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倾城》 001卿本乱世薄命人 江山如画,多少豪杰竞折腰,美人多娇,多少英雄江山都不要?不过是痴心一片,薄酒一樽祭奠世间那几个痴心妄想的可怜之人。(玄幻武侠) 黑水白山之间有一个古老的女真族,他们骁勇善战,精于骑术。在古老的女真部族有一个这样的传说:北方长白山有一种雪狼,善于叼人类的孩子抚养,被他养大的孩子拥有上天赋予的神圣使命,他们会成就雄图霸业,君临天下,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叫——吴乞买。一个被部族安排被雪狼养大的孩子。他代表了残忍,杀戮,血腥和无法言说的情。 这是一个天下四分五裂,金戈铁马踏碎河山万里的时代。这个时代叫做宋,北有辽国、西夏、西州回鹘、黑汗。以辽国国势最强。南有大理,西南吐蕃。可谓一片江山,百姓离乱万千。 宋徽宗政和四年,新年刚过咋暖还寒腊梅吐蕊,年仅二十五岁的皇后王氏薨逝。宋徽宗怀其恭谨追谥“靖和”,葬于裕陵西侧。整个政和二年最为宏壮富丽的便是王皇后的葬礼。 出殡那一天的京师举国上下俱是缟素。皇后棺椁行经处空人万象,宋徽宗感念和皇后王氏伉俪情深,幽思难复,下旨推迟恰逢其年的选秀以悼念二人伉俪情深。 此后严查王皇后早逝之事,却无从查起,只是这一年除了王皇后,贤德妃,陈婉仪一个因病去世,一个在晏饮献舞时意外坠楼身亡。三分之一的命妇牵连其中,更甚者伺候或有关的宫女奴才打发遣散甚多,外臣牵涉其中者不是抄家刺配就是斩首示众。导致冤杀无数。 选秀,宋朝,三年一大选,入宫未获选且未侍寝的女子(获选和侍寝是两码事),充作宫人。到了一定年限便可归家自行出嫁。 这一年汴梁城1柳府的柳依依长成十五六岁,本该豆蔻年华被送入宫的她,因国丧暂缓三年。今年是她人生中始料未及的转折点,这一世富贵荣华,一生心酸,都成了一辈子的禁锢,他始终无法走出囚笼一样的命运。因着国丧,便只能继续蹉跎岁月,若是未被选中,出宫之日,已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 柳依依。柳府嫡长女。平日只懂戸牗针黹,诗画茶艺的女子,爹爹柳方宜一介书生,虽官居从二品右侍郎中,却多了一副与世无争的文人风流意气。母亲是枢密使童贯的表姐,娘家大名府柴氏岚烟。父母亲只她一个成年的女儿。另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弟妹。尚无名字。可谓大家闺秀锦衣玉食,却也恰恰应了福祸相依这句话。 柳依依有两个丫鬟,稍长的十七八岁,唤作怀琴,肤白胜雪,鹅蛋脸润如玉,杏仁眼默含情。心思缜密,办事稳妥,老成持重。年幼的和柳依依年龄相仿,唤作吟画,身资丰腴,体态婀娜。开朗活泼,机警灵动,龇睚必较,平日喜欢扎着两个总角髻。二人行事勤谨,相辅相成。成日介随柳依依读书识字,也略认识几个字,只是二人大小事处处维护于她。柳夫人也纵着他们,俨然宠的一管事麽麽。一个二小姐一样。 柳府后院是一户三进的院落没个院落都有一个大花园,入门时一座假山,引一汪清泉飞瀑而下,山后一池植有夏莲及芙蓉,名曰小桥流水,山两侧小道蜿蜒,左边道旁值有竹,名曰曲径通幽,右边道旁值梧桐,遮的整条路萋萋芜芜,秋风处更是一片萧瑟。二进则是花厅左右各一自称院落,左边芳草凄凄,满园腊梅,右边横芜影影重重。厅内摆设素净清雅。另有东西两个小跨院各有芬芳。三进往后幽深寂寂一路上蓊荣青翠。则是后堂女眷婢仆住处。奈何家中人丁甚少,更显得院落寂静幽深。 柳依依的闺房是一座小阁楼,在二进的西厢。名叫【揽月阁】。楼前楼后种满了各色花卉。甚是鲜艳夺目。 柳依依是甚少下楼,每日见到的只是头上那片苍茫的天空。如今已经是初春时节,新燕檐下租巢,一茬新梅沐浴了整个春华总算是开败了。可见冰清玉洁的东西经得住三九严寒风霜却熬不住柔情似水富贵荣华。 眼下季节,柳依依最喜于竹林焚香弹琴,那种寂寞清冷的感觉岂止一个愁字了得。 这日清晨,柳依依一身青纱芍药绣,罩在一袭淡白色的衡芜刺,滚银边的绸衣上。髻上斜斜插了多芙蓉玉雕致的簪子,芙蓉玉本是寻常,只是那雕刻,请了京城有名的老手艺师傅精心雕刻的。眉若远山似含黛,双颊巧染【飞靥妆】3。远远望去清淡素雅,影影倬倬。 不由的想起了柳永的那首【定风波】词: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忽闻墙外有笛声响起,似乎有意暗和自己的琴音,柳依依喟叹不已:“本自弹自唱,自怨自艾。良辰美景,赏心乐事,钟子期俞伯牙当年知音相合,怕也不过如此。” 随之琴声分外悠扬,节奏铿锵有力,声音如展翅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宁静悠扬的流淌入心脾,又如深山之中皓月当空,沉淀着静谧清澈的光芒,远远听去浩大广袤,气韵沉静。 那人似乎亦是有意相合,笛声婉转悦耳,如初春腊梅新绽,蕴含着清新的芬芳,悄悄潜入人的心房,回首三弄惊破花心,又如蒙蒙烟雨中,撑伞独行于深巷的孤身女子,悠扬清雅令人如置身云水之间一般惬意。 柳依依不觉听痴了,她的琴在闺阁女子中数一数二,未闻京中有谁善弄笛,随之琴声一变,弹出了【梅花三弄】4那人却以笛做下声弄,高弄,游弄的技法。柳依依骤然双手放在琴上。那人笛声亦随之而停。 “小姐怎么不弹了?”吟画被柳依依骤然而停的琴声惊住。 柳依依望着面前的琴“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漫弹绿绮引三弄,不觉魂飞。此人可以和上我的梅花三弄,定然不是等闲之辈,我只是感慨……吟画,你且去看看刚刚吹笛的是谁家公子,听那笛声似在墙外垂柳处。”柳依依欲言又止,话锋一转。 吟画领了差匆匆跑去角门,却见茫然天地竟然没有刚刚吹笛人的终迹。只得回来复命。柳依依叹了声,似乎也是松了口气,实际上她心下想结识弄笛之人,却又怕他在墙外自己只能错过。“怀琴,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怀琴抱琴,吟画拿着檀香炉尾随柳依依,三人一行回了【揽月楼】。 注释: 1开封府:北宋时候的京都,又名汴梁,汴京。 2灼灼其华,宜室宜家:《诗经。桃夭》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意思便是桃树含苞满枝头,花开灿烂如红霞,姑娘就要出嫁了。夫妻和睦是一家。 3飞靥妆:柳依依独创,先以脂粉打底,将脸颊匀开,接着涂上一层鹅黄色在外围,然后是金黄,然后是橘红,然后是桃红色,远远望去似花开在脸颊一般,又如云霞罩面,呼之欲去,故谓之飞靥妆。净令京师闺阁女子竞相模仿以为美。 4花三弄:相传原本是晋朝桓尹所做的一首笛曲,后来改编为古琴曲,乐曲通过梅花的洁白芬芳和耐寒特征,借物抒怀,来歌颂具有高尚节操的人,全曲共有十个段落,主题在琴笛的不同徽位的泛音上弹奏三次,故称三弄。普中解题称晋代桓尹曾为王徽在笛上“唯梅花三弄之调,后人以琴为三弄焉” 002卿本乱离薄命人 一访未见之后柳依依只当是因缘际会的巧合,一如既往的闺阁习性,成日介刺绣游玩。(玄幻武侠)这日是过了半月有余的午后。后花园花草树木万紫千红争奇斗艳。 柳依依一袭粉绿湘绣蔷薇的襦衣,下着浅白色箩裙,手持殴绣团扇打算去花园赏花扑蝶,头上斜戴了多新兴的茉莉宫攒花,倒也清雅素净。吟画、怀琴早在凉亭备下茶点伺候。 后花园,怀琴立在凉亭下烹茶,吟画跟着柳依依扑蝶,春蝶生机勃勃,二人费了半天劲,却未扑到一碟,吟画扑去花海深处。柳依依玩性稍减,在亭前独自赏花。 一簇簇应景的牡丹花开正姸,摇曳于风中,脱口吟出“垂手乱翻雕玉佩,折腰争舞郁金群1。这句却见牡丹熠熠风姿,雍容华贵……”, “小姐,喝杯茶润润喉。”怀琴端来一杯新烹的雨前2。 柳依依缓缓坐下端起茶碗嗅了下“清冽醇厚,若松间月明,竹林簌簌,梅花落”柳依依言罢清啜一小口“最喜这雨前绿茶,的季节之神髓,时节之精华,煮开了如朵朵兰花开在碗底,不损其骨,齿颊之间溢满芝兰香气,故谓之好茶。” 怀琴和柳依依对视浅笑,二人心有灵犀“照着小姐嘱咐的竹火烹的。” 说话间吟画捧着手心回来了“小姐,新捉的蝴蝶。今年的蝴蝶真漂亮。” 柳依依目光移向她。只见她小心翼翼展开手心,剩下的却是一只奄奄一息的蝴蝶。吟画随之将其扔到地上踩死。 “你既然喜欢它,何不放它远走,若是不喜欢它,更用不着害它一命,何苦满头大汗煞费苦心的罔顾生灵。”柳依依放下茶盏,饮茶时她本不愿说她,见她踩死蝴蝶忍不住出生申斥。 吟画低声应承着是,不愉快的嘟着嘴,柳依依不去理她,怀琴轻拉吟画衣角“快去劝慰劝慰小姐,你这小性,搁着别的主子,你损了她心情,不拉出去好一顿皮肉,还容你在这嘟嘴撒气啊” 吟画不依“他是小姐就可以随便伤害我们做奴婢的自尊?就可以随意苛责你我,我们就非得看她脸色行事?我们也是爹生父母养的。”吟画越说越气,说道最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遂跑去牡丹花处。 怀琴只得转回劝柳依依,柳依依气道“,她大了,管不住了,有自己的打算了。好好地一壶茶就这么糟蹋了。” 吟画听见气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我们奴婢就是下贱的命,远远比不上你那一壶茶。” “吟画,你能和小姐犟嘴么?越发的没大没小了。”怀琴一边劝柳依依坐下,一边去拉吟画前去说和,只是拉不动她。 柳依依心想,她无非就是悲叹自己出身鸣不平,对比下自己,这么一寻思便解了几分气,反倒觉得怀琴和吟画可怜“你别说她,随他去吧。这几日回暖,难免浮躁,端我的茶给她喝吧,跑了一阵也该渴了。” 怀琴浅笑“我们小姐就是心善。回头我好好说说她,你别生气。” 吟画望向柳依依满眼感激,正待发作。突然花丛深处传出脆弱轻微的呼救“救命,救命……” 吟画早已循声查看言说有一人受伤了,柳依依莲步移去,隔着丈远站立,见一个身着绛紫色袍子,沾满了泥污血迹的人,却看不出分毫狼狈,再说相貌更是俊朗异常,剑眉入鬓,双目细长微睁,鼻峰屹立,只是一张脸因为失血过多略显苍白。柳依依侧身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一身的鲜血是怎么弄得?”柳依依一脸戒备。 那人见是一位妙龄少女,只见她蜂腰鹤膝,一双含情剪水眸,肌若梨花七分白,肤借梅花一缕魂,站在眼前亭亭玉立一壁人,只道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何处寻?“我是吴乞买,被坏人追杀。若蒙姑娘相救,来日定当重谢。”他的声音轻微,断断续续,眼神却坚定不移。心下思忖“刚刚吟诗的必定是此女子,果真应着腹有诗书才华自然流露,气质亦高雅光彩。”不禁感叹斯人如此,亦怕唐突了佳人。 柳依依看不透他是一个怎么样坚定的人,他眸子里的倔强充满了寒意,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寒冷。随冷言“重谢不必,你只需回答我为什么要救你?” “你若不救我,必然导致满门被灭,你必须救我。”吴乞买的眸子阴鸷冰冷,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寒撤。他只是想了解她被激怒的表情。带着玩味的心态。 柳依依梨涡浅笑“呵呵呵,你如此威胁我就不怕我救了你再把你毒成傻子?”心下却忿忿不平“有求于人还这么嚣张,平时在不知道你是多么的张狂跋扈毫无顾忌。你说被坏人追杀,我看你更像坏人,追杀你的人指不定是有仇报仇有冤抱冤。”言罢一脚踹在吴乞买的伤口处,褐色的血液流的更加汹涌澎湃。 “你……不会的……该死的女人”吴乞买不提防被踹,疼的捂着伤口,他忍着锥心的疼痛。口气淡然却没有了刚刚的冰冷气息。了解到她是一只如狼一样凶狠若猫一样调皮的女子。 柳依依一脸迷茫的望着吴乞买肯定的坚毅脸庞“何以见得?我不救你,该死的人肯定是你。”或许是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时间过久,她的脸颊瞬间绯红若霞。 注释: 1垂手乱翻雕玉佩,折腰争舞郁金群:李商隐的七律《牡丹》:绵帏初卷卫夫人(<典略?孔子见南子>),绣被犹堆越鄂君(<说苑?鄂君泛舟>)。垂手乱翻雕玉佩,折腰争舞郁金裙(戚夫人善为折绣舞)。石家蜡烛何曾剪,荀令香(荀令君去人家,坐处三日香)炉可待熏。我是梦中传彩笔(江淹梦中得五笔),欲书花叶寄朝云(巫山神女的典故)。诗人从孔子见南子,鄂君泛舟的历史故事联想到牡丹迎风熠熠若美人折腰而舞,垂首间碰触玉佩叮铃作响,瞬时裙摆随风飞舞蹈的风姿,气韵如石伦用蜡烛为炊,荀令坐处三日留香,后两句是李商隐托物言事,风华正茂书生意气之作,神来之笔一气呵成。 2雨前:谷雨前采摘的茶叶,冲泡后如朵朵兰花或片片竹叶,雨前茶虽不及明前茶嫩,往往滋味鲜浓而耐泡。这一时期采制的茶不早不迟,是为正也,得季节之神髓,时节之精华,故为好茶。 003卿本乱离薄命人 怀琴望着那人鲜血淋漓的样子,不知打那下手,吟画低声接过话“我来吧。(穿越重生)” 所谓废屋。吴乞买真的料想不到堂堂二品大员的府邸竟然有这么不堪的屋子。只见:屋上片瓦少有。白天阳光灿烂,满堂黄草一片,晚上夜光皎皎,老鼠蟑螂鲜少。心下不禁叹息“听其说话如莺歌燕舞,观其行事真真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以后不知道哪个倒霉遭千刀万剐的男子娶了她,随她吧,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这救命之恩,我吴乞买定当铭记于心。” 次日早晨 柳依依一身碧色衣服偕同吟画、怀琴来到废屋。吴乞买眼睛微睁斜卧在稻草中享受阳光。 “你还没死啊?看来吟画给你敷用的金疮药效果不错。”柳依依生平最看不惯欺压良善,横行霸道的恶徒了。 吴乞买斜睨了她一眼“给我送饭啊?你的行为不像是盼望我早死吧。”吴乞买眼中戏谑的笑意让柳依依厌恶。 “我只是看看你是否死了,好替你收尸”柳依依小脸通红,她的观念里,她是不可以未出阁之前单独见陌生男子的。但心下却是惦记他是否好转,或许这感觉无关爱情,只是她一味的善良和长期的闺阁生活无聊在心里作怪。吴乞买对于她只是充满好奇的一件新鲜事物,她喜欢看见他,喜欢听他说话。哪怕只是斗嘴。也好过一个人辜负了良辰美景岁岁年年与花同凋同妍。 吟画早已打开食盒将饭菜置于吴乞买跟前浅笑“公子请用。” 吴乞买狡黠的对着柳依依笑起,嘴角弯成一枚好看的月牙弧度“饭菜闻上去真香。”言罢大块朵颐,风卷残云之后满足“收尸不必了,有你在,活着或许更好。大快朵颐之后尚能感受秀色可餐乃人生一大乐事。”吴乞买本意只是诙谐调笑于柳依依。 柳依依小脸却再次通红“吟画,收拾食盒,今后再不必给这不识好歹的狂徒送饭,随他自生自灭。”言罢柳依依拂袖而去。 吴乞买暗笑“这小丫头,搞不懂是我不识好歹,还是你咄咄逼人,不过,你每一个表情确实可爱到令人玩味。更令人期待与你再次相逢。”在这里吴乞买觉得自己离那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江湖遥远,他甚至迷恋上这种恬淡有她相随的日子。 自此以后柳依依一连三日再未出现在吴乞买所寄居的废屋,只有吟画瞒着柳依依多次给吴乞买送饭菜。 吴乞买伤势渐俞,二人也熟络了,这日吴乞买似自言自语的问起吟画“你家小姐近日可好?多日不见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他还好么?” “我家小姐锦衣玉食,使奴唤婢,自然不劳你费心,你好好将养自己的身体要紧”吟画半是自责半是不忍的嗔怪。 吴乞买扯着嘴角笑开,让吟画给他找些酒来,吟画数落了他一通,还是把昔日家宴老爷剩下的一坛花雕从窖里搬了出来给他解馋。 黄昏,太阳分外的红彤彤的。春衫正薄,柳依依一时兴起在竹林焚香弹琴。弹的确是嵇康失传已久的【广陵散1】, 单单吴乞买经过听去,他叹息一声,未置任何言语。离去时踩得竹叶琐琐细细。他的的伤好了四五层,只是心却不再如以往一样静若处子,如今他的心纠结缠绵,这纠结缠绵宛若弗不去般留下许多挂碍:她的梨花浅笑,她的似喜还嗔,她的酒色酡红,她的一颦一笑,都烙在了吴乞买的心头,仿佛那道疤痕凝结成了痂。不痛不痒却记忆幽深。 她就是柳依依,柳府的嫡长女。。 柳依依抬头望着吴乞买远去的绛紫色背影缭绕在竹林的檀香之气中,朦朦胧胧,如真似幻,满心的惆怅抑郁瞬间开解。琴声忧郁中略带激昂。知道他身体恢复的如此田地,柳依依会欢喜不已。 柳依依只是望着他,却没有出声唤他,只是注视了他一瞬。 可是令柳依依心下挫败的却是吴乞买次日的不辞而别。好像失去了珍惜的礼物,她日日患得患失,心有旁骛。 吴乞买不得不离去,他有他的前途,他有他的事业。他的人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而是属于天下。他自知无法与她举案齐眉。便决定让她一如既往的做株空谷幽兰。她的生活将依旧波澜不惊,他的生活仍然是刀口舔血。 是以柳依依想来黯然神伤:“他即为我知音,听得懂我琴曲中的离殇悲壮,奈何与我只有三面的缘分。何况他更是一个连姓名都不知真伪的路人。思来想去不过是我庸人自扰。缘来缘去岂是刻意强求来的?只是这深闺大院,觅得一知音不易。再则,自己早晚是选秀之人,但恨此身非我有。就算此身为我所有又能奈何,莫非真要上马统千军,下马安天下。哪怕是通天绝地之才,也有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那日。不若滚滚江水东流去,淘尽豪杰数风流。落一个闲散自在。此生既然修不得鸾凤和鸣,争个琴瑟和谐也是好的,只求有人与我风雨共度,不使我如这春日般良辰美景辜负韶华无限。”她越想越觉得悲戚,越想越是意难平,慢慢的自己开解了。 此后几日,怀琴,吟画二人自然不了解柳依依因何失神。只道是小姐素日里倦怠惯了。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凑些新的绣样子说些《笑林》逗她开心。 柳依依自那日望见吴乞买离去的背影,却是日日萦绕心头,缅怀不断。若是此人尚在府中,她或许有个剑拔弩张斗嘴的人,不像眼下,吟画、怀琴虽然时时与她说笑,虽然吟画素来胆大妄为,可时刻还拘着她小姐的身份。自己依旧没有个知心体己之人。 注释: 1【广陵散】;即古时的《聂政刺韩王曲》,魏晋琴家嵇康,以善弹此曲著称,刑前仍从容不迫,索琴弹奏此曲,全曲贯注一种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2白衣苍狗:出自杜甫诗《可叹》:“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灰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人事变化,犹如浮云,一会儿像白云,一会儿像灰狗。 004卿本乱离薄命人 春意阑珊,柳依依时常于竹林弹琴,琴音响起,吴乞买那身绛紫色的衣服便会萦绕心头。(都市言情)那血的颜色鲜红……始终刺激着柳依依的思绪。 而先前和曲的那人,宛若凭空消失了般未再出现。时光荏苒,柳依依便不再如先前那样渴望认识他,慢慢的模糊了记忆,只有那天的笛声,宛转悠扬,宛转悠扬…… 如果吴乞买是一杯烈酒,能够给柳依依轰轰烈烈踏破红尘浪迹天涯的爱恋,那么先前和曲的人更像一盏清茶,平淡如贻沁人心脾使她不知不觉融入回味无穷的遐想。 这几日天气回暖,柳依依心气烦躁。便似发了狠心,不去想那片竹子,去了墙边梧桐树边的秋千架欣赏不容错过的花海,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她不想等花事开到荼蘼消散时节再去伤春。 眼下的万紫千红,随一扫数日来柳依依心头的阴霾。她的心,也随着春光的烂漫明媚的将心事隐瞒起来。 怀琴尽力推着梧桐树下的秋千架,柳依依高高荡起,她肆无忌惮的伸直了腿弯。随着秋千荡来荡去,咯咯咯咯笑出了银铃般的轻吟。她的情怀,随着视野的开阔,飘向了天际,飘向了遥远的遥远。若白衣苍狗般她的眸子充满了恬淡,宁静,干净如水。她又恢复了那个没有烦恼忧愁豁达开阔的柳依依。 在柳府的角落的树荫里,一个男子,一袭绛紫色的长袍,迎风伫立。他望向笑成花儿一样的柳依依,他的神色充满了温柔和怜惜,他的嘴角不由得上翘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是的,他就是不辞而别的吴乞买。 他是特意来告别的,却鬼使神差的不打算见柳依依,只因机缘凑巧在墙外听到了柳依依银铃般清澈的笑声,才会心驰神往听呆了。所以跃进府内驻足观望。 “你是何人?为什么出现在柳府之内?”怀琴横眉冷对,怒目上前询问那抹紫色的背影。 吴乞买转过身来,刚好和柳依依对视。“数日不见,姑娘清减了不少。”吴乞买对柳依依说道,语气中满是关怀和不忍。甚至还隐隐蕴含着一丝责备。 秋千荡的慢了下来,柳依依的发丝依旧在风中纠结,她早已注视到他了,怀琴上前一步怒道“你这狂人,前日我家小姐救你一命,你不辞而别也就算了,今日为何还这样轻薄我家小姐。” 吴乞买仰天爽朗一笑。眼神却飘向了柳依依“主雅客来勤,久违了。”随之抱拳一礼。 “吴公子今日想必是来辞行的吧。”柳依依款步上前,福了福身。她一袭白色牡丹裙映的春日更加的葳蕤。“既来辞行,那就祝你一路平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1。我本不想唐突佳人,只想在墙外默默告别,不想姑娘笑声引人遐思,遂……”吴乞买事情办完之后,心下却对柳依依救命之恩难以忘却,再则不辞而别似乎说不过理去,可自己已经不辞而别,若在告别,必然引起敌人注意柳府,对柳依依大是不利。 “住口。你已经来告别过了,请你离开。”柳依依低眉顺目,冷言打断了他。携了怀琴匆匆而去。 “他今日和那日落魄境况比起判若两人,小姐为何对他如此冷漠,他也是出于礼节一片好心。”怀琴已知是故人来访,遂不解的轻声问道。 “他这番话被别人听了宣扬出去,岂非是我不修妇德。行止放荡。只这一条,足够我柳依依死上千百回了。”柳依依双眉微蹙轻声道。 吴乞买望着柳依依一身素服渐行渐远,心下不免惆怅却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因为他不是汉人,是女真人,他的世界里男女一样的豪爽豁达。爱如火树银花不夜天般璀璨,不需刻意隐匿,而且,在女真没有人敢打断他的话,从来没有过。 柳依依回楼后,几经寻找单单不见了随身携带的香囊。不过是一物件。丢了便罢。 “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明白告诉她。”临江酒楼上,一袭白绸上绣着竹报平安的俊朗男子啜了一口杯中的状元红淡然说道。 “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跟踪我,你必死无疑。”吴乞买双眉拧成了一团,只是印堂的川字分外清晰。眼里的杀气鄹现。他端起酒杯和黑衣人碰了一下,同样啜了一口酒。 “你每次都是打打杀杀,多不文雅。要学我。杀人于无形。大不了下次我跟踪你不告诉你了”白衣男子浅笑。梨涡妩媚,妖娆死天下女子。在看到吴乞买凛冽眼神的瞬间忙改口“喝酒喝酒,酒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醉死胜封侯。” “那你可以死了”吴乞买面无表情端起眼前的酒樽一仰而尽。 “和你一起真无聊,远不如醉红楼的姑娘来的**。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白衣男子说完拱手离去,他要去找他醉红楼的相好了,她的这位弟弟,已经不止一次的用眼睛横他了,他若是再多嘴恐怕凶多吉少,吴乞买的概念里,亲情似乎是多余的负担。 只是他如今似乎对那个女子动心了,他就等着看他出糗就好了。没有人能够想象出吴乞买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那会是什么样的与众不同。“记住了我叫完颜乌雅素2,是你一母同胞的大哥,也是你的主人。别每次对我恶狠狠的,以后对我客气点,否则……小心我毒死你。”白衣男子一脸桃花般绚丽的笑容足矣迷死天下美女。他的心,对吴乞买充满了内疚。 注释: 1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苏轼的词《蝶恋花春景》: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此处借用。 2完颜乌雅束:女真劾里钵长子,二弟完颜阿骨打,三弟完颜斡带,四弟完颜晟,即吴乞买。完颜乌雅束在位持续到公元1113年,被金熙宗追封为金康宗,本小说取为乌雅束禅让酋长位于完颜阿骨打。 005卿本乱离薄命人 “毒死我?你放不下江山王图富贵荣华?你需要我。(都市言情)”吴乞买依旧凝视远处,他们女真男子喜欢的无非是骏马和江山,有了骏马,江山社稷唾手可得。 完颜乌雅束望着吴乞买深邃的眸子,他猜不透这个被狼养大的孩子,有什么样的思维“女真人是狼,狼是不会背叛自己族群的。你身上背负了我们女真族的荣耀和使命。也是你必须执行的责任。”完颜乌雅束有意提醒吴乞买。 “我背负了太多情非得已,早无所谓了。你记住,我走的路,是你们这些哥哥亲自选择决定的。”吴乞买自斟自饮,懒得搭理他。 “这条路,你应该骄傲、自豪。”完颜乌雅束华丽转身,衣袖轻扬,不带走一片云彩,离去。 “一把年纪的人了,成天把自己化装成美男子。真是难为你这个大哥了,如果可以来过,我宁愿恬淡闲适做个采菊东篱的散人。”吴乞买忍不住一阵嘲弄,每次都说毒死自己,每次都是口是心非。确实,他最疼吴乞买,确实,他的医术无与伦比。 “完颜乌雅素,你又回来做什么?”吴乞买背对着去而复返的完颜乌雅素临江远眺。神色空濛。心如潮涌。 “我是怕自己会寂寞无聊,所以回来打听下你接下来的行踪,以便我随时随地作弄你这位小弟呀。如若你不幸英年早逝,我也好方便给你收个尸,挖个坟,尽尽做哥哥的责任……”完颜乌雅素转到吴乞买侧面,完颜晟如画般俊逸的身姿,风神俊美。 吴乞买双眉微蹙,是的。他必须回答完颜乌雅束提出的问题,他曾经是他们女真族的首领,现在女真族首领也是完颜晟一母同胞的哥哥完颜阿骨打。“保定府1。”他不想和完颜乌雅束多说一个字,这个没有一丝正经的哥哥,近一年来废话很多。 “你还记得你在我们女真族神祇前立下的誓言吗?,你还记得我们枳实恢弘的千秋霸业?”完颜乌雅素瞬间换上一张严肃的面孔。“当年我在女真族士气正盛马上鼎立千秋的时候被辽国逼迫让位给幼年的阿骨打,方便他们控制我们女贞,辽国使者,不可一世的嘴脸带给我们整个部族的屈辱,我永远铭记,我们女真人不会世世代代给人家当牲畜,任人践踏,恣意凌辱。女真人,势必踏平雪山之巅,横扫大漠边缘,天下之人,都将为女真人颤栗。”完颜乌雅素不怒自威。他的万里河山,他的雄心壮志,他的英雄梦想,统统用来交换女真人生存的可能了,他明白这点,阿骨打理解,吴乞买更是敬重于他。 吴乞买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这是他,内心深处隐匿的一个结,阴暗、恐惧、荒凉冰冷、嘶吼着……让他的生命里凶残的只剩下恨的便是此事,他恨辽人,恨女真人,恨所有人,这恨如烈焰般每日吞噬着他尚存的人性。 “此次要去保定府寻访一个气势恢宏的皇家贵胄。他的先人拥有无尚荣耀。因为这普天之下,率土之滨曾经是这位朋友的先祖柴荣开创的基业。只因其英年早逝,继位的皇太子年幼,不得已提拔身份为皇亲国戚又忠心可嘉的赵匡胤为殿前都点检,以辅助幼帝,当时是个骄兵悍将可以随意造反的铁血时代,经过陈桥兵变,赵匡胤被迫黄袍加身不得不做了皇帝。是以才有了这大宋天下。至于是不是篡位早就是众口铄金君自宽,这赵匡胤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表示自己仁慈宽宥,情非得已,赐给了柴家‘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的丹书铁劵2,以示两家共荣辱。柴家传到如今直系只剩下柴骏一人”说到这吴乞买的心平静了许多。 “柴骏是性情中人,往日交往时,他始终对我青眼有加,假以时日我自当向他禀明身份,恳请他全力玉成女真和宋之交,我们若能争取到此人,与宋结盟共同抵御辽人侵袭指日可待。我女真雄兵,何愁不踏破贺兰山阙。” 完颜乌雅素没有料到吴乞买竟如此工于心计且赋予豪情壮志,他平日板着一张脸,料想心下苦楚怕是没有人可以理解,亦无人可以诉说。他的心微微揪着,写满了心疼与不忍,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拍了下吴乞买的肩膀以示鼓励“你思虑如此周详,若得柴氏一族鼎力相助,我们女真有你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只是他柴骏一介贵胄,如何会全力帮扶于你我?” 吴乞买凝视杯中的酒,清澈如水的样子像极了柳依依,那天她一袭白裙如朔风之回雪,娥眉曼睩,鬓如墨,发似瀑,娇笑倩兮,顾盼生辉的韵致。“他不是帮我们,是在帮他自己,和我们不过相互利用。” 完颜乌雅束浅笑低饮“一个过气富贵散人,也配。” “是不配,所以他渴望恢复祖宗基业,想复国。有愿望的人好,最怕他无欲无求。”吴乞买修长的手指把完着酒杯。 江湖,杯中之酒耳,甘洌清醇,入口馥郁,百味涌上心头,争斗不休。 “农夫愿意养只饕餮无厌的猛虎还是更乐意养只自认为会带来利益和保障且低眉顺目的猎犬?更何况那只虎已经是一只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病猫了。常人都会权衡利弊,何况是钟鸣鼎食之家自恃甚高的柴骏,他必会助我们。”吴乞买把手中酒杯置在梨木镂花桌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邪魅阴沉,迷惑众生。 注释 1保定府:今天的保定附近。处于宋辽边界地带,宋辽多次在这附近发生战事,金代末年,保定府在战乱中成为废墟。 2丹书铁劵:古代帝王赐给功臣世代享受优待或免罪的凭证。文凭用丹书写铁板上,故名。为了取信和防止假冒,将铁卷从中剖开,朝廷和诸侯各存一半。丹书:指朱砂写字,唐代以后丹书铁劵的丹书用镶金,铁券:用铁制的凭证。是古代天子的誓言,一般朝廷赐予大功之臣,可以子孙相继。注明时间、日期所赐之人姓名、爵位、邑地。 006卿本乱离薄命人 “自视甚高?哼,怕只怕他心比天高命似纸薄。(玄幻武侠)有心无命天注定。”完颜乌雅束冷哼一声,凝望远处苍茫“江山如画,云涛烟浪,百年风景依旧。”蓦地他沉静如湖的心恢复了搏动,或许他从未停止过理想的汹涌,不过是静水流深,更加老谋深算了。 “我所在意,只有成败。目前,和辽依旧采取睦邻友好政策,比以前更谦逊,示弱。”吴乞买又恢复了闲适自得的神情。 “既然你已经成竹在胸,那就尽快付诸行动,我的翠红、樱儿还在等着我呢,就不奉陪了。”完颜乌雅素严肃的又恢复了他那副无忧无虑的神情,言罢一饮而尽,前往青楼宿花问柳去了。 完颜乌雅束,完颜晟心中的大英雄,如今也不得不醉生梦死,寻花问柳消磨余生在温柔乡。 女真族,想要雄鹰般翱翔,他的翅膀,在大辽身上。 吴乞买望着一江春水向东流,自己无限愁思拧入其中,那个处处于他为难的小女子,或许,只是他人生中一抹遇见,有的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想到此吴乞买一饮而尽杯中酒,他突然有些害怕,他怕缘分尽了的那天。那天…… 宋朝,先皇后去世不满百日,宋徽宗下旨大选妃嫔充盈**。 柳方宜得知此事,心急如焚,**集天下荣华于一体,也是集世间怨恨于一身的虎狼窝,一步踏错,粉身碎骨。 柳依依是他唯一成年的女儿,他一生恪守儒家三纲五常1,可也深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这次,他要自私一次,或许从柳依依出生开始,柳方宜就在为柳依依筹谋…… 这日清早,柳依依一身素服,懒得梳头,三千青丝垂肩袅袅。数日过去,她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妇德妇容的修为的轨迹上。那日他遇见的那个少年,她自知与他无缘,便不挂碍于心了。柳依依唯一的好处就是凡事不强求,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柳依依自坐在二楼栏杆处绣着牡丹。青葱玉指绕过丝线,手握圆形绣架,一针一线,若清风拂山岗,无限惬意。 住了十几年的【揽月阁】闭着眼睛柳依依都不会掉下楼去。只是可怜的天生身子羸弱,未及成年,忽的异症,遍访名医无效,吃药比饭多,早夭不详。好在那药不是常服,每月也就三五次。 “依依”柳夫人慈祥的站在跟前,雍容华贵,这一声轻唤情意绵绵,舐犊情深。柳夫人的随嫁丫头卿若侍立身后,端庄娴静。卿若现在早已从丫头升级成嬷嬷了,柳府里地位仅次于柳依依这个大小姐。 “娘亲,眼见天将热,怎地上楼来了?”柳依依放下手里的绣活向柳夫人行礼。卿若姑姑还礼。柳夫人附上柳依依的手“小手冰凉,春寒风高,还穿的这么单范,着了凉可如何是好。”柳夫人边说便脱下自己身上的紫色蔷薇披风给柳依依披上。 柳依依浅笑“让母亲忧心了,依依谨遵母命,以后不敢了。”一双眸子,动如脱兔,忽闪忽闪。 “不碍事,咱们花厅细说”柳夫人携了柳依依坐定,卿若侍立身后。怀琴奉茶。 “几日不见我的儿请安,心下思念,你倒拖懒,却躲在楼上自在。”柳夫人嘴角浅笑,眼含嗔怒。实则,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柳依依上千,伏在柳夫人膝上“母亲莫恼,依依承欢膝下。宽慰父母便是。” “依依啊……”柳夫人一双玉手抚摸在柳依依如墨堆云堆雪的发髻,心中怅惘皱眉“眼下靖和皇后薨逝,今年的选秀后推了三年,皇上却换了法子招秀女三月三进宫,期限不足百日,娘亲的意思是……” 柳夫人抿了一小口茶,心下宽慰,略微平复心境“这茶味道不错。”眼神赞许的望向怀琴以示嘉奖。卿若解其意和怀琴、吟画退下,依着先例赏了怀琴、吟画各十两银子,激励她伺候用心。 “依依自幼身子孱弱,京城闻名,如今选秀推后,且丫头过了入宫的年龄,娘亲担心你终身大事……先前和你说的那事……”柳夫人欲言又止,喝口茶水润润。 “凤冠霞帔光宗耀祖非女儿所愿,只盼着皇上撂了我的牌子,赐我再嫁才欢喜。”柳依依调皮的浅笑。吟画用手捅她,却瞧见母亲略有不快,青着一张脸。 “这等混话跟那个学来的,以后不许再说。怀琴,吟画这两天给你收拾东西,你去大名府舅舅家治病。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宫门,你小小年纪不知道厉害,岂是玩笑。”柳夫人起身,言辞甚为严厉“为娘乏了”柳依依喊卿若伺候着柳夫人下楼去了。吟画送母亲。 “好端端的怎么让小姐去大名府养病?咱府里的吃穿用度不敢说是最好的,可也不比别的官宦家逊色。”怀琴边收拾着茶盏边说话。吟画自顾自的剪着绣样“怕是要给小姐说门如意郎君吧”言罢一阵咯咯疯笑。 “就你胡沁,早晚回了夫人,把你配给京城风流才子康王你才如意,那可是一等一的人品”怀琴言罢一阵欢喜。眉梢偷望吟画那似嗔还喜的眉目。一阵嬉闹,醉花荫,迎春风,辜负几许风流。 “你这小蹄子,闲来就会拿我说事。给我逮着撕了你的那张烂嘴。”吟画言罢拿着剪刀丢了花样,就去追怀琴,也不顾方才剪得花样子掉了一地。二人扭扭打打乱作一团。 1三纲五常:是中国儒家伦理文化的架构,三纲五常是董仲舒在西汉儒家传统‘五伦’基础上提出,最早源于孔子《论语为政》“殷因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马融说:所因:谓三纲五常也。儒家通过上定名分来教化天下,以维护正常的伦理纲常、政治制度。于后形成纠枉过正的名教陋习是偏执于礼,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不是很好。三纲是指: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无常是指;仁、义、礼、智、信。用来调整规范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等人伦关系的行为准则。 007卿本乱离薄命人 卿若遵夫人吩咐,送新做的桂花糖糕给柳依依,一小丫头跟着端来煎好的药。(女生言情)笑问他们二人因何打成一团,二人这才罢了。卿若过后,怀琴疑惑的问起“咱家小姐,除了那病累着,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却不知小姐到底是什么病症?你入府比我早,可曾知晓?” “只记得入府的时候小姐吃药比饭多,到现在也没见着好转。具体是什么病症,老爷夫人不许人议论,只记得遍访名医不见好转。”吟画一脸担心的望着楼上,柳依依迎风伫立,娇俏容颜,苍白如雪。 二人正说着却见卿若姑姑送东西出来,吟画截着问道“姑姑,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可知小姐隔几日随饭吃一剂的是什么药?什么时候见好?” “小时候郎中说胎里带的病根,到那养都是不中用。”卿若皱着眉头,一脸忧虑的摇摇头“小姐吩咐你们二人进去,去吧”。二人福了福身送走了卿若,知道有口福了。 柳依依赏了二人桂花糖糕吃,怀琴浅笑,欢喜着出去忙了。吟画收拾好绣样子给柳依依看“皇上也真是,不是和先皇后伉俪情深忧思难忘么,怎么先皇后去世不过百日他就开始收罗美女寻欢作乐啦” 柳依依看了吟画一眼淡然道“你到伶俐了”挑了一支春日牡丹留用“只怕是动情容易守情难,常人尚且不易做到,何况他是妃嫔媵嫱不止三千的帝王。人都去了,再情深意切先皇后又如何感知,给死人面子是为了做样子惊醒活着的人。” “那咱们皇上,也忒薄情了。”吟画小嘴微翘,桀骜不驯。 柳依依眼珠转了一轮,细看吟画感叹“若真是情深一片岂止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天长地久终茫茫,他也会此恨绵绵无绝期。常在闺中只闻皇上多情,今见他如此薄情,若不薄情,哪能成就他人功名,世人不求功名富贵,光宗耀。这天下,也就不是他的天下了。只怕是身为帝王的他亦有难以言说的苦衷。”柳依依故作轻松的开解自己。她开始怜悯那个远在宫墙之内的男子。 “凭他是帝王就可以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玩弄天下女子于鼓掌之中,我偏不服他。”他一身粉色素绸衣,上绣一副蝴蝶醉花图,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柳依依梨涡浅笑媚如丝“越大喜欢你这爱憎分明的性子了,只是这些话我们说说尚可,出去给人听见了,可是犯了大不敬,忤逆之罪。”心下不免感叹吟画,聪明伶俐性乖张,偏生就了丫鬟身子。 临行前日,卿若姑姑叫柳依依去书房。 书房只有一盏昏暗的灯,父亲闭目坐在书桌前。柳依依向父亲福了福身,父亲让我对面坐下。 “依依,爹爹此次入夜唤你,一则明天你要离家远行,爹爹心有不舍,二则虽在娘舅家里,言行举止须得谨慎小心,舅舅家不比自家,三则听娘舅劝慰,仔细养病。切勿挂念爹娘”爹爹眼角略微有点湿润“这一去,少则两三年,多则归期不定……”柳方宜到底是没有忍住,老泪众横。声音沧桑。 “爹爹娘亲膝下荒凉,只有女儿这一个成人的孩儿,弟妹幼弱,女儿远走他乡,谁来侍奉双亲,谁来嘘寒问暖?谁来膝下承欢?”柳依依强颜欢笑,却忍不住打转的泪花。瞬间清泪两行。面颊如汤,一双翦水眸,沾满新泣。 “傻孩子,你答应爹爹上面的要求,便是天大的孝顺了。”柳方宜亦拭干眼角的泪痕。“爹爹也曾唏嘘自己的女儿可以灼灼其华,宜室宜家1,可奈何天不遂人愿。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为父不愿你一生陷入宫廷波憰云诡的斗阵泥沼。” “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一入宫门……”柳方宜捂住了柳依依的嘴阻止他再说下去。“心里明白便可,你是为父的亲生骨肉,为父虽然不是位极人臣,也是高官厚禄,一生没什么遗憾,也无所祈求,只想尽自己最大努力使你平安无虞。为父近日听闻,宫中将有一场波谲云诡之变,是以提前实行此计划:你离京后,为父自会禀明圣上藉以宣布柳府待选秀女依依前往保定府治病途中恶疾染身,不治身亡。从此你更名换姓也好,隐姓埋名也行,只一条,好生度日,柳府的嫡长女,自你离开便香消玉殒,我会嘱咐柴骏给你觅个人家,农夫也罢。渔夫也好。只要我的女儿依依你一生安泰。”柳方宜声泪俱下。他和夫人常常听到宫闱秘闻,甚是惨烈,遂狠下心让自己亲生女儿远走他乡。 “女儿答应爹爹就是。”柳依依福了福身。“爹爹娘亲今后请注意身体,珍重万千。”抬头间,却见爹爹背部略微佝偻,心下觉得酸酸。 次日五更,天光乍现,雾气蒙蒙,花厅。;柳依依父母端坐于前,柳依依拜见舅舅柴骏,柴骏虽说是柳依依的舅舅,柳依依还是头次见到,只见他白色八团龙袍2,系玉带,紫金冠,玉面朱唇书生意气浓厚,多就多出了他举止稳重高贵的贵气。 所谓贵气,一代能富,而高贵则是三代以下的富贵人家都没有的气质,是多少代的精华凝聚提纯才能展现出来的气势。是以富裕而显贵也。 远远望去他也就大柳依依七八岁而已,柳依依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柴骏还礼,又和柳方宜夫妇续了续家常,柳依依才跪下拜别爹娘和柴骏出门。 “依依,我的儿……”柳夫人儿声唤出泪水涔涔。望见柳方宜眼神中责备之意,遂改口“好在怀琴沉稳,吟画机警,他们又是打小伺候你,你带他们随行,为娘略感安慰。” 注释: 1灼灼其华宜室宜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出自《诗经桃夭》大意,春天桃花盛开之际,正是女子出嫁之时,桃花灼灼,暗含人们对婚姻幸福的期许和祝愿。 2八团龙:团龙服饰以四团龙,八团龙最为尊贵。象征权势,只有皇室和亲贵能用。 008卿本乱离薄命人 “女儿带了他们,府里欢乐更少了。(女生言情)”柳依依临风伫立,臻首玉额,腮若桃红迎春风,眸如碧潭迎青山。 “不是有卿若姑姑么?我和你爹爹身子还算硬朗,太多人伺候闹得很。你平时在府里娘亲看着心里就燥……”柳夫人伏在柳依依的肩头抽噎。一张俊彦,遥想当年,风华绝代,依稀浮现。 柳夫人嘴里却言不由衷的说着嫌弃柳依依的话。她怕自己的不忍心令柳依依挂怀,可她这样柳依依更加难以放心的下。 “时候不早了,天气又热,趁着凉爽赶紧走吧。”柳方宜挥了挥手。显得有些不耐烦的起身背对着柳依依,他已进入不惑之年,两鬓星星斑白,寥落岁月其中。 “你走后两三个月,为父自会禀报礼部,说柳家的嫡长女儿不幸病逝他乡,从此,只当爹娘未曾生养与你……你在不是柳家的人。”柳方宜泪水肆虐,声色俱厉的斥责道“还不快走。”却见怒气之下,热泪早已泛滥泛滥。 柳依依在怀琴吟画的搀扶下,拜别爹娘。眼圈早已微红的她,倔强的昂起头颅。只见她裙裾微动,脚不生尘,声音哽咽,欲哭还涕。笼烟锦帕柔荑执。世家女子风范尽显。 柴骏拜别姐姐、姐夫,检查马车鞍辔、车辕是否安全。手执金丝兰佩马鞭骑上一头体色纯黑四蹄微白的马,此马四蹄踏雪。马中龙驹无异。 只见它仰天长啸龙吟虎啸,沧海舒豪情,行走风驰电掣,凌云寄壮志,鬃毛如绸丝滑,长霞映碧空,龙骨凤髓,千里良驹。 上了马车。柳依依再也忍不住的压抑持久的眼泪,终于嚎啕哭了出来。汴梁城,这个她打下长大的都城,虽然没有看过街道一眼,却有千千万万个不舍。 “小姐舍不得老爷夫人,兴许小姐到了,老爷夫人便会去娘舅家瞧小姐”怀琴劝慰道。 “是了小姐,此去是夫人的娘家,待小姐自然敬若上宾,尽管安心便是。”吟画附声随和。柳依依心下明白,爹爹娘亲这一生都不会去大名府瞧她的。面上却是强颜欢笑。“我有何辜,你们又有何辜,要和我一起遭遇离恨。”怀琴边说边劝慰柳依依。 “恨只恨咱们皇上贪色不足,听闻他除了三宫六院还有三千粉黛,八百娇烟,他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全了那些个女子。每隔三年偏偏还要选秀。非得把全天下佳丽女子收罗殆尽,才方显示他皇家威仪。”吟画咬牙切齿,杏眼圆睁。最后也只是无奈叹息。 “你看他起高楼,你看他宴宾客,你看他呼哧哧大厦倾片刻,富贵无常客。他**莺歌燕舞无数,却怔的真心一个,亦不见得,帝王,除去偌大的天下,不过普通人一个。偏偏普通人享有的天伦,帝王可遇求不得。”柳依依食指轻摁朱唇,眼波流转处,春意盎然艳阳天。 “那也可恨,为了一己私欲,造孽天下女子。吟画愤愤之情,目张扇贝启,黛眉恨成川。好不玲珑剔透一人儿。 “凭他是帝王,若非帝王,他再有多少造孽想法对天下女子都不再重要了。你只恨你的,和小姐争什么短长”怀琴浅笑,端庄淑静,一语出口,春风拂面,荡起涟漪成片。 “呵……呵呵……何必当真呢,一起玩笑几句,深宫诱惑,迷魅天下,红颜一窟,万艳共悲。富贵**窝。权谋功勋所。”柳依依眼波如丝,转眄流精,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光润玉颜,气质如兰。 柴骏忍不住加入“说的什么如此热闹?” 柳依依轻挽车帘“前方山水迢迢路遥遥,风雨潇潇,千层苍翠思念阻隔,宛若一袭青纱,月下轻曼,飘飘渺渺,如梦似幻,横竖思念抽不断。”月光轻小梦微残,天空鱼肚初绽,枝头柳棉乍现,浮浮沉沉,割不断离人心中惨。 “姑娘勿忧,自此别后,烦事有舅舅照顾,在舅舅家如在自家一样,大事小事系数说与舅舅,舅舅定然为姑娘做主,切勿烦心。”这是柴骏第一次和柳依依说话,这个小舅舅给柳依依的感觉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开始想起吴乞买,牡丹花丛中,他鲜艳的容颜。眸子深如繁星,脸厐凝重霜染。 “谨遵舅舅吩咐。”柳依依低眉轻声,依旧注视着马车外面,“诗句当年汗简青。疏帘披绣。共看横云晴出岫。新月如钩。来照琼彝醉小楼。1” 柴骏大笑“哈哈……哈哈……风花雪月舅舅不懂,舅舅只懂得丈夫处事兮立功名,英雄惜英雄,星星相惜,如我的坐骑青狮骢和我,马在人在。”柴骏扬鞭策马,紫色团龙袍,依稀远逝,忽而,一人一马回护马车前。 柳依依释然浅笑,梨涡咋现,绣幕芙蓉一笑开,呈皓腕于轻纱,披罗衣之璀璨。 吟画见柳依依神色稍好,便开始和吟画调笑皇上那么多女人,如何宠信的过来。柳依依权当没有听见,柴骏撤了下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只听他们二人说话玩笑。 “你若是喜欢,也可进宫做个世妇御妻的,便是天大的造化啊”怀琴望着吟画调笑。“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吟画一张大白脸,羞得如涂脂抹粉般。 车辚辚,马迟迟,汴梁的街道……瞬间荒凉成红尘中一抹玩笑。 长亭古道萋萋芳草,凄惨、无奈、影影灼灼映在了柳依依的心上。 是否,陌上何处,杨柳吐蕊,丁香正浓。花事未消。有人,披罗衣之璀璨兮,缀明珠以耀躯兮,只悔当初,夫婿封侯未及,征人已老,瑞脑金兽愁缭绕,心也悄悄,情也悄悄,此生潇潇。 曾经,梨花时节,玉树堆雪,奈关山重重。烟花易冷,佳人,静夜沉沉芳心歇,葬花带泪难相逢,只悔当初,剪烛花弗君意,一去万里,音书遥寄无云渡,魂也消消,梦也消消,此生悄悄。 注释: 1新月如钩,来照琼彝醉小楼:宋代洪适的《减字木兰辞》藩车容裔,挺挺风流追两地,粲斗分星,,诗句当年汗简青。疏帘披绣。共看横云晴出岫。新月如钩。来照琼彝醉小楼。 009卿本乱离薄命人 中午时分,马车才走到新郑。(玄幻武侠)天空却下起了针尖小雨。鸭黄新条初吐丝。“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1” 何时,也是这样的蒙蒙细雨,也是这样的天,柳依依一个人,躲在【揽月搁】栏杆的贵妃榻上,细品一忠金丝银钩茶2,手握唐诗随手翻阅,回味无穷,小酣片刻。待得醒来,帘外依旧,月笼轻纱般飘飘妙妙。 柳依依此刻,心反宁静了,外面的天空是她从未想到的浩瀚,连空气都清新无比。那座锁了她青春无限的柳府渐行渐远。父慈母贤,弟妹襁褓,老无所依,养少艰辛。那座城,困了她,千年梦。一觉醒。 “颠簸一上午,咱们停下吃点东西。依依和两个丫头都戴上绢斗篷,时下兵荒马乱,一路上你们三个姑娘家易招是非,到了水路,便可自在些。”柴骏吩咐下车,招呼店小二给青狮骢喂上好的粟米,柴骏亲自把金雕玉镂马鞍卸下,给马刷背上的尘土。待会还的赶路。 柳依依行礼答是,跟随柴骏进了【平安客栈】,还算干净利落的小店,大厅摆了七八张梨木桌。干净亮堂,擦拭的一尘不染。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3。杨柳依依,风雨飘摇,好天气,他乡遇故知,人生之幸莫过于此”说话那人翻身下马。鎏金紫冠束发。身材魁梧健硕,穿着一袭素银绸浅纹长袍,压的是眼下时兴的鸳鸯针绣,他星目俊朗,剑眉遒劲,风流姿态。 “我倒是谁,不料在中原也有你女真吴乞买4的踪迹。”柴骏大为一惊,此人心机颇深,老谋深算,此刻出现在此,不知意欲何为.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5”吴乞买转过身,吟画一眼望去,依稀仿佛,若故人。 柴骏爽朗大笑,心下暗思:胡人常喜如此,幽并游侠儿,一知半解,还敢班门弄斧,当真贻笑大方,是以笑的更加情真意切,朴素自然。 “贤弟莫非来中原货贸?这季节并非狩猎时节呀。贤弟还记得和为兄的约法三章么?”柴骏深深一揖,他们女真人这个时节虽然有春闱的习俗,却因着酋长完颜阿骨打下令,让动物春天繁衍生息而禁行。权以为是巧遇。 “小姐,大舅爷为何笑的如此”吟画低声问柳依依。 柳依依浅笑依旧“这个人,张口诗经,闭口乐府,实则一知半解,掉书袋而已,是以舅舅大笑,多有讽刺的意思。”他朱唇微动。丝帕轻掩盖一丝樱桃小口。 吟画懂了的点头,嘴里念叨着“吴乞买,吴乞买……莫非是……小姐……” 柳依依示意她噤声,此处遇见他,柴骏尚且仔细应对。他们不可旁生枝节,连累别人。 “中原之地,可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吴乞买顺便看下南国的风光。大哥勿怪。与大哥昔年之约,贤弟时刻铭记于心,岂敢忘却。兄弟曾经和大哥义结金兰,当时立下的誓言::第一平等交易,是以大哥允许女真人出入保定府,第二不可侵犯宋燕云十六州,确保与宋互市。第三,不可自立为王。大哥放心,你有生之年,兄弟定当为大哥鞍马坠蹬以表忠心”吴乞买笑意盈盈还礼,他的彬彬有礼,他的谨小慎微,他的谦谦君子,带着一丝的挑衅味道,如同狼群盯上了一圈肥羊。 柴骏和柳依依入座,分别摘了斗篷,小二上茶。 “那本王百年之后呢,你便可以逐鹿中原,问鼎天下了?本王还不信在大宋的土地上你能把本王怎么样”柴骏大怒,宝剑出鞘搁在桌上,剑拔弩张之势形成。 吴乞买不由得望向柳依依,他之前吟咏的诗句便是针对柳依依。 那日一别,他便打探出她叫柳依依了,只见今日的他和往日大不相同。吹弹可破凝肤质,桃李含羞三月天,头盘螭络奔月髻,身着杏黄春雨裾,凤目含情自然色,长眉卧蚕远如山,娉娉袅袅一袭风流姿态,婀娜窈窕不失国色天香。脸若满月玉盘色,鬓若墨染三千丝,未施粉黛胭脂痕,浑然一体自天成。 注释: 1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唐·韩愈《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早春二月,大地春回,万象更新,经过春雨的滋润,春草的芽儿渐渐萌生了。透过纱帐般的雨幕远远望去,那草色已有绿意,但当你走近细看时,却反而不那么明显了。草色遥看近却无,写活了整首送别。 2金丝银钩茶:此茶盛产云山雾缭的湿热地区,山岩湿滑,极难摘取。茶叶条索紧秀,略显绒毛;色泽为金、黄、黑相间,色润,汤色为金黄色,清澈有金圈;味甘甜入喉,滋味鲜活甘爽,高山韵显,喉韵悠长,沁人心脾,因有金银两色,故名金丝银钩。 3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1:《诗经<采薇>》最后两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表述壮士出征归来的悲苦心情 4吴乞买:金穆宗养子。后改名完颜晟,是为金世宗。 5曹植的《幽并游侠儿》: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010卿本乱离薄命人 吴乞买瞥见柳依依眼神中的害怕和无助,他的心,瞬间焦灼不忍,转而笑道“大哥何必计较于此,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无非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闹剧,大哥,何不介绍身边几位姑娘给兄弟认识。(女生言情)” 柴骏见吴乞买缓和了气氛,且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柳依依便豪迈笑道“本王不管你长篇谬论,总之,你女真铁骑,胆敢踏入我大宋疆土,本王和你就只能血刃相对。” 吴乞买低头称是,女真太过弱小,吴乞买自然不会笨到可以直接面圣陈情的柴骏起抵牾。 柴骏面色稍缓,心思缜密的他,一计于心“这位是长姊家的小女儿,闺名依依。此次往保定府是为了调养身体。”柳依依轻移莲步,上前福了福身。怀琴、吟画依次见礼。“此人是舅舅的挚友吴乞买。善于南来北往坐贾行商。是位英雄了得的青年俊杰。”柴骏简单介绍了二人认识。 吴乞买拱手还礼“在下吴乞买。柳依依,我们认识了。”言语陌生如初见。 吴乞买询问柴骏。“我回去也要经过贵地保定府,恰可以和大哥叙旧一番。只是不知姑娘身患何疾?哪怕是回天乏术,我们长白山的紫参也可令你转危为安。若有用得着兄弟之处,只管言语一声,兄弟舍命取来。” 柳依依横了吴乞买一眼,他的谦恭谨慎,令柳依依不寒而栗,像是狼在盯着猎物一样,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的眸子,深邃忧郁。 柳依依由一开始见到他的激动变成现在的惊悸。心下寻思“他是我在后花园遇见的男子么?还是那个虚弱不堪的人么?如果说那是一只受伤的野兽,现在的吴乞买则是一头城府极深的狼。是一只饿极了的狼。” “依依的病是胎里带,这一生都不会好。何况紫参的事情也只是传闻,我们并未真正的见到。”柴骏蓦地神色肃然,不似刚刚泰然自若,心想“我有意让吴乞买和我们同行,吴乞买看依依的神情,自己一切都了然于胸,若得依依牵制吴乞买,宋朝整个东北可暂保无虞,自己便可以安枕无忧了。何况依依这身体……沉珂苦厄,药石难起。若真能起到如此作用,也算她平生居功至伟一件。”柴骏拿起筷子故意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接着转移话题“,我们不妨先吃些饭食,免得误了上路的时辰。依依,别愣着,快坐下” 吴乞买扯了下嘴角轻蔑的笑道“大哥此言差矣,天下之大,岂止一条道,天下人岂能走到黑,所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1。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殊途同归,是谓大同。是以,吴乞买和大哥是一条道上的人。” 柴骏浅笑,端起桌上半盏茶饮了一半,另一半留在杯中的顺手朝着吴乞买跟前的地泼了出去“覆水难收,道亦有道,如你所说,你和本王是一条道上的,为了天下大同,可你也的给本王记住,就算是大同,也得你女真从我大宋,非我大宋从你女真。坐下吧。” 柴骏的行为对吴乞买是莫大的侮辱,只有对不详和有晦气的人才以净水泼地驱邪除秽。吴乞买不怒反倒自若起来“大哥此言甚是,如此好花好景好良宵,你我兄弟何不饮上两杯。小二,上好酒,烫我寄存的【胭脂醉】,【胭脂醉】,一杯上脸酒窝娇俏。两杯倾城回眸笑,三杯英雄迎风倒。还请大哥赏脸。” 柴骏大笑“倒是你乖觉,知本王本性喜美酒,我不懂什么娇俏倾城,只是我饮酒从未醉过。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朝你我同路人,干。”一仰而尽。 “你我结义兄弟,情同生死,可别再说生分的混账话了”柴骏搂着吴乞买的肩膀,酔语涟涟。醉的和吴乞买你我相称。吴乞买亦是东倒西歪“大哥此言甚是。兄弟当为大哥马首是瞻”吴乞买亦醉的不省人事,扑倒在地。 二人饮宴甚欢,醉的一塌糊涂。是以不得已在平安客栈住了一宿。 吟画人吃了几样菜碟,柳依依只喝了半碗粥。怀琴前去打点好干粮。预备明日路上用。 柳依依也疑惑这个吴乞买可是前些时候的故人,只是不敢贸然相认。当下却是了然于心。 吟画见他们二人东倒西歪,弱柳扶风“小姐,这【胭脂醉】当真这么厉害?” 柳依依凝望楼梯处,两个店小二搀扶着吴乞买和柴骏上楼“这【胭脂醉】制法既要天时,也需地利,更少不得人和的耐力,没个几年是制不出:采初春的花蕊九样,盛夏的瓜果九样,借初秋的凉风,霜降的霜蕤,小雪那天的雪花,谷雨那天的春雨,及初春的九样花蕊酿的蜜,同时将这几样盛于瓮中,密封发酵而成,待得第二年,封在冰窖之中。此酒色泽嫣红,以犀牛杯盛之,可比葡萄美酒夜光杯。甚是金贵,此酒源于太祖时的花蕊夫人,是其献的佳酿,取名红颜一醉,点点滴滴,都是离人眼中泪。是以又叫【梨花玉】,天下统共九瓮,且都储于禁宫之中,只怕舅舅都闻所未闻,此酒吴乞买如何得到?我平素也只在母亲说起柴家早年旧事时,今日首次得见。” 1,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选自《礼运大同篇》: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意思成就大同世界,天下就太平。没有战争,人人和睦相处,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这是孔子理想的大同世界,只因人性有自私的一面,是以行不同意,后来也就是为统治者歌功颂德,粉饰太平。 2花蕊夫人:初为后蜀孟昶的费贵妃,五代十国女诗人,青城人,号花蕊夫人,幼能文,【胭脂醉】是其献给赵匡胤的佳酿,取名红颜一醉,点点滴滴,都是离人眼中泪。是以又叫【梨花玉】。 011卿本乱离薄命人 “夫人知晓?舅爷未闻?舅爷不也是柴家的人?而且承袭了王爵……”吟画一双灵动的眼睛,如狐狸般,写满了疑惑。(女生言情) 柳依依抿了口茶“因为,舅舅柴骏只是庶出,且是柴家唯一一个男儿。我母亲才是名正言顺的柴氏嫡出血脉。”依旧大家闺秀气派。举手投足间世家风范尽显。 “可他是王爷啊?只因是庶出就一定地位比别人地下?”吟画不满,娥眉皱成一池春水。 柳依依慢条斯理的吃着碟子里的菜肴,轻拭嘴角“” “柴家嫡出的只有我母亲一人。舅舅继承王位,付出了血的代价,是以爹爹年过半百,膝下单薄却不敢娶妾。”柳依依的眸子泛着寒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烛影斧声,并非空穴来风,吴乞买突然出现于此,定有蹊跷,渔人常说,海面的平静异常,为了造就风雨欲来之势。” 傍晚时分,微雨咋晴,红彤彤的太阳分外耀眼。 柴骏在房间酣睡,另一个屋子,柳依依松开发髻,云光巧额鬓撑金凤,脱钗去钿。身着一袭白色烟罗裙,印金团花,裙摆襄衮翠。推开窗子,窗外一轮圆月当空。 “又是十五了。”柳依依倚窗远眺。圆月一轮。“今天是个好日子,百事大吉。” 怀琴无声的上前,给柳依依递了个汤婆子。柳依依接过浅笑“备下纸笔”瞅见脚踏处吟画在打盹,呼噜声细微,口水涓涓。 怀琴柳依依对视一望,上前推醒吟画“好你个惫懒憨货。小姐面前怎么如此不知深浅。”怀琴薄嗔,一半气恼,一半揶揄。反倒使柳依依不恼不气。 吟画转醒,睡眼朦胧“桂花糖糕……”喜得柳依依捧腹直笑。吟画却懵懂不知,伸懒腰,打哈哈,拭口水,揉眼睛。晃晃悠悠,深一脚浅一脚行走。 “一路舟车劳顿,风寒雨浓,小姐也乏了,不如今晚由奴婢伺候吧。”怀琴不忍心吟画熬夜,上前福了福身,眼角瞟向柳依依,只待柳依依点头,怀琴、吟画二人相伴数年,早已如亲姐妹般不分彼此。 柳依依对怀琴褒以温厚的微笑,怀琴自来温柔敦厚,娴静稳重。是以柳依依对她的进言,历来重视。吟画相对年岁较少,调皮可爱。直言无讳,深的柳依依喜爱,二人一起,文武双全。 “桌上有几样精致点心,你拿去宵夜”柳依依喊着晃晃悠悠走到屋门口的吟画。怀琴早已将点心包好,送到她的手中。 怀琴接着备下文房四宝在屋中紫檀桌上。怀琴边上伺候磨墨。 柳依依借着一缕月光,饱蘸墨汁。挥毫写上《望月》两个大字: 帘外地白绿窗纱,北斗阑干南斗斜。 此生此夜不长好,恍如一梦客思家。 柳依依写完,撂笔倚窗,独自望月,云屏烛影月婵娟,岁岁年年,碧海青天夜夜心,缠缠绵绵。月桂仙子兀自寂寥,此生何以踏破琼瑶。当初聚散,无由再逢佳人面。巧笑依然,来年,减尽风情万种。 “小姐是想家了?”怀琴看完柳依依写得诗,轻声问道。她深喑主仆之宜,不该她问的,她是决计一个字都不打听,不该她说的,她也鲜少开口。 “姑娘可睡下了?”门外响起吴乞买宏厚嘹亮的嗓音。 怀琴浅笑向柳依依,一袭紫貂大氅的吴乞买早已推门而入,柳依依微皱眉头。瞬儿恢复,依旧倚窗望月,神情自若。 “随我来”吴乞买上前携了柳依依素手,环抱起柳依依,他的心轻颤,他如此轻盈,他必视她如珍宝,珍之重之。 怀琴慌忙拿起榻上的翻领轻裘披风,附在柳依依身上。 “不许声张,更不许告诉任何人”吴乞买眼神威严,和下午、从前判若两人。他抱起柳依依凌空虚渡栏杆下楼,怀琴踟蹰不定,左右徘徊。 吴乞买用披风裹紧柳依依瘦削的肩膀,将其搂在怀中,翻身上马。驰骋而去。柳依依死命咬着吴乞买环着自己的胳膊,银牙贝齿深入骨肉,鲜血汩汩流出,渗透他白色的绸衣,宛若雪里梅花,迎风自傲。 吴乞买使劲挥舞马鞭,抽着马儿。马儿扬蹄,如闪电划过夜空。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小山岗,平原之上显得分外突兀。 吴乞买放柳依依在地上,柳依依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吴乞买才发觉她没有穿鞋袜。玉足一双,纤细柔美,轻盈一握。遂将自己的大氅取下,给柳依依暖脚。 吴乞买看了一眼殷红的伤口,仍有血丝渗出,他扯了下嘴角“路上遇见了吟画,说你再看月亮,知道你想父母,带你出来散心,浩瀚的月亮令人心情气爽。倚窗独望使人忧思往复。” “你啷当闯入只是为了带我看月亮?”柳依依啼笑皆非,此人,千古一奇葩。 “是,我有敲门”吴乞买扬眉,强调自己有遵循礼仪。星目随意瞥了眼柳依依。 柳依依瞪了他一眼,杏眼圆睁,娥眉倒竖“我没有同意你进去。你私自闯入,野蛮。”薄嗔微怒,若三月桃花微雨染。 “柳依依,你能不能侧重理解我带你看月亮的目的,解你思家孤寂之愁。何必揪着我不请自入这个话题。”吴乞买苦口婆心,俊美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奈。 “除了你叫吴乞买,女真人,我对你一无所知,深更半夜,你私闯女子卧房,我还得对你理解,还不可以斤斤计较礼义廉耻。”柳依依不解,自己修身,早已心如止水,微澜不惊,行为处事,滴水不漏。 何以,一遇见吴乞买,所有的性格,迸发出张牙舞爪,宛若一只刺猬,除了刺,只剩下卷缩。 “你一定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么?”吴乞买的眸子燃起了火焰,火焰下隐藏的,却是一颗深深被遗忘渴望被关怀的心。 柳依依不懂,自己重视的东西,为什么在吴乞买看来却是那么的一文不值。瞬间眼泪滑落。离愁别绪思亲苦,行路迟迟,风雨漫漫,吴乞买的蛮横无礼,若说前情,她尚可排遣,后事,她是无论如何,亦不知如何谅解,只是生气的踢开吴乞买的大氅,赤脚走在冰凉湿滑的草地上。 一丝一丝,寒彻入骨,冉冉由脚底升起……背影……依稀…… 012卿本乱离薄命人 吴乞买,心底幽暗,如恶魔般蔓延,他憎恨眼前这个女子:她恪守她的执着,她墨守她的规矩,不顾别人表达情意的热切。(玄幻武侠)无论你如何掏心掏肺,他只当你狼心狗肺,不接受不拒绝。一贯作风,视若无睹,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自尊,他的情意,他的心有所属,对于她,宛若一粒石子掷入深潭,咕嘟咕嘟,无声无息沉入,一路上波澜不惊,无喜无忧,绿波涟涟,都是奢侈。 吴乞买纵马追柳依依而去,一霎时便赶到柳依依身后。柳依依即将走进眼前的柳树林,殊不知树茂枝高,常见野兽咆哮。 柳依依回头,恰逢吴乞买一双手伸来,拦腰抱柳依依上马。马儿嘚嘚的行,渐行渐缓。斗篷半敞,柳依依早已冻得瑟瑟发抖。 “冷么?”吴乞买终于开口了。柳依依心下思忖:若是他敢不轨,本小姐就和他血溅五步,俯尸二人。 他如此问询,柳依依颔首同意。月明珠泪泣沧海。 “月光静如练,良辰美景,襟袖有馀香,亦是人生一大乐事。”吴乞买媚笑。恢复之前的无关痛痒。 柳依依琼鼻微皱,一池春水生,园柳鸣禽翠“你除了嚣张跋扈,纨绔不化,只剩下油腔滑调,胡说八道。”她狠狠得拧在他的手背上。 吴乞买深情浅笑,柳依依背对着他,看不见他一往情深深几许,沉醉其中甘如饴的模样“我此生,无拘无束,只有和你私下相处时。你笑纳我情真意切,此生大幸,如若弃如敝履,亦是你我命该如斯。”吴乞买环紧柳依依的腰。 柳依依浅笑,心如蜜搬花开一朵朵绚烂的花朵,寂寥参差的界外优昙,绽放出最绚烂多姿的色泽。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1,说的可是你我这样,不顾世俗礼仪,深夜远遁,即兴而起,谈论碧空凌月之人?”柳依依声轻如燕,袅袅涣涣,绕梁三日不绝入耳。 “若真如此,随了我心意,此生定不负卿,休教你倚门长望,泪湿春衫袖。”马行迟迟,吴乞买轻嗅柳依依发丝,淡薄的茶花油,芙蓉失新颜,莲花落故妆。沁人心脾。 “贫嘴”柳依依薄嗔微喜。 吴乞买浅笑“一颦一笑,倾城倾国姿色。北方佳人,远不若,依依在侧。”柳依依没有出言否定他直呼自己闺名。 柳依依半晌不语“红颜倾城意未消,祸水之名催人老,一匹红绡多薄命,到头来,魂梦巫山难缠绕,不若竹林袅袅,琴声沄沄访友,弹诗品茗寻梅,于绿水白云见,任天地自逍遥。”柳依依款款道出。 “依依忧思多虑,岂不辜负这片月明,从古到今,一轮明月,写尽几多相思愁。”吴乞买不喜她未雨绸缪意沉沉,她不开心,他的心跟着跌入谷底。 这是他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情怀,柳依依闯入他的视线,似乎命中注定,他的生命,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回身往来琉璃色,只是流光把人抛。 “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可论写尽天下明月心的当属唐朝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2’一言以蔽之,写的最妙,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均不出张若虚之外。” 吴乞买皱眉,二人回到大氅遗落处,吴乞买将柳依依放在大氅上坐下,自己捡了些柴草,生起一堆篝火。此刻的火苗,在柳依依看来,是人类最睿智的发明。 “若论起品月,当属李太白和苏东坡,一则记载了李太白旷达博大的胸襟,一泻千里如潮汛,后则表现出苏东坡的细腻清新豪放,若镂刻的雕龙。”吴乞买用树枝拨弄着篝火,使其更加旺盛“还冷么?” 柳依依摇头,一双白皙玉足裸露在外,十根指头依然泛红: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吴乞买将其足踝裹在大氅里,柳依依对其报以感激的微笑“越往北,越是边关冷月如勾,纵有龙城飞将在,也挡不住胡马度阴山。” “挡是挡不住,灭了倒是可以努力。”吴乞买若无其事的说起此句,柳依依凝视他,依旧剑眉星目,眸子深邃。 吴乞买持续拨弄着篝火,抬起头,柳依依一脸迷惑,和他对视“怎么这样看着我?到底月是故乡明,月是故乡圆。”他欲盖弥彰,故作轻松。 二人所说胡马皆指辽人,纵然是辽人可恶,那也是鲜活的生命,岂能一句话,勾略掉一个民族。“历史的长河,昔日,美人帐中犹歌舞,阵前兵士半死生,知悉,一将功成万骨枯,黄沙吹尽英雄血,始见白骨嶙峋,天下兴亡,苦黎庶。”柳依依浅笑,媚眼如丝,吴乞买不觉沉醉其中。 注释: 1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北宋欧阳修写得《生查子·元夕》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後,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前后两种对比巧妙,抒发了物是人非事,不堪回首之情, 2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013卿本乱离薄命人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千古兴亡乱悠悠,匪我求。(恐怖悬疑)若得长圆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别。”吴乞买自知柳依依霜冷秋寒,也不想强求于她,他只需等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时刻,便可趁虚而入。 柳依依凝望着他起身后的背影,踟蹰再三“你即渴望平凡生活的恬淡自然,为何还要筹措兵戎相见再三?再则你出现在平安客栈,有什么图谋?”此话一出,或许吴乞买转过身来便是血染紅刃。 吴乞买嘴角扯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个女子却是聪颖,可惜,他不喜欢她咄咄逼人,自然流露出的沉静自若的贵气。“鄙人甚爱远游山水。不经意到此,巧合而已。” “无巧不成书。恰巧多了便是史笔丹青,政治宛若一袭华丽的外衣,里面披满了权利和阴谋较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请君思量。”柳依依福了福身。她的谦卑,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属于明哲保身。 吴乞买右手握着柳依依的下巴,用力捏着她的脸颊“清水出芙蓉,乱世出英雄,你有天然去雕饰,理当有江山如画配。”这个懂得寡言藏拙的女子,不卑不亢。不嗔不喜,一双眸子灵动的注视着吴乞买。 吴乞买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烦躁,自己注定倾心于她的才思。注定爱慕她的容颜,却不忍心亵渎于她。他会深深怀念此生经历过,这样一个沉淀灵魂的夜晚,“时候不早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柳依依颔首同意,任由吴乞买将其抱上马背。 这是个深不可测的男子,他的胸膛如此宽广,温暖。令人沉醉。或许某天正是他这矫健的身躯,踏破阴山,踩着自己父辈子孙的尸体,蹂躏践踏,蹂躏践踏。蹂躏践踏…… 【平安客栈】,天字二号房,怀琴一直忐忑不安,坐卧不定。直到柳依依被送回的刹那,怀琴一颗心终于落地。 柳依依被怀琴搀着,她的脚早已冻得麻木。不知如何挪到榻上的。柳依依斜靠在靠枕上,抱了个汤婆子,盖着锦被。怀琴慌忙跑去厨房炖姜汤。观这情形,柳依依是冻坏了。 夜阑人静,客店厨房剩下的只有些碎姜末子,怀琴无奈的下到瓮里炖着。 客房,柳依依冻得瑟瑟发抖,总是怀里抱着汤婆子,依旧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怀琴不安的询问。 “不用管我,喊舅舅起来。快……”柳依依牙齿打颤,一字一顿的说着。 “舅老爷醉酒未醒,如何喊得起身。”怀琴着急的绞着帕子,有种不详的感觉。 “是啊,呵呵呵……胭脂醉,离人泪,几时重,天明午时人方醒。”柳依依的心,沉了下去,吴乞买是有意算计舅舅一个晚上。【胭脂醉】那么名贵的酒,他都舍得,为达目的,不惜一掷千金的人。 “罢了,你安置去吧。不用陪我了”柳依依无力的瘫软在榻上。这一夜的时间,舅舅会失去什么?他不知晓。定然是金贵的东西,否则,谁愿意如何大费周章。 “可是,小姐……”怀琴还想辩解什么。望见柳依依疲惫不堪的憔悴面容,只是说“我给小姐把汤婆子再热热,只在门外伺候着,小姐有事情喊我便是。” 怀琴把姜汤递给柳依依,叮嘱柳依依趁热喝了。暖和暖和。接过小桌上的汤婆子,轻掀帘帐出门去了。 回来时候抱着一床被褥睡在了门口。柳依依阖着眼睛,她的头好痛好痛,心好乱。 他梦见了一寸山河一寸血。 厮杀不断,梦中,吴乞买将其推下断崖,那深谷,云雾缭绕,一眼望不见底,自己拼命挣扎,奈何只有山风呼啸而过。遂大喊一声惊醒。周身全是冷汗,贴身小衣早已浸透。 怀琴闻声进来,伺候柳依依喝了杯水,润润喉,柳依依想要吩咐怀琴,喉咙却干涩黏在一起。柳依依高烧滚烫“小姐,你先喝杯水,我去喊吟画来”怀琴一时没了主张。 柳依依拉着怀琴的手,声音沙哑“你去隔壁……天字号一号房,喊吴乞买来。他若问你……只说紧急紧急。” 吴乞买一身白绸衬衣,外套未及披肩便匆匆赶来,“一会未见,你如何憔悴成如斯模样?” 柳依依挥挥手让怀琴下去,她喝了两碗茶水,脸色恢复了红润“吴乞买,素有雄心,我可倾力辅助于你,你若逐鹿中原,请看在今日的情分,化干戈为玉帛,咳咳咳……”柳依依轻咳数声。“以后,难再有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闲云野鹤逍遥游的日子了。” “自然感激柳小姐不检举揭发的活命之恩,柳小姐今日投之以木桃,他日吴乞买定然报之以琼瑶。”吴乞买倒了杯温水给柳依依喝。 “你把自己隐藏的很好,云龙潜伏,不揭发你我是有私心的,再则,这则无凭无据之事,本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错功过,附于唇舌。你的心思我明白。”柳依依虚弱的靠在枕头上,吴乞买给她垫了个舒服的姿势。 吴乞买受宠若惊“我所思兮在伊人,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1初相见,便知柳小姐好诗书,吴乞买不敢怠慢,时时温习,今日终有斩获,我仰慕小姐,定然不会强迫于你。” 注释: 1张衡《四愁诗》: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我所思兮在桂林,欲往从之湘水深,侧身南望涕沾襟,美人赠我琴琅玕,何以报之双玉盘,路远莫致倚惆怅,何为怀忧心烦怏,我所思兮在汉阳,欲往从之陇阪长,侧身西望涕沾裳,美人赠我貂襜褕,何以报之明月珠,路远莫致倚踟蹰,何为怀忧心烦纡,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雰雰,侧身北望涕沾巾,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路远莫致倚增叹,何为怀忧心烦惋。 014卿本乱离薄命人 柳依依阖眼不去看吴乞买。(玄幻武侠)她怕自己拗不过他一往情深深秋雨的眸子,怕自己被他俘获。她,在他深邃的眸子注视下,心会凌乱。她本已经是废弃之身,只想借由自己余力,于天比高。 半晌无语,怀琴进来换添油“吴公子请回吧,小姐奔波劳碌,也该安置了。”吴乞买恋恋不舍起身。计划来日方长,柳依依只是阖眼佯睡。 怀琴关了屋门,柳依依一双翦水眸忽闪如星,一望之下,吓得不轻“以为小姐睡下了,劝了吴公子离去。毕竟一男子在未出阁女子的房间,传出去,有损小姐清誉”吟画给柳依依掖了掖被角。 柳依依喝了一大口水,怀琴张罗着请郎中,柳依依拒绝了,只是挨着。 “你不好奇为什么要你请吴乞买?”柳依依玩味的望着小桌上梨木的纹路。 “小姐的意思是?”怀琴不解。 “我们都被设计了。我和舅舅如提线木偶般被人操控。为什么吴乞买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我们偶尔经过的【平安客栈】,只怕这座城,任何一个客栈,只要我们落脚,他都能找的到。我们需设计找出幕后黑手。”柳依依淡然。却眉头紧锁。 “小姐怀疑……”怀琴望见柳依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闭口不言。 柳依依轻咳一声“世间繁芜的事情,很多,有些只有天知道,有些看破不道破才是最好。”密事谨防隔墙有耳。柳依依啜了一口淡茶,喝到嘴里苦涩异常。吐出来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咽下去苦涩不堪。 怀琴门口瞭望回来“小姐打算怎么办?”怀琴自打出了柳府便事事谨慎,唯恐伺候不周。对不起老爷夫人的故主之情。 柳依依浅笑,低啜一口水,“出门在外,凡事自己筹谋,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三十六计,撤。”他是英雄,英雄难过美人关。她能做的。杯水车薪之事。她不爱他,醉爱江山。世事难料,情难如愿。 怀琴浅笑,柳依依哈欠连天,怀琴知道是时候伺候她安置了。望着她熟睡,怀琴一声叹息。 身为公侯小姐的她,其身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荣华富贵,舍得舍不得,都会卷入是非之中。她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世,那些过眼云烟,转眼繁华。早已消逝不见。 次日中午。 吴乞买依旧恭谨,余光扫向柳依依,若不认识一般无二。 柴骏接过小二牵来的马匹,纵身上马。令怀琴,吟画陪同柳依依在此等候,他和吴乞买驰骋入州府,府衙官员依律下拜。 过了新郑,汴梁城愈来愈远,真的不再是柳依依的汴梁城了,汴梁城,何时是过自己的?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2爹娘也不再是自己的爹娘,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与自己不过是浮生一梦,心微冷。 街头,小儿黄发垂髫,折柳骑马。柳依依鼻头微酸,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无拘无束的日子,自己这一生,从未有过。 或许以后,也是难求。求不得,自己才会觉得希冀。韶华虚度,光阴荏苒,自己从来未有为自己的快乐活过,那么这次,放肆一次也无可厚非。 她羡慕青莲居士谪仙人,疯狂一样的迷恋李白诗中的豪气飘逸。因为她此生,除了繁文缛节,从没有过记忆。 三五个孩童手拍手,唱着清脆明媚的民谣:““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有几座城;开封城摞城,龙亭宫摞宫,潘杨湖底深藏几座宫……” 怀琴,吟画,甚喜街面上那群孩童,吟画不禁眉梢上扬,怀琴咧嘴微笑。 忽闻锣鼓齐鸣,前引二人策马开道,高喊肃静,威武。远望去彩旗招招,迎风烈烈:引仗六,御仗十六,吾仗十六,立瓜、卧瓜各十六,星、钺各十六,旗、纛二百二十四,麾、氅、节各四,旌十六,幡十二,幢二十,扇八十六,伞六十六,戟殳各四,豹尾枪、弓矢、仪刀各三十,金交椅、金马杌各一,拂二,金器八,银水、火壶各一,雨伞二,盘线镫二,红镫六。乐器备设,笙、管、云锣、平篴、钹、点鼓各二,金及金钲、铜鼓、扁鼓、仗鼓各四,架鼓、金口角各十二,龙篴十四,大铜角、小铜角、蒙古画角各二十四,龙鼓四十八。 远远望去如同巨龙般,占了整整一条街。吴乞买先来通报“靖国王爷仪仗到了” “舅老爷好大的排场”吟画羡慕之情流露。颇有沾沾自喜的味道。 “排场,哼……起初还奇怪,舅舅为什么会轻车简从前往柳府,原来仪仗安置在城外。如此逾制……”柳依依一声冷哼,担心柴骏到不了保定府,皇上的圣旨便会下达。 “小姐,我们还是等着接驾吧。”吟画掸衣正襟。喜上眉梢,这样的排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升起一种荣誉感,似乎这仪仗是为了她设立的。 “我是嫡出,他是庶出,不该我向他见礼。因着我是后辈,是以分外尊敬于他。”除了承袭靖国王爷的头衔,他还有什么,空空如也的柴府。看来舅舅是太平王爷做腻了,连脑袋都不想要了。柳依依微怒,果真是个不成器的。柴家好大一份家业,眼见要被他折磨完。 柳依依为自己的母亲遗憾。她呕心沥血维持的柴氏与赵家的富贵荣华,眼见要被这个败家子给败完,自然,柳依依也明白,他不敢仪仗入京的原委,无非是忌惮母亲,他柴骏都敢造反冒用皇家仪仗卤薄,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自然不会忌惮赵家。 就像宠物,你给他一把锁链,脖中轻缠,日后取下,他亦习惯忌惮,驯兽师便是遵循此理驯服异兽。 若是他为了讨母亲欢喜,自然不必出此下策,他好歹是个有爵位可承袭的王爷,若是安心建功立业,将来必可以光耀门楣。 1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仗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015卿本乱离薄命人 “小姐,可人家是王爷啊”吟画似乎担心柳依依的倔强,导致眼前参与荣华的机会给她错过。(女生言情) 柳依依冷眼看了吟画一眼,吟画吓得禁声不语,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凌厉的眼神,扫秋风,溅落花。这还是那个病恹恹,弱不禁风的小姐么? 只见前方开道的兵士,暴力驱赶着刚刚街上嬉戏玩耍的孩童。柳依依一声惊呼未曾出口,街面上的孩童便被威严端正的兵士推推搡搡,驱逐出了马路。 瞬间鸡飞狗跳,掀了小摊,伤了孩童,鸡鸭鱼肉满街溜走,商贩啼哭,妇人悲号,怀抱稚子夺门藏,老人踟蹰行路中。 一群大白鹅,游泳复回中,一群肥牛羊,相向咩咩行,只听远处一声肃静,一声回避,鹅毛满天飞,羊群入队中,到处抬脚,嬉笑,悲鸣。旗帜糜乱,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小姐,外面风大,还是乘坐轿吧。”怀琴拿出披风给柳依依披在肩上。柳依依看了一眼委蛇的队伍,拉了拉披风,自若的坐入软轿内。吟画递上银白雪狐护手。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怀琴招呼轿夫起轿。 “小姐,我们就这样走么?不等靖国王爷了?”吟画着急问起,眼见自己就要错过眼前的这场富贵荣华,自己好不容易有了此露脸的机会,岂容如此轻易错失。 柳依依玉手轻轻掀起轿帘,一双美目,盯了吟画一瞬,遂转向别处。吴乞买想要劝阻柳依依缓行,只听柳依依轻声道“吟画,你去告诉吴公子,舅舅既然能够摆出八面威风的阵仗,想必接下来上演的才是沐猴而冠。” 吟画依着柳依依的吩咐传了话,吴乞买浅笑,一双眼睛闪烁如星辰“我送你们小姐去清风渡。”吴乞买自知无法劝住柳依依,只好和他一同,左右也是有个照应。 柳依依对他报以颔首微笑。吴乞买心下欢喜。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子,此时此刻终于接受了自己,只是,自己要如何才能给他最完美的幸福。他想把她捧在手心呵护,又担心自己的手掌却早已掌上有珠。 浩浩淼淼一黄河水,万马齐喑奔入海。 清风渡。 早已人山人海,壮观异常,州府官员恭候于此,躬身朝觐。 河上一字摆开画舫数十只。远远望去,万舸碧空,锦旗猎猎,帆起如白浪。只见为首的一船,通体乌褐色,船高三层,船舷雕饰金龙,琉璃碧瓦在船舱,四角插有红螭旗,风中翻舞,仙娥1侍立两次。其余诸船一般。 柴骏恰巧也到此处,宫乐盛销,州府官员下拜“靖国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柴骏意气风发,吟画将柳依依的手附在自己胳膊上仔细搀扶着。一行人,四平八稳上的船去。 柴骏正正了紫金抹额,才飘飘然然的抬手“平身”气势宛若皇上临朝。 吴乞买往柴骏处速职,柴骏因着意气风发,也不计较吴乞买私自护送柳依依的过失。 整个画舫,分外豪华,一层是柴骏住,二层有吴乞买和柳依依,船舱是卤薄,仙娥,丫鬟的住处。 怀琴端了杯水给柳依依,柳依依依然轻咳“吟画,你去看看舅舅在做什么”柳依依自然知道她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回来,依着她,必然要等到人散烟硝。 “小姐再为舅爷爷担心?何不劝谏于他”怀琴在二层给柳依依铺床。 柳依依放下茶碗,怀琴又给满上“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个道理人人听过,可不是人人都会明白,明白的人不一定按着去做。随着他折腾。”柳依依气的咳嗽。怀琴接过茶碗。 “小姐,你别怪奴婢多嘴,小姐这身子,拖着始终不是正理,和不吃些药剂,调理调理,如若不成,再不吃也好过现在一日一日的熬着啊” 柳依依附上怀琴的手。