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神经病》 第一章 穿越 #听说在超越光速的速度下能够扭转时空,在那一瞬间,眼前仿佛出现炫目极光,人生的经历如放电影一般在眼前一晃而过。# 午夜。 秋水街仅剩街尾一家杂货铺开着,幽暗的房间里发出灯管濒临死亡的闪烁光线。 童话开门时,听到头顶的风铃因为震动而发出的声响,回头望了眼身后,确定无人后将门关上。 “来了?”柜台后幽幽地冒出一双眼睛,下面传出低沉嘶哑的说话声,童话愣是被吓了一大跳。 “你作死啊!”她直接把书包砸过去,“人吓人吓死人的!” 男人闷哼了一声,抱怨道:“喂,你下手不用这么狠吧?!” “废话那么多!”伸手把灯调了调,光线终于不再跳动,“喂,东西呢?” 男人从桌子下面掏出一块圆形的东西,没好气地狠狠往桌上一扔:“你要这玩意儿做什么?大哥我可告诉你,这东西危险得很,早点还回去,别回头让家里人发现了。” 童话拿过铜盘,对准了光线查看。青铜经过岁月的蹉跎,表面显得十分粗糙,只有在灯光下才略微显现出光泽。 铜盘中心雕有纹路,摸起来像是某种奇特的文字。周围是深浅不一的繁复花纹,围成一圈,好似将中心图案供起。 这,就是摇光么? 传说中拥有神秘力量的摇光,在百年前曾带领他们家族隐匿于世,避免了人世纷争。 她嘴角勾了勾,回答他的话时漫不经心:“嗯,知道了。”她起身收好东西,“我先走了。” 男人又趴回桌上,闷声道:“记得帮我把门锁了。” 还没等他说完,店门猝然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传来落锁的声音。男人调了调座椅的高度,神思快要睡迷糊之时猛然惊醒!他瞪大着眼睛“腾”的一下站起来:“不对!童话——” *童话看了眼手表:零点三十分。 大街上除了清冷的路灯,空无一人。 沿着秋水街,童话一边张望四周,一边快步向前走。行走了十分钟之后在十字路口停下。 a市属于东部沿海的繁华城市,午夜才是夜生活刚开始的黄金时期。这时候街上却连一个影子都没有,诡异得反常。 她环顾四周,回想起从出了杂货铺到这里所经过的路程,心道: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进了幻像了么? 周围没有一丝风,惨淡的路灯下投射出异常诡异的影子。童话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伸直右手臂,由下至上划出带有光圈的完美的半圆弧线。 黑与白交会的瞬间,天空似乎撕开了一道口子,像被划开了的壁纸一般支离破碎。 “费尽心机设了这样的局,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吧?”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气冰冷潮湿。即使什么也看不见,她也知道是他:“镜钺,难道不打算出来打个招呼?” 残缺的月亮渐渐从天边的云里钻出来,绵延的山峰若隐若现。她仔细地观察了四周,发现尽是苍郁的树木,颜色深得令人发慌。随月亮的移动,树影逐渐拉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汇成一个点,最终在小径的另一端凝成一片。影子悬空浮起,渐变为人形。 “小丫头片子胆子倒不小。”在一团黑雾里浮现一张极为苍白的脸,嘴角勾着一丝冷笑,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看似心情愉悦而口吻却是非一般的阴毒,“追了我这么久还不放弃的,你还是头一个。今天想要怎么死?我可以答应你,让你死得爽快一点。” 童话笑了,表情有些张狂:“我有预感,今天死的会是你。” 镜钺笑着望向她,没有说话,手上却已动作起来。黑暗自他舞动的手掌蔓延开来,中心形成了漩涡,仿佛一个微型黑洞,逐渐将所有吞噬。 童话一个飞身跳开,身体悬浮在空中,扬起的碎花裙在猎猎的风中翻滚成不规则的多边形。 她双手疾速结印,淡黄色的光圈渐将人包裹住。因她猛地把手往前一推,光罩直逼黑色漩涡。她的身体在不停地往后倒退,光影交会间,视线所及之处都变得扭曲,恍惚中她望见黑暗里那双眼里的笑意。鬼使神差的,她突然掏出厚重的铜盘,狠狠地朝前方砸过去。 忽然间天空电闪雷鸣,似裂缝般被劈开。光芒直射她的眼睛。似乎有巨大的引力,纵然使劲浑身解数也无能为力。耳边风声呼啸。 再睁眼时,眼前是黑白相间的漩涡,中心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正被迫且疾速地靠近…… 听说在超越光速的速度下能够扭转时空……而此刻,她似乎正在经历那样的一瞬间,眼前仿佛出现炫目极光,人生的经历如放电影一般在眼前一晃而过。 刹那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渺小,意识缓缓抽离躯壳,直到看见了漩涡深处的摇光…… *仲夏的正午,阳光成直角直射下来,清晰地照透出竹叶的脉络。竹林里飘着微风,除却枝叶晃动的沙沙声,便是车轱辘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转动的响声。 赶车人不紧不慢,脸上面无表情,手里持续着驾车的动作,只有在听见头顶上突然传来的一样声响时眉间略有松动。然而没等他回过神来,巨大的黑影便疾速坠落,落及马车顶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随后一骨碌滚落地面。与此同时落下一个表面破旧的铜盘,在“不明物体”身边砸出一个深深的窟窿。 这时,马车内伸出一只手,白净得像女子的皮肤一般。冰山般冷峻的面容足以另世间男女皆为其倾倒。 “怎么回事?”清冷的声线与其相貌很是般配。 赶车人看了眼地面,犹豫着说不出话,男人淡然瞥他一眼,视线落到地上。 地上,女子白嫩的皮肤沾上了点点尘土土,裙子比青楼女子的还短。长长的头发凌乱不堪,遮盖住倾向一侧的脸,以至于看不清面容。帝拂歌深呼一口气,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不伦不类。” 他正欲放下车帘,却无意间瞥见了女子身旁的铜盘。霎那间表情凝滞了片刻,眸色渐深,随后垂下眼睑沉思。 青玄弄不清主子的心思,低着头默默无言。 片刻后他听见帝拂歌以极低的声音唤了他一声:“把人抬上来吧。” *仿佛身处漂浮在海上的海绵,漂泊不定,意识难以着陆到定点,全身似散架了般疲软。 看$1正6(版-章ph节上bl 时间漫长到不知多了多久,恍惚中似乎听见了鸟鸣,充满生机的让人觉得舒服。 周围的光线有些刺眼,眼睑几乎要承受不住。 在翻了个身后,童话猛然惊醒:不对啊!我怎么睡着了! 翻身坐起的动作过猛,也可能是睡太久的原因,她脑袋有短暂的晕眩。待缓过来时,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够用震惊来形容。 身下是木质床榻,柔软丝滑的触感告诉她这还是用真丝做的被子;床幔是少女系的粉色……连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换过了! 床对面是古老梳妆台,铜镜上隐约看得到人影。 妈蛋!什么鬼地方!她看着身上穿的古怪衣服,分分钟有穿越的错觉。 等等! 童话脑海中突然涌现了昏迷前的那一幕……世界高速运动……黑白相间的漩涡……摇光!摇光呢!她开始搜寻那块铜盘。 摇光不见了! 身上、床上乃至床底下都仔细查看过,没有摇光一丝一毫的踪迹。 奇了怪了,按理来说应该在她身上才对啊……她单手叉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焦躁感加倍:混了个蛋蛋!谁能告诉她怎么回事! 童话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ヽ(`Д′)?不行不行,冷静冷静要冷静! 冷个妹啊!ヽ(`Д′)?郁闷间,屋子的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身着绿衣的女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她想。 女子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上前道:“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童话有些愣,干巴巴地应了句:“哦……” *书房。 “斗柄司南,由夏之始。摇光破空,玄墨归位……” 阳光穿透薄薄的窗纱,柔和的光线映照在桌面上不断转动的铜盘,中心迂回的字形若隐若现。 那日正是至夏,白昼为一年内最长的一天…… 失神间,门外响起敲门声:“回主子,姑娘带到了。” 帝拂歌将摇光收起来,淡淡地说了声:“进来。” 女子得到许可推门而入,由始至终都低着头。待童话站定后,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童话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没有说话。内心已经乱成一锅粥。方才出屋子前定下的穿越的假设,经过一路上的思量,越发觉得可能性非常大。且不说那天的可疑漩涡,从刚醒来到现在的所见所闻就足够匪夷所思的了。天呐不会真的穿越了吧?有这运气她该去买彩票啊! 眼前的男人神色一派淡然,眉宇间是居上位者的特有气质。尽管人长得貌胜潘安,但直觉告诉她,这人不简单,而且极其危险。 敌不动我不动。她在心里这样说。 最终帝拂歌打破僵局:“姑娘可知,前日你突然从天而降,给在下造成了多大损失?” ——从天而降?居然是直接从天上掉下来的! “不知道,”她顿了顿,“所以是……多大的损失?” 帝拂歌冷笑:“不大,就一辆马车四分五裂了而已。” “哈,那没事儿!马车嘛,坏了就再买,兄台你要坚强乐观!”童话笑着打哈。 “你知道那辆马车多贵么?一整个夏国,就那么一辆,除去零头,三千七百五十六两白银。”末了又添上一句,“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不屑的眼神让童话顿时气结:“欸你!——”好吧,她理亏!深呼一口气后,她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没钱,不是我不想还,是没钱啊!” 说完又小声嘀咕:“还有,你说砸了就砸了?我又没看见!” 不只是她说话声音太大还是对方耳力太好,只听见他用嘲讽的口吻说道:“看来姑娘是不信了?青玄!” 话音未落,旁边就突然窜出来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下就抱拳单膝跪地,这阵势愣是吓了童话一大跳:“属下在!” “带她去看看。” “是!” 第二章 童话尚且没明白,领子就被人一把抓起来。一个晃神之间双脚就落了地。 马车所有的木质结构都已损坏,残缺不全地躺在地上,车帘子也被撕毁成烂布,上面还沾上了些许泥土。总的来说,就是惨不忍睹。 车帘子与木块的质感,稍稍一摸就能感受出来——不便宜啊! 童话只得认命。 正欲回头时,耳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没钱可以做劳工抵债,总会有还完的一天。” 说话的语气太过欠扁! 童话咬牙:“……哦。” 三千多两银子,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啊! “等一下!劳工抵债总要有个期限吧?” 帝拂歌用眼神示意,青玄立马拿出一张纸。 黑色的墨迹在纸上铺开,字体行云流水。童话勉强看懂了上面的繁体字,在看到时间时睁大了眼睛,语气中不可思议:“五年!” 对方云淡风轻地甩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说:“做得好的话,酌情减免。青玄,看着她签字画押。” 青玄对着帝拂歌的背影恭敬地应答:“是!” 童话:(╯‵□′)╯︵┻━┻*芒山位于夏、梁、大楚三国交界,山高千百尺,常年被云雾包围,听闻山中常有现任居住在此,但不知是真是假。终年苍郁的树木宛如钢铁般屹立不倒,巨人一样令人敬畏。峡谷间流淌出淡淡的碧色,乍看之下好似上等翠玉。空气中厚重的湿气钻入呼吸,胸腔受到强烈洗礼,瞬间变得神清气爽。 林间偶有清风拂过,如果不是经过长途跋涉,那倒是件乐事。 “你还想磨蹭到什么时候?”帝拂歌停下来,回身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抬眸吩咐青玄,“青玄,把她拉起来。” 童话闻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服气地将青玄的手甩开:“大爷我自己会走!”接着双手提起碍事的裙摆,一步一步地朝帝拂歌的方向走过去,擦肩而过时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后作对似的先他一步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在说:“是这边。” 童话:“……”王八蛋帝拂歌! 芒山极其陡峭,到达目的地时已接近傍晚时分。 橘红色的光渐将天边的云霞染得通红,炫目的光芒落在前方佝偻的白色身躯上,银白的发丝变了颜色。老人在听到声响后直起腰望过来,看到来人时眼睛笑弯了:“哟,来了啊。” *童话头一次在深夜中的山野吃饭,紧靠着悬崖峭壁,以及面前瀑布扑面而来的的淡淡水汽。明明不久前她还在和大哥讨价还价,从他手里拿过摇光,这会儿却在异世界里和素不相识的人对饮。而将她带来这里的“嫌疑人”——摇光,却已不知去向。 提到摇光她就想起她的祖父曾和她说过,童家当年还未隐退时,就是凭借那一块小小的摇光,击退了十方妖魔,成为名噪一时的驱魔一族。但是好景不长,也不知是谁先放出的谣言,说童家人与妖魔鬼怪勾结,答应了某些无耻条件才能使邪魔远离人间。流言蜚语总是令人畏惧的。童家先租只能由掌控摇光的族人隐退,从此不再有人使用过它。 “与摇光有类似能力的,并不只这一块。当年先辈们也是一时机遇而得,至于其他的,连你爷爷我都不知道现在何处。” “它们也都叫摇光么?”她问。 “这个我怎知道?小童话若想弄个明白,那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依稀记得年幼时祖父曾这样与她说过,那张慈祥的笑脸,今生不知道是否还能够见到。 她面前的老人看起来很健谈,一直在找话题和她聊天:“帝拂歌很不讲理吧?” 原本以为住在这里的,不是仙人,好歹也该是隐世高人。