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丫鬟啦》 第1章 开头 钟慧睁开眼，天还没有大亮，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又急急忙忙的爬起身，对着镜子草草的梳洗了起来。 在这个宫里，皇帝刚刚登基，妃嫔都是从府邸里跟着皇上的女人，福晋成了皇后，两个侧福晋都成为了贵妃，封号分别是丽和德。皇帝并没有其他女人，宫里只有这三位妃子。 而钟慧是刚被分配给丽妃的粗使丫鬟，今天是第一次见丽妃娘娘，钟慧心里七上八下的，毕竟目前谁也不知道这位丽妃娘娘是什么性子，好不好相处。 “请丽妃娘娘安。” 钟慧跟着一个宿舍的姐妹们一起脚步匆匆的赶到长门宫正殿，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钟慧头几乎快要埋在胸前，不敢抬头，以免触怒丽妃。 钟慧也是第一次被放出来伺候主子娘娘，自然是恭恭敬敬，丝毫不敢冒犯，脑子里不停回忆着嬷嬷教给自己的礼仪，生怕有丁点不妥。 “今日起，本宫就是你们的主子了。”钟慧感觉头顶远处传来了一道很娇媚的女声，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 “本宫对你们没有其他要求，做事麻利点，手脚干净些，还有，嘴巴给本宫闭紧，以后宫里的事不准拿出去乱嚼舌根，无论事情是大是小。” 丽妃好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钟慧听到了小小的茶碗和桌子碰撞的声音。 “若是办砸了事或者被本宫知道有人乱传宫里的事。”丽妃轻笑一声，“本宫心软，也就打发回西门，让那些管事嬷嬷重新调教，重新分配，本宫见不着也就心静了。” 钟慧心说，这位主子娘娘感觉倒是个性子和软的人，对奴才们的要求也不是很严苛。心里刚放下了三四分紧张，转眼又听见丽妃说要送回西门，又被吓出了一脑门冷汗。 西门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钟慧刚从西门被分配出来，都还是心有余悸。如今西门的管事嬷嬷是个很暴躁的人，对小宫女们都非常不好，每天轮流去伺候嬷嬷的宫女都会被开水烫的皮肉起泡，嬷嬷一个不顺心动辄就会抽打小宫女们，每次被轮流去伺候嬷嬷的宫女不脱掉一层皮是回不了下房的。 更何况，钟慧扪心自问，自己进宫就是为了那点月例银子，盼着攒点银子二十五岁出宫嫁个良人好好过日子，但是西门的管事嬷嬷是会克扣银子的，自己月例一月也就一吊钱，管事嬷嬷直接克扣掉一半，每次自己都只能拿半吊钱。 钟慧暗下决定，自己得好好做事，绝不外传任何事情，老老实实做工，免得回去又被管事嬷嬷磋磨。 “是，奴婢谨听娘娘吩咐。” 钟慧跟着一屋子的太监宫女们磕头，面色恭敬。 丽妃的贴身宫女自然不可能让西门刚拨过来的宫女担任，西门刚拨过来的奴才都是被安排到偏殿做洒扫之类的工作，由丽妃从潜邸带来的贴身丫鬟统一管理。 “得了，都下去吧。”丽妃笑着让大殿里的人别跪了，下去做该做的事。 “是，娘娘。” 钟慧被人流裹挟着，整整齐齐排列着低头后退。等完全退出了殿门钟慧才转过身子跟着队伍走。 钟慧被分配到了伊影阁，因为目前皇宫里只有三位娘娘，还都是主位娘娘，所以，长门宫目前只住了丽妃。虽然长门宫只住了丽妃，但是整个宫殿的主子娘娘都是丽妃娘娘，所以其他宫殿依旧需要丽妃管理，虽然伊影阁目前是不住人的，但仍旧需要丽妃拨丫鬟过去。 “哎哎，你叫什么名字呀？” 被大丫鬟分配到伊影阁的有五位丫鬟，只管做些打扫清理的活。大丫鬟一离开，就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来找钟慧说话。 西门刚拨过来的丫头年龄都是十三四岁上下，钟慧今年也就十一岁。 钟慧转头看去，那个小丫头穿着统一的湖蓝色裙装，长着圆圆的眼，圆圆的脸，梳着圆圆的发髻，眼睛发亮的看着钟慧，整个人活力四射的。 钟慧沉吟片刻，觉得自己还是该跟一起侍奉丽妃娘娘的丫头们打好关系，不能太孤僻了，以免被排挤，于是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她闷闷的回答：“我叫钟慧。” 那个小丫头很激动的笑开了花，“钟慧，多好听的名字，有名有姓的，西门的嬷嬷没有给你改名吗？” 钟慧摇摇头：“没有，嬷嬷懒怠见我，平时都不称呼我们的名字，都是那个丫头这个丫头的混叫。也许以后我做的好，被哪个主子抬举，进了主殿，兴许主子就给改名了。” 虽然钟慧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但是在宫里做事，是要改一个宫里的名字的，特别是被主子改名，那可就证明主子眼里有这个奴才，是天大的荣幸了。 圆眼丫头笑弯了眼睛，开朗的说：“我叫悦儿，喜悦的悦，”她转头看向另外三个丫鬟，继续问：：姐姐们叫什么名字呢？” 一个瘦长条的丫鬟说：“我叫桃花，”桃花抿嘴笑了笑，似是在不好意思。 另一位瘦长条的丫鬟说：“我和桃花是姐妹，我叫柳儿。” 钟慧心里想，怎么两姐妹还一起进宫伺候人了，这倒是少见，难道他们家里不留女孩儿的吗？柳儿名字也合适，确实窈窕，腰肢跟柳条似的柔美。 最后一位丫鬟体态丰腴，丰韵娉婷。她得体的笑着说：“妹妹们好，我叫玉书。” 互相介绍完名字，却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她们交谈了，五个人很快就分散开来，钟慧分配到的是拿扫把把庭院的落叶都打扫干净。 钟慧是做惯了事情的，这些事情并不让她觉得疲乏，辛劳了一天到中午，略和另外四个丫头们聚在一起吃了几口饭就继续打扫了。 院子很大，丽妃娘娘又是刚搬进来的，怕是这两天都得辛苦辛苦，不然根本做不完的。钟慧心下想着。 认真做事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很快，夜色西沉，到了晚上，像钟慧这样的粗使丫鬟是没有晚饭可以吃的，早上又因为正式拜见丽妃娘娘而错过了早饭，钟慧今日一整天辛劳工作却只吃了一餐，着实有些饿得过分。 钟慧回到下房里，感觉饥肠辘辘的，坐到房里中间的一个大桌上，拿起早已凉透的水，一杯一杯的灌下肚。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御膳房是一直都有厨娘和厨师守着的，钟慧可以拿些银钱去换些吃食来，略填填肚子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御膳房的吃食着实贵得吓人，钟慧的月例银子也不高，实在舍不得花这点钱，想着睡着了明早就能领到早饭，灌个水饱也能挺过去。 钟慧在的下房里，一间房睡五个丫头，正正好是伊影阁的份额，于是早上见过的丫鬟们，晚上又遇见了。 另外四个丫头回来的略迟了些。悦儿一回来就看到钟慧拿着茶盏，一杯一杯的往下灌灌，她心里也明白，定是晚间没有膳食吃，饿肚子了。 “钟慧妹妹，别灌水了，来吃点儿东西”。悦儿走在最后，关上门，笑眯眯的对钟慧开口。 钟慧一转头就看见悦儿手里拿着油纸，里面塞了几个白胖胖的馒头。 “这……”钟慧咬着嘴唇，有些为难。 悦儿不用多想啊，就知道钟慧在为难些什么，大家都能去御膳房换东西，钟慧肯定也是知道的，她宁愿饿着不去换吃食，反而在这里灌水，不用多想也能猜到一定是舍不得银钱了。自己叫她吃也不吃想必是担心要给自己银钱，如果不给，心里又过意不去，舍不下面子占自己的便宜。 “钟慧妹妹，我去御膳房换了好几个呢，我也吃不完，你要不吃放在这儿就馊掉了。”悦儿凑近钟慧，眨着眼睛俏皮的笑着。 “对呀，钟慧妹妹，今日实在辛苦，又只有一餐，再不吃点怕是胃烧的慌，今晚也难过。这些馒头是悦儿和我们一起换的，唉，御膳房那里只能换这么多，换少了又不够我们四个吃的，所以我们多换了些，这不刚好钟慧妹妹也没换，你来吃点吧，不然也浪费了。” 玉书接话，她也笑，看起来温柔恬静。 “对呀，钟慧妹妹，你快吃啊。”柳儿自顾自拿过一个馒头，侧头看着钟慧，也催促道。 桃花只顾抿着嘴笑，盯着钟慧，也是催促她吃的意思。 钟慧心里一动，她知道这是几个姐姐们照顾自己，也知道自己担心什么，所以找了借口来宽慰自己，这些馒头哪是放一晚上就馊了，分明是怕自己晚上饿着。她抬头看了看，终于露出一个怯懦的笑，“谢谢姐姐们，那我就拿一个就饱了。” 钟慧伸出手，从馒头里拿出一个塞到嘴巴里，小口小口的嚼着吃。 另外三个姐妹见状也分别拿了一个馒头开始吃。 丫鬟们之间可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们围坐在中间那个大桌子边，热热闹闹的开始聊起天来，钟慧仍然在一旁听着，专心致志的。 “姐妹们都是因为什么进宫的呀？” 还是悦儿率先开口。 “我是家里独女，到了小选时间就只能被送进来当丫鬟了，我爹娘也是很舍不得我的，可是没办法，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按照规矩必须得进宫，家世也不尴不尬的，进了宫也就能当伺候人的丫鬟。”悦儿很大方的先说了自己的情况。 “你是大选进宫来当丫鬟的，为什么会当粗使丫鬟呢？” 玉书好奇的问。 悦儿害羞的绕了挠脸，“虽然是大选进宫来的，但我的家世也算不上多好，挣不上那些大丫鬟的名头，也就混个粗使丫头当当，更何况我多少还是分进了娘娘宫里，没有在其他宫殿里当丫鬟，在娘娘殿里当丫鬟，保不准还能得娘娘赏赐，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钟慧恍然大悟，捧着馒头点了点头。 玉书咽下口里的这块馒头，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情况，“我也是大选进来的，只不过耽误了时辰，没能赶上福晋，哦不对，是皇后娘娘丽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刚嫁进来，需要拨丫鬟那阵，也刚好比先皇帝和先皇帝的妃子们要填补丫鬟的时候晚，所以也留下来当了粗使丫鬟。” 桃花侧头看了看柳儿，柳儿还在一个劲吃着馒头，嘴里没有那个空隙说话，于是桃花怯生生的开口，“我和柳儿是亲姐妹，爹娘生了我们两个女儿，千盼万盼的，第三胎是个男孩儿，家里又穷，生了男孩儿之后，爹娘就觉得我和柳儿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换点银子傍身，也可以让他们弟弟生活的更好些。所以我和柳儿就被爹娘卖进来了。” 说到这儿，桃花倒没什么伤心的样子，柳儿还愤愤不平地捏了捏拳头。 钟慧和悦儿玉书一样，三双眼睛都担心地看着桃花。 柳儿强咽了几口，把馒头吞下去。 “别担心别担心，我们早就已经看开了，并且其实也怨不得我们爹娘，有了弟弟之后，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是越来越紧巴巴的了，就算是我和我姐姐不被卖，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就和爹娘弟弟一起被饿死了。” 她叹了一口气。 “更何况现在是被卖进了宫里做丫头，不是随便卖给了地主做小妾，我们已经很满足了，说不定在宫里还能学点绣样儿，等到了二十五岁出宫了，还能当个绣娘赚钱。” 柳儿很容易满足，桃花也跟着点了点头，眼含期待。 “那你呢，钟慧妹妹？” 第2章 结识 “我吗？” 钟慧吞下了喉咙中的馒头，陷入了沉思。 “我也不知道，我从出生起就在宫里了，我是被一个嬷嬷带大的，不过嬷嬷在五年前已经去世了，嬷嬷去世前也没告诉过我我的身世，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娘亲是谁，也爹是谁。可能是哪个丫鬟的孩子吧，也可能是嬷嬷的孩子。” 钟慧懵懂的说。 “还能在宫里生孩子？”悦儿瞪大了双眼，非常震惊。 “能啊，为什么不能。” 钟慧理直气壮地反问。 “有些宫女是没办法出宫的，就像是嫔妃身边离不开的宫女，等到了年纪变成老宫女了，或者说罪臣留下的孩子充入辛者库后当宫女，他们都是不能出宫的。 但是又没有禁止他们找一个相伴一生的人，那也太可怕了。如果是得脸的嬷嬷们生下孩子，也许还能送出去养，或者留下来给妃子殿下们当贴身宫女。” 钟慧挠了挠下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家世，看着四个人瞪大的双眼，继续说着： “但是像我这种人，估摸着娘亲就是哪个不受宠的妃子身边跟着的嬷嬷罢了，生下我了不想要了就撂开手，随随便便的就把我扔到了西门，幸好被一个善良的嬷嬷捡回去抚养，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钟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匆匆的灌下去，继续说着。 “我很感谢那个嬷嬷，她可以说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把她当娘亲一样对待。” 说着说着钟慧眼眶有些湿润。 悦儿微蹙着眉头，心疼的牵过钟慧的手，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捏着，想给钟慧安慰。 柳儿和桃花对视一眼，也都不说话了，低头啃着馒头。 玉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宽慰着：“你也要想开些，那位嬷嬷是个极善良的人，想必来世也能托生个好人家。她照顾了你这么久，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玉书继续说：“所以暂且放宽心，咱们明日手头还有活计要做呢，吃完了就先歇息歇息吧。” 钟慧点了点头，放下喝完的茶杯，起身走到衣柜旁边。 “我，我先给自己铺床了，你们想睡在哪里。” 钟慧投桃报李，本身她就不在乎是睡在靠门一点，还是睡在靠墙壁一点，再加上悦儿他们今天给自己带了些馒头，钟慧就更加的不在意了。 她想着让另外四个姐妹先行选好想住的地方，自己在在剩下的床位上铺床，也免得到时占了谁的位置起争执。 “你先选吧，我都可以的。”悦儿还是那副笑模样，急匆匆的以手为碗舀了一泼水洒在脸上，也跑到衣柜旁打算拿被子。 “我和柳儿睡一起就可以了，睡在哪里也都无所谓的。” 这次桃花率先开口，柳儿忙不迭地在旁边点头。 玉书倒是对睡在哪里有点要求，沉吟了片刻，“既然大家都无所谓，那我就先选了。我想睡在靠门的地方。” 钟慧闷闷的点了点头。 “那我和姐姐就一起睡在靠墙的位置了。”柳儿拍拍手，站起身来。 钟慧又点了点头，抱着被子走到床榻中间。 他们是睡在一整个大通铺上，通铺是由砖块叠好的，下面可以烧炭火，冬天睡着也暖洋洋的。 钟慧刚放下被子，悦儿就也抱着被子走到钟慧旁边。 “那我们就挨着睡吧，你挨着玉书我挨着柳儿他们吧。” 悦儿放下自己的被子，贴着钟慧说。 钟慧看着悦儿笑得灿烂的脸，又扯了扯嘴角，闷声说好。 很快，大家该吃馒头的吃完了馒头，匆匆的洗漱完，也都从衣柜里拿出被子铺在自己选定的位置上。 钟慧躺在床上看着亮堂堂的墙壁，心里感觉安稳了不少。 丽妃娘娘是个好相处的，对奴才们没什么太大的要求，都是分内之事，看样子也不会对奴才非打即骂的，自己虽然不是主殿的丫鬟，但是被安排在了没有人住的偏殿，也不怕没事招惹了别人的眼，闯了不该惹的祸。 同样分在伊影阁的另外四个姐妹也都是好相处的，拿今晚来说，还给自己带了馒头，还知道自己为难什么，主动开口解围。 钟慧感觉前途一片光明，把这几年过去肯定能攒不少钱，到时候买块地，舒舒坦坦的过日子。 怀抱着对未来的向往，钟慧很快就睡着了。 还没有上床的桃花看见钟慧睡着了，和柳儿玉书对视一眼，放轻了自己的动作，轻巧的走到灯油旁，吹了一口气，灭掉了火，房屋霎时间黑了一片，桃花摸摸索索的走到床边，又笨拙的上了床，也合眼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钟慧依旧是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就起床洗漱了，她是起的最早的一个，顺手就将其他人的绢帕取出来，放在各自的铜盆上。 今日钟慧的工作依旧是打扫外面的落叶。 时值盛夏，阳光虽然刺眼，但并不灼热。尽管如此，钟惠的额头仍然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钟慧擦了擦汗，拄着扫帚站在原地歇息了半晌，长吁一口气又挥舞着扫把扫着落叶。 今日仿佛有什么好消息似的，外面热闹极了，一阵一阵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一声尖利的嗓音。 “请丽妃娘娘安。” 钟慧心下明白，这是皇上刚登基，给三位娘娘赏赐呢。 这也不是他该听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活计吧。钟慧心里想着，继续扫着叶子。 庭院地面铺满了灰黑色的砖，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 钟会晃眼一瞧，竟看见有一块砖，像是有些起翘。 宫里的砖很少有起翘的，保不准哪个主子娘娘路过被这起翘的砖绊了一跤，那可就不得了了。虽然这一影阁并不住人，但是发现了这种砖块终归也是得上报的。 钟慧放下手里的扫把，走上前摸了摸这块砖。 好像不是简单的起翘。 钟慧心里泛起了嘀咕。 总感觉有些蹊跷，摸着这块砖倒像是松动了一样，钟慧心里泛起了好奇心，手里轻巧的向上一用力，这块砖竟然被掀起来了。 砖下任何东西都没有，只有黑黑的泥土。 泥土自然有泥土的痕迹，但是钟慧却发现砖下的泥土不是普通的纵横交错，凌乱的痕迹很容易被忽略过去，却不会被钟慧忽略。 这块痕迹和钟慧最熟悉的很像。 收养他的嬷嬷在她小时候常常在纸上画着这种痕迹，钟慧也问过这个痕迹代表什么，嬷嬷却总是不回答，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 这种痕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块砖下面？还是在伊影阁？ 钟慧和嬷嬷是在西门度过的前五年。按理说，嬷嬷是西门的管事嬷嬷，是没有机会到伊影阁来的，这个痕迹是嬷嬷留下的，还是什么人留下的，这和嬷嬷有什么关系？ 钟慧有些心惊，她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痕迹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影响，但是钟慧实在没办法置之不理。 “不行，我必须得搞清楚。” 钟慧起了好奇心。 也许这个痕迹只是哪个调皮的宫人留下的，或者说只是和嬷嬷常画的那个痕迹长得很像。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只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别的不管。 钟慧轻抚着胸口，感觉心脏“砰砰”跳的厉害，她安慰自己。 既然这个痕迹是在伊隐阁出现的，那么伊影阁说不定过去发生过什么，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线索。 钟慧直觉告诉自己，一定要探查下去，这个线索，绝对不同寻常。 翘起来的那块砖也得放回去。钟慧左看右看，庭院里只有她自己，没有其他人。她若无其事的放下了那块砖，站起身又踩了两脚，确定看不出来曾经搬开过之后重新拿起扫把开始打扫。 心里揣着秘密的时间总是不好过，钟慧感觉时间过的好慢好慢，好不容易挨到太阳落下，终于能结束今天工作之后，给玉书说了情况，这才找到领头太监说这件事。 晚上回到下房，累了一天的五个人也没有了沟通的欲望，钟慧心里揣着事儿，早早的就爬上了床铺。 “希望明天那块砖能够稳稳当当的重新被安好，不要再出意外了。” 钟慧心里暗暗祈祷。 若是那块砖被发现有问题，那我就说我看见起翘，生怕有人踩到摔倒，晚上就急忙去禀告管事太监了，而若是没有人发现有问题，后日我就找机会在伊影阁的四处逛逛，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钟慧心里纠结着，给自己想了无数条退路。 虽说心里揣着事，不容易睡着，钟慧也做好了自己会失眠的准备，但是到底是十一岁左右的孩子，困意袭来挡都挡不住，眼皮沉重的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依然是一样的，天还没有亮，太阳还没有爬上山，钟慧就已经起床了。 今日的工作还没有分配，伊影阁在昨日就已经打扫完毕了。所以钟慧并不急着出门，她还是照常的打水、洗漱、去正殿领所有伊影阁宫人的餐食。 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之后，宫人们也是能略微偷偷懒的。 钟慧把餐食带回来之后，另外四个人也已经洗漱完毕，五个小女孩围坐在下房中间的圆桌旁。 早上的餐食很简单，每人一碗稀饭，一碟小咸菜，一个拳头大小的包子，就已经能让她们填饱肚子了。 餐桌上寂静无声，只有吃东西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也说不上气氛压抑，甚至说的上默契，可能由于没睡醒，大家都不大爱说话，显得气氛有些许沉闷。 终于，悦儿喝完了稀饭，有了点精神，又活力满满的开口。 “玉书姐，我们今日该做些什么啊。” 玉书由于年纪最大，所以在五个丫头里面被勉强挑出来当做管事的。 玉书含笑吞下了口中的稀饭才缓缓开口。 “等用完饭，我去正殿听安排，你们趁着这段时间可以休息休息，坐着聊聊天，昨日我们都没有好好说过话呢，想是太累了，等会好好松快松快。” “嗯嗯！” 悦儿是第一个回应的，她小鸡啄米的点着头。 钟慧和柳儿也跟着点头，桃花直抿着嘴笑。 第3章 捡砖头 钟慧左右瞥了瞥，抿了抿嘴唇，也沉闷的点着头。 天气很好，微暖的阳光倾泻下来，照的地上都是斑驳的树影。 当今皇帝登基是在一个寻常的冬天，但不知是为什么，这个冬天却不似往常那般寒冷刺骨，也许当今皇帝真是所谓的真命天子，上天降下来的福佑保佑着，让这个冬天并不那么难熬。 钟慧抱着碗，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玉书已经匆忙的两口喝完稀饭，收拾完饭碗准备去回禀情况了。 钟慧涣散的目光随着玉书的动作移动，心神始终被昨日那件事情牵着。 “嘿！” 突然身后传来了悦儿的声音，钟慧被吓得一激灵，回过了神，侧了身子往悦儿那里看。 柳儿和桃花早就吃完了饭，正在水井旁打水，庭院里的水缸早就空了，柳儿坐不住，先把桃花叫上一起去打水了。 下房内，桌子旁就只有悦儿和钟慧两个人了。 悦儿一个劲的抿嘴笑，看着钟慧呆呆愣愣的样子只觉得分外可爱。 钟慧瞪大了双眼，轻抿着嘴巴，努力用眼神向悦儿传递自己的疑惑和茫然。 “怎么了，心神跟着玉书节飞走啦，在想什么呢。” 悦儿强忍着笑意询问道。 钟慧不好跟悦儿说自己真正在担心什么，终究大家也才认识三五天，这件事被暴露出来说不定真牵扯到什么皇家秘闻，自己作为知情者怕不是要被杀头。 钟慧越想越觉得可怕，不由得又打了个寒噤，昨日没联想到的东西今日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只觉得更加骇人。 她强笑了一下。 “我还能在想什么，昨日我洒扫时发现了一块砖是松垮的，告知了玉书姐姐，等着姐姐报告上去，看有没有人在修整呢。” “这件事值得你一直盯着玉书姐姐？” “到也没有，我是怕丽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觉得是我不仔细弄坏了，来罚我那可怎么办呢。” 悦儿看着钟慧被吓白了的小脸，怜惜的摸了摸钟慧的头。 “真是个小丫头片子，这件事情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不过是发现了伊影阁中被损坏的地方而已，不干我们的事的，咱们陛下是新帝登基，这些宫殿又都是旧殿，我们刚被安排进来就是要洒扫这些宫殿，发现有没有什么损坏的地方按时上报的，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呀。” 悦儿不放在心上似的摸了摸钟慧的头发，像个大姐姐一样宽慰着钟慧。 钟慧觉得心里暖暖的，并非是悦儿的安慰让她不再焦虑，而是感怀于有人如此关心自己。 她低下头，又抬头看向了悦儿。 “我知道了悦儿姐姐，悦儿姐姐的意思是发现这些该修葺的地方及时上报也是我们的工作对吧。” 悦儿挠了挠脸。 “嗯，啊，是这个意思。” 钟慧心下告诉自己，对啊，没错，这些本来就该是自己的工作，如果真有什么皇室秘闻，不过是我打死不认，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钟慧轻轻拉过悦儿的手，向门外走去。 “走吧，姐姐，柳儿姐姐和桃花姐姐还在等着我们呢，难道让他们两人就把我们整个下房打扫干净了。快走快走。” 悦儿被牵着快步往前走，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胡乱的点着头。 “嗯嗯，是哦。”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柳儿靠在水井旁，手里牢牢抓着拴着水桶的绳子费劲的准备拉起来。 “姐姐，你来搭把手，要拉上来了。” 柳儿持续用着力气，吊在水井中央的绳子匀速的上升，很快就被拉了上来。 “好了好了，你先别动。” 桃花半探出身子，双手伸出去解那水桶上的绳子。 把绳子解开后，举起装满水的桶往外提，然后把它放在地上，又拿起了放在脚边的一个空桶，又轻巧地探出去，将绳子系在空桶的把儿上。 “我们先把庭院的缸子里的水填满，等玉书姐姐回来再一起打扫屋子。” 柳儿抬头看了眼桃花，点了点头，应和着。 “好，那我继续。” 柳儿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桃花把水桶抛下去。 桃花轻巧的伸手一抛，空水桶“哐叽”一声砸进了水井里。 “你先等等哦，我把这桶水先倒进水缸里回来了之后你再拉起来，不然你拉上来之后我没来得及会来，你得白白使力气停在这儿。” “好的姐姐。” 桃花双手握住水桶的把儿，使力一提，身子都侧了一半，迈开步子向水缸走去。 伊影阁宫殿算不得大，更别说伊影阁配套的下房了，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只有两个空水桶，想要把水缸填满，中间会浪费好多来回走的时间。 但是桃花和柳儿只是两个粗糙丫鬟，这伊影阁另外三个也都是黄毛丫头，去哪里都要不来多余的水桶，也只能一趟一趟的运水。 “桃花姐！桃花姐！我来帮你和柳儿姐了。” 悦儿被钟慧拉着，一边脚步匆匆的向柳儿和桃花走去，一边大声喊着。 要是这里是正殿，悦儿定然不敢这么大声叫喊，但这伊影阁本就偏僻，离正殿最远，喊的再大声也没人能听见，悦儿就稍微放大了胆子。 桃花看到悦儿和钟慧赶来，也没有放下提着水桶的手，只是嘱咐了几句。 “你们两个吃完了？我和柳儿正在打水，来搭把手。” 五个人在前两天可是合力收拾了整个伊影阁，自然也培养出了些许默契，于是桃花提着水桶向水缸走去，柳儿也就没有听先前桃花的说的话，直接轻巧的一使力，拉着绳子把水桶提起来。 钟慧放下拉着悦儿的手，悦儿快步向前走了两步，刚好走到水井旁时，柳儿拉着绳子已经把水桶提出了井口。 悦儿伸出手，解开了水桶上的绳子，直接提着装满了水的水桶，向水缸走去。 钟慧则是走到了柳儿身旁。 “柳儿姐姐，我来帮你吧。” “好，这样吧，你提两桶，我提两桶。” “嗯嗯。” 钟慧伸手接过了柳儿手里的绳子，等着桃花把第一个空桶送来。 庭院本来就不大，桃花把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后，又觉得轻松了很多，很快就带着空桶回来了。 “桃花姐姐，你快把桶系上绳子，我来打水。” “好。” 桃花继续先把水桶伸进水井中，拉过绳子的一头系在水桶把儿上。 水桶砸进水中又发出了“哐叽”的声响。 钟慧等了片刻，拉着绳子左晃右晃了几下，才使劲拉动着绳子。 打水其实比提水桶要轻松一些，水井上面有个圆柱子，绳子绕着那个圆柱子，让钟慧打水的时候能够更加轻松。 虽然如此，钟慧毕竟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就算活计做的再多，之前有嬷嬷照顾着也只是做些零碎的活，没有做过重活，身上的力气也大不了多少。 拉着水桶，感觉水桶随时都要往下滑上一截。 钟慧咬了咬牙，身子往后半倾着，用身体的力气带动着水桶的上升。 好半天了，涨得面红耳赤的，才把水桶提上来。 桃花刚刚看见水桶冒出了个尖儿，就伸手去解水桶上的绳子。 水桶被拿下去之后钟慧松了口气，这时候悦儿又回来了，刚吐出去的气还没有喘匀乎了，又得开始提水了。 “柳儿姐姐，你力气怎么那么大？看你提水的时候，感觉也不是很难，怎么我做就怎么都提不上来呢？” 柳儿笑着摸了摸钟慧的头。 “你本来岁数就略小些，我又是做惯了重活的，力气肯定比你要大上许多，等你之后多做些这些活，多吃些饭，也能有一把好力气的。” 柳儿和桃花虽然看着终慧艰难地提水，但都没有帮助她的想法。一来他们几人都是粗使丫鬟，这些工作迟早都是要上手的，钟慧现在不习惯做这些活，之后只怕会更不习惯。二来若是柳儿直愣愣的上前选择帮忙，提水也有桃花和悦儿，那钟慧岂不是什么都没做，多少心里也会觉得不自在吧。 柳儿看了看钟慧红扑扑但是比以往多了些许笑意的脸，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要填满一缸水也不是很难，十几桶水就足矣了，终慧和柳儿换了几次位置，桃花和悦儿也来回走了几趟，终于是把水缸填满了。 终慧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我本来以为所有活计都是一样的困难，没有想到要下力气的活这么难。比我之前做的活困难多了。” 她亲亲热热的靠在柳儿肩膀上，继续说。 “柳儿姐姐好厉害，力气好大，感觉提完了这么多水，我人都要废掉了，柳儿姐姐连面色都没变过。” 柳儿不在意的回复着。 “刚刚说了，我是做贯重活的，我又比你年长些，力气大是正常的，等过个两三年，你力气比我还大呢。” 悦儿痴痴的笑了。 “怎么，小慧羡慕你柳儿姐姐。” 桃花看着她们也笑着不出声。 “肯定是羡慕呀，感觉柳儿姐姐好厉害。” “我们难道就不厉害了吗？” 钟慧撇了撇嘴，“也厉害，也厉害，悦儿姐姐和桃花姐姐辛苦了，你们也很厉害的，力气超大。” “玉书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钟慧有些坐不住了，她本就是小孩性子，想起一出是一出，这下次又着急起玉书和自己那件事了。 “别着急。” 桃花安抚的拍了拍钟慧的手。 “我之前有认识一个大姐姐，是先帝宫里宠妃的丫鬟，他有告诉我，像这样丫鬟们集合汇报的时候，那些大丫鬟都是要训话的。” 悦儿止不住的点头。 “对呀对呀，听说每次他要说两柱香的时间呢。” “啊？这么多话啊。” 钟慧傻眼了，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桃花一瞪眼，“可别乱说话，大丫鬟训话咱们是理所应当的，那是担心我们出了什么事儿，他们要担责的。” 悦儿悄悄咪咪的凑近了，桃花和柳儿看到她那声色也跟着凑近，想听听她说些什么。 “我在家时，我们县隔壁有一个大户人家，他们家曾经出过皇妃的，但是听说是谁手脚不干净，全家都被抄家了。” “啊？怎么回事啊。” 柳儿好奇的问，桃花和钟慧瞪直了眼睛也好奇的盯着悦儿。 虽然院子里四处无人，悦儿仍旧放低了声音。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也是听说的，那时我还很小，听爹说临县那户人家的女儿是先帝的妃子，但是他们呐，想造反。” 悦儿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乎是堪比蚊子“嗡嗡”的声音大小了。 “啊。” 桃花惊讶的短促的叫出了声，反应过来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可不能乱说，这是要杀头的。” 柳儿拿手在自己脖子前比划着，也低沉下声音说着。 气氛一时间沉闷起来。 悦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间大家都沉默了，边干笑了两声，连忙开口说道：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我那时还小，又是听家里人说的，说不定是我爹编来匡骗我的，再说了，就算是真的，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没什么重要的，大家不用担心，以后别到处乱说就是了。” 桃花和钟慧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柳儿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抬起了头，原来四个人为了讲这个秘闻，头凑的紧紧的，几乎额头碰着额头，鼻子抵着鼻子。 柳儿一抬头，这密不透风的“人墙”就散开了，照进一大片亮光。 “好了，咱不提这些了。我给你们说，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啊，最喜欢城东的一家铺子，那家铺子做的点心特别好吃。姐姐你还记得吗？” 桃花听着脸上也泛起了回忆的神色。 “我当然还记得，那家铺子的点心有一个特点，喜欢做成各种花型的，跟着四季不同制成相应时节的点心。春天呢，他们铺子里就有桃花的。” 钟慧忍不住接话。 “那桃花姐姐是不是最喜欢春天买他们家的桃花点心啦？” 桃花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柳儿接过话茬，“不是啦，我姐姐喜欢秋天的桂花模样的点心，因为桃花本身不够香甜，但是桂花的味浓，又热烈，制成的点心也甜滋滋的。” “是呀，那时候手上没有银钱，每年攒下来的钱就等着秋天去买桂花糕吃。” “流口水了。” 院子里传来四个姐妹们欢快的笑声。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下房的门缓缓打开，玉书终于从主殿回来了。 第4章 平淡生活 “玉书姐姐，你回来啦！” 钟慧看见玉书迈步进了庭院，挂心着自己的事情，迫不及待的跑向了玉书。 “玉书姐姐，那块砖？” 钟慧可怜巴巴的看着玉书，想要从玉书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玉书低着头瞧着钟慧，轻轻笑着不说话。 “玉书姐姐～” 钟慧撒娇的抱着玉书的手臂摇来摇去。 桃花柳儿和悦儿也迎向了玉书，桃花扬起了嘴角，开口说着：“玉书姐，别难为钟慧妹妹了。” “对啊对啊，别捉弄钟慧妹妹了。” 玉书被钟慧摇着手臂，身体被带着一晃一晃的，又听着另外两人的“求情”，无可奈何的开口说。 “好啦，不逗你啦。我向春枝姑娘说了，姑娘说，这伊影阁虽说暂时没有人居住，但仍旧是要修砌完备的，只等下午用过午膳，就遣几个太监过来整理。” 春枝姑娘是丽妃娘娘从王府带来的几个丫鬟之一，现在是长门宫主殿的一等宫女。 提起太监，钟慧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 “玉书姐姐，咱们伊影阁只有咱们五个姐妹，不安排太监吗？” 玉书听着这话，面上也带出了一些疑惑的神色。 “是这样的，按理说应该配备五个丫鬟五个太监了，只独独让咱们五个人来，却不安排太监是怎么回事呢。” 桃花低头想了想，扶着柳儿的手摩挲了一下，又轻轻捏了捏。 柳儿回头看了看桃花，往前走了一步。 “午膳后不是会有几个小太监过来修葺伊影阁吗，想必他们修葺完毕后是会给春枝姑娘回禀的，我们那时问问，他们也好带话给春枝姑娘。” 钟慧只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解决方案，听到柳儿这么说，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和悦儿一起头点的跟捣蒜一样的赞同。 玉书无奈的看了眼悦儿和钟慧，也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只能这样了。” 钟慧和悦儿击了个掌，小小的欢呼了一下。 未时刚到，悦儿就迫不及待的窜出了下房，空气中只飘来她大喊的话。 “姐姐们，不用着急，在房间里坐着等我，我却拿我们的膳食！” “这丫头，真是，就她那张嘴馋。” “嘿嘿，悦儿姐姐是大馋丫头。” 钟慧小声的在玉书旁边叽叽咕咕。 玉书看着钟慧傻笑的脸，心里暗暗想着，这孩子算是和我们亲近起来了，都会开悦儿的玩笑了。这丫头年龄小，我也得多照料一二。 于是玉书拉过了钟慧，打算和她好好的交一交心。 柳儿看着被拉走的钟慧，一脸茫然，扭头看向桃花。 “姐姐，玉书姐这是拉钟慧去做什么？” 桃花也不太清楚的摇了摇头，又摸了摸手中的刺绣，“不知道，咱们不管就是了，有什么要紧的他们也会回来告诉咱们的。” 桃花手上拿着一个绷着绿色麻布的绣绷，上面细细密密的有些黄色的小花。柳儿也拿着一个同样的绣绷，只不过麻布的颜色是蓝色的，上面绣的花大朵一些，也分散一些。 “姐姐绣的真好看。”柳儿看了看桃花的绣活，笑眯眯的夸赞。 桃花回以柳儿一笑，手上动作也没有停过。 柳儿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缓慢仔细的绣着。 而另一边。 “小慧，你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除了从小带我到大的嬷嬷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嬷嬷死后就我一个人了。” “嗯，那你想做一辈子粗使丫鬟吗？” “玉书姐姐，我就想现在攒点钱，等我二十五了，被放出宫去，做笔生意。也许我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情郎呢。” 钟慧声音兴冲冲的。 “你不想做哪个主子娘娘的大丫鬟吗，在身边伺候可是上次最多的，说不定还能被指婚呢。” “我应该做不到大丫鬟吧。”钟慧沉思了片刻，“我觉得玉书姐姐可以诶，姐姐又细心，又漂亮，又温柔……” 钟慧一时之间说不完玉书的优点，嘴里念念叨叨个不停。 玉书无可奈何的点了点钟慧的额头。 “真是的，不要一直夸我啊。” 玉书被夸的双颊绯红，不由得出言制止，同时伸手捂住了钟慧的嘴。 “小慧！我哪有那么好啊。” 钟慧被捂住了嘴，乖乖的闭嘴了，快速的眨了几次眼睛，无辜的看着玉书。 “你这丫头，我本来想着你之前一直不怎么理人，来关心你，结果你自己倒是没心没肺的。” 钟慧知道玉书对自己的关心，脸上也泛上了一点红色。 “我知道的，姐姐。其实虽然嬷嬷已经走了，但是她以前曾经告诉过我，人要往前看，要是一直盯着后面，这路就走不下去了。” 玉书看着钟慧一脸认真的说着这些。 “姐姐，还记得我开始不愿意去找御膳房换吃的么？” 玉书点了点头，她担心钟慧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其实我不换吃的，也是想多攒些钱，之后出宫能靠自己好好的生活。” “你看我对未来都有目标了，没有对生活失望哦。” 玉书拉过钟慧的手，亲亲密密的凑近了，又呼噜了两下钟慧的头，但也仔细着没有弄乱了头发。 “那倒是我白担心了，生怕你这小孩觉得生活无望了。” 桃花偶尔抬头，看见玉书凑近钟慧的动作，眼神微动，放下手里的绣绷，转头拍了拍柳儿的肩膀。 柳儿被拍了一下，立马抬头。桃花眼神示意柳儿看过去，柳儿眼神就跟着桃花的一起往角落看。 她们两个都看见玉书和钟慧亲亲密密的靠近在一起，玉书脸上还带着笑意。 “怎么了，有什么话是我们听不得的。你们两个还背着我们做事呢，真是让人伤心。” 柳儿带着笑意开口询问。 钟慧听见声音转过头去看着柳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玉书抢先就开口了。 玉书本身就比钟慧高一些，两人靠的极近，钟慧一转过头去留了一个浑圆的后脑勺给玉书。 玉书为了说话又稍微了低了一些头，凑近在钟慧耳边，温热的气息就打在钟慧的耳朵上，酥酥麻麻的，让钟慧不适应的抖了一下。 玉书当没看见似的，双手顺势压住钟慧的肩膀。声音不大不小，但是整个房间都是清晰可闻的。 “你别听柳儿瞎说。她知道我找你谈心的，别看她一向有些漠不关心的样子，我刚刚看着她眼睛一直盯着这边呢。还有桃花，你看她绣花那么认真，耳朵竖起来的高的不得了了。” 桃花白白的，脸上红了一片，特别明显，但只是笑笑不说话。 柳儿不觉得这是不能说出来的事情，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对啊对啊，我们就是关心你呀。” 她嘟嘟囔囔的。 “之前悦儿不是和你在房间里面谈了什么吗？你还以为自己和悦儿迟迟不出来，我们发现不了呢。” 桃花结过来话茬，“对啊，我和柳儿当时就想问悦儿发生什么了，但是悦儿总是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今天见玉书姐也把你拉过去说话，就知道她也担心你了。” 钟慧脸越发的红了，像火光映照在脸上一般，红红橙橙的一片，黑溜溜的眼珠子泛着莹莹的水光。 “谢谢姐姐们。” 钟慧强抿着嘴唇说出话来，红润的嘴巴被用力抿着，血液都被挤压着泛出了白色。 “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关心我……” 玉书知道钟慧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一直在宫里长大，在西门那地方待着，虽说有一个嬷嬷待她极好，和亲娘也没什么区别了，但是除此之外，西门本来就是调教人的地方，西门的管事嬷嬷和太监们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几乎人人都想出西门，出去伺候阳光也好，月例银钱也要高上一些，人人挤破脑袋想出去，都把对方当假想敌，想来钟慧在那地方也是没交到朋友的。 玉书自己也是官家小姐，虽然不得不进宫伺候人，但在家也是被人伺候的，爹娘疼爱，有一堆从小一起读书识字的朋友，很是心疼钟慧这样的孩子。 虽说柳儿和桃花的家世也很让人心疼，但毕竟柳儿和桃花年长三岁，和玉书差不多年纪，玉书倒是放心他们，而且他们也没表现出不妥之处，于是玉书更可劲心疼钟慧了。 桃花和柳儿也知道这个情况，心下并不对此感到膈应，反而也都很关心钟慧。 房间里一阵脉脉温情。 外面逐渐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悦儿的大嗓门。 “姐姐们，小慧妹妹，我回来啦，今天是陛下登基第七日，我去了膳房，他们说今天有好东西，你们猜猜今天吃什么！” “碰。” 紧闭的木门被用力的推开，像一张折叠屏一样打开靠在了墙上。 悦儿迎着阳光，双手一边一个提着三层食盒。开朗的笑着闯进下房。 玉书急急迎上去，伸手接过了悦儿手上的食盒，拿过来放在下房的桌子上。 “我才有肉！”柳儿兴奋的说。 “对！今天有肉，你再猜猜是什么肉。” 钟慧和桃花没有参与猜测中，钟慧眼睛亮亮的看着食盒，桃花则帮助玉书一起把食盒打开，一盘一盘的把餐食拿出来。 只有柳儿兴致勃勃的和悦儿一起猜测。 “猪肉？” “不是。” “羊肉？” “再猜。” “我不知道了，好姐姐你告诉我吧。” 悦儿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神秘兮兮的说。 “今天有牛肉。” “啊，是牛肉！” 悦儿的声音和钟慧兴奋的声音一起传来。 寻常日子或者寻常人家都是吃不起牛肉的，不仅是吃不起更是吃不得。牛作为劳动力用来耕田比人力耕田要快很多，就是因为牛能作为耕牛使用，所以当朝有严肃规定不允许吃牛肉。 就算是意外死掉的牛也必须上交，再由上面决定如何分配。 悦儿和玉书就算了，毕竟都是有家世的小姐，也是尝过两三次的。但对于另三个来说，是连看见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县长就吃过牛肉，我小时候听他说牛肉那可是天上神仙才能享用的滋味，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柳儿兴奋的双眼发光，回忆着喃喃自语。 “我之前也听西门出去的宫女说过，牛肉比猪肉好吃多了。” 钟慧忙不迭的点头应和着。 五个人团团围着桌子坐了满满一桌子。 按理说，他们这种偏远宫殿丫鬟午膳的份例是一碗粟米饭，一小碟干豆子，一小碟青菜或者一小碟豆腐，偶尔陛下高兴，或是打仗胜利了，或是那位主子娘娘诞下龙胎了，会额外添一小碗鸡蛋羹，那就已经是分外美味了。 然而今天的菜完全不一样，钟慧十一年的人生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些菜。 只见桌子上齐齐整整摆满了五个碗和五个大碟子。因为伊影阁五个人都是粗使丫鬟，又都是一个下房里住着的，所以御膳房把五个人的菜都放在一个大碟子里了。 碟子都是白瓷的，上面盛着菜，虽然是丫鬟们的餐食但依旧看起来小而精致。一个碟子还是装着每日必有的份例干豆子，第二个碟子里装了鸡蛋，但不是以往的鸡蛋羹，而是炒的鸡蛋。 “有炒鸡蛋。” 钟慧控制住自己快要滴溜下来的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鸡蛋羹是不会放油的，但炒鸡蛋是用烫烫的猪肉大火快炒的。在钟慧看来，有油水的鸡蛋比干巴巴蒸的鸡蛋羹好吃多了。 第三个碟子里放着的就是悦儿说的牛肉了，看起来像是从风干牛肉上切下来的几片，薄薄的，要是夹起来甚至可以透过肉片看到对面的人影，一共也只有十片，折下来一人两片。 单是依旧看的五个人狂流口水，玉书和桃花倒还矜持，依旧不紧不慢的一碟一碟向外拿菜。但柳儿悦儿和钟慧可矜持不了，三只眼睛眼睛都快黏到牛肉片上去了。 第四碟依旧是白水豆腐，上面有些黑黑的醢。 第五碟则不是菜，而是五个堆在一起的、白白净净的方糕。 把五个碟子五个碗都拿出来摆放好了之后，玉书喊另外四个人坐下。 钟慧乖巧的坐好，左边坐着玉书，右边坐着悦儿，眼睛直勾勾盯着菜，疯狂咽下口中分泌出来的口水。 “姐姐，姐姐们，咱们吃饭吧。” 钟慧试探的开口说话，柳儿也迫不及待的应和。 “对啊对啊。” 玉书和桃花无奈的笑了笑。 “好。” 悦儿早就一手拿上了筷子，一手端起了饭碗。 钟慧先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牛肉薄薄的，可以说是入口即化，但是它的入口即化和其他的不一样，这块牛肉的入口即化只是因为他太薄了，于是钟慧很勉强的运用着舌头上的所有味觉神经，去感受这块牛肉的味道。 咸咸的，一丝一丝的，好好吃！ 钟慧又夹了一口米饭，就这咸味下饭。 第二筷子钟慧夹了金黄的炒蛋，虽然炒蛋边上有褐色的痕迹，但钟慧觉得，这是大师的印记。 炒蛋一入口，浓烈的蛋香爆发开来，伴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糊味，还有一点点猪油的香味，钟慧依旧觉得很好吃，又夹了一口米饭吃下去。 第三筷子钟慧选择回忆薄牛肉片都味道。 第四筷子夹了一小块豆腐…… 很快钟慧就吃完了饭，搁下筷子，看着姐姐们还在慢悠悠的吃饭，和提前吃完的柳儿姐姐，悦儿姐姐面面相觑。 “玉书姐，桃花姐，我们吃完了，先吃糕点了。” 玉书和桃花嘴里含着米饭，不好开口，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钟慧小心翼翼的拿起糕点，生怕弄散了。 我以前吃过，他是很脆弱的点心，一捏就碎了。钟会心里想着，手上动作越发轻巧。 小口一抿，吃到嘴里之后是米香，淡淡的甜味，越嚼越香越嚼越甜。 但是这块糕点有些干的噎挺，钟慧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噎挺，只能放慢了自己吞食的动作，争取让口水浸湿糕点，让糕点不那么干噎。 糕点只有两根指节大小，吃的再怎么珍惜，钟慧还是很快就吃完了。 她放下碗筷，打算等着姐姐们吃完了膳食，一起去洗碗，洗完之后再自己去把碟子送回去。 第5章 打工 五个人陆陆续续放下了筷子。钟慧抢先一步走到水缸旁，舀出了一盆水，又另外拿来了一个空盆，把盆子里的水倒了一半进去。 伊影阁是没有小厨房的，所以为了洗碗洗得干净，每个月玉书都会向御膳房要来一袋子草木灰。 钟慧拿出装有草木灰的袋子，用手抓出一些，洒了一点到其中一个盆里。 “姐姐们，快把碟子拿过来放在这个盆里。” 钟慧回头兴奋的向另外四个姐姐们挥手。 悦儿积极的帮忙收拾着桌子上的空碟和空碗，高高的叠在一起后兴冲冲的冲了过去，又轻轻的把碗筷放进盆里。 钟慧又拿出来一块抹布，上面有些痕迹，显示出它是被用过的。 就算是这难得的一天，他们的菜也依旧没有什么油水，所以用沾有草木灰的水浸湿了抹布，浅浅的擦一擦，再在清水里面泡一泡，碗筷就可以洗的非常干净了。 钟慧拿着麻布手在不停的擦着，很快就清洗干净了。 悦儿就在一旁蹲着看钟慧洗碗。 洗完后，钟慧蹲在地上回头看着桌子旁的姐姐们。 “姐姐们，今天的碗筷是谁送回御膳房啊？” 玉书看了看桃花，想了一会。 “按理说，今天本该是悦儿把这些碗筷送回御膳房的，但是今天的餐食又不该悦儿去拿回来，这样吧，要不桃花你去送会御膳房，今日本该是你去御膳房拿餐，就当作交换了今日的工作。” 玉书显得有些纠结，但还是提出了这个建议。 桃花也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意见，淡淡笑着点了点头。 玉书松了口气。 钟慧拿着已经清洗完的碗碟叠在一起，端向了桌子旁。 “桃花姐姐，我来帮你收拾好。” 桃花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 钟慧打开了放在一旁的食盒，把空碟子一个一个的放了进去，桃花在一旁帮忙把碗筷放在食盒的第二层，最后钟慧接过已经装满的第二层，叠在了第一层，就收拾完毕了。 钟慧拍了拍食盒的旁边，转过头让位置给桃花。 桃花顺势就提着双层食盒的把手，自然的垂了下去。 “那我就先走了。” “好，桃花姐姐路上小心。” 桃花提着食盒，和另外三个人说了之后，就走出了宫殿门。 因为长门宫虽说不算偏远，离皇上的寝殿也算是很近了，可是由于御膳房在皇宫的正北方而长门宫在皇宫的正南方，走这么一趟，还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柳儿继续拿过床上的绣品，笨拙的绣着。 玉书眼瞧着柳儿和桃花手上都有绣活儿在忙，今日又实在无事，就也拿出了一块帕子，仔仔细细地扎在绣棚上，绷紧了，用碳笔粗浅的描了几个形状，也拿出绣线开始绣了起来。 眼瞧着柳儿和玉书都有事情能做，悦儿和钟慧却又做不了同样的事情。 悦儿打小起就不喜欢绣花、拿针，因为女孩子多多少少都得会点绣工，小时候也被家里人请了女先生回来教过，悦儿的双手手指尖可是被扎过不少针，于是就更不喜欢绣花了。 而钟慧由于常年在宫中待着，又是在西门那么个地方，哪有人能教她绣花呢？ 眼见着玉书和柳儿已经正在专心致志的绣花，钟慧不好意思去打扰玉书和柳儿，就眼巴儿的看着悦儿。 “悦儿姐，你会不会绣花呀？” 钟慧小声的说。 “会一点。” 悦儿点了点头，也跟着小声的说着。 “悦儿姐能教教我吗，我也想学，会绣花好厉害。” 悦儿听闻一脸为难，扁了扁嘴唇。 “小慧，不是我不教你，悦儿姐姐也对绣花没天赋。” 悦儿眼珠子咕噜噜转，恍然间一瞥看见了半开柜子里放着的一本书，心下有了主意。 “小慧，你想不想读书识字呀？” 钟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悦儿要问这些，仔细的问了问自己内心，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想。” 琢磨了半天，寻思过味儿来了后双眼发光的看着悦儿，继续问。 “悦儿姐姐要教我读书识字吗？” 老嬷嬷虽然尽心的照料着钟慧，偶尔也会教他一些什么，但由于西门实在没有笔墨纸砚，钟慧也要干活没那么多空闲时间，钟慧从来没有接触过文字。 悦儿点了点头，白嫩的指尖指向那个半开的柜子。 “你瞧，那里有一本书，咱们就用那个来识字。也不知道是本什么书，怎么就被遗漏在这里了，也算便宜了咱们。” 钟慧过去拿出这本书，书是很普通的蓝色封面，粗粗的麻绳捆着书脊，还有粗糙的针脚在上面。 最上面一页写着四个很漂亮的字，但是钟慧不认得是什么，就拿过去给悦儿了了。 悦儿接过书来，看着这四个字，笑了笑，看向钟慧，笑着眉眼弯弯的说。 “你看这四个字，这就是书的名字，这本书叫叶净能话，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叶净能话…嗯，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钟慧很好奇，半个身子趴在了桌子上，半仰着头看着悦儿。 悦儿这时候捧着书，人也就跟着沉浸下来。 “这本书叫作叶净能话，这四个字其实是分成两句的，叶净能和话中间是断开的，也就是说这本书写的是一个叫做叶净能的人的故事。” “为什么要写他的故事啊，是他很有趣吗？” “是啊，他很有趣，用来当你的识字书再好不过了。” 钟慧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脑子里只记住了这本书是关于叶净能的有趣故事这件事情了。 “这叶净能啊，是个很厉害的道士，他修仙成功了，因为知道大唐帝王的向道之心，于是远赴大唐，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解救姑娘，智斗妖怪和坏人，很有意思呢。” 钟慧听着听着就被勾起了兴趣。 “有妖怪诶，是什么样子的呢？姐姐，姐姐，你先给我讲讲这个故事，我们听完故事之后再识字好不好啊。” 悦儿偷偷的笑了一声，随即又板起了脸。 “不行！” 她又转怒为乐， “等你学会了里面的常出现的字，再自己把这本书看完，到时候的感受和听我讲的感受可是完全不同的哦。” 钟慧纠结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又被悦儿所说的故事吊起了胃口，又觉得悦儿说的话有道理。若是自己识字之后独立去看这篇故事的话，一定比听悦儿讲要来的有滋味些。 最终，钟慧还是决定就听悦儿的，自己识字之后自己去看好了。 跟悦儿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了。 不大不小的下房中，桌子旁坐了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砖床上坐了两个人都在绣东西。 “砰砰砰！” 突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玉书抬起头看了看柳儿，又看了看悦儿和钟慧，恍然大悟的放下手中的绣绷，下了床就往门外走。 边走她还边解释。 “我上午不是说把那块掉落的砖报告给春枝姑娘了吗，想必是春枝姑娘吩咐的太监们来了。” 她打开下房的门，往外迈步，走到伊影阁的大门处，放下门上横着的门栓，把门拉开。 门外果然是几个太监打扮的人，也年岁不大的样子，领头的也就约莫十五六岁，白白净净的，没长胡子，一双圆润的眼睛，讨巧的很。 玉书微微侧身让了他们几个进来，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级别的太监，也就恭敬的称呼一声公公。 “不知公公怎么称呼？公公来的可是刚刚好，和约定时间分毫不差。” 为首的公公也腼腆地笑了笑，半直着腰平视着玉书回道：“哎呦玉书姑娘太客气了。” 他的声音有些许阴柔，软软的，但是语气和声音一点也不匹配。 “咱家姓夏，叫咱家小夏子就成了。” 玉书连忙称不敢，嘴里叫着夏公公，站在他身边为他引路。 “夏公公，我们这儿共有五个丫头，有一个丫头去御膳房送还食盒了，另外三个躲在屋子里害羞，不敢出来，不是对您不敬的意思。” 玉书嘴里为姐妹们开解，这个夏公公，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虽说人不多，但多少一副领头的款，故也不敢轻易得罪。 “没事，咱家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玉书姑娘多心了，直接去那块坏的砖那吧。” 玉书带领着他来到了那块破损的砖块处。 夏太监抬头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一个小太监立刻上前捡起砖块，并没有仔细仔细观看，小太监也不多看，拿着砖块弯腰后退到夏太监身后，自己原本的位置。 另一个小太监则掏出了自己怀里一直揣着的砖块，放在空缺旁，又去在水缸旁打了点水，把自己带来的特殊的泥土打湿糊在地上，又将新砖块拿起放在空缺处，轻轻敲打几下就好了。 玉书全程在一旁看着。 倒也不是觉得他们小题大做了，而是皇宫里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但凡有损坏的东西都是要上报的，而如果要修葺宫殿或者某个地方需要换砖换瓦的，则必须上报，换下来的东西也必须带回去。 而修葺宫殿必须有这个地方的宫女瞧着，双方彼此监督着。 钟慧悄悄打开了下房了门，伸出个脑袋东张西望，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庭院处，瞧着那两个小太监换砖，心里悬着一口气，又看见他们并不关心那些划痕，只当是正常纹路心里松下了一口气。 钟慧转念又想，只有自己那么关心那些纹路，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嬷嬷只是随便画画，而刚好和砖块下的痕迹重合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不关自己的事了，痕迹已经被毁坏了。 钟慧长舒一口气。 眼瞧着砖块已经修好了，又听见玉书和夏太监在交流。 “玉书姑娘，咱家这次前来还要把宫殿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及时修整，过几日陛下要大选，这地儿怕是有新主子要进来，麻烦玉书姑娘给带个路。” 夏太监并不担心自己泄露了要大选的事情，这已经是合宫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可能有些丫鬟们不太清楚罢了。 “言重了，这都是应该做的。那我去把另外三个丫头们叫过来，也好帮衬一下。” 夏太监微微点了点头呀，同意了。 玉书转身就往下房走去。 怎么办怎么办，玉书姐姐要过来了，要碰见了！ 钟慧心里着急，为了防止发生动静，也不敢转身，慢慢的往后退。 但是后退始终比不过玉书前进的速度，在转角处钟慧还是被玉书逮住了。 “小慧！你怎么在这。” 玉书很是惊讶，转而有些生气。 “怎么不待在下房里自己出来了，要出来也该大大方方过来见礼，在一旁偷偷看着要是被夏公公发现了禀告上去了，有你好果子吃。” 钟慧也有点被吓到，眼睛红红的，讨好的盯着玉书，黏糊糊的开口撒着娇。 “玉书姐姐我错了，这也不是没被发现嘛，玉书姐姐别生气啦。” 玉书压住了自己心里的怒意和担心，板着一张脸，故作严肃的说着。 “下次不许这样了，以后要是有主子进来，你要伺候主子了，也这么不听话来着。” “我发誓，不会了。” 钟慧严肃着小脸保证着。 “你先去夏公公那儿去给他见礼，我去喊另外两个人过来，伊影阁要修葺了，之后可能有小主要进来，我们得在旁边看着，和搭把手。” 钟慧点了点头，目送着玉书脚步匆匆的离开，自己转身往刚刚一直偷看的地方走去。 等走近之后，这才看清了夏太监的长相，是很清秀的脸庞，眉毛都细细的。 “夏公公安好，奴婢钟慧。” 钟慧微微蹲下，行了个礼。在不知道夏太监的品级时，这个礼仪可以说是对于平级的礼貌，也可以说是对于稍微比她尊贵一点的上级的正常行礼。 夏太监点了点头，连忙伸手扶起，“钟慧姑娘客气了，不必行礼。” 夏太监抬眼打量着这个年轻女孩，十来岁的年龄，本就年幼，于是什么都是圆圆的，脸颊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耳朵圆圆的，有一张饱满的嘴唇，唇珠小巧，穿着俏丽的粉色，娉娉婷婷。 第6章 清理宫室 夏太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垂下眼帘不敢直视钟慧的面庞。 “玉书姑娘去叫其他几个还在下房的姑娘了，奴婢不在房内，路上遇见玉书姑娘后就先过来了。” 夏太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钟慧低眉顺眼、垂着手站在一旁。钟慧不敢自作主张的就带夏太监先去伊影阁大门开始修葺，只等着玉书姐姐回来才好行事。 但是钟慧又想了想，等会姐姐们都过来了之后自己也不好问伊影阁安排太监的事情，但是玉书姐姐刚刚又一直没有提，想是忘了。要不要我自己向夏太监询问，但是又怕得罪了人家。 钟慧纠结了眉头都死死的皱在一起。 想了半天，钟慧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该问一问，如果真出什么事了，也不必牵扯上其他姐姐。 钟慧上前一步，低眉顺眼的不敢抬头，她放软了声音，但是也丝毫不畏惧的说。 “夏公公，奴婢有一事相问。” 夏太监也不觉得这是很冒犯的事，直接开口，“姑娘请说。” “按照规矩，咱们伊影阁是该配备五个丫鬟，五个太监的。丽妃娘娘安排了奴婢等在这儿伺候，奴婢知道夏公公是春枝姑娘吩咐过来的，奴婢想问问依影阁是不安排太监吗，还是说有其他什么安排。奴婢等人也好早做准备。” 夏太监听到这些话，有些惊诧。想来也是，哪有丫鬟会去询问这些事情，也不怕质疑了主子们让主子们生气。 但是夏太监还是很欣赏这样的人的，敢于说自己的想法，也不畏惧自己。 夏太监挑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年幼的姑娘，心里想着也就是这些年纪小的丫头们才敢这样，年纪稍微大一些，圆滑一些也都不敢说这些。 “丽妃娘娘的决定，咱们奴才怎么好询问，不过咱家来之前听春枝姑娘说过，之后陛下要大选，伊影阁说不定有主子娘娘入住，丽妃娘娘怕让新的主子娘娘觉得自己要安插人手，就没有派太监来，安排的人尽量少，像姑娘们也都是新拨过来的而不是丽妃娘娘从王府带过来的，不是吗？” “不过伊影阁目前虽然没有住主子娘娘，但也是需要太监的，娘娘让咱家暂且帮衬一二，看顾些许，大选之后若是没有主子娘娘入住就新拨五个小太监过来，若是有主子娘娘入住就听凭新主子娘娘吩咐了。” 钟慧听闻，心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再次蹲下行了个礼，又问：“还没请教公公是……” 夏太监自从进来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份，只是看见身后有两个小太监，钟慧和玉书都知道他不可能是和自己平级的小太监。 钟慧从得到夏太监的回复之后，心里也就知道夏太监是个好相处的人，也就壮着胆子问问，也好让自己心里明白该怎么行礼，该怎么称呼，而不是随意猜测着行礼称呼，万一犯了错那可就麻烦了。 夏太监双手踹在一块，笑眯眯地说：“原是咱家没及时告诉姑娘们，让姑娘们担惊受怕也是不该，咱家师傅是丽妃娘娘身边的副侍太监。” 钟慧心里一惊，也知道自己先前行的礼数并不到位，自己作为最低级的粗使丫鬟，对夏太监这种等级的最起码应该行半蹲礼，但自己只是稍微行了一礼，，蹲下幅度并不到位。 希望他不要怪罪。 钟慧往后退了一步，重新的行了一礼，这次行的是半蹲礼。 “奴婢失礼了，先前不知道夏太监身份，礼数不周还请谅解。” 夏太监微微颔首， “无事，咱家不是咱家师傅，不必如此。” 虽然嘴上这么说，夏太监还是完完全全的受了钟慧这一礼。 这个宫里师傅的存在十分微妙，因为太监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只有太监会收弟子，而收的弟子会在普通太监里面。 他们收徒也不是白收的，既然想弟子孝敬自己，那也就要保证弟子的地位才能保证自己晚年的安乐。 而粗使太监上升的途径很少，基本在主子面前露不了面，也就没人提拔，潜力极少。而侍监品级以上的太监也有了些许地位，算得上爬上去了，也能管理一方地界，不需要认师傅让自己地位上升了。 所以徒弟都会在一般太监里面选。 虽然夏太监也是一般太监，但由于认的师傅是副侍太监，他背后就算是靠着副侍太监，自然比其他的太监多几分地位，这份地位不是品级给他的，而是这宫里默认的规矩给他的。 钟慧缓缓起身，低着头双手放在身前，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了。 夏太监倒是站的住，笑盈盈的站在原地，眼睛凝视着大殿。几个小太监也站在他身后，低着头垂着手，没有其他动静。 场面寂寂无声，几个人都严守规矩。夏太监也不敢乱动，站在原地眼睛也不敢乱撇。 约莫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玉书就带着另外两个姑娘赶来了。 悦儿和桃花脚步匆匆的跟在玉书身后，走到夏太监身前后，两人跟着玉书一起请安。 钟慧有意提醒三个姐姐夏太监的身份，但是出于规矩，也不敢做出其他行为。 “夏公公安好。” 夏太监也笑着微微弯了弯腰。 “三位姑娘安。” 玉书上前一步，走到夏太监身侧，略微向夏太监介绍另外两位。 “这丫头名字叫悦儿。” 悦儿上前一步又行了一礼，自己站起来后又退了回去。 “这丫头叫做柳儿。” 柳儿也向前走了一步行了一礼，退回去到和悦儿平齐的地方。 “姑娘们都到齐了，那就请姑娘们带路吧。” 玉书转过身，低着头，走在夏太监前面半步，为他领路。 夏太监后面是他带着的那两个小太监，在之后是钟慧悦儿、柳儿三人。 玉书先带夏太监走到伊影阁大门，先见到的是门上有一块匾额写着伊影阁的名字。 “夏公公，这里就是伊影阁的大门了。” 夏太监抬起头，打量着伊影阁的匾额，仔细观察了片刻，觉得这匾额没有异样，继续笑着点点。 “玉书姑娘请继续带路吧，匾额没有问题。” 玉书于是继续带着一行人往里走。 他们先从伊影阁南方检查，又逐步逐步向北方走。 在先帝时期，伊影阁是住过妃嫔的，于是夏太监过来检查宫殿的情况，也只是走了一个形式，他自己也不觉得伊影阁有需要修缮的地方。 几个宫殿很快就被检查完了，设施都是完备完好的，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玉书又带着夏太监到了伊影阁的小花园处。 伊影阁自带一个小花园，花园里甚至有一个亭子，花园小小巧巧的，占了小半个伊影阁大小。 花园里种着一些花草，玉书等人由于只是粗使丫头，也没敢往花园里走，这次也是玉书等人第一次步入花园。 花草这些东西，说金贵也金贵，有些花没有人照料根本就长不出来，但说顽强也顽强，自己在野外长着，能肆意的、张牙舞爪的四处伸展枝条。 小花园里这两种花草都有，有些已经干枯了，枯黄的叶片蜷缩在一块，花瓣边也泛着枯黄。有些花草长的很高，细长的枝条耷拉在石板上，繁荣的有半人高，遮住了前面的视线。 玉书向后一步退到夏太监身后，心里知道这块小花园今日必然是要修整的，于是退后等着夏太监好好观察做出自己的决定。 夏太监能被副侍太监收做弟子，是有自己的长处的，他下决定下的很快。 今日他一定会回去复命，也就是说对于伊影阁，其实丽妃娘娘没有给过多的关注，并没有预料到花园此种情况，几位姑娘也不敢擅自修剪花草，但是今日内又必须解决完伊影阁的事情，这倒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花园看上去是需要修缮一下了。咱家只有今日的时间，小虫字小蟀子里面去把杂草稍微剪的平整一些，整体过得去就行，不用考虑剪的美观。” 夏太监又侧头看了看玉书。 “玉书姑娘，能请其他姑娘们将那些干枯了的花摘掉吗？” 玉书微微弯了弯腰，点头答好。 很快两个小太监们就去杂物间取回来了修整花草的刀，进到花园里面就开始一刀切。 虽说夏太监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太监，但为了保证能够完成这个安排，自己也接过小太监手里的园艺刀，跟在两个小太监身后，略微的修剪一下有些突出的、没被处理到的杂草。 玉书看着夏太监等人开始工作，也转过头去，跟几个姐妹们分发一下工作。 钟慧突然小声点开口。 “姐姐们，夏公公不是普通的小太监，我在玉书姐姐回来之前问过夏公公，夏公公说自己的师傅是丽妃娘娘身边的副侍太监。” 玉书一惊。 “那我们刚刚态度岂不是不够端正。” 钟慧对着姐妹们说出了自己思考了一路的想法。 “我观察夏公公也不是这么小气吝啬的人，之前我询问夏公公身份时他还告诉我，也是自己没有告诉玉书姐姐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怪罪我，只有一点，姐姐们再越发恭谨些，也不要表现出自己知道他的身份了，未免夏公公觉得咱们在后面乱嚼他舌根。” 玉书想了想，觉得钟慧说的有道理，于是开口应和道：“小慧的主意可行，你们等会也就注意些。” 又转头看向钟慧，“小慧年幼，但是思虑还是周全。” 钟慧害羞的抿着唇笑了。 紧接着玉书就继续开口，这次是分配工作。 “悦儿你从院子东边开始摘那些干枯的话吧，柳儿你就从西边开始，我跟在柳儿后边扫那些落下来的枯叶，小慧你就跟在悦儿身后吧。” 三个女孩都点了点头，很信服玉书决定的样子。 悦儿和柳儿摘些花朵不需要什么工具，于是直接进了花园，玉书和钟慧则先去了杂物间去拿扫帚。 杂物间并不远，但在路上，钟慧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桃花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御膳房虽然远，倒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没回来呀。” 玉书本来心里也在疑惑这件事情，只是不好明说出来，听见钟慧这么说，也只是宽慰道。 “她可能还在路上，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吧，等桃花回来了，咱们再细问问。先不要管那么多了，咱们先把该做的做了。” 钟慧也不是责怪桃花回来的晚了，没有参与这个工作，只是想着桃花没有及时回来，是不是撞见什么了，有些许担心。 毕竟在宫里，他们是最低等的粗使奴才，冒犯了谁都可以被直接拉去处罚。 但是听见玉书这么说，也只能放下自己的心，先顾好自己手里的事了。 两个人走到杂物间，随便的拿了两把扫帚就匆匆的赶回花园里了。 悦儿和柳儿早就摘了两三米掉落的花了，也许伊影阁里原本住的妃嫔非常喜欢花草，花园里金贵的花朵不少，一但没人照料几乎全部都枯萎了。摘了两三米，悦儿和柳儿手里已经报满了花朵。 他们钻出草丛，都走到庭院外，把手里的枯花放在刚刚找来的木板车上。 这些东西一会夏太监要带走送去焚烧了。 钟慧举起扫把眼巴巴的跟着悦儿。 由于只用扫砖块地上的落叶，加上扫帚也打，粗粗的挥舞两下，悦儿摘过花的的地方就完全干净了，无事可做的钟慧抱着扫帚看着悦儿弯腰摘花。 “悦儿姐姐咬我来帮忙吗？” 钟慧看着悦儿往下弯曲的腰，有些担忧的问。 “不用了，你等会帮我把摘下的花抱到木板车上就行。” 悦儿没有直起腰，依旧弯着摘花，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钟慧知道自己就算担心也是不能直接上手的，于是还是只能抱着扫帚看着悦儿辛苦的弯着腰摘花。 还好钟慧还能帮忙运枯花，这样悦儿不用重复弯腰起身都动作，也算是稍微的减轻了一些负担。 第7章 有人碰瓷 几个人就这么分工，对花园也只是草草的修葺了一番，很快就完成了工作。 太阳还没有落山，黄澄澄的阳光洒下来，夏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站在了伊影阁门口，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咱家就先告辞了。” 玉书也带着三个丫头站在伊影阁门内，听见这话盈盈一拜，也没说什么话。 夏太监也不管这些，说完告辞就自顾自揣着手转身离开了。 就算是人离开了，玉书等人还是得直愣愣的盯着夏太监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宫墙转弯处，才收回目光。 “吱呀。” 玉书指挥着悦儿和钟慧把大门给关上，自己挂上了门栓。 柳儿脸上挂着柔顺的笑意瞬间垮下，她眼光中透露出焦急，实在担心自己的姐姐，扯着玉书的袖口，急匆匆的就开口问。 “玉书姐姐，姐姐还没有回来吗？已经到晚膳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难道遇见什么事情了吗。” 玉书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见柳儿实在着急，也只能宽慰着柳儿，让她先不要自己乱了阵脚。 “我有认识一些姐妹，也都在宫里。他们进宫的早，现如今都是一些主子娘娘身边的丫鬟了，如果今晚桃花还没回来，我就去拜托他们好不好。” 柳儿点了点头，虽然心里仍旧挂念着，但是也知道没有其他办法了，玉书做到这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也就只能这么做了。 “那今晚晚膳我去拿吧，路上也好找一找姐姐。” 几个姐妹都点了点头，体谅柳儿作为妹妹对姐姐的关心，既然柳儿自己揽住了这份工作，也就让他去了。 柳儿刚准备回房去拿食盒往御膳房走的时候，伊影阁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敲门声。刚好玉书放下门栓，还站在门后面没有走，听见声音直接拉起门栓，将门开了一个小缝。 玉书目光透过小缝向外瞥了一眼，然后直接把门大大的打开。 门外站着的就是提着食盒的桃花。 柳儿一看到桃花直接就冲上前去，想要抱住桃花。桃花急匆匆的把提着食盒的手往外一撇，另一只手环住冲上来的柳儿。 钟慧和悦儿就站在一旁看着。 柳儿和桃花拥抱了一会之后，就松手站在桃花身旁，手紧紧拉住桃花空着的那只手，生怕她又不见了似的。 玉书作为大姐姐，看着另外两个妹妹担心的眼睛，自己身先士卒的开口询问。 “桃花，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柳儿和我们都会很担心你。” 桃花安抚的摸了摸柳儿的手，提了提拿着食盒的手，示意给大家看。 “我去还碗筷的时候，路上碰见了认识的人，跟她聊了几句，然后才到了御膳房，当时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其他宫殿已经有宫人来拿晚膳了，我想着你们也不用再跑一趟，还了碗筷之后就也去拿晚膳了。” “可是，怎么可能……” 钟慧还想说些什么，玉书直接拉过了钟慧的手摇了摇。然后笑笑对着桃花。 “这样啊，真是让人担心。既然你无事回来了，咱们先吃晚膳吧。” 柳儿听到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领着桃花往屋里走去。悦儿也随即跟上。 只有钟慧落后在后面，紧挨着玉书，疑惑的问着。 “玉书姐姐刚刚为什么不要我开口，明明就很奇怪，哪有宫人能随便和其他宫的宫人在巷子里就聊起来，这被人瞧见了肯定会被罚的，桃花姐姐在骗我们。” 玉书还是那副样子，眼睛里含着温柔的笑意，唇角上扬，但是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个样子。 “小慧，我们才认识五天。” 她顿了顿。 “虽然说我们第一天见面就已经彼此介绍了家庭、来历。但到底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桃花也好，悦儿也好，甚至我也好，都有可能在来伊影阁之前在别人手下做工。” 玉书看见钟慧懵懵懂懂的眼神，只能把话说的再直白一些。 “也就是说，桃花也许真的和柳儿是那样的家庭送进宫的，但是他在到伊影阁前有可能就已经被别人收买了，她选择的主子可能不是丽妃娘娘。” 钟慧瞳孔地震，看着玉书，半天说不出话。 “你也不必因为这件事情就对桃花心有芥蒂，说到底他没对我们做什么，我们的感情和主子娘娘们之间的斗争还扯不上关系。” 钟慧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正如玉书说的这样，不要看大家现在亲亲热热的，但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了五天，大家彼此关心彼此照料是因为都是一个宫里的丫鬟，大家这么照顾我，也只是因为我年纪更小，我不也有事情瞒着他们吗。 钟慧心里想着，但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她确确实实在这几天的相处里已经把这些女孩当成了自己的姐妹，现在知道姐妹有事瞒着自己还是很介意。 然而再怎么介意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这天吃完饭之后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伊影阁依旧没有什么人拜访，也没有什么繁重的工作。 钟慧每日也就扫扫宫殿，擦擦庭院的水缸，闲下来了和悦儿学习识字，有时候还看柳儿他们绣花。 虽然最开始几天钟慧心里装着疙瘩有些介意，不愿意接近套话，单过了这些天大家都还是一样生活，桃花也没有出现那日的状况之后，钟慧也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同时被抛诸脑后的还有那道奇怪的痕迹。 半个月很快过去，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也要开始了。 这对于钟慧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伊影阁没有主子，自己也只是一个扫撒丫头，到不了选秀的宫殿去忙，也不用和主子们出去走动。 选秀往往时间都比较长，更何况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大选，时间要持续三个月，在这三个月期间，虽然秀女们有要求不能随意走动，但是她们在一定范围内还是可以放松游玩的。 由于长门宫在内宫，离外面比较远，所以秀女们溜达也到不了这里来。 所以伊影阁依旧无人造访，钟慧等人还是关起门来做自己的事情，每隔一个月再集体去给丽妃娘娘请安。 丽妃娘娘人也和善，看上去是不太喜欢宫女们跟她请安的，但她是个守规矩的人，虽然每次看见乌泱泱的一大片人，钟慧都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倦怠，但每次丽妃还是完整的走完了形式。 一听完宫女们的请安，丽妃娘娘就迫不及待的走了，留下自己的大丫鬟春枝听每个宫的暂时的总管宫女汇报宫殿的情况。 钟慧曾经在请安的时候，悄悄地抬眼打量丽妃。 钟慧心里知道，打量妃嫔是大罪，但是她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 只有在第一次拜见丽妃娘娘时，听过丽妃娘娘的声音，还没瞧过丽妃娘娘的容貌。 万一日后见到娘娘认不出来，冒犯了娘娘那可比直视娘娘容颜的罪更重。 钟慧心里给自己找借口。 她垂下眼帘，安然的跪在地上，头不敢抬起，眼珠子上瞟，悄悄的打量。 透过乌压压的人群，能看见丽妃娘娘穿着一身水蓝轻纱的衣衫，衣裙下摆像莲花一样绽开，外披深蓝的罩衫。头发挽起一个坠马髻，发髻上簪着一朵清丽的透着淡黄色上白花，旁边又簪了五六朵成簇黄色的小花，歪歪的插着几根玉簪，整个人透着清丽美好的感觉。 但是丽妃娘娘的容貌又是艳丽的类型，眉毛长而锐利，眼型狭长，眼波流转间透出慵懒的媚意，鼻子挺拔，就算是唇瓣也是薄薄一片。 钟慧看的有些脸热，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了，心里倒是反复想着。 怪不得陛下赐娘娘封号为丽，此等瑰丽的容颜，娘娘不赐封号为丽，世上还有何等人配得上这个封号。 钟慧心中生出了对丽妃娘娘的向往。美好的容颜谁不爱慕？尤其是丽妃娘娘这样的容颜，若是自己能去丽妃娘娘宫里伺候，每日见到那般样貌，怕是饭都能多吃一碗。 钟慧也知道是自己异想天开了，这些妃嫔身边的丫鬟都有定数的，而且由于都是陪嫁带来的丫鬟亦或者是王府带进来的丫鬟，就算是日后到了年龄能放出宫去，选择出宫的也是少之又少，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伺候丽妃娘娘了。 心里还在遗憾，脑袋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已经被吩咐各自回自己宫殿了，钟慧被人流裹挟着带着回到伊影阁。 小孩儿忘性大，很快也就忘记这茬事情了。 没过多久，选秀就已经到最后阶段了，嬷嬷们作为在最开始把关的人，已经帮皇帝把他有可能喜欢的秀女选进宫了，只是还没分配宫殿，都还住在储秀宫，由嬷嬷们带着学习礼仪。 等之后正式选秀的时候，学了礼仪能够合格的秀女才有资格去皇帝面前，再被皇帝好好的挑一挑。 现在能留下来的秀女各个身体上都没有瑕疵，皮肤光滑，身形纤细，头发乌黑，各个都是人中翘楚。 储秀宫在后宫，这样秀女们就可以在后宫里行走自如了。 但这让钟慧更加的不愿意出门，她也被玉书约束着不让出门，生怕钟慧碰见哪位秀女让她自己倒霉。 按理说，钟慧平日走的那些地方是不会遇见秀女的，可是凡事都有意外。 在这选秀的最后时间里，偶然有一日，钟慧出门不小心撞见一个蓝衣女子，也梳着一个坠马髻，看上去和丽妃娘娘极为相似，钟慧心里还在纳闷，身体却老老实实的早已跪下请安。 “奴婢给姑娘请安。” 这个蓝衣女子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钟慧，也没叫她起来，自顾自的在巷子里走过来，走过去。 没人叫她起来，钟慧也不敢自作主张的站起来，在地上跪着，头垂下的低低的。 此时钟慧还能苦中作乐的想呢，还好自己是跪着的，若是蹲着那可就蹲不住了，还不如跪着呢。 钟慧也没有跪多久，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大约是人实在是多，钟慧竟然从老远就能听见声音。 蓝衣女子突然开口了。 “起来吧，是我吓到你了吗。” 特意软和的嗓音，也带不给钟慧感激，只是觉得心惊。 听到这些脚步声了之后，这女子才让自己起身，那这脚步声是谁的自然一目了然了。自己怕是不小心误入哪个秀女的争斗中了，若是皇帝恼了，自己怕是要一同被处置了。 钟慧站起身来，依旧低着头，虽然恨得牙痒痒，也只能低眉顺眼的开口谢恩。 “谢姑娘关心，奴婢不过是见到姑娘请安罢了，并没有被姑娘吓到。” 自己竟然还要开口给她找补，钟慧越想越生气，但是也只能希冀这姑娘运气好，能得到皇上青睐，也好不连累自己。 果然自己刚回完话，就传来了一声男声。 “前面是什么人，还不速速退下。” 原来钟慧虽然跪在旁边，现在是站起来了，但是蓝衣女子自始至终都是站在巷子的正中间的，确确实实是挡路了。 钟慧不敢抬头，心里不住的祈祷不要牵扯到自己，耳朵竖的高高的偷听发生了什么。 钟慧听见皇上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在皇帝和妃嫔交流的期间，自己并没有说话的地位，老老实实跪着就行了。 钟慧心里腹诽，刚站起来又得跪下，这膝盖怕是要痛死。 蓝衣女子也像钟慧一样跪下来。钟慧只是听见了膝盖和地面接触的声音，但想来应该是柔柔弱弱、娉娉婷婷的跪下的吧，和自己截然不同。 听见蓝衣女子假装惊讶的说：“请皇上安。臣女只是闲来无事，问了嬷嬷，嬷嬷说可以四处走动，于是臣女就出来走走，没想到走到这里遇见了个小宫女，见她实在惊慌就停下来说了两句话，挡了皇上銮驾实在是臣女之罪。” 皇帝半晌没有出声，钟慧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也不敢揣测，老老实实跪在一旁发抖。 “你是？” 皇帝仿佛记不清这个人是谁了，疑惑的询问。 “臣女中书令唐得狩次女唐芹，丽妃娘娘是臣女姐姐。” “哦？丽妃是你姐姐。” “是的。” 这下任谁都听得出她声音里面的激动。 钟慧听到她说丽妃是自己姐姐才知道，为什么她长的和丽妃娘娘如此相像。 只不过这个叫什么的，唐得狩的官，把自己家里的两个女儿都送进宫里，好厉害哦。 钟慧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是很少听闻姐妹共侍一夫的，偶然听见，还觉得有些新奇。 “怪道你长的那么像丽妃，只不过比起她的艳丽，你倒是有些平凡了。” 哇哦，皇上好敢说哦，这么评判她，她不会觉得难过吗，不愧是皇上，就是厉害。 钟慧又觉得皇上更厉害了。 第8章 一声姐妹大过天 唐芹好像犹豫了片刻，才呐呐开口。 “姐姐是全京城出了名的大美人，又美丽又优雅，臣女自然是比不上的。” 仿佛传来了一道嗤笑声，但钟慧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却又什么都没听见。 皇上对面前的场景也没什么兴趣。 “你先退下吧。” 唐芹听见之后站在原地停了片刻，又不敢延误，略蹲了一蹲，向皇帝告退之后就准备离去。 “等一下。” 皇上又像是反悔似的，叫住了唐芹。 这可把唐芹高兴坏了，忙停下动作站在原地，仿若无辜一样的回答。 “陛下叫臣女还有何事？” “日后不要乱逛。” 皇帝的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在平铺直叙的述说一件事情。 唐芹脸色一白，吓得双腿发抖，但仍旧强撑着面上柔弱的表情。 “是，臣女明白，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皇帝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任由唐芹落荒而逃的离去了。 钟慧有些惶恐，这条巷子空荡荡的，只有唐芹和自己在，现下唐芹离开了，那自己不就特别显眼吗。 “砰砰，砰砰。” 钟慧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但是皇帝好像没有想和钟慧交谈的欲望，看也不看恭敬跪伏在一旁的钟慧，带着自己的銮驾走向了长门宫。 钟慧老老实实的跪在原地，不敢动弹，等皇帝和銮驾彻底离开后仍旧在原地跪了片刻后，才用手撑着地踉跄的站起来了。 她用手稍微捏了捏自己的膝盖，一股酸软感席卷大脑。 “嘶。” 钟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无论跪过多少次，跪了多久，膝盖还是无法承受长期的下跪。 这次自己可是遭了罪了，平白无故的被牵连跪了半个时辰。 钟慧双脚发软的走回了伊影阁，又不敢扶墙，只得走一会停一会。 到底是年龄还小，对于牵扯自己跪上了半个时辰的周芹，钟慧心里有说不出的埋怨。 也知道作为送进宫里来的秀女，想要皇上对他们更有好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莫名其妙牵扯上旁人那就不太美妙了。 明明自己是正常的从御膳房送完碗碟回伊影阁，怎么偏偏那么倒霉就撞上了这么个主儿。 自己请安也总不让起来，难道是想借自己来体现她的善良、关爱下人吗。那她就想错了，皇上可没那么多闲心思去关心区区一个奴才。 钟慧边走边腹诽着，又在心里编排着周芹和皇上。 怎么皇上选的秀女自己还不认识人家，还有男人不都喜欢女人在自己身上花心思吗，怎么对周芹这个态度。钟慧想到了周芹的打扮，转念一想，难道皇上实在钟情丽妃娘娘，见到丽妃娘娘的妹妹特意模仿丽妃娘娘想要得到皇上欢心就厌恶，若是这样，咱们皇上可真是个痴情种。 这宫里实在无聊，长此以往，钟慧就偏爱去探听这些八卦，十分爱听这些小道消息。 钟慧陷入了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很快就回到了伊影阁。 敲了敲门，不消片刻就有人来开门。来人是柳儿，她刚打开门就看到钟慧扶着自己的膝盖，微微靠在门上，脸色有些许扭曲的迈步走进来。 柳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钟慧定然是受伤了，连忙双手伸出去扶着钟慧。 钟慧也放心的把一部分体重都压到柳儿身上，被撑住半边身子蹒跚的走进去。 一回到下房，柳儿连忙把钟慧放在床上，钟慧顺势坐在床上，空下来的两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膝盖处的骨头。 屋里只有柳儿和钟慧两个人，另外三个人也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 柳儿看着钟慧，有些担忧。 “你今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了。” 钟慧摆了摆手。 “没什么大事，只是多跪了一会儿。” “怎么会多跪一会呢，你不是去御膳房送碗碟了吗。是冲撞御膳房的贵人了吗？” 钟慧听完，又知道自己不把事情告诉柳儿她怕是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子，急忙忙的挑了些能说的解释。 “并不是在御膳房冲撞贵人了。我不是送完碗碟回来吗？在路上遇见了一个秀女。” 柳儿急匆匆的打断钟慧的话，“难道是冲撞了那位秀女。” 柳儿担心若是冲撞了秀女，这件事情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的结束。 “你先别着急，等我慢慢说。” 钟慧好笑的看着柳儿。 “我在放完碗碟回伊影阁的路上时，遇见了那位秀女，我就向她请安。也是遥遥看见，并没有冲撞她，但是那位秀女，她仿佛并不急着让我起来，我跪了足足有两盏茶的时间，那位秀女并没有处置我的意思，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在巷口转来转去，紧接着皇上就来了，那位秀女就对我说，是不是吓到你了呀？先起来吧，我才起来的。” 钟慧顿了顿，继续说。 “但是皇上不是也来了吗？我刚起来，又只得跪下。秀女和皇上聊了几句，其实聊的时间也不长，但皇上走之后，我又不敢马上起来，就又跪了会儿才起来的。” “那岂不是跪了有大半个时辰，这可怎么得了。” 柳儿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像他们这些粗使丫头，身旁是没有一点药的，万一膝盖受损了就难好，那日后每次下跪可就更加受折磨了。 钟慧按住了柳儿的手。 “柳儿姐姐，你莫着急，不过是大半个时辰，应该也没什么事。” 柳儿抽出手，敲了敲钟慧的头。 “你觉得没什么事，但是你说了就能算的吗？等会儿我去烧点儿热水，给你敷一敷，应该会好一些。” 说完又坐到钟慧旁边，帮忙按着膝盖。 “你可不能把你这膝盖不当一回事，我盘算着，等你以后出宫，可还有十五六年，若是现在膝盖就已经受损了，你往后十五六年可有的受了。你别以为跪了半个时辰算时间短的，那些主子们、娘娘们动不动处罚下人都是让跪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的，你以为他们膝盖就没有受伤吗。主子们都是能请太医的，身边得脸的丫鬟们也能请太医院拿点儿药，但咱们这些人连药都没有，那可就真得时刻注意着了。” 钟慧如何不知道呢，只是想要柳儿别那么担心罢了，结果被好一通说教，尽管如此，钟慧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特别开心。 柳儿嘱咐钟慧不要轻易下地后就自己跑去外面打水了。 伊影阁里没有厨房，但是为了方便行事，伊影阁本来下房外面是有用泥巴堆一个小小的土灶台，可以勉强用来烧水满足大家热水的需求，但也只能用于烧水了。 柳儿正是打算在门口的小土灶来烧水。 钟慧被柳儿叮嘱不要下床，老实的坐着。因为自己又不想让柳儿再担心了，就老实的没有乱动，但又实在是无聊，于是掏出自己藏在枕头下的《叶净能诗》。 已经三个月过去了，钟慧粗粗的了解了《叶净能诗》所使用的大半部分字了，已经开始尝试着读完这本书了，虽然书本薄薄的，但是钟慧平日里要到处打扫，没有多余的时间，一周前已经开始自己阅读了，但是仍旧才读完大半。 今日大约能读完。 钟慧心里这么想着，知道自己膝盖受伤了，玉书姐姐他们约莫今天不会再让自己工作了。 其实《叶净能诗》并不长，也就两三页的样子，总共没有三百字，但是对于钟慧一个初学者，读起来还是非常的困难。读一个字就要回想悦儿曾经教自己的那些东西，然后再放进去重新读一次。 我要更加抓紧时间读书识字。 钟慧非常沉迷于看书识字的时间，那种看见一个字形，勉强的记住后再看见，能马上知道它是什么字，是什么意思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沉迷在读书里之后，时间总是很快就过去了，钟慧才将将读完，开始尝试理解时，柳儿已经端着水盆进屋了。 柳儿轻轻的把水盆放在房内的圆桌上，正准备去柜子里取一张帕子时，钟慧眼疾手快的拿出来了一张青色的帕子。 “柳儿姐姐，用我的手帕吧，别弄脏了你的帕子。” 柳儿白了钟慧一眼，但还是接过钟慧手中的帕子，浸在水中，捞起来拧干之后，眼睛看着钟慧，示意她快些自己捞起裤脚。 作为宫女，为了方便平时的劳作，衣服的袖子和裤脚都扎得紧紧的，捞起来并不容易。如若是要给膝盖热敷，那必然得将裤子脱下。 钟慧把自己塞进被子里，摸索着脱下了裤子后钻出来，又把裙子撩起来一截，露出两条白白细细的小腿，柳儿看见膝盖已经肿了一片，青青紫紫的看上去很是凄惨。 “阿。” 柳儿惊呼一声，忙忙的把热热的帕子展开，小心的搭在钟慧腿上。 “嘶。” 帕子刚一接触膝盖就把钟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膝盖处酸酸胀胀的，又有些骨子里泛出来的痛意。 帕子并不大，只能搭在一条腿的膝盖上，柳儿想着钟慧不愿意用自己的帕子，开口问钟慧有没有多余的帕子。 钟慧又从身上掏出一张水红色的帕子，因为钟慧最近在跟玉书学习绣花，身上多的是绣毁了的手绢子。 柳儿又结过帕子，浸湿之后拧干了搭在钟慧腿上。 “还好两张帕子都是麻布的，若是丝绸的挂不住水，凉的又快。” “柳儿姐姐也是在说笑，咱们哪能用得上丝绸的帕子啊。” 就这样换过两次帕子之后，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柳儿又忙放下手里的绣绷，去外面开门，片刻后，悦儿和桃花跟着柳儿进屋来了。 想来是柳儿在这里短短的路上跟悦儿和桃花说过什么了，他们并不对钟慧的现状感到奇怪，反而一左一右的围在钟慧旁，询问具体情况。 钟慧把给柳儿说的全都原样说给她两听，一时之间倒也闹得她们也愤愤不平，悦儿接手柳儿的活开始帮钟慧换热帕子，桃花则出门去帮忙保持水的温度。 钟慧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有什么要忙的，尽管自己去忙，也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这个膝盖一时半会儿也是好不了的，再着急也是没用的。” 桃花则是上前握住了钟慧的手。 “柳儿之前帮你帮的，我们就帮不得了。这膝盖虽说是不能马上好，但若是热敷了，晚上也能睡得好些。” 钟慧举起了桃花握着自己的手，贴在脸上磨蹭了下，垂下眼帘只是道谢。 心里却还在责怪自己。 前段时间我因为桃花姐姐瞒着我们的事情，心里不痛快的很，今日桃花姐姐竟是这么说，也是真心待我好，我是小心眼了。 钟慧心里越发愧疚，也就越下定决心以后必然不对姐妹们心怀芥蒂，要更加用心的对待他们。 玉书回来后，看到这副场景也只是吃惊了一会，接手悦儿和桃花手里的事帮忙热敷着，让他们两先去休息会。 “小慧若是明天还这个样子，怕是工作不了的，明日我就帮小慧做她那份工作吧。” 钟慧听罢感动的眼泪汪汪，更觉得姐妹们之间感情亲厚了许多。 “谢谢姐姐们，姐姐们今日帮我做的，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日后姐姐们有什么难事尽管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玉书抱了抱钟慧，偷偷给另外三个人使了眼色，另外三个人也一拥而上的抱住钟慧。 悦儿伸出手来挠钟慧痒痒，桃花只是摸着钟慧的头，柳儿作怪的笑着也跟着悦儿去挠钟慧痒痒。 玉书不想气氛太过沉闷，也觉得温馨的气氛显得怪怪的，大家也同样这么觉得。大家同是作为伊影阁大门宫女，又是一个时间进来的，又是住在同一间房，经历了这三月，又培养出来了感情，互帮互助这样的事情，他们都发自内心的觉得是应该的，若是为了钟慧口中的报答，那也显得太势力了，尽管都知道钟慧是感动的说出这种话，但是四个人都不愿意接下这句承诺。 第9章 丽妃的过往 “奴婢请春芝姐姐，安好。” 第二天一大早，钟慧就爬起来，趁着今日是大丫鬟们召集其他宫殿的丫鬟汇报情况的日子，提前找到了丽妃娘娘的贴身丫鬟。 春芝斜着眼看着钟慧。 “有什么事，别耽误了我去办事。” 春枝一边往前赶路，一边说着话，她还要御膳房给丽妃娘娘拿餐食，拿完了还要赶回来听各个长门宫各个殿目前的管事丫头们的汇报。 钟慧勉强的跟上春芝的脚步，她的膝盖尽管过了一天，仍旧是酸酸痒痒的。 “春枝姑娘，奴婢昨日撞见一件事，奴婢实在不知丽妃娘娘是否介意这件事，但是奴婢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应该禀告丽妃娘娘。” 春枝这才勉强来了兴致，本来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想要趁机贿赂自己，之后大选进了主子娘娘之后能有个好去处，没成想还是有关丽妃娘娘的事情。 春枝左右看了看，现在的时辰过于的早了，路上都没什么人，春枝又回头看了一眼钟慧，自顾自的抬脚往另一条路走去。 钟慧马上就领悟到了春枝的意思，跟在春枝的后面，往那方向走去。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遮遮掩掩的站在了门旁。 春枝这才开口。 “说吧，昨日遇见了什么事。” 钟慧只觉得心如擂鼓，看着春枝冷淡的神情只觉得忐忑，强咽了口唾沫之后这才慢慢说道。 “昨日，奴婢去往御膳房送碗筷，送完回来的路中遇见了一位秀女。” 她停顿了片刻，抬眼看了下春枝，春枝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钟慧在春枝的表情中实在看不出什么，还是鼓着勇气自己继续说了。 “奴婢见到那位秀女之后，自然是行礼的，但那位秀女一直没让奴婢起身。” “秀女也是主子，日后是当娘娘的，怎么？你是觉得她和该叫你起身？” 春枝挑眉问到。 钟慧连忙低下头，身子都瑟缩了一下。 “春芝姑娘切莫多心，奴婢绝没有此种想法。只是……望春枝姑娘恕罪。” 钟慧自己心里知道自己的揣测需要建立在两日前偷瞟过丽妃娘娘的那一眼上，但是那又实在是大罪，这个行为无疑是一把豪赌。 春枝似笑非笑的看着钟慧，知道这丫头这么说，肯定是私下里做了什么，也不敢替丽妃娘娘宽恕了别人，只是说： “我可不敢替丽妃娘娘宽恕别人，你如实招来，等我回头禀告丽妃娘娘，再由丽妃娘娘发落。” “奴婢自进长门宫以来，一直仰慕丽妃娘娘，前两日，丽妃娘娘要受奴婢们请安，当日，奴婢实在好奇丽妃娘娘的姿容，于是看了一眼。昨日，奴婢遇见的那位秀女穿的和丽妃娘娘，当时当日一模一样，皆是水蓝色衣裙，深蓝色外披，就连发髻说的也都是坠马髻。” 钟慧咽了咽口水，没听到春枝的反应，于是继续说：“那位秀女像是没见着奴婢请安似的，一直不叫奴婢起身，但是她自己也并没有离去，反而在那条巷子上走来走去。奴婢实在惶恐，跪在原地足足两盏茶之后，那位秀女才叫奴婢起来，还关切的问奴婢是不是被吓到了，但就在我刚要起身时，听见了皇上问那位秀女是谁？” 春枝知道这必然是外面的人见丽妃娘娘得宠，想要皇上关注想的腌臜法子，这时也有些生气了。 “那位秀女是谁？” “奴婢听那位秀女自己说仗是丽妃娘娘的姊妹，唐芹姑娘。” 春枝面色一僵，到底不好当面表露出来，只是当对这件事没感觉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等回去我会禀告娘娘，我不敢保证娘娘会赏赐你，但是你直视娘娘这件事，娘娘应该是不会问责你。” 钟慧又行一礼，看着春枝故作镇定的走了之后，自己才慢慢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钟慧这边今日发生了什么先不谈，春枝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可是愤懑极了。 春枝急匆匆的往御膳房走，脚步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但是脸上仍不带出任何情绪。 早上，其他宫女一起在长门宫侧殿向春枝禀告时，春枝的心神早已不在这里，虽然耳朵听着宫女们的汇报，人却恨不得赶紧飞回长门宫，跟丽妃娘娘禀报自己所听到的事儿。 好容易挨过宫女们的禀报，春枝分了些心神去思考汇报上来的情况，感觉还是和往日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于是就让众人退下了，自己则赶紧往长门宫正殿赶。 长门宫内，丽妃娘娘还在梳洗，春枝忙忙的走上来，给丽妃请安。 丽妃懒懒地摆了摆手，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 春枝上前一步俯下身，低声唤道：“娘娘。” 丽妃侧目看了一眼春枝，春枝的眼睛难得的盯着丽妃，又左右的瞟了瞟宫人。丽妃瞬间明白，春枝是要给自己说些什么，于是丽妃挥退左右的宫人，打算听听春枝是要说些什么。 “说吧，怎么了？” 丽妃抬手，叫起了春枝，让她汇报情况。 春枝直起身，旁敲侧击的说：“娘娘可知，母家的妹妹也进宫了。” “哦？”丽妃拿起一副耳环，对着自己的耳朵比对着。 “本宫知道，前日，父亲那里寄来了信，告知了我这件事，她怎么了？” 丽妃知道这件春枝不会莫名其妙就问这些，定是家里人出了问题，于是问道。 “今日奴婢和往日一样，去御膳房拿完东西就打算去侧殿见那些丫头们，在路上有个丫头找上了我。” “那个丫头也是大胆，前几日给娘娘请安时，抬头看了娘娘，直视了娘娘的容颜。不过也正因为此，那个丫头才能发现娘娘母家的姑娘穿着和娘娘一样颜色的衣裳，梳着一样的头发，在咱们宫外想要偶遇皇上。” 丽妃戴完了耳环，听到这些话没有一点动静，只是微微的抬起头让她继续说。 “奴婢问过了，那个丫头说那位姑娘是唐芹小姐。” 丽妃微微一愣，拿着梳子的手放了下来，终于侧过身去看着春芝。 “唐芹，那就不可能因为偶然了，本宫记着在家时，她是最爱着粉色这种娇俏艳丽的颜色的。” “父亲也只是告诉本宫，有妹妹要进宫，没具体说是谁，怎么会是她？” 春枝弓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贴近了丽妃 “娘娘，唐芹在家时就与娘娘您不对付，这次估计是有意踩您呢。” 丽妃也觉得这件事情春枝说的有道理，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 “先不管那些，本宫那日的装扮能被她知道，可见本宫身边有宫人背叛了本宫。春枝，咱们得想个法子，把她找出来。” 丽妃缓缓的站起来，手搭在春枝伸出的手上，穿着单薄的寝衣，走到屏风后去。 “至于那个丫鬟，很好，你去拿十两银子赏她。” 丽妃素来是赏罚分明的，这件事情钟慧汇报了上来，便是做的不错，并且丽妃并不觉得偷看自己样貌是很大的罪过，才叫春枝拿银子赏钟慧。 “至于那些叛徒吗……本宫估摸着，当是本宫刚嫁给皇上时从家里带来的那些。” 丽妃捏紧了春枝的手，心里略微有些怨怼。 “春枝，从今日开始，当差的人见错着来，本宫就不信找不到那个背叛的人。” 丽妃素是讨厌背叛的人，更遑论是自己从府里带来的那些人背叛自己，内心愈发地感到厌恶，不由得冷笑出声。 “看来父亲不满足于现在的身份了，竟然拿本宫做法子，妄想。” 春枝恭谨的捧着一套浅紫的衫裙到丽妃面前。 丽妃伸出纤纤玉手拿起裙子，在屏风后面就换了起来。 春枝略微的直了直腰，双手帮着丽妃换衣裳。 “唐芹小姐为何不直接告诉娘娘呢？偷偷摸摸模仿娘娘做甚，难道是觉得这样就能蛊惑了皇上？” 丽妃冷哼一声。 “因为她蠢。不仅她蠢，父亲也蠢。他们瞧见本宫多么光鲜亮丽，赏赐也颇多，觉着皇上喜爱本宫这样的样貌，本宫往日也不曾帮父亲说过什么，就急忙忙的把妹妹推上来了。” 丽妃转手拿过披帛，一边卡在腰间，一边搭在肘间。 “父亲他是真觉得宫里的女人能影响皇上的决定，这难道还不够蠢吗？” “至于唐芹，她一向嫉妒本宫又羡慕本宫，自是想把本宫比下去，觉得皇上看见了他的样貌，就会想起本宫来，也能对她平添三份情谊。真是荒唐，本宫还没死呢，就急忙忙的模仿起来了。” 春枝最后左拉拉裙摆，右扯扯大袖，整理大致形体。 “娘娘别动怒，老爷她也是出了昏招，平日里对娘娘也是疼爱的。” “疼不疼爱本宫？本宫心里清楚，表面上人模人样，实际上干了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丽妃才冷下声音，难得动怒，狠狠的说。 在这之前春枝提了二小姐，提了她的母亲，但这些事都没有让她真正的动怒。 真正令她感到无比厌恶和反感的，却是别人说老爷非常宠爱她这一点。这种说法让她深深地瞧不起。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语时，她心中都会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甚至会觉得有些作呕。 因为只有她自己清楚，所谓的“疼爱”不过是一种虚伪的表象。 丽妃的名字叫唐芷。 丽妃的父亲是中书令唐得狩，母亲是先帝的表妹，端阳郡主，两人是一见钟情惺惺相惜，最后唐得狩去了先帝舅家跪了三个时辰才以仅仅举子之身求娶了端阳郡主。 外界都说中书令和端阳郡主真是恩爱和乐，家庭美满，小孩也冰雪聪明，美丽大方。 但是都说各家人说各家话，自家人知自家事，实际上丽妃非常看不上自己的父亲。 虽说唐得狩对外一直展示的只有端阳郡主一个妻子，但是养在宅里泄火的丫鬟可不少，府里的丫头几乎都被他染指了个遍，更可恶的是，还留下了一个女儿。 那个入宫的唐家次女，唐芹，就是唐得狩和丫鬟乱来的女儿。 端阳郡主由于和唐得狩是自由恋爱，一颗心全拴在了他身上，年幼时的手帕交嫁人之后，夫君多多少少都有纳妾，端阳郡主便觉得，唐得狩只是爱玩儿了些，对自己还是尊重的，虽然搞出来了个女儿，但是并没有纳妾。所以也就配合自己的夫君，将唐芹挂在自己的名下，对外宣称是自己的次女。 但是对于唐芷来说，她看的可是清楚明白，她并不敌视唐芹，因为唐芷心里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唐芹或者唐芹的母亲而发生的，只是因为父亲贪图享乐但又顾虑自己名声。 父亲谈不上多疼爱自己，也谈不上多疼爱唐芹，对两人都十分的严苛。 只不过对于自己而言，唐芹到底是丫鬟的孩子，端阳公主不可能对她掏心掏肺，甚至心底有些膈应，于是对待这个孩子也说不上很好。 唐芹自小叶知道自己不是端阳公主的亲生女儿，也无法得到端阳公主的疼爱，为了让自己在家中生活能够好一些，她也就只能讨好自己的父亲，对父亲马首是瞻。 唐芷心里可怜她，却实在对她生不起好感，每次只将将无视掉她。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十几年，直到唐芷进宫。 丽妃从回忆中醒来，转过头来看着春枝，想了很久，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轻轻叹了口气，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她轻轻的扯了扯自己的裙角，莲步轻移走到正厅的桌子旁坐下，等春枝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举起杯子来，轻抿了一口。 “唐芹是已经被选上了的，还不知道被分到哪个宫室，若是她没去偶遇陛下，她大概率会分往其他宫室，可她既然选择了偶遇陛下，那么咱们陛下就极有可能将他分到本宫的长门宫来。” 春枝有些不解，自己闭嘴琢磨了半晌，也没琢磨出个什么劲儿来，也不敢说话。 第10章 收买了 “那个来报信的小丫头，你去接触接触，若是唐芹进了长门宫，就把那丫头划去给唐芹做大丫鬟吧。” “是。” 春枝弓起腰，微微低了低头，回复道。 “那娘娘，若是唐芹小姐没分到咱们宫呢。” 丽妃放下茶盏，无语的瞥了一眼春枝。 “左右多收个人就是了，也碍不到什么事，日后肯定是有用处的。” 另一边，钟慧刚刚回到伊影阁就被悦儿好奇的询问去哪里了，钟慧本就担心连累他们，虽然这次没有出现问题，但是避免他们担心和着急，只是随意想了个谎言骗过去了。 当她回到伊影阁时，玉书早就出门了，桌子上只有两个碟子，一碗稀饭，一碟白菜，是另外四个人留给钟慧的早饭。 钟慧缓步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拿起一双筷子捡起白菜就着稀饭，呼噜两口就吃光了。 “今日又要做些什么呢？” 钟慧咬着筷子，好奇的询问。 连着好几日没有什么吩咐下来，这伊影阁的地都被刷了十几遍了，就连水井上的砖石都被擦的光可鉴人了。 “咱们宫殿没个主子娘娘，自然事情更少些，平日也就做些杂事，把伊影阁打理干净，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事物，倒是没有的。” 桃花还是拿着自己的绣绷，只是换了块湖蓝色的帕子，花样也变成了喜鹊。 钟慧放下了碗筷，边收拾桌子,拿出抹布来擦着桌子，一边说着: “可是那也太无趣了，要是有个主子娘娘，，咱们说不准还能陪她去御花园逛逛，也见识见识花啊草啊什么的。” 钟慧收起抹布，拿着两个碗一双筷子就往外头走。 开门前又回头看着桃花， “桃花姐姐怎么见天的就是绣帕子，咱们也没那么多用帕子的地方，也不会感到无聊吗，姐姐怎么也不绣点香包啊香袋之类的?” 桃花蔑了一眼钟慧，笑意盈满了眼睛，也笑着回应：“你这丫头，促狭的很，说什么见我绣帕子绣的无聊了，明明是你这丫头不愿拿针粘线的，又馋我绣的香袋子罢了。” 钟慧笑嘻嘻的走出了门口，又暗戳戳吐了吐舌头。 “姐姐了解我，倒也不用戳穿我嘛，我也没戴过香袋什么的，好奇是什么感受，但桃花姐姐你也是知道我的，我确实是看见针线就头疼，实在是想请姐姐给我做个香袋儿什么的。” 桃花也不言语，扯了扯绣布，让布不那么紧绷，暗暗打算这个做完之后给钟慧做个米黄的香袋。 我记得有认识的丫鬟在花房，做完之后求点时兴的花朵，放进香袋儿里也有趣儿。桃花心里想着。 只不过这香袋儿还没绣出来，桃花也不愿意直接就说与钟慧听。 两个碗也洗不了多久，很快就又重新打开了门走了进来。拿着碗筷到桌子旁，将碗筷收拾进去。 今天并不是钟慧去御膳房送食盒的时候，于是就在放进去之后，就放在桌子上什么都没管了。 悦儿和柳儿早早的就去伊影阁的小花园去扯点边边角角的草木花朵去了。 到底是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尽管被送进宫里来伺候人来了，心性也还是顽皮活泼，爱些花朵的，也爱拾到自己的外表的。 只是月例又少，更难搞到些漂亮的首饰，也就摘些花朵往头上戴。 “今天是悦儿姐姐去送食盒，她怎么还在外面玩，我也要去小花园找她去。” 刚一收拾完，钟慧就迫不及待小步跑到门口就打算冲出去，但也还记得给桃花交代一声。 “桃花姐姐，我等会回来也给你带几朵花，啊。” 说完昂了昂头，开门走了出去。 桃花无奈的笑了笑，也只觉得天真可爱。 “姐姐们，姐姐们，我也来摘花啦！” 钟慧提着裙角，冲向小花园。 悦儿和柳儿半弯着腰在花丛里，手指时不时的拨开花朵，找到一朵好看的就招招手，叫上另一个人过来瞧瞧。 “你看这朵，粉嘟嘟的好漂亮。” 悦儿手上已经摘了一朵了，双手拿着放在眼前，左看右看的，怎么瞧怎么漂亮。 柳儿也跟着伸手抚摸着花瓣。 “这是什么花，开的好绚丽。” 悦儿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来，我帮你簪上。” 悦儿把花朵交到柳儿手上，柳儿接过来，看了又看，实在不知道簪在哪里，很是纠结。 突然两人听到了钟慧的声音，悦儿和柳儿转了转头，看了过去。 钟慧不敢从花丛中过去，仔细观察了会，找到了石板路的入口，从哪走了进去，几步小跑就跑到了两人身旁。 “小慧快来看看，这朵花给我簪在哪里。” 悦儿拉过钟慧的手放在自己头顶，期待的直勾勾盯着她。 “对，对，快来帮悦儿看看，这到底簪在哪里呢，我实在纠结。” 悦儿今日穿了一身鹅黄接近淡粉的衣裳，鹅黄的裤子，水蓝色的鞋子，梳了一个百合髻，上面没有任何发饰，只是乌黑发亮的头发。 “要不簪在后边吧。” 柳儿听见，拿着花朵在她脑袋后比划了下，眼神一亮。 “对诶，小慧你真聪明。” 钟慧腼腆的笑了笑。 悦儿感到花被簪上之后马上转过身，左右晃了晃脑袋，又眨了眨眼睛，炫耀自己的新造型。 “对了，小慧回来了，我得去御膳房送食盒了。” 簪完花朵之后，悦儿拍了拍衣裳，回头说了句，就打算走了。 “你们自己好好玩哦。” 钟慧点了点头，和柳儿一起看着悦儿走开的样子，又转头看着花丛，打算继续摘花朵。 “姐姐你看这朵花，好稀奇。” 钟慧看到了一串绿色的花朵，每朵是小小的五瓣花朵，但往往都是一朵几朵的团成一块，形成了一个圆圆的球。 这些花是一丛一丛的，长在一起的，大的比两个拳头还要大，小的又比掌心要小。 “姐姐要这个吗，我看姐姐今日穿的芽黄色，这花正配姐姐呢。” 柳儿过来看了又看，她是喜欢绿色的，也觉得这花实在稀奇，也取下了一小朵不大不小的，拿在手中宝贝的看看。 柳儿和桃花今日都梳了个垂髫分肖髻，倒也不用钟慧帮忙，自己就把花朵簪在耳旁的捆住头发的发绳处。 钟慧很给面子的惊叹好看。 “姐姐这样真漂亮，像河水一样水汪汪、清泠泠的！” 柳儿被说的脸上飞起红霞，作势要打她，却被钟慧跑走了。 “姐姐，你看。” 钟慧又折下一朵粉色的花儿，回过头来看着柳儿，倒着身子走，把花拿在手里不停晃悠。 “是桃花呢，回头带给桃花姐姐去。” “你还不注意点，小心摔跤。” 说什么什么来，钟慧不小心踩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小花园的砖石并不高，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她吐了吐舌头。 “柳儿姐姐别说话啦，好的不灵坏的灵。” 转过头继续往前跑，柳儿也很快小跑起来想要追上她。 两个人就这样在花丛中打打闹闹的。 “问春枝姑娘好。” 几天后，钟慧按照规矩前往御膳房还食盒的路上遇见了春枝。 春枝正从御膳房走往长门宫，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红木盒子，好像刚为丽妃娘娘要来了什么吃的。 见到了钟慧，春枝主动拦住了她。 钟慧这才发现她，拿着食盒缓缓下蹲请安。 春枝只静静的看着钟慧，朝她点了点头，又转头朝着一处无人进过的巷口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钟慧心里明白这是要自己过去说话，但是得不让人发现，于是也什么话都没有，起身后先径直去了御膳房。 这个时间算不上最早那一趟，没多少宫人来御膳房，钟慧很快的就把食盒交到了御膳房的小太监手中。 低头走出去时钟慧侧目偷偷看了眼，甬道尽头果然有一个紫衣女子在那里等着自己。 钟慧默默的加快脚步，不出片刻就走到了春枝面前。 她闷头闷脑的行了一个礼，也不开口，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钟慧？是吧。” 春枝先发问。 “是的，春枝姑娘。” 钟慧仍旧低头回应，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说错了就被罚了。 春枝上下打量着钟慧。 她穿着鹅黄色的宫裙，只是素色的布料，并没有绣花纹样，梳着双丫髻，头发旁别着一朵淡粉的小花，倒是可爱娇俏，溜圆的脸蛋儿，婴儿肥还没有褪去，眼睛圆圆的，眼珠子跟葡萄似的又黑又亮，鼻子挺翘，嘴巴盈润，长的可爱秀丽。 “你上次要禀告给丽妃娘娘的事，娘娘知道了，娘娘也不怪罪你直视她的容颜，娘娘说的，有功当赏，这是给你的赏赐。” 春枝从荷包里拿出来了十两碎银子，放在手上递给了钟慧。 钟慧诺诺的点头，接过银子，又跪在地上，举起双手捧着银子。 “谢丽妃娘娘赏赐。” 虽是在老老实实的谢恩，但她到底也知道春枝叫自己在这儿说话本意就是不想宣扬出去，谢恩声音也就放的极小，只堪堪能传到春枝耳朵里。 春枝笑眯眯的看着钟慧老老实实的跪下谢恩，只觉得这个丫头真真的是个老实憨厚的，但是也算是机灵，年纪又小，长的又俊俏，便起了收作心腹的念头。 春枝伸出手来将钟慧扶起。 “你可知为什么我要唤你在这儿说话。” “奴婢不知。” ”娘娘觉得你好，想收你为丽妃娘娘做事。” “奴婢本就是丽妃娘娘宫中的丫鬟，为娘娘做事是应当的。” 钟慧低着头老实的说。 春枝越看越喜欢钟慧，特别是钟慧并不居功，反而觉得这是自己应当做的，这样的丫头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来。 “不是要你在长门宫做丫鬟，娘娘的意思是让你做娘娘的丫鬟。” 钟慧眼神懵懂，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春枝，小心翼翼的说： “这有什么区别吗，奴婢不懂，还请春枝姑娘教奴婢。” “长门宫的丫鬟，无论宫殿里是谁你都得为她做事，若是日后伊影阁进了其他主子了，你就得为那位主子做事，这样可是得不到主子信任的。而为丽妃娘娘做事，不管你以后所在宫殿的主子是谁，你唯一的主子只能是丽妃娘娘。” 春枝并不介意为她细致的讲解清楚。 “怎么样，你的意见是？” 钟慧抿了抿嘴，心下想着：若是丽妃娘娘有意收揽我，我却不识好歹，怕不是会得罪了丽妃娘娘，而且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先不说伊影阁，不知会不会安排进主子，就算是安排进主子了，主子身边定是会带上奴婢的，我也当不了心腹，丽妃娘娘给的这次机会实在难得，我得好生抓紧。 钟慧思索了片刻，到底觉得答应了有百利而无一，看着春枝直接干脆的跪下。 春枝倒不觉得有什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钟慧的跪拜。 “奴婢自然是愿意的，丽妃娘娘看重奴婢，奴婢很是欢喜，自当尽心竭力。感谢春枝姐姐为奴婢说话，奴婢知道，若是春枝姐姐未曾为奴婢在丽妃娘娘跟前进言，奴婢也没有这个机会，春枝姑娘的恩德，奴婢铭记于心。” 春枝知道钟慧是个耿直的人，也有心想卖她一个好，听到这些话心中自然是得意。 她急忙伸出双手，将钟慧搀扶起来。钟慧则伸出自己的手，搭在了春枝的手里，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 “先别急着谢我，等会儿跟我去向娘娘请安吧，这事儿成不成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春枝缓缓地将手收了回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转身先行离去了。 钟慧心里能明白她的意思，是叫自己默默的跟上，不要让旁人察觉。 钟慧跟在春枝后面，只是远远的坠着，也不敢走的太近，但又怕走丢了，所以离的也并不算远。 像钟慧这样的丫头手里是不会常备有帕子的，但钟慧感觉自己紧张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她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整个人发起烫来。 第11章 选秀 但是她又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再者都已经答应了，又怎能临阵脱逃？ 于是揪着手下的衣服拧来拧去，手心冒出的汗也不停的被揩在衣袖处。好不容易手心干净了，握了握拳头，捏了捏手，又出汗了。 回长门宫的这条路好长啊，钟慧感觉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时间这么漫长，往常不是都应该到了吗？此时看着宫墙却像无限绵延的甬道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 尽管钟慧一路上是如此的忐忑不安，但她还是稳稳当当的跟在春之身后进了长门宫。 钟慧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想来暗探便是不能让旁人知道自己是为丽妃娘娘做事的，但长门宫此时丫鬟太监可不少，侍弄花草的侍弄花草，打扫的在打扫，自己进了这个门日后是不是就会被人发现我试试为丽妃娘娘办事的呢。 春枝进了门，半天没瞧见钟慧跟进来，往出一探头才发现春枝还在原地发愣呢。 她暗骂一声傻子，但也知道这种小丫头是没经历过事的，心里忐忑也是常有的事。 她直接开口唤道：“钟慧，还不快跟上，把东西拿好。” 春枝指的是先前就递给她的那个食盒。 “哦，是。” 春枝勉强回过神，愣愣都蹲下行了个福礼，抱着食盒匆匆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不是所有人都能涉足丽妃娘娘的宫殿的，钟慧一踏进去就感到暖洋洋的气流扑面而来，伴随着馥郁的香气，平添一股奢靡的感觉。 钟慧不敢抬头，紧紧环抱着木头食盒，亦步亦趋的跟着春枝。 春枝往里面没走几步就停下来了，钟慧也跟着停下。 钟慧感受到春枝的身形逐渐下降，知道丽妃娘娘一定在前面，也跟着蹲下。 “请丽妃娘娘安。” 钟慧也跟着说。 “起来吧。” 丽妃娘娘淡淡的说。 钟慧拘谨的起身。春枝从钟慧的前方离开，好像走到了丽妃娘娘的身后。 钟慧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丽妃娘娘对面，强咽了两口口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先开口。 但她很快就不用想了。 “你愿意为本宫做事？” 带着浅浅疑问的声音传来。 钟慧刚刚站起来，又紧接着狠狠跪下。 怎么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钟慧不由得心里腹诽。 不敢不回复丽妃，钟慧忙忙开口。 “谢丽妃娘娘赏识，奴婢愿意为丽妃娘娘办事，做丽妃娘娘的钉子。” 丽妃似乎轻笑了一下，并不急着让钟慧站起来，只是转头看了眼春枝，示意去把钟慧手里食盒拿走。 春枝接到眼神，马上领悟丽妃的意思，上前两步把食盒从跪着的钟慧手中拿走就去了另一个小隔间。 “你要为本宫做事，本宫自然信你，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本宫用你，自然是会给你本宫的信任的，你可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信任。” 钟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从西门被拨进来的奴婢，因为一件小事得了丽妃的赏识，竟然还能得到她的信任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钟慧不认为自己是千里马，但一定认为丽妃是自己的伯乐。 她狠狠的磕了一个头，抬起头的瞬间直视着丽妃，眼神坚定。 “奴婢感怀丽妃娘娘赏识，能得到丽妃娘娘的信任，奴婢一定尽心竭力。” 丽妃这才摆了摆手让钟慧起身。 “你现在月俸是多少？” 钟慧老实的说， “奴婢现在的月俸是半吊钱。” “你那半吊钱还是照领，本宫现今没有要你为本宫做的事儿，但既然是本宫的人，那月俸自是得跟着本宫身边的丫鬟走。往后每个月，你悄悄的找了春枝，单从她那领两吊钱，是本宫给你的月俸。往后若是有其他事，自然有赏赐，若是做得好，月俸再高些也是有可能的。” 钟慧心下激动的感叹，要是凭自己，两吊半钱是得做到二等丫鬟才有的份例，现在自己仅仅是效忠丽妃娘娘就能每月领这笔钱，更加坚定了要跟着丽妃娘娘的念头。 钟慧眼中湿润，很快又跪下。 “奴婢谢丽妃娘娘恩典。” 丽妃摆摆手。 “好了，别一天跪啊跪的，都下去三次了，膝盖不疼吗，你先下去吧，之后有事我会让春枝联系你的。” 钟慧站起身来，低着头说着“奴婢告退”，就侧着身走开了。 匆匆间，一月已经过去了，距离先帝孝期也已经过去了半年。年前被选进进宫口学习规矩的姑娘们也该到了让皇帝赏眼的时候了。 如花似玉的姑娘们都挤在千秋亭后庭，前厅正坐着皇帝本人和皇后娘娘，皇帝的母亲早在皇帝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故此次选佳人进宫是由皇后陪伴的。 出于男女大防，这前厅只有两个记载的官员，剩下的就是一群太监和丫鬟了。 臣女们五个五个一组，排成一列的出现在皇帝面前，若皇帝中意的就留下，等着之后皇后分位份。若是不中意的，同样是留在后宫，但是她们则会在宫中担任一定职务做女官。 而和皇帝关系好的臣子的女儿，若是先和皇帝进言，而皇帝本人也同意的话就能放出宫去自行婚娶。 这次入宫的佳人有十七八个，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七，而年纪最小的堪堪十三。 “宣，佳人进殿。” 太监们在前厅放亮嗓子喊着。 后殿的嬷嬷们听见了忙忙的将姑娘们按照家里族人的官位品级分好组，让他们排着向前厅走去。 姑娘们姿态轻盈，规规矩矩的按照既定路线走着，队伍最前有个嬷嬷领路，后续的姑娘们一个接着一个。 待走到了位置之后，嬷嬷先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行礼，然后退下，等嬷嬷回到后亭之后，姑娘们也该向皇帝行礼，而皇帝趁这段时间也可以好好看看有没有可心的姑娘。 “臣女请皇上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女请皇后娘娘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姑娘们齐刷刷的跪下请安。 皇上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皇后也紧接着看向了身边的嬷嬷。 “起。” 嬷嬷肃穆着脸喊着。 五个姑娘都低着头，从上往下看也看不出个长相外貌的，只能从身形姿态略略一观。 “正中间的那位家人子，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皇上饶有兴味的说着。 正中间的那个姑娘穿着嫩绿色的衣裙，梳着垂髫分肖髻，头上簪了两支玉做的首饰，又有一朵水红色轻纱堆成的宫花，身形窈窕纤细。 她微微仰起头，眼神却不敢直视，只是向下看。 这时，身旁的太监适时的宣读。 “从一品少师李起之女，李岁灵，时年十六岁。” 皇帝念叨了两遍这个名字，轻笑出声。 “你父亲倒是挂念你，取的名字也极好。” 李岁灵再拜，“谢陛下夸赞，臣女父亲希望臣女健康长寿，坚韧不屈，故取此名。” “名字好人，长得也秀丽，留下吧。” 皇帝看了两眼，觉得李岁灵长的端正，清新可人，虽未见过眼睛，但想来只会增色不会逊色。 “其实人，也留宫。” 这五个人，他们的父辈未曾给皇帝上书说要让女儿自行婚嫁，想来也是抱着，万一留在宫中做女官，被皇上看中了，也能当个妃子的想法。 听见这话，五个姑娘们没有表露出其他情绪，又是直接下跪。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恩典。” 接着皇后身旁的嬷嬷出面，还是站在带第一个姑娘前头，领着回了后庭。 前一批姑娘们将将到了后庭，第二批姑娘们就跟着刚刚那个嬷嬷出来了。 一切都还是同样的流程，嬷嬷请安离去后，家人子们齐刷刷的给皇上皇后请安。 唐芹就在第二批队伍中。 她今日还是身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墨蓝色的披帛斜斜的搭在臂弯处，另一边从肩头绕出，梳着一个坠马髻，几朵珍珠坠成的珠花，手腕上还露出了一只碧绿的桌子，竟有几分温婉大气。 皇帝似乎对她还有些印象，叫了抬头。 唐芹自然是迫不及待，但也谨记规矩，只是微微抬起了头，垂下来眼帘不敢直视天颜。 只是皇帝似乎对那天的巧遇留有印象，不动声色的坐的更加直了些。 “朕前段时间仿佛还在长门宫外遇见过你。” “臣女不敢妄言，臣女有一日不小心迷了路，撞见了陛下，陛下仁德，未曾降罪臣女，臣女蒙受天恩，感恩怀德。” 唐芹放软了嗓音，娇软的回答皇帝的问题。 “朕记得你，你是丽妃的妹子，既然这样，赐居长门宫吧，至于什么宫室，由丽妃给你分。” 皇帝大手一拍，不仅兴冲冲的就决定了将唐芹留下来，还破例由自己给未定位份的家人子先定了宫室。 皇后对这些决定自是不会提出意见，贤良的笑着，全程也没说几句话。 这一批还有个女子引起了皇帝注意，在一片要么淡雅清新，要么温柔恬静，要么灵动可爱的女子中，这位女子身着绯红色、白色、紫色错落排布的衣裙，说是衣裙腰部却系的极紧，手腕处的袖口也被红线捆的紧紧的，虽然颜色较多较为凌乱却生生的给女子只称得上小家碧玉的容颜增添了光彩。 虽说是来选秀，这女子却心机的扎了一个马尾，上做了一些小巧的造型。 这算是独树一帜了，皇帝确实也被她吸引住了。 “左边第一位佳人，抬起头来朕细瞧瞧。” 皇帝饶有兴致的侧了侧身，对着皇后眯了眯眼睛。 两个不愧是少年夫妻，皇后做的一副贤德样子，但到底年纪不算太大，也是活泼爱玩的，特别是在一直被压着性子后。 皇后也侧着头看着皇帝冲自己眨眼睛，趁着史官没有反应过来时，瞥了瞥嘴巴，又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凑近皇帝小声说。 “陛下，臣妾觉着这姑娘有趣，能留下吗？” 皇帝自无不从。 “从二品刑部侍郎贾先之女，贾静，今年十七岁。” 太监还在兢兢业业的对比着记录，开口唤道。 皇帝其实是有些遗憾的，他也很想瞧瞧这样打扮的女子是什么样的模样，然而贾静确实有些平凡，尽管很欣赏这个性子，皇帝依然不是很喜欢。 “皇后，朕瞧着她的样貌，只能说是端正，朕……” 皇帝自然知道不能大声嚷嚷说出这些，也自己凑进皇后说着。 皇后露出一双桃花眼，就这么看着皇帝，眼睛里又流露出渴望。 “皇上，不能以貌取人。” 皇后压低声音，撒娇的喊着。 “朕也不是以貌取人，”皇帝有些纠结，“朕先问问她读没读过书，皇后不要着急。” 说完两个人都端坐回去。 两把椅子本身就是紧挨着，皇后皇帝的距离不过半人，凑近到可以说悄悄话的距离再外人看来也顶多是偏了偏头，皇后娘娘侧过去看了眼陛下罢了。 “你可识字。” “回陛下，臣女识字。” 贾静当真是硬邦邦的回复，一点婉转的情志都没有。 “平日里看些什么书。” “臣女最爱读兵书。” 谈及爱好，贾静的眼神都泛出了亮光，可惜被厚重的睫毛压住，无人瞧见。 “哦。”皇帝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既爱读兵书，可曾练过武术。” “回陛下，臣女习过双chu…剑。” 仿佛要说些其他的什么，却临时改口了。 皇帝和皇后一听，两个人都更加的有兴趣了，皇帝也不觉得这份容貌过于寡淡了。 “哈哈哈，刑部侍郎的女儿如此飒爽，朕很欣赏，留下吧。” “谢陛下。” 贾静硬邦邦的跪下，硬邦邦的谢恩。 另外三个女子没有再让皇帝觉得有兴趣的，也就让下去了。 接下来一批家人子没有身姿特别窈窕的，也没有特别独特的，仅是平平无奇。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有过商量，放出宫的两个家人子都在这一组里。 皇帝叫出了这两个姑娘，先是夸赞了两人的才情，又赞赏两人与父母感情甚笃，接着让身侧的太监赏他们40两银子，就让这组先下去了。 这两个姑娘在选秀完第二天就能回家了。 第12章 分宫 最后一组只有两个人，依旧是由嬷嬷带领着上来。 只是只有两个人的话，有一点对比就能让另一个人显得格外突出，更遑论其中一个粉衣女子姿态妖娆，身形纤弱却体态丰腴，真是极矛盾极风情的女子。 轻易的就吸引到了皇帝的视线，当下拍板决定这姑娘留下。 最后十七个家人子一共入宫四人，两人被放出宫去自行婚嫁，剩下十一个跟着老嬷嬷下去分配宫室留作女官。 留下的四人分别是： 从一品少师李起之女李岁灵，十六岁。 正二品中书令唐得狩之女，唐芹，十五岁。 正二品礼部尚书赵奉之女，赵昭，十五岁。 从二品刑部侍郎贾先之女，贾静，十七岁。 选秀完之后皇帝皇后自然先回宫，一群群的丫鬟太监有条不紊的跟在两位主子身后，一点声音也不闻，只能听见甚至算得上整齐的脚步声。 皇后跟在皇帝身后回到了自己的长乐宫。 “你们先退下吧，不用跟进来了。” 皇帝随意摆了摆手。 宫女太监们都弯着腰，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散开了。 本身是皇后宫里的奴才们自然是该做什么做什么，而皇帝的奴才们就在皇帝皇后进殿后守在门口，太监分成两排直溜的站着，而丫鬟则有四个站在门的两边，时刻听命令。 皇帝和皇后一进正厅就把门关了，两人毕竟是年轻夫妻，一脱离下人们的视线后，皇帝就伸手牵住了皇后的手，带着她走到榻上坐下。 皇帝笑着拍着皇后的手。 “皇后，新进的家人子就拜托你了。” 皇后抿着嘴笑了，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皇帝。 “妾身知道，妾身在回来路上已经想好了。” “不知朕的皇后和朕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皇帝促狭的看了眼皇后，俊朗的脸庞盈满了笑意，倒是耀眼帅气。 “陛下先说？” “还是皇后先说吧。” 皇后自无不可，随手把留选的家人子名单拿过来。 名单上四人的名字正正好排列着。 “这李岁灵陛下像是对她极感兴趣的样子。” 皇后伸出纤纤玉指点在名字上。 “她父亲也得力，只是刚入宫也不宜太高，又是正经大选进宫的也不宜太低，从五品容华如何。” 皇上哈哈大笑。 “都听你的。” “至于安排的宫室…”皇后沉吟了片刻，“这就得看皇上心意了，是跟着主位一起住还是自己住了。” 皇帝对这些都无所谓，只是考虑到现今人毕竟不算多，若是另行分配还得考虑重新修缮。 “先跟着主位一起住吧。” “那让她跟着德妃住长安宫吧。” “嗯。” 皇帝听着觉得安排极为合理。 “这个赵昭，也不好份位比李容华高，若是陛下没有其它想法，正六品嫔也是好的，也让她跟着德妃住。” 皇帝自无不可的点点头。 “唐芹姑娘陛下像是中意的样子。” 皇后试探的问。 皇帝好笑的瞥了一眼皇后，“只是偶然间碰到过一次，和其他人的一样，不必考虑太高的位置。” 皇后心下明白。 “那也就嫔吧，住处…依陛下所言，让她和丽妃住一块吧。” 对于贾静的位份，按规矩来说，从父亲官位来看，应当是庶六品的位份。 但是皇后倒是有其他的想法，她很喜欢贾静的性子，就想让她过的舒坦些，于是就想给个较高的位份。 又思虑着皇帝像是不太中意贾静的样子，有些犹豫。 “陛下，妾身还挺喜爱贾静的性子的，想给一个庶五品芳仪的位置，比另两位姑娘略高些。” 本身位份是可以由皇后自行决定的，只是对于第一次选秀，并且还是大选进来的女子位份，皇后仍是担心会对前朝造成影响。 “皇后自己决定就好，不用担心其他。” 皇后甜蜜的笑了，手拿小笔，在册子上勾勾画画，并在赵芳仪旁写下了长安宫的字样，让她同自己住在一起。 皇帝端起了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端着茶盏思索着。 “丽妃在王府里就跟着朕了，资历和德妃一样，这个位份是委屈她了，趁着新人进宫，朕打算进位丽妃做夫人，还是丽做封号。” 皇后点了点头，应和道：“也是该这样，妾身一会叫奴才们去准备着。” 皇帝放下茶盏，笑的很满意，又拿起一本书，凑近了皇后一起看着。 他们这对少年夫妻兴趣志向都极为相投，说话做事都能合到一块去，每次皇帝来都会捡些有趣的书一起看，皇后也默契的会留着那些书等皇帝来了一起瞧。 而另一边，没有中选的家人子另领了银子分配好了宫室当女官，而能出宫的家人子们更是早早就坐马车走了。 只留下中选的四个人，暂时不知道自己的宫室和位份，也只能在原地等候。 不出片刻，就有太监过来宣旨，贾静倒是很吃惊自己的位份，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性子并不讨男人喜欢，加上家世并不能算得上很好，自以为自己位份不会高到哪里去，谁成想竟是这次入宫的第二人。 太监宣读完圣旨后，四位入选的秀女便跟随着各自的宫女前往分配好的宫殿。 李岁灵和赵昭满心欢喜，两个人一起结伴前往德妃的宫中。 而唐芹则显得有些紧张，本来这次入宫选秀，家里是没有和姐姐商量的，自己也借了姐姐的势，但是都是一家子，想来姐姐也不会过于苛刻。 唐芹一路忐忐忑忑，终于到了伊影阁。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看见丽妃正在赏花。丽妃转身看见了她，微笑着招呼道：“妹妹来了，快过来坐。” 虽然丽妃表现的和蔼，但是唐芹仍旧不敢放肆，她先是行了大礼，口中念着“妾，见过丽夫人，请丽夫人安。妾惶恐，家中并没告诉夫人妾进宫此事，但妾绝无旁心。” 唐芷只是笑着，直盯得唐芹额头冒汗，才叫起身。 “瞧你说的，父亲的决定也不是咱们女人家能够改变的，你是本宫的妹妹，如今也入了宫，本宫自然对你好。” 丽妃让唐芹过来坐下，“如今你也成了妃嫔，咱们姐妹自是同心向上，一同侍奉皇上。” 唐芹害羞的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羞得飞红。 古有合德飞燕共侍一夫，今日我和姐姐正如那合德飞燕一般，侍奉皇上。 丽妃从旁边宫人那接过一盏茶，轻抿了抿，笑道：“这是今年上供的新茶，用的是前年我在王府时接的雪水，倒是甘冽可口，你尝尝。”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她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一个精致的托盘，盘中稳稳地放置着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茗。那盏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佛能让人闻到山间清泉的味道。 “请唐嫔娘娘品茶。” 丫鬟嗓音清脆。 唐芹受宠若惊的伸手接过茶盏，略吹了吹，又撇去茶叶，喝了一口果觉香气扑鼻，芳香四溢。 原来这就是皇家用度，真是无一不精致奢侈，唐芹在家从未享受过这些东西，就连姐姐在家时，也只是偶然享受几次，现今倒是常做的样子。 “你衣物还没搬吧。” “妾衣物有太监拿着，只是不知我在哪儿居住，也就还没送进去整理。” “瞧本宫，也竟忘了，咱们院子南边儿有个伊影阁，环境清幽，景色宜人，更是这院子里唯一一个有小花园的，你住哪里去吧。” 唐芹自然千恩万谢的谢恩了。 分完宫室，一盏茶没喝完，唐芹就想着先去伊影阁瞧瞧，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就退下了，心里还美着呢。 真不愧是我姐姐，有什么好的也想着我，到底是血脉亲生，和旁的什么人就是不一样。 可她没有注意到，背后丽夫人和春枝眼神的交流…… 时间倒流回选秀时。 这么大的事情，伊影阁就算再脱离宫中事物也还是听说了一二的，五个姐妹今天的工作并不多，宫殿早早的就打扫好了，这时正坐在一块闲话家常呢。 “不知陛下会选个什么绝世美人来。”悦儿对此很好奇，她本身就是个爱美的性子，自然对漂亮姑娘很喜欢。 “漂不漂亮是其次，合心意是最重要的。”玉书抚了抚手。 “会往我们宫里安排吗，会有主子娘娘进来吗。” 四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到底是年纪小，平时又没个打发时间的东西，平时再沉稳的玉书这时候也积极参与。 钟慧倒是什么都没说，捧着脸看姐妹们谈论，心里早就知道那日见到的姑娘会进伊影阁。 前几日丽妃娘娘有旁敲侧击的跟陛下提起过，有些思念母家亲人，若是唐芹能入宫必然是往长乐宫安排。 丽妃娘娘也一定会把她往自己在的宫殿塞。 至于她能不能入宫…… 虽说这是最不确定的因素，但是陛下是个爱看乐子的，指不定为了看丽妃娘娘和那姑娘的热闹就让她进宫了呢。 钟慧笑眯眯的看着四个姐妹兴致勃勃的讨论，也不插嘴。 索性上次给他们说自己被牵连之时，没有说是哪位主子娘娘牵连的，也没有让那位主子娘娘见过自己的样子，完成丽妃娘娘的吩咐定然是没有其他阻碍了。 就选秀这么件事自然是谈论不了多久，她们很快又转到了别宫的八卦，钟慧听得惊讶，也兴致勃勃的参与进来。 没说两句话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像是一队人抬着箱子往长乐宫走来。 五个人互相看了看，悦儿先兴致勃勃的跳起来。 “真有娘娘进咱们宫，会分配到这个宫殿吗。” 她们多多少少都含有隐秘的期待，毕竟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能往上爬，而往上爬的先提条件就是这宫里有主子在。 钟慧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唐芹是顺利入宫了。 具体位份得等到第二日合宫宣旨才能知晓，但这个宫的人是一定会被提前通知的。 有个脸生的小太监忙忙的跑到伊影阁门口，拍着门，小声的叫嚷着。 “姑娘们开开门，快开门。” 悦儿先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放下门栓，开了门。 小太监喘了口气，看着几个脸上都隐含期待的姑娘，笑着说：“姑娘们快准备准备，唐嫔娘娘要来了。” “谢公公。” 玉书先出门道谢，但也拿不出什么谢这小太监的跑腿，小太监也知道这是常事，并不为此找恼，只是又忙忙的说：“姑娘们快收拾收拾，等会唐嫔娘娘来了见到这不成体统的样子生气。” “诶。” 柳儿脆生生的应答道。 小太监左右环视了一圈，觉得这院子能过眼，就先离开了。 早起时这院子才被扫过一次，水缸也被擦得亮亮的，倒是没有再做清洁的必要。 既然唐嫔娘娘快要过来，那这五个人就需要跪着迎接她。 这排列也是有讲究的，身份高的人往前一些，身份低的人只能跪在最末端。当然，越在前的人越能被主子娘娘看见。 在伊影阁之中，毋庸置疑排在前面的该是玉书，无论从这段时日以来她做的事还是年轻家世来看，她都得在前面排着。 钟慧虽说现在需要得到唐嫔的信任，但是她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急于一时。 选秀进宫的妃嫔们大多是不能带贴身侍女的，和嫁到王府的规矩不一样，独身一人的妃嫔也更方便钟慧上位。 钟慧定了定神。 刚巧另外四个丫头们对在第一位迎接唐嫔娘娘的人选都没有异议，玉书也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接下来该找的就是哪两个人在第二排哪两个人在第三排了。 钟慧很想挣那第二排的位置，但是又怕被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异样，更何况的是钟慧难以抢夺这四个姐妹上升的通道。 若是他们也想要在唐嫔娘娘面前露脸，能得到更多赏钱，自己是有丽夫人单给的月俸可他们没有。 想到这里，钟慧下定决心，若是能有机会在中间就在中间，没有机会也就罢了，自己再另想些办法就成。 钟慧此时并没有意识到无论自己最开始在哪里，只要她想当唐嫔娘娘心腹就一定会取代其他四个任意一个的位置…… 第13章 小小的不安 最终站位并没有引起多大的争论，柳儿不想显眼，和悦儿一起站在了最末端，桃花和钟慧在正中间，玉书在最前头。 她们需要提前迎接唐嫔娘娘，于是伊影阁的门被打开后就一直没有关上。 五个丫头们低头跪在门前，双手老实的放在腹部，一句话不说，气氛肃穆。 虽说唐嫔娘娘好像是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来，但是这些都是无法预料的事情，在没有人通知他们具体时间的情况下，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也就只能老老实实一直跪着等了。 所幸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在传信的小太监过来之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唐嫔娘娘就过来了。 钟慧听着她跨过门槛，轻纱制成的衣裙轻轻的拂过门槛，露出一双鹅黄色的鞋。 钟慧跟着另外四个丫头们一起磕头问安。 “请唐嫔娘娘安。” 玉书作为领头的，自然也是要发挥领头的作用，她直起身子，垂下眼睫。 “奴婢等是伊影阁的宫女，再次恭迎唐嫔娘娘。” 和那天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只不过这次不是让钟慧难受的、故作娇柔的样子，语气中自然的透露出了欣喜。 “起来吧。” 钟慧乖乖的跟着大队伍起身。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玉书，暂任伊影阁的大宫女。” 唐嫔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很满意自己身边的大宫女是这么个有规矩的人。 于是她抬了抬手，玉书很有眼力见的上前搀扶。 这主子娘娘刚入住宫殿的时候，合该大宫女为主子介绍一二，虽是没人教导，玉书却像天生就明白似的，知晓自己要做的事情。 但是由于唐嫔娘娘刚选完入宫，身心都疲惫不堪，玉书也只能捡些要紧的说。 “娘娘，伊影阁暂时只有奴婢等五个人，奴婢等是半年前被分配到这里来的，伊影阁没有住过其他主子娘娘。” “奴婢，悦儿是小选进宫的，钟慧是自宫里长大的，西门拨来的，柳儿和桃花是被爹娘送进宫的。” “伊影阁有三间下房，都在西侧，一间正殿和一间正卧，正卧旁有两间小房。” “正殿右侧，则是一个小花园。” “嗯。” 唐嫔满意都点了点头，心里直感叹这玉书机灵，人员的情况和房间布局都说明白了，也好自己行事。 唐嫔终于开口说话了。 “咋们这宫里，虽说是长门宫都侧殿，但你们是我的奴才，万事听我的教诲，至于丽夫人，在你们这是万万不能越过我的。” 他扶着玉书的手，在四个仍旧还在跪着的丫头面前走了两步。 许是因为自己的位份在如今的宫里是最低的，她对这宫里的事物都有些惶恐，也无法做到像她姐姐那样宽厚，只想着赶紧立威让众人折服。 “我这个人，虽说位份不高，但到底是主子娘娘，你们要什么尊敬我，忠心于我，不得有二心，若是被我发现有人出卖这伊影阁的事，直接杖毙打死。” 钟慧心里一惊，旋即又有些失语。她觉得这唐嫔娘娘在家中是行事霸道惯了的吗？在这宫里可没有随意打死人的道理。 另外三个人也像是有些不服的样子，桃花的头越发的低，柳儿和悦儿则跪不住似的左右轻微的晃了晃。 “当然，跟着我的也有好处。” 她看向玉书，像是想让她做些什么，但又想起这不是在家中，身旁这个是今日才来伺候的奴才，不是伺候惯了的丫鬟，撇了撇嘴，只得伸手从腰侧解下一个荷包，递给玉书，小声的说： “拿下去分给他们吧。” “是。” 玉书弯腰低头，解开荷包，里面有五十两都碎银子，她先是取出四十两均分给四个人，又取了十两自己揣在身上。 她扎紧了空荷包，重新递给唐嫔。 又重新跪下，带领着四个人给唐嫔谢恩。 “谢唐嫔嬢嬢恩典，奴婢等定当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唐嫔把空荷包系在自己腰上，又满意的点了点头。 “玉书。” 唐嫔叫了一声玉书，玉书连忙起身扶住她的手。 “你们几个，起来吧。” “是。” 又是齐声应答。 唐嫔率先往伊影阁正殿走，这地方除了平时打扫，还真没任敢进去。 至少钟慧因为没有分到过打扫正殿的工作，至今不知道伊影阁正殿长什么样子。 这次终于得以一见，只觉得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比起长门宫整点差远了，但也比自己住的下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唐嫔打眼一瞧就大致熟悉了这房子的布局，任由玉书扶着自己往榻上走。 她理了理衣裙，正经的坐在榻上，五个丫头们又齐齐的跪下。 “按照我的份例，咱们宫能有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六个粗使丫鬟以及两个小太监。” 说到这她才想起来不对。 “咱们宫里的太监呢？” 这时候钟慧率先出来回答了。 “回唐嫔娘娘，奴婢之前问过丽夫人身旁总管太监的徒弟，他说这伊隐阁还指不定住人呢，若是不住人安排了太监来也是无用，若是以后住人再添上这两个也无妨。” 唐嫔听到是问的丽夫人，也不愿意在追问，她向来有些惧怕自己姐姐。 “既然是丽夫人的安排，那便不着急。” “既然我在这个伊影阁，那你们的份例就该跟着我，既然玉书本来就是伊影阁的主管丫头，那么之后就当我的大丫鬟吧。” 玉书马上磕头谢恩，“写唐嫔娘娘。” 虽然玉书往日一直做着管事丫鬟的事情，但是份例却一直领着普通丫鬟的份例，如今终于正儿八经的有了一个大丫鬟的身份，每月能拿的钱，能吃的东西也就更好。 “至于另一个大丫鬟的例，就让那个丫头来领吧。” 唐嫔随意的指了指，顺着方向看过去尽然就是钟慧。 本来钟慧想着只要自己不是粗使丫鬟就能帮丽夫人做一些她吩咐的事情了，结果竟然有意外之喜，自己被选上了大丫鬟，那接触一些事情岂不是更轻而易举了。 钟慧立马膝行几步出来，同样的磕头谢恩。 唐嫔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玉书干惯了这些，自己初来乍到的，没个人帮衬着也是不好。至于钟慧，最开始听玉书说是西门出来的，身世背景干净些，本身是其他人送进宫的可能性很小，并且钟慧年纪也最小，更方便调教。 至于剩下的三个人，无论怎么选必得有一个得是粗使丫鬟。 唐嫔眯了眯眼，她也不太熟悉这五个人，那自然是要看自己的眼缘，至于这些小姐妹之间之后会不会有所龃龉，自己才不管，反正在自己手下做事，有些什么也不能摆在外面来看。 “那就桃花和柳儿做二等丫鬟，悦儿就先做粗使丫鬟吧。”唐嫔随意地指派着。 桃花和柳儿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庆幸，赶忙叩头谢恩。 悦儿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好无奈地应了下来。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玉书留下，我还有些事要交代。” 待其他人都退下后，唐嫔看向玉书，轻声说道。 “玉书，日后这宫内的事务就多多麻烦你了。你是我的大丫鬟，咱们伊影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还得共同进退才行，你要是做的好，我自然是有赏的，不会亏待你的，但要是你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不会手软。至于钟慧，她年纪小，你多指点着，把她带出来了也好分担你的工作。” 玉书连忙跪地表忠心，“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侍奉娘娘，也会尽力把奴婢会的都教给钟慧。” 玉书听出了唐嫔的意思是把钟慧带出来之后帮她处理一些大事，她也是打心底的为钟慧高兴，下定决心日后定要互相扶持。 唐嫔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去吧，有事我会再唤你。” 玉书应声退出了正殿。 自此，伊影阁内的格局算是初步确定了下来。 确定下了每个人的份例之后，五个丫头们也该从房里搬出去了。 两个大丫鬟单住一间下房，一人住一个房间，两个二等丫鬟也住一个下房，但两人住在一个卧房之后。六个粗使丫鬟住最后一个下房，塞在一个卧房之中，但现在只有悦儿一个人，她暂时和一等丫鬟们一样自己一个人单住。 之后若是太监分配过来是住在二等丫鬟的下房中，不过就是另外住一个卧房了。 钟慧和另外三个人一起到了原来一直住着的地方，玉书落后了几步，但因为其他四个人有意等她，也很快跟上来了。 “玉书姐，小慧，以后就仰仗你们照顾啦。” 悦儿笑盈盈的给他们道贺。 钟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为丽夫人做事，就该去争一争唐嫔娘娘面前的位置，但是悦儿平日里待她又极好，她心里总觉得是自己占了悦儿的位置。 玉书是个敏锐的人，她察觉到了钟慧这样的想法，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茫茫的加快脚步，上前两步捏住了钟慧的手。 “那至于就这么说，咱们都是这个宫里的人，先前又是一块被分到这来的，无论后面会不会进人，会进多少人，咱们都是一块的，自然比旁的亲近些。” 钟慧不想要玉书担心，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也抬头看着悦儿。 “悦儿姐姐，你先前非常照顾我，甚至还教我读书识字，之后，我自然也该照顾你。” 悦儿知道钟慧是个善良温和的人，不会因为自己当了大丫鬟，就随意欺辱旁人，也知道这是唐嫔娘娘做下的决定，没有人能去置喙，但到底心里有些不舒坦。 一时忘了分寸，说的话也阴阳怪气起来。 “我哪担得上照顾你呀？小慧聪明，很多事自己也学得会，我不过占了先机罢了。” 毕竟是大丫鬟和粗使丫鬟的距离，这份距离怕是一辈子都爬不上去，此后，悦儿得去做各种粗活，钟慧只需要跟在唐嫔身边，端茶递水，伺候就成了。 虽说悦儿也是期待着新的主子娘娘到伊影阁来住，也能多点人气儿，但从没有想过会是这么个情况。 闻听悦儿这么说，钟慧的内心更是纠结，眼睛里都不由得泛起水光。 同吃同住大半年之久，五个小丫头之间的感情已经亲密非常，这样说话属实是有些刺激到钟慧了。 她也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悦儿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拣高枝儿飞去了吗？这是唐嫔娘娘定下的，悦儿姐姐是对唐嫔娘娘有什么不满吗？” 钟慧眼圈儿泛红，细白的牙齿咬的唇瓣泛白，已是快要哭泣的样子。 悦儿一时之间慌了神，但又没个台阶下，玉书现在自持身份也不知道当如何劝。 最后还是桃花接过话茬来，“你看看你们俩，怎么了，往日里是最要好的，现在急成这样子。” 柳儿算是看清楚了，悦儿哪是在意这些啊，她在意的是身份的差距，日后只怕是会越走越远。 也许一等丫鬟能够和二等丫鬟做朋友，但是一等丫鬟和粗使丫鬟之间的友情多么的脆弱。 在这宫里，一等丫鬟的品级已经可以让粗使丫鬟伺候了。 桃花开口宽慰时，她也拍了拍悦儿的肩膀。 “咱们几个住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小慧的性子吗？她不会仅仅因为身份就远着你的。” 钟慧也反应过来悦儿在意的究竟是哪点，伸出手来揩了一下眼角的泪痕，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笑着说： “悦儿姐姐，小慧还没学会识字，之后还得劳你继续教导呢。” 悦儿也不是那种有台阶不下的人，只是先前愤懑的心绪在激荡，加上心里头害怕，说出了那些话。 此时见到钟慧这样，也笑了笑，给钟慧像模像样的作了一个揖。 “还请姑娘宽恕，是悦儿口不择言了，悦儿自当对姑娘尽心竭力。” 说罢还抬起头对着钟慧搞怪的眨了一下眼睛。 一瞬间凝滞的气氛就被化解，玉书这才放心的松开钟慧的手。 桃花和柳儿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到底不希望五个好朋友因为一些事情闹开。 第14章 加一个短更 解决了明面上的内部矛盾后，五人进屋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准备搬到各自的住处。 当初刚进伊影阁的时候，五个人都是极守规矩的，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粗使丫环的那个房间，故悦儿并不需要收拾东西，只是帮几个姐妹收拾着。 桃花收拾东西的时候摸到一个香袋子，这个终于做好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向熟识的丫鬟要来香花。 桃花想了想，还是觉得就现在拿给钟慧会更好一些，本来想直接把钟慧叫过来，但是想着两人日后的差距，还是自己走到钟慧身旁。 “小慧。” 桃花叫着钟慧，正在收拾东西的钟慧忽然侧过头，茫然的看着桃花，不知道她叫自己要干什么。 “你瞧。”桃花难得活泼的笑着，提溜着香包的绳子，让它滑落出现在钟慧面前。 钟慧看着眼前的东西，辨认了一会，又有些激动，双手捏住香包的两个角，笑溢满了眼睛，险些都要跳起来了。 “桃花姐姐，你不是说不给我做吗？” 虽然说着埋怨的话语，却听不出一点埋怨的语气。 “骗你的，当时就想给你做了，本来想要些花朵给你放进去的，也总没空，只有个空袋子，你不要嫌弃啊。” 钟慧宝贝的摸着香包上的针脚，翻过来翻过去的看。 “我怎么会嫌弃姐姐呢，姐姐帮我做香袋子，我珍惜还来不及呢。” 钟慧捏着香袋，决定过段时间取寻些好东西回赠给桃花。 “你喜欢就好，浩浩收好了哦。” 桃花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原本站的位置，继续收拾自己的事情行李。 柳儿纳罕什么时候两个人“私相授受”了起来，低头问着桃花，桃花只是摇了摇头，低声只说是前段时间答应好了给她的。 几个都是做惯了活的，加上本身的东西就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就收拾好了。 悦儿虽说有些舍不得大家，但也阻止不了，只是帮忙拿着行李送到新的住处。 钟慧和玉书住进了单间，虽然房间不大，但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桌子衣柜都有，现在也能自己单人使用了，甚至床旁还有个小小的梳妆台，镜子也磨的亮亮的，丝毫不见灰尘。 桃花和柳儿则住进了双人间，配置和当初六人间是一样的，空间比六人间略微小了一些。床铺也小了些，但能站人的空间大了些，比先前的六人间舒适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安排人给唐嫔娘娘，目前悦儿一个人住六人间，她挪到了最里边靠墙根的位置，也还是老老实实的规矩着自己，不敢占用别人的空间哪怕一点点。 当晚，五个人都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们不知道未来唐嫔娘娘是否能有出息，自己跟着唐嫔娘娘是否有风险，但总比先前那些平淡的日子要好多了。 钟慧也在辗转反侧，她知道，今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轻松。她不仅要尽心竭力侍候唐嫔娘娘，让唐嫔娘娘感到满意，还要偷摸为丽夫人做事。 以后行事可要仔细些，不能被旁的人发现自己跟丽夫人有来往了。 钟慧心里暗暗想到。 唐嫔也睡不着，今日终于算是进宫了，和之前学规矩的秀女不一样，如今是板上钉钉的皇帝的女人了，也有了位份。 唐嫔知道自己进宫就是帮助父亲，给皇帝吹枕边风的，为此还模仿着自己的姐姐。 唐嫔自觉见识短浅，在家时就不爱读书也没旁的人教导读书，只是希望自己乖乖听从父亲的话，和姐姐相处友好，能让自己的未来，父亲的未来更顺遂一些。 今日是秀女们入宫的第一天，按照礼法今日皇帝得和皇后一起，从第二日起就要轮流翻所有新人的牌子，在所有新人都侍寝过一轮之后，就该合宫去向皇后请安，之后的安排就同往日一样。 如今的皇后是个心善的，体谅大家难得能早起，只让每十天请安一次，若是有病有痛的禀报上去也能免了请安。 只是可惜，皇后皇帝成亲三年，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当然，德妃和丽夫人嫁给皇帝整两年，也没有个孩子的。 皇帝本人倒是不急，他才将将二十岁，本就年富力强，前几年也是刻意避孕，上位之后过了二十的生辰才停了避孕，只是又得为先皇守孝，半年间进后宫的时间屈指可数。 皇帝现今没有父皇也没有母后，自是没有人催他子嗣的事情，如今就变成了他想如何就如何了。 唐嫔算不得特殊，在四个人中不是最美的，也不是家世最高的，种种方面来说只能算得上平庸。 唐嫔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她知道皇帝年纪小，心思还未定，宫里的三个娘娘都是府里就在一起的，自然是感情深厚，自己能否得到皇帝的宠幸还是个未知数。 唐嫔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表现自己，争取早日获得皇帝的青睐，她想更了解皇帝的喜好和习惯，以便投其所好。 这个晚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孤枕难眠…… 第二天早起，钟慧就该真正的领大丫鬟的事物来做了。 玉书有意带着她一些，就先让柳儿和桃花热了点水，自己领着钟慧去瞧，告诉钟慧当自己试试水温，要能稍微烫手，端着走到娘娘那里是才是刚好温温的。 钟慧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后有跟着玉书领着端着水盆的桃花进屋。 玉书时刻让钟慧看着自己的行事，她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让人伺候管了，小选进宫当宫女时也经历过礼仪的教训。 叫醒了唐嫔之后又引着他洗漱梳妆，一举一动莫不规矩极了。 钟慧心里觉得陌生，这些自己完全没有接触过，只看的更加认真。 唐嫔知道玉书的想发，她也是这般考量的。 看着钟慧笨拙的学习，竟是一点生气也没有。她奔来就想让钟慧当自己正儿八经的心腹，玉书各处都好，就是年纪略大了些，还是正经小选进宫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别样的心思，唐嫔始终不能信任她。 虽说进这宫里不能带自己的人，但是丽夫人那里有唐府最开始配过去的丫鬟，有些是衷心于唐府而不是丽夫人的，那些人暂且可用。 唐嫔昨日就已经偷偷接触过，让去查探伊影阁这五个丫鬟的来历。 她不知道的是，丽夫人早就发现了当初的信息是谁传递的，顺藤摸瓜的把所有忠心在唐府那里的给找出来了。 唐嫔得到的，注定不会是真消息。 第15章 选丫鬟 唐嫔很快就洗漱完，让钟慧来给自己梳发。 本身就在宫里长大的钟慧虽然不懂得怎么梳些新奇好玩的发型，但简单基本的她还是会的。 松松的给唐嫔挽了个朝天髻，又接过玉书递来的衣服服侍唐嫔穿上，至于脸上的妆点，那就得有玉书来了。 钟慧立在这里等不了多久，就被叫着传膳，如今玉书和钟慧不用自己去御膳房拿吃的了，而是有下头的丫鬟们拿好，她们等唐嫔娘娘想吃时喊一声就成了。 当然，他们自己的吃食也是由小丫头一起带回来，现如今，伊影阁的小丫头也就只有悦儿了。 钟慧叫完饭和玉书一起伺候唐嫔吃完早饭，她们早先就在自己的卧房吃过悦儿送来的饭了，如今，只跟着唐嫔做事就行。 “走吧，我们去给丽夫人请安。” 虽说丽夫人的册封礼还没有下来，但旨意已经晓谕六宫，大家甚至包括陛下早已钙口，只等下月初七就行册封礼。 “是。” 钟慧和玉书自然是跟上的，也不用旁的丫头们跟着，另外三个自在伊影阁做些杂事。 唐嫔衣物虽说昨日已经送来，但到底包在箱子里久了，今日小丫头们就得把这些衣物全部洗完了。 