微笑不语。 “吴公子给依依小姐送来蓝天暖玉一块。”一仙娥在外面通报。 怀琴浅笑,柳依依起身接过。缓缓福了福身“怀琴,赏。把箱子底那枚如意佩取来给吴公子。”怀琴取出十辆银子赐给仙娥,端了盏茶水让仙娥稍坐。 “来而不往非礼也,还请费心”柳依依亲手将如意佩交给仙娥。仙娥下礼告辞。 稍后,怀琴浅笑“吴公子对我家小姐可是煞费苦心那”怀琴的动作和声音分外夸张,惹得柳依依一阵欢笑。花蕊迎风醉倒,亦不过如斯而已。 “你也学会油嘴了。”柳依依薄嗔,转而正色“昔者红拂女夜奔投李靖,吴乞买并非碌碌无为之辈,表面望去,其忠心耿耿,不避斧钺,实则一代风流,人中龙凤,危急时刻,此人定可力挽狂澜。”柳依依啜了口淡茶。 “小姐慧眼如炬,识的伏龙凤雏,欲效仿红拂女?”怀琴铺完床,扶着柳依依靠着缓缓。柳依依浅笑。 “小姐小姐,你快出来看,外头好大的阵仗。”吟画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柳依依只是浅笑,这个丫头,不知如何,虽无理取闹,自己偏偏喜欢她的紧,一味的纵了她的野性。现下是越发的没有了规矩。 “这小蹄子,我刚刚清净一霎,倒被你个巧嘴的黄莺惊着,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仔细你的皮。”柳依依细看自己新染得兰花指,短短几日,指尖的鸢尾红已长出,仔细,看得见新长出的水葱指甲,若三月竹笋始露新芽。 两岸黄河: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2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 春天虽好,却也是芳菲无限竟春色。春色虽妙,谁见得,花红百日不夭折。 注释: 1仙娥:梳着奔月髻的婢女。身穿粉色宽袖衫,双臂彩绸轻婉,内衬抹胸意阑珊。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宛若仙子临凡。 2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清代高鼎的《村居》: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016卿本乱离薄命人 在这中原大地,皇城脚下,小小的州府官员竟然能够找来楼船画舫。(都市言情)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当真是可见一般。以小观大,便可识的,整个大宋王朝不过是百足之虫至断不蹶而已。 吟画被柳依依宠的习惯了,依旧沾沾自喜的神气活现,怀琴瞅着柳依依脸色微白,用手拉拉吟画的衣袖“小姐,吟画一时大意,奴婢这就给小姐换盏新茶奉上。” 吟画听了这话气的甩开怀琴的手,十指纤纤,叉腰高声理论“小姐,我打小跟随你,别说是一盏茶了,平日里就算是宫里赏的时新玩意儿,你也不都给了我们么?眼下却把一盏茶看的金贵无比。到底是我们做奴婢的身轻肉贱,只是一盏茶惹得小姐不高兴,便大动其干戈。平日里全凭着心性,高兴起来把我们捧在手里,不高兴了,奴才就是贱命一条。随便这你怎么作践。”吟画气的啪的一声把茶盏摔在了地上。 这画舫虽小,却是厅堂厢房厨房俱全,面积相对较小,是以事事求精致细腻。当真的美奂绝伦。而这其中最为壮观的便是此画舫顶层,有一微型梨园,便于欣赏丝竹管弦。 柳依依本就不满她肆意用自己的餐具,加上此次,她又发狠摔了茶盏,是以火冒三丈,自己以后出入死生之地,这丫头莽莽撞撞,早晚辜负卿卿性命。 怀琴端着托盘刚巧在帘外听见,加紧了几步走到厅里。“一会不见,这是怎么了,吟画,小姐平日里待你不薄,宠的跟个二小姐似的,小姐这会身子不爽,怎么你就忍心和她志气?” “你倒是会替她打圆场,两个人沆瀣一气,毫不羞耻。说到底,我还是个供人驱使的丫头奴婢,怎么当得起他家的二小姐,我算是哪门子的小姐,她才是你正经主子,你把她说的话当成金科玉律才是正理。无非就是奴婢出生的下贱,她生在公侯府门。凭什么她是主子,我就得点头哈腰跟个哈巴狗似的” 吟画听得怀琴说起恩宠,不由得气恼,他是小姐,自己就得看他的颜色行事。他说赏,自己还得假装感激涕零,千恩万谢。他说罚,无论对错,自己就只有敬受命的份。吟画一时气恼上来,小姐也不叫了,只是指着柳依依称她。 “你这么不识好歹,我好心的劝你,不要惹得小姐火气。你倒好,连带我一起稍带进去,不识好坏人。”怀琴一副啼笑皆非的辩解,她自知柳依依历来待吟画不与别人相同,吟画对柳依依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忐忑。是以不大放在心上。 吟画这番话,惹得柳依依愤愤然“平日里你恃宠生娇,还顾忌着夫人,如今倒是好了,竟然欺负起自己主子了,离了柳府,没人管得了你了。怀琴,收拾细软,可着银钱给她带上,别让人家说我们欺负奴婢,让她下船去。”柳依依小脸时白时红,气喘嘘嘘。 怀琴一听柳依依当真要赶走吟画,遂慌张起来“吟画,好妹妹,你这会子赌什么气啊,小姐平日里吟诗作画,自然是少不得你红袖添香,清泉洗砚,再则我们姐妹一场,姐姐我也舍不得你,给小姐服个软,眼下小姐可是病着呢。再则你我奴婢,无家无亲,入得柳府的们,便是夫人的再造之恩,我们岂能不涌泉相报,第三,小姐素来带我们不分主仆,情深意重,天下在没有小姐这样仁厚宽宥的主子了。再有,今天这事说到底,是你莽撞在先。” 吟画从没有见过柳依依如此光火,是以有了几分忌惮,待得怀琴劝和,自己有了回旋的余地,顺坡下驴也是常理。可这吟画,忌惮归忌惮,心下依旧不服柳依依“什么银钱,我一分不要,我来是夫人买来的,让我走,得夫人开口。夫人不发话,谁说了都是混账。”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此生傲骨凌霜枝,只恨东风眷小乔,心比天高志难展,别来几度春风换,不为繁华易素心,只愁画角惊吹散,片影分飞最可伤。清香传得天心在,如知明月是前身。 怀琴已经着急的如热锅蚂蚁。吟画却还在和柳依依唇枪舌战,谁不让谁。 岸边,风慢日迟迟,拖烟拂水时。惹将千万恨,系在短长枝。骨软张郎瘦,腰轻楚女饥。故园归未得,多少断肠思。1柴骏的贴身小厮旺儿,正忙碌着接个州府迎来送往之事“你们几个,慢着点,那些东西,是咱们王爷素日喜爱的,磕着碰着,要了你们的命。”旺儿拿着个新柳嫩芽,咬在嘴中,偶尔打嘴角蹦出几个音节,证明其非雕像。其俾睨众生的眼眸,写满了不屑一顾。 柴骏和吴乞买应酬州府官员,都是一些溜须拍马,刻意逢迎的人,来的人虽多,却都是副职代为应景,州府主事一个没到。 碰到一个,如靖国王爷不知深浅的世卿世禄2,别人应承,担心上面查下来得罪了皇上。不应承他,人家是显赫一时的王爷。皇帝跟前可以无召谒京者。是以大多走走过场,应景而已。既不得罪这个混世魔王,也不能在圣上面前表示不忠,总的有人垫背。来的那些便是。 注释: 1风慢日迟迟,拖烟拂水时。惹将千万恨,系在短长枝。骨软张郎瘦,腰轻楚女饥。故园归未得,多少断肠思。:唐代崔橹的《柳》 2世卿世禄:始于商周。春秋时代商鞅变法时期废除。卿,是古代高级官员的称呼,世卿就是天子或者诸侯国君之下的贵族,世世代代,父死子继,连任卿这样的高管,禄,是官吏所得的享受财物,世禄就是官吏们世世代代,父死子继,享有所封的土地及其赋税收入,世袭卿位和禄田的制度在古代十分盛行,宋朝为了集中王权,爵位俸禄,人去茶凉,没有父死子继这一说。也就柴家有此殊荣,算得上“皇恩浩荡”。 介个,请半天假 本来是不想开单章的,奈何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累了,这一段时间每天都好多事情,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作息也不是很有规律,所以就想请半天假,好好休息一下,所以早晨就不更新了,晚上开始更新。(玄幻武侠)从开始写到现在都是早晨更新一次,晚上更新一次。这一次实在是抱歉,请读者谅解。 这本书的思路现在是清晰的,大纲也有,所以还是很想坚持下去填了这个坑。现在能抽出的时间也就是早晨跟晚上。基本上晚上写完聊一会天也就累的想睡觉,早晨起来也还是会感觉一点点累。至于其他时候,忙的不可开交。但我想,坚持就是胜利。 前几天的时候下午突然断网了,说是远程客户端的问题,弄了有线连接的端口,换了网线,电脑重启,怎么弄都无法连接,最后还找了专业人士,才解决的。折腾的人难受。那天晚上也写到两点多,之后的那个早晨八点多又起来的,然后收拾东西出去了半天,怎一个累字了得。以前的时候还玩网页游戏,还可以追美剧看看,还可以聊天,遛狗啊什么的。现在,呵呵,累的不想多动一下。基本上能完成任务就万事大吉了。 后面的三个月会持续更新,期间也可能会遇到一些无法避免的事情。但是先提前打个招呼,清明节那天可能更新会有影响,不敢保证。我尽量抽出时间去写,万一更新不了希望读者也能谅解下。下半年的事情还会更多,因为要牵扯到房子的事情。装修啊什么的最累人了,不过体力活有人代劳,我只是提供下决策,那时候也只能是尽量保持更新。毕竟还是要生活的。 这几天没事的时候建了个小群,群号是204639524,希望读者有兴趣的可以加一下,聊聊人生,聊聊理想,也挺好的。起点哪些东西不是很会弄,一点点了解吧。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感谢有那么都的读者,感谢那么多的点击,感谢那张推荐票,感谢收藏的每一个读者,谢谢你们! 017卿本乱离薄命人 柴骏忽见旺儿兴致勃勃跑来,一身的大红绸衣,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倍增。(女生言情)不同于刚刚衔草的悠闲自得。换上一双鹰隼锐利的眸子。犀利敏捷。 旺儿是柴骏幼年时节捡来的小乞儿,无父无母,打小被柴骏悉心教导,在王府和柴骏形影不离,却甚少在外人面前露脸,听闻其为阉人,不知是否属实。 现下仔细观其正面,脸略有敷脂施粉的痕迹,一张大白脸,阴森恐怖的涂着两块橘黄胭脂,远远望去,若一张白旗帜上画了个大红圆般。 两颊洁白无须,嘴唇殷红,皮肤细腻如膏脂,他的白,不若柳依依玉人般可心,旺儿浓妆淡抹,给人**蚀骨的震惊,分外妖娆,撩人惊悚。 旺儿在柴骏耳边悉悉索索诉说半晌,柴骏眉头纠结成蚕状,抬头望向楼船画舫处,嘴角微动“你去替小姐处理下,小姐平时也忒纵容奴才,才会有这种欺主忘恩的腌臜泼皮货。” 没想到柴岚烟一生骁勇善战,三军男儿俱汗颜,偏偏生了个病篓子草包女儿,连个丫头都制不住。柳依依就算是再好欺负,在我柴骏跟前,也容不得一个丫头放肆。 柳依依是柴岚烟的嫡长女,自己只是庶出,是以柴骏称她小姐。 吴乞买瞟见柴骏望向画舫杀心涌动的眼神,便称更衣自行离去,吴乞买本就当他摆设,故而未曾挽留。 旺儿带着四五个小厮,浩浩汤汤来到柳依依住处,几人也不见礼“那个是吟画姑娘?”旺儿慢条斯理,一片祥和宁静。脸颊浅笑。只有一层皮微动,皮笑肉不笑便是。 吟画盛气凌人的站到旺儿跟前“好啊,来了帮手了,小姐既然容不得奴婢,何劳他人大驾,小姐一句话,奴婢宁愿跳河自尽,黄河净水,好全了小姐的仁孝节烈。”吟画只道旺儿是柳依依着人去请的帮手。言语间不免讽刺。气的甩了下手帕。 “真是个天仙样的美人,咱们王爷请你前去说话,姑娘请吧。”旺儿手下小厮,不待吟画搭话,拥着吟画如潮水骤来般出了厅堂。 吟画不知就里,自打方才柳依依自行前往清风度,吟画察言观色,便知晓柴骏虽说是王爷,却不及柳依依地位尊贵。自家小姐动不得自己,一个在小姐面前谨小慎微的王爷,能耐她何。 “怀琴,快,扶我起来,吟画被他们这样带下去,怕是保不住了”柳依依猛然坐起,一阵的头晕目眩。几欲跌倒。 怀琴上前驾着柳依依身子,才不至于跌坐地上“小姐,你不要着急,奴婢去看个究竟再来禀话。” 怀琴扶着柳依依坐下,柳依依推开她的手“来不及了,你去找吴乞买,他一定有办法,眼下我是不中用了。” 柳依依的心冰冷,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危机感,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别人说带走就带走,说处置不容他分说。今天是吟画,明天就是怀琴,最后落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横竖都在等死。今天吟画她必须的保住。 旺儿带着吟画并未走远。就在厅外的空地上“吟画姑娘,咱们家小姐心底仁慈,不忍心责备你,可咱们做奴才的得有分寸,岂能欺负到主子头上。今儿咱家靖国王爷大喜,王孙公子,仕宦幕友,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你这大呼小叫的也不是事儿,咱们都如吟画姑娘般,目无尊长,不讲礼法,这主子的差办还是不办。你不识好歹扫了王爷尊驾的兴,咱王爷发话了,吟画姑娘是大小姐跟前的人儿,得顾忌着大小姐的脸面,特意嘱咐奴才薄惩吟画姑娘。” 旺儿说这些话的时候尖着一副公鸭嗓子,像极了内侍太监。 “我是小姐的婢女,处罚也是小姐出面。你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插什么杠子?”吟画尖声怒道。转身回走,欲回厅中。 “呵呵呵,只要是咱们王爷遇到的,都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吟画姑娘,你这欺负的可是咱王爷心尖尖上外甥女。你不知深浅,就不要怪王爷锄强扶弱。”旺儿一声媚笑,绕着吟画逡巡一周。“不人不鬼好啊,做出来的事,也是见不得光,就是这不人不鬼的人,今儿制伏你这刁奴。哈哈哈”旺儿笑靥惨然。 几个小厮拦着吟画姑娘的去路,旺儿对他们挤弄了下眼睛,两个人缚住吟画的双手,捆了手脚。吟画气恼,这个嚷道“你们放肆……无礼……小姐……” “吟画姑娘,这会知道礼法了?晚喽。”旺儿喜上眉梢,一双绿豆小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话音未落,两个小厮便把吟画的嘴巴用布子堵上。 旺儿从褡裢里拿出一个红绸包裹的锦盒“这盒子,可是金贵,他叫【梅沁】,一般人还用不着它,告诉你,只有王府的贵人犯了事才有资格用的上,姑娘今天享此殊荣,实乃三生有幸,恭喜恭喜,来人,上【千树万树梨花开】” 两个小厮摁着吟画的手脚,旺儿亲自打开【梅沁】,里面是一个柔软精致的黄色布包。打开却是一根一根细若微毫的钢针“吟画姑娘,这边是千树万树梨花,待会奴才把它一根一根仔细的扎在你的手指甲里,每一个手指甲都扎满银针时,而血又不外渗,可就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了,待得拔出针,你这玉般的小手渗出血丝,一眼望去,红白相间,宛若红梅盛开时节,瑞雪与之相应的成趣,可不就是【梅沁】。” 吟画望着那一根根闪着寒光的针,心下阵阵发冷。知道自己难逃此劫。 “住手”怀琴驾着柳依依出了厅来,柳依依一眼望见蓬头垢面的吟画,心中惴惴,更加的不忍心她受刑罚。完全不顾自己脸色煞白,嗓音嘶哑,有气无力的身子。 吟画的眼中第一次朝着柳依依投来感激和渴望的光芒。 “哎呦,我的小姐啊,您怎么亲自来了,这里交给奴才便是。水上风大,别惊着您金枝玉叶贵体。”旺儿一脸的笑意吟吟。上前打供行礼。两个小厮抓着吟画的手略微松动,却被旺儿一瞥之下,抓的吟画更紧。 018卿本乱离薄命人 柳依依看见他忍不住皱眉,示意怀琴上前回话,怀琴福了福身“我家小姐说,吟画是她的贴身婢女,理当由她要带走,此事我家小姐自会禀告王爷知晓。(女生言情)” 旺儿依旧一脸的媚笑“话是这么说,我们领了主子的差事,不好好办,回头主子怪罪,奴才担当不起。来啊,【千树万树梨花开】”旺儿转过脸对手下道。丝毫没有将孱弱的柳依依主仆放在眼里。 “放肆……咳咳咳……”柳依依气急攻心,亟待言语。忍不住咳嗽。 这边旺儿已经将两根针扎进吟画的指头,吟画痛的呜呜咽咽喊不出声,旺儿低头斜睨柳依依一眼。我行我素。 “混账东西”咚……咚……咚……咚观战许久的吴乞买再也忍不住,柳依依本身体弱,连自己的贴身婢女他们都不放过,如此下去,她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了,其非要她坐以待毙。 旺儿和几个小厮被踢翻在地,吴乞买拔了吟画手中的针,携来柳依依跟前“小姐面前,你们也敢狗仗人势,岂不知你们王爷是小姐的亲舅舅,日后小姐若是真的论起,疏不间亲,有你们的好。一群胆大包天,糟践王爷英名的东西。”吴乞买声色俱厉“还不快滚。” 旺儿冷笑数声,不可在众人面前与吴乞买其龃龉,几个小厮随他散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柳依依笑颜初绽,晕倒在吴乞买怀里,连日赶路,风寒感染,疲病交加,她再也支撑不住。 吴乞买的心纠着,打横抱起柳依依入内室,怀琴取来温水喂柳依依喝下。接着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刚一阵闹腾,怀琴急出来一身汗。 瞬儿柳依依醒来“你差人送的葫芦,我已收到。只是此时你参合进来,必然得罪舅舅。”柳依依握着吴乞买的手,情真意切。 “你的手总是冰着,似个冰儿人一般,暖玉暖心。此事你且不管,好好养着身子。我自有道理。”吴乞买不禁动容,忽而想起什么,冷了脸,起身告辞,时间久了。会累你清誉受损。 吟画涕泣跪于榻前“小姐,吟画知道错了。请小姐念在吟画年幼,昔日恭恭敬敬的份上,从轻发落……” 刚才那一幕,若非吴乞买及时踢翻诸人,他们定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吟画如是想。对柳依依的感念甚微,也转化了对吴乞买英雄救美的崇敬,她私下以为吴乞买是喜欢她的。是以舍身相救,便有久旱逢甘霖之感。 “怀琴,掌嘴二十,以示……警戒”柳依依沙哑着嗓子。她在努力支撑自己颓废欲倒的身躯,手心淫淫渗出冰冷的汗水。 “小姐……”怀琴舍不得下手。数年间,怀琴未曾见过柳依依责罚下人,她和颜悦色。待下随和。 柳依依喝了杯水,一番折腾,他身上亦是冷汗涔涔,晚间自知病情更加汹涌“狠狠得打。”柳依依励喝,自己不下手,柴骏的人再次出手,自己纵然有能力再把吟画救出,也是留不得她了,她想留下吟画,这个桀骜狷狂的女子。想要留的她,必然先舍得她。 怀琴轮圆了巴掌噼里啪啦雨点般落在吟画脸上,吟画一声声模糊喊着“谢小姐赏赐……谢小姐赏赐……” 二十巴掌打完,吟画的脸颊红肿如三月花苞,饱满充实,鲜艳欲滴。磕了头,下去歇息了。 柳依依让怀琴拿了自己的活血化淤膏“这【紫金活血霰】是太祖御赐,有止血化瘀的功效,此药抹上冰凉润肤,稍后,火辣辣的疼,次日皮肤便如剥了壳的鸡蛋般晶莹细腻。拿给吟画吧。” 怀琴去送药膏。吟画哼哼哈哈躺在床上呻吟“小姐你也忒狠心,全不念昔日情分。”抱怨之声不绝于耳。一句话未完,血沫子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怀琴轻手轻脚给她抹上“你也别怪小姐狠心,若不如此,今天小姐是保不住你了。小姐仁慈,你也不能由着性子和她不分尊卑啊,到头来,吃亏受罪还不是你。” 吟画望见怀琴手里的【紫金活血霰】,知道金贵异常,整个柳府统共剩下两盒。小姐一盒,夫人一盒。“小姐到底,是心疼吟画的,呜……呜……呜……”言尽泪流如注。声音哽咽。 “你知道,小姐这番苦心倒是没有糟践。”怀琴又叮嘱吟画好生养伤,不要多想,待好了再去前厅伺候。 柳依依斜靠在榻上“她可好些了?”怀琴见了礼“轻省多了,倒不是很糊涂,对小姐铭感五内。” “今日若非形势所迫,何苦如此难为于她。”柳依依叹了口气“也是平日介的我忒好说话,是以,宠的她蹬鼻子上脸,凌辱起主子了。若不罚她,旺儿回了舅舅,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殒命。” 柳依依手心握着吴乞买送的【蓝田暖玉】玉型葫芦状,颜色金黄,周身雕刻了【灵芝葫芦,子孙福禄】的图案,寓意福禄和谐,财源不断,多子多福,昌盛绵长。 柳依依把玩片刻,午时混乱异常未及细看。她的心,甜美。这一刻,吴乞买若许诺白首,柳依依定然和她死生契阔。只是他错过了。 岸边,一骑飞马。钦差黄门内监手捧金册1,朗声喊道“柴骏,柳依依接旨。” 柴骏等人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柴骏,皇上让奴婢问您一句:‘您这是要谋反那?’”黄门内监尖声细问,柴骏未及辩解,他叹了口气“如今那,你谋不谋反,都没用了。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国将军柴骏,僭越礼法,觊觎黄钺,意同谋反,着降为庶民,赖其主上功勋卓著,令其避居守业,不加责罚,兹柳府依依,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克奉芳型,秉德恭和,赋姿淑慧。旨到之日,擢为郡主,与柴骏同守,无旨不得入朝。” 注释: 1金册:清朝用于封喇嘛时用,在此指黄赤色的纸制成的册子,因着柴家地位华贵,是以用金色的册子册封,显得重视,余下圣旨有银册,白纸等。 019卿本乱离薄命人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都市言情)”柳依依款款接了圣旨,命人快马送回汴梁城二品右侍郎柳府家庙供奉。 怀琴赏赐黄门内监白银二十两。柴骏等人过来贺喜。吴乞买至此便信服,柳依依是真的有能力,与他合作,他喜欢聪明如她。 这个女子,羸弱轻巧,气质高华,遥望之如春日牡丹,婀娜多姿,风神摇曳,近视若傲梅凌霜,气自高远,华耀春光。 黄门内监1拱手“恭喜郡主了,对了,皇上还有赏呢,赏【冰蚕宝甲】2一领。准郡主乘龙舟画舫,撤下伪卤薄仪仗,赐郡主仪仗:吾仗二,立瓜二,卧瓜二,骨朵二。红罗销金瑞草伞一,红罗绣四季花扇二。旗枪六,条纛一。马四。常日用伞一,吾仗、立瓜、卧瓜、骨朵全。前引六人,后从六人。另赐奴婢六人,准郡主私书陈事。”言罢贴身贴身脱下一件五彩斑斓却薄如蚕翼的丝衣。众人议论声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柳依依接过【冰蚕宝甲】时逆光,是以呈现金灿灿的色泽,柳依依轻移莲步,盈盈拜倒:“谢吾皇隆恩,依依铭感五内。”随即递给了怀琴,叮嘱她收好。 “为了安全抵达,奴婢僭越了。郡主仪仗及赏赐婢女现已到达州府,稍后便至岸边,请郡主稍后。”黄门内监略微拱了拱手,钦差代表皇上,是不可以对臣下行礼的,黄门内监如此已经是十分客气了。 黄门内监见卤薄已撤下,高声嘹亮的喊道“来人,脱了靖国王爷的团龙袍,紫金冠,青云靴。收了他的玺绶”黄门内侍急着赶回去复旨。几个人七手八脚,干净利索,把个堂堂靖国王爷王爷扒了个干净。 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柴骏刚刚还是靖国王爷,顷刻间,被人当众扒了衣服。这不是羞辱,而是比杀了他还要残忍的惩罚,柴骏一张脸瞬间羞成了酱紫色。众人只顾及指指点点,说是非,转而,谄媚向柳依依。 柳依依前往柴骏跟前福了福身轻轻道“舅舅,依依还望舅舅做主。”她的心也在滴血,柴骏虽是庶出,亦是她的舅舅。 柴骏自知,自己今日排场,已经上达天听,眼下又羞愧难挡,仿佛自己光着身子走在大街上一般,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好让自己专进去。柳依依的恭谨,使得他更加刚愎自用来维持自己可怜的尊严“郡主记错了,你是郡主,柴骏只是一介贫民。如何敢做您的舅舅?” 柳依依依旧轻轻道“舅舅要和依依生疏了么?难道要辜负爹娘所托?依依薄命孤苦,做的郡主也只是虚有浮名。”言罢掩面悲戚。吴乞买递来一袭猩猩红长袍,柳依依替柴骏披上。 柴骏羞得颜面全无“我自然会一诺千金,定然护送你周全。”见柳依依对自己尊崇有加,亦不忍怪罪苛责。此时本不与她相干。 一众人拥着柳依依前往花厅道贺,只有柴骏,吴乞买等人不在其中。柳依依身子乏力,命怀琴代为打发。只待卤薄到位,一行人按着柴骏预先设计的线路行舟。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柳依依今天是真真的体味到了,这些墙头草一般的人,熙熙攘攘只为利往。 船终于开了。柳依依松了口气。再往北走。沿着黄河水路,辗转京杭大运河。 花厅外两婢女手执宫灯,花厅两人奉茶,内室两人侍寝。柳依依觉着拘得慌,放了他们半天假,明儿寅时一早前来怀琴处点卯。 “你看刚才满屋子的婢女,不知道他们是在拘束着我,还是我在拘束的他们,他们在,我腰杆子都得挺着。他们不在眼前,我自己便自在了。”柳依依伸了伸懒腰。头被风一吹清醒了些许,以为形势大好。 怀琴不解的问道“小姐,惯会说笑,只是皇上怎么突然想起封小姐为郡主了?瞧我这记性,应该称呼小姐为郡主。” 柳依依浅笑:“还是称呼小姐听着安心,你当时这是好差事?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而已,实则是令我监视舅舅。只是舅舅今日受到这么大的折辱,不知其能否承受得住。……君王权谋的无情。可见一斑” 怀琴仔细奉上茶水“舅老爷吉人天相,小姐放心吧。” 柳依依轻启樱桃小口酌一饮“只怕是爹爹之功,我是今年入宫的秀女,朝不保夕之下才去保定府养病。皇上或略有耳闻,试问天下谁会招个病篓子入掖庭,是以逾越制度,赏赐我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 怀琴轻柔的道“小姐眼下养身子要紧,凡事勿忧思过枉,” 柳依依浅笑,心思沉重:不过是一只金丝雀,从汴梁城的笼子,挪到了保定府的笼子而已。只是换了下笼子,作为臣子的柳依依还不得不感激涕零。因为这笼子,是普天之下,万万臣民,求之不得心常爱之物。真真实在的,还是自己手里握着的这块【蓝田暖玉】。 注释: 1黄门内监:汉朝宫门是黄色,多为太监传旨,是以用黄门内监代指太监。 2【冰蚕宝甲】:冰蚕,传说中的一种蚕,《拾遗记》卷十:“员峤山······有冰蚕,长七寸,黑色,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唐尧之世,海人献之。” 袁桷《伯庸开平书事次韵》:“桂蠢除烦来五岭,冰蚕却暑贡三齐。 《春秋异考》冰蚕,性至阴,有剧毒,产于北冥蛮荒,柘叶为食,丝极韧,刀剑不可断,作琴瑟弦,远胜凡丝矣,然遇火即化。 阴兴于三九,故冰蚕三变而所消,死于九,三九二十七,故二十七年而茧。 然若以冥泠柘为食者,可九变,喜战好斗,两蚕相遇,不死不休,死者可化茧,茧破则复生,九死而九生者,冰蚕魄也!十丈之内莫敢近,遇之则冻毙,然得之以烈火煅,可得冰蚕珠魄,至宝! 020卿本乱离薄命人 “那吴公子呢?小姐是否有意于她?”怀琴观柳依依郁郁寡欢,微笑着说。(恐怖悬疑) “吴公子,那个男子,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非碌碌之人。犹鱼龙潜跃,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来,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柳依依思虑片刻。言语之间不免偏袒维护。 “哦……听小姐之言,只有乘龙,岂不可惜,小姐招吴公子做个东床了,才映着花开并蒂,喜事成双……”怀琴轻声问起。 柳依依娇羞一笑,她的心,开始冰释“讨嘴,今儿得的【冰蚕宝甲】和【蓝田暖玉】岂不就是应了你说的意兆。” 怀琴取来【冰蚕宝甲】递给柳依依。“一件好看的衣服,小姐何至于如此重视?先前珊瑚珠翠堆满床,小姐也不过当是玩儿意” 柳依依,从未见过如此美奂绝伦的织物,仔细端详抚摸,五彩光泽斑斓华丽,越看越是爱不释手“这冰蚕传说生活在至阴致寒处,现已绝迹,丝极韧,刀剑不可断,作琴瑟弦,远胜凡丝矣【冰蚕宝甲】乃是远古至宝。刀剑水火不侵,不想世间真有其物。” 柳依依将其穿在身上,煞是好看。阳春之天,晓风微寒,身着【冰蚕宝甲】周身暖烘烘,再无寒意。柳依依便知,它另一不为人知的好处:冬暖夏凉。 怀琴近前仔细端详“小姐穿上像九天仙子一样,只是,这宝甲上似乎有一处和别处不同” 柳依依细看,恰在肋下三寸之处。“世间美好的事物都会有些微瑕疵,残缺不全才是美的极致。这黄豆大小的不同寻常是一个小破洞。天地间已无冰蚕存活,此遗憾,无法弥补。即便如此,【冰蚕宝甲】依旧是可遇不可求的宝中至尊。” 甲板上,吴乞买、柴骏二人在喝酒。旺儿在不远处伺候。 “大哥,我敬你。”吴乞买先干为敬。甚为豪爽。 柴骏一双眼喷火“我已经不是什么王爷了,你何必奴颜婢膝,认我做大哥是你的耻辱?我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坨马粪。人人可以践踏在脚下”柴骏急欲借着酒劲倒出自己心中的苦闷抑郁。 “大哥,你一身布衣,依旧是我的大哥。我们女真人义结金兰,便是生死兄弟,此生不渝。”吴乞买感情充沛,柴骏似乎也被他感染其中。转而不置一词,却微微一笑。起身往自己住处行去。 “大哥,有件事兄弟我一定要禀明大哥,今天中午,旺儿惩治小姐的侍女吟画,欲施【千树万树梨花开】之刑,兄弟来不及请示大哥,私自出面阻止,得罪了大哥。兄弟我并非存有欺辱大哥”吴乞买字字斟酌,眼下的柴骏,虽说是指扒了皮的老虎,毕竟还是虎。 旺儿早已跪下请罪。柴骏回首亦揖一礼笑曰;“为兄岂会怪罪,第一,不伤为兄和郡主的情面,二是为了我贤良的声誉,三是……呵呵呵,为了你的拳拳之情,为兄该着敬你。” 旺儿起身献酒。柴骏一干而尽“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随我去见郡主”柴骏转身,动情的拉着吴乞买的手:“普天之下,人人唾弃我柴骏刚愎自负,只有兄弟你,在我柴骏沦落如丧家之犬的时候依旧不改初衷。单凭这一点,大哥认你这个兄弟。” 吴乞买双手交握叠上柴骏的手:“过人之才必有不同寻常之处,用人者量才而用,昔者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个不是骄兵悍将,大宋皇帝不惜人才,天必遣之,大哥存保家卫国,心安黎庶之念,却被如此折辱,不若反了它宋。” 柴骏打吴乞买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指,疾言厉色:“兄弟此言差矣,兄弟讲究快意恩仇,为兄却是家门显赫,安可做背宗弃祖之事,你我各为其主,不可强求。自古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的不亡,若再如此言语,你我只好割袍断义1,划地绝交。,” 吴乞买呵呵呵笑着,掩饰道:“大哥多虑了,小弟刚才相试耳。”柴骏亦狂笑。 柳依依花厅内,旺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郡主,舅舅御下无方,这厮,矫诏王命,私自拿郡主的婢女,郡主看着处置吧。”柴骏、吴乞买略微拱手。 柳依依忙不迭,起身还礼“舅舅客气了,莫非皇上一道圣旨,舅舅便不认依依了,让依依如何自处。”遂示意怀琴给二人看座、上茶。转而对旺儿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旺儿擅自行动着实可恨,只是你是舅舅的人,我不为难你,起来吧。” 旺儿沾沾自喜。对柳依依不以为然的谢恩。 柳依依轻啜一口茶水,媚眼如丝:“不过,薄惩还是有的,罚你白天去马船倒马粪,刷马匹。晚上伺候舅舅吧。若有下次无旨自专,必治你死罪。”旺儿吓得马上跪下领旨,谢恩。再没有了先前的猖狂劲。 柳依依转而笑吟吟的问柴骏;“依依如此处置舅舅可有异议?是否满意?”柴骏本就理亏自然不敢言语,柳依依挽留其一起用晚宴,柴骏执意告辞。 临去,吴乞买对视柳依依浅笑。她的眸子依然澄澈,她的笑意依然魅惑众生,她的熠熠然然风情万种,瞬间,武动乾坤。 注释:1割袍断义:《说唐全传》御花园秦王遇雄信。茂公飞奔向前,一把扯住雄信的战袍,大叫道:“单二哥,看小弟薄面,饶了我主公吧!”雄信道:茂公兄,你说那里话来?他父杀俺亲兄,大仇未报,日夜在念。今日狭路相逢,怎教俺饶了他?决难从命。”茂公死命把雄信的战袍扯住,叫声:单二哥,可念贾柳店结义之情,饶俺主公吧!”雄信听了,叫声:“徐勣,俺今日若不念旧情,就把你砍为两断。也罢,今日与你割袍断义了吧。”遂拔出佩剑,将袍袂割断,纵马去追秦王 021卿本乱离薄命人 “小姐此招高妙,那个旺儿,平日里锦衣玉食,欺奴诳婢惯了,如今白天去干低等奴才干的活,定然受尽奚落,晚上伺候柴骏,亦是无法入眠,不罪胜过问罪之举……”怀琴正自高谈阔论,瞥见柳依依轻飘飘的冷凝自己一眼,遂闭嘴。(都市言情) 柳依依闲庭散步似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平素只以为你温柔敦厚,倒不想还有此等心思。真真的埋没了”怀琴的这些逻辑由来,和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是一个道理,她之前定然非如此简单,柳依依猜测。 “奴婢是说柴骏……哦。不对,舅老爷。奴婢不记得刚刚说了些什么了……”怀琴慌乱改口,瞥见柳依依嘴角浮现一丝微笑。而她察言观色的机警,远非吟画那个小丫头可比。柳依依肯定了刚刚的猜想。 “我的人,别人得罪得起,承受不起,别人的人,自己罚得,也赏得。稀里糊涂做人,明明白白做事,自己琢磨吧,事事都让你揣度的到,我这个小姐让给你当岂不甚好。”柳依依越发喜欢指甲稍的蔻红色。言毕转身入内室去了。 怀琴知道自己方才多嘴,惹柳依依多心,憨厚的莞尔一笑,她的大小姐,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撮扁了捏圆,捏圆了再揉扁的千金小姐,她曾经不食人间烟火,她曾经只懂月影浮动暗香来,她曾经舞殿冷袖施华采,她曾经腹有诗书气自华,她曾经采菊把酒东篱下 晚上,柳依依高烧不退,招了吟画前来和怀琴一道伺候。 一宿,二人进进出出,盆子罐子,没有停过,直到寅时,那六个仙娥前来应卯,怀琴和吟画才得以喘口气,折腾了一夜,柳依依高热终于退了。 晚间,夜阑人静,风高月黑杀人夜,月明星稀心慌慌。旺儿前往柴骏处伺候。 柴骏屋,内室,装潢华丽,红绡十丈。软玉温香锦寝薄。 旺儿依附于柴骏肩头,软语温香,他晚上来之前特意用了双倍的依兰花熏香:“王爷呀,那个柳依依甚是可恨。我们想办法除了她。”她和柴骏的关系,这个世界上荒诞的秘密。 柴骏皱眉:“旺儿,依依好歹是我的外甥女。赶尽杀绝不好。” “我不依么,我就要她死,你看她,把奴家欺负的,腰酸背痛,哎呦……我的柴大官人,赶尽杀绝不好?你就不怕纵虎归山放龙人海后患无穷那?”旺儿不依不挠,脚在地上轻跺着撒娇。 柴骏揽旺儿入怀,轻声安抚:“旺儿,你知道么,我可以不做这个王爷,不要柴家的累世公卿,可以让你拥有【千树万树梨花开】惩治我的那些夫人,可以抛开凡尘往事中的一切,只是不可以没有你。”柴骏抚摸着旺儿袅袅青丝。他喜欢旺儿。他活着连条野狗都不如的年代,旺儿和他惺惺相惜,不离不弃。 “那你就去杀了柳依依,你的轻功独步天下,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岂非探囊取物。”旺儿仰脸深情地看着柴骏。 柴骏轻轻捏着旺儿保养得白皙的手:“他不可以杀,我另有用处。”声音变得冷漠。 旺儿气恼的推开柴骏:“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我告诉你柴骏,你若敢喜欢除我之外的人,喜欢一个我剁碎一个,喜欢两个,我剁碎一双,柴家的花圃早就没有花肥了,哼,这会慈悲了,先前你虐杀柴氏族人的狠心呢???”旺儿丝毫不以为意柴骏的怒气。 “别说了,旺儿,你怎么还是这个性子。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我的那些个夫人,不全都被你给折腾绝迹了么?柳依依我真的有用途。除此之外,你要我死,我便立时把命交付于你。如有违背,戮尸剖棺,不得好死。”柴骏变得暴怒,一霎言语温馨,甚至最后开始赌咒发誓。谋求旺儿的谅解。 旺儿兰花指微翘,轻赌柴骏的嘴唇“要死呀,你还有碧血丹心靖国王爷的样子么?唉……自打幼年因着你,我被王妃打残,你不分昼夜看护于我,便知你对我没有二心,可我就是看不惯柳依依那份骄狂劲,凭什么她柴岚烟拥有的都是你我可望而不可即的。凭什么?天生你我男儿身又如何?老王爷眼里何曾有过你我?”旺儿自怨自艾不禁叹息道。 柴骏亦想起往事,那年,他和旺儿都是柴府的小王子,是柴府唯一有资格接掌王位的人,可惜命运弄人,二人都是庶出。他们拥有一样的悲剧命运。 柴岚烟虽是女儿,却是柴府嫡出女儿,得王爷王妃的眷顾不说,父母更是视若珍宝。 柴骏和旺儿他们因着娘亲是亲姊妹,来往多些。 可丹书铁劵明确表示,王位只传给嫡长孙。不论男女,只传嫡出,他们做了很多年的美梦最终成空。 他们恼羞成怒把柴岚烟关到柴房打算烧死,恰逢那日天降大雨,柴岚烟捡了一命,亦是如此,他们被王妃处罚,不幸旺儿被打残,老王爷王妃故去后,王位却传给了父亲,父亲身染恶疾,不日而亡。 嫡母见柴岚烟无意于王位却将柴家掏空,只给了自己一个虚无的王位。 七年之后,旺儿以旺儿之名出现在柴府,收拾嫡母,报了此仇。嫡母。呵呵呵……嫡母,不过如此…… 想到此柴骏惊恐异常:“旺儿,旺儿,我怕……”柴骏醉心于一个噩梦中,他总是想起那个雷雨之夜,嫡母歇斯底里悲惨的呜呜咽咽……他此生的梦魇…… 旺儿揽她入怀:“骏哥哥不怕,旺儿陪你。不怕不怕……”旺儿眼角含泪,那个夜晚,他吓得哭昏在雨夜中,闪电过处,整个王府,阴阴沉沉,忽明忽暗,雷声震得瓦片瑟瑟。他们终于脱离了嫡母的爪牙。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了…… 若说恐惧,更多的是兴奋,阴霾了几十年的天空,终于晴朗。二人以后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 022卿本乱离薄命人 柴骏起身,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反拉旺儿如他自己怀中“逗你呢,每次都被我骗到。(都市言情)” 旺儿薄嗔微努,柴骏在其跟前耳语片刻。 旺儿时而欢喜,时而薄嗔。 红烛无语,灯昏昏,寝帐默默,夜深深。 待得柳依依身子初愈,船已经在黄河上航行两日有余,明日便会到达温柔富贵地,繁华盛景乡的聊城湖,北上大运河至保定府附近的台儿庄。 次日一早寅时初,六个仙娥前来点卯,柳依依招入内室伺候梳洗,细问六人“家中可有亲人。” 六人齐齐摇头,柳依依接着问起:“本郡主现下赦了你等,可有归宿。”六人均又摇头。 柳依依轻叹一息“你等可会歌舞?”六人依旧摇头。 柳依依命怀琴他们推下;“本郡主今日赦了你等,赐金千两,你等只需在繁华盛景乡里悉心学会技艺,置办一间勾栏雅苑,只可结交达官显贵。日后才能徐徐图谋生活,此生再不用为奴为婢。”柳依依想让他们先稳住根基。遂赐银票千金,赐契书一封。命起妥善收了。 六人感激涕零,谢郡主再生之恩。一人问“郡主不怕我等分金而散?” 柳依依浅笑“你叫什么名字?”“红袖” “你便为六人之首,本郡主历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用之人,必是万人敌。”红袖伺候柳依依漱口,洗脸毕“千金于本郡主,不过一粪土,于你们却是急人之所急。” “郡主大义,奴婢叩谢。”红袖及六人齐拜。 “起来吧,人世无常,不得不计深远,你等亦不必拜我。”红袖低头伺候柳依依擦脸。柳依依轻声道。 臣仆勾栏俱是火坑,只盼着你们好自为之,不要辜负我的一番苦心。 当日辰时三刻,吟画叉腰大骂;“六个不长进的东西,主子都不会伺候,白养了你们,前边码头停船,你等自去便可。”舵手见骂人的是吟画姑娘,自然是不敢违逆,前面码头放下了二人。 画船之上。不见渔樵。只闻歌声。画舫看戏。 吴乞买迎风矗立船首。他的眼里全是柳依依方才星眸泛泪的娇容。他想要保护她,想让她完全的信任自己。 柴俊走至吴乞买身畔轻声道“对面那船只好生古怪,既不紧随,亦不远去,更不穿越。却是看不出有什么端倪。”柴骏背手望着雾气迷茫的水面。“只怕是来者不善。一切小心为上,贤弟可往舱中保护柳小姐,外面愚兄代为照看。” 吴乞买入船舱。“外面可是有什么不顺遂。”丫头怀琴正在舱尾煮茶头也不抬的随口问道。 “江上起了点波澜,姑娘且安坐便可。无论是狂风大浪还是雾雨阴霾,吴乞买定然护的你家小姐周详。”吴乞买浅笑,言谈之间云淡风轻,看不出一丝端倪。 柳依依起身下礼。吴乞买皱眉望着他,眼角的神情略显复杂。便出去了。 “小姐不是最厌恶吴乞买么?怎么今儿个倒是成他情了”吟画入船舱服侍柳依依吃药,恰巧撞见二人递话,见吴乞买出去便道。 柳依依一饮而尽碗中黑乎乎的药皱眉“我今日处境不同往日在府里,好歹对错有爹娘护着,一路行来舅舅并未与我谈及养病之事,只怕养病是假……我们要学着与人为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可是小姐的亲舅舅”吟画着急道,他也觉得害怕,人生地不熟的,柴骏对柳依依不冷不热。 言语间画船行至一处芦花荡,轻轻袅袅的芦苇葳蕤生辉,密密林林。 “不好”柴骏大叫一声,话音未落,吴乞买前往察视只见柴骏陷于水中,殷红的血如鸢尾花一样绚烂的绽开,便知道不中用。“送依依回保定府柴家,照顾好依依”柴骏便沉入水底。 “姑娘……”吴乞买转身却不见柳依依的身影。只剩下怀琴、吟画二人被打晕在舱内,俱不知道小姐是被何人带走。 泛滥的水面上只剩下画舫悠悠荡荡,吴乞买屹立船头。有气无力却威严万分的说“出来”却没有回首朝甲板上跪着的一胖一瘦两个黑衣人望去。二人一袭黑衣罩的严丝合缝,只露出两只眼睛分辨方向。 “是的,主人,护主不力。我们知道怎么办”言罢两人挥刀各斩去了一条左臂。鲜血如腊梅般灿烂。然而其表情透着坚毅执着九死不悔的悲壮。 “这群人是来寻我。怪不得你们,而且没有我的命令你们是不可以擅自行动,可惜却连累了柴骏一命,如今依依小姐下落不明。我们定然寻她送去大名府。”吴乞买的眼神中泛起火光,是杀戮的怒火。他不想再被欺辱,践踏了。那些话是说给手下,也是说给自己。“查明行刺之人的身份了没?”他突然有了要将别人碎尸万段的怒意。 甲板上两人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泛白,胖的回复“天祚帝昏庸,辽国实为太后掌权,想要王子性命的也就只有她了……不过奇怪的是……” “眼下最当紧的是寻回依依小姐,我们女真人不可以言而无信。我答应柴骏的事情,定然要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吴乞买眼中的怒火熄灭,换上一副冰冷肃穆的表情。 那个唤作依依的女子,令他的神思一瞬间错乱。哪怕自己即将卷入一场阴谋,他也要她平安。“幽云二十八骑1青龙及其下属听令,限三日内查访柳依依小姐踪迹将其寻回。无论你调查的结果如何,柳依依,我要她平安归来。”言罢将一龙形金令牌扔到甲板上。 注释: 1幽云二十八骑:吴乞买私下豢养的死士,都是对辽作战死难家属的遗孀孤子共二十八人,他们由吴乞买抚育成人,自小教授弓马骑射。有万夫不当之勇。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衷心吴乞买。二十八人按照二十八星宿排列,为首的是东青龙,下七宿为角、亢、氐、房、心、尾、箕。西白虎,下七宿为奎、娄、胃、昂、毕、觜、参。南朱雀下七宿为井、鬼、柳、星、张、翼、轸。北玄武下七宿为斗、牛、女、虚、危、室、壁。这二十八人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无一不精。 023卿本乱离薄命人 吴乞买的眼神更加寒冽。(都市言情)他的心似乎有点颤抖不宁,或许并非因为对友人柴骏的许诺,是这个女子,叫做柳依依的女子,一身烟幕出现在视线的时候,自己便被她吸引,这么纤弱温婉的女子,这么跋扈嚣张的女子,这么胆小怯弱的女子,她被迫离家背井,自己有责任保护她。 一字摆开在黄河两岸的船队,此刻染得河水鲜红。 旺儿爱极了今天如杜鹃啼血般的朝霞,爱极了柴骏,少年英雄,飞挠骠勇,智谋过人。旺儿阴鸷的心底,若一座坟,住着柴骏一个人。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男为己悦者穷,此生柴骏贵为九五之尊,爱旺儿至深。山伯英台,两情缱绻,亦不过如是。 他记得,柴骏怕极了雷鸣闪电,没有自己,他再午夜梦回时,泣向谁诉。他即不离不弃,旺儿自己定然会死生相依。这一世,旺儿我,不负苍天,不负卿。 旺儿自知柴骏落水凶多吉少,奋起助跑,坠入波涛汹涌之间。 再往北走,女真和大辽为多,吴乞买换回了自己女真人的打扮,外面披了件蜜合色银狐鹤氅,束一条青石底色闪粉双环四合如意绦。 保定府柴家。 是一幕另吴乞买震惊的景象。 昔日整整占了一条街的公侯贵胄之家,富贵淫逸地,醉生梦死窝,往日的纸醉金迷,笙歌曼舞,院中山水迂回,门前车水马龙,繁华富贵鼎盛之家,如今已经是一片灰烬。断坯残垣下,潦倒破败中,【敕造靖国王府】的牌匾,烈火中剩下一半,寂寥的吊在半坍坻的门楼上,隐隐约约余灰中尚有星星之火,只见外围的断墙上写着“女真部族。誓灭华夏,先杀柴氏,后诛赵家。” “把他给我拿下。正愁找不到女真鞑靼替死,偏偏你送上门了。”一个尖嘴猴腮脸颊无肉的中年男子着平章官服一声大喝,兵勇如蜂拥围住吴乞买。此人不容吴乞买辩驳,手势一挥,几个兵勇,刀枪剑戟一起针对吴乞买。 吴乞买尚未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刚刚换回女真人装束,便被引来了围追。 吴乞买微皱眉头,不发一语。跟着他们回衙门去了。 这绝对是一场阴谋,一场吴乞买始料未及的阴谋。柴氏,柳依依,以及自己,都被算计了。自己派出去的【幽云二十八骑】,一个大意,便落入别人的圈套,吴乞买惴惴不安。 权利的巅峰,不是沧桑,就是肮脏。 平章负责总管一府的政务。 “跪下”平章一声呼喝。吴乞买不知道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子,一口的大板黄牙,如何能够吼出如此抑扬顿挫的声响。 “刘知远你这个平章不想做了还是活够了?”吴乞买悠闲的看着他,犹若赏玩一件器物。这种人,惯于转风使舵,最喜墙头两边倒。否则,是做不到平章这个位置的。 刘知远一听话不对茬,再看此人,且是其气度不凡,特别是那双不怒自威的星目,刘志远思度其来历不凡,遂改缓了语气:“敢问尊驾是?” 吴乞买动了动指头,师爷哈着腰附耳过去,吓了一跳,小碎步到上位传话给平章刘知远。 刘知远面色微异,媚笑着“公子内室讲话。不知尊驾如何称呼。”边说边把吴乞买让进了后堂。 二人坐定,相互序礼。刘知远吩咐上今年明前的龙井。 “你这的茶不错啊,比每年进贡给女真首领的好。都说刘平章会做官,此言不差。观这保定府,国泰民安一片祥和。”吴乞买掀开茶碗,嗅到一股清冽醇雅的芬芳,浅笑。奚落中不使刘知远尴尬。 “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这话说出时他的神情却是一片凌乱。也就是这一瞬间的不安,随即转为眼神凌冽。刘知远点头道是……是……是…… “保定府柴氏是你刘平章的辖区,什么时候被人一把大火烧的个精光?什么人下的手?你可有头绪?” “这……这……三天前的晚上,柴家后院突然着火,大火赶上天干物燥,柴家又是苑囿楼台勾连缠桓,火势燎原,救不及,便烧了半条街,接着勾二连三,整个一条街的【敕造靖国王府】都化为灰烬了,听说柴氏一族没有一人逃出。”刘知远微弯着腰,打拱回复。这事情,若是传到当今皇上那,自己这个平章也就干到头了。 “柴府家丁数百护院不下百人,怎么会一夜之间烧掉,且无一人逃出?”吴乞买的表情凝重。抬手让刘知远坐主位慢慢讲。这件事情看来并不简单。 在保定府的地界,能让柴家全家在夜阑人静,无一生还的人只有那个人,不宣而战,似乎不符合那个人的行事风格,除他以,外还会有谁呢? “公子有所不知,柴家虽说是世勋世禄,却不是一般的显贵之家可比。”刘知远押了口茶水“柴家祖上世宗柴荣是宋太祖赵家的姐夫,赵家的天下说白了是柴家让的。柴家在大宋世袭享有皇族的荣誉和尊贵。子孙犯案可凭借太祖敕造丹书铁卷免死,柴家被灭,是公然藐视大宋。等同不宣自战。此等大案,必然是鸡鸣狗盗之徒,欺世盗名之辈的宵小所为。”刘知远只想随意罗织一个罪名,了解了这个案子,随便冤杀一个江洋大盗死囚犯顶罪,此案便可圆满,自己侦破神速,自然可以春风得意回京述职。 “此案已成惊天大案,能不能,可不可胡乱栽赃,刘平章自己掂量着吧。”吴乞买气定神闲的品着茗茶。 刘知远鼠眼转了一轮,寻思半晌道:“依着公子的意思呢?此案大张旗鼓?可这是个无头公案,如何着手?北边是辽和女真,南边是朝廷,那个也不是我一个小小平章能够得罪起的。”刘知远心下忐忑,能够灭了柴家的,岂止是杀鸡儆猴这么简单。分明是这帮人把自己捆了放在火上炙烤。 024卿本乱离薄命人 吴乞买眉头紧锁“如此说来是有人将其嫁祸给女真族,另宋与女真族不睦,好从中渔利。(女生言情)那柳依依被劫岂不是……不好。”吴乞买突然站起来,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柴府大小姐岚烟的长女便是柳依依吧?”刘知远试探着询问。 “你知道柳依依?”吴乞买不由得一阵惊愕。这靖国王府在保定城的势力不容小觑,连先前大小姐的女儿都有人耳熟能详。 “呵呵呵,大名府做官的对柴府的鸡鸭鹅都能如数家珍,何况是柴老王妃的长外孙女。可惜她是个病秧子的薄命人,但不说别人,只说柴大小姐岚烟。当年可谓是上马可以平天下的奇女子,却偏偏看上了新科探花柳方宜,屈身下嫁十多年,只闻的了一女换做依依,若公子口中的依依小姐和下官所说乃一人的话,这事情简单不了。本来下官想着随便抓个贩货的女真人,问成江洋大盗,充当人质,解了宋和女真的危机。天下太平我这个庸官昏吏也落个太平清闲。”言罢呵呵笑开。 五乞买朗声皮笑肉不笑道“哈哈哈刘大人,可是个英明的【糊涂官】啊。我们女真人就该着你们随意屠戮?后会有期,在下还有要事。麻烦和我一道来的怀琴,吟画两位姑娘先且暂住在你这里。”吴乞买似乎一下子明朗了。方才的萦回心头的迷雾瞬间被拨开了。 刘知远一下明白自己是言多必失,开口欲要辩解,却被吴乞买挥手制止。可见女真的虚弱,令外敌鄙薄成任意荼毒。 弱国无公义,弱国无外交。 “若是依依姑娘有什么闪失,我们女真族和你保定府将会永不息兵。”五乞买很意外自己会说出此话,多少年的磨砺他早就喜怒不行于色。今日却是第一遭的心烦意乱。 吟画问起吴乞买,为何刘志远对他们前倨后恭,他是不是和刘知远说了什么,吴乞买浅笑,只可意味,不可言传。 出了平章府,吴乞买策马一路向北走到一处山林幽泉处下马。他是循着【幽云二十扒骑】留下的暗号赶来的。 “查出来了么?”一黑衣人装束若青龙白虎,不同的,只是剩下一只眼睛完好,而那只眼睛,却是精光四射,此人名唤朱雀。擅长千里独行。内修道术,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是的主人。刺客交代他们是辽国太后的手下,依依小姐掳到五台山时被救回,一切安好……只是……。”朱雀伏地回复。 “只是什么???”五乞买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辽国参与了此事,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整个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之前他以为只是一群江洋大盗,凭自己一己之力便足以与之抗衡。 “依依小姐救回时,不幸跌到利石上,刺中了腿骨……”朱雀的声音很低,任务失败对【于幽云二十八骑】意味着死亡,自己并不怕死,只是厌恶这份未完成使命的耻辱,辜负了五乞买对自己的栽培。“而且大名府也有可能是他们这伙人的另外一支部队烧的”朱雀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不要有可能,我要肯定的答案。辽天祚帝今年贸然增加岁贡,甚至要我们女真族用小羔羊抵,今由伤了依依姑娘火烧保定府柴家,明显是置女真于宋辽腹背受敌。我们女真轻壮男子为了他们辽国身先士卒,攻城略地,甚至被他们当牲畜一样豢养与野兽搏斗,他辽竟然算计着将我们置之死地……朱雀接令,依依姑娘即以接回,沿途由我亲自护送她回女真部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们先回去复命……”吴乞买跃身上马,扔下朱雀令离去。实则,自己是搁不下柳依依,他忘记了她是宋朝皇帝御封的郡主。唯一一个没有皇室血亲的金枝玉叶,她在他眼中,只是柳依依。那个自己荡气回肠的人儿。 他的心一片凌乱凌乱,满脑子都是柳依依初见时候她含情带羞的娇俏摸样。他那楚楚可怜的病容,可否经得住这一次的血流如注。五乞买从来不曾对一个女子如此魂牵梦绕过。 保定府【高升客栈】 柳依依嘴唇干裂,脸色煞白,滴水不进,高烧不退,大夫换了一茬又一茬毫不见起色。大病初愈后尚未恢复的她,旧伤之下又添新伤,可见雪上加霜。她的右手中,死死的握着吴乞买送给她的【蓝田暖玉】。 吴乞买的心轻颤,他如此纤纤玉手,定然是用尽昏迷前最后的力气握紧这块暖玉,她放心不下自己。若不是帝王之争,将相之谋。自己定然带她泛舟太湖1,云游天下。 吴乞买把大夫喊到一边,轻声问道“这位姑娘的病情如何。”他可以隐藏自己心下的怒火,使自己看上去更加的平易近人。不至于吓得大夫不知所谓。 大夫撸着自己稀疏花白的山羊胡子:“公子既然问了,老夫也就直说,这位姑娘的病。先前大病初愈后未及时进补,加之幼年的不足之症,今日又受如此重伤,实则难保。” 注释: 1泛舟太湖:春秋争霸,越王勾践战败,范蠡为勾践设美人计,送自己挚爱,寄吴国美女郑旦、西施魅惑吴王夫差,吴王被西施所惑,不理政事,听信谗言,错杀伍子胥,是以有了越王勾践三千月勾可吞吴,大坡吴归,范蠡知越王勾践可以同贫贱,不可同富贵,故而携着爱侣西施泛舟太湖,相传范蠡后来经商,富甲天下,是有名的陶朱公。本人不赞同范蠡此种行为,【西施宁久微,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贱日岂殊众,贵来方悟稀,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罗衣。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持谢邻家子。效颦安可希。】西施和其泛舟太湖多半杜撰,就算范蠡想,西施也不一定愿意回寰,美女自由美女的气节。 025卿本乱离薄命人 五乞买一脸愁容心中却在咆哮“你不可以就这么离我而去,这尘世若是少了你,我的人生便是残缺不全,你活过来,苍天,吴乞买命令你,不,请求你,让她活过来。(玄幻武侠)”吴乞买明知道给不了柳依依渴望的幸福,还对她依依不舍。 这个男人,眷恋上柳依依,他在拿自己的天下,赌她此生的生死与共。 他前生忘川之渊,回眸三生,琥珀流光。 她前世彼岸花畔,羽衣霓裳,琉璃彷徨。 他是她,历劫重生,放下舍得,寰转不了的三寸日光。 她是他,胭脂血色,梨花魅妆,簪花一笑的红尘十丈。 此生,恰似那,一低头,宛若水莲花不胜凉风般的娇羞,万蕊参差,仙才卓荦。 此生,仿佛那,一回眸,宛若萤火虫晶莹闪烁般的空冥,翡冷翠寒,浩气清英。 吴乞买揪着大夫的领子:“救活她,一定救活她,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只要你想得到的,没有我取不来的。”吴乞买额上的青筋爆出。 他的心跟着疯狂了。曾经,他也有过这样的一段时光。。。曾经的曾经……是多少年以前的轮回,他早已经记不清楚。只有眼前的璧人嘉承。前尘往事,于吴乞买,早已经,一层相思一层灰。 “想让她醒来,只有一个办法,【断肠草】”大夫轻微的摇着脑袋。撸着自己不丰富的山羊胡子。 断肠之痛,方能绝情。绝情方知肠断处,黯然最**。念去去,千里烟波。依稀仿佛说到今。 “断肠草那种剧毒?”吴乞买不解。眉头微皱。他不懂医理,只能是大夫说什么他竭尽全力去办。吴乞买接过药方,龙飞凤舞,笔墨丹青,矩是杏林一绝。 大夫复又摇着头:“这位姑娘体内早已积贫积弱,药石无力,你按照我的方子,以断肠草为引子,熬煎一副药,三碗水慢火煨到一碗水便可,医者父母心,杏林之人,事关人命,岂能妄语。” 吟画按着大夫开的方子,抓来了四剂药。依着大夫的说法熬开,吴乞买示意先给大夫灌了一剂。 大夫轻蔑的斜睨着吴乞买:“金银珠宝,非我所求,绫罗绸缎,此生穿够。哈……哈……哈……”言罢,大夫仰天大笑出门去。 “柳依依,你醒了”吴乞买照着大夫的说法,给柳依依灌下药。柳依依便开始上吐下泻。约有三刻时间便转醒。 怀琴和吟画听闻柳依依回来,早早来了客栈伺候。两个人眼睛早就哭成了核桃。 “这是在哪”柳依依只是小腿觉得锥心的刺痛便醒转。“可是到了保定府?”吴乞买狠狠的点了下头,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惊喜,依依转醒,他觉得整个世界亮堂了,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希望,甚至自己的生命也不再斑驳陆离。 吴乞买重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感激上苍对他的仁慈和眷顾。 大夫回到住处,取下山羊胡子和人皮面具,现出本尊。 却是完颜乌雅束。 一采药童子,总角垂髫,皮肤细白,双眼灵动若蝶翼。粉粉嫩嫩,肉呼呼的可爱。他跟着完颜乌雅束奶声奶气的问道:“师傅,为何要救那天仙姐姐?” 完颜乌雅束老奸巨猾的浅笑:“你傻啊?除了喜欢打打杀杀,你还会什么呀,我不是再救那个女子,我是再救女真,再救吴乞买。在救天下。” 完颜乌雅束乔装打扮给柳依依治病便是有隔山打牛的妙处。两情若是久长时,既不在朝朝暮暮,便是在云水之边,天上人间。 童子接着问:“哪位天仙姐姐,得的是什么病,需要吃断肠草?”他依旧奶声奶气。童子狡黠的望着完颜乌雅束,你才傻呢,成天说天仙姐姐红颜祸水,还就人家。缺心眼吧你。看你就是一口井,横竖都是二。 完颜乌雅束心急火燎道:“平日里问你不答一语,今日倒是话多,食色性也,就是说的你这个小鬼头。看你天仙姐姐漂亮,春心萌动了吧。” 童子道:“我今天看你无聊才陪你解闷的,再说,我才几岁……你是在说自己好**。师傅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童子无奈的摇着头叹着气,一副完颜乌雅束不可理喻的表情,夸张异常。 完颜乌雅束假装生气:“你才好色,你好色,那姑娘没有病。我什么时候想你的天仙姐姐了?”恼怒的跳脚。 童子复又问道::“我心里想着的是天仙姐姐,说的便是天仙姐姐,你心里想着的春心萌动,便以为我和你一样。春心萌动,师傅常说的,我口表我心是也……” 完颜乌雅束在童子头上弹了个响指:“鬼灵精” 童子吃痛的揉着脑袋,仍旧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问道:“可是,师傅没有病为什么吃药?乱吃药会死人的。糊涂先生。”童子的浅笑,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宛若祖母绿镶嵌在陶瓷上,熠熠生辉。 完颜乌雅束揪着童子的小耳朵:“哎……你反了不成?没有病才要吃药呢,世上没有病乱吃药的人比比皆是,你管得着么?有病的人,讳疾忌医者不胜枚举。我是糊涂先生,那天下大夫可都死绝了才行。”这小孩今天是和自己犟上了。平日里,三掌打不出一个屁的孩子。今日倒是打算练就口若悬河的本事了。 童子复道;“没病吃药,真是糊涂。看来师傅也是病的不轻。且讳疾忌医。”童子边说边学者完颜乌雅束没有卸妆以前的样子,轻撸胡须,摇头晃脑,一副老学究样子十足。言罢,似乎是怕完颜乌雅束上前揍他。是以惦着小脚丫飞快跑出好远。 完颜乌雅束气急,脱了一只鞋,朝着童子远处的背影扔去,不偏不倚,砸着童儿的臀部,童子一个趔趄,揉揉小腚,复又向前奔去。急的完颜乌雅束在背后哇哇乱叫。 官道上,只见一身形飘逸,头戴远游冠的俊逸男子,追赶着一个一步一掂,两步一揉臀的男子。 。 。 。 。 。 。 026卿本乱离薄命人 二人嘻嘻哈哈前往蓟州的官道。(玄幻之家)一路上热闹非凡。 “咱们现在去那?舅舅目前下落不明。柴府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你身负重伤,汴梁城更是回不去了”柳依依自说自话,吟画蛾眉微蹙。怅然若失,在吴乞买跟前他变得宛若一个小孩子,娇嗔可爱。 经过上次的蜕变,她突然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和吴乞买就好。 她不知道为什么,**般信任他,依赖他,或许他可以信任依赖的也就只剩下吴乞买了。 ‘吴乞买望着柳依依那张苍白的脸,满心的不舍和留恋,却故作无关的说“眼下春寒料峭,郡主有好的去处么?”吴乞买亦觉得柳依依似乎便了个人一般。 “茫茫天地,倏忽间我变成了有家归不得有有亲无处投之人。”柳依依说着泪眼朦胧。那个倔强傲娇的柳依依,此刻变得宛若孩子一样的委屈无助。 “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女真,你有吟画,怀琴,还有我,并不是什么天涯沦落人。眼下我们可以去幽州,过了幽州便是檀州。过了檀州就是我们女真人的地界一切都好说了。”吴乞买握着柳依依的手。着重强调了还有我三个字。 柳依依抬起一双剪水眸注视着吴乞买“我的腿……,和你去了,便是你的负担?”柳依依听柴岚烟说起过异域风俗,女真人茹毛饮血的生活,略懂女真族的不易。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包袱。 “你不是我的负担,永远不是。我喜欢你在我面前欢快的样子。以后的日子我在,我不要你再生悲戚。你只需每天欢喜常在。”吴乞买神情的望着柳依依句句认真,他在承诺于她。柳依依被他如火的感情震惊,这个男子,自己还未搞明白对他是什么情感。她的心被着浓烈的感情围绕,在没有选择的选择之下,她决定信任吴乞买。因为除了信任他,柳依依已经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柳依依浅笑,自己却暗自打算。 “你的手很冰冷,大夫不是说你在发热么?双手怎么会冰冷?”吴乞买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态。只是拼命地揉柳依依的芊芊玉指。想要给她一些温暖。 柳依依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浅笑,脸上现出一片酡红“不打紧,我打小就手掌冰冷。”吟画拿出【蓝田暖玉】,柳依依柔荑轻握,对吴乞买会心一笑。 她自己发觉自己想嫁人了,想要安安稳稳,过寻常人的生活,他们有个小院足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庭雪。庭前可以看稚子嬉闹,屋后可以把酒话桑麻。夫唱妇随,其乐融融。 她想要的,无非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契阔之约。是以小女儿娇羞之态尽显。 “你先把身体养好。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途要走。”吴乞买感觉到柳依依的不自在,干咳两声起身站立。 吴乞买并不想这样。他要美人如花隔云端,也要江山万里竞折腰。爱美人如斯,爱江山更甚,所以,他不是英雄,他是枭雄,枭雄从事,取天下常以无事,谋天下也。英雄也,义薄云天,气势如虹,观其一生,光明磊落坦荡清澈。而英雄多没有好的下场。 所以,这是个犯贱的时代,装逼只是为了用自己的世事洞明证明自己人情练达到多么的该遭雷劈的地步。英雄遇见英雄,有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的豪气干云,亦有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侠肝义胆。 英雄遇见枭雄,结局只是: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沐猴而冠不足言,亦或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雄图大略。。。。。。 吴乞买既不是英雄,也不是枭雄,只是柳依依错意把他当成自己的英雄。 从来错会英雄意,方知萧郎是路人。 越是聪颖卓越的女人,感情越是会被别人算计。 聪明的女人,忒重情。有野心,又聪明的女人,多半红颜薄命。这是一个男人主宰的世界。安能容忍牝鸡司晨? 不过是一帮可怜到莫名其妙的男人,脆弱、卑微的不堪一击的自尊心在作祟。真正强大的男人,安能容不下一届红颜,区区女子。强者都是别人的犯**出来的。 而这些,是柳依依从未想过的。他只愿君心似己心。 吴乞买不觉得陷入了沉思,柳依依莫名其妙的被掳走,又被轻易救了回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变故? 而这之后,她自己变得恬淡自然,甚至愿意下的厅堂,入得厨房,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中间又有什么原委? 怀琴手托木盘,笑吟吟的近前“吴公子,进药时辰到了。”吴乞买接过药碗示意怀琴先出去,他在就可以了。,怀琴掩门退了出去。 吴乞买先尝了一口,确实苦涩的难以下咽。 “不用了,这么多年的良药苦口,我早就习以为常了。吃不吃没什么起色。”柳依依惨然一笑,吴乞买的心却跟着纠成了一团。 柳依依望着他皱眉,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送药的糖都懒得吃。只是淡然的看着吴乞买笑。 吴乞买心中酸涩,眼圈微红“以后煮上两碗药,你进一碗,我便随你进一碗,你若不好,我便吃药不断”他只想陪着柳依依体味着酸涩的滋味。不想她一个人承担。 柳依依浅笑,眼角却渗出泪水“不想我患难时节,你却如此真情待我。只怕你动情容易守情难,留情容易长情难。” 吴乞买握着柳依依的手,望着她潭水一样清澈的眸子“虽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莫莫,可我宁愿和你朝朝暮暮直到两鬓斑斑,不离不弃。” 柳依依臻首靠着吴乞买肩膀,眸子明朗,她确定自己遇见了此生值得自己相托之人,心下一阵欢喜,一阵忧愁,喜的是此生得此一人,别无所求,忧的是,世事无常,物换心异。柳依依面上却是强作欢颜“你若不离不弃,我必死生相依。” 027卿本乱离薄命人 吴乞买意想许他地久天长兮人共死。(恐怖悬疑)却有苦难言。所言所说,口是心非,半真半假意多。只因他不忍弗了他的美意,她的情深一片。 柳依依孱弱秋水的一双眸子,此刻熠熠生辉。闪烁着从来未有的精光。 只是可惜了自己生就的这份身子骨。瞬儿眸子又灰暗下去。她又恢复了那个畏首畏尾,宛若小动物受到极致惊吓的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那天;残阳如血,血影残阳。水起雾落,漫天花雨,回首间,一船人烟,身首异处。那惊骇,使她梦魇连连,多次哭醒。 她知道,见证了死亡,自己会活的更加坚强。 可她却不知道,见证了死亡,自己的心选择懦弱。 这一倾向的形成,因为她,遇见了一个叫做吴乞买的人。 她那颗乱离漂泊的心,很渴望安顿下来。 宁静的享受每一个黄昏和黎明,幸福的品味人生的甘味酸辛。 她为这种小小的幸福着迷。忘却了自己是大宋的郡主,自己妄图和他逐鹿天下的志愿。 他呢?是否因为,和她有约,才会这样的牵就,隐忍。以至于情迷乱玉。。。 她心惶惶, 她心忐忑, 她心期期, 她心瑟瑟, 她心幽幽, 是谓之,缘浅情深, 求不得。 吴乞买注意到她的失神“怎么了?刚刚心清明朗的一人,转而却是西施捧心1,秀眉微颦?”心有不忍,他对她多半是怜惜,宠溺。他愿意花费时间,宠溺着这样一个小女子。看着她一言一笑玉墀上,变化生涯如等闲。2 曾几何时,自己心中亦会淡化江山。只愿流连于石榴裙下。 君若笑傲江湖,谁会顾及,女儿如花花似梦,花期不多,堪折直须折。 柳依依深深望了吴乞买一眼,缓缓道:“世人皆道西施宁久微,安知东施效颦、亦步亦趋,更加使人如醍醐灌顶,有谁在意灼灼其华的西施,是否愿意朝为越溪女,夕作吴宫妃。历史深处,昏君佞臣,均可恕,亡国败家者,定罪的是红颜祸水,是以红颜薄命或水清。昔者飞燕合德如是,近代,媚娘玉环亦如是,公子眼中,也是这么认为么?”柳依依低垂着剪水眸。望着吴乞买温厚的手掌。 他的手掌真好,温厚,细腻,宽大,结实。宛若一块浑然天成的璞玉。质感温和,硬度可琢。 吴乞买浅笑:“小脑袋瓜想什么呢?我只是说了一句,你便长篇大论。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前尘往事,自然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柳依依媚眼如丝,萌动倾城:“公子好痛苦,青丝未结,便嫌弃依依啰嗦,哪能待到白发翁媪夕阳红?怕只怕日后公子若得软玉温香,红袖三丈,是否对依依亦是慧剑斩情丝,情浓恩断两不知?到的那日,只怕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弃如敝履犹嫌迟。”言罢自己咯咯咯的笑开,柳依依自知自己曲解了吴乞买的愿意,却突然想揶揄他两句俏皮话。 吴乞买依然浅笑;他的眸子变得深邃“我明白,美人痛,亦知红颜背后的惶恐,定然陪你朱颜辞镜花辞树,才不辜负,青青子衿,悠悠冰心。定然不负苍天不负卿。” 半晌,柳依依倦了,吴乞买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 柳依依却宛若孩子般拉着吴乞买的手。她不愿看不见他的身影,上次的惊魂甫定,她已经宛若惊弓之鸟,弦响心惊意朦胧。 吴乞买任由她那么拽着自己的手掌。宠溺的抚摸着柳依依如墨般的鬓发。 遂顺势躺在柳依依身侧,阖着眼睛,不言不语。只有她茉莉花头油的香气丝丝入鼻。吴乞买的心都醉了。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便是如此吧。遍寻世间,几人拥有牡丹般国色天香之姿,雍容华贵之态。 柳依依笑靥迷蒙,她从来没有遇见过,遇到这么一个人,心如沧海般波澜壮阔。 遇到这么一个人,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烟。 遇见这么一个人,沧海桑田转瞬间,锦绣繁华世间百年,从此以后心不孤单。 吴乞买的心微微颤抖,柳依依,此生,我该拿你如何交代,方能不辜负。 他的心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哪里,雪山巍峨, 那里,风吼浪涌, 哪里,荒原沙漠, 哪里,枭雄冷漠。 他的信念,责任,都被那座大山封印,此生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柳依依将自己的脑袋枕在吴乞买的头上,浅笑,温柔,宁静,祥和。 吴乞买只是躺着,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掌,左右反折,寻找合适的地方,直到她嫣然浅笑,枕在自己的手掌上。吴乞买才安心。 注释: 1西施捧心:西施,吴越春秋时期的美女,浣纱溪畔,因有心病,疼起捧心,村东丑女,见西施捧心依旧倾国倾城,遂学之,却画虎不成反类犬,使得本不是很美的自己显得更加丑了,东施效颦便是如此。 2一言一笑玉墀上,变化生涯如等闲:唐代权德舆的《放歌行》:夕阳不驻东流急,荣名贵在当年立,青春虚度无所成,白首衔悲亦何及,拂衣西笑出东山,君臣道合俄顷间,一言一笑玉墀上,变化生涯如等闲,朱门杳杳列华戟,座中皆是王侯客,鸣环动珮暗珊珊,骏马花骢白玉鞍,十千斗酒不知贵,半醉留宾邀尽欢,银烛煌煌夜将久,侍婢金罍泻春酒,春酒盛来琥珀光,暗闻兰麝几般香,乍看皓腕映罗袖,微听清歌发杏梁,双鬟美人君不见,一一皆胜赵飞燕,迎杯乍举石榴裙,匀粉时交合欢扇,未央钟漏醉中闻,联骑朝天曙色分,双阙烟云遥霭霭,五衢车马乱纷纷,罢朝鸣珮骤归鞍,今日还同昨日欢,岁岁年年恣游宴,出门满路光辉遍,一身自乐何足言,九族为荣真可羡,男儿称意须及时,闭门下帷人不知,年光看逐转蓬尽,徒吟东山招隐诗。 说明下: 昨天,前天每天只上传了一章,这几天会抽空补上。 另有,因为时间较为分散。所以上传的时间也不是很固定,每天两更,早晚各一章。 亲们,见谅。 028卿本乱离薄命人 另外一间客房“吟画,你说小姐咋就这么多灾多难,我进柳府那年,小姐害了场热病,自那身子骨就没结实过。(玄幻之家)”怀琴微蹙双眉,满布忧郁。 那年柳依依一袭玫色织锦五彩粉蝶斗篷袍,脚上穿着红狐狸皮小朝天靴,手里握着锦澜闪金如意袖套。腰中寄着双倚宫絛带,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言兮,美目盼兮1。 怀琴心下感叹:这是谁家的玉人,此生她从未见过如此有灵性的孩子。她的脸对着怀琴,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他衣着华富,却无半点千金小姐的傲气,怀琴的心暖暖,暖暖。 怀琴忍不住朝她走去。 柳依依在风中朝着落魄污浊的怀琴微笑。一张俏丽的容颜,写满了可爱。 人人说道,牧童尚小。那是我,独享最好。 多梦季节,知音非少。 看:鸟儿唱,鱼儿游,马儿跑。 春光依旧,红颜已老。 只可惜,旧情未了。 朝思夜盼,问君知否? 有:片片云,淡淡风,青青草。2 她拉着怀琴的手,上了【揽月搁】,怀琴永远记得,【揽月搁】地龙烧得使人犹若阳春三月,她让怀琴在炭炉上烤手。给怀琴点心吃。吟画冲出来,打掉怀琴手里的点心:“小姐的东西,岂是你这样的小叫花子可以吃的?小姐不赏给我,就算是坏了烂了倒掉喂狗,你都不配吃。”怀琴无辜的凝视柳依依,可怜兮兮。 柳依依拉着怀琴的小手,告诉吟画:“你和她以后是好朋友,怎么可以这样。”吟画哼了一声,不买账。怀琴捡起地上的点心,用舌头舔了下;满足的道:“你们住这么漂亮的屋子啊?还有这么好吃的点心,我以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生活幸福死了。” 怀琴想起吟画。忍不住浅笑,这个孩子,自小便是被小姐宠坏了。 “小姐的病不是胎里带的么?难不成是热病害下的?”吟画三心二意的应了一句。 “你进府晚两年,其实这个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年纪的我和小姐相仿,只知道小姐那会便是药不离身。可怜她这么多年受了过来。旧病未去,又添新伤,若不是有吴公子全力护持,小姐的这条命只能眼巴巴的丢在这荒凉之处。”怀琴欲说欲是伤感。 “就算身有恶疾,也是个小姐的身子,我到巴不得和她调换个,不受这苦楚。”吟画一时语快,没有注意到怀琴听到时面色一凛。 “吟画,眼下小姐不知道能不能保全,你怎么可以这样落井下石?”怀琴声色俱厉“我们是回不了开封府,柴家又一片寥落,大舅爷也不在了,我们现在跟着小姐是犹如丧家之犬,可我们跟着小姐十多年,小姐什么时候低看过我们?我只知道,小姐生我生,小姐死我随着去。”怀琴说的悲壮。眼泪不由的簌簌滴下。 “我不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羡慕小姐的地位和身份嘛,你至于这么急着表白么?”吟画辩白道“何况主子再潦倒也是我们的主子。倒是吴公子,对我家小姐可是一片真心。” “好吟画,咱们悉心伺候小姐,劝小姐随吴公子北上,找机会再通知老爷小姐当下的情形。”怀琴握着吟画的手,说不出的感激。 “老也不是不要小姐了么……”吟画轻声嘟囔了一句,怀琴却没有搭话。 眼下,柳依依既然已经封了郡主,柳方宜势必已经奏明圣上,柳依依北上养病朝不保夕之事。 而柴骏及柴家汩灭,实乃意料之外,柳方宜也许早已启奏圣上,柳依依芳魂已逝,若再出现,柳方宜的欺君罔上之罪便落实了。 柳依依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去遂了吴乞买需要一个合理合情冠冕堂皇又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理由,不随他去,此生漂泊无依,乱世红尘。 世界上,金子数以万计,是金子并不一定都能发光,发光发的也不一定都是属于自己的光芒。如若金子埋在地底深处,你就算是钻石光芒四溢,谁又能看见?金子,也需要被发现这个平台,才能够熠熠生辉,璀璨绚丽。 而,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则需要庖丁解牛那样的匠人,妙笔生花,画龙点睛才可以达到。 是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同理也、 傍晚时分 “小姐……小姐……”吟画一路跑了进来。 “你这满身水渍,还跑得跌跌撞撞的。”柳依依替吟画拂去身上的水渍,“看你气喘吁吁的,喝杯水,慢慢讲?”顺手把桌边怀琴才奉上的半盏茶水递给吟画, “下雪了,好大的雪,小姐,春天第一场大雪。”吟画咯咯咯的笑开了,眼睛里都充满了笑意。一饮而尽茶水。 柳依依也被她感染了,嘴角浅笑“看把你乐的。疯丫头。可惜我这双腿还不能下地。不然还可以随你一起去看看雪景。” “谁说不可以?”一个洪亮威武的声音穿破房间,怀琴拿着一盏气死风灯站在门口浅笑。廊下,一袭紫貂大氅的他喊住怀琴,要她随自己去柳依依房间。 “窗户没有关。”怀琴见柳依依瑟瑟的笼在被子里。忙着去关窗户。 “不妨事”柳依依浅笑。她的脸色如雪胜梅。映衬着世界都清爽靓丽。 依旧的和颜悦色,依旧的楚楚动人。 注释: 1巧笑言兮,美目盼兮:出自《诗经硕人》: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2 春山游骥图人人说道,牧童尚小。那是我,独享最好。多梦季节,知音非少。看:鸟儿唱,鱼儿游,马儿跑。春光依旧,红颜已老。只可惜,旧情未了。朝思夜盼,问君知否?有:片片云,淡淡风,青青草。 029卿本乱离薄命人 “有我在,看雪自然不成问题。(穿越重生)只要你愿意。”吴乞买解下大氅帮柳依依系好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情真意切,眸子澄明。 他心下沉溺于这种爱的付出得来的回报和依附。 她削肩瘦弱,风华绝代。她明眸善睐,倾国倾城。 柳依依望着她那坚毅的面庞,泫然浅笑。如梦浮现,心下满满的幸福感,再次溢出。她并不知他此刻正痴迷于她梨花般恬淡的温香。 “外面我已经备好了马车,待会把被子褥子垫的软软的暖暖的,我们就可以上路了。”吴乞买轻声在柳依依耳边说道。柳依依浅笑依然,风过也,吹皱一池春水般微澜。 怀琴招呼吟画过去帮忙抱被褥垫在马车里。吟画拿了一件湖蓝锦缎山湖秀的长绒棉坎肩给吴乞买。 车轮轱辘轱辘,不到一刻钟,眼前便出现了一副水墨丹青般的梅花林。吟画、怀琴二人在梅林边伺候,柳依依在吴乞买的搀扶下,迈着轻缓的步子,走进梅林深处,身后万般千好,都被他们,尽情抛洒。 “我们要远行么?”柳依依满目疑惑,“雪好清静”灵狐狡黠般漆黑的眼珠闪烁着魅惑的光芒。镶嵌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灵动清澈,如秋水。 片片雪白落在柳依依的袍子上。柳依依抬手,细看,不忍拂去。 “是啊,我们待会要前往蓟州,过了檀州,才是真正的安全。眼下你,只要恣意的观赏这一片梅海,便是我此刻的理由。”吴乞买注视着柳依依,想要看透她内心的担忧和不安。可他看不透这个女子,只好轻柔的将其揽入肩头,方能表达自己,此刻的意志绵绵。 “我们现在很危险是不是?我不想连累你”柳依依靠在吴乞买肩头,感觉到吴乞买别过头去,更加焦急。“请明白的告诉我。”柳依依似乎放弃了之前,权谋天下的计划。她爱上了吴乞买这个男子。 她说每一句话,都轻柔的怕惊落漫天飞舞的雪花,怕被风吹散在苍穹之昴,怕被梅花误解生出烙痕…… 她喜欢他厚厚的手掌,喜欢他坚毅的脸庞,喜欢他倔强的眸子,喜欢他,甚至是不可以理喻的桀骜张狂,没有道理。柳依依彻底的忘记了自己曾经渴望的。如今遗忘的,她的心,剩下吴乞买这样一个符号。一个优美的感叹号,无论怎么写,都抑制不住她心中的情感涌动。 他从来没有如今日般的小心翼翼,步履维艰。而这,她并不知道,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危险,你怕?我和你一起承担,喜悦,我和你一起分享,酸辛,我和你一起体味,苦辣,我们一起经历,但愿君心似我心。”吴乞买朝着柳依依说道,他的手,附上她纤弱的手指,似乎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 吴乞买不是很适应这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柳依依,他对柳依依最初的情愫,是权谋?利益?还是,内心私邸的懵懂。自己已经搞不清楚。 “不怕,有你在。前方是枪林剑雨,刀山火海,我柳依依亦敢勇闯。”柳依依扬起羊脂玉般的小脸。凝望吴乞买的深情“就算我倒下,成一道血染的风采,身后也是你坚如壁垒的胸膛,有你热血澎湃的理解、明白。”柳依依说道最后,字字清晰,字字温柔,声音越来越小。犹若蚊蚋。 刹那的对视,吴乞买不安的别过脸去。他知道,目前的自己,保护不了她。他的部族,叫做女真的那个民族,离他——吴乞买,似乎遥远了,远成一个自己都模糊的概念。无论自己如何回忆。女真族,都成了个省略号……,怎么写,都是断了的弦,难再续,难再续。 吴乞买不安的是,他对柳依依,不完全敞开心扉,她早晚有面对的那日。待到水落石出那天,她是否依旧愿意如今日般杨柳依依。。。。。。他心怅然。 “世人皆言,人不如新,衣不如故。记得我们初次相遇么?我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今天我依旧如斯。衣如故,人如是,此情此景更是如斯。”吴乞买紧紧抱着柳依依入怀。他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摔坏了她。更担心,就此之后,两人天涯陌路。 “我心似君心,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柳依依的望着吴乞买浅笑。她的心,此刻绵绵密密如三月春雨。吴乞买浅吻他的额头。 “卿心如斯,你我何不趁着天作之合,结为夫妇?他日,世事艰辛磨难,二人一起承担,也是名正言顺,珠联璧合。”吴乞买只想留柳依依在身畔,才想出这样一条说辞。并非执意要柳依依顺从于他。 “我亦有此心,奈何茫茫天地间,无媒聘礼证”柳依依脸颊被动的通红,羞涩的低下头。 吴乞买拉着柳依依的玉手,在雪地里竖起礼供,三媒六聘齐备,他和柳依依,双双跪倒在梅林的雪地里,望着苍茫的天际,吴乞买指天起誓:“我吴乞买此生,得遇佳偶天成,在此,借梅花精魂下聘,许一誓言,今生今世,以柳依依为妻,沧海桑田不相绝,若相负,则黄天为证,厚土为凭,皆可弑之。”吴乞买言罢,折起一枝梅花。 柳依依双手合十,默默祝祷:“我柳氏依依,在此得遇佳偶,借黄天为媒,厚土为证,许一誓言,此生此世,以吴乞买为夫,君恩未断,绝不相负,如违誓约,愿顷刻间化为齑粉。” 柳依依接过吴乞买手中的红梅,笑靥如花,她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会如此的甜蜜。被一个人爱,亦会如此的回味绵绵。 吴乞买将柳依依揽入怀内。仰望阴霾的天际,天地之间,只剩二人海誓山盟此生不弃。 天色渐晚,柳依依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鹅毛大雪。 吴乞买伸手替她拂去,却被柳依依挡了下:“被它洁净的洗涤一遍,自己的灵魂都是澄明清澈的。”吴乞买方知,她爱极了这雪花,爱极了这梅海。 030卿本乱离薄命人 以前,他只知道,她爱牡丹气质雍容,芳华绝代。(女生言情) 柳依依不知何事萦怀抱,兴致来时,便想起随风雪起舞,是以,她温婉巧笑,趁着吴乞买一个不注意,调皮的挣脱了他的怀抱,遗世独立于梅林内。 只见梅林内玉蕊琼花缀满枝桠,暗香浮动,冷艳袭人,仿佛一个冰清玉洁、超脱凡尘的神仙世界,柳依依徜徉在梅花丛中,时而出神凝望,时而闭目闻香,陶醉在梅花的天地中,不知寒冷不知疲倦。 柳依依想起幼年时节的府中,亦有一株相似的梅花林。那时的自己,如今日般,日日夜夜沉醉于梅花清雅宜人的芬芳中,孤芳自赏也罢,淡雅润静亦无妨。 吴乞买注视着柳依依活泼俏皮的可爱样子,调了下眉毛,这个女人,给他的除了惊喜,便是措手不及。其实都是惊异。 柳依依取下雪帽,长鬓如云衣似雾,锦茵罗荐承轻步,舞学惊鸿水榭春,歌传上客兰堂暮。