高人确实是高人,只是好像性格有点奇怪……听青玄说还是现今六国争相寻求的大家,为了躲避尘世纷扰才找了个这一般人上不来的高山避世。 满腹诗书的老爷爷——她是这么以为的,她嘴里咬着小糕点,差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噎住,急忙接过对方给她拿的水,喝过之后抬眸便看见老人笑得一脸慈祥(?),她莫名有点心虚:“还、还好吧……”悄悄往帝拂歌的方向看一眼——嗯,还好他没有听见~璇玑子笑了笑,凑过去笑声说道:“没关系,他听不见。你说实话吧。” “!”这是不怀好意的表情对吧! 鬼使神差地,童话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帝拂歌的方向,确定他不会注意这里的之后,便将脑袋凑上前:“岂止是不讲理啊!他那是高傲臭屁自恋目中无人神经病!一天到晚摆着个面瘫脸,又不说话,好像自己很厉害的样子!╭(╯^╰)╮我只是欠他钱啊,又不是他杀父仇人夺妻小人!” 首《发f 璇玑子直接被她逗乐了,抚着长长的胡须笑起来,吓得童话忙要捂住他的嘴:“喂喂喂,你笑这么大声会被听见的啦!”话一出口,她一想,觉得不太对,“不对啊,大爷我说的是实话,干嘛怕他听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璇玑子笑够了才停下来,正色道:“人啊,不会没来由地变得寡淡,都有一段难以启齿的过往……你以后会明白的。” “……”这和她没多大关系吧……左右她低完债就走了,他怎么样又与她不甚相干…… 识相的,她没有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闷头吃着东西。 山中的时间似乎过得十分漫长,吃完饭后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于是便趁着帝拂歌与璇玑子说话的时间绕着小径四处走走。 林间的风凉得沁人心脾,借着月光看过去,风吹来的方向是泛着光的河。 仔细回想穿越那天晚上的细节,她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促成了穿越? 好像变故是从扔出摇光开始的……可是醒来之时就没有看见摇光啊……不对,按照帝拂歌说话的,她掉下来的地方应该不是那间房间,而是在另一个地方。并且当时他还把她带了回去…… 卧槽!不会是帝拂歌拿走的吧? 旋即又摇摇头,否定了方才的假设。依照帝拂歌臭屁又高傲的性格,应该不屑于拿她的东西,即使看见了应该也会告诉她…… 那么……摇光在哪儿呢?又落在何人手里?她不知道若是被有心人拿去了会怎么样,不过,和她一样有能够使用它的特殊能力的人并不多,即便被普通人拿到了,应该也构不成什么危险。 思及此,童话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当时就不那么冲动地把摇光扔出去了。唉,要不然现在也不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这是玉衡。”璇玑子把一个雕有花纹的棕色木盒递过去,坐回椅子上,“照你说来,那个丫头,便是摇光了?摇光破空,玄墨归位……但愿真的能够归位。” 盒子被打开,里边的铜盘也暴露于空气中,空气中仿佛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气流,在两块铜盘之间形成了无形的联系。 “归不了位我也要让它归位。”帝拂歌将两块铜盘收起来,垂着的墨色瞳仁里似有暗潮汹涌。 *三人在芒山逗留了几日便启程归去,璇玑子也不多做挽留,将人送到山脚便回去了。 童话依依不舍地一直朝身后的芒山挥手,帝拂歌淡淡地看着,道:“都走远了。” 童话回过头,看见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就来气:“大爷我乐意!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是不会理解我们凡人的感情的。”她在“仙人”二字上加了重音,语气里充满嘲讽。 男人冷漠地望向她,一秒后移开视线,脸上写着“懒得理你”。 童话:“……” 第三章 皇宫 #金玉其外。# 十日后,夏国皇城。 “诶诶,老伯,这个怎么卖啊?”童话掂掂分量,指着玉对摊贩说。 她身后是长长的闹市,往来人群络绎不绝。昨日夜里,帝拂歌带着她到了盛京,今早又不见人影,好奇心趋使下,翻了囯师府的墙溜了出来。 她还真不明白,帝拂歌这货居然还是国师!果然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摊主老伯笑呵呵地回答她:“不贵不贵,姑娘若想要,三钱银子给姑娘了。” 童话笑了笑,掏出碎银子:“老伯卖东西辛苦啦~唔,我再拿个这个好了~剩下的给小弟弟买好吃的吧~” 别过头和摊子边上玩耍的小男孩道了声再见,接着往街市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西街有个茶坊,每天都有说书的。客人都冲着新鲜事儿去,茶坊老板生意好得不行。童话老远就听见从那边传来的哄笑声,忍不住上前凑了个热闹。 刚和人拼桌坐下,便听见那说书的拍案叫了声:“绝了!” “到底怎么着了?!” “国师啊,就使了计策,”他停顿间,童话也来了兴致,不一会儿又听见他说:“当天夜里就从城墙上到了好几锅热水呀!那时候寒冬腊月,这水一倒,第二天就结了冰!”说书的说得非常夸张,好像亲眼所见了一样,不少人被他逗乐了。 “接着那梁国进攻的士兵,全都手脚打滑,站都站不稳了!于是我夏国将士,破他梁军二十万,驱赶到芒山之后,再也不敢进犯了!哈哈哈。” “这你都说了好几回了,大伙儿啊,都听腻了!欸,换个有意思的,什么风花雪月啊,才子佳人啊,欸!”那人一拍大腿,“最好是那些大官儿府里的趣事儿也行嘛!是吧?哈哈哈。” 旁边的人退了他一把,笑骂:“你他娘的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的什么!”接着回头对说书的喊了一声:“说书的,按着这泼皮说的,讲讲吧。”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说书的满脸无奈,笑道:“行!哈哈。” 童话也笑了,觉得这些人虽然看着有些粗鄙,但却很有趣。 “你们知道去年的新科状元郎吧?” “知道,娶了户部尚书之女的人嘛!他咋了?” “前几日他和他岳父,在朝堂之上公然吵起来了!居然卷出了状元郎在与崔氏成婚后不久,大纳妾室的丑闻。听说到后来,连一个妾都敢对正房指手画脚了!崔氏不甘心啊,回娘家告了状!这才有大官儿在朝堂上破口大骂的新鲜事儿啊!” “要我说呀,都是那崔氏不通情达理!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还怨什么?妒妇啊妒妇!” “状元郎就没错了?他借着妻子、岳父的关系往上爬,不管多不喜欢崔氏吧,好歹装出个举案齐眉的样子来,以后步步高升的日子害怕没有么?” “后来呢?后来怎么了?” 说书的一笑:“后来?后来还能怎么!两家都被圣上罚了闭门思过了!” 童话闻言摇了摇头。这世界就是这样,对男子太过包容,对女子太过苛刻。明明是负心的人,最终却能被原谅,而女子却要被冠以心如蛇蝎的妒妇的名号。于他们、于这世间而言,女子竟只是工具,加官进爵生儿育女。 心里暗自感叹了一番,正起身欲走时,发现旁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板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实打实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把人认出:“……我去,青玄你这样不声不响站我身后多久了?” 青玄盯着她,二话不说地把人拎起来,一边说:“主子找你。” 童话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腾空了:“不是欸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啊啊,等一下!姐姐我自己能走啊!” *夏朝建国不过六十年时间,始祖皇帝独孤云年少时乃幽州城守将,家族世代为将。六十年前幽州城因南蛮入侵而遭到朝廷抛弃,独孤云只得鼓动城中百姓一同抗敌,最终自立为王,国号夏。 建元元年,独孤云病逝,由长子独孤鸿拓继承皇位。其由登基之日至今,夏国地域版图足足扩张了三倍有余,朝廷军队兵强马壮。 同时,夏国的赋税也相当严苛,以供皇室享乐之用。独孤鸿拓能力出众,同时又好奢靡。据传言,夏国的皇宫是当今世上最为豪华的,各国使者见了也不免惊叹。 从皇宫正门——玄清门进去,一路上所见之处皆是雕梁画栋,金黄与朱红相得益彰。在几盏宫灯的指引下,童话不得不感叹其富丽堂皇:恐怕连北京故宫都要逊色三分了。 掌事太监在前方引路,身旁是面无表情的帝拂歌。 “水吟宫已到,国师大人不必相送了,再走下去,恐怕会招来闲话。”张盛德弯腰笑着说,“国师大人放心,奴才会命人好好伺候童姑娘的,定不会使童姑娘在宫里受了委屈。” 帝拂歌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自己小心。”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盛德看了一会儿,随后领人进去,到宫女的住处停下:“这几日姑娘就先在这儿住着,一会儿会有小宫女来伺候您,奴才就先告退了。” “张公公慢走。” 童话送他出了房门后便将门关上,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大概是顾着帝拂歌的面子,因而给她安排的住处不错。 她刚坐下,左边的窗户就突然被打开,并且迅速闪进一个影子,一眨眼功夫便坐到她跟前。 童话心道:果然,他是不会轻易就走的。 “这下你是不是该说说把我送进来究竟是什么目的了吧?到底要我干什么?”在来之前就听青玄说宫里死了个贤妃娘娘,到了她还债的好时机,不由分说便将她浑身上上下下都换了行头,活脱脱的宫女模样。而她到底是没弄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帝拂歌给自己沏了杯茶,不紧不慢地说道:“皇宫大院,皇帝的妃子众多。每三年都会从各地选出一批秀女进宫,十几年下来,没有三千,也有几百。而这些女子,身后都是有背景的大臣,关系着朝堂格局。” “所以呢?” “皇宫是皇帝住的地方,戒备森严。想必这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要在堪比铜墙铁壁的皇宫内谋杀一名妃子,你觉着,可能性有多大?” “贤妃不可能是自己出宫,凶手自然是宫里人,也可能是朝中某位亲贵,联合了凶手或是凶手背后的主人,将凶手带进来,之后……” “皇宫守兵每一刻钟巡逻一次,水吟宫离皇帝的寝宫最近,巡查也更严密。况且一般的亲贵没有谕旨,根本不可能进入后宫。” “所以是宫里的人喽。会不会是后宫争风吃醋?” “贤妃无子。” 所以不存在争风吃醋。 童话困惑了:“那……我说,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了!” 帝拂歌睨她:“皇宫里最有权利掌握人生死的,就那么一个人,你在那儿猜了那么久,这点都没看出来?” “……” v最yb新bs章yt节上v√*√ “贤妃的父亲白棋乃当朝右丞相,她的庶妹又是齐王的侧妃,白家势力在朝堂中深根错结,皇上断不可能让白家安好。皇帝本不打算过早动白家,只因前段时间吏部尚书和他女婿吏部侍郎中行书公然在朝堂上大打出手,皇上这才动了疑心。” 童话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为什么啊?我记得你说过,夏国的两个丞相,说实话根本没什么实权,大部分的权力掌握在六部手中。也就是说,白家对皇帝而言,根本没有威胁。” 他答非所问,兀自接着说下去:“夏国东南角,是与南陈的边界。南陈欺我夏国时来已久,因此皇上也十分注重对南陈的防御。他们是因为究竟由谁来负责将最新一批的军备辎重送去而争的。政见不同,即使是岳丈与女婿的关系也不能避免恶语相加。” 听言,童话最一撇,心道:胡说八道!明明是公报私仇嘛!连说书的都知道,吏部尚书是因为自家女儿在中行书的府上受了委屈才在朝堂上当中拂了他面子的。 她接着问:“然后呢?” 帝拂歌斜她一眼:“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明明一开始是你要跟我说的!” 哪知道对方却用十分欠扁的表情藐视她:“那本座现在不想说了。” “……”你怎么不去死! 帝拂歌站起来甩了甩袖子,“皇宫里眼线太多,今日你入宫之事各方都看在眼里。你只要做做样子,装着是在暗查贤妃的死因便可,其他的不必多管。毕竟后宫中突然死了个地位重要的妃子,不给那些人一个交代是不行的。” 童话看他突然消失的背影,眼神有些怨念。暗地里咒了他一会儿后才到床上躺着。 脑袋里想着刚才帝拂歌说到一半的话,一时间仿佛走进了一个巨大迷宫里,视线所及之处除了高墙还是高墙,而她要做的,就是将这一堵堵高墙推倒,看看里面藏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就在她失神间,恍惚听见有人在敲门。 “进来。” 话一说出口,屋子门便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施施然缓步到她跟前:“张公公命奴婢来伺候姑娘。” 童话了然:“哦。你叫什么?” “奴婢名换柳月。” 她点点头,说道:“我想要洗漱休息了。” 柳月闻言,低头称是:“奴婢这就去备着。” 第四章 暗潮 第二天一早,童话按照帝拂歌所说的,装出一副暗查的模样,向水吟宫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打听贤妃的事情,平时是否与人结怨等,一边心里又止不住烦躁,这种一举一动都在他人视线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贤妃娘娘是这皇宫里最好的主子了呜呜呜呜……从来也不打骂下人,有时若是得了皇上多看两眼还有赏,可偏的娘娘就这么去了……” 每问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回答,童话听得不免有些心烦意乱。她捅了捅身旁的柳月,问:“贤妃在宫里风评怎么样?” 柳月歪头思考了会儿,道:“基本上和他们说的差不多,没什么区别。”