唐嫔在钟慧和玉书的搀扶下出了伊影阁到了正殿，可巧丽夫人也刚用完早膳，坐在榻上一手白子一手黑子的博弈呢。 “姐姐好雅兴。” 唐嫔笑着进了屋，又领着丫鬟们给丽夫人请安。 “请姐姐安。” “给丽夫人娘娘请安。” 丽夫人没什么架子也没什么蹉跎人的想法，直接就让他们起来了，又叫来春枝给唐嫔搬来一个凳子。 “姐姐这是在下棋？” “嗯，左右也无事，前几日陛下说民间又流传起来了一本《烂柯谱》，见本宫实在好奇，就赏本宫了。” 唐嫔不是个下棋的料子，听到这些话也实在是听不懂，只是笑着恭维。 “陛下爱重姐姐，有新鲜事物就往姐姐宫里送。” 丽夫人意义不明的哼了一声，唐嫔装没听见。 秋苗是丽夫人的另一个陪嫁丫头，及时给唐嫔上了一盏茶，她拿起茶喝了一口，又放在旁边丫头举着的托盘里。 “姐姐这里的茶当真是好茶，我倒是没喝过的样子。” 丽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下着棋，又要分心回复唐嫔，自然话语稍显不耐烦。 “来日多喝些，就喝惯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嫔心思敏感，在家又时常奉承着丽夫人，如今连题两个话题都被呛声回来，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委屈。 “姐姐这话说的，妹妹往日在家也喝不得这些。” 丽夫人自是不想理，也就没回这个话，自顾自对着棋谱下着残局。 唐嫔心里委屈，又不好说出来，又转了一个滑梯说道。 “姐姐，现今我宫里还差四个粗使丫鬟和两个小太监，是等皇后娘娘安排下来吗？” 丽夫人的棋局实在下不下去了，身边有个人一直在嗡嗡嗡，吵得人心烦，她轻巧的把手中的黑子扔到棋子娄里，转过头看着唐嫔。 “原是跟着宫殿的主管娘娘要的，你告诉不嫌弃就从本宫这里拿，我本宫这宫里目前也不缺人，好些事陛下送来的，都超份例了也还是不听。你要是不放心我，我就直接去给皇后娘娘禀告，你今儿个就能去选自己的丫头。” 不知道是不是唐嫔的错觉，总感觉丽夫人把自己特意咬重。 “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那就全凭姐姐安排了。” “那就……”丽夫人仿佛随意一指，就让钟慧下去跟着春枝领人来拜见。 钟慧很有眼力见的瞧了瞧唐嫔，见她也朝自己望来，还轻微的点了个头，这才跟着春枝一路走出去。 没玩棋谱的丽夫人这才有兴趣跟唐嫔两个聊天，虽是如此，也从不主动开口提起自己的事情，全是听着唐嫔说，丽夫人偶然给出两句敷衍的夸赞罢了。 春枝和钟慧走在路上，春枝特意带领着往偏的地方走。 “妹妹真是出息，这就成一等丫鬟了，”春枝的眼里是纯然的笑意，没有一丝糟糕的情绪。 钟慧也守礼。 “是奴婢年岁小，幸运入了唐嫔娘娘的眼。” “日后盯紧一些，有什么事情及时禀告。” “我做了大丫鬟，轻易离不开娘娘身旁，那这可怎么办？” 春枝敢提出来，自然是有相关方法。 “你们伊影阁之前也派人来问过小太监的情况，我是知道你们宫里就五个丫头，嫔位的份例是八个丫头，两个小太监，一二等丫鬟选了也还需要六个要做事的呢。” 两人没有停下步子边走边说。 “今日，唐嫔娘娘必然是要提及伊影阁需要六个奴才的事情。若是去西门选，娘娘也能让唐嫔娘娘选到自己的人，若是在娘娘宫里选，那自然更好。” 两人离粗使奴才做事的地方更近了些。 “你等会好好的认认那个人，往后他就是你用来向正殿传递消息的。只是你要万分注意，不可让那个丫头知道你是谁，传信都要悄悄的。” “姐姐是担心她被收买。” “不仅是担心她被收买，就算是你，我也担心被旁的什么人收买。只是娘娘信你，我也就信你。” 钟慧心里感动，她是知道人都有叛变的可能，自己从来没伺候过丽夫人，一被丽夫人收用就是去做卧底的，自然难以取得信任。 但丽夫人如此赤忱待自己，上个月养着自己吃闲饭也愿意多出月例银子。 虽然如今唐嫔娘娘提拔了自己，给的是大丫鬟份例，比丽夫人给的还略高些，但钟慧始终感觉有所不同。 她笑着看向春枝。 “春枝姐姐放心，丽夫人如同伯乐，我如同千里马，自是投桃报李，绝不欺瞒。” 春枝满意的笑了，钟慧也只能在心底对唐嫔娘娘说一句对不起了。 来到丫鬟们工作的地方，钟慧随意的挑选了几个看上去勤快踏实肯干的丫鬟，又去选了个年纪尚小的太监，春枝又塞进来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太监，当然在别人眼中，那都是钟慧自己挑的。 她看着春枝暗暗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的意思，这两个就是传递消息的人。 钟慧领着选好的人回到了正殿，唐嫔和丽夫人正聊的兴起，当然依旧是唐嫔自己在说，丽夫人在听，只是回应略积极了些，唐嫔就像是得了什么鼓励似的。 丽夫人早早的就看见钟慧回来了，示意唐嫔她的丫鬟回来了，两个人也都渐渐停了话语。 钟慧和春枝先向主子们请安。 “请丽夫人娘娘安，唐嫔娘娘安。” 旋即又回到各自的主子身侧。 “妹妹，瞧瞧选了哪些丫头？” 唐嫔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钟慧领人上前。 钟慧弯腰出去两步，就把等在纱帘后的人领上前，让他们齐齐拜见主子。 六个人乌泱泱的跪了一小片。 “请丽夫人娘娘安，请唐嫔娘娘安。” 唐嫔微笑着打量了一番，对钟慧的眼光表示满意，笑着冲钟慧点了点头。 “你们可愿意跟着我？” 唐嫔不介意在姐姐这里表现出自己的宽厚。 “奴婢愿意。” 六个人齐声说道。 他们其实知道自己并没有选择的权利，也当然不敢在此时反驳。 “往后你们的主子就是唐嫔娘娘了，日后行事要谨慎，唐嫔娘娘性子好，也算是一个好去处。” 丽夫人适时出声，帮助唐嫔敲打下人。 随后，唐嫔吩咐钟慧将新来的下人带下去安排住处，并教导他们宫中的规矩。钟慧遵命行事，带着他们离开了。 唐嫔感激地对丽夫人道：“多谢姐姐割爱，这下我的伊影阁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丽夫人淡淡一笑，“都是姐妹，不必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唐嫔点点头，心里觉得姐姐当真是和蔼可亲，对自己也多有照顾，一时之间更为亲近了。 玉书在正殿陪着唐嫔同丽夫人玩闹，钟慧就带着六个人往伊影阁走。 她虽然显得年纪小，脸也稚嫩，身后的几个丫鬟也不敢有丝毫不敬，都乖乖的跟在身后，低着头往前走。 伊影阁算不得远，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 钟慧将六人带到伊影阁后，分配了他们的工作和房间，几个奴才们身上都背有自己的小包袱，往下房里一放就能投入工作了。 悦儿此时还在外面打扫，只隐约知道钟慧带回来了人，但也不敢去看热闹。 “你们日后就是咱们伊影阁的人了，行事都要注意着，咱们娘娘虽然刚进宫，也不要想着她好性儿，欺瞒于她。虽然你们是从丽夫人那里出来的，但既然已经成了伊影阁的奴才，重要的是要对伊影阁忠心。” 在丽夫人还不想真正的对唐嫔动手之时，钟慧就是对唐嫔最忠心的。也担心即使是从丽夫人处出来的奴才，万一被安插了别的宫的人手可不好，所以急颜吝色的教导了一番。 “奴婢谨听姑娘教诲。” 到底身份上有所压制，几个奴才们也把这些话放在了心上。 钟慧看着他们恭顺的模样，心中稍定。 “行了，把衣物包袱放回你们的房间就去做事吧。” 钟慧让几个新来的奴才们去做事，自己则往正殿走，去回禀唐嫔娘娘。 钟慧回到正殿，向唐嫔和丽夫人禀报了人员安排的情况。 唐嫔对钟慧的办事能力越发满意，当着丽夫人的面也夸赞了她，还赏赐了她一些小东西。 钟慧接过之后就同玉书一样站在了帘子两侧，陪着主子们闲聊，等着他们随时会吩咐下来的事情。 果然，当了大丫鬟之后，不仅是份例更高些了，做事做得好还能得到主子的赏赐，这些可都是能带出宫的，太赚了！ 钟慧心里美滋滋的，脸上越发恭谨严肃。 两人谈了约莫一个时辰，丽夫人就说自己略有些乏了，就把唐嫔打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真乏了还是烦了，唐嫔也只能带着丫鬟离去了。 唐嫔离开后，丽夫人便把春枝叫到跟前，询问起钟慧在伊影阁的情况。 春枝在路上也悄悄问过钟慧了，此时将言语复述给丽夫人就行，特别提到了唐嫔对丽夫人的感激之情。 丽夫人听完后，嘴角微微上扬。心下觉得妹妹还是那般单纯天真，只是一味听着父亲的话，可父亲对内宅之事都不甚清楚，何况后宫之事吧。 唐嫔走之前丽夫人瞧见了有人偷摸的塞给了她一张纸条，那人果然是之前发现的、从府里带进来的人。 “父亲真是好样的，都敢这样往皇宫里插人了，可没想过被发现了咱们一家可怎么办。” 丽夫人斜靠在软榻上，冷冷的说。 春枝连忙上去递上一碗清茶。 “娘娘，老爷一心想着向上爬，这人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娘娘消气，别气着自己。” “没出格？往这皇宫里插人就是他做过最大、最出格的事情。他区区一个臣子，凭什么敢往皇宫里插人？若是这人藏得好，那也便罢了，偏偏这人行事那般拙劣，还是在我宫里。他何曾想过，这人被发现，我会怎么办？” 丽夫人接过茶盏，喝了两口，说着说着又重重的把茶盏放在桌子上。 “这么大的胆子，以后可千万别牵连上了我。我还得给他扫尾，当真是晦气。” 丽夫人虽是将计就计利用府里安插的人手，但到底内心郁郁不平，发了好大一通火后也就不提这件事了。 “这人已经没用了，过段时间找个机会把她打发了。” “是。” “钟慧那里，很好。让她继续留意唐嫔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都要及时向我汇报，我可不想再知道家里的人又干了些什么蠢事。”丽夫人嘱咐道。 春枝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叫人去给钟慧说。 “你让她多看着唐嫔，别让她犯蠢。” “是。” 钟慧接到丽夫人的命令后，更加细心的照料唐嫔自然不用多说。 第16章 侍寝 唐嫔算不算得上平庸暂且不知，总之今晚皇上翻牌子，翻了唐嫔的牌子。 她是入宫四个人里面第一个能侍寝的人。 记挡处的嬷嬷们提前来了伊影阁，浩浩荡荡的准备了一堆东西，把唐嫔搓得干干净净的，又换了一身鲜亮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把他领去皇帝寝殿。 先是陪皇帝吃完饭，然后自然就到了夜晚的时间。 她果然是常穿红衣的，这身衣裳把她衬得脸蛋红润，神采飞扬。不似平日里那些自己带的衣裳一般寡淡。 唐嫔被送去侍寝时，钟慧并不能跟上去，也就不知道在唐嫔侍寝时发生了什么。 不过又提一提当初的巧遇，也许会聊一聊丽夫人还有自己儿时的经历。 钟慧这样想着。 晚间不用伺候唐嫔，钟慧和玉书现今又是大丫鬟了，又有下头的人能使唤，自然是无聊了些。 玉书依旧绣着她那张帕子，钟慧也问过，是绣给唐嫔娘娘的，恭贺唐嫔娘娘进宫。 钟慧虽然不知道，但直觉觉得唐嫔娘娘应该不会特别喜欢这张帕子。 没人聊天，钟慧又溜溜哒哒到悦儿那里，装着一副大丫鬟的款儿把悦儿从小丫头堆里叫到自己房中。 两人一起吃完饭，钟慧就又缠着悦儿教自己认字。 上头那本书已经看完了，丽夫人得知钟慧要识字时十分欣赏，叫春枝偷偷送来了两本书，一本说文解字、一本论语，又往里塞了二十两银子，叫她好生念书。 钟慧就让悦儿教自己这说文解字。 第二天清晨，唐嫔被送回了伊影阁。 “娘娘昨晚可是累坏了吧。”钟慧赶忙迎上去，想要从唐嫔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 唐嫔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微微一笑道：“你这小丫头，莫要打趣我了，只是陪着圣上用了膳，而后便早早就歇息了。” 钟慧堆出笑容来 发自内心的恭维着唐嫔。 “皇上是对娘娘好，娘娘是第一个被翻牌子的，皇上一定是记得娘娘。” 唐嫔不接这话，只是捂着嘴笑了笑。 唐嫔回来时候天还没亮，恍惚间听见有侍卫的脚步声穿过，是护送皇帝上朝。 玉书早就去睡了，今日排的守夜的是桃花，只不过钟慧缠着桃花想要替换一下，所以唐嫔回来见到等着自己的是钟慧。 张恒扶着唐平就走进了里屋，又从外边拿进来了一碗酥酪。 “娘娘定是用过晚膳了，只是这时回来也该是饿了，现在又不到吃早膳的时候。奴婢昨晚叫他们弄了一碗酥酪来，娘娘先用着垫垫肚子。” 这碗酥酪盛在青色的瓷碗里，小小一份，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呈现在眼前。它的表面光滑如丝，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唐嫔确实有些饿了，叫钟慧服侍自己吃下。 钟慧把唐嫔扶到桌旁，叫来守夜的小丫头打来热水，给唐嫔洗了把脸，净了手，又拿出勺子递给唐嫔。 唐嫔端起酥酪轻轻舀起一勺，放入口中，那细腻的口感瞬间在舌尖化开，浓郁的奶香肆意蔓延。每一口都带着淡淡的甜味，恰到好处，毫不甜腻。咽下后，留下的是满口的余味，让人回味无穷。 虽然酥酪不多，但勺子也小巧，唐嫔还是吃了好几口才吃完。 钟慧把吃完的碗放下去叫小丫头们收拾了，自己又去打了盆新的水，给唐嫔漱了口，卸了发髻。 第一日去侍寝头上是不允许戴发饰的，卸下来也格外容易。又服侍着唐平换上了件水蓝色的小衣，就领着唐嫔就寝了。 若说这守夜的大丫鬟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和主子一起睡觉。如果是主子愿意的话，就不用去耳房睡，可以和主子睡在一张床。 唐嫔自然是知道这个规矩的，今日钟慧的各种表现也让她合心意，加之皇帝第一个招幸自己多少让她有些得意了，所以虽然和钟慧才认识两三天，也放心的让她睡在一侧。 昨日去丽夫人宫中时，家中放在丽夫人身边的丫头给唐嫔递了纸条。说唐嫔身边的五个人，目前都身世清白，调查不出和什么人有来往，只有那个桃花，几个月前有一天在路上突然被人拦住，说了会儿话，不知是谁宫里的还是就是她们的旧相识。 唐嫔自然对这事放心，使唤起钟慧来，也就更不怕被背叛了。 不过她一直觉得玉书这等人，应该是别的人安插在他身旁的，不说旁的，就说丽夫人当真毫无芥蒂吗？ 结果玉书竟是一点儿问题没有，看起来丽夫人对自己也是毫无戒心，虽说和家里一样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但也不会对自己下黑手。 唐嫔想到这儿，对丽夫人越发愧疚起来。她认为自己臆想了丽夫人的行为，这样伤了姐妹和气。 既然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去丽夫人那向她道歉，我往后再不多想。 唐嫔将要睡过去时迷迷糊糊的这样想着。 钟慧早卸了钗环进了另一个被窝，拉上纱帘也合眼睡了。 皇帝因为要上早朝，起来的确实是太早了，唐嫔回到伊影阁之后还合眼睡了近两个时辰。 钟慧还在甜蜜的梦乡中时，敏锐的感受到身侧的动静。她迷糊的睁开了眼睛，转过身看着唐嫔，唐嫔也慢慢睁开了颤抖的眼睫。 见到主子起来了，钟慧迅速而又轻巧的起身，支起身子把放下来的纱帘掀起，用放在一侧的绳子系起来。 又赶紧下床，看清地下后穿上自己的鞋子，站起来后把另一侧的纱帘也捞起捆住。 唐嫔终于是脑袋清醒了，钟慧扶着唐嫔坐起来，又服侍着穿鞋，赶紧叫了外边的丫头们。 丫头们鱼贯而入，点上蜡烛，又举起装满水的铜盆，又有丫鬟拿着食盒进入屋中。 这安静的只能听见虫鸣的房间一下子就被烛光唤醒了，也逐渐开始有了人声。 和昨日一样，玉书还是先去另两间房吩咐今天的工作，钟慧则开始接手服侍唐嫔洗漱吃饭。 玉书吩咐完之后，也来到唐嫔的房中服侍她洗漱。 由于唐嫔昨日才初通人事，今日的早膳御膳房那边就送来了好几碗红豆制品，唐嫔见了脸蛋儿直泛红，心里也冒出了粉红泡泡。 昨日她和陛下相处和谐，烛火映照下陛下显得格外英俊秀丽，陛下也很温柔。 唐嫔在家时并没有见过其他的人，难得见到一个男人，还是权力最高的男人，又那么温柔、那么英俊，又是自己终生的依靠，唐嫔难免的心生妄想。 她觉得陛下是疼爱自己的，他肯定对自己有好感。唐嫔的心像是被泡泡裹住了一样，随着风儿漂浮，又五颜六色闪着亮亮的光，柔软的过分。 被服侍着喝着红豆汤，唐嫔还在幻想着自己和陛下能有美好的未来。 用完早膳之后，就陆陆续续有别宫的人进来送东西了。 皇后是派的身边的大丫鬟过来，送了两匹当下最时兴的缎子，就算了一套珍珠头面，倒是符合唐嫔身份。 唐嫔让玉书略翻了翻两匹缎子，都是亮眼的水红色，上绣有零碎的、漂亮的鸡冠花，倒是漂亮热烈。 德妃那里也送来了两匹缎子，只是确是浅绿色的，绣的有文竹之类的花朵，又送有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丽夫人倒没什么动静，只不过春枝有派人来传话，说是丽夫人恭贺唐嫔娘娘，原是应当送礼的，只是劳烦唐嫔娘娘亲自走一趟，娘娘想亲手交给唐嫔娘娘。 早晨把自己说服了的唐嫔，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轻视，反而觉得这是姐妹间关系友好的表现，倒是很开心的叫春枝传话说自己晚点就过去。 其他几个没侍寝的妃子手里倒是也有东西，只是以位份和经历来看，不好直接出手送给唐嫔。 三个人都颇有默契的绣了两张帕子送给唐嫔，唐嫔则是让钟慧收捡起来了。 当然，这帕子是亲自绣的还是让丫头们代劳的，也就不得而知。 玉书昨晚挑灯也要做的帕子也做好了，在送礼的人都离去之后，她捧着自己的帕子给了唐嫔，跪下说： “奴婢恭贺唐嫔娘娘，娘娘提拔奴婢做身边的一等丫鬟，奴婢感激不尽，绣了一条帕子聊表心意。” 唐嫔伸手接过帕子，仔细一瞧，又是一条水蓝色的手绢子，上面绣有两只鸳鸯。 “奴婢希望唐嫔娘娘同陛下一起如同鸳鸯一般恩爱甜蜜。” 鸳鸯一向是说的夫妻恩爱和睦，而这宫里只有皇上皇后才称得上夫妻。玉书是背着人给唐嫔的这条绢子，而唐嫔竟还笑的开心，像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一般。 “这绢子我很喜欢，自己下去领赏吧。” 玉书谢完唐嫔后，又自己下去领赏赐。 钟慧就在一旁看着，又被唐嫔甩过来一张帕子。 “你收着吧，我暂且用不了那么多帕子。玉书的那块也别拿出来用，把它藏得好好的。” 唐嫔到底不是傻子，知道这帕子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就让钟慧把它压箱底。 “是。” 钟慧老实的回应，把帕子折得整整齐齐，先收在了自己袖子里。 “你不觉得我糟蹋了玉书的心意？” 这人啊，闲下来了就是有很多心思，唐嫔此时突然说出这句话倒把钟慧吓了一跳。 见唐嫔面色和缓，不像是生气的样子，钟慧也就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说。 “娘娘做事自然有娘娘的道理，奴婢见识粗浅，并不能领悟，但是所思所想自然以娘娘为先。” 也不知道唐嫔是不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总之她满意的笑了，也没有想要跟钟慧解释什么的欲望，只自己在钟慧服侍下下了榻，向长门宫正殿走去。 玉书自己领完赏后也很快跟上来站在唐嫔身后，两人一起簇拥着唐嫔往正殿走。 丽夫人的正殿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唐嫔先是走到丽夫人面前给她请安，接着还是坐在春枝给她递过的凳子上边。 “你昨日刚侍寝，身子怕是不舒坦，春枝，给唐嫔娘娘拿个垫子。” “是。” 春枝很快就收拾出一个细化的丝绸做的垫子，里面塞满了棉花，柔软而清爽凉快。 玉书接过垫子帮唐嫔垫在椅子上，又扶着唐嫔坐下。 唐嫔害羞的笑了，脸颊泛红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不停的绞着手绢。 “姐姐别开我玩笑了，实在是让人害羞。” 她一只手捂住脸颊，眼睛似水一样看着地下。 “陛下第一次就翻了你的牌子，看来是很中意你哦。” “陛下也是看在姐姐面子上，疼惜姐姐才多照看了我几分。” “哼哼。” 丽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本宫听见德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都给你送了两匹缎子，你那里怕是不缺料子了。本宫本来也想送缎子，但又想了想，送礼还是得送到人心坎里，你刚进宫，有些东西怕是比衣料子更缺些。秋苗，把本宫给唐嫔娘娘准备的东西送上来。” 秋苗应了一声，带领了几个小丫头端着一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妹妹选些喜欢的让丫头们领回去吧。” 唐嫔看着桌子上那些东西，倒也不显得激动，只是又谢了一次恩，又仔细的看了看有哪些东西。 丽夫人也选了两匹缎子，不过一匹是丽夫人自己爱的淡紫色，一匹是唐嫔往日在家里最爱穿的茜草红。又选了一些用珍珠或是翡翠做的首饰。 “你现今怕是带进宫的头面不多，自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唐嫔眼睛一直往那匹红色的缎子瞧，但是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笑着让钟慧去随便选一些首饰。 “谢谢姐姐，妹妹现今确实是缺些撑场面的首饰，这个镯子妹妹实在喜欢，多谢姐姐割爱。” 丽夫人全程淡笑着，看唐嫔已经选好了要的东西，就让秋苗把剩下的重新收拾回库房里。 暂时唐嫔离不得自己的大丫鬟，丽夫人就随手叫了一个小丫头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好送去伊影阁去。 唐嫔自然又是感谢。 “昨日你来时本宫还没忘记问了，前段时间，父亲递来了家书，但并未提及家中情况，本宫实在悬心，想问妹妹进宫之前家里如何了？” 唐嫔知道丽夫人定然会问家中情况，也早已做好准备。 “娘娘，夫人她得了重病，大夫都说活不过今年冬天了，就算请了宫里的太医也说毫无办法。” 唐嫔拿起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泪水，一副悲切的模样。 第17章 激进，忐忑 丽夫人端在手里的茶盏抖了两下，盖碗和杯子之间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她知道父亲肯定不止瞒着自己偷偷的将妹妹送进宫，定还瞒了其他的什么，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母亲重病。 明明自己在王府时母亲还好好的。 “她，她究竟怎么回事。” 半晌，丽夫人听见自己艰涩的嗓音响起。 “夫人说是常年忧思，前些时日又灌了些乱七八糟的补药，把身子补坏了。” 唐嫔越说越悲苦，眼泪落下来两滴。 丽夫人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她强忍着悲痛，对唐嫔说道：“想来母亲这么些日子为府上操劳，一定是累极了，不过她怎么会去喝那些补药呢，她从来就不喝这些苦汁子的。” 唐嫔的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的手帕子也被打湿了一块。 “老爷说，夫人在家常念着想再生一个儿子，所以在外边儿找了游医开了些方子。” 丽夫人到底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面色空白，愣愣的看着地面。 “行了，你先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呆会儿。” 唐嫔起身，又说：“姐姐莫要过分伤怀了，夫人想来也是不想见到姐姐这样子的。” 丽夫人还是说不出什么，一头依在榻上的扶手处，挥了挥手让唐嫔离去了。 唐嫔又带着钟慧和玉书回到了伊影阁。 春枝和秋苗看不得丽夫人如此悲切，刚想上前宽慰两句，只见丽夫人示意他们把旁人叫出去。 春枝照做了。 回来见到丽夫人眼眶红红，似是哭过，，但脸颊上却无泪痕，她疑惑的开口：“娘娘？这……” 丽夫人咬牙切齿，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要把妹妹送进宫里来了，母亲要是死了，父亲本来就是靠女人发家，自己又不愿意为他多说两句，他自然是担心自己的前途，迫不及待的又塞一个女人进到这皇宫。 只是自己决计不相信母亲会去随便喝这些药。 母亲本身就是皇家出身，要看病都不用通过父亲，自己就能拿着牌子进宫找太医，哪里还需要去看江湖游医，此中必有人捣鬼。 “想来钟慧应当能理解本宫的心情，唐嫔在家自来听话，父亲对他也应当会坦诚一些。本宫须得知道，是不是父亲逼着母亲做了什么？” 丽夫人咬着牙，话语一句一句的从牙齿间蹦出来。 她没听见外头有传闻说自己母亲重病。虽然这些是内宅的事情，外头不应当知道，但因着自己和母亲的身份，多少会有所传闻，若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只能说明父亲瞒的好。 春枝忙宽慰丽夫人不要想太多了，现下重要的是打起精神来，也许还能帮老夫人一把。 秋苗是个沉默的人，但她动作是极快的，早就拟好了一张单子，全是丽夫人库房中稀有的药材，把单子递给丽夫人看。 这边还在手忙脚乱的安慰丽夫人，钟慧早已服侍着唐嫔回伊影阁又洗了一把脸和手。 钟慧低着头，想着丽夫人的样子，装作担忧的模样。 “唐嫔娘娘也莫要伤心了，生死乃天命，不要让老夫人剩下的日子还在不安稳中度过啊。” 唐嫔表面还是那副悲伤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钟慧和丽夫人一样总觉得有古怪，唐嫔的这份悲伤像是最表层的感情一样虚假，容易被戳破。 钟慧悄悄的盯着唐嫔的表情看，只觉得她的泪珠子一颗一颗的下落，她的眼睛是哭着的，嘴巴也是哭着的，但是无端的让人感觉她在发笑。 “咱们先回宫吧，娘娘，丽夫人娘娘也真是的，怎么就让娘娘回想起悲伤事呢。” 唐嫔听着钟慧对丽夫人的指责，也不开口制止，只是放任对方。 玉书诧异的看了眼钟慧，往日里也没见过钟慧这般激进，但是想到唐嫔娘娘貌似更加的喜欢钟慧，也不愿意开口给自己添麻烦，闭了嘴，老老实实的低头走着。 唐嫔叹了口气，“你别说了，姐姐只是有些想念夫人吧。” 钟慧做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娘娘就是心善。” 唐嫔又捏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眼角，不再说话。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而这一切，都被钟慧看在眼里。 玉书和钟慧扶着唐嫔回到伊影阁之后，时间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地步，离最早吃午膳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此时再去其他什么地方来回也是来不及的。 在家中时，丽夫人祺艺颇精，唐嫔则是喜欢鼓捣墨水颜料，画技纯熟。 叫来丫头们在主卧旁边的小房间内支起了一张书桌，又叫玉书在旁边伺候笔墨，唐嫔就展开画卷，打算画一幅美人图。 她对帝王虽是有少女隐约的懵懂心动，但确是没看清过帝王的容颜，心中的美人也只有姐姐，于是在这画中画的便是闺阁中的丽夫人。 玉书向来是个谨慎之人，如今有了伺候的主子便更加不愿意随意说话了。 唐嫔此时专心作画，自然也是用不着钟慧伺候了，但钟慧也不能随意走开，她端了一碗茶放在案头，又问：“娘娘画的这是谁，可真漂亮。” 唐嫔头也不抬的继续勾描人物，寥寥几笔就显得灵动飘逸。 “我画的丽夫人娘娘” “娘娘和丽夫人娘娘感情还真是好。” 她讨巧的说了这句话。 玉书觉得钟慧向来是沉默寡言的，怎么今日这么多话，她想着娘娘可能会对这句话感到不虞，悄悄的扯了扯钟慧的衣角，又奇怪的盯着她看了一眼，才重新低头磨墨。 唐嫔专心画画，一直没抬头，玉书拉扯钟慧衣裳这事又做的隐秘，倒是没人发现。 钟慧被玉书看的一愣，这才警觉自己说话失了分寸，过了头，头上不由得冒出两滴冷汗。 此时现场两个人都低着头做事，钟慧也不好突兀的谢罪，只在心中祈祷唐嫔快些说些话打破这片寂静。 “在家时，姐姐自然比谁都优秀，容貌也是极好的，我向来……比不过她。” 还好唐嫔并未将钟慧的冒犯放在心头，还语气复杂的回复钟慧的问题。 钟慧知道唐嫔不把这事看作自己冒犯，那么就不会有所问题。 钟慧放松的吐了口气。 现在的要紧事是怎么让玉书相信自己没有问题。 往日一同相处了那么久，玉书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善于奉承别人的人，但如今的情况是自己已经开口顺着唐嫔的话两次了，还突兀的开口指责丽夫人。 这前后表现如此不同，钟慧害怕玉书发现自己已经被别人收买了。 钟慧心中苦笑：看来我是真的不擅长做间谍，身边亲近的人轻易的就能发现我的不自然。 钟慧心中记挂着事，自然连唐嫔说了些什么也没听清，只是也再不敢有其他动作，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幅画光用墨汁勾勒人物都只草草的有了个形状就已经到了午膳时间了，玉书和钟慧一起给唐嫔布了膳，服侍她吃完饭，唐嫔又得睡午觉了。 玉书拉下帘子，关上窗、门之后，眼睛看着钟慧，手直接牵上去就让她和自己来。 钟慧被玉书一路拉到了她们的卧房，关上门后，玉书压低声音质问她：“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句句都在讨好唐嫔？你往日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 钟慧不能等玉书说出自己的猜测，急忙的就打断道：“姐姐，现如今咱们已经是唐嫔娘娘的宫女了，还是她身边儿的大宫女，自然和娘娘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行事说话都得按娘娘心意来。唐嫔娘娘舒心些，咱们也能好过一些，我只是琢磨着娘娘喜欢听那些话，才这么说的。” 玉书有些将信将疑，她有些怀疑钟慧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自己。 “你今日怎么一点规矩都不守，在那外头还敢指责丽夫人娘娘。” 钟慧赶紧安抚她：“娘娘不是没制止我嘛，说不定咱们娘娘就乐意听这些呢。我是为了娘娘。” 钟慧做出一副无所顾忌，只想着让唐嫔开心的样子。 “本来我只是个小小宫女，一跃成了一等宫女，我自然感激娘娘，什么事都要为娘娘考虑。” 玉书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为娘娘考虑固然是好，你也要顾及到你自身，别到时候被别的什么人罚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钟慧听出了玉书对自己的担忧，想了想还是说：“多谢姐姐，我知道的，也是我太不谨慎了，多谢姐姐教我。” 钟慧不愿意欺瞒玉书，但又不得不这么做。钟慧和玉书又聊了几句，见玉书完全放下了疑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玉书虽说勉强打消了疑虑，但到底心里留下来了一点异样，之后也更加关注钟慧些。 钟慧确是以为已经无事了，中午没有其他事情的时候，又缠着玉书教自己刺绣，她眼馋那些漂亮的绣品很久了，可一直没时间学习，现下每天都有些空余时间，也就央求玉书教教自己。 玉书倒是也不觉得奇怪，她向来是爱学习这些玩意儿的性子，于是好笑的看着钟慧。 “怎么？不央着你悦儿姐姐学读书识字了？” 钟慧害羞的笑了笑，也不好说自己心中担心玉书还想着刚刚那件事情，于是缠着玉书先让她暂时忘记这件事情。 “悦儿姐姐这个时候肯定有事情要忙的，我也不好去麻烦悦儿姐姐，现在也就我和玉书姐姐有些空闲，还烦请玉书姐姐指教指教。” 玉书也不是刻意要为难她，只是稍微问了一下，也没有深入探查的想法，早就去翻自己衣柜找了两块白色的麻布，又拿着两个绣绷和针线过来。 钟慧跟着玉书学了一会儿刺绣，就到了未时五刻，唐嫔睡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还没有醒过来，但唐嫔娘娘有说过这个时辰得叫醒她，于是钟慧连忙把自己手里绣到一半的帕子递给玉书。 玉书也不接着，只让钟慧自己收着，闲下来的时候自己也能把它绣完，不用每次都来自己房间里了。 钟慧只得收下，赶紧回到自己房间里随意塞到衣柜中，就连忙跑到唐嫔房里。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钟慧就放轻了脚步，那房间房门窗子紧闭， 钟慧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又走近挂着纱帘的床，轻轻掀开纱帘，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 她轻声呼唤着唐嫔，见唐嫔没有反应，便稍稍加大了音量。 唐嫔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还有些睡眼惺忪。钟慧赶紧走到窗前支开窗子，让阳光透进来，又伺候唐嫔洗漱，重新帮她梳妆。 休息了一会之后，唐嫔倒是颇有精神，在钟慧帮她梳洗期间，还让玉书上了一碗茶，略微解点睡醒之后的渴意。收拾完毕后，唐嫔让钟慧陪她去花园散步醒醒神。 玉书被留在伊影阁中看屋子，倒也闲的下来，拿着中午没做完的针线活忙着。 钟慧扶着唐嫔出了屋子，问：“娘娘是就在伊影阁的花园中逛逛，还是去御花园逛逛。” 唐嫔回：“去御花园逛逛吧，常听人说起皇宫里的花是种类最多，最漂亮的。我还从未有机会见过，今日有机会了，怎么着也得先去看看。” “是。” 钟慧心里也开心，她也喜欢看花，难得有机会能借着主子的光看看鲜花，她乐的跟什么似的。 钟慧陪着唐嫔在御花园中闲逛，各色的鲜花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宫里有专门的人士去照料这些花草，他们每个都是开的最美的样子，尽态极妍，错落有致。 唐嫔正欣赏着一朵牡丹，这牡丹是黄色的，在民间自是稀奇难以见到。 “就连这牡丹在宫里也是富贵的，这黄色的牡丹我还从未见过，现在一看果然清丽，这外圈还有一圈粉色呢，我在书里倒是见过，这是叫金阁牡丹的。” 钟慧甚至连牡丹也是没有见过的，正看的兴起就听见唐嫔这么说，这话想来也不会是自言自语，于是连忙接过话茬。 “娘娘见多识广，奴婢就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只是觉得漂亮罢了。” 唐嫔很喜欢别人这么对自己说话，笑了笑。 “你日后也能见到这些，见得多了也就知道了。” 第18章 偷偷传递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她转头看去，只见几个宫女正在争吵不休。唐嫔连忙示意钟慧去问问，钟慧见状，立刻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宫女看见面前两个陌生的女人，又眼尖的看到了唐嫔的衣物，看着就是哪宫的主子娘娘，急匆匆的跪下请安。 “请主子娘娘安。” 唐嫔也不叫她们两起来，扭头让钟慧问清楚什么情况。 “你们怎么在御花园就吵起来了，冲撞到唐嫔娘娘了。” 两个丫鬟连忙解释。 原来，是其中一个宫女不小心碰倒了另一个宫女手中的花盆，导致里面的花受损。两人因此而起了争执。 唐嫔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摇了摇头。她转身对钟慧说：“不过是一盆花罢了，那就至于吵到这个样子呢。”随后，她又对那两个宫女说，“不过是一盆花而已，何必如此计较。去寻一盆更好的便是。” 端着花盆的宫女有些不服，但是也不能反驳作为主子的唐嫔，只是端着花盆，闷闷的答是。 不小心撞到花盆的另一个宫女倒是得意，隐约得意的笑着的跪着。 唐嫔虽然觉得这花盆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愿意见到明明做错了的事的人却那么得意，于是开口说道：“不过在这御花园横冲直撞撞到人也是不好，我虽然位分低，但也得如实上报，钟慧，你带这个丫头去见管理的嬷嬷，好好治治她。” “可是娘娘，奴婢先走了，您一个人可怎么办？” 唐嫔有点好笑，摇了摇头说：“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会走丢不成？” 看到钟慧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无奈的笑着宽慰道：“我就在这里站着，也不去其他地方，就在这里等着你好不好。” 钟慧被哄的脸一红，只得答应了。 “是，娘娘。” 钟慧应声后，便带着那位宫女离开了。 那个撞到人的丫鬟有些惊骇，正想求饶时就被钟慧严令闭嘴领走了。 唐嫔看着剩下的那位宫女，轻声说道：“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我也不是偏袒谁，只是你现在因为被撞了花盆同别人吵闹，花回不来不说，还浪费了时间。你以后做事小心些便是。”宫女感激涕零，连连叩头谢恩。 唐嫔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没其他事，你便先下去吧。”宫女如获大赦般匆匆离去。 待二人走后，唐嫔还在原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只觉得景色宜人，心情舒畅。 往日都是见着夫人和姐姐这么教训下人，唐嫔早在心里学过无数次行事的方法了，如今终于能自己实践一下，也许我做的还算不错。 唐嫔心里想到。 另一边。 钟慧领着做了错事的丫鬟往管理花园的嬷嬷走去。钟慧将宫女带到嬷嬷那里后，简单说明了事情经过，还特意点明了自己刚刚还看见这丫头不服的样子。嬷嬷听后，狠狠地训斥了那名宫女一番，并罚了她三个月月银，又让她打扫一个月御花园。 按理说嬷嬷是不能直接处罚丫鬟的，但是对于没有主子的地方，领头的嬷嬷处罚下头的人也是司空见惯了。 钟慧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想着唐嫔还在原地等着自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而唐嫔则在原地欣赏着美景，嘴角也带着微笑沉浸其中。 “娘娘，娘娘，奴婢回来了。” 钟慧不敢太大声，也不敢跑动，只加快了脚步，在快走到的时候呼喊道。 “你这丫头怎么也没规矩，难道也要向刚刚那两个丫头一样遭训斥吗。” 钟慧笑嘻嘻的请罪，也知道唐嫔不会怪罪自己。 虽说两个才相识两天，但一个刻意迎合、一个有意培养，倒也显得感情深厚了那么几分。 “好啦，别皮了，”唐嫔笑着捂住嘴，“我们再去别处逛逛吧。” 钟慧始终跟在唐嫔身后半步走着，偶尔唐嫔说起一些话，钟慧也回应着。走着走着，唐嫔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亭子，便指着它对钟慧说：“我们去那座亭子里坐坐吧。” “是，娘娘。”钟慧扶着唐嫔走进亭子。 坐下后，唐嫔环顾四周，发现这座亭子周围也种满了各种水芙蓉，清雅娟秀，让人心旷神怡。 “就连这亭子也是长满了鲜花，这御花园真是个好地方。”唐嫔赞叹道。 “想必那些宫人们很辛苦吧。” “是啊，娘娘。不过陛下仁厚，奴婢之前有打听过，他们月俸也比旁的地方高些。”钟慧说。 唐嫔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她看着眼前的美景，心思不由得飞走了。而钟慧则静静地陪在一旁。 坐不了一会后唐嫔又让钟慧把自己扶起来。 “娘娘还要继续逛吗？” “不了，这院子太大了，倒也一口气走不完，先回宫吧。” 主仆二人慢慢地朝着宫殿走去。 边走也边赏玩周围的风景。 这也是钟慧第一次离开宫殿这么远，有些好奇，在唐嫔的允许下偷偷的左右好奇的看。 唐嫔想了想，边走边说：“你这名字不像个丫鬟，叫起来也麻烦，往后就叫小慧吧。” 钟慧听到这话，当即跪下谢恩。 “谢主子赐名。” 唐嫔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礼，又亲自伸手扶她起来，只觉得自己更能得到钟慧的忠心了。 钟慧得了新名字之后，又陪着唐嫔继续走着。 走到伊影阁已经到了申时，殿门依旧开着，等唐嫔回到伊影阁之后钟慧又指挥着把殿门关上。 时间倒是还早，唐嫔又回到书房打算把中午作的画继续补完。 还是叫来了玉书伺候笔墨，也叫了钟慧在旁学习着怎么伺候笔墨。 钟慧学的认真，她对一切都抱有好奇心，不仅学习玉书怎么伺候笔墨，还偷偷看着唐嫔画画，学习她是怎么用笔画画的。 认真做事的时间过去的都很快，眨眼间就到了申时六刻，早有丫鬟们去御膳房取了膳食回来，唐嫔才将将勾完这幅画的线。 有人传话给钟慧说了膳食已经取回来了，见唐嫔勾完最后一笔，钟慧就凑上前去。 “娘娘，小丫头们已经把膳食拿回来了，娘娘要现在用膳吗。” “传吧。” 听到这话钟慧连忙出去，张罗着布了膳。 玉书则因为没有吩咐还在小书房里呆着，伺候着收拾完了笔墨和书桌，把画完的画竖着晾起来。 “玉书，你通笔墨吧？” 唐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出来。 “回娘娘，奴婢略通笔墨。” “你明儿个去煮些茶水给这张画上点底色，等我有空了再回来上颜色。” “是，娘娘。” 两人边说边走，已经走到了厅堂处。 今日御膳房送来了四道菜一碗汤，虽说是按份例来的，但也绝对是吃不完的。 唐嫔今日去御花园转了一圈，走了大半个时辰，回来也是有些饿了，吃的比中午略多些，也没有剩下多少，用完后把剩下的赐给玉书和钟慧。 此时是由桃花和柳儿伺候唐嫔沐浴，玉书和钟慧则是端着自己的膳食加上娘娘赏赐的餐食一同用膳。 “娘娘今日赐了我名字。” 小丫鬟之间倒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钟慧咽下口中的餐食之后就给玉书说道。 玉书吃饭也是慢条斯理的，果然是大家小姐。 “那说明娘娘喜爱你，西门虽说一直没给你取名，你倒幸运，得了娘娘偏爱。” 钟慧知道唐嫔想要调教自己做她的心腹，但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到底有些像炫耀，只是说。 “多谢娘娘厚爱，我也得多谢姐姐教导。” “又胡说，我能教导你什么？还得自己努力才是。” 玉书没那么多想法，她本身出身就不低，只想着顺遂的过完这段伺候人的日子，早日离宫回家。 自己也没个喜欢的人，当然不必要争那点脸面。 两人快速的解决完晚膳，又忙着接柳儿和桃花的班伺候唐嫔。 两人准备好寝衣，又拿好大棉布，就等唐嫔沐浴完出来了。 等唐嫔出浴后，两人迅速的帮她擦干身上的水，帮着换上寝衣后又拿出棉布擦着头发的水，等头上的水半干后取了点桂花头油抹上。 等一切收拾完毕后，唐嫔还是没有睡意，披上了件衣裳叫着两个大丫鬟陪着自己在庭院里散步消食。夜空晴朗，繁星闪烁，她不由自主地仰望星空，心中感慨万千。 “不知宫外的夜晚是否也如此美丽。”唐嫔轻声呢喃。 唐嫔终于有了种自己是真的入宫了的想法，这几日想着能不能入宫，想着行事要妥当，脑子里的弦时刻绷的紧紧的。 晚饭沐浴完，庭院凉风一吹，人也就放松了下来，自然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了。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些许凉意。唐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抱住肩膀。 “娘娘，夜里风凉，还是进屋去吧。”身旁的钟慧关心地说道。 唐嫔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回到了屋内。唐嫔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明月，有些思念父亲母亲，当然，是自己的母亲。 “也不知道他们此刻在做什么，是否也在想念我。”唐嫔轻叹一声。 “娘娘莫要忧心，若是陛下同意，娘娘也可以给家里写信问候。”钟慧安慰道。 “嗯。”唐嫔微微点头，“只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陛下能允许我和父亲母亲通信。” 白日里见到丽夫人那样，也就在此刻勾起了自己心中对母亲的思念。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今日还是让玉书守夜吧。” “是，娘娘。”钟慧和玉书齐声应道，然后轻轻退出了房间。 唐嫔只让了玉书守夜，没有允许她在自己身侧睡着，玉书也只能快些收拾自己到耳房休息。 唐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今日是另外三个人中的一个侍寝，唐嫔并不知道是谁，只是心里酸酸胀胀的。 她并不是爱上了陛下，只是在这种情景下，难免的会奢望陛下对自己能有其他的感情。 渐渐地，唐嫔困意袭来，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她仿佛回到了家中，一家人其乐融融。 玉书在耳房的小榻上睡着，也不敢睡熟了，身侧放着一件外衣，方便玉书拿起来披上做事。 钟慧今日倒是自在，玉书在耳房里休息，那这下房里就只有钟慧一个人了，往日里虽说两人卧房不是同一间，但到底有些束手束脚。 钟慧想要将今日所遇见的事情，无论大小，全部汇报给丽夫人。但钟慧目前还不识字，也不能写了纸条递出去。春枝姑娘又告诉自己，虽然有安插传话的人，但也要警惕，不能被她发现自己是谁。 现下下房里没人，钟慧偷偷的溜了出去，门口始终有人守着，不能往那走，但今日守门的两个小太监有一个就是丽夫人的人。 她等两个人换班的时候，故意的扔了块石头，好让传话的那个知道丽夫人的人在这。他也知道没人唤他就是这人不愿暴露，只是假装尿急去了没人的地方接手。 钟慧顺利的就溜了出去。 钟慧找到春枝，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春枝。 春枝听完钟慧的讲述，沉思片刻后说：“你做的很好，之后有任何消息也要像这样及时传递给我。” 钟慧点点头。 “丽夫人赏你的书都看懂了吗。” “春枝姑娘，奴婢倒是看懂了，只是没有笔墨，奴婢也写不来。” 春枝的意思是让钟慧写成纸条，让小太监或小丫头白天趁着做事的时候传递出来，但钟慧不会写字。 春枝想了片刻，现下练字已经是来不及了，但她有个方法。 “你拿烧火的碳条也能写字，只是手上容易粘上痕迹，你写的时候一定拿布包着，至于纸…伊影阁份例里有，用个一张应当也不打紧，只是动作小些，别让旁人发现了。” “是，只是碳…奴婢不好去取啊。” 春枝也发现这个方法有瑕疵，又想了想，只让钟慧等着，过几日给钟慧送来炭笔就方便了。 钟慧答应了后又故技重施的返回了伊影阁。 第19章 请安前夕 回去的路上也没旁的人看见，钟慧顺利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今日将唐嫔娘娘所做的事全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春枝姑娘，钟慧内心其实是有些纠结的。 但是不管是谁先提拔的自己，还是说跟着谁自己能有更广阔的前途，钟慧心里都知道，丽夫人才能给自己想要的。 对不起了，娘娘。 钟慧心里暗暗说道。 这到底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内心的纠结溢于言表，还好在房间里也没旁的人能看见，钟慧能有足够的时间安抚好自己的内心。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还没有完全亮，钟慧就被自己的习惯叫醒。 叫下边的小丫头们烧了热水拿上来，钟慧就着热水随便的洗了把脸，又给自己工工整整的梳了个头。 她突然想起了夏太监。 在这宫里，宫女们是难得出宫的，钟慧还小的时候就听见带自己的嬷嬷说，只有皇上想要出游的时候，宫女才能跟着自己的主子娘娘一起出宫。 但太监不一样，为了帮娘娘或者皇上做事，太监往往定时都会出宫采办。 这宫里到底是皇帝的内院，里面住的要么是皇帝的娘娘，要么是未出嫁的丫头，侍卫到底是真正的男人，要把他们放进宫里，没有人能够放心，所以大部分太监取代了侍卫的职责。 现在自己也已经是一等丫鬟了，也许和夏太监还能有攀谈的机会。 钟慧想到，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太监要出宫，也是有品级要求的。夏太监正正好就属于能出宫的那一批人。 自己被选上一等丫鬟收拾行李时，桃花姐姐把她做的香袋送给了自己，钟慧总寻思着要报答桃花姐姐。现下身上也有了多余的银子，不若叫夏太监出宫时帮忙捡些看得过眼的簪子，或是镯子之类的，买回来也好聊表自己的谢意。 但夏太监到底是丽夫人宫里的，自己若是直接找过去，那便叫做私相授受，唐嫔娘娘那里也说不过去。 钟慧心里觉得还是得找个机会给唐嫔娘娘表白表白，若是能过了明路，那自然是最好的。 尽管心里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梳理头发的动作还是那般快。 钟慧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之后，就出门到了伊影阁的主殿，但是唐嫔并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庭院里，丫鬟们和太监们已经开始了走动，洒扫的洒扫，擦水缸的擦水缸，给水缸里灌水的给水缸里灌水，大家都各司其职，这院子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钟慧现如今是大丫鬟了，鲜少与桃花和柳儿们来往。 毕竟钟慧和玉书平日里的工作也只是跟着唐嫔一起到处走动，而柳儿和桃花则是需要在宫里做些琐事。 尽管如此，钟慧也还是念着她们。 唐嫔娘娘今早迟迟不起来，钟慧本来是能够自己一个人先吃了早饭的，但想着她们几个姐妹，就让另外四个小丫头们把自己的早膳拿来，又去二等丫鬟的下房里叫来了桃花和柳儿，又悄摸的把悦儿也叫上。 三人一起就在钟慧的卧房里吃了饭。 “小慧，现今你常跟在娘娘身边，你觉着娘娘能有出头的机会吗？” 悦儿这般问道。 她到底是不想做粗使丫鬟的，可是只有当唐嫔娘娘晋升位份之后，才有可能继续选一等丫鬟二等丫鬟。 无论是从西门另选还是从原来的丫鬟里选，这总比一点机会都没有强。 于是悦儿无比的想要唐嫔娘娘能够出头。 “我瞧着娘娘是能有出息的，娘娘她甚至是第一个侍寝的，又是丽夫人娘娘的妹妹，多少能在皇上那里留点印象。” 钟慧知道唐嫔肯定在皇上那里留有印象。她又想起了那日被牵连跪在巷子中的几个时辰，虽然把这件事情告知了四个姐妹，但钟慧并没有告诉她们那个牵连自己的人是谁，这四个姐妹也就以为那个人并没有进宫。 虽然是在背后编排主子，但没人瞧见也就罢了，这也是她们难得的休闲时间。 悦儿的早膳还是往常的样子，一碟咸菜，一碗稀饭。桃花和柳儿的已然不相同了，他们俩的都多了一份小葱拌豆腐，钟慧的则更不一样，她甚至多了一小碗猪肉，瞧着油汪汪的，倒是可口。 钟慧并不是藏私的人，她把这几个姐妹们叫来，也并不是抱着让各吃各的饭的目的。 叫上大家把饭食都摆在中央，钟慧还热情地叫他们吃自己碟子里的肉。 “这日子没有油水也是不行，不如这样吧，咱们偶尔聚一聚，把大家的饭食都放在一块来吃，你们也能尝尝我的，这样到底是好些。” 钟慧一面心里想着上进，一面心里又觉着对不住自己的这些姐妹们，就只能想出这样的方式，略微补偿一二。 悦儿倒是不愿意占钟慧的便宜，她向来是个耿直的人，有话也就直说了。 “小慧，这是你的份例，若我们吃了，你便没得吃了，虽说咱们几个极要好，但是你也不能让旁人轻易的占了便宜，还是你自己吃吧。” 桃花这时觉得悦儿说的挺对的。 柳儿和钟慧的关系并不能算很近，听到了这话，本来还感动的拿着筷子打算去夹碟子里的肉，又被悦儿说的话给打了回来，她尴尬的笑了笑，只能应和着自己姐姐。 钟慧心里觉得有些别扭，她想着原来大家已经生分到了这地步吗？不过只是一次身份的转变而已。 想起第一次见面，悦儿还拿着馒头给自己吃，现今自己分东西给他们，也不能吗？ 钟慧一心想着打破这份隔阂，便爽朗的笑着： “这有什么，不知你们是否还记得？才刚儿我们进伊影阁那阵，我想着多攒些银子，好能留到出宫，结果忙完了一天之后还不愿意向御膳房多要两份饭，因着要花银子，心里到底是舍不得的。” “可当时悦儿姐姐那么积极的上前来把馒头强行的塞给我，又宽慰我说这本就是多要的，我要不吃也只能浪费了。现今，我也是这样的话，你们要不吃我也不会动，它就只能浪费了。咱们到底是姐妹，别一天非得分个你啊我啊的。” 悦儿儿和桃花也只得答应了。 柳儿只一股劲的点头，她倒觉得钟慧说的很对。虽然他们俩相处时间并不如钟慧和悦儿的相处时间长，但是柳儿的心思和钟慧的心思几乎一模一样，她们俩反而比和悦儿儿来的更合拍些。 用完了早膳之后，桃花和柳儿也就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悦儿也得回到下房里和粗使丫头们一起忙事情。 虽说这伊影阁也就那么大，事情也就那么多，但钟慧实在不知为何其他人的事情总是忙不完似的。 这就是钟慧没有想到的了。 例如唐嫔娘娘要是起来，就需的有人点上蜡烛，有人支上窗子，有人端上饭食，那这饭食又得每个人按时去取。 若是没人走动，打扫也就扫些树叶，扫些灰尘之类的，一个院子也就那几个固定的地方需要多加看护，但若有了人，这整个院子也就不一定哪个地方干净，哪个地方脏，就更需要人多照看着。 加上有主子娘娘入住伊影阁后，这小花园也就更需要打理，甚至还得专门安排人去看护着小花园。 伊影阁里本身就没有小厨房，但是不仅唐嫔娘娘需要用热水，就连钟惠早上的热水也是那些粗使丫头们给烧的，等之后玉书姐姐起来了之后又得丫头们再烧热水，这也得花时间。 钟慧到底没上手安排过工作，目前对这些还是不甚了解，需得玉书后头一点一点教导。 等用完早膳之后，唐嫔娘娘还是没有起，玉书反倒先起来了，回来吃完了早饭，又叫下头的丫头打了热水给自己洗漱，弄完之后又忙忙的回到了耳房。 她可不能随便地走掉，若是唐嫔娘娘想要些什么，又或是起床了，玉书若在耳房外都什么地方便听不到里头的动静了。 日头越来越大，太阳从被山遮住到渐渐的升起，天色也逐渐的变亮，薄纱似的云遮在天上，倒让这天气没有往日的燥热。 唐嫔终于醒了过来。 玉书早早的就听到了动静，前往主卧去把唐嫔扶起，又把纱帘挂在床头，又支开窗户。 瞧见窗户被支开，小丫头们又急急忙忙的进去点上蜡烛，屋里虽然有阳光透进，但到底没有那么敞亮，点上蜡烛能照的更清楚些。 钟慧虽然在自己的屋里念书，没能早早的看见唐嫔的主卧窗户已然被支起，但是她的耳朵听见了丫头们的脚步声。 钟慧也赶紧的出门，走到唐嫔的卧室门口，进去之后又叫小丫头们打来热水，同玉书一起给唐嫔娘娘洗漱。 就这样，一天就开启了。 宫里的生活实属是无聊，唐嫔娘娘每日也就见见丽夫人，让钟惠同她一起去花园逛逛，回来之后又在小书房里叫玉书伺候笔墨画画。 玉书早在唐嫔吩咐的第二日就熬煮了红茶，给画布上了颜色。等到后面唐平给人物上色的时候，也就更加的方便了。 钟慧每日都要扶唐嫔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因为这宫里的确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儿，就算是画画，那也不能整天整天无时不刻的都在画画。唐嫔娘娘又不是什么需要画画为生的人。 钟慧在扶唐嫔去御花园时，就告诉了唐嫔自己想同长门宫的夏太监接触接触。 唐嫔直接问问钟慧为什么会想去和他接触？ 钟慧也老老实实的说了。 “回娘娘，奴婢进伊隐阁时是同另外四个姐妹们一块儿的，玉书姐姐和奴婢现今是娘娘的大丫鬟，还有其他三个姐妹也还在伊影阁中做事。在搬离原来住的房子时有位姐姐给奴婢送了一个自己做的香袋，奴婢实在感恩，但奴婢又不会针线活，手上也没个东西可以回礼的。之前夏太监来修缮伊影阁的时候，有听见他说他的师傅是长门宫的管事太监，所以奴婢想去求夏太监，能帮奴婢在宫外略微带点东西回来送给那位姐接，也算奴婢的报答。” 唐嫔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你这可算是私相授受！” 钟慧连忙跪下解释。 “娘娘赎罪，奴婢只是想报答一下那位姐姐对奴婢的看护之恩，同夏太监也并不其他来往，此次过后也断无其他接触，求娘娘恩典。奴婢也不敢私自去同夏太监接触，这才求到娘娘面前。奴婢同夏太监到底不是一个宫的人，也不敢说就和咱们一条心，故得让娘娘知晓此事。” 唐嫔也只是吓吓钟慧，她倒觉得这个丫头，这样看来倒是重情重义，重情重义的丫头，唐嫔用起来也会更放心。 待到得到唐嫔的同意之后，钟慧就去找了夏太监，说明了此事。 夏太监倒也也不说同不同意的，只是问钟慧要了购买物品两成的银子钱当做跑路费，也就帮了她这一次。 夏太监果然是行动迅速，在给了银子的第三天，钟慧就收到了一个漂亮的银镯子，夏太监说自己不好买簪子，毕竟是男女的定情之物，至于金镯子或是玉镯子什么的也买不起，只得买个银镯子。这镯子胜在款式精巧，女子佩戴显得腕子纤细。 周慧倒是很喜欢这个银镯子，对着夏太监千恩万谢，之后就拿回银镯子送给了桃花。 桃花实在没想到自己只是做个香袋儿就能得到如此回礼，本想拒绝又想起前几日吃早膳时钟慧对大家说的话，心里有些感动，也就收下了。 除了这几件事情之外，钟慧其他的生活就和往日一般按部就班。 这样平淡的日子又过去了三天。 皇帝确实守祖宗规矩，四个新入宫的新人，一个接一个的轮着侍寝，倒是没有出现一个人连着侍寝几天的景象。 当最后一个人侍寝了，唐嫔也该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这一日天还没有亮，唐芹就被钟慧从睡梦中叫醒。 玉书虽然一直守夜时睡在耳房，不被允许和唐嫔娘娘一起睡，但钟慧自守夜第一日起就是和唐嫔一起睡的。 她侧过身来，摇了摇唐嫔的身子，轻声呼唤道： “娘娘，该起身了，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唐嫔昨日还在心里不停提醒自己，要早日起床，今日还需得给皇后娘娘请安，这是第一次见后宫诸人，自己可不能迟到了。于是第二日，钟慧轻轻一摇，唐嫔就醒了过来。 钟慧见唐嫔醒了也支出身子，挂上纱帘，和往日一样的唤人进来洗漱，这些工作做了将近一周，她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 她穿上鞋子又给自己披了件衣服，扶唐嫔娘娘下来洗漱，做完了之后又需得伺候挽发，挽发这事儿就交给玉书来做了，钟慧还得回去，先给自己换上衣裳。 钟慧想着今日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虽说唐嫔娘娘不一定会带自己，但还是略微规矩些比较好。 钟慧把自己的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的，挑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裙，裙摆略微高过脚面，又穿了一双湖蓝色的鞋子，规规矩矩梳着的头发上只簪了两朵绢花，倒看着也清秀。 衣裙上没有绣任何东西，干干净净，朴朴素素。 大丫鬟的份例，衣裙上是能绣些花朵的，只是不能满绣，只能在衣角的脚边绣，只是钟慧觉着这样只在一边绣的花朵倒不如朴素的好看，所以衣柜里的衣服都是这般素净。 丽夫人倒是颇为欣赏她这种风格，原想给钟慧赏赐一些更加漂亮的布料，见此情况也就住了手，没再赏赐。 第20章 找到办法 匆匆收拾完之后，钟慧就回到了唐嫔身侧。 因着今日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唐嫔本想在众人面前好好展示自己，便让玉书给自己弄一个略微华丽一些的装扮。 玉书虽然在心中想着过于华丽了只怕反而不好，但到底不意展现自己，只乖巧按着吩咐取来了紫红色绸缎制成的衣物，又给唐嫔梳了个高耸的发髻，头发上用各式金饰点缀，虽是华丽但也太过华丽。 钟慧刚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金光闪闪的样子。 这头一遭请安，需要打扮成这个样子吗？ 钟慧心下疑惑，看了眼玉书。 只见玉书因为唐嫔背对着自己，暗暗的对钟慧递了个不赞同的表情，钟慧就知道此事定然不妥。 “娘娘，您今日的妆容已经很美了，金石之气反而显得落于俗套了。” 想着丽夫人吩咐自己的，别让唐嫔娘娘做些蠢事，便硬着头皮出来进言。 唐嫔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钟慧，有些不悦。 钟慧继续劝道：“娘娘，这是您第一次去见过皇后娘娘，过于华丽的打扮或许会引起他人的非议，再者，万一皇后娘娘不喜欢这样的装扮，倒觉得您僭越了呢。不如保持清雅之美，低调行事。” 唐嫔被说的有些动容。是啊，这是自己第一次见过皇后娘娘，若是穿着过于华丽，怕是会招惹皇后娘娘不悦，倒觉得我轻狂了。 “行了，玉书重新去给我找件清雅点的衣裳。小慧，你来重新帮我梳个头发。” 唐嫔狠狠地把梳子放在梳妆台上，有些不满玉书没有提醒自己这些话，但转念一想，又是自己让玉书做的这些事，倒也不好，过多斥责了，只是让她重新去给自己找件衣裳。 玉书和钟慧互相对了对眼神，彼此心下都了然对方的想法。 没有先拿起桌子上的梳子，钟慧用素白的手将插在唐嫔头发间的簪子一样一样取下。都拆下完了之后，又将固定的发带轻轻取下。 唐嫔一头乌黑的头发自然的垂下。 钟慧还是拿起了桂花油，倒了一点在手心捂热了，擦在唐嫔头发上。 就拿起梳子略蓖了捋头发，很快的就梳了一个清雅秀丽的头发。 “娘娘，这个发型应当不太适合金饰，刚才带的那些就不用了吧？” 唐嫔也满意自己这个样子，叫钟慧自己发挥着。 钟慧并没有给别人梳过头发，或是插过簪子。只是人天生有对美的追求，而钟慧在这方面格外敏感。 她想着若是唐嫔娘娘会配些淡雅的衣裳，那自然是珍珠翡翠更为搭配。 “娘娘前几日从丽夫人那挑的几个珍珠头饰，奴婢瞧着就很适合。” 唐嫔倒是无所谓头上戴的这些东西是谁送的，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便任由钟慧在自己头上动作。 钟慧挑了两支比较大的簪子，上面都镶有一整颗的大的珍珠，下面又缀着小小的米珠，密密麻麻的。插了两只在头发上，又把皇后娘娘送过来的头面单独取了两朵绒花，簪在了头发上。 “娘娘，这两只是丽夫人送的，这两朵是皇后娘娘送的，德妃娘娘送的镯子是翡翠的，奴婢瞧着，也很合适。” 唐嫔点了点头，倒是颇为赞同。从梳妆柜里取出了德妃送来的镯子，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娘娘可要记住这些东西是哪位娘娘送的。” “我知道的，自然是这样。” 淡雅的造型做的很快，玉书也一早就捧来了一套鹅黄色的裙子。 唐嫔本以为淡雅的衣裳就是像丽夫人常穿的那些水蓝色呀，柔粉色之类的衣裳，谁曾想玉书竟拿来一件鹅黄色的衣裙。 唐嫔站在一面可以照出全身的铜镜前，用鹅黄衣服对着自己比了比，倒也觉得颇为合适，便在玉书和钟慧的服侍下穿上了。 “今日就让玉书陪我去吧。” 唐嫔到底觉得玉书有见识些，钟慧只是个西门出来的丫头，虽说颇得自己心意，可到底也才跟着自己五天，还没有调教出来。 “是，娘娘。” 玉书回应道。 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裳，颜色接近白色，同样头上簪了两朵绒花，脚上穿了一双鹅黄色的鞋子，倒是和钟慧的想法一模一样，都是素雅干净的样子。 钟慧虽然见不是自己陪着唐嫔娘娘去请安，心中有些许遗憾，但早晨的时间可以任由自己支配，钟慧心中还是开心居多的。 收拾完毕，玉书就扶着唐嫔去向皇后请安了。 钟慧站在门口，目送她们俩离开，又回到房间里面，叫小丫头收拾完桌子上的碗筷，又叫他们打了热水，把唐嫔桌子上的东西擦了又擦，又亲自将梳妆台上的簪子一一清点后放回了梳妆台中 。 略微整理了一下之后，钟慧就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又拿出了那块白色的帕子，继续绣着。 对于初学者来说，玉书给钟慧选了个最简单的竹子的样式，画的也快，绣的也快。 诶，这块帕子。 钟慧心里想着，脑筋一动。 画？就这种帕子，先是需要画形状定位，避免绣错，特别是对于初学者而言，所以玉书在给我这块帕子的时候，也教了我如何在帕子上定位，当时她就用了一种特殊的碳笔。 玉书姐姐用的不就是碳笔吗？我记得她还留在了我这。 钟慧灵机一动，突然想到。 钟慧在衣柜里翻了又翻，终于在角落发现了被自己遗忘的炭笔。 春枝姐姐说是给我找来炭笔，但究竟是几日后的事情也不清楚，况且现在唐嫔娘娘很少往丽夫人那走动，春枝姐姐也不好将炭笔给我。或许我从这里出去，但是像那日一般也太冒风险了。 钟慧那日回来时，虽然没被旁的人发现，但却差点被守夜的小太监抓住。此后行事越发谨慎。 钟慧本来想着唐嫔和丽夫人是一对姐妹，唐嫔娘娘定然会常和丽夫人来往，在这情况下，春枝姐姐给自己递炭笔是无比简单的事情，可谁知唐嫔这几日竟是除了去御花园，别的地方，一概不去。 钟慧因此也就无法和春枝见面，并且拿到碳笔，况且这几日一半的时间都是自己守夜，另一半的时间也因为唐嫔娘娘吩咐下来的各种各样的事，也没有走开的时间。 现下有了这支炭笔，便一切迎刃而解了。 前几日也不知是春枝是否给丽夫人说了什么，丽夫人竟平白无故的赏赐给了唐嫔娘娘两刀纸。 库房里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一旦有什么不同便很容易察觉到，只是离夫人赏赐下来的，想来有什么精巧之处，能让自己利用一二。 钟慧左右望了望，见没人在这边待着，便悄悄的打开自己卧房的门，走往库房处，用钥匙打开了库房的门。 钟慧呲溜一下，钻进了库房，又很快轻轻地把库房的门关上 。 走到了放纸的地方，伸手拿下纸，打算清数一下这纸有多少张。 钟慧记得丽夫人娘娘赏赐下来时，有说过这是两刀纸，每刀裁成了十张的样子。 既然刻意提到这里，那必然是有不同的地方。 钟慧数了数，果然有一刀纸裁出了十一张，丽夫人多放了一张！ 果然是为自己准备的，钟慧心下了悟。 忙抽走一张，翻折过几次之后，折成了小小的方块，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面。 又从窗子口望着窗外，隐隐约约的看不见有什么人来，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该说是钟慧运气好吗？在离开库房并且上了锁走出两步之后，悦儿便走进了这个地方。 “悦儿姐姐怎么到这里来？” 库房比较偏远，在钟慧的下房后边。 “玉书姐姐走之前吩咐过我把这边打理一下。” 悦儿因为暂时有活要做，就没有凑上前去和钟慧说话。 “好，好，那悦儿姐姐你就先打扫一下吧，我先回房休息了。今日因着唐嫔娘娘要去请安，起得略早些，有些疲乏了。” 钟慧看着悦儿笑了笑，带有汗渍的手紧紧捏着手里的纸。 悦儿当真是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拿起扫把就在地上扫着。这里有一棵大大的银杏树，树下落满了树叶，悦儿被安排过来打扫，就是打扫这些树叶。 钟慧回到自己的卧房，把折好的纸从袖子里拿出，偷偷的塞在自己的衣柜里面，用衣服压住，炭笔也用布包了包塞在里面。 此时，悦儿还在门外。 现在我不好做大动静，等略微晚些，外头没人了再用这纸条，把最近的事情写上去，让那丫头帮我传递过去。 钟慧心里这样想着。 又把之前放在桌子上绣了半边竹子的手帕拿起来绣。 绣了一会儿没绣完，眼睛倒是累了。 钟慧的份例虽然比先前多了些，但蜡烛灯油的份例仍旧不够，在白日里钟慧就不会点上蜡烛了。于是绣手帕便格外考验眼力，钟慧不愿意把自己的眼睛熬坏了，绣到眼睛略微有些干涩就停手不绣了。 瞧了瞧外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唐嫔娘娘也应该回来了。 钟慧心里暗暗想道。 钟慧的预测果然没错，没过多久，玉书就扶着唐嫔回来了。 钟慧对他们的经历有些好奇，但又不敢多问，只暗暗观察着唐嫔的面色。 见唐嫔的脸色有些开心，像是请安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好事似的，也敢开口询问了。 “娘娘看起来十分开心，是发生了什么吗？” 唐嫔也不觉得冒犯，在遇到事情之后，人都是有分享欲的，唐嫔自然也不例外。 “咱们四个新进宫的去向皇后娘娘请安，虽说大家都是中规中矩，但皇后娘娘格外夸了我的穿着清新亮眼。” 娘娘开心，奴才们自然也开心，玉书也笑弯了眼睛，钟慧也被感染的眼睛也眯得弯弯的，心中满是快乐。 “娘娘用膳吗？早起为了向皇后娘娘请安，只吃了两块糕点，现在应该饿了吧？” 钟慧有些心疼的问道。 “嗯，传膳吧。” 唐嫔自然是饿了的，听到这话就让小丫头们传膳，玉书钟慧两个就照旧伺候唐嫔吃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唐嫔想去散步消食，便难得的带着玉书和钟慧两人一起去了御花园。 夏日的御花园中，花朵都开得郁郁葱葱，树木也格外高大，就连最普通的草，也高了两分。 鸟雀停留在树上叽叽喳喳的，知了也直叫唤。 路上遇见了出门的德妃娘娘。 说来也是奇怪，这四日以来，唐嫔几乎天天都要出门，可从未有一次撞见其他宫的娘娘，这次倒是撞见了。 “妾请德妃娘娘安。” “起来吧。” 德妃看着眼前的这个清雅脱俗的人，倒是很有兴趣。 “妹妹怎么有兴致来御花园？” 唐嫔甜甜地笑了笑。 “妾自进宫以来日日都来御花园，怕是德妃娘娘往日错过了，故没见过妾。” “如此说来，今日倒算是缘分。” 德妃娘娘有意和唐嫔攀谈，便引着唐嫔往御花园道上走。 “妹妹近日在宫中干些什么？本宫也未曾听闻你去别的宫里走动。” “回德妃娘娘，妾近日不过去丽夫人姐姐宫里略坐坐，每日用完膳后到御花园逛逛，除此之外平日里也就在小书房里画会画了。” “哦，妹妹倒是会画画。” 德妃也知道唐嫔是丽夫人的亲妹妹，也就不奇怪为何唐嫔从不出伊影阁却还要去见丽夫人。 “妾只是闲来无事随意画画，当不得会这个字。”唐嫔谦卑地回答。 “哈哈，妹妹无需谦虚，有空也可来我宫中坐坐。”德妃笑着邀请。 “多谢娘娘厚爱，妾遵命。”唐嫔说着。 两人一同走了没多久，德妃就见到了一处凉亭，想着去休息休息，说了几句就离去了。 告别德妃后，唐嫔一行人在御花园中闲逛。也逛了没多久，唐嫔倒是走的有些疲乏，叫上两个人又回到了伊影阁。 “怕是这几日这宫中上下都得去拜访拜访。” 前几日倒还有新人没有侍寝完的借口，之后怕是没有了。 第21章 交友 一回到伊影阁，唐嫔就叫来钟慧清点库房里的东西。 若是要第一次去拜见各宫的娘娘，什么礼物都不准备，也是不好。 “是，娘娘。” 钟慧带上两个小太监就去了库房，拿着账本仔细探查，把账本上和库房的东西比对。 没多久，钟慧就带着人回来了。 “回娘娘的话，库房里的东西和账本上的账目是对应的，没有问题，账目在这里，请娘娘过目。” 钟慧双手高举，把账目递给唐嫔。 唐嫔也不想看账目，只让玉书接过来。 玉书缓缓走近钟慧，双手接过账目，又转而放在了桌子上。 “你直接说吧，也就不麻烦看账目了。” “是，娘娘。库房里除了几位娘娘送来的几匹缎子，还有皇后娘娘、德妃娘娘、丽夫人娘娘送来的头面首饰，剩下的也就是赵嫔娘娘、李荣华、贾若仪送来的手绢子。” 钟慧目光看了眼玉书。 玉书的首饰也被收在了库房里，并且被死死的压在了库房的最里面。 “还有娘娘带进来的几件衣裳和六支翡翠簪子。”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了。”钟慧悄悄抬头，观察着唐嫔的神色。只见唐嫔左手托着右臂，右手放在下巴处，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那倒没什么，只是不好把他们送来的东西又送回去了。”唐嫔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那娘娘打算准备些什么礼物呢？”钟慧问道。 唐嫔看向钟慧，眼睛乌黑发亮，“我是喜欢黄金的，想来皇后娘娘他们也喜欢黄金，我首饰盒里还有几只黄金簪子。这样吧，就把这些黄金簪子包好了，送给皇后娘娘他们，又在库房里取出翡翠簪子送给赵嫔他们。”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钟慧行礼后便退下了。 钟慧在库房里找出了那几只翡翠簪子，那些翡翠水头并不算太好，只是胜在雕刻精巧，模样清晰。 钟慧随便挑了三支，又在库房里找到了之前就在库房里的包装盒，仔细的包装好之后又拿了三个包装盒出来。 玉书趁着钟慧去库房的时候就取了三支黄金簪子。 等钟慧出来后，玉书和钟慧一块把黄金簪子仔细的放在礼盒中，之后又把六个礼盒重在一起交给了唐嫔娘娘。 唐嫔娘娘手指放在礼盒上摸了摸。 “现今我刚入宫，身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都有使用的痕迹，倒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他们不要介意。” “娘娘一片赤诚之心，其他娘娘定然也是知道的。” 钟慧站在旁边宽慰道。 时辰还早，唐芹觉得不如早些去看皇后娘娘，倒也显得自己有规矩些。 “你们两个陪我去一趟长乐宫吧，把给皇后娘娘的礼物拿上。”唐嫔对着玉书和钟慧说道。 二人齐声应是。 玉书上前两步，弯着腰提醒道：“娘娘，贾芳仪也住在长乐宫。” “那再把给贾芳仪的礼物也带上吧。” “是。” 两个人在六个礼物盒中挑了两个出来，一人手拿一个，跟着唐嫔往外头走。 到了长乐外，唐嫔让宫女通传一声，不多时，就有宫女前来引她们进去。 “妾参见皇后娘娘。”唐嫔俯身行礼。 “快起来吧。”皇后笑着对唐嫔说，“你能来看望本宫，本宫很是高兴。” “妾本应该早点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因着规矩今早才能过来，又想着皇后娘娘在妾刚入宫的时候送来的礼物，妾实在感恩。早晨请安，妾只是见过了皇后娘娘，没能有机会同娘娘说上话，妾实在遗憾。妾今日来，是特意感谢皇后娘娘对妾身的关怀的。”唐嫔边说边让身后的宫女将礼物呈上。 “不过是一些小玩意罢了，你喜欢就好。”皇后命身旁的宫女接过礼物。 “谢皇后娘娘。”唐嫔再次行礼。 “娘娘，妾身无长物，因着刚入宫又没有旁的东西傍身，这礼物虽是妾日常带过的，但是也是妾精挑细选的心爱之物，望娘娘不要嫌弃。” 皇后打开礼盒，看到里面躺着的金簪，簪子上镶嵌着红宝石，做工精细，显然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虽然对于自己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唐嫔来说也是她难得得来的吧。 她心中一动，面露微笑道：“妹妹真是有心了，这簪子很漂亮，我很喜欢。” 唐嫔谦卑地笑了笑，“皇后娘娘喜欢就好，能得娘娘喜爱，是妾的荣幸。” “丽夫人是你姐姐，她应当也颇为照顾你吧。” 皇后对着唐嫔寒暄道。 “是啊，妾身初入宫时，多得姐姐照拂。”唐嫔赶忙回应道。 “那就好。”皇后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姐妹俩一同入宫，也能彼此有个照应。本宫想起本宫也有个妹妹，比你年岁略小些，只可惜嫁到了偏远之地。几年前她未出阁倒是能多见几面，如今唉，怕是再难见了。” 皇后看着唐嫔，想到了自己的妹妹。联想到了自己和自己的妹妹，倒希望这姐妹两个能够相互扶持。 “是，娘娘。姐姐对妾很是关照，平日里也关照妾的饮食起居，妾的住处少了几个丫头，姐姐也很热心的帮我选了得力的丫头。” 唐嫔笑得开心。 “你们姐妹俩过的好，本宫看着也舒心。” 唐嫔陪着皇后娘娘聊了几句。皇后略微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想必唐嫔应当会同后宫的诸位姐妹都见上一面，到了自己这长乐宫，应是也会去见贾芳仪的，自己也不好再多留她。 “对了，贾芳仪近日倒憋在屋子里，也闷得慌，你去陪她说会儿话吧。” “妾遵命。”唐嫔恭敬地答道。 待皇后吩咐完，唐嫔便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了贾芳仪的寝宫。 “妾参见贾芳仪。”唐嫔行了个礼。 “快起来吧，哪里需要新这些虚礼，子衿，快给唐嫔娘娘看坐。”贾芳仪笑着说。 贾芳仪身旁站着的丫头连忙取来凳子放在唐嫔旁边。 钟慧扶着唐嫔坐下。 “听闻姐姐日日闷在院子里，怎么也不出去走走？” “也不知道外头有什么可玩的，这夏日里天气又热，暑气又重，出去玩倒添一身汗。” 贾芳仪坐在位子上略有些不满的抱怨。 “姐姐瞧着倒不是闲的下来的人。” 唐嫔想起了在闺阁时听到旁人提起这位贾芳仪，都是说她英姿飒爽。明明父亲虽然是刑部的，但也是个文官，可这贾家姑娘却偏爱舞刀弄枪的，倒也玩的像模像样。 “原来妹妹知道，唉，不瞒妹妹说，这宫里规矩太大了，在外头更拘束些。” “妹妹在闺阁时也听闻过姐姐的英名。对了，姐姐。” 唐嫔示意身边的宫女将礼物送上，“这是妾身的一点小心意。” 贾芳仪打开礼盒，看到里面的翡翠簪子，“谢谢妹妹，这簪子真好看。” “妾知道姐姐不是爱这些的人，但姐姐同妾一样，都是刚入宫，应当也知道妾身上没些旁的东西，这个簪子倒是素净，也是妾带进宫来的。望姐姐不要嫌弃。” 唐嫔诚恳的看着贾芳仪。 贾芳仪不是在意那些东西人，当即让子衿把簪子给自己戴上。 贾芳仪今日同选秀那日一样，都是高高的马尾的样式，簪子直接穿过马尾的系带，看起来更为帅气。 “我很喜欢，谢谢妹妹。” “姐姐喜欢就好。”唐嫔害羞的笑了笑。 “姐姐整日在屋里憋着，对身体也不好。不如和妾身一同去花园里逛逛，散散心。”唐嫔提议道。 贾芳仪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让子衿拿来两把扇子，和唐嫔一起去了花园。 唐嫔和贾芳仪在花园里散步聊天，相谈甚欢。走着走着，她们来到了一处湖边，湖中的荷花开得正盛，微风吹来，带来阵阵清香。 “好美的荷花啊！”唐嫔忍不住赞叹道。 “确实很美。”贾芳仪也附和道。 就在这时，唐嫔看到湖中有一只小船，便提议道：“姐姐，我们不如准备艘船，再叫来两个小太监帮咱们划船，去湖上欣赏荷花吧。” 贾芳仪欣然同意，于是两人叫来了御花园的人，准备了一艘船，又叫了两个划船的小太监，四个人就一起上了船，向湖心划去。 钟慧、玉书和贾芳仪的丫鬟子衿都有些担心，想要跟上去，又被贾芳仪和唐嫔两个拒绝了，只能在岸上焦急地看着那艘船。 “娘娘，这湖中水也是颇深，奴婢担心……” 钟慧两眼担忧地看着唐嫔。 唐嫔挥了挥手。 “这船也不大，你们上来反倒容易翻，我和贾芳仪姐姐一块过去，又有两个小太监看顾着，别担心。” 实在劝不动两人，钟慧也就闭了嘴，只是随时准备着下水救人。 船上，唐嫔和贾芳仪继续聊天，话题从宫中的生活谈到了各自的兴趣爱好。 “姐姐喜欢舞刀弄枪，一定很厉害吧。”唐嫔好奇地问道。 “哈哈，只是一些花拳绣腿而已，不过我确实很喜欢武术，那种挥洒汗水的感觉很让人上瘾。”贾芳仪笑着回答。 提起感兴趣的事情，贾芳仪就没往日那么闷闷不乐了，反而双眼发光神采奕奕的。 “只是我入了宫，想来以后也是碰不得这些东西了。” 后宫连侍卫都不会安排，怎么会有刀枪棍棒这些东西，更没有可以练习的场地。 虽然想到这里，贾芳仪还是有些不乐意，但到底是提起了开心的事情显得快乐些。 “我也想像姐姐一样，勇敢自信。”唐嫔羡慕地说。 回想起自己的家庭，虽然对外都说自己是丽夫人的嫡亲妹妹，可自己实际上是丫鬟的孩子，夫人虽然不刁难自己，但是自己还是就像寄宿旁人家一样，压抑的很。 “我瞧妹妹也挺勇敢自信呀，我往日里也是闷闷的，只是这些是我喜欢的东西，在谈及他们时，也就显得我自信了些。妹妹在妹妹喜欢的领域也会显得自信啊，倒也不用羡慕旁的人。” 贾芳仪宽慰着钟慧，两人穿梭在荷花丛中，虽是盛夏，池塘的水汽扑面而来带了一丝凉意，倒比地面上更凉快些。 贾芳仪看着满池的荷花，不禁感叹道：“这荷花真美，要是能一直这么自由自在地欣赏就好了。” 唐嫔微微一笑，“在这宫里，也未必没有自由自在的时候。” 两人在荷花池塘里坐船逛了一圈就得下岸了。 说话间，船已靠岸。唐嫔和贾芳仪下了船，与各自的侍女会合。 “今日多谢妹妹了，在外头果然舒爽些。前几日都还头闷闷的，今日倒是好多了”贾芳仪笑着对唐嫔说。 “姐姐只是一天都在自己院子里憋着，才会这样子的，今日不过是妹妹强拉着姐姐出来玩罢了，倒是姐姐宽恕妹妹，不要责怪妹妹才好。”唐嫔也微笑着回应。 “妹妹自谦了。” “时间也不早了，出来玩了一圈，妹妹想必也累了，妹妹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贾芳仪说道。 “好，那姐姐也早些休息，妾先告退。”唐嫔福了福身，便带着钟慧和玉书离开了。 贾芳仪也带着子衿回到了自己的宫里。 钟慧陪着唐嫔回了宫，早就到了午膳的时间，又急忙忙地传了午膳。 “先放下吧，外面日头大，现今我没什么胃口。” “娘娘多多少少用两口吧，在外头转了这么些时间，若是一点都不用，身子也是遭不住的。” 钟慧劝道。 唐嫔实在拗不过，就着钟惠的手喝了几口粥，就实在用不下去了。 看着几盘油腻腻的肉，倒让玉书散下去，给下头的人加个餐。 看着玉书端着几盘肉走了出去到小丫头的寝房中，钟慧赶紧叫来热水，用帕子给唐嫔擦了擦手和脸，又端来茶水服侍唐嫔漱了漱口。 唐嫔用袖子遮住嘴，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只觉得今日连续见了三位娘娘，实在有些疲倦，又想到还有四位宫妃没去见呢，更觉得困倦。 更何况德妃娘娘只是在去御花园的路上遇见了而已，同走了一段，怎么能算去见过呢，还得正儿八经去宫里见过才是正经。 只是赵嫔……大家都是同一位份，也不知是她来见我，还是我去见她。 唐嫔心里想着。 第22章 喜爱 回屋用了晚膳又睡了个午觉，唐嫔自然就带上了礼物去了正殿，还是寒暄了几句，送出去了礼物就被打发出去了。 钟慧和玉书倒是没什么其他的表现，安分守己的乖乖走着路。唐嫔自己倒是有些愤愤不平。 只是在长门宫正殿门口，也不敢表露出来。 回去伊影阁的路上，唐嫔实在忍不住向钟慧抱怨：“为何我去找姐姐，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被打发走，姐姐难道就这般不想见我。” 钟慧赶紧示意她噤声，“主子，隔墙有耳，小心祸从口出啊。” 唐嫔住了嘴，但又实在忍不住的开口，“我同姐姐是亲姐妹，只是想着为何姐姐不愿理我而已，姐姐难道还会罚我？” “主子，想来丽夫人娘娘进来也是因为老夫人的事情忧思过度罢了，主子何必又去添乱呢。”钟慧耐心地劝解道。 唐嫔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委屈，“我不过是想和姐姐说说话罢了，老夫人重病，我也很担心，但如今怎么连一起说会话这也不行......” 唐嫔在家中时，也没受过磋磨，虽然常被无视，但到底没被怎样恶劣对待过。 况且丽夫人往日在家中只有姊妹两个，虽然不常理唐嫔，唐嫔却始终因为姐妹关系又年龄相仿对她亲近几分。 更何况进了宫，唐嫔在这宫里唯一的熟悉之人就是丽夫人了，所谓旁的人再好也比不过自己的亲姐姐，自然想同她亲近一二。 只是丽夫人近来几日都回绝了唐嫔的求见，自打入宫来也过去小半个月了，两人竟也才见过将将三次。 “娘娘……” 钟慧看着眼前这个耍脾气的唐嫔，想劝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只徒劳的叫着唐嫔。 唐嫔也是个很能安慰自己的，只是略微抱怨两句就安慰好了自己，想着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丽夫人就能同自己见面了。 宫中的日子实在无聊，就这样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 唐嫔最终还是没能去见赵嫔，按着位份唐嫔第二日去见了德妃和李容华，又发现李容华及其精于书墨一途，就同李容华一块谈论起了画画，打发完了早晨时光就回了伊影阁。 下午想着早晨一起去过德妃娘娘宫里了，不好再跑一趟，本来打算第二日才去瞧赵嫔的，结果赵嫔下午自己跑来了。 赵嫔也带了礼物，和上次自己绣的帕子不同，这次赵嫔送了个金子做的长命锁。 又开玩笑说是为唐嫔日后孩子准备的，倒说的唐嫔面红耳赤，直让她不要乱讲。 又叫玉书把自己送给赵嫔的礼物拿出来，赵嫔看上去也很是喜爱的样子。 当然，钟慧的双面事业也做的风生水起，藏着炭笔的她每三日就要记录一下自己观察到的，又写在纸上揉成一团，悄摸的随便递给传话的小太监还是小宫女，让他们白日里做工的时候偷偷传过去。 而在唐嫔这边，钟慧也逐渐掌握了大部分技巧，也开始上手做一些工作安排，于是唐嫔出门也就越发爱带着钟慧而不是玉书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钟慧照例扶着用完午膳后的唐嫔在御花园里闲逛。 现如今这满宫里的人都知道了，这刚新进宫的唐嫔娘娘最喜欢御花园，闲不住的每日都要去御花园报到，跟点卯似的，从不缺席。 “小慧，天气渐渐寒凉，怎么这花也换的这么早。” 唐嫔看着昨日开的飞燕草今日就不见了，换上了一溜儿的菊花。 “娘娘，御花园的花自然要开的鲜艳夺目，若是蔫蔫的，倒是会惹皇上不快，所以那些人早早的就给换了。若娘娘想看之前那些花，得到植载花朵的地方去。”钟慧四处看了看，都是放在盆子里的花，于是回答唐嫔。 唐嫔满意的点点头。 “这倒也是，咱们也能时时刻刻看到这些花朵盛开的样子了。” 远远的有一个人走近，穿着宝蓝色的衣袍，倒是男士的样子。 钟慧和唐嫔心下都了然，这男人必然得是皇上了，不然谁敢在这宫中随意走动呢。 待到那人走近了些，果然是皇上，钟慧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唐嫔则是蹲下福了福身。 “奴婢\/妾见过陛下。” 皇帝好似今天心情很好一般，直接就让两人起来了，甚至还伸着手亲自扶起了唐嫔。 唐嫔双手搭在皇帝的双手上，含羞带怯的低头微微往上看着皇帝。 皇帝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拉着唐嫔走在了自己身边。 钟慧连忙起身低着头小碎步改了位置，走在唐嫔的身后。 “朕今日去你宫里，见着你不在院里，你的丫头们说你到这御花园来了，可是爱这里的花？”皇帝偏过头看向唐嫔。 “陛下恕罪，妾只是在宫里倒觉得闷的慌，这花园景色漂亮，便日日来看。”唐嫔柔声回答。 “哦？闷的慌？朕记的皇后那里养的狸奴前几日倒是下了崽，还央着朕说自己养不了那么多，不如朕抱来一只给你。”皇帝侧头低语，脑袋和唐嫔脑袋靠的很近，气氛和睦暧昧。 “谢陛下厚爱，只是那是皇后娘娘养在身边的，妾身也不好夺人所爱啊。”唐嫔一向对小动物都是不喜，更不愿意养这玩意儿，温言软语的拒绝了陛下。 皇帝一时之间也不恼，说着那可怎么办，就把唐嫔领到了御花园另一处略微僻静些的地方。 皇帝眼含笑意的拉着唐嫔，只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拉着唐嫔向前走去。唐嫔倒是隐隐约约听见了两句尖利的嗓音。 “陛下，这是？” 唐嫔转过头来看着皇帝，眼中充满困惑。 “没几日就是德妃的生辰了，她历来爱些戏曲的，朕叫下边人从民间调了一只戏班子，德妃生辰好能表演一二，你若是无趣，也可唤里边儿的几个人专去给你唱。” “谢陛下。” 唐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动作倒是快，麻溜的就跪下谢恩。 皇帝有心陪着她多聊几句，便一起站在原地听着，仿佛唱的是一支《慈悲愿》，那小生都嗓子拿的极好，唱起来动人情肠。 饶是唐嫔这往日里不爱听戏的人，一时之间也都入了迷。 她转过头，眼睛亮亮的看着皇帝。 “陛下，妾真能叫来他们旺儿妾唱戏？” “本就是叫来唱给你们听的，若是喜欢有什么不可，只是不准叫太多人去，倒乱了规矩。” 皇帝手里握住唐嫔的手，同她交流了一下眼神。 此时他们还柔情蜜意着，自然唐嫔说什么他都愿意。 “妾，谢陛下厚爱。” 唐嫔矮着身子就略微的靠在皇帝胸膛前。 唐嫔与皇帝听了会儿戏，站的略微有些疲乏了，皇帝才牵着唐嫔离开。 那院子里不知为何，倒是一直在演《慈悲记》，中间也没调整过去演其他的戏曲，顺顺当当的让两人听完了一折。 一路上，唐嫔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时不时还模仿两句刚刚听到的唱腔。 皇帝听着她怪里怪气的唱腔，甚至还会自己唱着这一段来纠正。 “修逞强，名扬播，偷仙丹，老君怎禁我。” 唐嫔看着皇帝舒朗着眉头唱这折戏，脸上泛起了滚烫，只提溜着跟着念。 皇帝看着躺平羞红的脸，有意捉弄，把自己的手直溜溜的就贴在唐嫔脸颊处。 唐嫔被惊的抬起头，嗔怪的看着皇帝，也不动弹，脸颊就贴着皇帝的手臂深情对视。 两人对看了几眼，脸红的更加脸红了，没脸红了脸也泛起了红晕。 皇帝陪着唐嫔回到伊影阁，就叫自己的贴身太监去传今日唐嫔侍寝。 钟慧心里头为主子高兴，也不想在这上面拖主子后腿。和玉书两个人连着皇帝身侧的几个太监，亲自跑去御膳房传膳。 不仅把唐嫔的份例叫了过来，还把皇帝的份例叫了过来。 服侍着皇帝和唐嫔用完餐后，钟慧今日倒是不能和唐嫔一起睡了，就在旁边的耳房处歇息，小太监则是在卧房门口等着。 这种情况下，钟慧也不敢眯了眼，生怕主子什么时候就叫了人进去服侍。 两人进卧房的早，胡闹了一番之后，才叫了水。 自然早早的就有人把水备好了，几个小丫头们提着水，钟慧则进去服侍。 看着唐嫔满脸通红，眼泛水光，鬓发微乱的样子，钟慧也忍不住红了脸蛋。她到底是十一二岁的小孩，未通人事，服侍唐嫔也不过两月有余，看到这场景，也还是害羞的很。 “娘娘，奴婢给您擦擦。 ” 钟慧的声音放的越来越低，倒叫本来不好意思的唐嫔，“呼”的笑出了声。 钟慧恼怒的抿了抿嘴，脸颊和唐嫔红到一块去了，见着样子，才叫唐嫔住了口。 如今日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多见，一月里也有个七八次了。钟慧默默算着，倒觉得唐嫔娘娘也颇为受宠，皇上愿意宠着唐嫔娘娘，还能让人来为唐嫔娘娘解闷儿。钟慧心里越发觉得不错。 几天后，唐嫔叫来了三五个小戏子来到了伊影阁，又叫人去得了丽夫人同意，便叫他们把那日自己未听完的《慈悲愿》中的借扇细细的唱来。 这伊影阁也没有搭戏台子，这两人在庭院中间就演上了。玉书心细，早早的就叫小丫头抬来了两个凳子，一张小小的四角桌子，扶着唐嫔娘娘坐了上去，又上了盏刚泡出来的新茶。 唐嫔就着茶，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精彩的表演，兴奋时，还叫来两个大丫鬟一起对着唱。 钟慧哪会这些呀，和玉书学着小旦小生的唱腔稀里糊涂的唱了一通，逗的唐嫔开心极了。 皇帝得知此事后，也抽空赶来，与唐嫔一同看戏。两人的感情在这悠扬的唱腔中发酵。 这宫里的女人们和蔼的很，就连丽夫人见到这些，也没个为难唐嫔的想法。 倒是唐嫔，日日往正殿递帖子，十封里丽夫人才会抽三封回应，叫唐嫔进来一块说说话，剩下七封就称病婉拒了。 倒也不是针对唐嫔一个人才这样，连平日里的请安丽夫人都像皇后娘娘告了假，也鲜少出来走动。侍寝更是停了早早的就请人去告知皇帝自己生病不宜侍寝了。 皇帝也去看过她两回，只是她蔫蔫的软躺在榻上，见着皇帝就挣扎着起来，行了个礼，又被皇帝担忧的扶回榻上坐着。3句说不了两句就要咳嗽一下。 倒怕是什么重病，皇帝也让太医仔细看顾着，只是太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气血亏的严重。倒是丽夫人自己说这是心病，想着自己母亲怕是重病，没几日可活了，心里头难过。 皇帝一方面感叹丽夫人当真是纯孝，一方面又觉得丽夫人只顾着母亲，倒不顾着自己身为皇帝的想法，有些恼怒，也就把她撂开手了。 钟慧因为担心，写了纸条过去问。在做工时钟慧被春枝偷摸的叫了过去。 “丽夫人娘娘近来是怎么了？奴婢见这宫里传都是重病的样子，唐嫔娘娘也很担心。” 钟慧皱着眉头，看着春枝，有些不忍与担忧。 “丽夫人娘娘无碍，只是挂心着老夫人，觉着身上不太好，也就婉拒了其他接触。近来你服侍唐嫔可好？” 春枝一方面宽慰着钟慧，一方面又提起唐嫔。 “奴婢近来服侍唐嫔娘娘，见娘娘也是真心为丽夫人担忧，行事说话也没什么逾矩的地方。就连倾诉不满，先前也只是不满丽夫人为何不同自己说话，奴婢觉着倒是真和丽夫人姐妹情深的样子。” 钟慧和唐嫔相处，也真有了几份感情，倒觉得这人极好，忍不住为她辩驳两句。 春枝面色有些复杂，看着钟慧也还是说了出来。 “娘娘的意思是，唐嫔固然是个好性的，在家时也总对娘娘恭恭敬敬。只是唐嫔保不齐会因为老爷做些什么事，她向来想得到老爷夫人的认可。等夫人真去了，老爷急了，唐嫔娘娘可能就会被叫做些什么。” 春枝心里对唐嫔也略有些怜悯，只是想到她可能会在老爷的指使下做出什么蠢事来，便只也只得让钟慧再仔细盯住她。 第23章 惊醒 钟慧自然听从春枝的吩咐，暗暗把心里对唐嫔的好感又抹杀了一些，生怕自己因为这些判断失误。 “你先回去吧，唐嫔那里也离不得你。” 谈话没有多久，钟慧就被春枝赶着离去。 钟慧腼腆的笑了笑。 “唐嫔娘娘也是抬举奴婢，丽夫人娘娘才是离不得姐姐呢。” 春枝被夸的心里舒坦，倒是笑了出来。 “不过是做些本职工作罢了，作为丽夫人的陪嫁丫鬟，我自然要事事为娘娘考虑。” 两个人互相吹捧了一阵，钟慧这才返回伊影阁。 回去之前想着唐嫔可能会询问自己做什么去了，为了以防万一，钟慧还是绕了个路，到花房捧了一盆开的格外漂亮的圆锥绣球。 钟慧小心翼翼地抱着花盆，走进了伊影阁。 唐嫔正捡了本书看，看到钟慧进来，也不抬头，只是随便问了句：“你方才去哪儿了？” 钟慧有了借口，倒是也不慌张，连忙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做事的时候，看到外头的花有些凋谢了，就去了花房，看到这盆圆锥绣球开得极好，便想着给娘娘送来。” 唐嫔果然没想其他，甚是欢喜，让钟慧上前来，手指尖碰着花瓣仔细端详着，赞道：“果然好看，你有心了。” 钟慧松了口气，笑着回道：“能被娘娘喜欢，便是这花的福气，也是奴婢的福气，奴婢赶紧把这花放到外头去。” 唐嫔接着说道：“去吧，往后这班花的活也不用你做，随便打发几个小丫头就去就行了，哪用得着你去跑一趟？” 钟慧心下有些开心，唐嫔娘娘这么说自然是怜惜自己，想着自己要走这么长一段路，又要捧着这么重的东西，哪比得上就在这伊影阁中伺候她才这么说。 “谢娘娘关怀，奴婢为娘娘做事，这怎么能叫辛苦呢。” 自从跟了丽夫人，又被唐嫔提拔上来，钟慧便无师自通了甜言蜜语，一连串的好话说出去，说的唐嫔笑意更深。 钟慧的话，把唐嫔哄的开心，唐嫔也就继续说：“你去外头把花放着吧，刚儿的活也不用做了，叫桃花还是柳儿，不拘他们哪个，去替你做了，你刚跑这么一阵，还不快快去休息。” “谢娘娘，奴婢告退。” 钟慧捧着花就跪下谢恩，低着头弯着腰倒退的就走了出去。 随便在外头找了个地方，把花放在上头，又挑了一盘开的略微有些败了的花，随便找了个丫头打发她送了去花房。 虽说唐嫔叫她把手头的活给桃花或是柳儿干，钟慧也不好真的就让她们干。 毕竟这花的事情本是自己无中生有。就连那小丫头原也是不用白跑这一趟的，是自己不好再出去，只能要小丫头白跑了这一趟。钟慧也添了一些铜钱给那小丫头，又考虑着若是谁做事都能有赏钱，那日后可使唤不动人了，于是没直接把赏钱给他，只是默默算着，等这月月俸发下来，添到她月俸里，一并发给她。 而桃花和柳儿两人是自己的好姊妹，自己刚要做的事也不用再出伊影阁，自然是没那个必要。 说白了，钟慧有些不好意思去指使往日的姐妹做事。 本来要做的事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只不过叫上下头的人，自己看着他们去清理清理库房，又重新规整一下罢了。 钟慧很快就带着人就做完了。 现下是秋日的下午，按照往日的习惯，唐嫔得叫钟慧陪着去御花园逛逛。 只是他近来总觉得身子倦乏，贪睡又贪吃，也就没去随便走动了。 就连每日请安也在皇后娘娘那儿告了假。 其他妃子听到这消息，丽夫人先叫了人来瞧了瞧唐嫔，又说了些关切的话语，倒让唐嫔感动非常。 皇后娘娘也是叫人送来了一些滋补的药材，叫他生看顾着自己。 有些交好的妃子，例如贾芳仪之类的也想来看她，也来看过几次。那几个不熟悉的就托人送了点东西，倒是真心盼着唐嫔能够早日好起来。 直到有一日，这日御膳房上来的菜略有荤腥，看起来油腻腻的。 唐嫔一见到这样的菜，就觉得恶心的不行，反胃的受不住。 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钟慧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家娘娘是得了什么绝症，将要不治身亡了，眼睛里都冒出了泪光。 到底是玉书和唐嫔年龄大一些。 唐嫔往日里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今日竟是反胃了起来，各种特征都往那个猜想靠拢，也略微觉得有些惊讶，心里又隐隐约约泛出了一些惊喜，只是她怕这是虚惊一场。 若是唐嫔娘娘有了身孕，对这整个伊影阁都是莫大的喜事。 玉书嘴角抽了抽，眼睛里含着笑意和期待。 “娘娘，这怕莫不是？” “别乱说！” 唐嫔笑的羞涩，捂住嘴，脸红红的笑着。 钟慧看这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样子，心里实在疑惑。 难道只有我在担忧吗？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书姐姐，娘娘到底怎么了？”钟慧还是担忧的问了出来。 玉书笑了笑，对着唐嫔说。 “奴婢也说不出来，这事怕还是要请个太医来好好瞧瞧。” 到底是女儿家害羞的事情，唐嫔始终笑着不开口。 钟慧更担心了，怎么还要请太医呀？难道这病很严重吗，为何前几日太医来请平安脉时未曾发现。 “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小慧，你拿牌子去请太医来吧。” 钟慧连忙出去拿起牌子，疾步走向太医院，走着走着甚至都想跑起来，心急的甚至没能向唐嫔娘娘行礼告退。 唐嫔娘娘此时倒是不在意，自己也心急倒是能理解钟慧一二分，况且钟慧也是担忧自己才失了礼数。 还好路上没有遇见什么人，钟慧倒是没被惩罚。 到了太医院，钟慧连忙对着今日值守的太医院院判说唐嫔的情况，急得都快要哭出来。 太医院院判心里倒是有成算的，听到这些症状已然明了这唐嫔娘娘怕是有孕了，急忙收起药箱也跟着钟慧急匆匆的往伊影阁走。 到了之后，行完礼，太医摸了摸唐嫔的脉，似是不敢立刻就下结论，又仔细的动了动手指感受着跳动的脉搏。 然后当即跪下面带喜色。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有孕了，刚一月有余。” 钟慧听到这话，心放下了一半，原来娘娘这是有了身子，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但是又想到前几日娘娘还来了经期。 “太医，咱们娘娘前几日身上还淅淅沥沥来了一些，有影响吗？” 太医笑着说：“不打紧的，娘娘这胎比较强健。想来娘娘之前常出门走动，体魄比较强健，故这胎也是十分健康。” 唐嫔听完自己有了身孕，本就高兴，又听到钟慧的那些话，心里吊起来一样担心，又听到太医的回应，倒放心了许多。叫了玉书，抓了一把银子，赏给了太医。 等太医退出去以后。 “小慧、玉书，你们听见了吗？我怀孕了，我有身孕，我有自己的孩子了。” 这个孩子来的让人惊喜，唐嫔更是喜不自禁。 玉书和钟慧也为她高兴，眼睛里都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娘娘，咱们得告诉皇上，让皇上知道呀 ” “是了，是得让陛下知道我有身孕了。小慧，你赶紧去告诉陛下。” “是。” 钟慧有些高兴的领了命就出去了。 虽然现今是秋天，天气不热，甚至说得上凉爽，但钟慧刚跑了太医院，背上也微微的沁出了一些汗。 但一想到唐嫔有了身孕，也不觉得热了，拔腿就往甘泉宫走。 钟慧也不知道皇上是否在议事，若是议事也不敢往那地方走，只敢向着皇帝的寝宫走去，心里默默祈祷着皇帝此时在自己的小书房里，能马上听到这个好消息。 若是不在也好，麻烦外头的太监帮自己传话也是好的。 匆匆跑了几步，钟慧汗流的越来越多，就连头发也微微有些凌乱了，终于是到了甘泉宫。 皇帝果然不在甘泉宫，甘泉宫外头太监们守着也不让钟慧进去。 钟慧倒是也没进去的想法，毕竟皇帝不在，自己进去也没什么作用，只是央着外头的太监。 “这位公公，奴婢是长门宫伊影阁唐嫔娘娘的奴才，咱们娘娘近日恶心难受的紧，才刚请了太医来，说是咱们娘娘有了身子，烦请公公在皇上回来之后能通报一二。” 太监虽然拦住了钟慧不让他进去，但这也只是因为自己的职责而已，如今只是帮忙传个话，又是唐嫔娘娘怀孕这档事，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姑娘，你先回去吧。等陛下回来了，咱家会帮忙禀告陛下的。” 太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老老实实的这么说道。 钟慧听见他的承诺，也就放了心。 回去的路上走的也就没那么快，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前几年，陛下年纪小，倒也没想有子嗣。进宫之后，又守了半年孝。到如今，这个孩子可是这个宫里的第一个孩子。 “娘娘可真有福气。” 钟慧自言自语的说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回到伊影阁之后，来不及揩汗，钟慧又赶忙的走到唐嫔身前，好奇的眼神止不住的就往唐嫔肚子上瞧。 往日不知道倒还没个什么，现今知道了，唐嫔也好奇的把手摸到自己肚子上，倒觉得这肚皮里真有个小家伙在动。 “也不知这是个皇子还是个公主。” 钟慧好奇的说。 “公主也是好的，皇子也是好的，只要是我的孩子，我当然都喜欢。只是也不知陛下更喜欢皇子还是公主。” 唐嫔露出了几分母爱，摸着自己的肚子。虽说这肚子目前还不算显怀，但只要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始终都会顾着些。 “他怎么不活动啊？感觉不是很活泼呢。” “娘娘，这才一个月呢，这肚子里的还没成型，怎么动啊？” 玉书好笑地看着唐嫔。 “哦，对对对，倒是我心急了。” 唐嫔也是第一次有身子，也没旁的人给他指导，自然对这一切都是万分好奇，只恨不得马上肚子里就钻出个小家伙来，让自己好好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娘娘，别心急，这怀胎呀，得十月呢，离他从娘娘肚子里出来还有七八个月的样子呢，况太医也说了，娘娘这胎啊，怀相极好，定是个健壮的孩子。” 唐嫔摸着自己的肚子，手像安了磁铁似的，舍不得挪开了。 钟慧和玉书顾忌着唐嫔有了身孕，又怕她累得慌。这几日唐嫔夜里总睡不着，总是多梦，半夜惊醒，昨日才将将睡了三个时辰，中午又没睡中觉，俩人担心的很。 各种全终于是劝得唐嫔愿意休息一阵，玉书和钟慧扶着他就转到了床上，拉下帘子，叫唐嫔休息一会儿。 唐嫔怀着孩子这事儿，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遍了全后宫。 想想也是，钟慧那么焦急的从伊影阁跑去，甘泉宫 路上好几个人都撞见了，叫她她也不理会，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的。又见她让太监帮忙传话，也不急着一定要见到见皇上，心里也就猜有七八分了。 剩下三分也得等皇上将消息公布后宫，让他们正式知晓才能展现出来。 丽夫人倒是除了两个丫头以外，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毕竟唐嫔在她宫里，又是她妹妹，身边的钟慧又是自己的人，如何能不得知呢？ “唐芹这丫头也是有福气，这才进宫多久啊，就有了孩子，想必父亲也是极为高兴的。” 丽夫人本是有些欣喜的对着身边的丫头说，提起父亲会高兴又有些恼怒的样子。 “娘娘，唐嫔娘娘这才多少岁呀，这么早有了孩子，只怕会伤了身子骨吧。” 丽夫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也没旁的办法，这是陛下的孩子，还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怕是无论会不会伤及身子骨，都得让唐嫔生下来了。 “只是有听见说，太医说过这胎健康，唐嫔的身体也比较好，应是无需过于担心吧，本宫倒也是希望她能好好的生下来，毕竟是本宫的妹妹，上一辈的事情也不能拿到现在来说。” 丽夫人微蹙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想着。 “唉。” 第24章 位份 皇帝上位之后，到底是需要子嗣的。前些年是因为皇帝年纪小，选择了避孕。登基之后，皇帝自己的年纪到了，也就没给后宫赏赐避孕药了。至于妃嫔的年纪够不够，皇帝才不在意那么多呢。 丽夫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里倒有了几分担忧。 “本宫在家也曾听母亲说过，年轻时也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当时母亲年龄小了些，这个孩子也没能保住，甚至于后头伤了身子，养了许久也只有本宫一个。 希望这个孩子能顺利出生吧，在宫里太医们好好将养着，也能把唐嫔的身子养好，母子平安那是最好的。” 丽夫人说着，又倚回了榻上。 皇帝没有告知整个后宫，唐嫔怀了身子，那么即便是旁人知道这件事，也不能明面上做出什么表示来。 伊影阁内。 唐嫔到底顾忌着自己的孩子，虽然没有困意，也还是强迫自己闭了眼休息。 皇帝同大臣们议事说到天都将黑了，才回到甘泉宫，本打算略略歇息一阵，就听到有太监来回长门宫伊隐阁的唐嫔娘娘，有要事来报。 “说。” “回陛下，唐嫔娘娘身边的丫鬟来报，这几日，唐嫔娘娘身子总是不舒服，懒懒呆呆的，今日叫了太医来瞧，竟是有了身孕。” 皇上本来有些疲倦的，捏着脖子，只待听完消息之后，不管什么消息都放着之后再处理，现下他只想马上就去休息。 结果一听竟是唐嫔怀孕的消息，高兴得不得了，马上改了自己的决定，打算转头去伊影阁看望唐嫔。 皇帝唤了轿撵来抬他过去伊影阁。走到半路又嫌弃轿撵太过笨重，速度不够快，硬是自己下了轿，健步如飞的走着。 后头的太监宫女是放下轿撵也不是，抬着跟着走也走不快，最后到底是主管太监叫抬着轿子的人先回去，自己领着其他小太监小丫头们小跑几步跟上了皇帝。 走到伊影阁，皇帝制止了门口想要向里头通报的丫鬟，自己忙走进异影阁的主卧，发现唐嫔还在休息睡觉，也不舍得叫醒她，只是出去找了她身边的贴身大丫头。 皇帝现下对玉书倒是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钟慧是常跟在唐嫔身后的。 钟慧几步走上前，跪下向皇帝请安。 “请陛下安。” 皇上没有叫人站起来的习惯，只让她跪着回话。 “你们娘娘近来怎么样？一五一十的告诉朕，仔仔细细的，别有遗漏。” 钟慧跪在皇帝面前，头埋的低低的。 “回禀陛下，咱们娘娘往日都爱去御花园走动，近日却发现她有些倦怠，不愿挪动身子。经期也是淅淅沥沥的来了，只是血量比往日的少多了。平日里也忧思多眠的，昨日晚上竟醒了好几次，今日御膳房上了一道比较油腻的菜，娘娘看见当即就吐了出来。娘娘倒是有个什么想法，就让奴婢去叫来了太医，太医说娘娘已经有了一月余的身孕了。” “嗯，”皇帝严肃的点了点头，听得倒是仔细。 “那她淅淅沥沥来的经期有没有什么影响？” “回禀陛下，奴婢也问了太医，太医说这是正常现象，不用在意。太医又说因着娘娘常去外头走动，如今这胎怀相格外好些，肚子里定是个健壮的。”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得知自己已经有了后代的皇帝，十分兴奋，见钟慧回答的有理有据，便叫身旁的大太监抓给了她一把金子。 钟慧抬起双手接住金子，“崩崩崩”就是三下磕头。 “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日后更要用心照顾唐嫔娘娘，不可出丝毫差错。” 皇帝严肃得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定当尽心竭力。” 皇帝看着钟慧一副严谨忠心的模样心里更是高兴，挥挥手便让她退了出去。 钟慧默默的起身走了出去。 唐嫔一时半会儿还没有醒，皇帝留在这里也没个休息的地方。只是他还不愿意走，走到唐嫔的卧床处，掀起了唐嫔一半的床帘，坐在床头看着唐嫔的眉眼，只觉得心里软的过分。 朕就要有孩子了，那么小的生命就要诞生了吗？ 他心里想着，只觉得高兴的不行。 嫔这个位份还是太低了，朕得好好琢磨一下给芹儿什么位份。 皇帝心里琢磨着。 盯着看再久，唐嫔始终都还没醒，皇帝坐不住了，想早日去找皇后谈谈给唐嫔升的位份。 皇帝走后，周慧还在耳房待着以免唐嫔什么时候起来没人侍候。 皇帝走出伊影阁之后，本想直接就往皇后的宫里走，突然想起丽夫人也久未见驾了，脚步突然顿了顿，转而去了长门宫正院。 正院如今一直关着门的，门口有两个未满十岁的小丫头守着，瞧见皇帝来了，立马有了精神，忙不迭的跪下请安，又一个匆匆打开院门，一个往里头去禀告。 皇帝进了院子，丽夫人澡澡的就准备好了等下正厅门口，身姿婀娜，容颜姣好，宛如仙子一般，虽然面带病容，脸色和唇色都略显苍白，但仍旧清丽美好。 “陛下……”丽夫人看到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跪地行礼。 皇帝连忙扶起她，柔声说道：“芷儿免礼。” 丽夫人起身，微笑着看着皇帝，眼中满是柔情蜜意和浓浓的爱意，心中却有些了然，皇帝定然是突然想起还有个妃子在病中，又是顺路，过来看看，说不定还想让自己多照看照看唐嫔。 皇帝拉着丽夫人的手，走进屋内，关切地问道：“近日在宫中可还安好？” 丽夫人微微一笑，答道：“多谢陛下关心，妾身一切安好。” 皇帝点点头，说道：“你近日身子不好，倒是很久没出来了，朕见你也少了。” 丽夫人脸上笑容越发浓重，说道：“妾身无时无刻不想着陛下，只是实在身子不好，就怕惹陛下不快，只得在自己宫中呆着了。” 她语气中透露出一点小小的委屈，让皇帝更是柔和了双眼看着她。 皇帝看着丽夫人，说道：“朕有什么不快的，芷儿能为朕着想，朕倒是很开心。只是朕近来忙得很，也没个机会来看你，芷儿别觉得委屈才好。” 丽夫人眼神一闪，低头说道：“只要陛下想着妾身就好，妾身也没旁的奢求了。” 说完依靠在皇帝胸膛，眼中泛出了泪花。 皇帝又是一阵心疼，柔情蜜意的安慰了一番，又说：“外头风大，芷儿本就身子不好，别在外头吹的着凉了。”就拉着丽夫人进了正殿，双双坐在了榻上。 “陛下日理万机，还能来看望妾身，妾身感激不尽。”丽夫人轻咳两声，柔弱的靠在皇帝肩头。 皇帝赶忙宽慰道：“你的身子不好，朕看着也忧心，叫来太医好好的养着，不拘什么好东西，叫人送来就成了。” 丽夫人乖巧地点点头，“谢陛下。” 此时，有侍女端上茶水和点心，皇帝与丽夫人一边品尝，一边闲聊。 “今日唐嫔有差人告诉朕她有了身子，她在你宫里又是你妹妹，还得你多多照顾着才是。” 丽夫人捂住嘴巴，轻轻的张开一些，看起来倒是惊讶的很。 “唐嫔妹妹竟然有了身孕，这是大喜事啊，这可是陛下的长子。”又转而一脸喜悦，“妾身自当好好照顾妹妹，也好好照顾陛下的孩儿。” 说完含羞带怯的看了皇帝一眼。 两个又聊了几句，皇帝自觉已经安抚好了丽夫人，又嘱咐好了她，安心的准备走了。 “朕还要去处理政务，就不久留了。”皇帝说道。 丽夫人也跟着起身，送行至门口，“陛下慢走。” 皇帝离开后，丽夫人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尽会说些口头上的话，也没见他怎么关心过。” 春枝扶起丽夫人回了榻上。 “娘娘别生气，为这这些也不值当。” 丽夫人哼了两声也就没在提了，重新捡起了基本棋谱看着。 说是要处理政务，那也只是皇帝的借口，实际上他一出长乐宫就往皇后的宫中走去。 皇帝来到皇后宫中，将唐嫔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她。 皇后倒是真的很开心，“那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唐嫔也是个有福气的，臣妾一定会好好照料她。” “若是照顾她倒让你劳心劳力了，也没那个必要，只在旁的地方找人细细的看顾一二就是。” 皇帝手上拿着书，轻轻的一甩一甩的玩了起来。 皇后斜皇帝一眼。 “怎么陛下？那可是您的孩子，臣妾身为后宫之主，不多照顾一二，谁多照顾一二？况且臣妾看唐嫔妹妹也欢喜，多照看一下也是臣妾自己的心意。” 皇帝见皇后领会不到自己的意思，便直白的摊开来说。 “朕的父皇宫中向来和谐，但也有那起子恶毒的女子要去毒害皇嗣。如今，朕更是刚刚登基，手里头的人都拿去看顾前朝了，对后宫都掌控力也就没那么强，虽说现下看起来一个二个都是再良善不过的女子，可是也无人能保证会不会再有这样子的人？若是真有这起子人，害了唐嫔肚子里的孩儿，皇后岂不是要当个看管不力的罪？朕实在心疼皇后，与其这样，倒不如让皇后安安稳稳的呆在宫里，让旁的人多照看照看，你偶尔施点恩惠就成了。” 皇帝握住皇后的手，一根一根指头的掰进掌心，语重心长的说着，他二十出头的面容此时显得无比骇人，眼神里都是冷意。 皇后看着皇帝握住自己的手，叹了口气，把另一只手附在两人交握的地方。 “臣妾如何不知陛下的担忧，只是臣妾既然当了这个皇后，定然是要为陛下操持后宫的，若是只是蜗居在宫里，等着陛下做好一切，那就算不得陛下的妻子了。陛下放心，臣妾会先看顾好自己，再去管旁的人的。” 皇帝看进皇后的眼里，见里面全是坚定，也根本不好再劝些什么，沮丧的叹了口气，瞪了皇后一眼，坐在榻上转过身子就不想看皇后了。 皇后只觉得好笑。 “陛下没旁的事情想说了？” 皇后含着笑意的声音在皇帝耳旁响起。 皇帝不想理会，装作专心致志看书的样子，一言不吭。 “陛下，真没旁的事情想说啦。” 皇帝还是不吭声。 “哎呀，臣妾本来还想跟陛下谈谈唐嫔升位份的事情呢。” 听到这话，皇帝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到底闷闷地嗯了一声。 “嗯，她怀的是朕第一个孩子，到底也该奖励她的。” “臣妾想着，自来祖宗旧历，这怀上了孩子只升半级，但唐嫔又怀的长子，臣妾看来还是升一级为好。” 皇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虽说了长子，但她进宫年份到底不大，升一级也不太妥当，况且宫里已经有一个丽夫人了，朕其实不太想……” 皇后知道皇帝的心里是不太喜欢唐得狩这种把两个女儿齐齐送进宫里来，只为讨自己欢心的做法的，连带着也不想太给唐得狩体面了。 “可也不好寒了她们的心呀，若是升的过低，怕是旁的人会揣测她是不是不得圣心。” “朕早就想好了，如今，她是正六品的嫔位，朕也不想直接就让她升到正五品去。上头从五品的位置上有了个李容华，那自然还有另一个空位，如此就封她为婉容吧，再给她个封号，至于封号……。” 皇帝想了半晌，“就为婉吧，朕平日瞧她也是温柔娴静，和顺谦恭的样子，做事也大方得体，婉字倒也配得上她”。 “也好。”皇后点点头，表示同意。 “唐嫔妹妹也配得上如此。” “只是，这晋升的诏书，陛下是打算自己拟定，还是交给臣妾来办呢？”皇帝想了想，道：“你来吧。朕信得过你。”皇后笑着应了下来。 “唉，又得麻烦臣妾咯。” 皇帝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若是嫌麻烦，朕也可以自己来。” “别。”皇后推阻着皇帝的手，“臣妾就是该为陛下分忧。” 皇帝看着皇后，目光柔和又幸福，只觉得有这么个妻子，自己当是多么的幸运。 “皇后娘娘当然不能只在这里为朕分忧。” 皇帝一把抱起皇后就进了里屋。 当晚，皇帝歇在了长安宫。 第25章 典礼 次日清晨，皇帝早早的起来上朝去了，皇后也早早地起床，帮皇帝穿完朝服之后又叫来丫鬟给自己梳妆。 今日后宫众人是不用来请安的，皇后拿了单子起来躺在榻上就开始筹备唐嫔的晋封事宜。 嫔升婉容并用不上什么晋封大典，皇后就只是拟订了礼物单子，又叫人去安排了，绣娘做晋升的礼服。整理完之后又叫身边的人送些礼物去唐婉容那去，也好让她使用的东西能够合了她如今的位份。 皇帝并没有随着唐婉容的位份晋升赏赐东西，也不只是忘了还是专门留着给皇后施恩于后宫的。 皇帝晋封唐婉容的诏书早晨已经拟定了下来，等到午时正就会传召六宫，唐嫔的位分也就能够彻底定下来了，往后众人见到都得称唐婉容或是婉婉容了。 只是婉婉容称呼实在麻烦，有后宫旧例在，这样的情况都称名而不是封号，于是一般都叫唐婉容。 伊影阁中，前几日怎么都睡不好的唐婉容，今日也并不能睡好。 即使强迫自己睡了很久，唐婉容还是在睡梦中不停的惊醒，多梦片段式的睡眠，让她起来了反而更加的疲乏。 听到动静的钟慧赶忙跑到唐婉容休息的床榻，拉起一侧的纱帘，对着唐婉容轻声喊道。 “娘娘，娘娘？” 唐婉容没有动静，只是人躺在床上，眼皮眨啊眨啊的挣扎着，恍惚的突然睁大了双眼。 她起来时。已经是早上了，天已经大亮了。晋升的事情也早已传遍六宫，只有本人因着刚睡醒还不知晓。 钟慧一脸喜意的看着唐婉容。 “娘娘，你起了。陛下昨日来看过娘娘了，知道娘娘有了身子，很是高兴。陛下可怜娘娘辛苦，给娘娘升了位分呢。日后娘娘就是婉容娘娘了，娘娘的封号拟了一个婉字。” 唐婉蓉听到这些，羞涩地笑了笑。还没睡醒的大脑不能反应目前的情况。扶着钟慧的手，半支起了自己的身体。 “我还未去多谢陛下呢。” “娘娘，陛下说过了不必多礼，让您好生将养着，怜惜您有了身子，也不必去谢恩了。” 钟慧连忙搀扶着唐婉容，开口制止着她。 “倒是皇后娘娘操办着您的晋封典礼，还惦记着娘娘刚进宫，手头没有旁的头面妆点，才刚抬了一箱赏赐进来呢。” 钟慧打心眼儿觉得皇后娘娘温柔大气，人又善良。 “那我该去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天呐，我竟错过了这么些。” 唐婉容的当即就想下床，却又被钟慧制止了。 “哎呀娘娘，您别着急，皇后娘娘也是知道您的心意的，娘娘体谅您，也让您不用去谢恩了。” 唐婉容顺着钟慧的力气躺下了身子，似水的目光看着钟慧，痴痴的笑了。 “那便多谢皇后娘娘了。只是现下不能去当面谢过，也是让我于心不安。” 唐婉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叫着钟慧说道：“小慧，倒是姐姐应当也知道了我有了身子，她有叫人来说些什么吗？” 唐婉容始终想从丽夫人那里得到关怀，于是一直关心着长门宫正殿的事情。 “丽夫人娘娘也知晓了您有了身子的事情，昨日还打发了春芝姐姐过来看娘娘。只不过娘娘那阵还在休息，奴婢就去回来春芝姐姐。春芝姐姐也已经回去，向丽夫人娘娘回话了。” “那就好。姐姐身子不好。来看我也是麻烦。” “娘娘也别忧心，丽夫人心头还是念着娘娘的，不然也不会巴巴的请人来看娘娘，只是心头念着老夫人，一时之间，也没个空隙来看娘娘。” 钟慧也不知道这两姊妹是怎么回事，明明不是一个母亲，甚至在家时也不太能说得上话，怎么到这宫里来了，一个妹妹想要姐姐的人的关心和爱护，日日上前关心，一个姐姐防备着妹妹，安插人手在旁边，又担忧着妹妹。 钟慧自己是从西门出来的，身后面没有家族，自然无法理解他们俩的矛盾心理从何而来。 伺候完唐婉容洗漱装扮之后，又伺候她用膳。 因着怀孕，皇帝特意的下了命令，让御膳房日日只送些新鲜可口的、适合孕妇吃的餐食，不要再送些油腻的。御膳房的人也是懂事、手艺也好。唐婉柔早上用的很是开心，胃口大开也多吃了几口。 玉书等太阳升起之后，早就去了太医院，打算详细问询如何看顾唐婉容。 用过早膳后，唐婉容也不太想去御花园了，又实在坐不住，扶着钟慧的手在庭院里散步。她摸着肚子，心中满是幸福和期待。 这时，外头突然出现了一个清丽的身影。 “妹妹真是好兴致。”来人正是丽夫人。 唐婉容有些惊讶，随即露出微笑：“姐姐怎么来了？” 丽夫人苍白着脸，笑着说：“听闻妹妹有了身孕，特地来看看。” 唐婉容心中一暖，上前两步拉着丽夫人的手说：“谢谢姐姐，姐姐身子也不好，倒是麻烦姐姐来看我，姐姐也要多看顾自己。” 两人聊了一会儿家常，气氛融洽。 丽夫人突然提起：“妹妹如今身怀龙裔，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唐婉容点点头：“姐姐放心，我会的。” “本宫听见你往日喜欢去御花园，只是近日倦怠的很，不怎么爱出门。说句不中听的，你还是得多出门走动走动，自己身子也得强健。” “谢姐姐提点，妹妹省得了。”唐婉容轻轻应道。 丽夫人又闲话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唐婉容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娘娘，别看了，咱们进去吧。”钟慧在一旁小声提醒。 唐婉容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屋子。 此番丽夫人前来，真心实意的关心了一番，唐婉容心头也是甜蜜的很多，倒又对自己进宫泛起了些许愧疚。 唐婉容在屋里坐下，想着丽夫人的话，觉得确实有理。她叫来钟慧，吩咐道：“去准备一些点心，我想去御花园走走。”钟慧应声而去。 不久，唐婉容带着宫女们来到御花园。阳光明媚，花园里百花争艳，美不胜收。唐婉容心情愉悦，漫步其中。 到了秋日，御花园反倒和春日一样，各种花朵争奇斗艳，尽态极妍，倒看的唐婉容心情美好。 她转过头来，看着扶着自己的钟慧，低声说道。 “姐姐说的话还真有道理，看着这些花，也让我心情好了不少，近日总觉得心思郁结，如今在外头，倒也舒坦不少。” 钟慧回她：“娘娘是得多在外头走走，心情好些，身子也能好些。” 没走几步路，唐婉容就觉得身子倦乏，脚也酸了起来，就又拉着钟慧回了伊影阁。 现下，她不能像往日一般，一去御花园。就走一个时辰，现在就连半个时辰也是待不到的。 回到伊隐阁后，唐婉容又说脚酸酸胀胀的，就让钟慧端来热水给她泡脚，又叫来小丫头给她揉脚踝，看那脚踝已经有一些肿胀了。 “娘娘，奴婢过几日重新给娘娘纳几双鞋。娘娘的脚因着有了身子肿了些，穿着这鞋倒是也不舒坦。” “好。”唐婉容笑着回应，“你从库房里拿一匹绢子出来给我做鞋吧，也不用往日那些裁剪剩下的布料了，这次剩下的你就拿去给自己多做身衣裳吧。秋日到了，就那几身衣裳还是你夏日做的。再去内务府要几匹布，回来散给这些丫头们。让他们秋日都多做两身衣裳。我进宫完，他们也算跟了我这段时间，我有了身子，自然高兴，就让大家也高兴高兴。” 钟慧只觉得唐婉容越发的温柔，也不知是怀了孩子的缘故还是什么，倒显得有些慈爱。 玉书早晨就去了太医院。这时才慢慢回来。手中拿着几个药包和一个药碗，端着就往唐婉容走去。 “娘娘，太医院那边给了个药方子，说是安胎的，又叫了奴婢过去，仔细的嘱咐了一二，这药是奴婢亲手熬好的，娘娘快趁热喝了。” 这药水黑漆漆的，泛着浓浓的苦味。唐婉容是极其不爱喝苦药水的，如今想着为了孩子，也就着玉书的手一口干了下去。 喝完安胎药后，唐婉容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她强忍着不适，对玉书说：“这药好苦......” 玉书赶紧递上一颗蜜饯，安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娘娘忍一忍就好了。” “想到之后还要喝这药水，就觉得不想要这孩子了。” 唐婉容一时委屈，摸着肚子略带责怪的看了看。 钟慧和玉书倒也知道这是娘娘说孩子话了，只是笑笑。 钟慧还是凑上前，对着唐婉容的肚子轻轻说道：“小主子，可别折腾娘娘哦。” “她也听不见啊。” 唐婉容笑得开心。 玉书被叫去太医院嘱咐了怀孕时候的一些事项，倒知道如今孩子甚至没有成型，怎么听得见外头的话，但见这两个傻子兴致勃勃的对着唐婉容都肚子说话，兴奋的不得了的样子，摇摇头也就不搭理他们了。 唐婉容靠在榻上，和钟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玉书把旁边的药材都收拾好，默默拿着回了小药房。 因着唐婉容有了孩子，皇帝连夜遣人在后头修了个房子，倒也不大，像是茅草屋一样的，只是到底比每次都去太医院煎药来的要强。 收拾完了后，玉书回到卧房，道看见唐婉容眼睛半眯着，似乎有了困意。便轻手轻脚的叫了钟慧出去。 到了外头之后，终于是能略微大声些说话了，但两人也都还压着嗓子，不愿吵闹到了唐婉容。 “小慧，太医院今日叫我去，说娘娘的身子倒是健壮，皇嗣的脉象也是极好，只是我娘怀孕的反应有些强，可能会辛苦些。” “怀孕的反应？娘娘的反应和旁的人不一样吗？”钟慧也未曾见过孕妇，只听旁人提起过，对怀孕的样子还是头次见。 “太医听了我说近日里来娘娘的情况，倒显得有些担心，娘娘这胎呀，也才一个月出头，虽说孕妇是孕吐严重些也正常，只是娘娘晚上又睡不着觉，多思多眠的，和旁的人一个月时都都不一样。” “我刚刚给娘娘按脚。娘娘才去了御花园半个时辰，就说身子酸得过分，要回来。我给娘娘按脚时又发现娘娘的脚肿了些，这也当是正常现象吗？” 听到玉书的话语，钟慧有些担心，好看的细眉都拧到了一块，忧心忡忡的仔细问着玉书。 “这脚踝是会肿的，只是现下肿的话太早了些，太医说娘娘怀孕的症状如此提前，到担心是不是孩子过于健壮夺了母体的营养？” 玉书也很担心，倒不是旁的什么，只是孩子过于健壮，只怕到时娘娘生不下来，母子俱损，倒让这孩子不如不来。 钟慧听了玉书的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那怎么办？我也没个办法，又不懂这些，如果真出问题了娘娘可怎么办？”钟慧急得团团转，哭腔都冒了出来。 玉书安慰道：“太医倒是给了个安胎药的方子，按时给娘娘吃也就好了。” 钟慧点点头，她到底是个十一二点孩子，虽说在宫里早熟了些，一时之间也被这些话唬住了。 玉书也没有哄人，太医院当真是这么说的。只是太医总喜欢把症状夸大表述，到真出了问题便于推卸责任，就是没有问题，也可以说自己医术高超，善于用药才幸免于难。 因着唐婉容过早有了身子，唐婉容的胎儿确实发育过早了些，也给唐婉容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只是绝无太医说的那般严重，好好调养着也是能母子都健健康康的。 那头皇帝也听闻了此事，叫来了太医仔细询问了一二，得知是孩子过于健康倒有些高兴，只觉得在母体时孩子都这般活泼，出生后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但到底还得表露出自己心疼唐婉容的模样，叫来了贴身太监，又让去自己库房挑些百年的好药材给唐婉容送去，让她不要顾忌这些药材，好好吃着调理好，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第26章 欢喜 怀着孩子的唐婉容因为孕期反应实在明显，到了终于赶制好衣裳，可以穿着衣裳去皇后娘娘那里受封聆听教诲的时候身上难受的不得了。 脚肿的跟馒头似的，肚子也不是很大，但就是让她没日没夜的吃不好饭，人消瘦了不少。 皇后怜惜，本想让她生下孩子之后再行晋封礼，但唐婉容坚持。她觉得自己本来就因为孕期反应刚得知自己晋封的时候没来得及去谢恩，不能再仗着皇后娘娘仁德得寸进尺了。 况且，没行晋封里的婉容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皇后也实在拗不过她，答应了照常实行晋封礼的事情，只是如果唐婉容身体有一丁点不适都得延后。 唐婉容这才心满意足。 到了晋封礼当日，唐婉容叫玉书和钟慧帮她换上礼服，又只上了薄薄一层粉，就连装饰也少得可怜。 丽夫人时隔多日才再次出宫，到了伊影阁，看着自己消瘦的妹妹，终于还是有些许难过。 “你今日晋封，原是好事，但为着这个孩子成了这般模样，也到底让人心疼，本宫今日来是想说一句话，你保重自己更要紧。” 钟慧看着丽夫人眼里的心酸，想起来了前几日自己传递过去的信息。 其实唐婉容娘娘前几日就要答应了皇后娘娘的安排，将这晋封礼延后到生产之后，但是收到了家里头来的信件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信件钟慧也想办法抄录了一份，写着让唐婉容娘娘早日行晋封礼，不然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婉容娘娘，还让婉容娘娘努力生下皇子，借着皇子多为其父说话。 钟慧不知道丽夫人见到这封信件时有如何想法，只说她自己抄录的时候都生气的要命。 唐婉容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地按照规矩的向丽夫人行礼。 “请丽夫人安。” 还没完全下蹲行礼，就被丽夫人握住了双手，不让她完全福完身。 这也是第一次丽夫人正儿八经的和唐容容有肢体接触。 唐婉容甚至眼睛都憋出来了泪水。到底是有了身子的人，平日里多思多虑的，接到父亲的来信已然觉得自己、自己的孩子都是父亲的工具了，如今听到亲姐姐如此说，心里更加脆弱。 “姐姐，”她吸了吸鼻子，“我自然知道要多保重自己，现下我孩子身子也健康，太医也说我的身子也强健，可见我保养的好。” 丽夫人也不多劝，从在家时她就知道，这个妹妹不知自己娘亲是谁，只知道是个随便可见的丫鬟，一颗心就全想着得到父亲的认可了。 自己作为一个最卑贱的丫鬟的孩子，都能成为这府里的小姐，被郡主认到自己膝下。那么其他丫鬟生下的孩子，自然也能这样。这就让她在家时一向是惶恐的。 “姐姐，妹妹就要去见过皇后娘娘了，回来再和姐姐继续聊一聊。” 钟慧忙接过唐婉容从丽夫人手中抽出的手臂，扶着她后退几步，跟着行了个膝礼。 心中也很是惋惜，想到自己的膝盖曾经因为唐婉容的心机，变得又青又紫又肿，虽然自己久未提起，心中还是有点小介意。但又想到唐婉容那日的表现，分明就是因为父亲的安排，不然她怎么可能拿命去赌皇帝的宽容呢？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钟慧观察到的唐婉容是喜欢大红大紫，热烈绚烂颜色的人，只是因为他父亲希望自己的小女儿能够像大女儿一样成为妃、成为夫人，为自己带来荣耀，就嚷自己的小女儿处处都在学大女儿。 如今两姊妹站在一起，竟是一模一样的气质了。 唐婉容撑起自己的身子，伸出手搭在钟慧手心，缓步向皇后娘娘寝宫走去。一路上，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唐婉容如何不能得知这个孩子自己是要不得了，只是皇帝那么期盼、父亲那么期盼，她也实在不可能再打掉这个孩子，就只能强撑下去。 当她走进皇后寝宫时，看见的就是帝后相携坐在上首。 皇上坐在皇后身边，正低头与皇后说着话。唐婉容立刻走上前去，跪地行礼。 皇上抬起头，看到了唐婉容，他连忙站起身来，扶起唐婉容，关切地问道：“最近身体还好吗？” 唐婉容微微一笑，说道：“妾参见皇上，见过皇后娘娘。妾身体无恙。” 皇后笑着说道：“快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唐婉容谢过皇后后，在一旁坐下。皇上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可怜可爱之情。 “今日是唐婉蓉妹妹的册封之礼，咱们也没那么多虚礼，只是有些话需得告诉你。” 钟慧没能跟进来，唐婉容只得自己硬撑着椅子的把手站了起来，又慢慢的跪了下去。 皇后面露怜悯，但是却又不能制止她。 受封向来是得跪着听训导的，自己不能开了这份先例，就只能难为唐婉容了，这也是为何皇后极力劝阻唐婉容在怀孕期间受封。 唐婉容艰难的跪在地下，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面色严峻。 “唐氏女唐芹温柔合顺，简在帝心，勤勤恳恳侍候本宫和皇上，德行甚佳，幸孕皇室长子，今日册立唐嫔为婉容，赐封号婉。婉婉容，你以后定要更加的谨言慎行，柔顺恭谨，和众姊妹和谐相处。待上恭顺待下谨慎。” 皇后见不得唐婉容跪在地下久了，虽还是那么优雅，但却尽力的加快了语速。 “你现在身怀六甲，要注意休养，切不可过于劳累。”皇上柔声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唐婉容感激涕零，“多谢皇上关心，多谢皇后娘娘照拂，妾定当谨记在心。” 皇后接着说道，“册封之事已定，日后在这后宫之中，要谨言慎行，万不可惹出事端。” 唐婉容叩头应是，“妾身明白，妾身定会尽心尽力，不辜负皇上和皇后的期望。” 册封礼结束后，皇后叫了钟慧入内，钟慧一进屋，见过了皇后娘娘和皇上，连忙了把唐婉容扶起。 唐婉容在钟慧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皇帝和皇后训诫也已经完了，唐婉容便可以自行回宫了。同来时一样，在前往皇后娘娘宫中时不能坐轿子，返回伊影阁时也同样不能坐轿子。 唐婉容走后，两个年轻小夫妻就松懈了下来，没有了在外面跟前的严肃与温和。 “陛下，唐婉容这孩子怕是……” 皇帝伸手制止了皇后继续说下去。 “好啦，朕知道你担心什么。”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太医都说了胎儿一切正常，你就别担心了。” “可是臣妾总觉得她太过瘦弱，这胎儿康健，母亲倒是有些病容在身上。臣妾也担心是不是有人对她动了手脚，也仔细探查过了，确实没有旁的什么人做了什么手脚，确实是这胎来的不好啊。”皇后叹了口气。 “朕会吩咐内务府多送些补品给她，你也多照看着些。”皇帝安慰道，“毕竟她怀的是朕的第一个孩子。” “陛下放心，臣妾会的。”皇后点点头，“只是这唐婉容，哎……” 皇帝知道皇后有些心疼唐婉容，皇后也知道无论这胎是否有问题，皇帝定然是不可能也不会打掉这胎。最后委屈的，也只能是唐婉容。 唐婉容离开皇后寝宫后，直接回了伊影阁。她疲惫地躺在床上，想到自己的这个孩子，又想到了父亲，心神更加的疲惫。 “娘娘，喝点粥吧。”钟慧端来一碗热粥。 唐婉容摇摇头，“我没胃口。” “您不吃怎么行呢？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才刚又走了那么一截路，今早又本来就没吃多少，这可怎么得了啊？”钟慧劝道。 唐婉容勉强喝了几口粥，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又吐了出来。 “娘娘！”钟慧担心的伸出手绢擦拭着唐婉蓉嘴角流出的热粥，又叫小丫头把地上的那些收拾干净。 “您没事吧？” 钟慧弄完之后，端着粥手足无措，担忧地问。 唐婉容摆摆手，“我没事，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钟慧看着手里的粥，又看着唐婉容刚刚吐出来东西的地方，纠结着是否该让她勉强吃一碗下去。 “娘娘，你等一下。” 钟慧抱着粥，也不顾礼数了，跑出去找到正在指挥丫头们的玉书。 “玉书姐，娘娘早上起来的时候本来就没吃多少，去了皇后娘娘那儿又回来，自然是早就累了。但是我把这碗粥给娘娘喝，娘娘又喝不进去，才吃一口就吐了出来，这可怎么办啊？” 玉书面容严肃，虽然听到这么说也没有慌乱。 “本来前些日子好好的，收到外头来的信后连着好几日都这样了，想来是压力过大，上次太医院给了一个方子，说是能减缓孕吐，我去熬了来试试。” 虽说熬药动辄都要一两个时辰，但是现下现熬却是来不及的。 玉书找出草药，草草的洗了一下草药，用早已准备好的开水没过草药，大火后又转小火熬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颜色略略熬出来一些就端出去。 “我先去服侍娘娘吃药，你等娘娘吃完药之后再服侍娘娘用膳。” 玉书边走边吩咐。 “嗯。” 钟慧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跟在玉书后面。 玉书端着手中的要，一只手扶起唐婉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小心翼翼地喂给唐婉容。喝下药后，唐婉容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还是玉书有办法。”钟慧松了一口气。 “这也是太医院的方子，只能缓解一时，还得靠娘娘自己调节心情。”玉书说道。 唐婉容靠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肚子，“希望他快些出来，小坏蛋，尽折腾我。” 说完就接过钟慧手中端着的粥，趁着那股恶心劲下去了，一口接一口就把粥闷了下去。 本来粥就被钟慧煮的稀稀的，非常方便吞咽，也只有小小一碗，唐婉容喝完之后尽然饱了大半，吃完饭又来了困意。 钟慧接过玉书手中和唐婉容手中的碗，让玉书服侍着唐婉容休息，自己走了出去。 唐婉容睡下后，也许是长时间紧绷的弦今日越有些舒展，竟是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慈爱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告诉她要坚强，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别去管自己父亲了，先顾好自己。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不管如何，唐婉容醒来后，心情轻松了许多，她还是不能不管父亲的吩咐，但这几日，就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她告诉自己。 果然心情好了症状就会减少不少。几天后，唐婉容的孕吐症状减轻了不少，精神也逐渐恢复。伊影阁的人也都开心，偷偷在下头欢呼。 恢复了精气神之后，就开始盘点进了位份之后多出来的份例了。 无论如何，她身边的丫头都只会有两个大丫头，但是二等丫鬟的数量却是可以随着位份增加而增加的，现在只有两个二等丫鬟，升了婉容之后，就增加了一个。 这个丫鬟的人选自然不必多说，无论是钟慧在她身边说尽好话，还是玉书时不时提到，又或是自己本身就记得刚入宫时伊隐阁是有五个丫鬟的，最后悦儿还是如愿以偿当上了二等丫头。 钟慧有些兴奋，专门带着悦儿去向唐婉容谢恩，唐婉容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两，让她们今晚拿着钱去御膳房叫点菜，五个姊妹好好闹一闹，但是不能影响晚间工作。 钟慧很开心，迫不及待的就把消息告诉了四个姊妹。 当晚，众人在伊影阁内聚首，几个人呆在玉书和钟慧的下房里，也影响不到旁人，终于聚了一次，几个人欢声笑语不断。 悦儿和柳儿倒感叹小慧这么短的时间就成长了不少，确实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大丫鬟了，钟慧觉得害羞，倒说是姐姐们谬赞了，自己只是跟在玉书姐姐后头学着做罢了。玉书否认了她，说确实是小慧越发进步了。 几个人闹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各自散去。 第27章 隐患 阳光轻轻撒在窗台，窗户半开着，留出一星半点的光斑。 唐婉容坐在榻上，借着阳光细细的绣着东西。 自从知道自己怀了孕之后，唐婉容很久都没拿起自己的画笔了，原先还没画完的画也都搁置了，被钟慧找来布料罩着避免落灰。 唐婉容如今总是半夜惊醒，精神头不太好，故白日里睡得觉也更多了些，若是起来了也必然是拿着最细最软的布料细细的缝制衣物。 钟慧拿了新的布料进来，看着自己娘娘笑得暖洋洋的，慈爱的看着自己正在绣的东西，仿佛隔着布料看向了自己未来的孩子。 “娘娘，您这都绣了快半个月了，歇歇吧。”钟慧将布料放在桌上，扶着唐婉容起身，“奴婢听太医说，您老是半夜惊醒可是不好的，得好好养着，日间也不要过于操劳了。” 唐婉容笑着摇了摇头，“不累，这马上就绣好了。”唐婉容摸着肚子，眼里满是温柔，“也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两种我都绣了些。” 原先唐婉容在家时从不做女红，虽然有请女先生回来教过，但她绝对是除了必要时候绝不动针捻线，如今为了孩子拿起针线，先做了一些小衣裳针脚疏的过分，后头越做越好，看了前头做的几件心里也不舒坦，重新拆了做。 “不管娘娘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些都用的上。”钟慧笑得促狭，“若是是个小殿下，娘娘之后再生个公主就是了，若是是个公主，那之后再生个小殿下就是了。” “死丫头，油嘴滑舌的。”唐婉容嗔怪道。 钟慧靠在脚踏上，帮着唐婉容捏着肿胀的脚踝，边笑边捏。 “整个后宫，谁不说娘娘是有福气的，都想着让娘娘生队龙凤胎呢。岂不是奴婢对娘娘更体贴，让娘娘慢慢来。” “倒是越说越过分了。”唐婉容笑着轻轻提了提钟慧，“去，帮我倒杯茶，这杯子里的凉了。” “是，娘娘。” 钟慧笑着起身，净了手，又去了外头取了茶水回来，重新添上温热的茶水。 钟慧递上茶水后，又坐回了脚踏上，继续帮唐婉容揉捏着双脚。 “说起来，陛下已经有一阵子没来咱们宫里了。”钟慧不经意地提起。 唐婉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绣着衣服。 “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是忙的。”唐婉容轻声说道。 往日皇帝倒是每月会来七八次，自从唐婉容有了身子之后，只偶尔来个一两次，更多的是叫身边的小太监送来各种各样赏赐。 “再怎么忙，也不能不顾及娘娘您啊。如今您怀着身孕，陛下却一直不来探望……”钟慧欲言又止。 唐婉容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眼神有些黯然。 “我如今有了身子，自然得好好养着，又不能服侍陛下，陛下自然不来了。只是这身子越发重了，陛下来了也不能让我多舒坦一些，陛下也是眷念着我。”唐婉容拉过钟慧的手，拍了拍，“好了，莫要再说这些了。” 钟慧看着唐婉容说起这些话，只觉得不甚理解。 娘娘如今这么辛苦是为了陛下生儿育女，虽说娘娘如今肚子大了，不能服侍陛下了，陛下难道就不能来睡素觉吗，明明娘娘对陛下如此思念，难道陛下往日来的目的也仅是为了那档子事吗。 钟慧越发的迷茫，只是唐婉容这么说着，倒不好反驳了，只是更加用心的捏着脚，想着不能让娘娘心里舒坦些，就让娘娘身子上舒坦些。 晚间又是那些吃食，虽说都有些吃腻了，但唐婉容如今也只能吃的进这些，吃旁的都得“哗啦”吐一地。 今日又是钟慧守夜，现下唐婉容肚子越发高耸，钟慧也没敢陪着唐婉容睡了，每晚都自己收拾了去到耳房。 唐婉容虽说每夜都会从梦中惊醒，但一次也没叫过丫头，只是自己在床上挪动，闭了眼睛强行让自己睡着。 但耳房本就是为了让宫女能够听到里头的吩咐设立的，墙壁做的非常薄，玉书把钟慧如何不知道唐婉容的多梦，只是娘娘不说出来，也不叫人伺候，他们也不可能半夜闯进娘娘的卧房。 钟慧觉得可怕，女子怀孕实在辛苦，就算是娘娘也只能自己忍受。自己这些丫头，太医院那些太医，御膳房那些厨子一起尽力让娘娘觉得舒坦些都没能做到，皇上却难得来看娘娘，若是寻常人家只怕会更加辛苦。 睡到半夜，唐婉容再次被噩梦惊醒。她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摸了摸肚子，感受着胎儿的动静，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唐婉容不欲叫醒钟慧，只是撑着自己笨重的身体下床，到了一杯晚上放好的茶水喝了下去。 钟慧知道娘娘仁心，晚间起来一向是不叫丫头们的，只是又实在不放心。万一娘娘晚间想喝水，桌上却只有一杯凉水，可怎么办？于是钟慧每晚都会在桌子上放两壶茶，一壶比温热的略烫些，一壶是烫烫的开水，待到娘娘起身，怎么样茶水也不会冰凉。虽说这水温会影响茶汤的味道，但比起喝冷水会好很多。 唐婉容知道钟慧这点小心思，也不拆穿她，只是心里默默觉得慰藉。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还以为是钟慧听到了自己的动静，想要过来照顾。刚想开口让钟慧自己去休息，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芹儿，是朕。” 唐婉容心中也涌起了一丝喜悦和感动。原来是皇帝来了，他终究还是惦记着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连忙捂着肚子上前开门，门外皇帝笑意盈盈的站着，一身玄色的袍服显得他英俊潇洒。 “陛下怎么来了，外头的小丫头又躲懒不禀告，万一妾睡着了，岂不是没有人给陛下开门。” 唐婉容连忙让皇帝进屋，略有些嗔怪地说。 皇帝握住唐婉容的手，让她在榻上坐着，这才开口解释。 “是朕让他们不要吵闹，免得闹醒了你的。本来只想来看看芹儿，怎么芹儿竟还没睡下？是又做梦了吗？” 皇帝掀起袍子下摆，坐在唐婉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妾只是口渴，起来喝了两口水，妾早就睡下了，陛下不用担心。” 皇帝满眼心疼。 “容儿，朕知道你有了身子，不舒坦的紧，真不是又惊醒了吗。朕听你丫鬟说你总是惊醒。” 动了动身体，皇帝坐着搂住了唐婉容。 “朕近日忙于国事，竟是今日才能来瞧瞧你。” 唐婉容眼中闪烁着泪花，只做不知皇帝连着几日都去了赵嫔那儿。她摇摇头：“陛下国事繁忙，妾能够理解，妾只是一介女流，帮不了陛下什么，只能尽力去理解陛下。” 皇帝举起唐婉容的手，吻着她的手腕处，安慰道：“芹儿不用担心，朕吩咐了那些人多照看着你，若是不舒坦就叫太医，不用顾忌时间，皇后娘娘那边也挂念着你，今日才叫我过来看看你呢。” 唐婉容这才知道原来皇帝今夜前来也是皇后娘娘叫来的，心里虽觉得有些难过，但竟然一点意外也没有。 本来刚进宫，皇帝又是那般俊朗温柔，自己年岁又小，只觉得她们之间有了感情。 不过也多亏年岁小，唐婉容抽身的很快，心里头门儿清陛下不过看待自己如同玩意儿一般，现今有了孩子，自然是对孩子更加上心些。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妾身一切都好。” 唐婉容正经感谢皇后娘娘，从御膳房到太医院，唐婉容都听到说皇后娘娘亲自到了那些地方，叫他们用心待自己。还免了自己的请安，今日倒还劝陛下来看自己。 皇帝轻抚着唐婉容的脸颊，“嗯，朕给你带来了一些珍贵的补品，让你好好补补身子。”说着，他示意外头的太监们将礼物呈上来。 “谢陛下赏赐。” 唐婉容知道自己略微任性些如今也不会怎么样，倒依在皇帝的胸膛，可怜的抬头看着皇帝，一字一句的谢恩。 皇帝看着唐婉容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笑了笑。 “我叫他们给你抬进库房里。” “谢陛下。” 皇帝叫外头的钟慧领路过去开了库房门，将东西放进去。 钟慧早就被这动静吵醒了，只是皇帝单独进去，就连身旁的大太监都在门外守着，她也不好自己毛毛躁躁的闯进去。 皇帝见到太监把东西抬进去又回到了门口，捏了捏唐婉容的手，有些想走，但到底考虑着唐婉容的心情，不好自己提出来。 毕竟若是要留下来，他还得委屈自己睡耳房里头的小床。 唐婉容善解人意地说道：“陛下，夜色已深，您明日还要早朝，臣妾就不留您了。”皇帝点点头，嘱咐道：“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下人说。” 随后，皇帝在唐婉容的额头留下一吻，便离开了。 唐婉容送皇帝到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失落感。 即使她知道，皇帝对自己并无多深刻感情，也许是此刻有了身子的影响，她到底希望皇帝能够留下来，只是皇帝听不见她的心声，也不愿意照顾她的想法。 而她之后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父亲还等着我为他说话。 唐婉容又想起了那封信，更觉得自己可悲。 回到房间，唐婉容轻轻抚摸着肚子，看着进来的钟慧，叫她继续回去休息，自己也继续睡了。 这晚皇帝的到来，仿佛只是一个插曲。时间还是照常走着，日子还是照样过着。唐婉容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皇帝了。 只是，唐婉容早已学会了自己安慰自己又因着孩子月份越发大了，倒叫她也没那个机会想这些情呀爱呀的事了。 其他妃子倒也想进来看她，特别是贾芳仪，淌水似的甜品往伊影阁送着，只是唐婉容精神头始终不太好，每日睡眠时间也不定，倒是少有其他人能见着她。 如今，她已怀胎七月有余，每日只待在伊影阁内，静静给孩子做着小衣裳。 在六个月的时候，丽夫人的病终于是好了，开了长门宫的门，时不时的就来伊影阁坐坐，唐婉容倒是开心，每日也会抽出一个时辰同丽夫人说话。 “妹妹这肚子倒是大些。” 丽夫人也见过旁的人生产，看着唐婉容感叹道。 “太医说了，这孩子发育的略快些，这肚子也就大些了。” “倒听说孩子发育快了不好分，娩时只怕困难些。太医可说有解决的法子。” 唐婉容无奈地摇了摇头。 “太医说妾年龄小了些，这孩子的问题全出在这上头，只是孩子倒是健壮，前几日还踢妾呢。” 丽夫人对这些倒是感兴趣，伸手抚在唐婉容肚子上，果然感受到了一阵一阵的鼓起。 “妹妹，他在跟本宫打招呼呢，这孩子倒是个活泼的。” 丽夫人眼睛突然亮了，这宫里没旁的人有孩子，宫妃们也没些事情可以做，这个孩子不出意外会是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子息，丽夫人倒是有些好奇。 唐婉容看着丽夫人，突然笑了。 “姐姐，他是喜欢你呢，平日里连我也不理，见到姐姐来了，连忙起来活动胳膊腿的。” 丽夫人难得小女孩儿一样的笑了起来，好奇的眼睛直往唐婉容那儿看。 唐婉容突然握紧了丽夫人的手臂，轻声说道：“姐姐，妾有件事儿想求你。” 丽夫人被抓住手，又听到这话，有着笑容的脸庞，突然间就冷肃了下来。 “你说。” 她只这么说着。 “妾自打怀了这个孩子以来，身体时常出问题，不满姐姐说，妾近日来，晚上竟是也睡不着了，每日只喝些安神汤，勉强自己睡下去罢了。” 丽夫人当然知道这些，钟慧日日守在唐婉容身旁，又比玉书会表现些，自是什么事都知晓一二，钟慧知晓，丽夫人自然也知晓。 第28章 生子 丽夫人不太想听唐婉容继续说下去，但是看见唐婉容楚楚可怜的脸和将要垂落的泪水，终究还是心软了。 “你说吧。” “妾知晓姐姐前段时间因为夫人的身体问题而在焦虑，其实妾……” 丽夫人听到这里阻止了唐婉容继续说下去。其实丽夫人闭门不出的那段时间也没在闲着，一直在让下头人去外边查自己娘亲的事情，最后春枝来报，说是唐婉容当初告诉她的其实对了一半，另一半是父亲嫌弃母亲一日在自己正妻的位置上，他就一日不能往房里纳人。 每日同丫鬟们嬉闹已经不能让他满足了，对有些娇娇儿，唐得狩还是愿意给他们一个名分，也想正大光明同他们嬉闹。但是母亲作为郡主，父亲娶了她就不能再往房里纳人了，更重要的是，母亲没有为父亲诞下儿子，于是父亲从自己嫁给皇上那年开始就在偷偷摸摸给母亲下药了，到如今才爆发出来而已。 “母亲那边就不用提了，本宫已经不伤心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本宫母亲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本宫也只是感叹没能在家陪伴母亲罢了。” 丽夫人知道唐婉容必然知道父亲干的这些事情，只是帮他瞒着，于是假惺惺的捏着帕子擦着自然而然流下的泪水。 唐婉容脸上的流露出了一两分愧疚，垂下眼睫，见丽夫人好不容易从悲伤中出来，也就不敢再提。 “姐姐，妾现下有了身孕，这孩子姐姐也知道，长的过于快，很是健康，但是妹妹身上一直又不大好，若是……妾出了问题，还望姐姐照看这孩子一二。” 随着时间流逝，唐婉容越发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感受到自己孩子的强健。 “不要说这些话，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别说丧气的。” 丽夫人转过头，似是不忍再听。 “姐姐一定要听妾说，妾身子一直不大好，陛下顾念着妹妹身体，送了不少补药让妾喝着，只是妾也知道，明晓得孩子长这么快，一碗一碗补药喝着却感觉孩子长更快了，陛下全然不管妾的身子，只顾着这孩子的成长，妾实在担心……姐姐……” 一滴一滴的泪水滴落下来，唐婉容捧着自己已经很大了的肚子，坐在榻上，低着头垂着眼，泪水直接滴在地上，溅落出一地水花。 丽夫人心中一惊，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唐婉容这胎确实诡异，明明怀相不好，却长得极快。 而且太医说，胎儿脉象强劲，明明唐婉容整日里身子都瞧上去不太好，太医却一直说唐婉容身子一向都好。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好言宽慰道，“妹妹切莫胡思乱想，保重身体要紧，陛下怎么会不在乎妹妹呢，妹妹多想了，这女子孕中啊，是容易多思些，这都是没有的事情。” 唐婉容抓住丽夫人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姐姐，若我真有个三长两短，求姐姐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善待我的孩子，妹妹的母亲对不起姐姐，但妹妹一直尊敬姐姐，爱护姐姐，望姐姐谅解，多多照看我的孩子。” 她已经被日渐感受到的自己的虚弱逼疯了。 丽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轻轻拍了拍唐婉容的手，“妹妹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这孩子。” 得到了丽夫人的保证，唐婉容终于是放心了些，脸上就带出了一些疲惫，丽夫人倒是善解人意。 “妹妹累了吧，瞧着一脸疲态，先去休息吧，本宫也走了。” 唐婉容下榻来福了福身，被丽夫人制止了。 “不必多礼。”丽夫人连忙扶起唐婉容，冲着外面叫了叫：“玉书，进来把你们主子扶去休息。” “是。” 外头的玉书大声回复，脚步匆匆的进来，接过唐婉容的手之后就把她扶近了内屋，又捻了捻被子，拉下了帐子，就在脚踏上坐着守着唐婉容。 自从月份越来越大，唐婉容也就越离不得人，现今守夜都得坐在脚踏上守整夜了。 丽夫人在外头叫春枝先回去，又叫了钟慧送自己回宫。 “你们娘娘进来如何。” “回丽夫人，娘娘近日来几乎日日睡不了觉，明明上个月还好好的，这个月竟然又反复了些，奴婢实在担心。” 钟慧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丽夫人，缓缓地朝着长乐宫的方向前行。她们一边走着，钟慧一边轻声细语地与丽夫人交谈着。 随着距离长乐宫越来越近，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发庄重肃穆起来。宫殿的墙壁高耸入云，飞檐斗拱交错纵横，彰显出皇家的威严与气势。 “她到是没做春事。家里头有没有什么信寄过来。” “除了递给丽夫人娘娘的那些纸条，娘娘就没接到家里来的信了。” 她低眼思索了片刻。 “上月娘娘也拿到了一封信，奴婢没看清全部，之后娘娘就烧掉了，所以奴婢没有汇报给春枝姐姐。” “哦？是什么？” 丽夫人还是想保一下自己这个妹妹的。 “好像是娘娘的哪个亲人？不只是老爷还是谁的，说她这个孩子不容易，生下来也好生不下来也好，都得好好面对。” 丽夫人神色一凌。 丽夫人知道有一个方子，会让人迅速怀上孩子，只是若是身体不够好的话就会出现不太好的状况，和如今的妹妹一模一样。 这个方子不算多稀奇，只是因着这个孩子下来之后母亲基本都是活不下来的，故没多少人愿意用。 钟慧搀扶着丽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还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丽夫人看了她一眼，“说吧。” “最近奴婢发现娘娘屋里的熏香换了味道，之前从来没闻到过。”钟慧低头轻声回答。 丽夫人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加快了回宫殿的步伐。待回到宫中后，她立即派人暗中调查唐婉容近期的所有动向，特别是熏香的来源。 丽夫人宫里的人动作一向极快，早晨才派出去的人，夜间就得到了信息。 丽夫人刚从浴桶出来，拿了最柔软的白色棉布裹着身体，长长的、有光泽的黑色头发湿答答的披在白色抹布上头，一身柔软的肌肤在白色面部衬托下也是明亮细腻。 春枝在门外敲了敲门。 “进。” 春枝低头弯腰走了进来。 “回娘娘，钟慧拿了些熏香给奴婢，奴婢拿去问了我们这边的太医，那边说是沉香里头馋了乳香，活血的……” “活血？她这胎到底怎么回事。” 丽夫人还是到底好奇，她脸色一变。自己妹妹自己清楚，实在是不该懂得这些的，无论是那个能生孩子的方子还是这个活血的熏香，都不该是妹妹会的，但钟慧那边也说没有其他动静，平日里用的东西也没旁的人接手，到底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春枝接着说道，“这沉香用量极大，但唐婉容娘娘熏着沉香，晚间却还是睡不着。奴婢去找了之前府中的人住在宫里的房间，瞧见了一包药，就是让唐婉容娘娘怀了身孕的那个方子。 就连春枝，呆在宫里久了，也是知道这个方子的。 丽夫人微微抬起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春枝，不用管了，本宫知道了。” “是。” 春枝自然是听话的，娘娘让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既然娘娘说了不要再查了，那春枝不仅不再查，还把之前查到的全部在火焰里烧掉。 丽夫人对着镜子，有些发呆，突然冷冷的笑了。 她想到父亲本想喂给自己这些药，也想起了陛下非要用补药吊住这个孩子的命。只觉得很荒唐，一个人想要借着孩子怀孕又小产来得到几分怜悯，又劝着孩子多说自己好话，真是当做工具使用，一个人看透了这些，却想留住自己的孩子，完全不管大的那个的死活。 明明是一个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的孩子，却得用一个女人的命来换。 父亲当真是太心急了，咱们这陛下也是太无情了些。 丽夫人实在头疼，但在陛下的决定中，几乎没有人能够揭穿他。 “罢了，看妹妹的造化吧。” 两份药下来，一切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总之这孩子和妹妹只能活一个，无论哪个走向都会让唐婉容难受。 并且现下看来，唐婉容多半是已经知道了，而她的选择是留下自己的孩子。 回到伊影阁这边，颓丧的气息越来越严重的弥漫在伊影阁中，几乎所有丫鬟和太监都知道，自己这个主子怕是时日不多了。 越发凹陷下去的脸颊，越发纤细柔弱的身体，越发高耸的肚皮，从哪个地方都说明了唐婉容身体越发不好的事实。 “小慧，娘娘不会真的出事吧。” 玉书今晚守夜，悦儿又摸去了钟慧的房间，忧心忡忡的问。 钟慧才刚跟丽夫人透了底，心中自然对这事有所了解。 毕竟和唐婉容相处了一年出头，虽说最开始印象并不算太好，但唐婉容娘娘虽是活泼，但之后倒是越来越温和，对下人也一向宽容，钟慧倒是处出了几分真感情。 “咱们娘娘可是要陪着小皇子一块长大的，说些什么话呢，呸呸呸。” 钟慧捂住嘴，扭着头朝着另一边呸了三声。 悦儿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钟慧也知道悦儿知道这是要安慰她，但是总之不能真的直白的说：对，没错，唐婉容娘娘要死了，不过我们能有个小孩，开不开心。 悦儿手里攥着钟慧的书，把皮弄的皱皱的，眉头紧拧，又互相谈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就怀着满肚子担忧离去了。 无论唐婉容身体情况如何，这日子还是得一天一天过下去，唐婉容几乎已经每日每日的睡不着觉了，只能在钟慧按着头的时候略微眯上一会。 钟慧怀抱着越发浓重的担忧，像是一块重重的石头锥在钟慧心上，掐着自己喉咙让钟慧呼吸不过来。 然后无论怎么想，事实还是无法改变。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月黑风高，万籁俱寂。然而，在伊影阁内却是一片紧张繁忙的景象。唐婉容的孩子提前降生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稳婆和太医们匆匆赶来，他们连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就被拉进了唐婉容的卧房，帮着唐婉容生产。整个房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每个人的心都悬在半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稳婆和太医们忙碌了整整一晚，不敢有丝毫懈怠。 皇帝和皇后因着这是后宫第一个孩子，在听到唐婉容即将生产时就跑到了伊影阁，在门外急着打转转。 贾芳仪是来的第二早的，德妃带着自己宫里的两个妃子一起在第三个到来，她们也隐隐焦急的看着房内。 终于，在黎明破晓之际，一声清脆的啼哭打破了寂静。孩子顺利地降生了！这是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充满了希望与喜悦。然而，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不幸的消息传来——唐婉容因为难产导致大出血，此刻已经性命垂危！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太医们竭尽全力地抢救，但情况依然十分危急。这些太监嬷嬷们焦急万分，他们围在床边，默默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啊！” 唐婉容在里面痛苦的发出叫声。 唐婉容额头全是冷汗，脸色苍白，嘴皮也白白的，只透露出一点点血色，身子显得更加瘦削，只剩下一具骨头似的。 “娘娘，娘娘用点力啊。” “娘娘，先不要出声了，喝点药水，积点力气。” 嬷嬷们不停的在鼓励唐婉容，手上推着唐婉容的肚子，帮助她使力，屏风外头站着太医，听着里头的声音，也是焦急万分，又快速拟了几个方子，煮出来又快又出效果。 钟慧也在里头跑来跑去，因着唐婉容坏了身子临时修建的小药房那里有几个灶台，小丫头们从唐婉容发动时就急忙在小药房那里烧了好几锅热水。 第29章 回归平淡 伊影阁丫头不是很多，平日里做事倒是够了，如今这个情况倒是有些不够用了。钟慧和玉书也搭了一把手，匆匆举起铜盆就往里头跑，又举起另外一盆血水往外头运。 这孩子发育的过于健壮了，唐婉容分娩的时候有些困难。 唐婉容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痛苦向自己袭来，持续的用力也让她没有了力气。