1所到之处,风神俊美,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苞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浑然天成冷沁溶溶月, 柳依依更是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只见她长袖舞衣,长裙曳地,肩披长巾,万蕊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才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当真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犹如织女下瑶台,浑似嫦娥离月殿。 此一舞本仿唐玄宗梅妃的惊鸿舞。梅妃被称为梅精,其舞姿却也难免落入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々萋萋,雍雍喈喈。2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所求不过是夫妻欢好,举案齐眉。 吴乞买从袖中取出玉笛。吹得却是凤凰于飞的曲子。正是暗合了柳依依此刻的心意,前者模仿梅妃之舞,已近穷途末路,自己再精于武技,亦不能超越梅妃。借着吴乞买此刻笛声的引导,柳依依有如醍醐灌,瞬间惊觉,舞起一段随和笛声浑然天成的姿态。 只见其舞姿之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3 逆风夹雪带风,柳依依舞的倾国倾城。吴乞买不觉得看的痴了,这个女子,腿伤未愈,竟然可以舞的惊为天人,他那么脆弱的身躯,是如何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毅力。 柳依依倾情奉献,无非是为了怜惜眼前人,她的爱,如火焰般,温婉,撩人,瞬间不顾一切的燃烧了吴乞买暗淡的整个世界。她爱得起,更很得起,聪明如吴乞买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让柳依依恨他的。 曲罢舞歇,吴乞买揽柳依依入怀,心疼她刚才的忘乎所以,此刻的柳依依,腿部传来火辣辣的痛,他的腿,旧伤未愈,却在一舞之下更甚疼痛,她的脸上只是欢喜。完全忽略了身体的痛楚。 此刻,她是多么幸福的女子,这一刻,她宁愿,天长地久无绝期…… 吴乞买并不了解她的坚忍,只见她在丛中笑。柳依依的每次欢喜,都伴随着心如饺子馅般的疼痛。她只是不愿意他担心分毫。她此刻在感情上却是他的无关紧要。海誓山盟总是赊,到底只是,说说……呵呵……一笑而过…… 注释: 1唐代诗人刘禹锡《泰娘歌并引》:长鬓如云衣似雾,锦茵罗荐承轻步,舞学惊鸿水榭春,歌传上客兰堂暮,从郎西入帝城中,贵游簪组香帘栊,低鬟缓视抱明月,纤指破拨生胡风,繁华一旦有消歇,题剑无光履声绝,洛阳旧宅生草莱,杜陵萧萧松柏哀,妆奁虫网厚如茧,博山炉侧倾寒灰,蕲州刺史张公子,白马新到铜驼里,自言买笑掷黄金,月堕云中从此始,安知鵩鸟座隅飞,寂寞旅魂招不归,秦嘉镜有前时结,韩寿香销故箧衣,山城少人江水碧,断雁哀猿风雨夕,朱弦已绝为知音,云鬓未秋私自惜,举目风烟非旧时,梦寻归路多参差,如何将此千行泪,更洒湘江斑竹枝。 2选自《诗经大雅阿》 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以矢其音。 伴奂尔游矣,优游尔休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似先公酋矣。 尔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矣。 尔受命长矣,茀禄尔康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纯嘏尔常矣。 有冯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 颙颙昂昂,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々萋萋,雍雍喈喈。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这是一首表现夫妻和顺的诗,一般用在婚庆典礼中。 3选自曹植的《洛神赋》 031卿本乱离薄命人 梅林外,萧瑟人烟。(玄幻武侠)吟画、怀琴二人站在风雪中,梅花林那边传来丝丝幽香,夹杂在这天气里,剩下的只有寒意。 “吴大哥,这里危险么?”吟画近身打算给吴乞买递了个手炉。她的心,真切的喜欢着这个男子。这个倔强刚毅的男子。她不介意他是异族。 她却不知道,他是介意她的。 吴乞买眼里杀意顿起,他不喜欢送上门的猎物。而转向柳依依时却瞬间温柔“幽云十六州是辽的地方,虽然我们女真人可以在此行商做贾,可我们的地位很只是被奴役的低下属民,辽人可以随意对我们烧杀抢掠。我们的牛羊被他们虏获。我们的妇女被他们蹂躏,幼儿被他们视若羔羊般宰杀……” “我们只是辽人的奴隶,你还愿意相信我?愿意随我远走草原大漠吗?愿意和我白首不相离么?”他凝视着柳依依,满脸的痛苦,自责,不安和期许。吴乞买顿了一下,心一横,一口气说完了心中壅堵的话语。觉得轻松多了。 女真女人的耻辱,是他们的男人无能带来的。女人的歇斯底里和耻辱感,多半身后都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导致女人处于近乎疯狂的状态。 自卑的人,把自己的伤口拨开了给别人看,既残忍又勇敢,面对善良如斯的柳依依,他愿意敞开自己幽闭三十多年的心扉。尝试着和她接触,了解,有她的地方就有耀眼的光芒。 “我左右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和你一同无非是孤魂随野鬼。鬼魂野鬼总好过形影相吊无人相伴天涯慰藉的凄凉。”柳依依苍白的脸颊现出酡红。眸子里充满了依赖。她句句鞭辟入里,言辞恳切。 “只是……若得君心似我心,我心定不负。长伴君侧诉情思”吴乞买火热的眼神望着柳依依,似乎要燃烧了她。 柳依依羞怯的望向吴乞买,他要记得他此刻的神情,记得他一往情深的模样,一生一世的留作回想。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觉得一生一世是一个名词,可对于三十四岁的人来说,一生一世,只是年青时光那几年的浮光掠影,水月镜花。剩下的只是岁月在过。 一生一世说来只是那年梅花丛中,她如梦似幻的容颜而已……漫长……漫长……漫长成这辈子难以忘却的记忆。 “小姐,吴公子,马车已经垫好了。”吟画前来汇报。如今小姐已没有了小姐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郡主,他便没有什么顾忌,只是依旧和从前一样习惯了伺候柳依依,而对于她的心境早已不如从前 吴乞买一言不发的抱起柳依依下楼去了。柳依依依偎在他的怀里,温暖宽大,似乎回到了汴梁城的柳府,似乎回到了儿时,绣楼,娘亲,爹爹拉自己入怀弄儿膝上。不由自主的自己握着他的臂膀。 怀琴还在踟蹰马车垫的如何,小姐会不会睡着舒服。完全不顾自己玉指通红,鹅毛大雪落了一身。 柳依依淡然笑“数你细心。”柳依依喜欢吟画秉性直率,怀琴的细致谨慎。 “小姐是在责怪吟画粗枝大叶不会伺候主子了。”吟画的小嘴撅的老高。不满的辩解。眉梢间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柳依依浅笑,手指刮了下吟画的鼻梁俏皮道“数你伶牙俐齿,可惜了这份聪明才智……”柳依依想说可惜了是个丫鬟身子,若是个小家碧玉,定然是个齐家的主母。张了张嘴硬是没有说出口。设身处地说出口便是伤了吟画的自尊。 她只是定定的望着吟画不语。 吟画自然知道柳依依话中隐匿的味道,她的怅然若失的站在雪地里,望着柳依依的倩影。自己无论是外貌长相,那点比不上小姐,只是自己是丫鬟而已,她是小姐,生下来便是,自己要如何更改? 现在二人已不是主仆关系,凭什么她还要压自己一头,吟画心下不服气。 “你身上落满了雪片,有什么话到车厢里讲吧。”吴乞买抱柳依依,怀琴掀起红绣帘幕。吴乞买抱柳依依上去。把她放好,宛若在处置一件珍宝。 吟画痴痴地站在原地。她竟不知吴乞买对柳依依无微不至如此,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无论他是小姐还是郡主,或者和自己一样是个庶民。只要在柳依依出现的时候,自己永远是一个卑贱的侍女,这难道就是自己此生的命运么?吟画心有不甘。 凭什么她就得是婵娟嫦娥自国色,自己非得是绿叶陪衬红花般衬托出她的绝世芳华。 吟画虽然不平衡,心下亦是承认了柳依依国色天香,大家风范。她的美,天然去雕饰。 “吟画,怎么不高兴呢?”柳依依的腿疼略微缓解了下,看来是差不多快好了。怀琴扯开柳依依的群内的裤子,伤口处渗出淡红色的血渍,她的伤,伤口,撕裂了。还好没什么大碍。 吟画嘟着嘴,掀开一个小缝望着帘外苍茫一片,宛若一场幽梦,它遮住了世间的丑恶,留下短暂美好的善良:“那有了,小姐口渴么?” 吟画拿起一个汤婆子道,柳依依浅笑,不予计较。一双翦水眸,凝如皓月,这个小丫头,她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又不知道有什么小心思了。 “这丫头,得了疯魔了拉,拿着个汤婆子问小姐喝水不”怀琴也是欢喜吟画此刻娇憨可爱的样子。依着她淡淡的性子,只是本分的微笑,笑了之后似有歉意。 怀琴永远没有柳依依那种流光溢彩脱俗茕莹的表情。她的美凝聚了世家小姐几代人的精髓,骨子里天生的高贵清泠,别人无法模拟的精气神。 柳依依淡然:“趁着高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吴乞买吴公子,以后就是柳府的女婿了。咱们可都欢喜?”柳依依表情依旧美的淡然。心下甜蜜如昔,她似乎回到了家,回到了那个可以无忧无虑,专修德言工容的柳府,回到了集父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揽月搁】。 032卿本乱离薄命人 怀琴开心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太好了?是怎么回事?这也太突兀了?先前只以为,吴公子心仪我家小姐,这下子可好了,我的这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穿越重生)”怀琴激动地语无伦次,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计。靠近了些柳依依。似乎她才能够确认,柳依依说的是真的。 他们漂泊无依在这乱世之中,试问如何自保,费思量。 如今柳依依既然和吴乞买私定终身,他和吟画以后也算是有的依靠了。 吟画咋听之下心中愤懑,吴公子明明喜欢的是自己,怎么会和小姐私定终身?结成连理? 就算是和小姐私定终身结成连理,她吟画是夫人买来的大丫鬟,买来的时候夫人就曾教导过自己,以后用来做小姐的陪嫁。 到了小姐夫家,再差也是个通房丫头,若蒙小姐提拔,依着自己的姿色,自然可以做未来夫婿的妾室,若自己再生个儿子,以后做夫人,穿金戴银,披罗着翠不是没有可能的。 小姐为什么要和吴公子私定终身? 自己并不打算抢小姐未来的夫婿,小姐为什么抢了自己的意中人。 吟画想不通,为什么小姐会这样?是小姐的时候自己处处让着她,不是小姐了,也不是郡主了,和丫头一样了,自己还要处处忍让么?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小姐有喜,何必对着我们这些人炫耀,我们这些婢女心下的苦楚小姐可有感知过?可曾在意过?”吟画眼中带泪,手在发抖,吴乞买是她一眼看见,打心眼里喜欢的男子。 小姐不明不白横刀夺爱,未免忒霸道了。 “难道你不想和我们在一起了么?是我哪里对你不够好么?”柳依依不明白,吟画为什么会这么怨中带恨,梨花着雨。 吟画哽咽道:“好,能有什么不好,你是小姐,你是郡主,你对我们好是我们的福气,对我们不好我们理当感激。”妆已经花了,小脸也皱成了一团。 柳依依不解“何出此言?有话你不妨直说,我现下已经不是什么大家闺秀,那个所谓的郡主,也随着柴家的一把火烟消云散。我只是一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你们再也不是我的婢女。”她言语淡淡,说不出的忧伤,但是,柳依依的眸子却是出奇的清澈。 吟画正了正身子,止住哭泣“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就直截了当,我是喜欢吴公子,当时我一只谨记夫人当年谆谆教导,若以后小姐出阁,我便是小姐的陪嫁,保护小姐在夫家的地位。是以,我对吴公子虽有意,却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 “我不知道……”柳依依很是震惊吟画说出这种话,她在嫉妒,她的嫉妒,让柳依依觉得害怕,吟画一直爽朗,细想来和吴乞买是过从甚密。可这也不是她嫉妒的理由。 “小姐以前是不知道,现在却知道了,夫人还说,若是小姐嫁人,吟画便是小姐夫婿的通房丫头……况且,吴公子先前在小姐病重之际亦有说过喜欢吟画……”吟画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后面的话,她越说声音越小。 柳依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任由眼眶里流出两行热泪“我真的不知道”柳依依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所谓的地老天荒,此刻看来只是一句玩笑,她却傻得当做海誓山盟。 “吴公子还说只喜欢吟画一人,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孩子……”吟画眼角含笑,露出一份幸福的余光,柳依依知道她的表情是装不出来的,自然,吴乞买对她如斯说过。不然她也不会睚眦必较。 柳依依突然觉得昏昏沉沉的,只见吟画的嘴动,自己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的胸口烦闷,缓了一口气,徐徐说道:“即使你们有情在先,我便成全你,我和吴公子,以后只是相识。” 柳依依淡然地说,她的心,瞬间碎成了玻璃渣子,再也拼凑不起来。 她不明白,自己在吴乞买的眼中就是那么的一文不值么,是以他才会千方百计的骗自己。抢来的感情,她不要。她要的,比定当他独一无二。 “小姐,此话当真?”吟画不待柳依依点头,接着说:“既然当真,那吟画未出嫁之前,小姐不可以私下与吴公子相见那,吟画会吃醋的,再有,为了报答夫人的养育之恩,吟画出嫁前,还是一样的伺候在小姐左右”吟画的脸颊笑靥如花,柳依依的心,却是瞬间千刀万剐,万剐千刀。 柳依依淡然道:“不必了,你们情深一片,我只是成全”柳依依从未有过这样的迷茫,他觉得眼前的自己,好卑微,好卑微,卑微的宛若这漫天的雪花,别人只看到洁白,却不知道自己是那朵。 吟画笑意吟吟:“小姐这话岂不是要陷吟画于不义。不要客气了。就这么定了。”吟画走到门帘处,撩开一条缝隙出去,她给吴乞买送了一件披风御寒。 吴乞买因为和柳依依私定终身,心下大喜,遂对吟画示以感激的笑意,吟画靠着吴乞买顺势坐在门帘边上,这一切,吟画故意让柳依依看到。 看到柳依依的眼里,却是坐实了吟画前面的言语。真真切切的郎才女貌,红花绿叶天然配的一对璧人。柳依依再也不愿意看下去,无奈的闭着眼睛冥想这些日子自己的经历。 怀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知道柳依依未睡着:“小姐,我看吴公子不是口蜜腹剑之人,自然也干不出两面三刀之事。那些话是不是吟画故意说给小姐听得?”怀琴只是揣度。 柳依依亦有这样的想法。奈何帘外二人时而说笑,时而嬉闹,不停地传来吟画的笑声。柳依依听到微微皱眉。 小厮驾车,吴乞买坐在车辕处,吟画、怀琴在车厢里陪着柳依依坐,柳依依卧在车厢里“怀琴,把头发散下来靠着吧,我想躺会。”吟画接过怀琴手里的梳子,仔细把柳依依头上的饰品一一取下,放在一个描金三层左右对开门的小首饰盒里。 柳依依起初一愣,继而坦然接受,他要在吴乞买跟前巧办贤妻良母而已。 怀琴把一个暖壶放在柳依依的怀里“这马车虽然比外面暖和,在小姐将养身子来说还是寒冷些。”柳依依把暖壶抱在怀里,身上热乎了些,对怀琴报以感激一笑。怀琴吟画抱着白色咖色两个手捂子。 033卿本乱离薄命人 “你们注意保暖,这一行离蓟州尚远,这一两日怕是荒无人烟。(都市言情)”吴乞买在外面出声警示,柳依依瞥了他一眼,心下不舍,命怀琴拿一条薄衾给他御寒。 怀琴望手中的锦衾浅笑:“小姐蕙质兰心,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 柳依依报以苦笑“只是自己的心意,比不上别人的情意” 怀琴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她从未见过柳依依如此失魂落魄。 天色渐暗。 “小姐不如我们唱歌吧?”吟画首先提议,柳依依浅笑颔首。怀琴从行李边拿出一方琵琶递给柳依依“就唱一曲《风雪吟》吧。”柳依依言罢,起了个曲子头。 风萧萧,雪萧萧,风雪萧萧萍水遇君。 辗转红尘,薄命飘零,感君今宵怡悦情,明朝怅然搁远津, 回首向来行经处,风雪渺渺山水迢迢。 风茫茫,雪茫茫,风雪茫茫飘零遇君。 含泪掩语,浅唱低吟,感君此恩三世情,天长地久总有尽。 遗韵香魂何处寻,风雪悠悠怅然潸潸。 这首歌伴着风雪,伴着琵琶,在风灯摇曳的光晕中悠悠飘出,说不出的伤感悲愤。 “吁……”吴乞买拴好马车,转身望见柳依依孱弱的背影,不顾怀琴吟画的惊愕,拎起她奔向远处“你们两个看好马车,谁也不许出来”怀琴、吟画更使一震,他们从没有见过吴乞买如此愤怒。刚刚还温柔体贴的他,为何突然这样。二人大为不解。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吴乞买愤怒的把柳依依丢在雪地上,全然不顾她的腿伤和病情。柳依依一副茫然的望着他,宛若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麋鹿。 “不要用你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我厌恶你委屈的样子”吴乞买愤怒的抓狂,这个女人是怎么了?“你若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女真,我可以随便给你安排个地方,或者就让你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你用不着不情不愿的楚楚可怜” 吴乞买的语气很恶劣,且彪悍。柳依依被他吓住了“我没有觉得委屈,只是见这漫天的飞雪,忍不住想起自己薄命飘零,不觉间触景伤情,情不自禁而已。” 吴乞买皱眉“我不管你有千言万语还是离愁别觞,在我的视线里,你没有情不自禁触景伤情的权力,记住,你有的只是幸福喜悦。”他说这话的时候很霸道,因为柳依依的情不自禁弄得他心烦意乱暴跳如雷。“收起你的眼泪,愿意走就自己起身跟我回到马车”吴乞买背过身不再注意身后的柳依依。 柳依依双手撑地试图站起,却感觉有半条腿毫无知觉,她用碎玉般的牙齿咬着朱色泛白的下唇,挪到吴乞买跟前轻声道“走吧。” 吴乞买斜睨了她一眼,她的眼神中没有了依赖,有的只是生疏,倔强,坚韧和愤怒。他默不作声的跨开大步走到马车前坐好“柳姑娘,你走的再慢只能冻死在这荒郊野岭了。”他面无表情的朝远处渺小的柳依依喊了一声。 “驾……”吴乞买回头却见吟画一人站在马前面驾着马车。“小姐,奴婢来接你。” 吴乞买望着雪中吟画,不由得一阵惊喜“想不到他竟然会驾马车……” “吟画自幼精通骑术,她驾马车比小厮还要熟练。”柳依依观吴乞买神情不由得出言赞。吟画心下却是暗喜,自打她初次见到吴乞买便心下喜欢,只是拘着自己是丫鬟的身份,不得自专,一切皆有夫人小姐做主。她想争取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哪怕只是望着他也是好的。 眼下小姐既然慷慨的把吴乞买让给了自己,自己何不笑纳。 再有便是,依着柳依依的个性,就算是明知道可以解释,她也不会去解释了。她就是那种蠢死的人。 吟画掀开马车帷幔。 “吴公子,你就算是觉得我家小姐是个累赘,大可把我们丢弃在任何一个地方,随我们自生自灭也好,喂狼喂狗也罢。你落个眼不见为净,我们主仆生死都痛快。有必要这么折辱小姐么?”吟画义愤填膺。 吴乞买望着柳依依蹒跚行走的地方挑了下眉“倒是养了个口齿伶俐的奴婢”。吟画被糗的面红耳赤。 “我和吟画是奴婢,只不过是爹娘生错了身,命不由人。可奴婢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人。吴公子,我家小姐一路承蒙你的照顾,多有叨扰,若是不便,我们到有人烟的地方下车便好,只是可怜小姐,自由身子孱弱,近来又添新伤,万一有个好歹,我和吟画二人在这荒郊野岭冰雪漫天的地方去哪请郎中啊?”怀琴下了马车,跪下求吴乞买。她言语间不卑不亢。 及怜悯柳依依,也可怜吴乞买。以她仔细的观察,吴乞买是断然不会喜欢吟画的。至少他看到自家小姐的时候会心生悲悯,一个怜惜女子的冷酷男子,若没有情,何以如斯? 吴乞买闪身到柳依依跟前打横抱起她,斜睨怀琴“倒是有两份你家小姐的气性。”吴乞买觉得怀琴的沉静酷似柳依依,缺少了了活泼,吟画性格略同柳依依,却痴心妄想过甚,他的心里,这一生只住得下柳依依一个人了。他此刻这么以为着。 柳依依怒视着吴乞买,在他脖颈肩胛处狠命的咬了下去。吴乞买微微皱眉“最毒妇人心”话刚说完,柳依依嘴上更加用力,直咬的满嘴鲜血。吴乞买却是哼都没有哼一下,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瞬间柳依依眼泪如注,顺着吴乞买脖颈流下。她心中的委屈,胀满胸腔,自己几乎承载不住这些情绪。这些委屈,化作眼泪,汩汩流了出来。 他对自己情深如此,何以又对吟画许下海誓山盟,她的心好痛,他却不知道。 马车里怀琴帮着柳依依检查腿伤,并无大碍。“小姐,吴公子的外伤……”怀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给吴乞买上药。只是柳依依恢复了柳府的脾气,她打心眼里欢喜。她家小姐,就该是这样的。 034卿本乱离薄命人 “以前小姐都是温文尔雅,这次怎么就……不过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吟画幸灾乐祸的打哈哈。(女生言情)心里一阵醋意。她越是这样,吴乞买越厌恶他,最后只能把吴乞买推入自己的怀中。吟画自顾自得打着如意算盘。 怀琴浅笑,笑意中充满了酸楚,柳依依落到今天,连昔日的丫鬟都对自己落井下石“出什么恶气啊,你还小,那吴公子若是有意为难咱们,现在咱们就在荒原上喝西北风呢。咱们小姐自然不比以前,今夕的遭遇可以说是蔷倒众人推。卑鄙是卑鄙的通行证。无耻是无耻的墓志铭。” 言罢怀琴拿着【紫金活血霰】递向帷幔。怀琴很少有这么刻薄,今日实在是忍不住吟画这般, “不用”吴乞买闷闷的回了一声,抑郁的愤怒之情毫不掩饰。“你家柳姑娘是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女丈夫,柳大小姐,我们前面进城休息可好。”吴乞买称柳依依为依依习惯了,今日愤怒,遂改口称你家小姐,听得怀琴一阵错愕,吟画心下欢喜。 柳依依闷闷的不做声,怀琴对柳依依微笑“多蒙吴公子一路照顾,吴公子决定就好,我家小姐睡下了。”接着就是吴乞买一声声抽着马车的皮鞭声,和吟画在车厢里用石头砸核桃的声音。她认为核桃最养人,适合吴乞买。可自始自终她眨的核桃都被怀琴吃了。 柳依依口内仍有腥味,血的味道。“我愿收起我的骄傲、暴躁、不可理喻,变得宛转悠扬,可他却对我的缱倦深情却置若罔闻。自己像个笑话。能笑傻天下人家。”柳依依靠着马车厢闭上双眼。车厢里吟画砸核桃的声音更加清脆。 “小姐,你的注意身体,甚少忧思”怀琴边劝慰边给柳依依盖上被子,“吟画,小姐需要休息,你明天再砸核桃吧。”怀琴听着核桃声震耳,轻声提醒。 “小姐啊,吴公子喜欢吃核桃,核桃吃了养人。我想多砸些,给他吃。”吟画昂起一张娇俏的小脸,鼻孔朝天,掀开马车门帘去了外面。 “吟画着……液深人静小姐还是早些安置了吧。”怀琴欲说,却怕勾起柳依依的伤心事。 柳依依浅躺下“我都这样了,人家的心情全然在吴公子喜欢不喜欢吃核桃上,待他不薄尚且如此,只怕她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落得凄凉。” 怀琴给柳依依掖了掖被角“小姐的意思……吴公子对吟画并非真心……”怀琴的声音越来越微,脸上现出惊恐。 “他对她真心不真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对我的心,还没有变。”柳依依虽然确认吴乞买依然真心对待自己,可心下冰凉依旧。那个男子,心狠情薄仁义浅,这些,结合自己身世令柳依依觉得更加凄凉。 吟画望了下门帘处,悄然无声,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帘内,柳依依依然阖上了双眸,睡意袭来,混混沌沌中,她不觉睡去。 这一夜却也相安无事,柳依依和吴乞买在没有争执,傍晚时分到了清水镇,吴乞买令众人下来休息。明天便可到蓟州。 柳依依闷闷的坐在车上不理他,晚饭时,怀琴问了几次,柳依依赌气不吃。怀琴笑着拿出一个油纸包“小姐,这是汴梁城带来的花生糕,奴婢知道小姐爱吃,特意留的。” 柳依依拿了一小块放在口内,酥甜的味道瞬间散开,柳依依再也噙不住眼眶的泪水,抱着怀琴哭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又对我突然如此。”柳依依的眼泪流的很凶。 直到进了房间,柳依依的眼睛仍旧红红的,怀琴铺床,柳依依合衣躺下。“小姐,奴婢就在你塌下铺个褥子睡下,有事你就喊我。”言罢拉好床幔。打发吟画去客房早点歇了,不用熬了。 昏暗中柳依依的眼泪更加汹涌。他想起了汴梁城的爹娘,想起了襁褓中的弟妹,想起了绣楼上那盆君子兰。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怀琴起身开门,吴乞买黑着一张脸端了一碗奇怪的药进来。说奇怪,是因为柳依依嗅到药味里夹杂着某人眉毛胡子烧焦的味道。 “你家小姐今天把你端的药喂了屋子里的冬青树,你没有注意到。”吴乞买面无表情的把药递给怀琴,怀琴浅笑。掀开床幔只见柳依依侧卧假寐。劝了一句“小姐,把药喝了吧” “你最好喝完”吴乞买一字一句的说完,柳依依仍旧纹丝不动。吴乞买上前躲过怀琴手里的药碗,揪起柳依依,双手扣住她的嘴巴,一碗热乎乎的药咕咕嘟嘟全给灌了下去。 “照顾好你家小姐。”吴乞买扬长而去,临出门却说“我已事先喝了一碗,苦涩” 柳依依心下以为他是要报昨天被咬之仇。更痛苦的是哪苦涩的药味,刚刚好又哽咽在喉咙里。骤然听他如此说起,心下顿时暖和,他还记得他和自己说过的话。 怀琴什么也没有说,伺候柳依依睡下,柳依依眼角的泪水肆虐般的狂乱。 次日,马车内,没有一个人讲话,只有柳依依的琵琶在断断续续呜咽。风雪更加紧密,吴乞买微微皱起眉头。连续这样的天气,游牧民族会做什么,只有他最清楚——狩猎。 接近蓟州城,一袭戎装的骑兵手握弯刀1,朝马车行来。 吴乞买如狼般,远远便嗅到了杀戮的气息,想要绕开它们,无奈马车陷在雪坑里。他用力抽了几下马臀,终于绝望。怀琴呲牙目张,愤恨的望着远处的戎装骑兵,往日尘封的记忆。在这时瞬间揭开,她决定复仇。 吟画搀着柳依依下了马车,那群骑兵果真不出所料是契丹人。 “怀琴,吟画,护着你家小姐往远方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吴乞买自随身的刀鞘内抽出同样的圆月弯刀,慌乱中只能给柳依依一把短刀防身。解开马车纵身上马。 他了解柳依依若是落在这群人手里的结局,比死还残忍。因为她会沦为消遣,这样,她必然会受尽凌辱而死。所以他的拼尽权力护卫她,只因她是他的心上之人。 与柳依依而言,自己和吴乞买经历上次吟画之事,自己对她已经有了隔阂。她的心,除了绝望,便是无尽的绝望和伤,她痛苦的,想要就此与世长辞,眠于地下,才能不痛不痒,不思念,不挂牵,不被算计,不心酸。 035卿本乱离薄命人 “还不快走。(恐怖悬疑)”柳依依吓傻了,她震惊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这份莫名其妙的感觉。吴乞买的吼声更大“快走。” 柳依依如梦初醒,奔进了雪幕里。吴乞买喝了一口随身携带的马奶酒,双腿紧紧夹住马肚子朝契丹队伍杀去。 柳依依握紧手中的短刀,迎着风朝远处茫茫雪山走去,皑皑白雪,漫天起舞,柳依依孤身一人,逆风而去。 前去,死路一条,自知自己逃不掉。 不逃,死路一条,坐以待毙不死稀奇。 她远去,不再是他的负担和包袱,她便坦然。 若自己付出,可以成全他的英雄梦想,她愿意他在她的梦里做一个英雄。做一个举世无双的英雄。 吟画早已携了包裹朝着转身朝着山的地方跑去。怀琴搀扶着柳依依。慢慢走着。 只见为首一人轻裘戎装异常凶猛,蓝狐在风中摇曳,化成一张马踏飞燕,春风过岗般的协调,他骑着一匹炭烧枣红马。昂首屹立,宛若天神。他的眼神充满了骄傲,充满了忧伤,充满了悲悯,充满了与世无争的雅致,他的眸子,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星辰。 他如如疾风般卷在吴乞买面前,瞬间杀心起,嘴角浅笑,“杀了他”他的眼神如狼在凝视猎物,他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声声寒彻骨髓。 吴乞买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顿时慌作一团,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如他这样,无惧无畏,杀人如同游戏般。他的眸子没有一丝的怜悯众生,亦不惜身死相随。他的决绝,令吴乞买震撼。 “你们去追那三个女人。记住,我们游牧民族是不杀女人的,因为他们会为我们生孩子。”他望着远处裹着粉色斗篷迷茫在雪中的女子大笑,眼神有些恍惚,指挥着另外一只骑兵。 那个女子,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灵动的眸子。似乎有一股魔力般,他喜欢上了她,若说自己愿意笑傲江湖,少的便是这样一个可以和自己一览众山小的女子。 一尘不染,仿若仙子月宫来,清清冷冷。 吴乞买一人应付眼前围上来的十余人已经略显吃力。这些人来头不简单,都是劲敌,吴乞买心彻底冰凉了,他身上的伤痕和着冰雪侵润,只剩下麻木的感觉。 伤口的血液都被寒冷冻住了,只是为什么还有牵挂,柳依依……天可怜见…… 他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上插着断剑。一根一根…… 十余骑兵和吴乞买交锋,并未占上便宜,反而略显吃力,突然吴乞买耳中听到号角,是契丹人狩猎成功的号角,他的心一瞬间凝固成了长白山的雪峰。定然是没有逃脱。念及此,一道闪电穿过心间……柳依依,吴乞买对柳依依做了一件蠢事。一道闪电穿过吴乞买的心扉,他…… 吴乞买犹若一头愤怒的狮子,张牙舞爪,勇往直前,反倒势如劈竹,杀了出来,只是始终无法摆脱那十余骑。又援救不了柳依依。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拯救柳依依三人了。吴乞买似乎听到了契丹人举着圆月弯刀围着柳依依放肆的戏谑和欢呼。。。。 “以多欺少,胜之不武”随着两声清啸,倏忽飘出一胖一瘦两人,吴乞买眼光一亮,精神倍增,青龙、白虎入场便奋不顾身的厮杀,刹那放倒了六七人。 围着吴乞买剩下的三人胆颤心惊,却不敢丝毫后退。契丹的武士,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苟活的狗熊。因为,契丹军令,临敌后退着,全家殉葬。战死者,抚恤孤独。 契丹头领冷哼一声,他知道,权利面前没有什么道义,因为他就是天,就是道。他的话就是史笔。区区数人,何足惧哉。他城内,千军万马,只要他一个手势,刹时将这些人化为齑粉不费吹灰之力。 突然一声马哨响起,追柳依依的那队人马杀回……战胜敌人的喜悦却丝毫未减,他们欢呼,雀跃,他们嗷嗷嗷的狂吼。马嘶人嚎,凄厉异常…… 吴乞买和青龙白虎杀的正酣,那声马哨是契丹首领专用的。 他担心那个裹着粉色斗篷的女子被他那群鲁莽的手下伤着。他自己都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可笑,不自觉的勾起嘴角一抹邪魅的笑。 那抹粉色的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风吹起她粉色绸子斗篷,她奋力的拉紧,好费劲好费劲,她的动作在他看来略显笨拙。 可这笨拙的动作却让自己欢喜,欢喜的一见倾心。 她依旧反复的进行着这些动作。他本可以把她抢走的,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说了算。 把她抢走……目前看来……她似乎甘心为了某个人冒生命之危。她的心里并没有他,抢走了人,这一生都得不到她的心。 没有心的女人,他多的是,挥之即去,挥手即来,那些期盼他的女人……他不屑一顾,却也不会放她们自去,因为她们和他有着利益关系,他只得留下他们。同床异梦。各有一心。 不得已,忽分飞,他只得改变主意,徐徐图之。 契丹兵精神一震,再次将吴乞买和青龙白虎困在核心,三人宛若罗刹出世,身上早分不清楚洒的是自己血迹还是别人的,好在终于杀了出来。 青龙白虎伤势更甚,黑衣宛若浆染,成了件绛珠色的外衣,青龙,白虎见解了主人的困境,二人身上早就被刺满了透明窟窿。 双方跪倒在地。“青龙,我们违反了【幽云二十八骑】的禁令,擅自出动,却无法救出主人脱离困境,死罪,此次自裁,也算不枉主人知遇之恩。” 白虎的眼睛欣慰异常。他尽力了,他对得起自己的主子。只是自己愚昧,没有能力力挽狂澜,稍显遗憾。 “白虎,此生,来生我们还是兄弟,再来效忠主人。”胖的青龙用尽真气大声吼了出来。污血从嘴角,眼角鼻孔流出。 注释: 1弯刀:游牧民族的用具,精钢打造,犹如新月,锋利无比不会陷住刀身却可以致命,游牧民族马背得天下一半靠马匹,一半靠弯刀。 036卿本乱离薄命人 青龙心潮澎湃,他和白虎自幼相识,他只是忠于白虎,白虎忠于吴乞买。(玄幻之家)是吴乞买的奴隶,他也是,他的命是白虎的,白虎为了吴乞买可以死去,他为了白虎同样可以死去。 【幽云二十八骑】中,只他一人,是因为白虎而为吴乞买效死命的,他是青龙。不一样的青龙,可惜,只有他和白虎知道。他是青龙。 吴乞买回首望处,二人已经不中用了。一时恍惚身中五六刀,还好都不伤筋动骨。只见风雪间柳依依朝吴乞买奔来。这次他彻底崩溃了,心下诅咒“蠢货”只稍稍一分神,脖子已经被数把刀驾住。 “跪下,饶你一死。”契丹轻裘男子轻蔑浅笑,他的表情很可爱,犹若猫咪在耍弄一只老鼠,可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杀气。 他轻轻抬手,只见远处山岗处陈兵旗帜鲜明竖起,他浅笑“我叫耶律阿果1” 他在对吴乞买示威,他要告诫他,这里谁是王者,是独一无二的王者,他要将吴乞买的尊严践踏在脚下,让他彻底丧失与大契丹辽国为敌的念想。他要一个粉饰太平的天下。 吴乞买和柳依依惊恐异常,柳依依逃去的地方,便是耶律阿果,布兵陈设之处。若柳依依不慎闯入,耶律阿果又不想人知晓他在哪里伏兵,柳依依他们便只有一死。 吴乞买不知道耶律阿果为什么把他们带回来,可根据他的直觉,他既然没有杀了他们,那他们就存在活着的可能。 也就是说,眼下时局,僵持而已,他们处境,有惊无险。 两个契丹武士踹吴乞买跪下。吴乞买挣扎着才发觉浑身到处生疼,“看不出一个女真人还能如此骁勇。如果你们不是懦弱,如何会成为我大契丹的奴隶。贱民就是贱民”耶律阿果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吴乞买愤恨的看了他一眼。 “杀了他”他笑着淡淡的说。一字一句却冰冷刺骨。吴乞买那一眼,却惹来耶律阿果不屑一顾的鄙视。 “吴乞买……”一声娇俏的女子喊声映入,宛若三春黄莺出谷,珠翠和鸣,悦耳怡神。耶律阿果望去,正是前面逃走的女子——吟画。更可笑的是后面还跟着怀琴和柳依依。原来他们被契丹人驱逐着返回了。 吴乞买深情望了柳依依一眼,无力的闭上了眸子。当他听到吴乞买这三个字的时候,便知道自己今天是劫数难逃。 有时候,人生就是: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吟画便是后者。 “呵呵呵,原来你就是吴乞买。”耶律阿果笑的心满意足,他得到密保,吴乞买会从此处经过,是以自己才率领重兵在此等候。 “公子,你死,我便随你一起死。”柳依依被推倒在地,跪在吴乞买跟前,认真虔诚的捧起他颓丧的脸颊。她以为,吴乞买阖着眼睛是打算引颈待戮“你曾经给过我希望,给过我梦想。如今我一报还一报。你死我便随你。了此残生胜于无。” “小姐,你若不在了,奴婢怀琴相随。”怀琴、吟画分别被推倒,跪在柳依依跟前。 “吟画也是”吟画说这句话的时候却看向了耶律阿果,她在祈求活命的机会,至于吴乞买。他连瞄一眼都不屑于。 耶律阿果的眼神却盯着柳依依雪帽的顶部,那撮外翻的白狐绒撩动着他的心。这一幕恰好被吟画收入眼底,是以她愿意随着柳依依就死。 她确定,耶律阿果,注视吟画时候的表情,和吴乞买对柳依依一往情深深几许的眼神如出一辙。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柳依依仰天长叹“苍天,我何辜,他们又有何错?怀琴,吟画,死是最容易最懦弱的,活下去才不易,只有活下去的人才可能有美奂绝伦的精彩” 耶律阿果不由得出神,喃喃自语“吴乞买?……吴乞买?……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转向身后的契丹随行故意询问。 耶律阿果转向柳依依“活下去?凭什么?”他对这个肤浅的女子嗤之以鼻。 柳依依只是微抬眼睑看了下那个说话的耶律阿果,不做声。 耶律阿果心下略微失望,这只是一个看上去轻灵飘逸的绣花枕头,说话不过大脑的蠢人,这类人,他一向归入植物的分类。 “回大王,是契丹首领完颜阿骨打的胞弟”随从回复。 吴乞买愤怒在心却没有回复一句话,潜意识他是愿意柳依依和他共赴黄泉的,若是他难保,柳依依缠绵病榻多年又如何存活。“与其苟且偷生,宁可玉碎。” 耶律阿果浅笑,笑意中溢满了鄙视“玉碎?吴乞买,你有的选么?回去告诉完颜阿骨打,今年女真进贡物品是往年的百倍,至于这三位女子,且留下。回去之后记得来契丹做人质,否则,呵呵呵,……血染长白山”他笑得很冷。语气轻柔,如丝顺滑。 耶律阿果言罢契丹武士便去挟持柳依依。柳依依试图挣脱,却丝毫不见用处。 吴乞买趁其不备,扫倒挟持自己的两人“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和依依凤凰涅槃。要杀要剮你们冲我来。”他护着柳依依和两个丫头。自知此次难以逃脱。 “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不渝,此情不更。”柳依依泪流满面,“此生得一人如此,生死无憾。” “哈哈哈……你想生死相随?你要此生不渝?真是笑话,你,吴乞买,给本王记住,你能选择的是留有全尸或尸骨无存。”耶律阿果双目呲开。 吴乞买愤恨的望着耶律阿果,他恨她,他的存在证明了自己的无能庸碌。 契丹人总是喜欢抢夺女真人的牲畜、财务证明他们的强大。 更喜欢,抢夺女真人的女子,展示他们作为王者,在草原上横行无忌的肆虐。 他们要让女真人永远磨灭斗志,永远做他们的奴隶。 注释: 1.耶律阿果:即为耶律延禧,辽国天祚帝,小名阿果。 037卿本乱离薄命人 所以,契丹人,必须把女真人的尊严踩在脚下,恣意凌辱。(穿越重生)让他们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作为牛,羊,马一样,成为契丹人的私有财产。 “你,能选择生不如死或者比死更痛苦”耶律阿果不解的指着柳依依,一脸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如何处置这个女子。 他厌恶没有头脑的傻女人,却着迷于眼前这抹纤细的粉红色绸衣。 他被迷惑了。迷惑于她的倩影灼灼…… “没有依依,我生亦何欢,我死亦何苦,况且我女真男儿,早把这一身肝胆附于黑水白山,生死我何惧。”吴乞买神色凛然。“只怕我这一死,可怜了幽云十六州的契丹,女真百姓,定然因我一人起兵戈。我女真世代是大辽忠实的臣子,况且南有大宋,西夏大理,吐蕃新近崛起,各个都是对我大辽虎视眈眈,大王三思。依依姑娘是我故人托孤之女,女真儿女舍弃自己这身躯体也要实践诺言,绝不做诛心苟且之人,此心昭昭,此情切切,正如我女真臣服大辽的赤子之心。” “收起你的冠冕堂皇,道貌岸然,我只问这姑娘愿意不愿意跟我,不随我意愿就杀了你。随本往意愿,便饶了你们一命。”耶律阿果拔出身配精钢长剑,直指跪着的柳依依。 柳依依双眸含泪。梨花带雨泪痕湿,深深望着宛若魔王鲜血横流的吴乞买“感君无限意,此生难报答”吴乞买依旧闭着眼睛,眼泪流了出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流泪。为了眼前的女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她缓缓起身,直直的走向耶律阿果,淡淡浅笑“你不是说我们凭什么活下去么?你的卑鄙无耻,你的专横霸道,你的强人所难,你的夺人所爱,为什么这世间人,都喜欢争夺别人中意的东西……” 柳依依临了深情地望着吴乞买一眼。他依旧双目紧闭。 耶律阿果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如何会给柳依依留下这样的印象。 他招他们回来,只是想要留下她。留下她…… 他不打算杀任何人,只是抵不过辽王庭那群权贵的逆耳忠言,遵循他们消灭女真中坚力量的设想,不得已才在此处以狩猎之名设伏。 可巧,遇见了柳依依。 可她,此刻,对自己怕是恨之入骨。 柳依依眼中精光一闪,不待耶律阿果辩解,挺起胸膛,直直的刺中那柄长剑“我柳依依宁愿干干净净死在这片苍茫之中,前尘往事一了百了”最后一句却说得深沉,执着。 “你……”耶律阿果拔出佩剑,这个唤作柳依依的女子深深地震撼了她,他的不忍屈服,她的勇敢果断。让他一个王者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漠视。 他明白了,她的自保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是要成全自己的两个侍女。 是什么让她奋不顾身,不计较生死。 如非大爱,便是大恨。 这个叫做吴乞买的男子对她好么?耶律阿果心中充满了疑问。 应该是好的,不然,她如何肯生死相依,如何决绝如此。 或许不好吧,耶律阿果希望吴乞买对她不好。他可以小人一下,趁虚而入,女人悲伤的时候,是别人横刀夺爱最好的机会。 这个倔强的女子。。。。。。叫做柳依依。 “撤兵,一个死人留下有什么用,吴乞买,你给我记住,回女真后一旬之内,来契丹做人质。我要让你看看,你喜欢的人到底是光明磊落还是虚伪狡诈。”耶律阿果后半句则是针对柳依依说的。 他的马鞭和柳依依的鼻尖近在咫尺,这个女人让他向往,却畏惧。 耶律阿果,始终想不明白,这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 为何会爱上懦弱如吴乞买的男子。 她爱得如春雨般,随风潜入夜,丝丝润入吴乞买的心扉。 也占在耶律阿果的心头占有一席之地。 或许王者当得久了,见到这样的烈火情深,难免羡慕嫉妒恨。 吴乞买的眼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愤怒,柳依依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契丹武士在雪中撤去,似乎从来没有来过,只有那地上的柳依依和血痕,证明着历史。 “柳依依……你醒来……你不是有【天蚕宝甲】么?为什么会被精钢剑刺透?”吴乞买早已经扑了上去,只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他抱着柳依依温热的身躯,泪水和着血水,潺潺缓缓,如同柳依依对他的情意。缠缠绵绵。 柳依依依旧浅笑,惨然,苦涩的浅笑,笑的真醇烂漫“红颜祸水……怀琴,吟画,是我的亲人姐妹,是我的责任,请善待他们……吴乞买……我明白你,没有用你给我的短刀,我不想你余生……回忆起我……只有……爱恨纠葛……世上……安有双……双……双全法……不……不负如来……不……不……不负卿” 柳依依依旧在笑,她知道他对自己,真心相许,却又心猿意马。 而她偏偏是个蕙质兰心的人儿。给人如阳春三月的温馨。 凡事,得过且过,鲜少较真,并不是他不在意。只因她更懂得生活。 内秀的人,亦有自己火山喷射,怒目金刚的时刻。 所以她骄傲的心灰意冷。 既然没办法的道最美好的那个人, 何不让他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得不到,徒留庸人自扰, 焚烧的,回忆,都会变得更加美好。 人在失去时候才懂得珍惜。柳依依只愿意做别人掌中珍惜,势必得失去。 可自己亦不想这代价,竟然是,生命。 吴乞买觉得心痛万分,她怕自己自责,她明白,他的眼眶湿润“你并非红颜祸水,是我没用,我该死。你见识到了吧,我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人,在女真人的土地上,我不能够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周全,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话,无法……啊……啊……啊……啊……”吴乞买抽泣的声调到了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吼,犹如一只猛兽受到了伤害。 他心下以为柳依依不说话,便可以保全,实则非也。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随便意淫而已。 038卿本乱离薄命人 “吴公子,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前面就是蓟州城,赶紧带小姐前去就医,晚了怕是不中用了。(玄幻武侠)这天又是风又是雪的……”怀琴不停地绞着手帕。眼中含泪。 吴乞买抱起柳依依发疯似的奔向了蓟州城,心里不停地祈祷“柳依依,你一定要争口气,前面就是蓟州城,你这么年轻,生命刚刚开始,不可以让我追悔,自责,自责内疚一生,听到没有。” “小姐,你说过女婢和怀琴就是你的亲人,你的责任,你不可以丢下我们的,你不可以如此的言而无信。”吟画双眼含泪,自己一直羡慕小姐的身份和恩宠, 从来没有想过小姐承受的是什么? 远走他乡,生与死的纠结,病榻缠绵…… 舍生取义,不甘被辱。 对自己的横刀夺爱,甘愿忍受。 吟画心中不愿意柳依依就这么死掉 她不在了,自己还去那里寻找胜利者的快感。 还怎么证明自己的秀外慧中,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怀琴按吴乞买的说法按住柳依依的伤口,不停地和他说话“小姐……小姐……我们快到蓟州城了……小姐……你会好起来的,蓟州城有最好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柳依依笑笑的很勉强“怀琴,好怀念府里那片腊梅,去年……也是这么个大雪天,我们在树下弹琴,你煮茶,吟画焚香,真好……爹爹……娘亲……女儿真的真的好想你们……”柳依依闭上双眼,喉结哽咽,流出一串泪珠。 她的心,疼的有些麻木了。 未经人事,初次别离得她,经历着些许酸辛,该向谁诉说。 “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好好生活,我们春烹茶,夏插花,秋赏凉风菊,冬庭雪抚琴。过我们静谧的闺中生活,生儿育女承欢膝下……”柳依依听吴乞买这么说,脸上现出欣喜,不由得激动,却只有数声断断续续的“呵……呵呵……呵”突然一口气闷在心头,柳依依的身体软了下去。 “小姐……小姐……”怀琴,吟画哭做一团。“醒醒……小姐……停车……停车……” 风呼啸,雪安详。吴乞买跳出马车换下小厮,不顾自己浑身伤痕,用力抽打着马臀“驾……驾……怀琴,你家小姐可能只是昏了过去,按住她的伤口,我们必须赶去蓟州,她尚且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停车,则必死无疑……” 吴乞买害怕失去这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 蓟州城,酒肆勾栏欢声笑语,一派热闹繁荣。一辆马车呼啸而过,停在半山腰的【知草堂】门前。 “大夫……大夫,救她,救她……”吴乞买抱着柳依依下车,不过一切的冲进了诊堂【抱惜轩】。吴乞买已经打听过,这里有一位医术超群的杏林高手,有起死回生的妙方。 “咳咳咳,小王爷,你的伤比这位姑娘还要严重……”一位须发皆白却身形矫健的老者迎出诊堂,言语谦卑中却充满了桀骜不驯的戏谑。斜眼瞄见一身鲜血还在滴的吴乞买抱着位奄奄一息的绝世佳人。 “完颜乌雅束,我命令你救活他,他若是死了,我定然饶不了你。”吴乞买愤怒的握紧拳头。脸上现出极为痛苦无奈紧张的表情。 老者撸了撸胡须,笑道“饶不了我……哈哈哈……对大哥都这么说话……你是怎么虐待这姑娘的?” 完颜乌雅束自然知道这个女子便是柳依依。 他也了解自己弟弟的脾气,火爆鱿鱼蘸蒜的辣椒脾气。 吴乞买一怒之下把诊堂的桌子掀了。老者更乐“紫檀的,这个桌子,你掀了,不赔我,我就看着这姑娘死掉。”他玩味的撸着山羊胡子,看着吴乞买囧着一张猪肝脸。 “咳……咳……”诊床的柳依依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襟前的衣服。 他还有多少血要流。还有多少血流尽。 “完颜晟,你最好闭嘴,否则我就把这个姑娘医死,再把它医活,最后把他医的不死不活,就算是活过来也是个废人。”完颜乌雅束褐色的眸子里现出寒光,吴乞买悄悄地闭上了嘴巴,站在诊堂外面的怀琴和吟画听得却是心惊肉跳,总觉得这个完颜乌雅束不靠谱。 “完颜晟,你过来摁着这姑娘,她身体内部有出血现象,我要把她的经络接好,然后才能缝合”完颜乌雅束说的瘆人,完颜晟黑着一张脸过去摁着柳依依。 这个名字让怀琴和吟画一惊。 他不叫吴乞买,叫完颜晟……………… 完颜乌雅束像是宰羊一样的拨弄着柳依依的内脏,鲜血汩汩,吴乞买看着都害怕。“啊……”吴乞买一声大叫。完颜乌雅束抬头却见吴乞买的一只手被柳依依咬在嘴里。不觉得自己浅笑。 吴乞买闷哼了一声,心下诅咒“你这的女人,第二次咬我……你若好了,看我不饱打你一顿解气。” 完颜乌雅束总算把伤给柳依依缝上了。柳依依疼的彻底昏了过去,吴乞买一只手疼的失去了感觉。怀琴吟画二人守着柳依依。 完颜乌雅束毫不留情的把吴乞买给拉去,这缝一针,那撒一堆金疮药,就差拿几枚钉子把他给订吧订吧装起来,吴乞买疼的呲牙咧嘴,完颜乌雅束警告他“女真男儿,这点伤痛不过是野狼抓了一下。你鬼叫的像个南蛮子” 吴乞买别过头懒得搭理她他“完颜乌雅束,你告诉我,她……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你有几分把握他能够醒来。” “你不信我?我去把她给你医死然后再医活,最后把她医废掉。让你这辈子都悔恨愧疚。”完颜乌雅束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吴乞买连忙拉他。 完颜乌雅束神色一凛“我禅让阿骨打王位,他需要你的支持,你却在这为了一个南蛮子,搞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本来只以为你只是喜欢她,谁想你竟然到了痴迷的地步。记住打虎亲兄弟,我们生女真,兄弟连心,其利断金。没有天下,我们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还有你是怎么认出老者是我的?”接着完颜乌雅束话锋一转。 039卿本乱离薄命人 “全天下喜欢龙涎香里加蜜合熏的也就你了”吴乞买浅笑。(玄幻武侠)对完颜乌雅束的话不以为然。 他对完颜乌雅束的情感,早已复杂的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可以为了他去不顾性命。 他们完颜一族的性命,从来都是属于长白山的。 吴乞买望向外面睡着柳依依的房间蹙眉“她是一个过命的朋友托付我的遗孀,毁弃诺言不是女真人的风格。” 吴乞买如此说,柴骏和他到底是不是过命之交。 只有他清楚。 或许柴骏不经意间帮助过他,使他终身铭记而已。 至于柴骏,早就不记得,帮助过这么一个人了吧。。。。。。 施恩不图报,并不是不图报答,而是自己人‘格忒伟大’,伟大到望了自己做过什么了,也就是所谓的‘圣人’………… 完颜乌雅束凝视他半刻起身“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你不适合她……记住你有妻室子女,记住女真族以后的生死存亡还要你一肩挑起。她的幸福你给得起么?你有什么资格背弃你的海澜王妃???”他不再理吴乞买那忧伤的眼神。专心捣药。 海澜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唐括氏之嫡女。 吴乞买的王妃是谁没关系,有关系的是女真需要唐括氏的鼎力扶持。 “阿骨打哥哥的雄才大略我是比不了。他是草原的都勃极烈1,女真有他足以,唐括氏海澜,她的心里我又算什么。不过是他母仪天下必须下的一个棋子。她何时爱过我?”吴乞买低下眸子,想要逃避责任。 耶律阿果深深挫败了他的骄傲。 他的尊严,在柳依依倒下的那刻,颓然倾圮。 他的理想,在耶律阿果剑戟刀枪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彻底汩灭。 他没有希望,没有理想,没有奢求,只有一个不知死活的柳依依。 “你是比不上阿骨打叱咤风云的铁血儿男,可你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又是阿骨打可望而不可即,女真需要阿骨打,他是个英雄,女真也需要你,你将带领女真人摆脱离乱的命运。带领他们走向祥和,走向一个我们从没有去过的世界。”完颜乌雅束闪电般的眸子直视着吴乞买。 “那你呢?乌雅束哥哥,为什么你要禅位给阿骨打?女真族人爱戴你,敬佩你。”吴乞买不解的询问。他的眸子,清澈如幼童,他开始迷离,开心相信沧海桑田。 一个如狼一样的男子,竟然被挫败的宛若迷途的羔羊。 他的心,定然是粉碎一片。 “不是我要禅位,是辽国的逼迫,是时事的要求,历史需要阿骨打去改写,而不是我,他会成为女真人的骄傲。成为真正的都勃极烈,而我,只是女真存活下来,和辽国协议的牺牲。”完颜乌雅束说这些的时候眼中跳动着希望。 他也看象柳依依酣睡的卧房“美丽的女人可以消磨人的斗志,让你变成待宰的羔羊,你和她有什么过往,我不问,哥哥向你保证,我会照顾她,直到她恢复如初。女真人需要你,阿骨打需要你。耶律阿果屯兵蓟州,并不简单。” 吴乞买望向漆黑的夜空,那是一潭死水一样的深邃“你知道耶律阿果屯兵蓟州?” 吴乞买稍有疑问,遂明白了。女真那么多死士,暗探,还有什么是探测不出的。只怕大宋皇帝宿在那个娘娘的宫里他都知道。 “我要去辽国做人质了。回来的途中遇见了耶律阿果,他俘虏了我。”吴乞买说这话的时候很颓废。 “完颜晟,你不可以去做人质。”完颜乌雅束已经愤怒了,他脸上的孩子气瞬间消散。“女真没有阿骨打不会真正的强大,女真没有你,早晚会分崩离析,你是女真人的凝聚力,所以你不可以去做人质。” “明天我带走吟画,半月之后吟画会来接柳姑娘,若是我见不到她,杀了你”吴乞买认真的望着完颜乌雅束,门外小厮已经开始备马了。 他出门。吟画瑟缩的站在料峭春寒中。 她嫉妒柳依依横刀夺爱,但她更爱吴乞买。 她不想吴乞买因为柳依依丧失斗志,所以,她渴望柳依依活着。 那样她才可以看见吴乞买开怀得意。 “吴公子……你……名字是完颜晟?”踟蹰半刻吟画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怀琴也同样有着疑问,他竟然叫做完颜晟。 “是,完颜晟是女真人的名字,我也叫吴乞买。”完颜晟眸子寒光阵阵。 回了蓟州,他不得不面对事实。 事实是,他是女真未来的都勃极烈。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带着柳依依任逍遥的江湖游侠完颜晟。 他的柳依依,日后或许会受很多委屈。 他想到了海澜,这些日子,他第一次想到海澜这个女人。 次日一早,风雪未停,柳依依仍未转醒,吴乞买介绍完颜乌雅束给怀琴认识。 自己带吟画出了蓟州城,直奔女真首都。 十天过去了,药照样吃,平安脉照请,柳依依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怀琴,去后院看看柳姑娘的药煎好了么?”完颜乌雅束吩咐榻前伺候的怀琴前往后院。 完颜乌雅束拔出靴内小刀,表情肃然“你若是活着,女真早晚翻天地覆不得安宁,完颜晟看你的眼神,令我震惊。为了你对他的亲哥哥我都可以眼中充满杀气,所以,你必须死。” 怀琴一直觉得完颜乌雅束今天有点怪异。回房却见完颜乌雅束手握尖刀准备刺向柳依依胸口。“乌雅束大夫…”她风一样推开了乌雅束的尖刀。“若是相容不下,吴公子回来我们便会离开。”怀琴跪下苦苦相求。 完颜乌雅束狂笑“哈哈哈……吴公子……好称呼,你以为吴乞买是姓吴?他姓完颜,单名一个晟,是我的四弟,也是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的肱骨之臣,未来女真人的都勃极烈。吴公子……哈哈哈,你门对他了解多少,知道多少?”完颜乌雅束肆意的笑开。 这个可笑的女人。 注释: 1都勃极烈:金朝官职。大酋长。共主 040卿本乱离薄命人 不过完颜晟也可恶,竟然告诉这群异邦之人自己的乳名。(玄幻武侠) 自打他离开爹娘,很少有人称呼他吴乞买。 “先生既然如此说,怀琴和小姐不敢高攀,怀琴带小姐离开便罢,何必取我们性命。再则,先生若是冒险取了我家小姐性命,日后吴公子计较起来,怕是恨毒了先生,还请先生怜悯,救小姐苏醒,我们主仆二人便离去”怀琴说的恳切坚定,俯身拜谢。 她不稀罕他的宏图大志。 她只要小姐柳依依能够安然无恙。 她不要完颜晟给的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她只要自己的小姐柳依依像以前一样。 她的后尘,不想柳依依步入。 怀琴抿了抿干涩的嘴角,微抬臻首,显出一副遗世独立的神情复又道:“吴公子姓什么我不关心,他是真的吴乞买也好,完颜晟也罢,我只关心,他是吴乞买的时候待小姐情深深似海。那么,他是谁,有什么不一样么?”她看向柳依依时候的眸子氤氲。似乎含着雾气 “哎,好个倔强的丫头,你们一起的另一个丫头却没你这么聪明,这荒郊野岭,纵了你们也是死路一条,避免完颜晟日后恨起我来……童儿,端药”完颜乌雅束命令一声。他早已预备下了,杀柳依依只是下策。 只是怀琴方才望着自己的眸子, 依依不舍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悲悯。 遗世独立的风采。 让完颜乌雅束看着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双和怀琴一般无二的美瞳。 一时间,自己竟然想不起来。只是觉得亲切异常。 有些事情,人力始终是无法阻止的。 正如柳依依遇见完颜晟。 似乎是上天注定。 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恰似完颜乌雅束要杀柳依依,她 是他,从来未见过得惊心动魄。 完颜乌雅束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他不愿意完颜晟恨他。 完颜晟,给完颜乌雅束的感觉宛若一个黑洞,无论你给予他多少光明,多少火焰,他都可以把它幻化成黑暗。 而柳依依,让完颜乌雅束感到不安。 如果完颜晟是哪个黑洞,柳依依便是那力量无边的塌陷。 毁灭黑洞的塌陷。自己如果阻止,只是白白搭进去一个完颜乌雅束。 因为黑洞和他塌陷的力量可以消除掉周边任何阻止他进行时的物体。 完颜晟偏偏是哪个多余到毫无用处的阻止。 “你们的遭遇我都明白了,这碗药喝下去,柳姑娘即可转醒,记住你的话,别再出现在完颜晟身边,否则千山万水我都要杀了柳依依。”完颜乌雅束起身出去,令童儿套了一辆马车,奉上黄金百两。 完颜乌雅束突然语重心长,心怀不忍了。 这么一个女子,如若不是认识了完颜晟,他愿意以任何代价给她幸福安稳的生活, 女真的万里河山万里血,族人的英灵需要安抚。 完颜乌雅束想到这一声叹息!!!!!!!!!!!!!!!!!!!!!!! “师傅,你不喜欢天仙姐姐么?”童子稚气的抬起眸子,清澈见底的青眼宛若墨玉漆黑。 完颜乌雅束斜睨了采药童子一眼“天仙姐姐,天仙姐姐,人家叫柳依依,若是天仙,这会早就飞到天上去了,还能在这躺尸啊?说你笨,还真是呆。” 言罢完颜乌雅束在童子的鼻子上刮了一记,留作教训。 “我就喜欢叫她天仙姐姐,要你管。我看你就是喜欢天仙姐姐,但是天仙姐姐不喜欢你,他喜欢完颜大哥。所以,你就羡慕嫉妒,故意把天仙姐姐医的不死不活,这样你就可以守着天仙姐姐了”童子犟了犟鼻子,充满挑衅的看着完颜乌雅束一张气成酱紫的脸,嘻嘻哈哈。 “你胡说,我会喜欢她?一个南蛮子”完颜乌雅束对于童子的话嗤之以鼻。不由得哼出声来。 “不喜欢她?谁信那,骗小孩玩呢。连我都忽悠不住,还大言不惭。除非你证明给我看你不喜欢她我才信你。”童子表情更加傲慢。双手抱胸,眼望屋顶。 “我忽悠你?你一个胎毛没有退净的小屁孩还值得我去忽悠啊?你说怎么证明?”完颜乌雅束把右腿踩在竹凳上,丝毫没有和完颜晟江畔饮酒的文雅之气。 二者相较,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对比鲜明。 “唉……看你这么急不可耐的样子,我就赐教你一招吧”童子双手环胸的姿势变作轻松,表情益加惬意起来。 “你这个小猴儿,还蹬鼻子上脸了,你说,说不出新招不许吃饭。”完颜乌雅束和他较上劲了。这小屁孩,打小和自己在一起,名为师徒,实则关系如亲生父子。毫无芥蒂。 “除非啊……你把天仙姐姐这个死了一样的人马上医醒,我便信你不喜欢她,否则,你就是好色之徒,色,鬼,老,色,鬼……一把年纪的老色鬼,羞……羞……羞……”童子故意卖了个关子,说完之后不住的朝着完颜乌雅束做鬼脸。 完颜乌雅束一张脸早已经充血,被童子这么一逗弄,气的说不出话:“哼……非得让你心服口服不可。”完颜乌雅束边说边从自己宽口长袍里拿出一个软布包。 摊开一看,竟然是一根根细若微毛,明察秋毫之末的银针。 只见完颜乌雅束拔出一根银针屏气凝神,犹若苍龙摆尾,又似玉凤点头,就着童子新燃的烛火消毒。切穴持针依着【玉龙歌诀】:印堂透攒竹,风池透风府,合谷透劳宫,地仓透颊车,颊车透地仓,头尾透额角,鱼尾透鱼腰,膝关透膝眼,阳陵泉透阴陵泉,昆仑透太溪,间使透支沟,液门透阳池,列缺透太渊,复溜透太溪的步骤。 在柳依依的凤池,太阴,少阳,涌泉穴位上初进针一分,呼气一口,退三退,令柳依依鼻中出气,口中呼气,乎则出其气,吸则如其气,气出针入,把针摇动,气入入针,气出出针,另于柳依依头顶处灸其经外奇穴。 041断肠之痛方绝情 不消片刻,只见柳依依猛然咳嗽一声,块状淤血沿着她的嘴角和着涎液咳出。(恐怖悬疑) 完颜乌雅束禁不住咦了一声,心下暗道:“这姑娘怎么会有淤血咳出呢?”百思不得其解。甚是蹊跷。 徐徐,柳依依睁开迷蒙的眼睛唤水喝。怀琴慌忙取来一盏清水喂她喝下。 童子抢先伏在柳依依床边握着他的手喜道:“天仙姐姐,你还记得我么?我是上次救你的童子啊?你看你看,想起来了么?”童子指着自己的两个总角,证明着自己是对柳依依有救命之恩的故人。 他的一张天真可爱的大白脸,挡住了所有人的收视率,柳依依眼前就只有童子那张掐得出水的脸蛋。 完颜乌雅束听到童子这么说,脸上的肌肉忍不住的开始痉挛,他从来没有见过羞耻的没有作风下线的人品:“听说上次是我救得你的天仙姐姐吧……” “嘻嘻嘻……”童子转头对着完颜乌雅束咧嘴。“就说你好,**,色,老头,色,老头……天仙姐姐只记得我,哪记得你这个医术超群,医德沉沦的大夫啊……嘻嘻嘻……”童子紧紧握着柳依依的手,对她笑的花枝招展。 柳依依对他报以友好的微笑。刚刚苏醒的柳依依还未搞清楚周遭如何变故,只是觉得耳边好吵。她的眼睛依旧迷蒙。 完颜乌雅束上前一步,扬起一掌,风驰电掣般劈在柳依依的玉枕穴,柳依依尚未看清楚周围的景物便昏死过去:“你的天仙姐姐需要休息,再不休息很快就会变成僵尸姐姐了……” 接着完颜乌雅束,凝神提气,针中入气,气中蕴针,指捻泄气水潺潺,针留都豆令穴大,雷鸣闪电拔如梭。 童子小宇宙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撕扯着完颜乌雅束,眼中泪奔,口中呜呜呀呀,不清不楚的喊着:“你还我天仙姐姐……什么医术超群……你就是妙手回春,劈手死人,你还我天仙姐姐……” 童子凭着多年习医的经验自知柳依依只是昏厥。 却极为恼火完颜乌雅束对自己心仪已久的天仙姐姐下那么毒辣的手法。 完颜乌雅束始终无法掰扯掉吊在自己身上的童子,只得转移其注意力,遂缓缓道:“你懂什么,医者道:虚则补之,实则泻之,寒则温之,或通其气而维其真元,针和灸并用,以通其经气,不数日即愈。我已经向你证明了我的医术乃当之无愧的杏林圣手。这次你服了吧……你怎么这么赖皮……你下来……下来了……” 童子圆溜溜的眼睛,轮了一轮,狡黠的笑道:“谁都知道师傅你完颜乌雅束妙手圣医,可你还未证明你不喜欢天仙姐姐?除非你保证我的天仙姐姐活下去……” 完颜乌雅束撸着山羊胡子“哈哈哈……小猴儿,你的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是怕我把你的天仙姐姐胡乱医成伤残病患,你落个心下遗憾忐忑不安。你这小猴儿……心思忒狡黠,先是以言语设计圈我,继而诓我替你医治你的天仙姐姐,现在又想骗我……” 完颜乌雅束尴尬的止住了言语,自己屡次被一个小孩子诳着…… 自己的智商,世人将做何感想…… 童子一双拭目以待优哉游哉的望着完颜乌雅束。 完颜乌雅束恼羞成怒,急怒攻心,神思不清道:“我这就把她杀了,免得天下之人知道我被黄口初学行的小儿牵着走。” 言罢完颜乌雅束疾步上前欲杀了柳依依。 童子急忙抱着完颜乌雅束撒赖道:“师傅言重了,小猴儿之前只是听闻师傅,妙手医仙的美名,想开开眼界,想不出好办法,只好出了个馊主意,拿这个柳依依开刀了,终于大开眼界,师傅果然是妙手回春,在世华佗,药到病除,扁鹊重生,起死回生,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杏林高手,心灵手巧,手到擒来,聪明伶俐,古灵精怪,冰雪聪明,一帆风顺,顺风顺水……” 完颜乌雅束一开始咋听悦耳动听,自己不觉得飘飘然起来。 这个小猴儿夸起人来,可真是口若悬河。 心下甚是熨帖的完颜乌雅束听到后来不觉得开始吹胡子瞪眼竖眉毛:“打住……小猴儿,你这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说的都是什么?……” 完颜乌雅束已经心平气和,身心舒泰,遂佯装生气假意批评。 童子调皮的朝他吐舌头,挤眉弄眼扮鬼脸:“呵呵呵……师傅,小猴儿实话实说,说过了……”童儿脸红如朝阳。不自觉的挠了挠耳朵。 果真一副好猴儿相。 完颜乌雅束欢天喜地的撸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假山羊胡子,一本正经道:“既然你这么心悦诚服,师傅我就赐予你的天仙姐姐黄金百两,让她们自谋生路,死了责任不负。” 童子自然欢喜,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完成了他想要做的事情,得到了自己渴望的那个结果。 所采用的方法虽然算不上光明正大,却也磊磊落落。 完颜乌雅束长吁一口气。 若没有这个童子整日介和自己斗嘴,只怕 自己难以在人世间存活。 壮怀激烈出师未捷…… 英雄往事,自打有了这个童子 他很少念及往日的辉煌时代了。 不几日,柳依依转醒。剪水凤目,神采奕奕。 宛若雨后荷花相映朝阳红般灿如星空。 辽阔广袤,气度非凡,她的眸子中,出现了一丝龙气。 一种从未出现过的色彩——困龙盘伏的气度。 怀琴向柳依依讲明了完颜晟的身份。柳依依低下剪水眸,淡然释之。 “吟画呢?”柳依依眼中现出无限的担忧,她怕 怕吟画在那场离乱中失去信息。 “吟画……小姐……吴公子,把她带走了……只是带走……你别误会……”怀琴想着合适的措词。言语断断续续。 柳依依抬起剪水眸淡淡的望着怀琴:“很好……他叫完颜晟,世间没有吴乞买……早知道是他,我便祝祷和他此生不相识。”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忍,一份决绝。 042断肠之痛方绝情 柳依依抬起剪水眸淡淡的望着怀琴:“很好……他叫完颜晟,世间没有吴乞买……早知道是他,我便祝祷和他此生不相识。(玄幻武侠)”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忍,一份决绝。 “小姐……”怀琴眼中满满的担忧。 “我没有误会……”柳依依对怀琴报以浅笑。优雅大方如梨花飘落。 怀琴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柳依依的心事,她猜不透,但是此刻,柳依依心下的苦涩却是她感同身受的。 柳依依同自己一样,那么单薄的身躯承载了太多的爱恨。不同的却是柳依依不像自己心存其他念想。 柳依依此次经历,逐渐明朗起来。 他并未弃她于不顾,她却成了他的置若罔闻,得失无关紧要。 那她何苦心心念念,悲天悯地。 她只是不悲不喜,不嗔不怒的柳依依。 世上没有那个吴乞买,哪里来的昔日弱柳扶风,小鸟依人的柳依依。 有的,一个只叫做柳依依的柳依依。 柳依依忍着剧痛,换上汉装,拒绝了完颜乌雅束的马车和黄金,主仆二人孑然一身上路。 风雪飘飘,柳依依瑟瑟抖了下身体。怀琴搀着她,柳依依轻咳。 会宁府。 完颜晟回府后,先去别院拜见了养父盈哥1。入后堂后,妻子唐括氏海澜依列前来迎接完颜晟。 她一晚上,只是眯了会,便起床梳洗,亲自下厨做了慢慢一桌子完颜晟喜欢的吃食。 一晚上下来,早已经累得腰酸背疼,她的心如蜜般甜美。 她在等待她挚爱的那个男子。只要完颜晟喜欢,那么海澜付出再多的辛勤都觉得值得。 她这一生最成功的地方,便是嫁了完颜晟这个男子。 一个爱她宠她的男子,完颜晟甚至为了爱她不像别的王爷般妻妾如过江之鲫。 甚至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完颜晟只有她一个妻室,他们育有一个儿子。 使得她成为唐括氏姐妹中最骄傲的女子。 所以唐括氏海澜,用自己的生命在爱着完颜晟。 只是这次,海澜的心彻底碎了。 她和奴婢恭谨的站了一院子,却远远看见完颜晟风尘仆仆的身边。 站着一袭红似火焰的女子,这个女子,如花般的年纪。 小脸蛋精致的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白生细腻。 他自己一身大红色衮金凤箭袖,外穿同色系金线修成的白貂皮夹袄。脚蹬一双赤金青云靴。 这身服饰,在她心碎的时候,跟着变成了如被腐蚀殆尽的旧照片般。 斑斑澜澜,残破不堪。她的精神轰然倒地。 海澜不得不多想,不得不嫉妒。长久以来,完颜晟对她千依百顺,完颜晟身边只有她一人,她早就视这份恩宠与爱恋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而恰恰在此时,完颜晟身边出现了千娇百媚的吟画。 这对唐括氏海澜尊严的伤害,足以致命。 完颜晟身边多了吟画,她便难以适从。逻辑上觉得完颜晟亏负于她。 唐括氏海澜,一个雍容华贵的女真女子,举止端庄大方,灼灼芳华。 她一双漂亮的凤目看惯了草原蓝天而显得澄明,澄明中蕴藏着炯炯有神的干练。 她此生赢得完颜晟的敬重及阖府的尊崇。且二人育有一子。 这十多年完颜晟只有她一位妻室,并且对她忠贞不渝。可见二人举案齐眉一往情深。 从这一方面说,唐括氏海澜的上半生是成功地。 丈夫、儿子、权势、地位、尊崇、荣耀,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极致。 完颜晟都以举世无双的方式给予了这个女人。 所以她若宝石般瑰丽,如珍珠一样润泽,似水晶的爽朗。。。 这一切美丽,在海澜见完颜晟带回来一曼妙女子,统统成了破折号,唯一剩下的就是解释说明她满腹的妒忌和怨恨。 海澜不由得笑开“这位姑娘,长得真是水灵。可是王爷的新欢。” 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鱼尾纹,嘴角处两个笑涡,刺痛着完颜晟。 他瞬间想起了柳依依——梨涡浅笑媚如丝的娇俏调皮模样。 海澜若知道完颜晟此刻的想法,她宁愿此生从来没有过类似于别人的美丽。 海澜注意到完颜晟的眼睛,仿佛被自己的脸庞吸引住了。 她的脸上复又恢复了往日神采。初见吟画的诧异,烟消云散。 事实是,有些美丽,在情人眼中最终化作对别人魂牵梦萦想念的思念,对自己无非是揭开伤口屡次撒盐。 “这位姑娘叫做吟画,是我朋友的丫头,会在家住小半月。一切均由你安排。”完颜晟淡淡地说。 他的语气并未有丝毫的偏颇袒护。 海澜的心多少有些安慰。他的心中,始终还是只有我唐括氏海澜的。 她如斯的告诉自己,自己不可以嫉妒,自己是王妃,是堂堂的完颜晟王爷最尊贵的的王妃。她的地位,是别人无法俾睨只可仰视的崇高。 海澜吩咐丫头红烛安排吟画休息。 红烛是唐括氏的陪嫁。只见她一身紫狐毛镶嵌的苏绣紫金色夹袄,暗凤纹衮金丝刺绣的紫红色剑袖,一双荷塘月色小马靴,耳着金饰。指如葱白。这身打扮,是唐括氏海澜特意恩准的赏赐。 也是她与众不同身份的彰显。如果此刻的海澜是一只斑斓猛虎。 那么红烛便是海澜的爪牙。 海澜看到完颜晟一身全是伤口,甚至有的已经在这冰雪天气中皲裂,流出血水。她冰冷的红唇,凑上一条蜈蚣般裂开流出血水的伤口。 鼻翼嗅到一股难闻的气息。 海澜心疼的眼泪不自主的落了下来,她不清楚这泪是为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还是为了完颜晟遍体嶙峋…… 女人心思,猜来猜去总是猜不明白。 那天猜明白了,不是过了半辈子,就是那个女的已经是别人的娘子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路上遇到伏击?此行不顺下次不去便是……”海澜只是惊讶。 条件反射般问候下,仿佛再问候一个故人吃过饭了么? 无关紧要,不关痛痒。 注释: 1盈哥:又叫完颜盈哥,是完颜劾里本的弟弟,完颜晟寄养在其家。完颜晟为了承欢尽孝,故和海澜夫妻一直住在盈哥府邸。只是后来有了世子才搬了出去。两府相距仅为一条街的远近。 043断肠之痛方绝情 “都勃极烈还有事,药日后再上。(都市言情)”完颜晟打断了他的话起身,穿上衣服,大步迈出他和海澜无数恩爱的卧房。 春风过处,寒意渐缓渐远,他的心开始凌乱,满脑子都是柳依依。 他的一顰一笑……似乎自打遇见从很少见到她舒心的笑过。 她的欢乐,被阴霾压抑到了什么地方。 她的笑颜,落絮红尘拥路飞,倾国倾城并可怜。 如果可以,完颜晟愿意给她一个辽阔的天空,让她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而海澜…… 成了完颜晟的遗憾。犹若鸡肋,食之无味,情已不再。 弃之可惜,他需要唐括氏的力量。 所以他带来了吟画,而且打算宣布纳吟画为妾室。 无论自己的王妃海澜怎么反抗,自己都决定纳吟画为妾室。 只有吟画为妾室,柳依依在海澜面前才能把伤害降低到最小。 依着海澜的妒忌,自然会把矛头对准了吟画。 如若不是为了柳依依,他甚至不愿意看吟画一眼,那个贪婪猥琐的女子。 那么明枪暗箭,麻烦你了,吟画。终于主子而献出生命,是你的荣幸。 她以为她的无事献殷勤便可以取代柳依依在他心中的地位么。做梦…… 完颜晟阴鸷的笑着,他恢复了自己的狼性。 只有在这黑水白山之间,他才发觉,他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不用再奴颜婢膝博取别人可怜到施舍的同情心…… 男人在这样的时刻,内心是卑鄙无耻的。 无论他的道理和缘由是多么的激扬澎湃,义正言辞,都抹不去他心底的阴鸷。 吟画被红烛安排在了西厢房。 地龙烧得热腾腾地,铜质香炉里燃的是檀香。 屋子正中的几上,一边摆着两盆金桔。 博古架上陈设着几只青花瓷瓶,盆盆罐罐,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只斑斓猛虎。 进屋右手是卧房,轻纱罗帐掩着床体。 看上去不俗不雅,搭配混乱。 这间屋子一般,没什么值钱的。吟画以为。 在柳府呆习惯了,才知道,柳府寻常之物,拿出来便可以买下完颜晟的一个王府。 吟画要的并不是物质上的给予,柳依依从未在此薄待过她。 她要的是尊重。她的尊严,要在这个王府里拾起来。 只因这里有她挚爱的男子,或许这个男子可以成全她想要的尊严,也未可知。 吟画是一个赌徒,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赌徒。 这样的赌徒。怕什么? 她什么都不怕,她即将变成一个没有成本的疯狂赌徒。 输了,她还是她,赢了,便是幸运。 “姑娘见笑了,我们王府最雅致的屋子便是这间了。”红烛客气的对吟画福了福身。 进门的时候,吟画便望见红烛站在王妃的身侧,自知她的身份非同一般,是以也不便怠慢她。 她嬉笑着拉着红烛的手客气道:“妹妹初来,还望姐姐看顾。”言罢吟画便给了红烛一锭十两的银子。 红烛惊喜之余,喜上眉梢“红烛尊崇主子的意思办事,姑娘是王府的贵客,理当奉为上宾,自然不敢怠慢。” 吟画眼角含笑,娇娇怯怯的说:“姐姐这可是折煞妹妹了,日后我们定然会常来常往,只是尊卑有别而已,只是妹妹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姐姐。” 海澜派遣红烛前来自然是打探虚实——吟画和吴乞买的关系,安排一间卧房,谁都可以,何必派红烛亲自前来。 依着红烛的身份,没有深意的事情,海澜是不屑派自己出马的。今天这事大有杀鸡用牛刀的嫌疑。 红烛正在思忖如何开口打探虚实,未想吟画却主动送上门了,自己何不顺水推舟,遂反握吟画的手,满脸欢喜“妹妹和姐姐说话,还用得着请教二字,岂不生分,有话但说无妨。” 言下之意,二人似乎是相识多年的闺蜜,久别重逢。 吟画自然不堪与红烛这等婢女为伍,只是她想成为人上人,践踏在脚下的势必是红烛此类人物。 是以,吟画笑的更加的灿烂“姐姐明白,妹妹也是替自己的主子办事,实不相瞒,你家王爷,和我家小姐,已经成婚,妹妹想询问姐姐,王妃和王爷感情如何。” 吟画故意如此说,她深切的爱着完颜晟。如痴如醉。 她想和完颜晟在一起,最大的障碍不是目前的海澜王妃,而是自己伺候了数年的小姐。 她那苟延残喘的身躯,如履薄冰却足足能够出人意料的再熬个几十年。 如若自己的小姐可以轻松入驻王府为侧室,既然有了前车之鉴,她吟画以后若成为王爷的通房丫头,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如得上苍垂帘,赐予她吟画一儿半女,日后她的荣宠怕是难以估计。 主要是如此以来,所有的暗箭全部都射向了自己的小姐柳依依。 吟画告诉自己,只有这一次,自己出卖小姐,换取幸福,换言之,自己也是为了小姐。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若入驻王府为妃,她岂不是也跟着沾光。 只是,她有一点自己小小的私心,她渴望获得尘世中的幸福而已。 她承认,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在爱情上。 红烛眉头微微皱着,心不在焉的客气了几句话,便匆匆辞别了。 吟画亦没有强留,只是望着红烛焦急的背影露出一丝老谋深算,计谋得逞的哂笑。 海澜居住的【鸿鸾殿】。 格调沉静,优雅。所有的摆设都端庄大方,从门口到花厅,一齐站了八个丫鬟,个个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息,整个【鸿鸾殿】都散发着海澜王妃特有的威严。 她只要出现在这里,便是整个王府最有权势的女人。 海澜斜靠在王妃主位的【金銮九龙榻】上,她已经断定完颜晟不可能喜欢吟画,她的身上没有完颜晟着迷的情愫,凭着她和完颜晟十多年的夫妻,她得以推测出来。 失去劲敌的海澜表情闲适的注视着自己修长的玉指,她在思索自己的玉指要不要涂成嫣红色。 红烛直接撩开湘绣红门帘进屋,海澜望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心下微愠“慌什么?王府里还有人吃了你不成。” 044断肠之痛方绝情 海澜气定神闲的表情,让红烛更加着急“王妃,王爷在外面娶了一房侧妃。(女生言情)” 红烛话音未落,海澜端在手里的茶碗,砰的碎了一地。 宫女进来收拾,海澜怒道:“不许碰……”她原本芙蓉灿烂的脸上,此刻煞白如霜。“你说什么?” 红烛复又重复了一遍。海澜气急,把刚刚进来收拾瓷片的局促的丫头狠狠地拧了一下。 复又坐在【金銮九龙榻】上,端庄娴静的说:“拉出去,活埋。” 伺候的宫女无辜被拉出去活埋了,这一幕,连跟惯了海澜的红烛都看着触目惊心,毛骨悚然。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有如此辣手无情的一面。 海澜的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她依旧专注于自己豆蔻嫣红的手指甲,和箭袖上金线细密绣出来的纹路。 这么细密的针脚,南蛮子的恒心和毅力可见一斑。 海澜动了动手指招呼红烛上前听命“你去把那个吟画叫来,晚上我要宴请她和王爷” 海澜的心里只是恨极了那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她并不恨完颜晟。 甚至一味的幻想着完颜晟可以改邪归正,正本清源,他们依旧可以夫唱妇随回到从前。 海澜只是如此完美的揣测,实则,她也不了解自己能不能够和完颜晟回到那没有间隙的日子。 那些草原辽阔,天高雁飞的日子。 吟画听了红烛的话倒是甚为欢喜,想着堂堂的王妃宴请自己。 自己若是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以后自己也是这座王府的半个主子,再也不用靠着仰人鼻息过日子了。 顿时感觉不一样,自己有些飘飘然了。 吟画爱完颜晟已经到了疯狂的的地步,他不再考虑,依附于海澜是不是镜花水月空欢喜。 她要的只是留在完颜晟身边的契机。 而这些,只有这座王府的王妃海澜可以给她。 她认为海澜是她命中的贵人,而不是那棵对于溺水者毫无意义的稻草。 是以她浓妆盛服前去拜见海澜。 海澜引进她坐下,小丫头奉茶,红烛侍立在海澜身边。 一瞬间,吟画便被海澜【红鸾殿】中的【金銮九龙榻】所吸引,只见祥云龙纹,波光粼粼、。吟画忍不住的缓缓跪下郑重其事的拜见海澜。 海澜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国色天香的面容,浅浅微笑,抬手示意她起来“坐吧,远来是客,不必拘谨。姑娘又是本宫王爷的上宾,身为王妃,本宫必然要对姑娘礼敬有加。” 海澜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显示这她无与伦比的优越性,和王家的尊严。 而她天生的气度芳华,则被这气势掩盖了。 吟画起身缓缓一福身子,莺歌燕语余音袅袅“王妃客气,吟画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不值得王妃礼遇” 吟画觉得想要博得海澜的好感,自己必须学会伪装。 伪装是最大的欺瞒。 谦卑有序,是吟画的外衣,他要用这些,赢得人声鼎峰的无限风光。 而想要留在完颜晟身边,自己就得自强不息。再怎么强,自己也强不过在位的王妃。 她才是这个王府中说一不二的人物。 海澜浅笑:“姑娘可有什么要对本宫说的。”海澜心里厌恶极了这个叫做吟画的女人。 她不信红烛所说,如若完颜晟真的喜欢一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且是这个吟画的小姐,完颜晟完全可以把那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带来女真。 