她顿了一顿,又道,“姑娘您现在是以宫女的身份在查案,不妨以身份之便去其他妃子宫里探探。” 童话点点头:“嗯,这个可以。欸,对了,你知道宫里哪位娘娘和贤妃不对头么?关系稍微不好的也说说。” “仔细说来,宫里的主子哪个不是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背地里使阴招的不知道有多少。皇帝陛下只有一个人,而后宫却有那么多妃子。就拿咱们水吟宫附近的几个主子说吧。近的有户部尚书的千金——惠昭仪,还有婉昭仪、史昭媛等,远了也有方、离两位修仪,李修容、钟修容,美人、才人更是不计其数,都是不好惹的。”她沉吟一声,思索了片刻后说,“唔,里边斗得最厉害的应该是惠昭仪和婉昭仪了,经常吵得连皇上也头疼。贤妃娘娘素来和人相处都是淡淡的,但是……” “没事儿,想到什么你就说吧,我来担着。”再不行还有帝拂歌那货呢! “奴婢记得有一次,贤妃娘娘对惠昭仪争宠的手段颇有微词,不知道……”柳月看着童话欲言又止,童话让她说下去,她却再不肯多说一个字了。 她也不好为难,只得作罢。之后便对柳月说她要自己去惠昭仪那儿探探消息,告诉她不必跟着去了。 柳月目送她出了水吟宫,暗自松了口气。 确认她不会再打道回府之后,柳月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往角门里出去了。确定周围无人之后才放心往后边御花园的方向去。 水吟宫的贤妃死得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一时间宫女太监都在忙着水吟宫里的一应事宜,各宫的主子面上伤心难过,暗地里却都作壁上观,看着好戏,因而柳月一路上畅通无阻。 她行至假山后面,伸手用力一推,眼前就突然出现一条暗道。 她走进去,单膝跪地。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已不是面对童话时的“柳月”。她敬畏地拱手而道:“属下参见主子。” *惠昭仪所在的芙蓉堂离水吟宫不远,走几步便到。 不知是否受了贤妃之死的影响,芙蓉堂显得有些冷清。童话避开人群,仔细打量着芙蓉堂的陈设,心想惠昭仪因该是倍受皇恩,里边用度竟一丝一毫不比贤妃宫里的差! 正想着,前方拐角突然传来说声,童话心下一凛,翻身跃上房梁。 “……娘娘不必灰心,这个月皇上统共才来后宫四次,有两次来看您,一次去了太后宫里,那婉昭仪也不过才分得了一夜的恩宠……”穿着华服的女子,应该就是惠昭仪了。至于旁边那个,狗腿的模样让童话不进有些鄙夷——是惠昭仪贴身的宫女,八九不离十了。 “本宫倒还不把她放在眼里,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个什么出身!一介府尹家的女子,还敢和本宫争!本宫现在比较在意的,是水吟宫突然去了的那位。现在朝廷越来越不平静,本宫想,这事儿来得太过突然,处处都透着蹊跷,说不准和前朝有关系。回头给府里捎个消息,让父亲多多注意。” “是,娘娘。” …… 童话等到惠昭仪走远了才从房梁上下来,盯着她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看来这惠昭仪也不是傻的,懂大局又知道分寸。 l正\版f;首g…发 啧,人心之争,果真复杂! 男子转过身,双手负在身后,俊美的面容挂上一丝笑:“起来吧。查探到什么了?” 柳月:“回太子殿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她的注意转到惠昭仪的身上,现在估计正在芙蓉堂里。只是……” 太子孤独锦看她一眼,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属下不明白,按理说贤妃的事情应当交由宗人府或大理寺处理,怎么皇上会让国师插手?”说罢,柳月抬头望着独孤锦,等待他的回答。 独孤锦沉吟了片刻,道:“朝廷之中,除了八弟与世无争之外,哪一个不是对皇位有想法的?三弟五弟表面上对本宫和和气气,背地里则是勾结朝中大臣,其党羽之多,纵使父皇再相信每一位朝中重臣都有一颗忠心,但始终也会有疑心。 “帝拂歌是朝廷内特别且唯一的存在,不结党营私,又心高气傲,能力出众,还是德高望重的庭龟山玉镜君的关门弟子,这些,足够让他得到父皇信任,并且将贤妃之案全权交由他处置。 “贤妃背后是三弟,父皇这么做,想必有他的考量。” “可是属下看国师派来的人……”柳月的脑海里浮现了那张笑起来毫无心机的脸,实在想不出那女子有什么特别的,“并不像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 闻言,独孤锦冷哼一声:“帝拂歌这人深不可测,他身边的人又岂是平庸之辈?柳月啊,你眼光也太过浅显了。” 柳月连忙垂首认错:“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是属下思虑不周。” 独孤锦不耐烦似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好好给本宫把人盯着。本宫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能从惠昭仪那里探出些什么东西来。记着,别露出了马脚!” “是!” *童话从芙蓉堂回来时,前脚才踏进水吟宫的大门,后脚便听见一道尖细的嗓音在高声喊道:“国师大人到——” 惊得她迅速闪身到门的一旁跪下,脑袋压得低低的。 耳边是纷乱而嘈杂的脚步声,水吟宫内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已跪下,一时间安静得不像话。她心里暗骂道:该死的,姐姐我这辈子头一次跪人,就这么送给你了!帝神经病! 她敛了敛心神,双脚不舒服地动了动,眼前就突然停住了一双白色锦鞋,以及纹云边的锦袍一角。 帝拂歌侧眼瞧了一眼低伏在地上的童话,接着沉声道:“引本座进去吧。” 张盛德脸上堆起笑容,忙不迭道:“是是,国师这边请。” 童话:“……” 帝拂歌今日穿着与平常不同。银白色的锦袍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颀长的身形在众多人当中尤为突出。加上他周身萦绕着的清冷气质,让人忍不住往他的方向看过去,却又不敢直视。 童话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遍,终于在小角落里找到了柳月。 她悄悄挪到柳月身边,道:“国师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后者则是以惊诧的眼神望她,眼神似乎在说,“你是国师的人你不知道?” 童话眨眨眼,表示不解。柳月轻叹一声,小小声地告诉她:“听说国师是奉了皇上的口谕,来送贤妃娘娘最后一程的。” “哦~”她了然状点点头,转过头看他时,映入眼底的是他冷然的侧脸。心下暗叹了声:美则美矣,奈何美人心冷若冰霜啊!可惜了! “其实……国师长得真好看……” 童话:“……”美人有毒啊,姑娘你可要考虑清楚。⊙﹏⊙帝拂歌没有在呆很久,按着规矩给贤妃上了柱香,接着她看见他从绣袋里掏出了圆形铜盘,倾身放在了贤妃棺椁前的香案上。 童话见着心里一惊,思绪瞬间乱了。 柳月发现她不对劲,叫了几声也不见回应,于是壮着胆子用手肘推了推她。童话心神不定,险些被推倒,经过柳月这么一吓倒是回过神来。双眼再往那铜盘方向看时,发现并不是摇光。 虽说造型类似,但她知道那不是摇光。摇光中心呈圆状的字体,刻着的正是古代的铭文——摇光。当时看着没察觉出什么,但事后仔细一琢磨,发现有那么些相似。 不过……帝拂歌怎么会有这东西? 童话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侧过脸给了柳月一个安心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帝拂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但是回头一定要好好跟他探探关于这铜盘内的玄机。 第五章 出殡 有句话童话是赞同的。皇宫里确实有很多眼线。 这段时间,为了营造出她正“努力查探”的样子,每晚都偷偷窜出水吟宫,时不时到妃子宫里做梁上君子。 一次偶然的时候竟被她撞见了惠昭仪身边的小丫头正和一宫外的仆役说话。她本就闲得发慌,于是躲在一旁听了个墙角。 大概就是说贤妃娘娘莫名其妙的去了让惠昭仪也很难过,虽说没什么交集,但是其父,也就是惠昭仪的父亲户部尚书大人与右丞相同是为晋王爷效力的,自当同气连枝等等等等。 童话这才明白所谓贤妃与惠昭仪之间的不和都是掩人耳目,两个女人都膝下无子,根本不存在什么争不争的问题。 而贤妃对惠昭仪争宠的手段颇有微词一说,也有些奇怪…… 后宫争宠的手段见不得人的多了,怎么就偏对惠昭仪看不惯? “皇宫里眼线太多,今日你入宫之事各方都看在眼里……” 或许她也该注意一下身边的人。 “你是谁?” 正想着,身后边传来一声轻喝。童话吓得一抖,随即便翻身想要越墙,那知道对方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似的,动作比她还快!当下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童话下意识出拳,孤独九韶侧身避过,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往反方向一扭。童话防备不及,轻易被他压制住。 “喂喂喂,先说好,我不是贼啊!”童话小声喊。 独孤九韶闻言,微微挑了挑眉,“你不是贼?那你见了本王跑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 本王? “你是亲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贼?他翻了翻白眼,“这附近便是父皇的寝宫,本王有充分理由认为你蓄意乔装进宫谋害皇上!” “我连你都打不过能进得了皇宫么?能杀得了皇上么?你丫脑子是不是有病?”真是够了!她进个宫容易么?! 怨念间,独孤九韶倒是把她给放开了,笑着讽刺她:“确实,身手烂成这样是给人动手杀你的机会吧。” 童话:“……”那是姐姐我让你的! 渐渐入秋的夜风吹得有点凉,童话拢了拢衣服,抬眸望向把自己抓住的男人。 黑色天空中的弯月埋进了行走的云里,周围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独孤九韶背着淡淡的月光,好整以暇地与她对视,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童话被他看得心里一毛,瞬间有些无语,正欲转身离开,独孤九韶却将她叫住:“欸,你是哪个宫里的?” 童话回以明媚笑容:“黄道十二宫的。” 独孤九韶一愣,黄道十二宫是什么? 不过一个晃神之间,童话已跃过墙头消失不见。此时月亮恰好从云里钻出来。借着月光,独孤九韶将跳跃在红墙朱瓦间的人影看得分明,轻笑一声追了上去。 夏国皇宫果然是名不虚传。高高的红墙外还是红墙,像复制粘帖一般长得相差无几,童话转了一圈后便迷了方向,抬头是被瓦楞框住的月光。 她索性坐了下来,脑子里一团乱麻。 “你停下来做什么?”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男声,童话惊得蹦起来:“我靠!你跟踪狂啊!” “你来没回答本王的话呢。”独孤九韶提醒她。 童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迷路了。” “啧,”他绕到她面前,道,“你似乎对本王很不屑? “……哪敢。”童话内心os:呵呵,对啊就是不想搭理你!左右你不认识我! 以为对方会就此作罢,哪知道他反而笑起来:“小丫头挺有趣的!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 头顶的弯月渐渐西沉,周围安静得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 独孤九韶等着她的下文,耳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心里一惊。垂眸对上了童话投过来得视线。显然对方也察觉到了。 “旁边就是李修容的寝宫……”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他对她使了个眼色,询问道,“去看看?” 童话略一思忖,当下便拿了主意:“好。”左右都是闲着。 俩人达成共识,随即敛了气息翻进净庭阁。 “太子殿下……”隔着飘飞的幔帘,美人微微咬唇,欲语泪先流。 在独孤锦缓步上前的同时,独孤九韶将童话往身侧一拉,藏好。 童话睁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我去,这儿子连父亲的女人都敢碰啊!啧啧啧,不得了啊不得了! 独孤九韶看她还不老实,于是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童话低头,五官大开。 “太子……”李温华泣泪涟涟的望着独孤锦,道:“殿下进来可好?” 独孤锦将人拢入怀中,低声耳语:“本宫很好。这几日前朝、后宫都不太平,你自己千万注意。这个玉牌……你好好收着。” “是。”李温华含泪接过,“殿下……你也要小心。” “放心,本宫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李温华整个人都埋到他怀里,只见肩膀还在颤抖。 接着俩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腻得童话有些受不了,又不敢轻易乱动,一时间难受的紧。 好不容易等李温华将人送出去了,她才得以松口气。倚着柱子问:“喂,这李修容和太子什么关系啊?这么做不怕被人发现么?皇帝要是知道自己被戴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不得抓狂啊?” 独孤九韶踱着步沉吟:“李温华乃魏国公之女。进宫不过短短一年有余,听闻在入宫前曾与太子订过亲,而今……你可要记得管好自己嘴巴,若是泄露出去半个字,恐怕……”他手一横,比出砍头的姿势,警告她说:“别怪本王没告诉你。” 童话知晓了其中厉害,乖乖点头:“嗯嗯,知道了。” *根据皇家祖制,后宫死去的妃子藏入齐山陵墓中的妃陵。 礼部命人选出宜丧葬的吉日,待停灵期满,出殡的队伍便出了宫门。童话作为水吟宫的“宫女”,奉命跟随贤妃的仪仗到齐山陵墓。 