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镇煞三百年》 第一章 我不想努力,只想继承家业 “庆兄,你真的想好了嘛?要回家……” “庆兄,只不过是一次失利,你要振作起来,很快你就不是倒数第一了。” 大衍王朝。 辽州,阳城,北玄镇邪司门外,巳时。 玄阳高垂,一位面容憨厚的少年,此刻正拉着一位相貌英俊的少年极力劝说,希望对方不要放弃自己的人生。 不远处,是一辆马车,马是城里的快马,车夫也是城里的好手,身高虽然不高,但是浑身的肌肉很发达,腰间配着一把快刀。 这不安分的年头,想要坐马车出远门,车夫都得是练家子。 被人死活拉着上不了马车,庆安只好无奈停下,望着眼前这位同窗了三年的好友,微微叹了口气。 真不是他自己想放弃人生。 实在是家里边还有祖业等着自己继承呢…… “许兄,我问你个问题,你来镇魔司是为了什么呢?” 庆安面色严肃问道。 “为了当除魔卫啊!只要当三年退休,就能领二百两银子……” 许烈满是憧憬地回道:“到时候就能在镇里边买个店面,娶个好媳妇,一辈子都不用在回家种地了。” 北玄镇邪司分三个等级。 除魔卫、斩妖师、镇邪使! 任何人经外门选拔入镇邪司后,都要从最底层的预备除魔卫开始,一步步累计功勋,最终才有望成为镇邪使。 而功勋则是一具具妖魔的尸骨堆积出来的。 换句话说,有钱都不行。 所以自己才要走…… 花钱都搞不定的事情属实恐怖。 反正答应老爹的都做到了。 庆安点点头,接着又问道:“如果你有白银万两,良田百顷,染铺三间,客栈两间,老爹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娶媳妇,你还会做除魔卫嘛?” 许烈愣了一下,旋即不假思索道:“有这家底,傻子才来做除魔卫……” “那你看我像傻子吗?” 庆安问道。 “不像,你除了修炼天赋不好,人还是很聪明的。” 许烈摇摇头,坦诚回道。 “那就对了。” 庆安耸耸肩,没有继续和这位三年的同窗再说什么。 转身,他背着行李走上了马车,留下许烈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良久后,他苦笑一声:“原以为庆兄跟我一样是穷孩子,为二百两银子搏个前程,没想到只是个来此磨练心性的富家子。” …… 这是庆安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十年。 也是大衍王朝元皇第七十三年。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很不好…… 王庭腐败,饥荒瘟疫,天灾人劫。 辽州七城二十三镇,连续三年颗粒无收,民不聊生,饿殍遍地!死者高达百万! 庆安三年前离家,路过一处村庄时甚至还见到了烹煮人肉苟活的景象。 而这本就不堪的世道,又有妖魔横行,邪祟祸乱,人死鬼活! 镇邪司,便是应着世道诞生的机构。 一千年前,大衍先皇牵头开国十五座州府,联合当地的仙家门派组成了这座护卫人间、斩杀妖魔的杀伐机构。 因为是由门派为根脚组成,所以每座州府的镇邪司都各有不同。 例如辽州的北玄镇邪司,就是由雪山派结合萨满教为根基组成,司内研习刀法和巫术,常年于北荒一代杀妖除魔。 嗯……其实这些对于庆安来说还很遥远。 作为北玄镇邪司预备役连续三年倒数第一的人,他只学了一门练气术和粗浅刀法,还因为自己天赋不行,练气术卡在第一步,刀法勉强能能实战…… 至于那玄之又玄,诞生于北荒的萨满巫术,更是影子都没见到。 不过,天赋差又不耽误他回家当条咸鱼,反正老爹当初的要求只是让自己在镇邪司中历练三年。 三年之期已到! 该回去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了…… 在这么个不堪的年代里,有背景就是好啊,虽然庆家只是一镇望族,但只要不瞎浪,完全可以苟全自己。 等到他娶完媳妇继位庆家族长,就花大价钱请几位有能耐的法师,然后躲在大院里渡过自己枯燥的一生。 妖魔鬼怪? 与我何干…… 想着这些事情,庆安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一路出了阳城,顺着官道驶向了家乡——位于长白山脚下的“丰镇”。 高耸铁黑的城墙见远,两侧从繁华逐渐过渡到荒凉,林野匆匆,山路漫漫,没有人知道里边是否藏着妖怪。 赶车的练家子唱起了辽州这边特有的浑厚歌谣。 山野苍茫。 人迹无踪。 坐在颠簸的车上,庆安缓缓闭上眼睛。 再一次,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副水墨画作。 漆黑的空间里,一张金黄色的画卷铺开,上面描绘着一幕可怖的场景! 在云雾缭绕的墨色天空之上,有一座巨大的处刑台,神格威严,仅一眼就让人胆寒! 而正中的处刑架上,两位高大的赤膊勇士将一位桀骜不驯的妖猴压在其中,似乎正要接受斩刑! 那妖猴面色不惧,身上的毛发被火焰灼烧到卷曲,即是忍受着莫大痛苦,但眼神中的桀骜却丝毫不减半分。 两侧,身穿璀璨铠甲的士兵分列,正前方,成群的仙人身穿华服站在云雾之上面带讥笑的看着眼前受斩的妖猴。 并且,在这一幕幕群像之上,还有一位嘴角狞笑、流淌出淋漓鲜血的大佛,祂无声的凝望着下方一切,似乎芸芸众生都是祂口中血肉。 这一幕! 天宫斩妖猴! 大佛啖血肉! 可怖至极! 庆安深吸一口气…… 这幅脑海中的画作,算是他除了穿越以外最大的秘密了,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只要自己闭上眼睛就能见到这副图景。 让他胆寒,恐惧。 这也间接导致了他连续十年处于失眠当中,拜访了无数名医都不得其解,幸好十岁以后身体逐渐成长,心里承受能力变强,才一点点适应了这副画作的存在。 但。 这副“天宫斩妖猴”画作的奥秘,他到现在都没有参透。 就相当于给你金手指,但你用不出来。 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都打定主意回家当一辈子闲散富家翁,金手指不能用就不能用吧。 庆安睁开眼睛,从一旁精致的糕点盒里拿出一块精致的桂花糕,放在嘴里咀嚼。 在这么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小小一块糕点价值三文钱,够寻常人家吃上一天的粮食。 所以,他当个富家翁不香吗? 庆安依靠在马车上,迷迷糊糊睡去。 阳城距离丰镇七天的距离,而自己雇的这匹则是昂贵的北荒快马,只需要一夜的时间,便能回到丰镇。 这一睡到便到了酉时三刻。 朦朦胧胧,庆安听见了一声马匹的嘶鸣。 他睁开眼睛,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兽吼! 这声音有些像狗,但听起来更加凶残! “不好!这声音是……狼!!” 危险袭来! 庆安顿时精神,立马从身旁抽出了北玄镇邪司标配的朴刀。 这三年的时间里,虽然没出任何成绩,但好歹也学了点粗浅刀法。 勉强可以对付。 “公子爷,前面有野兽,你在车里坐好了,别出来伤到自己。” 那赶车的练家子声音适时响起。 “野兽凶残,我在北玄镇邪司学过刀法,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 庆安没有被动等待,而是提着朴刀,推开车门走出。 马车外面,惨白的月光照应出一片乱葬的荒坟。 不用猜,这里边埋着的,肯定前两年闹饥荒饿死的人! 怎么赶上了这么个鬼地方! 庆安心中凛然。 乱葬岗内聚阴成煞这地,往往会诞生出阴邪鬼物,寻常人赶夜路,从来都不敢在这种地方过多停留。 没想到今天让这畜生给留在这里。 他快步走到车夫身旁,朴刀甩出,目光前望。 狭窄又泥泞的小路上,寒霜刚落不久,一只双眼泛着幽幽绿光的野狼,正面目的狰狞的看着二人。 “双眼泛绿,见人不躲,应该是饿久了。” 车夫冷静分析道:“一会我在前边与它招架,公子爷你从侧身偷袭,记住,杀狼的时候,刀要走腹部柔软之处。” “学过。” 庆安简短回道。 车夫点头,围绕着那匹野狼开始兜圈子,消磨野兽的耐心。 野狼饿久了,根本耐不住性子,尾巴一甩就扑了上去! “公子爷!出刀!” 车夫低吼一声。 根本不需要他出声提醒,野狼扑出时,庆安手中朴刀就已经斩出! 虽然从进入北玄镇邪司开始,他一直都是预备役的倒数第一,但他却从来都没有丝毫松懈过修炼。 甚至在没有人的夜里,他也曾心有不甘的一次次挥刀! 但终究还是受限于天赋。 庆安深吸一口气,眼神冰冷,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亲自参与猎杀会动的生物。 在镇邪司,预备役的训练对象都是木桩和砍不死的鬼物。 不过,庆安丝毫都没有慌乱,再次提气,将体内为数不多的法力运转起来。 他的动作虽然不快,但却又准又稳,手中朴刀斩出,于夜空中划出一条直线。 噗呲! 刀身一斩而过!那扑在半空中的野狼被瞬间切断了肠胃。 哗啦—— 血液倾轧,落满了庆安一身。 “公子爷好刀法!” 车夫赞叹道:“不愧是镇邪司出来的,这一刀起码寻常人十年的功底。” 庆安站在血污中,对于车夫赞叹的言语,无奈的苦笑一声。 妈蛋…… 腿软了。 庆安有些尴尬的想要活动一下双腿。 但忽然间,他见到野狼身上有一团红色的气血飞出,融入到了他体内的水墨画上。 旋即,他脑中轰鸣一声—— 气血注入,那些用墨水勾勒出来人物瞬间拥有了色彩,整幅画作都动了起来! 第二章 混吃等死的前提 动了!真的动了! 藏在自己体内十八年的画作,此刻竟然在那团气血的灌溉之下,“活了”过来! 