整个草原上,除了他的哥哥阿骨打。是没有人可以阻止这匹草原上奔跑的苍狼。 她断定他是喜欢王府里这个叫做吟画的女子的。 她海澜才是这个草原上最最璀璨的明珠。 可她不得不应付这眼前的女人,为了那个叫完颜晟的男人可以留在自己身边。 吟画端端正正的跪下,对着【金銮九龙榻】上的海澜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1:“吟画只想告诉王妃,王爷已经另娶了我家小姐柳依依为侧妃。以后吟画也是王妃府中之人,还请王妃多多提携。” 吟画面带笑意说完,丝毫不理会海澜的一张脸,已经略微发白。 差点跌倒在座位上,海澜缓缓起身,红烛瞧着准,忙上去搀扶。 海澜推开红烛,缓缓走到吟画的身后,满满的闭上了那双闪烁如星光的凤眸,不悲不喜的道“说吧,要我如何提携你。” 吟画心下欢喜,遂朗声道“吟画不求金银珠玉,只愿意可以守候在王爷身边。他日若有机会得偿夙愿,定然以王妃您马首是瞻,还请王妃首肯。” 吟画急功近利之心更胜,并未考虑海澜是完颜晟由始至终唯一的妻子这重身份。 她仿佛是一个侵略者,她看上了完颜晟。 似乎海澜就得心甘情愿,额手称庆的把自己辛苦耕种的所得和她分享。而且还要以此为荣。 而她丝毫不觉得惭愧。海澜很想生吞活剥了眼前的女的。 生吞活剥都嫌轻,海澜想要把她给一点一点的刮了都不一定能够解气。 吟画毫无察觉,为自己大胆的任意而为沾沾自喜。她甚至幻想,这次的决定是一个转折点般值得纪念的纪念日。 从此以后她吟画便可以飞黄腾达了。 前途之上,除了光明的那缕曙光,剩下的都是黑暗。 疯狂的人往往看得见光芒,却忽略了那黑暗需要自己用血汗浇灌经营。 如此而已,这个世界成全了无数的失败者证明成功地坦途充满了坎坷。而那坎坷,从古到今,无人可以禅悟。 海澜恢复了情绪,缓缓回到【金銮九龙榻】上坐定,海澜看了眼一个丫头手里的碗,浅笑。 红烛接过汤药“姐姐有件事情想要麻烦妹妹,请妹妹替姐姐把这碗安胎药给侧院的呼兰端去吧。” 丫鬟已经奉上了一万乌漆墨黑的汤药在吟画面前。 海澜直视着吟画的眸子,她厌恶这个狡黠的女子。她厌恶所有对完颜晟虎视眈眈的女子。 吟画却甘之如饴的接受了海澜的要求。她竟然没有察觉这是海澜的主义,也没有发现这碗所谓的安胎药有什么不妥。 注释: 1三跪九叩:叩:磕头。双膝跪地下三次,磕九个头, 《周礼》记载,古代跪拜礼有九种:一曰稽首、二曰顿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动、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肃拜。 045断肠之痛方绝情 【红鸾殿】安静异常。(玄幻武侠)宫女没有一个敢于进来伺候的,只有红烛在海澜跟前端茶倒水。 红烛谨慎的凝视着海澜的青云靴“王妃……吟画可靠么?”红烛不知道海澜想要做什么,呼兰是海澜同父异母的妹妹。 只因呼兰的生身母亲是奴隶,呼兰生下来便是奴隶。 海澜虽然从来没有当她是妹妹,也没有当她是奴隶,呼兰之于海澜只是无关紧要的无关痛痒而已。 红烛不懂得是,海澜为何要在自己腹背受敌的时候给呼兰下这么一剂猛药。 “可靠不可靠和我们毫无干系。垫背的人,最好是谁都不认识的生脸,只是她倒霉,赶巧了这件事情。”海澜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朝着红烛会心一笑。 红烛在仔细的给她揉着太阳穴的位置。“吟画怎么处理呢?” 红烛好像在说丢弃一件垃圾的事情,不是在说一个人的生命。 “告诉她晚上【红鸾殿】设宴。”海澜浅笑,这样的晚上只属于他和完颜晟独有。吟画想要夹在中间也好。 夹层不好做,做的好了是点心,可不顶饿。做的不好,只是受气包而已。 红烛会意的点头,她的心,在浅笑。 接下来,不到半晌,侧院的呼兰疯了。 他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她强烈感觉自己这胎怀的是一男儿,再有一个月,孩子落地便可以活。 而她呼兰,作为盈哥的新宠,便可以摆脱奴隶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升做侧妃了。 可她却喝了一碗安胎药,悄无声息,莫名其妙的小产了。 疼的呼兰翻来滚去,生不如死,硬生生的把已经六个月的胎儿从自己的肚子里折腾出来。巧的是哪天伺候他的丫头都不在,甚至是连自己的贴身宫女云珠都不在身边。 是以她腹部撞在硬物上,活生生的流了一屋子的血。 盈哥晚年得子自然对呼兰呵护备至,却不料她这么轻而易举的流掉了。 好在救助及时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以后她再也不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这个打击对于第一次有喜的呼兰是致命的,她无法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实。 大悲大喜面前,往日鲜活旺盛的呼兰彻底疯了,她不停地撕扯着盈哥,盈哥刚开始还对她敷衍,不出半日,盈哥便不耐烦的骂她,把她关了起来。至于后来……呼兰,再也没有消息了。 女真人的王宫。巍峨庄严。 似乎所有的王室宫殿都是这样,完颜晟已经无心细看了。 【紫宸殿】 完颜阿骨打斜靠在王位上。白熊细毡盖着膝盖。一只虎皮柔顺的铺在完颜阿骨打的身下。这是他——完颜阿骨打,一位王者骄傲的史书。 曾经上山擒虎,下海捉蛟的英雄,如今已经缠绵病榻气息奄奄了。 完颜阿骨打双眉紧锁,眼睛炯炯有神的望向门外。 俊俏虬须的脸庞满是忧郁。一代天骄,一代王者,如今成了龙困浅谭一筹莫展。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令他惶惑。 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带来的契机,是他一生的际遇,可他……完颜阿骨打,创立了伟大的猛安谋克制1之后,终于不得不面对命运终结的时刻。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壮,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遗憾,不甘,正在一点一点蚕食着他倔强,骄傲,强大的心。 他告诉自己,自己必须撑着,撑着等耶律阿果的人头摆在自己面前做酒器。 才能一申英雄志气。 “完颜晟。你终于回来了。”【紫宸殿】宽敞明亮的厅中,完颜晟下拜,以完颜阿骨打的角度看完颜晟背光的场景,分外凄凉。 完颜阿骨打想扶起他,努力挪动了几下身子,却发现,剩下的只有自己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伴随着几声咳嗽。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完全不像我那个赤胆可伏虎,单身敢擒龙的阿骨打哥哥。我才离开半年那。”完颜晟起身跪倒在阿骨打的榻前,满眼的关心。谙达在完颜晟进去后关上了殿门。 黑暗中,完颜晟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他的眼睛,开始湿润,完颜阿骨打,始终是他的支撑,如今他的情势看,只怕大限不远。 “咳咳咳我没事,……完颜晟,今年辽国把贡赋增加了数十倍还不止,母羊正在下崽子,又遇着百年罕见的大雪。我女真族要如何存活?”完颜阿骨打的眼中充满了自责。 身为女真首领,身着都勃极烈的荣耀,却不能保全子民,他有何面目忝居此位。 “可是……目前辽国天祚帝意欲南征,他最大的麻烦便是辽国南苑兵力不足和北院贵族的反抗。”完颜晟的可是二字,被完颜阿骨打的手势打断,完颜晟不得不话锋转向,他的眼睛发出孤独的光芒。 完颜晟顿了下继续道“如果我们能够给他一支奇兵,帮他收复西夏和漠北国家,依他急功近利的心情,应该有可能使我们女真的贡赋在两年内减少四层以上。两年的艰难时刻,女真人的愤怒,坚韧、和磨练足以和江河日下的辽国一争短长,到时候我们南联合宋朝,北安抚其余各部,一统草原。” 完颜晟说的激扬澎湃,吐沫星子横飞乱舞。 完颜阿骨打伸出臂膀,扶起完颜晟,最后却无奈的华掌为拳,在完颜晟的肩膀上深深地擂了一锤“只是派谁前往做说客比较合适?” 完颜阿骨打的心,安定了不少,这些年的磨砺,完颜晟再也不是当年随着自己赤膊上阵,拼死为了辽人杀敌的赤膊少年。 他已经是一头狼了,他完全可以成为女真人独一无二的都勃极烈。 注释: 1猛安谋克制:原是女真人在氏族社会末期的部落组织,是以血缘为纽带建立起来的。完颜阿骨打于1114年建国之前改造原有的组织,突破了血缘关系,规定以户为计算单位,以3百户为1谋克,设百夫长为首领,十谋克为1猛安,设千夫长为首领,由于实行了“壮者皆兵”即兵民合1制度,猛安谋克既是军事组织,又是地方行政组织(称为猛安谋克户),它是女真族的基本社会组织。猛安谋克制是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是属于金代前后的女真民族。 046断肠之痛方绝情 完颜晟和完颜阿骨打相视一笑“此事派谁都不合适,只有聚集众头领,一同前往陈诉详情才足见诚意。(玄幻之家)”完颜阿骨打的眸子变冷,脸上却挂着浅笑,他看到了一个伟大民族的崛起,看到了一场圈套的后果。 完颜晟却是双眉紧锁“依着天祚帝的昏庸多疑,不一定会完全相信我们的话,只是还差一枚活棋……”完颜晟没有说完,那个活棋……他不忍心,那枚活棋对于完颜阿骨打也是切肤之痛。 完颜阿骨打看出了完颜晟的犹豫。“在我刚刚即位的时候性格强悍的完颜宗翰,是我大女真的唯一中坚力量,他和我名为叔侄,情同兄弟。他的一句话,化解了我的忧虑,也确定了女真人的开国之策。为海东青而战,“女真”的意思是“海东青”,一种体型小、却很凶猛的鹰,鹰的名字成了族名。但在这个年代之初,“海东青”带给女真人的,不是荣耀,而是苦难——统治北方的辽国贵族热衷于打猎,四处搜刮“海东青”做猎鹰。即使在女真族,“海东青”也是罕物。紧邻辽国的我部,并不出产;只有偏远的东北边境的五国部落,才能找到“海东青”踪影。辽国人一箭双雕:让我们和五国部落自相残杀,自己坐收“海东青”。阿骨打我不得不接受辽国的册封,随父兄四处为“海东青”杀戮本族人。难道他不想反抗?他当然想,但他没有办法,一个部落穷到连做饭的锅都没有,要靠辽国施舍。仰人鼻息,岂能不替人消灾敌人?战场上,我不带盔甲,一身短衣,一箭射程有320步之遥。视死如归的悲情,反倒让一个个女真部落臣服了他。我43岁那年,辽国收留了一个女真叛徒,名叫阿疏。辽国此举再一次干涉了我们的“内政”。但慑于辽国的辉煌战绩,没有人敢向辽国索要阿疏,唯恐“枪打出头鸟”。人到中年、日渐稳重之后的我,却萌发了另外的想法。第二年农历二月,辽国举行传统的“春捺钵”,所有附属部落均派代表参加辽国皇帝主持的“头鱼宴”。宴会上,我站了出来,要求归还阿疏。辽天祚帝一笑不答。正值宴会**,天祚帝下令:在座各位,歌舞助兴。其他部落的代表都无可奈何、强颜表演。唯独我冷冷地说:“我不会。”天祚帝终于大怒,拔刀就想了结我的命。幸而一旁随驾的宠臣萧嗣先拦住了:皇帝不值得为女真穷人大动干戈,杀他有损我们对附属国的教化。一语保全了我的性命,而辽国可谓自掘坟墓。从“头鱼宴”回来后,我的哥哥,也是你的哥哥,完颜乌雅束,便被辽国人以病入膏肓为由,宣布薨逝,为了保存女真这个名字,我不得不在辽人的安排下继承了部落首领之职。我深知天祚帝会“秋后算账”,苦思对策。侄儿完颜宗翰则不以为然,大大咧咧抛下一句狠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乘人不备,先发制人。”既然他身为女真可汗的孩子,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要为迫在眉睫之事做出牺牲,这样才对得起养育他的女真部族,方可无愧他崇高的身份”完颜阿骨打的声音非常冷静,中间那段以“他”的语气叙述的事情,完颜晟听着异常的悲凉。 完颜阿骨打,这个女真人仰视的英雄,再以叙述别人故事的言语,透露自己心中感喟难忘的悲伤。 完颜晟眉头微皱,望着完颜阿骨打黑暗中微微泛黄的脸颊:“哥哥,你需要完颜晟为你做什么,弟弟我赴汤蹈火,肝脑涂地毫不含糊。” 完颜晟的心默明的悲哀,宛若一只被猎人射伤的雁子,奋力奋力朝前飞去。 “连日奔波,你也累了,回去歇吧”完颜阿骨打淡淡的说。他的眸子,隐藏在【紫宸殿】的黑暗中。 完颜晟可以看到完颜阿骨打那双眸子背后英雄末路无奈的叹息。 他不可以说破,完颜阿骨打是他的哥哥,他要给他留有英雄的尊严。 确实,完颜阿骨打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英雄有英雄的死法。英雄末路时刻,万物悲鸣。 完颜晟行了礼,弓着腰缓缓退了出去。 【紫宸殿】的大门重重关上的那刻,完颜晟的心彻底碎了。 门的另一边,是自己的哥哥,一个叫做完颜阿骨打的男子,在独自承受着人生最后的折磨。 他是完颜晟此生见过最伟大的王者,自己不得不赞叹。 雁子终于还是飞回来了,无声无息,完颜晟望着会宁广阔的天空感慨。 他的眼前,出现了柳依依拈花一笑的温柔。 完颜晟跟着亦是浅浅一笑,那个女子,如诗如画,如梦似幻,让自己悲恻缠绵,无法自拔。 可目前,他顾不得她了。 抑或是,完颜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顾及柳依依。 如今更是时过境迁,前尘往事,早已成灰。 他要迅速实现自己的计划。 古语有云: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完颜晟舍得了孩子,也套得住狼,可他要的如果不是狼呢……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你声名鼎沸,却没有一件事情是自己心甘情愿获取并愿意守候到最终的。 晚间,【红鸾殿】,热闹非凡,宫女嬷嬷忙活着一天,便是为了迎接晚间的辉煌时刻。 海澜,完颜晟端坐在【红鸾殿】的梨木餐桌边。 【红鸾殿】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不同的是今天,今天的【红鸾殿】,喜气洋洋。 “給阿玛请安。”一个气质若完颜晟的十二三岁的男子,玩世不恭的神态,轻描淡写的语气,丝毫没有迎接完颜晟的喜悦。 完颜晟满意的抬了抬手,招呼他近前。 那男子大步流星近前,一个左勾拳对着完颜晟的脸颊袭去,临到跟前,则化拳为掌,掌风凌厉劈向完颜晟的颈部。 这两招变换忒快,完颜晟未及细看。已经近在眼前。 047断肠之痛方绝情 男子却在这个时候收回了掌法,懊恼的嘟着嘴巴:“阿玛很讨厌,每次都故意让着蒲鲁虎1”少年颓废的嘟着一张朱色的小嘴。(女生言情) 海澜无奈的对着蒲鲁虎摇头,慈祥的朝他招啦招手。 蒲鲁虎乖巧的走到海澜跟前,低声调皮的唤了声额娘,海澜把他拦在怀中。 海澜的心,变得温暖了。 她甚至忘记了几天宴请完颜晟的目的,不只是接风洗尘那么的简单。 海澜在心底默默地告诉自己,蒲鲁虎,额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明白,若是哪天你年长了,该如何自处。 蒲鲁虎并不知道海澜想了什么。 他只顾着在海澜的怀中撒娇。像个孩子一样。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他的眼中,海澜依旧是自己儿时徜徉在怀抱中听她轻唤乳名唱儿歌的额娘,那个委屈了会对着自己放肆哭闹假装可怜的额娘。 完颜晟无奈的浅笑,他的脸上现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父亲才有的光滑色彩“看你把他给骄纵的,越来越没个男子汉样子了。” 完颜晟只是无心一说。这个儿子,是他此生的骄傲。 海澜的那张美脸,瞬间冰封在哪里。 完颜晟并不喜欢蒲鲁虎么?他可是他唯一的嫡亲儿子。他为什么不喜欢他。 完颜晟布菜给海澜吃。 海澜只是面色凝重。 好在完颜晟只有蒲鲁虎一个儿子,若是他喜欢了别人,十个八个儿子,也就是一会的事情。 海澜的心更加忧郁。 这个时节,吟画闯了进来。 “王爷王妃吉祥”吟画一身盛装。 完颜晟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他很厌恶吟画穿淡紫色的衣服。 他突然想起柳依依似乎也有一件紫色的纱衣。上面绣着斑斓的百样彩蝶,分外炫丽。 海澜浅笑,假装没有听见吟画说话。 红烛手里拿着一双碗筷,准备加在桌子上。 被海澜狠狠地剜了一眼,再也不敢动作。 海澜亲自布菜给蒲鲁虎,蒲鲁虎丝毫不注意碗里菜肴已经堆积如山。 他眼前,只有如画一样的美人——吟画。 海澜不经意间注意到这一幕,脸色很是难看。 蒲鲁虎痴痴地注视着吟画:“这位姑娘,果真非同凡响,见都没有见过的绝色美女”蒲鲁虎由衷的称赞。 吟画瞬间一张小脸娇红,注视着完颜晟的眸子更加灵动。 海澜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得伪装自己,才能够把自己保护起来。 完颜晟尚且年轻,只要他愿意,像吟画一样莫名其妙送上门来的女子,数不胜数,自己挡都挡不住。 女人来了,完颜晟的女人多了 那么完颜晟的儿子也会多起来。 到时候自己的蒲鲁虎虽然是嫡长子,可又有什么用,搞不好连个王爵都分不上。 大女真的江山,历来都是兄弟之间相互延续。 嫡长子无非是捞点油水而已。 完颜晟并未注释海澜,只是盯着桌子上的菜肴,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吟画依旧在伺候着,给完颜晟递上擦嘴的冰丝巾帕。 完颜晟咀嚼完最后一口食物,缓缓道:“海澜,这么多年,我只有你一个王妃,整座王府只有你一个人打理,确实是辛苦你了。” 海澜依旧在笑,她笑的腮帮子都在疼,接下来,她知道,完颜晟要说的才是她锥心刺骨般疼痛的事情:“王爷和海澜是结发夫妻,替王爷分忧打理好王府是海澜的本分。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王爷要和海澜见外了?” 海蓝轻而易举将完颜晟要说的话题一句话简单带过。 海澜不得不笑,就是这笑,自己都觉得有牵强附会的味道。 完颜晟终于鼓起了勇气望着海澜的眼睛:“我们只有一个孩子,未免单薄,这次回来,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完颜晟还算是客气的了,他的口气一只是商量着对付这个唐括氏海澜。 他幼年时期的结发夫妻。 完颜晟不知道一向性急如烈火的海澜,何时变得这么的温文尔雅。 何时变得这么的蕙质兰心。美韶容。何啻值千金。 完颜晟的心里充满了愧悔。 再看看蒲鲁虎,已经十几岁了,都可以拉弓如满月了。 自己的这项提议是否对得起海澜,对得起蒲鲁虎?当然,完颜晟并未想到这些。 他的心中只有柳依依。 “王爷有话但说无妨,我们至今育幼一子确实单薄,眼下我也过了生育年龄。唐括氏下一茬的姑娘还未长出来,王爷可有合适的人选充实王府,为王爷开枝散叶。”海澜依旧的浅笑,她的心,撕裂了一样的哭泣。 她不忘提醒完颜晟记住唐括氏,她不是他一个人的王妃,她的荣辱,挈带这唐括氏的荣耀,那个富裕丰饶的氏族,不容女真族小觑的唐括氏。 她是骄傲的海澜,自始至终都是。 完颜晟利用她欠她的,也是欠唐括氏的。海澜宁愿完颜晟这一世都欠着自己的,换不清。 欠着欠着,这辈子就过去了。 欠着欠着,他们便是举案齐眉的夫妻了。 海澜为自己的想法悲哀,却不得不这样。 他的心里,除了那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再也没有别人了。 完颜晟再也不是那个宠爱自己的完颜吴乞买了,他是完颜晟,草原上不落的雄鹰。 只是他完颜晟忘记了,女真族的首领的妻子,只能是唐括氏的女人。 这是祖宗礼法,想要那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进门,简直是在做梦。 海澜的心在冷笑,她的懦弱丝毫没有意义在这样的时刻,能做的,只有自救,自强。 “既然唐括氏的姑娘还没有长起来,本王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完颜晟到底还是开口了。 只是顿了一顿。 望了眼海澜。海澜依旧在微笑“王爷既然觉得可心,说说看,海澜也好多了位姐妹解闷。” 他还是忍心在自己面前说出那个名字,那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 完颜晟注视到蒲鲁虎的时候眉头深锁,这小子,干么这么痴迷于一个南人女子,南人女子这么好么? 是的,不好的话自己能够对那个叫做柳依依的朝思暮想难以忘怀么。 注释: 1完颜蒲鲁虎:又名完颜宗磬,是女真完颜吴乞买即完颜晟的长子。唐括氏海澜所生。 048断肠之痛方绝情 完颜晟的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王妃贤惠,你过来。(恐怖悬疑)”完颜晟朝着吟画招手。 吟画端庄贤惠的低着头递来了巾帕给完颜晟。 海澜保持着客气的微笑,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不得不保持着如斯的优雅,她是王府最最尊贵的王妃。 海澜心底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 “果真是个玉人儿一般”海澜自知完颜晟所说之人不是吟画,有意揶揄完颜晟。 只是完颜晟对吟画的客气,令海澜滴血的心脏更加苦涩。 可她依旧在笑,笑的端庄大气。风度不凡。 她是王妃。。。。。。她以尊贵的身份在笑。 完颜晟看都没有看吟画一眼,伸手拿起帕子擦拭嘴角“王妃既然喜欢,就她吧。” 完颜晟爽朗的可有可无的语气令海澜窒息。 是她?……怎么会是她?……怎么会? 海澜心底无限的震惊,她竟然被吟画这个贱婢给耍了。 更可恶的是自己还不自知。 红烛在边上有意拖着海澜的肘说“这道金丝莲儿羹是王妃在小厨房新做的,还请王爷品尝。” 红烛略无痕迹的将金丝莲儿羹端到海澜跟前,有意提醒完颜晟莲儿——怜儿。 完颜晟斜睨了一眼红烛,红烛吓得不敢说话,低下了头。 “饱了,王妃的红烛出落的越发的标志了。”完颜晟言外之意,你是同意吟画还是同意我卸了你的一个臂膀,纳妾我是纳定了。 海澜依旧在微笑“本宫在此可要恭贺妹妹有喜了”海澜媚眼如画。 完颜晟嘴角噙笑对着欢喜傻了的吟画道“还不赶紧见过王妃。” 吟画慌张的拜见王妃,红烛奉茶,吟画接过双膝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敬海澜“姐姐请喝茶。” 海澜浅笑,并不接吟画双手捧着的茶盏,转而朝着完颜晟浅笑:“王爷喜得新人,可喜可贺,本宫今天喝了妹妹的茶,以后便是一家人,共同戮力服侍王爷,然而,王府家大业大,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有规矩才成方圆。” 海澜依旧在浅笑,等着完颜晟回话,完颜晟沉默的坐着。 吟画举着茶盏的手有些酸疼。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屋子的主**女,都在屏气凝神,等待看好戏。 完颜晟突然打破沉寂:“府内诸事,自然由王妃做主。”她的表情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海澜终于笑了,由衷的笑了。 谁进府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这个王府里,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谁是陪衬。 “哎呀,妹妹。姐姐真是不好意思,只顾着和王爷说话,忘了妹妹还在跪着呢。”海澜起身亲自扶起吟画。 吟画谦虚忙到“不打紧。只是跪了一霎时。” 海澜心满意足的喝了吟画奉上的茶水,完颜晟爽朗的大笑。 海澜携了吟画的手,递至完颜晟手上,温言道“妹妹秀外慧中,可知咱们王爷福气不浅,只是臣妾有一事需要请教王爷。” 完颜晟心情大好“你我结发夫妻,有话但说无妨。” 海澜依旧浅笑“妹妹新人,不知本宫依着什么位份待妹妹合适。” 完颜晟刚刚还在说夫妻结发,这会便不可为了一个吟画,替海澜讨封赐,便随口道“可有先例遵循?” 海澜寻思一会儿“依着老王爷府中呼兰的例子,新宠女子未诞育子女者不得封赏,只可每月领月例银子一两,位同大宅门里的通房丫头。” 海澜边说边注视着完颜晟的眼色。此事本就完颜晟有意为之。 他要开的只是纳妾的先例,必须海澜同意。这件事情,至于位份,迟早是会有了。 人只要进了王府,什么事情还不是他说了算,一个月一两银子,忒刻薄了,若是柳依依…… 完颜晟想到了柳依依,眉头紧皱…… 海澜注意到了他神色有异,遂转圜了语气:“妹妹是王爷的新宠,本宫自然不会怠慢,妹妹每月可领取银子二两,其它有短的缺的,可直接差人回复红烛,不需禀报。” 海澜故意给了吟画一个看上去是特权的宠爱,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比姨娘还不如。 甚至连自己的贴身宫女红烛都比不上。 完颜晟却对海澜这样处置甚为满意,他打横抱起吟画,吟画娇俏的模样映的夕阳分外妖娆。 海澜及一屋子的宫女,恭恭敬敬的送完颜晟离开,离开他们无数恩爱的【鸿鸾殿】 完颜晟临出门时,回首对屋内端庄恭谨的海澜道“今儿是月圆,晚上我陪你。” 瞬间,海澜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海澜就那么跪着,红烛怎么劝她“王妃娘娘,春寒地凉,当心身子骨。” 她都不起来,只是不停地流泪。红烛让余下伺候的宫人尽皆散去“王妃娘娘,你不要吓唬奴婢。你心里不痛快,打奴婢,骂奴婢都可以,不要折磨自己的身子。奴婢看了心疼。” 红烛这么说,海澜倒觉得熨帖,若是换了别人,海澜定然觉着虚情假意,落井下石,她望着眼泪汪汪的红烛“我痛快怎样?不痛快又能怎样?他是王爷的新人,心尖尖上的人,王爷虽然暂时没有封赏她,以后呢,只要他的肚子争气,只怕以后连王妃都做得,虽然我此时百般作践她,来日呢?她得势,又会如何待我?说这些都没有用,都阻挡不住……你知道么?红烛……可她毕竟是王爷的人了这个事实,我挡不住。我是王妃,我挡不住……” 海澜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每重复一遍她的心更加的锥疼,她的疼,从未体验过得。 海澜说了这一句眼泪流的更加汹涌。鼻子已经开始抽泣。 红烛轻声喊了声“王妃娘娘……奴婢自从随着娘娘嫁入王府,娘娘虽然偶有脾性,却也是深的完颜晟的宠爱,何时有过今日的落寞。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吟画的贱人所赐。” 海澜这么跪了整整一个时辰了“贱人?她今日是贱人,他日就是主子。落寞又有什么?这只是个开始,难道我就忍受不了了?做别人的正室,必得有容人的雅量。各人有各人的命,强求不得。” 049断肠之痛方绝情 海澜一边自嘲,一边浅笑,泪水汩汩潞潞淌了下来。(穿越重生) 她的眸子也紧接着变得灰暗起来,宛若一只鱼被宰了,却还有气息一般无神。 今天一顿折腾使得海澜整个人都黯然无神了。 就算是在无神,她也得坚持,坚持到底,守卫她辛苦经营半辈子的王府。 海澜觉得自己今晚的神色很悲壮,她在年老色衰,男权称霸的时候,不得不被迫的守卫自己和蒲鲁虎的幸福。 仿佛老农在守卫自己丰收果实一样,海澜就这样成了战士。 红烛恨得贝齿紧咬,她若知道这个女子,如此的伤害海澜,她会拼命杀了她。“那个贱人存心的勾搭王爷。最可恨的是她竟然算计娘娘。” 海澜抬起一双迷茫的眸子,她的心似乎不再疼了。 依着往日,完颜晟晚回来数日,她定然会大吵大闹。 可时下,她连呼吸都觉得胸口疼,哪还有力气折腾。 海澜朝着红烛伸出了玉手,红烛忙上前扶起早已跪的膝盖酸疼的海澜。 海澜端正的坐在【金銮九龙榻】上,她仔细的观察这张椅子的纹路,端正大气,气度恢宏。 只是,她剩下的也就剩下这么一张榻了,那个温润的胸膛…… 海澜的脸颊磨砂着这张鎏金的九龙榻“勾搭王爷?只怕是郎情妾意吧,牛不喝水哪有强摁头的道理……别人算计本宫,本宫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本宫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折磨她。” 海澜以前虽然霸道专横,却不阴暗。 今天的海澜仿佛塌了脊梁一般的悲痛欲绝。 让人揪心…… 揪心…… 揪心…… 揪心…… 揪心…… 红烛看着海澜痴迷的抚摸着那张【鎏金九龙榻】。心下说不出的伤感。 她的主子海澜,以前是何等的尊贵。 “这张九龙榻,是王爷先前送给本宫的新婚礼物,他说‘他没有更好的东西,只有把这个王府里最尊贵的位置,送给他最爱的妻子。’他送的是一张九龙榻,本宫收到的却是王爷的拳拳之心,那颗心,本宫百般呵护,万般珍视如爱护自己的眼睛一般无二,好不容易暖热乎了,王爷又生生的把他的心从我的心坎上剜了去。他走的好轻松自在,可我的心,却血淋淋的被扯了下来一块肉……你记得吗?那年王爷和本宫成亲,王爷亦是抱着本宫走在星光一片的夜晚,本宫在那个时候,就已深深地爱上了王爷,他有宽阔的胸怀,温暖,舒适……” 海澜轻声细语,宛若说的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样。 他的神情略微有些呆滞。 偶尔会泛起一丝一丝的迷离,仿佛依稀分不清楚梦中还是现实。 看的红烛心疼。 红烛了解自己的主子,她什么都明白,只是过不了情关这道坎。 红烛只是一遍一遍的劝慰海澜:“娘娘,你可得珍惜你自己的身子啊,咱们还有蒲鲁虎啊。” 海澜的默默饮泣却在红烛提到蒲鲁虎的时候变成了默默地哽咽:“蒲鲁虎……当年我为了王爷,在自己重症不愈的情况下生下了蒲鲁虎,可恰恰是这样,本宫此生再也不能够生育了。” 海澜顿了顿,十指绕过眼前的【鎏金九龙榻】“这花纹,雕工,技艺纯熟圆润,怎么看都是恍如隔世,本宫看了几十年,看不透那……” 海澜终于绝望了,她似乎成了【鎏金九龙榻】的那篇祥云,或者是靠背上那团气势磅礴的金龙。 总之,她被一重一重的金丝锁在了这个王府里,宛若那团金龙,离不开这鎏金一般。 “王爷是个念旧情的人,娘娘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不可动摇,岂是一个贱婢可以比的。”红烛后悔自己提起蒲鲁虎。语气更加的和缓。 海澜更加的伤心,语气稍有些暴躁“他是什么贱婢?蒲鲁虎一个小毛孩子见了她眼睛都没有移开分毫,你还不明白么?人家是天香国色。念旧情?说的好,今天过了,她和本宫一样成了王爷的旧情了。可王爷呢,也只是念着,何曾放在心上……” 红烛给海澜端了杯绿茶,柔声缓缓道“娘娘,喝杯茶水润润嗓子吧,王爷不是说了晚上来娘娘这么,娘娘这会子哭的眼睛都红肿了,头发也乱了,待会王爷见了,怕是会怪罪那。” 海澜本来已经自暴自弃的陷入忧郁之中,红烛提起完颜晟晚上会来【红鸾殿】。 海澜犹的一惊,忙用葱白十指抚摸着自己的发髻,顺耳摸到面颊,惊慌道:“本宫是不是老了?待会王爷看到本宫这个样子会不会生气……红烛,拿菱花铜镜来。” 红烛唉了一声,欢喜的跑去了妆镜台。 海澜对着镜子一通的细看,大惊失色“是啊,王爷肯定会不开心,昨个王爷回来的时候,我还是一头青丝,今儿却有这么多白发,红烛,一根一根的给本宫揪了,怎么会这样,本宫竟然一夕之间长出了这么多的皱纹。” 海澜的泪再次出来了,她心里自然不知道,自己从来都是这样子的。 只是今天完颜晟忽然纳了海澜为通房丫头,虽然没有名分,可是刚开始难免是专房之宠。久而久之有个一男半女,何愁不正位。 海澜是因着这件事情急火攻心,导致的神智略微不正常。 红烛一根一根的给海澜揪着白发,她依旧的谨慎小心,伺候海澜周到体贴。这也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做的。 可这些有什么用,海澜渴望的是完颜晟给予的温暖,岂是一只红烛可以照见的方寸之地。 红烛不忍心告诉海澜事实,她对海澜尽心尽力“娘娘定然是累了,乏了,待得娘娘稍休息片刻,肯定容光焕发。” 海澜气恼的把牛角梳啪的摔在妆镜台上,愤而掐着红烛的胳膊道:“贱人,你懂什么。” 一下一下,疼的红烛咬牙坚持。 海澜气性略缓,红烛已经疼得额角渗汗,眼圈微红:“本宫自来这么待你,你恨本宫么?” 海澜的心,对红烛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偶尔,自己的情绪略微失控。 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口袋,红烛便默默地扮演了这么个角色。 050断肠之痛方绝情 “娘娘将不快发泄出来,或许心情会好些,那红烛受再多的苦也值得。(玄幻之家)红烛甘心情愿。”红烛抬头望着海澜。依旧小心仔细的伺候着她。 “别拔了,本宫已经这个年月,再怎么精心打扮也不可能与春争辉,你去看看小厨房的饭菜,是不是按着王爷喜好的口味置办的,王爷忙起来需要吃宵夜,捡着他素日喜欢的做。” 海澜语气略微缓和,自己青春已逝,打扮起来自然比不得樱红柳绿。花枝招展的妩媚动人,可樱红柳绿再怎么绚烂,终究只是红绿,比不上自己的庄严华贵。 女人的气质沉淀,需要岁月经久不息的积累,人事的经验才可形成举手投足间, 刹那芳华。散发出属于女人特有的光彩。 红烛喜道“娘娘这么想便是对了,王爷和娘娘毕竟是结发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是结发。” 红烛替海澜高兴,海澜轻柔的莞尔一笑,嘴角略微扯动“你错了,我这么精心打扮,细心关注小厨房,是为了让王爷心怀愧疚,这一生,到最后他如此待我,情何以堪。” 海澜的声音沉静,圆润,和刚刚的暴跳如雷宛若两个人。 红烛听不懂海澜为什么对完颜晟好,完颜晟会心怀愧疚。 不过只要海澜高兴,她便高兴。并不是因为海澜高兴了,就不会打她的缘故。 某种意义上说:被专政的人民,还是比较有安全感的,例如红烛。 她生活的所有都是海澜赋予的,所以她坦然接受海澜对她的专横。 若是那日海澜让她一个人做主,她反倒没了主意。 “娘娘高兴了,红烛便痛快了,奴婢这就去小厨房盯着。”红烛欣喜的下了礼,一溜烟跑了。 【红鸾殿】的海澜骤然拉下一张在红烛眼前原本欢喜的脸。 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是唐括氏海澜,不再任性的唐括氏海澜,她会注意克制自己的脾气。 那天她变了,那么完颜晟,也不要怪唐括氏海澜不再爱你。 那个爱你的唐括氏海澜从你抱起吟画那个贱婢的时刻,便死去了。 活着的是这个温柔恭谨的唐括氏海澜。 日子欢喜忧愁终究是要过的,这一切在今天只是个开始…… 完颜晟抱起吟画,走在夕阳的余晖中,二人的背影分外的妖娆。 完颜晟只当自己怀中抱着的女人是柳依依。 但她毕竟是吟画。 她一路上盘桓在完颜晟的身上,手指紧紧抓着完颜晟的衣襟。 吟画很喜欢这个男子,叫做完颜吴乞买的完颜晟。 无论她叫做什么,吟画都喜欢他,吟画开始为自己最初的抉择沾沾自喜。 她吟画以后再也不是奴婢了,就算身份低下,自己毕竟在奴婢眼前是主子了。 完颜晟把吟画放到厢房的地上,淡淡的说“你知道我心中所属,要你入府只是为你家小姐入府奠定基础。我对你没兴趣。” 完颜晟甚至懒得在厢房坐下,不想停留片刻。他的眉头已经皱起。 “吟画只是王爷的一枚棋子,但是吟画不想做小姐入驻王府后的弃子,今天的事情很突兀,小姐日后定然知晓,若是他日小姐知晓了真相,容不下吟画,王爷难道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么?” 吟画不料自己在完颜晟心中竟然是毫无兴致这样的一个定义。 但是这机会她岂容错事,转眼,她便把自己伪装成完颜晟的恩人。 她就不信完颜晟是个情圣,他配么?他若是,又哪里有和柳依依的木石前盟。 整个天下也就自己死心塌地爱着你完颜晟。 “恩人?怎么说?你家小姐性子随和,怎么会容不下你?”完颜晟微微皱眉。 吟画浅笑,笑意中充满了轻浮和鄙视:“王爷眼中小姐性子随和,自然不会容不下奴婢,奴婢平白做了王爷的棋子,成全了王爷和小姐,岂不就是有恩于小姐,只是王爷心心念念的只有小姐一人,哪有吟画的容身之地,只怕是小姐丢的香囊王爷都会随身携带吧?” 吟画最后一句话说的似是而非。完颜晟听她说的也是入情入理。 只是这个丫头怎么会知道香囊的事情,完颜晟从未把香囊示于人前“你是如何猜到的?” 吟画浅笑,狡猾中带着调皮,完颜晟很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眼中却痴迷于她如花似玉的容颜。 “小姐的香囊恰在王爷到访那些时日丢却,绣楼附近除了奴婢和怀琴,老爷不允许外人擅入。而小姐甚喜玉兰花,你倒可以看看香囊上绣的是否是朵极致的黄色玉兰,”吟画调皮狡黠的望着完颜晟嘴角含笑。 她只是信口雌黄,随意揣度。那么一个香囊,就算是丢了也不是什么起眼的东西。她的目的,是让完颜晟看在柳依依的情分上纳了自己而已。 其实她也是在赌,若完颜晟真的剪了香囊。 那么今天,这件好事,便是自己的小姐柳依依赐予的。 “我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牡丹,不想却是玉兰……却是玉兰……”完颜晟喃喃自语,他自谓对她用情颇深,却不知道她钟爱什么。 他的手摊入怀中,果真取出一枚用金线勾勒的金黄玉兰花香囊。 他注视着眼前的玉兰花,神色迷离。 眼前的吟画和柳依依出奇的神似,他是怎么了,心中清晰知道眼前站的女子是吟画,却总觉得柳依依在自己跟前。 吟画边想便轻解罗衫,她转而走到完颜晟身后。 她的嘴角扯过一丝妩媚的笑意,今天的自己怕是最美妙的了“王爷,可是喜欢奴婢。” 吟画低身伏在他的背上,双手环腰抱着完颜晟。 完颜晟不料吟画动作如此之快,血脉开始膨胀,神思倦怠:“喜欢。。。” 吟画满意的浅笑,她最喜欢完颜晟望着她迷离的眼神,很是醉人。 哪怕此刻他眼中的自己是柳依依,都无所谓。 吟画深情地望了一眼长几花瓶中插着的银柳,妖娆浓情。 香炉里袅袅燃着她新制成的香料。 她本不擅长制香料,但她为了眼前这个男子。 却学会了制作粗糙的**香。 051断肠之痛方绝情 哪怕此刻他眼中的自己是柳依依,都无所谓。(穿越重生) 吟画是这样死心塌地爱着这个叫做完颜晟的男子,她不记名分,只求和他相守。 因为她知道他要的是爱人,而不是想要成为王妃的女子。 他有王妃,那个女人,是他儿子蒲鲁虎的母亲——唐括氏海澜。 红帐内,葱白的吟画,娇喘吟吟。 红帐内,白萝卜般的完颜晟,奋战努力。 吟画的心在颤抖,喜极的眼泪随着眼角流了出来,完颜晟看的呆了,她何以会如此? 他的心竟然有些不忍,海澜性格狂躁,柳依依恬淡如水却给你数不尽的惊喜,眼前的这个吟画,却是最最妩媚动人。 完颜晟心下知晓,吟画对自己使用了香料“我眼中见不得不干净的东西,以后收起来。” 这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吟画只是浅笑“王爷你错了,吟画只是爱着王爷,不计较吟画在王爷身边是奴婢还是妾,奴婢只想和王爷你相守,做一个默默爱你的女人便可。” 完颜晟仔细的看了眼前的女子,淡淡道“我爱上的人可是对你恩重如山的人。” 吟画望着完颜晟远去的背影。浅笑,浅笑,浅笑中隐含着深深地得意之色。 她的心被刺激到:“恩重如山,总有愚公移山,海阔天空的时候。小姐得到的我要拥有更好的弥足珍贵,小姐没有我要拥有。” 吟画只是一味的寻求优越感,却不知道这种优越感来去又有什么意义。 完颜晟开始迷茫了,他本来有海澜这么一位悍妻妒妇。 是不敢心生妄想的,可眼下,柳依依妩媚端庄,吟画情动似火,无论是哪个他都难以割舍。 这一刻,在完颜晟的心里,吟画不再是柳依依的替代品。 她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人,烙印在完颜晟的灵魂里。 可是当完颜晟踏出厢房的一瞬间,柳依依宛若鬼魅般在他的潜意识里苏醒。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为了柳依依而利用吟画的事实。 【鸿鸾殿】 温暖如草长莺飞天。 海澜浓妆打扮后,更显得雍容华贵。 她在期待一场盛宴,一场她期许许久的盛宴。只属于她一个而已。 完颜晟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悠悠自得。 他想起了柳依依,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一亲近吟画,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柳依依。 那个如诗般典雅,如画般静谧,如琴声悠扬般的女子。 时而一袭长纱踏月而来,时而,矫捷如脱兔灵动非凡。 海澜端着药膏,僵硬的站在房内, 海澜从来没有仔细注意过【鸿鸾殿】的地砖竟然可以明晃晃的照着人影儿。 她一直觉得地砖就是用来践踏的, 在华贵,也是脚底下的东西,都显得腌臜。 今天偶然瞧见,难免惊到自己。 “完颜晟,你到底怎么了?”她心下思量,却捉摸不透。不由怀疑到那个叫做吟画的女子。 海澜这一次没有称呼完颜晟为王爷。 她依稀记得,完颜晟以前从不允许自己再闺房称呼他为王爷。 但是她不确定,这项殊荣她还能拥有多久。 完颜晟失魂落魄的眼神让海澜深深地震动,她不明白,那个叫吟画的贱人,就算是有妖术,也不会让和自己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王爷现出魂不守舍的表情。 这一眼刚好撞上完颜晟那充满愧疚和不安的眼神,海澜更加确定 这一次,完颜晟,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只是输给这个叫吟画的女子,她很不服气。 那个下贱的女子,给自己提鞋都不配,怎么可以替代自己再王爷心中的地位。 完颜晟恍惚间回过神“时间已经不早了,睡吧。” 完颜晟说的可有可无,海澜的心,却在滴血“王爷,妾妃给王爷备下了宵夜……” 红烛已经领衔端着大小的保温食盒与一群宫女站在外头候着了。 完颜晟看了海澜一眼,不忍心弗了她的美意,毕竟,今天的事情,是自己对不住她。哪怕只是看在蒲鲁虎的份上,自己都对不住眼前这个女子:“端上来吧。” 海澜分外的欢喜。摆了一桌子完颜晟素日爱吃的菜肴。 海澜亲自给完颜晟盛汤,布菜“王爷这是你昔日爱吃的紫薯麻团,小厨房炖了整个下午……” 想到整个下午海澜的脸色僵成了一张纸。毫无任何表情可言,就算是强颜欢笑都没有的。 因为下午,整个下午。 完颜晟几乎都和那个叫做吟画的女子在一起。 只是这个时候完颜晟的心中所思所想却是那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 随即海澜笑道“王爷,这个是你爱吃的密丝血燕粥,这个……” 海澜尽量的讨好完颜晟,使得自己更加的像个主内的贤妻良母,更加像个主母。 完颜晟伸了个懒腰,泛泛的盯着海澜的脸色:“你这浓妆艳抹的,跟唱大戏的一样,晚上出来打算吓死谁?” 海澜羞得脸色一阵阵的青白,最后羞愤到了极致,转为红色“你是看惯了吟画那个小贱人年轻貌美是吧,这会觉得本宫年老色衰了,年老色衰还在脸上涂脂抹粉,还不是为了给你看,你不领情不看也罢。” 海澜彻底的气愤了。可她说话的语气依旧的气若幽兰。淡雅芬芳。 揶揄完颜晟的成分多。 自己的这身打扮,甚是得体,只是完颜晟看惯了柳依依和吟画的朱颜如意。 素颜天成国色真香。 骤然见到海澜浓妆艳抹生出的反感而已, 最主要是完颜晟的心中,始终挂着柳依依,那么一个倔强到极致,却又柔若无骨的女子。 海澜的打扮配上一套金线绣制的服饰,显得端庄大方。 完颜晟听见海澜发飙,气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一桌子热乎乎的饭食。 逐渐变冷,逐渐变冷,逐渐变冷。 红烛一直守着海澜到三更时分:“娘娘,饭菜都凉了,撤下去再热热吧。” 红烛于心不忍,不忍心看着海澜颓废的坐在凳子上出神。 她望着一桌子饭食已经半个晚上了,一动不动。宫女们全部陪着。热了冷,冷了热。 厢房那边传来吟画嬉笑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都知道完颜晟不会回来了。 052断肠只恨方绝情 “红烛,你知道么?若是以前,本宫这样揶揄王爷,王爷定然会释然一笑,置之不理。(穿越重生)可是今日。”海澜不想哭了,委屈的耸了耸肩。 红烛低头轻声道:“娘娘,她是新宠,咱们自然一时半会比不得那边热乎,娘娘也不要灰心,假以时日,王爷念及娘娘的好,还是会回来的。那边开的再娇艳,也是花,花开哪有百日红不是?娘娘仔细琢磨下。” 海澜意味深长的看了红烛一眼,语气非常低落“本宫是今非昔比了。今非昔比,早知道今非昔比,本宫还一个劲的布昔日王爷可心的饭食给他,他的口味想必也变了吧。你说的也对,那个小贱人,就算是再霸着王爷,也只是个通房的贱人。有花无果,何况在这风口浪尖上,就不信她细胳膊还想拧过我大腿,不警告警告她,她是不知道这是王府,谁说了算。” 红烛浅笑,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人格变得阴暗了“娘娘,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为了小王爷蒲鲁虎,娘娘也需要王爷的恩宠。” 海澜望着整个【鸿鸾殿】空旷的屋子。喟然长叹“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唐括氏海澜叱咤草原,没想到也有如此低头服软的一天。只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把它当成自己的天和地。我是那么的迫切想要拥有那个男人给予的温暖。” 海澜的心好疼,碎成一地凌乱后,她以为不再疼了,却还是生生的疼到窒息。 她虽然表面专横,内心却纠结如蛇蝎啃噬。 海澜招呼红烛给自己卸了头饰,海澜依旧没有入睡的样子“娘娘,你这是何苦呢?既然明知道求之不得心常爱,何苦难为自己呢。红烛几乎都忘却了娘娘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红烛依旧是见不得海澜这样。语气也伤感起来。 海澜淡然问道“是啊,我都多久没有策马啸西风了。甚至忘却了草原的青草香……” 海澜陷入了对往事深深地追忆之中,那个草原上梳着一头小辫子,穿着华美高贵蒙古服的唐括氏海澜。 似乎自从她被完颜晟掳上马背的时刻,便死去了。 她的心里,除了完颜晟却再有没有过任何男子驻足“你听,别院的厢房,软玉温香……”海澜拼命的捂着自己的耳朵,吟画娇俏的声音依旧传入自己脑中。 海澜恨不得自己就此死掉“娘娘,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红烛再次见证了海澜疯狂的一面。 她不咆哮,不饮泣。只是揪着自己的发鬓折磨自己“红烛,我好恨……我好恨那……王爷既然让我爱上了他,却不珍惜我。他毁了我的一生。使我中年生活在无比的嫉妒怨念之中。我好恨……” 海澜呲牙咧嘴,却流不出一丝的眼泪。 红烛犹如惊弓之鸟朝着门外张望“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四下无人之后才舒了口气,低声对海澜诉说。 海澜和红烛对望了一眼,满脸的委屈。 他想到了他唯一的儿子蒲鲁虎。 她的心,只有吟画在厢房传来的声音。 只剩下那声音。 那么的富有穿透力。 海澜已经回忆不起自己的青春,是否遇见过完颜晟,这样一个魅惑自己的男子。 次日,风雪初歇。完颜晟一早便和吟画赶往蓟州城。 一路上马不停蹄,他有半个月左右没有见到柳依依了,心下却是说不出的魂牵梦绕,整个人变得暴躁甚至不可理喻。 吟画在后面相随“王爷,马儿累得不行了,前面便是蓟州城,我们暂且休息下……”完颜晟眉头微蹙,随即体谅的颔首“一路上净吃干马肉,还习惯吗?” 吟画脸刷的红了,茫然的点下头,继而转移话题“只是不知道我家小姐身子是不是好了,这天寒地冻的气候最伤身子。” “是啊……”他只是说出这两个便不敢往下想去。一个成天药不离口的女子,偏偏挨了这要命的剑伤,自己还算是个男人么?要一个女人用生命去交换。 蓟州城。 “完颜乌雅束,滚出来”完颜晟气的暴跳如雷,蓟州城的抱惜轩已经消失了,似乎凭空飞走了,只是那山水依旧。 “依依……依依……你在哪……依依……”完颜晟发疯了奔到山崖处,只有山风回应他,雪后空山寂静无语默默无言。这山川沉寂,应有语,只余寒风对青黛。 “吟画,你家小姐在北疆可有亲友投奔?会不会回了开封府”完颜晟的眸子阴鸷寒澈。 种种猜想,宛若蛇一样,出现在自己的思绪中。 “只有大名府柴家,小姐体弱,绣楼都极少下,那里来的亲戚朋友。回去?小姐就是为了逃避选秀才出来养疾的。况且,现在大宋都知道小姐在保定府柴家养疾,虽说有家,却是归不得。”言罢吟画不觉哽咽开了。 她和柳依依好歹主仆一场,不想她身后凄凉。 在这大漠烽烟之中落得人不人鬼不鬼似乎不好。 完颜晟突然明白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1的悲哀。 那悲凉不是前后不见什么,而是自己就在中间才会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若是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又如何体现自己中流砥柱的作用。 “你就是完颜晟吧,这是一个白发爷爷让给你的。”远处一个总角童子奔来。递上一封书信。 他的小脸依旧红扑扑的精神,眸子莹润。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个白发老不死的是不是叫完颜乌雅束?还有一个生病的姐姐你知道么?”完颜晟青着一张脸,偏偏要表现的很有爱心。 他自己都快把自己憋成内伤了。 童子却是一点不惧怕“你给我一千两银子我就告诉你。”童子红润的脸颊更加晶莹。 完颜晟气急,却又不得不妥协。“你不许把银子再抢回去我才告诉你。” 童子强词夺理。小心的收妥了银票。 注释; 1前不见古人:唐。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去、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053断肠之恨方绝情 吟画忍不住浅笑,这个小娃娃忒有心眼了。(女生言情) 完颜晟一张脸瞬间挂不住的丢了一句“随你” 她不想在这么一件小事情上面浪费时间,他要的是柳依依的讯息。 他心心念念的也是柳依依。 柳依依成了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女子。 他要用这一生去珍惜这个女子。 “你还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才会告诉你。”童子狡黠的笑意呈现成嘴角一抹月牙。 “我答应你”完颜晟假装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意。 可怎么看怎么像是大灰狼。 完全看不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这些词语和完颜晟有什么关联。 “你爱我的天仙姐姐么?也就是你们说的生病的柳姐姐。”童子一双纯真的眸子望着完颜晟发呆。 他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完颜晟,既然他爱自己的天仙姐姐,为什么他还要离开天仙姐姐。 害的师傅差点把天仙姐姐杀了。 完颜晟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孩子绝对的有线索“爱,很爱很爱她。” 童子鄙夷的看着完颜晟,依旧有笑意浮现在脸颊之上:“骗人,你爱天仙姐姐,为什么不带她走,把她一人留下了?让她无依无靠,受尽苦楚。” 童子的眼睛依然天真无邪,依然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完颜晟苦恼的的望着童子,他这句话恰恰问到要害。 依着自己先前的脾气,定然将其粉身碎骨都不为过。 完颜晟这次没有带走柳依依,是他此生之中最后悔的事情“我有自己的苦衷,但我不能说,请你相信我,我把你的天仙姐姐当成自己眼睛一样的珍视。此生护佑她至死不渝。” “你既然真爱天仙姐姐,为什么带走了这位姑娘,却抛下了天仙姐姐?”童子的眼睛依旧明朗。肉呼呼的小脸白里透粉。 他在说到这位姑娘的时候,眸子不自觉却有意的望向吟画。 这个女子,他也不喜欢,他的心里已经稀罕了天仙姐姐,别的女子,对于他来说只是三千弱水,而柳依依却独独成了这个童子喜欢的一瓢饮。 “正是因为我爱她,我才不能带她走,带走她只会将她伤害的更加彻底。至于到底是为什么,我不能说。”完颜晟眸子如炬。他不想和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纠缠。 这个小孩子的逻辑,一不小心就会把人绕进去,让你不自觉的跟着他的思路和他想同样的事情。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问了,你们大人总有口不应心的苦衷,都是骗人的而已,师傅,哦也就是你口中那个叫做完颜乌雅束的老头说有个骑红马的疯子叫完颜晟,而且肯定会蠢得给我一千两银子。别的我不知” 那童子话未说完转身便跑,此事若不是牵涉到自己的天仙姐姐。 就是八抬大轿请,自己都不去。 童子路上望着那一千两银子,觉得自己有些玷污天仙姐姐的在自己心中的圣洁。 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了。 完颜晟懒得和他计较。他的星眉微皱,拆开信来。 他的眉头锁成了一团,让人看了忍不住的心疼。 拆开信才知道柳依依伤势未愈便离开了蓟州城,至于现在的死活完颜乌雅束也不知道,为了避免完颜晟闹得鸡犬不宁,他无奈之下搬走了。 也就是完颜晟前面大怒的理由,完颜乌雅束的消失…… 让他的心一瞬间凌乱不堪。 完颜晟一下子震惊了,这个消息无异于当头棒喝,晴天炸雷。 柳依依在这民风彪悍的边陲如何生存且不说,就拿身子骨,安安稳稳都不易保全,何况还是颠沛流离。 民风彪悍不说,她一个异域女子,除了应付官僚流寇,还的对付市井流氓。 完颜晟不敢往下想去。 离开柳依依是他这一生做的最蠢的决定,他自己不可否认。 檀州官道。 “小姐,支持着,前面便是檀州城了,进了城奴婢好歹给你要碗热汤。”怀琴抱着柳依依三步一挪两步一并的往前走。她背后斜背着一架古琴。 因着怀琴性子耿介,不堪那些流氓小混混的骚扰,和柳依依连夜逃出了蓟州城。 柳依依媚眼如丝却不见往日风采,她隐隐约约看见城门楼,看到锦旗,看到了爹爹娘亲。 思绪慢慢的模糊,朱唇冰凉。 她开始犯困,眼皮越来越沉重。 “它日,若你得见吴公子,替我告诉他魂兮梦兮何处寻,一丕净土掩风流,但愿君心似我心,长相思,长相忆,难相知。难相守。”柳依依连日的劳顿,加上暴风雪,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语句。 可她的心里依旧牵挂着那个叫做完颜晟的男子。 她知道他叫完颜晟,但是她的心,舍不得恨他。舍不得忘却他。 他原来叫做完颜晟,她不予计较。 完颜晟也好,吴乞买也罢,他那个人,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情。 终究是没有白白付予,她相信完颜晟是爱她的。 相信他的离去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甚至相信在晚宴上心中自己是独一无二。 可以肆无忌惮的哭,海阔天空的笑,任意恣睢的狂欢乱叫。 她只是孤单的这么以为。以为君心似我心。 “奴婢不要,奴婢不要答允小姐,小姐有什么话自己和他说。奴婢不要传话。”怀琴泪眼斑驳,想用自己的倔强婉拒,留住神思飘渺的柳依依。 风雪呜呜呜的咆哮,怀琴的声嘶力竭被风吹散在苍茫之中。 柳依依朝着她恬淡微笑。她的笑意,充满了幸福。 梦中,完颜晟那个人,轻轻揽她入怀,她感觉很温暖,很温暖。 很幸福,很幸福。 柳依依的小嘴笑成了樱桃形状。 她好像如此这般一直下去。 “小姐,这半月,我们手指磨破,到处弹琴卖唱。苦吃尽,目前我们已经有了积蓄,眼见就是守得云开月明现了,不要放弃,不要。小姐……小姐……小姐……” 怀琴正自说话,却望见柳依依眼神迷离。 神思倦怠,似乎在春风秋月里携酒欢歌一般的微醉。 她心下咯噔一下,小姐若是如此睡着,便再也不会醒来了, 怀琴拼命的摇晃着柳依依微弱的肩头。。。。 望着她转醒,才长舒一口气。 054断肠之痛方绝情 怀琴情深意切的望着柳依依,令柳依依心下不忍。(女生言情) 这些日子,自己只能躺在客栈里,吃喝拉撒睡全赖怀琴照顾,一路上怀琴走一步,唱一曲,收些别人怜悯的钱度日。 冰天雪地,二人挣得那些钱,也只够买些棉衣御寒。 吃食都是紧巴巴的。柳依依永远难以忘记, 那日午后,怀琴端着一个冰冷的馒头,和一碗热水给自己。 自己吃不下,却在起身后的角落里望见怀琴默默地对着墙根喝昨天剩下的清汤寡米水。 也就是自己昨天没有胃口剩下的粥。 自己滚烫的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已经多日,柳依依未曾喝过一碗药了, 她的伤口极度恶化,未曾清理。 自那日,她的心里堵得难受,自忖命不久矣的柳依依不想继续拖累怀琴。 柳依依苦笑“傻丫头……命里注定……情深缘浅……求不得……此命难以长久保全了。” 柳依依气息越来越微若,牙齿不住的颤抖。大病未愈,又添新伤,柳依依自筹此命难苟活,却片片的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若是真的死了,也不拖累怀琴。 怀琴正自一筹莫展之际,只听身后的官道上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小姐,官道上有人来。好歹我求他一求,救了小姐性命。”怀琴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一下子精神倍增。 怀琴自打伺候了柳依依一心一意的生死相随。这次更是横了一颗心。 无论来者是什么身份,只要可以保全他们主仆性命,她便不惜一切代价。 柳依依拉着怀琴的手,牙齿开始打颤:“怀琴,不要……人心险恶,来人……身份你我……未明……不可草率。” 柳依依不想因着自己拖累怀琴。这一路上,自己拖拖踏踏已经累得她不轻。如此下去,二人定然死于非命。 他们两个姑娘家走在官道上,保不齐别人会生出歹心恶意。 不求与人,别人还会惦记那他们换钱,何况还是有求于人,别人拿她们待价而沽,更是理所应当。 在这个人命不如草芥的年代。 红颜**,不过是过眼云烟。 “怀琴,怀琴……我是吟画,咱们回来了。”吟画一袭枣红衮披风,宛若一团火一样。 怀琴回头之际,却听见吟画激扬似火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依依在吟画的语调中听出了明显的生疏。 她似乎在回避什么。。。。。。 完颜晟,吟画二人从官道直驰而来。雪花簌簌飘洒。分外妖娆。 柳依依浅笑,完颜晟的眸子落在她的眼底,一瞬间浓的化不开,正如自己初见他便心倾暗许。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经历了何种的沧桑,眼底心底才能有那淡然的忧郁,却浓的自己心疼。“终究还是等来了你。”柳依依轻挽完颜晟的手。 将自己的紫色大氅解下,披在柳依依的披风上。 吟画将自己的汤婆子,小心翼翼放入柳依依的怀中。 柳依依逐渐下降的体温终于略微回复。 完颜晟心下一惊“你怎么会如此的冰冷,为什么会没有温度”便把柳依依往自己怀里拉。竭力用自己冰凉的脸颊温暖柳依依不再温暖的玉颜。 他的手触及之处,寒彻骨髓。完颜晟的眸子瞬间便的阴鸷。 他在细心呵护的女子,完颜乌雅束竟然如同儿戏般将她弃之不管不顾,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 完颜晟此刻完全忘却了一件事情。 完颜乌雅束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哥哥,他的眼中,只剩下见到柳依依时刻的震怒。 他们女真是积弱,但也不是随意任何人都可以践踏的。 完颜晟的恨意积聚如火山一样,觊觎一个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时刻,瞬间爆发。 他的心纠结成一团愤怒,却望见柳依依胸口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他的心跟着轻轻一颤。 “怎么会这样?完颜乌雅束没有把你医好么?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他的声音,他的焦急,他的自责,更多的是暴怒。 统统被完颜晟的冷静压抑着,他的语调极度的温和,抱着柳依依的动作分外轻柔。 完颜晟的心,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诞生毁天灭世念头的萌芽。 他恨极了。却不知道该恨谁。 柳依依听得越来越模糊,眼前最后一抹却是怀琴泪水津津的梨涡。却伴随着金戈铁马入梦来。 她的意思逐渐开始模糊。 “你没有资格带走她。”完颜晟身后出现了一队骑兵。 正是上次有过一役之仇的耶律阿果。他此刻骑在金雕鞍的骏马上,披着一袭金色绣的白貂大氅。头戴白色貂毛外翻镶祖母绿帽。 眸子无限轻蔑的望着完颜晟。他的姿态依旧是王者的高高在上。 完颜晟缓缓起身,无畏的望着耶律阿果:“他是我的妻子,有没有资格带她走,和你没有丝毫瓜葛。” 完颜晟很厌恶耶律阿果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恨极了他的这种优越感。 “她是你的妻子?唐括氏海澜是你什么?你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从我身边将其抢走的么?”耶律阿果始终搞不清楚,自己心爱的海澜为什么会选择卑微不如自己的完颜晟而不选择身为王者的自己。 作为一个王者,他一句话海澜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女真只是耶律阿果治下的一个小部落。弹丸之地而已。 但是他不可以。他是耶律阿果。光明磊落的耶律阿果。 爱和恨都坦坦荡荡的男子。眼里自然容不得沙子。 海澜不爱他,正如柳依依那天一刀惯胸,决绝的望着自己一般。她的眼神和十六年前的海澜一样,纯真无邪,却倔强坚韧。 他将她的一颦一笑珍藏在自己心中,刻骨铭心的爱,便有刻骨铭心的执念。 可他并不恨,他希望海澜过得幸福,仅此而已。 毕竟他当初那么竭尽全力的爱她,不就是为了给她幸福么? 在不确定的未来,自己心爱的人可以生活的幸福,自己便会满足。 这样心境,这样情怀的男子,白马衣轻裘。 或许在蓟州官道上遇见完颜晟的时刻,自己动过杀心,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的嘴角浅笑,耶鲁阿果觉得自己宛若情圣一般,千里迢迢接到密报,只为了前来一探海澜的夫君。只为了遥望天涯的时刻知道那个女子过得如意。 055断肠之痛方绝情 完颜晟错愕的望着眼前的耶律阿果“海澜爱的人不是你。(玄幻武侠)” 他并未听说过耶律阿果认识海澜。并且倾心于她。 完颜晟的脑子宛若吃了个苍蝇般,所有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他开始怀疑海澜,那个刁蛮任性的王妃,甚至开始怀疑蒲鲁虎的血统…… 他的世界开始塌陷。 他的眸子变得更加的阴鸷起来。那个女人,简直是罪不可赦。 “你的心一直生存在阴暗的恨意之中,你是不是觉得海澜罪不可赦,非死不可。海澜的事情,不是由你说了算了。你不配,在海澜和你成婚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和我便再无瓜葛。对于一个永远不懂什么叫**过才知情深,醉过方识酒浓的人。和他说的再多都是错。你幼稚到替别人抉择爱恨,却连被伤害的机会的选择都不给别人。就肯定别人会对你无以复加的崇拜到底。你只是一个刚愎自用的小人而已。”耶律阿果语气低沉却声音充沛。 他的心底,无论完颜晟日后如何的强大,在他耶律阿果的内心,深深地鄙视眼前的这个男子。 说到最后,他自己有意无意的望向一旁气息微弱的柳依依。 心下有着不舍。可他得说出来,还给她一个公道。 这个女子,懵懂无知,却陷入了一个又一个毫无边际的连环扣中。 海澜当年少不更事,自己没有义无反顾的追去,如今,他怎么忍心让另外一个海澜一样的女子步入她的后尘。 完颜晟的眸子依旧深邃,深的宛若一池秋水般波澜不惊“你若心内珍她重她,如何不与她举案齐眉?你当时和眼下都有那样的能力,去拥有,去保护。” 完颜晟很厌恶耶律阿果的语气,仿若是在说你头上那顶绿帽子很漂亮,只是该上漆了,我的存在只是让他更加的绿些。 这一切都是完颜晟意淫的阴霾,他在耶律阿果面前只是一个失败的懦弱者,是以将愤怒归咎于女人,是他最恰当的宣泄口。 完颜晟这句话恰恰问道了耶律阿果心中的痛处:“我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 耶律阿果的眸子隐隐作痛。心在悸动“我的坦然退出,莫非比不上你的处心积虑,完颜晟,你敢对着柳依依坦言你有妻子叫做海澜么?你和海澜尚且有一个未曾加冠的儿子么?你敢说出你内心数以万计的海誓山盟都是子虚乌有的谎言么?你所有的虚情假意,都掩盖在自己的信誓旦旦只中。你在我面前,永远是一个懦弱的失败者,只有将你的愤怒归咎于女人,你才有做人的尊严。” 耶律阿果自认为自己是情圣毫无疑问。 没想到涉及到海澜,自己依旧忍不住咆哮。 他此刻做的是一件意义重大的正义之举,他在挽救失足少女。。。。。。 在愤愤不平的谩骂完颜晟这个人渣。 耶律阿果瞬间觉得自己无比的高大威猛,伟大伟大到了无边无际,无以复加。 完颜晟不想拿自己心爱的柳依依和耶律阿果理论,他爱她至深所以不忍心。 完颜晟只是淡淡的注视着耶鲁阿果,不悲不喜。 或许自己曾经真心的辜负了那个叫做唐括氏海澜的女人。 他依稀记得自己与她相遇是在一片辽阔的草原。她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如山泉潺潺的容颜。 都消失在自己的江山英雄梦中。 他确实辜负了那个女子,唐括氏海澜,自己接近她只是为了,获得唐括氏对自己的支持。 可是,他不得不权衡利弊,他不得不卑躬屈膝。 “能屈能伸大丈夫,能文能武真豪杰。”完颜晟自己在心中略微安慰自己。 身边的柳依依,神思略微飘渺。她不清楚她听到了什么,只觉得脑子里面,春雷阵阵,奔腾而过。混乱的肃杀。 一切她都听到了,只是大脑没有办法消化掉而已。 【鸿鸾殿】那边 红烛悄悄报知海澜“王爷,王爷带着吟画那个贱婢私奔了。” 海澜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震惊不小,那个贱人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让王爷抛弃妻子。和她一起远走天涯。 海澜不得不镇定“无凭无据的事情,不要以讹传讹。本宫心情烦闷,你陪本宫去骑马。” 海澜和红烛在草原上策马奔腾。 马蹄扬起阵阵清风,青草香伴着熟悉的马粪羊便味弥漫在清晨的空气中。 海澜觉得自己又恢复了青春活力,她又是十多年前草原明珠的唐括氏海澜了。 两个人足足奔驰了三四个时辰,从早上到黄昏。 红烛骑着马儿在海澜后面紧紧追随“娘娘,慢点,等等奴婢。娘娘,小心,注意安全。” 来回颠簸了一天,海澜不记得自己策马而去多远。 只觉得自己累了,需要休息。恰好前面有一片湖水。里面水鸟窈窕。 鱼儿缱绻。这条河好长好长。好美好美。 水草柔润,水面在夕阳下波光粼粼。 她和红烛牵着马儿,走在湖边。 海澜的心随着草原越走越深变得越来越宽广“这里是王爷和我初见的地方,我们叫它【忘川】很美吧。只能说在王爷没有爱的时候,遇见了我唐括氏海澜的一片真情。在王爷需要爱的滋润的时候,我唐括氏海澜给予的只剩下生活中的悉悉索索。在王爷勇敢去爱的时候,我唐括氏海澜需要的只是地位和家庭的稳固。我忽略了她是一个男人,不仅仅是一个无坚不摧的战神。而这一切,我悉心经营的巢穴都在吟画出现的时候被顺利的掠夺了。我——唐括氏海澜的战果,成了别人的嫁衣裳。原来举案齐眉不过是自己的期许愿望般火树银花乍现。” 红烛牵着马儿,跟在海澜跟前,她知道此刻她说什么都是多余。 海澜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短短的三天时间,王府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来独一无二的王妃,现在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弃妇。 海澜没有看着红烛,似乎这一切她只是说给上天听见,无所谓有谁在倾听。 056断肠之痛方绝情 海澜的眸子凝视着海面“这里,有本宫和王爷绵绵缠缠的记忆。(恐怖悬疑)可现在只剩下本宫一个人了。吟画。那个贱人,是貌美年轻,是风雅骚情。那又如何,本宫才是王妃。她凭什么不劳而获,榨取本宫辛苦经营半辈子的家庭,凭什么她勾搭王爷本宫就得急流勇退,凭什么本宫要宽容大度,容忍她分享本宫独有的生活?凭什么她想要拥有本宫就得谦恭礼让。休想,本宫的蒲鲁虎,本宫的王爷。并不是本宫有多么的爱着他们,而是他们的身上倾注了本宫全部的青春和激情。没有他们。本宫的青春去了哪里。那个如星空般嘹亮的唐括氏海澜去了哪里?” 海澜突然直视红烛,她的眼神中满满的怨毒。 她好恨好恨。说到最后,语气几乎变成了咆哮。 二人在【忘川】边漫无目的的行走,海澜陷入了【忘川】独特的美景之中。缓缓地,她低垂着一双美目“王爷说很喜欢忘川的水色,映衬得天空润如玉,王爷说很喜欢本宫在风中浅笑低呢的羞怯样子,恰如三月桃花倾城色。王爷说……原来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唐括氏海澜,在王爷跟前,本宫不敢开怀畅笑,不敢豪情万丈……本宫做着他喜欢的事情,他却拼命地做着别人喜欢的事。本宫若想挽救自己的人生,就得容下吟画那个女人。可就是这样的妥协,他还是离开了本宫。本宫什么事情都替他绸缪。却比不上他的新欢。” 海澜的眼睛幽幽的充满了低靡。她该如何呢。王爷已经走了。 海澜开始颓废,刚刚那个激动地海澜此刻沉静的宛若【忘川】一般。 亘古悠远,却沧桑了历史之巅。草原的一切,只有它【忘川】,历历在目 红烛轻声细语的劝着海澜“娘娘不必忧心。王爷自然是舍不得娘娘和大阿哥的。他是王爷的心尖宝贝,王爷突然离去,也递话给了娘娘,说明王爷心中重视娘娘的。” 海澜浅笑,笑的有些忧伤“重视有什么用,以前,王爷远行,行囊都是本宫收拾的,现在只是递话而已,今非昔比,可见一斑。” 红烛依旧的轻声细语:“娘娘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她是初来乍到,我们草原人,炙牛羊肉,都是慢火细炖的才会入味。你现在还是王府的王妃,把腰杆挺直了,就算王爷再偏向小蹄子,也得考虑娘娘娘家唐括氏的力量。咱们王爷不是一个不顾全大局的人。” 海澜眺望远方,一直以来,自己只是那个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唐括氏海澜,何时竟然要变得处心积虑去算计别人“话能说到我的心坎里的也就只有你了,王爷顾忌唐括氏的势力,本宫也要顾忌,唐括氏一族的荣辱,都压在本宫和姑母身上了。如若有个闪失,唐括氏和完颜氏就会剑拔弩张。不可收拾。” 是的海澜不得不替唐括氏考虑,海澜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红烛淡然道“娘娘是唐括氏最最尊贵的公主,那个小蹄子目前在我们眼皮子低下,明的我们来不了,暗的我们法子还是有的,她是南人,我们就用南人的细碎方法好好地伺候她。” 红烛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 海澜转过身望着水面,扶脸颊喟然长叹“本宫是有了年岁。这些年在王府,王爷百般呵护,养尊处优,本宫渐渐地变成了一只没有翅膀失去双目的雀鸟,只能任由王爷闲适的时候赏玩逗弄,本宫把自己的爱好变成了王爷的爱好,把自己的变成了王爷的附庸,如今年老色衰恩宠迟也是本宫咎由自取,怨不得人。这些年,也就只有你,在本宫最不堪一击的时候,对本宫忠心耿耿。不离不弃,难为你了。” 说到最后海澜意味深长的将自己的手附在红烛的手上,红烛望着海澜的眼睛“红烛只是奴婢,娘娘待红烛的恩情,红烛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海澜的嘴角浅笑,她是王妃,不需要聪明的人,她需要的是听话的奴才。 聪明的人不好控制,久而久之,便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时候不早了,我们回王府吧。” 来的时候急,海澜并不知道行了多少路途,回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怒气,岂止是怒发冲冠,可谓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而去近千里。 檀州城外 耶律阿果的眸子清澈低垂“完颜晟,你不配拥有海澜,更配不上眼前的柳依依。”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空灵飘渺。 但却有着毋庸置疑的权利和威严。 完颜晟扬起星眸望着耶律阿果“你爱海澜,以你大辽皇帝的威慑力,唐括氏会不把海澜送与你?我刚愎自用?我无耻下流,感情上有谁是高尚的?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你爱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凉了她一个春夏又一个春夏,始终不娶她,却在这里说她是你一生的挚爱。简直是流氓逻辑,那个女子能够等得起似水流年。那个女子不想与同心之人,结发一生,做如花美眷。海澜嫁给了我,她的心,在等你,等你等到枯萎了才嫁给我的。” 完颜晟望着柳依依的迷蒙的眸子。她的神色已经渐好。却在聆听他和耶律阿果的谈话,他猜测,这个女子或许听不懂契丹语。 他不忍心当着柳依依的面说是他完颜晟给了唐括氏海澜对生活的美好憧憬。 是他给了他挚爱的海澜新的生机。 哪怕他的柳依依听不懂,他也会适可而止。 耶律阿果恼羞成怒,他自始至终忽略了海澜的心境“无论你有什么冠冕堂皇的说辞,你,完颜晟,是朕的俘虏,这一次,没有人可以救你。” 他意味深长的望着柳依依,这个如火山一样不知道何时爆发何时熄灭的女子,让他深深的震撼,她那娇小的身躯里隐藏着太多魅力。 完颜晟愤怒的大骂耶律阿果不讲信誉。 耶律阿果轻蔑的看着他,缓缓道“我是草原之王,是整个草原不落的太阳,你只是最卑贱的奴婢。” 耶律阿果的侍卫,在接到耶律阿果的手语之后,毫不迟疑的将完颜晟一行人带走。 057黯然销魂唯别矣 柳依依缓缓醒来,自己眼前的是一袭轻裘的白衣男子耶律阿果。(玄幻之家) 这个男子给人的感觉风淡云轻。 只是今天的他,端坐在殿中央的鎏金蟠龙宝座上。 柳依依看着养眼,增加了几分皇家的威严。 但不真实,是以没有办法喜欢他。或许那个叫做海澜的女子亦有如此想法,遂心死念枯嫁了他人。 或许这就是耶律阿果的悲剧之处。 他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柳依依,充满了温柔,但是柳依依却由衷的恐惧。 他的眼中,柔情似水不是对柳依依,或许只是他一闪而过的似曾相识。 这种味道,似曾相识。 适应了片刻,柳依依才去注意自己的周遭,她似乎处身于一个华丽的宫殿之中。 鎏金的装饰,雕梁画栋,青砖黄瓦。 地板干净的一尘不染,直照人脸,柳依依,便裹着完颜晟的大氅躺在这冰冷地板上。 耶律阿果淡然的望着柳依依浅笑“这里是檀州城,我的一处行宫,你是我的俘虏,按我说的做,否则,杀了完颜晟,他也是我的俘虏,今天你只需要听我讲一个故事你们便都可以活命。” 柳依依不喜欢被威胁,但是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眸子中的忧郁神色,让人于心不忍。 是以她放弃了反抗。想要倾听他内心深处最真挚的声音。 柳依依听他用汉语说着这些并未有意外的震惊。 耶律阿果的声音依旧是轻柔:“我叫耶律阿果。” 耶律阿果望着柳依依梦游般的迷茫表情,忍俊不禁。 这个女子,无论你是什么权势和富贵,在她的眼前,只有她自娱自乐的梦游。 优哉游哉,吾将终老乎其间的意味。 柳依依若有若无的点着头。 却没有看耶律阿果的样子。 她的脚冰凉的略微有些发麻。遂缓缓起身。活动下血液。 新伤旧伤,她已经到了极限。 唯一不能倒下去的缘由便是她身为人的倔强和不屈。 “从前唐括氏的草原上,有一个俊美的公主,她叫海澜,宛若星辰般明媚。”耶律阿果陶醉在自己的情节构造中,完全不理会柳依依的神色。 他似乎更加醉心于故事中他幻想出来的俊美女子,或许她凝结的存在已经淡化了婚姻生后中后期所有的悲哀。 只是为了成全耶律阿果心中**的神话而已。 “从前,在辽国的皇宫,有一位俊俏的王子,他深深的迷恋上了唐括氏海澜,但是他的族人不允许他娶唐括氏海澜,那些贵族的长老,搬出祖宗法典,王子只能纳唐括氏海澜为奴,连一个合法的身份也没有。王子不忍心心爱之人受此委屈,这份仰慕便无疾而终了,从此草原上,多了一代枭雄,少了一颗璀璨的珍珠。” 耶律阿果仿佛用尽所有的柔情蜜意讲述海澜和王子的故事。 柳依依望着他的眼神略微复杂“那王子是?海澜现在怎么样了?” 柳依依猜到了王子是耶律阿果,他不说破,她亦不会说出。 毕竟这是一个关于他的故事,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倾诉对象。 而且柳依依也不忍心打扰这世间难得的美妙祥和。 很多时候,人生活在幻境之中,未必就是坏事。 至少那里幸福,美满。一切都如自己所愿。 耶律阿果望着柳依依浅笑:“我便是那个王子,你真的想知道海澜的故事么?” 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色。 柳依依甚至幻想,耶律阿果如果不是一个王者。 便是所有女子心目中的俊美书生的典范形象。 柳依依点了点头。 她对自己的想法忍俊不禁。 耶律阿果迷恋的望着柳依依浅浅媚笑的眸子“海澜嫁给了女真人,成了王妃。她的心也给了那个女真人,只是,那个人爱上了一个南人。” 耶律阿果不想伤害柳依依,他同样认为柳依依是只懂汉语。 而草原的王族精英都是会说汉语的(注:不标明的情况下都是在说汉语,亲们切勿自己翻译成契丹语或者女真语。以下不再提示。知悉。) 他只是需要一个突破口诉说自己的沧桑。 自己仿佛一颗河蚌一样。海澜便是那粒不经意间进入自己体内的沙粒。 为了成全她的光彩夺目,自己掩却光芒万丈用生命一丝一丝将其揉入体内。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锲而不舍。 抑或,刻骨铭心的爱。便是如此铿锵有力。 “刚开始自己不适应失去她,经年累月之后,自己仿佛河蚌般用血肉把那刻弥进自己身躯的沙粒,朕深爱的女子海澜凝结成了一粒珍珠。” 柳依依专注的望着耶律阿果的眸子。 他空灵的眼中满满的自责,满满的绝望。满满的忧伤。。。满满的再也回不去的曾经向往…… 柳依依突然想起世间传说的一种鲦人,一边吃这自己深爱的人一边流着眼泪。 “海澜,她以为选择了完颜晟,就一定会等到他大权在握的那一刻。 他没有给海澜任何承诺,也没有给海澜任何希望,只是让她在草原上枯枯的等待。 而他却消失了,音信渺茫,海澜就那么等啊等,等啊等,等的眸子里流不出眼泪了。 她遇见了完颜晟。 一个如狼一样的男人,他的出现,宛若疾风驶过草原,将海澜早已枯竭的内心,不经意间浇灌。顺理成章的,这个男子,却成了海澜沙漠里最后的水源,自己最珍爱的海澜,嫁给了一个连奴隶都比不上的人。这就是她对朕的惩罚。” 耶律阿果似乎对柳依依隐瞒了什么, 她突然有了这样的错觉。 柳依依想要问海澜是谁,那个女真人是谁,南人又是谁? 她有一大堆的不明白。不相信,不懂得。 完颜晟说的那些话她不愿意相信。 所有的人都当她是傻瓜,她的心,对完颜晟或许是对事实真相还存在其他答案的期许。 可望着耶律阿果的忧伤的眸子自己却无法开口。 “你可以回去了,以后你是朕专属的舞女。只是舞女。”耶律阿果仿佛间觉得柳依依依稀若海澜般晶莹。 他的语气中不容置疑的气度让柳依依侧目。 他又恢复了经历风云骤变神色坦然的君王本色。 盛气凌人的威严,不容置疑的权利,将他烘托成一个高处不胜寒的王者。 但他这一生,却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失败者, 无论他今后有如何成就,他得到的永远是失败。 一个成功没有人分享的成功者,永远只是一个可悲的失败者。 058黯然销魂唯别矣 柳依依缓缓施了一礼。(穿越重生)转身朝着门口走了几步,稍微缓解了自己沉重的心情,方才缓缓道“依依的娘亲曾经告诉过依依,夫妻同甘共苦走过艰辛的,却未必可以在富贵时节共享繁华,一同经历富裕生活的,潦倒落魄时节,难免劳燕分飞。你对海澜的爱意,超越了这两种情感之上,为了她,你把她珍藏在自己的心底,此生相忘江湖,未必不如相濡以沫半世,最后落得互相怨恨的好。人间有一种情,逍遥自在,叫天上人间。” 耶律阿果被这个女子的一腔论调警醒,或许人生不过是浮华飞月,白日一梦。 海澜在自己的心中,只是永远那个唐括氏海澜。 目前的完颜晟的王妃唐括氏海澜,便不再是自己的唐括氏海澜了。 美人如花似梦非梦。 自己纵然是王者,也有躲不过的人间“你不问朕把你的完颜晟囚在了什么地方?” 耶律阿果的言语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他很惊讶,前几日还可以为了那个叫做完颜晟的男子不惜性命的女子。 如今却可以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女人的心,善变魅惑,狠毒起来,当真的可怕惊悚。 柳依依淡然的抬起一双翦水眸。嘴角扯过一丝浅笑。 他永远是那幅表情,淡然的让人讨厌。 彬彬有礼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耶律阿果看不见她的心,他好奇,这个女子的软肋是什么? 柳依依直视耶律阿果眸子清澈如许“皇上想说,依依洗耳恭听,皇上不愿说,依依多问。庸人自扰而已。” 柳依依低垂眸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在耶律阿果的眼中她的表情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她削弱的瘦肩,深深地裹在大氅里。 那臃肿的大氅之内,真的有一具身躯么?耶律阿果开始怀疑。 她不抵抗,不妥协,不谄媚,不傲慢。就这样的遗世独立。 耶律阿果越发的觉着她是自己心中尘封已久的唐括氏海澜,两个人一样的美好。只是美好而已。 这是一个自己说了不算的世界,问的再多,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利益。反倒是徒增别人对自己的轻贱。对于不了解的东西,谨言慎行便是最大的明智。柳依依深深明白这些。 耶律阿果走下鎏金蟠龙宝座,语气冰冷道,他的眸子,却比语气更加的冰冷“耶律阿果和一个女人在水牢,你可以随时去看他。朕允准” 最后三个字耶律阿果大手一挥,衣袂翩翩,转身坐在了鎏金蟠龙宝座上。 他又变成了一个王者,一个名符其实的王者。 任谁坐在那样的位置久了,都会权谋。 王者之术,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 柳依依浅笑,她的心已经开始滴血:春寒料峭,冰天雪地的檀州城,完颜晟,在水牢里。 她的血液瞬间被冰封“谢皇上隆恩。” 这一句谢皇上隆恩,将耶律阿果心中的愤恨激起。她不知道耶律阿果此刻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 对于耶律阿果,江山自然多娇,却比不上美人妖娆。 他是一个为了美人连江山都不要的男子。 柳依依浅浅的福了福身子,对完颜晟表达由衷的谢意。 言罢柳依依昂首挺胸跨出了大殿。 耶律阿果在柳依依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台阶上的时刻,颓废的神情爬满了额角。 “柳依依,你会后悔的。”他对柳依依的期盼宛若一个溺水之人对稻草的幻觉。 明知道柳依依只是唐括氏海澜的传奇衍生出来的神话。 谎言加上谎言,耶律阿果便以为是**裸的真理。 