天还未亮,水吟宫已乱作一团,两个时辰之后,独孤鸿拓亲自领着一干皇子前来拜祭。进宫有些时日,童话倒是第一次看见这位真命天子。 明黄色的龙袍包裹住的人影显得格外魁梧,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在匍匐中的人群中扫视,不怒自威。 在他身后分别是太子独孤锦,和已被封王的晋王独孤寂、恒王独孤城。柳月在童话身旁说着话,一边眼睛往屋子里瞄,“听说晋王不好惹,姑娘记着千万离他远一些。” 童话一听便来了兴致,好奇问道:“为什么?” 柳月环顾四周,童话见状便附耳过去。只听见她小声地说:“姑娘长得好,回头让晋王看见了,指不定怎么着呢!” “那就是……”她望着柳月做了个口型:好色? })`v首0}发} 柳月点点头:“嗯,而且……不择手段。” 闻言,童话头一撇,嗤笑一声,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瞧见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藏青色的衣袍随风飘飞。他拱手和一旁的几个人说笑了几句,一转头便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童话在看清那人脸庞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当下便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卧槽!是那晚的人! “……你可要记得管好自己嘴巴,若是泄露出去半个字,恐怕……” 打死她也不相信,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再见。 柳月像是丝毫没注意到童话的一样一般,兀自往独孤九韶的方向看去,语气里夹杂着钦慕:“那是逍遥王,全京城最风流隽逸的男子。” “……”嗯,长的是不错。但是横看竖看都比不上帝拂歌啊。 慌乱之间,某人已经笑着抬脚往这边过来:“喂,我说你……” “八弟!” 不等独孤九韶把话说完,独孤寂便出来打断他:“父皇让你进去。”接着朝她俩看一了眼,“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候着了。” 童话吁了口气:“是。” 回到房里时发现帝拂歌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跳到他身边打着商量:“喂,等贤妃下葬之后,我能离开了么?” 帝拂歌斜她一眼,淡淡道:“不能。” “那我可以申请回来后调到李修容的宫里去么?” 果不其然,帝拂歌眉头一挑,问:“为何?” “我见过李修容,妥妥的美人,我想到她宫里欣赏欣赏。” “……你以为这理由本座会信?” 童话一看见他用那种看弱智的眼神看她,立刻炸毛:“喂!你那是什么眼神?!还有,这话你爱信不信,总之,我要到李修容那里去。”她又想起件重要的事情,回头强调说:“还要让那个柳月接着陪我。” 帝拂歌冷哼:“是不是让她接着陪你,也要看太子答不答应。” “哦~她果然是太子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看他冷淡的脸色较之前更顺眼了。她得意地接下去说:“一开始我就奇怪,怎么莫名奇妙的建议我去惠昭仪那儿打探消息,其实惠昭仪的父亲和贤妃的父亲都是为晋王效力的。而据听说,貌似前朝中和晋王斗得最凶的是太子,所以我就怀疑,柳月其实是太子的眼线,目的就是要我将注意力转移到晋王那里,从中查到什么破绽好供他利用。”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后,她回头望着帝拂歌,眼里亮晶晶的。 帝拂歌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回她一个“嗯”便没了下文。童话有些挫败。 “喂,你好歹给点反应啊。一个‘嗯’是啥意思?” 帝拂歌答非所问:“大殓的时间要到了,你……换身衣裳准备准备吧。”说罢,抬脚就走了。 童话:“……” 第六章 出殡(二) 大殓之后便要将棺椁抬出,童话垂着头跟在最后面。 独孤寂看到行过去的“引魂幡”,不顾周围王孙公子、后宫嫔妃看着,就笑着对帝拂歌道:“听闻国师乃玉镜君之关门弟子,这贤妃娘娘都要下葬了,怎么不见我们的国师大人使使本事,给贤妃昭雪啊?” 这句话恰好被路过的童话听见,她心头一跳,这是在讽刺他尚且未能将来龙去脉查清,徒有其表么? 她下意识看向帝拂歌。后者十分冷然地回击过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生在世逃不过命理,贤妃娘娘何时能够昭雪,亦有天数。王爷若是有那个心力的话,倒不如多花花时间,看看是否能多为皇上解忧。” 听言,独孤寂一口气憋在胸口,面色涨得通红。 谁人不知道,晋王殿下进来屡屡惹得皇上不快,帝拂歌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他的脸。 童话忍住笑意,敛着面上表情快速走过。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独孤寂耳尖地博捉到周围人脸上强忍住的笑意,怒瞪。 帝拂歌冷冷地斜他一眼,甩袖转身便走。 齐山于京城西郊两百里外,沿路搭着祭棚。 到齐山时已是车马俱疲,帝拂歌主持完入葬仪式后,留下任命的几名宫女太监守陵,其余人复又回到宫中。 一天下来,童话几乎没有休息的机会。回到水吟宫时,已是掌灯时分。才坐下没多久,张盛德便敲开了她的房门:“姑娘,请姑娘到净庭阁。” 净庭阁?李修容的寝宫! 她打起精神来,简单收拾了会儿,欲言又止地问道:“劳烦公公,那个……柳月……” 张盛德笑了笑:“柳月也跟着姑娘。” 童话咧嘴:“谢谢公公了!” 在去净庭阁的路上她被告知,自己现在是李修容的贴身丫鬟,也不知道帝拂歌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做到的,总之,她对现在的结果很是满意。 最\新√章节$上 到净庭阁之后,简单见过李温华。行过礼之后便服侍她睡下,自己则是睡在李修容屋子外的耳房里。 临睡前感叹李温华性子挺温和的,人如其名。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自是一夜无话。 *子夜,承乾宫灯火通明。 独孤鸿拓将批示好的奏折扔在一边,手肘撑在桌上,疲惫地单手揉着鼻梁。“苏盛,苏盛?” 苏盛闻言,快步小跑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子时了。皇上,您批了很久的奏折了,该歇息了,保重龙体呀!” 独孤鸿拓摆摆手:“朕没事。” 殿内的纱窗尚未关严,风吹过时,殿内的灯火明明灭灭。苏盛一惊:“皇上恕罪,奴才这就把窗子关好。”说着便要去关上。 独孤鸿拓眯了眯眼,开口叫住他:“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朕再叫你。” 苏盛愣了愣,最终将步子收回来,低低地回了一声“喏”便退了下去。 大殿门关上后,独孤鸿拓沉声对着空气低喊:“出来。” 不多时,梁上跃下一个黑影,单膝跪在了地上:“皇上。” 独孤鸿拓阁下笔,冷声问:“何事?” 左英犹豫了片刻,最终将怀里的东西呈了上去:“李修容虽已入宫,但背地里还是与太子殿下纠缠不清、私相授受。这是前几日太子与她私会时亲手交给她的,说……说是……” 独孤鸿拓看着手里紧握着的玉牌,面色一沉,大喝:“说了什么?、给朕交代清楚!” 左英大惊,整个人伏在地上:“太子说,不会让她等太久。” “砰!”独孤鸿拓拍案而起,“放肆!太子这是等不及要当皇帝了!很好!很好!”他一时气极,不停地在殿内来回踱步。看到左英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了,心里更是来气,当下踹了他一脚,恨然道:“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还有何事?” “属下当时还看见了……看见了国师派进宫的女子,和逍遥王在一起。那日他们也在净庭阁,想必已经知道了这事。” 独孤鸿拓片刻后冷静下来,又听见左英这么说,眉头皱了起来,压着声音问:“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属下不知。按照皇上的吩咐,属下一直紧盯着净庭阁的动静,实在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一起到净庭阁的。”他抬头瞧了瞧独孤鸿拓的脸色,吞吞吐吐,“要不属下派人把她……” 她自然指的是童话。 独孤鸿拓打断他,理顺了思绪道:“不行。那小妮子是帝拂歌身边的人,动了她,帝拂歌会不知道是朕下的手?其次,那女子身手未必就差,朕可不相信帝拂歌身边会留无用之人。再说,要动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属下明白了。”左英末了又问,“那么,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独孤鸿拓冷笑一声,狠狠地将手里的玉牌往地上一砸,瞬间便支离破碎:“此等丢我皇家脸面之事不可声张,李温华是断断不能留了……太子也是时候该吃个教训了。”他重新坐回龙椅上,气定神闲地拿起笔,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淡然说道:“李修容因为争风吃醋,当众顶撞贤妃,从此心怀怨怼,并且蓄意下毒谋害,罪无可恕。” 左英立刻领悟,拱手道:“属下明白!” 接着一个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第七章 李修容之死 奉天殿。 》rt首@d发u, 苏盛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皇上有旨,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堂上文武百官届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右丞相白棋与独孤寂对视一眼,上前道:“回皇上,我们对南陈的军备辎重至今尚未确定护送人选……” 独孤鸿拓冷笑,以眼神示意苏盛。苏盛领命上前宣读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南陈战事未除,榆关实乃要害之地……太子独孤锦明察以和,直方而大,今特命其为巡南特使,监督我边疆四十万将士奋勇杀敌,早日凯旋,以壮我夏国之威。钦哉。” 苏盛抑扬顿挫地宣读完之后,整个大殿陷入了沉寂。 片刻后满座哗然! 户部尚书站出来:“启禀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太子乃是储君,此去榆关凶险,若是万一……”话说至此,宋青恍然察觉自己言辞有失,连改口:“总之,不妥啊!” 独孤鸿拓面色一寒:“宋爱卿说得如此言辞恳切,是说朕的做法不对么?” 宋青立马跪倒在地:“微臣不敢。” “圣旨已下,太子,”他看向独孤锦,眼神意味深长,“你可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地朝着独孤锦压过去,他不敢直视宝座上独孤鸿拓的眼睛,强压下内心涌上的不安,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儿臣,定不辱使命!” 独孤鸿拓抚须长笑:“呵呵,好!”他视线一扫,大手一挥,“退朝!”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要不然怎么会在进宫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里,遇见这么多百年难遇的事件?例如此刻,她的“主子娘娘”李修容被指证谋杀贤妃,双肩一抖一抖地哭诉自己冤枉。 仔细一想,帝拂歌说的“逃不过命数”也没有什么不对…… 今晨一醒,净庭阁便冲进来一大群宫廷护卫,将净庭阁上上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她正纳闷,一小太监就从李修容的寝宫内捧着个盒子出来。 李温华不卑不亢:“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敢问苏公公,你领着宫人、侍卫将我净庭阁团团包围,究竟是何居心?” 苏盛只瞧了一眼小太监手里的东西,便道:“奴才都是按着皇上的吩咐来,小主若是想问个明白,那可要好好交代清楚了。现在劳请修容主子跟杂家走一趟。” 不等李温华反应过来,苏盛身后走上来两名侍卫,不由分说将人拿住。 苏盛一扫拂尘,尖细的嗓音略有刺耳:“其他一干人等,一并带走!” “是!” 李温华后膝被人踹了一脚,被迫跪下。殿上独孤鸿拓猛地一拍桌:“李温华!你狠下杀手谋害贤妃一案,可认罪?” 听言,李温华惊得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不不,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过,怎么会有谋害贤妃姐姐一言呢?再说,臣妾与贤妃姐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望皇上明察,臣妾断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的!” 独孤鸿拓冷哼,大手一挥,一个朱红色的匣子落到她跟前:“这是从你宫里找出来的,与贤妃身上所中之毒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可别告诉朕,你什么都不知道!” 李温华大把眼泪珠子掉下来:“皇上皇上,臣妾没有做过!真的没有!您相信臣妾啊!这、这一定是有人故意诬陷臣妾的!” 独孤鸿拓甩开李温华的双手,暴怒道:“冤枉?!谁吃饱了撑的无事做去构陷你?皇宫大院,禁卫森严,若非你自己犯下这滔天罪行,还有谁能进到你的宫里,将这毒药藏匿其中?你还是尽早认罪,免得受皮肉之苦。” 柳月哭着上前:“皇上,黄上明察,娘娘是不会做这种事的,皇上不要让小人得逞啊!” “你……你是才调到净庭阁的吧?你在她身边才呆了没几天,你是如何得知她做不出来?现在是你表忠心的时候么?”