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补完计划》 第一章 掌门的愤怒 “快醒醒,一会儿掌门要在大殿召见你!”路开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一个身穿青袍挽着发髻的年轻人正在焦急地推搡着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这才多少辰光啊。”路开一面不耐烦地回道那人,一面舒展胳膊伸了长长一个懒腰,缓缓从床上坐起。 此刻刚刚到卯时,也就是路开意识里的早上五点钟,窗外天色方才露白。亏得路开昨晚因为太无聊睡得也早,不然哪习惯这么早起。 用手指沾了点盐在嘴里揩齿几番,再漱过一遍口,这便算是刷牙了,再用热毛巾敷了脸,胡乱擦了几下,换上衣服,路开便随那年轻人走出了客房往大殿走去。 真武山九室岩,苍松峻岭、云雾缭绕。真武门创派于此已有百年,门下弟子众多,声名显赫,也算得上武林里排的上号的大门派。 真武门大殿上,数十名青袍弟子分两列一字排开,恭恭敬敬地双手负背站立在大殿两旁,也已换上青袍的路开从人丛中信步穿过,上到大殿前。 大殿尽头,摆放了一张上好金丝楠制成的太师椅,垫着真丝的软垫,上面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看起来少说也有六七十岁了,但他精神抖擞、面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正是真武门现任掌门白青云。 “小可路开拜见白掌门。”路开屈膝半跪着拱手道。 虽然这是路开第一次穿越,但是看过无数本武侠小说的他,对古代武林里的人情世故还是多少了解些的,正所谓没见过猪跑但至少吃过猪肉嘛。 “不必拘礼,老夫与令尊乃是故交,十八年前他曾救老夫于危难,当时老夫便指着尚在襁褓中的你向他许下了诺,待你成人后,若无别的好前途,可让你上真武山与老夫学艺,老夫必当尽授生平所学,保你日后扬名武林。”白青云捋胡微笑道。 大殿上的众弟子纷纷对路开投以艳羡的目光,要知道白青云生平只收过三位入室弟子,现在无一不是江湖上成名的大侠,听着白青云言下之意,这是要将路开收作关门弟子啊。。。这份殊荣,即使是已经上山几十年的老弟子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小可谢过白掌门。”路开谈谈回道,显得并不惊讶,其实他自昨日上山来时心里就对此事一清二楚了。 “不知路公子可有武学根基?”白青云继而问道。 “小可自幼不曾学武。”路开说的是大实话,打小他就不爱上体育课,跟别人打架也大多都是挨揍的那个,按他的话说,现在都21世纪了,哪里还是拳头说话的年代,要混得好必须要靠脑子。可是一个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穿越回了靠拳头说话的古代。 “无妨,看你气宇出众,天资应是不差,虽然年纪偏大点,但勤能补拙,老夫生平得意之武功,一曰离渊剑法,一曰驱影拳法。”说着说着白青云脸上浮现出自豪之色,显然是对自己的武功很是自负。 ”小可愿闻期详。“ ”离渊剑法,共七七四十九式,连绵不绝,变化无端,伤敌于无痕。驱影拳法共九九八十一式,虚实相衔,以容克刚,破敌于无形。不知你想先学哪样?“ ”不知这离渊剑法要学多久?“路开问道。 ”飞云剑法,三年可窥端倪,五年可有小成,十年方能大成,这算是资质好的。“ 路开听完摇了摇头,心想: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将自己年华里最好的十年花在这枯燥的练剑上,太划不来了。 ”那驱影拳法要学多久?“路开继而问道。 白青云眉峰微锁,答道:”驱影拳法,需先修本门内功四年,六年后可算入门,十年后可算精进,十五年后才算融会贯通。“ 路开听完头摇地更厉害了,十五年。。。都够自己去读一个博士后了,等学完后自己都成大龄未婚青年了。 白青云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但一瞬即逝,随后仍和颜悦色地问道路开:”哪你想学甚么?“ ”不知真武门可有什么速成的武功?一年半载就能学成的哪种?“路开笑嘻嘻地问道。 白青云不愧是一代宗师,此刻仍忍住了愠怒,正色道:”本门乃正宗道家玄门,不曾有那些旁门左道的功夫。“ ”那小可尚有一问。“ ”但问无妨。“ ”小可曾听闻,武林中有一种内力传功的法子,不知是不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要老夫将毕生的功力都渡让给你?“白青云脸色变得铁青。 ”不错,正是此意,小可虽不才,但掌门您年事已高,早已到了引退武林的年纪,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掌门若是此时急流勇退并将功力渡给晚辈,从此颐享天年,远离武林纷争,想必会成为武林中的一段佳话,而晚辈也定当继承掌门遗志,挑起真武门的大梁,万死不辞,鞠躬尽瘁,将真武门发扬光大!“路开朗朗答道,神情里极是自信,仿佛脑海里已经在规划着真武门日后的宏伟蓝图了。 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众弟子皆哑然失色地望着路开。。。 但路开还是很有把握,因为他觉得自己提出的这方法实在太合理了。他万万想不到白青云居然会突然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 ”滚!给我滚下山去!莫要再让我见着你!“白青云涨红着脸,额头上青筋暴露,瞪着路开,连眼珠子都好象要凸了出来。 第二章 既来之则安之 “路公子,请罢。”一名真武门弟子指着下山的青石小道对路开笑道,笑声里充满了讥讽之意,大有癞蛤蟆终究没吃到天鹅肉的意思。 “后会有期!”路开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踏上了下山的台阶,“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他在心里念道。 “还是后会无期吧,我还是头一次见掌门如此动怒,你最好还是永远莫再上真武山来了。”一个声音自路开背后传来。 山下,停着一辆鲜明崭新的马车,车身的红漆刷得锃亮,马是名种的玉面青花骢。 原本坐在车头的一个老仆,远远看到了下山来的路开,立刻下车迎了上去。 “林伯,快给我水,渴死我了。”路开一面擦着汗一面向老仆说道。 林伯边递上牛皮水囊,边问道:“少爷,拜师拜地如何了?” “黄了!没戏了!”路开两手一摊,作无奈状。 “这。。。怎么回去向老爷交待啊。”林伯面露难色。 “既然出来了,我就没打算要回去。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我路开容身之处!”路开抬头喝了两口水,意气风发地遥望着天际说道。 林伯低着头,心里暗自哀叹道:“哎,少爷又犯病了。” 林伯在路府当了二十多年的差,自从路府二少爷路开记事起便是他身边的贴身亲随,在林伯印象里,二少爷一直是个温文尔雅、性格内向的人,不料半个月前,二少爷忽然性情大变,简直像换个了人似得,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起来,嘴里语无伦次,老是说出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府中众人一致认为二少爷害了失心疯,先后也请了好几个郎中,但都瞧不出个究竟来。前些日子他开始缠着老爷说是非要出门闯荡江湖,老爷执拗不过二少爷,就打发他们来这真武山拜师学艺了。 “林伯,我们还剩多少盘缠!”路开的话打断了林伯的思绪。 “回少爷,还剩四百七十八两。” “哈哈,那我们先到附近的城镇去开房消遣下。” “开房?”林伯不解地问道。 “哦,就是找家客栈歇脚。”路开笑道。 七贤镇算是真武山脚下最大的集镇了,而怡红楼算是七贤镇上最大的酒肆了,而翠红算是怡红楼里最漂亮的姑娘了。 “是哪个混蛋说古代的酒要比现代的要淡!”刚刚喝了三杯小酒,头已经晕乎乎的路开骂道。被他搂在怀里的翠红姑娘听着他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赔笑道:“公子不胜酒力啊,才饮了几杯,这就醉了。” 怡红楼,看到这个似曾相似的名字,路开想都没想就进来了,喝了生平头一次花酒。 路开脸上泛着红晕,似醉非醉地问道:“我才没醉,我问你,当今江湖最厉害的是谁?” 翠红道:“哦。公子这可差点问倒奴家了,真武门白老头的两仪剑、丐帮江涛的乾坤葫、神威营韩亿的霸王枪、太白门雪漫山的玉京剑、唐门唐不二的离魂扇、五毒门苗天仇的蜂皇刃、天香门姬无双的遮天伞,这些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出名的,但若要问他们里头谁最厉害嘛,奴家以为他们都比不过青龙帮的公子羽。” “公子羽?那他使得的什么兵器,用的什么武功?”路开问道。 “这个嘛,江湖里没人知道。”翠红故作神秘说道。 “没人知道?为什么?”路开又问道。 “据说见过他出手的人,没一个人能活下来。”翠红用伸出手掌在路开脖子间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淘气,哈哈哈,说不定他和我一样,最厉害是嘴遁。”路开大笑道。 “嘴遁是什么?”翠红好奇的问道。 “自然是嘴上的功夫咯,来来来,让你领教一下。”路开抓住翠红的手掌,将翠红粉嫩的小脸拉到嘴畔便要亲上去。 “公子,你好坏!”翠红娇滴滴地用手轻轻锤打着路开胸口。 是夜,酒醒后的路开躺在客栈上房的床上,望着窗外高挂的一轮黯淡残月,回想起了往事。 半个月前路开刚刚参加完高考,正在家里百般聊赖地等待着公布成绩。其实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以他的水平,能考到个三本院校就已是很不错了,虽然他脑子不笨,但高中三年,除了翘课、看小说、玩游戏、泡妞,他几乎就没花多少时间在学习上。某天夜里一觉醒来,他就突然穿越到了眼前这个世界,值得庆幸的是,他居然魂穿到了一个与他同名同姓同年纪甚至连长相都相同的富家公子身上。 回到现实?路开不是没想过,但实在想不到回去的法子,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目前衣食无忧,而且眼前这个新奇的世界看起来似乎还蛮有趣的,所以就既来之则安之了。 只不过他上头还有一个年长的“哥哥”,精通理财,深受“他爹”的喜爱,他想继承偌大的家业看来是无望了,只得向他爹讨了五百两银子,出门来闯荡闯荡,见识见识这个新世界。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穿越,为什么路开会穿越到这个世界?在他穿越前的前一天,确发生过一件怪事,那天他在街上捡到了一本书,准确的说是一本不能被称之为书的册子,没有书皮和封面,也没有书名和作者名,用a4纸打印而成,厚厚的一本。路开好奇之下就带回家粗略地翻阅了一下,像是本未出版的武侠小说原稿,但是情节太老套了,引不起路开的兴趣,就随手仍在一旁了。 “等等!之前翠红姑娘口中所说的那些人物,好像。。。”路开心里突然一阵大惊。 第三章 路人甲的野望 “林伯!林伯!”路开突然大喊起来。 正睡在隔壁偏房的林伯听到了路开杀猪般的喊叫声,吓地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 “不知少爷有何吩咐?”林伯睡眼惺忪地问道。 “你前番日子不是说过么,在府上捡到了一本古怪的书,可曾带在身上!?”路开焦急地问道。 “嗯,正放在老奴房间里。” “快给我取来,快!快!快!” “唉,看来少爷又犯病了。”林伯一面从想着,一面回到偏房将包裹里的那本“古怪的书”拿了过来。 这本天书一样的册子是他从半月前在路府庭院中拾得的,书上写着方方正正的古怪文字,还有不少像蝌蚪、蚯蚓一般的诡异符号,识字本就不多的他根本就看不懂书里的内容。 但是路开摸着那熟悉的a4纸的质感,瞧着那亲切的简体汉字,仿佛像得了件稀世珍宝一般开心,可是路开马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书怎么有一股怪味,而且好像薄了不少?”