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向她走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她努力想抓住母亲的手，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在最后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孩子终于完全出了头，可是唐婉容已经没有了动静，房间里弥漫着悲痛的氛围，但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钟慧刚把煮好的药水端进来就发现没有了唐婉容的痛苦的叫声。 她还以为孩子已经出来了，刚想开心的笑着恭喜，却发现气氛很诡异，大家都安静的很，并没有其他人去恭喜唐婉容，也没有小孩的哭声，每个人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 钟慧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出现了一个炸雷，仿佛有自己不能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她端着药往屏风里头看，却发现唐婉容没有生机的躺在床上，双腿张开，孩子只有一个头出来，嬷嬷举起了一把剪刀打算剖开唐婉容的腹部。 “轰。” 钟慧眨了眨眼，又闭上眼，又睁开，只觉得不敢置信自己眼前的场景，觉得骇人的可怕。她不敢出声，不敢有任何动静打扰里头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婉容的肚子被剖开，一个血淋淋的小孩从里面被取出。 嬷嬷取出来孩子之后，血淋淋的脸上甚至露出来了一个笑容，把孩子递给另一个嬷嬷让她把孩子擦干净。 另一个嬷嬷拿了最柔软的丝绸把婴儿身上的血擦干净，换了好几张丝绸才将将擦干净。 嬷嬷又拍了拍小婴儿的脚部。 “啊，嗷，嗷。” 婴儿被拍痛了，放肆的哭了出来。 这道声音打破了寂静，里面突然像是活过来一般，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笑容，抱着孩子出去恭喜皇帝。 丽夫人感受到了不对劲，她站在门口，一直没有听到唐婉容的声音，她不觉得唐婉容如此能忍痛，若是晕过去了也会有嬷嬷的呼唤声，或者丫头抓紧出去煮药叫醒的动静。 但什么都没有。 在嬷嬷抱着孩子出来之后，才愕然发现，自己的妹妹，怕是没有了一条命。 她没有后悔当初没有及时揭露真相，但也为唐婉容的命运感到悲哀。 丽夫人甚至连孩子都抱不到，皇帝看着奶妈怀里的孩子，笑得开怀的很，皇后站在皇帝旁边，又更凑近奶妈，伸出指头逗弄着小孩，一副一家三口、亲密恩爱的样子。 另外几个妃子也赶了过来，除了贾芳仪在瞪着自己那双大眼睛盯着唐婉容，眼睛里略微有些水色，但是没有泪水低落，其他妃子都簇拥着两个这宫里最大的人物，恭维着孩子的可爱，声音的嘹亮，身体的健康。 就算下人来禀告唐婉容已经去世了，皇上也没有说什么，只在面上略微悲痛了一点，赏了笔给家里，又让以高两级位分下葬，就自顾自抱着孩子哄去了。 皇后也是不忍，又添了一笔钱送回了唐婉容家中。 这个16岁的年轻姑娘，刚进宫一年，留下个孩子就撒手人寰了。 但是这个世界离了哪个人都会转，就算是贾芳仪和丽夫人，也只是悲痛一阵儿，就放在心里，不再提及。 这孩子刚生下来，在皇帝身边，由教养嬷嬷带了一个月，又交给了德妃扶养。 这是早就决定好了的，宫里少有能抚养自己孩子的女人。 虽说是交给德妃抚养，但是也没有什么区别。大家在宫里都闷得慌，也没旁的可以打发时光，看看书，时间长了也会腻，难得出现一个小孩，大家都时不时的去看望他。 只有伊影阁原来的丫头还在伊影阁呆着。 钟慧虽然能到丽夫人宫中伺候，但她一是想着唐婉容娘娘才去世，自己就走了不好，二是丽夫人想着，若是之后钟慧还能帮自己做个钉子，也显得自己和她没什么关系，就随了她的心意，没有强行让她到长乐宫伺候。 伊影阁里的妃嫔走了，在伊影阁停灵了一周，周慧和玉书就跟着守了一周。一周后，皇帝找了个风水宝地，就把唐婉容下葬了。 下葬的第二天，伊影阁的库房就被打开，之前赏赐给唐宛如的东西都是会登记在册的，她离世之后是得收回去的。唐婉容自己带进来的，倒是可以不收，会被打发会家里。只是除了一些衣物，也没带进其他东西了，被她带进来的一些首饰都送给了其他几个妃子，所以皇帝倒是仁德，库房里超规格的金簪子宝石簪子都收走了，留下来了一些平常的布料和首饰嚷小丫头们取用。 库房钥匙还是在钟慧手里。 虽然伊影阁和唐婉容来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了，还是大门紧闭，整日里做着一件事情，无聊透顶，但又有所区别。 比如现在正儿八经是有一等丫鬟不再是之前那种口头上说说的一等丫鬟，钟慧现下品级和玉书一样高，伊影阁里多了四个旁的丫头和两个小太监。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区别了。 “玉书姐姐，婉容娘娘走了，你之后有其他的安排吗？” 钟慧捡起了一年前他们倒水的茶盏，煮了水端进玉书的房内，对着坐在床上看书的玉书问道，又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 “能有什么想法，你是知道的，我不过就是想在这宫里混个日子，等到了年龄放出宫，我父亲自然会给我婚嫁。” 玉书淡淡的回答道，又翻了一页书。 “我这等家世能到的最高水平，也就是一等丫鬟，也是我幸运，跟了婉容娘娘进宫来没多少时日就成了一等丫鬟，如今，在这个位子上，还有旁的的小丫头伺候我，还有什么想法呢？” “那你呢？”玉书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钟慧，“你还想去其他宫里伺候？” 钟慧笑了笑，“我可没这心思，只是在这伊影阁里着实无趣，婉容娘娘走了，就跟往日里一样了，成日里又不用做些什么事，倒是无聊。” 玉书叹了口气，“你呀，前些日子你捡来的那些书看完了？” 钟慧点点头，“早就看完了，只是不知甚解，怕是得多看几遍才能略微理解一二。” “我倒有个主意。”玉书突然说道，“你往后把书拿来我这里，咱们一起读，指导通了你，我也有良师之感。” 钟慧同意了，也很是高兴能得玉书指教。 原来宫里的五个丫头虽都有了品级，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是没有央其他娘娘把自己带走，而底下的小丫头，又没有那个能量，几个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着。 此后，钟慧经常将书籍带到玉书房中，两人一同研读。她们互相探讨，分享见解，时光在书页间流转。 丽夫人很喜欢上进的人，见原来送去的书钟慧都看完了，又让春枝送了一批进去。 玉书看着钟慧隔三差五就会出去一次，回来就会带不少书，虽然疑惑，但从来都不多问什么。就像他说的一样，她只求到了平平安安在宫中过活，到了年龄再被放回家。 每年宫里都会开小选，选出一些小官家里的丫头，要么当女官要么当丫鬟的进宫，每三年会开展大选，这就是给皇帝选妃子了，进宫了有没有被皇帝看中的人二十二岁就能自行回家婚娶了。 一天看些四书五经之类的书，钟慧偶尔也会觉得无聊，她一直听说秋千很好玩，本想自己也扎一个，但是玉书说他们到底是奴才，虽说这伊影阁未来三年都不会住人，但自己决定扎秋千被发现了还是会被罚，于是就放弃了。 自从上次央求夏太监帮忙之后，钟慧和夏太监的关系越发亲密了些。 其实也正常，夏太监的师傅是长门宫丽夫人身边的管事太监，钟慧虽然没有明说，但丽夫人亲近的丫头多多少少都知道她是为丽夫人做事的，况且春枝也隐隐约约想要让她做自己的接班人，之后在宫里伺候丽夫人。 钟慧到底年纪小，等春枝过了二十二岁也才十八，况且春枝要出宫是因为家里有母亲父亲，但钟慧，据春枝了解释西门出来的，没有母亲父亲，那么留在宫里又有何妨。 春枝早就定好了钟慧的未来，虽然钟慧一直想要出宫赚点小钱，有自己的家庭，但是见到他们这么赏识自己，也觉得继续跟着丽夫人也许更有前途。 前几日，钟慧叫了夏太监帮忙带两本书回来，今天夏太监刚回宫就把钟慧叫了出来。 “你前几日让我给你带的书，诺。” 夏太监抱着三四本，努了努嘴。 钟慧斜了夏太监一眼，倒觉得他这样子更真实一些。 钟慧接过书，扒拉着册子，翻来翻去的看。 “你都买了些什么书啊？” 夏太监也不知道这些书是什么，他也没读过书，也不识字，只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书，只是让掌柜推荐了基本杂记，听到说很好看哦。” 钟慧嘟了个脸，又点了点头。 “那我拿回去看啦，对了，这几日天气热，虫子多，你回去多看着丽夫人娘娘，我这里绣了几个香袋儿，又装了点驱蚊虫的草，你帮我拿回去给娘娘和春枝姐姐。” 钟慧单手抱着书，从袖子里掏了掏，翻出了三个香包递给了夏太监。 夏太监接过，倒问怎么有三个。 “还有一个是给你的，你给我跑腿，拿来谢你的。” 夏太监倒是有些惊讶，笑嘻嘻的毫不推辞的收下了，只说了句感谢。 钟慧拿着书小跑着回到伊影阁，这些杂书也不敢拿给玉书看，好歹现在学过两年字了，自己读书还是能读懂。她沉浸在这些故事的海洋中，跟着玩笑跟着哭。 虽说看着杂记，也不影响她平日里读正经书，她倒是有些天赋，看了几年书就能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还能提出自己的见识了，只是到底没见过宫外的景色，见识略微有些浅薄。 杂记里头偶尔出现一些骇人的场景，钟慧都会吓得睡不着觉，晚间里总会想起唐婉容生孩子那个场景，让她吓到是不是会睡不着觉。 但也不敢给旁人说，那晚的景色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看见，只有自己一个人记的。 每次到这个时候，钟慧就会点起蜡烛，翻出书来看，或者拿出炭笔练字。 这一情况直接致使钟慧房间内的蜡烛和灯油消耗速度异常迅猛，让她每个月所领的俸禄完全无法支撑她度过整整一个月，每每临近月末时，这些物品便会被消耗殆尽。 玉书也知道钟慧的心态，但是她也没旁的话可以安慰，这些事情到底是得自己疏解，只是她平时也不用什么灯油的，就把自己的月俸给了一些给钟慧使用。 钟慧被玉书的温柔所打动，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她决定也要投桃报李，表达自己的心意。于是，她找到了夏太监，请求他帮忙带几枝好看的、从外面进来的绢花给她。 夏太监欣然应允，没过几天便带来了几束色彩鲜艳、姿态各异的绢花。这些绢花都是用纱堆成的，精致无比，仿佛真花一般散发着迷人的芬芳。钟慧小心翼翼地接过它们，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她自然很开心的拿着这些绢花来到了玉书的面前，将它们递给了玉书，轻声说道：“玉书姐姐，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喜欢。”玉书接过绢花，感受到了钟慧的真诚和善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的情感，只觉得自己对钟慧好也不是为了让她报答，但钟慧真是用心回报每一份善意。 于是玉书也不推辞，自然而然就收下了。 第30章 丽夫人重新挂上牌子 而另一边，这个在唐婉容临死前生下来的孩子身体健康的过分，被德妃细心教养着，才半岁就会“咿咿呀呀”的叫人了，加之皇后娘娘常常把孩子抱过去逗弄，皇上也多看顾了这孩子了两分。 本身就算在皇宫里面，小孩子的存活也是极为艰难的，若是给孩子取了名字、上了宗谱，那画面也太难看了些，所以皇宫里面的小孩通常会在年满一周岁之后才正式取名。 由于这个孩子虽然半岁就已经可以翻身了，皇帝对他又多了几分看顾，加之这到底是皇帝的长子，所以当即拍板决定现在就给这个孩子取名。 内务府帮忙拟定了几个名字呈上来让皇上和皇后挑选，但是皇帝左看看右看看都觉得不太满意。 内务府的太监跪在长乐宫的地下，手里高高的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放了几张纸。 皇后和皇帝亲密的靠在一起。 皇后先拿起一张。 “陛下，臣妾觉着这名字不错。” 皇后把红纸递给了皇帝，皇帝接了过去，仔细端详着，又在心中揣测了一二。 “不好，这个名字太文弱了。” 皇帝到底对自己这个长子有着期望，希望他能够文武双全。 皇帝摇了摇头，将红纸放在了一旁。他又拿起来另外一张，看了几眼后，也轻轻放下。 “这些名字都太普通了，配不上朕的第一个儿子。” 皇帝的目光在托盘上扫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到了最上面的那张红纸上，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内务府再去想想，重新拟一些名字。” “是，奴才遵旨。” 内务府的太监赶忙磕头应道，然后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陛下，这内务府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虫子，怎么能知道陛下想给长子取的名字呢，若是想取个合适的，不如陛下自己取一个，如此也合了陛下的心意。”皇后提议道。 皇帝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朕希望朕的长子未来能够平安顺遂，文成武就，能够帮助朕安邦定国，就取名叫蓟北吧。” 皇后微微皱眉，说道：“这名字虽然寓意好，但是到底直接了些，不够文雅。不如叫做‘承乾’吧，有继承乾坤之意。”皇帝听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就叫承乾。”他转头看着皇后，温柔地说：“还是皇后得朕心。” 皇帝温柔的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叫人去内务府传话说已经给皇长子取好名字了，叫他们再挑个吉日开宗祠给皇长子上宗谱。 其实这个名字皇帝如何想不到，只是不愿意自己提出来，承乾承乾，这名字寓意极好，但皇帝如今也就二十岁，潜意识的就不想面对这个名字，只是对于皇后提出的建议，皇帝心里也是赞同的。 这是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只是目前而言，皇帝还是心疼自己的皇长子的，也就同意了。 内务府得了皇帝的旨意，连夜翻了好几本黄历，找到最近的吉日就是八天后，上报给皇帝后，皇帝也同意了这天开宗祠。 既然要开宗祠，那肯定得做好准备。内务府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提前散了一个月的月利给下头的人，又从其他无人的宫里调了好几个闲散的丫头去帮忙，伊影阁也把底下的低等丫头都遣去内务府帮忙了。 就钟慧的话来说，本来伊影阁就没有主子娘娘居住了，这底下的小丫头本来就是来伺候伊影阁几个大丫头的，大丫头也是丫鬟，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放他们去帮忙，岂不是会说自己这些丫头越俎代庖了。再说这个孩子是伊影阁前主子娘娘唐婉容拼命生下来的，若不是内务府没有接大丫鬟去帮忙，钟慧自己也想去。 玉书听到钟慧的想法，觉得她进步了很多，也颇为欣慰。 很快，到了皇长子进宗祠这天。 皇宫中举办了隆重的宴会，庆祝宗祠的开启以及皇长子有了自己的名字。各种皇亲国戚都来到外宫殿，又被太监引进了相对应的位置。 众人纷纷献上珍贵的礼物，表达对皇长子的祝福。 在宴会上，皇帝宣布了皇长子的名字——赵承乾，并赐予了丰厚的赏赐，只是皇长子目前明面上的母亲是德妃娘娘，所以赏赐都被抬进了德妃娘娘宫里。 赵承乾被奶娘抱出来，小小的他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眼神清澈明亮，透着聪明伶俐。 皇后微笑着看着赵承乾，心中充满了母爱。她希望赵承乾能够健康成长，成为一位优秀的皇子。 其他妃子也送上自己的祝福，盯着这个玉雪可爱的孩子，都想上去抱一抱这个孩子，只觉得手痒的厉害。 丽夫人虽说一直告病修养着，但在赵承乾入宗谱那天还是早早的起来梳洗，又捡了两个自己做的络子和两块玉佩，用银子做的项圈连在一起，就送去给了赵承乾。 到底是自己妹妹拼死生下来的孩子，丽夫人多少还是想看顾一二的，只是皇帝薄情，不愿意把孩子给他母家姐妹扶养，这对于丽夫人来说，也是能猜到一二的。 宴会结束后，赵承乾被送回了德妃宫中。德妃慈爱地抱着他，轻声哄着他入睡。 皇帝则难得的到了丽夫人宫中。 丽夫人和皇帝是相携回宫的，进了正殿之后丽夫人就撒娇的拖着皇帝的衣袍进了里屋，娇娇媚媚的坐在床上，又让皇帝坐在床另一头。 “妾请陛下安，妾身子不好，陛下当真一天也不来看妾。” 丽夫人含羞带怯的嗔了皇帝一眼。 皇帝被说了有些心虚，但见丽夫人如此娇媚，也不是很怪罪的样子也就放下了自己的心虚，转而大掌握住丽夫人肩头，把她带到自己怀中，轻轻笑着说。 “朕的芷儿莫不是忧心朕忘了你。” 丽夫人靠在皇帝胸膛，纤纤玉指拧起一张卷子，眼角含泪。 “哪能怪陛下忘了妾啊，妾身子弱，刚进宫就一连告假了一年之久，哪还能怪陛下，妾自己都要羞死了。” 看着丽夫人娇媚的样子，皇帝越发觉得心头有火在烧。 皇帝轻拍着丽夫人的背，安慰道：“朕怎会忘了你呢？身子不好就好好休养着。” 丽夫人破涕为笑，娇嗔道：“陛下金口玉言，妾身可记住了。”随后，她话锋一转，问道：“听闻陛下已为皇长子赐名赵承乾，不知此名有何深意？” 丽夫人心里早已暗暗有了揣测，只是拿出来试探皇帝一二。 皇帝解释道：“承乾者，承继乾坤之意。朕希望他将来能成就一番伟业。” 丽夫人微微颔首。“妾哪懂这些，只知道陛下说的都是好的，想来这个名字也是极好的，妹妹在地下也能心中宽慰。” 说罢她又扭过身子作拭泪的模样。 “妾在宫中，因着身子不好难得出门，每次都是妾这个妹妹带了些东西来瞧我，半年前，妹妹告诉我母亲走了，结果没几天妹妹也走了，妾当真……” 丽夫人拧着手帕搭在脸上，双掌捂住脸，“嘤嘤”出声，又不好肆意的哭出声来，只作出一副心酸模样，却又隔着帕子偷着去看皇帝的神色。 皇帝倒没表露出其他，面上露出非常虚伪的难过。 “芷儿别难过，朕年前就听说了此事，因着你身子弱一直没敢告诉你，怎么唐婉容那个不懂事的跑在你面前来乱嚼舌根。” 皇帝本来有些心里发虚，自己早已知晓丽夫人母亲病重的事情却并未告知，但又听见唐婉容说出的事情，有些怀疑丽夫人的病情加重就是因为唐婉容说出的那些事情。 丽夫人连忙按住皇帝的手。 “陛下莫怪，妾的妹妹只是一心为了妾好，若是母亲走之后妾才知晓，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皇帝反手就是捏住丽夫人的手。 “陛下听妾陈情一二，自从妾身入宫以来，陛下对妾身关爱有加，妾身感激不尽。妾之妹妹进宫，陛下也是千娇百宠，如今诞下长子离世了，妾知晓陛下心中悲痛，妾又何尝不是。陛下怜惜妾这病痛的身子，让德妃姐姐扶养皇嗣，妾很是感激，只是妾如今也好了些许，陛下……”丽夫人轻启朱唇，柔柔地说道。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轻抚着丽夫人的脸庞，柔声说道：“朕已将承乾交于德妃扶养便无转还，你若是思念孩子就日夜去看顾着，也算全了你们姐妹之情。” “只是孩子……芷儿还年轻，如今身子也大好了，朕还盼着能和芷儿有个一儿半女的呢。” 丽夫人羞涩地低下头，心中暗自唾弃，但又实在无可奈何，只是尝试一二能否带回孩子就被敷衍回来，她就知道，陛下从没想过让自己扶养大皇子。 丽夫人咽了咽口水，咬牙片刻才重新恢复原先那副娇弱的模样，在灯光下低垂着眉眼。可谓是灯下美人，飘渺仙人。 “妾一定会努力给陛下诞下皇嗣的，只是妾父亲，遭遇了如此双重打击，怕是遭不住啊。” 虽说唐芷心里头全是对唐得狩的厌恶，但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也好，妹妹和母亲对父亲的感情也好，如今这宫唐家也只有自己一个女儿了，丽夫人还是咬咬牙说了这句话。 陛下奇怪的揣测着丽夫人，只觉得她今日有些反常，往日是绝记不会说自己父亲一句好话的，怎么今日这样行事。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唐爱卿为国操劳多年，朕自不会亏待他。” 丽夫人连忙谢恩，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感受，怕是忍着厌恶为父亲讨赏赐，一方面觉得皇帝愿意为了自己应下这句话而感动，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父亲占了自己光，那是万般不愿。 皇帝握住丽夫人的手，又将她拉进了两分，丽夫人娇娇弱弱的被拉的一下子扑进皇帝皇帝，又情怯怯的抬起眼睛，蒲闪的睫毛扫下来，眼珠子黑黑润润的，可怜可爱。 皇帝忍不住，低头索吻。 春光旖旎。 夜间叫完水后，皇帝和丽夫人相拥在一起休息，心中自然全是满足。 “芷儿，明日你的牌子便可以重新挂上了，再关在殿里，都要发霉了。” 皇帝微微侧过头去，调笑的说着。 “陛下又拿妾开玩笑，妾身子自然好些了，挂上也是理所应当的，妾谢陛下怜惜，只怕是陛下想念妾吧。” 丽夫人趴在皇帝胸口，乖顺的侧头看着皇帝，促狭的皱了皱鼻子。 “你这丫头，多大个人了，还整天撒娇爱痴的。” “妾只对陛下这样，陛下要不喜欢，妾以后也不在这样了。” 虽然说着赌气的话，丽夫人却连头都不愿意转，还是那般直勾勾的盯着皇帝。 皇帝被这般盯着自然心里满足，哈哈大笑，抚摸着丽夫人的头发，“就你嘴甜，朕喜欢还来不及呢。”丽夫人嘴角含笑，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丽夫人的牌子果然重新挂上了。早起不需要向皇后请安，春枝扶她起来梳洗打扮。原先另一个一等丫头正在年前到了年纪，被丽夫人求了恩典放出宫去了，也没再寻丫头的大蒜，如今身边就只有春枝一人。 春枝也是自小跟着丽夫人的，自然知道丽夫人对唐得狩的态度，想到早起听见陛下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有些憋闷。 “娘娘为何还帮老爷说话，成日里那起样子，全是沾了女人裙带的光。” 见丽夫人没有阻止自己，又继续说：“往日里有太太，然后把小姐送给王爷，见小姐不帮着说话，又把唐芹小姐送进宫里来，结果两个人在都这般……小姐竟还主动帮忙。” 丽夫人端坐在梳妆台前，神态自若，悠闲自得地整理着自己的妆容，她那美丽的脸庞在镜子中清晰可见，春枝正拿着乌木梳子梳理着她绸缎般的头发。 春枝站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当春枝终于结束了她的长篇大论时，丽夫人才轻轻地斥了一声。 “还说，越说越过分了，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第31章 巧合 春枝知道丽夫人并不是真心想要怪她，也就没被她做出的这副样子吓到。 丽夫人接着说，“你说话还是得把个门儿，这些话若是被旁的什么人知道了，我可不会保你。” 春枝讨好卖乖的凑到丽夫人面前。 “奴婢在娘娘跟前才这样，在旁的人面前可不敢如此。” 丽夫人本身就笑语盈盈的，这下更绷不住了，伸手点了点春枝的鼻头。 “就你丫头调皮。” “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你可不知道你家老爷他打的就是这主意。” 丽夫人自然不介意把这些都说与春枝听。若说她之前也觉得唐得狩是打算用唐芹来为他前途添砖加瓦，过了这么段时日，也算是想明白了。 本身唐芹就是庶女，只是一直对外宣称是嫡女，可是京城中有些名望的谁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随便嫁给什么人，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帮助。 在自己进了宫之后，唐芹也不可能有比自己高的位分了，自己和陛下相处了这么些时日，陛下也算疼爱自己，若是自己能帮他说话，自然比唐芹帮他说话要来的好得多。 母亲刚生病，唐得狩就急匆匆地把唐芹送进宫，想来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若是唐芹受宠，帮他说上那么一两句也是好的，可关键是陛下并不偏宠谁。唐得狩也急了，就拿了从母亲那里得来的方子，让自己宫里的丫头给唐芹喝了。 唐芹自然而然的怀了孕，若是这孩子生不下来，陛下还不得可怜唐芹，升升位份，再偏宠一些。若是这孩子生了下来，唐芹自然是保不住了，但正因为如此，唐家里也没别人了，唐得狩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子，只是长的俊俏榜上了郡主，才干也是有的，只是长时间靠女人让他倦怠了，想着家里没人了，唐芷就算是为了自己，也得多多少少为家里考虑。 丽夫人和唐得狩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父亲也自然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如今这个形态，也不过是父女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明算罢了。 “妹妹去了，母亲也去了，前朝后宫本就息息相依，都想讨皇上的好，如今家里是没有其他人了，本宫就算再不想帮父亲说话，也只得帮他陈情一二，也希望父亲能够奋发，也不至于让本宫失望。” 春枝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但听到这也知道前朝家族兴旺，对娘娘也有好处，自然不再说话。 那边上朝完，太监宣旨下朝，唐得狩听到要封自己当钦差大臣的事情自然得意洋洋。虽说当这官需得外放，但钦差大臣可有不少油水可捞。 唐得狩走在御道上，不少同僚向他庆贺道喜，说的他心神荡漾，笑意映在脸上，到处弯腰行礼，嘴里只做恭谨。 “这一切都仰赖陛下隆恩，臣必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恩典。” 同僚都知道这是个什么人，面上还是笑盈盈的道喜，只说他优秀、才子、俊美、女儿出息，心里暗骂他一句老小子。 唐得狩出宫后，直接回了府，府里的丫鬟众多，齐刷刷的都围了上来，解帽子的解帽子，换衣衫的换衣衫。 在郡主死后，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倒也没有再纳新人，如今，府里既没有妻，也没有妾，一堆丫鬟没名没分的伺候着，就算有怨言，如今也不知道如何抒发。 “老爷，辛苦了，咱们姐妹给姥爷做了早膳。” 丫鬟娇笑的扑了上来，被唐得狩一本正经的挡住了，丫鬟有些生气，扁了扁嘴，又委屈的看着老爷。 “哎呀，姐姐，老爷刚下朝。刚儿有宫里来的人来宣旨，说老爷去当什么钦差，要出去的，还不帮老爷收拾包袱。” 另外一个丫鬟一扭腰就挤开了刚刚那个丫鬟，假装一本正经的呵斥。 “老爷出门可是辛苦，奴婢给老爷捏捏肩。” 说完又伸出手探到唐得狩肩头。 唐得狩满脸享受，闭着眼睛，眼皮子下的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他心想，这次钦差可是个肥差，选两个贴心的丫鬟带着就好，也好随时伺候，也不显得自己过于奢靡。 他一边盘算着，一边揣测身边的丫鬟们该带哪个好。 刚刚那个聪明的丫头早就知道唐得狩的心里怎么想了，这才冲上来给唐得狩捏肩，想要让他带自己去。 唐得狩虽然喜欢这个丫鬟的贴心，但到底觉得这丫头的容色不太好，若是带出去，自己可是要憋闷了，但又不好把这些话说出来，那岂不是显得他唐得狩是个好色之人了？ “姐姐也太过殷勤了，妹妹们谁不知道老爷要去当那个什么钦差。妹妹也想随侍老爷，妹妹刚入府，什么都不懂，是老爷不嫌弃妹妹粗笨，带在身边教导到如今，妹妹也想报答老爷，为老爷做些什么。” 一个容貌最秀丽、最年轻的女孩站了出来，腼腆冲着唐得狩笑。 这女孩是唐得狩在郡主死后从人牙子那里买回来的，只说留在书房做个磨墨的，偷偷摸摸也收用了，如今见她这副样子只在心里得意洋洋自己的魅力。 唐得狩心中暗喜，挑了这个丫头，又另外选了个模样俊俏的丫鬟，准备明日一同出发。他想着，这一路上有美人相伴，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被剩下的丫头虽然恨得牙根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只幽怨的看着被选走的两个丫头，心中不停咒骂。 宫里丽夫人自然不管自己家里的这些乱七糟八的事情，只是向陛下提了一句就自觉仁至义尽了，以后父亲如何端看他自己了，不到最危急关头自己绝不会再帮他说一句话。丽夫人暗暗下定了决心。 近来宫中倒没什么大事，丽夫人才刚从病中痊愈，自然是得拜见皇后和德妃娘娘，才刚走到长乐宫就听见皇帝在和皇后娘娘说话呢，只好转头去了长安宫找德妃。 德妃是个闷葫芦，一年到头也少见她出门，只是偶尔去去御花园逛逛，偶尔又叫来赵嫔或是李容华说说话。 见到丽夫人来此，自然欣喜万分，连忙叫身边的丫头看茶。 丽夫人笑得开心的走上前，被德妃拉着坐到了自己身边。 “德妃姐姐可真无理，妾还没行礼呢，就自顾自把妾拉了过来。” 丽夫人有些埋怨的说。 德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本宫都没说什么，你倒在这里装怪起来了，看来是本宫不该让你坐下，那你起来吧。” 德妃故意冷着一张脸，严肃的说。 丽夫人如何不知道德妃的心性，当即卖了个乖。 “是妹妹错了，妹妹告罪，妹妹不该驳了姐姐的兴致。” 俩人都是从王府就跟着皇上的人，在王府也没有什么位份之说，在当时就亲亲密密的，如今虽然各自位份不同，但相处仍旧和往日一般。 “本宫前几日去瞧你，不还病怏怏的吗？如今怎的把牌子都挂上了，你身体好些了没？” 德妃端了一盏茶递给丽夫人。 “这是本宫家里送来的今年的新茶，又用往日里采的雨水煮了，你快尝个新鲜。” 丽夫人接过素白的茶碗，揭开盖子轻轻抿了一口，倒觉得唇齿留香，放下茶盏就看着德妃娘娘说。 “不愧是德妃姐姐家乡的茶，就是好喝，颜色也好看。姐姐旧日里采的雨水怎么还有剩的，妾自己的都用光了。”说完又转了话题，“妾自然是身子大好了才能挂上牌子，倒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太医又多开了两剂方子，吃完也就好了，只是太医说妾身上还有些虚弱，不过不碍事的。” 德妃转头拿过了棋谱打算和丽夫人共赏，听到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些，转而笑得开怀。 “本宫去年道叫他们去御花园多采了些雨水，如今留下来的也算多。如今去年采的还没用完，今年又采了些。妹妹若是要，本宫叫人送些去。” 丽夫人也探过头去看着德妃手上的棋谱，一面看一面说：“大皇子怎的不在？妾今日可不是来看姐姐的，妾今日是来看大皇子的。” 德妃轻轻推了推丽夫人，“你若不来看本宫，那就早日离开，别凑在本宫跟前儿。大皇子送去小书房了，陛下前几日请了师父来给他开蒙。” 丽夫人一惊。“大皇子不才半岁吗？怎么这么急着就找师傅来开蒙？” 丽夫人有些心疼，“姐姐也真是的，怎么也就同意了？” 德妃叹了口气，敲了敲丽夫人的脑瓜。“皇上说的，本宫还能反驳了，不过虽说是开蒙，本宫也去瞧过了，只是师父带着大皇子走走路，吱呀吱呀的说两句话罢了，说是开蒙，本宫瞧着倒像是陪玩。你就松口气吧，别在我这里打听来打听去的了。” 丽夫人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到底是妾妹妹留下的遗腹子，妾心疼些，姐姐还怪妾。” 德妃虚虚的抱住了丽夫人，另一只手翻了一页书。 “倒也不是怪你，谁敢怪你？只有你这促狭鬼一天自说自话。” 丽夫人和德妃聊了会儿天，又去小书房瞧了瞧大皇子，又逗了逗，眼看到了午膳时分，便起身告辞了。 她走出长安宫，心中想着大皇子小小年纪就要开始读书习字，着实辛苦。而且，大皇子如今是陛下第一个孩子，陛下予以重望，未来的责任也重大。丽夫人不禁为他担忧起来。 回到自己的寝宫，丽夫人唤来春枝，询问了一下府中的情况。得知一切安好后，她便让春枝备膳，自己则坐在窗边沉思，只是在听到唐得狩又带了两个容貌娇媚的丫头跟在身边，只暗暗唾弃，直觉他烂泥扶不上墙，好容易有晋升机会，只要这件事情干的漂漂亮亮的不愁皇帝欢喜，如今倒只看见眼前的利益，倒真是惫懒惯了，一点苦也吃不得。 另一边的钟慧管不了那么多，这日她再读书的时候又看到了和嬷嬷教自己的、刚进伊影阁时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痕迹。 她有心去探索，便看了看手上的这本书，只知道是让小丫头们帮忙找书看时，她们从伊影阁库房里头翻出来的，便一心想要进去寻求线索。 刚好伊影阁库房的钥匙在她手头，如今又没个旁的主子娘娘辖制着她，她告知了玉书自己想去库房整理一下就自顾自进去了。 钟慧走进库房，库房在唐婉容住进来之后做过一次大的清扫，只是在唐婉容去世之后又无人使用了，如今半年过去也积了一层薄薄的飞灰。 钟慧倒不介意这些，手在面前扇了扇就睁大眼睛看了起来。 库房里头都是木头架子，错落有致，大部分木头架子上没有放东西，外面宽一些的架子放的有之前赏赐下来的布料，没人敢用也落上了一层灰。 钟慧仔细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她发现了库房虽然不大，但最里面黑漆漆的架子上放了几层书，便知道那本书的来源一定是那里，那么那里就一定有线索。 钟慧上前两步，点上了油灯，又把油灯放在旁边空下来的架子，就开始翻开这些书。 这些都是些话本故事，也没什么稀奇的，大多是民间作者写的故事，放在平时，钟慧定然是要好好看看，打发打发时光，再了解了解民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如今是要寻找线索，也就没那个兴致看了。 钟慧快速翻阅着这些书籍，突然，她发现其中一本书的封面有些异样，那本书上也留有这个痕迹。 她拿起那本书，仔细查看，发现封面上有一个小小的缝隙，似乎可以打开。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封面，里面竟然藏着一封泛黄的信件。钟慧的心跳加速，她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线索。 她紧张地打开信封，取出信纸，上面没有写任何东西，仿佛这一切只是无聊的探案游戏，到了这一步就该去找游戏的策划者索要奖励了一般，而钟慧的游戏没有奖励，只是被耍着玩了而已。 第32章 调离 钟慧有些丧气，但心里又止不住的在想。 也是，如果真能这么轻易就找到了，也就没有藏起来的必要了。 钟慧沮丧的把书放回到书架上，又转身拿起油灯准备离去。转念一想，若是旁的什么人发现了这个情况，例如陛下，就算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惊喜”，也会让陛下感到生气的吧。 钟慧不想让这件事牵扯到自己，亦或者是牵扯到嬷嬷和嬷嬷的家人，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纸条烧了。 于是又转过头拿起了刚刚那本书，把那纸条抽了出来，放在油灯上准备烧掉。 透过油灯隐隐约约的光线，钟慧本来没当回事，突然间却看到上面慢慢的浮现了字。 钟慧连忙拿起来，生怕纸张被烧掉了，结果刚拿起来，纸张上的字又消失了 看来这纸条只能在烛火下才能看见字。 钟慧心下了然，小心翼翼的把纸张凑近油灯，又不敢离得太近。 “亲爱的小慧。” 钟慧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句话。 娘亲很遗憾不能陪着你长大，希望你健康、平安、快乐。 钟慧有些纳闷，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娘亲。当然，每个人都是有娘的，只有孙悟空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钟慧的意思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娘亲竟然还和宫里有联系。 她把纸张翻来覆去的对着油灯，却只有这几行字，像是抒发自己潜藏在心里的感情一般，难耐又克制。 钟慧抿了抿嘴，还是把这张纸条凑近油灯烧掉了。不管这字条是真的还是假的，钟慧对自己的娘亲都没有感情，如果把这纸条留着也只会给自己增添祸害。 看着在火焰中飞舞的纸条，钟慧心里难免有些后悔，想着若是留下，还能当个念想，但既然事情已经做了，也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等纸条烧光之后，钟慧还是像模像样的拿出手持的小扫帚，扫了扫书架上的灰，让整个库房看起来干净一些，这才走出去。 走出库房后，钟慧心中五味杂陈。她决定将此事深埋心底，不再向任何人提起。然而，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这张神秘的纸条仿佛是一个预示，引领着她走向未知的方向。 回到自己的卧房之后，钟慧还是拿出了那本有着印记的书，手指在印记上摩挲了几下，双眼无意识的发神。 想了片刻，还是决定仔细钻研这本书。 这本书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就是寻常的宫外头的人幻想宫里头的生活所写的故事，套用了前朝的称呼和历史，创造出的崭新的宫廷生活罢了。 大概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进宫获得了皇上的宠爱，家世优渥，父兄正直，一家上下容色都极好，所以兄长也娶了一个公主。 看到这里，钟慧有一些嗤笑，哪有仅仅凭借容色就能娶了公主嫁了皇帝。 只是这故事前头看着美好，后续却着实不像样。钟慧继续往下读，发现剧情急转直下。原来，这女子的家族因为一家所受到的荣光，逐渐开始得陇望蜀，甚至想要谋权篡位，结果被英明神武的当朝陛下发现，陛下忍痛割爱，斩了这女子一家。 钟慧看到后头才惊觉这故事和悦儿说的，她家附近的那户人家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一个说的是家族，一个说的是宫妃。 而那斩字用了朱砂来写，鲜红的印在奇怪的印记旁，看的钟慧心都跳快了几分。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真的仅仅只是一个故事吗？ 钟慧心头有些怀疑，又不敢确定，毕竟只是些无厘头的事情。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这本书钟慧又翻了翻，确定没有其他地方有问题了之后，临了几张重要的下来，只是没有把那奇怪的印记临下来，又把原本偷偷摸摸的一张一张的撕下来隔段时间的烧掉，把灰倒在花丛里毁尸灭迹了。 还好现在钟慧的身份不上不下，既没有上头的主子叫她去做事，也没有下头的丫鬟一天盯着要伺候她，这件事情自然也没有人发现。 就这么平安无事的过了一周，钟慧成功的销毁完了整本书，而丽夫人挂上了牌子又成为了全后宫最受宠爱的女人。 她还是喜欢自己那身水蓝的衣裙，整日整日的穿着，倒像是丝毫没有受到自己妹妹的影响，就连大皇子那，去的也比其他宫妃要少些。 “姐姐，这是什么？” 钟慧今日来找玉书，敲了门，进屋却看见玉书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香袋。 玉书一贯冷静的脸上泛起了红色，她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似是纠结了片刻才回复道：“这是我家里表哥送来的。前几日是所有宫女都可以去见自己的亲人的日子，我也去见了，是表哥来看的我。” 她眼神躲闪，脸上的绯意越发明显，葱白的手指拧着香袋搅来搅去，只把纳香袋子弄的皱皱巴巴的也不愿意松手。 “啊，玉书姐姐的表哥，那是什么样子的人啊？定是一等一的人品。” 钟慧难得见到玉书这个样子，心里明白了些，更是凑到玉书面前调笑的说。 玉书被臊的捂住了钟慧的嘴，让她不要再说。 “我本是不该和外头的男子有接触的，进了宫来更是这样。只是家里头传信说表哥高中了，又说表哥跟陛下求了恩典，说让我早日归家，同他成亲，陛下高兴就答应了。” 玉书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小女儿的光彩。 “我同表哥本身就有婚约，只等着离婚就能嫁与她，如今……” 玉书说不下去了，双手带着红香袋就捂住了脸，臊的很。 钟慧看着玉书的这样子，倒也真心为她高兴，“咯咯”的乐了两声，又想起来，就问：“姐姐几日离宫，怎么不告诉咱们姐妹。” 谈到正经事玉书才放下捂着脸的手，弯唇笑了笑。 “就下周的事情了，本不该收表哥的东西，只是想着快离宫了就收下了，妹妹可得帮我瞒一瞒。至于这事也没想瞒着你们的，只是我总想着咱们姐妹一场，若我心里去了，也得给你们留点什么，心里才算好过些。” 玉书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张帕子，帕子里包着两三锭银子，瞧着就有五六两的样子。 就这样递给了钟慧。 钟慧推拒着：“姐姐，这是干什么呀？我不过就是说那么两句，可没有要姐姐礼的意思。若是说这香袋子，妹妹也自然也得帮姐姐瞒着，玉书姐姐也不必这样。” 玉书却非要强硬的要求钟慧收下这包银子。 “你也知晓，从进宫起，我就是大丫鬟，虽说分在了这伊影阁，但一直以来也是没做过什么粗活累活的，全靠姐妹们的帮衬。家里呢，也算有钱，我也本就不靠宫里的月例银子过活。我也知道小慧一直想要出宫，自己开铺子，姐姐也帮不了什么，倒也不好拿家里的钱来向妹妹献殷勤。这是我在宫里这段时日攒下的一部分银钱，如今给了妹妹，也算全了咱们姐妹的心意。” 钟慧见玉书说的如此情真意切，有些动容。 “况且小慧你平日待我也是极好的，我也该投桃报李才是。这笔钱也不单单是给小慧的，其他三个姐妹那里我也有报答呢。” 玉书趁热打铁继续说道，钟慧见她说到另外三个姐妹，心知自己拒绝了另外三个姐妹如何肯拿，自己也不好帮她们一同拒绝了，加之玉书平日里来看也是家庭殷实的，表哥又成了状元郎，想来也不差这一分半分，也就顺势收下了。 钟慧握住了玉书的手，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谢谢玉书姐姐，姐姐这般情义深重，小慧没齿难忘。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姐姐的。” 钟慧也不好表露出自己跟了丽夫人，那春枝姑娘更是想让自己跟着丽夫人永居深宫的意思，也就顺势的答谢了。 两人你侬我侬谈了半晌，钟慧见玉书实在是有些许困倦就离开了。 也是离开的巧，刚离开玉书的房间，钟慧就被春枝派来的丫头给叫走了。 钟慧跟随丫头来到了春枝的住处。春枝又领着她去见了丽夫人。 丽夫人真的很喜欢棋谱，去德妃宫里也是一块研究棋谱，钟慧第一次拜见丽夫人时也是看见她拿着一本棋谱，此次召见，手里又拿了一本新的棋谱。 桌上又摆了一碗凉爽的西瓜，用玉做的碗盛了起来，边上套了一层瓷碗，瓷碗里装满了冰块，西瓜上有玉做的小巧的筷子插着，是为了方便吃西瓜的。 钟慧一进来进到丽夫人就跪下请安。 “请丽夫人娘娘安。” “嗯，起来吧。” 丽夫人放下了手中的棋谱，直视着钟慧。 丽夫人接见钟慧时，宫殿里的人都是会遣散的，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你在伊影阁呆的可好？” “回娘娘的话，托娘娘的福，奴婢在伊隐阁待的蛮好的。” 丽夫人纤白的手拿起玉做的筷子，插起西瓜递到嘴边就咬了一口。 又细细的咀嚼了一会才继续说：“之前放你在伊影阁也是为了后面可能进宫的其他人。如今，陛下倒是没有选秀的心思，只说他年纪小，把两年后的大选又往后推了两年。放你在伊影阁倒是也浪费了。” 钟慧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消息，但想来丽夫人那儿的信息应当是比自己一个小丫鬟能得到的信息要准确得多，便也信服的点了点头。 “回娘娘的话，奴婢知晓，娘娘的意思是……” 钟慧揣测丽夫人是想把自己调回长门宫了，只是不知借口是什么，真正的理由又是什么。 “既然你在伊影阁派不上用场，若真是想要你派上作用，最迟就得四年后了，若是早些，那也要看陛下对其他女人有没有兴致，本宫也懒得去赌这个可能性，你明儿个就直接到长门宫伺候本宫吧。” 钟慧连忙下跪叩头谢恩，“谢娘娘赏识，奴婢自当尽心竭力，为娘娘着想，替娘娘分忧，只是奴婢斗胆多问一句，不知娘娘以何借口调离奴婢。” 丽夫人抬手就让春枝扶起钟慧，又换了根玉做的小叉子，插了一块西瓜。挥挥手就让钟慧上前来，把西瓜递给了钟慧。 钟慧刚一凑近，面前就伸过来了一根插着西瓜的筷子。钟慧心知丽夫人这是赏识自己，要亲自动手喂自己，虽说满心的忐忑与轻微的不情愿，但她仍是老老实实的张开口，轻巧的叼过西瓜，又整块的咬了进去，没接触到筷子，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包着西瓜就开始咀嚼。 西瓜汁充盈，甜蜜，是钟慧见都没见过的美食。 “你自然不用担心，本宫自有借口。对外就说，”丽夫人想了想，继续说：“就说你是本宫妹妹留下来的一等丫鬟，本宫往日见你实在伶俐，私下里跟妹妹要过了几次她总不让，如今她去了，本宫又不舍妹妹的丫鬟被旁的人调去伺候，可巧本宫身旁的大丫鬟又离宫成亲了，把你调过来伺候本宫，倒也算是一件功德圆满的事情。” 钟慧实在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况嘴里也嚼着西瓜呢，只是乖乖的跪在地下又磕了头，因为说不出什么话，只连连磕了两个头当谢恩了。 春枝倒像是知道钟慧心里想的什么一样，就替钟慧说了这件事。 “只是娘娘，伊影阁宫内的二等丫鬟和小丫鬟们倒也还好，只调过来打发他做其他事情就也罢了，那二等丫鬟调成三等，四等都可以，咱们宫也不缺这点份例。只是同小慧一样的另一个大丫鬟，那个叫玉书的，娘娘又作何处理呢？” “那个玉书本宫见也是好的，只是人又是极闷的一个，也不大爱说话，调过来放在二等丫鬟的位置，也来服侍本宫，春枝便把她带在身边，多教导教导，等明年你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本宫就把她提拔到你的位置来，也不算辱没了她。” 第33章 礼物 钟慧本就跪在地上，此时更是不必起来，抬头便说： “回娘娘的话，若是此事倒是也不必担心了。玉书姑娘刚巧才告诉了奴婢，家里为她求了恩典，要提前归家成亲，娘娘也就不必担忧。” “那可好。” 丽夫人淡淡的笑了笑，又端起手边的装着西瓜和冰块的碗递给钟慧。 “今年的瓜有些脆生生的，赏给你吃了吧。” “谢娘娘赏赐。” 钟慧叩头谢恩后，接过了那碗西瓜。这西瓜对于目前的钟慧而言是并不能被带出这扇门的，她必须得在正殿内就吃完。 她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品尝着西瓜，感受着那冰凉的口感和甜美的滋味，嘴巴一刻也没停的嚼着，脸颊也一鼓一鼓的，看的春枝一阵偷笑，待钟慧偷摸看过去时又假装一本正经，丽夫人没那么多顾虑，她真的弯唇一笑直接的笑了出来。 钟慧心中憋闷，但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又差点被嘴里的西瓜给呛到。 吃完西瓜，钟慧把自己碗递给春枝，又再次跪地，向丽夫人表示感激。 “谢娘娘厚爱，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娘娘。” 丽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你退下吧，我也有些累了。” 钟慧应声退出了房间，倒觉得心里安稳了不少。若说日后伊影阁有其他主子娘娘住进来，自己能不能当大丫鬟还另说呢。如今跟了丽夫人，也算是跟了自己最开始就认的主子，自己又是正儿八经的大丫鬟，钟慧心里自然满意的很。 钟慧出了长门宫正殿，溜溜达达的就回到了伊影阁。一开门，就瞧见了桃花正在院子里面洒扫，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走到桃花身边，打算吓她一跳。 “嘿，姐姐” 桃花果然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听见这姐姐的叫喊又转过头去看，果然是钟慧。 “小慧，你个调皮丫头，干什么呢？倒吓了我好大一跳。” 桃花不清不淡地训斥了两句。 “姐姐如今干什么呢？怎的自己在做这些活计，那些小丫头们呢？是不是在偷懒？” 钟慧自然是不怕这些训斥的，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又笑了笑，看见桃花如今还抓在手里的扫把，严肃的说。 桃花把扫帚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水缸上，拍了拍钟慧的肩膀，笑得温柔。 “是我叫他们去休息的，整日里在屋子里闷着，你和玉书也不叫我们伺候，也不叫我们一同玩弄，我也太过无聊了些，想着倒不如自己做做事，才拿了扫把出来的，也是我抢了那些小丫头们的活。” 桃花说着说着，像是不经意的一提。 “我听说前几日陛下跟皇后娘娘说起了推迟选秀的事情，本来选秀就得是两年后了，如今一推迟更是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有听皇后娘娘提起咱们这些丫头们又得分到其他地方了。” 钟慧才刚听见丽夫人说要把整个伊影阁的人都带过去，还以为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结果这下子听桃花说起这事，想来丽夫人也是因为这个才好直接的开口把整个伊影阁要过去吧 想明白后，这才笑嘻嘻地回复道：“姐姐是担心自己日后要去什么地方吗？姐姐不用担心，今儿妹妹被丽夫人娘娘叫去了，说是要把咱们都带过去伺候她呢。” “丽夫人娘娘？丽夫人娘娘真的会把我们都带回去吗？” 钟慧也假装成满脸迷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只说：“我也不知道呢，只是有听见说丽夫人娘娘心里总挂记自己妹妹，如今妹妹去了，就连自己妹妹身边伺候的奴才也想带到身边来呢，之前是身子不大好，也没敢就这样叫去，还怕耽搁了我们，加上唐婉容娘娘才去，怕我们舍不得。如今丽夫人娘娘身子好些了，又过了些时日了，如今才好借着这个机会提出来吧。” 桃花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听到钟慧这样说，也还没有回应，目光怔怔的。 “桃花姐姐，桃花姐姐？” 钟慧不满桃花不理自己，一直叫嚷着。 “桃花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呀？” 桃花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 “我心里头高兴，如今，咱们被丽夫人叫过去了，又能在一块了，前途也一片大好。” “嗯，倒也是如此，不过桃花姐姐，我还有个小秘密想要告诉你哦。” 钟慧想到玉书的事情，她也没有让自己瞒着这几个姐妹，自己敲门叫她时也是直接就让自己进去了，想来也是愿意让自己告诉这些人的，便神秘兮兮的说着，只是那红色香袋的事情钟慧可瞒的死死的。 桃花放下心里头的事儿，听到这么说，便支起耳朵凑了过去。 “什么事儿呀？神秘兮兮的，你快说说。” “咱们的玉书姐姐呀……” 才说到这儿，钟慧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玉书姐姐怎么啦？你倒是快说呀。” 桃花也是干不出直接上手摇钟慧的事情，直在一旁轻轻的跺脚。 “咱们的玉书姐姐呀，要成亲了。” “成亲？玉书姐姐不是还没到放出宫的年纪吗？这是怎么回事。” 钟慧笑得开心极了。“玉书姐姐说是家里人求了恩典放她出宫去，咱们皇上恩准了。” “好事儿呀，这是好事啊，怎的她还不给我们说呀。” 桃花脸上也泛起笑容，为这个一向温柔和气的大姐姐高兴。 “玉书姐姐也没想瞒着你们，只是我是偶然间撞见了，玉书姐姐还在悄摸给你们准备礼物呢，你可千万别给玉书姐姐说是我说的，不然她准备的礼物被捅出来了，惊喜感没了，可是要生气的。” 桃花摸了摸钟慧伸到自己面前的脑袋瓜子。 “这么说来，倒是你给你玉书姐姐准备礼物没有？她可是要出嫁啦，咱们姐妹相识一场，也得准备些礼物。如今瞧你这样子，他怕早就已经把礼物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准备回礼呀。” 钟慧自然知道是要准备回礼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才刚出门就被春枝叫走，一回伊影阁就见到桃花，如今被桃花提醒，心中倒还有些歉疚。 “多谢桃花姐姐提醒，妹妹还没注意到呢，想来也是该好好思索思索怎么准备礼物了。对了，之前妹妹送给姐姐的那个镯子，姐姐可还喜欢？” 说起礼物，钟慧就想起自己送给桃花那个镯子，一时间突然觉得送给玉书镯子也是不错的决定。 桃花被问到，手上不由得摸索着戴在腕子上的镯子，笑盈盈的回。“自然喜欢，你的眼光好，选的镯子也好看，只是你是怎么买到这个镯子的？” 桃花是知道宫女们不能随意出宫的。 “姐姐，还记得咱们刚到伊影阁时那个夏太监吗？我就是托夏太监帮我带的，只是多给了几钱银子做跑路费罢了。” 钟慧后头又指使夏太监买东西，自然是没有被要路费的，只是实在过意不去，偶尔间做了两个荷包送给夏太监，也是用了心力的。两人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朋友，夏太监又把之前收的那几钱银子给送回来了，只是钟慧到底也没有个正儿八经和夏太监交朋友的借口和道理，也就不便把这件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 桃花心里倒觉得钟慧这样行事不免有些奢靡了，但到底是送给自己的礼物，也不好斥责钟慧，便又转了一个话题。 “既然这夏公公能帮你买来这个镯子，那咱们给玉书姐姐送的礼物岂不是也能让那个夏太监帮忙采购，不过是几钱银子的跑路费，也倒还出的起。” 钟慧连忙制止桃花，她倒觉得等玉书出宫了，外头的东西要什么没有。再一个让夏太监给玉书买礼物，夏太监到底是个男人，选的东西虽说过了一道小丫头们的手，又是小丫头们的嘱咐，但到底不好直接送给玉书，而且是夏太监选的，又不是她们自己选的，也少了那么几份心意。 “桃花姐姐，你先别急，先听我说。若是咱们直接叫夏太监帮忙采购，到底不是咱们自己选的，也不知和不和玉书姐姐心意，再加上玉书姐姐本就家境优渥，又是嫁出了宫，到时咱们能买到的东西，她又何尝买不到呢？依我看呀，还是自己做些更有新意。” 桃花听完也觉得颇有道理，只是如今在宫里，又只是几个小丫头，能为玉书做些什么呢？ 钟慧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姐姐，我们可以亲手为玉书姐姐绣一对枕套呀！” 桃花眼前一亮，“这真是个好主意！我们还可以在上面绣上一些吉祥的图案和祝福的话语。” “对，枕套里头还可以塞些安神的香料，让玉书姐姐晚间睡得舒服些，只是枕套面上千万不能绣些男女晴好的东西啊，诗句的。” 桃花也赞同钟慧说的话，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 “那我去找内务府买些布料，就借口说要做夏衣了，你也跟悦儿姐姐和柳儿姐姐说说此事，她们还不知晓呢。” 桃花点了点头，拿起扫帚就往自己房里钻，顺路还叫里头的小丫头们过来接住自己的扫把继续在外头工作。 钟慧转头就去找了内务府，好说歹说要来了一匹葱绿色的布料，正红色在这宫里小丫鬟是要不来的。 桃花赶忙去找悦儿和柳儿。不一会儿，三人便围坐在一起，商量着绣什么样的图案。 “我觉得可以绣些花花草草，象征着美好和幸福。”悦儿提议道。 “不如绣些鸳鸯吧，代表着夫妻恩爱。”柳儿插话道。 桃花连忙点了点柳儿的鼻头。“咱们绣鸳鸯做什么呢，你也不细心，倒不如小慧了。” 柳儿懵懂的点了点头。 桃花又笑着说：“要不我们绣些如意，寓意着事事如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终决定将这些都绣到枕套里头中。随后，她们便开始着手准备材料，忙碌起来。 钟慧拿着布匹，偷偷摸摸的带了回来，一回来也不回自己房里，就放桃花她们的房里钻，又听到她们的想法，只觉得无比合心意，当即拍板裁布料。 钟慧本身也就学了一年出头的女红，若是做些普通的不贴身的手绢也就还好，这枕套若是有针脚，那可是十分不舒坦的，自觉的就去做了些绷绣绷的杂活。 几天后，四个女孩终于完成了枕套的制作。上头的针法细腻，色彩鲜艳，又绣了两句希望未来顺利的话，满满都充满了四个丫头对玉书的祝福。 这枕套一做出来就被桃花拿去，往里头塞进去了一些安神的香料，又交回几个姐妹，重新收了个尾，把香料牢牢的绣在枕套反面。 “咱们这是现在就送出去，还是等玉书姐姐告诉了咱们再送回去。” 柳儿有些好奇。 “我觉得咱们应该立刻就送，这还新鲜着呢，刚收针脚呢。” 悦儿是迫不及待的那一个。 钟慧心中暗自感到有些心虚不安，她不由自主地将脚轻轻挪动着，她的脚尖微微触碰到了地面上的沙石，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脚掌捻动起来。 “我……我其实……” 桃花轻轻地拍着钟慧的背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笑，又无奈的笑了笑。 “其实玉书姐姐还没打算告诉咱们，小慧这都是偷摸来说的，她自然心虚，不想让咱们早些送出去。” “噗嗤。” 柳儿和悦儿对视一眼，实在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笑声随即越来越大。 钟慧被笑得有些恼羞成怒，扭过头去不愿意看这两个嘲笑自己的人。 “好…哈哈……好，那为了不让小慧被咱们戳穿，那咱们还是晚些再送给玉书姐姐吧。” 悦儿手掌搭在柳儿的肩上，整个人都要笑趴在柳儿身上了，又伸出手拭去了眼角的笑出来的泪水，体谅的说着。 “哼，本来就该这样。” 钟慧这才转过头，脸颊都是气哼哼的神色，勉强同意了悦儿的说法。 第34章 送行 虽说丽夫人叫她第二日就过去伺候，但因着玉书就要出宫嫁人这事，丽夫人也觉得不用过于焦急的就把她们叫到自己宫里，隔天钟慧想要到长门宫正殿时就被丽夫人打发过来的春枝告知，说是等玉书出宫之后再把整个伊影阁都带去长门宫。 钟慧自然是千恩万谢。 也许是想着要给玉书姐姐送礼这件事，或者是挂记着自己把玉书姐姐偷摸准备礼物的事情捅出去了，钟慧这几日难免有些心虚，面对玉书时也殷勤了几分。 转眼日子就过去了五六日，眼看着就临近玉书说的，她要出宫的日子了，钟慧心里有些焦急。 怎么玉书姐姐还不给大家说这件事情，难不成礼物还没准备好，自己的礼物也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了。 钟慧忧心着，平日也就不免留心玉书一二分，瞧见她真是不慌不忙，自己倒急得不成样子。 这日下午，倒有个平日里也少有接触的丫鬟找过来，钟慧这才放下了心，笑着看着那个丫头。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小丫头也是落落大方，“钟慧姐姐，玉书姐姐叫你晚间同她聚一聚呢。” 钟慧笑着点了点头，心道果然同自己想的一样。 “我知道了。” 见钟慧知道了这消息，那小丫头也是礼数周全了行了半礼就出去了。 到了晚间，钟慧拿上自己去御膳房那里多买的两碟子菜，就到了玉书和自己房间连接的走道处。 说是要去玉书的房里，但其实四个人平日里聚的时候都在这走道里，那房间未免也太小了些。 钟慧手里提着红木做成的食盒，表面也没什么花纹，光滑一片，倒也显得古朴大方。 本就出门走两步就到了，从侧门出去晃眼就看见了玉书站在厅中间，搬着桌子。 钟慧连忙把食盒放在自己的房内，上前帮着玉书搬着桌子。 “姐姐怎么不等我来帮忙，倒是自己一个人做起来了。” 玉书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粉嫩的嘴唇此时鲜红一片。 “你也知道我要出宫了，这次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倒想给你们弄的妥妥贴贴的。” 如今这时代，最快的是快马加鞭传递的军书，普通的是专门驯养飞鸽去传信，老百姓则是把写的信托给当地的镖局，让他们帮忙捎一程。 镖局不一定会去那个地方，就算去了也不能确保那人就没有搬家，往往前年写的信今年才会收到，最快也得四五个月，玉书有此想法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虽说姐姐是这么想的，怎么不知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若是这是咱们最后一面，我也不愿意姐姐忙碌着收拾，倒是愿意我自己来收拾收拾，让姐姐轻松的出宫。” 钟慧脸颊因为用力涨的通红，边吃力的抬着桌子的桌面想要放到桌腿上，一边微喘着说话。 往日都是柳儿和悦儿做主力，其他三个丫头帮忙抬起一些，如今玉书和钟慧两个力气小的就得抬起这桌面，属实是有些为难人了。 钟慧和玉书好不容易将桌子摆放好，随后玉书依次将饭菜摆放在桌上，钟慧也搭了一把手帮忙摆放。 当钟慧帮忙把玉书从御膳房搞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时，连忙偷偷摸摸的回到了自己卧房，拿出来了自己准备的小食。 “玉书姐姐，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外头的那些东西，想来你嫁人之后随处就可以买到吧，我也不拿这些在你面前现眼了。咱这儿的小厨房一直开着，我就偷摸的做了点零嘴，等会咱们一块吃。” 边说钟慧还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轻轻把盖子打开放在一旁，里头装了两碟样式精巧的糕点，状似花朵，钟慧往里头包了些绿豆。 另外三个姐妹也得到了玉书递来的讯息，晚间的时候带上了做的的香料枕头，一进门就看见玉书和钟慧两个人坐在那里。 枕头被桃花拿着，悦儿倒先冲上去。 “玉书姐姐，你终于找我们啦！你没多久就要出宫了，我还多少有些舍不得。” 堪堪停下脚步到玉书跟前，扭捏的捏了捏手指，颇为拘谨的抱了抱玉书。 玉书看见桃花手上的枕套和悦儿说的话，好笑的瞟了一眼钟慧。 就知道这丫头嘴巴不牢。 玉书心里想，抬起双手回抱悦儿，轻轻拍了两下，才推开她。 “怎么这样撒娇，都过了一年了比刚来那阵还要爱娇。” 钟慧撇了撇嘴，瞪大了双眼又转过了头，眼睛低垂。 “好了，快坐下吧，我和小慧收拾了半天呢。” 玉书帮忙拉开了身旁的一把椅子，悦儿一屁股坐了上去，另外两姐妹也走了过来坐下去。 “姐姐，小慧前段时间告诉我们了你的事情，也是想着要给你准备礼物。”桃花把枕套递给了玉书。“这是咱们姐妹做的，绣了些吉祥花，也是讨个彩头，里头是咱们专门寻来的可以助眠的香料，希望姐姐未来平安顺遂。” 玉书接过枕套，眼睛里润润的，仿佛有泪珠垂落，乍眼一看又是被含在眼眶里头，憋着不愿掉落。 “谢谢你们几个了，用心了。” 在宫里虽然只和几个姐妹待了一年出头，但是一直同吃同住，加之虽说玉书很期待嫁给表哥但心里难免有些忐忑，看着这几个姐妹就像是回忆自己的少女时期，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了酸涩之感。 见到玉书这模样，几个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纷纷沉默了下来。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玉书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声音略微不平常时候更沉些且带着一丝惆怅，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试图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静静地凝视着桌面，像是想把桌子看穿，想要从中看到未来的模样，但眼前只有一片迷茫与未知。 其余四人纷纷附和，眼中满是不舍。 “好啦，我们应该高兴，玉书姐姐出宫便自由了。”钟慧强颜欢笑道。 “是啊，出宫后我就不用再做伺候人的活了，还能同心爱的人在一起，也是件好事。” “嗯嗯，玉书姐姐一定能有一个非常好的未来，有自己可爱的小孩，和丈夫恩爱和乐。” 玉书被说的俏脸一红，难得露出两分小女儿的姿态，作势要去打这么说的柳儿。 柳儿忙躲到桃花后面，叫着：“玉书姐姐害羞了！我说的是我最真诚的祝福，玉书姐姐莫害羞。” 这话说的玉书越发脸红，倒是不依不饶起来。 几个人打打闹闹一番，也没时间吃那桌面上的菜，还好这些菜就算放凉了也不会有损滋味，她们闲来也捡些菜来吃。 四人聊了许久，直到夜深才散去。钟慧回到房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知道玉书第二日就要离去了，一时有些难以入眠。 晚上终于迷迷糊糊的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钟慧起了个大早，她帮助玉书整理行囊，并与她一同前往皇宫里头后面的偏门。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但彼此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不舍。 另外三人在伊影阁门口送了他们两，倒是也想去偏门送玉书，只是规矩上来只能一个人去送，就只能把她们两送到伊影阁门口，看着他们背影离去。 两人走到偏门，玉书家早就派了一辆小轿在偏门等着，几个小厮在轿子旁等着。 在宫门处，钟慧紧紧拥抱着玉书，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玉书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别哭，等你日后出宫就来找我，我在京城外城，我姓姜，等你出宫来找我，我照顾你。” 钟慧不愿意哭着给玉书添堵，偷偷摸出了手帕擦了眼角的泪水，才离开了玉书的怀抱。 “好，我到时候去找玉书姐姐你，你可不要嫌弃我。” 玉书笑得温婉，拿着自己的包袱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小厮，回头看了眼钟慧就被小厮们扶着进了轿子。 钟慧看着马车离去，直道影子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睛里才转身离去。 今天的事情很多，送走了玉书之后钟慧就是伊影阁里唯一的大丫鬟了，今天需要带上这些人去向丽夫人请安，现下只有钟慧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情了。 钟慧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伊影阁，开始着手处理各种事务。她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工作，但心里难免有些担心自己无法胜任。 以前都是跟在玉书后头学习处理事务，虽然有几件事情出了头，但钟慧还是对自己有些许不放心。 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之后，叫了外头一个做打扫的丫头，让她把所有人叫到伊影阁大厅。 小丫头回了一声，马上跑去各个地方叫人。 一个人叫一个人，很快十个人都齐刷刷的站在了伊影阁庭院里头。 钟慧虽说现在是掌事丫头，伊影阁的事务都在钟慧掌握中，但伊影阁的正殿钟慧还是不敢随意进去的。 钟慧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腰间正中间，绷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圆鼓鼓的脸蛋上头婴儿肥还没褪去，装的严肃倒让人觉得可爱。 “今日有件事情要宣布。” 钟慧也不东走西走，就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眼睛也不乱飘，直愣愣的盯着几个丫头的正中间，时不时的略微转一下眼珠子看一看最边上的没被注意到的丫头。 “前几日，丽夫人娘娘叫了我过去，说是要把咱们伊影阁的人都调回长门宫里伺候，几个小丫鬟小太监本来就是丽夫人宫里的，现在也就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去，三个二等丫头到了长门宫则是充做四等丫头。” 钟慧抿了抿嘴，不好和那三个显得过于亲近了些。 “但切记不要过于纠结这事，若说长门宫的四等丫头，那倒也比伊影阁的二等丫头要体面些，若是老老实实做事，得了丽夫人娘娘的青睐，再重新做回二等丫头也不无可能。” 钟慧挤出了个笑脸，只知道这是春枝教自己的，要严肃和宽容并济，虽然她不知道有什么可以笑的。 随着挤出的笑脸，钟慧也和缓了声音。 “咱们共事一场，到了长门宫也要互相扶持，若是有什么缺的，或是被旁的什么人欺负了，尽管来找我。咱们等会儿得去跟丽夫人娘娘请安，现下我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自己的东西，我得先去找丽夫人娘娘回禀此事，半个时辰之后就带你们过去，到时落下了什么我可就不管了。” 几个丫头太监都福了福身。 “谢姐姐教诲。” 钟慧点了点头，又说了句散了吧，丫头们才敢四散开来，回到自己的住处收拾东西。 悦儿、柳儿、桃花也是只是分寸的，没来找钟慧，心里虽然有些埋怨为何钟慧不提前告诉他们，但悦儿和柳儿心大，很快就安慰好了自己，提前告诉自己和没提前告诉自己也无甚区别，左不过是多了点时间可以收拾衣物罢了。 钟慧在庭院里头的人都走光之后回了自己的屋子，拿上了自己收拾的衣物包裹，就打算往长门宫走。 如今的衣物包裹倒是比刚成为大丫鬟搬走时要多了一些，新做了两件冬衣和夏衣，里头又有玉书留下来给她的手帕子布料和线，又有些钟慧近日里来看的书。 背上背着一个，手里提着两个，钟慧就走出了伊影阁。 夏太监老早就在外头等候了，这种变动，下头的小丫鬟们是由大丫鬟领着走的，上头的大丫鬟就是由娘娘派来的人带回去的，刚巧来接钟慧的就是夏太监。 按道理说夏太监是不用帮忙提行李的，只是夏太监自认为是钟慧的朋友，又十分看好钟慧，就叫自己身边跟的一个小太监接了一个包袱，自己也接了一个包袱，带着钟慧走在路上。 钟慧看见自己这三个人一人一个行囊，倒是莫名其妙想笑，勉强压住了唇角的笑意，偏头看向了夏太监。 “夏公公，今日怎的是你来接我，我原以为娘娘会随便打发个小太监过来呢。” 第35章 “我也不想来接你，可惜呀，咱们娘娘叫我来的。” 夏太监确实和钟慧关系很好，听到钟慧这么说，立刻反唇相讥了回去。 “别，我可不是这意思，咱们娘娘自然是千好万好，可惜没看穿你这小子的偷懒。” 夏太监挠了挠头，小小的翻了一个白眼。 “行，你最勤快，你最勤劳。” 两个人本来年纪就小，有都为丽夫人做事，又都是丽夫人身边得力的奴才的徒弟，自然平日里关系来得近些，更何况钟慧为丽夫人办事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也就只有春枝、夏太监和他师父这三个人，钟慧自然难免和夏太监关系更亲一些。 钟慧撇了撇嘴，什么也都不想说了。 “行。我也知道娘娘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在为奴婢们考虑，只是你这小子别在这偷懒。” “那我当然也是听娘娘的话，老老实实的干活。” 两人一路走，一路拌嘴，也是因为周边没有什么人，这条路又是长门宫内部的小道，两人才敢如此行事大胆。 夏太监带来的小太监跟在后头，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只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这儿打打闹闹。 很快，两个人就走到了长门宫。 “过来，过来这边儿。” 夏太监对着钟慧招了招手，带着她走了另一边的小路。 钟慧往日里只来长门宫正殿拜见丽妃娘娘，后殿丫头们住的地方和丽妃娘娘安寝的地方，倒是没有见过的。 长门宫比伊影阁大了三倍有余，下人住的房子像小山一样，一层一层一层的排列着。 因着位份高的原因，丽夫人娘娘身旁可以带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和六个四等丫鬟。 自然而然的，居住的地方需要的更多。与此相同的，厉夫人身旁的丫鬟待遇也会比旁的宫里的丫头待遇好些。钟慧被调来做丽夫人身旁的大丫鬟，也是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房，甚至和伊影阁的不同，他和春枝住的房间中间没有走道相连，是独立的一间房，更大更宽敞一些。 夏太监作为首领太监的徒弟，明面上来说身份比钟慧略低些，所以虽然也是一个人住，但是是和自己的师父住一块，师傅住大一点的那个房间，而夏太监住小一点的那个房间。 夏太监带着钟慧走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头，原来的那个大丫头走之前已经把房子里头收拾得一干二净了，如今只有石头垒做的床和木头做的衣柜以及一面干净的桌子，上头甚至连茶壶都没有。 打理的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灰尘，倒也不需要夏太监帮忙收拾了。 “这是你如今的卧房，咱们到底男女有别，你就自己先收拾吧，我只能送到这儿了，我就先去给我师父回禀了。” 钟慧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等夏太监走出了门，又连忙叫住他。 “你师傅是丽夫人娘娘宫里的首领太监，我是一次都没见过的，我也知道他定然是知道我是为丽夫人娘娘做事的，还烦请你回去给你师傅说两句我的好话。” 钟慧沉吟了片刻。 “就说我心里头知道他是为丽夫人娘娘做事的，知道他行事果断，办事也妥帖，只是今日要向丽夫人娘娘请安，又得带伊影阁的其他丫头去见娘娘，倒也不方便，我心里是想着要去见见他的，明日烦请他略在房里呆呆，我自会向他请安。” 这个请安自然不像是和丽夫人娘娘请安那样要行大礼，只是新到这边来的丫头须得向旧日里就伺候的丫头行个礼，同样的道理，钟慧得去向首领太监行礼。 至于春枝一向是跟在丽夫人身旁的，况且春枝和钟慧平日里关系也算亲近，自然的，早早的就传了信息来让她也不用单独见自己了，只在和丽夫人请安后，俩人聊聊天就行。 钟慧也拗不过春枝，心里头感动于春枝对她的诚恳。 夏太监有些无语，“你跟我还客气些什么，我难道不知道你的想法，我必然会跟我师傅多说说你的好话。咱们同样都是为丽夫人娘娘办事的，自然互相体谅些。” 钟慧点了点头，目送夏太监的离去。 钟慧做丫头做久了，手脚自然麻利，虽说东西比上次搬离时要更多一些，但收拾起来也就一炷香的时间。收完之后倒也不用其他人带着她，自己就摸索着到正殿去向丽夫人娘娘请安。 正殿外头是钟慧不认识的两个小丫头们站着，钟慧不便向这两个小丫头请安，因为这俩小丫头品级是定然越不过她的，于是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说自己要向丽夫人娘娘请安，又说自己是伊影阁调来的，语气温柔诚恳的请两个妹妹通报。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向钟慧行了个半礼。其中一个就往里头走着，没一会儿就出来传了钟慧进去。 钟慧走进正殿，看见丽夫人正端坐在椅子上，便走上前行了个礼。 “奴婢请丽夫人娘娘安。” 丽夫人微笑着让钟慧起身，又询问了一下伊影阁的情况，钟慧如实回答。 “很好，你日后就在本宫宫里，就好好的侍候本宫。” 丽夫人甚是满意，嘱咐钟慧要尽心尽力地侍奉她。 “谨遵娘娘命。” 钟慧低着头，只露出一个脑袋，伏在地上回话。 “本宫也没旁的话给你讲，你也帮本宫做过一年事了，本宫也信你是个忠心的。你往日里做唐婉容娘娘的一等丫鬟，想来也是懂得如何行事的，只是做本宫的丫鬟，还需得更加小心仔细。本宫听春枝说，有想收你为徒的意思，那日后，你就好好的跟春枝学习，做本宫的臂膀。” 钟慧身子伏的更低。 “奴婢谢娘娘夸赞，定会尽心竭力向春枝姐姐学习，早日为娘娘做事、替娘娘分忧。” 丽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她不是喜欢敲打别人的人，只是例行惯例说说这些话，又提点一二让钟慧跟着春枝学习，就叫春枝送钟慧出去，再让春枝带钟慧去瞧瞧伊影阁剩下几个丫头住处。 出了正殿，钟慧便随着春枝去了各个丫头剩下的位置，又一一给钟慧介绍了她们，又给旁的人介绍钟慧是来接替原来大丫鬟的。 钟慧微笑着和她们打招呼，绷着一张笑脸硬装严肃，并表示以后大家要一起服侍丽夫人，相互关照。 走在路上，春枝就和钟慧聊了起来。 “终于咱们能一起共事了，往日里只是听到说你在唐婉容娘娘那里如何如何，如今倒是正儿八经的一起为丽夫人娘娘做事了。” 春枝笑容真挚。 “我也很高兴能和春枝姐一起共事，说起来，最开始我能为丽夫人娘娘做事就是因着姐姐抬举我，如今倒让我站在姐姐旁边了。”钟慧笑着说道，“以后也还请春枝姐姐多多照拂一二。” “都是自家姐妹，互相关照是应该的。”春枝拉起钟慧的手，“对了，你刚到这里，有什么不适应的尽管告诉我，这长门宫里头人是要比伊影阁多些，你刚来就做大丫鬟，难免有些不适应，行事不周到的地方的，不必过于忧心，我也会帮助你的。” “嗯嗯，我知道了。”钟慧点了点头。 钟慧和春枝并肩走在长门宫的大道上，看着周围的环境，越发觉得一年前的自己和如今的自己大不相同，如今倒是感激起唐婉容来了。若不是她想要偶遇皇帝牵连自己跪了那么久，自己一个不顺气向丽夫人告发，自己也不会顺理成章的就成了丽夫人娘娘的钉子。 “这几件就是伊影阁那原先的三个二等丫鬟的住处。” 原先那些小丫头小太监们的，也不需要春枝多加介绍，只在路过那群小丫鬟的时候略提了提，让他们回以前的住处。只是原先伊影阁那三个二等丫鬟是没有在长门宫待过的，于是自然需要介绍住处。 钟慧点了点头，在脑子里又回想了一下到这个地方的路，确定自己记住了才笑着转头看向春枝。 “春枝姐姐，我记住了。” “嗯。”春枝这才放心带着钟慧继续往前头走。“咱们长门宫的四等丫鬟是三个人一间屋，刚巧那伊影阁里头过来的也是三个丫头，她们倒是幸运。” 春枝调笑的说，嘴角也浮出了一抹笑容。 钟慧也笑了出来，“是，他们也倒是幸运。” “咱们为了方便管理，每个房间倒是得选个领头的，你到时候得好好给她们说道说道，要么她们自己选，要么你随意指定个人。” 钟慧只顾着点头。 “四等丫头平日里的工作呢，则由咱们分配下去，他们自己分配，倒也不需要去拜什么山头。” “好，妹妹记住了。” 走到这里就已经介绍完了长门宫的情况了，春枝和钟慧说了一路，走了一路，自然又渴又累，只是丽夫人那边还等着回话，便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看完了就往正殿赶。 最后，春枝带着钟慧回到了正殿。丽夫人正在取下了镯子之类的手势，一手拿着琴谱，一只手在古琴上摆着，边认曲谱边在古琴上头勾勾抹抹，看到钟慧回来，微笑着问道：“都熟悉了吗？”钟慧答道：“多谢娘娘关心，都熟悉了。”丽夫人点点头，示意钟慧可以下去休息了。 钟慧离开正殿，眼瞅着半个时辰将要过去了，自己也该回去把那些丫头们带过来了，本来还想好好休息休息，心里却记挂着手下的人，还是赶回了伊影阁。 伊影阁门口有个小丫头等着，瞧见钟慧回来了，匆匆忙忙行了个礼，又跑进去叫着大家。 钟慧看见这些，脸上也挂着笑容，等慢悠悠的走到伊影阁之后，丫头们都背着包袱在庭院等着了。 “大家都收拾好了吗。” “小慧姐姐，咱们都收拾好了。” 一个小丫头出来嬉笑着回复。 “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吧，路上不要说话不要乱跑，见到了丽夫人娘娘要尊敬，不然被哪个主子拖走打杀了丽夫人娘娘一概是不管的。” “是。” 丫鬟们齐齐回复。 钟慧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几个人走出了伊影阁，自己在门口等着，待最后一个人跨出了门槛之后，钟慧有些留恋的回头看了一眼伊影阁，垂了眼帘，又把伊影阁落了锁。 不出意外，伊影阁在未来几年都不会随便开启了。 带着丫头们走在路上，钟慧严格秉持着自己作为大丫鬟应该秉持的风范，也没和这几个丫头们打闹嬉戏。 没和丫头们打闹，自然脚程是要快些，钟慧很快就带着丫头们走到了长门宫的正殿。 外头还是那两个小丫头守着，她们这天自然得了命令，说是今日伊影阁的奴才丫鬟们都会来长门宫报道，以后就在长门宫伺候了，况且早些时候又见了钟慧本人，此时又见到钟慧带着这些丫头，当然明白这就是来回禀丽夫人娘娘的伊影阁的那些人了。 “姐姐略等等，容我等进去禀报。” 其中一个丫鬟对钟慧笑着说，此时人比钟慧自己来的时候多了不少，自然不能像刚才一样传完话就能让钟慧进去。 钟慧也笑着点了点头。 “没事，自然是等丽夫人娘娘同意了才敢进去见过娘娘。” 丫鬟见钟慧如此谦和，心里也放下了几分心，让另一个丫鬟守着这里的几个人，自己又跑了进去通报。 这次等的时间略微长了些，许是丽夫人得在里头收拾一下，这次见这么多人不比面见钟慧一人轻松。 那个丫头过了一段时间跑了出来，看见钟慧就说： “姐姐还请进，丽夫人娘娘叫您进去呢。” 钟慧本想躲开，想了想还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份礼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然后，钟慧转身带领着其余的人们，步伐整齐、动作规规矩地走进了屋内。每个人都保持着安静，没有一丝喧哗或杂乱无章的举动。 第36章 待进了正殿之后，钟慧先行跪拜礼，请了安被叫起之后就站在春枝旁。 钟慧起来之后，丽夫人面前就被空出来了，桃花领头的三个二等丫鬟向前一步，后头跟着的丫鬟也上前一步，最后坠着两个小太监。 等到站定之后，几个人齐齐跪拜。 “奴婢请丽夫人娘娘安。” 丽夫人也没急着叫她们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见都是规规矩矩的，心下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开口叫起。 “都起来吧。”丽夫人笑着对众人说，“你们都是伊影阁出来的，唐婉容妹妹进宫前也是为我当差的，也都知道我的规矩，只是在我这院子里要更加小心谨慎些，若是做得好，自然少不了你们的赏赐。但若是敢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丽夫人脸色不变，笑得愈发和蔼，“就不仅仅是送回到西门那么简单了，都听明白了吗？” “是，娘娘，奴婢定当为娘娘尽心竭力。”众人齐声应道。 “很好。”丽夫人微微颔首，也没说信不信任他们，毕竟说两句话就能得到别人信任的事情怕是只有话本子里头才会出现。 “你们往日里都是跟着小慧的，如今就让小慧带你们去吧。” 丽夫人随意撇了撇手，再也不看底下的人，只一心看着自己手里做的虎头帽。 前些时日一直称病，大皇子出生以及后头的教养丽夫人都没参与，如今才后知后觉的打算给孩子做个虎头帽，用的是最好最绵软的料子，上头又只是简单的绣了些纹样，老虎的胡须是捻了几根线缀在外头，倒是活灵活现。 钟慧只微微弯着身。 “是，娘娘。” 也没敢抬头，示意后头的几个跟她走，就率先出了门。 待一群人都出门后，也没人敢出声，直到走出正院后才听到一声细微的叹气声。 钟慧也不想过多苛责他们，到底都是伊影阁出来的奴才，若是此时过于严肃难免会有人觉得她不近人情。 见钟慧像是没听见似的在前头继续领路走着，后头的小丫鬟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往日里连唐婉容娘娘见得都少，如今竟然能见到丽夫人了。” “可不是嘛，我原先在丽夫人娘娘宫里当差时都没能进正殿，如今倒是进去看过了。”另一个小丫鬟也赶忙附和。 “当真是气派华丽，丽夫人娘娘也好有气势，只是我没敢抬头。” “我也是，我也是。” 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的应和着，声音倒是越说越大，钟慧不得已回头看了他们两眼，警告道：“在这宫里，谨言慎行才是最重要的，你们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一些。” 众丫鬟纷纷应是，但想着钟慧之前都没有警告他们，如今却来说这样的话，心中都不以为然。 钟慧带着她们来到住处，分配了工作和住的院落，又专门留下来桃花悦儿和柳儿，说了些小心谨慎，尽心工作的话，这才走了。 丽夫人娘娘和蔼，待下也是宽容，知道钟慧今日做了这么些事情已经是很疲倦了，倒是也没有要她过去伺候，只嘱咐了让她好生休息，等明日过来就行。钟慧也千恩万谢的接受了。 钟慧回到自己的住处，感到疲惫不堪。她本来就想马上躺在床上去好好睡一觉，但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里？不在，我记得放在那里的。” 钟慧一边嘟囔一边找着什么，在自己的包袱里头翻来翻去。 几件衣物早就被放进衣柜里了，贴身的小衣也放进了最里头，只是收拾出来的几本书还没来得及放进柜子里，现下钟慧就是在找带过来的那几本书。 “找到了！” 钟慧就把一摞书全部拿出来，又一本一本的封皮翻过去，找到了三本书拿了出来。 这是丽夫人娘娘送给我的，我这几日都读完了，明儿顺道把这些书还给娘娘，也许娘娘还能指导指导我呢。 本来钟慧一直以为宫里头的娘娘都是高不可攀的，威严的，但是丽夫人娘娘也好，唐婉容娘娘也好，都格外亲近和蔼。尤其是丽夫人娘娘，钟慧打心眼里喜欢她，也就敢略微提一提自己的想法。 把书收拾出来之后，钟慧又叫人打了水，用帕子随意擦了擦脸，又拿梳子蓖了下头发，就换了件衣服躺到床上去了。 早先带人过来时天已经擦黑，如今的晚上更是安静的吓人，连蝉鸣都不曾听见。钟慧的住处离丽夫人的住处近，倒是偶尔能听到侍卫的脚步声。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日头还没升起来时钟慧就起身了，昨日睡得早，虽说疲倦的很，这一晚上也是消减了不少，今日更是起的早。 今天是正儿八经给丽夫人娘娘当差的第一天，钟慧也想用心对待，刚巧起的够早，钟慧梳洗完，就翻了翻自己的衣柜，想着丽夫人娘娘喜欢清丽的颜色，给自己捡了件通身米黄，只在裙边有草绿色的衣服，又簪了两朵丽夫人赏赐的绢花。 以前是没有机会带，如今可算是能上头了。 钟慧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绢花，越想越开心，抿着嘴直在那儿乐。 钟慧从来都没有涂脂抹粉过，前些日子想着快要到丽夫人娘娘宫里伺候了，春枝给钟慧塞了些茉莉香粉，小小的一份在纸包里头，钟慧倒是打算今天用，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使用，轻轻都倒了一些在手心里，直接就往脸上铺去，略微匀了匀，又臭美的照了照镜子。 打扮收拾完了之后，便赶去了丽夫人的寝宫。 到了丽夫人寝宫，钟慧发现丽夫人还没起身，春枝也还在里头陪着丽夫人娘娘睡着，也就不敢随意进门。 看了看外头的小丫鬟逐渐开始忙碌起来，她也迅速融入其中，协助打理各项事务，观察每日早晨要做些什么事情。 长门宫的事物和伊影阁的事物差不了多少，早晨遣人去御膳房拿回来饭食，只拿娘娘和前头两个大丫鬟的，剩下的就各个丫鬟自己叫下边人去拿了，长门宫本身就有小厨房，早晨又要叫三个丫鬟去打水，两个丫鬟烧热水，其他的就是各处的打扫工作了。 钟慧自认为还是能够管好的，但也不敢托大，只是在细节处越发用心观察。 钟慧将各项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忙碌而不失条理，虽然春枝还没教导她，但她有在伊影阁伺候的经验，倒也还算熟手。 刚巧就在去御膳房的丫鬟拿了膳食进来之后，丽夫人房里就传来了春枝的呼唤声。 “娘娘起来了。” 几个等在门口的小丫鬟拿着烛台进去的拿着烛台进去，端着铜盆进去的端着铜盆进去。 本来屋子也算狭小，加上有春枝在里头伺候，钟慧也就不便进去徒添麻烦，倒觉得不如在门口守着这些人更好。 外头的丫鬟也是自觉，见到钟慧在这里守着，昨日也认过了钟慧这个大丫鬟，就有几个小丫头把钟慧拉过去，又是扶着坐下又是倒了茶来。 “这位姐姐，咱们丽夫人娘娘如今梳洗着，不劳烦姐姐站着了，姐姐何不休息一阵。” 钟慧何曾见过这种排场，被拉去又被一阵姐姐姐姐的叫唤，只让她感觉到措手不及。 她看着身边这两个丫鬟的样子，机灵乖巧，隐约记得是三等丫鬟来着。 “有什么事情吗？” 钟慧木木的问出了声。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笑容还是不变，又把手放在钟慧肩膀上捏肩，另一个蹲下身来给钟慧敲腿。 “姐姐这话说的，咱们作为姐妹，姐姐刚来自然得孝敬姐姐。” 钟慧的眉头微微皱起，只是不太明显，她不太习惯这样的阿谀奉承，这是之前在伊影阁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她轻轻拨开两人的手，收了收自己的腿，想要站起来但是又顾及着这两小宫女的面子，只端起茶喝了一口，转头就说。 “今日的茶我喝了，日后也不用这样，我不习惯这样，你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不必做额外的事情装痴卖笑的。”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见钟慧喝了他们的茶这才略好些。 “姐姐教训的是，那咱们就先去做事了。” 捶腿的那个丫鬟连忙站起来，扯了扯捏肩那个丫鬟，两个齐齐行了个半礼，看钟慧一直笑着看着她们，心里也就没泛起恐惧之感，相携就走了。 这时，房门打开，春枝走了出来，“小慧。”她看见钟慧正站在桌子旁，忙把人叫过来。 “那些小丫鬟们在伺候娘娘用早膳，咱们也该去用早膳了。” 钟慧点了点头，跟着春枝走到了后头的房间。 原来长门宫是有专门安排吃饭的地方给这些大丫鬟的，避免他们一天到晚都跟着主子、伺候主子，反而还讨不了两口饭吃。 后头房间早有小丫鬟把饭食摆放整齐，旁边还专门留了一壶茶水，钟慧一看桌子上的菜色，只觉得比原先吃的更加丰盛些。 是了，虽说都是作为大丫鬟，但丫鬟的用度和主子还是息息相关的。 钟慧心头一转很快就想通了。 春枝拉着钟慧坐到椅子上，自己又坐在对面，分了分筷子，两个人就吃起早饭来。 这两个人可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要把嘴里的食物嚼干净，吞下去了就能开口说话。 “你刚，怎么在那桌子旁。” 春枝喝了一口玉米粥，开口就问。 钟慧也没什么隐瞒的，一五一十就给春枝交代了。 春枝捡了块萝卜在嘴里嚼着，听完了钟慧的话后忙开口道：“你有说什么话吗，比如问她们名字或者其他的什么？” 钟慧虽然疑惑，但是知道春枝比自己要早做大丫鬟，娘娘也让自己多跟着她学学，加上这些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也说：“没有啊，我就喝了茶，又说了让他们好好工作，我不习惯他们如此。” 春枝看着钟慧，叹了口气，“你做得很好，这些丫头惯会投机取巧的，见你是新来的，年纪又轻，怕是打着跟你打好关系、日后好行事的主意。你别管他们，他们见你不理会也不会找你来了，若是再有下次，直接告诉我，我送他们去见娘娘。” 钟慧点点头，“多谢春枝姐姐。” 春枝笑了笑，“你我一同伺候娘娘，不必如此客气。对了，娘娘待会儿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你等会吃完饭先去准备一下。” 钟慧应声答道。 “我才刚来，怎么不叫姐姐去？” “我也不瞒你说，如今我已经要到了出宫的年纪了，我同秋苗是一块伺候娘娘的，她年初就出宫了，我同她年岁相差不多，本就该跟着一起出宫，只是想着娘娘身边没旁人，只说起码留我到年末，如今只想早日把你教会，我才好安心出宫。” 钟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脑子里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春枝走之后，娘娘身边的大丫鬟就只有自己一人了，后头再进人自己也是娘娘最亲近的了，心里暗自高兴着。 早膳是用不了多久的，钟慧擦过嘴，又净了手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相关事宜，春枝也不着急回去伺候丽夫人，跟在钟慧后头看她如何行事。 不管是安排宫人还是准备衣裳，春枝看在眼里都觉得十分满意，只觉得这个丫头是个有灵气的，做事自然是事事妥帖。 钟慧见春枝这么关注自己，心里头自然是紧张万分，但是与此相反的是，她更加想要做好这些事情，表现好自己，也不让春枝失望。 春枝是不吝啬夸奖的，见钟慧做的如此用心自然是说：“你做的很好，我刚进宫时还做的没有你好，只是把这里略改改就行，娘娘与皇后娘娘一向交好，倒不必过于隆重。” 钟慧狠狠咽了两口口水，她自然知道娘娘喜欢清丽，而皇后娘娘又不太喜欢奢华，只是一时之间错误估计了，又把这件事看的极重，才会这个样子。 “谢姐姐教导，妹妹之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见到钟慧并不解释，只是道歉，又说以后不会如此，春枝是越发的满意。 第37章 虽说春枝和丽夫人都有心栽培钟慧，但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这种大事，丽夫人还是不敢只带钟慧的，想了片刻还是让春枝细细的给钟慧讲些规矩，带了他们两个人一同过去。 钟慧被春枝领过去时还有些吃惊，她本来没有想过丽夫人会带自己去见皇后娘娘，结果丽夫人却愿意在自己刚来时就带自己过去。 钟慧心里头“扑通扑通”直跳，暗暗捏住自己的衣袖，只觉得自己应该不辜负丽夫人的悉心教导。 到了皇后寝宫，钟慧低着头跟在丽夫人和春枝身后，亦步亦趋。她不敢四处张望，只是用余光瞥见这宫殿华丽无比，心中更是紧张。 长乐宫中，皇后娘娘正端坐在榻上，一手拿着算盘拨弄珠子，一手拿着账本细细端详。 丽夫人叫了外头的丫鬟通传一声，也不好自己就这么急赤白脸的闯进去。 里间的皇后娘娘听到丫鬟传话进来，连忙让人把丽夫人叫进来，又叫了人端了凳子过来。 丽夫人在春枝的搀扶下进了里间，站在皇后娘娘面前就盈盈下拜。 “妾请皇后娘娘安。” 皇后娘娘本想伸手扶住丽夫人，但想了片刻还是没有伸出手去，微笑的看着丽夫人行完礼，才连忙叫人起来。 丽夫人款款落座，这时旁边的丫鬟上了一盏茶上来，钟慧颇有眼力见的发现了这件事情，连忙上前接过托盘，端着托盘就走到丽夫人身旁，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站着。 丽夫人心里暗暗点头，接过茶盏，略润了润嘴，又放回托盘中。 钟慧此时举着托盘，托盘中有茶盏，自然是不能随意的放下，乖乖的就站在丽夫人身后，只等着丽夫人什么时候又想喝茶了就上前递给她。 皇后娘娘见丽夫人润了嗓子，端坐在凳子上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这才开口。 “妹妹今日怎么来我宫里了？走这么一躺可别累着了。” 丽夫人在宫人眼中都是柔弱多病的，故皇后娘娘有此一问。 丽夫人面上还是挂着笑，挺直的身体不自觉前倾两分。 “娘娘是不想妾来看望娘娘吗？” 又假做委屈的样子。 “妾好容易病好些，又想起多日未见过姐妹们了，如今自然得是来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笑容加深，眼中也浮现出了无奈。 “本宫可没说嫌弃你的话，都是你自己在说哦，病好些了也不要多走动，等太医那边说彻底好了再来见本宫也不迟。” 皇后，丽夫人，德妃三人一同嫁给当今皇上，又在府里一同相处了那么些年，自然是处成了亲姐妹一般，彼此都更加的关心爱护。 “倒也不用娘娘说，妾自然知道，可是妾想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平日里也不来看妾。” 丽夫人有些埋怨，扁着嘴做出一副小女儿姿态。 皇后听到丽妃这么说，身子不由得僵住，马上又恢复过来，眉眼弯弯，似乎在讨饶一般。 “妹妹这话可是胡说，本宫自然是想着你，想来看望你的，可惜本宫实在忙昏了头，想去见你又被其他事情拖住了。” “对了，你去见过大皇子了吗？是个怪机灵可爱，招人疼的孩子。” 皇后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折腾，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头。 丽夫人也不是真的想找皇后的茬，虽然她没有在皇后的位置上头，但皇后的难处她何尝不知道，也就顺着皇后的话茬转过去了。 “妾前日才去德妃姐姐宫里见过，可真可爱，和陛下还有五分相似呢。” 丽夫人偷偷笑着，和皇后亲密的唠着家常，两个人也是没什么架子的样子，到最近皇后甚至不顾礼仪，把丽夫人拉到她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两个姐妹亲亲密密的说着话。 又聊了没几句，丽夫人就行推脱身上不舒服，要先行回宫了，皇后看着丽夫人，眼里倒有些不舍，笑得大气。 “妹妹过些日子再来陪本宫说说话，去年节日都没出来，如今好了可要多走动走动。” “妾自然知晓，那妾就先行告退了。” 丽夫人行了个礼，就要出殿门了，钟慧手上还端着那个托盘，此时也不好胡乱塞给哪个丫头，此时也没个皇后宫里的丫头上前来接过托盘，定了定神，也跟着行了礼，出了殿门。 皇后娘娘宫中的门口自然是有小丫头收着的，钟慧一出殿门，随意找了个清闲的丫头就把托盘递给她。 又说：“这是皇后娘娘赐的茶，如今咱们娘娘要回宫了，烦请姐姐帮忙收捡一二。” 那丫头也没说话，只是接过托盘，向钟慧点了点头，钟慧这才放心的跟在丽夫人身后出了长乐宫。 出了长乐宫，钟慧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丽夫人身后。心中还在盘算复盘着刚刚在皇后娘娘宫中的表现，自觉表现不错，心里还暗暗表扬自己干得漂亮。 走着走着，丽夫人忽然停下来，看向了一侧。 “这里就是御花园吧。” 钟慧在这时倒是不敢跟春枝争抢在丽夫人面前表现的机会，老老实实的就站在原地不敢吭声。 春枝果然连忙上前一步。 “回娘娘，这里就是御花园了。” “本宫进宫以来就生病了，倒是没有好好的见过这宫里的景色，瞧那一池荷花，倒真是漂亮极了。” 春枝扶着丽夫人的手，跟着丽夫人往御花园那边走着，钟慧闷闷的也跟在后头。 “娘娘可是想去御花园逛逛。” “本宫只是随意瞧瞧。” 前头两个的对话影响不了后头人什么，大家也只管埋头默默的走着就成。 这御花园逛来逛去还是那么些景致，跟着唐婉容时天天都往御花园走，如今再到这御花园，景致竟是和去年一模一样，花朵的种类、花盘的摆放、就连某些花朵生长的朝向都与去年的别无二致。 钟慧也没有了去年的好奇，只紧紧跟在丽夫人后头，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丽夫人逛了一圈也累了，跟皇后娘娘说的身子疲乏也不是一句托词，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只是被御花园风景吸引过来，看过了也就打算回去了。 回到自己宫中，丽夫人低低的咳了两声，春枝连忙递上长门宫里头时时刻刻准备的茶水，丽夫人接过喝了两口，这才压住了嗓子眼里头的痒意。 “小慧，你今日做的很好，很不错。” 刚压住痒意，丽夫人就撑着笑脸看着钟慧表扬道。 钟慧心中一喜，赶忙低头说道：“多谢娘娘夸奖，奴婢定当不负娘娘厚爱。” 丽夫人轻轻摇头，语气和蔼地说：“你很有灵气，今日见你行事也算稳妥，可见是练出来了，本宫心里头也是欣慰。” 钟慧感激涕零，再次谢过丽夫人。 这样的生活真是单调乏味，钟慧每日学些书籍上的内容，尽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又照着玉书曾经教过自己的样儿绣花，平日里伺候丽夫人娘娘，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丽夫人当真是盛宠，虽说府邸里跟着进宫的三个人，丽夫人是位份最低的，但皇帝对她是真的疼爱，各种好东西淌水一样的送进宫里，就连侍寝也是十日里有五日都是丽夫人。 钟慧看在眼里，美在心里，对于他们这些奴才而言，主子受宠那就是奴才得脸，丽夫人娘娘如今这般受宠爱，他们这些奴才们出去也脸上有光。 只是丽夫人始终没有她的妹妹那么有福气，肚子始终不见响动，皇上一半时日都歇在长门宫，丽夫人肚子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皇上也不着急，丽夫人也不着急，钟慧心里总惦记着唐婉容是难产死的，也不想丽夫人过早生产。 于是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一段时间。 后宫里头除了丽夫人得宠也就是赵嫔得宠了，也许是因为年纪小，看上去娇憨可爱，身姿又实在惑人，皇帝剩下的时间的大半都给了赵嫔。 赵嫔身体也很好，就这样承宠半年后也怀上了孩子。 赵嫔是个机灵的，她心里头到底知道唐婉容难产之事皇帝心知肚明，但是又自觉自己家里不香唐婉容家里一般，哥哥父亲都安分守己，也不是靠女人上位的家庭，心里也能稍微安定几分。 揣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到晚也不在宫里乱逛，只是天天贴着德妃娘娘，看她照顾大皇子，在一边学习着，倒对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充满期望。 都说喜事总是接二连三的来，赵嫔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揣热乎呢，刚刚有了三四个月的时候，皇后娘娘也被太医诊出有孕一个月了。 钟慧刚陪着丽夫人在德妃那里看大皇子去呢，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大皇子如今已经可以在奶娘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了，带着丽夫人送的那个简朴可爱的虎头帽，还有两三分像丽夫人，被奶娘带着颤颤巍巍的抖着小胖腿，一头栽到丽夫人怀里，也不怕痛，在那里咯咯直乐，一个劲盯着丽夫人看。 丽夫人脸上笑容也越发和蔼，看了眼德妃娘娘，丛钟慧手里接过来了一个拨浪鼓，轻轻摇着在那里逗弄大皇子。 德妃在一旁支着大大的绣棚，绣着春日里最繁盛的桃花，时不时抬头看着这两姨侄，也露出两个微笑来。 赵嫔也在一旁，她肚子还不显怀，只有浅浅的一个弧度，陪着李容华在桌子旁对弈，手旁还放了一盘杏子，就是为了方便她时刻解馋的。 皇后娘娘当然喜事自然是得传的满后宫都知道的，但就算这样，小丫头也是知礼数的。 皇后宫里的小丫头先是去了长门宫，得知丽夫人不在自己宫里便知道是又去看大皇子了，便快步走向长安宫，问了门口的小太监得知四位娘娘都在小书房，于是才到小书房门口，叫了外头的人帮忙通传。 德妃娘娘知道了说：“让她进来吧。” 里头的人也不动弹，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有赵承乾什么都不懂，听到有人进屋的声音就抬起头好奇的看了一眼，发现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后又低下头看着丽夫人手里的拨浪鼓，流着口水想去抓过来了。 小丫头一进屋，“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了。 “请德妃娘娘，丽夫人娘娘，赵嫔娘娘，李容华娘娘安，大喜事，皇后娘娘有了一个月的身子了。” 德妃穿过绣棚的针突然刺到了她的食指，一滴血滴落下来，她也不觉得痛。 “真的吗，果真是大喜事。” 她的脸上绽出笑容，收拾收拾针线就想着站起来去皇后娘娘宫中探望。 丽夫人也紧了紧怀抱，满脸喜色的看过去。 “小慧，小慧，看赏。” 丽夫人叫着钟慧，钟慧马上丛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头摸出了一枚银锭子塞给那小丫鬟。 小丫鬟也不推辞，直愣愣的收了就往自己怀里揣。 赵嫔和李容华听到这消息也坐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 李容华倒还好，只是赵嫔听闻此事，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她倒不是希望皇后娘娘怀不上孩子或者是孩子意外出事，只是…… 赵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有些复杂。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皇后娘娘的孩子前后脚出生。 毕竟是自己的孩儿，赵嫔还是想为她多筹谋两分，若是跟着皇后娘娘的孩子出生，只怕这孩子会变成这宫里的一个透明人。 只是皇后娘娘人品实在贵重，赵嫔也说不出她的坏话来，此时也有七分真心去祝贺。 钟慧将赏赐交给小丫鬟，小丫鬟双手接过银子，又跪下谢过了恩，才被德妃娘娘叫了起来。 她倒是个机灵大方的样子，被叫起来了之后也不害怕，站在娘娘跟前脸上也没漏出畏畏缩缩的样子，只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娘娘们的吩咐。 德妃实在为皇后感到欣喜，她知道皇后是个喜爱孩子的性子，平常也没少让她把赵承乾带过去让她照看，加之身为中宫皇后，又想为皇上诞下嫡子，如今有了身孕，可不得是欣喜万分。 第38章 “如此大喜事，妹妹，咱们得一块去跟皇后娘娘贺喜才是。” 德妃走到丽夫人跟前，面对着另外两个妃子说着。 “想来贾妹妹已经在娘娘身旁了，咱们也得去看看。” 丽夫人点点头，含着温柔欣喜的笑容也回应说：“是啊，娘娘这可是得偿所愿了。” 那丫鬟听到这话连忙跪下来，深深的俯下身子。 “回德妃娘娘，丽夫人娘娘，皇后娘娘有话通传，说是不必去恭贺她，路途遥远，让娘娘们歇着就是，日后自然有恭喜的时日在。” 德妃和丽夫人早就慢慢的走到了一块，听到这么说也只是沉默了片刻，还是德妃先开口。 “好吧，那你见到皇后娘娘之后，替本宫说一声恭喜。” 小丫鬟应了，丽夫人和其他两个妃子见状也上前来让这丫头帮忙传递自己的恭喜。 赵嫔也掩住自己眼睛里的心酸，对着小丫鬟说道：“娘娘有孕，这前头几个月是最辛苦的，我也算有了经验，你要好好告诉娘娘，茶得少喝，膳食也用些清新淡雅的。” 赵嫔一一的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小丫头，小丫头也一一的应了，最后才请辞离去。 皇后娘娘有孕这么个大炸弹甩下来，聚在这里的四个人也不好再聚，赵嫔先行告退，李容华也跟着紧随其后，只留下了德妃和丽夫人两人。 两人确实感到欢喜，如今也不觉得心里头发酸，凑在一起还在商议着要不要给皇后娘娘的孩子准备些小衣裳。 “娘娘在府里就想着调养身体了，当时陛下想着避孕，如今娘娘终于得偿所愿了，真好。” “是啊，本宫身边有承乾陪着，娘娘是皇后，也不好常来本宫宫里，就算本宫抱着承乾过去娘娘都不好多逗弄两分。本宫眼瞧着娘娘分明是喜欢孩子的，只是拘于身份不好表露，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能享这天伦之乐了。” 丽夫人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往日妾在自己宫里，不常出来走动，骨头都酥软了，想来娘娘和妾也是一样的心意。” 两人谈论了半天，又打算让德妃娘娘家里人寻摸两匹青烟绸缎来，要的是月白色，不拘男女都能穿，到时给皇后娘娘的孩子做两件小衣裳穿。 “只是不知这胎是男是女。” “无论男女，都是陛下和娘娘的血脉，定会得到万般宠爱。”丽夫人笑道。 德妃点点头，“这倒也是，若真是公主，想必会像娘娘一般美丽动人，也会被娘娘教养的同她一般温柔良善。若是皇子……” “若是皇子，将来必定能成为人中龙凤。”丽夫人接过话头，两人相视一笑。 聊了许久，大皇子都被说的困顿无比，窝在丽夫人怀里香甜的睡了过去，德妃见状连忙让奶娘把孩子抱走，又对丽夫人说： “妹妹，今日聊了这么多，想来妹妹也累了，本宫也不多留妹妹了。” 丽夫人福了福身。 “妾才是，叨扰姐姐了，既然大皇子已经睡了，妹妹就先行告辞了。” 两个人又是一番请辞，丽夫人才带着自己身后的丫鬟离了宫里。 赵嫔那边，带了自己的丫鬟回了偏殿，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纠结。 她知道皇后怀孕后，自己的地位可能会受到影响，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的，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孩子得不到他父皇的爱。 就拿大皇子来说，虽然他母亲去世了，如今是抱养给德妃娘娘的，但是出于是长子，又是现在宫里唯一的孩子，皇上难免多看顾两分，妃嫔们也时不时的陪他玩耍，这都是和大皇子的情谊，日后也是不能轻易割舍的。 若是自己诞下了孩子，大家还是只会担心皇后娘娘的肚子，等皇后娘娘生产，也只会围着那个孩子打转，自己的孩子就会如同空气一般被无视。 赵嫔的家庭和谐，父母恩爱，她是个被放在蜜罐子里疼爱长大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得到多多的爱。 但平心而论，皇后娘娘正位中宫，是个好皇后，待下宽和大方，她也实在不想与皇后娘娘作对。 许是忧思太过，赵嫔倒觉得肚子隐隐有些发痛。 受不住似的捂住了肚皮，皱着那对秀丽的眉毛，手向后摸索着。 她的贴身丫鬟小圆连忙上前两步，伸出手去扶住赵嫔，又牵着她靠在了软榻上头。 “娘娘，您别太担心了。”小圆劝慰道。 赵嫔看了小圆一眼，“我怎能不担心？如今皇后有了身孕，她的孩子是块宝，我的孩子就是颗草了吗。” 小圆知道自家主子是需要满满的爱浇灌才能安心的性子，对自己人生的掌控欲又是极强的，如今面对这局面，心里指不定多惶恐呢。 “娘娘，即使皇后娘娘也有了身孕，但皇后娘娘人是极好的，想必不会厚此薄彼。依奴婢看，后宫里众位娘娘性格也极好，不会比赛了娘娘。” 赵嫔叹了口气，“我并不担心被他们薄待，我只是……” 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圈渐渐红了，她是理解到孕中多思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了。 平时本就尖锐敏感的思绪此时像是被猫咪逗弄的毛线团一般，缠在一起，不能分开，纷乱复杂，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酸水冒出来，一时又觉得皇后娘娘将两个孩子一块教养也是好的，一时又觉得自己孩子会像根蒲草一般无人垂怜。 这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外头的通报比不上皇上身边太监的步伐。很快门外冒出一声太监的声音：“赵嫔娘娘，皇上有请。” 赵嫔心中忐忑，看了眼小圆，只看到小圆也一脸迷茫。 我只是刚在心中想了些许皇后娘娘的坏话，难道皇上那么神通广大，还能提前得知我的思绪，把我抓走？ 赵嫔心里想着，出于刚刚自己的阴暗想法，对皇帝突然来传召自己还是有些担惊受怕。 小圆得了赵嫔的眼色，明白赵嫔的心思，这才匆匆几步走到门外，冲着太监低声问道：“敢问这位公公，陛下找赵嫔娘娘有何要紧事，娘娘如今刚回自己宫，听到这话紧赶慢赶的收拾着呢。” 太监并不多么刁滑，和小圆的名字一样，小太监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就连嘴巴看起来也是圆圆小巧的。 他笑眯了眼。 “奴婢这也不知道，只知道陛下如今正高兴呢，陛下叫赵嫔娘娘过去也是去皇后娘娘的长乐宫呢，想来是有事询问吧。” 小太监不好再多透露什么，被旁人听见容易治一个揣测圣意的罪名，只是隐隐约约透露出这些。 小圆听到这么说，连忙塞了一个荷包给小太监，小太监推辞着不肯收，小圆见他十分坚决，也只能作罢，回去就给赵嫔说了这些。 赵嫔这才心里放下了一口气，扶着小圆出了门，见到小太监也不摆架子，只淡淡的让小太监带路。 赵嫔随着小太监来到长乐宫，进了宫果然见到皇上端坐在里头，内间的屏风拉开来挡着，就连纱帐子隐隐约约也被放了下来，就知道皇后娘娘估摸着是躺在里头休息了。 待见到皇帝后，赵嫔又行了礼。 “妾请陛下安。” 皇帝笑着让她起身，叫了人传了位置来，说道：“你现如今也怀着孩子，有些孕期注意事项想要问问你，那些太医固然有医术，但到底是男子，朕心疼皇后，有些事还是得问你们生育过的女儿家。” 赵嫔虽然不算生育过，但好歹皇后此时经历过的她都经历过了。 赵嫔恍然大悟，心说果然是这件事情。她赶忙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告知皇帝，皇帝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说完之后，赵嫔早就口干舌燥了，只是皇帝是个只顾自己的，只管着听自己想要的内容，半点不管说话的人的死活。 赵嫔心里的酸意又泛了上来，只觉得自己果然可怜，怀着身孕还得被拉过来问东问西，自己嘴唇都起皮了皇帝也不叫人上杯水来。 要是在家中，父亲母亲怕是早就准备好自己喜欢喝的奶茶了。 咬了咬唇，赵嫔还是只能接着说：“陛下，这女子生产本就艰难，妾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前几日又听丽夫人娘娘说过，在怀大皇子的时候，那位的心绪有所不稳，近日妾也总觉得心绪有些起伏，想来皇后娘娘也会有此症状，陛下怕是得多多照看皇后娘娘了。” 尽管心酸，赵嫔还是一五一十的把这些事情细细的说与皇上听。 皇帝听后很满意，赞许了赵嫔的细心。 “朕到底是男子，比不得你们女儿家心细。若是皇后真有此症状，还得你多看顾一二。你和皇后如今都有了身子，要是在一块儿彼此解解乏闷也是好的，你闲来无事多往皇后宫里走动吧。” 赵嫔坐在椅子上，被皇帝按着不许下跪谢恩，只好在椅子上略微福了福身。 “谢陛下夸赞，妾自当好好为皇后娘娘解闷。” 皇帝很欣赏赵嫔的知情识趣，又赏赐了一些珍贵的补品给赵嫔，嘱咐她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让她离开了。 赵嫔离开长乐宫后，心情也并没有轻松下来，在小圆的搀扶下，走在宫中，只觉得十月的天气果然阴冷，怎么一阵一阵的风吹过，倒让她打了几个哆嗦。 她面颊上悄无声息的淌下了泪珠。 赵嫔本就不是自己想要进宫的，在进宫前，家里人有嘱咐过自己要谨言慎行，要像对待主子一样对待皇帝和皇后，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皇宫很大，逛了一年也逛不完，只是今日赵嫔没有了逛下去的兴致，只觉得家里的景色才是宜人的。 小圆没有抬头，自然也没注意到自己家娘娘流下的泪珠。 只将将滴了两滴泪下来，赵嫔就止住了哭泣，如今没有旁人看见的眼泪自然是毫无作用的，实在憋不住淌了两滴，如今也控制住了。拉着小圆的手微微用力，一步一步稳稳的往长门宫走去。 回到宫中，赵嫔将皇帝赏赐的补品仔细收好，并吩咐小圆好好打理。 不久后，赵嫔果真经常前往长乐宫陪伴皇后，往日里同德妃丽夫人一起逗弄赵承乾的时间全被赵嫔空出来留给皇后娘娘了。 “请贾芳仪姐姐安。” 这日赵嫔前往长乐宫的时候，路上遇见了贾芳仪。 贾芳仪今日穿着桃红的衣衫，带着几朵金钗，手上又窟了两个玉镯子，眼带笑意，明艳的吓人，倒是比刚进宫时更好看了些。 “起来吧，赵嫔妹妹是要去看皇后娘娘吗？” 贾芳仪驻足，亲切的上手扶起赵嫔，又好奇的开口问。 “是，妾去跟皇后娘娘请安，再聊聊体己话。” 赵嫔手不由自主的攀上了肚子，如今月份大些了，倒是圆滚滚的样子，真像是赵嫔吃胖了肚子一般。 “真巧，我也刚从娘娘宫里出来，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贾芳仪似乎是不想再和赵嫔废话，拉了拉赵嫔的手，镯子碰撞出“叮铃”的声音，略表了亲热就带着子衿快步离去了。 子衿对着赵嫔行了一礼，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赵嫔也不当回事，只觉得这贾芳仪果然是风风火火，不拘小节，就带着小圆进去了。 皇后娘娘许是刚送完贾芳仪，如今正坐在榻上，素白的皓腕上没有一点装饰，两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睛里溢满了慈爱。 听到赵嫔的声响，皇后娘娘抬起头来看了过去，眼里没散开的全是柔情。 赵嫔进屋就向皇后娘娘行礼问安。 “请皇后娘娘安。” 皇后赶忙叫赵嫔起身，又让她不要拘泥，叫来身边的大丫鬟把赵嫔扶起来，又单独拿了软凳过来。 向皇后行礼问安后，赵嫔便坐在皇后娘娘叫丫头端来的小凳上与皇后闲聊。 皇后娘娘还是比平常人更细心，赵嫔的小凳与其他妃嫔的不一样，上头铺了一层细软的布料，里头塞满了棉花。 第39章 皇后的手不自觉的捂在自己的肚子，笑容莫名带着些慈祥。 赵嫔看过去，皇后娘娘此时端坐在榻上，穿着同秋日相得益彰的暖黄色，上头只在裙角袖口绣了些银杏，头上不带钗环，脸上不施粉黛，清丽秀美极了。 “妹妹今日来找本宫有什么事情吗？” 皇后见赵嫔只顾着盯着自己，久久没有出声，倒是疑惑的先开口问道。 赵嫔这才回过神来，低垂下眉眼。 “娘娘难道是嫌弃妾了？妾想着娘娘有了身孕，妾到底也算是有些经验，陛下担心娘娘就让妾多来陪陪娘娘。” 听到这话皇后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羞涩，反手捂了捂自己的脸，想要把脸上泛出的红色压下去。 “那就多谢妹妹好意了，皇上自然也是怕妹妹沉闷，想着咱们两人也好做个伴，彼此都不至于太孤单。”皇后微笑着说道。 赵嫔连忙起身想要行礼，她自觉当不起皇后娘娘的谢意，又被皇后一个眼神按回了凳子上头，只讷讷的开口。 “皇后娘娘不必言谢，这些都是妾应当做的。” 皇后就笑了笑，没有接下话茬，反而问起了赵嫔最近感觉怎么样。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子，赵嫔倒是觉得现在心情略微有些舒畅了。皇后娘娘是个很和善的人，说话也很贴心，身为中宫之主对待赵嫔却像亲姐姐一样，赵嫔这几日的烦躁被皇后的温言软语一扫而空了。 心情不郁闷了，赵嫔却有一些些愧疚，前几日心里的那些猜想浮现出来，倒让她觉得自己当真不应该做此情态了。 赵嫔想着皇后娘娘此时正是孕早期，又有补偿的心态，便一股脑的把自己前几个月的感悟通通竹筒倒豆子一样倾诉给了皇后娘娘。 皇后自然是照单全收，笑着看着赵嫔活泼灵动的样子，时不时的点点头，叫一旁的丫鬟们及时给赵嫔上温水。 两人聊了好一阵子，天色都逐渐泛黄了，皇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倒觉得窝在榻上，身子都有些发软了。 “时间也不早了，本宫也有些乏了，就不强留妹妹了，妹妹便先回去吧。”皇后看了眼窗外，趁着赵嫔说完一个话题喝水的间隙，笑着对赵嫔说。 赵嫔一时之间说的过于忘情忘了时间，如今经过提醒才想起来，也看了看窗外，倒有些羞涩，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向皇后福了福身。 “那妾便先行告退了，娘娘也早些歇息。”赵嫔红着脸说着，便在小圆的搀扶下退了出去。 待赵嫔走远后，皇后身边的宫女小声问道：“娘娘可是饿了？”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了，本宫暂时没有胃口。” 丫鬟有些担忧，抿了抿嘴又因着身份不敢直接提出，皇后倒是敏锐，察觉到了丫鬟的担忧，抬眼看过去。 “没事，刚刚赵嫔妹妹也有说过，这头一个月没有胃口是正常的，本宫在这也坐了许久，扶本宫在外头逛逛兴许回来就有胃口了。” 皇后伸出手去，小丫鬟连忙搀扶着她下榻。 想着刚刚赵嫔那个样子，皇后嘴角微微上扬，“赵嫔妹妹那丫头，倒是个心直口快的，你瞧她刚来那阵，满脸的憋闷藏都藏不住，聊上几句后又把自个儿哄好了。” 宫女点点头，接过话茬。 “赵嫔娘娘待娘娘也很真心，竟是不停嘴说了那好些话，就为了娘娘这身子呢。” 皇后在庭院中散步，欣赏着秋天的美景，心情愉悦。她走不出这长乐宫，只是长乐宫到底是皇后住处，修建的极为华丽，半个御花园都被纳入了这长乐宫中，走着也不算过于无趣。 “这景色真美啊。”皇后轻声感叹道。 “是啊，娘娘，您看那边的枫叶，红艳艳的，倒映衬了这景色，像一团云霞一样。”宫女指着远处的一片枫林说道。 皇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确很美，往日见这树，倒觉得呆板，如今和着这夕阳，美的跟画儿似的，看来往日竟是本宫错过了这些美景，扶本宫过去看看吧。” 丫鬟扶着皇后沿着小路漫步，来到了枫林中。皇后拾起一片落叶，仔细观察着它的纹理和颜色。 “果然漂亮。”皇后感慨道，把拾起的落叶递给身后跟着的另一个丫鬟。 “这落叶能被我看见拾到，就把它风干了做成书签吧。” 丫鬟低着头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叶子后又退了回去。 走到这里皇后也是觉得有些累了，叫丫头扶着自己回到宫里之后又传了膳，只下肚了小半碗饭和一碟子菜，又唤人打水来，洗漱了之后就就寝了。 这几日更是日日都如此，赵嫔更在第二日叫自己的丫鬟一路上拿着针线，跑到长门宫里跟皇后娘娘一起做绣活。 虽然皇后平日里甚少碰针线，但考虑着这个小妹妹是对自己好，加之也想为孩子亲手做点小衣裳，也就没说些其他的什么，叫来丫鬟拿来针线一起做着。 长门宫的丫鬟知道自家娘娘平日里不是下棋就是看书，很少做针线，先前几天对赵嫔的行为难免有些不满。但是因着赵嫔每日过来陪伴皇后娘娘，皇后倒是心情愉悦，每次饭食都用的多些，后来丫鬟们也都期待每日赵嫔的来临。 因着宫里的人都很高兴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德妃和丽夫人两个人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九天也到了长门宫，送来了她们自己精心做的小衣。 皇后收到之后非常高兴，连忙打发人叫赵嫔今日不用来了，又和德妃和丽夫人亲亲密密的聊了好一会，又是埋怨她们来见自己的次数都少了。 自从皇后怀孕之后，皇上就做主免了这一年的请安，这请安的规矩虽然是祖宗家法，但没人想清早天没亮就起来，走半天到长门宫，就为了坐在那里面面相觑，就连皇后也不喜欢请安这件事。 如今皇上做主免了请安，众人更是当自己是个据了嘴的葫芦，一句话也不往外头传。 只是因为免了请安，这三个小姐妹每日里见面的机会也就更少了。 德妃和丽夫人两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些端倪，对着皇后娘娘只是说不想打扰她。 德妃更是说：“娘娘，妾平日里需得照顾大皇子，实在辛苦，况且如今大皇子还未满周岁，平日里要看顾着，若说是抱着孩子来也怕扰了娘娘清静。” 丽夫人也接话。 “是啊，娘娘，您瞧，德妃姐姐的眼睛下头都乌黑一片了，想来照顾小孩子是真的辛苦。” 皇后如何不知道养小孩子辛苦，只是往日里她们三个那样亲近，如今这重要日子，这两人竟是十天半个月才来见一次，虽说每次见面都带了自己做的东西，但怎么不让人觉得心情郁闷呢。 若是对旁人皇后还能装上一二分，对这两个小姐妹皇后确实一点也不想隐瞒。 “本宫只觉得心思郁闷，想找人说说话，赵嫔妹妹虽说是每日都来，但到底也不是那么亲近。” 丽夫人沉默了一会，才笑盈盈的开口说道：“想来是娘娘这些日子有了身子，怕寂寞得很。皇上近日怎么不来陪娘娘呢？” 皇后听见此话又回复。 “皇上倒是日日都来，只是皇上白日里也要忙政务，哪能有时间陪着本宫。” “既如此，妹妹有空一定多来看望姐姐。” 丽夫人听到皇后这么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还是挂着笑承诺道。 “那本宫就等着妹妹了。” 皇后郁闷的面孔突然就笑了起来，手上还抚摸着肚子，脑袋微微往两个姐妹那么倾了倾。 三人又聊了些话，德妃和丽夫人就结伴回宫了。 眼瞧着到了两人该分别的路口，德妃突然抓住了丽夫人的手，瞧着丽夫人迷茫的眼神，咬了咬牙，还是开口了。 “妹妹真要去看娘娘，难道不知道……” 丽夫人摇了摇头，脸上也泛起忧愁。 “到底娘娘也是妾自小的手帕交，妾还是不忍见娘娘失望。” 德妃，丽夫人和皇后娘娘岁数相近，都比陛下略大了两三岁，又因为家世相近，未出阁钱三人就是极好的朋友，成日里三人就一起玩闹，就连读书识字也是各自央了父亲，请了专门的女先生在一块习的字，关系如何能不亲近呢。 德妃也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她也是知道皇后娘娘如今确实是想着姐妹们陪伴，但是她自来心肠要狠一些，倒是能用大皇子说服自己。 两人分别之后，钟慧侧眼看了看丽夫人，想开口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这些该不该问。 丽夫人捏紧了钟慧的手指，钟慧就闭了嘴。 两人回到长门宫之后，春枝端来茶盏，丽夫人细细的品尝了两口才让钟慧说话。 “娘娘，为何德妃娘娘要劝阻您呢？” 钟慧确实是好奇心浓重，又知道丽夫人待自己好，刚刚那副作态想来也是清楚自己要问些什么，也默认自己能够询问，这才开口。 丽夫人看了她一眼，幽幽地说道：“你知道为何皇上要免了这后宫的请安吗？” 钟慧摇摇头，“难道不是因为娘娘有孕在身？” 丽夫人冷笑一声，“确实是因为有孕，只是皇上平日里也是极不愿意本宫和德妃姐姐去见娘娘的。” 知道这件事情涉及到了皇帝，钟慧闭了嘴，低着头老老实实干着自己的事情。 说到这里，丽夫人也自知不能继续说下去了，不过是些男人占有欲发作的事情，只不过那个男人是皇上罢了。 之后丽夫人果真如自己承诺过的一样时不时的就去找皇后娘娘聊天，两人一起看看书，下下棋，就连赵嫔偶尔也会参与其中。 自从上次偶然间遇见了贾芳仪，赵嫔之后又时不时的在去皇后娘娘宫里的路上遇见她。 不过这也是件很寻常的事情，贾芳仪是跟着皇后娘娘一块住在长乐宫的，她也免不了外出走动，如此两人碰面的几率大了不少。 见面就难免会被叫停闲聊几句，贾芳仪又是个敞亮的性格，聊了几句之后两个人倒是有几分交心之感，一时之间赵嫔只觉得满后宫的姐姐妹妹门都是极为可爱的人。 “又瞧见妹妹了，妹妹又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赵嫔这日又在路上遇见贾芳仪了，笑着请了安之后回道：“妾自然是去给娘娘请安的。” 贾芳仪点了点头，她虽是跟着皇后娘娘住在长乐宫，只是很少去到皇后娘娘寝殿里，加上她长的不够貌美，皇上很少招幸，于是就没有顾忌的整日整日往外头跑，每次赵嫔遇见她时她不是去往御花园的路上就是从御花园回来的路上。 “姐姐又是去御花园？” 贾芳仪笑了两声。 “自然是，整日闷在宫里有什么趣，只是又不好去其他地方，只好去御花园去去身上的霉气咯。” 赵嫔被逗的咯咯直笑，眯了眯眼。 “那妾就不打扰姐姐了，妾先行告退了。” 贾芳仪拉起了赵嫔的手，不让她俯下身子。 “妹妹如今月份大了，咱们倒也不用顾此虚礼了，此后见面再也不用这样了。” “是。” 赵嫔被拉起来，亲昵的笑着。 两人聊到这里就分开了，赵嫔来到皇后寝宫，又是陪着逗趣又是一块闲聊。 约莫聊了一个半时辰，赵嫔又自觉的退下了，只觉得皇后娘娘近些日子里来是越来越怕累了，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疲态。 只是赵嫔想着每个人怀孕都有不同的征兆，自己有时也会觉得疲倦的很，倒也不觉得皇后娘娘这样的情况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也就没放在心上。 到了晚间，本来该静悄悄的宫里突然间就热闹起来了，不停传来下人奔走的声音，赵嫔本来就要睡下了，如今却被叫醒，正有些恼怒呢，结果丫头们传出来消息，竟然是是皇后突然晕倒了。 皇上今日正是陪着皇后用膳，结果没吃两口皇后娘娘就倒了下去，把皇上急的够呛，连忙叫来了太医。 第40章 责问 焦急的气氛传遍了满皇宫，皇帝极其生气，把所有宫妃都叫到了长乐宫。 钟慧和春枝一起扶着丽夫人，三个人急匆匆的感到长乐宫的时候，地上已经跪了一片的奴才丫鬟了，就连低位的宫妃也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只有德妃能勉强分一个小凳坐着。 看到丽夫人到来，皇上盛怒的面色略微缓和了一下，也不对丽夫人说话，只是点点头免了她的行礼，又让旁边的太监再拿一个小凳来。 丽夫人也不敢自视甚高，认为自己能够宽慰此时盛怒的皇帝，也苦了一张脸，在搀扶下坐在凳子上。 她也担心里屋的皇后。透过纱帐看着床上皇后躺着的身影，太医隔着纱幔诊脉，面色凝重，眉头紧紧的皱在一块，心也不由得跟着提了起来。 丽夫人看了眼德妃，知道她不是那种轻易开口的性子，但又实在担心，只好扯了扯嘴角，试探的抬头看着皇帝。 皇帝正坐在靠近里屋的主位上头，面沉如水，一张俊秀的脸庞看上去就想棺材一样板着。 他长久的不开口，也不让底下的人起来。 就连怀着身孕的赵嫔，也没能得到一个小凳，只被下头的人垫了一层软垫，让她能跪的舒坦些。 赵嫔也是担心皇后娘娘的，只是又免不了心里一阵叹息，感叹自己不受重视如斯，面上也不表露出分毫。 气氛凝滞着，长久没有一丝声响，时间也跟被冰封一样，就连椅子旁摆的西洋钟的“嘀嗒”声也格外的缓慢。 终于，里头的太医弓着腰，小跑过来，越过了其他人，直挺挺的跪在皇帝脚边没有一米的位置。 “陛下，娘娘这胎本就不足三月，如今这下，是保不住了，且娘娘脉象虚弱，怕是此后一段时间，要好好修养着，短时间内不能再起生育的念头。臣会给娘娘开些药方，娘娘每日吃着，不出两年，就能大好了。” 皇帝点了点头，太医看见继续说。 “回陛下，娘娘这是忧思过度，这，能问一下陛下，娘娘平日里用些什么膳食？” 太医抹了把额头的汗，战战兢兢的问道。 皇帝还是不做声，颔了颔首，就叫皇后身旁的丫鬟禀告上来。 小丫鬟说了一大串，太医越听越觉得冷汗直冒。 “回陛下，娘娘近日吃食有相克之像，若是往日，只会有点腹痛之像，只是娘娘近日来本就身子虚弱，今日怕是又吃的多了些，才会……” 太医不敢说的是，虽说这食物有相克之像，但皇后娘娘的吃食是御膳房精心制作的，就算有这两个相克的食物，那绝对也不可能有上这么多量的。 但是皇后娘娘确实有被什么东西相克的脉象…… 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皇后娘娘平日里的请安脉不是自己把的，御膳房那边也不关自己事情，我就老实交代自己的猜想就可以了。 皇帝不是那种为了谁勃然大怒，然后冲冠一怒为红颜，怒斩谁家九族的人，听到这话也只是挑了挑眉。 丽夫人到这里之后终于听见皇帝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哦？这么说是御膳房不尽心了？” 好像是在问太医，又好像不是在问他，总之把太医吓得够呛，匍匐在地上，不停的瑟瑟发抖。 “臣不是这意思，只是娘娘的脉象有此一说。” 皇帝竟然笑了出来，只是声音里听不出分毫愉悦，满满的都是骇人的冷意。 “朕的意思是，当真没有旁人动手的痕迹？” 他锐利的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也没有刻意关注哪个，只是平等的扫视着大家。 丽夫人感觉自己也被看了眼，手不由自主的揪上了衣裙，把它搅成一团，面上却还是那副担忧模样。 并不是说丽夫人在此中起了何种作用或者干了什么样子的事情，而是在皇帝如有实质的视线下，丽夫人天然的觉得紧张。 众人身子都有些发抖，德妃和丽夫人还好些，不管有没有其他表现，身子是坐的极稳得。 皇帝见状，眼神微微眯起，透出危险的气息。他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怕是当真没有其他人动手，如此说倒是御膳房愚蠢了，既然干出这样的事情，连皇后娘娘的膳食都不精心伺候着，那般粗心。那就好好查一查是谁送来的餐吧吧，李总管，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李总管应声领命，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不管这是不是后宫里头的交锋，但李主管作为在上届宫斗中存活下来照顾皇帝长大的人，是知道这件差事有多难办的。 皇帝轻哼了两声，这才大发慈悲的让地上的人都起来。 “好了，都起来吧。” 又装模作样的关心了一通赵嫔。 “赵嫔，你也有身孕，跪了这么久怕是一下子受不住，还不快快给你们赵嫔娘娘端个小凳来。” 皇帝对着赵嫔和颜悦色的说着，又斥骂她身后的奴才。 赵嫔晃了晃，双手扶住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脸色似乎也白了两分，还没完全起来，刚好顺势福了福身。 “谢陛下关爱。” 她身边的奴才压根没有起来，直接跪在底下就叩了个头，站起来连忙往外头走，外头早有小太监搬来了凳子。 丫鬟端进了屋，又扶了赵嫔坐下。 赵嫔一脸感激地看向皇帝，皇帝则是微笑着让她好生休养。 扶着自己的肚子坐下之后，赵嫔才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皇帝当真虚伪的可怕，甚至只做一点面子工程，连安慰的话语也没有两句。 随后，皇帝转头看向丽夫人，语气温柔地嘱咐道：“皇后需要静养，她往日常说，欢喜你去陪伴她，要是你没事就多去探望探望。”丽夫人赶忙应下，心中却有些疑惑皇帝为何突然对她委以重任。 待众妃散去，皇帝独留李总管在殿内，阴沉着脸道：“给朕查清楚，这事到底是谁在捣鬼！御膳房是朕派人去盯着的，若是有相克的食物，量也不会到影响皇后的地步。” 李总管低头领命，他如何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办，但是没有办法，皇帝的命令他不可以违背，就算心知肚明查不到任何结果，也得仔细探查。 而此时，皇后宫中，丫鬟们正忙碌地收拾着。 太医来把了脉之后，又给了两个药方子，小丫头们正连忙打算拿了药回来煎呢。 皇后迟迟不醒，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眉头拧着，睡觉也不安稳的样子。 今日宫内也算是被闹了个人仰马翻了。 丽夫人被扶着走回了自己的长门宫，刚踏进宫门，就依在门框上，控制不住的抽泣了两下。 钟慧担忧地看过去，丽夫人脸上虽然有着悲色，但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不是其他，而是疲惫，眼珠子像珍珠一样滑落下来，面上却没有相符合的悲意。 “娘娘……” 钟慧还想宽慰一下丽夫人，就被丽夫人扫过来的一眼给看得自觉住了口。 丽夫人只觉得心里涌出厌烦，她不是一个喜欢争斗的人，但却并不是看不清这些争斗。 此事不是她做的，德妃前些日子不愿过去皇后娘娘宫里怕是也不想给自己惹一身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也让她相信不是德妃做的。 剩下全是新进宫的妃子，也只有他们会有嫌疑，会为了皇帝去争斗。 到底是谁，丽夫人不想管，只知道皇帝让自己闲下来就去看皇后娘娘是他的托辞，只怕现在已经对自己有些许不满了。 倒也不是皇帝疑心是丽夫人做的这些事。他不是个会给人留下脸面的人，若是疑心这件事情是丽夫人做的，那丽夫人根本就不会安安生生的坐在凳子上，早就跟着拿群低位嫔妃一起跪在地下了。 这不满意又从哪里来呢？ 皇帝对自己的所有物的占有欲很深。 皇后自打嫁给皇帝起，就一直没出过王府大门。 这倒也正常，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女子嫁人之后常是教管家里的事情，不让去外头抛头露面的。 但皇帝在宫里的大事又或者是先皇组织的游玩也从不带皇后娘娘去。按规矩，王妃是得和王爷一起去外头社交的，王爷和男子们做社交，王妃就和其他夫人们做夫人社交。但是对于王爷而言，平日里要么是带自己，要么是带德妃姐姐。 几年前皇帝登基前还有传闻说皇上不喜欢皇后娘娘，所以才把她囿于后宅，不许她出门。 丽夫人被带出去的时间多，自然在外人眼中她是受皇帝宠爱的人，甚至愿意为了她冷落皇后娘娘。 唐得狩不知道信还是没信，估计也是信了，不然怎么会把唐芹打扮成那样送进宫里来。 丽夫人在最开始的几日还得意的很，虽然乖乖巧巧的从来不在皇后娘娘跟前得瑟，但她心里确实是自得的。 然而她看清的也快，皇帝根本没有丝毫想要掩饰的欲望。 自那以后，丽夫人就对皇帝失望了，一颗少女心被捏的死死的，倒是再也没有跳动过。 德妃则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放肆过，她一向很谨慎，不存在丽夫人从得意到看透的阶段，皇帝对她也就更满意些。 等登了基，王爷成了皇帝，王妃成了皇后之后，皇后被囿于后宅的这件事也越发严重，皇帝也越发得寸进尺。 妃嫔每日里须得向皇后娘娘请安，这件事是祖宗规矩，寻常是阻止不得的。但是皇后娘娘随意在后宫走动，去到其他妃嫔的宫殿里，这件事却是阻止得了的。 于是皇后娘娘就算是被软禁在了华丽的长乐宫之中。虽然陛下一直没有明说意思，但德妃和丽夫人心里也明白，陛下这是不想皇后娘娘和其他人有所接触。 既然如此，德妃和丽夫人不愿意去多看皇后娘娘这件事情的原因也很明显了。 皇帝的占有欲让他并不想旁的人多接触自己的所有物的，所以德妃和丽夫人在暗地里被他明里暗里提了很多次，都说让不要叨扰皇后娘娘休息。 丽夫人前段时间因为心疼皇后娘娘，常去陪伴她，这事儿已经被皇帝记在心里了。 今日让她多去陪皇后娘娘，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怕是说了反话，反倒是让自己不要再去叨扰皇后娘娘。 丽夫人要了咬牙，心里总归是恨恨的。 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如今嫁给了同一个人，反倒是不得不疏远了许多。 第二天，长门宫就传出来了丽夫人生了病，叫了太医诊脉，又让不能出门了的信息。 其他妃嫔因着不能去看皇后娘娘，倒是都涌来了长门宫看望丽夫人 众人一进长门宫，就见到丽夫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弱柳扶风的依在榻上，昨日才略微好看一些的脸色如今难看的过分。 “姐姐，近来如何？怎的才没好多久又生病了？” 李容华先行开口，她人很冷淡，长的漂亮但是不会说话，往日里也不算受宠，和德妃倒是一样的性子。 丽夫人刚想说什么，就被喉头的一股痒意给止住了，只“咳咳咳”的出声。 春枝连忙端上一杯茶，丽夫人就着春枝的手喝着水，急促的喘着气。 钟慧上前一步，低眉顺眼的说：“回容华娘娘，咱们娘娘怕是被吓着了，昨日回来之后就叫着不舒服，夜间又发了热，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情，娘娘也不愿意夜间再去麻烦太医，今日叫了太医诊脉，说是旧疾复发了。” 德妃点了点头，坐在丽夫人身旁，握住丽夫人的手，轻声安慰道：“妹妹莫要太过忧心，养好身体要紧。” 其他妃嫔见状，也纷纷表示关心。 丽夫人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拾起手帕就往眼角摁了摁。 “多些各位姐妹们来瞧我，只是我倒没什么感谢姐妹们的。” 赵嫔捂着自己的肚子也不说话，贾芳仪倒是跳出来爽朗的说：“娘娘只管顾好自己，妾等就安心了。” 德妃也点了点头。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第41章 皇帝听闻丽夫人病了，牌子也撤下来之后，过了五六天才到了长门宫看望丽夫人。 刚进屋就看见丽夫人在门口等着他，皇帝赶忙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道：“身子可好些了？怎么不好好在屋里歇着。” 丽夫人柔情似水地望着皇帝，眼中含泪道：“臣妾无碍，只是几日未见陛下，心中挂念。” “朕近日里都在皇后宫里，她才失了孩子，自己也不大好，朕也担心。” 怀里半搂着丽夫人往里屋走，皇帝面上的担忧肉眼可见。 “娘娘如今怎么样了呢，精神可好些了，每日膳食还可口吗。” 丽夫人抿着嘴，忧虑的问着皇帝，这倒是她难得的能接触到皇后情况的时候了，自从皇后落了胎，长乐宫已经被皇帝守起来了。 据赵嫔前几天的抱怨来说，虽然人数看上去不多，但都是严防死守，谁都不让进出。 贾芳仪也被皇帝连夜从长乐宫挪了出来，本来是打算安置在长门宫的，结果丽夫人第二天又报了生病的事情，只能移到另外的宫殿去了。 好在虽然没有人住，但是早就已经修缮完毕，只待入住。 贾芳仪如今住在游仙宫的偏殿。 皇帝把丽夫人扶到榻上坐着，钟慧从外头上了茶端给皇帝和丽夫人，又从春枝手里接过了御膳房送来的红豆蜂蜜糕放在榻上的桌子旁。 钟慧退下后就站在门旁边，随时等着里头的吩咐。 “梓潼有些难过，她倒觉得是自己不注意害了这孩子，如今都要一周了，还是整日闷闷不乐的，饭用的也少了许多，人都瘦了一大圈，朕瞧着倒是心疼。” “陛下整日陪伴皇后娘娘，难道没有宽慰过娘娘。” “如何没有宽慰过她，只是她如今觉得是自己的错，朕的宽慰倒让她更加内疚了。怕朕担心，心里真有个什么也不跟朕说。” 皇帝脸上的愁色更深，叹了口气。 “不提皇后了，朕今日来是来看你的，怎的还老是问皇后的情况。” 丽夫人一阵无语，倒是真的关心皇后却又无从下手，如今好容易能多问两句又被皇帝扯过话题，只能娇娇媚媚的依靠上去。 “臣妾多谢陛下关怀，好容易好了这么些天，如今又不大好了，可能是停了汤药，这才旧疾复发的。” 皇帝听到丽夫人停了药，也关怀的问了问：“为何停了药。” 丽夫人坦然的说：“也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臣妾身子好了之后，除却请平安脉的太医就再也没有叫过原先的太医了，每月请平安脉时也都说无事，如今这药方已经过了三四个月了，新药方也没有，倒不如不吃的好。” 皇帝点了点头，颇为赞同。 “也是，若是吃这一副，又没有新药方出来，怕是吃坏了身子，你这身子本来就弱，日后就算好了，除却请平安脉的太医，也得常唤其他太医来好好给你瞧瞧。” 丽夫人眼睛转着，流露着爱意，从下往上的看着皇帝。 “臣妾多谢陛下关怀，可得好好的把身子养好了。” 皇帝点了点头，颇为赞同。 丽夫人拿起一块白糕，另一只手接在下头。 “陛下可要尝尝，臣妾叫御膳房新做的糕点，加了蜂蜜，倒比平时更甜些。” 皇帝不好驳了丽夫人的面子，加之他也很喜欢妃子如此崇拜自己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 丽夫人这才把手举起来，拿着糕点凑近皇帝唇边，皇帝眼含笑意，不盯着糕点反而盯着丽夫人，咬了一口。 刚一入口，就是让人震撼的甜味，在整个口腔扩散，皇帝嚼了两下，囫囵吞枣的咽下了。 “这糕点倒是甜腻，你还和在王府里时一样，爱吃这些甜东西。” 说完就拿过了桌子上的茶，亲抿一口去了去嘴里的甜味。 “这红豆本就甜蜜，你倒是让他们又加了蜂蜜，依朕看来，倒是有些甜的发苦了。” 丽夫人被说的烦闷的很，撤回了自己的手，狠狠的在皇帝下嘴的另一边咬下了一大口。 “既然陛下不爱吃，臣妾就自己吃。” 皇帝被她的模样可爱的笑了出来，捏住丽夫人的手腕，举到自己的面前，在丽夫人留下齿痕的地方咬了下去。 “朕如何不吃，朕现在就吃了它。” 说完就盯着丽夫人，一口一口把那糕点吃完了。 本来糕点也不是很大，只有手指长度，两根手指大小，就算皇帝不爱吃甜食，也能轻易吃完一个，更何况丽夫人还咬掉了一小半。 被皇帝的视线盯着，丽夫人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果然像是病西子一样惹人怜爱。 等到皇帝吃完，开始端着茶盏喝茶时，丽夫人抽出了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碎屑，又把手帕收了起来。 “皇上不是说不吃吗，如今臣妾吃了，皇上倒来抢臣妾的。” 皇帝笑道：“如何是抢了你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喂到朕嘴边的？” 丽夫人气恼的不想说话，又被皇帝逗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柔情蜜意了好一会，皇帝就留在了长门宫用膳。 用完膳后皇帝叫了身边的太监传下去今日留宿长门宫，就搂着丽夫人进了内间。 春枝如今还有两个月就得出宫了，身上的差事也逐渐的转交给了钟慧，自己只管盯着这些丫头，每日安排一下丫头们该做的事情。 于是今日就是钟慧端着水盆进屋伺候丽夫人洗手洗脸。 皇帝那边也得钟慧伺候，只是皇帝今日需得沐浴，外头的小丫头们烧了热水，待伺候完丽夫人之后刚好就得扶皇帝去沐浴擦洗了。 丽夫人洗漱，皇帝自然不在旁看着，自己直溜的钻进了丽夫人侧殿的书房内，叫了太监把奏折拿来批改。 钟慧端着铜盆，低着头举着，丽夫人的手指可有可无的撩起一捧水，洒在另一只手上。本身就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况且动不动就是拿手帕擦拭，自然是脏不到哪里去。 待洗完手之后，钟慧把铜盆搁在了支起来的架子上，拿来了洗脸巾，浸在水里略搓了搓，拧干了又叠整齐递给了丽夫人。 丽夫人拿着帕子在脸上轻柔的擦了擦，又换了一面摁了摁，就把帕子递回给钟慧。 钟慧回头搓洗帕子的时候，丽夫人突然开口了。 “小慧，今日皇上留宿本宫这儿，本宫怕是要侍寝了。” “是，娘娘。” 钟慧不知道丽夫人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的回复了一句万金油的回答。 “本宫今日身子不好，不能侍寝，你……” 丽夫人的未尽之语钟慧自然知晓，吓得手一抖，铜盆和架子之间碰撞发出来了刺耳的声音。 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年头，总之不是喜悦，毕竟她一直想着能出宫找个如意郎君，开个小店面，过自己的小生活。被春枝决定留下来之后，也觉得跟着丽夫人，这么伺候一辈子，也算有体面，做到大丫鬟了还能有底下的人伺候，已经是她能体会到的最好的生活了。 总之，无论是哪样子的生活，钟慧从来也都没有想过和皇帝有所接触。 钟慧连忙跪下，叩头说道：“娘娘，这使不得啊，奴婢不敢……” 丽夫人伸手将她扶起，缓声道：“每个宫里都是有这样子的丫头的，并不能算什么，许多女官留在宫里其实就是为着这个。你跟着本宫这些时日，干事也麻利，品貌也端正，本宫也信你，若是你做了这一次，过段时日本宫就抬举你，日后的日子自然比做丫鬟舒心。” 钟慧面露难色，低着头，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她不愿意，皇帝在她眼里自然不是个好归宿，况且平日里见到皇帝，都是跪在地下，要么叩头要么罚跪，只有皇帝来丽夫人宫里的时候自己能够站着伺候，如此下来，钟慧对皇帝哪能有好感诞生。 “丽夫人娘娘……奴婢，奴婢不愿意……” 眼泪盈满了眼眶，钟慧本身年纪就小，正是未通人事的年纪，对这档子事都是恐惧的，况且面对的又是那样的人。 丽夫人轻柔的宽慰着钟慧。 “本宫知晓你的心意，只是本宫实在虚弱，你就帮本宫一会，也算对本宫有了大恩。” 钟慧吓得又要跪下来，却被丽夫人抬手制止住了。 “本宫只是跟陛下提一下，若是陛下愿意那便你帮我，若是陛下不愿，本宫说了这话怕也是不用侍寝了。” 钟慧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转还的余地，丽夫人本身也不是和自己商量，而是决定。 和蔼的解释只是她性格好，但是自己的生死是捏在别人手里的，这件事情想做自然最好，不想做也是必须得做的。 钟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待到皇帝回到寝房内，搂着丽夫人时，丽夫人适时就开口了。 “陛下，臣妾身体还是没好完全，若是陛下……” 她涨红了脸。 “臣妾身边有个丫头，容貌秀丽，品行端正，正想引荐给陛下。” 丽夫人示意了一下钟慧，钟慧立马低头走了过来跪在地下。 皇帝有些不悦，如此说倒显得他像是一个急色之人，不顾自己妃子的身体也要行那起子事，见到跪在地下的钟慧也只是冷淡的瞥了一眼。 如今是秋日的夜晚，地面上很凉，透过膝盖，那股凉意隐隐约约传到钟慧身体里，让她瑟瑟发抖。 皇帝对这小豆芽没什么兴趣，瞥了一眼就抬了头。 “不用，朕也不是非得做那事，只当是来陪陪你，睡个素觉。” 丽夫人感动的依靠在了皇帝怀里，眼泪汪汪。 钟慧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跪着的地方被膝盖捂热了，倒也没有那么冷了。 外头的丫鬟进来传话说热水已经烧好了，本来因为这件事，皇帝不太想让钟慧伺候自己洗澡，只是丽夫人身旁的大丫鬟只有两个，而春枝在皇帝的特许下已经在夏天时订了婚，如今更是无法伺候皇帝洗澡，思来想去，这活还是只能落在钟慧身上。 洗浴间烟雾弥漫，全是水汽，中间的浴桶里头还撒了花瓣，旁边围了两面屏风，上头搭在皇帝的衣裳和帕子。 钟慧手上拿着两张略粗糙、有厚度一些的棉布，守在屏风旁，只等皇帝入水之后帮他搓洗。 皇帝进入浴桶后，钟慧紧张地走上前，开始轻轻地为他搓洗。她的手有些颤抖，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因为在西门时，大家都是粗使丫头，是最低等的，没有人能想到对面的黄毛丫头日后能做到什么地步，于是能磋磨的都可劲磋磨，钟慧手指和手心也都是细细的茧子。 虽然已经尽力把手藏在帕子后头，生怕搁到皇帝让他心生不悦，但还是难以避免的是不是的手心接触到皇帝的皮肉。 这茧子并不是说很粗糙，细细的，弄的皇帝觉得身上有些发痒。 不舒服的扭了扭，吓得钟慧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皇帝这才觉得有些好笑，钟慧这明显就是未知人事的小丫头，经历了刚刚那一遭如今给自己搓澡都还害怕的要命，心情略微的好了些，也愿意和钟慧调笑两句缓解一下她的情绪。 “不必害怕，朕倒不介意，你继续吧。” 钟慧细细的声音传来。 “是。” “你几岁了？” “回陛下，奴婢十五了。” “年岁倒还小，朕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 钟慧勤勤恳恳的给皇帝擦着身体，也不敢不回话，只好勉强分出一份心神来，注意着自己的回话有没有疏漏之处。 “奴婢之前是唐婉容娘娘身边的大丫鬟，许是陛下对奴婢有些印象吧。” 皇帝听到这里，努力的在脑海里回想了片刻，倒确实想起来唐芹身边有个合适年岁的丫头，同这丫头长的很像，应当是同一人。 “哦？丽夫人娘娘把你要过来了？” “娘娘心善，把伊影阁里的丫头都要过来了。” 皇帝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朕记得你，你瞧起来倒长大了许多，有些变化，怪不得认不出来了。” 第42章 不知道皇帝是否说的是客套话，就算是真的，钟慧也不敢答应。 “陛下日理万机，能记得奴婢已经是奴婢天大的荣幸了。” 钟慧心里很是别扭，拧着的手帕在皇帝身上擦着，宽阔的背部温润如玉，钟慧却连瞧都不敢瞧。 兴许是洗浴室的水汽蒸笼上来，皇帝此时倒觉得刚刚不应该直接拒绝丽夫人的，如今看着这个丫头，虽然年纪小些，但看着也是秀美可人，只是性子略木讷了些。 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不继续问话了，他是皇帝，也不差这么一个丫头，既然已经拒绝了那就没必要再关注了。 感觉到了皇帝不搭理自己了的钟慧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自在了不少，手下干活也越发的仔细起来。 帮皇帝擦完身子之后，又叫了另外两个二等丫头一起拿了布来擦干净身上的水，钟慧取下了搭在屏风上的寝衣，伺候着皇帝穿上。 皇帝伸着手，等着丫头们的伺候。 等沐浴完之后，皇帝拒绝了丫头们想要搀扶着的想法，自己先行迈步走进了长门宫。 皇帝进屋看见丽夫人已经坐在了床上，拉着纱帐子等着皇帝，笑盈盈的就上前揽过丽夫人，两人纯盖被子歇息了一晚上。 第二日天还未亮，丽夫人就得起来伺候皇帝洗漱，等洗漱穿搭整齐后，皇帝就得上早朝去了。 本来皇帝体谅着丽夫人虚弱的身体，不欲让她起这么早来伺候自己的，但是丽夫人反而坚持，说着礼不可废。 “皇后娘娘这些时日都不欲让人去请安，臣妾今日伺候了陛下，等陛下去上朝后还能再休息会，陛下不用再为臣妾考虑。” 皇帝回忆起那双秋水一样的眸子，心里倒是软了片刻，念着丽夫人果真是为他着想。 丽夫人伺候完皇帝之后，钟慧连忙上来扶过丽夫人。 “娘娘，是先休息还是就起来了。” 丽夫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脑袋里面像是被人用钢针搅动一样。 本来她的身体就不算好，早起更是让她难受，可她不想在皇帝那里留下不规矩的印象，以免被抓住了小辫子，强撑着自己起来。 就算皇帝说的如何关怀备至，丽夫人都不相信。 “起了吧，如今越发头疼，睡也是睡不着了，先传膳吧。” 钟慧伺候着丽夫人用了早膳，又陪着去拿了一本闲书给丽夫人看。 今日倒是有些许兴致，丽夫人叫了钟慧上前，又问了两句。 “你近日里书读的如何了？” 在丽夫人宫里伺候的这些时日，钟慧每日还是坚持读书，丽夫人有时还会指点一二，短短半年就让她觉得比去年一年的进益大了不少。 “回娘娘，奴婢已经算是能识得大部分字了，如今正在看《女论语》。” 丽夫人来了兴致，在这无聊的后宫里，对于钟慧这样勤勉的“学生”，不时教导两句就能得到一个不菲的收获，丽夫人倒是心里很高兴这样的体验。 “看完没有。” 丽夫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兴致勃勃的问着，就连脑袋的疼痛仿佛也减弱了些。 春枝进来送了茶水，被丽夫人叫住，也让拿一杯茶水给钟慧。 第一次有这种待遇的时候把钟慧吓得够呛，生怕自己是做错什么了，跪下来连连请罪，但丽夫人后面常让春枝这么做，钟慧也就逐渐习惯了。 接过春枝递过来的茶水之后，又福了福身子谢恩，这才坐在丽夫人脚下的脚蹬处，捧着茶杯回复丽夫人的话。 “回娘娘，奴婢识字用的是传经的故事，之后是娘娘送来的四书五经之类的，如今看了《女论语》，奴婢总想着，女子的四书和男子的四书有什么区别，如今瞧了，倒觉得疑惑。” “说来听听。” “按理说，《女论语》也是论语，模仿的是孔老先生的言行，奴婢觉着才华也是有的，可内容倒是对女子出嫁的规劝，这里倒不如孔老先生了。” 丽夫人听着心里倒是高兴，能有这种问题出来，说明钟慧确实是自己细心看过了，也不枉费自己的一片教导。 “如何不如？” 钟慧喝了口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之间倒是兴致勃勃。 “奴婢不了解这个作者，但想来这些行为并不是作者做出来的，年代也不相同，此处便看出她的局限了。” 丽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摸着钟慧毛茸茸的头。 “确实，这本书的作者写的是别人的言行，自然不如自己做出来的真实。你能看到这一点，也说明你确实是认真读过了。”丽夫人微笑着说道。 “只是这作者确实是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倒和她的作品有些矛盾之处。” 钟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过，这本《女论语》强调了女子应有的品德和行为规范，如今依旧是大家女子应读的书。”丽夫人接着说道。 钟慧点点头，表示明白。 “你若能从中汲取有益之处，并结合自己的思考，定能有所收获。本宫瞧你也算是有所进益，想来是能有收获的。”丽夫人鼓励道。 钟慧再次起了身，放下了茶盏，跪伏在地上。 “谢娘娘赏识。” 丽夫人笑着亲自扶起来了钟慧。 这样的事情在长门宫之中也是常有发生，丽夫人如今称病，便和前些日子一样，难得出长门宫。 就连赵承乾也是不去看望了，妃子中和丽夫人交好的也就是德妃和皇后，只是皇后一直不出长乐宫，而德妃又是个谨慎的性子，每月倒是会来瞧两三次，剩下的时间都在自己宫里带着剩下两个宫妃一起逗弄赵承乾了。 低位的妃子倒是想来看丽夫人，都被她用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给打发走了。 于是长门宫现下又变得冷冷清清的，除去长门宫本身的宫婢和太监进进出出，更是少见其他人来往。 陛下除了上次来瞧丽夫人，之后的时间更是陪在皇后娘娘身旁，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皇后娘娘似乎是心情好了不少，又重新叫了其他妃子去请安，照例免了丽夫人的请安。 皇后娘娘好了之后，陛下又开始往其他宫妃那里走动了，更是每七天都要来瞧丽夫人两天。 皇帝什么都没有提，但是丽夫人很敏锐的发现了皇帝看向钟慧的眼神，但她只顾装傻充愣，也不再提让钟慧伺候的话了。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年底的时候，春枝就要出宫回家了，钟慧帮着收拾行李。 丽夫人也不是很舍得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自己难得的除了寝宫的门，到了春枝的卧房。 春枝和钟慧见到丽夫人独自寻来的时候很是震惊，齐齐跪下来给丽夫人请安。 丽夫人叫了起来，身后又没旁的丫鬟，于是自己转身关了下房的门，拉着春枝就坐在了桌子旁。 春枝不敢挣扎，面色惶恐，嘴里一直说着：“娘娘，这不合规矩。” 丽夫人把她按在了椅子上，自己也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自顾自的斟了茶水，又帮春枝斟了一杯。 春枝意识到了什么，也就不在推辞。 钟慧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有眼力见的先行告辞，走之前把门也掩的死死的。 “春枝，如今本宫……不，如今我已经二十二了，你从五岁起就跟着我，先前是在嬷嬷身边学习，等你七岁了就跟着伺候我，咱们一块长大，虽不至于说一同吃一同住，也差不了多少了。” 丽夫人说着说着眼里不自觉的泛了泪光。 她是个很擅长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往日里和皇帝相处，那眼泪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如今泪水倒像是控制不住了一样落了下来。 春枝听到一半，泪水也控制不住的溢满眼眶。 “娘娘…小姐。” “我16岁那年嫁给了当时还是王爷的皇帝，你也是一直跟着我的，如今咱俩相处已经17年了，若说我是是把你当姐妹，也不敢如此说，但是咱俩的情谊也不是旁的人可以比的，就连秋苗，那也是13岁才过来伺候我的。” 丽夫人怀念起过去的时光，越说越泣不成声。 “你同我一起生活了那么些日子，平日里也是你宽慰我，如今你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我很是为你高兴。” “若我不是嫁进了皇宫，咱们主仆俩日后也能常相见，只是我嫁进了皇宫，你出了宫之后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再难进宫了。” 出了宫的丫头，没有特殊情况，是再难进宫了，而宫妃也不能没有理由就把自己的丫鬟叫进宫里来。 春枝并没有什么功劳，她的娘又只是唐府的老嬷嬷，给找的婚事也是唐府的家生子，哪来的福气能随意进宫呢？ “我是早就想到有这一天的，只是到了如今还是有些舍不得你。” 春枝也哭成了泪人，她拉住丽夫人的手，动情地说：“小姐，奴婢也舍不得您啊，奴婢把小姐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若不是想着奴婢的爹娘，奴婢自然想和小姐一辈子一起。” 丽夫人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也拿起帕子擦了擦春枝的眼泪。“好姑娘，别说这些胡话，我并没有要你留着陪我的意思，只是你也得幸福，我也能安心。若是你那口子日后待你不好，你尽管去找老爷，就说我说的，我的贴身丫头还能让旁的人欺负了。” 丽夫人紧紧的握住春枝的手，嘱咐着。 春枝也很是感动丽夫人为她所思所想的这些，不住的点着头。 “我是不能送你的，我知道你想收小慧做徒弟是为了我，我也让小慧去送你一程，我这里准备了一些东西，当做我送给你的嫁妆巴吧。” 春枝点了点头，洁白的牙齿咬着唇瓣，泪光压的眼睛都睁不大开，倔强的抬着头要将丽夫人的容貌纳入自己眼中。 两人又情难自禁的抱着哭了一阵，待到春枝和丽夫人的眼睛都略微有些红肿之后才叫进了钟慧。 钟慧帮着收拾了两个人的仪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自己满打满算也就和这两人相处了两年，难以理解他们的感情。 只是想到了玉书，多少能感知到一些两人之间的难舍难分。 便是玉书那般带着自己，事事都想着自己，如此自己把玉书正经当成了姐姐。 但对于春枝，钟慧是有些许复杂，确实是春枝赏识自己，让自己得以一步登天，被丽夫人看中，但用来交换的，是自己出宫的机会。 钟慧很难的说这是感谢还是怨恨，是很复杂的一种感情。 人总是会美化自己没有选择的那条路，钟慧高兴于如今的生活，又不免想到日后出不了宫的凄怆。 待到春枝出宫那天，丽夫人特意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嘱咐她要幸福快乐，走之前又另外拿了五百两银子和一处庄子。 “本宫嫁进宫里头之后，也只有每年的份例可用，这些是本宫攒下来的一部分，最早就是想给你做嫁妆才攒的，这处庄子也不是很大，里头的长工一直叫着租的，你回去之后，是不能再伺候别的人了，以免你相公刁难你，你可得好好收下。” 春枝感激涕零，本不想收下，但看着丽夫人为自己思虑周全的样子，还是抽抽噎噎的收下了。 最后给丽夫人行了一个大礼，结结实实的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才眼泪汪汪的被钟慧扶着走了。 出宫的这条路，钟慧走的这是第二次，送人出宫，也是钟慧做的第二次。 待送人到宫门，也是有一辆小轿等着春枝，她娘亲早请了一天的假来接女儿。 站停在了宫门，春枝抑制住了泪意，看着钟慧，又是一阵嘱托，让钟慧好生伺候丽夫人，又絮絮叨叨的讲了不少丽夫人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喜欢的颜色不喜欢的颜色。 钟慧都一一听下，又拿出了一包碎银当做自己的添妆。 