独孤鸿拓冷冷地睨她,沉声道:“拉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苏盛领命,忙让人把柳月拖了下去。不多时,外边就响起了女子的惨叫声。 童话: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偏偏往枪口上撞! 独孤鸿拓稍稍平息了怒意之后,道:“你说你和贤妃无冤无仇是不是?呵,贤妃是与你无冤无仇,可你对她却怀恨已久!来人!把人带上来!” 苏盛道了声“是。”随后便领着几名宫女太监走进来。 童话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耳朵拉长:“回皇上,三个月前,贤妃娘娘邀请各宫妃子到水吟宫一同赏花,哪知道李小主仗着皇上的宠爱故意来迟。贤妃娘娘说了几句,李小主还出言顶撞,贤妃娘娘气不过罚了她,或许……或许李小主就在那时记恨上了,就等着时机下手……” “奴才亲眼看见,贤妃娘娘吃了修容小主送来的东西后,倒地气绝而亡……” 李温华歇斯底里:“你胡说!贱婢你胡说!本宫何时给贤妃姐姐送过东西了?本宫、本宫即使心有不满,也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皇上皇上,您不要相信这些个奴才的胡言乱语,臣妾敢对天发誓,臣妾没有做过!” “你还想狡辩!” 李温华被踢倒在地上,愣了:“皇上……” “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苏盛,即刻下旨,修容李氏德行有亏,蛇蝎心肠,残害后宫嫔妃,即刻起废去封号,贬为庶民!迁入冷宫!” *“我说你。今天干嘛突然帮李温华说话?她这下是注定要玩完了,你还……”童话恨铁不成钢,手里给柳月敷药的动作更轻了,“如果你不多说那几句,现在也不至于搞成这样,还好留了一口气。” 柳月:“……” 童话给她擦完药,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怎么样?到鬼门关走了一趟后,什么感觉啊?” 柳月艰难地挪了挪身子,忍着疼说:“我只是觉得李修容娘娘看起来不像是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我想……她可能真的是被冤枉的。” “欸,打住打住!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这要传出去了,你好要不要你这剩下的半条命了?” 柳月惨淡一笑:“说的也是。” “欸——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想啊,李温华她是出自魏国公府的……唔,皇上今日留她性命是不是也是看魏国公的面子?你说……会不会和党争有关啊?”童话歪着头思考半天,天真无邪似的问她。 柳月闻言,目光闪烁,低下头说:“这我怎么知道?还说呢!你自己不先说了不该说的了!” 童话妥协:“噢,好好好,我不说了!” 伸了个懒腰,她回头道:“哦,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儿记得叫一声啊。” 柳月笑着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童话咧嘴:“客气啥!走了。”接着,房间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门阖上的瞬间,柳月的脸耷拉下来,目光沉沉。 “童姑娘慢走!” 童话回头看时,身后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一身太监的装扮,对她拱手道:“国师有请。” 御花园。 天气已经入秋,夜风转凉,童话搓搓微微发凉的脸蛋,一抬头便看见端坐在凉亭内的帝拂歌。“小太监”将人带到后,无声退下。 “喂,李温华被关进冷宫了,这事儿你知道吧?”她往桌上一趴,眼睛由下往上看他。 “嗯。你差不多也该离开了。一会儿就走。” “为社么要一会儿再走?” “还要等一个人。” “……”童话一时语塞,发现对方还是面无表情,眉头微微皱起来,“话说,那李温华是被冤枉的吧?贤妃难道不是皇帝自己……” 她话尚未说完,帝拂歌便出声打断:“你知道太子和李温华究竟是什么关系么?” 童话对他突然抛出来的问题一愣,摇摇头:“额……不就是情人关系……” “李温华乃是太子表妹。” “哈啊?!表兄妹……”对了,在古代,表兄妹是可以在一起的,不算乱伦。 “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已故的昭仁皇后,是魏国公的姐姐。当时魏国公一派可谓是权倾朝野,每日登门拜访的官员更是络绎不绝。后来因为昭仁皇后的突然暴毙,也渐渐没落下来。到如今,魏国公府虽说已比不上当年盛势,却也还在朝中占据一足之地。 “所以,皇上不可能让历史重演,继而将李温华招进宫中。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从未侍寝。现在皇上不过是借着贤妃一案除去太子和魏国公府的势力而已。” “……哦。”她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我看见太子和她私会了,就在前不久。你说会不会是被皇帝发现了啊?这种事情干系皇家脸面,一般说来,是不会明面上处理的吧?” 帝拂歌对上她的视线,问:“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这不是重点。” 他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淡淡道:“李温华,是活不成了。” “……”你又知道了? 童话暗自腹诽着,没多久就看见青玄不知道从哪里落下来:“回主子,李温华,已死。” 童话:“……” “走吧。” 第八章 变幻 独孤九韶在临近他府邸的街道与他们分道扬镳。童话看着人走远后支支吾吾地对帝拂歌说:“京城的浑水挺……浑的嘛……” 帝拂歌看她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就觉得那什么独孤寂挺讨人厌的(对,绝对不是他讽刺过你的原因,绝对不是,傲娇脸),而且他和太子斗得还蛮厉害,所以我就稍稍推了那么一把,让柳月以为是独孤寂陷害李温华的。”她看了眼他的脸色,好像有点沉重?不满意她的自作主张?“左右这皇城已经够乱了,不妨让它更乱一点。” 她以为他可能要说她几句,哪知道他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你今天话很多?没什么事就快回去。” !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对她的做法竟然没抱有丝毫微词么?看起来人好像还挺好说话的,难道之前是她误会他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瞬间眉开眼笑的时刻,帝拂歌低垂下来的眼眸里滑过一丝异样,冰山一样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僵硬,细看之下还略有些怪异。 *虽然可以派小厮来取,但是三天后童话还是选择凭借着记忆,独自到成衣店去。店老板笑呵呵地将剩下一半的钱收好,将人送到门口。 童话一只脚才跨出去,她就愣住了。打死她都不会相信今天这是偶遇。“又是你?” 独孤九韶露出了在她看来是狐狸一般的笑容,手里一收扇子:“小王想请姑娘喝杯茶,不知姑娘可否有空?” 童话想也不想就把人推开:“不好意思,我没空。”其实心里还在膈应那天被迫与她一起偷听人家偷情的事情,下意识的就不想和他打交道,哪知道对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擦身而过之际抓住她的手臂,凭她怎么挣也挣脱不开。 夏国虽然民风开放,但大街上一对男女当街拉扯不清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目。童话不禁有些头疼,当下便妥协了:“好吧好吧,我去还不行么?” 独孤九韶闻言便是一笑,松开手,随即又扣上了她的手腕。 “……”这回是有些无奈了,“喂,我又不会跑了你抓着我干什么?” 看正''$版章+@节\l上m#0'' “我是嫌你走太慢。” “……” 独孤九韶选了个安静的地方,到之前定下的包厢坐下。童话看他有条不紊地和店小二点菜,心道果然是早有预谋的。 等店小二出去之后她便开门见山:“说吧,你费尽心机找我来干什么?” 独孤九韶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问:“今日一早,有人跟我说了件有趣的事儿,想不想听听?” 童话忽略掉他笑得荡漾的眼睛,别开眼:“什么?” “昨日夜里,三哥的书房突然被人飞进一个飞镖,险些伤及性命。命人追出去时已经不见身影。回头看时才发现那飞镖上还夹着张纸。上面是什么内容我不知道,只听说三哥当时面色就不太好,直接就将那晚看守的侍卫斩杀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已经有些不耐。 独孤九韶只是笑:“姑娘何必着急?且听我说完。随后后宫里边传出惠昭仪假孕争宠的事儿,户部尚书因为这事儿还气病了,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太子独孤锦和晋王独孤寂水火不容,现在独孤寂这边出了事情,太子自然是脱不了干系。只是他人现在已经不在京城,却还能够“兴风作浪”,想必独孤寂此刻定是气了个半死。 只是此时太子突然向独孤寂发难,定是柳月已经将李温华的事情上报了,否则这些事情可不会来得如此突然。惠昭仪看起来不像是会拿孩子争宠的人。这些年她盛宠不断,孩子都是迟早的事。 等等,他现在说这些该不会是以为她把李温华和太子私通的事情说出去的吧?所以太子以为了是独孤寂干的,接着不顾路途遥远也要报复回来? 这样想着,她心中有些骇然。他今天该不会是想要了她的命吧?但随即又转念一想,他还指不定是不是她的对手呢! 于是又放心下来。 独孤九韶不知道此刻她的心思已是百转千回,只是看了看她漠然的神色,道:“三哥掌控户部,如今宋青一病,户部的一些漏洞也顷刻之间暴露,父皇下旨将其革职查办,而户部尚书的位子也被太子的人替代……你觉得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暗中操作?” 他将手里的茶盏搁下,直视着她。 童话无所畏惧:“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面色突然一沉,低吼:“你敢说不是你暗地里把太子和李温华的事情抖搂出去的?否则父皇怎么可能突然出手就将魏国公府这多年的眼中钉拔去?” “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没必要给人背黑锅。”说罢,她愤然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真是莫名奇妙!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痛快:“你就没想过是你高高在上的父皇自己发现的?既然是多年的眼中钉,又怎么会不多加监视?” 独孤九韶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他抱歉地笑笑,端起酒杯:“是我思虑不周,委屈姑娘了,我……以酒谢罪。” “别呀,一杯酒算什么?有本事你负荆请罪啊。” 刚喝下一口酒的独孤九韶直接被呛到,俯身咳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一转头便看见童话正似笑非笑地看他。他扯了扯嘴角,不用想也知道此刻他的笑容一定十分难看。 “姑娘说笑了。” 童话耸耸肩:“嗯,确实在开玩笑啊。所以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 童话晃了晃杯子里酒,状似无意提起般问道:“我多嘴问一句啊,难道你是……太子一边的人?欸——我就随便一问,你不想说可以不回答。” 独孤九韶笑了笑:“自然不是。” 童话奇怪了,“那你为什么……” “朝廷中的党争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近来因为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变得更加水火不容。看似波澜不惊的表面下是暗潮汹涌。”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沉重起来,童话忍不住认真听起来。“不管朝局如何,最终都牵系我夏国百姓,受苦的也只有百姓。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能够以一种相对平和的方式结束。至少在父皇在位时,我想尽力维护这样的平衡。” 她没想到最终会说到这里,心下叹了口气。 由古至今,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封建制度,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时间不可能永远停驻,即使他有心,也抵不过时间与人心的助力。皇权太过吸引人,又怎会有人放着大好机会错过?若是不争,便有可能成为他人的垫脚石,最后不得善终。与其死无葬身之地,倒不如放手一搏,万一成功了呢? 然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清自己内心所想,只得借用帝拂歌的话:“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强求不得。党争的平衡,迟早有一天要打破。” 独孤九韶先是一愣,旋即就笑了:“你和国师还真像。” 童话一听就不高兴了:“谁和他像了?!” 独孤九韶“噗”的笑出声,引来她的白眼,最后还是给她顺毛:“嗯嗯,姑娘有自己的风骨,自然是与国师不同的。” 童话:“……”有本事你别笑啊!(╯‵□′)╯︵┻━┻这一餐吃的时间有点长,一个时辰后方从里边出来。之后便与独孤九韶分道扬镳,她一路慢悠悠地晃回国师府,才到门口就见帝拂歌快步走出来,经过她身边时带起了一阵风。 她抓住管家问:“国师这是去哪儿啊?” 老管家皱着眉头摇摇脑袋,只说:“具体为了何事奴才也不知道。一刻钟前皇宫里来了人,风风火火的,说是皇上急召。