路开诧异地问道。 “这个。。。老奴看这书的纸质实为不错,忍不住在上茅厕方便时拿来用了用。。。”林伯吞吞吐吐地回道。 “纳尼!?你用来擦屁股了!?”路开摊开书仔细一瞧,果然在册子的最后有好几十页被撕去的痕迹。 “少爷若没别的吩咐,那老奴先退下了。”林伯也是老油条,看路开脸色不对,赶紧告安闪人。 木已成舟,也是没办法的事,半本就半本吧,总比没有要好。 路开定下心神,用火石点燃木桌上的油灯,一页一页翻开书仔细的看了起来。 当他陆续看到书里真武门白青云、丐帮江涛、神威营韩亿、太白门雪漫山、唐门唐不二、五毒门苗天仇、天香门姬无双、青龙帮公子羽这些名字时,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我竟穿越到了这本武侠小说的世界里!” 书里的年代设置在明朝万历年间,书里的主角叫杨琼,一开始是一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但是机缘巧合之下意外获得了金手指,并遭遇到各种奇遇,在残卷的最后已经成长为一代大侠,还收了不少美女作后宫,这个套路不得不说好俗好没新意,要换在平时,路开看到一半早弃书了,但是这次不同,书的的故事可是关系着路开今后的命运,他只能耐心地看下去。 桌上的那盏油灯已经添过几回油了,路开的眼睛也已经开始发酸,他总算是把这本残缺的武侠小说粗读了一偏。 但是,残卷里从始至终都未出现路开这个名字。。。看来他只是这个故事里局外人,甚至连配角都算不上,故事里发生的一切似乎跟自己都没半点关系,路开暗自叹了一口凉气。 等等!书里故事开始的时间是万历十九年六月十五,而据路开所知,今天才是万历十九年六月初八,也就是说,书里的故事还并未展开,之间还相差七天的时间,而书里的主角杨琼仍在乡下田里玩泥巴呢! “彼可取而代之!”这个念头在路开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才不要当什么无关的路人!他要成为这个故事里的主角!有了这半本可以预示故事情节的残卷,这一切都不再话下。利用这七天的时间差,只要比主角抢先一步,主角的金手指、主角的贵人、主角的妹子统统由他来接收,而主角杨琼本人嘛,哪边凉快上哪待着去! 一幅绚丽多彩的生动画面立刻展现在路开眼里: “路少侠武功盖世,武林盟主之位非路少侠莫属,望路少侠莫要推辞。”无数武林豪客向他说道。 “多谢路大侠出手相助,这里区区几万两黄金,不成敬意,还望笑纳。”无数富商巨贾向他说道。 “路公子风流倜傥,小女子甘愿以身相许,望路公子莫要嫌弃。”无数妙龄少女向他说道。 “此番大捷,多亏了路大侠,若无路大侠,只怕百姓生灵涂炭、江山社稷危矣。”满朝文武大官朝他说道。 想到这里路开不禁再次放声大笑。躺在偏房的林伯听着隔壁房中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突兀的笑声,满脸忧愁地念道:“哎,少爷的失心疯,看来越来越严重了。” “计划!先得得有有一个详尽的计划!”路开疲惫地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周身都已变得轻飘飘了,开始在脑海里酝酿起了他的大侠补完计划,不一会儿,便已进入梦乡,脸上尽是笑容。 第四章 我是你表哥 杨家村,顾名思义,就是这个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姓杨。 天下间姓杨的人并不少,杨家村自然也就不止一处,但是唯独眼前这处杨家村村尾住着一个叫杨琼的少年,所以路开连夜赶了三天的路,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这儿。 和大多数杨家村一样,这里也是一个平凡而又宁静的小村庄,至少在十几年后的杨琼扬名立万前是如此。 路开在村里一位热心大娘的指引下找到了杨琼住处,那是一间破的已经不能再破的屋子,草泥为墙、瓦片为顶,墙壁间尽是裂缝,若放在路开那个年代,俨然是一座待强拆的危楼。 屋外,一个少年正在水田间耕作,身穿一件满是补丁的灰布衫,袖管和裤腿高高卷起,整个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身上也沾满泥泞。 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路开在心里笑道:“这就是那个叫杨琼的主角?不过如此嘛,看上去和普通的乡下小伙没什么两样。” 但是在那少年转身朝向路开的一刹那,在太阳的照射下,路开居然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晕围绕在少年俊秀而朴实的脸庞四周,差点没把路开的狗眼刺瞎了。 “我去,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啊!”路开心中暗惊,不敢再小觑。 “这位公子找我有事?”少年看到了站在田畔正注视着自己的路开,放下手里的农具问道。 “你是杨琼?”路开问道。 少年愣愣地点了点头。 “表弟,我可算找到你了!”路开忽然朝前猛冲了两步,一脸激动地喊道。 “表弟?公子你是?”杨琼一脸茫然。 “我叫路开,是你未见过面的表哥啊!”路开再次提高音量,煽情地大喊道。 “你是。。。我表哥?”杨琼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爹叫杨大力,而你娘叫柳月娘,正是我亲二姨啊,你颈上所系玉佩,乃是我二姨留给你的遗物吧,可怜我姨娘、姨父过世得早,居然让表弟你年纪轻轻地就吃了这么多苦头!。。。”随后路开将杨琼家里的事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当然,这些都是他在那本小说上知道的。 其实路开他娘的确有个失联的二妹,杨琼她娘也碰巧有个失联的大姐,只不过除了她俩都姓柳之外,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你真是我表哥!?”杨琼几个健步登上田垅,表情已由诧异转为惊喜。 “表弟!就是表哥我啊!”路开二话不说敞胸拥抱了上去,也顾不得杨琼身上的汗水与泥泞。 “表哥!”憨嫩的杨琼完全被路开浮夸的演技征服了,自父母早亡,他举目无亲,此刻遇上这么热情的一位“表哥”,被他拥在怀里的那种温暖,眼眶里不禁湿润了起来。 当下,杨琼将路开引入了屋内,嘘寒问暖地聊起了家常,不过路开一路上早已做好了功课,对答间几乎毫无破绽可寻,终于两人聊到了正题。 “表哥今日怎么突然来到杨家村?” “表弟,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啊!” “表哥有心了,不知有何急事?” “表弟,这里是一百两银子。”路开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通钱庄的银票,在来杨家村的路上,他已经将大额的现银全存在钱庄折合成了银票。 “一百两!?”杨琼惊呆了,他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这是我娘嘱咐我送来的,我娘常叨念着她有个外甥流落在外受苦,这银子你收着,就算作是本钱,去做点小生意吧。” “这一百两实在太多了,何况我天生愚笨,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杨琼推辞道。 “姨娘、姨父生前就一向对你寄予厚望,你若是甘心一辈子做一个没出息的村夫,又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他们。青州城隆兴商号李掌柜和我家是老交情,你先去跟他学,我已修书一封寄予他,他会好好提点你的。”路开语重心长地说。 “这。。。劳烦表哥这么费心,那表弟就不再推辞了。”杨琼终于被路开的苦口婆心所打动,满心都是感激。 “这样,我在村头已经为你备好了马车,送你到青州城,待会吃过午饭,稍稍收拾下行李就出门吧。” “这么快!”杨琼惊呼道。 “不然等何时?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一寸光阴一寸金啊!表弟你莫再虚耗大好年华了!”路开起身训斥道。 “表哥教训的是,那我们吃过饭就出发。”未经世面的杨琼完全被这气场镇住。 “额,表哥还有一点琐事要去附近办,不如你先去青州城,待表哥办完事后,即刻就来找你。你在这里的旧房与田产,表哥会替你打理好的。” “一切听表哥的!”杨琼已对“表哥”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到了正午,杨琼在村头杨屠夫那切了一斤肉,又去河里去捕了几尾小黄鱼,再加上自己种的蔬果,下厨做了半桌子菜招待他的“表哥”路开。路开连吃了三大碗饭后,心里叹道:主角不愧是主角,做菜都做的这么好!就算不去作大侠,当个大厨也是极有前途的。 “林伯,你可一定要把我表弟平安送到青州城,中间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就不用回路家也别莫再来见我了!”路开对着赶车的林伯耳提面命道。 林伯哭笑不得的看着车上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二少爷“表弟”,想起了二少爷在来的路上嘱咐他的三句话:第一句是不要多嘴,第二句是不要多嘴,第三句话还是不要多嘴。心里又开始哀叹道:唉,二少爷的病难道就好不了了么。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他的了视野里,路开长长松了一口气,他计划里的第一步总算顺利完成,而且是一箭双雕。 把主角杨琼忽悠去学商,这下杨琼跟武林就无缘了,而且三天后小说里发生的一个故事正是在这杨家村,他只需守株待兔便能代杨琼捡了这大便宜。 第五章 夜半杨家村 深夜,杨家村里黑漆漆一片,唯有杨琼那间破房子里有一丝黯淡的光亮闪烁着。 古语有云:美人含怒夺灯去,问郎知是几更天。不管是蜡烛还是油灯,在贫穷的杨家村村民眼里都算上是不菲的奢侈物,更何况村里这几天里还有传言,晚上会闹鬼!村民更是早早地便熄灯睡觉了。 这个消息自然是路开放出的,此时他已换上杨琼的一身破旧衣服,坐在灯前似乎等待着什么。 窗外忽然掠过两道黑影,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路开心中一凛,当下提起精神上前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两条皮肤黝黑的精壮大汉,穿着敞胸的短打黑窄衫,其中一人腰际满是鲜血,被另一人搀扶着,两人手里各提着一柄明晃晃的尖刀,咋看之下就像是两个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 “他俩这便是鲲鹏会的欧阳兄弟了。”路开心暗想道。 “小兄弟,叨扰了,我们兄弟二人在林中遭遇猛兽袭击,想借贵宅落个脚。”未受伤的那大汉向路开说道,语气里竟十分客气。 “两位大哥请进。”路开推门将两人迎了进来。 “在下欧阳蓝,这位是舍弟欧阳青,屋里就小兄弟一人?” 路开点点头,招呼两人坐下。 “这位大哥伤的不轻啊,我家里有金创药,这就给大哥取来。”路开盯着欧阳青的伤口说道。 “金创药?”一个普通农户家里怎会有金创药?欧阳兄弟大吃一惊。 “我爹是村里的猎户,平时难免会像欧阳青大哥那样受点伤,故而家里常备有不少跌打损伤的药。”路开一边解释道,一边从柜中取来了金创药递给欧阳兄弟,这药是他在来杨家村的途中事先就买好的,因为根据故事情节,追兵半个时辰后就会赶到,到时候会有一场恶战,路开特意找来金创药给欧阳兄弟提升战斗力。 欧阳蓝给欧阳青敷过了金创药,看到木桌上的水壶,拎起水壶便要给弟弟喂水。 “欧阳大哥且慢,这水不干净!” “不干净?” “是啊,这是未烧开的生水,而且已经放了好几天。欧阳青大哥身上有伤,喝这水不好。小弟这就去井里打桶清水烧开了给你们喝。” 欧阳蓝细想之下觉得有理,“有劳小兄弟了。”放下手里水壶,抱拳谢道。 路开提着水桶便出门去村头的水井打水。 