他认为,柳依依便是他初年遇见的那个唐括氏海澜,至少感觉是对的。 她拥有的是一种魅惑力量,端庄贤淑之下的魅惑。 柳依依回到屋中。 怀琴紧张迎了上来“小姐,那个辽国皇帝没有难为你吧?” 望见紫檀桌子上的琴“没有。” 忍不住拨动琴弦,低吟浅唱赵令畤的《蝶恋花》 “蝶恋花。碧沼鸳鸯交颈舞,正恁双栖,又遣分飞去,洒翰赠言终不许,援琴请尽奴衷素,曲未成声先怨慕,忍泪凝情,强作霓裳序,弹到离愁凄咽处,弦肠俱断梨花雨。” 柳依依一曲弹完,俯在琴案上,淡淡的说“他讲了一个他和唐括氏海澜的故事,很凄美动人。很令人羡慕。” 柳依依宛若自言自语一般,顾左右而言他。 可她刚刚弹奏的曲子,分明说,她痛的肝肠剧烈。。。。。。她痛得生不如死。 她的世界,已经彻底的崩溃了。 怀琴的心慢跳了一拍,幽幽的问道“小姐知道故事中的人物是谁么?” 柳依依错愕的望着怀琴。她只是由那个故事吸引出了蛰伏的怜悯之心。 “那个海澜,或许是幸福的,至少有一个人一心一意的惦念着她,而我呢,我又是什么?欺瞒于女子,是别人成就感的体现。” 柳依依仿佛在看诗经楚辞一般,言语间抑扬顿挫,依旧的不急不躁,不悲不喜。无惊无惧,如来。 怀琴叹了一口气,虎狼之病必得虎狼之方,长久下去,小姐积贫积弱的身躯,怕是难以承受这些而倒下。 听小姐的弦外之音,多少是知道了些什么:“唐括氏海澜是耶律阿果年少时的旧爱,可她还有一重身份,小姐你的挺得住。‘完颜晟的王妃’奴婢之所以如实相告,只是不想小姐不明不白被别人误解。” 怀琴担心隐瞒下去,柳依依对完颜晟更加的专情,日后断的时候,恐怕是撕心裂肺。 是以,今日快刀斩乱麻虽然无情,却好过他日的纠纠葛葛,难分难舍。 割肉最喜快刀切,钝刀磨搓愁煞人。 怀琴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没有底,她定定的望着柳依依,见她点头才敢继续下文。 柳依依抬起眸子望着屋顶的瓦砾“连你都知道了,呵呵呵,只有我不知道,呵呵呵,只有我不知道,呵呵呵呵,你们全都知道了……”。 柳依依仿佛听到了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冷冷的呵呵呵几声。宣泄下无聊。 可她的心随之一紧。自己已真心待他,他却弃我如同敝履。 自打出了娘胎,怕是没有如此绝望的时刻,比得上目前的处境让柳依依难过。。。。。 059黯然销魂唯别矣 她搞不清楚怎么了,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完颜晟,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已婚的现实。(女生言情) 柳依依的眸子泛起雾气“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给人家当猴子耍来耍去,还沾沾自喜。我不信,我要去问完颜晟。” “小姐,他若是安心告知,岂会瞒你到现在。”怀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可以安慰道柳依依。 但是此刻的沉默却是更加可怕的。 柳依依被感情冲昏了头脑,那个冷静自持的柳依依去了哪里…… 柳依依很想去见完颜晟。 可她的直觉是完颜晟身边的吟画和完颜晟的感情不再是以前那样子了 完颜晟看她的眼神没有了以前的冷漠自持。 多的是一种撩人的热火。 这种眼神,柳依依在完颜晟的眼中看到过。 只是当时这种深情,是专属于自己的一往情深深几许。 “你把这枚菱花铜镜拿去送给完颜王爷。”柳依依拿起妆镜台上的铜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铜镜在着地的一刹那碎成了两半。 青砖地幔上被砸出一个小坑洼。 怀琴用帕子细心的捡起铜镜,望了眼柳依依“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小姐第一次称呼吴公子为王爷。”心领神会离去了。 怀琴知道柳依依的心已经很痛了。 一个连自己都听得懂的故事。柳依依该如何自处。 水牢中 完颜晟全身已经被冻得冰冷。 这个水牢是石头突兀叠起,水并不深,只是及腰而已。 露出水面的石头光滑润泽,看上去却阴鸷,森森。 水牢的水则引自燕山外的冰雪冷水。 冰雪溶化后的水,却独有一种寒彻骨髓的魅力。 这种魅力,可以让冰雪融水的寒气侵入人的骨髓,久而久之,不残则废。 严重者性命不保。 外面天寒地冻,水牢里虽然不至于滴水成冰却也寒气森森, 连呼出的气体都能把额角上的发丝凝结成白色的冰屑。。 完颜晟身上的裘衣几乎全部湿透。 他虽然生在长白山附近,却也耐不得这份寒冷。 吟画和他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那感觉没有丝毫的温润,只有冰冻,仿佛两个冰棍抱在了一起。 彼此只会把彼此凝固。 耶律阿果早就传来了密令,让狱卒对柳依依网开一面。允许探望。 所以怀琴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了水牢。 她一手提着食盒只当是给完颜晟送吃食。 因着有话要说,柳依依特意嘱咐怀琴,打赏给狱卒一人十两纹银。 “王爷,奴婢不知道王爷和吟画在水牢竟然是这般光景。”怀琴福了福身,缓缓站起。 完颜晟只是用眼皮望了一眼怀琴,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他喉咙里要表达的声音,统统化成了出口时的牙齿打颤的嘚嘚嘚声。 怀琴靠近完颜晟,将一枚破碎的菱花铜镜展放在完颜晟跟前“这是小姐让奴婢送给王爷的”。 当怀琴把一枚铜镜拿给完颜晟看的时候,完颜晟已经彻底明白了“他对我误会竟然这么深。她竟然这么恨我?” 完颜晟一把推开吟画,颤抖的接过铜镜。 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手里的铜镜,完颜晟将铜镜贴着自己的心口。 不由自主的流下了两行热泪。 审及眼前情景,英雄落难,美人捐弃,兴国安邦无望,让他如何不伤心感怀。 怀琴把酒菜摆上,完颜晟却看都没有看一眼 眼中只是汩汩的流出了泪水。 那没铜镜,冰冷冷的,却被他紧紧地抱在了胸口,仿佛怀抱着自己心爱之物一样。 “吟画,你我追随小姐多年,虽未奴仆,小姐对我们的情意实则情同姐妹。这里有你爱吃的马蹄酥。是我禀了小姐起大早给你做的。”怀琴看了吟画一眼,微微蹙了下眉头。 吟画什么也不顾,抓起一个马蹄酥就塞在嘴里,还未咽下去,又抓起一个塞了进去“他们好坏,不给我们饭吃。” 话未说完,吟画便被马蹄酥的油酥呛到。 大声的咳嗽开来。 怀琴忙给她倒了一杯水暖暖身子。 怀琴并未接吟画的话,“你这个咋咋呼呼的脾气,啥时候能改改。好在这些人不懂汉话……” 怀琴有些失笑,眼睛的余光扫向水牢外的狱卒。 他们宛若石雕一样,吊着的一颗心,此时才悬了下来。 吟画只顾着吃。怀琴回首向着完颜晟福了福身“王爷,东西奴婢送到了,改回去复命了。” 完颜晟恍惚间说了一句“敢问小姐,破镜可重圆?” 怀琴知道完颜晟最后那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只是略微顿了一顿,快步离开了这个水牢。 这个水牢的味道,这个时节,依旧的刺鼻。 她对这种地方过敏。 怀琴将完颜晟的情况如实向柳依依回报。 柳依依淡然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伤心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新阕。肠断春风容易别。完颜王爷有什么要话要你带给我么?” 柳依依心中柔软的地方被深深的触动。 怀琴沉思了一瞬“奴婢临去时,王爷说了句破镜圆不圆的。” 柳依依抿了下嘴角没有言语,心下却是悔恨。 “我随他浪迹天涯,并非是为了他的王爵霸业,此生只愿此生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并非有意为了已定事实让他揪心。可自己却无法说服自己原谅。早知道他这样,自己就是痛死、累死、都不会让你去送那枚铜镜。”柳依依表情依旧淡然如水。 “可是送了那枚镜子,我才知道,等闲了却,故人心境,却是故人,心境异变。”柳依依深情并没有什么悲喜。 与她而言,似乎是说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紧要的话题而已。 离家后的经历,他早习以为常了。 没有人像父母一样,将其呵护在羽翼之下。细心灌溉。 怀琴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故而没有接话。 柳依依迟疑了一下,缓缓说起“吟画还好么?” 似乎是不想问起她,却又心有挂碍。 遂微微颦起双眉。 和吟画毕竟主仆一场,他落难,自己安忍心幸灾乐祸。 她的心还是柔软的,她的心还是澄澈的,她的心还是她的。 柳依依为此高兴。 怀琴抬眸望着柳依依俊美的容颜“小姐……她和王爷自称我们。” 060黯然销魂唯别矣 柳依依倒吸了一口凉气。(女生言情)偎进火红色狐裘里。 她觉得今年的冬天冷的异常。 远离父母亲人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只是自己身边清冷了,所以觉得温度随之骤降。 柳依依很不适应这样的季节。 也不习惯这边冷冷清清的乍暖还寒时候。 她猜的果然没有错,完颜晟和吟画,果然不是以前的情感了“如何才能不想怨,此生此世不相见。” 柳依依略微有些震惊,她的心已经破碎过一次,这一次。不是破碎。 而是自己把自己逼的绝望到只有等死的途径。 起初怀琴以为柳依依是对自己说的,是句问话,自己正在思谋如何应答。 自己还未回应,柳依依却接了下一句。 接的那么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她的语气,以前只是淡淡,今天听起来,多了些敦厚和沉着。 少了些自怨自艾。 柳依依抬眸望着外面“下雪了,这个季节,辽国皇帝送来的衮金猩红凤穿玉蝶舞衣,这种天气刚刚应景。穿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柳依依自然明白,耶律阿果无事献殷勤, 送来的汉服旖旎,她走到那副猩红凤穿玉蝶前。 伸出纤细的兰花指,抚摸着那件衣服,心中百转千回。 有些路,踏上了,很难再回头。 怀琴浅笑,柳依依穿上,步不惊尘的样子,仿若琼花玉树广寒来客“梳个奔月髻。只是这间舞衣,穿起来远远比不上上次桃花林的那件粉色羽衣。舞起来,影影幢幢……呵呵呵……” 柳依依又看了一眼,托盘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舞衣。 很美。很美。若说是做工,远远比自己的粉色羽衣精致。 若说喜欢,柳依依还是倾向于自己的粉色羽衣。 有些东西用得久了,时间长了。 似乎那些东西穿透了自己的生命,自己都会觉得不忍弃之。 渐渐地,非要有那件东西,才是自己的生活。 柳依依端坐在妆镜台前,怀琴从未见过她的眼神,如今天这般幽咽。“小姐这身衣服,委蛇飘逸,衬托着小姐更加动人,小姐这是打算起舞?外面冰天雪地……你的腿……” 怀琴心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姐突然在这冰雪中,穿的如此千娇百媚。 怀琴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和不舍。 怪不得刚才小姐突然提起自己的羽衣,如果自己没有记错,那件羽衣,是小姐挚爱的舞衣,轻易不穿。上次在梅林,小姐并未穿起羽衣,何以提起羽衣? 她这是何苦呢,把自己给折磨的。 何况那腿伤,一时半会也不见好。 柳依依对这镜子中的怀琴道“女为悦己者容,那个悦己者,已经没有了,留着这舞姿作甚。” “怀琴知道小姐打算在冰天雪地之中跳舞。而且怀琴没有能力组织小姐,可是怀琴,对小姐的心是真的,请小姐珍重自己千万千万,如果有不如意之处,小姐打怀琴骂怀琴,怀琴都甘之如饴。” 怀琴是个聪明的人,她知道正面是无法劝止柳依依目前的行动。 他的这个小姐,打小就是大小姐的脾气。 奴才的性情。 “当年依依,年幼炽少,一舞动乾坤,皇上亲自赐予前朝杨玉环的羽衣给依依做陪嫁,并说只有依依配得上那件羽衣,可以舞出当年杨玉环倾国倾城的舞姿。依依未嫁,怎可以羽衣轻易示人。只是在依依心中,那件羽衣,本来有主,现在没了。它依旧是一件羽衣而已。只怕这辈子都只是一件羽衣而已。” 柳依依的眸子淡淡如水。 她的声音依旧的叮叮铃铃,扣人心弦。 那日的风雪很大很大。柳依依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大到风雪迷人眼,柳依依心想,这风,这雪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似乎这雪,是一切的开端,春雪,瑞意。权当是个吉兆。 柳依依仰望天空。眸子浅浅眯着。 宛若一只睡着的白色狐狸。 柳依依只记得自己疯狂的迷恋上了刀子般的风雪。 完全不顾及风雪中自己一张堆雪脸,被冻成了粉白色。 他站在耶律阿果大殿外的台子上,翩翩起舞。 往来的宫女太监站满了一路。 直到柳依依的舞姿迷恋了路过的所有人,才惊动了耶律阿果。 一圈一圈的人,柳依依被团团围在中间。 她的眼中只专注于自己衣袂翩翩,惊鸿一舞。 她舞起长袖,以手袖为威仪,凭借长袖交横飞舞的千姿百态来表达自己这些时日的惊悸,苦楚,哀怨等复杂的思想感情。 凤穿玉蝶是一袭长而委地的束腰舞衣,这种舞衣限制了下肢的激烈动作。 却也恰恰将女子的柔媚尽显,她舞姿委婉飘逸,娴静婀娜,以腰部和手、袖的动作为主。腰肢纤细,体态袅娜,舞袖流动起伏。 他时而纤腰的前俯后仰,玉颜如雪,时而侧体折腰姿态婆娑,魅惑众生。 时而一手扬袖于头上,任天地苍茫。 时而一手摆袖于裙下,淡然若世间沧桑。 扭胯屈腿,体态婀娜,丰容盛鬓,轻盈奇特。 衣袂飘飘处,若流风之回雪,似弱柳扶风般任自然。 随之,一声笛音,破空而起, 柳依依为之一惊,这笛声…… 她忽然想起柳府竹林外的笛声相和,听之忘俗的调调,却掺杂着有些不协调的明快。 她眼前迷蒙着,全是那笛声飘来的地方, 她望去,缺什么也没有。 宛若是从九天之上,仙乐袅袅处破空而出。 终于终于终于。 柳依依还是看清楚了那人。 听嘈杂的人声叙说,那是辽国皇帝的乐师。 只见他一双如炬的眸子,透着一股子邪魅。 他没有看向柳依依,只是低低的吹奏自己的琴曲。 他吹奏的竟然是【秦王破阵舞曲】 柳依依略微迟疑。这舞曲气势雄浑。 柳依依节奏明快的旋转,直到觉得自己略微有些筋疲力竭的时候。 笛声戛然而止。 舞吧,那人拉着柳依依到一旁“你真的以为你的死活,在他们这群人眼中,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恶魔,包括你我。” 那人不紧不慢的徐徐说来。 眼睛之中闪烁着真挚,柳依依从来不曾见过如此清澈的眸子。 061黯然销魂唯别矣 似乎一眼就可以望到眼底。(玄幻武侠) “你告诉我这些,想要得到什么?”这些日子的经历,在一个心如死灰的人面前,看淡世间百态,实在正常不过的。 柳依依自认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人世间的阴谋诡计,世态炎凉。 实则她遇见的只是生活中的一角,一些在平常不过的平常之人。 只是这些人,平常到了渣人的地步,就太不同凡响了。 是以这一次她有些小肚鸡肠,甚至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为此,端庄大方习惯的她,脸颊害羞的泛起了阵阵酡红。 那个男子并没有要理柳依依的意思。 转而恭敬的朝着对面高高在上无比威仪的耶律阿果谄媚“皇上,这位姑娘舞姿非凡,远远望去,宛若摘仙人,荣耀秋菊,华茂春松形容其行亦不为过,其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其容颜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臣深深折服于世间竟有如此标志的人儿,和如此曼妙的舞姿,有歌待和,有曲待应,情不自禁……” 男子还打算说什么。 耶律阿果看了他一眼,嘴角牵动一丝丝魅惑众生的笑意“你赵构的有旨不遵又不是头一遭。” 遂觉得自己有失皇家体统,遂正了正衣服,一本正经道“哼,你的情不自禁,好个有曲待应,有歌待和,朕的三宫六院岂是你能情不自禁的????” 耶律阿果这一番的雷霆震怒,吓得众人面如死灰。 赵构更是一脸紧张,自己的自作聪明,怕是会害了柳依依。 他不由得用眼角的余光瞟向在自己不远处的柳依依。 柳依依却觉得耶律阿果眼前的这顿怒气发作的有些莫名其妙。 多少有些自己幼年调皮时节,爹爹怒气冲冲实则心下溺爱的情况。 心中一转,便分明了。 遂自己惊慌失措的眼神,慢慢变得沉静,优雅,闲适,淡然。 耶律阿果的笑意落在了柳依依的眼底,这分明是这个皇上宠信眼前的乐师。 这份宠信,干净的不带一丝的杂质。 似乎是惺惺相惜的彼此赞语。 柳依依从来没有见过耶律阿果露出那样的神情, 在柳依依眼前的耶律阿果,只有君王的骄傲和寂寥。 他偶尔散发出的一丝飘逸宛若不经意间游走在风中的发丝一般,瞬间归于平静。 毫无痕迹可循。 伴君如伴虎啊这句话想来不虚。越是位高权重的,越是如履薄冰,登高跌重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眼前的这个被唤作赵构的男子,深不可测。 很意外,柳依依认真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叫做赵构的男子。 她在审视的同时,却发现赵构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赵构的眼中闪出无限的怜悯。却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柳依依此刻宛若一只受伤的野兽, 赵构眼中的怜悯对于她来说,只是轻薄。 柳依依柳眉微皱,衣袂飘飘。别过脸去仔细观看漫天的雪花。 赵构不解的注视着柳依依飘摇在风中的霓裳。 他的心也跟着缓缓缓缓缓缓荡漾。 他为这个小女子把自己保护的像个坚果一样浅笑,她像个坚果,自己如何不像,若不是自己拥有强大的壁垒,此刻自己只怕早就客死这荒烟蔓草的年代了。 赵构依旧注视着她空中飞舞的衣角,良久良久。 他谋定了保护她的想法。 如果柳依依没有记错。 中原似乎也有一个叫做赵构的男子,只是,那个男子是无比尊贵的一个王子。 这个赵构,是辽国皇帝的宫廷乐师。 他只是朝着辽国皇帝耶律阿果拱手行礼。 他故意做到如此说,一方面表现自己的拳拳之心。 另一方面则是不着痕迹的替柳依依开脱。 免得耶律阿果这个笑面虎一样的皇上怪罪。 下面奴才立马有人低声议论“整个辽国,敢对我们皇上拱手行礼的却只有这一位。” 言语中分明是敬畏和羡慕。 另一人遂接口道“谁说不是呢,可咱们皇上就好这口。” 接着两人便是不住的咬耳朵。 时不时的贼眉鼠眼的瞅着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耶律阿果。 生怕被耶律阿果发觉他们在低声议论。 柳依依只听到断袖什么的模糊音。 不知怎么搞得,和辽国的皇帝耶律阿果气味相投。 柳依依知道不会是一个人,只是二人韵味相似而已, 柳依依却开始怀疑,这个世间真的有如此神似的二人。 她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会仅凭一曲笛音相合,便武断的联想到那个传说中的天之骄子赵构。 昔日和自己和琴的又是谁? 辽国的乐师?宋国的王子? 二人都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那是一个崭新的人而已,对于自己。 “皇上看得起奴才,奴才时刻谨记自己是皇上的奴才。为皇上效命,是奴才的本分,死生不该,只是奴才偶尔有一点点的小任性,还请皇上勿怪。”赵构淡淡的说着,低眉顺目的神情,明显是装出来的婉顺。 柳依依忍俊不禁,这个赵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出来的话滑稽,却不至于令人厌恶。 恰恰耶律阿果也可以识破。是以生气道“放肆……你们都放肆。” 言罢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 赵构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满满的雪地上,跪满了满满的奴才。 没有一个人敢于回话,耶律阿果一张俊美的容颜,笑靥如花般可人。 此人若是生做女子,亦是国色天香。 生为男子,可谓妖孽转世,遗憾众生。 他怒气未消的度着步子,脚下的雪被他踩得咯吱咯吱响。 所有的人,甚至连雪花,都不敢飘出声音。 几乎每一步他都可以走成其他人的一个生死。 此刻的耶律阿果,宛若天神一样,被世人所崇拜,敬仰,敬畏。 只见他缓缓走在柳依依面前,浅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没有一个人,看得见他的笑容。 耶律阿果心满意足道“起来,你是我的舞姬,起舞是你的职责。传旨,今天起柳依依封为摘仙娘子” 耶律阿果理所应当的拉起柳依依。将其揽入怀中。 这些亲密的动作看的赵构蹭住了。 他想把柳依依抢回来。 062黯然销魂唯别矣 却只能够望着她,望着她在耶律阿果的怀中渐行渐远。(都市言情) 他和她,注定是上苍不怜的人儿。 耶律阿果的心,已经开始偷笑了,但他是皇上,要不苟言笑,他刚刚已经注意到赵构注视柳依依的神情。 他那么的洒脱,那么的铿锵,那么的才华横溢,那么的外柔内刚。 那么的十全十美,那么的人间难寻。 却生生的迷恋上自己怀中的女子,自己众里寻他千百度,好不容易才寻来这么一个知音。 既然他有情于她,自己怎么会弗了他的心境“摘仙娘子位同郡主,是朕的皇妹,归南院丞相管辖。” 耶律阿果并未回首去看众人,只是镇定的回到他之前的位置,稳如泰山的站着。 他的心中早有认柳依依为皇妹的意思。 听着脚下那群此起彼伏的道谢声,和一群自认为资格老,地位崇高的北院大王的僚属,亦是耶律阿果父辈的老大臣喋喋不休“皇上这是被美色所迷,红颜祸水,必定乱了我大辽的江山啊。” 刚刚还混乱的场面立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眸子都集中在北院老臣那边。 南院大王萧亨对说这话的人拱手朝着耶律阿果“王爷,此话微臣不敢苟同,我们皇上既不是昏庸之君,如何会被美色所迷惑,红颜祸水岂是说皇上的妹妹,这叫反间计,乱了江山的又怎么会是女子,女子祸乱江山无非出于大臣无能,君主昏聩,吾皇乃英明神武,气宇轩昂千古一帝,怎么会和这些乱臣贼子的混账话搭界。” 耶律阿果分外的受用。他只是坐着,没有任何表态。 这就是王者,拥有所有人的敬畏,可以恣意做自己喜欢的任何事情,而不受到约束。 赵构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那么的渴望皇权,渴望得到一个人。 他所有的梦想和愿望,在遇到柳依依的时候彻底的苏醒了。 在他的眼中,权利宛若一个充满诱惑热气腾腾的馅饼。 而他却是一个行走在饥寒交迫中的路人甲。岂能不渴盼。 如果自己拥有权力,那么保护柳依依的男子便是自己。 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的便是自己赵构。 对此他耿耿于怀,心怀愧疚。 也就是在此刻,他拒绝了做一辈子富贵散人的念想。 断的彻彻底底。 他只想和她一起站在权利的顶峰呼风唤雨。叱咤一生。 必须有她,这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 北院大王的僚属明显是想要柳依依死。赵构微微起身。 打算拼死力劝皇上耶律阿果。 此时一人上前“微臣年迈膝下荒凉,愿意收摘仙娘子为义女,不知郡主可否屈驾,微臣拳拳之心,以命相博郡主对皇上的衷心。不知皇上是否允可?” 正是刚刚据理力争的萧亨。 柳依依注视着眼前的人。 眼中微微泛着雾气。 这人,一尘不染的服饰,书生儒气。背微微弓着,勤勤恳恳的样子。 却分明,像是自己的慈父柳方宜。 耶律阿果瞟了一眼那人,却是南院大王萧亨。他的心已经开始笑的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 “允。不过郡主的婚事就不劳南院大王费心了,朕自有安排。” 这一句话却是说的意味深长。 说的波澜不惊,刚刚静谧的尴尬气氛被打破。 没有人知道耶律阿果想的什么,只是,他如愿以偿了。 引起无限的猜测,赵构的眼睛直直盯着耶律阿果和柳依依。 那个瑟瑟发抖的肩膀。那个娇柔的女子。牵引着他二十多年沉静如许的心。 当浮华退去,赵构才清楚的看清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那个自己。 柳依依等待着一次暴风骤雨的惩罚, 却见耶律阿果淡淡的对她说“你善舞,赵构善琴曲,你们合奏一曲。” 耶律阿果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天祚帝。 只有在赵构面前,他只是耶律阿果,一个贵族的纨绔子弟。 柳依依盈盈向前行礼,自己的手脚已经麻木,没有办法继续起舞了。 但是她不可以拒绝耶律阿果,她是柳依依,不是赵构。 没有耶律阿果的青眼有加。 赵构缓缓上前跪倒在地大礼参拜“皇上,臣是乐师,吹拉弹唱自然不在话下,臣新学了一种剑舞,不如请姑娘弹奏一曲,臣舞上一段,博得陛下一笑足以。” 耶律阿果以为赵构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样,很开心的允准了。 柳依依礼已经行过,本来是打算借着更衣暖和暖和,现在还有改口了“皇上稍带,臣去换常服来。” 后殿。 其实根本没有柳依依喜欢的汉服,都是胡装。遒劲有力的服饰,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柳依依是喜欢这种简洁明快的服饰。 怀琴轻声道“小姐有没有觉得那个萧亨有点问题。一个溜须拍马的人可以做到辽国的南院大王?” 柳依依正在选衣服“有什么问题,这人溜须拍马趋炎附势的功夫天下一流,溜须拍马也是一门学问,首先你得拍在马屁股上,不可以拍在马蹄子上, 再则,你得拍的适可而止,不能够让人心生厌恶。 马屁这种谬赞,谁都会,谁都听得出来,关键就是你拍马屁的时候的让人很受用才可以。 若真能这样,你拍马屁的那个人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么你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下无敌了。 萧亨此刻就是看准了我柳依依和赵构被耶律阿果青眼有加。 又注意到赵构对我的情愫,本来出仕就是一场风险最大的博弈。 没有人能够屹立不倒,唯一的办法就是使自己地位牢固才好。” 怀琴惊讶于柳依依竟然将一切了然于心“小姐,那人就是墙头草两边倒” 柳依依唏嘘长叹“他,很像一个人,特别是那斑白的发鬓。” 怀琴接口道“你是说老爷?” 怀琴的眸子里满满的忧郁。 柳依依定定的看了怀琴一眼,怀琴将眼光移开,柳依依开口道“权当他是我一片思乡的情,将他视作爹爹奉养,了了我这做儿女的心愿。” 言罢柳依依挑了一件象牙白不知道什么皮毛的半身坎肩,只是觉得素雅,不知道为什么喜欢。 刚巧配了自己身上那件金色箭袖。 怀琴看了一眼那件坎肩“小姐,这件坎肩微微有血迹,不吉利。小姐还是选别的吧。” 柳依依看了一眼下摆处,浅浅一笑“都是些不着边际的道听途说。事在人为,岂有天定。” 怀琴无奈,将发髻上的装饰给柳依依卸下,只在鬓边斜斜插了个翡翠凤凰步摇。 淡妆素颜,看上去天然去雕饰的样子宛若芙蓉出水一尘不染。 怀琴看得呆了,直到柳依依出门,怀琴才忙不迭的跟去。 当柳依依出现在大殿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有人赞叹美丽, 063黯然销魂唯别矣 有人唏嘘世间难寻。(女生言情) 更有人交头接耳称美有什么好看的,待会出丑的时候更好看。说这话的人,宫中自然有自己族中之人为耶律阿果的嫔妾,私下以为柳依依是为着争宠来的。 只是这些人中,没有人注意到耶律阿果看到柳依依时候炙热的目光,恍惚间惊若天人的美女,给了他一重一重数不尽的惊喜。 她还有多少个惊世骇俗带给他。这样一个天下无双的女子, 试问如何找一个天下无双的男子和她相匹配。 自己自然不是。何必为了一己私心误了一池青莲。 此生当她是自己的妹妹,她也一样敬我爱我,岂不是更加长久。 耶律阿果便有了封柳依依为皇妹的心思。 怀琴将琴置在嘉宾身后。柳依依十指如玉,拨动琴弦试了试琴音。 之后朝着殿中的赵构点头,示意。赵构对她报以温厚的微笑。 柳依依慌乱的心,竟然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这种感觉,和完颜晟相处的时候没有,耶律阿果对她只是兄妹之情,她可以感觉得到。 只是赵构,给她的感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似曾相识。 柳依依起调谈的是竹林中弹起的【梅花三弄】。 赵构却是听呆了,忘了舞剑。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呆了,只有柳依依琴声戛然而止的时刻。几乎所有人似乎刚刚仙游回归。 对其绝技赞不绝口。只有赵构喃喃自语“她真的是她,她真的是她,她没有死。” 本来赵构救她那场舞,使她免于死罪,只是为了她和他意中的人儿名字相似,样貌相近。 无他而已。 他以为,她去世了。他悲痛欲绝。 他以为她去世了,他悲痛欲绝。 他以为她去世了,悲痛欲绝。 柳依依不等赵构惊骇完毕,款款下拜耶律阿果“皇上,臣刚才试琴雕虫小技,还望皇上勿怪,赵乐师,可以开始了。” 柳依依对他报以微笑。 坦诚自然之中蕴含着柳依依的温柔敦厚。 不由得看的赵构痴痴地发呆。 片刻他方惊醒。似是故人来的震撼,深深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漾开。 赵构略微回了回神,作了一揖。 柳依依依旧保持着招牌样的浅笑。 赵构起舞。剑指苍穹,气势雄浑,抑扬顿挫激昂澎湃。 柳依依弹琴。 绵绵密密,如竹海般不透一点风,铿锵有力,如鼓乐齐鸣。 舞毕,柳依依入席,赵构忙活着下面节目的配乐安排工作。 直到夜幕沉沉。 耶律阿果依旧玩性正浓。 一群大臣又起哄篝火宴饮。 耶律阿果统统准了,一群人醉如烂泥。清醒的也是装醉。 所有的人都累了,都在等着耶律阿果尽兴之后的散场两个字。 怀琴搀着醉眼朦胧的柳依依缓缓走在廊下。 突然一人说“今日又闻【梅花三弄】。感激不尽” 柳依依错愕的望着他,却是赵构,柳依依只是望着他不说话。 他也只是望着柳依依不说话。 半晌,赵构似乎觉得需要说点什么活跃下气氛。 赵构方道“昔日汴梁城柳家女儿,闺名依依,善舞,善琴,善书画,女工针黹无所不精,名噪京师,多少高门子弟,踏破门槛只能在柳府墙外驻足。” 柳依依娥眉微皱。皱眉只是一瞬间,遂又恢复如常。 柳依依静静地看着他“赵乐师想表达的意思大可直言不讳,何必旁敲侧击,令听者勾心斗角。” 赵构望着柳依依的波澜不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是他断定这个柳依依就是汴梁城那个名噪京华的柳依依。 他断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她的身份被揭穿,柳家面临的是抄家灭族的危机。所以她不可以承认,就算是以命相搏,她都不可以承认。 赵构深深地看着她,眼前的柳依依,是自己魂牵梦绕的人, 自然自己是知道她倨傲,也审视了下自己是不是失言。 或许只是唐突了柳依依而已。 赵构轻咳一声“赵某唐突了。赵某的故人和郡主闺名很像,她的琴技也和郡主很像,像的我都分不出你们谁是谁。最逼真的便是,她亦喜奏【梅花三弄】,亦有一袭【霓裳羽衣】” 赵构深深地望着柳依依的眸子。 想从她的眸子里看到惊讶或者别的情绪,哪怕只是认真都可以。 可柳依依除了淡淡的宛如玉雕一样的表情,木然的神情没有加入任何线条的勾勒。 他绝望了,或许她真的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柳依依。 赵构觉得自己可笑,就算是真的那个柳依依此刻站在自己跟前,自己也是没有办法辨认。 他和柳依依只是神交往一场,那日他吹笛,她弹琴。 “巧了,偏生这些我都略有涉猎。” 柳依依依旧不喜欢称呼自己本宫,她的印象中他还是那个柳家的依依。 一个清清冷冷的人儿。 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了赵构,她突然觉得自己又变成那个闺阁中伤春悲秋,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了。 赵构无趣,转身打算匆匆离去。 怀琴亦扶着柳依依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有五步,赵构突然驻足道“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他这一句明是引用诗句,实则是道破了柳依依的来历。 她和杨玉环一样,有着一个不属于自己身份的身份,一个让自己尴尬,并且拥有无限可能的身份。 他们都是被迫做为另外一个人生活着的不平凡。 柳依依定在了哪里,就这样,赵构和柳依依两个人,一个朝东,一个朝西。 定定的站着,站着,谁也不先迈出朝远方的另一步。 直到怀琴急了。低声询问柳依依赵乐师怎么了。 柳依依望着远方迷蒙的雪液,面色沉重,心下调皮,语调清脆的说道“快走,我深深怀疑他娘亲养大的是紫河车,把他给扔了。” 言罢,提溜着鞋袜向前走去,赵构闻言,爽朗大笑。 怀琴闻言忍俊不禁。自打她认识小姐以来。 小姐还是头一次对自己如此说笑。 柳依依望着怀琴笑,自己也笑。 赵构并未因为柳依依说的那句话气火,反倒觉得,这雪夜,有这样的佳人,哪怕二人没有在一起同行,也是一件极其快乐和欢喜的事情。 064断肠之痛方绝情 至少赵构确认了柳依依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柳方宜家的嫡女。(穿越重生) 他好好的活着,活在自己的面前。 他好想告诉天下,他深深迷恋的那个女子竟然还活着。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一个乐师,他给不了她天下。 赵构告诉自己也要好好的活着。 活在她的面前。才可以给他未来。 柳依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认识赵构,反倒觉得轻松自在。 虽然和他只是初见。 甚至她觉得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如果说完颜晟是一件黑色的衣服,给人以厚重踏实的感觉。 赵构却是一碗绿豆面条,虽然不华美,却是必须的。至于耶律阿果,则是那碗面条上的点缀的咸菜。 柳依依浅笑,今天她的心情很是糟糕,本来该狠狠的忧郁,最后却变得分外喜悦。 她不了解耶律阿果封自己为皇妹有什么企图,不了解萧亨收自己为义女是什么目的。 但是她很开心。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子,她才觉得有家的感觉。 人世间,转眼已经百年,物换星移之间,自己何必去计较种种。至少目前的这些人对自己目前来说是真心实意的好就足够了。 夜间,柳依依离家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没有噩梦,没有惊悚。 香香甜甜一觉到天明。 【乾元殿】 耶律阿果端坐在皇位上。 夜晚的【乾元殿】,空旷寂寥,鬼气森森。 乾元殿的大门紧闭,辽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皇帝耶律阿果此刻在【乾元殿】里端坐。 这个世界上估计只有一个人知道耶律阿果此刻会在【乾元殿】。 知道他在乾元殿的人。 是一个身份极为复杂和特殊的人。 只要他在宫中学夜枭的叫声,便会在【乾元殿】见到耶律阿果。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学夜枭叫声的人, 是谁,甚至没有人见过他在宫中出现过。 夜间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刀疤奇丑无比的男子从【乾元殿】的大梁上翩然落下。 单单只是看他下落的轻功便知道这个人功夫不弱。 他穿着一身别扭的隐身衣,说是别扭,是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不是撑起来,宛若是穿在一个氢气球上。 鼓鼓囊囊的。 那人,手握弯道,在黑夜里闪着寒光。 他并不搭话,飞身上前要杀耶律阿果。 耶律阿果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将刀弹开“我说过,你杀不了我,虽然你小时候就想杀我。” 耶律阿果对她说话竟然用了我字。 而不是用朕,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以从小一只怀着行刺之心被他给宽宥至今。 “我知道,你封柳依依做皇妹有什么企图。”魁梧大汉声音沙哑异常,他的沙哑,不是寻常人那样的喑哑。 而是仿佛腹语一般。但耶律阿果依旧听得清楚每一个字。 “你说呢”耶律阿果并未回答她的话。但是耶律阿果和他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在命令,仿佛是在祈求什么。 “你依旧在用我打小教你的腹语,依旧流淌着我的血。就算你杀了我,这辈子除了恨和内疚,你就不能够和我好好地生活下去么?我在你眼中真的那么不堪,我们真的要血溅五步才能终结这一切么?我是你的父王。孩儿。” 耶律阿果俊美的脸颊现出了岁月的沧桑。 人世界,他不可以左右的,怕是就只有眼前这个非要杀了自己不可得黑衣人。 “我必须杀了你,我是你的孩儿,我的孩儿呢?我找谁要?”黑衣人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吼出声,瞬间冷静了下来“我这次来不是杀你的,你不配。” 言罢转身疾走,耶律阿果伸出手在他背后空空一抓,似乎想要挽留下他,却只能抓到背影。 黑衣人,幽幽的说了一句“无论你有什么目的,你今天做的事情,让你那个郡主得以酣睡,我来是想给你说声谢谢的。” 言罢,黑衣人倔强的背影便欲消失。 耶律阿果嘴角浮现一丝浅笑,他又恢复了王者的霸气之风“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封她为郡主么?就是让她有家的感觉。” 黑衣人离去的背影顿住了,后背为之一僵。 耶律阿果在王位上站了起来,度下台阶缓缓道“她有了家的感觉,赵构才会觉得这里是家……” 耶律阿果轻轻抚摸着自己脖颈的头发,朝着黑衣人的背影走去。 黑衣人在他快要靠近自己的时候倏尔远去,耶律阿果错愕的望着那摸倩影。 他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 虽然她极力伪装自己,但,就是像极了一个人。 耶律阿果在这个时候才有作为王者的喜悦,他是一个完美的皇上。 他深爱的人,他深爱的人,竟然是这个一脸刀疤,奇丑务必,又魁梧壮阔,时时想要杀自己而后快的男子。 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这个【乾元殿】,是为了他建的,他并不知道。只因为他的名字叫做阿沅。 因为他叫做耶律阿沅,所以他才让人建了【乾元殿】,并且一住就是十几年。” 看着阿沅远去,耶律阿果似乎觉得自己还算是成功地。 早上柳依依是被渴醒的。 望着怀琴在窝里的脚踏处,靠着熟睡,自己也不忍心喊醒她, 只是自己起身倒水喝。 不料怀琴还是被惊醒了“小姐,你醒了。怀琴一时大意。睡过头了。”怀琴揉着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的说着话。跟做梦一样。 柳依依看着她浅笑“我看你睡着,没喊你。想喝口水。” 怀琴已经起身,倒了杯水,恭恭敬敬的端给了柳依依“小姐请用。” 柳依依调皮的刮了下她的鼻子“刁嘴。” 怀琴幽幽道“小姐还说怀琴,小姐晚上一直发梦,总说是有人要杀你,怀琴听到看见几个守门的小丫头睡得死过去了,怀琴就擅自过来睡在小姐脚踏了。” 柳依依望着她,觉得心里暖融融的“难为你如此待我。” 柳依依自来是习惯了怀琴在身边“吟画呢????”言罢,才知道吟画去了。半晌不语。 怀琴只是低着头,不敢回话。 柳依依叹了口气“她自幼和我一起,和你一般,习惯了。” 之后自我解嘲。她是挂念着吟画。只因着她的善良,她是善良的柳依依。 “小姐……” 065断肠之痛方绝情 怀琴刚刚喊出称谓,外面的小丫头们便端来了洗漱的蔓儿盆的盏儿的立了一屋子。(玄幻之家) 柳依依洗漱完毕,吩咐小丫头外面有人送来贺礼一应的全部收了记账,等自己回来查看。 今天照着圣旨是要欢庆的。 柳依依却悄悄携了怀琴前往水牢。 以前她是柳依依,有皇上的圣旨口谕,现在她是名正言顺的大辽国的郡主,是南院大王萧亨唯一嫡亲的女儿。 水牢中,完颜晟和吟画的脸色分外的苍白。 柳依依见完颜晟,完颜晟依旧宠溺的问她:“冷么?” 他的声音分外的沙哑,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柳依依浅笑,望着完颜晟衣衫褴褛的样子,泪流了下来“不冷” 完颜晟望着柳依依身上的猩红大氅“你还留着。足见你是个念旧的人。” 柳依依点了点头“可是你不好。” 完颜晟浅笑,笑的很牵强。“你好便好。” 他的笑,让柳依依有种颤栗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红错觉。 柳依依来时,是带着自己小女生的梦想来的。可是见到完颜晟之后,她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了。 吟画只是喊了声小姐。柳依依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动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没有来之前,满心满意的都在担心她,来了之后却对她说不出来一句话。 还是怀琴上前和她说话,方显的热络。 如果柳依依是水的常温,怀琴便是那拥有火的热浪之人,无论她走到哪里,带给别人的都是温柔和温暖。 柳依依现在听完颜晟说什么你好我便好之类的话只是浅笑,浅浅的只剩下皮笑肉不笑的笑意。 她是个傻瓜也要,笨蛋也罢,只是眼下。 她是大辽国皇帝跟前的紅人,红到谁都嫉妒的一个人。 或许是凭借一舞动乾坤,或许是凭借美色才情赢得青睐,她是红人了,而且是郡主,不是宠妃,一切都显得没有什么关系了。 在大辽国的荣宠恐怕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柳依依。 完颜晟望着柳依依的浅笑“听说你是辽国的郡主了,我该着对你行礼。” 柳依依对他依旧保持这微笑,柳依依很想说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但是话到嘴边,自己却心疼的难受。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便是这个道理,她对完颜晟倾注了她全部的热情和心血。 柳依依只是虚扶了下打算行礼的完颜晟,浅笑道“就算是衣不如新,我依旧对你人不如故。” 她看着完颜晟的现状说这句话,话音未落,眸子里却早已经蕴含了泪花。 一字一句说完,泪珠也悄然滚落。 完颜晟龟裂的手,试图去擦拭她眼角的热泪“你变得坚忍爽朗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子了”。 完颜晟想说是因为你被封为郡主的缘故么?转而想到在大宋她也是郡主, 让她转变的定然不是什么身份的变更。 寻思到这里,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柳依依却早已掏出了手帕拭干,浅笑的脸上雾气氤氲“或许我唯一的用处就是对别人还有用,或许一个郡主的称谓可以换来半壁江山也未可知。” 柳依依谈笑风生,恢复了巧笑倩兮的容颜。 完颜晟只是觉得恍如隔世,他和柳依依似乎是几百年没有见了。 他对她不再熟悉。 没有他的日子里,他早就学会了坚强,学会了自我生存。不然,那一个多月的煎熬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完颜晟的手搁浅在半空中,干干的笑着。 柳依依说自己不可以久留,留下了饭食,打赏了狱吏,和怀琴出门去了。 完颜晟还想说什么,却干瘪着嘴唇没有说一句话。 他不知道柳依依为什么对他和以前是两种样子。 柳依依刚刚走出水牢没有五步,便听到完颜晟在水牢中嘶吼着“有人晕倒了,有人晕倒了。救人哪……” 柳依依错愕的愣在了当场, 她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却不知道想明白了什么,只是一种错觉。 一种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错觉,很不好。心里可以感觉到,却说不出来。 狱卒怕出人命,匆忙赶去。 片刻便见两个狱卒抬着吟画出来,打柳依依跟前经过“她怎么了?” 狱卒道“怕是冻得了,这会子得赶紧请郎中。” 柳依依心下一紧,这种天气,春未到,吟画这一身湿漉漉怕是待会风一吹,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受过这层罪,不愿意她和自己一般再次忍受“别愣着,先抬到我屋里去。你们去请郎中,我这就去禀告皇上。” 这件事情,自然是不可以瞒着耶律阿果的。 柳依依望了一眼黝黑黝黑的牢门。很是幽深恐怖。 几个小丫头七手八脚的给吟画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 柳依依在屋子里焦急的度着步子“阿弥陀佛,天上的神,八方的鬼,我柳依依在此向上苍祷告,请你们保佑她,保佑她长命百岁。” 柳依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吟画祈祷,她只是期望她活着,好好地活着。 哪怕她不再是自己的丫头,不在伺候自己,那么多年的情谊,她也不希望她有个三长两短。 她此刻清楚的知道,自己渴望她活着并不是因为那个叫做完颜晟的男子, 只是因为这个女子是和自己情同姐妹的吟画。 自己是和吟画情同姐妹的柳依依。 怀琴煮好了姜汤,柳依依亲自给吟画灌了下去 大夫的是令柳依依震惊的完颜乌雅束。他依旧是化装过后的鹤发童颜,远游冠。 皂衣不染纤尘。 童子依旧是那个童子。他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柳依依打转。 完颜乌雅束撸着山羊胡须,故作深沉。另一只手却打了下盯着柳依依看的童子一个响指。 童子吃痛,恶狠狠的瞪了完颜乌雅束一眼。 转而想到自己的天仙姐姐在此,自己不可以恶言相向。遂又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 露出最动人的一面。 完颜乌雅束假装没有看见。假装不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 柳依依甚至怀疑他在假装自己是一个大夫,如若不是上次得知他善于伪装,便不会联想到面前仙风道骨的长者,会拿人的生命来儿戏。 只是他的诊断是令柳依依震惊的“恭喜恭喜。这位夫人已有一个月余的身孕了,老夫这就开上一剂安胎药。” 066断肠之痛方绝情 言罢笔走龙蛇,画了张鬼画符。(玄幻武侠) 吟画却拼命挣扎起来“真的么?我有了王爷的孩子了。” 她此刻的眸子射出精彩的茫茫。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昏倒过去的。 柳依依几乎跌倒,这个孩子,竟然是个孩子,她和完颜晟的孩子。 柳依依只是震惊这个孩子,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吃醋或者不甘心,哪怕是小小的嫉妒都没有。 怀琴送走了完颜乌雅束。柳依依只是坐着。她在蛢命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又不是完颜晟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羡慕嫉妒恨“去水牢告诉完颜王爷,吟画有喜了。”怀琴已经送完颜乌雅束回来了。 吟画不顾自己身子虚弱,趴到柳依依跟前恭恭敬敬的跪下不断磕头“小姐,求你看在王爷昔日待你的情分,保住王爷这唯一的骨血吧,吟画一辈子对小姐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日后小姐若为正室王妃晋,还请荫庇我们母子。你是辽国皇帝跟前的大红人,我和王爷两条贱命,还不是小姐一句话的事情。” 整个厅内只有吟画和柳依依,柳依依淡淡的看着吟画。 她的头一下一下咚咚咚磕在青石地板上,柳依依只是面无表情“看来你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只待请君入瓮,怕只怕你晕倒是假,有孕是真,我有意保住你们母子,不是因为完颜晟,只是因为你我主仆情谊,你是吟画而已。” 柳依依叹了口气,感觉说完这些话,整颗心都在痛,她很压抑。 几乎不能呼吸的压抑,她需要空气,押了口茶水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 吟画并不知道柳依依知道海澜的事情,她有意隐瞒完颜晟已有妻室的事实。 吟画抬起头来望着柳依依,柳依依才看见她额角的殷红,原来她把额角磕破了。 柳依依心下叹息“如此的处心积虑,算无遗策。只是为了保住腹中孩儿?似乎哪里不妥。”柳依依暂时还想不到哪里不对。 若要保住吟画腹中孩子,只有一个人,正想着这个人,圣旨下了。 柳依依跪下接旨,圣旨说要柳依依好生看顾吟画,不短吃穿,保证其顺利诞下麟儿。 这道圣旨来的太蹊跷了,来的及时的让柳依依觉得猝不及防。 似乎自己屋子里的一举一动,辽国皇帝耶律阿果都了如指掌。 柳依依终于想通了,却震惊的看向缓缓退到博古架边上的吟画,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要多么狼心狗肺之人才可以做的出来。 吟画却识相的低头退了出去。并未看见柳依依惊恐眸子中的泪珠。 她的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小人得志的笑意,柳依依也未看到。 怀琴回来,望见柳依依的神情,知道不妥,柳依依押了口怀琴倒上的茶“杀子救父,杀子救父,他们好狠好狠。” 柳依依瞪大了眼睛,低声呢喃,怀琴巧了望见吟画的背影。心中多了重忧郁“小姐是想救下……” 怀琴声音中透露着谨慎。 柳依依看了一眼门口处,淡淡道:“我有心,却无力。自作孽不可活。”最后一句话柳依依说的斩钉截铁的肯定,却语带厌恶和嫌弃。 门口当值的丫头机灵的进来把那片血污擦拭干净。 柳依依淡淡道“把这块地砖换了,我眼中见不得这些。” 她很累,她是辽国的郡主,只是一枚棋子,她懂了,她彻底懂了。 辽国的耶律阿果也是一名狠角色,更是一位顽主。 吟画让她解开了所有的迷惑。这些迷惑,她谁都不能说。人的心很小,却隐藏很多很多秘密。 或许,吟画这次昏倒让自己明白的事情也不过是个圈套。 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了,或许是谁都不相信。 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值得她信任的么? 怀琴拿着礼单进来禀告“这些个大臣,可真会看碟子下菜,眼见着小姐得宠,这不都巴巴的来巴结。” 怀琴语气中没有一丝的尖酸刻薄,听上去仿佛是两个闺蜜在呢喃,只是怀琴的语气中多了些尊敬。 柳依依接过礼单,只见上面的金银珠翠,玲琅满目。 花鸟虫鱼数不胜数。 柳依依浅笑“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就得学会把自己变得还有点利用价值,如果连这点资格都丧失了,这个世间便再也不会出现这个人了。” 柳依依淡淡的看着礼单,怀琴浅笑“小姐今日是没有见着,整个行宫外面给小姐送玩意的朝臣,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断过……” 柳依依淡淡的看着眼前的怀琴,依稀仿佛,她和以前的怀琴有些不大一样“我一介女子,无德无才,蒙皇上不弃,恩宠有加,自当诚诚恳恳上报天恩。不敢僭越。你退回的时候只将这话回复他们便可。” “这些金银珠翠……”怀琴心有不舍,也知道柳依依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逆。只要是在她房里听差的,不按主子的意思办事都是没有下场的。 “这些东西,那个是我一届郡主使得起的,全部逾制。我若是收了。才是自掘坟墓愚蠢之至。”柳依依淡淡说完,转而又道“可我不收这些东西,前来送礼物的亲贵大臣,必然统统被我开罪了,以后的日子就是滚刀肉般两面挨切。” 这些柳依依都想到了,这些人安心送柳依依贺礼,自然不会都送僭越的东西。 若不安心送给柳依依,也不必来凑这个热闹。 此举,意欲何为。 “小姐既然左右为难,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这些东西呈给他们的主子。”怀琴的意思是让他们的皇上看看,自己养的是一群什么样的大臣。 “这件事情,他们的主子知道不知道,还未可知。或许……是他们主子有意试探。”柳依依觉得极端的恐惧,自己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如何让一个大辽的皇帝如此的忌惮。 |“除非……奇货可居……”柳依依和怀琴对望一眼,怀琴也被吓了一跳。 她是真心的为了柳依依着想的“小姐是指?” 怀琴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柳依依和自己自打出了王府,仿佛落入一个又一个的圈套,一层又一层的阴谋。 柳依依刚刚醒来便托着疲惫的身子告诉自己她如此怀疑。 自己当时只是不信,如今看来,柳依依的怀疑完全是正确的。 067断肠之痛方绝情 “暂时还不能说,我们慢慢看,大戏就要开锣了。(女生言情)”柳依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却又故作轻松的高声说:“别的东西都退回去吧,只是这百合花是赵乐师所赠,他曾对我有恩,摆在卧房最显眼的地方。如意玉枕是爹爹萧亨所赠,女儿不敢奉还。” 怀琴假模假样的领了差事,主仆二人狡黠的对视而笑。 柳依依知道百合花清心宁神,特别是这百合的谐音,百年好合。 他很喜欢,赵乐师有心了。这是个吉兆,无论他祝福谁和自己,足见他的心意到了。 只是这个时候,她的心,并没有什么百年好合的意愿。她的心,在水牢那边。 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会原谅他,都会爱着他,因为他叫完颜晟。 这边怀琴才把东西退还,耶律阿果派一个领事太监前来打赏了。 这个人柳依依并不识的,只是,他的服饰是一个领事太监的打扮。 柳依依端端敬敬的行礼。领事太监忙还礼说是不敢当,却生生的受了柳依依一礼。 他心下知晓,这个郡主,无钱无势,被封为郡主,纯粹是上面一时欢喜。或许是她走了狗屎运。自己端的对他没什么恭敬。只是皇上要敬着她,宠着她,谁敢小瞧了去。 领事太监尖声道“奴婢安陆海给郡主请安,奉皇上旨意,赏金元宝二十定,银元宝二十定,赏金香玉手串一只。赏琥珀光玉镯一对,赏篓金步摇一对,赏玉簪花步摇一对,赏花钿一对,赏东珠项链十条,赏珍珠一槲,赏蜀绣丝绸十丈,苏绣丝绸十丈,卞绣丝绸十丈,赏湘绣屏风一组。赏金器餐具一套。令皇上着宫中能人巧匠描了宫花新样子给郡主筛选,若有喜欢的这就命人打造了,给郡主上妆。” 安陆海欢喜的整个脸上的老皮都皱了起来,柳依依不知道这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内监为何会瘦的宛若四十来岁。 柳依依端端正正的谢恩。吟画收了礼单,打赏了安陆海一对十两的白银。 另外来人都有赏赐,只是都拿的五两的银子而已。 怀琴自然是欢喜的,自己的主子,被皇上另眼相待,自己的面子上也有光彩。 柳依依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降横财,只怕自己不敌此价。” 柳依依的眸子里阴霾更加的深了。 “小姐怎可如此的悲观。”怀琴不懂。 柳依依是不允许门外的小丫头不宣自如的,能够到自己跟前伺候自己饮食起居的只有怀琴一个人。 “古者燕太子丹重金礼待荆轲,却要他以命相报,吕伯望将女嫁入汉高祖刘邦,看中的却是他与众不同的才能。我柳依依何德何能,无寸功却被封为郡主,怕是穷其一生都无法回报吾皇了。” 这些话柳依依一般是说给怀琴听,一半是说给自己听。 另外一半滞留在自己的五脏内府之中。 午后,柳依依令怀琴等人自行下去,不用伺候,自己恍惚间便在长廊下侧着睡着。 赵构近前,将自己的裘衣给柳依依披上。 柳依依睡得正香,翻了个身,几欲摔下。赵构伸手拦着她的腰肢,才避免了其摔着自己。 恰是这一揽,柳依依转醒,只看见赵构把自己拦在坏了,一个亮晶晶明灿灿的巴掌,盖在了赵构朱颜如玉的脸颊之上“登徒子,不要脸。好色。” 赵构吃痛,有听她此言很是莽撞,不由皱眉,柳依依却在这恍惚的一瞬间闪出了赵构的怀抱。 赵构望着她,心道:好可爱的一个人儿。遂解释道“君主误会了,我方才经过此处,见郡主好梦,春寒料峭,是以将披风给郡主御寒。不料却惊醒了郡主。” 赵构此言是以退为进。柳依依望了一眼自己肩上的披风,知道自己唐突了。 况且赵构谦谦君子。瞬间,一张小脸羞怯的宛若秋天里的苹果,通红通红惹人爱怜。“你没事吧” 柳依依福了福身,转身疾走,走出两步,忍不住问道。 赵构听他此言,一颗心跟着黯淡了下来,又听最后一句话便道“没事,有事,前几日的百合你喜欢么?” 他不想让柳依依感激她,却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最想知道答案的话语。 柳依依并未转身,淡淡的道“喜欢,只是赵乐师送错人了。” 赵构一蹭,耐着性子问“哪里错了?” 柳依依依旧淡淡“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意,系在红罗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你的百合我还不了你,但是我知道你是乐师,过后怀琴会将回礼给赵乐师奉上。” 言罢柳依依疾步如风。 赵构却阻止了她前去的道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夫,也不知道你嫁人没有嫁人,我送你百合既不让你心怀感激,也不是为了你的什么回报。臣自是卑贱,可也不会卑贱道惦念郡主的回礼。臣只希望看着你每天开怀就可以。” 赵构似乎不了解柳依依遭遇到了什么。他只是知道她活着。他依旧对她痴情不改。 柳依依转过赵构面前,望着他那张俊逸的脸颊“我已经和人私定终身了。” 柳依依说的斩钉截铁。 赵构眸子里射出不容置疑的感伤情怀“那又如何,你和人私定终身又如何,就算是你死了,我都把你挖出来埋在赵家祖坟里。”赵构握着柳依依的皓腕。语气坚定温和。 柳依依只是莞尔一笑,一个奸诈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好,你帮我一件事,事成之后你我仿西施范蠡泛舟太湖。” 柳依依说的仪态万方,柔情似水,赵构沉溺于她的笑靥里面慢慢窒息“我是赵构,不是范蠡,就算是,也不会把自己挚爱的西施送给夫差,国家兴旺,是男人的事情,拿一个女人换来的江山。注定遗臭万年。” 赵构只是就是论事,柳依依依旧浅笑,她的心,宛若冰山,却在一点点的融化“他那么对我,我却不可以弃他于不顾。”柳依依还在惦念着完颜晟那个男子。 那个在自己最脆弱,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点亮自己心的方向的男子,令自己奉若神明。 可就算是神,屡次的伤害一个人,那个人愤怒起来,也会见人杀人,见神杀神的。 只是柳依依还没有觉悟而已。而她此生注定不会有此觉悟。 068断肠之痛方绝情 爱过得人,在一起,不在一起,不相问前尘往事,是非对错,都是错过。(女生言情)何必纠葛。 柳依依剪水眸一沉,笑的更加魅惑“除非你答应我。否则……免谈。”柳依依相信自己可以掌控局面。 赵构只是迷惑于初见她时的乍惊乍喜,一时的失神不妨。是以由着她这个小女子予取予夺不加争辩。依着平素的性格,柳依依这号的人,在他跟前这样卖弄风骚,早就一脚踹到南墙上,成为一滴蚊子血般的点缀了。 柳依依笑靥如花,平添几分妩媚。她的心却在葬送自己。今日二人商谈决定的事情,便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他日自然不可以反悔。 赵构依旧是浅笑,他已经错过她一次了,这一次,他不可以错过与她天长地久的机会“我答应你。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构的眸子是清澈的,却很深邃,不似完颜晟的噤若寒蝉。 不似耶律阿果的魅惑苍生。 他道那个完颜晟,只是一章传奇一般从她的生命中波澜不惊的穿梭而过。 却不料,那章属于完颜晟的却是永恒。永恒成一棵树的模样,站在了柳依依的心中。 一半在泥土之中,一半飞扬在天空。一半沐浴阳光,一般洒下阴凉。 没有欢喜和悲愁的姿态,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寂寞从不寻找。 只是他辜负了她。仅此而已。 而她对于他的辜负,只能听之任之。 她的心埋葬了这个人,却埋不掉这份情蛊。除非找到解毒的穿肠解药才可绝情。 柳依依抬眸望着赵构,赵构只是缓缓地说出“事成之后你跟我…………” 这一次赵构没有用到娶字。柳依依也听到这句话中的轻蔑。她抖了抖肩膀,将披风还给赵构“好。”她倔强的望着他“你帮我……” 赵构心下一叹,她只是不懂,永远不懂。不懂为何自己会在她身边骤然出现。 突兀的宛若怪石嶙峋。 她只是不懂,自己会为了她放弃了整个春天的绚烂,什么都不要的陪她徜徉天地间。 她的心中,只有那个薄情的完颜晟。 柳依依抬起倔强的小脸,迎着赵构坚毅的目光,她的倔强骄傲,一寸一寸掩埋在他的目光中,变成一座荒凉的古城,在赵构的心中落地扎根,成为另一个不可更改的永恒。 赵构果决的打断了她的话“我自有办法帮你救出水牢的人。记住你的承诺。”赵构的心一紧。他不想从她口中说出完颜晟这个名字。 他怕她说出来那个人的名字自己听了心疼。他怕自己落泪。转身便走。 柳依依在背后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柳依依的声音仿佛被空气吸收了。 赵构没有理她。因为他是赵构。所以他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他是赵构,大宋的九王爷,康王赵构。 次日怀琴将一枚和田玉笛用锦盒装了送给赵构,赵构观那支玉笛,浅笑道“果真是一对。若有来生,我愿意做她第一个遇见的人。那么她就会一心一意的对我。” 遂拿出自己怀中的玉笛展示给怀琴看,收下了柳依依的玉笛,将自己那支有着凤凰丹下缀着明黄穗子的玉笛转还给了柳依依。 怀琴不知道赵构那句话是说给玉笛的还是让自己转给柳依依的,自己回去只是如命的回禀。这便是伺候人的人的本事。 事情的是非对错,自然有自己的主子掂量。自己的责任只是将事情办好而已。 柳依依只是浅笑,世间之事,真真的无巧不成书。 只命怀琴将匣子收了,那支玉笛自己爱不释手的把玩至蜡烛爆出一节一节的烛花才放下。 这些日子,柳依依过得无聊,无聊的日子显得飞快。 宫中的宫花样子换了一茬又一茬。 自己头上的饰品,戴遍了彩虹的颜色。终于,到了清明节了。 清明节, 契丹一半汉人,一半女真人,清明节在辽国算得上是个正式的节日。 耶律阿果带着皇室亲贵前往普照寺进香。 一路上车马辎重绵延数十里。丫头嬷嬷数不胜数。 柳依依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被选在内。清明前一日,安陆海携着柳依依见了皇后娘娘,二人倒是投缘,皇后似乎很喜欢耶律阿果新认的这个妹妹。 接着是这个妃那个嫔的,对于拜过了谁,他早已经不记得了。总之就是不停的磕头奉茶,磕头奉茶。直到自己的膝盖麻木了,手腕酸疼了。 听安陆海说还有几百个娘娘自己没有谒见,没有谒见的也就算了,那些人也不配让自己拜见。 柳依依没有想到耶律阿果有那么多的亲眷。 拜得自己眼花缭乱,头晕目眩。那么多宠妃,他照顾的过来么?万一谁替他照顾一两个,他岂不是哭都没有地方。 进了普照寺的大殿,才发觉整个寺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僧众一干人等分立两侧,净水洒路,方丈亲自迎驾。 拜完了菩萨接着就是瞻仰佛法了。接着是执事僧带皇亲贵妇去禅房休息。 柳依依懒得去凑热闹,她自己权当是在踏春游玩,只是跟这浩浩汤汤的人马前去观瞻一场佛家盛会。 普照寺进去大门便是大雄宝殿。左右各有一进院落,大雄宝殿后各有一进院落。所谓深山藏古寺便是这个道理。 只是这契丹人崇信的佛教不同于中原的佛教,是藏传佛教的一支。 袅袅的山雾,飘渺在山间,宛若仙境,檀香气味弥漫其中,柳依依整个人觉得神清气爽,对这普照寺不由得有了几分敬畏。 转悠一圈便走到了普照寺后山的塔林。 所谓塔林,是普照寺的高僧涅槃之后佛骨舍利的存放处,相当于坟墓。 柳依依无聊的靠在塔基上歇自己的腿,走了这些路途,绣鞋里早就汗湿了。 柳依依将绣鞋踢到了地上,只穿了个袜子,坐在塔基的石阶上。怀琴怕她着凉,小姐刚刚喊出声,柳依依便对她调皮一笑。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节,柳依依忽然想起了柳府的清明节。 她朝着南方望去,却是关山重重终难过,“自缘人意看承别,未必清辉减一分。倾白堕,拥红裙,不知谁主复谁宾,更筹易促愁分袂,又作东西南北人。伤离别,冷落清秋时节。” 柳依依很想哭泣,她没有安全感,失去了方向。只能在人世间做一个东西南北飘零如浮萍一样的人。 069断肠之痛方绝情 怀琴知道柳依依想家了“有道是家书抵万金。(女生言情)小姐何不休书一封给老爷夫人抱个平安。” 怀琴知道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滋味,自己孤身漂泊。现在虽然是有了主子,可还是没有稳定的感觉。 这样的大节庆柳依依如何的不思念远方的亲人。 柳依依眸子略微湿润,思忖着自己陷入泥沼,牵连已深,自身无法保全,没必要连累家人跟着一起遭罪“没有消息,对于爹娘来说,便是最好的消息。” 他们二人只当没有生养过我这么个不孝的女儿。只当我生下来便死了,只当是养了一只小狗,跑丢了。。。。。柳依依本来镇定的脸颊,此刻变得嫣红。 想到远方的爹娘,自己的心醉了。也碎了,碎的像是秋天的落叶一样,飘飘摇摇。纷纷扰扰。 “小姐的意思是要和老爷夫人……形同陌路了?”怀琴略微不解,凭着她的聪明劲,柳依依料定她可以猜出四五分。 说道此处,不由得自己也心疼起柳依依来了,她打小娇生惯养,深闺未识人情薄凉,突然地无依无靠任人践踏起来。。。。。。 “右侍郎家的嫡女柳依依,早就在沉船的那一刻,香魂飘散,被去世了。如今的柳依依,无论是活在大辽的郡主,不是大宋已经成为尸首的柳依依,那是一个死人。而我,是活生生的辽国郡主。”柳依依的眸子燃起茫茫的寒气。 她望着那看不透望不穿,千山雾嶂的南方,忍不住露出悲戚的情怀。 “郡主一个人无趣,不如陪在下饮酒,就是不知道郡主有没有胆量喝辽国的烈酒。”声音是从柳依依身后的塔上传来的。那人还刻意强调辽国烈酒这几个字。 柳依依仰头望见赵构,一双俊美的眸子,衬托这湖蓝色绸衣更加的曼妙。他本来一个人在塔顶饮酒,不想说话,随着这个传说中的郡主自怨自艾算了。 只是她的确很烦人,扰了他在塔顶的清净。他在上面自斟自饮。 她在下面凭吊感伤絮絮叨叨,酒性全部被这个女子给搅了。很是扫兴。 所以他想要教训一下这个小女子,只是望见那双剪水眸穿透雾霾的湿润的时候,他改变了自己恶作剧的打算,那双眸子,让自己好心疼,好心疼。疼的几乎窒息。 他俯视的脸上充满了笑意,柳依依兀地皱眉“喝酒喝。你下来。”柳依依气势汹汹,丝毫不逊色于赵构的要挟。 赵构只是浅笑,纵身落在柳依依背后,一个转身,和她面对面,柳依依正在犹豫不决之际,赵构的食指对着柳依依的鼻尖轻轻一点,柳依依吓得闭上眼睛,赵构本意是逗下她,她却闭上了眼睛,赵构忍不住附上了柳依依润泽的芳唇。 却被柳依依一个响亮的耳刮子甩醒“登徒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想赚本郡主的便宜,哼。”柳依依的心无比的痛快,无比的舒泰,或许是因为她刚刚甩了赵构一个耳刮子,心旷神怡。 赵构扳过柳依依的脸颊,用力的吻在了她的唇上。柳依依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男子,赵构眼神迷离,却瞅见面前一对牛眼。庞然大物般令自己惊骇,瞬间兴趣全无,放了柳依依。正了正衣襟佯装发怒道“你以为野蛮就会吓到别人么?虚张声势,心虚的人最容易虏获,更容易击溃。愚蠢的女人,世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你的父母般娇惯你。” 赵构很享受刚才的感觉,虽然柳依依那种二流三流的吻技生疏,但是他喜欢。他喜欢她嫣红的唇,喜欢她震惊的表情。甚至于喜欢她那双时嗔时喜的眸子。 他的唇覆上柳依依的嘴角的时候,冰冷的错觉,直抵心间。那种似乎夏天烈日下放了一块冰块般,刺啦一声,便没了。水渍都不曾剩下的快感。 柳依依懒得搭理他,携着怀琴转身就走。 赵构见她真的生气了,佯装愤怒道“郡主忘了答应过在下什么了?在下只是提前预支了些利息郡主你便甩脸子。以后如何伺候大爷我。” 赵构故意将语气放的若隐若现,吊儿郎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轻贱她的话,明明自己很爱她。却要这样的伤害她。 柳依依镇定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她的心早就说不出是痛还是难受了。 “有酒么?”柳依依本不想和他说什么话,只想自己醉一场。她挑眉的动作,在他看来,调皮可爱。 赵构以为柳依依被自己的恶语相向激发,会负气离开。没想到柳依依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且几乎没有看自己一眼。她拥有的是一个如何强大的内心世界。 赵构没有回答她,扔给她一个酒水馕。柳依依仰头喝了一口,自言自语的品道“【胭脂醉】”她很是奇怪,赵乐师怎么会有宋太祖花蕊夫人佳酿的【胭脂醉】,他和完颜晟之间有着什么微妙的关系? 片刻之后柳依依的身上热哄哄的不似方才那般冰凉。一下子也好了不少。 赵构只是对她报以温和的微笑。“【胭脂醉】多少年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他卸下了自己冰冷的面具,换上一道柔情似水的容颜。 这里是一个小山岗,山风习习。喝着小酒很是温馨。 二人疯了一样的,一替一口的糟蹋着【胭脂醉】,似乎那是水一样,仰直了脖子,咕嘟咕嘟的倒了进去。两个人却一直说好酒好酒。“花蕊夫人泉下有知,看见自己独创的佳酿被这两个后生如此作践,定然气的死不瞑目。”柳依依浅笑。 赵构看到柳依依的脸颊酡红一片,腮上柔媚的光景不由得自己出神。“死不瞑目,她早已作古,想瞑目只怕剩下白骨一堆,除非她能白骨生肉,老树着花。” 柳依依喝的微醉,眼角略微泛红“皓月当空饮酒才是诗情画意,我们两个在这雾霾里饮酒。也别有一番风味。”赵构浅笑,似乎此时的柳依依是他的一个老友。 不是一个和他有利害关系的人。 柳依依却喝醉了。她此刻的醉意,不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已。 柳依依仰直了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口“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的价值就是对于别人还有稍微的利用价值而已。我就是。一个略有价值而被别人利用的人。” 柳依依用兰花般的十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挑眉道。她的脚下步伐已乱,赵构一个半环臂将其揽入怀中。 她的心,无限的酸酸酸。似水上的涟漪,一圈一圈的荡开发散。 070断肠之痛方绝情 赵构的眸子和柳依依对视,他要告诉她这个尘世间并非都是她眼中的那般如是不堪“就算那样,你也一样可以活出自己的缤纷色彩” 柳依依鼻头酸的很想抱着赵构大哭一场,这个男子,给自己的感觉,时而宛若父亲,时而宛若兄长,时而宛若老友,时而……如知己。(女生言情) 赵构想告诉她很多人生哲理,寻思着自己又不是她的谁,凭什么莫名其妙的对其指手画脚。 柳依依丝毫不顾及赵构刚才那句话的规劝意思“你若是想帮我,就让我具有最合理的利用价值,那样我才可以救出完颜晟。他是我这一生最在意的人。” 她没有自称本郡主,一个有求于人的人和别人谈身份地位,是多么可笑和愚蠢的事情。 柳依依眼中祈求的目光深深地震撼了赵构,这个女子,冰清玉洁,自视甚高的女子,如何会为了那么一个男子委屈知己,折辱知己。而做出这等低三下四的事情。 若是自己,定然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事实是,若是他遇到柳依依在先,不见得会一生的珍惜。男人总是觉得别人的媳妇是好的。女人总是觉得别人家的男人是好的。所以男人**有男人的借口,女人劈腿有女人的理由。就这样,在合理的不合理之中这个世道陷入了混乱之中。 无限轮回的演绎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世态炎凉。 赵构没有想到她的心思和自己的猜测如出一辙,更没有想到那个叫做完颜晟的名字,从她的嘴中说出对自己会是这么的震惊。 赵构望着眼前芙蓉如画柳如眉的柳依依,额上青筋爆出“他在你心中真的有那么重的分量?”赵构的心,宛若剁碎的饺子馅一样,碎的体无完肤却还在坚持自己扛着所有的酸楚。 “他对我不是分量重不重的事情,而是,他是我生命中难以忽略的存在。”柳依依眸子里都是真诚,柳依依忍着心中刀绞般的痛苦,一句一字真真切切倾诉着自己的请求。 他若不离不弃她必生死相依,他若弃她如敝履,她依旧痴心不改。他和她的山盟海誓,没必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她的心不辜负他便是了。 “我告诉自己,活着,她活出自己的姿态,死,死出自己的风采,做独一无二的柳依依。无关富贵荣华,无关风花雪月。”柳依依眸子的真诚闪闪烁烁,更加的清澈。 可是这真诚看在赵构的眼中却成了绝情的穿肠毒药。 他的心一震,冷冷的道“我明白了” 赵构心下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自己的痴心绝对,她站在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永远看不见自己眸子里隐藏的悲哀、无奈。自己在她的心中连一堆臭狗屎都比不上。何必拿自己的心肝肺,去贴别人的狼心狗肺。” “感谢你的这句明白了,你的这句明白了,有太多的于心不忍,有太多的此情难枕,有太多太多我无法给与的慈悲和宽容。一句感激不尽,道不完你的恩德。” 柳依依的眸子依旧的纯真无邪。依旧的静若秋水。她的神态总是出奇的冷漠,出奇的洒脱。 她心中的波涛汹涌,却是别人无法理解的痛。 赵构没有看她的眼睛,“喝酒,喝酒。”他怕自己忍不住悲伤泄露出他的脆弱。掩饰不住内心虚伪的倔强。 此刻他恨自己的虚伪和倔强,如果可以,他完全可以毫无骨气的跪下,求她留下了,留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留下她来又能如何,她是辽国的郡主,名正言顺的御封皇赐。自己只是一个供认赏玩的宫廷乐师,就算是留下她,有资格爱她么? 自己能够给予她什么,她是自己此生给不了的未来,一个人质的没落王子,如何配得起她的国色天香。 柳依依浅笑,梨涡乍现,赵构一瞬间看的呆了,只听柳依依道“我敬赵乐师。” 如可以在生命中将其庇护,珍重,也未尝不是自己的心愿之一。赵构遂爽朗做了个回敬的动作道“这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天气适合读书,下棋,只有我们两个傻瓜跑到山顶来喝酒做天涯孤客,既然你我此刻气味相投,不若听我讲个故事。一个和你有关的故事。” 柳依依醉意微醺“小女子洗耳恭听。”二人靠着塔基对面坐下。 怀琴回禀说去远处守着,不打扰他们二人讲故事。 赵构喝了一口酒,仔细端详着柳依依缓缓道“这个故事关系到你所住的行宫,没有人知道,那个行宫,才是真正大辽国的政治中心。”赵构的心情很复杂,他想警告她不要飞蛾扑火。不要做无畏的挣扎和牺牲。 柳依依心下咯噔一下,怎么回事“辽国的都城不是在南京么?这个行宫连个陪都都算不上,怎么就成了政治中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依依秀眉微颦,赵构不料她一个小女子对这些无聊的事情感兴趣,不由得赵构深深地望了柳依依一眼,只当是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而已“这个行宫是为了纪念一个人,一个辽国皇上挚爱一生的女子。辽国皇帝拼命留住她,将她囚禁在水牢中,可最后她还是走了。她的夫君,就是你一心一意想要搭救的完颜晟。” 赵构意味深长的望了柳依依一眼,他不忍心伤害她,却想要告诉她真相。 完颜晟对于柳依依宛若是长在人身上的一个烂疮,首先你得把它剜了,才能让那块溃疡的地方重新长出新肉。对于柳依依也是,他的让她先正视完颜晟对她的伤害。才能默默地等待她的回眸善睐。 071黯然销魂唯别矣 “你说的是海澜……你若是想用她来打击我的尊严,你算计差了。(玄幻之家)”柳依依神情不悲不喜,赵构却看见,她单纯的眸子里出现了一抹恍惚,一抹做贼心虚的慌乱。“完颜晟爱谁,我管不着,海澜的故事我听说过,只是我的心在完颜晟哪里。” 赵构听着她失魂落魄的这句言不由衷,心里揪着痛“你的心在他那里,我的心却在你这里。可你却视如无睹。” 却身不由己的接了一句“打击你的尊严?我有那么卑劣么?我只是告诉你,只要那是个人,就没有简单地。不想你误入歧途。” 赵构说的本是一句劝慰的话语,听在柳依依的耳朵里却变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是说我被感情蒙昧了心智。你既然以为我那么容易被骗,还和我达成交易。你岂不是愚蠢之极。” 赵构没有说话。也没有接她的话。柳依依气才稍微缓解。 赵构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女人的心,宛若这雾霾一样,你永远看不懂,猜不透。”他的眸子含着无数的忧伤。 柳依依觉得她的话题越扯越远了“后来呢???这里怎么变成了政治中心?” 赵构喝了一口酒,二人一替一口几乎快喝没了。赵构笑道“这辽国的皇上也是难得情种,动情之人总有守情的时候,谁知道他这一守却是半辈子。无论怎么守,她就是不肯再回头。” 赵构语气的荒凉感染了柳依依,她也不禁感叹人世间的沧海桑田。 “他不是辽国的皇帝么?他可以威胁女真放人的。”柳依依淡淡的道。 赵构意外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柔弱的女子“威胁?如何威胁?” 他有意让她回答这个难题。 “可以兵临城下,或许只需要简单的一句话。女真便把她送来了。”柳依依的眸子依旧的天真无邪。 赵构的嘴角扯过一丝淡然的笑意,他知道眼前的女子还不了解情之所至的身不由己和心不由己。“说的有理,对于男女之事,强求不来的。一个心中不再爱你的人,把她强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哪怕他是皇上,也有求不得,放不下,守不住的情谊。” 柳依依从眼前男子口中听到这个故事,却是说不出的感伤“那他就一直在行宫守着,等着,就这么恍恍惚惚辜负了岁月。只为了等一个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咋惊还喜。” 赵构淡淡的喝了最后一口酒“他相信他心中挚爱同样对他念念不忘,有一天终会归来,所以才等下去,酒喝完了。这里露重湿寒,云封雾罩,别着凉了。” 赵构搀扶着柳依依起身,柳依依一个趔趄,才发觉腿麻了“小心。”赵构一个转身将其环在怀中,几乎看呆了。他多渴望这辈子就这么抱着她。一辈子这么的漫长,有她相伴,此生无憾。 怀琴已经过来了。赵构才放开了柳依依,她正了正衣服,望着怀琴氤氲的眸子和湿漉漉的头发,才知道赵构所言不虚。 柳依依对着赵构报以感激的微笑。 这一年的清明节,在耶律一族的祝祷和宴饮中过去了。 柳依依又回到了行宫,二回到行宫的王族女眷,只有柳依依一人,这份小小的殊荣,在当时,是轰动性的新闻。 一时间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资,只有柳依依疲倦的望着那飞不出去的宫锁连城,四角的天空永远四四方方的行宫。 在此见到这座巍巍峨峨的宫殿,柳依依的心境悠忽变得苍凉了。短短的几个月,她经历的生离死别,她尝试的人世百态,足够她这辈子回味纠结的了。 这一日天朗气清,燕子归来。 行宫的花花草草都长出了新鲜的模样。柳依依似乎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冬眠,转瞬间复活了。 她的生命,崭新的发亮。 这一日,柳依依奉旨演前朝的霓裳羽衣舞。柳依依身后是一片云朵一样的宫娥,彩衣飘飘。人儿渺渺。 赵构奉命谱出霓裳羽衣曲。身后是庞大的乐师团队。宫商角羽徵,齐声鸣奏,声声悦耳。 整个场面随着赵构领衔的笛声响起,悠悠扬扬,飘飘荡荡。接着万乐齐鸣: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秾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整个曲子反反复复的吟咏,跌宕起伏处人山人海,一派盛世祥和的天家气相。 柳依依长袖善舞,回眸一出百媚横生。宛若九天仙子踏云而来。 支看的满朝文武交口称赞,就连先前对柳依依略有微词的大臣,都不得不对柳依依和赵构天衣无缝的搭配鼓掌。 一曲毕,耶律阿果酒酣意浓,轻声给自己身边的安陆海说了些什么。安陆海领命下去。 这厢里柳依依款款拜倒,耶律阿果赏赐柳依依一袭孔雀花翎镶玉的百鸟舞衣。孔雀花翎不易的,尚且还的将其和玉片镶嵌在一起。玉片必须镂空轻盈,舞起来才有百鸟朝凤的姿态,而镂空的玉片,在风中宛若一支庞大的仙乐合唱队。 佩环之声,悦耳动听不说,而且穿在身上,冬暖夏凉。肌滑生香。端上来的时候波光粼粼,气势恢宏。。 这衣服柳依依也只是在传说中听到过,却是第一次见到。甚至连赵构看到这件羽衣的时候眼神中都是深深的震惊。 柳依依只望了一眼,便喜欢上了,她的梦里,便是拥有这样一件花翎镶玉的舞衣。只是不料想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东西。 耶律阿果望着柳依依的眼睛浅笑“郡主今天风神俊美,深得朕心。郡主还有一喜。”耶律阿果抬手示意柳依依入座,怀琴收了赏赐。柳依依谢了恩。 言罢耶律阿果浅笑着环视众臣“朕观郡主方才和乐师赵构搭配的天衣无缝,琴瑟和美之感犹生,朕决定,将郡主赐婚给赵乐师。众爱卿以为如何。” 耶律阿果的脸色依旧挂着笑意,笑的有些**。柳依依准备起身,却被怀琴拉了一把“小姐,势比人强。” 072黯然销魂唯别矣 柳依依的眼中满是焦躁,这个婚,她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了。(恐怖悬疑) 她眼中的焦躁转变成了热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所有的努力难道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和完颜晟相守相许么?