春枝自然不会推脱，收下之后两人又说了片刻，春枝才离开宫门上了轿子。 第43章 一个小丫鬟的离宫能带来什么影响呢。 自然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即使这个小丫鬟是长门宫丽夫人娘娘身旁的大丫鬟也一样。 送过春枝离宫之后没几天，钟慧端了茶盏进来，看了丽夫人正斜靠着看书，弓着腰低着头上前一步。 “娘娘，春枝姐姐已经离宫四五天了，娘娘可要挑选人把另一个大丫鬟的位置填补起。” 丽夫人头也不抬，轻微了摇了摇。 “不用，本宫也用不着这么些人，本宫会让他们把另一份大丫鬟的份例也发给你，你到时候领两份月例银子。” 钟慧没有想到自己就是问了一句，竟然有如此意外之喜，连忙下跪谢恩。 “谢娘娘恩典。” 丽夫人叫了起来，自此再没人提过添人这件事情。 丽夫人看着书，轻轻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想再找个人帮衬自己，只是她本就不是会亲近下人的人，如今就一个钟慧是春枝带出来的，自己也用着顺手，要再添其他人又得重新适应，又得试探她的信任。 唉，实在麻烦的很。 不过，这样也好，人多眼杂的，如今自己在这宫里待着，平常也不出门走动，一个人也就够了。 “你叫夏太监帮着他师傅，让他们俩多帮衬着你点。” “是，娘娘。” 钟慧老老实实的回应。 当晚就去找了夏太监给他说这个信息。 夏太监自然是没有不应承的，又听闻钟慧此后就是拿两份月例银子的人了，心里有些羡慕，嘴里还一直恭喜着。 “那我就恭喜钟慧姑娘了。” 钟慧见他笑嘻嘻的样子，也不多说，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 夏太监有些好奇，也不做搞怪模样了。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娘娘赏下来的白玉糕，我记着你爱吃，给你留下来了。” 夏太监惊讶的看着钟慧，伸手接过了油纸。 揣在怀里的油纸带了些眼前人的体温，看上去倒是新的，打开之后雪白的糕点放在里头，只是似乎是压了许久，有些碎了，不是原先那般圆润的模样。 “你又带东西给我，自己吃不得啊，只想着分给别人？” 夏太监有些感动，但还是埋怨的说。 钟慧也不在意，嬉皮笑脸的。 “我也想着你爱吃，才留下来的。再说我之后还得麻烦你和你师傅呢。” 钟慧是见过夏太监师傅的，那是个严肃的人，不爱讨巧卖乖的，口齿也不算伶俐。只是做事很认真专注，心思也很灵敏，是宫里的老人了。 先前在皇帝跟前伺候过，又被丽夫人信任，对下人也很好。 夏太监点点头，收起糕点揣回自己怀里。 “倒不用你说，娘娘的吩咐我自然放在心上。” 夏太监斜睨了一眼钟慧，撇了撇嘴。 “你这点小伎俩也就收买得了我，我师傅可不吃这一套。” “我自然知道，我可没想着收买你，只是咱们朋友一场，我还留不得东西给你吗。” 夏太监被说的没再说其他话，只是耳根悄悄红了一片。 钟慧又说：“虽说日后春枝姐姐的月例银子也是我来领，可事情到底是咱们一起做的，我打算咱们三人分一份，就没有必要独占这份喜事了。” 夏太监没有想到钟慧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间什么心思都跑掉了，只觉得心里感动非常，上前两步伸手想要握住钟慧的手腕，又觉得不好，悻悻放下。 “我也不是图那银子……我收不收另说，我回去问过我师傅了给你回复。” 钟慧笑了笑，又说自己有事情去做，就不多聊了，随即转身离去了。 夏太监自然也有其他事情要做，见到钟慧自己选择离去之后也不多留，跑回去通知自己的师傅去了。 钟慧回到屋里之后又盘点了自己的包袱，倒觉得如今攒下来的银钱是自己以前都不敢想的数量，两年下来加上赏赐什么的竟然能有五十两之多。 其中的大头还是两位娘娘赏赐下来的。 怪到大家都想在娘娘身旁伺候。 春枝离去之后，这长门宫重新安排了人做事。 因着每日都得钟慧在角房守夜，丽夫人又不放心旁人，于是没人和她轮换。 所以钟慧在这里每日伺候完晚膳之后就能自己回屋用晚膳，自行洗漱休息，待到了丽夫人就寝的时间再去寝宫里头服侍丽夫人就寝。 钟慧也不觉得比往日累了多少。 夏太监倒是跑了过来，只说了他师傅的话。 “我师傅说，你跟在娘娘身边做的事情自然比我们做的多，春枝姐姐一走，什么事情都是你在处理，我们能帮衬到的地方很少，左不过是帮着管些丫头太监之类的。” “若平白无故就分了你的银子去，你心里头自然怕也是不痛快的，我师傅说他和我通共拿两分也就罢了，剩下八分你自行留着。” 钟慧答应了之后又送走了夏太监。 在这宫里，银子在下人之间就是最应该的关系，即使钟慧自觉和夏太监关系不错，依旧担心他会对自己独拿了春芝的份例感到不满。 所以才会留了糕点，又自己提出分银子。 只是为了让他们俩心里没有疙瘩，到时候行事不会给自己多添麻烦罢了。 两人如今的做法倒让钟慧有些佩服，自己知道自己能拿多少、该拿多少，没有一味图多，果然是长门宫的首领太监。 钟慧心里暗暗佩服。 长门宫宫门关闭这几日，日子是越发的枯燥，钟慧也算能耐得住性子，也不做其他多余的事情，每日里除了伺候丽夫人也就是自己看书学习。 偶尔和往日的姐妹们聊天休息。 长门宫其他人知道柳儿等人是钟慧的好姐妹，一个宫里出来的丫头，平日也不多挑剔，反而多加照顾，倒让他们仨隐隐约约做到了三等丫鬟的第一人。 皇帝来的又没有前些日子勤了，想来也是，丽夫人整日里都说自己身子不好，拒绝黄帝的需求，除却第一日说要给他引荐丫头，之后更是提都不提。 皇帝得不到满足，也就来的越发的少了。 丽夫人也不担心，先前她告病的时候，皇帝也是这么个样子，她早就知晓，即便如此，丽夫人还是不愿意给皇帝侍寝。 也不是心里膈应，只是她对皇帝没什么深刻的、非他不可的爱意，加上对这档子事也没什么热衷的，自然会如此决定。 皇帝也不是那种为爱痴狂的人，丽夫人看得明白，他自来都是重尊卑的人，若说有深爱的，那也是皇后娘娘。丽夫人自认为老老实实呆在长门宫，提防着别人害她，即使拒绝了皇帝，也能保有体面尊荣。 皇帝如今这个情形，还时不时的过来就是证据。 皇后娘娘虽然失了孩子，但在她精神好些之后，又叫了赵嫔过去，两人聊了些什么，丽夫人没有打听到具体是什么，只是后面赵嫔又重新往长乐宫走动，皇后娘娘也尽心对待赵嫔这一胎。 第二年春节过后，赵嫔身子就越发笨重了，皇后娘娘也免了她的请安，也不再让她往长乐宫里来了。 赵嫔倒是一个福气好的人，有孕的时机说来也是巧妙，到足月生产的时候竟然正正好是元宵。 况且赵嫔身子也健壮，也一胎养的很好，她生产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宫里的太多人。而是顺理成章的，早先就做好准备，提前一个月住到赵嫔宫殿里的接生嬷嬷把赵嫔扶近里屋去，又指挥着丫头烧来热水。 就连太医也没有用武之地，来的机会都没有，赵嫔就已经生下来了一个健壮的女孩儿。 赵嫔确实是命好，皇帝有了一个儿子之后，越发的想要一个女儿，早先就和赵嫔谈论过，希望这个孩子是个女儿。 宫里本就不大，妃子也就这么几个，新鲜事也就那么些，赵嫔生孩子的事情在妃嫔之中自然是头等大事，当天晚上，孩子刚出生，各个宫里都送来了流水一样的赏赐。 第二天，皇帝更是下了旨意，晋封赵嫔为赵婉仪。 按理说，妃嫔晋位当天，其他妃子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也好，表示亲厚也好，都会在额外送一些礼物。 只是赵婉仪的晋位是因着孩子，礼物也在前一天都送去了，所以第二日大家并没有什么动静。 这宫里那么大，妃嫔也就那么些，平日里也不准出宫，就连去宫里有些地方还得像皇帝报备。 久而久之，妃嫔们也就越发的不爱出门了，偶尔和小姐妹聚聚，能说的话也少了不少。 丽夫人就连赵婉仪的孩子出生也没有去见过，只是差人送过去了一些礼，她说不出长门宫，是真的不出长门宫。 久了也会憋闷，倒是让丫头们给德妃传了信，央求了德妃若是无事的时候可带着大皇子来长门宫略坐坐。 德妃对于这件事情倒是没有多少顾忌。丽夫人本身是自己称的病，也是自己关了长门宫的大门不愿意在出入，德妃娘娘也愿意陪自己这个少出门的妹妹解解乏。 宫里的孩子就像指望一样，这边是丽夫人叫德妃多带着孩子来看自己，那边就是皇后娘娘叫上赵嫔多来长乐宫看她。 赵嫔很是高兴，每日里都开开心心的把公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见皇后娘娘。 成日里不是换个粉色是小衣裳就是水蓝色的小衣裳，一连十天竟是不重样。 皇后也很喜欢这个小公主，看过去的眼睛里像是能泛出滴水的柔情。 皇帝也常来长乐宫看望皇后，倒也能经常瞧见小公主和赵婉仪。 所谓见面三分情，皇帝本身就喜欢小公主，如今见得次数多了，更是不顾忌抱孙不抱子的传统，时不时的就要把孩子抱过去逗弄。 只是与之相反的是，皇帝是越发不喜欢赵婉仪了。 面上冷声冷气也就罢了，到后头竟是连赵婉仪的宫里也不去了，只是因着公主实在太小，不能被抱离赵婉仪，每日里还得赵婉仪抱着带过来，也就没有说出口让赵婉仪把公主留下，自己离去的话语。 只是长安宫是宫里唯一有皇嗣的地方，皇帝去的时日还是很多，只是再没叫过赵婉仪侍寝，看完孩子后不是留在德妃宫里就是留在李容华宫里。 赵婉仪倒是失落的好几天，不过很快又把自己安抚好了，自从皇后娘娘失去孩子的那天，赵婉仪就掐灭了自己对皇帝的爱意。 她很清晰的认识到，不能把自己的感情放在这样的男子身上，那只会是灾难。 但她也并不觉得皇帝有什么问题，毕竟皇帝和皇后是正儿八经的夫妻，皇帝看顾皇后、眷念皇后、喜爱皇后反而是妃嫔们的德行，况且皇后也是个仁德善良的，这更是妃嫔们的幸运。 赵婉仪不会去和皇帝闹，她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闹也得不了好，毕竟她还想要自己的命，还想要自己家里的人的命呢。 有了小公主之后，赵婉仪更是把生活重心朝着小公主转移了，看着小公主那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将小公主捆在自己身上，就连奶嬷嬷，赵婉仪也不让多伺候，除了每次需得把小公主抱去给奶嬷嬷喂奶，其余时间都是赵婉仪亲力亲为在照顾。 这边丽夫人说不出长门宫，那是真的一步也不踏出去，成日里就在宫殿里看看书，抚抚琴，自娱自乐的很，偶尔德妃会带着大皇子过来，丽夫人也陪着逗乐一阵，笑容都会多了许多。 钟慧跟着丽夫人伺候，也不大往外头走动，虽说能同丫鬟姐妹们聊天解闷，夏太监偶尔也会送点新鲜玩意给钟慧把玩，自己也有不少事情需得学习安排，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憋闷。 丽夫人倒是察觉到了钟慧的心态，抿了抿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从库房里多拨了两匹颜色鲜亮的布，叫钟慧多绣几个香囊留着赏人。 钟慧也知道丽夫人的意思，也耐下性子来，往日的淘气也少了许多，硬生生养出了一些沉稳性子来。 第44章 赵承乾周岁的时日到了，也是需得办周岁宴的，只是丽夫人不愿出去，就算赵承乾是自己已故妹妹的孩子也不愿意。 托了宫人去告知皇帝这件事情，皇帝倒是沉吟了片刻，只说丽夫人要是愿意来那自然好，若是不愿意那就好生在长门宫养病。 外头热热闹闹，里面冷冷清清。 只是丽夫人很擅长应对这种冷清，她掏出来了一把琴，自吟自唱也是颇有趣味。 钟慧守在一旁，看着丽夫人弹了些欢快的曲子，不吭声。 丽夫人反倒自言自语的样子，“本宫如今不愿出去，在自己宫里弹这些曲子，权当祝福他周岁，望他岁岁平安。” 钟慧小声应和。 “是，娘娘。大皇子一定会健健康康的长大的。” 等孩子周岁宴办过之后，皇帝又开始往长门宫走的频繁了些。 丽夫人倒是规矩过两次，只是皇帝实在固执，不愿听从这些话语。 次数多了，就连丽夫人再怎么不愿意侍寝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再拉出钟慧来问。 “小慧，近日里陛下来的次数又多了，你也知道，如今本宫身子不好，不能伺候陛下，实在愧疚难当，若是今晚陛下再来瞧本宫，本宫就把你引荐给陛下吧。” 钟慧跪在地下，第二次听见丽夫人如此说话，心中是再三不愿也实在没有办法再推辞了。 狠狠叩了个头，咽下了心里的不服，保持着自己平稳的声音。 “奴婢谢娘娘抬举。” 晚间的时候，皇帝果然又来了，陪着丽夫人用完了晚膳，钟慧按规矩就回自己下房休息了。 春枝走之后，不仅月俸丽夫人给了钟慧两份，就连住处，也把春枝住的那间屋子留给了钟慧，钟慧也有推辞过，说着自己不配，爷没那么多东西装的下两个房间。 丽夫人神秘的笑着，把春枝留下的东西收走之后把那屋子改做了一个简陋的书房，只让钟慧在里头安心的住着，其他的自然不需要她多想。 钟慧用着下人送来的膳食，吃着这超规格的米饭，面色空白，眼神发直，只知道往嘴里喂饭。 片刻，眼泪倒是落了下来。 心里也是想通了丽夫人在春枝走时候做的那些事情。 想来是早就想推钟慧出去承宠了，春枝的月俸也好，这多出来了一个小书房也好，都是这长门宫里偷偷养一个承宠宫女的标准。 这承宠宫女就是后宫里的妃子养在身边、姿色俊俏的女子，不会给后妃的名义，和住在一个大殿里的地位分妃子不同，承宠宫女就是主子的宫女，跟着主子住的，更多的是在主子年老色衰或者身子不好的时候代替主子给皇上泄欲的。 这承宠宫女自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先皇因着年纪大了，后妃们的年纪也不小了，自己没那个心力去宠信年轻鲜嫩的姑娘，但是还是喜欢漂亮的容貌，当时每个宫里都养了这么一两个承宠宫女。 只是当今陛下年轻，妃子也都年幼，没人会想着养承宠宫女来分宠，添自己的堵。 只是这承宠宫女并不稀奇，钟慧看了看如今自己的待遇，倒是一下子就联想到那里去了。 其实也是能拒绝丽夫人的，钟慧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品德多么高尚的人的人。 若是大义凛然的说一些要报答丽夫人的恩情，如今自己帮她承宠留住皇帝的心，才是最关键的，也算是报答了丽夫人最开始的知遇之恩和后头的相助之恩。 若是要这么说那也太无耻了些。 为什么不拒绝那是因为拒绝不了，所谓一而再再而三，丽夫人眼瞧着已经提过这件事情两次了，难道不会再提第三次，等到了第三次还会让自己有拒绝的机会吗？ 只怕到时候会觉得自己不知好歹了吧。 再一个，钟慧很喜欢如今的生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要是还同在西门里头一样，整日做些苦活累活，俸禄又拿的极少，钟慧是再不愿意回到过去了。 如今自己独占两间房子，每日膳食有下面小丫头拿回来，一月领二两银子，在丽夫人跟前也得脸，也被调教着作许多事情。 钟慧倒真心觉得自己的才能有被丽夫人挖掘。 不过就是个男人吗，睡就睡了，况且那个人是皇帝，自己只是个丫环，他又长的俊俏，总之再怎么也不会是我吃亏。 钟慧心里宽慰自己，越说倒越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似的，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快速两口刨完了饭，倒开始思索着如何打扮自己了。 “这件，那件？不行不行。” 钟慧翻着衣柜，自己还念叨着，拿出了衣服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 其实丫鬟的衣裳也就那么些样式，钟慧虽说衣裳能做的比普通丫鬟的素色衣裳略好些，也不过是袖口裙摆处能有几朵小花，算不上多华丽。 实在是选不出来，钟慧瞧见自己衣柜里头的衣裳心里就烦，压在心底的不甘心又涌了上来。 哪个女儿不爱个好儿郎好颜色的，皇帝是这宫里最俊俏的男子，但钟慧也不是那种有病的人，会喜欢上自己的主子，对皇帝那是没什么好感，如今还得收拾好自己去讨好皇帝。 心里越想越难受，刚止住的泪水儿又断了线似的淌了下来。 门突然被敲响了，外头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 “钟慧姐姐可准备好了，娘娘遣我来叫你呢。” “诶，就快了，别着急，马上。” 钟慧听见丽夫人叫自己，也顾不上许多了，只拿着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和脸颊，又整了整自己的头饰，把手上的衣服一股脑都塞进柜子里，就这样开了门。 外头的小丫鬟还在等着，钟慧露出一抹笑容来。 “你找人把里头碟子收拾一下把，娘娘今日倒是比往日更早些叫我，我还没有时间收拾呢，倒麻烦你们了。” 小丫头见到钟慧之后早就跟在钟慧身后，两人一同往丽夫人寝宫走去，听到这话之后笑着应了两声。 “是，姐姐，小慧姐姐真受娘娘喜爱，如今倒是离不了姐姐了。” 钟慧心知肚明这是吹捧，也不搭话，只是笑了笑权当自己没听见。 丫鬟见钟慧这样，也就知道自己再吹捧也是无济于事的了，也就不再说话，沉默的跟着钟慧一同往前走去。 等到了寝宫外头，小丫鬟只是个二等丫鬟，自然是不能在没有主子的首肯下直接闯进去的，于是她老老实实的就停在了门外头。 钟慧看着寝宫房门紧闭，也不敢直接就进去了，曲起指关节敲了敲门。 “娘娘，奴婢小慧，来伺候娘娘。” 里头没过一会就传来了丽夫人的声音。 “进。” 钟慧推门进屋，又反手把门给关好。 钟慧低着头走进屋，看见丽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 丽夫人示意钟慧走近，然后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小慧，本宫知道这是苦了你，但希望你也能体会本宫心里头的感受。如今也不必紧张，陛下是个好相处的人，只是切记不要张扬，也不要过于殷勤。” 钟慧微微点头，心中有些不安。 丽夫人又抽出两朵绒花往钟慧头上簪去。 “怎么也不给自己带两朵首饰，如今看上去素净过头了，本宫这有两朵先前宫外带来的样式，如今给你吧。” “谢娘娘。” 钟慧摸了摸自己的发饰，抿了抿嘴，眼角有些发红。 丽夫人很是满意钟慧如今这水灵的模样，也不让她上妆敷粉的，只觉得年轻果然是最好的本钱。 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皇帝已经洗漱完回来了。 近来是冬日，皇帝自然不会日日都沐浴，如今只是单独去了一旁的浴房洗漱，丽夫人又想着今日要将钟慧引荐出去，故没有让钟慧去伺候皇帝。 听到皇帝回来了，丽夫人亲自上手替钟慧整理了一下仪容，带着她迎了上去。 皇帝进入寝宫，目光先是落在了丽夫人身上，然后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钟慧。 他看着钟慧头上带着的两朵小花，心里明白了什么，若是无事定然不会在这个晚上带上首饰，加之丽夫人先前就引荐过钟慧，心里也明白丽夫人的心思。 只是装作不知，微笑着对丽夫人说道：“这是......” 丽夫人连忙道：“臣妾近些日子里来身子一直不太爽快，承蒙陛下垂怜常来看臣妾，可臣妾无法……”丽夫人说着脸一红，又继续说：“臣妾实在心生不安，想到咱们宫里的规矩，宫里是能养承宠宫女的，臣妾身旁的小慧，精灵可爱，今夜特地带她来侍奉陛下。” 钟慧适时的上前一步，正儿八经的行了个大礼。 “奴婢小慧，请陛下安。” 皇帝点点头，示意钟慧起来，端详了片刻钟慧，又让她上前。钟慧深吸一口气，走到皇帝面前，皇帝伸手扶起她，仔细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爱妃有心了，朕来瞧你也不是为了这起子事的。” 虽然如此说着，皇帝拉着钟慧的手也没有撒开，眼神里也流露出来满意的神色。 丽夫人见钟慧讨了皇帝喜欢，皇帝有如此说，只说：“是臣妾自己多心，还望陛下成全臣妾。” 皇帝小哲点了点头，视线终于是看向了丽夫人。 “既然艾菲豆如此说了，那朕再拒绝岂不是显得无情了，既如此，那朕就收下这个丫头吧。” 丽夫人和钟慧齐齐跪下谢恩。 “谢陛下隆恩。” 如今这局面，是没有其他住处提供给这两人，也不好让丽夫人去睡角房，把寝宫让给钟慧和皇帝。 还好丽夫人早有准备，把先帝收承宠宫女的偏殿收拾了出来，打扫得干干净净，如今倒是可以直接使用了。 钟慧脸色红润，在月光下倒是看不大出来，皇帝如今欣鲜钟慧，倒愿意给她两份面子，让总管太监在前头带路，自己牵着钟慧一步一步往前走。 钟慧不停的深呼吸，想要给自己一份宽慰，可这条路真的好黑，看不见一丝亮意，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跟着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见不到尽头的光明。 终于在路的尽头见到了一丝微光，钟慧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又被皇帝牵着手，不让走快了。 抿了抿唇，还是只能迁就皇帝。 待到了侧殿以后，太监们井然有序的先行进屋，点好了蜡烛，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皇帝宠信旁人是需得太监在门外守着的，为了皇帝宠信完之后能够随时进屋伺候，当然，也是记录是在何时何刻，何人侍寝，归档之后若有妃子怀孕，也是一个证明。 某朝某代的皇帝还会被太监管着，宠幸一个妃子的时间和次数不能过多，多了之后太监会在门外提醒，若是皇帝还是不听，太监则会立刻进屋去把妃子抬走。这都是为了不出现所谓的祸国妖妃，不让皇帝沉迷美色。 不过本朝本代的皇帝没有这种规矩，自然是随心所欲来的好一些，想宠幸谁就宠幸谁，想宠信多久就宠幸多久。 皇帝虽然年轻，但到底是一国的君王，这种自制力也是有的。 皇帝牵着钟慧走进侧殿，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二人的身影。皇帝坐上床榻，示意钟慧过来。 钟慧心跳加速，缓步走到皇帝身前。 所谓灯下看美人，如今也是这样，皇帝看着钟慧，圆润的脸蛋上面眼睛也是圆圆的，嘴巴红红小小的，没有一处不可爱，加之钟慧心思郁结，才刚哭过两场，眼角又泛出了红意，倒更显得娇媚可爱。 皇帝看钟慧是如此，钟慧看皇帝也是如此。 先前说过，皇帝将将二十岁，极为年轻，容貌也是十足的俊美，只是平时倒显得锐利之气过于浓重了，如今灯光倒是打散了这份锐利，暖红的烛光摇曳着，打出的影子扫在皇帝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倒是让他的眼神也温柔了两分。 如今气氛正好，钟慧瞧着这样的皇帝，心里的抵触也顿时消失了。 第45章 皇帝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别怕，朕会温柔对待你的。” 钟慧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涩。皇帝轻抚着她的脸庞，渐渐靠近，双唇轻触，随后热烈地吻着她。钟慧闭上眼睛，感受着皇帝的热情，身体逐渐放松。 两个人倒是很愉悦的过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起时皇上还怜惜钟慧是初次，叫了不用起来伺候，反而自己让她外头的太监伺候梳洗。 皇上是这么说的，但是钟慧却不敢这么做。 强撑着有些酸软的身体，从床上起身伺候皇帝穿衣裳，看的皇帝心情大好，本来想着若不然给钟慧一个位份吧，但是又觉得不过是一个侍寝的宫女，也没有那个必要。 当着钟慧的面，皇帝就说：“你做的很好，朕很满意，赏。” 也没有说赏什么，不过这样说了，赏的也不过是一些金银珠宝的钱财而已。 钟慧又得跪下来，叩头谢恩。 “谢陛下隆恩。” 皇帝瞧见钟慧这样，兴致勃勃的拉起钟慧，又用手指挑起了钟慧的脸颊，左右端详了片刻，心里想着对钟慧的兴趣没有削减，也愿意出声安抚钟慧。 “朕很喜欢你，只是出身有些太低了，只能委屈你先做个宫女。但只要你好好侍奉朕，朕不会亏待你的。”皇帝轻声说道。 钟慧低头不语，羞涩的点了点头，轻声说着：“奴婢知道，能够服侍陛下已经是奴婢三生有幸了。” 皇帝微微一笑，抚摸着钟慧的头发，安慰道：“别急，机会总会有的。只要你听话，朕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钟慧也只是听着，小巧的脸上都是认真，不住的点头。 皇帝看着倒是笑了出声，拍了拍钟慧的脸颊。 “你再回去休息吧，朕叫人去给丽夫人说，就免了你今日的伺候了。” 钟慧任由皇帝揉着自己的脸颊，又跪了下来谢皇帝的恩。 自觉对钟慧已经很不错了，皇帝叫来身边的太监，让等在长门宫，等丽夫人醒过来之后，就给她说今日免了钟慧的伺候了。 说完之后，皇帝也不管其他的，自己迈步就离开了这里，很快就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长门宫。 外头有小太监守着，钟慧也不好意思拖着身体起来，只是脸颊略红的对他说：“小公公，小公公。” 小太监被叫的“诶”的回应了一声。 “姑娘叫奴婢有什么事。” 钟慧抿嘴笑了。 “陛下怜惜奴婢，让奴婢不用起身去伺候，只是奴婢心里想着娘娘，之后得向娘娘谢恩，待到公公向娘娘带话时，能劳烦叫醒奴婢吗？” 小太监心里琢磨着，皇帝也没有吩咐自己不让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好的，姑娘好生休息。” 钟慧听到这句话之后倒安心的睡了下去，只觉得身体很疲软，眼睛像黏了米糊糊一样半天都睁不开，放轻松之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没有睡上许久，钟慧很快就觉得听到了外头的小太监呼唤的声音。 小太监不敢进屋，也不敢大声吵闹，只轻轻的喊着。 “姑娘，姑娘？钟慧姑娘，起身了。” 钟慧听到声音之后连忙起身，对外也轻声回道：“公公不必再叫，奴婢已经起身了。” 小太监听到钟慧已经起来了，又忙着自己手里的差事，连忙说：“姑娘起来了就好，奴婢这还有皇帝吩咐的事情得做呢，怕是不能等着姑娘一路过去了。” 钟慧也不敢让皇帝身边的公公帮自己做事。 “公公快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奴婢这不必麻烦公公了。” 小太监听到钟慧这样说，又让钟慧快些收拾好自己离开侧殿，就先行往丽夫人那走去了。 钟慧迅速整理好仪容，又收拾了一下侧殿，才匆匆往丽夫人殿里赶去。 丽夫人身边就只有钟慧一个大丫鬟了，如今，晚间钟慧被让去伺候皇帝，丽夫人身边就更没有亲近的人伺候了。 她也不叫下边的的二等丫鬟上来替补，倒是自己自娱自乐的斟茶倒水。 钟慧到了长门宫正殿外头，又叫了外头守着的小丫鬟传话进去，丽夫人听到传话之后倒是很快叫了钟慧进来。 钟慧刚一进屋就见到丽夫人在自己给自己倒水，心里忙慌了一下，走上前去接过丽夫人手中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丽夫人。 等到丽夫人接过茶水之后，钟慧又跪了下来。 “请丽夫人娘娘安，奴婢今日回来迟了。” 丽夫人倒不觉得有什么，挥了挥手让她站了起来。 “皇上不是叫了小太监过来说，体谅你第一次身子不大清爽，叫免了你的伺候，怎么还是过来了？” 钟慧本想继续跪着回话，但是丽夫人伸手止住了钟慧，钟慧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站着，头埋的低低的。 “多谢娘娘体恤，多谢陛下体恤，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娘娘和陛下的关爱奴婢得更加尽心回报，奴婢不敢张狂，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尽心完成的。” 丽夫人微笑着说：“你既然已得到皇上的宠幸，日后便要更加小心谨慎，尽心尽力地伺候皇上。本宫也是疼惜你，今日免了你的伺候也不仅是皇帝的主意，也是本宫的想法。” 钟慧连连点头，表态道：“奴婢明白，娘娘待奴婢如此好，奴婢实在是……。” 抽答了一下，钟慧伸手抹了抹眼角，哽咽的说：“只是奴婢本就是伺候娘娘的，被娘娘如此体谅已经是大幸，更不敢妄生痴念。” 丽夫人瞧钟慧这副模样，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本宫并不是让你对本宫保有感恩之心，也并不想用这感恩之心做些什么事情出来，唉，罢了，你既然如此坚持，那便还是跟在本宫身边伺候吧。” 钟慧再次谢过丽夫人，用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又站在了原来自己常站着的位置。 丽夫人看着，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昨日把钟慧送去给皇帝侍寝时，丽夫人心中本有些忐忑不安。 倒也不是因为担心皇帝会疼爱钟慧，日后就不往自己宫里走动了，就算往自己宫里走动也是为了钟慧，如今反而给自己送了一个情敌。 而是， 丽夫人看的明明白白，钟慧并不喜欢皇帝，况且钟慧身后也没有需要为之努力的家族，如今看着钟慧的样子，倒像是不愿意伺候皇帝的样子。 偏偏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把钟慧送上了皇帝的床榻，心里就已经有些不安。如今见钟慧还是这般勤勤恳恳的模样，心里的不安倒是更加的大了。 想着若是能为钟慧做些什么，也能略微削减自己内心的不安。 只是钟慧做事认真，行事也不曾逾矩，就连今日皇帝让她休息，自己也同意了，钟慧也还是不愿，定要坚守岗位，实在是让丽夫人的心软的一塌糊涂的。 往后还是钟慧更好一些吧。 丽夫人心里暗暗想道。 钟慧静静地立在一旁，心中却思绪万千。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清楚皇帝的恩泽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暗自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地伺候丽夫人，以报答她的知遇之恩。 日子一天天过去，钟慧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丽夫人的生活起居。然而，她的心中始终无法放下对未来的担忧。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常常独自思考，自己的命运究竟会走向何方。 如今偶尔皇帝也会来看丽夫人，同往日里来看丽夫人的频次也没有什么不同，没有因为钟慧来看的次数更加的多一些，也没有因为已经得到了钟慧来看的次数更少一些。 但是每天皇帝来看丽夫人的时候，到了晚间丽夫人还是会推辞，把皇帝推给钟慧。 尽管心里知道钟慧并不愿意，但丽夫人实在不想承宠，但也不愿意把皇帝推到别人那里去，也只能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如此行事。 丽夫人每日晚间看着手里拿着的书，偶尔倒是会想，自己和父亲倒是一样。 想着想着又不由得笑了出来。 都是靠着女人上位，只是父亲是男子，我是女子，父亲靠着爱情、亲情哄骗别人帮他，而我靠着恩情哄骗别人帮我罢了。 若是最开始丽夫人确实是正经想要培养钟慧当自己的大丫鬟，在春枝离宫之后也慢慢变了。 钟慧如今已经十五岁了，模样出脱的水灵整齐，年纪也小，脸上都是没经历过风霜的稚嫩，倒是招人喜欢。 丽夫人心里对皇帝的感情也是很复杂，心里总想着念着，又不愿意和这个男人有过多的接触，像是知道接触后一定会伤害到自己一样，不愿意把自己交出去。 但是也不愿意放他离开，就这么扭曲着、攀援着，于是丽夫人早在春枝走之后就开始默默的把钟慧培养成承宠宫女了。 反正她也不能出宫，不是吗？ 丽夫人轻轻抿了一口茶，笑着想。 反正她说了会为我殚心竭虑，忠心耿耿，不是吗？ 丽夫人逐渐这样告诉自己。 日子依旧平静地过着，钟慧心中的担忧并未减轻，日日如此，倒是让她有了些头疼的征兆。 禀告了丽夫人之后，丽夫人用自己的手牌帮她叫来了太医。 太医诊完脉只说是忧思过度，开了几副安神药让煎汤服用。 钟慧没见过太医，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是清楚自己是因为多思多虑才越发头晕脑胀的，如今这太医一诊就出来了，让钟慧心生佩服。 原来那些娘娘整日里也不是身娇体弱啊。 钟慧暗暗感叹。 若是我整日里无事可做，又总像最近一样胡思乱想，那可不得整日都病怏怏的。 钟慧敛眸，偷偷抬起一点看向丽夫人。 苍天明鉴，我并不是在说娘娘，只是感叹，感叹而已。 钟慧因为生了病，丽夫人免了她三日的伺候，倒叫钟慧感激的跟什么似的，又是谢恩又是想要叩头的，倒又被丽夫人拦住了。 皇帝也在这三日中来过一次，听到钟慧生病了也只是笑着让丽夫人多照料一二，也没曾想过亲自去看望。 揽着丽夫人坐在榻上，皇帝笑着看向丽夫人，他轻声对丽夫人说：“小慧，很好，如今也伺候朕久了，不如就不做这个奴婢，提拔起来伺候朕吧。” 丽夫人倒不介意，知道自从把钟慧送出去之后定然有这么一天，她也相信钟慧对自己的忠心，并不想对这件事情过于劝阻。 “那是好事啊，陛下想给小慧什么样的名分，小慧时臣妾身边的大丫鬟，臣妾万分喜爱，陛下可不能薄待了她。” 丽夫人依靠在皇帝怀中，含羞带怯的说着。 皇帝本想给钟慧一个正八品的娘子的位份，听到丽夫人邀宠的话又沉吟了片刻。 “即是你宫里出来的，这位份也不好过于低了，只是她终归是个丫头，不如就正七品的贵人吧。” 丽夫人心里很是欣喜，笑眯了眼。 “那臣妾先替小慧妹妹谢过陛下了。” 到底是极有眼力见的姑娘，如今陛下还没下旨呢，丽夫人就已经叫上妹妹了。 这日钟慧生了病，也不好服侍皇帝，丽夫人也没个旁的更为信任的人，倒是又叫皇帝和她睡了一通素觉。 待到第二日伺候皇帝去早朝之后，略微回笼睡了一会，就叫了钟慧来说昨日皇帝带来的信息。 钟慧惊愕不已，难得不合规矩的抬头看着丽夫人的眼睛，眼中满是犹豫和困惑。 钟慧摇摇头，“娘娘，奴婢只想陪伴在娘娘身边，不想伺候笔下，也不想和旁人争风吃醋。” 丽夫人微微皱眉，“宫里的姐妹都是好相处的，一个本宫，一个德妃娘娘一个皇后娘娘，都不是争风吃醋之人，后进的赵嫔和李容华也是温柔贤淑的，你又担心些什么呢。” 钟慧跪地叩首，“奴婢深知是丽夫人娘娘抬举奴婢，只是自己的身份和能力，不敢奢求过多。能侍奉陛下和丽夫人，已是奴婢最大的福分。” 丽夫人倒有些头疼，没有想到这丫头性子是有些倔强的。 第46章 “不必再说了，这并不是本宫自己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你再推拒也是没有用的。” 钟慧心里也明白，若是此事只是丽夫人自己一个人的想法，那么自己态度强硬些，劝服丽夫人也是能拒绝的，若是此事是皇帝下的决定，自己再拒绝那就是抗旨不遵了。 “是，娘娘。” 沉默了片刻，钟慧还是应了下来。 “只是娘娘，奴婢希望还能伺候娘娘。” 钟慧抬起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面溢满了泪珠。 “奴婢从西门出来就一直在伊影阁伺候，待从伊影阁出来之后又跟在娘娘身边，奴婢实在不愿离去，若是能留在长门宫，那奴婢愿长长久久的伺候娘娘。” 钟慧心里也有算计，从大家的相处来看，宫妃们确实都是好相与的，只是自己多少与丽夫人熟识一些，又是从丽夫人宫里出去的，若能留在里头，那必然是再好不过。 况且…… 虽然钟慧一直没有提起，但是在伊影阁中翻到的那张字条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些许印象。 也许嬷嬷在伊影阁中有东西留给我。 钟慧这样想着，就更不愿意离开长门宫了，说话中也刻意提及了伊影阁。 “长门宫三个偏殿都未曾住人，伊影阁走了一个妃子，不若本宫向陛下提议，把你留在长门宫，本宫把后面的院子拨给你。” 钟慧轻轻摇了摇头，得寸进尺的膝行上前两步，又扣了一个头，把脑袋埋了下去。 “奴婢若是能留在长门宫，还愿意住在伊影阁处。” 丽夫人实在无奈，伸手按了按脑袋。 “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本宫答应你。” 钟慧终于笑着，泪眼汪汪的叩头谢恩。 先前情绪激动着，还没有察觉，如今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到身体的难受劲又翻了上来，咳嗽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实在有些难以抑制。” 钟慧脸红着，有些羞愧的说着。 “好了，你起来吧，这事儿也算是暂时解决了，你身子还在不舒服着，快些回去休息，本宫回头叫丫鬟再去给你请个太医，怎么如今忧思过虑还咳起来了呢，怕是又染上了风寒。” 丽夫人又叹了口气，只觉得今日自己叹气的字数是越来越多了，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钟慧闻言马上从地上弹了起来，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张绿色的手绢捂住自己的口鼻，面色有些焦虑。 “娘娘，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钟慧有些担心丽夫人本身身体就不太康健，若是被自己的风寒感染那可就事情大发了。 丽夫人点了点头，钟慧连忙福了福身，脚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下房。 丽夫人又叫了下面的二等丫鬟，拿了自己的手牌去请了太医。 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之后，隔着帘子给钟慧诊了脉之后，就到正殿回禀了丽夫人，果然是感染了风寒，太医又开了两幅新的方子，又说一定要捂好被子，夜间好好的发发汗。 丽夫人倒是听进去了，心里盘算着若是钟慧留在伊影阁，宫人也只能从自己这里拨过去，不如把原先伺候伊影阁的给拨过去。 虽然自己实在不想提拔新的人上来，但若钟慧离去之后，身边也实在没有可用之人，想了片刻还是准备从二等丫鬟里挑两个中用的，待到钟慧走之后就提拔上来。 给钟慧安排宫殿的事情并不能巧合的依靠皇帝今晚会不会来长门宫而进言，丽夫人难得的踏出了长门宫。 皇帝今日在同大臣商谈事宜，丽夫人被接引到偏殿等了片刻，皇帝就谈完了话进到了偏殿。 “怎么芷儿今日出了这长门宫来寻我？” 皇帝缓步走到了书桌旁，坐了下去，手不慌不忙的摊开了一张纸，似乎打算写些什么。 丽夫人见到皇帝的时候就行了礼，见到皇帝打算写东西，连忙上前两步，拾起墨块，又用小铁匙舀了一勺水倒进砚台上，用手帕包住墨块开始磨墨。 “陛下，前日跟臣妾商谈要给小慧定位分的事情，臣妾给小慧说了。” “哦？” 皇帝应了一声，拿起毛笔蘸墨就写。 “她怎么说？” “小慧自然是高兴的，本想着给陛下谢恩，只是她前几日生了病，今日竟还感染了风寒，臣妾虽然请了太医，到底得将养几日。” “小慧倒是跟臣妾说，想留在这长门宫里头陪伴臣妾。” “哦？你是想让朕给她分配宫殿到长门宫去？你不是不喜旁人过于热闹吗，又生了病，分去旁的地方才好。” 皇帝侧目看了两眼丽夫人，又转过头去写着自己的字。 丽夫人脸上苍白，嘴唇也透不出血色，面色十分温柔，慢慢的说着。 “臣妾虽然不喜欢热闹，小慧到底不一样，她本就是伺候臣妾的，臣妾也把她当妹子对待，如今一时半会，也是有些舍不得的。” “嗯。” 皇帝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就分到长门宫去吧。” 丽夫人终于得了准信，连忙放下墨块，又离远了几步，俯身谢恩。 “谢陛下恩典。” “起来吧。” 皇帝叫了丽夫人起来。 丽夫人起来后又站到皇帝身旁去为他研墨。 虽然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但是这毕竟是皇帝，也不能显得像是为了此事而来，事情一办成就把皇帝甩到九霄云外去了，丽夫人支着笑容继续小声的陪着皇帝说话。 真可谓是红袖添香。 皇帝对钟慧的感情也是来的有些奇妙。若论样貌，钟慧在这后宫里并不能算得上多美丽，只是清秀可人，又因着年纪小显得可爱。若论才情，只是每夜相处，并不能从中体会到多少才情。况且后宫里的妃子哪个不是饱读诗书。 只是钟慧给皇帝的感觉很奇妙，是某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让皇帝对钟慧抱有了些许好感。 这好感来的太奇怪了，皇帝不允许这种出乎自己意料的情感产生，这才会突发奇想一样，要抬举钟慧，给她赐位份。 得到皇帝的应允后，当晚回去丽夫人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钟慧，又开始着手安排钟慧的住处。 钟慧倒是很高兴，也兴致勃勃的在丽夫人的应允下挑选丫头。 “娘娘，奴婢刚到伊影阁时，就认识了另外四个丫鬟，之后也一同带来了长门宫，如今奴婢回去了，不知可否带他们一同回去。” 丽夫人笑盈盈的回答。 “本宫正是这个意思，不过小慧，你需得知道一件事情。” 钟慧疑惑的抬头看向丽夫人，丽夫人倒也不介意把这其中的道理掰碎了细细说与钟慧听，只是她假意咳了咳，眼神倒往茶壶那边转了转。 钟慧连忙反应过来，从脚凳上起来，转身到屋子中央，倒了一杯茶水后又恭恭敬敬的递给丽夫人。 “娘娘喝茶。” 丽夫人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又搁在一旁的桌子上，这才继续说着。 “你同你的那些姐妹们熟识，这很好，他们就会为你尽心考虑。” 钟慧边听边点头。 “只是他们也都不是同你一起从西门进来的，要么是小选进宫的，要么是采买进宫的，之前的底细你是不晓得的。” 钟慧想为自己的姐妹辩解两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丽夫人说的很有道理，汕汕的闭了嘴，又张了张口。 “娘娘，奴婢知道的，奴婢也会好生的观察他们，确定可用才会行事。” 丽夫人见到钟慧一脸认真的模样，也知道她其实还是觉得自己姐妹都是些好人，暗暗的摇了摇头，也不多做辩解，只是希望这三个丫头确实是好丫头，不让小慧失望。 丽夫人继续说：“再一个，你们认识的时候都是丫鬟，如今你倒起来了，难免他们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 钟慧听到这里到是能理直气壮的为自己姐妹解释了。 “娘娘，他们不是那种人，奴婢信任他们。” 丽夫人捏了捏钟慧的脸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还是得多个心眼，等到了伊影阁，本宫可护不住你。” 钟慧希望丽夫人会多护自己两分但也不强行要求丽夫人一定要护着自己，端看她知晓自己亲妹妹的下场也不多加提醒就能看出端倪。 “是，娘娘，奴婢会多加小心的。” 丽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人一拍即合，选定了丫头，又说了些体己话，丽夫人到底不怎么把钟慧当丫头看，也不怎么把她当做宫妃看，如今相处起来倒有些奇妙的亲近。 数日后，钟慧的病已痊愈。皇帝的旨意也按时发了下来，她果然被封为了正七品的贵人，叫回自己的姓氏，赐居长门宫，又同丽夫人默契的分了伊影阁出去，她终于又搬回了长门宫的伊影阁，只是以前是宫婢，如今是宫妃。 正七品的贵人并没有册封礼，加上又只是丫鬟被皇上抬举成了贵人，更是连去听皇后教诲的机会也没有，只默默的通知的后宫里头的人，让众人都知晓罢了。 钟慧也不觉得可惜，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想要皇帝的宠爱，六宫的侧目罢了。 对于她这种人，是需得有嬷嬷来教导她作为宫妃的规矩的，时日也不需要很长，一日即可完成，因为丫鬟们本身就有伺候娘娘的经验，对于一些品级该穿什么衣裳，什么品级该有什么样的俸禄都一清二楚。 还拨嬷嬷过去只是考一下是否这丫鬟该学习的东西都学习了，免得日后冲撞了贵人。 既然丫鬟不能听，钟慧也就没有带其他人，自己先行去了伊影阁听训。 嬷嬷倒是说了许多，又一一考核了钟慧是否礼数周全，钟慧倒都答的完整漂亮，嬷嬷又试了钟慧的行礼，钟慧也是做的完美。 不用自己费心教导，嬷嬷自然十分满意，来时板着的脸也渐渐舒展开来。 “贵人娘娘有天赋，这身子也纤细，做起这些动作来倒是婉转漂亮。” 嬷嬷难得开口夸了一句，倒说的钟慧脸色绯红。 “谢嬷嬷夸赞，嬷嬷言重了。” 嬷嬷看着钟慧绯红的脸蛋，又知道这个主子年纪还小，也不继续调侃，只是笑了笑也转了话头。 嬷嬷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册子，上面写着一些宫规戒律，“贵人娘娘，这册子上记载了宫中的一些规矩和注意事项，您有空可以多看看。以后在宫中行走，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钟慧接过册子，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多谢嬷嬷指点，我会仔细研读的。” 这册子倒是新人主子都会拿到的，只是大选进来的主子都在选秀之前就会有嬷嬷教导，这册子也会早在选秀前就拿给各位小姐，故而钟慧并未见过。 小小巧巧的一本，做的折页设计，大约有四五十条，钟慧如今识了字，也都能看懂，盯着看也觉得新奇的很。 有这么个熟识宫规，又乖巧配合的娘娘，太阳并没有下山嬷嬷就已经把该教导的教导了。 到了最后，嬷嬷笑着对着钟慧点点头，“贵人娘娘的礼仪非常漂亮，奴婢也无旁的能告诉娘娘了，奴婢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钟慧也就笑着送走了嬷嬷，自己推开了里屋的门，四处打量着。 钟慧走进里屋，看到屋内的摆设几乎没有变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亲切感。她走到桌子旁，伸手抚摸着桌子，丽夫人早先就已经叫了丫鬟过来打扫整理了，虽然有一年没有住人了，如今也没有什么灰，钟慧立马就可以入住。 钟慧又走出了门，独自到了自己往日住过的下房，心里倒是感慨万分。 往日里自己和玉书姐姐就是住在这里的，如今自己倒是又回到了伊影阁，希望玉书姐姐在宫外也能生活的快乐。 如今嬷嬷早走了些时间，但丫鬟们也没到该来伊影阁的时间，钟慧也并不急着去叫他们过来伺候，反倒自己在伊影阁中踱步，想着以往的时日，倒是笑了出来，觉得那些都历历在目。 第47章 倒也没让她等多久，几个小丫鬟很快就到了伊影阁打开了门。 看见钟慧自己站在院子里踱步，倒还有些惊讶，忙齐齐下跪行礼。 “请钟贵人安。” 钟慧听到了声音转过头去一看，就看到五个小丫头两个小太监齐齐的跪在地上，夏太监还站在一旁引着这些奴才，微微弓着身子。 看到钟慧瞧了过来，夏太监连忙上前两步，堆着笑容说着。 “贵人娘娘，丽夫人娘娘给您拨的奴才就都在这里了。” 钟慧不太喜欢看到夏太监这副模样，低声调侃的问：“怎么，都在这里，娘娘是把你也给我了？” 夏太监笑容一僵，瞪了钟慧一眼，脸上的笑容倒是没有发生改变，也轻轻的说：“别贫嘴，我给你长面子呢。” 钟慧点了点头，眼睛里都是笑意，转过头来看着丫鬟们，仔细打量着。 柳儿、悦儿和桃花倒是也在里头，另外两个丫头则是之前拨过去伺候唐芹的，也同钟慧有过接触，两个小太监也是之前有所接触的。 钟慧心里想着。 那么这就说明，太监里头有一个是丽夫人的眼线。 钟慧倒不是很介意这个，毕竟自己也曾经做过丽夫人的眼线，如今光明正大的把这人拨过来也只能说明对自己的信任吧。 这么对自己劝着，伸出手任由夏太监扶着。 “咱们以前都是一起伺候唐婉容娘娘的。” 突然感觉手上的力气一紧，略微侧头看了眼夏太监，只看到他轻微的摇了摇头，钟慧心下恍然。 “只是丽夫人娘娘一向宽仁待下，抬举了我，让我做了这侍寝的丫头，又幸得陛下看重，给抬了位份。如今这样，我待你们自然也同往日不同，若是有人仗着往日的情分偷懒的，我是不能做些什么的，只管报给丽夫人娘娘。” 钟慧笑盈盈的，说话声音也是软软的，放着狠话也没人能听进心里去，钟慧也明白这些丫头们的想法，想了想继续说着。 “我到知晓你们有的人不信我会翻脸不认人，当着夏公公的面，我直接说清楚了，这宫里规矩就是规矩，若是有人坏了规矩，我也只能尊例办事了。” 夏太监连忙配合着点点头。 “贵人娘娘说的对，若是你们欺贵人娘娘性子好，同你们有交情，那可就错了主意，咱们丽夫人娘娘可看重贵人娘娘了，若是被咱家发现了，哼哼……” 配合着钟慧，夏太监也哼了两声。 众人纷纷低头称是。 “奴婢谨听娘娘教诲，定会尽心竭力侍候娘娘，不敢有其他心思。” 钟慧扫了他们一眼，满意地点点头，“都起来吧，日后尽心伺候着便是。” “谢贵人。”众人齐声说道。 “如今我做了贵人，身边自然有丫鬟的例，按照规矩，得有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剩下的自然是三等丫鬟，至于太监都是做小太监。” 底下几个人心思莫测，都想去做那大丫鬟，只是那两个丫鬟自然也知道钟慧同前头的三个丫鬟往日里关系极好，若说是选大丫鬟也定然是在他们里头选，就连二等丫鬟人数也被他们占完了，如今只得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三等丫鬟了。 那两个小丫鬟倒有些遗憾往日里没同钟慧打好关系，如今连争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那两个小丫鬟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一点其他动静都没有，钟慧也就继续放心说着。 “这一等丫鬟我属意悦儿，柳儿和桃花就做那二等丫鬟，剩下的就做三等丫鬟。” 吩咐下去之后，丫头们又跪下谢了恩，日头已经渐渐落了下去，钟慧就先行叫她们散去了。 “你们先下去吧，悦儿留下。”钟慧遣散了其他人，独留了悦儿一人。 悦儿连忙上前代替夏太监扶住钟慧的手，钟慧倒亲自给夏太监开了门。 “夏公公，我就不送你了，倒替我给娘娘问好，明日定会去找娘娘请安。” 夏太监看了眼悦儿，又看着钟慧的样子，自然知道这人是她信任的人，直了直身体，笑容都真诚了不少。 “如今倒是你一个人在这儿了，凡事注意些，要是丫头们不服管教尽管来找我，我告诉娘娘去，娘娘若是不愿搭理你，我偷摸给你处理就完了。” 夏太监确实和钟慧投缘，如今钟慧爬了上去，又还在同一个宫里，自然也愿意给她行给方便。 “那就谢谢你了。” 钟慧笑着点了点头，夏太监嘱咐完之后就离开了伊影阁，钟慧扶着悦儿就回了屋。 待屋里只剩她们二人后，钟慧拉着悦儿的手，轻声问道，“我今日可算把你也提拔上来了。” 悦儿笑着扶着钟慧坐在椅子上，“贵人争气，也不忘奴婢，奴婢很是感激，倒没想贵人会让奴婢来近身伺候。” 钟慧也笑着回复，“往日里你同我一块在伊影阁伺候，我就知道你是个极好的人，又是极为照顾我的，我倒是想着你的好处，这才拉扯你一把。” 悦儿很是感动，“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奴婢不过是想着贵人娘娘那时年幼，瞧着小小的一团，又爱娇，不过多看顾了一会，娘娘在之前就已经颇为照顾奴婢了，如今还提拔奴婢，奴婢当真……” 事情最怕有对比，最早的时候悦儿只能是个三等丫鬟，后头升了二等也自认为是钟慧在后头帮忙。如今原先二等的柳儿和桃花还是二等，自己却领了一等丫鬟的份例，对比下来如何不觉得感激涕零。 钟慧坐着双手扶起悦儿。 “你如今倒也说些这些话，只要你认真当差，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悦儿听到钟慧这样说，狠狠的点了点头。 “奴婢自然会认真当差，不会辜负娘娘信任的。” 钟慧笑着应了。 这一晚上虽说钟慧不再是以前的小丫鬟了，但是其他倒像是没有改变似的，大家该做什么都做什么。 至于伺候睡觉，钟慧体谅悦儿，又让她别往角房去了，跟着自己一块睡就行了。 悦儿又是感激不尽的答应了下来。 待到第二日，并不是什么大日子，如今皇后虽说恢复了请安，但到底体谅着大家都艰难，也没有让每日都去，只是说每七日去请一次安就行了，宫里的妃嫔也不是很多，于是每人也都得去请安。 今日不是请安的日子，钟慧也就躲了懒，略微多睡了睡，待到起来的时候又在悦儿的服侍下洗了脸，漱了口，又穿戴整齐用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钟慧在院中散步消食。她寻思着，虽不用去给皇后请安，但去给丽夫人请安还是必要的。 于是回头吩咐了众人看好院子，又带了悦儿往长门宫正殿走。 到了正殿，钟慧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做了一年丽夫人的贴身丫鬟，前十六年也都是做的伺候人的活，如今站在这里倒是别人来向她行礼了。 外头正殿守着的丫鬟眼尖的看见了钟慧，连忙走了下来，又行了礼。 “请钟贵人娘娘安，娘娘有什么事吗？” 钟慧叫起了这个丫头，笑着说：“我来请丽夫人娘娘安，烦请通报一声，看娘娘可否愿意见我。” 小丫鬟连忙点了点头，“请娘娘在这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通报。” 小丫鬟窜了进去，又很快的快步走了出来。 “贵人娘娘请。” 钟慧略微抬了抬头，也不需要旁人接引，扶着悦儿自顾自的就走了进去。 到了正殿之后，第一眼就是往自己往常最频繁站的那个位置看了过去，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容貌俏丽的丫头站着伺候。 倒也是熟悉的人，往日里也说过两句话，倒是个活泼机灵的人。 看了两眼之后就迅速收回了视线，钟慧向丽夫人福了福身。 “妾请丽夫人娘娘安。” 悦儿跟在身后也行着礼。 丽夫人放下手里的书，上下打量了一番钟慧，今日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裳，脑袋上也有了两根玉簪子，很合她的性子。行李的样子也一丝不苟，倒看不出是第一次行妃礼的样子。 “起来吧。”丽夫人笑着说道，“如今你也是主子了，这打扮一下倒像变了个人，很是漂亮。” 钟慧起身，羞涩的抿着嘴，又摸了摸脑袋上的簪子，笑着答道：“到底得谢谢娘娘，如今这身衣裳，头上戴的簪子，哪样不是娘娘赏赐的呢，娘娘待妾之心，妾感念，在娘娘跟前，妾倒愿意永远做娘娘的奴婢。” 丽夫人甚是满意，叫了丫头拿了凳子上来，又招呼钟慧坐下。 “你如今可还习惯？” “回娘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到底是以往住过的地方，倒还是慢慢的熟悉了起来。” 丽夫人点了点头。 “若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本宫，既然是从本宫宫里出去的，也不能叫旁人欺负了去。” 钟慧心里很是感动，到这的一路上，不少人都惦记着自己，还都嘱咐自己，愿意为自己出头。 “大家都知道妾是娘娘宫里出去的，如何敢欺负妾呢，妾知道，若有什么问题少不得来麻烦娘娘。” “你年轻，身子也好，好好伺候皇上，若是争气诞下了皇嗣，本宫就帮你养着。” 虽是这么说的，钟慧也知道丽夫人这是盯上了自己的肚子，打算以后从这里头钻出来的都抱养到长门宫里头去。 如今并没有孩子，况且钟慧年纪小，对生养孩子，照顾孩子还有些惶恐，听到丽夫人这么说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那就提前多谢娘娘的，这小孩吵闹，免不得吵到娘娘。” 丽夫人摇了摇头，笑着寒暄了两句。 聊了一会儿，钟慧便起身告辞。丽夫人也不多留人，一盏茶如今也喝光了，口也是干的很，叫了丫头又赏了些布料让人送过去，才叫钟慧离去。 钟慧回到伊影阁时，刚巧就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早有小太监去拿了午膳回来。 “娘娘，要用膳吗？” 悦儿轻轻的问着。 钟慧点了点头，“传膳吧。” 悦儿听到钟慧这么说，就到外头去，叫了外面的人传膳上来。 两个小丫头捧着盒子就进来了，桃花和柳儿一人站在一个丫头旁边，打开食盒，从里头拿出了几个精巧的盘子，摆在桌子上。 小丫鬟又退了出去，桃花和柳儿还站在一旁伺候。 悦儿则在布完膳之后，把钟慧扶到椅子上坐着之后，就请了安退下去吃自己的午膳了。 任由柳儿和桃花站在一旁，随时等着伺候，如今几人的关系，是不可能让这些人上桌吃饭了。 钟慧倒觉得被往日好友看着吃饭有些尴尬，拿着的筷子不自觉的戳了两下米饭，咽了口口水，看着面前的饭食，尽力的无视桃花和柳儿。 贵人的膳食和丫鬟的膳食简直是大不一样，咸菜那是不可能上贵人的桌子的，虽然位份底下，份例稀少，但是因着宫里人少，倒也让每个人能分到的更多了些。 就拿钟慧来说，就有两个素菜两个荤菜，还有一碗汤，一旁的食盒里还放有甜点。 虽说都是用巴掌大小的碟子来装着的，但实在是丰盛的过分了。 钟慧自打伺候娘娘开始，一直做的都是大丫鬟的活计，一年下来倒是一次也没有伺候过谁用膳，如今看到这些，倒是被吓了一跳。 怪到有些人家想把女儿往皇家送呢。 钟慧心里感叹。 若是悦儿和玉书那样的家庭，肯定是不在意这些东西的，只是若是桃花和柳儿那样的家庭，这些可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东西。 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只觉得烹饪的师傅怕是也换了一批，这火候和佐料都是恰到好处，美味非常。 钟慧也知道自己的位份享用这些菜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菜色略微有些超了规格，想起原先教规矩的嬷嬷说的话。 皇上如今后宫稀薄，能享用这些的人少些，可御膳房每日采办是有定例的，不能分给许多人，也就尽力给没个娘娘的菜色上多丰盛一些来消耗定例了。 第48章 用完膳之后，钟慧又小睡了一会，起来后实在觉得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若是以往当丫鬟的时候，就是丽夫人做什么，自己跟着做什么，也不需要自己多加思考。如今自己当了娘娘，下边人的行为都是跟着自己走的，倒让钟慧心里不由得有些负担。 正想着，突然外头传来了丫鬟的脚步声。 柳儿匆匆的进了屋，又行了一个礼。 “娘娘，贾芳仪娘娘来了。” 钟慧连忙站起身来。 “快请进来。” 柳儿听到吩咐之后，又连忙走出去禀告，钟慧在屋子里站着，手上拧着手帕，心里又是十分紧张。 怎么贾芳仪娘娘来找我，我听说她是个极其大方的人，只是很少主动与旁人来往，怎么还突然拜访我来了。 长门宫虽然关着，但是为了方便钟慧，伊影阁在临近街道旁开了一道小门，贾芳仪就是从那个小门进来的。 贾芳仪也不扶着子衿，自己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后头的子衿和柳儿小碎步的急急追赶着。 看到外头的贾芳仪已经要到了屋子里头，钟慧连忙几步上前，等到贾芳仪走到跟前之后连忙福了福身。 “请贾芳仪娘娘安。” 贾芳仪连忙扶起了钟慧，又把钟慧的手放下来。 “妹妹倒是漂亮。”贾芳仪上下打量着钟慧，笑着摇着头，“倒比我见过的其他姐妹们都要水灵。” 钟慧哪儿见过这架势，赶忙按住贾芳仪的手，脸上红了一片，“娘娘可快别说了，这可折煞妾了。” “这可都是我的真心话，妹妹当真漂亮。” 钟慧制止不了，又被说的脸上直冒热气，又侧了侧身子，让出了通往屋里头的路。 “姐姐快请进，别站在外面了，这天还有秋老虎呢，站久了还是会有些热的。” 贾芳仪点了点头，拉着钟慧进了里头，两人寒暄了一阵，便落了座。 贾芳仪环顾四周，只见屋内摆设虽不奢华，但也处处透着精致。她心中暗叹，这钟慧倒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妹妹这屋子倒还装饰的别致漂亮呢。” 钟慧抿了抿嘴，害羞的说：“妾并没有对屋里的装饰有所改动，这全都是以往唐婉容娘娘装饰的。” 贾芳仪则向突然想起来了一般，饶有兴致的说：“我瞧妹妹眼熟的很，想来是以往在唐婉容娘娘跟前伺候的？” 钟慧知道贾芳仪以往和唐婉容来往还算密切，两人也算有些交情，导致带着钟慧也见过好几次贾芳仪。 “是，妾以往是唐婉容娘娘身旁的大丫鬟。” 听到此话，贾芳仪倒是又看了两眼钟慧，啧啧称奇。 “妹妹可谓是造化，如今也算是住进这屋子里了。” 说了这句话之后贾芳仪又打量着钟慧。 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钟慧有些疑惑，又有些羞涩，右手手背捂住了脸颊，颜色奇妙的看着贾芳仪，不自觉的把话语扯向了其他的方向。 “不知姐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钟慧开口问道。 贾芳仪笑道：“妹妹莫要紧张，我今日来不过是想与妹妹聊聊天罢了，如今这宫里倒是让我觉得无聊，这才进了个新妹妹，有些好奇罢了。” 钟慧听了，心中说不出有什么感情，“怎么会无聊呢？姐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贾芳仪叹了口气，倒像是因为钟慧以前伺候过唐芹也有了些移情的感受。 “唐姐姐是知道的，你在她身边应当也知道，我平日也就爱逗猫弄狗的，也喜欢到处乱逛，看那些书可是一看就头疼，如今入宫两年，那些风景倒都是看遍了，也有些无聊了。” “原来如此。”钟慧微微点头，“不过姐姐……” 钟慧本想说些劝解贾芳仪平日里多多看书抚琴，精心之类的话，但又想到自己位份比她低，加上又是宫女被抬举，直接对别人的人生横加指点怕是会引起她的不悦，于是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贾芳仪笑了笑，拉起钟慧的手，说道：“妹妹想说什么我心里也是知道的，左不过是让我多做些琴棋书画、女红的事情，我这性子也是坐不住的，若是偶尔如此倒还可行，长久下来也实在是觉得无聊。” 钟慧一听，腼腆的笑了笑，忙道：“姐姐如此性格，自然是怕拘束的，往后妾多和姐姐走动，同姐姐解解闷。”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贾芳仪便起身告辞了，钟慧送贾芳仪到了门口，又说：“姐姐慢走。” 贾芳仪走到门口送来了捏着钟慧的手。 “妹妹快回去吧，我就先走了。” 两人告辞之后钟慧又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如今宫里倒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除了陛下抬举了一个宫女之外，日子还是照常的过。 因着钟慧答应了贾芳仪要多去走动，偶尔也就拉着悦儿一同去寻贾芳仪，每日也按时到丽夫人那里请安。 现在钟慧的身份已经变成妃子了，平时也倒能和丽夫人交流了，不用整日里依在脚蹬处说话了。 在椅子上坐着时，丽夫人每日都会指点钟慧关于读书上头的事情，钟慧近日里倒觉得很有进益。 宫里的日子十分恬淡，外头的生活可不简单。 唐得狩被外派做了钦差大臣，也不需要他去各个地方断案，只是得多走动走动，看看皇上所下的命令是否有被当地官员贯彻执行。 唐得狩带了两个貌美的丫鬟随行，身旁的人自然会觉得他是一个好色的人，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搜罗出一大片的美人送给他。 唐得狩虽然的确是好色成性的人，不然也不会带着貌美的丫鬟随身伺候，他的官位也的确是卖女儿卖自己得来的，只是他到底也是正儿八经的探花郎，在为皇帝做事的时候也还算有分寸。 虽说平日里享乐，也乐的接受别人送过来的美人，但是他可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接受了美人之后，在当地官员自认为已经收买了他，行事放纵之后，当机立断的抓住这些家伙的把柄，该处理的处理了，该上报的上报上去。 皇帝倒是难得见到唐得狩的能力，往日只是让他做个闲职，加上皇帝也知道唐得狩如今的职位是娶了郡主得来的，一直以来对唐得狩都有些微的看不起，怎料到他竟然是有真才干的。 收到唐得狩发来的消息之后，皇帝倒是笑了出来，对着身旁的李总管很高兴的说：“这老小子倒真有点能力，往日里朕还只觉得他是个吃闲饭的。” 唐得狩传上来的消息不仅有当地官员贪污受贿，对皇帝的安排阳奉阴违的事情，还有一些官员德不配位，自己当着这个官却叫底下的人帮忙做事的事情。 皇帝第一次看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无奈。 这小子自己都是走的裙带关系，怎么还说别人德不配位呢。 摇了摇头，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提起下头人帮忙做事的时候，可把下面人的名字都罗列出来了，若是皇帝有心，大可以让下头的人来“德能配位”。 “平日里倒是小瞧他了，原来竟有如此才能。” 皇帝摇摇头，有些感慨。 “传一下吧，等会儿到丽夫人宫里去瞧瞧她。” 皇帝虽说也常到丽夫人宫里去看她，但是在这处理政事的时间倒很少去除了皇后以外的其他妃子处。 皇帝自然是说干就干的，刚吩咐下去，李主管叫了自己的徒弟四喜去传话，四喜还在路上快步走着呢，皇帝就叫了人跟着自己一块往长门宫走去。 唐得狩在外公办，丽夫人也很不愿意同家里来信，便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时那是一封信也没有的，自然不知道唐得狩做出的那些事情来。 听到皇帝要过来的消息倒还十分震惊。 懒懒的靠在背后垫子上的身子一下子直楞了起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公公惊讶的问道。 “什么？陛下这时要来我宫里，当真？” 很奇妙的语气，自然是该震惊的，只是她的语气里还隐约的透露出些许不情愿。 四喜是听不出来的，老老实实闷头说：“是，娘娘，陛下马上就过来了，还请娘娘准备一下。” 当然该准备，不请安不出门之后，丽夫人整日里在宫里也不见其他人，偶尔见到的钟慧因着伺候过她，倒也不介意她的样子。 那是整日里懒懒怠怠的，未施妆粉，衣衫倒是整整齐齐的穿戴者，只是穿的比平常出门时略微薄些，隐隐约约能透出身形，头发松松的拢着，也没有带其他珠花。 丽夫人往日里都这样在寝宫里头待着，等到用了午膳，睡过中觉之后才会给自己梳妆，穿上出门的衣裳，梳好发髻带上珠花，又轻轻的敷上妆粉。 这时说皇帝要来倒吓了丽夫人一跳。 她伸出手去，新选上来的一等丫鬟冬雪连忙伸手扶住她。 “快，冬雪，给本宫梳洗梳洗。” “嗯？都这个时间了，芷儿还没梳妆吗？” 脚还没有落到地上时，皇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四喜本来才被叫起来身，如今又跪了下去。 丽夫人更急了，匆匆的下了地，行了个礼。 “臣妾请陛下安。” 皇帝两步走了进来，又拉起了丽夫人让她又回到了榻上，顺势叫了其他的宫人起来。 四喜起来之后老老实实的站在李主管的身后。 “怎么，是才睡醒吗？” 皇帝有些调笑的问着丽夫人。 丽夫人鼓了鼓脸，耳朵尖上都浮出了红色。 “陛下就只管取笑臣妾，臣妾每日里又不出门，那么早梳妆做些什么呢？陛下若来见臣妾，那也是下午的时日，下午臣妾就梳妆好啦，怎么今日这么早来？” 丽夫人嘟嘟囔囔的，因为羞涩难免有一些小女儿姿态，倒看的皇帝心里痒痒的，只觉得很久没看到丽夫人如此情态了。 回头想了一想，又告诉自己太医说了丽夫人身子弱，有些心悸，如今怕是有些严重才在宫里养着，若做些激烈的活动怕是会晕过去，如此才压下自己的悸动。 “朕今日高兴，你倒猜猜朕今日为什么高兴？” 丽夫人有些惊讶，她不觉得自己父亲能有那般能力让皇帝夸目相看，如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孕。 只是转念一想，若是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也不会找到自己这里来，难不成是前朝出了什么好事让陛下高兴？ 想了片刻还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依偎在皇帝怀里，倒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臣妾不知。陛下为着什么高兴，别考臣妾了，快告诉臣妾吧。” 皇帝很是高兴了笑了两声。 “自然是与你有关的事情，你还记得你父亲被朕外派出去做了钦差？” 丽夫人当然记得，听到皇帝这么说话第一反应就是唐得狩这老家伙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皇帝发现了。 只是若是不好的事情，皇帝只怕也不会如此高兴。 “臣妾自然还记得，是父亲做出了什么事情吗？” 丽夫人小心的问着，只恨不得若是父亲做出了什么错事，当场和他割席。 “你父亲，很好，往日里怎么没见到他这般有才干呢？” 丽夫人也说不上松了一口气，她并不喜欢自己的父亲，父亲做了好事也不觉得会给自己带来荣耀，倒恨不得在自己与父亲毫无关系之后得知父亲犯了大错。 只是如今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可谓是万事都紧紧附在一起。 挤出一个笑容来，丽夫人娇声说着。 “父亲为陛下做事那是理所当然的，担不起陛下这句夸奖。” 皇帝好笑的摇摇头。 “你父亲这次做的当真十分的好，帮朕解决了不少麻烦，朕此次来是同你商议一下，你父亲日后巡完海滨回来了给个什么官位更好。” 丽夫人坦诚的摇了摇头。 “臣妾也不知道，只是依臣妾浅薄的见识，父亲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陛下认为他好，想给他加官晋爵，那是他的福气，自然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49章 “若说让臣妾提给父亲什么位置，臣妾是断断不敢的。” 丽夫人像只菟丝子一样依偎着皇帝，眼睛里泛出的倒不是什么感激和爱意，而是满满的纠结。 她如何不感到纠结呢？唐得狩是他的父亲，唐家是他的家族，无论父亲做了什么，自然是父亲越好，整个家族越好，自己也就能越好。 况且唐府也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她自然希望唐府能蒸蒸日上。 只是无论是自己母亲也好，还是自己的妹妹也好，包括自己也是，都是唐得狩向上爬的梯子罢了，如何能有温情存在？ 这件事情到底让丽夫人感到纠结，她觉得自己母亲自始自终都是为父亲单方面付出，自己父亲还到处沾花惹草，就连母亲的身死也同父亲有关。 丽夫人有些憎恶唐得狩，但也很难真正的厌恶他。 皇帝轻轻拍了拍丽夫人的手，安慰道：“无事，你自然可以提出你的想法，朕自然有所考量。” 丽夫人轻巧的叹了口气。 “陛下是要为难臣妾了，臣妾实在不懂这些，只是皇上怜悯臣妾，怜悯臣妾父亲，臣妾已经很感动了，想来父亲也是如此想，只要陛下愿意夸赞两句，想来父亲也会很高兴的。” 皇帝伸手摸了摸丽夫人的脸颊，倒有些无奈。 “你也太仔细了些，罢了，朕也不为难你了。” 丽夫人心中一喜，连忙谢恩。 皇帝又叫了丽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叫拿来丽夫人常用的棋盘过来。 丽夫人听到这里，就知道皇帝是想与自己手谈一局了，自己从皇帝怀里出来，又坐到桌子另一边去。 “朕今日来瞧你，看你一天惫懒着，想来也是无人能陪你，朕便来陪你手谈一局吧。” 皇帝这话说的俏皮，声音里满满都是笑意。 丽夫人也眨了眨眼睛，偷偷的笑了，又假装感恩戴德的说：“多谢陛下，陛下太怜悯臣妾了，臣妾往日里在宫里，便是偶尔小慧过来陪着说两句话，德妃姐姐带着大皇子过来闹一闹，平日里就再也没人来陪了，陛下今日来瞧臣妾，臣妾实在感动……” 说着说着还揪出帕子来，按在眼角假装吸了吸泪水。 这可把皇帝看的有些无奈，连忙亲自给丽夫人端了一杯茶水。 “朕瞧你渴的很，快喝些水吧。” 丽夫人笑了笑，就着皇帝伸出的手就喝了一口，抬起眼来含羞带怯的看着皇帝。 皇帝喂完之后又把茶盏放在一旁。 棋盘终于被拿了上来，皇帝收了收上头的棋子。 “倒让你来执白子，朕执黑子吧。” 皇帝松了一口气，倒看的丽夫人一阵好笑。 钟慧早上刚去见了丽夫人，给她请了安，又聊了两句，如今在回宫的路上又被夏太监拦在了面前。 夏太监轻巧的给钟慧行了个礼。 “请贵人娘娘安。” 钟慧不等他完全屈膝下去就叫了夏太监起来。 “怎么了，拦着我有什么事情吗。” 钟慧扶着悦儿的手，有些疑惑的问着。 夏太监左右看了看，钟慧马上就明白了，叫悦儿在外头守着，自己和夏太监到了里头的巷道里面。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倒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夏太监见到周围没什么人了才敢轻声说出口来。 “你也知道娘娘叫我多看顾着你们伊影阁，我前几日往你们那走的时候，竟然瞧见了有几个眼生的丫头在门外徘徊。” 钟慧倒不觉得有什么，这皇宫里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保不准就是其他宫里的丫鬟要去取什么东西，又或者是跟着自家娘娘路过了伊影阁罢了。 “应当是没什么事吧，也许是你多心了？” 夏太监横了钟慧一眼。 “你可上点心吧，你现在可不是小丫鬟了，你得注意点。” “那些丫鬟绝不是咱们长门宫的，我平日里是见都没有见过，况且若只是偶然，我可是一连三天都见到了她们。” 钟慧这才感到震惊和恐惧，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怎么会有人来盯着我，我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夏太监自己是有这丽夫人的吩咐帮着钟慧的，自然是有着丽夫人的教导，如今也能给钟慧说上两句。 “丽夫人娘娘说了，如今这宫里呀，虽说风平浪静的，但唐娘娘……” 夏太监顿了顿。 “唐娘娘那事儿你一直盯着，虽说有唐大人背后的手笔，保不齐前头也有其他人做了什么。况且皇后娘娘那事，”他又左右看了看，见确实没人才继续说着。“况且皇后娘娘一直养着身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掉了孩子？” “丽夫人娘娘的意思是，这后宫里看着倒是风平浪静，背地里谁又做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如今你宫里有了这症状，还是得好好仔细着。” 钟慧有些着急，她还想偷偷摸摸的去调查那小纸条的事情呢，到了如今才算勉强有了些眉目，若是外头有人一直盯着，那自己可怎么行事呢？ “你可得帮帮我，他们是哪个宫里的人啊？” 夏太监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帮你盯着这长门宫附近的，没有丽夫人娘娘的命令，我也不好随意走动。娘娘虽说让我帮着你们盯着点，也没有让我去外头探查。我如今跟你说这些，你也好快收拢自己能用的人，让他们帮你盯着。” 钟慧听到这话，心里都是无助，她也知道自己该收些能够信任的人，只是自己刚从底下上来，哪里就有什么可用的人，就连一起玩的丫鬟们，虽说自己是信任他们，到底没得谁来帮忙探查她们的底线，一时之间倒有些惶恐。 不过悦儿倒是真的可用。 钟慧转念一想，倒觉得平日里相处看来，悦儿当真是对自己很好。 当初没有让桃花或是柳儿当这个贴身大丫鬟，就是钟慧还记得最早的时候桃花莫名其妙失联那一天。 钟慧是个很容易想到以往的事情的人，那件事情倒让她记到了现在。 见到钟慧渐渐舒展的眉头，夏太监很快就意识到了钟慧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也舒了口气。 “我就先走了，你自己注意点。” “嗯，多谢了。” 钟慧目送着夏太监离开。 他们两个相处的很好，钟慧到目前为止仍旧没有把夏太监当做奴才看待，所以夏太监在她面前也格外放肆。 灯夏太监走远了一会之后，钟慧才叫了悦儿进来扶着自己的手，两个人一道回了伊影阁。 路上悦儿倒想试探的问钟慧跟夏太监聊了些什么，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也许是从丽夫人那里学到了察言观色的能力，钟慧也很快就意识到了悦儿想问些什么，拍了拍她的手。 “回去再说。” 低声对悦儿说着，钟慧脚步略微加快了一些。 回了伊影阁之后，钟慧今天也不打算再出门了，叫了门口的一个小太监把门关上，本想吩咐说今日不见人，但想到若是其他妃嫔过来反而吃了个闭门羹，免不了让人觉得她轻狂。 就只说了若有人过来，就告诉别人自己身子有些不太舒服，倒让他们进屋略等一等，再去叫醒自己。 说完之后才拉着悦儿的手回了寝宫。 自己自顾自的进了寝宫，又往桌子边走。 悦儿跟在身后，也很有眼力见的拉上了房门，匆忙几步走到了钟慧身边。 “娘娘是和夏公公谈了些什么，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悦儿有些好奇，弯着腰凑近钟慧。 钟慧咳了两声，又稍微推了下悦儿的头。 “是有一件事，我还想让你去做。” 悦儿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认真。 “娘娘尽管说，奴婢自然是为娘娘尽心竭力的。” “夏公公说咱们宫外头有几个小丫鬟一直在打转，面生的很，倒像是其他宫里派来的。” 悦儿站直了身子。 “娘娘是想让我打探……” 钟慧点了点头，又吩咐说：“也不需要跟他们搭话，只是偷偷看着他们到底是哪个宫里出来的就行，你是本宫宫里的大丫鬟，有心的人肯定能知道你是我的人，所以你要小心些，别被他们发现。” 想了想又继续吩咐道：“也不是说我不放心其他人，只是这件事情我只信任你，所以你也别给柳儿和桃花知道了。” 悦儿点了点头。 “奴婢听娘娘的。” 说完事情之后，这门也不好直接打开，这不大咧咧的告诉大家，快看啊，我们在里头密谋事情呢。 钟慧想了想，又觉得现在时日太早，只让悦儿收拾一下，给自己散下头发，略微休息一阵，刚好钟慧也有些困了。 悦儿应了之后，给钟慧整理了一下衣装，又取了钗环，扶她到了床榻↑，拉下窗帘之后就退下了。 轻轻的打开房门之后又轻轻的合上。 悦儿吩咐周边两个小丫头仔细伺候着钟慧，等钟慧醒了之后赶快叫她。 吩咐完之后悦儿脑筋一转，倒觉得这时刚好自己去办事，又随便找了个借口从小门出去了。 钟慧这一觉没有睡多久，本身也只是略微睡一个回笼觉略眯了眯很快就起来了。 两个小丫头看到钟慧起来了倒想像悦儿吩咐的一样去找她，只是被钟慧制止了。 钟慧心里倒也知道悦儿怕是这时候去外头了。 “先不去叫悦儿了，把柳儿叫来吧。” 两个小丫鬟应了，又去把柳儿叫来。 柳儿如今真拿着扫帚在外头扫着落叶呢，被小丫鬟叫着才进了寝宫，额头上也冒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钟慧从床帘中伸出了手，柳儿也知道该做什么，连忙上去掀起床帘，又服侍着钟慧起床。 一等丫鬟的确该时刻跟在妃子身边的，避免妃子找不着而责怪，只是在某些时间不在而已，如今叫了柳儿进来没有叫悦儿确实是让人觉得疑惑。 只是柳儿把疑问咽进了肚子里头，时刻谨记着，没有问出声。 只要没有询问，钟慧都只当做不知道，能把事情掩饰过去就掩饰过去。 钟慧待柳儿为自己梳洗完毕后，也没让她下去，只带着柳儿到了伊影阁的主殿，又自己摸索着上了榻。 桃花也适时的端上来了一壶茶水，和柳儿对视一眼，也不主动下去，就站在门旁帮着钟慧守门。 钟慧也不觉得奇怪，这确实是二等丫鬟的工作。 没等多久，悦儿许是估摸着钟慧起床了，连忙从小门回了自己下房，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喝了两口水，平静了一下状态，又慢慢的往寝宫走。 看到寝宫已经略微敞开，便知道钟慧已经歇息好，如今怕是到了主殿那里去了，便转了转身子，又往主殿那边走。 到了主殿，看见了外头的桃花，对着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到屋里头去。 “请贵人娘娘安。” 悦儿一进屋就对着钟慧行礼，手指抽搐着动了动。 钟慧坐在上头，一目了然的就看到了悦儿的样子，心念一动，就说：“好丫头，跑去哪里野了，倒是这时候才回来。” 悦儿这时候抬起头，讨好的对着钟慧笑了笑。 “奴婢想着娘娘要睡中觉，这才去外头逛了逛。” 钟慧见状，只是笑着说道：“以后可不许乱跑了，这宫里人多眼杂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快起来吧。” 悦儿赶忙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然后才慢慢从地上起来，接过了柳儿手中的活计，站到了钟慧旁边。 柳儿被接过手里的活，也不好当即就转身出去，只是福了福身子，也跟着桃花一起站在门口守着了。 钟慧和悦儿两个人在里间对视了一眼，倒像是两个人一起做了什么坏事却没被发现一般，悦儿还控制不住的笑了笑。 钟慧连忙捂住她的嘴，又用眼神示意她小声些。 柳儿和桃花都在这屋子里站着，刚好可以借他们之口来表明悦儿做的事情和自己无关，于是亲昵的对着悦儿说。 “你这般跑出去，我起身都没见着你，虽说没什么大事，但你到底也是该罚的。” 第50章 日常 悦儿看到钟慧的眼神，偷偷的笑了笑，嘴上确是讨扰。 “娘娘，奴婢知错了，还望娘娘饶恕。” “可不能饶了你，不然旁的人岂不是各个都如此了，既然这样，罚你一个月月俸，小惩大诫。” 钟慧甚至还一时兴起，轻轻打了悦儿手心一下。 “哎呦。” 悦儿假装吃痛的叫唤了一声，又可怜巴巴的说：“是，娘娘。” 两个人如此唱念做打一番，又很快笑做了一团。若说本来是打算做出一番样子来，好让柳儿和桃花透露出去，也算是谨慎使得万年船，只是闹着闹着，倒让这两个小丫头闹出些趣味来了，那是越来越起劲。 若不是怕外头的丫鬟想多，钟慧和悦儿还想玩一番“责打，讨扰，不听”的戏码呢。 笑过之后，钟慧又叫了悦儿凑近前来，轻轻的给她说：“我既然说了要罚你月俸，肯定是得叫人去给内务府那边说的，不过你放心，我这偷偷补给你，嘿嘿，罚了你的他们也会添进我的份例里，这就算过了一遍我的手了。” 悦儿的脑袋不住的点着。 “好，娘娘。” 两个人闹过了，又说过了该如何处理，现如今又亲亲热热的一起看着书。 悦儿今日去外头查看，又只是短短一段时间，自然是没有探查到任何消息的，只是钟慧也不着急，这宫里一向和谐，就算是有人窥伺自己，想来也不会当即下手，于是也没给悦儿压力，只管让她慢慢查询。 当天晚上，皇帝竟也过来看钟慧了。 这是钟慧被抬成贵人之后第一次见到皇帝，如今也可以直视皇帝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待在外间等到皇帝，请了安又被叫起之后，钟慧就老老实实的跟在皇帝身后。 皇帝自顾自的到了榻上坐着，看见钟慧拘谨的站在自己旁边，竟也笑了两声。 钟慧被这笑声吓得一抖，皇帝看着更觉得有趣了，又不舍得让这么个小丫头担惊受怕的，拉过她就坐在了另一边。 “朕给你赐座，怎么如此怕朕，这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钟慧拘谨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帝，只见他眉目如画，眼神温柔，身上也没有半点骇人的威严，只有慢慢让人亲近的温柔气息。 钟慧咬了咬唇，叫自己别被他唬住了，这可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人，自己可得小心谨慎。 又怯怯的开口解释。 “妾……妾感念陛下抬举妾，如今见到陛下心里又是十分感激，想说又怕陛下不爱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如此才……” 这般模样倒又把皇帝给逗笑了，他向来喜欢这些美人直言不讳对自己的爱意，听到钟慧这样说也算是让他心里好好满足了一番，更是高兴。 “你的感激朕已经收到了，可不许再如此惶恐了。嗯？” 皇帝看着钟慧，心里一动，倒觉得钟慧的模样好似在哪里见过，但若真的说起在哪里见过，皇帝在脑海里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对应的人。 “妾知道了。” 就在这时候，钟慧突然大胆的抬起头来直视着皇帝，面色粉粉白白的，可爱的很。 今夜钟慧倒是不同往日，少有的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只是是纱制的，下头又穿了白色的寝衣，隐隐约约的冲淡了红色的浓艳，只留下清新热烈之感，映衬着钟慧嫩白年幼的脸，倒是比往日更加漂亮了些。 “慧儿今日着红色，倒更显娇俏。” 钟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皇帝，又害羞的往下一瞥。 “陛下若是喜欢，就是这件衣服的福气了。” 本来今日来见钟慧就是冲着让她侍寝去的，如今气氛正好倒是也不用多说旁的什么的。 皇帝一下子就把钟慧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进去。 待到了这个局面，皇帝也不是那种急色的人，也有了心思同这小丫头闲聊两句。 “你可曾读过书？” 钟慧窝在被子里，乌黑的发丝散在枕头上，也转过来对着皇帝。 “妾出自西门，自然是没书可读，如今全仰赖丽夫人娘娘仁德，带着妾也认得了几个字。” 皇帝来了兴致。 “哦？你才识字。” “是，妾才念了一年书，只是四书五经倒是读遍了，旁的书娘娘也没叫再读，如今也只是捡些杂书来看。” 皇帝自来选的妃子都是大臣的女儿亦或者是大家族里的女儿，自然是知书达礼，向钟慧这般不知半解的极少，一时之间又感叹钟慧敢于对自己承认，也不感到自卑，于是也有些感叹。 “芷儿人是很好，叫你读书的，只是不叫你读旁的书只怕是希望你仔细研读，你这丫头倒去看杂书了。” 钟慧被说的脸一红，又往被子底下钻了钻。 “陛下取笑妾，妾并不是看杂书，只是偶尔读的无聊才会看的……” 皇帝好笑的看着钟慧的脑袋越来越往下，越来越往下，到最后，半张脸都被被子挡住了。 伸手过去捏住了钟慧的脸颊，不让她继续往下头钻。 “怎么？你这小丫头见不得人，一个劲往下头钻？” 钟慧的脸越发的红，被捏着又不能动弹，只好嘟着嘴撒娇的让皇帝快些放开她。 “陛下快些放开妾，妾不往下头去了。” 待到皇帝放开手之后，钟慧的脸又追着皇帝的手去了，半边脸贴住皇帝的手心蹭了蹭，一双漂亮的眸子泛出如水一般的亮光。 皇帝心念一动，对着钟慧说：“既然你好读书，那朕闲来无事就来好好教你，也省得你尽看些杂书，倒让芷儿白费功夫。” 钟慧听到前半句倒很高兴，听到后半句之时又有些气鼓鼓的，只是总的来说还是高兴的，便马上蹭到皇帝怀里，赤忱的抱住他。 “谢陛下指导，那妾可不得叫陛下老师了？” 皇帝本就有那方面的想法，如今被蹭的又是火起，捏住了钟慧的肩头，又说：“那如今可得给老师交束修了。” “哎呦。” 钟慧被吓的叫了一声又被捂住了嘴巴。 两人混闹了一夜，待到第二日，皇帝起来之后又叫小丫头好好休息，也不必起身伺候了。 钟慧也不是个执着的人，见到皇帝如此说，也就乖乖巧巧的缩在被子里，又坐了起来，倒像一只小老鼠窝在那里偷看一样。 皇帝收拾好自己之后回头一看，和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让你不必伺候，是让你好好休息的，不是让你偷看的。” 钟慧糯糯的回复道：“妾看陛下好看，一时之间眼睛直了，倒像移不开视线似的。” 皇帝脸上也有些发红，但到底稳得住，叫了悦儿看好她主子，就自行离开去上朝去了。 皇帝刚走，钟慧就赶紧平躺下来，觉得困意又向自己袭来。 悦儿刚凑近钟慧就被钟慧叫住了。 “悦儿，你也快去歇息吧。陛下这每日上早朝也太早了些。我都被他吵醒了，还不能说些什么。” 前半句还是正常音量，到后面就有些嘀嘀咕咕了。 悦儿应了一声，又帮钟慧拉上了床帘，自己悄悄的退了出去。 钟慧本身就有些犯困，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因着被折腾了一夜，再醒来时，已临近午时。她慢悠悠地起身，简单洗漱后，用了些早膳。 早膳虽说已经放凉了，但自然是有丫鬟帮着热一热的，待钟慧入口时，已经变成温热可口的样子了。 略吃了两口之后，其实就到了午膳的时刻，只是钟慧起的实在晚了些，这午膳也实在没胃口吃了，于是只叫丫鬟们留了些糕点，其余的全散下去给下人们吃了。 下头的人们倒也高兴，也不一人吃一人的了，倒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 钟慧靠在榻上，看着远处下人们占用了院子里的桌子吃饭，心里也是高兴，又对着一旁的悦儿说着。 “之前我当宫女的时候，也是这样，娘娘们散下来的饭食，就是再好不过的吃食了，如今自己也能散下饭菜了，倒觉得有些恍惚。” 悦儿替钟慧拢了拢衣裳。 “娘娘恍惚什么呢，如今娘娘越来越好了，咱们也能跟着争光。” 钟慧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想法，也许是这个性子的人特有的感触，想到什么就会联想起另一件事物来，一时之间也有些悲春伤秋。 不过看完很快就过去了，钟慧叫了悦儿把自己压箱底的论语又搬了过来，下定决心要好好研读。 悦儿有些疑惑，倒也老实的去拿了过来，只是之后又问道。 “娘娘，近日不是喜欢看画本吗？怎么又捡起这本书来看了？” 钟慧脸一红，也是没想到悦儿直接把自己拆穿了，只是慌乱的解释。 “我只是又想着奋发了，那些话本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我不过是看着玩玩罢了。” 悦儿有些无奈，眼神透过去又看见了钟慧藏在榻上桌子边的话本，抿了抿唇，也不欲再揭穿钟慧的话语。 读了一天的书，也没旁的人来看望，也因着起来时间过晚，不方便去看望丽夫人。 说来也是，丽夫人报病之后，这长门宫就少有人往来，更别说来伊影阁看自己这么个小贵人了，那不更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吗。 于是钟慧也能拥有自己的时间，清清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书。 倒果然像是皇帝说的那般，时隔几日仔细研读一番，倒又有了不同的一番感悟。 又过了几日，悦儿到底还是冒了点险，亲自去跟在了那几个丫鬟的后头，偷摸的去看她们回了哪里。 那些丫鬟们倒是机敏的，绕了几圈，又找了不少人说话，拿了些东西。 到最后，竟每个人手里都拿有一件东西，有食盒，有花盆，有宣纸，虽说五花八门的，但也不算奇怪。 悦儿可不罢休，有钟慧的吩咐，她早早的就知道了这几个丫头在伊影阁门口打转，自然不会被这些表象所迷惑，一心只打算跟到底。 所幸这小丫头还是找到了真主，倒看见这几个丫鬟分成好几波，前后脚的都进了游仙宫。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悦儿倒有些兴奋，但本就是在背后偷偷摸摸跟着的事，也不好大肆宣扬，只是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快步走回了伊影阁。 “娘娘，娘娘。” 在进了门之后，悦儿就开始嚷嚷起来。 屋里头倒是没有其他人，只有钟慧还在捧着一本书在读，活像一个书呆子似的。 前几日皇帝果然履行了他的说法，来瞧了钟慧，又领着她看了书，圈圈画画的一些地方，如今钟慧正消化皇帝前几日教学的内容呢。 听到悦儿在门外嚷嚷，钟慧虽是比较包容悦儿，但还是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悦儿见到钟慧这副模样，也知道是自己太过放肆了，吐了吐舌头，又老老实实的走着。 “请贵人娘娘安，奴婢向贵人娘娘告罪，不该如此肆意妄为，吵吵嚷嚷。” 钟慧看向悦儿，毕竟她是自己意识到了问题，也不必再多说些什么，只淡淡的说着。 “你自己知道就行，我也不多说你什么，今日只有我在，若是日后也这般行事，哪个娘娘在里头，亦或者是皇上在里头，你也这般？是有罪。” 悦儿嘟了嘟脸。 “奴婢知道啦，奴婢有大发现呢。” 钟慧听到这里，连忙叫了悦儿骑来，又把她叫到自己身旁，问道：“是我前些日子吩咐你的事情。” 悦儿点了点头。 “发现什么了？” “奴婢跟着他们，他们倒像是有计划一般，绝不是路过咱们伊影阁。” 钟慧点了点头。 “奴婢瞧见他们全进了游仙宫。” “游仙宫……” 钟慧舔了舔嘴唇。 “那可是贾芳仪的寝宫，游仙宫可再没住旁人了。” 知道钟慧是在自言自语，不需要旁的人去附和，悦儿也没做声，禀报了自己的发现之后就眼巴巴的盯着钟慧瞧。 钟慧想了片刻，实在不知道贾芳仪盯着自己要做什么，转头一看就看见悦儿这副模样，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51章 听到钟慧的笑声倒也让悦儿觉得有些许羞涩，红了脸蛋，但也没有挪开视线。 钟慧可怜的捏了捏悦儿的脸，含着笑意问道：“怎么了？眼巴巴的看着我，难不成是想讨赏。” 悦儿本想点点头，但她又不是冲着银钱去的，只是想要钟慧对自己办成这件事情的夸奖，于是又摇了摇头。 钟慧憋不住嘴角的笑容，倒说：“嗯……这件事情呢……” 看见悦儿的神色随着自己的话语而进行改变，钟慧更加憋不住嘴边的笑容了。 “好啦，你这件事情做的很好，我也没想到你能如此快就找到线索，赏你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吧。” 悦儿眼巴巴的瞧着钟慧，等到她说自己办的很好之后眼睛都亮了两分，后面的赏赐倒不是很有所谓，心里甜滋滋的。 “谢娘娘夸奖。” 美滋滋的站开了些许，悦儿摇头晃脑的，整日都笑嘻嘻的，让其他宫人都有些奇怪。 得知了这个消息，钟慧实在是憋不住，本想马上去找贾芳仪对峙，又觉得贾芳仪只怕是不会承认。 转念一想又想去找丽夫人娘娘询问该如何处理，但又不想把丽夫人牵扯进自己的事情之中。 想了很久，钟慧还是决定就自己去找贾芳仪对峙。 虽然说这样会显得自己有些蠢，但是我实在也不知道有什么其他方法能解决这件事情，再说了，贾芳仪最多也只能装傻，到时候她也知道了我知道她对我有其他意图，之后也许能收敛些。 钟慧心里这么想着。 她到底年轻，自小也在西门长大，没经历过后宅的经验，也没有在民间混过，不知道那些官老爷们的弯弯绕绕。 这些也让钟慧做人办事的手段都有些直白的过了头。 放下了手里的书，又叫了柳儿进来，把书收着去，又叫上了悦儿陪着自己往游仙宫去。 游仙宫离伊影阁并不是很远。 到了游仙宫之后，正殿的门并没有开启。 贾芳仪是被移到游仙宫偏殿居住的，她如今的位份也没有资格往正殿住。因为这样，贾芳仪的偏殿也只能和伊影阁一样，在靠近巷道边开一个小门，出入都从小门过。 钟慧绕了一圈，到了偏殿的门口。 偏殿的门也是关着的，钟慧侧目看了眼悦儿，悦儿马上明白了钟慧的意思，上前两步敲了敲门。 门后守着的小太监很快就放下了门栓，把门打开了一个缝，待见到门后头的是一个小丫鬟，又抬眼看了看小丫鬟身后，果然见到了一个贵人服饰的女子，连忙把门大开着，又拍了拍衣裳，连忙走出了偏门，弯腰请安。 “奴婢请贵人娘娘安。” 钟慧看着两个小太监行完了礼，才缓缓说：“起来吧。” 等到两个小太监起来之后，钟慧继续问道：“你们主子娘娘在里头吗？” 小太监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 “是，娘娘在里头看书呢。” 钟慧恍然的点了点头。 “我是伊影阁的钟贵人，麻烦通报一声。” 两个小太监都应了一声，其中一个又行了个礼，留了一个小太监在这边照应钟慧，自己连忙走到里头去回禀贾芳仪。 钟慧没等多久，那个进去通传的小太监又急匆匆的赶了出来。 “贵人娘娘，主子娘娘请您进去。” 钟慧略微抬了下下巴，扶着悦儿的手就往里头走。 往里头通报的小太监弯着腰略微比钟慧先行半步，领着钟慧往贾芳仪的正殿走。 “吱呀。” 另一个小太监则一步迈进了偏门，把门又重新关上了。 待到了正殿，钟慧又对着门外的丫鬟晗了下首，小太监行了礼，又回到了偏门去，现下则有门外的一个小丫鬟领着钟慧进去。 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贾芳仪正捧着一本书，拧着眉头，满脸纠结的看着。 钟慧微微一笑，行礼道：“见过贾芳仪娘娘。” 贾芳仪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随即恢复如初，笑着说道：“钟妹妹来了，今日怎么想着来找我了？” 钟慧左右看了看，如今人多，也不好开门见山的就切入正题，于是笑着说：“姐姐不是常说自己一个人寂寞的很吗，妹妹这就来陪姐姐了，怎么姐姐在看什么书呢。” 贾芳仪笑着把书翻了过来，让钟慧看了看这书的封皮。 “不过是杂书罢了，实在无聊，央了皇后娘娘，从宫外带了些书进来看，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钟慧笑着继续说：“姐姐如今也看书来打发时间了，如今倒也难得静下来在自己宫里呆着，妹妹倒常听见姐姐喜欢往御花园里去逛。” 这话着实不太好听，但贾芳仪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还是那副笑模样。 “那御花园广阔的很，倒比我这院子里广阔些，只是秋日的景色也看腻了，如今在这小院里自娱自乐也是高兴。” 钟慧边说边靠近贾芳仪，贾芳仪又叫了丫鬟给钟慧拿来小凳，又叫了子衿把书收进库房里头去。 钟慧也叫了悦儿出去，丫头们都知道主子娘娘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谈，也都自己出去了。 “姐姐叫人来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钟慧压低了眉眼，一时之间竟然显得有些凶相。 贾芳仪还是那副笑模样。 “妹妹发现了，我还以为妹妹得过段时日才会发现呢。” 钟慧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看着贾芳仪倒发现自己还没见到她笑容以外的其他表情。 贾芳仪却不管大受震惊的钟慧，自顾自的继续说：“让姐姐猜猜，怕是丽夫人娘娘宫里有人帮你盯着这周围吧，不愧是丽夫人娘娘一手抬举起来的，丽夫人娘娘还真是疼你。” 钟慧受不了贾芳仪这自顾自说话的杨子，连忙出声打断她的话。 “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也不必攀扯丽夫人娘娘。” 贾芳仪也不计较钟慧也没规矩的样子，点了点头，又看了过去，笑容这才略微有所收敛。 “我叫人去盯着你，不过是觉着你眼熟罢了。” “眼熟就可以叫人盯着我吗，还是说你还有其他坏心思。” 钟慧不吃她这一套，略微后退了两步盯着她。 “贾芳仪娘娘有话不如说的明白些，我自来在西门长大，没见过这些弯弯绕绕，也不会如此行事说话，娘娘若不说的明白些，我倒生怕我自己误会了什么。” “你不用急，听我慢慢说。”贾芳仪伸出手，示意钟慧稍安勿躁，“你可见过这本书。” 贾芳仪把自己刚刚看的杂书又翻了个面，此时倒是有字的那面对着钟慧了。 这本书叫什么名字，讲了什么内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本书面对钟慧的那面夹了一张纸条。 钟慧咬了咬唇，心里有些疑虑，不免又联想到了自己从库房里翻到的那本同样夹着纸条的书。 “贾芳仪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钟慧此时离贾芳仪倒有两米远，步子不免得又往后扯了两步。 屋里的丫头都被叫了出去，不知是哪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许是领了贾芳仪的命令，许是觉得谈私密的事情就得隐蔽些，竟然把门关上了。 如今屋子里黑漆漆的，秋日里又冷，时不时的有穿堂风吹过来，钟慧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有些后悔自己不管不顾的就来找贾芳仪。 贾芳仪看到钟慧这怕兮兮的模样，倒是真觉得有些好笑了，勾了勾唇角，也不再吓唬钟慧了。 “你是觉得我会对你做些什么，这到底是在宫里，我能对你做些什么。” 钟慧也摇了摇头，她心知肚明贾芳仪不可能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但在刚刚那个氛围下，难免会对此感到有些许害怕。 “我知道你好奇这张纸条，拿去看吧。” 贾芳仪拿起了夹在书中的纸条，递给了钟慧，钟慧看了两眼贾芳仪，见她确实没有别的意思，这才收下。 “我同唐婉容娘娘之前交好，这是她随意从库房里找来给我的，我往日里不爱读书，只是前几日机缘巧合尽然翻出了这本书，我知道你以前也是伺候唐婉容娘娘的，这才引你前来。” 钟慧接过纸条，还没有打开看看，就听到贾芳仪这样说，一时之间有些失语。 “你为何不直接来我寝宫找我说明呢，这样遣人盯着我引我前来，若是我没有发现呢。” 贾芳仪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这事情让她觉得荒诞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也不多做解释。 若是直接去找你，信不信是一回事，我也不信你是个聪明人，万一是个蠢蛋直接把事情捅咕出去了，我找你还有什么必要呢。只有引你前来你才会觉得是自己聪明机制，而你发现了她们也能说明你不是个笨的。 贾芳仪心里腹诽，面上也不说出来。 钟慧展开纸条一看，果然同自己最先找到的那张字条是一人所书，似乎也都是写给自己的。 “亲爱的小慧，娘想陪你长大，但实在没有办法，还记得那片雪花吗，娘给你留了礼物。” 简短的两句话，倒让钟慧想起来了一些往事。 还没等仔细回忆，贾芳仪就开口问了。 “如何，你觉得这是说的什么，难不成唐婉容娘娘就是那个小慧？” 钟慧无语的看了过去，倒不知道这人真傻假傻。 “唐婉容娘娘闺名唐芹，贾芳仪娘娘当是和唐婉容娘娘一同进宫的，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贾芳仪尴尬的笑了笑，这时候才算有了些许人气。 “我同她不是一个队伍的，自然也没能听到她的名字，况且进宫后都是互相称呼封号，也没有知道她名字的途径。” 说着说着，贾芳仪又继续问：“那这信中都小慧到底是谁呢？” 贾芳仪直勾勾的看着钟慧，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里去。 钟慧咬了咬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贾芳仪，但瞧她这模样已然是猜到八九分了，告诉与不告诉都是一样的结果。 贾芳仪这般好奇，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知我吗，我该告诉她吗。 钟慧心里纠结着，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就直接告知贾芳仪。 “若是娘娘信任我，我便直说了。” 又看了看贾芳仪的面色，见她脸上没有差异的姿态，这才继续说：“我的名字就叫钟慧。” “哈哈，哈哈哈。” 贾芳仪突然小声的笑了起来，笑声不大，传不到外头去，倒让钟慧吓了一跳。 “娘娘？” 钟慧有些疑惑的叫着贾芳仪。 贾芳仪揉揉眼睛，倒是开始宽慰起钟慧来了。 “无事，只不过得了你这句话，心里有些高兴罢了。” “娘娘为何高兴？” 贾芳仪也不管不顾了，只因找到纸条上所说的那个小慧之后，也不摆那些唬人的架势了，直白又坦率的说。 “其实这本书根本就不是唐婉容娘娘给我的，这本书就是游仙宫的库房被翻出来的。” 钟慧吓了一跳，脸色又青又白，只暗叹自己被摆了一道，咬着唇，眼里冒起来火。 “妹妹倒也不用生气，我并没有旁的意思。” 一连被哄骗了两次，就算是泥捏的人也有三分火气，钟慧这下子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但又想着贾芳仪位份比自己高，强行压了压怒火，这才能继续开口。 “娘娘有没有旁的意思妾怎么能知晓呢，妾不过是一个极笨极笨的人，如今自作聪明，倒实在是让人看了笑话。” 糟糕，逗弄太过了。 贾芳仪心里暗叹不好，只是这宫里憋闷的很，旁的人位份也都比她高，自己面对他们得规规矩矩的，如今这个钟慧，刚巧位份比自己低，是能逗弄的人，一时之间忘了分寸。 只是她也是个能屈能伸，豪爽大气的人，听到这话也没有想去找钟慧的茬，只是俏皮的眨了眨一边的眼睛，示意她认真去看这个纸条。 钟慧不想在被贾芳仪骗，但只是再看一眼纸条，应当没有其他意思，这才低头，拿起字条仔细揣测着。 看来看去还是没有看出贾芳仪让自己看纸条是什么用意。 第52章 贾芳仪适时的出声。 “没有发现问题难道不就是最大的问题吗？” 钟慧听到这话，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抬头往贾芳仪看过去，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纸条。 “你看过另外一张吧，若是没有问题，那就说明字迹、口吻、用词皆是出自一人之手，这不就能说明我没有哄骗你吗。” 钟慧抿了抿嘴。 确实，包括纸张的质量都是一模一样的，倒真像是那个自称为我娘亲的人写的。 钟慧心里嘀咕。 “你为何对着纸条如此有兴趣。” 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让钟慧的有些不高兴，这次突然的抬起头来跟贾芳仪说话。 贾芳仪也没被吓一跳，只是笑着。 “我是偶然翻到这本书，翻到这张字条的，但是写这张字条的这个人，我认识。” 想了想她又纠正自己的说法。 “我小时候见过她，但是现在我没印象了。 与其说是我认识，不如说是我的家族认识。” 钟慧倒不知道自己的娘能认识贾芳仪的家族，面上挂满了疑惑。 我不就是哪个宫女丫头的女儿吗，就算看了这些纸条，顶天了认为是娘亲同某个位高权重的人私通生下的我，怎么看贾芳仪的意思，倒不像如此简单。 抿了抿唇，钟慧不欲多说什么。 贾芳仪也不介意，自己慢慢的给钟慧解释了起来。 “若你真是信件中所说的小慧，可否给我一看，信件中所说的雪花。” 钟慧也不介意，毕竟这雪花不是什么物件，就算是给贾芳仪看了，她也不可能会拿走。 刚好屋子里没人，门窗又是紧闭的，钟慧背对着贾芳仪，侧眼观察着她的动向，一边解开了衣服上的系带，露出来了左边的肩膀和小半个背部。 盈润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凉风刺激着她抖了一下，背上竟让有一朵粉红色的、雪花一样的纹路。 “信件中所说的雪花，许是我身上的胎记吧。” 贾芳仪这才像确定了什么一样，对着钟慧点了点头，又打算上手帮她拉起衣服。 钟慧不吃这套，自己扭过身子，把衣服扯了上来。 “如今你可见到了，能给我说为什么你那么关注这件事情了吧。” 钟慧有些憋闷，到底真相牵扯着她的心，暂且把这份憋闷按了下去。 “写这份信都人是我的表姑母。” 贾芳仪点了点头，说完此话又沉寂的片刻。 “她是个好福气的，到嫁给了当时京城闻名的、风流倜傥、才高八斗、风度翩翩又儒雅随和的七王，只是……” 贾芳仪沉默了一会儿。 “你如今只是在西门出生的一个小丫鬟，应该就能意识到你的家里出现了一些事情吧。” 被说中了心思，钟慧也不恼羞成怒，有些沉默的点了点头。 “恐怕是犯了什么事，满门抄斩了吧，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我在那地方出生。” 贾芳仪点了点头，颇为赞同钟慧的说辞。 “那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总得告诉我，好让我知晓吧。” 贾芳仪按住了钟慧的手，叫她不要着急。 “能抄了一个王爷满门的，能是什么罪呢，不过是叛国，或是想要谋求皇位罢了。” 钟慧急迫的心里就像被倒了一盆冷水，若是谋求皇位被满门抄斩，那倒也说得过去，自古以来都得忠君爱国，若是做出了这些事情，也让自己实在无话可说。 贾芳仪看见钟慧像是被倒了一盆冷水一般立即冷静了下来，也并不觉得惊讶。 毕竟钟慧自小到大都是嬷嬷养大的，若说对父母有什么感情，那必然是不可能的，这时又被发现父母是叛贼，自然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只是贾芳仪自然还有别的话能说。 “你父母并不是真的叛国了。” 钟慧这才又重新燃起了对父母的期望，抬起头来盯着贾芳仪，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你久居后宫，自然是不知道前朝的事情，如今的那些老臣，可个顶个的都沾了你爹娘的事情。” 钟慧被唬了一跳。 “你告诉我这些，难不成是想让我为他们复仇？” 钟慧有些疑惑为何贾芳仪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给自己。 贾芳仪笑了笑。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着你的爹娘去的荒唐，倒让人觉得可惜。况且我家也受了牵连。” 说到这里贾芳仪的语气阴郁了下来。 钟慧这才放下了心，如果一个人无缘无故，只是因为亲缘关系就来帮自己，到底是无法让人信任的，只有确切的知道旁的人是因为涉及到了利益才来帮助自己，钟慧才能放下心来。 “我们家本来是七王最得力的下属，也被诬陷同他一起谋反，幸而陛下英名，并未牵扯到我们家，只是削了爵位。” 说到这里，贾芳仪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欣慰喜悦的表情，还是一脸沉寂。 “我父亲自小读书识字，重新参与了科举，这才把府里重新拉了起来。” 钟慧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宽慰贾芳仪，只是这么说起来，也算是收到了自己家的牵连。 木了一段时间，钟慧这才吐出来了一句话。 “……抱歉。” 贾芳仪看向钟慧，眼神里都是阴郁。 “同你有什么相关呢，不过是那些小人恶意构陷罢了，该道歉的也是他们不是你。” 钟慧沉默的点了点头。 沉默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钟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贾芳仪也是不想说话的样子。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报仇吗？” 贾芳仪冷冷的看着钟慧，也不说话。 “如果你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只能告诉你，抱歉，我不会帮他们报仇。说到底，我和他们也没有感情，再加上我只是小小的一个后宫中的妃子，哪有什么力量能够扳倒那些人。” “若我说我家能为你所用呢，表姑母在宫里也有些人手。” 钟慧有些心动，本身就是没有根基的人，拿势力来诱惑她，自然是让她蠢蠢欲动。 “你今日来找我，不过是让身边的丫鬟偷偷跟着我派出去的人，若不是我故意让她发现，她如何能找到游仙宫，找到我。但你接手了你娘亲的势力，接手了我家的势力，这件事情别说发现不了了，你在看见外头有人盯着你的时候就有人传来书信告诉你具体情况了。” 钟慧被说的脸色一白，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转而又涨的通红。 确实是这样的，若是像她说的那般大的势力，自然是可以轻松办到自己办不到的事情。 钟慧没有什么野望，但是…… 谁会嫌自己势力大呢。 钟慧轻笑了两声。 “好，我答应你。” 贾芳仪这才骤然笑了出来。 “明智的选择。” “不过，我现在还需要了解更多关于我父母的事情。”钟慧目光坚定地看着贾芳仪，“你需要告诉我你们家和我父母之间的具体关系，以及当年发生的事情细节。” 贾芳仪微微点头，她知道钟慧不会轻易相信她，于是决定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钟慧。 “当年，你的爹娘只是因着姻亲关系同我们家走的略近了些，七王是大才，不仅文学方面颇有天赋，在军事上也有才能。只是这等人才却因着一些事情，据说是七王手底下的人侵占到了首辅的利益，被首辅联合其他世家一起构陷。”贾芳仪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些世家哪里是吃素的，能有机会从中得利，如何不愿意呢。只是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到家里的人如此说，想来也没有太大的误区。” 钟慧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那我如何接手我爹娘留下来的人。” 贾芳仪低低的笑了两声。 “我也并不知道他们是哪些人，只是你先接手了我家族的势力，再去一一搜寻，我们家到底和七王有所联系，他们看见了我们的动静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也会找上门来的。” 钟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两人聊到这里自然也是无话可说了，贾芳仪这才把子衿叫了进来。 子衿进了屋，悦儿也跟了进来，门终于被打开了，斜斜的阳光倾洒到了屋子里头，倒显出些许光斑来。 悦儿不知道自家娘娘同贾芳仪聊了些什么，只知道钟慧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些担心的盯着她瞧。 钟慧当着众多丫鬟的面又扯出了一个笑容来，倒和贾芳仪亲亲密密的说。 “妹妹不叨扰姐姐了，就先行告退了。” 贾芳仪也在这时端出来了自己那副笑模样，倒显得热情的很。 “那我就不送妹妹了，妹妹好走，日后也多来瞧瞧我。” 钟慧站起了身。 “自然是该这样的。” 说完这句话，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悦儿也连忙跟着行了个礼，急匆匆的就跟在钟慧后头往外面走。 待走出游仙宫，悦儿才开口问：“娘娘同贾芳仪娘娘聊了什么，怎么脸色这般不好。” “我的脸色很不好吗。” 钟慧摸了摸自己脸颊，问悦儿。 悦儿点了点头。 “白惨惨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子呢。” 钟慧拾起帕子一擦，这才发现自己经历这些事情早已被吓的出了一身的汗。 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什么，只对着悦儿说：“倒也没聊什么，只是我问了她为何叫人盯着我罢了。” 悦儿心里还是疑惑。 “贾芳仪娘娘又怎么说呢。” “贾芳仪说，许久没见我去瞧她，有些好奇我一天都在做些什么。” 这个借口算不得多高明，甚至说得上是哄小孩的说辞，但是钟慧心里知道，悦儿是会信这句话的。 果不其然，悦儿本来担心的脸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有些愤愤不平。 “贾芳仪娘娘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行因为这一点小事就窥探娘娘的行踪的生活呢，不过是瞧不起娘娘，瞧娘娘好性儿罢了。” 钟慧停了下来，虽说这是自己能预料到的结果，但也不能让悦儿在这地方嚷出来，日后还得和贾芳仪来往呢。 “悦儿，你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果然是我惯的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如今我同贾芳仪娘娘交好，她断没有你说的这样想，再一个，在这宫里头你作为一个丫鬟就这么说宫妃的坏话，真是无法无天了。” 钟慧有些别扭，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如今却要对悦儿横加指责。 “罚你半个月月俸，日后别再犯了。” 只是钟慧想着，若是悦儿此时不长记性，日后要是其他妃子做了什么也这般行事，可就得祸害到她自己，和祸害到自己身上了。 悦儿被钟慧突然的凶神恶煞吓了一大跳，愣愣的看了两眼钟慧，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当即跪下请罪。 “是，娘娘，谢娘娘责罚。” 钟慧心虚的不敢低头看，连忙亲手扶了悦儿起身。 “你我都在这宫里，经历了被窥伺的事情还不明白吗，这四周都是有着眼睛的，小心你的一举一动被旁的人瞧见了。” 悦儿扶着钟慧的手站起来，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也没有再提起此事。 回到伊影阁，钟慧叫门口的小太监把门给紧紧关上，又带了悦儿回到主殿里头。 她坐在榻上，目光空茫的盯着远处，即使回了自己宫里，心里头还是有些心慌。 刚刚那么短的时间，能想到那些已经是钟慧机敏的表现了，只是如今进了自己地盘，周围又没有旁的人盯着，倒还能细细的想一想刚刚的事情。 钟慧坐在椅子上，沉思着刚才与贾芳仪的对话。 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场复杂的斗争之中，这并不是后宫的事情，而是与前朝息息相关，也有想过自己一个女子如何能有解决这些事情的能力。 但是…… 钟慧又想，我只是想借贾芳仪的手接手自己爹娘的势力罢了，待到成功接手之后再把贾家的人手还给贾芳仪。 至于爹娘都仇……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去解决罢了，若是实在超出能力范围外了，那只能说我无能为力。 第53章 想通之后，钟慧也觉得心里安稳了不少，也不再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了。 只管安安生生的自己呆着，若能尽自己所能去做点什么，那就做点什么，若是不能的话…… 钟慧笑了笑。 我和爹娘素未蒙面，我自然希望能有爹娘，渴望能得到他们的关爱，但是已经到了如今的年龄，又一向是被嬷嬷教养长大的，自然也就不怎么在意这点事情了。 若是能帮到他们自然是好的，但钟慧也不愿意拿现在的自己去赌能不能帮到她们。 想通之后，钟慧彻底的叹了口气，倒有心思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悦儿许是被钟慧给吓到了，回来路上再没有往日的活泼，话也少了不少，现如今已经回到伊影阁里了，也只是闷闷的站在旁边。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钟慧问着悦儿，悦儿只是摇了摇头。 “娘娘，奴婢无事。” 钟慧可不信她的这套说辞。 “你是在想刚才我训斥你的事情？还是其他的什么？” 悦儿沉默了一会。 如今这屋子里没人，钟慧也能稍微松乏些，就连语气的平和了不少。 悦儿知道她的习惯，也敢在这个时候略微任性一些。 “奴婢明明是为着娘娘，娘娘还这般训斥我，奴婢有些委屈。” 钟慧知道悦儿是家里的大小姐，毕竟是小选进宫的，当她的丫鬟本就委屈了她，再一个，自从入宫开始，悦儿做事也伶俐，只是一直没到宫妃身前伺候，也没有那些想法，故旁个人对她也算和善，也没其他人教导她在宫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性子实在跳脱，一时半会难以控制自己。 看着悦儿委屈的眼神，钟慧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如今觉得委屈，就得把这件事情记住。我并不是想要惩罚你，悦儿，惩罚永远不是目的，而是过程，我只是想要你记住，在宫里，是不能随意对宫妃出言不敬的。” 悦儿抬起头来，有些倔强。 “奴婢自然知道，可奴婢是为了娘娘着想，再说了，也没旁的人听见，难不成娘娘还要出卖奴婢不成。” 眼见悦儿是没有把自己在长街上的话给听进去，如今还越说越离谱了，钟慧只觉得一阵无语。 “好了，倒越说越荒谬了。你还记得我才跟你说过的话吗，隔墙有耳。” 钟慧说着，眼睛往外头瞟了瞟，悦儿也顺着钟慧的视线过去。 “这宫里指不定谁就是谁的人，先前贾芳仪派了人来盯着伊影阁，你都忘记了吗。” 悦儿却不服。 “可是那些都被夏公公发现了，奴婢还找到了他们是谁的人。” 悦儿自小家庭幸福，人也被惯的有些天真。 沉默了片刻，钟慧心里倒想着， 这悦儿是我的人，是我的贴身丫鬟，我在宫里自然不能全指着贾芳仪和爹娘的人手，也得有自己熟知的人，既然相信悦儿，那便告诉她一些也无妨。 想到这里，钟慧还是打算透露一部分出去。 “不是你自己跟着找到游仙宫的。” 悦儿有些疑惑。 “贾芳仪早就发现你跟着她小丫鬟了，是故意领着你往游仙宫走，为了引我过去的。” 悦儿被吓得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娘娘！” “贾芳仪引我去倒是有些话跟我讲，只是又怕我过于蠢笨，倒像如今这般刚刚好就让她满意了。” 悦儿听到这话，心里又是一惊，此时才隐隐约约明白了钟慧说的隔墙有耳是什么意思。 钟慧看到悦儿这副模样就知道她终于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才继续说：“我和贾芳仪聊了什么，我现在就给你说。” 说到这又眼神示意悦儿去把门关上。 两个人现今是在正殿，正殿有大门，但是为了保持亮堂很少关上，突然关上会显得非常奇怪。 想了想，钟慧还是让悦儿就把她扶到里间就成。 到了里间，隔着一扇屏风，钟慧又让悦儿给自己搬上一个小凳，自己坐在上面之后，叫悦儿凑近自己。 挑挑拣拣了一些能说的话，全部都告诉了悦儿。 悦儿先前还有些震惊，听到最后甚至有些迷茫。 “这是……这是真的吗，娘娘是，是七王的孩子？” 悦儿圈圈眼。 “那岂不是说，皇上是娘娘的堂哥？！” 悦儿有些惊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个关系加上两人的身份，确实钟慧做皇帝妃嫔这件事情显得有些尴尬。 钟慧被这么一提，才意识到这件事情，舔了舔唇。 “我也没见过爹娘，若是单纯以血统来说确实会有些许尴尬，但是……”钟慧沉默了一会，严肃地说道，“皇上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咱们也别让皇帝知晓。” 悦儿郑重点头，“奴婢明白了，以后一定把嘴闭的牢牢的。” 钟慧轻拍悦儿的手，“你我主仆一心，我始终惦念着你的好，如今这些事情我都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你了，你往后可得谨言慎行。再一个，贾芳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目前也不能完全知晓，我是不信她只是想要报复那些阁老的，往后咱们可得谨慎些。” 悦儿狠狠的点了点头，“奴婢一定会好好保护娘娘。” 看着像是燃起来了什么斗志的悦儿，钟慧扶了扶额头，也不说些其他什么话来打击小姑娘的热情了。 往后几日，贾芳仪果然慢慢的带着钟慧去接触了贾家安插在宫里的暗探，又拿了册子过来，叫钟慧抄录一份。 只是这册子上面全是探子的名字、身份、家族，若是泄露出去，这些探子要出事，贾芳仪和钟慧也会出事，甚至贾家也会受牵连。 钟慧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牵扯到别人，这册子倒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心理负担。 于是钟慧叫了贾芳仪把册子的元本拿回去，自己抄录的那本偷摸的熬夜背下，又叫了悦儿偷偷摸摸的去烧掉。 秋去冬来的，转眼间就到了冬日。 钟慧衣物也加了许多件，到如今也没能瞧见七王在宫里的人手。 钟慧有些疑惑，倒开始怀疑贾芳仪是否在欺骗自己。 也去游仙宫问了贾芳仪如今是怎么回事，贾芳仪也只是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为何到了冬日，妾连贾家的暗探都见了个完，我爹娘留下的倒一次都没见过，许是你在骗我？” 钟慧知道贾芳仪不喜欢兜圈子，两人如今又是同盟，兜圈子也带不来什么好处，当即到了游仙宫，让别的丫头都退下，大喇喇的就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晓，你爹娘留下的暗探十几年了还能在宫里呆着，想来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也许得好好观察你，也许得等到某个时机吧。” 钟慧这才善罢甘休。 冬日里御花园换了一批梅花，开的热烈的很，配着银装素裹的雪景，倒真是美不胜收。 钟慧回到伊影阁，心中仍有疑虑，但也无可奈何。她望着窗外的雪景，决定先放下此事，好好享受这冬日的美景。 几天后，皇后倒想趁着这如画的雪景举办一场赏梅会，叫了大家都来参加。 往年的冬季，若是梅花开的好的年岁，皇后也是会举办赏梅宴的，对此钟慧并不感到惊讶，只是这是第一次来参加赏梅宴，有些忐忑罢了。 到了宴会当天，钟慧起的很早，又叫了悦儿给自己穿那身浅绿色的衣裙，又用了碧玉簪子妆点，披上了猩红色的披风，这才往御花园走去。 园里的梅花都是花匠们精心培育的，就为了每年冬天能让娘娘们好好欣赏，只是这些梅花到底匠气了些，少了点天然的美感。 钟慧也看不出这些，只觉得在冬日里赏雪赏花，又有好吃的，还叫了京城里有名的剧团来唱戏，也能给平淡的日子添些色彩。 在这宫里，钟慧走动的最频繁的就是贾芳仪和丽夫人，只是丽夫人身子弱，这赏花宴又是推辞着不愿出来，贾芳仪又仅仅是利益关系，一时之间到还没有什么很亲近的人。 只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着碟子上的糕点，看着戏曲。 皇后娘娘和德妃倒凑在一堆聊天，况且德妃娘娘素爱戏曲，想来这个戏班子也是德妃娘娘建议请的吧。 因为没有人能够和钟慧一块聊天解闷，钟慧倒有空下来的精神去看看周围，好好欣赏一番。 梅园也是需要小丫鬟小太监打扫的，钟慧就看见了一个着粉衣的丫鬟弯着腰躲在后面打扫，勤勤恳恳的样子。 只是这丫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打扫呢，不是得等赏梅宴散了之后才会出来吗。被宫妃发现了，倒扫了她们的兴致，况且梅园的宫女都是穿的蓝衣，粉衣与梅花交织在一起，不易被发觉，况且娘娘们又都在聊天，除了钟慧倒真没旁的人瞧见了。 钟慧心里泛起疑虑，叫了悦儿凑上前来，耳语了几句，悦儿就悄摸的往外头走去了。 那丫鬟的动静不易被察觉，但是钟慧和悦儿的动静到很快被李容华发现了。 李容华平日里和钟慧接触的极少，不知道她的性子，如今倒有些好奇。 “妹妹的丫鬟是做什么去了？” 钟慧缓缓起身，刚想行个礼，又被李容华叫住了。 “咱们姐妹，如今一起来看这梅花，只当解闷逗趣的，也不必多礼，不然可就不好玩了。” 说着这样的话，自然也让其他人给察觉了，皇后娘娘看了过来，笑盈盈的说：“李妹妹说的有道理，钟妹妹，你就免了行礼吧。” 钟慧面上应承，心里又不敢免了礼仪，只是福了福身，略微表示敬重。 “妾听娘娘的，李姐姐安。” 李容华点了点头，又继续问：“妹妹还没说打发丫头干什么去呢。” 钟慧轻轻的回应。 “妾想着这糕点有些不够甜，妾是个爱甜的，前几日听到要来这赏梅花，昨日就叫了宫人弄些红豆来做红豆糕，给众位姐姐尝尝鲜，如今正叫叫丫鬟们去取呢。” 李容华有些惊喜，眼睛都亮晶晶的。 “妹妹真是细心，我也爱吃甜的，多谢妹妹想着了。” 还好钟慧昨日的确为了赏梅宴叫丫鬟们做了红豆糕，如今叫悦儿去接触那形迹可疑的丫鬟时，还叫了她回去叫上柳儿桃花把昨日做的红豆糕给拿过来。 一行人没等多久，悦儿就领着桃花她们回来了。 因着这红豆糕，李容华如今倒凑在钟慧身边，时不时的跟她聊聊外头的风土人情。 钟慧没去外面走过，听的也算认真。 悦儿到了之后钟慧很快招呼她过来，又轻轻的说：“你带着桃花她们把这些递给各位娘娘们。” 悦儿回了声是，然后带着悦儿从皇后娘娘开始，先请安，又从身后两人手里的食盒里取出一碟红豆糕，摆到各位娘娘们面前的桌子。 待到所有娘娘面前都有红豆糕了之后，悦儿又带着两个丫鬟回到了钟慧的身后。 钟慧对着李容华点了点头，又站了出来，略微放大了声量。 “皇后娘娘，德妃娘娘，李容华娘娘，赵嫔娘娘，妾为今日的赏梅宴叫丫头们做了些红豆糕，不过是些普通的吃食，如今给娘娘们尝尝鲜，甜甜嘴。” 皇后作为众嫔妃的领头人，自然先行开口。 “倒谢谢钟妹妹了，瞧这糕点，还冒着热气呢，如今应着这景，吃些热腾腾的红豆，倒还显得惬意了，妹妹巧思，本宫很是喜欢。” 皇后娘娘都如此发话了，剩下的嫔妃也都纷纷谢过钟慧。 钟慧害羞的笑了一下。 “妾只是想给众位姐姐添些趣味罢了。” 说完这话，钟慧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皇后并不是说些场面话，她在钟慧回到位置之后就捡起一个尝了尝，倒还算满意的样子，一连吃了好几个。 李容华也确实如她所说的，爱吃甜口的东西，也是空口吃了好几个。 只是其他三个妃子似乎不太爱吃甜口的，都只是略微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第54章 赏梅宴很快就结束了，几个妃子们被自己的大丫鬟扶着各自回了自己的宫里。 钟慧回到长门宫之后先去找了丽夫人，丽夫人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空茫的盯着外头的大雪。 “妾请丽夫人娘娘安。” 钟慧的请安声叫醒了丽夫人，她很快回过神来，叫起了钟慧。 “今日是皇后娘娘安排的赏梅宴吧。” 钟慧坐在了丫鬟搬来的凳子上，笑着回复。 “是啊，娘娘没去看太可惜了，今日的梅花开的争奇斗艳的，雪光映衬着，好看极了。” 丽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她好像身体因为冬天的到来越发不好了，面色白的跟后面的雪堆有的一拼，嘴唇也薄薄淡淡的，也怪不得她今日这等皇后娘娘攒局的日子也推辞不去。 “你喜欢梅花吗？” 丽夫人突然心血来潮的问道。 钟慧也挺开心，出去玩了一趟，是这宫里难得的消遣，脸上都红扑扑的。 “妾也说不上喜不喜欢梅花，只是觉得小巧的漂亮，团团簇簇的在一起看起来很热闹，若说喜欢的话……” 想了一会，钟慧笑得更加的灿烂了。 “妾喜欢桂花，小巧玲珑的很是可爱。” 丽夫人咳了两声。 “看来你是喜欢这些小巧的花朵。” “而且桂花也很香，妾幼时，西门那边唯一开着的花朵就是桂花，每晚都伴着桂花入眠，久而久之也就喜欢上了。” 这话不假，桂花的花香馥郁，只是一多就会显得浓烈，故花匠把桂花全部栽植在了西门附近的御花园中，让各位娘娘只是能闻到清雅的甜香而不会被腻的过分。 钟慧一直都在西门住着，常年闻着这馥郁的花香，对于花朵的偏爱也逐渐变成了喜欢花香浓烈的。 “娘娘问妾喜不喜欢梅花，那娘娘呢，娘娘喜不喜欢梅花。” 钟慧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喜欢梅花。”丽夫人嘴角含笑，思绪飘向远方，“梅花凌冽，本宫最喜欢的就是冬梅，那是难得一见的盛大的景色。” 丽夫人又顺口解释道：“若说梅花也有白梅和红梅，但是本宫更喜欢红梅，就是喜欢她的颜色，印着雪光十分漂亮，你今日也是见过了，怎么样，果然好看吧。” 钟慧诚实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喜欢。 但说到这里，钟慧又有些觉得丽夫人喜欢这样的梅花却又因为身体原因许久没有出门有些遗憾，倒像着要不自己去折些梅花送来长门宫给丽夫人。 在御花园里折花不是能随便做的，只是钟慧想着，皇帝应当这几日会来伊影阁，到那时求求皇帝，希望他能同意。 钟慧同丽夫人又聊了几句，这才叫了悦儿回到了伊影阁。 才刚去长门宫正殿的时候，桃花和柳儿就已经被打发回伊影阁了，此时路上就只有钟慧和悦儿。 悦儿使了个眼色，钟慧当即知道悦儿有话要说，快步走了几步，回到伊影阁也没往正殿走，只是说自己赏完梅花，有些困乏，径直走回了寝宫，又让悦儿关上了门。 “如何，那丫鬟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日子里头穿一身粉衣裳在梅园转来转去呢？” 悦儿连忙从自己身上拿出来了一个东西递给钟慧。 钟慧接过一看，还觉得有些羞涩，只见那是同钟慧身上胎记一模一样的印记。 抬头一看，悦儿也不知晓这是个什么物件，只是说：“那丫头说这是个什么的牌子，叫娘娘若是知晓能否还给她。” 还给她？ 钟慧心里揣测，怕是要自己去找她的意思。 “她是哪个宫的？这是让我亲自去找她？” 宫人哪有叫宫妃去找自己的事情，听到这话不免有些疑惑。 “娘娘，那丫头就是梅园的，只是说有厚礼给娘娘。” “一个小丫鬟能有什么厚礼。” 本来还在这样想着，钟慧只觉得那个小丫头好没规矩，拧着眉头有些不愿意去。 “娘娘，那丫头还不让人跟着娘娘去呢，奴婢可怎么放得下心啊。” 钟慧点了点头，又犹豫了一会，终于下了决定，倒叫悦儿拿着这玉佩去梅园，只说：“我不好去还给她，这到底是你自己捡到的东西，就让你自己去还给她吧。” 悦儿不知道明明这东西是那小丫鬟给自己的，为何钟慧还说是自己捡到的，让还回去，只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自己不好说明的事情。 既然事情不好说明，那就也不好当着面询问，，只回了一句。 “是，娘娘。” 钟慧确实是累了，吩咐完悦儿之后就让悦儿拉下了床帘，关上门，小睡了一觉。 悦儿干完这些之后，又到外头吩咐丫鬟们看着娘娘，自己捡到了块玉，已经回了娘娘，现下要去还给人家小丫鬟。 见众位丫鬟们太监们都回了好，悦儿这才出了门。 如今有了正当理由，悦儿自然是无所顾忌的往梅园走去。 那小丫鬟如今在梅园最边角的地方照料梅花，悦儿问了掌事的嬷嬷，又塞了点碎银子说是要找她说话。 嬷嬷也不敢收，塞回给了悦儿，直接给她说了位置，又说：“娘娘的事情，怎么好收姑娘银子呢。” 悦儿也不托大，既然嬷嬷笑脸相对，那么悦儿也是笑盈盈的看了过去。 “那就多谢嬷嬷了。” 说完这话又略微福了福身，这才进去找那个小丫头。 那小丫头年岁不是很大的样子，看上去约莫和悦儿一边大，梳着双丫髻，面目却比悦儿沉稳不少。 “姑娘，我家娘娘说我捡到了你的玉佩，不还回来怕你着急，吩咐了我，我这才着急忙慌的回来送还给姑娘。” 那丫鬟有些呆愣的看着抵到面前来的玉佩，又看了看悦儿笑盈盈的模样，思索了片刻，这才接过来。 “钟贵人娘娘真是好心，这是我娘亲留下的遗物，才刚发现遗失了，正难受呢，姑娘就给我送来了，我感谢姑娘，也该找个时间去给钟贵人娘娘磕头谢恩呢。” 悦儿笑了笑。 “咱们娘娘人和善，你若想谢恩，待到今日你做完了手头上的事就到伊影阁来吧，此事咱们娘娘也是知晓的。” 小丫鬟点了点头，悦儿这才离开。 到了晚膳前，钟慧本想叫人传晚膳，就听到小丫头进来通报说有个梅园的姑娘，非要进来叩谢娘娘。 钟慧看了眼悦儿，又听到梅园这个关键词，当即知道了情况，叫丫鬟把人家姑娘带进来，晚膳也暂时没有布置下来。 小丫鬟一进来就低头下跪叩首，倒是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只是钟慧也算稳得住，坐在床上，看着底下这个黑黑的脑袋。 “起来吧。” 小丫鬟谢了恩，就站了起来。 这不是什么大事，能够影响伊影阁的运转，其他丫鬟也就没有守着这里。 “我听到说我的丫鬟刚巧捡了你的玉佩，这叫她送还给你，怎么，你可收到？” 虽然两人，不，在场的三个人都明知道对方的意思，却还是楞得装装样子。 小丫鬟抬眼看着钟慧，面上的神色有些严肃。 刚巧钟慧今日才起身，衣衫尚且没有穿戴整齐，小丫鬟便直接问了出来。 “敢问娘娘，奴婢那块玉佩的形状您可有在哪里见过？” 钟慧知道这是来确认自己身份来了，不慌不忙的背过了一半的身体，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点背后的肌肤，那雪花印记也漏了一半出来。 钟慧确认小丫鬟已经看到了那印记的模样，就转过了身，让悦儿伺候自己洗漱穿戴。 小丫鬟自然是看到了，心里暗暗对比了一下，确定无误之后当即又跪了下来。 “请主子安，奴婢名叫小蝶，也是自小在这宫里长大的，主子请收下这个牌子。” 小蝶高举着手，拿起来了一个小小的、拇指大小的、木头做的小牌子。 钟慧接了过来，端详了片刻就知道这是个不平常的东西，塞在了自己的梳妆匣最底下。 “小蝶……你看上去年岁不是很大。” “是，娘娘，奴婢如今十八岁了，不过奴婢的爹娘就是给主子做事的，奴婢也就给主子做事。” 没有再称呼娘娘，而是开口直唤主子，钟慧心下体味这这种区别，也不开口让她纠正过来。 “你们有哪些人呢？” 因为人员都是分散的，联系也只是单线的，所以小蝶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直白的说给钟慧听。 “主子，奴婢是被上头人叫来联系主子的，奴婢回去就会回禀上头的人，之后他们都会来找主子的。” 钟慧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你如今在梅园，能不能走的开？” 钟慧还是有些想要在爹娘留下的势力中留一个丫鬟在自己身边，后头若是可以，还想把丫鬟奴才们全部换成自己的人。 小蝶回道：“奴婢如今在梅园，只要禀告了嬷嬷就可以离开，况且那嬷嬷也是咱们的人，自然也是听娘娘安排的。” 悦儿听到这话，心说怪不得那嬷嬷不收自己的银子，还那么热心，想来是有引自己去做这个事情的意图。 钟慧点了点头。 “那我想提拔你到我身边来，你觉得如何。” 钟慧想着，还是打算先征询小蝶的意见。 小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当即点头。 “奴婢自然是愿意的，谢娘娘。” 钟慧点了点头，叫悦儿扶起小蝶来。 “如此甚好，那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侍候吧。”钟慧微笑着说道。 “是，娘娘。” 钟慧先叫悦儿去送了小蝶出门，自己坐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头发。 悦儿送了小蝶回来之后就走到了钟慧身旁，接过钟慧手里的梳子帮她整理发型。 “娘娘如何调她过来，咱们宫没有小丫鬟的份例了。” 钟慧早想把自己宫里的全换成能信任的、忠心自己的，就算那些小丫鬟是丽夫人批过来的还是难免会让钟慧感到担心。 毕竟不是丽夫人身旁的丫鬟而仅仅是宫里的小丫鬟，谁知道背后又是谁的人呢。 “外头那两个小丫鬟，不拘哪一个，咱们送到杂役处就是了。” 比起在娘娘宫里伺候，杂役处的丫鬟是会重新分配的，只是不会再分配去伺候娘娘，其他地方的工作辛苦与否又都得看自己造化了。 悦儿自然不会不忍，她本就是官家小姐出生，对这些事情也没有那么多同情心。 只是没有想到钟慧如今也不太在乎这些了。 钟慧往日是丫头时，尽是可怜那些做重活的丫头，还愿意去搭把手，如今倒是能直接说出把丫鬟送回杂役处的话语来了。 “这丫头到底是丽夫人宫里给我的，我还是得回禀丽夫人娘娘的。” “是，娘娘想的周全。” 到了晚间，钟慧听到今晚皇上去了皇后那儿，早早的就歇下了。 到了第二日，许是昨日休息的太久了，钟慧今日起的倒是很早，草草的给自己梳洗了一下就打算去丽夫人宫里请安。 悦儿往外头看了看天色，劝道：“娘娘还是先用早膳吧，如今天色都还没亮呢，去见丽夫人娘娘也太早了些。” 钟慧转念一想也觉得悦儿说得对，传了膳才带着悦儿往丽夫人宫里走。 钟慧和丽夫人的走动向来频繁，故而到了如今，宫外的丫头看见钟慧就已经知晓她是来做什么的，都不需要钟慧开口问询就自己回答了。 “妾请娘娘安。” 丽夫人果然还没起身，刚从床上起来在梳妆台前梳洗了。 只是两人关系不同寻常，这副样子钟慧也不是第一次见过了，丽夫人也不是很介意就把钟慧传了进来。 丽夫人让钟慧起来后，钟慧自觉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从丫鬟手中接过了梳子给丽夫人篦发。 丽夫人看着镜子里的钟慧，轻轻开口说：“你怎么来帮本宫篦发，如今也是个主子了，叫丫头们来做就行。” 钟慧笑盈盈的回复道：“妾不觉得有什么，娘娘还记得吗？妾说过了，就算被皇上抬举，那也是娘娘先抬举了妾，妾永生不忘。” 第55章 钟慧之前都是伺候丽夫人日常起居的，当了这么些日子贵人，手艺也还没有忘记。 只见她迅速的将头发挽起，手法娴熟地编出一个简单而精致的发髻。然后她伺候着丽夫人享用早餐，待丽夫人吃完后，两人一同走到榻边坐下开始闲聊。 钟慧虽说常来给丽夫人请安，但她昨日下午回来才来过，今日早上又来的事情还是第一次，丽夫人有些疑惑，也就问了出来。 “你今日来找本宫是有什么事情吗，昨日才来，走着也不嫌麻烦。” 虽然这么说，丽夫人倒还喜欢钟慧来瞧自己，也能打发时间，问的时候嘴角也是含着笑意的。 钟慧笑着回答道：“自然是想您了，这才一大早就过来。” 丽夫人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算你有心了，只是本宫觉得你今日似有心事？” 钟慧微微一怔，没想到丽夫人如此敏锐，随即苦笑道：“不瞒娘娘，臣妾确实有一事相求。” 丽夫人目光一闪，“哦？何事？说来听听。” 钟慧也不扭捏，毕竟她之前已经和丽夫人交过心了。而且，钟慧是被丽夫人推荐给皇上的，这足以说明丽夫人对她很有信心。再加上钟慧平日里对丽夫人也是尽心尽力，所以丽夫人自然不会对她有所不满。因此，钟慧决定直接跟丽夫人表白心意。 “妾昨日赏梅宴，身旁的丫鬟倒捡到了梅园一个丫鬟的东西，妾见那丫鬟可怜又伶俐，倒想把那丫鬟要来妾身边，只是妾份例里头丫鬟都满了，身边的丫鬟又都是娘娘给的，只怕是……”钟慧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口，目光看向丽夫人，眼神里带着一丝请求与期盼。 丽夫人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瞬间明白了钟慧话里的深意。她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领会了其中的意图。于是，丽夫人对着钟慧微微一笑，说道：“不必有任何顾虑，你可以随意挑选一个丫鬟，将她送回到杂役处去。”这句话表明丽夫人对钟慧的信任和支持。钟慧自然没有不感谢的。 “多谢娘娘。” 两个人聊了一段时间之后，钟慧就向丽夫人告辞了。 一回到伊影阁，钟慧就叫了宫人过来。 毕竟钟慧也是从小宫女过来的，虽说如今不太在意这些小人物了，但是也知道不给他们添堵。 所以也没有说什么不得已之类的废话，而是直白的表示了自己看上了新的丫鬟，而她到底是丽夫人那里送来的，如今送回去想来丽夫人也是不要的，只能送到杂役处了。 又从自己份例里拿了二两银子出来给了这个小丫头，才让人把她送去了杂役处。 二两银子可不少，足足是这小丫头一年的俸禄。 本来这个小丫头就知道自己是近不了钟慧身去伺候的，如今也只能一日又一日的熬日子罢了。 杂役处的工作是辛苦了些，但单论做的事也差不多，还多得了一年的银子。 虽然心里有些怨怼，但也没有那么大的怒气了。 第56章 “谢贵人娘娘。” 小丫头跪在地上谢过了钟慧之后，又很快被带到了杂役处。 同她一起的另一个小丫鬟见此，也想着若是呆在这宫里等着钟慧晋位，然后把自己提拔上去，还不如就趁此求了贵人去杂役处。 一来，还有一年就有新的主子娘娘进宫里，若是能被分去伺候那比做个撒扫丫鬟有前途，而来就是为那二两银子，这银子或是攒下来或是寄回家都是好的。 当即跪下来求了钟慧。 钟慧也不强求，本身她就抱着等接手了爹娘手下势力就把这丫鬟换走的心思，自然答应的痛快的很。 又叫悦儿拿了二两银子给她，说了些小心谨慎的话，就放她去了杂役处。 下午的时候，小蝶按时来了伊影阁，又带来了梅园的嬷嬷，说是得向贵人娘娘回禀，不然随便一个小丫鬟就说自己被某个贵人调去了，那可不乱了套了。 嬷嬷和小蝶一来就被带到了正殿。 倒不是说钟慧需要专门在什么很庄严的地方接见他们，而是钟慧现下还在榻上绣着香囊呢，听到这两人来了也不想起身，就叫她们进来见自己了。 两人刚见到钟慧就行了跪拜礼。 “请贵人娘娘安，奴婢是梅园的管事嬷嬷，带着丫头小蝶来向娘娘请安。” 钟慧手上拿着绣绷，慢条斯理的把针直接插在了下一针要绣的地方，抬起头来看着趴伏在地上的两人。 “起来吧。” 嬷嬷和小蝶起身之后，小蝶也不敢抬头，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跟在嬷嬷身后，嬷嬷倒是抬起头来看了两眼钟慧。 嬷嬷说了两句话，就让小蝶站到钟慧旁边去，又自己上前两步，面色讨好，像是要讨赏一样。 钟慧听了小蝶说的话，又仔细看了看这嬷嬷的眼神。 她虽然表情讨好，但是眼睛确是非常清醒的，和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匹配，只是若是不细心关注是发现不了了。 钟慧自然让悦儿拿出了一个香囊递给嬷嬷。 嬷嬷用手颠了颠，不是很重，又捏了捏，感觉里头有几张纸。 当即笑容更加灿烂的些，又说了些吉祥话，被钟慧赶了出去。 钟慧作为娘娘，无论做些什么事情身边都得有丫鬟守着，想要做些什么那是拘谨的不行。 但是嬷嬷不一样，她只是个丫鬟，但是她又是个又体面的丫鬟。 嬷嬷和普通丫鬟不一样，特别是做到了管事嬷嬷地步，比有些宫里的大丫鬟都还要尊贵些，是不需要自己做事的，只是管一管下头的人。 但是她也不会有人专门拨人去伺候，所以她的行为是没人盯着的。 回到梅园之后嬷嬷就把怀里的香囊拿了出来，倒出了银子，把那几张纸抽出来。 本来宫里有钱的妃子赏人若是塞纸那必然是银票，但是钟慧塞得真的只是写了字的字条。 嬷嬷也并不意外，拿着纸条看了起来，恍然大悟的感觉，背地里又去联系了其他的几个管理的人。 钟慧这边收了小蝶，也没个让她跑到柳儿和桃花跟前的道理 第57章 只是对着小蝶说：“小蝶，我是信任你的，只是如今你到了我宫里，此时也只能做三等丫鬟，若之后有机会，我定然提拔你。” 小蝶作为钟慧爹娘的势力，这么十几年从小到大都是调教着长大的，心里头除了对主子的忠心就没有其他了，也不介意做的到底是什么工作，只要能保护主子就行。 当即表示自己并没有意见，倒是感谢主子能把她调进伊影阁里来。 钟慧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家培养心腹的手段果然有一套，这小蝶当真是忠心。 收用了小蝶之后生活倒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前朝因为唐得狩递上来的折子，皇帝还有些叫了人仔细去考量唐得狩建议的那些人，若是真的得用就撸了那等渎职的大臣，让这些人能够上位。 加上京城外不少地区都发了灾情。若说最开始皇帝登基那年，流传最广的说法是皇帝是真命天子，导致冬天暖洋洋的，收成都好了不少，如今想来是不是自那时起就有了预兆。 现今已经到了初冬，收获的日子早就过去，大旱收成不好的信息如今才传到皇帝耳朵里。 惠州，潮州，泉州等临海的地区还算好，有那海里头的物产鱼虾之类的。但是乾州，达州，巴州等内陆的地区流窜过来了不少灾民。 皇帝为着这些事情整日叫来大臣们议论。 说起这事倒也好解决，层层税收上来，京城里头的钱粮米面和皇宫的钱粮米面都不少，稍微兑些水稀稀的分发下去也能熬过今年冬天。 只是那些大臣们哪有愿意的，一个二个都推脱着，倒像是皇帝说了什么让他们很为难的话一样。 钟慧将这些事情看在眼里，但是她只是个宫妃，没什么见识，只觉得皇帝一定能解决好这些事情，倒在想着皇帝不来后宫，自己答应给丽夫人娘娘摘得梅花也没个着落，心里还有些着急。 皇后也体谅皇帝，在有一日晨会请安的时候，有吩咐了裁剪用度。 钟慧坐在靠门左边，最尾部的地方，对面的是贾芳仪，自己上头的是赵嫔，赵嫔对面的是李容华，德妃坐在李容华上首，丽夫人虽然没来，但是位置依旧留着。 “如今灾情眼中，陛下整日焦急，本宫看在眼里也是心急，咱们姐妹们虽是后宫妇人，但也要为百姓做点贡献。” 皇后扫视着底下众人，众人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贾芳仪点了点头，笑得大气开朗。 “皇后娘娘说得对，妾在家时也看见那些人生活困难的，只怕如今会更困难。妾不懂如何行事，一切自然是听娘娘安排。” 有个人提出来了，剩下的人也都应和着。 皇后也挺高兴。 她自小在家中时就有不小的抱负，嫁给当时还是王爷的皇帝之前，她也是经常出去施粥施菜之类的，还常常自己去田里体验下地。只是嫁人之后就被关在了家里，因着当时的皇帝说害怕她出去遭遇不测，于是再也没有机会出府，如今能用自己的力量为皇帝分忧，为百姓做些事情了，皇后还是很高兴的。 第58章 “如今冬日里，少了炭火大家也难受，只是那些银丝碳都换作黑炭吧，俭省出一抿子来，衣物料子也少发些，便是膳食……” 皇后想了想，又继续说着：“本宫和德妃每日里的吃食都是会剩下不少的，本宫倒愿意减些饭菜上的份例，不知德妃如何想。” 这话有些逼着德妃表态的意思，但是皇后本人是真没有这个意思。 她常年被陛下关在府中，如今到了宫里皇帝也是尽量避免她和宫妃见面，说话自然难免带出一些少女的不知所谓来。 德妃和皇后娘娘是多年好友，虽说听着这话有些难受，但是也知道皇后并不是故意说这种话的人，也就没有对皇后生了嫌隙。 德妃笑着说道：“臣妾也用不了那么好些，自然是愿意的。” 皇后点了点头，又说：“赵嫔和德妃宫里有皇嗣，这方面倒是减不得，其他妃嫔份例又不是很多，就不在这方面删减了。” 钟慧倒是佩服皇后，只觉得她能从自己开始删减而不是胡乱克扣低位妃嫔的，真是眼里看得见下头人的。 只是钟慧心里想着丽夫人，虽然皇后说话中并没有提及要缩减丽夫人宫里的用度，但高位嫔妃就三人，另外两人已经要缩减用度了，那丽夫人缩不缩减只怕都会引人不快，所以钟慧仍旧想斗胆一问。 趁着没有人说话的时候，钟慧怯怯的开口问道：“皇后娘娘，妾倒想着丽夫人娘娘，娘娘平日里身子也不大好，这又当如何行事呢。” 皇后点了点头，很是满意钟慧这种不忘旧主的行为，颇为赞赏。 “丽夫人那里本宫自然知道，她身子弱，如今又是冬日，她那里自然是省不得，只是本宫还有一个考量，想同诸位妹妹好好商量一下。” 皇后表情和蔼，端坐在上首，显得大气端重，说起这些话来倒是谦逊的很。 诸位妃嫔都表示愿听娘娘教诲。 “钟妹妹提起了丽妹妹，本宫倒想着大家的碳都换成了普通的黑炭，但丽妹妹身子弱，闻着黑炭只怕会更为难受，不若她的银丝炭就不换了，只是怕大家心里难受，便提出来问问大家。” “若是诸位妹妹介怀，那本宫愿意自己出这份钱，给丽妹妹换回银丝碳。” 德妃自然是第一个没有意见的，赵嫔无所谓此事，贾芳仪知道钟慧同丽夫人是最要好的，甚至还对丽夫人有忠心，自然是跟着她答应了。 李容华是个极为公平的人，如今丽夫人独独有这一份特权，倒让她有些为难。 只是见到诸位都没有意见，就把自己的想法咽回了肚子里，也跟着同意了。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事已经了了，自然是不需要再呆着这宫里听皇后的教诲了，众位妃嫔从德妃开始，到钟慧结束，一个又一个的慢慢走出了长乐宫。 钟慧留了下来，想着如今既然见不到皇帝，那向皇后娘娘回禀是一样的，只是往日里很少和皇后娘娘接触，才想着跟皇帝回禀。 第59章 皇后在上头端坐着等着妃嫔离去，瞧见钟慧还是在原地没走，问道：“钟妹妹为何还不回去，怕是有事要找本宫？” 钟慧略微走近了两步，额外的行了一个礼。 “娘娘，丽夫人娘娘前几日听闻有赏梅宴，妾回去就去请了丽夫人娘娘安，瞧她看着窗外失神的样子，想来也是喜欢梅花的，妾想着能否去梅园折两支梅花放在丽夫人娘娘宫中，也能让娘娘心情舒坦些。” 皇后听着这一番话，突然愣住了，捂着头的手轻轻垂落下来，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禁轻笑一声，眼睛里都浸满了笑意：“她一向是喜欢梅花的。” 钟慧静静听着皇后呢喃了两句，也不敢回话。 “你去折吧，折些漂亮的给她带回去插瓶，帮本宫也这两支带给她。” 说完皇后甚至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钟慧得了首肯，又能多为丽夫人折些花朵，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 “谢娘娘恩典。” 说完行了个礼就离去了。 她倒是也不问为何皇后娘娘不同自己一路去。钟慧长了眼睛自然会看，皇后娘娘鲜少出宫，见人都是很少的，每次除了请安连让人进宫聊天都很少了。 如此情况下还去问为何她不自己去折些花枝看丽夫人娘娘，那不是自讨没趣吗？再说了，皇后娘娘看着虽然心中也很想念丽夫人，但钟慧知道皇后娘娘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所以她选择相信皇后娘娘的安排。 而且，就算她真的开口问了，又能得到什么答案呢？说不定还会惹得皇后娘娘不高兴，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还是保持沉默吧，乖乖地听从皇后娘娘的指示就好。 我也不是脑子不好。 钟慧想着，面上一片乖巧到了梅园，叫上悦儿和柳儿折了五六枝最漂亮的捧着回了长门宫。 才去给丽夫人请过安，钟慧站在长门宫门口，有些纠结要不要再去请安。 到底是想亲自把梅花交给丽夫人娘娘的想法占了上风，钟慧带着悦儿进了长门殿。 她在门口纠结的时候已经有小丫鬟看见她进去禀告了，此时见到钟慧上前只是捂着嘴偷笑，请了个安直接就引着钟慧进去了。 钟慧为了表示诚意，专门从悦儿手中把梅花接了过来，这才跪下请安。 “请丽夫人娘娘安，妾前几日说要给娘娘折些梅花，今日去选了些漂亮的带给娘娘。” 丽夫人自然惊喜非常，叫了钟慧起来，又让冬雪端来一个小凳，又赏了两匹缎子几根碧玉钗子。 钟慧谢了恩才起来，暂时把东西放在了一旁，亲自叫把花瓶拿了过来，插了进去，还调整了一下显得好看些许。 “娘娘，这几支是妾替皇后娘娘摘得，皇后娘娘说娘娘喜爱梅花，让妾给娘娘精挑细选一些。” 丽夫人点了点头，让冬雪从钟慧手中接过了花瓶，端到自己面前来，伸出手指拨弄着。 “你有心了，本宫很喜欢。也谢谢皇后娘娘了。” 第60章 好消息? 钟慧又和丽夫人聊了两句，就先回了宫里。 钟慧自己的份例倒是没有减少，只是她打发走了两个丫鬟，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银钱了，刚好其中一个丫鬟的份例到了她自己手里，也算能勉强的攒一攒。 这么想着，钟慧倒也不急着去再招些心腹了。 今晚皇帝难得进后宫，这几日为了灾情的事情忙碌的很，都是自己独自睡在海宴殿，这难得进一次后宫就是去看了钟慧。 钟慧听到通报的时候还挺受宠若惊的，早早的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又让小蝶去御膳房要了些好些的晚膳，这才平复下心情来。 钟慧怎么不高兴呢，这段时日的相处，钟慧虽说知道依照皇帝的性子和地位是不可能心里只有自己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期待。 而且皇帝对她也算是比较好，也不曾短缺过她的用度，甚至偶尔还会额外赏赐一些东西。只不过钟慧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把自己的一颗心全交给皇帝，那她的未来怕是会在等待皇帝中蹉跎度日。 死死的抑制住自己的心动，只当普通看待自己的上司一样。 不一会儿，皇帝就到了。“妾参见皇上。”钟慧俯身行礼。“快起来吧。”皇帝扶起钟慧，“朕今天忙完了政事，便来看看你。” 钟慧顺着皇帝的手站了起来，又自己主动带着皇帝往里头走。 钟慧还希望皇帝来的第二个目的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饭菜再好吃能好吃到什么地步呢，但是跟着皇帝就有御膳房把皇帝的份例一起算过来，吃的更为新鲜好些。 自然，皇帝如今也是削减了自己的份例的，只是他再怎么削减也是比钟慧一个小小的贵人来的好的。 钟慧和皇帝对坐在小桌子旁边，一起吃着晚膳。 “朕听说你今日同皇后聊了些东西？” 这后宫自然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线，钟慧也不意外皇帝会知道这件事情。 “丽夫人娘娘前几日听闻皇后娘娘办了赏梅宴，妾看娘娘倒是有些喜欢梅花但又因为身子不能出这长门宫的样子，便想去折些梅花带给娘娘。” 钟慧又挽起袖子，为皇帝盛了一碗鸡汤递过去。 皇帝闻此，微微点头，表示赞许。“你倒是有心了。”他喝了口鸡汤，味道甚佳，不禁又多尝了几口。 “谢陛下夸赞，妾只是做了妾应该做的，妾原本想去禀告皇上想为娘娘折梅花的事情，只是陛下最近忙着前朝的事情，妾虽然不懂，却也不愿意给陛下添麻烦，所以就去向皇后娘娘禀告了。” 皇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往后若有这事，就别再去麻烦皇后了，不过是去折两只梅花罢了，你吩咐给嬷嬷就行。” 钟慧谢了皇上的体谅，又陪着皇上用完了晚膳，两人就就寝了。 往后好长一段时间，皇上再没进后宫，偶尔几次也是陪着皇后，钟慧倒是难得的成为了能在这些日子里陪伴皇帝的人。 第61章 到了春天，果然灾情好了不少，春日里冰雪化开，地里埋的红薯也都被刨了出来，皇帝派了人去组织灾民开垦荒地，先种上一批能早日收获的垫肚子的食物，再想卖吃的赚钱的事情。 能够安全度过这一场灾难，皇帝的风评如今可不是一般的好，大家都交口称赞，说他果然继承了父亲的果断明智，定能带领国家更加富足。 皇帝也颇为沾沾自喜。 一时之间又想起了丽夫人的父亲唐得狩在这之中发挥了不少作用，一时之间更是高兴，连升两级。 皇帝考虑着他极能看人，所推举上来的人才都是顶顶好的，在这之中都发挥了不少作用，于是给他封了个御史中丞，让他看着朝廷百官。 唐得狩自然感恩戴德的应下了，又递了信给宫里，让丽夫人多保重自己，好生伺候皇帝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丽夫人看完之后想生气但又生不起气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疲惫。 “冬雪，父亲如今升了官，还是连升两级，如此看来他也不是那等没才干的人，为何偏偏要靠女人的裙带关系上位。” 丽夫人如今也是怒其不争。 冬雪是秋苗带出来的丫鬟，自然同秋苗一样是个再谨慎不过、再沉默不过的人。 只是娘娘问话，自然不敢不回。 “奴婢不知。”冬雪低头回复道，“也许老爷自有老爷的考量，娘娘放宽心些，还是顾好自己要紧。” 冬雪自来都听着秋苗和春枝说着唐得狩的不好，自然没有什么好感，也不愿意自己娘娘因为念着唐得狩而病情加重。 丽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本宫只能期望他日后莫要行差踏错。” 又吩咐了冬雪。 “冬雪，你去帮本宫回了这封书信，就说……” 丽夫人沉吟了片刻。 “就说本宫身子疲乏，况且伺候皇上自然是本宫该做的事情，烦不着他老人家还在这里提醒，再一个让他为官谨慎些，不可贪恋美色，美色是把杀人的刀，也是能毁了他的。” 冬雪应了下来，随便找到了一个宫里识字的小丫头，让她把这封信拟出来，又给皇上身边的太监递了进去，让皇上看过，没有不妥之后才送出宫去。 且不说唐得狩收到信件之后是什么心情，皇帝看到信件之后倒是突然想起来了丽夫人似的，感念她的貌美和谨慎，又兼具温柔和识大体。 况且她父亲那般嘱咐她好生伺候自己，她又是那么自谦的回信，皇帝自然愿意给她两份脸面。 当晚，皇帝便翻了丽夫人的牌子。 丽夫人得知后，有些厌倦的叹了口气，她心里是对皇帝有爱的，只是皇帝表达看重的方式，貌似只有让人侍寝这件事，往日情浓之时觉得无所谓，如今才觉得这档子事厌烦透顶。 丽夫人自我剖析了一阵，当初把钟慧当做侍寝宫女对待，也是因着丽夫人不喜欢这档子事。 实在没法，皇帝已然翻过牌子了，已经有小太监过来传了话走了，丽夫人再不愿也得准备两分。 第62章 皇帝许久未见丽夫人，如今见到丽夫人只是略施粉黛的脸倒觉得清丽非常。 “芷儿越发美貌了，只是消瘦了些。” 丽夫人看着皇帝心疼的面容还是拉过他进了里屋。 今日皇帝是用了膳食过来的，自然丽夫人也没有留晚膳，只叫了小厨房，做了两碟点心，放在榻上的小几上，又叫上了一壶茶。 丽夫人拉过皇帝坐在榻上。 “臣妾这个冬天有些许难熬，身子一直不大好，东西也不太吃得下，自然消瘦了些。不过已经春天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多谢皇上关怀。” 皇上这种生物，总是见面三分情，长久不见面就把两人之间的相处给忘了，以前多么情深，如今全部都变成虚影。 皇帝因着之前每日来长门宫，都会被丽夫人隐隐约约的推给钟慧，如此时日长了，自然也不愿意来见丽夫人，长久不见丽夫人，感情也就淡了。 只是他可不会愧疚，他倒觉得是丽夫人的身子不好，不能侍寝，所以自己才不去看他，自己心里也是有她的。 这种话说服得了皇帝自己，可说服不了丽夫人。 不过说服不说服的了丽夫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丽夫人总不可能大大咧咧的把皇上的无情给揭示出来吧。 于是只能这样说道，还得多谢皇上的关心。 “你宫里的点心合你胃口吧，如今到了春日，天气略微暖和了些，这点心你也多吃两口，早日健康起来才是正经。” 丽夫人蔫蔫的，又谢了皇帝的关怀，倒觉得他说了一些废话。 皇帝盯着丽夫人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一整盏茶，见她实在吃不下了才不再勉强。 “怎么跟小猫似的，就吃这么点？” 皇帝叹了口气，但是也知道丽夫人的身体不是一天两天养的好了，也就不在啰嗦。 说起来，丽夫人的身子到了如今的情况也和皇帝皇后有关。 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皇后还是王妃的时候，丽夫人只是侧室。 但是皇帝从来不带皇后出门，整日里只带丽夫人和德妃出门，再一个丽夫人自来活泼些，也体贴人些，德妃过于谨慎，死气沉沉的，长久以往，皇帝就更爱带丽夫人出门了。 有一日两人乘船去参加某位王公大臣的宴会的时候，丽夫人替皇帝喝下了那碗下了药的酒，自此之后顽疾缠身。 皇帝震怒，当即彻查了船舱，又叫了太医过来给丽夫人治病。 那个人也不是什么杀手，只是普普通通的船夫，混在里头下了药，因为他是船夫，那起子少爷们也常常坐他的船，对，他也有三分信任，这才让他得手。 那人知道自己下的毒被丽夫人喝下了，也不觉得遗憾。 那人大笑着说：“既然他没喝下，你喝下也是一样的，我只要看见他痛苦，心里就爽快。” 说完就咬破了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太医为丽夫人诊了脉，又回禀了皇上。 “夫人这毒原本是下给男子的，只不过被夫人先行喝下，若是男子喝下此药，便会终生无子，整日缠绵病榻，痛苦非常。” 第六十三章 “若是女子喝下此药，倒还好些，也会无子，也有好的可能，只不过需得细心养着，此后不能见水，少见风，冬日里会非常难挨，微臣为夫人开了两剂房子，煎熬了给夫人服下，冬日里这样喝了能好受些。” 自那之后，丽夫人就很少踏出房门一步。 而皇帝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的痛苦，只是多安慰了几日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然而，丽夫人心中却始终有些埋怨，既埋怨皇上又埋怨皇后。 她觉得皇上太过大意，没有察觉到她中的药，而皇后则本该是登上那艘船的人。 为什么她们两人都安然无恙，偏偏只有她自己遇到了问题呢？ 丽夫人反复思考这个问题，但始终无法找到答案。 她实在难以原谅这一切。 可是，皇后与丽夫人是至交好友，而皇帝对待丽夫人也非常温柔，他们都是那种让人很难产生厌恶之情的人。 这种情况让丽夫人感到无比纠结，恨也恨得不够痛快，爱也爱得不够尽兴，反而让她的内心备受煎熬。 “朕这几日政务繁忙，倒是疏远了芷儿，芷儿可难过？” 那倒没有很难过，只是皇帝始终是需要人来捧着的，就算不难过，难道还能直白的说出来自己不难过。 “若说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皇上久未来看臣妾，臣妾心里总想着是不是臣妾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皇上厌烦，又会想到是不是臣妾因着病痛衰颓了许多才让皇上不喜。” “但好歹如今皇上来看臣妾，也让臣妾心安了许多。” 皇帝被丽夫人的话语说得心里飘飘欲仙，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他轻声说道：“哦？原来芷儿如此想念朕，朕心里也时刻挂念着你，若不是这样，又怎么会在前朝事务繁忙之时还想着你呢？” 丽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暗自嘀咕起来。她知道，皇上虽然对她有所宠爱，但这种宠爱并不能完全占据他的心。 然而，她还是面带微笑地回应道：“皇上真是说笑了，臣妾自然是挂念陛下的，只是担忧着陛下忙碌政事，臣妾自个儿在屋里呆着等皇上就是了。” 钟慧常常来向丽夫人请安，虽然不会自己去打听，但是看样子也是能模糊的知道钟慧所承雨露的时间的。 那样的时日有许多都是在皇帝所说忙于朝政时进行的。 所以丽夫人自然不信皇帝的花言巧语。 皇帝也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是因为唐得狩办事得力才突然想起丽夫人的，只觉得自己怎么如此痴心，如此喜爱她，她都病怏怏了这么段时日，自己还是会来看她，当真自己痴心不改。 一个自恋着，一个有心迎合，皇帝倒觉得这晚比其他歇息在长门宫的夜晚要快乐许多。 前朝的事情已经一切都处理完了，皇帝有些沾沾自喜自己的功绩，来后宫的时日自然变得更多更频繁了起来。 第64章 就连皇上不甚喜欢的贾芳仪都从中分到了不少宠爱。 钟慧本来每隔几日都会偷摸跟贾芳仪通信或者传些消息，如今皇帝进后宫时日多了起来，为了避免被皇帝发现蹊跷，钟慧彻底和贾芳仪少联系了起来。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春季过去了，偶有一日妃嫔们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贾芳仪吃着皇后放在桌面上供众嫔妃们食用的糕点的时候不适的干哕了两下。 皇后是后宫之主，遇见此事自然是无比担心。 “妹妹这是怎么了？是这糕点有什么问题吗？” 贾芳仪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听到皇后娘娘问询也只能茫然的摇摇头。 “回皇后娘娘，妾不太清楚，往日只觉得这糕点香甜可口，今日闻到倒觉得胃里酸得很。” 在场毕竟有两个是已经生育过的，看到这种情况心里隐隐约约也有了猜测，但毕竟兹事体大，他们也不敢托大直接就帮助贾芳仪给诊断了，皇后娘娘连忙抵了牌子去了太医院叫来了太医。 “众位妹妹们，贾妹妹如今感觉不适，本宫在这陪着她等太医，就不和众位妹妹们多聊了，妹妹们就先告退吧。” 皇后高高的端坐在上面，和蔼的对着低下的人说着。 众位妃嫔们也都行完礼，陆陆续续的退下了，走之前，钟慧隐晦的看了一眼贾芳仪。 在场有两个有生育经验，皇后那胎虽然掉了，但是也怀过孩子，自然心里有所猜测，但是钟慧可是伺候过唐婉容知道她彻底生下大皇子，对孕妇的某些反应自然熟的不能再熟了，心里也对贾芳仪的情况有所猜测。 心里虽然有所猜测，但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不想再这里久留，就很自然地跟着走了出去。 皇后娘娘将牌子递了上去，太医院自然不敢懈怠，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院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药箱，然后带着身边的学徒急匆匆地赶向长乐宫。 太医们很快就到了长乐宫，经过一番仔细的望、闻、问、切之后，太医跪地禀报：“恭喜皇后娘娘，贾芳仪娘娘这是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 皇后听后大喜，赶紧吩咐宫女好好赏赐。又让子衿好好侍候着她家主子，又让自己宫里的丫鬟给她拿一个软垫垫在椅子上。 “你倒说说你，怎么自己有了身子都不知道。” 皇后有些嗔怪的看着贾芳仪，而贾芳仪却是一脸惊讶，脸上又带出了两分娇羞，她倒是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怀孕了。 “娘娘，妾……” 贾芳仪嘴巴动了动。 “妾自来月事来的都不规律，迟个五六日也是经常的事情。也是今日才有些恶心呕吐，倒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皇后温和的看着贾芳仪，又帮着问了这胎如何。 太医自然都是说这胎好的，不过确实是这样，就和唐婉容一样，贾芳仪常跑出御花园看看花草，出嫁前也是喜欢舞刀弄枪的，自然身体强健，这孩子也是强健。 第65章 贾芳仪也只腼腆的笑了笑，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垂下了眼帘。 皇后又说了些要好好顾好自己的话，又多拨了两个嬷嬷给贾芳仪。 “本宫自从上次事情发生之后，皇上就赏了几个嬷嬷给本宫，如今你有了身子，可得好生注意，本宫把这两个嬷嬷给你，日后她们就走本宫的份例，你也不用担心。” “娘娘赏赐自然没有担心的，多谢娘娘。” 贾芳仪感激涕零的看着皇后，眼里全是孺慕和感激的神色。 贾芳仪又叫了子衿赶紧跟着冬雪去认识认识嬷嬷，等会就直接让嬷嬷跟在身后一起走了。 走在回宫的路上，贾芳仪还没说什么呢，青衣倒是一脸喜气的样子。 青衣是贾芳仪进宫之后内务府拨给他的一等丫鬟，对于贾芳仪在家时候的认知也只有外界传出来的一些话。 贾芳仪对于青衣自然没有多大的信任，也很少有事情叫青衣去做，只是青衣倒想着要得到贾芳仪的信任和重用，做事格外积极。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了身子如今可是大喜事。” 贾芳仪侧头看了眼青衣兴奋的神色，也不说话，轻轻的瞥了一眼子衿。 子衿连忙凑到贾芳仪身旁扶住她。 “青衣，不可骄傲，娘娘如今有了身子就该更加谨慎。” 贾芳仪不可察觉的满意的点了点头，青衣听到子衿这么说话，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娘娘，奴婢一定会尽心竭力伺候娘娘，护着娘娘和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的。” 贾芳仪鼓励的笑了笑，又开朗的说：“我倒不需要你来护着，我自己也能护好我自己。” 话语的内容和语气是息息相关的，这样的话语若是换种语气也许会让青衣觉得难堪，但是贾芳仪就是有那种能力能让别人觉得她的话说的通透。 青衣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娘娘自然是厉害的，奴婢很钦佩娘娘呢。” 青衣奉承了一路贾芳仪，贾芳仪虽然不喜欢这样的行为，但也不好把自己身旁的大丫鬟给推开。 况且青衣其实是个极为可爱的人，说出奉迎的话也显得她是真心这么想的。 贾芳仪其实心里挺喜欢这个丫头的。 不然她老早就找了借口把这个小丫鬟打发出去换上自己的人了。 贾芳仪摸着肚子，脸上的表情难以揣测。 青衣被打发出去拿东西了，那傻丫头还欢欢喜喜的办着这份差事。 子钦凑上前去，低声说道：“娘娘，这个孩子……” 贾芳仪对自己的宫殿管理程度是同钟慧不能比的，周围的都是她的人，自然也就不害怕在自己宫殿里头说话。 “真是该死，那皇帝不过就是来了那么几次，怎么就怀上了呢，我明明吃了那种药，是不能有孕的。” 贾芳仪没有骗钟慧的一件事情就是，贾芳仪对当今皇帝没有好感，与其说是对当今皇帝没有好感，不如说是她对这一脉的皇帝都没有好感，自然对怀上皇帝的孩子这件事情深恶痛绝。 第66章 早在入宫之前，贾芳仪就偷偷服下了药物，可以让日后子嗣艰难，但与此相对应的是贾芳仪一年四季都得手脚冰凉。 若是夏日还好，冰凉些倒还舒服，到了冬日那可就难捱了。 贾芳仪不确定自己能被选上妃子，但是贾芳仪的父亲并没有上报给皇帝让女儿自行婚嫁，最次也能在宫里做个女官，所以早早的就准备上了。 况且贾芳仪也不打算有孕。 她自觉雄心壮志，发誓要用自己女儿之身做出贾家十几号男子都做不出的事情来。 她要为贾家被牵连的人，为七王他们报仇。 说到底，最关键的是贾芳仪想证明那些男子并比不上自己，自己做得到这些，但是那些男子是不能的。 贾芳仪心烦意乱，她不想让这个孩子降生，但既然这个孩子已经过身在了贾芳仪肚子中，她也不愿意就这么剥夺了这个小小生命来到世界上的权利。 对这个孩子又是喜爱又是憎恨的。 皇后娘娘送过来的两个嬷嬷回来之后禀告过贾芳仪之后就钻进了小厨房里头，说是要做什么醒神开胃的糕点。 贾芳仪在长乐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对着那小碟子糕点有干哕的动作，两个嬷嬷果然经验老道，通过这件事情直接就判断出了贾芳仪孕后怕是进食困难，当即又挑了个开胃的菜单来做糕点。 贾芳仪在房间内烦躁地走来走去，子衿试图安抚她，让她冷静下来。然而，贾芳仪的心情愈发沉重，她深知这个孩子的到来将会给她带来诸多麻烦。 子钦知道自己家娘娘的许多心事，听到她这么说也并不意外，只是叹了口气。 “那娘娘，这个孩子是要还是……” 贾芳仪看着子钦的眉眼官司，这个孩子不是在子衿肚子里，自己也能对这个孩子有同往日一般的判断，但是贾芳仪摸着自己的肚皮，她是做不了同往日一样的判断了。 心软已经像蜘蛛丝一样攀上了她的心脏。 “罢了，先……” 贾芳仪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好像是制止她说出这些话来。 “先留下吧，这孩子虽然来的不巧，但我在后宫中，又不能随意的弄掉他，顺其自然吧。” 子钦听到这话担忧的看了两眼贾芳仪。 “那钟贵人娘娘那边……” 谁会希望在和自己谈大事的人突然就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将合作进行下去呢，如今的状况就是这样。 贾芳仪和钟慧两人还在说要不要去偷偷探查一下？钟慧自然是肯定的，只是说一定要小心谨慎。 谨慎这个品质无论再怎么发扬下去都是不为过的。 两个人一拍即合，虽然之前贾家说了一些话给贾芳仪，但贾芳仪自觉不能偏听偏信，给钟慧说了，两人也一拍即合。 钟慧是担心贾芳仪说一些谎话给自己，只有自己探查了，真真切切的看到证据事实了之后才能更加放心。 本就因为皇帝前些日子来后宫来的勤了，阻碍了两人交换情报，如今贾芳仪有了身子，只怕这情报交换起来会更加麻烦。 更别说有了孩子，谁能保证贾芳仪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心软呢。 第67章 子钦都考虑到了这些，自然忧心忡忡，想着钟慧那边该如何交代。 “钟贵人那边……” 贾芳仪想了想，虽说她聪明，也略懂些人心，但她毕竟不是钟慧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想到钟慧面对这样的事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今日中午睡了中觉之后就去伊影阁见见她，子衿，你叫人去给她说一声。” 妃嫔之间串门是需要提前说的，避免的就是有妃子去了其他地方，倒让自己前往去见的妃子干等着，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都是会提前派小丫鬟去说一声，询问一下的。 之前少有去询问，也是因为两人早已经暗通款曲，偷偷摸摸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这次是贾芳仪突发奇想，为着肚子里的孩子走的这一趟，没能和钟慧提前说过，自然是得派小丫鬟去的。 贾芳仪和钟慧来往比较密切也不是什么很私密的事情，况且传话这种事情也犯不着子衿这样的大丫鬟去做，刚巧青衣拿了东西回来，子衿直接就嘱咐青衣，让她随便叫个小丫鬟去伊影阁传话，就说要去摆放钟贵人。 青衣也知道子衿和贾芳仪更亲近些，这些跑腿嘱咐人的事情，只要子衿有离开贾芳仪的空闲，子衿都是会吩咐而不是直接去做的。 钟慧在知道贾芳仪要过来的消息之后，本身下午就不会走到其他地方去，自然应承下来，又让小丫鬟带话给贾芳仪让她好生保重。 睡完中觉没多久，贾芳仪果然带了子衿往依影阁里来，钟慧因为上午已经知道了这个信息，把门早早的就给贾芳仪留下了。 贾芳仪跟着门口的小丫鬟进了屋，又到了里间。 钟慧站起来迎接贾芳仪，又行了个礼。 贾芳仪连忙伸手制止住钟慧，只说：“妹妹不必多礼，如今还是我来麻烦妹妹呢，如今倒还让你来迎接我，倒让我有些惭愧了。” 钟慧顺着贾芳仪的力站了起来，也笑着说：“原该妾去找姐姐的，姐姐如今有了身子，还劳动姐姐来妾这依影阁里，倒让妾羞愧的很。” 两个人寒暄了半天就该切入正题了，钟慧还没有彻底掌握依影阁，说到底还是桃花和柳儿，钟慧因着姐妹感情不愿意随便把他们放走回到杂役处再分配去做苦工作，如今在依影阁里头做二等丫鬟，时不时的还能使唤下头的人伺候自己呢。 当然，钟慧也不是个傻的，在接收贾府的人手时，她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她心中一直对桃花和柳儿有所疑虑，于是早早地派人去调查她们。 回来报告的人与她所想的完全一致，桃花果然是其他宫殿派来的探子。 桃花与柳儿在前半生确实相依为命，然而，在入宫后，她却遇到了和钟慧相似的情况。 当时新选入宫中的秀女尚未开始学习规矩，而桃花又是从宫外进来的，难以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德妃表达忠心。 自然，德妃那边并不清楚桃花是否真心忠于德妃。就这样，桃花被德妃收归门下，并随意安排进了某个宫殿，并没有安排贴身伺候。 第68章 至于柳儿，钟慧却没有料到，尽管这对姐妹关系亲密无间，但阴差阳错之下，她们竟然分别被不同的人所收买。 桃花是德妃的人，柳儿则是皇后的人。 后者藏得更加的深，钟慧早先本没觉得柳儿有什么不对只是因为和桃花的姐妹关系，顺带一查而已，谁料到就是这一查，倒让贾府的人发现了蛛丝马迹，更深层次的他们挖掘不出来，只把自己的疑虑报了上去。 贾府的人没有钟慧父母的人在宫里藏得深，钟慧接到这份疑虑之后按兵不动，暂时没有做些什么，只在和小蝶相识，收拢一部分爹娘的势力之后立马叫他们去查，最后才得知柳儿是皇后娘娘的人。 比起桃花，柳儿更是在宫外就被皇后收买的，当时桃花病重，柳儿心疼自己的姐姐，到处求医问药，只是她们身上也没有银钱，如何使唤的动京城里的大夫，可巧皇后娘娘娘家的人路过，觉得这小丫头实在可怜，便给了二两碎银子，又叫了仆妇去请大夫来诊治。 或许是抱着报恩的态度，也或许是抱着这家主人良善，可以赖上的态度，柳儿背着桃花偷偷摸摸跟着找到了皇后娘娘府上。 府上的嬷嬷知道这是自己家救下来的人，见她知恩图报心里也是高兴，帮她洗了个澡就想再给五两银子让她去做个工就打发走，谁想到看见这个姑娘是一派清秀可爱，年龄也不是很大，刚好可以送进宫里做个皇后娘娘的眼线。 况且这个孩子家世清白，同府上联系也不是很深，被发现了自然还可以说府上的小姐心善，像这般救了不少人，难道那些人全是小姐收的眼线吗。 如此这般，柳儿才得以入宫。 当然，两个姐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和彼此一直待在一起，这才能一起进宫，一起分到依影阁伺候。 只是进宫的事情是皇后娘娘母家的人办的，分到依影阁的事情是德妃派人去办的而已。 钟慧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为什么还放着柳儿和桃花在依影阁里头不处理呢？ 首先，钟慧自己也是做丽夫人的探子出身的，丽夫人当时对钟慧多有信任也只是让钟慧做一些监视的事情，钟慧自认为没什么怕人的，况且已经知道她们俩是探子了，做出的防备已经能让柳儿和桃花得不到其他消息了，若是有必要还能放出假信息去唬人。 再一个，还是最开始钟慧的意思，她也不愿意放桃花和柳儿去杂役处受苦遭罪。 想着，钟慧又打发了小丫鬟去做事，离主殿远一些，打发出去的小丫鬟也包括小蝶。 钟慧对贾芳仪还有所警惕，收用小蝶也是背着贾芳仪来的，自然不会表现出来让贾芳仪知道自己已经收用了爹娘留下来的人。 不过小蝶的事情可以不告诉贾芳仪，桃花和柳儿的事情还是需要说的，况且最初探查的时候用的就是贾府的人手，按理说贾芳仪早先就应该知晓了，此时自己告诉她，也能刚好卖个好给她。 第69章 打发走了人之后，钟慧就拉着贾芳仪的手一五一十的把桃花他们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不过，既然妹妹知道了她们的身份，为何还将她们留在身边？”贾芳仪疑惑道。 钟慧微微一笑，解释道：“妾知晓她们的身份，自然有所防范。留下她们，反而能将计就计，顺便探听敌方的消息。而且，她们毕竟是妾的贴身丫鬟，妾也不想让她们受苦。” 贾芳仪赞同钟慧所说将计就计一事，但却觉得钟慧过于良善，到了这种地步还考虑着不让他们吃苦而留下她们。 “妹妹想要将计就计，我自然是觉得可行的，不过妹妹到时可狠得下心，可能防备的好他们？” 听到贾芳仪这么问，钟慧只是点点头。 “她们到底在现在还没做过危害妾的事情，兴许日后也都不会做此类事情，妾会看好他们，若是姐姐不放心，那也就麻烦姐姐帮着妾看好他们，若是他们当真做了危害妾的事情，妾自然会处置，绝不留情面。” “那妹妹打算如何利用她们呢？”贾芳仪好奇地问道。 钟慧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若是他们真心想要帮德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做事，到时再说。” 贾芳仪听着钟慧的话，看不清她的目光，此时盯着她的脸瞧倒像是盯着一个随时会因为怜悯姑息叛徒的人一般无二。 聊到这里，钟慧自然不想继续聊下去，再聊下去就是相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了，钟慧不觉得贾芳仪和自己能要好到这个地步，这些话也是能聊的。 于是立马转了一个话头问道：“姐姐今日来寻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果不其然，因为贾芳仪自觉有愧，听到此话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走了，摸着自己的肚子难得温柔的笑着。 “妹妹知道了吧？” 两个直爽的人说话自然不需要弯弯绕绕的，钟慧也不想问贾芳仪自己知道了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你说你已经有了身孕的事情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贾芳仪也不弄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接就说：“这孩子必然会影响你我的合作进程，只是，”贾芳仪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 “我也不瞒你说，如今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是对他生起了一股爱意的，我本不想有皇帝的孩子，只是这孩子.......” 钟慧只是点了点头，看着贾芳仪，示意她继续说。 贾芳仪这才放下心，强忍着内心纠结的情绪，还是坦诚的表示。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出事，他毕竟是我的孩子，只是若是因为他影响了你......” 贾芳仪那么爽利的一个人，如今为了孩子说话还开始黏黏糊糊，腼腆起来了。 钟慧自然是知道贾芳仪根本就放不下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听到她这么扭扭捏捏的说话自然也不意外，当即劝慰的说：“无妨，这到底是你的孩子，你是她的母亲，眷念着她也正常，只是咱们的事情就需得往后再推一推了。” 第70章 直白的说，钟慧本就没有报仇的打算，自从最开始就是想着收服一些父母留下来的心腹，平日里配合贾芳仪行事也有敷衍在里头，如今倒是贾芳仪自己提出可能会影响两个人的合作，钟慧自然是“善解人意”的表示随着贾芳仪来就行。 贾芳仪未曾想过钟慧对自己父母的死因并不上心，还以自己的心情去推钟慧的心情，只觉得她一定是憎恨那群阁老的，也就从来没发现钟慧的敷衍行事。如今因为贾芳仪自己的问题导致计划搁置，钟慧还如此善解人意，孕妇的敏感心思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多谢妹妹谅解，姐姐倒是辜负妹妹了。” 钟慧只是笑着，又让贾芳仪好好的保胎，不要胡思乱想一些事情，前些日子皇后掉的那胎不就是因为皇后娘娘胡思乱想吗。 皇帝是禁止后宫里头议论皇后落胎那件事情的，只是钟慧自觉桃花和柳儿都被打发到外头去了，贾芳仪又和自己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说起话来自然是没有顾忌。 “姐姐不必担忧，当前养好身体要紧。至于我们的计划，可以从长计议。”钟慧宽慰道。 贾芳仪轻轻点头，伸手抚摸着腹部，眼神充满了母爱。 钟慧看着贾芳仪的神情，心下摇了摇头，只觉得明明是那么干脆利落的女子如今倒一心想着孩子的。 “姐姐，今后你可要更加小心保重自己和腹中的胎儿。”钟慧嘱咐道，“其他事宜，待时机成熟再作打算。” 贾芳仪感激地看向钟慧：“谢谢妹妹，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随后贾芳仪便离开了依影阁。 离开依影阁之后，贾芳仪也没到其他地方去，径直回了游仙宫。 “娘娘，日后咱们可得注意别被别人给害了。” 子衿回到宫里之后，偷偷摸摸的就给贾芳仪说起了这件事情。 按说，当朝皇帝的后宫一向是和谐的，虽说当今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互相影响，但是大家都知道真正影响家族荣辱的并不是某个女子在皇帝身边吹得枕边风，而是这个家族能给皇帝带来的利益。 这个家族的能人数量以及这个家族的忠心程度，女子在宫中只能探听一点别的家族的消息，若是能得宠些，也能稍微让皇帝对这个家族有些情谊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用处。 是以，后宫里的女子就算是为了家族想给其他人使绊子，也并不会直接冲着妃子孩子就去了，子衿说起这种话来简直是无稽之谈。 贾芳仪竟然还点了点头，对子衿说的话深以为然。 “孩子脆弱，如今还没到三个月，是出点什么事情就会受到影响的年岁，若是像皇后娘娘一般被什么人给暗害了，那可真的是哭死我了。” 一副假哭的模样倒让子衿一改面上重重的忧患，笑了出来。 两人为什么会觉得有人会害他们呢，话语间谈及皇后娘娘倒像是板上钉钉一样觉得皇后娘娘是被人给暗害的。 第71章 明明皇帝始终查不出来，太医的回复也一直是皇后忧思过重，害的孩子落了胎。 自然是因为这件事情就是贾芳仪所为。 赵嫔也在同一时间有了身孕，因着娘娘自己的说法，还时不时的往皇后娘娘宫里跑。 贾芳仪自然是在赵嫔的宫里安插了自己的人，也不让他们做些什么以免被赵嫔发现，只是把赵嫔出门往长安宫走的时间告诉给贾芳仪，贾芳仪再出来偶遇就是了。 至于是怎么做的？ 两个人若是同时落胎那便一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比起皇帝到时候大查宫闱，到时候闹得贾芳仪被查出来，就算贾芳仪不被查出来，万一后宫里头哪个探子被查出来，贾家也是伤筋动骨。 比起让赵嫔的胎落下来，贾芳仪自然是更想皇后的胎落下来。 说起为什么？ 那自然是皇后有个好阁老父亲。 贾芳仪恨不得阁老一家断子绝孙。 加上那阁老又只有皇后这一个女儿，贾芳仪略微克服了一下心里的想法，还是下手了。 趁着赵嫔到长乐宫来的时候，贾芳仪去偶遇赵嫔，每次又都装的亲亲热热的扶起赵嫔，说些体谅她辛苦的话，实际上是偷偷撒些香粉到赵嫔身上。 这个香粉被研磨的极其细小，无味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力，赵嫔每次都是带着一身香粉去和皇后娘娘接触，一带又是一整天，自然皇后娘娘身上也沾染了些。 这种香粉单独用是没什么功效的，这就是为什么明明香粉是洒在赵嫔身上但是他却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甚至孩子也是健健康康的。 长乐宫里都是皇上的人，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看顾及其严苛，贾芳仪并没有机会往皇后娘娘宫里安插探子，只是还好，多亏了皇后娘娘长久的被皇帝管控着，对于自由的女子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特特的把贾芳仪要来了和自己同住。 贾芳仪平日出门也是能走小门的，只是她假做大方，行为做事并不扭扭捏捏，每次都是从正门进出，时不时的会沿途靠近皇后娘娘宫殿的地方洒下另一种粉末。 两种粉末的功用交织在一起，才算是起了作用，叫皇后落了胎。 若说这粉末是那起子害人不孕的粉末那倒是一定会被皇帝探查出来的，妙就妙在这粉末并不会直接让女子不孕。 贾芳仪和皇后相处时日还算是比较多，也自认为了解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心里是有皇上的，也愿意为了皇帝久居后宅，甚至因为皇上是这天底下至高无上的君主，皇后也能容忍皇帝纳妃子，只是皇帝行事越发不像样子，就连皇后的两个打小一块长大的姐妹也不让见面，私底下不知道偷偷摸摸敲打了丽夫人和德妃不少次，皇后自然心里是知道的，慢慢的自己也就不愿意见人了。 长此以往下来，皇后自然心情郁结，贾芳仪就是很好的拿捏住了这种心情，那药就是勾起人不太好的想法的，也就是说那胎，确实是皇后心思郁结导致孩子落下的，这和贾芳仪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72章 说到底不过是皇帝自己种的因罢了。 贾芳仪心底下还有些怜悯皇后娘娘呢。 有那么一个父亲，不知道背地里招了多少仇家，又有那么一个丈夫，借着爱情的名义做着软禁的事情。 贾芳仪不由得心底发出嗤笑。 不过她倒是只下了这么一次手，也是在唐婉容死之后，贾芳仪才彻底明悟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能够因为怜悯亦或者其他感情所阻挠。 至于这个药粉的事情赵嫔知不知晓。 就贾芳仪自己的心里话来说，她是觉得赵嫔是知晓的，不然自己见天的和她偶遇，每次都亲手上手去扶起她，倒是也能用自己心思迟钝，行事大大咧咧来解释，只是次数多了也难免会让人心生疑虑。 至于赵嫔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已经知道了但是假作不知，顺水推舟做了这些事情，其实看他后续的行为也就能看得出来。 贾芳仪安插在赵嫔宫里的探子，偶然有一日因为打碎了赵嫔最喜爱的一碗琉璃盏，就被打发回了杂役处，又重新挑选了人伺候来看，赵嫔应当是对这件事情心里有数的。 既然发生了这个样子的事情，贾芳仪自然也是警惕其他人会不会做和自己所做一样的事情，这就是心里有鬼，看谁都是贼。 所性贾芳仪宫里头全是能够信任之人，就连青衣也是值得信任的，只是青衣太过直白，贾芳仪有时候会害怕青衣给自己添乱，但确是不害怕青衣暗害自己的。 宫里的其他人也确实是不想自己动手去害人，倒还真的是让贾芳仪过了好一段悠闲自在的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贾芳仪的肚子也渐渐隆起。 皇帝本来对贾芳仪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如今就算她怀了自己的孩子，也没有给她什么特殊待遇。 每日的晨昏定省都是得让她按时参与的。 只是皇后体谅贾芳仪，于是就让她若是身子实在不好，就随便打发一个小丫鬟回了自己，就不必来请安了。 毕竟因着皇后上次的事情，贾芳仪已经被搬离了长乐宫，此时住在游仙宫，而游仙宫距离长乐宫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对于贾芳仪这个位分的人来说，是不能坐轿子的，每日走到长乐宫来也还是得花两炷香的时间。 贾芳仪非常感恩地谢了皇后，也不恃宠而骄，仗着有皇后的背书就肆意妄为，反而每日到起的更早的去向皇后请安。 皇帝那里早早的就听说了这件事情，心里觉得贾芳仪颇为识大体。 本来他不算是很喜欢贾芳仪，到她怀了孩子之后就更少往她宫里走，见她如此乖巧听话，平日里也还走动两分。 贾芳仪咬着牙齿，每次也和皇帝有来有往的应承。 贾芳仪分担过去了一部分的宠爱，其他妃子能分到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钟慧由往日里一个月能见皇帝四五次，变到了现在一个月能见皇帝两三次。 她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可惜。 虽说时刻警醒着自己不能对皇帝动心，加上自己又是由丽夫人娘娘引荐上来的，钟慧对皇帝本身没多大的情感。 第73章 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皇帝此人实在俊美，对于宠爱的妃妾来说，又十分温柔。就算这个妃子，他心里再不中意，也是能表现出来三分疼惜的。 更别说钟慧在他心里本就特别，给他带来了两三分莫名的情感，皇帝对钟慧也就更加的好，投桃报李，钟慧自然对皇帝也更加的好。 有了这样的经历，钟慧心里自然对皇帝暗暗有了动心。 此时久久见不到皇帝，难免有时会发愣发神。 这日，贾芳仪像往常一样向皇后请安后，便准备回宫。 钟慧突然追上了贾芳仪。 两人结盟着，还要一起对付前朝阁老，贾芳仪并不知道钟慧没有打算这么做，但两人的感情面子上是很好的，见到钟慧，贾芳仪还和善的笑了笑。 钟慧先行过礼，又自己站了起来。 “姐姐的肚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呢。”钟慧笑着说道。 贾芳仪脸上挂着笑容回道：“妹妹真是会说话，这都是托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福。” “姐姐如今倒能多见皇上几次，妹妹见皇上的日子是越发的少了。”钟慧有些沮丧，冲着贾芳仪说，希望她能劝慰劝慰自己。 贾芳仪也没想到钟慧来找自己是说这种话的，本来左右偷摸看了看，如今这个话题也不需要警惕旁人了，只是面露纠结。 “姐姐也只是因着这个孩子，加上皇后娘娘劝慰，多得了两分皇上的宠爱，妹妹也不必多想，皇上自然是想着妹妹的。” 在大街上这么说话，自然不担心有旁人听见，贾芳仪就把语言润了润色，配合着钟慧说着。 钟慧见贾芳仪很上道，知道自己就是想把话语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也接着说。 “倒希望和姐姐说的一样了，姐姐，这胎养的真好，面色多红润呀。” 说完了那些带着酸意的话，钟慧又开始奉承起了贾芳仪。 两人就这么寒暄了片刻，钟慧倒先提出离开了。 “妹妹就不叨扰姐姐了，姐姐如今有着身子，还陪妹妹在大冷天里雪地里站着，也是妹妹没想周全。” “无事，我倒也很想多和妹妹说说话。” 说完之后钟慧又行了个礼就先行离去了。 到了晚间，皇帝果然翻了钟慧的牌子。 就像老天随意指使下头的小人，开心了就多下点雨水甘霖，不开心了就让那地界长久干旱一样，皇帝也是如此。 见到钟慧因为见不到自己还去拦了贾芳仪说些酸话，皇帝自然是觉得自己魅力无极限，让钟慧如此倾心，自然愿意来见她。 皇帝翻牌子，大多时候是要在宫殿里面吃饭的。 钟慧得了消息，亲自下了厨房，做了几样小菜。 皇上过来的时候，钟慧刚从厨房里出来，叫了悦儿给自己好好拾掇拾掇。 “怎么？慧儿还亲自给朕做了什么东西？” 皇帝一进屋就看到钟慧略有些狼狈的样子，心情很好的调笑着。 钟慧含羞带怯的瞪了皇帝一眼。 “也是皇上来得巧，倒让皇上看到妾这般模样。妾也没什么能做的，只是小时候嬷嬷常给妾做这么两道菜，妾自小就喜欢。如今想着让陛下也尝尝，只是底层人常吃的陛下，万莫见怪。” 第74章 说完就让小蝶把自己做的两碟菜放在了膳食中间，果然一被衬托，其他菜也显得金光闪闪，这道菜灰扑扑的了。 皇帝拉着钟慧坐在了餐桌旁，先行捡了一块钟慧炒的小菜来吃。 说老实话，不能算是难吃，但是对于皇帝这种常年山珍海味供着的人来说，有些过于普通了。 看着面前这张忐忑的小脸，皇帝笑了笑，也不夸赞，也不说些其他的话，只是让钟慧也尝两口。 钟慧狐疑的看了眼皇帝，也拿起筷子捡起一块来吃。 这道菜在钟慧的记忆里是无比美味的，里面有肉有油，是在西门的日子里难得吃到的好东西。 如今，钟慧也算是被好好的养了那么一年，嘴巴也越发的挑了，吃到这菜也知道皇帝定不会觉得它好吃。 脸上当即就不好看起来，带着些许愧意，脸颊还有些泛红，站起身来马上就想跪下去。 “让陛下见笑了，这道菜并不好吃，妾马上让奴婢们撤下去，妾没想到，这确实是妾又是爱吃的，倒是妾托大了。” 皇帝直接托住钟慧不让她跪下去，一把拉住她进了自己怀里，一手拦住钟慧的腰肢，一手拿起筷子又吃了两口。 钟慧本想阻止，又被皇帝的手按下来了。 本来做出来只是为了让皇帝尝个新鲜，所以用的食材并不多，炒出来也只有掌心大小，三口就已经吃完了。 皇帝吃完之后，倒看着钟慧笑了出来。 “惠儿如今来说说，朕觉得这菜好不好吃？” 钟慧被逗得满脸通红，也不敢抬头看他，声音像蚊子一样小。 “皇上，别逗弄妾了，妾……妾……” 皇帝自然见好就收，也不好逗弄得过了头，放开钟慧后，两个人一起用了晚膳。 晚膳之后，又让悦儿和小蝶分别伺候了自己和皇上洗漱。 洗漱完，皇帝自然就拉着钟慧进了床帐。 云雨过后，皇帝搂着钟慧，轻声问道：“慧儿，近日为何少见你？”钟慧故作可怜状，低头不语。皇帝继续追问，钟慧才小声说道：“皇上不来看望妾，自然少见妾。” 皇帝自然知道最近很少听闻钟慧消息的原因，如今也只是问上一问。 “慧儿也不知来找朕。” “妾是后宫妇人，贸然来找陛下想是不好的。” 皇上觉得钟慧颇为识趣，点了点头，又捏了捏钟慧鼻子。 “你倒忘了，朕说教你读书识字的事情？你该是来找朕，不然如何学习，嗯？” 钟慧脸一红，感受到了身后火热的躯体，声音讷讷的。 “陛下……” 皇帝自然不管这些，又拉着钟慧胡闹了一通，缠着她答应来寻自己才善罢甘休。 钟慧被闹的头脑发昏，也知道不该随意到皇帝办公的地方去，只是皇帝如此说，若是拒绝也是不好，半推半就也就答应了。 皇帝虽然这么说，但钟慧到底不敢直接去找了皇帝，只是每次都是叫了丫鬟去问皇帝是否有空见自己。 而太监帮忙问了话，又通知了小丫鬟皇帝能见自己的时间，钟慧才跑去相见。 第75章 每次还会特特的自己亲手做一碗甜汤带过去，只说让皇帝喝了解一解乏闷。 皇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对着钟慧这个小丫头就是很有一股想要去给她教学的感受在。 也许是因为钟慧实际上是他的堂妹吧，血缘在作祟，对于钟慧这种更重友情的人更是，皇帝身上的亲近感大多来源于血缘，但此时皇帝并不知晓，而钟慧虽然知道两人的关系，也不太知晓这份关系会带来的影响。 孕气这种东西是谁也说不准的，贾芳仪才怀上肚子里的这个还没有两三个月，钟慧在皇帝书房研墨、听着皇帝教诲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胃里一阵反应，什么酸水什么的都一股劲的涌了上来，喉头使劲滚动了两下，实在压抑不住，也顾不上给皇帝请罪了，只捂着胸口狼狈的偏过头，干呕了起来。 皇帝还在写东西呢，旁边研墨的美人就做出了这种举动，倒让皇帝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他和女子不同，他经历过好几个有孕的妃子，自然也大概能知道女子有孕时会有些什么反应。 怔愣过后就是喜悦，不管这个女子是不是他所喜爱的，有了孩子终究是让人高兴的，只是此时也只是皇帝的猜测，还没有完全的确定下来，也不好让钟慧空欢喜一场。 钟慧伺候过唐婉容，自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待到胸口那股恶心劲头过去之后，才捏起帕子在嘴角擦了擦，含情脉脉的看向皇帝。 “皇上，妾这是......?” 话不能说的太死，半遮半掩才是最好的状态，两人都心有灵犀，皇帝当即高兴的让外头的太监去宣了太医。 钟慧暗暗留心着，倒不是她有什么想法，而是她总会不自觉的比较。 自己疑似有孕的时候是皇帝随便打发一个小太监去叫的太医，皇后娘娘怀疑有孕的时候是皇帝身边的李总管亲自跑去叫的太医。 虽说谁叫的太医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影响，毕竟都是皇帝传唤，谁还能拒绝不成，只是钟慧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胸口只觉得闷闷的。 但看着皇帝这张明显还在高兴着的脸，钟慧也挂上了羞涩的笑容，忐忑的等着太医的到来。 果然皇帝传唤，人来的就是格外快些，太医很快便来了，还是太医院里颇有名望地位的许太医。 许太医在自己带的药箱里取出了一张绢帕，搭在钟慧的腕子上，一手略微颤抖的把脉，一手放在自己跪坐在地上的膝盖处。 他面皮皱着，也没有什么褶子斑点。 他确实很有天赋，四十岁就当上了太医院院首。 一番诊脉后，许太医跪地叩头，喜道：“恭喜陛下，钟贵人娘娘这是有喜了。” 钟慧听见这话，连忙高兴的转过头去看着皇帝，眼睛里都亮亮的，明显溢出了喜悦之色。 本想叫起许太医，又想叫人赏他，但这里是皇帝的书房，面前这个太医平日里是自己叫不过来的，话也是对着皇帝回的。 第76章 钟慧有了身孕的高兴之情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她心里有些许不明白，这是自己有孕，皇上和自己高兴那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只是怀孕是自己怀，辛苦是自己遭，为什么恭喜，等赏赐之类的行为都要对着皇帝做。 钟慧心里的隔应越发的深刻，只是此时这份感情只是因为怀孕时候的激素影响让她冲动了，若是待到孩子没有之后，不论是生上还是落下，估计想法又会回转。 皇帝听到许太医这么说，果然龙颜大悦，接连哈哈笑了好几声，又连说了了好几声赏。 许太医听到赏赐也是面不改色，跪在地上叩头谢恩，得了皇帝的同意之后才慢慢退了出来。 钟慧全程只是红着一张脸，侧身躲在一扇屏风后面，待到许太医出来之后才出来依偎到皇帝身旁。 “皇上，妾真的怀上你的孩子了？” 钟慧摸着肚子，满脸梦幻，脸上都是对未来的憧憬，皇帝自然喜欢他的女人这种表现，脸上的笑意更加的开怀。 “你，很好。” 皇帝搂着钟慧，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给钟慧进位的事情了。 明明贾芳仪更早的有孕，但是皇帝完全没有想起来给她进位，果然这就是在意与不在意的区别，钟慧如今在皇帝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故她怀孕之后皇帝能如此高兴。 “慧儿，朕想着你如今有了孕，贵人这个位份太低了，不若给你略提一提。” 钟慧如今的位份是贵人，只是一个正七品，宫里位份第二低的贾芳仪都是庶五品了。 “皇上是以妾怀了孕的理由升了位份吗？” 钟慧有些高兴，又有些忐忑。 她倒是并不担心自己招来别人的不忿，只是贾芳仪前脚有孕，还来自己跟前道过罪，自己转头也有了身孕，还被皇帝以此晋封。 钟慧实在担心贾芳仪会多想。 如今两人的联盟关系还在，钟慧还没完全得到爹娘留下的势力，只剩下了一小部分在宫外头的还没收拢，自然还需要贾芳仪的协助。 两人是断断不可以撕破脸皮的。 因着这个想法，钟慧觉得若是能劝服皇帝给贾芳仪升个位份也不会显得自己晋封有多么奇怪了，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贾芳仪姐姐如今也有了身孕，皇上若是只升妾的位份不升贾芳仪姐姐的位份怕是会让贾芳仪姐姐感到不平。” 皇帝诧异的看着钟慧，倒没想到钟慧如此识大体，转念一想又觉得多升一个人的位份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好，你也算是贤良，朕也不好驳了你的识大体。” 皇帝虽然很喜欢后宫和谐，但是男人的自信心还是希望女人之间能为了他争风吃醋，像钟慧这样一点都不感到难过还主动进言为其他妃子请求进位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还不够爱自己。 本来心里还在高兴着，如今却也漫出了一股不满。 钟慧不是人精，她向来不能感知别人的情绪，但是对于皇帝的情绪她仿佛天生就安了感知器一样，很轻易的就能察觉到皇帝的心情。 第77章 她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她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冷淡下来，但是她知道如果这么下去自己一定是会被皇帝厌恶的。 “陛下......” “陛下，是不是不开心了？” 虽然随意窥伺帝王的心情是大不敬之罪，严重的还有可能被杀头诛九族，但是在妃嫔之间，这个要求倒是能放得宽一些。 特别是要想说些让皇帝满意的话，少不得就得犯些大不敬之罪，只是需要拿捏好其中的尺度。 兴许皇帝就是喜欢看人直白的样子，不用多花心思去猜，看到钟慧这般直愣愣的询问也不生气，嘴角还轻微的扯了一下。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朕心情不好的？” 钟慧感知着，知道皇帝因为自己说的这句话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免放松了些。 “妾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皇上心情不好，故才冒犯一问。” 皇帝简直要被钟慧的直白和无所顾忌给气笑了，也不想在隐瞒，既然她问了，那么朕就告诉她，看她是怎么个说法。 抱着这样的心态，皇帝颔了颔首。 “是，你倒是有那心思给贾芳仪请一个位份，朕本想给你晋位，你倒想着其他人了？” 话语中都是阴阳怪气的讥讽，但是只要话说出来了，就有解释的可能，就有消气的可能。 “原来皇上是为着这个。” 钟慧垂下眼睫，心思流转着，倒是很快的就编造出了几个解释的话语，又从中间选了一个觉得更能得到皇帝信服的，酝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妾也想着能和陛下两个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只是若是皇上只晋封了妾的位份，却没有理会贾芳仪姐姐，妾担心姐姐会对陛下心寒。” “陛下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平日对妾也很温柔，知道妾不会写字，丽夫人娘娘还在教妾念书，陛下还愿意主动来教妾，如若贾芳仪姐姐因为陛下只晋封了妾，而对陛下产生了不好的想法，那妾可真是大罪过了。” 钟慧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看着皇帝。 “妾出身不好，自然见识寒微，不能体会皇上和其他姐姐们的心情，只是妾自己考虑着，若是皇上只晋位了贾芳仪姐姐，妾只怕难过的心都要碎掉了。” 钟慧虽然不知道皇帝介意自己对他不够上心，竟然如此大度，想要和给贾芳仪也晋位，但是皇帝这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要顺着说下去，应当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皇帝看着钟慧如此说话，又眼眶红红一副可怜可爱至极的模样。 钟慧本就年纪小，做出这般姿态更让人想要呵护。 皇帝不由得咳了咳，伸出手来辖制住钟慧的脸颊，左右看了看，无奈了叹了口气。 “你这丫头，朕宠谁自然是给谁升位份，不然单单只是孩子，朕可没那闲工夫，一个一个的升位分。” 放下钟慧的脸蛋，皇帝转过身去，身形伟岸，倒比往日温和公子的模样更显俊俏。 “毕竟这天下朕是主人，朕想让谁好谁就好，若是她敢生出不敬之心，处死就是了。” 第78章 钟慧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说辞竟然会演变到如此地步，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也算是有些歧义，倒像是在皇帝跟前给贾芳仪上眼药了，不由得有些慌张。 别把我的合作伙伴整死了啊。 钟慧有点想抽自己嘴巴子，但是如今在皇帝宫里，又不好如此行事。 “陛下，妾不是那个意思。” 钟慧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帮贾芳仪解释道。 毕竟自己惹出来的祸还是得自己处理，别冤枉到了别的人。 皇帝转过头来，面上的温和又把那股子寒气冲走了。 “朕知道，朕只是说说而已，瞧你急得。” 听着皇帝的调笑，钟慧捏着帕子的手一松，轻轻在额头上按了按，略有些埋怨的说：“陛下吓着妾了。” 虽然是埋怨的说，钟慧却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濡湿一片，被吓的小腿肚子都有些发抖。 原来这就是帝王的威严吗？往日里同自己嬉闹怕只是因为没必要吓我，如今随便一点气势就吓得自己双腿颤颤。 钟慧也不觉得自己那点小聪明能骗过皇帝了，只是暗恨自己怎么就说错了话，大不了之后找贾芳仪解释一二，如今倒惹得一身骚。 “慧儿。” 皇帝拉过钟慧的手，又把她扯到了桌子旁，让钟慧给自己研墨。 虽说钟慧如今有了身子，但是月份还小，加上钟慧一向康健，此等“闺房之乐”，“红袖添香”的事情皇帝还是不想随便放弃。 许是觉得钟慧胆子过于小了，刚刚竟然还担心贾芳仪对自己生出不满之情，皇帝想着既然要做钟慧的老师，那就不如教的彻底，好好的跟她说说自己的处境。 “朕是这天下的主人，自打小就是太子。父皇管理国家兢兢业业，为朕铺好了康庄大道，看看满朝堂，还没有能让朕感到害怕的。” “就是外戚，例如皇后的父亲，如今，不过也只是朕和皇后的奴才罢了，只是比普通的奴才更高级一些，奴才就是奴才，就像你踩死了一只蚂蚁，会害怕蚂蚁怨恨你吗？” 皇帝平淡的语气诉说着，倒叫钟慧吓了一跳。 脑袋里不由得想着许多，但是详细说来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是手上磨墨的动作不停，倒水的动作停了下来。 墨汁越磨越浓稠，已经到了皇帝沾点墨写出来的全是枯笔的程度了。 “慧儿在想什么，墨汁已经浓到快要写不了字了。” 语气无奈。 钟慧这才回过神来，也不下跪请罪，只是口头上说着，“妾想着陛下的威武呢，只觉得果然不愧是陛下，妾心生仰望。”一边手里打开了水盅，拿一个小铁匙舀了一小勺水倒进砚台中，又拿墨块磨了几下，这样重复了好几次，墨汁才恢复到正常状态。 “皇上，可以用了。” “嗯。” 皇帝此时不是在批阅奏折，只是写一些风花雪月的文章，自然不急，也没有想着问罪钟慧。 看着皇帝的动作，钟慧的心里倒是渐渐生出了野心来。 第79章 原来我如今还是一个奴才，原来大家都是皇帝的奴才，既然都是奴才，那谁比谁高贵，我想要做最高贵那一个，既然都已经往上爬了，那我就要爬到最高。 皇帝近日的亲密加之这句话，也许是血脉里的野望，也许是钟慧本身的性子，她倒有了些不同寻常的想法。 只是虽然钟慧心里有了些不同寻常的想法，但也只是模模糊糊，并没有什么具体可行的目标和想法。 钟慧自然知道，要成为最尊贵的人，就必须得到皇帝的绝对宠爱。就如同皇后娘娘一般，可那是家族加上和皇帝自小的情分，才能做到如此地步，况且皇后娘娘一向勤俭持下，对下头人都是一视同仁，温和有礼。 钟慧也暗中受到了皇后不少的照顾，弱受因为心中渐生的野望就对皇后娘娘不敬，那钟慧连自己都瞧不上自己了。 虽然发着神，钟慧手上磨墨的动作还是不停。 这件事情实在难以想清楚，钟慧也就撂开手不管了，毕竟再怎么想也是空头妄想，没有任何作用，想再多也只是给自己平添烦恼罢了。 钟慧也有了身孕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后宫，倒不是钟慧自此就得意忘形，仗着有孕横行霸道了，而是皇帝专门遣人通知了各个宫里，未免日后冲撞着，倒牵连到了龙胎。 跟着钟慧有孕的事情一起传遍六宫的，就是钟慧晋位的事情。 虽说钟慧提起过贾芳仪同样有孕，若是因为有孕而晋封位份的话最好连带着贾芳仪一同晋封，只是皇帝本就不算喜爱贾芳仪，她有孕没孕也不影响皇帝对她的感觉。 前段时日因为贾芳仪对皇后毕恭毕敬的事情，皇帝多去了游仙宫两回，又被贾芳仪粗俗不堪的样子给送走了。 并不是皇帝不喜欢活泼可爱，外向的女子，而是贾芳仪每日都充做男子打扮，穿一些紫色玄色的衣裳，小腹又微微隆起，看上去着实不像样子。 张口闭口又是倾慕边塞和江湖，话语中挑不出丝毫错处，但是就是让皇帝平白生出了许多不满。 皇帝本还想着贾芳仪是不是故意做出此等情态，毕竟和宫妃们相处时，贾芳仪可不是如此模样。 只是听到下人来报，每次皇帝翻了甲贾芳仪的牌子，要去游仙宫时，贾芳仪就扯着宫女们给自己梳洗打扮，可不像是对皇帝不上心的样子。 打扮来打扮去，最终也只能打扮出这个模样。听贾芳仪的意思是，皇帝许是喜欢这样的女子。 皇帝不想多加斥责，但对贾芳仪的审美也略略觉得无语，派了两个嬷嬷去对她教导一二也是不行，嬷嬷回过头来还回禀说实在教导不好，贾芳仪娘娘许是认知上有点错处，请皇上谢罪。 此事自然是贾芳仪故意的，闺房之间的事情并不会被传到外头去，只是皇帝觉得自己是个奇葩也就罢了，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就成。 钟慧并不知道贾芳仪私下和皇帝相处时的模样状态，因此才会提起这么一槽，接到晋封位份的旨意是也很是惊讶。 第80章 宫妃升位分向来是一级一级的晋封，很少出现跳级的情况，只是钟慧如今的位份实在太低，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皇帝本想着因为宠爱她，给她升一升位分，如今她又有了身孕，两者相加，便直接给她跳了两级。 如今钟慧便是从六品的钟良媛了。 这批入宫的妃子之间位份咬的极紧，就是钟慧如今因为有了身子晋封，也同他们站在了同一阶级上。 晋封位份之后钟慧倒是终于能再选一个一等丫鬟了，看了看桃花和柳儿，还是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 “桃花柳儿，我同你们是一起在这伊影阁里头的，咱们当时同吃同住，情谊自然同旁人不同，若说是选身边的大丫鬟，我本来是属于你们的。” 钟慧摸了摸头上的金钗，神色还是同往日与桃花柳儿胡闹时的纯然天真一样。 “只是这大丫鬟究竟不同，咱们宫里的小蝶其实是丽夫人娘娘赐给我做大丫鬟的备选的，若是我能爬上去就提拔了小蝶做大丫鬟，若是爬不上去，就让小蝶把你们替代了，只是我实在舍不得你们，才让小蝶在宫里做着三等丫鬟，等到我爬上去之后再说。” 小蝶的来历钟慧是挑了一些可以说的禀告给了丽夫人的，况且桃花和柳儿难道还能因为一个大丫鬟的份额冲到丽夫人宫里去找她对质不成？ 满后宫的都知道钟慧是丽夫人举荐上去的，宫里头的丫鬟太监全是丽夫人宫里拨过去的，某些事情钟慧推脱到丽夫人身上是没有任何人会引起怀疑的。 抱歉了，丽夫人娘娘，妾让你妄担了这等虚名，妾往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娘娘的。 钟慧有些心虚，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桃花和柳儿自从跟了钟慧到这伊影阁里之后，便再也没有往皇后和德妃宫中走动过，自觉没有人发现他们的间谍身份，对钟慧说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桃花还算沉稳的，只是柳儿向来外向些，又觉得自己同钟慧的情谊与其他小丫鬟不同，在钟慧面前时常说起一些话来。 “娘娘就这般受丽夫人娘娘辖制不成，怎么什么都得听着丽夫人娘娘安排。” 柳儿站在一旁，嘴里嘟嘟囔囔的。 钟慧听到了，面色瞬间不是很好。 桃花见状，扯了扯柳儿的衣袖，让她不要多话，自己率先跪了下来，给钟慧请罪。 “娘娘恕罪，柳儿只是不忿，是为娘娘着想，娘娘宽恕这会，柳儿再也不会了。” 桃花生性谨慎，就算心里和钟慧有着不一样的情谊，到了如今也不敢随便放肆了，听到柳儿这么说，当即白了脸。 钟慧打量着桃花，如今，桃花已经十八九岁了，身形抽条了些，穿着宫女服制的粉衣，随意梳着飞仙髻，上面簪了些细小的绒花，手上套的是钟慧一年前送给桃花的银镯子。 桃花和柳儿不一样，钟慧手里握着的信息有说过，桃花在伺候唐婉容的时候，就已经把信息卖给过德妃了，人又谨慎腼腆。若是要将消息传递出去，比起柳儿倒是桃花更有作用些。 第81章 “起来吧，也不必如此紧张，只是议论高位嫔妃，可不是你担待得起的。我同你们交好，他们可不同你们交好，宫规在此，如此说话，便是犯了忌讳。” 桃花刚被钟慧差使柳儿扶了起来就听到钟慧这么说话。 “我也不好罚你们，这件事若是捅咕出去，让外头人来罚也是丢了我的脸面，既然只是私下说说，柳儿罚两个月月俸，桃花罚一个月月俸，以后定不可再犯。” 两人最开始同钟慧交心的时候就说过，自己入宫就是为了银子钱，等到二十五六出宫的时候，自己开一个秀坊，不拘泥做些什么，姐姐妹妹的在一起好好的过活。 如今被罚了俸禄，想来是能记得更深刻些。 钟慧向来和蔼，很少罚人，加上又是宫女上来的，下头的人自然没些规矩。 原先夏太监就是担心此事，才会在钟慧开始训话的时候那般提醒。 又担心钟慧日后突然严厉，反而招了下头人的不满。 钟慧也不害怕了，如今宫里头的人除了桃花和柳儿全部都被钟慧换作了自己爹娘手下的人手，至于外头派来的也是两个熟悉的。 若是草率的打发走了桃花和柳儿，只怕别人还会派些其他人来盯着。 虽然害不了钟慧，但摆在那里也是恶心人的。 如今自己就这么表示着，若是她们不出卖自己那就一起富贵，若是出卖了自己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钟慧心里暗暗想着，已经对他们怀有了不信任的感觉，自然不敢把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想来日后就算是提起信任，也不会信任到哪里去了。 晋位之后，以钟慧此时的位份，也不需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听皇后娘娘教诲，只是添了些新的规制的衣裳和首饰，又提拔了小蝶做贴身丫鬟，又让小蝶在爹娘留下的人手里头选一些塞到伊影阁里头来。 小蝶不愧是被调教过的，行事谨慎，办事利落，没两天就搞定了。 悦儿还担心小蝶如今得了钟慧的青眼，那自己岂不是更不能得娘娘信任了。 丫鬟们就是这样的，担心自己做的事情不够，担心上头的人不够信任，总之是想尽办法的得到主子的关心信任。 钟慧往日也是奴才，自然知道悦儿此时的想法。 因着内部是万万乱不得的，钟慧还特特的把悦儿叫了过来，说些贴心的私己话来。 “我瞧你近日怎么心不在焉的，难不成是因为小蝶的事情。” 悦儿嘟起了一张脸，她自认为和钟慧更亲密些，自然见不得旁的人这样。 “奴婢不敢。娘娘，为何要提拔小蝶做贴身丫鬟？柳儿和桃花不是跟着咱们一起过来的吗？” 钟慧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悦儿关于桃花和柳儿的那档子事。 当即苦笑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心眼子增多了，又像没有增多似的。 不给悦儿说，若是她之后还是信任着柳儿和桃花，把自己的信息传出去了那可不行。 第82章 钟慧摇了摇头，这才给悦儿细细的说了柳儿桃花的事情，又给说了自己的盘算，最后还不往说说小蝶的事情。 “你最开始帮着我联系小蝶，我也是信任你的，不瞒你说，这小蝶是我爹娘留下来的，能给咱们效力，我自然信任些。” 丽夫人最早把钟慧收入囊下时就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钟慧很明显也学到了丽夫人这般行事，对悦儿那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告知了悦儿不少秘密，让她帮自己处理了不少事情。 悦儿虽然懵懂，也是一个忠心之人，听到钟慧这么说，倒是面上气愤的很。 “那桃花和柳儿怎是这般的人，往日里竟还看不出来，整天竟偷鸡摸狗的做事去了，娘娘只管放心，奴婢帮娘娘盯着他们，还有那小蝶，原也是奴婢痴心了，想着小蝶怕不会对娘娘忠诚，心里也倒觉得不平，如今知道了之后，奴婢再不回来有其他想法了。” 钟慧觉得悦儿是一个可塑之才，虽然时常有些犯轴，但是经过钟慧提点一二便能很快想通。 于是对着悦儿笑着摇摇头。 “也不用你去看着他们，他们原也没有做出对我不好的事情。” “咱们如今知道了他们是别人的人，反倒可以利用一二，你若是去盯着他们，倒让别人知道他们已经暴露的事情了，反而咱们不好行事了。” 悦儿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倒也是相信钟慧的判断，听到这么说也打算就这么做，眼睛里全是亮亮的，看着钟慧。 “娘娘好聪明。” 怀孕的时间算不得无聊，只是很多原本喜欢做、能做的事情，如今却是不能做了。 就比如钟慧自己还蛮喜欢在外面闲逛的，也许是自小就在宫里头伺候，但是往日里都被拘在一个小院，如今能自己乱逛了，自然是喜欢到处走走。 虽说还在孕早期，但是皇后已经免了贾芳仪和钟慧的请安，两个人又变成了宫里两大闲人。 自然有着更加充分的时间堆在一起闲聊了。 只是贾芳仪怕是真的因为怀了孩子就收手做了菩萨，每次和钟慧遇见的时候，也都只是笑着聊着自己肚子的孩子，聊着最近怀孕的感受。 每当钟慧提起他们俩合谋，关于手下的那些人的时候，就会被贾芳仪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过去。 次数多了，钟慧也就明白了贾芳仪并不想谈论这个事情。 到底钟慧见过的人少，并不知道平时别人是怎么想的，对于贾芳仪的所思所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原因才会让她如此说话行事，平时说话谈起来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渐渐的也就少和贾芳仪来往了。 贾芳仪那边是怎么想的呢？ 贾芳仪的父母算不上恩爱，只是父亲非常的严厉，对着贾芳仪有数不尽的要求，而她的母亲对着贾芳仪倒还温柔，又教给了他些女儿家的大道理。 于是贾芳仪便执拗地觉得，怀着孩子的时候是不能在孩子面前说脏话的，这种脏话的涵盖量非常的广，有不能在孩子面前提起手上办的脏事，有不能在孩子跟前口吐不训言论。 第83章 对于钟慧次次在自己跟前碰壁，渐渐的少有往来，贾芳仪也感到很无奈。 只是贾芳仪有自己的追求，她并不想对这个孩子造成伤害，也就没在管钟慧了，把自己的行为一以撤之的贯彻下去了。 因着贾芳仪这个样子，钟慧就更在屋里呆着了。 皇帝常说冬日里地滑，春日里花朵开的倒是艳丽，只是花粉倒容易让人感到难受。钟慧自然是听皇帝的少往御花园走动，于是能做的喜爱的事情就更加的少了。 有了身子早期的时候，皇帝就像忘了钟慧这个人似的，少来看她，也许只是惦记着裤裆子里那二两肉的事情，如今钟慧不能和他做这事了，来看钟慧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 钟慧并不觉得意外，当年唐婉容怀孕的时候，皇帝也是这么个样子。 只是自然会难免觉得皇帝薄情，心里对着皇帝生出来了不少不满，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却还只能笑着一张脸上去回话。 这些自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钟慧渐渐地也就生出了些许冷淡。 既然不能在外多走动，钟慧就常在长门宫里来往，去看丽夫人的时日也就更加的多了。 丽夫人倒是宝贝钟慧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想来许是长门宫太无聊了吧？丽夫人因为身体原因又不能常去长安宫见赵承乾，又不能把赵承乾抱养在自己宫里头，便非常期望钟慧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能为她打发无聊的时光。 钟慧自然也不在意丽夫人的这种表现，只要有高位嫔妃喜欢这个孩子，能带来的利益自然比只有钟慧抚养能带来的利益更加的多。 钟慧跟着自己的高位嫔妃，贾芳仪可跟不了自己的高位嫔妃，她如今一个人住，老老实实窝在游仙宫里，少往外走动，自然无聊的很。 因着贾芳仪不愿和钟慧多聊两人之间密谈的事情，收拢宫外的势力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钟慧想着，既然贾芳仪停了下来，自己在这干着急也是没有用，就只好安安心心的养着自己的胎。 反正宫里的势力已经收拢完毕，在后宫之中也没旁的人能害到自己。 钟慧父母到底是有点底蕴的，留在宫里的势力不算很多，之前梅园的嬷嬷是钟慧父母留下来的，那已经是位子坐的比较高的了。 也许是势力想要留下来就需得低调行事，钟慧父母留下来的人，大多数没有显眼的，多的是在深宫里头到了年龄自梳头的嬷嬷，又有些上了年纪但还是小太监的。 甚至就连太医院也有钟慧父母的人手，只是庸庸碌碌的，到了四五十岁，还是小太医，给不了主子娘娘看病的那种。 但是钟慧可知道这群人才不是真正的没有实力，若是真正的没有实力，是断不可能在这宫里留了将近二十年的，更多的是不愿意露头。 钟慧自然不可能把父母留下来的人手全部都集合在了一起，统一的去和他们见面，如此声势浩大，皇帝不发现就怪了。 第84章 还是得和小蝶一样，一个一个的找了人，找了借口见面。 钟慧不是个聪明的人，她没有统领势力的能力，于是就沿袭着父母传下来的手段，和下头的人都是单线联系，再让自己联系的人再去联系他下头的人。 如此，能保证在底下人那里自己是安全的。 笼笼统统把底下的人也算上，钟慧父母留下来的，也就三十余人，这三十余人干得了什么大事呢？若是想要去找那些阁老的错处，这三十余人自然是什么都干不了的，也只能帮钟慧探听探听宫里的消息罢了，保证钟慧不被别人家里的探子给暗害。 钟慧在收录了这些人之后，就当机立断的下令他们在依影阁附近好好的守着，只是不得让旁人知道，自己暗戳戳的守着，别让别的人把钟慧暗害了。 他们自然听从。 贾芳仪也是一样的做法。 每个家族都有往后宫安排人手，其实皇帝也是知道的，只要不把手伸得过长，安插些宫女太监之类的，皇帝也就不管了。 当然，钟慧在皇帝眼里，可是干干净净的，毕竟一个西门出来的丫鬟能有些什么人手呢？ 顶多不过和丽夫人有所勾结，丽夫人的人手能为他所用罢了。 正是因为这种灯下黑的想法，钟慧才能顺顺利利的瞒着所有人。 包括贾芳仪，钟慧也只是透露出来了自己已经把爹娘留下来的人手全部聚集在了一起，但是对她说出去的人数只有十一二个人，也没有像贾芳仪把名单留给他一样，拟一个人手的名单给贾芳仪。 借口就是自己也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可信，等到好好查验一二才能够确认。 宫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孕妇，本来宫里头就只有六个人，丽夫人因为身子不好，少伺候皇帝，德妃因为大皇子年纪小，才将将过周岁，须得细心照料小孩，也不能伺候皇帝，赵嫔因为皇后的事情失了皇帝的欢心，加上大公主也只有两三个月大小，皇帝也很少往他宫里走。 这么一盘算下来，李容华倒是多得了两分宠爱。 算得上是日日都往李容华那里走，夜夜都歇在李容华房里。 皇帝的母亲早早的就去世了，自然也没有人来劝皇后让皇帝雨露均沾。 皇帝自然也由着自己性子来。 就在贾芳仪有孕五六个月，钟慧有孕三个月的时候，同样也是在皇后娘娘的请安晨会上，李容华也觉得胸口闷闷的，请了皇后叫了太医来一摸脉，果然是有了身孕。 不过李容华的这孕怀相不算很好，是因为皇帝这几日天天往李容华那里去胡闹，导致这胎怀的并不安稳。 宫里接二连三的有孕消息传来，皇后怎么可能感到不沮丧呢？她是真心喜爱皇帝的，又因为自己的身份，不愿意行差就错，所以对下头的嫔妃都非常的好，待到他们有孕之后，不仅赏了许多东西，还专门请嬷嬷去照料他们，又让了她们不用再来请安。 只是皇后还是会有所遗憾。 第85章 李容华被曝出有孕的当天晚上，皇后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俏丽的容颜，面色沮丧，问着自己的贴身婢女。 “怎么人人都有孕，本宫如今却迟迟不能有孕呢？” 皇帝进后宫的时间不算少，皇后又一定会占了其中的一半，剩下的时间就是分给那几个比较受宠的嫔妃，如今这些嫔妃个个都能有身孕，独独自己不能有如何不感到沮丧。 特别是想起自己先前掉的那一个孩子，皇后感觉更加的难受。 都说奴才和主人相处的时间最长，也会学到主人的两三分做派。 皇后的奴才也是这个样子的，皇后为人和善、温柔，皇后的奴才也和善温柔，听到皇后这么说，安慰着。 “娘娘不必着急，若说孩子，德妃娘娘和丽夫人娘娘如今不也还没有孕吗？娘娘年轻，日后会有的。想来只是先前那个孩子伤了娘娘的身体，仔细调养着就是了。” 皇后只是想了想，倒觉得这丫头说的有道理，她如何不知道这个说辞呢，只是他始终觉得遗憾罢了。 “你说的对，本宫不能在这里沮丧了。本宫听太医说李容华那胎怀像不算特别好，多请人去看看，一个嬷嬷想是不太行，再多派两个去吧。” 无论如何，皇后还是关心着后宫里的人，心里还难受着呢，就安排身边的人去好好看顾李容华了。 后宫里的妃子大多都有了身孕，皇上在王府时又和上头的三个高位嫔妃相处时日更长，倒有些厌倦疲劳了，如今倒是除了去皇后宫里，也鲜少往其他宫里走了。 这是皇后才正儿八经的开启了她的盛宠。 皇帝早日里上朝处理政务，偶尔闲下来就去看看三个有孕的妃子，若是政务过多，晚上就歇在书房批阅奏折，若是政务过少，进后宫，那必得失去皇后娘娘宫中。 皇后娘娘的身子如今算不得很好，距离上次落胎还没有一年，太医又给皇后娘娘把了脉，禀告上去，说是房事不宜过多，只是皇后一心想着有一个孩子，加上难以启齿去拒绝皇帝，也就自己瞒了下来。 皇帝在各个宫里都安排了探子去查看，唯独皇后的宫里没有安排探子，故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 贾芳仪那边本想对李容华出手的，于是叫来了子衿。 “你去李容华宫里，把咱们的人叫过来。” 子衿扶着贾芳仪坐到桌子旁，就蹲坐了下来，揉捏着贾芳仪肿胀的腿部。 “娘娘是想……” 跟聪明人说话，自然不用说的太满，彼此也能够了解对方的意思。 贾芳仪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 “他家可是也参与了那次行动，叫我如何忍得下他家生下皇子。” “娘娘。” 子衿有些不顾尊卑的摸上了贾芳仪的肚子，贾芳仪忌讳在自己孩子面前说这些事情，子衿自然也忌讳这些。 “娘娘，虽说李容华娘娘家里也做了这些事情，只是娘娘肚子里如今有小皇子呢，倒不如给小皇子积点福，也算饶了他一命。” 听到这么说，贾芳仪才点了点头，顾忌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倒不方便出手了。 “那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命大，赶巧了倒在这个时候有孕。” 子衿和贾芳仪两个对视一眼，把刚才的对话都埋进了自己心里。 “娘娘，这个虎头帽可不可爱？” 钟慧那边正拿着绣绷给肚子里的孩子绣虎头帽呢，她不是一个擅长女红的人，每次绣完一部分就拿起来给丽夫人看一眼。 丽夫人倒有些养成的快乐，看着钟慧的绣工愈发成熟，脸上的笑也越发的多了。 “你这虎头帽倒真是虎头虎脑的，还挺可爱。” 丽夫人手上也拿着个绣绷，挑了一件粉红色的布匹，给小孩做着衣裳。 “娘娘又笑话妾，妾不擅长这些，如今不过是仰赖娘娘的指导，又想亲自给孩子做些什么。” 两个人如此谈话，彼此之间自然有一种脉脉温情在。 钟慧怀了孩子之后，来丽夫人宫里的时间也越发的多了，丽夫人脸上的笑意也就更多，前几日太医来诊脉的时候，丽夫人此时的状况倒比之前要好多了。 “娘娘，这些日子里来面色红润了不少，妾想着，怕是过不了几日倒能出去转转。” “想来是你这妮子待在依影阁待不下去了吧？拿我做法子想在外头转转。” 丽夫人笑着调侃，钟慧被说的脸一红，嘴巴动了一下，只说出娘娘莫要笑话我。 丽夫人看着钟慧红彤彤的脸色，更觉得可爱，也不再去调侃她，只是嗯了一声。 “等过几日天气再暖和些，本宫就带你出去走走。” “谢娘娘。” 钟慧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也不站起身来谢恩，只坐着说，丽夫人也并不介怀。 距离丽夫人说的日子并不久，今年冬天不怎么冷，开春自然也特别早。 四五月的时候就已经暖洋洋的了。 丽夫人向皇帝皇后那边告了身子病愈了，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钟慧去外头闲逛。 钟慧闷在伊影阁里也闷了好一段时日，如今得以出来觉得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娘娘，御花园今年的花，倒比往年更加鲜艳了些。” 钟慧扶着已经有了些重量的肚子，折下一枝花枝来。 丽夫人好笑的摇了摇头。 “今年这个时节，江南那边的花会更加好看。” “江南……” 钟慧仔细想了想。 “娘娘，江南那边的花是什么样子的？妾没有出过宫，也没能有机会一见，只知道御花园里的花就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丽夫人在闺阁时好歹跟着父亲四处游历过，也见过外头的风景，此时，面对钟慧的疑问，也能侃侃而谈。 “江南啊，江南的花朵，如诗如画。在温润的春风中，像一场绚丽的梦境似的。本宫小时候去江南也是在春天，那时候桃花如霞，杏花如雪，梨花似云，热烈奔放的样子，可真是一见忘俗。” 丽夫人形容的如此生动，钟慧也不由得跟着联想江南的风景是什么样子的，可惜她没有出过这京城，没有出过这皇宫，丽夫人再如何描述，她都无法想象出江南风光是什么样子的。 实在想不出长什么样子，钟慧索性也就不想了。 “妾听闻，到这天下国泰民安，江山稳固之后，每个皇帝都会带着妃嫔出宫巡游，咱们皇上也会这样吗？” 丽夫人看着眼前这个丫头晶亮亮的一双眼睛，好笑的点了点头。 “自然是这样，想来也没有多久了，待到下次选秀之后估计就是巡游了。” 历代皇帝该做什么事儿，时间都是固定的，虽说其中有细微的不同，但都是大差不差，大家也能从中窥伺一二。 况且巡游本就是向百姓彰显国泰民安的一种方式，必然不会让人等太久的。 钟慧听到这些，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 “那妾到时，一定好好的把这些景色画出来。” 两个人在这愉快的交谈，也就把时光磋磨过去了。 许是国家面积过于宏大，作为最高统治者的皇帝，自然得处理不少事情，去年旱灾刚过，今年又闹起了洪水。 皇帝又开始少往后宫走动，这倒全了丽夫人的心愿。 钟慧本来自从怀了孕之后，就很少往皇帝书房走了，如今皇帝忙于正事，钟慧去的就更少了。 丽夫人身子好了不少，又开始往德妃宫里去看大皇子了。 钟慧自然跟着自己的主位娘娘，也开始常往长安宫跑。 李容华又是住在长安宫的，如此一来，这两个孕妇倒是凑在一起，能聊起来的话就多了起来。 日子过得很快，钟慧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后宫自然是平静的，贾芳仪也没想着去招惹其他人，自然其他妃子也没有想着到处暗害，夺宠什么的。 钟慧每月都叫了太医来请平安脉，看着自己的肚子一日更甚一日的大，十七八岁的脸上也开始浮现起来了母爱。 夏日为着避暑，皇帝倒是大发慈悲，带上了后宫里所有妃子去山庄避暑，又叫了一批亲近有能力的军机大臣跟随出行。 洪水的灾害和旱灾一样，都是天灾，若是处理不好，那可真是劳民伤财。 只是皇帝始终是自小培养到大的，对于这些灾害也是轻车熟路。 “朕听闻有一群流民借着洪水要来讨伐朕，说什么定是朕德行有亏，才导致旱灾，过了又是洪灾，你们怎么看。” 皇帝看着自己面前的折子，气的是火冒三丈。 下头的人偷偷摸摸对视一眼，不敢有人做那个出头之鸟。 皇帝倒笑了，“你们大胆说，朕不治你们的罪。” 听着皇上的语气，底下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皇帝说出来的话，只是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若是一句话也不表示，只怕皇帝会更生气。 “这些刁民皇上不用为他们烦恼，自先皇起就常有地方出现这种事情，陛下仁德，旱灾洪灾那些都是天灾，反而正因为有了陛下才能这么好的被控制住，不至于劳民伤财。” “是啊是啊，陛下，依臣之见，不过是一些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多些好处的刁民罢了。” 堂下另外三个大臣也觉得他俩说的颇有道理，不住的点头。 “那依你们之见，这些人当如何处理？” 皇帝被哄的心里高兴了不少，没有人不爱听吹马屁的，特别是吹到了自己刚做出来的两件政绩上，自然舒心。 “这……” 到了考验急智的时候，下头人又开始不说话，低着头绞尽脑汁的想了。 “依微臣之见，应将这些带头闹事之人抓起来，以儆效尤。同时，朝廷可派官员前往灾区安抚灾民，并发放救济物资。”一位大臣说道。 “爱卿所言甚善。”皇帝点头道，“即可命人照着办。此外，赈灾事宜也不可耽搁，户部需尽快调配钱粮，确保灾民生活无虞。” 另一位大臣赶忙附和道：“陛下圣明，臣等必当竭尽全力，协助陛下共度难关。” 自觉处理完了这件事情，皇帝又叫了身边的贴身侍卫，叫他们速速前往灾区，偷偷探访是不是有人贪污了银钱。 侍卫领了命就离开了。 皇帝不相信，平白无故，就因为两场天灾，百姓就会想着造反了？更多的怀疑目标则是放在了下放的救济银子有没有真正起作用，发在灾民手上。 于是便在散了大臣之后偷偷叫了贴身侍卫去暗访。 夏日本就暑热，遇见这种事情自然是更让人愤怒，皇帝办公的殿中央放了个偌大的冰盆，里头的冰装的满满当当，房间里头竟是一点暑气也没有。 如今这个天气，怀了身子自然是有些难受的。钟慧又十分怕热，如今的份例能用的冰却又不足以让她觉着凉快，于是就和李容华商量着一起，也好凉快凉快。 不是没想到贾芳仪，只是人始终不愿意和心眼子多的人待在一起，钟慧和贾芳仪两个利益相关，平时也多有来往，知道她是个心眼子最多的人，没有必要也不想去和她多往来。 反而是李容华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是普通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小心思，但是行事光风霁月，待人温和有礼，又很为别人着想。 钟慧于是很喜欢和李容华相处。 待到了避暑山庄之后，便主动的跟皇后娘娘说，能否同李容华一起同住，李容华也在旁边坐着，手里绞着帕子。 皇后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小姐妹，就知道她们早就约好了要一块住了，也不做那个刁难人心角色，自然是笑着同意了。 “如今酷暑难耐，你们两个又怀有龙胎，可得好好保重自己。” “是，妾知道的。” 李容华和钟慧两个人对视一眼，齐齐谢恩，又认真的回答皇后娘娘的关心。 贾芳仪那头早就进入待产期了，接生的嬷嬷们也早就住进了天上一片，贾芳仪如今的住处距离皇帝的宫殿不算远，小桥流水，又有竹林为伴，倒是清幽。 因为钟慧许久不来同贾芳仪说话，贾芳仪那边又打听出来李容华如今跟钟慧走的非常近，心里颇有些焦急。 她不希望自己的同盟被旁的人拐去，还是她的仇人。 只是再怎么焦急也是没有用的，反而因为这叫了几次太医。 太医都说如今夏日了，贾芳仪又接近临盆了，若是心绪浮动过大难免会引动胎气，让贾芳仪莫要大喜大怒。 贾芳仪这才在子衿和青衣的劝阻下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只是琢磨着之后定要好好的跟钟慧说道说道。 如今，钟慧和李容华两个人分的宫殿便是双娇殿，皇后娘娘惦记着他们两个有孕辛苦，选的宫殿是最凉爽不过的。 钟慧和李容华自然投桃报李，双双亲自绣了漂亮的手绢送过去。 皇后看到了倒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像个大姐姐一样对着自己的丫鬟笑着说：“这两个丫头倒真是有心的，不过给她们拨到一起住，倒还想着给本宫绣帕子来了。” 丫鬟也笑着给皇后上了一盏茶。 “娘娘仁厚，李容华娘娘和钟良媛娘娘自然记得娘娘的好，奴婢看这绣工也是极好的，想来两位娘娘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皇后笑着让丫鬟把手绢收了起来，不许弄丢了也不许往库房丢。 丫鬟就只能把这帕子塞在了皇后娘娘的梳妆柜里头。 到了这月中旬，贾芳仪顺利的在产期内生出来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皇帝只是过去略微看了看，又赏赐了些东西就没再往天上一片走了。 毕竟这已经是皇帝的第二个公主了，虽说原先很希望有个女孩子出生，如今已经有了一个了，第二个也就不怎么稀奇了。 贾芳仪也知道自己也不讨皇帝喜欢，自己的孩子也不太得皇帝期待，自然也不奢望皇帝能多留在自己这里。 生完孩子之后的女人自然是虚弱的，小公主早就被抱去给奶娘喂奶了，贾芳仪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下头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控制不住的微微抽筋，甚至还有尿液流了出来。 贾芳仪咬着唇，有些难堪，此时她反而希望有个人来看护自己，安慰自己，怀着孩子时候高涨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大家又都围着孩子笑，直让贾芳仪委屈的眼珠子都泡满了泪水。 钟慧和李容华得知贾芳仪生下小公主后，无论如何大家都是宫里的姐妹，于是便一同前去探望。 贾芳仪看着二人前来，心中突然倍感温暖，泪水不禁流了下来。 钟慧连忙安慰道：“ 贾姐姐，听闻你生下来了一个小公主，妾同李姐姐来看你。” 李容华也在一旁附和着。 贾芳仪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心情不对劲，渐渐的平缓了下来自己的心情。 “多谢你们。” 钟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倒想着自己没有两个月也要生产了，倒是期待日后出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妾同李姐姐怕是也快了，倒是还可以一起给他们做些小衣裳，也还愉快。” 贾芳仪虚弱的靠在床上，眼睛里都是细碎的光，看着李容华有一点幅度的肚皮，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钟慧和李容华又陪贾芳仪说了会儿话，见她有些疲惫，便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钟慧想着贾芳仪的状况，不禁感叹生育之苦。她和李容华也即将面临生产，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一丝不安。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钟慧的肚子越发圆润。 小公主也养的很好，褪去了原先皱皱巴巴，黄黄瘦瘦的样子，如今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 钟慧看着小公主就想着自己的孩子是否也会如此可爱，倒是期待的很。 夏日快要过去了，小公主也已经两个多月了，若说现在回宫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只是皇帝怜惜钟慧快要生产，把回宫的时日往后推了一个多月。 时间一天天过去，众人眼看着离钟慧产期越来越近了。 皇帝对钟慧的关心也越发频繁起来，几乎每天都要抽空到她那里坐一坐，陪她说说话。两人之间充满了柔情蜜意。 在后宫里头，拢共也就这么些人，钟慧的人缘也算得上很好，其他妃嫔也都在这最后几日里陆陆续续来看她。 钟慧全都一一谢过，但仍旧保持着警惕，让小蝶仔细探查送过来的东西，又让柳儿和桃花准备了一份回礼，一个一个的送到妃嫔们的宫里来表示感谢。 待到九月底，天气转凉，但空气里面还是透露出些许闷热的气氛。钟慧的肚子已经开始有了动静，果然按时发动了。 早就在双娇殿候着的嬷嬷们得知消息后，一个个神情严肃地往里头走去，熟练的安抚着钟慧，还不时的吩咐外边的人做该做的事情。与此同时，太医院也派出了两名在女科方面颇有造诣的太医前来，以备不时之需。 小蝶焦急万分，紧紧握着拳头，嘴唇紧闭，听着里面的声响，心里紧张得很。但她明白，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门外等待，并听从里面传出的各种吩咐。 皇上和皇后原本正在一起处理政务，听到钟慧即将临盆的消息后，便一同匆匆赶到了双娇殿。 李容华本来住在距离钟慧很近的地方，但由于她腹中的胎儿即将出世，而且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临盆，所以在钟慧这一胎推迟了回宫时间之后，她便提前离开了。当时，皇帝特意派遣了一辆马车护送她返回京城。 在临行前，钟慧和李容华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着。这两个月的相处，使得她们之间的情谊愈发深厚，相互之间也越发和睦、友爱。 对于女子来说，分娩本身就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尽管钟慧这一胎保养得很好，但仍然无法避免要承受一番痛苦和折磨。 皇帝自然稳得住，在前厅坐着等，又让下头的人给皇后上了一盏茶。 皇后倒是着急，她是女子，在家时也见过女子生产的样子，又觉得钟慧平日里是个腼腆极了的姑娘，估计难能抑制住的痛呼出声，那必然是难受极了的。 第86章 “皇上……”皇后有些犹豫地开口，看着皇帝一脸淡定的样子，想问问能不能进去看看，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喝着手中的茶，心中祈祷着一切顺利。 而此时的产房内，钟慧正满头大汗地躺在床上，努力地忍受着分娩的痛苦。一旁的产婆们不停地忙碌着，试图帮助她减轻痛苦。 但是钟慧还是不住的在呼痛，就算咬紧牙关忍住也难免从齿缝中泄出去一些声音。 皇后侧过头去看着皇帝，微蹙的眉头萦绕着一汪愁绪的池水，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钟妹妹这叫的未免太凄惨了些，臣妾实在有些不忍心。” 皇后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皇帝见皇后如此，心中也有些不忍，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安慰道：“皇后也莫要着急，朕听太医说慧儿这一胎养的很好，又派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慧儿不会有事的。” 皇后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多谢皇上宽慰臣妾，但臣妾还是放心不下。” 皇帝叹了口气，将皇后拥入怀中，轻声说道：“朕知道你关怀后宫姐妹们，朕也很担心她的安危。但我们要相信太医们的医术，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慧儿和孩子的平安。” 这样空白的话语怎么能安慰的了实际听到惨叫声的皇后呢？但是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皇后只能紧紧捏住手中的帕子，半合上眼睛，不停地在心中念佛念经，祈求佛祖保佑钟慧和她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都显得那么漫长。终于，在经过了几个时辰之后，产房内传出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婴儿啼哭声。“生了！生了！是位小公主！”产婆兴奋地喊道。 随后，一个嬷嬷抱着襁褓走了出来，喜笑颜开地向众人禀报：“恭喜皇上、皇后娘娘，钟贵人产下一名健康的公主殿下！” 皇上和皇后如释重负，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小蝶赶忙上前，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满是喜爱之情。她小心翼翼地从嬷嬷手中接过小公主，仔细端详着，然后轻轻地将小公主抱到皇上和皇后面前。 皇后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心中满是欢喜。她仔细端详着女孩的面容，发现她与皇帝竟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禁露出惊喜的笑容。 \"皇上，你看这小公主，长得多像您啊！\" 皇后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皇帝闻言，连忙转头看向小公主，脸上洋溢着欣喜之情。他细细地打量着小公主的模样，然后笑着点头道：\"是啊，确实很像朕呢。\" 在这后宫之中，其他的孩子们或多或少都有着各自母亲的影子，但这位小公主却与众不同。她的长相仿佛是从皇帝身上复制下来一般，特别是那高耸挺直的鼻梁、冷漠淡然的嘴唇以及犀利尖锐的眉眼，无一不展现出与皇帝如出一辙的气质。 皇帝越看越是高兴，心情愉悦得难以掩饰。他伸出手去，想要从小蝶手中接过孩子。 小蝶战战兢兢地把孩子小心翼翼地交到皇帝手上，皇帝抱着孩子显得有些笨拙，旁边还有几个嬷嬷上来指导他该怎么抱小婴儿才能让孩子觉得舒服一些。 皇后见此情形，终于松了口气，她现在才得空拉住还在看着小公主发呆的小蝶，连忙小声问道。 “钟良媛如今怎么样了？我听着里头也没个动静什么的，是不是不太好啊？” 小蝶被皇后这么一问，连忙摇了摇头，柔声回答道：“回皇后娘娘，娘娘因为生孩子的时候体力不支，所以现在昏迷过去了。不过太医们已经开了一道方子，现在已经送去煎药了，而且嬷嬷也说娘娘运气好，生产时并没有大出血，身体状况还算不错，怕是很快就能调养回来了。” 皇后听到这么说也开心了起来，连忙叫了身边的丫鬟赏给了小蝶二两银子。 皇上也下旨赏赐了许多珍贵的物品给钟慧和刚出生的小公主。 看过孩子之后，两人留在这里也没旁的事可做了，于是先行离去了，小公主则是交给了嬷嬷，让好生对待。 不久后，钟慧渐渐的苏醒过来，又叫了嬷嬷把孩子抱过来。 她看着身边的女儿，心中充满了喜爱，简直越看越喜欢，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公主的脸蛋，只觉得嫩的跟豆腐似的，让人不敢再碰。 “她真可爱啊。” 母亲总是想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孩子的，钟慧自然也不例外，她苍白着脸，却还是带着笑容，对着旁边站着伺候的悦儿说道：“你看本宫的女儿是不是很可爱？” 悦儿手里拿着帕子正擦着钟慧额头上不停冒出来的汗珠呢，听到这么说也笑着回答道：“娘娘长的好看，陛下也最是英俊潇洒的，小公主继承了你们两个人的优点，自然也貌美，可不就可爱吗。” 钟慧被哄的想要笑出来，又实在扯着疼，扭曲着面孔笑了两声，疲惫的合了眼，又很快睁开，问道：“把小公主抱下去吧，奶嬷嬷喂奶了吗？” 悦儿恭敬地回答道：“已经喂了，小公主喝了奶如今睡得正香呢，报来娘娘这里也没有被吵醒。” 钟慧放心地点点头，又嘱咐道：“记得要好好照顾小公主，不要让她受一点委屈。” 悦儿连忙应道：“是，娘娘请放心，奴婢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小公主的。” 钟慧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觉得头晕的厉害，才传了丫头说得好好休息。 如今这屋子里也只有悦儿和钟慧两人，小蝶早就在小公主房里候着伺候了，钟慧虽然有些难受，但因为悦儿，这种感觉也没有持续太久。 悦儿拿了绢帕来擦了擦钟慧的脸，又低着头说：“娘娘，如今只能擦擦身子，太医说不能见风，也只能委屈娘娘先就这样休息了。” 钟慧疲惫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理解的。她看着悦儿温柔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悦儿小心地将钟慧扶到床上躺下，然后轻轻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动作轻柔而细致。 悦儿坐在床边，轻声说道：“娘娘，您需要好好休息，奴婢就在这儿，娘娘有事叫奴婢就行了。” 钟慧微微点头，又闭上了双眼。 悦儿守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钟慧，直到确定她已经熟睡，才轻轻地站起身来，离开房间。 虽然嫌弃自己身上汗津津的，但是又实在累的厉害，也就没管那么多，才刚合眼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数日后，钟慧身体恢复了不少，已能下床走动。她时常抱着小公主在庭院散步，享受着初为人母的喜悦。 钟慧如今已经生下公主了，皇帝也没有必要再陪着钟慧在避暑山庄呆着了，便想带着众人一同回去。 只是钟慧又见不得风，如今小公主也还没有满月，实在难以经受如此的长途跋涉，钟慧又去向皇后娘娘央求，能否允许自己和自己的女儿在这避暑山庄待到女儿满一百天。 皇后自然是心疼钟慧和她女儿的，也知道钟慧来找自己是因为不敢去向皇帝说，毕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不等同于让皇帝收回自己说的话吗。 但是钟慧也是不够了解皇帝，也不够了解皇家，其实这种事情有理由，自然可以直接求皇帝一个恩典罢了，传出去别的人也会说是皇帝体恤女子和小孩，还能有个好名声。 皇后没有多去给钟慧做解释，在给了钟慧肯定的答复之后就自己去找了皇帝说这件事情，待到皇帝同意了之后又再找到钟慧。 钟慧自然是感恩戴德，心里对皇后又添了一层感恩。 “只是你同小公主在这山庄里，怕是得等到明年再回去了，亦或者是让皇上过段时日派了马车和人手来。” 钟慧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和皇帝的情谊不足以让他为自己派来马车，指不定回宫之后就直接把自己忘在脑后了呢。 “皇后娘娘，妾也想等孩子百日之后就回去，只是妾不在宫中，也怕陛下忘记了妾。” 深宫女子果然会演戏，混合着钟慧一丝本身的情感，这眼泪真是说下就下，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娘娘，妾想去求丽夫人娘娘，若丽夫人娘娘愿意，还望她能帮妾在皇上面前提起一二。” 最好的自然是皇后愿意帮钟慧来说了，只是钟慧也不是很愿意欠下皇后的人情，故如此作态，等着皇后自己提出来帮忙在皇上面前提起接自己回宫的事情。 皇后娘娘果然如同钟慧预料的那般心软，连忙把钟慧扶起来，又亲手拿了帕子帮钟慧揩泪。 “妹妹不必如此，本宫自会帮你提及，不会独留妹妹一人在这避暑山庄孤寂的。” 钟慧弱柳扶风的站了起来，又说：“多谢皇后娘娘，娘娘愿意帮妾，妾真是感激不尽。” 皇后这么承诺了，钟慧也还是不太放心，还是给丽夫人说了些这方面的话，倒希望如果之后自己还是没能回来的话，还请丽夫人帮忙说说。 丽夫人自然是答应了，也知道若是皇后说了，钟慧可就不欠自己这个人情了，但是丽夫人也并不在乎这些。 果然在得到皇帝要带人回宫的消息的三天后，就已经聚集好了大队伍，准备回宫了。 钟慧因着还没有出月子，也只能呆在双娇殿，没能去目送皇帝，皇帝倒关心着她，临走前，还对着皇后问询。 “慧儿如今在山庄里头，奴仆什么的可还够用。” 钟慧跟着来到避暑山庄的双娇殿，本来就只带了两个大丫鬟，剩下的全部都留在伊影阁守着了，于是皇后老实的回复。 “钟妹妹身边只有两个大丫鬟，加上小公主的奶嬷嬷也只有三个人伺候，若是咱们回去把人都带走了，怕是能伺候的更少了，也没个太医的。” 皇帝听完之后又让李公公叫了内务府的太监。 内务府跟着前来的是总管太监，弓着腰来到皇帝面前，立刻跪了下来，细弱的嗓子拉长喊着。 “请皇上安，请皇后娘娘安，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点了点头，皇帝叫了起来，冷淡的一张脸，说出的全是关心的话。 “你从里头拨两个丫鬟去伺候钟良媛，再拨两个去伺候小公主，留两个擅长女科和儿科的太医下来，吩咐下去，得把她们给照顾好了，若是回宫朕听到她们受了什么委屈，要来你们的脑袋。” 总管太监自然不敢懈怠，当即便诚惶诚恐地叩首谢恩道： “是，皇上，奴婢这就去办。” 皇帝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下去吧。” 待总管太监退下后，皇帝先自行登上了马车，然后亲自将皇后扶上车，并帮她整理好裙摆。皇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皇帝则微笑着回应。随后，皇帝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一旁的李主管，李主管立刻心领神会，大声喊道：“起！” 随着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踏上回宫之路。 而此时，在避暑山庄里，钟慧正抱着自己的小公主，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由于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她显得有些虚弱。 突然，她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阵阵嘈杂声。 “悦儿，皇上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悦儿听到叫唤，急忙走到床边，关切地看着钟慧说：“回娘娘，是的。陛下对娘娘和小公主真是宠爱有加，担心娘娘一个人在避暑山庄不安全，特意留下了四个丫鬟照顾您的生活起居，另外还有两名太医随时待命，以防万一。” 钟慧听后微微一笑，倒是觉得皇帝难得的温柔体贴，心里也舒心了不少。 悦儿又轻轻地扶起钟慧，让她靠在床上。钟慧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小公主，眼中满是温柔。 “我现在只希望我们的小公主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钟慧感慨地说道。 悦儿也笑着点点头，附和道：“是啊，小公主一定会茁壮成长的。” 虽然这两个太医名头上说是拨给避暑山庄的，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山庄里除了钟慧这位主子娘娘外，也就只有小公主这个小主子了。因此，这两位太医的到来，显然是为了照顾她们母女俩。 而且，这两个太医分别擅长女科和儿科，他们的专长与钟慧和小公主的需求相匹配。不是给她们拨的还能是拨给谁的呢。 然而，出于某种原因，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些事情放在心底，并未公开谈论。太医们依然被安排在太医院的地盘，距离双娇殿也说不上多远。 钟慧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她轻拍着怀中的小公主，温柔地低语道：“陛下真是思虑周全，连我们在这里的生活起居都考虑得如此周到。你说是不是啊，小公主？”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掐着嗓子，模仿着孩子的声音，逗弄着怀中的小公主。小公主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开心地咯咯笑起来，小手向前伸展，试图摸摸钟慧的脸颊。 钟慧非常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公主，看着她如此活泼可爱，不禁将自己的脸颊凑近去。就在这时，四名新来的丫鬟迅速赶到了双娇殿，由小蝶带领她们学习宫中的规矩。随后，这些丫鬟们便开始全心全意地照料钟慧和小公主的日常生活起居。 由于处于坐月子期间，不能吹风受凉，所以小蝶和悦儿特别谨慎，每天都不许钟慧踏出房门一步。即使要起身活动一下，也必须紧紧捂住被子，以免受到风寒。正值炎热夏季，钟慧的身体却无法透气，导致背部出现了许多红色疹子。再加上出汗过多，她感觉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疹子遍布了她的整个后背，让她躺在床上时感到异常瘙痒难耐。每到夜晚，她难以入眠，但又不愿被小蝶和悦儿察觉，只能强装若无其事的模样。日复一日，她默默地忍受着疼痛与瘙痒的折磨，连饭量也减少了很多。 小蝶见钟慧一直不吃饭，有些担忧地问道：“娘娘，您这几天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吃不下饭呢？” 钟慧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夏日太热了，我又整天闷在这屋里，自己都发臭了，是真没什么胃口，没什么的。” 这个借口确实很适合如今的钟慧，小蝶也就信了，为了帮助钟慧摆脱食不下咽的症状，小蝶还特意去寻找了不少味道馥郁的鲜花，放在钟慧的屋子里。然而，原本屋子里就弥漫着一股酸臭的气味，现在再加上浓郁的花香，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钟慧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小蝶真相，以免她再想出一些更离谱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因为身上的气味，除了前一周让嬷嬷把小公主时不时的抱到自己床边，后面就再没有叫过小公主过来。 钟慧实在有些挂念。 转眼间，半个月就已经过去了，钟慧终于能够下床了，刚下床钟慧叫了小蝶和悦儿给自己打水，又让另外两个丫鬟伺候自己洗澡。 小丫鬟们来来回回地提着好几桶热乎乎的水，然后将它们全部倒进浴桶里头。接着，她们又回去向悦儿和小蝶禀报，让她们前去伺候钟慧沐浴。完成这些事情后，小丫鬟们便回到了小厨房继续烧水。 如果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沐浴并不需要如此大量的热水，通常都是由小丫鬟们直接伺候。然而，如今钟慧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沐浴过了，平时只能用手帕擦拭一下身体。由于长时间没有好好清洗，她身上积累的污垢很多，所以需要用好几桶水才能洗干净。 小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钟慧脱下衣服，突然惊讶地发现钟慧后背长出了一些红疹。她不禁咬住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娘娘，这是……？”小蝶的手刚伸到一半便停住了，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红疹，她实在下不去手去触碰，只能满脸紧张地看向钟慧。 钟慧如今终于可以沐浴了，自然不再觉得这红疹是什么很了不起的大事，虽然还是麻痒的很，但是钟慧心里只想着待会去找太医要点药，过上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因此她只是轻轻地偏了偏头，语气轻松地说：“无妨，这只是因为天气太过闷热，我又不能吹风，一天到晚闷在被子里，所以才会长出这些疹子来。等会我让太医开点药，过不了几天就能好啦。” 对于身为奴才的小蝶来说，主子娘娘身上出现任何问题都是她们的责任，这种观念早已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即便是钟慧自己曾经当过奴才的时候，也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如今看到钟慧身上长满了红疹，小蝶的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愧疚，原本开朗的面容也变得忧郁起来。 “娘娘身上长了这么多疹子，肯定是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可奴婢居然一直没有察觉到，真的是奴婢的失职！”小蝶一脸懊悔地说道。 “倒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我自己不愿意告诉你们，平白惹你们担心罢了，不过是一些疹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若先给我沐浴，如今进了水，倒觉得浑身都粘腻的很。” 听到钟慧这么说，小蝶才回过神来。如今大事是先给主子沐浴，自然是得仔细去做。 悦儿也从外间拿了刚煮好的玫瑰花水进来，一打眼就瞧见了钟慧身上的红疹，正有些慌张呢，刚要做和小蝶一样的作态，就被小蝶拉了袖子。 “娘娘如今身上难受的很，我们还是先给娘娘擦洗完，马上去找太医拿了药过来，娘娘也能好受些。” 小蝶低声跟悦儿说着，悦儿也点了点头，颇为认可。 两人站在浴桶的两边，轻柔的捧起水洒在钟慧身上，又拿了浸湿了的帕子给钟慧擦身体。 第87章 因为担心擦痛主子娘娘，所以她们的动作非常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似的。每一次的擦拭都带着小心翼翼，轻轻拂过钟慧的肌肤，让钟慧感到一丝舒适和温暖。 钟慧静静地坐在浴桶里，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温和帕子带来的触感，心中渐渐平静下来。虽然身体依然有些不适，但在这一刻，她还是感觉身上的疲惫被温柔的双手和温暖的清水给洗净了。 只是钟慧实在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和泥污，两个人这么擦拭也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只能自己吩咐道：“你们两个大力些吧，我倒也不是那起子怕痛的人。” 小蝶和悦儿这才略微加重的力气，也不敢加的特别重，只是好歹终于能下来些泥垢了，钟慧这才舒坦些。 于是闭上眼睛，躺在浴桶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 等到全身都擦拭过之后，水桶里的水已经变得混浊了，一层一层细细密密的污渍漂浮在水面上，让钟慧看着难受的很。 小蝶和悦儿却有条不紊，先前的嬷嬷已经教过此时该怎么伺候了，先行把钟慧抚出了水桶，又拿出宽大的毛巾把身上的水渍按压干净，又拿了浴巾来把钟慧裹住，这就叫外间等候的小丫鬟进来换水。 等着小丫鬟换水的间隙，悦儿又拿出了桂花头油来帮钟慧擦头发。 “我这头发已经够油腻了，还得抹上头油。” 钟慧半是调笑半是埋怨的说道。 “娘娘头发好看，抹上头油也没有关系，左不过一会要洗干净的。” 钟慧点了点头，任由悦儿在自己头上造作。 待到丫鬟把水换完，钟慧浓黑的头发也被悦儿按摩了个遍，这才又被两人扶着下了水。 这次需得打上皂角水，小蝶才刚就是去把皂角煮在水里做成皂角水了。 “娘娘，我们来给您洗头吧。” 悦儿轻声问道，专门拿了另外一个木盆，从浴桶里舀了些干净的水，然后和小蝶一起将钟慧的长发浸泡在水中，轻轻揉搓着。 钟慧闭着眼，感受着温水和小丫鬟们温柔的动作，感觉头上舒适的很。 第二次洗澡的时候速度就快多了，钟慧将皂角打在身上，快速地擦洗了一遍身体，然后换了一盆水开始洗头。 小蝶端着水盆出去换水时，悦儿拿着桂花头油帮钟慧细细地梳理着头发，等每根发丝都被浸润了桂花头油，两人便扶着钟慧再次进入水中。 这次入水就不再需要两个丫头帮忙擦洗了，因为浴桶内已经铺满了两篮用于沐浴的花瓣，整个浴室充满了清新的花香，这种香气可以舒缓人的神经，让人感到轻松愉悦。 钟慧闭上眼睛，感受着温暖的水流和芬芳的香气，仿佛全身的疲惫都被洗净，变得轻盈起来。 此时，小蝶赶紧去请太医过来，而悦儿则留在房间里细心地照料着钟慧。 待钟慧洗完澡后，悦儿亲自为她穿上崭新的衣服，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走到榻边坐下休息。 太医那边听了小蝶的表述，因为男女大防也不好直接去看娘娘的背部，只能凭借自己的从医多年的经验，以及翻阅医术古籍来判断病情。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太医终于松了一口气，表示并无大碍，并开了些药膏递给了小蝶。 小蝶接过药膏后，心急如焚地往双娇殿跑去。 按理说在宫里严格来说是不允许奔跑的，甚至连走路快一点都是不合规矩的。但此刻的避暑山庄只有钟慧一个正经主子，而且小蝶心中焦急万分，已经顾不上这些繁文缛节了。她只想尽快将药膏送回双娇殿，给主子快些把药上好，让钟慧能够早日康复，没有那么难受才是最要紧的。 拿到药膏回到双娇殿后，小蝶迫不及待地打开瓶盖，轻轻挤出一些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钟慧的背上。只见钟慧的背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触目惊心。小蝶虽然身为丫鬟，但也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红疹，不禁心疼得眼眶泛红。而悦儿则更是心疼，她从小被娇生惯养，哪里知道什么是疹子，更别说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在擦药的过程中，两人都忍不住掉下眼泪，仿佛那些红疹长在了自己身上一样难受。小蝶还好些，而悦儿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竟然开始埋怨起来了小公主。 悦儿看着钟慧如今这副模样，心中难受得紧，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下来：“娘娘，怀个孩子真是辛苦，奴婢看着娘娘吃不好穿不好，孩子出生的时候还那么惊险，如今终于时好些了，尽然还因为月子不能见风捂出来了这么些疹子，奴婢看着就心疼。” 悦儿和钟慧两人一起度过了三四年了，又是一开始就拿她当妹妹看待，看着她成长到如今这般模样，自然是情同手足，对钟慧的孩子虽然也是喜爱，但更多的是因为对钟慧的喜爱而移情了。 小蝶听着悦儿的话，眉头一皱，反驳道：“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们娘娘生产凶险，那可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如今好不容易母女平安，姐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小蝶本身伺候钟慧也将将不过一年，更何况对钟慧的感情也全是因为她是七王的女儿，拥有的是对血脉的感情，自然对公主也会喜爱些，如此就更见不得悦儿如此说话，眉目间也带出了些许不悦出来。 悦儿一听小蝶的话，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娘娘太辛苦了……”说着，悦儿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悦儿姐姐说话要谨慎些，娘娘听了心里也不舒坦。” 悦儿也知道自己一时嘴快，又说了些不太妥当的话语，只能讷讷的闭了嘴。 钟慧自然知道要给奴婢们之间也搞好关系，只是这件事情上来说，她确实不知该如何偏袒谁，又该如何解决？ 若说是责怪悦儿，她确实是关心自己，才说出了这样子的话，若说是责怪小蝶，她的题型也算是有理有据。 但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不是什么好的方法，若是这两个丫头里面的哪个记恨上了彼此，也只会让事情难办而已。 钟慧想了想，也只能和稀泥了。 于是半眯着眼睛，趴在床上，任由悦儿给自己上药，懒洋洋的出声说道：“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悦儿也是太过心疼我才说了此等话，只是以后记住万不可再说了，小蝶提醒你也是为了你好。至于小蝶，话语未免太严厉了些，你们都是我的丫头，我自然会管教，小蝶你这样说话是想替我管教吗？” 两个人各打五十大板，这才能略微平衡一下两方的情感，钟慧暗地里摇了摇头，叹了叹气。 小蝶始终不是我自己的人，眼下我有了孩子，她说话形式也会偏向孩子些，只怕有我父亲的血脉的人她都效忠，这样只会不好。 钟慧心里暗暗想道。 并不是她对自己的女儿有其他的想法，她当然也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只是对于势力而言，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势力若是有了两个主子，那也就相当于有了两个目标，势力内部难免会产生争斗。 就算如今公主还小，小蝶不还是为了她跟悦儿呛声么？ 其实明摆着的，悦儿是心疼自己，跟她呛声难免会让自己不悦，但小蝶却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只想着不能让公主被外人说闲话，直愣愣的就指责了过去，这就是很显然的有了其他想法。 “奴婢知错了，日后定不会再犯。”小蝶连忙跪地认错，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说会让钟慧不高兴，但是她也不想让别人随意说公主的坏话。 悦儿瞧见小蝶都跪下认错了，自己也不得不跟着跪下认错。 “奴婢知错，奴婢不该口不择言，娘娘恕罪。” 悦儿犯的错按理说比小蝶大些，妄议皇嗣，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那可得了，但钟慧多少是偏向她的，于是对小蝶的斥责就变成了她越俎代庖，让悦儿的错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钟慧挥挥手，让他们两个都起来，“罢了，下不为例，你们都是我宫里的人，最重要的是互相扶持，你们都不团结，那外头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打一棒给一个甜枣，这还是钟慧当丫鬟时从丽夫人那里学来的。 两个人都顺从的起了身，依旧低着头。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我也累了。” 这么说着，钟慧合上了眼睛，展现出一副昏昏欲睡要休息的姿态。 两个人还是考虑着主子的，一个忙着拉下纱帘，一个给主子盖上被子。 共事了一年，两人也多少相处出了些许默契来。 待到事情做完之后，两个人又一起退出了双娇殿。 待二人离开后，钟慧睁开了眼睛，盯着自己绿色的床幔开始发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事情，想了片刻没有相处解决方法来，还是闭上了眼睛。 悦儿和小蝶走出店外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 悦儿到底大方些，看着小蝶别别扭扭的说：“对不起，这次是我莽撞了，还要多谢你提醒着我。” 小蝶看着悦儿脸上都泛起了薄红，心里突然轻松了不少，也在反思自己为什么那么应激。 “倒不用你来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说话过于严厉了，你是为娘娘好，我却对你横加斥责，是我的不对。” 两个人这样一番道歉，彼此之间僵硬的气氛一下子就解开了，甚至相视一笑。 “你怎么那么喜欢小公主啊？” 悦儿先问道，她们两此时被钟慧打发出去了，小公主那里又有嬷嬷和熟手的丫鬟伺候，也用不着他们再去添乱，于是一起往下房的屋子里走去。 双娇殿不是很大，钟慧又是和李容华一块住的，分给丫鬟们的屋子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如今悦儿和小蝶是住在一起的。 两个人靠的有些近，小蝶落后悦儿半步，仔细听着悦儿说的话。 这个问话倒一下子问在点子上了，小蝶知道悦儿是钟慧的心腹，自己也是她找到的，也能信任两分，自然推心置腹的说了出来。 “小公主是咱们娘娘的女儿，我本身是因为娘娘的父亲才效忠娘娘的，娘娘的女儿就是那个人的外孙女，我自然也是效忠的，他是我的小主子，我自然见不得旁的人说我小主子的坏话。” “我也很喜欢小公主啊。”悦儿笑着说，“不过，我对娘娘的感情更深。毕竟，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希望娘娘和小公主都能平平安安的。” 小蝶点了点头，她也是认可悦儿的忠心的，只是她这种人到底不一样些。 悦儿却铁了心得跟小蝶掰扯清楚。 “咱们啊，先是娘娘的人，然后才是小主子的人，我今日说的话，既是心疼娘娘，虽说有责怪小主子的意思，那也是我的不对，可你竟然一点也不为着娘娘着想，反而一股劲心疼小主子，这倒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不是这样的，我自然也是心疼娘娘的，只是小主子年龄小，我又怕你这么说倒让娘娘和小主子生分了。你的意思我自然也是明白的。”小蝶轻轻说道，“但在我心中，小公主和娘娘同样重要。我会尽力做到两者兼顾。” 悦儿虽然不知道自家娘娘到底身世如何，怎么十几年了还有这般忠心的丫鬟，只是她也看得明白，小蝶明显是觉得钟慧做不到一些事情，但小公主还小，还能学，她定然能做到一些事情。 “小蝶，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直说了，也许你并没有意识到，但你对小公主确实比对娘娘更看重些。” 悦儿抿了抿嘴。 “我有个姨娘，因为生下了儿子，被抬成了平妻，结果因为那个孩子是我们家唯一的儿子，我父亲……直接就抱走了他。” 悦儿对着小蝶缓缓道来，这些话她对钟慧也是没有说过的。 “姨娘本来很喜欢那个孩子，也庆幸因为是个儿子到让自己被抬了位置，只是我爹他太过关心那个儿子，结果忽视了姨娘，姨娘生产之后，本来心思就已经郁结了，见到父亲这样，便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工具，只是有了这么一个肚子，能够生下我们家的儿子，才得以存活到现在，才得以如此光鲜。” 小蝶不知道悦儿想要说什么，但是已经认真听着。 “结果姨娘一时想不开，给自己儿子下了药，自己也上吊了。” “小蝶，咱们是和娘娘一起去看贾娘娘的，也瞧见了贾娘娘的那副状态，皇上不去看贾娘娘，自己个儿的奴婢也围着小公主打转，贾娘娘那阵真是好不凄惨，瞧着都没往日的活力了。” 小蝶回想了一下，确实，跟着娘娘去见贾娘娘的时候，她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看着真是可怜极了。 “小孩子固然没有什么错，小公主也是娘娘怀着爱意生下来的，只是咱们是娘娘的奴婢，只是因为小公主是娘娘的孩子，小公主才是咱们的主子，若是没了娘娘，又哪来的小公主，又哪来的咱们呢？娘娘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小蝶，你觉得呢？” 说到最后，就算小蝶再傻，也知道悦儿想说些什么了，更何况小蝶本就不傻，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小蝶听完悦儿的话，沉默了许久，她知道悦儿说得有道理。 “我明白了，悦儿。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小蝶轻声说道。 “先是有了娘娘才有了小公主，若是没有娘娘，那小公主就什么都不是，也是我一时之间想岔了，心里只扑到小公主那里去了。” 看见小蝶满脸懊悔，悦儿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不管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她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就成。 “嗯，你知道就好。”悦儿点了点头。 两人说到这里，也已经到了自己的屋子，悦儿也闭了嘴，不欲多说什么。 而钟慧那边呢？ 钟慧也没有想到，悦儿如此争气，竟把自己想着往后放放，晚点解决的事情一下子给解决了。 毕竟也是这样的，悦儿自己是奴婢，所以有些话能由他来跟小蝶讲，但钟慧是主子，若是他来说的话，只怕会惹得小蝶认为，钟慧心胸狭窄，容不下人，自己明明是位小公主打抱不平，却还对自己横加斥责。 不过钟慧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奴婢如此的争气。 许是月子里无事可做，睡得过久了，钟慧说着要休息但是却一直睡不着，勉强合眼眯了一会就睁开眼来。 觉得自己一天到晚在被子里人都要发霉了，难得把两个小丫头打发走了，剩下的四个小丫鬟全去伺候小公主了，周围没有其他人，钟慧也想下床来走一走。 随便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拉开了床帘，又从衣柜里找了件水蓝色的衣裙自己穿上，拿起篦子给自己篦头发。 虽说悦儿才用了桂花头油给自己头发疏通过，但是一个月都没洗，油腻腻的头发如今一朝清洗干净了也很难不打结。 但是钟慧非常有耐心，难得自己做些事情，她对什么事情都有了不少耐心。 好不容易把头发梳理整齐，又轻轻的挽了一个简单的发型，也不带任何发饰，穿上鞋子就溜了出去。 因为有孕，来了避暑山庄之后很少有机会出去玩，她本来就一直住在宫里没有出过门，心里难免不对此感觉遗憾，如今肚子里的小丫头一出来，钟慧就迫不及待溜出去了。 本来想先去看看自己的女儿，但是钟慧又觉得女儿之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看，如今在屋子里闷的都快发霉了，还是先出去逛一逛为上。 悄摸摸的溜出了双娇殿，果然没有旁的人注意到，出了双娇殿之后钟慧就直起来了身体，大摇大摆的走着。 避暑山庄不愧是皇家的园林，同皇宫里头的景色并不相同，但是依旧精致非常。 池塘里的荷花荷叶，周围的树木竹林，全是自然天成，没有人工雕琢，有着和钟慧往日见过的不同的自在肆意。 因为没有其他主子娘娘，山庄里头除了撒扫的奴才们就没有其他人了，所以看上去格外的清冷，钟慧走了一路都没有看见什么人，不过这也还好，方便了钟慧欣赏沿途风光。 这里不愧是避暑山庄，风景果然秀丽，和凡俗的风景不一样，自有一种天成的韵味在里头。 钟慧来之前也曾经听闻这个避暑山庄当年是七王的府邸，在七王被抄家之后，又被重新收归皇家，作为每年的避暑山庄。 钟慧私心里想着，父亲曾经住的地方，多多少少能留下些痕迹，也不至于全部抹消殆尽吧。 于是看风景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往各处比较偏远的地方走着。 不过很可惜，运气似乎不是永远都站在钟慧这一边。 往日里顺风顺水，无意间也能收割人才，如今刻意去找了，倒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钟慧走了一天，脚都有些走累了，园子逛了小半儿，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除了秀丽的风景，就是秀丽的风景，要么就是漂亮的亭子和满池的荷花。 她心里不禁感叹：“唉，我还以为今天能够找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呢！结果却只是在这个园子里瞎转了一圈，什么收获都没有。” 她看着自己已经走过的路，又看看前面还有一半的路程，心中一阵无奈。 “难道真的要走完整个园子才能找到有意思的东西吗？”她嘀咕着，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她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周围的美景，但这些景色此刻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钟慧叹了口气，只觉得双腿发软，便坐在石凳上歇息起来。她抬头望去，只见夜幕降临，天空如墨染般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洒下，给整个庭院带来一丝宁静和神秘。 第88章 突然，她注意到一只萤火虫在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它像是一颗小小的流星，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钟慧被这只萤火虫吸引住了目光，她伸出手试图去抓住它，但萤火虫却灵活地避开了她的手掌。 来不及过多欣赏这些美景，钟慧估摸着时间，双娇殿的丫头们怕是已经发现自己不在寝宫里头，如今怕是得出来寻自己了。于是她捏了捏自己的双腿，然后站起身来往回走着。 当她回到双娇殿时，发现几个丫头们已经开始陆续出门寻找她。其中一个小丫头眼尖地发现了钟慧，并立刻向她行礼问候。 “请钟良媛娘娘安。” 这个小丫头关切地问道：\"娘娘怎么在外面呢？您应该告诉我们一声，这样我们也好伺候着，要是让娘娘热着或累着了，那可是我们的罪过啊。” 小丫头直接上前来行礼，本来嘴里还想抱怨些什么，绕了一圈之后，又换作了对钟慧的关心。 “倒是麻烦你们来寻我了，不过是无事出去走走罢了，也不必来寻我，让我自个儿松快松快，待在寝店里，我怕是都得发霉了。” 钟慧俏皮的说着，倒知道自己是给小丫头们添了麻烦。 “既然今日是我的过错，那便如此。你们去找你们悦儿姐姐，叫她多给你们补上半月的份例，就说从我的份例里头扣。” 听到这些话，小丫头们这下真的是比较开心了，毕竟谁会跟雪白的银子过不去呢，当下也就不纠结钟慧自个儿跑外头去的事情了，一个个都马上的跪倒在地上。 “谢娘娘赏赐。” 钟慧听着他们的声音，心里倒算平静了些。 她一向是觉得在其位谋其政，作为她的丫鬟，伺候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她做丫鬟时，伺候主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如若是她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给这些小丫鬟添了麻烦，那可就不在职责范围以内了。 不在职责范围以内的事情，谁都不想白做，钟慧实在最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人手，也就给几个小丫鬟散了银钱，也算是一些补偿。 这边的动静算不得小，小蝶和悦儿听见之后双双的赶了过来。 匆匆的行了一个礼，就连忙上前扶住钟慧。 “娘娘真是的，出去也不叫上奴婢，倒让奴婢们好找。” 悦儿边扶着钟慧往里头走，边含笑抱怨着。 钟慧自知理亏，也不反驳，笑着任由悦儿数落。 “娘娘可要休息？” 已经到了晚间，若是按照之前的习惯，钟慧此时就该歇息的。 只是还是那句话，钟慧因为有了身子，整日整日都在寝宫里待着，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给自己的孩子做些小衣裳，不仅是觉得自己要被闷到发霉了，还觉得精神奕奕。 “举世近日睡得有些多了，我倒不觉得困顿，如今的精神头还足得很。” 悦儿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只是娘娘精神头好，他们这起子奴才肯定也不能睡，得陪着娘娘一块做些什么。 “娘娘可要看看小公主，前几日因着身上味道不好，也没好去看小公主，如今娘娘可好些了，也能抱小公主来见娘娘了。” 钟慧点了点头，也笑着说：“不过半月没见，我倒还怪想小公主的，你去传嬷嬷，叫嬷嬷和小公主一起进来吧。” 悦儿高兴的点了点头，后退几步告了退，就跑去传嬷嬷了。 小蝶因为之前的事情，虽说和悦儿一起扶着钟慧，但是也不怎么说话 只是冷静的看着悦儿做事，低头不敢抬头。 “小蝶，怎的不说话呀？” 钟慧无奈 还是得自己先打破这个僵局，于是主动挑起来了话头。 小蝶听到钟慧叫，浑身抖了一下，当即跪了下来。 我难道是什么要吃人的妖怪吗？不过是叫了你一声名字，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钟慧心里嘀嘀咕咕的。 “快起来，怎么平白无故的就跪下了呢？” 钟慧嘴里叫着，眉目间也萦绕着焦急。 “娘娘待奴婢好，奴婢自然是知道的，娘娘心善，奴婢也知道，今日奴婢做的事，着实是不成体统，悦儿姐姐也同奴婢好好说了，奴婢这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悦儿？ 钟慧心里想着。 这丫头不会这般厉害吧，直接就说服了小蝶，本还以为自己得再下些心思，倒是帮了自己好大一个忙。 “你倒说说错哪里了？急成这个样子，我倒没说些什么，你就先急死了。” 小蝶摇了摇头。 “娘娘，先前奴婢对悦儿姐姐说的那些话，当真是为了小公主着想，只是却没有考虑到娘娘的想法，那可真是该死，明明娘娘是奴婢的娘娘，奴婢既然效忠了娘娘，那就一辈子是娘娘的人了，小公主就算是娘娘的亲生女儿，也不可越过娘娘去，奴婢错在这里。” 小蝶一口气把自己领悟到的错误全说了出来，倒让钟慧颇感佩服。 这悦儿倒是个能说服人的，小蝶也算是看得明白，罢了，也没必要揪着这点子事情给大家找不痛快，于是笑着装傻。 “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是这点子事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是为了我着想。” 小蝶却很倔的摇了摇头。 “不，此事是奴婢错了，先前娘娘责罚奴婢时，奴婢还因为这感到不愤，这才是真正的大错。” 钟慧也对这个丫头没有办法，她向来是个认死理的人，她觉得自己错了就一定想要接受惩罚。 摇了摇头。 “既然你自觉有错，我也不得不罚你了，只是你往日待我也极好，有错也有功，这样吧，外间那几个丫鬟，我本是说各赏他们半月月俸银子的，就拿你的来抵吧。” 这个惩罚算不得很严重，外加那几个丫鬟领的全是山庄里头三等丫鬟的月俸，而小蝶拿的是一等丫鬟的，四个人也将将不过小蝶半个月的份例银子罢了。 小蝶叩了头，谢过了钟慧的恩，这才起身站到钟慧身侧。 “我也知道你心里有自己的目标，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小蝶虽然是自小被训练着的，但是对外头的消息以及朝堂上的消息并不了解，自然也就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娘娘？这里不是皇家的避暑山庄吗？” 钟慧笑着点了点头。 “这里确实是皇家的避暑山庄，但是以前是七王的宅邸。” 小蝶一愣，她自小就听上头人的教诲，自然知道自己的主子就是七王。 “这里是老主子以前的宅邸？” 钟慧点了点头。 “是，我今日去外头逛就是想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消息。” 小蝶沉默的也点了点头。 “娘娘……娘娘也是用心，奴婢一定会为娘娘鞠躬尽瘁的。” 小蝶先前心偏到小公主那里就是因为觉得钟慧如今是皇上的妃子，不管如何也做不了什么超规格的事情，更别说钟慧平日里表现着都是对皇帝心生爱念，没有做出什么表现来。 只是今日她竟然是去探寻老主子曾经留下的痕迹了。 小蝶想到这里心里更加愧疚，匆忙抬起头想表示自己的愧疚。 这时，嬷嬷抱着小公主走了进来。钟慧一看到小公主，脸上便露出了无比温柔的笑容。 小蝶只能闭上了自己半开的嘴。 钟慧急忙从嬷嬷手中接过小公主，然后轻轻的抚摸着她那粉嫩的小脸。 “小公主长得越来越可爱了。”钟慧笑着说道。 嬷嬷听后，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嘛，小公主长开了，越来越像娘娘了，白白嫩嫩的，奴婢瞧了也欢喜。” 钟慧笑着抱着小公主，和她玩耍了一会儿。小公主被逗得咯咯直笑，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使得房间内的气氛都变得欢快起来。 小蝶和悦儿也很是喜欢小公主，看到钟慧和小公主和和睦睦的样子也凑上前来。 “娘娘，小公主好可爱，眼睛圆溜溜的呢。” 悦儿看着小公主，只觉得越看越欢喜。 钟慧点了点头，“长大了些，也张开了些，才刚出来那阵可是黑黑皱皱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钟慧偷偷跟悦儿和小蝶两个人说着，小公主仿佛听到了自己娘亲在背后说她长得不好看，扁着小嘴就要哭。 钟慧连忙哄住。 “好啦好啦，娘亲没有说你丑，咱们小公主是最可爱的呢。” 小公主这才展平了眉头，继续盯着钟慧四处晃动的指头。 玩了没一会，小公主就有些发困了，黑溜溜的眼珠子也开始半合上，小嘴打了好几个哈欠。 小婴儿的精力总是有限的。 “娘娘瞧，小公主困了。”嬷嬷提醒道。 钟慧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两眼，果然如此，于是就将小公主交给了嬷嬷。 小公主一到嬷嬷怀里就伸手想要回到钟慧怀抱里，倒让嬷嬷连忙拦住，又笑着说：“果然是母子天性，一见到娘娘，小公主就不舍得离开呢。” 钟慧被奉承的心里开心的不得了，看着小公主在嬷嬷怀里被哄着安静地入睡，钟慧的心情也甜滋滋的。 “你把她抱回去吧，明日再带过来。” 钟慧对着奶嬷嬷吩咐，奶嬷嬷应了一声，摇摇晃晃的抱着小公主，脚下步子却走的很稳的离去了。 “你们也去休息吧。”钟慧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声音中透着一丝倦意。她已经忙碌了一整天，此刻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站在她身旁的小蝶和悦儿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是，娘娘。”随后，两人缓缓退出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宁静，只剩下钟慧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无数的挑战和困难，但她必须坚强面对。因为她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更是一国之母，肩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运。 钟慧洗漱后，准备上床休息。她躺在床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今天在避暑山庄的经历。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但她总觉得那里隐藏着一些秘密。 但是仔细想想，可能只是因为自己太过心急想要寻找线索罢了，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避暑山庄里只有她这么一个正经主子。所以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她应该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探索一下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钟慧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决定好好休息一番。 钟慧一个人溜出去的那天下午，悦儿急得不行，满院子找她，连带着其他的丫鬟也跟着着急。毕竟若是娘娘出了事，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这些下人。 从那以后，无论钟慧走到哪里，身后都会有两个小尾巴紧紧跟着——悦儿和小蝶。 钟慧心里清楚，这两个丫头是怕她再偷偷跑出去，所以才时刻盯着她。 然而，钟慧并没有因此放弃外出探查的计划。她依然会往外头走，只不过这次她会提前告诉悦儿和小蝶，并带上她们一起。 所幸两个丫头都是自己的人，虽然悦儿不知道自家的具体情况，但能了解自己要做些什么，全身心信任，钟慧也就放心让她去做。 只是跟了两个丫鬟，钟慧始终有些束手束脚的，本来能自己摘花弄草，如今变成了钟慧提一句，身边的两个丫头赶忙指使一个去做这些事情。 钟慧摇了摇头，也不想着问他们为何如此行事，想来也是一些“娘娘娇贵，不适宜去做这些，”“这些都是奴婢们该做的，娘娘只管等着，”“若是伤到娘娘了可怎么是好，”的说辞，钟慧也不想再听一遍，简直耳朵都能起上一层厚厚的茧子了。 三个人行走在小道上，钟慧又说起昨日看过的小半部分山庄，三人很快就决定去另外半面山庄看看。 “娘娘，今日小公主有些贪睡，奴婢瞧着出来前还在睡觉呢，那小鼻子小眼睛，真是可爱的紧。”悦儿凑近钟慧，笑意盈盈地说道。她语气里满是对小公主的喜爱和宠溺，仿佛小公主就在眼前一般。 钟慧自然也乐意听这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是啊，这孩子总是喜欢睡觉。我本来想着让嬷嬷把她抱过来给我看看，等晚些时候咱们再出来，没想到她还在睡觉。不过没关系，咱们早点回去，想必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醒了。” 钟慧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想象起小公主醒来后的可爱模样，心里又不由得软了许多，只想赶紧找到想找到的回到双娇殿里头。 三人提及这里，又到处在花园里走着，面上还是一副欣赏景色的样子。 可惜今天也是没有收获的一天，不过钟慧早就做好了没有收获的准备，因此也并没有什么很沮丧的感觉。她知道，这种事情需要耐心和时间，不能急于求成。 而小蝶则不同，她才刚刚得知这里是七王以前的宅邸，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她一直想象着在这里能够发现一些重要的线索或者秘密，但现实却让她感到失望。 小蝶心里充斥着想要大干一笔找到线索的想法，如今什么都没得到难免有些沮丧。她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心情低落，一言不发。原本兴致勃勃地四处探索的她现在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仿佛失去了动力。 钟慧注意到了小蝶的情绪变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呢。也许我们还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下次再来的时候说不定就能有新的发现。” “这里我们还得待到小公主满月呢，有什么可着急的，我昨日在那半边园子里头也什么都没发现呢。” 小蝶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表示自己会继续努力寻找线索。 悦儿因着只是想帮钟慧做事，对找没找到并没有什么执念，于是也就不知道为何小蝶会如此表示，只是默默的在一旁看着小蝶，面露安慰之色。 小蝶也很快打起了精神，毕竟只是受了一次挫折，又没有人能永远一帆风顺。 于是又开始扶着钟慧一起回了双娇殿。 在外面逛了一天，原想着小公主应当已经醒了，等叫了嬷嬷过来一问，却得知小公主还睡着呢。 钟慧因为坐月子许久没见小公主，今天也是出月子第二天，看见小公主如此困倦，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 “小公主这几日都如此嗜睡么？” 嬷嬷跪在地上，头低得几乎要贴到地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自责，因为她深知自己没有及时向主子禀报小公主的情况，现在被发现后感到无比心虚。同时，她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可以将内心的负担释放出来。 “回娘娘，小公主这几日一直如此嗜睡，奴婢想着小公主许是太小，贪睡些也正常。”嬷嬷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钟慧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小孩子贪睡自然是正常的，但从昨日小公主睡觉到今日，本宫在外头园子逛完回来，已经过去了足足七个时辰。小孩贪睡，倒也不至于中间一次都没起来过。”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担忧。 “小公主中途有起来过吗？”钟慧再次问道，语气比之前更为冰冷。 嬷嬷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抖，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轻轻抬起眼睛，偷偷看了一眼钟慧，只见对方脸色阴沉，眼神锐利，让她不禁心生畏惧。她连忙低下头，磕了两个响头。 “回娘娘，小公主中间没有醒过。”嬷嬷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安和惶恐，生怕说错话惹得主子生气。 但是不管嬷嬷做出如何情态，钟慧听到她说的话，注定是觉得很生气的。 她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好哇，真是好啊，打量着我坐月子，现今又是在山庄里头，皇上不在跟前儿，你就这样伺候小公主的？” 钟慧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喘了几口气后，忍不住咳嗽了两下。悦儿见状，连忙递过来一杯茶水。 钟慧接过茶杯，就着悦儿的手喝了两口，这才勉强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但仍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冷冷地问着：“还不速速把小公主这几日的状态一一禀报上来，不得有一点隐瞒。” 钟慧的的目光紧紧盯着嬷嬷，似乎要看穿对方。 嬷嬷低着头，伏在地上的身体有些瑟瑟发抖，却还是艰难的开口。 “回娘娘，自从小公主出生之后，就一直嗜睡，每日不过清醒一两个时辰，昨日已经是小公主清醒时间比较长的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想来是因为娘娘想要找小公主，小公主也想找娘娘。” 到了这个地步，嬷嬷还是不忘拍着马屁。 钟慧可不惯着她，恨恨地瞪了一眼。 嬷嬷这才收回脸上讨好的笑容，继续说：“只是小公主的身体确实算是健康，也会吃奴婢的奶。” “如此说来，小公主一天只清醒一到两个时辰，那岂不是奶水也只吃得到一次？” 钟慧作为母亲，此时十分担忧，自然很快就意识到了小公主挨饿这一点。 嬷嬷摇了摇头。 “回娘娘小公主会吃两次，清醒的时候吃一次，快要睡着的时候吃一次，而且奴婢瞧着，小公主也不像是饿着了的样子。” “哼。” 钟慧冷哼一声。 钟慧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她怒视着眼前的人，语气严厉地骂道：“你瞧着，你凭什么瞧着？啊？你是太医院的院判太医，还是什么活死肉的菩萨，我不过是半月没出门，也没叫你抱小公主过来，倒纵得你这样。” 钟慧回头看着两个满脸担忧的丫头，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忧虑。 第89章 她对其中一个丫头说道：“悦儿，你去太医院把那个儿科的太医叫过来，就说小公主出了事，让他快快前来。” 悦儿听后，脸色也是很紧张，立刻应道：“是，娘娘！”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去。 钟慧看着悦儿离去的背影，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然而，当她再次转头看向眼前的嬷嬷时，眼中的怒火又重新燃烧起来。她声音冰冷地命令道：“来人，把这个嬷嬷拖出去。” 钟慧吩咐完了外面的小丫鬟后，转过头来对着地上的嬷嬷说道：“你最好祈求这满天神佛保佑小公主平安无事，如果小公主出了什么事，你就算有一百个脑袋瓜都不够砍！到时候不仅是你要偿命，就连你的家人也得跟着你一起陪葬！” 嬷嬷深知自己这次的行为确实存在问题，但她也知道现在求情已经没有用了，只能默默接受惩罚。 然而当她听到钟慧说会牵连到她的家人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忧虑和恐惧。她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小公主放在第一位，为什么不更小心谨慎一些。 现在，她不仅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还要连累家人，让他们遭受无妄之灾。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一样痛苦不堪。 于是她拼命地在地上磕头，额头磕破了皮，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但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只是觉得小公主年纪小，嗜睡是正常的，也就没有拿这件事情去烦扰娘娘，娘娘，奴婢知错，惩罚奴婢一人就是了，奴婢的家人是无辜的啊娘娘。” 钟慧全然不管嬷嬷说的这些话，心里都是愤怒，实在忍不住，听到嬷嬷此时还这么说，更加生气。 “你倒是无辜，那小公主可怎么办呢？若是她这真的是什么病，没及时上报，万一耽误了时辰你以为你担待的起，让我罚你，你倒来教起我做事了。” 这么说着，又对着行事有些慢的丫鬟们斥责道：“还不快快拖下去关着，等着她在我面前这般胡说，你们也是野了心的，也想陪着她受罚。” 才拿了赏钱的丫鬟，因着自己昨日关心主子娘娘，嘴里脱口而出的那些隐隐责备没有得到钟慧的惩罚，一时之间觉得这个娘娘是个软弱可欺的，嬷嬷平日里也会给她们些小恩小惠的，做事自然慢了些，没成想就被如此斥责。 心里还有些不满，毕竟他们本就是山庄里的丫头，和宫里的丫头不一样，受到的规矩很少，又自觉钟慧不过是一个良媛，钟慧也没有很严厉的训斥过他们，甚至昨日，还赏赐了他们，便一时得意忘形了起来。 因着他们想做的事情没有达成而被训斥，难免有些不服。 有一个机灵又长得漂亮的小丫鬟说：“娘娘何苦把气就撒在咱们这些奴才身上，不过是手脚慢些，何况嬷嬷也没有做过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娘娘不是也发现了吗，怎的这般火气大？” 钟慧如今心中本就憋着一团火，再加上对小公主的事一直悬着一颗心，心情更是烦躁不已。她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丫鬟胆敢无视自己的命令，甚至还敢冲上来对自己横加指责。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屈辱，觉得这个丫鬟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越想越生气，钟慧不禁冷哼一声，表示出内心的不满。她意识到，正是因为平时自己给了这些丫鬟们一些好脸色看，才导致她们一个个都变得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冲上来对自己横加指责。 往日她都是好性子的人，自己做过奴才，自然也希望在别的奴才那里对她们好些，也能让他们生活没有那么艰难。 但是钟慧也不欲跟这个丫鬟争辩，白白的落了自己的面子，只是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冷着一张脸缓缓的说。 “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平日里给了你们三分面子，你们便觉得自己是主子了。倒在我面前说起这些话来，别说今日我是有理有据，就算今日我平白无故的把你们都打死了，那也是怨不到我头上来的。” 对于这个丫鬟的冒犯，钟慧竟然有些想笑，对于这起子看不清楚自己的人来说，便觉得别人都同他们一样，只是略微得意些罢了。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看着地上那个仍然梗着自己脖子的丫鬟，就连旁边的嬷嬷都担心的趴在地下，明明这丫鬟是在为嬷嬷说话，嬷嬷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钟慧觉得那个丫鬟甚是可笑。 也不想过多揣测那个丫鬟为何敢如此高昂着头，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只是冲撞了自己，自然是得处罚的，于是对着身旁的小蝶说道。 “那嬷嬷拖下去，等着太医来了看看小公主是什么情况再做定夺，那丫鬟……仗打五十，能活下来就拖出去发卖掉。” 庄子里的丫鬟和皇宫里的丫鬟还是不同，主子都是能随意处置的，只要知会一声庄子上养的人事嬷嬷和太监就能自己做决定。 皇宫里，因为只有皇上和皇后两位正经主子，所以得通传上去，让两位主子下了决定才能处罚。 “是！”小蝶应道。 小丫鬟怎么都没想到就因为她说了这几句话，就要被拉出去卖掉。 她原本还想着挣扎一下，但一看到小蝶从台阶上下来，便要张嘴骂几句脏话。然而，当她对上钟慧那冷漠的眼神时，心中不由得一阵寒颤，惊恐万分。 于是，她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像旁边的嬷嬷一样趴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只盼望着能够得到稍微轻一些的惩罚。 甚至连请罪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整个屋子瞬间变得异常安静，没有任何人敢于开口说话。 而剩下的三个小丫鬟中有两个还在照顾小公主，还有一个则是刚才被那个口出狂言的丫鬟给推开，抢走了伺候钟慧的机会。 现在，这个小丫鬟又被喊进屋里，与小蝶一同将那两人拖到后面去。 其实两个女子又怎么能拖动另外两个女子呢？说着是拖，就是做一个引路和看守，让被处罚的人能够顺当的被关起来。 小丫鬟没有能在外头走动的权利，自然是把嬷嬷带到了下面的柴房，关了起来，又回了钟慧的屋子外头。 小蝶则是把那个出言不逊的小丫鬟带到了人事嬷嬷那里，说了钟慧的处置就直接离开了。 钟慧实在头疼，但也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局限之处。 她到底是从丫鬟爬上来的，没有经历过这些，也不曾看过母亲处决这些以下犯上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下头的人。 按说宽严并济，但钟慧心里总是想着自己也做过小丫鬟，这些小丫鬟也都有自己的爹娘，兄弟，姊妹，也都有自己的心思，不能完全当做奴才看待，平日对待他们也难免温和了些。 结果就造成了这个祸患。 钟慧内疚的很，想着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倒导致了小公主的不好，那可真是如同剜下她心头的肉一般，直叫人难掩悲戚之色。 双娇殿距离太医院本就不算远，悦儿挂心着钟慧身边的事，脚程也非常的快，到了太医院，不仅叫来了儿科的大夫，还把女科的那个大夫也一并叫来了。 待到钟慧处理完犯上的丫鬟和不顶事的嬷嬷之后，悦儿可巧就带着太医回到了双娇殿。 太医看着丫鬟被拖走，就知道必然是出了大事，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三步并做两步的往屋里走。 他们可担待不起主子娘娘和小公主出事的责任，这山庄里只有他们两位太医，若是出了什么事，责任必然是在他们身上的。 无论有多么焦急，礼数是不可以被废的，太一进了院子，看见钟慧当即上前跪下请安。 “请钟良媛娘娘安。” 钟慧此时哪里还敢接手他们的礼，连忙亲自带着他们往小公主的卧房赶去，边走还边说。 至于为何只想请一位太医来看小公主，悦儿却叫了两位太医过来，此时也倒来不及问了。 “哪位是儿科方面的太医？” 因为须发都有些白了的中老年人走快了两步，凑近钟慧。 “臣李初，见过良媛娘娘，臣是专研儿科的太医。” “是这样的，我也知晓婴孩都是嗜睡的，只是小公主这也太过分了些，就连喝奶一天也只喝两次，均在两个时辰之内，我想着里头应当有些问题。” 这会把从嬷嬷那里了解到的，一五一十全部说予了李太医听。 李太医听到这些消息之后，沉思了片刻，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做出决定。 “娘娘，臣还需得看看小公主的脉象，才能得出确切的结果。” 为皇家做事就是需得严谨，无论多么德高望重的人，都必须谨慎行事，不可以随便听到一句话就断定结果，开出药来，李太医作为一个办事老了的太医自然是最明白不过的。 钟慧也不强求，也知道他们的行事准则的，只是扶着悦儿，行动间步伐更大了些。 钟慧跟太医匆匆走进房间，李太医立刻上前，仔细检查小公主的身体状况。 小丫鬟们如今正抱着小公主，就算外头动静如此之大，小公主也没有醒过来，这根本就不正常。 小孩子觉自然是多，与此相对应的，他们也很容易惊醒，一点小动静就能把他们闹醒然后哭闹不止。 但是小公主特别乖巧地躺在丫鬟怀里，紧紧握住小拳头放在胸前，安静沉稳地睡着。 李初看着小公主的面色，仔细端详了一番，并未察觉出任何异常，便让小丫鬟轻轻拉住小公主的手，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在了小公主的手腕处，感受她的脉象。 经过一番细致的诊断，李太医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也越皱越深，这让一旁的钟慧不禁感到心惊胆战，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担心小公主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太医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钟慧，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确定。 这一举动可把钟慧吓得够呛，她急忙吩咐小丫鬟将小公主送回房间，并亲自带领着李太医和另一名太医快步走出房间，朝着屋外走去。 等到几人到了门口，钟慧才抖着声音开口问道：“李太医，小公主是出什么事了？还请告诉我。” 李太医可怜的看着这个已经面色苍白的母亲，有些难以表述，只是到底是主子在发问，奴才也不可以随便隐瞒。 “小公主的身体非常康健，气血都很足，没有大碍。”太医安慰道，“只是……” 很快他又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来。 钟慧听到李太医说小公主没有任何的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慌张。 如若小公主真的没有任何事情，为何会久睡不醒，想必她内里的问题只怕会更大些。 “既然小公主身体没有亏空，那为何？” 李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哆哆嗦嗦地说：“小公主有些溶血之症，虽说娘娘怀胎时身体康健，把小公主养的极好，所以小公主的身体状况比较好，但这溶血之症却会慢慢的……” 钟慧心下大痛，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又只能强忍下来，先了解小公主的病情详情要紧。 “还请太医明说。” 李太医一咬牙，一闭眼，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小公主这是先天带来的弱症，对身体虽是无碍，只是会极其嗜睡，就算养到成年，一天里也得有睡满七个时辰，若是没有调养着，只怕从现在开始会越睡越长，待到之后彻底醒不过来了。” 钟慧听到这，心里更是难以承受，任凭哪一个人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如同被判了死刑，都会这般心痛难忍。 “若是及早发现，小公主也不会越睡越长，如今，每日里只清醒一个时辰，已经是将疾病危。” 李太医还在继续说着，可这些话无疑是增添了钟慧的怒气，她想起先前嬷嬷禀告上来的，小公主原先能起来两个时辰，现如今只能起来一个时辰，若不是今日发现了，被那嬷嬷混水摸鱼过去，只怕小公主早就不明不白的去世了。 钟慧只觉得头脑一阵发眩，心内更是悲伤，眼前不断有白光浮现，竟是半晕了过去。 悦儿连忙扶着钟慧靠在自己身上，又叫了另一个女科太医跟着自己往钟慧寝宫走，好给钟慧医治。 又想着自家娘娘如今最忧心的事情，忙不迭的对李初说：“麻烦李太医了，咱们娘娘现今身子实在遭不住，本就刚出了月子，体内的亏空还没有养好，奴婢只能带着王太医去给娘娘医治，还请李太医先帮咱们小公主拟个方子，奴婢好叫人去煎药给小公主喂下。” 李太医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连忙自己个儿钻进了小公主房间后头的围房，直接用了里头的笔墨开始思索起来。 王太医就是那个女科的太医，他看起来还算年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没有续上胡须，面庞白皙，很是儒雅。 王太医跟着悦儿一起到了钟慧的寝房，看见悦儿扶着钟慧躺下，就背过身去，秉持着礼仪不敢多看了。 悦儿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一些规矩，她看了一眼王太医，发现他并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于是自己轻轻地将钟慧的床帘放下来。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钟慧的右手，并将其放在床沿处，然后取来一条自己常用的手帕，轻轻搭在钟慧的手腕上，最后才请王太医过来诊脉。 王太医小心地伸出三根手指，隔着那块柔软的手帕，轻轻搭在钟慧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仔细地开始诊断。没过多久，他便得出了结论。 “娘娘产后心情郁闷，如今因为小公主的事情而过度忧虑，导致突然晕倒。”王太医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开出了一个药方，“等会儿让娘娘喝下这副药，再好好休息几天，应该就能恢复了。” 悦儿接过药方后，立刻吩咐其他人去抓药。 正在叫人去抓药的时候，小蝶也已经把那丫鬟送去人事嬷嬷那，如今已经回来了。 踏进双娇殿一瞧，顿觉疑惑。 虽说遣走了一个奴婢和一个嬷嬷，但也不至于这般冷清，踏进殿里简直一点人气也没有。 小蝶看见一个丫鬟脚步匆匆的往外头走，连忙叫住她。 “如今怎么了？小公主情况怎么样？怎么我瞧着里面没有个动静？娘娘呢？” 一连几个发问，把小丫鬟问的愣住了，小蝶也是心急，跺了跺脚，脸上都是恼怒。 “到底如何了？我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回话？” 小丫鬟这才回过神来，也不好请安谢罪，手上的事情也是焦急，只好加快语速。 “小蝶姑娘，小公主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娘娘气血攻心晕过去了，我如今正要去给小公主抓药呢。” 小蝶听到这么说，也不好再让这小丫鬟留下来，反而催她赶紧去。 小丫鬟胡乱应了一声，脚步匆匆的就往太医住的地方走。 小蝶听完小丫鬟说的话，心里也很是焦急，赶忙跑进卧室查看钟慧的情况。 悦儿见到小蝶回来，连忙吩咐两句嚷小蝶守着娘娘，自己带了王太医去开方子抓药。 小蝶掀开半截床帘，只见钟慧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小蝶的内心也是焦急，可现在大家都各司其职，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小蝶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也不好随意打扰人家，抓他们过来问，只好自己在那焦虑。 悦儿很快就拿到了药方，又叫了小丫鬟去抓药，自己跑到小公主那把李太医叫来，抓了把铜钱给他们，权当作他们的赏钱，又亲自送了他们。 这两个太医今日做的事情，那全是救了钟慧的命和小公主的命，自然是需得给赏钱的，只是钟慧如今也指着那点儿份例过活，虽说皇帝皇后会有赏赐下来，但也少有是银子的，于是也只能拿铜钱赏人。 若是往日，几个小丫头们还会绣上香囊，把铜钱装在里头，也好做个面子，只是今日事情实在焦虑，悦儿也没那个心思，再拿出两个新旧的香囊来，只好直愣愣的，就把铜钱塞到他们手里。 两个太医并不介意这些事，他们也不是为着这点赏钱尽心尽力的，大抵是为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瓜子和自己的官职，能拿到这点赏钱已经很是高兴，谢过了悦儿，两人又结伴回去。 喝了小丫鬟熬了递上来的药之后，钟慧又休息了一段时间，才感觉身体好了一些，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就看到身侧有人候着。 顾不上许多，连忙询问。 “小公主现今如何了？太医开了药吗？开的些什么药？” 床外站着的正是小蝶，晕过去的这段时间，小蝶找旁的丫鬟了解了一下情况，如今也是忧心忡忡。 只是她知道的东西要更多一些。 沉默了一会儿，小蝶还是打算说出来。 “娘娘想必也知道了，小公主如今得的是溶血症，这症状太医那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奴婢确是知道一些的。” 小蝶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这句话说出去必然会让钟慧感到难受。 “娘娘和陛下是表兄妹，虽说这层关系算不得什么，天下大有表兄妹成婚的，只是娘娘需得知道一点，奴婢曾经翻看过医书，如娘娘和皇上这等关系，诞下的子嗣要不是有病，要不就是……” 小蝶撇了撇头。 “要不就是畸形儿，根本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钟慧听到小蝶这么说，如遭雷劈，脸上的表情也扭曲了许多。 “为何我不知道，为何你不提前跟我说？” 钟慧更是痛苦，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她痛苦于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若是早知道这个情况，倒不如别有这个孩子，偷偷摸摸吃些避孕的药物也就算了，如今有了这个孩子，难不成还要看着她就这么香消玉殒吗？ 第90章 “太医可有治疗的法子？” 小蝶摇了摇头。 “太医说了，只能开些药将养着，幸得咱们是皇家的，若是普通人家患了这些病症，那可真是连活路都没有了。就算是吃药养的好，公主能活到三四十岁，只是若是养的不好，随时都有……的可能” 就是遮遮掩掩的话语，才更加让人难过。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小公主呢？” 钟慧本来就不期望自己能够生下孩子，得以怀孕，甚至得以生产，在这十个月的陪伴里头，已经让她对孩子产生了感情。如今得此噩耗自然难以承受。 靠在床边，眼泪一直往下淌，本就刚出月子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到显得嘴唇越来越红。 “小蝶，我知你识字，是个很好的丫头，这件事情不能不让皇上知道，他到底是小公主的父亲，若他能对小公主有些情义，也得累他帮着找找好的大夫。” 哭的红肿的眼睛睁着，钟慧伸出手拉着小蝶的裙摆。 小蝶本就半坐在床边，环抱着钟慧，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听着这么悲切的话语不由得也盈满了泪水。 “奴婢知道，奴婢马上就去写信，叫人传回皇宫。” 不是钟慧不能传信，而是钟慧如今实在没有力气下床，又哪来的气力写信呢。 “小蝶，你是我父亲的人，你能知道这溶血症，那就说明那有相关的书籍，你能否，能否帮我找一找。” 本来还壮志踌躇，想着定要趁这百日把宫外头的势力好好的收拢起来，如今得知这个消息，全然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心全扑在不幸的小公主身上了。 