刚走到半道,突闻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一个白衣人骑着一匹毫无杂色的白色健马挡在路开的前道一动不动,皎白的月光之下,这一人一马宛若一尊晶莹滑润的玉雕。 “小兄弟,可否见着两个黑衣大汉。”白衣人开口问道路开。 “这么快便来了!?不是半个时辰么!?”路开心里惊道。他知道马上坐的正是在追杀欧阳兄弟的“四无公子”。 “四无公子”莫思吾,号称剑法无双、杀人无算、翻脸无情、不翻脸也无情,在血衣楼杀手榜上索价排名第三,实在是一个棘手的人物。 路开吞吞吐吐正不知如何回答之际。 “莫要为难这位小兄弟,一切与他无关!”欧阳兄弟不知何时已从屋里走了出来。 “哦,说曹操曹操到。”莫思吾冷笑道。他尖尖的下巴被月色勾勒得锐利如刀,那张原本算得上英俊的脸庞在他充满戾气的阴冷表情衬托下却让人感觉发毛。 “赶紧跑,别回头!”欧阳蓝上前轻轻用将路开一推,已将他推出跌倒在几丈开外的地方,而且欧阳蓝在这个推人的动作间已用极快的手法将一个小布囊悄悄塞入了路开怀中。 路开扭头刚跑出几步,背后已经传来兵刃相击之声,铮铮然响成一片。 但路开并没有跑出村子,而是回到了屋里,因为根据小说剧情,欧阳兄弟和四无公子最后会两败俱伤,他完全能从容跑路。 路开掏出怀中的小布囊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囊中露出一块黑黝黝的鱼形令牌,摸起来冰凉凉的,正是小说里长江第一帮会鲲鹏会用来号令沿岸大小帮派的信物——玄鱼令。 不一会儿,屋外已经没了声响,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看来他们打完了,我也该闪了。”路开将小布囊又收入怀中,起身想去收拾包裹。 屋里的门忽然被推开,而从门进来那人,赫然是莫思吾,他身上的白衣已被鲜血沾湿大片,不过看着莫思吾脸上那神情自若的表情,看来这些血迹可能全都是欧阳兄弟的。 “这剧情不对啊!欧阳兄弟好歹也是鲲鹏会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别说两败俱伤,居然未伤莫思吾分毫就被他杀了!?” “小兄弟,东西呢?”莫思吾摊掌向路开冷冷问道,欧阳蓝的藏东西手法显然已经被他看穿。 “可是这个?不知何时到了我怀里。”路开装出困惑的表情,忙不迭从怀里掏出小布囊,恭恭敬敬地送到莫思吾手中。 “不错,果然识时务。”莫思吾拆开布囊确认了是玄鱼令无误后笑道。 追了欧阳兄弟大半夜。又经一番打斗,莫思吾早已口干舌燥,忍不住瞧了瞧摆放在桌上的水壶与水杯。 路开立刻会意,马上在将水杯倒满,递到莫思吾眼前。 “你先喝!”莫思吾命道。他的武功在血衣楼里可能只排第三,但谨慎程度却名列第一。 路开不带犹豫地举杯一饮而尽。 莫思吾这才拿起路开用过的杯子给自己倒一杯水,一口喝下。 “一。。。二。。。”路开倏地跳离桌边一大步,口中拉长声调居然数起了数字,一脸地坏笑。 “水里有毒!?”莫思吾突然意识到,手已摸索到腰畔想要去拔剑。 “三!”莫思吾剑还未拔出,却已听到路开数到了三,脑子顿时变得晕乎乎起来,身子也变得沉甸甸了,他摇晃着身子走了几步,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上,顷刻间失去了意识。 但莫思吾直到倒地那刻都实在没想通路开是怎样在水里下药的。 其实很简单,水壶里的水一开始就被路开下了药,而路开也事先将解药抹在了水杯壁面上,所以喝了第一杯水的人,绝不会中毒,但是莫思吾怎么能料想得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农家少年心思居然如此狡猾缜密,事先就做好了布置,而且初次见面就摸透了自己喜欢猜忌的性格,能猜到自己绝对不会先喝第一杯水。 ”好险啊!幸亏小爷我事先留了一手。药铺掌柜果然没有骗我,这三声倒真灵!“路开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第六章 在下钟离川 路开举着剑,朝昏倒在地上的莫思吾胸口比划了良久,却始终还是刺不下这一剑。 毕竟在社会主义法制教育下熏陶成长,“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种在武侠小说里司空见惯的场景,他实在模仿不来。 三步倒的药效约有三四个时辰,况且莫思吾的白马还栓在屋外,若是骑马跑上三四个时辰,醒来后的莫思吾任凭他轻功再好也是追不上的。想到这里,路开放弃了灭口的念头。 他收拾好包裹行李,换上新衣,又在莫思吾身上搜括出近千两的银票,最后拿着莫思吾的钱、佩着莫思吾的剑、骑着莫思吾的马、怀揣着玄鱼令连夜从杨家村跑路了。 路开的骑术启蒙老师林伯曾告诉他:马分三等,上等马,特别能跑,还有点野,骑这样的马,不需要马鞭,一松缰绳,它就会撒开蹄子狂奔,累的你有时候不得不拽着绳子让它停下来。中等马,要用鞭子抽着才肯跑,不抽它,它就会慢慢停下来。下等马,也是最让人恼火的马,这样的马怎么都不跑,有时候,你使劲抽它,它才肯迈着小碎步跑几步就停下来。 路开胯下的这匹白马显然是匹上等好马,长长的鬃毛披散着,跑起来,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浑身的每个部分都搭配得那么得当,每块肌肉都显示出力量。 但骑了小半夜的马,路开只觉又累又疼,骑马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学会的一项新技能,之前他只骑过短途,感觉还蛮不错的,马匹四蹄腾空,人坐在马背上一起一伏的,就象腾云驾雾一样,纵马扬鞭,风在耳边呼呼的吹过,感觉真是爽极了。 但真若是骑起长途来,才觉得苦不堪言。因为马跑起来的时候是上下起伏的,根本坐不住,很容易被颠下来。一定要半蹲半站在马蹬上,两腿往外撇,两只脚用力地紧紧蹬住马蹬子,身子往前倾,要十几个小时里保持这种姿势,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繁星,明月,晚风温暖而干燥。 虽然路开没有指南针,更没有gps导航,但是明朝的夜空那叫一个清澈,没掺一点雾霾,路开很爱看野外生存之类的电视节目,他很容易地就分辨出来北斗七星和北极星来确定方位。 一路向北,一直策马跑到天微微亮的时候,他终于在一个不大的集镇里找到一间客栈,悦来客栈! 作为武侠史上最常见最闻名的客栈,没人知道悦来客栈到底有多少分号,只要有武林的地方就有悦来客栈,但凡叫悦来客栈的客栈从来都不是黑店,掌柜和伙计待人和善,价格公道,经济实惠,而且无论茶水饮食面点酒菜,每样东西的分量都很足,绝不会让人有吃亏上当的感觉,大家能够放心地吃饭、喝酒、睡觉。 又饿又累的路开找了张桌子坐下,只要了一碗清淡的阳春面、一个卤蛋,一笼包子,毕竟一大早就吃太油腻的东西实在不太好。 客栈的伙计对路开显得十分客气,因为在伙计眼里,像路开这样骑着好马、佩着好剑、穿着华服的公子,肯定不是普通人。 路开一口气就吃了大半碗面,然后,他蓦然发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桌子旁边,一直在盯着他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下钟离川。”半分钟后,那人终于开口向路开自我介绍道。 “钟离川?小说里似乎没有出现叫这个名字的角色啊?应该是个无名小辈吧。”路开朝那人敷衍似的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东西。 “洛阳钟离川!”那人继而大声说道,说完将手中长剑摆在了桌上。“即使你不认识我,也应该认识我手中这柄白虹剑。” 那的确是一口好剑,莫思吾的剑已是不错,可是这口剑远比莫思吾那口剑好得多。狭长,挺直,三尺的刃,八寸的柄,白银吞口,黑鳖皮鞘,剑锋上隐约泛着白光,剑柄上镶着宝石,对着太阳看,剑刃凝成一条极细的挺拔的线,微微一动,一个光点流水一般倾泻下来,显是出自名家之手。 在路开印象里,名剑往往都象征着剑术的高强,难道眼前这人是个被书里遗漏的高手?自己初涉江湖,多交朋友,少结梁子,总是没错的。 “原来是钟离大哥,久仰大名!在下路开。”路开放下筷子赔笑道。 “你既然认得我,就应该请我喝酒?”钟离川昂头高傲地说道。言外之意似乎是:作为一个成名的大侠,你能请得到我喝酒,是你的光彩;我喝了你的酒,是给你面子。 原来他之前之所以不说话,只是为了等路开认出自己,请自己喝酒,见路开半天都无动于衷,他才忍不住开口。 路开也从未见过蹭酒蹭得如此理直气壮之人,好在他本就不是个小气的人,再说花的还是莫思吾的钱,他自然也格外大方。 “小二,上壶酒。”路开喊道。 “一壶只怕不够。”钟离川笑道。 “那就来一坛酒!”路开喊道。“挑店里最好的酒上!” 钟离川的确是个能喝酒的人。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他,都决不会相信他能喝那么多酒。 路开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尤其不信。因为钟离川是个看上去很秀气、很纤弱,而且非常漂亮的人,他的嘴很小,就算用“樱桃小嘴“来形容他也决不过分。 直等半坛就下了肚,钟离川才抹了抹嘴,念道:“好酒,若是有下酒的菜就更好了?“ 不一会,桌上又多了一大碟泛着热气的卤牛肉。 钟离川用手抓着吃了大半碟牛肉,又仰起头,居然将剩下的半坛酒又喝了下去,看上去倒真像是饿极渴极的样子。 “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一天没喝酒了。”钟离川朝已经看着惊呆的路开咧嘴笑道。 可惜路开不是酒鬼,自然体会不到钟离川这句话的份量。 第七章 保镖与杀手 假如有什么能够让钟离川这样的酒鬼整整一天没有喝酒的话,恐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穷得没钱买酒了。 但在路开眼里,钟离川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穷人,他衣着得体,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宝剑更是价值不菲。 这说明钟离川原本是个不缺钱的人,只是最近才开始穷的,但还没有穷到去当铺里当衣服当宝剑的地步。 “一年前,我曾在洛阳振威镖局当副总镖头,押送一批镖银去杭州。”酒足饭饱后的钟离川自述道,振威镖局虽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但是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副总镖头,钟离川脸上还是面露自豪之色。 “可是镖银半道被歹人截走了?”路开好奇地问。 “那倒没有。。。只不过镖银最后确实是没了。路上,我遇到一大批逃荒的灾民,你肯定没有见过那种场景,不会知道他们有多么惨,当是正值寒冬,他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裹体,其中还有很多没有生存能力的老人和孩子,我心中不忍,就施舍了些银子给他们,可是没想到,一听到有银子发,附近的灾民越聚越多蜂拥而来,最后。。。” “最后你就把全部的镖银都分发给了那些灾民啦?” 钟离川红着脸点了点头,像是在讲述一件羞于见人的事,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后悔的表情。 “你倒真是大方,可是那些银子是你的吗?” “不是。” “那你赔得起吗?” “赔不起。” 路开这下总算明白钟离川为什么会穷得连酒都买不起了。做慈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往往是得花不少钱,钟离川为了赔这笔银子,将家中的宅邸、田产全部都变卖光了,这就好比在路开那个年代去扶摔倒的老人而倾家荡产的人。但他在觉得钟离川傻的同时,还突然觉得钟离川身上有那么一点可爱的地方了。 “那钟离大哥今后有什么打算?” “卖艺、教拳、护院、打猎、采药、当伙计、做生意,什么事我都干过。” “那你当过保镖没有?” “没有?” “要不要试一试呢?” “给谁当保镖?” “给小弟我当保镖。若不嫌弃,每日俸钱十两,管吃管住管酒。” 