只因为耶律阿果的一句话,一切都成梦幻泡影了。 耶律阿果憋了一眼她的神情“郡主何以眼含热泪?” 耶律阿果只等柳依依说出一个强词夺理的理由,定她一个大逆不道之罪。将其下在狱中,当然,只是下下策,上策就是将其赐婚给赵构。 他的眼神冷漠的宛若边关的冷月,是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柳依依抬头,目光瞥见耶律阿果屏风附近的完颜晟,他衣衫褴褛,或许说衣不蔽体更加的合适。 只是错觉上,柳依依认为那是完颜晟,他竟然见到了这一幕,是否,他会理解自己。 完颜晟眸子如死灰般喑暗,自己千方百计保护的女子,最后却变成了为他人做的嫁衣裳。 耶律阿果如此做未免太过绝情。就算是她嫁人了,自己依旧不会放手,自己在意的是她这么个人。而并非世俗中的她,完颜晟深深自责自己曾经有过对柳依依不专心的想法。 柳依依看着他一颗心纠结的如同心结。两人相顾无言,只有情脉脉。柳依依肯定屏风后的人便是完颜晟,只是他有口难言。 柳依依想起了吟画,想起了完颜晟“承蒙皇上抬爱,赐婚给赵乐师。恰在此时想起爹爹两鬓如霜,依旧舐犊情深,还请皇上允准臣的大婚妆奁由爹爹操办。”柳依依笑靥如花。 萧亨上前道“臣老迈昏庸,晚年得女,不胜欢喜,嫁娶之事,臣有一事相奏。” 完颜晟点了点头,让他说。 萧亨继续道“臣女蒙皇上大恩,赐为郡主,大婚妆奁臣义不容辞,请皇上准许臣女由宫中嫁出,烦请皇后娘娘主持。” 耶律阿果满意的点点头,说了一个准字,亦允可柳依依按照公主之礼出闺,大婚定在三日后。 赵构上前行礼,谢过皇上大恩,大臣贺喜。 整个场面气势恢宏。 这场热闹过去,柳依依却不见了屏风后面的完颜晟。 她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屏风后面真的有完颜晟,总之她看到了。 接着便是别人无休止的唱大戏,无外乎外臣讨好皇上耶律阿果的戏码。美女加煽情,场面红火。 柳依依和怀琴借着尿遁出了大殿。 怀琴道“小姐方才明明是心不甘情不愿,何以转而改口呢?” 柳依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完颜晟,我看到他,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就在屏风的位置。” 柳依依几乎是语序混乱,说的这些话。 怀琴道“小姐不会是看差了吧。” 柳依依淡淡的看了怀琴一眼,没有说话。 全世界她可能看差任何人,只有那个叫做完颜晟的男子她不会看差。 柳依依以为完颜晟就是她的天,他的地,就是她的全世界。只是走过去之后。不需要多久,三日之后,他和完颜晟在没有什么瓜葛。 只是她拼尽了一切只为了救出完颜晟逃出生天,只盼着他懂自己的身不由己。 “郡主不想嫁给在下。在下亦不会勉强。” 柳依依循着声音望去,却见略有雪迹的假山上坐着赵构。 他的手中握着柳依依的那枚玉笛。 “真是倒霉,每次碰到他总没有什么好事情。”柳依依轻声对怀琴说道,转身携了怀琴疾步快走。 赵构看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心下道“你不愿意,我又何尝会勉强你,只是你我有夫妻之名而已。你依旧是金枝玉叶的郡主,我依旧是我的乐师,我们只要在别人面前认真表演即可。” 这个女子,给自己的永远是意想不到的情非得已。赵构情之所至,剩下的却只有一声叹息,太多太多的错过,太多太多的不能自抑在他们两个中间。 横隔成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棱角和山峰。这个春天刚刚来临,却飘起了细细密密的春雨。一年之计在于春,是个好兆头。 次日,皇后亲自赶来行宫。 说是为了柳依依的婚事,她这一生之中多久没有见过皇上耶律阿果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是耶律阿果的皇后,只是皇后,耶律阿果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一定记得,因为大婚的晚上,耶律阿果喊得那个女子名字叫做海澜。 她从那一刻便明白了,她只是嫁给了这个皇室,嫁给了这个皇宫,她没有丈夫,她却是皇后,名符其实的万凰之王。 于是她学着不嫉妒,不怨恨,她学着所有贤妻良母应有的良好品德,只盼望着耶律阿果那天回心转意,哪怕只是内疚道回心转意也好。 她就那么盼望着盼望着,盼望到现在,都只是一场空。自己是皇后,耶律阿果的皇后。只是皇后而已,这一生她膝下荒芜,这一生,他误她匪浅。 今天皇上可以宣旨叫她去行宫,她难免激动不已。得知是为了郡主准备大婚的时候,她隐忍的悲愤,再也没有压缩的空间了。 他絮絮叨叨的告诉打小奶自己到大的嬷嬷。他没有一儿一女,却要为他收养的义女去准备大婚。 娶了她却不珍惜她,让她爱上他却不放她在心上。皇后的心期期艾艾,冷的比这晚的春雨更凉。 老天对她何其不公,就算这样,她这一辈子只能认了。皇后摸了摸眼泪。人那,不得不信命,最后人还是斗不过天的。一切都是命,老嬷嬷劝慰着皇后。 谁让她是皇后呢。一行凤鸾朝着行宫的方向星夜赶路,深夜宛若两条长蛇,盘桓在曲曲折折的山间、平原。好在他们一早便赶到了行宫。 只是那个叫做耶律阿果的男子,从来不会因为她的煞费苦心,而略微心疼。 一个男人,心里有你,哪怕你给他端碗水,他都感激不尽。如果他心里没有你,你把自己的心掏给他,他也只会不屑一顾。 所以说,男人就是狗,谁有本事谁牵着走。 只是皇后,大辽的皇后是哪个没有本事的女人。 073黯然销魂唯别矣 水牢。(恐怖悬疑) 已经有人以安胎的名义将吟画转移了出去。 耶律阿果的眸子干净如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看到完颜晟的时候,眸子里闪烁的都是洁白无瑕。 安陆海摆好酒菜,退了下去,耶律阿果一袭黑貂翻绒袄端坐在简陋的方桌处。 狱卒毕恭毕敬的打开水牢,取出完颜晟。 饥寒交迫的完颜晟,衣衫褴褛,嘴唇冻得瑟瑟,泛起一层深深地青灰色。 他的手脚都用玄铁镣铐锁着。另一端,固定在墙上,就是手可遮天的大侠,没有专用的钥匙,也休想飞出这水牢。耶律阿果瞥见完颜晟背后的琵琶骨被穿破的痕迹还在。整个牢房里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耶律阿果微微皱眉,看来这两个狱卒背地里没少用私刑伺候他。 他只是凌厉的目光一扫,那两个狱卒便被吓得低下了头,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耶律阿果吩咐安陆海和狱卒都出去。 他是一个眼神和手势都能震慑别人的王者,而安陆海则是一个可以看懂耶律阿果眼神和手势的奴婢,是以,安陆海才是耶律阿果跟前大红大紫最最受宠的红人。 只是他处在一个被人忽略和轻视的位置上。 水牢外,安陆海瞥了眼主子是烦了他们。让他们一人下去领二十辊以儆效尤。 狱卒自然是不解其意,安陆海尖声细语的道“皇上有吩咐你们动用私刑么?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别怪自己最后不知道怎么死的。” 言罢,安陆海吩咐小太监执行。二十大板打的这二人鬼哭狼嚎。 安陆海急的尖声道“小点声,两个不知道轻重的奴才,待刹皇上听见了心焦,你们两个的命还要不要?” 言罢,二人便不敢呼痛,一个咬牙忍着,屁股开花,一个含泪隐忍,股部鲜红,只打的二人不知道两条腿是不是还在。 完颜晟踉踉跄跄的走到简陋的一着力就碎的小木桌前面。 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眼前的耶律阿果,额上青筋爆出,太阳穴凸起。 他恨不得此刻撕碎了眼前的男子。 耶律阿果淡淡的眸子写满了凌厉,他轻酌一口杯中酒“没毒,你现在可以杀了我。”耶律阿果说后一句的时候,眸子直视着完颜晟。 他并没有在他面前称呼朕,人这一生,无论自己多么的傲视群雄,总有那么一刻,心里渴望自己是一个凡人,有着正常人的生活。 只是自称习惯了朕的人,突然以普通百姓般称呼自己,不免略显生疏。 他不确定这个男子有没有杀了他的心思,只是心思,哪怕他心里想想,他都不允许。 完颜晟坐下也是淡淡的喝了杯酒水“阶下之囚,能苟活性命已属万幸,臣安若有不忠不义的之心。天地不容。” 完颜晟饮了一杯酒觉得身子暖和了些许。他的言语依旧的恭谨。 生机乍现的女真部族,容不得完颜晟的任性和妄为。 耶律阿果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卑微到尘埃里的男子——完颜晟,全身上下每一个寒毛都透着让自己撕心裂肺的悲凉“我喜欢忠义之士,但是我憎恨你。” 完颜晟毕恭毕敬的起身,拜在耶律阿果的脚下“臣有罪。求皇上饶命。” 耶律阿果的眸子无限的苍凉“真想不到,昔日意气风华,力挽狂澜的完颜晟,如今竟然会如此的颓废,你的眼睛再也看不见王者的风采。” 耶律阿果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阴霾。难道时乱世悲,真的可以将一个人的信念磨灭么? 完颜晟低着眸子,他的脊背,透彻着无限的悲怆“女真人永远是大契丹最忠实的仆人。”完颜晟毕恭毕敬的吻上耶律阿果的眸子。 耶律阿果淡淡的道“坐,你倒比你的哥哥阿骨打识时务。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说国事。”耶律阿果的心中萌发了一个念头,这个完颜晟,如此的懦弱,或许远远比女真的完颜阿骨打听话,好控制。 完颜晟又坐在了之前的位置上“皇上吩咐,臣洗耳恭听。” 耶律阿果凝视着完颜晟的额头“你不恨朕,朕把你最爱的女人赐给了别人。”他想在此看到完颜晟眸子中闪烁的东西。 可惜除了懦弱,就是懦弱。耶律阿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南人有句话,君臣如父子,女人如衣服,哪有因为衣服而伤父子情谊的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将自己的臣民赐给自己的臣民,在执行王道,臣不恨。臣为何要恨。” 完颜晟立即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耶律阿果行礼,他的眸子只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和耶律阿果对视,耶律阿果却没有捕捉到他眸子里闪过的那丝火焰。 只有一瞬间,宛若流星划过天际而已。 耶律阿果此次的来意本是找个大不敬之罪杀了完颜晟,他如此的卑微,辽国再无大患。自己何必取一个毫无威胁的首级“你不恨,但是我恨。” 完颜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死灰,不敢言语。 耶律阿果复道“你这一生,拥有我此生最在意的人生。我羡慕你,嫉妒你,怨恨你,可她终于不会回到我身边。” 完颜晟对着耶律阿果行了个大礼“臣若有见天日之时,必然亲自将唐括氏海澜送到皇上的行宫。” 完颜晟言语中的诚恳听得耶律阿果瞬间打了个激灵。这个世间,真的有人对自己如此忠心耿耿么?爱人不顾,甚至妻子都可以弃之。 “她是唐括氏海澜,是草原上最璀璨的星辰。你送她来,只是让她自寻死路。她的心,只怕早就恨毒了我。” 耶律阿果自认在对海澜的了解上,自己还是比完颜晟略胜一筹。 只是说道最后一句,心中的悲哀苍凉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完颜晟的眼前让自己很不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皇上只要有心,臣定当克服一切困难办到。”完颜晟语气之中的谦恭,让耶律阿果自叹不如。 “起来,看着朕的眼睛再说一遍。”耶律阿果的眸子瞬间陷入无限的冰冷。冷的他瞬间清醒了。 074黯然销魂唯别矣 他不是不信任完颜晟的忠诚,而是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玄幻之家) 完颜晟直视着耶律阿果,字字清晰的重复着刚才的话,他的眸子,似乎染上了一层颓废之美。 那是一种无法虚构的悲伤。 耶律阿果起身,外面的安陆海适时的进了水牢伺候。 耶律阿果淡淡的对水牢里的完颜晟道“好好养着身子,三日后郡主大婚,你前去伺候。”耶律阿果似乎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完颜晟早已在屏风边听到了事实,这次再听说,却是剜骨削肉的痛。 他挚爱的那个女子,终于要嫁人了,他的心,很难受很难受。她嫁的人不是他,所以她难受。 耶律阿果说的风轻云淡,似乎在说今天天气晴朗一样。安陆海随之吩咐按皇上的意思办。 完颜晟被震惊在当地,久久不能混过身来。 他以为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柳依依就算是嫁人了,她能够生活的很好,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自己和她终究是扯不断的冤孽。 水牢中,狱卒专门请人给完颜晟梳洗干净。他望着那个肮脏的水池。自己泡的变了形的皮肤,很想吼一声。但是他忍了。 行宫,乾元殿后面的漪澜宫,皇后已经来了。辽国不同于别国,皇后住的寝宫,全部都叫做漪澜宫。 出了水牢的耶律阿果,自然不会冷落了自己的皇后。因为整个行宫除了皇后,没有一个女人是自己。 按照礼仪,她是自己的皇后,来到了行宫,自己也应该去看看她。只是在他还没有到之前,安陆海已经亲自替自己送去了慰问品“皇后萧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端赖柔嘉,温恭懋著,承夫嘉命,弥怀谦抑,恪娴内则。敬慎素著,无负朕命,天禄永终,可仪范**。皇上特赐沧海月明珠一颗,金珠十斛,羊脂玉如意一对,苏绣十匹,蜀绣十匹,犀角象牙各一对,西域进贡的奇香一槲。。。” 安陆海恭恭敬敬的行礼,萧皇后仪态端庄。嬷嬷收了贡品。 萧皇后好奇道“安公公,怎么这西域奇香只有一槲?” 安陆海小心道“回禀娘娘,西域奇香产地今年招了大旱,统共产了这一槲奇香,皇上念着娘娘喜好,都送了来。” 萧皇后心情大好,默默赏了安陆海。 萧皇后道“别的都不打紧,只是这槲奇香,看着心下欢喜的很。”她觉得心变得软绵绵的,轻飘飘的,虽然自己和皇上并无甚恩爱的举措,可皇上对**每个人都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如此被皇上想着,本宫倒是头一份。 嬷嬷笑道“娘娘,可见咱们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待娘娘您不同别人。”漪澜宫里甚是欢喜, 老嬷嬷的心也跟着明朗了、 萧皇后浅笑“咱们这漪澜宫,冷冷清清了十几年,今年总算是开春了。”她喜上眉梢的神情,很是妩媚,宛若一个十七八的小女生。 转而萧皇后道“郡主出嫁的妆奁准备了么?” 嬷嬷道“南院大王府里已经将郡主的妆奁送来了。” 萧皇后拿着礼单,仔细的看了一遍“南院大王可真是大手笔,这嫁妆堪比本宫出嫁之时。嫁一个小小的郡主值得倾尽全国之力么?” 嬷嬷撇嘴道“可不是,听说有个羊脂玉净瓶,能让枯木逢春,还有一副叫什么的画,里面那个老牛,早上在溪边啃草,晚上竟然自己回到茅屋前歇着。这些个东西她也配。” 萧皇后看了嬷嬷一眼笑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却不可以说。皇上说她配得起,她就一定配得起。” 二人正说话间,外间有人通报说是皇上来了。萧皇后和嬷嬷慌慌张张的迎驾。 耶律阿果似乎很疲惫的坐在宫里的主位上双目紧闭“喜欢么?” 萧皇后道“喜欢” 耶律阿果起身扶起萧皇后,吩咐嬷嬷丫头都下去,只留几个可心的在门外伺候。道“皇后,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你是朕的皇后,朕却不知道惜福。” 萧皇后眼中含着热泪“皇上心里有妾,妾便足以。” 耶律阿果道“皇后言重了。皇后一向疾言厉色,严于律己,堪称**楷模。朕的**有皇后,朕无忧。”耶律阿果说道情动处,自己都被自己给感动了。 萧皇后泪痕未干,抬眸道“皇上让妾主持嫁郡主一事,只是南院大王送来的妆奁,有僭越之嫌……”皇后说的情真意切,言之凿凿。将礼单拿给耶律阿果看。 耶律阿果并未直视,只是苍凉的看着宫门口处那扇门窗。皇后复又道“南院大王富可敌国,北院大王呢?皇族亲贵呢?如此下去,奢靡成风,尊卑无序。只怕会伤了国本。” 耶律阿果直视萧皇后道:“北院大王可是你的亲叔父。” 萧皇后义正词严“妾对皇上之心,举贤不避仇,弹劾不避亲,姣姣洁洁。可昭日月。” 耶律阿果定定的看着萧皇后“我大辽,虽然国运昌隆。威赫环宇。却只剩下个空壳子。早就日薄西山不堪一击了。” 萧皇后道“我大辽真的到了沉疴难起的地步么?” 耶律阿果直视她道“郡主柳依依,她可以为大辽争取数十年的时间来养精蓄锐,砥砺自强。” 皇后淡淡的道“妾懂了,一定会把郡主的婚事主持好。” 耶律阿果挽了皇后的手。轻拍了两下,甚是倚重,萧皇后心中咋惊还喜,皇上耶律阿果却道自己有事情。便离开了。萧皇后的心哀戚一片。 嬷嬷进来伺候说“皇后为何不奏明圣上。郡主僭越。” 请假 首先感谢书友140411231058744的三张评价票,现在才看到,实在是不好意思……请假的原因很简单,这段时间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续更中 关于作品断更的问题,很对不起关新我,支持我的读者。我会继续把她更新完的。把坑填上。谢谢 075黯然销魂唯别矣 萧皇后淡淡道:“你还不明白么?皇上本就无心皇位。(都市言情)却被推上了帝位,做了傀儡。皇权,不是你想沾就沾的,一旦碰了,除非继续下去,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葬身之地。大辽国到了今天的地步,臣民早就离心离德,各自为政。依旧尊皇无非是为了攘夷,共同谋取最大利益。” 嬷嬷自然是听不懂。萧皇后笑着哑了口茶“你若是懂了,本宫便不和你说这些了。正是因为你不懂,本宫才会和你说这些。” 嬷嬷嘿嘿嘿笑着。萧皇后道“无论前路几多坎坷折磨,只要皇上回心转意,心中有本宫,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本宫也不畏惧。” 萧皇后的心美滋滋的,她本身就是皇权婚姻中的牺牲品。自己的叔父,无女,便千方百计把自己送给了耶律阿果,他对自己不闻不顾半生,自己却打一见到他就对其心生敬爱。而且爱他爱的不能自拔。 这边怀琴和柳依依二人。下雨天无聊得紧,柳依依说要写字。怀琴给她磨了一上午的墨,到了晚间却只写了一个字。怀琴知她心中苦楚“小姐说想要写字,诳着奴婢磨墨,奴婢倒是辛苦的磨了一上午,小姐倒好,一上午就写了个雅字”。 柳依依只好央着怀琴“好怀琴,莫恼了我。原是我不好的。” 怀琴望着柳依依撅着的小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怀琴,我真的要这么被嫁出去么?”柳依依心下依旧感伤一阵。不免忧愁了起来。似乎心有不甘,一张小嘴无力的扁了两下。 “小姐心中还放不下完颜晟?”怀琴的眸子柔和的光芒让柳依依恍惚。那是一双宛若自己生身母亲的秀气眸子。比起自己的母亲似乎又少了些许的英姿飒爽。柳依依不禁看得有些恍惚,离家这些时日,他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背井离乡无依无靠。 柳依依坐在榻上无聊的看着手里拿着的绢帕,却连纹理都看的分外仔细“我的心,从一开始知道他所有的秘密就已经开始原谅他了。那个时候我便知道自己的心中住着的只有他一个人。我放弃了自己的尊严,放弃了自我,放弃了所有的嫉妒,羡慕和恨……” 柳依依蹭蹭的看着帕子,怀琴劝慰柳依依“小姐自然是蕙质兰心,只是完颜晟未必知道小姐心中的苦楚和心酸,小姐一个人担着,一个人扛着,连个知冷知热可以诉说的人都没有。”怀琴似乎在替柳依依鸣不平,可是她的语气听上去,更深一层的含义竟然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凄凉。 柳依依无聊的仰望着宫瓦喃喃道“我放弃了所有属于我的东西,还是他爱的柳依依么?是我自己放弃了他对自己的爱。一个连自己都不珍惜的女子如何才能获得男人的重视。我连自己都不爱惜,他又如何会珍惜我。”这么一想,柳依依的心豁然开朗,一切都如醍醐灌顶般明白通透。 怀琴走到柳依依身畔,拿眼看向门外低声沉稳道“小姐是辽国的郡主,皇上亲自赐婚,小姐嫁过去,此生只是辽国的郡主。那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那个官宦人家的二小姐,早已不再世上了,世上有的便是辽国的郡主柳依依。” 柳依依望着门外细雨微澜的天空,长舒胸中一口气“我是辽国的郡主,进一步富贵荣华,退一步粉身碎骨。我嫁便是嫁了,只是这一生从此分明了。”柳依依的语气不寒而栗的感觉渲染的整个屋子的空气似乎要凝结了。 这一生她剩下的只有认命。柳依依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嫁了还好,不嫁的话,岂止是粉身碎骨,只怕是有比死更恐怖的事情在等着她。 怀琴眉头微皱“小姐……”她心中对柳依依有再多的不舍又能如何,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虽然自己是那个人的亲生女儿,如果真的可以改变什么,自己也不至于落得个远走他乡的下场。 柳依依淡淡的看着她浅笑“你想说逃婚么?我们逃去哪里?无立锥之地便是说的你我主仆二人。大宋,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辽国如若容不下我,那么普天之下,我还能去哪里?” 柳依依笑的很认命,她的心淡淡的,酸酸的。和她的笑容一样,淡淡的酸酸的。看着人心里荒凉。 这几天,所有的聚焦点,都聚拢到郡主大婚的事情上。似乎完颜晟被彻底的忽略了。 柳依依忙里得闲,怀琴按照柳依依吩咐打通了水牢的关节。足以见得天下没有钱财通不了的路子。 柳依依见到完颜晟的时候,他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邃,深邃到让自己忧伤“你还好么?”柳依依不知道该对他开口说什么。最后只剩下那一句的问候梗在了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完颜晟莫名其妙的看着柳依依,恭恭敬敬的给她行礼“臣只想知道郡主是否还好?”是的,今天她是郡主,高高在上,他是阶下囚,有的也只是仰望。哪怕是仰望,也是望尘莫及而已。 柳依依淡淡的说了个“好”,字才出口,她的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怀琴连忙扶起了完颜晟。 只是这个字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心口窒息。她痛到了极致才能用谎言换取镇静。柳依依什么时候不是这样呢,她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痛到窒息还要用谎言麻醉自己。 完颜晟风轻云淡的说“恭喜郡主即将大婚。”可是他心底的波涛汹涌着,仿佛要将他撕碎了一般,心痛的滴血,自己仿佛可以看见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 他的语气不悲不喜,似乎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将自己内心的种种情绪一同关在了胸腔之中。什么叫做痛彻了心扉,她今天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柳依依明显感觉到和他的生疏,却出于礼貌“谢谢”完颜晟没有说话,望着柳依依。他只要一张口,语调就能暴露自己的伪装,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因为他是热血的女真族好儿郎。 柳依依似乎觉得该和他说些什么“你都知道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以前无话不谈的两个人,如今变成了无话可说,难道不是事随事移么?事事变迁么?事事什么时候都是在变迁转换的,只是自己迷惑其中而已。 她想和完颜晟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缓和下气氛,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如今,说什么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她能做的就是看他一眼是一眼,至少在现在,它还能够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看着他。 完颜晟一直在审视柳依依,她的眸子依旧纯美,她的容颜依旧令自己倾倒,可她如今却是如此的可恶。为什么要来见这么落魄潦倒的自己,为什么要看见自己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在炫耀什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甩掉我?我轻而易举的让自己成了你的包袱,你却一如既往的弃我于不顾。我就这么碍着你的眼了?”完颜晟的眸子几乎变成了血色,他在陈述着事事,也在拒绝柳依依的柔情,他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和自己一样葬进这个鬼地方,哪怕幸福只能是一个人的,他愿意看着她幸福。便足以。 柳依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意,他既然开头想要和自己断个彻底,那就生分了完结,算是谁不欠谁“是,我是郡主,我有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你只是囚徒。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幸福,我为什么要为你守候一段飘渺的天荒地老。你不配。” 柳依依一向温柔,她的性格逆袭连一旁的怀琴都看的惊呆了。 一直一来她都认为爱上他是她自己的事情,完颜晟接受不接受自己都爱了,事实是无论她爱不爱完颜晟都不接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在他面年搔首弄姿,以求博得他的莞尔一笑,可是他并没有莞尔一笑,他是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并且告诉她不配。 完颜晟莞尔一笑,他知道自己爱的女子,没有变,依旧是那个温柔似水,依旧是那个海誓山盟的柳依依,所以他才要成全她的富贵荣华,因为这是目前最为合适,且最为明智的选择,自己死不足惜,何苦拉着她随葬。“这才是你,真正的你。你从不喜欢我,你要的只有富贵荣华,你靠近我只是一场阴谋。阴谋无法得逞便投靠了大辽,这样的女子,我要多少有多少,你嫁你的人,还故意让你的皇上耶律阿果来羞辱我,我会好好做你的奴才,放心,你这个龌龊的女子。不配得到我的爱。” 完颜晟很想加上一句你会后悔的,却没有说出口,他心中的柳依依,一直都是质本高洁,方才的一席话,自己说的心如刀绞,此刻在说什么狠心的话,只怕自己会痛到窒息。断肠之痛,方能绝情,自己这些话说完,早就肝肠寸断。把自己心爱的女子拱手让给别人的心情。这一生,自己也就做过这一回,可是,自己这一生,真正动情的女子,便只有眼前人,大辽,耶律阿果,你毁了我的部族我不恨你,你是君王,只是你不该毁了我挚爱的女子。 柳依依从来没有听见过完颜晟口吐恶言的语气,一瞬间反应不过来立在了当场。一瞬间自己羞愧的无地自容,“是,我就是那个卑鄙无耻精于心计的人。”她恼羞成怒悲愤的承认,自己在他心中原来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入目,自己还以为除却巫山不是云是他的唯一。 柳依依自认为不卑不亢不轻贱他人,亦不会让别人轻贱了自己,哪怕是,哪怕只是倔强的活下去,哪怕前路艰辛,必须自己一步一步跪着走下去,只要是自己选择的道路,自己便会认真的走完。荆棘亦无妨。 她说的肯定,肯定的斩钉截铁。言罢和怀琴拂袖而去。只是,自己转过身,眼泪便汹涌而下,柳依依任凭它们滑过脸颊,出了牢门, 柳依依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晕倒,还好怀琴扶的及时。 76大宋 大宋皇宫,宋徽宗临朝,他的儒雅风流,他的威仪无限。(都市言情) 朝臣三呼万岁。执事太监宣“有事早奏,无本退朝。” 右侍郎柳方宜上前一步“微臣有本要奏,微臣亲翁大名府柴氏一族于数月前满门被灭,消息传来京师,柴氏只剩下一片瓦砾,鸡犬不留。近有快报微臣派往大名府的长女柳依依死于混乱之中,灭柴氏一族不说,柳依依乃是着籍的待选秀女。小小金国如此欺我宋朝天国。此仇不报,微臣忝居此位。” 老谋深算的柳方宜终究是给自己的女儿找了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只是这借口,令自己也是伤痛不已。 “爱卿年至耄耋壮心不已,朕心甚慰。至于柳依依,朕允许柳家建个衣冠冢。就派枢密使童贯前去调查此事吧。”宋徽宗依旧不动声色“下朝后童贯去紫宸殿见驾”宋徽宗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恶心,不过他习惯恶心了,作为一个帝王,不习惯恶心他该如何存活。 紫宸殿内,香云缭绕,金玉镶嵌,巍峨肃穆。童贯见驾礼毕,宋徽宗赐坐,宫女奉茶“爱卿可知朕私见其意?”童贯低眉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仰视,答不知。 宋徽宗嘴角不经意的扯过一丝笑意,不动声色的说道“爱卿前往大名府,查清三件事情,第一件,大名府柴氏和赵家渊源颇深,平白无故被夷为平地,始作俑者比不简单,你只需查清事情的始末上报于朕便可。第二件,大名府防务,朕密令于你,督促大名府边防,紧急紧急可便宜行事。第三件至关紧要,你须暗中前往黑山白水腹地,联络北部的女真部落,听闻他们的完颜阿骨打是个胸怀大志的英雄。自太祖至朕辽屡犯边境,甚是可恶。就以宋金互市贸易为由出使。爱卿说说对这三件事情的看法?”宋徽宗悠闲的浅仄一口菊花茶。 童贯始终不敢正视宋徽宗。起身下礼“皇上所言第一件事,柴氏荣枯的重要性远比不过借刀杀人的主谋,第二件大名府防务臣下会竭尽全力按皇命督办,第三件兹事体大,臣下唯有尽忠报国,报效皇上的知遇之恩。只是……”童贯依旧是进来时候的表情。 “此处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但说无妨。”宋徽宗浅笑。只是目光移到了案前的芙蓉糕点心上。 宋徽宗最是喜欢童贯面如冠玉的样子,这样一位绝色,身为男子,让自己后宫粉黛都觉失色。 童贯跪倒在地“联合女真,需从长计议,驱走辽国必然养肥女真,如此便是驱狼迎虎,养痈为患……臣下只是个人愚见,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我巍巍华夏岂容蛮夷小觑”童贯俯首便拜,战战兢兢。童贯明白,自己眼前的宋徽宗才是自己的终极boss,所有的荣华富贵,衣食住行都是这个大老板提供地。 宋徽宗捻起芙蓉糕的手略微一顿,不怒反笑“呵呵呵,爱卿此言正合朕意。,这盒芙蓉糕赐予爱卿。”童贯谢恩小心退出。 宋徽宗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整张脸凝固成一个没有表情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摆驾【凝香阁】”小太监一行摆驾,皇帝仪仗气势庞大。锦旗飘摇。 【凝香阁】外,梨花开遍。一华服女子轻掬飘落花瓣,面如花娇,身姿灼灼。凝神驻足,身后跟随一伶俐宫女,蛾眉杏眼,香腮如画。 “【凝香阁】的梨花每年开,每年谢,本宫每年都忍不住停留,只有在这梨花树下,本宫身心才会舒畅。”华服女子名唤作柴玉卿,宋徽宗新宠【常妃】,也是柳依依的表姐。 这位常妃不简单之处便是,入宫经年,却盛宠不衰。宋徽宗对她的宠爱超过了每一位帝姬,和每一位皇子。他在宋徽宗的心中,便是那举世无双的不可超越。 “娘娘,只是这梨花和离谐音,宫中多认为不吉利……”伶俐宫女唤作【明儿】。狡黠的望了望身后。不敢妄言。 “吉祥祸福岂因名姓,只是可惜了这一树的梨花,寂寂寥寥开在深宫,本宫若是不赏,怕这一树芳华灿烂终究抵不住四季风雪吹残。”常妃的眸子闪着黯然。突然不再言语。但愿自己是这玉宇琼楼万凰阁的幸运者。 “娘娘蕙质兰心,怜花惜春。上苍如有意,定让娘娘事事顺遂,富贵无极。”明儿低眉开解。她伺候的主子多了,这个十七八岁的常妃脸上总是有着稚嫩的安详。 常妃浅笑,梨涡浮现风情万种。“这皇宫的女子,渴望的无非是君恩常在。皇上赐本宫常妃,便是长情如斯之意。陪本宫回去坐会子。”常妃依旧浅笑。 “娘娘,深宫之中,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奴婢伺候娘娘,娘娘便是奴婢这一生的指望和渴盼,有些话奴婢不知道当不当讲。”明儿正了正神色。眼睛望着脚尖。 “你且说来。”常妃在靠枕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娘娘皇恩正隆,当筹谋宗庙传嗣之事。深宫的女人,娘家的荣耀自身的荣辱甚至性命尔虞都的指望肚子里。”明儿不动声色的说出此话。 常妃正眼望着明儿,这个丫头不止伶俐,还为自己筹划。“从此以后你便是本宫唯一的心腹。本宫的荣宠,便是你的富贵,本宫的落魄,只会加重你的耻辱。”常妃站起,把明儿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 明儿感激涕零叩谢常妃。“这是怎么了?”宋徽宗洪亮的声音响起。常妃换上一副媚态“皇上终于来了,臣妾亲自做了皇上爱吃的金丝梅饼,清脆玉玲珑,莲子羹,翡翠糕。都是些清心润肺的。正合这个季节的时令。”常妃语气温婉。 宋徽宗浅笑揽其入怀“知我者玉儿。” 朱雀门外,送葬的队伍一字排开,柳依依的衣冠冢今日入土,无主早丧新拔茔1于忘川。柳家雇了个同宗没落的幼童哭丧。视为柳依依之后。无非是给幼童父母些钱财,算是过继。 注释: 1无主为未出阁的女子早丧,新拔茔主要用于三教九流以外的不入流,不许入主坟(如戏子,**,抬轿子的等)有种说法是令祖宗蒙尘不齿。古代礼教管辖的一种。横死早夭者无后者都不许入祖坟和祠堂。有说使祖宗难以安生。 77长相忆(上) 柳依依不仅想起和完颜晟一起的日子,他的生活,它的一切,包括他那高贵典雅的妃子,或许正是他那高贵典雅的妃子,自己才决定放弃完颜晟,可是她的心,却是在生生的滴血;这一夜的柳依依满满的全部是回忆,那么短暂的欢愉,却足够她半生回忆。(玄幻之家) 完颜晟起身告退,传令女真各部族首领及贵族春闱前聚集京师,听候可汗调配。 盈哥的王府一早,海澜端庄大方的指挥着“羊羔肉不可以撕开,王爷喜欢吃全羊。人参呢?红烛,吩咐小厨房用紫蔘慢慢的炖,王爷爱吃的酸菜端上。”红烛答应着“一个个手脚利索点,萝卜你切那么粗,怎么给王爷吃,烧火的,打水的,磨磨蹭蹭的。快点,王爷一会就回来了。” 今天是完颜晟和海澜回王府拜见公婆的日子,完颜晟肯定会回来的。老王妃也感激海澜除了呼兰 海澜一直没有离开小厨房,直到傍晚,才有人报信说王爷回来了。海澜方从厨房出来,奔向大厅请安。 “阿玛,额娘,年盛,这湿寒天气理当进补。不过是团聚的一顿便饭,却如此丰盛,是我们女真人贫困百姓家几年的口粮,我吃不下。”完颜晟扫视了餐桌一眼,举起青花大酒杯喝下“阿玛,额娘,儿臣先干为敬。请恕儿臣离席之罪”威风不减的盈哥赞许的望着他。王妃点头示意他离去,只有海澜颓废的站在边上,机械的给王爷王妃捡菜。 王妃本是唐括氏之女,算起辈分是海澜的姑姑,此刻不禁心疼的安慰“完颜晟就是这个脾气,打小惯的,作为女真的王妃,整个王府对于你多年的奉献,交口称赞。对于你的气度更是崇敬,就连阿骨打对你都分外敬重。这是何等的荣耀。你要学会体谅、宽容。这样才能家和万事兴,妻贤夫少祸。”说是安慰,多半却是向着完颜晟。 “额娘所言甚是,媳妇受教了,谨遵额娘教诲。”海澜恭敬的低下头去。 王妃轻挽海澜的手浅笑“你是额娘嫡亲的侄女,在内,在外额娘都不会向着外人,无论他有多少的侧妃,额娘在一天,完颜晟的嫡妃只能是你。与其在儿女情长上争执,不若教好自己的孩子,他可是完颜晟的嫡长子”王妃言罢,海澜会心的笑了起来.。“回去吧,额娘累了。”王妃轻柔额头。 “福晋刚刚还不欢喜,这会子怎么笑开了。”红烛不解的问,她是海澜的陪嫁丫头,在唐括氏奴婢里是千挑万选一流的人儿。聪明机警,深谋远虑不下于主子。只是可惜了一副丫头身子。 “丈夫毕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旧爱那里抵得上新欢,依着我们女真人的习俗,丈夫没有了可以再找。儿女却不一样,怀胎十月才生下那块肉疙瘩却要一声竭尽全力的未雨绸缪,胆战心惊,生怕他有个好歹。”海澜一张雍容华贵的脸颊上凤目紧锁。说话间充满了悲哀无奈和茫然,更是说不出的担心……危机,她嗅到了杀气。 “福晋所言甚是。”红烛含笑,一张瓜子脸镶嵌着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 海澜看了眼红烛,心下道“嫁给完颜晟的时候她就注定这一生爱的飞蛾扑火,伤痕累累,甚至粉身碎骨,因为完颜晟注定是未来女真伟大的都勃极烈,而自己作为她的福晋,势必要和别人一起分享完颜晟,如果非要如此不可……” 山洞里,的一堆篝火,旺盛的点燃。 “还是先把小姐他们安置好再问吧。”吟画眼见柳依依气色惨白。怕是难保。 依依轻咳,还是醒了,之前的自己只是冻僵了。吟画端来温水给柳依依驱寒。怀琴听到柳依依声音喜出望外。 “我们遇到了契丹人,不得已逃到此处。”完颜晟依旧寒着一张脸,柳依依浅笑,她梦里的金戈铁马,原来是真。她的心不在冰封,不在绝望,是因为完颜晟么?因为他在自己身边,自救变得很安静,宛若一汪春水般的沉静优柔。 “身体暖和了,换上衣服,我们得马上离开檀州,返回大金”言罢完颜晟把一堆狐裘丢在柳依依跟前。他的愤怒,柳依依不知道来自何处。也不敢问他。 “小姐,你吓死我了,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怀琴自是不愿独活。”怀琴泪渍未干。替柳依依束好腰带。柳依依轻握她和吟画的手“傻瓜,我舍不得你们。” “油嘴滑舌,小姐自然会是长命百岁的。”吟画呲之以鼻“就你个丫头嘴巴刁,只会哭,真用的到你却没有一点可用之处,就算是你死了,也不过是贱命一条。还不如让小姐给你赶紧许个人家嫁了”吟画浅笑。“就是不知道谁会要你这个爱哭鬼。” “好你个吟画,净会拿我取笑。”怀琴转身就要去抓吟画,吟画一闪身躲了去。两个丫头闹成一团。柳依依伤口崩裂,虽无生命之危,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在这休息三天。外面的雪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完颜晟望着那飘飘荡荡的大雪。心情说不出的阴鸷。 一天柳依依都没有精神。怀琴一直陪在跟前。 “小姐可是想念老爷和夫人了。”怀琴试探着询问。既怕柳依依伤神,也怕自己伤心。 “你又何尝不怀念柳府,至少不若丧家之犬。”柳依依把手附在怀琴的手上,“可我们既然离开了,就算是在坎坷,这一世我们也得撑着。只是此生无缘见双亲面。” “小姐,无论如何,怀琴都是小姐的丫头,永远不离不弃。”怀琴浅笑,把柳依依的手放入怀中暖和。此言动情,不觉柳依依眼角微红。 “好点了么?伤口还痛么?”站在洞口望雪景的完颜晟进来蹲在柳依依跟前,轻轻拉着她的手。柳依依浅笑。怀琴和吟画二人前往洞外寻找枯枝。这些天都是完颜晟在照顾他们主仆。 “什么都不要说,好好躺着。只要你平安喜乐。”完颜晟的眸子依旧深沉,宛若一望无尽的夜空。 “如果不说,怕是这一世都不在有机会。一路走来我是那么的在乎你,那么的在乎能否和你再次相遇,是你支撑我坚强的面对一切坎坷和磨砺。”柳依依依旧浅笑,如丝的眸子一网情深缠绕着完颜晟。 完颜晟浅笑,把柳依依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口。“无论你是洗尽铅华,还是朱颜如画。你在我心里,从一开始就在。一刻也没有离去。”这些天他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欢颜。 “但愿君心是我心,此生不负此时情,”柳依依浅笑,梨涡如画媚眼如丝。 完颜晟在柳依依的眼中望到了倔强和真诚。“等你恢复了,我们一起回女真,那里牛羊成群,那里黑水白山,那里有我的族人和我的荣耀,那里是你的家。”完颜晟望着这么一个女子。他的道理,他的江山大计似乎是为了这个女子的回眸一笑。他愿意和她分享自己的江山如画,没有秘密。 柳依依浅笑,靠着完颜晟她的心那么的温暖,浓的说不出甜蜜和温馨,“这算是你的承诺还是心下的一份舍不得。我的生命因为你充满了色彩,一瞬间那些漏转思起的岁月变得姹紫嫣红,宛若浮光掠影般的万丈红尘之中,心只剩下你而已。于是有了千万个不确定不肯定,这欢欣来的太突兀,太难以预料。” “统统不是,自从遇见你,我的心便无法自拔的跟着你,宛若梦魇一样的魂牵梦魇。”完颜晟悠悠道来。望着怀中安静的柳依依。“或许自己最希夷的不是万里江山英雄志,只是有你相伴,闲时浅画娥眉,泛舟遨游的生活。” 柳依依坐直了身子望着完颜晟,一身如墨青丝垂下,娉娉盈盈一红妆“封侯拜爵非我愿,富贵荣华无长久。依依平生所求不过是有一知心人,相守相依白首之期,坎坎坷坷不离不弃。” “你知道么?我一直迷惑你眼中的怯懦和安详,从不知道你是如此的决绝和坦然。你的与众不同和一往情深,如何才能不辜负这韶华和青春。”完颜晟不觉得抬起柳依依的小脸,那是一张精致如雪的容颜,那是一张倾国倾城并可怜的笑靥。“只是我家中已有糟糠在堂,且有稚子相随。此生定然是有负于你。” 柳依依浅笑的容颜瞬间绯红,无数的耻辱和被愚弄的愤怒涌上心头。却浅笑说“没有关系的,我有点累,想休息会”完颜晟黯然的照顾柳依依安置,却未曾见到她话未完眼中滑落的泪珠,她的心碎成外面漫天的雪花,被悄然丢弃在深山。 “趁着天早,我去猎些野味。”完颜晟提剑出去。待他走远,柳依依泪眼模糊坐起“完颜晟,我该拿你怎么办?我是那么的自私和可恶,依着我的性格定然是容不下别的女人和孩子,可那毕竟要伤害到你,我又是那么的爱你入骨,你的伤痛,我会比你更加的悲哀。能够抉择的,只是我一个人孤独到老,漂泊一生。这一生非君不嫁,这一生你早已娶妻”言罢泪水涟涟,字字伤心句句绝情如刀。一点一点的割着自己早已支离破碎的心。 傍晚,吟画,怀琴不见了柳依依的身影。 “小姐能去哪?”吟画惊问, “肯定是完颜公子说了什么,小姐才会愤而离去,这冰天雪地的,她拖着那样的身子……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小姐”怀琴不觉皱眉。 完颜晟迎面走来刚好听到“依依不见了?他怎么可以早上海誓山盟,下午莫名失踪。”完颜晟丝毫摸不到头脑。 “这是小姐的字,小姐为什么要在丝帕上留下血书?”怀琴不解的捡起褥子上的杭绸潋滟纱。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无限情深意,妾有冰心一片在玉壶。”完颜晟瞬间震惊。“她在意,她介意,她傲然的选择了离去,哪怕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她都不愿意留下来成全自己,成全我的赤子之心。我似乎从来不曾了解他是如何的一个女子,她是如何的一个传说,只是一味的要她接受我的一切一切。” “完颜晟,你混蛋,你家有贤妻为什么还要喜欢我家小姐,难道你的心里小姐就是那么下贱的妾侍,你的妻子是那么的不堪,她们都不值得你用一生去付出去呵护去拥有。”怀琴快要气爆了,她的性格随柳依依,盈盈弱弱。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完颜晟是有妻子,一个叫做海澜的高贵女人,他只要心里有小姐,海澜也是与人为善之人,小姐也不会受苦,何况完颜晟是大金的王爷。”吟画目无表情的甩出一句话。 怀琴不解的望着吟画,退后了两步“我不想苛责谁,也不愿意指责谁,我只想小姐安安稳稳的站在我的跟前,我给她继续梳妆,服侍她。你都说人家王妃是与人为善之人了,定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捡着高枝”怀琴的泪水迷蒙。 “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她需要我的解释,我没有丝毫轻贱他的想法,如果我有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我们马上分头去找。天一黑下来山里野兽横行,怕是凶多吉少。所以切记天黑下来我们山洞汇合。”三人分散行动。完颜晟却打定主意找不到柳依依自己绝不会死心。 78长相忆(下) 78长相忆(下)夜已经很深沉,整个世界漆黑一片。(玄幻之家)完颜晟的心早就不是简单的凌乱了,他的心中,柳依依,那个女子,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娇俏身影,萦绕梦魂。“外面天寒地冻,哪怕你再恨我至于如此惩罚自己么?” “依依……”完颜晟恍惚望见前面一袭倩影,却是柳依依无疑,她迎面那堵肉墙,却是一只大的熊罴。完颜晟的心又一次揪住。随手操出自己手中的短刀作箭,掷向扑人的熊罴眼睛。熊罴吃痛,一时暴跳。狂叫,深谷中山风咆哮 完颜晟趁其不备,几个跃起跌落在女子面前,却是柳依依无疑,只是她一张小脸吓得更加苍白,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完颜晟。完颜晟不留神被熊罴抓了下,瞬间鲜血如注喷涌而出。完颜晟翻身抱起柳依依,把她安放在一株百年古柏树上“依依,我一会就回来,你抓好,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松手。”完颜晟不放心的将柳依依箭袖系在柏树上。 完颜晟跃在半空心下思量“熊瞎子笨大,击败他首先的激怒他。最好的办法……”完颜晟不停地起落于各个树杈上挑逗着熊罴,熊罴愤怒的击溃一颗又一棵的松柏。这样的结果不是完颜晟体力不支就是熊罴放弃,前者可能性较大,完颜晟手握马刀,趁熊罴不备滑向其颈部,污血留了一地,月光下一行刺目的鲜红。 完颜晟稍微松了口气,打算报下柳依依,却见柳依依双目圆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接着项部便是一阵腥风,完颜晟本能的躲开,鲜血满目的熊罴宛若罗刹鬼出世站在他的背后。这下彻底激怒了此怪。一人拼命万人莫当,何况一熊发狠。想要再次偷袭反而不易。接着远处传来嗷嗷的狼嚎。似乎不远却忌惮熊罴的强悍不敢靠近。可畜生嗅到了血腥味,便会发疯一样的追来,到时候自己就算再骁勇都无法带着柳依依全身而退。 完颜晟绝望的望着树上的柳依依,她的眼眸充满了不安和担忧。她的脸庞在月光下那么的明媚。依旧的媚眼如丝倾国倾城宛若水云之间。只是这一眼足以让自己全力以赴生死相依。“依依,就算是埋尸荒野我们也要永远在一起。”绝望的完颜晟说出此话却是情真意切分外动情。 柳依依泪眼朦胧,手脚早已经冰冷,却望见树下的完颜晟凶险万分“永别了,完颜晟。”柳依依轻言细语。心下却打定了主意要陪他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两人都不离不弃。 完颜晟使出全力跃起,对准熊罴喉咙致命一击。鲜血溅起,柳依依一脸的血水,完颜晟惊魂罘定跃上树梢抱下柳依依。“出来”完颜晟一双眸子充满了杀气。 完颜乌雅束缓缓走出“完颜晟,你是真的要这个南人女子?” “完颜乌雅束,你还敢见我。依依在你那,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做到了什么?他一个弱质女流漂泊在这神出鬼没的塞外,万一有个差池……告诉你,我是要定了柳依依。”完颜晟望着依附自己的女子,柳依依一往情深的眸子清澈如许。 完颜乌雅束仰天长叹“苍天,你何其不公,即生如山可擒猛虎下海能捉蛟龙的完颜晟,为何偏生芳华绝代的柳依依。有朝一日我大金入主中原,南人女子均为我们妻妾,何必当真。乱我大金者必是此女子。”言罢长剑出鞘,直指柳依依喉咙深处。完颜晟怒火徒生,却因刚刚斗熊罴耗尽了体力,无奈之下完颜晟抱紧了柳依依,以背挡着完颜乌雅束刺来的长剑。 完颜乌雅束万万没有料到一向沉稳的完颜晟会是如此的意气用事,本以为等他耗尽力气,自己便可顺利杀了柳依依这个祸害。却震惊完颜晟的彪悍一时分神不备,“你若想动她分毫,先斩我项上人头。”完颜晟用力拔出背上长剑丢在完颜乌雅束面前。“无论南人女子如何曾经沧海,我要的只是依依一人的除却巫山不是云。此生此情不离不弃。” 惊慌失措的柳依依拿出帕子捂住完颜晟背上的伤口,她的心深深地颤抖,深深地震惊,深深地沉陷在完颜晟的眼眸中。她望着完颜晟,他的眸子依旧深若寒潭,她暗暗心许“你待我情深一片,你投之以木桃,我柳依依必然报之以琼瑶。今生今世生死相随。”鲜血的腥味早已经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远处的头狼进攻的狼嚎宛若催命符般空谷传响,那群饿疯了的畜生排山倒海袭来。 “依依……完颜乌雅束,我完颜晟求你,带依依突围,我死不足惜。带他出去。”完颜晟刚被伤了筋脉,鲜血如泉深山老林哪有什么援军。。此举无非是自己阻拦狼群战到力竭,拖延时间的办法。其结果无非是玉石俱焚。 “我们女真人是天神的子女,如何会惧怕狼群,来一千我们兄弟杀一千,来一万我们兄弟挡一万。胆小的不是亲兄弟。”完颜乌雅束白发苍苍,依旧豪气干云。 “好兄弟。”完颜晟苍白的面颊露出一抹牵强的微笑。从腰带处抽出一把软剑递给柳依依“你拿去防身。”完颜晟、完颜乌雅、柳依依三人成品字阵站立,二人协防弱势的柳依依。刚刚摆好阵型,狼群便已经袭来。 三人杀声连连,眼前已经堆了十多具狼尸。直杀的狼群不敢靠近。似乎狼群也看出了三人的彪悍,头狼一声长啸,本来围成圈的狼群聚集在头狼跟前。朝着柳依依的方向三五成群的攻去,另外两匹狼群蹲坐在完颜晟和完颜乌雅束前面,二人协防略显吃力,眼见柳依依马上不敌,一旦被攻破阵型,必有死伤。 “依依……”完颜晟焦急的喊出一声。却是分身无暇。更不顾忌自己满身伤寒,不经意回首却瞥见远处火光星星点点。完颜晟拼死跃起长啸一声,那片火光如同火龙般袭来。完颜晟的部下按照幽云二十八骑提供的线索寻来。 柳依依的心充满了恐惧,一种他从未涉足的震撼带来的惊恐“完颜晟,如果我们活着,我愿意放下尊严,放下骄傲,放下固执,再也不愿意放下你。只求上苍让我们活下去。”星空繁芜依旧的慌乱难言。 檀州城别院。是一座精致的三进院落,名叫【栖梧轩】,这是柳依依的住所,以后也是。 柳依依醒来,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庭院的花都开了,回廊上的鸟儿也开始明教,完颜晟在床前打盹,柳依依浅笑,深情的望了一眼那个男子憔悴的面容。眼角闪着泪光阐述了她此刻无比的心疼,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院落外面。“这一切真好,昨天仿佛是一场噩梦。” 第十八章卿本乱离薄命人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还只穿了件罗裳,万一给露水打着,这么多天的药就白吃了不说。王爷会责怪您的。”怀琴起身打了盆水,回来就见柳依依站在庭院天井边望着天空发呆。只见她目如秋水,眉似远山。小口樱桃,细腰杨柳。妖艳不数太真,轻盈胜如飞燕。恍疑仙女临凡世.西子南威总不如。意态委蛇,迥出伦辈,有如织女下瑶台,浑似嫦娥离月殿。 “你看那云,那风,多好。”柳依依浅笑,一袭藕荷色长裙在风中如望着怀琴的一瞬间她突然有种回到开封府的错觉,任凭怀琴拉着她回屋梳洗。 “怎么不多睡会。一会吃完早饭,我有事给你说。”完颜晟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柳依依颔首,“这一幕多么的温馨,自己念念不忘的不就是夫唱妇随,得以相夫教子,以求夫贤子孝到百年。得夫如完颜晟,夫复何求。”她的甜蜜,她的小女儿心思……这一刻是那么的真实。 柳依依喝了小半碗粥,拭了下嘴角,端详着完颜晟津津有味的用餐的神情。 完颜晟抬头望见柳依依专注的表情,不禁拌了个鬼脸,逗得柳依依娇笑不已。一旁伺候的怀琴,吟画也没有料到平时不苟言笑的完颜晟竟然有这么秀逗的一面,忍得肚子发疼。 “依依,你一个人要在这边待上一月,因为府里已经有了海澜福晋,我若纳你为侧室,须征得父王母妃和侧妃的同意。”完颜晟的眉头紧皱,他这么在乎这个女子,却给不了他所有的爱。哪怕是名份都不易。 “不要皱眉,只是一个月而已,哪怕天荒地老我也会等你到海枯石烂。”柳依依故意掩去自己心下的伤感故作浅笑,心下却深深地叹了一息“若我们只是寻常百姓,那该多好。”她不愿意完颜晟担心他。 眼角余光却扫到吟画望着完颜晟酡红的面颊,完颜晟亦有带她的意思,只是不好开口。 “这一去山高路远,路上没个贴心的人照顾,不若带了吟画一同前去,也好互相照应。”柳依依绞着手帕,她的心突然有些凌乱。很多的不确定,完颜晟望着吟画的神情……让她震惊。 “没必要。”完颜晟撂下这句话就没有后语。 柳依依浅笑,吩咐吟画收拾下,和完颜晟一起出行。 送完二人回来,柳依依一身火红锦绣,望着天空刺眼的阳光“这天,说晴朗就晴朗了。”柳依依转身走去书房翻出白居易的长恨歌,坐在回廊上浅酌低吟,怀琴端了些果脯茶点,柳依依浅笑。 “上穷碧落下黄泉……”柳依依不禁泪水涟涟。“怀琴,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么?”柳依依突然浅笑。怀琴望了眼柳依依令人心碎的容颜“小姐,你心里真有什么不痛快给怀琴说,怀琴伺候小姐长大,说句不知道深浅的话,早当小姐是自己的亲姊妹了。” 柳依依阖上书本拉着怀琴的手附在自己手上“你爱上了一个不爱你的人,那个人不爱你当时会伤心欲绝,过后就是柳暗花明,最痛苦的是你爱上一个爱你的人,那个人却处处委屈你,因为爱,所有的委屈都算不上委屈,可那份苦,只有自己的心知道。”柳依依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小姐,你对完颜公子一往情深,他对你也是情真意切,定然是桩好姻缘。”怀琴试着说些舒心的话语劝慰柳依依。 “怀琴,你还记得开封府的秋千么,这个时候我们会在花架下疯玩,那时候多好。”柳依依眼神飘向了天际,眸子里充满了欢愉的色彩。 “瞧我这记性,我待会就吩咐门房支个秋千架,在天井的葡萄架下。再摆上几盆鸢尾花。和开封府一样。”怀琴看到柳依依眼角闪烁着渴望的神情,她的心一下子温暖下来了。心道“小姐这身子虽弱,可好歹是我们这些奴婢的主心骨,主子在我们还是奴才,主子不在,我们做奴才的连个落脚地都没,和水里的浮萍没啥两样。” “你看,檀州也有玉簪花,竟然开的这么的炫目。”小湖边的拱桥上摆了两盆正旺的橘黄玉簪花,怀琴随着她刚巧走上拱桥。“鸟儿也开始鸣叫了,这个冬天很快就过去了。” 女真王府内。 “完颜晟,你回来了。你的心到底还是有额娘和阿玛的。”王妃尊贵的脸上说不出的激动。王爷轻哼一声背过身去假装不理。 完颜晟跪下给父母磕头“儿子不孝,让父母忧心。在这里拜过” 王妃不舍的赶忙扶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是我们大金的希望,是女真人的荣耀。”转而劝王爷“王爷,孩子都已经知错了,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王爷胸襟海纳百川,定然不会和孩子制气。” 王爷坐在主位上轻哼一声,王妃也坐定,完颜晟亲自奉茶给爹娘。“去看看你的大妃,无论你什么时候走,她都替你孝敬爹娘。不可亏待了我的好儿媳。”完颜晟唯唯诺诺退去。 海澜房内。香气缭绕,金雕玉砌,高贵华丽不失气质,优雅芬芳恰有风采。完颜晟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满屋子的嬷嬷丫头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伫立着。 “王爷,听说你回府,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了银耳莲子羹清火。”海澜浅笑,亲手接过丫头手里的莲子羹,端到完颜晟跟前的小几上。 完颜晟微睁双眸“王妃辛苦了,这些年来你操持整个王府,大事小事顾虑周全,本王深深敬服你的贤德。”言罢喝了一勺莲子羹“果然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为了王府,为了王爷操劳,是臣妾的本分。也是臣妾的职责,更是臣妾的荣耀。”海澜低眉顺目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完颜晟端起她的下巴注视她姣好的容颜“你我是少年夫妻,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最知心。”完颜晟喝了一口莲子羹浅笑“只是这味道喝的久了,也会有厌倦的一天。” 海澜一张脸瞬间僵持却不得不故作震定“海澜在王府这许多年,于子嗣无功,于社稷无禄,忝居妃位而不思后嗣实为不孝。” 完颜晟搀起海澜,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我本是结发夫妻,说这些见外了。” 海澜浅笑,一双温润沉稳的眸子透着温情“王府这十多年只有臣妾一妃,王爷待臣妾的情臣妾铭感五内,难以报答。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妾观吟画这丫头机警聪慧,心下甚是喜欢,王爷何不收她做暖床丫头?臣妾也有姐妹相伴。” “王妃若是喜欢吟画,留在自己房中使唤便可,本王要的是她的主子柳依依。这次没带她直接回王府,是本王尊重王妃的贤德。”完颜晟起身顿了下,转身离去。 海澜一个人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丫头搀起她,她就一直安静的坐在榻上。直到黄昏,深夜。烛花爆开。 “王妃,该安置了。您那么的尊贵那么的美丽,何必作践自己。”丫头惠儿进了两次膳食,海澜没有动过一筷子。 “是呀,你都看出来我在作践自己,可我不作践自己怎么知道自己活着,王爷不再爱我,我是什么王妃?自打那个南人女子柳依依出现,王爷在王府呆过几天。惠儿你知道吗?女人的美丽,贤德。善良,高贵,都比不上自己爱的人爱自己。可王爷……他不再爱本妃。这个妃我要他还有什么意思。”海澜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王妃是女真族最年轻最高贵的女人,您是王爷堂堂正正抬进王府的正妃,你的地位,您的家族,您的荣耀,不只是唐括氏的,也是大金,是女真族的。没有谁可以撼动。”惠儿的眼神充满了自信。 “本妃十七八岁自己出嫁王府的情景,那也是个深夜,也是这间屋子,满屋子的喜幛喜蔓,王爷说他是个与众不同的王爷,会给我一个与众不同的王府。话犹在耳,人未走茶却凉。难道今时今日的彼此不是他日的两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本妃。”海澜越说越觉得委屈,眼泪默默的留的更加汹涌。 “王爷既然亲自来求王妃,便是心里重视您的地位,在意您。那个南人女子入了王府要怎么活还不是您说了算,若是您不许她入府,王爷的心便会倾向于她,徒增嫌隙。且王爷有个外室,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德行有亏……”惠儿谨慎的浅笑。 “规矩是人定的,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海澜的眸子没有一丝的温润,她在怨恨那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 【栖梧轩】门外,海澜一袭人浩浩荡荡的下了马车。门子飞快报于柳依依。 柳依依前往角门处立迎。海澜斜视了她一眼,故作亲密欢笑道“只说我们王爷眼光独到,却没有想到是这么标致的人儿。”柳依依下礼毕,海澜只是亲密也不说起身,柳依依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 “标致会巴巴着做妾。”惠儿刻薄的呸了一口。 “掌嘴,好你个不懂事的丫头,王府毕竟是王府,规矩大着呢,柳依依以后就是本妃的妹妹。你们那个档案嚼舌说短,稍有怠慢。本妃割了你们的舌。打发出去胡乱配个人家。”海澜浅笑。携了柳依依的手前往花厅。 海澜坐在主位上。惠儿侍立。柳依依左手坐定。怀琴上茶。 “这些时日可是委屈了妹妹,都怪我家王爷,话说的不清不楚怠慢了妹妹,少时本妃只恨娘家没个姐妹,这可不是上苍见怜,转眼给了本妃天仙般的妹妹,岂不是天大的福气。妹妹性子温婉纯良,宜室宜家,以后王爷还得妹妹多多费心。”海澜笑的温婉。 柳依依似乎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心里一直在纠结“是我不好,抢了人家丈夫”万般自责悔恨无地自容。“妹妹自然唯姐姐马首是瞻,恪守本分。” “这么说妹妹是不怪姐姐来迟了?”海澜的眼神含笑,却飘出了窗外,望着那蛮远的春色“妹妹若是真的原谅了姐姐,便做个好人,随姐姐往王府,姐姐此生不忘妹妹成全姐姐的情谊。” “姐姐这是抬举妹妹,妹妹岂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柳依依的心在流泪“完颜晟,因为你,名分我可以不要,不在乎是不是侍妾,只求你此生不要有负于我。”面上却是浅笑,只是双唇局促的一点血色没有。 海澜一点都不喜欢檀州的天气,不喜欢【栖梧轩】的一切,特别是这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 却故作欢笑“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姐姐已经命丫头洒扫庭院,熏香沐浴,特意前来接妹妹回王府,若是妹妹看得起姐姐这片痴心妄想,随了姐姐回王府可好。”海澜笑意款款,心却滴血。 柳依依心下掂量“海澜看上去慈眉善目,温婉高贵,应该是很好相与的。”略微含蓄的开口“姐姐待妹妹如此相厚,妹妹唯姐姐马首是瞻。” 怀琴收拾了下东西,随海澜上了车。一行人前往王府。一路上柳依依都是沉默寡言,海澜终于承受不住似的闭上眼睛养神。心下轻视“如此薄弱的女子,到底是如何让王爷倾心相付的,是自己性子太强让王爷敬而远之……”海澜觉得头痛,不由得略微皱眉。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的郁郁葱葱。柳依依望着车外的人马匆匆,媚眼如丝,朱唇微启,早没有春寒料峭的寒意。眼前的春光令人迷醉。 回首望着【栖梧轩】,只是短暂的邂逅,却有分外的不舍。渐行渐远,逐渐模糊在视线里…… 王府朱红色如血大门内,骄阳似火,柳依依端庄的跪在青石路上,汗水涔涔,头晕脑胀,她已经在哪里跪了半个小时。 完颜晟得知海澜带柳依依回府,一早就等在府内望眼欲穿。王爷和王妃在大厅端坐。 海澜一一施礼毕,王妃面无表情的开口“你真心实意的接她过府?这件事情,做的倒是配得起你王妃的身份。” 海澜浅笑,她的心只想知道完颜晟到底可以爱这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到什么样的地老天荒,他们真的就有这样的地久天长么。数年的夫妻,他都能够如此的一遭离弃“臣妾接妹妹回来是本分,再有私心便是臣妾在乎和王爷这些年的夫妻情谊。”言未尽,海澜早已经是泪光闪闪。 王妃离座,走至海澜跟前轻抚海澜肩膀一脸慈笑“真是个傻孩子,当初嫁给完颜晟是你自己决定的,你说不后悔,如今要他纳妾也是你自己决定的,你如此委曲求全成全的只是留他在你身边?值得么?” 海澜浅笑不语。王妃唤吟画上前说话:“就算你愿意委屈了自己,唐括氏的女子也不是任由别人欺凌的。出去回复你家主子,等她给王府添丁之后才许进王府”回头给海澜说“收拾间素净的西厢房给他们主仆安顿。” 吟画回话完毕“小姐此事怎么安顿心下可要斟酌,奴婢只是个奴才,来回传话而已。”言毕转身离去。自此,吟画便是留在海澜身边的丫头了,身份只是比玉儿低了一些。 西厢房。 一张简陋的炕,一张简单的梨木桌子。漆皮早已经斑驳零落。窗户纸四处透风,阳光可以从屋顶直射入内。柳依依深色淡然,怀琴整张脸纠结成一团来表述她看到眼前光景时的无法接受。 “小姐,这个地方怎么住人,这么萧瑟不说……堂堂一个王府连一间像样的厢房都没有,且不说小姐在家时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在西行的路上,也未尝遇到过这般破败的镜像,我一个粗实丫头也就算了,只是为小姐抱屈,再有……”怀琴轻轻扁了下嘴角,欲言又止,她本来想说柳依依在王府不是做妾的……怕柳依依促景伤怀,欲言又止了。 “你们就是新入府的主仆二人?”一个瘦瘦的嬷嬷在门外颐指气使喊道“懂事的先给点人事,”柳依依望着他贪婪放光的眼神,心里说不出的嫌恶,却假装不知道的知会怀琴给她一定银子“以后还望嬷嬷多多关照,依依初来咋到,很多规矩不懂,嬷嬷该说该骂的时候一定不要心慈手软。” 柳依依亲自把银子放在嬷嬷手里,不温不火的说完,嬷嬷看她识趣倒也大方“以后叫我桂嬷嬷就好,有什么事情知会下,你们这边的吃用是要到我这派的。像你们这样没名没分的主子,王府一抓一把。”言下之意以后他们主仆过得顺心与否还得看嬷嬷心情。嬷嬷心情不好,治死他们都没人管。 嬷嬷去后,整个小院到黄昏除了乌鸦偶尔停歇便不见有人际。柳依依喝怀琴二人动手收拾起房间,小厮忽传吟画小主前来。怀琴去天井取水心下好生纳闷,柳依依伸手摸了下,刺骨的冰冷,已经是这个季节了,这水依旧丝毫没有人气。 只见一袭红衣似火的吟画身后跟着两个青葱婢女,衣着鲜艳。相互见礼毕。吟画客套着见过柳依依“几日不见,小姐可好。”柳依依浅笑“既然是一家人,还是姐妹相称好,姐姐以后不必称乎我为小姐。那是旧时称谓。”吟画讪讪笑了下。 对怀琴还算客气,赏了件玉佩。怀琴接过淡然道谢,只是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回赠。 柳依依初入府已听下人传言“吟画早就被王爷完颜晟收为妾室了,瞧他那张狂样,眼睛高的看不见鼻子。。。。”柳依依倒不计较吟画霸占了自己喜欢的人,她深知吟画心高,如此也算是为自己谋了个不错的归处。也算是不委屈她。 吟画环顾四周缓缓道“妹妹以后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可着怀琴通知姐姐,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欺上瞒下做贱人。”话语中自是透出一股子狠劲,柳依依依旧浅笑。言罢吟画称身子倦了,不便久留,柳依依身怀有痒未曾远送。 “小姐,你歇会。”怀琴望着柳依依手握那片破败摸布的手。柳依依浅笑“时下日子艰难,我们两个一起分担会好的。”怀琴上前躲过柳依依的摸布摔在木盆里,望着柳依依被水浸的通红的手,泪水潺潺,一把抱住了柳依依。 “你自小跟我,知道我的脾性,这日子还没有到过不下去的时候。以后我们主仆切莫生分了,凡事一起承担。”柳依依替怀琴擦干了眼泪,面上挂着浅笑的神情。她的笑依旧温润,怀琴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这么说是怀琴做得不好?怀琴只知道无论境况如何,小姐始终是我的主人,”不由得自己眉头紧皱,一路上她总是提醒自己,他在坚守一个婢仆的忠厚本分。柳依依把她再次揽在怀里心头酸涩“傻丫头” 桂嬷嬷匆匆掀起门帘进来高声嚷道“姑娘这话可就不对了,下人始终是下人,主子始终是主子,奴婢就算是穿上主子的衣服,也高贵不了。姑娘若是不忍心教训奴婢,老奴乐意代劳。”桂嬷嬷声色俱厉的言毕,听门外轻咳两声,知是吟画未曾走远,吟画虽然骄纵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王妃身边的人。 桂嬷嬷走了,“小姐身子可好利索了?”吟画在门口福了福身子,柳依依回礼,怀琴气的摔抹布瞪眼睛,连碗茶水也没有给吟画端。 “好坏不消挂念”柳依依言语淡淡。眼神丝毫没有瞅着吟画,只是盯着桌角的蜘蛛网。 吟画见她淡淡,也表现的不屑一顾“小姐是吟画的旧主,只是今日,吟画已经是王爷的人了。日后和小姐还是要经常见面的。”柳依依斜睨了她一眼浅笑。 吟画瞬间被她气定神闲的气度折服,遂放软了语气。“我来只是告诉小姐,日后。你我只能是姐妹。既然我们在宋朝已经不存在了,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在女真生活的更好?” “谢二夫人关心,你的盛情我心领了。”柳依依依旧浅笑。 吟画干坐了半天,看出柳依依不是很待见她“玉儿是王妃让我送来的,还望姐姐好生照顾。另外,北国风寒,我给姐姐送了些炭火衣物。” “呦,这二夫人几日不见,说话都透着一股子贵气,是跟着王爷久了学的吧。”怀琴三分讽刺,三分嘲笑,四分愤怒。 吟画打量了怀琴一眼,挺直了腰杆“今时不同往日……” 柳依依看玉儿那姑娘穿着一双绿绣鞋,媚眼齐整,打扮干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怀琴,领她下去派遣。”柳依依早觉出了怀琴的不自在,他在这杵着也不是事。 吟画跑到门口观望无人窥视,遂坐定,柳依依瞅着她不语。 “姐姐难道不喜欢王爷么?”吟画压低声音对柳依依说。“我在王爷面前虽然是新宠,却不得势,若是姐姐愿意,和吟画一起,在女真看谁敢欺负我们姐妹。”吟画说的慢条斯理有条不紊。 “我的妹妹尚在襁褓之中。何来姐妹之说。”柳依依抬眼淡淡的望着吟画,这一病,几乎令其丧命。更令其看透了人情冷暖。 吟画气的起身告辞,恰逢着怀琴回来“吟画怎么气呼呼的走了?都安排好了,只让玉儿做些劈柴担水的活计。” “我只是提醒她,怕只怕她所有的一厢情愿都变成痴心妄想。”柳依依浅笑,咳嗽愈加凶狠。“小姐该喝药了。”怀琴端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柳依依望着那碗药想起完颜晟说过的陪她一起吃药,不禁惨笑:“他说过陪我喝药。我只知道等他,他却成了我好姐妹的心上人,成了别人的有妇之夫。” 怀琴双眉紧锁,最怕柳依依担心“小姐,王爷不是普通人,既然他已经有了妻室,有了二夫人,你可求他对你的心是发自肺腑亦可。” 柳依依望着怀琴浅笑“你可知道这药的来历”柳依依本不想说。此刻只想找个人说说心下的委屈“这药本来是可有可无,每月隔三差五喝一次会身子倦懒,若不喝也无碍。我是柳府嫡女,因着父母伉俪情深,爹爹不忍纳妾传宗委屈母亲,而我本是掖庭簿册进宫的人选,爹爹不忍我进宫卷入恶斗,而请西域郎中为我配置了此药,以便他日偷梁换柱之用。” “小姐的意思是……”怀琴欲言又止。 “吟画说的也在理,宋朝我们是回不去了,在这里也不能任人恣意凌辱。”柳依依有些恼火。 “这些个爬高踩底的小人。”怀琴给柳依依递了个手炉。 “愤愤不平有什么用,如今她是主子,势比人强,以后你见了她再不能没有规矩”柳依依抱着手炉,心下暖和了很多。 怀琴应声“奴婢以后不敢了”下去忙了。 完颜晟这些日子忙着为完颜阿骨打筹措,又要送和自己相似得人质去辽国,一直没有闲暇来看柳依依,他的父母推说身子不适,抽不出时间见柳依依。是以完颜晟屡次推脱不来看望柳依依。 完颜晟越想越绝望,英雄末路,不过如此,自己心爱的女子自己都无能为力。其实完颜晟意会的完全不是柳依依那么回事,柳依依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或许有什么样的家世,她在乎的只是他这个人,在他心中是否当自己是她的唯一。xh211 79铜镜 79铜镜从今而后,她不在是那个弱弱的柳依依,不再是以他为世界的那个女子,她要做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女生言情)但是绝对不是做一个懦弱的贤妻良母,不再是男人的附庸,她要试着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努力生活下去。 “出来吧”完颜晟对水牢转角处藏着的人缓缓道。这个女子,完颜晟对自己说,她是自己走出大辽必须走的一步棋。算上去,是自己成全了她。或许只是她成全了自己。他不爱她,却必须利用她。 一身玫红装扮的吟画走了出来,她还未显怀“王爷,我说的没错吧,小姐对你根本没有一点真心,她只是再利用你,等到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就把你给一脚踢了。”吟画对完颜晟的心,只是一个女人,完全千方百计借助完颜晟之力,上位尊贵身份和地位的本能,她的爱或许不爱,都令完颜晟心有余悸,步步惊心。 完颜晟打量着吟画,他依旧容忍不了别人这么说柳依依,如果不是她有身孕,如果她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揍在吟画的脸上。只因她诋毁他挚爱的人。这个世上,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诋毁那个女子,除了自己可以。 完颜晟道“她或许身不由己。。。。你呢?背弃旧主。。。。”完颜晟喟然长叹。声音故意放的柔和了些。他依旧是不善于和这样的小人为伍,亦不善于抨击什么。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可是他的眼神,足够吓傻眼前的美艳女子吟画。那眸子里的阴鸷看的吟画瑟瑟发抖。吟画便再也不敢说别的了。 吟画始终明白,他们之间,柳依依是禁忌,所以,他就算是千方百计,也要背弃柳依依,只因,自己恨毒了她。 半道上,怀琴一直在劝柳依依,柳依依昂首阔步向前,却一言不发,突然她顿了顿脚步,转身对怀琴道“你替我送一样东西给完颜晟。”她的眸子里,满满的是绝望,凤凰涅槃的绝望。柳依依的心已经痛得不记得什么是呼吸了。泪光,对于柳依依而言,不再是低到尘埃里的懦弱,二十锋利的武器。只是她依旧是淡淡的表情。怀琴点了点头,柳依依却从怀中拿出一枚精致的菱花铜镜。 怀琴巧笑,意味深长,柳依依浅笑,眸子深邃。她的心对怀琴有了一丝丝的异样。一种她无法表述的伤感。 怀琴惊悚的发现吟画竟然也在水牢,双双打过招呼。 吟画却说自己是刚刚到的。 怀琴把东西送给完颜晟。完颜晟接过铜镜,一双眸子突然炯炯有神“你家小姐说什么了?” 怀琴回礼道“我家小姐只吩咐奴婢来送东西,并未说什么。” 完颜晟意味深长的道“我懂她。”这枚铜镜,皎皎青铜镜,斑斑白丝鬓。岂复更藏年,实年君不信。莫非依依,完颜晟的心重来未有如此纠结的痛过,她的这枚铜镜。他的心思…… 怀琴只道东西送到自己也该走了却忍不住驻足“完颜王爷,我家小姐即将大婚,王爷若是真的为了我家小姐,前尘往事随流水,还请王爷斟酌再三。”怀琴本已走出几步,却又忍不住回首,叮嘱完颜晟几句,这一路柳依依走来走的着实心酸,自己看着都心疼。 吟画不服的拦住怀琴“你家小姐在尊贵,也只是郡主,大不过皇后娘娘,既然是皇后娘娘替你家小姐,也就是那个所谓的郡主操办婚事,你家郡主还不去【漪澜殿】谢恩?当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见过世面的小蹄子。小人得志目中无人也就算了,当心皇后娘娘治你家小姐大不敬之罪。” 吟画一生在柳府当差,此时此刻似乎是只有竭尽全力的贬低柳依依和怀琴才能显得自己的身份逼着二人起了变化,自己不再是以前的奴婢了,才能够显示出自己的高贵,只是高贵在自己狭隘的内心之中。 怀琴不料吟画嘴中说出这样的话,她学着柳依依口气淡淡道“以后的路还长,谁治谁现在说只怕为时过早。眼前倒是有一桩,我家小姐,地位如何你也记住了,她是大辽南院大王的嫡女郡主,这一身份,挂在嘴上你也不怕犯了忌讳……谁家疯狗没栓绳啊。”怀琴最后一句话学着尖声细气的样子言罢,拿帕子扫扫衣服骄傲的走了。他虽然没什么本事,自小便是自认和自家小姐一条心。忠心为主,自然容不得别人这么欺负柳依依。 哪怕只是言语上的,也是她断断不能够容人的。 吟画气的一张脸成了血红色,在不知道该当如何接下去了,他不是不清楚目前自己和完颜晟的处境,柳依依真是走了狗屎运,到了大辽还能够混成个郡主,真不知道是哪辈子积了阴德。吟画自言自语,却不敢发脾气对着完颜晟。 “她也忒骄矜了”怀琴在屋里告诉柳依依。自己倒是气的不轻。自然也有自己年轻,没有考虑柳依依的感受。 柳依依却道“只顾着说人家,你自己呢?也该收收自己的气性。先前惯得脾气在哪都敢使。这原不怨他。只是她打错了算盘攀错了人。大辽,说起来,我们都是鱼肉而已。何必彼此难为彼此。如今还了铜镜,我也便清清白白的嫁给赵公子,和他在无羁绊。” 柳依依心下却依旧念着完颜晟昔日待自己的情谊,想着抽个机会点下吟画便可。毕竟是那么多年的主仆情分,哪怕是自己养的小猫小狗自己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啊。对于她,自己依旧是于心不忍。 怀琴却道“小姐你是不知,她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以为有了皇后娘娘撑腰便可以有恃无恐的样子,恨不得天王爷老大他老二。皇后娘娘又如何,不过是个不得宠有名无实的假后。再说了,他不过是皇后娘娘的一个破抹布,摸完之后指不定扔哪了。如今小姐才是当真无愧的贵人。” 柳依依忍不住浅笑“你呀。她趾高气昂自然有她趾高气昂的资本。只是可怜了完颜晟。辽国皇帝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又偏偏皇后娘娘地位固若金汤。且未闻皇上有什么一儿半女的,就算是她有名无实,深宫之中能坐稳皇后的宝座,可见其手段非同一般。再有,就算是皇后容得下她,她的肚子却不容于辽国,找死也不是她这个找法,她对我们还有用。权且找个机会点下她,” 柳依依表面上说的是主仆之义,实则自己心中真真的担心着吟画。辽国萧皇后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怎么可能由着吟画呢,想必吟画已经投靠了她。xh211 80妆奁 怀琴警觉的望着屋外,确保无人道“小姐以后嫁了赵乐师,切忌不可再提起完颜晟,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穿越重生)这一生都不要提起。”男女之防虽不是大防,若是他人的知柳依依和完颜晟的这段暧昧,便足够柳依依这一生死无葬身之地无数次了。 柳依依将自己的手掌附在怀琴的手上,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她的苦心她理解。至亲至疏夫妻,他母亲以前就教导过她。 那个完颜晟,注定不会是自己的良人,他有妻子,有自己爱的人,柳依依搞不懂一个对自己口口声声爱的入骨的男人是如何和一个别人有孩子,如果说他不爱那个妻子,那么他便是天下最大的负心人,如果说他爱那个妻子,那么他对自己的爱,便是龌龊的,一个男人,同时爱的辗转反侧的几个女人,并且游刃有余,这种爱她好痛,她宁愿她不爱的人和自己一起只是生活,也不愿和爱的人一起互相折磨。 可是那个赵构,和自己是至亲至疏的夫妻么?会是举案齐眉的一对璧人佳偶么?柳依依自己无数次的怀疑过这次草率的决定。或许自己和他一起,只是目前而言最适合的权宜之计,毕竟这个男子,不爱自己,自己亦不爱他,两个互不爱慕的人便可以一起假惺惺的恩爱生活,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奇迹。 【漪澜殿】 柳依依再次来到漪澜殿,宫殿依旧的巍峨壮观,每次来到这样的宫殿前面,柳依依都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渺小的尘埃里的身躯。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耶律阿果的皇后萧氏端坐在上。雍容华贵之中透着精明。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无所谓,有所谓的是,她是皇宫目前而言最尊贵的女人,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生死,乃至自己的一切一切,都生生的捏在她的手中。 柳依依大礼参拜。皇后萧氏,一个永远端庄大方,仪态万千的女子。甚至萧氏一族,在大辽的历史上都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家族,一个传奇。 萧氏笑盈盈的将其扶起,宛若母女般携着柳依依的胳膊“郡主来了,来,小脸更加的精致典雅了。看看本宫给你备的妆奁是否满意。” 萧氏心下是急吼吼的要把柳依依嫁出去的,他搞不明白耶律阿果弄了个这样的女子在大辽为了什么,或许哪天,耶律阿果一个酒后失控,柳依依便是自己的姐妹了,自己千防万防,防的不就是这些狐媚女子勾引自己的皇上么。而解决这些烦恼的唯一办法就是把这些狐狸精赶紧的嫁做人妇,嫁给耶律阿果的臣子,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他就不信自己的夫君敢冒天下大不韦,霸占臣妻…… 想到这些,萧氏皇后的嘴角噙笑,他为自己的聪明果毅感到自豪。而柳依依便是即将成为自己摆设棋子一样的女子。柳依依亦随之浅笑,她浅笑是皇后娘娘当真是看得起自己,只因自己的容颜。 柳依依只见满屋子摆满了嫁妆,很是丰厚。 拱抱石朝帽顶一个,嵌二等东珠十颗。 金凤五只,嵌五等东珠二十五颗,内无光七颗,碎小正珠一百二十颗,内乌拉正珠二颗,共重十六两五钱。 金翟鸟一只,嵌硌子一块,碎小正珠十九颗,随金镶青桃花重挂一件,嵌色暗惊纹小正珠八颗,穿色暗惊纹小正珠一百八十人颗,珊瑚坠角三个,连翟鸟共重五两三钱。 帽前金佛一尊,嵌二等东珠二颗。 帽后金花二枝,嵌五等东珠二颗。 金镶珊瑚头箍一围,嵌二等东珠七颗,重四两七钱。 金镶青金方胜垂挂一件,嵌色暗惊纹小正珠二十四颗,守碎小正珠二百四十九颗,珊瑚坠角三个,重四两五钱五分。 金镶珊瑚顶圈一围,嵌二等东珠二颗,重五两四钱。 鹅黄辫二条,松万背云二个,珊瑚坠角四个,加间三等正珠四颗,四等正珠四颗: 双正珠坠一幅,计大正珠六颗,二等正珠六颗,加间碎小正珠六颗,金钩重一两七钱五分。 金手镯四对,重三十五两。 金荷连螃蟹簪一对,嵌无光东珠六颗,小正珠二颗,湖珠二十颗,米珠四颗,红宝石九块,蓝宝石两块,锞子一块,重二两一钱。 金莲花盆景簪一对,嵌暴皮三等正珠一颗,湖珠一颗,无光东珠六颗,红宝石十二块,锞子一块,无挺,重一两五钱。 金松灵祝寿簪一对,嵌无光东珠二颗、碎小正珠二颗,米珠十颗,锞子二块,红宝石四块,蓝宝石二块,碧牙么二块,重二两。 碎小正珠小朝珠一盘,计珠一百八颗,珊瑚佛光塔、记念,银镶珠背云,嵌小正珠一颗、米珠四颗,小正珠大坠角,碎小正珠小坠角,加间米珠四颗,金圈八个,连绦结共重一两八钱五分。 碎小正珠小朝珠一盘,计珠一百八颗、珊瑚佛头塔、记念,银镶珠背云,嵌色暗五等正珠一颗,小正珠大坠角,碎小正珠小坠角,加间米珠四颗,银圈八个,连绦结共重一两四钱五分。 珊瑚朝珠一盘,青金佛头塔,金镶绿碧牙么背云,碧牙么大坠角,松石记念,碧牙么黄蓝宝石小坠角,加间色暗暴皮五等正珠四颗。 珊瑚朝珠一盘,催生石佛头塔、铜镶宝石背云,嵌锞子一块,绿晶一块,松石记念,红宝石大坠角,红宝石小坠角二个,蓝宝石小坠角一个,加间无光东珠一颗,小正珠三颗,饭块小正珠十四颗,珊瑚蝠二个。 青石朝珠一盘,珊瑚佛头塔、记念,铜镶嵌背云,红宝石四块,碧牙么一块,蓝宝石二块,碧牙么大坠角,红宝石小坠角,加间假珠四颗。 催生石朝珠一盘,珊瑚佛头塔,记念,松石背云,黄宝石大坠角,碧牙*小坠角,加间饭块小正珠一颗,碎小正珠三颗。 松石朝珠一盘,碧牙么佛头塔,蓝宝石背云,红宝石大坠角,珊瑚记念,红蓝宝石碧牙么小坠角,加间碎小珠四颗。 松石朝珠一盘。碧牙么佛头塔,背云,黄碧牙么大坠角,珊瑚记念,红宝石碧牙么小坠角,加间变色小正珠一颗,饭块小正珠三颗。 