庆安瞪大了眼睛。 只看那画中,飞鸟群起而落,云海诡谲翻涌,仙音浩渺,鼓声阵阵,烈烈风声伴随着呜咽的嘶鸣回荡耳边。 他不仅听见了画中的声音,也看到了一个个小人脸上的表情。 天兵面色肃穆,神仙哄笑讥讽,妖猴桀骜狂笑,佛祖啖血狞目! 有天官捧书简大声呵斥。 “妖猴!你犯天条一百二十一桩!” “一、杀我天庭十万天兵! 二、捣毁凌霄宝殿! 三、打碎十八层地府! 四、搅乱蟠桃宴会……” “此上随便一桩都应按律当斩!!你这妖猴共欠我天庭一百二十一斩!” 有仙人出言讥讽。 “不过是一只小妖精,竟然敢挑战我天庭威严?” “这泼猴终于不放肆了!” “等下脑袋落地,看它还嚣张不了。” 也有佛祖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咀嚼口中血肉。 这妖猴要受斩了! 庆安心中凛然。 凝神看向画中妖猴。 只见这妖猴脸上全无悲凉,相反的,而是充斥着一种难以想象的决绝。 “你们这群坐在天上享福不管人间疾苦的狗东西!可知道老子为何砸烂这天宫?打碎那十八层地府?” 妖猴在受斩之前缓缓开口,似乎要将心中不快一吐而出! 但就在这时,那天上的佛祖脸色一变,紧接着大掌一挥,那妖猴接下来要讲出的话语忽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能看到妖猴张嘴愤怒嘶吼的动作。 但声音,却消失无踪…… 妖猴似乎也明白了过来,徒劳挣扎嘶吼了一番后,最终选择闭上了嘴。 只是那双眼睛! 不甘! 不忿! 不服!! 似乎要将这天地打碎,将那高高坐在众生之上的大佛斩杀! “斩!!” 捧书简的天官见状,不敢继续耽搁,迅速投出令箭。 令箭落地! 处刑台上,龙头闸刀轰然落下! 噗呲! 一颗双目瞪圆的猴头“咕噜噜”滚落了下来,没有立即死亡,而是在处刑台上滚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一直到达处刑台的边缘处。 似乎是死后仍有桀骜,只见这颗濒死的妖猴脑袋,违反了常规一样忽然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下方群仙。 那目光凛然森寒!即使仙人都胆颤! 于是,成群的仙人纷纷避让这妖猴临死前的目光,不敢触碰锋芒。 仅一眼! 群仙惊颤! 见到这一幕,妖猴嘴角这才裂开一抹笑容,最后失去了所有气息,无声死去。 整幅画作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上面的人物,风景,色彩,笔线,全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变为了空白…… …… 夜半三更,官道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 庆安缓缓睁开眼睛,瞳孔中一阵明灭不定。 油灯昏黄,垫子柔软,地毯温暖适宜,似乎都在提醒他,他已经从那副“天宫斩妖猴”的画作中苏醒了过来。 “嘶……头好痛……” 庆安捂住自己的后脑,从平躺的状态下爬了起来。 窗外。幽深的林野宛如长蛇滑行……夜色袭来,星光黯淡。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庆安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神奇,我居然能够感受那妖猴的不甘,就是不知道它后来说了什么,应该是某种不得了的秘密,所以才被佛祖遮蔽…… 看来,我这金手指不是不能用,而是需要气血进行填充,才能启动画作,还原画作当中的场景。 嗯,怪不得这金手指等了足足十八年才启动,毕竟自己一位堂堂的公子爷,如果不是今天情况特殊的话,恐怕根本没有机会自己亲自出手。 庆安眸子里闪过光泽。 接着,他心有所感的闭上了眼睛。 脑中,一幅新的画作正在缓缓勾勒。 显然是当第一幅画作完成后,这里将会描绘第二幅画作。 不知道下一幅是什么样的内容。 莫名的,他开始期待起来。 而这正在描绘的画作下面,则有一团橙黄色的光源…… “本圣尊号斗战齐天,一生战天斗地,杀穿苍穹九幽,九百九十九岁死于天宫站妖台上,留下一缕精魂不化,传有缘人于吾周身道法其一,望后继者能开太平,镇妖魔,守人间。” 一道缥缈的声音先在庆安耳边响起,随后,那团光源冲入了他的双眼当中! 顿时,庆安两只眼眸变得火辣又疼痛。 与此同时,大量的知识涌入了脑海当中,带来了远比双眼更加疼痛的撕裂感! 这是一门神通…… “金睛术!” “施于双眸之上,通至极金煞,能洞穿阴阳,震慑鬼物,抵御咒术,玄妙至极。” 虽然没有直接杀伤力,但却可以轻易辨别鬼怪妖魔。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时辰后,庆安终于在依靠“自己能力(金手指)”的情况下,掌握了这玄妙至极的金睛术。 这门术法平日里存于眼窍之中,隐而不发,并不会给修炼者造成任何不适,如果需要使用出金睛术,只需要用手轻敲眼窍导入法力,便可激发术法…… 法力…… 乃是经由练气法门凝练气血而成的的精纯之气。 以“钧”来划分,寻常法门,例如庆安在北玄镇邪司学的,一年能练三分之一钧的法力。 庆安体内,恰恰好好一钧法力……踩着倒数第一疯狂嗨皮。 用不出刀法,也无法驱使萨满巫术,不过能将金睛术维持半刻钟,问题不大。 “辽州这几年越来越不太平,这门金睛术虽然杀伤力不强,但好在可以洞穿阴阳,届时家中混入鬼怪也好提前察觉。” 庆安深吸一口气,按道理来说,这种时候他的心情应该不错,掌握了一门一看就很强的神通。 不过,他一想起那副画作中妖猴身死的一幕,心中就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它最后想说什么? 它为何犯下如此大罪? 那群仙人又为何一边嘲笑它的嚣张,又忌惮它的桀骜? 呼—— 车里有些闷,庆安为了排解情绪,走出马车,和那位练家子的车夫坐在了一起。 “公子爷,你醒了?” 车夫笑呵呵道,嘴里叼着烟袋。 “我睡了多久?” 庆安看了眼月色…… “半个时辰,不久。” 车夫从怀里摸出一壶烈酒:“喝口酒,刚昏醒身子弱,晚上小心着凉。” 庆安接过酒壶痛饮了一大口,酒水辛辣,侵入喉管宛如火线。 车夫嘿嘿一笑,道:“公子爷是第一次见血吧?嘿,你这刀法,比我练了十几年都好,不愧是镇邪司出来的。” 庆安眯了眯眼睛,递还酒壶:“师傅怎么知道我第一次见血?” 车夫憨厚道:“公子爷你杀完那野狼后,在狼血中呆站了半天,我叫你都不应,隐隐有了失心疯的迹象,没办法,我只好刀背拍晕你……” 拍晕我? 嘶…… 庆安摸了摸后脑勺,怪不得起来以后感觉头疼呢,还以为是觉醒能力的后遗症。 “还有多久到丰镇?” 他想了想问道。 “天亮差不多了,你再睡一觉儿,到了我叫你。” 车夫嘬了口烈酒道。 庆安点点头,回到了车厢内。 …… 天光乍破,云雾初开之时,庆安坐在马车里见到了丰镇。 此处位于长白山脚下,是辽州二十三重镇之一。 往日里,这个季节的镇里很热闹,农猎往来,贩卖兽皮和粮食,但是现今这个年头,镇上除了稀稀疏疏的猎户在兜卖兽皮兽骨等物,剩下的都是一些卖身换粮食的人家。 一个女娃两斤小米…… 一个男娃两斤小米加半斤白面…… 面黄肌瘦的孩子们,挂着用锅底灰写出的木板,在街上等着被人买走。 “这年头,如果是武夫文人还好说一些,最不济给人当个护院,算个账也能讨口饭吃,但没有技艺在身的百姓们可就受苦了……” 矮壮车夫用力抽打着马匹,马蹄声清脆踏过长街:“早在七月份,就有消息说朝廷批了几万石的官粮,现在都八月末了,官粮不仅没看到影子,路边的荒坟倒是多了一圈。” “一场秋寒,一场蝗灾,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庆安坐在一旁道。 “公子爷你不买两个娃娃回去?” 车夫笑道。 “买了有何用?这满街的孩子,谁买的完。” 庆安把双手插在袖子里,眯着眼睛道:“买人,治标不治本,归根结底还要是朝廷把官粮放过来,但,就算这官粮就算是真的批了,一级级扣下来,到老百姓手里能剩多少?” “扣下来的话,十不存一……” 车夫砸吧了一口烟袋。 “所以,这根不治,谁也救不了。” 说到这里,庆安心中微动,随后伸手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眼窍。 隐约眼中一道金光泛起,同时落在长街之上…… 有面色悲苦的百姓,饥的难耐的孩子,哀求乞讨的乞丐,神色忧愁的猎户,以及——妖?? 他忽然一怔,显然是第一次使用金睛术的结果有些意外,居然真的看到了妖? 庆安没说什么,而是转身回到了马车当中。 安稳坐好,他收回了自己的金睛术,翻出那把朴刀,嘴角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这可笑的乱世…… 在金睛术的观察下,那条街上面,有好几家的卖身人,其实是披着人皮的妖! 有狐狸,有黄鼠狼,还有一只大耗子…… 毛骨悚然! 披着人的皮,跪在混乱的人群当中,等待被人买走,混入人家食人心肝! 其心肠歹毒可见一斑! 这丰镇果然不抵阳城,仅仅相隔几百里远,居然已经混乱到了这种程度。 真不知道镇里边那伙从除魔卫退休的捕快是干什么吃的! 妖孽都进城了也不知道管管。 庆安有些愤怒。 丰镇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家乡,计划里准备养老的地方,卧榻咸鱼之所,居然有这么多的妖怪混了进来! 还让人消停的咸鱼不了? 不行! 