昨夜那一番经历后,让路开意识到,江湖并不像路府的后花园那么安全,要把玄鱼令送到鲲鹏会,自己半点武功不会,路上随便一个不小心,可能小命就丢了,还是找个武功高强的人作保镖比较靠谱。 钟离川听后显然已经动心了,但仍问道:“你都没见过我功夫,就要雇我当保镖?” “酒量好的人,功夫应该不会差到哪去。”路开笑道。 “那你先给我预支一百两,我把我在客栈赊下的钱先结清。”钟离川言下之意乃是答应了。 路开睡了一个回笼觉,一直睡到正午,推出房门准备去客栈大堂吃点东西。 刚走下楼梯,突然他身后传来了一个令人发毛的声音“小混蛋,总算让我找着你了!”话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坑苦的四无公子莫思吾。 “啊,莫大哥,别来无恙。。。”路开故作镇定笑嘻嘻道,说话间,他扫视着客栈大堂里的来来往往的人流,可是就是没瞧见钟离川的影子。 “少废话,小崽子,这回你可跑不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莫思吾恶狠狠道,他生平第一次遭了迷药,还被人”打劫“,自然视为奇耻大辱,恨不得将路开碎尸万段,他瞪着路开,眼神里的歹毒简直可以用来割草了。 “莫大哥,您的剑,我一直帮你好生收着呢。”路开怯生生地将自己手里的剑递给了莫思吾,马上又转过身背对着莫思吾。 莫思吾心中纳闷,接过剑便要拔出,忽然只听得路开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大家快看来啊!这位便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四无公子莫思吾,现在他打算要杀一个手无寸铁不会武功并且背对着他的弱冠少年,我看,只怕以后他要改叫五无公子了!为什么?因为多了一条叫无耻!“ 客栈大堂里此时生意不错,客人本来就多,听到路开这么一喊,纷纷都将目光都投了过去,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莫思吾本就是个好面子的人,此时又气又急,怔在原地,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终于,钟离川扯着懒腰出现在了楼梯尽头,一副午觉刚睡醒的模样,路开仿佛像找了棵救命稻草一般,几个健步逃离莫思吾窜到了钟离川伸身畔。 “这个坏人要害我,快帮我搞定他。”路开指着莫思吾向钟离川说道。 钟离川上前抢出一步,挡在了路开和莫思吾两人之间。 “在下钟离川,兄台能否赏个薄面,坐下来一起喝杯酒,慢慢聊,莫要伤了和气。”钟离川微笑道。 “从没听说过你这号人,识相的话快闪开,否则莫怪我无情。”莫思吾冷冷道。 “好罢,看来你是非要动手不可,不过你想动路大少,先需过了在下这一关。”钟离川面不改色道。 第八章 不要命的剑法 莫思吾手中的长剑已向钟离川刺去,电光石火之间剑尖已经变化了三个方向,攻势让人捉摸不定。 但见寒芒闪动,风生剑下,连旁观的人都忍不住激伶伶打了个寒噤,只觉得一股肃杀之气,直逼眉睫而来。 钟离川却瞧也不瞧,也不闪避,只是抽剑直指对方胸膛,出剑的时机不早不迟,正好算在莫思吾将要刺中自己的一瞬间。 若是莫思吾不理会钟离川这一剑,固然能刺中站立原地的钟离川,但是他胸膛也必然要挨钟离川一剑。 但莫思吾的人已扑起,真气立刻回转,使出千斤坠,剑尖转向地面一点,凌空翻身,身形已掠出一丈外,他额头不觉冒出冷汗,若不是退避得快,他与钟离川便已各自吃了对方一剑,兴许两人就变成两具尸体躺在地上了,这完全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钟离川依旧一动不动,门神般地矗立在原地,微笑地看着莫思吾。 莫思吾举剑再攻,招式比上一击更快、更凌厉。 但钟离川如法炮制,双脚未移动一步,又是在危急的那一瞬反攻对手要害,毫无防守之意,逼得莫思吾又是回剑退后。 路开奇怪地瞧着眼前的这两人,一个纹丝不动,另一个总是攻到一半又自己收招退去,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半天里甚至剑锋都没相触过。却丝毫没有看到其中的凶险之处。 莫思吾心中大骇,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剑法,它的两个特点,总结起来就是:懒得要命。虽然未伤自己分毫,但自己两番抢攻后强退已是稍有气喘,但对方确是以逸待劳几乎丝毫没有花费气力。若长此下去,自己只怕是会被他活活累死。 “你就只会木桩似的傻站着,不会动一下么?”莫思吾朝钟离川讥笑道。 但片刻之后他就为自己这话感到后悔了。 钟离川不仅动了,而且已经冲到了莫思吾跟前,刹那间,钟离川手中白虹剑的剑光就将莫思吾整个身子团团笼罩,长剑如疾风骤雨般狂刺乱劈,剑剑攻其必守之处,招式里门户大开,依旧丝毫未有防守的意思,只要一旦给对方有施展手脚的余暇,自己立时性命不保。 但莫思吾别说没有还手的机会,就连招架和躲闪都显吃力,不一会儿,身上那件新换的白衣就已满是破洞和口子,但却未伤到他皮肉分毫,显然是对方手下留情了。 “你为什么不伤我?你若真心想要我命,只怕我已经死过五六回了。”莫思吾满眼绝望收剑道。在他看来,这种羞辱,并不比死亡好受多少。 钟离川的回答也很直接:“我只是个保镖,不是打手,更不是杀手,我们素无恩怨,我没有理由要你命,但你若依旧不肯走,那我们只有接着较量。” 莫思吾实在没有理由再留在这了,他并不是害怕,而是无奈地离开了这里。路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用再担心他还会回来惹麻烦了。 “实在是捡了一个大漏!”这是路开的第一反应,这就像是在潘家园旧货市场淘到了价值连城的真古董的感觉。这个十两银子一天的保镖实在是物超所值。 但路开同时也奇怪,像这样的剑术高手为什么会在小说里名不见经传呢?而且不仅是在小说里,即使是在眼前这个真切的武林世界里,他也不如莫思吾有名气。 其实后者的答案很简单,莫思吾杀过很多人,而钟离川,一个人也未杀过。 形容一个男人的牛逼程度,莫过于百人斩、千人斩这样的名词,古今亦然。。。。。。 假如在武林里,名望也是一种财富,那么夺取并累积这种财富最好方法莫过于干掉了那人,死在四无公子莫思吾手上的成名高手并不少,所以他很出名。 而钟离川虽然使的是不要命的剑法,但他确确实实没有要过任何一个人的命,因为他的对手大多都怕死,试问,有多少人不会恐惧死亡呢?不要命的人实在太少了。 车窗开著,道旁的树木飞一般往后倒退,马车奔得很急。 马车上载着钟离川和路开以及四五坛嗔酿美酒。 “钟离大哥,你的剑法是跟谁学的,好生厉害。”路开问道正在赶车的钟离川。 “这个。。。我也不知道。。。”钟离川并未喝醉,也并未撒谎,他说的确实是大实话。 年少时,每夜都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将他从床上唤醒,如此教了他四年剑法。 给杀掉的人永远不会活过来,沾过血的手也永远不会擦干净,这是黑衣人教他的最后一句话。钟离川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头,抬起来时,额头上青肿见血。此后这黑衣人从未再出现过。 “这完全是主角才会有的待遇啊!”听完这个捎显俗套的故事,路开纳闷地想。 这个书外之人钟离川到底是什么来头?书里的主角杨琼到没到青州城,生活得如何?一路上还会有什么古怪的际遇?带着这些疑问,路开迷迷糊糊地倚在车窗上睡着了,风从窗外吹进来,暖暖地吹在他身上。 原本按照小说剧情,主角将会带着玄鱼令去鲲鹏会,最后武功平平却混到个总舵主当。而路开他们,正在赶往江北鲲鹏会总舵的路上。 第十章 年轻人莫要不信邪 “路大少,你这是在玩火。”钟离川拎着酒壶朝路开道。 “你是好酒之人,应知道,用文火暖过的酒才更有滋味。”路开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他居然吟起了醉吟先生白居易的诗,其实也不奇怪,他身上这具躯壳原本的主人,本就是个饱读诗书的文弱公子。 “呵呵,看来这一杯我是非饮不可了?”钟离川无奈地笑了笑。 一壶饮尽,钟离川目光凝起,盯着路开,虽然已相处数日,自己却一点都捉摸不透眼前这人,明明半点武功不会,可总是一副胸有成竹好像天下事尽在其掌握之中的样子,也不知是从哪来的自信。但是钟离川却很欣赏他这一点,因为能和这样乐观豁达的人在一起,心情总是不会太坏。 鲲鹏会,雄踞长江已有百年,虽然会中虽未出过什么一流高手,但其通过垄断南粮漕运、走私贸易所累积的财力却是惊人的,说是天下油水最肥厚的帮派也不为过,会下船舶数百艘、会众无数,分舵遍布长江两岸,号令沿江各小帮派者,莫敢不从。自前总舵主凌正名暴毙、玄鱼令丢失后,总舵主之位空虚了半年之久,鲲鹏会势力虽大不如前,但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路开混到了鲲鹏会代总舵主一职,虽然只是个挂名的虚衔,虚并无实权,但听闻他居然轻易打败了杀死欧阳兄弟的四无公子夺回玄鱼令后,全总舵上上下下却无不对他恭恭敬敬,每日好酒好菜供着。路开和钟离川在鲲鹏会如此愉快地盘桓了三四日,终于在钱祥的催促下又踏上为凌正名复仇的旅程。 但在出发找苗天恨之前,路开决定先去找另外一样东西,传说中的武功秘笈! 小说里最强的那本内外兼修的武功秘笈——《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正像娇羞的处子一般静静地躺在某个石窟的角落里等待着别人去发现它,而路开恰恰又知道那个石窟的所在,这样的大便宜都不去占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 正午,长街,路开和钟离川中吃过午饭后正从酒楼走出。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一个龙钟伛偻的灰袍老道迎面向路开恭身一礼,咧嘴微笑道。“公子请留步,我看公子相貌非凡,可有雅兴让贫道帮你算上一卦。” 假如一个人刚刚饱食了一顿美餐,心情总是会比平时更愉悦些,路开此刻就很开心,眼前这个满脸褶皱、皮肤干瘪的老道,在他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老道嘴边那高高翘起的八字胡,甚至还有点可爱,于是他忍不住想要算一卦。 “多少钱算一卦?”路开问道。 “因人而异,请公子先报自己的生辰八字。”老道答道。 路开将躯壳本尊的生辰八字报给了老道,老道屈指掐算片刻,伸出双手折出七个手指。 “七钱银子?”路开诧异道,这实在不便宜。 老道摇摇头。 “七两!?”路开惊呼道,这实在贵得离谱,简直跟强盗打劫有得一比了。 “不错,正是七两,贫道恭喜公子了。”老道依旧微微笑道。 “你这贼老道漫天索价,有什么可道喜的?”路开的好心情已经一扫而光。 “公子有所不知,贫道这卦费是按你骨格轻重来收的。公子的生辰八字称来竟有七两之重,实乃大富大贵之命。” 路开的好心情顿时又回来了,“哦,那也帮我身边的这位朋友也看下骨格轻重。” 钟离川不是很情愿地也报上了自己生辰。 “哎,二两重,这位小兄弟真可谓一生薄福之命。”老道掐算之后,阴沉着脸说道。 但钟离川丝毫未动容,显然是不信这套乱力怪神。 路开大方地从怀里掏出七两碎银,说道:那帮我算算前路,我正准备去北边寻样东西,不知是否能寻到。” 老道看了看路开落在地面的身影,瞧出了当下的时辰,又在掌上按小六壬推算一番,随后嘴里念道:“空亡空亡几多般,十干不到作空看。” “空亡?什么意思。”路开忙问道。 “意思就是,那样东西公子你十有八九是找不着的。”老道冷冷道。 “什么我就偏不信这个邪,难道那东西还能自己长翅膀飞了不成。”路开道。 “年轻人,莫要不信邪,送你俩一句谶语:自古穷通皆有定,千里东风一梦遥。”老道道。 老道说罢迤迤然转头离开了。 “哼,因果宿命,不值一提。”钟离川目送着老道佝偻的身影,不忿道。 十一章 不翼而飞的秘笈 石室里空无一物,莫说秘笈了,连张纸片都没瞧见。 “不可能的,这,就是这,应该有个不大不小铜匣的!”路开指着石室中央的一张石桌喊道。 钟离川揉了揉双眼,叹了口气,“难道是我眼花了?里里外外都瞧遍了,我什么都没见着。” 石室内透着一股寒气,除了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四周尽是光滑的石壁,根本没有可藏东西的地方。 