蜜腊朝珠一盘,碧牙么佛头塔,背云,记念,坠角,加间碎小正珠四颗。 蜜腊朝珠一盘,碧牙么佛头塔,背云,记念,小坠角,红宝石大坠角,加间碎小正珠三颗,假珠一颗。 酱色缎貂皮袍二件、青缎天马皮袍一件。 酱色缎灰鼠皮袍一件、酱色羊皮袍一件。 酱色细羊皮袍一件、酱色缎上身羊皮,下接银鼠皮袍一件、青缎貂皮褂二件、石青缎貂皮褂一件,石青缎绣八团金龙绍慊皮褂一件、石青缎绣八团白狐慊皮褂一件、青石缎四团夔龙银鼠皮褂一件、青缎灰鼠皮褂二件。以上俱换面改作。 绣五彩缎金龙袍料五匹、绣五彩缎蟒袍料二十三匹、绣五彩纱蟒袍料二匹、织五彩缎八团金龙褂十八匹、绣五彩纱龙袍料三匹、片金二十匹、蟒缎二十匹、大卷闪缎三匹、小卷闪缎三十二匹、洋绒三十卷、妆缎三十匹、上用金寿字缎二匹,大卷八丝缎一百六十四匹、上用缎六匹、大卷宫蚰二十五匹、大卷纱二十二匹、大卷五丝缎一百六十匹。小卷五丝缎七十五匹、潞蚰八十匹、宫纱二十匹、绫一百匹、纺蚰一百匹,共九百四十匹。 金镶玉草筋二双、商银痰盒二件,每件重两八钱、银粉妆盒一对,重三十八两一件,三十七两一件,银执壶一对,每件重二十一两、银茶壶一对,每件重三十两五钱、银盆二件,重九两七钱一件,重十两三钱、银盒一对,重七两五钱一件,重七两四钱一件、商银小碟一对,重二两五钱一件、一两七钱一件、镀金盒一对,重三两一钱一件、三两二钱一件、银杯盘十分,共重三十二两五钱、银壶四把,重十三两二件、银匙上把,每件重六钱、玉杯八件。 象牙木梳十匣、黄杨木梳二十匣、篦子十二匣、大抿二十匣、剔刷一匣、刷牙刮舌十二匣。 摆紫檀格子(即多宝格)用:青汉玉笔筒一件,紫檀座、青玉杠头筒一件,紫檀座、青玉执壶一件,紫檀座、汉玉仙山一件,乌木商丝座、汉玉鹅一件,紫檀座,擅紫漆案用、汉玉璧磬一件,紫檀架随玉半璧一件、汉玉半壁一件,紫檀座、汉玉磬一样,紫檀商丝架随玉*龙一件、汉玉璧一件,紫檀座、青玉瓶一件,紫檀座、摆黑漆笔砚桌用、汉玉笔架一件,紫檀座、汉玉水盛一件,紫檀座、紫檀画玻璃五屏峰(风)简妆二座(每座随玻璃镜一面)。红雕漆长屉匣十对,雕紫檀长方匣六对、红填漆菊花式捧盒二对。 柳依依跪下谢恩“臣女谢过皇后娘娘厚爱。臣女何德何能,受的起皇后娘娘如此抬爱。”言罢,眸中含泪。当真是应了那句感激涕零。这些东西,皇后娘娘萧氏舍得给自己,当真是下了血本,难的是人家看得起自己,自己岂能辜负了别人的一番美意。xh211 81宴饮 柳依依虽然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穿越重生)可对于眼前堆积如山的金银,一槲一槲的珠翠,数不胜数的绫罗,更别说别的奇巧淫意,真真是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柳依依不记得小太监正在唱的礼单内容,只是注目着眼前的富贵荣华。惊呆了,她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为什么耶律阿果夫妇会如此的器重自己。她原是想不通的。只是那十里红妆,举国观礼的盛况,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大辽的江山社稷,为了大辽而已,她作为一件权衡的工具,存在至今剩下的唯一一点的意义只有如此。 柳依依苦笑,但愿她的夫婿,此生待她如她之心便以满足。完颜晟,别了,娘亲,爹爹,别了,柳依依,那个明眸善睐,巧笑倩兮的女子,诀别了。自此世间再无柳依依这号人,自己是重生了的大辽南院大王萧亨的女儿,是整个大辽权衡大宋的美人计。 皇后亲自扶她起身“你即是南院大王萧亨的女儿,本宫必然不会薄待于你。我萧家的女儿,身份尊贵,自然也是受的起。本宫第一眼见你,便喜欢上了你这个丫头。若你不嫌本宫唐突,认了本宫做义母可好?”萧皇后语气转而柔婉,柔婉中多了的却是谁与争锋的霸道与骄傲。与方才的铁腕独断语气判若两人。柳依依深深被她给惊呆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宫廷,她深深的领路到了什么叫做城府。 她这一届岁月青葱看到的只有蚀骨的寒意,以及寒意下的权谋。自己的心,会不会有遭一日,冷的如这后宫一般,只剩下凰权富贵。柳依依跪下谢皇后娘娘眷顾之恩。皇后扶起柳依依甚是欣慰,直夸奖柳依依的乖巧,宛若灵猫。柳依依浅笑。 正在热闹,耶律阿果派人来传圣旨,赐柳依依国姓萧,名宛。 皇后萧氏浅笑,柳依依拜谢皇恩“谢皇上赏赐。皇上,皇后对臣女恩同再造,臣女萧宛永生铭记。”柳依依一霎时恍惚之后,恢复了自己礼貌敷衍的客气,化成展现在别人面前的便是所谓大家闺秀的风度。 皇后萧氏依旧端庄浅笑“萧家的女儿果然懂事儿。本宫下午要接见宋的使者,郡主可愿随同?” 萧宛谢过皇后,欣然答应。皇后眸光丝毫没有落在萧宛身上,皇后的眸子,高贵空灵,望向殿外。她的客套只是向萧宛传达一项旨意。 皇后萧氏,让萧宛回去准备下。自此,依依便成了她的乳名,一个只有她萧宛,在内心无限呐喊的乳名。别人的眼中的她,是走了狗屎运,莫名其妙做了大辽郡主,的享富贵的传奇女子。 ““这妆奁之中如何少的出嫁的铜镜呢?”萧皇后身边的姑姑,眉头深蹙,面色吓得煞白。皇后萧氏不怒自威道“当差的是那个?” 姑姑回话说是“新进宫的小李子。”至始至终柳依依都是淡然镇定的望着皇后和她身边的姑姑。 只见一个眼生的年轻小太监低眉顺目,颤颤兢兢上前,皇后一句话未问,他就招了“奴才小李子,因见着郡主这枚铜镜菱花精美,起了贪心……所以……” 皇上淡然道“大胆刁奴,驾前失仪,拉出去活埋。”耶律阿果的那张俊美容颜,一丝一毫波澜都没有。 接着柳依依便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阵凄厉的呼救声,估计是真的不成了。那个小李子,到死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什么大逆不道,非死不可的罪孽,就这样生生的夭折了。 接着,姑姑将那枚菱花铜镜结结实实的交到了柳依依的手中“郡主的东西,切记好生保管,莫要让那个登徒子抢了去,毁了郡主的名声清白。”正是自己前日送给完颜晟的那枚,菱花空对雪斯斯,这枚铜镜。柳依依很是震惊,除了这些,她惊魂甫定的还有完颜晟,他还活着么?会不会如小李子一般的下场。 皇后望着柳依依说“郡主既然蒙皇上赐名,以后便只能是萧宛了。宴饮也快开始了,亲贵们都该等急了。” 萧宛福了富身“女儿谨记娘娘教诲。”皇后出乎预料的回头看了一眼萧宛。嘴角含笑,已久的雍容华贵,他和自己的姑姑步履轻盈的走了出去。 今日这场杀鸡儆猴,是在教训自己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去办事情么…… 宴会定在了水中亭榭,船行处,远远望见名为【揽月阁】的牌匾,檐牙高啄,雕梁画栋。红墙黄瓦,说不尽的天家气象。萧宛心下又一震,【揽月阁】,正是自己闺房的名字,母亲还说过,取名为揽月入怀,珍之重之。此处竟然有同名之台榭,萧宛如何不疑惑。 “【揽月阁】是父王在宫中的住处,父王去了南苑做大王之后,揽月阁便改成了宴饮场合。取之揽月入怀,珍之重之之意。”萧亨淡淡的说,沧桑的眼中透着柔情的苦痛。似乎有什么说不得的痴情。揽月阁,萧宛不觉得多看了一眼。 怀琴的手被萧宛紧张的掐痛了。自从自己来了大辽,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蹊跷。只是这揽月阁,和自己闺房的揽月阁,相似之处甚多,这点很值得自己怀疑。 “小姐,同名的地方很多,或许只是巧合”怀琴柔声安慰萧宛,【揽月阁】呵呵,揽月阁,这个叫做揽月阁的地方,让自己多少神伤,多少失落,她的闺房,却是自己难以启齿的地方。 萧宛眸子灰暗了不少,有多少女子如自己,闺房之中假病,喝不尽的汤药,数不完的虚伪遮掩。早知活着需哪样,不若死了来的畅快。而自己经历的这些许波折,打从父亲让自己假病那天,便都是命了。或许自己此生没有或许。 众人一一落座,后妃在左,亲贵及家眷在友。皇后萧氏随耶律阿果坐定。二人均是盛装而来。萧宛,随着萧亨坐在了耶律阿果右手首位。怀琴身后伺候。宴席便也开始了。 萧宛总是会对眼前的女子皇后萧氏多看一眼,每次见面。她的身上会是怎么样的传奇,怎么样耀眼的人生。 门外太监清脆的嗓音喊开了“宣宋朝使者觐见。” 只见二女子一尘不染,仙袂飘飘来到揽月阁前,走在前边的身着一袭白色罗裙,看那做工,定然是宋人无疑,可她眼中的飒爽英姿,果敢坚毅,分明是狼的气质,只是后面跟着一袭黑纱女子,气质婉约,多了些许的妩媚动人,只见穿白衣的女子,莞尔一笑,对着耶律阿果行过国礼,复又福了富身”“大宋特使,奉君命,见过辽国天祚帝” 不卑不亢,萧宛只觉得她的声音很是熟悉,莫非…… 随着她的面纱去掉,萧宛才算看清楚,这二人,正是自己的母亲柴岚烟和卿若姑姑,萧宛的眼泪在眼中打转,宛若草原上,一只迷途的幼小羔羊,寻见了自己母亲一样,漂泊无依,万般委屈,艰难险阻通通化作此刻的激动和喜悦,融在了眼眶中的晶莹剔透。只是自己的娘亲,今日的姿态自己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永远是那个羸弱多情的江南女子,如何会有今日光景。 耶律阿果赐柴岚烟坐在了左手的首位。卿若侍立身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次,萧宛在母亲的眼中看到了一种骁勇嗜血。 这一瞬间,萧亨,手不经意间碰到了酒杯,洒了一桌的酒,口中喃尼“是她”耶律阿果横了他一眼,萧亨连忙收拾了面前的狼藉。殿前失仪不大不小的罪名压在谁身上都够喝一壶得了。 这细微的动作也就只有萧宛看的真切。接着怀琴收拾了酒渍,萧宛重新给萧亨满上一杯。浅浅一笑。这个大辽唯一可以成为战神的男子,上马保家卫国,下马恪尽职守,尽忠守法,所以他南院大王的职务才可以罔顾永替,屹立不倒。 耶律阿果在大家都落座后,淡然道“远道的客人,一路辛苦,赐座。我大辽儿女,个个勇猛异常,人人骁勇善战,巍峨国威。远途跋涉,从不言苦。”耶律阿果本就不重视所谓大宋的使者,是以随意找了个理由,随意找了个场合接见了他们。 柴岚烟轻举酒杯,浅笑道“我来自大宋,圣人之都,我大宋子民,人人谦和有礼。只闻国泰民安,生平歌舞。敬陛下”柴岚烟一仰而尽,你不重视我,并不代表我要为你的不重视自轻自贱,你不重视我说明你眼瞎了,我不自轻自贱是我做人的本分。 柴岚烟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实让天祚帝有苦说不出。自是气的不轻。 萧皇后浅笑道“谦和有礼有什么用,不过是尔之人民为鱼肉,我大辽为刀俎而已。这越俎代庖之事我大辽却之不恭。”萧皇后说话依旧的霸气外露。几句话就将宋朝积贫积弱的局面概括出来了。 柴岚烟依然浅笑“古往今来,君臣父子,井然有序,才能方圆不乱。如萧皇后所言,人人可越俎代庖,只怕,这大辽早已血流成河,乾坤颠倒,风云变色。何来今日之君王,今日之王后。君不行君道,还如何威加海内,的猛士守四方?=???萧皇后见识卓越,敬皇后。” 柴岚烟巧笑倩兮,萧宛眸子氤氲,自己的母亲,竟然也有如此铁血强势的一面,或许母亲本就如此,只是嫁做人妇后,才做起了那么多年的慈母,她为了爱自己,收敛的是自己的尊严。她的爱。这一生值得自己尊敬。萧宛为自己的想法震惊了。 “大胆”萧皇后颐指气使的站了起来,柴岚烟得意的笑了,缓缓坐定,萧皇后的一生大胆,恰到好处的论证了柴岚烟所言不虚。只是大胆,在她面前变成了鲁莽,大辽再轻视自己,也得注意这是国际场合,两国都是要脸的。 “陛下,本王有话要说。。”萧亨站了起来。这样子当众打在耶律阿果的脸上,万一耶律阿果一时怒气,杀了来使,两国又要血流成河了。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倒不是他萧亨怕死,自打自己入伍那天。便不再忌讳生死了。xh211 82使者 “准”耶律阿果气还未消,似乎和自己的怒气比起来,他更加在意的应该是两个大国之间的气度,或者简单的说是他作为王者的气度。(玄幻武侠) 萧亨缓缓走到柴岚烟座位跟前“柴郡主,你方才所言圣人王道,我大辽,地处塞外,茹毛饮血,若行王道,只怕我契丹一族早灭了。本王不管你是宋使还是柴郡主,入乡随俗你总该懂吧,何况你们还有求于我大辽。本王誓死追随我大辽天祚帝,只要本王在一天,谁想在殿前放肆,休怪本王马刀无眼。” 言罢一刀削去柴岚烟跟前的桌角。转身走了。南院大王的表情甚是嚣张跋扈,萧宛不明白,原来一个温暖的慈父,瞬间变成嗜血魔王的模样,需要的不过一瞬间。 “萧亨,你给本郡主站着,二十年前你是我手下败将,二十年后我依旧不惧你分毫。我看大辽是没人可用了才会启用你这老朽吧?呵呵呵”柴岚烟浅笑。甚是得意。她的风韵,和萧宛的气运,瞬间重叠,时间仿佛依稀若昨天,萧宛和柴岚烟重叠交织在眼前。萧亨一瞬间看的痴了,这个女子……这张容颜。。。 只是萧亨此时眼前的人儿,经历了半生,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从前,也是这样的距离,也是这样的场景,她这样的望着他,不由他痴心错付。无论自己人前是如何的显赫,在这个女子面前,她就是自己的七寸,这一点自己丝毫不会否认,是以自己会舍身救她。哪管皇帝错怪。 萧亨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认命的回到了座位上。只是气的说出一连串的你。 柴岚烟望着萧亨的背影,盈盈走上前,行李轻声道“你什么……本郡主已经嫁出去了,本郡主的终身大事劳南苑萧大王费心了二十多年,真的过意不去,本郡主现在是柳夫人。先干为敬。”言罢一饮而尽杯中酒。柴岚烟的得意风情,显得萧哼的白发更加的苍老颓废,她的咄咄逼人,她的口若悬河。 萧亨看了她一眼,淡然坐下,脸上有一种柔柔的东西,萧宛看不懂是什么,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一瞥之下,看到的竟然是不舍,心碎,和落寞。在这样的场合,他被一个异国使臣如此奚落,他的脸上出现的是不属于这个场景的缠绵悱恻…… 耶律阿果一双冰冷的眸子,此刻饶有兴味地望着二人,萧亨终身不娶,莫非和眼前的女子有关。一向严谨自持的萧亨……自己还以为他是断袖呢,赐给他的家仆奴隶还均是青壮俊男。想来好笑。“宋使你此次前来的目的是。”这样一番,耶律阿果的脸上瞬间挂不住了。 “结盟”柴岚烟淡然道。 耶律阿果淡然道“三日后,我们大辽郡主萧宛大婚,配的正是你们宋国的九皇子赵构。还望宋使届时参加婚礼。先看节目。不谈国事。”耶律阿果已经微愠了。是以顾左右而言它,并且不忘了提醒柴岚烟,自己手里我这的可是大宋的一个皇子。 柴岚烟胜券在握浅笑盎然,她看透了耶律阿果,一个宋朝的皇子,呵呵呵,大宋皇帝皇子何其多,这一个九皇子,而且还是一个不得宠的女人生的,大宋皇帝指不定都不记得他是那位了,耶律阿果还在这里和自己说皇子的事情,太子之位早定,这个所谓的九皇子,早就是一道过了气的黄花菜了。 耶律阿果说到萧宛的时候,萧宛起身行了个契丹礼,柴岚烟的浅笑,瞬间搁浅在了脸上。她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在大辽,怎么改名字叫萧宛了,那个侍立的婢女不是怀琴么?一连串的疑问。就算是她叫萧宛,自己一眼也是认得出她就是自己怀胎十月,差点一尸两命的嫡女柳依依。难道要娶她的便是耶律阿果口中的九皇子,这一切宛若闪电般,在自己的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么说……这个不受待见的九皇子,还是略微有点用处的。至少,他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未嫁变守寡。 柴岚烟只当不认识萧宛一般“恭喜郡主,祝愿郡主夫妻合卺,鸾凤百年。”柴岚烟后面的话说出口确是情动,泪光乍现却不敢有所表现,此次行程很是凶险,搞不好会身首异处。只是母女的情分,多少是瞒不住彼此的。“这是本夫人还是女儿家时,主上传家的羊脂玉镯一对,本打算留作嫡女嫁妆的,奈何丫头命薄早逝,郡主厚福,必当福至心灵。” 皇后萧氏示意萧宛收下。萧宛起身谢过,对着柴岚烟行了大礼,萧亨举杯敬了柴岚烟一杯“谢夫人厚意,将这么珍贵的礼物赠予小女” 萧亨虽然跋扈嚣张,可是对于萧宛这个女娃娃,他是当真的疼惜。 接下来是契丹一族的马术表演。 所有人都在注重马术的精彩绝伦时。萧亨缓缓走到柴岚烟近前,轻声“你当真那么在意自己正室夫人的地位么……” 萧亨匝了匝嘴巴没有说出口,他想说,其实我可以给你王妃之位,只是你不要我而已,说的多了显得自己卑微,更让柴岚烟平添伤感,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至少在自己的面前她是,一直都是。那个血染疆场的铿锵玫瑰,如今复见,依旧风采不减。是以他再次为她疯狂了。 恰逢一女子马术展示,一紫衣女子,时而马上竖蜻蜓,时而左右潜伏,如履平地甚是精彩,耶律阿果一群辽人看的很是痴迷。 柴岚烟并未回答萧亨的话,她上前浅笑:“启禀皇上,我大宋女子也有巾帼不让须眉者。不知皇上可允许献丑。” 皇后萧氏浅笑:“献丑倒是谦虚了,只是怕柴郡主献丑不成反成出丑……” 柴岚烟依旧的浅笑:“皇后娘娘说笑了,谦虚是真,出丑倒是不至于,不过是使臣的一届家仆而已,怎敢贻笑大方,失了分寸。”柴岚烟自来霸道的性子,暴露无遗,气的皇后娘娘的一张脸成了猪肝色,只是耶律阿果在场,女眷们谁也不敢帮腔萧皇后,怕惹得龙颜不悦,殃及全家。 耶律阿果示意表演。 只见卿若去了罩衣,一身劲装,上马。她的马术和前一个无二,无非是左右侧卧潜伏,或者是马背上竖蜻蜓。等她下马,皇后萧氏的脸上早就已经笑意盈盈了“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重复表演,毫无新意。” 耶律阿果为了表示大辽的气度不凡,着重表扬了一下卿若的表演。着实不易,女子如此,确属少见之类的话语。一张俊脸写满了轻视。 柴岚烟并未说话,萧宛的一张脸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不知道卿若姑姑,竟然也是如此的女中豪杰,不让须眉,一番表演当真让自己刮目相看,随投去褒奖赞赏的目光。 卿若上前躬身“请陛下允许卿若表演完毕。” 在场的所有人又是震惊,耶律阿果浅笑“使者继续。”xh211 83使者2 “卿若下面表演的是驯马术,还请诸位屏起凝神不可躁动。(都市言情)”卿若走出大帐,外面是一望无垠的草原,远处山峦叠翠,她倒是不知道那是叫什么名字。卿若凝神望着远处的天空,湛蓝湛蓝,只是这次表演或许会成为自己此生最后一次的表演了。驯马术……她只是要告诉她最疼爱的小姐柳依依,也就是现在的萧宛,一项柴家家奴世袭罔替的绝术,驯马术。 只见卿若拿出一枚骨哨,放在唇边轻轻吹起。 声音刚开始柔缓温和,稍后便转为铿锵有力。接着急转直下,仿若千军万马,万雷奔腾而过,气势雄伟却又隐藏不住内中的呜咽低沉。接着便是如耳畔私语的摇篮曲,舒缓细腻。 远处的山间,嘶鸣如雷,云间飘渺之中,一匹龙驹,陬然乍现。昂首阔步奔下山来。 嘘嘘靠近卿若她们。在场的所有人均是看的一惊。那匹龙驹,便是蒙古族传说中的神马,浮云之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马。没想到真的存在,而且还被卿若引了下来。 待到龙驹走至跟前,只见通体匀称健硕,高曰丈许,一身青铜色,鬃毛飘逸,皮色发亮,四肢强劲,蹄声阵阵,低低嘶鸣,却铿锵有力。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眸子流光溢彩,卿若被他震惊了,世间当真有次神物,哨声不住,卿若上前轻抚龙马鬃毛。触碰龙马面颊。龙马很是享受,宛若婴儿一般,卿若只是听闻,重来没有见过如此神驹。 耶律阿果的眸子放光,在龙马出现的一瞬间,他眸子中除了霸占便是霸占,没有一丝一毫对造物主神奇的敬畏。 萧亨低声对萧宛讲“此马,日行千里都不止,这是我们契丹族的神物,只有耳闻,未有人见过。神马一出,必将天下大乱。只怕那使者……” 接着便是萧亨的一声叹息,重重的叹息之声。他不担心别的,只担心柴岚烟。 萧宛依旧浅笑低语“听闻此马最初助了太祖太宗得了天下,才有了我大辽今日的幅员辽阔,江山一统。”她对神马的敬仰早就已经不知道让她如何表达内心的激动。 萧亨接着说“何止是听闻,就是此神马,如此神驹,不得天下者,岂配英雄二字。天下之马,唯此一匹而已。” 萧宛浅尝一杯葡萄酒,甘甜滋润,大辽的历史她也只是涉猎,不敢妄自菲薄,更不会随意而言。能让一个悍将口中说出天下之马唯此一匹而已的话,足见此马不同凡响。 耶律阿果的眸子,瞬间变得明亮,萧宛看见他如此夺目的眸子竟然心生寒意,他的笑里藏刀自来不会是空穴来风。 耶律阿果浅笑“使者引来龙驹天马,劳苦功高,赐使者卿若,为我大辽驯马官。” 耶律阿果依旧的霸道,依旧的颜值很高,他的决策从来都是不容置疑,从来都是不畏史笔言官的口诛笔伐。从来都是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气魄。 柴岚烟面色微变,复又恢复自在神色”“使者有一不情之请,还请陛下见谅,驯马之术乃是卿若家传之术,家传秘术,必然不是人人可会,人人可学之绝学,此术只穿有缘之人。使臣替卿若做回主,收徒一人在大辽,这也是我宋使的见面礼。表达我大宋睦邻之诚意。”柴岚烟也是霸道惯了的性子,她要达到的目的,谁都不可以阻挡,哪怕他是大辽高高在上的皇帝,她都可以展现出自己藐视群雄的气魄。 卿若上前宜道“使者,观见在座之人,必有我徒儿在此。若不是我的有缘徒儿,哪怕大辽皇帝杀了我,家传绝学,祖宗颜面断然不能被辱没,卿若一届使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还是有的。”说话间目光落在了萧宛的身上异常柔软。。卿若自知柴岚烟是在保全自己,保全大宋的脸面。而自己跟着柴岚烟久了,身上难免有她影子。 “两个女人,在异国他乡,试图保存自己祖国的尊严,这是如何的赤子之心,这是如何的拳拳忠心。朕敬你一杯。中原的来客。”耶律阿果起身,眸子含笑看着萧宛“使者的住处,交由南院大王安排,郡主还不拜师”耶律阿果让所有的人都看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萧宛缓缓下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大礼参拜。”萧亨自然得意,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何德何能,但是,他希望她好好生活得心情,和天下所有的父母无二。他的眼中,萧宛便是自己嫡亲的小女儿,是自己这一生除了她最在乎的女子,不为什么,只是和眼缘了。 卿若抬手扶起她“今日拜师简易,明日吉尘,还请南院大王将拜师礼补全了。使者定然不负大辽陛下厚意。”卿若依旧的慈眉善目,依旧的温文儒雅,和刚刚引天马的气魄完全不一样,一瞬间,萧宛很想靠在她的怀里痛快的哭出声来,她依旧是那个小时候会塞给自己糯米糖糕的卿若姑姑。 这些日子的苦楚,这些岁月的举目无亲,这些磨难和异国他乡,让她坚强倔强,可是,卿若姑姑和娘亲的突然出现,却让她绝望如死水般的心,再次的柔软细腻,她眨了几下眼,努力憋回去那脆弱的眼泪。 接下来是舞狮,雄狮威武,时而叠罗汉,时而腾跃有致,时而忽闪着大眼睛。 说话间下一个节目舞剑便开始了,高跷等,萧宛均无心观看,她看着对面的柴岚烟和卿若,柴岚烟的眼光至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柴岚烟的眼中只有歌舞升平,宴饮举樽。好在卿若看向自己的时候眸子里柔和的划过一瞬温和,让自己心下温暖。xh211 84使者3 今日的柴岚烟,自己是头一次见到,自己那个容易不讲理,喜欢哭哭啼啼,撒娇蛮横,远在深闺的母亲,怎么会变成今日这个杀伐决断,口若悬河的使者。(玄幻之家)好在不讲理的个性依旧在,萧宛便确定她是自己的那个娘亲。 今日的柴岚烟,唯一掣肘之处便是自己的女儿,目前的郡主。她不熟悉这里一切的一切。辽国皇帝耶律阿果多疑无断,结盟议和之事鬼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权衡之下还是先入乡随俗进入所谓的南院大王府邸。 这些节目萧宛都没有心思理会,她在意的是自己娘亲和卿若姑姑的到来,只想赶紧回到府里,自己有好多小女儿的话想要对娘亲说起。自从南院大王萧亨认了自己做女儿,自己便搬去了南苑大王府邸。萧宛很庆幸,自己得遇的是这位父王。 “父王可认识,这个宋使?”萧宛轻声问萧亨。萧亨眸光流动处,无限温情恰恰落在萧宛的眼底。萧亨估计和娘亲是旧相识了。 萧亨冷哼一声“宿敌”,那声音冷的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面的柴岚烟,萧宛瞪大了眼睛,不再继续问下去,再问下去,估计生吞活剥的该是自己了。 她明显听得出,萧亨言语中的薄嗔微怒。吓得萧宛吐了吐舌头,不敢在说话了。 萧宛回到府里,她的疑问在踏入王府那一刻起,变成了守口如瓶的本分。 萧宛被萧哼安排,住在叫做【揽月阁】的地方,和自己闺中的阁楼如出一辙,甚至是一模一样,为什么萧亨望见柴岚烟时候,眸光中流动的却是无尽的情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萧宛猜不透,也无从猜起。 柴岚烟和卿若住在萧宛临近的【沁梅】院子里,萧亨拨给二人两个粗使丫头。小院单独两进,倒是清幽安静,左边竹篱疏影,右边是一个小花园,中间夹出一条羊肠小道,二进后,便是一座假山花园映入眼帘。 这日,萧宛一个人趴在桌子边无聊,她看着窗外那株梅花,开的分外的妖娆动人,这个冬天彻底过去了,春寒也走了,剩下的便是夏天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张网,她无形中闯了进来,却难以出去。 想着也是心烦,起身焚了一炉冰片凝神。 “郡主,卿若姑姑和夫人来了。”怀琴喜上眉梢,一路小跑上了绣楼。 萧宛一惊,还没有回过神来,柴岚烟携着卿若便上了楼来。 怀琴奉茶完毕,卿若拉着怀琴的小手,详细问着萧宛今日状况,以及详情,怀琴倒是一一说了,还说了吟画投了女真,小姐差点做了人家的二房。言及之处尽是伤心泪。卿若递了个帕子给怀琴,倒是一路上难为了这丫头忠心为主。 “你这丫头,还是喜欢冰片,也不怕生生的熏的胃疼。添些沉香,可稍许压压冰片的寒意。”柴岚烟看见萧宛完完整整的坐在自己面前,眼睛忍不住湿润了,他什么都不要求,只要她的女儿,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在人世间,她便感谢上苍,由衷的感谢上苍怜悯她柴氏一脉。 柴岚烟望着萧宛一头的秀发“娘亲再给你梳一次头发” 萧宛抬起头,仔细的端详着柴岚烟并不年轻的容颜,她从的脸上看见了岁月以外的温馨和煦,这个美妇,眸子里,动作中,蕴含的除了暖暖的爱意还是暖暖的爱意。 萧宛坐正,梳妆台中,她已长发及腰。。。。。 我已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 小桥曲水流觞,朗月深夜凄凉。 河山踏破黄金甲,铁骑湮灭征尘烟, 古来征战人回少,美人蜂腰为谁帐下倾倒? 琉璃暮色白头空许老,湖泊流光一世唯寂寥。 天涯咫尺断,古寺荒冢,难把三丈红尘抛。 萧宛有很多话想和自己的娘亲讲,话到嘴边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的心,还在捉摸完颜晟那个男子。他的爱,如烈焰红唇,似乎要燃烧尽自己来完成爱的仪式一样。 萧宛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不再想他,他不过是自己年少时期的一段前尘往事,终究是要尘归尘土归土的。自己也是要嫁做他人妇,要学着做个贤妻良母的。。。 她努力憋回自己眼眶中的泪水。这个时候的母亲,似乎不大对劲“娘亲和卿若姑姑这是要离开大辽了么?” 柴岚烟为之一愣,稍后浅笑,不紧不慢的给萧宛梳着头发:“从前,我儿依依,和郡主你一样,有着一头俊秀的青丝。很美很美……郡主梳这个奔月发式在合适不过。” 萧宛静静的望着铜镜中言语与自己生疏的娘亲,她想从她的眸中读到离别,却什么都没有读到,她的眼中只有妇道人家溺爱子女的暖意。 柴岚烟喜欢自己女儿的聪慧,她一直都是个聪慧的女子,柴岚烟将自己的下颚顶着萧宛的肩膀轻声说“女儿,你一切要小心,除了自己,谁都不要相信。你已经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 “萧宛还没有从感激中反应过来,卿若和怀琴便说完话了,“郡主,奴婢把这个训马术的骨哨送给你,还记得奴婢交给你的梅花三弄乐谱么?”卿若话说完,萧宛已经明白了,这个驯马术,不过是卿若之前交给自己的乐谱,她的心很是感激,原来卿若姑姑,在很久很久之前,便把自己祖传的驯马术传给了自己,只是自己懵懂不知罢了。xh211 85父王 柴岚烟故作轻松地说“时间不早了,使者告辞了。(女生言情)”她才不管所谓的结盟呢,诚意已经送到,辽国的皇帝耶律阿果又不是能成大事的主,帝王最忌无休止的猜忌,他却把这个“特长”表现的淋漓尽致。前几天已经见证了大辽的狼子野心了。柴岚烟也深深的体味到所谓政治上的结盟,不过是大家玩的把戏而已,真正的盟约是兵临城下。 傍晚时分,萧宛的心依旧是没法的平静。她不懂娘亲话里的意思,更不懂娘亲要表达什么。但是自己的生身母亲,断断不会害了自己。纵然现在自己叫萧宛,她也相信自己的娘亲。 怀琴正在伺候萧宛洗漱,萧亨敲门入。 萧宛一天都是懒洋洋的,包括看到自己的父王萧亨,也是懒洋洋的起身行礼。 萧亨吩咐怀琴道“你先下去吧,明天是宛儿的好日子,怎么还是懒洋洋的呢?为父的有几句话需要当面叮嘱。”萧亨屏退了众人。 萧宛心怀感激的望着萧亨,这个男子,如山一般的屹立在自己的面前,替自己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宛儿舍不得父王,宛儿自来没人疼爱,好不容易有了父王遮风挡雨,如何能够舍得离开父王。。。。”再加上自己娘亲已经离去,萧宛的两行泪水,便莫名起来的流了出来,当真是动情至极。 萧亨被她给感染的也是两行烛泪,但是他老怀大畅“有女如此,苍天待我萧亨不薄。” 说话间,怀琴端茶上来,萧宛亲自给自己的父王奉茶。 萧亨坐下抿了一口“宛儿,你并非为父的亲生女儿,可在为父心中,视你为己出,为父这一生出生入死,从未为了儿女情长费心思,你喊为父一声父王,为父定然要担起责任,为你有担当,明日,你出嫁,你的夫君,不是一般人,他是宋朝的九皇子赵构,此人自幼在我大辽做人质,但他骨子里血液里流淌的是宋朝的血液,虽然宋徽宗几乎不记得有他这么个人。养狼需防咬,玩鹰慎啄眼。只是一点,你须牢牢记在心上,此人性格阴鸷,万万不可芳心错付,待得寻他个错处,禀了皇上,处置了也就是。为父的意思是父王的宛儿嫁过去,凶多吉少,咱们皇上是让你监视赵构,至于皇帝的意思,父王的嘱托,只是父王作为南院大王传达的圣意。可为父只想我的女儿萧宛,婚后夫妻和顺,” 萧亨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萧宛深深明白他的忠诚和怜爱,深深感激他待自己如斯诚挚。这样一位男子,自己该如何报答…… 萧宛浅笑眸子中闪动的确是感动之光莹莹“父王的爱意女儿此生唯有承欢膝下方可报答,女儿必须的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做,方可不辜负大辽皇帝的圣意,对得起父王。”萧宛不愿意任人摆布,可她的路只有任人摆布这一条,不认人摆布,他的路也只有一条,那就是死。与其这样,她还不如不让爱自己的人失望的基础上做好自己。 萧宛心下苦笑,女子的命运,不过如此,红颜换富贵,到头定然悲。碧血染丹青,几度风骚回。 萧亨眼中伤感“宛儿。你是我大辽的郡主,为父是大辽的南院大王,我们应当为了大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我萧亨这一生戎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眼下只能这样,万不得已的时候,为父拼了命也要把你平安送出大辽,保你一生平安。” 萧宛浅笑,她担心自己的伤怀,会给萧亨带来不必要的心理压力“父王何必感伤,宛儿是辽国的郡主,监视赵构,自然是分内之事,宛儿不能只享受郡主优渥的待遇,不履行郡主的职责吧。”萧宛故作轻松地说着。 自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富贵荣华。那别人和自己的命换来的富贵荣华,当事人,还如何放得下。放下,放下之后堆积的便是自己的尸体。血淋林的富贵险中求,萧宛如何不明了…… 萧亨拍了下柳依依肩膀叹了口气却甚是满意,只是难为她小小年纪看得开“难为你了。不过,你这样想,父王也就放心了。”这个女子,这个父王,都是这个大辽的绝世芳华倾力打造的啊。 本来毫无血缘的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名正言顺的成了父女。若说是有缘,也是孽缘。萧亨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他会倾尽全力对萧宛好,这样才对的起自己垂暮之年得女之欣慰,二来也是解了膝下凄凉之感。 如若有法可解,萧亨当真不愿意让自己独女萧宛承担这种间谍的职务,可是萧家一门,人丁凄凉,唯一得天独厚的便是皇后萧氏,可奈何她却膝下荒凉不说,还落得个专宠专房的名声,废立只在皇帝一念之间,萧家如何不急。 萧宛望着萧亨带上的那扇门。很想问出他和自己的母亲柴岚烟是否相识,只是上一辈人的前尘往事,她问活着不问,都是往事。而萧亨的背影,略显佝偻的身躯,和自己父亲柳方宜重叠,两个人身上散发的都是爱自己的气息,仅此而已。xh211 86大婚 只是随后,南苑大王府里便热闹非凡起来了,因为大宋使者柴岚烟,卿若二人依然逃离了大辽。(玄幻武侠)这个消息无异于重磅炸弹,扎进了南院大王的府邸。 萧亨大为震怒“人呢?抓到了么?” 侍卫急促回道“宋使奸诈,又得天马护佑,且走的是牧人古道,只怕我们追上时,已入宋境。” 萧亨怒道“废物,牧人古道宋人如何知晓。还愣着干么,随本王入宫。”一群人呼呼啦啦跟着萧亨出了【揽月阁】,整个王府安静下来。萧亨的震怒,当真是悍将一枚,风格可见一斑。萧宛暗暗心惊。 不知道是不是萧宛的错觉,他却感觉一直紧张的萧亨,听到柴岚烟和卿若逃离之后,瞬间松了一口气。这也更让自己坚定,萧亨和娘亲,定然不是初相识。 这一晚的月亮,分外的明亮,分外的圆,分外的凄凉,边关冷月。萧宛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月色,想到的便是杀戮,无尽的折戟沉沙,还有,便是对自己娘亲的思念。是否这轮圆月,娘亲也有看到在此时。 曾几何时,萧宛渴望自己的夫君可以挽弓如月射天狼,或许是文质彬彬坦荡荡,或许一身孑然琉璃白,或许才俊少年亦翩翩。只是事实是,自己的夫君,只能是大辽的人质,乐师,那个柔弱文质的男子。或许未来,他只是一个枉死的人,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命,他若枉死,自己一个害死夫君的女人……呵呵呵,萧宛不再想下去。他需要闭着眼睛躺下。帐子内香气薰薰说明这她的身份_——王府中最尊贵的女子,目前便是萧宛。 “怀琴,你看这帐子,香气薰薰,我是王府中除了王爷最尊贵的女子,可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这满身富贵荣华,我不骄傲也不自豪,我的目标,只有活着。活着就要被人利用。”萧宛哭了出来,终于泪水沿着眼角汩汩流了出来。 怀琴被她感染的亦伤心,伸出一只手握着她“小姐,有时候被人利用未必不好,被利用说明有价值,这深宅大院的富贵之地,最怕一个人毫无价值,连利用价值都没有的人,在这种地方,便只有死路一条。小姐不妨先做一个可被利用的人。” 萧宛满眼通红的望着怀琴”“有利用价值的人未必不好。”她又重重的合上双眸,大婚那日,他要做最完美的新娘。惊艳倾城。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美貌。萧宛的心又莫名的痛了起来。 怀琴给萧宛盖好了被子,萧宛含泪合眼躺下,自从离了大宋,别了完颜晟,自己就宛如一叶孤舟,敌我不明,世道难分,目前期盼的,便是自己的夫君,那个叫做赵构的男子,能够珍惜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的怜悯,自己漂泊的心,也好有个依托,这一生平平淡淡,福至心灵便是最好。 大婚当日。 这场婚礼对于萧宛来说是一个分水岭,也是一篇闹剧。 如此的隆重奢靡,嫁的却不是自己心中挚爱,只怕今日的轰轰烈烈婚后换来的定然是打入冷宫的惨烈。 从此以后,她不是柳依依,不是萧宛,从此以后,她谁都不是,只是辽国的郡主,赵构名义上的妻子。她只是一具工具,杀人不眨眼,仅此而已。 原来上苍赐予自己的容颜,注定要书写不一样璀灿的诗篇。虽然在世人眼中不算荣光,甚至龌龊鄙视,但自己只能倾心相付。未来的日子,自己即渴望得到一丁点的怜爱,也需要喋血杀戮,红颜一笑。这边是自己的人生…… 萧宛的心境,已经无法形容,能够支撑她的,也就只有活下去。而唯一一点安慰便是自己的婚礼前自己的娘亲柴岚烟出现过了,这算不算是父母之命呢^……萧宛想浅笑,却没有笑得出来,这一切只是命运给她开的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又一点都不可笑的玩笑。 哪怕是这样的结局,萧宛也要努力活出不一样的自己,她不愿意一生做被人摆布的棋子,那么第一步,便是先学会让人摆布,当自己的现实不足以承载梦想的时候,那么顺应时势,底下自己的头颅,守浊清心,保持唯一一点真。不为其他,低下头颅只为以后可以吧自己高贵头颅抬得更加端庄大方。 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对于自己无所谓了,无路可选的时候,走下去,坚持下去,便是最好的出路,因为没有比目前更差的了。萧宛嘴角卷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他要给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虽然心有点酸涩。 这一路上的张灯结彩,这一路上的人山人海,这一路上的繁花似锦,都只是为了成就耶律阿果,他的野心。而花轿里的萧宛并无半点喜悦,更多的是挺尸般面对茫然惆怅的无奈心情。她终究是要面对赵构的。 萧宛在赵构的红色喜带的牵引下,一同走进大厅拜席。安陆海在耶律阿果的授意下担起了司仪。 拜席开始。 这一场宏大气派的婚礼,这一场饕餮盛宴,于她柳依依无关,于萧宛更是无关痛痒。越来越深入漠北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深深的陷入一场阴谋之中。 此前经历的种种不得不让其深思,她只是作为一个患病的闺阁女子去的大名府,可是无缘无故中敕造靖国王府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更为震惊的是这样一场公案在大宋的国土上竟然沦为了无头公案,没有一丝的线索。而自己的舅舅更是生死不明。家破之痛,丧亲之痛,瞬间给柳依依一个机灵,她的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活着她才有见到真相的那一天。xh211 87大婚2 从此以后,她萧宛不想再流一滴眼泪。(都市言情)眼泪是可以博取别人的同情,但是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他,赵构,宋朝的九皇子。自此以后她和他便是一体的两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从一出生,便遭到自己父王的嫌弃,未成年,就被自己的父亲堂堂的宋徽宗,堂而皇之地送来了辽国,以博得两国之间势力的平衡。当真是好谋好策,不费一兵一卒,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顺理成章,自己便是这个顺理成章之下,名正言顺的幌子。赵构不怪自己的父王如此权横,也不怪自己的父王拿自己做棋子。他只恨自己不得父王欢心。 赵构这二十多年,一直如此安慰自己:哪怕父王在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可自己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和自己的母亲不相干,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那,可是在自己名为大宋天子的父王眼中,自己是否和他有血浓于水的骨肉至亲?他是否心中真真切切的爱过自己,哪怕只是一次。或许是,午夜梦回那一刻,他是否也会想起他这个幼儿,在异国的种种遭遇……他赵构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自己不自卑的理由,毕竟被自己生身父母嫌弃是一件很难启齿的事情。 赵构的脸上挂着浅笑,心却在苦笑。这个女子,呵呵呵,自己本来欢喜得很能娶到她,可是被辽国的天祚帝赐予自己,心下便是多了厌恶的成分。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母后生下自己做什么?父皇不爱母后,亦不爱自己,自己之所以苟活于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他的心是个孤儿,是个没有得到父王任何疼爱和怜惜的孤儿,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他流下一滴泪水。 似乎他赵构的出生,只是为了九王爷这个身份,只是为做大辽的人质,只是为了让别人践踏自己而已,上天让自己活着,似乎是为了作践自己,仅此而已。 赵构、萧宛二人,在喜娘嬷嬷的引导下,一一拜见在场所有耶律氏的亲友和官宦。萧宛拜的膝盖疼,头疼,全身都在疼。 这场华丽的婚礼,到了晚上变成了一场盛宴,热闹非凡。而二位新人剩下的只是累的腰酸背痛,恨不得找个床铺睡死过去算了。更为悲剧的便是赵构,他不得不一个一个应付着慕南院大王和大辽天祚帝之名而来观礼的亲朋好友。 萧宛被送进了婚房。萧宛便累的要怀琴给她拿个杯子靠下,缓缓一直以来的腰酸背痛。 赵构在婚宴上挨个敬酒。真是应了那句醉死胜封侯,只是这个时候赵构所谓的醉死是烂醉而死,没有洒脱么有不羁,有的只是如同鸵鸟一样的逃避,这场婚礼对于自己而言,纯粹属于多余,当然多余的还有那个大宋第一病女子柳依依。就是自己现在名正言顺的妻子萧宛。而这群观礼的人更是没有一个是自己一届小小乐师能够得罪的起的。赵构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对谁都是一副笑脸,甚至面部的肌肉都笑僵了还不得不应酬…… 闲暇之际,赵构依旧会寻思这个叫做萧宛的女人,明知道自己和她在这种背景下不会是和睦夫妻,自己却还不得不娶她。自己明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男子是完颜晟……赵构不想去回想这些,特别是想到那个关于完颜晟的男子,那个男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心里对他除了满满的抵触便是满满的厌恶。 当然一个男人是无法喜欢上另外一个男人的,至少在赵构的心里是这么界定的,他始终认为男人是喜欢女人的。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自己今天的新娘子,萧宛。这个女子,他从心里抵触她闯入自己卑微到尘埃里的生活,虽然她曾经让自己难以割舍,曾经让自己迷恋沉醉,此刻此时,自己对于她的感觉,只有一个词,厌恶。 只是,那一夜,他潜入宋国探母,于墙外听见梵音,便彻底被这个叫做萧宛的女子迷住了。只因那一曲缠绵悱恻,让他如冰山的心逐渐出现了融化的痕迹,曾经为她驻足,曾经为她守候,曾经只是曾经的曾经…她却不见得会记起幼年相识的男孩子…往事依稀……赵构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婚房,萧宛一方喜帕清坐。这是喜娘要求萧宛这么坐定的……她自己也很苦恼,因为喜娘是皇后娘娘的人,自己不得不顺从。 按照大宋的婚嫁习俗,这一天从早到晚她是不能够进食的,怀琴伺立身畔。赵构是宋人,二人的婚房,是萧皇后一力承办,只是按照宋人民间的习俗置办的,并不是皇家该有的仪制。只有这点是不符合赵构身份的。 萧宛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端起桌上奶酒喝了一口。怀琴错愕的撵了过去“小姐,这一天,你的盖头需由新姑爷挑起来才算是称心如意,你这……” 萧宛不管不顾的喝着奶酒,她是真的又渴又饿,一天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怀琴,这一路走来,我事事克己复礼,事事妥协,到头来得到的还不是身不由己,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嫁了人,从此以后我的婚姻,我要自己做主,不再做任人摆布的傀儡,我的婚姻无法改变,但是我在以后的日子里要活的精彩才不辜负自己来了人世一遭。” 柳依依也是饿极了,才这么口不择言。 怀琴浅笑“小姐能够这么想,奴婢便放心了,从前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的只能是过去。小姐以后是辽国的郡主,赵王爷的王妃,身份是何等的尊容啊。”怀琴低眉斜了眼喜娘嬷嬷,捡着好听的话说。 萧宛拉着怀琴的手,这份尊容,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跳进一个火坑换来的无可奈何,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舍弃。萧宛柔声道“怀琴,你知道么,我的本意是此生可以和挚爱之人赏遍春花秋月,浪迹海角天涯。做个逍遥的散人,富贵荣华功名利禄非吾所求。只求如卓文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又怕最后落得悔教夫婿觅封侯的结局,我是不是很贪心,很不可理喻。” 怀琴怜爱的望着萧宛精致的小脸,这张容颜,自己什么时候见到都有种爱不释手的心碎,她是一个美的让天下女子为之心碎的女子,更何遑男子,或许她萧宛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容颜给世人留下的困惑和遗憾“这些我都知道。就算是得不到一人心,日子还是得过,小姐依然需要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萧宛的眸子染上了淡淡的雾气“我一味的沉沦在自己的悲哀,以为苟且偷生,便可以平安过完这一生,可是,险些性命不保。想来心下不觉胆寒。如今又逢悲喜交集,更加的灰心。” 怀琴递了只锦帕到萧宛面前“今天是小姐的好日子,可是兴不起哭的。民间有谚语道嫁娶不须涕,咱们可是要寻个好意头。” 萧宛心下思量“兴得起兴不起又当如何,我这残躯到了今天的地步,还有什么是兴得起,又有什么事兴不起的,我又有何惧。”萧宛并不知道前朝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的母亲已经离开大辽了。 怀琴见到萧宛擦干了泪水,拿起盖头搭在柳依依头上“小姐,这盖头,得咱们的新姑爷挑起才是吉祥如意。”怀琴看着萧宛依旧的孩子气,心下生出不少叹息。自己的这个小姐,什么时候才能省心呢,遇见了她,自己估计这辈子都是个操心的丫头命。xh211 88大婚3 言罢萧宛给了喜娘嬷嬷两锭银元宝,算是封口了,让她回去给上头也捡着好听的讲“嬷嬷,我年幼,有些事情还望嬷嬷提携,说起来本郡主和咱们娘娘娘家还算有点连箧,都是自家人,本郡主在嬷嬷跟前也不见外了,日后有事还少不得嬷嬷费心。(穿越重生)” 萧宛望见喜娘嬷嬷识趣的去了花格外面候着。撅着翘翘的樱桃小口嗔了怀琴一下,宛若雨后初绽的芙蓉,幽静多情。毕竟在年龄上她依旧是个孩子,单纯的孩子。 这个嬷嬷皇上圣旨里说的清清楚楚,姓喜的,又叫喜娘嬷嬷。萧宛不称呼她姓,显然是想抬举她。在辽贵人称呼姓是抬举,奴仆不称呼姓名才是抬举。 喜娘嬷嬷也是惯会识趣的,如何不晓得萧宛的意思,说明白了,皇后娘娘姓萧,郡主也姓萧,娘家本是一家人。再加上南院大王势大,皇后娘娘萧氏又不是南院大王近亲,保着他的皇后宝座指不定还是为了萧氏一族的利益呢,说到底,真枪实刀,有权的便是南院大王萧氏了,自己只是皇上跟前的一个臭虫,皇上本人尚且的巴结南院大王萧亨呢,自己算是哪门子的敢惹他的女儿。 现下满京城都疯传南院大王萧亨跋扈专横若干年,终于得一义女,宠的比嫡亲女儿还要过分,说是义女,鬼知道是不是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大了回来正名入册呢,看来是十有**的是。不然怎么宠的跟个亲生女儿还亲。 这些风言风语喜娘嬷嬷早有耳闻,只是如今她是真的信了,光看南院大王嫁郡主时候的礼单,便是个皇上的嫡亲公主出嫁,估计也不过如此。一个大王的女儿出嫁,这么多嫁妆,不是心存愧疚弥补父爱的缺失是什么……喜娘嬷嬷对于自己收集的坊间流言深信不疑。 更甚者坊间似乎已经杜撰出了萧宛的娘亲是南苑大王府里的一名英年早逝的婢女,萧亨又是给婢女修墓什么的……对于这些萧宛早有耳闻,是非之人不说是非定然惹是生非。一笑而过也就罢了,只要不碍着自己。 赵构醉醺醺的进来门口,嘴里不住嚷着“各位大人,各位大人,今天是南院大王千金大婚,冷落了郡主,这罪名赵某承担不起啊。” 辽人均惧怕南院大王萧亨,又闻萧亨初得爱女,甚是怜爱,是以赵构抬出南院大王,众人也就只有散了的份。足见萧亨的跋扈不是一般。 赵构跌跌撞撞进了婚房,喜娘和怀琴在跟前伺候,萧宛一个人坐在婚房里。大红的帐幔,大红的婚床,大红的盖头,大红的吉服。浓妆艳抹的自己。今天是萧宛打扮的最为精致壮丽的一日,她本以为她如此精心装扮的时刻,嫁给的定然是自己心爱的男子,到头来不过浓妆艳抹,做他人嫁衣裳。她想不认命,现实面前,想不认命,就得先学会认命。 赵构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凉开水,一饮而罢“萧姑娘……我说你坐着累不累……要么你自己把帕子摘了,喝口水不?”婚房内隔音极好,外面宾客的喧嚣已经听不到了。想必这南院大王疼爱女儿此言不虚。若不是萧大王在哪应酬,不闹到天明才怪。 萧宛不搭他话,掀起半边的喜帕,自己做到赵构对面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后,又连着倒了两杯“渴死我了。你有话等下说。我先缓下。” 他并没有过多的言语,走到柳依依近前,粗鲁的拽下盖在柳依依头上的盖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赵构的女人,你是萧宛郡主也好,大小姐也可以,你在我这里,只有最卑劣的身份和地位。连我的奴仆都不如。” 萧宛的头饰略微有点歪斜。赵构并不在意这些。面前这个女子,呵呵呵。只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却嫁给了他。 怀琴吓得愣在了当场“姑爷……” 萧宛气吼吼的站了起来“从今天起,我是你的妻子,你名正言顺的王妃,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是。你必须尊重我的存在。我会尽到一个女人的本分,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爱或者不爱我,均与我无关紧要。我只想清净的生活下去。麻烦你以后没事情不要打扰我的私人生活。” 这句话说到最后,萧宛已经是气鼓鼓的了。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饿了一天不说,还得受他一肚子气。实在是气愤难平。 她萧宛只是单纯地征求自己作为人活着的权利。有尊严的活着。并不是什么桀骜不驯,离经叛道的女子。她甚至做好了相夫教子的打算。可是上苍似乎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很想握着一个人的手一辈子不愿放开,寻找属于自己的避风港,这乱世之中,留给自己的只是佳人薄命。她的泪一瞬间奔了下来。 赵构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对着门外守夜的怀琴咆哮道“滚。”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今天很有王爷的气质。很有王者归来的风范。只这一声低吼,怀琴和萧宛对视,望见萧宛眸子里闪烁的震惊,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新房外半天怀琴依旧是惊魂甫定,他不知道以前那个温文儒雅对萧宛青眼有加的赵王爷,为什么今天会变得如此暴戾,不可理喻甚至有些神经错乱。她理解不了,或许主人的想法本来就不是给下人理解的,下人只要做好服从就算是一个合格的下人。 “你不是要尊严么?”赵构借着酒劲,嘴角勾起一抹更加邪魅的笑意。她的大手托起萧宛的下巴,凝视着眼前自己难以释怀的人。 紧接着他便暴力的撕开了萧宛的吉服,露出了嫣红的绫罗襦衣,他粗鲁的扯下了萧宛头上的饰品,这一切都在一瞬间而已。转眼柳依依便已经赤身**展现在赵构面前。他彻底的践踏了她的尊严和仅存的一点自怨自艾。 赵构不想这样对待柳依依或者萧宛。他亦想和她琴瑟和谐,生育子女到白头。这个女子辽国君主的身份,却足够让自己无法喜欢她。大辽,对于大宋堂堂正正的九皇子,所有和大辽有关的对于他赵构,只有两个字恨。 这个女子,自己曾经魂牵梦绕,他不愿意以这种方式接受他爱的人,这种方式是对他的侮辱。萧宛所有的天真霸道,在此时完全的被赵构给撕碎了。xh211 89毒酒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心底邪恶的部分基因被勾了起来,他心痛的滴血,也要折磨眼眼前的萧宛。(玄幻武侠)他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像自己是一个婴儿,徜徉在母亲的怀抱里,无拘无束,只是他的存在感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人一样的活着,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 萧宛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泪水大滴大滴的滑落,她不是痴心错付,而是她从来没有付出过痴心便被赵构把心意活生生的湮灭了。就像一个婴儿,还没有出生便被母亲剥夺了生存的权力,活生生的堕了胎,萧宛便是这样的情况,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赵构肆虐的撕扯着萧宛的襦衣,香肩雪白凝辉,云髻如墨染般散落,自己的泪水如开闸的洪水般泛滥。 赵构只是一愣,吻上了柳依依莹白如盐的颈部。他不想勉强她,可是事到如今,只有霸王硬上弓一条路可走,不然,明天天祚帝及萧皇后见不到落红,别人见到的便是他们二人生动活泼的尸首。 他后悔自己刚才借酒浇愁的情绪。伤害了自己心中所爱。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对面前这个女子动情,婉约那种,自己冰冷的内心逐渐的开始燃烧起一丝一丝的火焰。她的眼泪,这个叫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激荡着自己的心神,狠狠撞击着自己脆弱的灵魂。 赵构阴郁着起身,一掌击碎桌上的杯盏,鲜血滴了出来。他转身回到床前,自己手上的鲜血滴到了床单上。 赵构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对自己深爱的女子,只是他知道他伤害了她,自己深爱的萧宛,自己今天深深地伤害了她,或许她会恨自己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原谅自己,赵构如果知道萧宛以后今天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子对待婚房里的女子的。 萧宛坐直了身子,淡淡的说:“王爷,我们还没有喝完合卺酒。不算全礼。”她的发髻已经凌乱,衣衫也破了,妆也花了。她竭尽维护的是一个女人的尊严,一个嫡妻的尊严,他和赵构富贵荣华也好,贫贱夫妻也罢。她萧宛是他明媒正娶天地为证的妻子,他就必须给她嫡妻的脸面和尊严。 萧宛已经斟好了两杯酒,盈盈倒在一对鸾凤琉璃尊里。一杯递到赵构跟前,一杯自己端起。赵构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萧宛,他的眸子暗沉如一潭湖水一般。 萧宛看着发冷,可她还是淡淡的说“王爷不愿吟,臣妾只好先干为敬。”言罢萧宛眸中湿润,举樽至唇前,她绝望的望了一眼赵构。 赵构一个激灵,打落了萧宛手中的琉璃尊:“有毒。”赵构原以为是萧宛下的毒,只是,眼下看来,她只是有嫌疑,罪不至死,赵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心已经有了一丝的怜悯,在面对萧宛的时候。 萧宛当时愣着了,不愿意喝合卺酒还有这样拒绝的。只是转眼望见地上的砖块被腐蚀出蜂窝状,萧宛更是瞠目结舌。 赵构把萧宛抱上床,这一晚她也吓得够呛了。他望着她的眼神不觉得柔缓了。萧宛闭着眼睛,一会看下赵构,一会合上眼睛。 赵构细心的给她掖了掖被角“你睡吧,我走了。”萧宛才合上眼睛,假寐。生怕赵构再进来虐待自己。 萧宛出嫁这天,还有一件事情便是,完颜晟,要把自己的王妃唐括氏海澜送来大辽。 耶律阿果心中念念不忘唐括氏海澜,却被完颜晟如此轻易的让了出来,他心中憎恨之火难以熄灭,既然你得到了他为什么不珍惜。他是一代君王,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豪,爱恨都不会表露出来。 但是,他耶律阿果的恨意,没有人可以承受得住后果。 萧皇后面色华贵端庄有仪,在众人的簇拥下和耶律阿果走在通往喜棚的路上“北面的突厥余孽已经来了,南有强宋,西有靺鞨,东有女真人,陛下真正后顾之忧的该是女真部的完颜晟。他们是一群狼。” 耶律阿果浅笑着附上皇后萧氏的手,夫妻相视一笑。 这个妻子是耶律阿果的骄傲,军机之事,只需问她便可明了。她一届女子,若为男儿定可逐鹿中原。皇后萧氏的辅助,是耶律阿果认为先辈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耶律氏有了萧氏,至此便如虎添翼了。萧氏于耶律一族血脉相连,世代通婚,自然尊贵不可俾倪。 耶律阿果淡然“所以朕必须放了完颜晟。他女真一族才会忠心于朕。” 萧氏不由得秀眉紧蹙“陛下可知狼是不知道感激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耶律阿果握紧萧皇后的手,温厚一笑“生,朕与爱后,亡,一是我们。”心下却道“柳依依,朕不得不牺牲你,你的妩媚多姿,你的风华绝代,朕千方百计的逼你来到辽国,只有一个目的。如今就要实现了,甚慰朕心。” “陛下”萧皇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耶律阿果的爱意深深地融化掉了怒气,她是爱着这个俊美如星辰一般的男子。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俊美男子的心,没有一时一刻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心,从自己嫁进来的时候,便已经心门紧锁。自己只不过嫁给了大辽,嫁给了这一座座冰冷的宫殿,自己是皇后。只是皇后。 完颜晟被辽人套上锁链,锁在木笼里。凌冽的风中,伤口,滴血的伤口已经逐渐的开始凝结成蜈蚣疤,比这更让其痛心疾首的是他灵魂之内的纠结。 他的心,宛若冬天死了的蒿草,干涸干涸,无尽的绝望,他的柳依依,他长到这么大挚爱的只有江山,长到这么大,唯一一次对一个女子动了真情,却生生的被剥夺了爱的权力,他能不恨么,这恨意,只能用鲜血才能够抚平。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他不在妥协,不再畏惧,不再懦弱,他的民族,他的挚爱,他的所有的所有,皆因为他完颜晟的懦弱和妥协如今变得岌岌可危。在如此下去他还能够坦然做什么一代君王。 只有完颜晟,在一个角落里,没有人搭理他,只是耶律阿果的眸子一刻也没有离开完颜晟如鹰隼般的双眼,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如毒蛇一般反咬自己一口。可是他看到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有的只是顺意,他知道,这个叫做完颜晟的男子,自此以后便是真的废了,他只会成为辽国的附庸。成为自己攻城略地的工具。xh211 90王者 可是他的心底却隐隐有着一丝的不安,或许是王者做的久了,都会有岌岌可危的感觉,这种感觉叫做高处不胜寒,因为一旦你不想在做一个王者,你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玄幻之家)王者是不需要有感情的。感情对于他只能是绊脚石。耶律阿果如是安慰自己。随之便自我安慰一番释然了。 耶律阿果举起酒杯,嘴角挂着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一个手势,安陆海俯身过来“放了完颜晟,告诉他,记得自己的允诺。这是我们皇上的旨意。”他想要与天下下一盘好棋。 耶律阿果的意思,只有他和完颜晟知晓。完颜晟的眼眸一刻也没有落在那个女子身上,她是辽国的郡主,赵构的妻子了,那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会哭会笑会倔强撒娇的女子,就那么生生的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了,自己无能为力,无论如何的努力自己都抓不住。她像风一样吹过,可自己不能够说她没有来过…… 眼前的女子,只是,呵呵呵辽国的郡主萧宛殿下,一切的一切他还能说什么呢?自己在她心中当真的比不过荣华富贵。 萧皇后一脸的浅笑,为自己夫君的宽宏大度和心思缜密。更为了自己尊贵的高傲。天下对于他们夫妻不过是探囊取物耳。 完颜晟宛若一个垂死的怪物一般,毕恭毕敬的跪到了耶律阿果面前“尊敬的大汗,奴才完颜晟永远是你忠诚的仆人。”所有人都可以高傲,都可以有尊严,只有他,完颜晟不可以有,他只能是奴隶,死活不由己的奴隶。在生死之间,尊严气节只是一线,命都没有了的话,你就是有再多的宏图伟略,也只是宏图伟略,都不再重要了。完颜晟如此的告诉自己。 耶律阿果依旧浅笑,踱着步子走到近前,却不低身去扶完颜晟,只是举着金杯赐酒给完颜晟,他在审视这个男子,这个让人冷到五脏六腑,冷到骨髓的男子,什么时候变得温顺如羔羊一般,他的沉默,自己为什么会隐隐感到不安。“女真人和大辽永远是友邻。完颜晟是我耶律阿果的挚友”所谓挚友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自己可以和奴隶、羊群是朋友,和人,只能是挚友,吝惜弯腰的挚友。 而挚友的界限,自己说了算,自己说他是自己的挚友便是,说他不是自己的挚友,他便任自己践踏,什么都不是。 完颜晟缓缓起身,装作并不敢去看耶律阿果的样子接过酒杯恭敬的一饮而尽,遂又战战兢兢的道“只要我完颜晟在一天,我女真一族,便永远听命于大辽天祚帝,永远只效忠于大辽天祚帝一人。我耶律阿果对天起誓。”誓言不过是说与鬼神的话,自己都不信,拿来骗鬼还不错。完颜晟这么告诉自己。 耶律阿果举起完颜晟的手仰视苍穹,辽人此举便是起誓之后,皇天厚**鉴的意思“朕今日封完颜晟为大辽国的”辽国的君臣及勇士均欢呼起来了。这种场合除了振奋人心需要的就是激情四溢。这两种情景都不适宜完颜晟,更不适宜赵构,完颜晟依然逃离,赵构却怀着醉死其中不愿醒的心态。 夜幕下,完颜晟跨上一匹青骢马,背影在夜幕下越陷越深。身上的伤痛,痛彻心扉,心底的绝望才是真正的难以磨灭,他的心底,仿佛有一团火再烧,烧的他血液沸腾,他不要继续的妥协下去,继续的被别人随意欺辱。 他要他的女真,在他的年代崛起,让世人都记住,这个世界上女真族有过一个叫做完颜晟的领军人物。因为他,而记住一个民族。 或许从一开始,柳依依在他心中便比不起江山万里雄图霸业,她只是一个女子而已,更何况是今日的萧宛,如何能比。或许他的心中,只要有了江山万里,何愁一个柳依依。何愁她弃自己而去不复返。该是她的自己定然会千倍万倍的补偿给他。 辽国 怀琴被赵构吼的吓了出来,只是稍后听见屋内安静了下来,她便一个人走到小院里。忍不住的委屈,忍不住的替自己小姐担心。赵构的样子,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狂野。隐隐之中带着王者霸气。 “姐姐……姐姐……姐姐……”一声比一声的沙哑传来。怀琴循声望去。 吓了一跳“是谁……”刚刚被一人凶了出来,今天又是活见鬼了不成。怀琴小声的嘟囔着。 “姐姐,是我。”怀琴循着那一声赛过一声的沙哑,望见一个穿着赭色披风的庞大女子。近前细看才发现是吟画。不想她今日竟会如此潦倒。她原以为贵为女真王妃,虽然只是小妾,也会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至少会摆脱自己奴婢的身份,不曾想,竟然是今天这般的模样。自己昔日背主,换来的竟然是今日连奴婢都不如的更卑贱身份——奴隶 看来荣华富贵无常事,眼看你高楼起,眼见你大厦倾。命比纸薄心比天高,机关算尽太聪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转瞬间都付了卿卿性命。xh211 91暮色 “你怎么进来的府里?被别人瞧见了可是了不得。(穿越重生)”怀琴也被面前的吟画吓了一跳。搞不明白他是如何进来的。此刻自己也是自顾不暇,柳依依哪里已经完全超出了怀琴一个下人可以掌控的范围。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定然不虚。”吟画看了怀琴一眼,颇有得意之色。 “你深夜来访有何事,也不怕动了胎气。”怀琴深深看了一眼吟画的肚子,心下叹息,他这又是何必呢。 “我自小跟了小姐,自知小姐待我不菲,如今有了着落,即日便要离开小姐前往女真,心下越发的舍不得小姐了,更想着日后便是难以见面,以往和你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不免伤怀。”吟画边说边落泪。 惹得怀琴眼眸亦染上了一层雾气“现下你说这些干么。走都要走了,今晚是小姐和姑爷的好日子,你断然是见不到小姐的。”怀琴很想说她,你早有这心,那时候岂会背负小姐,可是看着吟画眼下光景似乎并不如意,便是做罢,没有接他话茬。 吟画自然知道怀琴所言不虚。只是哽咽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求见得到小姐,只求遥望小姐磕个头,聊表心意。” 怀琴面色不忍“难为你有这份心思。”言罢带领吟画到萧宛院落前。 吟画默然跪下,磕了个头,转身掩面而去。泪水风干后凝结在脸上生疼生疼。 怀琴追了出去只见吟画翻身上马的背影,不仅大骇,如此境况,她腹中胎儿…… 怀琴拢了拢鬓边的发髻,担心萧宛有事情唤她不着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遂又转回到萧宛与赵构新房所在的院落。 却见春寒料峭中,萧宛一袭白色轻纱批身,失魂落魄的坐在了院落的回廊上。 怀琴轻轻地走到她的身旁“小姐,天寒露重,小姐一袭轻纱难免伤了身子。” 萧宛抬起一双剪水眸,淡淡的道“这处小院便是难有的清净,坐在回廊上,望着眼前的曲觞流水汩汩而过,这座小桥云山雾罩的也很有情致。还有这荷花,这时节怎生得开的如此娇艳。那处假山,叠的也很有韵致。” 萧宛的眸子里沉淀是无尽的宁静。死水般的宁静。 她只是说着这些物事的好,却不说是哪里好。仿佛在重复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奴婢听闻这处宅子的曲觞引得是温泉水。是以荷花即便是在这样的天气依旧绽放如初夏。”怀琴不声不响的将手里的衣服给萧宛披上,触手可及的却是她冰冷的肩膀。怀琴的心不仅一颤。 她想规劝下萧宛,又估计着说的深了浅了,多了少了。便是一味的不做声。只是说些无关痛痒的景致罢了 萧宛抬眼望着天空皎洁的月光“月是故乡明,这胡塞的月亮看着总觉得像一把尖刀扎在了自己的心上,冷入骨髓,还流着鲜血。我这身子骨,已经这样了,还怕什么寒气入体呢,只盼着啥时候红尘历尽,自己也落得个干净。” 怀琴听着瘆的慌“小姐这是想老爷夫人了,如今小姐已经嫁人,从此以后,这里便是小姐的家了。奴婢也想家,只是,小姐,以后你若是想了老爷夫人,便只能在心里想,您是大辽国尊贵的郡主,我是您的奴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萧宛眸子含上了一层氤氲之气“那个风华绝代的汴梁城,如今只是我遗世独立的念想而已。那里有我在意的人和事。到如今,不过是,前尘往事不可追,一层思念一层灰。如有机会,但愿我来世做个采莲人,与我相爱的男子,相逢横塘水,肆无忌惮的爱上一会。”想到这个事情上面,萧宛的眸子里含满了泪水,自己这辈子莫非是注定回不去了。莫非是真的注定一切的幸福都与自己无缘,哪怕是这样自己也要逆天改命。 说着萧宛便说不下去了,在意又能怎么样。这辈子怕是无济于事了。 “小姐还是进屋吧。春寒料峭,凉气入体最是伤身。”言罢,弯腰扶起萧宛,她的肌肤,已经触手冰冷。 不料赵构站在回廊的尽头的阴影里“你若不愿与我共处一室,从今而后我不踏足此院便罢,没有必要作践自己。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需求说出来便可。”他一直在暗处观察着萧宛,那杯毒酒,无论是谁下的,查出来只有一个字——死。 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府里做主,更何况还是要置一个对他如此重要的人于死地。怎么可能让自己得过且过。 言罢便迅速消失在黑暗里。他的心揪着的痛,远比自己幼年在辽国忍受**酷刑更加的撕心裂肺,那种痛失痛入骨髓的深刻。 小碗的心隐隐作痛,她已经做好了做个贤妻良母,庸庸碌碌过完一生的念想,不料自己的丈夫却不爱自己,还有什么比得不到自己丈夫的爱意更能伤害到一个女子。娶了她,却不爱她,生生的将她冰在这冰冷的红砖绿瓦之中。从水木年华冰到病入膏肓的绝望。 她只是不明白这个男子是什么意思,刚刚还是不可理喻,现在又变得温婉贤淑型的俊美男子,自己该是情何以堪呢……明明是他不愿意和自己同房,说的好像是自己多么的恶一样,萧宛的内心,几乎快被自己眼前这个夫君逼疯了,她在内心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只是萧宛自然知道他是一言九鼎的君子,也知道他此言必然作数。萧宛也做好了被打入冷宫的念想,只是心如死灰的冰冷,是别人体悟不不到的。 “小姐,我们回屋吧,姑爷已经走了”怀琴有意提醒站在风口里的萧宛。 萧宛淡淡的道“有他没他这日子还是得过。记住,他不是姑爷,以后叫他赵王吧。”好歹都是得活着不是。他娶了自己,早晚是要封王的。哪怕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 怀琴铺好床铺,萧宛和衣躺下,怀琴给萧宛盖好被子,萧宛幽幽的道“怀琴,你陪我说会子话吧,我心里堵得慌。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好害怕。” 并不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是她不知道赵构这一去是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自己不在意,可是转眼间也变成了闺中怨妇。xh211 92回话 或许是她嫁给了他,便会去关注他在什么地方,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便是会真真的羡慕嫉妒恨,或许,哪怕是他吃饭了么,吃的多少,等等,一些无关紧要的什么都有些想要知道。(恐怖悬疑)所有的女子都会有这些小心眼,小性子,萧宛也不例外,哪怕那个男人她并未付出什么情感,心下里还是真真切切会留心那个男人的心会否在自己的身上。 怀琴恬然一笑。萧宛侧了下身子。二人仰面卧在床上。 萧宛望着那姹紫嫣红的床幔“这个叫做【媺香园】的院子,这个府邸,以后便是我们主仆二人的容身之所。无论以后怎么走,只是从一个院子走到了另外的一个院子,就像今晚的月色,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何处初见月,何处无月明。从今天到明天,不变的只是月亮,似乎从古到今便是这个样子了。”萧宛似乎意识到,赵构并不是傻子,她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了,虽然不知道新婚**,赵构为什么救了自己,但是他能够救自己,自己对他很感激。 怀琴不是很明白萧宛的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听得出她语气里面深深的感伤情绪“小姐,这月虽一样,可一年到头,总有几回是明亮照人的圆。” 萧宛看向怀琴,仰头望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可见古人也是通晓豁达这层意思的。” “小姐既然明白,纠结于一时一刻的得失也于事无补。”怀琴温柔的望着柳依依的一双剪水眸。这对眸子自己每次望见,便会被深深的魅惑,这样的一个女子,似乎只是为了男人的疯狂而存在的传奇。 今天的萧宛,不知道什么叫做感伤,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行尸走肉,她只是觉得自己彻底的死了,灵魂和**都不属于自己了。 “我以为,遇见他,便可以舍弃这一世漂泊浮沉的命运,和他一起安安稳稳,举案齐眉,做个贤妻良母,看着子孙满堂,在大辽富贵一生。也是一大美事。可是,就连这小小的幸福我也无法得到。”萧宛只是淡淡的说着。她心下以为,她只要自己安分守己的被自己叫做南院大王的父王和叫做天祚帝的皇帝利用,监视赵构,不做出逾越之事,便可以尊享一世的富贵安乐。做个安乐的富贵散人,二人也是幸福一件。 怀琴抚着萧宛略微颤抖的肩膀“小姐自小养在深闺。老爷夫人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只是眼下,小姐想要的恬淡,只怕是难。” 萧宛复又望向了床幔“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呢,人的尊严都被践踏的时候,如何还能够安享富贵,就像刍狗一样被圈养,又何苦来奢求情感上的怜爱。古人说至远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今天看来此言不虚。” 怀琴又安慰了萧宛几句,见她合上了双眸,便不再说话,二人也这样沉沉睡去 只是,自从今夜,萧宛月余便再也没有见过赵构出现在这座小院。 早上,耶律阿果赐予的丫头伺候萧宛起床洗漱完毕。 喜嬷嬷站在跟前没有离去,萧宛想着她是有话要说。屏退左右道“嬷嬷和我名为主仆,实则一体,嬷嬷随我出嫁,断然没有回宫的道理,你我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话不妨直接说来。” 喜嬷嬷也不拐弯抹角“郡主现金成了府里的主母,便要做个主母的样子,这一府的丫鬟嬷嬷没人管历来已久,郡主今日若是拿不住他们,来日定然会受闲气,今日立好了规矩,来日明面上讲话也不伤和气。” 萧宛拉着嬷嬷的手浅笑“你有心了。我记下了。”接着便在喜嬷嬷怀琴的侍奉下出了后堂。 整个府上应卯的丫头前前后后算起来不到五人。萧宛一袭翠色金芙蓉袍子,梳了个家常的发髻。堂上刚刚坐下,押了口白茶,怀琴问道“人都到齐了么?” 主事的嬷嬷回话“老奴孙氏回主子话,只有二姨太【瑾儿】房里的小翠和管事崔嬷嬷没有来。” 柳依依面无表情的说“孙嬷嬷请起来说话。”因见着孙嬷嬷面容慈祥,眉眼间像极了汴梁城里和善的老妪,念及自己常年的孤身一人,对她便不愿意多做难为。“今日是本夫人第一天主事,我是正室,他是偏房,原该了她来见我。” 萧宛此话说得合情合理,落落大方。自古以来,正室永远都是正室,正经八百的主子。其他的都是奴婢,别讲是几姨太都算不上主子。特别是如今柳依依所处的赵府,一入侯门深似海,赵氏无主母,如今有了主母,管家的自然是主母萧宛,府内大小事宜按理是的萧宛或者赵构允可方可执行。更有便是,侍妾每日都是要来给主母萧宛请安的。 说话间,只见一女子气质妖娆,面容娟秀的女子到了门口,想必此女子便是所谓的侍妾瑾儿。身后跟着年纪尚轻的女子想必就是小翠,年老些的定然是崔嬷嬷。 此女子见了萧宛也不下拜请安,自顾自的笼着鬓间一丝不苟的发髻“这个奔月髻可是我们家老爷最喜欢的。”小翠侧眼望见面露喜色。萧宛心道想必此女子便是侍妾瑾儿。xh211 93规矩 萧宛并未接话,怀琴上前对着瑾儿福了福身子“奴婢怀琴请瑾姨娘安。(玄幻之家)”瑾儿白眼翻了怀琴一眼,正欲摆下谱子,不料怀琴刚起身给了小翠嘹亮的两个耳刮子“你个不知深浅的东西,你是什么身份,这地方,这场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见了主母还不跪下。咱们这府上的主子,也就是你的主母,可是名正言顺皇帝赐婚,待得三遭回门,咱们主母禀了皇后娘娘,仔细你的命。” 崔嬷嬷当时就吓得跪下了,小翠也傻愣了,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了,直接摊在了地上,再没有了往日的张狂样子。 怀琴看了他们一眼,轻哼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仔细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谁是奴才。”他骄傲的目光望向瑾儿。 直气的瑾儿咆哮道“萧宛,我今天来见你是念在你是老爷正室,你敢不分青红皂白打我的丫头,看我不告诉老爷。你等着,吃不了兜着走的是谁。”瑾儿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妩媚妖娆。 她瑾儿才不管什么皇后不皇后呢,她只知道,在这个府里,有老爷赵构的宠爱便是主子,自己就是这样的存在。她萧宛就算是郡主,来到这赵府还是让不让她活下去还是自己说了算。自打自己被收了侧室,阖府上下一直是自己说了算。何时容得她萧宛来嚣张。 柳依依慵懒的押了口茶水,淡淡的道“孙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了,你说如若姨娘僭越,对主母大不敬,咱们府里可是怎么惩治?”柳依依缓缓说出这些话,不疾不徐,却说出来句句掷地有声。 孙嬷嬷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堂下“奴婢回主子,姨娘不敬主母,属于以下犯上,该当家法伺候。如若言语冲撞了主子,掌掴双颐至主母满意”孙嬷嬷一时不知道倒向那边了。只好如实答来,瑾儿望着孙嬷嬷的眼睛,更是狠毒万分。 萧宛自来生在深宅,自然知道所谓的豪门大户家的公子,大婚前都是有丫头通房暖床的,他的夫君也不会是例外,这一点他一早心里就有谱。也做了面对姨娘的准备。她本打算只要是她不犯她,她便不妒不怨,恪守家规,相安无事。自己只是需求一间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生活。无心卷入纷争。 萧宛淡淡的说“姨娘瑾儿伺候老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奈何御下无方,纵容奴婢无视家法。掌掴小翠五十,以儆效尤。今日我也没有功夫喝你茶水,改日吧”言罢柳依依淡然起身。走出大堂柳依依轰然间如释重负。她一个年轻女子,施以霹雳手段也是端端的不易。不然日后自己就要沦为鱼肉,他人为刀俎,自己只有任人宰杀的份了。 “萧宛,你今日的张狂瑾儿我给你记住了。”瑾儿望着萧宛的起身的样子道。 喜嬷嬷上前给了瑾儿一巴掌“贱婢,郡主身份多么尊贵,你一个贱人,敢直呼郡主名讳。” 萧宛本来是要起身晒晒太阳的,瑾儿这么一嚷,她不由的欺身上前,仔细盯着瑾儿精致的小脸,伸手在她脸上掐着双颐一字一句的道“你记不记住本郡主,是你自己的事,本郡主让不让你活,的看心情。”言罢,萧宛坐回座位“来人,拿着本郡主的玉佩去南苑大王府里调家丁,查出瑾儿娘家,以莫须有罪名全部入狱。”萧宛不想和她说话,也不想和她废话。 一名家丁接过玉佩,马不停蹄的赶了出去。 “贱人,有本事你冲我来。管我家人何事。贱人,我活着一日,便要折磨你一日。”瑾儿气愤异常。 萧宛自然知道,瑾儿是赵构眼前最最可心的人儿,这么多年,赵构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这么一个有名分的女人,虽然这名分叫做姨娘。不过这又能如何,他喜欢的便是她,她又何苦弗了他的意思。如今得罪了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你?本夫人怎么敢动你,你是夫君爷心尖尖上的人。” 萧宛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含的轻蔑笑意是瑾儿没有意识到的深层内涵。 瑾儿听到这话,不由得骄傲的昂起了头颅“知道就好。以后在府里,让你哭让你笑,都是看我心情,你竟然敢对我家人动手。” 萧宛依旧浅笑“再心尖尖的人,也不过是个通房侍妾,奴婢在托大终究还是下贱,你就是再是谁的心尖尖的人也大不过祖宗家法。通房瑾儿胡言乱语,请大夫前来诊治后确诊为失心疯,禁足三日。府里老幼皆可为证。”萧宛言罢慵懒的起身。有自己的父王南院大王在背后,府里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对赵构回话。 “你敢……”瑾儿气吼吼的站了起来,指着萧宛的背影。萧宛连回头都没有看她一眼,几个长心的奴才便对着瑾儿说了声得罪了。 自己让瑾儿改日再敬茶水给自己,便是对瑾儿最大的不认可,不信任。妾室不敬正室茶水,或者正室不喝妾室或者偏房敬的茶水,便是对她身份的不承认。一日不喝便是一日不承认你是这个府里的主人之一,什么时候喝了你的茶,侧室在这府里才有半个主子的身份。就算是丈夫也不能干预妻子是否承认妾室。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维护正妻的权力,更是为了家族联姻之间利益的均衡。 言罢萧宛起身回首望了眼孙嬷嬷“孙嬷嬷随伺,我有不懂得还望嬷嬷细心指教。” 怀琴声色俱励的道“以后咱们主母才是府里正经八百的主子。主子也就只有主母一人。至于那些阿猫阿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放明白点。你们可都记住了。谁是主子,谁是贱人。”翠儿,崔嬷嬷,至始至终如筛糠状,不敢抬头。xh211 求推荐了 亲们。求水,求推荐,求收藏哈。如果喜欢的话,多多留下意见哈,初次写小说也好学习进步。xh211 94孙嬷嬷 待到萧宛一行离去,屋里的人也散的七七八八了。(玄幻武侠) 瑾儿颓废的在屋子里乱扔乱砸,随后哭出声来,坐在了地上“得意什么啊,你能不能坐得稳主母之位还不一定呢,若你真有能耐,大婚之夜老爷也不会半夜离去到我的炕上,你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又如何,你是主子又如何,不过是个弃妇。神气什么呀。连老爷都留不住的没用女人。”瑾儿由于激动胸脯气喘吁吁的。说罢竟然呵呵呵冷笑了起来。 