻烦你和二叔多担待了。” “好,好哇!”许沛烨就像吃了一半的饭,又被人硬生生的把碗抢走似的,说不出的心塞。 在许攸恒挂断电话的前一刻,他突然又叫道:“哎……大哥!” “怎么了?”许攸恒不慌不忙,其实他的手机,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耳朵。 “难道,你不打算把这个u盘交给警方吗?”沛烨慎之又慎的问。 “对。我根本不放心警方的办事能力。”许攸恒违心的说了句,从电脑上拨下u盘,拿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兴致勃勃的说,“所以,在没有确认过里面的内容之前,我暂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警方。” “好,好吧!”沛烨的语气里,透着如释重负的味道。他虚与委蛇的说道,“那希望你能尽快找到舒伯母。” “谢谢。”这一回,许攸恒是真的打算挂断电话了。 谁知…… 沛烨在电话里又叫住了他:“大哥,如果你不打算把u盘交给警方,那……可得找个地方藏好呀。” “当然。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得随时带在身上。”许攸恒听出来了,沛烨想要这个u盘,他对这个u盘显然十分感兴趣。 许攸恒望着手里的u盘和挂断的手机,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他和沛烨虚情假意,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多,一无非是想试探一下沛烨的反应。二是想告诉沛烨,想要u盘,就得拿活生生的舒母来换。 许攸恒心里很清楚,就算把手里的这个u盘交给警方,也查不出任何的东西。所以,如果沛烨真的就是舒茜在视频里叫唤的那位“亲爱的”。如果,害死舒父的幕后凶手真是沛烨,那么…… 许攸恒把u盘揣进自己的西服内袋里,然后,用手摁在自己的左胸口处,决定赌一把。 要么,沛烨就尽快的放了舒母。 要么,对方会为了得到u盘,不顾一切的来取他的性命,从而露出自己的马脚。 仅管这个赌注,有一定的风险。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舒蔻再失去最后的唯一的亲人! * 离许家老宅不远的东南角,矗立的是许家长子带着前卫与时尚的豪门巨室。 而西北角,则有一幢和许家老宅类似,在陈旧朴素的外表下,掩藏着低调与奢华的洋楼。 这正是二叔许正智一家的别院。 因为母亲生病,许沛煜难得一次回家来住。却早已不习惯卧室里的床铺,在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后,天不亮,就翻身爬起,想去楼下泡杯咖啡醒醒神。 她刚转下一层,便看到父亲和哥哥都穿着睡衣,鬼鬼祟祟的挤进了书房。 这么早,他们父子俩又有什么秘密要谈的? 沛煜本不是个好奇的人,可是,自上一次他们在老宅内偷偷摸摸的说到舒蔻,又慌里慌张的生怕她发现的情形。沛煜被勾起了兴致。于是,她蹑手蹑脚的走上去,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他这个人向来狡猾,又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的打电话给你,让你去帮他解什么密码。我看,他大概早就看过u盘里的内容了。” 沛煜听出来,这是父亲在说话。 但她,不知道父亲在说谁。 “我听他那语气倒不像。”沛烨带着几分自得的味道说,“我给那u盘设了好几重的密码。就是舒茜以前,也没有打开看过。再说,大哥这个人虽然精明,但也特别的自负。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留着u盘,大概是想亲自查出来凶手是谁吧!” “可万一,他真的看过u盘里的内容……” “那他也只是想用u盘,来换取舒母的性命。我看他现在,已经被舒蔻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先救人(下) 第二百三十五章先救人(下) 许二叔承认儿子说得有道理。 可他依旧牢骚满腹的说:“沛烨呀,我真的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要留下疯婆子这个活口,让她跟她老公死在一起,尸沉大海,不是挺好的吗?而且,你还故意让警方这么快就找到姓舒的那老头的尸体。” 许沛烨阴谲的一笑说,“我早就做好一切的工作和准备。就算现在把舒蔻的母亲给放了,她也会按我们的想法,去指认她认为的凶手的。而且,上次我借口去大哥办公室取酒时,虽然没有找到u盘,但却把舒蔻父亲的……”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外传来一个女声,“沛煜,你躲在那儿干什么呢?” 书房里父子俩的脸色同时一变,许沛烨刷的一下拉开门,和父亲一起冲了出来。 仅管,沛煜已经直起身子,飞快的朝楼梯口的母亲跑去,但她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慌和恐惧。 “你给我站住。”许正智一声断喝,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闪烁出犀利的光芒。 沛煜在母亲的身边站住了,但她不敢回头,只是低垂着脑袋,喘着粗气。 “你刚才都听到了什么?”许正智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位八面玲珑的好好先生。只有在自己家中,才会展现出少有的威严。 沛煜当然比他人更了解这位父亲,她深吸了一口气,猛一回头,正想开口责问他们父子俩在书房里的谈话内容。 许正智冷森森的瞪着女儿说,“你一定不知道,攸恒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吧!” “她……她不是病死的吗?”沛煜不明白父亲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那个时候,她才两三岁,哪里知道那么多。 许正智没再理她,看着自己柔弱的妻子,一边耐人寻味的努了努嘴,一边若无其事的朝楼上走去:“管好你自己的女儿,有空多跟她讲讲大嫂当年的事情。” 沛煜的母亲连忙上来,拉着她,冲她摇了摇头,不许她再顶撞丈夫。 沛煜憋屈的叹了口气。 等父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她看着迈开步子,也准备信步离去的沛烨,难过的叫道:“哥,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对。我承认,大哥这个人虽然霸道,但我以前的确什么也不想和他争。”许沛烨俊逸的脸上,浮现起一个玩世不恭的表情。他直言不讳的说道,“但是有一天,当你突然发现,他只需一个小小的举手之劳,甚至是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夺走你想要的一切。夺走你的名利、地位、女人,甚至是尊严,你还会甘心的伏首在他脚下,任由他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为所欲为吗?” “哥,大哥根本就不像你说的这样。”沛煜不解的叫起来,“你怎么能对舒蔻的父母下手,你怎么能公然对付他,那可是犯法的呀!” “你刚才都听到了什么?还是赶紧忘了吧!”沛烨带着几分愤世嫉俗的味道,走到她面前,用手轻轻夹起她的脸颊,冲她无奈的笑了笑说,“你没看到,奶奶虽然和大伯母心存芥蒂,但是却很偏爱沛烯和小炜吗?你没发现,你和妈,在爷爷、奶奶面前,是有多么的没有存在感吗?就因为你们母女俩,不像沛烯母女俩,爱争,爱现,爱吵,爱闹。” 许沛烨一锤定音地说,“所以,爸爸刚才那话,就是在提醒你,在这个家里,只遵循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要么吃人,要么被别人吃。” “我……”沛煜哪里会不明白,她早就看穿了这一切,所以才想置身世外,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沛烨径直朝楼上走去,站在楼梯中间,忽地回过头,神情严峻的看着她说,“沛煜,你要是良心过不去,尽可以把刚才听到的,跑去全告诉许攸恒。不过,我敢说,那就意味着我们全家都要被人吃。也包括你和妈。” “我……”沛煜望着他义无反顾的背影,再度陷入亲情与良知互搏的漩涡里。 * 第二天的晌午。 舒蔻才从卧室的床上醒来。 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她从许攸恒的书房里走出来后,下了楼,失魂落魄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仅管胖女佣跟在她屁股后,东拉西扯的劝了她好一阵,但她固执的坐在那里,愣没挪过窝。 “舒小姐,你昨天晚上,最后在沙发上睡着了。还是先生把你抱回房里去的呢!”胖女佣一边帮她收拾,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 “那许攸恒呢?”舒蔻问。 “先生呀,带着小少爷出去。”胖女佣解释,“说是带他去看什么主题公园。我看,是怕小少爷在这里闹着你吧!” 主题公园?舒蔻晦涩的一笑,那还最多只是个空地吧!初一能理解什么叫未建的项目吗? “那除夕呢?难道也被许攸恒带走了?”她突然想起来,焦灼的问道。这孩子,实在太容易让人忘记他的存在。 “他啊,在画室里呀!”胖女佣理所当然的答。 舒蔻不快地皱了皱眉,许攸恒既然能用自己的眼泪,打动除夕,让他画下那幅令人感动的儿童画,为什么就不能说动除夕,一起出门去呢? 舒蔻来到画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知道除夕也不会主动叫人进去,于是,一扭门把,兀自走了进去。 除夕正大剌剌的趴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听到门响,似乎没想到是她,马上把正在勾勒的图画,抓起来,背到了身后。 “怎么了?在画什么呢?不能给我看吗?”舒蔻会心的一笑,只是这笑容,在她憔悴和浮肿的脸上,显得有点难看。 除夕一骨碌的爬起来,跑到书柜前,把自己的画强行插在一堆画纸下,然后,抱起一只扎着红绸带,特别精致,还特别耀眼的小礼盒,远远的,想递给她。 舒蔻看着他腼腆的模样,又惊又喜,“怎么,除夕,这……不会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山雨欲来(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山雨欲来(上) 除夕低垂着眼睑,乖巧地冲她摇了摇头。 “不是?那是谁?”舒蔻好奇的接过来,撕开外包装,看到里面居然是一只威图手机的包装盒,盒子上还刻意用除夕的油画棒,写着歪歪斜斜的七个大字:誓不再毁你手机! 呵,这又是许攸恒的杰作吧!这男人的确毁了她不少的手机。舒蔻沉闷了一天一夜的心情,因为这几个字有点拨云见日。 可是,当她拆开盒子,看到镶着一行蛇行碎钻,通体散发着土豪金味道的手机,整个人顿时感觉又不好了。 如果舒蔻的眼力没错,这手机和许攸恒继母所用的手机,应该是同一款同一个型号的吧! 先不说,那女人对许攸恒小时候做的恶心事,仅凭那天的一面之缘,舒蔻对这位继母便说不出的厌恶,自然对和她品味一样的手机,也心存抵触。 看到除夕还眼巴巴的盯着自己。舒蔻连忙收起脸色,微微一笑,朝他伸出一只手说,“除夕呀,这是爸爸让你交给我的吗?” 可除夕本能的朝后躲了躲,很小心的捕捉着她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好像一只在揣摩着主人心思的小狗。 舒蔻看出来了,这孩子不是单纯的自闭,也不是只局限于自己的世界。他有着一颗非比常人的敏感的心,和初一一样,他内心大概也渴望得到更多的观注和鼓励。只是初一的表现方式,更激烈,更容易让人火冒三丈。 所以,舒蔻没有放下手,继续抬着有点发酸的胳膊,锲而不舍的朝前伸了伸,“除夕,你看,你圆满的完成了爸爸交给你的任务,你真的好棒。能让我握一下你的手吗?轻轻的,就一下!” 但除夕背着小手,不置可否,就是和她保持着一个触手可及的距离。 唉,舒蔻心里挫败的叹了口气。这孩子简直就是个许攸恒的小翻版,不,比许攸恒还难让人走近他的心。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舒蔻身后的门,被人强行给撞开了。 “舒小姐,”胖女佣站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她说,“警方……警方打来电话,说是……找到你母亲了。” “你……你说什么?”舒蔻正准备花几天的时间,沿着发现父亲尸体的地方去找一找呢。这连门都还没出,怎么人就已经找到了? 舒蔻难以置信的站起来,跟着对方急急忙忙的走出去。没注意到搁在膝上的手机,滑到了地上,自然也就更没注意到,除夕已经缓缓朝她伸过来的小手…… * 此时,一辆白色的宾利,正奔驰在c市郊外一条宽阔的大马路上。 经过半天的颠簸,初一早已疲惫的倒在后座上睡着了。 正如舒蔻预料的那样,他对那片长着一人高的杂草,矗立着几幢破败楼房的空地,压根没有兴趣。 还用一种又被许攸恒忽悠了,却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一直瞅着许攸恒。 而许攸恒,自坐上车后,便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后视镜,仿佛生怕会冒出一两张随时准备朝他们不顾一切扑来的汽车。 u盘,就躺在他上衣的内袋里。他倒要看看,沛烨会用何种方式来取这个u盘…… 不仅仅是他,就连坐在驾驶座上的络腮胡子,也同样严阵以待,小心翼翼的,和街道上的每一辆车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许先生,我觉得二少爷根本没这份胆量,敢明目张胆的来对付你。就是舒家的事,也一定有他父亲在幕后指使。”络腮胡子依照他的吩咐,一边驾着车子在附近的几条街道上,来回转悠,一边一针见血的指出。 许攸恒比他更了解二叔的为人。所以,一语不发,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而且,许先生你想过吗?如果……万一舒小姐的母亲也已经遇害了呢?那你昨天晚上的电话,不但可能换不舒母的性命,岂不是故意把自己**裸的暴露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在暗,你在明,相对处于一个更不利的位置吗?”络腮胡子设身处地的替他分析道。 “不会的。”许攸恒回想着,沛烨昨晚在电话里的语气,斩钉截铁的说,“凶手在凶器上故意留下舒母的指纹,摆明就是想留她下来顶罪的。又怎么会轻易让她死呢!” “也是……”络腮胡子不得不承认,他考虑的更深更细更周全,“那许先生,既然你怀疑这件事和许二少有关,何不去找老爷子,让老爷子站出来主持公道呢?” 公道?许家还有公道可言吗?许攸恒拧着眉头,不置可否。他何尝没想到这一层,但现在最让人头疼的是,没有证据。 他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去指认沛烨。 仅仅靠他对沛烨的猜测,不但不能扳倒他们父子俩,反而会在许家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你说……那u盘,”许攸恒冥思苦想,问,“我是指,那个真正被舒茜捏在手里的u盘,里面到底有什么?” 胳腮胡子一无所知地摇了摇头,“只可惜,这个舒小姐,自上次在医院冒了个头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甚至怀疑,到底是死而复活的她,还是有人冒领了她账户下的那一大笔钱。” 许攸恒一筹莫展的,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到舒蔻所说的话,如果舒茜知道自己的父母出事了,她会出现,会拿着u盘来指证沛烨父子吗? 他猛然打了个激灵,拿起电话,拨通了周助理的号码。 “你尽快帮我办件事,”许攸恒对着电话里的人,有条不紊的吩咐道:“帮我在所有报纸的头版最醒目的地方,连续三天刊登一个讣告。” 络腮胡子透过后视镜,朝他投去一个激赏的目光。 他明白,许攸恒是想通过这一招,引出舒茜。 当然,前提是她真的还活着的话! 这时,摆在驾驶台上的另一部手机,也响了起来。 络腮胡子用蓝牙耳机接起来,才听了一句,就猛的一个急刹,把车停在了路边,回过头,兴奋不已的看着老板,“许先生,是警方打来的电话……” 第二百三十七章 山雨欲来(下) 第二百三十七章山雨欲来(下) 这头,许攸恒还没挂断周助理的电话,听到这句,不由两眼一亮,猛地一怔。 “看来,真是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你昨天给二少打的那个电话起作用了。”络腮胡子赞不绝口的说,“他似乎比你想像的还要心急呀!” 但许攸恒没有丝毫的懈怠。 他从对方手里接过手机时,好像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 舒蔻按照警方的通知,风尘仆仆的赶到市中心的一家公立医院时。 还没踏进病房,就听到医院的整个楼层,都回荡着母亲几近歇斯底里的叫声:“你们……你们滚,你们都走开!你们这群混蛋……我丈夫呢?我女儿呢?他们在哪儿,他们是不是都被你们害死了。” “妈。”舒蔻迫不及待的扑到房门口,先揪心的叫了一声。 “茜茜,茜茜,你可来了。你可来看我了。”舒母听见她的声音,激动的投来目光。 此时,伫在病床前的几个警察,顿时也如释重负,舒了口气。 “舒小姐,你来得正好。你母亲……神智好像有点不清,这会儿,不但什么也肯跟我们说了,还一个劲的要赶我们走。”年轻警官愁眉不展的说。 舒蔻看着半靠在床头,脸颊和裸露出的四肢上皆是擦伤,划伤,甚至是跌伤的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经过简单的梳洗,却依旧蓬头垢面,苍老憔悴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 她心如刀绞,走到床前,抚着母亲斑白的头发,问,“妈……你……到底是谁,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你走开!”舒母厌恶的拍开她的手,形同陌路的叫起来,“你又不是茜茜,你又不是我女儿,你又不姓舒……” “妈!”舒蔻扯着母亲的衣袖,已经忍不住泪如雨下。 病房的门,再度被推开,只见许攸恒一个人行色匆匆的走进来。 当听到警察在叫了他一声“许先生”后,舒母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抓起被子突然一把蒙住了头。 “你们是在哪儿找到她的?”许攸恒瞟了眼舒母,见她还算健康,也没在意她反常的举动,开门见山地问警方。 “离发现舒先生的尸体,有一段距离的另一间仓库里。”年轻警官答,“据她自己所说,是有人把她关在那里,并威胁她不准出来的。她说,她在那儿呆了有几天,没吃没喝,都快要饿昏了。好几次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她也不敢声张。今天,是听到我们警车的警铃声,她才壮着胆子跑出来的。” “那个人是谁?我母亲有说,抓住她,并威胁她的人是谁吗?”舒蔻嗓音尖锐,恨不能把这个人碎尸万段了。 “她说,是上一次偷偷溜进你们家,还把舒先生刺伤了的一个小偷。”旁边一位个子稍矮的女警察,插嘴说道。 舒蔻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幅自己亲手为父亲描绘下的罪犯头像,板寸头,瓦刀脸,粗犷的五官,犀利的眼。 可茫茫人海,要上哪儿去找,这个看上去和舒家无渊无仇的人呢? “也许,对方就想给人造成一种她错手杀死舒伯父,又把自己活活饿死在仓库里的错觉。”许攸恒一锤定音的说。 警方的人,纷纷点头。 舒蔻则深恶痛绝的咬了咬下唇。 “那……她有说,是谁动手杀死的舒伯父吗?”许攸恒冷静的又问。 女警察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舒小姐的母亲,刚开始还算清醒。可我们才一问到她,舒先生遇害一事,她就开始抓起狂来了。” 现在的舒母,又岂止是有一点点的抓狂。 舒蔻感觉到母亲躲在被子下,瑟瑟直抖的身体,都快变成筛糠的筛子。 “妈,你……你这是怎么了?你觉得很冷吗?”舒蔻错愕的帮她把被子从头上拉开。 舒母如敌大临的瞥了眼许攸恒,又蜷紧身体,往女儿身后躲了躲,仿如他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刺客。 “舒伯母,您……不会是想起什么了吧?”年轻的警官从她的这个举动里,精明的察觉到什么,倾前身子,探头问道。 “没,没有。”舒母的身体抖得更厉害,她畏畏缩缩的又瞅见眼许攸恒,垂下头去说,“我……我不知道,你们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警官狐疑的皱了皱眉头,目光在她和许攸恒之间来回巡逡。 “妈,那你告诉我们。你和爸是怎么去到港口的,到底是谁害死的爸爸,那凶器上为什么只有你的指纹。”舒蔻半蹲在床前,耐下性子,循循善诱的问道。 “你……不要叫我妈,你给我滚开!”舒母突然怒目圆睁,抡起胳膊,给了舒蔻一巴掌。 “啪”的一下,又重又狠,舒蔻脸上马上浮起五个红红的指头印。 可这还没完,舒母仿佛是要把这些天受得苦,遭得罪都撒在女儿身上似的,对着舒蔻劈头盖脸的一顿好打。 “你……你这个小娼妇,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勾引你姐夫吗?”她打着打着,又猛地揪住舒蔻的头发,像街上互殴的泼妇,又拉又扯,又吼又叫,“你明明知道你爸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他,你为什么就是一点儿也不听,你为什么还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你说,你说,你姐姐是不是也是你害死的,从你进了我们家门后,就没一件好事……”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惊呆了。 只有许攸恒,看着舒蔻失去重心的跪在地上,脑袋也随着舒母处于癫狂的身体,痛苦的摇来晃去,头皮好像都快要被她扯掉了,顿时脸色大变,上前一步,用力一扣舒母的手腕,怒不可遏的吼道,“放开她!” 但舒母充耳不闻,拧着女儿的头发依旧不肯放手。 这时,听到动静的医生和护士,也结伴冲进来。 “快,快准备镇定剂!”混乱中,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但都抵不过许攸恒石破惊天的一句,“你这个疯女人,我叫你放开她,你没听到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反目(上) 第二百三十八章反目(上) 想着舒蔻揪心揪肺,为她和舒伯父流得那些眼泪,许攸恒真心替舒蔻觉得不值。他手上加大力道,恨不能要掰断舒母的胳膊。 舒母也被他的一声断喝,吓得浑身一抖。她直勾勾的看着许攸恒,仿佛从他额角跳动的青筋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倏地放开了女儿,弹簧似的缩回到床头,但抓在手里的一大把黑头发,还是把人看得怵目惊人。 舒蔻发出低低的抽泣,在许攸恒的搀扶下,一边捂着几乎发麻的后脑勺,一边从病床前狼狈地站起来。 “我们走!”许攸恒挟着她,气急败坏的就要往外走。 “不。”舒蔻抱紧自己,固执的定在原地,难过地摇了摇头。 “她疯了。你还要留在这儿,让她继续羞辱你吗?”许攸恒森冷的说道。 “茜茜,我没病,我也没疯。我唯一的女儿,你来救我,你快来救我呀!”舒母被几个医生摁倒在床上,被强行注射着镇定剂。 可她依旧张大嘴巴,义愤填膺的大喊大叫道,“那些坏蛋凶神恶煞似的闯进来,打晕了我跟她爸,还把我们像猪猡似的五花大绑,等我醒来时,就看到他们在打你爸,左一耳光,右一耳光的,逼你爸交出什么东西。” “这些畜牲,你爸都几十岁的人了,他们怎么能下那么狠的手呢。你爸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求他们不要再打了。他们就揪着我的头发说,如果你爸再不老实交待,他们就要用刀,在我脸上一笔一划的写出个舒字……” 舒蔻听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声音,捂着嘴巴,潸然泪下,就犹如亲眼目睹到,两位老人受虐时那幅惨烈的情景。 “那是真的刀尖呀,亮晃晃的,就那么不停的在我眼前晃。”舒母身上的药效,开始起作用了。她的语速开始变缓,但嗓音依然凄凉,“我被当场吓得昏过去了。等我再醒来时,就看到你爸已经倒在血泊里,再也不会动弹,再也叫不醒了。那混蛋……拿着一根铁棒,棒子的一头还沾着你爸头上的血呢!” 她的语速越来越慢,音量也越来越小,直到跟随她阖起的双睛,彻底的安静下来,“那男人简直就是个魔鬼……魔鬼……茜茜,如果你还活着,如果你回来了,一定要抓到这个混蛋,替你爸报仇啊……” 舒蔻听完,已经哭得气短神昏,泣不成声。 许攸恒不顾她的意愿,把她强行拖了出去。 没注意到,身后那个年轻的警察,困惑的看了看病床上的舒母,又狐疑的看了看他冷漠的背影……仿佛是一点也不理解,他怎么能用那么恶劣的态度,对着舒母大叫疯女人呢。 舒蔻出了病房,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便再也不愿起身离开,“不,我不走,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儿陪着我妈。” 她唇角破裂,头发长一撮,短一撮的竖在脑后,凌乱不堪,脸上除了舒母留下的巴掌印,还有几条长长的被抓得血淋淋的指甲印。 她欲哭无泪,精神看上去比昨天在确认过舒父的尸体后,还要糟糕。 许攸恒心里一揪,掏出丝帕,帮她擦去嘴角边的血迹,说,“一会儿,让个护士帮你看看,上点药。” “不用。”舒蔻别过头,就像在说服自己似的念念有词道:“我不怪她,我也不能怪她。如果是我,经受了这些非人的折磨。如果换作我亲眼看到爸被杀,我也会疯掉的!” 许攸恒站在她身前,任由她再一次偎在自己身上,尽情的宣泄…… “许攸恒,你说这个凶手他到底想怎么样?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和我们舒家有什么仇?”舒蔻顿足捶胸,几乎又要陷入另一种崩溃之中,“姐姐,爸爸,妈,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家破人亡还不够吗?难道,他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不,不会的!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许攸恒面无表情,暗自握紧了拳头。 也许……到了该和某人清算的时候! * 由于,舒蔻固执己见,不肯离开医院。 许攸恒只好,等着把初一安全送回家的络腮胡子,返回到医院后,命令他留在医院里守护舒蔻。尔后,便兀自驱车,来到了景世大厦。 他没按惯常的路线,从私人电梯上到自己的办公室。 而是和一群普通职员,乘坐着公众电梯,抵达了三十楼,再从一个连接着景世a、b两座大楼的空中隧道,穿堂而过,来到堂弟沛烨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其实,自他入主景世以来,从未踏进过b座。 因为,这里是二叔父子的地盘。 还因为,他才是那个需要别人来朝觐的君王。 无论公事私事,都毋须他纡尊降贵。 所以,今天他一路走来,除了引来一堆毕恭毕敬的“许先生好”,还伴随着无数诧异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 b座顶楼的办公区和a座的除了朝向,在设计和格局上,几乎一模一样。 七月灿烂的阳光,从湛蓝色的玻璃幕墙上,透射过来,好像在许攸恒峻峭的脸上,在他原本就泛着蓝色丝光的armani衬衫上,又抹上一层愈显阴郁的冷色调,让他看上去,更让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 “许……许先生!”一个楼层上的女职员率先看到他,犹如看到了天神下凡一般,又惊又喜。 “沛烨在吗?”他的目光,径直锁定一扇对开的橡木门。和他的一样,沛烨办公室的门,也采用的密码锁。 “哦,许先生正和几个部门经理,在他的办公室里开例会呢!”女职员殷切的答道。 得到确切的答案,许攸恒没再说话,径直绕过一排长势喜人的富贵竹。 “许先生,”那女职员忙不跌的追上来,解释道,“许……我是说许二少吩咐过,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他不许任何人打扰的。” 许攸恒站在门前,居高临下的睨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犹如一阵刀光剑影,马上让对方不敢再废话,低头含胸的退下去。 许攸恒没有敲门,也根本没想过要敲门,一扭门把,气势汹汹的走进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反目(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章 晚上会做噩梦吗 第二百四十章晚上会做噩梦吗 “攸恒,是不是你在里面,你给我马上把门打开。” 这个宏亮如钟的声音,是老爷子。 他怎么来了? 许攸恒一愣,手上不由一松。 许沛烨恰好配合默契的,早不咳,晚不咳,偏偏就在这个时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不是沛烨的秘书吗,难道你不知道密码吗?快把这道门给我打开!”老爷子在门外逮着人,盛气凌人的教训道。 “可门,被许先生从里面反锁了,谁也没办法……”秘书无辜的辩解道。 “攸恒,快开门,你们兄弟俩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呢?” 接下来,除了老头子火冒三丈的声音,还有咚咚咚擂鼓般的声音。好像是老爷子举着拐杖在门上敲打出来的。 如果,他再不开门,只怕半幢大厦里的人,都会被吸引过来吧! 许攸恒只得暂时放开沛烨,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果然,门外除了二叔和老爷子,简直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围了半个楼层的人。 望着一地的狼藉,再看着儿子的半边脸肿得像包子,二叔许正智顿时一扫平时的斯文,怒火中烧的瞪着许攸恒,“攸恒,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和爸刚走进大厦,就听到有很多人在说,你气势汹汹的跑来b座找沛烨。沛烨又是哪儿惹到你了,你今天怎么也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许攸恒看着他那张和父亲只有三分相似的脸,耐人寻味的一笑,“二叔,我也有个问题很想问你。” 二叔不明就里:“什么?” 他一板面孔:“晚上会做噩梦吗?” “攸恒!”老爷子高视阔步的挡在他身前,端出长辈的架子说:“你有点过了。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主题乐园的项目。你干嘛还要不识好歹的四处招敌。” 许攸恒吁了口气,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 他转而看着沛烨,疾言厉色的说,“许沛烨,我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你主使的。以后,不许再碰舒家的人,尤其是离舒蔻远点儿。” “又是因为那个姓舒的女人?”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问。 “和她无关,只是一句预防性的警告。”许攸恒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说罢,他望着沛烨,朝那只掉在地上的u盘,有趣的努了努嘴,“虽然,这不是你想要的u盘,但我还是建议你看一看。要不浪费了舒茜的一番心血,多可惜呀!” 等他扭头走到门后时,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舒茜也特意为你设了一个密码。相信以你的水平,应该很容易便能解开,就不用我浪费口水告诉你了。” 他开门走出去,只听身后传来老爷子的苛责和询问,以及沛烨委屈的辩解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什么都没做,他一进来,就像条疯狗似的突然扑过来……” “够了。”老爷子带着明显的偏向性,不快的打断他道,“不要只一个劲的埋怨攸恒。你也该检讨检讨你自己了。以前,我雇佣的侦探,拍下你和那个舒茜不少出双入对的照片……” “什么?”沛烨父子俩一听,脸色同时一变。 “都被我压在手里,没交给攸恒呢。”老爷子一幅运筹帷幄的样子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听说,那女人死的时候还怀着孩子,是你的吧!” 沛烨负疚的垂下头,眼神闪烁,不敢不承认,“是。不过,这次,我真的没招惹那个舒蔻。” “没有最好!”老爷子用拐杖戳了戳近在咫尺的u盘,“那攸恒说的这个,又是什么?” 沛烨和父亲对视了一眼,不敢贸然开口。 许正智轻描淡写的说,“爸,不就是舒茜那女人私自拍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还不早点处理干净!”老爷子也没当回事,杵着拐杖,朝外走去。 “爸,我送你上去吧!”二叔谄媚地跟上前…… 阔绰的办公室内,转眼只剩下许沛烨一个人。 他不甘心的捂着脸颊,走到高大的落地窗前。 不但从窗户内,影影绰绰的看到自己扭曲的面孔,还恰好看到,沿着原路返回的许攸恒,大步流星的走在那座连接a、b两幢楼的玻璃栈道上。 他明明被许攸恒在大庭广众下揍了一顿,老爷子居然明里暗里的还在偏袒许攸恒。就因为他是长孙,还是因为他那位出生名门的母亲? 沛烨从未觉得,许攸恒像现在这样碍他的眼。 他盯着许攸恒消失在栈道上的背影,和窗户里那张扭曲的面孔,一同露出一个阴谲的诡笑:“许攸恒,你以为我放了舒蔻的母亲,单单只是为了得到u盘吗?呵,针对你的一出好戏,这才开始正式上演呢?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今天给我的,如数奉还!” * 就在许家两兄弟,在景世闹得不可开交时。 舒蔻一直心事重重的守在母亲的病房前,透过隔离窗,观察在病床上昏昏入睡的母亲。 她想等母亲醒来,她还想问一问母亲,有否真的见过姐姐,或接到过姐姐的电话。 也许,母亲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姐姐生死下落的人。 只有找到姐姐,才能找到那个u盘。 只有拿到那个u盘,才能确定害死爸爸的凶手,到底是谁吧! 络腮胡子又像座沉默的松槐,恪尽职守的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舒小姐!”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甜润的声音。 舒蔻回头一看,是许沛煜。 她把一头长发利落的盘在脑后,一袭白色的连衣裙,把她衬托得格外轻灵飘逸。只是,这装束和她脸上淡淡的负疚和哀伤感,显得格格不入。 “我听说伯父和伯母的事了。”沛煜把手里捧的果篮递过来,咬了咬下唇,“所以,特意抽空来看看,伯母好点了吗?” “谢谢。”舒蔻收下果篮,连一丝苦笑都挤不出来。 沛煜和她并排站在窗前,看着病床上伤痕累累的舒母,禁不住脱口而出:“舒……舒蔻,对……真对不起。” 第二百四十一章 推心置腹 第二百四十一章推心置腹 呃?舒蔻不解的看着她,“你干嘛要说对不起?” 沛煜想着沛烨那番你死我亡的言论,就像喉咙里卡着一根鱼刺,欲言又止,“我……我的意思是,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的。” 舒蔻赔笑。 “我看,我也该走了。”沛煜摩挲着自己的皮包带子,留在这儿多一分钟,就意味着她的良心,得多忍受一分煎熬。 “这么快?”舒蔻觉得她有点怪。 觉得她今天,远不如上次见面时那么亲和豁达,而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舒蔻感觉,她好像一直在逃避自己的目光。 难道,是因为程宇棠? 女人的直觉,是这么告诉舒蔻的。 许沛煜装模作样的低头看了眼手表,“我还有点工作,得赶回电视台去处理呢。” “那我送送你吧!”舒蔻其实还有几句话,想私底下问问她。 “不,不用了。”沛煜嗫嚅着。 可她看到,舒蔻已经穿过走廊,径直朝电梯走去。 七月。 晌午的阳光火辣辣的,带着喷薄直射的力量,让人望而却步,但多少能拨开笼罩在心头上的阴霾。 舒蔻和打着阳伞的沛煜,沿着花圃边的一条小径,比肩并齐的朝医院大门口走去。 沛煜看出来了,舒蔻有话要说,所以也没催着她回去。 “许小姐,你哥,我是指许沛烨,他有个英文名是不是叫perry?”舒蔻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好从拉家常开始。 “你问我哥……干什么?”沛煜突然站定,表情不自觉的变得紧张和惶恐起来,“而且,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英文名?他已经很久没用过这个名字了。” “为什么?”舒蔻问。 “因为我爷爷、奶奶都是很传统的人。因为,没人叫,大家也就慢慢淡忘了。”许沛煜脸上的警报,还没有消除。 “你别误会。”舒蔻看出她的戒备,以为她误会自己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因为上次和他吃饭时,听他说了很多我姐姐的事。所以,我对他有点好奇。” 其实,这句话半真半假。 许攸恒能想到的事,她何尝不曾想到。 所以,许攸恒怀疑的,也正是她在怀疑的。 更何况,当初是她陪着许沛烨去姐姐公寓找东西的。 许攸恒又不止一次的提到,姐姐和沛烨之间存有暧味。 只是,舒蔻无法想像,像许沛烨那样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从容与优雅的豪门贵公子,会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甚至杀人放火的勾当。 “是啊。我哥在国外留学时,的确用过perry这个英文名。”沛煜松了口气,挽着她继续朝前走,“当初,我在电话里听到他跟我说,还曾笑话很配他花花公子的形象呢。” “那他……真的是花花公子,真的有很多的女朋友吗?”舒蔻又问。 “呵,也许吧!”沛煜再度站了下来,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他花天酒地,故意在夜店和女人之间流连穿梭,只是为了标榜和大哥的不同。只是单纯的,想用这种方式,来宣泄内心的压力和对生活的不如意罢了。” “怎么?”舒蔻不由想起了许攸恒,想起烙在许攸恒身上,让他性格乖张孤戾的童年阴影,“身为许家人,真有这么大的压力吗?” 许沛煜耻笑一声,笑得有点愤世嫉俗,“你看看我哥,就该明白了。他什么时候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大笑过。” 舒蔻觉得她的话,一针见血。 沛煜喃喃地说:“我隐约记得小时候,每每看到大哥像机器一样的学习工作时,我哥还曾拍着胸脯说,幸好他不是许家的长子,否则他可受不了这种非人的待遇。可我爸不高兴,也不喜欢看着他活得这么没压力。我哥自己也知道,在长辈的眼里,他样样都不如大哥。本来,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不在乎,他什么也不在乎的。可是,我爸逼着他在乎,许家的大环境也不允许他放任自流。” 说到这儿,沛煜不由悲哀的摇了摇头,“是我爸把他变成这样的,是我爸让他变得……不像他自己的。” 两人在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停靠点,站了下来。 舒蔻没有说话,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因为沛煜的这番话,让她对沛烨的认识,不在流于表面和传闻。内心也消除了一点点对沛烨的怀疑。 沛煜一扯嘴角,接着说:“舒蔻,身在许家,真的有很多的无奈与痛苦,是旁人感受不到的。所以,如果我是你,就算真的下定决心,将来和大哥在一起,宁可找个地方躲得远远的,也绝不会踏进许家半步。” 舒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想起许老太太,以及她在景世会议室门口,对自己说得那番话。 她讪讪地一笑,直言不讳地问:“许小姐,你这该不是在提醒我,找个远一点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做你大哥的情妇,不要争名夺利……” “不,舒蔻,你可千万不要误会!”许沛煜矢口否认道,“你不知道,我大哥在很早以前,就立过终身不娶的誓言……” “为什么?许攸恒他为什么发誓,终身不娶?”舒蔻忍不住打断道。 “也许,是因为他母亲去世的太早,让他压根不相信婚姻吧!”沛煜暗自思忖道,“总之,那天晚上,当我躲在车内,注意到大哥看你的眼神时,就明白,他不是终身不娶,而是因为他一直没找到真正所爱的人。” “我大哥当然会娶你,而且我敢打赌,他还非你不娶。但是,许家不会允许的,整个景世也不会允许他娶你……而你,在身心俱疲之后,最终可以选择远离许家,大哥却不行。因为他的肩头,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利益。” 舒蔻明白了,沛煜推心置腹的这番话,是在好意提醒她。 想要真正走进许家,当上许家的媳妇,就必须和许攸恒一起,面对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 输或赢,谁也无法预料! “对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个!”许沛煜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绒面的首饰盒,递到她面前。 第二百四十二章 谁让你帮我做人情 第二百四十二章谁让你帮我做人情 “这是什么?”舒蔻不明就里,没有伸出手去接。 “是某位先生那天在天台上,准备向你正式求婚用的。”沛煜带着明显不屑的口吻说,“被我一不小心弄丢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可他却好像不想要了,迟迟都没有过来拿。” 舒蔻明白了,这就是那天下午,她打来电话时,提到的钻戒。 舒蔻没想到,在朗庭大酒店的天台上,程宇棠还给她安排了这样一出。 “这可是程医生特意为你预备的,你现在收下,就当我物归原主了。”沛煜说着,把盒子又朝舒蔻递近几分,只差强行塞进她手里,“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想要,也只能麻烦你再转手还给他了!” 这位大小姐,很希望自己能亲手把戒指还给程宇棠吗?舒蔻木讷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正要伸手接下…… 一只大手平空从她背后伸过来,二话不说,从许沛煜手上夺走了首饰盒。 如果,不是另外响起一个怒不可遏的男声,舒蔻几乎要以为,是一直像幽灵一样,跟在她身后的络腮胡子,抢走了钻戒。 “谁让你拿我的东西,做人情了?” 两个躲在阳伞下的女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 程宇棠被太阳晒得有点发红的脸膛,顿时映入她们俩的眼帘。 他丢给许沛煜一个多管嫌事的眼色,把戒指顺手放进了裤袋里。 许沛煜也不甘示弱:“程医生,是我再三打电话请你来取,而你根本没有动静,我才迫不得已拿来转给舒小姐的。再说,你把你请verawang,nikoskoulis,以及jessicaormack几大名师联合设计,刻有舒小姐名字独一无二的戒指,就这样收起来不让舒小姐看一看,欣赏上几眼,真的好吗?” 舒蔻被她一口气不带打嗝的讥讽,逗得差点忍俊不禁。 程宇棠却充耳不闻,视她如隐形,转而深情脉脉的看着舒蔻说:“你这脸是怎么了?被谁抓的吗?” 舒蔻连忙垂下头,用一只手尴尬的捂住了脸。 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白痴,难怪花四年都追不到一个女人。许沛煜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插嘴说道:“舒蔻,我先走了。我刚才说的那些不允许和外在的阻力,绝对不包括我。我永远永远都会站在你和我大哥这边的。” 虽然,她这话更像是用来示威的,但舒蔻还是发自肺腑的道了声谢谢。 然后,看着久等不到出租车的她,义无反顾的朝最近的公车站走去。 程宇棠朝她的背影白了一眼,收回视线问舒蔻,“伯母怎么样了……” 舒蔻没有回答他。 而他,亦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他们俩都看到了,穿过马路,沿着街边,正要走上站台的许沛煜身后,突然冲出一辆酷炫拉风的蓝色机车。 那风驰电掣的速度,和响彻半条街的引擎轰鸣声,仿佛是要不顾一切的撞上许沛煜了。 “小心。” “小心哪!” 舒蔻和程宇棠在街这边,异口同声的叫起来。 但事实证明,他们俩杞人忧天了。 蓝色机车以一个高难度的刹车动作,不偏不依的停在了许沛煜身边。 那是个穿着黑色机车服的车主,衣服上的重金属饰物,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亮。 他不慌不忙的取下头盔,让人看到是个年纪尚轻,皮肤白皙,侧面五官刚毅立体的男人。 他好像是认识沛煜,就那么随意地坐在机车上,抬起头,和许沛煜交谈起来。 但许沛煜的表情,在稍显错愕之后,表现得即不耐烦,甚至是极端的厌恶。 她扭头,果断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车主也马上迫不及待的调转车头,一边跟着沛煜慢慢的滑行,一边带着几分讨好的表情,继续探头和沛煜说着什么。 “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舒蔻深蹙眉头,想了想。 “在哪儿?你也认识?”程宇棠目不转睛的看到,那车主扯了下沛煜的胳膊,被许沛煜恼火的反手甩开,觉得对方就是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街头混混。 “是和沛烯在一起的那个男生。”舒蔻望着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恍然大悟地说。 “沛烯?”程宇棠不知道。 “是许攸恒同父异母的妹妹,好像就在市内上大学。”舒蔻一锤定音的解释说,“是,没错。就是他!许沛烨有一回请我吃饭时,在餐厅里无意中碰到沛烯,这男生当时就和沛烯在一起,那天,他也是这一身的打扮。我还以为,他是沛烯的同学或男朋友呢!” 沛烯的同学或男朋友,为什么要来缠着许沛煜? 程宇棠和她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一个同样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街对面的戏码似乎开始升级了。 那男生试图想伸手抓住沛煜,但沛煜闪身躲开,明显想上一辆朝她停过来的出租车。 可她肩头上的皮带,却落到了对方手上,被对方牢牢抓住了,不肯放手。 已经有路人停下脚步,围观看起了热闹。程宇棠却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冲舒蔻说,“我们走吧,去看看你母亲怎么了?” 舒蔻有点诧异的望着他,这还是她认识的程宇棠吗?他平时看到别人有难时,可不是这么冷漠无情的模样呀。 “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许小姐被骚扰吧!”舒蔻回头瞟了眼络腮胡子,试图让他上前去英雄救美。 但程宇棠吁了口长气,已经不顾马路两边呼啸而来的车辆,用最快的速度穿过马路,拨开围观的人群,挤到了许沛煜的身边。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不想见到你,你也不要在我眼前出现……”许沛煜正扯着脖子,恼羞成怒的斥责那男生。 “放开她!”程宇棠不徐不疾的丢出三个字,带着自来的气势。 沛煜回过头,一见是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他是谁?”那男生不露声色的瞟了眼程宇棠,手上压根没有放开沛煜皮包的意思,“你新交的男朋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毒舌女王 第二百四十三章毒舌女王 程宇棠聊胜于无的甩了下头,呵!难道他又得临阵磨枪,冒充这位大小姐的男朋友了吗? 谁知,这一次…… “不!不是的。”许沛煜干脆利落,否认得比他还要快,“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程宇棠吃惊的看了看她,又打量了一下年轻帅气的机车男,心里好像平静的湖面,被飞过的燕子划出一条波痕。 等等!他刚才分明听到机车男,酸溜溜的说他是“新交的男朋友”。 难道,这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男生,是许沛煜以前的男朋友? 果然,机车男听到沛煜的矢口否认,不由趾高气扬的看着程宇棠说:“既然什么也不是,就少管闲事,滚一边儿去!” 这机车男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程宇棠即不气,也不恼。目光从他脸上不紧不慢的移开,尔后,定格在他肩膀后的某个点说:“哟,警察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寻着他的视线而去,包括他身边的许沛煜,以及……猛一回头,手上一松,不由自主放开了皮包带子的机车男。 许沛煜猝不及防的往后跌去。 程宇棠顺势扶住了她的腰。 许沛煜侧头,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程宇棠气定神闲的没有看她,但呼出的气息,径直拂过她额前的流海,暖暖的。 这一幕正好落入到,发现上当受骗,又迅速扭回头来的机车男眼里。 他瞪着程宇棠,视如仇敌。 程宇棠却从容自若的一笑,说:“这位先生,警察虽然现在还没出现,但照这围观的形势发展下去,估计马上就会赶来。还有……” 说着,他意有所指的朝对方机车的尾部瞟了眼,“今天路上好像限行双号吧!你确定你牌照的尾数不是双号吗?” “你……”机车男一时语塞。没料到看上去不温不火的程宇棠,说话行事,居然喜欢一针见血,直切人要害。 他恶狠狠的剜了程宇棠一眼,转而望着许沛煜,马上又变成一个温顺的乖乖仔:“沛煜,你不用这么抵触,我只是想送你回去,我看你在对面大半天了,都没有叫到车。” “邹先生,相信你很清楚,我在这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机车。如果你真想让我心里踏实,就离我远点儿,别再让我看到你的脸。我曾不止一次说过,每次在见过你之后,我就会连续做一个礼拜的噩梦!”许沛煜的语气里充满了苛责,嘲讽,甚至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机车男也因为她的这一句,挫败的抹了把脸。 但许沛煜可顾不上,“还有,请你不要直呼我的名字,每每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我就会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义正辞严的说完,板着面孔,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喂,”程宇棠从后面追了上来,想叫住她。 但许沛煜埋着头,两脚生风似的,走得飞快。 程宇棠半是调侃,半是好奇的问:“许小姐,你什么时候变成毒舌女王了。上次在电视台,我才含沙射影的指出那位周助理配不上你,就被你像圣母白莲花似的指责我,缺乏普世之心,不配做医生。那么你刚才呢?” 许沛煜揣着手,漫无目的继续朝前走。 程宇棠浑然不觉,接着说道:“你的前男朋友,看起来就像个才成年不久的孩子,你怎么就一点也不顾及他的感受呢?看他最后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算他……” “程医生,”许沛煜忽的站下来,有点惊讶,还有点愤怒,“他不是我男朋友。” “明白。刚才听舒蔻说了,他现在是你堂妹的……男朋友。”程宇棠望着姿色平平,无论眉眼还是五官,都并不出众的许沛煜,淡淡的扯了下嘴角。 一个老实本分的周助理,一个时尚前卫的机车男,没看出来,这女人还挺招人爱! “不过,他都和你分手了,干嘛还要来缠着你?”程宇棠看出来,她情绪不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头一次坐进他车里时一样。 “程医生,我再说最后一次,我和刚才那个人没有半点关系。他不是我男朋友,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可能是。我的男朋友只有……”和沛煜说到这儿,突然打住了。摆出一付对牛弹琴的表情,冲他挥了挥手,“算了,谢谢你再次替我解围。戒指我总算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了。刚才在舒蔻面前故意嘲笑你,对不起!” 说罢,她飞快的跳上一辆恰好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喂,许沛煜,我……”程宇棠望着她坐在车窗后,稍显单薄的侧影,内心里对她头一次有点愧疚。 等出租车开远了,他才嘘叹一声,从裤兜里掏出那只袖珍的首饰盒,打开来看了看。 其实,上次他骗了许沛煜。 这就是一枚普通的钻戒,即不是名师设计,也没有刻上舒蔻的名字。 为了逼着许沛煜找回来,他才故意撒了几个谎。 可是…… 当许沛煜费尽心血的找回这枚戒指,他突然又不想要了。 也许是舒蔻那晚委婉的拒绝,让他感到灰心丧气。 也许,是他怕再见到许沛煜。 他干嘛怕见到这女人呢? 程宇棠莫名其妙的甩了下头。 等他抬起头,定晴一看,舒蔻在马路那头,冲他挥了挥手。 他顿时收拾心情,走了过去。 * 两人从医院门口,回到舒母病房之前,除了肤皮潦草的寒暄,几乎什么也没说。 一来,因为络腮胡子像个特工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俩身后。 二来,那天在警局里发生的事,尤其是煽风点火的程阅馨,让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点隔阂。 “我为那天怀疑伯母的事,向你道歉。”程宇棠在走出电梯后,郑重其事的说。 舒蔻释怀的一笑。 明白他也因为父亲的去世,一直饱受自责。 程宇棠问:“伯母现在的精神怎么样?” 舒蔻黯然神伤:“警察把她送到医院后,请了一位神经科的医生替她初步诊断过。说她受得刺激太多,有点偏执性精神障碍……” 程宇棠也神色一暗。 两人还没走到病房门口,那个被委派保护母亲的女警察,口里一边叫着“舒小姐”,一边急急忙忙的朝两人跑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原来,她早知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原来,她早知道…… “是你母亲,她醒了。”女警察兴冲冲的说,“她的情绪现在比较稳定,意识也特别清楚。所以,队长正给她录口供呢!” 舒蔻和程宇棠对视一眼,惊喜交集的走进病房。 舒母靠在床头,精神看上去的确不错。 那个年轻的警官,也正好从病床前站起来,心满意足的样子,大概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一手资料,退出病房时,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舒蔻。 舒蔻不知道他这眼神,代表什么意思,“请问,我母亲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对方避而不答,反而一本正经的问她:“舒小姐,你是不是从你姐姐那里,得到过一个u盘?你母亲说,她听到杀死你父亲的凶手,曾给你打过一个电话。” “是啊!”舒蔻承认。 “那u盘呢。”年轻警察咄咄逼人的问,“为什么你没有把这件事,及时告诉我们警方?”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我一时没想起来。”舒蔻百口莫辩,“那u盘在许攸恒手里,我们都看过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对方真正想要的,好像被我姐姐藏起来了。” “谢谢!”警察公事公办的丢下两个字,扭头离开。 舒蔻盯着对方的背影,莫名其妙的甩了下头。等她再回过头,定睛一看,母亲又背对着自己,躺了下去。 显然,她压根不想见到自己。 舒蔻垂头丧气的退出了病房。 程宇棠陪着她一道坐下来。 越过隔离窗,看了看病床上的人,又看看眼前的舒蔻,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舒蔻,我怎么觉得你和你母亲……” “怎么了?”舒蔻问道。 “没,没什么。”程宇棠及时打住,把那个荒唐的念头按了下去。 “你是想说,我长得不像我妈,她也表现得不是很喜欢我。也许,她压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被我父母收养的吧!”舒蔻看着他,满不在乎的一笑说。 程宇棠一怔,一点没料到,她会一语道破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仅仅是他,一个刚刚踏出电梯,正朝他们走来的男人,在听到舒蔻的话后,也稍显吃惊的定在了原地。 “你以为,我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吗?”舒蔻靠着椅背,仰起头,超然物外的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曾认真的想过,我为什么总是被母亲嫌弃,为什么总是要穿姐姐不要的旧衣服,为什么总有人说,我长得即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 “所以,我偶尔也会幻想,说不定哪一天,会有一对有钱的父母从天而降,把我从这里接走,接到一个像城堡一样的地方,让我从此以后过上公主一样的生活。” “可是,随着自己慢慢的长大,我才知道,我的这些想法有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可笑。”舒蔻望着医院通透的回字形长廊,自嘲的撅了撅嘴角,“自小到大,爸对我自不必说。至于妈,除了姐姐去世后的这段时间,以前真的也没怎么亏待过我。” 说到这儿,舒蔻不由想起,许攸恒在童年里遭受到的虐待…… 相较而言,她小时候活得比许攸恒幸福多了。 “说到底,无论我是他们从孤儿院领回来,还是在哪个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他们都对我尽到了一个父母的责任。而那对狠心丢下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来看过我的陌生人,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比我爸妈对我更好呢!” 原来……这女人早就看穿了一切,早就知道她可能不姓舒。只是,她内心藏着一颗对舒父舒母感恩的心。许攸恒站在不远的地方,百感交集的望着舒蔻,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所以很早以前,我就发过誓,将来一定要对他们好,一定要让他们摆脱这种拮据的生活,只可惜……”舒蔻的眼眶一红,愧疚的没有接着再说下去。 “舒蔻!”程宇棠嗫嚅着她的名字,情不自禁的扣住了她的手,“我就知道……从我在机场第一眼见到你时,就知道你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 络腮胡子站在离他们俩不远的地方,瞅着两人叠加在一起的手,带着警告意味的清了清嗓子。 但有一个人的动作,比他还要快。 许攸恒高大的身影,以及像被墨汁染过的脸庞,已经自上而下的笼罩在两个人的头顶上。 他没有瞪着程宇棠,只是斜睖着舒蔻,活像是她不守妇道,当众勾引了程宇棠一般。 “你怎么来了?”舒蔻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忍下去。 幸好,她及时站起来,从程宇棠的掌握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否则,许攸恒不确定,会不会把程宇棠的手腕子掰断掉。 他以他贯常的方式,对程宇棠视如不见,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舒蔻说:“我现在要去找舒茜留下的u盘,你是和我一块儿去,还是留在这儿,随你的便。” “呃,难道你已经知道u盘在哪儿了?”舒蔻大吃一惊。 许攸恒讳莫如深,没有回答。 很显然,除非舒蔻跟他走,否则,他什么也不会说。 舒蔻权衡利弊,只得冲着程宇棠,抱歉的笑了笑。 “没关系!”程宇棠站起来,大度的表示。 看到许攸恒已经朝络腮胡子一扬下巴,示意他继续留在这儿守着舒母,尔后,雷厉风行的转身就走。 舒蔻连忙朝程宇棠鞠了个躬,“对不起!”马上追着许攸恒一起上了电梯。 电梯里的人太多,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不过,当电梯再度停下,不断有人涌进来时,舒蔻的腰间环上了一只大手,在她的身后形成了一个保护她的包围圈。 那种熟悉的温度和力道,当然是许攸恒的。 舒蔻心里一暖,还没抬起头,对他道声谢谢。 电梯已经停在楼底。 许攸恒放下手,随着众人一起走出电梯。 “哎……”舒蔻看着他径直朝正对电梯的一条走廊走去,奇怪的叫道,“许攸恒,大门在这边,你要去哪儿呀!” 许攸恒没有回答,只是埋着头,一个劲的朝前走。 舒蔻只好追上去。 看着他忽地在走廊的拐角处,站下来,然后,回过头,冲着她一扬下巴…… 第二百四十五章 洗?不洗! 第二百四十五章洗?不洗! 两人站的地方,正对医院的洗手间,看着那排被溅出来的水,弄得湿漉漉的盥洗台,舒蔻不解的看着许攸恒。 这男人不是说,要带她去找姐姐的u盘吗?那么,带她上洗手间来干什么? “洗洗去。”许攸恒慢吞吞的掏出一条手帕,朝她递过来。 洗?洗什么?舒蔻一怔,但旋即想起,上次受伤住院,程宇棠被他的手下请出自己的病房时,他们是怎么清理程宇棠碰过的地方。 这男人是嫌她脏,嫌她的手被程宇棠碰过吧!舒蔻揣着手,示威般的看着他说,“你要不要再找医院要点优氯净和消毒水呀!” 许攸恒不以为然,“如果你不嫌疼,尽可以试试。” “你……”舒蔻倔强地说,“我不脏,我不洗!” “不洗?就你这脏样儿能出门?”许攸恒睨了她一眼,带着嫌恶的味道。 “有什么不能出门的?我刚才还把你妹妹送出医院了呢!”舒蔻义正辞严的瞪着他。这男人的占有欲未免太强了!而且,也就父亲去世之后,对她温柔,体贴了两天。 一旦原形毕露,恢复他一贯的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就显得又没那么可爱了。 “许攸恒,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哪儿脏……”舒蔻的话没有说完,只见许攸恒转身走到盥洗台前,拧开水龙头,把手帕浸湿了,拧干,然后,又回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的捏住她的下巴…… 呃?舒蔻被迫的抬起头。 许攸恒捏着湿手帕,揩了揩留在她脸上的泪痕。动作稍显笨拙,就好像是第一次帮人做这种事。 不过,在手帕擦过舒蔻脸上的几道抓伤时,他却显得十分轻柔小心。 舒蔻这才明白,原来,他是要自己洗洗脸。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这么半天,都误会对方了。 “我要护士给你的脸上药,上过了吗。”许攸恒一边擦着,一边旁若无人的问。 “上……上过了。”舒蔻可不能做到若无其事。 因为,许攸恒严肃而认真的脸庞,近在咫尺。 他高峙的鼻尖,再往下一点点,就快碰到舒蔻的额头了。舒蔻甚至能从他幽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洗手间门口,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给一个女人擦脸……舒蔻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有不少人已经朝他俩投来或好奇,或揶揄,或羡慕的目光。 “还……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舒蔻羞涩的抬起手,想从他手里夺过手帕。 但许攸恒可没打算放手,“刚才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懒。” “什么懒!我还以为你是嫌……”舒蔻惭愧的咬了咬下唇,嗫嚅道,“对不起啊!” 可她的话音未落,许攸恒就像知道她是为什么向自己道歉似的,松开她的下巴,又抓起她的手,存心故意的擦了擦。 一边擦,还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舒蔻,那一点一滴,从手腕到指尖细致入微的动作,活像是在说:我就是不高兴,就是不许别的男人拉你的手,怎么样? 舒蔻白了他一眼,低下头,这才发现他受过伤的那只手,和以前有点不同。 “你的手,怎么了?”舒蔻连忙抓起来,好好看了看,五个指节处都有明显的淤青,那道丑陋的伤疤上,还有被尖锐的东西划伤的痕迹,“难道,你又跟谁动拳头打架了?” 他前回和程宇棠私斗受得伤,才从脸上褪去,这男人真是好了伤痕,忘了痛。 可许攸恒还没回答。 一个中年妇女从两人面前走过,一边用力拍拍身边的老公,一边埋怨道,“哎呀呀,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对自己老婆的!” “哎哟,你也不看看人家老婆多温柔。”那丈夫的目光,在舒蔻的身上停留了几秒。 舒蔻原本绯红的脸颊,烫得可以煎蛋了。 “呵!”许攸恒也借机抽出自己的手,等那对夫妻走远了,才促狭的瞅着舒蔻,“你,温柔吗?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 自己也不是他老婆呀!舒蔻又白他一眼,追问道:“我在问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呢?” 难道,这也是不可说的秘密吗? “不小心撞伤的。”许攸恒轻描淡写,把手连同湿手帕一起收到背后。 “真的?”舒蔻基本可以确定,他在撒谎。能让他许攸恒亲自动手教训的人,无非只有那几个。 舒蔻想着,他上次朝小炜挥拳相向的场景,以为他又和他讨厌的继母一家,发生过争执。于是,识趣的没再追问。 但她看到,许攸恒空闲的那只手,揣进裤兜里,似乎想掏出个什么东西。 可他踌躇了片刻,似乎觉得在洗手间的门口,终究不太合适,最后又松手放开了。 “你裤兜里藏着什么?”舒蔻盯着那块凸起,本能地问道。 “你很想看吗?”许攸恒盯着她又恢复白皙和粉红的脸蛋,笑得有点邪恶。 “算了。”舒蔻脸红耳热,别过头,径直朝前走去,这男人调戏人,也不会分点时间和场合吗? “许攸恒,如果你刚才提到要找u盘,只是一个打发程宇棠的借口,那么,现在我要上去了。” 许攸恒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说,“那当然不是借口。难道,你还指望舒茜会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主动把u盘交给警方吗?” 舒蔻愣怔了一秒,被他抓住胳膊拖出了医院大门。 待到了停车场,站在一辆全新的德塞梅斯跑车面前,她才晦涩的咬了咬下唇说,“原本,我是想找机会问问我妈,知不知道姐姐的讯息。可是……” 接下来的话,不用她说,许攸恒也能猜到个**分。 他帮舒蔻拉开车门,让她坐了进去,尔后,在关上车门之前,不屑一顾的丢下一句,“既然她没拿你当她的女儿,你又何苦自作多情在她的面前尽愚孝!” 舒蔻等他绕过车头,从另一边上了车,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不快的表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你刚才没听到我对……” 第二百四十六章 裤兜里藏着什么? 第二百四十六章裤兜里藏着什么? “当然听到了。这么感人至深,让人热泪盈眶的话,上次在安申医院的图书室里,你可没对我说过。”许攸恒也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舒蔻居然没有反驳。 她望着被斜阳照得反光的车前盖,只是苦苦地一笑。 许攸恒陡然明白了。 之前,她对自己的身世,以及父母都充满了怀疑,但随着舒父的去世,反而让她打消疑虑,下定决心要做舒家的女儿。 所以,在发动车子离开前,许攸恒意味深长的瞟了她一眼,“难道,你就真的没想过,要见你亲生父母一眼吗?” “不想。”舒蔻拧着眉头,执拗地说,“能把亲生孩子丢给别人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 许攸恒听出她语气中的怨气。 与其说是她不想,不如说是她太恨。 “也许……”许攸恒想了想说,“你是被人拐卖的呢?” 舒蔻绷紧面孔,丢过来的冷眼,证明许攸恒安慰人的功力实在有限。 等他发动起车子,把跑车从停车场的一个个豆腐块里驶出去。 舒蔻十指交缠,放在腿上,好几次看着快要减速的路口,张开嘴,欲言又止。 许攸恒不以为然的瞟她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别憋着。” 既然他都这么发话,舒蔻也不和他拐弯抹角了,“你预备带我去哪儿去找姐姐的u盘?” “一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许攸恒卖了个小小的关子,驾着车在一个十字路口拐了个弯。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姐姐在视频里的那段话是对谁说的?”舒蔻直指重点。 许攸恒当然明白,她指得是谁。他踩了脚刹车,把车在路边停下来。 尔后,看着舒蔻,神情警觉而严峻。 他很了解舒蔻。 一旦这女人怀疑上沛烨,会去找沛烨算账吗? 许攸恒突然有点后悔,今天为了一时之气,揍了沛烨那一顿。 沛烨当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和自己较劲。 可万一,他把目标对准舒蔻呢…… “许攸恒,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什么?这件事跟沛烨有关吗?”舒蔻忧心忡忡的说,“我原本有点怀疑他,可听到沛煜说起你们小时候的事,又觉得,就算他真和姐姐有点什么,也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他当然没胆量做这种事。”许攸恒不想把她推到一个危险的境地里,于是,随口撒了个谎,“这件事警方和我自然会解决的,你不要插手。” 他一把握着舒蔻的手,目光深邃,“舒蔻,我真想把你装在一个真空瓶子里,然后,就能随地随地挂在我身上,让我不用为你提心吊胆,时刻担心。” “许攸恒,你……你为什么这么说?”舒蔻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深情而感性的话,怦然心动的看着他。 许攸恒长吁了一口气,解开安全带,一只大手捞到舒蔻的脑后,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与她额头相抵道,“舒蔻。因为这一次的形势更严峻。我们不知道敌人是谁。对方很有可能拿你做目标,所以,不要再像上次在医院见到那可疑的女护士那般鲁莽,给敌人袭击你的机会,好吗?” “嗯,我明白。”舒蔻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凝重,甚至能看到他鼻尖上细密的汗珠。 “还有,要相信我,绝对的相信我!我会解决一切事情,”许攸恒一边说着,一边似有若无的吻了吻她的额角,“无论杨家,许家……” 舒蔻无法理解他喃喃自语,到底在说些什么。 只觉得两人贴得太近,近得随时随地都能瓦解正常人的理智,近得连空气都被彼此夺去一半,而变得呼吸困难。她别过头,用两只手抵住对方的胸口,“许攸恒,这里是大街上,你能不能收敛……” 许攸恒稍稍抽离身体,动作娴熟的帮她也解开了安全带,尔后,怔怔的盯着她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即像是对她今天过于朴素的着装,有点不满。又像是在用眼睛在为她宽衣解带。 “许攸恒,你……你在看什么?”舒蔻觉得他今天有点反常。 “你好像比四年前,变丰满了不少。”许攸恒直言不讳,就好像,他非常清楚舒蔻身体上的每一个尺寸,就像觉得两人之间不该再有什么忌讳。 但舒蔻还不习惯,也不接受。她像霸王龙似的,把两只手蜷在胸前,恼羞成怒的瞪着他,“这……这关你什么事?” “我是怕我预订的礼服,你穿上去太紧了。”许攸恒说着,推门下车,还冲着舒蔻一扬下巴,示意她也尽快下车。 仿佛前一秒钟在车内制造的旖旎,与他毫无关系。 “礼服?”舒蔻一边迈步走下车,一边困惑的看着他。 “陪我吃个晚饭。你也几天没好好吃过一口饭了。”许攸恒说着,朝街角不远一幢带着欧陆风情的建筑,瞟了眼说,“这家私人会所,只允许身着礼服的人进去。” 会所?舒蔻更加糊涂了。 就算要一起吃顿晚饭,用得着来这种正式的场合吗? 尤其在父亲刚刚去世,母亲还躺在医院里,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舒蔻心里更是对那件,许攸恒在附近的奢侈品店为她预定的礼服,充满了抵触。 然…… 半个钟头后,她穿着一袭白色的抹胸长礼裙,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整条礼裙素净淡雅,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只有裙摆处层层叠叠的镂空花纹,如同一片雪雾花,在她精致的脚踝边纷飞旋舞。 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即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又适当的遮住了她脸颊上的伤痕。 许攸恒坐在靠近落地窗前,一张柔软的沙发椅上,呷了口咖啡,然后站起来,两手插袋,自上而下的打量了她一遍。弯起的嘴角,似乎对她现在的样子,说不出的满意。 但舒蔻注意到,他牵着自己朝会所而去时,一只手又伸到裤兜里,稍显紧张的摸了摸。 舒蔻不明白,他那里到底藏着什么? 第二百四十七章 情投意不合 第二百四十七章情投意不合 拿渡私人会所。 仿佛是一夜之间,从c市地底下钻出来的建筑。 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被建筑围墙和脚手架遮掩了近半年后,终于露出它神秘,奢华和与众不同的一面。 它如同用海底的白砂和珊瑚,筑起的凹凸不平的墙面,以及门口戒备森严的安保,无一不向路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告诫。 只有持有黑卡的金主和c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携亲带友,伫足其中,一窥究竟。 当舒蔻紧随许攸恒,走进餐厅,看到每一张餐桌都紧贴着一面复古装饰墙,简洁而抽像的油画在墙壁上,错落有致,让人眼前一亮。 “星月夜!”舒蔻望着墙上以蓝色为基调的油画,脱口而出。 “什么?”许攸恒已经在侍应生的引领下,坐下来。 舒蔻朝四下随意扫了一眼,尔后,和他相对而坐:“我想,这家会所的老板一定很喜欢梵高吧!” 许攸恒狐疑:“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里挂的几乎全是梵高的画。而且,大部分都是他在法国圣雷米医院里创作的作品。”舒蔻指了指自己面前,印有和墙上油画相同颜色和图形的桌旗说,“你看,这儿也是。” 而且,每一张桌子的桌旗,都对映着装饰墙上的那幅画,可见,是老板花了心思特别定制的。 许攸恒看着她大惊小怪的模样,不以为然的一笑,“这些不过是赝品,不,我说错了。连赝品都算不上。大概是请了几个美院的学生临摹的!” “不。”舒蔻带着专业的眼光,又环视了附近的几幅画,“即使是临摹,这些也绝对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而且,这人有很高的绘画功底。” 许攸恒翻看着菜牌,瞟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也许,哪天可以带除夕来看看……他一定会喜欢。”舒蔻喃喃自语。 “我可不希望除夕变成一个把自己耳朵割下来的疯子。”许攸恒用很严肃的口吻说道。 “梵高不是疯子!”舒蔻喝了口热柠檬水,然后明显不快的放下水杯,用食指叮叮敲了两下杯缘。 话不投机半句多,绝对是为他们俩量身打造的词汇。 等侍应生捧着菜牌,识趣的退下。许攸恒才抬起水杯,从容优雅的抿了一口说,“我现在才明白,初一为什么总是稍有不顺,就暴跳如雷。这……大概都是遗传到你了吧!” “你说什么?”舒蔻简直不能相信,咬了咬下唇说,“许攸恒,我还一直想问你呢,你为什么总是把除夕一个人关在房里,为什么还总是让他爬上窗台……” “他喜欢在那儿眺望,喜欢站在那里观察他想画的一切……” “什么叫他喜欢?难道,他不爱说话,不能与人正常交流,也是因为他喜欢吗?他只是个四岁的孩子。他需要朋友,需要阳光,需要无忧无虑的生活……” 舒蔻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攸恒斩钉截铁的打断,“他有初一。可他并不喜欢和初一在一起。而初一,也觉得他太闷……” “呵!”舒蔻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弹琴,“那你有带他去看过医生吗?有考虑过自闭,或语言障碍的因素吗?” “当然有。”许攸恒目光灼灼,“医生确认过,他没有病,他那也不叫自闭。我小时候也喜欢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在佣人的看护下,我也能自娱自乐的度过一天。我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朋友,不也照样活到现在……” 舒蔻苦恼的闭了闭眼睛,尔后,望着他虽然英俊却过度刻板的面孔:“许攸恒,难道,你就觉得你的童年很幸福,很快活吗?难道,你想让除夕和你一样,承受一个孩子不应该承受的东西,为了得到长辈的欢心,为了确立在家族里独一无二的地位,像机器一样没日没夜,周而复始的做一些超出正常孩子负荷的事情吗?” 许攸恒脸色一暗,显然,舒蔻的话戳到了他的伤疤。 舒蔻也马上领悟过来,调转视线,语气一变,“这些,都是沛煜告诉我的。她本来只是想说明,沛烨为什么没有你优秀。” 仅管,两人一直在努力控制情绪,也刻意压低了音量,仅管,会所的餐桌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两个人小范围的争执,还是引来周围几位食客的侧目。 “舒蔻。”许攸恒长吁了一口气,眸底涤荡着清晰可见的无奈与忧伤:“我像那样在夹缝中活着,不是为了争名夺利,不是为了今天的身份和地位。我只是想自保,想在虎视眈眈的许家,有块立足之地。” 舒蔻一时语塞,没有说话。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道理她岂会不懂。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看着两个孩子,重蹈许攸恒的覆辙。 “还有,舒蔻,我们今天一定要讨论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吗?”许攸恒轻轻掸了掸桌旗上的流苏,有点郁闷的提出。 舒蔻理亏的垂下头,她也不想。 她只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如汹涌的波涛,一浪接一浪,让她压根没有机会喘息,让她心苦,心累,心力绞瘁。 许攸恒仿佛是从她深锁的眉头里,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隔着餐桌,一把握住了舒蔻的手,尔后,从裤袋里掏出一个袖珍玲珑的小盒子。 可他……还没把这个今天晚上,一定要交到舒蔻手里的东西,展现在舒蔻眼前,一位经理模样的年轻女子,喜笑颜开的走过来,手捧红酒,看着舒蔻,毕恭毕敬的说,“这位小姐,刚才我们老板无意中听到你说的话,觉得特别的欣慰。所以,他特意让我把这瓶拉菲拿来送给小姐,说今晚二位的这顿饭,不用买单,就由他做东请客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再说,我也没说什么呀!”舒蔻错愕的站起来。 “你都夸人家绘画功底好了,人家心里当然高兴。”许攸恒一语中的。 呃?舒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画都是出自你们老板之手……”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史上最草率求婚 第二百四十八章史上最草率求婚 “是啊!”女经理热情的笑道:“我们老板说,开业这么多天,只有小姐你一个人好眼力,看出这里挂的全是梵高的作品。” 舒蔻不由腼腆的笑了笑。 “不知小姐贵姓?”女经理继续问。 “免贵姓舒。”舒蔻答。 “舒小姐。”女经理朝餐厅深处一指,殷切的说,“我们老板就在那边,他最近刚刚收购了一幅梵高的真迹。让我代为转问一声,不知舒小姐有没有兴趣过去一同鉴赏一下呢?” 有,舒蔻当然有兴趣。 可她还没点头,许攸恒不咸不淡的丢出一句,“对不起,她没空,一会儿,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简而言之,就是告诉这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经理,可以马上从他们的桌前滚蛋了!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许先生嘛!”女经理回头一看,顿时圆滑的笑起来,为刚才的忽视和懈怠连声道歉,“许先生如果不嫌弃,不如和舒小姐一起移驾过去,同我们老板吃顿饭吧。” “不用了。”许攸恒回绝的干脆利落,“谢谢你们老板的好意。今天这顿饭,还是记我卡上吧!包括这瓶拉菲。” 对方无端端的霸占舒蔻这么半天,还和舒蔻一起把他晾了半天。所以,他可谈不上有什么好脸色。 “那好吧!祝二位今晚用餐愉快!”女经理赔着笑脸,点头退下。 舒蔻的目光,却一直追着她的背影而去。 看到她穿过几张桌子,走到一个由巨大的彩绘玻璃围起的卡座后,弯下腰,向端坐其后的一个人汇报着什么。 那就是这家会所的老板吗? 从投射在玻璃上的模糊身影,看不出是男,是女,也看不出高矮胖瘦,长相着装。 但见那人拿出一只香烟,夹在唇边点燃了,吞云吐雾的样子,即娴熟,又有几分桀骜的洒脱。 很快,鱼贯而出的侍应生,挡住了舒蔻的视线。 “会抽烟的,应该是男人吧!”舒蔻即像喃喃自语,又像在征询许攸恒的想法。 “既然你这么有兴趣,刚才何不多嘴问一句呢!”许攸恒目光凛冽,一直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活像她是一只不听主人的话,出门转了几圈又偷偷溜回家的小猫。 舒蔻不知他又在吃得哪门子的醋,不快的睨他一眼。 等侍应生把几道精致的菜肴,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道完一声慢用,转身离开后,舒蔻看到,女经理和那个人都已经不在卡座后了。 “舒蔻,别人叫你过去,你就过去。难道,我在车上和你说的话,你这么快都忘了吗?”许攸恒不客气地教训道。 “许攸恒,这里是你带我来的,是高级会所,难道还会有人害我吗?”舒蔻倒觉得,他有几分借题发挥的意思,“再说,我还以为,你认识这里的老板呢!” “不认识。”许攸恒低下头,抓起刀叉,切开还滋滋冒油的牛扒,对这个话题显然毫无兴趣,“只听说是位刚从国外回来投资的富豪。会所还没正式开张之前,就给c市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寄了邀请函。大概想用这种方式,最快的融入到本地的上流圈子里。” “这么说……”舒蔻看着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自嘲的撅了撅嘴角,“对方刚才并非想请我去看什么画儿,只不过想用这种方式……结识你许先生罢了。” “那也不一定。去年底,不是有位华人买家花六千万美元买下了《雏菊和罂粟花》吗?说不定,就是这里的老板呢。”许攸恒朝她手边的茶盘漫不经心的瞟了眼。 “真难得。你居然也说得出一两个梵高的作品。”舒蔻冷嘲热讽的嘀咕了一句。 许攸恒没再搭腔。 舒蔻也没再挑衅。 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语的吃了一会儿饭。 舒蔻抬起茶杯喝水时,突然看到一直被茶杯挡住的木盒子,“这是什么?” 许攸恒心里一跳,不露声色的没有说话。 这就是他先前一直藏在裤兜里,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要送给舒蔻的东西。 舒蔻拿起来,饶有兴趣的看了看。 这椭圆形的小木盒,大概是纯手工制作的,边角虽然被磨得光滑发亮。但看上去依旧粗糙,原本漆成翠绿色的表面,已经剥落得露出木头本来的焦黄色。 她用手轻轻一转,盒盖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被拧开了。 只见盒底垫着一块传统的金色缎面,上面是只……锃亮的戒指! 铂金的,又细又轻,中间镶嵌的钻石,只有粟米大小,几乎让人看不到它的存在。 “许攸恒,这戒指……是你丢在这儿的?”舒蔻恍然大悟,望着许攸恒。 许攸恒放下手里的刀叉,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舒蔻,嫁给我!” 这冷不丁的三个字,让舒蔻一愣,就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你刚才说什么?” “嫁给我!”许攸恒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活像在和她讨论今天的天气,“舒蔻,以前,一直是由你父亲照顾你,从今天开始由我来照顾你吧!” 过去四年,他用财力照顾舒蔻。 从今天开始,他决定身体力行。 仅管知道有点仓促,有点不合时宜,但他自认为这是送给舒蔻最好的礼物,是扫清他和舒蔻之间一切误解和障碍的最佳方式。 然…… 舒蔻两眼发直,表情有点发懵。就像今天才刚刚认识许攸恒一般。 “你怎么不说话。”许攸恒掩不住失落地问。他原以为会看到一个欣喜若狂的舒蔻,一个喜极而泣的舒蔻,一个迫不及待点头答应的舒蔻。 但舒蔻没心没肺的反问道:“你……你要我说什么?” “当然说你愿意。”许攸恒懊恼的瞪着她。有种她故意在装傻,和自己做对的感觉。 舒蔻依旧怔怔的。 这才明白,他精心为自己挑选礼服,特意安排这顿晚餐,全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出。 可…… 这世上有人像他这样求婚的吗? 这肯定是史上最草率,也最没诚意的一场求婚…… 第二百四十九章 对不起,我不愿意 第二百四十九章对不起,我不愿意 第二百四十九章对不起,我不愿意 没有鲜花,没有甜言密语,没有各种发自肺腑的告白示爱,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照顾你,尔后,还像内心有鬼似的,把戒指往别人的面前不声不响的一扔。 纵然是这些,舒蔻都能忍受。 她最不能忍受的,是许攸恒直截了当向她索要的一句“我愿意。”难道,他许攸恒还指望着,她自己把戒指给戴起来吗? 呵!舒蔻望着手里古怪又陈旧的首饰盒,哭笑不得。 她把盒盖重新盖上,隔着桌子,郑重其事的递到许攸恒的眼皮子底下:“对不起,许攸恒,我不愿意。” “舒蔻,你……”许攸恒就像噎着似的,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这女人…… 自己在她父亲去世,最需要人关怀和帮助的时候,向她提出结婚。她居然毫不领情,还一口回绝得干脆彻底,就像从来从来没考虑过要嫁给他似的! 尤其,是这枚戒指,她连试都不愿意试一下。 许攸恒若有所思的看着,舒蔻手上不起眼的小木盒。 在这个富丽堂皇,处处镶金镀银的地方,这破旧的首饰盒和里面的戒指,的确被映衬的说不出的寒碜! 他讪讪地一笑,“舒蔻,你是觉得这戒指太小气,太寒酸了,配不上你吗?” 这男人,把她当作唯利是图的拜金女了吗?舒蔻斜睨他一眼,坚持把戒指放回到他面前,“不是。许攸恒,我不想和你吵架。是你自己刚才说,今天不要谈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的。我明白,这戒指大概是你们许家长辈……” 许攸恒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固执己见的又冒出一句,“你放心,改天,我会换个大一点的钻戒给你。你喜欢什么……” “我什么也不喜欢,我不要!”舒蔻恼火地瞪着他。 这男人难道听不懂别人的话吗? 她现在哪有心情谈婚论嫁。 “那你想要什么?”许攸恒似笑非笑的,连眼睛里都写满了嘲讽,“上次,你不是因为报纸上无聊的传闻,怕我会娶别的女人,所以,才叫着程宇棠来湖心亭向我示威的吗?” “那不叫示威,我只是想暂时摆脱你的控制!”舒蔻辩解,“我本来是想叫我爸来的,你忘了吗?” “那叫保护,不叫控制!”许攸恒看着搁在面前的戒指盒,挫败的想发火,“等你结了婚,嫁给我,坐上梦寐以求的许太太后。我不会再控制你,你也免去了后顾之忧……” 舒蔻懊恼的甩了下头,打断他说,“许攸恒,你要搞清楚。想做许太太的人是我姐姐,不是我。我只是想找回孩子……” “找回孩子干什么?把我撇一边,把他们带走吗?”许攸恒口不择言,火星四溅,“我以为你要和我对簿公堂,只是一句气话。” “那本来就是一句气话。”舒蔻看出来了,两人今天压根不能愉快的,好好的交谈下去了,“许攸恒,我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稀里糊涂的嫁给你,更不想单纯的因为孩子嫁给你……” 她憋着一肚子的话,正想一骨脑的倒出来。 这时,一阵女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以及她嚣张跋扈的叫骂声,响彻了整个餐厅。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我不能吃花生……咳咳……我对花生过敏的,你们还给我抬来这个夹着花生仁的布朗尼,想我死呀!” 这个年轻,高亢的,几乎不可一世的女声,不是…… 许攸恒和舒蔻的脸色,同时一变。 尔后,不约而同的探出头,越过装饰墙,看到和他们隔着两张桌子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对特别年轻的男女。 那男人,许攸恒完全不认识,但那个横眉竖眼,正对着侍应生,拍桌子打板凳的女孩。就算化成灰,许攸恒也不可能装作不认识。 对方正是他那个无论外表和脾气,都和他继母如出一辙的妹妹——沛烯! “真巧!居然每次吃饭,都能碰到她们俩。”舒蔻没有认错,和沛烯相对而坐的男人,正是在医院门口纠缠着沛煜的机车男。 这男人看上去,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怎么还会随时周旋在许家两个堂姐妹之间呢? 先前和舒蔻说过话的女经理,第一时间冒出来救火了,“对不起啊!这位小姐……” “我姓许呀!景世集团的许。”沛烯趾高气扬的揣着手,一付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许家千金的样儿。 “许小姐,这么巧?”女经理不由自主朝许攸恒的方向瞟了眼。 惹得沛烯也寻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处在环形吊灯下的许攸恒。 她顿时垮下脸,扭捏的摇晃了一下肩头,似乎很不高兴遇上她这位兄长。 而舒蔻也发现,许攸恒很快坐直身体,继续低下头吃饭,犹如压根没有看到沛烯。 舒蔻并非头一次领略许家人的冷漠,所以见怪不怪的垂下头。 其实,这家餐厅的菜式,可谓是中西合璧,料精味美。 但这顿饭却吃得一波三折,让舒蔻食不吃味。 尤其,那边女经理还在低三下四的向沛烯道歉,沛烯却不依不饶,活像要控告这家餐厅谋杀似的。 “我吃饱了。” 舒蔻听到机车男很不耐烦的撂下一句。 “哎,文杰,你……你等等我呀!”沛烯顾不上再咒骂女经理,追了上去。 “许沛烯,你要是不舒服,我就送你上医院。