大人简单收拾收拾便去了。” 童话远远望着帝拂歌远去的方向,歪着脑袋嘟囔:“什么事情这么急?火急火燎的?” *皇宫。 “不知皇上这么召微臣来,有何要事?”帝拂歌俯身行礼,不卑不亢。 他等了片刻也不见回答,抬头看时发现独孤鸿拓面色凝重,双眉间已然拧成了川字。“发生何事了?皇上您的脸色不太好。” 独孤鸿拓这才收了心神,头疼地揉揉鼻梁,语气中不无透着疲倦:“方才尚书府里的人来回了话,宋青,死了。”他看向帝拂歌,沉声道,“死因不明。” “皇上是怀疑……”他顿了顿,做了个口型询问。 “太子的行军队伍现在停在了彭城,数日不见他动身前往榆关。” 这暗示了他的猜测,他沉吟了片刻,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上面独孤鸿拓冷笑:“不急,朕倒是要看看,朕亲手教导出来的孩子,最后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但还是要拿捏好分寸。” “朕知道。” 帝拂歌微微颔首便不再语言,他知道独孤鸿拓将他叫来,真正的目的并不在此。他等了没多久,便听见皇帝的轻叹声,口吻里尽是沧桑:“国师认为,朕的一干皇子中,谁最有能力承担天下的重任?” 终于进入正题了是么? 第九章 发兵 “国师当真如此认为?”独孤鸿拓搁下笔,定定地看向帝拂歌。后者没有应答,随意看看了眼窗外,道:“时辰已晚,皇上您该用膳了。” 独孤鸿拓轻笑一声,也不点破:“呵,也是该用晚膳了。国师与朕一起吧。” 他正要起身,这时大殿门忽然被人撞开。只见苏盛跌跌撞撞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 独孤鸿拓神情肃穆,沉声喝道:“好好说话!怎么了?” *t◎,#/ “现今皇城不知何故,突然从天而降出磅礴羽箭,箭雨所到之处尽是火光,”回想起方才所见之景,他不禁捏了把汗。“皇上,着该如何是好啊?” 此话一出,两人都往窗外看去,黑色的天空幕布下是流动的火光。 帝拂歌当即便将御前侍卫唤到跟前保护独孤鸿拓,并转身对他说道:“微臣去看看。” 独孤鸿拓心下已猜着七八分,此时十分冷静,默然挥挥手让帝拂歌下去,自己则陷入沉思。 国师府的伙食自然是不错的,童话几乎是吃到撑才不舍地放下筷子,伸了伸懒腰,正打算到院子里走走消食。哪知道才从屋子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漫天飞射过来的点点火星。闪亮的火光带着一串长长的尾巴划过,转瞬间落入黑暗。 童话内心大骇!视线下移时看见远处竟已有忽明忽暗的光线照亮了半边天。 老管家急匆匆地奔上来,不等他说话,她指着火星便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会……” “哎呀,老奴也不知道呀!老奴刚让人去瞧了瞧……” 她看着老管家焦急地脸色,问:“怎么了?” “都着火了!老百姓都赶着逃窜,乱成一团。应天府也是一片惨状,官差衙役都自顾不暇。欸,姑娘赶紧躲屋里啊,别出来了,万一有个好歹的话……” 他说着便要将她往里推,不曾想童话一手拨开他,一边往外走:“不行!这样的情况怎么可以呆在屋子里?到时火势蔓延过来,谁都躲不了。管家,你干紧让全府的人都到宽阔的地方去,拿一块浸湿的布捂住口鼻,我去找帝拂歌。” “可是姑娘……” “不要再可是了!”童话皱紧眉头打断他,“赶紧按我说的做,我不会有事的。”说着便跃上屋檐,几个起落间消失不见。 “王爷!王爷您要去哪儿?”侍卫青云来不及将人拦住,只得跟在后面急切地追着叫道。 独孤九韶头也没回,声音冷静得可怕:“本王要出去看看。火势这么大,现在京城一定已经乱成一团。”他看向应天府所在的方向,脚步不停,“官府的人已经自顾不暇,而城中百姓必定有人伤亡。此时本王不去救民于水火,更待何时?青云,你领着本王的府兵去救火,本王……你先快去!” 青云见状,只得称是,回身望了一眼独孤九韶渐远的身影,狠下心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独孤九韶沉着脸,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他想不到这时除了太子之外,还有谁会这样做。而现今的情况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皇位当真有那么好?值得这样横尸遍野? 火势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 童话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到了哪里,视线所及之处除了呛人的滚滚白烟就是不断吞吐的火舌。四周温度足以将人烤死,耳畔边还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哭喊。 事到如今容不得她思索太多,即使被当做妖怪也要放手一搏。 她双手张开突然使劲往前一送,顷刻间脚下便升起冰寒的白烟,冰华不断向四周蔓延,逐渐替代了四射火光。 须臾,满室的烟火消散,继而是反射着淡淡火光的的冰晶。 她不禁松了口气,转过身回头,身后是不见边际的黄色光,以及声嘶力竭的哭喊。 但是她没有注意,身后那段被大火烧了一半的房梁正摇摇欲坠,向着她的方向倒下…… “小心!” 童话听到惊呼回头,看到独孤九韶时便是一惊,再一看已然落地碎成渣的房梁,心下了然,微笑着道了声谢谢。 独孤九韶奇怪地环顾四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干的?” 童话心头一跳,知道这回自己赖不掉了,只得承认:“嗯。” 对方警惕地望向她:“你怎么办到的?” “……”童话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你放心,我没有什么恶意。我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心怀鬼胎,更不是对你夏国有不轨之心的人。至于我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属于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说完扭头就走。 独孤九韶看她急了,赶忙把人抓住:“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好了,现在救火要紧,我知道分寸。” 童话手臂一挣,皮笑肉不笑:“呵呵,我真是谢谢你啊!” “……”看她言不由衷独孤九韶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这儿。” *就在帝拂歌走后没多久,承乾殿再次被苏盛撞开。 “皇、皇上!……” 独孤鸿拓不耐地揉着发胀的脑袋,问:“又怎么了?” 苏盛唯恐皇帝大怒,拼命似的把头往地上压,声音颤抖又小心翼翼:“皇宫、皇宫被季大人封、封锁了……” 果不其然,只听得独孤鸿拓拍案而起:“砰!” “大胆!好个季阳虎!朕养的好儿子、好臣子!很好,朕倒是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逼宫!” “皇上保重龙体。” “哼!”独孤鸿拓狠狠将奏折一摔,“朕就在这儿等着他来!” 玄清门。 “你们务必要看紧了各个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皇上的随从侍卫也不例外!如有违者,杀无赦!明白吗?” “明白!” “很好!”季阳虎满意地点头,旋即叫了心腹过来叮嘱道:“你速速到城门去,给太子殿下把城门打开,迎殿下入城。” 侍卫领命,当下便马不停蹄地走了。 突如其来的箭雨早就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城门上也没有了来回巡视的守将。不是被箭射中倒地身亡的,就是胆小逃身而去,仅仅留下一小队人马还在抵抗着。 张大前一刻尚且还面对着箭雨殊死搏斗,下一刻便被已然兵临城下的太子独孤锦的军队惊得合不上嘴。 低头一看,发现城门早已打开,心中大惊! 万分惶恐加惊恐地拉响了城墙之上的警钟,一边大喊:“不好了,太子殿下造反了!太子殿下造反了!太子殿下……额……”没等他说完,身后的剑从背后没入他的胸膛,片刻后便没了气息。 然而他的那一声大喊,早已传遍整个天空…… 刑部符子徯领着人马趋至城门口,并嘱咐府内下人将太子造反的消息分别送到皇宫及晋王、恒王的府上。 仅仅半个时辰内,京城已是死伤无数。横卧在道路中间,尸体上还冒着丝丝细烟,散发出的味道令人作呕,让人寸步难行。 火势在各方的协助下已渐渐平息,继而弥漫起滚滚浓烟。 童话捂着口鼻将幸存下来的人送到安全的地方,身旁独孤九韶也毫不含糊。 “死伤太多了,就凭我两个根本忙不过来,怎么办?”童话看着每个人身上都是血肉模糊,内心不忍。 “没有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朝廷能尽快派人来支援。” “这里交给他们就行,你们跟本座来。” 发愁之际,童话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欸——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话说你之前去哪儿了?到处都不见人。” 帝拂歌没有回答她,只是让青玄等人好好安置百姓。 “太子已经造反,现在在城门口。” 说着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童话与独孤九韶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三人赶到时,符子徯已与独孤锦成对峙之势,两方都剑拔弩张。不过显然太子一方气势更压人。 随后赶到的还有晋王独孤寂和恒王独孤城,各方都已聚齐。 “皇兄已贵为太子,皇位迟早都是你的,何必急于一时?如此生灵涂炭,便是皇兄你想要见到的么?”独孤九韶愤然道。 “八弟,这里没有你的事。”独孤锦紧盯着独孤寂,眼神宛如毒蛇一般,“我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害她?!” 无需指明,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知晓其中的“她”指的是谁。 童话躲在一边选择沉默。 “不管皇兄你信或不信,李温华的事情,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好一个与你无关!难道是我让她去死的吗?是你,是你们!”独孤锦已几近疯狂,手指向周围的所有人,“是你们害死了她!是你们逼我的!” “皇兄,没有人逼你……一切都是……” 独孤城话尚未说完,独孤锦剑锋一指,打断他:“够了!事已至此,何必多言?是,今日本宫就造反了!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多少人本宫都愿意奉陪!” 独孤九韶第一个冲上去,对着他就是一拳,独孤锦轻巧躲过。那边独孤寂与独孤城对视一眼,片刻后也加入战局。 帝拂歌则是拉着童话在一边作壁上观。 童话抬头看了眼帝拂歌,与他的视线撞在一起。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心虚,别开眼看向别处。 第十章 混乱 终究是皇室内部的争斗,外人不好插手,于是符子徯命其部下退到一边。 帝拂歌远远地见了,道:“符大人还是到皇宫去看看吧,这里有本座看着就好。” 符子徯闻言,面露诧异之色,看了眼混乱的战局,眼神复杂。这个帝拂歌在夏国当国师不到五年,但几乎整个朝堂的人都知道,惹谁都好,就是不要惹他。 至于为何会有此传言,他不知道,但是帝拂歌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用意,他照做就是了。 这样想着,他便不再纠结。朝远处的帝拂歌拱了拱手,表示领命。接着驱马就向皇宫驶去。 童话等符子徯走了之后才表明自己的疑问:“你干嘛叫他走了?独孤锦那么多人呢,你自己制得住么?” 帝拂歌淡淡地说:“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而且,皇上那里需要人。” “……”说的好像你自己可以搞定一切一样╭(╯^╰)╮你有这个能耐你咋不去逼宫? 前方,独孤九韶等三个人围攻独孤锦,混乱的场景让人眼睛有点晕。童话索性别开眼,左右她也看不懂这些路数:“喂你说,他们仨可以抓住独孤锦的吧?” 帝拂歌给了她一个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童话心里一阵不爽。“三打一,你说呢?” “……”好吧,她是好人,所以不和神经病计较:“行吧,那你说说他们现在……额,你能稍稍给我解说一下么?看得有点累。” 帝拂歌冷冷地睨她:“本座堂堂国师,你让我给你解说?” “……” 是她错了,一开始就不应该说话。:) “皇兄,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今日你是逃不了的了,快快束手就擒吧。”独孤九韶一展折扇,挡去了独孤锦飞来的暗器。 独孤锦冷笑一声,嘴角挂着近乎残忍的笑:“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就不知道!滚开!”他脚下发力,一个扫堂腿过去,独孤九韶急速后退,旋即身后的独孤寂飞身上前就是一剑:“那么皇兄就休怪我无情了!” “父皇从来眼里看到的就是你,只有你!纵使你流连花丛无心朝政,父皇也看重你,凭什么?同样是他的儿子,为什么如此偏心?为什么都要把我最喜爱的东西从我身边夺走?” 独孤锦不甘的嘶吼穿透天际,独孤寂脸上挂着笑,手里的剑往上一挑,正要刺透他肩胛骨之际,独孤城横出一枪,独孤寂不得不扑了个空。 “五弟!你做什么?”独孤寂怒视独孤城。 独孤城悠然地将枪一收,淡然道:“三哥未免太过着急了些,再怎么说太子皇兄现在还是太子,父皇尚未下旨处置,三哥方才所为,似乎有些不妥吧?” 听得此言,独孤寂简直要气的吐血,瞪大了眼睛似乎要在他身上戳出一个洞出来。 独孤城对其置若罔闻,转身对独孤锦说道:“皇兄,今日之事,想必也是你的无奈之举,只要你进宫和父皇认个错,虎毒不食子,父皇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既已选择这么做,自然早就想到会失败。我不后悔,只恨没能保护温华一世平安,纵使我活下去,这辈子也不会安心你不用再劝了。