说好的《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呢!?说好的武林第一绝学呢!?路开在心里呐喊道 石室的所在,是在石窟的一条密道尽头,而石窟的所在,更是在渺无人迹的荒山野岭里,这么隐秘的地方,绝非是光凭巧合就能找到的。 “我们进来的时候,石窟里遍布灰尘蛛网,应是多年未有人来过了。”路开思忖着。“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秘笈从未放在这间石室过,第二种是秘笈很多年以前就被人从石室里取走了。既然这个世界是以那本武侠小说为原型,那么秘笈原本就应该放在这间石室已经近百年,而且在书里,杨琼是第一个发现这里并取走秘笈的人,并且那还是一年以后的事,自己明明提前一年就来了,秘笈怎么会不翼而飞呢”(作者乱入:此处有伏笔,大家猜猜是啥梗,猜中者大奖) “路大少,你所说的铜匣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钟离川问道 “钟离兄可听过《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路开思索良久,最终还是道出了实情,希望能从“老江湖”钟离川嘴里问出什么线索。 “路大少说笑了,武林中人若是没听说过《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那倒真像学书法的人没听说过《兰亭集序》一般,只不过和《兰亭集序》一样,大家都是只听说过,从未见过,据说失传已经百余年。难道你想说,那匣子里装的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我正想这么说。” “好罢,那你怎么会知道《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下落?” “我也是猜的”路开苦笑道:“哈哈哈,那个老道果然没诓骗我,命中非属,果真是妄求不来。” “据说那本《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上,记载的全是世上最凶险至极的武功,或许消失了也是一件幸事,否则江湖难免又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钟离川叹道。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是数百年前北宋武林第一高手、魔教教主方小楼所著,字里行间记述着魔教七大邪功,相传只要练就其中一门功夫,就足以纵横武林,方小楼写完这本书后便诡异地自戕而亡,魔教式微后,这本秘笈流落于武林,其后在江湖上一共出现了三次,每次均引起各方武林豪侠的血腥争夺,杀戮无数后抢得这本秘笈的三位绝世高手最终也没一个有善终的,均死于非命,但就是这么一本不祥的秘笈,依旧是当今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物。 走出冰冷阴暗的石室,石窟外,灿烂的阳光毫无吝啬地洒在路开脸庞上,暖洋洋的,已将他心中痛失秘笈阴霾扫去大半,即使没得到《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也阻挡不了他成为大明武林第一人的野望,正如他的名字路开一样,除了修炼秘笈,在他看来,还有无数条路可走。 两人回到投宿的客栈时已是傍晚时分,房间内,一张不具名的短笺平铺在光亮的红木桌面上,显然是有人趁他们出门时留下的。 淡黄色的纸笺上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蝎子,斜阳下血红色的余晖透过窗纸照印在蝎子上,令这只蝎子显得格外可怖,几乎要脱画而出扑到他俩身上蛰人。 “这”钟离川吐着舌头略显惊讶。 “是苗天恨留下的罢。”路开表情谈谈地说道,似乎早已猜到纸笺的到来。 “看来你这鲲鹏会代总舵主的名号已经传开了,苗天恨也知道有人想找自己麻烦所以先发制人了。”钟离川调侃道。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样倒好,省得我们再去找他了。” “可是我听说,江湖上收到过这张纸笺的人,没有几个能活下来,” “我俩就在那没有几个里。”路开自信地说道。 苗天恨最擅长的是下毒,一个想把别人毒死的人,居然会事先通知他想要毒死的对象,这听起来似乎很不符合逻辑。 但是真正见识过苗天恨手段的人,就绝不会再抱着这么天真的想法了,若是不信,你大可去冥府问问那些人。 十二章 最后的晚餐 下毒是江湖人士最不齿的下三滥招数,百年前,蜀中唐门第七代掌门唐缺曾迫于这种压力,下令严禁门下弟子研习毒蛊之术,转而发扬机关、暗器二术。自此江湖中用毒一脉的大家仅存五毒门一派。 而五毒门里最擅长用毒的,莫过于苗天恨,其下毒手法之诡异狠辣,天下莫出其右者,因此他也被冠为武林头一号危险人物。 其实苗天恨的武功并不弱,但是一个人下毒的功夫若是天下第一,基本也就不需靠武功亲自出手杀人了。 此刻,客栈花厅中的桌子上摆着一大桌的东西,都是吃的东西,六菜一汤、一碟鸡丝炒豆芽、一碟金钩白菜、一碟羊肉水晶角儿、一碟鹿筋炖肉、一碟攒丝锅烧鹅、一碟胡椒醋鲜虾、一大碗黄瓜氽丸子汤,还有一坛陈酿的女儿红。 “这是一位只留下字条和银子的客官请二位公子吃的,请慢用。”掌柜说罢从花厅退下了,只留下瞧得已经直流口水的路开和钟离川二人。 “路大少,你猜是谁这么大方?可是你在当地的朋友?”钟离川笑着问道,手里拿起筷箸便要去夹菜吃。 “可惜据我说知,我在当地并没有朋友,所以我猜嘛,十有八九是苗天恨请的客。”路开道。 钟离川的脸色变得铁青,赶忙抛下手中的筷箸,活像大白天见了鬼一般。 “该吃吃,该喝喝,只怕近些日子里,这是我们最后一顿逍遥饭了,可别浪费了人家一番盛情好意。”路开笑道。 “你确定他在菜里没下毒?”钟离川依旧忧虑重重地问道。 路开并不作答,而是直接埋头大吃了起来,以实际行动来回答钟离川。 半响后,钟离川瞧着路开依旧生龙活虎,丝毫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这才抹去心中疑虑也跟着动起了筷子。 “凌大小姐,你也出来吃点吧,这一大桌子菜,只怕光我和钟离兄俩个人是吃不完的。”路开忽然道。 “你说的是哪个凌大小姐?莫不是?”钟离川诧异道。 不一会儿,果然从花厅侧房推门而入一个女子,似乎已在那儿潜伏多时了,正是鲲鹏会大小姐凌月珑。 “想不到你小子的耳朵倒挺灵光,我明明都没发出什么声响,也被你发觉了。”凌月珑似乎很惊讶。 “可我并不是听出来的。”路开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凌月珑好奇问道。 “我这个人啊,每当在背后被女人盯着时,特别是被漂亮的姑娘盯着时,心里总是能感觉得到发痒,一进这花厅时我就发觉心发痒得很,所以想必是某位漂亮的姑娘在暗处瞧了我好久罢。”路开带着坏笑道。 “少贫嘴,本姑娘也是刚到不久!”凌月珑掩饰道。 “这么说这桌筵席不是你摆下的?”钟离川道。 “不是,我跟你俩的交情,只怕还没好到要请客的份上吧。”凌月珑冷冷道。 “那大小姐您怎么有空到这个小地方闲逛,还这么巧,偏偏和我们住在一间客栈?”钟离川嘲道。 “本姑娘的事,你们管得着么?我爱住哪就哪。”凌月傲娇地珑翘起了嘴角。 “就怕你是一路盯梢悄悄跟着我俩来的。”钟离川嘲道。 “或者是思念未婚夫,偷偷跑来看我了。”路开也跟着调笑道 “我之所以跟着你俩,只为了让你俩引出苗天恨,我好亲手为我爹报仇。。。”凌月珑幽幽道。 跟凌月珑一起来的,还有鲲鹏会的两个顶尖好手,此刻正站在花厅外候命,两人小腹饱满,太阳穴高高隆起,武功显是不错。 “那么路大少接任鲲鹏会代总舵主要找苗天恨梁子,和我们住在这间客栈的事,都是你往外放出的消息?”钟离川问道。 “不错,我若不这么做的话,你俩在一个月里能找着神出鬼没苗天恨的影子么。”凌月珑理直气壮道。 “能成为大小姐您布下的饵,小可实在是万分荣幸,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点吧,方正是苗天恨请客,你吃得再多也不会欠我们人情。”路开并无生气地笑道。 凌月珑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坐到了路开和钟离川两人对面,张嘴就吃了起来,丝毫没有世家闺秀的羞涩扭捏之态。 “喝酒不?”钟离川已用盛饭的大碗斟满了三碗酒,一碗递向路开,一碗递向凌月珑。 路开摇摇头道:“晚上我还得想出个对付苗天恨的法子呢。” “你这人,好没劲!”凌月珑瞟了路开一眼,仰头一口已将海碗的酒喝得干净净,酒量竟是不差。 “哈哈,没想到凌姑娘也是同道中人,难得、难得。”钟离川大笑道也将碗中酒水饮尽,又倒了满满两大碗。 这一夜,路开回到房中后,又从找出那本武侠小说残卷一字字地仔细地翻看了起来,屋内的灯光直至子时方才熄灭。 十三章 苗天恨的手段 第二日清晨一早,艳阳已出,空气清新,似乎是个不错的天气。 “车夫大哥,劳驾去枯岭岗。”路开吩咐道,马车缓缓启行。 枯岭岗距此有三天三夜的车程。 “为何不吃过早点再走,昨晚吃的后来全吐了,我肚子正饿呢。”凌月胧在马车上抱怨道。 路开从的鼓鼓的包裹里取出了五个密封好的大油纸包。 其他人自然不会知道,这是四天前还未接到苗天恨的纸笺条时他就已准备好的。 “里边装的是干粮,一路上除了这个,别的什么都不许吃。”路开用近乎命令语气对四人说道。 凌月胧拆开油纸包,里面是炒熟的面粉,炒得少油无盐,又黄又黑。 她抓起一小把,吃药似的放进嘴里,皱着眉咀嚼着,几次都忍不住要吐出来。 “这算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若要我连吃三天这东西,还不如杀了我!”凌月胧道。 “虽然难吃了点,但对一个饥饿垂死的人来说,这却真比什么十全大补剂都要有用多了。而且你若吃了别的东西,不但会死,还会死得很难看。”路开微笑道。 到了晌午,马车停在了一家路边小店前,小店里飘来了一阵浓厚牛肉面的香味,几乎都要将凌月胧的魂给摄去了。 车夫从小店走出,怀里还揣着几个包子,一面啃,一面走了过来,似乎啃得津津有味。 凌月胧盯着车夫的脸,瞧了良久,忽然道:“这包子几文钱一个?” “六文钱一个,牛肉馅,香的很,姑娘要不要尝尝?”车夫的笑道。 凌月胧接过一个肉包,放在鼻前嗅了嗅,馋虫大作,便要往嘴里送。 却不料被路开一把夺了过去,”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路开道。 ”但是车夫吃了却都没事“凌月胧道。 ”苗天恨要毒死的并不是车夫。”路开道。 ”你就是想整我吧?“凌月胧冷笑道。 “你若不信我,尽管吃罢。”路开道,说着把包子还给了他。 凌月胧瞪了他半晌,将车夫的叫到跟前,扳开肉包,分了半个给他,看着他吃下去。 “姑娘若没别的吩咐,小的便到前头去赶车了。”车夫几口就将包子咽下,擦了擦嘴角。 “等等,你再坐会。”凌月胧道。 一炷香过去了,车夫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异样。 ”你还敢说这包子吃不得?“凌月胧举起剩下那半个肉包朝路开冷冷道。 ”还是吃不得。“路开正色道,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偏要吃给你看。“凌月胧恨恨道 她嘴上虽是这样说,但瞧着路开认真的表情,还是不敢动嘴。 马车忽然响起一声犬吠,一直野狗摇尾蹲坐在车前,似乎也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凌月胧灵机一动,将手中那半个肉包从车窗外抛了出去,野狗立即凑了上去,狼吞虎咽地咬起了肉包。 吃完肉包,野狗心满意足地走开,谁料它没走出多远突然哀吠了一声,身子不住抽搐,倒地一动不动了。 路开叹了口气,道:”我说的不错吧,只可惜了这条狗。” 原本花容月貌的凌月胧,此刻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恶狠狠的瞪着那赶车的,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赶车的身子发抖,颤声道:“小人不知道,馍馍是小人方才在那面店里买的。” 