你要是没事儿,就赶紧结账走人吧。别一付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没看到所有人都盯着你的吗?”机车男说起话来,风风火火的,拽味儿十足。 “我……我就是呼吸有点难受……”许沛烯马上变成了乖乖女,带着妥协和讨好的味道,对他说,“邹文杰,四年了,好歹人家手上还留着为你割脉的伤疤呢!你就不能对人家温柔一点吗?” “是你说,你今天生日一定要请我吃饭,我这不连课都没上,陪你来了吗?”机车男吁叹一声,显得即无奈,又腻烦。 “原来,你妹妹四年前,就是为这个男人割脉自杀的。”舒蔻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说。 第二百五十章 哟,这犯贱的妹妹 第二百五十章哟,这犯贱的妹妹 许攸恒爱理不理的瞅她一眼,摆明了还在为她前一刻的拒婚,在冒火。 舒蔻也不愿自讨没趣,收声,低头,吃饭。 两人不像一对刚刚经历甜蜜求婚的恋人,倒像一对准备离婚,却为孩子的归属问题,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的怨偶。 “舒蔻,你先前说,你每次吃饭都会遇上他们。你和谁吃饭时,又遇见过她们俩了!”许攸恒吃饱喝足,用餐巾擦了擦嘴,好像又有点想找茬。 舒蔻不想和他再起冲突,于是,老老实实的答:“是我词不达意。也就是第二次去景世找你时,和沛烨一起吃了个午饭。” “是啊!”两人的桌前,突然笼罩下一个阴影,兼带着还有许沛烯尖酸刻薄的声音:“舒小姐,能让我们许家仅有的两位钻石级单身汉,轮流陪着吃饭的女人,你可算是第一个!我看,你比你那个妖艳时髦的姐姐厉害多了!” 舒蔻反感的瞅她一眼,别过头,懒得引火上身。 沛烯却不准备鸣金收兵,她端起架子,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舒蔻几眼,尤其是那件把她勾勒得凹凸有致的礼服,“说实话,上一次你和二哥在一起时,我真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还挺有手腕的。现在,连我妈都不得不承认,有点怕你了呢?咦,你这脸上,是怎么了?” 看着舒蔻脸上的抓痕,她掩嘴一笑,“那天,我就听妈说,你皮肤糙得像村姑。你这一身就算穿着prada,也盖不住你的这张脸呀!” “许沛烯,给你半分钟,消失!”许攸恒低沉的嗓音,在餐桌上响起。 警告的对象,显而易见。 但许沛烯俨然不再在四年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十六岁少女。 不过,看到他脸色铁青,目光锐利,活像随时都有可能火冒三丈的跳起来,沛烯还是畏惧的咽了下口水,“干嘛,别以为我总喜欢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我只是在等着学长从洗手间里回来,顺便过来和你打声招呼,免得某些人趁着家庭聚会时,又在爷爷奶奶面前诬告我和小讳缺教养,没礼貌!” 她虚张声势的说着,突然瞥见许攸恒面前的首饰盒,顿时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咦,这不是四年前,我在浴室割脉自杀,你赶回来救我时,那个被小炜当作废品,扔进马桶里,又被你发了疯似的徒手捞起来的戒指吗?” 从马桶里,徒手捞出来? 而且,还是许攸恒亲自动手的。 这戒指,对于他有这么重要吗? 舒蔻看着脸色发黑的许攸恒,猛然打了个激灵。 莫非…… 沛烯不识趣的拿起盒子,看了看大哥,又兴味盎然的看了看舒蔻,卟嗤一笑,“大哥,你不会拿这种破东西向女人求婚吧!不过,也难怪了。这又旧又脏又寒酸的玩意儿,其实还蛮配舒小姐你的,哦!” “你……”舒蔻义愤填膺。这大小姐和她那个母亲一样,就喜欢与全世界为敌吗? “许小姐,奉劝你还是少操心别人的事,看好你自己的男朋友吧!当心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说一套做一套,只是拿你大小姐当备胎。”舒蔻带着充分报复的意味,讥讽的一扯嘴角。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沛烯果然紧张的瞪大眼。 舒蔻别着头,故意不理她,让她自己去胡思乱想。 看得出来,这位大小姐真的很喜欢机车男。只可惜,但凡不是瞎子,都明白机车男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 “舒蔻,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许沛烯顿时急了,“你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放下!”看到妹妹举起首饰盒,想拿来做攻击舒蔻的武器,许攸恒不由低喝一声。 这时,那个机车男抱着头盔,从洗手间的方向走过来,看到这一幕,也定在了原地,踌躇不前。 他们这一桌,早又成了餐厅的众矢之的。 “我叫你放下!”许攸恒又是一声断喝,把沛烯吓得浑身一抖。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你妈偷情的破烂玩意儿吗。”她不服气的撇了撇嘴,把戒指朝桌上随手一扔…… 噗嗵一下。 紧接着,“叮咚”一声,木盒滚到桌上,戒指掉进了还剩一半的汤里。 红色的汤料,瞬间把戒指吞没的无影无踪。 桌前的三个人,顿时都愣住了。 沛烯瞠目结舌的吸了口冷气。 许攸恒的脸膛,一时间乌云密布。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忽的扬起手,沛烯连躲的反应都没有,就被他一耳光扇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你打我!”沛烯捂着嘴角,歇斯底里,“你上次打小炜,现在又公然打我?” 就凭她先前羞辱自己母亲的那句话,许攸恒没撕烂她的嘴巴,就算轻的了。 但他们兄妹俩的反应,都比不过舒蔻的激烈。 她直接从座椅上跳起来,毫不犹豫的伸手进汤碗里去抓,去找,去捞。 而她跳起来的一瞬间,碰翻了桌上的金属烛台。沉甸甸的烛台顺着桌子滚下去,恰好砸在沛烯的脚背上。 “哎哟!”许沛烯腹背受敌,疼得情不自禁的叫起来。 可她不敢冲着许攸恒去,于是,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不顾一切的推了下舒蔻,“你们两个都欺侮我。还有舒蔻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疯女人,你现在居然也敢踩在我头上了!” 许攸恒忍无可忍,恨不能给这个妹妹再来一耳光。 但他更心疼的是舒蔻。 他惊呼一声,扣住舒蔻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还冒着热气的汤盆里强行拉了出来。 因为,这汤虽然端上桌半天了,但盆底一直用火头加着热。所以,舒蔻的十个手指,此时红通通,油淋淋的,也不知是烫的,还是被汤色染的。 “许攸恒,你看!”舒蔻胸无城府的一笑,朝他摊开手掌,只见那枚戒指,已经好好的躺在她的手心上。 “舒蔻,你……”你怎么这么的傻? 许攸恒没有把话说完,但看着她的目光,百感交集,错综复杂……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两只烫伤膏! 第二百五十一章两只烫伤膏! 同样的血缘,相似的脸。她和继母,以及沛烯之间的差距,何止千沟万壑。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姓舒吗? 许攸恒一直以为,他了解这个女人,但现在,他却不得不说,他完全看不懂舒蔻。 前一分钟,她才拒绝戴上这枚戒指,甚至连正眼都没看一眼,下一刻,又能赴汤蹈火般的帮他找回这枚戒指。 她到底是想要这戒指,还是不想要,许攸恒禁不住有点糊涂了。 “哎呀!”舒蔻仔细看了看戒指,暗叫了一声不妙,“许攸恒……钻石!” 戒指上那颗粟米大小的碎钻,竟然不见了。 估计是掉汤里了。 此刻,想重新找到它,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一回,许攸恒瞪向妹妹的目光,已经有了想杀人的**:“滚!别他妈的再让我看到你!” * 半个钟头后。 那女经理几乎发动了餐厅里所有的人手,终于从汤盆底找回了那颗钻石。 其间,机车男向神情严峻的许攸恒鞠了好几个躬,然后,拖着哭哭啼啼,一瘸一拐的沛烯走了。 而舒蔻,不顾许攸恒的反对,冲进洗手间,站在盥洗台前,反反复复的搓洗着那枚戒指,以及手上的油污。 失去钻石的戒指,此时显得更难看,更丑陋。而且,舒蔻在水龙头下,好几次心血来潮的把它套上无名指时,发现它明显比自己的手指大了一圈。 可见,这戒指,不是许攸恒刻意为她准备的。 戒指原来的主人,手指也比她要粗一点。 但是,会被小炜当垃圾扔进马桶里的东西,显然也不是许家的传家宝。 那么…… “舒小姐。” 这时,那餐厅的女经理又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的一管食指大小的药膏,往舒蔻面前一搁,然后看了看舒蔻的手,问:“这是专业的烫伤药,你的手怎么样?需要送你去医院看看吗?” “没,没什么?谢谢!”舒蔻感激的点了点头,看着没有开封的红色药膏说,“是许先生让你拿来给我的吗?” “不,是我们老板刚才亲自出门,跑了好几条街才帮你买回来的……” “呃?”舒蔻洗干净手,关掉水龙头,看到女经理冲自己神秘的一笑,不由想起先前那个吞云吐雾的身影…… 就算,她刚才由衷的夸赞过老板,那也纯属有口无心。 如果这位老板,仅凭这个,就亲力亲为专程给她去买烫伤药,是不是表现得也太热心,太殷勤了点? 女经理看她,连同小臂和胳膊肘都伸到水龙头下搓洗了几遍,知道她这是嫌身上的油腻味儿太重,遂提出:“舒小姐,我们楼上有专门的贵宾休息室,如果你想洗个澡,我们可以提供服务的。” “不,不用了。”舒蔻婉拒道,“我想请问,你们老板的……尊姓大名?” 她对这件事显然更感兴趣。 可女经理只是笑,不作答。 “那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舒蔻追问。 女经理还是笑而不语。 舒蔻接过她递来的毛巾,一边擦手,一边羞赧的说,“对不起,是我冒昧了。我就是有点好奇罢了。” “舒小姐,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老板吩咐我不准告诉你。”女经理也不好意思的报以一个微笑,“他只说,希望下次有机会,能和舒小姐一起吃个饭,聊一聊梵高的作品。” 这老板,还真拿她当流水知音了? 舒蔻看着手里的烫伤膏,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 等她拿着许攸恒的戒指,走出洗手间时,许攸恒在会所的一间贵宾休息室里,已经等了她有一会儿了。 那颗碎钻被纸巾仔细包好,放进了一只会所提供的信封里。 看到舒蔻被侍应生领进来,许攸恒马上从茶几上拿起一只管装药膏,迈开长腿迎上来。 “喏。”舒蔻把清洗干净的戒指,率先递给他。 可许攸恒没有拿起戒指,而是连着她的手一起抓起来,看到她的手,只是有点红,并没有起泡,肿胀一类更恶劣的症状,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他一边从药管里挤出一点膏药,一根一根仔仔细细的抹遍她的手指,一边冷着脸说:“舒蔻,麻烦你以后做事能不能用点脑子?那有火,那有油,你想把你的手当猪蹄炖了吗?” 这男人,难道要让他说句好听的,比登天还难吗?舒蔻没好气的说:“许攸恒,如果我不伸手,你也会把手伸下去的吧!那是你母亲的戒指,你会眼睁睁的看着它掉在汤盆里,置之不理吗?” 许攸恒抹着药膏的手停下来,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好像前一刻因为舒蔻的拒婚,而囤积的怨气,因为她的这一义举,又灰飞烟灭。 “怎么,难道不是吗?”舒蔻平复了一下心情,坦诚布公的说,“除了你母亲,还有谁的东西,会让你许攸恒用手从马桶里捞出来的。还有谁,能让你这么暴跳如雷,大为光火?” 这就是舒蔻,一个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女人!一个从见到她第一眼,就让许攸恒又爱又恨,直至今日,依旧还是爱不够,又恨不起来的女人。 许攸恒眸色一沉,不置可否,“我可不会蠢得像你一样马上跳起来。至少,我会等到汤冷掉,再把手伸下去!” 舒蔻没有反驳。 她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是怎么了,好像一想到这是许攸恒母亲的戒指,头脑一热,整个人顿时就失去了理智。 “许攸恒,那真是你母亲生前戴过的戒指……”舒蔻嗫嚅道。 “当然。”许攸恒瞥她一眼,继续低头往她的手背上抹着药膏,“应该说,是我母亲生前一直收藏的戒指,她从来没戴过,因为太大了。” 太大了?舒蔻一怔。 谁会送他母亲一枚这么普通,甚至有点廉价,尺寸也不合适的戒指呢? 反之,又被他们母子俩视如珍宝,一直珍藏。 “许攸恒……”舒蔻欲言又止。 “说!”许攸恒分神又瞟她一眼。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他是谁? 第二百五十二章他是谁? “没……没什么。”舒蔻的问题都到了嘴边,但一想到沛烯那句伤人的“你妈偷情的烂玩意儿”,不由又把想说的话,活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 许攸恒戏谑的扯了下嘴角,“怎么,知道这枚戒指举足轻重,后悔了。可惜,你现在想戴,也没得戴了。” “是啊!”舒蔻白他一眼,直言不讳地说,“我是后悔。我后悔,如果早知道那是你母亲的戒指,刚才应该回绝得再婉转一点,不该太伤你的心。” “你……”许攸恒被她气得语塞。丢开她抹好药膏的手,生硬的命令道:“另一只手!” “不用了。”舒蔻把两只手都背在了身后,顺嘴说道,“其实刚在洗手间的时候,我已经擦过药了。” 许攸恒狐疑的看着她,“这是我找了几条街,才买回来的烫伤药。你又是哪来的药?” “我……”舒蔻岂会不知,这男人的占有欲,天下第一。 她才不会告诉许攸恒,自己背后的手里,还攥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烫伤膏。 她更不打算让许攸恒知道,那可能是另一个男人为她买来的。 “我的意思是,你也看到了,我的手并没什么大碍,那汤,其实本来也不烫。”舒蔻遮遮掩掩的说着,朝门口走去,“况且,我们出来很久,也该回医院了。我还想绕回家洗个澡,再带几件换洗衣服……” 许攸恒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 凝视她背影的目光,依旧充满了狐疑…… 两人从会所里出来后,看到天色,已经被夜幕染得有点开始灰蒙蒙。 繁星初现,灯光迷离。 银色的星辉和成串的灯珠,衔接在一起,让人眼神恍惚,仿佛分不清那是星河,那是灯海! 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淡淡的青草的香气,让舒蔻抱着**的胳膊,禁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许攸恒的目光掠过她光滑的肩头,后悔忘了给她配条披肩。 他果断的脱下西装,给舒蔻罩在肩头时,无意中看到会所二楼一个半月形的露台上,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看起来年纪尚轻,仅管五官在暮色的掩映下,稍显模糊。但他身姿挺拔,气度不凡。他手握一杯咖啡,背靠髹着白漆的栏杆,说不出的悠闲自在。只是一双幽黑的眸子,和许攸恒一样锁定了彼此,就好像对许攸恒和他身边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是谁? 许攸恒觉得他有点眼熟。 他也是今晚会所里的客人吗? 舒蔻身处其中,却浑然不觉,只确实感到有点冷。 她向许攸恒漫不经心的道了声谢,也没推诿,尔后,裹紧了他的西装。 这时,一位泊车小弟驶来许攸恒的车,为舒蔻拉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 “许先生,你的车钥匙。”泊车小弟对定在原地的许攸恒说。 “谢谢!”许攸恒回过神,接过钥匙,绕过车头,开门上车前,看到露台上那男人朝他扬起了手里的咖啡杯,就像是在向他告别。 “你在看什么?”舒蔻系好安全带,这才发觉他神色异常。 许攸恒不以为然的钻进车,利用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四周,尔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刚才会所二楼的那个男人,我刚才去药店帮你买烫伤药时,他也在药店。” “哦。”舒蔻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他好像买的和我是同一种烫伤药,而且,看上去比我还心急。”许攸恒想起这件事,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蹊跷,还是巧合的感觉。 “什么?”舒蔻陡然一怔。 难道是…… 女经理口中,风尘仆仆赶去帮她买药的会所老板。 舒蔻猛地回过头,想透过车窗,看清楚许攸恒所说的这个男人。 但此时,他们的车已经驶出了会所的大门,就要拐上城市的主干道。所以,舒蔻只在月夜和路灯的映照下,勉强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怎么了?”许攸恒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蹙眉追问。 “没。”舒蔻把两只手叠加在礼服裙摆上,生怕让他发现了手下藏着的药膏。 可她实在不是个演戏的料,闪烁的眼神,让许攸恒一眼就看出她有秘密,有心事在瞒着自己。 许攸恒不露声色,没再说话,也没有追问。 他平视前方,专心致志的驾驶着汽车。让一股诡异的气氛在车厢内迅速分解,沉淀,直到舒蔻放松心情,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他才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刚才,你在洗手间里,谁帮你抹的药?” “啊?”舒蔻回过神,反应很快,“就是餐厅的女经理呀!” “那药呢?”许攸恒步步紧逼。 “她留下了。”舒蔻撒了个谎。也不知是这男人疑心太重,还是他太精明,就这点蛛丝马迹,他也能穿针引线,浮想连翩。 “是什么药?什么牌子,什么样的?”许攸恒还来劲了。 “不知道!”舒蔻反感的别过头,摆明了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但许攸恒在一个十字路,踩了脚刹车,让车紧跟在一列等待红灯的车队后,接着,用手掰过舒蔻的脸,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说,“舒蔻,别让我知道,你心里有别的男人!尤其,别让我知道……” “许攸恒!”舒蔻气急败坏的一甩头,“你忘了吗?你还没有把戒指戴在我手上呢!” “明天我就带你去珠宝店。” “明天我没空。” 刚才那个细致入微,不惜为她亲手上药的男人哪去了? 刚才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女人又哪儿去了? 两个人就像两只吹得鼓鼓胀胀的气球,随时随地,稍加施压,就能把自己和对方一起炸成碎片。 “舒蔻,即然你不乐意,干嘛帮我捞戒指,还把它洗得干干净净?”正因为这个,许攸恒就当她心里已经答应自己的求婚了。 “许攸恒。我说,你这么疑神疑鬼的没有安全感,是不是因为……”舒蔻差点想指出,他这么蛮横霸道,占有欲超出想像的强,全是因为他从小失去母亲,极度缺爱,缺乏亲情所致。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爱我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你爱我吗? “因为什么?”许攸恒刨根问底道。 舒蔻甩了下头,不想当面揭他的短。 她想了想,深思熟虑的问道:“许攸恒,我问你。你想娶我,是因为当初的那份契约,因为我是初一,除夕的母亲,还是因为……”她在最关键的时候,顿了顿。 “又因为什么?”许攸恒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又换了个问题。 “你……爱我吗?”舒蔻轻启双唇,吐气如兰。 这四个字如微风拂面,让她沉静的脸上和眸底,都写满期待,“许攸恒,你想娶我,是因为有你爱我的成份在里面吗?不是因为同情,怜悯,不是一份责任,更不是男女之间对彼此身体的迷恋和渴望,纯纯粹粹的只是因为爱吗?” 这女人,难道还傻乎乎的幻想一份柏拉图似的爱情? 许攸恒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犹如乌墨的瞳眸里,倒印着一个自己的影子。 一个依违不决,踌躇彷徨的影子。 良久,良久…… 就像爱,或者不爱,是世界上最难发出正确读音的几个字眼。 难道,只要他能说出“我爱你”,这女人就会点头答应嫁给他吗? “嘀嘀叭叭!” 两人的车后,传来汽车嗽叭的催促声。 许攸恒回头瞟了眼,此时,路口早就变成直行的绿灯。 而排在他俩后面的车辆,也早就在等得不耐烦了。 在一辆正在行驶的汽车内,在车来车往的道路中央,讨论“你爱我”或是“我爱你”一类的问题,显然是不明智的。许攸恒一语不发的重新发动起车子。 而舒蔻掩不住失落的叹了口气,顺手把药膏装进西装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杵着腮帮,继续凝视着窗外的夜色…… 遥远的天际,划过一道辉煌雪亮的闪电。 大雨,好像又要来了。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 车内,沉闷得像大雨前的空气。 舒蔻原以为,许攸恒会绕去龙溪花园的房子,或是把自己,直接送回到医院。 但当许攸恒把车停在一片开阔的停车场内,望着眼前一幢幢错落有致,似曾相识的高级公寓楼前,舒蔻才如梦初醒。 这里……不是姐姐生前住过的公寓吗? “许攸恒,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她困惑不解地问。 “忘了我带你出医院时的话了吗?”许攸恒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张ic的门卡。然后,推门下车说,“当然是来找u盘的。” “这里不是都被我找遍了吗?”舒蔻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来这儿浪费时间。追着他下车,絮絮叨叨的说,“而且,姐姐在那段视频里不是说了,她把u盘藏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吗?所以,怎么可能还留在她公寓里?” “就算u盘不在这儿,那么也许会有一些和u盘有关的线索,被你忽略了。”许攸恒固执己见,拉着她大步流星的朝前走。 因为停车场到舒蔻的公寓,还有一段距离,此时,天空青白交加,闷雷訇訇,夜色里已经充满雨水的咸腥和潮湿气。 舒蔻脚上,还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所以,走起路来,有点吃力。 她跌跌撞撞的跟在许攸恒身后,终于来到楼道前,刷了门禁卡,乘着电梯上了三楼,再开门进屋。 迎面,顿时扑来一股空气长期不流通的霉腐和灰尘味儿。 以前,无论许攸恒强调过多少次,他从来没踏进过姐姐的这间公寓,舒蔻都有点将信将疑。 但此时,看着他站在门口,笨拙的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灯源开关。 尔后,啪啪几下,把所有的照明灯都点亮了,接着,就和上次走进舒蔻的新居一样,直接踏过地垫,走进客厅,一边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四周,一边问:“舒茜的房间在哪儿?” 舒蔻嫌恶的睨他一眼,按部就班的打开鞋柜,拿出姐姐的拖鞋,赶紧脱掉让她两只脚都快发麻的高跟鞋。然后,又拿起上次许沛烯穿过的那双拖鞋,想了想问:“许攸恒,你……是不是很喜欢蓝靛色。” “我什么颜色都不喜欢!”许攸恒若无其事的说着,走到电视柜前,拿起各式各样的小饰物,若无其事地看了看。 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身后的舒蔻一直没有声音。 回过头,看到舒蔻还站在原位,手里拿着那双男式拖鞋,在定定的发呆,“怎么了?你刚才为什么这么问?” 舒蔻放下拖鞋,然后,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说的拉起他的手,一边朝餐厅的方向走,一边念念有词的说,“许攸恒,你看到了吧!刚才,那双男式拖鞋是蓝靛色的,现在,这里的茶杯,一套是浅紫色的,我知道,这是姐姐最喜欢的颜色,而另一套也是蓝靛色的。还有……” 说着,舒蔻就像一个生气的老师,要拽着犯了错的学生指认现场似的,又把许攸恒强行拖进了洗浴室,指着盥洗台上的两套洗漱用品说,“看到了吗!这里也一样,牙刷,牙刷架,口杯,还有这个……” 舒蔻指了指金属架上,两条带着条纹的毛巾,说,“紫色的,蓝色的。还有……” 舒蔻显得特别激动,也特别的亢奋。 她拉着许攸恒噔噔蹬的爬上了楼,穿过笔直的走廊,推开正对姐姐卧室的一道房门,然后,和许攸恒携手站在房间门口,又略带沮丧的说,“看到吗?这里……这个房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猜到,是姐姐特意为你准备的吧!” 许攸恒定睛一看。 这是个类似客房的屋子。 衣柜,床铺,特别定制的私人吧台,以及柔软的安乐椅,一应俱全。 墙上挂缀的汽车,或游轮的金属模型,为这个稍显阴柔的房间,增添了不少的阳刚之气。 看得出来,这里一切如新,几乎从来没有人住过。 但…… 蓝靛色的地毯,蓝靛色的窗帘,甚至连墙纸的暗花,都泛着浅蓝色的光泽。 让人仿佛一瞬间,置身于蓝色的海洋。 “上一次,我就是在这个房间……”舒蔻喃喃的说着,信步走到一个低矮的三角形茶几前…… 第二百五十四章 他也来次丧心病狂 第二百五十四章他也来次丧心病狂 她拉开蓝色玻璃下的一个抽屉说,“上次,我就是在这里,看到姐姐为你亲手做的手工皂。她一定是趁你不在的时候,一个人自得其乐的坐在这里,精心制作了各种形状,各种花色的香皂……” “然后,在上面一一刻下你的生日,你们的纪念日,以及她想对你说的话。她一定指望着有一天,在你来的时候,能无意中发现,大吃一惊,喜出望外吧!看,这里还有一块没做好的半成品。”舒蔻拿出一个香皂模具,看到里面凝固的皂液,还掺杂着像是蓝色妖姬的玫瑰花瓣。 “够了!”许攸恒聊胜于无的抹了把脸。这女人,居然为这点无聊的小事,吃醋了?抓狂了? “舒蔻,你绕来绕去的,到底想说什么?” 舒蔻叹了口气,落寞的问:“许攸恒,上次我专程送到你公司的手工皂,都被你丢哪儿了?” “垃圾桶。”许攸恒不客气的说:“舒蔻,我从没和舒茜讨论过,我喜欢什么颜色。也不知道,舒茜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蓝靛色,或者说,我是有哪儿让她误会了,认定我喜欢……” “景世大堂里的地板,”舒蔻直勾勾的看着他,不假思索,如数家珍似的说,“你办公室里的灯罩,沙发,茶杯,窗玻璃都是蓝靛色的。还有你身上的这件衬衫。也许,你没发现,也是蓝色的居多吗?” 许攸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剪裁合体的衬衣。 他还真没发现,他也从没发现。 他百般聊赖的甩了下头,哭笑不得,不知该说这女人太细心,还是太敏感。 “舒蔻,我看是你想多了吧!我每次定制衬衫,都会定几件一模一样的,只为图个方便罢了。就像帮你买姨妈巾一样!” 说到这儿,他蹙起眉头,思忖了片刻。 他的确没有特别嗜好的颜色,那么……沛烨呢? 许攸恒想到这儿,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自幼和沛烨一起长大,很清楚,沛烨的喜新厌旧是出了名的。他对女人都没有固定的喜好,更何况是颜色。 许攸恒回过神,又环顾了一下这个可能是舒茜特别装修,指望用来讨好他的房间,感触良多。 舒茜这女人,对他,真的走火入魔了吗? 看着舒蔻还茫茫然的站在茶几前,就像一个在繁华的街口,迷了路不知所措的孩子,他似笑非笑,“怎么,难道舒茜的偏执,也变成我的原罪,成为你向我乱发脾气的理由和借口了。正如你自己说的,你舒蔻还没让我把戒指戴在你手上呢!” “许攸恒,你不明白,你不懂……”舒蔻心烦意乱的挥了下手,“你今天为什么要向我求婚?为什么要让我的心情这么乱糟糟的,迷茫,惶惑,又不知所措。你当初为什么要找我生孩子,你应该找姐姐的。当我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姐姐向我描述你的时候。我就明白,她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你。许攸恒,过去四年,姐姐几乎是用她全部的生命来爱你,而我,只不过是个远渡重洋,被你踢出局,一无所知的女人……” “她为你做了那么多,而我,什么都没做……”除了许攸恒手背上的伤疤,两个孩子也只是契约下的产物。 “许攸恒,你让我搞不清楚,现在和你在一起,是因为爱你,还是因为孩子,所以才无奈的接受你。其实,就像你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爱我一样。否则,刚才在车上,你也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了。”舒蔻想着许攸恒先前的迟疑和态度,不由悲哀的摇了摇头,“许攸恒,事实上,我们就像两颗拥有各自轨道的卫星,偶尔一次错误的操作程序,导致了我们之间的摩擦和撞击。但电光火石,灰飞烟灭之后呢,留给我们的实际只有两条错误的轨迹……” 许攸恒不胜其烦的闭了闭眼睛,听不下去了。 他走到舒蔻面前,似乎想说点什么,来反驳她,说服她,甚至唤醒她。 但舒蔻苦恼的垂下头,还在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而且,你我都知道,姐姐没有死,有一天,她肯定还会回来,会回来找你,会怨恨我。怨恨我为什么要夺走你,怨恨我没有照顾好爸爸妈妈。而我……我很害怕,也没有信心,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像姐姐爱你爱得这么坚决,坚持,坚定……” 也许这就是爱情,这就是恋爱中的男女,带着最苛责的心,容不得眼睛里有半点沙子。 正如许攸恒容不得,别的男人为她买烫伤药! 她也无法想像,有人爱许攸恒更甚于生命, 而这个人,还是和她一起从小长大的姐姐! 舒茜,就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直盘踞在她心头。 此时,脱掉高跟鞋的舒蔻,只及许攸恒的下巴。 她浑然不知,悬在头顶上的一双眼睛,已经恼羞成怒的快要喷火! 所以,许攸恒伸手抓住她的肩头,似乎想把她像猫一样的提起来,狠狠的教训一顿。 但舒蔻身上穿着那件西装外套,让他只揪到两只宽松的肩袖。 他干脆直接抓住西装的两边衣襟,带着丧心病狂的味道,往左右两边放肆的一扯。 舒蔻顿时打了个摆子,即是被他粗暴的动作吓的,也是因为裸露的肩头,忽然一凉,冷到了。 “许攸恒,你干什么?”她惊恐万状的抱紧自己,似乎生怕许攸恒从她身上扒下这件外套。 殊不知,她团起的胳膊,把她美好的锁骨,凝脂般的肌肤,一览无余的奉献在许攸恒眼前。 尤其,让她原本圆润的胸部,在性感的礼服托衬下,显得更丰满,更具诱惑力,活脱脱的为许攸恒,勾画出一条引人进一步实施犯罪的事业线。 许攸恒的喉结一紧,眸色顿时像被夜色染过一般,愈见深沉。 但他暂时挪开目光,居高临下,郑重其事的问:“舒蔻,你和程宇棠上过床吗?” “呃?”舒蔻一头雾水。 第二百五十五章 烈焰红唇 第二百五十五章烈焰红唇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开口,心虚了?”许攸恒简单粗暴,直来直去。因为只有他,才清楚得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翻滚,在沸腾。 “当然没有。我心虚什么?”舒蔻理直气壮的丢给他一句。尔后,别扭的别过头,讨厌他的直白,“我说没有就没有,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 许攸恒不屑一顾的打断她,又问,“那么,那天晚上呢?” “呃?哪……哪天晚上?”舒蔻越发糊涂。 “你落水的那天。不是和姓程的单独呆了一个晚上!你不是认为我要和杨家联姻,所以决定和我撕破脸了吗?”许攸恒咄咄逼人,俯在她耳边,带着几分匪气的问。 舒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这件事,想说明什么,还是想和她清算旧账? 她恹恹的一笑,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既然,你都和姓程的偷偷的私奔了,那晚不是背叛我的最佳时机吗?”许攸恒略带讥讽的问。 “因为我知道,我不爱宇棠。四年了,我一直把他当成这世上,仅次于家人的良师益友,最值得尊重的兄长,或者是最好的主冶医生。至于宇棠对我……”舒蔻的眸底,掠过一丝发自内心的惭愧。 “呵!”许攸恒嗤笑一声,冷嘲热讽的说,“舒蔻,你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怎么变到我身上,你就犯糊涂了呢?” “呃……”舒蔻想辩解,想反诘,却被他不由分说的一口打断。 “成天爱呀爱的,舒蔻,你确信,你真懂吗?”许攸恒就像上了膛的机枪,嗒嗒嗒的驳得舒蔻一阵哑口无语,“你以为,成天把爱字挂在嘴边的人,就是刻骨铭心,爱得至死不渝的人吗?那么请问,你见过哪个女人,嘴上说着爱一个男人,却对另一个男人搔首弄姿,甚至怀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所以,不要再说舒茜爱我。她爱的不是我,只是我的名字,以及名字后镶嵌的名誉和地位。她所谓的爱,一文不值。” 舒蔻突然发现,这男人不是不擅言辞,而是辩论台上的一把好手。 所以,她仰起头,压根没有说话的机会,又被许攸恒抢白道:“还有,你!既然你说你不爱我,那么我每次吻你时,你为什么不拒绝,不推开?” “我……” “还一付欲迎还就,欲求不满的样子。就比如……像现在这样!”许攸恒用事实证明了,他不但能言善辩。而且,骨子里天生就带着蛮不讲理,近乎无赖的精神。 他直接俯下身,用唇齿封住了舒蔻一直想反驳自己,而微微张开的嘴巴。 而且,他环在舒蔻背后的手,还伺机扯下已经滑到舒蔻肩头的外套,让她光滑如羊脂的肩背,暴露在空气下,以期做好迎接他的一切准备。 谁说,舒蔻欲迎还就,欲求不满? 她只是……被许攸恒突如其来的热吻,吻得大脑发懵,一时间有点昏头转向。 谁又说,她不想推开许攸恒! 是许攸恒卑鄙无耻的用挂在腰上的西装外套,故意剪住她的两条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他一只手固定在舒蔻的脑后,肆无忌惮的加深了这个吻,似乎誓要向舒蔻表明,接受他的吻,就表明是爱他的! 房间里,一时间除了两个紊乱的心跳和呼吸,还有雨点砸在窗户上的咚咚声! “窗……窗……”舒蔻从唇角,艰难的挤出一个字眼。 她无法阻止许攸恒式的狂轰烂炸,但她也不能指望一个烈火灼心的男人,会注意到房间的窗帘,还没有拉上。 可许攸恒似乎很清楚,她想说什么。 他抱着舒蔻转了个身,就把她轻而易举的抵在房间的死角里。 他的吻更热烈,更密集,从舌尖,到唇角,从舒蔻发烫的脸颊,到她火红的耳垂,最后沿着她精致的颈部线条,像五月盛开在田野的花朵,印在舒蔻的肩头,锁骨和早就令他心旷神怡,神魂癫倒的胸口…… 他唇手并用,跃动的指尖,堪比出神入化的魔术师,让偎在他怀里的舒蔻,历经了最初的抗拒后,不得不做出妥协,退让。直至变得如他所愿的温顺与乖巧。 在男人的心里,爱不爱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一起。 重要的是两颗心,两具沸腾到顶点的身体,交融在一起,迸发出难以想像的火花和魔力。 这种魔力,仿佛能跨越任何的时空和距离。 仿佛是世间最好的忘忧水,能化解一切的烦恼与仇怨。 只在这一时,这一刻,彻底的沦落在最原始的冲动和**里。 然…… “许……许攸恒。”舒蔻突然如梦初醒,痛苦的扭动起身体。 许攸恒的外套,早已沿着她的腰间滑下去。 她伸出一只手,似乎想把埋首在她胸前,流连忘返的男人推开。 但忘乎所以的许攸恒,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复又抬起头,锁住了她的唇,逼迫她的舌尖,再度陷入新一轮的纠缠与嬉戏中…… “许……不!放……快放开我!”舒蔻也不知道被什么惊扰到,整个人都在拼命的抵触,挣脱。 一阵含含糊糊的呜咽,冲破她的喉咙。 许攸恒不得不暂时松开她,看到她绯红的脸庞,写满惊恐。 他蹙眉,不解,“怎么了?” 舒蔻却两眼发怵,连重获自由的舌头,好像都打了结,“许……许攸恒,我……我的肩膀……” 许攸恒一头雾水,朝她肩头瞟了眼。 “我的肩膀上是不是有什么……”舒蔻动作迟缓的扭过头。刚才,她就感觉到肩背上一阵酥麻,分明不是许攸恒的指尖带来的,而是…… “啊——!” 在看到肩头趴着一个拇指大的黑影后,她禁不住失声尖叫,像得了羊癫疯的病人,手舞足蹈的把那东西从身上挥下去。 卟嗤!盯着那个在地毯上快速消失,从门角缝里爬出解的虫影,许攸恒忍俊不禁,原本被打乱好事的郁闷心情,因为这个特殊的造访者,又变得愉快起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祥的手提带 第二百五十六章不祥的手提带 可舒蔻的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发现自己,用衣冠不整来形容都太保守,但凡身上该露不该露的地方,全都露了。 更糟糕的是,她身上这件才穿了几个小时的礼服,竟然被许攸恒从前襟,硬生生的撕开一条裂缝。 这男人…… 是人猿泰山投胎传世的吧! 许攸恒也已经把视线从地毯上收回来,落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怡然自得,犹如一个站在苹果树下的顽童,在仔细斟酌,一会儿该从哪颗果子开始下手。 舒蔻顿时无地自容的背过身,低下头,一边理了理滑到胸间的文胸和礼服。一边心有余悸的嘟哝道:“这里……这么高级的公寓,居然也有蟑螂?” “大概因为很久没住人了吧!”许攸恒看到欲哭无泪的她,神经兮兮的盯着地毯,似乎还在担心刚才那只小强又从哪个旮旯角落里飞出来,只想笑,“你这么大个人,还怕那么小的动物?” 舒蔻难受的扭了扭肩头,想到刚才这东西就在她裸露的肩背上爬,就像身上长出了一串又红又肿的泡疹疙瘩。 “许攸恒,我们走吧!改天再来找你说的线索,好吗?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洗澡!”说着,她用两只手,勉强捂着礼服的抹胸,埋头朝门外走去。 但…… 许攸恒的大手一伸,抓住她的胳膊,稍一用力,还绕了个圈,又把她拉回到自己的怀抱里。 “那儿不就有吗?”许攸恒搂着她,朝屋角一个半圆形的整体浴室,努了努嘴。 在姐姐生前的公寓里洗澡……这样真的好吗?舒蔻朝窗外瞟了眼,天色不早了,而且,这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还有越下越大之势。 “许攸恒,我担心我妈,还有初一和除夕。”舒蔻实话实说。女人掂念的东西,永远比男人多一点。 许攸恒神色一黯,“你放心,他们都有人伺候着呢?你母亲不是醒过来,精神好得很吗?” “那……这里也没有合适的换洗衣服。” 舒蔻话音刚落,许攸恒却出人意料的放开了她,然后,扭头朝房门外走去,“你在礼服店换下的衣服,好像还摆在车里,我去帮你拿上来吧。”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他可不是像程宇棠那样善解人意的谦谦君子?舒蔻盯着他的背影,看到他冲自己挥了挥手,叮嘱道:“你快点洗,我趁这个时间,也把舒茜的公寓好好的翻查一下。” “那……”舒蔻似乎没有什么再抗拒的理由了。 * 等许攸恒下了楼,回到车上,从后座提起一只装有舒蔻连衣裙和打底衣裤的手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居然被忘在车内的驾驶台上。 更让他吃惊的是,就这么短短的个把钟头,手机上居然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有父亲和继母打来的,有爷爷奶奶打来的,有周助理和办公室的秘书,还有别墅的佣人,以及几个完全陌生,没有备注的号码。 许攸恒不用想,也能猜到父亲和继母大概是为小烯挨打,特意找他来算账的。 至于爷爷奶奶,急着找他,大概也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对于周助、秘书和那几个陌生号码,许攸恒这会儿不想讨论工作,所以也就视如不见。 想着舒蔻一个人在上面,他不敢过多停留,一边冒着哗哗的大雨往回走,一边回拨了一个别墅的电话。 “先生,你可终于给我回话了。”是胖女佣接的电话,她的嗓音听上去,即紧张又担心。 “怎么了?”许攸恒拧紧眉头,“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左手提的纸手袋的带子,犹如预示着一个不祥,嗒的一声,莫名其妙的断了。袋子里的东西顿时滚了一地。在雨水的浸淫下,分分钟便湿透了。 许攸恒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一边借着路灯,拾起舒蔻的衣物,乱七八糟的塞回到袋子里,一边听到胖女佣在电话里解释,“不不不,没有。先生,你别胡思乱想,小少爷都挺好的。这会儿,都已经被哄上床睡觉了。” “那……”许攸恒胡乱抓着袋子,走进楼道。 “是先前有个警察打来电话,还有你公司姓的周助理,哦,还有还有……”胖女佣连声叫道:“还有一个自称许家老爷子的人打来电话,问我们,你在哪儿?那话说得,好威严好有气势!” “先生,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呀!”她一边感慨,一边向许攸恒惊愕的强调,“除了那位姓周的助理,也不知怎么,突然一下冒出这么多人找你。” 的确,许攸恒承认,那幢几经搬迁,也舍不得拆掉的老房子,是母亲生前的别墅。老爷子虽然心知他在这边偷偷安了家,却从没踏足过这儿,也没拨打过别墅的电话。 今天,这会儿,也不知沛烯,连同父亲、继母又去老爷子面前,说了他多少坏话。 居然让老爷子这么迫不及待,打破常规的想找到他。 许攸恒心里暂时放下这件事,在按下密码锁,走进公寓前,又问,“那警察找我是干什么?” 胖女佣答,“哦,那警察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他说和你见过好几次面了。还说,你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问遍你身边所有的人,好像谁也不知道你在哪儿?” 听胖女佣的描述,找他的应该是那个年轻警官,许攸恒心里格登一下,难道是……舒父的案子又有了什么新进展。 许攸恒问,“那他有说什么具体的事吗?” “没有。”胖女佣漫不经心的答,“我也替舒小姐问过了,问他是不是查到什么新线索。结果他说没有,就是想找你问个话儿,听那语气,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许攸恒宽了心,开门,走进公寓,向对方叮嘱了几句,照顾好初一和除夕,尔后,挂断电话,踏进公寓的玄关后居,才发现自己脚底的两只皮鞋,都湿透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干嘛穿成这样? 第二百五十七章干嘛穿成这样? 看到那双被舒蔻扔在地上的拖鞋,他想了想,解开鞋带,脱了皮鞋,把脚套进去。 但是…… 拖鞋居然小了。 这鞋,显然不是照他的尺码买的。 许攸恒不由想起舒蔻曾说过,上次沛烨和她一起来找钢笔时,曾很自然的换上这双拖鞋。 那么,这鞋是舒茜专门给沛烨准备的。 许攸恒盯着脚下的拖鞋,心里一沉。这算是一个证明他们俩有染的间接证据吗? “许……许攸恒,是……是你回来了吗?” 这时,楼梯方向传来舒蔻战战兢兢的声音…… 许攸恒连忙把拖鞋踢到一边,假装从没穿上过,赤着脚,若无其事的走进去。 他不想让舒蔻知道这双鞋,不合他的脚。 在有确凿的证据,把沛烨绳之以法前,他不希望舒蔻卷入这件事,卷入到许家的纷争里。 “这么快,你就洗完了?”他笑着走到楼梯口,话音刚落,整个人顿时怔在原地。 因为,舒蔻就站在螺旋型的金属楼梯上,两手撑着扶手,俯身,正小心翼翼的朝下看。 她乌黑的长发湿嗒嗒的,好像是才洗了一半的澡,就迫不及待的从洗手间里冲出来,所以发尖,还沾着一串没有冲干净的泡泡。 她脸上和眼底的惊恐,和刚才看到小强时如出一辙。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许攸恒看到,她穿着一件和自己身上相似的阿玛尼衬衫,蓝色,丝光的。罩在她身上,像一件宽大滑稽的戏服。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多年前,在校门口堵住她的那个下午。 只是今次的小戏子,除了“戏服”,没有一片贴身的衣物。所以,裸露的两条腿,像风中柔嫩的花枝,在许攸恒的眼前尽情摇曳。虽称不上修长,却匀称白皙,惹人怜爱。 她丰腴的胸臀,在空荡荡的衬衫下更是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连翩。是谁说,女人一旦穿上男人的衣裳,足以让男人的肾上腺升高一倍。 许攸恒还正准备一会儿,闯进浴室,好好欣赏一下她曼妙的身材。 岂料,她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心猿意马的迈上两级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舒蔻,问,“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衬衫,还和我的一模一样?” “是……是我从那个房间的衣柜里找出来的。”这种时候,舒蔻也顾不上什么羞耻,她老实交待,“上次我收拾房间,就发现有很多崭新的,还没撕开过包装的男式服装。大概是姐姐想买给你的吧!” 舒茜这女人,跟她那个生母一样,疯了吧!许攸恒从她这种极端的行为里,一点也感受不到舒蔻所说的爱。 “那你怎么没洗完,就跑出来了?又看到蟑螂了?”他戏谑的一笑,空闲的一只手,顺势勾住了舒蔻的纤腰。 “不,不是的?”舒蔻揪着自己的领口,惶恐不安的摇了摇头,“我刚进浴室,就听到有电话铃响。而且,一直响个不停。” 电话?许攸恒问,“舒茜的手机,上次不是被你拿走了吗?” “不是手机。”舒蔻一边说着,一边急不可耐的拽着他,上了楼,来到舒茜卧室隔壁的书房,冲里面一扬下巴说,“是这里的一部传真机。我套上衣服走过来,正准备接起时,它突然又不响了,尔后,就开始不停的朝外吐传真纸。” 许攸恒瞟了眼书桌上的传真机,看到的确有一卷传真纸,像妖怪的舌头,长长的遢在地上。 “你说,姐姐都消失那么久了,怎么还会有人给她发传真呢?”舒蔻紧张兮兮的靠着门框,表情紧张的活像是见到了鬼。 许攸恒走过去,两手并用,把传真纸抓起来看了看,空白,空白,空白,全都是一片空白。 许攸恒把传真纸往桌上一堆,回头冲舒蔻如释重负的一笑,“是你自己在吓你自己吧。这传真机大概就从来没关过,刚才我们进来,打开这里所有的电源开关,让它通上电,也许程序出错,导致它自行开始工作了吧!” “那……那电话怎么会响的呢?”舒蔻承认他说的情况确实存在,但还是不甘心的问道。 “也许是你听错了!”许攸恒轻描淡写的说着,关掉传真机,走出来,顺手又关掉了房间的灯,“你是不是把其它邻居家的电话铃,听成这里的了。” “不,不会呀……”舒蔻被他说的也有点糊涂,咬着下唇,不甚确定的说。 但许攸恒已经把她推出房间,阖上了房门,“你这能把我的声音,听成老头的耳朵,还有什么不能听岔的。” 这怎么能一样!舒蔻忿忿不平,会认错他的声音,是因为有先入为主和感情的因素在里面,而刚才…… “这……这不是我的衣服吗?怎么变成这样了。”舒蔻突然看到丢在走廊上的纸袋,用手抓起自己浅草色的连衣裙,看着上面肮脏的泥点和水渍印,心里不由吃了一惊。 “sorry,”许攸恒抱歉的耸了耸肩头,“手提带断了。不小心的。” 但舒蔻斜睨了他一眼,活像是他故意把自己的衣服弄脏的。 因为这意味着,她得穿着身上的男式衬衫,一时半会儿别想离开这儿了。 虽是无心,但许攸恒对于这个结果,显然乐见其成。 “你身上……也这么湿?外面的雨真的很大吗?”舒蔻抓着纸袋,跟在他身后,注意到他的头发几乎全湿透了,衬衫也贴在身上,把他健硕的肩背,清楚的勾勒在她眼前。 尤其,是一滴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下脸颊,悬在他的下巴尖上,把他原本性感的下巴轮廓,衬托得愈加刚毅有型。 “是啊!”许攸恒回到那个蓝色的房间,看到窗帘已经被舒蔻拉上,于是,回头冲她肆无忌惮的一笑,“所以,我也该洗个澡了。” 说着,他趁着舒蔻瞠目结舌时,快速解开胸前的两颗扣子,尔后,像脱t恤似的,两只手一拉一扯,就把衬衫从头顶上脱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让你快乐…… 第二百五十八章让你快乐…… 舒蔻就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似的,赶紧把头扭开。 仿佛许攸恒结实的肌肉和泛着光泽的肤色,在一瞬间,闪瞎了她的眼睛。 “许攸恒,你……你干嘛……”她结结巴巴,脑袋呈四十五度角的僵在脖子上。 从恢复视力后,她还从未见过许攸恒脖子以下的部位,“我……我还没洗完……” “正好,一起。”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许攸恒佻薄的声音,拦腰斩断。 而许攸恒宽阔的怀抱,就是舒蔻下一步的归宿。 她身上那件薄薄的衬衫,根本抵挡不住对方热忱的身体…… 许攸恒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向舒蔻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犹如是特意用来灌醉她的醇浆美酒。 “许攸恒,我……不要!”舒蔻拼命推搡他,但指尖一碰触到许攸恒的肌肤,就仿佛是摸到了通往极乐世界的电门。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男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胡搅蛮缠。 “那这里是姐姐的公寓……”她心里很难接受。 “不是你说,这是我的房子,把钥匙还给我了吗?”许攸恒看出她的眼睛根本不知道往哪儿放,反而以更强硬的姿态,环住她。 “那这……这儿……”舒蔻还是摇头。这儿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就没一处干静的地儿。 即便是他们身后那张崭新的,从来没有人躺过的楠木床。 但许攸恒望着那间浴室,尤其是挂着水珠的透明厢壁,陶醉般的吻了吻她的头发,“我刚才吻你时,你不是也很享受,不是也很沉醉其中吗?” 如果不是那只讨厌的小强,也许他早就得逞了。 这……舒蔻哑口无语。 是,仅管男女之事,对于舒蔻早就不陌生。 但留在她记忆里的肌肤之亲,大抵都是痛苦的,充满畏惧的。无论身体和心灵,都是一个忍受着双重折磨和煎熬的过程。 四年前的许攸恒,从没吻过她,没有爱抚,没有前戏,几乎每次都是一上来,就直切主题。 犹如在完成一个公式化的造人流程,或只为发泄男人的本能。 当许攸恒的大手,开始沿着她的身体曲线向上游移。 “不……我害怕!”舒蔻双拳抵在他胸前,禁不住大叫起来,“许攸恒,我不喜欢,我害怕。你……你每次都让我觉得很痛,真的很痛……” 简而言之,他表面上是个一表人材,从容优雅的贵公子。但本质不过是个不解风情,没有任何罗曼蒂克细胞的莽夫。 和他在一起,这女人得不到任何身心上的愉悦。许攸恒因为她的这句话,略感挫败。 他有这么可怕,有这么粗野莽撞吗? “而且……”舒蔻仰起头看着他,然后,缩了缩脖子,毫不掩饰对他,或者说对这种事的畏惧,“许攸恒,我……我觉得,你就像那个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仅管她没点明电影的名字,但许攸恒显然心知肚明。 他一拧眉头,眼底燃烧的已经分不清是怒火,还是欲火:“你看过《fiftyshadesofgrey》?和谁一起看的?” 他仿佛是很讶异,舒蔻竟然偷偷看过那样的**电影。 “没,我……我只是看过小说。”舒蔻盯着他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小声坦言。 “我不是grey。”许攸恒一口否定了她内心的想法。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逼我喝牛奶,为什么每次那个的时候,都要拿领带、眼罩……”只差皮鞭,蜡烛了!舒蔻结结巴巴,难以启齿,“这不就是因为你继母逼你喝过牛奶……” 因为那个蠢女人,就是你的生母,因为你长着和她年轻时一样令人憎恶的漂亮面孔。许攸恒差点让这两句话,脱口而出。 但当对上舒蔻澄澈却惶恐的眼神,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继母恶心的面孔从脑袋里驱除,命令道:“闭上眼睛。” “什么?”因为惊讶,舒蔻反而把眼睛睁得更大。 “你不是很想扒我的裤子吗?还不止一次!”许攸恒笑得很邪佞,一只手扣住舒蔻的手腕,让她的手心强行贴在自己的屁股上。 仅管还隔着裤子,可舒蔻的手,就像摸到一块火红的大烙铁。但她的抵抗和退缩,都宣告失败。 因为许攸恒不许她躲开,“你不是很想知道,这里的伤疤是什么样子的吗?你不是想重温四年前,每当我抱紧你时,你的手就拼命的抓紧我这儿的感觉吗?” “哪……哪有!”舒蔻脸色煞白,可不想重温那些昏天黑地的时刻…… “你放心,这一次一定……让你快乐!”许攸恒附在她耳边,丢下勾人摄魄的四个字。 就犹如抛出了一个让人欲仙欲死的保证。 而且,他不待舒蔻照做,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根绿色的绸带,飞快的往舒蔻的头顶上一绕,蒙住了她的眼睛。 “许攸恒……”又来了,又来了,这男人还不承认他内心也有五十道阴影,这男人又要来他的那一套了吗? 舒蔻的心脏,一时间差点没从嗓子眼直接跳出来。 这不是她裙子的腰带吗?这男人从哪儿抽出来的?舒蔻伸手就要去扯脸上扯,但许攸恒扣住她的手腕,一只手从她唇上一路滑下来,定格在她心口,“舒蔻,相信我,把你和你的这儿交给我!” 呃?舒蔻一怔,犹如被他坚定的语气迷惑住…… 这一夜。 许攸恒仿佛化身为两个迥然不同的精灵。 他的亲吻即悠远绵长,又放荡不羁。 他的爱抚即温柔似水,又热情似火。 他的动作即狂野奔放,又不失对怀里女人的爱怜和眷恋。 温热的水流,是他们爱的佐料…… 氲氤的雾气,是他们爱的见证…… 淅淅沥沥的雨声,经久不息的粗喘,和攀上云宵般的瘠吼,像一部优美动听的和声,久久的在室内回荡…… * 舒蔻醒来时,时钟的指针已经翻过午夜。 也不知,是窗帘太厚重,还是雨已经彻底停了,室内寂静无声,仿佛连一根针落地上都能听到。 第二百五十九章 谁发的传真 第二百五十九章谁发的传真 舒蔻发现自己睡在蓝色房间的床上,身下垫着一块崭新硕大的羊毛毯,一丝不挂的身上,也盖着另一条柔软蓬松的毯子,连角落的标签都还没被人剪去。 看来,许攸恒为了让她安稳的睡一小会儿,翻腾出不少舒蔻储藏在公寓里的新东西。 只见,床头柜上摆着一只吹风机。 显然,是许攸恒用来帮她吹干头发用的。 但许攸恒,这会儿即不在她身边,也没在房间里。 这男人去哪儿了? 舒蔻捋了下脑后的长发,怔怔的望着房间角落的整体浴室。 她先前穿在身上的男式衬衫,此时,像一团被腌渍过的破布,蜷在浴室的地板上。 那狭小的空间里的每一寸地方,每一块玻璃和每一滴水珠上,仿佛都烙下了他们欢爱过的痕迹。 真是太疯狂了! 舒蔻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的摇了下头。 仿佛在她筋疲力尽睡着前,发生在那间狭小浴室里的一切,只是一个让人想起来便会面红耳赤的梦。 她下床,拿起许攸恒的衬衫,套在身上,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心怀忐忑的叫道,“许攸恒,你在哪儿?” 这时,站在书房传真机前的许攸恒,马上丢开捏在手上的空白传真,走到窗前的一台天文望远镜前,假装遥望着星空。 舒蔻看到,和刚才一样,许攸恒只着一条长裤,**的上半身在橘红色的灯光下,犹如打了蜡一般的丰泽迷人。 尤其是舒蔻在激情之下,留在他背心上的几道指甲抓痕,不但没有破坏他身体的美感,反而让他像个粗犷狂野的西部牛仔。 这男人,在经过那样激烈和长时间的折腾后,居然还能这么精神抖擞,没有一点疲意。 所以,舒蔻的脸微微一红,细声细气地问:“你在看什么呢?” “星星。”许攸恒顺嘴答道。实际上他在观察附近的公寓。 先前,他推说是舒蔻听错了传真机响,只是故意息事宁人,怕引起舒蔻的恐慌。 其实,刚才一拿起传真纸,他就注意到页角有收发时间,却没有显示来电。 能知道这个公寓传真号码的人,估计屈指可数。就连许攸恒自己,都不清楚。 难道这个把舒蔻吓到的传真,是舒茜发来的。 难道这女人,就藏身在附近,偷偷的观察他和舒蔻。 否则,为什么传真机早不响,晚不响,偏偏在他离开,只留下舒蔻一个人时,就诡异的响起来。 她看到自己和舒蔻在一起了吗? 如果真是舒茜发来的传真,她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吓一吓舒蔻,还是要向他们俩示威,表明她就在附近? 许攸恒借着望远镜巡视了一下四周,没捕捉到什么可疑的东西。这才发现,身后的舒蔻静得可怕。 他回头一看,舒蔻怯涩的站在书房门口,并没有走进来。 自己宽大的衬衫,斜斜的罩在她身上,露出她的大半个肩头。 白皙的肌肤上布满的吻印和指痕,即让人觉得怵目惊心,又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征服和自豪感。 “你站在那儿干什么?过来。”许攸恒在望远镜架旁的一张安乐椅上,大咧咧的坐下来。 “不,不用了。”舒蔻把玩着门把,压根不敢看他,“你找到什么了吗?如果没有,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就算你想穿成这样离开,我也不愿意呀!”许攸恒朝她伸出一只手,故意诱惑她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我找到了些什么。” 舒蔻两眼一亮,走到他面前,还没站定,许攸恒大手一勾,就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 灼热的气息,径直喷在舒蔻的颈窝,这让她的心跳,马上进入到一级战备状态。 “疼吗?”许攸恒摸了摸她锁骨上的淤青问。 舒蔻摇了摇头,看着他隐没在皮带下的人鱼线,性感妖娆,头一次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儿放。 “那……”许攸恒故意用手指,在她的衬衫上勾来画去,就像在写着自己的名字,“你刚才觉得快乐吗?” 哪有人在这种事后,问女人这种问题的?舒蔻面红耳赤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许他再画下去。 因为这个动作实在太撩拨,太轻浮,很容易让她想到,刚才在浴室里,他用毛巾帮她擦洗身体,抚遍她全身时的情形…… “许攸恒,我突然想到,刚刚那个传真会不会是姐姐发来的……”她忧心忡忡的提出,想让身下的男人正经一点。 但许攸恒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一只手在她背后稍一使力,就让舒蔻像个失去重力的布偶,亲密无间的倒在他身上,“我不都说了,是传真机有问题吗?” 他讨厌舒蔻蹙起眉头的样子。 对付舒茜,是他的责任。 他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要让眼前的这个女人,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许攸恒,不要……”舒蔻说得不是假话,她觉得身体酸得无法再承受任何的**。 “舒蔻,你欠了我四年,不,是五年差两个月。”这男人连同她怀孕生子,和这几个月重逢后的时间都算上了。 这时,匍在他胸前,望着他重燃爱火的眸子,舒蔻后悔了,她不该忘记四年前的那七天七夜。 更不该忘了这男人的精力和**,是没有止境的。 这一夜,对于她来说,还很漫长…… * 翌日。 笃笃笃。 一阵轻叩房门的声音,吵醒了还在酣睡的舒蔻。 她的身体散了架似的,陷在松软的床垫里。 身下的床单和被子散发着一种熟悉的,类似许攸恒身上的体香。 她从被子下抽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道了声:“请进。” 尔后,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制服的大婶,抬着托盘走进来。 舒蔻注意到自己还穿着许攸恒的那件衬衫,这才吁了口气,睁大眼,心怀忐忑的四下看了看。 轻盈飘逸的窗幔,挡不住从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 用黑白两色装饰鲜明的卧房,奢华而不俗气,空阔而不简单。 这里是哪儿? 第二百六十章 许家的宫殿 第二百六十章许家的宫殿 舒蔻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在姐姐公寓的书房里,被许攸恒像蛇一样无休无止的纠缠了一个晚上…… 那男人似乎想把压抑了四年的**,一次性的倾覆在她身上…… 整整一夜,她都飘忽忽的,犹如行走在云端上,到最后,她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更不知道,怎么这会儿,好像又回到了许攸恒的老别墅里。 不,舒蔻仔细看去,这房子的装饰和风格更时尚,更具现代感,完全没有老别墅的沉稳和岁月的厚重。 尤其是走到床头,把托盘上的牛奶,火腿,还有抹好黄油,果酱和沙拉的吐司,一一搁在眼前的大婶,舒蔻敢肯定,自己以前绝对没有见过。 “舒小姐,你请慢用。”对方毕恭毕敬的说完,欠身准备退下。 “等等,这里是哪儿?许攸恒呢?还有……”舒蔻为难的看了看床头柜上的东西:“我不能喝牛奶。” “这是豆浆,不是牛奶。”许攸恒站在门口,似笑非笑。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喜欢蓝靛色,他今天刻意穿了件彩条衫和白色的休闲西裤,整个人神清气爽,看上去像个情窦初开,意气风发的少年。 等佣人退出去,他踱着步走进来,舒蔻顿时不自在的把被子又往身上裹了裹,问,“这里是哪儿?” “当然是我家,我一个人住的地方。”许攸恒理所当然的答。 舒蔻想起上次在车内问他,他脱口而出,说的一个人住的别墅,大概指的就是这儿吧! “那……”舒蔻缩在被下的手,不用伸手去摸,也明白自己除了仅有的男式衬衫,几乎一丝不挂,“难道,你就这样抱着我,回来的?” “当然,”许攸恒没有说,当他抱着酣睡如泥的舒蔻走进客厅时,早起打扫的每一个佣人脸上,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因为,舒蔻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而且,那裸露的长腿和凌乱的衬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昨天晚上,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舒蔻懊恼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既然你想离开公寓,干嘛不带我回初一和除夕那儿去呢!” 许攸恒一挑眉梢:“你觉得我如果抱着你回去那边,就算不被初一和除夕亲眼看到,那些女佣们看到你这个样子,又会对他们俩说些什么?” “我……”舒蔻语塞。虽然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又有点不服气:“许攸恒,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告诉他们,我不是你请来的什么老师,而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难道,你还没找到机会抱着他们,痛哭流涕的说明这件事吗?”许攸恒站在落地窗前,不以为然的揶揄道。 舒蔻愤愤的瞪他一眼,“我怕太激动,会吓到他们,尤其……是敏感的除夕!” 但许攸恒没有搭腔,他伫在落地窗前,从被风吹起的窗纱缝,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笑容突然隐没在了唇角…… 舒蔻也没太在意。 床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许攸恒为她准备的衣服,从内衣到丝袜,一应俱全。 舒蔻拿起一件黑色缕空文胸,看着上面维多利亚的标致,有点哭笑不得,“我说许攸恒,你以后能不要再买这种昂贵的东西吗?我不是很喜欢,就像那天早上,你让除夕交给我的手机一样。” 但许攸恒依旧没有说话。蹙起的眉头和厌恶的表情,就像窗外悬着一块令人恶心的臭肉。 舒蔻这才察觉他有点不对劲:“许攸恒,你在看什么呢?” 许攸恒回过神,看她手捏文胸,没有行动,马上换上一付玩世不恭的表情问,“怎么,想让我来帮你穿吗?” 舒蔻嫌恶的睨他一眼,躲在被子下,三下五除二的穿戴整齐,然后打起精神下了床,“对了。许攸恒,既然你有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房子,为什么不把初一和除夕接到这儿来住。非要让他们住在那种阴冷,古板的旧房子里……” “那是我母亲的别墅!我自幼也在那儿住过!”许攸恒走到她身后,刷的一下帮她拉起裙子后的拉链。 动作带着负气的味道,显然对于舒蔻给别墅定义的阴冷古板,颇有微词。 “对不起。”舒蔻知道戳到他的痛处,辩解道,“我并不说那别墅不好,我只是觉得采光度不高,漆的色彩也不像这里这么鲜艳活泼,有点不适合小孩子的成长。” 许攸恒一语不发,回到落地窗前,拉开窗纱,意味深长的瞟了她一眼。 那意思,好像是叫她过去。 舒蔻一头雾水,走到他身边,一起朝外看去。 只见外面白云青山,绿树环绕。 这幢建筑,显然建在郁郁葱葱的半山腰。站在窗前,还能从笔直参天的松树顶上,隐隐约约看到数幢豪宅屋顶的青瓦或塔尖。 只是,有三幢风格迥异的洋房,距离他们特别的近。 除了数排整整齐齐,长势茂盛的松衫,只隔着几道红砖绿瓦的高墙。每隔几步,墙头上便架设着森严的监控设备。 舒蔻稍稍踮起脚尖,甚至能看到几个庭院内碧波荡漾的游泳池。尤其斜对面的一幢豪宅,舒蔻不得不为建筑顶上那个金碧辉煌的大穹隆,而咋舌惊叹。 “哎呀!你们不会轻一点呀,我的脚都快疼死了。都怪舒蔻那个贱女人!”一个大呼小喝的声音,正从那家的庭院内传来。 舒蔻定睛一看,顿时瞠目结舌。 只见几个佣人众星捧月似的,扶着一个年轻女孩在院内的藤椅上坐下。 她非但一点不感激,反而百般刁难,诛多责骂。 “好了,好了。你爷爷奶奶不是一大早就出门找你大哥去了吗?你现在叫得再大声,他们也听不到了。” 这时,舒蔻看到一个妖娆的女人,扭着腰肢从筑有穹隆的别墅里走出来。 许沛烯和许太太?她们俩怎么会在这儿?舒蔻大惊失色的抬起头,等着许攸恒,交给自己一个答案。 许攸恒却面无表情,眼底掩不住的反感和烦躁,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地震前夕 第二百六十一章地震前夕 这一片山腰的开阔地,都是许家的地盘吧! 这幢别墅,虽然是许攸恒一个人在住,却处在整个许家的结界里。 舒蔻猜,其它的三幢别墅,分别隶属于许家二老和两个儿子的吧! 一想到,许攸恒得时常面对继母和两个弟妹的嘴脸,舒蔻就大惑不解,“你为什么要住在这儿,为什么不搬远一点呢?” 许攸恒无奈的扯了下嘴角,“这是许家的家规,虽然可以不住在同一屋檐下,却不得搬出爷爷奶奶的视野范围。尤其,我又是许家的长孙,爷爷奶奶更不希望我住得太远。虽然,沛烨和沛煜两兄妹在外面都有私人公寓,但一个月,总得回到这儿来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所以,”许攸恒朝窗外一扬下巴,略带讥讽的说,“你还觉得这里,比我母亲的别墅,更适合小孩子的成长吗?” 舒蔻默不作声。 家和万事兴,大抵是老一辈发自内心本能的想法吧!但把一颗颗充满怨恨和敌视的心,像这样强行的捆绑在一起,真的不会让当事人更痛苦吗? “况且……”许攸恒若有所思的看着舒蔻,深不可测的眼睛里藏满了故事,“不健全的孩子,在许家是不会得到承认的。这里不接纳残次品……” “你……这是什么意思?”舒蔻略感愤怒,“初一和除夕不是不健全的孩子!更不是残次品。” “我没说他们俩。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属于这里。”许攸恒微微一抽嘴角,又凝视着远处那对耀武扬威的母女,“这儿,只遵循丛林法则。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最终都会变成吃人的野兽!” 所以,他才把孩子藏在远离许家的别墅里,才给他们冠上了和许家毫不相干的姓氏吗? 舒蔻也和他一样,心事重重的匍在窗台上。 她刚想开口问许攸恒,是不是许家的人,根本不知道,或者不承认初一和除夕的存在时。 靠在庭院里晒太阳的沛烯,无意中抬起头,也看到了他们俩。 她脸色一变,尔后,兴奋的跳起来,一边指着他们俩,一边推了推身边的一个佣人说,“啊,原来他居然回来了?他就藏在那儿,你们还呆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电话给警察!” 打电话给警察?舒蔻一头雾水,难道,昨天许攸恒扇她一巴掌,这丫头记恨于心,还煞有介事的要报警不成? 许攸恒无聊的甩了下头,搂着舒蔻,吻了下她的额头,从窗台前走开说,“我有点事先去处理。给你半个小时,吃完早饭下来,我送你回别墅去。你回到那边,再好好的睡一觉,下午,我会再派人接你去医院。” 说着,走到门口的他,又折过头来,一挑眉梢,解释说:“我这可不是限制你,我是怕你体力不支,昨天晚上……你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昏过去似的。” “你……”舒蔻一脸绯红,搞不懂男人一旦打开了**的闸门,就好像会变成一头不知餍足的野兽。 然…… 舒蔻刚漱洗完毕,才坐在桌前,抿了一口豆浆,就听到外面警笛长鸣,由远到近,呼啸而来。 最后,好像在楼底戛然而止。 她心里不由一沉,放下杯子,再度来到窗前,只见对面庭院内的许家母女已经不在。 而几辆盘山而上的警车,就在别墅大门前的斜坡上停下来。 事情似乎有点不对!舒蔻看到几个警察,分别从车上走下。 他们表情严肃,一板一眼的整了整身上的制服,尔后,摁响了别墅的门铃。 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而且,还一次性来这么多人? 是来找许攸恒的?肯定不是因为沛烯挨得那一巴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呢? 舒蔻惶恐不安的拉开卧室的门,走出去,看到一个身处二楼的佣人脸上,也显现出和她一样的慌张和不解。 “许攸恒呢?”她趴在走廊的栏杆前,由上而下瞟了眼中空的客厅,在几个打扫的佣人中,没有找到许攸恒的身影。 “先……先生,嗯……”那个有点年纪的佣人,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舒蔻甩开对方,沿着弧形楼梯,噔噔噔的下了楼。 几个警察正好在一个佣人的引导下,健步而入。 “舒小姐。”那个年轻警察一看到舒蔻,禁不住错愕的叫了声。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舒蔻忐忑不安的问。 几个警察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没有开口。尤其是在医院和舒蔻有过交流的短发女警。她只用一种同情,甚至有点怜悯的眼神,凝视着舒蔻。 “你们……欲言又止的干什么?”舒蔻又气又急,“是不是我父亲的案子,有什么新进展了?你们查到凶手是谁了吗?” 不等对方回答,舒蔻身后响起一个亮如宏钟的声音:“几位警官,听说,你们昨天找了我一个晚上。今天又这么早造访,有何贵干?” 所有人抬起头一看,许攸恒从容自若的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他大概是听到客厅的动静,从书房里主动走了出来。 “许先生,”年轻警官拔高音量,义正辞严的说,“我们现在怀疑你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身边的老警官,碰了碰他的胳膊,显然是嫌他太过造次,及时的打断了他。 年长的警官带着示好的味道,嘿嘿一笑说:“许先生,是这样的。关于舒小姐父亲的案子,我们又发现了几个新疑点,想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所以不好意思,麻烦你现在抽空和我们走一趟吧!” “等等。”舒蔻狐疑的看着他们,抢白道,“就算有什么疑点,要协助调查,也应该是找我去,你们为什么只找他?” “呵,”许攸恒步履稳健的走下楼来,似乎也看出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把视线转向年轻警察,坦然的一笑说,“你们怀疑我什么?刚才为什么不把话说完。就算想请我回去协助调查,有必要出动这么多位警官吗?” 第二百六十二章 如临深渊 第二百六十二章如临深渊 许攸恒提出的问题,也正是舒蔻内心的疑问。 她眼巴巴的望着警察,盼望着他们中的哪一个能交出答案。 但几个警察讳莫如深,显然不愿透露更多。 这时…… 玄关处,扭进两个像水蛇一样的女人。 沛烯和她母亲,抬着下巴,揣着手,摆明了是赶过来看笑话的。 所以,她们脸上的幸灾乐祸,对照许攸恒憎恶的眼神,证明她们肯定是这里最不受欢迎的客人。 “到这种时候,还装什么傻呀!”沛烯毫不掩饰内心的得意,摇头晃脑的说,“这些警察叔叔,昨天从你许大少办公室的一个柜子里,搜出了……” 说到这儿,她又远远的冲舒蔻一扬下巴,“搜出了她父亲生前用过的手机。啧啧,没想到啊!大哥,我们个个都知道你狠,却没想到你手段这么狠?一边黑着脸让人宰了人家的父亲,一边还能若无其事的搂着人,在外面鬼混了一个晚上……” “你……你刚才说什么?”舒蔻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目光,在几个警察和沛烯之间来回穿梭,“你说在哪儿发现了我父亲的手机?” 沛烯只笑不说,不露声色的朝兄长又是一扬下巴,意图很明确。 舒蔻扭过头,张惶的目光定格在许攸恒同样错愕的脸上,“许攸恒,她……你妹妹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回答她的人,依旧是沛烯。 她轻蔑的抽了抽鼻翼,用涂得丹红的指甲,摸了下鼻尖,“听说昨天下午,整个景世都快闹翻天了。如果不是爷爷亲自出马,四处灭火,只怕今天早上各家媒体的头条,就要被许家出了个杀人犯,景世掌门办公室遭警方突击搜查,这样爆炸性的新闻占满了。” 舒蔻犹如被五雷轰顶,怔在原地,噤若寒蝉。 许攸恒没有出声,仿佛还在消化这颗炸弹带来的威力。 年轻警官已经迈前一步,走到许攸恒面前正色道:“对不起,许先生。正如你妹妹所说,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和舒先生被杀一案有直接关系。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那手机,是在我办公室的哪个地方找到的?”许攸恒处变不惊,精明的反问道。 短发女警刚想开口回答他。 被旁边的年轻警官拦下,“对不起,许先生,这些,还是留到警局里再说吧!” 许攸恒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已经理清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么请问刘警官,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你们怎么敢搜查我的办公室。所以,是有人亲口告诉你们,手机在我那儿的吗?” 这个向警察告密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把手机塞进他办公室,企图栽赃嫁祸给他的人吧! 沛烨,是他干的吗?许攸恒心里几乎马上就有了答案。 “这一点,我倒可以告诉你。”警察答道,“你和手机,这些都是舒小姐的母亲亲口指证的。” “你说什么?”许攸恒不明白,那个老疯女人怎么会咬上自己。 “具体的,到了警局,你就会明白了。”对方解释。 许攸恒没再提出反驳。 他抬起脚,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脚上的拖鞋说,“不好意思,等我一下,让我上楼去换双鞋。” 他想借机打个电话,顺便再交待舒蔻几句。 但那个年长的警官,伸手拦下了他:“许先生,不如派个佣人上去帮你拿吧!” 许攸恒从对方戒备的眼神里,看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几分钟后,当他换好皮鞋,拔起脚,正要和对方一起离开时。 “站住!”一声不怒自威的断喝,恰好在玄关处响起,“这里是许家的地盘,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从我眼前,带走许家的人。” 众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只见许老爷子连同许家的众位保镖,浩浩荡荡,一时间,把大门内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老爷子一边杵着拐杖,一边昂首阔步的走进来。 “爸,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许太谄媚的迎上去。 老爷子却瞪了她们母女一眼,显然是恨她们多管闲事,没经他同意,就擅自报了警。 尔后,他凛冽的眼神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钉在许攸恒身上,“你昨晚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后来还会关机?” 许攸恒这才明白,原来,昨天晚上那么多未接来电,那么多人找他,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sorry,”他轻描淡写的道了声歉,不想把事态扩大化,“爷爷,还是让人都散了吧!这些警官也只是公事公办,我跟他们去去就来。” 他也想尽快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用老爷子发令,人群自动分开两边。 “许攸恒,”舒蔻拨开人群,追上来,冲着他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大叫了一声。 如果说这里最难接受,也最难以接受这件事的人,非她舒蔻莫属。 “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为什么我爸的手机会在你那儿?” 许攸恒微蹙眉头,直勾勾的看着她。 舒蔻亦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眶里积蓄的泪水,包含着愤怒,质疑和恨之入骨的仇意。 许攸恒没想到,这个昨天几乎如一瘫软泥,把整个身心都交给他的女人,就因为警察还没盖棺定论的几句话,这么快就倒戈了? “你说话呀!”舒蔻心如刀绞,被沛烯那几句冷嘲热讽,深深刺痛了,“难道,那天晚上,假冒我父亲给我发短信的人,就是你吗?” 许攸恒吁了口气,不顾大众广庭,众目睽睽之下,忽的一把搂住了她。 “注意看我送你的手机。”他在舒蔻耳畔,压低音量,飞快说了一句。 尔后,趁着舒蔻还没反应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下。最终松开她,深情的望着她说:“舒蔻,你只给我记住,昨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 舒蔻一时惶惑的抹了下脸颊。 他要自己看手机?看什么手机? 第二百六十三章 私生女! 第二百六十三章私生女! 而且,他对自己说过那么多话,舒蔻哪里知道他指得哪一句。 她歇斯底里般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她只想知道真相,只想知道昨天晚上花言巧语,把自己骗上床纠缠了一夜的男人,怎么转眼就变成了杀死父亲的凶手。 这与她,绝对是个莫大的讽刺! 许攸恒随着警察刚走出大门,又被身后一个人叫住,“等等!” 是许老太太,她从客厅的沙发上,抓起一件大概是许攸恒随手扔下的西装,追上来,心疼的披在他肩头,“山上风大,披着点。” “小子,”老爷子也杵着拐杖走过来,低声叮嘱道:“到了警局,别给我乱说话。我不会让你在里面呆太久的。” 许攸恒虽然因为母亲的事,对二位老人一直心存芥蒂,但他心里很清楚,两位老人依然是许家对他最贴心的人。 “不是我做的,我自然不会承认。”许攸恒斩钉截铁的丢出这句话时,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舒蔻还像个木桩似的,伫在原地。 这话,他刚才似乎应该当着那个蠢女人的面说的。 许攸恒担心的朝两边看了看,找到混杂在许家保镖中的络腮胡子,冲他使了个眼色。 络腮胡子立刻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很快,随着警笛远去的声音,围绕在舒蔻耳边的喧嚣,吵闹慢慢散尽,平息。 和女儿还靠在玄关的许太,目光复杂的瞥了眼舒蔻,尔后,又扯了扯女儿的衣袖说,“我们走!” 因为,她看到许家二老又踏上门前的台阶,要回到别墅里来了。 “干嘛!”沛浠落井下石的看着舒蔻,直发笑,“再看看呗,这不还有好戏没演完呢!” 果然…… 走进大门的许老太太,看到还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的舒蔻,带着几分轻慢的口吻说,“怎么又是你。舒小姐,上次在景世,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舒蔻痛不欲生的抹了把脸,没有理会。 此时,她心乱如麻,整个人浑浑噩噩,哪还听得进一个字。 所以,她这表现,在老太太眼里,犹如一个不懂礼数的野丫头。 老太太顿时端起架子教训道:“舒小姐,这里是许家,这附近方圆百里,都是许家的地界。除了攸恒被我们承认的未婚妻,不三不四的女人,是没资格踏进来的。” “哎呀,奶奶,你也真是的。”沛烯阳奉阴违的一笑,插嘴道,“大哥原本也没拿她当回事呀!否则,怎么会不声不响的就把她父亲给宰了呢?” 说到这儿,她学着昨天舒蔻的口吻,冷嘲热讽的说:“对了,舒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大哥就是这么一个任性的人,你以后要是想和他在一起呢,一定要习惯他的变态。”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他把人家好好的一小姑娘从高速路上扔下去,差点没摔死。哦,还有,他以前玩过一个瞎眼女人,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呵呵……” “你……”舒蔻脸色煞白。 这番话,让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除夕夜,那个酒店,那间包房…… 这位千金大小姐,也不知是真的没认出她,还是故意在羞辱她! “沛烯,够了。”许太脸色一变,不自然的打断了女儿。 这时,络腮胡子也壮着胆子,闯进来,打起了圆场,“对不起,老太太,我……我这就带舒小姐走。” 他扯了下呆若木鸡的舒蔻,想拉着她尽快离开。 “不用。”舒蔻倔强的甩开他,径直朝大门外走去。她要去警局,她要去听听警察是怎么说的,还有许攸恒,他又是怎么替自己辩解的! “站住。”老爷子像铁塔堵在门口,用拐杖拦下了舒蔻。 舒蔻一脸戒备的盯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许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从头到脚,用犀利的目光打量了一遍舒蔻,又若有所思的瞟了眼不远的儿媳妇。 尔后,他一拧眉头,放下拐杖,冲着舒蔻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等络腮胡子追上她,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车库的方向。 许老爷子睨了眼儿媳和孙女,“你们俩还在这儿干什么呢?还不回去叫正闳,上我那儿商量该怎么办?” “是。”许太识趣的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儿准备离开。 老爷子在她背后,又添上了一句,“记着,这一次,要是我再在报章上看到不利于攸恒的消息,我就要割人的舌头了。” “爷爷,”沛烯义愤的跳起来,“大哥联合那个舒蔻欺侮我的事,你还没跟他们算账呢!” 许老爷子一吹嘴边的白胡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要不要我也把你送进警局,找他算账去呀!” 沛烯顿时收声,在母亲的带领下,灰溜溜的离开了。 许老爷子站在门前,望着远山迤逦,讳莫如深地说,“我觉得这姓舒的丫头,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许老太太和他并排而立,迎着阳光,沉沉地叹了口气,“你现在才发现呀!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觉得她和年轻时的静渔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小烯的眉眼,生得也没她这么像啊!” “这么说,”许老爷子如梦初醒,用力握紧手里的拐杖,“这个舒蔻,很有可能……是我们许家大儿媳妇在外面的私生女罗!” 许老太太又叹了口气,“现在再追究她姓什么,是谁的私生女,也没多大意义。反正,我看静渔这儿媳妇挺识实务的,也不敢认她。我只后悔,当初不该松口答应让静渔进门。唉,这个后妈,对攸恒造成的影响可不小啊,让他直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怎么,你以为,攸恒找到这个舒蔻,只是为了报复他继母吗?” “难道不是吗?” “呵,”老爷子嗤笑一声,“我看倒未必。攸恒都把她带到这儿,基本等同于踏进我们许家了。” “你的意思是……攸恒真的喜欢她?”许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我是绝不会,让父子同娶母女这样的丑事,发生在我们许家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原来是她! 第二百六十四章原来是她! 许老爷子宽心的点点头。尔后,大步流星走出别墅,准备召集晚辈找解救孙子的办法…… 与此同时。 在另一幢许家别墅的书房里。 许沛烨站在窗前,无需望远镜,就几乎目睹了事件的整个过程。 他的唇角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因为一切都和他预料的一样,而这,才是把许攸恒从景世的王座上拉下来的第一步! 他拨通手机,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喂”之后,才得意洋洋的说,“爸,怎么样?你都看到了吗?” “当然看到了。”此时,许家二叔就在楼上的某个房间里,接着儿子的电话,“还是你够聪明,小施伎俩,就让他许攸恒栽个大跟头。如果,他就此爬不起来,以后就是你在景世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不过,这件事还得感谢舒茜。”许沛烨实话实说。 他不由想起那一天,和父亲躲在办公室里,一起看完u盘里的内容,两人如释重负,暗自庆幸的情形。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舒茜这女人的狡猾,无意中倒帮了他们。 许正智在电话里附合道,“是啊。幸好现在死无对证。只要舒茜她不从地底下爬出来,那u盘就算真的找不到,也没什么了。” 听到父亲针对舒茜略带讥讽的言辞,许沛烨的心,难受的抽了下。 笃笃笃。 这时,有人叩门。 而且,不等他说请进,对方就擅自推门,走了进来。 许沛烨也没对父亲说再见,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沛煜一边用干毛巾擦着湿头发,一边好奇地看着他,“哥,我刚才洗澡,听见外面又是警笛,又是很多人跑过去的脚步声,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许沛烨坐在扶手椅前,抓起一本英文小说,若无其事的看起来。 “那……”沛煜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哥,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舒蔻了?” 许沛烨放下书,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那天在医院,她突然问起你的英文名,是不是叫perry?”沛煜放下毛巾,郑重其事的看着他,“你说,舒蔻怎么会知道,你早就不用的名字?” 许沛烨稍显惊讶,但也一头雾水。 沛煜接着说,“我原以为是大哥告诉她的。可后来一想,大哥绝对不可能跟她提起这种事。那么……就是你自己告诉她的,是吗?” “怎么可能?”沛烨心不在焉的否认道。 他还在想,最早以前,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舒蔻。 “你别骗我了。”沛煜板起面孔,显然不信,“哥,你明明知道大哥很喜欢,很看重她。你也已经把她父母害得够惨了。你怎么还敢去招惹她,你在面对她时,内心难道就没一点点的愧疚,和本能的良知吗?” 沛烨吊儿郎当的睨了她一眼,“你以为我闲得没事儿,勾搭过她吗?我告诉你,我对她,还真没那个念想!还有,她父母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没凭没据的指责我,就叫作含血喷人。” “你……”沛煜没想到,他竟会这么无赖,气得直接摔门而出。 而沛烨坐在扶手椅上,一边默念着“perry,perry”一边双手交握,冥思苦想。 这个名字,仅在他留学归国后的最初两个月内用过,后来,就被老爷子明令禁止了。 就连舒茜,他都没有告诉过。 除了许家人,还有谁…… “perry!你上来。” 许沛烨的耳边,突然想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眼前,也闪过许攸恒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略微不快的面孔。 许沛烨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那是四年前,他因为某件紧急公务,冒冒失失的闯进了许攸恒母亲生前的别墅。最后,事情没办成,还被许攸恒狠狠的刁难了一顿。 对了,许攸恒当时为什么要刁难他? 许沛烨又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 一个身穿白衣的柔弱身影,伴着一张怯懦的小脸和一双没有焦距的大眼睛,慢慢的浮现在他脑海里。 “是她!”许沛烨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个双目失明,被他错以为是余妈女儿的赢弱少女——是舒蔻! 没错,就是今天的舒蔻! 只是她的脸上,多了一分成熟与干练。 难怪,舒蔻在医院里,要不停的追问四年前的一些事情。 赶情许攸恒四年前,就认识这女人! 许攸恒一面对外宣布着和舒茜订婚,一面又把舒蔻弄到母亲的别墅里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把舒家的两姐妹,玩弄与股掌间? 沛烨仿佛从这里,看到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警局。 刑侦室。 当一名警官抬着置物框,走到许攸恒面前,请他主动交出身上携带的所有物品时。许攸恒便知道,他不是美其名曰来协助调查的。而是身为犯罪嫌疑人,站在这里的。 他吁了口气,从容自若的把手机,手表,手帕,还有……右边口袋里掏出的一管药膏,丢进框里。 等等! 许攸恒盯着那管红色的药膏,稍稍一怔。然后,慢慢把手伸进西装的内袋里,又摸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药膏。 这一条……才是他跑遍几条街,帮舒蔻买回来的烫伤药吧! 那么,被他丢在置物框里的多余药膏,是…… 许攸恒的心里,迅速的闪过几个画面。 药店里的陌生男人! 会所阳台上的男人! 言辞闪烁的舒蔻! 从会所洗手间里出来,便一直握紧拳头的舒蔻! 这药膏,是舒蔻无意中装在他西装口袋里的。 可那男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要帮舒蔻去买药膏。 