今日我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来吧!”独孤锦一扬宝剑之向他攻过去,半点不留情面。 独孤城只得敛了神色相迎。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独孤九韶与独孤城手下留情,只将人活捉住。独孤寂即便想要趁此机会杀了独孤锦,但也不能明面上和独孤九韶他们过不去,只得作罢。狠狠一甩袖子就走了。 旁边的童话看得很过瘾,一跳一跳地跟在帝拂歌后面一同近了宫。 *符子徯不得不感叹听国师的话准没错!刚到宫门口他便发现不对劲。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宫竟然还这么安静!这不符合常理。他多留了个心眼,先是派了个小将过去探探虚实,方才知道季阳虎竟率领三军包围了皇宫大内! 想着自己身边带着的兵力少得可怜,必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想了个混入三军潜入皇宫的法子,到时就好办了。 符子徯先是亲自带领一个小队从墙角爬上去,接着换上几套从被打晕的三军将士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几个人才把衣服换上,远远的便看见有一行人正驱马朝着皇宫赶来。 在不知道来人系谁的情况下,他不敢轻举妄动,吩咐了属下们随机应变。紧接着没多久便听见有人在喊:“季阳虎!你听着!现在太子已经被俘,在你还没做出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前,最好乖乖就擒,否则皇上定不轻饶!” 一开始季阳虎还不相信,哈哈大笑道:“你撒谎!今日我与殿下说好了,就在这儿等着他前来,很快我夏国便要迎来新君,你少在这儿诓我!再不离开这儿,就别怪我个粗人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独孤锦便是一声大喝:“季阳虎!退下!收兵!” 这回季阳虎彻底愣了,呆怔地张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独孤寂冷笑一声,单手抓着独孤锦的领口大步走了进去。 符子徯一见,赶忙领着手下迎上去,跟在独孤寂身边。只听见他说了句:“去承乾宫。”脸上似有得意之色。 就在这天晚上,独孤鸿拓单独和独孤锦说了一夜的话,至天明方从承乾殿内出来。然而出来的只有独孤鸿拓一人,独孤锦去了哪儿?他们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而噩梦一般的谋反事件在经历两个时辰之后最终了结,包括太子在内的一干犯案者最终伏法。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拥护太子的,一律都受到了独孤鸿拓的冷落,不是被贬就是抄家,一时间皇城内变得人人自危,生怕因为先前因为与太子有过往来而受冤入狱。 而当夜率领三军包围皇宫的季阳虎,则是被盛怒之下的独孤鸿拓五马分尸,死相惨不忍睹。左丞相听闻太子起兵失败,一夜病倒,随后圣旨也到了丞相府。左丞相虽并未在太子谋反一事中插手,但是其采取的不闻不问的态度足够说明一切,独孤鸿拓自然不会放过他,命其马上领着一家老小离京,无召永世不得回京。 童话看着也是唏嘘不已。 独孤寂如今是风光了,除了皇帝赏赐的若干金银珠宝外,还掌握了兵部。兵部经过大洗牌,全都换上了他的心腹。得意之余,他的行为也渐渐大胆起来,一连几日夜夜笙歌,文武百官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谋反一事已是龙颜大怒,他们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当日谋反之事后,京城便突发瘟疫。 京城再度陷入混乱。 好在独孤鸿拓脑子尚且清醒,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终于将瘟疫抑制住,民怨也终是平息了下去。 这段时间帝拂歌似乎很忙,经常都是早上一起来就看不到人影,晚上到了深夜才隐隐约约听见和青玄说话的声音,然而童话都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以至于一直想要从他口中打探的关于铜盘的消息迟迟没有动静。 所幸不久之后便是中秋,恰逢各国使者前来庆贺独孤鸿拓生辰,于是决定于中秋之日在皇宫摆下酒宴,邀请了文武百官前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独孤锦谋反一事中稍稍露了个脸,圣旨在到国师府时还特地提到了她,苏盛还叮嘱帝拂歌说:“……到时国师记得把童姑娘也带上,上回皇上见了她,心里很是喜欢童姑娘的性子呢!呵呵呵。”他只顾掩着嘴笑着,而没注意到帝拂歌略有深意的眼神。 后来还是童话看不下去了,连忙打住他,免得自己的耳朵再受摧残:“苏公公啊,皇上就让你带着两句话么?” 苏盛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把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接着让身后一直捧着东西的小太监上前来,“这是皇上特地赏赐给姑娘的,希望姑娘中秋夜宴那日能够穿着这一身进宫去。” 童话目光落在那件翠绿色的衣裙上,摸着料子便感觉不一般。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过来,抬头望着帝拂歌,眼神里充了疑问。 帝拂歌也在看她。或许是因为身高的差距,他低头看她时发现她的脸颊只有巴掌那么大,而那双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静静等待他的回应。 没来由的,帝拂歌心头一跳。下意识就避开她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无异:“皇上让你收下你就收下,皇命不可违知道么?” 闻言,童话便大胆地收下了:“哦,那就有劳公公了。” 苏盛脸笑得和皱皱的纸一般:“哪儿的话!那咱家就先走了。” 》0 老管家终于将人送出府去,童话也松了口气,倒在椅子上抱怨道:“嗷,是不是所有宫里的太监都一个样啊?笑起来跟奸笑似的,声音还……算了算了,反正就是有点瘆人。” “不喜欢就不必和他们虚与委蛇。记住,你是本座的人,不必有太多顾虑。” 人还是那个人,清冷的声音也一如既往。也是她偏偏因为那一句“你是本座的人”弄的脸一热。这话说得像是她是他女人一样……不过到底还是她想岔了,奋力地甩甩头将方才离谱的想法甩出去,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第十一章 中秋宴(一) 童话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中秋是什么样子的,是否与家乡一样全家团圆吃月饼赏月?是否那轮圆月上也住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终日饱尝因自己偷食仙丹而带来的苦果? “笃笃笃。”轻微的敲门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童话最后再照照镜子,将一侧的一缕发丝勾上去:“来了来了,就好了。” 门外站着老管家,童话诧异了会儿,问道:“张伯你站我门口干嘛?有事儿?” 张伯笑着搓搓手:“马车已经备好了,童姑娘若是准备妥当了,便可以出门了。” \更$新t最快上: “哦,我弄的差不多了,可以了。”突然间他回过头,“哦,对了,国师他人呢?” “大人已经候在马车上了。” 闻言,童话便不再迟疑,快步走了。 走到门口时发现青玄已经等在那里了。这时马车上的小窗帘被人从里面撩起来,帝拂歌的脸出现在窗口:“快点上来。” 童话忙不迭地点头:“哦哦。”借着青玄的手,童话轻轻松松就上了马车。 之前从没见过他坐这辆马车。与第一次见他那天时看到的马车不同,显然这辆马车更显奢侈,较之那辆被毁掉的马车高端了不知道多少倍。当初是谁说那辆马车全夏国仅此一辆? “口水流下来了。” 童话下意识摸了把下巴,整个人愣了一秒,随即便反应过来,炸毛:“喂!你骗我!哪儿有口水!” 帝拂歌给了个讽刺的嗤笑:“本座有说错么?贪心都写在脸上了。” 童话厚着脸皮死不承认:“那是羡慕!羡慕知道么?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了?竟然……不就马车嘛,至于弄得跟什么似的。”整一个骚包!座椅整的像卧榻,还是檀木的,上面铺了一层软软的垫子,人就慵懒地靠在上面,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好不惬意! 马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不似女人家用的脂粉香那般令人反感,倒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其实夏国的中秋与她生活的国度并无不同。同样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只是没有了吃月饼的习俗。 仔细一算日子,童话发现自己在这里呆的时间真的有点久了。虽然已记不清确切穿越到这里的日子,但是已经在这里度过了整个夏季和半个秋天。大概有四个月了吧?她望着窗外璀璨的烟火,心里想。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事儿来着。那天我看你在贤妃的灵堂前放了个像是圆形铜盘的东西,远远看过去倒是挺有意思的,”装作是不经意想起的样子,她眼中带着兴味看向他,“那是什么啊?”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他,带着一丝的小心翼翼。只见他调整了下身子卧着的姿势,接着他道:“玄墨令。逝去之人的灵魂需要指引,简单的说来,那就是其中的媒介而已。你问这个做什么?” 童话眨巴眨巴眼睛,笑了一声:“自然是因为好奇啊。不然你以为呢?” 突然,帝拂歌猛地一睁眼睛,翻身坐起直视她,深幽的瞳孔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真的只是因为好奇。” 她扬起笑脸:“对啊!” 紧接着马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所以,摇光也叫做玄墨令是么?算是玄墨令其中的一种?她想。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前青玄冲着马车内说了句:“主子,到了。” 帝拂歌突然笑了,两眼深深地看着她。童话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惊莫名,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发慌,总觉得他察觉出了什么。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他一步下了马车。 今日的中秋夜宴果然不同凡响,天尚且未全黑,宫门口就已经是络绎不绝。她不由得又是一声感叹。 身后帝拂歌走到她跟前,背对着她说道:“记着,一会儿进了宫里,别乱说话。出了什么事,有本座顶着。” “……哦。” 前往宴会的路有一名宫女带着,童话难得沉默。走神间忽然发现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独孤九韶。 他把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笑道:“欸,今天这身不错啊!” 头发偏向一侧挽起,留下几缕发丝垂下,仅以嫩黄色的钗点缀,另一边是淡蓝色的流苏随风而动。淡青色的外衫与嫩绿的裙裾相得益彰,更加显得她灵巧动人。 听到动静的帝拂歌也转过身来,并让前头领路的小宫女下去,之后便对独孤九韶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独孤九韶也见怪不怪,只见他手一扬,说:“一起吧。” 接着自觉走到童话身边。说来也是奇怪,自太子事变那日后,独孤九韶似乎有意与她亲近,有事没事就上国师府来,明面上是找帝拂歌谈天陶冶性情,其实是来和她找乐子。 上回听说她有意看看古时候的青楼,特意选了个帝拂歌不在的时间拉着她去了花街。 总之不管他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她也不在意一般地和他建立了坚固的革命情谊! “听说今日的中秋宴会有别国的使者前来?” 独孤九韶点点头,端正了脸色说:“嗯,不错。刚刚进宫时看见没,在玄清门右边的就是大楚使臣的车驾。” 童话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并未从脑子里搜索到关于大楚使臣的车驾的任何信息,只得摇摇头:“当时没怎么注意。” “无妨,一会儿酒宴上也能看到。” 没一会儿他们便到了摆下酒宴的上阳宫。 暮色四合,上阳宫丝竹声渐起。童话注意到在场的大多是朝中官员,而内廷女眷都被几墙屏风隔在另一边。他们才出现不久,独孤九韶便被人拉了去说话,帝拂歌也被一个大臣拦住。但是她身份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向哪里。 正犹豫间,帝拂歌拉住她的手腕,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与那些女子不同,身份尴尬,乖乖跟在本座身边便可。” 他突然间靠近让她有些不适应,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帝拂歌看出她的为难,也不计较,上身稍稍拉开了与她的距离之后便不再说话。 说实话,童话一直都不喜欢人太多的场景,会不由自主地变拘束与局促,做什么都碍手碍脚的。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在帝拂歌身边的话不用考虑到如何让自己的假笑看起来自然一点,更加不用和别人虚与委蛇地周旋,毕竟他的冰山脸摆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自讨没趣。