庆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原本只想着回来过好日子,但没想到这好日子根本过不消停。 看来还要继续从画作当中抽取能力。 求人不如求己! 指望那群废物捕快,倒不如自己先掌握力量。 只有将这丰镇方圆百里的妖怪都肃清! 就没有人能阻止自己当条咸鱼了。 不知不觉间,因为金手指的出现,导致庆安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不再选择被动承受,躲进深宅大院里闭门不出。 而是要主动出击! 将所有危机扼杀摇篮里。 没有人能阻止我混吃等死! 佛祖来了都不行! 我说的! 庆安暗中发誓。 第三章 敢来退我的婚? 马车穿过那条长街,拐进一条幽深的巷子里,就见到了一座红瓦高墙的大院,门口两座石狮子,很是阔气。 此处,便是丰镇大户人家——庆氏。 辽州庆氏,本就是大姓,祖家常年镇守北荒通往大衍的边隘,族内子弟骁勇悍武,多在军中素有威名。 而丰镇庆氏,则是当年祖家分出来五条支脉,拿着丰厚钱财深入辽州腹地,为庆氏延续血脉,专思经营生存之道。 说白了,就是北荒那地方指不定哪天出个大妖,完事屁股一翘给拒北城灭了,所以分出支脉一是能够留下血脉祭祖,二是也为祖家准备退路。 到今为止,庆府已经在镇上扎根了上百年,成为了丰镇最有名望的家族……外加上历代家主也都不是混账之辈,每遇饥荒必开仓放粮,深受地方爱戴。 马车停在门前,说明此行已经结束,庆安翻了翻口袋,掏出一大把银子,然后从一大把银子当中扣出一颗小银子,递给了车夫。 “行了,不用找了。” 庆安大方摆手:“秋寒,回去路上买两壶好酒。” 他还是很阔绰的,尤其是自己路上还喝了车夫两口劣酒。 “谢了!公子爷出手就是阔绰!” 矮壮车夫笑开了花,这么一颗银子虽小,实际上顶他来回三次的车费了…… 马车离开,铃声叮当,长街漫长恍若无声的宴席……庆安迈步走到门前,伸手用力推开两扇朱红色门扉,走进府邸。 “安儿?我就说你今日肯定要回家,果然没错!” 刚进门,一道粗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庆安抬起头,见到了一位身材高大、体型健壮的中年男性,脸上留着络腮胡,腰间别有一把宽阔的长剑。 此人是他的二叔庆松,庆府最高战力,曾在拒北城祖家修炼,身负精妙刀法和搏熊之力。 并且,三年前自己离家,二叔体内就有十钧法力,现在又是三年过去,二叔修为恐怕更加深厚。 庆安拱手道:“二叔,三年不见,你的修为愈加深厚。” 庆松摆摆手道:“先不说这个,你父亲摆了宴席等你呢。” 说着,走上前欣慰的拍了拍庆安的肩膀。 两人一同走进庆府深处,见到了父亲庆烈,母亲陈洁莲,一众家仆护院,以及尘镇大户人家,张家的族长。 也就是自己的老丈人…… “安儿,来见过张叔叔,他听闻你归家,可是特意来拜访……” 庆烈起身介绍道,言语中不乏兴奋和激动。 又是一桩糟心事啊……庆安心中微叹,表面上充满礼数道:“见过张叔叔。” “舟车劳顿,快快请坐。” 张文峰起身,表情有一丝佯装出来的笑容,半是无奈的将庆安请到座位上。 看了眼这位身材发福的中年乡绅,以及他脸上的无奈,庆安心中没有丝毫意外。 他眯了眯眼睛,随后不甚在意的举起了一杯好酒。 至此,宴席正式开始。 酒杯觥筹交错。 饭过半晌,庆烈放下筷子,忽然咧嘴笑道:“你张叔叔家里有位姑娘,名曰幼仪,小你一岁,容貌颜丽不说,才学更是无双,琴棋书画也都信手捏来,就算是在遥远的扬州,也很有名……” 张幼仪?庆安叹了口气,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 十年前,也就是他十岁,张幼仪九岁的时候,庆家和张家便定了娃娃亲,彩礼什么的都走完了…… 但问题是,这位女子九岁以后的人生简直是开了大挂…… 十三岁前往扬州求学,凭借一篇《辽州远》写尽边疆苍凉,遂拜入白鹿学院,十四岁成名于芝兰诗会,作诗三篇,名动扬州,十七岁进献韬略,亲手助推开挖一条从京都到余杭的运河。 今年十九岁,张幼仪即将从白鹿学院毕业,有消息称,无论是京都还是遥远的边疆,无论是镇邪司还是军队,都向她抛出了人人向往的橄榄枝。 所以这种女子,按照常识去推理,明显是不会嫁给自己一位边疆小镇的“公子爷”,不说扬州,单这辽州,就有很多豪门前去提亲,远比庆氏有名。 怪不得张文峰一脸无奈,笑容勉强,毕竟姑娘即将要嫁给自己这么一个仅仅只是大户人家,称不上豪门的人家。 但问题是……他这几年因为这桩婚姻,早就不和庆家往来,今日却主动迎接自己。 难道是…… 庆安眼神微动,暗中冷笑。 这张文峰,是来退婚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戏码难道要在我身上重演了? 虽然这段被强制安排的婚姻本来就不应该出现,但如果要是被人退婚了……会很尴尬的…… 庆安饮了口酒,眼神转动。 倒不如,我主动出手,趁着对方还没有说出口,堵住对方,说出退婚。 只要我占据主动地位,我就不会尴尬的处于被动的“退婚流”局面当中。 何况,对于这位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的女孩子,自己确实也没有任何兴趣。 也是个向往甜甜的、纯洁的恋爱的男孩……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张文峰的脸色,发现后者在听完老爹的一番话后,脸色变了几分…… 果然!这是要退婚了!庆安抢在张文峰开口前,立马就轻咳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目光。 接着,他声音平缓道:“幼仪这些年的名声,我即使身处镇邪司也略有耳闻……” 庆安整理了一下语言,既有解脱又有无奈的继续道:“但婚姻实乃大事,我不想草听父母之意,此刻张叔叔也在,所以我就把话说清楚了…… ……这婚,退了吧。” 声音虽然轻,但却带着一股无法拒绝的威严。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安稳坐好的庆安,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退婚? 傻了吧! 这么好的女子嫁给你,居然还想拒绝?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懵。 “什么?退婚!” 就在这时,没等庆烈等人反应过来,张文峰忽地站了起来,胡须抖动: “我不同意! 贤侄啊,这婚,不能退!” 庆烈原本听到儿子要退婚,差点没气出脑溢血,这下听到亲家这两句话,连忙表态:“没错!安儿,这婚……” “等一下!” 庆安也忽地站了起来,目光古怪的看向张文峰:“张叔叔,你确定没听错嘛?我说我要退婚。” 张文峰异常肯定的点点头:“我知道,我不退……” 这剧本,不对!庆安倒抽一口凉气,道:“您女儿是张幼仪,诗文惊扬州的张幼仪……求婚者从扬州排到辽州……” 张文峰:“对,我也知道,但我不退婚。” 庆安尝试劝道:“要不还是退了吧,你不退我挺尴尬的。” “……” 张文峰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坐回了酒桌上,叹道:“孩子,事到如今我话就直说了,我其实是想退婚的。 毕竟,幼仪的前程肯定不能被一位纨绔子弟限制了,而且你家只是镇上的大户,你爹也不争气……” “咳咳咳!” 庆烈猛的咳嗽两声,心道这张文峰怎么回事……骂自己儿子就骂自己儿子,这拐弯抹角的骂我算怎么一回事儿? 当年难道不是你求着我说要两家联姻的嘛? “那既然这样,张叔叔为何不同意退婚?” 庆安揉了揉下巴,随后想到了一个答案,语气不停顿的道:“难道是张幼仪不让你退婚?” 张文峰愣了一下,随后面露苦笑道:“庆贤侄猜的没错,正是幼仪极力劝阻不让我退婚,否则就要彻底割断与我张家的联系……” 说白了,就是这张家现在全指望张幼仪,所以她要是不让退婚的话,这张家的家主,只能憋屈的承认婚事。 但问题是,她张幼仪放着好好的豪门大小姐不做,回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和我成婚是为了什么? 别告诉我是爱情……爱他奶奶个麻花情,连见都没见过几面……庆安也叹了口气道:“张叔叔,我知道你有苦衷,但这婚……” “好了贤侄,我家里还有事,先行告辞,这件事情,你等到幼仪从扬州回来亲自和她说吧!” 张文峰一听又要退婚,不敢继续停留,赶紧起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文峰兄?安儿顽劣,别和他一般见识。” 庆烈和陈洁莲见状,瞪了庆安一眼,随后起身相送。 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庆安和二叔庆松…… 啊这……直接走了? 庆安无语。 不过,张文峰倒是没说错,婚姻大事,还是要当面和张幼仪说比较好…… 那就等到这位张家大小姐回到尘镇,我再亲自上门退婚。 “安儿,那张家小女其实长得很漂亮。” 二叔见四下无人,没个正形的嘿嘿笑道。 “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 庆安眯了眯眼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对了二叔,一会儿吃完饭,你陪我到街上买两个换米的人。” 二叔端起一杯酒笑道:“买他作甚?发善心不是这么发的,施粥就好了,那些人买不完的。” 