重点是,舒蔻居然背着他,见过那男人,说不定,在洗手间里,就是那男人帮她抹的药膏? 许攸恒心里,好像燃起一团无名怒火,却无处宣泄。 “许先生。”警察冲他摇晃了一下置物框,唤醒了他,“还有吗?” 许攸恒回过神,冷着脸,摇了摇头…… 第二百六十五章 玩弄女性的人渣! 第二百六十五章玩弄女性的人渣! 两条药膏像两把利剑,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舒蔻为什么要瞒着他?如果这女人心里没鬼,为什么要刻意的瞒着他? 他居然还指望这女人,来帮他,能助他一臂之力,摆脱目前的困境…… 许攸恒独自坐在审讯室的方桌前。多出来的烫伤药,让他絮烦紊乱的心情,只如雪上加霜。 不一会儿,年轻警察带着同伴走进来。他手里握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纸杯,搁在许攸恒面前。 尔后,在许攸恒的对面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许先生,请问你本月八号下午的三点,也就是舒先生遇害当天……” 许攸恒不等他问完,就迫不及待的打断道:“那个时候,我和几个警察一起在舒家,这一点你可以去查。我只想知道,舒蔻的母亲为什么会指认我?她拿什么指认我。” 年轻警官想了想,说,“许先生,那请你先告诉我,舒小姐是不是曾经把一只u盘交过给你。” “对。”许攸恒承认。 “那u盘里有什么?”警察追问。 “舒茜卖弄风情的一段自言自语!”许攸恒答。 “真的吗?”警察扬高音调。 “你什么意思?”许攸恒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警察避而不答,又问道:“那现在这个u盘呢?” “给我弟弟了。”仅管无凭无证,但许攸恒决定不再保持沉默,“因为,我怀疑舒茜在u盘那段视频里所说的话,就是针对我弟弟说的,所以……” 许攸恒没有把话说完,年轻警官已经冲着同伴点了点头,示意对方马上去着手调查。 然后,他转过头来,又问:“不过,许先生,你怎样才能证明,你拿给你弟弟的那个u盘,就是舒小姐当初交给你的那个u盘呢?” “警官,你三番两次的含沙射影,到底想说什么?”许攸恒微睨双眼,充满戒备的问。 年轻警官神情严峻,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屋角,打开了连接着一只dv的电视机。 很快,电视屏幕上便出现了医院里的一间病房。 正对镜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舒蔻的母亲。 如果许攸恒没猜错,这应该是,那天他和舒蔻离开医院后,发生的事吧! 紧接着,只见坐在病床边的年轻警官开口了,“伯母,我刚才看你一直很紧张,尤其是当许攸恒走进来时,你好像特别的惶恐,特别的害怕呀!” “我……我……”舒母揪着被角,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这……这个魔鬼,我当然怕他!他害死了我女儿,又害死我老公,现在肯定又想来害死我。” “你怎么这么说?”警察蹙眉问。 “是的。就是的。”舒母咬牙切齿,突然变得特别激动,“这些都是打死我丈夫的那个混蛋,亲口告诉我的。他说,只怪我们家的茜茜,偷偷拿了他们老板的一个u盘,咬死也不肯交出来。才会被许攸恒派人把茜茜塞进麻袋,给扔海里了。” 这……这绝对是**裸的诬陷!许攸恒怒目圆睁,完全没料到凶手会反咬一口,把所有污水全泼在他身上。 舒母在电视里,抱着被子哭哭啼啼起来,“我的茜茜,我可怜的女儿,你们至今都还没找到她的尸体……” 年轻警官等她哭了一阵,谨慎地又问,“那么,伯母。在你被绑的期间,你有亲眼见到过许攸恒吗?” “有!当然有。”舒母瞠大眼,一口咬定道,“那天,我被人打晕,迷迷糊糊醒来时,就亲眼看见他许攸恒,和几个坏蛋,正准备一起走出仓库,我还听到他身边的一个男人一个劲的恭维他。说他假冒舒小姐的父亲,给她发短信这一招实在太高了。还问他,把手机就那样丢在办公室里,不处理掉要不要紧……” 视频播放到这儿,许攸恒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别过头,不屑一顾的笑道,“警官,这个女人已经被医生诊断为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你们警方居然还会把她的话拿来做断案依据。她说的这些,不是被人洗了脑,就是出现了幻觉,看错人了。” 年轻警官关了电视机,不慌不忙的说,“许先生,如果你真拿舒小姐当你的女友,你不觉得,你对她母亲的态度,未免太恶劣了吗?” 许攸恒满不在乎的哼了声,不想解释,她和舒蔻压根没有血缘! 此时,警察看他的眼神,已经有点像看玩弄女性的人渣了,“而且许先生,事实就是我们警方,的确从你的办公桌里,搜出了舒先生生前的手机。那么,请你解释一下,那手机,为什么会在你办公桌最底层抽屉的角落里?你故意藏在那里的吗?” 许攸恒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他闭上眼睛,捏了捏发胀的眼窝。 是沛烨! 是沛烨吗? 他和沛烨,无论身材体型都十分相似,尤其是两人的背影……这可说是公认的事实,沛烨就是利用的这一点吗? 这时,警察咄咄逼人的声音,还围在他耳边不停的旋转,“许先生,舒茜从你那里偷走的u盘,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为什么她死后,这么快,你就开始追求她的妹妹……你和舒蔻在一起,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吗?” 许攸恒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其实,舒母看到的人,可能是沛烨吧! 是沛烨在假冒他,再伙同他人,在舒母面前故意演了一出戏。 这出戏,不但让舒母误以为,他是杀死舒父的幕后凶手,而且,还把警方的视线,成功的转移到他身上。 让他变成为了得到u盘,不折手段,接连除掉舒家父女的冷血杀手。 “许先生,你在事后没有及时处理掉舒先生的手机,是想继续假冒他,发短信给舒蔻,造成他父亲还活着的假像,还是你真就大胆的认为,没有人会发现。”年轻警官像唐僧在念紧箍咒,两片嘴皮子一刻也停不下来,“许先生,你为什么不回答?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第二百六十六章 四面楚歌 第二百六十六章四面楚歌 许攸恒充耳不闻,拧紧眉头,继续思索。 如果真是沛烨…… 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机,放进他的办公室的,居然让他一点提防都没有的呢! 证据,证据,证据! 他现在不但毫无证据指认对方,还要被对方牵着鼻子,一步步陷入对方设计的泥沼里,无法自拔了吗? * 半个钟头后。 许家老宅的客厅内。 如同许家一月一次的聚会一样,几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赶来了,只除了许攸恒。 保镖们目光敏锐,戒备森严,在门内门外分别负手而立。 端茶倒水,穿梭其间的佣人们也谨小慎微,诚惶诚恐,生怕有个闪失。 最后一个走进来的许父,火烧眉毛似的叫道:“爸,我这一早上接了十几个电话。老董事们都在打听攸恒的事。还有,他们都在担心攸恒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没人主持景世的大局……” 老爷子端坐沙发,杵着拐杖,活像一位运筹帷幄的老将军,“慌什么。这么大呼小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许家出事了吗?就算攸恒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轮不到你这个沉不住气的东西,接替他的位置!” 许正闳马上敛声屏息,缩到老婆女儿身边坐下。 “说吧!”老爷子眯着眼睛,像只在巡视部落族群的头狼,把围坐在自己面前的所有晚辈,一一扫了个遍,“这件事谁做的。或者说,是你们中的谁,让人把那只手机,偷偷塞到攸恒办公室里的。” 没人支声。 只有缩在角落的沛煜,狐疑的瞟了眼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直到迈进这道门坎,她才得知,今早发生在许攸恒身上的事。 此时,她一遍遍的搓着手心,内心仿佛正在被愧疚和良知吞噬。 她进退维谷,想不顾一切的站起来说出实情,又忌惮相对而坐,仿佛一直用警惕的目光,告诫她的父亲。 “怎么,没人肯承认吗?”老爷子望而生畏的追问道,“要知道你们也好,攸恒也罢,与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要,现在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我保证这事儿就在我们家庭内部解决,绝不惊动警方。我也能做到既往不咎。” “爷爷,”坐在父母中间的沛煜,不顾母亲的阻止,自以为是的撅了撅嘴,“你干嘛非要赖说别人做的呀!我看,这事就像大哥一贯的风格。外头早就盛传,那个舒茜也是他让手下人干掉的。就因为那女人不检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沛烯,我看你今天的话,是不是太多了点。” 这次开口呛声的,是许家的老太太。她不满的睨了孙女一眼,“你大哥再蠢,也不会把那么重要的证物,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那可不一定。”沛烯不服气,“说不定,他就为了炫耀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时,左手边的沛煜,出乎意外的站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沛烨和父亲的脸色,顿时一变。 “你要干什么?”许正智如临大敌的盯着女儿。 许沛煜悲哀的看着躲在父亲身边,如同隐形的母亲,转而冲许家二老微微一笑,“爷爷,奶奶,我真的也很想帮大哥,可你们知道,我对公司的事向来一窍不通。而且,我下午需要录制的这个节目真的很重要……” 说着,她假模假样的低下头,瞅了眼手表。 老爷子冲她慈眉善目的一笑,“那你先去吧!” 许沛煜如得特赦,马上背起皮包,逃也似的朝门外走去,仿佛在这儿多待一分钟,与她都是一种煎熬。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爷爷目光犀利,盯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收回去,继续打量眼前的一家老子,“怎么,没人愿意站出来说实话吗?那你们说说,怎么把攸恒先给我弄出来吧!” “爸,杀人可是刑事案件。取保候审一类的不太可能吧!”许家二叔一本正经的说。 “是啊!”许父也一脸漠不关心的附合道,“爸,虽然你想方设法封锁了媒体,但这件事已经在景世内部传开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尽快向董事们作出解释,说明攸恒的事情纯属他个人行为,与公司和我们许家无关!” 简而言之,这满满一屋子的人,其实就没几个是盼着许攸恒能回来的。 老爷子不苟言笑的看着长子,就一个字:“滚!” * 与此同时。 舒蔻风尘仆仆的赶到警局。 仅管络腮胡子一路上不停的提醒她,即使去到警局,他们也可能见不到许攸恒,但舒蔻还是固执己见。 接待她的,是那个短发女警,“舒小姐,鉴于你和许先生的关系,本来我们不主张你今天过来的。不过,既然你来了,正好,我们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对方岂止是有几个问题,简直是有一大堆的问题。 从姐姐和许攸恒的感情,到姐姐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自杀。 从许攸恒什么时候向她提出的交往,到父亲去世时,她究竟和谁在一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舒蔻坐在另一间审讯室里,听到最后,耐不住性子的跳起来,“你是想说,因为那一天,我和程宇棠在一起,所以激怒了许攸恒,让他一气之下叫人杀了我父亲吗?” “也不完全是。”女警不徐不疾,不温不火的看着她说,“虽然,许攸恒拒不承认和你父亲的死有关,但现在证据确凿。他也无法解释,你父亲手机的问题。” “因爱杀人,因恨杀人,因妒杀人,因为想重新夺回你姐姐拿走的u盘,所以才接近你,害死了你父亲,这些都有可能。”对方有条不紊的为她分析道。 但舒蔻不管什么杀人动机,她就记住了对方的四个字——证据确凿,证据确凿,证据确凿! “其实,舒小姐,我挺无法理解的。”那女警略带疑惑的看着她说,“许先生曾是你姐姐的未婚夫,不管你姐姐出于什么原因自杀的,都证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未婚夫,也不会是个好男人。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呢?” 第二百六十七章 信任的崩塌 第二百六十七章信任的崩塌 舒蔻岂会听不懂,对方是在暗示她。许攸恒玩弄了姐姐,又在继续玩弄她吗? 她晦涩的一扯嘴角,问,“许攸恒呢?他在哪儿,我想见他,我不相信……” 不相信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切,只是那男人虚情假意的一场戏,不相信在那男人深邃的眸子里,灼热的体表下,会隐藏着一个深渊般的灵魂。 “我有些话想亲口问他!”舒蔻向对方提出。 但女警公事公办的摇了摇头,只让舒母在医院录下口供的视频,彻底的瓦解了她对许攸恒,最后一丁点的坚持和信任。 别人的话,她可以不信。 但母亲亲眼所见,她不可不信! 舒蔻心如死灰,步履蹒跚的走出审讯室。 “舒小姐,我刚刚看到……”络腮胡子迫不及待的迎上来。 舒蔻却反感的打断了他,“我要去一下洗手间,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可事实上,络腮胡子还是像个影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舒蔻的高跟鞋,踩在铺着瓷砖的地板上,让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回荡起一阵富有节奏的叮咚声。 而她,却站在盥洗台前,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听着哗哗的水流,只想放声大哭。 先前,母亲在电视里畏惧和凄切的啼哭,一遍遍冲击着舒蔻的耳膜。 仿佛在斥责她是个贪慕虚荣,不分是非的蠢女人。 她解开脖子上的丝巾。 从镜子里看到,白皙的脖子和锁骨上,印下了诛多吻痕,像一朵朵盛开的腊梅。但如今,它们不是爱情的标致,只是一块块象征耻辱的刺青。 舒蔻猛地挥了下自来水,只想找把刀把它们一一剜干净。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 舒蔻只好控制情绪,掬了几把清水,清理了一下脸颊,然后重新系好丝巾,转身走出洗手间。 与此相对的男洗手间里,也走出来一个人。 许攸恒? 真巧! 许攸恒在看到面无血色,眼神涣散的她,也稍稍一怔。 但两人旋即像两座触发的火山,怒目相视。 尤其是舒蔻,义愤填膺的杀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 “许攸恒,我妈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去过那个仓库,是你捡起的手机,你让人杀了我的父亲!” 她失去理智的吼叫,响彻警局的走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 怎么可以在玩弄了她的身体后,还要恣意玩弄她的心。 仅管两个警察和络腮胡子,当机立断的冲上来扯住了舒蔻,但她的拳头和巴掌,还是劈头盖脸似的落在许攸恒的胸口和肩头上。 许攸恒深深的吸了口气,抹了下唇角,恼火的看到手背上沾着被舒蔻抓破后的血渍。 他懒得和没脑子的女人计较,而是苛责的瞪着络腮胡子,“我让你带她回去,你带她来这儿干嘛?” 络腮胡子箍住舒蔻的两条胳膊,愧疚的咽了口唾沫。 “拖她走!”许攸恒现在心乱如麻。深陷圄囹,还得思考如何摆脱罪名,反戈一击。 他回头问警察,“我的律师来了吗?” 年轻警察被他虎视眈眈的目光,吓得一怔,但即刻恢复常态说,“应该已经到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甩开众人,继续朝前走。 但舒蔻却在他身后,如同一头狂躁的狮子,嘶声怒吼,“许攸恒,你不要躲,你说话,你解释呀!” “舒蔻,你妈疯了,你第一天才知道吗?”许攸恒忍无可忍,猛一回头,雷霆震怒。 这女人居然选择相信那个疯婆子漏洞百出的话,也不选择相信他! “你……你敢说她疯了?你……”舒蔻眼里少有的不见泪水,只有炽盛的怒火。 她不敢相信,不相信许攸恒就这样在大众广庭下,指责母亲是个疯子,“许攸恒,我妈会变成这样,那也是被你逼的……” “舒蔻,你看到我送你的手机了吗?”许攸恒突然话峰一转,似笑非笑地问。 这男人在转移什么话题?舒蔻怨怼的别过头,“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许攸恒冷笑一声。幸亏他妈的自己没只指望这个女人来帮自己脱困,“那么,我西装口袋里的烫伤膏,是你丢进去的吧!” “什么烫伤膏?”舒蔻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攸恒又哼一声,睥睨着她说,“在会所洗手间,被女经理帮你抹完,收回去的那支。” 舒蔻又忡怔片刻,终于醒过来,发出呵呵两声嘲笑。 嘲笑这男人在这种时候,还在计较这类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 难道一条烫伤膏比她父亲的命,还要重要吗? “是啊!”舒蔻情知他误会了,非但不解释,反而冲着他远去的身影,火上浇油地说,“姓许的,你在药店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会所的老板。就是他帮我去买的药,就连我手上的药,也是他帮我擦的。” 许攸恒的背部,僵持了一秒,但随即置若罔闻般的,拐进了审讯室。 “许攸恒,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账王八蛋,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难怪你儿子都恨你,都骂你是怪物……”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是每一个人为爱所伤的人,都曾干过的蠢事! 半个钟头后。 一辆白色的宾利,停在湾仔花园的别墅前。 舒蔻还没等车子停稳,就不顾一切的推门下车,气急败坏地踏上别墅的台阶。 她推开厚重的橡木门,没理迎上来的胖女佣,冲着楼上楼下,大喊大叫道:“初一,你在哪儿,初一……” 胖女佣被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到,连忙给她让开一条路。看着她随手掰下两只高跟鞋,赤着脚板,一阵风似的跑上了楼。 “这……怎么回事呀!”胖女佣望着跟进来的络腮胡子,如坠云雾。 络腮胡子没有说话,只是冲她恼火的摇了摇头。 舒蔻很快就在初一的房间里,发现他正趴在床上,无忧无虑的摆弄着积木。 “初一,别玩了,马上跟我走!”舒蔻二话不说,就把他从床上强行拉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抽刀断水 第二百六十八章抽刀断水 她的动作太粗鲁,让初一不满的嘟着嘴,直发牢骚:“丑……丑八怪,你干嘛呀?” “以后不许再叫我丑八怪,我是你妈妈!”舒蔻怒斥一声,让初一顿时瞠目结舌的闭紧嘴巴。 他连鞋都没穿,就被舒蔻像拖着一个大公仔似的,硬生生的拖着他,来到除夕的画室前。 她门也没敲,迳自走进去。 除夕一如以往,趴在众多的画纸上。看到她脸色铁青的闯进来,顿时紧张的直咽口水。 舒蔻同样把他从地上抓起来,“你也一样,跟我走!离开这儿,从今以后,永远也不要再回来!反正你们也不姓许,也不属于许家……” 可她一左一右,硬拽着两个孩子的胳膊,刚转了个身。看到络腮胡子站在画室门口。 他身后,里三层,外三层。几乎别墅里的所有女佣,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 “舒小姐,你能不能先冷静点。”络腮胡子堵住她的去路,耐心劝道。 一路上,他见舒蔻出奇的安静,所以什么也不敢说。却不曾想,她只是在酝酿这一刻的大爆发。 “冷静?呵!”舒蔻握紧两个孩子的小臂,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你刚才在警局,没听到那个女警察对我说的话吗?没看到许攸恒那是什么脸色,什么表情吗?他自己都供认不讳,没有否认,你要我还怎么冷静?” 她要带两个孩子走,现在,即刻! 她再也不愿相信那男人的鬼话。 昨天晚上的那个舒蔻已死!从今往后,她抽刀断水,与许家,与许攸恒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舒小姐,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可疑,有很多蹊跷吗?”络腮胡子不敢提他和许攸恒私下怀疑的对象,更不敢妄断许沛烨,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他从怀里的内袋,摸出一只四四方方的信封。 是拿度私人会所的信封。里面装的,当然是许攸恒母亲的那个旧戒指。 络腮胡子举着信封,掷地有声的对舒蔻说,“舒小姐,许先生今早把这个戒指交给我,希望我尽快找家金店把它修好。其实,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修复这枚戒指了。” 叮咚叮咚! 有人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但楼上的一干人等,没有理会。 络腮胡子接着说,“所以,相信你应该清楚,这戒指在许先生心目中的份量。他拿着这枚戒指向你求婚,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清白吗?” “那又如何?也许他是真的想娶我,可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害过我姐姐,我父亲。”舒蔻泪眼婆娑,“这世上两面三刀,心理阴暗的变态那么多,不缺他一个!” 叮咚叮咚! 楼下的门铃,响个不停,没完没了。 一个女佣终于反应过来,丢开所有人,小跑着下了楼。 稍适安静的屋内,响起一阵低低的,隐忍的抽噎声。 “哎哟,舒小姐,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别拿两个孩子撒气呀!”胖女佣从门边挤进来,蹲下身,搂着初一就开始哄起来。 舒蔻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除夕的小脸上早已沾满泪痕。而初一虽然没有哭,可嘟起的小嘴委屈的一瘪一瘪的…… 但有一点,两个孩子是一样的。 他们看着舒蔻的眼神,一样的畏惧,一样的陌生,一样的恐骇。活像今天才头一次认识她。 “我……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初一眼神闪烁,含含糊糊。持续不断的抽噎声,也正是他发出来的。 “对……对不起。初一,对不起!”舒蔻顿时松开两只手,也蹲下身,追悔莫及的抱住了除夕。 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消除,刚才在一怒之下,烙在两个孩子心理上的阴影。 络腮胡子借机趁热打铁的说,“所以,舒小姐,看在两位小少爷的份上,稍安勿躁。就算你真铁了心的要带他们走,至少等许先生从警局里出来,让两位小少爷和他说声再见吧!” “出来?”舒蔻凄清的一笑,许攸恒,他还出得来吗?证据确凿,这可是警方言之凿凿的定论。 况且,舒蔻揪紧除夕的小背心,委屈的也想哭。 她不想妥协,真的不想妥协,她不想再看到那男人无情无义的嘴脸。 这时,下楼去开门的女佣,又返身跑了上来。她手里捧着一只脏兮兮的纸盒,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看着舒蔻说,“舒小姐,你的快递。” “我?快递?”舒蔻迷惑,谁会寄东西给她,尤其还会把东西寄到这里? “谁寄来的?”她问。 “不知道。”女佣摇头,只把盒子递了过来。 但络腮胡子先于舒蔻一步,接过去,看了看寄件人地址和姓名,尔后,诧异的望着舒蔻说,“拿度私人会所,梵高的疯狂粉丝?” 舒蔻顿时明白了。 她拿起邮件,三下五除二的拆了包装,看到里面竟然是一只很普通的三星手机。 这会所老板,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儿?而且,莫明其妙寄个手机给她干什么? 舒蔻从盒子里拿出手机,看不出它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舒小姐,你认识这个什么梵高的疯狂粉丝吗?”络腮胡子狐疑的看着手机,活像它是一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破的炸弹。 舒蔻刚想摇头否认,突然,手机响起来。 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舒蔻看到闪动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从未见过,完全陌生的号码。 “不要。”见她想接起电话,络腮胡子谨慎的想阻止她。 但舒蔻已经按下接听键,并把手机贴在了耳边,干脆利落地问,“喂,哪位?” “舒小姐,找你好久,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的下落呀!” 电话里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生。成熟却不失欢快,兴奋却没有丝毫的浮躁和张扬。 “你是……”舒蔻在心里,却给对方贴上了一个陌生的标签。 “还记得梵高,还记得《星空》和那个想和你一起欣赏《雏菊和罂粟花》的人吗?”对方拐弯抹角,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期待。 “是……你?”舒蔻顿时恍然大悟。电话的男人,就是那天一直未曾谋面的会所老板。 第二百六十九章 诱人的交易 第二百六十九章诱人的交易 虽然,舒蔻没有指名道姓,但对方就像笃定她猜到自己的身份一样,在电话那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那天,谢谢你去帮我买药了。”舒蔻结结巴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可你……干嘛要寄个手机给我?” “因为只有这样,好像才能联系上你本人。”电话里的男人颇显无奈的说。 “那……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这男人怪怪的,舒蔻也不跟他拐弯抹角。 “想请你和我一起赏画。”这男人倒是个开门见山的爽快人。 只可惜,他的邀约,实在不是时候。 舒蔻苦苦一笑,推托道:“对不起,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况且,我最近很忙,还……” “很心烦!”对方不等她说完,接着她的话茬说道。 “你……”舒蔻不明白,这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有解不开的心事,就更应该来找我了。”对方在电话里信心十足的说,“你想知道,害死你父亲的凶手是谁吗?虽然警察已经暂时拘捕了许攸恒,但你心里还在怀疑……”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舒蔻握紧电话,稍显错愕地问,“你找人调查过我?你到底是谁?” “呵,你就称呼我为梵高的疯狂粉丝好了。”对方说完,豁然一笑,“怎么样,明天晚上八点有空吗?来我会所的餐厅,一起共进晚餐。” 舒蔻不轻易做决定,特别是对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 谁也不知道,这男人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借这事在利诱她。 “怎么,对这场交易没兴趣。”电话里的男人,又循循善诱地说,“那我再加上两条。想知道你姐姐,到底把那神秘的u盘藏在哪儿了吗?或者,想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你,而那么偏向你姐姐的秘密,这些,还不够吗?” 舒蔻大惊失色,这男人,到底是有多了解她呀! 可她为什么一点也不记得,和这声音的主人打过交道呢? “好吧!”舒蔻在迟疑了良久后,带着足够的戒备,一口答应了,“不过,我明天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呵,那好,”对方知道她的心存戒备,也没戳穿她。在挂断电话之前,叮嘱了她一句,“别忘了,明天晚上八点。会所餐厅,《星空》画下。” 等舒蔻挂断电话,望着这只不属于自己的白色手机,不由懊恼的抓了抓脑袋。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就这么贸贸然的答应一个陌生男子的约会。 其实,许攸恒的罪行,是警方都已经盖棺定论的事实,难道,自己还妄图帮他翻案吗?舒蔻自嘲的甩了下头。 难道她内心,真像电话里的男人所说,还隐隐的不愿相信,许攸恒就是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吗? 这一夜。 不仅仅对于许攸恒,对于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人,注定是个辗转反侧的不眠夜。 尤其是舒蔻。 在没精打采洗完澡,穿着睡衣,走出浴室后,她看到卧室的床上摆着两幅画。 皱巴巴的画纸上,还压着一只除夕曾打算交给她的vertu手机。 此时,舒蔻看着手机盒子上,许攸恒扭扭曲曲留给她的几个大字,说不出的扎人眼球。 她厌恶的抓起来,正想丢到哪个旮旯角落里,突然打了个激灵。 手机? 她忽地想起在许家,许攸恒附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注意看我送你的手机。 那男人说的就是这只手机吗? 舒蔻耐住性子,打开包装盒,拿出珠光宝气的手机,开机,划屏,解锁。 只见收件箱里,果然有三条短信,全是许攸恒发来的。 “钱。 手机。 周助理。” 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 这就分别是三条短信的内容。 呵,舒蔻莫名其妙的甩了下头。 也不知道,许攸恒那个疯子又在故弄什么玄虚。她压根就看不懂,这六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舒蔻怒不可遏的把手机扔回到盒子里,然后,稀里哗啦丢进更衣室鞋柜的一个旮旯角落。 等她重新回到床前,拿起那两幅画。看到其中一张是那只肤色泛绿,流着眼泪的大怪兽。 而另一张,则是自己上次当着除夕的面,随手涂鸦的许攸恒的头像。 原本,她当时心急画得就不好,现在被人用红色蜡笔,把许攸恒的两边嘴唇,又刻意的往上勾了勾,让他显得更丑,更阴险,更古怪,活像恐怖电影里的开膛手。 舒蔻回头朝房门口瞟了眼:这是除夕改的画,是除夕偷偷跑进来放在她床上的吗? 这孩子想告诉她,爸爸不是坏人,爸爸只是一只受伤的大怪兽吗? 唉!舒蔻无奈的甩了下头,自己都不了解许攸恒那男人的心思,更何况是两个未经人事的孩子。 舒蔻捏着两张画,走出卧室,看到络腮胡子像尊门神,守在走廊上。 很显然,对方是怕她在冲动之下,半夜偷偷摸摸的把两个孩子带走。 这位许攸恒最忠心耿耿的手下之一,从她下午挂断电话后,就一直拐弯抹角的打听,电话里的人是谁? 但舒蔻不想告诉他。 她知道,一旦告诉了对方。对方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她去赴约。 现在,她走到络腮胡子前,没好气地说,“我进去,和他们分别道声晚安,可以吧!” “两个小少爷都已经睡着了。”络腮胡子恪尽职守的说。 “那我吻一下他们呢?”舒蔻像只敏感的刺猥。 “当然。”络腮胡子在她推门而入前,忍不住又苦口婆心冒出一句,“舒小姐,我刚刚接到周助理的电话,说景世的董事们,明天就要集体弹劾许先生,预备树立一位新的集团副主席。所以,现在对于许先生来说,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那又怎么样。”舒蔻两眼一瞪,负气地说。那男人就算失去景世的地位,失去一切,与她又有何干。 她只关心警方最后的调查结果,只关心到底谁是凶手! 第二百七十章 许攸恒的自救 第二百七十章许攸恒的自救 络腮胡子嗟叹一声,接着说:“舒小姐,这段时间,你呆在这幢别墅里,照顾好两个孩子,尽量保护好自己,不要出去走动,让许先生能安心的应付这个危机,就是对许先生最大的安慰和支持。” “我为什么要支持他?”舒蔻毫不掩饰,对许攸恒已经倒塌的信任,“我老实告诉你,除了两个孩子,现在谁的话我也不信。尤其你们家的许先生!” * 隔天。 巍峨宏伟的景世大厦。 仅管老爷子三令五申,不许许家的人,向外泄露半点许攸恒的事。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仅管没有指名道姓,但本地很多媒体的重要版面,都含糊其辞的对这件事,做出了相应的报道。 大厦进进出出的每一个职员,似乎都把许攸恒的名字挂在嘴边上。 总台的三名女职员,甚至把印有关于许攸恒报道的报纸,搁在柜台下,趁着大厅人流量少时,指指戳戳,交头接耳。 “我早就觉得舒小姐死得不正常了。” “可为什么要连她父母都一起杀呢?” “大概发现了什么,威胁到了许先生吧!” “亏杨秘书为了许先生,差点连命都没了。要我说,就这种男人真不值得。” “唉,这就是有钱人的游戏,踩死我们这些普通人,还不跟踩死个蝼蚁一样容易。” “最可笑的,就是那个舒小姐的妹妹……”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她好像跟许先生还有一腿呢!” “所以说,人不要脸,至贱无敌!” 三人成虎,此话不假。 但在这些蜚短流长中,所有人似乎都认定一件事,岌岌可危——就是对许攸恒目前处境,最真实的写照。 与此同时,景世顶楼的会议室。 仅管千万条金线,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但偌大的室内,依旧如阴霾笼罩,死气沉沉。 这是一次因紧急事件,临时召开的董事会议。这更是一次针对许攸恒,决定他未来生死的关键会议。 公司上下所有人的心里都有数,景世,要变天了! 会议室的门外。 靠在窗沿前,坐着身材削瘦,心神不宁的周助理。 他紧蹙眉头,低下头,又看了看手心里捏的手机。 手机上分别有三条短信: 钱。 手机。 老爷子。 这三条短信,都是许攸恒分别给他发来的。 是许攸恒昨天去警局的路上,在左右两边警察的夹击和监视下,假装要处理紧急公务,发出来的。 当警察禁止他上楼换鞋时,许攸恒就明白,自己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所以,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自救。 可舒蔻的心,显然和他毫无灵犀。 所以,他感到愤怒,他对舒蔻充满了失望。 不过,这短信,从一个字到三个字,周助理在收到之后,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和舒蔻一样的糊里糊涂,不明白这位老板,到底想暗示些什么?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 沛烨父子在几个老董事的簇拥下,掩不住得意的走出来。 可见,他们父子是这次博弈下的大赢家。 只听一大群人当中,不断有人发出絮烦的唠叨,和阿谀的恭维: “要我说,自从几个月前,攸恒那个姓舒的未婚妻死后,他就一刻也没消停过。隔三差五,便要在媒体上折腾出些丑闻。我们早就对他有意见了!” “就是他自己一直在作死!我看,这次的事,**不离十,肯定也是他做的。” “也不知这个舒家,到底哪儿惹到他了。这么倒楣,短短几个月,被他整死俩……” “所以,景世这以后就要看沛烨你的了。” “诸位伯父过奖了,我现在不过是临时代替大哥,行使主席的权力,等大哥一旦回来,又会一切照旧,各归其位罢了。”许沛烨笑容可掬,谦虚谨慎的表示。 墙倒众人推,这话真是一点没说错!周助理看着这一张张虚伪、市侩的嘴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他起身,走到会议室前,刚要敲响虚掩的房门,差点和怒气冲冲走出来的许正闳,撞了个满怀。 显然,身为许攸恒的父亲,在儿子失势时,没有接管景世,令他感到极端的愤怒和不满。 许老爷子掷地有声的话,也跟随他,一路追着出来:“正闳,我让沛烨暂时取代攸恒,而不是你,就是想让你花点心思,想想怎么帮攸恒洗刷罪名,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但老爷子的这番苦心,只换来儿子不屑的一声冷哼。 待许父摔门而,会议室内最后只剩下老爷子一人。 周助理做了几次深呼吸,敲了敲门,谨小慎微的走进去。 “你是……”老爷子看着他,狐疑的问道。 “我是许先生的助理。”周助理毕恭毕敬,开门见山的说,“我相信,许先生是无辜的……” “你相信?你相信,有什么用啊!”许老爷子抹了把脸,棘手的叹道,“这里没人相信他,连他自己的父亲都不相信。更况且,法律是要讲证据的!” “是!”周助理深吸一口气,犹如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掏出手机,走到老爷子面前,把许攸恒发来的短信,一边递给老爷子看,一边表示:“这是许先生,昨天给我发来的短信。我想最后一个,应该是让我来找老爷子您商量的。可第一和第二条短信,我就不明白,许先生到底想说什么了。” “哦?”老爷子轻喏一声,接过手机,看了看,然后,凝神想了想,终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攸恒哪攸恒,你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有人率先栽赃诬陷,许先生也决定反过来……”周助理还是一头的雾水。 “呵,我这个孙子,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就能想出这样的点子,反应和机智果然是异于常人啊!”老爷子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神,和许攸恒一样深邃犀利,“周助理,既然攸恒给你发短信,说明了他对你绝对的信任。那么,你愿意为攸恒做任何事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 给她点教训! 第二百七十一章给她点教训! “当然。”周助理俯首听命,只是不知道许攸恒到底想叫他做什么。 无论栽赃、诬陷,还是反咬一口,他都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可问题是,他们如今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呀! * 同样,这一天的早上。 舒蔻起了个大早,特意进厨房,熬了瘦肉粥,还亲手包了几个水晶虾饺。 从她大发雷霆的表示,要带初一、除夕离开后。 初一倒是不再叫她“丑八怪”了。可扯直也不和她说话了。 尤其昨天晚上,当舒蔻满怀期待的走进两个孩子的房间,亲吻他们的脸颊,向他们道晚安时。 除夕还腼腆的冲着她眨了眨眼睛。而初一偏偏就紧闭双眼,假装睡着了,对她的到来,和她的亲吻都无动于衷,视如不见。 所以这会儿,舒蔻坐在餐桌前,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看着他说,“初一呀,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看外婆,好吗?” 初一小小年纪,就把许攸恒的那套目中无人,运用得娴熟自如,至始至终,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舒蔻想,也许,是她那句脱口而出的“我是你妈妈”,吓到了年幼的孩子。 可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道出实情。 她挫败的放下碗筷,沉默了片刻后说,“初一,我知道昨天我太冲动了。可我真的是……” “我吃饱了。”初一突然大叫着,打断了她。 尔后,一骨脑的爬下高脚椅,奔出了餐厅,仿佛和舒蔻多呆上一秒,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初一的冷漠,让舒蔻更加的痛恨许攸恒。 因为如今这样的局面,都是他许攸恒一手造成的。 他让自己成为失败的女儿,失败的母亲,失败的女人,把自己的生活彻头彻尾,变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 过了晌午。 舒蔻换上浅色的棉质t恤,以及一条舒适简洁的牛仔连体裤,带着早上熬好的稀粥和虾饺,就出门了。 她准备在医院,陪着母亲,呆到傍晚。然后,再去赴那位“梵高头号疯狂粉丝”的约会。 可是…… 当她在络腮胡子的陪伴下,提着保温盒走进医院住院部的大厅。 一位杵着拐杖的老人,在三五个晚辈的簇拥下,朝着他们迎面走来。 乍眼一看,那老人白发须眉,红光满面,大摇大摆的样子,像极了许家的老爷子。 待看到对方稍显夸张的鹰勾鼻,舒蔻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可…… 络腮胡子的脸色一变,似乎想拉着舒蔻,一起躲开,却苦于大厅空旷,无处可藏,也无路可退。 “杨老爷子。”待对方走近了,络腮胡子连忙垂手而立,俯首听命的叫了声。 舒蔻顿时明白对方的身份。 杨秘书的爷爷? 杨秘书也住在这家医院吗? 她很想开口问问,杨秘书的近况如何?病情是否有所好转,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杨老爷子以及身后跟随的儿子、儿媳,不由从头到脚把舒蔻打量了一遍。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让攸恒,拒绝我们家淑媛的女人?”杨老爷子眯起眼睛,似乎想用目光从舒蔻身上活生生的剜下一身皮,“那么,坊间传闻许攸恒害死的,就是你的父亲了?” 舒蔻不置可否,更不想无故树敌,冷冷的,没有回答。 “其实,看看攸恒是怎么对我们家淑媛的,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那样对付你父母了。听说,今天早上,他终于被景世的几个老家伙赶下台了。” 杨老爷子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说:“我一早就提醒过他,要选择正确的队友,只可惜他一意孤行,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奇怪。” 舒蔻想走,想离开,不想继续听他说下去,无奈被杨家的保镖挡住了去路。 她不卑不亢的朝对方鞠了个躬,“对不起,老先生,我要上去看我母亲了。” 杨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似乎不明白,面对如此大的打击和挑衅,她怎么还能如此的淡定。 好一会儿,老头才一挥手,让手下给她让出一条路。 “谢谢!”舒蔻礼节性的点了点头,继续朝电梯走去。 络腮胡子连忙追了上去。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杨老爷子的脸色一沉,冲着身后的保镖,阴谲的丢出一句,“给我找人教训教训她!” “是!”保镖应声退下。 “爸,这姓舒的女人又没惹我们,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和她父母也是受害者,您还派人去对付她,这样不太好吧!”杨父不解的提出。 “呵,”杨老头不可一世的说,“她是许攸恒的女人,就凭这一点,就足够她死一百回了。况且,墙倒众人推。这个时候,不趁机踩上一脚,难道,还要给他许攸恒翻身爬起来的机会吗!” * 与此同时,走出电梯的舒蔻,就像被一个反弹的恶咒击中,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她先去医生办公室,了解了一下母亲的病情。尔后,来到病房。 舒母靠在病床上,精神和医生描述的一样,看上去不错。至少,蜡黄的脸色此时恢复了一些光采。 舒蔻把自己提来的东西,搁在床头柜上,拘谨的叫了声“妈”。 舒母长长的吁了口气,低着头问:“蔻蔻,你爸的后事,你都办了吗?” “妈,你……你又叫我蔻蔻了?”舒蔻百感交集。仿佛看到一个四年前的母亲,虽谈不上和蔼,但对她至少不会充满排斥和抵触。 舒母又是一声长叹,只是凝视着她提来的保温盒,不说话。 “妈,您饿了吗?”舒蔻忙不跌的帮她添了碗稀粥,一边抬到她手上,一边说,“您放心,爸的事我都办得差不多,墓地我选的是最好的。明天就上山,您……就甭去了。” 舒蔻不想让母亲再徒增悲伤。 舒母顺从的点点头,喝了几口粥,又问:“听说,许攸恒那个混蛋被抓起来了。” “是。”舒蔻没有否认,她看着今天无论意识和口齿,都特别清晰的母亲,问,“妈,为什么那天我在这儿的时候,你不把爸遇害的实情告诉我呢?” 第三百零二章 调侃她上瘾 第三百零二章调侃她上瘾 第三百零二章调侃她上瘾 呃?舒蔻不解的看着后视镜里的他。 “我不但偏好有两胖腮墩的,最好还黏乎乎带着点鼻子眼泪的。”许攸恒语气跳跃的说。 舒蔻看到他促狭的神情,当然明白,他这是在笑话自己小时候的尊容。 她无聊的努了努嘴,回头朝远处又瞅了一眼。 那位美女已经在道路尽头,变成了一个恍恍惚惚的黑点。 “这么依依不舍,你爱上她了?”许攸恒见她那样子,忍不住揶揄道。 令他惊讶的是,舒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送给他一个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想说什么?”许攸恒细心的追问道。 “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舒蔻踌躇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她看你的眼神怎么了?难道,她也对你一见钟情了?”许攸恒调侃她上瘾了。 “没。算了,没什么!”舒蔻苦恼的摇了摇头。 她不想说,她觉得那女人看她的眼神,就好像以前认识她,甚至认识她很久似的。 可她敢肯定,自己以前绝对没有见过对方。 这么漂亮的一张面孔,休说男人,就是女人,如果以前打过交道,肯定也会过目不忘吧! 舒蔻把这些古怪的念头甩出脑袋。尔后,盯着许攸恒宽阔的肩背,犹豫了一会儿问,“嗯……我想知道,那个周助理,现在怎么样了?难道,你打算就这么让他做你的替罪羊吗?” 见她脸上流露出鄙夷和不屑,许攸恒舒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从表面证据上来看,他只是受到胁迫和利诱,才不得不栽赃陷害我的。所以,他不会在里面呆太久,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好像知道舒蔻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他一说完,又适时的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以后会加倍补偿他的!” 舒蔻果然皱起眉头,憤憤不平地说,“就算事后,你给他再多的补偿,他的人生也就此背上了一个大污点吧!” “呵!就你圣母舒考虑得多!”许攸恒无奈地笑了笑:“本来,我不是想叫你圣母舒,来解救我与水火的吗。可惜啊,我好像高估了你的智商和判断力,你大概根本没看到我的短信吧!况且,那天,在那种紧急状况下,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脱困了!” “你的短信,我当然看到了!”舒蔻气急败坏的承认,“等我想通了之后,想去找周助理时,都听说,他已经按你的要求去警局了。” 许攸恒听到这儿,心里好像舒坦了一点 经过这件事,他和舒蔻之间的信任和感情,似乎又得到了一点点升华。 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舒蔻低着头,凝神沉思:“可我妈为什么要一口咬定是你呢!” 那个老疯婆子!许攸恒很想飚上一句骂人的话。 但考虑到舒蔻的感受,他忍住了! 他把车驶过湾仔花园别墅的院门,在车库前平稳的停下来。 他们到家了! “也许是凶手在故弄玄虚,也许是我妈看错了!”舒蔻习惯性的朝二楼除夕的画室窗户瞟了眼。 她的长吁短叹里,有种说服自己的味道。 趁着开门下车的这一小点时间,她转回先前的话题,忧心忡忡的又说:“可就算你是被冤枉的,你和周助理这样沆瀣一气的骗警察,真的好吗?这可是做伪证,是违法的呀!” 她的道德观,不允许,也不苟同许攸恒的这种行为方式。 许攸恒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这个还没上学,就喜欢爬到窗户外得瑟的野丫头,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别告诉我,从小到大,你乖巧听话的,从没做过一件违反校规或父母命令的事!” “我……”舒蔻一时语塞。 “好了!”许攸恒突然扳起面孔,言辞尖锐而犀利:“我承认,比起用法律一步步慢慢的解决问题,我更倾向于以暴制暴!” “还有,我不希望你再插手这件事,更不需要你为周助理的未来担心苦恼。以后,尽量离沛烨远点儿,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我不希望再看到,今天你们俩在山道上卿卿我我,拉拉扯扯的情形。就算是他主动来找你,你也给我离他远点儿。” “你要弄清楚,他接近你,很可能是带着某种目的。” “我不希望那天你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会解决所有的事,会让这件事有个公正的了断。” 又来了,又来了!舒蔻几乎从没见过,许攸恒一口气对自己说上这么多的话。但他那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姿态,舒蔻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既然什么都不需要我做,干嘛还要给我发那三条短信!”舒蔻冲着他走下车的背影,不服气的嘟哝了几句。 等她磨磨蹭蹭的也走下车,才发现,有两个提着油漆桶的工人,正站在临时搭建起的脚手架上,对别墅的外墙进行粉刷。 淡青,混和着靛紫的装饰色彩,一眼望去,煞是活泼好看! “怎么?”舒蔻追上许攸恒的步伐,迷惑地问,“这些人是你叫来的吗?” “嗯!”许攸恒两手插袋,闲庭信步的踏进别墅。 “为什么突然想起,要重新粉刷别墅?”舒蔻话音未落,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因为改变的不仅仅是屋外,别墅内的女佣,也像一只只勤劳的蜜蜂,在对整个别墅上下,进行着清理和打扫! 舒蔻明明记得今天早上离开前,还一尘不变的,这会儿,不但落地窗的窗帘换成了朝阳般的橘红色,就连真皮沙发上也一反常态,铺上了色彩鲜艳和略带卡通图案的坐垫和抱枕。 “她们……这是在干什么?”舒蔻实在有点糊涂了! “你不是一直说,这套房子的色调过于阴冷灰暗,窗户的采光也不足吗?”许攸恒冲她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一边摸了摸西装的内袋,一边继续大摇大摆的朝楼上走去。 第三百零三章 二次拒婚 第三百零三章二次拒婚 “是啊!”舒蔻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对他的认识和改变,说不出的高兴,“还有啊,院子里的那两棵树,你最好也吩咐人砍了,或者好好修剪一下吧!我头一次来的时候,就觉得它们可能会对好动的初一造成伤害。尤其是到冬天,一旦积起雪来……” 舒蔻话还没说完,只见初一风一般的从他的房间里跑出来,冲着她大喊大叫道:“丑八怪。我没说错,我没说谎骗你吧!今天,你也应该见过那个木乃伊了!” 许攸恒定下脚步,不快的清了清嗓子。 显然,他对初一的“丑八怪”三个字,叫得如此顺口感到有点惊讶! “什么木乃伊?”舒蔻今天的心情好,不跟他斤斤计较,“小坏蛋,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丑八怪,还是木乃伊呀?” “木乃伊!”初一脱口而出,但马上又苦恼的甩了下脑袋,“不,不是!你是丑八怪,那个漂亮阿姨才是木乃伊!” “哪个漂亮阿姨?”许攸恒头一次察觉,自己居然跟不上他们母子俩的思路。 嗯?舒蔻也歪着头,冲初一一挑眉梢,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 “就是在山上,你和那个长得像爸爸的叔叔,一起遇上的阿姨啊!你们不是还和她说过话吗!”初一一板一眼,严肃而认真的说。 “她?”舒蔻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张出类拔萃的面孔。但她旋即百般聊赖的哼了声,睥睨着小初一说,“她又哪里像木乃伊了?她身上也没哪儿缠着绷带呀!” “我不是说今天,我是说那一天……那天在院门外……”初一语无伦次的,好像在说绕口令。 “好了。不要胡说八道了!”许攸恒声色俱厉,以为他这又是故意在和舒蔻作对。 他招手,唤来一名女佣,把初一给带走了。 舒蔻却盯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冥思苦想了一会儿。 这孩子到底想说什么?一个大美女,会青天大白日的,把脸上缠满绷带,站在别人家的院门外吗? 等舒蔻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许攸恒拽着,一道走进顶头的卧室里。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四柱床,望着床柱上被和风吹得瑟瑟轻扬的流苏,她的脸刹时一红,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他们俩在姐姐公寓里彻底缠绵的画面。 舒蔻的内心,就像揣着一百只的小兔子,彻底超出了她自己的心跳,能控制的范围。 许攸恒在她身后,轻轻阖上了橡木门。 舒蔻好像还听到门被反锁的声音。 “许攸恒。”她猛的转过身,没话找话似的说,“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许攸恒居然也不心急。 他没有去放下窗帘,更没有迫不及待抱起舒蔻,而是,不慌不忙的返身看着舒蔻,问:“什么事。你说!” 舒蔻惭愧的瞅了他一眼,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妈最近的精神状态好多了。医生也说,她的病情基本稳定。以后,只要控制好药物……” “是吗!”许攸恒漫不经心似的打断道。很明显,他已经知道舒蔻想说什么了,率先堵住她的嘴巴表示,“那就让她安心住在医院里,慢慢治疗吧!医药费的事,你毋须担心。”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舒蔻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医院那种地方毕竟不适合长住。但我爸现在已经不在了,我妈一个人孤苦零仃的,出院后,我能接她来这儿,和我一块住吗?” “不行!”许攸恒回绝的真是干脆彻底。 “许攸恒……”舒蔻还想据理力争。 “其实最适合她的地方,就是精神病院!”许攸恒再次打断她,别过头,冷酷无情的说。 “许攸恒,你太过分了!”舒蔻朝墙上许母的画像瞥了眼,含沙射影的说,“我承认,就凭我母亲指认你是凶手这一条,你就有一百条拒绝我的理由。可医生已经表示,只要按时服药,得到精心的照顾。我妈的病就不会反复复发。更何况,你……你也有过母亲被人关进精神病院的痛苦经历……” “我母亲根本就没有疯,而你母亲……”许攸恒听到她搬出母亲,禁不住气血上涌。 两个倔强的灵魂间,似乎又要因为这件小事,触发一场战争。 “算了。”许攸恒舒了口气,稍加思索,不容辩驳地说:“我可以在附近买套房子,再请几个人照顾她。这样,你也可以经常去看她。不过,不要带初一和除夕去,我不喜欢!” 舒蔻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知道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答应了。 “好了。”许攸恒的好心情,好像被这段小插曲,完全打乱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舒蔻,命令道:“现在,可以闭上眼睛了吧!” “什么?”舒蔻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头,扫了他一眼,就像遇到他散发出的强大磁场波,又触电似的垂下眼睑。 对!他们现在是在卧室! 难道她还指望,许攸恒和她继续讨论人生不成。 她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准备老老实实的做一只虎穴里的绵羊。 可…… 没有预想中狂风暴雨般的亲吻和爱抚,许攸恒只是负气似的抓起她的手,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是什么东西?舒蔻不由睁眼一看,只见自己的无名指上,多了一只镶有硕大钻石,熠熠生辉的戒指。 “我今天早上专程去珠宝店挑选的。”许攸恒悠然不迫的说,“我让他们把这房子装饰一新,也是因为这里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女主人!” 舒蔻望着这枚珠光宝气的钻戒,不知为什么,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怎么?这个你也不喜欢吗?”见她一语不发,许攸恒明显有些不快,“难道,你非要自己亲自去挑选一只吗?” “不,”舒蔻表情凝重的看着他,“对不起,许攸恒,我不能答应你!” 第三百零五章 挫败的像条狗 第三百零五章挫败的像条狗 她早就把这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许攸恒竟然又会旧事重提! 而这男人,还像一个捉奸在床的丈夫,留给她一串鄙夷和轻蔑的眼神,返身走出了卧室。 “许攸恒,你等等!”舒蔻追上前,拉开卧室的门,冲着许攸恒倨傲的背影,委屈的大叫道,“既然你不喜欢这幅画,你完全可以自行处理掉,你干嘛还要放在这儿,等着我回来!” “我就想看看,你是怎么处理它的!”许攸恒在走廊中段倏地站定,慢悠悠的回过头说。 “你……”舒蔻竟被他戗得一时语塞。 她抓狂般的揪了下头发,“你怀疑我,你不相信我,那你刚才干嘛还要故作姿态的,向我求什么婚?” “呵,舒蔻,我本想让你,给我一个信任你的理由!”许攸恒傲慢的丢出一句,“可你显然不想给我!” 求婚,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忠诚吗?舒蔻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而且,我想不通,”许攸恒咄咄逼人的接着又说:“一个前一分钟还向男人提出,想把母亲接过来一起住的女人,有什么理由,要拒绝那男人的求婚。舒蔻,别告诉我,你爱我,爱得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可以一辈子没名没份的跟着我了!” “许攸恒,”舒蔻捂着一阵阵向上翻涌的胸口,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不想答应你。我只是心很乱,还没做好准备……我需要一点时间。况且,你不觉得你今天的求婚,太缺乏诚意吗?” “那么上次呢?”许攸恒盛气凌人的反驳道,“我拿我母亲的遗物,还显得不够有诚意吗?” “上一次,来得太唐突,太让人措手不及……” “原来……你不喜欢惊喜!”许攸恒苛责的一笑,“或者,你只是不喜欢我给你的惊喜!” 接着,他不给舒蔻辩解的机会,自顾自的又说:“还有,你刚才说你需要时间,那么一个礼拜。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足够你准备了。” “许攸恒,你……”舒蔻因为胃痛而泛白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你已经把婚礼的时间定下来。你已经昭告天下,你要结婚了……” “对。”许攸恒的脸膛,和她对应着愤怒的微红,“事实上,你的确没得选择。婚礼的一切事宜,我已经交给一家礼仪公司打理。今天早上,应该就会有媒体发出消息。所以,一个礼拜后,不管你舒蔻乐不乐意,你都得陪着我一起走进礼堂。” 这才是这男人的真面目!这才是他许攸恒惯常的行事方式! “许攸恒……”舒蔻气急败坏的吼叫,回荡在别墅的走廊上。 除夕画室的门,砰的一声关紧了。 而初一从他的房间里,探出小脑袋,冲她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你和爸爸不会又吵架了?” “不用你管!”舒蔻克制不住。 “哼,他是不是也发现你长得像丑八怪,所以开始嫌弃你了!” 舒蔻看他无辜的小模样,竟无言以对。 她努力的咽了咽口水,低头看着自己无名上的戒指,觉得自己挫败的像条狗! 突然,她的胃就像被什么顶了下,猛地捂着嘴,控制不住的朝洗手间跑去。 初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打着赤脚,好奇的跟过来,才看到舒蔻不顾一切的趴在马桶前,张大了嘴巴不停的呕吐。 “我……我去叫爸爸来!”初一好像被她的模样吓到,收起顽劣,直往后退。 “别……别去……”舒蔻抹了下嘴角,含糊不清的叫道。 可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早上,她心事重重,没有吃早饭,又在山上吹了冷风,着了凉吗! “那……那我去叫小胖,叫陈医生来。”初一绷紧小脸,居然还挺负责任的样子。 “不,不用了。”舒蔻有气没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盥洗台前,一边用水漱了漱口,一边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别怕!” “可你的脸,真的好白,好像女鬼呀!”初一撅着嘴,实话实说。 “呵,”舒蔻蹲到他面前,尽力挤出一个微笑说,“你不是一直叫我丑八怪吗。这样才符合你丑八怪的标准呀!还有,千万别把这件事情,告诉那只不讲道理的大怪兽。” “为什么?”初一挠了挠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珠子里闪烁着狡黠。 舒蔻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要怎样向他解释,成人之间的战争。 * 距离那次的大吵大闹,已经过去了两天! 别墅上下,一直笼罩在一股硝烟四伏,乌云密布的气氛里。 无论是舒蔻,还是许攸恒的脸上,都没有表现出一对即将携手走上红毡的新人的喜悦感。 无论是早餐,还是晚餐,也总是让舒蔻感觉,像坐在一张讨论停火的谈判桌前。 只是谈判的双方,都极度的缺乏交流。 或者说,两个人都不屑于任何形式的交流,哪怕只是眼神上的一次对视。 冷战的旷日持久,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于是,别墅里的每一个人,都成了为他们俩之间传话的猫头鹰! 包括此时,坐在两人之间的初一。 “麻烦能把砂糖,递给我一下吗!”舒蔻回头看到餐厅里没有女佣,只好看着初一说道。 其实,砂糖就在许攸恒的手边。 所以,她的话,更明显的是对许攸恒说的。 可这男人,把自己藏在翻开的报纸后,完全无动于衷。 初一半趴在桌上,把砂糖瓶抓起来,交给了她。 “谢谢!”舒蔻狠狠的瞪了眼那张报纸,然后,往自己的红茶里,舀了好几勺砂糖。 可是…… 当她在抬起杯子抿了口茶之后,马上就后悔了。 糖放多了,太甜了! 舒蔻忍不住捂着嘴巴,难受的唔了一声。 “怎么?难道你又想吐了吗?”初一敏感的抬起头,看着她问。 “没有呀!”舒蔻放下手,冲着他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随着哗的一下,报纸被合上的声音,许攸恒竟然有了反应…… 第三百零六章 对不起,我不和哑巴共进午餐! 第三百零六章对不起,我不和哑巴共进午餐! 他注意到初一话里的那个“又”字,把舒蔻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看到她脸色红润,不像生病的样子,马上松了口气。但他的视线,在掠过舒蔻的左手后,不知怎么,深蹙起眉头,又负气的拿起一份英文报纸,挡在了两人之间。 这世上最难的事,不是让一个假装喜欢浏览报纸的人,把注意力从文字上挪开,而是如何让一个牙齿被胶水粘上的男人,能主动的开口对你说话。 舒蔻低头瞅了眼自己的手。 当然明白,这男人在为什么生气。 求婚戒指,被她收进了柜子,而没有戴在手上。 缺乏诚意的婚戒,再昂贵,在她眼中也一文不值。 更何况,monson和派人送来的那幅画像,还原封不动的搁在她卧室里。 舒蔻没有叫人处理掉。 她打算连着monson和养父的戒指,找机会一起还给他! 而且,能让这幅画的存在,刺激一下眼前这个蛮横无理,我行我素的男人,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听着修葺别墅的工人,把屋顶敲得叮叮咚咚的响,舒蔻怨声载道,犹如自言自语似的说,“本来,除夕明明都已经被我说服,愿意下楼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可就是从这些工人来了之后,他又开始躲着楼上不愿意露面了。” 简而言之,原本被她经营得和谐、平静的家,自许攸恒的回归后,又变得支离破碎,死气沉沉。 许攸恒岂会听不出她语气里的讽刺。 他面无表情的放下报纸,一口喝干面前的红茶,然后,信步朝楼上走去。 也不知他是良心发现,上楼去陪除夕,还是早就受不了舒蔻的唠唠叨叨了。 舒蔻看着身边的初一,问:“大怪兽以前和你们吃早饭,也是这付不可一世,谁也不理的样子吗?” “嗯。”初一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因为爸爸一直强调,吃饭时说话不卫生。可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也不知喷了多少口水在早饭里,所以,他肯定恶心的什么也吃不下了。” 说着,他煞有介事的捧起面前的牛奶,也学许攸恒一口气喝干了,一付毫不嫌厌舒蔻口水的模样。 舒蔻不由恼火的瞪他一眼。 母子俩默默的吃了一会儿东西,到吃饱喝足,站起来准备离开餐厅时,和兴冲冲走进来的胖女佣,正好撞了个满怀。 “舒小姐,许先生刚才让我转告你,说你们俩今天得去拍婚纱照。” “我不去!”舒蔻抵触得不能再多。这男人,有事儿,为什么刚刚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呢! “他喜欢拍照,就让他一个人去拍吧!” “许先生还说,因为早上要参加一个重要的拍卖会,所以,拍照的事只能安排在下午。”胖女佣谨记一只猫头鹰的职责,不理会她的抗议,絮絮叨叨的接着说,“大概一点左右,老胡会接你去酒店,先和许先生吃午饭……” “对不起,我不和哑巴共进午餐!”舒蔻伶牙俐齿的说,“你让他,先把他牙齿上的胶水洗干净了,再说吧!” “牙齿上面可以涂胶水吗?”初一睁大眼睛,就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你的不可以,大怪兽的可以!”舒蔻巴不得,初一马上把这件事付诸行动。 “舒小姐,许先生最后还说,不管你答不答应,就算是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穿着拖鞋和睡衣,你也得在一点十分之前,准时赶到酒店!”胖女佣最后的这句话,很好的说明了,许攸恒比其它人都要了解舒蔻的脾气。 “你叫他去死!”舒蔻果然没好气的丢出一句。 许攸恒恰好在这个时候,穿戴整齐的走下楼。听到舒蔻的诅咒,他不苟言笑的朝这边扫了一眼。 但他什么也没说,形同陌路般的走出了别墅。 显然,是赶去参加他的那个什么重要的拍卖会。 胖女佣带着初一上楼去了,只剩下舒蔻挫败的拍了下餐桌,垂头丧气的重新又坐下来。 这男人到底想怎么样? 一面信誓旦旦的说,无论如何也要娶她,一面又上演着视如不见,没有人性的冷暴力的戏码! 如果真的爱她,就不能给予她足够的尊重吗? 难道,他打算和她做一对一辈子都不开口说话的夫妻吗? 许攸恒先前浏览过的报纸,就在舒蔻的手边。 景世掌门洗刷凶案嫌疑,即将大婚望冲去晦气——一排哗众取宠的黑色文字,吸引了舒蔻的注意力。 她烦躁的抓起报纸,从头到尾把不足千字的报道读了一遍。 仅管,这篇文章的重点,在于许攸恒回归景世,可对于她,还是在文末特意着笔墨,意味深长的提到了几句,“据悉,许攸恒将在一周后,和相识多年的舒姓女子举行婚礼。联系他前不久经历的无妄之灾,让人很容易质疑这场仓促的婚礼,是否别有目的……” 舒蔻放下报纸,无聊的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恋爱结婚,明明是两个人的事。 这些有钱人,为什么要搞得天下人尽皆知呢! 舒蔻更不知道,和许攸恒的风暴,来得莫名其妙一样。 许家,以及景世上下,也因为报纸上这条他即将结婚的报道,引来了一场轩然大波。 因此…… 一个多小时后。 当舒蔻接到一个电话,急匆匆的走出别墅时,看到一辆浅紫色,颇有几分招摇的奔驰,驶过院门,在别墅前的空地上停下来。 原本,拧起眉头,带着几分防备,紧盯奔驰车的络腮胡子,在台阶上回过头来。看到舒蔻肩背挎包,一付预备出门,行色匆匆的模样,不解地问,“舒小姐,你这是……和许先生约的不是中午一点吗,现在时间还早呢!”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事,要出去,”舒蔻顾不上奔驰车上的来客是谁,心急火燎的交待,“麻烦你告诉许攸恒,我中午不能和他一起吃饭,下午可能也拍不了照。你让他改天再说吧!” “不行!”络腮胡子恪尽职守的拦住她。 第三百零七章 不是母亲,是先头兵 第三百零七章不是母亲,是先头兵 舒蔻斜睨了他一眼,知道他是许攸恒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一位下属。但凡许攸恒的话,他都会奉若圣旨。 不过他这一关,自己今天大概休想出去。 “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但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得马上赶去银行!”舒蔻心急如焚,猛地推开对方的手,没头没脑的就想往外面冲。 络腮胡子不由分说,扣住她的胳膊,“出了什么事?你要去哪家银行,不管有多急,也得等我开车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会叫出租车的。”舒蔻忧心忡忡的朝院门瞟了眼。事出突然,在这片高档别墅区,想叫到出租车,肯定比登天还难。 所以,她的拒绝,在络腮胡子看来,着实可疑。 就在两人拉扯纠缠之际,奔驰车的车门被推开。从车上走下一位身着制服的司机。 那天蓝色的高级面料,那闪闪发亮的镀金纽扣,舒蔻一眼就认出,这是许家的私人司机吧!来人,莫非是…… 不等她脑子里冒出答案,司机已经拉开车门。把后座上,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了下来。 “没想到,大哥在这儿还别有一番洞天呀!这房子还挺漂亮的。”年轻貌美的女孩,一边摇头晃脑的打量着四周,一边肆无忌惮的大声说:“妈,原来你早就知道,大哥把他的私生子藏在这儿,干嘛我每次问起来,你都不告诉我呀!尤其是刚才……” 她怨声载道的看了眼母亲,“我提出要和你一起来,你还和我东拉西扯的,不想带我来,这是为什么?” 她身边的女人没有回答,只是蹙紧眉头,心事重重的看着舒蔻。 许太太和许沛烯?她们俩来干什么? 舒蔻两眼一亮。 说对方的出现,在她心里没有掀起一点波澜,那绝对是假的。 她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太太。 只可惜,她从这个应该被她称作母亲的女人脸上,捕捉不到一丝喜悦和温情。 “哟,你们两个人,这又是唱得哪出和哪一出呀!”沛烯的目光落在舒蔻的胳膊上,因为络腮胡子的手,还紧紧的扣在那儿,没有松开。 她迈前一步,看着舒蔻,佻薄的一笑,“也难怪,你要是没点勾引男人的本事,就不会搞定像我大哥那么难搞定的男人啦!” “三小姐,”络腮胡子一听,脸色大变。他厉喝一声,义正辞严:“我的年龄都可以做舒小姐的父亲了。所以,请你说话注意点!” “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沛烯跺脚叫道。 舒蔻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有着一脸尖酸刻薄的女孩,身体里竟然和她流淌着一部分相同的血液。 “许小姐,难道忘了舞会的那天晚上,你说完同样的话后,收获了什么吗?还是……你想再来一耳光!”舒蔻这不似威胁,胜似威胁的一句,颇有几分许攸恒的架势。 沛烯愣怔了一秒,立刻回过头,扯着母亲的衣袖说,“妈,你都听见了!我就说那天晚上,她先给我一巴掌,我才推她下楼的。你们还一个个都不信……” “行了!”许太太对女儿摆出少有的不耐烦,说,“我有点事,想单独和舒小姐谈。你不是一直对你大哥的孩子很好奇吗?让佣人带着你,上楼去看看吧!” “不行!”这一次,不等络腮胡子发话,舒蔻一个箭步,挡在她们母女俩面前说:“这里不欢迎你们,至于两个孩子,他们也不喜欢见到陌生人!” “舒蔻,别以为有攸恒在背后给你撑腰,你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许太太妖冶的面孔,尽显愤怒,“我今天是代表攸恒的爷爷、奶奶来的!” 原来,这女人不是赶来和她认亲,而是来做许家二老的先头兵的!想说服她离开许攸恒,还是想说服,她不要对许太太的位置痴心妄想!舒蔻把心里的失落和自嘲,打了个包,丢进最阴暗的旮旯角落里。 其实,想想这女人对许攸恒小时候做得那些丧心病狂的缺德事,她就该明白,痛哭流涕,诚心忏悔这样的事,绝不会发生在这女人的身上。 “对不起,许太太,就算你是代表上帝来的,我现在也没空!”舒蔻顿时冷着脸,呛声道。 “你……”许太太怒目相视,一点没料到,她的态度会这么强硬。 舒蔻瞟了眼那辆拉风的奔驰,不由打了个激灵。 她后悔刚才那话,说得太早。 她回头,朝身后的橡木门瞅了眼,小胖带着几个女佣,早按捺不住的站在门缝后,目睹了这一切。 “你们照顾好初一和除夕。我去去就来。”舒蔻的这句话,即是对女佣们说的,也是在吩咐络腮胡子。 说罢,她甩下所有人,大步流星的走出奔驰车前,拉开车门,顾自钻进车内。 她的这个动作,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舒小姐。你要干什么?”络腮胡子云里雾里的问。 舒蔻没有理会,坐在车内,弓起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许太太说,“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上车啊!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你……脑子有病!”许太太的反应还算快。 她一边撅着红唇,愤愤不平的咒骂了一句,一边回头吩咐女儿,“你就在这儿等我,相信他们不会吝啬到,连杯茶都不会给你喝吧!” 看到母亲也钻进车子,还不管不顾的关上了车门,沛烯当然不想留在这个压根就不欢迎她的地方。她焦急的拍了拍车窗:“妈,你们有什么话,不能让我知道的!” 但她的抗议和质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奔驰车,很快就被司机驶离了别墅。 舒蔻望着窗外远去的别墅院门,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和身边的女人坐在一起,而且,还是以如此复杂的心境。 “就在这附近找家酒店,或茶室吧!”许太太对司机说着,从镶着钻石的手袋里拿出一枝香烟,在唇边从容不迫的点燃了…… 第三百零八章 对不起,我只是利用你!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九章 她画过的男人 第三百零九章她画过的男人 “那可不行!”叫板寸的男人捉襟见肘的说:“我……我这早就一清二白,身无分文了!” “你……”许沛烨恼火的瞟了眼银行门口的摄像头,然后,掏出钱包,随意抽出一把百元大钞递过去,“你先拿着,其余的,改天再说!” 谁知…… 对方看着红红的钞票,不屑的努了努嘴,“许先生,你这打发叫花子呢!” 见许沛烨紧闭双唇,不说话,只是阴沉着一张脸。 板寸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意有所指的提醒道:“许先生,昨儿个,我就打了一晚上的电话给你父亲。可他楞是没接。今天一早我可是跟了半天,才瞅准机会找上你的。就这几千块钱……休说舒家父女这两条人命,想我过去帮你们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父子俩可不能就这么过河拆桥,见死不救呀!” “你什么意思?想威胁我?”许沛烨把钱装回到兜里,危险地眯起眼睛,睨着这位曾为父亲最得力,也最心狠手辣的下属,说,“如果不是你擅自打死了舒父,也不会引出后面这么多事!我爸既然看在过去的情份上,给了你钱,你就该识趣的有多远滚多远。” “呵呵,”板寸即不气,也不恼。他咧着厚厚的嘴唇,笑道:“我听说,许攸恒已经被他的助理弄出来了。而且,报纸上也报道,他要和那个叫舒蔻的女人结婚。你说,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指认……” “行了。”许沛烨气急败坏的喝道。 他稍加思索,朝银行里面一扬下巴说,“我现在急着去取一样东西,这里人多,你先进去等我。一会儿到楼上,我就用手机给你转账。不过,你收到钱后,得马上给我滚!” 板寸一听,果然没再叨叨。 他屁颠屁颠的跟在许沛烨的身后:“其实,你和许先生都太紧张了。除了舒家那个神经病的老太婆,又没人见过我……” 说着话,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井然有序的银行。 许沛烨冲板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在摄像头照射不到的角落里,尔后,在大堂经理的指引下,消失在通往行政区的电梯里…… 没有人看到,他独自躲在电梯里,除了如约给板寸的账户转去十多万之外,还给他自己的父亲打了个电话。 留着这么个鬼迷心窍,见钱眼开的家伙,与他和他父亲,始终是个祸害! 更何况,当初舒茜的死,也和这家伙脱不了干系! 以前,碍于父亲的面子,沛烨一直想宰掉他,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现在,到了该除掉这家伙的时候了。 要怪,就只怪他自己太贪心! * 不一会儿,等在楼下的板寸,看着手机上钱已到账的短信提示,自然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喜孜孜的打算离开银行。 可他刚迈出大门,就和一个长发披肩,步履匆促的女人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他在扶稳来人,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后,和对方一道暗自一惊。 舒蔻!他当然是认得的。 尤其是发现舒蔻微蹙眉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活像认识他,或是从他脸上发现了什么似的。 他的神色,显得越发慌张。 不对!板寸的心里格登一下。除了舒家父母和死去的舒茜,这女人压根就没见过他。怎么可能会认出他来呢? 但他旋即想起,舒蔻曾在电话里,听过他的声音。于是,他三缄其口,尴尬的赔着笑脸,赶紧朝台阶下奔去。 舒蔻还像木桩似的定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当然也认出来了。 这男人……不就是几个月前,偷偷潜进父母家里,被父亲发现后,穷凶极恶的捅伤了父亲的那个小偷吗? 当时,舒蔻曾按照父亲的详细描述,给他画过一张肖像画。 所以,这窃贼的模样,早一笔一画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仅管,眼前的男人发型并非板寸,盖住耳朵的黑发凌乱而又油腻,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子阴沟般的颓废和汗臭。 但他如斧斫般的瓦刀脸,粗犷的五官,凌利的目光,尤其是贴近眼角的刀疤,都和她当初画上的男人一模一样。 舒蔻站在台阶上,倏地回过头,紧盯着那个鬼鬼祟祟,即将混入人群里的背影,一咬下唇。 是他! 没错! 就是他! 他不仅仅是那个捅伤父亲,空手而归的小偷。 他还绑架了自己的父母,他还……可能就是杀害自己父亲的那个凶手! 舒蔻心头,顿时燃起了几把怒火。 她丢开此行的目的,拔起脚,不声不响的跟在那男人的身后。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舒蔻又扭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后的银行。 他是来见许沛烨的?或是想帮着许沛烨,一起来取走他们自以为在保险柜里的u盘? 舒蔻捏紧了皮包的带子,一路思忖着,踌躇着。 无论这家伙背后的主使是谁,他本人就是一个最好的人证,如果现在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抓住他,再把他扭送到警局…… 舒蔻棘手的四下望了望,一旦她真的和对方扭打起来,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都市街头,谁会向她伸出援手呢? 叫板寸的男人,好像也发现了舒蔻,在跟踪自己。 他贴着街面,脚步时快时慢,时而还突然站定,抬头望一望街头的路牌。 舒蔻好几次都措手不及,慌里慌张的假装看着临街的厨窗。 等她再一扭头,只见人影一闪,那男人已经拐进一条背街的小巷里。 舒蔻急急忙忙的追过去。 这是一条狭长而逼仄的巷道,两边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把它笼罩在长年见不到阳光的阴暗和潮湿里。 “你是谁?你为什么跟着我?”板寸突然凶神恶煞般的,从一只锈迹斑斑的垃圾桶后冲出来。 舒蔻被他吓了一跳。 但她保持镇定,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话 “小心,快躲开!”一个带着明显鼻音的尖叫声,在舒蔻的身后响起…… 第三百一十章 是她,是她,又是她?! 第三百一十章是她,是她,又是她?! 舒蔻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纤细的臂膀从天而降般的抱紧她,把她往后用力的一拉。 舒蔻失去重心的跌下去,恰好倒在对方身上。 她没空细究,被自己压住的身体为何如此柔软,还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水味儿。 因为一声惊心动魄的轰鸣,让刚才站在她面前的板寸男,平空消失了。 玻璃的碎渣和残片,像篝火上空的火星四处飞溅。 连两人身边的垃圾桶,都被高空坠下的重物震得翻倒,带着独有的腐味和恶臭,在肮脏的水泥地面上滚来滚去…… 舒蔻从垃圾桶和围墙的缝隙间看到,腥红的血,从一大块破裂的钢化玻璃下渗出来…… 至于,被压在玻璃下的板寸男,早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惨烈的犹如恐怖片的现场! 她脸色惨白,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是谁? 谁会把这么大,这么重的一块玻璃从楼上抛下来。 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板寸,舒蔻忍不住想吐。 她连忙把视线挪开,抬起头,想去寻找罪魁祸首,但高楼上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窗户,在正午阳光的映照下,很容易让人头晕目眩,一瞬间患上密集恐惧症。 “怎么样?”被她压在身下的女人,伸手推了推她,“你没事吧!” 舒蔻完全忘记,自己还压在救命恩人的身上。 她一骨碌的爬起来,语无伦次的说:“对不起,对不起……不不不,应该说是刚才太谢谢你了。” “没事儿,”那女人大度的一笑,也手脚并用的站起身,从容不迫的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 这么大的动静和声响,早已惊动巷内巷外。 喜欢凑热闹的路人,很快便把现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这是楼上的哪扇窗户松动,掉下来了吧!” “这两天风大,难说!” “这男的可真够倒楣的!”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的猜测。 也有好事者纷纷开始拔打起电话,帮她们报警,以及叫救护车的。 “哟,你受伤了呀!”救了舒蔻的女人,看到她的手背在流血,稍显惊讶的叫起来。 和现场的血腥相比,舒蔻手背上的疼痛,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她摇晃了一下身体,胃部的不适感,愈发强烈。 她什么时候,也开始会晕血了? “千万不要动,当心伤口里溅到玻璃渣子,”那女人一边低声叮嘱,一边从肩头偌大的背包里,拿出一只医用的密封盒。 镊子,碘酒,棉签,纱布……她帮舒蔻处理伤口的动作,看上去专业又娴熟。 末了,还不记温言软语的安慰舒蔻,“你放心,这些东西我都消过毒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一会儿你还是去医院打一针消消炎吧!” “你是医生,还是护士?”舒蔻感激涕零的看着她。发现这个唇红齿白,低眉顺眼,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女人,说不出的俊俏和眼熟。 “都不是。”对方放开舒蔻包扎好的伤手,冲着她嫣然一笑。笑起来的样子,娇媚的像朵怒放的海棠花:“我只是卫校毕业,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私人护理罢了。” “原来如此。那……你看他……”舒蔻心有余悸的朝板寸瞟了眼,胸口随即又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翻涌。 对方收起笑容,遗憾的摇了摇头。 舒蔻心里顿时一沉,一个活生生的人哪!仅管这家伙不是好人,也许还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可他,却极有可能是父亲案件里,最有力的佐证啊! 为什么这么巧,偏偏在这种时候,偏偏在自己刚巧认出他之际,遭遇不测…… 这时,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呼啸而来的救护车上跳下来。 果然,他们蹲下身,稍加检查,便和那女人一样,回天乏力的摇了摇头。 舒蔻懊恼的咬了咬下唇,收拾心情,又看着眼前的女人,追问道:“不好意思,都忘了问你贵姓呢!” “我叫苏妤。”对方落落大方的朝她伸出一只手,“流苏的苏,婕妤的妤。” 舒蔻一听,不禁莞尔:“我叫舒蔻,不过是舒服的舒,豆蔻的蔻。” “是吗?这可真有意思。”苏妤敛声轻笑,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 她就像知道,舒蔻接下来想问什么似的,坦诚布公的说,“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发现,有东西要掉下来的吧?” 舒蔻不置可否。虽然,这女人穿着高跟鞋,比她都快高出大半个脑袋了。可在她面前,舒蔻却丝毫感觉不到压力。 苏妤也索性接着说:“本来,我准备操近路穿过这条小巷,赶去面试地点的。谁知道,刚走到巷口,就被某扇窗户反射的阳光刺到眼睛。我也是无意中抬头一看,没想到,正好望见有东西掉下来。” “那玻璃看上去就像要砸到你似的,谁知道……不过,千钧一发之际,我也只抓到你了。”她同情的叹了口气,把医用密封盒收进包里时,顺便拿出一块白手帕,又擦了擦手。 舒蔻盯着她手上的白丝帕,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呃?”苏妤一愣。 “你就是那天在墓园里和我们擦肩而过,掉了手帕。结果后来,又在路上爆了胎,想请许攸恒帮你换轮胎的那位美女!”舒蔻恍然大悟的解释道。 “是吗?”苏妤对她,却好像没有什么印象。 她侧着头,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舒蔻一番,然后才说:“这么说,你就是那天坐在宾利里的女人?不好意思啊,当时你老公把车窗开得太小,我看得不太清楚。” “不!他不是我老公!”舒蔻的耳垂一热,否认的很快,纯属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 “不是吗?”苏妤难以置信的问,“我看他,把你看得很紧的样子,还以为……” “嗯……”舒蔻不用再费力解释,她和许攸恒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 因为这时,第一时间赶来的警察,已经开始询问现场的目击者。 她们俩自然是警方的首要目标。 第三百一十一章 破釜沉舟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破釜沉舟吗? 舒蔻能感觉得出来,苏妤是个能言善辩,且很有主导性的女人。 当她静静的候在一边,听着苏妤把方才对自己讲过的事,一五一十向警方重新描述一遍时,她包里的手机陡然响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银行的丁经理,舒蔻才想到,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她赶去处理…… 她心里暗急,背转身,走到离人群稍远一点的地方,捂着一只耳朵,接起电话。 “我说小舒啊,你到底在哪儿呀!你不是说,你会尽快赶过来的吗!”此时,巷道里的喧哗,也掩盖不住对方音色里的焦急。 “我……”舒蔻惭愧的直想咬舌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丁叔叔,我这边有点突发的事!许沛烨怎么样,他还在你那里吗?” “许沛烨?”对方奇怪的问,“你……你怎么知道今天来的这个男人是许先生呀?” “怎么,他直接向你表明他的身份了吗?”舒蔻有点糊涂了。 她原以为,许沛烨会派手下前去银行冒领。就算他亲自出马,大概也不会轻易暴露身份吧! 这男人,为了姐姐手里的u盘,是预备破釜沉舟了吗? “是啊!”银行经理在电话里如实答道:“他一来,就说他是代表他哥哥来的。他出示的遗嘱公证上,都写着许攸恒先生的名字呢!” 舒蔻听到这儿,一捋流海,忍不住在心里开骂:这个居心叵测,卑鄙无耻的下流货!真是比这世上最狡猾的狐狸,还要心思缜密,顾虑周全呀! 借着许攸恒的名字,借着他曾为姐姐未婚夫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冒领姐姐的遗物,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个天衣无缝的谎言! 可许沛烨一定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他露出马脚,而设的一个局。 还有…… 舒蔻扶着额头,凝神沉思。 这刚巧出现在这儿,紧接着又发生意外的板寸男,和他会有关系吗? “小舒,你到底是来不来呀?”丁经理在电话里怨声载道:“我和他东拉西扯,借口要盖章,要申请上级部门,要派人去取备用钥匙,这都磨了大半天,就快要抵不住了。” 身为父亲生前的同窗,丁经理这样义无反顾的帮她,舒蔻当然感激不尽。 她把心一横,带着鱼死网破的味道,说:“既然他这么想要保险柜里的东西。你就把柜子打开,把我的东西交给他吧!” “啊?”对方一听,顿时大吃一惊,“那怎么行?这可是不合手续的。” “没关系!这事,关乎我姐姐和我父亲两桩命案呢!如果这男人心里没鬼,他怎么会听信我的话,妄想取走保险柜里的东西。”舒蔻毅然决然的一扯嘴角。 只要能把害死父亲的罪犯,绳之以法。