小蝶重重地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力寻找相关书籍，小公主有娘娘在，一定会没事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娘娘您把自己的身子养好，若是娘娘的身子不好，小公主就更没人照顾了。”她轻轻地拍了拍钟慧的手，低声说道，语气里都是温和安抚的意味。 钟慧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小蝶，我真的好害怕失去我的小公主......” 小蝶紧紧地抱住钟慧，“娘娘。” 说着又拍着钟慧的背，轻轻说道：“娘娘千万别着急，咱们只管尽咱们的全力就行了，小公主能够投身到娘娘肚子里，那是小公主的福气，这么有福气的，自然未来也会一片顺畅的。” 不管小蝶怎么哄，钟慧都压抑不住内心的感受，只是也不好让小蝶再在自己这边耽搁了，钟慧拿帕子，轻轻擦了擦眼睛附近的泪水，又掩着鼻子抽泣了一下。 “小蝶，你先去做我吩咐的事情，我这里还用不着你们，倒让我自己好生想想吧。” 小蝶有些不放心，但钟慧都这么说了，也只能放开手，先去安排写信的事情了。 钟慧就这么顺着小蝶的力气躺了下来，抱着被子往自己怀里塞。 难不成是因为我只想着收拢权力，没有想着为父母报仇，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吗？那为什么要惩罚在小公主身上，为什么不惩罚在我身上呢。 钟慧埋着头，心里全然的都是愧疚。 她不想给爹娘报仇，是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就是没有爹娘的，能够根据血脉得了一些帮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可若要因为这道血脉让他去做什么，他定然是不愿意的。 只是小公主不同，小公主已经与他有了感情，如今患了病，他便难以自持的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如今便是越想越难受，越想越难受。 “如若真是爹娘的惩罚，她好歹是你们的外孙女，请保佑她，其他的我自然会去做。” 钟慧不停的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能让小公主健健康康的长大。 李太医开了方子，捡了些药给小公主喝下之后，又对悦儿嘱咐道：“这其中有两味药庄子里还没有，等到了皇宫必得给小公主添上，到时候会有脉案，需得再次斟酌着用药，不可以这一剂方子喝到小公主长大。” 李太医担心这几个人始终年轻，不知道这方面的严重之处，故而特特的留下了悦儿吩咐。 太医说的话，悦儿自然不敢轻视，慎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拜别了李太医。 小公主喝完药之后，的确是好些了，如今清醒的时间也能更长些，看上去也更有活力些了。 钟慧这才算勉强放下了心。 避暑山庄离皇宫算不得很远，小蝶寄回去的信，如今也收到了回信。 小蝶也不敢擅自看主子的信，捧着信封，带着那送信的太监就到了钟慧面前。 钟慧如今正半靠在榻上，捡来一本医书看着，见到小蝶带着一个小太监进来就知道皇宫来了信，连忙接过来，又叫小蝶给小太监赐了座，自己展开信看了起来。 这小太监无论如何也是皇上御前伺候的人，自然是有那个脸面坐下的。 小蝶拿了一个矮凳，放在小太监跟前，小太监也施施然的坐下了。 “慧儿，近日发生的情况，朕已经知晓了，小公主如今这样也是朕所不愿意看见的，只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慧儿也不必过于自责，倒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原本想，让慧儿过了小公主的百日，再派人来接你们，也免了你们的舟车劳顿之苦，只是如今是不得不赶紧让小公主回宫来，朕也知道这是何等病症，现下也遣了人去探访，有没有好的大夫能治这个病，慧儿莫要过于着急。” 信只有薄薄一张，信上的内容也不是很多，通篇全是宽慰钟慧的话，看的钟慧愈发感动。 小太监瞧着眼前的娘娘看完了信，连忙站起身来，又跪了下去。 “钟良媛娘娘，皇上看了娘娘的信，心里很是着急，连忙吩咐了奴婢把回信送给娘娘，未免娘娘过于伤心，接娘娘和小公主回宫的马车已经在路上了，奴婢先行骑了快马来送信，怕是还有两日马车也到了，娘娘还得快快收拾。” 钟慧点了点头，又谢了谢公公，拿出一个香袋，里头装了一两碎银子，递了过去。 “公公辛苦了，倒麻烦公公跑这一趟，小蝶，带公公去后院住着，给公公收拾个好住处。” 小太监既然是骑着快马来的，如今，信息也传到了，也不好让他再骑着快马离开，更何况还有两日接钟慧回宫的马车就要到了，小太监自然是得一起回去的，于是钟慧叫了小蝶给他安排了住处。 小蝶应了一声，又对着小太监说：“公公，请这边走。” 小太监谢了恩，也就跟着小蝶往后走了。 悦儿正站在旁边给钟慧添茶。 “娘娘，如今不用过于担忧了，皇上已经知道了此事，相信定能寻个好大夫，小公主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钟慧心中虽然依旧担心，但听了这话，还是点了点头。 “但愿如此吧。”她叹了口气道。 悦儿安慰着钟慧，又端起茶杯递过去。 “娘娘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钟慧接过杯子，轻抿一口，便将它放在桌上。 “我心里乱得很，这茶都喝不出味道来了。” 悦儿见钟慧如此忧愁，心中也不禁叹息。 “娘娘，您放心吧，小公主一定会没事的。”她轻声说道。 “希望上天保佑我的孩子能够平安无事。”钟慧看着悦儿，又看了看外头，祈祷着。 小太监说还有两日，接钟慧回宫的马车就会到了，果真是两日。 第三日早晨，就有车轱辘在地下转的声音，一行十几个人带着两辆小小的马车，就进了避暑山庄。 为首的是个英武不凡的侍卫，如今，身上还披着铠甲，见了钟慧就带着后头的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见过钟良媛娘娘，娘娘，臣等是护送娘娘和小公主回京的侍卫，还请娘娘快快收拾，上车吧。” 钟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又帮小公主也收拾好了行李，如今只要上车就行。 原先那个怠慢小公主的嬷嬷已经被打了板子，赶出了山庄，连累着嬷嬷的家人也都被打了板子，赶出了山庄。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那个嬷嬷却被偷偷的处死了。 到底让小公主白白遭了半个月的罪，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饶过了她。 钟慧对小蝶这么说的时候，半边烛火映在她的脸上，倒显出些许狰狞来。 小蝶有些惊讶，有些意外，但并不感到害怕，不如说能让她臣服的，也只有这样的主子。 况且…… 钟慧其实是不知道的，她的爹娘留下来的，并不仅仅是有这些才能的人，这些人一个二个全是被当做暗卫培养的，所以小蝶身上也有武力。 接到钟慧的命令之后，小蝶也完全不用吩咐别人，自己就追了上去，把嬷嬷一刀给咔嚓掉了。 并且见到钟慧这副模样，小蝶也更放心的把这些信息告诉给了她。 钟会原本是惊讶的，甚至有些责怪小蝶为何不告诉自己，但又想到先前自己那个得过且过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好好利用她们的样子，也就释然了。 原先那个嬷嬷没了，小公主必然还得找一个新的奶嬷嬷，这次钟慧十分不放心，亲自找了一个看起来纯朴的、上了年龄的老嬷嬷，又悄摸的叫小蝶盯了她两三天。 那个嬷嬷果然是个十分纯善的，待小公主十分细心，行为动作间都看得出她的贴心和温柔，钟慧这才放了心，也刚好趁此机会把她给带进皇宫里。 扶着悦儿和小蝶上了马车，两个丫鬟都坐在马车的车辙处，其他丫鬟钟慧是带不走的，若是带走回去，份例这些可还有的好生掰扯，于是其他人都被留在了山庄。 奶嬷嬷则抱着小公主上了后头的那个马车。 两个主子都上了马车，自然可以开始走动了。 侍卫们围在马车两边，为首的骑着马走在最前边，二把手骑着马走在最后边，摇摇晃晃的带着马车走着。 来的时候怀了孕，一路上总是想吐，又吃不下东西，难受的很。 如今离去的时候，倒是一身轻松，也吃得下东西了。 马车的椅子上垫了软垫，让不舒服的马车变得舒服了些，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到催的人想睡觉。 钟慧半掀起帘子来，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只在心里叹息又得回皇宫了，但是为这小公主又不得不回去，钟慧感到有些可惜，但却没有持续太久。 如今，倒希望小公主能平平安安的，那样就是最好的了。 回宫的路途异常顺利，没有任何波澜，毕竟只是护送一个小小的良媛和一个公主罢了，即使想要把轿子弄得更舒适一些、增加一些护卫，也不可能太过奢华。 当他们抵达皇宫后，也没有人前来迎接她们。原来，贾芳仪刚刚生下孩子，如今还不到半年时间，自然对这个孩子宝贝得不得了，几乎无时无刻不带着他。于是，她托人送礼，并表示孩子年幼无法随意出门，以此为由推脱了这次见面。 而李容华则估计会在这几天内生产，因此也不方便外出。然而，她还是让丫鬟们送来一些礼物，并托人转达她的问候，表示等几天后一定要亲自前去探望她。 至于德妃娘娘和赵嫔，平日里和钟慧就没有什么交情，自然也不会来接她，就连东西也懒怠送，只叫了丫头自己随便选些东西就送了过去。 而皇帝呢，他政务繁忙得很，哪里有闲工夫来接一个小小的妃子呢？ 这么算下来，也就只有丽夫人出来接了钟慧。虽然说她的位份确实是要比钟慧高一些，但是她可是真真切切地亲自出来迎接钟慧的。 那顶轿子晃晃悠悠地从小门进去，然后又来到了内殿门口。按照常理来说，侍卫在没有得到皇帝许可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以随意出入内殿的。所以，他们侍卫们只能止步于此。接下来，又换上了一批小太监和小丫鬟，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钟慧以及后面跟着的另一顶轿子，缓缓地朝着长门宫走去。 阳光洒落在长门宫门口，丽夫人难得地从床上起身，静静地站在长门宫门口，眼神充满期待地向外张望。终于，当钟慧的轿子即将抵达时，丽夫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恬静的笑容。 她轻声呼唤身边的小丫鬟，让她们帮忙掀开帘子，然后亲自伸出手去扶持钟慧下车。与此同时，嬷嬷也抱着小公主颤巍巍地下车，在悦儿和小蝶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着。 钟慧率先向丽夫人请安，声音清脆而恭敬：“请丽夫人娘娘安。”随后，她微微屈膝行礼。丽夫人急忙拉住钟慧的手，亲切地将她扶起，两人的目光交汇，彼此微笑着。 接着，钟慧身后的丫头们纷纷向丽夫人请安，声音整齐划一。待丽夫人点头示意后，丫头们才缓缓起身，安静地站立在一旁。 “可怜见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呢？”丽夫人拉着钟慧的手，眼睛却不住地往小公主那里看着，眼神里充斥着的都是怜悯。 钟慧拾起帕子，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轻声啜泣了两下，这才缓缓开口道：“是啊！”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无力，似乎已经被悲伤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丽夫人叹了口气，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钟慧的眼泪，安慰道：“好孩子，莫要太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钟慧感激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哽咽着说：“谢谢娘娘的关心，只是我心中实在难受。” 丽夫人拍了拍钟慧的手，也不再多说什么。 钟慧自觉身为宫妃，不好在青天白日的，在宫门口拉着高位嫔妃无所顾忌的哭泣，强行咽下了难受的心情，又低低的说着。 “娘娘别在外头站着了，如今虽然是秋日，还是有些闷热，娘娘身子本就不大好，站在外头只怕会更难受些。” 丽夫人这才意识到，点了点头。 “瞧本宫，本宫也是糊涂了，如今小公主未过半日，自然是脆弱些，在这风口站着怕是会生病，快进来。” 这么说着，又牵着钟慧进了正殿，扶着她往榻上坐下。 钟慧的位份是不能坐在榻上的，顶多不过捡个软凳给她坐下，钟慧见到丽夫人这样连忙弹了起来。 “娘娘！” 钟慧有些惊慌的喊着，身体也僵硬着站了起来。 丽夫人不顾他人看法，强硬地将手搭在钟慧肩膀上，用力按下她的身子。 \"本宫让你坐在这儿，自然没有其他人敢质疑本宫的决定。\" 丽夫人强行让钟慧坐下后，自己也走到另一边入座。 丫头们动作娴熟地上前摆好茶水与点心。 \"小蝶，你带着嬷嬷和小公主返回伊影阁，让她们好好休息调整一番。\" 钟慧毫不避讳丽夫人，轻声叫来小蝶，并当着她的面直接下达命令。 \"是，娘娘。\" 小蝶行礼后便转身离开，钟慧身旁就仅留下悦儿一人伺候。 丽夫人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看着钟慧吩咐下头的人的去办事，也不出声。 等到小蝶出去之后，才放下手里的茶盏。 “妹妹如今的样子，倒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往日里只是个小丫头、小姑娘，如今也能对下头的人吩咐起来了。” 丽夫人是真心想要这么说的，钟慧好歹也是她宫里出去的丫头，如今这样行事，反倒彰显了她的脸面。 钟慧才刚伤心过呢，如今情绪还没有过去，看向丽夫人，泪水又盈盈的漫上了眼睫。 “娘娘怪会取笑妾，妾不过是在娘娘身上学得一星半点，已经够妾受用终生了。” 丽夫人轻轻的放下了茶盏，发出了“咯噔”的声响。 “小公主的病症，太医可有说过，是天生的还是？” 丽夫人对这方面有些怀疑，毕竟她的身体曾经也是被一群贼人给暗害成这样的，小公主如今的症状，虽然和她的症状并不相同，但打眼一瞧都是难以治愈的疾病。 “不是的。” 钟慧摇了摇头。 “太医说过，小公主这是天生的疾病，怪不了旁人，要怪，也只能怪妾。” 丽夫人却是很不喜欢钟慧这么说话，难得一见的瞪圆了眼睛，厉声道：“怎么能怪你呢？如本宫身上的疾病，难道也能怪本宫吗？不过是小公主运气不好，得了这个病罢了，难道你还为此内疚自责一辈子吗？” 钟慧听了这话，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她抽噎着说道：“可是……如果不是妾没有照顾好小公主，小公主又怎会拖到如今这个样子？” 丽夫人见此，叹了口气道：“别怪本宫说话难听，本宫也是实打实的为了你好，若是长期沉寂在悲伤之中，莫说小公主的病了，就连你怕是也会被这些情绪给拖垮。” 钟慧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丽夫人，眼中满是泪水和迷茫。 丽夫人虽然自己也因着旧日的情感，身上长期有着病痛，但大部分都是因为当年下的那些药，如今说起话来也算是条条有理。 “妾也知道娘娘的心意，知道娘娘也是为着妾好，妾也知道若是长久想着此事，心里又是愧疚，对妾和小公主两个都不好，只是实在没有法子，妾确实很难不去想这件事情，不过娘娘莫要悬心，妾自己晓得的。” 丽夫人端详着面前这个姑娘的面孔，又看到了她眼里闪过的坚毅，知道她是有着自己的主意，也不需要再多加安慰了。 “那倒是本宫多话了，瞧你如今的样子，本宫也能放心些，看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萎靡不振。” 丽夫人点了点头，心里很是满意。 “那太医可有说过小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钟慧摇了摇头，只能说：“小公主得的病是她根子里带出来的，说是叫什么溶血症的，还算好了，妾怀着小公主的时候，身子养的好，小公主健壮些，倒也不算很虚弱。” 钟慧提起那个嬷嬷，就是一阵咬牙切齿。 第91章 “只是可恨了小公主先前那个奶嬷嬷，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小公主那么明显的睡眠饭食的问题，竟然一点也不上报，只装聋作哑，当完全不晓得。若不是妾回来关心着小公主，怎的又莫名其妙还在睡觉，就得被这刁奴糊弄过去了。” 丽夫人也听了回来传话的人说的了，自然也是感到很生气。 “此等恶仆，确实可恶！”丽夫人面露怒色，“不过好在你发现得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日后万万不可再轻信于人。” 钟慧连连点头，“妾身明白，多谢娘娘，那嬷嬷和她的家族以及被撵出去了。” “嗯。”丽夫人稍稍安心，转而问道，“那如今小公主可怎么样。” 钟慧神色黯然，“太医说只能慢慢调养，根治颇难。原先那嬷嬷养着，倒害的小公主差点就这么睡死过去，如今，小公主清醒时间略微长一些了，每日也能有个三个时辰，妾已经很满足了。” 丽夫人握住钟慧的手，宽慰道，“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小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你只需尽心照料，如今，瞧着小公主像是越来越好了 可不正是你照顾的好，只怕她会越发的好起来，虽然说着不会痊愈，但本宫瞧着，这好起来呀，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钟慧知道小公主很难好起来，丽夫人也知道小公主很难好起来，钟慧和丽夫人都知道对方知道这件事情，那又如何呢？只不过说出来添个心安罢了。 “谢娘娘！金口玉言，妾也希望如此。” 哭了这么好半天，钟慧也略微觉得有些口干，端起茶盏来，微抿了一口。 “娘娘这儿的茶水倒比妾那儿的茶水要好些，品着要清甜一些。” 钟慧不是个懂茶的人，就算如此，她也能喝出这碗茶清清淡淡的，有着些许甜味在里头。 丽夫人笑了，像他们这种人，自然是喜欢自己用心准备的东西被人所赏识。 “也亏得你舌头灵，喝不出来是什么茶，倒能品出茶的好坏来。” 李夫人叫了冬雪拿出一个茶饼来，又接了递过给钟慧。 “本宫瞧着你近日不是太好，本宫家乡有着一种长尾茶，清清淡淡的，最是能抚慰人心神的，前儿个刚好得了几饼，今日来给你尝了，若是欢喜就给你送去。本宫这茶倒是用露水泡的，你若有心，也弄些露水煮了，泡上了，喝上去也是清甜隽永的。” 钟慧搞不懂那些露水、雪水、泉水的区别，只知道这茶是好，还是丽夫人专门准备的，心里干净的很，连忙谢了恩，又叫悦儿收下了。 钟慧接过了茶叶，又与丽夫人聊了会儿天，之后钟慧便告辞离去了。 “娘娘，妾就先行告退了，之后再来寻娘娘，好好的说会话。” 丽夫人看着钟慧面上的疲态，也不强留人。 “快去吧，本宫瞧着你，这面色都不算太好了，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好生休整休整。” 拜别了丽夫人之后，钟慧慢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伊影阁。 伊影阁和往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里头有丫鬟仆从做洒扫，和三月前还是一模一样的，好像它的主人并没有走过一样。 小丫鬟小太监们提前也知道了钟慧要回来的事情，早早的就跪在庭院里了。 “请钟良媛娘娘安。” 钟慧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伸了手叫他们起来。 奶嬷嬷抱着小公主也不方便行礼，但也不好站在钟慧旁边跟着一块受礼，于是站在了人群的最后头，等所有人行完礼之后，再站到了钟慧旁边。 钟慧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又看了看伊影阁，果然被打理得非常好。 “桃花，我这几日不在宫里，发生了什么没有？” 对于妃子来说，彼此之间传递的信息是最为重要的，钟慧自个儿在避暑山庄待了两个多月，虽说宫里的生活时常是一成不变的，但万一发生了什么，他一点也没了解，也是不好。 桃花向前一步，低眉顺眼的说：“回娘娘，倒是没发生什么，只是大皇子如今年岁月发大了，德妃娘娘请了皇上，在外头聘了夫子。” 钟慧点了点头，她和德妃不熟，和大皇子更是没有见过，哪有在意别人家的孩子，请老师的事情呢？ 不过心里也有些心疼，大皇子如今两岁都还没到，若论周岁来算，也才将将两周岁，就请了夫子，那该有多辛苦。 看向身边嬷嬷怀里抱着的小公主，心里不住的在想。 倒希望我的小公主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顺遂长大就行，也不强行要求其他的了。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消息了？” 钟慧还是多问了一句。 桃花摇了摇头，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没有别的消息了。” “嗯，好，下去吧。” 钟慧挥挥手让她出去，看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叹气。 自从上次见过那两个丫鬟之后，就再也没叫过她们过来。 一来是因为她实在是不想看到那两张脸，二来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 可是现在看来，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些。 不过，这样也好。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利用她们，那么在避暑山庄的日子里，每不见到她们一次，心里就会更硬一分。 现在，她已经可以做到完全不在乎利用她们这件事了。 既然是利用，那就不必在乎别人的感受，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想到这里，钟慧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至于小公主那里，钟慧是绝对不敢把别人的探子给小公主当丫鬟伺候的，所以还是把桃花和柳儿放在了自己身边伺候。 又专门在杂役处选了些看上去忠厚老实，忠心耿耿的人给小公主送过去。 钟慧有自己的份例，小公主自然也有自己的份例，只是因为小公主还小，她的份例都给了自己娘亲。 钟慧也不占着小公主的，自己辛辛苦苦的找了一些值得信任的就给安排过去了，不仅如此，钟慧自觉不需要下头太多的丫鬟伺候，就是把自己的丫鬟也拨了一个过去叫好好伺候。 弄完这些天已经大黑了，本来劳途奔波赶回伊影阁就是十分的倦乏，做了这些更让人疲惫。 可是如今还是不能歇息，才刚儿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过来传话，皇上今晚要过来，让钟慧预备着。 钟慧谢过了小太监，又赏了些东西，又重新沐浴，叫悦儿还小蝶给自己好生梳妆一番。 这几日天气不冷不热，正是穿单衣的时节，但钟慧背后的疹子总不见好，如今消下去了大半，还有点点班班红色散落在背上。 钟慧实在觉得痒的过分，所幸不穿单衣了，直接让拿了丝绸做的衣裳穿上。 这是夏日里穿的衣裳，有些轻薄透气，传上去隐隐约约能看见身形，同样的也会有些清凉。 等梳妆完了之后又问了两句小公主如何，这才在门口等着。 有的是让妃子等皇帝的时间，没有让皇帝等妃子的时间，所以钟慧也必须得提前出来，依在伊影阁的门口，朝外头张望。 秋风瑟瑟，晚间的风比白日的风更狠毒些，倒吹的钟慧有些瑟瑟发抖。 没等多久，一辆轿撵就往伊影阁这边来，后头举了一把大大的明黄色的伞盖，一瞧就知道是皇帝陛下。 钟慧心里还有些埋怨，她在这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皇帝倒好，舒舒服服靠在轿撵上，晚上都还有人撑着这个东西，虽说知道是出行的仪制，只是钟慧素来看不懂这些，一直觉得那就是遮太阳的伞，于是就更觉得皇帝享受的很了。 瞧见皇上来了，钟慧撂开两个丫鬟的手，轻轻拜了下去。 “妾请皇上安。” 皇帝见到这不堪风吹的身形连忙上前几步拉住了她的手，又示意后头的人跟上来，自己先行迈步进了伊影阁的门。 “慧儿怎么在门外等着还穿这么身单薄衣裳，也不怕风吹坏了你，许久未见到慧儿了，今日一瞧倒更娇嫩了些。” 生过孩子之后，身姿自然很快瘦了下去，本来养的白白软软的钟慧的脸庞瘦下去之后还是白白软软的，看上去比之前干瘦时候更显得娇媚。 “皇上打趣妾，妾倒觉得皇上比上之前，倒轻减了不少。” 皇上瘦没瘦的，隔着一件衣服，钟慧怎么能看的出来呢？只不过皇帝这么关心了她，她也礼貌的关心了回去，也能表示表示自己心里是有皇帝的。 “慧儿倒是关心我。”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的皇帝当真是开心，笑容拉的更大了些，捏了捏握住钟慧的手，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鼻头。 钟慧的目的可不是这些，她想要快些知道皇帝对小公主的看法，虽然有些埋怨她都这么累了，皇帝晚上还要过来，不过也有着庆幸，庆幸自己的担忧可以早些得到接触。 “皇上……” 钟慧含羞带怯的看了过去，半软着身子依靠在他的怀里，用自己有些幽怨的声音说。 “今日妾回宫，皇上莫不是不想妾。” 其实皇帝自然是没有义务来接一个妃子的，她又不是什么顶天了的人物，只是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时候也能把这句话拿出来说一说。 皇帝拍了拍钟慧的肩头。 “那倒还是朕的不是，忽视了慧儿，慧儿原谅朕，嗯？” 钟慧自然不敢顺着话茬接下去，有些事情需得见好就收，于是说：“妾哪里敢怪皇上啊，皇上记挂着妾，这才今日妾一回来就来瞧妾，妾感激还来不及呢。” 所以说皇帝也是需要哄的，钟慧这晚上的两句话简直都说进了皇帝的心里，让他颇为受用。 “慧儿可真是嘴甜，朕瞧瞧是不是偷偷往上面擦了蜜水了。” 钟慧也配合着嘟起嘴巴，红通通、粉嫩嫩的，沾染着水光，看上去就很好亲。 皇上过来凑上去啄吻了一下，又妆似回味了一下，才开口。 “果然是瞒着朕摸了蜜水儿在上头，朕总觉着有股蜂蜜的甜香。” 钟慧被闹得脸更加的红润了。 此时气氛正好，钟慧也不想扰乱了皇帝的兴致，但还是抿了抿嘴，决定问出来。 “皇上，皇上知道小公主的事情吧。” 钟慧含羞带怯的抬头看着皇上，娇怯怯的样子显得更加可怜可爱。 说起这个话题，皇上也不好带着笑意，脸色也沉了下来，只是钟慧倒也不怕。 “朕知道。” “那皇上，皇上是怎么想的呢。” 钟慧心里十分紧张，生怕在皇上那里听到自己不想听见的话。 皇上看见面前这张紧张到了极点的面容，心里也为她的母爱感到内心柔软，也不欲吓到了钟慧，于是咳了咳，手心不停的摩挲着钟慧的肩膀。 “慧儿在担心些什么呢？都是朕的孩子，不过是先天上有些弱症，好好养着也就算了，至于太医说的那些话，朕也听着了，现下正遣人在外头寻人呢，若是有人能治这个病，朕一定为他加官敬爵，放心吧，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出事的。” 皇帝仔仔细细的跟钟慧说着这些话，像是心疼的要命的样子，又突然提起来。 “朕实在可怜小公主，也可怜慧儿遭此横祸，不若，朕再给你升个位分，拟个封号。就安嫔如何？” 钟慧心里有些惊讶，也有些开心，但是无论如何，这些表现都是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台面上来的。若是皇上觉得她为了位份利欲熏心，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那就不好了。 于是钟慧悄悄的抬起了一点头，像是不敢置信的一一样，仔细观察着皇帝的表情，舔了舔唇后，又捏了捏嗓子。 “陛下，妾现下才进了位分，如今若是再进，只怕不好下头的人不知会怎么想皇上呢。” 皇帝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丫头怎么看怎么招人欢喜，如今这样的好事摆在面前，想的确实别人的名声。 “ 你这妮子，忘了朕先前说的啦，朕自然不管那些，只要朕开心，什么事情都做的，如今朕心疼你，想要给你进个位份，你只乖乖收着就是了。” 皇帝说的一本正经，倒像是真有这个道理一样。 “你是因为有了小公主才升到的良媛，如今也过去了大半年了，就算是熬资历，那也该往上去了，也不用害怕旁的什么，朕捧着你，自然也不准别的人说你什么。” 皇帝笑着看着怀里这个可爱的人儿，只是觉得怎么爱怜都不为过。 钟慧心中喜悦，却仍故作推辞，“妾何德何能，怎敢一再蒙受陛下厚爱。” 皇帝轻抚她的发丝，“你为朕诞下公主，又因着这些事情收了多少委屈，理应受此封赏。莫要推辞了。”钟慧这才叩头谢恩。 当晚，皇帝留宿在伊影阁，皇帝看着钟慧背后的疹子，也不觉得讨厌，甚至觉得颇有意趣，还调笑着说。 “慧儿肤白似雪，如今身上这一粒一粒疹子，好了大半 倒留下些红印子在上头，明明是秋日，朕却像在冬日雪地里见到了梅花似的，也是美艳。” 钟慧被她调拨得遭不住，反手就勾着皇帝的脖子下压，眉目间全是嗔怪。 皇帝也自然顺着她的力道压了上去，两个人这般湖天海地玩闹了一夜，次日，宫中便传来了封钟慧为安嫔的旨意。 晋位到了嫔位，倒是需得去聆听皇后的教诲，只是皇后是个最善良不过的人，也不想刁难别人。 于是在钟慧到了长安宫的正殿之后，皇后只是说了些惯常需要说的话，又赏赐了些东西，还关心了两句小公主，做出一副慈悲心肠的样子，又给小公主拿了两只上好的人参送了过去。 钟慧哪里用过这么好的人参，就算是想用，那也是用不起的。能得到这样的人参，倒让她更加感谢皇后娘娘，跪在地下叩头还不为过，硬生生膝行了两步到皇后娘娘跟前。 “多谢皇后娘娘，娘娘宽厚仁德，妾感激不尽。” 说完感谢的话，钟慧又回了伊影阁，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晋封礼完后没几天，众人都叫这位新晋的安嫔妹妹到自己的住处，把她看了个彻彻底底。 “妹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皇上心疼着妹妹，才会如此嘉奖妹妹，只是我倒觉着，要是为了这些，不如让孩子健康些。” 后宫里的女人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钟慧自古以来的印象就是这个样子。听到李容华这么说，还怀疑是不是自己惹了她哪里不快。 李容华看到钟慧这堪称难看的面庞，像是意识过来什么一样，连连打了两下自己的嘴。 “妹妹莫要见怪，只是我如今也怀了身孕，有感而发，比起那些东西，倒是更希望孩子能够平安顺遂的，并不是要说妹妹什么。” 钟慧的面色这才略微和缓了一些，并不是说钟慧就这么被李容华给说服了，而是李容华本来就不虚的他什么，竟然还巴巴的如此诚恳的看着自己，给自己解释，想来她刚刚也是无心那样说的。 钟慧这么对自己说，目光也看向了李容华的肚子。 “姐姐的产期怕是就在这几日了，要好好保重身子啊。妾自然不会误会姐姐，待姐姐的孩子出世之后，咱们再好好的玩一玩闹一闹。” 一个身子笨重，一个虽然已经诞下孩子，但却还在虚弱期。这两个女人在一起怎么能像之前玩耍一样嬉皮笑脸、无所不玩呢，于是也就只能相约之后的时间了。 李容华自无不可。 她同钟慧一样，怀着孩子都这几日是闷坏了，况且李容华回了宫之后，宫里平时像小姐妹一样玩的好的也就钟慧一个，可是她如今又没有回宫，那可真是无聊透顶了两个月。 说完这些，钟慧又慢慢的向李容华拜别了。 这个皇宫里唯一让李容华觉得特别好的一个规矩是，也说不上规矩，只是某种约定俗成，妃子们从来不多留彼此，若是谁感到疲倦，知会一声就行了，也不会有人强行不让离去的。 钟慧离开李容华的寝宫之后，就又被贾芳仪叫了过去。 钟慧一进入游仙殿就瞧见周围的人都被屏退了，钟慧也有所意识，贾芳仪这是孩子长大了些，能离身了，叫自己过来商量事情来了。 于是率先发问：“姐姐，这是做什么？” 贾芳仪也知道钟慧在装傻，不过是对自己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想法了就叫他过来，没想法了就装傻不回应她而感到不满罢了。 伙伴之间还是得保有点基本的信任，于是贾芳仪舔舔唇，还是直白的说了。 “小公主的病症，我这里有头绪。” 钟慧脸色大变，她原本还想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她急忙向前走了两步，紧紧握住贾芳仪的手，焦急地问道：“什么！你对小公主的病情有头绪？” 贾芳仪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说道：“我当然知道小公主的病因。你不是说小公主患的是溶血症吗？这种先天性疾病，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我们这些了解真相的人却明白其中的缘由。这溶血症是由于你和陛下之间的特殊血脉关系导致的。” 钟慧沉默片刻，缓缓松开了握着贾芳仪的手。她深知贾芳仪所言属实，因为她也是最早得知这个秘密的人之一。 当她看到小公主的症状时，便立刻意识到这与他们之间的血脉联系有关。如果她的家中真的藏有关于这种病症的信息，那么小公主岂不是还有一线生机？想到这里，钟慧不禁激动起来。 她再次握住贾芳仪的手，语气诚恳而急切地说：“请贾芳仪姐姐告诉我吧，无论如何，请一定要救救小公主啊！”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期待，希望贾芳仪能够告诉她更多关于小公主病情的线索和治疗方法。 钟慧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能装傻摆脸子，也能低头叫姐姐。她深知贾芳仪虽然性格刚强，但心里还是善良的，更何况两人之间有着利益关系，只要自己态度诚恳，就一定能够打动她。于是，她决定再次向贾芳仪求助。 第92章 贾芳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表示对钟慧的做法感到无奈。 \"我让你来告诉我这些事情，是因为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个事实：溶血症是无法治愈的疾病。\" 贾芳仪语气坚定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钟慧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哽咽着说：\"那难道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小公主出事吗？\" 贾芳仪再次摇了摇头，解释道：\"太医肯定告诉过你，溶血症是一种先天性疾病，如果孩子得到良好的护理和调养，可以活到成年；但如果照顾不当，很可能很早就离世。\" 贾芳仪看着钟慧，眼中充满了同情和理解。 \"我之所以叫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关于溶血症这种病，太医可能会告诉你有一个治疗方法，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告诉你全部真相。也许他们也并不了解其中的关键细节。有一种珍贵的草药可以用来治疗溶血症，但它已经失传多年，我们无法找到。所以，即使找到了其他所有草药，也无法完全治愈小公主的病情。\" 钟慧原本听到太医的话，心里还是存着小公主能顺利治好的念头，只是现在连这些希望也没有了。 “那你叫我来是干什么？” 心气不顺畅，自然说话也就硬邦邦的。 贾芳仪却不介意。 她如今也是有了孩子的人，自然心疼别的母亲，也能感同身受一二别的母亲对孩子的爱，孩子生病了母亲内心的酸楚。 “我这里有一套其他的方子，虽说不能根治，但也能让小公主延续一二十年的寿命，只是看你信不信我了？” 钟慧抬头看了看贾芳仪的神色，有些疑惑。 若是掏心窝子的说老实话，钟慧是不相信贾芳仪的，别看他们俩之间有着那等的合作，也正是因为这个合作，才让钟慧更难以相信她。 毕竟，她们之间可是存在着利益关系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来算计自己呢？但是，看着贾芳仪真诚的表情，钟慧又觉得也许她真的有办法救自己的女儿。 钟慧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 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不是吗？ “那我就多谢姐姐了，往后姐姐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我必然万死不辞。” 贾芳仪笑了笑，拿出一张纸递给钟慧：“放心吧，不说有没有用那些话，这也是没有实践在人身上过的，只是我能保证没有毒就是了。” 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看来贾芳仪早就做好把方子拿给钟慧的准备了。 钟慧接过方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药材和剂量，看起来十分复杂。 她看不懂这些方子，但是装腔作势也要有个样子，贾芳仪也不知道她到底懂不懂这些方子，若是做出这个样子呢，能让甲芳仪觉得自己懂医术，那也不敢随便拿些东西来害自己了。 看了半天，也只看懂一个黄莲，一个红参。 “多谢姐姐，方子我就收下了，若是这方子当真有用，姐姐不可谓不是不是我的再造父母。” 贾芳仪点点头：“妹妹言重了，不过一道方子，也比不上咱们之间的感情，小公主生了病，我看着心里也不舒服，自然得帮忙，哪用这么客气。” 钟慧点点头，当即跪了下来。 按照两人的位份，贾芳仪是受不得这份大礼的，按照两人的家世，贾芳仪也收不得这份大礼。 当即吓了一跳，上前两步想要扶起钟慧。 但是钟慧死活不愿意站起来，两只手死死牵制住贾芳仪的手臂，抬起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低声说：“多谢姐姐了，姐姐还想着我，真是……” 她紧紧握着贾芳仪的手，面上都是柔弱的感激。 贾芳仪最后一使力，还是把她扶了起来。 “妹妹言重了，快起来。” 到这种地步，钟慧才顺着贾芳仪的力气站了起来，又重新坐回位子上。 钟慧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经过刚刚一番进退，钟慧额角已经浸出来了些微的汗珠，一滴一滴滚落，白皙的面庞上面两颗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头全是盈盈的水珠，满是女子的柔情和温和。 “姐姐叫我来，想必不只有这样的事情吧，若是还有其他事，姐姐尽管告诉我。” 因为这个方子，钟慧算是欠了贾芳仪一个很大的人情，那必然不可能像往常一样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了，掐着嗓子，软着声音开口。 贾芳仪饶有兴致地看着钟慧，许是心下正在感叹怎么会有如此聪明灵秀的女子。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贾芳仪微笑着说，“只是想提醒你，这宫廷之中人心难测，你需事事小心。特别是在小公主的病情上，切不可轻信他人。若有人故意挑拨离间，你定要多加防备。我前几日因为孩子的事情，也和你生分了不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意。” 钟慧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姐姐提点，我会小心的。至于……” 钟慧想了想。 “姐姐不想在孩子跟前说些不好的话，妹妹也是能理解的，如今妹妹有了孩子，也同姐姐的想法是一样的，怎么会和姐姐生分了呢？” “嗯，你知道就好。”贾芳仪顿了顿，接着说，“还有，日后你若遇到什么麻烦，也可来找我。虽我力量有限，但能帮的一定帮，毕竟咱们姐妹感情如此好，又有着那些事情要一起做，自然是彼此扶持更加的好。” “那就先谢过姐姐了，姐姐若是有什么事情，也一定记得来寻妹妹，妹妹必然尽心竭力。”钟慧轻声说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钟慧便说要赶紧回去把这方子给小公主试试，于是起身告辞了。 她手中紧握着那张方子，迈步出了这黑漆漆的游仙宫。 贾芳仪说的那些东西她信了吗？ 信了。 哈？怎么可能，钟慧怎么会有那么蠢的。 钟慧没有相信，心里有些冷笑，就连手头的方子，她也打算先交给太医看了，如若是真的没问题在给小公主用，只有贾芳仪说的那些假惺惺的话，什么有问题去找她帮忙，什么宫里会有人挑拨离间。 说老实话，钟慧见过这么多娘娘，除却德妃娘娘因为见的少，钟慧不太了解，上头的另两位娘娘都是再和善不过的人，至于李容华，也是个乖巧温柔的人。 赵嫔虽说也见的少，但是宫里传闻也听过，那是个心里眼里只是自己孩子的人。 若是说这宫里有谁是那种搅风搅雨的人，那便只有贾芳仪本人了。 如此，贾芳仪说的话，钟慧还能信几分呢？ 不过是想借着自己的手去把那些人都解决掉罢了，就算是帮自己收容势力，想来也不是他说的什么，为家里报仇，为自己报仇的借口。 经过了这么些日子，钟慧也算是想通了。 钟慧离开游仙宫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她将方子交给太医，太医仔细研究后，确认方子中的药材确实对溶血症有一定的缓解作用，竟然比太医院开的方子都还要高明一些。 太医也是需要保持着对医术精进的追求才能胜任的，见到这个方子自然是求知若渴。 “安嫔娘娘，能否一问，这方子是从哪里得来的，臣等也好研究一二。” 钟慧直白的就告诉了她们。 “这是贾芳仪姐姐怜悯我，也担心小公主，可巧家里有这病症的书籍，翻阅出来交于我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太医们自然是不好再纠缠钟慧。 有几个比较年轻的还想问一问，能否要来书籍一观就被其他太医捂住嘴拉下去了。 “你小子还要不要命了，那是别的娘娘给安嫔娘娘的，你多大的面子还能让安嫔娘娘帮你去把书要来？” 小太医有些不忿，脸上都挂着不满。 “师傅！我们本来就是想要帮安嫔娘娘治好小公主嘛，若是要来了书籍，说不定咱们这么些人能一起拟出更好的方子呢，不也是为了安嫔娘娘好嘛，师傅为何如此说我。” 大太医看着自己这个年轻的徒弟，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觉得他真的没有一点在后宫的感悟。 “这可不是那么回事，若是书是安嫔娘娘的，我厚着脸皮也就求了，可又不是娘娘的，难不成你还想让娘娘帮你欠下人情？” 小太医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被大太医瞪了两眼也就只能讪讪的闭了嘴。 “好吧，师傅。” 儿科领头的太医连忙双手捧着药方递了过去。 “娘娘，这方子确实可用，比小公主这几日用的方子还要好些，微臣在这里恭喜娘娘，这等进度下去，小公主康复有望。” 钟慧脸上虽然有着喜色，但还是绷着，不让自己太过于喜形于色，点头示意身边的小蝶接过方子。 小蝶也双手从太医那里接过方子，笑眯眯的说：“多谢太医费心。” 说完又塞了点银子过去。 现在钟慧总算是赏人能够赏银子的了，皇帝考虑着钟慧日后为着小公主总是得要多接触太医，况且钟慧没有母家，自己身上也没多少银钱，于是特特的赏了钟慧二百两银子。 检查完药方之后，小蝶就扶着钟慧回了伊影阁。 回去的路上钟慧搭在小蝶手上的手握的越来越紧，就像她的心情一样越来越激荡。 “虽说不能完全说是有救了，起码小公主也能跺陪陪我些时日了。” 钟慧已经想到了未来，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在豆蔻年华就去世，如今虽然不能根治，但也还是活得到四五十岁，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小蝶也点点头，笑着恭喜钟慧。 “恭喜娘娘，娘娘得偿所愿，公主会好起来的。” 钟慧回到伊影阁后，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这件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也算不上是什么隐私。因此，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妃子们虽然对钟慧表示同情和怜悯，但是她们自己也无能为力。然而，当她们得知贾芳仪居然亲自翻阅书籍并找到了一个方子来帮助钟慧时，她们开始觉得贾芳仪竟然也算得上是一个良善的人。 就这样，贾芳仪的声誉在宫中得到了显着提升，一时间，贾芳仪的名声在宫里头变得越来越好。 她不是什么很漂亮的女子，也不怎么被皇上所钟爱，平时就像个透明人似的，只顾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如今这件事情一出，大家都觉得她真是人品贵重。 小公主吃了贾芳仪带来的方子熬的药果然好了些，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一睡不醒了，钟慧心里也更加欣喜，一下子只觉得什么都有了，满足的不得了，连脸上的笑模样也多了起来、真心了起来。 而宫里的好事又何止这一件，李容华肚子里揣着的那一个也在这个月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了。 宫里的嬷嬷太医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到了长安宫，又在主位德妃娘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做着事情，一切都和之前三位公主出生的时候一样，嬷嬷经验老道，太医也都是叫的女科方面最为厉害的太医。 不过李容华这一胎倒是没让大家等太久，很快就听到产房内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产婆就抱着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婴儿走了出来，满脸喜色地向众人报喜：“恭喜，大喜啊，李容华生了个小皇子！”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纷纷露出欣喜之色。德妃作为主位娘娘，自然是没有吝啬的多赏了接生嬷嬷和太医各一百两银子，又问了嬷嬷李容华如今可好。 嬷嬷自然是笑容满面的说：“容华娘娘一切都好，只是现今有些累着了，如今还在里头休息呢。” 德妃这才放下心来，又叫早就准备好的奶嬷嬷去给小皇子喂奶，又让丫鬟们精心伺候着李容华，等她略微好些了马上禀告自己。 皇帝对李容华还有三分情意，自然对她的孩子也会关照些，不仅是去看了小皇子，还格外赏赐了些东西，又给李容华的位份提升到了李姬。 不过都不急着去皇后娘娘那里聆听教诲，毕竟如今李姬刚生下孩子，还有一个月的月子要坐，自然皇帝和皇后都理解的让她一个月之后再行晋封。 李姬看着小孩子也只觉得内心满足，一下子就懂了为何那些有了孩子的妃嫔只管着抱着自己孩子，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就满足了，比如赵嫔和贾芳仪。 又或者是钟慧那样，小孩子得了病，那便是走遍皇宫，翻遍书籍都要治好她。 李姬想，或许这就是为人母的心态吧。 李姬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颊，感受着他柔软的肌肤，心中充满了温暖和幸福。 她知道，这个小家伙将会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会竭尽全力保护他、照顾他。 而对于皇帝来说，这个孩子也是他的亲生骨血，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有血脉联系的亲人，尽管他已经拥有众多子女，但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毕竟这象征着新力量，新的生机。 不过如果李姬能够得到皇帝更多的宠爱，那么她的孩子也将受到更多关注和培养。反之，如果她失宠于皇帝，那么她的孩子可能会面临更多困难和挑战。 不过对于当今皇帝来说，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因为在他心目中，终究还是得皇后生下来的才是最好的，至于其他皇子皇女，也都是一视同仁，顶多作为母亲得宠的添头而不能作为全部。 正是因为如此，后宫里的妃子对孩子有的都只是疼爱，没有其他心思。 不过因为已经有了钟慧的前车之鉴，李姬小皇子挑选奶嬷嬷那可是用心无比，生怕出现同样的情况，并且每天都会让奶嬷嬷带着小公主来自己面前点卯，无论因为月子李姬有多么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李姬都得让人瞧着奶嬷嬷。 李姬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奶嬷嬷和小公主。 她仔细打量着奶嬷嬷，观察她的言行举止，确保她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又问了些关于小公主日常护理相关的问题。 奶嬷嬷恭敬地回答着李姬的问题，态度十分诚恳认真，脸上也都是憨厚老实的神色，一板一眼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 李姬这才略微放下些心来，心里自然得意自己看人的眼光。 “我不是什么好性的人，想来你也听说安嫔娘娘身边那个嬷嬷的事情了吧，我身边断然不能出这样的情况，我可不像安嫔娘娘那么仁慈，若是被我发现你一丁点懈怠的样子，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李容华往日里与钟慧再怎么交好，交好的时候再怎么可爱活泼，她都是大家小姐出身，对下头的人自然是格外严苛，也不把他们当和自己同一阶级的人，若是伺候的好还另说，若是伺候的不好那等着的就是雷霆手段。 奶嬷嬷自然听说过安嫔娘娘身边的事情，比宫里的主子不同的是，她还知道那奶嬷嬷虽然说被放走了，但是在离开避暑山庄的第二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就这样上头的主子还说安嫔娘娘仁慈呢。 奶嬷嬷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她犯了同样的错误，不知道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于是她立即跪下来。 “谢谢娘娘的教导，奴婢明白，自然会竭尽全力照顾小皇子，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李姬坐在床上，头上裹着纱布，身上盖着被子，看着奶嬷嬷头上不断滴落的汗珠，终于满意地笑了。 “当然，如果你做得好，我肯定会给你很多赏赐，就看你的造化了。” 奶嬷嬷哪有不叩头谢恩的道理？经过这一番折腾，她才走出房间，回到小皇子的卧室。 奶嬷嬷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只觉得脸色苍白得像菜一样。 其实对于皇宫里的奶嬷嬷而言，她们对待小皇子和小公主们都是非常用心的，因为她们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然而，尽管她们尽心尽力地照料着这些皇室子弟，但毕竟人不可能永远不休息。即使是最好的奶嬷嬷，也需要适当的休息来恢复精力，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可是，李姬这边恐怕早就派人暗中监视着，她似乎并不想让奶嬷嬷多休息一会，日后怕是连多喘两口气都难了。 奶嬷嬷心中暗自思忖，不禁埋怨起那些懈怠小公主的蠢货，同时也懊悔不已，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接受这份工作。 当妃子们怀孕满四个月后，宫廷便会开始挑选合适的奶嬷嬷。那时，被选中的奶嬷嬷又怎能预料到日后竟会发生如此变故，只能暗叹自己倒霉，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做着该做的事情了。 很快李姬这边的晋位消息就传到了钟慧那里，钟慧还在心里感叹她们倒还真是幸运，比起许久没有晋位的贾芳仪和赵嫔，当真是颇受皇上重视。 日子就在几个人带着孩子四处串门中间度过了。 钟慧以前曾经跟丽夫人说过，若是日后有了孩子，必然是会常带去丽夫人那里，陪她解解闷的，如今孩子好了很多，钟慧自然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丽夫人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柔软可爱的孩子，心里也是高兴的很，倒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赵嫔的女儿如今已经一周岁了，按照规矩得进行周岁宴和取名字上玉碟了，内务府早就准备好了几个名字供给皇帝备选。 如今的公主行的是悦的辈分，皇帝挑了一个清字给大公主。 赵嫔很是高兴，抱着自己的女儿哄着叫着：“赵悦清，悦清，我的清清。” 赵悦清如今也能口齿不清的说些话了，举起自己的小手，贴着赵嫔的脸颊奶声奶气地说：“娘，娘，清。”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不和谐。 给大公主取完名字之后，皇帝倒像是突然想起来赵嫔这个妃子一样，一连三日都去了她的房里。 第93章 若是说起从前，赵嫔心中还尚存几分对于皇帝的留恋，期望能够获得他的些许宠爱。然而自皇后出事后，她无端遭受牵连，甚至连小公主也未能得到其父皇的关爱，自此以后，赵嫔便不再对皇帝抱有任何期望了。 可是，没有期望归没有期望，为家族争取荣耀则是另一回事。 皇帝莅临赵嫔宫中，她内心仍然感到欣喜。连续三日，她使出浑身解数，竭尽全力地侍奉皇帝，令皇帝十分愉悦。更何况，经过这一年，赵嫔稍稍长大成人，曾经的她年纪尚轻，仅称得上清秀可爱，而今却已成为绝美的佳人。 由于生了孩子，她身上散发出母性光辉，使得皇帝更为痴迷。 只是她人也比较腼腆，做事也还算周到，倒没有，因为这三日就得意忘形起来，反而更加殷勤的侍奉德妃和皇后娘娘，让她们两个高看了她一眼。 钟慧这几日因着为小公主四处操劳，面上也憔悴了不少，贾芳仪心里有些不乐意了，她倒希望钟慧能够得到恩宠，于是又想了法子，找了些美容养颜的方子，给钟慧送过去。 钟慧心知肚明，贾芳仪是不会害自己的，虽说对皇帝的宠爱没有太大的追求，但是又希望皇帝那能顾念着小公主两分，那便只能让皇帝多来自己这两趟，于是欣然笑纳了贾芳仪的方子，开始护理起面颊来了。 这日，钟慧正陪着小公主玩耍，突然有宫女来传话，说是皇帝今晚要来钟慧寝宫用膳。钟慧听了，心中虽有些惊讶，但也赶忙让人准备起来。 到了晚上，皇帝来到钟慧寝宫，看到钟慧和小公主正在一起玩闹，看上去温馨的不得了，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钟慧行礼之后，便命人上菜。引了皇帝来到餐桌前，本想站着伺候皇帝用餐，又被皇帝叫着坐下来了。 “你坐下吧，也不用拘束，小公主也在这儿，难不成让她见着她娘娘站着侍奉她爹？” 小公主交给了奶嬷嬷，但是还没有到喂食的时候，于是奶嬷嬷抱着小公主正站在一旁看着皇帝和钟慧用膳。 钟慧抿着嘴笑了。 贾芳仪的方子果然有用，本来是清水芙蓉的长相，如今看上去更加清丽可人了，就连睫毛尖尖都仿佛有水珠凝在上面。 钟慧顺从的坐在了位置上，和皇帝面对着面用膳，两人食不言寝不语，倒也没说什么话。 等到用完膳之后，皇帝漱了口洗了手，随手抄起一本书就半倚在榻上看着。 “小公主，近来如何？” 钟慧帮着皇帝剥橘子，听到问话不紧不慢的说：“多谢皇上挂记着，小公主近来好了许多，该谢谢贾姐姐的那个方子的。” 皇帝咳了咳，点了点头。 “嗯，她到是个好的，你们关系本就好，也是姐妹间的情分。” 这话说出来又怎么好接呢？钟慧也不接话，笑一下就当过去了。 “小慧倒也是辛苦了，如今这孩子被你照料的这么好，朕也有心赏你些什么，不过前些日子才给你升了位分，如今再升怕是会引起别人不满。” 这皇帝怎么来找自己，就只会说些赏赐啊这样子的话，难不成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若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用赏赐来联系，那可就真的没什么感情可以说了。 钟慧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也壮着胆子岔开了皇帝的话题。 “皇上也不必为臣妾烦心，照顾小公主原是臣妾该做的，臣妾作为一个母亲，看着小公主如此难受，心里也是着急，自然是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若是皇上当真想要赏赐臣妾，那就……” 钟慧有心想给小公主谋些好处，但从上次为贾芳仪进言来看，皇帝并不喜欢这样的说辞，会不会晋位也是两说，那就只能换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权当做个念想，也能让皇帝多留心些。 “那就请皇上闲来无事，多来看看小公主吧，小公主这几日正在学说话呢，咿咿呀呀的，好玩的不得了。” 皇帝微微颔首，表示应允。他看着钟慧，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朕会多来看看小公主的。”钟慧心中一喜，连忙谢恩。 此时，小公主在奶嬷嬷的怀中挥舞着小手，嘴里嘟囔着模糊不清的话语。皇帝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公主的脸蛋，说道：“这小家伙，倒是长得越发可爱了。” 钟慧趁机说道：“小公主也很想皇上呢，每次妾提到皇上，她就特别开心。”皇帝听了，心中一动，他抱起小公主，逗弄了一会儿，引得小公主咯咯直笑。 到了晚间，小公主很快就昏昏欲睡，没有了精神，钟慧连忙从皇帝手里接过小公主。 “皇上，小公主困了，妾叫嬷嬷抱她去休息。” 皇帝点了点头，伸手把孩子递了过去。 钟慧又连忙叫了嬷嬷来把小公主抱下去休息，回过头来，又娇娇怯怯地看着皇帝。 皇帝此时正心痒得厉害，才刚见了那么温情的场景，现在有些蠢蠢欲动。 伸手就揽过钟慧的腰，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 “怎么这样看着朕？” 皇帝心里一荡，将钟慧搂入怀中，低头轻吻着她的脖颈。 钟慧被皇帝弄得痒痒的，忍不住轻笑起来。 “皇上……” 皇帝抬起头，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眼神愈发炽热。 “慧儿真是越来越迷人了……” 说着，皇帝便再次低下头，亲吻着钟慧的脸颊、嘴唇。 钟慧感受着皇帝的热情，身体渐渐发热，双手不由自主地搂住皇帝的脖子，回应着他的亲吻。 两人的呼吸逐渐急促，房间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钟慧气喘吁吁的趴在皇帝的胸膛上，拉长着声音撒娇道：“许久没有见皇上，有些想念，皇上如今更英俊了，倒让妾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朕这几日不是日日都来瞧你吗，都已经是一个娘了，还做出一副小儿女姿态。”皇帝故作矜持地说道，他端坐在桌子旁，挺直着身子，若不是看他怀里搂着的钟慧，倒真有些正人君子的模样。 钟慧听后，娇嗔道：“妾在皇上眼里，那自然得先是皇上的小慧，然后才会是小公主的母亲，所以在皇上面前做小儿女姿态又有何不好呢？”她的声音婉转悦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番话哄得皇帝心花怒放，他搂在钟慧腰间的手更紧了紧，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皇帝轻轻拍了拍钟慧的肩膀，温柔地说道：“你倒是会说漂亮话来哄人，这些时日没见，还是这么会说话，嘴上抹了蜜，又不叫人尝。” 皇帝所说的是钟慧刚回来那阵，她说些甜言蜜语引得皇上亲吻的事情，然而现在她却又不让皇上亲了。皇帝低下头去，凑近钟慧的鼻子，试图亲吻她，但被钟慧娇笑着推开了。 “皇上，别这样，怪痒的。”钟慧喘着气说道，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微微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皇上的怀抱。皇帝无奈地笑了笑，只得将钟慧松开一些，让她能够呼吸顺畅一些。 夜色已经深了，外头也只能听见一些虫鸣，虽然知道门口肯定有太监守着听里面的话，两个人却也并不感到害羞，亲亲密密胡闹了好一番，皇帝抱着钟慧躺在床上，枕着明黄色的枕头。 钟慧则是半趴在皇帝的怀里，眼含秋水，娇喘微微。 “今年过去，又得选秀了。” 两人胡闹了一番，又有些睡不着，皇帝想起来就对钟慧诉说自己内心的苦闷。 “朕也不愿去选那些女子入宫，只是祖宗的规矩礼法不可废，哪需要那么多女子，许他们自行婚配也不能立即放出宫去，还得留在宫里做女官，依朕说，这就跟那些世家公子哥上官场一样，各个家族的女子送进宫来，不过是给自己镀层金罢了。” 钟慧心里暗暗咬牙，有些不以为然。 她倒不真的觉得皇帝不希望女子入宫，如若他真的不希望女子入宫，每次也就把她们放回自己家里就算了，亦或者是言语暗示下头的官员，让他们自己来请让女儿归家自行婚配，在顺水推舟的允了，还能博个好名声。 如此不过是嫌弃那些女子在宫里还要占着别人的份例，又行不了什么事，地位高些的官家小姐也不愿意做那种伺候人的活计，就算是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也不可能让他们来当，而且进宫做女官的大多都是皇上，看不上的女子，既然看不上，又得花着银子白养着他们，才有此话。 若是当真不举行选秀了，谁家官员里有个漂亮的女孩家，之后被皇帝发现了，又会生气，怎么没禀告自己，觉得人家女子活该是自己受用的，如今倒被别人娶去了。 不过是这样的心态，世间男子大多如此。 “皇上仁心，对咱们姐妹都是极好的，哪家官员自然想着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若能得皇上青眼，也是她的一场造化，若是不能得皇上亲眼，也算是见证了天家富贵，也是皇上仁慈，皇上心疼咱们女孩家，不愿意平白耽搁了人家时间，到底还是皇上，眼界自然不同。” 钟慧心里虽然不屑，还是得说些奉承的话，毕竟这就是她最常做的事情，不是吗？ 皇帝听到这样说，才算是有些放下心来，心里满意钟慧的善解人意，一时之间倒觉得满宫里面没有一个如同钟慧一般让他轻松愉快。 “只是若是要举办选秀，保不齐又得让皇后操劳两分，如今皇后身子也不大好，朕瞧着着实心疼。”皇帝叹息道。 听到这话，钟慧心中一动，她抬头看向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皇帝怎么突然提起选秀的事情？难道他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自己与丽夫人之间的关系吗？ 钟慧心想，自己本就是由丽夫人推举而来的，自然应该感恩戴德，尽可能地报答丽夫人的恩情。而且，两人之间的感情也非比寻常，因此，钟慧深知丽夫人并非那种追逐权力的女子。 如果今天自己提出不让丽夫人负责选秀，即使这件事传扬出去，想必丽夫人也不会怪罪于自己，说不定还会夸赞自己懂得她的心思。此外，如果皇帝得知自己内心偏向丽夫人，恐怕会心生不满。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偏袒别的女人。想到这里，钟慧觉得还是不要轻易表态为妙。 “皇上，这件事情，妾也不敢说。” 钟慧半直起身子来，推辞两分。 皇上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看着钟慧，薄唇微张。 “你说吧，不过是咱们床第之间说的话罢了，还能让你左右朕的想法不成，不过是发些牢骚，不用那么紧张。” 钟慧这才像放下了心似的，靠了回去，轻轻开口。 因为钟慧又躺回了皇帝的胸膛上，也没瞧见皇帝那幽暗深邃的眼神和突兀拉平的嘴角。 虽然瞧不见，但钟慧心里也能猜到两三分。 “皇上，这话原不该妾来说的，皇后娘娘待妾是极好的，又是皇上的妻子，选秀自然当是皇后娘娘来主持，若是娘娘身子不好，皇上忧思拖垮了娘娘，妾倒觉得德妃娘娘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嗯？德妃沉稳持重，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宫里高位妃嫔有三位，就算皇后因为身上不好不能操办，为何不是丽夫人，为何偏偏是德妃？” 钟慧娇嗔地伸出玉手，轻轻地捶打了一下皇帝的胸膛。皇帝趁机抓住了她的小手，钟慧美眸流转，暗中向他送去一个勾人的眼神，却不想这个举动使得皇帝心痒难耐，身体都变得软绵绵的。 “皇上，您怎么这么糊涂呀！德妃娘娘的位分比丽夫人高，如果皇后娘娘因病无法主持，按位分顺序，理应由德妃娘娘来操持此事。而且丽夫人一直以来身体状况不佳，皇上难道不心疼吗？” 钟慧敏锐地感觉到皇帝的胸腔微微颤动，她知道皇帝被她的话逗得发笑了。于是，她更用力地抱住皇帝的脖子，撒娇道：“皇上~” 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把搂住钟慧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低头亲吻她的脖颈。钟慧则配合地发出一声嘤咛，随后又在皇帝的胸口蹭了几下，惹得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皇帝轻抚着钟慧光滑细腻的肌肤，感叹道：“朕倒是觉得你这丫头聪明伶俐，难怪要叫‘小慧’啊。” 听到皇帝的赞美，钟慧表面上仍装作羞涩的样子，用头轻轻撞了一下皇帝的下巴。皇帝见此情形，忍不住大笑起来，再次与她打闹在一起。 经过一番嬉闹后，两人终于疲惫不堪，相拥而眠。 待到第二天早晨，钟慧又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提前起了床，伺候着皇帝穿好了衣裳，又目送皇帝去上早朝。 悦儿上前来扶着钟慧，要伺候她梳妆打扮，就被钟慧挥挥手制止了。 “昨日混闹了一夜，今日怪累的，我记着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仿佛是在后日，所幸今日没什么事，不如让我多睡一会儿吧。” 主子都这么要求了，下头的人哪有敢不从了，悦儿又拉下了床幔，守着钟慧再次入睡。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小丫头们还在拿午膳的路上，钟慧叫了悦儿和小蝶伺候完梳妆打扮之后，又问。 “小蝶，今日外头可有传什么话？” 小蝶有些疑惑。 “娘娘，传什么？奴才没有听到过啊。” 悦儿倒是凑到钟慧跟前，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娘娘，奴婢知道。今儿个奴婢在外头给娘娘采花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娘娘不满意丽夫人娘娘，皇上给娘娘说选秀想要丽夫人娘娘来主持，被娘娘的枕边风吹的改了主意，如今倒像是属意德妃娘娘呢。” “依奴婢说呀，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奴婢跟着娘娘一块到了如今的地步，自然知道娘娘同丽夫人娘娘之间的感情，是极其要好的，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钟慧摇了摇头，直接就承认了。 “确实是我向皇上说，让德妃娘娘主持选秀的，不过也算不得枕边风。皇上昨儿个晚上问我，说他觉得皇后娘娘身子病弱，舍不得他过于操劳，明年又要举办选秀了，于是倾诉一番，倒问我选哪位娘娘来主持比较合适，我不过是提了些建议，如今怎么就传成了我枕边风呢？” 悦儿有些疑惑的看着钟慧，倒像是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出这些话来，明明钟慧对丽夫人是感谢万分，平日里得了好东西也往正殿送，如今丽夫人好些了，也常常往正殿跑，去陪丽夫人解闷。 就连宝贝万分的小公主，也愿意隔三差五的交到丽夫人手里，让丽夫人来照顾。 怎么如今面对这种形式，反而说一些不利于丽夫人的话出来呢。 “娘娘？” 倒是小蝶好像懂了两分，冷静着一张脸，拉了拉悦儿，又问：“娘娘这话是何日跟皇上说的。” 钟慧欣赏的笑了笑，又拿起一盏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看着悦儿逐渐着急的声色，小蝶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只专注的看着钟慧，想要得到一个答案，钟慧笑得就更灿烂了些。 “这些话原是昨日皇上来咱们宫里歇着，我同他胡闹的时候说的。” 悦儿一下子就呆住了。 “这……床第之间的谈话，还是昨日的，怎么今日就传开了？” 悦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满后宫都知道了这条风言风语，只是明面上来看，起码长门宫周围的是都传开了。 “今早晨我又觉着累，多睡了一会儿，也没把昨日的经历给你们说，那必然是皇上传出去的。况且这话本就是皇上问出来的，缘何不让我多想呢？我只是想着，皇上怕是不愿意我与丽夫人娘娘来往，过于密切，又或者是想让我出手针对丽夫人娘娘，亦或者让丽夫人娘娘出手针对我，更甚者针对咱们的小公主，都是有可能的。” 钟慧不懂这位皇帝的心，只是能从他昨日的行为中隐隐约约的感知到半分，也就顺水推舟的这样说了，谁知道果然第二日外头都开始传着这些风言风语，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想的。 “丽夫人娘娘和我素来交心，也知道彼此之间的情谊，断然不会多想，只是还需得让娘娘知道这件事情。”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只让一个丫鬟告诉丽夫人就算完事了，必须亲自前往，以表达诚意才行。 \"给我整理一下，今天就不带上小公主一起去了。\" 钟慧说道。 悦儿和小蝶都恭敬地行了个礼，表示明白，然后帮助钟慧收拾了一下，最后由悦儿搀扶着她朝长门宫的正殿走去。 外面的丫鬟们自然也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看到钟慧过来，脸上露出一些不悦的表情，但由于身份和规矩的限制，她们仍然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行礼。 “见过安嫔娘娘，安嫔娘娘万安。” 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语气里充斥着满满的都是怨怼。 钟慧倒也不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毕竟依照丽夫人的习惯，这时候说不定还没有听到这个传闻呢，自然也不知道外头丫鬟们的态度。 可若是丽夫人真的有意放任这些丫鬟们如此行事...... 钟慧的眼神暗了暗。 她并不是一个愚忠的人，倘若丽夫人当真因为这个谣传就和她离了心，就算自己来解释了，也一概不听，甚至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那么她也就没必要继续交好下去了。 不过现在下定论还太早，所以钟慧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丫鬟们虽然面子上有些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进去传话。 丽夫人此时正坐在梳妆镜前，让冬雪给她梳头发，听到钟慧来的消息连忙让丫鬟带人进来。 “娘娘……” 小丫鬟本想对丽夫人说些什么，冬雪却不惯着这些小丫鬟，一个眼刀子下去就把人吓得闭了嘴。 第94章 “娘娘叫你把安嫔娘娘请进来，你在干什么，是对娘娘的决定有置喙吗？不过是个奴婢，还来打扰娘娘的兴致，可别错了规矩。” 这话说的已经算是重了，丽夫人皱了皱眉，轻轻按了一下旁边的冬雪的手，示意她先别说话，自己慢慢开口： “你下去吧，只是以后注意些，主子的决定还能容得下你们在这说些话不成，冬雪说你说得对，日后定得谨言慎行。” 那小丫鬟被说的眼睛里冒出了一泡泪水，眼泪汪汪地看着丽夫人，委屈地说：“奴婢知错了，求娘娘恕罪。” 她也不是什么低等的丫鬟，而是丽夫人宫里的二等丫鬟，平日里也是有些体面的，丽夫人对下人也很好，时日长了，自然就有丫鬟仗着自己是丽夫人娘娘的丫鬟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罢了，快去请安嫔进来吧。”丽夫人挥挥手，不想再与她纠缠。小丫鬟如获大赦，急忙转身离去，去请安嫔娘娘进来。 “嗯。” 丽夫人捡了一只黄色绢花对着自己比对着，只淡淡的回了一声，就让小丫鬟下去了。 小丫鬟下去之后，刚被斥责，自然就不敢再得意了，对着钟慧，面色也更加恭敬了些。 丫鬟的表现自然能体现出主子的态度，钟慧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就知道无论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丽夫人对自己还是好的。 冲着那小丫鬟笑了笑，扶着悦儿就进了丽夫人的殿内。 “妾请丽夫人娘娘安。” 钟慧心里觉得无论如何，这次事情是从自己口里说出来的，就算是皇帝故意提起，故意传播，这些话自己也是说过，还是摆正态度要紧。 于是往日没有行过大礼的钟慧，这一次一进屋就给丽夫人结结实实的跪下来，行了个大礼。 悦儿有些蒙，看到自己主子这样，也连忙跪下来行礼。 丽夫人听见膝盖接触到地面的声音，因着头发还被冬雪梳理着，也不好突然就转头，只隔着镜子急急忙忙的叫钟慧起来。 “妹妹还是快起来，地下凉，小心跪坏了膝盖。” 钟慧摇了摇头，不愿意听从。 “娘娘，听妾说一句话，若是娘娘不介意，妾再起来。”她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恳切，让人无法拒绝。 丽夫人看着镜子里的钟慧，叹了口气道：“妹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苦要跪着？” 钟慧抬起头，看着丽夫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娘娘，妾自知做了不好的事情，如今外头风言风语传起来，对妾不好，也带累了娘娘的声明，自然是该跪着跟娘娘请罪。” 丽夫人微微皱眉，心中疑惑，不知道钟慧到底要说些什么。 她着实才起来，也没听见外头有什么闲话传着，看了眼冬雪，冬雪也低着头轻轻的摇了摇，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丽夫人这才疑惑的开口：“不知是什么事情，也值得你这个样子，说来本宫听听。” 钟慧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昨日皇上来了妾的房里，跟妾说了好一轱辘的话，又对妾说，明年又要进行大选了，皇上怜惜皇后娘娘身子不好，反倒问妾觉得哪位娘娘来操办为好呢？” “妾自觉不能妄议这些，可皇上非缠着妾，要从妾这里听到个回应。妾私心想着皇后娘娘身子不好，娘娘身子也不大好啊，况且皇后娘娘和娘娘中间还隔着个德妃娘娘呢，德妃娘娘位份高些，身子也好些，就向皇上说了，德妃娘娘是最好的人选。” “谁知道外头竟传成了皇上想要让逆夫人娘娘操持选秀，却被我给吹枕头风换成了德妃娘娘，娘娘明鉴，妾绝对没有对娘娘不敬的想法啊。” 这话传出来了，对钟慧和丽夫人自然都有不好的地方，不免让人觉得钟慧轻狂，不过是一个嫔位，得了几日皇上的宠爱，就张狂起来，既然连主位娘娘都敢编排。 又会让人觉得丽夫人不贤，往日里同钟慧来往那么密切，谁知道连这些事情，钟慧都还要吹枕头风推给另一位娘娘，想必是平日待钟慧不好。 这样的话，自然是传不到两位主子的耳朵里，但是会发生什么，她们也不是笨人，自然是知道的。 丽夫人沉默片刻，面上透露出一些沉思，轻轻点了点头。 钟慧接着说：“妾年纪小，哪里经得住这些，就连外头的奴才看我的声色都不太对，瞧着不满得很。” 丽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刚刚那个奴才是想说什么，原来是想把这事禀告上来，又想劝自己不要接触钟慧了。 丽夫人听后，拧着眉头思索着，又让冬雪放下手中的梳子，去把钟慧扶起来。 “妹妹快快起身，本宫并未怪罪于你。此事本就是一场误会，何必如此自责？” 钟慧正顺着冬雪的力度站起身来，就听见丽夫人这么说，一派宽宏大度的样子。 丽夫人又转过身，面对着钟慧，头发散了下来，落在那张娇媚艳绝的脸上更添妩媚。 丽夫人也看见了钟慧微红的双眼，心里知道这件事情怕是让她急坏了，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颇有些安抚意味的说道。 “你先去那榻上坐着，本宫梳理完头发，就来陪你说会儿话。” 钟慧点了点头，扶着冬雪的手放了下来，搭上了悦儿的手。 “多谢娘娘。” 说完之后就往塌边走。 如今，嫔位的钟慧已经能坐在这个榻上了，况且就连之前没有升位分的时候，丽夫人也同意让她坐在这上头，于是这次钟慧也不害怕的、直直的坐了上去。 悦儿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眼睛里的担心。 她是个直肠子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主子娘娘要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难道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吗。 钟慧察觉到了这个丫头的心思，握住她的手紧了紧，透露出些许安抚的意味出来。 既然已经有人在那边等着了，丽夫人也不好再让冬雪慢吞吞的给自己梳理头发，随便的绑了一个头发，倒也显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梳妆打扮完之后，连忙走到榻前，坐在东边，看着钟慧。 “娘娘……” 钟慧瑟缩一下。 “妹妹不必如此拘谨，本宫知道你的心意，况且这件事情你若是不来告诉我，本宫兴许也不会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始终是外头的，咱们不能随意听信了，本宫自然是不会听信谣言的，就连传谣言的也是那起子糊涂的人，如何说来也怪不到妹妹身上。”丽夫人温柔地说道。 钟慧点点头，眼里刻意的闪过一丝后怕，被丽夫人捕捉到了，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挪动着手臂，轻轻握住了钟慧的手。 “只是不知妹妹可否能告诉本宫，这应当是你和皇上的床第之事，怎么平白无故的就被外头的人知道了去呢？” 钟慧就是想让丽夫人往这边想，只要问题不在自己身上，凭谁做那个背锅的人都可以。 于是又刻意装的慌乱，被丽夫人握住的手摇了摇，又往后抽了抽，想要抽出去，水润的眼瞳更是顿时蓄出泪水来。 “娘娘……” 钟慧讨饶的开口。 丽夫人不管那些，只装做没有看见的样子握住钟慧的手，像是她不说出来就不会放开一样。 最终还是钟慧妥协了。 “妾也不知道，那些事情原是妾昨日晚上跟皇上说过的，今早又因着皇上昨日过于胡闹，”说到这里，钟慧脸红了红，又好像害羞一样停顿了下来，吞了口口水才继续说道。 “所以身子乏的很，就多睡了会儿，谁想到睡醒，就听见小蝶回来跟妾说这事，倒把妾也了一跳。” 丽夫人这才松开了手。 丽夫人刚一松开，钟慧就把手捂在自己胸前，另外一只手抱住右手，看上去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 丽夫人抬眼看了眼冬雪，冬雪很识大体的出去站着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外人想要窥伺长门宫，出去的时候还把悦儿也带上了。 钟慧自然知道丽夫人这是有事想要跟自己说，于是才把几个丫鬟都支走，只是装作还在害羞的样子，低着头也不抬头看，自然也不管悦儿给自己递的眼神。 “小慧，你是本宫的奴才，是本宫推举上去的，你信任本宫吗？” 丽夫人很少会拿这些事情来说，就是钟慧平日里会想让丽夫人记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多提两句。 如今提起倒是第二回。 钟慧连忙想要从榻上下来，又被丽夫人按住了肩膀不让动弹。 “娘娘，妾自然是娘娘的奴才，也是由娘娘推举才当上了这个安嫔，况且就算不是如此，也是因为娘娘妾才有好日子过，不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宫里当低等丫鬟呢。” 这话说的是当初丽夫人把钟慧连同伊影阁其余众人一起带回长门宫，还让她做大丫鬟的事情。 “娘娘待妾如此情深意重，妾自然是信娘娘的。” 丽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是信本宫的，那有些话本宫就该跟你好好交代。” “本宫听过了你的叙述，你老实告诉我，那事儿是皇上提的还是你提的？” 钟慧老实的摇摇头。 “是皇上提的，妾想拒绝都没被皇上同意。” “那就是了。” 丽夫人恍然大悟的叹息着。 “皇上这是想让你我反目。” 丽夫人又把早晨钟慧分析给小丫头们说的话又说给了钟慧听。钟慧虽然早就有这个猜想了，但是为了在丽夫人面前不显得心思深沉，在听到丽夫人这么跟自己说的时候，还是假装出一副心有余悸，战战兢兢的样子。 “皇上为何这样？对他难道有什么好处不成？” 钟慧假装疑惑的很，拉着丽夫人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丽夫人抽出一只手来，安慰的拍了拍钟慧的手背。 “你也不必过多担心，本宫是了解你的为人的，自然不会把这样的事怪罪在你的身上，况且皇上虽然这样做了，咱们又怎么能知道皇上的心意呢？许是觉得不想让我们过多接触罢了。况且皇上也疼爱你，对本宫也很好，自然也不会是故意这样做的。” 丽夫人说的一些安慰，可能连她自己也不是很相信，但是在她看来，钟慧如此胆小，又是个最老实本分的人，自然得好好跟她说，免得她被吓到，日后若是见到了皇上，把这副样子表现出来了，被发现了可不好。 “许是皇上想要看看你心里本宫的地位高些还是他的地位高些吧。” 钟慧这才像被安慰了似的，眼里还含着泪珠就笑了起来。 她眼中的泪花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是被春风吹拂而过的花瓣，轻盈地飘落在她娇美的脸颊上。 “丽夫人姐姐惯会取笑人的，皇上怎么会介意妾和姐姐走的过近呢？妾一身是有姐姐提拔的，自然和姐姐是同路人。” 她说完这句话后，脸上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然后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丽夫人。 说完这么好一串话，钟慧又歇息了一下，她轻轻地喘了口气，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放下之后才继续说： “姐姐想来不介意那些风言风语了吧，不介意就好，妾可担心姐姐同妾生分了呢。” 钟慧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和关切，说着还捂着自己的胸脯拍了拍，一副可爱的样子。 丽夫人笑了笑。 “本宫当然不会怪你，难不成比起你，本宫会更相信外头的丫鬟不成？” 知道两人如此并没有生出隔阂，钟慧又陪丽夫人聊了一会才告辞。 走出长门宫正殿之后，等到已经回到伊影阁的范围内之后，悦儿才开口说话。 “娘娘，那些丫鬟对您这样，您也不给丽夫人娘娘说说，仗着是丽夫人娘娘的丫头，就对娘娘您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还不等悦儿说完，钟慧就按住了她的手。 “你又开始没大没小的说些胡话了，在背后编排起丽夫人娘娘来了，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些话都忘记了？回去罚俸两月。” 悦儿撇了撇嘴。 “娘娘！奴婢是担心你。” “好了，就算是担心我也不可以在背后编排别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话光咱们听到也就罢了，若是被旁的人听到，只会觉得是我对他们不满，你倒都带累了我，你也不得好过，倒时我也救不了你。这件事再一再二不再三，若是出现第三次，你就别在我身边了。” 话虽然是这样讲，但钟慧确实也是如此决定的。 如果这个丫鬟再次在背后编排其他主子的事情，那么她绝对不会再留用这个丫鬟。然而，这个丫鬟一直跟随在她身边，心中不知道掌握了多少关于她的秘密和把柄。 即使将其赶走不再跟随自己，也绝不能让她跟随其他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仅需要将她赶出伊影阁，甚至可能不得不采取更为严厉的手段来处理此事。 尽管钟慧心有不忍，但此时此刻，她也深刻意识到贾芳仪所说的话不无道理。她不能再对他人抱有同情之心，因为最终受害的只会是自己。 而悦儿这个小脑袋瓜可没有想这么多。仅仅是被禁止继续跟随在钟慧身边，就让她感到十分忧虑。毕竟作为钟慧身边的大丫鬟，如果钟慧不再需要她，别人肯定会认为她存在某些问题。要么是对主子不敬，要么就是暗中背叛主子。一旦这种不良印象留下来，恐怕再也没有人愿意接纳她，届时她只能被贬至杂物房做丫鬟，日子将会异常艰辛。 况且她确实和钟慧有着比较好的关系，就如同她说的那样，她也确实很担心钟慧，若是没了她，钟慧得什么样她都不知道呢，只能在心里日夜悬心，还不能做些什么，那就是更糟糕的事情。 钟慧看到悦儿被自己吓住了，放软了声音，和缓地说： “你也不必过于悬心，况且丽夫人娘娘也为我们说了话，你没见那小丫头出来之后面色奇怪吗，却又不得不对我愈加尊敬，想必是进去的时候被娘娘发现她对我有不敬之意，严厉斥责了她。” 钟慧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说你呀，每次总是这样，只看到一部分，就急着为我出头，到时被旁的人枪打出头鸟可不好。” 悦儿心里也知道钟慧这是为她好，也不敢有其他的想法，只怯怯的表示明白。 倒希望她是真的记住了教训，钟慧心里这么想着，她可不希望悦儿恃宠而骄，仗着自己对她的宽厚仁慈横行霸道。 “走吧。” “是，娘娘。” 上次被说还是在去年，今年虽然又被说了一通，但悦儿丝毫不觉得委屈。在宫中待这一年，还是有了些长进，自觉自己做的不对，倒颇有些感激钟慧及时指出，免得日后惹了大祸。 等扶着钟慧回了伊影阁之后，又陪着钟慧逗弄了一会儿小公主，这才歇了中觉。 外头的流言依然传着，只是钟慧和丽夫人都不把这当回事，时间久了，众人也觉得没趣。 况且各位丫鬟们也不敢把这事儿拿到丽夫人面前说，见两位主子揣着明白当糊涂，彼此之间来往还是那么密切，就知道这话有大半可能是无稽之谈。 皇帝后来倒也问过钟慧是怎么想的，钟慧也是只在他面前装糊涂。 “皇上是说外头传的那些话？妾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想来是那起子小人在背后编排妾，若只是编排切也就罢了，倒把丽夫人娘娘牵扯进来，也是该死。只是妾也不敢处置了他们，丽夫人娘娘又叫妾只当做不知，就只能任由他们去了，说什么叫……清者自清！” 皇帝自是知道钟慧不识字的，能说出这些话来，也是丽夫人平日里教导她，再有偶然钟慧到书房去伺候皇帝笔墨，皇帝点拨他两句，才学到这些。 皇帝自然之后觉得她俏皮可爱，连带着问询了她的功课。 “怎么如今连清者自清都不知道？朕前日还看你正读的书里头有这几个字呢，想来是懈怠了？” 钟慧是后宫里独一份会撒娇的，许是因为宫女出身，别的宫妃做不来的，她都能做。 皇帝平日里看着别人端庄惯了，偶尔也想和这些小意体贴的人在一块。 正听到此话，钟慧白了皇帝一眼。 “偏皇上这么说，怎么，前几日看的就必得让妾今日就记住？皇上倒像夫子一样，日日夜夜看着妾的功课，真是让妾头都大了。” 说完之后，钟慧又捂着脑子转了一转，少女的灵动娇俏全部都溢了出来。 皇帝伸手一揽，就把她揽进了怀里。 “都做娘亲了，还是这样，哦，不对，是朕说错话了。” 皇帝刚想这么说，又想起前几日钟慧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有些甜蜜，就当着钟慧的面自打自嘴。 “小慧先是朕跟前的小慧，然后才是小公主的娘亲，朕又忘记了，当罚。” 钟慧听到皇帝这么说，靠在他的怀里，痴痴地笑了。 “皇上还记得妾说过的话，当真疼爱妾，妾都要恃宠而骄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钟慧明明白白的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恃宠而骄了，第一个翻脸不认人的，一定是这位皇帝。 两个人气氛正好，又是好一阵耳鬓厮磨。 许是已经知道了第二年又要大选的事情，眼瞧着就是小半年的时间了，宫里也慢慢开始热闹了起来。 皇帝虽然不喜欢德妃木讷，但到底是从王府一直跟着他的妃子，每月也能给她一两日的体面。 虽说德妃时常会带着大皇子，每月皇帝来的时候也都会领着大皇子来看父皇，导致皇帝时常只能和德妃睡素觉。 但德妃肚子当真争气，就是这素觉以外的几日，尽然让她怀上了孩子。 只是大皇子如今也有个两三岁了，心里也知道德妃终究不是他亲生母亲，如今德妃有了身孕，大皇子十分忧心，这新出来的弟弟会取代德妃心里自己的位置。 德妃始终是把大皇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抚养的，看大皇子如此，还花费了好一阵心力去安抚他，最终才让大皇子也变得期待这个孩子。 第95章 皇后本来自从上次滑胎，就被太医说伤了身子，在想有孕已是非常艰难。 但皇帝爱重皇后，特特的让女科圣手的太医每日都去给皇后请安把脉，又不顾忌这些，在民间也找女科厉害的太医，言称只要调理好皇后的身子，就让那个大夫享受太医院副院判的待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金之下也自然有有才的大夫进宫来替皇后娘娘诊治，如此下来，皇后娘娘也好了大半，在德妃说出有孕之后，皇后也被每日来诊脉的太医诊出有孕。 皇帝大喜过望，果然实现了他的承诺。 除此之外，就是贾芳仪的公主满了周岁，需得起名了。 皇帝仍旧交给内务府去办，又从内务府递上来的字里面，选了一个好听的，寓意好的。 既然大公主叫清，皇帝就给二公主指了一个沐，于是二公主的名字就取做了赵清沐。 钟慧看着，心里也颇有些期待。她的孩子同贾芳仪的孩子出生的相距时间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样子，想来在选秀前，小公主也能得到自己的名字。 钟慧抚摸着手里的布料。 这是小公主还小的时候，用来包身体的，钟慧如今也不想把它浪费了，就考虑着，要不拆开来，给小公主做手帕子，毕竟小孩子总是容易疯玩，弄脏身上，用这布料做手帕子，和丝绸做的手帕子不同，也能擦的干净些。 年节的时候，皇后娘娘又赏了阖宫上下每个宫殿三匹布料，两只银元宝和三尊金像，有孩子的妃子又额外多赏了两匹布，两三百两银子。 满宫也就只有丽夫人拿不到这些东西，只是这些东西对于低位嫔妃来说是雪中送炭，特别是对于钟慧这样没有家室的低位嫔妃来说，对于丽夫人这样有家室又是高位的嫔妃，自然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拿不到也没什么。 况且丽夫人自来和皇后交好，也觉得她这事做得公正，到没有怨怼的情绪产生。 今年选秀的时日正在夏天和秋天交接的时候，秀女们也在年初就已经进宫学规矩了，同上一批秀女一样，也不能随意在宫里走动，怕的是冲撞了贵人。 里头的贵人娘娘们倒是可以出去看看新晋的秀女，只是没有那个必要，大多数都知道是怎么个流程，也不觉得多稀奇。 钟慧倒是对他们有些好奇，有些想要去看这些新晋的秀女，只是独她一个人又不好意思去看，便想着拉上李姬一同前去。 于是在新晋秀女刚入宫的那天，这会就兴冲冲的跑到了李姬的宫里。 “请李姬娘娘安。” 李姬连忙扶起了钟慧。 “妹妹快死，怎么如今这么生分了，见到我倒行个大礼？” 钟慧笑盈盈的，她和李姬本来关系就不错，因着在避暑山庄里的交谈，俩人更觉得彼此是为知己，于是也就不太注重尊卑位次，反倒更显亲密。 “李姬姐姐，今日那些秀女就要进宫了，姐姐不觉着好奇吗？” 李姬自然是摇摇头。 “我倒不觉得好奇，我也是那么过来的，他们会经历什么我自然清楚，会有什么好奇呢，与其说我好奇，不如说是你这丫头好奇，想去看看，又不好意思，便来寻我吧。” 钟慧抿着嘴，笑得腼腆。 “姐姐明白我，我是有些好奇，姐姐也知道，我自小就是在宫里头长大的，除了去避暑山庄那次，还真没怎么在宫外看过。以前当奴婢的时候，整日里跟着嬷嬷做事，甚至连西门也没出过。” 说着，又摇了摇头。 “姐姐当秀女进宫的时候，我虽已经被分了宫殿伺候，但到底只是一个小丫鬟，也不敢随意走动。唐突了贵人，也没瞧过是个什么样子的景象，如今有机会了，自然心里有些好奇。” 李姬往日只知道钟慧是丫鬟出身，并不知道她原先是谁的丫鬟，又是如何上的位？知道的再深点的也就知道他是丽夫人娘娘亲自推举上去的，旁的就再没有了。 如今，钟慧会这样说，像是很遗憾的样子，心下倒是涌起了一阵怜惜之情。 “妹妹如今不过17岁，有些好奇心理很是正常，不过是小女儿的一些情态罢了，既然妹妹想要去看，那姐姐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钟慧眼睛一亮，明显的能看出他开心了起来。 既然得了李姬的承诺，钟慧第二日便早早地起来，精心装扮一番后，陪着丽夫人说了会话，就到了长门宫。她先去拜见了德妃娘娘，行礼问安之后，才同李姬一块儿出去。 “姐姐，这儿呢！” 一出长门宫，钟慧就兴奋得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向李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这可是她第一次走出内宫，来到宫殿与外界交界的地方，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新奇。 相比之下，李姬则显得沉稳许多。她出嫁前常常跟随家中父兄在外头游玩，对于这些场景并不陌生。此刻，她优雅地站在那里，轻轻抚摸着头上的簪子，微笑着看向钟慧。 “妹妹慢些走，今儿个我陪你一天，也不必急着到处看了。平日里那么个稳重的人，见了些新鲜东西倒是调皮起来了。”李姬的语气带着一丝宠溺，她深知钟慧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和向往。 钟慧回头腼腆一笑，然后轻轻地扶住小蝶的手，慢慢地走着。当她走到李姬的身边时，才停住了脚步。 “姐姐取笑我。”钟慧红着脸说道。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才一同向秀女们暂住的地方走去。钟慧果然克制住了内心的喜悦，走起路来端庄优雅，只是还是忍不住悄悄地左顾右盼。 内殿和外殿的风格迥异，内殿是女子居住的地方，因此风格更为柔和优美，所使用的瓷器也更多；而外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场所，显得更为冷峻，四周随处可见挂画。 位于中间的宫殿则兼具了两者的特点，既有着柔美的一面，又有浓厚的书卷气息，这让钟慧眼前一亮，心中充满了新奇感。 等到了秀女的住处之后，钟慧也不想仗着如今的娘娘身份就对他们横加指教，扶着小蝶就躲在了一边。 李姬还很好奇，不知道钟慧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着来看一看吗，怎么到了反而就躲起来了，不由得开口询问。 “妹妹，怎么了？不是一直念着想来看看这些秀女吗？如今看见了，怎么还躲起来了呢？” 钟慧摇了摇头，示意李姬轻声些。 “姐姐莫要说话，妹妹只是想看看他们，若是咱们出去，反而吓着他们了，可怎么办？” 李姬也觉得钟慧说的有道理，他们只是来看看这些姑娘，又不是想要对他们做些什么，自然低调些好。 于是也凑在钟慧旁边，在盆栽后头一起看这群年轻丫头们。 李姬还瞧见了几个眼熟的人，心思瞬间愉快起来。 “你看那边的是周家的女儿，我同她一起长大，我来选秀的时候她可巧得了病，错过了上一次，于是才这一次来。” 钟慧顺着李姬的视线看了过去，是一个极其冷淡漂亮的女子，看着就仿佛有冰雪穿过全身一样。 李姬看着钟慧微愣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提起了出嫁前的伙伴，李姬的眉目间也更加生动起来。 “你呀，别瞧她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其实人是最好不过的，十分温柔，又很善良，我小时候也贪玩，常常摔跤，每次都是她背着我回去。” 钟慧也低着头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小蝶，只见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叫来了一个小太监。 “姐姐想来是有些思念周姐姐了，瞧你眼圈都红了，不如姐姐先去收拾收拾，我把周姐姐叫来同你说说话。” 李姬伸手摸了摸自己眼眶，害羞的笑了笑，掏出帕子来捂住自己的脸。 “倒叫你看了笑话，那我先去收拾一下，你可好生歇着吧。” 于是就扶着自己的丫鬟先到了后头梳洗去了。 钟慧吩咐了小太监把周家小姐叫来，自己在那里看着周家小姐射过来的目光，微微笑了笑，看着周家小姐像是明悟了什么一样的表情，才走到右边的房间里头坐下来。 周家小姐很快就过来了，步履匆匆，步伐似乎比平时快些，但因为是宫妃叫她，所以旁人也不好多言。 “臣女见过安嫔娘娘。”周家小姐行礼道。 钟慧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小蝶将她扶起，并温和地问道：“我听李姬姐姐说，你姓周，是周家的小姐，周小姐，今日为何穿得如此素雅呢？” 原来周家小姐身着一袭碧蓝色的衣服，袖口处还精心缝制了月白色的花纹，仔细一看，那花纹竟与钟慧的令牌如出一辙。 周家小姐微微一笑，回答道：“回娘娘的话，臣女喜爱蓝色，也喜欢冬天，更爱那些雪花的样式。” 钟慧点了点头，然后让跟随的小太监先退下，表示要陪着李姬与周家小姐叙叙旧。小太监自然不敢不从，老老实实行了个礼就下去了。 “周小姐，我这里倒有一块令牌，竟如此巧，同周小姐身上衣裳的花纹一模一样，不如周小姐瞧瞧？” 说着对着小蝶抬了抬头，小蝶心领神会，把那藏在身上的令牌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周家小姐。 周家小姐也双手接过，仔细端详了片刻，又还给了小蝶，冰雪一般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那可真是巧了，娘娘身上的纹饰和臣女身上的纹饰竟然一样，真是说不出来的缘分。” 两个人对着彼此点了点头，似乎有了什么共识一样。 小蝶默默的退到门口，帮着钟慧瞧着李姬什么时候梳洗完回来。 “周小姐当真是病了吗？还是说有其他原因？” “回娘娘，臣女家里听说滕州那边有这样式的令牌出现，于是带着臣女去那地方了‘求医’了。” 钟慧听后微微颔首，表示理解，然后开口问道：“那么，你会进宫吗？” 因为如果选秀没有被选中，如果家里不同意她回家自行婚配，她就可以选择留在宫里担任女官。因此，钟慧可以直接询问她是否愿意进宫。 周家小姐微笑着回答道：“如若娘娘需要，臣女愿意进宫。” 钟慧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又有些纠结地说道：“若说让你进宫也倒还好，只不过想着那外头岂不是没了个能交流的人？只是你若不进宫，我与外头也不能有所交流。” 周家小姐立刻明白了钟慧的意思，她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毫不犹豫地表示：“那臣女自然愿意进宫帮助娘娘了。” 钟慧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轻点头。 外头也传来了小蝶的声音。 “请李姬娘娘安。” “怎的，小蝶一个人在外头候着，也不进去伺候你家娘娘？” “回李姬娘娘，娘娘让奴婢在外头看着，若是娘娘来了就快些引着娘娘进去，未免娘娘找不着地方。” 说完这句话之后，外面就没有别的声音传来了，钟慧示意周家小姐快些坐下。 等到李姬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周家小姐和钟慧坐着谈话了，正想说些什么，周年小姐就站了起来欲给李姬行礼。 “请李姬娘娘安。”周家小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还没等行完礼，李姬就已经伸出手来亲自扶起了她，那表情甚至还有些嗔怪。 “周姐姐，你怎么如此生疏呢？倒叫我都不好意思起来了。”李姬一脸娇嗔地说道。 周家小姐却摇了摇头：“娘娘，礼仪就是礼仪，臣女不能因为和娘娘关系好就不顾礼仪了，该行的礼还是得行。”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表情十分严肃。 李姬看着这张严肃的脸，知道自己实在是拗不过她，而且也不愿意让一旁的钟慧看了笑话，只好无奈地点点头，任由周家小姐去行礼。 等到周家小姐行完礼之后，李姬才拉过她的手，亲亲密密的一起坐在了一旁。 “周姐姐，自从我进了宫里，就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 周家小姐本来还要推举一下，又被李姬按着说：“姐姐，行礼已经让你行了，如今好容易再见一面，姐姐还这么与我生分，倒让我难受，在这里的都是自家姐妹，也没有旁的人看着，姐姐好歹同我说说话。” 听到这么说，周家小姐也才作罢，跟着李姬一起坐在了一旁，两个人和和气气的又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钟慧也不插嘴，只是看着他们两个，又让小蝶叫人上了一盘糕点，自己边喝茶边看他们，觉得颇志得意满。 没聊两句，周家小姐就得回去了，毕竟是秀女，也不能出来时间过长了。 李姬拉着周家小姐的手念念不舍。 “不知周姐姐会不会进宫，若是进宫来，倒多来陪陪我说说话，我入宫也有五年了，虽说每日有来信，倒也少见亲人朋友的，也是会觉得孤单，姐姐和我自幼一块长大，我当姐姐如亲姐姐一般，还望姐姐不要忘了。” 周家小姐深深的看了李姬一眼，又偏头看了钟慧一眼，只是点了点头，未曾说什么话，只是说：“娘娘们先让臣女回去吧，嬷嬷怕是要等急了。” 李姬就算再不舍得，也只能缓缓地松开手。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周家小姐离去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外。 等到周家小姐出门之后，钟慧慧看着李姬，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还说不想来见这些秀女们呢，若不是我央告姐姐，姐姐今日可见不了周家小姐了。才刚姐姐还说我今日怎么这般活泼，姐姐才是，都快哭出来了呢。”钟慧慧眨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李姬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轻轻地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头，嗔怪地看着钟慧慧。 “妹妹倒是会取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周家小姐，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也许真的是因为太久没见她们了，心中难免激动。不瞒妹妹说，姐姐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她们了，所以格外想念。” 钟慧也不想笑她，毕竟每个女孩子离家五年，不会想家呢？不仅见不了父母兄弟，同族叔伯，甚至连自小一块长大的姐妹都见不着，好容易今天见了，就是那般礼数周全的非要行礼，李姬心里想的难免心酸也是正常的。 “姐姐，我们先走吧。” 钟慧叫来丫头收拾了茶盏和点心碟子，就扶着小蝶走了出去，李姬也跟在后头。 “倒是对不起妹妹了，原是妹妹想见见这些新奇的东西，如今陪着我同周姐姐说了几句话，倒累的你什么都没干成。” 钟慧摇摇头，她虽然是没有干成今天想做的事情，但是今日她可见了好人了，原先在避暑山庄那的时候想做的事情，今日倒是做成了。 只是这话又不能跟李姬说，于是只好说：“没事的，我不过是白出来走走，姐姐今日高兴，妹妹也就高兴了，姐姐不必这么说。” 俩人边说着边往后宫走，到了地方才分开。 “主子，那位周小姐是……” 钟慧制止了她的话。 “不用多说，我心里自然有数，她也是咱们的人，如今，她若是进来帮我，我们便能更顺利的拿到外头的人，贾芳仪虽然一直说着帮我们，你瞧见她那个样子没有？自从有了孩子，倒真像个菩萨了一样。” 钟慧不由得冷哼，她确实瞧不上贾芳仪，皇后娘娘滑胎的事在背后她也查过了，况且她和贾芳仪的人手有着密切的交往，自然知道她做的那些事。 之前还说是想要为家族复仇，想要让父母知道女孩子比男孩子做的更厉害，如今有了孩子，倒真收手了，还做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没得叫人恶心。 虽说钟慧也收了贾芳仪的方子，可是一码归一码，她讨厌贾芳仪的为人，但是背后能帮的还是会帮。 “如今，若是周家小姐进来了，我倒不用看贾芳仪行事了，她原说着帮着我找到你们，我听你的意思像是她的人确实透露出来了消息，不过确切的接触还是我自己去做的，更何况宫外的事情也是百般推阻。” 钟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原本我想着到了避暑山庄，咱们就可以好好的说一说同外头势力接触的事情，谁想到她说自己有孕，不愿在孩子跟前说这些。等到我生下孩子之后，原想找找有没有什么方法，谁想到小公主又得了那么个病，如今倒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小蝶自然是支持钟慧做的一切事情的，况且小蝶本身和贾芳仪也不熟识，自然是对钟慧说的事情万般赞同。 等到了伊影阁以后，钟慧又考虑着不如明日又去那里头看看，看能否再碰见一些“有缘人”来。 况且，李姬正为今日耽搁了钟慧的事情感到愧疚，本身就给钟慧提了不如明天再陪她出去一次，钟慧自然是答应了，还宽慰了她两句。 钟慧心中暗暗盘算着，毕竟自己的东西还是真真切切握在自己手上比较好，其他情况，就算是对自己再忠心的人也是不可信任的。 钟慧承认，她就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面对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牢牢抓住才是最好的。 等到了第二日，钟慧果然和李姬又去了秀女住的地方一次，只是这次倒让钟慧实现了第一天想做的事儿，真真切切的在周围逛了一圈，只觉得风景果然与宫里头大不相同。 “这宫里头啊，真是奇怪，就连一墙之隔，也有如此迥异的风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呢？” 钟慧看着窗外的景色，喃喃自语道。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恰好被坐在一旁的李姬听到了。 李姬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你呀，真是个闲不住的人，咱们宫里的日子已经够舒服了，你还想着出去看看。” 第96章 “不过今年夏天因为要选秀，皇上没能带咱们出去，倒是有些可惜了。但我想，到了明年夏天，咱们应该还是可以出去避暑的，到时候你就能出去好好玩玩儿了。” 钟慧一听，立刻面露期待之色：“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妹妹去年夏天去避暑山庄的时候，姐姐也是知道的，咱们俩当时都怀着身孕，根本不敢在外面乱走乱动，只能待在屋子里，连门都出不了，实在是辜负了这大好的夏日风光。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地游玩一番。” 李姬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好啊，姐姐陪你一起。” 两个人说到这里，又各自回了各自的宫殿。 这一月光阴过的是极快，皇帝本打算先给小公主们取了名字，再实施选秀。 课时德妃娘娘第一次操办这么样子的典礼，加上有了身子，竟然出了纰漏，于是只能先去选秀，再给小公主和小皇子取名了。 钟慧也并不介意，在请安的时候还故作调笑的说：“妾同李姬姐姐关系如此好，如今，妾的孩子竟然也同李姬姐姐的孩子一起得皇上赐名，倒也真是他的福气，也是咱们姐妹的缘分。” 一番话下来说的在场几人都心情舒畅，就连性格木讷的德妃也朝着钟慧露出了笑容，夸赞了她两句性格很好，乖巧柔顺。 等到选秀进宫的时候，还是同之前一样，皇上没有选多少人，只是钟慧高兴的是，周家小姐也得以顺利选秀入宫，如此倒能名正言顺的来往了。 这次选秀入宫的共有三人，一位是德妃娘娘家里旁支的嫡女，叫做卫灵儿的，因为德妃娘娘的位份较高，她和最开始的唐芹一样，得不了多高的位份，只封了个贵人，又命搬去长安宫居住。 第二位则是从二品礼部侍郎的女儿，刘意。因为年纪较小，长得又娇俏可爱，说话也黏黏糊糊可爱的很，看上去和钟慧颇有些相似，便得封了小仪。 皇帝本来想让她同钟慧一样，住在丽夫人的长门宫的，只不过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改了主意，让她往游仙宫去，同贾芳仪一块居住。 最后的周家小姐，那模样长得可真是漂亮啊！宫里根本没有这种气质的人，所以她特别幸运，成为了这批入宫者中位分最高的，被封为良媛，并赐住在长门宫。 这可把钟慧乐坏了，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砸到了她的嘴里，她的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悦儿进宫时看到钟慧这般开心，不禁好奇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为何如此高兴呢？” 钟慧忍不住轻笑了两声，但脸上的笑容却难以抑制。毕竟她年纪尚小，尽管经历了多年宫廷生活的风风雨雨，但内心的那份天真依然未能磨灭。 “哎呀呀，还是被你发现了。看来我还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上月我和小蝶一起去了秀女们居住的地方，那时见到现在的周良媛，就觉得有些地方很熟悉，原来她也是我们的人，而且已经相认过了。没想到她如今竟也住在长门宫，这不是让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交好吗？” 小悦也抿嘴笑，她自然也是希望自己家娘娘能够好一些，如今服侍了她两年，倒真是全身心的为钟慧考虑了。 “原本新晋宫妃……我这个位份是不用送东西的，只是我想着，毕竟也都住在长门宫。我送点给周良媛，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吧。” 小蝶摇了摇头，劝阻了钟慧。 “娘娘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果单送了周良媛娘娘又不送给其他娘娘，岂不是失了分寸？若是传出去了，只怕对娘娘名声不好，说什么娘娘只顾及位份高的，不同位份低的玩，拜高踩低，说什么的都有。” 听到这话，钟慧也觉得很有道理。 “那我等明日，去她宫殿看看她，这远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旁人能说什么了。” 小蝶和悦儿也都觉得这样行事十分妥帖。 等到了宫妃入宫的第二日，钟慧打量着也算是修整好了，先去给丽夫人娘娘请了安，又说了自己想去看看周良媛的事情。 丽夫人没什么不允许的，只多嘱咐了两句，又说帮忙帮自己也照看她一二，只说自己身上不大好，不愿走动，若是周良媛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一定叫了丫头来告诉给自己，自己好帮她收拾。 钟慧应了之后，就自己带了丫头往周良媛那边走了。 周良媛被安排在了后头的宫殿里，也是十分近的，里头的丫鬟也是五年前就安排好了的，如今也算是终于等到了自己的主子娘娘。 只是这五年间，丫鬟们有的放出去了，丽夫人也还没补上，等着过几日再从宫里抽调些人过去伺候着。 进了宫，周良媛宫里头一个圆脸蛋的丫头迎了出来，先是请了安，又进去通传。 “这丫头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小蝶也跟着应和。 “是呀，许是终于等到自己主子娘娘了，心里高兴吧。” 钟慧点了点头。 她很能明白这个小丫头的想法，因为他以前也迫切的想要有一个主子娘娘，能在主子娘娘跟前尽忠，也许还能得到一些赏赐。 “请安嫔娘娘安。” 周良媛得知钟慧来了的消息，连忙带着自己的丫鬟往外头迎，齐刷刷的请安。 钟慧连忙制止。 “如今咱们都是一个宫的人，倒也不必这么生分，你岁数比我大些，不如我就叫你姐姐吧。” 周良媛是个极懂规矩的人，听到钟慧这么说，自然不乐意，连忙一连正经的说：“娘娘不必如此说话，倒是折煞了妾，虽说妾年纪略大些，但娘娘位分高些，入宫的时日又比妾长，如若娘娘不介意换妾一声妹妹，妾唤娘娘一声姐姐可好。” 钟慧自从看了李姬和周良媛的谈话，自然也知道周良媛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当即应了下来。 “那既然如此，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妹妹了。” 周良媛回了一句“姐姐”，两人携手走了进去。 两人聊了一会儿，相谈甚欢。钟慧关心地询问了周良媛是否习惯宫中的生活，周良媛表示一切都好，只是有点想念家人。 钟慧安慰她说道：“在这深宫之中，大家彼此作伴，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随后，钟慧注意到周良媛身边的丫鬟，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机灵，看着就让人喜欢。” 那丫鬟谢过钟慧后，周良媛便让她去准备一些点心和茶水。 “妹妹，这里可短缺什么？我早上去见过了丽夫人娘娘，娘娘说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也没什么精力，只是托我向你说，如果这些丫头们有一个两个偷懒的，一定告诉给娘娘，若是缺什么，也尽管给娘娘说。” 周良媛面露踌躇。 “姐姐按规矩，妹妹还没有侍过寝，是不能随意出自己的宫殿的，只是丽夫人娘娘是主位娘娘，妹妹原想着去向她请安，如今也不能够，倒劳烦丽夫人娘娘这么思索着我的事情，实在是受之有愧。” 钟慧如今也能作那个拍着人手安慰别人的人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丽夫人娘娘性子极好，等你日后能出这宫殿了，向丽夫人娘娘请安也不迟，也不用过于忧心了。” 周良媛这才点了点头。 刚才的丫头才拿了果子进来，本来还想留在里头伺候，又被周良媛打发了出去。 “你先出去，我同姐姐说会儿话。” 那小丫头也不敢反驳，出去了就在门口守着。 “你如今在宫里怎么样，还好吗？” “回主子，还不错。” 小丫鬟出去了，旁边的其他丫鬟也都跟着出去了，这屋里也就只剩下了钟慧和周良媛，小蝶则是在外头守着，实则盯着有没有人偷听。 这个情况下周良媛也就不再以皇帝的宫妃自居了，反而提起了两人暗地里的身份。 “你在外头，周家可是我父亲的……” 周良媛点了点头。 钟慧心里其实还有着疑问，周良媛和小蝶一样，在私下里都叫她主子，但贾芳仪不是。 而且周良媛和贾芳仪应当都曾经是她父亲的人，为何会有这些不同。 “你可知道贾静？” “我知道，如今是宫里的贾芳仪娘娘。” 钟慧点了点头。 “她知道你是我的人吗？” “回主子，她应当是不知道的。” 钟慧这才放了心，自己的势力还是放在暗地里发展比较好。 “我有一个问题，你如果知道贾芳仪，那就应当知道她也是我父亲的人，为什么你开口就叫我主子，她却不这样呢？我并不是介意这一个称呼的问题，而是……”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认真的人，钟慧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周良媛和贾芳仪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他总觉得贾芳仪待人做事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就连最开始的时候，也指不定撒过慌。 但是周良媛从一开始就很是真诚。 况且，钟慧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意识告诉自己，要相信周良媛。 钟慧相信自己的意识。 “而是我从一开始，家世也好，势力也好，都是贾芳仪告诉我的，并且她还说想要协助我报仇，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只是口头上说过两句，又借了她家的人手给我，其他的帮助就再没有了。况且在我想接触你们这些外头的人的时候，她因为怀了孕还突然慈悲起来了，不愿意说这些事情，我实在是担忧她。” 周良媛本来还在认真倾听，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主子，她当真如此。” 钟慧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钟慧看着周良媛，想知道她知道了些什么。 “贾家原本不是老主子的门客，只是趋炎附势攀上来的，之后老主子遭罪，连带着一群人都获了罪，贾家因为始终在老主子势力范围外面，所以得以幸免。她们说的什么要帮助主子，想必是胡话，只是想利用主子把那些人攀咬下来罢了。” 钟慧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那么折页确实表明了贾芳仪欺骗了她。 “那你呢？你们家是我父亲势力边缘吗，如若是，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如若不是，那你岂不是下一个贾芳仪。” 周良媛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再次郑重地跪下来，双手扶在钟慧的膝盖处，微微舔了舔嘴唇后说道：“主子，其实我们家族一直都是老主子暗中培养的势力，可以说是主子的影子。而我从小就是被当作暗卫来培养的，和主子身边的小蝶一样，因此在出事的时候并没有受到皇上的清算。” 钟慧自然不会让她就这样跪在地上，于是立刻伸手去搀扶她，但却被她带得实在无法拉动，只好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听她说话。 周良媛心里清楚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合深入谈论这个话题，于是加快了语速。等她说完，便顺势借着钟慧的力量站起身来。 钟慧听到这些话，心中终于放下了一些担忧，心想难道自己的父亲真的没有那种野心勃勃的想法吗？但如果没有，那他为什么要在暗地里偷偷培养暗卫呢？而且还让他们当上了官员，如今更是进入了后宫。 “既然如此，我倒也不是怀疑你，只是心里有个想法。我父亲当真没有那种心思吗？” 周良媛也不知道，毕竟主子的心意，谁又能猜得透呢。 “我不知道，只是主子，若是主子有什么想法，咱们定当全力以赴。” 钟慧满意的点了点头。 若说钟慧往日里有什么想法，那倒不是这样的，只是在人有了权利之后，便觉得如今的地位配不上这份权力，想要去争取。 就如同钟慧明明有丫鬟伺候，偏偏执着的想要自己做事一样，明明有势力，却不去争取相对的地位，都是一样的傻子。 钟慧当然不是这样的傻子。 如今，既然已经得知，在朝堂上也有父亲曾经的人，而在后宫里的人手，俱以收拢齐备，此时就算想要冷静下来也不能够。 “如今我囿于后宫，皇上对我自然是好，但也不会因为我而对前朝做些什么，我爹娘被那些人冤枉，作为女儿，我自然是得做些什么的。” 钟慧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这些话。 原本她是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些势力收拢回来，让自己的生活更舒坦些，也就罢了，要为父亲报仇？那得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只是面子上说说而已。 如今得了这些，又冠冕堂皇的说了起来，不过是想谋求更大的利益罢了。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父亲没有被冤枉的想法，还是这般说话就可见一斑钟慧的所思所想了。 只是周良媛也不知道钟慧的想法，愣了一会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一家确实是被当做暗卫培养的，忠于主子的思想已经贯彻进了他们的脑海，只是原本他们是老主子的人，只知道老主子留下了个女儿，便一心想着找到她，听从她的指挥。 如今听到主子说要给老主子做些什么，心里竟然有些感动。 “主子有这些想法，想要为老主子做些什么，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主子也要好好思量一下，这些事情，暗地里做也就罢了，捅到台面上来说终究不好，况且主子若是被发现了，那可是没命的事情。” 周良媛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神情变得格外严肃：“主子，如果您真的有任何想法或计划，不妨直接告诉我。我会将消息传递回家中，让我们来处理这件事。这样一来，不仅不会弄脏您的手，还能避免在被他人发现时连累到您。” 作为一名暗卫，他们生来就是为主子服务的，对主子忠心耿耿。 而钟慧曾经也是个奴婢，深知只要主子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底下的人都会非常忠诚。尤其是暗卫，更是如此。 所以，钟慧并不担心周良媛所说的那些话只是一种试探。因为能够接触到那个纹饰的人，除了她之外，就只有父亲留下的那些人了。 如果有人想要接近她并获取什么东西，那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安嫔罢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在她身上根本无法获得任何利益，既然如此，也就不担心别人为了获取什么利益而找上门来。 同周良媛的说话也略微的显得放肆。 尽管如此，钟慧仍然明白要好好笼络住这些人的心意。毕竟，谁都不愿意经历那种万一可能发生的背叛。 周良媛听到钟慧说的这些话，心里还高兴呢，毕竟钟慧愿意把这些说出来，也是代表她信任周良媛，这对她来说更是莫大的奖赏了。 “也不必再提那些了，如今咱们同在宫里，自然是如好姐妹一般。” 这句话结束了两个人之间信息的交流，周良媛也点了点头。 “妹妹，这里有没有什么缺的？我听丽夫人娘娘说这里的下人并不齐全，等过两日她身子好些了亲自帮你选些值得信任的。” 周良媛自然是谢谢丽夫人娘娘，又说了并不缺人伺候，如今身边的小丫鬟人也机灵，瞧着也忠心，让她服侍也够了。 “咱们若是行事，你得确保那小丫头的忠心，不如我换些人来。” 周良媛摇了摇头，倒是拒绝了钟慧提议，又说：“姐姐的人手还是留在姐姐身边，给了妹妹，倒让姐姐身边有了空档可以钻，也是妹妹不好了。” 钟慧也就不再坚持，再坐了一会，又关心了一下周良媛的生活就离开了。 李姬也想着来看自己的好姐姐，也是在第二日就到了长门宫来。 先是去向丽夫人娘娘请安，只是丽夫人不太愿意见人，又给打发回去了，再去见了周良媛，两人好一通说话，最后出来的时候又去找了钟慧。 钟慧只是留了李姬坐了坐，就赶紧让她回去了。 “姐姐出来这么久，想来也是乏了，若说是考虑到妹妹的想法特意来这里坐了一会，妹妹也领悟到了姐姐的心思，也不必过多考虑妹妹，妹妹自然也是担心姐姐，姐姐先走吧。” 一通话说的李姬顿时大为感动，也不强留，自行离去了。 到了晚上，皇帝果然翻了周良媛的牌子，来了长门宫，又是好一番温存。 等到了第二日，周良媛便像她说的那样先去找了丽夫人娘娘谢恩，只是丽夫人依旧不愿意见人，只打发周良媛去陪着钟慧。 于是周良媛到了钟慧的伊影阁，一进门，钟慧就迎了上来，拉着周良媛的手问长问短，得知周良媛一切都好后，钟慧才放心下来。两人坐下闲聊，没聊几句，钟慧就打算带着周良媛去给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请安。 两人相携一起到了长乐宫，外头的丫头先是请安，然后又进去传话。 “妹妹，皇后娘娘是极好的人，对待咱们这些人也是温和的很。”钟慧一边走一边对周良媛说。 话还没说完，小丫鬟就跑了出来，脆生生的说：“安嫔娘娘，周良媛娘娘，皇后娘娘请你们进去呢。” 钟慧拍了怕周良媛的手，笑着看了她一眼，拉着走进了长乐宫。 “请皇后娘娘安。” 有嬷嬷教导过了规矩，就算人再多，请安的时候也是整齐的。钟慧和周良媛动作规矩，蹲着行着万福礼。 “起来吧。” 皇后含着笑意的嗓音传来。 “云清，赐座。” 皇后又叫了丫鬟给两个人搬上了凳子，两个人一起坐在皇后的南边下首。 “怎么如今有了闲心思来瞧本宫。” 周良媛素来冷淡，本来看了一眼钟慧，想要让她回禀皇后娘娘，可是转念一想，是钟慧特特的带着自己过来请安，若是自己没给个回应，那不是白费了钟慧的心思。 当下也自己先行开口。 “回皇后娘娘的话，妾是长门宫的周良媛，昨日刚……今日来向娘娘请安。” 说到要紧处时还红了些脸，倒像是雪山上的神女偶然被凡人拖入凡尘一样，当真可怜可爱。 第97章 皇后是越看她越喜欢，倒赶紧又说：“好孩子，真是难为你费心想着本宫，也是个守礼的，本宫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赏你的，前儿皇上刚给了本宫几匹江南上供的软缎绸花的布料，本宫瞧着你冷冷清清的，云清，去拿两匹眼色鲜艳的给周良媛。” “是，娘娘。” 云清守在一旁，不敢有一点逾矩，听到这么说也是垂着眼睫，只低声应答。 “妾谢皇后娘娘赏赐。” 周良媛又谢过了皇后，才坐回位置上，闭着嘴不再说话。 钟慧瞧见到了这种地步，就知道自己的用武之地倒是有了，于是连忙开口。 “娘娘，这肚子瞧着圆了不少，皇嗣可有闹娘娘呢？” 提到这件事情皇后娘娘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些许慈爱，手也轻轻摸着自己的肚皮。 “不过才几个月，哪里就看得出来圆了呢？不过也是乖巧，竟然也没怎么闹本宫。” 一旁的钟慧笑着回答道：“皇后娘娘福气深厚，皇嗣自然是体谅娘娘的，妾怀着小公主的时候，那可真是闹得妾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也吃不好东西。” 皇后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于是开口问道：“不过如今小公主都一周岁了，你可是欢喜遭的那些罪吧。” 听到这话，钟慧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皇后见状，笑了笑，继续说道：“只是小公主近来如何呢？本宫听见太医说说好了不少，你也能少为她操些心了。” 钟慧点点头，感激地说道：“倒是托娘娘的福，小公主确实好了不少，妾瞧着心里也痛快些。”她不想破坏这愉快的气氛，所以没有提起小公主身体虚弱的事情。 两个人又说了一下孕育孩子方面的事情，周良媛也插不进嘴，只是手指绕着帕子，低眉顺眼的看着自己的衣裳。 毕竟皇后是有了身子的人，聊天也聊不了多久，没过多久就有些累了，开口打发了两个人走。 钟慧和周良媛请安告别之后就离开了长乐宫，这时候又往长安宫走去。 “这长安宫里住着的是德妃娘娘，如今，李姬姐姐，赵嫔姐姐和卫贵人也都住在这里，只是我也少往这边走，因此除却李姬娘娘，我也倒不是很熟识。” “你若是跟德妃娘娘请完安，想去找李姬姐姐说会话，我便跟着你一起去。” 周良媛摇了摇头，轻轻说：“不用了，本来就是姐姐带着妹妹去向各位娘娘请安，若是因为妹妹的想法让姐姐多在外头劳烦一会儿，那可真就让妹妹十分过意不去了。” 听到这话，钟慧也只是点点头，不再强求。 两个人到了长安宫之后，德妃自来没有推阻人不让进去是道理，自然传了他们来。 两人给德妃请完安后，周良媛坐在下头的凳子上，钟慧和德妃都坐在上面的榻上。 德妃向南而坐，钟慧则坐在另一边。 德妃有了身子，本来时日就比皇后要长些，如今瞧上去肚子也比皇后大了不少。 “妹妹倒是有心思，倒得了新妹妹过来给本宫请安。” 德妃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钟慧格外热心。 “妾和周妹妹也是一个宫里的人，如今周妹妹初来乍到，一时之间倒让妾想起来了最开始的时光，大家都是自家姐妹，能帮一点就帮一点，所以带着人来了。” 德妃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是最温润不过的人，虽说有些木讷，但换句话来说也是守规矩的人，她自然也是喜欢守规矩的人。 今日两个人的做法都踩在了德妃最痛快的地方，也难得脸上带了笑意。 “也难得你们倒想着本宫，本宫不常出去走动，你们也多来和本宫走动走动也好。” 这句话一出，就是释放了接纳两个人的信号。 钟慧自然是感激，又看着周良媛愣愣的样子，直接帮着她开口说：“娘娘千金万金，如今有了身子，自然少往外走动，妾等能陪娘娘解解闷，也是妾等的福气。” 一番话说的漂亮，德妃不喜欢拍须溜马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着心里舒坦。 于是也让了自己的丫鬟在库房里检出了些金银首饰，倒腾了半盒出来，又分别赏赐给两人。 两个人都让身边的小丫鬟接过了，又谢过了德妃，寒暄了好一阵子，才离开了长门宫。 之后周良媛又陪着钟慧在伊影阁里闲聊了一会才回到了自己的宫里。 那个圆脸的机灵的小丫鬟把皇后和德妃赏赐的东西摆在房内的桌子上，面上的喜色溢于言表。 “娘娘，安嫔娘娘当真是人好，带着娘娘去给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如今在两位娘娘跟前也算是有了脸面。” 周良媛看着那一堆赏赐的东西，心中和脸上表现的一样没有什么波澜。 “自然如此，安嫔娘娘当真是为我考虑，思虑周全。” 小丫鬟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嗯，以后娘娘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只要旁的人夸钟慧，周良媛都从心里感觉到开心，只觉得不愧是自己主子，就是这般讨人喜欢。 只不过面上仍旧淡淡的，旁的人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 “安嫔娘娘人自然是好，既然如此，我们也该好生待她。” 小圆脸丫鬟积极的点了点头。她呆在这地方已经五年了，刚小选进宫的时候才十四岁，如今已经十九了，再有四年就得出宫了。 她家里有兄弟姊妹，自己又是个最不让人在意的三姐，父亲也早就和姨娘说起要把她联姻嫁出去。可是她不愿意，她想能够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 入了宫之后，她自知容色不好，家世不显，于是便一心想着跟着一个主子娘娘，在主子娘娘跟前长脸，等到了出宫的年龄，就能自己梳头在宫里做嬷嬷。 若是主子娘娘得宠，那自己也能面子上增光，若是主子娘娘不得宠，也比随便在外头配人要好。 小丫鬟自己也知道自己家世不好，若是想要对家族有个什么帮助，那必然配的人就会是那种家世优渥的人，能往高处攀自然往高处攀登，最大的可能就是拉去做哪个老头的姨娘罢了。 如今分配的宫殿终于住进了娘娘，小丫头在前一天就表现出了自己的机灵大方，又对着主子各种殷勤，果然被选成了大丫鬟，此时在辅佐自己娘娘就行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今天带着周良媛到处认人的钟慧才会让她十分感谢。 “你的名字是？” 周良媛来了兴致，一时之间觉得这个小丫鬟当真是会说话，又想起刚刚跟主子说的事情，心下决定观察观察这个丫鬟，把她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回娘娘的话，奴婢叫小昭。” 说不上这个名字好不好听，只是周良媛觉得这个名字并不能戳中心里，也不算悦耳，想了想。 “以后改了这个名字吧，以后我就叫你小影吧。” 小丫鬟本来听到主子娘娘问自己名字的时候还有些疑惑，心里隐隐泛起了些期待，还是强压了下来才没有表露出来。 真正听到主子娘娘给自己改了名字，当即再怎么压抑也没有用处，开心地笑了起来，又马上跪在地下。 “谢娘娘赐名。” 周良媛坐在上首点了点头，自然是把她叫了起来，她不是那种喜欢寒暄的性子，但是面对想要收拢的奴婢，还是得多说两句话。 “你在这地方呆了这么久，也没伺候过别的人，我身边也带不进来丫鬟，既然如此，咱们就是一起的，我也信你几份，你倒不要让我失望。” “我不是那种苛待奴婢的人，但是也不喜欢下头的人自作主张，除去忠心，还要老实，你可做得到。” 小影自然没有不应答的，心里暗暗的把周良媛说的这些话都记在了脑海里，想着绝对不要触犯娘娘说的这些规矩。 钟慧那边回了宫里，也让丫鬟们把赏赐的东西都收回库房里，又叹了口气，只觉得疲惫的很。 小蝶也很有眼力见的上前给钟慧按着太阳穴，轻柔的动作让钟慧觉得疲惫都削减了大半。 “娘娘辛苦了，奴婢去传膳？” 悦儿忙着端茶端点心，又站在旁边看着两个人。 “不用，在皇后娘娘那边吃了几个果子，现下也不是很饿，晚点再传吧。” 悦儿点了点头，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又请示了钟慧，拿了针线篮子在一旁坐着理线刺绣。 终于脑子被按的舒服得很，疲惫感也去了大半，钟慧睁开了眼睛，按了按小蝶的手示意她不用再继续了。 “你也陪悦儿做事吧，让我自个儿轻轻静静的看会儿书。” 小蝶安静的应了，又陪着悦儿一起坐在那边理线。 过了两三日，等新进来的妃嫔们都侍完寝之后，就到了去跟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了。 本来皇帝是让取消了这件事情的，只是也许是想着上次发生的事，又觉得不能过于拘束了，于是才没有多加阻止。 德妃也倒觉得身子还不错，没有那些什么很严重的反应，自然也是来了长乐宫。 看着下头三个新面孔，皇后虽然有些沮丧，但还是提起了笑容。 “妹妹们刚入宫，也早就就有嬷嬷教了规矩，倒不用本宫多话，只是大家彼此也要相处和睦，若有不懂的就去问自己的主位娘娘，游仙宫的事情则是先让贾芳仪代管。” 毕竟比起新进妃子，贾芳仪有孩子，资历也老些，位份也高些，虽然依旧不到做主位的位份，但是暂时管理还是可以的。 “越是不想说这些话的，只是毕竟大家都是新进来的，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本宫不喜欢看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也别说本宫偏心，在你们三个入宫前，这后宫里都是风平浪静的，若是日后出了事，本宫自然也会调查，可也免不了疑心是你们在兴风作浪，所以还是都得安分守己。” “本宫也不是那起子妒妇，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你们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去讨皇上开心，本宫都不在意，只是别对彼此动了坏心思，或是说了坏话，那本宫就不得不管了。” 一番话下来，说的三个妃子面面相觑，还是齐齐回话。 “妾等谨遵娘娘教诲。” 皇后确实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在偏袒先入宫的姐妹们，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确实是这样的。 几个人就这么相处了五年，彼此之间也没有个因为争风吃醋产生的事情，若是突然进来三个人之后，又发生了些不好的事，可不就得往这三个人身上想吗。 几个人被敲打了这么一番，自然也不可能再起别的心思。 等到几人回去的时候，各个宫殿的跟着自己宫殿的主位娘娘一起走，只是游仙宫的刘小仪突然窜到了钟慧身旁。 “妾请安嫔娘娘，丽夫人娘娘，周良媛娘娘安。” 钟慧看了看丽夫人的脸色，见她叫了起，自己才开口叫起来，周良媛自然是学着一起行动。 只是问完安之后，刘小仪像是彻底不管丽夫人了一般，只一个劲的跟着钟慧说话。 “姐姐是哪里来的？几岁的？入宫多久了呀？” 钟慧不想应对这个人刨根问底的问话，但是也不好直白的拒绝。 “我自小在宫里长大，如今也已经十九了，妹妹几岁了？” 刘小仪摇着她的脑袋，面容娇美，有些小得意的说：“妹妹是二品礼部侍郎家的女儿，如今才十六，姐姐不愧是姐姐，比我大了三岁呢。” 钟慧只觉得这个妹妹说话真是不讨喜，两个人年纪差不是很多，特意点出来这一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嗯。” 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回话的，钟慧尴尬的嗯了一声。 “姐姐，既然不是大选进宫的，那就是宫女抬上来的喽。” 钟蕙并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也不会被这句话踩到痛脚，只是听到她这么说，突然明白了什么。 内心有些不屑的冷哼。 怪不得，分明是住在游仙宫的，却跑过来跟自己说这么老些话，若是当真有心机，那边不会仅仅只说这些，看来还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孩子。 “对，承蒙皇上不弃，我也自当勤勉侍奉。” 只是刘小仪听见钟慧承认之后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唇，含笑看了看丽夫人和周良媛，只是两个人都不搭理她。 她含着笑容的脸僵了僵，到底没有表现出来，还是顺理成章的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那姐姐这岂不是叫……爬床？” 似乎爬床两个字说的很艰难，脸上也带着红意，水眸亮晶晶的。 “姐姐怎么……妹妹失言了，只是姐姐原来侍候的主子是谁呀，倒也真是看得开，不过姐姐现今也算是荣耀了，往日的事情也算是能尽忘了。” 钟慧心里猜着，这刘小仪针对自己想来是因为风格相似，而自己的位份比她要高，自然是眼睛里看不过去，只是莽莽撞撞的说这些话，看来也只是知道一部分，不能尽得知。 这话也算是惹到丽夫人娘娘了。 丽夫人虽说没有协理后宫职权，不能随随便便处置人，但也还是能先斩后奏，之后禀告了上去，只要有理有据，也都是合理的。 “刘小仪，如今大家都回宫了，你不跟着回游仙阁，跟着我们往长门宫做什么？” 周良媛先憋不住了，虽然钟慧一直没有表示，她也不可能看着别人对自家主子出言不逊。 丽夫人看了一眼，也不反驳，只是刘小仪还是不依不挠，她自觉自己长的不差，父亲又受重视，哥哥也是金科状元，便自以为自己能收到皇上宠爱，一定是这次入宫里头最前头的一个。 谁料到，她只是区区一个小仪，还有个和自己性子那么像的安嫔娘娘，自然是憋不住了。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不惯妹妹？连妹妹想过来说说话都不允许，姐姐也太霸道了些。” 说着还拿着帕子擦着眼角，鼻头红红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我可没有那个想法，至于姐姐……我也不敢当，说话如此不防头，在我们家可是要拉去祖宗庙前跪着请罪的。” 周良媛冷哼一声，刺了回去。 刘小仪有些惊讶，也不知道为什么周良媛会帮着钟慧说话，不过在京城时，听说她是一个极为冷静自持的人，如今倒也露出了真面目。 刘小仪还有些得意。 “好了，大家都是姐妹，在这里争些口舌之利干什么？” 还是丽夫人打断了两个人的机锋，语气淡淡的，也不像是偏袒哪一个人的样子，这可更让刘小仪得意了。 “娘娘，两位姐姐都容不下我，我不过是想和他们成为朋友，就被这样说，当真是辱我门楣了。” “也不用姐姐姐姐在这里叫个不停，本宫还在这里呢，连自称也忘记了，在这里的都比你辈分高，一句娘娘是免不了的，是怎么跟嬷嬷学规矩的？既然没有学好，那就重新回去学，在抄宫规十遍，学好了再出来吧。” 丽夫人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毕竟钟慧本身就不是自己想当妃子的，是因为丽夫人娘娘的引荐才去伺候皇上。 况且都是长门宫的人，在她跟前被欺负了别人还以为她护不住人呢。 就算谈私交，目前来说，除却皇后和德妃，钟慧就是和丽夫人交往最深的了，如此说来，怎么愿意放任别人打她的人的脸。 刘小仪当时脸色就变了，她不敢相信为什么丽夫人要惩处她。 “娘娘，妾不过是少了自称，娘娘就拿此事发作，况且就算是妾做错了什么事，娘娘也犯不着气成这样，也没有那个权利来罚妾，上头自有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若真是有错，不如叫来那两位娘娘。” 丽夫人是真的觉得这个小丫头蠢得过分，许久没见过这样子的人了，一时之间竟然憋的有些心累。 “本宫做事还用得着向你说原因，你是什么身份？本宫是什么身份？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又是什么身份？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本宫也不想跟你多说，你要是不自己回去，本宫就叫人拖你走，到时候也顾不得你的脸面了。” 刘小仪还想挣扎的说些什么，看见丽夫人的眼睛，一下子就哑火了。 背后的丫鬟和太监们早就跪下来请罪了，丽夫人这边的老嬷嬷也蓄势待发。 刘小仪最后还是抿了抿嘴，自认为自己非常有眼力见的请安谢罪。 “请丽夫人娘娘恕罪，妾自幼被父母宠坏了，冒犯了娘娘们，实在是妾的不是，妾以后必当严格管教自己，还请娘娘绕妾这一次。” 嘴上这么说的，可刘小仪内心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不过是三个老女人，大家家世都差不多，不就仗着比我入宫早，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皇上，看见我的时候可是很喜欢，看我不给皇上吹耳旁风，把你们全部都罚了。 看着面前这个女子说着谢罪的话，眼睛里却全是不服气，钟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一些无语。 实在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明明就已经很惹眼，让大家不快了，还在这里自以为是，自以为聪明的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在这里，谁该为了他在家里被爹娘宠坏而负责任，再说了，谁家爹娘情理上来说会不疼自己的孩子呢，拿这个在面前说事，简直是自打自脸。 丽夫人也不想再和这个蠢笨的丫头在说一句话，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嬷嬷上手。 嬷嬷自然是听丽夫人的话的，一看见那个眼神就上前几步。 刘小仪懵了，她没有想过自己都这么委曲求全了，丽夫人还如此不依不饶，明明在家的时候，那些嫡姐嫡妹的都会因为自己这么说而放过自己一马，然后自己在暗地里生气。 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在的位置是皇宫，自己的身份是皇上的妃子，她的父母可压不了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第98章 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正经官家小姐，虽说之前想要挣扎，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想要逃离惩罚，但是事情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的时候，她也不会随意让底下的人拖着走。 于是面色铁青的谢了恩，又说了自己知道回去，才被嬷嬷监视着回到了游仙宫。 这一切自然都被贾芳仪看在眼里，不如说贾芳仪正是告诉她，宫里有个安嫔娘娘，家世不显，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但就是因为会撒娇卖痴讨了皇帝喜欢的人。 这么个人，当真是蠢。 贾芳仪摇了摇头，自己也再不管那边的事，也扶着子衿的手回了游仙宫。 青衣其实还有一些疑惑，她不知道自家主子和安嫔娘娘背地里在协商些什么，只知也自己闭了嘴。道先前的时候，主子和安嫔娘娘很是要好，怎么如今又说起这些话来。 只是看着主子的样子，不像愿意提起这件事情的情况，也自己闭了嘴。 钟慧敏锐的察觉到了有视线在自己面上流连，看过去的时候果然瞧见一个墨绿色衣裙的人走过。 那人，是贾芳仪吧。 钟慧觉得这个贾芳仪始终莫名其妙的，很多她想做的事情根本找不到出发点。 原先说要帮助自己，为了彰显自己女儿家也能做出很多事，确实也帮助自己了，只是在怀了孩子后，两人就逐渐疏远了。 再加上莫名其妙去堕皇后娘娘的胎，如今更是暗地里挑唆其他人来对付自己。 当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不想再去管这些，总之，两个人现今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在外人眼里，贾芳仪贡献了药方，救了钟慧的小公主，在里头几个知情的人眼里，贾芳仪提供了贾家的人手，白得了一个人情。 无论如何，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钟慧还是只能出手。 实在头疼，这些七拐八绕的阴谋，让钟慧觉得有些头疼。 纤白的手指按着自己脑袋旁的太阳穴，轻轻的揉了揉，表情上也透露出些许感到酸痛的意味。 “安嫔姐姐，怎么了？是被那刘小仪气到了吗？” 周良媛时刻关注着钟慧，自然发现她不对的地方，当即开口关心。 丽夫人也紧接着投来了关怀的视线，原本绷得紧紧的脸突然松开，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和缓了许多。 “妹妹不用担心，本宫已然给了她教训，若是她还这么张狂，就连皇后娘娘也不会饶她。” 钟慧笑着点了点头，又温声软语的谢过了丽夫人和周良媛，三个人一起一同回到了长门宫。 待到了晚间，果然听说刘小仪去皇上办公的地方送汤水了。 钟慧嗤笑一声。 她在皇帝身边伺候笔墨的时间很长，所以自然也说得上一句了解皇上。皇帝很是厌烦后宫的人参与朝政，除非他主动提出，就算他主动提出，也总是爱搞一些试探的话。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每个朝代都有其独特之处，这个朝代与前朝大相径庭。 在这里，后宫的女子们被赋予了更多的权力和自由，可以参与政事。不仅如此，前朝还有专门为女性设立的将军官位，尽管男女之间存在着传统的礼教观念，但依然有英姿飒爽的女史官每天上朝参政。 此外，亲戚干预朝政这种现象屡见不鲜。虽然当今皇上的岳家目前尚未出现此类情况，但谁也无法预料未来是否会发生变化。因此，皇帝对后宫的管理十分严格，几乎将所有妃子都限制在后宫内，除了传召外，严禁她们踏入前朝的宫殿。 而对于钟慧来说，由于她没有背景，年纪尚轻，心思单纯，一心只想取悦皇帝，而且没有接受过教育，既不懂文字，也不善武艺，所以皇帝才愿意带她在身边。 至于刘小仪嘛...... 皇帝可能是实在不愿意在书房里看到她吧。 果不其然，在听到她向皇帝送汤汤水水的当天，就有圣旨传遍了六宫。 这姑娘是才进宫的，皇帝也不想下了自己的面子，好像他选的人是一些什么无能之辈，蠢得要死。 于是只是把她贬为了宝林，又禁足一个月，再把丽夫人说的好生的做了，再让多抄两遍佛经，好生陶冶自己。 这个圣旨一下来，当真是天脸丢在了全后宫。 刘小仪，哦不，应该说是刘宝林了，屋子里的东西摔得摔，砸的砸，眼睛都瞪得通红，在自己的屋子里大喊。 “凭什么？凭什么我是宝林，我堂堂二品官员的女儿，凭什么？那什么安嫔娘娘，不过是一个奴婢，一个丫鬟，骑在我的头上就算了，如今皇上倒为了她罚我。” 她的丫鬟正是之前从伊影阁出去的两个丫鬟其中之一，非常无奈的看着她，想劝些什么，又不敢。 所幸这位小主是个性子刁滑的，入了宫，这些日子也没和丫鬟有过什么交谈，也没给过他们好脸色，所以丫鬟还是在心里嘟囔着。 娘娘可别造作了，你到底凭什么觉得自己比得上人家安嫔娘娘，虽说安嫔娘娘相貌算不得极好，但是通身的气质呀，当真是一个柔媚可人，加上待人和善，后宫不少人都是她的好友，况且对丫鬟们也好，前几年遣散我的时候还给了不少遣散费呢，那像娘娘你刚来，就扣了我银子钱。 况且安嫔娘娘服侍皇上这么些年，又给皇上生了一个女儿，小公主身上也不大好，皇上也很是心疼，安嫔娘娘还那么的识大体，若我是男子，我自然也是喜欢安嫔娘娘这样子的女子。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到底话不能这么说，只好宽慰着，但又不好说安嫔娘娘的坏话，宽慰的话就变得干干巴巴的。 “娘娘宽心些，皇上是想着娘娘呢。若不是想着娘娘，皇上怎么会让娘娘禁足，正是因为想保护娘娘呢，娘娘才刚得罪了丽夫人，如今又去皇上跟前，想必他们心里记恨着娘娘呢，这年奴婢也看得出来，娘娘姿容貌美，自然不是别人能比的。” 刘宝林不是随便就能忽悠的，怀疑的看了眼小五，但是很快她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逐渐又得意了起来。 小五正是她给那丫鬟取的名字，说什么自己在家就是排行第五，看见这小丫鬟就像看见了自己的亲人一样，所以把自己的排行名字给他。 小五完全不相信。她觉着依照刘宝林的性子，应当是随便取的，只是想了一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刘宝林得意洋洋的甩了甩头发，又哼了两声，然后自顾自地嘀咕道：“我有什么错？明明是那安嫔不懂事，皇上却怪罪于我！还有那丽夫人，整天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小五更是无奈。 如今，刘宝林的位份和安嫔娘娘，丽夫人娘娘相去甚远，竟然还在自己的宫里偷偷编排两位，还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哪里都胜过她们，真是愚蠢。 我怎么就被分配到这位主子手下做事了呢。 小五很是后悔，甚至动过要不要再找到安嫔娘娘投诚的念头。 只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是为刘宝林做事，随意乱投别人，只怕安嫔娘娘也会觉得自己是根墙头草，风一吹就往两边跑。 若是以后再出什么事情，我自然是帮安嫔娘娘做事，只是面子上不背叛刘宝林罢了。 小五内心想着。 刘宝林还幻想着自己是皇帝最爱的女人呢，在那里得意洋洋的哼着歌，摇摆着身体，好不自在。 小五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帮刘宝林做着抄书的事。 到了晚间该是翻牌子的时候，钟慧就有一些预料，果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跑到了伊影阁来，让钟慧好生梳洗，预备着侯驾。 钟慧本来才洗了身子，又梳了头发，穿着寝衣躺到了床上，听到这话，又不得不起来叫丫鬟们给自己梳洗打扮。 “娘娘穿这件吧，这件好看。” 桃花拿出了一件藕粉色的纱衣，显得人玲珑有致，又漂亮多情。 今天出了这档子事，悦儿被钟慧打发去给丽夫人和周良媛送东西了，于是外头也就只有叫上桃花进来伺候。 桃花许久没有伺候人穿衣打扮了，索性挑了一件德妃赏赐下来的料子做的衣裳。 钟慧沉思的看了那衣裳半晌，又抬头看了眼桃花。 桃花倒是很疑惑，但是不敢抬头看主子娘娘，于是低着头拿着衣服，咽了又咽口水。 钟慧作为皇上的表妹，自然性子里有这和皇上一模一样的地方，看着桃花这个样子，往日里对他的疑虑竟然又泛了上来。 不行，她当真是我的姐妹，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能寒了她和柳儿的心。 钟慧这么告诉自己的内心，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只想着怎么把她打发出去，先别伺候衣裙了。 只是外头还能伺候衣裙的，也就一个柳儿，两个都是别人的人，都是不让人放心的。 叹了一口气，钟慧还是让桃花把衣服放了回去，又重新挑了一件月牙色的寝衣，因为天气寒凉，直接就穿在了小衣外头。 白色和月牙色相得益彰，也是极其好看的。 桃花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直没和德妃娘娘手下的人交换过信息，自然也就没能够从德妃娘娘那里得到任务。 况且德妃娘娘也没有要暗害钟慧，开罪整个后宫的打算。 所以桃花这次可以说得上是纯粹的无恙之灾。 手里举着自己拿着的那件衣裳，心里想着以前和钟慧经历过的事情，桃花不免感觉有些酸楚。 桃花心里还在想着，难道自己和钟慧之间的感情就到此为止了吗？怎么连句理由都不愿意说，直愣愣的就说自己选的衣裳不好呢。 小蝶拍了拍桃花的手，她是知道这个人是德妃娘娘宫里派来的间谍的。 “怎么了，娘娘刚换好衣衫，还不去帮娘娘篦发。” 桃花看着小蝶冷漠的脸，心里有些抑郁不平。 这个丫鬟原先只是在梅园里面莳花弄草的一个小丫鬟而已，如今也做到大丫鬟了，若是钟慧需要提拔下头的人做大丫鬟，那也得是在我和柳儿之间挑选，又从哪里窜出来的这么一个人。就连悦儿，原先也是不如我们的，如今也是钟慧身边的大丫鬟，不知道多有体面呢，当真是...... 桃花越想越气，觉得自己被钟慧抛弃了，心中充满了失落感。 她想起曾经与钟慧一起度过的时光，那时她们情同姐妹，互相照顾、支持。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桃花深深地叹了口气，决定暂时放下这些烦恼，先去完成手头的工作。 她默默地走到钟慧身旁，拿起梳子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桃花心中思绪万千，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看着小蝶，心中涌起一股怨气，但最终还是乖巧地点头，走到钟慧身边。 \"娘娘，让奴婢来帮您篦发吧。\" 桃花轻声细语地说道，然后拿起一旁的牛角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钟慧的发丝。 钟慧原本就准备就寝，却突然接到小太监的通知要前来侍候皇上，此刻已经感到些许疲倦。而桃花的动作轻柔且节奏恰到好处，令钟慧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桃花注意到钟慧的双眼慢慢合上，便愈发轻柔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然而，她内心深处却充满了苦恼与困惑，渴望能够找个人倾诉一番。 \"娘娘……娘娘?\" 桃花轻声呼唤着，试图引起钟慧的注意。 桃花低了声音，叫着钟慧。 钟慧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唔”的应了一声。 “怎么了？” 桃花偷偷看了眼外头，小蝶正在外面准备茶水，暂时没有心思注意里头的事情。 于是桃花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定要从钟慧口中得知自己为什么不得重用。 “娘娘，恕奴婢斗胆，奴婢从一开始就和娘娘一起，如今也伺候了娘娘这么些年，为何娘娘宁愿选一个外头的丫头，也不愿意在我和柳儿里面提拔一个。就连悦儿...悦儿姐姐，娘娘也是愿意提拔的。” 桃花自然知道自己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但是她自认为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损害钟慧利益的事情，况且和德妃的信息交流也是极少的，就连一些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日常信息，桃花也从来没有给德妃说过。 但是桃花扪心自问，如果德妃日后会想要让自己背叛钟慧，自己很大概率还是会去做的。 因为这些事情心虚，桃花也没奢望钟慧能够多么重视自己，只是柳儿不是德妃的人，她一直跟着钟慧，做事也是一直勤勤恳恳，为何也不能得到重用。 钟慧这边的两个大丫鬟的位置上面没有他们，就连给小公主挑选得力的丫鬟也没有他们。 就算桃花和柳儿多次明里暗里的表示自己愿意自梳头留在宫里，当个嬷嬷也要一辈子照顾小公主的时候也没有被挑选过去。 若是大家都是一样的，自然不会有人生出嫉妒的情绪来，只是悦儿毕竟太不一样，明明是一起的人，却因为钟慧的提携晋升如此之快，如此有体面，桃花一时之间自然是憋不住的问了出来。 钟慧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要是再敷衍过去只怕会让桃花生出许多不满来，不如直白的说了。 于是伸手按住了桃花还在梳头发的手，似是而非的说了一些话。 “你以为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吗，只是看在我两以往的情谊和你没做过什么的份上留你在身边，我也是舍不得你的，但心里实在不痛快.....” 话说到这里，聪明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桃花突然双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着。她惊恐地看着钟慧，却又忍不住为妹妹辩护道：\"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无论如何惩罚奴婢，奴婢都甘愿接受，但请娘娘明察，此事与柳儿并无关系啊！娘娘为何要如此冷漠对待她呢？\"说着，桃花不禁摸了摸手上曾由钟慧赏赐给自己的镯子，心中满是苦楚。 钟慧挑了挑眉，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她语气冰冷地说道：\"哦？你不知道吗？\"其实钟慧心里很清楚，桃花并不知情，她这样说无非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清白、更无辜罢了。 桃花茫然地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知道什么？\"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然而，钟慧却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桃花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而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和柳儿亲密无间，无话不谈，所以不可能有任何秘密瞒着对方。 可是桃花没有想过，她瞒了柳儿自己是德妃娘娘的人，柳儿自然也因为同样的理由瞒了桃花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人。 “连你妹妹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哼。” 钟慧轻轻的哼了一声，让自己的声音里面充斥了一些讥讽。 “你是没有做什么，只是你是德妃娘娘的人，你的好妹妹，柳儿，是皇后娘娘的人，我实在是不知道做了什么，倒认了两个大佛做姐妹。” 桃花顾不得什么好与不好的去反驳了，耳朵里面回转的全是钟慧刚刚说过的话。 “皇后娘娘的人......柳儿？娘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不是那种人，若说奴婢是这种卑劣的小人，但是柳儿她是至诚至性的啊！娘娘.....” 钟慧被闹得有些烦了，虽说这就是她本来的目的，但耳朵里面充斥着小丫鬟的求饶声还是让人不是很舒适。 “至诚至性，哼。你也别在这里叫喊了，我并没有想惩罚你们的念头，就连这件事情，我也是前年就已经知道了，只是顾念着姐妹之间的感情，一直也不想计较，你自己下去好生想想吧。” 桃花沉默了很久，还是站了起来，又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尘，重新拿起梳子，撑起笑容。 “娘娘，让奴婢为娘娘继续梳头吧，皇上就要来了。” 钟慧点了点头，任由她在自己的脑袋上面继续动土，也不开口说些什么话来缓解桃花低沉的情绪。 无论情绪再怎么低沉，桃花始终是一个很温柔沉稳的人，手很巧的就为钟慧做了一个好看日常并且方便拆卸的发型。 钟慧看了一眼低沉的桃花，终究是于心不忍，还是开口劝慰。 “你也不必想太多，事情已经过去了，依照我看，德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也都是极好的人，想来不会让你们做些什么，你们只要不做些什么，我日后自然会提拔你们起来，毕竟曾经也是那么好的姐妹。” 还没有等到桃花的回话，外面就有传话说皇帝来了。 钟慧连忙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扬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绕过桃花向外面走去。 刚踏出里屋，就见到了一身宝蓝色衣服的皇帝慢慢走了进来。 钟慧有些娇嗔的埋怨。 钟慧撒娇地说道：“皇上缘何不早些通知下人，好让妾好生准备迎接。”皇帝听后微微一笑，一把搂住钟慧，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轻声说道：“朕就是心疼你，到了晚间，外头还是有些冷的，你就穿的这么单薄闯出去，容易着凉，到时候心疼的还是朕。”说完，他便牵着钟慧的手，缓缓向寝宫走去。 两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里间。一路上，桃花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皇帝低头看了一眼桃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漠的神情。他淡淡地对桃花说：“起来吧。”钟慧见状，急忙对桃花说：“快去外面伺候，别在这里碍事了。”桃花默默地点点头，然后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皇上今日怎么想着来看妾，都这么晚了，来回走也不怕累着。”钟慧一边抱怨，一边伸手帮皇帝整理有些凌乱且带着水汽的衣服。然而，她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显然并不是真的在责怪皇帝。 第99章 “朕今日见到了刘宝林，知道了她做的那些荒唐事情，想了想实在是委屈了你，便想着过来安慰你一二。” 皇帝心里确实是有钟慧的，不然给刘宝林降了位份就算是惩罚了，怎么还要专门过来看看她。 “皇上也说了，皇上已经惩罚过她了，妾不觉得难过，皇上心里有妾，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然而就是因为钟慧这样说话，皇帝转眼间想起刘宝林那些肆意妄为，胡言乱语的话才更加生气。 “皇上，别板着一张脸了，来妾怎么还这样，和妾在一起自然得开开心心的。” 钟慧说尽了俏皮的话来哄皇帝，说的皇帝最后都变成故意扳着一张脸，假装生气，等着钟慧来哄自己了。 然而最后还是被钟慧发现了。 现在轮到钟慧板着一张脸等皇帝来哄自己了。 皇帝是没有哄过别人的，但在钟慧这里也不知这样行事多少次了。 哄着哄着，钟慧突然噗嗤一声笑倒在了皇帝怀里。 “叫皇上刚刚戏弄妾，哼，妾也戏弄回来了。” 看着钟慧娇俏的模样，皇帝更是心里高兴，边想着补偿钟慧。 “你上次晋升已经是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受了委屈，小公主又要周岁了，不如等小公主取名的时候，一起给你晋个位份。” 经过了皇帝的调教，钟慧并不以为这是一件很大的事，自然笑得甜美的答应了。 别看钟慧进位进的快，那是因为现在她的位份低，皇帝又比较喜爱她，就算论资排辈，熬资历也是能达到这个水平的。 “那就是婉仪，朕的安婉仪，哈哈哈哈。” 皇帝抱着钟慧笑得开怀的很，钟慧也小鸟依人的样子。 而退出去的桃花心情却不是很美妙，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往外边走，等到路过小蝶的时候又被她用眼神好一顿挤兑，心里更加难过。 也不吭声，像是没瞧见一眼一个劲往外走。 她也确实没瞧见小蝶在她走之后瞬间冷静下来的眼神。 桃花和柳儿如今还是住在一起，桃花今日被叫去伺候钟慧，柳儿没什么事，就在房间里做刺绣。 见到桃花回来之后，很开心的放下了手中正在忙的活计，迎上前去。 “姐姐，你回来啦？” 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在脸上，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整个人向右边偏了偏。 “姐姐？” 明明是桃花打的柳儿，表情难看的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却是桃花。 “柳儿，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柳儿有一瞬间的慌乱，然而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抬头捂着自己的左脸颊，柔软的视线巡视着桃花全身。 “姐姐说什么，我不会骗你呀，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子？” “你是说娘娘在我面前污蔑你。” 提起钟慧，那自然不可能来污蔑柳儿了。 “娘娘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没有。” 桃花自己的事情被发生的时候，也先是不可置信，如今看见柳儿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们是亲姐妹，是双胞姐妹，你的做事风格，我自然是明白的，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狡辩，你刚刚愣了一会儿，就说明你是慌张的。” 桃花的眼角蓄满了泪水，盈盈于睫，十分可怜。 “你也不用瞒我了，我直白跟你说了，娘娘告诉我了，你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 柳儿听到这里，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连忙挥着手想要解释。 “姐姐，不是这样的，我是有原因的。”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桃花自然明白妹妹的心性，而且柳儿也是真心担忧自己，担心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出去，柳儿便会丢了性命。 桃花轻轻点了点头：“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柳儿见姐姐终于松口，心中松了一口气，赶忙开口道：“姐姐，这事儿要从咱们进宫之前说起，那时姐姐突然得了重病，我心急如焚，四处求医问药，可我们身上并没有多少银子，根本请不来大夫，就在这时，我遇到了皇后娘娘家的人。” 柳儿一边说着，一边给桃花倒了杯水递过去，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走投无路，只能祈求路过的每一个人救救姐姐，幸好我运气不错，正好碰到了皇后娘娘府中的老夫人，她是个非常和善的人，得知我的困境后，不仅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还派人帮我请来了大夫，治好了姐姐的病。所以我一直想要报答他们。” 回忆起这件事情，柳儿依旧对他们充满感激。 “可是老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她不觉得这是需要我报答的事情，她并不对我挟恩以报，只是后来听说我和姐姐要入宫，下头的嬷嬷才找了过来。我想着，老夫人的要求我一定会好好去做。” 桃花握紧了柳儿的双手，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没有想到自己妹妹去当别人的间谍，全是因为自己。 “我入了宫，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姐姐，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谁的事，皇后娘娘也是个很和善的人，她知道我来的目的，反而让手下的人告诉我，不用听她的话，自个儿干自个儿的事就好。” “姐姐，我知道这到底是对不起娘娘的，我虽然行为上没有做过，可我也从来没有坦白过，如果娘娘有什么处罚，我一个人担就行了，我去给娘娘说，不要连累姐姐。” 柳儿这么说，还扒拉着桃花的身体，想要挤走她，去到钟慧面前，好好的解释一二。 这件事情其实没有那么悲情，只不过是对于钟慧而言的。桃花和柳儿并不知道钟慧具体想对她们做些什么，心中的忐忑越积越深，俩人也就越来越紧张。 桃花看着妹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心疼不已，连忙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并用力地拉住她，试图阻止她继续向前走。 她轻轻地拍着妹妹的后背，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柳儿，柳儿，别难过，娘娘已经说过不会惩罚我们，所以不用担心。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无法回到从前，但至少我们还能活着。” 柳儿听了姐姐的话，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娘娘真的不怪我了吗？太好了，看来娘娘还记得我们曾经的情谊。” 然而，桃花却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现在是时候坦白一切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柳儿，娘娘原谅了你，是因为她的宽容大度，但我们不能因此而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其实，我也有件事一直瞒着你……我不知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人，但我却是德妃娘娘的人。” 柳儿原本还沉浸在自己与钟慧的友情并未被辜负的感动之中，却突然听到姐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瞬间如遭雷击般震惊不已。 “姐姐？怎么会......” 桃花心中充满了纠结和内疚，最终还是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但其实我之前一直在宫中老老实实做事，直到那次我很久没有回来，你非常担心地拉着我，跟我说了一整晚的话，还记得吗？” 柳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晚她真的很担心姐姐，所以才忍不住唠唠叨叨了一整夜。 “那天其实我不是去做别的事情去了，而是在路上撞见了德妃娘娘的贴身宫女。我在入宫分宫室的时候就遇见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知道我要分了长门宫，于是就把我叫过去了。” 桃花不是那种冷血的人，虽然如今被别人收买了，但确实心里有着钟慧，并且钟慧还不想惩罚他们，这更让他觉得愧疚，语气里都带了些许哽咽。 “我一心想往上爬，而且我担心你，想和你分在一起，若是我愿意当德妃娘娘的眼线，我就能和你分在一个宫里了，所以……我答应了。” 说到这里，桃花又急急忙忙的说：“但是我同你一样，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娘娘的事情，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桃话说着，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承诺，倒真的骗了自己。 柳儿听到这里，也十分感动两姐妹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心里更加决定要好好伺候钟慧。 钟慧自然是知道桃花心里的弦已经绷到最紧了，这才有今天说出的这些话。 往日里桃花和柳儿总是想着曾经他们几个是多么要好的朋友，说话做事也有些不防头的，如今，经过了这一遭，倒真的把钟慧当成了主子一样看待，行为也更加的谨慎起来。 没有了刘宝林的放肆叫喊，四处搅混水，贾芳仪也在其中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于是后宫像往常一样平平静静的过了一个月。 到了下个月月初，小公主的周岁，皇帝特意叫了人办一桌家宴，把钟慧的晋升礼和小公主的周岁宴一起办了。 这也不算逾矩，按理说规矩就是这样的，只不过两件事情合并在一起，看起来颇为盛大。 “钟妹妹，该说什么我也不用再多给你交代了，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皇上也颇为宠爱，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好好照顾小公主，恭顺侍候皇上。” 一大早，钟慧梳洗完毕就到了长乐宫，倾听皇后的教诲，因为钟慧来长乐宫听皇后教诲的次数不在少数，皇后这次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含笑着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皇上和小公主。 “谢皇后娘娘教诲。” 钟慧恭恭敬敬的叩了头，才回了自己的宫里，换下了衣裳。 小公主的周岁宴是家宴，妃子们不用穿吉服。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宫殿内弥漫着喜庆的氛围，歌舞升平，佳肴美酒琳琅满目。 宴会准备在了御花园中间的翡翠台，这边四处为水，略过亭子就能看到美不胜收的湖光山色，又有许多花朵为其点缀，简直是山花烂漫时。 钟慧没有选择华丽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比较素净的衣衫，抱着小公主来到宴席上。众人纷纷向她表示祝贺，皇帝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公主的家宴倒是把皇帝的几个兄弟都叫了过来，年龄都不是很大，最显眼的就是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模样，十分俊俏。 钟慧越看他越眼熟，倒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似的，于是看向他的视线便久了些。 一个妃子在宫廷上这么直勾勾的注视着一个男人，始终是不合礼数。 坐在右边的李姬，眉头皱了皱，不着还记得扯了扯钟慧的衣袖，钟慧借着喝酒的动作回头看了过来。 “怎么了，姐姐？” “那位是七王爷，不要盯着他看太久了，咱们到底是皇上的人。” 钟慧点了点头，也没说些什么。 只是这次家宴，刘宝林也解除了禁足，看到李姬和钟慧两个人窃窃私语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兴奋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气氛已经逐渐热烈的起来，刘宝林含羞带怯的举起酒杯，对着皇帝举了举。 这么一个含羞待怯的美人，即使之前犯了错误，如今却仍凑这么爱慕地看着自己，哪有男人不会对此感到心动的。 皇帝自然也是拿起了酒杯，向刘宝林点了点头，刘宝林这才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对着周围一圈转了一下，然后才一口喝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仍然举起来。 “皇上，周姐姐今天大喜，不仅自己升了位分，小公主已满了周岁，妹妹当真为姐姐感到开心，只是姐姐许是太开心，都有些喝醉了，才刚一直往花园那边看呢，也许是想好好的赏赏那边的花吧。” 刘宝林笑盈盈的说着，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御花园那个方向哪里能看得见什么花呢？只看得见七王爷罢了，刘宝林就是想要告诉皇上，刚刚钟慧直勾勾的盯着七王爷看呢。 皇帝不是那种随便就能被挑拨的人，听到这话也只是略微疑惑的开了口。 “哦？是吗，小慧想去看花吗？” 皇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钟慧心里明白，如果不解释清楚，只怕皇帝心里会留下疙瘩。 千钧一发之际，钟慧突然想起来，那七王爷像谁了，不就是像当今皇上吗？ 于是钟慧憋红了双眼，比刘宝林还要娇俏的看着皇帝，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皇上，妾当真有些醉了，往那边看，并不是看花什么的。” 说着还小幅度轻轻的摇了摇头。 “皇上看，那边那位王爷是谁呀？怎么瞧着和皇上长得那么像呀？只是……没有皇上俊俏。” 虽然这么说话不太尊重七王爷，还容易得罪他，但是起码比让皇帝心里留下疙瘩要好一些。 皇帝愣了一下，突然间大笑了起来。 “七弟，他说你没有我长的好看呢。” 皇帝促狭道对着七王爷挤眉弄眼，七王爷也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娘娘当真是说笑了，我和皇兄当然长得像，因为咱们是兄弟，至于没有皇兄俊俏……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家王妃也常常说我很俊俏呢。” 七王爷语气俏皮的回着皇帝的调侃。 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都特别好，七王爷更是从小和皇上一起长大，感情比起其他的兄弟来说，要更加亲厚些，说些这样的话，自然没有人在意。 钟慧感受着头上冒出的冷汗，知道这算是过去了，有悄摸摸的恨恨的瞪了刘宝林一眼，只是怕被别人发现，头刚刚转过去，又收了回来。 该死，我是哪里惹了你？先前那些处罚，竟一点记性也不长，还想着把我拖下水，看来是真心不满我了。 钟慧这么想着，又觉得刘宝林不能再留下来了，得找个机会处理掉。 然而，这个机会不用钟慧找，自己就钻了出来。 皇帝又不是那种很蠢的人，哪里听不出刘宝林话语中的挑拨离间？ 他看着七王爷，七王爷也冲他点了点头，于是七王爷率先开口。 “多谢安婉仪娘娘的称赞了，只是这位……刘宝林娘娘，怎么知道安婉仪娘娘一直在看着本王呢，难道刘宝林娘娘一直盯着安婉仪娘娘。” 刘宝林没有想到自己想要给钟慧泼脏水，结果脏水重新泼回到自己身上来了，不，准确来说也不是脏水，毕竟她确实是一直盯着钟慧。 “皇上，妾没有，瞧七王爷说些什么来冤枉妾。” 七王爷听到这些话，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刘宝林会蠢成这副样子。 皇帝属实是觉得丢脸，都因为之前的事情被惩罚禁足了一个月，竟然还是这样行事，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皇帝也不想在这样的时间上给钟慧添堵，心里暗暗决定，一到明天就马上下旨，把刘宝林降为刘采女，禁足一年，如若还是这般不听话，再继续禁足。 只是现在的刘宝林并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结局，还在那里得意洋洋地想着皇帝果然在意他，都不在这种事情上惩罚他。 采女这个位份非常的低，只是一个正十品的位置。 若说那些知府啊、县令什么的是正九品的小官，正十品就像是地方知府的侍卫头子，只管着做事，领薪水却没有别的权利。 正十品在地方倒是能得意洋洋一阵，这是在皇宫里，实在是说不上话，或许就连身边伺候的丫鬟，品级都要高一些。 就拿小蝶来说，因为她是钟慧身边得意的大丫鬟，所以有九品的官职在身上。皇后身边的大丫鬟是七品，再往上，就是那些女官了。 所以对于刘宝林来说，那简直是晴天霹雳，只是她暂时不知道罢了，坐回了位置上，还拿小眼神看着钟慧，淡淡的吐了一口气。 钟慧不知道说她什么，总之有些决定无语。 除却这件事情之外，整个宴会都进行的非常和谐，皇帝很喜欢这个女儿，举起酒杯就笑意盈盈的说： “今天是朕的小公主的周岁之日，朕今日高兴，这宴会上的酒，是前朝边疆进献上来的，格外醇香，与各位共享。” 说完直接一饮而尽，笑容越发潇洒。 钟慧也双手举起杯子，和周围的人一起一饮而尽，只觉得酒液顺着喉咙倾泻而下，果然不愧是进献上来的，就是与旁的酒完全不同。 在与大家一同痛饮完了美酒之后，皇帝抬头示意钟慧，钟慧也点点头，侧着身子，就让身边的人叫嬷嬷把小公主带下去。 没一会儿，小公主就被抱了上来。 酒席还没有撤下，献舞的女子已经退下了，聚会中间被摆上了一个大大的桌子，上头放上了许多东西，小公主现下得在这里头抓周。 桌子上都是些胭脂水粉，笔墨纸砚，刀枪棍戟的，能想到的都在上面了，王爷妃子们若是还想到了其他的带在身上的，也可以添置在桌子上头。 例如三王爷就放了一柄折扇在上头，若说有什么表示意义，三王爷也不说，只是一直含着笑意。 钟慧作为公主的母亲，无论自己是怎么想的，也得给他们请安谢恩，就算不知道三王爷是什么意图，也含着漂亮的笑容行礼。 “多谢三王爷。” 三王爷淡淡的点了点头。 东西都放完之后，大家的目光仍旧聚集在小公主上，小孩子就是会长得比较可爱，再冷淡的人也喜欢小公主的样子。 小公主原先被抱在嬷嬷的怀里，手指紧紧的抓着嬷嬷胸前的衣裳，不愿意松开，被放下来之后，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小的打了几个哈欠，就好奇的看着周围。 看见钟慧在一旁站着，连忙想往钟慧那边爬。 钟慧笑得有些无奈，有些和蔼，感动于女儿对自己的时刻关注，明明时常带她的嬷嬷也在身旁，就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 但是没有办法，小公主抓周不能受到任何影响。于是钟慧向皇帝请示了一下，就站在了靠后一点，小公主不能发现，但是自己能完整看到小公主样子的地方。 果然，小公主原先开始着急了，一下四处看了看，都没有看见自己娘亲在哪里，小嘴一扁，正要哭泣，就看到了周围许多的东西，马上就止住了哭泣。 第100章 周围的东西不说，难以获得至少都是十分奢华的。 印泥是藕丝做的龙泉印泥，砚台是澄泥砚，刀是最厉害的刀匠做的独一无二的刀，衣服是全京城最厉害的绣娘辛苦一个月，仔仔细细的绣出来。 如今正像完全不怎么值钱的玩意儿一样，随意地堆在了桌子周围。 小公主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只能靠着自己天生的敏锐度去抓住这些东西。 小孩又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台上亮晶晶的东西太多了，只看的小公主眼花缭乱的。 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又因为站不稳，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样重复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走到了一把软剑面前，宝贝的想要握住剑刃。 这把剑是没有开刃的，即使如此，还是十分危险，吓得周围的嬷嬷太监赶紧阻拦小公主，轻轻的拿起剑，把剑柄递给了小公主。 小公主也不挑，只要这东西能到自己手里就好，接到手里之后，“咯咯”的笑了起来。 钟慧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大了起来，欣慰的点点头。 皇帝先是十分震惊，最后还是愉悦的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放这把剑的那个王爷的肩膀，有些调侃的说。 “你倒是怎么想起来放剑的，朕倒是听说你先前的那个儿子抓了……一盒胭脂？没想到朕的女儿倒是抓住了你的这把剑，想来朕的女儿以后会是一个将军吧。” 这个朝代并不禁止女子做官，所以小公主抓到剑之后，皇帝有的只是开心。 狠狠地赏赐了一番，又亲自抱了小公主。 小公主坐在自己父皇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抓着父皇胸前的衣襟，懵懂的眼神看着周围，看起来又乖又楞。 “这把剑，朕就留下了，你去库房另外挑一把好的用。” 皇帝对着放剑的五王爷说。 五王爷方方的脸上全是对小公主的喜爱，他是一个武人，和自己的排位一样，非常喜欢习武，从小就爱舞刀弄枪的，顺理成章的，长大以后当了一个将军，替皇帝征战四方。 所以他特别喜欢有武术天赋的、热爱武术的小孩。 原本他的孩子也在上月就要抓周，他专门请了工匠打造了这么一把剑，结果谁知小孩不争气，反而往胭脂水粉去抓。 如今见到了小公主这么喜欢这柄剑，也不觉得被抢了东西，反而欣喜于自己替这把剑找到了它的主人。 “皇兄客气了，原本就是给小孩子打的东西，小公主若是喜欢直接拿去就是，只是皇兄……” 五王爷试探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小公主抓了这把剑，日后定然是要学武的吧，不知皇兄能否让臣弟……” 皇帝高兴，自然笑着看着五王爷，看的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朕自然知道你的意思，是这事儿，朕说了不算，得去看人家小公主娘亲的想法。” 过于高兴，皇帝也就愿意格外给钟慧体面些。 五王爷的视线跟着皇帝的视线一起来到了钟慧身边，钟慧腼腆的笑了笑。 皇帝朝着武王爷努了努嘴，示意他去自己说明情况。 五王爷就算再有不好意思，为了小公主这个他自以为的好苗子，也得好好的跟钟慧说上那么一说。 于是五王爷走到了钟慧跟前，面前的人很识相的躲开，不遮住了皇帝看向这边的视线。 “请娘娘安。” 五王爷很规矩的先是请安，钟慧也连忙回了一礼。 “五王爷客气了。” 只是五王爷到底是一个武夫，也不讲究那些虚的，行完一礼之后就连忙起来，说着自己的目的。 “娘娘，可否让小公主跟着我学武？” 钟慧还有些犹豫，在她看来，自己的小女儿是如此的体弱多病，若是跟着学武，伤到了，可怎么办？ 只是五王爷非常的坚定，一脸认真地看着钟慧。 钟慧抿了抿唇，又求助似的看了眼上首的皇帝。 皇帝含着笑意冲钟慧点了点头，钟慧这才咬咬牙。 “王爷抬爱，我怎么好推辞呢？只是公主愚钝，怕不能让王爷觉得满意，若是公主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就是。” 先行做了承诺 也好过日后五王爷来说，小公主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机敏，反而怪罪起小公主来得好。 五王爷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又或者说他是懂，但是不想懂。 小公主被从嬷嬷的怀里抱了出来，又递给了五王爷，算是行了拜师之礼。 五王爷这么一个粗老汉子，抱着小公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脸色也非常的拘谨， 想来在屋里抱自己儿子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样子。 钟慧联想到这个汉子对自己王妃和小世子无可奈何的样子，就有一些想笑。 还往皇上那里看了看，促狭的笑了笑，示意他，他抱小公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皇帝也不介意，也冲着她皱着鼻子笑了笑。 到了晚上，宴会结束的时候，钟慧也累了一天，终于换上了柔软的衣服，又看了小公主睡着的样子，才躺在了床上。 今天是小蝶首页。 她剪了床帘旁的蜡烛的烛芯，又放下了薄绿色的纱帐，打了个哈欠，回头看了一眼钟慧。 钟慧脸上洋溢着笑容，像是对今天的生活很满意的样子。 “娘娘，过了今日，内务府就该取了名字给小公主了，娘娘喜欢什么字？” 钟慧摇了摇头。 “小公主叫什么我都喜欢，毕竟是我的孩子，难道还因为一个名字就讨厌她了不成？” 小蝶笑着看着钟慧，知道自己家娘娘是在钻牛角尖，也不多说什么，解下自己的耳环放在枕头旁边，侧过身子面对着钟慧。 一夜无梦。 等到第二日醒来，刘宝林的将位圣旨已经公布给了六宫，她甚至连游仙殿的偏店都住不了了，只能住在更偏远一点的下角房。 先前伺候的丫鬟们也都被遣散了，只留下了一个五儿。 五儿虽然心里愤恨自己怎么跟了这样一个主子，但到底时也命也，都是自己做出来的选择，怪不得旁人，于是还是兢兢业业的伺候着刘采女。 只是刘采女真心接受不了这样的反差。 若是说刚入宫封的位置不是最高，只是让她略微有一些生气，还想着迟早有一日自己能爬上去，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所以行事难免得意张狂了些。 第二次降了位份，心里也满是怨恨，只想着把让自己降位的人也收到处罚，才做出了那些事。 自以为是高明的转移话题和视线，反倒没有落下一个好。 前一日还在得意洋洋沾沾自喜呢，后一日就被打进了深渊。 刘采女当晚砸了不少东西，又被杂物处的人通知这些东西是得自己购置的，被她砸了的东西是不会再送新的过来了。 刘采女听到这里，心气一个不顺，当即晕了过去。 就算晕了过去，五儿想去给她请太医，甚至连院子的大门都出不了。 皇帝不会浪费资源安排侍卫去看守她们，只是门口堆了些杂物，加上门又窄小，五儿一时之间很难挤的出去。 心里倒也不是很着急。 对于她们这些宫女而言，如果找不到一个好的前程，等到了年龄放出宫去，仍旧有好的结果。 况且五儿本来就是官家小姐出身，虽说父亲官职低了些，但也能给她优渥的生活。 也就更不担心若是刘采女没了，自己该怎么办。 想着实在出不了这个门，那么先帮刘采女收拾收拾也是好的。 于是五儿就把刘采女放到了床上，又好好的盖了被子，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也不觉得很烫，就给他烧了水，润了润嗓子。 时间略微过去了一些，五儿估摸着应该外头的东西被人拿走了，出去一看，果然如此，这才能顺利出了这个门，拿了牌子去请太医。 刘采女先前的时候，确实十分嚣张跋扈，就连太医院每日去为她请平安脉的人，也得罪了不少，故而，太医院没有多少人愿意去为她看病，全都推辞着，想要让其他太医去。 最后还是一个刚进太医院，没什么经验的小太监被推了出去。 “五儿姑娘，就让小许太医跟你一路吧。” 五儿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谢他们还愿意给自家娘娘看病。 小许太医初出茅庐，确实没什么经验，虽然有着一腔书本上的知识，到底没有实操过。 五儿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但也知道再请不来旁的太医了，也只能带着他回了游仙宫下角房。 小许太医走过来的时候，还颇有些嫌弃周围的环境。 他跟着的师傅也是先前被刘采女呲儿了一顿的，所以他对刘采女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只在心里暗暗说了句活该。 “小许太医，我们娘娘在这边屋子。” 小许太医温和的冲五儿笑了笑，拿了帕子搭在刘采女的手腕上，又轻轻的把手放上去，把着她的脉搏。 先前有说过，他不是多么有经验的太医，把脉这件事情也不是很熟练。 时间过去了平时来请平安脉的太医的两倍，小许太医这才堪堪收回手来。 “小许太医，我们娘娘怎么了？” 小许太医斟酌了一会儿，在心里细细揣摩着这个脉象，只觉得杂乱非常，似是心绪不宁的症状，加上马后宫都传遍了刘采女的那些事，马上就猜到了她到底是什么原因晕倒的。 “五儿姑娘，不用着急，想来你我都知道，刘采女娘娘到底是为什么晕过去的，不过是集火攻心，有些难以接受，加上心绪不宁，一下子气血涌了上来才昏倒的。” 五儿点了点头，又赶紧问：“有什么方子吗？” 小许太医当然有方子，迅速的拟了出来之后，递给了五儿，又细细的嘱托。 “游仙宫这下角房是没有小厨房的，若是你们不介意，去正殿熬药也可以，来太医院熬药也可以。” 五儿点了点头。 “一剂下去，刘采女娘娘就能慢慢醒过来了。” 五儿当然是千恩万谢，然后陪着小许太医一起回了太医院。 “怎么？你是想在太医院煎药？” 五儿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不愿意回去面对刘采女，才想着来太医院煎药的，听到这句话也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应了了事。 小许太医若有所思的回了太医院，招呼着煎药的童子带五儿下去煎药，自己跑去找了师傅汇报情况，记录脉案。 钟慧那边完全不知道这里头的情况，正在被小蝶服侍着起床呢。 至于刘采女，钟慧是想把她彻底踩死。 毕竟他就像一只小小的老鼠，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恶心人。 “小蝶，那刘采女要是再蹦哒，不如直接……” 小蝶也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娘娘说的是，若是再有一次，奴婢会去做的。” 钟慧很满意下头人的识相，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纤细白嫩的手指挑选着今天的饰品。 “不过去做之前还是提前回禀我一下，我还是心软，见不得别人这样。” 嘴里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钟慧却还能做出一副真诚到了极点的样子。 “是，娘娘。” 钟慧自然和先前的思想截然不同了，完全不觉得自己对着下头的人喊打喊杀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毕竟别人触及到了你的利益，而且想要暗害你，如果你反应的不够及时，现在在他那个处境的就是你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能心平气和的去谅解别人呢？ 至少钟慧是做不到这么大度的，她能够做的也仅仅是在给刘采女最后一次机会罢了。 刘采女的病并没有上报上去，也许是太医院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他，又觉得他这个病完全是自作自受，没有一个人想去皇上那里找，不痛快，于是都没有上报。 就连小许太医也是这样。 于是整个后宫都不知道她生了病，只知道最近安分了很多，就连贾芳仪也没听见她砸东西的声音了。 “青衣。” 游仙宫里头，贾芳仪对着外面叫着。 青衣应了一声，马上走了进来。 “娘娘。” 贾芳仪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冰蓝色的帕子，让青衣去送给安婉仪娘娘。 “你就问她，咱们之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青衣点点头，她是很想帮娘娘做事，也很想在娘娘面前出头，但也知道自己算不得聪明，对娘娘的吩咐并不细问。 她接过帕子，什么话也没有说，直直的朝着外面走去。 子衿端了茶水进来，放在贾芳仪旁边的桌子上。 “娘娘，奴婢不明白。” 贾芳仪含着笑意，喝了一小口茶，问着子衿。 “你不明白什么？” “娘娘一开始和安婉仪娘娘商议事情，奴婢以为娘娘确实要和安婉仪娘娘结盟了，只是后头又做了那些事情，换了小公主之后，对安婉仪娘娘不闻不问，甚至刘采女娘娘也是娘娘……的，怎么如今还送帕子给安婉仪娘娘？又说那些话？” 子衿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自家娘娘了，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却连他的行为一点也看不清了。 贾芳仪的表情有些茫然，又很快把难得的神色收了回去。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再想一些什么，不过哪有人做事是完全依靠着自己的理智呢。 贾芳仪只是想要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就比如，先前的时候希望钟慧不在这个世界上，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的代替钟慧成为那些人的主子，现在又觉得那些人怎么会效忠自己的，自己家族说的再难听些也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奴才罢了。 “不过是我自己心里这么想着罢了，也没什么高深莫测的原因。” 子衿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也闭了嘴，收了声。 青衣那边拿着手帕送去给钟慧，走到了伊影阁门口，抬眼看了看，又伸手敲了敲门。 门里头的小丫头谨慎的朝外头问道：“是哪位？” 青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含着笑意回答道：“这位姐姐，我是游仙宫里贾芳仪娘娘身边的大丫鬟，叫做青衣，奉贾芳仪娘娘的命令，来给安婉仪娘娘送东西来的。” 里头的小丫鬟有些狐疑，怎么贾芳仪娘娘平白无故的给自家娘娘送东西，于是就让青衣现在门口等着。 “姐姐先等等，我先去回禀娘娘。” 小丫鬟跑了两步，然后慢慢的走了进去，钟慧正在屋里头给小公主做刺绣呢，小丫鬟进屋就跪下请安。 “请娘娘安，奴婢守门，咱们门口有个自称游仙宫的大丫鬟，叫做青衣的，要给娘娘来送东西。” 钟慧心里有些揣测，不知道游仙宫的人送东西来做什么，想着还是让人进来为好。 “你把门打开，让那姑娘进来，再把门关上，继续守着吧。” 小丫鬟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又快步走到门口，轻轻的拔下插销，把门打开了一点。 “姐姐快请进来，娘娘在屋里等着呢。” 青衣拢了拢衣服，把手里捧着的盒子往胸口处收拢了一下，对着小丫鬟笑了笑，才慢慢走进去。 等走到里屋，先是把盒子放在地上，然后自己跪了下来给安婉仪请安。 “请安婉仪娘娘安。” 钟慧看了看她，摇了摇头，叫了她起来。 “起来吧，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走走，倒想起来送我东西了？” 青衣堆着笑容，把盒子高高举起来。 钟慧示意身边的小蝶去把盒子接过来，小蝶连忙上前两步，从青衣的手上接过了盒子，又把它递给了钟慧。 钟慧拿过盒子，本想打开好好看一看，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打开，等着听青衣等会儿会说什么。 青衣愣了愣，笑得讨好。 “安婉仪娘娘，咱们娘娘说您还记得之前的约定吗？” 钟慧听到这句话，想了想，才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果然是标志性的手帕。 钟慧的手拿起了手帕，仔细端详着，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倒是记得之前的约定，只怕是你们娘娘不记得了。” 青衣从始至终没有参与过两个人之间的讨论，自然也不知道钟慧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懵着一张脸抬头看着钟慧，看起来萌萌呆呆的。 青衣毕竟也没有做过对钟慧不好的事情，钟慧也不想过于为难这么一个小丫头，也就把手帕收在了怀里。 “你回去告诉你们娘娘，我没有忘记，只是怕她忘记了，若是有什么事，不妨直接过来找我，也不用叫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鬟来，算什么事儿。” 钟慧心里心知肚明，贾芳仪怕是故意找的这么一个没有参与过他们两个之间事情的小丫鬟来，就为了让钟慧不好下手。 青衣心知肚明，到了这里，已经不该是自己掺和的事情了，心里还有一些埋怨，凭什么这种事情都叫自己去做？，但是那些私密的却叫子衿去做。 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听到钟慧这么说，请了安退了出去，就跑回游仙宫给贾芳仪说了这些情况。 贾芳仪捏着自己的杯子，又按了按太阳穴。 “行，只要她没有忘记就行，其他的之后还可以再说。” 子衿给贾芳仪添了一杯茶，宽慰道。 “娘娘既然送了东西过去，那边娘娘也接了，想来一定是知道娘娘的苦心，又如此回话，怕是拿乔，等着娘娘去向他解释呢。” 贾芳仪得意的哼了哼，被子衿哄的很是高兴，沾沾自喜的说：“罢了，既然这样，少不得我多走一趟。” 青衣在一旁站着，有些欲言又止，他想说的是，安婉仪娘娘似乎没有很高兴，甚至还有些恼羞成怒，就连那帕子也让丫头们随便找个地方收起来，不愿在面前摆着了。 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加上青衣一向知道贾芳仪不太重视自己，也就住了口，不再提这些事。 贾芳仪还在上头沾沾自喜呢，心里头还在琢磨着过几日就去见见钟慧。 子衿有些埋怨的看着自家娘娘，只觉得她和她的丫鬟仿佛自成一派，把这游仙宫里的其他人都容纳了进去，除了自己。 第101章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青衣也只能感慨自己跟了这么个主子。她不禁想起了曾经的日子，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贾芳仪则是那个让她心生敬意和喜爱的主子。 若是回到从前，青衣依然会选择跟随贾芳仪。因为那时的贾芳仪人也大方，性子直爽，待人接物都是极其礼貌周到的，对下头的人也极好，平日里还会散些水果蔬菜的。这些细节都深深地打动了青衣的心，让她坚信自己跟对了人。 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的青衣已经成为了贾芳仪身边的大宫女，但却依旧未能真正走进贾芳仪的内心世界。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层薄薄的轻纱遮盖着，与贾芳仪之间始终存在着一道无形的隔阂，无法真正交心。 青衣自认为自己对贾芳仪忠心耿耿，长久以来也没有做过其他的错事，办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条有理。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就能得到贾芳仪的认可和信任。但现实却残酷地告诉她，这一切似乎并不足够。 相比之下，无论是游仙宫的哪个小丫头竟然都能够赢得贾芳仪如此多的信任，甚至比青衣还要亲近。这让青衣感到无比困惑和失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同时也对贾芳仪的行为产生了质疑。 然而，青衣并没有因此而气馁或怨恨。她知道，作为一名宫女，忠诚和耐心是最重要的品质。尽管心中有许多疑惑和不满，但她决定继续坚守自己的岗位，等待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毕竟，她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总有一天，她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青衣默默的在心里摇了摇头，为自己叫了一声悲，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贾芳仪对这件事情浑然不觉，还在那里品着茶想着明日的事情呢。 游仙宫右殿经历的事情都隔着一层肚皮藏在人心里，下角房那边的情形也不容乐观。 刘采女原本只是因为有些心绪不平而导致昏了过去，请来的也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小许太医，并没有旁的人害他什么的，只是只有一个人伺候，他又身娇体贵的 导致汤汤水水的都喝不进去。 偶尔喝进去一两口还都给呛了出来，五儿服侍的很是难受，但又实在没得办法，只能勉强给他灌些药进去。 这灌进去的药大半都被呛了出来，每日喝进去的也不过两三勺，导致疾病愈演愈烈，甚至现在都能看到些许幻境了。 刘采女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躺在床上，眼神涣散的看着自己的前方，又叫了五儿陪在自己的身边，手紧紧地捏着他的手。 “五儿，五儿。” 他叫着五儿的名字，五儿也一声一声应着。 “诶，诶，娘娘，我在这儿。” 五儿急得眼泪水都流了出来。 倒不是因为伺候了他一场，如今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难过。而是因为自己的手被抓的生疼，一时之间难以挣脱开，又想到以后得伺候这样的女子，心里为自己感到难过罢了。 小许太医今日还要前来复查，五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刘采女的手放进了被窝里面，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快步到了门口。 小许太医早就在门口站着，准备敲门了。 五儿一打开门，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五儿也管不得那么多了，连忙抓住小许太医的手，把他往寝宫里头拖去。 小许太医没有接触过女子，今日更是头一次被女子抓住双手，只觉得心神激荡，脸上也不由得红了些。 “五儿姑娘，慢些，不要着急。” 但是五儿怎么听得进去，闻言还以为是他也不愿意给刘采女娘娘治病了，拉着她往里走的步伐越加的快了。 “小许太医，你先跟我走。” 小许太医也看出了他脸上的着急，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男女大方，倒自己走得更快，反而拉着五儿往里头走。 等到了寝宫，两个人的眼前就都出现了刘采女战战兢兢的抱着被子，缩在床最里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样子。 “我们娘娘心绪不宁，如今……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 五儿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小许太医。 小许太医也十分谨慎，他自觉自己开的药，没有任何纰漏，怎么会出现这样子的情况。 于是细细的问着，才知道刘采女根本没有吃进去两口。 “原来如此，如果药没有吃进去，娘娘心里的事情又没有解开，病症只怕会愈加严重。” 小许太医想了想，依照如今的状况来看，已经是没有办法再掩盖的情况了，还是该跟皇帝报告。 于是冲着五儿说：“如今，娘娘这个情况怕是不太好，你再好生照顾着，我回头告诉我师父，看能否回禀皇上请来更好的太医医治。” 五儿感激的点了点头，又送了小许太医出了宫门，这才回了房间，拿起刚才才温好的药，想要喂给刘采女。 只是奇怪的是，刘采女这个时候倒不算是喝不进去药的样子了，喂进去的东西也全都老老实实吞下去了，就连神采也恢复过来了不少。 五儿心里感到有些许疑惑，甚至有了一个猜想，但谨慎还是让他闭了嘴。 “娘娘能喝进去药就说明离好不远了，娘娘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有更好的太医来给娘娘瞧了。” 五儿纵使心中有疑惑，还是能够表现得非常从容的宽慰刘采女。 刘采女不出声，五儿也并不觉得奇怪，只当是寻常样子。 小许太医那边很快就回去找了自己的师傅。 “师父，师父！” 小许太医在门口大喊着，里头的刘太医正在看医书呢，被这个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不免有些恼怒，一听声音又是自己那个徒弟，就更加生气了。 “干什么干什么，在这里乱叫叫魂呐，你师傅我还没有去世呢，这么大个人了，心事也不知道稳重点。” 刘太医一边斥责，一边打开了门，让小许太医进去。 小许太医一进门就冲着刘太医嚷嚷。 “师傅不好了。” “你师傅我好着呢。” “不是不是。” 小许太医一路上有些着急，步履匆匆的赶回来，口渴的要命，连忙自己拿了师傅桌子上的茶碗，斟了一杯茶给自己，两口就灌了下去。 “不是师傅不好了，是师傅，不好了。” 刘太医这才放下自己手里的医书，慢悠悠的打算听这个小子到底该怎么辩解。 “前几日让我去看的那个什么刘采女的，如今病症倒是加重了，瞧上去倒有些癔症的模样，我开的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他的贴身丫头告诉我说他喝不进去，能入口的也就两三口，加上心病又很严重，这么日日夜夜的下来，倒像是没几日活头了。” “呸呸呸，这么说也不嫌晦气。” 刘太医先是连呸了数口，又淡定的说。 “那如今倒是不得不禀告陛下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左右咱们开的药没有问题，也是用心去治了，不过是刘采女自己服薄罢了。” 刘太医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医，所经历这样的事情自然繁多，怎么会被这种小小的状况给唬住呢，当机立断就下了决定。 小许太医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师父当真是师父，果然是聪明机智，又被刘太医笑骂了一下。 “你这小子在这里竟拍我的马屁，我告诉你，这可没用，还是好好练习你的医术吧。” 把小许太医打发走之后，刘太医又连忙去找人通知了上头，等他们找着机会就给皇上禀告这件事。 一切做完之后就什么事也不管了，还在心里埋怨。 “这小子真会给老子我找麻烦，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我自己的徒弟呗。” 刘太医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拿起了自己的医书，两脚一翘，什么也不管了。 小许太医那边怕五儿着急，还差人特特的去传了信，才放下心来。 五儿那边得了少许太医传来的信，自然是放心了不少，又跑到娘娘身边说了这件事情，见他仍然是一脸痴呆的望着前面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娘娘，多久才会好呀？如今这个样子，奴婢瞧着也难过。” 五儿语气里的难过不算作假，这是结合了他自己对自己的心疼，而从心底里由衷发出的感慨。 说完了这句话，五儿又伺候刘采女梳洗就寝，然后自己说去找一些能煎药的地方，一话说的言之凿凿，情肠动人。 “娘娘如今成了采女，底下的丫头们都被遣散了，只剩下奴婢一个人，小许太医虽说拿了药来，也没得个旁人来帮着煎，游仙宫里头也没有小厨房可以煎药的，奴婢只能去外头煎了，娘娘在宫里好生歇息着，等着奴婢回来。啊。” 一番哄人的话说出来，刘采女都安静了不少，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五儿，五儿也不打怵，还是那副心疼怜惜的模样。 最终还是刘采女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五儿也拿着药包缓缓的走出了宫。 刘采女其实并没有睡觉，她的眼睛盯着床蔓上头，里头流露出了一些懊悔和势在必得。 其实她并没有因为心病和吃不进去药而病的越发严重。 说白了，心病还需心药医，除此之外，能够被其他的中药医好的心病都算不得真正的病。 刘采女最开始只是气急攻心，一时之间气血上涌晕了过去，吃下第一口药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只是这个状态能利用，为何不利用呢？也请了太医来瞧，如若能让陛下看到自己的状态，产生心疼，那就是最好的。 刘采女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想着能摆脱这个位份，往高了爬才是最要紧的。 他虽然讨厌钟慧给自己带来了这样的处境，两次降位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但是其实他心里也心知肚明，最开始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去挑衅，怨不得其他人。 最最关键的是…… 经历了这么一遭，刘采女也想起来了，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去针对钟慧，就是因为游仙宫的贾芳仪。 因为两人都住在一个宫殿，自己先前几天是不能随意出宫的，也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宫殿里，结果贾芳仪来了，拉着姐姐妹妹的好不亲热，一通诉说，倒像是不经意间就说出了钟慧的名字，又说她不过是宫女出生，仗着有两份狐媚子霸道就勾搭皇上喜欢，又感叹不过长得一般，同自己根本比不上，才让自己把她视作仇敌的。 贾芳仪…… 刘采女口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只恨不得把它撕碎了，咽在肚子里头，才算出了自己这口气。 “等着吧，我会报复回来的，不要以为算计我都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刘采女摆脱了先前那种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恨意之后，清醒了不少，也就更加的对引导自己的人讨厌了起来。 五儿那边说是去煎药，结果却偷偷摸摸的跑去了伊影阁。 她原先就是伊影阁的丫鬟，如今过去也算是轻车熟路。 等到了伊影阁的门口，她轻轻的拍了拍门。 今日已经没有人约着来见钟慧了，所以外头锁门的小丫鬟早早的就把门关上了，听到敲门声，还有些疑惑，以为是青衣又回来了，连忙对着门口发问。 “是游仙宫的青衣姑娘吗？” 五儿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她和自家的主子娘娘一样，对贾芳仪宫殿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姐姐，我不是，我是原先伺候娘娘的 ，今日来求见娘娘，也不知娘娘能否见我，能劳烦姐姐通报娘娘一声吗？” 里头的小丫鬟听到这句话，觉得倒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只是帮忙传一句话而已，大家都是小丫鬟，能伸出援手当然是好的。 “好，你等我一会儿，只是我不确定娘娘会不会见你。” 五儿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感激，他也不知道娘娘会不会见自己，甚至他不觉得伊影阁的丫鬟会帮自己传话。 “多谢你了，你帮我传话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虽然门外的人看不见，但小丫鬟还是点了点头，才慢慢走进去。 “娘娘，外头有个自称以前伺候过您的，现在想要见您。” 钟慧盘算了一下，在自己手底下伺候过自己，最后又离开的也就那两个小丫鬟，想必是其中一个来见自己了，见一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叫她进来吧。” 钟慧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先前刺绣完的东西已经放在了一旁，如今她正在看大学。 五儿进来之后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请安婉仪娘娘安。” 钟慧注意力从书里拔了出来，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 五儿吞了一口口水，只觉得钟慧的压迫感越发的强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宫里爬起来的速度最快的一个娘娘，如今的位分再怎么也不可能和之前一样，那样软绵绵的。 五儿抬起来了自己头，眼睛还是低低的看着下面。 钟慧只觉得这个丫鬟怎么长的如此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不过这些事情也用不着钟慧多想，五儿很快就把自己的经历全部给交代了出来。 “娘娘，奴婢以前在娘娘宫里，是主动提出来离开的那个，奴婢知道娘娘不想要奴婢这样子的人，所以自己就走了，再到了那边，因为有娘娘的钱和嘱咐，过的也还算不错，等到这一届嫔妃进宫之后，奴婢用钱贿赂了嬷嬷，去伺候了刘采女娘娘，现如今是她身边的大丫鬟。” 钟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丫鬟怪不得那么眼熟呢，原来之前刘采女找茬的时候，在身边瞧见过她呀。 “你在刘采女身边伺候的好好的，过来找我干什么？” 钟慧有些兴致缺缺，他不喜欢背叛的丫鬟，即使这个丫鬟是背叛别人，投靠自己，也会让他心神不宁。 毕竟能背叛一个人，就能背叛第二个人。 钟慧并不觉得自己多么的独一无二，多么的有人格魅力，能把背叛原主人的人留下，变成自己身边永不背叛的小狗。 “娘娘，我们娘娘不是想要和您作对的，都是因为听了贾芳仪娘娘的话，一时受到挑唆，才会对娘娘如此出言不逊。” 五儿到底伺候过钟慧一段时间，如何不知道钟慧的性子，知道他是最讨厌别人背叛的，不管是背叛他，还是背叛别人。 所以就算找了过来，五儿还是不能表现出自己有对刘采女不满的情绪。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也和钟慧了解到的事实相符合，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这丫头找过来是什么意思。 “被挑唆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但不管如何，他始终是怀抱着恶意对我行事的，我也不能轻易谅解了他。” 五儿不住的磕头，把手里的药包递了上去。 钟慧早就看见这个玩意儿了，只是不知道他有些什么用，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 “这是刘采女娘娘的药，娘娘她现在病得很重，若是再吃不下药就要死了，游仙宫没有可以煎药的地方，奴婢问过贾芳仪娘娘了，他嫌弃药味会熏到小公主，不愿意让奴婢在里头煎药，求娘娘让奴婢在这里煎药吧。” 五儿说完便把药包递了上去，然后不住地朝着地下磕头。她的额头重重地砸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次撞击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让人不禁感到心疼。 钟慧被五儿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当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五儿的头顶已经磕出了些许的血痕，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钟慧心中一紧，连忙叫了小蝶去扶住五儿。小蝶快步上前，紧紧抓住五儿的胳膊，阻止他继续做着磕头的行为。 五儿被拉了一下，抬头看着钟慧，也不说话，只是流着眼泪。 钟慧倒像是有些触动似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去煎药吧，不过一把灶台而已，难不成还能委屈了刘采女。” 钟慧实在看不过眼曾经伺候自己的丫鬟，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难得的心善了一次，叫悦儿亲自带着他去梳洗，然后送到药房那里。 五儿自然感激不尽，拿着药包就跟着走了过去。 先前不是还说五儿对刘采女多有埋怨之意么，怎么如今她倒是能为刘采女豁出自己的性命，不住的磕头祈求帮助呢？ 其实五儿原本就没有想要帮助刘采女的意思，只是他察觉到了刘采女不像是彻彻底底的废了的样子，倒像是开始藏起了自己的锋芒，想要在背地里对伤害自己的人一口咬定。 只会咬人的狗啊，不叫。 如今的刘采女，就是那个会咬人的狗。 这样子就能两边讨好，既能让钟慧得到一个好名声，让他知道自己虽然跟了别的主子娘娘，心里还记挂着他给自己的帮助。 之前就算是为了自己，但到底也表现出了不舍和担忧，如今的刘采女一定会更加的信任自己，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轻轻摸了摸自己被磕破的额头，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得胜的喜悦。 多谢刘采女娘娘，倒是让我又能和安婉仪重新搭上线了，这叫做一举两得。 五儿在心里偷偷的笑。 刘采女觉得自己在算计旁人，利用旁人，重新得到皇帝的喜爱，殊不知自己也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五儿还是保持着原先那副小心紧张，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做一个字的模样。 煎完药拿着就要离去。 悦儿拦下了五儿，又给他多拿了二两银子。 两个人先前一起伺候过娘娘，也还算是有些许感情在的。 五儿虽然嫉妒她命好，就因为和娘娘感情好，就能够直接被提拔上去，坐那起子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宠妃的大丫鬟。 第102章 只是悦儿确实人非常好，不仅仅体现在对待上面的人，同时也体现在对待下面的人。 钟慧还是小丫鬟的时候，她也刚入宫，就受过了她的恩惠，可想而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过她的恩惠了。 五儿自然也是其中一个，内心确实也对她感到感激。 于是不管心里有多么的嫉妒，体现在面上的都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五儿也是真心想要和悦儿交好。 “谢谢悦儿姐姐，原先在伊影阁的时候，悦儿姐姐就帮了我许多，如今我去了那里，不是伺候一个人了，悦儿姐姐竟然还是如此对我，我……” 五儿越说越感动，自己的眼泪都要控制不住的往下淌了。 悦儿也是一个感性的人，只要下头的人没有触及到最深层次的东西，她都是一个很温柔和善开朗的大姐姐。 “五儿，怎么如今还感动哭了呢，快去把药给你们娘娘拿回去，娘娘虽然不说，但是让小蝶悄摸的给了我二两银子，我自己添了点，一共是三两银子，让拿回去给你们娘娘使着。” 说着说着，她又有些为难的表情。 “你也知道，我们娘娘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一天也就指望着自己那点份例，如今的位份下来的银钱还要留着赏人……这是娘娘这几年来难得攒下来的，也不要嫌弃。” 若说五儿先前只是装装样子，如今倒是真的被感动到了，接过了悦儿递过来的香囊，嘴唇颤抖了几下，最后冷静的表示了感谢。 悦儿刚刚就用帕子帮着擦过泪水了，五儿此时的表情冷酷的可怕。 “多谢悦儿姐姐，多谢安婉仪娘娘。” 悦儿因为背着她，也并没有看见她的表情。 五儿谢过了悦儿，自己抱着饭盒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去。 就算是跑着回去，因为受过锻炼，五儿手中的食盒还是安安稳稳的，没有受过一点波折。 五儿很快就跑回了游仙宫，她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里的忐忑，这才慢慢的踏步进了宫门。 因为丫鬟都被遣散了，这么小的地方也住不了那么多丫鬟，所以五儿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守着。 即便是这样，五儿还是畏畏缩缩的走了进去。 等走到刘采女的床榻前，五儿这才发现，她的眼睛根本没有闭上，还在死死的盯着前面，也就是她所面对床帘的位置。 听到门口传来声音之后，僵硬着脖子转了过去，看着五儿慢慢的走了进来。 五儿被这双眼睛看的愣了一下，但还是自己的良好素质稳住了自己，这才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来。 他还是那副忠心耿耿，一心为了娘娘的样子，走到了刘采女的床边，然后把食盒放在了床旁边的桌子上面。 轻轻的拿下来了食盒的盖子，把已经有些凉了的药拿出来，用汤匙一口一口的喂着刘采女。 刘采女似乎好了不少，这一碗药很快就见底了。 五儿又拿出来了粗布绣成的帕子，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已经是如今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了。 刘采女娇嫩的皮肤被刺痛的红了一块，身体有一点躲避的反应，但很快就被她自己抑制住了。 但是五儿贴身伺候着她，怎么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眼神闪了闪，只是当做不知道的样子。 五儿心疼的抚摸着刘采女有些红肿的脸颊，眼泪说来就来。 “娘娘是那种金尊玉贵，如今也只能和奴婢一样用这帕子，奴婢瞧见了也心疼。” 说完像是意有所指一样。 “小许太医遣了人来告诉奴婢，他们已经给皇上说了，说不定皇上很快就回来瞧娘娘了。” 刘采女听见皇上的名字的时候转了转眼珠子，好像有了一点反应，五儿当即大喜过望，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想了想，又手忙脚乱的拿出了揣在自己怀里的香囊，递给刘采女。 刘采女虽然接不了，五儿还是倔强的放在了她的手里。 “娘娘……不怕说出来娘娘生气，奴婢曾经是伺候安婉仪娘娘的。” 说到这里，刘采女的心情一时激荡，竟然有些难以控制的握住了香囊。 五儿只当作不知道，继续说着话。 “我知道安婉仪娘娘那时候不觉得奴婢是个忠心的人，又或者想要自己挑人，总之奴婢当时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离开了伊影阁。只是安婉仪娘娘人实在是很好，给了奴婢二两银子，又嘱咐了嬷嬷好生对待奴婢。” 安儿捏了捏香囊。 “奴婢在外头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心里也是感激安婉仪娘娘的。” 五儿知道，这一次过后，自己一定会得到刘采女的信任，但自己曾经是伺候过安婉仪的这件事情，只怕会在之后被发现，那时候可就救不回来了。 不如提前趁着这个时候坦白出来，反而显得自己赤子之心。 “等到这次选秀，妃嫔入宫，奴婢一心想要到嫔妃殿里来当个大丫鬟伺候，于是使了点银子打点了嬷嬷，最后被安排到娘娘宫里来，自此便尽心伺候，也没有过旁的心思。” “娘娘这药，其实是奴婢拿到伊影阁里去煎的，这几日娘娘落魄了，别的人只想着上来踩上一脚，奴婢也只能凭借着原来的交情求上一求。” 刘采女的心思一时间有些起伏不定的，她自认为对钟慧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本来还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就算暂时和解了，也还是对彼此有着怨恨。 虽然五儿还没有说到后面去，但是刘采女看到自己已经喝完了药的空碗，以及手里拿着的香囊，如何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已经办成了呢。 “奴婢实在不敢欺瞒安婉仪娘娘，就老实交代了奴婢是娘娘宫里的人，安婉仪娘娘本来说着娘娘如此对待她，她也不是那种万世难得一见的老好人，自然不愿意帮忙。” “只是奴婢说了娘娘的处境之后，安婉仪娘娘十分可怜娘娘的境遇，不仅让奴婢去用了伊影阁的小厨房，还给了奴婢三两银子。” 刘采女刚想在心里“嗤”一声，暗恨钟慧就是这么会收买人心，区区三两银子，竟然也拿的出手，就听见五儿在那里说。 “奴婢也知道的，安婉仪娘娘本身就是宫里头的人，也没有个娘家兄弟姊妹的，平时就靠份例银子，就算是这样，还需要去赏赐下头的人，这些银子，都是安婉仪娘娘攒了好久才攒出来的。” 刘采女听了不由得心里一震，她没有想过事情原本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这么说来也是颇有道理，毕竟钟慧也不可能拿着自己不太好的过去到处宣扬，想要获得别人的同情吧。 于是想到这里，刘采女才是真真正正的打消了一些心里头对于钟慧的埋怨，反而有些内疚和自责。 她虽然在家中一直被父母娇惯，也是个极其任性的人，但终究也不是什么坏人，对于收到自己牵连的人也保有一定程度的愧疚自责。 五儿察觉到了刘采女的动摇，也知道事情过犹不及的道理，到了如今这个阶段，就已经足够了。 于是从刘采女的手里面拿走了香囊，一边说着有了银钱，自己去太医院帮娘娘再拿些名贵有用的药材来，一边往外面走着。 刘采女知道做戏要做全套，就算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也要表现出其他的样子来。 于是还是躺在床上，木讷的看着床顶。 只是这个状态也更方便了她思考。 到了晚上，皇帝那边听了下边小太监传来的消息，也知道了刘采女病危，已经岌岌可危的事情。 他的脸上都是冷漠，想来也是因为刘采女之前在他的印象里并不算特别好，他并不在意刘采女的生死。 “死了就死了，不过一个采女而已。”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转念一想，皇帝还是觉得就这么去看看刘采女也没有什么影响，于是传下了旨意，晚上摆驾游仙宫。 五儿和刘采女都听见了这个消息，刘采女必须得什么都不表示出来，但是五儿并没有这个限制，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 “娘娘，娘娘！皇上来看娘娘了。” 五儿实在很激动，拉起来了刘采女就给她做着造型，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论五儿多么用心竭力，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看的样子。 五儿难过的红了脸，使劲用力，看能否把刘采女拾到的更好看一些。 “娘娘，没事的，等皇上来看过娘娘之后，娘娘就也能恢复往日的神采了。” 刘采女也在心里嘀咕，暗恨那些踩高捧低的人，一边还美滋滋的想着，等着皇上见到自己，自己在一举夺宠，一定要让那些小人通通付出代价。 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不会得宠的情况，刘采女对自己的信心非常的充足。 她一直觉得凭借自己的外貌，自己的家世，自己的才情，是不会有男人能够拒绝自己的。 然而皇帝并不是她所想的那种肤浅的人，于是结果也就只能让她失望了。 虽然皇帝今天晚上过来了游仙宫，看着躺在床上，没有生机的刘采女，也只是摇了摇头，亲自坐到了刘采女休息的床边。 “他怎么样了？” 小许太医在旁边随身伺候着，听到问话就知道该自己回答了。 “回皇上，娘娘是因为忧思过重，才得了这个病，吃药也吃不进去，最后成了如今的模样。” 皇帝闻言冷笑一声。 “她忧思过重，她忧虑什么？思索什么了？怎么好意思思虑过重的？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己去到处挑衅别人的吗？” 一连几个问题把皇帝的不屑全部都展露在了明面上。 五儿有些害怕，但看到自己家娘娘到现在还一副没有缓过神来的样子，也顾不上害怕了，当即就要帮他说话。 小许太医刚看见她这样子，就晓得他要干什么，连忙扯了扯他的衣服，把他扯的差点摔了一跤。 五儿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小许太医一眼，刚鼓起的胆子一下子就被戳破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帝看着跪了一地的几个人，只来得及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就再也不想说话了。 “刘采女，你若是再不起来，以后就一辈子在床上待着吧。” 刘采女也不敢在装作有问题的样子了，只是她也知道，立刻起来也只能说明自己前头也是装的，更让皇帝觉得自己被欺瞒了。 于是慌张了跑了下来，强忍着内心的惶恐不安在地上摸着瞎转了一圈，最后才像是看见了皇帝一般，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此时确实十分委屈，在决定好这个计谋之后，她在心里想过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自顾自的原谅的钟慧，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得到皇帝的谅解甚至喜爱，只是没有想到，皇帝一来确是这种表现。 “皇上，是皇上吗，天哪，妾请皇上安。” 皇帝全程冷眼看着这个女人做作的表演，只是在被刘采女扯住衣角之后抬了一下腿，避开了他。 刘采女心里有着难堪，却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仍旧跪伏在原来的地上。 五儿看着自家娘娘的“疯样”，有些心疼的流出了泪水，全部滴落在这不算洁净的地板上。 皇帝冷眼看了刘采女一眼，这才大发慈悲一样说着。 “起来吧。” 刘采女恍若未闻，依旧匍匐在地上。 还没有等到皇帝生气，五儿连忙膝行两步，头深深的埋在下面。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刘采女娘娘有些神志不清了，不是想要冒犯皇上的，还求皇上让奴婢搀扶起娘娘。” 皇帝只觉得额角直抽抽，他本来没有刻意为难谁的想法，叫刘采女起来也是正儿八经想要她起来，谁想到她却做出这样一副样子，让皇帝有些怨气。 “扶她起来。” 有怨气在身上的皇帝，说话声音自然无比冷硬，听得五儿抖了一下，这才赶紧走到自己娘娘旁边，用尽自己的全力把刘采女搀扶起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五儿的错觉，她总感觉搀扶刘采女并没有用多大力气，采女自己就顺着力度起来了。 被搀扶起来的刘采女终于像是清醒了些许，眼神里也有了一点神采。 她转移着自己的视线，迷迷糊糊间看到了皇帝，当即流下了眼泪。 这多少也有装的成分，她并不清楚，只知道眼泪自然而然就这么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皇上，妾知错了，皇上……妾一进来，十分艳羡安婉仪娘娘，又担心自己无法像她一样得到皇上的宠爱，才会做出这些事情的。皇上，妾知错了……” 刘采女也不管美不美观了，直接哭的涕泗横流，倒像是真的为自己所做之事感到愧疚和后悔一样。 皇帝其实并不在意刘采女到底是真心悔过，还是只是想得到自己的疼惜，不过他也乐的给自己的妃子一个台阶下。 看着面前这个娇弱的靠在自己丫鬟身上，哭的连形象都没有了的妃子，皇帝也算是勉强对她起了些许兴趣。 “你当真是悔过了？” 刘采女只觉得皇帝简直是在无理取闹，双方互相递过台阶，怎么如今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是，妾知错……” “你说说，哪里错了。” 皇帝现下是真的决定留下来看看这个妃子还能有趣到何种地步，于是缓步走到这狭小的宫室里面唯一的主位上坐着，饶有兴趣的看着刘采女，就像在看一直马戏班的猴子在表演猴戏。 “皇上……” 刘采女张张合合嘴唇几次，还是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她心里清楚，虽然自己是受到了贾芳仪的挑唆，但是皇帝未必相信，而且就算是自己受到了挑唆，但这些事情始终还是自己做下的，若是完全不认只会让皇帝心生厌恶。 不如就这样承认了，留个妒忌的印象在皇帝心里也好过留下一个奸滑狡诈，死不认罪的印象。 皇帝这时候才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错了，改天去向丽夫人和安婉仪请罪吧，他们原谅了你，那才叫朕恕了罪呢。” 皇帝有一些找乐子的心态，此时当然如此对刘采女说。 当然，其中也有他其实还蛮喜欢安婉仪和丽夫人的原因在。 刘采女恨得牙根痒痒，死死的咬住牙齿厮磨了一阵，却还是不得不低下头来。 “是，皇上，妾自然知道是对不起两位姐……娘娘，自当会向他们道歉。” 皇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叫身旁的小太监摆驾回宫，今日就自己一个人睡在书房。 这实在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在整个后宫这还是第一次发生。 与妃子被完璧归赵带来的羞辱感不能相提并论，但对于此时的刘采女而言，已经能让他连着皇帝一起憎恶上了。 毕竟她喜欢皇帝，也只是喜欢这个身份带来的东西。 这个位置上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她并不对此感到介意。 比起其他，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尊严，是自己的荣耀，皇帝的这个举动无疑是把她的尊严扔到地上踩，如何不让她感到生气。 只是为了自己的命，为了未来的好日子，刘采女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妾，恭送皇上。” 刘采女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走远，咽下了自己心头的血也只能撑出一副后悔到了极点，已经内疚自责的不行的样子。 皇帝倒是很高兴，似乎欣喜于自己都这样了，刘采女还是死心塌地，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对安婉仪还是如此钟爱，连这种事情也压迫着别人向她道歉。 总之，无论如何，他此时的心情非常的美妙。 五儿扶着自家娘娘，感受着她有些颤抖的身体。 她也不知道为何刘采女身体会颤抖，但大致能从中感受到是因为愤怒。 本想安慰刘采女，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愤怒的事情，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刘采女想要瞒住的事情，也就闭了嘴，什么也不说了。 “小许太医，我们娘娘如今这个样子还得多劳烦小许太医看顾着了。” 刘采女既然没有说话，那就只能由五儿来寒暄在场剩下的另一个人。 小许太医稚嫩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温声细语的说：“五儿姑娘客气了，为娘娘做事本就是理所应当，谈什么劳不劳烦呢。” 刘采女的视线被小许太医吸引了过去，内心有些思索。 她们家在皇宫里也有自己的人在，只是他们是为了刘家服务的，如果自己遭了皇上的厌弃，为了避免牵连到家族，那些人就会直接放弃了自己，看来还是得自己手里有人手才说的过去。 经历了连家里的人都联系不到的这一遭，刘采女是彻底明白了。 当自己能给他们争光，能让他们长脸的时候，他们就愿意上来锦上添花，给自己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以此来带着他们鸡犬升天。 但若是自己得罪了谁，哼哼，他们跑的比谁都快，怕是生怕自己沾染了他们。 想到这里，刘才女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不如把这小许太医收成自己的人，这样不经过刘家，也不用怕自己日后失势了，被别人背叛。 “五儿，送送小许太医吧，我困乏得厉害，先自己进去歇歇。” 既然心里想着要收买小许太医，自然要对他要好一些，于是叫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去送他，一来是表示自己的感激，二来这样更有诚意一些。 小许太医本来想推拒，被刘采女的眼神看到，不由得还是接受了。 五儿自然也是听娘娘的话，不过还是先抚了刘采女回床上歇着，才去送小许太医。 刘采女的眼神沉沉的看着五儿离去的方向，心里觉得这五儿倒也算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才。 先前说的话，他自然也是听见了，不过因为五儿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他对五儿的忠心天生的有些好感与信任，就听他如此一番辩白，就更觉得他赤诚。 “原先我觉得他不是从家里带来的，对他有些不好，竟到是我做错了。” 未命名草稿 原先做错了，如今倒是能及时改正。 刘采女这么告诉自己。 等到五儿送完了小许太医，回到宫殿的时候，就看见刘采女半躺在床上，微微睁开这眼睛，好像在等谁的样子。 “娘娘。” 五儿快步走上前去，帮着刘采女捻了捻被角。 “娘娘怎么坐着，身子本来就没有好全，之后要更严重了，又该怎么办？” 刘采女含着笑意，听着五儿絮絮叨叨安慰她的话，心中莫名有一种悸动。 “五儿。” 她握住了五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先前我也听得见外头的声音，如今好些了，倒也能仔细思考那些听到的东西了。” 五儿揣测了一下，自己先前做事的时候，确实是没有纰漏的，于是假装害怕的样子，想要从刘采女手中抽过自己的手。 “娘娘，娘娘你知道，知道了……” 刘采女看着五儿害怕的模样，马上就知道了她在担心什么，于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 “你不必过于忧心，我自然知道你的，你担忧的无非是你之前伺候过安婉仪娘娘，而我又和安婉仪娘娘有着矛盾罢了。” 五儿听到这话，果然抖得像筛子一样，眼神里都满是惶恐，张嘴就想要谢罪。 刘采女伸出手指抵住了五儿的嘴唇。 “不用为此感到不安，不过是原先伺候过谁，难道我还能因为这个事情对你生分了不成，这几日你伺候我用心竭力，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说出来只是想告诉你，如今你既然伺候了我，那便是我宫里的人，也不必为什么感到担心，若是外头有旁的人欺负你，只管告诉我，虽说我如今失了宠，但瘦死的骆驼到底比马大，我家里人也能帮衬着一点，你也不必担心。” 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刘采女这才感到略微有些困倦了，叫来五儿守在自己床边，和自己一起睡在这张床上，便独自一人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五儿摸着一旁的枕头，终于还算有些满意。 这是她第一次上刘采女的床，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能上主子娘娘的床，表示得到了主子娘娘的信任。 五儿终于确认自己得到了主子娘娘的信任，心里志得意满起来。 等到了第二日，五儿又伺候完了刘采女起床。 “我这边也没什么东西了，你挑些看得过眼的，用我最好的那几根帕子包着，我们去长门宫向他们赔罪。” 五儿应了一声，照着他的要求去办了。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 他们现在算落魄了，但好歹昨日皇帝还愿意来瞧他们，刘家的人又从中看到了些许希望，昨日又靠了过来，如今刘采女也算是还能有些人指使。 两人到了长门宫，先是去拜见丽夫人娘娘。 丽夫人娘娘一向不喜欢见人，别说刘采女了，就连周良媛也不常见。 随便派了一个人打发他们，就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不愿见人。 刘采女虽然不高兴，但也还是只能陪着笑脸，把自己的礼物递了上去。 长门宫对丫鬟得了自己家主子的命令，不愿意收刘采女递上来的礼物，却也不好得罪了刘采女，只能陪着笑说。 “-采女客气了，娘娘不是拿起子要收别人礼物的人，这些东西还是刘采女自个拿回家用吧。” 刘采女正想发怒，又想起这是在长门宫，自己是来赔礼道歉的，也不好为难别人的丫头。 “好吧，记得给你们娘娘说，我来过了，给她送了礼，东西就先放这儿了，如果娘娘实在不要，你们下头的小丫鬟就把它分了吧。” 刘采女也实在不愿意把这些东西送给下头的小丫鬟们，毕竟不是什么很穷酸的礼物，也是他难得从家里带过来的贵重首饰，只是毕竟是赔礼道歉，也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丫鬟们有些心动，又想起丽夫人娘娘的古怪性子，还是有一些不敢收下，但到底还是动作上缓慢了几步，刘采女一看到这个机会，连忙叫五儿放下东西，两个人就走了。 等离开了长门宫正殿之后，又开始往伊影阁走去。 门口的小丫鬟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好像早就知道了刘采女今天要来向钟慧道歉，早就把门打得开开的。 “姐姐，能劳烦禀告一下安婉仪娘娘，我们娘娘来求见他吗？” 这种事情不能是娘娘去向丫鬟说，而只能丫鬟去向丫鬟说。 于是五儿率先跑到门口小丫鬟的旁边，低着头，细声细气的问着她。 小丫鬟也不是那种拿乔的人，既然有人询问，那自然就得回答。 只见小丫鬟拿眼睛上下扫视了一眼刘采女，又看了一眼五儿，心里也知道五儿的不容易。 前几日五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比较心疼他了，如今还得陪自家娘娘过来，也就更心疼了。 于是也没个想为难他的想法，随意的点了点头，说自己帮着传话就是了。 五儿连忙感谢这个小丫鬟，又从自己包里掏了掏，弄出一个装有500铜钱的香袋，悄摸的塞到了小丫鬟的手里。 “姐姐帮我，已经是让我感动非常，万不能叫姐姐吃了亏，这些铜钱是我前儿个得娘娘的赏赐，姐姐还莫嫌弃，拿去使就是了。” 小丫鬟不是很愿意接受，他心里可怜着五儿，加上给钟慧当差，也不差这500铜钱，便把香袋塞了回去。 “我原当不得这一声姐姐，只是这么叫了，我就随意应着，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姐姐也得帮妹妹省钱不是，你自己就收着吧。” 五儿收回了手里的香袋，怎么也没有想到，先前的那一次见面能有如此好的效果，当即抿着嘴压抑住嘴角的笑容，有一些不知所措的感觉在里头。 小丫鬟看这样子，也觉得是自己伤了一个人的自尊，也不再说话，只是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自个往里头回禀去了。 刘采女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既然颇有一些感慨。 “安婉仪能量当真训下有方，连门口看门的小丫鬟都能这么不卑不亢，想来也是一个品行极为高尚的人，往日竟然是我想差了。” 刘采女是在伊影阁门口说的这句话，她当真这么以为吗？也并不见得，只是能说出话来，让别人满意一二分，为何不这么做呢？ 经过了被一撸到底这一遭，刘采女也没有了往日的张扬，倒真的有一点谦虚在里头了。 因为上次五儿的缘故，钟慧也愿意见刘采女一眼。 门口守门的丫鬟进去传信之后没多久，就赶了出来。 “刘采女娘娘，咱们娘娘请您进去呢。” 刘采女扬起下巴，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眼神看了那丫鬟一眼，扶着五儿进去了。 等到了伊影阁，见到正主之后，无论再怎么说服自己都是自己的错，并且心里也确实对她产生了一些愧疚，但此时还是难免有些不服气。 知道这种心态不好的，于是，借着摸了摸额发的动作，压住了心里的不满，反而挤出一抹笑意来。 “妾，见过安婉仪娘娘，请安婉仪娘娘安。” 钟慧就这么坐在上面，冷眼瞧着刘采女，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叫他起来，也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心里知道错了呢。 先前也说过，钟慧并不是什么圣母，不会莫名其妙就原谅别人对自己造成了伤害，只是这次不同，好歹还是皇帝的妃子，而且今日就来见了自己，想必是皇帝那边有什么指示。 如若自己再为难他，不是显得自己逞能耍勇，仗着高位反刁难别人吗？ 这一下子在皇帝面前的形象就全毁了。 这并不是钟慧愿意看见的。 只是就算自己屈服了，也愿意给刘采女一个面子，那也得瞧瞧，他是不是真有这个能力，让自己给他面子。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这刘采女当真是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跪在下面，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出言怨怼。 钟慧这才稍微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起来吧。” 他靠在榻上，也并不想要仗着自己的位份欺压别人，便想着快些叫下头的丫鬟拿着位置来他坐。 五儿扶着刘采女坐了下来，又把自己怀里揣着的、准备的礼物递了上去。 刘采女这个时候捧着一张笑脸，看着被小蝶接过去的礼物，奉迎的说： “这时我入宫前，我家里人寻来给我的，说是能保平安，妾如今将他借花献佛送给娘娘，也希望娘娘一世平安。” 刘采女说的不错，这是她入宫前家里寻来给他的。 不仅是为了让他保平安，还有让他步步高升的意思。 但如今，刘采女身上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实在有限，略微有些价值、更贵重的送去了丽夫人娘娘那边，钟慧这边的礼物也只能拿心意补齐。 钟慧看了一眼就撂开手不管了。 “你家里的东西，倒也能舍得下来送我？” “不过是些寻常物件，娘娘不嫌弃才是好的，跟了我也没个福气造化的，娘娘才是该拥有它的人。” 其实除了身上没有好东西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是让他不想拥有这个东西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家里的人势利眼无比，亲生的女儿也能说不管就不管，虽然一时半会儿放弃不了家里，但是还是想先摆脱家里留下的东西。 “算了，别拍马屁了，小蝶，收下吧。” “是，娘娘。” 小蝶收下了递上来的锦帕。 这是别的妃嫔送来的礼物，不能随意放着，显得太不重视，又不能珍之重之的好生收捡起来，显得过于没有见过世面。 到最后，只是随意搁在了梳妆台一角最安全的地方。 也体现了钟慧时刻把别的妃嫔的心意放在自己的心上，也不会显得过于的不重视了。 刘采女眼睁睁瞧着小蝶把东西收好，这才放下心来，好做接下来的打算。 “姐……不，安婉仪娘娘，妾自小家里娇惯，也知道不该姐姐来迁就妾，只是前几次皆是妾的无心之失，如今妾已经真心知道错了，还望安婉仪娘娘能够谅解妾。” 刘采女坐在凳子上面，低垂着眉眼，显出一派安静乖巧的样子，是先前钟慧从来没有看过的。 看见底下两个人都低着头，也不敢抬头看自己，钟慧深吸了一口气，撇了撇嘴，抬头看了一眼小蝶。 小蝶低眉顺眼的，偷偷的冲着钟慧笑。 钟慧有些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最后还是说出了谅解的话。 “不过是些小摩擦，你如果知道了自己的问题那也就罢了，我也并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只是以后别要再做出相同的事就行了。” 刘采女很想说出自己是收到了贾芳仪的挑唆这件事情，突然又想起贾芳仪好似帮助过眼前这位娘娘，突然之间恍然大悟。 原来宫里的争斗是这样子的，表面是好姐妹，背后却恨不得对方快点死去。 刘采女这样想着，还是乖乖的坐在了原地。 那看来我是被当做刀子了，面前跟我亲亲热热恨不得替我解忧的样子，背后却握着我去“杀人”。 刘采女对贾芳仪的不满越发强烈，这也得益于五儿对刘采女之前说的那些话，也就是贾芳仪宫里的人并不愿意让她去帮刘采女煎药。 正是因为这句话，让刘采女觉得贾芳仪根本不愿意看见她安全的活下来，涉及到了危及性命的时候，也顾不上思考到底她会不会这么做了。 抬头看了一眼钟慧，只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怜。 她把那样的一个人当做自己的知己好友，没想到人家可没把她当做好友。 钟慧只觉得身上一阵寒噤，感觉有些恶寒，仿佛有人在背后说自己一样。 不过只是一些错觉，很快钟慧就抛在脑后，不再管这件事情了。 送走了刘采女之后，钟慧又开始叫了外头的小丫鬟准备书案，自己马上要开始练字画画了。 小丫头们动作很快，极其麻利的就把钟慧要的东西给准备好了，作画的时候，穿长袍大袖和宽袖子都是不太合适的。 悦儿上前来帮钟慧挽着衣袖，以往跳脱活泼的脸上也难得有了一丝娴静。 只是一张口，什么娴静都消失了。 “娘娘，您为什么要原谅那个刘采女娘娘啊？她明明做的那些事都是在针对您。” 这个后宫里面没有宫斗的戏码，五年间也只有一个刘采女在针对钟慧，自然身边的丫鬟也就觉得她做的事情无比的过分了。 钟慧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宫女真的有些天真了。 作为在争斗中心的人，有些事情是只有钟慧知道，其他人感受不到的。 她能很清晰的在上位者身上感受到压力，又能从下位者身上感受到不服，所谓亲亲热热一家人，也只不过是编出来骗小孩子的空话。 “悦儿，不过是原谅一个人罢了，虽然确实有过伤害，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先前说丽夫人的那些话被传出去了，丽夫人不是也很善解人意的谅解我了吗？” “可是娘娘，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同样也是对别人造成了伤害，之后又想要得到谅解，跑来道歉，你不是也很可怜五儿吗？如果刘采女能过得更好一点，五儿不也能过得更好一点吗？” 悦儿帮着钟慧挽起来了袖子，又帮钟慧拢着头发。 “娘娘，这怎么能相比呢？您是无心之失，况且也是皇上想要试探您，那话都是皇上传出去的，但是刘采女做的事情完全是出自他自己本身的意愿嘛，昨日那样装可怜求了皇上去瞧她，今日就来向娘娘道歉，还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呢。” 这边头发拢整齐了，悦儿又拿了一根木头簪子，帮着钟慧梳理另外一边的头发，最后一齐盘上去。 “况且奴婢虽然心疼五儿，大不了娘娘之后再把五儿叫回来伺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必要让她跟在刘采女娘娘身边，还得等刘采女娘娘争气得宠起来。” “傻丫头，你也说了，她昨日见了皇上，今日就来向我道歉，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不是皇上打趣授意呢，如果是皇上的授意，咱们谁也不能置喙，我也只能谅解咯。” 一番话说的俏皮又无奈，悦儿紧了紧手指关节，又害怕拉疼了钟慧，连忙松开。 “皇上明明知道娘娘受了委屈，那刘采女简直目无尊卑，这么着就算了事了？她被关禁闭才不过一个月！” 这么说着，头发也已经梳理完毕，钟慧自顾自的走到书桌旁边，拿起墨块来自己研墨。 悦儿当然不能让钟慧自己来做这样子的事情，轻手轻脚的接过了钟慧手里的墨块，自己来研墨。 钟慧自然而然的侧身让了一下悦儿，慢条斯理的用镇纸缓缓的压整齐宣纸。 “皇上已经惩罚过刘采女啦，一连降位到了那么低，以后就算她再起来也是越不过我的，你也不必担心。” 悦儿在意的就是刘采女的位份。 刘采女看上去就很不喜欢钟慧的样子，况且还是因为钟慧被一撸到底，如今委曲求全的来道歉，还指不定心里头怎么骂呢。 若是以后被她争宠到了钟慧上头，那钟慧可就更没有活路了。 如今听到钟慧这么说，加上悦儿对钟慧能得到皇帝多少的宠爱也心里有数，也就放下了一些心。 钟慧站在书案前，左手背在自己的身后，右手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对着字帖临摹。 这些字帖是皇帝拿来的，不是什么古风大家的名作字帖，而是皇帝本人的字做成的字帖。 皇帝知道钟慧什么都不清楚，如今瞧见钟慧也能对一些事情说出自己的见解了，并且见解还和自己的想法有些些许的相同，皇帝心满意足，甚至自己亲自花了一段时间给钟慧做了一份字帖给她临摹，也期望能得到她的成长。 钟慧这已经是拿到字帖的第五天了，这几日天天都拿着字帖临摹，原来像蚯蚓爬行的字如今也能有一些线条的感觉了。 钟慧知道，皇帝做出这些是想在钟慧身上看见成果，于是除了平日里一个时辰的练习时间之外，钟慧还会自己挤出其他时间来练习，争取不让皇帝失望。 挤出时间做的事情自然也有相对应的成果，皇帝这几日天天来瞧钟慧，也都会陪着她练字。 “瞧瞧，进步的还挺快的。” 皇帝突然窜了出来，半拥住了钟慧的腰。 皇帝果然对钟慧的进步感到惊讶和高兴，抱着钟慧笑了好几声，又高兴的多写下两个字让钟慧照着临摹。 钟慧倒是被吓了一跳，墨汁都有些不经意间撒到了桌子上。 “皇上……” 钟慧有些撒娇的锤了锤皇上的胸脯。 “您就知道吓妾，都把妾吓得最后一个字写歪了。” “写歪了，在哪里，朕瞧瞧。” 听到钟慧这样说，皇帝更是凑上前去，完全的把钟慧抱在自己的怀里，亲昵的把头放在钟慧的颈窝，偏头去看。 只见最后一个字果然有些歪斜，便握着钟慧的手，带着她对这个字进行修改，又带着她重新写了一遍这个字。 “看好了，这个“我”字是这么写的。” 感受着进窝处铺洒而来的热气和湿意，钟慧红了脸，又稳住心神，老老实实的看着皇帝所写的字。 “皇上这么一改，果真好看了不少。” 钟慧有些惊喜的回头看着皇帝，像是得到了什么好东西的小孩子一样。 “怎么因为一些字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皇帝好笑的看着钟慧，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因为这个字是皇上写的字，皇上把自己写的字给了妾，妾心里头高兴。” 这么一番话下来自然哄的人找不着北，皇帝愈发高兴，一时兴起有些了几个其他的字。 等到桌子上的纸都写不下了才将将停手，还好他心里记着钟慧是个初学者，写的是大字而不是小字。 钟慧面露欣赏的看着眼前的一整张纸。 “多谢皇上。” 开心的叫了小丫鬟赶紧收起来，像是怕皇上反悔一样。 第104章 “收那么急做什么？难不成还怕朕收回去？”皇帝好笑的看着这个丫头着急忙慌的样子。 钟慧听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恢复正常，她轻轻一笑，说道：“皇上的墨宝当然得好好珍藏起来，唔……”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等明日，妾把这几张拿出来，再好好的临摹一下，就跟皇上在妾身边指导是一样的。”钟慧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和兴奋，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临摹出皇帝墨宝的那一刻。 皇帝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对自己的崇拜和喜爱让他感到无比满足，同时也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保护欲。 “好，朕准了。”皇帝笑着点头道，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钟慧听后，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感激地看向皇帝，眼中满是幸福和喜悦。 “朕听闻，刘采女刚刚来找你了。” 刚喊了宫女收拾完桌子上的东西，皇帝就若无其事的提到了这件事情。 怎么可能是若无其事呢？钟慧绝不相信。 “是，刘采女早上的时候来找过妾。”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很不喜欢妃嫔瞒着他任何事情，无论是人际交往，还是家庭方面。 很多事情，他都有暗卫盯着，所以心里知道，但是，但还是想要从别人口中得到和自己知道一样的答案。 “她是来干什么的？朕不是让她好好呆在宫里，不要出来到处惹是生非吗。” 皇帝的话，听听就算了。 钟慧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自己动手和小丫头们一起收着桌子上的东西。 “瞧皇上说的，人家难道就只会添乱了？刘采女是来向妾道歉来的，妾看他说的有诚意，又那么的可怜，一时心软也就原谅了，皇上不会怪妾浪费了皇上的心意吧。” 钟慧这句话的意思是，之前皇帝为了他处罚了刘采女，但是刘采女就这么上门一道歉，钟慧马上就原谅了人家，岂不是显得皇上的处罚是枉做小人了？ 然而，事实是什么？钟慧也知道，不过是皇帝觉得刘采女又合他的心意，想要继续逗弄一二，但又因为处罚了他，找不着台阶下，最好让刘采女来向钟慧赔罪。 如果这件事情的受害者都原谅了她，那么皇帝再责怪他会不会显得太无情了呢，也就能顺理成章的把她放出来了。 钟慧心知肚明，但是呢，他依旧不能表现出来。 在皇帝的心里，他就是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顶多交友广泛，好几个妃子都同他交好。 交好和把整个家族托付给他是不一样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帝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墨宝，交给钟慧，让他照着临摹学习。 毕竟皇帝的字迹，那是万万不能给外人学习的。 也正是因为钟慧知道皇帝的想法，每次配合起来，才让皇帝从未察觉，却觉得钟慧的所言所行，甚合自己的心意。 “不妨事，本就是为你做了这个主，你若是觉得他好，不过放出来罢了，朕也只是徒说两句话。不过慧儿既然心里对朕愧疚着呢，不如想想怎么补偿朕。” 皇帝抱着钟慧上了榻。 早上那些事情堆在一起，加上又练了一会儿字，如今已经到了晚上了。 皇帝的意思自然是要钟慧侍寝的。 “朕瞧你这两日身形倒是丰满了许多，难不成是去厨房偷嘴，多吃了几口点心？” 钟慧被唬了一跳，连忙抓住皇帝的衣襟。 “皇上又使坏，这太阳还没落山呢，皇上这可叫白，日，宣，吟。” 白日宣吟四个字被她拉长了调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敲在皇帝心坎儿上，就像是挠痒痒一样，怪不自在。 “惠儿倒说朕白日宣淫，那惠儿这在是做什么，手都不安分起来了？” 皇帝抓住钟慧在他身上乱摸的手，亲昵的抵着鼻尖说道。 “不若，慧儿再给朕生个皇儿。” 意乱情迷之际，皇帝的额头竟然抵着钟慧的脖子，说出了这句话。 钟慧的全身一僵，又迅速的柔软下来。 但两人亲密到如此田地，怎么会不被发现？ 皇帝撑起了手，眸色幽深的看着钟慧。 “怎么了？惠儿不愿意？” 钟慧摇了摇头，又满脸红霞的搂住了皇帝的脖子。 “皇上，并非妾不愿意，只是先前小公主那是着实让妾担忧，妾如今还害怕着呢，皇上可怜可怜妾吧。” 话是这么说，但行动上依然火热诱人，皇帝也就没怀疑他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既然他依旧害怕着，那也就随他去了。 “慧儿既然不愿意，那朕也就不必勉强，待你什么时候觉得略微好些再说吧。” 皇上虽然很喜欢孩子，但也不必勉强一个害怕的女子为他生育 况且后宫那么多人，谁生的孩子都是他的子女。 待到第二日，钟慧起身伺候皇帝梳洗穿衣，又陪着用了早膳，才送了皇帝去上早朝。 伊影阁里头的丫鬟都是钟慧的自己人，前儿个的桃花和柳儿自知愧对了钟慧，平日里也不常往他身边走动，只是有什么事吩咐他们照做就是。 今早更是直接告了假，把整一年的年假都请完了，又好生跟钟慧说，他们得仔细想想。 管他们想不想得通，反正最后的结果只会有利于钟慧就是了。 既然这宫里的都是钟慧的人，她也就不讲究些什么了。 “娘娘，这皇上当真是麻烦，每次过来还得娘娘伺候他。” 悦儿如今也大胆了许多，也敢在后头编排皇帝的不是了。 虽然仍旧知道隔墙有耳的事情，但一些闺房间的私己话，也是敢于说的。 毕竟悦儿是贴着钟慧说的这话，做出的又是帮他打扫清洗的模样，难不成还能有人贴着他们偷听？ 钟慧好笑的敲了一下悦儿的头，笑骂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皇上岂是你能编排的？” 钟慧不喜欢悦儿在外面说别的嫔妃不好，为她打抱不平，因为他知道，那些嫔妃的本意不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皇帝这个人，连钟慧也说不出对他很喜爱，自然也就任由悦儿帮自己说话。 悦儿跟着钟慧久了，自然也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性，吐了吐舌头，也不畏惧她惩罚自己。 “悦儿姐姐怎么这么说，皇上好歹前儿个还赏赐了娘娘三百两银子呢。” 悦儿撇了撇嘴。 “这倒也是。” 这个宫里的人对皇帝都不是很热衷，甚至于隐隐约约间有些不喜欢的样子。 钟慧想到自己怀着的那个孩子，最后生出来却是活活遭罪，恨不得以身替之。 又觉得自己与皇帝两个人在一起当真是不应该，惩罚这不就落到小公主身上了。 因为这件事情的愧疚自责，让钟慧对皇帝的逃避越发明显。 加之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钟慧清晰明白地看出了皇帝的嘴脸，往日对他的懵懂的感情，一下子就像泡沫一样消散云烟了。 小蝶和悦儿自然都是心疼自己主子娘娘的，钟慧是什么感情，他们也是什么感情。 梳洗完毕之后，就听见外头传贾芳仪要来拜访。 钟慧暗戳戳的盘算了一下，皇帝才把刘采女放出来，今儿个怕是要去她宫里的，自己早上要去向丽夫人请安，又想去找周良媛一同去和李姬说会子话，也就只有下午还能剩下些时间。 于是打发了丫头去告诉外头的人，用完午膳睡过中觉之后，钟慧能够有空在宫里呆着。 小丫头领了命，便出去和外头的丫头商量这些。 外头的丫头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又连忙回游仙宫禀告给贾芳仪。 这便是约好相聚的时间了。 钟慧按照自己的想法，先去给丽夫人请了安，陪着她逗乐会儿去又去了周良媛那里。 叫上她一起去看李姬。 李姬这两日略微有些受了风寒，不太愿意出门，本来三个人说好要一起去御花园里看花，因着这件事情也耽搁了。 于是两个人便约好带了花去瞧她，前几日周良媛就已经叫了小丫鬟摘了些花在院子里养着了，如今正好带过去。 李姬看见这些的时候果然很惊喜，忙忙的就喊小丫鬟接过了花，又放到自己跟前来。 “真是多谢你们费心想着了，我前日还在郁闷，瞧不着今年的花朵了呢，这不，你们就给我送过来了。” 也不需要李姬去吩咐小丫鬟，亦或者是让他们坐下。 他们自己就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位子。 “也不用说这些话，前几日说着一起去御花园，只是可惜你病了，又瞧不着，周妹妹前几日同我说了，去御花园摘了些花朵，刚好送过来给你瞧瞧。” 李姬看着这些花朵，心情倒果真舒畅了不少，这连头昏脑热也减轻了许多。 三个人聊了一些家常事，李姬又留了两个人用午膳，只是被推脱掉了。 “如今，李姐姐叫我们留下用膳，原本不应当辞的，只是没有给御膳房那边说过，想必丫头们已经拿了饭食回宫里放着了。” 钟慧回头笑着，说着这些话语。 李姬也只好让他们回宫里用膳，又让他们下次一定要一同过来用膳，三个姐妹好好的、热热闹闹的玩上一整天。 回到宫里用过午膳并小憩后，钟慧在寝宫中等候贾芳仪的到来。不一会儿，贾芳仪如约而至。 钟慧还是很热情的招呼贾芳仪坐，下，又让丫头给他上了茶。 “姐姐今日到来，找我做什么呢？” “听说昨日妹妹宫里的刘采女过来过。” 贾芳仪本来想着之后有空过来见见钟慧，没有想到被别人提了先。 “刘采女昨日来过，怎么了么？” 与贾芳仪许久未见，贾芳仪已经不太清楚现在的钟慧是什么样子的了，还以为是原先那个万事不懂，只知道听从自己话语的单纯宫女。 没有想到瞒着贾芳仪，钟慧早就比他所想的还要奸猾。 此时看见钟慧一脸纯然的表情，贾芳仪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她。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一想到刘采女先前对妹妹做的那些事情，如今怎么还好意思跑到妹妹面前来假惺惺的道歉，想必是为了皇上的欢心，来借着妹妹好好的表露表露。” 钟慧心下冷哼，这个拾掇别人的始作俑者这个时候装起纯洁来了，还用这种事情来给自己上眼药，当真无耻。 在皇帝面前钟慧所传达的是姐妹情深，不愿意皇上为难，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 但是贾芳仪始终还是知道钟慧的一些性子，对皇帝的说辞也就不能同样的用在贾芳仪身上....... 索性对皇帝的恋慕可以是一个很好的接口，足以应付后宫里面的大部分人，大部分事情。 钟慧适当的表达出来了一丝愤恨，又转变成了无奈和幽怨。 “妹妹有什么办法呢。姐姐也知道，皇上去见了他，他转眼就来找妹妹道歉，谁还不知道是皇上的意思。想来刘采女生病过于严重，皇上瞧见了心疼，毕竟是自家姐妹，妹妹能谅解的也就谅解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语气里全是阴阳怪气的意味在，又平添一些难过在里头。 贾芳仪听到这样说，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新的说法。 她又不是为了皇帝宠爱才跑过来挑拨离间的，他是平等的讨厌皇宫里面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以前对他们家族落井下石的人。 其中对于钟慧的感情反而很复杂，钟慧是他们家跟着的主子最后留下的后裔，但是此时在皇宫里头，竟然还像是对皇帝产生了什么感情。 贾芳仪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钟慧这是背叛了她的父亲，背叛了贾家，于是也就毫无顾忌的开始利用起来钟慧。 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的，谁知道呢。 “妹妹也不用过于难过，那刘采女不过是一个东施效颦的女人罢了，姐姐我和她住在游仙宫，她那些上不得台面来的想法我可都知道。”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爱这样聊八卦，但是对于贾芳仪来说，这是最容易挑唆别人的方法。 “妹妹难道不知道？” 看见钟慧没有反应，贾芳仪加强了自己的语气，好像在说什么私密事情一样，凑到钟慧跟前。 “那刘采女嚣张跋扈，但姐姐在皇上来的那天看见他哭的梨花带雨，说话娇媚可人，竟然还是穿着和妹妹你类似的衣裳，可不就是东施效颦？” 钟慧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贾芳仪，又说：“也许她面对我们的时候嚣张跋扈，面对皇上的时候就是娇媚可人呢，再说了，衣裳之类的事情也只能算得上是巧合，怎么能说他是东施效颦呢。” 贾芳仪看见这么说，钟慧并不上钩，又换了一种说法。 “妹妹这么善良的想着人家，人家可不这么想妹妹，姐姐我可不止一次的听见刘采女在背地里骂妹妹不过一个宫女出生，也不知道是爬了哪个人的床才上了龙榻的，又说妹妹不过是下贱皮子，做出那些事情来才讨了皇上喜欢。” 钟慧也并不上钩。 “贾芳仪姐姐也不用这么对着我说，咱们谁不知道谁，姐姐不过是想让我出手罢了，也不必做那长舌妇的样子。” 钟慧拿起茶杯来抿了一口，神色这才略微放松下来。 “姐姐，再如何说，刘采女也是皇上的妃子，既然是皇上的妃子，那就是自家姐妹，难道对自家姐妹也要那么恶意揣测吗？只劝姐姐收了这些心思，好好的彼此相处起来才是正经的事情。” 贾芳仪完全不相信钟慧会一点也不介意。 “妹妹难道忘记自己爹娘的事情了吗，在这皇帝的宫里倒是偏安一隅做起他温顺的妃子来了不成？” 贾芳仪有些破防，说话也开始没遮没拦起来。 他确实是一个及其开朗大方的人，也正是因为她的开朗大方，他说话比别人都更加的直来直去，性子也更加的暴躁。 自己偷偷摸摸行事倒也不算什么，若是前去用语言挑拨离间还没有取得成功就会让他心生怨恨，只恨不得所有人都是傻子，只有他一个聪明人，所有人都听他的话一样。 只是这件事情又怎么可能发生呢，大家也不是傻子，也不是她操纵的人偶。 “我也没有忘记我的爹娘，只是说到底，那是我的爹娘，不是你的，你若是有心做些什么，也倒不用在我面前来说这些话了，你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我是为了自己？我何尝不是为了帮你报仇，你到先来指责起我来了。” 钟慧再也不想和这种自恋自尊的人说任何一句话了，只是轻轻的把茶盏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的声音。 “如果真是为了帮我，难不成不是听我的话？做我想做的事情？你不过是自以为是，甚至还想要利用我，不要用那些话语来掩饰你的内心了。” 贾芳仪像是被说中了什么一样，面目扭曲了一阵。 他不相信自己是这么虚伪的人，她甚至已经骗过了自己。 “钟慧，我救了你的小公主，你欠我一个人情！” 贾芳仪已经不顾礼仪的开始喊着对方的名字，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钟慧微微的闭了闭眼睛，淡定的看着贾芳仪利益全无的样子。 “妹妹自然知道，如果姐姐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找妹妹帮忙，只是妹妹欠了姐姐一个人情，只有一个，姐姐可要想清楚做什么了。” 还是提醒了两句，钟慧才说自己有些倦乏了，叫了小蝶请贾芳仪出去。 小蝶自然也是极其有规矩的一个人，她走到贾芳仪的面前，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又半弯着身体。 “贾芳仪娘娘，咱们娘娘有些困乏了，未免让娘娘觉得咱们怠慢了娘娘，奴婢送娘娘出宫。” 虽然贾芳仪位份比钟慧高，但到了此时此刻，已经只是单纯的两个女人之间权利的争斗了。 钟慧手里的人比贾芳仪手里的人多，能做实事的也比贾芳仪手里能做实事的人多，她自然张狂些。 况且小蝶就是其中最明显的钟慧的人。 钟慧最开始还算相信贾芳仪的时候，告诉过他小蝶的身份。 让小蝶来送她而不是让悦儿来送她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贾芳仪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看了一眼钟慧，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坐在那里，贾芳仪心里就来气。 “妹妹好坐，也不送送姐姐，到叫个丫头来送。” 贾芳仪忍不住的反唇相讥，钟慧只是颔了颔首，小蝶立刻上道的说。 “娘娘许是觉得奴婢身份过低，不配送娘娘，只是娘娘原本也不是伺候送人的，就是皇上来了，娘娘才去送送，又或者是德妃娘娘，皇后娘娘或是丽夫人娘娘，难道贾芳仪娘娘还受的起娘娘这一送？” 贾芳仪气到最后反而平静了下来，怒极反笑的看着钟慧。 “好啊，我真是错信你了，那些贾府的人交给你用，如今把这些丫头们找着了，就开始扔掉我了是吧。” “娘娘慎言。” 小蝶只是不清不淡的说了一句，贾芳仪也不想再提，气呼呼的就走了。 钟慧对于贾芳仪说的那些只觉得荒诞的可笑，不过是暂借一二，甚至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难道自己还得为这送上门来的、没有任何作用的礼物买单不成。 只是贾芳仪心里头这么认为，想来一时半会也是很难改正的，于是也就不想多和她争辩，请她出去就完了。 小蝶送完贾芳仪后，又回来帮着钟慧拿了平时最爱看的一本书。 钟慧接过书，问了她贾芳仪的反应如何。 小蝶只是撑着笑容，眼睛里看不到半分笑意。 “贾芳仪娘娘好似很不满奴婢一样，在外头好一阵排暄奴婢和娘娘。” 钟慧点点头，又说：“小蝶你辛苦了，受这样人的闲气。” “不过是为娘娘做事，这些都是奴婢应当的，不算什么，倒是娘娘被好一阵排暄，才是让人生气呢。” 前朝一位皇后的奴婢说出的话，小蝶一直奉为圭臬。 主子受辱就是奴才无能。 第105章 所以小蝶对于钟慧的事情一向很上心。 这次被贾芳仪莫名其妙的排暄一顿，加上之前钟慧说出的那些话，让小蝶对贾芳仪生出的恶感更加强烈。 只是她毕竟是奴才，行为做事也得跟着主子来，因此也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甚至说话都很少提到这方面。 钟慧也不管这些，她心里存着一些东西，贾芳仪这次的上门倒是让她有机会想想这事情了。 “小蝶，若是我不给爹娘报仇，你们还会跟着我吗？” 小蝶默默帮钟慧收着东西的手一愣，马上又恢复了动作。 “娘娘想做什么是娘娘的决定，奴婢不管这些，只是跟着娘娘做事就是了，只是娘娘……” 小蝶吞吞吐吐的说出来了后面的几句话。 “这些事情单是奴婢这么想着，其他人可不一定，悦儿姐姐的那些话点醒了奴婢，但其他人也许还想着七王爷以前的景象。” 小蝶这话说的含蓄隐晦，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想着七王爷以前的恢宏景色。 暗卫之所以能为主子奉献自己，完全不顾虑自己的安慰，就是因为训练他们的时候为他们洗脑，告诉他们必须要为主子赴汤蹈火。 这样养成的狗大多都十分忠心，这样才不会背叛。 而小蝶作为暗卫所出来的人，自然知道其他暗卫都是什么样的状态。 如今死死的、忠心的跟着钟慧，自然也有她是七王爷唯一留下的女儿的缘故，只是钟慧若是一门心思不愿意为七王爷报仇，只怕那些人也会心里纠结，最后出现什么问题。 钟慧毕竟没有和他们怎么接触，她再怎么善良，再怎么威力强大，再怎么具有人格魅力，都不可能隔着一道宫墙收复别人。 想到这里，钟慧也是头疼，还好她没有给旁的人说过不想管爹娘的事情，只是试探的问了小蝶。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不过是想着那么些人，都是因为我爹娘听我的话的，那他们真的是我的人吗？” 钟慧装作一副脆弱敏感的样子，多愁善感的皱着眉头。 小蝶果然放松了不少，收拾的动作越发快速敏捷。 “娘娘这就是想岔了，老主子只有娘娘这一个，奴婢等自然是效忠娘娘的，咱们不是娘娘的人又是谁的人呢？” 你们可不是。 钟慧心里冷冷的想到，但终究因为就算这样小蝶还是表了态跟着自己而感到欣慰。 让小蝶下去之后，钟慧好好的思考了一下。 坦白来说，她是喜欢安稳的生活的，目前这个状态不得不说是她最喜欢的状态，如果要去做些什么，只怕会对现状造成改变，而这个变动是钟慧承担不起的。 她不喜欢风险。 只是不知道那些人心里面是谁谋害了七王爷，若是涉及里头，还得从长计议，若是只是最外头的那些人，这就好说。 钟慧的眼里精光闪闪，想着这样的事情。 于是又写了一封密信，传信给宫里面下头的人，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陷害了七王爷。 第106章 不管钟慧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猜测贾芳仪回去之后可能会传出自己根本不想帮爹娘报酬的事情给那些人，于是还是写了这封信，传出去之后也能让手下的人信任自己两分。 真是苦恼，小公主最近身体又不舒服，晚间总是闹得嬷嬷不安宁，钟慧也不放心小公主，导致这几日钟慧一直休息不足，还得抽出精力来应付那些人， 悦儿又去太医院给钟慧拿了些安神的汤药回来，起码让她在晚上能够睡觉的时候可以睡的安稳一些。 再说另一边，在刘采女向钟慧道歉之后，并且皇帝也亲自问了钟慧的想法之后，当晚侍寝的果然就变成了刘采女。 只是刘采女这时候却没有了往日的得意和张狂，老老实实的给自己洗漱完，五儿又接手帮着打扮了一下，终于是准备完毕，等在了游仙宫的外头。 皇帝的轿撵来的不算早，兴许是想晾着她一会，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总之，刘采女在外面几乎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等来了皇帝。 只是刘采女心里也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可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那么肆无忌惮了，皇上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喜爱她的容颜，也不可能允许她随意冒犯别的嫔妃。 皇帝被大太监扶着下了轿撵之后，也并不多做什么，只是扫了一眼刘采女，叫了她起来，就自顾自的往里面走了。 刘采女从地上站了起来，本来站久了就有些酸软的腿此刻更酸胀的很，刘采女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的腿，感觉就像在揉一块注水的猪肉一样。 游仙宫刘采女住的地方并不能算大，皇帝也完全不嫌弃，大咧咧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就等着刘采女伺候自己。 五儿是无法在这个场景里头帮上忙的，于是老老实实的退到了门外边，看见太监总管在外面又害怕的行了一个礼，想退的更远。 太监总管是个很和善的人，说得上圆滑，他倒是觉得多接一个善缘，与人为善也是给自己未来留一个后路，毕竟像他们这个没跟的人，年轻的时候倒还好说，等年老了，那可都是艰辛非常。 “你不必走远了，既然是刘采女娘娘的奴婢，那就跟杂家一样，守在门口吧。” 守在哪里并不是什么值得争执的事情，最关键的是能和大总管说话已经是五儿这个等级能接触到的最让她感到荣幸的事情了。 “谢谢公公。” 五儿小声的道了谢，也和太监总管一样在门外守着。 屋子里，刘采女也半蹲下来给皇帝脱鞋，本来想叫丫头打盆水来伺候皇帝洗脚，可是皇帝直接叫住了刘采女，让她先去洗手，其他丫鬟伺候洗脚就可以了。 于是皇帝把自己身边跟着的丫鬟叫了进来，让那个丫鬟伺候洗脚，又重新叫了另一个丫鬟，叫带刘采女下去洗手。 等到刘采女被带去重新洗漱一番之后，皇帝已经在丫鬟的伺候下躺上了床。 第107章 老实说，他暂时没有想和刘采女调情的想法。 虽说想了些方法，让她能够继续伺候自己，但是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并且这件事情对于皇帝而言，其实算不上什么老大难，随随便便动动嘴也就做了。 此时皇帝自然没有等刘采女的想法，拿了本书自己躺着看着，倒是颇为休闲。 看到刘采女进来，也不说话，只当没有看见这个人。 皇帝不说话，刘采女可是不能；不说话的。 她扯着自己的衣服，期期艾艾的叫着皇上，又摇尾乞怜的从床底爬到了床上，从脚底爬到了肩头。 刘采女的脸颊飞红，明明什么也没有做，眼神就已经湿湿润润的了。 她像是抛弃了自己所有的自尊，变成了一株只会攀缘的菟丝子，想要缠着某一个人来获取生存下去的能量。 既然刘采女都做到这份上了，皇帝哪有不配合的道理呢。 皇帝偏着把书放在了一边，低头静静的看着刘采女克服心里那道坎的挣扎模样，挑了挑眉。 “你若还不愿意，朕也不强求。” 只是这句话说出来像是刺激到了刘采女，攀爬的动作都更加的快了起来，下一秒就攀到了皇帝的肩头。 看见皇帝还是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她的样子，刘采女吞了口口水，闭上了眼睛，顶着脸凑上去想要亲吻。 皇帝并没有躲避，刘采女不偏不倚的直接吻在了皇帝的嘴唇。 两片唇瓣贴在一起好一会，见没有别的动静，刘采女得寸进尺，更是探出舌尖吻了进去。 皇帝作为皇帝，自然是该享受妃子的服务的，他只是略微张了张唇，其他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做。 刘采女自己倒把自己吻的气喘吁吁，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还是皇帝没有任何变化的样子。 刘采女自己心里知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的道理，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便什么都不管，自己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服侍着皇帝。 待到第二日起床，皇帝倒是神清气爽，只是这游仙宫的床略微有些小了，睡得皇帝有些不舒服，但是精神还是很好的。 反倒是刘采女，兴许是第一次做出了往日里被自己所不齿的行为，即使之前再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头一次迈出这道坎，难免会觉得不舒服，晚上做了许多梦，第二日起来显得无精打采的。 但还是得打起精神来，撑着一张笑脸伺候皇帝穿衣。 皇帝理直气壮的享受着刘采女的服务，等到了外出的时候，想起什么一样的转过头去吩咐身边的人。 “刘采女住这儿就有点过分了，让她搬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 身边的小太监自然忙不迭的答应了，等到皇帝离开的时候小太监还站在原地。 刘采女见到那小太监留了下来，就知道自己抛却尊严做出的事情还是有了收获。 “公公，有什么事吗？” 五儿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丫头，马上就去上前询问。 第108章 小公公也是个识趣的，知道刘采女马上就要恢复原先的地位了，也不做出趾高气扬的样子，而是恭恭敬敬的。 “五儿姐姐这么说倒是折煞奴婢了，皇上怜惜刘采女娘娘住在这破旧地方，叫奴婢帮着刘采女娘娘住回原来那地方去呢。” 五儿顿时惊喜万分，忙回头看了看自己家娘娘，又笑着对小太监说：“那就心疼公公了，真是麻烦公公了，还为我们这么用心想着。” 小太监自然不会再说些什么，笑着就把这件事情给应了下来。 有了皇帝的吩咐，搬回到原来地方这件事情自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不到半个时辰，就通通解决了。 刘采女就算人贬了位份，她的家世摆在那里，也没有人克扣她的银钱，原先进宫时，爹娘就给她准备了不少银子，此时，倒还能有富余的赏给下头的人。 小太监得了赏赐之后，更加的见眉不见眼的笑了起来，跪下谢了好几次恩之后，才屁颠屁颠的跑了。 刘采女环视了一圈这个自己曾经住过的住所。 皇宫是不可能让一个宫室空着积灰的，刘采女虽然搬了出去，依旧有人日常进来打扫，瞧着跟她没搬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饶是刘采女并不是什么悲春伤秋之人，此时也有了物是人非之感。 “我不过是出去了一两月，如今回到这里，倒像是恍如隔世一般。” 刘采女这么说，五儿也笑着回应。 “娘娘瞧，咱们走之前，奴婢还在那打络子呢，倒像是那光景还在眼前一样。” 听了眼前之人说的这些话，刘采女也只略微的笑了笑。 她原本自持貌美，能够做到不少事情，如今才恍然惊觉，不过是上位者的游戏，只要他们愿意，能把你捧得高高的，也能把你摔得惨惨的。 虽然刘采女不是这个宫里地位最高的，但绝对是被摔的最狠的。 她太过于张狂了，以至于不知道皇上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她在家里的那些做派要到皇宫里来，更是万万不可。 最终落得这个下场，也让她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俗话说，触底必然反弹，接触到人情冷暖这些的刘采女打定主意了，不管以后多么丧权耻辱的行为她都愿意去做，只要能爬到那个高位。 皇后、德妃、丽夫人，虽然他们从不曾对自己做坏，但不好意思，争斗本来就是你死我活，在上头既然占了位子，就不要怪别人想把她拉下来。 即使对家族万般不爽，但想要到高位，家里的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 刘采女马上就吩咐了五儿研墨铺纸，自写了一封家书给家里头。 刘家得到这封家书，自然欣喜万分。 他们还在担心自己家在宫里的娘娘能否过得安稳，就得了这封信，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阿弥陀佛，娘娘在宫里没事就好。” 刘夫人握住佛珠，在胸口不住的捻动着，嘴里念着佛号，泪光涟涟的看着刘大人。 刘大人也是志得意满，手里拿着信，得意得很。 第109章 “我就知道我的女儿不可能是那种不争气的人，瞧瞧，如今就算咱们刘家没有给她什么帮助，她这不还是站起来了吗。” 刘夫人自然赞同自己相公说的话，温柔的点了点头。 “相公说的极是，我就知道咱们家娘娘就是争气，日后比其他的娘娘都要厉害。” “嘘。” 刘大人连忙捂住了刘夫人的嘴巴，严肃的瞪了她一眼。 刘夫人无辜的眨着眼睛看着刘大人，然后示意自己不会乱说话了。 刘大人这才放下手来。 “不要乱说，这些话被谁听见了，传到皇上耳朵里，咱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刘夫人点头点的更加勤了。 “我知道了，夫君。” 说到这里两个人只是对视一眼，各自又都笑的开心。 先前在宫里，刘才女惹了皇帝生气，他们这两个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刘大人当时生气的不得了，拍着桌子说着这女儿无用，就想着能不能从旁支过继过来一个，等到下次大选的时候，再送进宫去。 刘夫人则是趴在桌子上哭，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自责自己没教好女儿，又说女儿也太放纵了些，怎么惹了皇上生气。 如今两个人的样子倒是更加的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了。 刘才女等到信送出去之后也呼了口气。 她在信中也没有说其他的什么话，只是说如今她也算重新获宠，还望父亲在外头谨言慎行，不能过分得意，更加忠心耿耿的为皇上效力，这才是刘家该做的事情。 刘才女自来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蠢货，但是想必也不会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犯蠢。 刘大人自然心里也是知道深浅的，接到了女儿的来信之后，心里虽然得意了一阵儿，到底没有往外宣传。 钟慧这边，寄出去的信终于得到了回信，下头的人竟然声称，找到了罪魁祸首。 钟慧连忙打发走了其他人，只留了悦儿和小蝶在里头伺候着，这才慢慢打开信来。 信是外头的暗卫总管寄进来的，他拖作了一个庄子里的老板，在皇帝想要为钟慧行到外头的亲戚时，认作了她一个远方的叔叔，此时也能寄些东西进来。 这信藏在暗卫总管送进来的一篮子鸡蛋里头，小蝶也是充作暗卫教养的，自然懂得这些事情，悄摸的就把信摸了出来递给钟慧。 钟慧越看信，面色越不好。 “怎么了，娘娘？” 小蝶是最关心这些事情的，自然最先问出来。 钟慧冷着一张脸，想把信给小蝶看，但伸出去的手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没什么，他们竟然说是出于内部的背叛，只不过被他们的人已经清除掉了。” 小蝶也抿紧一张嘴，她不敢相信是这样的结果。 不愿意让暗卫们调查出结果是一件事，暗卫们真的没能调查出结果又是另一件事。 “我在宫里，不能很常接触外面，想来过了这么十几年，他们也是懈怠了。” 小蝶自然也义愤填膺的点点头。 “娘娘，这是在忽悠您啊。” 第110章 只有悦儿什么都不懂，看见小蝶和钟慧都一副生气的样子，也鼓着脸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只是这个气气不了多久，她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又凑近问。 “娘娘，做出这些事情的人查出来了不应该是好事吗？怎么娘娘还这么生气？” 钟慧拍了拍悦儿的手，又把信件交给小蝶保管。 小蝶收到信件之后也不拆开来检查一下，直接放进了妆台上的盒子夹层里。 “这件事情是他们内部发生的，若是要检查，早就可以检查出来了，为什么非得等到我让他们检查，他们才检查出来呢？不是过于懈怠了，就是拿这样的事情来忽悠我，觉得我不知道具体情况。” 钟慧说到这里，高声吩咐外头的小丫鬟进来。 外头的小丫鬟也大多都是钟慧自己的人，只是这种掉脑袋的事情，钟慧还是不会随便让外人知晓。 于是小蝶和悦儿迅速走到钟慧两旁，手上又拿了些东西，装作正在忙碌的样子。 “请娘娘安。” 小丫鬟进来之后直接跪在地上给钟慧清安，钟慧受了之后，叫了她起来，又吩咐她去后头的殿里把周良媛找来。 小丫鬟自然没有不应下来的。 等到周良媛过来之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板着一张俏脸就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请安婉仪娘娘安。” 钟慧不想受这些虚礼，下去亲自扶了周良媛起来。 “还不给周良媛看茶。” 冷眼看过去，好几个小丫鬟藏在后头偷懒，钟慧吩咐道，让他们看茶的看茶，拿点心的拿点心。 吩咐完了之后，又牵了周良媛坐在自己身边。 周良媛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但也知道钟辉不会平白无故就找她过来。 如今周边的丫鬟都被打发走了，只剩下她们两个，说话行事也好便宜一些。 “主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钟慧捂住了嘴。 “小心隔墙有耳，只是打发走了他们，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外头听着。” 周良媛点了点头，等着钟慧放下捂着嘴的手。 钟慧果然照做。 “姐姐找妾来有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妹妹这几日可有和外头家里联系。” 周良媛对于自己主子，那自然是能交代的交代，不能交代的也要交代，哪有什么瞒着的道理，于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家里昨儿才寄了信给我，说是什么……在我们之间发现了叛徒，还请娘娘做主，清剿叛徒。” 钟慧一听这话就确定了，周家也和暗卫首领一样，可着劲儿的忽悠自己。 但是看着周良媛这副一脸正直，满脑子只有主子的样子，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那些偷奸耍滑的家伙能养出这么正直忠贞的女儿呀，想来也是没经历过世事的缘故。 贾芳仪还在明面上敌对着呢，钟慧不能现在就和暗卫撕破脸皮。 尽管说就算现在撕破脸皮了，他们也不可能脱离自己去找其他的主子，只是做事不那么尽心竭力，也是一件大坏事。 第111章 “既然叛徒已经清缴了，妹妹家里可有说其他的事情？” 钟慧继续漫不经心的问着。 周良媛倒是乖巧，一五一十的把家里寄来的信通通给钟慧说了个遍。 “家里说，让妾不必时时听着娘娘的，也得有自己的主张。若是娘娘出了问题，妾也能兜个底。” 周良媛说着说着又摇了摇头。 “只是妾不明白，妾本来就是暗卫，暗卫是不用有自己的思想的，只需要跟着主子走就行了，怎么要自己有主张呢？” 钟慧嗤笑一声，却不是冲着周良媛去的，而是对着宫外的所有人。 当着周良媛，钟慧也不避讳，意有所指的说着宫外的人，也包括周良媛的母家。 “我爹到底去了这么久，外头能留下这些人已是万幸，若是谁有个其他的念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亦或者是大家明面上愿意为我做事，暗地里却不知道有什么小心思。也是常有的。” 周良媛只是老实，听钟慧的话，并不是傻子。 不如说，她比钟慧来的还要聪明一些，只是认为作为暗卫只用听钟慧的就行。 钟慧自然也知道这丫头比自己还要聪明，不然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 周良媛愣了一会，才回复钟慧。 “娘娘的意思，妾自然知道，只是好歹那是却的母家。妾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钟慧当然也不是要她马上就在自己和母家之间做出选择，并且站队，说的极端一点，周良媛还是周家送给她的暗卫呢，此时这么对周家也是太翻脸不认人了。 只是可惜，只怕周家也没有想到，自己养的女儿那么的忠诚。 钟慧眯了眯眼睛。 “瞧妹妹说的，我怎么会是那个意思呢，不过是劳烦妹妹回去说上那么一两句，我自然懂得他们的意思，只是还请他们也不要把人当做傻子，我虽然养在宫里，只是一个小丫鬟，但所幸还是有点见识在身上。” 周良媛只记着钟慧说的话，回头只管把这些照实写在信上，也不用掺和这些人之间的机锋。 外头的小丫头们拿的茶水、糕点端了上来，钟慧捡起了一块梅花糕轻轻抿了一口，又是轻笑。 “这个好吃，是我钟爱的，你带些回去尝尝，倒也能让爹娘知道没在我这被欺负。” 周良媛点点头，叫来了自己的丫鬟拿着这盘糕点，只等着离开的时候也带上。 周良媛前几日还听说过小公主病了，这几日都来瞧过，昨日没来，今日倒补上了。 “姐姐，小公主今天怎么样了？妾昨日有些事，忙着倒还没来得及过来，今日一得空，就马上过来瞧瞧小公主。” “倒多谢你费心想着，小公主今日好多了，热也退下去了，吃也能多吃两口了。” 两个人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最后周良媛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娘娘，小公主周岁宴都已经办了，怎么皇上还不给小公主取名字呢。” 钟慧浅浅抿了一口茶。 第112章 “想来也快了，皇上前儿个还在说呢，已经要内务府拟了几个好听的，过几日做成了签子送来我瞧瞧，等到小皇子也周岁之后一起取名字。” 周良媛有些惊讶，皇子和公主一起取名虽然不是稀奇的事情，但也只有十分受宠的才有这样的待遇，想来皇上一定非常喜爱钟慧。 “皇上可真是疼爱姐姐。” 钟慧也只是笑笑，并不回话。 想来也是觉得自己不过一个玩意儿，皇上能有多喜欢，若是真的喜欢，刘采女没有来道歉的可能性。 他不过是挑自己看的顺眼的宠，挑自己觉得有趣的爱罢了。 “李姬最近说是好些了，又约了我们去花园里看风景，不如你同我一道去？” 周良媛点点头，终于舍得从她那张仿佛没有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丝微笑。 “李姬生了病，许久未出来，也是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两个人从位置上站起来，一前一后的出了这伊影阁。 李姬也很惊喜她们两个来找自己，一时之间喜得拉住周良媛的手，侧头亲昵的看着钟慧。 “倒劳烦你们来找我了，我这怎么好意思呢？本来想着带上丫头们先去伊影阁同你们说会子话的，你们动作倒比我还快些。” 周良媛别拉着手，亲亲蜜蜜的和李姬靠在一起，钟慧则是另外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李姬姐姐，小皇子似乎下月就满周岁了。” 李姬点了点头，她也知道钟慧是因为小公主名字的事情如此关心自己皇子的生辰，也并未思虑过多。 “下个月初吧。” 说起这里，李姬还有一些兴奋。 “因为日子实在实在凑巧，只是下月一号，于是月底就给小皇子办周岁宴，妹妹们可想好放些什么东西了？” 钟慧倒是提前想过了，只是不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想来皇上也是会准备的，妾不过是想添些书本毛笔之类的。” 说完又是一副羞涩的模样。 “姐姐不嫌弃妾身份寒微，又不通文墨，还愿意让妹妹给小皇子周岁上添礼，妹妹倒是让姐姐失望了。” 李姬连忙和周良媛对视一眼，送下了还放在周良媛那边的手，反而回身握住钟慧的手，面色略有愠怒。 “妹妹若是再说这些，姐姐可就要生气了，我并不是图你什么才让你做这个事情，而是我把你认作姐妹才这个样子的，姐妹之间哪还需要你是什么样子的人，不过是感情驱动罢了。” 钟慧这才像是被感动了的样子，却又不明确的表露出来。 “姐姐倒是话说严重了，哪到了这场面，不过是妾胡思乱想罢了。” 两个人对视一笑，就连一旁的周良媛也笑着点了点头。 三个人又一起看了些小皇子的衣裳布料，钟慧帮着绣了两针，又被李姬故作嫌弃的挤开，自己珍而重之的摸了摸面料。 说完之后，三个人才一起去了御花园，院子里没别的东西，只有鲜艳的花朵，倒是看的李姬神清气爽，只觉得病气一下子就从身上逃走了。 第113章 待到分别的时候，李姬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只是总不可能把别人强留下来，于是也就叫他们各自回去了。 周良媛回去之后自然写了一封信回家里，里头详细说明了钟慧到叫她说的那些话，钟慧没有让她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提。 很快到了月底，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凉起来，钟慧给小公主准备的衣服也更加厚实软和了些。 小皇子的周岁宴就在明日举行，因着没有其他比较大的事情需要办，这次的宴会没有钟慧的小公主周岁宴那么盛大。 周岁宴人多，除了当天的主角以外，没有一个人抱了小孩子过来。 钟慧说了要给小皇子添周岁抓周的物品，自然说到做到。 虽说李姬一直说心意到了就行，不拘泥于这些形式，钟慧还是好生准备了一番。 她这两日痴缠着皇上，从皇上库房里面掏出了一把焦尾琴，音色浑厚，是为四大名琴之一。 皇帝原本不想给她这把琴的，他心里想着终会又不会弹琴，就算学也应当是循序渐进的学，一下子就用名琴也是不适合。 只是听到说这琴是给小皇子做抓周的，皇帝这才同意下来。 李姬看到这把琴还有些惊讶，凑到钟慧跟前儿说话。 她是知道这几日中会在缠着皇帝的，只是没想到还真的让她拿到手了。 “这琴！皇上还真的给你啦，我在闺中就常常听闻这把琴的名声，如今竟然还有一点技痒了。” 李姬笑着看着这把琴，颇有些想要上去弹奏一二的态度。 钟慧听见这话，也贴在李姬旁边，笑嘻嘻的回应。 “妾哪有这个福气能够拿的到这把琴，不过是跟皇上说，这琴是给小皇子做周岁宴的好采购，皇上心里顾念着小皇子，也挂念着姐姐，才把琴借着妾的手交予姐姐的。” 两个人都知道皇帝是什么想法，也就是不过拿琴出来给一个小孩做周岁宴的抓周，外头的人瞧见了也都知道皇帝大方，国家富足皇帝才能如此大方，从此民心更加凝聚。 加上小孩子大多数都不太喜欢这些玩意儿，皇帝想着周岁宴之后还能以小皇子没有抓到的借口收回来，继续藏在他的小私库里面。 其实但凡是其他的东西，皇帝也不至于如此吝啬，奈何皇帝平生最喜欢的东西之一就是各式各样的名琴，除了焦尾琴，剩下的三把名琴也全部被皇帝收藏，剩下七把并称十大名琴的，皇帝也收藏了五把。 李姬也只能遗憾的扁扁嘴。 “我怕是摸不到这琴了，能看一看也不错了，若是我技艺能够炉火纯青，说不定皇上还愿意把绿绮琴赐给我呢。” 比起焦尾琴，李姬更喜欢绿绮琴，此时还怀揣着美好的心情做着梦呢。 小皇子的周岁宴非常顺利的举办完了，众多皇亲国戚都送上了自己给小皇子的礼物，最后抓了巴玉如意。 皇帝倒是高兴惨了，他的焦尾琴不用“流落在外”了，面上还是说了些吉祥话。 第114章 等到周岁宴结束之后，大家都各自跟着主位娘娘回了自己的宫殿。 今天皇帝倒是有兴致，即使周岁宴举办到比较晚的时间，还是翻了钟慧的牌子，叫了轿子往伊影阁方向走去。 钟慧刚回到伊影阁啾看见一个小太监往伊影阁走，心下顿时了然，听了他的话之后更是升起了一股果然如此的想法。 还来不及卸掉钗环，得了消息之后干脆直接不取掉装饰，略微拆掉其中一两件，让脑袋略微松乏些就够了。 皇帝前脚刚让小太监过来，后脚就自己到了伊影阁。 他来的阵势没有那么大，只是跟了几个人，换下了之前身上的朝服，穿了一件深紫色的便服，也显得他长身玉立。 “请皇上安。” 无论有多疲乏，钟慧还是只能在见到皇上之后老老实实的上前去清安。 皇帝笑着扶起了钟慧，又捏了捏她的鼻子。 他很喜欢对钟慧的脸动手动脚，只是每次都动作轻柔，充满着爱怜之情。 钟慧耸了耸鼻子，拉着皇帝的手走到了桌子旁边坐下，赶紧叫了桃花上茶，又自己给皇帝倒了一杯，岁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找妾，辛苦了一天还不够累吗，皇上就知道折腾妾。” 皇帝假装做出不高兴的样子，板着一张脸呵斥。 “大胆，真是不知好歹，朕今日特地来看你，你还不满意不成，尽然还说朕折腾你，看来真是朕把你娇纵坏了。” 钟慧可不怕他这幅样子，只是做尽了讨好卖乖的样子，哄得皇帝又笑又闹的。 最后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哄着把钟慧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朕之前说过了，等小皇子周岁宴之后，再给咱们的小公主和小皇子一起取名，好沾沾小皇子的喜气，如今公主也逐渐好起来了，倒像是真沾了福气一样。” “那还不是多亏了皇上思虑周全，就连前儿小公主略微有些风寒，太医说的那般艰难，如今竟然也是无风无浪的过去了。” 皇帝自然满意的点点头，又叫了外头的小太监进来给钟慧呈上所选名字的纸条。 钟慧是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一个实木做的托盘，上面有十张红纸，每张红纸上面都用金色的墨汁写着选取好的名字，瞧上去吉利的很。 “李姬那里都是随便叫了个小太监送过去，让她自己选了呈上来，只有你，是朕亲自来陪着选的。” 钟慧娇生惯养了这么两年，身上的皮肉被养着，如今也是白皙娇美，只有手指，释然纤细白净，骨节分明，只是指尖一点极其明显的厚茧子依旧彰显着她先前过的日子。 钟慧伸出手指拿起来了其中一张，颇有兴趣的看着这些纸。 “皇上如今只来妾宫里陪着妾做这些，也不怕李姬姐姐吃醋。” 皇帝走了两步，紧紧挨着钟慧坐下。 “她吃醋，那朕的安婉仪会不会吃醋呢。” 钟慧得意的一挑眉头，拿起了其中一张红纸放在眼前欣赏着。 第115章 “皇上只管打趣妾，如今皇上在妾这里呢，妾有什么可吃醋的，早就心满意足啦。” 放下手中拿起来打量的红纸，钟慧直接挽上了皇帝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撒娇。 皇帝自然是很吃这一套，被迎合的无比满意，到底还是比较年轻，也不管其他的，只管两个人之间柔情蜜意，好一阵温柔。 “有想好咱们的小公主要叫什么名字吗。” 皇帝凑到钟慧耳边，耳鬓厮磨，又看着面前的木盘子，问着钟慧。 钟慧倒是对这些名字都不太满意，过于浮夸华丽了，但是也不好直说出来，只说。 “既然皇上在这里，小公主的名字自然也要皇上参与呀，难不成皇上不想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字？” 皇帝对这样娇俏的女孩自然是无话可说的，于是捏着钟慧的手拿起了其中的一张。 “朕觉得这个名字就很好。” 钟慧凑过去一看，红纸上面用金色的墨水写了嫦这个字。 皇帝看见钟慧已经开始端详着这个字，慢慢的放下了捏着钟慧手腕的手，含笑的微微侧身靠在另一边后面，饶有兴趣的瞧着钟慧。 钟慧虽然当了妃子之后也想着开始读书，老师还是丽夫人和皇帝那种水平的，但是时间的累计也并不能是一时半刻就能抵消掉的。 就比如现在，钟慧并不能很直观的得到，皇帝到底是抱着什么样子的想法给小公主取这个名字。 不过钟慧有一个很好的优点，那就是不耻下问。 拿着红纸极其自然的就靠在了背后皇帝的怀里。 “皇上，妾不懂这些，皇上选这个名字，是有什么含义吗？” 皇帝对钟慧向来好为人师，见到她问，不仅不恼火，反而有一种被徒弟请教的满意感。 “小慧可听过嫦娥的故事。” 钟慧点了点头，她小时候虽然也是在宫里伺候人的，但是嬷嬷疼爱她，每晚不当值的时候也会讲些故事哄她睡觉的。 这嫦娥就是其中一个故事。 “原本嫦娥的名字不叫做嫦娥的，仅仅只是月宫的主人，即没有偷些药，和后羿也不是一对，朕借嫦娥的嫦字，希望小公主像月宫上的公主一样，光辉美丽，身体健健康康的。” 这个名字确实也用了些心思，只是说完全有心思，倒还谈不上。从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里头，又找到他以前的原型，又在以前的原型里面取出一个字来，对于皇帝来说并不是什么富有挑战性的事情。 只是皇帝肯为小公主用心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李姬那里的小皇子，赵姬和贾芳仪的小公主，可是连这点用心也是没有的。 钟慧自然见好就收，并不给皇帝泼冷水，反而一脸崇拜的看着皇帝。 “皇上当真博学多识，妾幼时听闻这个故事，就是皇上说的先前那个样子，谁知道原来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皇帝点点头，让下面的小太监撤回了放着红纸的盘子，把“嫦”留了下来，这样下面的人就知道小公主的名字是什么了。 第116章 等取完小公主的名字，皇帝自然是要留下来陪着钟慧的。 钟慧也不扭捏，因为现在时间还早，拉了皇帝就往书房里走。 “皇上前几日交给妾的东西，妾可都好好看过了，只是有一点不明白的，还等着皇上来给指导指导呢。” 钟慧娇笑着，亲自去书架上面拿下来了两本书，又研墨铺纸，拿出自己常用的一只毛笔，蘸满了墨水，殷切的递给皇上。 “皇上请用，可要好好的指导指导妾，可不能像上次一样说到一半就跑了。” 说到这里，钟慧还娇嗔的瞪了一眼皇帝，直看的人身酥体软。 皇帝可不吃这一套，自然是得让钟慧把先前学的东西老老实实的说明一番，才肯继续教下去。 “那慧儿可得把自己的感悟说出来，若是连句感悟也没有，就让我这个先生直接教学，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钟慧向北抽背到课文的学生一样，背着手拘束的站在皇帝旁边，头垂得低低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 “……田地征税需得考虑农民，摊的税利银子钱在地主头上，但地主又把这钱推到农民头上……” 虽然一番话说的磕磕巴巴，但到底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听得皇帝满心欣慰和欣赏。 “看来小慧当真下去用心瞧过了，都可以当朕的状元了。” 又是一番调侃，说的钟慧本来就羞红了的脸颊愈发的红润，像是放一颗鸡蛋上去马上就能够被烫熟。 只是皇帝虽然喜欢说些调侃的话语，但也是有真材实料的，教学方面更有自己的一套路数。 虽然他从来没有教过别人，唯一的学生就是他的安婉仪，但是从钟慧的表现来看，当真教的不错。 皇帝拿起钟慧递过来的笔杆，略微昂头示意钟慧过来。 钟慧知道这是要开始教自己了，考核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心里开心的很，连忙凑到皇帝身旁。 谁知道皇帝并没有那么轻易就让钟慧过关，握住钟慧的手就把自己手中的毛笔递给了她。 “小慧先前读过的书，我们可考过了，可是朕留给你的字，可还没有看过。” 钟慧略微的往下一沉肩，动作并不明显，长舒了一口气，捏住毛笔就在自己刚刚铺好的纸上挥笔。 她是个在写字上不太有天赋的人，单纯临摹皇帝的字也只有三四分相似，况且又是初学者，连那三分风骨也没有达到。 可是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因为钟慧实在是用心，即使只有三四分相似，也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也许是因为虽然拿了字来给钟慧临摹，但到底这是皇帝的字迹，若是真的被人临摹像了，皇帝那才应该惶恐。 于是看到钟慧写出来的字迹，皇帝先是一愣，随机十分高兴的笑了出来。 “慧儿一瞧就是用了心的，虽说笔意不够连续，轻重缓急都不够到位，但已然大有长进了。” 钟慧被夸奖也不骄傲，自顾自的抿着嘴看着皇帝笑。 第117章 皇帝一把把钟慧拦了过来，拥在怀里，就开始继续讲着之后的东西。 钟慧听的可认真，她幼时没有学习的条件，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然万分珍惜，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在嘴里细细咀嚼过，才吞咽下肚。 只是这天色本就晚了，先前又浪费了那么些时间，若是继续讲解，皇帝也感觉有些疲劳了。 小蝶是个懂眼色的，知道他们俩累了，端了两盏浓茶上来，又轻声细语的说。 “皇上，娘娘，天色已经晚了，不如皇上和娘娘先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做也是一样的。” 钟慧还有些恋恋不舍，但抬头一看，确实已经夜深了，她倒还好，只是明日皇帝还需得上早朝，钟慧可不想留下一个引的君王不早朝的妖妃形象。 于是也柔声说道。 “皇上，天色已经晚了，不如先就寝吧。” 皇帝把笔放了下来，点了点头。 “好，就听小慧的。” 钟慧笑得甜蜜，招呼人端水拿洗脸巾来。 因为小蝶才刚儿在皇帝跟前露了脸，皇帝对她有着比较好的印象，见到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还有些颇感兴趣。 “刚刚那丫头，把脸抬起来。” 小蝶不知道皇帝这么说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也不可能反抗皇帝的语言，于是昂起了下巴，抬起了头，只是眼睛依旧看着下面，不敢直视圣颜。 小蝶长相秀美，和周良媛是一个类型的冷美人，也许是因为她们两个是暗卫出身，所以身上气质也有些许相同。 “长得还挺好看的，好好伺候你们娘娘，行事如此贴心，想来你们娘娘一定十分重视你。” 皇帝对小蝶十分有好感，于是顺着夸奖小蝶。 钟慧刚一回来就听见皇帝夸奖小蝶，偷偷笑着点了点头。 “是，这丫头可操心了，平日里什么都要管着妾，生怕妾起晚了，又怕生怕妾睡晚了，整日里嘴巴里念叨的全是什么健康呀，作息呀，是恨不得切去做那无欲无求的菩萨，当真是无趣。” 虽然说着无趣，但钟慧的笑意却明显的表明出了，她对这件事情十分的受用。 “你这丫头，有个这么好的丫头还不知足，还在那嫌弃。” 皇帝伸手戳了一下周慧额头，同样含着笑意轻轻斥责。 钟慧才不害怕呢，拉下皇帝的手就走到了洗脸的铜盆旁。 “好，那丫头是个好的，妾就不是个好的了？妾来伺候皇上洗漱。” 钟慧双手捧着帕子，弓着腰，递给了皇上，脸上也挂着俏皮的笑容。 皇帝自然享受自己的妃子这么对待自己，脸上的笑意根本止都止不住，也装着样子咳了两声，满脸严肃的接过钟慧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擦脸，又递了回去。 钟慧把用过的帕子递给丫头们，又扶着皇帝往床边儿走去，解开了皇帝的衣服，帮他换上了寝衣，伺候着他躺上了床。 “皇上略等等，妾也去洗漱一下。” 皇帝躺在床上，点了点头，无聊的拿出了一本册子来看。 第118章 钟慧在丫头们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也走到了床前。 皇帝这才放下拿在手中的书，欣赏着看着钟慧。 “皇上已经夜深了，别看书了，烛光这么微弱，伤眼睛呢。” “好，朕不看了，小慧，来。” 皇帝张开自己的肩膀，示意钟慧躺过来。 钟慧轻轻的坐在床沿，慢慢的躺了上去，又从皇帝的脚边爬到了最里头睡着，这样之后才开始躺进皇帝的怀里。 外头的丫鬟吹了蜡烛，拉了床帘，便都到外头守着了。 等到第二日早上，两个人又得早起。 皇帝起来在床上睁了会眼睛，就被钟慧搭了一只手在胸膛上，他微微低头看着钟慧，眼睛里漾出了些许柔情。 “不如你再睡会儿，朕自己让丫鬟们收拾。” 钟慧靠在皇帝的胸前，恃宠而骄一样摇了摇头。 “不要，妾要自己服侍皇上，才见的妾的心意。” 皇帝拍了拍钟慧的手，也不说他什么，便随她去了。 外头的太监们也不敢进来，只有李总管在外面叫门。 “皇上，娘娘，该起了。” 里头要是没有回应，便等半分钟，又得叫一声。 “皇上，娘娘，该起了。” 直到听到皇上回应“好”之后，又是丫鬟们鱼贯而入，端来了早就烧好的热水，还有丫鬟在外间布菜。 钟慧自然得是先伺候皇上洗漱，等皇上走了之后才去管自己的装扮，于是只是披了一件外衣在身上，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就服侍皇上擦脸，擦手。 服侍完皇帝擦脸擦手之后，钟慧又从这时候才敢进来的太监手里接过皇帝的衣服，仔仔细细的服侍他穿好了衣服，又从一旁接过帽子，打算给皇帝带上。 皇帝伸出手按住了钟慧，眉目英俊，自有一股潇洒和肆意在里面。 “今日还早，朕先陪你用过早膳再去早朝也是来得及的。” 皇帝知道，许多妃嫔喜欢留自己吃饭是因为能够用到自己的份例，皇上的份例就算是皇后也是比不上的，所以妃子们自然十分希望能陪自己用膳。 不过皇帝虽然知道这件事情，然而他并不介意，反而还挺喜欢妃子们身上这股子热乎气，若是连这点热乎气也没有了，说每一个妃子留他都是因为爱，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况且就算是真为了喜欢而留下他，他也希望能给这样的妃子一些奖励，能用上自己的份例也是其中一种奖励。 钟慧果然眉开眼笑，脸上的高兴都要溢出来了，却还要装作一脸矜持的样子。 “皇上不急着去早朝吗？若是因为妾耽误了，那可真是妾的罪过了。” 皇帝捏了捏钟慧的鼻子，叫了丫鬟赶紧去换盆干净的水上来。 “还不快快洗漱，现下才是更浪费朕的时间，朕是天子，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骗你一个小小的女子。” 钟慧马上就开心了起来，连忙跑回到床上，睡觉的寝衣和外批的衣裳掀起了一道漂亮的弧度，像只自由的精灵一样漂亮。 第119章 这只自由的蝴蝶迅速地换上了外衣，虽然说不上多整洁，至少算是能够见人的程度。 弄完之后又扑到皇帝那里，皇帝果然一言九鼎，说等她就等她，并没有自己偷偷摸摸去吃早膳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钟慧。 钟慧得意一笑，被皇帝拉着手腕到了膳桌旁边。 果然不愧是皇帝的早膳，哪里有比这更好的伙食呢，简直是比她这种身份的妃子的晚膳还有好。 一碗鸽子汤，一碟鸡丁炒豆腐，一碟玫瑰肉铺，一碗鱼露蛋…… 钟慧一边心里嘀嘀咕咕皇帝早膳都如此奢侈，一边偷偷摸摸的动筷子，吃的满心高兴。 皇帝看着钟慧这幅样子，也不觉得生气，只是心里满心欢喜，甚至还亲手擦去钟慧唇角的油渍。 钟慧虽然心里一惊，面上怎么可能表现出来呢，当即笑着从身边丫鬟手中拿起帕子，也不擦自己的嘴角，只是凑到皇帝的嘴唇旁边擦拭，两个人彼此给彼此擦拭油渍，一派脉脉温情。 皇帝很快就吃完了饭，钟慧本来还想送他，又被推阻了回去。 “你还是好好坐下吃自己的饭吧，让你来送我，我也怪嫌丢脸的。” 钟慧抬眼，看见皇上柔情蜜意的眼神，知道自己是无法忤逆他的话语的，于是也只是乖乖的坐在了位置上面，拿着筷子，眼睁睁的看着皇帝离开了。 皇帝离开之前也有吩咐过，等安婉仪用完早膳之后再撤走，于是御膳房的那些太监丫鬟们并不敢随意撤走钟慧的早膳，也不敢就这么回了御膳房，恭恭敬敬垂着脑袋站在一旁，二十几双眼睛看着钟慧用膳。 再神经大条的人，在这种情形下也会吃不下饭吧，何况钟慧本就吃不下多少了。 只是皇帝吩咐，钟慧不敢不从，又喝了一碗鸽子汤，又吃了一小碟鱼露蛋，才拿手帕擦了擦嘴，点点头示意自己用好了。 御膳房的太监和丫鬟们等了会，等到钟慧离开膳桌的时候，才慢慢的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期间连一点声音也不闻，丫鬟太监们全部悄然无声，连动作也放的极其轻巧，碗筷碰击的声音更是一点也没有。 钟慧用完早上之后，便想着要去李姬的宫里瞧瞧她去，那小皇子的取名如何，钟慧也是十分好奇。 