庆安端起一杯酒,没喝,目光深深的看了眼二叔,随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在镇邪司学了个咒法……” 事到如今,只能把金睛术推给北荒镇邪司了,反正二叔当年去的也是拒北城,没有接触过北荒镇邪司的咒术。 通过金睛术找到隐藏在人群中的妖,随后以买来为借口,将妖骗到庆府内,接着进行围捕! “哦?你这个术法,可是萨满巫术?” 二叔笑问。 “不是……” 庆安道:“是一门能够辨别妖邪的术法。” 辨别妖邪?嘴里砸吧着这四个字,常年习武的庆松瞬间品出来了庆安话中意思。 “你是说……”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没错,那条街上有妖。” 庆安放下酒杯,声音不疾不徐很是平稳:“而且粗略看去,不少于五只……” “五只!” 啪的一声!庆松手中的酒杯碎了。 第四章 关门!猎妖! 吃过饭后,二叔出门去准备叫两个护院陪行,提高保险率,庆安则是微微闭上了眼睛,心神沉寂。 脑海中,那副画作经过一夜勾勒,已然是显现出来,不再是之前那张“天宫斩妖猴”,而是全新的内容。 墨色天空下,细密条纹勾勒出的火焰从云巅坠落,但这天上不止有火焰,还有狂风暴雨,席卷着巍峨的山川大地。 而在这山川之中,狂袭的雨幕之下,沐浴着一座淹没的城镇,上方沉重压抑的云中,一只威武的神龙,正驾驭雷光怒视镇内百姓。 百姓臣服,哀嚎,痛哭,双手合十祈祷…… 百姓前方,一位相貌威武的将军,双手持剑,眼中含泪站在城门上。 而这位将军的剑下,赫然跪着一位赤膊孩子,并且从两人的相貌可以得知,这少年正是他的儿子。 那孩子浑身缭绕火焰,目光不甘,表情倔强,上下牙关紧紧咬在一起,口齿间迸发血液。 神龙怒号,将军持剑挥向亲生骨肉,少年不卑不亢,目光中仿佛有着无穷火焰,生生不息! 这一副!庆安神色微动,应该是——“斩子平龙怒!” 杀掉亲子祭天,以平息神龙的怒火,挽救镇内处于洪水滔天中的百姓们。 这孩子究竟做了什么惊骇的事情? 竟然惹得神龙惊怒! 亲父执剑杀戮! 庆安遍览画作,但除了神龙眼含愤怒,将军眼含不舍以外,却没有找到别的蛛丝马迹。 就像是第一幅画作“天宫斩妖猴”那样,只描绘了一个结果,却并不知道过程。 “嗯,不知道这孩子的结局是被父亲斩杀,还是另有机缘。” 庆安摸了摸下巴。 “看来,还是要尽快获得气血,不知道杀妖物能不能获得启动画作的气血。” “如果能启动画作的话……不知道这次会给什么奖励,第一幅画抽取了金睛术,第二幅画如果能给个修炼法门就好了。” 想到这里,庆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真的,他其实很不想接触这些事情,什么妖不妖的,自己关上大门,就是两个世界…… 只要不耽误他混吃等死,百年以后,他就是一堆骨头,随便你妖怪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些妖已经逼到了门前,就在那条街上,随时准备吃人。 说白了,就是自己即使想关上门过日子,混吃等死当废物,这些妖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 毕竟庆府,里边的人其实是很多的,而且个个都比饥荒年代里的百姓们白胖,对于妖来说,肯定很好吃。 这就很无奈……也很被动…… 所以为了防止早上起来,庆府某某变成了妖怪的甜点。 庆安只能在这些妖还没上门之前,提前将其清理掉。 以避免出现任何意外让自己不能安稳的当个“废物”…… 都是被迫的啊……你说说你们躲在山里边多好,我难道还能无聊到上山上打你们玩儿? 庆安揉着因为昨天晚上斩了一刀,导致还有些发酸的肩膀走了出来。 刚走出门,就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二人刚送完张文峰回到院子里。 庆烈身材魁梧,相貌也是仪表堂堂,陈莲洁容貌温婉,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发福。 “那张幼仪的事情,我其实早就和张文峰说过了……” 父亲笑呵呵道:“我说你配不上他们家张幼仪,当时他和我说的这番话也是如此,那张幼仪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蒙汗药,死活不同意退掉这桩婚事。”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这样也好,那张幼仪是个大才,日后可以将庆家放心的交给你,我也能早日过上闲散生活。” 说到这里,庆烈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漏出了笑容……当初将自己亲儿子扔进镇邪司那种地方,就是为了让他早早的能够担起责任,好让自己提前退休。 妈耶,在村里边弄块地天天钓鱼的日子,不远了……庆烈欣慰的拍了拍庆安的肩膀。 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事实证明,咸鱼这件事情,是遗传。 为了防止二老担忧,庆安没有讲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而是闲聊了几句家常,接着就到前院找到了刚刚选好打手的二叔。 “王大,王二,见过少爷。” 二叔拉着两位牛高马大的护院走过来道。 “少爷好!” 王大王二异口同声道。 “三年前你离家的时候,我从当地的帮派里挑选了一些人组成了护院队,这两兄弟,是咱们护院队里最强的人,两人联手,能降服一头几百公斤的野牛。” 庆松解释道。 在刚才,他已经说明了今天要去做的事情。 抓妖。 “不错,这身板可以。” 庆安点点头:“今天就要辛苦两位了,一人二两银子当做奖金。” “给少爷办事儿,不谈辛苦!” 两兄弟面露激动,不愧是庆家的少爷,出手就是阔绰。 庆安摆摆手,拿出了四两银子各自分好。 借过钱,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发誓,一会儿抓妖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让少爷受到一点伤害。 当然,这么想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两人对于这位少爷的财力很相信,但实力嘛,就呵呵了…… 虽然听说是镇邪司出来的,但这种处尊养优的人,见到妖怪恐怕会吓得哭出来,和他们这些从小在街头摸爬滚打的人比不了。 对于这两人的小心思,庆安其实也心知肚明。 不过,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身份决定了眼界,等到自己显示出实力以后,相信这两人会更加的忠心于庆家。 “走吧,随我上街。” 庆安挥手,带着两名护卫和二叔庆松出门,没有乘坐马车,一切低调从简。 一路来到长街上,庆安望着一片惨象的街道,叹了口气,不堪的世道啊…… 他摇摇头,随后,带着三人坐在了一家酒肆前,要了整整四大碗烈酒。 喝酒前,庆安笑着看向那两位兄弟,道:“二位王家小哥,以前抓过妖嘛?” 王大饮了口酒道:“见过,没抓过,以前我们帮主夫人就是狐狸精变的,我们帮主被吸成了人干,后来衙门来人才解决……” 帮派出事还要衙门解决,黑帮找警察劝架? 庆安扯了扯嘴角,道:“见过就好,一会儿你们跟着我,把妖怪买回府上关起来,中途不要惊讶,也不要害怕……” 二叔庆松闻言,神情有些诧异,道:“安儿,叔冒昧的问一句,为何要买回府上?直接在街上杀了不好嘛?还能敲山震虎……” 庆安摇摇头,道:“如果在街上杀妖,恐怕不是敲山震虎,而是把我们庆府推到风口浪尖上,届时各种麻烦事就会层出不穷……” 二叔琢磨了一下这番话,接着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还是你想的长远……我听你的。” 确实,当街抓妖虽然能震慑宵小,但也传递出了我庆府要和妖怪作对的新号,届时麻烦肯定不会少了。 “放心好了二叔,一切都在侄儿的掌控中。” 庆安笑了笑,端起烈酒:“干了这碗酒壮胆,希望两位兄弟一会儿遇见妖怪不会露怯。” “好!”王大王二同时饮干了杯中酒!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刚才庆安短短一番话,以及随后抬起烈酒的动作,已经开始让他们产生了认同的心里。 这个公子哥,胸有大才! 喝酒的期间,庆安有一个没人发现的小动作,那就是伸手轻轻触碰眼窍,打开了金睛术,将整条长街遍览了一遍。 “一、二、三、四……” 庆安眯了眯眼睛,接着放下酒碗站起身,领着众人走出酒肆。 长街破落,到处都是哀求和痛苦的声音,过去繁华的街道现在满目疮痍,有人乞讨,有人卖身,有人等死,有人怒骂…… 人间的众生相,倒映出了乱世悲凉。 庆安看似随意的走过去,目光放在了其中一张草席上,那上面跪着一位女子,虽然脸上有些肮脏的泥土,但可以看到相貌非常不错。 蛇精……庆安点点头,伸手在女子脸上摸了摸一把,笑道:“拿五两银子来,这个,本少爷要了。” 那少女正一脸呆滞的看着街上行人,忽然间听到有人要买走自己,顿时脸色一喜:“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庆安点点头,看了眼身后的三人,接着脸不红心不跳将女子交给了王大看管。 后者心里咯噔一下!