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哪怕,就是用自己的全部家当,换取许沛烨被揭穿后的沮丧、挫败和愤怒,舒蔻认为也是值得。 她挂断电话,回到警方身边,看到苏妤还在比手划脚的说着什么。 “抱歉。”她不得不插了句嘴,“我现在身体有点不舒服,能……让我先离开吗。” “你哪儿不舒服,要我陪你上医院看看吗?”苏妤看她神色惶恐,蹴蹴不安,体贴的问道。 舒蔻面露难色,不便回答。 苏妤也识趣的没再追问,反而扭过头,帮她向警方求情说,“警官先生,舒小姐受了伤,还差一点变成那个受害者。不如就让她先回去休息吧!” “行,留个电话,以备万一!”警方的人点头放行。 舒蔻吁了口气,再度冲苏妤道了声谢。 就在她留完电话,转身要走时,冷不丁的又想起一件事。她回头看着苏妤问:“我刚才听你说,你要去面试,你还做过私人护理?” “是啊!”苏妤反问,“怎么了?” “嗯……”舒蔻迟疑了片刻说,“我母亲近几天会出院,她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你愿意……” “你想请我照顾你母亲?好啊,我当然愿意!”苏妤的脸上,洋溢着发自肺腑的欣喜。 “不过,我母亲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舒蔻不知该如何描述母亲的病情。 “这事留着下回再说吧!”苏妤看出她有事难以启齿,善解人意的提出:“你先去忙你的,等闲下来,你打我的电话,咱们再慢慢聊。” 嗯!舒蔻为母亲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沿着原路,朝银行尽快赶去的她,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女人,不但一路目送着她,那灿若桃李的脸上,还滑过一丝微妙又诡谲的笑容…… * 等舒蔻捂着隐隐作疼的腰腹,气喘吁吁的赶到银行,刚走进大门,她的手机又在包里响了。 不过,这一次,是个短信:舒小姐,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务必记得和我联系哦! 原来,是苏妤给她发来的! 这女人,真是体贴又细心。 重点是,舒蔻觉得和她说不出的投缘。 她准备等眼前的这件事一解决,就给苏妤回电话。 舒蔻心里这样想着,一边把手机收进包里,一边摸出钥匙,向年轻的大堂经理提出,要开自己的保险柜。 “好的。丁经理正一直等着你呢!”对方显然早收到了丁经理的授意。 带着她,穿过一条戒备森严的走廊,踏进位于银行深处的保险箱库。 这是个固若金汤的库室。 光滑的墙壁和锃亮的地板,仿佛一面具有魔力的镜子,能照出那些伫足此地,却心怀不轨的灵魂。 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保险箱,把偌大的空间,挤压得像条狭长的巷道。让放轻脚步,敛声屏息的舒蔻一眼就看到,密不透风的库室深处,站着两个男人。 冒着一头冷汗,正费力打开保险箱门的矮胖男人,正是来参加过父亲和姐姐葬礼的丁经理。 而另一个背对舒蔻,身姿挺拔,高挑颀长的男人,舒蔻仅是看看他的背影,就有种想把他生吞活剥了的冲动…… 第三百一十二章 控诉 第三百一十二章控诉 但舒蔻沉住气,默默的退了出去。 既然已经得到确切的答案,就该安心等着那个“跳梁小丑”,接下来的表演。 再说,越过许沛烨的肩头,清楚看到舒蔻的身影在门外一闪而过的丁经理,也如得赦令的松了口气。 他没再磨蹭,从开启的箱柜里,颤颤巍巍地抱出一只不算太厚的牛皮纸袋。 看到袋口上银行的封印,许沛烨两眼一亮,英俊的脸上掠过海盗般的贪婪。 只可惜,他太过专注,压根没发现,身后的变化和动静。 “这就是舒茜生前寄存在这里的全部东西?”他面不改色的接过来,用手随意地捏了捏。 虽然,没捏到像u盘一样的小东西,但纸袋的硬度和份量,还是足以让他产生过多的联想。 “是……是啊!”丁经理捏着手帕,心虚的直擦冷汗。 “谢谢!”许沛烨拎着纸袋,状似漫不经心的朝外走去。 但…… 很快,他脸色大变,在穿出走廊后,就收住脚步停下来。 一缕阳光,从狭长的通风口照进来,犹如在烟灰色的花岗岩上,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舒蔻,像从天而降的奇兵,就站在屏障的另一端,挡住了他的去路。 仅管,她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 她黑色的长发,也只是用发箍随意的挽了个马尾,蓬松而又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她凌利的气势和沸腾的怒火。 她微微扬起下巴,睨着许沛烨,似笑非笑的脸上,三分挑衅,七分鄙夷,“许先生,你这是想把我的东西拿去哪儿?” 许沛烨不动声色的低下头,看了眼手上的牛皮纸袋。 这个时候的他,似乎才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 他扯了下嘴角,从鼻腔里滚出一声嗤笑,“舒蔻,你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呀!” 无论他这话是褒是贬,舒蔻都却之不恭。 “当初,你能把我骗得团团转,骗我陪你去姐姐的公寓里找什么钢笔。为什么我现在就不能骗你呢?”舒蔻恨之入骨的瞪着他。 但心里,也同时冒出个疑问,这男人为什么不像她想像的惊慌失措,为什么还能如此的优雅淡定? “丁经理,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报警!”她拔高音量,斩钉截铁的说,“就说我已经抓到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了!” “嗳。”躲在远处,静观其变的丁经理连忙应道。 “报警?”许沛烨不以为然的一笑,“你们要报什么警?” 说着,他还颇显奇怪的四下看了看,尤其,朝舒蔻头顶的摄像头瞅了眼,“至于你刚才说的凶手,他又在哪儿?” 丁经理顿时困惑的僵住了。 “王八蛋!”舒蔻咬牙切齿,两眼喷火的说,“你还装什么装,你从第一眼见到我时,就开始算计我,要怎么从我这里拿到姐姐公寓的钥匙吧。你上医院,主动把景世地产的资料交给我,也不过是想从我这儿,打听到u盘的下落……” “难道,就因为我把u盘放在包里,让我爸带回了家。你派去的那个板寸头找不到,就要杀了他吗?”舒蔻一提到父亲,难免会泪水盈眶。 而许沛烨,在听到她提起手下板寸时,也禁不住眉头一跳。 “你们害死了我爸还不够,还故意折磨我妈,想让她帮着你们把矛头指向许攸恒。” “是你,穿着许攸恒的衣服,在我妈面前故意模仿他的吧!连头一次见到你的初一,都知道用‘那个背影长得很像爸爸的叔叔’来称呼你。更何况是我神智恍惚,头晕眼花的母亲……呵,许先生,好一个一箭双雕呀!” 说到这儿,舒蔻捂着嘴巴,痛心疾首的吸了口冷气。 她狠狠的抽噎了几下,才松开手,继续控诉道:“许沛烨,刚刚在一箫巷的男人,认识你吗?他真的是死于意外吗?还有,别告诉我,我姐姐的死,也是你一手炮制的。” 许沛烨目光凝滞,平静淡漠的脸上,慢慢浮起少有的凶顽和戾气,但他依旧三缄其口,静听舒蔻说下去。 “我可真傻,头一回坐进你车里时,就应该明白。你车上的香水,是我姐姐帮你买的吧!”她自言自语的感慨道:“我怎么能忘了,丁香花……是姐姐最喜欢的香水味呢。” 啪啪啪! 许沛烨像个在剧场看完精彩演出,最后站起来的观众,帮舒蔻鼓起了掌。 “舒蔻,你想像力丰富,故事也编得不错。”他不吝言辞的赞道,但马上脸色转冷,义正辞严:“可证据呢?相信你也明白,你刚才的那番话,没有证据,就是**裸的诽谤……” 舒蔻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不慌不忙的打断道:“这里的监控录像,你手里拿的东西,还有我和丁经理这两个人证,就足以证明你今天来这儿目的不纯。” 不等许沛烨回应,她接着又讽刺道:“哦,光是伪造遗嘱这一条,相信就够你去警局喝几杯了。你可千万别说,那真是我姐姐留给许攸恒的东西。只要拉着许攸恒,来亲口和你对质,就立见真假!” 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许沛烨还是没有自乱阵脚。 他犀利的目光,把舒蔻二人前前后后,提溜了几圈,把那个丁经理看得心里直发毛。 尔后,他冲舒蔻玩味的一扬嘴角,“想玩钓鱼?” “那也要你这条大鱼会上钩!”舒蔻反唇相讥。 “我是说,钓鱼也是违法的!”许沛烨一针见血。 舒蔻一时语塞,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自己和丁经理串通一气的行为,即不光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合法。 “而且……”许沛烨抬起手,朝摄像头指了下,从容自若的又说,“这犹如默片的监控录像,除了能证明,我被这位即将退休的老经理,擅自违规的带进保险箱库,还能证明什么?” “啊?”丁经理头上的汗珠,冒得更大更密集。 许沛烨借机,阴森森的睖他一眼,犹如是在向他发出警告:别他妈的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以卵击石的和许家斗,否则……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只有辣的才够味! 第三百一十三章只有辣的才够味! “哎,许先生,这……这不关我的事,跟我更没有半点关系呀!”丁经理果然畏惧许家的声威,更怕丢掉饭碗。 他苦着脸,一边拼命的擦汗,一边从两人身边迅速溜开。 只留下舒蔻,像个势单力薄,预备和许沛烨血战到底的死士…… 她把藏在背后的一只手,猛的拿到身前,让许沛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到,她手上捏的手机,“许沛烨,我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 谁知,许沛烨不惊不惧,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更浓更肆无忌惮:“舒小姐,刚刚好像一直都是你在说吧!我说什么了?我有说过什么吗?” “你……”舒蔻细细回想,从头至尾,他的确没说过什么对他自己不利的话。 原来,他先前那幅悠然自得,沉默少语的德行,只是刻意在伪装。 “还有啊……”许沛烨跨过那道无形的屏障,把阳光碾碎在脚下。 他猛的抓住舒蔻的手,稍一用力,就让舒蔻的手机,被迫停止了录音。 “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舒蔻从未和他贴得如此之近,更厌恶和他有任何发肤上的接触。 但许沛烨没有松开的意思。 反而,低垂头,微弓起腰背,让自己的嘴巴,贴得离舒蔻的耳朵更近,让轻薄的气息,径直拂过她的鬓角,“舒蔻,我一直很好奇,你无论相貌和身材都比不过舒茜,我大哥为什么不要舒茜,偏偏要选你?你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呢?” “你滚开!”舒蔻恶心的想吐。她扭了扭手腕,试图推开对方。 但许沛烨像条挣不脱的大鼻涕虫,反而贴得离她更近。 “也许,我也该找个机会尝尝……”许沛烨说着,用舌尖舔了下她的耳垂。 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挑逗动作,更像是一只野兽在觊觎和偷噬对手的猎物。 “滚,你给我滚开!”舒蔻忍无可忍,她用最快的速度,从包里摸索出挫指甲的小刀,鱼死网破的向上一挥。 血…… 从许沛烨的下巴淌下来,在舒蔻的衣襟上迅速染开,犹如一大个腥红的感叹号。 “呵,有意思。”许沛烨满不在乎,甚至都懒得去抹一下伤口,“舒蔻,你对我大哥也喜欢玩这一套吗?” “对!如果你再不放开,我马上就在你脸上刻出凶手两个字。”舒蔻把挫甲刀抵在他的眼角上,威胁道。 “那我现在明白,我大哥为什么会对你另眼相看了。”许沛烨若有所悟的感慨道:“甜点看多吃多了,只有辣的才够味儿!” 他话音刚落,用那只捏住牛皮纸袋的手,猛的扣在舒蔻腰上,把她彻底的桎梏在自己怀里。 “看到我耳朵下的这道伤疤了吗?”他稍稍侧过头,让舒蔻清楚的看到,他鬓角下的疤痕,“你第一次在景世见到我时,不是还对它很有兴趣吗?” 那是因为自己错把他当成了许攸恒!舒蔻怒目相视,不知他又想玩什么花招! “这是几年前,我和舒茜去瑞士滑雪时,为了救她留下的。”许沛烨兴致勃勃的说,“现在,你也在我脸上留下一刀,我和你们姐妹俩还真是有缘。” 舒蔻忽略他语气里佻薄,反诘道:“这么说,你承认你和我姐姐有染了!” “对,我承认……”许沛烨压低音量,故意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但和舒茜上过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可确切的说,是她勾引我,又企图把我甩了的。” “你放屁!”舒蔻真恨不得,直接捅瞎他的眼睛。 许沛烨今天似乎也豁出去了。 他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感,厚颜无耻的接着说:“因为担心和害怕舒茜留下来的东西,可能威胁到我的名誉和地位,所以,我才会头脑发热,上了你的当来到这儿。” 舒蔻后悔没穿高跟鞋,后悔不能用鞋跟狠狠地跺这男人。她竭力做着深呼吸,生怕一冲动,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如果一会儿真的见到警方,我大可以把这些话,都坦诚布公的告诉警察。要说,和自己大哥的未婚妻上床,好像并不犯法吧!更何况……” 许沛烨维持着和她的亲密姿势,大言不惭的卖了个关子,“你刚才提到许攸恒,提到让他亲自来和我对质。呵,你真以为许攸恒不知道,我和你姐姐的事吗?” “他当然知道。他早就有怀疑!”舒蔻怒斥,“你做过的所有坏事,他都了然于胸,他只是没证据指控你!” “呵呵呵,”许沛烨终于直起身体,松开手。不用让舒蔻再嗅到,他身上令人厌恶的血腥味儿,“仅止是没有证据,这么简单吗?” 舒蔻横眉竖眼,等着听他嘴里,还能放出什么更臭的屁来! 许沛烨板起面孔,居高临下的说:“舒蔻,你一定不知道,许攸恒回到景世的第一天,发生了什么吧?” “什么?”舒蔻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 在她眼里,许攸恒洗去嫌疑,重归景世的董事会,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那天早上,当大哥重新踏进景世的会议室,几乎所有的董事都反对,让我交出主席之位,只有我爷爷一个人力排众议支持他。”许沛烨愤愤不平的握紧拳头。 “那是因为,只有你爷爷明白,你天生就不如他,你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孬种。更清楚,许攸恒他是清白,他是被你陷害的。”舒蔻很了解,他内心对许攸恒除了敬畏,还充斥着复杂的羡慕嫉妒恨! “对,你没说错。”许沛烨一挑眉梢,对她的讥讽和咒骂,居然照单全收了,“我爷爷的确比较了解我们。不过……” “如果不是许攸恒答应,把我将你父亲手机塞进他办公室的录像,交给我爷爷。并且向我爷爷做出承诺,以后绝口不提,也不再追究你父亲的命案,你觉得,我爷爷会冒大不韪,和整个董事会作对吗?” “什么录像,什么承诺?”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分分钟教你做个许家人 第三百一十四章分分钟教你做个许家人 难道许攸恒又在背后,动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手脚吗?舒蔻大吃一惊。 许沛烨却不温不火,翻来覆去把玩着手里的牛皮纸袋,说:“舒蔻,你这么聪明,又何苦明知故问呢!” 舒蔻的确不用他解释,就恍惚明白了。 许攸恒为了重新坐上景世的主席之位,把她和父亲当作交易的筹码了吗? “不,你胡说,你在挑拨离间,你在骗我!”她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许攸恒不是那种人!” 许沛烨不屑一顾的哼了声。 舒蔻接着说:“而且,就算许攸恒愿意交换他手握的证据,我不相信你爷爷奶奶,在知道你干过的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维护你!” 这是杀人! 这可是**裸的杀人哪! 难道,许家二老连这点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吗? “你错了。他们维护的可不是我,他们维护的是整个许家和景世的面子,名誉,形象和公司的市值。”许沛烨嫌她幼稚的笑了笑,“要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相信我大哥比任何人,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他的话,像利刺一般,洞穿了舒蔻的耳膜。 舒蔻脸色惨白,没有反驳。 其实此番种种,她早就考虑过。 只是,她没想到,这样的荒唐还是会降临在她头上。许攸恒还是把她的顾虑,无情的变成了事实! “所以,你要是喜欢报警,就尽管报好了!”许沛烨把手里的牛皮纸袋,朝舒蔻的身上一扔,掏出手帕,捂着下巴的上伤口说,“反正,我现在也一无所有,失去爷爷的支持,失去景世的地位,失去心爱的女人……” 舒蔻没有伸手去接,任由纸袋从身上滑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简而言之,许沛烨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但他背后站的,却是整个许家和景世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如果舒蔻与他为敌,就是和整个许家为敌。 而他和许攸恒,更是栓在一条绳子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两只蚂蚱。 “等等。”舒蔻机械的又按了下手机,叫住准备抽身而去的他,“我只问你一句话。许攸恒……他真的答应,以后再不追究我父亲的死因吗?” “当然。”许沛烨在她身后回过头:“要不,我爷爷奶奶又怎么会突然松口答应,你们俩的婚事?” “不,你放屁,你胡说!”舒蔻突然失控的叫起来。 虽然,她拒绝了许攸恒的求婚。 可…… 那只是她一时的心结,一时的抵触。 在她心里,她从来没爱过别的男人,更没想过,此生要陪伴在别的男人的身边。 所以,她不愿相信许攸恒预备的婚礼,许攸恒信誓旦旦的诺言,是用这种卑劣无耻的手段换来的。 “舒蔻,你不会真以为我大哥是爱你的,真把他当作能为你们舒家声张正义的大好人吧!难道,我那天在墓园里对你说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吗?” “不,不是的,不会的。他……他明明说他不是为了报复,他从很早就爱上我,他明明说过,他根本不在乎他继母的感受……”舒蔻掩耳盗铃般的捂着耳朵。 许沛烨却很乐意扮演一个落井下石的角色:“他说他爱你?那好,就说这一次吧!他手里明明握有可以置我于死地的证据,但最后,他宁可让他的助理去顶罪,也不愿把证据交给警方,说明什么?说明他不过是个比我还恋权的大独裁者!” “况且,你以为,他许攸恒就光明磊落,一身清白吗?你以为,他在商业竞争上,为了一己私欲,就没使用过不正当的手段,没干过伤人致残的坏事吗?” 许沛烨的语气里,即有同情和怜悯,又充满了嘲讽和讥笑,“可以说,很多东西,我还是跟他学的呢!只可惜,我始终学不会他的那份狠劲。” “我敢说,在他许攸恒的心目中,除了他母亲和他自己,他就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所有人不过是他维护权利,或发泄恨意的工具。你,舒蔻,自然也不例外!” “不……”舒蔻的反驳,虚弱无力。 许沛烨说完,义无反顾的丢下她,朝前走去,在拐出走廊,准备踏进电梯前,他回头又瞟了眼。 看到舒蔻就像被背叛的惊雷击中,连眼珠也凝滞在眼眶里,仿佛再也不会转动。 他笑了。 可见,再聪明,再有主见的女人,也会被迫沦为爱情的俘虏。 舒茜,如是! 她舒蔻,亦如是! * c市的拍卖行,就在市中心,离广发行两个路口的地方。一座庄严,肃穆的仿欧式建筑,独自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后。 今日,将在这里举行c市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种类和数目最多的一次拍卖。 加上风和日丽,天公作美。所以,偌大的拍卖行内,早早就坐满了各路人马。 许攸恒自早上来到这里后,就一直感到心绪不宁,诸事不顺。 他并非是担心,家里那个倔强,且喜欢处处和他做对的女人。 而是从主持人拿出第一件藏品,他身边的助手,第一次试探性的叫价发盘开始,坐在他们下首,隔着三、四排的一个女人,也总是会毫不犹豫的举牌跟价,似乎有种故意压他一头的嫌疑。 正如此时…… “九百八十八万……九百八十八万第一次,九百八十八万第二次……” 当主持人宏亮的大嗓门,在开阔的空间里回荡。许攸恒冲助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盲目跟进。 “九百八十八万第三次!”拍卖司仪兴奋的击槌宣布,“那么,这件清初的黄花梨雕云龙纹大四件柜,就以九百八十八万成交!” “许先生,你中意的好几样东西,都被那女人在最后时刻抢去了。”助手沉不住气,凑近他耳边焦急的提醒道。 “无所谓。”许攸恒合上手里的拍卖名册,轻描淡写的说。 反正,他今天真正志在必得的,只有两样东西。 不过…… 他还是坐直身体,越过众人黑压压的头顶,细细的打量起那女人的背影。 第三百一十五章 情敌?宿敌? 第三百一十五章情敌?宿敌? 只见那女人身形苗条,看不出年龄。 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绾在脑后,一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装埋在人堆里,实在不太扎眼。 她是谁? 许攸恒觉得她的背影,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 “下面,我们将要拍卖的是由著名珠宝设计师ormack设计的一串珍珠项链。大家可以看到,它上面的每一颗珍珠都圆润饱满,产自与南海的白蝶贝。当年,ormack还曾给它起了一个特别美好的名字――teenagesoul,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豆蔻年华……” 当主持人捧着一只精美名贵的首饰盒,在台上口若悬河的介绍时,许攸恒注意到,那女人马上和身边的一名男子,头靠头的凑在一起,显得特别兴奋的交流起来。 这男人,才是真正和他叫价的幕后老板吧! 许攸恒只勉强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他的半张侧脸。 五官立体,轮廓分明。 微曲的头发,有着一点点中世纪欧洲贵族的优雅和艺术气息。 量身剪裁的huntman西装,体现了他良好的出身和富裕的家庭背景。 许攸恒确信自己不认识他,而且看上去,他也不像这家拍卖行的常客。 是他多心了,还是对方真的一直在针对他? 答案,很快揭晓。 “许先生……”助手低声提醒他,竞价已经开始。 对!这正是许攸恒今天志在必得的第一件物品。 只因它的名字里,有一个“蔻”字。所以,他要买下来送给舒蔻。 除了婚戒,他还从未给舒蔻送过任何珠宝。仅管舒蔻对此也毫不介意。 但那天,他拿着钻戒向舒蔻求婚时,看到她脖子上吊着一根极其普通的红丝线。一想到丝线的另一头,不知系着一个什么廉价的挂坠,他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五百万。”许攸恒的助手直接举牌。 这已经比保底价,足足高出了一倍多。因此,席上即便还有对项链的中意者,多数也知难而退,望而却步了。 可…… “八百万!”前面的女人强势跟进。 众人一片哗然。 许攸恒眉梢一跳,不由狐疑的盯着那对男女! 他们也对这条项链感兴趣吗? 还是…… “许先生!”助手顿时底气不足的看着他。 “我刚才不跟你说过了吗,无论多少,你都跟!”许攸恒不动声色的交待道。 “嗯!”助手一听这句,自然重振旗鼓,“八百一十万!” “一千万!”对手的增幅,完全向着疯狂在进军! 许攸恒的助手再度呆若木鸡,一时间,好像忘了该干什么。 于是,许攸恒不等他做出反应,从他手里拿起牌子,不徐不疾的举过头顶,“两千万!” 这一下,他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除了座下的那对男女。 “好,两千万第一次,两千万第二次……”主持人高亢的嗓音,活像打了鸡血。 许攸恒看到,那男人也从女助理的手上夺走了号牌,但他没有立刻举起,而是捏在手里转了个圈。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 “两千万第三次!”主持人一槌定音。 许攸恒赢了。 那对男女终于回过头,齐刷刷的把视线投来。 女的,模样清秀,端庄典雅。 男的,虽然相貌堂堂,俊逸倜傥,但森冷的目光里,却充满了挑衅和敌意! 许攸恒一愣。 他认得这女人。对方不就是……拿度私人会所的女经理吗? 至于她身边的男人,显而易见,就是会所的老板,那个鬼鬼祟祟,极力讨好舒蔻的家伙! 许攸恒记得,络腮胡子曾和他提到过对方的名字和底细。只是,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那么,就是这男人帮舒蔻买的烫伤膏。 也是这男人,邀请舒蔻去参加的舞会。 这男人还厚着脸皮,把舒蔻的画像送来别墅,明显是想向他示威的。 许攸恒压抑愤怒,也自上而下的注视着对方。两人之间,电光火石,就此展开一场看不见的战争…… 那一次,在夜幕下和他对视时,许攸恒就知道,对方是个不好应付的家伙。 但是没想到,这男人的目标竟然是舒蔻! 许攸恒不想承认,这么急着向舒蔻求婚,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威胁。 一个研习绘画的女人,一个崇拜梵高的男人。两颗志同道合的心灵,比一般的男女更容易擦出火花吧! 见对方扭过头去,许攸恒也收回视线,把目光落在拍卖名册最后一页的图片上。 那是几幢楼层不高的洋房,它们分别围绕在一座拥有高高尖塔的教堂旁,但无论是被标上号的洋房,还是巍然屹立的教堂,斑驳陆离的外墙,都尽显颓唐和破败。 这时,许攸恒的兜里,传来一阵手机来电特有的震动。 他拿到眼前一看,是络腮胡子从别墅里给他打来的。 不等他做出反应,手机又安静下来。 但接着,是一阵更剧烈的震动,仿佛预示着拨号人的心急和焦躁。 难道,舒蔻那个犟女人,又生出什么变故。 许攸恒丢开名册,径直走出了拍卖厅,在一扇镶有彩色玻璃的长窗前站定。 一辆救护车,正好从街面上呼啸而过,他心怀忐忑,接起了电话。 “许先生,不好了。舒小姐被太太带走了!”络腮胡子的声音,带着失职的自责。 “太太?哪个太太?”许攸恒一时想不起,有谁会这么大胆,不经他同意,就踏进母亲的别墅,把舒蔻给带走! “就是……”络腮胡子断断续续,还没回答。 “什么叫我妈带走的舒蔻,明明是她自己坐上车的。还神神秘秘的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哎呀,好疼。你这个熊孩子,别拽我的头发呀!” 电话一旁,传来沛烯乍乍呼呼的叫喊和呵斥。 “沛烯,她怎么会在这儿?”许攸恒听到妹妹的声音,眉头不由拧得更紧。 “嗯,是……太太把她留在这儿的。”胳腮胡子如实答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翻旧账 第三百一十六章翻旧账 “马上叫她滚!尤其不许她碰两个孩子。”在许攸恒的心里,这对母女胆敢踩在别墅的土地上,就是对他母亲最大的亵渎! “是!”络腮胡子踌躇着又问,“那……舒小姐怎么办?” “那女人到底来找舒蔻干什么呢?”许攸恒的心,不安的缩了下。 “她说,是老爷派她来的。” “不可能。她在撒谎!”没有人比许攸恒更了解老爷子。 如果老爷子真的有事,又不愿当面对舒蔻说,选择传话的这个中间人,也必定是许家的老太太! 更何况,老爷子已经应承他的婚礼,固然就不会再改口。 “我也觉得太太的表现很可疑,好像是刻意要避开三小姐似的。”络腮胡子附合道。 许攸恒的心一拧:“她们走了大概多久?” “大半个钟头吧!” 大半个钟头?都可以杀人分尸了!许攸恒听到从不远处的街角,又传来警车的鸣笛声,越发心浮气躁,“那你怎么现在才通知我!” 络腮胡子辩解:“我怕影响到你工作。这期间,我给太太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接起来,又总是不耐烦的挂掉……” “那舒蔻的电话呢?”许攸恒更关心这个。 “小胖打过了,说通了,可一直没人接。” 是舒蔻刻意不接电话,还是……被人控制了,没有办法接起电话? 许攸恒的脑海里,猛的闪过一些时间久远,却历历在目的画面:高速飞驰的汽车,开启的车门,滚落的身影,凄厉的惨叫,接着是医院白色的病床,一个绑满纱布的羸弱女孩…… 许攸恒焦头烂额的锤了下窗户:舒蔻啊舒蔻,你为什么要主动坐上继母的车,为什么会不长记性的跟着对方走。 你难道不知道,这女人曾给你带来过最大的伤害! 难道,你以为这个寡廉鲜耻的女人,还会和你上演一段母女相认,抱头痛哭的戏码吗? 络腮胡子就像知道,许攸恒在担心什么似的,安慰道:“许先生,你放心。虽然此番太太目的不明,但我看她不像有恶意的样子。况且,她是当着我们的面,和舒小姐一起走的。所以,她应该不会把舒小姐怎么样的。” 许攸恒没有吭声,那女人的丧心病狂,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他惴惴不安的叹了口气,“行了,我会亲自打电话叫那女人,马上把舒蔻送回来的。” “哎,我说你们干什么呢,谁让你们这么做的。真没规矩……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沛烯恼羞成怒的声音,又从听筒里传来。 可见,她已经遭到了女佣们的野蛮驱逐。 “许攸恒,你这个疯子,你居然敢下令让人赶我……看我不把你以前杀人放火的丑事,全都抖出来。”沛烯不用人解释,也知道这是谁的授意。 许攸恒对她的咒骂不以为意。 他铁青着脸,正准备挂断电话,络腮胡子又在那头叫起来:“许先生!许先生,你不用打电话,舒小姐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许攸恒悬在心里的大石头,稍稍落下。 “是啊!”胳腮胡子兴奋地说,“我从窗口看到太太的车了……” “那舒蔻呢?舒蔻怎么样?”许攸恒完全忘掉了和舒蔻之间的冷战,迫不急待地说,“你让她马上来接电话!” “呃……”络腮胡子在电话那头,支吾半天没说话,“许……许先生,搞错了。舒小姐她……” “到底怎么了?”许攸恒最恨人吞吞吐吐。 “舒小姐她好像没有回来。”络腮胡子看到,奔驰车倒是停在了别墅前,但从车上走下来的,只有许太太一人。 她板着面孔,气势汹汹的傲慢样,不像是来接女儿,倒像是来讨债的。 被女佣们推推搡搡,撵出门外的沛烯,急忙一把扑上去,揪着母亲的衣袖,不依不饶的告起状来。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舒蔻从车上下来,络腮胡子决定放下电话,走出去亲自问一问。 但许攸恒心急如焚。 他等不到下属的答案,顾自挂了电话。转头,便拨通了继母的手机号码。 “哟,可真难得呀!这不在你的地盘上吗,还装模作样打什么电话呀!”从手机里听见他的声音,继母娇柔造作的叫了声。 十几年来,许攸恒就没主动打过一个电话给她。纵是有绕不开的事情,也会交由秘书或助理传达。 许攸恒直奔主题,疾言厉色的问:“舒蔻在哪儿?” “她呀……”许太太爱理不理,正被女儿纠缠着心烦意乱。 “快说!” “她跑了!” “跑了?”许攸恒压根就不信,“她坐着你的车,跟着你出去,怎么会一个人跑了?除非……”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除非,她从车上跳下去。又或者……你心狠手辣的派人把她从车上丢下去……” “许攸恒,你少胡说八道!”许太太看到女儿,正把耳朵凑过来,似乎想听许攸恒在电话里说些什么,连忙心虚的一把推开她。 “呵,汤静渔,如果不想我翻旧账,就快点把舒蔻交出来!”许攸恒声色俱厉,向她发出最后的通牒。 “许先生,已经到……” 这时,他的助手也从拍卖厅内,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许攸恒紧握电话,冲他一挥手,示意他稍后再说。 “许攸恒,我跟你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许太太在电话那头百口莫辩,颠三倒四的解释道,“那丫头一会儿说不跟我走,一会儿又说要跟我走。我好心好意想请她喝杯咖啡,她却骗我去南京路上的一家咖啡馆……” “舒蔻?她会骗你?”许攸恒觉得,舒蔻反过来被她拐骗的可能性更大。 “许攸恒,信不信随便你!”许太太被他逼得歇斯底里的叫道:“那丫头等车子一停在路边,就跳下车飞快的跑了。我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舒蔻去南京路?许攸恒倏的回过头,朝拍卖行的门外瞟了眼。 南京路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舒蔻一个人去那儿干什么? 第三百一十七章 悬 第三百一十七章悬 许攸恒实在猜不透舒蔻的心思。 所以,对继母的话也持有保留,“汤静渔,我警告你,舒蔻早已不是十几年前孤苦伶仃,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如果她今天少了一根毫毛,我可不管这一次有谁为你求情,我一定唯你是问。” “许攸恒,你……你刚才叫我什么?”许太太没想到,他竟然……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直呼其名,“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继母,你的长辈……” 许攸恒可没空理她,咔嚓一声,绝决的挂断电话。这才回过头,冲助手一扬下巴,询问他有什么事? “许先生,里面马上就要进行最后一项拍卖了。”助理半是提醒,半是催促道,“你确定,真的要拍下位于磨盘山上,那几幢上个世纪的旧房子吗?” 助手显然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对几幢摇摇欲坠,长年缺乏修葺的旧房子有兴趣。 “那些,可不是一般的旧房子。”许攸恒若有所思的纠正道。 “那地方……”助理喃喃自语的揣测:“挨近正在筹建的主题公园。莫非,许先生你是打算在那片地上,兴建一个什么新项目?” “没。你想太多了!”许攸恒避口不谈,低头看了眼手表。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看起来,他原本预定的星级酒店午餐,还有礼仪公司安排的拍照计划,又要被舒蔻这女人,搅得一团糟了吗? 许攸恒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他一面记挂着最后一项拍卖,一面又心系着舒蔻的安危。 天平,总是难免会偏向舒蔻。 他雷厉风行的向助手交待:“我现在有事,得赶去南京路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事情处理完,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说完,他又悉心的加上一句:“总之,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钱不是问题。无论如何,你也得帮我拿下这一项!” 助手点头。 而许攸恒一边大步流星的走出拍卖行,一边拿起手机,想要拨给舒蔻。 但他旋即想起,舒蔻买了只普普通通的小米,根本没有使用他送的那只vertu,大概也没用他精心为她挑选的手机号码吧! 更何况,自墓园回来后,两人就陷入到空前的冷战中。 他压根没想过,索要舒蔻的号码。 舒蔻似乎也从未想过,主动的告诉他。 他,自以为掌控着一切。 却忘了,她,一直热衷于摆脱他的掌控。 炎热的阳光,火辣辣的印在背脊上,考验着人的耐心。 许攸恒在通往南京路的一道路口站定。 望着熙来攘往,神情各异的路人,头一次有种在焦躁与忧郁中,挣扎和沉浮的无力感。 他怕,怕舒蔻会遭遇危险,怕多年前的悲剧会重新上演。 况且,多年前,年少轻狂的他,还能置身事外,当个冷眼旁观、幸灾乐祸的看客。 如今,舒蔻俨然已成为他心目中,份量最重的一件瑰宝。 他相信,他已经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嗳,那边巷子里围了好多人,在干什么呢?” “不知道。不过,先前又是警车,又是救护车的,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一对路人的对话,吸引了许攸恒的注意力。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分明也听到,警车和救护车风驰电掣的声音。 “是那边一幢大楼的窗户吹下来,砸死了一个人……”另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显摆似的插嘴答道。 “你说什么?”许攸恒的心,一瞬间好像悬到了太阳上。 他扭头看着他们指朝的方向,那正是挨近南京路的一条深巷。此时,虽然警车和救护车已经离开,但事发地依旧围满了人。 他反身抓住那男人的胳膊,“你说那边砸死的人,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对方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道,结结巴巴的答:“我……我不知道啊。我过去看时,尸体已经被拖走,就看到地上一大滩的血。有说女的,也有人说是男的……” 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许攸恒已经丢开他,顾不上路口的红灯,朝事发地狂奔而去,惹得汽车刺耳的急刹和司机的咒骂声,响彻半条街道。 这时,许攸恒的手机又在兜里响起来,但他已然听不见,从他踏进这条出事的小巷,耳边充斥的全是人们的议论和叹息声: “警察上去看了,说是七楼窗户的螺栓松了,估计是场意外……” “这也太巧了!” “听说,那人的肠子都被压出来了……” “是男人还是女人,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许攸恒咆哮着,都不知道自己在问谁。只觉得眼前晃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是个男的,五大三粗,脏兮兮的像个流浪汉。”不知是谁,给了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许攸恒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到胸腔里。 “不过,听说还有个女人也受了伤。”另一个人插话。 许攸恒顿时又睁大眼睛,问:“那女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伤得重不重?” “应该不重吧!我看到另外一个女的帮她包扎了一下伤口,她就一个人背着包先走了。”有人朝另一边的巷口指了指。 许攸恒彻底的松了口气,心里却像炸开了锅似的咒骂道:舒蔻啊舒蔻,千万别让我找到你!千万别让我找到你时,发现你没心没肺的躲在哪儿风流快活! 否则,他不担保,会不会一怒之下,拧下舒蔻的脑袋。 许攸恒拨开人群,穿出巷子,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刚才真是头脑发热,完全乱了分寸。 他应该先打个电话给络腮胡子,询问舒蔻的电话号码才对呀! 想到这儿,他安静片刻的手机又响起来,他还以为是身处拍卖场的助手,焦头烂额的拿出来一看。 不是助手,也不是络腮胡子! 手机屏幕上,只有一串未经备注,尾号为1314520的来电号码。 舒蔻? 许攸恒不由心头一颤,迫不及待的按下接听键:“舒蔻,你上哪儿去了?你为什么又擅自乱跑?” 第三百一十八章 咱俩合好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咱俩合好吧! 没错。1314520,这个富含深意的手机尾号,正是他为舒蔻精挑细选的。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不喜欢他送的手机,舒蔻为什么又会把sim卡,突发其想的取出来,另为所用呢! 可这会儿…… 听筒里没有回应,除了汽车的喇叭和嘈杂的人潮,还隐隐约约传来一个老男人低沉沙哑,故作沧桑的歌声: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 许攸恒顿时恍然大悟:舒蔻就在室外?说不定,就在这附近哪条热闹繁华的商业街上! “舒蔻,你在哪儿?你怎么不说话?”他蹙眉追问。 电话里,还是只闻呼吸,不见动静。 这就犹如把四年前,两人之间经常上演的戏码,调了个个。 “舒蔻,是你吗?出什么事了?”许攸恒真恨不得,把这个拐弯抹脚,默不作声的女人,直接从手机里抓出来。 “就你一个人吗?你身边是不是还有其它人?”让他紧张和担心的,依旧是舒蔻的安危。 半晌,听筒里终于传来一声长长的抽吸。 “当然……”舒蔻嗫嚅道,“就我,一个人。” 她的语气,听上去有点落寞,但至少证明了,她安然无恙。 许攸恒稍稍收敛脾气,又问:“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舒蔻婉言谢绝道,“许攸恒,我……打电话,就想问你一句话。” 许攸恒从她这句话里,分明嗅到一份生疏,“舒蔻,那女人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舒蔻心不在焉的没有回答。 许攸恒却把她的不置可否,当成了默认。 “她和你说什么了?让你情绪这么低落。你不是说过,你不在乎,你姓舒,你是舒蔻,你永远只是舒家的女儿吗?”许攸恒用她自己说过的话,来宽慰她,开导她。 “呵,你误会了。”电话里,传来舒蔻淡淡的浅笑声,“她压根就没机会和我说话。” “你真的把她给甩了?”许攸恒错愕的问。 “是啊!”舒蔻语气慵懒的说,“她与我,本来就是一个陌生人。在我心里面,连你的一……” 她突然之间打住了。把接来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咽回到肚子里。 这男人,也许永远不明白。 爱的越重,伤得越深。 他的继母,在她眼里,连他的一根小趾头都不如。又怎么会令她感到痛苦和纠结呢! 舒蔻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许攸恒,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说服你爷爷、奶奶同意你我的婚事的……” “这就是你想问的那句话?”许攸恒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 “嗯!”舒蔻斩钉截铁。 可许攸恒默不作声。 事实上,他也难以启齿。除非他撒谎骗人。 “又不方便告诉我了吗?”舒蔻喟叹一声,出乎意外的没有继续纠缠。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听上去稍微振作了点,“那许攸恒,你能告诉我,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吗?” 这女人究竟是怎么了? 居然有闲情逸致的在路边,要和他讨论这么有深度的话题。 舒蔻不等他回答,絮絮叨叨的顾自说:“我一直以为,爱情除了两颗相互吸引的心,还应该建立在信任和坦诚的基础上。” 许攸恒可没耐心听她,为她的爱情哲学布道。 他深吁一口气,带着妥协的味道说,“好了,舒蔻。冷战到此结束。你不用耍性子傲娇和我堵气了,把你房间里那幅碍眼的画像扔了,我也不再怀疑挤兑冷落你了。” 这几句话,就像两个闹完脾气的孩子,一个拿着棒棒糖,在讨好另一个孩子“要不,咱俩合好吧!” 而许攸恒接下来的表态,更好的诠释了他重修于好的意图:“舒蔻,你让我担惊受怕一场,把我从拍卖场里叫出来,我也不骂你了。你心情不好,就不用去拍什么婚纱照,反正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就留着婚礼之后再说吧!” “不。你错了。其实我和天下所有女人一样,俗不可耐的迷恋婚纱……”舒蔻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似的呢喃道:“记得七岁那年,和父母去参加一个大姐姐的婚礼。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婚纱是这世界上最美的衣裳,我向往着将来长大有一天也能穿上它……” “那我早上让人知会你时,你还……”许攸恒想到她早上傲娇得不要不要的,禁不住又好气又好笑。 舒蔻浑然没觉得被他打断,接着说:“在我失明的十年里,要说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东西之一,除了父母和姐姐的容貌,就是那大姐姐身上的礼裙……” “舒蔻,你……”许攸恒心生疑窦,觉得她的表现,显然是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他倏地回过头,望着不远处一幢租界时期遗留下来的欧式建筑,想起那天在墓园里,舒蔻上车后打的那个电话。 她在电话里提到的广发行,就在那幢建筑里。 难道…… 许攸恒一边果断的朝银行走去,一边继续对着电话里的人说:“舒蔻,你是在害怕吗?那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威胁你了?” 仅管舒蔻继续保持沉默,但他却听到了,和电话里一样,反反复复响起的歌曲。 这说明,他的方向找对了。 所以,他自以为是的接着说:“舒蔻,既然我能给你一个正式的名份,我就有能力保护你的安全。我保证,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你也不用龟缩在对许家的畏惧和胆怯里,甚至拿它们当作拒婚的理由。” 他话音刚落,已经看到银行门前的巨狮雕像下,蜷缩着一个人影。 舒蔻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里,活像石狮爪下的猎物,孱弱,无助,把手机贴在耳边,一动也不会再动…… “你坐在这儿多久了?”许攸恒依旧对着电话里说道,一边大剌剌的站到她面前。 舒蔻错愕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皮鞋,尔后,缓缓的抬起头。 澄澈的眸子里,游动的彷徨和惘然,让许攸恒仿佛看到一个十多年前的少女……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小油脸儿 第三百一十九章小油脸儿 那是十多年前,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 许攸恒清清楚楚的记得,在避开了晌午的蒸腾和酷烈后,他坐在一辆从景世奔赴机场的轿车内。 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年满十八岁了。 因为小炜的出世,因为他日益表现出的才干,他和父亲,以及继母之间的矛盾,却似乎越来越激化。 为了缓和关系,爷爷不得不安排他提前出国留学。 虽然,这也是他原本的人生规划,可他心里总有一丝不甘和忌恨。 那一天,正是他要离开c市,飞赴美国的日子。 行李,已经先期运至美国。 他也向许家每一个他喜欢或厌恶的人,正式告了别。 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患得患失,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下了什么。 “嗯……”他欲言又止的叫了声。 等专心驾车的络腮胡子,从后视镜里回了他一个眼色,他又抿紧双唇,把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在齿尖嚼碎了。 络腮胡子犹如他肚子里蛔虫,清了清嗓子说:“少爷,下午五点多,正好是二环路最堵的时候,不如我们从另一条路绕过去吧!” “不用了。”许攸恒眼神飘忽,脸上滑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羞赧,“这个时候……学校应该早放学了。” 络腮胡子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许攸恒。 他知道,离这不远的一条小路上,有所土得掉渣的小学校。而学校里,那个土得掉渣的丫头,大概就是让许攸恒患得患失,魂不守舍的原因吧! 过去三年,许攸恒不止一次的找各种借口和理由,路过那所学校。而每一次路过的时间,又恰逢上学,或放学最拥堵的时候。 在每次目睹到某人拖着戏服般的旧衣裳,从他们的车前晃过时,许攸恒脸上的心满意足都能说明,有一颗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美好的种子在他的心里萌芽…… 为了这颗种子,他打消了牺牲舒蔻,揭穿继母的想法。 可那女人,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的想把他从景世赶出去。 甚至,赶他出国。 他们的车,刚驶过一个车流密集的三岔路口,一直望着窗外,凝神沉思的许攸恒突然开口叫道:“等等!把车靠边!” “怎么了?”络腮胡子奇怪。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把车停下来。 可许攸恒即没下车,也没继续发号施令。 他依旧望着窗外,视线越过熙熙攘攘的路口,聚集在不远处的一个点上。 十岁的舒蔻,埋着头,抱紧书包,就坐在现在的这个位置上。 那个时候的南京路,还远没有现在这么繁华。 舒蔻背后的建筑,也不是现在的银行。 她身边,更没有那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 所以,空旷的台阶更凸显出她的形单影只,娇小柔弱。 为什么这么晚了,她不回家,还一个人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游荡?许攸恒心生疑惑。 络腮胡子也看出他的疑惑,“少爷,反正离登机还有两个多小时,我就在这儿等你一会儿吧!” “嗯!”许攸恒经不住他的怂恿,快速的推门下车,几大步便穿过马路,像此时此刻一样,居高临下的站到舒蔻面前。 那时的舒蔻,在他眼里,脏得就像一头在泥地里打过滚的小猪。 但是…… 当舒蔻看到他擦得锃亮的皮鞋,也像现在一样缓缓的抬起头时。蓬乱的头发,以及那张沾满汗水的小油脸儿,一点也遮不住她眼睛里的光芒。 不过,她的目光是陌生的,还带着明显的拘谨和戒备。 “喂,你不回家,一个人坐在这儿干什么?”他不可一世的问道。 小舒蔻没有回答,很快又低下头,手握石子,在地上继续无聊的画来画去。 显然,她不但不认识他,还不打算再理他。 这让许攸恒禁不住有点挫败,“喂,你不记得我了!” 舒蔻歪着脑袋,打量他一眼,眼里的警戒和提防在扩大。 这让许攸恒又有种暴打她一顿,再把她拎到继母面前,让继母颜面扫地,无地自容的念头。 “算了。”许攸恒打消那些邪恶的念头,大度的在她的身边坐下,搓了搓双手,问:“你是在这儿等你父母接你回家吗?” 舒蔻别过头,视他如空气。 “喂,我和你说话呢?”他义愤填膺。 舒蔻却抱着书包,朝旁边挪了挪,犹如他是一只死缠烂打,挥之不去的大苍蝇。 如果不是嫌她的脸脏,许攸恒真想在她脸上,再狠狠的留下几个指头印。 两人一左一右,在夕阳西下的路边上,呆坐了一会儿。 许攸恒浑然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要赶去机场,又问:“喂,你那个喜欢乍乍乎乎的姐姐呢?把你甩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姐姐?”舒蔻终于有了反应。 “呵,我不但知道你有姐姐,还知道你叫什么,你家住哪儿呢?”许攸恒望着远方,稍显得意的答。 “哦,”舒蔻松了口气,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姐姐在其它学校的男朋友啊!” 这丫头的智商,是欠费停机了吧!许攸恒斜睨她一眼,懒得浪费口水,和她解释。 “那哥哥你年纪也不大吧!”舒蔻眨巴着眼睛,好奇地说。 “怎么这么问?”许攸恒不解。 “因为刚才第一眼看见你时,还以为你是那种已经上班工作的大人呢!”舒蔻充满稚气的解释道:“可你说了几句话后,我又觉得你不像。你干嘛要装得这么老气横秋的样?” 他有装吗?许攸恒忍不住又睨她一眼,“行了,你没看到太阳快要落山了吗?现在就给我站起来,我马上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舒蔻又固执的低下头,把下巴搁在书包上说。 “为什么?”许攸恒问。 她却紧咬下唇不说话,只是捏着石子,继续在地上涂鸦。 许攸恒侧过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她竟然寥寥数笔,就用石子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龙猫。 “原来你会画画!”他由衷的赞道。重点是,她还画得挺不错! 第三百二十章 无心之失 第三百二十章无心之失 舒蔻神色一黯,顾自嘟哝道:“会又怎样,喜欢又怎样?” 许攸恒眉梢一挑,静待她的下文。 舒蔻丢开石子,语气里,已经有了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困顿,“其实,我真的好想跟着画馆的老师学画画,可妈妈都不愿意送我去。” 这其中的原因,许攸恒不难猜到,“学习绘画,需要不少的钱吧!” 以他对舒家的了解,能把两个女儿健健康康的养大,就已经是最大的福气! “是。”舒蔻没有否认,“可妈妈都愿意送姐姐去学跳舞,那学费比画画还要贵呢!” 那时的舒蔻,不理解母亲的偏心眼。但许攸恒能理解。 他盯着舒蔻,盯着她被贫困和拮据,磨砺的有点瘦弱的身板,觉得命运,真是这世上最神奇,最微妙,又最令人无法抗拒的东西。 如果…… 如果她有一对负责任的父母亲…… 如果继母在认识父亲之后,没有狠心的抛弃她,甚至带着她一起嫁进许家…… 不、不、不! 许攸恒觉得这想法,实在太疯狂,太罪恶! 且不说,许家二老根本不会允许拖油瓶的出现。 就他,也不想多出一个像沛烯那样,蛮横无礼的妹妹。 何况,出于某种私心,他更情愿,像现在这样维持现状! 看到舒蔻垂头丧气,许攸恒伸出手,想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头。 舒蔻却突然直起身子,滔滔不绝的又说起来,令他的手尴尬的僵在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半天都没有着落。 “你不知道,这一次学校表演,老师要求必须穿白色的裙子。我不要多贵,只求一件新的就好。可妈妈却翻出姐姐以前表演穿过的旧裙子,不但颜色已经发黄,而且上面还沾着一串蓝墨水呢。难道她不知道,我若这样穿到学校,是会被人笑话的呀!”舒蔻说到最后,苦恼的叹了口气。 女孩子越大,对这种事情,往往会越在意! “什么样的白裙子?我买给你吧!”许攸恒都不知道,最后这句话,怎么会不经大脑,就冲口而出的。 所以,话刚说完,他已经后悔莫跌的扭过头,假装刚才只是一个幻觉。 而舒蔻也猛然清醒,又是一脸防贼的表情审视他。就像他是一位居心叵测的人贩子。 “呃……我……我是想问你要表演什么节目?三只小猪,还是七个小矮人?”许攸恒的掩饰手法,十分的拙劣。 舒蔻没有上当。 “你不是我姐姐的朋友!他们……”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许攸恒,目光掠过他漂亮的西装领针和印有烫金logo的衬衫袖口,“他们可没一个穿得像你这样……” 她歪着脑袋,也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许攸恒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所以,她干脆也不想了,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若无其事的沿着人行道朝前走去。 “喂!”许攸恒冲着她的背影,恼火的叫了声,“你又要去哪儿?” 舒蔻回头,眯起眼睛,嫌恶的瞥他一眼,“我干嘛要告诉你?骗我说了这么多心里话,还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他?他像坏人吗?许攸恒这才明白,她坐在这儿,赶情只是想生闷气,或找个人发顿牢骚而已。 “那你没有裙子,怎么演出呀!”他隔着一段距离,又问。 “大不了不演呗!”舒蔻自暴自弃的撅了撅嘴,眼底的寥落和沮丧,让人看了,禁不住有点心疼! 许攸恒在忽然之间,有了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 说实话,她一点也不像沛烯! 她和沛烯,完完全全是两个类型,两种性格的女孩。 她永远不会成为像沛烯那样傲慢无礼,自以为是的千金大小姐吧! 所以…… “喂,丫头,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你买裙子,她也有责任和义务帮你买裙子!” 舒蔻听了,压根不信。 但一直候在路边的络腮胡子,不等许攸恒下令,便往舒蔻面前一伫,擅自挡了她的去路。 舒蔻可以不怕许攸恒,却不得不怕凶神恶煞般的他。 不过,她很快发现,这个大猩猩一样的男人和许攸恒是一伙的。 她回过头,唯唯诺诺的望着许攸恒,“你……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要裙子,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是想回家!” 许攸恒也觉得,以她现在的年纪和智商,就算摆明继母和她的关系,她大概也很难理解吧! 于是,他冲络腮胡子一扬下巴,对方马上心领神会的让开了。 等舒蔻抱着书包,战战兢兢的跑远,许攸恒拉开车门,迅速的坐上去说:“开车悄悄的跟着她,一直目送她安全到家为止。” 络腮胡子焦急地指了指手表,“可是少爷,时间不早了。飞机不等人哪……” “我今天不飞美国了。让他们把机票改签吧!”许攸恒斩钉截铁的说。 “可先生应该还在机场,等着和你会合呢!”络腮胡子一阵错愕。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不管他,快开车!”看到舒蔻在道路尽头,都快变成一个黑点,许攸恒表现得,也有点着急。 络腮胡子没再规劝,发动起车子,依命行事。 没一会儿,车内就回荡起一阵悦耳的铃音。 许攸恒拿起手机瞟了眼,脸色顿时一沉。刚才和舒蔻堆积起的乐趣,瞬间便荡然无存。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他还是无奈的接起电话。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到机场?”许父在电话里,直接冲他发起了火。 “遇上堵车,我估计赶不过来了。”许攸恒不咸不淡的解释道。 他相信,如果不是老爷子强行安排,父亲压根就不愿意陪他一起飞往大洋彼岸。 “你耍我呢!”许父果然火冒三丈。 “我可没耍你,耍你的,是你身边的那个女人!”许攸恒决定赌一把,为了给舒蔻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然而…… 他万万没想到,他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却给日后的舒蔻,几乎带来了一场灭顶之灾…… 第三百二十一章 是人,都会变! 第三百二十一章是人,都会变! “许攸恒,这么半天,你……为什么不说话?”舒蔻的一句询问,把他从十多年前的时光里,拉了回来。 许攸恒暂且丢开接下去的,那些不痛快的回忆,如梦初醒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十四年过去,她不但眉宇和五官,还保留着孩提时的印迹,就连眸子里的惆怅和迷茫,都仿如一张老照片似的一成不变。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舒蔻把刚才他走神时,提出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许攸恒朝身后一扬下巴,示意是被某家店铺里反复播放的音乐,吸引过来的。 “那你呢?”他弯下腰,调侃道:“一个人坐在这儿干什么,又在为没有合适的裙子发愁吗?” “你……”舒蔻诧异的看着他,犹如是在他成熟的脸上,挖掘一份青涩的记忆,“原来那个时候,陪我坐在这里的大哥哥,就是你!” “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早忘得一干二净了。”许攸恒哑然失笑。 和心爱的人,拥有一段共同的回忆,总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记得一点点。再早的,我就记不清了。”舒蔻坦言,“那一天,真的很谢谢你。其实在失明之前,除了姐姐,我几乎没有什么能说话的朋友。” 对于孤独,许攸恒比她理解的更透彻。 他伸出手,情不自禁的帮舒蔻捋了捋流海。 但舒蔻,仿佛是为了刻意避开他的手,不自然的甩了下头,“许攸恒,为什么时隔三年,你还能在人群里轻易认出我呢?” 许攸恒可不想告诉她,自己那时经常偷偷去学校门口看她。 舒蔻神情恍惚,仿佛是紧随许攸恒的步伐,回忆道:“不过,那一次好像是我错怪我妈了。后来,没过多久,她就给我买了一条据姐姐说,是商场里最贵最漂亮的公主裙。虽然,那个时候,我已经失明看不见,也不能再上台演出了。但我心里还是一直很感激她……” 许攸恒听到这儿,脸色微异,似乎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对了,你干嘛一直站着?”舒蔻回过神,见他一直弓腰驼背的累得慌,瞅了眼身边的位置,说:“就在这儿陪我坐会儿吧!” “算了。”许攸恒直起身,顾忌的看了看四周。 仅管临近午饭时间,但银行门口,依然有人出入。 更甭说,稍远处人来人往,穿流不息的商业街。 “那边不远,有家餐厅,你肚子也一定饿了,咱们过去再说吧!”他握住舒蔻的胳膊,就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谁知…… “不。我肚子一点也不饿。”舒蔻没有动弹,反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让许攸恒马上惊觉,她的手凉得惊人,就在这热得冒油的夏日里…… “许攸恒,十多年前,你能不顾路人奇怪的眼光,毫不犹豫的坐在这儿。为什么现在,连一秒钟也不愿陪我坐下呢?”舒蔻喃喃的问道。 不等许攸恒回答,她自言自语的又说:“我知道,那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你早已不是那个十七、八岁的纯真少年。我也不是,那个心事重重的懵懂少女……所以,只要是人,都会变的!” “舒蔻,你到底想说什么?”许攸恒微睐起眼睛,听出来她话里有话。 他终于察觉到,舒蔻今天的沉寂、落寞和古怪,绝不是继母给她带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他看到舒蔻搁在腿上的纸袋。 还有,舒蔻一直藏在纸袋下,用纱布包裹的伤手。 “你受伤了?在刚才那条出了人命的巷子里。严重吗?”见舒蔻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他严肃而认真的问道:“舒蔻,这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之间的气氛,由热到冷,陡转直下。 舒蔻缓慢的仰起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错综复杂的目光看着他,“许攸恒,你知道,刚才死在那条巷子里的男人是谁吗?” 许攸恒当然不知。 他回过头,朝出事地点看了看,又朝她身后的银行扫了眼。最后,把视线定格在那只纸袋上,尤其是袋口的银行封令上。 “舒蔻,你今天在这儿见过谁?”他若有所思的问,“刚才死掉的那个男人?不,是沛烨!” 他一语中的,接下来,几乎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那天在墓园里见到沛烨,你骗他,说把舒茜的u盘,藏在这家银行的保险柜里,你想骗他来取,他也冒险来了。所以,你才不顾一切的坐上我继母的车,赶到这儿。但后来……” 饶是他绝顶聪明,也猜不透这一系列的人物和事情,究竟有着什么样千丝成缕的关系。 舒蔻对于他能猜到**不离十,并不感到意外。 今天的事,她没打算瞒着许攸恒,更没计划和他大吵大闹。 她坦诚布公的接着说:“我刚走到银行门口,就撞到了那个男人。那个曾去我爸妈家偷东西的人渣。” 许攸恒顿时恍然大悟,明白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连他的声音现在想起来,我都在电话里听过。”舒蔻握紧拳头,追悔莫及的敲了敲脑壳,好像又被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包围,“我跟着他,我还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呢!他就……他就……” 舒蔻浑身打着战栗,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都无法把这一句话说完整:“他就那么在我眼前,活生生倒下去,死了!” 许攸恒很理解,那种血腥的场面,曾给她带来过多么大的视觉冲击。 他重新弯下腰,把舒蔻搂在怀里,听到她依旧神经质般的念叨:“那是一个人,一个前一分钟还生龙活虎的大活人哪!” “如果你没认错人,那就是他罪有应得!”许攸恒冷酷无情的说。 “可……”舒蔻无法理解的摇了摇头。苍白的脸颊,在他结实的胸口来回摩擦。 她带着几分贪婪,深嗅着许攸恒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可为什么会这么巧,就在我刚刚认出他之后,他就死了?这一切,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失策和迁怒 第三百二十二章失策和迁怒 她的话,猛然点醒了许攸恒。 他把舒蔻从怀里拉开来,咄咄逼人地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去银行见的是谁呢!” “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人。”舒蔻低垂眼睑,直言不讳的说。 又是他?沛烨!他这是想杀人灭口,及时除掉巷子里的家伙,就像碾死一条没有价值的流浪狗一样吗? 许攸恒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只是,他没想到,沛烨的胆量,似乎正变得越来越大,在罪恶的道路上,也俨然走得越来越远。 他低下头,望着魂不守舍的舒蔻,厉声苛责道:“舒蔻,你现在应该深刻的反省,你今天的行为有多危险!” 他简直不敢想像,那块坠楼的大玻璃窗,如果砸到的不是那个人渣,而是她……后果会怎么样? “可我若不冒险,许沛烨大概永远也不会露出马脚。我也永远无法证实,内心对他的怀疑。”舒蔻固执己见。 “我和你说过什么,这种事交给我就好……” 许攸恒言之凿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苦苦一笑的打断了:“如果你许攸恒真的想把他绳之以法,为什么不把他溜进你办公室,藏我父亲手机的录像,交给警方,却私底下交给你爷爷呢?” 许攸恒眉梢一挑,显得有些意外:“这也是……沛烨告诉你的。” “对。”舒蔻一扫先前的颓丧,目光如炬的注视他。 “那么,你也相信了?”许攸恒面不改色。他这个弟弟,大概是被舒蔻逼得狗急跳墙,想临时拉他做垫背的吧! “没。”舒蔻又是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如果我真的相信了他,就不会打电话,问你爷爷、奶奶为什么会同意你我的婚事了?” 说完,她又怔怔的望着许攸恒,“告诉我,你没这么做。是你弟弟在撒谎,在企图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我,许攸恒,我想听你这么说!” 她表情决绝,但嗓音已经隐隐约约的带上了哽咽。 “舒蔻,这件事,我们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再说吧!”许攸恒顾左言右,忌讳的又看了看四周。 此时,烈日当头,直把两人曝晒在**和窒塞下。 银行门口,除了他们俩,早已是空无一人。 他的建议,在舒蔻眼里,就犹如是逃避与心虚。 所以,舒蔻没有离开的意思,“不。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你没有背着我,用那种重要的证据,和你爷爷做交易。” “舒蔻,”许攸恒突然正色道:“如果我不这样做,你永远也别想名正言顺的嫁给我,永远也别想得到他们的承认。” 这句话,几乎等同于默认! 等同许沛烨先前阐述的,都是事实!舒蔻呆若木鸡,恍如看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陌生人,“你……许攸恒,难道你觉得,我对许太太的位置觊觎已久,我会在乎你说的这些吗?” “这不是你在不在乎的问题,而是我打定主意要给你的东西。况且……”许攸恒本想接着往下说,他的手机在兜里响起来。 他看也没看,不耐烦的接起来,“什么事?” “许先生,对不起,我……我……”电话里,传来的是留守在拍卖行的助手,嗑嗑巴巴的声音。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许攸恒的心一沉,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刚才,你托付给我,让我一定拍下的那几幢楼,因为对方叫得价太离谱,我……我稍一犹豫就……”助手愧悔的没有说完。 但许攸恒已然明白,他心浮气躁的问:“那最后,被谁拍走了?” “就是那个女人和她的老板啊。”助手答,“我事后打听过了,那男人姓和……” 对,姓和,就是这个姓和的!许攸恒被太阳晒得直冒热汗的头顶,只差没喷发出滚烫的岩浆。 络腮胡子曾和他提到过,缠着舒蔻的男人就叫monson和。可这究竟是个什么不伦不类的鬼名字! 还有,这男人为什么处处和他做对,尤其要抢走,他一心想得到的这几幢旧楼。 他太失策了! 当然,他许攸恒更没想到,临时聘来的新助理,会这么的优柔寡断,连这点小事都帮他办不好。 他气急败坏的挂了电话,居高临下的斜睨着舒蔻:“喂,你不会是和那个姓和的男人约好的吧!” “什么?”舒蔻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怎么一瞬间,又变得像头抓狂的狮子。 “你知道我为了找你,丢了什么吗?这知道那几幢房子,对我的意义非比寻常,有多重要吗?”许攸恒不由分说的拉了拉她,动作已经不能用粗鲁来形容。 “许攸恒,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舒蔻痛苦的甩开他的手。 “行了,快起来。”许攸恒迁怒道:“现在就陪我去找那个男人,看看他究竟是真想那几幢旧屋,还是因为你,故意选择和我作对。” “许攸恒,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舒蔻也被他逗得火冒三丈,“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呢!至于,你的工作,你和你对手的较量,我没有兴趣知道,更没有兴趣参与!” “你……”许攸恒怒目圆睁,又好像拿赖在地上的她,毫无办法。 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脸色铁青,在正午的街头,默默的赌了一会儿气。 娇阳,在两人的脚底,映照出两团蜷缩的黑影。犹如两个倔强的,都不愿服输和退让的孩子。 良久…… 舒蔻无奈的叹了声,忽然扣住他的手腕,稍显动容的抚了抚他手背上的伤疤:“许攸恒,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吗?” 许攸恒已经被愤怒和焦躁,彻底蒙蔽了双眼,冷若冰霜的丢开她的手。 但舒蔻似乎并不介意,看着他把双手插进裤袋,继续喃喃的说:“许攸恒,你知道吗?当初,警察把你带走的那些天,我几乎彻夜彻夜的睡不着觉。我就像一个行走在高空钢丝上的杂耍艺人,一直在相信,还是不要相信你之间左右摇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假行僧 第三百二十三章假行僧 “那时候,我一遍遍的对自己说,无论这男人最初对你有多恶劣,他救过你,一次,两次,三次……为了救你,他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你怎么还能选择不相信他呢。可……” 舒蔻像被什么扎了下喉咙,干巴巴的咳了两声后,又说: “我辗转反侧,我挖空心思,想从母亲的口中,得到一星半点能证明她看错人的证据,可我得到的,却只有臭骂和指责。没有人了解,我这种夹在亲人和爱人之间挣扎的痛苦。” 听到这儿,许攸恒怒火中烧的眼神,不由变得柔和了许多。 而先前消停了片刻的老摇滚乐,又开始在半条街上回荡,让舒蔻说起话来,倍感费力。 “直到那天,我翻出你送的手机,想再仔仔细细地看看,那三条你发来的短信,才注意到那手机的号码……”舒蔻说到这儿,用受伤的手,拿起自己的小米手机,脸上浮现出一丝女人特有的温情。 1314520——这代表着一生一世我爱你吗! 在她舒蔻的心里,一直认为他许攸恒就是个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的男人。 他的爱是俯视,是赏赐,是一幅压在人肩头沉甸甸,还无法挣脱的枷锁。 岂料,他细微之处的小心思,也能如春夜喜雨,润物无声。 这种独具匠心的示爱,让人难以抗拒。 这样别具一格的表白,让人怎能不为之动容。 所以,当她决定使用这个电话号码,也就意味着,她坚定不移的和许攸恒站在了一起。 “那一天,当沛烨在墓园里暗示我,你继母和我的关系时。虽然我难以接受,也无法理解,但我一个劲的说服自己,无论你过去的想法是什么,无论你是想报复也好,想发泄也罢,既然无药可救的爱上了,那就忘记吧,原谅吧!”舒蔻深吸了口气,最后再看了眼许攸恒手上的伤疤。 这算是,她第二次,推心置腹的向许攸恒告白。 让许攸恒都有点后悔,刚才不该冲着她乱发脾气。 只可惜…… 爱情,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 尤其,当它活在两个家族的阴影下,沾上了鲜血,利益和罪恶后。 这一点,她应该早就认识清楚了。 舒蔻盯着道路的尽头,怅然若失:“许攸恒,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许攸恒难以置信。 “如果,你把那录像交给你爷爷,是为了你们许家的颜面和利益,我能理解。可你也应该知道,我爸,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之一,我不能要求你为他做什么,但我必须要求我自己。也许有些事,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或许它根本就不应该开始。所以,分手吧!就在……我们的爱情萌芽的地方。”舒蔻毅然决然。 “舒蔻!”许攸恒的怒吼,几乎盖过了那男歌手粗硬嘶哑的歌声。 舒蔻两眼涣散,置若罔闻。她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冲到路边,猝不及防地拉开一辆出租车的门。 可见,她早就看到这车,也早做好了上车离开的准备。 但许攸恒的反应更快,他迅雷不及掩耳的追上来,握着门把,把她强行夹在车门和车框之间。 舒蔻的身体,被车门狠狠的撞了下,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提上来。 那出租车司机见状,风风火火的跳下车,一边拍打着车顶,一边冲着许攸恒吹胡子瞪眼的叫道:“喂喂喂,我说你干什么呢?把我车弄坏子,你可得赔!” 许攸恒目光森冷,告诫他,识相的,就快闭嘴滚开。 谁知,对方虽然被他的眼神骇到,往后退了一步。但嘴上得理不饶人的嘟哝道,“怎么,这大街上的,你还想对一个女人动手呀!那边就有警察,哎,警察先生……”说着,他煞有介事的朝路口的一个交警跑去。 真是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东西! 许攸恒朝那司机的背影,愤恨的瞪了一眼。 尔后,注视着舒蔻说:“好了。你也说完了,闹够了,该跟我回去了。” 舒蔻已经缓过气来。 她眼眶泛红,幽幽的说:“不,许攸恒,我是认真的。你知道我要的不多,我不要许太太的头衔,也不需要你为了我勾画的海市蜃楼,我只想要一份坦诚的爱情,没有功利,没有欺骗,没有谎言,没有令我喘不过气来的负罪感!” 简而言之,许攸恒的爱,除了太沉重,太压抑,还太虚伪,太不真实…… 许攸恒理亏的一怔,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时,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司机,带着一个身材壮实的交警走过来。 而许攸恒的手机,也借机一起来捣乱。 他以为又是助手打来的,暂时松开车门,腾出手接起来,命令道:“我在南京路的广发行门口,你马上把车给我开过来。” “大哥,是我!”电话里的人,竟然是沛煜。 她似乎听出许攸恒的语气不善,小心翼翼的问:“你现在有空,咱们能见一面吗?” “没空。你一会儿再打来。”许攸恒言简意赅的挂断了电话。 舒蔻就趁着他手忙脚乱,无暇兼顾时,挣脱他,钻进车内,用力的一关车门。 “这位先生,麻烦,能借一步说话吗?”那交警走上来,见他衣冠楚楚,一表人材,不像是个胡搅蛮缠的坏人。于是,还算客气的问道。 许攸恒腻烦的睨他一眼,刚要一口回绝对方,只听舒蔻对回到车内的司机说:“开车,快开车!” 那司机好像就等着这一刻。他一脚油门踩到门,让出租车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舒蔻!”许攸恒跟在后面,不甘心的追了两步。 但回应他的,只有出租车污浊的尾烟,和那首被某个店铺翻来覆去播放的歌曲: 我只想看到你长得美,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 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但不是你的泪; 我不愿相信真的有魔鬼,也不愿与任何人作对; 你别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也别想看到我的虚伪…… 第三百二十四章 这是调虎离山? 第三百二十四章这是调虎离山? 半个钟头后,许攸恒如约赶到不远处一家充满田园风格的素食饭店里。 许沛煜独自坐在靠窗的一张藤椅上。她静静的凝视着窗外,娟秀的脸上,写满了心事。 犹如为这饭店,勾勒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许攸恒信步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你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沛煜回过神,有点发怔,“大哥,怎么就你一个人?舒蔻呢?” 见兄长脸色一沉,她马上识趣的又说:“还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说得没错。 她从没见过这么糟糕的许攸恒。 俊逸的脸庞满脸是汗,古铜色的皮肤,带着太阳曝晒后的花斑。阴鸷的眼神,不耐的表情,让他看上去,简直就像个移动的炸药桶。 连侍应生殷切的走上来,问他需要点什么时,他也爱理不理的丢出三个字,“白开水。” 他不想解释,刚才发生在自己和舒蔻之间的事,只是对妹妹生硬的催道,“有什么事儿,你快说吧!一会儿我还得赶去拍卖行……” 他得去找姓和的男人,希望对方能把那几幢房子转让给他,哪怕得出更高的价钱! 除此之外,他还得去找舒蔻! 那该死的女人,一旦离开了他,一个人能去哪儿呢?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沛煜捏着茶杯柄,眼神闪烁,吞吞吐吐的说,“就是自你出来后,我们还没见过面,好好的说会儿话呢!” 许攸恒忽然想起来:“对了,我好像还欠你一个谢谢!听爷爷奶奶说,是你把沛烨和二叔的事,主动告诉他们的。还有,舒蔻被绑架时,也是你最先发现报的警。” “你是在讽刺我吗?”沛煜苦笑,“就我哥和我爸,我做再多,恐怕也无法替他们还债。而且,我还以为,你早把我们一家恨之入骨,再也不想见我了呢!” 许攸恒这才察觉,自进门之后,对沛煜的态度一直太过恶劣。 他收起情绪,隔着桌子,一把握住沛煜的手说:“别想太多。我很明白,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而且,用爷爷的话来说,我们俩是最不像许家的人。你也知道,我一直只拿你当我的亲妹妹,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沛煜因为他的这句话,不知怎么,惭愧地咬了咬下唇,“大哥,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和舒蔻要结婚的消息了,恭喜你们。” 婚礼?许攸恒自嘲的一扯嘴角,现在看起来,如果还想顺利的举行婚礼,除非他把舒蔻绑起来,强行扛进教堂里! “大哥,我……”沛煜沉默了片刻,迟疑不决的又说,“我只怕不能参加你和舒蔻的婚礼了,所以,今天才想把这个,提前送给你们。” 说着,她从旁边的女士皮包里,取出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贴着桌面,推到许攸恒手边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许攸恒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关切的问道:“离婚礼没几天时间了,你要去哪儿?” 沛煜低下头,抿了口茶,才含糊不清的答:“电视台要派我出国工作一段时间。” “是吗?”许攸恒总觉得她言辞闪烁,一脸的心虚。 在舒蔻每每有事情,不想告诉他时,也会像这样躲避他的眼神,甚至是不敢直视他。 “沛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在瞒着我?”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把电视台的工作辞掉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许沛煜没瞒过去,诧异的看着他。 “猜的。”许攸恒一针见血的指出,“最近家里出了那么多的事,如果你是想出国散心,暂时不想面对你父亲和沛烨,我能理解。不过,舒蔻在国内没什么朋友,要是你能留到婚礼之后再走,我想,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沛煜咬了咬下唇,没有道破实情。她可不是单纯的为了散心,才想出国逃避的。 她这次一走,就永远永远的不想再回来了! “我……我尽量吧!”许沛煜模棱两可的说道。 许攸恒也不勉强她,抓着她送的礼物,站起来,行色匆匆地说:“既然没什么事,我就要先走了。不管是什么时间,你上飞机之前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去送你。” “大哥,等等!”沛煜焦急的叫住他,“你这是要去哪儿?” 许攸恒站定,回头不解地看着她,“我刚才不说过了吗?” “呃,”沛煜自露马脚,牵强的一笑,掩饰道:“我……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再陪我坐会儿,多少吃点东西再走吧!” 许攸恒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把她的心虚,心慌和心怯,都尽收眼底。 尔后,一转身,大大咧咧的重新坐下来,正视着她问:“沛煜,你今天把我叫到这里来,不仅仅是为了送我礼物,这么简单的吧!” 沛煜愁眉不展,脸上的表情越发的不自然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沛煜,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许攸恒故意刻薄的指出,“你什么时候,也开始防着我了?” “我没有啊。大哥,你误会了!”许沛煜闭上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后,说,“其实,是程宇棠……” 她话还没有说完,许攸恒顿时咄咄逼人地反问道:“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是他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不是的。”沛煜连忙摇头解释,“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我是怕你和舒蔻去医院时,会遇上他。到时候,令你不痛快,也令他感到难堪,所以才调虎离山,想叫你来陪陪我的。” 说着,不等兄长有反应,她喋喋不休的又解释道:“大哥,你真的不要乱想,宇棠已经决定离开。他只是想在回美国前,亲自向舒蔻告个别而已。” “告别?告别需要去医院吗?”许攸恒听得糊里糊涂,一知半解,“还有,他怎么知道舒蔻今天一定会去医院呢?” 许沛煜不由错愕,“大哥,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舒蔻也没告诉过你吗?” 第三百二十五章 浓情化不开 第三百二十五章浓情化不开 舒蔻当然没有告诉许攸恒,今天是她母亲出院的日子。 对于一直对舒母存有偏见的许攸恒,舒蔻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 她也不想带着许攸恒,上医院去刺激母亲。 所以,她早上的拒绝,绝非单纯的傲娇撒气使性子。 但舒蔻万万没想到,程宇棠竟然会记得。 当她刻意在洗手间,整理了一下狼狈的仪表,再走进医院的病房时,看到程宇棠正坐在病床前,同母亲唠嗑。 “你们放心吧!现在医院里到处都有监控,如果刚才那女人真的不怀好意,或者你们看看丢了什么重要东西,她肯定跑不掉的。” 听见程宇棠这么说,舒蔻心里一悬:出什么事了吗? 她注意到,母亲的东西早被护工收拾整齐,就是她本人,经过这段时间的基本治疗和休养,也精神焕发,如同变了个人。 而舒蔻有段时间,没见过程宇棠了。 自上次的绑架事件后,她只在电话里向程宇棠,诚心诚意的道了声谢谢。 那还是程宇棠经多方打听,通过许沛煜的手机,主动打给她的。 对于程宇棠,舒蔻内心的愧疚,永远大过感激。 她尽量避免和他接触,就是不想给他造成更大的负担和困扰。 此时,程宇棠率先看到伫门口,进退维谷的她,站起来,微微一笑:“怎么就你一个人?而且,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进来?” 显然,他做好了迎接许攸恒的心理准备。 舒蔻笑得很勉强。 她避而不谈许攸恒,可除了向程宇棠不停的道谢,她好像也词穷的不知道该说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她盯着母亲,关切地问。 “哦,是先前你母亲在睡午觉,我也不在房里,有个女人偷偷溜进来,把你母亲给吓到了。”一旁的护工插嘴说到。 “什么样的女人?”舒蔻听着蹊跷。 “房里拉着窗帘,光线暗,我也没看清,”舒母心有余悸地说,“只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前有个黑影,披头散发的。我才问了一句你是谁,她反而就像被我吓到似的,一溜烟跑了出去。” 难道……又是许沛烨派来的人?这是舒蔻的第一反应。那个王八蛋没拿到u盘,又被她撕下了假面。所以,蠢蠢欲动的,又想来对付母亲了吗? 姐姐呀,姐姐呀,你干嘛要招惹许家的男人。 一个不够,还要招惹两个。 如果,你真的拿了许沛烨的u盘,就快点跳出来,指认这个杀千刀的吧! “唉,你们也不用太紧张,说不定,就是哪个糊涂蛋,跑错了房间。”舒母看她紧蹙眉头,反过来宽慰道。 “嗯。”舒蔻捺下疑惑,上前扶起母亲,就要往外走。 谁知,舒母一把推开她,苦口婆心地说:“既然程医生来了,你就陪他说说话吧!你爸生前一直盼望着你们俩,能走在一起呢。” 舒蔻的脸色,顿时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没事。我和舒蔻把这些东西,先搬一趟到我车上吧!”程宇棠漫不经心的一句,即帮舒蔻解了围,也没忤逆舒母的心意。 舒蔻和他相视一笑,提着大袋小包,走出病房,沿着走廊,朝位于中庭的电梯走去。 “舒蔻,我在报上看到你和许攸恒的事了,恭喜你。”程宇棠发自肺腑的说道,但依旧掩不住语气里的失落。 舒蔻没有解释,更不想在他面前否认。 她轻描淡写的回了句:“谢谢。” “怎么了,这么值得庆贺的事,你好像不高兴啊?”程宇棠细心的发现,她的眼眶有点红,精神看上去也有点萎靡不振,“你的眼睛……这是哭过吗?” “有,有吗?”舒蔻一怔,马上抬起手,假装疲惫的揉了揉,“大概这几天太忙,所以都没睡好觉的缘故吧!” “真的吗?”程宇棠显然不信,“还是……你和许攸恒吵架了?” “没有呀!”舒蔻面不改色,一口咬定道:“是你想多了。他对我……真的很好。” 除了他那狂妄自私,令人不堪负荷的爱情。 程宇棠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 儒雅的神情,一如以往的柔情似水。 “电梯来了。”听到“叮”的一声,舒蔻觉得自己好像解脱了。 可…… 让她痛苦的是,电梯里空无一人。 这意味着,在她和程宇棠一前一后的走进电梯后,她不得不继续面对程宇棠目光的拷问。 “舒蔻,我已经定了后天回美国的机票,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向你告别的。”程宇棠直来直去的说。 “呃?”舒蔻的心里,又被惭愧填满了每一个空缺,“对不起,宇棠,我……真的……” “舒蔻,你真的没有必要和我说对不起。”程宇棠望着电梯面板上跳动的数字说,“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就习惯性的把你自己锁在高墙里,习惯性的活在过去,背负过去,甚至把你的未来,也一味的禁锢在过去里……” 对,舒蔻认为他说得有理。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决定走出来了。 “所以,舒蔻,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不选择我,但请你,也不要草率的把自己嫁给过去。”程宇棠的这句话,说得情之意切,掷地有声。 让舒蔻充分感受到,那份凌驾于爱情之上,比爱情更浓厚的感情。 “哦,还有……”程宇棠和她一起,走出电梯后,又说:“伯母现在这种情况,只怕得请个专业的贴身护理,我联系了一个在国内从医的学弟……” “不用了。”舒蔻委婉的一笑,说:“我已经帮我妈找好了。一会儿,我就打电话叫她过来。” “这么快?好吧!”程宇棠会心地一笑,也没勉强。 两人把舒母的行李放进车内,舒母也在护工的搀扶下,紧跟了下来。 三人分别坐进车内,和护工挥手告别后。 程宇棠驾驶着他耀眼的卡马罗,刚驶出医院的大门,只见一辆让舒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色宾利,和他们的车,几乎是擦身而过…… 第三百二十六章 急性尴尬癌 第三百二十六章急性尴尬癌 舒蔻甚至可以感觉到,有道犀利的目光,击穿了两辆车的车窗,朝她径直射来。 她发现了许攸恒。 许攸恒也看到了她。 “马上调头,跟着刚才开出去的那辆雪佛兰。”许攸恒当机立断的说。 “可是……许先生,”司机一脸的为难。 因为,这医院的门口肯定是世界上,最拥堵的地方。他们的车,卡在驶进停车场的车道中间,根本没有机会调头转弯。 许攸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车,载着舒蔻,飞快的消失在医院的大门外。 他不由懊恼的捶了下车窗。 要知道,他在餐厅里听到沛煜的话后,几乎是丢开所有的事务,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却没想到,还是让程宇棠捷足先登。 重点是,他根本想不到,程宇棠会带着她们母女俩去哪儿。 舒家?程家?还是酒店,或是可供出租的单身公寓? 舒蔻这女人,为什么总是让他感到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呢? 等他们的车,终于从车道里挤出来,他不假思索的又敲了敲司机的椅背,说:“先去舒家看看。” * 可惜,许攸恒猜错了。 舒蔻她们的目的地,不是原来位于廉租房的舒家。 而是,龙溪花园那套几乎没怎么住过的二居室。 舒蔻坐在后座的母亲身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 “对了。蔻蔻,许攸恒那个混蛋,有定罪判刑吗?”舒母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 舒蔻倒宁愿继续保持沉默。因为她实在难堪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伯母,这件案子警方貌似又有了新线索,”程宇棠替她解了围,实话实说道,“事实证明,许攸恒应该是被人陷害的。”