只是前些时间才嘱托了周良媛往家里寄信，今日这样的事情也不好再让周良媛同自己一道过去了。 于是只叫了小蝶过来。 “你去李姬姐姐那里，问问她今天是否有空，我想去拜会她一番。” 小蝶应声了，之后又走了出去，为了表示尊重，也不让小丫鬟去报信，而是自己亲自去报信。 悦儿在一旁伺候钟慧梳洗，两个人之间熟悉，钟慧也就敢在悦儿面前流露出一二分性情来。 吃的有些饱了，自然是想要睡觉的，等到碗碟都撤下去了，伊影阁的丫鬟也把桌子都擦干净之后，钟慧才对着悦儿撒娇卖痴。 “好悦儿，我有些困了，想先歇息歇息。” 第120章 悦儿和小蝶不一样，它她没有小蝶那么死板，对着钟慧的撒娇，也常常无可奈何。 “娘娘既然困了，那就先歇歇吧。” 果不其然，悦儿很快就松口让钟慧睡下，服侍着她躺到床上，又帮着拉下了纱帘。 “娘娘可只能睡一小会儿，这才用过早膳，睡久了会胀气的。” 钟慧也知道这些丫头们是为自己着想，所以也听她们的话，就连多睡一会儿也得跟她们撒娇卖痴。 “我自然知道，不过贪睡一会儿，也没什么。” 钟慧打发了悦儿走，自己倒是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了。 两个大丫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钟慧这边又需得有人看着，实在没有办法，还是让桃花来看着了。 悦儿也知道桃花的心不在他们这里，只是到底姐妹了一场，也还是愿意让她在主子面前露露脸。 桃花自然知道悦儿的意思，心里感念她的仁善，满口都是不知道如何报答她，可到底该如何对待钟慧，她心里也没有底。 桃花眼神复杂的看着床，似乎是想隔着床幔看见里头的人 不得不说桃花本就心性淡薄，与旁人相处总隔着那么一层，原先是因为钟慧心性热忱，有了好的还不忘记她曾经送的那么些个小东西，还特特的托了人去宫外头买了那些礼物送给自己。 当了妃嫔之后也不忘记把自己和柳儿一起提携到身边来，当真是对他俩也有着知遇之恩。 桃花心里有些苦涩，若是自己先遇到钟慧，便可以把全部的衷心交给她，只是很可惜，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不过，德妃娘娘并没有让她做过什么事情，加上先前事情的败露，桃花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之间恍惚不知所措，跑去找了平日里和自己接头的人。 也向她询问了，是否真的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做，若是没有的话是否可以一拍两散？自己也好安心伺候现在的主子。 桃花只记得当时的那个人冷哼了一声，用一种奇特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桃花，就仿佛在说，就凭你也想脱离德妃娘娘，转而去伺候别的人。 只是随即，也许是她掩饰的好，也许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又变得尊尊善诱了起来。 “德妃娘娘现下的确是用不到你，只是，若是你去伺候了别的主子，若是德妃娘娘又有用到你的地方了呢，德妃娘娘好歹也是帮过你的人，你这样做岂不是有些见利忘义了？” 那个人事事都把德妃放在一个比较低的位置上，可是桃花知道，这话语里面全是威胁，若是自己当真不愿意为德妃娘娘做事，怕是下一刻就会莫名其妙死在这宫中。 桃花不知道自己当时回了句什么，只知道自己仍旧是德妃娘娘的人，就算只是一个再卑微不过的小卒子，也不能轻易的从她手上脱离。 桃花又有问过柳儿，是否有去找皇后娘娘说这件事情，改换个主人之类的。 可是柳儿反而很奇怪的看着她。 第121章 “为何要改换主人？皇后娘娘虽然平日里没有叫过我做些什么，但她对我的好处我是都记得的，我如今还没有帮娘娘做成过一件事情，就不想在娘娘手下做事，和叛徒有什么两样。” 柳儿还想劝自己姐姐，但又知道姐姐是德妃娘娘的人，于是话又变了一个味道。 “我自然知道姐姐是德妃娘娘那边的人，只是在如何，也不能劝我为德妃娘娘做事。” 桃花苦笑，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死脑筋的，是认准了一个人，那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改的。 “你……你觉得安婉仪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桃花还是不死心，最后试探的问出来了这个。 柳儿不常在钟慧身边伺候，一时半会还有些改不过来口。 “小……不是，安婉仪娘娘啊，那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当她如同自己的好姐妹一般。” 这话确实是有些大逆不道了，只是如今只有姐妹两个，柳儿才敢真心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原先和钟慧还算要好，自从钟慧成了妃子之后就鲜少遇见，就连质问身份的事情，也是桃花自己一个人去面对的，因此，柳儿对钟慧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 桃花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妹妹实在天真，如今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光景了，就算是人没有发生改变，经过五年，也大不一样了。 原本的钟慧也许是和悦儿、柳儿关系更好，如今悦儿还在那里，只是另一个人却变成小蝶了。 在桃花看来，早就应该换种方式去看待钟慧了。 回想起来了这些，桃花看着薄绿色的纱帐有些不知所措，叹了口气。 她也知道，一奴不能侍二主，只是她对钟慧的感情确实比对德妃的要深厚一些，如今身份又已经被钟慧发现，她便想着，再如何，也得给他一个交代。 “娘娘，奴婢也想专心致志的伺候您，只是……奴婢接受了德妃娘娘的恩惠，如今实在没办法脱离出来了。” 桃花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是在这空旷的环境里面，她自己听的一清二楚，要是想要诉说出自己的情不由己，也或者是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太久，想趁着钟慧如今熟睡的时候全部倾泻出来。 只是，钟慧实际上并没有睡着，她半眯着眼睛，把桃花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半晌，轻笑出声。 不过是普通人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找借口罢了，说什么自己被德妃娘娘胁迫着，又或者是受了他们的恩惠，其实想要脱离，但是脱离不了的，通通都是找借口罢了。 钟慧也有这样的时候，当不能面对自己的卑劣的时候，也会这么给自己找借口。 只是她会做这样子的事情，不代表她理解欣赏这样子的人，毕竟，钟慧每次有这样的想法之后，都会忏悔自己，并且正视自己的内心，但显然桃花不是这样的，反而借着这个机会一下子倾诉出来，更能理直气壮的装作自己身不由己。 第122章 只是钟慧并不在意桃花到底是如何想的，今时不同往日了，桃花越这个样子，钟慧就越能狠下心来。 听到这里，桃花似乎没有什么要继续说的了，钟慧动作很轻的翻了一个身，彻底的睡了过去。 桃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轻声轻语的在那边诉完了苦，便好似放下了什么一样，倒是轻松了，拿起了一把小扇子，隔着床帘就给钟慧打扇。 小蝶那边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回来了，她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钟慧向她撒娇，她向来也是不听的。 一回到宫里就发现特别安静，悦儿还在太阳下面做着刺绣呢。 “怎么了？你怎么在外面？娘娘呢？” 一连三个问题说的悦儿冷汗直冒。 “啊，那个……娘娘啊……” 知道小蝶回来了之后是瞒不下去的，悦儿索性一伸脖子。 “娘娘今儿个早起，实在觉得困乏的厉害，如今正在睡觉呢。” 小蝶听到这话，气的敲了一下悦儿的头。 “娘娘想要休息，你也不劝着娘娘点儿，娘娘才用过早膳，立刻就去睡，肚子里的吃食是要胀气的，等睡过了，午膳的时候又起不来，起不来又不吃午膳，到时候，娘娘又要嚷肚子疼了。” 如此熟练，原因就是钟慧之前也曾经有过起的十分的早，刚用完早膳就去睡觉的经历，到了晚间，直嚷肚子疼，又叫了太医来瞧，太医可说，再不可如此了，如今悦儿因为钟慧撒娇，就没有劝阻，可不让小蝶生气吗。 悦儿自己也知道是这个情况，所以在看到小蝶回来的时候才会如此心虚。 “可是娘娘看上去真的很困，大不了我现在去叫醒娘娘嘛。” 听到悦儿这么说，小蝶又赶紧阻止了她。 “等午膳前一个时辰再叫娘娘起来吧，娘娘确实也是累了，如今都已经睡下了，此刻再叫她起来也是于事无补，还是让娘娘多睡会儿。” 小蝶严肃着一张脸说着 ，也拿了帕子，针线之类的，坐在悦儿旁边做起刺绣来。 悦儿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但是也知道这是自己做错了，也不说什么，乖乖的继续做着自己的刺绣。 等到了时间，小蝶果然去把钟慧叫醒，钟慧本来还有些困倦，知道时间实在是有些晚了，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于是就不敢多睡。 用余光看了一眼桃花，想了想也没什么话要同她讲，就打发她下去了。 打算去拜访李姬娘娘的时间是在下午，如今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正有些尴尬。 钟慧早膳吃的有点多了，感觉胀肚子的很，还没有到饿的地步，若是一个时辰之后吃午膳，那必然也是吃不下的，想到这里，还是决定去做点儿消消食的动作。 “咱们去看看小公主吧。” 看着悦儿和小蝶，钟慧笑着说。 “是，娘娘。” 悦儿手脚麻利的收拾了自己和小蝶的针线篓子，然后和小蝶一起扶着钟慧就往了后院儿走。 小公主如今正和奶嬷嬷一起住在后院。 第123章 走到了后院儿，小公主如今正抓着奶嬷嬷给她做的布娃娃，自己刚长出来的两排可爱的小乳牙咬着它。 一行人的脚步声传到了门口，小公主抬起头来，倒是眼尖的看见了他们。 “娘，娘……” 一看见钟慧，连手里的布娃娃也顾不上了，直接就扔在了一旁的地上，举起双手对着钟慧就叫着娘亲，想要钟慧把自己抱起来。 钟慧当然乐意瞧见自己的女儿亲近自己，乐滋滋的上前两步，抱起了自己可爱的女儿。 “哎呀，我们小公主是不是又重啦，娘亲如今都有些抱不动啦。” “不，不重，轻的。” 小公主捏着自己的肚子，想要给钟慧展示自己没什么肉，很轻很轻。 钟慧当然也只是说一些俏皮话，她可不会真心觉得自己女儿重，抱起来略微往上颠了一颠。 “娘亲的小公主就算重了娘亲也喜欢，抱不动肯定是因为娘亲没有力气，得再努力。” 公主年纪小小却十分懂事，已经知道了娘亲话语中的大部分意思，于是扒着钟慧的手，尽力的撑住她的胳膊，想减轻自己的力量。 “娘，娘，我轻，不重，力气大……抱得起，宝宝帮忙。” 钟慧看着小公主这个样子，简直乐呵的合不拢嘴，抱着她一连绕着外面的院子走了两三圈，逗得两个人都眉开眼笑的。 那奶嬷嬷也一直跟在他俩旁边，低眉顺眼的护着他们两个，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既然奶嬷嬷在旁边，钟慧也就顺便关怀的问了小公主的具体情况。 “小公主最近如何，饭有好好吃吗？觉睡得怎么样了，可有按时起床睡觉。” 钟慧每天都会叫人把小公主抱过来她瞧，也会没两天就去陪小公主好好的玩上一下午或者一上午，只是每次去找她的时候总免不了问奶嬷嬷这些问题。 奶嬷嬷自然也是习惯了被问这些问题，为了保证每次被问的时候都能回答上来，奶嬷嬷不由得照顾小公主的时候更加的用心。许多丫鬟能上手照顾的事情，如今奶嬷嬷现在也都是亲手照顾。 “小公主近日吃得好，睡得好，都按时了的，昨儿个才多吃了两口奶呢。” 但凡没有出现问题的时候，奶嬷嬷都这么回答，但这并不是代表着他敷衍了事了，反而是因为钟慧真的问过太多太多次了，这样的回答是最简洁最高效的。 钟慧听到奶嬷嬷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逗着小公主。 “小公主，你父皇昨儿个来，刚给你取了名字，想不想知道叫什么呀？” 晃动着自己的臂膀，钟慧夹着声音，用脸颊凑过去顶着小公主的脸颊，一整个其乐融融的氛围。 “名字？” 没有人告诉过小公主名字是什么东西，她一向只会用称呼来叫人。 不过没有关系，从今天开始他就要知道名字是什么东西了。 “名字……唔，就是你叫我娘，叫这些姐姐什么呀。” 带孩子的时候，钟慧总是不顾及你啊我啊的起来。 第124章 小蝶和悦儿一被点到名字也含着笑，站在旁边，完全不躲避钟慧看过来的眼神。 公主也跟着钟慧看了过去，似乎在很纠结应该叫什么，沉思了一会儿。 “小蝶……悦儿？” 她常常听到钟慧叫这两个姐姐小蝶和悦儿，便跟着模仿钟慧的语调这么叫了起来。 钟慧笑的十分开心。 “对啦，小蝶和悦儿就是她们两个的名字啦，不过你得叫他们俩姐姐。” 小公主的脑袋承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量，只觉得思考的脑子都有些发热，像是躲避思考一样把脑袋埋进了钟慧的怀里。 “哈哈哈。” 钟慧看着自家小公主，高兴的低声笑了起来，小蝶和悦儿也十分开心，都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奶嬷嬷在旁边看着这群人温馨的样子，也有些忍俊不禁。 “好啦，娘的小公主。” 钟慧温柔的把小公主的头从自己怀里露了出来。 “和小蝶、悦儿一样，我们的小公主也有自己的名字呀。” “我，小公主。” 因为周围的丫鬟常常这个样子叫她，久而久之，她也就知道了自己是小公主，现在一说起名字来，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这三个字啦。 本就偷偷笑的四个人，此时笑声变得更大了起来，小公主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娘亲胸口的震动。 小小的她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说出了一个常识而已，怎么平白无故惹的别人这么开心。 不过她敏锐的觉的自己可能是被嘲笑了，生气的撇过头去，不理这些坏人。 “宝宝，宝宝。” 钟慧哄着叫着小公主的名字，看到小公主确实是生气了，先给她道了个歉。 “宝宝，是娘亲错了，不过娘亲可没有笑宝宝，是宝宝太可爱，把娘亲可爱到了。” 小公主夸的整个脸蛋和耳垂都是红红的，再一次躲进了自己娘亲的怀里，只不过这一次是害羞的躲进了钟慧怀里。 钟慧不继续逗小公主了，只是把皇帝留下来的红色纸条，塞到了小公主的手里。 小公主胖乎乎的小手死死攥着那张红彤彤的纸条，拿到眼前来看，怎么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咱们小公主的名字啦，嫦，好听吗，赵悦嫦。” 小公主会说的话不多，每一个话都是日常里面会用到的，很显然，自己名字的这三个字，是他不常用的。 小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下，费力的想要把这三个字念出来，钟慧也不停的给小公主重复，小公主小小的脸蛋都憋得通红了，还是说不出来自己的名字，最后只憋出来了一个“嫦”字。 不过钟慧依旧很开心，抱着小公主对着她的脸颊就是狠亲了好大几口。 “对，这就是咱们小公主的名字，很棒哈。” 钟慧哄着小公主，把她抱起来往上抛了好几下，直逗的小公主“咯咯”的笑了起来。 奶嬷嬷在旁边还有些担心，伸着手护着小公主，生怕她不小心摔了。 第125章 只是钟慧当然心里是有数的，她怎么会伤着自己女儿呢，每一次都稳稳的接在了手里。 就这样陪着小公主嬉闹了小半个时辰，钟慧感觉自己肚子里头的食物好像消化了大半，消食的目的也达到了，陪伴女儿的目的也达到了，简直称得上一箭双雕。 于是又把女儿交还给了奶嬷嬷，吩咐奶嬷嬷好生照看着小公主，不要让她饿到了，最近天气降温会有些冷，要及时给小公主增添衣物。 奶嬷嬷全部都一一答应了，最后在门口送走了钟慧。 小公主握着拳头抵住了自己的嘴唇，看着钟慧远去的背影，有些舍不得，但也知道娘亲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自己作为乖宝宝，不能阻拦娘亲，于是再舍不得也全部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面。 钟慧不知道小公主的这些脾气，她自来都是嬷嬷带大的，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也不知道正常的孩子在面对爹娘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性格。 只是小公主也许十分像她，从小都特别懂事，导致钟慧一直以为小公主的性格就是不怎么粘人，十分乖巧。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之后，下头的人早就把午膳送了过来，钟慧在小蝶的服侍下用完了午膳之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吩咐她。 “你去把桃花给我叫来。” “娘娘？” 小蝶有些犹豫，桃花不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吗？虽然因着朋友关系，留下了他们，但小蝶终究对他们没什么信任。 “小蝶，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我心里自然有成算，叫他们来也有我的目的，你只管叫就是了，只用叫桃花。” 小蝶知道钟慧有自己的心思，也没有想过能劝动他，只是疑惑了一瞬，还是照办了。 桃花被叫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茫，不知道钟慧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把他叫了过来了？ “奴婢请娘娘安。” 桃花老老实实的跪在下面，老老实实的磕头请安，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在这个伊影阁里头是个叛徒。 其实说态度也并不准确，叛徒是指之后投靠别人的，桃花先前就是德妃娘娘的人，顶多算内奸。 钟慧心不在焉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着这样的事情。 “起来吧。” 并没有刻意给桃花下马威的意思，也就不让她在地上跪那么久，直接就让她起来了。 “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桃花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垂着眼帘，也不敢抬头看钟慧。 “奴婢不知。” 钟慧轻笑一声，桃花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不敢问，只是觉得这个自己看着成长的朋友，如今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我早就发现了，你和柳儿都不是真的效忠我的。”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桃花就吓得跪到了地上。 “瞧你，怎么直接就跪下去了？” 钟慧有些惊讶的样子，拿着帕子捂着嘴唇，然后叫小蝶赶紧把桃花扶起来。 “小蝶，还不快把人扶起来，好像我多吓人似的。” 第126章 钟慧略微有些埋怨的说出了这句话，只是眼睛里全是深不见底的笑意，任谁也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情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你回去还跟柳儿串了口供，都在伊影阁里面，打量着你们两个人说的话，我不知道是吧？” 桃花心里一惊，倒真没想到钟慧把他们俩背后说的话全部都听到耳朵里去了，只是也没有那么惊讶，毕竟桃花生性谨慎，就算在背地里，两个姐妹间说话的时候也颇有分寸。 只是柳儿可能说了一些没有分寸的话，不过她向来真性情，说出的话也确实是掏心窝子的，想来也不是很要紧。 “娘娘……” 桃花定了定神，告诉自己不要慌，又可怜兮兮的叫着钟慧。 钟慧只像是被叫软了心肠一样，极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唉，你我姐妹一场，怎么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你和柳儿竟然是别人的人，不过，虽然你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柳儿又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但是德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向来待我们是极好的，你们俩也没有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我也不好再把你们如何。” 桃花泪盈于睫，到真有两分真情实意感激的样子。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奴婢，奴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按理说，桃花和柳儿的情况被发现了之后，主子娘娘都应该对他们做出处罚，要么打死，要么撵出去，下头的丫头们几乎也都不会真心实意的为主子娘娘做事了，或是联系原先的娘娘，请求调回宫中，又或者是直接跟现在宫殿的主子娘娘投诚。 当然其实大部分奴才丫头，如果幸运的能被留下一条命，都是会对现在的主子娘娘投诚的。 只是桃花和柳儿有些特殊，她们俩有一些自持于钟慧原来好友的身份，虽然对钟慧如今的气场有一些害怕，但始终相信钟慧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加上钟慧的位分确实比不上德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于是直到现在，桃花还没有说出投诚的话语出来。 “先不用说这些话，我虽然谅解了你，但你做的事情确实让人难以忍受，更何况你和柳儿都不愿意转投我，不是吗？” 桃花被说的面上有些挂不住，神情也有点难堪。 钟慧也没那个心思为她考虑这方面的事情，张了张嘴继续说道。 “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情，当然，也不是会损害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利益的事情，只要这件事情做成了，那我就可以对你们的事情既往不咎。” 桃花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她不知道钟慧让她去做些什么，但只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必须要去做，如果不做的话，迎接自己和妹妹的有可能就会是死亡。 “娘娘请说，奴婢自然为娘娘尽心竭力，也好弥补一下奴婢曾经犯过的错误。” 钟慧这才满意的笑了，她当然可以直接吩咐别人去做，只是比桃花心思缜密的人，又有着这样孤注一掷心态的人，确实难找了。 第127章 “那游仙宫的刘才女，不是重新又获得了皇上的喜爱吗？我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只是毕竟是踩着我上位的，多多少少也想见识见识，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本领，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 钟慧无聊的喝了一口茶，一双浅茶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下面低眉顺眼站着的桃花。 “再一个，她本来已经像打入冷宫一样了，怎么就能绝地翻身呢？我十分好奇，刚巧她那边重新复了位分，身边差了个宫女，我把你塞过去也好操作，只是观察着她的生活状况，其他的也不需要你多做。” 钟慧最后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 “哦对了，既然已经去了游仙宫，那里头还有一个贾芳仪在里头呢，倒也不是为难你，只是能观察到的，也都一并禀报上来吧。” 桃花心里苦涩，但到底只能答应下来，跪在地下叩谢钟慧的恩情。 钟慧自然很满意桃花的识趣，微笑着示意小蝶把桃花带下去，自己倒是坐在原地百无聊赖的喝起了茶。 直到悦儿微微上前来。 “娘娘，五儿姑娘已经带过来了。” 五儿和桃花刚好擦肩而过，互相都没瞧见彼此。况且桃花也没见过五儿，纵然知道她以前同样是在伊影阁当差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当差，又是在伺候哪位娘娘。 五儿这次过来，自然也有刘采女的收益，她自己也是愿意多和这边走动的。 “奴婢请安婉仪娘娘安。” “起来吧，不必多礼，你们娘娘这些日子如何了？” 面对桃花和五儿的时候，五儿简直是两张面孔，此时温和又亲切，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小白花的气质。 五儿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把刘采女所 所有经历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钟慧。 钟慧听完之后一脸担心的看着五儿。 “啊？皇上真的这么对你们家娘娘？那你们家娘娘如今状况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受到影响？” 五儿坦诚的摇了摇头。 “不知怎么的，自从之前那件事情出来之后，娘娘失宠之后，再次复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许是心性受到了磨砺，竟然一点也没觉得被折辱，反而很高兴的凑上去，还跟奴婢说，皇上现在愿意找她，日后自然就会愿意宠着她，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挫折，他当然受得住。” 钟慧听到这里，状似欣慰的笑了笑。 “你们娘娘想得开，那自然是最好的。” “奴婢还要多谢安娘娘，若不是安娘娘，咱们娘娘可能早就没了，娘娘也说，安娘娘是她的救命恩人，之前的矛盾是她行差踏错，被那小人所挑唆的，只希望安娘娘不要介怀她做的那些事情，日后自然向安娘娘请罪。” 钟慧听完之后，哪里敢托大要人家来道歉。 “五儿，快别说这些话了，我也是妃子，她也是妃子，咱们姐妹自然和气才是最好的，不过是受了人挑唆，哪里就需要他来向我道歉呢？” 第128章 五儿即使现在没有真心实意的把刘采女当成自己的主子，心里依然为钟慧的说辞感到感动。 “娘娘果真是极好的人，奴婢之前因着一些事情出去了，如今还觉得遗憾呢。” 但若是论起五儿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因为在伊影阁看不到前途出去的事情，她的回答想来也是不后悔的。 如今虽然刘采女位分远远没有钟慧如今的位分高，但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并且已经有了复起的迹象，最关键的一点是，五儿在那边是刘采女最信任的贴身丫鬟，当然好过做一个二等丫鬟了。 “以后不可以再提以前的事情了，如今你为刘采女做事，多少也得考虑到她的心情了。” 钟慧就像是她前行路上的老师一样，对她的行为谆谆教导。 五儿自然受用，一脸认真的把她说的话全部都记在心上。 说到最后，钟慧才真正的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记得，你们娘娘先前因为某些事情，被感到了偏殿居住，就连身边的丫鬟也只带了你一个，如今怕不是得再添几个了。” 五儿一愣，随机也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是这样的，奴婢正想着去要人呢。” 钟慧微微笑着。 “不必去要人了，我这里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要？” 五儿不敢在背后做刘采女的主，虽然知道自家主子不见来者不拒，宫里头更是不愿意给他送人的，钟慧这样可谓是雪中送炭，可依旧不敢点头答应。 “娘娘，奴婢很感谢您的好意，只是这毕竟是从您宫中出去的，奴婢，奴婢不敢轻易答应。” 钟慧当然知道这一点，她现在的诉求也并不是让五儿即刻答应了。 “你不用慌，我只是就这么一说，若是妹妹想要，那便给她，若是妹妹不要，我再帮她另寻出处就行了。” 五儿先前见过许多内务府送来的丫鬟都被钟慧送还回去，知道她是个不喜欢奢靡的人，在丫鬟伺候方面，要的人手也不多，因此也没觉得多奇怪。 “那奴婢得回禀娘娘，若是娘娘答应了，奴婢再来回禀安娘娘。” 钟慧点点头，似乎是很欣赏五儿的样子。 “正是这个道理，你还得多为你们家娘娘考虑，才是正经事情。” 五儿抿了抿嘴，再次叩头谢恩。 “我想送给你们娘娘的人，你也是见过的，名字叫做桃花，原本是我身边的二等丫头的，原本我的丫头们不去给小公主使了，也是缺人的，只是回宫之后，皇上又拨了两个人过来，如今我手下的人倒是多了。” 钟慧说着说着，倒是自己摇头轻笑了起来，也是不顾忌什么的样子，直接把自己和桃花的过往说了两句。 “说来好笑，这桃花原本还是我做丫头的时候，和我一起的呢，也知道她是个谨慎的人，平时也温柔大方，做事那叫一个有理有据的，我原想着，也舍不得她的，若是刚好刘妹妹那里缺人，舍不得也舍了她去了。” 第129章 “只是她这个人，倒是有些奇怪，我也是不太看得透的，每月总有那么一日联系不到人，不知是跑哪儿疯玩儿去了，不过年纪也轻，若是真去了你们那宫里头，还望多担待些，也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钟慧这么一番话，五儿确实全部都记在了心里头，想着回去一一的跟刘采女如实禀告。 等到说完这几句话，钟慧又像是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忙打发五儿去找悦儿。 “瞧我，是我的不是，怎么叫你过来竟还忘了正经事。原本是悦儿想要跟你说些什么，又不好直接叫了你过来，怕让刘妹妹心里不快，便借了我的名义去，如今我拉着你说了这么些话，倒真想我有事儿找你似的，去吧，可别让她等急了。” 钟慧挥挥手，做出一副赶人的样子，面上却还是笑着的。 五儿跟钟慧告完别之后，就到了悦儿休息的地方，看见悦儿的时候，心里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愉悦出来。 “悦儿姐姐。” 悦儿原本还在做着手里的针线，听到有人叫自己，慌忙间抬过头去看，竟然是五儿。 “五儿怎么过来找我了，娘娘跟你说了什么？” “嗯？不是本来就是你叫我过来的吗？安娘娘也没说什么，只说要把桃花姐姐给我们娘娘使。” 悦儿虽说不算特别聪明，但伺候了钟慧这么久，多少也知道钟慧的性子，自然是不会随便说话的，如此这么说，不过是掩盖他自己心里的想法罢了。 当即也自然配合钟慧的意思，全当做是自己叫五儿过来的。 “那当然是我叫你过来的呀，我不过问你在娘娘那里怎么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我等你等的可久了呢。” 五儿抿抿嘴，可爱的点了点头，晃悠到了悦儿旁边坐着。 “所以说你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呀？若只是因为普通的事儿，还借着安娘娘的名头找我过来，我可是会生气的。” 虽然这么说，从五儿脸上可看不出什么生气的迹象，就连一星半点也是没有的。 “难不成我没什么事儿便不能找你了吗？” 悦儿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到自己找五儿过来能有什么事情，于是便反问过去，想要看看，如果真没什么事情能不能蒙混过去？ 五儿扯了扯嘴角，又在地上捡起来了一根小稻草，拿在手里晃啊晃啊，晃得悦儿心慌意乱的。 “你若是没什么事情自然也能找我，只不过这样实在太麻烦了，还借着安娘娘的名义。” “诶，说真的，你找我到底是为什么？总得有个事儿要说呀。” 悦儿眼瞧着五儿脸上的狐疑越来越深重，知道这样已经是忽悠不过去的，所幸她也已经想到了借口，这才慢慢的说了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叫你过来问问，如今你们娘娘不是又复宠了吗？打点人啊，装扮自己呀，哪样不要花银子？不过想问问你，现在银子还够花吗？” 第130章 听到悦儿这么说，五儿脸上又冒出来了感动。 她似乎是一个很容易被感动到的人，但这种情绪在面对终会的时候又极其少见，实在是奇怪奇怪。 “悦儿姐姐未免过于操心了吧？不必担心，娘娘的银子够使。如今她复宠了，家里的人也来了联系，又送了银子，又送了人的，哪里就不够使了呢？” 五儿也是够看不上刘家的，刘采女失宠，还据说得罪了宫里的高位嫔妃的时候，因着担心那高位嫔妃的娘家来找自己的麻烦，连刘采女寄回去的信也不予回应，就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生怕自己沾染上一分一毫。 等到刘采女又重新复宠了，也不关心自己的女儿是否是抛弃了面子，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才得来了这次机会，反而一个劲的让女儿争气，让女儿再往上爬，简直是全无心肝。 悦儿做出一副放下了心的样子。 “只要你们银子够使就行，我叫你来也不过是为了这些事情，只是当着刘娘娘的面说这些，只怕她还会觉得我瞧不上她呢，才悄悄叫了你过来。” 这句话也算是解释为什么悦儿要通过钟慧那边的名义把五儿叫过来了。 五儿完全的相信了，她也不觉得悦儿会在这件事情上面欺骗自己，只是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情。 桃花…… 桃花的事情也许可以拿来问问悦儿。 五儿完全没有想到这主仆两可是要合伙欺骗她呢。 “你说，桃花姐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悦儿不知道五儿为什么有此一问，只是她从来也没有跟桃花相处过，如今说的好像是日后他们两个就要长久的相处一样。 再加上之前五儿在钟慧那里浪费的那些时间，悦儿只要略一想想，就明白怕是钟慧打算把桃花送到游仙宫去。 既然如此，那当然得是说桃花的好话了。 “我以前刚入宫的时候，也是和桃花姐姐一起侍奉的。她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性子有一点冷，不过和她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是个极好说话的。” 五儿自然相信悦儿说的话。 “只是我怎么听安娘娘说，桃花姐姐有些奇怪，总是时不时的就跑出去。” 哪有时不时，钟慧分明只说了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这件事情往大了说，可以说他找到了其他的下家，想要去别的娘娘那里伺候，往小了说，也不过是小丫头贪玩儿，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想找自己的小姐妹聊天儿罢了。 悦儿心里一紧，五儿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搬出来没有的话来骗她，就算欺骗，也定然只是改了一些，想来，自家娘娘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偷偷去做。 那自己定然得是配合自家娘娘的。 “是这样的，许是有什么在外头的亲戚呀，朋友之类的，毕竟咱们宫女每月也有一天的假期，跑出去也不算什么稀奇，只是她有一个妹妹，如今也在咱们宫中，每个月的那天也没见一起跑出去。” 第131章 明明妹妹也在宫里，但就是每日会跑出去不知道和什么人相见…… 五儿心里也有了猜测，这样的，不是和宫里的太监接了对食就是认了其他主子。 若是单单结了对食是不会一个月只出去一次的，所以想来应该是认了其他娘娘当主子了。 只是视线往悦儿看过去，她脸上又是纯然的不清楚，回想起来就是钟慧的脸上对这件事情也是不是很清楚的。 五儿有些扶额，倒是真的为这主仆两的智商感到担忧，明明已经坐到了婉仪的位置，怎么还是如此的纯然。 五儿这傻孩子，不知道悦儿看着他的神情也是颇为担忧和怜悯，可怜这个孩子又被自家主子骗了。 本来就不是悦儿来找她的，自然也没什么话可以说，只是五儿不愿意走，待在悦儿身边似乎让她更开心似的，于是悦儿只能硬着头皮跟她两个玩耍了一阵，才最后把她送出了伊影阁。 刚把五儿送出伊影阁，悦儿就“气势汹汹”的找上了钟慧。 “奴婢请娘娘安。” “起来吧，有什么事情，突然着急忙慌的过来。” 悦儿一脸不忿的样子。 “娘娘也知道奴婢不聪明的，今儿个叫那五儿来，明明就是娘娘自己的想法，偏要借奴婢的名头，借奴婢的名头也就算了，提早也不跟奴婢商量，若是奴婢真的脑子犯轴，娘娘的谋划可不就落空啦。” 钟慧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脸上随即又出现了自夸的神色，还有些好笑。 “要不是奴婢聪颖，知道这定然是娘娘的意思，把那五儿蒙骗了过去，不然，哼哼……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好好好，好丫头，到底是谁说你不聪明的，依我看，你聪明的很嘛，我自然也是相信你的聪明，才会这样子行事的，若是提早告诉了你，你个藏不住事的才叫不聪明呢，如今倒还能激发出来你的急智，你倒误会了我的良苦用心。” 悦儿是真的不太聪明，具体体现在她特别容易被旁人哄骗，听到钟慧这么说，悦儿倒真还信了，有些内疚自己对于她的揣测。 “是这样的吗，对不起娘娘，是我太笨了，没有领会到娘娘的意思。” 后面进来的小蝶把钟慧耍悦儿的全程都看在眼里，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拉起来了一点，最后强行压下去才能毫无波澜的走进房间里面。 两个人闹到这里也就算了，看到小蝶进来，悦儿连忙走到她身边，顶着那一张有些滑稽的、内疚的面容，和小蝶一块伺候了钟慧睡午觉。 钟慧睡午觉，她们两个自然也要陪着睡午觉，中午起的比钟慧略微早些，小蝶就走到了钟慧床铺旁边去叫醒她。 叫醒钟慧之后又把她拉过去洗漱了一下，重新穿戴整齐，倒是比早上看起来要庄重一些。 毕竟下午是要出门拜访别的妃子，当然不能和在自己宫里一样。 钟慧眯了眯眼睛，还是略微有些犯困，这两日像是总睡不醒一样。 第132章 把身上的力气全部都靠在小蝶身上，手边还扶着悦儿。 小蝶有些担心，毕竟钟慧确实和往日都不一样。 “娘娘，前段时日太医才刚过来把过平安脉，下一次只怕得到十五天之后了，不如娘娘拿了对牌去请了太医来瞧瞧。” 钟慧摇了摇头，摸了摸小蝶得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许是到了夏日困乏呢，再加上吃多了也会觉得困倦，这都是常有的事情，为着这么一点小事就叫了太医，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娇纵了。” 小蝶纵使再担心，也不可能枉顾钟慧的意愿，她如此不愿意，小蝶也不会说是非要替她去请，只是下定决心之后多照看着她。 等出了长门宫的大门，哪里就能继续这么歪歪扭扭的靠在丫鬟身上呢，钟慧还是勉强直起了身子。 所幸走了这么一段路，中午的瞌睡也已经醒了大半了，如今也精神了许多。 等三人一行走到长安宫的时候，德妃娘娘那边因为大皇子最近有些病痛，于是又关了门，极其小心不让他被风扑了，李姬那边就只给钟慧开了个小门。 具体情况早在小蝶上午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钟慧也不对此事看到的场景觉得意外，带着两个丫鬟就从小门里径直走了进去。 李姬的贴身丫鬟自然是等在那里的，看见他们仨，立刻笑的很热情的迎了上来。 “请安婉仪娘娘安，娘娘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还请安娘娘跟奴婢来。” 钟慧没有什么意见，自然跟着她去。 中间走过这条路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从钟慧的宫殿到长安宫倒是花了些许时间，于是，当钟慧见到李姬的时候，她也才刚醒没有多久，正揉着眼睛，睡眼朦胧。 “姐姐。” 钟慧见到她就迎了上去，十分热情的叫着姐姐。 李姬也揉了揉眼睛，又睁开眼笑语盈盈的看着钟慧。 “妹妹今儿个怎么想着过来了，我可听见昨天下席后皇上又去了妹妹那里，妹妹如今可还不累？” 钟慧少被人开这种玩笑，一时之间脸都红透了，扭捏的不像样子，半转过去脸颊，眼神也开始水润和躲躲闪闪起来。 “姐姐开什么玩笑，哎呀，真是的。” 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对应的话来说，钟慧羞的直跺脚，恨不得缝上李姬那张嘴巴。 李姬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把自己羞到了，脸颊不由得绯红起来，只是看到钟慧的面色更加的羞红，一时间也把自己的羞意给克制住了，反而抓住了钟慧的手。 “瞧瞧，小丫头片子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害羞，这可怎么办呢。” 钟慧当真是羞的不行，甚至不想理会这个乱说话的李姬。 “我原想着昨日是咱们孩子取名字的日子，再怎么说也是一件大日子，今日过来瞧瞧小皇子取了个什么名字，再把小公主的名字告诉给你，谁知道你这个人哪里是个好人，正经话没有两句，却总是开这种玩笑。” 第133章 钟慧拧着帕子，不住的跺脚，想要躲开身子又被转了回来。 李姬也知道自己是过分了，实在也不能再在这上面开这个玩笑了，于是难得的正色起来。 “好了，你如今也满嘴你啊我啊的起来，一点规矩也不要了，也就是我才如此不在意罢了。” 见到李姬如今得了便宜还卖乖，钟慧更加气闷，扭过身子来始终不愿意见李姬，李姬看到如此情况，倒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哄了又哄，才总算把这小丫头哄得眉开眼笑起来。 “妹妹的小公主如今取了个什么名字呢？” 既然钟慧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那么李姬就把话题往这方面引，也能快速的转移钟慧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钟慧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到这上面来了，脸上也带了些母亲的笑容。 “昨儿个皇上来瞧妾，可巧那太监就把小公主的名帖送了上来，姐姐知道的，妾也没有读过书，自来也是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含义的，皇上见了，便帮妾随意选了一个名字，如今正叫嫦。” “嫦……” 李姬口里咀嚼着这个名字的意味，倒觉得颇为好听，也是真心为钟慧高兴。 “这名字好，我也说不出寓意好在何处，只有一点，这个名字是皇上取得，那就千好万好了，要知道，咱们宫里这几个孩子，只有大皇子和咱们的小公主是皇帝亲自取的名字呢。” 钟慧也为此觉着开心。 “姐姐给小皇子取了什么名字呢，也说来妹妹听听。” 如今皇子的辈分通通取了个“悦”字，倒是只有大皇子因为可巧占了一个大皇子的位置，于是独独被拎出来给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只是其他皇子，也得跟着这个辈分取名。 于是李姬的皇子同样只能跟着这个辈分来取名字。 “我虽说也读了书，可是内务府那边送上来的名字实在是……” 李姬的话语里面隐隐约约暗含着对内务府的嫌弃。 “于是我也就只能在里面选了一个曦，不过可巧，妹妹的公主是嫦，我的小皇子是曦，这可不是巧了吗。” 李姬笑颜弯弯的看着钟慧，拉着她的手，一个指头一根指头的描述。 “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倒真是咱们两个的好呢。” 钟慧也有些惊喜，哪里就想到李姬竟然同自己是如此的默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那这可真的是我们姐妹之间的好才如此，竟没想到，妾是个没有家的人，等到了如今这个岁数，不仅丽夫人娘娘向来待妾极好，就是如今有了自己的女儿，还遇见了李姬姐姐这么个好姐姐，当真是……” 钟慧自然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最近也十分的感情用事，一下子情绪积压在心里，爆发不出去，若是强忍也是可以的，只是刚好钟慧需要这份感情彰显在人前。 本来三分的感情钟慧就能表现出十分，更别说现在本来就有十分的感情了。 第134章 如今简直是哭的不能自已，几乎谈得上闻者伤心，见着落泪，哪有这样伤心的人呢。 都说极致的伤心是最能感染人的，李姬也会这样子的伤心给感染到了，心里也不由得想起来自己的家人，如今孤身一人在这宫里，也能遇见这么好的妹妹，就连自小一起长大的周家姐姐如今也入了宫，那更加的让人觉得幸福了。 只见李姬眼睛里头也含着眼泪珠子，端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两个人抱头痛哭了一阵，各自也就都分开了。 “瞧我，倒是让妹妹看见我的失态了。” 李姬转过身去擦试着自己脸上的泪珠儿，尽力压制住仍有哭腔的嗓子，有些自责的说着。 钟慧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呢，看见李姬这幅样子了依旧还要装作端庄的样子，一时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难不成妾就没哭啦，姐姐说这些话，简直是没把妾真正当做妹妹，如今还把妾看成外人呢。” 先前是李姬调侃钟慧，如今抓住了机会，钟慧当然得是调侃回去啦，看着李姬的样子，钟慧更是玩心大发。 两个人这么闹了一阵，钟慧觉得一阵一阵的头晕，几乎快要坚持不下去。 于是不动声色的挥手叫来了小蝶，小蝶知道自家主子最近身体总是乏力，因此也知情识趣的上前去，让钟慧靠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这种卸力的感觉几乎无人能够发现，只有小蝶和钟慧两个人更够感受到，李姬只能隐约觉得小蝶怎么突然凑近了钟慧。 钟慧还在这里笑个不停，也不管脑袋还在一抽一抽的发疼，面上的表情始终是要控制住的。 “姐姐，哎呦姐姐，姐姐可快别闹了，妾笑的肚子都要痛起来了，哈哈。” 李姬看着钟慧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里也是高兴，不由得伸手抓了过去。 “你倒还笑，先前戏弄我可还算。” 钟慧靠着小蝶，稍微一转身体就躲开了她的手，然后向她告饶。 “好姐姐，妾真不能笑了，先前是妾错了，怎么使起胆子来开姐姐的玩笑呢，如今妾认错了，姐姐快饶了妹妹吧。” 钟慧边笑边喘，脸色是极态的艳丽和殊色。 李姬也知道见好就收，看见钟慧都这个样子了，也不在下手捉弄她，发而端了一盏茶过去，轻轻拍着钟慧的后背。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闹了，你快快喝口水，也好喘一喘。” 钟慧就着李姬的手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这才终于缓了过来，这倒是真的缓了过来，头顶的抽痛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钟慧长舒了一口气，到真的正正经经的坐在那里好好的陪着李姬聊了会天，又去看了眼小皇子，最后才和李姬告别，回了自己的宫里。 只是即使这样，钟慧还是在最后觉得自己有些犯困，又困又累又疼。 仿佛有无数把锤子在对着自己的脑袋疯狂的锤，疼痛的要命。 “小蝶，拿了我的对牌去传太医吧。” 第135章 (补21号) 小蝶听到钟慧这么吩咐，心里头还有些高兴，连忙叫来一个小丫鬟扶住了钟慧，自己跑进去拿对牌去太医院了。 悦儿和小丫鬟把钟慧扶到塌上坐着，就是略微眯了会眼睛，钟慧就觉得精神头好了不少，倒似不用请太医了似的，本来想叫悦儿快些把小蝶叫回来，只是悦儿始终不愿意，难得强硬的要求必须请太医。 钟慧也知道这是关心自己，也就只能乖乖的听从了。 等到小蝶带了太医过来。那是一个年轻太医，有着一张沉稳的脸，眼角也没有皱纹，头发也没有白发。 到底是默认的规矩，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总是觉得白胡子的医生医术会更好一些，悦儿表情不是很好看，正想让小蝶再重新找一个医生过来。 可是悦儿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钟慧制止住了。 “既然已经请过来了，那就瞧瞧再说吧，医术好不好的，也不能光凭外表判断。” 这句话虽然是一句极其平常的话，却换来了那年轻男人赞赏的眼神。 “微臣请娘娘安。” 到了这个时候，那太医才跪下行礼，钟慧默默的把周边的人都遣散了，又叫了这太医起来。 小蝶这个时候才凑进来对钟慧说。 “娘娘，这是个十分有大才的人，原先不过同我一批进来的，可是人又精明，又好学，如今倒是我们的首领了。” 这里说的首领并不是他做到了太医院院判的位置，而是说他是小蝶这些暗卫的首领。 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年轻，却又如此有才能，压根儿不是单纯按照太医培养的样子。 那个年轻太医跪在地下并没有起来，就算先前钟慧已经叫他起来了，也并没有起来。 “见过主子。” 这些暗卫都有一点儿不太好的地方，其实也可以说做的好的地方，那就是所有的暗卫，在遇到他们认为的主子的时候，都会极为虔诚的跪下来叩头，然后向他们请安。 钟慧也不知道自己何等幸运，既然得了他的亲眼，左不过是自己的家世，加上刚刚说的那番话。 “起来吧。” 太医用揣测的眼神看了钟慧两眼，钟慧也并不觉得冒犯，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 “可看够了？” 太医点了点头，从自己医箱里面拿出了一个帕子。 悦儿还在一旁愤愤不平呢。 “娘娘，这男子好生无礼。” 钟慧冲着悦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悦儿本就是为终会觉得不平，既然钟慧觉得没什么，那悦儿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太医也丝毫不被这句话影响，依然我行我素的干着该干的事情。 “请主子伸出手来。” 钟慧顺从的把自己的手伸出搭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太医他拿出来的手绢轻轻的遮盖在了钟慧的手腕上，三指并拢，搭在了手帕上。 这时候就连最不满意他的悦儿，也并不敢说话打扰他。 整个过程进行的非常之快，仿佛就是搭上去的下一秒钟，就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 第136章 (补22号) “回娘娘，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只是钟慧的眼神却愣愣的，仿佛被这样的事情吓到回不过神来。 太医纵然心里有着诸多疑惑，但到底因为面前这个才是自己正儿八经的主子，也没有把疑惑说出来，只默默的低着头，垂着手，站在一旁。 这样隐秘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让一个外人知晓？就算这个外人在如今看来是效忠她的暗卫，但在并不清楚的时候还是不敢如此说。 “小蝶，你先把太医带下去吧，赏他几两银子，全当做答谢。” 这太医也并不稀罕这几两银子赏赐，心里也知道钟慧如今并不完全信任自己，虽说比旁人略信自己几分，但到底比不了她的心腹，于是也并不强留在这里，略微行了一个礼，就出去了。 钟慧见到他收了自己的银子，心里也放心了许多。 等到这个人彻底走出去之后，钟慧略微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上面全是冷汗。 小蝶从外面走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终会如此的慌张，有点儿关切的问着。 “娘娘，怎么了？有了身孕不好吗？” 钟慧抿着唇，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思索良久，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倒是都忘记了小公主的病症吗？” 这怎么会让人忘记呢？小公主如今的疾病如此的严重，好不容易才在皇上和贾芳仪的帮助下好了些许，但是先前的可怜样始终也记在大家心里头。 “难道是担心这一胎也……” 悦儿止住了自己的话头，不敢再说下去。 钟慧的表情有着些许的苦涩，他和皇帝之间是兄妹，本就不应该结合，小公主的病症就是他们两个结合带来的结果。 “小蝶可是说过的，我的孩子的病症是因为我和皇上的结合，这个孩子依然是我和皇上在一起诞下来的，自然也有可能得这个病，实在担心，也不想让我的孩子继续这样。” 钟慧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即使感受不到肚子里的跳动，仍然知道那里有一个生命存在。 “孩子，不是娘亲不想要你，是娘亲不想要你一生下来就遭受和你姐姐一样的苦难。” 只是妃嫔一旦有孕是必须得报上去的，钟慧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办法怎么把这个孩子顺理成章的打下来。 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钟慧陷入了沉思。 或者说最近吃错了东西，导致这胎不稳，然后再慢慢的让他保不住。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只是钟慧难免多受一些罪。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又或者是跟他们商量一下到底如何。 “小蝶，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瞒着皇上把这个孩子处理掉。” 小蝶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丫鬟，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劝慰着自己的主子，不要想多了。 “娘娘只能看命了，也许，这个孩子并不像小公主那样呢。” 第137章 先不提钟慧想要做到的事情多么困难，就是平白无故得把孩子打掉，多多少少会损伤母亲的身体。 如今这倒是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在事情没有办法解决的时候，大部分人仍然会选择无能狂怒，会钟慧不是选择了无能狂怒，而是没有办法，委屈的把自己的感情宣泄到了别人的身上。 “小蝶，悦儿……我明明已经央告了她们，每次也都喝了避子汤的，难道这样操作还不完全吗？” 小蝶这个人秉性沉稳，此时又不是关于她自己的事情，看上去自然要更加游刃有余些。 “娘娘，那避子汤原本就不是必然有用的，只是平时喝着做个预防，如今这样子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倒也怪不了什么。” 钟慧也是知道的。 “那太医回去只怕是要写脉案了，无论如何也在没有回转的余地的。” 实际上，钟慧还是足够的幸运，她在这里焦虑，殊不知上位者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下头的人绞尽脑汁揣测。 并且让上位者不高兴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存在，那太医回去之后写脉案，只是寻常的记录了些头疼脑热、月经不调的。 又开了些许治疗月经不调的药，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只是里头暗暗的藏了些许滑胎的药物。 这也是寻常，若是月经不调那必然得需要活血，可是孕妇需要忌惮的也是活血的药物，其中多加几味，看起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使用起来确实十分有效。 嗯…… 太医想了一会，这样的事情做出来虽然被发现的几率极其小，但若是被发现了那可是轻则撵出宫里，重则小命不保，若是主子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些，那可真的是…… 太医想了想，偷偷的拉住旁边的一个小太监。 这不是随便拉的，他是盯好了自己手下的人才拉住的。 “你去找安婉仪娘娘，就说她的病我不小心诊错了，最好招我回去再检查一二。” 小太监抬头一看，马上就懂了是什么情况，低着头一溜烟的跑到了伊影阁里面去。 太医则是腰杆挺得笔直，慢慢的回到了太医院。 他的人缘是非常好的，到了太医院之后还有几个正在做事的人突然把头抬了起来。 “云太医回来啦，安娘娘怎么样。” 原来这个太医姓云，只见他耸了耸肩，笑了笑。 “安娘娘只是有一点轻微的不适，只是因为身体不适导致心情不是太好，我都还没开药呢就回来了，现下正打算给安娘娘拟药方，然后差个丫头送过去呢。” 几个太医点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的事情也是常见，于是又说了两句家常之后就低下了头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小太监的动作十分的快，很快就跑到了伊影阁给钟慧报告这件事情，钟慧听了之后，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还是依他所言，又叫小蝶取了牌子去叫他。 云太医并不流露出其他的什么表情，还是默默地背着自己的医箱子就走了。 第138章 等又回到了伊影阁，云太医还是先向钟慧清安，钟慧现在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焦急，慢条斯理的叫了云太医起来。 “倒是我忘了，得了病就得开药，倒是麻烦云太医了。” 云太医虽然背着医箱，但是帕子什么的都是随身携带的，假模假样的又给钟慧把了一下脉，这次没有先前那么快了，云太医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拖了好一阵子时间。 钟慧就这么看着他摇头晃脑，沉思良久才把帕子收起来。 “娘娘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一些神思郁结，也许是吃了凉性的食物，才会导致经期久久不来，微臣给娘娘开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就成。” 听到这话，钟慧当即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活血化瘀的方子，这不是直接让孩子给滑下来吗。 “好，有劳太医了。” 这次云太医回太医院就不会再过来了，毕竟事情已经顺利的解决了，不是吗？ 等到小蝶送完云太医出去之后，钟慧坐在踏上扶着自己的胸口，赶紧吩咐下头的丫鬟煎药。 “娘娘，事情总会解决的，不是吗？” 是啊，事情总会解决的。 以往都是钟慧察言观色，从别人的蛛丝马迹里面找到他们真正想要的，然后去讨好他们，到了如今，这个被讨好的人竟然变成了自己。 心里的爽快不可与人说明。 等到丫鬟把药煎了端上来之后，钟慧毫无顾忌的一口闷了下去，这药性果然十分猛烈，刚一入肚就感觉到了一丝痛楚。 “嘶……” 小丫鬟还以为钟慧是觉得这个药苦，连忙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拿出来了一块蜜饯。 “娘娘吃这个。” 钟慧抬眼一看，面前的是个鹅蛋脸的姑娘，虽然脸比较长，但眼神清澈，看上去十分可爱灵气。 “怎么给我这个？” 钟慧一下子来了兴趣，捏过蜜饯，调笑的问道。 小丫鬟害羞的笑了笑。 “娘娘之前喝药的时候就总是嚷着苦，小蝶姐姐叫我们给娘娘准备好甜口的东西，这次娘娘又要喝药，奴婢想着也给娘娘准备点儿甜的。” 这个丫头倒是可爱聪颖，刚好桃花要是去了刘采女的宫里，把这个丫鬟提拔成二等丫鬟也不无不可。 钟慧心里暗暗的想到，吃了这个丫鬟递过来的蜜饯，就笑眯眯的把她打发了出去。 只是这蜜饯里头似乎下了点儿东西，刚一入口甜甜的，越吃的里头苦味儿却越重。 “那丫头有问题，悦儿，快去把她压过来。” 钟慧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都不用他吩咐，悦儿就赶紧窜了出去。 边跑还边说。 “我就说嘛，从没见过小蝶叫别人给娘娘准备蜜饯，都是奴婢准备的，哪里轮得到他们？” 那个丫头也是机灵，知道钟慧吃了蜜饯之后很快就会发现不对，早早的就躲了起来。 只是她毕竟是伊影阁的人，躲还能躲到哪里去呢，所以钟慧觉得她其实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悦儿很快就在小厨房找到了她。 第139章 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一脸茫然的抬头望了过来。 “悦儿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悦儿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他本来就是一个直爽的性子，自然看不得这些人扭扭捏捏的惺惺作态，眼下也不回答，直接就把这个小丫头抓了，扭送到钟慧身边。 小丫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莫名其妙就被抓过来跪在了地下，原本还乐滋滋的觉得钟慧在夸自己呢，现在这一下搞得他整个人都茫然了下来。 “娘娘？” 钟慧冷哼一声，摸了摸现在还在抽痛的腹部，虽然依然疼痛，但到底还能忍耐。 “说吧，你那蜜饯里面裹了什么东西？” 小丫鬟还是满脸无辜。 “娘娘，奴婢什么都没做，那蜜饯也是托小夏公公去外头买的。” 小夏公公就是丽夫人宫里的夏公公，如今和伊影阁走的很近，所以下头的丫鬟也会叫他小夏公公。 不知道这丫鬟是出于什么心思，居然牵扯到了小夏公公身上，只是钟慧是信任他的，绝不可能是他暗害自己。 “小夏公公哪里有那么多心思，在蜜饯里包裹着这苦了吧唧的药丸。” 悦儿瞪了小丫鬟一眼，理直气壮的说。 钟慧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她没有说出来，而是由悦儿做他的嘴替说了出来。 小丫鬟死活不认自己干了些什么，现在又没有证据，钟慧又只是觉得腹部略微有些抽痛。 云太医的药，为了避免伤身都是缓慢进行的，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钟慧已经觉得腿部有了一点濡湿的感觉，可能已经见红了。 “罢了，悦儿，你先把她拖下去吧。” 现在又处置不了，看见这个丫头又让人心烦，钟慧只好让人先把它拖下去。 蜜饯已经吃下去了，又是从那小丫鬟手中拿到的，怎么会有第二颗一模一样的蜜饯拿去做检查呢，也就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 然不会是这样的，钟慧怎么可能轻易的就吃下这个亏，就算是这个孩子本来就不是自己想要的，终究也不能轻易让别人暗害了。 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了，钟慧本来就没有打算留这个丫头活口，如今只是做些前置准备罢了。 “好孩子，虽说娘也对你不起，可是这旁的人要是对你动手，娘还是会帮你报仇的。” 挑了挑眉，直接让悦儿让那小丫头第二天“因病去世”，到想着她幕后的人是谁。 最主要的是，谁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自己都是刚刚知道的情况，怎么旁的人知道的如此之快呢。 其实也不用想多久，最明显的一件事情就是贾芳仪那边的人压根儿就没有从钟慧的伊影阁撤走，如今正在暗度陈仓，给自家主子传递消息呢。 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没有关系，钟慧想要做的事情，没有证据，依然能做。 “她倒是动手的快，这么早就在这儿给我下毒手呢，不过确实也提醒我了，忘记把她的人换走了。” 也算不上偷鸡，不成蚀把米，贾芳仪确实偷到鸡了，只是这家的主人本来就不想要这只鸡而已。 第140章 第二天，那丫头果然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小蝶还着急忙慌的前来禀告。 “娘娘，娘娘，死人了，咱们宫里的一个小丫鬟，最近也许是感染上了什么疾病，死在自己的屋里了。” 钟慧也配合的生气。 “什么？到底什么疾病如此凶猛，还不快快禀告皇上。” 小蝶应了一声，跑去了皇帝处理事情的地方，只是丫鬟怎么可能随便闯入呢？于是被外头的李公公给拦下了。 “姑娘是哪家的呀，如今皇上政务繁忙，并不见人。” 小蝶对自己会被拦下来毫无意外，只是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 李公公又以为这是哪个娘娘前来献媚争宠，刚想摇头劝说这位姑娘回去，就听见小蝶跟他说。 “李公公，奴婢是伊影阁的安婉仪娘娘的贴身丫鬟，并不是娘娘有什么事情，而是咱们宫里死了一个丫鬟，十分蹊跷，昨儿个见她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染上了什么怪病，今天就在自己的房里直接去了。” 这可不是件小事儿，李公公也被吓得够呛，皇宫本来就有许多人，还是不准出宫的密闭管理，生怕这是一场什么瘟疫传染到了众多人头上，更甚者要是传染到了各主子头上，那可真的是不得了了。 “好，好，多谢你前来禀报，咱家这就向皇上说。” 李公公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转身走了进去，皇上现在正在处理政务，也没有召集大臣开会，李公公走进去倒是无关痛痒。 “回皇上，安婉仪娘娘的贴身宫女有事禀报，说是有人在宫里头死了，而且死的非常蹊跷，一夜之间即刻毙命。” 皇上自然也是十分重视这件事情的，刚一听到就立刻让李公公去把小蝶叫进去，询问了一下具体情景。 小蝶也是个聪明人，三言两语就把这拐到了确实有疾病上头去。 “好，好，你这丫头有功，你们主子一并有功，快去好好伺候你们主子，把那死去的人丢到外头去，免得传染了什么晦气。” 皇上先是大力夸赞了小蝶两句，叫他什么也不必先说，只先赶紧回去伺候好自家的主子，把那有可能出现的疾病全部排除在外。 小蝶都不用皇帝说，自然迫不及待的去做这些事情，只是如今皇帝说了，那便当做听了皇帝的命令。 “是，皇上。” 小蝶赶紧跑了回去给钟慧回禀。 这件事情如果真是什么疫病，那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事，皇帝也不敢怠慢，连忙派了太医去检查那丫鬟的尸体，结果真的是检测到了疫病。 那检测的太医当即脸色大变，即使脸上围着布做的口罩，手上也带着防护的东西，却依旧对此感到害怕。 “快防护起来，不要让这里头的人出去。” 外头本来又想要看热闹的丫鬟，都被身边的朋友抓了回去，暗地里警告别人。 “你可别去，如果真的是疫病你还要不要命了。” 于是看热闹的丫鬟也不敢在凑到前面去。 第141章 要说为什么钟慧能够那么准确的预测那小丫鬟会因为疫病而亡，其实很简单，这件事请假就是钟慧本人做的。 这个疫病是钟慧父母和暗卫偶然间发现的一种疾病，只要感染了被热水泡过的疫病，就永远不会再感染这个疫病了。 但如果是直接接触，那便基本上没有人能够从他的感染里活下来。 本来钟慧的爹娘是要把这件事先上报上去的，只是可惜还没上报的时候，就已经被之前的皇帝赶尽杀绝了，据说是因为有奸臣暗害，让皇帝觉得钟慧的爹娘那次回京城是要造反，于是先下手为强。 但是这件事情就一直没有外人知晓，当时的暗卫首领偷偷保存了没有经过高温的、患上疫病的人的衣物，只等着后面有机会偷偷使用。 他是没有等来这个机会，不过这衣物还是被钟慧给用上了。 也许这样会牵扯许多无辜的人，但是钟慧已经不在乎了，换句话来说，就是那些人的生命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有什么必要去在乎那些人的生命？ 悦儿觉得钟慧有点残忍，抿着嘴想要说些什么话，但终究也没有说出口。 至于小蝶，她巴不得钟慧更加残忍，她并不关心皇宫里这些人的生命，只一心想要为老主子报仇，既然要实现这个目的，那自然是主子越冷酷越能成事，不然在临到关头的时候，主子一个心软，就把敌人放走了这又算什么事情呢。 于是小蝶在悦儿刚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无视她一脸不忍，自己自告奋勇的去做了这件事情。 不然，那丫鬟仅仅只会被普通的毒死而已。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钟慧和小蝶、悦儿包括这个宫里其他的人自然是都种植了疫苗，只是她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于是太医十分反应激烈的隔离掉这个死去丫头的尸体，小蝶也只是躲在一旁看着而已。 这件事情确实十分严重，也许会导致许多人死亡，伺候的丫头虽然身份不显，但大多数也都是小有资产和地位，也不是随意就能处理掉的，死去的丫鬟还得整理名册送还给爹娘。 皇帝也很焦心，十分担心传染到别人身上，即使现在还没有发现其他的病例，但还是十分警惕。 一群人都隔离在一个小房间里面，最早检测的太医也被关在了里面，就是担心他接触过又传染出去。 这项措施还是十分有用的，也许不是这项措施有用，而是钟慧并没有在其他地方传播。 但即使是这样，皇帝也不敢掉以轻心，还是严阵以待。 果然他的准备没有出现问题，虽然最早出现问题的是伊影阁的丫鬟，但是后续大规模出现问题的并不是伊影阁，反而是另一个宫殿，游仙宫。 在整个皇宫开始封锁的第三天，游仙宫就出现了不太好的状况，只是贾芳仪最早的时候并不知道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皇帝封锁后宫也没给旁的人交代清楚，她也就没能及时发现。 第142章 最后发现了问题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她和她身边的人倒是没出现什么问题，只是他的好几个小丫鬟都死了，死状不是很好看，甚至说的上吓人。 这几个小丫鬟里头有几个是带小公主的，结果第二天小公主起来的时候，直接看到他们的恐怖的脸孔，被吓得当即发起了高烧。 钟慧听到这件消息的时候，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捻了捻手里带着的珠串儿，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 因为肚子里孩子的去世，多多少少其实也有她自己的推手，为了给这个孩子祈福，钟慧决定这半年来一直吃斋念佛。 从第二日起就拿了珠串，每日摘抄佛经，当然，用的是皇帝教会她的皇帝的字迹，抄完一整幅之后又焚烧在火盆里。 她不能光明正大为自己的孩子祈福，保佑平安，于是也只能在这些事情上面做做功夫。 也许这样的形式在旁人看起来十分的虚伪，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这件事情做的她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人心本来就是复杂的，她承认自己虚伪，也坦然面对自己的双标和欲望。 等到几个丫鬟暴毙的消息传到了皇帝耳中，勃然大怒，他都已经如此严格的管控，结果其他宫殿都没有出现问题，独独在贾芳仪的宫里出了问题，他如何不迁怒贾芳仪呢。 当然，他作为皇帝是完全不会考虑到自己的问题的，也完全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自己瞒着后宫才让贾芳仪不知道丫鬟的症状意味着什么。 皇帝十分生气，着令禁足贾芳仪，又要贬贾芳仪的位分，你的借口居然还是没有好好照顾皇嗣。 贾芳仪生下这个女儿的时候，皇帝没有给她任何奖励，如今这个女儿生病了，倒还要因为她而受到斥责。 只是贾芳仪这个时候并顾及不到自己的位分问题，她之前能因为自己的孩子放弃和钟慧的合作，由此可见他是非常喜欢这个小孩儿的。 这个小孩儿生病了，最着急的不会是别人，恰恰只会是她自己。 她想找人帮忙，想请太医，只是她宫里死了两个丫鬟，小公主又是密切和那两个丫鬟接触着的，没有人敢放她们出去，就算请来了太医，也是专门负责疫病的太医，对于小儿疾病方面并没有什么造诣。 “小沐，小沐快醒醒，不要吓娘亲，小沐。” 贾芳仪抱着自己的女儿，贴着女儿可爱的脸颊，眼神里面都是凄苦。 如今感染了高热，也说不好是什么样子的症状，又有疫病横行，要是一直发热不退，贾芳仪担心自己女儿烧成一个傻子，也担心自己的女儿也感染了疫病。 外面候着的太医摇了摇头，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对小儿科不太熟练，只能给看一些退热的药，只是到了如今，已经喝了两天的药了，小公主的额头还是烫的很。 “娘娘，说不定可以求皇上再看看能不能求一些小儿方面的医生？” 第143章 贾芳仪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去请了又请了又请，求了又求，可皇上现在也焦急着，哪来的空闲时间见她。 皇帝本来就是顺顺当当的上位的，没有经历过什么磨难，只因为是嫡长子又颇有贤明，政治事件方面，也都很优秀，于是，很少面对这种突发事件，突然发生了，倒真的让他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阿弥陀佛，真是可怜呐！” 钟慧在伊影阁里面遥遥的望着游仙宫，耳朵里头仿佛能够听见贾芳仪的哀嚎，不咸不淡的念着佛经，假惺惺的感叹贾芳仪的可怜。 悦儿几日见到了宫里的人来人往，和抬出去的一具又一具尸体，心里不由得对做出的这件事情感到了些许疑惑。 “娘娘，这样真的好吗？” 悦儿站在窗边的钟慧披上了一件薄薄的衣裳，面目带着些许忧虑。 悦儿虽然和钟慧一起进了伊影阁，但确实经历的没有钟慧多，甚至可以说的上没有钟慧自私，所以她自然体会不到钟慧的想法。 “悦儿，你要清楚一件事情，虽然我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我不想要的，但是贾芳仪做出的这件事情就是明明确确冲着我孩子去的，如果我想要这个孩子，那么最后的结果依然是会被她打掉，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无论在这件事情上我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态度，但贾芳仪始终做出了这件事情。” 悦儿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头对这些感到慈悲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娘娘，如今这件事情已经牵涉到整个后宫了，死了那么多丫鬟，他们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知道的。” 钟慧奇怪的看了悦儿一眼，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心肠这么好呢？” 悦儿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先前因为钟慧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大范围危害别人的事情，悦儿从来都没觉得她是如此的残忍，如今这样的事情一做出来，悦儿心里的不忍一下子就冒出了泡。 “娘娘，如今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奴婢，奴婢实在见不得。” “你若是觉得她们可怜，你就去照顾她们，去帮助她们，也犯不着在我面前说这些，更有甚者，你大可以直接在皇上面前说这些事情全部都是我做的。” 钟慧不冷不淡的说着，心里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不过有些心酸，有些心塞。 或者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会有这样慈悲的心肠，和她们从底层爬起来的根本就不一样。 钟慧很幸运，她也知道人不会一辈子都这么幸运的，所以她更要抓住任何一点幸运的苗头，努力的往上爬。 如果悦儿不能够再站在她的身侧，虽然她心里会有伤心，但也绝对不会手软。 只要悦儿真的松口，指责她，或者说出去做些其他的事情，她作为钟慧的贴身丫鬟，迎接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跟那个瓜子脸的丫鬟一样，永远在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第144章 悦儿徒劳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不恰当的，自己始终和钟慧是一条绳索上的蚂蚱，况且就连这疫病传出去，其中难道没有自己的一份吗，在这里只是假惺惺的惺惺作态了。 悦儿的心里越发内疚，脸上的表情不免也带出来了一些，钟慧看了之后只觉得还有些欣慰，起码悦儿不是真的那么良善之人，只是一时半刻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一旦跨过去就什么都好了。 于是钟慧耐着性子继续给悦儿讲。 “悦儿，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见不得这么多人受伤或者死亡，只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们的命会让一个始终觊觎着我的性命的人饱受打击，甚至就此消失，我为何不这样做呢，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 钟慧的声音越发柔软。 “悦儿，自从以前开始你就对我很好，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到了如今，我也是真心把你当姐妹看待，才会对你说这些事情的，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悦儿抬起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想着自己确实始终和钟慧都是一条心，难道如今要背叛她吗，可是看着钟慧殷切的面容，她又实在不可能作出这样子的事情。 （这里悦儿被诱导了，觉得只有跟着做坏事和背叛钟慧两种选择） 于是最后下定了决心，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背叛的事情，无论自己心里怎么想，最后还是打算和他们“同流合污”。 “娘娘，我能有今日全依靠娘娘提携，自我是个小丫鬟的时候，娘娘也是个小丫鬟的时候，就开始为我着想，到了如今还是这样，我是断然不可能让娘娘失望的，既然如此……就让我去做吧。” 悦儿指的是更远处还没有送到沾染疫病衣物的宫殿。 这样子的举动钟慧也知道，叫做投诚，希望钟慧更加相信自己罢了。 但是钟慧是了解悦儿的，只要她自己下定了决定，不再是慈悲心肠，那么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她此刻的决定都会被她牢牢记住。 于是钟慧满意的点了点头，亲自伸出手来拉起了悦儿。 “你我原本就是姐妹，也不需要这样子来向我证明什么，我自然会愿意相信你。” 一番话说的柔软又戳人心窝，要不是知道她就是用话来刺悦儿和做出那些事情的人，怕是任谁都会觉得她是一个顶好的人。 悦儿心里还在感动钟慧愿意无条件信任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脖子已经在刀尖旁边转过一圈了。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也累了，快下去休息一会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吹风了。 钟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念佛的，只知道从偶然有一天起，屋子里就开始立起了一尊金佛像，隔三差五的钟慧就会去上一炷香，然后念几声佛偈。 悦儿领了命，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带着感动自己回了自己的小屋，倒是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对钟慧更加忠心耿耿。 第145章 也不提钟慧心里头是什么样子的想法，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金佛，只是默默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外面正是春天的大好光景，无数花朵争奇斗艳的开在枝头，就连要落下，也是成片成片的落下，恍若天女散花，又恍若漫天萤火。 “你我的生命，总有一条要凋谢在这个春天。” 钟慧轻轻的喃喃自语，其实对贾芳仪已经下了杀心。 深宫并不会异化人，也不想其他人说的那么可怕和残忍，只是在里面久了，就会慢慢的不把自己当做自己，也不把姐妹当做姐妹。 又或者是钟慧本来就天性凉薄，毕竟皇家血脉，一旦点拨开悟当然明白什么样子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做法，最有利于自己的做法，简直如同无师自通一样。 小蝶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了，轻轻拉开了外面的帘子，轻巧的脚步踩在地面上，在安静的室内也发出来了一些声音。 “娘娘。” 钟慧没有转过身体，还是看着佛像作出拜佛的样子。 “怎么了？事情办好了。” 小蝶点了点头。 “办好了，云太医从家里面拿了点东西，全部放在贾芳仪娘娘那里去了。” “好，等这件事情完了之后，再把那药的事情一捅咕出来，她就算再有起复的可能性也要给她扼杀在摇篮里面。” 钟慧眯着自己的眼睛，里面满满的全是看得见的凌厉和恶意。 也许孩子也只是一个她的借口，只要有了借口，干什么事情都仿佛变得理直气壮一样。 “是，娘娘。” 小蝶本来就是暗卫，见过比这残忍的事情不计其数，当然不会因为钟慧这点表现就害怕，反而会更加高兴。 “对了，悦儿有点怜悯那些人，只是她还能用，也愿意继续为我做事，你回去多开导开导她，这样子的事情以后也是寻常，到底姐妹一场，我也并不想最后是我来处置了她。” 小蝶心里了然，点了点头，又静悄悄的回去了。 皇宫里面的疾病来的迅速又骇人，皇帝虽说即使给出了处置，但总是抵不过有那些知情不报的人，加上又总有一些妃子在他面前哭诉，久而久之，他也少往后宫走了。 钟慧为了之后的事情做出铺垫，让小蝶在最开始的时候去给皇帝送过果子，又作出一副看着皇帝忙绿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样子。 皇帝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出了小蝶的欲言又止，只是那时候还在忙绿疾病的事情，没得机会问她，反而心里头还在想着呢。 既然她们自己不告诉我那必然是她们自己的问题，我只是体谅她们的一番心意故作不知道罢了，免得让他们心意白费。 这么想着，皇帝还觉得自己当真是体贴，还能连一个丫头的欲言又止都看到。 于是他又理直气壮的处理着政事，连一点后宫都不踏足了。 后宫里的妃子倒是能往这边走，只是前朝若是家族势力强大，难免会受到皇帝忌惮，有脑子的都去的少。 第146章 只是皇后和皇帝到底一体同心，就算是目前这种情况，皇帝还是愿意让皇后来陪着自己。 这也是皇后难得能出自己宫殿的时候，踏出去的那一步皇后甚至还在阴暗的想着，若是以后常常出现这样的大灾就好了，这样自己也就不用担心会被困在深宫里面一辈子了，就算身边有皇帝派来的太监守着，皇后还是觉得这是自己难得自由的时刻。 有了皇后的陪伴，皇帝处理事情的心情好了许多，奇妙的是，也许是因为心情真的能影响做事情吧，皇帝后续的决策非常的有用，形式完全不像以往那么严峻，每日染病的病例一天比一天要少。 皇帝看见呈上来的信息，心里头倒是难得出现了满足，他太顺了，包括前朝也许多先帝留下来的、忠心耿耿的老臣，又都是极其有能力的，什么事情也不需要他多做抉择，抉择就自己送到了他的手中，虽然他也有些才能，只是一直被压制着，也没有能够得到正向反馈的，此次事件简直是对他的赞扬，让他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高兴。 “梓潼，如今事情也已经处理完毕了，劳烦梓潼陪着我许久，也是辛苦了。” 不知道皇后心里头是怎么想的，自从被皇帝叫出来陪伴之后，也不愿意回自己的宫里，若是真的天色晚了，就会在书房后面的角房里略睡睡，睡醒之后继续陪着皇帝。 这些决策不少都是皇后在皇帝面前出谋划策，只是最后颁布的命令是皇帝发出去的罢了。 “回皇上，臣妾不辛苦，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只要皇上开心了，臣妾才能安心啊。” 皇后自始至终都柔和着一张面孔，温声细语的说着这样的话，听的皇帝心里更加高兴。 “好，梓潼也不必多说，这件事情解决了也是一件大好事，宫里乱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庆祝一下了。” 皇后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反驳皇帝，温顺而又乖巧的点了点头。 至于贾芳仪和他那个得了病的孩子，当然也在被治疗的人范围里面。 只是那孩子原本就起了疹子，之后又是高烧不断，也没个正经的儿科大夫来瞧瞧，于是便非常惨的，起的那些小疹子都好不了，在身上留下了疤痕。 她的孩子又是个小公主，虽说皇帝的孩子并不看样貌，但是没有坏样貌总比坏了样貌好，也能许个好人家，招驸马的时候还能找个品貌好的。 如今的样子，只怕是只能送去和亲，或者嫁个低门小户的。 只是低门小户的也不见得你喜欢这样的样貌，阳奉阴违也不是没有这样子的事情。 贾芳仪当然是知道这样子的情况，心里面的痛苦一下又一下的冒了出来，只觉得自己为什么如此粗心大意，倒惹得自己女儿得了这样的未来。 在知道外面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之后，甚至连死亡都没有，之后自己女儿受了伤害之后，贾芳仪心里头更加难受了。 第147章 “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可是要是我做错了什么就直接报应到我身上啊，她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为什么就要这样毁了她的未来。” 贾芳仪抱着自己的女儿，喃喃自语。 “沐沐，沐沐，娘亲的沐沐，怎么会这样。” 赵悦沐现在还是很精神的，她知道自己的皮肤受了伤害，上面全部都是红色的疹子消退下去之后留下的疤痕，看上去可怕得很。 可是赵悦沐却不担心，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娘亲的脸。 “娘，不用担心，不过是伤了容貌，女儿又不是只有容貌。” 稚嫩的声音在贾芳仪的耳边响起，她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女儿，自然也就不担心未来。 可是贾芳仪只是以为女儿还小，还不知道这些事情的重要性，于是才会说出这些话来，虽然十分感动，但还是心有不甘。 只是还能怪谁呢，又不能责怪皇帝不许她请太医进来，于是便把怒火发在了最早得了这病的人身上。 之前说过，全部宫人基本已经都治好了，自然也是该回到自己的岗位，那小丫头也早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正帮小公主洗衣裳呢。 贾芳仪心里满满的都是怒火，叫来子衿去把那小丫鬟叫来。 青衣站在旁边，面色有些冷漠，像是早就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只是眼神里面还是有些挣扎。 子衿的动作很快，那小丫头很快就被叫了过来，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子衿也没有说，还以为是要领赏呢。 “请贾芳仪娘娘安，娘娘叫奴婢来有什么事情吗？” 贾芳仪挑剔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丫鬟，只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样子的人怎么也配伺候自己的女儿。 “哼，你就是那个最早得了疫病的人？” 小丫头自然听出了贾芳仪的语气也不太好，但是她又怎么可能想得到贾芳仪会因为自己得了病就责怪呢，于是还是天真的看着她。 “回娘娘，是奴婢。” 她还以为贾芳仪会因为这件事情慰问她，心里还在高兴着呢，谁知听见了耳边如同炸雷一样的声音想起。 “拖下去，打死。” 小丫鬟无助的左右看了看，看见周边的太监正打算上前来拉住她，有些疑惑，虽然不敢挣扎，但是好歹是惶恐的。 “娘娘，娘娘，不知道奴婢犯了什么错，要娘娘这个样子来对待奴婢，奴婢忠心耿耿，什么都为了娘娘，娘娘，若是奴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还望娘娘明说，奴婢会改，奴婢一定会改的。” 贾芳仪充耳不闻她的求饶，直接了当的说。 “既然你知道你得了病，怎么还在屋子里伺候公主，小公主为着你脸上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吗？” 小丫鬟这才知道贾芳仪是为着什么过来的，心里面有些恼怒。 “娘娘，奴婢得病也不是奴婢自己想的，更何况奴婢不舒服的时候也告过假。” 第148章 “是娘娘说不过是一件小事，哪里需要请假，小公主才是最要紧，需要紧着伺候的，奴婢才只能继续伺候小公主的。” 小丫鬟自觉自己没有问题，说出来的话字字泣血。 贾芳仪仿佛是被戳到了痛脚，心里更加的生气，让小太监赶紧去拉这个丫头。 “还不快拉下去，放在这里看着我都头疼。” 子衿也不敢耽误，连忙催着身边的小太监上手去拉人。 小丫鬟自知自己命就要到此结束了，满满的都是怨恨，先前的激动一下子就没有了，死死的瞪着小公主。 “公主，求您帮奴婢说说话，奴婢自认为伺候您也算尽心尽力，您怎么能不帮奴婢说话呢。” 小公主眼看着自己的奴婢被这个样子对待，有些于心不忍，当真真像她说的一样想要求情，贾芳仪一个眼神过去，子衿连忙自己上前捂住那小丫头的嘴巴，扯着太监赶紧把她拖了出去。 小公主虽然年纪还小，早就有了悲天悯人的想法，面对着目前这个场景，心里也有些不忍。 她的娘亲把她教的极好，善良，自信，大方，懂礼，只是很可惜，她的娘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人。 小公主虽然心有不忍，但是娘亲这样做是，她无论如何也只能暂且接受，也不会说自己娘亲丝毫不好的话语。 青衣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死死的抿着唇，低垂着眉眼，死死抑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这个世界上不把别人当人的有许多，只是青衣从小在宫里长大，而她记事开始，宫里的妃子都已经垂垂老矣，怎么还有年轻时候的锐气呢，于是见到的都是和善至极的人。 况且贾芳仪最早表现出来也是十分和善的样子，她便擅自以为贾芳仪也是个和善的人，如今见到了贾芳仪真实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她和悦儿十分的相似，性格上面都有自己的优柔寡断的地方，只是悦儿被钟慧所器重，钟慧也愿意多花些时间去改变悦儿。 但是青衣不一样，因为贾芳仪不信任她，于是平时里也少带她做事，但是她又是大丫鬟，于是就演变成了贾芳仪每次做的恶事她都看着，但是始终像个局外人一样被排除在了外面。 于是青衣心里对贾芳仪也没了什么主仆之间深厚的情谊，只是觉得她十分残忍。 只是她到底是贾芳仪的奴婢，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能做出背叛的行为。 青衣暗暗叹气，对游仙宫里面的审查也不再那么严苛。 等到了第二天晚上，皇帝陪完皇后之后又想起了小蝶接连五次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想着钟慧十分懂事，自己还是去瞧瞧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于是便叫了小太监去通知钟慧，今儿个是她侍寝。 钟慧自从知道疫病已经大致解决完毕之后，虽然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想到她这里来，但始终有备无患，于是硬生生把自己熬的憔悴了许多。 第149章 看的悦儿和小蝶都十分心疼，纷纷表示可以化妆画出来这个样子的状态，也能不被皇帝发现，但是钟慧有自己的想法。 先前叫小蝶过去，打的是我心疼你，欲言又止的感情牌，凭什么现在就不心疼了，还故意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只会让可信度低了许多，但是面上本来十分憔悴，强撑着敷粉去见皇帝，这样给人的感觉就会之前给皇帝的感觉一模一样，才不会出现被揭穿的事情。 即使这样，悦儿和小蝶还是尽力让钟慧舒坦一些。 于是钟慧除了在吃喝睡觉方面有些虐待自己，其他方面都享受的顶好的待遇。 在听到传旨的小太监说今晚自己侍寝之后，钟慧就知道该自己表演的时候了，当即叫了小蝶和悦儿给自己上粉换装，最好粉盖厚一点。 为了搭配厚厚的粉，今日悦儿选的衣服还是那种极尽奢华的。 大红色的衣裙，搭配着金色丝线钩织，上面满绣鹤状的纹饰，像朵怒放的凤尾花，四散着铺在了地上。 头上也是重峦叠嶂的发饰，黑色的头发像是乌木一样色泽亮丽，成片云一样的堆积在上面，中间用金钗点缀，下面垂下来的链子末端赘有红色的宝石珠子，整个人看上去华丽而又大气。 不仅看上去十分艳丽漂亮，甚至还是钟慧平时不常有的状态。 做完这一切之后，钟慧带上两个贴身丫鬟在门口等着皇帝的到来，斜斜的倚在门框上面，颇有些西子捧心的意味在里头。 等到远远地看见皇帝的身影之后，又赶紧吩咐丫鬟把自己扶起来，立得正正好的在这里等到皇帝。 其实伊影阁前面有一个转角，那边的人看伊影阁是比伊影阁往外看更加的明朗，皇帝从外头来，老早就看见了钟慧靠在门框上的样子，看上去颇有些身体不适的样子，可是在看见自己的时候，那朵漂亮的红花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好看，又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站在原地硬是作出一副庄重的样子来。 皇帝见到这里，心情也好了不少，连忙加快脚步，来到钟慧身边。 “妾请皇上安，皇上.....” 钟慧正要给皇帝行礼，就被他扶了起来，又怜惜的楼进了自己的怀里。 “朕的慧儿今日怎么这么漂亮，倒是往日里没有见过的光景，以后就是要这么多加打扮才是好，女孩子，又是朕的妃子，自然是要张扬些。” 可以看出来皇帝真的十分喜欢钟慧今儿个这身装扮。 “今日是谁给你们娘娘做装扮的，赏。” 虽然这个决定是钟慧本人做的，但是有赏赐可以拿又有谁会傻到揭露出来呢，当即安儿和小蝶就跪在地上谢恩。 “回皇上，今儿个是妾的两个丫头想出来的装扮，妾还觉着害羞呢，皇上若是喜欢，妾以后就多穿。” 皇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极度爱怜的揉了揉钟慧的脑袋，却又发现发型实在不好下手，于是改为捏了捏钟慧的脸颊。 第150章 只是钟慧脸上扑的粉很厚重，虽然皇帝只是轻轻的捏了捏，任然带下来了一层粉，只是妆粉遮盖下的脸颊竟然比上了妆粉的脸颊还要白皙，甚至只能用惨白来形容，简直面无人色。 皇帝不动神色的捻了捻手指，牵着钟慧进了她的伊影阁。 只是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但是并不苦涩，略微带着点清香，称得上一句清苦。 “慧儿是怎么了吗？怎地院子里这么重的药味。” 皇帝已然猜到小蝶先前欲言又止就是因着钟慧身上的病，心里泛起了些许担心和自责，连忙把钟慧扶到塌上坐着。 “没什么事，皇上，慧儿健康着呢。” 钟慧“勉强撑起”一抹笑意出来，拉着皇帝的手臂还在那里撒娇呢。 “皇上关心慧儿，慧儿心里高兴，不过是这两日宫里疫病严重，伊影阁虽然没有出现问题，但终究还是防范着最好，所以慧儿找人拿了点草药在屋子里熏着，也能去去晦气。” 皇帝也不说信还是不信，只是对钟慧的贴心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体会。 “小公主呢，朕近日忙碌，也没个时间来瞧她，近几日如何了，吃的可好，睡的可香。”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钟慧的痛处，就算敷了妆粉依旧看的出她脸色的惨白。 “小公主如今已经睡下了，早睡早起多少对身体也有好处，妾想着让小公主强健体魄，于是这几日都让她早早睡下了。”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 “你说这话有道理，小孩子就是该多睡，吃的再好些就能有一个十分健康的体魄了。” 钟慧也跟着笑，只是笑着笑着就开始咳了起来，她连忙背过身去，拿着帕子捂着嘴。 “实在抱歉，妾失礼了。” 皇帝也不是那种实在纨绔的帝王，见到自己的妃子这个样子不去关心，反而还责怪她怎么在自己面前失礼那种。 “朕不计较你在朕面前失礼的罪过，你快告诉朕你最近发生了什么。” 钟慧始终捂着帕子不愿意多说，直到最后才移开帕子缓缓开口，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 “皇上，妾若告诉皇上，皇上不许怪妾。” 终于把人哄得转过了身，皇帝怎么还会这个时候说话去自讨没趣呢，当然是竭尽全力的哄着，让钟慧舒坦些。 “你尽管说，朕不怪你，你若不说，朕才是会怪你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钟慧脸上带着泪水，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略微嘟着嘴唇询问皇帝。 皇帝可怜又可恨，捏了捏她的脸蛋，又替她拭去了泪水。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钟慧这才缓缓把事情说出来。 “皇上，妾有了咱们得孩子了，前些日子只觉得有些困倦乏力，叫来太医一瞧尽然是有孕了。” 皇帝先是一愣，然后是欣喜，随之涌来的就是迷惑不解。 “真的吗，可这是好事啊，怎么慧儿如此悲伤的样子。” “若是他还安安生生待在妾肚子里当然是好事。” 第151章 “什么意思？” 皇帝一愣，竟然觉得自己有一些听不懂钟慧的话了。 “前些日子，妾只觉得腹痛不止，叫来太医，是妾平时喝的药和一个小丫头送上来的蜜饯里面的东西相冲，孩子，孩子已经掉了。” 说到这里，钟慧又是一阵哭泣，片刻才抽抽搭搭的说。 “妾也想着去调查，可是那小丫鬟刁滑的很，早就自己躲了起来，好像在销毁什么，等到妾的人找到她之后，她尽然是咬死不认，还反问妾是不是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是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妾什么都注意的很。” 这番话里面的漏洞其实还蛮大的，妃子有了孩子自然得第一时间报告上去让皇帝知道，钟慧先瞒了下来，现在时间上面也实在找不到借口。 “原本妾想禀报皇上的，只是那太医给开了一剂药方，妾还没喝上两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是也许是那孩子幸运，可是也不能这么说，那小丫头之后有一天突然暴毙了，妾上报上去收拢了她的遗体，也算是为孩子积点福气。” 暴毙此话一出，又是如今的节点，皇帝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疫病上面去。 钟慧接着说：“此事结束之后，便想叫小蝶通通报给皇上，只是此事宫里又闹灾害，皇上整日为此悬心，妾也不忍心拿这件事情去惹皇上烦心，于是吩咐了小蝶，若是皇上实在繁忙，就先不禀告上去，等日后在与皇上说。皇上，小蝶回来后还告诉了妾，皇上眉头皱的都像山峰一样了。” 钟慧怜惜的摸上了皇帝的眉间，明明自己才刚刚小产，说的却全部都是体谅皇帝的话语。 皇帝抓住了钟慧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事情。 “你刚刚落胎，叫了太医来瞧过没有，可得好好养着恢复元气。” 钟慧摇了摇头，一脸迷茫和不解。 “皇上？落胎之后还需要瞧太医吗？妾不知道，怪不得妾看那太医走的时候总是瞧妾的奴婢呢，妾还以为是妾没打赏，人家不乐意了呢。” 皇帝听完这话，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挥挥手连忙让李总管去找太医过来瞧瞧。 “算了，就叫娘娘使惯了的太医，朕有些事情要问他。” 李总管点头哈腰，领了命之后跟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皇帝这下可好好的把钟慧抱进了怀里，好一阵揉搓，又看了她脸上的妆粉，虽然是难得一见的艳丽脱俗，皇帝还是舍不得让她继续顶着这厚厚的妆容，于是又叫来了外头的丫鬟。 “还不快去帮你们主子把脸上的妆卸了，还在这里躲懒。” 丫头们应了一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不一会，钟慧就恢复了原本的装扮出现在了皇帝面前。 浑身虽然是素雅的样子，未施粉黛，但是也清丽可人，只是脸庞煞白，嘴唇像是吸了血一样猩红，眼神病恹恹的，看不出来精气神。 皇帝又是十分心疼，拉着她好一阵嘘寒问暖的。 第152章 皇帝叫人，怎么可能慢慢的过来，云太医紧赶慢赶的，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赶到了伊影阁，虽然并没有很累，仍然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臣请皇上安，请娘娘安。” “好了，不用多礼，还不快来瞧瞧娘娘，怎么脸色这般差劲。” 云太医从地上站起身体，虽然人站了起来，但是腰杆并没有挺得很直，略微弯着腰，低垂着眉眼还是不敢直视面前的人。 “还请娘娘伸出玉手。” 钟慧抬起头，侧目看了一眼皇帝，这才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来。 云太医还是如同以往一样， 抽出了一张手帕搭在了钟慧纤细的手腕上，随后才把手指搭了上去，皇帝也有些紧张自己的妃子，面色严肃，顶着云太医的神情。 只是太医和皇帝是一样的，都是不能让别人看出神情来的，云太医从始至终就连脸色都没有怎么变换过，直到最后松开钟慧的手腕，又把自己的帕子收了起来，跪在地下回话的时候，皇帝都没能够看出来钟慧如今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回皇上，娘娘落了胎，又是因为药物落得胎。这几日又没有好生保养，所以身体的根子损坏了，如今这幅样子，正是根基损坏带来的。” 皇帝心里一慌，这根基坏了可不好整，多少人坏了根基之后根本就再也养不好了。 “皇上莫急，娘娘所幸身子强健，之后慢慢养也能养回来，只是之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虽然再难有孕这句话让皇帝心生焦虑，可是听见慢慢养也能养回来，皇帝心里还是欣慰了许多，只要人没事就好，这句话在他心里打转，可是钟慧到底是被害的，虽然能够养回来，但是加害她的人还是不能够轻易地放过。 云太医看了场面，跟着小蝶出去给钟慧开药，皇帝则是握住钟慧的手，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重。 钟慧看了眼皇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皇上，瞧你，才为疫病发愁完，怎么如今又为妾的事情发愁，妾无所谓的，只是喝几天药也就好了，至于孩子，咱们不是已经有了小公主了吗，如今这样还能对小公主更细心周到一些。” 钟慧声音和缓的安慰皇帝，说来也是难得，皇帝竟然真的觉得没有那么烦躁了。 果然解语花最能让人宽心，无论是哪个男人，都会被这样的人给安慰到。 皇帝亲昵的贴了贴钟慧的鼻尖。 “你先去洗漱休息一阵吧，朕马上就过来。” 钟慧心里知道皇帝这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下属私聊，也不多问，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扶着小蝶回了里头的屋子。 皇帝知道钟慧和悦儿感情深重，认识也许久了，于是特特的留下了悦儿询问一些事情，等到想知道的消息在悦儿口中问到之后，皇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又打发走了悦儿，皇帝心里可谓是十分愤怒。 “可恶，毒妇！朕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妇人，简直荒唐。” 第153章 李总管适时的给皇帝奉上一盏茶来。 “皇上消消气，还是皇上英明神武发现得早，不然还真被她瞒过去了。” 皇帝一口气喝掉了杯中的茶水，尤为解气，只是死死的抿着唇，也不做那些有失风度的事情出来。 “朕说他们怎么瞒着疫病不上报，那等严重的疾病，引的牵连了满后宫，原来是因为她的阴毒诡计，那丫头暴毙身死的伊影阁都没有任何问题，偏偏是游仙宫出了事，焉知不是那贾芳仪过于恶毒，上天降下来的惩罚。” 皇帝只逞一时口舌之快，说的话也忒恶毒了些。 只是旁人并没有觉得他说的话有丝毫不对，毕竟皇帝嘛，那就是天，说的东西是不会有错误的。 “小李子，你派人悄悄的去游仙宫查，要是查到什么马上回禀我，直接处置了也好，只是要让后宫众人信服。” 皇帝还是给了贾芳仪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没在游仙宫搜寻到证据，那么皇帝便不会处置贾芳仪。 只是很可惜，要让皇帝失望了，钟慧自然是准备了证据。 吩咐下去之后，皇帝赶忙进了里屋，钟慧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了，正让丫鬟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见到皇帝进来，钟慧正想从床上起来，就被皇帝挥手按下了。 “慧儿不必起来，自己躺着就是。” 皇帝都进来了，钟慧怎么好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任由丫鬟伺候自己呢，赶紧把丫鬟喊了下去，自己拿着帕子一下又一下的擦着。 “皇上说完悄悄话啦。” 钟慧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冲着皇帝浅浅微笑，皇帝也只是过去略微搂着钟慧。 “哎呀皇上别靠近妾，妾的头发还是湿的，没得把皇上的衣服也给沾湿了，那岂不是妾的罪过。” 皇帝不管这些，依旧挨着钟慧。 “朕的衣裳每日都是要更换的，倒是慧儿不嫌弃朕的衣物有外面的风尘才好。” 钟慧笑着，用轻巧的力度推着皇帝。 “皇上快去洗漱，免得等会头发不干，睡着第二日起来头疼。” 皇帝依言走了出去。 “妾早就让丫头们放好水了，皇上只管去就是。” 皇帝舒坦的沐浴完之后，也不想着做那档子事，钟慧身体还不舒服着呢，就急着做那事未免有些太混账了一些，于是只是抱着钟慧就这么囫囵睡了一觉。 第二日皇帝还是起来的很早，原本起来是需要钟慧伺候的，只是还是那个样子，皇帝怜惜钟慧身体不大好，不让她起来。 “皇上，也不必如此怜惜妾，总得按着规矩来。” 皇帝好笑的自己扣着衣服的扣子。 “你不用急，以后有的你来伺候的。” 钟慧脸色一红，半遮着脸在被子下面，含羞带怯的看着皇帝，旋即又躲了进去。 皇帝很快就把自己收拾齐整了，又只用了一点稀粥，就去上朝去了。 “你们给娘娘准备些药膳，只是须得温和，要知道虚不受补，不可以用那些过于凶猛的药。” 第154章 小蝶和悦儿都感叹皇帝对钟慧的照顾，没有不应和的，连忙点头答是。 这段时间各个宫里都被封了，昨日又有皇帝过来，今日倒是迎来送往的来了不少人。 钟慧原本就没有想着继续睡觉休息，等送走皇帝之后就自己起床洗漱和用膳，本打算往正殿走，没想到还在路上就遇见了正打算过来的丽夫人。 “请丽夫人娘娘安。” 也许是到了夏日，天气略微炎热些，弄得人疲乏不堪，丽夫人本来就白皙的脸上现在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简直苍白的吓人，只有嘴唇红艳艳的，依旧穿着以前那身水蓝色的衣服，用玉钗子装扮着，十分好看。 “起来吧，身子不适就不用这般多礼了。” 宫里有趣的事情很少，甚至新闻也十分的少，虽说钟慧为了把贾芳仪拉下来，不慎落胎的事情被当做筹码瞒了下来，但是当初在李姬那里的状态还是被传了出来，现下熟悉的人都十分担心钟慧，丽夫人就是十分担心钟慧，所以才在能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到了钟慧的宫中。 “娘娘，原本妾还想着去给娘娘请安，怎么知道就那么巧，竟然这个时候在街上遇见娘娘了。” 丽夫人从丫鬟手中把手抽出来，自己牵着钟慧，拉着她往伊影阁走去。 钟慧原本是想去丽夫人宫殿的，如今这个样子难免推脱一二。 “娘娘，妾的伊影阁又小，实在招待不好娘娘，不如去娘娘宫里，妾同娘娘好生聊会子天。” 丽夫人却不愿意，摇了摇头，又拍了拍钟慧的手。 “你那屋子还是本宫选给你的呢，怎么会简陋，本宫原本就要往那里去，刚巧同你说完话就去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陪着皇上这么久，想来也是疲惫得很，本宫过去陪着说会话也是好的。” 钟慧了然。 “也是娘娘细心，妾这幅笨心肠就想不到要去看望皇后娘娘，只是皇后娘娘估摸着也不愿意见妾，只想着和娘娘和德妃娘娘往来吧。” 后宫里谁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关系极好，不管什么时候说上这么一句话总归是没有错处的。 丽夫人笑了一声，也不接话，两个人又继续走着， 这条路自然不会很长，本身都在长门宫里面，宫殿与宫殿之间的距离又能有多远呢，还没有说两句话几个人就到了伊影阁。 自然不可能让丽夫人的丫鬟来帮他们开门，让下头的小丫鬟开门难免显得不尊重，小蝶和悦儿两个人做什么都会在一起，于是这次开门也是两个人一起帮着开门。 里头的丫鬟太监们还在打扫庭院里，显得干净整洁，钟慧连忙和丽夫人一起进去正院，只是丽夫人站在门口就不愿意进去了。 “本宫就不进去了，原本也只是来看看你如何了的，路上聊着，瞧见你一切安好本宫也就放心了，我让丫头们从库房里面捡了几只上好的野山参拿给你，若是煲汤什么的也可以放些进去，比御膳房的要好些。” 第155章 钟慧连忙招呼后面的丫鬟们接住送来的礼品，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加腼腆了一些。 “娘娘真是关心妾，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娘娘，只是妾也没有什么能够那得出手的东西......” 丽夫人送来东西自然不是想要钟慧的报答的，其实说明白一点，丽夫人根本就不稀罕钟慧那些三瓜两枣的。 “本宫想送就送了，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不过就是一些小东西罢了，本宫那里还多的是呢。” 钟慧含着笑意送走了丽夫人，又让丫头们快些把丽夫人赏赐的东西登记在册，放在库房里头。 丫头们手脚麻利，加上丽夫人已经走了，也不需要再让小蝶和悦儿亲自做事情了，下头的丫鬟们又是做惯了这些的，没几下就搞定了。 悦儿看着一整箱野山参被抬了进去，还有些好奇。 “娘娘，现在不吃这些吗，放在库房容易潮了，多浪费啊。” 钟慧无奈的瞥了这个小丫头一眼，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没有人让她去接触这些，就算做了这么久的丫鬟，钟慧也总是没让她去做过重活，连库房都没有去过，自然会对这些有所疑问。 “怎么会浪费呢，库房都是由专门的人看管着的，你瞧那个。” 钟慧点了一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小太监和一个机灵可爱的小丫鬟。 “他们两平时都是管着这库房的，你小蝶妹妹手里拿着库房的账本，平日里要是什么东西损坏了那必须是得登记的，哪能让他们平白无故的就出问题。” 悦儿顺着一看，果然看见小蝶拿出一本册子，在旁边记录。 “你平日里还常和他们说话呢，也是连他们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钟慧偷偷地笑了，看着悦儿的面皮涨红，也不再逗她。 扶着悦儿的手进了里面去。原本打算和丽夫人好好寒暄一阵，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发生给拦住了，又着实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一时之间还有些无聊。 原先准备看的书自然早就看完了，拿过来一瞧上面都开始泛黄，四周都是书页卷起来的页脚，看上去就破破烂烂的，但是也表现了钟慧确实是认真观看的事实。 回想起来，好像是没有在队伍里头瞧见夏太监的，一时之间想看新书的想法占据了上风，连忙招呼来一个小丫鬟让他去请夏太监过来。 夏太监原本正在屋子里面悠悠闲闲的喝茶，就被下面的人打扰了兴致。 “乱跑什么，也不小心自己的命，要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倒像是你得罪得起似得。” 一下子打开屋子，对着外头的丫鬟就是一顿训斥，话说出口之后，才看到是伊影阁的丫鬟。 所谓知己相逢恨晚，钟慧和夏太监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此下来，两个人关系好得很，就算有段时间没见，两人还是十分亲密。 夏太监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哎呦，怎么是你这个丫头，也不早说是伊影阁的有事来找。” 第156章 “怎么，你们娘娘找杂家有什么事情吗？” 钟慧毕竟没有说找上门去有什么事情，小丫鬟也不知道，只说娘娘要找，麻烦公公跟着来一趟。 小丫鬟会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自家娘娘和夏太监的主子之间身份地位悬殊，夏太监还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管事太监，自己只是个小丫鬟。 夏太监也并不在意这丫头如此畏畏缩缩，快速跟着她到了伊影阁。 没有人会害怕太监做些什么失礼的事情，就算把其他丫鬟都打发走自然也不会有人多想。 钟慧想和夏太监做朋友，况且在是小丫鬟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交往甚密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期用自己的身份去欺压夏太监，不仅遣散了丫鬟们，还不再自己在塔上坐着，任由夏太监在地上站着。 “小夏子！你来啦，快坐快坐。” 钟慧热情的挥手，想要招呼夏太监和自己一起坐下聊天。 只是夏太监速来谨慎，也为了不给钟慧添麻烦，无论她怎么说也不愿意坐下。 钟慧看到夏太监不愿意坐下，自己也不愿意一个人站着，一下子从塌上窜了起来，快步走到夏太监的身边。 夏太监本来就听见丽夫人说钟慧最近身子不大好，有些担忧，又看见他这么不管不顾的起来，连忙上前去扶住她。 “哎呀，你真是小祖宗，不过就是奴才不愿意坐下来，怎么还跳起来了，奴才又听说你近日里来身体不大好，还不好好养着，只顾着作死。” 听到夏太监这么说，钟慧也讨好的笑了笑，只是这个讨好是对朋友之间的讨好，没有别的什么意味在里头。 “我就想着你不愿意坐下，我就来陪你站着，一时之间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不过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了，也劳烦你担心了。” 钟慧嬉皮笑脸的看着夏太监，面目里都是和同伴之间愉快的相处，夏太监看着也不由的松了口气，还是那么横铁不成钢。 夏太监已经有一段没有见过钟慧了，原本还有些陌生的情绪就在钟慧的插科打诨之中消失了，剩下来的之后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无奈。 “原本我就说你应当有点主子的样子，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我听闻那个刘采女都欺负你成那个样子了，结果你还是轻易原谅了他，还想着把自己信任的丫鬟拿给她，我看你就是缺心眼。” 钟慧想着做什么肯定是不会告诉其他宫里的人的，于是现在所有人都觉得钟慧心善，就连刘采女本人，虽然从五儿那里知道桃花可能有点问题，也没有想过钟慧是故意把桃花给她的。 如今桃花整日里被刘采女提防着，不说日子有多么难过，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只是钟慧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贾芳仪在自己宫里做的不少事情都被桃花暗地里告诉给德妃娘娘了，甚至私下诅咒的事情也报告上去了，如今德妃那边也是打算私下里好好整治整治贾芳仪。 第157章 “皇上喜欢，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也没收到什么委屈，娘娘那边也帮我处置了。” 当着原来宫里的人，钟慧是素来直接叫娘娘的，这才显得几人关系好。 “你也就是仗着娘娘疼你，不会平白无故的让你受了委屈，不然就你这幅性子，早就不知道被谁欺负了去。” 夏太监总是觉得钟慧还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一样，平时里做些什么也总是照顾着她，生怕她收到一点半点的欺负。 钟慧当然享受着别人的关心，眼见夏太监越说越离谱，只能连忙打断他的关心。 “好了，不要在意这些啦，我难得叫你过来，难道你就不好奇我叫你过来是做什么的吗？” 夏太监嘟嘟囔囔了半天，看见钟慧好奇的眼神才把自己暗地里说的话全部抖落出来。 “我说，你叫我过来左不过是又想麻烦我帮你带些什么东西，你们宫里头没有那些能出去采买的太监，有些什么东西还不得我来帮你带回来。” 钟慧赞赏的给了夏太监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就是聪明。” “那你想要买些什么，还不快点给我说，等到我师傅回来，我就得回去伺候娘娘和师傅了。” 钟慧连忙拉住夏太监的袖子，就算是个太监，她也不好随便去拉住别人的手。 “哎呀你别急嘛，我们这么些日子不见，你也不跟我寒暄两句，只想着快走。” 夏太监还有些责怪钟慧总不找自己，难得叫自己过来也只是为了托自己买些东西，心里难免有些不乐意在里头。 “你哪里是来找我寒暄的，不过就是找了个帮忙买东西的人罢了，唉，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被当做工具人罢了。” 听到夏太监这么说，还能怎么办呢，不过又是好一顿哄着，这才让夏太监心里舒坦了不少。 明明嘴角是压制都压制不下来的笑意，还要装作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好了，我不过是个小太监，哪里当得起你那些夸奖，你要是想要什么快些说，不要再夸奖我了。” 钟慧知道这是他开始不好意思了，笑的贼兮兮的，难得变回了以前那副样子。 “我想要……” 钟慧悄悄咪咪的给夏太监说，不过又是一些志怪小说，倒是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过于乡野，宫里面鲜少有人会看这些。 “行，我下周就出去了，到时候给你带回来，满后宫怕是只有你喜欢这些东西了。” 钟慧皱了皱鼻子，又和夏太监好好的聊了会天，才让丫鬟送他出去。 悦儿这时候走了进来，端了一杯茶给钟慧。 钟慧伸手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刚刚说了那么好些话，口都干了。 “娘娘，夏太监又要给娘娘买些什么新奇玩意儿。” 她很好奇这些事情。 钟慧坐在塌前面的脚蹬上，往日里这些都是丫鬟们坐的位置，又拉了悦儿坐在自己旁边。 悦儿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稳住手中的托盘。 第158章 等托盘稳住不会轻易掉下去之后，悦儿才略微有些恼怒的看了过去。 “娘娘！您在做什么，吓了奴婢一跳，这茶杯都差点掉在地上去了。” 钟慧好笑的捏了一下桃花的鼻子，有些调侃。 “你这小丫头，现在倒是知道排选起我来了，拉你坐在我身边还算是出错了。” 悦儿敢怒不敢言，幽怨的小眼神直直的往钟慧那里望了过去。 “我让小夏子帮我带了些志怪的书籍，也能打发打发时间，我记得你也是识字的，过几日等书籍到了之后咱们一起看。” 说起这里，悦儿也想起来了当初也是自己教导钟慧识字的，如今钟慧因着看书许多，倒比自己还要有文化一些，不由得笑了出来。 钟慧看见她笑，还有些好奇。 “怎么了，突然笑的如此开心，我是不知道你怎么笑了。” 悦儿摇了摇头。“奴婢只是想起娘娘以前同奴婢一起识字，怎么如今还看这些杂书，难不成不该努力去看一些四书五经之类的，倒看起来了这个。” 钟慧也跟着想起来了这些事情，也有些发笑，随即做出了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 “怎么，我就看不还得这些书了，要我说，看些什么书都没有关系，最终不过是看个人的性子罢了，就拿我来说，不过是闲下来的时候会看这些书来打发时间，其他的也就没有了，那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悦儿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给家里头都这么说，可惜奴婢的爹娘都不这么认为，倒是把奴婢狠狠的揍了一顿。” 就算是现在，说起这样子的事情来也是咬着后槽牙。 钟慧可笑的看着悦儿，只觉得她可爱可怜。 “你爹娘自然也是为了你好，他们指着你有出息呢，我哪里就能比他们说的有道理了。” “娘娘说的自然有娘娘的道理，我爹娘自然有我爹娘的道理，奴婢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在宫里头听娘娘的话就成了。” 钟慧听的一阵微帖，恨不得狠狠揪悦儿的脸，最后也只舍得轻轻拧了一下，连个红印子也不见的。 “你啊你，就是个小丫头，说些好听的哄我罢了。” 悦儿狡黠一笑，两个人也依偎在一起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悦儿便说有事情得做。 “你有什么事情，你最大的事情就是伺候我，还不快来陪我说会子话。” 悦儿有些无奈。 “娘娘倒是说的轻松，你可还记得，前几日还叫奴婢去五儿那里瞧瞧呢，今日倒忘记了，五儿那边都快等急了。” 钟慧这才想起来自己让悦儿做的事情，又有些内疚自己拖了她这许多时间，连休息的时间都没给她留，急忙忙的说着。 “既然是这样，那你快去吧，这日完了你就休息一日吧，明儿个要有什么事情我叫柳儿来伺候。” 悦儿原本就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听到她这么说还更加的喜悦，只觉得钟慧真是体贴异常。 第159章 等悦儿出去之后，只有钟慧一个人在屋子里面了，也没旁的人要进来，坐在脚蹬上面始终有些别闹，但是地面上凉凉的，钟慧有些贪凉，还有一些不愿意起来。 坐在地上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空茫茫的眼神盯着前面，时不时的就会开始发会呆，这倒也是常态。 起得太早也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到了这个时候就开始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了，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又去了小公主那里陪着说了会话，止不住的疲惫就开始从眼睛里面溢了出来。 小公主懂事，也不想让自己的娘亲过于辛苦，小小的、肉肉的手摸着自己娘亲的眼眶。 “娘娘累了，娘娘回去休息，宝宝自己可以。” 小公主赵悦嫦捏着自己的小拳头，一脸认真的承诺自己可以一个人待着的，钟慧看见只觉得心里软软的，一万次想着自己怎么会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只是钟慧也是真的有点累了，既然赵悦嫦就这么说了，钟慧也就顺着说。 “好，娘娘这就回去休息，小公主一个人要乖乖的哦。” 随即又吩咐站在一旁的奶嬷嬷好好看顾着小公主，别摔着碰着了才是正经事情。 奶嬷嬷本来伺候小公主就十分尽心协力，如今得了吩咐，看过的也就更加仔细。 她从来也没有出过错什么的，钟慧对她也十分的信任，看奶嬷嬷一脸沉稳的样子，便放心的走开了。 小蝶一向不允许钟慧早上起的太早，玩儿了一阵之后又睡觉，只是偶尔有时候实在太疲乏会让她小憩一会儿，她也知道今日钟慧实在起的太早，都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自己找了上来。 “娘娘要不要歇息一会，等到了午膳时间奴婢再叫你。” 钟慧本就是这么个打算，如今小蝶这么提了出来，当然高兴的答应了。 小蝶伺候着钟慧躺了下来，又拉下了床帘，等到再拉开床帘的时候，迷迷糊糊看着小蝶。 “已经到午膳时间了吗？” 小蝶悄悄地摇了摇头。 “娘娘，刘采女娘娘在外头等着，奴婢想着也快到午膳时间了，来问问娘娘的意思，是留还是……” 钟慧无所谓，虽然还是有些困顿，但是一刻钟的睡眠也正就不了什么，于是还是搭上了小蝶得手。 “无事，去瞧瞧她来做些什么，顺便你先去问问，要不要留在伊影阁吃饭，若是留下来，就去御膳房那边说一声。” 小蝶应了声，吩咐了外头的丫鬟赶紧进来，很快钟慧又重新梳洗完毕，只是在自己院子里，打扮的素雅清新，倒也漂亮。 外头的刘采女正在无聊的串着珠子，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过头来一看就看见钟慧了，连忙起身行礼。 “妾见过安嫔娘娘。” 钟慧先坐在了位置上面，挥了挥手让刘采女起来。 “妹妹不必多礼，咱们姐妹，不分你我，还不快给刘采女娘娘把凳子搬过来。” 钟慧过来之后，刘采女就不能坐在上首了，于是钟慧赶紧叫丫鬟们搬来了软凳。 第160章 刘采女握着丫鬟的手坐在了凳子上面，笑盈盈的看着钟慧。 “姐姐如今身子可好些了，妾在自己院里头就听闻姐姐近来身子不太舒服，只是又因为疫病，不能来瞧姐姐，心里实在愧疚，姐姐大气，又帮了妾那么许多，如今便是直接来向姐姐道谢了，还望姐姐接受。” 虽然话是这么说，刘采女的态度也放的极其卑微，只是家庭带来的自豪还是让她不知道真正该做的做派，屁股坐在凳子上面那是挪都不带挪动的，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钟慧。 钟慧会介意这些吗，她当然是不会介意的，毕竟她也知道刘采女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说着原谅她，不过也是利用她帮自己做事罢了。 如今刘采女既然说的出口感谢，那必然是真的心怀感恩，这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愿意来看姐姐，姐姐已经十分高兴了。对了，桃花那丫头呢？最近还好吗，伺候你可还舒心。” 刘采女的脸色有些不好，她觉得桃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觉得是钟慧送到他这里来的探子，反而觉得钟慧怕是被什么人给骗了，留下这么个狼子野心的人在身边，他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好的人，甚至愿意以自己的名义送到别的人身边，也不怕被害了还让那个人找上自己的麻烦。 刘采女自认为自己的智商比钟慧的高，又十分明白事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到。 还好这丫头是送给自己的，若是送给一个笨人，又或者是不明白这些道理的，到时候人家找上来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个事儿呢。 只是话虽然是这么说，丫头已经送到手里了，刘采女又觉得自己都是钟慧心怀良善原谅的，只怕那桃花也是这么个结果，也不愿意告诉钟慧，只当做不知道，自己小心提防着。 听到钟慧在问，脑子里直勾勾的转，马上也就想起来了回应的方式。 “这丫头不愧是姐姐给妾的，做事那叫一个勤快麻利，姐姐也知道，妾身边就五儿和桃花两个，五儿又是妾时常离不得身边的，就那桃花，真是把所有工作都包揽了，倒要多谢姐姐，舍得这么一个勤快的丫鬟给妾。” 最好笑的难道不是两方都知道她有问题，偏偏一个装作不知道，一个怜惜另一个不知道也做不知道吗。 钟慧当然不会表现出来任何异常，只是捏着帕子，遮在唇边，微微一笑。 “这丫头原来也是同我一起进来的，平日里对我也是十分照顾，做事也麻利，妹妹那边想来是缺人，才给了妹妹的，妹妹一定要好生待她，也能帮妹妹做不少事情，一应生活大小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也是有的。” 刘采女虽然放下了自己的尊严，但是还没有到能够睁眼说瞎话的地步，面对着终会这个样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 钟慧全然当作不知道，只是笑着看着刘采女。 第161章 刘采女无论说了什么钟慧都一应接受，两个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才送人离去。 五儿扶着刘采女出了这伊影阁的门，两个人口中就开始说起了这钟慧的天真无知。 “娘娘，安嫔娘娘一向天真，向来是真不知道那丫鬟的事情。” 刘采女捏了捏五儿的手。 “还需要你说，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许是本身就是丫鬟，又是先帝后宫里头长大的，还没有想过这世间还能有这些阴毒诡计吧，平日里哪有人去针对她呢。” 五儿低垂着头，颇为认同刘采女的说法。 “娘娘这是想护着安嫔娘娘？” 刘采女愣了一会，仔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开始也是我对不起她，原本心里对她还有怨怼，只是她居然是我危难的时候唯一一个出手搭救的，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对我做的事情无异于雪中送炭，我自然是能够护她两分就护她两分。” 这可真是有够好笑的，一个小小的采女，尽然想着自己能护好一个嫔位，不过也能说明钟慧做人的成功吧。 贾芳仪那边完全不知道皇帝开始调查起了自己，等到小丫鬟处理完了之后，还在偷偷摸摸想着该怎么给钟慧添堵。 本来小丫鬟的命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非常不幸运的事，处理小丫鬟的时候，被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给发现了。 “可恶，当真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了，是丫鬟自有中宫娘娘管着，哪里让她随意处置。” 皇帝心里头有着多贾芳仪的偏见，自然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何况随意打杀小丫鬟，借口还是这么的可笑，那就更让人无法理解了。 “继续加紧去找，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和安嫔落胎的事情有关。” 下面的人知道皇帝的意思，自此对游仙宫的监视也就更加紧密起来。 至于贾芳仪那边，她虽然想着要给钟慧添堵，但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自己的家里人，毕竟家里人一直以来都想着给九王报仇，知道了这件事情怕是不会允许自己对钟慧下手。 钟慧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从周良媛那里得知不管他们两家内心里都是怎么想的，起码面上都是十分和谐，来往紧密，合作亲密无间。 当然也完全不会想到两方都被钟慧派出去的暗卫给监视了。 贾芳仪咬了咬牙，想到了钟慧女儿身上奇怪的病症，又想起了她十分的在乎自己的女儿。 虽然已经弄掉了钟慧肚子里的孩子，但是贾芳仪仍旧不满意。 就钟慧本人而言，她是不知道贾芳仪从哪里来的、对自己那么大的敌意，恨不得自己痛苦一生。 不过原因什么的也不必要再去细究了，只要人没了，钟慧也就可以不在意贾芳仪对自己的那些冒犯。 贾芳仪看着自己女儿脸上那些创痕，又想起钟慧的女儿明明得了怪病，当时却在自己的帮助下好起来了，如今长得粉雕玉琢的，就恨不得疯掉。 第162章 “凭什么我的女儿收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你却一点事情没有，我帮了你那么多，但是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凭什么！” 贾芳仪一想到是自己引着钟慧得到了这么多的好处，然而到了最后却被她翻脸不认人，贾芳仪就有些来气。 “你的一个孩子我就收下了，你的下一个孩子也得留在我的手里。” 贾芳仪眼睛里面冒着精光，嘴里呢喃着这句话，被青衣听见了一干二净。 青衣知道贾芳仪做了不太好的事情，心里发慌，听见她还要去害更多的人，心里更加烦闷。 子衿倒是什么都迎合着自己的主子，不仅什么问题都觉得没有，还积极主动的帮着贾芳仪找着借口。 看见两个人这么狼狈为奸的想着方法，青衣心里更加烦闷，仿佛一只脚踏在悬崖边缘，马上就要摔下去了，转眼又踏了回来。 “娘娘，奴婢去外头守着，外头的小丫鬟们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得让个人瞧着。” 贾芳仪原本和子衿说的正在兴起，听见青衣说话原本就有些不耐烦听，只是恍惚之间听起来有许多道理，于是点点头就让她去了。 “行了，你出去吧。” 青衣行了个礼，就往外面走着，只是原本脚步十分的缓慢，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快要冲出游仙宫。 走到院子里之后，青衣扶着树干大口喘着气，又摸了一把脑门上面流出来的汗，眼神里面都是疲惫和恐惧。 “娘娘……” 青衣扶着自己的胸口，嘴里被吓得喃喃自语，好容易到最后平稳了自己的心情，咽了好几口口水，倒真像她说的那个样子一样，去外头盯着那些小丫头去了。 只是皇帝派来的人看着青衣离去的方向，心里也有了琢磨。 非常巧合的是，青衣依住的树下面就是钟慧让人埋下东西的地方，就算青衣不跑到这里来，钟慧过不了两天也会让人把皇帝的手下给引到这个地方来。 暗卫跳了下来，四处看了看，其中有一块土地看上去就是新翻过的，和周围格格不入，看起来就要松软一些。 暗卫心里揣测着，许是这里就埋了一些证据，当即左右看了看，等到周边没人的时候，就这么开挖了。 钟慧为了显得确实是有些掩埋证据，而不是把这里的土地挖的松软，来诱惑别人开挖，东西埋的非常的深。 暗卫也是对自己极其有自信，笃定自己的揣测不会出现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足足把地下挖出了近一米，才看见用纸包住的，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 暗卫心里一喜，知道这是自己找到证据了，连忙拿着回去禀告皇帝。 皇帝和暗卫都是不通医术的，就算拿到了这药包，也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东西，于是赶紧叫李总管传唤一个太医过来。 太医来了之后，接过纸包，只是粘着粉末一看，再轻轻一闻，脸色顿时就大变。 “回皇上，这里头的是烈性滑胎药啊。” 第163章 皇帝当然不可能随便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心情，于是只是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就当做自己知道了。 太医也不敢多问皇帝这药是从哪里来的，也不敢问这药是去做什么的，只是赶紧请了个安，就告辞离去了。 等到太医出去了之后，皇帝当着李总管和暗卫的面也好显露出自己的性子来了。 “可恶！我还为着她来找借口，原来当真是和安嫔说的那样，这贾芳仪实在是可恶。” 皇帝心里转眼就想出来了能从这件事情上挖掘到不少利益。 这贾芳仪肯定是活不了了，只是能借着贾芳仪做出来的这件事情狠狠敲贾家一笔，那自然是最好的。 钟慧当然也想到这一层了。 钟慧本来就是皇帝教出来的人，思想和他高度重合，当然能猜到皇帝想借这件事情做些什么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有利益，所以到最后才不会让人迁怒到钟慧身上。 毕竟无论如何，钟慧都瞒着皇帝这件事情，若是皇帝真的心眼狭小，等到这件事情完了之后是一定会牵扯到钟慧的。 不过此刻有了利益，那就迁怒不到钟慧身上去了。 伊影阁迎来送往的，等到刘采女离开了之后，略微睡了会中觉，李姬也来到了伊影阁。 钟慧自然知道，既然满后宫都知道了自己这几日身子不适，相处的好的几个姐妹自然都会来看自己，这次是李姬来了，指不定稍微晚一点周良媛也会过来。 李姬拉着钟慧的手，又牵着她坐在了窗户面前。 “妹妹，你身子如何了？我找小丫鬟寻了些好药材给你送来，你可不要吝啬，瞧这小脸白的，得喝些补一补。” 钟慧捂了捂自己的脸颊，抿着嘴笑了笑，又有些埋怨的说话。 “姐姐给妾寻来这些东西，实在是麻烦姐姐了，只是这些东西十分珍贵，妾实在舍不得，姐姐倒是故意来让妾舍不得的是吗？” 两个人之间说话总是这样互相调侃的，李姬也知道钟慧也不是真的这么想的，于是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头。 “这丫头说些什么话，不过是些药材罢了，比起这些药材，还是你的身体更加重要，也不需要多加珍惜，直接吃了就是，要是吃完了只管跟我说，我再去给你找就是了。” 两个人又是一阵亲亲蜜蜜，李姬这才念念不舍的离开。 果不其然，等到李姬离开之后，周良媛也在门口等着进来。 钟慧无奈的摇了摇头，想着这倒是巧，这几个人真是接二连三的过来，也不想着一起过来，也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只是无论如何，这也是人家的关心，钟慧也只能叫小蝶尊敬的把人家带了进来。 周良媛一进来就盯着小蝶，小蝶忙给她搬来了一个凳子。 钟慧看着她这个样子，又笑了一声。 “你还是这个样子，要是想要什么直接说就行，你那张脸，又不笑着看别人，当真是容易吓到别人。” 周良媛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倒是更吓人了。 第164章 “行了，别笑了，笑起来看上去更吓人了。” 钟慧捂着脑袋摇了摇头，失声笑了出来，又叫了下面的人端上了橘皮红茶和红豆薏米糕。 周良媛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就放下不再拿起来了。 “怎么，这茶不和你的脾胃吗？” 周良媛摇了摇头。 “姐姐这茶很好，只是妾不爱喝茶。” 钟慧也不勉强她非得把这些东西喝完、吃完，只是半靠在榻上。 “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劳烦你记得，我身体好多了，如今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周良媛不喜欢那些寒暄的话语，就算来看钟慧，也不会多说什么话，知道钟慧当真没有什么事情之后，放心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如今也放心了，也不用心里焦急了，这么多人都今儿个来瞧我，我也有些累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回去吧。” 周良媛点了点头。 “姐姐好好保养身体，妾这就回去了。” 钟慧也不多留她了，叫了小蝶去送了周良媛，这才终于放松下来。 悦儿靠在钟慧身后，帮着她按揉捏着肩膀，放松着焦虑的心情。 “娘娘今日可真是辛苦了，各位娘娘也真是，怎么都今儿个来瞧娘娘呢。” “今日也是疫病后后宫里放开的第一天，我的病情也是后宫里面都知道了，这才想着赶紧来瞧瞧我，只是大家也不知道我这是为了什么病的，哎。” 钟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拍了拍悦儿捏着自己肩膀的手。 钟慧好好的休息了一会儿，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皇帝的效率还是很快的，第二天直接就在朝堂上面朝贾家当家发难。 “贾爱卿，你的女儿到底抱着什么目的进了朕的后宫？”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皇上脸上都是柔和的笑意，贾父心里头直犯嘀咕，还以为皇上和自己开玩笑呢。 当然皇上是不会随便开这些玩笑的，他说的话肯定都含有某些深意，贾父也不敢随意应和，只是从队伍里面出来，拿着笏板，鞠了一躬。 “回皇上，臣实在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能否请皇上明示。” 皇帝不说话，只是扫视着堂下众人，属于帝王的威压就这么直挺挺的释放了出来。 他把这件事情瞒得极好，即使后宫和前朝可以书信往来，他也不怎么管这些，后宫都没什么人知道的事情，前朝自然就更加没有人知道了。 “你的女儿，当真恶毒。” 皇帝轻笑着甩下了一小包药粉在堂下，贾父被吓得当即就跪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经的磕头。 “皇上明鉴，小女不懂这些，微臣也不知道这些啊。” 贾父知道皇帝说的话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只是他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何况自己的女儿贾静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最豪爽不过，又是最没有心机的一个女孩子了。 “皇上明鉴，小女一定是被别人给暗害了，她不是会做这样子事情的人啊。” 第165章 “这东西是朕的人在你女儿的宫殿下面搜出来的，谁暗害她？难不成是朕暗害她？” 贾父自然不敢认皇帝说的这句话，磕头磕的更加起劲了。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 皇帝见总是得不到自己要的结果有些不耐烦了，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冷。 “贾爱卿，你在这里求饶，你可知道这份药包是下在了哪里，又是产生了什么样子的结果。” 贾父一听这种说法就知道不太好，可能自己女儿做的事情还不是小事，也不敢求饶了，就这么呆呆地跪在原地。 “你女儿可是把这药偷偷给了朕的妃子喝，还害得朕的孩子没了，难道这还能是朕污蔑了她？” 这不是一件小事，有女儿在宫里的人都用奇异的眼光看着他，仿佛担心自己女儿就是那个被下药的妃子，甚至有些小肚鸡肠的已经打算之后找他的麻烦了。 “回皇上，这样的女子断然不可以再留在后宫，为报皇上安危，还请处置了贾娘娘。” 其中一个妃子的父亲站了出来，下跪请求皇帝一定要严惩贾芳仪。 他不知道贾静的位份，只知道是姓贾，也是一个娘娘，于是才这么称呼。 贾父悄悄的瞪了那个人一眼，那人也不甘示弱，直接瞪了回去。 这件事也是贾父理亏，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再说些什么，只希望皇帝能够宽宏大量，饶恕自己女儿。 “谋害皇嗣可是死罪啊贾爱卿，是要株连五族的。” 皇帝伸了伸手，让先前请求严惩的大臣站了起来，又对着跪在地下的贾父缓缓开口。 老实说，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够保住女儿的时候了，现在是能不能够抱住家族的时候。 “回皇上，微臣知晓。” 略微动了动身体，皇帝就知道自己想要的马上就会送到眼前，顿时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宣布了这次的判决。 “既然这样，贾妃着实伤了朕心，看在贾爱卿为国尽忠的份上，朕就宽宏大量，不牵连其他人。贾妃，凌迟处死，贾爱卿褫夺家财，下贬三等，其余女子皆充入掖庭伺候，男子充军，接连三代皆是如此。” 这个处罚已经很重了，只是比起株连五族还算是比较好的，就算是贾父心里再不能接受，也只能含泪表示。 “多谢皇上恩赐。”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种处罚自然也是赏赐。 皇帝这件事情上面满意了，处理其其他事情来也是十分迅速。 贾芳仪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不幸的命运，还在那里逗弄着自己的女儿，教她读书识字，脸上的笑容十分温暖。 “沐沐，等你再长大一些，娘就教你起码舞剑，娘自小就会舞剑，舞的可好了，沐沐的外公虽然不是武将，但是沐沐的祖外公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娘的家里人都会武术呢。” 后宫里面很少有直接的冲突打架，赵悦沐不知道武术是什么样子的，还以为和话本里面一样，好奇极了。 第166章 赵悦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娘，是想话本子里一样，可以飞檐走壁的那种吗？” 贾芳仪揉了揉自己女儿的脑袋，很是宠溺的样子。 “都说了让你少看些话本子了，哪里有真的可以飞檐走壁的武功，只是我们可以练得身姿轻盈一些，上墙麻利一些罢了。” 即使是这个样子的程度，也足以让赵悦沐心口小鹿乱撞了。 “娘，我不想读书了，我要习武，现在就想。” “那可不行，你身子才好，如今还虚弱着呢，还是得先把先生留下来的作业做完，等你身子大好了，娘就带你去，娘可厉害了。” 两个人一派温馨的样子，只是皇帝的命令一下来，后宫也开始运动起来。 等到宫里面的侍卫闯进来的时候，两母女还在亲亲蜜蜜的读书呢。 外头的丫鬟拦不住这些人，青衣也不想拦住，看见侍卫的一瞬间就知道贾芳仪谋划的事情肯定被发现了。 只是子衿还想挣扎一下，站在门口对着侍卫大声呵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里可是贾芳仪娘娘的寝宫，不由得你们随便乱闯。” 为首的侍卫也不跟他废话，顾及着男女大方也不好上手扒拉子衿，只是子衿本来就不是很胖，挡在门口也只能拦得住中间，侍卫们从另一侧一挤依旧能够直接进去。 子衿不乐意了，侍卫们向左挤，她就挪到左边去，侍卫们向右挤，她就挪到右边去，总之，死活不让出这条道路来。 侍卫首领就算性子再好，也禁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挡路，好看的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虽然如此，还是十分绅士的开口。 “姑娘还请让开，这是皇上的命令，不要为难我们。” 子衿听到这里，其实也没有多么慌张，反而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一样。 她知道自家主子做的事情被发现了那就是要砍头的事，只是他作为奴婢一向只能跟随，之前做的事情确实不算很道德，子衿心里也备受折磨，如今真的知道因为这件事情要受到惩罚了，反而轻松了不少。 有性子比较急躁的侍卫，哪里管得到这么多，一把就把子衿给推开了。 “队长，不用管她，就算解释给她听，她也是不会让开的，还不如咱们直接进去。” 子衿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的是对的，不管是谁派来的人，她始终得护着自己的主子。 这下被推到一旁去，狼狈的跪倒在地上，手肘处和膝盖处都是擦伤的痕迹。 领头的那个好像呵斥了做这个行为的侍卫，又好像没有呵斥，只是冲着子衿点了点头，就带着人马冲了进去。 贾芳仪听到门被突然一下子打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刚刚外面的种种情况，有些恼怒这个人怎么如此无礼。 “什么人？我没有传唤，怎么随便擅闯我的宫殿？”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声音，也就是铠甲和兵刃碰撞的声音。 第167章 “娘？” 贾芳仪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女儿疑惑的声音了，应激的回头死死的盯着闯进来的一行人。 后宫里面是不允许佩刀的侍卫乱走动的，更不可能放任他们随意闯进妃嫔的宫殿里面，所以这几个人，一定是有皇上的命令。 贾芳仪这么想着，心里难免有些慌乱，但随即又很快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们来游仙宫是要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你们擅闯的地方。” 虽然意思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但是语气却是软了不少。 只是再怎么软了语气，领头的侍卫也是不为所动，冷冷淡淡的看着贾芳仪，甚至一句话也不回。 贾芳仪抿了抿唇，伸出手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女儿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板着的一张脸里却透出了哀求。 “是皇上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倒劳烦你们走这一趟了，沐儿，你快回去休息吧，娘有事情去找皇上了。” “父皇？” 赵悦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贾芳仪的演技又实在算不上好，心里已经存了疑虑，但是听到贾芳仪的这句话，就算再不信也只能信了。 父皇总不会对娘做些什么吧。 赵悦沐天真的想着，跟着自己的奶嬷嬷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贾芳仪见到自己女儿乖乖的跟着奶嬷嬷走了，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面上的哀求也消失不见了。 领头侍卫并不在意贾芳仪这堪称“变脸”一样的举动，毕竟皇帝只说了处理贾芳仪，并没有说过连带着公主一起处置了，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赵悦沐已经走出了两个人的视线，就算是小公主耳力再超绝，也不可能听到这里传的一丝一毫的动静。 “还请贾娘娘跟我走吧。” 领头侍卫是个一板一眼的人，老老实实的把皇帝的命令执行下来。 贾芳仪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基本没有自己挽留的余地了，加上女儿已经安安全全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她一下子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还是强撑着自己面上那岌岌可危的骨气，高昂着脑袋点了点头。 领头的侍卫并不在意贾芳仪的态度，只要她配合，就什么都不会多做，稍微侧身让了一下，等着贾芳仪走出游仙宫之后才跟在她的身后。 游仙宫的牌子还是那样挂在原地，因为里头住了两个妃子而重新修缮了一下，红花梨木头散发着温润的光，只是贾芳仪怕是再也回不了这个地方了。 等到了皇帝面前，贾芳仪再如何也不能在他面前高傲，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皇帝还在看着手上的奏折，听到了膝盖接触地面的声音，也还是没有抬头，直到手上的折子看完，皇帝才慢慢的抬起头来，脸上甚至还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意。 “要不要看看这份奏折？” 贾芳仪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诚惶诚恐的磕头，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整个人只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发抖，其他的也做不成了。 第168章 “回皇上，妾不敢看，求皇上放过妾这一回。” 皇帝一点脸色也没有改变，只是顺理成章的收回了拿出来的奏折。 “你也是乖巧，知道这些不是你该看的，只是这么乖巧的人怎么会对朕的后宫下手呢。” 皇帝的语气连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是脸上笑意的幅度逐渐减小。 “不过所幸你的父兄识趣，再三央求了朕，又自行请求免了他的职务，朕实在心软，看不得老臣做这样，还是绕过了他，以及你的一族。” 这些话确实有关贾芳仪甚至她的族亲，于是听的无比认真，就连自己的生命也没有放在心上。 听到自己父亲自请乞骸骨的时候，贾芳仪还有些手足无措，只是听到绕过自己的族亲之后，贾芳仪在难言的悲伤之中终于有了一点欢欣。 她是个很奇怪的人，但是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和亲人，最早接触钟慧是为了证明自己能行，再一个就是重整家族，远离钟慧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想让她接触到那些事情中去，只是后面莫名其妙的针对钟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是恼羞成怒，也许是觉得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对于钟慧而言却已经没用了的挣扎反扑。 不过到了现在，一切自然已经回不去了，贾芳仪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现在这么清醒，最后也只能默默地说一句。 “皇上，妾自知这一切都是妾的错，依照律法是得严惩的，甚至波及家人，只是皇上既然饶了妾的族亲，妾的小公主也是皇上的孩子，还请皇上不要把对妾的怨恨投射在妾的孩子身上。” 贾芳仪本来脑子就不太好，先前流露出来的聪明才智全部都是因为她掌握了更多的信息，现在从话语中也能看出她的不明智来。 这话隐隐约约有强迫皇帝做事的意味在里面，就算皇帝当真不会迁怒赵悦沐，听了贾芳仪的话之后也难免了。 贾芳仪其他的都不行，唯有对于人情绪的直感非常强，看见皇帝略微抬起的眉眼就知道他被自己这句话惹怒了，可是贾芳仪又实在不会说话，只好一个头一个头的磕下去，只希望皇帝能够谅解自己的不敬。 看戏也看完了，皇帝也不想在摆着厌恶的人在眼前，于是挥了挥手，就把贾芳仪打发下去了，还是原先那个首领侍卫带着人离去，这次的终点，是地狱。 贾芳仪没有反抗，任然是十分顺从的就跟着这个人走了。 都说人临死前会对自己最眷念的事务多看两眼，只是贾芳仪本身就不是为了皇帝争斗的，自然不想回头多看他哪怕一眼。 等到贾芳仪走出大殿之后，皇帝半笑着放下手中的奏折，拿起茶来轻抿了一口，最后看向从自己身后出来的人。 “小慧可还满意。” 缘来钟慧一直躲在后面看着这一切，此时听到了皇帝的话还是满脸羞红。 “皇上真是的，原来是让妾看这些。” 第169章 “这些又如何了呢，皇上不过是想吓唬妾罢了。” 钟慧确实是个小丫鬟出生的，要不是贾芳仪给他说的那些，她到现在都不会见过这么残忍的事情，于是惨白了一张小脸，别着身子不愿意到皇帝身边去。 皇帝可是被气笑了，看着钟慧愈发惨白的脸颊和殷红的唇，眉宇间还带着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愁绪，整个人弱柳扶风、弱质翩翩的样子，也舍不得多说些什么了，只是没好气的走了过去，微微拦着钟慧，让她能够站的稍微舒服点。 钟慧也不矫情，既然人都已经送上门来了，自己也着实好好折磨了自己一段时间，此时的病容倒是货真价实的，也就顺着力气躺在了皇帝胸膛上，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皇上就知道吓妾，又自己来安慰妾，不过是哄着妾玩罢了。” 也许是低哑的声音总是会营造出来暧昧的氛围，皇帝和钟慧之间的气息逐渐的柔软起来。 “小顽皮，朕不是为了你，怎么会去处置她，你倒在这里倒打一耙，说朕的不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皇帝刮了刮钟慧的鼻子，绝口不提自己从贾父身上挖来的利益，只做出一副为了钟慧的模样。 钟慧也知道不可能白白为了自己和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就把贾家整成那副样子，自己暗卫传来的信息，早就说明了贾家只剩下了伶仃几个人，就连里头的库房也全部被洗劫一空充公了。 只是钟慧心里就也得皇帝恐怖无情，还十分自私，面上可不会表露出来分毫，只见她做出一副万分惊讶的表情，微微捂住半张开的嘴巴，眼神先是惊讶，转而又马上变成了感动欣喜，最后尽然不顾尊卑的一下子抱住了皇帝。 “皇上……皇上为妾做了这么多，妾实在感动，才刚竟然还觉得皇上是故意戏弄妾，当真是妾的不是。” 皇帝十分受用自己的妃子如此青睐仰慕自己的样子，微微笑着，拉着钟慧就往外面走去了。 钟慧刚刚只是偶然间被皇帝“故意”留了下来，就见证了这一幕，当然要十分符合皇帝心意的好好哄哄他，做出一副仰慕至极的样子来。 至于其他的，皇帝是绝对不可能让钟慧看见的，并不是什么提防后妃干政的蠢理由，而是他对自己的事务都有这极其强烈的独占欲，不愿意被任何人染指，就算是作出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也必须得是由他来做出的。 钟慧当然也有这样的心态，所以不管其他暗卫对她说了多少遍悦儿留不得，她还是把悦儿留在了自己身边。 看吧，我看人还是很准的，悦儿怎么可能会背叛我呢。 钟慧得意洋洋的觉得自己的眼光比旁人的准了不少，自信自己是绝对不会看错人的。 不过这次她的确没有看错人，直觉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钟慧就有着堪称怪物的直觉，面对别人，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对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