但对上了自家少爷那冷静的目光,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少爷说了要冷静,我王大必不可能丢脸。 对于王大的表现,庆安表示很满意,随后继续往前,走到了下一个摊位上。 鼠妖……两个暂时够了,多了恐怕二叔对付不来,还容易伤到庆府的家仆。 庆安看向眼前跪在地上一脸茫然的瘦弱男子,轻声道:“这个男子体格不错,买下来扫院子,给五两银子。” 庆松掏出五两银子,上前一把拽起男子,将其带走。 “回府。” 庆安转身,和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四个人心照不宣的带着往庆府走去。 两只妖怪大眼瞪小眼,自然也互相认出了彼此的身份,心道这公子爷命也太不好了……居然同时买了两只妖。 嗯,看起来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今天运气不错,等进入里边后,可以好好享用一番了。 两只妖抱着这种心思,被一路领进了庆府大院,穿过一道道大门来到一处偏院。 这里荒芜破旧,只有一座不大的柴房,门扉禁掩,不知道里边有什么。 怎么来到了这里?正在两只妖怪心中惊异之时,庆安已经抢先一步走进了柴房。 接着,他的声音飘出:“让那女子进来,与我庆府签订卖身契。” 要在这里签卖身契?蛇精狐疑的看了眼周围,发现就是简单的院子。 难道被发现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定了,如果真被发现了,怎么会被领到这里来? 庆府的人又不是傻子…… 哼! 我倒要看看这公子哥耍的什么花招! 蛇精缓步走向柴房,在背对众人的时候,一条猩红的分叉舌头吐出口,舔了舔嘴唇。 “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味道一定很棒……” 第五章 奖励功法 柴房阴暗,空间狭小,两侧挂着动物的毛皮和干柴。 蛇精瞳孔幽绿,刺透了昏暗的光线,落在了墙壁下、那位背对着它,正在低头擦拭什么东西的青年身上。 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人妖殊途,它肯定已经心动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句诗用在此人身上恰好合适。 可惜,这么好的皮囊就要毁在本小姐嘴上了。 下辈子…… 别在这么倒霉了。 蛇精伸出腥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刚要迈步向前杀人饮血,忽然看到那位背对自己的公子缓缓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还转过身看向了自己。 好帅…… 不对! 他手中拿的是什么? 蛇精目光向下,顿时悚然一惊! 这公子手中赫然拿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朴刀。 不好!这是要杀我! 蛇精心中惊恐,立马想明白了一切,转身就要逃出柴房。 但就在这时,只见那公子哥面带笑容,开口轻声吐出两个字。 “关门!” 砰! 门外,一股磅礴的法力席卷,瞬间就将柴房的大门紧紧合拢了上。 狭小的空间被封闭! 只剩下一人一妖! “找死!” 蛇精见到此幕,已然知道自己逃跑的可能不大,浑身抖动起来,脱掉衣服,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胴体。 但,这只是它披着的皮! 庆安面色冷静,嘴角始终挂着笑意,没有立马出刀,就这么静静等待蛇精化形。 撕拉! 人皮被布满鳞片的大手扯开,皮囊下是一条人身蛇尾体表遍布花纹的蛇妖! 它瞳孔幽绿,体表花纹略微有些浅淡。 “修行不过五十年,也敢下山吃人?” 庆安不屑地道。 辩妖是镇邪司的一门必修课程,三年内他虽然武艺不精,修炼没有天赋,但这些知识类的课程可是一门都没落下! 蛇妖……五十年成分,瞳幽绿,体纹淡。 虽然自己很弱。 但起码体内也有一钧法力,一刀能切断一只野狼。 杀这妖,足够了。 “五十年杀你足够了!” 蛇妖那恐怖狰狞的妖类脸庞上爆发出了女子的清脆声音,显得异常诡异骇人! 庆安笑了笑,缓缓抬起朴刀:“你可以试试。” 嗖! 蛇妖不再废话,起身就扑了上来,双手凝出了黑长的指甲,尖刀般刺出! 俊美的青年缓缓后退一步,一手持刀,一手轻轻敲击了自己的眼窍…… 顿时,柴房内有两道金光乍现,刺破了幽暗,落在那蛇妖身上! 下一刻,蛇妖的神识中忽然出现了一只擎天巨猿。 这巨猿浑身金黄,双腿恍若山峰,手持万丈金棍,正目光戏谑的看向它,仿佛是在思考要不要拍死这只虫子。 “这是!妖王的气息!!!” 蛇妖眼神一顿,感受到了这巨猿散发出来的威压,整个妖立马就慌了。 这一棍子下来,我估计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怖! 恐惧! 我就是一只五十年道行的小蛇妖。 犯得着您找妖王来压我吗? 我配吗? 让我祖宗来了都不配啊!! 我还是个孩子啊…… 蛇妖心中苦涩,在妖王的威压下,体内的妖力也运转不起来,飞在半空中的身影忽然跌落在地。 哗啦—— 蛇妖的身躯撞碎在了地面上的干柴,溅起了成堆灰尘。 落在地上的蛇妖没有立马起身,而是连忙向自己神识当中的妖王跪拜。 “大王饶命!” “大王饶命!” “大王饶命!” 蛇妖跪在地上不分场合的磕起了头,口中喃喃自语,磕的鲜血淋漓,只为祈求原谅,不要一棍子拍死自己。 庆安见此,不免有些诧异。 虽然《金睛术》不仅能看穿妖物的伪装,还能震慑妖物。 但他没想到震慑的效果居然这么强? 直接不用动手,妖怪就跪了? 嗯…… 不对, 肯定是这蛇妖太弱了…… 如果是大妖的话,估计站在原地驱动妖力就能杀了我,根本不会亲自动手。 对了,没错,这门金睛术断然不会太强,估计也就能欺负这种小妖怪。 不能骄傲,不能膨胀,外面很危险…… 庆安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同时小心翼翼的接近了状若癫狂的蛇妖,尝试着提起刀,瞄准脖颈灌注法力,用劲一斩! 噗嗤! 一颗带着鳞片的狰狞头颅被斩了下来,蛇妖的躯体抖了抖,随后栽倒在地,鲜血一股一股涌了出来。 蛇妖身陨! 庆安甩了甩刀上的血液,一大团外人看不见的气血从妖尸上飞了出来,涌入到了庆安的脑海当中,将画作浸透,染上色彩。 但,只浸透了一半,还剩下一半仍然处在墨色当中。 “只染了一半?难道是气血不足?” 庆安摸了摸下巴,随后拎着蛇妖的脑袋打开了房门,一把扔进了院子里。 “你这人类的心肠可真歹毒!” 那鼠妖不知何时已经被二叔给降服,正由两个护院压在地面上。 外表早就显出了原形,是一只肥硕的大灰耗子。 “我心肠就算是再歹毒,也没有你们食人肉披人皮来的歹毒……” 庆安冷笑一声,抄起朴刀几步上前,浑身法力一抖,刀光一闪,又是一颗鼠头落地。 好刀法! 不愧是少爷! 王大王二直面了庆安这一刀,顿时心中惊叹。 这一刀开始平平无奇,是实则势大力沉,没有十年功力根本练不出来! 果然,公子爷,胸有大才! 不知不觉间,此前他们对于庆安的刻板印象,已经在这一刀下消失无踪。 “痛快!” 二叔庆松在一旁大笑道:“这三年你在镇邪司果然没有浪费时间,不仅单独搏杀了蛇妖,刚才斩鼠妖这刀也很有水准。” “都是二叔提前降服了妖怪,我才这么轻松。” 庆安谦虚客气道。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大团的气血再次涌入体内,将之前没有颜色的地方再次填充。 庆安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看到脑海中的画作有了活动之感。 他立马摆摆手道:“王大王二,你们二人将这里收拾了,不要向任何人声张,尸体和脑袋藏起来,等到半夜你二人亲自将其处理了,扔的越远越好。” 说完,他将手中的朴刀放在一边,快步离开了偏院,一路躲着仆人回到房间内。 关好房间门窗,庆安这才放心的沉寂心神。 那副“斩子平龙怒”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在他心神沉寂的瞬间,就开始动了过来。 雨幕如珠子,噼里啪啦拍打着阁楼,狂风从海边袭来,卷动风帆猎猎作响! 洪水滔天逆卷,无数百姓在其中挣扎求生。 神龙目光宛如带着雷电,盛怒的看着身下一切,呼吸间搅动乌云,每一根龙须有百米长,庞大的身躯遮盖了日月! 神龙目光所及之处,威武的将军双手持剑,眼中含泪,高声道:“我今日当着陈塘关百姓的面前亲手斩杀孽子,不知道龙王可否让我陈塘关一条生路?” 轰隆—— 雷霆炸响! 天地间传来一道仿佛来自亘古的声音。 “斩!!!!” 这是那只神龙的声音! 他同意这将军杀子谢罪! 庆安神色一冷。 这根本不是神龙,这是一尊漠视生命的妖龙! 城楼上的将军听到了这个“斩”字,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孽子!你可知罪!” 他厉声喝问。 “我没有错!” 孩子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成熟,带着稚气,却有着倔强不服输之感! “抽我儿龙筋,扒我儿龙皮,你还敢说没错!” 龙王怒极,天空上闪电垂落! “你那龙子为祸一方,每日都要岸上百姓送上童男童女,死有余辜!” 