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亲眼看到的……”舒母一头雾水的嘟哝道。 “也许,伯母您看到的,是另一个很像许攸恒的人呢。”程宇棠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舒蔻。 或许,他并不知道整个事件的真相,但他从那天晚上,许沛煜对她父亲和兄长的表现里,也能略微猜出一二。 这正是舒蔻最欣赏程宇棠的地方。 虽然,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许攸恒。 但实事求是,一直是他为人处事的态度。 “对了,舒蔻,你不是说要打电话,通知你请的那位护理的吗?”他故意岔开话题的提醒道。 “呃……是,是啊!”舒蔻含含糊糊的应了声,从包里拿出手机,却迟迟没有行动。 其实,手机早已被她关了机。从她离开许攸恒之后。 她几乎可以想像,一旦现在开机,会在手机上看到多少的未接来电。 也许,还会包括许攸恒怒不可遏的语音留言。 “怎么,手机没电了吗?”程宇棠从后视镜里,看到她面露难色,借着路口的红灯,把他自己搁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大大方方的递给她。 “谢谢!”舒蔻接下手机,正想凭借记忆,给那个叫苏妤的女人拨过去。 程宇棠的电话,却在她手里响起来。 鼓上蚤——舒蔻望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大概是程宇棠哪个同窗,或死党的绰号吧! “谁打来的?”程宇棠随口问道。 舒蔻刚要开口告诉他。 他满不在乎的接着又说:“你帮我接一下吧,就说我在开车,不方便!” “好啊。”舒蔻一边应着,一边按下了接电键,“喂,你好!” “呃……” 仅管电话里的人,只错愕的格登了一声。 但舒蔻还是听出来,对方是个女人。 程宇棠居然给一个女人的电话号码,备注为鼓上蚤?这是为什么? 舒蔻没有时间考究,一板一眼的解释道:“不好意思,你要找的人是程宇棠吧。他正在……”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笑着打断了。 “舒蔻,是我呀!” “许小姐?”舒蔻也立时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怎么会是你?你找宇棠有什么事吗?” “不是说过,让你叫我沛煜的吗!”许沛煜大咧咧的纠正完她,语气不知怎么,突然又变得拘谨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提醒他,我哥这会儿也冲去医院了,我怕他们两个男人狭路相逢,又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不等舒蔻回应,她旋即又自嘲的笑道:“不过,我好像杞人忧天了。没想到,你们已经离开医院了。” “是……是啊。”舒蔻好像一瞬间也犯了急性尴尬癌。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坐在程宇棠的车内,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既然没什么,我就先挂电话了。” “哎……”舒蔻望着传来嘟嘟声的手机,觉得对方挂断电话的速度,更像是在逃避,或者是害怕面对她。 “谁……是谁呀!”程宇棠一边驾驶车子,一面好奇的问道。 舒蔻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斯斯文文的脸颊有点泛红。与其说是心虚,不如说是狼狈。 她顿时恍然大悟,直截了当的把许沛煜的话,原封不动的对程宇棠说了一遍。尔后,又问:“许小姐,那么温柔可人的一个女孩子,你为什么要给她起个鼓上蚤的外号呢?” “哦……”程宇棠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 他怎么能告诉舒蔻,就因为初次见面,许沛煜偷走了他的求婚戒指,所以,他才怀恨在心,故意在手机上,给她留下这么个讽刺的备注。 舒蔻仿佛从他微妙的表情里,读出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于是,她识趣的没再追问。 “许小姐,哪个许小姐?”坐在一旁,安静了半晌的舒母,突然兴致勃勃的问,“就是上次在我和你爸,在酒店天台见过的那个女人吗?” 舒蔻盯着母亲若有所思的面孔,点了点头。 “呵,那女人的颧骨高,天生剋夫!”舒母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 舒蔻不由报歉的看了看程宇棠。 尴尬就像雾霾,在车厢里迅速的弥漫开。 接下来,一路无言。 程宇棠很快把车停在龙溪花园的楼下。 舒蔻扶着母亲先上了楼……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众脸? 第三百二十七章大众脸? 这套房子,已经好久都没人居住了。 仅管,舒蔻在数日前,曾背着络腮胡子,偷偷来这儿大致打扫过一番。 可由于时间紧迫,此时,房间里依旧显得十分凌乱。 舒蔻蹲下身,伺候母亲换上拖鞋后,不由自主的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的怔。 只因,这房子里,曾处处都留下过许攸恒的身影和气息。 在客厅的沙发上,在厨房的灶具前,在餐厅的角落里,甚至,在隐蔽的卧室内…… 爱情,说再见容易! 回忆,想遗忘却难! “我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的不讲究呀!弄得这么乱,你怎么住得下!将来,程医生也会嫌厌你的……”舒母素来爱干净,一边唠叨,一边有条不紊的收拾起来。 “妈,你歇会儿,我来吧!”舒蔻连忙上前阻止道。 趁着程宇棠还在楼下,没有把母亲的东西拿上来之际,她思量了片刻,谨小慎微的说:“妈,你以后千万别再当着程宇棠的面,像刚才那样说许小姐了!” “为什么?”舒母反驳道,“程医生喜欢的人是你,又不是她!” 舒蔻看着母亲理直气壮的表情,一时语塞。她即不想让母亲继续误会,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 算了! 她掩耳盗铃的甩了下头。 反正宇棠很快就要回美国,以后也没多少机会见面了! 想到这儿,舒蔻的心里难免有点缺憾,就好像又要失去一个贴心的亲人一般。 这时,程宇棠抱着舒母的物品,推门而入。 舒蔻忙不跌的迎上去。 谁知…… “对了,程医生,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和我们家的蔻蔻结婚呀!”舒母经历过这场浩劫,虽然神智清醒了。但性情大变,活像一个有口无心,快言快语的孩子。 舒蔻顿时面红耳赤,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程宇棠也愣怔了片刻,张开嘴,似乎想对舒母解释什么。 舒蔻急忙站在母亲身后,冲他慌张的摇了摇头,不希望他把报纸上的婚礼公告,告诉母亲。 程宇棠拍了拍手,泰然自若地一笑说:“伯母,这都怪我。我……我是考虑舒伯父去世不久,怕你们暂时不能接受……” “是啊,妈。宇棠说得有道理。这种时候怎么能说这种事呢!而且,他在美国还有好几个病人,等着他飞回去做手术呢!”舒蔻佯装生气的把东西,抱进她专门为母亲准备的卧室里。 不一会儿,和舒母寒暄了两句的程宇棠,也跟随她走进卧室,“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帮得已经够多了。”舒蔻回过头,冲着他会心地一笑说,“刚才谢谢你。” “第十次!”程宇棠一扬眉梢,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低头,笑逐颜开的凑近她说:“这好像是你今天对我说的第十个谢谢了。” “说不定,这个谢谢,就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个了。”舒蔻揶揄。 “难道,你就这么盼着我离开吗?”程宇棠纯属打趣的说。 “当然不是。”舒蔻凝视着他深邃的眸子,心无旁骛的说,“宇棠,你为什么不考虑留在国内发展呢?其实,许小姐,这个人挺不错的。虽然……” 她有个令人深恶痛绝的哥哥!一想到许沛烨那个伪君子,舒蔻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舒蔻,如果是你,我完全可以抛开美国的一切,至于其它的女人……”他聊胜于无地摇了摇头。 简而言之,许沛煜,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但还没有让他产生,对舒蔻那样深刻的感情。 “况且,我和她不像你想像的那样。就像……舒蔻你和许攸恒,也不像报纸上报道的那样,是吗?”程宇棠的目光很犀利,语气也带着充分试探的味道。 “不,我只是暂时不想让我妈知道罢了。她一时半会儿肯定会接受不了的。”舒蔻躲开她的目光,半真半假的说。 “舒蔻……”程宇棠明显还想对她说点什么。 只听…… 叮咚,叮咚! 从客厅的方向,传来了门铃的脆响。 舒蔻马上放下手里的衣物,从程宇棠的身边跑出卧室。 但舒母,已经不等她们二人从房里出来,率先走到玄关,打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在一个留着齐耳短发,身穿白色衣裙,特别干净利落的女人。 “你是……”舒母错愕地问。 “您……一定是舒小姐的母亲吧!”那女人嫣然一笑,放下手里的行李包,冲着舒母深深地鞠了一躬,“伯母好!” “妈,她就我为你请的苏小姐呀!”舒蔻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苏妤。 她喜出望外的走上前,把对方迎了进来,“你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凑巧就在这附近,接到你的电话。”苏妤浅笑道:“你的手,怎么样,去医院看过了吗?” “没事!”舒蔻不以为然,反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倒是你,怎么……好好的,把头发给减了。” 苏妤轻轻一抚耳后的短发,轻描淡写地说:“天气热,想换个心情罢了。” 舒蔻也没在意,拉着她,到母亲面前。 可不等她相互介绍,舒母拧起眉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是谁?我最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有吗?”苏妤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落落大方的一笑,说:“很多人都说我看起来眼熟,大概我就长了一张大众脸吧!” 舒蔻赔了两声笑,轻轻一扯苏妤的裙摆,讳莫如深的说:“我妈这个人说话,有时会前言不搭后语,苏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太在意!” 虽然,她在电话里,已经向苏妤坦白过母亲的病情,但她还是害怕,母亲一些反常的言行举止,会把对方给吓退。 “没事!伯母的精神比我想像的好多了。”苏妤放下行李,宽慰道。 “那么,请问苏小姐,你是从哪家护理专业学校毕业的?”程宇棠从走廊的阴影下走出来,插嘴问道。 看到他,一丝惊慌在苏妤的脸上一闪而过,“你怎么在这儿?”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爱吃芫茜? 第三百二十八章你爱吃芫茜? “怎么,你以前认识我吗?”程宇棠诧异地问道。 舒蔻也不解地看着她。 “不,当然不是。”苏妤猛然意识到自己太冒失,连忙矢口否认。 她特意在舒蔻和程宇棠之间,来回看了看,不好意思的一咬下唇:“我……我就是觉得奇怪,舒小姐你的男朋友,不是许先生吗?怎么……好像换人了?” 舒蔻一听见许攸恒的名字,马上条件反射似的看向母亲。 幸好,舒母并没注意到。 从苏妤进门之后,她的目光便一直黏在苏妤身上,就好像她是个从天而降的外星人。 屋内,一时冷了场。 舒蔻最先反应过来。她把程宇棠,郑重其事的介绍给苏妤。 苏妤也主动从包里拿出一摞类似证书的东西,交到舒蔻手上,“这是我的个人简介,还有相应证书,我都带来了。你们可以慢慢地看。” 舒蔻一边在心里感慨她的细心,一边伸手接过来。 可她刚扫到一张证书上,印有某个省级国际护理学院的名字,程宇棠就从她手里,不慌不忙的全拿走了。 见他一本正经的翻看起来,苏妤的两只手,不由自主的绕在了一起。 上一次在医院,她假冒护士时,就是程宇棠轻易戳穿了她的身份。所以,此时此刻,再度面对细致严谨的程宇棠,她岂能不感觉到紧张。 “对了,我能先看看伯母的病历和用药纪录吗?”她看着舒蔻,和颜悦色的提出。 “当然可以。”舒蔻欣然同意,返身走进母亲的卧室。 而程宇棠听她这么一听,也抛开顾虑,合上证书,还给了她,“苏小姐,那舒伯母以后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你们大可以放心。”苏妤一语双关,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可她一回身,正好对上舒母发怔的目光。 她顿时又绷紧神经,放下证书,走过去,殷切地说:“伯母,我先扶你过去坐会儿吧!” 舒母没有反驳。 她像个木头人似的,手里还捏着一块湿抹布,就任由对方挽着自己的胳膊坐到沙发上。 舒蔻很快拿着母亲的病历,回到客厅。 几个人围坐在茶几前,就着舒母的病情,苏妤的薪酬待遇讨论了一番…… 没多久,苏妤瞟了眼墙上的挂钟,如梦初醒似的说:“哟,这时间也不早,伯母大概该饿了,需要我准备晚饭吗? “不用了。你的职责是照顾我母亲,这些琐事就由我来做吧!”舒蔻挺身而出。她很清楚,自己请的是护理,不是保姆。 “没事儿,我的手艺虽然称不上出色,可也勉强能入口。”苏妤利索地卷起袖子,那模样活像一位准备大展身手的女主人。 “还是让我来吧!”半晌都坐在角落里,没有发声的舒母,木然的站起来。 她的嗓音和她的表情一样呆滞,“你们这些年轻人,有几个正儿八经的会做饭呀!” “妈……”舒蔻盯着母亲走进厨房的背影,觉得她有点反常。 “伯母,我也来帮你吧。”苏妤说着,就像突然发现屋内还多着一个人似的,居高临下的望着程宇棠说:“对了,程先生需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哦,不,我也该走了!”程宇棠抓着自己的外套,识趣地站起来。 “那我送你。”舒蔻也没强留。 “不用了。”程宇棠拍拍她的肩头,善解人意地说,“你就留在这儿照顾你母亲吧!” “伯母有我陪着就好。”苏妤朝舒蔻努了努嘴,带着几分怂恿的味道。 “那麻烦你了!”舒蔻和她客套了一句。 转身,和程宇棠一起走出门外,下了楼。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朝西边缓缓爬去。倾泻的霞光,散落在两人脚边,犹如在小区的路面上,大肆的铺上了一层活力四射的红地毯。 “好了,就到这儿吧!”程宇棠走到自己的车前,想就此告别。 但他一扭头,看到舒蔻的脸颊,红彤彤的,比天上的霞光还要娇艳几分。 “舒蔻,你的脸这是怎么了?”程宇棠忍不住抬起手,担心的摸了摸,“有点烫……” 说着,他的手,又迅速爬上舒蔻的额头,拧紧眉头问:“真的很烫,你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 “这么热的天,不烫才怪呢!”舒蔻觉得他的手,透着让人惬意的清凉,但她还是不自在的扭了下脖子。 待程宇棠把手拿开,她才疲惫的眨了眨眼睛,捺下头晕眼花的感觉,轻描淡写地说,“你别大惊小怪了,我真的没哪儿不舒服,就是觉得有点累。” “真的吗?要不,我带你上医院看看。”程宇棠还是不放心。 “不用这么麻烦了。”舒蔻打起精神,朝楼上一扬下巴,“你没看到苏小姐有带着医药箱来吗?一会儿回去,我会让她帮我量量体温的。真有什么,以她的经验也会及时处理的。” “那好吧,你自己多小心。快上去休息吧!晚一点,我再打电话给你。”程宇棠推了她一把,体贴的催促道。 舒蔻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的确觉得头重脚轻,只想快点回到柔软的沙发,甚至是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所以,她在程宇棠的目送下,返身走进楼道,有气没力的往楼上爬去。 可她刚到三楼,便被一个人堵住了去路。 “嗳,舒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苏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是啊!”舒蔻注意到,除了手里捏着五十块钱,她什么也没带。连女人随身的皮包也没背,于是,迷惑地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伯母说,厨房里没什么东西,今天晚上将就着煮点面条好了。”苏妤一五一十地说,“所以,她让我出去,帮她买点鸡蛋和芫茜。” 芫茜?舒蔻越发不解,“为什么要买芫茜?你喜欢吃芫茜吗?” “你怎么这么问?”苏妤也是一头的雾水。 “呵!”舒蔻费解地摇了摇头,直言不讳的解释道:“在我们家,我妈和我都不爱吃芫茜呀!从小到大,我连闻都闻不得,更甭说是吃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暴君来敲门 第三百二十九章暴君来敲门 “是吗?”苏妤一听,精明的眨了眨眼睛说:“我和你一样,也挺讨厌芜茜的那个味儿。所以,刚才伯母叮嘱我时,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们喜欢呢!” “不过……”舒蔻若有所思:“我爸和我姐生前就恰恰相反,他们又特别喜欢芫茜的清香。也许……” “也许,是伯母犯糊涂了吧。”苏妤接着她的话说。 “也许吧!”舒蔻却认为,也许是回到家的母亲,想以自己的方式纪念一下父亲。 但…… 事实证明,她猜错了。 当舒蔻脚步虚浮,准备继续朝楼上走时,突然,一阵眩晕袭卷而来。 她摇摇晃晃,想拉住楼梯的扶手,苏妤却率先一步扶住了她。 “舒小姐,你怎么了?” “不知道。”舒蔻这才重视程宇棠刚才说过的话。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烫! 非常的烫! “也许……是发烧了吧!”她唇焦舌蔽的嘟哝道。 “是吗?”苏妤心不在焉。 “我看你带了医药箱,一会儿,你回来,能帮我量个体温吗?”舒蔻请求。 “好啊!”苏妤爽快的答道,但一只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爬到舒蔻的衣领后。 越过舒蔻的肩头,望着陡直的楼梯,她漂亮妩媚的眼眸里,仿佛盘旋着两团阴沉沉的黑云。 只要她稍一用力,只要她往下一推,舒蔻马上就会滚下去。 就算不摔得粉身碎骨,大概也能让她,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躺上一阵子。 这时,汽车引擎的轰鸣,伴随着一道嚣张的急刹声,从两人脚下的楼底传来。 苏妤活像被惊醒了似的,倏地缩回贴在舒蔻脖子后的手。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她就头脑发热,差点露馅,落得个全盘皆输。 而舒蔻,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 她定了定神,踏上两级台阶,趴在楼道的栅栏边,只看到一辆蓝色跑车,在斜阳的余辉下,如一头匍匐的猛虎,霸道的堵在单元门前。 应该……不会是许攸恒吧! 看到跑车的主人,迟迟没有下车。 舒蔻不由松了口气,心里也说不上是悲是喜。 那男人不是抱怨自己搁误了他的工作,搅黄了他的拍卖吗? 所以,应该不会这么快找上门吧! “舒小姐,怎么了?”苏妤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没,没什么。”舒蔻摇了摇头,冲她微微一笑:“小区门口就有个生鲜店,只是店主养了一条黑贝,有点凶,你当心点儿。还有,以后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舒蔻就好了。” 苏妤稍稍一怔,藏在眸光后的黑云,被些许动容拨开了。 “怎么了?”舒蔻见她伫在原地,没有动静,奇怪地问。 “没,没什么。”苏妤莞尔,“既然你不舒服,就快点回去休息吧!一会儿我帮你看看。” “嗯。”舒蔻没再耽搁,扶着额头,转身上楼。 自然没看到,站在楼层拐角的苏妤,表情迅速转冷。尔后,慢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她刚才偷偷为舒蔻和程宇棠拍下的照片。 望着这张状似亲密的合影,苏妤抛开舒蔻先前贴心的叮嘱,露出一抹阴谲的笑容:舒蔻啊舒蔻,为什么每一个围在你身边的男人,都对你死心塌地,细致入微,就因为你没有脑子,没长心眼吗,假装像一朵善良无辜没公害的白莲花吗? * 舒蔻回到家,看到母亲并没如她想像的那样,在厨房里忙碌。 而是,神情恍惚的坐在父亲的遗像前,一个人发着呆。 “妈,你这是怎么了?”舒蔻怕她又犯病了,连忙凑到她跟前仔细看了看。 舒母回过神,一本正经地问:“蔻蔻,你是从哪儿找来这个苏小姐的?” “去山上祭拜爸爸时,无意中认识的。而且,她还救过我一命呢!”舒蔻低头看了眼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这个时候,才发觉伤口不知怎么,又开始隐隐作疼起来。 “怎么了,您不喜欢她吗?”想着自苏妤进门后,母亲都一语不发,表现得特别沉默,舒蔻暗自揣测道。 “我……”舒母欲言又止,茫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她来路不明,古里古怪的。” 舒蔻豁然一笑,“她哪里来路不明了。她刚才不是说过了,她来自c市周边的小城,在外省读得大学,家里也没兄弟姐妹,就一对父母,现在还在老家呢。” “唉!”舒母长长的舒了口气,低下头,自言自语地嘀咕:“大概是我糊涂,又想起你姐姐了吧!” 一提起姐姐舒茜的名字,舒蔻就不敢再往下说,怕说多了,惹得母亲越发难过。 这个苏妤,明明长得一点也不像姐姐。不过,也许是年龄、身高和姐姐不相上下,所以,才轻易勾起了母亲的伤心事吧! 舒蔻忍着身体的不适,蹲在母亲身边,紧握着母亲皱巴巴的老手,默默地陪了她一会儿。 叮咚,叮咚! 门铃又响了起来。 是苏妤吗?她买到东西,这么快就回来了? 舒蔻回头瞟了眼,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去过准备开门。 可不等她走到玄关,门铃一阵“叮咚,叮咚”响得更急,更焦躁,活像是前来催命的阎罗王。 “来了,来了。”舒蔻不明白,苏妤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抓狂,这么没礼貌,连忙开口叫了两声。 只是,她的嗓音绵软无力,门外的人大概也没听到。 所以…… 接下来,是钥匙咣当咣当,被人粗暴的插进锁洞里,波形门把被门外的人强行拧来拧去的声音。 舒蔻站在门后,顿时傻了眼。 她飞快地回头看着母亲,问,“妈,难道……你把家门钥匙交给苏小姐了吗?” “没,当然没有呀!”舒母也错愕的站了起来。 舒蔻倒吸了口冷气,心里一沉,仿佛意识到什么,又扭过头,呆若木鸡的看着已经被拧成九十度的门把。 门开了! 在砰的一下,猛地撞在舒蔻的脑门上后,又强力的弹回去,差点自动的阖上…… 第三百三十章 讨债和逼婚 第三百三十章讨债和逼婚 一只男人的手,准确的握住门把,将门再度推开。 尔后,对方带着泰山压顶的气势走进来。 和程宇棠一进门,就自觉的换上父亲的旧拖鞋不同。 来人没有换鞋的意思。依旧让他锃亮的berluti皮鞋,在干净的地板上,踩下了几个不可一世的大脚印。 舒蔻捂着额头,眼冒金星。不出意外的对上一张怒气冲冲,比大西洋底的海沟还要阴森,还要黑暗的面孔…… 许攸恒! 舒蔻知道他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会以这么凌霸的方式。 络腮胡子带着几个许家的保镖,站在门外,负手而立。 舒蔻甚至听到,从未露过面的邻居,大概是探出头来看了眼,然后砰的一声很用力的关上家门。 的确,这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架势,直逼黑社会追讨高利贷的现场。 就连舒母也打着战栗,望着脸色铁青的许攸恒,直往后躲,“他……他来这儿干什么?为什么他会有我们家的钥匙?” 舒蔻无奈的叹了口气。 许攸恒则冷冰冰的睨了她们母女俩一眼。 目光在扫过舒蔻红肿的额头时,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惭愧。 好像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把手里的钥匙,直接扔给门外的络腮胡子。 显然,这是他上次在落水事件里,从舒蔻的包里搜走后,就没再还回来的。 “舒……舒小姐,”苏妤气喘吁吁的提着两袋东西,从许攸恒的身边挤进来,“我正想和你说,你刚才在楼上看到的那辆跑车,就是许先生……” 舒蔻不用她把话说完,也明白,这男人先前在楼下按兵不动,没有马上冲上来,无非是等着络腮胡子,把钥匙给他送来的吧! “舒蔻,是你把钥匙交给他的,你居然……你居然还和这男人不清不白的搅在一起!”舒母恍惚大悟,脸上顿时一阵青白交加,“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对得起你姐姐吗?” “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舒蔻有口难辩,“你忘了宇棠在车上说过……” “程医生?对,你刚才不是答应要和他在一起,答应我要嫁给他的吗?”舒母指着女儿,声嘶力竭的大叫。 许攸恒危险的眯起眼睛,“舒蔻,你要嫁给那个姓程的?你这个蠢东西又答应他什么了?” “我……”舒蔻夹在中间,腹背受敌,“许攸恒,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和你分手了。” “我同意过吗?”许攸恒迈前一步,把她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舒蔻,四年前,你就狠心的丢下初一和除夕,不管不顾。难道,现在,你打算再来一次吗?” 他嗓音低沉,咄咄逼人,活像舒蔻是这世上最没心没肺,自私自利的女人。 这男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所有的错误丢给她,怎么能若无其事,就这么高高在上的指责她呢! “我……”舒蔻想辩解,想倾诉内心的委屈,但她力不从心,舔了舔干涸的双唇,头晕眼花的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倒下去。 许攸恒没有看出她的异常。 反而嫌她碍事的一把推开她,然后,直勾勾的盯着舒母说:“既然舒蔻诚心诚意的要拿你当母亲,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她是我孩子的妈,所以,她不会嫁给那个姓程的……” “你说什么?”舒母目瞪口呆,一时间,脑袋变得好像不太好使了,“难道,你就是四年前那个……可当时不是说孩子,已经死了吗?” 许攸恒懒得和她解释,不容辩驳地接着说,“还有,几天后,我和你女儿就要举行婚礼。” 这颐指气使的语气,不是一个晚辈向长辈提出的请求,反而像是在赏赐舒母,一个可以去现场观礼的机会。 “舒蔻!”舒母暴跳如雷,苍老的脸颊愤怒的抽搐着,“你给我解释,这到底怎么回事?” “伯母,你冷静,你千万要冷静点!”站在一边,沉默了半晌的苏妤,冲上来扶着舒母,劝道,“而且,伯母你对许先生是不是有点误会。报纸上都登出来,他是无辜的……” “许攸恒,你够了吧!”舒蔻也听出来了。 这男人不是来讨债,而是**裸来向她和母亲逼婚的! 她低垂着头,气若游丝,只差跪下来求许攸恒离开了,“许攸恒,请你不要再刺激我妈,你明明知道,她的病才刚刚有点好转。如果,你一定要把这儿搅得鸡犬不宁,就仅管吩咐你的手下,把我绑走吧!” “我当然会带你走!要不,我也不会找到这儿来!”许攸恒掷地有声的,扫了眼苏妤,似乎只花几秒钟,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转而继续看着舒蔻说:“既然你已经帮你母亲找到了保姆,我就给你陪你母亲吃个晚饭的时间。” “你……”舒蔻现在哪里还有胃口,她犹如没有听到许攸恒的话。 走到母亲面前,扶着母亲的胳膊,固执地说,“妈,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吧!” 经过苏妤的提示,舒母似乎平静了许多。她顺从的跟着女儿,但嘴上又神经兮兮的念叨道:“对,我错了。我好像又错了,刚才程医生也是这么和我说的……那凶手是谁,谁害死了你爸?” 很快,十多坪米的客厅里,只剩下许攸恒和苏妤。 门,已经被络腮胡子从外面合上了。 夕阳的余辉,孱弱无力的被夜幕赶出了室内。 昏黄的光线,刚好让两个人看清楚对方的脸部轮廓。 苏妤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搓了搓手,结结巴巴的说:“许先生,你也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许攸恒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驾轻就熟的走到餐桌前,拉开一张椅子,反客为主似的坐下去。 “哦,那我……我马上去准备!”苏妤麻利的卷起袖子,识趣的钻进了厨房里。 许攸恒坐在桌前,用手指无聊的轻叩桌面。 听到从厨房里传来的井然有序的声音,他扭过头,狐疑的打量起苏妤忙碌的身影……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她的小伎俩 第三百三十一章她的小伎俩 这女人虽然衣着朴素,但身材高挑,容貌出众,从侧面看去,不但有几分当红女星的影子,还有一份类似舒蔻的温婉动人。 许攸恒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这样的人间尤物,即便不游走在成功男士们觊觎的目光中,也不会甘愿来做一般人的保姆吧。 而且…… 他站起来,径直走到厨房门口,看到苏妤弯下腰,在厨柜里翻找着什么。 虽然,她对这里的一切表现得很不熟悉,但她却极其努力的想做好这顿晚饭。 她撅起的臀部,像荡漾的碧波,以极其诱人的姿态,在许攸恒的眼前,肆意的晃来晃去…… 许攸恒本能的把目光移开,直言不讳地问:“我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啊!”苏妤发出一声痛呼,因为她被吓了一跳,后脑勺撞在了柜门上。 可和舒蔻撞到头后的反应不同。 她满不在乎的揉了两下,尔后,回头看着许攸恒,哭笑不得:“许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道,轮胎这两个字,能不能让你想起点什么呢?” 轮胎?许攸恒在回忆里稍加搜索,马上就反应过来:“那天,在公路边爆胎的人,是你?” “是啊!”苏妤从厨柜里拿出一瓶松肉粉。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又是怎么认识舒蔻的?”许攸恒从不吝啬自己的警觉和精明。 “也许,只有舒小姐能给出更令你信服的答案。”她明眸流转,浅笑盈盈,婉拒的无懈可击。 许攸恒不由朝卧室的方向瞟了眼,心里暗暗的骂道:舒蔻这个缩头乌龟,躲进房间里,就不打算出来了吗? 他正准备从厨房前走开,去卧室里一探究竟。 苏妤重新蹲下身,把松肉粉放回到厨柜里时,手机从她的裤兜里滑出来,在地板上打了两个滚,跌在许攸恒的脚边上。 “麻烦!不好意思……”苏妤举着两只沾满松肉粉和酱汁的手,看着许攸恒央求道。 许攸恒朝地上的苹果机瞟了眼。 这可比请他换轮胎,要轻松多了。 所以,他没有拒绝。弯下腰,伸手捡起手机,本想丢在厨柜上一走了事。 但他的脸色,旋即一沉,眸光像钉子似的,钉在手机屏幕上,再也不会挪开。 因为…… 屏幕上的一对男女,分明就是舒蔻和程宇棠。 两人之间的亲密度,绝对超出了他许攸恒的心理承受范围。 照片不止一张,但每一张都是自上而下拍摄的,而且,每一张看上去,都像是舒蔻偎在程宇棠的肩头,或怀里一般。 有几张,甚至能清楚的看到,程宇棠用手抚摸着舒蔻的脸颊和额头。 这样的肌肤之亲,简直像在许攸恒的头顶,丢下了几颗核弹头。 “许先生,这……这是我刚刚……”苏妤结结巴巴,带着欲盖弥彰的心虚说,“你可千万别误会。其实,舒小姐和程医生真的没什么的。” “你拍这些照片干什么?”许攸恒两眼喷火似的,只想就近找个宣泄口,管她倒楣的是谁。 “是舒伯母,她想知道,舒小姐她们俩进展到什么程度,吩咐我出门时看一看。”苏妤的解释天衣无逢,“所以,我顺手就拍了这几张。” 许攸恒冷哼一声,把手机扔在厨柜上,转身大步流星的朝卧室走去。 这世上,最坚强的是人的意志,最薄弱的也是人的意志。 尤其,是缺失了信任根基的爱情! 看来,舒蔻和许攸恒,远没有那天她在路上看到的那样相亲相爱,和谐美满。 苏妤在许攸恒的身后,不着痕迹的撅了撅唇角,一付等着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当许攸恒怒火中烧的走到卧室前,果然听到舒母神经兮兮的声音,从虚掩的门内传来。 “我看到的那个人,真的不是他吗?那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要叫他许先生……” “妈,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舒蔻嗓音嘶哑的劝道,“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会儿吧!” “蔻蔻,我刚才是不是又骂你,打你了?”舒母后悔莫跌的问道。 “妈,没有的事儿,你只是激动了点。”舒蔻保持耐性的劝道。 “那他怎么又会变成四年前的那个男人?”舒母百思不得其解,“茜茜不是说,他是个难看的老头吗?” 舒蔻没有作声,因为她自己当年也被骗得够惨。 “还有,他为什么要一边找你生孩子,另一边又和茜茜订婚呢?这男人到底爱的是你,还是你姐姐……” “还有,蔻蔻,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算了,反正你姐姐也不在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舒母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许攸恒在门外悉数地听着,暂时没有贸然的闯进去。 他从门缝里看到,舒蔻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坐在母亲的床沿边,神思恍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姑且给她点时间!许攸恒耐住火气,朝后退了一步。 至于,她和程宇棠的账,就晚一点带她回去……再慢慢的和她算,好了! 突然,许攸恒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他猛一回头,才发现苏妤站在他身后,大概有一会儿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颐指气使地大声问道。 “晚饭已经好了。我是来叫舒小姐她们出来吃饭的。”苏妤妩媚的脸上,难掩失落。 显然,是因为许攸恒对舒蔻,居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舒蔻立刻丢下母亲,率先走出来。 她脸色苍白,充血的眼睛刚对上许攸恒的视线,马上不自然的躲开了。 “苏妤,谢谢你了。”舒蔻感激的看着苏妤说,“我妈的晚饭,就抬到她房间里来吧!” “不用了。”舒母竟然紧随其后,走了出来。她的精神,看上去反而比舒蔻要清爽得多,“我……我要和你们一块儿吃!” “妈……”事实上,是舒蔻不想面对许攸恒,一秒钟也不想面对。 但她在许攸恒的瞪视下,不得不随着他们回到餐厅的桌前……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史上最难吃面条 第三百三十二章史上最难吃面条 舒蔻很快就明白,母亲为什么坚持要和她们一起吃晚饭了。 她对苏妤充满了兴趣,还有好感。 舒蔻紧贴着母亲坐下,让许攸恒不得不选择和她相对而坐。任由这男人凛冽的目光,像刀片一样,一遍遍地刮过她的脸颊。 而舒母的目光,也充满敌意的定格在许攸恒的身上。 就算她暂且相信,是自己看错,相信丈夫的死和许攸恒没有关系。但大女儿生前和许攸恒之间的纠葛,也足以让她和许攸恒划清界限。 许攸恒很清楚,自己在这里有多么的不受欢迎。 他恶狠狠的剜了舒蔻一眼,仿佛是在警告她,吃完饭,马上就得无条件的跟他走!尔后,站起身,准备让属下守门,自己回到楼下的车内去等。 然…… “咦!许先生,你要走了吗?”苏妤抬着两只大汤碗,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大概是这里唯一一个愿意对许攸恒开口说话的人,“我还特意帮你也煮了一碗呢!” “不用了。”许攸恒的拒绝,向来没有理由。 但舒母盯着苏妤颇显遗憾的面孔,若有所思的说:“既然都煮好了,那就留下来吃一碗吧!只当……” “是啊,是啊!否则,浪费了多可惜呀!”苏妤接着话茬,率先把冒着热气的汤碗,搁在许攸恒先前坐过的位置前。 许攸恒回头看着舒蔻。 他在意的只有舒蔻一个人的反应。 可这女人,今儿好像变成了一块僵硬麻木的榆木疙瘩。不但弯腰弓背的坐在椅子上,低垂的脑袋,都快碰上透明的玻璃桌面了。 于是,他重新坐回到桌前,故意拿起筷子,在桌面上用力的捅了捅。 舒蔻顿时打了个激灵,坐直身体,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这女人,吃个饭,也能打盹吗?还是自己的出现,令她无聊的直犯困!许攸恒怒火中烧,盯着她惺松的双眼,和如梦初醒的表情,真恨不得拿筷子,在她脑壳上狠狠的刷上两下。 “舒小姐,你也赶紧尝尝我的手艺吧!”苏妤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搁在舒蔻面前,同时,还有一盘新鲜的被切碎的芫茜,也摆在了桌子中央。 舒蔻不得不承认,苏妤的手艺超乎想像的好。 红的蕃茄,绿的豆尖,黄的鸡蛋,还有滋滋冒油的牛肉片,一碗看似普通的面条,却被她搭配的色香味俱全。 但舒蔻,却毫无食欲。 而且,她从未觉得芫茜的味道,如此的难闻,如此的呛鼻,令她难受的想找只夹子,赶紧夹住自己的鼻子。 没人注意到,她的病情,更严重了。 因为许攸恒的到来,原本答应要给她测量体温的苏妤,也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苏妤已经唇角带笑的,在许攸恒的身边,心满意足的坐下了。 拥挤的餐桌,时而让两人的胳膊肘儿,有意无意的碰在一起。 只是,没人能听到她内心的律动。 “对了,苏小姐,我听蔻蔻说,你们俩是在山上的墓园认识的?蔻蔻是去祭拜他父亲的,那么你呢,你又是去祭拜谁的?”舒母充满希冀的,看着对面的她问。 见许攸恒放下碗筷,似有若无的瞥了自己一眼,苏妤拘谨的一笑说:“伯母,我只是受人之托,上山看看同窗好友去世的奶奶的。” “这样啊!”舒母掩不住失落的叹了口气。 许攸恒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逡,尤其舒母的表现,令人觉得十分的古怪。 这老太婆,就像个埋在地下,看不见的地雷,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无意中踩上一脚,她就会把你炸得粉身碎骨。 舒蔻在这时候,正好捂着嘴巴,打了个难听的嗝。 她勉强吃了两口面条,就忍不住反胃想吐。 舒母仿佛知道,她是因为厌恶芫茜起的反应,把盛芫茜的盘子,朝苏妤的手边推了推,问:“苏小姐,你不要来一点吗?” 苏妤顿时为难的皱起眉头,捧着汤碗,朝后缩了缩脖子说,“不了。谢谢伯母,我……我和舒小姐一样,可受不了这个味儿。” “是……是吗?我还以为,你喜欢吃呢!”舒母自言自语的嗫嚅着,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失落,“早知道,就不让你买回来了。” 苏妤咽了咽口水,仿佛是为了缓和餐桌上沉闷的气氛。 在喝下几口热汤后,她又戏谑的说:“我很早以前就听说,喜欢芫茜的香味,尤其喜欢生吃的人,都是有点敏感,或神经质的人。看来,我们这里好像没有这种人……” 她话音未落,只见许攸恒抬起盘子,把满满一盘子的生芫茜,全倒进了自己的面条里。 接着,他还刻意用筷子拌了拌,尔后,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但芫茜特殊的气味,迅速在室内消失了。 桌前的三个女人,皆瞠目结舌。 不知是因为许攸恒对芫茜的喜爱,还是因为苏妤刚才的那番调侃。 她俏丽的脸颊,甚至尴尬的抽搐了两下,“许……许先生,不好意思啊……” 舒蔻格登一声,终于没忍住,捂着嘴巴,踢开椅子,飞快的朝位于主卧里的洗手间跑去。 “她怎么了?”舒母不解,浑然没有发现女儿早已是重病缠身,“虽然,她不喜欢芫茜,可她以前也没这么大的反应呀!” 苏妤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假装自己什么也不清楚。 只有许攸恒,跟着站起来,抓起桌子上的一只纸巾盒,准备追上去。 “我也去看看!”苏妤紧随其后的表示。 “不用了!”许攸恒两眼一瞪,带着几分嫌弃的味道说:“吃你们的东西吧!” 苏妤望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一只手紧扣在餐桌边沿,泛白的指甲和指节,很好的诠释了她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这男人,对舒蔻为什么永远的这么紧张! 而舒蔻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能让许攸恒心甘情愿的围着她打转? 苏妤灵光一闪,扭过头,冲着呆若木鸡,还没回过神的舒母,耐人寻味的一笑……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最后的人性 第三百三十三章最后的人性 “伯母,你的女儿真是漂亮又可人,所以,才会这么讨男人喜欢吧……” 舒母两眼发直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悻悻地说,“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的大女儿。她从小就被人夸长得像洋娃娃。还在上中学时,就不知有多少男孩子成天围在她身边,想方设法的讨好她。” 苏妤被她的话,扰乱了思绪。 她心情复杂的看着舒母,看着她半白的头发,对上她因为苍老而变得浑浊的双眼…… 其实,自进门之时起,她就有意无意的在躲避舒母的注视。 但舒母的目光,却一直着了魔似的黏在她身上。 如果不是许攸恒的到来,分散了舒母的注意力,苏妤简直快要忍受不了内心的折磨,把一切都向她和盘托出了。 此时,舒母突然伸出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说,“苏小姐,说实话。刚才你一进门,可真吓了我一跳。” “怎么?”苏妤紧张的盯着她的手,觉得自己才是被她吓了一大跳的人。 “你……好像我的大女儿舒茜!”舒母坦言。 “像……像吗?我哪儿长得像她?”苏妤吃惊的摸了摸脸颊,朝走廊深处瞟了眼,生怕被洗手间里的一对男女听到支字片语。 “不是脸。”舒母和颜悦色的打量她精致的脸庞说:“就是一举手,一投足,好比走路的步伐和甩手的姿势,感觉都特别的像她。” “是吗!”苏妤的表情更难堪了。 的确,脸可以整,嗓音可以憋,情感可以收敛,可身材,体形,说话的方式和语速,以及由内至外散发出的气质,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抹去的。 所以,她能轻易骗过许攸恒和舒蔻。 但对于过去近三十年,都朝夕相处,且一直拿她当手中宝,心尖肉的母亲,却很难瞒得过去。 舒母自言自语似的接着说:“尤其,你刚才再三的挽留许攸恒,让我还以为……” “伯母,您误会了。我那就是出于基本的礼节。”苏妤急忙带着点鼻音的辩解道。 “我明白。我也知道,你不是茜茜。”舒母低头看着那只装过芫茜的空盘子,又说,“记得她小时候,最爱把我买回来洗干净的芫茜,拿开水烫一把,然后倒点香油和辣椒粉,拌一拌就吃……” 说到这儿,她又扭头看向客厅里丈夫的黑白遗照,“还有,茜茜肯定不会这么狠心,隔了这么久回到家,连个头也不给她爸爸叩一个的……” 苏妤觉得,握着她的那只手,沉甸甸的像镣铐似的,让她无所遁形。 “而且,茜茜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舒母语气慈蔼的,让人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如果她真的还活着,这会儿,肚子应该大得藏不住了,怎么还会像你这么苗条呢?” 苏妤紧咬下唇,眨了下有点湿润的眼睛。用空闲的那只手,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孩子死了!孩子不在了! 她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保不住,更何况是弱小的还没成形的孩子! 谁也不记得这件事。 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非人的磨难。 只除了……和她血肉相连的母亲! “当然,他爸和蔻蔻说得对,茜茜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舒母最后痛不欲生的甩了甩头,“我不该再这么胡思乱想,更不该老是把别人当成是她……” ‘妈……’这个字眼,抵在苏妤的舌尖上,几欲脱口而出。 她从舒母的掌控中,猛的抽出自己的手,站起来说:“伯母,舒小姐刚才好像不太舒服,都过了这么半天,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说罢,她也不管舒母同不同意,丢下对方,逃也似的朝走廊深处走去。 但她万万没想到,会亲眼目睹到,最令她深恶痛绝的一幕…… * 舒蔻从餐桌边逃开后,便不顾一切的趴在马桶前。 可和那次她在别墅里吐得一塌糊涂不同。今天,她张大嘴,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点什么。 毕竟,这一天,她就没吃过多少东西。 所以,紧随其后,跟着她走进洗手间的许攸恒,难免脸色一沉,冷嘲热讽地说,“舒小姐,就算你不想面对我,也不用像这样抱着马桶,折磨你自己吧!” 蠢货!是两眼失明了吗?看不到她病了,她发烧了吗?舒蔻在心里暗暗的骂道。 她没精打采的站起来,走到盥洗台前,抓起口杯和漱口水,一边洗理发干发涩的口腔,一边烦躁的操起冷水,拍打在发烫的额头和脸颊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好过点。 对于站在她身后,堵着门口的男人,她只有一个态度四个字——置之不理! 可许攸恒,看不到她反常的举动。 他眼前跳跃的,全是苏妤手机上的那些照片。所以,他的讥讽,也开始变本加厉,“你什么也没吐出来,何苦装模作样的又是漱口,又是洗脸呢!” 舒蔻咬牙切齿,只想甩他一脸的水。 “还是……你心虚的,想把别人留在你脸上,或唇上的气味,迫不及待的冲洗干净?” 舒蔻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嗓子眼也疼得不想反驳。 她丢开口杯和漱口水,反反复复的,只机械的变成了一个简单的用水拍脸的动作。 连裹着纱布,隐隐作疼的那只手,被溅出的水花淋湿了,她也不管不顾, 许攸恒吁叹一声,看不下去了。 “小疯子,你这是干什么呢?”他迈前一步,粗暴的把舒蔻从水龙头边拉开。 尔后,扳着她的肩头,稍一使力,就让她转了个身,把她夹在自己魁伟的身躯,和阴冷潮湿的盥洗台之间。 舒蔻只觉得背心一凉,连同腰肢磕在硬绑绑的盥洗台上,疼得不禁眼眶一热,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许攸恒,我病……”她仰起头,带着几分幽怨和委屈的控诉道。 可她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许攸恒温厚的唇,已经带着惩罚和泄愤的意味,气势汹汹的压下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分手未经批准 第三百三十四章分手未经批准 他的吻,充满了侵略性,活像一个嗜血的掠夺者,把摧残当成一种爱好,把凌虐当作一种乐趣。 容不得舒蔻的逃避和退缩,只一味的宣告对她的占有和殖民。 而舒蔻的唇舌,明明烫得惊人,却带着漱口水特有的薄荷味儿,清爽饴人,让许攸恒愈发的欲罢不能。 任由体内的“洪水猛兽”指挥着他的手,他的身体做出最本能最直接的反应…… 狭小的空间里,氲氤着浓郁的爱意…… 一直放开的水龙头,让水流的哗哗声,间接掩盖了从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也就更没有人注意到,苏妤在猛地撞见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之后,眼睛一亮,尔后,敏捷的闪到一边,背靠墙壁,深吸了一口气。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对男女…… 这对男女怎么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在随时都可能有人闯进去的洗手间,公然亲热呢? 尤其,是舒蔻这个贱女人,一边口口声声的强调,和许攸恒分手分手了,一边又和那个眼科医生勾勾搭搭,暧昧不清。 这个时候,许攸恒已经意犹未尽的放开了舒蔻。 他低头看到,舒蔻双颊酡红,眼神迷离,微阖的双唇,活像在做出半推半就的邀请。 这可不像平常的舒蔻。 只是一个吻而已,怎么会让她彻头彻尾的变成一瘫软泥呢? “舒蔻,你这是在和我玩欲迎还拒的游戏吗?”他诱惑的气息,径直拂过舒蔻的耳垂。 舒蔻眨了眨眼,匍在他胸前,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了。 她揪住许攸恒衬衫上的一颗钮扣,仿佛一松手,就会顺着对方的身体滑下去。 “许……攸……恒,我说过了,我们已……” 许攸恒显然很清楚她想说什么,不可一世的打断她道,“分手?我同意了吗?我批准过吗?” “你……”舒蔻嘴拙,也懒得浪费精力,和蛮不讲理的他争辩:“许攸恒,你不要总是以爱的名义绑架我!” 许攸恒没有反驳,只用实际行动向她说明。 他不但要用爱的名义绑架舒蔻,还要用昂贵的礼物,圈住她,她的人,她的心,以及她的身体。 一条珠圆玉润,光滑细腻的项链,巧妙的套在了舒蔻的脖子上。 项链上的每一颗珍珠,都像是高雅圣洁的瑰宝,向它的所有者,散发着一种盅惑人心的魔力…… 也让洗手间门外的一双眼睛,朝舒蔻投来嫉妒的几近抓狂的目光。 因为,四年! 她本人做了许攸恒四年的未婚妻! 可除了支票,她没有收到过许攸恒任何的礼物。 更甭说,是像现在这样,深情款款的为她亲手戴上了。 “这……”舒蔻也盯着硕大的珍珠吊坠,愣怔了片刻。旋即,想把它从头上取下来。 “舒蔻,别逼着我,找把焊枪,再把它重新焊在你的脖子上。”许攸恒眸色一沉,发出**裸的威胁。 舒蔻不想承认,她的心,她的决定,没出息的又动摇了。 “许攸恒,我不想再瞒你。我在银行用手机,录下了我和你弟弟的对话,一旦安顿好我妈,我就会马上把它交给警方……” 许攸恒似笑非笑的,再度打断她:“那录音有决定性的证据?沛烨他有亲口承认,你父亲的死和他有关吗?” “没有。”舒蔻懊恼的嘟哝。 “我就知道。”许攸恒嗤笑。 “是。我也想过,如果真的扳不倒他,如果警方找不到抓他的理由,我还会通知媒体,会在所有的社交网络上,为我父亲发声,为他讨回个公道。”舒蔻斩钉截铁的说道。 只是,她羸弱无力的嗓音,无形中削弱了她的气势。 “我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仅仅是和许沛烨为敌,我还会和你们许家,以及整个景世为敌,你觉得,在那样的状况下,我们俩……我们俩还能心无芥蒂的在一起……” “舒蔻,看着我!”许攸恒听到这儿,忽的一把揪紧她的前襟,逼迫着她抬起头。 他一直知道,在舒蔻娇小的身躯里,掩藏着一个特别犟的灵魂。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她竟会考虑的这么周密,这么的决绝。 舒蔻半阖眸子,苦苦地一笑道:“许攸恒,如果我的所作所为,影响到你在景世的地位,影响了景世的形象和利益,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去他妈的什么地位和形象吧!”许攸恒心浮气躁的爆了句粗,尔后,把她往怀里又用力的揽了揽,仿佛是怕她会像酒精一样的挥发掉。 他压抑了一下情绪,接着解释说,“舒蔻,景世不仅仅是许家的产业,它还包含着我母亲,我外公外婆遗留给她的一切。” 舒蔻别过头,不想听,不想让他轻易的说服自己。 “所以,我不能,也不允许它断送在任何的手里。”许攸恒情真意切,用手抚过她凌乱的流海,“还有,舒蔻,别以为鱼死网破,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我在许家生活了三十几年,也和一些人斗了二十几年。我很清楚,他们每一个人的脾气和性格。尤其是老爷子,他是许家最忠诚的卫道士,一旦认真起来,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包括我,也没有把握!”许攸恒特意又补充上一句。 “其实,我交给爷爷的录像,和你手上握的录音一样,并不能说明什么。沛烨他完全可以像周助理一样,借口是别人逼迫,或利诱他陷害我的……” 所以,他觉得与其双手送给警方,让警察不痛不痒的审讯沛烨几句,不如作为交换他娶舒蔻的筹码。 “那怎么办?那你打算怎么办?”舒蔻不由激愤的打起摆子,“难道,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混蛋逍遥法外吗?” “当然不会。”许攸恒睐起眼睛。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决定性的,让沛烨和二叔都无法狡辩的证据。 “这都怪你,没有及时查出那个板寸头的男人,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在巷子里。否则……” 第三百三十五章 舌头也能杀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舌头也能杀人 否则什么,舒蔻没有把话说完。 她只觉得胸口一窒,眼前一黑。如果不是偎在许攸恒的怀里,她肯定会直撅撅的倒下去。 “舒蔻,舒蔻,你怎么了?”许攸恒措手不及。 他捋开舒蔻额前的流海,看见她闭着双眼,表情痛苦,颤动的睫毛和额角的汗珠,说明她先前的面红耳赤,不是因为害羞和怯涩。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许攸恒当机立断的说着,拦腰抱起她。 “不……不用了。”舒蔻耷拉着眼皮,虚脱般的摆了摆手,“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发烧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许攸恒埋怨道。 这男人有给过她机会吗?舒蔻恹恹地说:“许攸恒,如果不是你跟土匪似的闯进来,苏妤可能早帮我量过体温,我也可能早就吃过药,躺在床上蒙头大睡了。” “我来了,你就不能吃药睡觉了吗?”许攸恒恨她这么大个人,却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 还用凉水,把自己半个身子都浇湿透了。 说着,他朝舒蔻微微隆起,若隐若现的胸口,耐人寻味的瞥了眼。尔后,也顾不上去关水龙头,抱着舒蔻走出洗手间。 先前,藏身在门外,偷听他们俩对话的苏妤,早已离开。 许攸恒完全不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正迎头朝他扑来…… * 苏妤穿出卧室,回到客厅时,看到舒母已经吃完了她的面条。 “怎么这么半天,他们俩在里面干什么呢?蔻蔻没事儿吧!”舒母若无其事的抬着空碗,一边朝厨房里走,一边奇怪地问。 “呃……”苏妤看着她机械而刻板的表情和动作,吞吞吐吐,依违不决。 “要不,我帮你们把面,搁微波炉里再热一下吧!”舒母浑然不觉,好心好意的提议道。 “不……不用麻烦了。”苏妤跟着她,心事重重的走进厨房。 想着洗手间里那郎情妾意的一对男女,想着许攸恒脉脉深情的,把项链给舒蔻戴上时的情景,她一咬下唇,仿佛是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怎么了?”舒母终于看出端倪,朝厨房外好奇地望了望:“他们俩怎么还不出来?姓许的究竟在里面搞什么鬼?” “伯母,你……”苏妤言辞闪烁,欲言又止,“你就真的愿意让舒小姐嫁给许先生,你觉得他们俩在一起,真的合适吗?” 说着,她还走橱柜前,有意无意的拨弄起砧板上一把短柄的切肉刀。 “你问这个干嘛?”舒母一时语塞,也不知要怎么回答。 “因为……”苏妤阴谲的一扯嘴角,“因为我刚看到,舒小姐她好像哭了!” “什么?”舒母一听,脸色果然大变,“蔻蔻为什么哭?” “我只听见舒小姐说,她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是许先生的弟弟害死的舒伯父。”苏妤不藏不腋,直奔主题。 “啊?你……你说什么?”舒母犹如被五雷轰顶,顿时怔在了原地。 “伯母,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你会把犯罪嫌疑人,看成是许先生吗?”苏妤一针见血的提醒道。 “对……是,是啊!”舒母神情呆滞,嘟嘟哝哝,仿佛一瞬间又置身于丈夫遇害前后的那个恐怖现场。 她心有余悸,打着哆嗦:“程医生先前在车上也说过,我之所以看错,也许那就是个长得很像许攸恒的人。原来……原来那个坏蛋是他的弟弟!” “只可惜,许先生坚持要维护他的弟弟。我听见,他在里面不但用言语威胁舒小姐,不准她把证据交给警方。”苏妤滔滔不绝,在信口雌黄的路上越走越远,“而且,他还……他还……” “他还干什么了?”舒母从头到脚,都如同被一团火焰给点着了。 “他还趁舒小姐不舒服,无力抵抗时,恣意妄为的抱着舒小姐……就在洗手间里,强行那个……”苏妤这话只说半句,让人胡乱揣测的功力,简直炉火纯青。 舒母怒火攻心,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义无反顾的就想往外走,苏妤连忙一个箭步,拦住了她的去路,“伯母,你可千万别去。舒小姐就怕连累到你,所以才会忍辱负重,一味的忍让。任由许先生,在舒家的地盘上为所欲为的。” “再说,许先生那么高大,那么威猛,门外还站着他们许家的好几个保镖,您就这样冲过去,不是火上浇油,以卵击石吗?” 听她这么一说,舒母不由站定,张大了嘴巴,喘着粗气,让愤怒的目光,在厨房有限的空间里来回巡逡。 “更重要的是,如果让许先生知道是我偷听,我还把这些事情全告诉了你,我怕……我怕他会对付我呀!”苏妤战战兢兢,一付畏首畏尾的委屈样,“伯母,我还想要这份工作,还想留在这儿陪着你呢!” “你给你让开!”舒母猛地抓起那把半尺长的切肉刀,气血上涌,完全失去了理智,“这个姓许的,欺侮完我的大女儿,又来欺侮我们家的小女儿,一个茜茜不够,还要加她爸。我们舒家到底欠他什么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许攸恒!我今天先宰了你,替茜茜出一口气,改天再找你那个弟弟算账!”舒母嘴里,一边振振有词的咒骂着,一边疯了似的朝卧室的方向冲去。 苏妤面对她挥舞的刀刃,不由吸了口冷气,自觉的缩到一边让开了。 此时,许攸恒恰好把舒蔻放在卧室的床上,正准备返身走出卧室,叫苏妤来帮她换身干净衣服。 顺便再吩咐络腮胡子,叫许家的私人医生,尽快的赶过来帮舒蔻瞧瞧。 舒母已经张牙舞爪的扑进来。 看到他弯腰匍在床前,又亲眼目睹到舒蔻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她顿时对苏妤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 “许攸恒,你这个欺人太甚的东西,你去死吧!”舒母声嘶力竭的叫嚣道。 许攸恒打了个激灵,刚一转身,就看到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朝自己的肩头砍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只是大姨妈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只是大姨妈吗? “许先生,你当心哪!”苏妤的呐喊,如期而至。她跟在舒母的身后,跌跌撞撞的追进来。 然…… 许攸恒倒是反应敏捷的从床前闪开。 舒蔻也倏地睁大眼,想坐起来,想躲开,却勉强只能痛苦地撑起上半身…… “舒蔻!”许攸恒的心,猛地缩了下。 因为,举着刀子的舒母没有改变方向,而是打了个趔趄,失去重心地朝舒蔻跌去。 锋利的刀尖,几乎是擦着她的大腿,划破了她的裙摆,戳在床板上。 除了苏妤,房间里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吸了口冷气,也包括舒母自己。 舒蔻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完全傻了眼,“妈,你……你这是怎么了……” 先前不还好好的吗?就是亲眼撞见许攸恒破门而入,她也没像这样丧失心智呀! 舒蔻楞怔的看到,母亲面目狰狞,两眼通红,活像中了咒语的疯子,拔起刀,不顾一切的又朝许攸恒扑去。 “妈!”舒蔻艰难的翻了个身,结果,从床上直接滚下来,膝盖硬生生的磕在地上,有点发麻。 许攸恒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自顾不暇,抬起手想遏制住抓狂的舒母,夺下她手里的刀。 可他眼前黑影一闪,刀刃刮过他的胳膊。 血,顿时染红了他衬衫的半个袖子。 但,那不是他的血! 是苏妤! 她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两人之间,替许攸恒挨了这一刀。 血,从她肩头的伤口一汩汩的淌下来,在她胸前迅速染开,像一大簇鲜艳而灿烂的曼陀罗。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舒蔻扶着床铺站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小腹一阵痉挛,然后,是一些熟悉的,有些黏稠的东西从她的大腿间流下来。 她的大姨妈……来得还真是时候! “伯母,你……你真的……应该冷静点……”苏妤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的朝后倒去。 庆幸许攸恒伸出胳膊,及时搂住了浑身发凉,打着寒战的她。任由她靠在自己温暖而宽阔的胸膛前。许攸恒低头看到,她俏丽的脸颊,一瞬间面如死灰,嫣红的双唇,也尽失血色。 这女人……这女人为什么要帮他? 为什么会不要命的救他? 他们俩认识还不到一个礼拜,说过的话更是屈指可数,不是吗? “苏小姐,我……我没想伤害你,你……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舒母盯着她受伤的肩胛骨,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带血的刀子,如梦初醒的打了个寒噤,叭的一下,松手把刀丢在地上。 看到警报解除,舒母好似又恢复了理智。许攸恒毫不犹豫的抱起苏妤,“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谢……谢谢你!”苏妤感激涕零的偎在他怀里。虚弱的嗓音里,有种夙愿以偿的味道。 “我和你们一块儿去。”舒蔻揪心的迈前一步。 “不用了。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好你自己,以及……”许攸恒没有把话说完,回头朝舒母丢去厌恶的一眼,尔后,又凝神屏息的看了看她。 只有舒蔻自己才能体会,他眼神中的冷漠和疏离。 她和许攸恒之间,好像忽然被苏妤拉开了,近似光年的距离。 目睹他抱着苏妤走出卧室的背影,听到从客厅的方向传来的关门声,舒蔻捂着隐隐抽搐的小腹,六神无主的跌坐在床上,都不知道这前几分钟的混乱和冲突,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我……我干了什么?我都干了什么呀?”舒母低头看自己的手,崩溃般的捂着脑袋,喃喃自语。 很快,客厅里又传来大门开关的声音。 络腮胡子急冲冲的走进来,看着这一地的狼藉,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舒小姐,你没事吧!许先生说你生病了,还说如果你能坚持,让我马上开车送你去医院。当然,如果你实在感到难受不舒服,就留在这儿,等我把陈医生叫来,再给你看看。” “不,”舒蔻斩钉截铁的站起来,拉起自己破了一大条口子的裙摆说,“我要去医院,现在就要去!” 不管怎么说,苏妤也是为了救许攸恒,更是被母亲刺伤的,她必须要跟着去,她必须要对苏妤负责! “不过,你稍等我一下,我得换件衣服!”舒蔻找了个借口,拿出一条要换的裙子,躲进了洗手间。 她的底裤上,果然有些淡淡的血迹。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舒蔻在垫好卫生巾,换上干净的衣裤后,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人生,简直就是一出扑朔迷离,大起大落的狗血剧。 谁也不知道,在下一秒的甜蜜后,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不过,当她的情绪平复后,她的肚子,好像也没先前那么酸涨发疼了。 只是,她的头,却好像更烫,更晕,更昏沉沉的,活像灌满了铅似的。 等她随着络腮胡子,走出卧室,走到客厅,准备离开舒家时,她回过头,又担心的朝屋子的深处瞟了眼,问,“我妈呢?我妈去哪儿了?” “放心吧!她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会有人照看她的。”络腮胡子喂她吃了颗定心丸。 此时此刻,舒蔻也顾不了太多。 她打起精神点了点头,跌跌撞撞的跟着对方,一起下楼,坐上了她最熟悉的白色宾利。 车内的空调开得不大,所以,座椅散发出的皮草味儿,令她越发的心翻想吐。 她摇下车窗,让夜风夹着盛夏的躁热和闷湿,拂过她的脸庞,就像拿着苏妤怵目的伤口和许攸恒疏离的眼神,在一遍遍抽打着她的心。 许攸恒那眼神代表什么,在怨她,恨她,怪她吗? 如果不是身体不适,动作迟缓,她肯定也会用事实证明……她也会像苏妤一样,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替许攸恒挡这一刀的。 不一会儿,宾利便停在了医院的急诊部前。 舒蔻望着灯火通明的园林式建筑,望着笼罩在月光下的花园和车道,很快就明白,这里是她曾经住过的安申医院。 第三百三十七章 那是别人的手?! 第三百三十七章那是别人的手?! 上一次,她也是因为母亲的伤害,才被许攸恒送进这家私人医院的。 上一次,她在这家医院里,才可谓是真正认识了许攸恒,也真正的开启了她和许攸恒之间的恋情。 如今,斗转星移。 故事的女主角,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 “舒小姐,你先下车等我一会儿。我把车开去停车场,再回来和你一块儿进去。”络腮胡子体贴地吩咐道。 “不用了。这地方我熟,一会儿你如果找不到我,打我电话!”舒蔻脚底虚浮的下了车,希望尽快得知苏妤的情况。 她拉开皮包,本想从包里拿出手机,保持联络,这才发现匆忙之间,她出门时,压根就忘了带手机。 可她顾不了太多,也不等络腮胡子向她点头示意答应,转身,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了急诊部。 白炽灯的银辉,把宽敞的走廊,照耀得特别整洁干净。 也许,是因为到了晚上的缘故,平常紧张和繁忙的急诊部,此刻也变得格外的沉寂和安静。 所以,舒蔻很容易就拦下一个护士,询问苏妤和许攸恒的下落。 “哦,你说那个肩膀受伤的女人呀!”小护士扭头朝走廊尽头一指,“刚刚和她的男朋友,一起进了那边的外科创伤室。” 男朋友? 舒蔻觉得这三个字,对她,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她向对方道了声谢,马上朝对方所指的地方走去。 当她来在创伤室透明的玻璃门外,握着门把,正准备推门而入时,只听门内的一个护士礼貌的提出:“许先生,如果方便,麻烦你到外面去等一下,好吗?” 舒蔻旋即看到,苏妤躺在屏风后的一张病床上,只露出半个略微蜷曲的身体。 紧挨她床前的,除了几个弯腰低头,在帮她紧急处理伤口的医生和护士。 舒蔻还看到,许攸恒摇晃了一下身体,显然听从了护士的衷告,转身准备离开。 “别……求你了,许先生,别……别离开我!”苏妤虚弱而感性的声音,也从屏风后传来,“至少,现在别离开我!我晕血,我害怕……我真的好怕!” 这样楚楚可怜的央求,对于许攸恒向来是致命的,无法抗拒的。 “怎么,你很疼吗?”他盯着苏妤肩头被剪开衣裳后,露出的血肉模糊的大伤口,不禁蹙起眉头问道。 苏妤半阖眸子,无力地摇了摇头,也不知是真的不疼,还是麻木的已经失去知觉,根本感觉不到疼了! 许攸恒抬头看着医生,神情严肃而认真地问:“怎么,你们没给她打麻醉药吗?为什么她还会感觉到疼?” “我们当然有给她做局部麻醉。她只是在心理上,觉得畏惧罢了。让她尽量闭上眼睛,或者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一个男人成熟稳重的声音,又从屏风后清晰的传来。 这明显是其中一个参于诊断的医生,“幸好,她的伤口较低,也没伤及骨头。如果再上一点,刺到大动脉,那可就糟糕了……” 这寥寥的数语,让舒蔻的内心,顿时又充满了惭愧。 “所以,求你们了,让他留下吧!我只是需要……需要有人能陪着我,让我忘记血,忘记肩头上的伤。”苏妤又睁大眼睛,苦苦的哀求道。 医生们不置可否,权当默认了。 舒蔻则猛的看到,一双十指交缠,紧握在一起的手,就安安静静的依在苏妤的身子一侧。 其中一只手,虽然因为恐惧,不停的在打着哆嗦,但是,她那白皙光滑的手背,和紧握着它的另一只古铜肤色的大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 难道…… 从踏进这里后,许攸恒就一直紧握着苏妤的手吗? 舒蔻的眼睛,仿佛是被松针扎了下。 说痛不痛,说痒不痒! 她懊恼的甩了下头,掩耳盗铃般的安慰着自己。 苏妤受了重伤,无论身体,还是心灵,此时此刻都倍受煎熬和折磨。许攸恒这样子,只是……想帮助她,想让她安心罢了。 “你放心吧,等医生们缝好伤口,很快就会没事了!” 舒蔻居然听到,许攸恒温言软语的安慰起苏妤。他的手,甚至着力的捏了捏握在掌心里的那只手。 这……这可是许攸恒以前,时常拿来和她互动的小动作呀! 舒蔻不由一愣,心里面犹如打翻了酱调瓶,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而且,以她对许攸恒的了解。 无论是以前的姐姐,还是后来的杨秘书,少有女人能让许攸恒放下身段,温柔相待的。 可今天…… 舒蔻舔了舔干涸的下嘴唇,默默的退了出去。 就像一个无声无息的隐形人,没让任何人发现,她也曾在这儿伫足过。 她失魂落魄的踱回到护士站,暂时把那双缠绕在一起的手,抛出脑后。 一边抚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对值班护士说,“小姐,我的头很晕,烧得有点厉害,请问能给我开点退烧药吗?” 对方连忙站起来,恪尽职守的说,“这样吧,你跟我来!” 说着,她把舒蔻带到离护士站最近的一间病房里,让舒蔻在房内的病床上躺下后,说,“你稍等一下,我先帮你量个体温,一会儿,我让值班医生来给你看看。” “谢谢,谢谢你。”舒蔻在被子下痛苦得蜷成了一团。仅管,她又冷又饿,四肢乏力,但她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得到了解脱。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只想忘记一切,忘掉俗世,沉沉的睡上一觉…… 殊不知,她前脚才被护士带进病房,泊好车的络腮胡子,就急匆匆的踏进了急诊部。 他低下头,焦急地看了眼手上的手机。 他刚给舒蔻打过电话,但没有人接。 所以,和舒蔻一样,他很快就从护士口中,打听到许攸恒在哪儿。 等他像卫兵似的,站在创伤室的门外,医生还在处理苏妤的伤口。 好一会儿,待医生们结束这个外创小手术,只留下护士,帮助苏妤清洗身上的血迹,帮她更换病服时,许攸恒才得以丢下她,走出来,看到一直候在门外的属下…… 第三百三十八章 被遗忘的她! 第三百三十八章被遗忘的她! “怎么就你一个?舒蔻没和你一起来吗?”许攸恒一见他,一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一边开口问道。 他挂念舒蔻的身体,不等属下回答,接着又问:“陈医生有赶过去,给舒蔻看过吗?他怎么说?” 络腮胡子诧异:“舒小姐不是先进来找你了吗?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许攸恒俊朗的脸上,闪过一线阴霾。他回过头,若有所思的朝病房里看了看,又朝下属背后的走廊张望了片刻。 尔后,当机立断的掏出手机。 眼见他把手机贴在耳边,却迟迟不说话,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络腮胡子适时的插嘴说:“舒小姐的电话,我刚才也打过好几个了,可就是没人接。” 这女人,先前病得不是连路都走不动了吗?这会儿,又瞎跑到哪儿去了? 许攸恒放下手机,望着急诊部外如墨砚般的夜色,忍不住有点急了。 他忽地在离护士站不远的拐角处站定,回头看着络腮胡子问,“舒蔻的母亲呢?” “还在舒家呀!”络腮胡子不明就里。 “那……”许攸迟疑道:“你们不会是让舒蔻知道,我要把她母亲给送走吧!” “不会。”络腮胡子斩钉截铁的答:“我一个字也没和她说。而且,我带她离开舒家时,她母亲还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打着哆嗦呢!” 许攸恒闭上眼睛,暂时松了口气。 他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压根没有发现,就在他们先前站立的地方,有一道白色的紧闭的房门。 门内的标准病床上,有个被高烧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在听到许攸恒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名字后,她条件反射似的眨了下眼睛。 她仅存的意识,让她的大脑,短板似的做了下反应:这男人,又有什么事想瞒着她吗?他把母亲……他要把母亲送去哪儿? 舒蔻窝在被单下,甭说是去开门,追问许攸恒。她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有…… 刚才那个答应,要带值班医生,来给她看病的护士呢?为什么迟迟还不出现,难道是把她忘了吗? 此时,许攸恒来到护士站前,正好看见一个已经交班的女护士,背着包,和同事们挥手告过别后,迳自离开。 “护士小姐,请问……”许攸恒稍加回忆,比着自己的肩头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概有这么高,长头发,穿着一身白裙子的女人……” “是白t恤和牛仔裤。”络腮胡子在他身后,及时地纠正道,“舒小姐临出门时,换过衣服了。” 可不管他们说的啥,坐班的女护士,都茫然的摇了摇头。 许攸恒不由懊恼的捶了下服务台。 这个糊里糊涂,该死的女人,不会昏倒在医院的哪个旮旯角落里,没有被人发现吧! “出……什么事了吗?” 两人的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 苏妤躺在病床上,被人推出了创伤室。 她疲倦的脸颊,苍白的像一张宣纸,凌乱的短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巾上,有种另类和病态的美。 而且,她凝视着许攸恒的眼神,柔情似水,静如寒潭,好像能沉溺世间的万物。 只除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得走了。”许攸恒没有详解,转身欲走。 “哎……”苏妤依依不舍的喊了声。 “舒小姐不知跑哪儿去了,电话也联系不上。所以,许先生得马上去找她。”络腮胡子替老板解释道。 “舒小姐,她怎么会……”苏妤忧心忡忡。 “对了,”许攸恒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滴水不漏的交待道:“如果你看到舒蔻,想办法留下她。然后,尽快的通知我!” “嗯!”苏妤善解人意的催促道,“你就放心的快去吧。就算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许攸恒似有若无的点了下头,权作向她表示感谢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护士长,借机问道:“许先生,需要安排苏小姐住高级vip房吗?” “当然。”许攸恒不假思索的答道,尔后,带着络腮胡子离开了。 独留下苏妤,在被推往住院部vip房的路上,闭紧双眼,露出一个大获全胜,心满意足的表情。 舒蔻啊舒蔻,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我还没动真格呢,你就已经招架不住,灰溜溜的逃走了吗? 不过,别以为,我真想抢你的男人! 许攸恒当初给我的一切,今天,我都会如数的奉还给你和他的! * 隔日。 当舒蔻从病床上醒来时,只恍恍惚惚的看到橘红色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在地上打出一道又一道摇曳的横线。 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 她在哪儿? 睡了多久? 舒蔻觉得自己,好像足足睡了一个世纪。 她把视线,从窗台前收回来,看到自己的病床前,悬挂着几只药水瓶。 这才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一些事情。 许攸恒,母亲,苏妤,还有醒目的鲜血,以及十指交缠的一双手,在她的脑海里交替出现…… 舒蔻从被单下抽出一只手,苦恼的抹了下脸。 忽然,有种希望继续沉睡不醒的想法。 她这是在安申医院,她被一个丢三拉四,不负责任的年轻护士,遗忘在了病房里。 那么…… 最后,究竟是谁发现她的? 舒蔻不适的吁了口气。 感到搁在被单外的左手,被注射器和源源不断输入体内的药水,弄得冰凉而麻木。 但她旋即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稍显粗砺的大手,紧紧地包裹在手心里。 偶尔,对方还会带着促狭和宠溺的味道,轻轻的捏上几下。 即像是在自娱自乐,又好似在和舒蔻玩一个心有灵犀的小游戏。 许攸恒!是他,一定是他!舒蔻的内心,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 然…… 等她努力的睁大眼,定睛一看,守在她病床前,握紧住她手的人,不是她满心期待的许攸恒。 一张英俊,温和,熟悉,可又令她打心底排斥的面孔,映入了舒蔻的眼帘。 monson和?她一脸吃惊地问:“你……你怎么会来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感染 第三百三十九章感染 “这次应该由我来问你吧!你怎么会一个人晕倒在这儿?连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都来不及告诉医生和护士的?”monson和猛地弯下腰,让他的脸,陡直悬在舒蔻的正上方。 这距离太近,太亲密。 舒蔻从他乌黑的瞳孔里,轻易看到自己的轮廓。 “幸好查房的医生,在你的包里发现这个,打电话找到了我。”说着,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一只鼓鼓囊囊,却皱巴巴,被折得只有巴掌大小的牛皮信封,朝舒蔻示意地摇了摇。 舒蔻顿时恍然大悟。 这信封里装的,正是他的威图手机,以及舒蔻在会所的阳台上,捡到的那枚戒指。 自上次舞会分别后,舒蔻就将它们装在随身的皮包里,一直想找机会还给monson和,可又苦于不想面对他。 今天的他,身上少了松节油的气味,多了一份沐浴乳的清爽怡人。 所以,舒蔻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气,抛开芥蒂,嗓音嘶哑的向他道了声谢。 “想喝水吗?”monson和一边体贴地问道,一边走到饮水机前,为她接来一杯热水。 舒蔻的确口干舌燥,捧着杯子,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才打量起宽绰明亮的病房,“这里是哪儿?” 其实,不用monson和解释,她很快就从房间的格局上,明白这里是安申医院的高级vip房,但并非她上次住的那间。 “许攸恒呢?他上哪儿了?”monson和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直来直去地问。 舒蔻默不作声,一点也不想提及,昏倒前发生的那些事。 monson和伸出一只手,轻挲她从衣服下滑出来的珍珠吊坠,“这是许攸恒送你的?” 舒蔻不置可否,赶紧把项链的吊坠,又塞回到衣服下。 “呵,他怎么能在报上大肆宣布你们的婚事后,一边又无情无义的丢你一个人,在这儿一天一夜呢?”monson和冷嘲热讽道。 “你刚才说什么?”舒蔻如梦初醒的抬起头,“一天一夜?我……我睡了一天一夜吗?” 见monson和点点头。 她不由懊恼的拍了下脑门。 这一天一夜没她的消息,许攸恒那男人还不急死了吗? 还有,她恍惚记得失去意识前,许攸恒曾提到过自己的母亲…… 还有,苏妤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初一和除夕…… 一个多重的身份和角色,注定了她抛不开的烦恼与牵挂。 想到这儿,舒蔻不顾一切的掀开毛毯。 “你要干什么?”monson和急忙阻止道,“你忘了,你这手上还打着针呢!” “我……”舒蔻盯着扎进自己手背的注射器,一时语塞。 “而且……”monson和俯下身,抓起她的另一只手问,“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发烧的吗?” 舒蔻不解地摇了摇头,压根就没细想过这个问题。 “你这只手是怎么受伤的?”monson和又问。 “怎么了?”舒蔻也注意到,自己的伤口,好像经过了重新的处理和包扎。 “医生说,就是你这只手的伤口,没有及时的处理干净。所以才造成的伤口感染,引起发烧的。”monson和表情严肃。 “感染?”舒蔻握着这只手,想着苏妤那天娴熟的动作,难以置信。 就算自己的伤口真的被感染,和她的关系也不大吧! 这女人……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舒蔻,许攸恒一直都是这样照顾你的吗?这么粗枝大叶,这么心不在焉吗?”monson和把满腹的怨气,全撒在了许攸恒的身上,“还是他觉得,身为一个男人,送心爱的女人一点礼物和珠宝,就足够了?” 舒蔻回过神,甩了下头说,“你不要误会。这件事和许攸恒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也许我不应该问,你到底爱他什么?”monson和咄咄逼人的打断她。 爱,这种东西还需要理由吗?舒蔻隔着病号服,轻拈着胸口的挂坠,说,“不好意思。我想上一下洗手间,你能……” monson和一挑眉梢,也不拖泥带水,转身便往外走,“我去帮你叫护工进来。” “不……不光是这个。”舒蔻咽了口唾沫,冲着他挺拔的背影,恳求道,“我的肚子也有点饿了。你能帮我去楼下买点吃的吗?” “那你想吃点什么?”monson和收起脾气,手握门把,回过头来,耐心地问。 舒蔻想了想:“医院斜对面有一家面包工坊,里面有种叫金字塔的黑森林蛋糕。” “ok!”monson和不等她说完,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舒蔻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打心眼里觉得,利用monson和不好。 但特殊时候,她也顾不得太多。 舒蔻向随后走进来的护工,提出借用一下对方的手机。 护工把自己的手机,爽快的交给了她。 舒蔻第一时间,拨通了许攸恒的号码。 但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的吊诡! 她明明在为许攸恒牵肠挂肚,许攸恒也为她,急得焦头烂额了,但这个电话,就是嘟——嘟——嘟的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 舒蔻失望的正准备挂上电话…… “喂!” 电话里传来火气冲天的一个字。 是许攸恒的声音! 舒蔻如同患了间歇性抑郁症,霎时间,只想哭! “舒蔻,是你吗?”许攸恒本能的问道,“你不要再和我玩这种游戏,说话呀!” “嗯……”舒蔻嗫嚅着。 但这含含糊糊的一个字,已经足以让电话彼端的许攸恒,得到明确的答案。 所以…… 紧接着…… “舒――蔻!”许攸恒的斥吼,几乎能洞穿她的耳膜。 舒蔻连忙把手机,拿得离耳边远了几分。 “这一天一夜,你到底跑哪儿去了?”许攸恒咆哮如雷。那天夜里,他离开医院后,以为舒蔻会偷偷溜回家,陪她那个疯疯癫癫的母亲。 第三百四十章 起疑 第三百四十章起疑 谁知,风尘仆仆赶回到舒家的他,却扑了个空。 他像无头苍蝇似的,打不通舒蔻的电话,也寻不到她的下落,只差要上警局,报人口失踪了。 “对不起,是我忘了带手机。”舒蔻放低姿态,让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感受到她久违的乖巧和温顺。 所以,许攸恒吁叹一声,捏着从舒家找到的她的手机,偃旗息鼓的说,“就算把手机带在身边,你又正常的开过机,好好接过一次我的电话吗?” 舒蔻理屈词穷,沉默了片刻,才问:“对了。苏妤……她怎么样了?” 当她说出苏妤两个字的时候,眼前晃动的,好像全是一双双十指交缠的手。 “她伤口虽深,但还好没伤到要害。这会儿,应该没什么事了。”许攸恒轻描淡写的,犹如一只无形的黑板擦,帮舒蔻抹去了画在她脑海里的手。 “那……我妈还好吗?”舒蔻试探性的又问:“那天,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你好像说,要送她去哪儿……” “她很好,你尽可以放心,她会得到最好的照顾的。”许攸恒避重就轻的打断了她。 舒蔻能理解他的心情。 毕竟,如果不是苏妤,现在受伤躺在医院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许攸恒了。“对不起,许攸恒,我也不知道我妈……那天晚上为什么会突然精神失控的……”舒蔻愧疚地咬着下唇说。 “我早就和你说过,她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只要把她留在身边,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的。”许攸恒耿耿于怀的说。 “可你不觉得奇怪吗?”舒蔻并非想反驳他,但心里有些话,却不吐不快,“那天在我离开餐桌,跑进洗手间前,我妈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又怎么样?”许攸恒不以为然。 “所以,我在想,我们俩呆在洗手间里的时候,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或者……是不是苏妤对我妈说了什么,从而刺激到……”舒蔻迟疑不决的揣测道。 许攸恒嗤笑:“难道,你认为,是她故意刺激你母亲,让你母亲拿起刀子去捅她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蔻嘟哝着,“我是指,她可能是无意间……” 许攸恒这维护的语气,就如同在她的鼻子底下,搁了一碗酸得发腻的陈年老醋。 而许攸恒,也显然对一切和舒母有关的事情,都毫无兴趣。 他不等舒蔻接着往下说,颐指气使的先转移了话题:“行了。现在该轮到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这一天一夜,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我?”舒蔻靠着床头,实话实说道,“我一直在安申医院呀!就在上次我住院的那个楼层。” “一直都在?”许攸恒错愕。 “是啊!”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 舒蔻没有听到他的下一个问题。 因为有一只大手,横生出来,从她手里强行夺走了电话。 是脸色铁青,目光锐利的monson和! 舒蔻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他一进门,目睹到舒蔻踌躇的小模样,也马上明白,舒蔻把自己支走的意图了。 他一语不发,任由许攸恒在听筒的另一端,莫明其妙的追问舒蔻为什么又不回话,将手上提得精致的糕点盒,交给舒蔻。 尔后,才把手机不慌不忙地贴在耳边,冲着许攸恒说:“因为她受伤感染,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请问这个时候,你许先生在哪儿?” “是你?”许攸恒惊愕,“舒蔻这一天一夜都和你在一起!” “对!”monson和存心故意的回他一个字。然后,不给他再次发声的机会,挂断电话,回头把手机,果断丢还给了护工。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舒蔻,毫不掩饰对她的怨怼和责怪。 而舒蔻也闭上眼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如果说母亲,是她和许攸恒之间不定时的炸弹。 那么这男人,又何尝不是呢! 舒蔻几乎可以想像,许攸恒此时在电话那头的脸色。 也能预见到,在不久的半把个钟头,甚至是十来分钟后,许攸恒便会杀气腾腾的出现在病房,以及她和monson和的面前。 “和先生,谢谢你了。”舒蔻把手里的糕点,放在床头柜上。 接着,她站起来,一只手从架子上取下药水瓶,一边慢腾腾的准备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monson和奇怪的问。 “打电话。”舒蔻答。 “他不马上就要赶来了吗?”monson和以为,她还要打给许攸恒,不由冷嘲热讽道,“你这是怕他,还是真有这么多话要和他说。” “拜托,我得打电话给我妈。她一个人在家这么久,我不放心!”舒蔻忍不住扭头纠正道。 monson和一听,立刻把自己的手机递上去。 “不用了,谢谢。”舒蔻婉言谢绝道。 她寻思了片刻,拐弯抹角地提出,“和先生,如果许攸恒一会儿来了,看见你还在这儿,肯定会……” “怎么,你这是要赶我走吗?”mnson和一挑眉梢,直言不讳的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在你们之间挑起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的问题,跟你无关!”monson和不慌不张的走到扶手椅前,拿起一本杂志悠然自得的边翻边说,“我正好有些话,要和他说。而且,我相信,他肯定也很希望见到我。这几天,他的秘书约了我好几次,可都被我推掉了。” “他约你干什么?”舒蔻话一出口。立刻想起许攸恒曾提到过的,他们俩在拍卖行里,结下的恩怨。 看来,今天这一场大战,来势汹汹,不可避免。 舒蔻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拿起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舒家的号码。 但……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却迟迟没有人来接。 奇怪!许攸恒不是说,派了人在家照看母亲吗?就算母亲不方便接电话,那么照看她的人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泼了油漆的大蝙蝠 第三百四十一章泼了油漆的大蝙蝠 舒蔻把手机拿离耳边,困惑的看了看,确信自己没有摁错号码,尔后,重新又拨打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样,无人接听。 出了这么大的事,母亲怎么可能不在家呢? 舒蔻忐忑不安的挂断电话,不由又想起,许攸恒说要送走母亲的那句话。 许攸恒啊许攸恒,千万别让我知道,你又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 c市的国际机场。 靛蓝色的玻璃窗,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波光潋滟的湖面,仿佛把井然有序的候机大厅,勾勒成一帧帧回放的慢画面。 影影绰绰的人影里,有个踌躇不决,不时低下头看一眼手表,又时不时拿出手机,盯着屏幕发怔的男人。 程宇棠,一个多钟头前,就给舒蔻发去了一个告别短信。 