:) 不多时,上阳宫外响起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紧接着群臣跪下山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童话不是第一次见到独孤鸿拓其人,或许是经过那场风波,虽然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头还挺足的,但是鬓角俨然是一片灰白。 按照先前的安排,童话在帝拂歌身边落座,当众人都在欣赏歌舞时她已经大快朵颐。 “夏国果然是人杰地灵,我近日来在京城的所见所闻,等回去了,必定也能成百姓口口相传的趣闻了!”说话的是息国使者李章客,只见他一手撑在桌下的腿上,一只手抚着胡须,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正看着大殿中央的舞女。 童话目露鄙夷,张口咬下一口百果松糕,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分明就是看上舞女了,真是臭不要脸。” 尽管她说得很小声,但还是一字不落地进了帝拂歌的耳朵里。后者不动声色地给她夹了块鸡丁,凑近她:“想说什么回去再说。” “!”她都说那么小声了,他还听得见!想起自己现在身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确实应该小心些,于是点头如捣蒜:“哦哦。” 此时话题竟已不知不觉扯到了她的身上。只见独孤鸿拓笑着看向她说:“早就听闻国师近来新添了个得力助手,今日终于能够看一看真人了!呵呵,是叫童话是吧?” 童话赶忙起身应答:“是。” “欸,坐下吧,不用多礼。” 童话听见他的笑声,心里莫名有些发毛,谁知道那个人是手握天下人生死、连杀掉自己妃子都不眨眼的的人? “皇上谬赞了,她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不值一提。”帝拂歌说道。 ——谁说的,本姑娘明明有大聪明!╭(╯^╰)╮“唉,你就是这个性子,有什么事儿啊,都藏着掖着,有什么事不能说的?这丫头是个好的,朕夸她两句怎么了?”独孤鸿拓板起脸,佯装指责,帝拂歌只能奉陪到底:“哪儿的话,她确实在没什么好的了。在臣身边一直都是毛手毛脚的,横冲直撞不知道惹怒了多少人。”他意有所指,独孤鸿拓也不在此纠缠,只得一笑,算是揭过去了。 童话在下面听得二丈和尚摸不清头脑,只能在一边装哑巴。 这时候梁国的使臣站出来说道:“虽然已经给夏国皇上献过礼了,但是我梁国皇帝在臣出使夏国之前还交代了有件东西务必要赠与夏国陛下,以增两国友好之情谊。来人!” 他对随从交代了两声,随后便碰上来了一朱红色的匣子。独孤鸿拓好奇地指着盒子问:“这是何物?” 那使臣笑了笑,上前将匣子打开,并向前倾了倾。 接着烛光,独孤鸿拓方把里面的东西看清楚,随后面露惊喜之色:“这是……象牙雕的观音像?” 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一般,使臣表情骄傲,道:“正是!这是由我梁国最出色的雕刻工匠花费三年雕刻而成,选的是最完美无瑕、最好的那一个象牙,此做工乃世上罕有。今日我大梁献上这观音像,祝夏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还望夏国皇帝笑纳!” 独孤鸿拓长笑抚须:“哈哈哈,你们皇帝真是太客气了!苏盛,收下!” “是。” 第十二章 中秋宴(二) 独孤鸿拓命人将东西收好之后就一直在和身边的女子说话,一举一动都十分亲昵,而另一边的皇后的脸色黑得像一块碳一样……童话这才发现原来独孤鸿拓身边一直坐着个美人。 她好奇地捅了捅帝拂歌,问:“欸,那女的,谁啊?没见过啊。” 6d 帝拂歌也往她说的方向看了眼,低声道:“史昭媛。最近刚进宫的女子,是……”说到这里他楞了一下,微微皱了下眉,片刻后将青玄唤到身边,附耳叮嘱了几声,随后童话只见青玄脚步匆匆就离开了,帝拂歌也坐了回来。 “你让他干什么去了?” “让他去查一件事情,”他向他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应该用不了多久便能证明本座的猜想了。” 童话有些莫名奇妙,再问时他已经不愿再说了,她也只得耸耸肩。然而没过多久她便感觉有些不舒服,起身和帝拂歌说了声,便跟着宫女去了趟厕所。 大殿内人多口杂,空气浑浊得让人几乎要窒息,还是外面的空气舒服! 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晃回去。 “欸,对了,这位姐姐,那个一直坐在皇上边上的女子是谁啊?看起来皇上很喜欢她的样子。”状似不经意提起,前面宫女闻言笑了笑说:“那是史昭媛,进宫不算久,近日来很是得皇上宠幸。也难怪,史昭媛娘娘也算是难得的美人,比之先前的惠昭仪不相上下……” “惠昭仪?那个假孕争宠的?” “姑娘!”宫女忽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姑娘我们出来得太久了,该回去了。” 说罢便急匆匆地要回去,心知无法再问出什么东西的童话只得无奈跟了上去。 离摆设酒宴的大殿只差几个弯儿就到了,然而就在这时候出了问题。 亏得童话耳朵尖,拉着小宫女就躲进了随手推开的一扇小门后面,为了防止她叫出声,童话特意将她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嘘!有人!” 须臾后,前方传出动静。错落的脚步声夹杂着浅浅的谈话:“你近来在皇宫如何?皇上对你怎么样?” “劳公子关心,属下很好,皇上似乎对我也很信任,相信很快便能够实行我们的计划,请公子放心。” “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千万要注意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中秋的月亮明亮得很,童话有幸将来人的脸看了个分明。 那男人是谁她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在今夜宴请的官员之内。至于那名女子……她看了眼此刻脸上写满了震惊的宫女,心想自己大概是没认错人了。 史昭媛和那男人什么关系?他们口中的计划指的又是什么? 等到人走远,宫女一把挣脱开。双眼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瞪得老大。片刻后愤然道:“我要去告诉皇上!” 童话冷笑出声:“你去告诉皇上什么?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皇上会相信你么?到时候可别被人倒打一耙!你在宫里的时间比我长,应该比我更明白。” 宫女愣了:“不是还有姑娘你么?” “我?我不想惹麻烦。”一句话就表明了她的立场。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童话打断她,“我们并没有确切地听清楚他们的计划是什么,就算现在跑到皇上的面前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反而落了个诬陷嫔妃和朝廷命官的罪名。而且我们并不知道他们背后究竟是什么人,贸然举报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听完,那宫女吓得脸颊煞白,无力地跌坐到地上:“那、那……现、现在、该怎么办?” 童话轻叹一声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就当刚才我们什么都没听到,静观其变。” 即使如此,她还是面色惊恐得发白,“奴婢知道了,多谢姑娘提点。” 童话回以一笑:“客气。” 回到宴会上,童话特意往独孤鸿拓的身边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没有了史昭媛的影子。 这时场子已经热了起来,大殿中央不知是哪国的女子,三千青丝被干练地扎扎起来,身上是络缝红色袍,腰间悬着环佩,起舞时叮当作响,甚是好听。 女子蒙着面纱,娇丽的面庞隐隐约约。 一曲终了,那女子便好不见外地直向独孤鸿拓小小行了个礼,道:“小女子北陵公主夏侯樱,有幸结识夏国皇帝,荣幸之至。” 童话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拍着胸口一顿猛咳。这姑娘,够彪悍的啊!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她的咳嗽声尤其明显。 夏侯樱回过头瞪视她,双眼不无恼怒:“你什么意思?我哪里说的不对么?” 嗯,就是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却又十分不对的样子最好笑了啊哈哈!童话明智地没将心里想的说出来,而是摆了摆手,笑着说“没有没有。”但是她那态度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没有的样子。 那夏侯樱听了,当即就要发作,一转眼却顿住了。 童话抬头看她时发现她的视线停在了帝拂歌的身上,眼眸中流露出惊艳。 “……”所以说长得太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是狂蜂浪蝶。童话惋惜地摇摇头,为又一个即将陷入一段无疾而终的单恋的女子默哀。 夏侯樱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阿樱,回来!”不容抗拒的严肃,夏侯樱只能委屈地撅撅嘴坐了回去,临了还对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幼稚的模样让童话哭笑不得。 那头男子略带歉意地望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倒是与那夏侯樱一般骨子里透着难以言喻的骄傲与野性,像是纵横在北方茫茫旷野之上,驰骋于马背的英雄。长相是与一般男子截然不同的铮铮硬汉的美。 想着,童话回以无事的微笑,这篇算是揭过去了。 看情况他应该是北陵皇室举足轻重的人,否则那骄纵的公主也不会听他的说坐下就坐下,童话想。 酒宴进行到后半夜才结束,童话却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帝拂歌等独孤鸿拓走了之后也带着童话先行退下了。 童话被帝拂歌扛到马车上,眼睛睁开迷糊了一阵便睡了过去,就着帝拂歌的大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再动弹。 鼻尖源源不断钻进属于女子的芳香,男人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从皇宫到国师府的这段时间内,紧紧盯着对方毫不防备的睡颜,愣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两刻钟之后,青玄在外面叫了几声,掀开帘子一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帝拂歌伸了跟食指放在双唇间,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双臂从一头枕着他大腿、躺在软榻上的童话的身子下穿过去,拦腰将人抱起。青玄愣愣地给帝拂歌让过,又怔住了一般望着帝拂歌抱着童话回房身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多时,张伯匆匆跑出来,见青玄一脸难以置信,心下也是暗暗惊了一把——什么时候大人的贴身侍卫也有这种表情了? “青玄?青玄!” 青玄终于转过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正午的阳光在经过重重纱窗、帷幔、幔帐以及空间的过滤之后,尽管并无多刺眼,但还是让人略感不适。眼睑上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光的投射,童话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在睡懒觉与肚子饿的纠结中勉强从床上爬起来。 “醒了?”头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吓得她打了个激灵:“你干嘛!” 帝拂歌对于她双手护胸的动作表现出浓烈的鄙夷,嗤笑一声便坐到椅子上:“你是猪投胎的吗?” “……”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喂我说,你大早上一声不响地到我房里来干嘛?”她一脸凶狠双手叉腰地质问,然而帝拂歌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道:“你看清楚这是谁的房间。” “!”她感觉有点头重脚轻,天知道一觉醒来她怎么会在他房间里:“那什么我梦游了再见。” “啪!”身后帝拂歌将手上的杯盏往桌上一拍,沉声道:“站住!” 童话一脸幽怨:“干嘛?” 帝拂歌看了看“衣冠不整”的某人,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道:“算了,你还是先把自己收拾收拾再说吧。” “……” 从今天开始帝拂歌在她心里又多了个称号:流氓神经病。:) 童话洗漱的速度很快,其实主要是因为肚子已然唱上了空城计,在张伯端上饭菜的时候就没忍住先动了筷子。 “哦对了,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去上茅房的时候……”她嘴巴里塞满了吃的,说话含糊不清。 帝拂歌面露嫌弃:“一个姑娘家,用膳的时候一口一个茅厕,不嫌丢人?给本座改了。” “……”她冲天翻了个白眼,“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皇上身边的史昭媛很可疑!你是不是要派人查一下她的底细?” 闻言,帝拂歌只是淡淡回了句:“这本座已经知道了。” 童话回想到昨晚忽然间被他支使走的青玄,她恍然大悟:“未卜先知?不会吧,你是怎么看出来那史昭媛有问题的?” “吃你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