缭绕着火焰的孩子抬起头,嘴角带着那抹倔强的笑:“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仅要抽它的龙筋,拔它的皮,我还要将他的血肉分食给岸上百姓,烹煮龙尾龙须!” “大胆!竟敢口出狂言!斩了他!” 龙王怒吼起来,天地间的雷霆更盛,洪水更加凶猛。 一时间,百姓死伤无数。 将军见到眼前惨状,最终无力的长叹一声。 百姓和骨肉,他只必须要舍弃一个。 “儿啊,百姓命苦,你多担待,下辈子投胎,找个好人家。” 他哀叹道,手中长剑斩过,将那倔强不屈的孩子授首。 咕噜噜—— 头颅在城墙上滚动,将军缓缓闭上双眼,长剑回首抹过自己的脖颈。 “我李靖一生,无愧于陈塘关百姓!” 鲜血喷涌! 头颅瞬间化作一缕黑烟! 云巅之上,妖龙发出了畅快嚣张的笑声。 仿佛只有这一幕幕人间惨剧,才能抵消它的怒火。 雷声轰鸣,在笑声中肆无忌惮的扫向镇内每一栋建筑。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色彩纷纷褪去。 新的画作正在逐渐生成。 庆安缓缓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悲凉。 虽然是站在上帝视角看画中人,但他却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孩子的委屈。 做了好事却要受罚? 为了所谓的大义,就要执剑斩杀自己亲生儿子…… 为何不敢执剑斩向那只妖龙? 就算是死在半路,也好过杀了自己儿子再杀自己,一点也不反抗。 庆安冷笑,他虽然咸鱼,但他知道“道理”不是这样的…… 面对恶人不应该屈服,而是要想办法打在恶人的软肋上,抗争永远好过妥协。 最起码,也要有所作为,不能这么憋屈的屈服。 而且,从那将军死后,妖龙的行径来看,它并没有如约放过关内百姓。 寄托希望于强者的怜悯和不切实际的口头约定,真不知道这位将军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庆安深吸一口气,经过了连续两幅画作的洗礼,他现在更加期待第三幅画作,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了。 再一次闭上眼睛,那副空白的画作下方,一团火红色的光源比较正静静悬浮着。 即使没有直接接触,庆安也能感觉到这光源蕴藏的威力,仿佛让人置身在火山之下。 他心中微动,光源的信息立马显现在眼前。 “小爷我叫李咤,三岁杀妖,六岁除魔,七岁半于东海屠龙,后被父亲斩于剑下,享年八岁,留下一缕精魂于此,传小爷临死所创一门功法,小爷没什么愿望,就是以后遇见龙族,给爷往死里打。” 伴随着声音,那团光源缓缓飘进了庆安的丹田之中,显现出了一门颜色赤红的功法。 “道火真经!” 第六章 我悟了!但我没秃 随着功法显现出来,丹田中忽然有一丝丝火热之意升起。 紧接着,种种玄妙的法门冲刷进庆安的脑海当中。 能直接将功法传授到记忆当中? 庆安双眼微瞪。 醍醐灌顶术! 能忽略人之愚钝直接将知识烙印在脑海当中! 这可是传说中藏在大衍镇邪司总部的秘术啊,就连北玄镇邪司的高层都无人习得…… 这画本果然是玄妙无比,居然能使用醍醐灌顶之术。 “呼……” 庆安深吸一口,随后缓缓吐出心肺间的热流。 “道火真经”不愧是那李吒七岁成名的功法,功法传授仅刹那,就让他仿佛坐在了一座淬火的巨大神像面前,周身无不火热滚烫。 片刻后,庆安心神归一,内视体内,发现丹田之处,已然存在了一团朱红火焰。 随着他诵读心决,火焰分出道道火流在体内经脉运行,易经伐髓,向上走入天鼎穴,分化三花,最后向下归于丹田,完成了一个周天,体内法力增长一丝。 效果还不错,而且附带有火焰灼烧…… 庆安对于“道火真经”十分满意。 并且,这真经是心决,主要时常在心中诵读便可运行那团朱红色火焰。 非常方便。 再次走出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日光肆意飘洒,将丰镇染得一片金黄灿烂。 由于脑中的第三幅画作还在酝酿的过程中,所以他也不着急杀妖,倒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享受一下夜晚的宁静。 不过,在此之前……应该让这庆府外面彻底安静了。 庆安眼神微冷。 实力增长让他的想法变得更多,也更加大胆。 走出院子,迎面碰上了自己的老爹正在跟府上的老管家下棋,两个人杀的难分难解,混然没有主仆之分。 老爹庆烈更是因为输了一子,不顾形象的嚷嚷着要悔棋。 庆安见此一幕,立马换上了一张笑脸,走过去给老爹捶捶肩膀。 毕竟这不是便宜老爹,而是养了自己十八年的亲人。 乌鸦都知道反哺,更别提自己一位前世后世加在一起三十来岁的人了…… 给老爹捶肩膀期间,庆安也端详了一下棋局。 老爹执白棋,以手为主,管家执黑棋,以攻为主。 棋盘上的局势很明朗,黑棋已经连成一条龙,白棋根本聚不齐气势来,也就无法下出一手斩龙台。 也难怪老爹暴跳如雷了。 这输的可不是一手半手的…… 庆安在一旁看了看,最后实在是忍不住老爹的菜,直接撸起袖子亲自上场。 半刻钟后。 他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棋局,无奈的叹了口气。 特娘的,太难了。 在自己即将一步输棋的时候。 庆安沉默的抬起头,盯着老管家,然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随后。老管家原本落下的棋子就恰好忽然间一偏,落在了另一个格子上,“巧妙”的避开了绝杀场面…… 庆安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厮杀。 终于在一刻钟结束的时候,依靠自己“精湛”的棋艺下赢了老管家。 “少爷的棋艺真是越发厉害了!” 老管家脸不红心不跳的夸赞。 “哪里哪里,棋逢对手。” 庆安摆摆手,站起身和老爹打了声招呼,随后离开了院子。 …… 在训练护院的偏远里找到二叔,庆安如实告知了自己的想法。 庆松正在练刀,十钧法力加身,让他的刀法宛如猛虎下山一般凶猛。 他听完庆安的想法后,一愣,表情诧异:“安儿,我知道你想法多,但你确定这么做不会给府里的人带来危险吗?” “不会的,妖又不知道咱们的计划,只要趁着夜黑风高全抓起来就行。” 庆安笑了笑,按照外面那些妖怪的道行,只要他用出金睛术,保证个个都吓破胆,一抓一个准。 至于那处地牢,则是庆府早年关押不听话的仆人所建的,环境好不好不知道,但地牢肯定足够结实。 没错,庆安的想法就是,把这些披着人皮的妖都买回来关进地牢,这样,自己只需要进入地牢挨个斩杀就好了。 “二叔还是有一点不解。” 庆松斟酌问道:“为何不直接杀了?还要将其关起来。” “一起杀,流的血太多了……” 庆安舒展了一下筋骨,缓缓道:“血太多,狼就会循着腥味找过来,庆府行事,低调为先。” “还是你想得周到。” 庆松放下自己的阔刀,看了眼天色,道:“先吃晚饭,吃饱了我带着王家俩兄弟去抓,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位置就好。” “不,我也出手。” 庆安摇头,他准备试试自己刚获得的功法。 “那怎么能行!” 二叔一听这话,不悦道:“你记住你的身份,庆府少爷,未来的族长,让你杀妖可以,但让你们亲自动手抓妖,二叔心里过意不去,外一遇见老妖再伤到了,更没法交代。” “我挺厉害的……” 庆安试图辩解。 自己的“道火真经”,应该能和妖怪拼几刀,再配合金睛术,估计大概能单挑一只百年的老妖怪。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你负责找妖,二叔出手抓妖。” 庆松不耐烦的摆摆手。 他也是护犊子心切,毕竟晚上抓妖可不比下午那阵,有三个人在一旁照应,能够留下充分的时间给庆安练手…… 而晚上抓妖,情况瞬息万变,且地界开阔,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自己肯定照顾不来。 虽然庆安在镇邪司锻炼了三年,但体内的法力不足自己十分之一。 “……” 庆安见到二叔这么热切,颇有种你不让我出手,今天我就抱你大腿哭的感觉,心中思量起来……二叔也是好心,怕我受伤,并且抓妖这件事对于二叔这种强者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非常简单吧…… 于是,他松了口道:“好吧,那我就在一旁为二叔掠阵。” “这就对了,出苦力的差事让二叔来。” 庆松这才笑了起来。 …… 因为夜晚才能动手抓妖,所以下午的时候,庆安决定修炼一下,诶不对,咸鱼一下。 于是他端了一碗茶水,一盘搞点,一份水鬼,坐在躺椅上安稳的闭上了双眼。 午后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外加上由于修炼了“道火真经”,导致他的体内也有一股热流激荡肺腑,里外作用之下。 蒸桑拿一样的感觉。 实在是……太舒服了…… 庆安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让自己咸鱼的更加彻底。 以前在镇邪司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练刀,中午只有半个时辰吃饭,随后就是各种杀妖杀鬼课程。 一累就累了三年啊…… 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嘛! 