他要求的不多,只希望能收到舒蔻的一声一路顺风。 然…… 提示他可以安检登机的广播已经响起。他最后再瞟了眼,没有动静的手机,尔后,把手机装进衣兜里,拖着行李箱朝安检口走去。 突然,他看到另一个安检口的队伍里,有个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女人。 她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披在肩头,有意无意的遮住了她的双颊。 加上略显夸张和宽大的黑超,让人几乎只能看到,她并不出众的双唇和下巴。 她手里明明拖着一只lv的行李箱,脚下却踩着一双灰蒙蒙的帆布鞋,好像是临出门时心太急,随便套了一双鞋就跑了出来。 更甭说,她身上那件叠红翠绿,又肥又大的长裙,让她看上去像个俗不可耐的村妇,或者,是只泼了油漆的大蝙蝠。 她在躲谁? 还是,她怕谁认出她来吗? 但这绝对是一次最失败的掩藏,程宇棠忍不住想笑。 “许沛煜!”他隔着队伍,故意大声的叫道。 许沛煜浑身哆嗦了一下,活像真的被他吓到似的。扯下脸上的墨镜,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最后,才把责备的目光钉在他程宇棠的脸上。 程宇棠率先通过安检。 他站在空旷处,等着许沛煜也通过安检口,尔后,迎上去,似笑非笑地问:“许大导演,这么巧,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呢?” “和你的目的地一样!”许沛煜重新戴上墨镜,直言不讳的答。 “是吗?”程宇棠刨根问底道,“你去美国干什么?” “录一个节目!”许沛煜轻描淡写道。 “录节目?”程宇棠再度上下的打量她,忍住笑意问:“录什么节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团队,你的设备呢?还有,你以前好像从来没像这样披头散发过,所以,刚才我差点没认出你……” 许沛煜没有理他,拖着行李箱,急急忙忙的朝里走。 程宇棠紧随其后,拿着她,继续开涮道:“还有,录什么节目,需要穿成这样?不会是真人秀,贝爷带你去蝙蝠洞吧?”“程医生,你够了。”许沛煜再迟钝,也听出了他的嘲讽之意。 她在扶手梯的顶端,再一次站住,回过头来,微睨着他。 她这个动作,像极了许攸恒,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许攸恒的腔调和语气:“请你别把舒蔻没有来送你,或是没和你告别的失落感,发泄在我身上!” 程宇棠尴尬的抽了下嘴角,不想否认,内心的确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好吧!甭说在你眼里,在我自己眼里,我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我可没这个意思!”许沛煜惭愧的咬了咬下唇,皱起眉头,喃喃地说,“即使无法守护自己的爱人,可至少,你还能看见对方的幸福!” “瞧你这话,说得就好像……” 就好像她爱过的男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似的?程宇棠本想调侃两句,猛然醒悟般的盯着她,仿佛从她失魂落魄的目光里,读到一段无法启齿的悲恸和故事。 这时,许沛煜倏地倒吸了口冷气,一个箭步躲到了程宇棠的身后。 然后,越过他的肩头,偷偷朝扶手电梯下瞟了眼。 “怎么了?”程宇棠好奇的问道,一边寻着她的视线,看下去。 除了有两个身形彪悍,黑衣黑裤的男人,正准备通过安检口,他没看出什么异常。 “他们俩是谁?”程宇棠接着又问,“你认识他们吗?” “不。不认识。”许沛煜松了口气,更像是认错人后,如释重负的样子。 她从程宇棠身后走出来,催促道,“你要不走,我就先上飞机了。” “许沛煜!”程宇棠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你去美国,其实不是为了录节目吧!你穿成这样,也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吧!可惜,你不知道,你恰好适得其反吗?还有,你到底在躲谁?” 许沛煜的唇瓣,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一般,再也不愿和他多说一个字。 两个一前一后,走了没几步。 许沛煜突然又站定了。 她一把抓住程宇棠的胳膊,二话不说,把他朝一根四四方方的梁柱后一推,同时低声叫道,“别动!别再往前走了!” 程宇棠觉得自己的心脏,今天都快要被她活生生的钓出来了。 “又怎么了?”他背靠石柱,哭笑不得地问。 许沛煜表情复杂的瞅了他一眼,嚅动双唇,欲言又止。 “你许大小姐到底又看到什么了?”程宇棠腻烦的推开她,转身想走出去。 “别看!你……最好不要看!”许沛煜表现得有点急了。 她紧紧地揪住程宇棠的衣袖,好像恨不得拿根布条,强行挡在他眼前。 “故弄玄虚的干什么?”程宇棠不耐烦的剜了她一眼。 不过,他还是听从许沛煜的劝告,从柱子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脑袋。 很快…… 他就明白,许沛煜为什么要拼死拦住自己了。 因为,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个专供vip乘客候机的咖啡厅。仅管,咖啡厅用茶色的磨花玻璃,隔开了候机厅的喧嚣。 但从机场外部透进来的火辣阳光,还是让窝在咖啡厅一隅的一对男女,清清楚楚的映入程宇棠的眼帘…… 第三百四十二章 污 第三百四十二章污 “阅馨!”程宇棠仅凭轮廓和衣着,一眼就认出那个坐在桌前,年轻靓丽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妹妹。 她怎么会在这儿? 还是……来送朋友的? 可她,连给自己这个大哥都不愿送机,又怎么会悄无声息的赶来送什么朋友呢? 至于,和她相对而坐的男人。 是个年过五旬,两鬓霜白的大叔。但他一身名贵的着装,还有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都有种堪比年轻人的风流倜傥。 程宇棠觉得他很眼熟,无论眉宇,还是身材体型,都特别像一个人。 许攸恒——程宇棠的脑海里,莫名地闪过一个名字。 他扭头,朝藏在暗处的许沛煜瞟了眼,“那个人是……许攸恒的父亲,你大伯?” “嗯。”许沛煜点头。看得出来,她并不太想承认。 “那你干嘛躲着他?怕他把你抓回去呀!”程宇棠揶揄着,突然间打了个激灵。 阅馨现在干的不是娱记吗? 怎么又会和许攸恒的父亲搅在一起? 他盯着许沛煜难堪的脸色,又再度看了看那两个凑得很近的身影,心里一沉,丢开行李箱,一个箭步迈进了咖啡厅。 果然…… 只见,圆桌前的两个人,无论是脸上洋溢的笑意,还是桌下几乎快贴在一起的膝盖和腿,都比他预想的还要暧昧。 程阅馨没发现有人靠近,依旧巧笑倩兮:“我听说,杨老先生最近派人和安监、环保几个政府部门接触频繁。他不会……是想给你们景世正在修建的主题乐园项目,找点茬吧!” 许父只笑,不说话。 “也难怪,那边杨大小姐还躺在病床上,不见好转。他许攸恒这边就要和姓舒的女人谈婚论嫁。若论无情无义,这世上,我也真是找不到第二个人了。”程阅馨搅了搅面前的咖啡,继续说着风凉话。 “想让攸恒跌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许父讳莫如深,目光在她妩媚的脸颊和光滑的颈脖间,放肆地来回巡逡,“这一次的命案,让他差点被董事会开除了。可没想到,他居然又起死回生,把老二父子俩赶下了台。” 许父的语气里,充满了坐山观虎斗的幸灾乐祸。 但他随后,费解的摸了摸下巴,“可我怎么也想不通,老爷子为什么会突然同意,他娶那个姓舒的女人。” “其实……”程阅馨朝自己的皮包瞟了眼,“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可以让许攸恒的这个婚结不了。至少,也能让他们俩,尤其是舒蔻,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出个大丑。” 可见,相比较许攸恒,她对舒蔻,更深恶痛绝。 “你错了。”许父抿了口茶,不徐不疾的说,“我倒希望,他能顺利娶了姓舒的。断了可能和杨家联手的这条后路。要说我这个儿子,浑身上下没什么把柄,唯独在女人身上,表现得不够理智。” 说罢,他兴致盎然的看着程阅馨,又问:“对了,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这时,程阅馨完全丢掉了女人最基本的矜持。 神秘的一笑,倾前身子,恨不得把嘴巴,凑到了对方的耳朵上。 也不知她到底说了句什么,逗得许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尔后,他也朝前挪了挪,放肆的一把握住程阅馨的手,一边和她贴着脸颊窃窃私语,一边用指腹轻抚着她的手背。 这姿态,这动作,狎昵,轻薄、贪婪,恶心,让程宇棠看了,只想吐。 他用最快的速度,走到桌前,不等两人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一拍桌面。 “我不管你他妈的是谁,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许父和程阅馨不约而同的抬起头,一个错愕不解,一个脸色微愠。 连同年轻的侍应生,以及咖啡厅内另一个角落里的一对情侣,也好奇的把头扭了过来。 “你是谁?”许父眯了眯眼睛,不快地问道。 “马上把你的脏手拿开,你没听到吗?”程宇棠两眼喷火,径直揪住对方的领口,把对方从椅子上硬生生的拖起来。 “哥,你干什么?你冷静点儿。”程阅馨连忙跳起来阻止。 “你少插嘴!”看着一个可以当自己父亲的老男人,和自己的亲妹妹眉来眼去,程宇棠没办法冷静。 “哥,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苍白的辩解,在程宇棠的眼里,只如越描越黑。 程宇棠没有理她。 把对许攸恒的怨怼,尽数发泄在眼前的这张老脸上,“许先生,我警告你,以后离我妹妹远点儿!别以为你们的名字前冠着许姓,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你知道我是谁?”许父表情忌惮,显然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既然,还顾及你们许家的颜面,就别偷鸡摸狗的,干些不要脸的事!”程宇棠忍不住唾口骂道。 “哼!”许父不甘示弱的甩开他,朝他们兄妹俩轻蔑地各扫一眼,“是你妹妹自己要来接机的,可不是我让她来的!” 程宇棠怒其不争的瞪了眼妹妹。 许父借机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和领带,盛气凌人的又说:“况且,你最好还是问问你自己的妹妹,是谁挖空了心思,想嫁进我们许家,在酒会上毛遂自荐,自己主动贴上来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已经重重的挨了一拳。 朝后跌去的身体,把桌椅撞得砰砰直响。 程宇棠的耳膜,好像被热血冲破了。 他挥起手,对准许父还想再来几下,程阅馨不顾一切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哥,你是不是疯了!这里还有别人……” 许父稳住身体,恼羞成怒的抹了下嘴角的血。看到侍应生已经跑出去,似乎是去找机场保安。 他推开程宇棠,就要朝外走。 “你给我站住……”程宇棠返身还要和他理论。 “哥,算了!”程阅馨拼命的拦着。 “哼!”许父睥睨着他,冷哼一声,两手插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他大概也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第三百四十三章 称职的大备胎 第三百四十三章称职的大备胎 见伯父一边打着电话,叫许家的司机马上把车开来,一边怒气冲冲的朝自己走来。许沛煜连忙护着程宇棠的行李箱,心虚的闪到立柱后。 阳光充裕的咖啡厅,转眼就安静下来。 程阅馨聊胜于无的吁了口气,背起包,也要离开。 “站住!”程宇棠一把拧住她的胳膊,岂容她轻易逃脱。 程阅馨嫌恶的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上飞机了吗?” 比起发现这个恼人的秘密,程宇棠觉得就算浪费一张机票,也是值得的。所以,他避而不答,反问道:“刚才那老头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程阅馨睁大媚眼,装傻充楞,“什么老头?如果你指得是许先生,他哪有那么老?”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程宇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少有的口不择言的骂道,“他是许攸恒的父亲,有儿有女有老婆的,他最小的孩子都已经上中学了。你居然还在公共场合和他卿卿我我的搞暧昧……” “你想哪儿去了!”程阅馨挣脱他的束缚,扯下脸来辩解道:“上次我被许攸恒逼得走投无路,在c市差点呆不下去时,只有他向我伸出了援手。你以为,我怎么又能稳稳坐上门户网站的主编。难道,人家帮了我,我转头就要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吗?” “如果你体面的工作,就是靠出卖你的尊严和色相来换取的,那我情愿你一辈子都失业……” 啪! 这火冒三丈的一巴掌,是程阅馨甩给他的。 “程先生,你也说了,这里是公共场合。所以,我没你想像的那么不堪。”她用一种鄙夷和傲慢的目光,看着哥哥说,“而且,我看你还活在上个世纪的封建社会里吧!男人和女人碰碰手,吃个饭,也能被判出轨通奸浸猪笼了!” 程宇棠抚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不明白,她何时变得这么三观不正,还强辞夺理了。 程阅馨一甩肩头的挎包,毫无愧意的准备丢下他离开。 谁知…… 程宇棠一把抓住她的皮包,动作粗鲁而野蛮:“把你先前说的,能让舒蔻在婚礼上出糗的东西拿出来,交给我!” 程阅馨恼羞成怒的扯了扯自己的皮包,见哥哥抓得紧,没机会抢回来。 她干脆一撒手,松开皮包,撅着嘴角,耻笑道:“程先生,你还是省省吧!像你这么忠心、称职的大备胎,我也是没见过有谁了。” 说罢,她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的走出去。 程宇棠迫切的拉开她皮包的拉链,翻找了一下,除了手机,钱包,化妆镜……他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他泄气的合上皮包,愣怔了片刻,才听到咖啡厅的门口,传来许沛煜类似提醒的咳嗽声。 他一扭头,看到许沛煜拖着两只行李箱,站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神色尴尬,谨小慎微的说,“飞机……飞机都已经起飞了。” 不起飞,程宇棠也暂时不打算飞往美国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沉沦,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许家的老流氓,明目张胆的占阅馨的便宜。 “你刚才躲哪儿去了?”他没好气的瞪着许沛煜,迁怒的意味很浓。 许沛煜懒得和他计较,可还是稍显委屈的瘪了瘪嘴:“我就一直站在那儿看着你呀。我总不能让伯父发现我吧!而且……” 她苦恼的皱紧眉心,忧心忡忡的说,“你刚才太冲动了。我伯父的为人可不像我大哥。他素来心胸狭隘,你当众打了他,只怕他会记恨在心里,以后再找你的麻烦。” “我还嫌打他打得太轻太少了呢!”程宇棠两眼一瞪,口无遮拦地说,“你们许家的男人都这么不知廉耻,下流好色吗?” “唉,你能不能别以偏概全。”许沛煜情知理亏,沉沉的叹了口气,“我们家,只有我大伯是这样。听说他年轻时更风流不羁,比起我二哥是过犹不及。” 程宇棠斜睨她一眼。 知道不该把气,都撒在无辜的她身上,可就是忍不住。 他从许沛煜手里,夺过自己的行李箱,拖着便往外走。 可走了没两步,他忽地又扭过头,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先前,你才瞟了一眼,就忙不跌的躲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们之间的事了?” 许沛煜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的说,“以前……以前在电台时,多多少少听说过一点点。” “那你为什么从来没和我提过?”程宇棠怒斥。 “我……我就觉得你想得太多太复杂了。”许沛煜轻描淡写的辩解道:“我敢担保,他们俩也就是玩玩暧昧,绝对没达到你想的那种程度。” 程宇棠听到这句,心情好过了点。 许沛煜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接着又说:“其实,在电视台那样的染缸里,这样的事情可谓是司空见惯……用最通俗的说法,你妹妹只不过是充分利用自身的条件,从这社会获取最大的利益罢了。” 程宇棠一听这句,忽的又站定了。 让没刹住脚的许沛煜,一头撞在他的脊背上。 “这么说,为了获取某些利益,你也和别的老男人……” 许沛煜苦笑道:“拜托,我姓许,叫许沛煜!” 简而言之,许家大小姐的身份,让她规避了不少的潜规则。 “再说,我也不像你阅馨那么漂亮出色,吸引男人的目光!”许沛煜颇有自知之明的叹道。 “不啊!”程宇棠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里有些微妙的东西在流动。 与此同时,候机厅内熙来攘往的乘客,在他眼里好像都不复存在,“谁说你不出众了?第一次在酒店天台看到你时,你就让我印象深刻……” “那是因为我偷了你的戒指,把你恨得牙痒吧!”许沛煜心弦一动,躲开他的视线。 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掉进他的柔情里,无法自拔! 此时,两人都没有发现,几个高大魁梧的黑影,穿过人群,正朝他们俩迅速的靠近……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宁做一条鱼 第三百四十四章宁做一条鱼 “刚才那些不自信的话,可不像是我认识的许大小姐说出来的!”程宇棠暂时抛开先前的不快,为先前的迁怒,神情柔和的冲她笑了笑,“不过,在你之前,还的确没有哪个女人令我这么恼火过……”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自己的腰间一酸。不知是谁,好像拿着一个硬绑绑的东西,用力抵住了他的脊椎骨。 他正想回头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只见三个一身抹黑的男人,气势汹汹的把许沛煜围在了中间。 “你们是谁?”程宇棠警觉的问道,“这里是机场,你们想干什么?” 可来人,就像是缉拿罪犯的警察,把他的两条胳膊,不由分说的扭在了背后。 这是…… 许家的保镖? 还是许攸恒的父亲,特意请来的打手? 程宇棠闷哼了一声,没想到那老流氓的报复,会来得这么的快,这么的突然。 但他旋即就明白,自己错了。 “二小姐。” 许沛煜身边的一个男人,两脚并立,毕恭毕敬的叫了声。 “这么说,是我爸让你们来的?”许沛煜则叹了口气。那苦不堪言的模样,还真像一个经过长期潜伏,最后还是被发现了踪迹的逃犯。 “对。”对方面无表情的应道。 “那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从他那里,偷走了我的护照的?”许沛煜禁不住懊恼地又问。 “就在半个钟头前。”许家的保镖,倒也挺坦白,“先生让我们尽快赶来机场,说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拦下你。我们一到这儿,就先查了下航班,还以为飞机已经起飞了。没想到,这么巧。二小姐你居然也没有赶上飞机!” 她不是没赶上飞机,而是因为…… 许沛煜听到这儿,不由追悔莫及的瞅了眼程宇棠。 尔后,她毅然决然的对许家保镖说,“行了,我跟你们回去。不过,请你们放开这个人,他和我没有关点关系!” “对不起,二小姐。”许家的保镖生硬的回绝道,“先生吩咐过我们,如果是看到这位程先生和你在一起,要求我们一定也得把他给带回去。” “为什么?”许沛煜不想殃及池鱼。 保镖们没再回答,而是强行缚着程宇棠,推推搡搡的朝扶手梯走去。 “喂!”许沛煜顿时怒了,“我叫你们放开他,你们没听到吗?” 她故意拔高了音量,成功的引来旁人的侧目。 她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只要别扯上程宇棠,她宁可叫来机场警察,宁可和父亲的这些手下撕破脸,拼个鱼死网破! 但让她更诧异的是,程宇棠对于保镖的举动,似乎毫无反应。 与其说,是保镖架着他,不如说,是他配合着保镖的步伐,在往机场外走。 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刚才和许沛煜有问有答的那个保镖,也把两只手的骨节,故意捏得格格直响道:“二小姐,别让我们为难,更别让我们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这意思,如果许沛煜再不乖乖的跟着他们走,他们就有可能,简单粗暴的直接打晕了她和程宇棠。 几辆黑色的商务车,整齐划一的停在机场的大门口。 许家的保镖,率先把两只大行李箱放进车内。然后,还算客气的请她们俩坐上其中的一辆别克车。 “你的胳膊怎么样?没被他们弄伤吧!”许沛煜关切地瞟了眼,和她一起同在后座的程宇棠。 可程宇棠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回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许沛煜忽略他冷冰冰的态度,忍不住费解地又问:“你刚才干嘛不走,干嘛不叫机场警察来帮你呀?” 程宇棠瞥了她一眼,带着恍然大悟的语气,反问道,“你许大小姐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先前还一直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其实就是在躲他们这些人吧!” 许沛煜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而且,你骗我,你去美国根本不是去录制什么节目的。”程宇棠因为她的谎言,有点生气。 “是!”许沛煜别过头承认。 此时,许家的保镖已经驾驶着汽车,驶离了机场的范围。 但和他们来时不同,阳光被一片厚重而阴郁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 所以,窗外沿路的景致,和车内人的心情一样,如同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雾霾。 “那你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想去美国干什么?”程宇棠旁若无人的继续问道。 许沛煜没有回答。 在忌讳的瞟了眼车前座的许家司机和保镖后,她把错综复杂的目光,迳自落在程宇棠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渴望,还有太多的悲哀和难以言诉的过去。 程宇棠仿佛还看到了,一个被禁锢的灵魂。 他缓和语气,循循善诱似的又问,“你到底干了什么?让你父亲要扣押你的护照,限制你的自由?” 许沛煜的嘴巴,仿佛上了一道锁。 “你不是早就成年了吗?就算是不辞而别,你父亲干嘛还要派人来抓你?”程宇棠蹙起眉头,似乎打定了主意,预备一究到底。 “程宇棠,很对不起,我真的不应该牵扯上你。”许沛煜惭愧的甩了下头,“原本在抵达美国前,我也不打算让你知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认出我。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司机的椅背,威胁般的叫道:“停车!你们快停车,让他下去!否则……” 否则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因为程宇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再说下去。 “许小姐,”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许沛煜,“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你已经牵扯上我了。所以……” 所以,他宁可做一条护城河里被殃及的池鱼,也想知道,那一道像幽灵一般,游荡在许沛煜眼底的往事或秘密。 尤其,这都什么年代了,她居然还有一个像封建时代穿回来的父亲! 程宇棠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许沛煜。 让她感受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暖流,带着勇气从指尖涌过她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和血管……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三年前 第三百四十五章三年前 可许沛煜的眼前,又反复掠过一些恐怖的影像:刺眼的远光灯,令人胆战的冲击力,扭曲的小轿车,还有一具支离破碎,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体…… 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如梦初醒地大叫起来,“停车,快停车!我很难受,我想吐,你们知道的,我一向会晕车……” 司机连忙踩了脚刹车,把车找了个方便的地方,在路边停下来。 那保镖摸出手机,对前后跟随的车辆,知会了一声。 “呕吐袋呢,呕吐袋在哪儿?”程宇棠也手忙脚乱的问道。 “不用了!”许沛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冲他摆了摆手。尔后,对着许家的司机和保镖,命令道,“人太多,车厢里好闷。你们下去,我想在这儿休息一下。” “二小姐……”那五官粗犷的保镖,带着警惕的味道,本能的想回绝。 “我让你们下车,我又不下车,难道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许沛煜话音刚落,两个人就乖乖的开门下去了。 只有这个时候,只有这句略带埋怨的话,程宇棠才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点点许家大小姐的气势。 “我说,既然你会晕车,当初又怎么能考过驾照的?” 许沛煜不由晦涩地一笑,坦言道:“程宇棠,其实过去的三年,我一直都很害怕汽车,尤其是坐在汽车这个幽闭的空间里。可今天,你让我头一次感觉没那么恐惧,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幸运和幸福。” “呃?为……为什么?”程宇棠看着她突然没了晕车的反应,一脸茫然地问。 许沛煜透过车窗,凝视着那一缕从云层缝隙中射下的金色光线,用低沉而缓慢的嗓音说:“几年前,我认识了一个姓刘的男人。他和我是大学校友。专心学业,成绩优异的学长,却是个失去父母,身无分文的孤儿。从小到大都是靠别人的资助和贷款,才能走到出国留学的这一步。” 听到这儿,程宇棠立刻明白。 她的晕车,只是个幌子。 目的只是为了遣散下属,不想让下属们听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这番话。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提及自己的过去。所以,程宇棠保持安静,很识趣的没有插嘴。 “一年相处下来的时光,和所有的恋人一样,很平凡,很普通,却充满了憧憬和向往。”许沛煜轻耸了一下肩头,自言自语似的接着说:“我和他,本也希望用一生一世,来维系这样平凡而普通的爱情。可……” 说到这儿,许沛煜的语气一转,倏的一把握住程宇棠的手,就犹如握住了一件世间少有的瑰宝。 程宇棠没有抗拒,也没挣脱。 他反而把另一只手,也体贴的覆在许沛煜的手背上,仿佛是为了让她放宽心。 “三年前……”许沛煜的嗓音,开始打起了寒战,“我带着他第一次走进许家,第一次把他正式的介绍给我的家人。你大概能够想像,他面对的是我父母,我哥哥怎样一付轻蔑和挑剔的嘴脸!” 程宇棠默不作声,只能把同情,深埋心底。 “他也完全没有料到,我会出生在这样传统而严谨的大家庭里。”许沛煜低垂下头,彻底的沉浸在回忆里,“那肯定是我和他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顿晚饭!” “呵!我爸,居然公开在饭桌上,就对他宣称,我将来是要用来商业联姻,要嫁给门当户对的公子哥的。” “我不知道,那一天的晚饭后,我父亲把他单独叫进书房里,到底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他一直是个很阳光,很积极乐观向上的人呀!总之,当我送他走出家门时,他踌躇了……他退缩了……他的眼睛里……写满了从未有过的自惭形秽。” 许沛煜说到这儿,似乎有点说不下去了。 她边把下唇咬得泛白,边语无伦次,嗓音哽咽的又说:“那天晚上,是我开的车。该死的是我……我……不该心不在焉,不该让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我更不该边开车,边和他争辩……我怎么能在看到大货车迎面驶来后,反应还那么迟钝……我甚至该死的……我为什么要骂他是个懦夫和胆小鬼……” 程宇棠看着她几乎垂到胸口的脑袋,和一滴一滴,断断续续沿着脸颊滑到下巴尖上的泪珠,已然明白,后来发生的事情。 他两手交合,把许沛煜的两只手,用力的拢在掌心里,体贴地劝慰道,“好了,别再说了!我都明白了,从那以后,你就开始害怕坐在车里,更畏惧亲手驾驶汽车。” 许沛煜没再说话,只是尽情的抽泣。 程宇棠诚心诚意的说:“所以,我得为上次在你公寓里,对你的误解和无礼,向你说声对不起!” 许沛煜似有若无的摇了摇头,对那件事,明显并不介意。 “可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他一锤定音的又说,“你更没有必要,把它当成一座沉重的十字架,背负一辈子。我相信,如果你的学长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 “不,你不明白!”许沛煜猛地抬起头,顾不上潸然而下的泪水,和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庞,睁大眼睛,强调道,“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那天晚上,学长到我家,开得是特意从租车行借来的车子。他本来打算一个人离开的。是我把他送到停在大门外的车子前,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固执的坐上他的车……” “二小姐!” 车门突然被拉开,许家保镖探进头来,满怀敌意的扫了眼程宇棠,好像认定是他把许沛煜故意弄哭的。 尔后,保镖一边从驾驶台上拿起纸巾盒,递给许沛煜,一边问:“你怎么哭了,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许沛煜从程宇棠的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接下纸巾,若无其事的擦拭着脸颊。 保镖趁机对她说:“估计二小姐你也休息够,不晕车了。我们继续朝前走吧!先生已经打了两个电话,催问我们,怎么还没有带你回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何妨为你犯回傻 第三百四十六章何妨为你犯回傻 许沛煜抵触的皱了皱眉。 显然,她刚说到最关键的地方,还有更重要的信息,没告诉程宇棠。 这保镖,回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 而她,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再拖延下去。 她假装没注意到司机钻入车里,顾自发动起车子,忧心忡忡地看着程宇棠说,“程医生,如果你现在是想陪我,去和我父亲理论,那我真的很感谢你!” 程宇棠轻扯嘴角,不否认他内心的确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我不能连累你。”许沛煜正襟危坐,“你根本不知道我父亲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再可怕的人,也有软肋吧!”程宇棠莫名其妙的联想到,发现舒父的尸体时,在警局里,被舒蔻当沙包尽情发泄的许攸恒。 一个再自以为是的男人,一生中往往会拿两个女人没有办法吧!一个爱人,一个女儿! 所以……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你父亲的女儿,无论他对你未来的另一半,有多少的条件和要求,总得以你的幸福为前提吧!” “呵,难道你还打算和我爸讲大道理吗?”许沛煜不由悲哀的冲他笑了笑,“没用的,我不是他女儿,我只是个工具。是他巩固和扩张他商业帝国的工具!” 说完,她愤世嫉俗的又加上两句,“许家的每一个孩子,都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工具!我们的出生,决定了我们身不由己的生活,决定了我们失败而颓丧的人生。” 程宇棠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她。 他只是清了清嗓子,发自肺腑的说,“那我……也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个人回去面对这些吧!” 许沛煜捏着纸巾,正在擦拭下巴的手,僵住了。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程宇棠,久久的,才又说:“程医生,在认识你之前,我还以为……以为我再也不会,遇上像学长那样……耿直仗义的好男人了!” “呃?”程宇棠的脸,微微泛红,因为她话里的最后几个字。 许沛煜却鼓足了勇气,郑重其事的接着说,“程宇棠,我承认,我其实有点喜欢你。当我得知,你终于决定放弃舒蔻,准备一个人回美国时,我还很卑鄙的暗自窃喜了一阵。” “不,许小姐,我说……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帮你,不是因为我们俩……”程宇棠坐直了身体,一瞬间好像陷入到尴尬和结巴的境地里。 当初,舒蔻在他面前,曾明里暗里的提到许沛煜时,他出于男人自来的迟钝和笨拙,从未觉得许沛煜对他会产生那些特殊的感情。 又因为,与他们同车的司机和保镖,在听到许沛煜的当众表白后,稍显错愕的对视了一眼。 其中,副驾驶座上的粗犷男,甚至还透过后视镜,冲他戏谑地眨了眨眼睛。 程宇棠顿时掩耳盗玲般的别过头,有种想从车上,直接跳下去的冲动。 可…… “不,请你听我把话说完。”许沛煜迫切的抢白道。 她今天第三次抓住程宇棠的手。这一次,带着十足生离死别的味道,说:“我知道,你对舒小姐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我更明白,你帮我,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和道义。” 程宇棠望着窗外,没有理会她。 许沛煜抓紧时间,把埋在心里的话,一骨脑的倒出来:“我本来想借着你离开,说服自己也一起脱离许家,从我父亲的书房里偷了护照,飞到美国后,再假装和你碰巧相遇的。呵,我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愚蠢,很幼稚……” 她寻着程宇棠的视线,一起看向窗外。 此时,他们的车,已经驶过髹着白漆的铁门,在一幢传统的中式别墅前停下。 一个脸色阴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衣,背着双手,就昂首挺胸的站在别墅前的台阶上。 他唇边的胡子,修剪得一丝不苟,显现出他为人的严谨和苛刻。 可他脚下的普通拖鞋,又带着几分刻意掩饰的随意。 他身边,站着一位和他年纪不相上下的中年女子。娟秀的脸庞和许沛煜几乎如出一辙。 程宇棠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许沛煜的母亲。 不过,他很庆幸。他从未在许沛煜的脸上,看到像她母亲那样的拘谨和怯懦。 许沛煜也透过车窗,盯着父亲僵硬的身影,自暴自弃似的嘟哝道:“也许……像我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再得到爱情。” 说罢,她不等司机下车,为自己来拉开车门,率先推门跳下车。 一边板着面孔,风风火火的朝父亲走去,一边大声的解释道:“爸,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想出国散散心罢了。况且,我和程医生,是在机场无意中碰到的,这件事和他没关系!请你让他离开!” 许正智面无表情的瞪着女儿,眸底仿佛闪烁着野兽的残忍。 当他眼角的余光,在扫到程宇棠紧随其后走下车,不失礼节的向自己和妻子,微微鞠了个躬,道了声“伯父,伯母,你父好”之后,马上变了张脸似的,和颜悦色的一笑说:“怎么又是你啊!上一次,我们好像就见过了。” “是啊!”程宇棠坦然的点点头,感觉他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客气。 “呵,先进来再说吧!”许正智不露声色的,转头走进了别墅。 许沛煜盯着父亲的背影,伸出双手,挡住了抬起脚,准备跟上去的程宇棠:“拜托,你别犯傻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可千万别被我爸的外表给蒙蔽了!大不了,我就是进去挨他几巴掌!” 程宇棠把她抬高的胳膊,压下去,胸有成竹的看着她说:“就冲你刚才那番至情至性的表白,我为了你犯一次傻又何妨呢!” “你……”许沛煜半阖双唇,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我尽力帮你说服你父母,以后咱俩就两不相欠了!”程宇棠义无反顾的说着,走进了别墅。 他完全没有想到,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的结界线里……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永远不了解,恶人的想法 第三百四十七章你永远不了解,恶人的想法 程宇堂没有去过许家其它的豪宅,不知道其它几幢相临的别墅内部,是否也像他目前踏足的地方一样,无论是家俱的色彩,还是室内的装饰,都朴实无华,平凡而低调。 让人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完全配不上许家的名气和财力。 见许沛煜的父母,已经在沙发上坐定。程宇棠也停止打量,敛声屏息的在他们对面坐下来。 许沛煜向双亲,简简单单的介绍了一下程宇棠。 “这么说……你就是沛煜新结识的男朋友了?”许母不甚确定的问道。 “是!” “当然不是!” 程宇棠和许沛煜,不约而同的叫起来。 只是,两人的答案,不尽相同。 许沛煜懊恼的瞥了眼程宇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干这种引火上身的傻事儿。 许母眼底掠过的欣喜,证明了她对程宇棠的认可。 许正智则跷着二郎脚,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俩。尤其是对程宇棠,就犹如一眼看穿了他的谎言。 程宇棠不得不说,对方是个深藏不露,让人难以揣测的男人。 一个抬着茶盘的许家佣人,把几杯温度适宜的红茶,毕恭毕敬的摆放在他们面前,尔后退下。 只有许正智一个人,抬起茶杯,浅嘬了一口。 其它三人,心思迥异。 茶几前的气氛,一时间,尴尬的无与伦比。 “那你们俩……到底是,还是不是?”许母接着刚才的话题,糊里糊涂的又问。 程宇棠这才搓了搓手,坦诚布公的说道:“好吧!我承认。我不是沛煜的男朋友,我只是她的男性朋友。” “因为,得知伯父为了沛煜过去的一段恋情,而锁起她的护照,限制她的自由,所以越殂代疱,希望能代替她,和伯父伯母你们好好勾通一下。” “不是的,程医生。你误会了,三年前的事儿,绝对只是一场意外!”许母苦口婆心的,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放下二郎腿,坐直身体的丈夫一口打断。 “行了,你先上去吧!带着沛煜一起上去!”许正智慈蔼有佳的望着女儿,说:“看看她那张脸,都花成什么样子了。你就好好的给她洗洗吧!” 许母不敢反驳,连忙收声站起来。 许沛煜可不想离开。 但长期以来,在这个家里,父亲大人的话就是圣旨。 她故意用一种嫌恶的口吻,微睨着程宇棠说,“爸,你也听到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只是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我对他没意思,他对我也……” “你这么着急撇清关系干什么?难道还怕我一口吃了他不成。”许正智笑着打断女儿。 许沛煜不想否认,心里的确怕父亲误会或迁怒与程宇棠,从而对他不利。 “沛煜呀,没事的。”许母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头,“你爸和我,原本以为,他要把你拐去美国不回来了。所以,才大发雷霆派了一大堆人去找你的。” “既然现在证明,这只是一场误会,你又这么不放心,那就让人送他回去吧!”许正智接着妻子的话,站起来,略微不快地说。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又直达冰点。 程宇棠朝许沛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离开,自己还有些话,要对她父亲说。 许沛煜则不着痕迹的冲他摇了摇头,巴不得他顺着台阶,马上滚蛋。 但程宇棠固执的低下头,抬起茶杯,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 许沛煜只好和母亲手挽着手,上楼了。 等她们母女俩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尽头。 许正智重新坐下,笑容可掬的看着程宇棠说,“程医生,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实在,也最……没心眼和心计的年轻人了。” 程宇棠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诚心诚意的笑了笑说:“伯父,如果我没说错,沛煜今天应该已经二十六岁了吧!您觉得……” “可在我许正智的眼里,善良一向就等同于愚蠢!”许正智根本不管他想说什么,咄咄逼人的再度打断他。 “呃?”程宇棠不由一怔。 四目相对,许正智儒雅的脸上,立刻又展露出一个阴谲而狡黠的笑意。 他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啪的一声,丢在了程宇棠面前的茶几上。 几张照片,随着他动作的惯性,从信封里滑出来。 程宇棠定晴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他难以置信的拿起信封,把所有的照片,都倒在手上…… 一张一张,全是妹妹阅馨和许攸恒父亲——许正闳在一起时,被偷拍下来的照片。 茶室,饭店,酒吧,舞会的角落,餐厅的一隅……甚至还有一张,像是从私人游艇上拍下来的。 片角的日期,也对应着俩人之间的亲密程度。 仅管,两人之间没有更私密,更不堪的互动。但程宇棠看着照片上浓妆艳抹,衣着性感的妹妹,依然有种想把所有照片,都付之一炬的冲动。 “程医生,你妹妹四年前,就处心积虑的开始和我兄长接触。甚至花言巧语的,从他那儿获得了和许攸恒相亲的机会。而现在,你又带着我的女儿,大摇大摆的走进我的家门……”许正智拖腔拿调的说着。 “伯父,”程宇棠丢开照片,光明磊落地说道,“我刚才已经声明过了。我不是令媛的男朋友,我对她也从未动过心。我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不愿意,沛煜她又像上次在她爷爷家里一样,因为插手你派人绑架舒蔻的事,而被你无端端的扇红了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威胁我吗?”此时的许正智,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眼里只剩阴鸷狠戾,还带着杀伐之气的男人。 他倾前身体,得意洋洋地说,“只可惜,舒蔻上次被绑架的事情,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程宇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沉默了一阵,把照片又装回到信封里说,“没有关系,当然最好!如果我没猜错,伯父你拍下这些照片,不是为了让我,或者我妹妹难堪,而是用来对付你兄长的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 坏人永远比你聪明周全 第三百四十八章坏人永远比你聪明周全 许正智眯起狭长的眼睛,掂量程宇棠。 这让他敏锐的目光,更显犀利,充满了寒意:“显然,你比我想像的,要聪明那么一点点。也难怪,沛煜会看上你,想偷偷跟你一起走!” 但程宇棠毫不领情,他义正辞严:“伯父,请别把我和我妹妹,拉进你们家族的战争里。我没兴趣,也没能力。至于我妹妹,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她和许攸恒父亲之间的事……” “所以,你就当场,给了我那个放荡不羁的大哥一点点教训吗?”许正智喜形于色,只差要拍手称快了。 “是。”程宇棠不得不夸赞这些有钱人,就是消息灵通,“我一时义愤,没有忍住。以后,我自然会规劝阅馨,让她管好自己,远离许先生,远离你们许家的。” 许正智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只是令人琢磨不透的笑了笑。 “还有……”程宇棠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朝楼上意味深长的瞟了眼,“您女儿沛煜,她明明就是块金子,伯父您又何苦要把她变成一块瓦片呢?” 见许正智保持沉默,依旧兴味盎然的打量自己,程宇棠循循善诱的接着又说,“沛煜她只是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难道,在伯父您眼里,联姻带来的利益,远比起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还要重要吗?” “呵呵呵,”许正智终于开口大笑起来,“知道吗?程医生,如果不是因为你今天动手揍了我大哥,我大概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你了。” “呃?”程宇棠不明就里。觉得他的话,有点自相矛盾。 “我看,你还是……先替你自己担心担心吧!”许正智一边讳莫如深的说着,一边回忆道,“我和我大哥从小斗到大,直到彼此的儿子出生之后,依旧各自为战。他和攸恒,仗着长子长孙的身份,一直压我和沛烨一头。而且这趋势,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可今天……” 说到这儿,他刻意的顿了顿,藏头露尾的一笑说,“程医生,你真是上天给我送来的,对付我大哥的最好的礼物……” “呃?伯……伯父,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程宇棠的舌头,好像打了结。 连同眼前的景象,都似乎随着稀里糊涂的大脑,一起变得模糊昏花了。 尤其是许正智的身影,完全变成了一个叠加叠加再叠加,旋转旋转再旋转的重影。 “你说,一个在机场和我大哥,当众起过冲突的年轻人,随后,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警方最先怀疑的人会是谁?”许正智端起茶杯,得意妄形般的盯着程宇棠。 此时,他脸色泛白,冷汗直冒,半睁半阖的眼皮子,让他看上去,犹如随时随地都能倒下去,再也不会醒来似的。 “你……你……”程宇棠扶着额头,摇摇欲坠的看看许正智,又瞅了瞅自己面前的茶杯。 依靠残存的一点意识,他迅速的反应过来,“你……你在我茶里下了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时候的他,才明白,对方为什么几乎不碰茶杯,还迫不及待的把妻女赶上楼的目的了。 “难道,你还想杀了我,栽赃给你哥哥吗?”程宇棠气血上涌,含糊不清的吼道。 是他太大意,太容易相信人,还是眼前的男人太丧心病狂了。 他这儿还在考虑着,该如何缓解他们父女俩的关系。 而对方,就已经未雨绸缪,在谋划着一场不可告人的大阴谋…… “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里好像也没有人拦你,你尽可以自己走出去啊!”许父高姿态的扬手说道。 可程宇棠哪里走得动,他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你……你怎么能……怎么可以……” 一旦他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许攸恒父亲就会摇身变成嫌疑人,和阅馨的丑闻,肯定也会见诸报端吧! 这一石二鸟,只能证明眼前的男人,心思有多缜密! 他不能…… 他绝不能倒在这儿。 “上一次,就是你派人绑架的舒蔻吧!我真不该……真不该顾及你是沛煜父亲的关系,没有……没有去警局告发你!”程宇棠勉勉强强地站起来,故意提高音量的质问道。 只可惜,这幢别墅里的人,好像都平空消失了。 没有任何人,来干预,甚至往偌大的客厅探头看上一眼。 许沛煜呢? 跑哪儿去了? 她洗个脸,用得着这么长的时间吗? 还是…… 已经被她父亲关起来了? 许正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悠然自得的站起来说:“你还是别浪费精神叫了。要怪,就只怪你太蠢,太好管闲事,你妹妹根本不该招惹我大哥,而你压根更没资格和沛煜搅在一起。你们这些普通人,生来就命如蝼蚁,只配做块别人的垫脚石……” 程宇棠盯着他不可一世的面孔,在失去意识前,发自内心的感慨道:还是许沛煜说得对!她父亲就是一个可怕的男人。 一个道貌岸然,笑里藏刀的男人。 一个自私自利、冷漠残酷到令人发指的男人。 程宇棠突然联想到许沛煜在车上,对他没有说完的那段话。 他又想起许母,在先前谈及三年前的意外时,过于激动的反应。 难道…… 沛煜三年前的那个男朋友,也是被她父亲,心狠手辣的除掉的吗? * 几分钟后。 由母亲陪伴,回到卧室,把自己拾掇干净的许沛煜,竖起耳朵,如愿地听到了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她急忙从床前的安乐椅上跳起来,迫不及待的拉开门,看到父亲冷着脸,两手揣袋里,正朝楼上走去。 “爸,程……程医生呢?”她蹙起眉头,忐忑不安的问。 如果不是母亲阻止,她早就忍不住想下楼去看一看了。 这会儿,只看到父亲孑然一身,还神情阴鸷,目光凛冽,她的心,就像要被一根细铁丝给拧炸了! “他跟我说了一堆,不该再插手管你的大道理,就一个人回去了。真是个读书读多了的书呆子!”许正智面不改色的说着,继续朝楼上爬去,“如果你现在去阳台,说不定还能看到他走出院门的背影!” 第三百四十九章 妥协 第三百四十九章妥协 果然,他话音未落,许沛煜便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卧室跑去。 没看到身后的父亲,态度强硬的冲母亲努了努嘴,命令她马上回房。 许母虽有迟疑,但还是迈步上楼了。 许沛煜卧室阳台的侧面,正好可以看到别墅的大门。 她捋开额前的流海,把半个身子,急切地探出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栏杆。 可…… 门外那条宽敞的柏油马路上,甭说是程宇棠的人影,就连一只多余的麻雀也见不到。 只有从烈日下传来的蝉鸣,撕心裂肺般的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 许沛煜懊恼的回过头,正巧看到父亲走进自己的房间,拧起眉头,四处的打量。 她推开一只挡道的椅子,冲父亲克制不住的嚷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你真的让他走了吗?” “当然。”许正智斜睨她一眼,不怒自威地说。 但许沛煜毫不畏惧,摊开双手,锲而不舍的问:“那他人呢?程医生的人呢?” 没亲眼目睹到程宇棠离开的身影,没亲耳听到他对自己说再见,许沛煜始终放心不下,“他不是向你们申明了,他对我没意思,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你干嘛还要对付他。他现在在哪儿,他到底怎么样了?” 她几近焦躁和抓狂的语气,似乎认定了父亲,把程宇棠给藏了起来。 “我干嘛要对付他?”许正智冷笑:“我感谢他还不及呢!如果不是他在机场大吵大闹,耽误了登机时间,我就得派人去美国绑你回来了。” 许沛煜一听,不由一怔。 她突然明白,程宇棠在机场为什么没和保镖们争执,还坚持要陪她回家了。 那不是因为自己对他的告白,真的打动了他。 而是因为阅馨的出现,不但让他失去了理智,也导致自己没坐上飞机,被许家的保镖们逮到,从而让他心里有愧。 这男人一心想为她做点什么,所以才不顾她的劝阻,执意走进许家,想说服父亲的吧! 想到这儿,许沛煜的内心,也说不上是悲是喜。 但对于这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人,她情难自禁的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等她回过神,这才发现,几个佣人在父亲的指挥下,走进她的卧室,开始翻箱倒柜,把找到的手机,电脑,平板……一切一切可能和外界联系的电子设备,不由分说的搬了出去。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她慌里慌张的叫起来,却无法阻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许正智高高在上的责问道:“一声不吭的辞掉电视台的工作,又从我这里,悄悄偷走你的护照,难道你还真想嫁给那个医生,在国外躲一辈子吗?” 许沛煜团起双手,没有理会。 她压根没考虑过那么远,她只觉得呆在有程宇棠的地方,会感觉很温暖,很开心,很安全。 许正智颐指气使的接着说:“那个邹家的老二,不是一直在追你吗?听说,他们家最近又在北方收购了好几家酒店,虽然还不是上市公司,但也算是支潜力股……” “爸,你疯了!邹文杰的年纪和沛烯差不多,还在上着大学呢?”沛煜觉得父亲太利欲熏心,他怎么能让自己,嫁给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男生呢! “那有什么,只要他喜欢你就成。更何况,你一旦嫁给邹文杰,还能好好的打击一下迷恋他的沛烯。”许正智暗自得意的抽动着嘴角。 很明显,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兄长一家人的机会! 沛煜心乱如麻的甩了下头,“爸,邹文杰就算不喜欢沛烯,他也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只是因为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对我心怀愧疚罢了……” 但许正智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处心积虑的又盘算道,“或者……联润集团杨老爷子家的独孙,那个杨淑媛的弟弟。无论年龄和外形,都和你很相配。反正,自攸恒要娶姓舒的消息传出来后,杨家基本就拿他当死敌了。所以,一旦你嫁进杨家,咱们就算和杨家正式联手……” “爸,求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结婚,我不想嫁给任何人。”许沛煜捏紧汗津津的拳头,不想再和他浪费口水。 “呵!是吗?”许正智的笑声很诡讹,有种毛骨悚然的阴森和威胁感,“看来,那位程医生没有看上你,你却好像看上他了?” 许沛煜顿时闭上眼睛,追悔莫及的咬了咬下唇。 她知道……她就知道,不该把程宇棠卷进来的。可现在,不管再说什么,似乎都太晚了。 她睁开发干发涩的双眼,略带妥协的看着父亲问:“程医生……他真的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当然。” 面对父亲理直气壮,斩钉截铁的回答,许沛煜的心里,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惶恐和不安。 “那你让我打个电话给他!”她直言不讳的提出,“我就这一个要求,打完电话,你爱让我嫁给谁都行!” “呵!”许正智不置可否的,又是一声冷笑,“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你现在没工作,也不用出门了。” 说罢,他转身走出去。摆明了一个阶下囚,是没资格和他谈条件的。 在卧室的门,阖上的一瞬间。许沛煜看到两个保镖,像卫兵似的伫在了门两边。 她苦不堪言的叹了口气。 程宇棠啊,程宇棠……她为什么就是单单放不下这三个字呢! 等父亲的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上消失,她马上走进洗手间,关门,上锁。 在装满洗护用品的抽屉里翻了翻。尔后,找出一只好像是保湿液的包装盒。 不过,盒子里装的,却是她早就防备着有这么一天,而刻意准备的applewatch…… * 从把车驶进安申医院的大门,许攸恒搁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就一直没有消停过。 他以为是舒蔻,或是那个令人憎恶的monson和打来的。 所以,在停车场找了个空位后,他第一时间就接起了电话…… 第三百五十章 鹬蚌相争 第三百五十章鹬蚌相争 “喂,大哥,是你吗?”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沛煜谨慎而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儿,能帮我一个忙吗?” “哦,是你呀!”许攸恒松了口气,不慌不忙的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道,“我今天早上收到你的告别短信了。怎么,没看到我的回信吗?这会儿,你在飞机上,还是在转机中?” “不……都不是,大哥!我……我没有上飞机,”沛煜不敢提程宇棠把伯父揍了一顿。 只将自己和程宇棠,被保镖强行架回许家的事儿,大致上说了一遍。 当她最后一个字落地收声时,许攸恒流星大步的穿过地下停车场,走进一架通往住院部大楼的电梯。 “程宇棠?他怎么又和你在一起了?”听了半天,他也没弄懂,沛煜给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哎呀,你先别管这些。”许沛煜在电话里,心急如焚,“我现在已经被我爸禁足。我爸说,他早就放程宇棠回去了。可从刚才到现在,都过了半个钟头,我一直拨打程宇棠的号码,却怎么也打不通。”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也许程宇棠被二叔威胁了,不许他再靠近沛煜。也许,姓程的那个呆子,压根就没有听到电话响!许攸恒望着跳跃的电梯楼层数字,无聊的抹了把脸。 “大哥……”沛煜在电话里,眼巴巴的央求道,“我这儿,没有程宇棠家里的电话号码,你能帮我查一查,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安全到家吗?” 这是……嫌他还不够讨厌程宇棠,嫌他的烦心事儿,还不够多吗? 许攸恒不耐烦的回道:“就算他没有回家,也不代表他有危险吧!他那么大个人,好手好脚的,你是不是杞人忧天想多了。” “我……”许沛煜有苦难言。 “更何况,就算二叔不喜欢他,也没有必要……”说到这儿,许攸恒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想起了,舒蔻无辜惨死的父亲。 对于沛烨父子的心机和残忍,谁也看不懂,谁也不了解。 他平息怒气,改口又问妹妹:“我说,你该不会是……爱上这个呆子了吧!” “我……我也不知道。这感觉就和三年前……那场车祸时的感觉一模一样。我也希望,只是我想多了。大哥,现在没有人能帮我,我只能找你了。”沛煜的嗓音低沉、无助,透着垂死般的痛苦挣扎。 许攸恒的心,早就已经软了,“好吧!等我挂了电话,就吩咐人去查。” “谢谢,谢谢你了,大哥!”许沛煜吸了吸鼻子,感激涕零。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抵达了目标楼层,许攸恒走出去,又于心不忍的叮嘱了她一句,“照顾好你自己。耐心等我的回话。” 他挂断手机,站在原地,雷厉风行的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交给对方去处理了。 尔后,就在他转身,准备朝舒蔻的病房走去时,一行从走廊另一端朝电梯走来的人,让他心里一沉,进也不是,退也不得。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家人。 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杨老爷子,许攸恒拧紧眉头,本想开口,询问他点什么。 谁知…… 长得像秃鹫的杨老爷子,对他,却选择性的失明了。 对方杵着拐杖,高视阔步的迈入电梯。 那根红檀木的拐杖,撞击地面时发出的咚咚声,充满了隐忍的敌意和不满。 跟在杨老爷子身后的其它人,大抵都和他一样,要么对许攸恒视如不见,要么狠狠的睖着他,将他视如仇敌。 只有杨秘书外表温婉的母亲,还算友好的冲他点了点头。 就在电梯门,慢悠悠的准备阖上时,许攸恒却伸手,一把拦住了。 “也许我不该自讨没趣。不过,有一件事,今天我一定要搞清楚。”他目光清冷的盯着杨老爷子。 “哼!”而杨老爷子,也冷冷的哼了声。 那不可一世的姿态,摆明了是要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天晚上,劫持舒蔻,把她绑去废旧摄影棚的三个男人,是您老派去的吧!”许攸恒两手插袋,开诚布公的说。 他没放过对方混沌的老眼中,一掠而过的心虚和错愕。 不等对方回答,他掷地有声的又说,“虽然,那三个人渣还没有被抓住。可我已经派人查过他们的背景了。居然还让我们差一点误会,是我二叔干的。” “哼!”杨老爷子还是不置可否的一声,“这么紧张你的女人,就该想办法看好她。否则,就别怨别人的手伸得太长。” “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欺软怕硬,拣着软柿子捏。”许攸恒带着激将的味道,把对方的矛头指向自己。 “好哇!”杨老爷子拖长了尾音,声色俱厉的说:“我会记得你这句话。把你留给淑媛的痛苦,在你的婚礼上,再转送给你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许攸恒一字一顿的抛出八个字,字字都带着少见的冷酷和杀气,“如果还有人想打舒蔻的主意,如果我发现,哪一天她少了一根毫毛,我可什么交情情面都不会顾的!” 电梯,把杨家人惊诧的面孔,锁在了厢门后。 许攸恒看着锃亮的金属厢门,心事重重的吁了口气。 他从没想过,杨家会不按常理出牌,把舒蔻也卷入到他和杨家的战争中。 但…… 他绝不允许,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会重新上演。 他走到护士站前,向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护士,打听杨家,以及杨淑媛的事儿。 “是啊!”对方盯着他英俊的脸庞,稍显腼腆,却特别殷勤地说,“杨小姐就住在顶头的重症病房里。” 许攸恒回过头,顺着对方指朝的方向看过去。 “因为,听说我们医院,最近聘用了一位国际著名的脑科专家,她家人才坚持把她从其它医院转过来的。”小护士接着又说:“不过,医生昨天给她检查时发现,她的病情其实已经有所好转,神经测试对一些声音也开始有了反应……” 第三百五十一章 妒火 第三百五十一章妒火 “你说什么?”许攸恒暗自一惊,打断对方,“你的意思是,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很快倒谈不上。应该说有很大的机会吧!”小护士顺着他的意思答道。 许攸恒如释重负,就像有座盘踞在他和舒蔻之间的大山,突然间崩塌了。 只要杨淑媛能顺利苏醒,只要她能慢慢的康复,杨家人应该不会再这么恨他,更不会把仇恨,波及到舒蔻身上了吧! 许攸恒站在医院走廊的中段,分别朝走廊两边看了看。 舒蔻的病房在左边,杨淑媛的病房在右边。 这就像他内心的理智和情感,在经历一番简单的较量后,天平稍稍向理智倾斜。 就看一眼杨秘书,然后,再去和那个缠着舒蔻的姓和的家伙算账! 许攸恒这样想着,信步朝前走去。 可…… 刚看见有两个保镖模样的人,伫在顶头的病房门口。 “许先生!” 他身后,陡然响起一个女人虚弱的声音。 许攸恒回过头一看,只见穿着灰条纹病号服的苏妤,一只手扶着墙壁,一只手轻轻捂着肩头的伤口,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仅管她神情憔悴,但乌黑的短发,却梳得整齐乖巧,加上她顾盼流转的清眸,以及不知是痛,还是因为激动,微微上翘的唇角,让她楚楚动人,羸弱的好像一位少女。 对映着她的模样,许攸恒的脑海里,仿佛闪过一些凌碎的画面,但稍纵即逝,速度太快,让他只捕捉到一缕橘红色的残阳。 是他以前,在某个夕阳西下的黄昏,见过这女人。 还是,这女人唤醒他记忆里的某个人? 许攸恒没有深究,只是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清楚记得,对方的病房在楼下,而且…… “你缝了那么多针,能下床,能像这样四处走动吗?”他又问。 语气里似有若无的关切之情,已足以让苏妤显得受宠若惊。 “是扯得有那么一点点疼。”她难受的缩了缩肩头,干脆把身体的重心交给墙壁,看着许攸恒说,“不过,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女生。以前,我还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呢?” “是吗?”许攸恒的反应不咸不淡。 所以,她适时的点到即止,一转话题说:“我是听护工大婶说,在电梯里看到你了,可又迟迟不见你人。所以,才不放心的跑出来找你的……” 许攸恒勉强的扯了下嘴角。 他今天来医院的目的,可不是探望她苏妤的。 可他又不便说出口,紧闭的双唇,抿出另类的硬朗。 苏妤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么许先生你呢?你怎么又会来这儿?是这一楼还住着谁吗?” 许攸恒不想让她知道杨淑媛,也住在这家医院,以免她去告诉舒蔻。 所以,他临时改变计划,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看舒蔻的。她和你一样,也在这里住了两天了。” 没人看到苏妤的眼底,掠过一道怨怼的阴影。 她倏地站直,急切地问:“舒小姐,怎么了?难道她也生病受伤了吗?” “没你严重!现在基本已经痊愈了。”许攸恒尽量言简意赅,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不过,在路过苏妤身边时,他又说,“我先送你回房。” “不,让我陪你去看看舒小姐吧!”苏妤跟在他身后,却根本追不上他的步伐。 一如四年前,这男人不喜欢拿正眼看她,也永远改不掉在她面前的主导地位。 “不用了。”许攸恒拒绝得干脆利落。 一个monson和就够令他焦头烂额,他可不想再让另一只多余的灯泡,横亘在他和舒蔻之间。 “可我想……”苏妤还在坚持。 许攸恒站在电梯前,冷冽的扫她一眼。 这目光是不耐,是嫌弃,或者代表一个“请你识趣”的警醒。 只有苏妤自己,才能体会其中的复杂和酸涩。 她苦苦一笑:“那许先生你快去看舒小姐吧!我不耽误你了,我自己一个人能下楼。” “好吧!”许攸恒顺手帮她按下电梯按钮,叮嘱道:“那你小心点。如果她没事,能出院了,我们一会儿下来看你。” “谢谢!”苏妤低眉顺眼,走进电梯。 许攸恒转身而去。 然…… 不一会儿。 压根就没动弹的电梯,门又开了。 苏妤依旧扶着她受伤的肩头,神色却落寞得像个怨妇。 她重新踏出电梯,注意到,许攸恒在朝一条和刚才完全相反的走廊走去。 她不由疑惑的回过头,望向她和许攸恒方才站立过的地方…… * 这世上有两种生物,能在你费尽口舌,好话歹话的表达了逐客令后,还死皮赖脸的呆在原地,偏要碍你的眼球。 一种是没有骨头的鼻涕虫。 另一种,就是喧宾夺主,在病房的安乐椅上,摇来摇去,都快把他自己摇睡着了的男人——monson和。 舒蔻看着他闭目养神,悠闲自在的模样,无奈地甩了下头,“我说,和先生,难道你真有这么闲,你的会所也不需要你打理吗?” “为了你,我已经丢了两天的公事,不缺这一时半会儿。”monson和继续保持着他摇晃的节奏。 “可你从许攸恒手里,好不容易抢走了那几幢旧屋,你赢了,你是胜利者。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向他示威不成。”舒蔻嗔怪。 monson和睁开一只眼睛,斜觑她一眼,“是他先抢了你脖子上的那条项链的。” “就这……”舒蔻低头看了眼链子,觉得男人们耍起横来,有时候简直像不懂事的小孩,“如果你只是为了报复,我可以把这条项链转送给你。至于许攸恒提到的那几幢旧楼房,你能……” “不可能。”monson和睁大眼睛,看着她,玩世不恭的笑了,“我想拍下这条项链,本来也是打算送给你的。” 舒蔻顿时恍然大悟。 她随即想到许攸恒焦急和愤怒的面孔,改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又说,“可那几幢房子,对于许攸恒来说,也许很重要……” 第三百五十二章 请圆润的滚开! 第三百五十二章请圆润的滚开! “你怎么知道,它们对于我就不重要呢?”monson和反问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她没必要知道,你的想法,你的需求!”一个清冽亢亮的嗓音,如旱天惊雷,在病房门口响起。 是许攸恒! 舒蔻被吓了一跳,连同手上的输液管,都跟着她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monson和却处变不惊,犹如没看到有人进来。 他只用脚尖一踮地面,稳住了安乐椅,豁然一笑说:“许先生,你每次出现,都会令你的未婚妻这么诚惶诚恐吗?” 许攸恒不由恼火的瞪了眼舒蔻。 他也极端厌恶,舒蔻脸上那形同兔子般的反应。 这女人看到他,为什么不能表现得有那么一点,哪怕就是一星点的欣喜呢? “没,我没害怕啊!只是感觉太突然……”舒蔻望着他的表情,何其的无辜:“况且,你也好像忘了敲门吧!” 她微微撅了撅嘴,这动作使她纤巧的脸颊更显削瘦。 大病之后,必然掉肉! 许攸恒懊悔自己那天把过多的注意力,给了苏妤,从而忽略了她,她的病情。 所以,他没再因为敲门的事,和舒蔻争辩。转而看着monson和说,“和先生,谢谢你帮忙照顾我的妻子……” “妻子?”monson和站了起来,发出一声讥屑的讪笑,“你前一分钟,不是还叫未婚妻的吗?” “有区别吗?” “当然有。舒蔻应该还没嫁给你吧!而且,我看到……她好像也没接受你的求婚呀。”monson和说着,朝舒蔻搁在膝盖上的手,意有所指的瞟了眼。 舒蔻顿时心虚的,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但许攸恒还是注意到,她右手的无名指上,空无一物。 自墓园回来后的车内,许攸恒强行把钻戒,戴在她的手上,又被她抵触的取下来后,那只价格不菲的钻戒,就一直留存在许攸恒的老别墅里。 如果不是看到,自己亲手为她戴上的珍珠挂坠,还在她的颈脖间招摇,许攸恒的目光,肯定能当场扒下舒蔻的一层皮。 他轻挑眉梢,咬牙切齿的说,“和先生,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也不管你背后站着谁。但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女人。” 这意思很明确,就是感谢的话,他不会再重复,至于monson和,现在可以圆润的滚开了! 谁知,monson和不怒反笑,“许先生,难道你对你自己,就这么的没信心吗?” 许攸恒一怔。 “你以为迫不及待的给舒蔻套上一个称号或头衔,就能把她锁在身边一辈子吗?”monson和丢给他一个嫌他幼稚的眼神,“试图用婚姻囚禁爱人的人,都是自私又自卑的蠢货。” 舒蔻瞠大眼,难以置信的抽了口气。 在此之前,她从没听到过,有人敢当着许攸恒的面,辱骂他为蠢货! 不过,许攸恒面不改色,看似并不在乎。 他轻蔑的一咧嘴角:“我仿佛看到了一条斗败的丧家犬。无论再怎么挖空心思的指责咒骂,都改变成不了舒蔻三天后,即将成为许太太的事实。” “呵,那又怎么样呢?”monson和势均力敌的反驳道:“许先生,你大概不明白,这世上唯一能终结爱情的,只有死亡!” 言下之意,除非他死。否则,没有任何事件能阻止,他对舒蔻追求的步伐! 许攸恒睐起眼睛,头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个平空冒出来的对手! 和在拍卖行留给他的印象一样,许攸恒无法理解,眼前这男人对舒蔻表现出的狂热。 仅仅因为舒蔻头一次步入会所时,一眼看出会所所有油画隐藏的玄妙,还是…… 他姓和! 来自美国! 姓和? 许攸恒纠结着这个姓氏,蹙紧眉头,兀自陷入了沉思。 这时,舒蔻轻轻掀开盖在腿上的薄毯,下床,没精打采的推着输液架,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monson和率先发问。 舒蔻从两人的中间,若无其事的穿行而过,“药水快打完了。” “为什么不按铃叫护士来换?”许攸恒一只手扣住她的胳膊。 舒蔻瞥他一眼,“打扰你们争吵,多不好意思。况且……”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的烧已经退了,应该可以办出院手术了。” 她早就对男人们之间的战争,感到无聊和腻烦。 惹不起,难道她还躲不起吗? 可…… 她迈出去的脚,恰好踩在输液架的滑轮上。 “哎呀!”她一声惊呼,两腿一软,身不由己的朝一旁歪下去。 如果不是许攸恒,坚持没放开扣紧她胳膊的那只手; 如果不是许攸恒的反应够快,及时把她搂进怀里,舒蔻 很能想像,自己会遭遇什么。 “我说,女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让人省省心。”许攸恒语气里的宠溺,绝对大于责备。 舒蔻内心骄傲的防御工事,在他的臂弯里,轰然倒塌。 腼腆和羞涩,轻易攻占了她的脸颊,把苍白和病态彻底的驱逐出她的身体…… “谢……谢谢!” 舒蔻前一秒还冷若冰霜的眸子,此时,在与许攸恒近距离的对视中,如繁星闪耀,顾盼生辉。 纵是许攸恒不用再得意的去看,也能充分感受到,病房内第三个人的难堪。 monson和回身抓起自己的西装外套,仿佛他在这里再多呆上一秒,就是自取其辱。 “等等!”许攸恒冲着他准备走出病房的背影,叫道。 但monson和充耳不闻,没有停下脚步。 许攸恒叫住他,也不是为了炫耀示威的,“和先生,十倍。我愿意出十倍的价钱,收购你那天拍下的几幢旧楼。” 这一次,monson和果然站住了。 “怎么样?”许攸恒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你何苦为了一场必输的战争,堵这一口气呢?” monson和扭头,冲他讳莫如深的一笑,“你还真肤浅的以为,我抢下这几幢破房子,只是单纯的为了和你作对吗?” 第353章 就是这么卑劣! 第353章就是这么卑劣! “那你想要什么?”许攸恒实在猜不透他的想法。 monson和笑而不语,也是个喜欢折磨人,自己不急偏让别人先急的主儿。 许攸恒扭头,若有所思的瞟了眼舒蔻。 误会对方试图威胁自己,要拿舒蔻来当作换取条件。 “痴心妄想!”许攸恒从抿紧的双唇间,硬生生的挤出几个字。 “呵!”monson和自鸣得意的一笑,“不是我痴心妄想,是你许先生想多了。老实告诉你吧,这几幢房屋是我从美国飞过来前,我父亲点明一定要买下的产业。所以,甭说是十倍的价钱,就是你出百倍,千倍的价钱,我也不会把它让给你的。” “你……父亲?!”舒蔻禁不住嗫嚅。 自monson和把实情告诉她后,她一直掩耳盗铃的,假装这位姓和的老头压根不存在,也假装自己和对方没有半点关系。 可此时,再度听见monson和提及他,舒蔻的心,还是像被什么不经意的扯了下。 “你父亲,一个做连锁餐厅的美籍华裔,要山上这些废旧的破房子干什么?”许攸恒拧紧眉头,提出质疑。 “对不起,恕难奉告,”monson和两手一摊,卖了个关子。然后,反问道:“那么你呢?鼎鼎大名的景世掌门人,为什么又眼巴巴的盯着这块破地呢?” 许攸恒也摆出一付无可奉告的样子。两手插袋,冲他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monson和原本也没指望,他会回答。 但他的笑容,太过诡异,那不是一个失败者的苦笑,而是充满了邪佞,和胜券在握的信心。 犹如,他就是一个天生的大赢家! 胜利,就是他独断专享的结果! “是你?!”monson和一眯眼睛,幡然醒悟般的冒出两个字。 舒蔻一时糊涂了。 她一直像个认真聆听的孩子,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左看看,右瞅瞅。 可这会儿,她完全不明白,局势怎么突然间调了个个。 monson和丢开手里的外套,迈前一步,气势汹汹的说,“我明白了。姓许的,是你派人和那块地,以及房屋的所有人接触过。所以,对方才在拍卖后,人间蒸发似的躲着不见我的手下,也迟迟不肯签产权移交书的?!” 许攸恒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monson和火冒三丈,额角的青筋,开始突突直跳,“许攸恒,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到底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 只可惜…… 他的怒火,很难引燃许攸恒:“和先生,我也很想和你在台面上解决这件事,可你不是一样极力回避我秘书的邀约吗?” “我不甩你,你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花钱买通产权人改变主意,宁可赔偿我一大笔毁约金,也不愿把地再卖给我,是吗?”monson和怒目相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许攸恒依旧不愠不火。 舒蔻看着他,不由恼火的皱了皱眉。 她觉得许攸恒这种不折手段,极力狡辩的嘴脸,犹如得到过许沛烨的真传。 而一想到许沛烨,她活像生吞了一只绿头大苍蝇般的恶心。 “许攸恒,我说……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卑劣了点。”舒蔻忍不住插嘴说道。 毕竟那块地是monson和,通过合法手段先拿下的。 许攸恒神情凛冽,正想丢给她一个“你给我住嘴”的眼色,却突然吃了一惊,低声咒骂道,“蠢货,你这是想死吗?” 舒蔻吸了口冷气,难以置信他竟会冒出这样粗鲁的一句。 但许攸恒的低吼,让monson和也暂时忘记了和他的矛盾,脸色一变,扭头便朝病房外跑去,“我……我马上去叫医生来!” 怎么了?舒蔻茫然无措,还没反应过来。 许攸恒猛地揪着她的胳膊,盯着她头顶上方,声色俱厉的吼道:“还叫什么医生……快给我躺到床上去!” 舒蔻跟着他,抬起头,定睛一看,胃部一阵痉挛,差点没难受的晕过去。 原来,她也好,许攸恒也罢。 病房里的三个人,都忘记了前一刻,她输液瓶里的药液就已经所剩无几,更忘记了该叫护士来替她拔针。 此时,只见殷红的血液,混合着最后的一点点药水,倒灌进细长的输液管,甚至是输液瓶内,看上去煞是惊悚,令人不寒而栗。 舒蔻双唇泛白,摇晃了一下身体,在许攸恒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重新躺回到床上。 “手放平,闭上眼睛,深呼吸!”许攸恒干练的像个专业医生。 然…… 他的手机,偏巧这时在他的口袋里闹腾起来。 《californiadreaming》的歌声,瞬间回荡在整个病房内。 许攸恒心烦意躁,根本顾不上去接,只一边把输液瓶举得更高,一边用手指轻弹胶管,试图让管子里的鲜血,慢慢的淌回到舒蔻的体内…… 很快,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护士,在monson和的带领下,急冲冲的跑进来。 看到许攸恒稍显生涩的动作,对方不但如释重负,还赞许的点了点头。 等女护士接过手,娴熟的帮舒蔻拔下针头,把带血的针管,连同药瓶一起丢进垃圾桶,说了声,“幸好许先生处理得及时,你们让病人安静地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许攸恒这才松了口气。 他瞟了眼面如宣纸的舒蔻,正想开口,monson和一个箭步挡在病床前,朝他装有手机的西装口袋努了努嘴,“没听到护士说的话吗?还嫌这里不够热闹,还嫌你捅的篓子不够大吗?” 许攸恒掏出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没有细看,指尖一划,拒听来电。尔后,冷冷的对视着他……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就是这么尿性! 第三百五十四章就是这么尿性! “怎么,我有说错吗?”新仇旧怨让monson和咄咄逼人,像只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猛兽:“如果刚才不是你故意叫住我,根本不会让舒蔻,无端端的遭受这样一场意外。” 这一点,许攸恒不想否认,是自己的责任。 “我真怀疑,舒蔻跟着你,由你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照顾,怎么能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monson和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打击他的机会。 “我不是小孩子,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舒蔻用贴着止血棉球的手,苦恼的挡在额前。 即想遮住喷薄直下的灯光,又想阻断这两个男人无休无止的争论。 “二位先生,不管你们有什么话,请出去再说,好吗!”护士长的话就是命令。 两个男人视如仇敌般的,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这时,走廊远端,几个身高体阔的男人,迅速的迎上来。 他们是monson和的手下。 其中一人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几分钟前,老先生打来越洋电话,说少爷你的手机拨通了,却一直没人接。” “父亲找我什么事?”monson和没有解释,他怕吵到舒蔻休息,索性让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了。 “估计是想问佩佩小屋的事吧!”手下答。 monson和一听,顿时扭过头,愤恨的瞪了眼许攸恒。 而许攸恒,在听到“佩佩小屋”四个字后,也两眼一亮,犹如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国家宝藏。 “许攸恒,你们许家惯用的卑劣手段,也许对别人有用,对我可没用。”monson和带着鱼死网破的味道,掏出手机,冲他摇了摇。 “你也别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事,都能用钱解决。我父亲可是个固执又顽强的老人。否则,他不会在白人的土地上,建立起自己的商业王国。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他对你垂涎的这块地,志在必得!!” 说罢,monson和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带领着手下,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许攸恒盯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狐疑的拧起眉心: 这个姓和的父亲,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会知道佩佩小屋,为什么会对磨盘山上的这片旧屋产生兴趣? 不过,许攸恒的耳根子,总算落得清静。 铺着亚麻色花岗石的走廊上,沉淀着黄昏过后方兴未艾的余辉。 就连穿梭忙碌的医务人员,也各自蜷回到自己的空间里,享受这难得的碎片时光。 许攸恒手中的电话,早在他第一次强行挂断后,又接二连三的响个不停。 他顾忌的瞟了眼身后的房门,来到靠近安全通道的一隅,接起手机。 “哪位?”他极度不耐烦地问。 “是我呀,许先生。”电话里传来他那个新任助理,诚惶诚恐的声音。 “什么事?” “先前,不是你让我打电话去程家,询问程医生的下落,并尽快向你汇报的吗?” 他倒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茬!许攸恒背靠墙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问,“那你说吧!姓程的这会儿在哪儿,回家了吗?” 如果事实证明,程宇棠此时安然无恙,他倒不介意把对方塞进绞肉机里,尽情的绞一绞,再丢给为他担惊受怕了半天的妹妹沛煜。 只听助理在电话里清了清嗓子,说,“我打到程家的电话,正好是程医生的妹妹接的。不知为什么,程小姐一听我要找她哥哥,语气就变得极其的抵触和不耐烦……” “那后来呢?”许攸恒希望助理直切主题。他对程阅馨的情绪可毫无兴趣。 “程小姐说,他哥哥今天早些时候,就已经飞往美国……” “我不是和你说过,程宇棠错过了登机时间。也许,他家人还不知道呢。”许攸恒向他强调。 助理应道:“对。这一点,我在电话里也提到了。可程小姐说,她哥哥应该改签了下一班飞机,要不然也不会把她的包,放在机场的寄存处,通知她尽快去取的。” 程阅馨的包,为什么会在她哥哥手上?难道,她先前也在机场,为程宇棠饯行?可沛煜刚才在电话里,为什么一点都没提到呢? 许攸恒放开这些小细节,又问助理:“那你去机场确认过了吗?” “确认什么?”助理不明就里。 “程宇棠的改签纪录呀!”许攸恒觉得这个笨瓜助理,比起原来外表憨实,却行事细致谨慎的周助理,可差远了。 光是拍卖行里的表现,就足以让他大为光火。 尤其,这会儿,对方在电话里居然还傻乎乎的回道:“没,当然没。既然程小姐都这么说了,她也没理由骗我吧!” 许攸恒意味深长的丢给他两个字“也是”,决定等周助理一回来,就解雇他! 挂断电话,许攸恒在走廊明亮的日光灯下,盯着手机上沛煜的号码,又踌躇了片刻。 因为他很清楚,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曾给这个妹妹留下过,多么难以逾越的心理障碍。 而如今,若她真的情牵程宇棠,自己再实言相告,说程宇棠已经无情无义的丢下她,出国了。不知又会给她带来怎么样的打击。 思前想后,许攸恒收起手机,决定明天抽空亲自去二叔家走一趟。 于是,他踩着自己的影子,尽快回到了舒蔻的病房。 靠近阳台的小圆餐桌上,摆放着护工从楼下的餐厅里,为舒蔻特意买来的晚饭。 四菜一汤,称不上丰盛,但也足以勾起人基本的食欲。 不过,令许攸恒惊讶的是,舒蔻并没有乖乖的躺在床上,而是站在离洗手间不远的地方,低头盯着她自己的下半身发懵……就好像刚才失血的不是她的手背,而是她下半身的某个部位。 听见他的脚步声,舒蔻如梦初醒的抬起头,本能地问:“怎么就你一个?这么说,monson和回去了吗?” 第355章 自带高压电 第355章自带高压电 “如果你不开口问这家伙,我肯定会更高兴!”许攸恒冷言冷语的走到她面前。 抓起她的手,看到她手背上虽然有块淤青,却只留下了一个正常的针眼。 他安下心,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帮舒蔻轻轻揉了揉淤青处,又说,“而且,你不是一向讨厌,别人装模作样起英文名的吗?怎么这个不土不洋的夹生名字,你倒叫得挺顺口的?” 讨厌用英文名字的人,不是他自己吗?怎么反赖到她头上了?舒蔻莫名其妙的盯着他。 盯着这个在电话里明明牵肠挂肚,可每每见到她,却像炸了毛的猫似的男人,温言软语地问: “许攸恒,你为什么非要抢monson和手上的那块地呢?” “何为抢?”许攸恒刚才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再谈及姓和的,没想到这女人还这么的不识趣。 “你怎么不说,是他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他反感的丢开舒蔻的手,迳自走到餐桌前坐下。 见舒蔻没有动静,还呆头呆脑的立在原地。许攸恒回过头,冲她使了个眼色,“你不饿吗?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吃饭呀!” 舒蔻不是没见过浑身长刺的人。 但像眼前这位,不但满身生刺,还自带高压电,让人一旦靠近,便会被万伏电流弹开的男人,她还是头一次见识到。 她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在许攸恒的身边坐下,抓起筷子,食不知味的又说: “许攸恒,我不知道那块地,或者那几幢房子,对你有多大的商业价值。可你方才没听到和先生说,他父亲真的很想得到它吗?也许,那里承载着他父亲的过去,或者是某些回忆呢?” 当舒蔻道出最后这句话时,内心有种难以形容的难过和寂寥。 “舒蔻,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假洋鬼子和他的父亲,都姓和,我可真要怀疑,你为什么这么维护他们父子俩了!”许攸恒一语道破天机。 “你……”舒蔻一时语塞,觉得这世上好像很难有事情,能瞒得过他。 “舒蔻,还是不肯和我说实话吗?”许攸恒放下碗筷,扳着她的下巴,冷峻而苛刻的说,“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有一次在你家,在你父母房间的地板上,你曾和我提起过,你的生父好像也姓和……” 舒蔻不等他说完,倔强的打断道:“请你不要和我提那两个字!” 说着,她像个堵气的孩子,埋头只顾扒着碗里的白米饭。 这反而证明了,许攸恒内心的猜测,完全正确。 “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有脸回来找你!” 对于这个和继母曾有瓜葛,又薄情寡义抛下舒蔻的老家伙,许攸恒可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让我还误以为,你和这个姓和的真的情投意合……” “你不是一样,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你心里,任由我暗自瞎琢磨吗?”舒蔻这几句绝不是埋怨,而是郑重其事的抗议。 “呵,”许攸恒斜睨着她,对桌上的饭菜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兴趣,“既然,你不想和他相认,为什么还要帮他说话呢!” “我不知道。”舒蔻脱口而出,也不明白自己的这种心态。 但她凝滞而茫然的目光,让人有种于心不忍的味道。 她一直掩耳盗铃的强调自己姓舒,自己只叫舒蔻。却怎么也阻挡不了,身世的真相,和那对寡廉鲜耻的父母,一步步的朝她逼近! 许攸恒暂时忘记了前一刻的不快。突然伸手勾住了舒蔻的脖子,俯身,对准她嫣红的朱唇,蜻蜓点水似的啄了下。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安抚。 而他唇上,还带有碗豆的清香,和米饭的甘甜。 舒蔻顿时涨红了脸,捂着嘴,触电似的跳起来,“许攸恒,你……你……” “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许攸恒怡然自得的,为自己添了碗汤,“否则,我会以为,你意犹未尽,希望我做得更多更热烈点!” “你……你少转移话题了。”舒蔻含糊其辞的嗔怪道,“你还没有说……” “那里原本就是我外公外婆的产业!在我母亲很小的时候,还曾在那儿住过一段时间。”许攸恒犹如知道,她接下来想问自己什么,直言不讳的说,“我是指,磨盘山上的那块地和那片房产。” “什么?”舒蔻吃了一惊,很理解,但凡涉及到他母亲的事或物,许攸恒便会没有道理可讲了。 