凌月胧一把揪住他,怒道:“狗都被毒死了,为何未毒死你?若非是你下的毒?” 赶车的吓得说不出话来。 路开道:“你逼他也没有用,因为他的确不知道。” 凌月胧道:“他不知道,谁知道。” 路开道:“我知道。” 凌月胧怔了怔,“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在店里是不是吃了别的东西?”路开问道赶车的。 赶车的点了点头,“吃了一碗清汤面。” 路开道:“这就是了,馍馍里有毒,面汤里却有解药。” 凌月胧怔了半晌,恨恨道:“早知如此,我们先前为何不吃面?” 路开道:“你若吃面,毒就在面里了。” 苗天恨下毒的本事的确防不胜防,遇着这种对手,除了紧紧闭着嘴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可任凭路开千算万算,却依旧有一件事没算着,那就是没算到凌月胧带来的那两个壮汉竟然食量如此之大。于是五人份的干粮,居然在第二天就吃完了。 到了第三天傍晚,五人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这时马车行至一个小镇,街角有家油煎饼的摊子,生意好得很,居然有不少人在排队等着,买到手的立刻就用大葱蘸甜面酱就着热饼站在摊子旁吃,有的已吃完了,正在用袖子抹嘴,一个人也没有被毒死。 凌月胧忍不住道:“这饼吃不得么?” 路开道:“别人都吃得,唯有我们吃不得,就算一万个人吃了这油煎饼都没有事,但我们一吃就要被毒死!” 这话若在前两天说,凌月胧自然绝不相信,但此刻她只要一想到那苗天恨下毒手段之神奇难测,就不禁觉得毛骨耸然,就算吃了这油煎饼立刻就能成佛登仙,她也是万万不敢再尝试的了。 突听一个孩子哭嚷着道:“我要吃饼,娘,我要吃饼。” 只见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站在饼摊旁,一面跳,一面叫,饼摊旁的杂货店里就有个满身油腻的肥胖妇人走出来,一人给了他们一耳光。 那孩子哭着道:“发了财我就不吃油煎饼了,我就要吃蛋炒饭。” 路开听得暗暗叹息。这世上贫富不均,实在令人可叹,在这两个小小孩子的心目中,连蛋炒饭都快成了不得的享受了。 街道很窄,再加上饼摊前人又多又挤,是以他们的车走了半天还未走过去,这时那两个孩子已捧着个粗茶碗走了出来,坐在道旁,眼巴巴的望着别人手里的油煎饼,还在淌眼泪。 凌月胧望着他们碗里的面饽饽,忽然跳下车,抛了锭银子在饼摊上,将刚出锅的十几个油饼拿了就走。 凌月胧将一叠油煎饼都捧到那两个孩子面前,微笑道:“小弟弟,我请你吃饼,你请我吃饽饽,好吗?” 那两个孩子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种好人。 凌月胧道:“我再给你们一吊钱买糖吃。” 看到凌月胧已捧着两碗饽饽走上车来,鲲鹏会那两名壮汉忍不住赞道:“大小姐真是足智多谋,小的佩服。” 凌月胧眼角瞟着路开,笑道:“这碗饽饽你说吃不吃得?” 路开正色道:“吃不得。” “那你别吃!”凌月胧又问道钟离川:“钟离大哥吃不吃?” 钟离摇了摇头,“路大少既然说吃不得,那我就不敢吃。” 但鲲鹏会那两个壮汉已大笑着将一碗饽饽都分着吃了下去,其中一人笑道:苗天恨若能先算准那孩子要吃油煎饼,又能算准我们会用油饼换他的饽饽,能先在里面下了毒,那么我就算被毒死也心甘情———“ 他语声突然停顿,身子竟颤抖起来,连手里端着的一碗饽饽都拿不稳了,突听波的一声,面碗已被他捏碎。 凌月胧大骇道:“这碗面饽饽里难道也有毒?” 只见两人面如死灰,全身发抖,五官扭曲着,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过了片刻,俱已断气。 十四章 破庙绝杀 “前边便是枯岭岗了。”车夫道。 “停在这里便是,不要发出声响、更不要生火,若是一个时辰后未见我们回来,你便独自走吧。”路开嘱咐道车夫。 此时已值深夜,寒气泛起,马车外冷森森地令人发怵,但三人还是拖着饥饿的身躯下了马车。 束马衔枚,鸦雀皆眠,四周静得可怕。 “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鬼地方。”凌月胧问道。 “因为苗天恨今晚会在这。”路开道。 “你怎么知道?”凌月胧道。 “猜的别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在哪,但今夜,我料定他就会在此处。”路开道。 “若是猜错呢?”凌月胧道。 “只怕我们要么被毒死、或者饿死。”路开苦笑道。 枯岭岗是一处没有人烟的荒岗,白日尚且见不到半个人影,更莫论这深夜了。三人静悄悄地登至半山腰,方才见到一间了庙。 这是一座破败了多年的土地庙,连殿都没有,只有两间小厢房,厢房间有个雨搭,雨搭下摆了供桌供着土地爷的神位。 厢房从前是庙祝住的,但早已废弃,庙祝也跑到了不知哪里。厢房和雨搭前有片丈把宽的空地,左边一棵树,右边有口用砖塞死了的枯井。 路开蹑手蹑脚地走近南面的那间厢房,房里并无光线。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图纸,那是他昨晚连夜所画,里头的线条虽画得粗粗扭扭,但仔细分辨之下,竟然是一张建筑的平面图。 他按图索骥,走到了南厢房一角的墙壁边上。 没有人知道他干什么,除了他自己。 “钟离兄,借你白虹剑一用。”路开用细微如丝的声音凑到钟离川耳边说道。 钟离川轻轻地递过了剑。 路开接过剑,屏住气息,用尽全身之力,毫无犹豫地对准着墙壁刺了出去。 那土砌的墙壁本就腐朽不堪,以白虹剑之锋锐,毫不费力地便将墙壁刺穿了,土壁将整支剑锋吞没直至剑柄,墙壁另一头居然发出一声阴森森地惨叫,这声音痛苦而短暂。 整片刻之后,个山岗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死寂的一片。 路开从墙壁中抽出剑,朝刚才刺穿的缝隙又接连刺了三剑,这才松了一口气。 手中的白虹剑已拖手,剑锋顺势直下,插进了地面土里。 月色下,剑锋已被染红,一股殷红的鲜血正顺着墙壁缝隙流出来。 “好了,苗天恨已死。”路开幽幽道。 钟离川和凌月胧都用诧异地目光投以路开,半响未说出话来。这样杀人的方法他们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匪夷所思。 “你在开玩笑罢”钟离川道。 “你瞧我样子像是开玩笑么”路开道。 路开的额头已经布满豆大的汗珠,脸色异常惨白,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虽然他杀的是一个该死之人,虽然他并没有看到那人临死那一刻挣扎的表情。 “我不信!”凌月胧说着就要冲进厢房内。 “且慢。房内还有布有机关。”路开抬手喝止道。 他不知从哪搬来了一块大石头,轻轻推开房门,将石头扔进了房里。 房间四角猛然射出数十道寒星,雨点般尽数打在了大石头上,在发出连绵不绝的叮铃叮铃的撞击声之后,几十枚淬过毒的银针纷纷掉落在地面。 路开这才点燃了火折子,引着二人进入了破厢房。 房间一旁,垫着茅草的破床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眼睛挣得奇大,表情狰狞恐怖,仿佛在死前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嘴里吐着血沫,胸前的伤口留着一滩血迹。 “他便是苗天恨?”凌月胧指着那人道。 “如假包换。他身上应该能找到五毒门的铭牌。”路开道。 “是你杀了他?”凌月胧道。 “正如你你亲眼所见。”路开道。 凌月胧忽然在房间里跪了下来,双掌十合,嘴里喃喃道:“爹,您的大仇终于有人给你报了。”眼角已经渗出了泪光。 十五章 逃婚之夜 这几日,鲲鹏会总舵所在的那艘大船之上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 代总舵主路开果然没有食言,短短二十天内便将苗天恨的尸首带来回来。此举轰动武林,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居然一剑就杀掉了武林头号危险人物苗天恨,顿时成了江湖上的头号新闻。 有人发誓要找到这“凶手”,为苗天恨报仇。 有人发誓要找到这“救星”,跪下来吻他的脚,感激他为江湖除了一害。 还有些一心想成名的少年剑客,也在找他,却只不过是想和他斗一斗,比比看是谁的剑快。 但这些他全不在乎。 因为正如凌总舵主留下的遗命所言,十日后便是他迎娶大小姐凌月胧、正式就任总舵主大典的好日子。 这一夜,凌月胧独自坐在房中,对镜梳妆,脸上的红唇、粉黛俱被抹去,乌黑如瀑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发髻上裹着逍遥巾。 娇艳之色虽被除去,但这副中性打扮,却使她眉宇间多了一份翩翩佳公子的俊洒英气。 身上也已换上一件玄色短打劲装,背后的床上,放落着一个大大的包囊,俨然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闺房的门忽然被人悄声推开,只见路开信步走了进来。 “好俊一个后生,不知你有没有瞧见我未过门的娘子。”路开微笑道。 “没瞧见!”凌月胧没好气地回道。 “那你在我未过门的娘子闺房里干什么?难道是她偷偷养的小白脸。”路开调侃道。 “少油嘴滑舌,这大晚上你独自一人跑到我房里作甚么。”凌月胧道。 “夜里睡不着,来看看我未过门的媳妇而已,你这副打扮,莫不是想要逃婚罢?”路开道。 “是又如何,你想要阻拦我么?”凌月胧冷冷道。 “我武功这么弱,哪里有本事能拦得下你凌大小姐。”路开道。 “明白就好!“凌月胧道。 “即使我有那个本事,也不会拦你的。”路开道继而缓缓道:“这桩婚事,的确是太匆忙了,或许原本就不合适。” “哦,你真是这么想的?”凌月胧道。 “世人皆以为婚嫁之事,莫过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么简单,我却不以为然,像这种事,若不是两情相悦,日后也难得善终,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地就作了武大郎。”路开道。 凌月胧破口笑道:“你说的确实不错。特别是最后一句自诩为武大郎,实在贴切地很!”但忽而转念一想,变颜怒嗔道:“你这不是转着弯骂我是潘金莲么!?” “岂敢岂敢,我只是想说,或许我并不是你理想中的如意郎君罢了。”路开咧嘴干笑道。 “的确,我的如意夫君,必定要是个名扬天下的盖世豪侠。”凌月斜睨了路开一眼,“至于你嘛,虽然人还不错,但要作我夫君的话,只怕是差远了。” “既然如此你觉得我配不上你,那你走罢。周围站岗的人,都已被我支走了。”路开道。 “真的!?你不是在骗我?”凌月惊道。 “我虽不是什么盖世豪侠,但说过的话,总还是算数的,日后你若是找到了心目中郎君,莫忘记请我喝一杯喜酒便是。”路开苦笑道。 “看来我又欠下你一个大大的人情。”凌月轻叹道。她深深望了路开一眼,觉得眼前这人似乎并没有自己之前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了。 路开道:“既然你也知道,那也不妨再多欠我一个人情,我看你一晚上并未吃东西,这样空着肚子,如何上路。” 凌月胧这才发现路开的手里竟端着一大碗微微冒着白气的热粥。 路开道:“香菇鸡肉粥,我问过厨下,知道这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 凌月胧道:“想不到你还挺会讨女孩子欢心的。”她接过热粥,也不客气,三口两口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吃得干干净净。 路开没有答腔,沉默了许久,突然轻叹一声,道:“在我生长的地方,平生遇到的漂亮女人实在不少,但唯一使我动心的就是你……只可惜我们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凌月胧听得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连心跳都突然停止下来。 