人不咸鱼枉少年。 庆安美滋滋的端起了茶水,喝一口。 妈耶,凉了。 问题不大,体内法力微微转动,在“道火真经”的影响下,一双手掌迅速变得发烫。 茶水就这么热了起来。 真他喵的惬意啊……庆安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如果不是外面的世道混乱,妖怪都逼到的自己家门口,他肯定会选择在庆府里渡过自己咸鱼的一生。 那还用像现在一样,辛苦的出去抓妖。 躺着躺着,庆安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一些无聊。 他开始尝试着操控体内的“火焰”,并让其从体表激发出去,这样的话,自己就能当一个人形自走喷火器了。 不过,这种尝试是徒劳的,因为法力才堪堪一钧,所以火焰根本没有足够的法力支撑从体表激发出来。 但庆安是个不信邪的人…… 就算是不能喷出来,也应该能让身体部位得到增强吧。 庆安低头看了眼,然后默默的开始努力。 用法力推动丹田内的火焰,将其汇聚在一根倔强的能弯曲能笔直的身体部位之上。 终于,那个零部件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开始燃烧起来! 庆安面露激动的抬起了大腿。 那上面。 一根腿毛倔强的屹立着,又直又硬,好像漫画里边呆毛少女的呆毛。 并且,还燃烧着熊熊火焰。 妈耶…… 一钧法力配合一团丹田火焰,能够获得火焰腿毛一根。 这是个好的开始。 庆安满意的扑灭了那根腿毛上的火焰,继续努力,从腿毛换成下一个部件。 片刻后,他的中指燃烧起了火焰…… 用来点烟效果肯定不错,庆安端详着自己完美无瑕的中指,然后尝试着把其余四个手指头合拢起来,对着天空竖起带着火焰的中指。 嘲讽效果也是满分。 不错,更好了,继续尝试。 小半个刻钟后,庆安默默拍打了两下裤裆…… “基本上外凸的部位都尝试完了……” 庆安缓缓吸了口气。 心念一动。 体内的火焰开始向双眼之间蜂蛹,与此同时,他的手指放在了眼窍之上。 在火焰涌入双眼的瞬间,他敲了下眼窍。 金睛术! 丹田火! 呼啦—— 沐浴着金光的双眼顿时点燃,瞳孔中四周有火焰肆意奔腾,金光配上朱红火焰,让原本没有杀伤力的金睛术,充满了炽热的气息。 庆安用沐浴着火焰和金光的双眼凝视着手中的杯子。 这陶瓷烤制的杯子,在他的目光中逐渐发黑变形,扭曲融化。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堆焦炭…… 庆安见状,心中一片平静,并缓缓闭上了眼睛,将体内的法力和火焰安歇下去。 再次睁开眼睛,他的双眼除了帅气以外便什么都没有了,平平无奇。 “这招……” 他喃喃自语:“就叫火眼金睛吧……” 第七章 抓妖的艺术 吃过晚饭,月上枝头,西风带着几分落寞的萧瑟,卷动庭前的枯黄草叶。 庆安领着庆松、以及王氏两兄弟出了门。 美其名曰去找乐子…… 丰镇虽然苦,但过了长街走向县衙的那边,还是能依稀瞥见一丝奢靡的气息,酒楼,青楼,赌场,一应俱全。 当然了,庆安出门并没有拐向县衙门,而是直接领着三人在胡同里换上一身黑衣,随后趁着夜色在镇子里无声奔跑。 跑了一段距离,庆安眼中忽然金光一闪,随后停下脚步,伸手一指:“这家有妖!” “得嘞!” 二叔立马拎着阔刀冲了进去。 房间内。 一只猫妖正要张开爪子害人性命,住在房间里的一家三口瑟瑟发抖,就在他们绝望之时,忽然间房门被人一脚瞪开! 猫妖骇然转身,迎接它的,是一把闪烁寒芒的阔刀! 片刻后。 庆松在一家人的感恩戴德中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只麻袋,将其丢给王大。 麻袋里,那只猫妖赫然被捆成了粽子,手筋脚筋全都挑断,嘴里还塞着破布。 “刚想吃人,让我抓了。” 庆松笑了笑。 “这是第一只。” 庆安点点头,领着三人继续行动起来。 今夜,注定是那些混进丰镇的妖怪的噩梦…… 很快赶到下一条巷子,庆安拿眼一扫,没有见到妖怪,四人快速离去。 两刻钟后,庆安再次停下脚步。 二叔立马心领神会的走了进去。 第二只妖怪,是一只蝎子精,正趴在墙角偷窥房间里的女子,嘴角流出来了恶心的涎水。 庆松小心翼翼接近过去,一刀劈了下去。 小半个时辰后。 王大后背多了一个新的麻袋。 而直到他们抓妖离去,那房间里的女子都丝毫没有察觉。 梳妆打扮,今夜的她要去见心爱的书生 有种蝙蝠侠感觉……庆安自娱自乐的笑了笑。 他想起前世经典场景,蝙蝠侠笑着说“我的超能力就是有钱” 嗯…… 其实的我的天赋也是有钱。 真朴实啊。 庆安领着三人继续疾驰在庆府周围的街道上。 就这么,他们四人一直抓到丑时三刻,夜色变得稀薄,这才停了下来。 一共抓到了五只妖怪,包括但不限于“蝎子”“蛇”“野狗”等等,修为普遍都不深,最高的一个才三十五年,连今天下午斩的蛇妖都赶不上。 五只妖怪,应该够我觉醒下一张画作的了…… 并且,庆府周边的妖怪也都清理干净。 嗯,这回可以回去咸鱼几天了…… 庆安满意的看了眼扛着妖怪的王大和王二。 二叔的刀法很巧妙,将这些妖怪打晕后吧筋膜全都挑断,同时嘴里塞好破布,能够防止妖怪逃跑或者嚎叫。 “安儿,你在镇邪司学的术法果然好用,以前二叔我抓妖,除非提前请大仙附身,否则都要在妖怪害完人才能动手。” 庆松走在街上感慨道。 侦测妖怪的手段,一直以来都是朝廷和镇邪司专属,他们这些人外界修炼者,除非借用外力,否则空有一身武力,根本辨别不出来穿着人皮的妖。 当然, 除非是法力修为高到一定境界,能够外放感知妖气,或者天生鼻子灵敏的人,要不寻常武者想要抓妖,只能依靠蛛丝马迹一步步推论。 说白了,庆安的金睛术就像是看悬疑漫画的时候,有人在上面画了一个圈说,这个人就是凶手…… 对于那些喜欢悬疑惊悚感的观众来说,就是恶心给恶心他妈开门,恶心到家了。 抓妖? 根本一点都不悬疑,一晚上抓五个,只需要溜达过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也是二叔的实力强。” 庆安很是谦虚。 四个人一遍闲聊一遍走进了一条归家的胡同。 这里离家也就不到二里地,所以大家也都不着急,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此时的天色虽然暗,但已经能够瞧见微弱的光线…… 巷子里寂静撩人,隐隐有风声鼓动,卷动地面上一片叶子向前飘去。 庆安忽然间不动了…… 其他三人见到他停在了原地,立马也都心有灵犀的停了下来。 二叔庆松更是立马将阔刀抽了出来! “怎么了?” 他轻声问道。 “有古怪……” 庆安低声回道,同时伸手轻轻敲打眼窍。 金睛术开!黑暗的巷子在他的视野当中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庆安不言不语,就这么瞧着那片叶子在风中缓缓飘动…… 叶子飘啊飘的飘到了巷子中段,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从中斩开了一样,“唰”的一下分成两片。 沐浴着金光的双眼中,那里赫然有着一段金丝。 眼神微动,跟随着那段金丝向上,一直到将整条巷子收进眼底…… 庆安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只见这条向前的巷子里,密密麻麻遍布着类似的金丝,阴暗不见光的地方堆着好几具动物和人类混在一起的肉块。 巧了不是…… 家门口遇见妖怪的捕猎场。 庆安无奈道:“二叔,我觉得我们要搬家了,这丰镇好像不是人能待的地方,这妖怪都以巷结网、捕杀人类了,为何县衙的人不管管呢?” 二叔此刻也把感受到了一丝不妙,不过他不知道前边有什么,只嫩顺着庆安的话道:“上个月还有捕快在街上搜妖,维护治安,这个月不知道怎么就没有了,放任妖怪在镇内。” 庆安闻言微微皱眉…… 上个月是七月,捕快还在维护治安,到了这个月八月,就任由妖怪的祸害百姓? 前后才隔了不到一星期…… 这事情,怎么感觉有些蹊跷。 他想了想道:“二叔,最近你可有见过衙门上人?” 庆松点点头道:“见过啊,衙门的黄捕快每天都在赌场耍钱呢,还有李捕快每天也都去添香阁去饮酒……” 说到这里,他气愤的补了一句:“这群领着饷银不干活的混账……” 听着二叔气氛的话语,庆安摸了摸下巴,没有说什么。 虽然还是觉得蹊跷,但还是要先把眼前这个问题处理好再说,其他的事情,留在之后去解决 接着,庆安再次看了眼那条巷子,暗中思量起来。 不用猜,能结出这种网的妖怪一定很强。 估计有百年修行,自己的金睛术很可能会不好用,火眼金睛还没有用过,不知道效果。 还是谨慎点好现在,不适合闹出大动静,等回去练几个月的“道火真经”,激活几幅画作再出来一刀没有痕迹的秒了它。 想到这里,庆安摆摆手,带着三人就要离开巷子绕道走回家…… 但他刚刚转身走一步,就停下了脚步。 然后,很是无奈且被动的叹了一口气。 后面的巷子不知道何时,也被金丝封闭了起来…… 抬起头。 一只身体长出八臂,脸上遍布复眼,躯体密密麻麻都是绒毛的女子,正从房顶上的一根金丝缓缓向下爬行,浑身赤裸。 “好看的男人……好吃……” 它发出了可怖声音。 好看的男人?庆安环视左右,发现二叔和王家兄弟都看向了自己。 他摸了摸鼻子。 不解。 为什么要看向平平无奇的我? 果断忽略到三道略带有幽怨的目光,庆安仔细端详了一眼蜘蛛。 下垂…… 这是庆安的第一个反应,然后他撇过头,看了眼一旁不知何时正直勾勾看着那蛛妖赤身的庆松。 二叔可能喜欢垂的…… 过去他信誓旦旦说不要嫩的,只要老妹妹才能畅谈人生,顺便还能拯救少妇的迷失在生活中的疲惫心灵。 他扯了扯嘴角,尝试着问蛛妖道:“要不井水不犯河水,你抓你的鸟,我走我的路?” 