她扶着桌沿,倾前身子,好奇地问,“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许攸恒心情复杂的瞟了她一眼:这个傻瓜,不是也去过那地方,也在那儿住过几天吗?那个时候,她是太小,还是太迷糊,就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许攸恒不想让她平添痛苦,把接下来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又咽回到肚子里,只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因为十几年前,那里出了点事。又加上长期无人,房屋都缺乏修葺和维护,我爷爷干脆就把它们卖了。” “那你爷爷事前,就没有告诉过你吗?”舒蔻对老爷子的做法,颇有微词。 “当然。否则,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许攸恒眸光深邃,毫不掩饰在这件事上,对许家老爷子的不满。 “那……monson和的父亲,又想要它们干什么呢?”舒蔻很快抛开了原先的立场,设身处地的为许攸恒想道。 “不知道。”许攸恒推开碗筷,一边用食指轻叩桌面,一边理直气壮的看着她说,“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我想抢姓和的,而是他趁我不备,夺走了我的东西。” 舒蔻明白,他还在为自己先前的偏见耿耿于怀。于是,放低姿态,诚心诚意的说一声,“对不起,许攸恒。我完全没有想到……” 第356章 撩 第356章撩 许攸恒不等她说完,似笑非笑的打断她说:“一声道歉,就能平息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你从我眼前消失两天,失联两天的事实吗?” “呃?!”舒蔻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发现他佻薄的目光,正肆无忌惮的在自己的脸颊和唇瓣上徘徊。 男人的骨子里啊,大抵都刻着无赖的标签。 真正为先前那个浅尝辄止的吻,意犹未尽的人是他吧! 如果不计后果,舒蔻很想端起他面前的那碗牛肉汤,再倒扣在他头上。 而她如今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用力从对方的掌控中,抽出自己的手。 “许攸恒,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心思,都该花在你母亲过去的祖产上吗?”舒蔻极尽嘲讽。 “呵,不用你说,我早就布署好了。不管姓和的父子俩有什么目的,都休想从我手上弄走这块地。”许攸恒摆出一付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的蛮横和霸气说。 见舒蔻欲言又止,仿佛是对他的不折手段,颇有微词。 他冷冰冰的先堵上舒蔻的嘴,“商场上的事,别和我谈君子喻于义一类的话。我许攸恒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好人!” “我没想对你说教!”舒蔻嘟哝,更何况,说教对这个男人会有用吗? “我只是想问问,除夕和初一还好吗?我不在的这些天,他们……有想我吗?”舒蔻说到这儿,眼眶禁不住有点湿润。 “当然想。”许攸恒的目光,一时间变得无比柔和,“尤其是除夕,你知道的,他敏感又自闭,除了你,别人都很难接近他。虽然,他没有开口问过你去哪儿了。但他站在他喜欢的那道窗台上,一直眼巴巴的望着院门外。即便是吃饭也不愿离开。昨天晚上,甚至直接蜷在那儿睡着了。” 许攸恒的这几句话,简直像是故意来催泪的。 仅管,舒蔻克制的吸了吸鼻子,但依旧抵不住内心的酸楚,和一股马上冲回别墅,看望两个孩子的冲动。 “好了。”许攸恒从桌前站起来,用粗砺的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珠,“两个小鬼已经够让我头疼,别让我觉得还有个未成年的女儿,也需要我照顾?” 他的安慰很特别,舒蔻回应的方式更特别。 她揪着许攸恒的领口,确实像个依附在他身上的孩子,“许攸恒,既然你说过,沛烨的事交给你,你一定会给我父亲的死一个交待,那么,我……我能带着孩子们去国外吗?” 看到他脸色一变,舒蔻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不去美国,我只想找个地方,别的国家,或别的城市,静静的和孩子们呆在一起。当然,还有我母亲。” “这么说,你只要孩子,不要我?!”许攸恒醋意横飞。 “不是的。我……”舒蔻长时间以来,卸下伪装,用头抵着他裸露的锁骨,闷闷不乐地说,“我只是感觉心好累,有种不堪重负的痛苦和压抑感。好像无论我怎么躲,怎么退让,它们都会追着我,天天萦绕在我脑海里……” “是因为我继母和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姓老人吗?” “这样,那样的,都有一点。” “所以,你想逃避,想眼不见心不烦……”许攸恒感同深受的拍打着她的背。 “是。”舒蔻坦言,“我承认,我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很懦弱。我只想着逃,想把所有应该由我负的责任,全推卸给你……” “好吧!”许攸恒出乎意外的一口应了。 他向来觉得,让自己的女人感觉幸福和安全,是男人必需的责任,所以,他郑重其事地说:“不过,舒蔻,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姓和的父亲回国,你想见他,想和他相认,我都能理解。但以后不要再见,或尽量少跟这个叫和monson的家伙接触。”许攸恒让舒蔻仰起头,凝视着自己说。 跟养尊处优,学术出身的公子哥程宇棠不同,这个叫monson和的家伙,和舒蔻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同样被收养,同样的成长经历,同样的喜欢绘画,同样的崇拜梵高。 可想而之,他带给许攸恒的威胁和压迫感,远远的超过了程宇棠。 而且,许攸恒也一直认为,他对舒蔻表现出的爱慕和狂热,似乎隐藏着令人难以琢磨的秘密和诡谲。 “我不想见他,也不会和任何人相认!”舒蔻固执的别过头。 但这两句话,堵气的意味很浓。 毕竟,相较继母的冷漠与凉薄,这位死而复生,远渡重洋的和先生,更像是位受害者。 许攸恒又说:“当然。还有,这件事必须得举行完婚礼后再说。” “你知道,我向来不在乎什么婚礼,什么头衔……”一想到还要在许家众人,尤其是许沛烨那个杀人犯的面前,身披白纱,走过礼堂,舒蔻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可我在乎。”许攸恒斩钉截铁的,代表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许攸恒……”舒蔻还想争辩。 “对了,你这就吃饱了吗?”许攸恒却及时的转移了一个话题,指着桌上都凉掉的饭菜说,“你刚才好像就没吃什么呀!” 舒蔻蹙眉,没精打采的摇了摇头,“我本来也不觉得饿。” “不饿?”许攸恒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想起她先前那个古怪的动作,不由好奇地问,“我刚才进来时,你干嘛一直盯着你的肚皮看?” “嗯……”舒蔻顿时支支吾吾,忘了两人之间的分歧。 “怎么,不想吃东西,腹胀?”许攸恒敛眸,朝她的衣摆处看去,“是例假,又来了吗?” “呃……”舒蔻连忙忌讳的瞟了眼门口,庆幸房门紧闭,护工也没进来打扰,“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几个月,不都是这个时间吗?”许攸恒说着,伸出手,放肆的沿着她的腰际往下摸…… 第357章 女人身上的麻烦 第357章女人身上的麻烦 “疼吗?你不会,又要我去买那些该死的卫生巾吧。”许攸恒嘴角的戏谑,俨然没把这当作一项糟糕的任务。 “当然不用,”舒蔻触电似的拍开他的手。 这男人的指尖,似乎永远带着魔力的火焰,让她热血上涌,只能羞赧的往后直跌,“其实,我已经干净了……” 许攸恒的胳膊,环住她曼妙的腰肢,不但不许她再往后退,反而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他自下而上的看着舒蔻,仿佛对她充血的脸颊和耳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既然干净了,不是更好吗?” 他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很长,就好像“干净了”之后,他们正好可以干点别的,更有趣的事情…… 这时,病房的门像被风吹开了似的,嵌在房门上的玻璃,也印出一抹苗条颀长的身影。 可病房里的两个人,都浑然不觉。 舒蔻也不知是思维混乱,还是意乱情迷,双唇微启,语无伦次的说,“不,其实也不是的……” 她迷离的眸光中,犹如有一池碧水,秋波在荡漾。 许攸恒不由心猿意马的低下头,故伎重演的用下巴上的短胡茬,摩挲着她的前额,“那到底是干净了,还是没干净?难道,你自己也不清楚吗?还是……需要我收购一家卫生巾厂,只为你研发产品,专门来做你的后备?” “不。”舒蔻从恍惚中回过神,双手握拳,抵住他的锁骨,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才说,“是那天发烧住院前,我还……还看到裤子上有点不干净。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可在医院躺了这两天,刚才去洗手间,才发现竟然完全干净了。” 许攸恒听到这儿,神色立刻变得沉稳而严峻。 因为女人身上的麻烦,向来可大可小! “那你有把这些情况,告诉医生吗?”他问。 “当然没有!你没看到,他是个男的吗?”舒蔻特指医生道。 “不是还有那么多女护士吗?”许攸恒哭笑不得,不明白这种事有何难以启齿的。 笃笃笃! 病房的门,被人敲响。 许攸恒朝玄关的方向瞟了眼,欣慰的说,“大概是护工吃完晚饭回来了吧!正好,我让她去叫个女医生或护士来,给你检查检查。” “哎!这个时间,医生护士大多都在吃饭休息吧!”舒蔻善解人意的说。 但许攸恒已经丢开她,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把拉开虚掩的房门。 可门外站着的,并非医院的护工,而是…… “许……许先生,原来你还没走啊!”苏妤依旧穿着她那件泛灰的条纹病服,错愕的神情冲淡了她恹恹的病态,“你不是说,要带着舒小姐一起下来看我的吗?过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见你们,所以,就上来瞧瞧了。” 许攸恒稍显惭愧,因为他早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苏妤毫不介意。 她越过许攸恒的肩头,朝房内懵懂的舒蔻,款款一笑,“舒小姐,你好点了吗?没想到你竟然也病倒了。” 舒蔻冲她抱以一个微笑,回了句“已经没事,你进来吧!” 堵在门口的许攸恒,这才给她让开一条路。 看到她扶着肩头,拖着步子,病怏怏的走进来,舒蔻心里顿时充满愧疚。 她迎上去,把苏妤搀扶到沙发上一起坐下,还没开口,苏妤先摁住她的手,迫切地问:“对了,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要请医生来,是不是舒小姐你又有哪儿不舒服了?” 舒蔻根本没有机会回答,许攸恒抢先一步,问道:“你偷听我们说话?”尤其是那些私密的语言,令他气急败坏,充满了讨伐的意味。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妤眼神闪烁,低垂着脑袋,自言自语似的嘀咕,“其实,我觉得你们没必要大惊小怪太担心。我想,舒小姐这……大概属于内分泌失调。” 舒蔻和许攸恒同时一怔。 苏妤接着说:“女人或多或少都曾遇到过吧!舒小姐,你也可以想想,以前是否有过这种反常的情况。” 经她一提醒,舒蔻凝神想了想,点头,嘟哝道:“对。几年前的美国,我有一次发烧发到快四十度,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三夜。那个时候,明明已经过了经期,可大姨妈还是突然来了,等我的烧退了,它马上又变干净了。还有一次……”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到许攸恒还在房里,就此打住,尴尬的拂了拂流海,瞬间转移了一个话题。 “对了,苏妤,真不好意思。我还没向你说对不起呢!” “呃?”苏妤一愣。 “你肩膀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还疼吗?缝了多少针?医生说,什么时候才可以拆线?”舒蔻的脸上,写满内疚。 而苏妤的表情,却莫名的落寞,“我还以为,许先生已经抽空把这些答案,告诉你了呢!” 看来,她的名字,永远也不会变成许攸恒的话题。 “对不起,这都怪我妈。”舒蔻说:“可是,我也没想到,她怎么突然歇斯底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哦,没事。伯母又不是故意的,我没怪她!”苏妤宽宏大量的笑了笑。注意到伫立一旁的许攸恒,腻烦的拧了拧眉头。 显然,他没料到苏妤的造访,会让两个女人发起一段长时间的促膝交谈。 反而,将他变成了一个多余的第三者。 舒蔻丢开自己反常的大姨妈,接着又问:“那苏小姐,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当我和许先生去洗手间时,你和我母亲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吗?比如,你和我妈谈了些什么,或者做了些什么,然后,我妈才会……” “舒小姐,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苏妤脸色一变,冷若冰霜的问。 “苏妤,你可千万不要误会!”舒蔻连忙冲她抱歉的摆了摆手,“我没怀疑你的意思,更不是想指责你。你就当我词不达意好了……” 第358章 谎话连篇 第358章谎话连篇 “她只想弄清楚,她母亲抓狂的原因。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刺激她母亲突然间丧失了理智!”许攸恒在一旁插嘴说道。 仅管,他和舒蔻的解释合情合理,但苏妤的脸色,依旧显得不太好看。 她谨慎的瞟了眼许攸恒,似乎在琢磨,究竟是舒蔻,还是他,真正想出的这几个问题。 苏妤知道,许攸恒素来精明过人,事发当日,他也许不会注意到某些细节,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两天,这男人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吗? 见舒蔻和许攸恒,还凝神屏息的等着她的答案。 苏妤假装皱了皱眉,用左手拧着右手的手指,踟蹰不决的说,“我记得……那天,我好像也没说过什么呀!” 饶是她心机再重,事前毫无准备,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所以,她含糊不清的答案,只换来许攸恒更狐疑,更苛责的追问,“是吗?那你有没有和她,提到过舒茜一类的话?” 许攸恒始终认为,舒茜是唯一能触发舒母发疯的导火索。 苏妤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不是因为他咄咄逼人的问题,而是因为听到“舒茜”两个字,时隔四年后,又从他许攸恒的嘴里冒出来。 “怎么会嘛!”她掩饰的扯了下嘴角,“舒小姐的姐姐不是早去世了吗?我怎么会在伯母前提起她,故意勾得伯母伤心呢!” 这一次,不等许攸恒再度发难,她吸了口冷气,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好像是伯母吃完面,见你们俩迟迟还没从洗手间里出来,便让我把你们的面,抬进厨房里热一热。” “她说她要去看看,你们俩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我刚把两碗面热好,回到厨房准备清理一下微波炉,她就怒气冲冲的闯进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伯母已经抓起一把刀,不顾一切的又冲出了厨房……”苏妤从结结巴巴,到信口开河的一气说完,带着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的如释重负。 最后,她佯装无知的抬起头,看了看他们俩:“对了,舒伯母在房间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让她这么激动,这么的疯狂?” 她这几句,简直就是四两拨千金的典范,轻而易举就把责任,又全推还给了对面的两个人。 舒蔻果然垂下头,追悔莫及的直咬下唇:母亲一定是撞见她和许攸恒接吻,想起了姐姐,所以才受不了这个刺激的吧! 而许攸恒踱到落地窗前,任由被夜风撩起的窗纱,拂过自己的脚背。 难道,那天晚上,他听到洗手间门外的动静,就是舒母吗? 病房里,一时间陷入到难耐的寂静里…… 好一会儿,苏妤转了转眼珠,忽然抓住舒蔻的手,一惊一乍似的说,“对了!舒小姐……” “我说过了,叫我舒蔻的。”舒蔻心不在焉的打断她。 “呃……”苏妤咽了下口水,绕过她的名字又说,“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打过电话回家?” “怎么了?”舒蔻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 “先前,我听许先生说,你也住院了。所以,就有点担心舒伯母,她一个人在家可怎么办呀!于是,我借了护士站的电话,打了一个回舒家。结果……”苏妤故意不温不火的,慢慢地勾起了舒蔻的兴致。 就连许攸恒也禁不住从窗前,扭过头来,说不出是忌讳,还是抵触的盯着她。 “结果怎么样?”舒蔻自问自答似的试探道,“结果不管你怎么打,都没有人接电话,是不是?”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苏妤诧异的睁圆眼睛。 但她旋即反应过来,“莫非你也打过电话,伯母也没有接你的电话吗?” “当然。”舒蔻说着,转头若有所失的睨着许攸恒,“你不是说,让我尽管放心,会派人照顾好我母亲的吗?” 许攸恒恼火的瞪着沙发上的两个女人,没想到,这么快,她们俩就结成了联盟。 “你说话呀!”舒蔻渐渐失去了耐性,心急火燎的问,“许攸恒,告诉我,如果你真派人去我家,照看我母亲,为什么会没人接电话呢?” 许攸恒依旧双唇紧闭,犹如在筹措说辞。 可他的沉默,他的回避,在舒蔻的眼里,就是一种心虚,一种不屑向她开口解释的负隅顽抗。 “许攸恒,你到底把我母亲怎么样了?”舒蔻觉得前一刻充斥在病房里的甜言蜜意,耳鬓厮磨,肯定只是一个幻像。 “你是不是嫌我妈,那天太冲动,差点没把刀子捅进你身体里,所以……所以你就……” ‘报复和先下手为强’几个字,抵在舒蔻的舌尖上,又被她活生生的咽下去。 焦虑、担心加愤怒,如一台巨型的搅拌机,卷着她的五脏六肺,在她的肚子里拼命的翻滚。 她用一只手杵着腰,忍受着从小腹传来的一阵熟悉的抽搐感。 “舒……舒蔻,你别胡思乱想了,许先生又没受伤,怎么会和伯母计较,又怎么会派人对付伯母呢?”苏妤拽着舒蔻的胳膊,好言好语的劝道,“许先生一定是把伯母送到别的,方便他照顾的地方去了吧!” 可许攸恒并不领她的情,不咸不炎的丢给她一句,“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下楼去休息吧!要是你不舒服,不方便,我去叫个人来扶你下去!” 如果没有这女人来打搅,舒蔻对她的态度不会由热转冷,病房里的气氛也不会变得如此难堪。 况且,他和舒蔻之间的事,不喜欢,也不希望有第三个人来指手划脚。 所以他说着,便迈步朝病床前的呼叫铃走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苏妤识趣的站起来,冲他牵强的笑了笑。 没人看到,走到玄关阴影下的她,脸色陡然一沉: 这是这个男人今天第二天,嫌厌她,撵她,试图从身边赶走她! 她舒茜记住了! 第359章 爱,所以在乎 第359章爱,所以在乎 苏妤的背影,伴随着她拖沓的脚步声,终于一起消失。 但玄关处,却没有传来门锁阖上时惯常的回响。 偌大的病房内,转眼只剩下舒蔻和许攸恒。 这不是他们俩第一次单独相处,但没有哪一次,像此时一样窘迫,像此时一样无所适从。 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窗帘,茶几,灯罩,以及分割病床和会客区的隔离屏风,都反射着符合此时清冷气氛的色调。 舒蔻背靠沙发,目不转睛的看着许攸恒,默默的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她把沙发皮革揪得皱巴巴的手,以及她幽怨的目光,都仿如把许攸恒当作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凶手。 许攸恒长吁了一口气。 朝她走近两步,摊开双手,颇为无奈的说,“难道你没听到苏妤刚才说的话吗?” 苏妤刚才说了那么多,舒蔻哪里知道,他指的是哪句。 “你想过没有,你母亲就因为看到我们俩接吻,所以就要抓狂,就要拿刀子砍人。如果,以后让她目睹到我们结婚,生活在一起,她是不是……”许攸恒的话还没有说完成,就被舒蔻抑制不住的一口打断。 “拜托,许先生,这只是苏妤的一面之辞……” “那你的意思是,苏妤在撒谎,在骗我们,在故意的挑拨离间,在陷害你母亲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许攸恒虽然习惯和不相熟的女人保持距离,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相信苏妤说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蔻百口莫辩,“我也不是不相信苏妤。我只是觉得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解,我们也应该给我妈一次解释,或忏悔的机会吧!” 许攸恒像个武断的**官,压根没听进去她的话,自顾自的又说: “况且,当初是你不接受我的安排,是你执意邀请苏妤来照顾你母亲,你还强调,是她救了你一命,是她为你包扎的伤口……” 舒蔻被他驳得哑口无言。低头看了眼手上经由医生重新处理过的伤口,堵气似的嘟哝道: “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我之所以会发烧,就是因为手上的伤口,没有及时的处理干净,而造成的感染……” “你说什么?”许攸恒一听,敏锐的目光马上投向她受伤的手。 他还以为,舒蔻只是简单的风寒感冒。 “这都是医生告诉我的。算了!”舒蔻满不在乎的挥了下手,“也许苏妤她不是故意的,毕竟事后,她也叮嘱过我,让我一定要上医院打破伤风针的。” 听到这儿,许攸恒松了口气。 他自然而然的抓起舒蔻的手,可裹着绷带的伤口,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舒蔻抵触的甩开他,“许攸恒,你绕了这么半天,能告诉我了吗?” “什么?” “我母亲的下落呀!” “哦,我把她送医院了。”许攸恒不痛不痒的说。 “医院?”舒蔻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什么样的医院,哪家医院?她原来住的那家,这里?还是……” “青山精神病医院。”许攸恒原本也没打算瞒她。 他只想晚点,找个更合适,更恰当的机会告诉她。 果然…… “许攸恒!”舒蔻按捺不住的跳起来。 她立刻察觉到肚子里,就像有个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跟着一跃而起了,“那是我母亲呀!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你怎么能自作主张,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你这种行为,和一向被你唾弃的你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舒蔻!我母亲可是正常人,她也从来没有攻击他人的暴力倾向。而你母亲……”许攸恒说着,絮烦的抹了把脸,“我之前就说过,她只适合呆在医院里。即便她不发病,也不能说明她没有危险性。况且,现在发生的一切,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观点是对的吗?” “许攸恒,你已经被你的偏见,蒙住了你的双眼!”舒蔻声嘶力竭。 “偏见?蒙蔽?”许攸恒禁不住哑然失笑,“舒蔻,我只相信事实和自己的眼睛。如果那一天,不是苏妤及时冲进来,挡在我前面,现在陪你一起躺在病床上的人,就会是我!” 舒蔻倏然一愣,怔怔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良久,她才嚅动双唇,喃喃的说,“许攸恒,你这是在提醒我,还是在埋怨我?” 许攸恒不明就里。 舒蔻黯然失色:“就因为那天晚上,我反应太慢,我从床上跳下来,冲向你的动作不够快,不够敏捷吗?” 许攸恒还是不太明白。 “而苏妤救了你,所以,你心里觉得愧疚,觉得欠了她很多,你被她的奋不顾身打动了,是吗?”舒蔻自嘲的甩了下头。 “呵,”许攸恒这时才恍然大悟,“舒蔻,别告诉我,你在吃醋?”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雪亮的日光灯下来回踱步,让烟灰色的地板上变幻出时长时短,时而灰暗,时而拖着光晕的黑影。 “舒蔻,如果你头脑够清醒,就不会忘了,比苏妤更奋不顾身,救过我的女人,还躺在这家医院里呢!”许攸恒很难相信,这女人竟会如此健忘。 舒蔻和一直悄悄躲在门外,借着虚掩的门缝偷听的苏妤,同时心里一惊,两眼一亮。 但舒蔻很快就明白,他指的是杨秘书。 至于门外的苏妤,则朝走廊的另一端,许攸恒先前想去的地方,若有所悟的瞟了眼。 她似乎知道,那个为了许攸恒几乎丧命的女人,现在躺在哪儿了。 “况且,”许攸恒接着又说,“先前是谁把你搂在怀里,询问你身体的不适……” “你也曾拉着她的手,久久的不放吧。你还用我们之间的……”舒蔻眼前又浮现出,他亲昵的把玩苏妤的手,试图安慰她的小动作。 “原来那天晚上,你就在急救室的外面?” 第361章 铁石心肠的男人 第361章铁石心肠的男人 “你可以攻击我,为什么我不能攻击你?”舒蔻的姿态狼狈透顶。 就像一只被逼得穷途末路的猫,恨不得在许攸恒的脸上泄恨地抓出几道血印。 “许攸恒,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明明知道初一和除夕对我来说,就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她语气一转,夹带着埋怨和哽咽说,“你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给我出这样残忍的二选一。” 许攸恒盯着她怅然若失的眸子,如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扣住她腕子的手,顿时下意识的松开了。 “而且,我爸已经不在,我明知害死他的凶手是谁,却没有本事,也没有能力将他绳之以法。”舒蔻说着,狠狠的抽泣了一下,“我已经深陷内疚,无地自容。” “身为我母亲唯一的女儿,照顾她,是我的义务和责任。就算她过去对我有再多再多的不是,至少她精神正常时,从没有虐待过我。” “难道,你要我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她孤苦伶仃的在精神病医院里养老?那么,将来有一天,当我到了那边,我该如何面对我爸,我要怎么开口告诉他……” 听到这儿,许攸恒原本紧贴她的身体,倏地站直了。 他向来讨厌舒蔻的眼泪,因为它比世上最强的武器,还有杀伤力。 可在舒母这件事上,他一步也不愿意退让。 他把舒蔻从门后轻轻一推,撂下一句“早点休息”,就要开门走出去。 “许攸恒!”舒蔻不甘心的叫了声。 “没有我的同意,不许离开这里半步!”许攸恒在她的唏嘘声中,不容辩驳的说道。 “许攸恒!”舒蔻的这一声,央求的味道更浓。 “我会安排的。”许攸恒走出去时,只留下模棱两可的五个字。 “安排什么?”舒蔻倚在门口,高声追问。 安排她母亲,她未来和孩子们的生活,还是迫在眉睫的婚礼? 许攸恒没有理会,也没有回头。 舒蔻冲着他的背影,懊恼地叫道:“许攸恒,我想见见初一和除夕,难道也不行吗!” 这句话,终于让许攸恒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回头,瞥她一眼。 深邃的目光,不是对峙,不是解答,更像是一种质疑。质疑舒蔻身为他的女人,为什么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心…… 而舒蔻一刻也不想再呆在医院。 她盯着许攸恒漠然的脸,却怎么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咬了咬下唇,就像一个等着家长答应,带自己上公园的孩子。 可许攸恒狠心的又转过身,一边掏出手机,贴在耳边,一边继续朝前走。 “许攸恒!” 这最后一声,充满了希望落空后的愤怒和怨怼。 舒蔻转身回到房里,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又打开几个储物柜,仔仔细细地翻了翻,又找了找。 没有!没有!她想找的东西,到处都没有! 室内,一时间,回荡着拖鞋的鞋底打在地板上,响起的哒哒声。 没两分钟,照看她的护工大婶推门而入。 舒蔻蹲在床头柜前,回过头问对方:“请问,我入院时换下的外衣,还有凉鞋,都放哪儿去了?” 对方和蔼地笑了笑:“安排你住院的那位和先生,吩咐我都扔了呀!” “为什么?”舒蔻失色。 “嗯,他说你的衣服都太寒酸了,压根就配不上你。还说……”对方支支吾吾,朝门口瞟了眼,就像在忌讳什么,没敢接着往下说。 “和先生还说了什么?”舒蔻追问。 “他说,你男人居然就让你穿这些破烂玩意。”护工见她脸色一变,马上改口,“哦,舒小姐你也不用着急。和先生当时说过,等你醒了,他会专门买两套女装过来的。” “我不用。”舒蔻心烦意乱的往床上一坐。 难道,这些男人都患了一种叫自以为是的不治之症吗? 她现在就想离开医院,就想见一见朝思暮想的两个孩子。 可她低头看着医院配备的不合脚的拖鞋,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还以为,她先前挖心掏肺的那番话,能打动许攸恒,能把母亲接出医院,至少能载着她,去看看孩子们。 谁知……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压根一点儿都不让步。 这样的男人,能托付一生。 这样的男人,要让自己一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下吗? 舒蔻禁不住又在心里,把许攸恒咒骂了一顿。 “男女朋友无法迁就,越拖越久越想分手,莫非留恋微温,暖热到天亮……” 一个女人忧郁且颓废的歌声,陡然在舒蔻耳边响起。 这不是她的手机铃音吗? 舒蔻稍稍一愣,旋即看到床头柜上,摆着她的小米手机。 是许攸恒特意带来留给她的。 她急忙接了起来,完全没料到电话那头的人,竟然是……别墅里的胖女佣。 “舒小姐,你还好吗?我听先生说,你生病住院了。”小胖的声音,显得兴奋又激动。 “好,我没事儿!”舒蔻满心疑惑地问,“你怎么会打电话来的……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初一,还是除夕?” “不不不,当然不是”小胖笑嘻嘻的解释,“你放心,两个小少爷好着呢!是先生先前打电话来说,你想他们俩了,所以,让我给你看看他们俩。” 看看?怎么看? 舒蔻糊里糊涂,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孩子。 他穿着准备上床的小熊睡衣,趴在铺好被褥的床边上,恋恋不舍的抱着一堆即将被收起来的玩具,嘴里还一边大声抗议着“不不不,我坚决不!” 他那誓死不从的模样,就像一个士兵在维护自己最后的一块阵地。 就凭他苦恼的小眉头,和嘟起的小嘴儿,舒蔻也能断定,这是无法无天,调皮顽劣的初一。 “要他和你说话吗?”小胖殷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第362章 故伎重演 第362章故伎重演 “不,还是算了!”仅管舒蔻的眼睛,几乎不能从初一的身上挪开,但她还是感慨万千的摇了摇头,“就让他按时上床休息吧!除夕呢?除夕又在哪儿?” “他已经睡下了,我现在就去他那边,拿手机给你拍张照片吧?”小胖一边回答,一边兴冲冲的要走出房间。 初一稚嫩的声音,追在她身后响起来,“你在给谁打电话呢?是丑八怪吗?她上哪儿去了?为什么我好几天都没见到她了,她不会是被木乃伊给抓走了吧?” 小胖哭笑不得:“别胡说,舒小姐可是你妈妈!” “哪有妈妈成天不回家,好几年都见不到她的。难道她和爸爸一样的忙,一样的不喜欢我们吗?”初一说起话来,总是这么的一针见血。 舒蔻内心的惭愧,简直不能再多。 她把手机贴在唇边说:“小胖,你告诉初一,我从来就没有丢下过他们,我只是……” 一提到被迫和孩子们分离的这四年,舒蔻一面差一点泪如雨下,一面又把许攸恒的名字在齿间咬得粉碎。 “瞧你乱说话,舒小姐都快哭了。”小胖回头埋怨初一。 “我看……让我看看。”初一迫不及待地扑过来。 “没,我没事儿。”舒蔻连忙把手机拿远了,不想让初一看到自己的泪水。 她顿了顿,清清嗓子,然后接着又说,“小胖,你也别去除夕的房间打搅他了。就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睡觉吧。” “嗯。”小胖应道。 手机里,已经看不到初一的影子。 “谢谢你了,小胖。”舒蔻发自肺腑。 “谢我干什么呀?”小胖呵呵地笑起来,“你真要谢就谢先生吧,不是他让我这么做的吗!” 许攸恒……这男人不是铁石心肠,不肯松口,也不愿让步的吗? 干嘛又要在背后,悄悄的为她做这些事? 舒蔻怔怔地望着被挂断的手机,良久,倏的一下跳下床,拉开房门走出去。 这个时候的许攸恒,早就已经离开。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偶尔传来电梯的运转声,还有一名窈窕高挑的女护士,推着医院常见的药品小车,朝最深最末的远端走去时,金属轮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叮叮当当声…… * 当许攸恒走出舒蔻的病房,给家里的佣人打过电话后,和来时一样,他在走廊中段踌躇了片刻。 尔后,迈开步子,继续朝另一半走去。 他不知道,一双黑如墨汁的眸子,从安全通道的门缝后露出来,一路跟着他,目睹他最终拐进顶头的一间病房。 那一定就是杨秘书的病房吧! 这男人真是疲于奔命! 舒蔻,杨秘书,还有……这男人偏偏没有抽空专程去她的病房,探望过她! 苏妤想到这儿,难掩内心的怨恨。 她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个主意…… 她蹑手蹑脚,正想从安全通道后挤出来,只见舒蔻的护工又回来了。 她只好按兵不动,等护工推门走进去时,听到从病房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嘈杂声。 呵,回想刚才发生在房里房外的一切,苏妤忍不住笑了,这是她那个傻妹妹,在里面发许攸恒的脾气吗? 这个傻瓜,八成是怀孕了吧! 腹胀,饱闷,想吐,脾气躁,不都是孕期里的正常反应吗? 至于,留在舒蔻底裤上的血……如果苏妤没有猜错,那是孕妇在受到刺激后,先兆流产的迹象吧! 可这一对矛盾重重的男女,显然都没有意识到! 竟被她三言两语,巧舌如簧的忽悠过去了。 呵,苏妤背靠墙壁,得意洋洋的扬起嘴角。 真希望他们俩吵得再凶点! 希望房间里的女人气得再狠点。 让她这个独得许攸恒宠爱的妹妹,也好好品尝一下,她曾经尝过的流产的痛苦滋味! 不过…… 许攸恒先前的那句,说舒蔻和他妹妹是一对货真价实的姐妹,又是什么意思? * 安申医院。 四楼b区,顶头的房间。 杨家之所以为杨淑媛挑选这间病房,不仅仅在于它是一间功能齐备的重症室,还在于它所处的位置偏僻、寂静,从早到晚,都没有多少人会来打扰。 但今天晚上,在夜幕降临的此时此刻,病房里却迎来了一位,大概是最不受杨家人欢迎的探视者。 一个原本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没精打采的杨家保镖,见许攸恒推门而入,顿时打起精神站起来,“许先生!”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许攸恒直来直去。 “这……”对方迟疑了片刻,畏于他的身份和地位,最终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医生说过,不可以时间太长。” 许攸恒不得不庆幸,杨老爷子还没有开始对他实施禁足令。 当他不徐不疾的走进一墙之隔的监护室,看到杨淑媛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氧气罩下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越发苍白。 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除了医疗设备上显示的数据和波纹,能证明她还活着。被单下的身体,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她的生气。 许攸恒不由失望的垂下头,“我听护士说,你对声音已经有了反应,可现在看起来,她描述的还是太乐观了。” 仅管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病床上的人都听不见,也不会有所回应。 但许攸恒还是忍不住接着又往下说:“也许,你会觉得我在这个时候,盼望你尽快的醒过来,是过于自私了。可说实话,你在我身边不求回报的陪伴我这么多年,我并非是视如不见。” “咱们八岁时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母亲刚好去世。爷爷为了给我换个环境,换个心情,安排我转了学。” “记得到新学校的头三天,我都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就是老师要求我做自我介绍时,我也闭紧嘴巴,一语不发。” 第363章 复仇的妖姬 第363章复仇的妖姬 “我知道,当时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有毛病,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可那时坐在我身边的你,却不以为然,还费尽了心机,想逗我开口。直到我转学后的第四天……” “班上有名的坏小子,好像是弘生集团家的小儿子。偷偷带着他的宠物蜘蛛来到学校。他趁着课间休息时,把那只毛茸茸的大家伙,塞进了你的书包里。” “你发现后,自然被吓了个半死。那小子的目的,本来是想诬赖我的。他原以为,没有人会帮我说话,我这个哑巴,也不会主动开口为自己辩解。可谁知……” “当时的你,虽然说不出具体的理由,也不知道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可你还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老师面前咬死了,绝对不可能是我干的。” 说到这儿,沉浸在回忆里的许攸恒,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也被气坏了。我还记得,我头脑一热,直接用手从地上抓起那只大蜘蛛,走到了坏小子的面前……” 许攸恒走到坏小子面前,对当年试图诬赖他的家伙究竟干了什么,他没有接着往下说。 因为,他身后的看护室,传来了大门一开一合的声音。 他扭头,透过硕大的探视窗,发现刚才那位杨家的保镖,打着呵欠,犹如犯了烟瘾似的走出去。 等他再度折过头,恰好看到杨淑媛贴在身侧的一只手,似有若无的动了动。 是他看错了吗?还是…… 许攸恒顿时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 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杨淑媛犹如被石化般的手,足足几分钟之后,他才自嘲地笑起来,“算了,我今天的话,好像太多了。其实,我就想对你说声迟到的谢谢!要知道,你当年的信任和支持,对于因为母亲去世,而习惯把全世界都树为敌人的我来说,就像是漫漫长夜后的一缕曙光。” 仅管这缕曙光,微弱的不足以拨开父亲和继母,在他内心种植的仇恨,但至少让年幼的他,体会到世间的一点童真和温情。 “也许这些年来,我的沉默寡言,模棱两可,给你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和伤害。但我真的希望,伤害能到此结束,不要再蔓延到其它无辜者的身上。” “而且,你杨淑媛值得更好,更懂得你的男人。像我这样背负太多阴影和成见的家伙,不值得你付出太多。” 说着,许攸恒转身准备离开。 在握住门把,拉开门的一瞬间,他又略带期望的回过头,瞟了眼。 但…… 一切如故。 刚才杨淑媛颤颤巍巍的手指,肯定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宽绰的病房里,很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 就在许攸恒,径直乘坐电梯下楼后的不久。 和胖女佣通完电话的舒蔻,拉开她病房的门追出来。 她当然没有撞上许攸恒,印入她眼帘的,只有一个推着小车的女护士的背影…… 那女护士扭着腰肢,来到走廊顶头的病房。 她知道,杨家的保镖在过足烟瘾后,肯定很快就会回来。所以,她用了比许攸恒更短的时间,在病房里完成她的工作,尔后,利索的推着小车离开了。 果然,不一会儿,那个趁着许攸恒前来探试,借机躲进吸烟区的杨家保镖,回到了病房。 但他旋即又大惊失色的拉开门,一边高声叫着“医生,医生,你快过来看看”,一边飞快的从病房里冲出来…… * 当苏妤套着宽大的病号服,步履蹒跚的回到自己的病房时,她肩头上的伤口,已经被扯的苦不堪言。 不过,对于曾从地狱里爬过来的她来说,这点伤痛和折腾,实在算不了什么。 她回身关上房门,想着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想着杨家保镖在走廊上惊慌失措的嘟哝,‘要告诉杨老爷子,一定要告诉杨家的老爷子,是许攸恒!最后一个走进病房的人就是许攸恒’时,内心终于浮起一丝报复后的痛畅和快感。 呵,这全是他许攸恒自作自受! 谁让他,对他死心塌地的女人,偏偏不屑一顾,而对于那个不知好歹的舒蔻,他却又视若珍宝。 如果许攸恒,以为自己救他,为他挡下舒母那一刀,仅仅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或是对他还怀有旧情,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苏妤现在只是一个怨毒的幽灵,一个复仇的妖姬,她绝不会放过,每一个曾对不起自己的人! 可是…… 当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在玄关前一转身,却发现轩敞明亮的病房里,坐着一个脸色森冷的男人。 仅管,他颀长的身体,窝在柔软的沙发上,却丝毫不减他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 刚毅的脸部线条,在灯光的映衬下,如同一尊没有感情,却又栩栩如生,令人望而生畏的蜡像。 “许……许先生,”苏妤不由花容失色,“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男人不是已经走了,不是已经离开医院了吗? 现在,又突然空降她的病房,想干什么? “来看看你,不可以吗?”许攸恒把一直拿在手上把玩的手机,丢在了茶几上。 他自下而上的看着苏妤,乌黑的瞳仁和监狱里探照灯一样,有着相似的震慑力。 “当……当然可以。我受宠若惊!”苏妤躲开他的目光,面不改色的走到饮水机前。 前一分钟,因为他没有专程来探望自己,囤积在心里的怨恨,在这一刻,好像被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感情给冲淡了。 “你的护工说,你吃完晚饭后,就离开病房,没有回来。按说,你离开舒蔻的房间,也有好一阵子。这么半天,你去哪儿了?”许攸恒犀利的目光,好像黏在了她的背心上。 苏妤捏着纸杯的手,心虚的抖了下,差一点被饮水机淌出的开水烫到…… 第364章 屏风后的妖娆 第364章屏风后的妖娆 但她马上正了正神,庆幸有身体挡着,没让许攸恒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转过身,若无其事的说,“从舒小姐那里出来后,我觉得心里有点闷,也有点不痛快。所以,就去楼下的花园里走了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许攸恒也不和她拐弯抹角,从怀里摸出一本支票簿,和一只montnc的签字笔。 当着她的面,爽快的写下一串惊人的阿拉伯数字,然后唰的一声,撕下来,朝苏妤递过去。 “你……什么意思?”苏妤没有伸手来接,而是捧着烫乎乎的纸杯,不解地望着他。静待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百万!”许悠恒开门见山,“作为那天晚上,你救了我的报酬。” 呵,赶情这男人,专程坐在病房里等他,就是为了和她算账的?苏宇不屑一顾的笑起来,“难道你许先生的命,就只值这一百万吗?” “怎么,嫌少?”许攸恒冷睨她一眼。 “对。”苏妤答得很干脆。 她把手里的纸杯,搁在许攸恒面前的茶几上,尔后,清高倨傲的疾步走开,活像他的人,以及他手上的支票,都带着传染性极强的病毒! “我从不喝用纸杯装的东西。”许攸恒盯住冒着热气的纸杯,厌恶地说。 “那很抱歉,我这里没有其它的杯子。”苏妤当然了解他这个习惯,但她故意的。即是为了伪装自己,又是为了膈应他。 许攸恒看看她冷漠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支票,没想到,这女人的胃口居然会这么大! 他只想快点把这件事了结,快点和对方划清界限,省得舒蔻那个鸡肠鼠肚的女人,又胡思乱想,再横生醋意。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拧下笔盖,在支票薄上,又刷刷的写下一串更大的数字。 “那么,这一次的呢?”他照旧坐着没动,挥手递给苏妤。 谁知,苏妤连头也没回,只慵懒的丢给他一句,“对不起,许先生。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却没想到,你的情商和你的智商完全不相符。” 许攸恒失去耐性,恼火的皱了皱眉,“那你到底想要多少?” “我想要一句诚心诚意的感谢,一个发自肺腑的微笑,一次将心比心的安慰。”苏妤的答案出乎意外。 她依着高大精致的隔断墙,揣起双手,郑重其事地看着许攸恒说,“也许,你许先生习惯了用金钱来衡量别人的善意,你习惯了高高在上,对其它人发号施令。但我并非是生来卑微,受了伤害,还要对你强颜欢笑的物种。” 看到许攸恒张开嘴,似乎想对自己说点什么,她捂着自己肩头的伤口,又抢白道,“如果,你许先生一定要以这种方式来感激我,那么,我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挨得这一刀,无价!” 笃笃笃。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而且,对方不等他们中的一个说请进,就擅自推门而入了。 “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同意,不许进来的吗?”许攸恒心浮气躁的斥责对方。 他还以为,进来的是医院的护工。 谁知,却是一位推着医药车的年轻小护士。 对方被他恶劣态度吓到,瘪了瘪嘴,委屈地说,“该……该给苏小姐的伤口消毒换药了。先前我就来过一趟,可是她不在。” 许攸恒吁了口气,只好收起支票簿和签字笔,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暂时先离开。 “等等!”苏妤主动开口叫道。 她撇开女护士,从茶几上拿起许攸恒留下的那张支票,故意对折了两次,递给他说,“这张支票现在已经作废,所以,你还是拿走吧。” 许攸恒没有支声,也没接她递来的支票。 只是睐起眼睛,细细地打量苏妤,就好像今天才认识她一样。 “还是,你许先生有话没有对我说完?换药很快的,这里也有屏风隔断,你用不着特意回避。”苏妤说着,把折过的支票,一把扔进了垃圾桶。 尔后,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姿态,率先走到病床前。 那女护士紧随其后,顺手拉起隔断门。 很快,两个女人一高一矮,大相径庭的身影,被灯光投映在用原木和绢纸筑造的隔断墙上。 许攸恒又悠然不迫地坐下,盯着那个比小护士快高出一个头的影子,若有所思…… 女人的敏感和善变,素来不是他研究的课题。 他也不明白,前一刻还能唯唯诺诺,对你赔着笑脸的女人,怎么下一刻,就能冷艳孤傲的像个女王。 而且,他头一次发现,苏妤这女人居然和舒蔻有着几分相似。表面上温婉、恭顺,骨子里却藏着一个固执而倔强的灵魂。 第365章 危险的信号 第365章危险的信号 “怎么了,很疼吗?我……我已经很轻了。”小护士谨慎地表示。 “没……没事儿,还好啦。”苏妤咬着下唇,忍住伤口上的刺痛说。 “你还是要多注意休息,这样伤口才会恢复得更快。”小护士体贴的提醒道。 “那么请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拆线出院?”苏妤追问。 “这……至少得半个月吧!” “这么久?”苏妤的语气显得有点急,“家里还有个病人,等着我回去照顾呢!” 听到这儿,许攸恒倏然一愣。难道这女人还惦记着舒蔻的母亲吗? 苏妤又问:“那请问,我能先出院,到差不多的时候,再回来拆线吗?” “这个,就得问医生了。”小护工帮她把抹过药的伤口,用纱布重新包扎好。然后,收拾了一下药品车,转身拉开了隔断门。 许攸恒这才抬起头,正襟危坐的看到,苏妤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跟着女护士走出来。 她的脸色着实苍白,证明刚才因痛苦发出的呻吟,不是装出来的。 而且,也不知是刚换了药不方便,还是被她粗心大意的疏忽了。 苏妤领口的两颗扣子没有扣上,宽松的病号服,很容易就出卖了她锁骨下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肩头新换上的干净纱布。 小护士推着药品车,咣咣当当的出去了。 许攸恒亦察觉到这封闭的空间里,泛起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他不自在地站起来,带着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苏小姐,既然你不接受我的支票。那么,等你出院后,有什么困难和需要,尽管来找我。” 这句话,即是申明,他不想欠对方的人情,也是告诉苏妤,在她出院前,自己不会再来看她。 苏妤何其聪明,岂会听不懂。 可她等得就是这句话。 她歪着脑袋,明知故问:“许先生,你……为什么这么说?” 许攸恒坦诚布公:“舒蔻的母亲,现在显然不需要人再照顾。何况,就算她需要,你大概也不愿再回……” “谁说我不愿意回去,不愿再照顾舒伯母?”苏妤一本正经的打断他。 “你还愿意?”许攸恒狐疑地问:“难道你不怕她再砍你一刀?” “呵,”苏妤莞尔,“这只是一场意外罢了。正常人走到大街上,还有可能被车撞到呢!舒小姐既然请了我,我当然就要履行我的责任和义务。出了这样的事,更说明舒伯母需要精心的看护和照顾。更何况……”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攸恒,“舒伯母原本针对的,也是你许先生呀!” 这句话,巧妙的加重了许攸恒内心的负疚,所以,他神情凝重,说不出的絮烦。 苏妤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气氛,连忙聪明的转移了一个话题:“而且,说实话。目前,我也很需要这份工作。除非苏小姐主动提出解雇我……” 说到这儿,她突然神经过敏似的抬起头,瞪着许攸恒,“难道……是舒小姐的母亲,你们已经另有安排。所以,舒小姐她不想要我了?” “当然不是。”许攸恒想着,舒蔻先前的那幅酸醋劲,觉得“同性相斥”这四个字,是很有道理的。 “真的?”苏妤小心翼翼。 “嗯。”许攸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骗她。 苏妤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舒小姐没这个意思,我是不会主动放弃,提出离开的。” 许攸恒扫了一眼垃圾桶里的支票,不解地问:“既然你这么需要工作,干嘛还要毁掉这张支票。有了这笔钱,你不就可以暂时不用工作了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虽然我很需要钱,但并不意味着,我就会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馈赠。除非……你许先生,能提供一份更适合我的工作。”苏妤耐人寻味的说着,随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摆。 这个动作,让她的领口,被扯得更开更大。 许攸恒不由皱了皱眉。 但是…… 不等他提出质疑,质疑苏妤动作的轻浮和目的性。 苏妤低下头,率先发现了自己原来一直衣冠不整。 “哎呀”她一声惊呼,连忙转过身,手忙脚乱把衣裳的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又把自己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确认自己没再露出不应该露的地方,才回过头,冲着许攸恒腼腆地一笑,“不好意思,是我……我太马虎,太孟浪了!” 许攸恒面无表情,没有搭话。 但至少,闪烁在他眼中的戒备和嫌恶,已悄然褪去。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苏妤迟疑地提出。 许攸恒两手插袋,一挑眉梢,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苏妤问,“能告诉我,舒小姐的母亲,究竟被你送哪儿去了吗?” 这个问题,只会勾起不快,所以,许攸恒可不想回答。 苏妤欲擒故纵的又说,“先前当着舒小姐的面,我见你就难以启齿。难道,现在背着舒小姐,也不能告诉我吗?” 许攸恒盯着她深邃澄碧的眸子,猛然意识到,除了舒蔻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杨淑媛。 眼前的苏妤,可算是许家以外,第一个和他因私事,单独相处,并交谈了这么久还算愉快的女人。 许攸恒的脑子里,顿时一片警铃大作。 “这件事,改天再说吧!”他仓促的丢下一句,便迫不及待的转身,朝门外走去。 苏妤在他身后,遗憾的叫了声:“哎——许先生,你怎么了。话还没有说完呢!” 当病房的大门,被合起的一瞬间,苏妤前一秒还满心期许,笑容满面的面孔,陡然垮下来,就像刷上了一层黑油漆。 如果她没看错,刚才这男人分明……是有点魂不守舍,意乱情迷了。 第366章 虚头巴脑的小畜生! 第366章虚头巴脑的小畜生! 这男人,对他自己的定力太自信,还是笃定他太爱舒蔻了。 要知道过去,畏于许攸恒三个字的名声和威望,舒茜压根不敢在他面前太放肆。 只敢唯唯诺诺,安分守己的做他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偶尔的越矩,也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惹得他许攸恒一怒之下,翻脸无情的甩了自己 她一直以为,许攸恒是个天生的禁欲系。 女人与他,就是个怀孕生子,充点门面的花瓶和工具。 他不屑花心思,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琢磨,或讨好女人。 直到那一次,亲眼目睹到,他拥着舒蔻在公寓的书房里,耳鬓厮磨,如膝似漆后。她才终于明白,男人,终究不过是荷尔蒙分泌过盛的肉欲动物。 再冷酷,再自律,再有学识和修养,也经不起她今天这一番精心设计的撩拨吧! 苏妤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盘踞在沙发上的猫,在许攸恒坐过的位置,重新坐下来。 “stoppedintoachurch,ipassedalongtheway,well,igotdownonmyknees,andipretendtopray……” 突然,一阵高亢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病房。 苏妤被吓了一跳。 她记得,她的手机明明丢在舒家了。 况且,这也并非她的手机铃音。 她寻着声音,用手轻轻一拨茶几上的杂志。 一只黑色的男士威图手机,顿时从翻开的杂志下露出来。 是许攸恒的手机! 这男人,刚才是有多匆忙,多心虚,居然连最重要的手机,也撂下忘了拿。 苏妤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许攸恒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手机不见,很快就会回头来找的。 所以,她不打算理会。 只漫不经心的瞟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杨老爷子,这四个字让她不由眼前一亮。 这是杨淑媛的爷爷打来的吗? 对方是在听了保镖的描述,已经赶来医院,打算找他许攸恒大打出手算账了吗? 苏妤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机,一滑屏幕,接起电话。 “许攸恒——!” 不等她开口,对方就在电话里扯着脖子的吼起来,“你这个混账王八蛋。我前脚才离开医院,你他妈的就敢摸进淑媛的病房里,对她下手?!” 苏妤当然不会回话,只是保持着微笑,安静地听着对方继续发飚。 “怎么,你这混小子,别以为不说话、不承认就没事。我们家的保镖,都说得很清楚了。你是今天唯一一个进入病房的外人,也是淑媛出事前,最后一个走出病房的人。” 苏妤按自不动,好像等的就是这句话。 “许攸恒,你这个从小就虚头巴脑的小畜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今天下午,你在电梯前跟我说,怀疑是我派人绑架了你女人,你拿出证据,你他妈的叫警方来抓我呀!” 苏妤听得很仔细,一个字也不肯放过。 “自己口口声声叫嚣着,有事尽管冲着你去。可你这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干的,又叫个什么事儿。公然拔掉淑媛的氧气管,拿走她的输液瓶,想报复我,威胁我,还是想除掉淑媛这块碍眼的大石头,不想让她横在你和你女人的中间?” 苏妤的脸颊微微抽动,没想到他们两家人,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恩怨纠葛。 “怎么,还是不说话?”杨老爷子喋喋不休的继续骂道:“姓许的,你搞清楚,你这是丧心病狂,你这叫杀人!别他妈的以为,我们家的淑媛不在了。你和那个姓舒的女人,就能顺顺利利的走进礼堂结婚?” 苏妤听到这儿,差一点就要跳起来,拍手称快了。 “而且,我知道……”杨老爷子狠戾沙哑的嗓音,故意的在这里顿了顿,“和你最亲近,也是你许攸恒最看重的一个女人,实际上也一直住在这家医院里吧!” 对方也知道,舒蔻生病住院了吗?苏妤内心里一阵窃喜。 巴不得姓杨的老头,马上带人杀到舒蔻的病房里,把她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了。 “所以,我警告你!许攸恒,今天这事儿,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三天后,你大婚的时候,咱们再走着瞧!”对方恶狠狠的撂下这句,咔嚓一声,火气十足地挂断了电话。 苏妤望着迅速黑屏的手机,忍不住一边抚手,一边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起来。 就算肩头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她也完全顾不上。 看来,不劳她费心,也不用她阻止许攸恒和舒蔻的婚礼了。 这就有人,要帮她全权代劳了。 苏妤捏着沉甸甸,镶有钻石的手机,忽然间,灵光一闪。 她把手机重新拿到眼前,刷屏,解锁,想一窥许攸恒手机里可能藏有的秘密。 可是…… 对不起,您的指纹录入错误,请重新较准! 手机反反复复的提示,说明了,她想接听来电可以,想给手机解锁,除非剪掉许攸恒的一只大拇指…… 苏妤只好失望的放下手机,倚着沙发背,仰起头,心情复杂的望着天花板。 不知道,杨淑媛的病房,现在热闹成什么样子了? 更不知道,杨老爷子口中的“走着瞧”,又是预备对许攸恒展开什么样的报复? 如果,不是怕引起怀疑,苏妤真想现在就冲到楼上去,看一看舒蔻的好戏。 不过…… 许攸恒似乎并没有那么快发现,自己遗失了手机。 而苏妤预想中的好戏,直到第二天,也没有如期上演。 * 第二天中午,临吃饭前。 络腮胡子带着喜气洋洋的小胖,出现在舒蔻的病房里。 两人是专程赶来,接舒蔻出院的。 不过,舒蔻看到他们,可没有什么欣喜若狂的感觉,“怎么就你们两个?” 她本没有嫌来得人少的意思。 但小胖显然误会了,歪着脑袋,揶揄她,“怎么,你嫌我和老胡两个人来接你,不够隆重啊?” “哪有。”舒蔻知道她在开玩笑,不想接招。 “本来,初一少爷吵着也要来的。他还准备了一大堆的工具,和几把玩具手枪呢。”小胖兴致勃勃地说。 第367章 好尴尬啊! 第367章好尴尬啊! “准备工具和手枪干什么?”舒蔻一头雾水。 “他说,你肯定是被木乃伊绑架了。他要从木乃伊的手里,把你给解救出来啊。”小胖一本正经地说完,捂着嘴巴,不禁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傻笑。 这孩子,以为是在玩沙漠探险游戏吗?舒蔻也因为初一的天真无邪,忍不住笑起来,“那除夕呢?他……” “哦,对了!”小胖一听,连忙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笑眯眯的递给舒蔻。 不出意外,舒蔻接下,打开来一看,果然是一张除夕用蜡笔勾勒的简笔画。 画面上的女人长发飘飘,温婉清秀。 眼睛下一小颗我见犹怜的泪痣,任谁看了,都会猜到,除夕笔下的人物就是她——舒蔻! 虽然,只有寥寥的数笔,但他居然也画出了舒蔻的一点神韵。 舒蔻捧着画,激动地差一点喜极而泣。 这好像……不!这应该是除夕第一次为她作画吧! 这意义的重大一点也不亚于,让除夕开口叫她一声“妈妈”! “不过,先生最终还是不许小少爷跟着我们一起来。”小胖接着刚才的话题解释道,“他说,医院里的空气不好,病菌多!” 舒蔻虽然觉得,许攸恒说得有道理。 可一想着昨天晚上,这男人在气头上对自己放下的狠话,心里难免又有点气急败坏,“那许攸恒呢?他自己怎么没有来?” “先生今天要去二老爷家里,所以不会来了。”络腮胡子倒是个直来直去的人。 “他去那儿干什么?”舒蔻知道,二老爷指的就是许家二叔,沛烨的父亲。 许攸恒今天为什么要去他二叔家? 公事?私事? 还是去找沛烨算账,撕破脸,和对方摊牌吗? 为什么昨天晚上,他一点也没向自己透露呢? 络腮胡子果然像往常一样,对舒蔻守口如瓶,没了下文。 可越是这样,越显得许攸恒此趟行踪的神秘。 舒蔻不满的睨他一眼,没有纠缠。但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单纯和美好。 沛烨的狡猾,可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如果,许攸恒真有钳制对方的办法,又何苦在许家一直被动防守,忍到现在呢? “舒小姐,舒小姐,你一个人在想什么呢?”小胖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 “呃?!”舒蔻回过神,才注意到对方,正追问着自己什么事儿? 她心事重重,压根没听到,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胡乱点了点头。 “那医生说什么?有没有给你开什么药?”小胖接着又问。 “什么?什么医生,什么药?”舒蔻莫名其妙。 小胖撅着嘴唇,苦笑道:“舒小姐,我刚才问你,有没有找医生来给你看过,那个……那个什么内分泌失调的问题。” 见舒蔻朝络腮胡子,晦涩的瞟了眼。 她急忙申明:“是先生临出门前特别嘱咐,让我一定要问你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舒蔻满不在乎的,正想回答她“还没抽空,看过医生呢!”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爽朗又利落的声音,“其实,内分泌失调也不是什么大病,只要保证休息,按时作息,在饮食上有所注意,很快就能调理过来的。”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原来是苏妤。 她捏着一只黑色的手机,站在房门洞开的病房门口。 虽然,还穿着昨天那件难看的病号服,但她眉开眼笑,神清气爽,齐耳的短发,掩藏着一份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只是,她走进来时左顾右盼,四下打量的样儿,又好像对这里的一尘不变,风平浪静,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你……你是谁呀?”小胖觉得苏妤看起来十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苏妤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说,“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应该是在……墓园里见过一面吧!” “啊——,我想起来了!”小胖用手大大咧咧的指着她,恍然大悟地叫道,“你就是那个给了初一一个限量版小玩具的大美女。” “呵,是啊!”苏妤点头一笑,坦然的承认了,“没想到这么巧。那么,那两个小鬼头就是……” 说着,她又转头恍然大悟的看着舒蔻说,“是舒小姐你和许先生的孩子啰!” “是啊,是啊!”小胖叽叽喳喳的替舒蔻答,“你看他们哥俩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特别的帅,,特别的可爱呀!” “嗯,确实挺招人爱的!”苏妤随声附合。 “而且,那两个小鬼头啊,不但特别喜欢你给的玩具,他们俩还在背后偷偷的议论你呢!”小胖喋喋不休,十足是个健谈的角色。 “哦,他们在背后议论我什么?”苏妤不由好奇地问。 小胖还想把话接下去,被杵在一旁,早就听得不耐烦的络腮胡子,一口打断了:“快帮舒小姐收拾东西,干嘛废话那么多!” 他当然清楚苏妤的身份,但他向来恪守本份,从不会多嘴多舌的多管闲事。 其实,舒蔻并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 仅有的一点入院时的衣物,也被monson和,吩咐人强行给扔了。 因此,络腮胡子很快就走出去,把这里识趣的留给了两个女人。 但小胖还磨磨蹭蹭的,围着舒蔻的病床打转。 舒蔻想着昨天因为苏妤,和许攸恒引发的一段冲突,冲着她点头微笑时,脸部的肌肉,难免显得有点僵硬。 “看起来,舒小姐你的精神像是好多了!”苏妤心无旁骛的走到她面前。 舒蔻却觉得她这句话,更像是在说她自己。 “你也一样啊!”舒蔻会心的一笑,不温不火的寒暄道:“快十二点了,你吃过饭了吗?这会儿,上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苏妤轻喏一声,半带调侃似的看着她说,“难道,我没事儿,就不能上来看看你吗?” “当……当然能。”舒蔻抛开心里的疙瘩,诚心诚意的对她说,“谢谢你来看我,想喝点水吗?” 第368章 撕逼前奏 第368章撕逼前奏 女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的微妙。 前一天,甚至前几个小时,还能情同手足,亲如闺蜜。 接下来的某一天,或某一时刻,就会因为某个男人的一个眼神,一次微笑,或是不着边际的一句话,而变得心存芥蒂,互有猜忌。 “咦?”苏妤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到小胖从枕头下摸出的一根项链说,“这不是舒小姐,你昨天还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吗?” 舒蔻站在净水器前,回头瞟了眼,没有搭话。 苏妤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把吊在铂金链下几颗硕大的白蝶贝珠,捏在手里细细的端详。 “这条链子叫豆蔻年华,正好对应舒小姐的名字。是我们先生送给舒小姐的定情信物!”小胖笑眯眯地凑近她,煞有介事的说,“我是看到先生带回家的首饰盒,才知道的。我们家的先生对舒小姐很有心吧!” 苏妤的笑容,说不出的生硬。 当许攸恒在舒家的洗手间里,为舒蔻亲手戴上它时,她只知道,这条项链肯定价格不菲,却没想到,它背后还藏着这样一段故事。 对应以前许攸恒从不出面,却总是派手下送来的大额支票,这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而这男人,昨晚还试图延续对她的讽刺和羞辱。 难道,舒蔻是这世上,仅有的一个不会被他用支票打发的女人吗! “苏小姐,你……你松手啊!”小胖试图抽回项链,却发现被苏妤捏得紧紧的。 等她再度看向苏妤,正好捕捉到苏妤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红光。 那光,说不出是贪婪,还是怨怼,总之,小胖错愕了一秒,“苏小姐,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苏妤回过神,松开项链,赔笑道,“因为实在太漂亮,所以,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小胖也没往心里去,把链子放在床头柜上,最显眼的地方,方便舒蔻一会儿记得戴上。 “对了。说正经的,我上来找你,确实有两件事儿想问你。”苏妤最后朝那条项链瞟了眼,转身朝舒蔻走去。 “什么事儿?”舒蔻反问。 “昨天晚上,快睡觉前,我听见你们楼层上很吵很热闹,好像是聚集了不少人……” 苏妤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抱着整理箱,走到玄关的小胖打断,“是啊,是啊!刚才,我们上楼来的时候,也撞见走廊对面聚集着不少的人呢!” “那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苏妤马上扭头,好奇的问道。 “嗯!”小胖像个包打听似的点了点头。 她兴冲冲的又想打开话匣子,络腮胡子在门口,用力地一清嗓子,示意她赶紧闭嘴少插话。 重点是,他刚才在聚集的人群里,分明看到了杨家人的身影。 即便,许攸恒并没有吩咐过,但他也心知,听到杨淑媛的名字,多少会引发舒蔻的不快。 见小胖在络腮胡子的瞪视下,闭上嘴巴,不敢再开腔。 苏妤又回过头,看着舒蔻,旁敲侧击的问:“那舒小姐,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不,我不知道啊。”舒蔻一无所知地摇了摇头。 苏妤藏头露尾地接着说:“我问护工,可她也只支支吾吾的说,好像是哪间病房里的病人,出了点事故?” “有吗?”舒蔻素来不爱凑热闹,更不喜欢娱乐八卦。 她漫不经心的说,“昨晚,从许攸恒走后,我就关门睡觉。什么也没听到呀!” “是吗!我还怕,护工提到的那个病人,就是你呢!”苏妤接过舒蔻手里的热水,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是她心胸狭隘,想多了吗?舒蔻困惑的盯着苏妤转身走向沙发的背影,总觉得对方的最后一句话里,怎么……有股特别遗憾的味道。 “那你要和我说的第二件事呢?”舒蔻撇开猜忌,跟在她身后问。 苏妤朝病房的门口瞅了一眼,仅管小胖已经被络腮胡子,拉到了门外,但他们俩,还是会偶尔的回过头,朝病房里谨慎的瞟上几眼。 于是,苏妤走过去,想把门给带上,单独和舒蔻说点悄悄话。 谁知…… 络腮胡子用手一挡,例行公事的说,“对不起,出于安全考虑,舒小姐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安全?”苏妤讪讪的一笑,“难道,这又是你们许先生规定的吗?” “对,没错。” 事实上,络腮胡子撒了谎。 他只是不希望,两个女人关在屋内闲言碎语的,又惹出些什么误会和麻烦。 “真可笑,”苏妤回头,想寻求舒蔻的支持和帮助,“难道,就我现在的这种身体状况,还能把你舒小姐怎么样吗?” 舒蔻懒洋洋地扯了下嘴角。 其实,她也不想和苏妤单独呆在一起,因为,她不想独自品尝那份尴尬。 “你不要介意,他们向来对许攸恒的话奉若圣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们不会四处乱说的。” 苏妤反感的瞪了络腮胡子一眼。只好回到舒蔻身边,把嘴凑到她耳边,故作神秘的小声问道,“对了,舒小姐你肯定知道,舒伯母到底被许先生送到哪儿去了吧?” 面对这个问题,舒蔻显得特别的狼狈。 她不清楚,许攸恒现在是否已经改变主意,是否会把母亲从精神病院里接出来。 她更不好意思,把这件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诉对方。 她陡然注意到,苏妤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很高兴能有一个机会,岔开对方的问题。 “对了,你的手机,怎么看起来这么的眼熟?”舒蔻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 黑色的鳄鱼皮,镶着一圈熠熠生辉,泛着淡蓝色光纹的钻石。 vertu的标致,在皮套的中间,显示出与众不同的尊贵与奢华。 “这不是许攸恒的手机吗?怎么会在你手上?”舒蔻一脸错愕。 苏妤似乎很高兴,她能主动提到这件事。 “喏,正好还给你!”她把手机,往舒蔻的手里一塞,耸了耸肩头说:“是昨天晚上,许先生到我房间里来看我时,把它丢在我那儿,忘记拿走了。” 第369章 这是要玩宫心计? 第369章这是要玩宫心计? 许攸恒居然背着自己,去见过这女人?在自己敞开胸怀,明明白白对他们俩的手拉手,提出怀疑,提出不满之后。 舒蔻心里一沉,“你说,许攸恒去过你病房,昨天晚上,什么时候?” 苏妤好像没察觉到谈话的气氛有变,继续保持着微笑说,“大概就是从你病房出来之后吧!当然,他也没坐多久……” 舒蔻的脸色,顿时就像噎着了一团米饭似的难看。 她突然明白,苏妤今天为什么看起来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了。 也许,苏妤对许攸恒并没意思,许攸恒对她也没感觉,但就是因为那一刀,把两个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的人,变得有点说不出的微妙。 “哦,昨天许先生走后,还有一个打来电话的。是个操着一点东北口音的男人,他开口便骂。我也不知道是谁,就把电话给挂了。”苏妤这个女人做起事来,滴水不漏。 她故意对杨老爷子的电话,点到即止。 即不会引起对方的重视,将来许攸恒一旦真和杨老爷子对质,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哦。”舒蔻心不在蔫,没好气的说:“既然,许攸恒都找过你了,你干嘛还要特意跑上来找我,问我妈的事情?” “舒伯母的事,我也问过许先生了,可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呀!”苏妤委屈地说。 “那他去找你干什么?”舒蔻极力避免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 “哦,”苏妤故意绕开支票的事,只轻描淡写的说,“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许先生说,舒伯母以后恐怕不需要我来照顾。还说,我出院以后,有什么困难,或是工作上的需要,可以尽管向他开口。” “什么?”舒蔻难以置信的叫出声来。 一个男人,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半夜三更跑进一位亭亭玉立的大美女房里,向她表示,有事尽管向自己开口,这是多么令人浮想连翩的一幅画面呀! 他许攸恒何时怜香惜玉,变得对其它女人这么慷慨,这么大度了? 尤其一想到,他昨天还当着自己的面,一付冷冰冰把苏妤遣走的模样。 舒蔻的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 他许攸恒又什么时候,喜欢来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了? 如果,他真是因为苏妤的舍身相救,而心存内疚。 那么,对于至今还为他深陷昏迷的杨淑媛,他不更应该抱着感激涕零的心态,娶了杨淑媛,省得和杨家为敌来得干脆吗? 见舒蔻一语不发,一付郁郁寡欢的样子。苏妤苦恼地皱了皱眉:“其实,当许先生和我提出来时,我也觉得奇怪。所以还在想,不是你和舒伯母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那他说什么?”舒蔻火气十足的问。 “许先生安慰我,说不是我想的这样。”苏妤像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的吊人胃口,“他只说,他已经给伯母做了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这几个字,像一根沉甸甸的大棒,把舒蔻彻头彻尾的打懵了! 这么说,这男人是铁了心的,要把母亲关进精神病院吗? 他真有这么讨厌母亲,排斥母亲,还是因为…… 舒蔻把狐疑的目光,再度转向苏妤。 “苏妤,我刚才听你说,许攸恒在你房间里呆了多长时间?” “没多久?也就一个来钟头啊!”苏妤不假思索地答。 “和你说这点事情,需要一个钟头的时间吗。”舒蔻的肺部,随着陡然升高的血压,在迅速膨胀。 “呃?”苏妤结结巴巴,慌里慌张地说,“也……也不是啊,这其中还包括,许先生在一旁等着,护士给我换药的时间呢!” “你说,你在换药,换纱布的时候,许攸恒也呆在你的病房里。”舒蔻瞠目结舌。 她可是很清楚,苏妤的伤,在身体的什么部位。 一旦护士给苏妤换纱布时,她可是要宽衣解带,至少裸露出上半身的呀! 如果苏妤说得不假,如果许攸恒现在就站在她面前,舒蔻真恨不能,抬起手就狠狠地抽这男人一大耳刮子。 大大咧咧的蠢东西,还是居心叵测的色情狂?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情,这男人难道一点也不懂得回避吗? “这……呵呵,我说舒小姐,你是不是想歪,想得太多了。”苏妤纯属尴尬的陪了两声笑。 舒蔻没有想歪,更没有想得太多。 她凭借女人的直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威胁。 她暗自思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妤。 这女人,今天特意上来找自己,究竟怀揣着什么目的? 如果真的为了避嫌,等着许攸恒再来医院时,把手机亲手还给他,或是,托某个护工转交给自己就好。 可眼前这女人的一言一行,分明都带着大肆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许攸恒昨晚单独和她见过面的意思。 “舒、小、姐!” 小胖远远的站在门口,一边朝舒蔻比划着口语,一边冲她拼命的挥了挥手。 除此之外,络腮胡子的神情,也显得格外紧张。 舒蔻心领神会,知道他们俩,这是怕自己误会许攸恒了。 一码归一码,舒蔻分得很清楚。 许攸恒的账,她自然会留着,单独和那男人算! 至于,眼前这女人是想向自己示威、炫耀,还是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存心想让自己脸上无光不痛快,舒蔻可都不会让她得逞! “舒小姐,你认识许先生这么久,应该很清楚他的为人呀。更何况……”苏妤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房间中央的隔断前,意有所指的拍了拍,“你的房间里,不也有这种类似的隔断墙吗!” 这道薄薄的,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屏风,可暂时洗刷不了,舒蔻对她和许攸恒持有的成见和怀疑。 “所以,舒小姐,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许先生呀!”苏妤还站在屏风前,耐人寻味的向她强调。 “我有说过,我不相信许攸恒吗?”舒蔻睥睨着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第370章 小白兔,大心脏 第370章小白兔,大心脏 “我有说过,我不相信许攸恒吗?”舒蔻睥睨着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那凛冽的表情,那峻峭的气势,居然和许攸恒如出一辙。 就如同一位凌驾众人之上的女王,在俯视且耻笑着苏妤:你想玩,我就跟你玩!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妤一时有点糊涂,不明白她的画风怎么突然一下子变了。 在自己这一番绞尽脑汁的暗示和提醒后,她不是应该为许攸恒的行为,暗自垂泪,痛不欲生,甚至自怜自艾,找个没人的角落舔噬伤口的吗? 在她的印象里,舒蔻一直是柔弱和安静的代名词。 是只被命运压得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来,只能逆来顺受的小白兔。 但显然,此时此刻,舒蔻表现出的冷静和强势,超出了她的预期。 “什么意思,其实你自己最清楚。”舒蔻接着她刚才的话,语气生硬,却捉摸不定的说,“苏妤,你确定你今天上来,真的只是来探望我的吗?” 苏妤自嘲似的甩了下头,“舒小姐,那你这是不相信我,在怀疑昨天晚上是我勾引的许先生吗?” 舒蔻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她嗤笑:“呵,这种事,我撒得了谎吗?只要见到许先生,当面一对质,就一清二楚了!” “我可没说你撒谎。”舒蔻黑着脸,斩钉截铁,“可你又有必要叫得人尽皆知吗?” “呃?!”苏妤稍稍一愣。 这时,茶几上的那只威图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谁? 外人,许家人,不肯善罢甘休的杨老爷子,还是许攸恒自己? 没有人抽空去理会。 苏妤在高亢激昂的旋律声中,无趣的挥了下手,“好吧,我明白了!是我说错话了!其实,我就是上来把许先生的手机还给你的。既然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你站住!”舒蔻气势汹汹的压过手机铃音。 两个女人之间的气场和位置,从苏妤的一只脚踏进病房,在这一瞬间,陡然的掉了个个。 苏妤倏地站定,回头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女人撕逼前的戒备和谨慎。 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的铃声已经停了下来。 忽然陷入寂静的室内,却处处游荡着一股临战前的硝烟味儿。 “苏妤,你不是想知道,我妈在哪儿吗?”舒蔻说。 “我只是关心伯母,你不愿说就算了。”苏妤的脾气也上来了。 “许攸恒真的没有告诉过你吗?” “当然,所以我才特别想知道,舒伯母现在的下落,以及许先生对她未来的安排!”苏妤一口咬死了,还在反复强调自己的无辜,“可现在看起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舒蔻对于她的话,将信将疑,“我母亲在精神病院。” “什么?” “是许攸恒干的。” “为……为什么?许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苏妤惊叹。 “舒小姐。其实这事……”络腮胡子站在玄关处,躁动不安的看了舒蔻一眼。 显然,她和苏妤之间的每一句对话,都没逃过他和小胖的耳朵。 “说不让我插话。自己倒不顾场合大喊大叫起来。”小胖睖他一眼,不满的嘟哝道。 舒蔻从络腮胡子欲言又止的表情里,似乎读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她沉住气,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百感交集的对苏妤说,“你不用感到大惊小怪。许攸恒,他一直就是这么个唯我独尊,难以驾驭的男人!” “而且,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所以,以后就不劳你操心了。既然,许攸恒都承诺,会给你提供更好的工作,你就按照他说的去做吧!” “舒小姐,”苏妤两手一摊,说不出的委屈,“我和许先生可什么都没做过,我也清清楚楚的向许先生表达了,我愿意继续呆在舒家,照顾舒伯母的意愿了。” “你……你还愿意?”舒蔻在听到这句后,和许攸恒表现出同样的讶异,“在我妈,差点把你的半个肩头砍断后?” “舒伯母,她又不是……” “是因为许攸恒?还是因为对我母亲的内疚?” 不等苏妤又开始宣扬,她那套偶发事故的理论,舒蔻便咄咄逼人地打断了他。 “舒小姐,我到底哪儿惹你了?你母亲把我砍伤了,我不但没有怪罪你,你反而还处处针对我?”苏宇愤愤不平,“更何况,我已经把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你不觉得你太多疑,太容易猜忌别人了吗?” “对,你说对了。”面对指责,舒蔻即没逃避,也没否认。 她幽黑的眸子里,莫名的染上了几分忧邑,“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不是舒家的亲生女儿。十岁又遭遇不测,双目失明。所以,我习惯了用敏感多疑,来包围自己,保护自己。” 苏妤一时间,哑口无言。 因为她没想到,舒蔻就这么当着她,当着众人的面,**裸的剖析她自己。 “所以,苏妤。那天晚上,你也是用现在怂恿我这一套,刺激我母亲朝许攸恒举起刀子的吗?”舒蔻突然一针见血的指出。 “什么?”苏妤懵了。 “我的母亲,虽然痛恨许攸恒的无情,但她对许攸恒一直保持着又敬又畏的心态。我不相信,在亲眼目睹到我和许攸恒接吻后,她不马上冲进来,把我们俩扯开,或揪着我大打出手,发泄怨气。还会有心情和时间,回到厨房里去找刀子……” 简而言之,比起一个仅仅认识了不足半个月的陌生人,舒蔻更倾向于相信母亲的无辜。 “舒小姐,你到底讲不讲道理,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那天晚上,受伤大出血的人是我呀!”苏妤忍不住声嘶力竭的叫起来。 舒蔻没有理会,接着又说:“四年前,我还没一睹许攸恒的真面目时,就知道他有多受女人的追捧和欢迎了。光是他名字前,冠有的那个许姓,就足以让诸多女人为之疯狂的不顾一切。这其中,也包括我死去的姐姐。还有……” 第371章 我的男人,轮不到你来觊觎 第371章我的男人,轮不到你来觊觎 她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提起舒茜? 苏妤心里一紧,就像被她的最后一句,压得透不过气来。 难道……这么快,就被她识破? 难道……是自己弄巧成拙,让她看出了什么破绽吗? 不,不可能的,她这个妹妹虽然比一般人敏感。但,绝不可能有这么聪明。 “还有,宇棠的妹妹和……”舒蔻吁了口气,没有把话说完。 她不知道,至今仍然躺在病床上的杨秘书,算不算是为了许攸恒,也奋不顾身的傻女人。 “呵,你……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苏妤虚张声势地问。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装什么傻呀!”这嗤之以鼻的一句,出自小胖之口,“舒小姐是指你接近她,答应到舒家,照顾舒伯母,甚至为了我们家先生受伤,都只是为了创造一个接近我们家先生的机会吧?” “你胡说!”苏妤气急败坏。 “切!我胡说。”小胖轻蔑的哼了声,“那在墓园里,你干嘛没事要讨好初一少爷呀!” “我那时,还根本不知道那孩子是谁!”苏妤理直气壮的回道。 她万万没想到,才几句话,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变成了这个房间里的众矢之的。 小胖鄙夷的撇了撇嘴,明显不信的瞅着她。 “苏妤,对不起,我也不想怀疑你。”舒蔻不卑不亢的说着,冲对方弯腰鞠了个躬,“如果在这件事上,我真有什么地方误会你,或错怪你,得罪你的地方,请你多多担带。” “呵……”苏妤扬起下巴,不屑一顾地说,“舒小姐,你说了这么多,还给我安了这么多莫须有的罪名,恐怕是因为嫉妒吧?” 她用昨天偷听到的话,转而攻击舒蔻:“你嫉妒救了许先生的人是我,不是你。你的内心,因为这个而惶恐不安,你怕失去你在许攸恒心目中的地位,怕他把目光和注意力从你的身上移开……” “也许是吧!”舒蔻云淡风轻,依然没有否认。 “难道,许攸恒给你的爱,就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苏妤直戳她的软肋。 可惜,舒蔻今天铁了心的不受她的挑衅,“苏妤,再过两天,我就要和许攸恒结婚了。所以,我现在以许太太的身份,恳请你,离他远点!” 只有当强敌浮出水面时,爱情才会揭下它神秘的面纱。 既然,她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她就会不顾一切的悍卫属于自己的领地。 “你……”苏妤的脸,一阵青白交加,“如果我没记错,你前几天好像还在向你母亲强调,你和许先生已经分手了吧!” “可是他想娶我,他坚持要娶我,无关我的想法和意见!”舒蔻说话的语气,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决绝过。 换言之,许攸恒是她的男人,就算她不想嫁,也轮不到其它的女人来觊觎! “至于,你被我母亲砍伤一事,我会请攸恒用其它的方式,赔偿你的。”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苏妤咬牙切齿的一跺脚,转身便走。 没想到! 她真的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羸弱的随时需要人照顾,甚至连迈出一小步,都要别人帮助和指引的小女生。如今,居然也有了一颗能和她抗衡的大心脏。 是她太失策! 是她心太急,太迫不及待的想打击舒蔻,却又低估了舒蔻的战斗力。 不过,她没输! 她并没有输。 还有,对许攸恒虎视眈眈的杨家,杨老爷子! 而且…… 苏妤想着许攸恒昨晚目光闪烁,落荒而逃时的场景,不由又重新扬起了嘴角。 既然,他们所有人都把她当作一个处心积虑,妄想接近许攸恒,最后又阴谋败露的女人。 那么,她何妨不就拿这个,来当自己的保护伞呢! ‘舒蔻,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许攸恒……我一定会让你哭着喊着向我道歉的!’ * 与此同时,和苏妤的心情恰恰相反,舒蔻的病房里,仿佛洋溢着一股抗战胜利后的欢庆和喜悦。 “耶!”小胖捏紧拳头,忍不住冲进来,冲着她振臂高呼,“舒小姐,你刚才的回击好漂亮!” 似乎只有这样坚定果决的她,才配做许家的女主人! 舒蔻可没精力,消受别人的赞美。 她像一位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战士,筋疲力尽的松了口气。 小胖眉飞色舞的跟在她身后,用一种崇拜的口吻说,“这个姓苏的女人,装!我上一次在墓园见到她时,就觉得她特装腔作势,就好像在故意捏着鼻子说话似的!” 络腮胡子在一旁,嗤之以鼻的摇了摇头。 好像是在拷问,刚才是谁不停拉着苏妤东拉西扯的,搭腔说话。 “瞧她那付嘴脸,哎呀,许先生安慰我说不是那样的;哎呀,只要和许先生当面一对质……”小胖浑然不觉,憋着嗓子,把苏妤性感的声音,模仿的维妙维肖: “我呸,瞧她说的那些,哪一句不是含沙射影在针对你呀!难怪,初一会对着她叫木乃伊呢。” “可我看,她不是木乃伊,她上辈子肯定是只狐狸精!幸好,舒小姐你不相信,否则呀,岂不正中她的下怀,让她得意死了。” 小胖说得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只差把苏妤钉上施以火刑的十字架。 舒蔻却伫立在衣柜前,兀自陷入了沉思。 就好像还在回味,刚才和苏妤之间的唇枪舌箭。 她想到了很多…… 想到第一次在墓园和苏妤相遇时,为她魂不守舍的沛烨…… 想到坐在回程的车内,看着苏妤眼巴巴的求救,却婉言谢绝了她的许攸恒…… ‘不,这不可能的。’但她很快就回过神,心乱如麻的摇了摇头。 且不说,这个苏妤的外形和姐姐舒茜完全不同,就是她的声音,也和舒蔻记忆里的感觉不太一样。 更何况,姐姐绝不会这么狠心,拿母亲来当枪使的。 