路开又悠悠道:“这也许是我能替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只希望你今后能够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凌月胧神情凝重道:“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的?” 路开道:“有,你若是还没改变主意,那就赶紧走,愈快愈好,要是再耗下去,天一亮你就走不出去了” 凌月胧最终还是走了,她就是那种人,一旦下定决心,八匹骡子也拉不回来的倔强性格。 路开斜着身子静静躺在凌月胧的闺床上,嗅着被褥上残留着的淡淡余香。 他能说会道,一向是一个撩妹高手,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被他的甜言蜜语所哄骗。 刚刚对凌月胧所说的那一番话,其中有几成真几成假,恐怕也只有他自个知道。 凌月胧虽然走了,但这并不影响路开继任鲲鹏会总舵主的事,虽然依旧有些会里仍有些老家伙不服他,但毕竟凌正名死前的两大遗言他都做到了,已经名正言顺,所以在回来总舵的这几天里他已经逐渐开始接手鲲鹏会的实权。 距就任大典还有九天,就在这个风骨浪尖,路开突然不顾多方质疑,调动了鲲鹏会里的一大笔银子,决定去一趟并不远的江南。 十六章 霹雳堂的火器 江湖人常言,江南有三宝:吃不完的稻米、看不厌的美人、以及挡不住的火器。 前两样稻米和美人自不用多说,而其中的第三样便是出自江南霹雳堂的手笔。 这一日,一支十几辆马车组成的浩浩荡荡车队来到了坐落于湘江畔的霹雳堂外。 霹雳堂堂主雷天鸣正在坐厅堂内惬意地喝着早茶,忽闻手下人来报:“鲲鹏会总舵主路开前来拜访。” 雷天鸣早在几日前便收到了鲲鹏会送来的总舵主就任大典观礼请柬,也在近日听闻了不少关于路开的传闻,说他剑法如何如何了得,只一剑便结果了五毒门的绝顶高手苗天恨等等。 不多时,便见一个年轻人笑嘻嘻地走进了厅堂内。 雷天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年纪应该不到二十,但是脸上却无半点稚气,身材相貌皆普普通通并无出人之处,唯独一双眼睛却敏锐而明亮,透着不俗神采,但他那双白白嫩嫩的双掌上全无半点筋肉老茧,实在不像是习武之人。 等到路开走到几步前的时候,雷天鸣这才起身相迎,嘴里说着客套话:“早就闻鲲鹏会路总舵主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大驾光临鄙堂,鄙堂真是蓬荜生辉了。” “哪里哪里,虚名而已,承蒙雷前辈看得起,小可真是当担不起。”路开笑着推辞道。 两人在厅堂上坐定,下人早已将上好的狮峰龙井茶给路开端上。 “不知路少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可今日来是想跟雷堂主谈一笔生意。” 雷天鸣顿时来了精神,其实比起武林人,他倒更像是一个生意人,身穿着一身锦锻员外服,头上戴着高冠,肚子腆腆挺起,看来武功已经落下多年。 “鲲鹏会财大气粗,能与霹雳堂做生意,乃是鄙堂的荣幸。不知路少侠说的是什么买卖。” “雷堂主取笑了,众所周知,贵堂所产的火器名闻武林,我到这来总不能是来买青菜萝卜吧。” “鲲鹏会想要采购火器?那路少侠算是来对地方了,鄙堂的火器即使比起京师的神机营,那也是毫不逊色的。”雷天鸣得意的自夸道。“只是鄙堂从不与生人做买卖,也从不做小宗买卖,不知路少侠准备采购多少?” “府外停着十五辆空马车以及三十匹骡子,小可正打算满载而归。至于出价嘛,小可可以保证绝不会比旁人低。” “好说好说,路少侠,后堂请!” 刚刚步入后堂,路开只觉一股硫磺、硝石的刺鼻味掩面而来,原来这霹雳堂占地百顷,前边乃是起居之所,而后边则是制造与贮存火器与火药之处。 雷天鸣将路开引到后堂一处四丈见宽、八丈见长的长方形空旷地,命人就地摆上软椅,空旷地尽头立有不少人形靶位,看来是南霹雳试射火器的靶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便让路少侠见识见识咱们霹雳堂火器的犀利。”雷天鸣得意笑道,旋即他一拍手,不一会儿便有六七个霹雳堂弟子抬着各式长短与造型的火铳上来了。 路开略微瞧了一眼,见着这些尽只是些稀疏平常的火门枪,虽然做工精良,但他毕竟是从现代枪炮世界穿越过来的人,哪里对这些老旧的家伙提得起兴趣,于是打了个哈欠,不再去看。 “鲲鹏会这番可是诚心来做买卖的,雷堂主莫拿些寻常玩意来糊弄小可。”路开不动声色道。 雷天鸣脸色微变,让弟子将火铳撤下,又抬上一样约二尺长的黑乎乎长筒,前置三管呈品字型,各有突起外缘,共用一个尾部。 “这乃是当下最流行的火器,名为三眼子母炮,三支铳管既可连射也可齐射,近搏时亦可钝击,用处多得很。”雷天鸣介绍道,遂命弟子试射,五十步外三发皆中,果然威力不俗。 “路少侠以为如何?” “这三眼铳勉强还成,但既然霹雳堂火器名闻天下,恐怕不止于此吧。” 雷天鸣犹豫了半响说道:“路少侠果然见识不俗,看来寻常的火器也入不了你的法眼,那雷某也不藏着掖着了。” 不一会儿,又命堂下弟子相继抬出迅雷铳与旋机翼虎。 只见那迅雷铳外型笨重,竟有五根铳管之多,铳管固定在前后两个圆盘上,呈正五棱形,铳杆中间覆以生牛皮盾牌,盾牌中间开有一圆孔及五个方孔,铳杆从圆孔中通过,铳管从方孔中通过,方孔同时用来观察瞄准,盾牌用来保护射手的安全。铳杆的前部中空,内装有火球一个,另一端安装一铁制枪头。 射手架好铳身,左腿前踞,右腿后跪,左手握住机匣,右臂夹住铳杆,用右手控制扳机点火发射。射完一管后,把铳管盘转,使第二根铳管对准机匣,继续瞄准发射,依次可轮流发射五根铳管。此时若有敌人逼近,还可点燃铳杆中的火球,使其“喷焰灼敌”,当来不及重新装填弹药时,还可将铳杆倒转当做一般的长枪使用。 而那旋机翼虎比起迅雷铳则轻便得多,虽然只有三管,但却以火绳引燃,并配有枪托、扳机和瞄准系统,它将三眼铳平行并列的铳筒整合成三棱形,可旋转轮射,既有三眼铳之便,又有火绳鸟铳之准。比起之前的那些火门铳,射程远了近一倍多,可达百步之遥,而且所射铅弹无论准头还是穿透力都比前者要好得多。 路开瞧着这迅雷铳竟有点重型机枪的味道,而这旋机翼虎则有点轻型冲锋枪的味道,心底已经不禁在赞叹明朝火器之优良了。 “这两样火器算是不错了,但只怕雷堂主还有压箱底的玩意还没拿出吧?”路开依旧试探性地问道。 “哈哈,都既然说到这份上,那雷某也就只好亮出家底了,这一物只怕连神机营的人也不曾见过。” “哦,哪是什么火器?” “自古以来,火器在阴雨天气毫无用武之地,但这一样东西却不同,即便在雨天也使用自如,而且操作简便。” 一支小巧轻盈、外形雅致短的铳被递到了路开手上,路开拿起仔细端详良久,忽然惊呼道:“燧发手枪!” 这燧发枪以扳机通过弹簧带动击锤击向燧石片,通过与燧石片的急速摩擦产生火星引燃火药,因此不必像火绳枪那样,作战时拖着根长长的点燃着的火绳,雨天无法使用,在夜晚火绳的光亮还易暴露射手,不可谓一大进步,只是路开没料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燧发枪的身影,在他印象里这东西可是到中国晚清时期都没普及开的古代新式火器。 雷天鸣似乎有点惊讶:“路少侠居然认得!?两年前,雷某从红毛鬼手中弄到一支,听说是他们那边最新式的火器,可惜其中做工太过复杂,两年里也不过才仿制出数支,虽然威力及射程都不及火绳鸟铳,但也勉强堪用。” 十八章 自导自演的典礼 从江南有惊无险地回到总舵后,张罗了十来天的鲲鹏会总舵主就职典礼终于要开始了。 按照路开的意思,观礼的请柬早已像雪花一般洒落于江湖武林上各个大小门派、帮会。 自从穿越以后,辛苦奋斗了小半年的路开,这天终于迎来的看似无限风光的日子,然而,“看似”和“实际”,其实完全是两码事。 武林里的七大门派虽然都收到了请柬,但却连一个代表也没派出,除了五毒门是与鲲鹏会结有梁子外,其余六大派显然是瞧不上鲲鹏会这种二流暴发户帮会的意思。 但今天来的宾客确实不少,再算上鲲鹏会的帮众,少说也有上千人,除了一些二三流或者不入流的门派、帮会代表团外,大多数都是连请柬都没有便前来蹭饭的江湖客,因为在沿江大小集镇的饭馆酒楼里今天全都吃不到东西,里头的上百个厨子全被请到了这儿来。好在路开也不介意,宾客统统来者不拒,毕竟这种场合,图的就是个热闹。 距离大船停泊处不远的江岸边用木板和毛竹搭了个大大的平台,铺着红毯,平台下错落摆着数百张圆桌,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路开正坐在平台的正中央,身旁两侧坐着的是副总舵主钱祥和钟离川。路开穿得很喜庆,浑身通红的锦绣红袍,头戴凤环高冠,跟个新郎倌似的,其实这身行头,原本就是为今日那场婚礼准备的,凌月胧逃婚后,拿来稍微改了一改,便当作寻常礼服来穿了,也算是物尽其用。 “吉时到!”台下的司仪忽然大喊道。 会场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炮仗齐放——从霹雳堂买来的三眼铳又多了一个用途,锣鼓喧天。 平台下,鲲鹏会十七个衣着光鲜的分舵主鱼贯而入,整齐排列成两行,半跪着向路开齐声道:“路少侠侠肝义胆、英武韬略,今日能够统领鲲鹏会,实为鲲鹏会之幸。” 路开站起抱拳道:“承蒙各位看得起,那在下就却之不恭,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道:“属下拜见总舵主,祝总舵主名扬天下,祝鲲鹏会威震江湖。” 这自然是已经背好的贺词,路开也曾想过用文成武德、一统江湖或者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这样的词,但仔细想想还是不合适太高调了,最终还是采用比较低调的贺词。 事先已经排练好的一套程序走完之后。 “会里各位兄弟、在座诸位宾客,有谁反对么?”路开扫视了一眼人群说道。 身畔坐着剑术高超的钟离川、装备火铳的警备队已暗中布置在会场四周,他丝毫不怕有人来砸场子,甚至还有点期望有哪个不识趣的家伙来闹上一闹,他正好借此来立威。 但人群中鸦雀无声。 “既然无人表态,那在下就说几句。”路开对着身边的身边的钱祥,微笑问道:“钱大伯,依照鲲鹏会会规,勾结外人,谋害本会,以下犯上,该处什么刑罚?“ 钱祥神色微变,回道:“总舵主怎么突然问这个?按照会规应处抱石沉江之刑” 路开转而朝台下厉声道:“虽说家丑不好外扬,但当着这么多英雄好汉之面,我也不怕丢人,据在下所知,欧阳兄弟之死,乃是会里自己人为夺玄鱼令,从血衣楼雇凶所杀!而且就在几日前,我又被血衣楼杀手袭击,险些丧命,同样是内鬼幕后主使!”声音虽不算洪亮,但在场的所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台下人群里骤然骚动起来,大家开始附耳议论纷纷,还有人义愤填膺地站起问道“内鬼是谁!?” 路开缓缓道:“此事事关重大,在没有确凿证据前在下不敢妄断内鬼是谁。” 接着路开的目光又注视到钱祥:“钱大伯,你在会中德高望重,这件事交给你去全权调查最适合不过了,但顾虑到你年事已高,在调查期间,以后会中的种种琐事就不用劳烦你再伤神处理了,由钟离川代劳。不知这样安排你以为如何?” 钱祥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吞吞吐吐道:“任凭总舵主安排。” 其实路开心里很清楚那个幕后黑手就是钱祥,因为在那本小说里有侧面提到过雇佣莫思吾的金主就是钱祥,而且小说里杨琼在继任总舵主后也遭过钱祥的暗算。但却苦于手上没有证据,钱祥一向缜密,将雇凶杀人之事偷偷办得滴水不漏,而他总不能拿出那本小说来作为铁证吧。 让钱祥去调查内鬼这件事,自然是永远不会查出结果的,但是却可以借机从此架空钱祥在鲲鹏会的权力。钱祥在鲲鹏会任二把手多年,私下积攒的势力不容小觑,只能慢慢削弱其枝节后再一口气绊倒。 小插曲过后,酒宴在不久后开席,觥筹交错之间,会场又恢复了之前的和谐喜庆气氛。 上到平台来向路开敬酒的人络绎不绝,路开酒量不行,除了跟一些江湖上比较有头有脸的人物喝了几杯外,其余的都让钟离川代喝了。 钟离川也不知已经喝过了多少杯,依旧面不改色,但路开却开始觉得有点晕乎乎了,正打算回船上休息片刻时,忽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依稀熟悉的声音。 “表哥!表哥!”这个声音如此喊道。 十九章 伙夫杨琼 路开直勾勾地望着眼前这人,有点哭笑不得。 