小翠俯身狠道“这府里,可不是她说她是主子便是主子的,谁是主子,还是老爷说了算,得看老爷的心在哪里。别看她是郡主,神气什么啊……”只是自己被掌掴的脸肿的仿佛猪头,难为她此刻还有心思说笑。 瑾儿的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从满了奸诈和咆哮的感觉,只是不知道瑾儿是在笑话小翠那个猪头脸还是笑话胖里人。小翠说的确实在理。这深宅里面的女子,有没有地位,有没有权势,和老爷心里有谁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只有权势,下人们以为谁是最有势力的人,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孙嬷嬷在萧宛哪里并没有回话,只是在哪插花,怀琴,喜嬷嬷都没有搭理她。萧宛只是鼻观口,口观心的喝着奶茶。 过了一会,孙嬷嬷跪在了地上“不知道主母喊老奴来要回什么话?”萧宛越是不吭声,孙嬷嬷越是害怕。 萧宛望着她浅笑“插花是最费心思的活,有劳嬷嬷了,怀琴,赏。” 怀琴赏了孙嬷嬷一锭金子,让她回去了。 喜嬷嬷上前道“管事的已经全招了,孙嬷嬷前日从药房拿了鹤顶红。巧了被药房伙计撞破,那伙计因着受过老王爷的恩,便将此事招了。” 萧宛喝了杯水淡然道“那药房伙计若知道,孙嬷嬷拿了鹤顶红打算用在大辽郡主身上,想必是不会给她,告诉父王,莫要为难他们。我和她孙嬷嬷无冤无仇,刚入赵府,竟然敢在我的合卺酒里下毒,就别怪我容不下她。” 孙嬷嬷回到了瑾儿处,瑾儿正自气吼吼的,看见孙嬷嬷回来,起的拿起跟前的茶盏砸向孙嬷嬷。孙嬷嬷一下子额头出血了,身子一侧,萧宛赏赐的那锭金子偏偏掉了出来。 “原来是出卖主子去了。”翠儿捡起地上的那锭金子拿到瑾儿跟前,瑾儿掂量着金子怒气更胜。孙嬷嬷忙辩解“不是的,奴婢断然干不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情。主母喊奴婢去,只是插花。” 瑾儿双眼圆瞪“插花能赏你一锭金子啊?你跟我时日不短,你插花的手艺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会么?不管你有没有投靠萧氏,夫君新婚夜合卺酒里的事情,有你的终究是有你的。你是没办法跟着我了。念在你伺候我一场主仆情分,下去吧” 孙嬷嬷刚刚走没多远,翠儿尾随至一处花草繁盛的林中,眼明手快,和崔嬷嬷上去就掐着孙嬷嬷的脖子。没一会儿功夫,孙嬷嬷便蹬腿了,接着便将瑾儿的几件首饰小包裹搁在孙嬷嬷不远处。 翠儿回去复命,一切都处理干净了,瑾儿扯着嘴角轻蔑的微笑下“贱人不过是贱人而已。擅作主张,出卖主子,死不足惜。” 晚间。赵构回来直接去了瑾儿房里。虽然在路上,他的心里萦绕的依旧是柳依依时而梨花带雨,时而悲愤不已的模样,可是他回来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思在柳依依的院子。 瑾儿的房间,金丝帐上挂鸳鸯香囊,玉生香一盒屋中摆放,黄花梨木桌子上罩着绣金缎子布。长几后的紫檀屏风镌刻着时下流行的鎏金芙蕖。衬得整个屋子华彩熠熠。 瑾儿故意使了小翠近前伺候晚宴,有意让赵构看见小翠那张烂桃一样的容颜。 确实是,赵构吓了一跳当他看见小翠那张脸的时候“小翠这脸是怎么了?”他瞄了小翠一眼,却是在询问瑾儿,心下却还好笑,这刁奴在府里纵横不少岁月了,如今谁那么好本事,上来,就把他们两个给制住了。好凌厉的手段,好霹雳的作风。 瑾儿掩面假哭“新入府的主母,好生的威风,不问青红皂白便将瑾儿的贴身丫鬟小翠给好打了一顿。夫君,你可得为妾做主啊。” 瑾儿一边痛哭一边哽咽,赵构望着满桌子佳肴和小翠那张烂桃一样的容颜,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小翠哽咽道“主子,您的几件首饰不见了,凤穿牡丹的簪子,祖母绿耳环,还有……您最最真爱的东珠项链……” 瑾儿急道“多事的奴才,还不去找。” 小翠张皇着出了院子,崔嬷嬷在跟前伺候布菜。 赵构搁下举着的筷子,面无表情的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听闻了。她是主母,新入府,你是伺候我的老人了,入府时间比她早。她是大你是小,理应你敬着她。” 本来是很好的兴致,所以来了他这里,这下倒好,所有的趣味都被她自己给恶心掉了,赵构不想看见她这张心机颇深的脸。 瑾儿错愕的望着赵构,他已经起身“饱了,我晚上还有事情,你早些歇息吧。”赵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个叫做柳依依的女子。再也不是当年自己爱不释手的那个温柔婉约风情万种的女子了。 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的雷厉风行。他不得而知,也无从得知。 屋里瑾儿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气愤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如今你也见到了,那个贱人,一入府,夫君便对我视若无睹。先前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夫君从不拂逆我的意思……”瑾儿一边言语,一边泪水涟涟,今日的一箭之仇他定然是要报的。。 第二天,便是孙嬷嬷尸体被找见了,人赃俱在,只是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咬得面目全非,甚是可怖,赵构震怒,让赶紧拖出去喂了野狗。 当日瑾儿说害怕,赵构推脱忙完公务便来陪她。 瑾儿气不过“先前夫君何时如此过……什么事情不还是紧着我。” 赵构依旧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落寞的瑾儿坐在桌子旁边发呆。她的日子,自从萧宛来了以后,她便不是赵构那个最爱的女子了。而且赵构的性格变得也是越来越让自己捉摸不透。深深地恐惧已经让瑾儿恐慌了。 或许只是因为气愤,瑾儿手里的景德镇瓷勺被她给生生的掰扯断了,就连瓷渣滓刺进了肉里都不曾发觉,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 小翠俯身,却瞧见瑾儿握着勺子的手鲜血直流“主子你的手……”小翠倒是利索,转身就去给瑾儿拿布子清理包扎伤口。xh211 95三朝 小翠一遍给给瑾儿包扎伤口一遍气鼓鼓的道“主子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眼下她是新人,又是南院大王萧亨的女儿,主子好歹的给她三分颜色,既然老爷看得起她,主子也不可如此针对她,一旦失了分寸,老爷震怒,得不偿失的可是主子。(都市言情)” 瑾儿气鼓鼓道“难道要我眼睁睁的咽下这口怒气不行?她就算是主母,也不能一进门就压我一头,这事情还不算完。她除了有个好爹,还有什么,要摸样要身姿,她哪点比我好,不过是贱人狐媚,迷惑了夫君。”瑾儿的愤怒接近了火山的临界点,看她的气势势必要生吞活剥了萧宛才能够解了心头之恨。 崔嬷嬷劝道“主子就算是要报仇,也不能赶在这个风口上啊,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刚入府这三把火还没有烧旺,老爷对她的新鲜劲依旧在。主子何苦来着。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让她自在不自在还不是主子说了算,再说了老爷站在主子这边,他就是有再大的本是也架不住老爷心里有主子。若是主子在给老爷添位儿子,那这赵府里就算是嫡长子降世主子的孩子还是拔了头筹。” 瑾儿望着崔嬷嬷,得意的笑了起来“她就算是天纵的本事,老爷不喜欢她,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往后有的是时间。你这话说得对,孩子,以后夫君会有很多的女人,我只需要做罪被他爱的那个女人就可以,但是孩子,才是最靠得住的。” 小翠也趁着这个机会,给瑾儿包扎好了手。 次日五更天,小翠陪着瑾儿给萧宛敬茶,伺候萧宛梳洗,萧宛看着他手上的伤也没有难为她。瑾儿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虽然她脸上很是不忿,大有敢怒不敢言之势。 只是萧宛看瑾儿那毫无悲伤的脸色,便知道孙嬷嬷对于她连一条狗都算不上,只是一个随意驱使的畜生。萧宛心下难免觉得悲凉。对于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轻蔑感到悲哀。 瑾儿退去之后,便是三朝回府了。 这一天的赵构,出奇的温文儒雅,对萧宛更是体贴的当。 萧宛看不懂他眼中静若秋练的眸子中冰冷的神色,看不懂他的哀伤,更不明白那个对自己关爱有加的赵构,如何变成了夫君便是这样的冷冰冰。 【南苑大王府里】 老管家在门口伫立已久,萧亨见到萧宛的时候激动的把萧宛揽在怀里“我的郡主已经成了大人了,可有人欺负我的郡主?” 萧宛浅笑“哪有人敢,你南院大王的威名一出,谁还敢对你的女儿不利。” 萧亨冷哼一声道“我若是知道有人敢对我的女儿下毒,定然让他断子绝孙。” 萧宛,赵构夫妇陪着笑。萧宛望向赵构,央求他不要和父亲计较,而他眸中的冷意更加的冰冷,但是笑容依旧,萧宛对他报以歉意地微笑。他的目光却故意移开了。 萧亨为了接萧宛三朝回门当真是精心的布置了一番。午饭过后,便是去西厢【琼鸾殿】看戏。萧亨知道萧宛是宋人,所以点的全是南戏。 赵构的一双眸子中泪光涟涟,他这么多年在北国,头一次看到南戏,还是因为自己结发的妻子,可是这点心头萦绕的故土之情却没有让他心存感激,只是让他更加明白什么是寄人篱下的心酸。这是萧宛头一次见到坚毅的赵构露出这样的神态。 晚饭时分赵构萧宛夫妇被黄门监一道口谕宣进了宫里。 皇后,皇上接见了二人,赵构依旧是彬彬有礼。皇后萧氏看见萧宛忍不住招上前来“宛儿,你婚后可还如意。”萧宛羞涩的低下头“回皇后娘娘的话,自然如意。”皇后听见萧宛越来越低的声音便知道一二。 “赵乐师,我大辽郡主下嫁于你,至于你那不三不四的二房妾室……算个通房吧。这辈子她都是无名无实的存在。”萧皇后望了眼萧宛忐忑的眼神,才缓慢的说出后半句话。看来合卺酒的事情,皇后也是知道了。再说了萧宛都能查的出来,那还能瞒得了皇后和皇上,至于谁告的密自己自然不晓得。 赵构应允了。这种情况,身为人质的他,稍有拂逆,便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出来吧……”萧皇后轻声道。 只见一个小太监,从门外进来,近前才看清楚来人竟然是童稚——完颜乌雅束的童稚。萧宛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童稚进来后,皇后萧氏微笑道“他是女真族送给郡主的贺礼,叫小邓子。”萧皇后没有说完,女真的厚礼,还有一个没有到,这个小邓子便是那个厚礼指明要交给萧宛的礼物。奇怪的是大辽的天祚帝,自己英明神武的夫君竟然就同意了。萧皇后感到了危机正在靠近,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她唯一的依靠便是萧宛的父王为首的萧氏一族。因此,这正是收买萧宛的手段之一,铜镜只是把柄,这才是手段,萧宛不得不接受的手段,不管她以前是谁,只要她现在是萧宛他就必须要接受。 接着皇上耶律阿果便赏了赵构【赵王】的称号,只是有称号而已。便足以使他在大辽身份显赫,不在过阶下囚的日子。 夫妻两个金银罗缎得了两大车,萧宛和皇后说了回子话,才出的宫。xh211 96故人 小邓子并不是什么礼物,他是被完颜晟阉了之后送来给萧宛的,而且是自动要求跟随萧宛的。(恐怖悬疑)萧宛看见小邓子的时候,眼泪瞬间出来了,这个小邓子,就是完颜乌雅束身边的童子,猴儿,一个有那么多梦幻和天真的孩子,就这么成了自己的小太监。 自然知道小邓子或许就是想跟着自己,但是完颜晟,把他放在自己的身边肯定不是这么的简单。一路上小邓子一直紧紧撰着萧宛的手。萧宛轻握她的小手,好柔软好柔软。 “姐姐依旧好漂亮,姐姐想我了么?”小邓子望着萧宛的脸天真的说 萧宛浅笑,却不想笑中带泪“想,姐姐怎么会不想猴儿呢,猴儿呢?也有想姐姐么?” 小邓子笑得天真无邪“猴儿肯定是想姐姐的,所以猴儿央求了完颜大哥将我送来姐姐身边,完颜大哥说想要留在姐姐身边,需要挨上一刀,猴儿不怕疼的,完颜大哥便把自己送来了,猴儿见到姐姐很开心的。” 萧宛依旧浅笑,却心在滴血,这一刀,猴儿,你是不知道这一刀意味着什么,如果你知道的话,你不会恨么?“猴儿好勇敢的,猴儿最棒。” 一路上,赵构的眼光望着萧宛都是很柔和的存在,萧宛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她越来越是搞不懂赵构了,明明就是那个暴虐的九皇子,怎么这时候又是翩翩君子一样的情真意重。萧宛的脸颊,加上酒意衬托的分外娇艳。 回府之后赵构集结全家主仆发了一通大火“孙嬷嬷死不足惜,但是我的府内,不希望在出现手脚不干净的人,如若再有,孙嬷嬷便是前车之鉴。”至于幕后凶手并未深究,毕竟能够设出合卺毒酒的人,他心中有数,只是那个女子,至今在他心中还是他恐怖源泉的唯一慰藉,他永远不会忘记,无数个雷雨刮风的夜晚,自己脆弱的身体,卷曲在那个叫做瑾儿女子的怀里。 瑾儿在屋子里连着摔了半个月的东西。打丫头摔东西,都是她半个月没有间断的事情。丫鬟仆人见王爷不追究瑾儿,虽然她只是个通房,大家心里还是有谱的,名分不明分的是皇上封的,得不得宠,有没有地位却在赵构。萧宛新婚进门,根基不稳,自然府里还是瑾儿最为得意。 自萧宛三朝回门后,打哪后的十多天里,府里一直相安无事,赵构依旧不来看萧宛,就那么不温不火的把她给冰在了新婚时的院子里。 眼见着开了春,萧宛也愿意出门了,前些时候的伤口,早已经好透,可她的身子至此也是虚了。畏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只是病未显出来,萧宛也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一日天暖,萧宛站在庭院里,看着氤氲水汽的曲觞流水以及小桥幽静后面的松柏绿意,便觉得这浓浓的春意生机后面似乎是少了些热闹“怀琴,你看着园子的墙根处种上姹紫嫣红的石榴是否会另有一番韵致。”萧宛的心也凉了,那个温婉的翩翩公子赵构,为何婚后会变成对自己视若无睹的【赵王】 怀琴浅笑“小姐好思虑,若是此处种上些石榴便是应着好兆头,红红火火多子多福。”萧宛允许怀琴继续称呼她小姐,总是主母主母的,年纪轻轻就给喊老了。 萧宛嗔笑“贫嘴,我只是觉得种上些石榴,春来春往榴花开处平添了几许生机盎然。这偌大的【媺香园】有些红色,也是欢喜。”心下却叹息道“但愿这榴花开时,给自己带来好的运气,不再漂泊无依。” 言罢,萧宛便拿上了锄头,换了身便捷的短衫,这边让喜嬷嬷去买些新出的石榴树。二人刨坑的时候,往来的小厮见主母在墙边忙活,都是不敢吱声,低头匆匆而过。 “小姐,你看他们,跟没有看见你一样。”怀琴不由气鼓鼓的说。 萧宛浅笑“我不仅皇上皇后赐婚,还是南院大王的女儿,可是又当如何,一个男人如果心里当真没有你,你就算是嫁给他,也不过是嫁给了这深宅大院,等着熬白头而已。” 种完了树,时间也到了晌午,萧宛命怀琴赏赐小厮银子一两一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很是舒泰。自打病愈以后,萧宛鲜少的这么开怀过。 “小姐晌午吃些什么?奴婢吩咐小厨房备下”怀琴一副温和的笑容很是甜美。 萧宛忙活了一早上,确实有些饿了,也是累了“心下想着冰糖雪梨茶,若是有些紫薯丸子更适合。”萧宛略显慵懒的靠着塌斜卧。 怀琴自然知道萧宛喜欢吃甜,会心的一笑,喜嬷嬷便吩咐小厨房做上了,余下再配上几个时新蔬菜,很是清爽。 萧宛忙了一上午,身体正自乏了,只是在小厨房做饭的功夫,便靠在了贵妃榻上打起了盹。这边饭食端上,喜嬷嬷伺候在桌边,怀琴近前伺候着萧宛梳洗。 恰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串出来一直黑猫,不偏不倚,趴在了餐桌上,捡着时新蔬菜里面的肉丝叼起一条,孙嬷嬷气急败坏的追打出去。 萧宛很是扫兴,坐在梳妆台前懒洋洋的梳着发髻,一点点食欲都没有了,顷刻却见喜嬷嬷神情大骇的回来,仿若失了魂魄“嬷嬷这是怎么了?”奇怪的是喜嬷嬷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手里拿着个麻布袋。 喜嬷嬷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回主子,奴婢追狸猫出去,不出十步,却见狸猫浑身抽搐,到底身亡。” 喜嬷嬷言毕,萧宛手里的犀角梳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碎成两截。萧宛瞄了一眼小厮布袋里摊开来露出的物什,一个坐不稳,差点跌坐到地上。这么大以来,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一只僵直的狸猫,鼻子嘴里眼睛里都是黑褐色的血液,身子因着极度扭曲而变形。那小厮的袋子里是刚刚死的不能再死的狸猫的尸首。 怀琴柳眉倒竖“喜嬷嬷,不得无礼,你也不怕吓坏了小姐。” 喜嬷嬷磕头如捣蒜求饶“奴婢失了规矩,当罚。” 萧宛花容失色,正自烦心,合卺酒的事情才平息,这次又来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刚才那些饭食我吃了……”随后便惊恐的瞪大了眸子。 怀琴也是吓了一跳“小姐的意思是……有人要害我们。” 萧宛正了正神色道“不仅仅是害,而是有人让我必死无疑。否则也不会用这么狠毒的法子,喜嬷嬷,下毒之人可有眉目了么?”柳依依似乎也心寒了。xh211 97贱人 如此处心积虑的要置自己于死地,自己还要对她如何“小姐,只是这次,害我们那人做的丝毫没有任何痕迹,我们要如何查起呢?”怀琴也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如此敌暗我明的情况。(穿越重生) “女人,就不能相安无事漂亮的生活么?是猫他就总会偷腥的。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这件事情,谁都不许声张出去。”萧宛淡淡的说,目前府里的情况分不清楚,王爷赵构脾气阴晴不定,像个神经病一样。府里的丫头比主子都嚣张。这样的深宅大院,萧宛还是头一次见识到。 “只是今天,王爷依旧宿在瑾儿那里了”怀琴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她本不想告诉萧宛这些的,自己不告诉她,不提醒她,在这里,还有谁会为她着想一分一毫。 “她本是故人,王爷念旧也是理所应当。”萧宛已经注意到书房那边的异常,只是让怀琴盯着而已。 “这几日的请安,瑾儿依旧的嚣张跋扈,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看上去就让人厌恶。”怀琴忍不住嘟起了小嘴表示自己的嫌恶。 “瑾儿是过分,只要王爷不觉得他过分,他的过分便是统统的不过分,再说了,我是王爷的王妃,难道要和一个通房丫鬟比下贱来博取宠爱么?”萧宛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在流血,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昔日那个对自己温文尔雅的赵构,为何变成如今这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王爷。 “可是,小姐……你这么好脾气吃亏的终究是你。”怀琴气鼓鼓的说道,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小姐现在拥有这么尊贵的身份,却还任由一个丫头欺负。 “我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还在乎什么吃亏不吃亏,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还有。我不是脾气好,只是不想变成她处心积虑的样子而已。不想变成自己厌恶的样子。今天这个发饰我也不喜欢。”萧宛淡淡的脱下护甲,表示自己累了。怀琴也不再说什么。如果是她断然做不到萧宛这个样子的。 怀琴知道自己的差事没有办完,把萧宛一头黑发散了下来“奴婢这就去瑾儿那里传话。同样是奴婢不守本分就是罪过。” 萧宛闭着眼睛“对于素未谋面就要置我死地的人,就不要怪我容不下他。”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自己眼前,她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多么错误的一步棋却赌上了自己的青春。 瑾儿屋里。 孙嬷嬷虽然死了,可是瑾儿还是疑神疑鬼“小翠,你说,我这过的什么日子,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刚刚安生不到几天,咱们王爷便急吼吼的娶了个王妃回来,诚心不让我舒坦,还说什么海誓山盟。舒坦日子都过不上。贱人,毒药都毒不死。” “主子,咱们王爷的地位好像……还是拜这位王妃所赐吧……”小翠怯生生的说,眸子不敢看着瑾儿。 瑾儿伸手就去扭着小翠葱白的手臂“你个小蹄子,贱人……不说话会死么?” “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奴婢知错了……”小翠一个劲的躲着瑾儿,奈何手臂已经被她掐青了。只怕自己不说话,罪名会更大。 “呦……呦……这是怎么了?狗咬狗一嘴毛啊……”怀琴用帕子扫着自己身上的尘土,打算去晦气。 瑾儿前一秒还是剑拔弩张的嚣张样子,看到怀琴和两个丫头的瞬间便摆好了自己的架势“是怀琴啊,你家主子有什么话?” 怀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应该说我们的主子,我家小姐不仅是我的主子,也是你的主子,时刻记好自己的身份。我家小姐吩咐小厨房炖了一锅狸猫汤。端来赐给瑾儿。”怀琴完全不顾及瑾儿看见小丫头端着的那锅狸猫烫的时候抽搐的表情。 瑾儿的样子僵硬了一瞬间,复又恢复了正常,早前萧宛被人下毒,毒死的是一只狸猫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搁下吧,没什么事情就退下,我一会还要服侍王爷呢。” 怀琴嘴角噙笑“恭俭温良,小姐的这番苦心,瑾儿还是不要枉费了,肉汤趁热才好喝。还愣着干什么”言罢两个小丫头上去就灌着瑾儿喝下去整整一碗的热汤,瑾儿的脸颊烫的通红,喉头发紧,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怀琴愣了小翠一眼“不中用的奴才,连主子都不会伺候,看你家主子这猴急的尽。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这座府里,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你们今天看清楚了。别以后跟错了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瑾儿主仆二人待得怀琴走后瘫坐在屋里,刚巧赵构回来,看见瑾儿一嘴的火炮,甚是火气。当晚找到萧宛的院子。 一脚踹倒怀琴。第二脚踹开萧宛屋里的房门。 萧宛气定神闲的起身“王爷何苦这么大的气性,喝杯水降降火。” 赵构怒视萧宛,愤恨道“你当真是容不下瑾儿?你个恶毒的女人。我怎么会瞎了眼娶了你。” 萧宛妩媚的看着赵构浅笑“我恶毒?你好到哪里去了?你瞎了眼娶了我?亏你说得出口,我要嫁的人不是你,你要娶得人也不是我,我们两个人无所谓亏欠,我只是告诉你,你记住了,这座王府里,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你不是,永远不是。如果没什么事情,出去” 赵构阴险的看着萧宛说“你会后悔的,为你的恶毒后悔。” 萧宛淡淡的看了赵构一眼“你是在告诉我你活腻了么?”只是淡淡的一眼,赵构已经气急的甩袖而出。 怀琴捂着肚子起身进来,萧宛扫了她一眼“你没事吧,他下手够狠的” 怀琴摇了摇头,萧宛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她坐下“明天叫个御医来给你看看,别有什么隐疾。” 怀琴喝了杯水“不用的,奴婢皮糙肉厚……” 萧宛完全不顾及他在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打断道“你自幼随我,和我情同姐妹,虽然我是小姐,你是丫头,可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姐姐。娘亲交代的事情还没有眉目,我们还要继续追查下去,所以怀琴,珍重珍重……”xh211 98花园 “小姐……怀琴自知你对奴婢不薄,可不想你竟然当奴婢是你的姐姐……奴婢受宠若惊……”怀琴的泪水不经意间流了出来,除了萧宛除了吟画,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萧宛几日不见瑾儿前来骚扰,甚是肃静。(女生言情) 这日心情好,便愿意出来。 “多日不曾出来,眼见就要入夏了,青梅已经可以酿酒。满院子的青梅别可惜了。”萧宛言毕。喜嬷嬷便吩咐小丫头拿来篮子采摘青梅。 “姐姐喜欢梅子酒么?”猴儿望着萧宛美貌的容颜不觉得看痴了,他只是愿意和这个姐姐在一起。 “幼时娘亲每年都会酿上一瓮的青梅酒,埋在桂花树下,中秋节取出来,一家人饮下,很是开怀。”萧宛的眸子有些许氤氲。 猴儿浅笑“姐姐喜欢便好,猴儿,只想和姐姐一起,看姐姐开心。猴儿便开心了。” 萧宛蹲下,拉着猴儿的手“猴儿,你现在还小,不知道你在拿什么交换这一时的欢愉和安全感,你不明白你为了你这个和姐姐在一起的理由付出了什么?如果有一天你长大,深谙事故,或许你便会恨起姐姐。” 猴儿扶掉萧宛眼角忍不住的泪痕,故作轻松地说“姐姐难道忘了猴儿可是跟着名医的童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呢,只是为了姐姐,猴儿做的一切都值得,自打猴儿第一次见到姐姐,猴儿心中便认定了姐姐是猴儿这一生要追随和保护的人。” 萧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疼,心疼猴儿的执念“如若你不遇见姐姐,你这一生或许会有更多的精彩和选择。” 猴儿依旧一副故作轻松的口气“所以姐姐,你要为我以后的人生负责啊,猴儿的一生选择了你,你忍心看着猴儿被欺辱,绝望地生活么?人家是用含苞待放的一生赌注姐姐的幸福” 萧宛浅浅苦笑,这句话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人家用的一生,血淋淋的一生,猴儿远去的调皮身影,萧宛已经无法淡定了。“好多的梅子,今年的青梅酒肯定是最美味的。” 喜嬷嬷在萧宛背后,刚好听见了萧宛和小猴儿的谈话,心里觉得酸酸的。 “谁让你们采摘的梅子?这院子的梅子是王爷亲自为我家主子摘得,谁让你们碰的。”小翠大声朝一个丫头嚷道。 怀琴上前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小翠啊,我家小姐看院子里青梅正好,打算摘些,酿好梅子酒中秋时节使用,再说了,咱们这个院子从里到外都是王爷和我家小姐的,你家主子算是哪门子的主子。” “不算是主子么?那我惩罚你一个小小的侍女,王爷知道了肯定是不会怪罪的。不知道深浅不知道轻重的贱人,”瑾儿从假山处出来,抬手就要给怀琴一个大嘴巴子,趁着没人在跟前,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怀琴上去拉住了她的手。瑾儿养尊处优惯了,断然不会是怀琴的对手,怀琴两个嘴巴子就落在了瑾儿的脸上“你当我是我家主子那么好的性子,随着你捏扁了搓圆啊。” 小翠一见自己家的主子和怀琴打在了一起,自己也迅速加入战队“反了反了,一个丫头欺负到姨娘头上了。这府里还有天理么” 萧宛闻声匆匆赶了过去,几个丫头把他们终究是分开了。喜嬷嬷搬了个椅子给萧宛坐定。萧宛喝了碗茶,喜嬷嬷道“怎么回事?” 瑾儿朝着萧宛行了个礼,萧宛让她起身回话,瑾儿还未开口,两行热泪便落了下来“王妃。你可得为瑾儿做主啊,瑾儿出身微寒,好不容易可以侍奉王爷,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瑾儿就算是出身在微弱,也不是任人随意作践的啊,瑾儿好歹是王爷的人,传了出去,只会坏了王妃贤良的名声啊” 小翠接口道“奴才只是问了一句,谁在采摘梅子。便无端端招来了怀琴的一顿毒打,还连累主子受伤”小翠和瑾儿是拿捏着萧宛不会再这么多人面前拿着王妃的身份欺压自己,所以打算,死撑到底。 萧宛轻轻押了口茶“怀琴,你是我的陪嫁丫头,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说我该怎么办” 瑾儿和小翠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萧宛你也有今天。 怀琴低头伏在萧宛跟前“小姐,奴婢犯了这样的错,让你失了脸面,奴婢任罚,绝无怨言” 萧宛看了她一眼,抬头对瑾儿道“瑾儿。我来到赵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狂任你狂,别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我可以既往不咎,只是,我萧宛的人就是我萧宛的人,长房就是长房,就算是我的丫头也是长房的,你以后记住了。你的身份只是王爷的通房丫头,做好你的通房就行,那个府里都有几个通房,本本分分的,我容得下你,别逼我容不下你。” 言罢萧宛伸手挽起怀琴准备回去,轻声道“回去再和你算账”萧宛还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斥责怀琴的,毕竟一个人可以这样的陪着自己不离不弃的经理生死,自己是可以信任她的。 怀琴不敢吱声,这时候,假山后一人出来道“我道是我的王妃有多么的明理直断呢,不过也是一个护短的主,这样惹是生非的奴才,不赶紧打法了去,留着干么?” 萧宛回头看见赵构那张脸,确是无比的恶心,她依旧淡淡的浅笑,回身行礼“没有怀琴,我怕会夜不能寐” “王爷,你可看见了,王妃她这么护短,瑾儿可都是为了您才一身的伤痕,受尽了凌辱”瑾儿一看见王爷赵构出来了,顿时胆子壮了。 萧宛也不答话,看着赵构在自己跟前安抚瑾儿。原来他们才是一对,自己只是多余“原来今天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咱们的通房丫头瑾儿你精心设计的”萧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面对自己的夫君,和第二个女人在自己的跟前秀恩爱。 萧宛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夫君在自己的跟前和别的女子秀恩爱,还丝毫的没有内疚感,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还是……xh211 99书房 瑾儿一副得意的样子“那是咱们王爷匠心独具,还是王爷疼瑾儿”赵构在瑾儿的鼻子上轻轻一刮,瑾儿娇嗔一声。(玄幻武侠) “承认就好,设计王妃主子的奴婢……听说城东杀猪的张屠夫需要买一房媳妇……我好头疼,瑾儿啊……你去吧”萧宛不慌不忙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自己都快神经了,和这样两个人说话。设计自己反倒成了匠心独具了…… “不行,本王比较喜欢瑾儿,你为什么不把你的侍女怀琴赶出府。”赵构挡在了瑾儿面前。 萧宛上前一步“你喜欢的多了,你喜欢天上的太阳,太阳还是你的么?真替你们着急,不过想要在府里活着,你只有一条路,听话,听我的话。”言罢萧宛便走了,他不想和这两个人废话。和他们废话,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萧宛的直觉告诉萧宛。 “萧宛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瑾儿气氛的轻声自言自语。 萧宛转身看了她一眼说“不会放过我?你不放过我的本事也就是过来咬我,瑾儿以下犯上,惩罚忒重了也不合规矩,那就禁足吧。”瑾儿不料萧宛略作停顿后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气的着实不轻。 屋内,喜嬷嬷按照萧宛的说法,将一些梅子洗净,切片,参上蜂蜜密封在瓮内,置于阴凉处。 怀琴伺候萧宛坐定,自己跪在萧宛跟前“小姐,奴婢鲁莽,给小姐添麻烦了。” “起来吧,难道我就看不出来今天是瑾儿诚心布的局,请君入瓮么,好在今天有惊无险,只怕有朝一日,连我都压不住瑾儿的话,你和猴儿只怕性命堪忧。而且瑾儿她是王爷心上的人,王爷又有心偏颇于她,虽然她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你也不可和他起龃龉,以后你见了她还是少惹事端,不然我也保不了你。”萧宛不明白为什么赵构今日会这样的帮着瑾儿。 “小姐,你让我追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咱们府里的书房很是蹊跷,晚上闹鬼。”怀琴知道萧宛会不忍心责罚自己,她的心还是那颗柔软的心。 “闹鬼?岂能信口雌黄。怪力乱神自来无说道。怎么会闹鬼。”萧宛的眉头轻蹙,对于鬼怪,她向来敬而远之,不相信的,只是怀琴今日说起了,不由得她起了疑心。 “奴婢也不知道,整个赵王府里的仆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哪里是怎么回事,只是一个老妈子说咱们王爷进去过一次,几乎被吓得疯癫。自此那个书房被渲染的神乎其神,王爷也便是因着此事,从此后戒掉了寄情山水,嗜好琴箫的兴致。咱们那个书房也被传的邪乎,慢慢的就成了王府的禁地了”怀琴也很好奇那个书房,到底有什么玄机。 “一个人的爱好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子虚乌有的鬼神而断掉,这中间定然有什么蹊跷。只是这个兴致王爷戒掉也好,普天之下,谁都可以是文人墨客骚人风情,只有王者,绝对不可以,他只能是权谋政客,因为一不留神,他的面前只剩下粉身碎骨这一条路,别讲怎样,晚上我们夜探【琼琳阁】,定要查出个究竟来。”萧宛不喜欢这样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他要揭开事情的面纱。 晚上赵构来到萧宛的屋子进晚宴,怀琴布菜 “我们既然是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吃顿饭不是很好么?干嘛一天到晚的跟冒撕着狗咬着一样。这样子好么?”赵构喝了碗汤,便说是饱了。 萧宛细嚼慢咽的放下碗筷淡淡的说“那就还请王爷心尖尖上的瑾儿通房放明白点,谁才是这个王府里的主子搞清楚,奴才就要有个奴才样子。” 赵构赔笑道“你看一说这事,你就急,你们既然都是这王府里的人,就是姐妹了。哪能一天到晚的掐呢,这日子还怎么肃静。再说了,你是长房,瑾儿只是一个通房丫头,不懂事,你是姐姐,就让这妹妹点。” 萧宛起身跪下行了个礼“王爷此言差矣,萧宛既然进了王府就是王府里的主子,瑾儿是不懂事,我不是正在帮王爷慢慢调教么,还有王爷,萧宛忘了提醒王爷,萧宛是大辽南院大王萧哼的女儿,皇上钦赐的金玉良缘,我没有什么姐妹,来你们赵王府就是来做主子的,什么姐妹情深不假,就算要姐妹情深,麻烦王爷管好你的那个瑾儿姨娘学会做妹妹,再来教训我。” 赵构气的起身佯装要走,萧宛看着赵构行礼道“臣妾恭送王爷” “你非要用这种拒我于千里之外的面具,面对我的真诚么?”赵构不满的回头“不管你是什么南院大王的郡主还是我的王妃,这座王府姓赵。” 萧宛淡淡的看着他“王府姓赵,王爷却不一定姓赵吧。再说,真诚不是你戴着面具背后拿刀却要我摘掉面具的握手言欢,王爷护着瑾儿情有可原,可王爷的兴师问罪,萧家担待不起。王爷若走,我不送,王爷若留,我拒绝。”萧宛懒得搭理他,这个男子只是一味的护着通房也就算了。萧宛不得已搬出了自己的父王,虽然她不舍的不愿意。xh211 100哭泣 赵构只是恨恨的看着他“萧氏,记住你说过的话,你会后悔的。(玄幻之家)”言罢离去。赵构那个恨恨的眼神,萧宛到现在都清晰的记得,那眼神里的恨意让她心寒。 萧宛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可惜自打我重新活过之后便不再认识后悔这两个字,王府的日子你也看到了,一如侯门深似海不说,你我主仆只怕以后都要在暗无天日的府里活下去了。如果没有我,他们两个一定很相配。” “郡主,你和王爷是皇上皇后赐婚的,别人和王爷就算是再配也没有郡主和王爷配。”喜嬷嬷给萧宛重新盛上了一碗汤,如今跟了这个主子,只愿她好,自己便好,奴婢么,无论什么时候,总的依附个主子,碰见个好的主子,一切便好,碰见个靠不住的主子,死无葬身之地的事情自己也见得多了。她只盼着萧宛能好,一辈子好,自己这辈子也便好了。 “默默说的有理,那个瑾儿,要容貌比不上小姐,身材跟比不上,什么都比不上小姐的人,有什么好和王爷配的。”怀琴气鼓鼓的说,他就见不得萧宛不开心。 萧宛看着一桌子的饭菜,也是到了胃口,就让撤去“是啊,一个人总就是要长大的,当你长大之后,你会发现,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都不是事了,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都成了故事,没有过不去的独木桥,也没有走不完的阳关道,岁月面前光景不过匆匆”。 说话间瑾儿和小翠便来请安了。 “瑾儿给王妃请安。”瑾儿福了福身。 萧宛客气的笑笑“自家姐妹,何必拘礼,赐坐。” “瑾儿这两日,可是累得很,咱们王爷这两日可是每日里的在瑾儿那里,这不才离开一会,瑾儿便来给姐姐请安了。”瑾儿眉梢含笑,眼角谄媚。 萧宛浅笑看着瑾儿“服侍王爷,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做得好是本分,如若稍有差池,便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进去也是赎不清的。”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受教了、”瑾儿端端正正的跪下行了个礼。 萧宛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淡淡的说“都是自家姐妹,妹妹岂不是要和姐姐生疏了。喜嬷嬷,那日回了父王,瑾儿妹妹的家人还是从天牢里放出来吧。” “什么?姐姐,你是说瑾儿的家人……怎么可能……那日皇命斩首的是什么人……????”瑾儿因为激动脸色略微潮红。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那日里斩首的只是天牢里的死囚犯。是皇后娘娘使得偷龙转凤之计才确保你的家人平安无虞”萧宛淡淡的说,他不喜欢这个瑾儿性格中的张扬,但是她的这份张扬和自己无关而已。 “你是想要我感激你么?做不到,瑾儿绝对不会,我的命,我家人的命,不是用来交换任何利益的,也不是用来拿来威胁的。萧宛,你今日给我的耻辱,以后我会让你千倍万倍的换回来。”瑾儿恢复了情绪,已经略微有些愤怒了,他不喜欢这样被人利用。只是最后一句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毕竟自己的命还有自己家人的命都是在她萧宛的一念之间而已,他不敢赌,甚至是他有点害怕萧宛了,这个一颦一笑都是江山的女子。 萧宛望着瑾儿离去的背影,心下凄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了这个屋子里走出去的所有人的背影,那末淡淡的忧伤,让她觉得时光匆匆而过,又恍如隔世的传说。如今看来只道寻常。 “王妃何必卖她这个人情呢?”喜嬷嬷浅笑,递给萧宛一杯水,萧宛看了喜嬷嬷一眼,这个嬷嬷的笑,落在她的眼底分外的清楚明媚。 “瑾儿生性嚣张跋扈,心狠手辣,颗杀人不过是头点地,我只是不想多是非,前日里她谋害我,我已经回报给她,那笔帐是清了,她若是兴风作浪,我对她也只能是针尖麦芒,她若是安分守己,我岂能相害于她,同在屋檐下的不得已而为之示好,我已经做了,接不接受全在她的福气了。”萧宛的叹息,叹息中隐隐有股子淡淡的哀伤。 喜嬷嬷浅笑“王妃不是初入赵王府时候那么怯弱的郡主了,如今的王妃已经有了主母的风范,只是,王妃有句话,奴婢不得不说,王妃眼下风光金贵,可若是长久来看,还是得子嗣。”她喜欢眼前这个叫做萧宛的女子。 “嬷嬷所言甚是,奈何,王爷不喜欢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萧宛肩膀垮了下来,彻底地垮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刚刚的霸气的英明。 “王妃不要灰心,王爷和王妃都还年轻,来日方长。”喜嬷嬷言罢去给萧宛铺床去了,本来贴身伺候萧宛的只哟怀琴一人,萧宛心疼怀琴,让喜嬷嬷和她倒班,喜嬷嬷人通透,萧宛省事,彼此也是越发的喜欢了。 “小姐这一天也是累了。”怀琴拿了个鸳鸯枕放在萧宛颈子下面。 “怀琴……你知道吗,这一天,我像是死了一样的难受,你知道么……自己的夫君不爱自己,自己还有和他爱的女人阴谋诡计勾心斗角,防止他们害了自己。我好害怕……这深宅大院杀人不见骨头的事情到处都是,一不小心你我主仆都有可能要葬在这个王府里。”萧宛拉着怀琴的手,只是合着眼睛,眼角处泪水滑出。 怀琴望着她的模样心塞“小姐后福齐天,定然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王妃,你不只有怀琴,还有喜嬷嬷,只要主子不嫌弃奴婢粗笨愚钝,奴婢甘效犬马之劳。奴婢从来没有见过王妃这么把我们奴婢不当下人的人,您和老王爷对奴婢一家恩重如山,奴婢为了王妃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喜嬷嬷打外面进来,正见到萧宛和怀琴主仆二人在哪里互诉衷肠。xh211 101诡异 “是了是了,小姐,奴婢方才嘴笨,小姐怎么可能会遇难,逢凶呢,小姐是洪福齐天的人。(玄幻之家)定然事事顺遂如意”怀琴眼角湿润了,抽噎声不断。 萧宛起身嗔笑“怎么说着说着都哭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三个怎么个事儿呢。”当日晚间,喜嬷嬷值夜上半夜,怀琴下半夜。 主仆二人,照着月光,走去书房边上。 “小姐,我们为什么下半夜出来啊”怀琴不解 萧宛道“我娘亲说起过,人上半夜睡眠还略微警醒,下半夜黎明那会才是睡得最香甜的时候。才是贼人最易动手的时候。” “小姐,我们是贼人呢。”怀琴调皮的眨着大眼睛,萧宛回头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浅笑“贼人是你,不是我,我才不是呢,我是这里的王妃,整座王府对于我,没有禁忌的。我们只是暗访……”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是常有理呗”怀琴小声的嘀咕。 萧宛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到了啊” 怀琴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书房,大门紧闭,萧宛四周环顾,这座书房除了略微破败,还是略微破败,这破败给人阴森的感觉而已。 “小姐,会不会有鬼啊”怀琴惊悚的来了一句。用手拍了下萧宛的肩膀。 萧宛吓了一跳“被你这丫头吓死啊。一惊一乍的,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怎么会有鬼呢……这里除了荒凉就是荒凉,缺少人烟罢了。鬼神之说自来是虚无飘渺之事” 怀琴不由得双手合十“各位,有怪莫怪,见怪莫怪,我们年轻不懂事。诸路神佛保佑。”一边说一边念叨着,或许她才会觉得心安。 萧宛无奈的看着她摇头“佛主菩萨那么忙,哪有心思管我们啊,好了,你家小姐在这呢,你害怕什么啊,有什么事情我档你前面……” 当怀琴嘴里说出仗义两个字的时候,萧宛已经对她无奈了。书房的那扇老木门咯吱响了一声,灰尘荡开,看上去是有些时日没有人住了。 “小姐,房角上那么多的蜘蛛网,显然是没有人住很久了……”怀琴瑟瑟的说,萧宛算是知道了,这个丫头,一害怕牙齿就打颤,自己真心不该带她和自己一起来冒险,纯粹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赌这个小丫头胆小如鼠的胆子。 “只是……这灰尘……那么每晚这里夜半烛火是怎么回事???”萧宛弯腰看了下地上,浮尘一地,丝毫没有人的脚印踩踏的痕迹,怀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小姐,不会是真的有那个什么吧……见怪不怪啊……连个脚印都没有,这里的烛火是什么人点燃起来的呢……”怀琴依旧是紧张害怕,双手撰紧自己的衣服。 “烛火倒是没什么……”萧宛奇怪的不是烛火。“这个房子进来的时候,推开门是满屋子的浮尘,显然,这个屋子是很久没有人进入,所以门楣上挤满了灰,我们推开的时候才会有浮尘到处荡开,如果是很久没有人进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个人……” 萧宛说到这里不敢继续说下去,毕竟依照这个推理下去,他们主仆二人处在一个未知得领域,或许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别人监视着。 “小姐的意思是说……这个屋子里……”萧宛一只手赶紧捂着了怀琴的嘴巴轻声附耳怀琴道“这个事情,我们心知肚明就算了,既然在这里隐匿,定然是为了守护什么。一旦说破,我们在明,他在暗,只怕他人一怒之下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心存杀机,这座王府里,死我们主仆二人跟死了阿猫阿狗一样,不会掀起什么波涛。” 怀琴点了点头“我们怎么办,退出去么?”怀琴的心思无非就是,赶紧跑吧,这个鬼地方自己才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秒。 萧宛早就看出了怀琴的心思,这个丫头,让自己多么的无语啊。“现在的状况就算是我们主仆退出去,只怕已经是打草惊蛇,日后想要再来查看,蛛丝马迹恐怕都难,现在只好,走下去,做个有用的人,让别人有利用价值的人,我们才能够活下去。”萧宛淡淡的说着,“这个房子的摆设很是诡异。全部都是按照五行相克摆设,无论你怎么走,每一步预示得都是死。” “什么……这不是一个书房么……不是一个鬼屋么……怎么可能有阵法。这里到底是什么啊……明明是个书房还搞出这么多的玄机……建造这座书房的人也不怕累死自己啊……”怀琴不信了,她只要确定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没有鬼,胆子立马就肥了……而且她壮胆的办法就是不停的废话废话废话…… 萧宛似乎有点后悔带了个这么多话的丫头,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头好疼好疼。。。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和她解释,她才能够明白别人的头脑和她的头脑是不可能重复的不同存在……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的,所以想法也是不一样的…… “是什么阵法我说不清楚,只记得这个阵法,自己似乎见过,是母亲说起的什么【五行诛仙阵】。这个阵法的精妙之处就是外面看上去全是生门,一但进入,便是绝路,处处没有生机,而且这个阵没有破解之法。进入之人必死无疑……只是摆这个阵法的人,学艺不精罢了……”萧宛淡淡的说,这个阵法和自己娘亲摆设的诛仙阵相识,貌似又只学会了皮毛,所以萧宛进来之后便觉得异常的诡异,这里怎么处处透着熟悉,处处是玄机……。xh211 102诡异2 “小姐说的是我们还有生机……只要可以活着陪在小姐的身边,怀琴就是最高兴的最开心的。↗◆☆※”怀琴一颗心终于可以不用担惊受怕了。她的心里面,他的小姐无论他是萧宛还是柳依依,她都是她的天下无双,这一辈子认定的主子。 “不是还有生机,而是摆这个阵法的人,有意不让我们两人死在这里,你知道这个阵法的可怕之处是什么?这个阵法没有生门,只是让人在阵法之中快乐而死。你想到什么,五行元气便能够给你制造什么……目前唯一不明的是,布置这个阵的人是故意给自己留一条生路还是本身就是学艺不精。”萧宛淡淡的说的。这个阵法,看来今天晚上可以破解了。 只是还有一种可能萧宛没有想到过,那就是布置这个阵的人或许是有心的请君入瓮。 萧宛他们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迈入了别人布置好的陷阱,只是眼前那个琉璃盏很是别致,为什么书桌上会有一个琉璃盏。萧宛想不透。 “小姐,那里,触手可及之处那个琉璃盏好美……碧绿碧绿的透着气韵,奴婢从来不曾见过这么漂亮的琉璃盏。好美好美……好漂亮啊,怀琴好喜欢……”怀琴的眼睛都有些发呆了。 “确实好美,怀琴,不要注视那个琉璃盏,整座书房都是人烟荒芜的气象,只有这尊琉璃盏,在烛光中熠熠生辉,感觉好像……每天有人在擦拭一样……”萧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迈上前一步,仔细盯着这个琉璃盏思考着,反正暂时是出不去了。只是她盯着这个琉璃盏的时候目光便再也移不开来,心神喜怒似乎是被这个琉璃盏给左右。 她喊怀琴的时候已经晚了,怀琴两眼发直的盯着那个琉璃盏出神,萧宛喊了她几声都没有反应,萧宛不得已拿出一抹手帕,盖上了眼前的琉璃盏,过了一会怀琴才反应过神来。 “小姐是说……这个屋子……有鬼……”怀琴不由自主的又联想到非人类的力量,萧宛不知道这个丫头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怀琴已经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萧宛也不会给她讲,免得吓到她,这个丫头本来就是胆小。 “有鬼,有鬼第一个先吃了你……这个屋子的建造者,必定是精通五行阴阳的人,而他所精通的五行阴阳,似乎……有我熟悉的痕迹……怀琴,你有没有闻到这个屋子有一股子甜腻中夹杂着的**气味……”萧宛淡淡的说。有心的调侃怀琴,只是她越靠近琉璃盏这个味道越加的明显。 “这里常年没有人烟,肯定是有**味道……甜腻的味道……小姐你不会是饿了吧……”怀琴不可思议的看着萧宛,反正没有妖魔鬼怪最开心的就是自己。没有什么威胁到自己,又可以和小姐在一起,肯定是最开心的了。 那股子甜腻的味道确实是越来越明显了,萧宛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这里恐怕不只是【诛仙五行阵】那么简单。 “怀琴,我告诉你个事情,你不要害怕,这个屋子里恐怕是有鬼的。一切一切的迹象显示这个屋子里有人养了一只鬼……”萧宛淡淡的说,这个怀琴,不知道怎么搞得,这几天变得不着调了。 “你刚刚还说没有的,这会子又来吓唬我……”怀琴不满的嘟着小嘴……一屁股坐在眼前的书桌椅子上…… “你是不是感觉到有一股凉风萦绕在你耳畔……这个局面应该是红袖天香,很是恶毒……”萧宛目不转睛的看着怀琴,怀琴汗毛都炸了起来,一下子跳离了座位。躲在了萧宛的身后,似乎这样子她才能略微有些安全感。 “小姐,什么叫做红袖添香,你不要吓我啊……”怀琴不解的问道。 “红袖添香是一个典故,只是这里的红袖天香,怕是厉鬼作祟。目前我们做的就是找到出路,如若找不到,就只是这里的一只厉鬼我们只怕活不过一个时辰……”萧宛淡淡的看着那个琉璃盏。她从来不相信这些事情的。 “小姐……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我们生命无虞么……怎么又出来一个红袖天香的厉鬼。”怀琴更加的不解。 “你错了,红袖才是厉鬼,是一个未出阁但是却有身孕的女子,将其将养起来,等到即将足月,让孩子的亲生父亲,杀了他们母子,并且剥皮,剥皮后晾干,那血红血红的皮便叫做红袖,然后将母子分开放置,禁锢子息驱使母亲,厉鬼再凶也不敢反噬,最狠的将母亲的头颅埋在背阴的桃树底下,这样,这对母子就算是经历千年万年都不得翻身。至于天香,是一种**香,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无论你心思如何澄明,都会有些许的欲念。只有死了的消失的才能够逃过。”萧宛不得不告诉怀琴他们目前的处境,怀琴的牙齿又在开始打颤。 怀琴使劲搬了下琉璃盏“如今这个境地我们也就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是死是活我们赌一把吧。”,却听着啪嚓一声,竟然断裂了。怀琴的牙齿依旧是在打颤,只是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 而这个时候,萧宛手里的蜡烛火苗一下子串了丈许。书桌后面的门此时轰隆隆的想了起来。萧宛望了一眼,里面摆着两个黑漆漆的棺材。 惊魂 “这是什么……”怀琴问道。↑∵↗ “请……入……棺……来……”一个苍老阴森的声音从棺材的底部传来。 萧宛大着胆子进去,怀琴跟的慢了一步,刚刚打开的那扇暗格门,随着轰隆隆一声响,竟然关上了。差点挤着怀琴。 萧宛走到棺材前面,里面分别躺着两个面色铁青的尸体,穿着寿衣。看样子有些年份了“死活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只能看下面的了。” 这个时候其中一具尸体,阴深深的说“原来是你啊……怪不得呢” 怀琴惊呼道“小姐……快看啊,这个尸体起来了……他竟然起来了……”怀琴环顾四周没有一条腿路、 萧宛注视着那具缓缓做起来的尸体“是人是鬼,出来说话。何必装神弄鬼……” 那具尸体起身轻咳两声道“依依……难道你不记得舅舅了……” 萧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过来,待到那具尸体把自己的面具取下来萧宛才是真正地相信了他的说法“舅舅,你没有死啊……真的是你……你是如何成了这个棺中人的啊……” “棺中人……棺中岂止一人……你认得我么?我是该称呼你萧郡主还是柳家大小姐……”另外一个棺材的人随即也是做了起来。 怀琴看见柴骏欢喜的只知道笑了,看到第二个人的时候自己吓了一跳,竟然是两个人,只是这个人是谁?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不是该在瑾儿的房间么?”萧宛不愿意说出瑾儿这么个人,但是又必须要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很希望自己做一辈子的寡妇么?或许你嫁给本王本身就是一个缓兵之计。”赵构的声音很有磁性,而且带着玩味的不爽,“本王甚至搞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稀里糊涂头脑不清楚的人。是不是,大辽的郡主。” “是”萧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反正自己嫁了,又不能杀了他。“舅舅你怎么在这里?”萧宛兴奋地蹦到柴骏面前。完全是一个小女孩的姿态。 “此事说来话长,为了权宜,以后舅舅就称呼你萧宛,王爷在这呢,你看你,哪还有大人的样子,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你都学到哪去了……”柴骏星眉嗔怒,却忍不住爱怜的摸着萧宛的头。 萧宛不想搭理赵构,可是此时赵构那个魅惑的声音突然想起“你想用眼神杀了亲夫是么?就此一条,本王就可以赐你一纸休书。愿意嫁给本王的女子,排到汴梁城了……”这幅高冷的样子,王者的霸气,是萧宛在以前的赵构身上没有见过的。 “休了我?呵呵呵,你真当自己是什么正经主子啊?本郡主不管你和那个死鬼通房的事情,你也不要碍着本郡主,此生,既然得不到所爱,本郡主就要做这王府里最跋扈善妒的女子,你若是愿意承受折磨,本郡主不吝赐教。”萧宛目前来说是吃死赵构了。搞不清楚状况,自己只是人质而已,还想着休了自己……虽然自己郡主的身份也是走了狗屎运得来的,可好歹自己也是郡主。 “毒妇……既然你这么喜欢高高在上,念在你是本王患难夫妻的份上,本王以后决然不会亏待了你。”赵构淡淡的看着萧宛,这个女子,当真是那时节琴声悦耳的墙内佳人么。自己当初是不是瞎啊…… “随你怎么说,本郡主不介意再加一条谋杀亲夫的罪名。”萧宛也是气鼓鼓的,那个自己独舞,雪中和笛的男子……愿意保护自己的男子……决计不是眼前这个妖魅。 “宛儿,不得无礼,这个王爷不是你白天看见的那个王爷……这丫头,越发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柴骏果断的打断了萧宛的话。 “什么意思……”萧宛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成了哦型。。。 “这个王爷才是名副其实的九王爷,和你朝夕相处的那个王爷只是大辽耶律阿果安插在府里的冒牌货。事实是,真正地九王爷在耶律阿果狗贼的计划里,已经被害死了,所以,九王爷是不可以在公开场合路面的,目前那个只是蒙混大宋的傀儡。懂了么?”柴骏旦旦的说着……他开始为萧宛头痛了……很头疼……他怀疑自己的外甥女是不是经历了生死脑子摔坏了。 “什么……舅舅……你不要骗我啊……那个和我拜堂成亲的男子还是个莫须有的人……怎么可能,他还和我朝夕相处,恩爱有加……我的洞房花烛夜……”萧宛一下子凌乱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被丈夫嫌弃,她认了,被欺负认了……可是丈夫都是假的…… 柴骏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给萧宛解释了……洞房花烛夜都过了,自己如何给眼前的九王爷交代,如何说服他接纳自己的外甥女。 “本王绝对会休了你……不守妇道,没有妇德,刻薄狭隘,嚣张跋扈的女人……本王绝对不要。”赵构淡淡的看着萧宛,无关痛痒的嫌弃这她。 “闭嘴,你个懦夫,一切不还是因为你只是个活死人,本郡主不想和你废话,如果你需要本郡主帮助,麻烦你拿出应有的姿态,本郡主不是你的仆人,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子民,只是大辽国南院大王的女儿萧宛,皇帝耶律阿果宠爱的郡主,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之所以帮助你,只是因为受人之托。”萧宛不想说出自己的母亲,他不想让人知道大辽发生的关于母亲的一切事情。 赵构看着萧宛淡淡的说“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你必须远离那个假的赵构,就算是近在跟前也没什么,一个太监对我的女人能做什么。还有,我不喜欢女人像你这样的霸道,你记住你是我的女人就好,这一世,我赵构都不会爱你,但是,该是你的名分和地位,我统统会给你。” “王爷……宛儿只是个孩子……”柴骏讪讪的替萧宛打掩护,却被赵构一个眼神冷的闭了嘴巴。 “过几天,是阖宫觐见的日子,你要我做的无非是做一个是非之人。一个聪明的是非之人而已。还有,你的许诺,我拒绝,我不喜欢什么实力都没有的人许诺我明天的生活。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我都会来这里看你们。”萧宛淡淡的说着。 “时间不早了,这里有一条密道机关,直通你院子假山的后花园,以后你再来可以从哪里进来。不用再费尽心思闯阵法了。”柴骏指向一处墙壁,想来是有暗门的。 萧宛主仆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乍现。 路上萧宛嘱咐怀琴,晚上的事情和谁都不要说起。 萧宛躺了一会,喜嬷嬷和几个小丫头便来伺候萧宛起身。 “今天倒是乏得很,怀琴,白天去集市买些糖酥仁,久不吃倒是想得慌。下去吧”萧宛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她倒是有意放怀琴一天的假,让她休息好。疲乏劲上来了更加的睡不着。 “王妃的模样可真好,天上地下无双的样子,按说咱们王爷心心念念的不该是王妃你么,只是王妃你是不知道,也别怪奴婢多嘴,奴婢不说,心里替王妃憋屈,说了又怕王妃生气。”喜嬷嬷一边给萧宛梳头一边说话。 铜镜中的萧宛乌云满鬓“说吧。”萧宛不经意的挑着匣子里的绢花,“这些个绢花全是自己设计的样式,父王在自己出嫁前,特意拿了样子,去燕京命宋朝的巧匠打造的。每一朵都是举世无双的真品,特别是这朵凤穿牡丹……” “奴婢听闻,偏院那个有身子了,已经报了王爷知晓。……”喜嬷嬷说完跪在了地下,不住的磕头。 萧宛依旧在看着绢花,轻轻粘在鬓边,这朵牡丹着实显得萧宛整个人雍容华贵起来了“今天画个远山含黛吧,听说这个眉形,还是西汉的赵合德创意的,唇色就用浚染法画吧。”萧宛边说边动手画上了,拿着小镜子近前仔细端详。 “王妃,你再不动手,偏院那个贱人就要踩到你的头上了。”喜嬷嬷着急起来磕头如捣蒜。 萧宛起身搀起喜嬷嬷,那额角的鲜血,让萧宛皱眉道“一把年纪还像个孩子一样,额角不是破了。瑾儿有了身孕自然是王府的喜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我身为王妃,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做且必须做的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萧宛依旧是淡淡的,如果昨夜之前,萧宛断然不会如此的笃定,只是昨夜的事情之后,她更加的确定,自己是,且一定是赵王府的王妃,除了耶律阿果谁都动不了她。 “王妃,老奴是担心啊,一旦偏方瑾儿的孩子出世,王妃的孩子就算是个男孩,他在名声和王爷心理上也是要大嫡子一头。”喜嬷嬷依旧的固执己见。 “让她生。把我的那对白玉镯子拿去赏给瑾儿吧。”萧宛在小丫头和喜嬷嬷的伺候下已经洗好脸,漱口,端庄贤淑的坐在了厅里等着瑾儿前来请安。 左等右等的不见瑾儿前来,眼见快到早饭时间了,小丫头匆忙来回话“启禀王妃,瑾儿身子有恙,不便前来了。”萧宛挥挥手淡淡的看着外面的天色。 “才有了身子就在王妃面前甩脸子,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怀是怀上了,生不生的下来还不知道就这么神气,若是生个男孩,她还不翻了天去。”喜嬷嬷气愤道。 瑾儿 “这不该是王妃身边的人说的话,她不来,我去看她就是,自家姐妹,何必见外。℡↗∷⊿”萧宛看着桌边的一碗汤,命喜嬷嬷带上。 瑾儿在床上侧卧,小丫头正在摆早饭,小翠给萧宛请安,萧宛和喜嬷嬷连着四个丫头,一窝轰进了寝室,小翠搬了凳子坐下“妹妹有喜了怎么不来告诉姐姐……姐姐替你高兴着呢,特地做了老鳖烫给妹妹补补身子。” 瑾儿惊恐地看着萧宛“妹妹刚刚用过早膳。还不饿。”这个鳖汤,自己是断断不能喝的,活血之物,有身孕的喝了立刻见红堕胎,没身孕的喝了确是大补, 萧宛浅笑,接过喜嬷嬷托盘里的汤,用勺子悠闲地搅着“妹妹难道是要辜负姐姐一番好意么,这可是姐姐起了个大早亲手给妹妹炖的。里面可有姐姐从宫中特意配的七七十九味中药,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鳖,这可是大补。” 喜嬷嬷在一旁浅笑,萧宛也真够能胡扯的,明明是随意的一碗汤,被她说的跟天上少有,地上难寻一样。 瑾儿见萧宛已经将勺子递到自己面前,便笑嘻嘻的接过“谢谢姐姐。姐姐对妹妹的关怀之情,妹妹感激不尽。”瑾儿望了眼小翠,一个不小心,手里的汤碗洒了。碗也碎了 “主子,奴婢不小心,碰了你,打了王妃的心意。奴婢知罪”小翠普通跪下,不住的煽自己脸颊。声泪俱下。 瑾儿知道萧宛来指不定想干嘛,自己有了身孕,她定然不敢造次,便想要来个无中生有反咬一口,佯怒道“没用的奴婢,还不出去……”小翠闻言,起身打算走。 “慢,妹妹有身孕在,岂能动气,不过是一碗汤,喜嬷嬷,在端一碗,亲自喂给妹妹喝下,还有小翠是妹妹身边得力的人,也是府里的人,撵了不撵了,好像是我这个王妃说了算吧。妹妹不要生气就是,小翠跟着姐姐了,姐姐身边的鸳鸯,聪明勤快,给妹妹便是。”萧宛拉着瑾儿的手,很一副姐妹情深温馨的画面。瑾儿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喜嬷嬷眼疾手快,一碗鳖汤灌进了瑾儿口中。 瑾儿一个劲的摇头不愿意喝“姐姐,鳖汤活血通淤,能够堕胎啊……” 萧宛故作警醒道“怎么这样,小翠,快去请大夫。就近的,宣太医来不及了……妹妹你感觉怎样?”小翠闻言跑了出去,喜嬷嬷手里的碗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瑾儿直躺在床上呼喊肚子疼“王爷……救命……王爷,瑾儿和你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王爷……昨天你还和瑾儿说我们的孩子肯定会是个男孩子的……”。 萧宛只是淡淡的看着这场热闹的戏“这里没有王爷,小翠已经去请郎中了”,喜嬷嬷以及众人吓得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萧宛的心却分外的平静,她突然很厌恶这样子的自己,为了生存下去,不择手段的活着,她正在变成自己的讨厌的样子么…… “姐姐,你可怜可怜瑾儿……救救我们母子……姐姐……看在姐妹一场……”瑾儿已经疼的满床打滚了。 萧宛狠狠地盯着床上的瑾儿,不发表任何言论。这个时候小翠和一个江湖郎中回来了。“愣着干嘛,瑾儿这一胎若是不保,本郡主拿你抵命。” 路上小翠已经详细告诉郎中经过,意思就是说主子瑾儿因为那碗鳖汤打胎了,让萧宛抵命。 行脚郎中给萧宛见过礼后,搭脉,摇了三圈脑袋缓缓道“此胎定然保得住,只需服下我这里药丸一枚,保你要男得男要女得女,顺心如意。”言罢掏出一枚红色药丸,递给瑾儿和水服下。 “是么?先生怎么称呼”萧宛望见瑾儿服药后,满头虚汗躺下安静了。只是她的眼神很是虚弱。 郎中跪在萧宛膝前,将一药方递到萧宛手里“郡主称呼我刘成便是,只是这一养胎的方子,需要服到临盆……温和中险象环生,而且需要随诊……”郎中给自己挖了个坑,如果他急于脱身的话,不出城门,萧宛就可以让他横死。 若想活命,便只好想着办法保了瑾儿这一胎。 “妹妹有了身子,自然金贵,府里原本是要揍了圣上请个御医调理的,投缘不如撞,就你吧。以后妹妹的饮食起居全部赖你费心了,瑾儿妹妹可还欢喜。”萧宛福了福身对着郎中刘成,刘成吓得慌忙跪倒。 “妹妹谢谢姐姐眷顾之情。”瑾儿半起身子欲行礼,萧宛将其放到平躺。 “妹妹见外了倒是姐姐不是了,只是妹妹这胎尊贵,若是有个闪失,定会殃及自身死生,妹妹还是好好将养着吧,没事不要出门,至于日常用度,姐姐自然会派怀琴来打理,殿里丫鬟蠢笨撤了,姐姐另外赐予妹妹两个丫头使唤,但愿你生的是个儿子,才不辜负你这一番罪苦。”萧宛不喜欢瑾儿的机关算尽,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机关算尽。 萧宛走了,瑾儿寝殿的门,也被关上了。屋里只剩下刘成和瑾儿。 瑾儿颓废的躺在床上“谢谢刘大夫冒死替我隐瞒。瑾儿感激不尽,只是今朝,自己只怕是再无出头之日,连累你了”她的眸子无力睁开。 “我并不是为了你,不想平白无故罔顾了性命而已,你还年轻,以后总归是会有孩子的,深宅大院中因为子嗣丢掉性命的姬妾我见得多了。替你隐瞒也是为了我自己的性命。当时郡主在场,她说你怀有,你便不能因着她的一碗汤堕胎,就算是因为她一碗汤堕胎了,十月之后,你也要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交差,势比人强。这便是侯门深似海。”刘成淡淡的说。 “她只是嫉妒王爷宠爱于我,凭借我和王爷的情谊,怀有他的子嗣早晚的事情,势比人强又如何,我总就会有王爷的孩子,他再强又能如何,王爷不喜欢她,他这辈子就等着孤独老死吧,我不信她能强一辈子,我就算杀不了她,我的儿子,孙子,重孙……早晚会杀了她,萧氏贱人……。”瑾儿恨毒了萧宛。她的手由于用力过度,将枕边的绸子被子都撕烂了。 “你目前在意的只是十月以后如何交差,而且你在王府是有身子的人,王爷不会再来你这里了,这个王府正如坊间传闻,郡主也就是王妃,才是一言九鼎的正经主子”刘成淡淡地说着,收拾起自己的药囊打算离去。 “我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先生,救救我……”瑾儿一不小心差点摔下床去。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惨烈,刘成接住了她。 “办法倒是多,目前一桩便是如何对付王妃的突然检查,我可以替你压制两个月,你必须不择手段用这两个月怀上身孕,偷龙转凤也行,李代桃僵亦可。如果你想活命。天下医者非我一人。”刘成搭了个躬告退了。至于后面的话瑾儿自己琢磨吧。 萧宛呆呆的坐在亭子里看着湖里的荷花,石桌上放着一面菱花镜,怀琴端来了萧宛最爱的零食,怀琴的身影在傍晚飘渺的雾气中很是迷蒙,她有时穿了一身的粉色,仿佛仙子下凡来。“小姐早上念叨来着,奴婢便赶了个早给小姐买回来了,尝尝可是你喜欢的味道。” 海澜 萧宛望着怀琴,在怀琴和萧宛对眼的一瞬间,萧宛的泪水却滑了下来“怀琴,你知道么,我现在好讨厌好讨厌现在的自己,变得已经是我自己不认识的摸样了。∶∴我好想做以前那个只知道琴棋书画诗酒茶,爱就轰轰烈烈不死不罢休的女子,我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萧宛紧紧的搂着怀琴的腰际,泪水汹涌,宛如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小姐,你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么?”怀琴却瞅见了石桌上的菱花镜,心里不觉得一紧。忍不住轻抚萧宛的后背“小姐,奴婢懂你,奴婢明白,这一路走来,你的辛酸苦楚,怀琴都会陪你受着,陪你哭,陪你笑,陪你慢慢变老。” 萧宛的泪水更加汹涌“怀琴,我是不得已啊,不得已杀了瑾儿家人,虽然不是我下的手,却是因为我而死,那么多人,是非对错恩怨情仇,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小姐,不是你,不是你,你是大辽的郡主,南院大王的掌上明珠,别说是新婚之夜谋害你,就算是对你不敬,南院萧大王足可以让整个王府的人陪葬,何论毒酒一说,王爷念在你初为人妇,只是处决了瑾儿的家人,已经法外开恩了。”怀琴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怀琴,我不想做这个大辽的郡主了……不想了,一天都不想了。我好后悔,好懊恼,好难过,做了大辽的傀儡郡主,却使那么多人无故遭难。”萧宛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萧宛推开怀琴,仰脸望着她。 “小姐,无论你是大辽的郡主还是我打小伺候大的小姐,你是我怀琴最在意的人,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陪你走下去,不离不弃,因为除了你,怀琴只有你,没有家人和朋友,你便是我的所有寄托,所有羁绊,所有的不忍割舍。”怀琴认真的看着萧宛,萧宛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坚毅“所以我们依旧要活下去。” “活下去,我就要扮演好我的角色,德言躬行我都是大辽乃至天下的骄傲”萧宛在怀琴的搀扶下端正的做好,拿出帕子,仔细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萧宛劝赵构纳妾。 书房密室 三个赵构。 唐括氏海澜来了。 第三章. ,这日,按照大辽的习俗,这一日是辽国命妇阖宫阖宫朝觐的日子。 萧宛作为辽国的郡主,又是赵构的妻子,这样的日子她是必须出席的。 整个大辽,若说是盼着萧宛出席这样的宴席,除了辽国的皇帝耶律阿果还真的有一个人,那就是辽国的皇后萧氏。 自打萧宛大婚之后,完颜晟归了大金国,唐括氏海澜便被完颜晟作为礼物进献给了大辽皇帝。 也便是那日之后,先前据说是冲冠六宫的皇后萧氏,彻彻底底的进入了冷宫,尝到了什么叫做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什么叫做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日子。 至从唐括氏海澜来了大辽,整个大辽的皇宫都在围着她转。其中包括萧皇后挚爱的皇上耶律阿果。 皇后萧氏自然是知道柳依依的来历,能够让大辽的皇帝从中原追到边塞的女子,她柳依依还是独一份,所以自己必须的看得起她,。 柳依依这天独自一人进宫,见礼毕,却见耶律阿果右手边坐着皇后,左手边较小的座位上坐着的确实一个明艳动人的华贵女子。 只见她云鬓如茶,黑褐色里面泛着些许淡淡的光华,只见她头上戴着一顶油光水滑的紫貂帽子,身穿蜀绣祥云万里大氅,窄袄宽袖,富贵气息中含着妩媚动人。 “恭喜皇上又得佳人。”柳依依作为耶律阿果亲封的郡主自然不算什么外人。 耶律阿果俊俏明媚的脸颊闪着一丝得意“郡主好眼力。这是人挚爱的皇贵妃唐括氏。” 皇后萧氏的脸,在听到耶律阿果说出挚爱二字时候,一瞬间便僵硬了,她是他的挚爱,那么我这个皇后算是哪根葱?只是碍于皇后的脸面,她脸上的笑容笑的僵硬。却不得不演戏给想要看戏的人们。只因为,她是皇后。大辽的皇后,她的职责是母仪天下。 “慢着”耶律阿果身畔的唐括氏海澜缓缓站了起来,这一声慢着,却是真真的酥到了所有人的骨头里。紧接着哪位芳华绝代的美女轻启朱唇缓缓道“那位是柳依依郡主?” 她的语气是询问,话语间却分明是诘难。柳依依离席见过皇贵妃。 唐括氏海澜却转身对着耶律阿果道“陛下,臣妾仰慕郡主有勇有谋久矣,想以臣妾家乡习俗招待贵客。” 耶律阿果宠溺的看了眼唐括氏海澜,坚定地说出了一个准字。 唐括氏海澜莞尔一笑,和耶律阿果刚好对视上,分明真切的看到了唐括氏海澜的眸子落在了耶律阿果的眼底,耶律阿果的眸子含满了满满的笑意。 唐括氏海澜招呼安陆海牵来一只小羊羔。她绕着柳依依走了一圈,附到柳依依耳畔浅笑柔声道“果真美人,怪不得勾了我家王爷的魂去了。”唐括氏海澜的声音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恨不得咬碎了柳依依。只是她的的笑意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里,只有耶律阿果的眼中,对自己的皇贵妃是无穷无尽的爱怜。柳依依看见萧皇后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笑着。萧皇后的表情,在听到挚爱的那个时间里,就已经果断的笑僵在了脸上。 “我们唐括氏有一个优良的习俗,就是招待最为尊贵的客人,用现场活宰小羊羔的血献给最为尊贵的客人。客人须得满饮才算对主人招待周到的认可。客人拒饮则被视为大不敬。”唐括氏海澜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话。连耶律阿果听了都是脸上略微一僵。随之恢复了正常。 在场的人都清楚,关于唐括氏生饮羊血的习俗纯粹属于杜撰出来的。但是谁都没有办法阻止,因为他唐括氏海澜是大辽皇帝耶律阿果心尖上的人物,谁让她不高兴,她有能力让整个大辽为之颤抖。 唐括氏海澜言罢,一手抓着羊羔脖颈上的那从毛,一手将匕首挥入小羊脖颈。安陆海紧赶着端了碗前去接新鲜羊血。 转眼间这碗鲜血已经端到了柳依依跟前,柳依依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碗,唏嘘不已。这个档口骑虎难下。 柳依依嗫嚅了一下嘴角,准备闭气一口气喝完算了。不料一个阴影却挡在了自己跟前“在下是远道而来的”言罢一仰头饮尽一碗热气滚滚的羊血。 柳依依侧目看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那个许久未见的夫君赵构。 柳依依嗫嚅了下嘴唇没有说话。她不清楚她在他的心中算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的帮他。 只见赵构跪在了庭下“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请皇上恕臣无状,柳依依是臣的结发妻子,臣主外,她主内,是以此碗羊血酒该着臣一饮而尽。才能不辜负唐括氏的好客之情,又能表达臣对陛下的拳拳之心。” 耶律阿果望着赵构的表情颇具玩味。唐括氏海澜一张俏脸充满了怒气。满朝文武本就对唐括氏海澜专宠颇多微词,这时候若是咄咄相逼怕是会引起公愤。 耶律阿果精光一闪“朕听闻郡主歌舞俱佳,那就表演歌舞表达谢意吧”耶律阿果若无其事的说完后独自举樽抿了一口。 柳依依愣在了当场,这一次,皇上的意思,什么叫做歌舞俱佳,自己是唱歌还是跳舞呢,什么层度的表演才能达到陛下嘴里俱佳的效果。 若是一个不合圣意只怕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还得连累赵构受累。环顾四周,皇后依旧笑的肌肉僵持了,唐括氏海澜媚笑涟涟。赵构仿佛和自己不熟的样子。王公大臣皆是一副打算看好戏的表情。今天这场歌舞,只怕她柳依依是在劫难逃了。 柳依依款款下拜“请陛下容臣妾更衣。”帝意君心如此,躲是躲不掉的。 怀琴随着柳依依到了里间“小姐可有成竹在胸?”怀琴眉头深锁。 柳依依只是淡淡的道“没有,有或者没有毫无区别,皇上的心意,自古都是高难测”柳依依手指抚着一袭有长长水袖的米白色舞衣,淡淡的道,这件舞衣,从她第一次见到,便深深的喜欢了。 厅中柳依依福了福身,行过礼“臣妾欲献上仿戚夫人的折袖舞” “折袖舞,别遮羞不成落得个东施效颦。”唐括氏海澜淡淡的说道,言罢不禁掩口浅笑。 “东施效颦倒是不敢当,只是不要贻笑大方就可以了。”柳依依不亢不卑的回答道。 言罢柳依依向乐队打了声招呼,音乐响起,柳依依便仿效戚夫人翩翩起舞开了。 可谓是一舞动乾坤。 之后无非就是晏饮,今天的阖宫晏饮主角不是柳依依,大戏的主角是端坐在耶律阿果身边的美艳皇贵妃——唐括氏海澜。 柳依依很想问身边的赵构为什么要救她于危困,可是赵构此时候的表情好像不认识柳依依一样,目不斜视,可是刚刚厅上他的担心和顾虑分明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柳依依无心看他们装可怜说是非,便佯醉出去了,她分明注意到自己起身的时刻,赵构有意无意间瞥了自己一眼,那一眼的担心仿佛不是假装的。 柳依依竟然觉得略微的惊喜“女人有时候很奇怪,那个男子你不和他同床共眠,无论他怎么表达爱意,在女人看来都是虚情假意,可是一旦两个人有了夫妻事实,心里总是偏向于信任这个男子。” “小姐嫁人后便是别人家的人了,一啄一饮考虑的自然是别人家的事”怀琴浅笑,她心中的柳依依自然是不同于旁人。这么说来大有揶揄柳依依的意思。 柳依依浅笑“怀琴越来越学的坏了,不知道在何处学会的贫嘴了” 怀琴依然浅笑“小姐惯会取笑奴婢。” 柳依依恬然一笑“如今,知冷知热可心的人儿,也就是你了。” 再次回到晏饮的地方,照旧的歌舞升平。照旧的歌功颂德,这份热闹,不属于柳依依,她很担心,这样子发展下去,那天她也变得和大辽的皇后萧氏一样,笑的脸都抽筋还在笑着应承自己不喜欢的景致,只求应景。 她不愿意成为那样的女子,或许命运对她没有那么的残酷。 当日晏饮之后,柳依依和赵构二人貌合神离滴回到了府内。 正好撞见瑾儿撒泼胡闹,撵着丫鬟小翠扭打着“叫你猖狂,叫你猖狂,你个小荡妇。”巧了是赵构和柳依依走到跟前。 “你这是和谁过不去呢,满院子都是被你弄得鸡飞狗跳。”赵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他无法忍受这样一个骄纵野蛮的娘们。 瑾儿不注意赵构在她背后,注意到的时候赵构气到要爆了,瑾儿手里还不忘狠狠地掐了一下小翠的柳腰。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赵构和自己在这里,柳依依真怀疑瑾儿会生吞活剥了小翠。 阖宫朝见遇见唐括氏海澜 ! 大结局 萧宛静静地站在忘归台前。←→ 这座亭台,他是为了完颜晟修筑的,站在高高的忘归台处,她可以极目眺望北国,风会带来他的气味,他的思念。这些许年月过去之后他是否恨过自己,萧宛的眼角湿润。 乱世英雄,儿女情长终究是空付了。 他不曾对不起她,她也不曾对不起他,当初完颜晟放开她的手利用了她,如今自己还他金樽清酒黄泉送别,也算是彼此互不相欠,恩断义绝,这一生,她但愿不曾遇见他。如果不是遇见他,自己的心,每次便不会如同刀割般的疼痛。 萧宛,是的,他就是萧宛,权利的巅峰争锋吃出,玩弄心计了一辈子,自己是太后,大宋朝的太后,临安府中自己是万人之上的统治者,可是自己的丈夫,到死都不原谅自己,他说“我心不由己的爱着你,但是我不会原谅你。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他是太后,可自己的临终了,却没有任何子嗣,如今的皇帝唤自己母后皇太后,他的生身母亲是自己身边的侍女怀琴。 阖宫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有皇上自己不明了。 他日如若皇上明白,自己如芒在背的日子即将开始。自己如何能够不明白,养育之恩再大,终究不是亲娘,自古都是谁栽树谁乘凉,身死百年之后,自己就算曾经站在权利的巅峰,也抵不过怀琴身后有人惦记,终究是荒凉。 萧宛不知道怎么了,近来郁郁寡欢,自己身边的侍女自打怀琴生了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之后,都换了三波了,自己是明白,自己的心下再不会有一个可以踏踏实实安安稳稳放心说知心话的近前人了。 完颜晟曾经的誓言不离不弃,永久同心, 娘亲柴岚烟的金戈铁马,城破之日的英雄豪气, 父亲柳方宜的才高八斗,古道热肠, 弟弟奔赴疆场的背影,妹妹远嫁异国的回眸心伤 吟画的恨意,海澜的风情,萧皇后的凄惨下场…… 以及怀琴最后和自己的心意相离…… 还有最最难以割舍的是自己的丈夫,那个叫做赵构的男子,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靖康之役之中,自己为了让他逃脱,抱着孩子跳下悬崖,只是自己命大,才捡回一条性命。 可也就是如此,自己在无法生育,赵构开始感激自己对他的情谊,时间久之后,再厚的情谊都变成了恨意,我亲身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是恨我的,甚至在诅咒我,可以给你无尚的权利,但是这一生你都将孤独。因为我杀死了彼此的孩子。可他也是爱我的,如若不爱,死活不会有今天的萧宛萧太后。 我励精图治,改革吏治,修订刑名之狱,奖励军工,鼓励北伐,开拓江南,奖励农桑,这一生我的政绩,都将记载在我的丈夫和我的继子名下。我只是一位贤良的皇后,或者是太后,仅此而已。历史对于女人从来都是过于苛责和妖魔化的。 我感觉很累,眼皮子已经睁不开了,我看到了忘归台的月光,星光,北风……看到了金戈铁马的完颜晟,我知道这一生我回不去了…… 以后我也不想回去,这一生我好累好累。 但愿来生,你我相逢 忘川之畔,彼岸花丛。 我愿用尽来生换你一世恩宠。 请你在我豆蔻华发重聚, 自此与君,萍踪侠影。 笑傲江湖无惧无争 方能无憾此生与你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