姐姐更不会冒险,主动出现在许攸恒的面前。 以许攸恒的精明,又岂会认不出来她呢! 唉,一定是她想的太多,太复杂了! 第372章 为暴君洗地 第372章为“暴君”洗地 要么,苏妤就是个和姐姐,程阅馨一样,希望能攀附许家,虏获许攸恒的女人。 要么,就如苏妤所说,纯属她舒蔻个人的自卑和嫉妒心在作祟。 想到许攸恒过去对程宇棠怀有的敌意,舒蔻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一样的幼稚、可笑! 这世上,大概只有爱情,才能彻底的激发一个人的私心和占有欲吧! 舒蔻又叹了口气,回过神,发现络腮胡子正用少有的,赞许的目光看着自己:“舒小姐,如果先生在这儿,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肯定会特别欣慰的。” “你弄错了。我可不是为了许攸恒,才对苏妤说那些的。”舒蔻趾高气扬的甩开他们俩,走到茶几前,抓起苏妤一口未喝的茶水,泄愤似的扔进垃圾桶。 这只是一场纯粹的,女人之间的战争。 她虚张声势的把苏妤赶跑,并不意味着,她对许攸恒就绝对的信任,对这男人昨天晚上的行为就毫无芥蒂。 她要说,别给她见到许攸恒的机会! 否则,她不担保会不会抠下那男人的眼睛,让他再躲在屏风后,看别的女人换衣服! “舒小姐,关于你母亲的事,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络腮胡子走到她身后,郑重其事地说。 “那你说啊,有人拦着不让你说吗?”舒蔻跟吞了一万响的炮竹似的,搁谁都想喷对方一脸的火星! “这件事,你对先生显然有点误会。” 舒蔻没有作声,一扬下巴,冷觑着他。 看看他又要为许攸恒的“暴行”,怎样来粉饰太平。 “舒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先生的母亲以前也在精神病院呆过一段时间吧。”络腮胡子假装没看到,小胖大惊小怪地吸了口冷气,接着又说:“这一次,许先生送你母亲去的,正是他母亲也曾住过的那家医院,那间病房。” “那又怎么样?”舒蔻不解。 难道,因为许攸恒的母亲住过,那里就不称为精神病院了吗? 更何况,在传统的印象里,精神病院几乎就是人间炼狱的代名词。否则,许攸恒的母亲又怎么会死在那里? 许攸恒又怎么会对他父亲,深恶痛绝,恨之入骨! “可你要知道,许先生在他母亲去世十年时,曾给那家医院捐过一大笔钱,请他们用来改善医院的硬件设施,并请他们,善待那里的每一位病人。” 络腮胡子顿了顿,一五一十的说:“事实上,现在那家医院,看起来更像是一间环境优美,舒适宜人的疗养院。让你母亲住在那里,其实远比你把她关在高楼的公寓里更合适。” “有你说得这么美好吗?”舒蔻低声嘟哝。 “难道,你以为先生把你母亲送进精神病院,就是往病房里一关,或朝病床上一捆,便再也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了吗?”络腮胡子问。 对,舒蔻不得不承认,她内心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就算先生再不喜欢你母亲,看在你舒小姐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这样做的。”络腮胡子语重心长,陪在许攸恒身边近二十年,没有人比也更了解这位主人的心思。 舒蔻听完,久久的陷入到沉思中。 就好像在评估,络腮胡子这句话的真假。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故意冷嘲热讽的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许攸恒自己为什么不会说?难道多说一句话,他的舌头就会烂吗?” 昨天晚上,那男人明明有一百,一千次的机会解释说明,可他偏偏采取了一种最极端,也最讳莫如深的方式。 “所以,既然你们家的先生,醉心于当孤家寡人的滋味,那就甭怪别人不善解人意,不了解他的心……” 舒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针对谁,叭啦叭啦顾自发泄了一通,最后斜睨着他,“听你说得天花乱坠,那一会儿带我去看看你口中的疗养院吧!” 她想要看看母亲,顺便再问问那天晚上,到底是什么让母亲产生了翻来覆去的变化。 “这个……”络腮胡子推诿,“还是知会先生一声,等他同意了,再说吧!” “呵,我就知道。”舒蔻冷笑,活像对方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编出来骗她的。 “反正最迟晚饭前,你就能见到先生!”络腮胡子从听到她嘴里蹦出那句“我以许太太的名义”后,就决定退避三舍,不想再做她和许攸恒之间的炮灰。 舒蔻没理他,趿着拖鞋,走到自己的病床前,从柜头上拿起那条珍珠项链,递给小胖说,“帮我收好它吧!我暂时不想带了。” “舒小姐,”络腮胡子忍不住又劝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先生肯定不希望,你把它从脖子上取下来……” “那我也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带着它吧!”舒蔻把项链,硬塞进小胖手里,转头,指着自己的脖子申明:“况且,我已经有更重要的东西必须……” 她摸着自己空无一物,光溜溜的脖子,一时心慌意乱,活像丢了魂似的。 但随后想起,那个原本挂在胸前,用红丝线穿起来的重要东西,因为那日闹着和许攸恒分手,在回到舒家后,就被她生气的扔在家里了。 于是,她抬起头,又改口对络腮胡子说:“对了,既然你不能送我去看我妈,那一会儿离开医院,先让我去趟龙溪花园吧! “去那儿干什么?” “我要去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上次你回去时,除了一个皮包,好像也没带什么东西吧!”络腮胡子一脸戒备。活像在担心,一旦送她回她自己的公寓,她就会赖在那儿不走了似的,“更何况,我也没带你公寓的钥匙。” 舒蔻咬着下唇,一语不发的睖着他。 那冷冽的眼神,**裸的更像是一种威胁:没钥匙,你老大也能帮我把门弄开吧! 如果,不是茶几上的手机再度响起,舒蔻很可能会把对许攸恒的气,再朝他身上撒点。 络腮胡子扭头,毫不犹豫的朝手机走去。 但舒蔻的动作比他更快…… 第373章 他手机里的女人——烟! 第373章他手机里的女人——烟! “我来接!”她一个箭步杀到茶几前,抢在对方前头,抓起威图。 她原以为,这个电话是许攸恒打来,寻找他落下的手机的。 她也正好可以借此,发泄一下内心的余怒。 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却让她大跌眼镜。 伴随着手机铃音,在屏幕上一闪一闪的,除了被手机主人特别备注的一个“烟”字,还有一张少女的半身照。 照片上的少女年纪不大,约摸十来岁。 一袭白裙,配合着她精致的五官和纤巧的下巴,书写出一份清新脱俗的优雅。 她静静的匍在窗前,眺望着远方,尽管眼神有点空洞,有点迷茫,却掩不住对蓝天白云,大千世界的憧憬和向往。 如果“烟”就是她的名字,那么舒蔻觉得,这个虚无缥缈的字眼,就是对她形象和气质,最好的诠释! 可她是谁? 许攸恒的初恋吗? 不,不不,许攸恒口口声声的不是强调过,十几岁时,就已经被还在啃着指头的她,迷得七荤八素了吗? 这刚送走一个苏妤,又迎来一个白衣少女。 舒蔻顿时累觉不爱。 她不由分说一划屏幕,想马上知道,这个藏在电话彼端的美少女是谁? 然…… 这威图的手机屏幕,就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无论她的指尖怎么划动,怎么跳跃,电话就是无法接通。 “手机……被强行锁屏了吧!”络腮胡子看她这付狼狈样,好心好意的提醒道。 “那……那昨天晚上,苏妤为什么能接起电话?”舒蔻突然想到苏妤提到过的,那个什么打通电话,操着东北口音的男人。 络腮胡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显然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又会引发舒蔻的反弹。 “也许,许先生刚刚才发现手机不见了,所以马上就采取了远程锁屏……” “他怎么不干脆来个远程关机!”舒蔻果然火冒三丈,觉得今天就没一件事情顺心的。 她话音刚落,手机在嘟的一声后,带着那张少女的照片,突然间黑屏。 就好像是远在天边的许攸恒,心有灵犀听到了她的话,尔后,如她所愿马上执行了关机命令。 “哎!”舒蔻顿时急了。 这一次,无论她再怎么摆弄,手机也不会亮起。 这让她有种想把手机,塞进抽水马桶里的冲动。 她喘着粗气,暂时放下手机,怒目圆睁的看着络腮胡子,“告诉我,烟是谁?谁又是烟?” 络腮胡子一听,两眼果然一亮。 但他咽了咽口水,偏偏就是不说话。 “你不说,我自己也会问他的。”舒蔻郑重其事的把威图手机,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就像把一本沉甸甸的账薄,装进了她心里。上面记满了,一笔笔她要和许攸恒清算的账目。 * 许家老二的房子,在许家四幢独立的别墅中,一直最不起眼。 和许家长子几经翻修扩建,金碧辉煌的豪宅比起来,这里看上去更是十足的寒酸。 背靠山腰的一面墙体,甚至因长年的风吹雨淋,缺乏修葺,而变得斑驳陆离,爬满了青苔。 自参加过沛煜的成年礼后,许攸恒已经多年没有踏足过这里。 在他的印象里,几株绿意盎然的枝桠,几幅彰显品位的画作,几瓶散发着大自然气息的插花,让这幢房子的内外,处处都透着一股禁欲气息,充满了远离世俗的禅意。 但…… 如今,当他从自己的车上走下时,看到的依然是记忆里的影像,却有种说不出的可笑。 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往往是伪君子贴在脸上的一块遮羞布! 厚重的橡木门,被佣人们朝里拉开,许攸恒信步而入。 随着他穿过空无一人的客厅,走进香飘四溢的餐厅。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丢开手中的英文报纸,立刻从餐桌前站起来。 “二叔!”许攸恒不露声色的叫了声。 俊逸的脸庞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半掩藏在阴影中,带着某种飘忽不定的气息。 “哟,真是稀客,难得有个周末,你居然没在公司里加班,还有空跑到我这里来。”许正智张开双臂,热情的仿佛想要拥抱他。 许攸恒很清楚,虚与委蛇和口腹蜜剑,素来是豪门的必修课。所以,他也暂时抛开之前的恩恩怨怨,坦然一笑,迎了上去。 不过,今天这里有一个人,显然不想掺和他们这一套。 “沛烨,怎么这么没礼貌,看见攸恒过来,也不站起来招呼一声。”许正智佯装不快的呵斥道。 沛烨坐在餐桌对面,没有动弹。只是一脸戒备的叫了声,“大哥。” 许攸恒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那天和舒蔻在银行内的交战,怕自己是来找他算账的。所以,佯装无事的冲他点了点头。 “攸恒,你吃过午饭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坐下随便吃点。”许正智延续着先前的热情,招呼侄儿。 “不用了。”许攸恒则快言快语,“我是来找沛煜的……” “沛煜?”他们父子俩异口同声,连错愕的表情都如出一辙,“你找沛煜干什么?” 许攸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ipad,“过几天,就是我的婚礼。沛煜曾答应过,要给舒蔻做伴娘。可这伴娘的礼服,恐怕得她亲自来挑选。” 他绝口不提,沛煜给自己打过电话的事。 他不想给失去自由的沛煜再惹来一身的麻烦。 “这种小事,派个人来就好,怎么还劳你亲自过来呢?”许正智话里有话,显然不相信他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许攸恒露出一个苦笑,“女人嘛,总是希望一生一次的婚礼能完美无缺,没有任何遗憾。虽然舒蔻认识沛煜的时间不长,但两人难得一见如故,无话不谈。至于沛煜……这个时候应该在楼上吧。我现在就上去找她!” 他话题一转,而且不想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转身便朝半圆形的楼梯走去。 “哎……”许正智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一时间,竟找不到拦下他的理由。 第374章 姜可并非老的辣! 第374章姜可并非老的辣! “你等等,”沛烨岂容他在自己家中放肆,一拍桌子,义愤填膺的站起来,“我妹妹今天不在家!” “不在?”许攸恒朝起居室的中庭瞟了眼,似笑非笑:“这怎么可能?我在车子开进来之前,还打过一个电话,佣人说她就在自己的房间。要不然,我就准备绕去爷爷那儿了。” 沛烨果然被他滴水不漏的几句,噎得哑口无语。阴柔的面孔,活像浇了一层灰白色的蜡油。 谁知…… 许正智不慌不忙地一笑:“攸恒,你别千万不要误会。沛烨的意思是,他妹妹这两天不方便见人。因为我们家的佣人,刚才在电话里,肯定没有告诉你,她病了,下不了床,这会儿正在楼上睡觉休息呢。” 沛烨望着泰然自若的父亲,不得不感慨,姜还是老得辣! “所以……”许正智颇为遗憾的接着又说,“攸恒啊,虽然知道你和沛煜的感情从小就好,可你这一次的婚礼,她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这一下,他不但把许攸恒拒之门外,连婚礼这么重要的场合,他都能名正言顺的阻止沛煜出席了。 可许攸恒面不改色的问:“什么病,这么严重!你们为什么不送她上医院?” “风寒,感冒,高烧不退。”许正智早就把这几个字,抵在舌尖上了。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打个电话给陈医生吧!”许攸恒煞有介事的掏出手机,一边振振有词的说,“正好,今天是爷爷奶奶例行检查身体的日子。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没有离开,我叫他马上赶过来……” “不……这倒不用了!”许正智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一旦他这个电话打过去,势必惊动两个老人,把沛煜重病卧床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许正智只好硬着头皮说:“昨天,陈医生就来给沛煜打过针,烧暂时退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既然已经不烧。那我就留下来等她醒了,和她说两句话吧。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许攸恒从容不迫的说着,拉开面前的一张椅子坐下来。 他这付见不到沛煜,誓不罢休的架势,顿时让对方没了辙。 许正智和儿子,不由恼火的交换了一个眼色。 其实,双方都知道对方在撒谎,可双方又都不想撕破脸,戳穿对手的谎言。 这就好像是棋盘前的高手,博弈的不仅仅是机智和反应,还有沉着和耐心。 这时,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佣,抬着一只沉甸甸的大托盘走进来。 托盘上,是用各式精致容器分盛的饭菜。 许正智脸色一变,不等他开口,那女佣先放下托盘,垂头丧气的说:“先生,我们在门外好说歹说,饭菜都在房门口放凉了,可小姐也不肯来开门。” 如果摆平常,许正智肯定会大为光火的丢去一句,‘爱吃不吃,饿死这个死丫头算了。’ 可此时,面对许攸恒寻究的目光,他儒雅的面颊,青白交加,犹如被人狠狠的扇了几巴掌。 “牛肉,火腿,还有小米辣……”许攸恒朝佣人手上的托盘,若有所思的扫了眼,“二叔,虽说沛煜从小就口味重,但病成这样子,她真的适合吃这些东西吗?” 看着沛烨父子俩措手不及,神色狼狈,许攸恒的嘴角不着痕迹的一抽。 他选定中午这个时间来,为的就是这一幕。 “话说,沛煜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二叔你这么生气,要把她禁足,不许她见人。”许攸恒煞有介事的问道。 这一次,纵是许正智长了十二张的嘴,也无从狡辩。 许攸恒也不等他回答,抬起手,扬了扬手里的装有礼服资料的ipad,“二叔,我无意插手你们父女之间的事,不过,如果让舒蔻知道,沛煜不能做她的伴娘,她肯定会大失所望的。所以,给我十分钟就好。” 说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步流星的上了楼。 许正智在他身后,急忙冲那个闯了祸的女佣,一努嘴,示意对方马上跟过去。 等许攸恒和女佣的身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楼梯上。 沛烨绕过桌子,走到父亲面前:“爸,其实我也不明白,就算沛煜想跟着那个姓程的跑去美国,可现在姓程的已经被你打发走了,你干嘛还要把沛煜关在楼上。” “你懂什么!”许正智怒斥一声,不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 许宅的二楼。 仅管已经多年没来过,但许攸恒对于这里依旧驾轻就熟。 上了楼,绕过一只比人还高的巨型室内盆栽,再沿着铺有丝绒地毯的走廊,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他站下来,抬起手,敲了敲。 门内毫无反应。 许攸恒遂又叫了声,“沛煜,是我,开门!” 房里面果然传来一阵呯呯砰砰的撞击声,就像是有人兴奋的跳起来,撞到桌椅时发出来的。 紧接着,不等许攸恒反应过来…… “大哥!” 随着拉开的卧室门,沛煜像枚出膛的炮弹,投进他怀里。尔后,两条胳膊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这……”许攸恒稍稍一怔。 瞥见刚才的年轻女佣,就站在不远处,鬼头鬼脑的监视着他们俩。 他一边附在沛煜的耳边说,“我带了礼服的样式来给你看,咱们进去再说!” 一边冷觑着对方,让寒气逼人的目光,像锋利的刀刃刮过对方的脸庞。 那女佣顿时咽了咽口水,畏惧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礼服?”沛煜一头雾水,但旋即明白,这是他为了见到自己,找的一个借口。 于是,马上松开他,一捋耷在额前的流海,把他让进屋内。 门,立时在两个人的身后合上。 看到他这位恬淡清丽,五官虽然称不上出众,但一直注重仪容仪表的妹妹,一夕之间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就好像几个月都没梳洗般的邋遢,许攸恒不由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你这是怎么了?就算那个姓程的一个人甩手走了,你也不用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吧!” 第375章 骗他的那个甜甜圈(上) 第375章骗他的那个甜甜圈(上) 沛煜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形象,反手一把抓住他,焦急的问,“你昨天为什么不回我的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方便告诉我?” “能出什么事!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许攸恒故作轻松的一笑。 可话还没有说完,沛煜拽住他胳膊的手,又猛力一捏,“那你快说啊,程医生他现在在哪儿,他……没事吧!” 她不知道,她表现得越是心急如焚,许攸恒反而越是踌躇,越是担心。 他原本就不看好,沛煜和姓程的走在一起。他原以为,程宇棠当初对周助理的那番说辞,只是一个拙劣的顽笑。 却万万没有料到,最后,单纯、固执的沛煜,居然真的栽在了这段感情里。 “大哥,你说话呀!”沛煜企盼的眼神和央求的语调,简直和舒蔻一模一样。 许攸恒一边走到一张铺有田园大方格垫子的扶手椅前坐下,一边把那个笨蛋助理打到程家的电话,原封不动的向她描述了一遍…… 当听到程阅馨在电话里抱怨兄长的那一段,许沛煜神思恍惚的再度打断了他,“真是他妹妹亲口说的,他已经改签机票一个人飞走了吗?” “当然。”许攸恒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坚决,因为他不太想刺痛沛煜的神经。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浪琴表,思索着这个时候,程宇棠乘坐的飞机应该早就抵达美国了。 “不过,我还没派人打电话去机场,和他在美国的医院确认。” “不用了。既然他妹妹都这样说了,那肯定不会有错的。”许沛煜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她黯然神伤的目光里,游荡着更多心如死灰般的幽灵…… “是我自作多情,杞人忧天了。我还以为……”她端坐床脚,一边埋头搓弄着自己的手心,一边喃喃自语的说,“我以为,他不是那种会不辞而别的人。就算他对我没有意思,至少也会和我正式的告个别……” 许攸恒虽然对女人的心思向来不了解,却在八岁那年,就品尝过这种孤零零,被人抛下的酸楚滋味。 他之所以,昨天不在电话里,把这个消息直截了当的告诉沛煜,就是预感到,她可能会有这样沮丧的反应。 她一直想摆脱父亲的束缚,摆脱许家冠在她头顶上的压力,可显然,程宇棠并非那个真正能帮她摆脱这一切的男人。 许攸恒站起身,走到沛煜的身边,嘴拙,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是着力的捏了捏她的肩头。 沛煜在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后,猛然,一头扎进他怀里。 憋闷了几天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大哥,我……我觉得活着好苦,好累。我真的……好想死!” “别说傻话!”许攸恒试图厉声喝止她。 但沛煜夹杂着低低的啜泣,继续说道:“其实,自学长去世后,我觉得,我就已经死了。我只是一具在等着八十岁埋葬的行尸走肉,游走在不属于我自己的生活里。我不明白,反正人早晚都要死,我们为什么还要像这样身不由己,痛不欲生的活着呢!” “沛煜!你……”许攸恒神色一凛,下意识的搂紧了她。 沛煜眼泪汪汪的仰起头,“大哥,其实这句话还是你当初留给我的呢?大哥你也曾有过同样的想法,不是吗?在你十几岁,突然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好几天,连爷爷都找不到你的那一回……” 许攸恒默了。 握着她沾满泪水湿漉漉的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久久都没有说话。 但他凝滞的目光,和沉重的表情,好像是一瞬间将他拉进了一个时间的空洞里…… 那是他在红旗小学校的门口,欺侮了舒蔻,把她的小脸蛋,当面团尽情搓揉后的当天晚上。 他没有按时回寄宿制的学校,也没有回爷爷奶奶的家里,而是心血来潮的让络腮胡子,把他送到了父母家里。 不!那个时候,已经是父亲和继母的家了。 他没经任何通报,就擅自闯了进去。 既然不能从“小戏子”的身上,得到想要的情报和发泄后的快感,他就希望拿舒蔻的事情,来给继母一个下马威! 若能在继母那张妖艳的脸上,欣赏到一丝的惊恐或心虚,那也是一件令人大快人心的事呀! 然而…… 他在楼道上听到的,除了年仅三岁的小妹妹沛烯的哭闹声,还有父亲和继母在卧室里,肆无忌惮的争执声: “那混小子现在才十五岁,十五岁呀!老头子就不顾你们兄弟俩的反对,把公司的一部分股权割让到他名下,那等他成年之后还了得啊!” “你懂什么?”父亲不耐烦的戗了她一句。 可语气里,却充满了屈居儿子之下的憋闷和不甘。 “我是不懂。可我今天在公司,无意中听到各各部门的经理,都点头哈腰的叫他少东,少东。我……我这不是替你感到不值嘛!” 继母撒娇装嗲的嗓音,让人听了直想抽她。 年少的许攸恒捏紧了拳头,受不了这里龌龊的气氛,转身欲走。 谁知…… 继母猝不及防的拉开卧室的门,冲着二楼的走廊,颐指气使的大吼一声:“我说新来的阿姨,你到底会不会哄孩子,让小烯哭成这个样子,若再让我听到一声,你就马上拿了钱给我滚!” 话音刚落,她呯的一声,返身摔上房门。 当时的攸恒,不得不庆幸,自己走下了两级台阶,让继母没有看到他。 他更庆幸,房门在用力地撞到门框,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后,又晃晃悠悠的转进屋里。 让父亲和继母的声音,能继续从虚掩房门的屋内传来。 “你看看,小烯才这么点大,就知道为她忍受的不公,和将来的命运,感到担心而哭泣了。”继母的这句话,能有多作就有多作! “行了,行了,你少扯了。你也还年轻,赶紧再给我生个儿子就好了!”父亲的声音,在他听来,极具男性的魅力…… 第376章 骗他的那个甜甜圈(中) 第376章骗他的那个甜甜圈(中) 在许攸恒的记忆里,从来就没听到过,父亲用这样的语气和母亲说话。 这语气里,包含了一个男人对女人全部的宠溺和挚爱。 这只能说明,父亲从来没有爱过母亲。 从来就没爱过……许攸恒突然为死去的母亲,莫名的感到有点悲哀。 但父亲接下来的话,又差一点让他变成一头暴跳如雷的狮子。 “再说了,老爷子割让给臭小子的股权,原本就是他死鬼老妈手上的。老爷子不过是拿着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用来笼络收买臭小子的心,让他披肝沥胆的为许家,为景世卖一辈子的命罢了!谁让这小子聪明能干,又特别的能吃苦耐劳呢!” ‘放……放他娘的狗屁!’许攸恒两眼喷火,恨不能一脚踹开父亲卧室的门,对着他挥拳相向。 “不过,攸恒这孩子虽然让人讨厌,但有时也蛮可怜的。”父亲似笑非笑的一句话,让他刹时间又愣住了。 他可从来没在父亲的口中,听到过这么富有同情心,又这么体贴他的人话。 “为什么?”继母问出了,许攸恒心里想问的话。 “因为,他以为老爷子拿真心待他,却不料只是拿他当个工具。所以,若论算得精,谁能敌得过老爷子呀!说实话,每每瞧见他那付生怕被老爷子一脚踢开,就拼命压抑,拼命用功,甚至在董事会上,为讨老爷子的欢心,假装认真聆听,却不懂装懂的傻样儿,我就想笑!” 父亲的话,如醍醐灌顶,让他从心底,直寒到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真的……是他的父亲吗? “对,要我说。当初他妈走的时候,就该带着他一起走,省得一直杵在我们面前碍眼!”继母最后一锤定音的这句话,把中国几千年传统的恶毒的继母文化,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天晚上,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刻意躲开了在车库里等他的络腮胡子,独自踩着落寞的步伐,离开了。 许攸恒不想承认。 父亲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的确活得很累,十五岁的外表,五十岁的心。 他只是想活着,想单纯的在许家站住脚跟而已。 可这样身不由己,虚与委蛇的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接下来的好几天,他一直躲在一个同学家中所开的连锁酒店里。 他坐在天台的围栏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一遍遍的回想父亲对他的嘲弄,一次次的追寻活下去的意义。 可每当他的目光,像直降的电梯,沿着酒店大厦的外壁,垂直而下时,他都有种奋不顾身,纵身一跃的冲动。 既然,他在许家这么多余,既然这世上的每个人都难逃一死,他又何妨早一点去另一个世界,追随他母亲的步伐呢! 他屁股下面的地砖是冰凉的…… 他眼前夕阳的余辉是灿烂的…… 他身后为酒店清理水箱的工作人员,是繁忙而喧闹的…… 他耳边响起的质疑声,是熟悉而稚嫩的…… 还伴随着一阵打着嘴皮的咀嚼声,和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咦,我好像认识你耶!” 他稍稍一愣,不用回头,也知道,来到他身后的小不点儿是谁了。 小戏子? 她怎么会在这儿? 在即将吃晚饭的黄昏时分? 在这个高耸入云的大厦顶端的天台上? 一个人吗? “你不就是那天欺侮我,捏我脸,还吃我指头的坏哥哥吗!”她还能把“坏哥哥”三个字,咬得更用力点,更气急败坏点吗? 许攸恒回过头,冷若冰霜的扫了她一眼。 她居然没有穿她那件宽大可笑的旧校服。 仅管,孱弱的小身体,依旧裹着一件像是她姐姐的旧红裙子,但至少,让她看上去清爽可爱多了。 她饱满的脸蛋,被天台上的大风吹得红朴朴,像只熟过头的苹果,让人忍不住又想伸出手去,捏上几把,再狠狠的啃咬上几口。 如果,不是她的手上,捧着一只涂满巧克力的甜甜圈。 如果,她的嘴角没沾着左一点,右一点的巧克力酱,许攸恒很可能真的伸出手,这么做了。 “你不上学吗?跑这儿来干什么?”他语气不善。 “今天是周末。”小戏子撅着嘴,理直气壮的答,“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他只想远离俗事,远离尘嚣,哪里还记得什么具体的日子。 “大哥哥,难道你不是学生,你不用上学吗?”小戏子缠着他,不识趣的又问。 这一回,许攸恒懒得理会,只视她和她的问题,如无色无味的空气! 但某人毫不气馁…… “你看,你弄伤我的手指头,到现在还没好呢!”小戏子把一根沾满糖霜和巧克力酱的手指头,煞有介事的伸到他眼前。 许攸恒一把拍开,心烦意乱的,只想快点把她给轰走,“是你自己笨手笨脚弄伤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说没关系,你不出现,不故意吓我,不把姐姐赶跑,我就不会受伤了。”她振振有词,一边大口大口的咬着甜甜圈,一边像吃得忒香的小猪,继续叭嗒着她的嘴皮子。 让许攸恒真想拿根针钱,把她的嘴巴给彻底的缝起来。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你父母呢?”他不耐烦的问道。 小戏子张开双腿,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用只剩小半个的甜甜圈,朝那群正在水箱前忙碌的工人指了指。 “蔻蔻,你在干什么呢?别去打扰大哥哥了,乖,快过来!”其中一个身着制服,满头是汗,皮肤黧黑的男人,冲着小舒蔻招了招手,顺便送给许攸恒一个抱歉的微笑。 显然,是把身高马大,气度不凡的他,当作了酒店的贵客。 而此时,心事重重的许攸恒,对他毫无兴趣,只忙不跌的对舒蔻丢一句,“行了,快滚到你爸那儿去吧!” 但小舒蔻不为所动,照旧蹲在许攸恒的身后,用一根指头戳了戳他的腰杆儿。 这动作,马上让许攸恒昂贵的衬衫上,留下了一个带着巧克力酱的棕色手指印。 第377章 骗他的那个甜甜圈(下) 第377章骗他的那个甜甜圈(下) “不许再拿你的脏手碰我!”许攸恒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仅管被她戳过的部位,有种异样的舒畅和暖意。 幸好,舒蔻并不介意。 她鼓着腮邦,一边尽情享受甜甜圈的美味,一边含糊不清的问:“我是想问坏哥哥你,坐在那个边边上,就不怕掉下去吗?” “多管闲事!”许攸恒恶声恶气的丢给她一句。 尔后,迎着吹过来的风,望着楼底穿流不息的车辆,忧郁得像个文艺青年:“我很早以前,就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如果从二十几层的高度向下跳,耳边除了会有巨大的轰鸣,伴随的是将近五秒钟飞翔的幻觉,直至落地时短暂的……” “叭叽一下,你就掉地上变肉饼了!是很短,很快!”舒蔻把最后一口甜甜圈塞进嘴里,一拍双手,愉快的说道。 “你……”许攸恒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就这么被她破坏了。 “坏哥哥,如果你一旦掉下去,不会飞起来,只会摔成肉饼的!”舒蔻还一本正经的向他强调。 “滚开!” “莫非大哥哥你就想变成肉饼?”在她的字典里,大概就没有“滚”这个字的释义。 “我叫你滚开!”许攸恒觉得叼着她一起跳下去的滋味,大概会很美妙…… 他背后,果然安静了下来。 可他,为什么突然又觉得很不习惯。 他倏地回过头,发现小戏子压根没走,还蹲在原地,瞪着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干什么?”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我在等你跳下去后,告诉我飞起来的感觉呀!”她居然一脸期待。 “你……你这个白痴,我跳下去就死了。还怎么告诉你!”许攸恒觉得和她说话,很容易拉低智商。 “哦,原来你也知道会死呀!”舒蔻拖腔拿调,活像刚发现原来他并非一个弱智。 许攸恒气结,扭过头,不想再和她浪费口水。 “所以,还是爸爸说得对,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很宝贵的,不像甜甜圈,吃完了还能再买一个。”舒蔻一字一顿,认真得就像在回答老师的问题。 能把人的生命和甜甜圈相比,大概也只有这种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小吃货吧。许攸恒斜睨着她,“除了吃,你懂什么?” “谁说我不懂?我可不会把自己放在那个边边上,随时随地可能让自己摔成肉饼!”舒蔻用粉红色的舌尖,在唇瓣上卷了几圈,把沾在唇边上的糖霜和巧克力酱,舔得干干净净,最后还意犹未尽的咂了咂舌头。 就好像许攸恒在她眼里,真的变成了一大块冒着热气,葱香四溢的牛肉饼! 而许攸恒,也不知是对她的话来了兴致,还是被她垂涎欲滴的模样吸引。 悬在半空中的一只脚收回来,踏在围栏上,居高临下地问:“那你和我说说,反正人早晚都要死去,为什么我们还要活着呢?” “因为……”舒蔻摇晃着身体,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打住,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珠,“大哥哥,你应该很有钱吧!” 许攸恒蹙紧眉头,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 “姐姐说你上次穿的衣服,坐的车子,好像都很贵很值钱的样子,是吗?”舒蔻又用一种发现钞票的夸张表情,两眼放光的看着他。 许攸恒顿时后悔莫跌。 和一个还在舔指头的丫头讨论人生的意义,他真是哔了狗了! “所以,只要你再帮我买个甜甜圈,我就告诉你,既然早晚要死,我们为什么还要活着。”这长长的一句话,她一口气说完,愣连哽都没打一个。 谈条件?一个只见过他两次的小不点儿,竟然也学会和他谈条件了!许攸恒简直难以置信。 舒蔻好像是怕他不答应,站起身,凑过头来,讨好似的说:“你放心,不贵,一个甜甜圈就几块钱。而且,也不远,就在这个酒店的隔壁。” “你不是刚吃完一个吗?”许攸恒恨得咬牙切齿。 “可我还没吃晚饭呀!”舒蔻捂着肚皮,把五官尽量皱在一起,活像刚从埃塞俄比亚逃回来的模样。 许攸恒都不知道被什么迷住了心神,长腿一挑,从台沿边跳下来,掏出钱包,抽出了一张百元大秒递过去。 “我不要钱,我只要甜甜圈。”舒蔻撅着嘴,仰起头,才能直勾勾的正视他。 “这钱,够你买几十个吃几天的了,我可没空陪你去!”许攸恒把钱往她怀里一塞,抬头扫了眼。 发现天台上的工人,除了还有两个正在把清理干净的水箱,重新封装起来,其它人不知什么时候,早抬着工具器械先下楼了。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小戏子的父亲。 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充当了这丫头的保姆! “大哥,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沛煜瓮里瓮气的声音,像一只连通时空的飞梭,把他陡然从多年前的天台上拉了回来。 许攸恒望着身边泪眼婆挲的妹妹,半晌才想起来,他还在二叔家,还在沛煜的卧室里。 如今这个妹妹,好像遇到了他多年前曾遇到过的困惑。 人,这么累的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只是多年前,当他带着淌着口水,死缠烂打的小戏子,走下天台,走出酒店,把买到的甜甜圈,递到舒蔻的手上时,他就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答案。 “对不起啊,大哥。”沛煜惭愧的垂下头,已经止住了眼泪,“我不该把你拖进来,不该提你过去的伤心事,让你难受了吧……” “沛煜,你吃过甜甜圈吗?”许攸恒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当年,当小舒蔻耸着肩头,心满意足的从他手里接过装满甜甜圈的纸袋时,也是这么问他的。 “呃?”沛煜不禁一怔。 “一个甜甜圈不大,吃几口就没了,那你说我们为什么还要吃它呢?”许攸恒的嗓音明明很低沉,但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却像音符般愉悦,“难道,你会因为甜甜圈要被吃完,而不去吃它吗?” 沛煜越发的不明就里了…… 第378章 挑衅挑衅挑衅 第378章挑衅挑衅挑衅 “所以,我们会因为甜甜圈要被吃完,而不去吃它吗?”许攸恒扯了下嘴角,笑得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而他眼前浮现的,正是当年小戏子蹦蹦跳跳,把装满甜甜圈的袋子,高举过头顶,递到结束工作,从酒店里走出来的父亲手上,还一个劲的用稚嫩的声音,催促父亲尽快吃掉的场景。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 原来小丫头绞尽脑汁的骗他一个甜甜圈,只是想给她劳累了一天的父亲,填填肚皮的。 许攸恒接着又说:“也许,我们在甜甜圈快吃完的时候,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但是,当看着手指上残留的糖霜和巧克力酱,会不会觉得刚才吃下去的甜甜圈,更加的香甜,更加的美味呢!” 沛煜听完他的话,默了。 良久,才一抹脸上的泪水,发自肺腑的笑了笑:“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能来看我,还想方设法的安慰我。不过,刚才那些话可真不像是你说的。” “对!没错,”许攸恒豁然一笑,“这些话确实都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对我说的。” 呃?许沛煜又是一愣。 但旋即揪着兄长的衣裳,恍然大悟地问:“是舒蔻,舒小姐吗?就在那回你走出大伯父家中,便悄然失踪了好几天。让爷爷奶奶还误以为,是大伯父和伯母把你怎么样了,闹得不可开交,只差没报警的那一次?” 许攸恒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原来,你和舒小姐那么早就认识了。”沛煜带着几分祝福和羡慕的语气,感慨道:“难怪,那个时候,爷爷奶奶认为我们兄妹俩的感情好,让我打电话问你在哪儿时,你不但情绪低落,还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可等你回来后,就完全变了个人。” 许攸恒浅浅的一笑,仿佛又看到,当年的自己在听到舒蔻的长篇大论后,不屑一顾的推开她,骂她胡说八道,只想尽快摆脱她的一幕。 可小舒蔻显然不太甘心,把多余的一只甜甜圈,递到他嘴边,固执的说,“我可没有胡说八道。这些话,都是爸爸对我和姐姐说的。不信,你吃一个甜甜圈,就能慢慢明白了。” “呵。”此时,许攸恒的舌尖上,也犹如泛起了糖霜般甘之若饴的甜味。 他情不自禁的抹了下嘴角,又说:“其实,舒爸爸这句话的本质便是,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意义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执着地热爱它。” 沛煜岂会不理解这句罗素罗兰的名言。 她摇头苦笑:“我明白。有时候,我还真是羡慕舒小姐。虽然,她生在普通人家,有着复杂的身世和多舛的命运。但至少,有大哥你全心全意的爱她,呵护她。而我……” “我时常想,为什么我要生在许家,为什么我要姓许。如果,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我还会不会活的这么憋屈,身不由己。当年的学长,还会不会遇到那场奇怪的车祸,死得不明不白……” 沛煜每每一提起这件事,难免会显得特别激愤。 许攸恒用力一捏她的肩膀,知道只有一种办法,能让这个妹妹忘记过去,走出阴影:“过几天,我想办法送你去美国!” “不,不用。不要这么麻烦了。”沛煜颇有自知之明的说,“程医生他……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只要你喜欢他就行了!”许攸恒霸气侧露的说。 好像程宇棠如果此时就在他们兄妹俩眼前,如果程宇棠敢对沛煜说一个“不”字,他就能立马把程宇棠打得满地找牙,让对方后悔自己被生出来! 沛煜垂下肩头,自嘲的摇了摇头,“没用的。你知道的,他心里一直只有……” “舒蔻。”他当然知道!许攸恒咬牙切齿,把右手的指节捏得格格直响,不明白姓程的那个蠢蛋,为什么对舒蔻会这么的执着。 他和舒蔻,即没有那些青梅伴竹马的过去,又没有刻骨铭心的回忆。 他们甚至都没一起品尝过甜甜圈…… 许攸恒带着几分优越感的说,“所以,你才更应该帮我,帮我把姓程的搞定了。省得他一天到晚掂记着舒蔻。” 仅管有他不断的鼓舞打气,但许沛煜依然显得十分的沮丧,“再说,我的护照,也被我爸没收了……” “这些,我会想办法的!”许攸恒一边思忖着,一边对她做出承诺。 但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他们没有时间和机会,就这个问题,再继续讨论下去。 许攸恒还没来得及放开沛煜,卧室的门,就被人强行推开了。 许沛烨手握门把,站在门口,似乎被屋内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给震住了。 “你们这是……”他嗤之以鼻的哼了声,酸溜溜的打量着许攸恒说,“你在这屋里半天干什么呢?你真的只是在安慰沛煜吗?” “丢开你脑子里那些龌龊的东西。”许攸恒反感地说道。 “呵,甭怪我吃醋,从小到大,沛煜对我这个亲哥哥,好像也没这么亲昵依赖过呢。”许沛烨直言不讳的指出。 “那只能说明,你做得还不够,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许攸恒针锋相对,毫不客气的指出。 “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些话,更适合对沛烯和小炜去说呢!”许沛烨也不甘示弱,冷嘲热讽的说道。 许攸恒走到扶手椅前,把耷在椅把上的外套,抓起来,又恼火的扔下去。 而许沛烨也冷着脸,扬起下巴,做好了和他干架的准备。 眼见两个男人都像吃了火药似的,随时随地准备大打出手的架势,沛煜连忙站起来,冲到沛烨面前,拦住他问:“哥!你进来干什么的?就为了说些难听的话,故意挑衅大哥的吗?” 许沛烨把揣起的手,不慌不忙的放下来,尔后,看着她说,“是爸让我上来看看的。他担心你,说你身体刚恢复,还虚弱着,不适合长时间的陪着客人。而且……” 第379章 拧断她脖子的声音 第379章拧断她脖子的声音 “我没病!我身体好得很。”沛煜不等他说完,就忿忿不平的打断了他,“有病的是你和爸爸吧!” 显然,相比较父亲,她并不惧怕这个兄长。 沛烨瞅了眼妹妹,对她的诅咒也不以为然。 他冷觑着许攸恒,接着刚才的话说:“我记得,先前有人在上楼时,好像承诺过只需要十分钟。十分钟?我看现在半个小时都不止了。” “行了。我也该走了!”许攸恒半敛眸子,也不拖泥带水,拿起先前搁在小圆几上的ipad,冲沛煜意味深长的使了个眼色,“如果没什么问题,到时候,你就穿我们刚才选定的那套礼服吧!我肯定会提前让人给送来的。” “嗯。”沛煜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仅管他们刚才连一眼礼服的样式都没有看过。 “你说什么?你答应参加他的婚礼,做舒蔻的伴娘了?”沛烨眯起眼睛,对妹妹的决定颇有微词。 “这可不是她答不答应的问题,”许攸恒抢在沛煜前头,丢出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确切的说,应该是爷爷奶奶希望沛煜能当舒蔻的伴娘,并且能在婚礼上顺利的得到新娘捧花,尽早的把她自己给嫁出去。当然,如果你和二叔对这点不太乐意,也可以当面和爷爷奶奶去商量。” “你……”沛烨果然无话可说。 许攸恒嘴角的笑意,略微自得。 他拿上自己所有的东西,洒脱的走了出去。 先前候在门外,窥视他和沛煜的女佣,一看到他出来,急忙畏首畏尾的躲进了墙角的阴影里。 许攸恒视若不见,疾步地走下楼梯。 洒满地毯的阳光,如同在他的脚边一路撒下的七彩浮云,让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舒蔻,想和她一起品尝一只最普通,却最甜蜜的甜甜圈。 可他的脚跟,还没在楼底站稳…… “等等。你站住!”沛烨从后面追了上来。 许攸恒扭过头来,一挑眉梢,稍显不耐烦的看着他。 “说起来,大哥你就这点本事吗?只会拿爷爷奶奶来压我们。”沛烨明显憋着一肚子的气,不吐不快。 “那么你和二叔呢?就会欺负女人,拣着她们来出气吗?”许攸恒冷眼相对,鹰隼般的目光,延续着先前的怒火。 “呵!”沛烨嗤笑:“沛煜是我妹妹,是我父母的亲生女儿。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说三道四吧!更何况,我爸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个眼科医生,觉得他配不上沛煜罢了……” “我说的不是沛煜!”许攸恒义正辞严的打断他。 “什么?”沛烨脸色微愠。 “我说的是舒蔻,我是指你在银行羞辱她的事……”许攸恒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呵,我就知道。”沛烨满不在乎的咧了咧嘴,朝他手里拿的ipad刻意的瞅了两眼,目光里充满了嘲弄和讥讽,“大哥,你对这女人还真是用心,几乎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呀!” 他拧紧眉头,愤愤不平的发泄道:“如果你以前,有这么一半的心思对舒茜,她大概也不会活得那么痛不欲生了。” 既然这么心疼舒茜,既然为她这么的感到不平和愤怒,当初为什么还要为了一只小小的u盘,差一点让她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呢?许攸恒在心里振振有词的反驳着对方,表面上却抿紧了双唇,默不作声。 看看这个伶牙俐齿的弟弟,又要怎样的为他自己狡辩。 “大哥,难道你就这么确定,舒蔻是真的心甘情愿的嫁给你,她对你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沛烨勾起唇角,阴谲的一笑说。 “你什么意思?”许攸恒不露声色的反问道。 只见沛烨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只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动几下,驾轻就熟的找到一个文件,轻轻一按。 一个女人清甜圆润,却充满了怨怼的声音,立刻在偌大的客厅里回响起来: “对不起,我对许攸恒的过去实在没有兴趣。比起他,我现在更在意的是,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父亲。以及,谁让我们舒家家破人亡的……” 是舒蔻! 许攸恒的脸色一变。 这女人是什么时候,对沛烨说下这番话的? 虽然不知道,这段录音的真正背景,但舒蔻在录音里,对他表现出的藐视和轻蔑的语气,可真令人讨厌呀! 沛烨故弄玄虚的一按手机,让舒蔻的声音停了下来。 尔后,冲着他微微一笑说:“还想继续听下去吗?下面这一段,我可……真怕你听完后,会受不了。” 这世上还有他会受不了的事情吗? 除非,是舒蔻那女人真真实实的背叛了他,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上演着和别的男人亲密拥吻的戏码! 许攸恒镇定自若的看着弟弟,知道他只是在卖关子,在戏弄自己。 不用他自乱阵脚,也不用他开口,沛烨也会把录音放下去的。 果然,在一语不发的对视了几秒钟后,沛烨先沉不住气,又按了下手机。 “不。你错了。”舒蔻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越发的无奈,越发的像个心怀不甘和愤懑的小怨妇: “其实,我并没有你想像的那样爱他。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四年前,我认识他时,他就像个疯子。不!更确切的说,是像个唯我独尊的暴君,禁锢着我的一切!” “其实,我也好,姐姐也罢,都只不过,是被命运束缚住的弱小棋子。根本没有为自己发声的权利!” 沛烨再度按下手机,得意洋洋的看着许攸恒,似乎在尽情欣赏,他极力掩藏在冷酷表情下的愤怒和怨气。 这女人…… 这女人居然口口声声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把他比喻成暴君和疯子!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即便她面对的男人,只是他的弟弟! 这绝对绝对都是不可原谅的!许攸恒握紧拳头,任由泛白的指节发出骇人的格格声,他忽然觉得,把舒蔻脖子拧断时发出的声音,一定会非常的清脆,非常的动听! 第380章 惩罚她的最佳方式 第380章惩罚她的最佳方式 即使隔着几级台阶,许沛烨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从兄长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和戾气。 “还要继续吗?”他捏着手机,故意火上浇油的问。 可事实上,他已经没有更多能刺激到许攸恒的东西。 许攸恒冷睨了他一眼,一语不发的朝大门外走去。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活像现在就要赶去拧断舒蔻的脖子。 “大哥,”沛烨在他背后,把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演绎到了极致,“你不觉得舒蔻那女人想嫁给你,只是怀有某种特殊的目的吗?” 许攸恒定下脚步,微怔了一秒。 但他不为所动,还是迈开步伐,继续朝前走! “我敢说,仅是当年那个公然抛弃她的人,就足以让舒蔻恨透了我们许家的每一个人。伯父、伯母,小烯、小炜……再加上还有当年,你把她关在别墅里,对她做下的那些事。” 沛烨讳莫如深的这句话,让许攸恒的心里一沉:他知道……舒蔻和继母之间的关系!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沛烨盯着他僵直的背影,趁热打铁地继续说:“在舒蔻的心里,肯定想搞垮我们许家,甚至搞垮景世。她嫁给你,无非是想对我们许家的每一个人,展开最直接的报复。” 说到这儿,他刻意的顿了顿,也学着许攸恒搬出许家的两个老人说,“我相信,怀有这些想法的人,肯定不仅仅是我,还有心思最为缜密的爷爷奶奶。” “呵!”许攸恒在两个佣人拉开的大门前,站住了。 他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沛烨:“我得说,你可真是太高看舒蔻了。” “且不说她对商业一窍不通,就算她真有这个心,你觉得她只身一人嫁进许家,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澜呢?” 这些事,爷爷、奶奶在同意他娶舒蔻之前,岂会没有全盘考虑过呢! 更何况,那女人还曾心灰意冷的向他提出,要带着孩子一起远离许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对于舒蔻的不满归不满,但对于沛烨的挑拨离间,许攸恒的头脑却保持着无比的清醒。 “而且……”见沛烨默不作声,他趁胜追击的又说:“舒蔻她只是个崇拜梵高,对抽象的线条和颜色有兴趣,并且希望能在一个没有任何人关注,哪怕是个简陋的农庄里,安安静静生活下去的蠢丫头!” “是吗?”沛烨听到这儿,似乎很高兴能找到一个契机反驳他,“如果,舒蔻真像你说的那样安于现状,为什么她又会高调的出现在monson和的晚会上,并且像女主人一样的,与monson和一起翩翩起舞呢?” 舒蔻居然和姓和的一起跳过舞?许攸恒眸色一黯,脸上青白交加,就犹如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看来,他太低估,姓和的这个假洋鬼子可能带来的威胁。 “呵,”许沛烨一边轻叩楼梯的扶手,一边回想,当初得知舒茜怀孕后,希望安排她去国外,却被她冷漠的一口回绝时的一幕。 带着几分报复般的快感,苦苦地一笑说:“要说女人,肯定是这世界上最记仇,心思也最复杂的生物,尤其是他们舒家的女人。如果大哥你以为,她们仅仅只靠爱情的滋润,就能活下去,那就大错特错了!” 许攸恒目光深邃地盯着他,反讽道:“沛烨,你对我滔滔不绝的说这么多,是真的害怕舒蔻嫁给我,还是害怕将来时时刻刻,都得怀揣着心虚和罪恶感面对舒蔻,甚至得难堪的当众叫她大嫂呢?” “你……”沛烨被他尖锐的问题,直接揭开了内心最血淋淋的一面。 既然舒父的死,是大家都绕不开,又心照不宣的关键,他也懒得再逃避。 “大哥,你错了。”许沛烨居高临下,毫无愧意的说,“舒爸爸的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那只是一场意外,让我也感到很愤恨、很恼火的意外。” “你塞在我办公室里的旧手机,也是一个意外吗?”许攸恒一挑眉梢,咄咄逼人地问。 “呵,那只是意外之后的衍生品。”沛烨轻描淡写的狡辩道,“其实,就算看在舒茜的份上,我也不会对她父亲下手的。” “这么说,你这是间接承认,那天意外死在银行附近的男人,才是真正害死舒父的凶手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陡然冷下脸的沛烨,似乎一瞬间又筑起了他自我保护的高墙。 许攸恒原本也没指望他承认:“呵,沛烨,别以为人死了,就真的可以死无对证!” 他一语双关,觉得再和这个心机重重的弟弟扯下去,无非是在浪费时间。 他转身,走出了别墅。 没看到许沛烨掩藏在楼梯阴影下的俊逸脸庞,扬起了一个令人捉摸不定的冷笑。 因为,他也原本没指望,用这寥寥数语,就能让许攸恒打消迎娶舒蔻的念头。 但他敢肯定,他的话,已足以在许攸恒的内心,植下一个让舒蔻日后饱受怀疑的阴影,和一只不定时的炸弹。 的确…… 当许攸恒坐上停在别墅台阶下的宾利后,不想承认,他实际上真的被沛烨的话气坏了。 舒蔻,舒蔻,舒蔻,这个傻女人,笨女人,背着他执意去参加舞会的事,他可以不和她计较。 但公然骂他,还和别的男人当众共舞,这两笔账,他可不能坐视不理,轻饶了她! “先生,现在您想去哪儿?”许家司机一边把车小心翼翼的驶出别墅的院门,一边察言观色的问道。 “途胜酒店。”许攸恒心不在焉的答。 途胜,是c市最大的连锁酒店集团之一。所以,司机面对他的答案一头雾水。 “先……先生,这途胜酒店太多,你要去的到底是哪家?” “市东郊,最破最旧,经营时间最长的那家!”许攸恒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说。 司机应了一声,马上加足马力朝目的地奔去。 但许攸恒的目的地,并非是那家里里外外被翻修了无数次的旧酒店。 而是,酒店旁那家充满了回忆的糕饼店…… 第381章 讳莫如深的来电 说实话,许攸恒并没有打消买甜甜圈的念头。 他甚至觉得,如果把舒蔻的四肢手脚,像棕子似的绑起来。尔后,再买上一屋子的甜甜圈,一个接一个的往她嘴里塞,或许就是惩罚这女人的最佳方式。 望着窗外不断向后飞驰的街景,许攸恒正愉快地这样想着,他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心不在焉的接起来,听到是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助理打来的。 “许先生,大事不好了。”对方在电话里,心慌意乱的说: “前几日,政府的安监部门,不是天天盯着我们那个主题乐园的项目吗。今天早上,财务总监又打来电话说,税务部门的人声称,我们被举报在这个项目上,有虚假出资,偷税漏税的行为,点明了要抽查我们公司的账目。” “放他妈的……”许攸恒心浮气躁的差一点爆了句粗。 他杵着车门,扶住额头,长吁了一口气,“他们爱查就让他们查吧!你告诉财务总监,尽量配合政府部门的人,不要贻人口实,授人以柄。” “好的。”助理似乎还有话说。 但许攸恒已经不耐烦的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他突然又把手机贴在耳边叫道,“你刚才说是有人举报的?!谁这么大胆,敢公然和我们景世作对?” 这一次,他的助理回答的倒挺快:“我已经找人私下查过了,好像是杨老爷子干的。还有安监部门那边,大概也是他派人做的手脚!” 难得,他这个助理聪明了一回。 许攸恒浮皮潦草的肯定了他两句,最后挂断电话,靠在荫凉的真皮椅背上,想着那天在医院电梯前,和杨老爷子的狭路相逢,默默的发了一会儿的呆。 如果,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真的都是杨家人所为,他倒并不感到意外。 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杨家人别把矛头指向舒蔻,他也不怕被人查! 待杨老爷子出了这口气,杨淑媛病情好转,醒过来之后,针对他的报复和这场风波,自然会慢慢平息。 所以,许攸恒并不打算和杨老爷子,继续纠斗下去。 此时,望着手里备用的黑莓手机,他反而更担心,落在苏妤病房里的那只威图。 那里面,不但装载着他在商业上的一些重要信息,还收录着许家埋藏最深的秘密。 仅管在今天早上,发现手机不见后,他就及时的做出处理,申请了呼叫转移,但他还是担心会生出什么事端。 此时,巴掌大的黑莓,在许攸恒的手里又响起来。 他以为,是助理又大惊小怪的来找他诉苦了。 谁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是安申医院里,某个病房内的座机电话号码。 许攸恒对这个号码十分熟悉。 所以,他拧紧的眉头,顿时像融化的蜜糖,不由自主的舒展开。 他急不可奈的按下接听键,但压低的嗓音发出的一声“喂”,却透着浓浓的呵护和小心谨慎的味道,活像是怕惊到了电话彼端的那个人。 “喂,许先生,是你吗?你可终于接我们的电话了!”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欧巴桑大大咧咧的粗嗓门。 “是啊,我是!”许攸恒心里一惊,带着某种隐隐的不详,反问道,“为什么突然打我的电话?是不是烟出了什么事?” “哦,没,没,没,当然没有。”电话里的大婶,急忙摆手申明道,“小姐没事。就是先前我们不停的打你的电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都没接。所以,小姐她有点担心你。一定要我打个电话,确认你没事了,她这会儿才能放下心。” 许攸恒浅浅一笑,松了口气,顺藤摸瓜的又问,“既然没事,那你们先前干嘛又要打我的电话呢?” 这个问题,明显把对方问住了。 对方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是……就是小姐,她……她有点想你了,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是吗?”许攸恒很轻易就听出了端倪。 烟会想他? 许攸恒相信,烟的确会想他! 可以他对烟的了解,无论如何的思念和牵挂,烟都不会没事主动打他的电话。 他不露声色的向对方提出,“那你让烟来接电话吧!” “啊!现在……”对方一愣,吞吞吐吐的说,“这样吧,干脆一会儿,我让烟小姐用手机打给你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烟她是不是身体有哪儿不舒服?”许攸恒咄咄逼人,警觉的问道,“她是不是就在你旁边,是不是她不让你对我说实话!” “呃……”对方踌躇了片刻,就像是在电话那端,看着他们口中那个叫烟的女人,征询着她的眼色和意思。 尔后,对方苦恼的叹了口气,带着豁出去的味道说:“唉,先生,是……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今天一大早的,大概十点来钟,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冲进病房里,二话也不说,就像发了疯似的,看见什么就砸什么!” “你说什么?”许攸恒低喝一声,绷直背部,差点没从座椅上跳起来。 只听对方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接着又说:“杯子,茶盘,花盆,水机……但凡他们搬得动的东西,都被他们砸得稀烂。” “小姐被吓坏了。就连从隔壁病房里过来,陪着小姐说话的唐唐小姐,都被吓得哇哇大哭,不知如何是好!” “那些男人还冲过来,强行拔掉了小姐手上的针头,让小姐从病床上跌下来,扭到了脚踝。” “那她怎么样了?现在没事吧!”许攸恒喘着粗气,又是担心,又是怒不可遏的问道。 “现在当然已经没事,病房里,也已经基本收拾干净。医生来给小姐检查过,除了受到点惊吓和扭伤的脚踝,她的身体基本无碍。” 听到这儿,许攸恒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他保持冷静,有条不紊的追问道:“那么,来的有几个人,分别长得什么样?有什么特征?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第382章:洗洗你那难看的大油脸吧! 对方在电话里想了想,不甚确定的答道:“来的这些家伙什么也没说呀!只一个个凶神恶煞,穿得跟黑社会似的。打头的那个倒是在临走前,丢下过一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一个小小的警告?给谁的警告?给他的吗? 对方想警告他什么? 是因为公事,还是因为私事? 许攸恒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没有头绪。 来人是谁?这么的嚣张跋扈,张扬高调? 除了杨家,他最近还得罪过谁吗? 可杨老爷子不是已经在背后,针对主题乐园的项目,想方设法的给他下套了吗? 那么,这群土匪似的家伙,是认错了人?还是哪个躲在暗处,想对付他的商业对手吗? 姓和的? 许攸恒的脑子里,莫名的冒出monson和在离开医院时,气势汹汹,带着大批手下的场面。 对! 姓和的手下,不都是身着黑衣,神神秘秘,好像黑社会一样的吗? 那家伙肯定是忌恨自己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和他争夺磨盘山上的那几幢旧房产,所以…… 可除了许家的人,应该没有人知道烟的存在,知道她一直住在安申医院的呀? 这个姓和的假洋鬼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唉,幸好,除了拔掉小姐的针头,他们还算没有动手打人。否则,我和小姐两个人,可怎么招架得住啊……”电话里的欧巴桑还在喋喋不休,怨声载道。 没有动手打人?他们当众打砸病房,恫吓,甚至间接弄伤 了烟,难道还不算过分吗? 许攸恒睐起的眸子里,隐忍着杀气腾腾的怒意。 不管来人是什么背景,也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许攸恒非把他们一个个五马分尸,锉骨扬灰了不可。 他当机立断的说道,“我会马上派人去医院保护你们的,你也要小心照顾好小姐。” 看到那间几经翻修,门头依旧显得陈旧落伍的糕饼店,已经近在咫尺,许攸恒只得把舒蔻暂时抛到脑后,毅然决然的敲了敲司机的椅背,示意他立刻掉头去安申医院。 尔后,对着电话里的人又说,“我也会尽快赶过去的。” * 随着姗姗来迟的黄昏,大雨,也好像拽着前者的尾巴,夹裹着低沉的云雾,和盛夏的酷暑,黑压压的盘旋在城市的上空。 让许家素来清幽的庭院内,仿佛充斥着一股古柏叶的清苦味。 自中午,从医院回到这幢暂别了几日的别墅后,舒蔻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踱到客厅的窗台前,假装是在察看外面的天色了。 络腮胡子明明告诉过她,许攸恒应该会回来陪她吃午饭的。 可…… 现在,连晚饭都已经在她的肚子里安家落户,而许攸恒的鬼影,她也没见着一个。 当她穿着宽大的直筒牛仔裙,揣着手,在一串闷雷声中,再度有意无意的走到窗台前时…… 她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丑八怪,你一直走来走去的,是在看爸爸有没有回来吗?” 是初一? 舒蔻回过头,看到他光着脚丫,踩在楼梯的两级台阶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似笑非笑? 对,这小子就跟许攸恒一个德行,在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其实,当她中午被小胖领进家门时,这小子曾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不顾一切的冲上来,如树袋熊似的抱着她的大腿,久久的不放。 舒蔻当时心头一热,差一点热泪盈眶的反手抱住他。 但他又迅速的放开舒蔻,恢复了他一贯的高冷和无礼,在自己和舒蔻之间,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这小子,才几岁,就喜欢学着许攸恒压抑内心的情感了。 舒蔻很清楚,这小子说到底,其实就是一个字——欠! 你表现得越是黏乎,他就越是得瑟! 你若爱理不理的,他反而会拿你正眼相待了。 所以,舒蔻干脆一扭头,用力的扯了下窗帘上的流苏说,“没有呀!我干嘛要等你爸爸。我在看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落下来。” “嗯。”初一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我想你也没这么笨。毕竟爸爸是这世上最难等的男人!” 嘁!舒蔻听不出来,他这句话,对许攸恒是褒,还是贬。 初一接着说:“你与其站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花点精力,把你那张难看的大油脸,好好洗一洗,再打扮得漂亮一点。说不定,爸爸还会考虑回来的早点呢!” 卟嗤!站在一旁的小胖,以及好几个女佣,都捂着嘴巴,忍俊不禁。 舒蔻心里格登一下,难堪的捂着脸问:“我……我的脸,真的很油吗?” “都快赶得上,我晚上吃的炸鸡翅了。”初一把许攸恒那套毒舌的功力,运用的炉火纯青。 这个口不择言的臭小子!舒蔻忍不住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端起架子问,“你不是和除夕在上面,完成我布置的作业吗?你一个人下来干什么?” “是你说,做完了,就可以下来吃冰淇淋的呀!”初一回答得理直气壮。 “这么快?”舒蔻狐疑的睨着他,“你别又胡乱画张全是绷带的木乃伊给我。” “当然不是。”初一伸出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把自己的眼角往两边一拉,说,“你总是这么凶巴巴的,还没那个木乃伊阿姨好看呢!至少,她的眼睛总是笑眯眯,向下弯着的。即使头一次见她脸上缠着绷带时……” 咳咳咳!小胖及时的清了清嗓子,不希望初一再说下去。 她当然很清楚,初一口中的木乃伊阿姨,指得是谁! 她更清楚,此时此刻,若提起苏妤的名字,会让舒蔻的内心有多么的别扭。 舒蔻果然不快的扯了下嘴角,冲着初一说,“我上去看看除夕。” 初一连忙像只吐着舌头的小狼狗,挡住了她去路,“除夕他好得很,用不着你这么关心他。再说,是他自己不愿下来,他就等着我拿冰淇淋上去给他呢!” 舒蔻最喜欢看他这套争风吃醋的小把戏。 她忍住笑意,刚想开口,守在门边的一个女佣,欣喜若狂的叫起来,“先生回来了!” 第383章 油脸亲起来香 第383章油脸亲起来香 舒蔻一听,连忙丢开初一,本能的回过头。 即便离着客厅的窗台还有一段距离,即使屋外的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蒙蒙的烟雨之中。 但透过被雨水浸泡的窗玻璃,舒蔻还是看到两盏雪亮的车灯,划破混浊的夜色,在庭院的车道上拐了个弯,驶入了别墅旁的车库。 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又有公事耽误,还是呆在沛烨的家中,直到现在? 舒蔻可不想承认,因为许攸恒一直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此时才总算放下来。 她不是担心这男人,她只是…… 舒蔻特意摸了摸,装在口袋里的男士威图手机。 对! 她只是想等着,和这男人算账罢了! “你还傻乎乎的呆着干嘛呢?”初一扯了扯她的裙摆,一本正经的提醒道:“还不赶快去洗洗你的大油饼……大油脸!” 初一说得太快,差点把她的脸,直接变成一只香喷喷的大油饼! “你懂什么?”舒蔻真想像轰小狗似的,把他从自己的脚边轰开,“你爸就喜欢我这样的大油脸!” “为什么?”初一揪着额前的一小撮流海,仰起头,脱口而出:“因为他亲起来,会更香更有味道吗?” “你……”舒蔻的脸,顿时一片绯红。 这小鬼头,真的只有四岁吗? 他那颗小脑瓜里,到底成天在想什么? “吃冰棍了。”她冷若冰霜的瞪了初一一眼,“话这么多,当心口腔溃疡,就不准你吃了。” 初一居然没有反驳,而是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笑得像轮弯弯的下弦月。 他似乎就喜欢欣赏,舒蔻这付口是心非的傲骄样儿! * 十来分钟后。 别墅二楼偌大的画室里,灯火通明,阴凉干爽。 两扇紧闭的窗户,把室外的闷热和潮湿,彻底地隔绝开。 除了敲打窗子的雨点声,和两个孩子津津有味的吸吮声,屋内沉寂的好像连时间,都被静止住一样。 舒蔻盘腿坐在地板上,聊胜于无的翻着一本旧画册。 初一则趴在她脚边,一边看着那本画册,一边把手上拿的一种名叫绿舌头的冰棍,当成了这世间第一的美味。 除夕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台上,凝视着窗外的银线雨丝。 和初一不同的是,即使手里拿着同样的冰棍,他也能安静优雅得像个小王子! “别心不在焉的,爸爸还没从车库里出来呢!”初一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舒蔻的膝盖,示意她别发呆,快帮自己翻页。 “你怎么知道,你爸还没从车库里出来?”舒蔻手上条件反射的翻了一页,嘴上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老半天都过去了,许攸恒这男人也不知道,躲在车库里干什么? 先前,她陪初一在厨房的冰箱里挑选冰棍时,就故意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等她磨磨蹭蹭,提着冰袋,和初一一起上了楼。 那男人居然还没出现在别墅大门的台阶前。 “因为除夕的表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呀!”初一又戳了下她的大腿,理所当然的答道。 舒蔻又翻一页,扭头看向除夕。 这才明白,原来他坐在那儿,不是学成人的多愁善感,在欣赏雨景,只是为了能早一点看到许攸恒的身影。 这孩子…… 舒蔻的心里,刚涌出一阵暖意,腿上又狠狠的挨了一下。 * 谁也不知道,许攸恒之所以迟迟没有走进别墅,是因为他刚把车子驶入车库,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monson和——他等这男人的电话,等了大半天! “听我秘书说,你许大掌门亲自打电话来找过我?”monson和的开场白,慵懒又轻慢。 而且,不等许攸恒回答,他趾高气扬的又说:“许攸恒,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关于那几套旧房产的事,没得商量,我也绝不会退让!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会耍手段……” “你少给我废话!”许攸恒坐在漆黑一团的车内,没好气的打断了他,“上安申医院闹事的那伙人,是你的手下,你派去的吧!” “什么?”monson和不明就里。 “行了,别装了。”许攸恒冷冷的说,“你的警告我收到了。姓和的,你也是个男人,公是公,私是私。别把无辜的人扯进你我的纠纷里。如果以后你敢再打她的主意,甚至再派人去骚扰她,让她受到惊吓,我不会让你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的坐在电话的另一头。” “你在说什么?”monson和依旧一头雾水,“你刚才话里指得是舒蔻吗?” “你……”许攸恒不知道,这男人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可monson和,还在继续挑动他敏感的神经:“许攸恒,你就这么喜欢禁锢舒蔻,限制她的自由吗?要知道,就算舒蔻真的嫁给了你,她也该拥有自己的生活,她更应该有她选择朋友的权利。” “你少他妈的跟我胡扯!”许攸恒火冒三丈。 因为对方的话,让他又想起了沛烨手机上的那段录音,“姓和的,我是指今天发生在安申医院血液病室里……” “哦——!”monson和听到这儿,突然长吁一声打断了他,“我明白了。你是在说,那个自幼就不被你们许家承认的弃子。那个从生下来,就被你们许家上上下下昧着良心,假装她根本不存在的女孩吗?” monson和不但越说越快,还越说越气愤,“如果我没记错,她应该是叫烟吧!单名一个烟字!怎么,是因为她没资格像你弟弟妹妹一样,继承你们许家祖谱上的那个沛字吗?可既然你们这么嫌弃她,为什么不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把她彻底的抛弃,或杀死呢!” “你少给我放屁……”许攸恒怒不可遏。 这男人果然知道烟的存在? 这男人果然曾找人,仔仔细细的调查过他! 不,是调查过他们许家的一切。 这也等于是间接承认了,今天在医院上演的闹剧,就是他monson和一手策划指使的…… 第384章 暖暖的……怨念 第384章暖暖的……怨念 “呵呵,”monson和也摆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懒得和他再辩解:“既然你许大掌门说是我干的,那就算是我干的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许攸恒反而有点困惑了。 但他接下来的一句,又迅速点燃了许攸恒的怒火,“反正我也没有为你和舒蔻准备礼物。这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特别的结婚礼物吧!” “你……”这男人到底有什么资本这么猖狂? 许攸恒看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为了和他作对,才想借抢走舒蔻来打击他。 还是真的迷恋舒蔻,所以才处处事事的针对他! 许攸恒冷哼一声,反戈一击道,“我会记得明天叫秘书,给你寄份结婚请柬的!” 笃笃笃! 不等许攸恒挂上电话,突然有人敲响了他的车窗。 借着车库的照明灯,许攸恒看到站在车外的人,居然是络腮胡子。 “怎么是你?”他泄愤似的挂断电话,摇下车窗问。 “见先生你一直没从车库里出来,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络腮胡子老实答道。 “没什么?”许攸恒捺下内心的焦躁和烦闷,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只不起眼的纸袋,一边推门下车问:“家里没事吧!舒蔻呢?” “舒小姐从中午起,就一直在客厅里等你。刚刚看到你的车回来,才带着初一少爷上楼了。”络腮胡子深谙左右逢源的技巧。 见他脸色不好,把某些想说的话,暂时隐忍下去。 尔后,将大半个雨伞挡在许攸恒头顶上,跟随他一起走出车库。 两个男人的脚步,立刻在花园的小道上,踩出一深一浅的打水声。 “不过……”当两人在门前的台阶上站定,络腮胡子一边收起雨伞,一边迟疑不决地看着他。 “怎么,你要说什么?”许攸恒不明白,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爱卖关子了? “舒小姐在回到别墅前,发了好几顿的小脾气。”络腮胡子决定,还是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一滴雨水从屋檐上落下,恰好滴在许攸恒的脖子上。 他忽略掉那冰凉透心,不太舒服的感觉,蹙起眉头,冲对方一扬下巴,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她坚持要去精神病院,看她的母亲,被我一口回绝了。还有,在离开医院前,她曾拿着你的手机,看到了烟小姐打来的电话……” “你说什么?”许攸恒紧张地问,“我的手机怎么会在她手上。” 这一下,络腮胡子没办法再隐瞒。 事实上,他也没打算隐瞒。 他把苏妤和舒蔻两个女人,在病房里你来我往,唇枪舌箭的那一段,以及其后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的向许攸恒描述了一遍。 当听到,苏妤在舒蔻义正辞严的谴责后,居然落荒而逃。他哭笑不得的甩了下头。 他看这女人不是内分泌失调,而是更年期提前,逮着谁都能拿来当出气筒吧! 最后,络腮胡子带着几分刺探的意味说,“舒小姐好像对你私下去探望苏小姐的事,有点不太满意。” 这女人对他还不太满意? 他还对舒蔻当众和monson和翩翩起舞的事,心怀怨恨呢!许攸恒在心底不露声色的骂道,至少他连苏妤的一根毫毛都没碰过! “当初舒蔻去参加那个姓和的举办的舞会,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他把矛头直接指向络腮胡子,怒形与色地说,“而且,事后在舞会上发生的事,你一点也没向我提过。” 络腮胡子谨慎的咽了咽口水,心想,他当初若真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不引来一场轩然大波,腥风血雨才怪! 见这位素来忠心耿耿的手下,埋着头,一语不发,许攸恒收起脾气,一扭别墅的门把,大步流星的走进去。 和室外的狂风骤雨不同,一旦阖上两扇厚重的橡木门,别墅内立时静谧的像童话里的森林小屋。 而且舒适宜人的室温,让许攸恒被雨水淋湿的颈脖后,马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暖意。 他沿着波浪形楼梯,在腥红色的地毯上,留下一串整齐的湿脚印。 尔后,还没走近,就听到初一得意洋洋的声音,从画室内传来: “怎么样,大油饼,听到了吗?是爸爸的脚步声!我就说除夕的表情说明一切吧……哎呀!” 可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发出一声遗憾的低呼。 紧接着,又是舒蔻的惊呼,以及因为手忙脚乱,肢体撞上地板的敲击声。 “看看你,总这么冒冒失失的,把我的裙子都弄脏了。”舒蔻嘴里就像含着什么东西似的,囫囵吞枣的说,“还有啊,以后不许乱给我起绰号!” “咦——”初一拖腔拿调,带着明显的嫌恶说,“你这条裙子这么旧,这么丑,上面不知沾着多少细菌。丑八怪,难道你就不嫌脏吗?” “说了,不许给我乱起绰号!”舒蔻立马呵斥道。只可惜,她含糊不清的嗓音,实在没什么震慑力,“你看看,除夕多乖,难道你就不能学着点吗?” 当许攸恒提着纸袋,三步并作两步,站在画室前,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初一大概是听到他的脚步声,一激动,把捏在手里的半只冰棍,掉在了舒蔻的腿上。 而舒蔻在飞快的捡起来后,也不知是怕浪费,还是出于本能,马上把冰棍塞进了自己嘴里。 此时,极尽挖苦的初一,还眼馋的盯着舒蔻嚅动的双唇。 仿佛是等着她扫除了表面的细菌后,能再把冰棍还进他嘴里。而受到舒蔻表扬的除夕,任劳任怨的抬着一盒纸巾,让舒蔻接二连三的抽出纸巾,清理她裙子上的污渍。 看到陡然出现在门口的高大身影,舒蔻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错愕的目光在和许攸恒对视了一秒后,旋即不自然的弹开。 不是害羞,更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尴尬。 而是两人的眼中,都盛满了对彼此不信任的怨念。 “看我给你们带什么了?“许攸恒豁然一笑,朝两个孩子举起手里的纸袋…… 第385章 第一枪?外交官,还是大油饼? 第385章第一枪?外交官,还是大油饼? 仅管那纸袋印刷的特别简陋,在许攸恒手里也被揉得皱巴巴的。 但他的话,还是成功引起了两个孩子的注意力。 “是什么礼物?”初一兴高采烈的跳起来,用双只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去,解开袋子的封口一看。 “啊,甜甜圈?”他两眼一亮,大叫一声。 听到这三个字,舒蔻活像被电到似的,忍不住抬起头。 直勾勾的看着初一从袋子里,拿出一只和记忆深处一模一样,沾满糖霜和巧克力酱的甜甜圈,尔后,才把目光缓缓的转向许攸恒。 这男人到底是哪根神经抽了?回来得这么晚,都是因为跑去买甜甜圈,在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的时候吗? 可许攸恒并没有看她。 在他眼里,初一垂涎三尺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的舒蔻。尤其是张大嘴,一口咬下去的馋样儿…… 不过,回忆的美好,总是能衬托出现实的糟糕。 “啊——呸呸呸!”初一才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马上就瘪着嘴,嫌恶的吐出来,“好难吃啊!好渣,好硬,好腻人呀!” “那……那有这么夸张!”舒蔻含着冰棍,说话显得有点困难。 当许攸恒越过初一的头顶,似有若无的朝她瞟去一眼时,一滴化掉的冰棍汁,恰好顺着她的嘴角滑落。 舒蔻连忙用纸巾,狼狈地抹了下。 “是啊!哪有这么难吃!”许攸恒收回视线,语气里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生硬和冷漠。 他从初一手上,拿起被咬了一口的甜甜圈,满不在乎的塞进嘴里。 但…… 他脸上迅速浮起的味同嚼蜡的表情,证明了记忆里的美味,绝对都他妈的是骗人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吃?”初一抬起头,好像很希望他能认同自己的观点。 “够了,你和除夕都该睡觉去了。”许攸恒放下甜甜圈,端出父亲的架子命令道。 “可时间还早呢!”初一不服气的说,“你为什么要买这么难吃的东西,送给我们?你是从哪儿买来的?你买这些……” “够了。”追根究底的初一,简直就是个小话唠。 许攸恒不耐烦的打断他,大手一捞,揪住他的背心,把他像猫咪似的拎了起来。 “你也是!马上回房洗澡睡觉去。”许攸恒朝还伫立在舒蔻身边的除夕,伸出另一只手。 舒蔻顿时回过神,从地板上识趣的爬起来说:“除夕就让我来吧!” “不用,你呆在这儿!”许攸恒的语气不容辩驳,甚至还有几分恶劣。 舒蔻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这男人是吃了火药了吗?自己还没跟他算账呢,他倒先盛气凌人的朝自己宣战了? “哦,我明白了。”初一在许攸恒提着他和除夕,朝门外走出去时,恍然大悟的说:“你把我和除夕赶走,是想躲在这儿偷偷的啃大油饼吧!” 大油饼?许攸恒一头雾水,这又是什么梗? 他用眼角的余光,瞟见舒蔻的脸,唰得一下变得通红,也没追问。 将两个小毛头,交给候在外面的女佣,再例行公事的嘱咐了几句。尔后,返身回到室内。 门栓阖起的咔嗒声,仿佛是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打响了战争的第一枪。 许攸恒回过头,看到舒蔻早扔了嘴里的冰棒棍,正弯下腰,若无其事的收拾着一地的狼藉。 “初一为什么要叫你大油饼?”他平和自然的开场白,像位最后时刻还在努力争取斡旋的外交官。 而舒蔻置若罔闻,爱理不理的大背影,则充分表达了,她今日一定要血战到底的决心。 “我问你话呢?”许攸恒的好脾气,也转瞬即逝,“为什么不回答?还是觉得和我这个暴君、疯子说话,会让你觉得费力,甚至痛苦不堪。” “呵,这可真难得啊,”舒蔻终于转过身来,没听出他话里有话,只冷嘲热讽的说,“你许先生对你自己的缺点,认识还挺深刻的嘛!” 换言之,身为一个暴君,就该勇敢的直面自己的暴戾! “所以,你就这么热衷于在别的男人面前抵毁我吗?”许攸恒一个箭步迎上去,把她堵在书架的角落里,无路可退,也无处藏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舒蔻把手伸进牛仔裙的口袋里,想摸出那只威图手机,给他来个强而有力的一击。 但许攸恒的手,不由分说箍住了她的两条胳膊,“怎么,你对沛烨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他低下头,凑近舒蔻的脸庞,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势和压迫感,让舒蔻倔强的扭了扭身体,不得不仰起头,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 “你为什么要告诉沛烨,你从来就没爱过我,你答应嫁给我,呆在我身边,都是迫与我的压力与权势……”许攸恒对这几句话一直耿耿于怀,不吐不快。 “难道不是吗?”舒蔻不等他说完,也哒哒哒的架起机枪朝他开火了,“你许先生从认识我开始,在替我做每一个决定前,有尊重过我的意见,和我好好的商量过吗?” “就说这一次,我母亲被你偷偷安排进精神病院的事吧!阔绰的医院,豪华的病房,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的朝你许先生叩几响头呢,感谢你为我母亲做的这一切,感谢你明令禁止我私自去探视她!” 见许攸恒不以为然的想开口辩解,舒蔻故意抬起脚,朝他的脚背狠狠的跺了一下,趁着他自顾不暇时,接着又说: “再说了,你弟弟是个什么德行的家伙,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在明明知道他对我父亲做过什么后,还在墓园里故意对他说这番话,难道你许攸恒的智商,已经退化到明辩不了是非的地步吗?” “还有,这房间里明明铺着儿童爬行垫,难道也只有你许先生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一点都看不见吗?” 她的话题转移得实在太快,让许攸恒晕头转向,恨不能马上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所以,麻烦你许先生,下次进来前,一定要记得脱鞋,脱鞋,先脱鞋!这是我身为初一和除夕的母亲,为他们的卫生与健康考虑,做出的新规定!” 第386章 麻辣女教师! 第386章麻辣女教师! “你终于……承认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想到络腮胡子提到的在医院里,她对苏妤自称是许太太的事。这认知,让许攸恒的心里,有种没来由的窃喜。 “我从来就没有逃避过,属于我的责任。是你许先生一直无耻的,不让我涉足罢了。”舒蔻口无遮拦的骂道。 她咬牙切齿,好像现在就恨不得给许攸恒来个标准的过肩摔,再扳起他的两条腿,把他脚下的皮鞋,给强行褪下来似的。 许攸恒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四年前,在那个令人难堪的洗手间里,就领教过她的伶牙俐齿。 没想到,四年后,她愈发的变本加厉,还兼带拳打脚踢了。 从女人变女王,难道只需要两个孩子,一个牵强的借口吗? “许先生,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舒蔻拧紧眉头,向他重复道,“初一和除夕也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平常就是这样给他们做表率的吗?” 这女人,现在如此嗜好以许家的女主人自居吗?许攸恒挑了挑眉梢,审时度势,决定把舞会和monson和几个字眼,永远的埋进肚子里。 杜绝她想起其它男人的最佳方式,就是永远别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许攸恒偃旗熄鼓的踱到画室门口,脱下皮鞋,待重新再走近舒蔻时。 她已经踮起脚尖,坐在了半人高的画台上。 那垂在台沿边随意摇晃的小腿,以及她微微扬起的下巴,活像一位高高在上,随时准备训斥不良学生的麻辣女教师。 这种感觉是新奇的,这种相处方式是微妙的。 许攸恒倾前身体,两只手撑在台面上,没想到有一天,他也得抬起头,仰视着这女人。 “怎么,你舒蔻今天也是用这一套,把苏妤轰出你病房的吗?”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舒蔻的唇角上。 那儿分明有点绿色的冰棍汁,没有擦干净,仿佛是一滴诱人的晨间露珠,在向他做出最盛却的邀请。 所以,舒蔻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他心猿意马的完全没听到。 “许先生,你不说话,就代表是默认了!” “什么?”许攸恒回过神。 但他迟钝的反应,在舒蔻的眼里,纯属是在装傻充楞。 她从许攸恒的掌控中,抽出自己的手。尔后,差一点把捏在手里的威图手机,甩在许攸恒失神的大脸上。 “还是问你自己什么什么是什么吧!麻烦许先生你下一次,再半夜三更摸进别的女人的房间时,一定要记得带走你自己所有的东西。” 许攸恒接住手机,将它聊胜于无的丢在舒蔻的身边,说:“拜托,心如针眼的女人,我和苏妤根本没什么……” “是啊。一个多小时的独处一室,连更衣换药都不懂得回避。大概也只有你许先生认为,这没什么吧!” 舒蔻的话音未落,就被许攸恒像捏面团似的,用力捏住了一边的腮邦子。 如果,不是那袋难吃的甜甜圈摆得太远,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来,连同包装纸,一起塞进舒蔻变形的嘴巴里。 “放手!笨蛋,很疼的,我叫你放手呀!”舒蔻啪啪两下,拍开他的手,恼羞成怒的说,“总之,别人可是觉得很有点什么的。否则,也不会专程跑到我面前来,当成是炫耀的资本!” 许攸恒这会儿,总算是听出来了。 其实,这女人并没有对他和苏妤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 只不过,她在苏妤面前失了面子,憋了闷气,所以,这会儿怎么也得从他身上,讨回点公道。 许攸恒看着她酸溜溜,还烙着自己指印的脸蛋,哭笑不得的说:“舒蔻,我说你对苏妤是不是成见太深,太苛刻了点。” “也许吧!就算是错的,现在也没有办法回头了。我已经把她解雇了。”舒蔻果决的说。 “是因为我吗?”许攸恒问。 “少自恋!”舒蔻一直致力于打击他的工作,“是因为我妈。她和我母亲之间,我只能选择相信一个。” “你连你母亲都没有见到过,你怎么就能断定,苏妤说得一定是假的呢?”许攸恒分明带着点找茬的味道说。 “许攸恒,”舒蔻歪着脑袋,幽黑的眸子里,仿如游荡着悲哀往事的阴影: “如果有一天,有人在你许攸恒的面前,挑唆、诬蔑我,而我又没有办法为自己申辩时,你许攸恒是不是也不会选择站在我这一边,选择绝对的相信我?” 不等他回答,舒蔻轻蔑的撇了撇嘴,接着又说:“就好比今天,你弟弟在你面前,故意夸大其辞诽谤我的那些话……” 这一次,许攸恒不等她说完。 只用一个动作,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她彻底的闭上了嘴巴。 他凑上前,吻住了那颗一直挂在舒蔻唇角的露珠…… 这个吻,比他过去的任何一次经历,都感觉要甜蜜,更甘之若饴,令人回味无穷。 不行!不能就这么轻饶了他!仅管舒蔻的双唇已经被攻陷,但她的脑袋还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清醒。 她还没有问清楚,那手机里的少女——烟,到底是谁? 她还没有问明白,这男人到底打算拿苏妤怎么办?他会给苏妤提供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仅管,舒蔻的身体在本能的做出婉拒,仅管,她的双手试图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但许攸恒,还是用强而有力的臂膀,用由浅至深的热吻告诉她,再麻辣的女人,再强势的高姿态,还是得烙上他许攸恒的印记…… 外间的滂沱大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 所以…… “呯咚!” 从画室门口传来的轻微的声响,很容易就唤醒了沉迷中的两个人。 许攸恒被迫松开了舒蔻。 他猛的回过头,何其厌恶这个打断了他的家伙。 “一……一定是初一!”舒蔻则睁大双眼,拘谨而羞赧的说道。 怎么可能?这小子这会儿不是在浴缸里,就是钻到被子里打滚去了吧!许攸恒摆出一付扯淡的表情,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刷得一下拉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