只见那人身上系着一条油腻腻的围裙,一手举着锅铲,一手举着铁勺,正朝着路开傻傻发笑,话说这人不是几乎被路开忘记存在的杨琼又是谁? 路开忙把杨琼拉到一旁,惊讶地问道:“表弟,你怎么来了!?” 杨琼咧嘴笑道:“那啥,是鲲鹏会请我来的啊。我最初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料到真是表哥你!” 原来杨琼被林伯送到青州城,找着隆兴商号李掌柜后,跟着他做了一段时间学徒,李掌柜和路家多有生意往来,看到了路家二少爷的介绍信后自然要给三分薄面,所以一直待杨琼不错,而且时间一长,李掌柜还意外地发现杨琼看似呆呼呼的,但实际上脑子却灵光得很,看过的东西几乎过目不忘,教他的新东西他也学得极快。 直到有一日,商号的伙夫有事请假了,于是杨琼自告奋勇下厨做了一顿饭,虽然只是随手炒了几个家常小菜,但不吃不要紧,一吃完之后,李掌柜顿时惊为天人,他这辈子下过的馆子可不少,可无论是在京城的一品居,还是在广东的元奎楼,他都没有尝到过这么可口的手艺。精明的李掌柜小算盘立马打了起来,要是让杨琼去学学烹饪,等学成归来后自己开家饭馆让他作主厨,那就是活活的一棵摇钱树啊。 可惜当时并没有新东方烹饪学校,几天后由杨琼便被李掌柜送到了青州城最大的酒楼“得意楼”跟着当地最有名的王大厨去学厨艺了。王大厨也惊奇地发现这个小伙子真是天生作厨子的好苗子,不仅悟性高,什么菜只要当着杨琼的面做上一遍,他立马就学会,而且刀工那叫一个神,只学了区区半个月,切、片、削、剁、剞、劈、剔、拍、剜、旋、刮他无一不精,一把菜刀在他手里好像自个生出了魂似的。 这不鲲鹏会为了召开庆典,重金聘请沿江酒楼的厨师来帮厨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于是杨琼便跟着他师父也被请过来了。 “真不愧是表哥,方才个把月不见,没想到你就当上鲲鹏会总舵主了,刚才我在台下看你指点群雄,好不威风啊!”杨琼一脸钦佩和艳羡地说道。 路开被杨琼这么一赞叹,心里有些矛盾,原本这位置就应该杨琼的,现在被他抢先一步捷足先登,虽然心底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但他出人头地的功利心远大于对杨琼的同情心。 特别是杨琼得意地描述自己的刀功时,更是让路开冒出一声冷汗,若是他学得不是厨艺里的刀功,而是杀人的刀法,凭借着他自带的主角光环,那么到时候武林第一高手之位不是非他莫属了么而自己好不容易争来的冒牌主角之位岂不是朝夕不保了么,不行!绝对要想法子保证杨琼远离江湖。 “表弟啊,别看表哥我表面这么风光,其实我心底的万般苦楚又能向谁诉说呢?“ “啊!当总舵主有什么苦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江湖武林这口饭可不是这么好吃的,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做总舵主,这更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别的不说,光是近些日子,我就从鬼门关路过了好几回,想要我命的人,只怕能从京城能排到张家口。表哥我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哪天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原来是这样那表哥何不退隐江湖呢,跟我一起过安生日子呢?” “哎,表哥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会里这么多兄弟,都指望着我,我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东门黄犬,固以长悲,南阳白衣,何可复得,如今真是追悔莫及啊。” “那倒真是苦了表哥你。” “所以说啊,杨琼,今后干什么都好,但就是千万别踏入武林!莫覆表哥这个前车之鉴啊。” 其实路开说了这么多,前面的无非是铺垫,而这一句才是重点。故意将江湖生活描绘得黑暗恐惧,让杨琼心存畏惧不敢靠近。 “嗯,绝对不会!” “那表弟你赌个誓吧。” “赌誓?有这个必要么?” “哎,万一你今后误入歧途,出了什么好歹,你让表哥我今后我怎么向我娘以及九泉之下的姨父姨母交代啊。你不赌誓,表哥实在放心不下。” “表哥你待我真好,只怕这世上,也就唯有你真心关心我了。好罢,怎么赌誓呢?” “那你随我念,我杨琼,誓不踏入江湖武林半步,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我杨琼,誓不踏入江湖武林半步,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听到杨琼赌完誓,路开总算松了一口气,摸着杨琼的脑袋,大悦道:“还是表弟最懂事最乖了。” “还是表哥教导得好,听了表哥一席话,胜过读十年书。” “来,表哥带你去大船上参观参观。” “可我还有活要干师傅会骂我偷懒的。” “瞧你说的,你既是我路开的表弟,也就是鲲鹏会的贵客,岂有让贵客下厨打杂的道理,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便是。” 到底是路开太入戏呢?而是他对杨琼真的有了兄弟情谊呢?或许两者皆有吧,毕竟他亏欠杨琼的太多了,往往你亏欠一人太多,便总是会想要补偿那人,对那人好。 二十章 银子的问题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典礼结束了,宾客们陆续离开,王大厨干完活也要走了,杨琼似乎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在杨琼临走时,路开硬要塞给他一张千两的银票,但被他婉拒了。 “我现在已经能自己赚钱了,每个月有好几两的俸钱呢。”杨琼笑着对路开说,他对眼下的生活似乎已经很满足。 几两银子并算不多,但其中每一文钱都是杨琼用自己勤劳的双手赚得的,所以这几两碎银花起来远比路开白送的千两银票要安心要幸福得多。 但是路开呢?好像从穿越到现在,除了坑蒙拐骗,他自己好像连一文钱都没挣过。 他会做的,喜欢做的,大多都是花钱的事,而且花起钱来如流水一般。 但如今,他要管的不仅仅是自己这张嘴了,而是鲲鹏会上上下下近千张嘴。 所以当鲲鹏会账房的赵老先生将账册摆在他面前时,他顿时脑袋都感觉大了几倍。 账面上记录着,上次的巨额军火采购加上这次的铺张典礼,库里存的银子已经花得一半不剩了。 路开一直以为鲲鹏会家大业大,银子的事绝不会让他操心的。但要知道,金山银山也总有被掏空的时候,而眼下,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形了。 “就剩这点银子了!?”路开大惊道。 赵老先生点了点头,并不敢说话。 “会里的财务一直是谁在管?” “禀总舵主,现下是我在管,之前一直是胡总管在打理,但自从凌总舵主仙逝后,他就一直称病请假在家。” “马上传书让他来见我。” 赵老先生面露难色,怯怯地小声答道:“这个只怕要还要劳烦总舵主您自个走一趟去见他。” “什么!?这么大架子!对了,今天的庆典上他是不是没来,还把不把我这个总舵主放在眼里!”路开怒道。 “赵老先生,退下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说这话的是钟离川,但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片刻之后,他才从房里一张书案旁站起,原来案上堆满了文书,几乎将钟离川整个人都挡住了,自从代了钱祥副总舵主干的活,他每天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虽说原前他也作过副总镖头,但当时手下不过十几个趟子手要管,哪像现在有近千人的事大小琐事要处理。倒是路开落得个清闲,会里的小事从来不过问,大事才偶尔管一管。 在路开看来,他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虽说全无有什么管理经验,但也懂得居上位者不能事必躬的道理,诸葛孔明再能干,不也是这样被活活累死的么。而刘邦看起来没什么本事却打败了看似很有本事的楚霸王,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他知道用人之道,只要能识人、会用人,自己即使什么事都不用干也能将鲲鹏会打理得蒸蒸日上。 赵老先生听到钟离川这话,千恩万谢地躬身谢了嗯,一溜烟退下了。 “路大少,你不知道,这个胡总管可不简单”钟离川上前对路开说道。 路开问道:“怎么个不简单?” 钟离川道:“这人姓胡名仙,因为长得很胖,所以大家都叫他胡大仙。据说这个人很少走路,在府里出来进去,都要叫人抬着走。”离川前些天留守鲲鹏会的时候并没有偷懒,已经将会里各种重要的消息探听地差不多了。 路开道:“是不是他的腿有毛病?” 钟离川道:“不是,那是因为他不太敢走路,听说他每走十步,身上的银子就会往上翻一倍。就算他只带一两银子,你猜走一百步之后,会变成多少?” 路开即刻回道:“一千零二十四两。” 钟离川埋头算了半晌,才道:“不错,一千零二十四两。你不妨想想看,如果是你,你还敢走路么?没走多远就被自己身上的银子给压死了。” 路开哈哈一笑:“哪有这种怪事?这简直是神话嘛!” 钟离川道:“这当然不可能是事实,只不过是形容胡大仙的生财有道罢了。鲲鹏会之所以能够富甲一方,据说完全是靠着胡大仙的胖脑袋每天算来算去,算进来的。在职务上,他是大管事;在鲲鹏会上下的心里,他却是财神。除了正副总舵主,恐怕会里的第三号人物便是他了。” 路开问道:“那他会不会武功?” 钟离川道:“胡大仙的武功怎么样是没有人见过,不过听说他轻功极不俗。“ 路开好奇道:“那么胖的人,怎么会精于轻功?” 钟离川道:“我不过是怎么样听来,就怎么传给你,信不信就在你了。” 路开悦色道:“若是这么说的话,这胡大仙这么厉害,只要将这他请回来,银子的事就迎刃而解了?” 钟离川思索片刻后道:“可能八九不离十吧我想胡大仙总是有办法的。” 路开兴奋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他府里请他吧!”之前心里郁积的怒气全然一扫而光。 廿一章 胡大仙的架子 一道朱红色的大门在曙色中发光,两个巨大的石狮子蹲踞在门前。 朱门上的铜环亮如黄金,钟离川扣了两下,不一会,大门打开了一道缝,一个小脑袋从门里伸了出来。 “你们找谁?”一个眉目秀洁的十三四岁的小厮问道。 “麻烦小弟弟通报一声,就说鲲鹏会总舵主路开前来探望胡总管。”路开满脸和气回道。 “哦。”小厮点点头应了一声,缩回脑袋,大门又缓缓合上。 过了半响,小厮又从门缝伸出脑袋回话:“我家主人还未睡醒,请二位晚点再来。”说罢,门又嘭的一声关上了。 “岂有此理!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别说没杯茶,连门都不给进!”钟离川微怒道。“用不用我翻墙进院将门打开?” “不必了,说起来我们的确来得有点早,那就晚点再来吧。”路开道 到了正午,路开和钟离川二人又来到胡仙府邸前,叩响门环,开门的依旧是那个小厮。 “真不巧,我家主人出门了,二位改天再来罢。” 小厮正待关门,却被钟离川一把死死抓住门框。 钟离川道:“我不信!偏要进去瞧瞧。”钟离川道。 路开道:“松手吧钟离兄,既然人家都说不在家了,那就别勉强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钟离川缓缓松开手掌,被小厮白了一眼后,大门又合上了。 “我说路大少,你一个总舵主都屈尊来他府上了,却三番两次被拒之门外。你能忍?”钟离川抱怨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既然胡大仙精于商道,他这明显是在抬高自己身价,又在试探我们的出价,并不奇怪。”路开微笑道。 “好罢好罢,这些幺蛾子我不懂” “那就明日再来吧,我料定明日一定能见着他。” “为什么?” “我想他能耐总没诸葛孔明大吧,三顾豪宅,这身价也抬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