呲—— 回应庆安的,是一股漆黑的毒液,从房顶上房笔直垂落,在黑夜里近乎无形。 显然,蛛妖并不想过多交流,张嘴就是杀招。 庆安眼里不错,忙一横移,悬之又悬的躲过这条毒线。 巷子里的青石地板发出嘶嘶怪向,四人低头一看,青石已经被灼出了一条深达一寸的凹槽! 不难想象,如果落在人身上,定是皮骨俱化。 我本想低调离开,你又何必逼我杀生……庆安看了眼天色。 嗯,快亮天了,必须要尽快解决这只妖魔。 他略一思索,随后体内法力涌动,大团火流涌入眼窍。 接着,庆安抬起头,伸手刚要敲击眼窍,用出下午刚研究出来的“火眼金睛术”,忽然间一双大手就这么突兀的蒙住了他的眼睛…… 庆安:“?” 二叔:“别用你的金眼,这是金线蛛妖,见到金光容易发狂。” 庆安:“??” 还没等他解释,二叔已经拎着那把阔刀冲了上去,体内法力卷动,整个人踩着墙壁笔直向上,刀身在黑夜里划过一道寒光。 当啷—— 刀刃斩过蜘蛛的表皮,但却只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并且,二叔还因为这一刀,冒险处在了被蛛妖近战攻击的范围内。 要遭重! 庆松心中凛然,接着就见到那蛛妖张开大嘴,双臂环抱,似乎要他把拥入怀中…… 与此同时,他耳边响起了歌谣。 声音婉转凄凉,仿佛让人置身在悲戚的梦境当中。 二叔的表情出现了迷茫,惊讶,痛苦等情绪,手中的动作逐渐缓慢下来,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蛛妖。 不好!庆安连忙转身,发现王大和王二也在这歌声当中陷入了迷茫,甚至正在提刀斩向自己的脖颈! 幻术……他微微皱起了眉,随后看向那房顶悬挂在金丝上的蛛妖。 蛛妖也瞪着复眼看向他,嘴里惊奇道:“我这幻术奇妙无比,只有两种人能够破解,一是体内身负强大功法神通,二,天生聋哑之人……” 这妖怪果然机敏,居然能够猜出我身负“道火真经”……庆安不免谨慎小心起来,按照思量起蛛妖的实力。 幻术他在镇邪司学过,一般来说,克制幻术的只能是比该幻术更强大的功法神通。 蛛妖能通过自己没中幻术猜出他的底细。 肯定是有底细的…… 庆安越发谨慎。 然后。 他就听到蛛妖喃喃自语道:“所以这白净俊俏的少年竟然是聋哑之人?吃起来会不会影响味道啊?” 第八章 二叔的往事? 那天夜里,微风有些喧嚣,月光有些寂寞,距离天亮仅有不到半个时辰,金丝蛛妖短暂但同时又漫长的一生结束了…… 在它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庆安深吸一口气。 凭什么聋哑人就会影响味道? 歧视残障人士! 去死吧! 庆安一边心中给自己鼓劲儿,一边没有丝毫底气,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和激动的启动了下午刚练的“火眼金睛”。 希望能好用吧…… 法力涌动,他那一双除了帅以外平平无奇的双眼顷刻间燃烧起了火焰,并且视线迅速聚焦在了蛛妖身上。 然后。 蛛妖就这么见到了一生最灿烂的光景。 看不见的无形之火迅速在它的五脏六腑中蔓延灼烧,脑海中出现了种种玄妙的道家经文,最后定格在一颗巨大的经文前。 “焚!” 作用在神识里的火焰顷刻间将它的经脉修为燃烧的一干二净,随后从内到外,火焰一寸寸点燃肌肤,最终引发全方位的焚烧。 呼啦—— 火焰燃起,巷子里如同白昼一般灿烂无比。 蛛妖心中骇然。 想要用妖力扑灭火焰,却发现这火焰早就将妖力燃烧。 快死了…… 人在死亡之前会反思过去。 妖当然也不例外。 它的脑海中闪过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 如果我说大哥饶命,小女子的腿多够玩,能不能放过我? 估计是不能。 虽然我腿确实够玩…… 等下。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呢? 就在刚刚。 我结束了今天的捕猎任务,准备变回我豆腐西施的模样去磨……卖豆腐,然后那俊俏的公子哥就带着三个仆人走进了我捕猎场。 如果是在之前,我绝对不会在我吃饱了以后动手捕捉任何一个猎物,这是准则,当然也是底线。 但! 他实在太帅了!! 就是你懂吗…… 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如果放走了,我就不配当妖。 于是我就带着羞涩和胆怯,将他留在了这里。 唉。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 蛛妖化作了灰烬。 它临死前的内心回响并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包括庆安。 一段无头无尾的红绳缓缓从半空中落下,留在了地面上…… 巷子里的金丝纷纷燃烧殆尽。 庆安有些好奇的捡起那段红绳,但却发现那东西是无形物质的,自己根本触摸不到。 他心中微动,随后微微闭上眼睛取消了金睛术。 再次睁开眼睛…… 那段红绳不见了。 幻术? 不像是…… 妖怪都死了哪来的幻术。 所以,这丰镇确实是有些蹊跷的地方。 庆安没有去动那段红绳,而是转身去墙上把二叔薅了下来。 其实和他想的一样,在体内那副新画作没有完成的时候,杀了这只蛛妖并不能提供气血。 说白了。 除了那段诡异的红绳,相当于这妖怪的唯一功能就是测试了一下“火眼金睛”的威力。 而这红绳…… 庆安怀疑和最近镇上妖怪肆虐有很大的关系。 甚至说,镇上体内有红绳的妖怪,不止这一只蛛妖…… 不过,这一切目前还只是猜测。 没有任何依据。 算了…… 太麻烦。 庆安将二叔放在地上,这位武夫不知道中了什么幻术,脸上挂着笑容,怎么叫都不醒,他也不会打破幻术的方法…… 王大和王二因为离得远,而且还是间接受到了影响,所以他们二人苏醒的还是很快的,只需要两个通红的巴掌印。 日光划过巷子口,朝阳已经不远了。 王大王二茫然的看了眼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庆安身上:“少爷,那妖怪呢?” 庆安:“死了。” 王大懵逼:“死了!妖怪死了!少爷你杀的?” 庆安笑道:“当然。” 王二不解:“少爷你是咋杀的?那妖怪连二爷的刀都斩不进去!” 庆安摸了摸鼻子,开着玩笑道:“我要说那妖怪因为我太帅就自杀了,你们信吗?” 王大王二不假思索,丝毫没察觉出来不对,道:“信!” 庆安被逗笑了:“你们觉得可能吗?会有这么花痴的妖怪吗?” 这句话的本意是用来冲淡紧张气氛的。 可是没想到,王大王二闻言,竟然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两人先是互相看了眼自己,又认真的看了眼庆安。 然后无比严肃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如果是少爷的话,很有可能。” “……” 败了,我明明平平无奇…… 俊俏的公子爷把这句话默默的咽到了肚子里。 看来王大王二两个人状态不错,他迈步走向一边,狠狠打了二叔一耳光。 二叔那张遍布胡须的打脸抖了一抖。 没醒…… 没办法了,庆安只好找了个麻袋把二叔装进去,扔给了王大…… “背好你二爷。” “得嘞!” 王大拍胸脯。 …… 回到家后,庆府还处于一片清晨的静谧中,就连那只用来打鸣的大公鸡,今天也懒散的睡在了一群母鸡当中…… 庆安安排王家兄弟把抓来的妖扔进地牢,随后又把迟迟醒不来的二叔抬回房间,最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闭上眼。 脑海中,新的画作已经完成了大半,这回的画作有山岭,有结着葫芦的绿藤,还有一座茅草屋…… 估计等到晚上,就能开始新一轮的杀妖取气血了。 而在丹田中,随着“道火真经”的不断运转,仅仅半天的时间,他的法力就增长了肉眼可见的一丝。 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一个月,他体内的法力就能增长一钧。 这速度……庆安咂舌,真的恐怖啊。 如果自己还在镇邪司里,恐怕能直接算作甲等预备役,年底直接上任除魔卫,三年熬下来荣登斩妖师,领称号玉佩,修炼北玄秘术。 可惜,自己已经不在镇邪司,而是回家当了个富家翁,每天斗斗蛐蛐下下棋,吃吃糕点唱唱歌…… 日子枯燥的很啊。 不过,如果按照这种增长速度提升法力的话,倒是能活的更舒坦了。 夜里的战斗虽然看似一面倒,但实际上非常危险,如果我没有强大的“火眼金睛”,恐怕被那妖怪只要摸到我一下,我都容易直接捐躯。 典型的攻高防低,脆皮ad。 庆安下定决心,一定要搞到本炼体术来,画作当中抽取的奖励不确定太大了,指望虚无缥缈的运气,还不如自己都亲自动手。 反正,有钱…… 该休息了,睡醒以后上街上转转,看看能不能买本炼体术啥的。 庆安盘膝坐在床上,沉沉睡去。 …… 他是被二叔叫醒的。 这位强健的武夫此刻正一脸愁容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边端详着那把阔刀,神情略微显得有些孤独寂寥。 “咋了?” 庆安问道。 “昨天夜里的幻象,让我再次想起了一个女人……” 二叔轻声道,眉眼间有着些许的,柔情? 所以这就是你宁可挨扇也不愿意醒来的原因?庆安清了清嗓子:“你当年把她抛弃了?” “没有,当年她看不上我,把我抛弃了。” 二叔叹着气,似乎是想要张嘴讲一些什么事情。 完蛋,矫情起来了!庆安连忙出声打断道:“她现在有子嗣吗?” 二叔愣了一下,没明白庆安是什么套路,不过还是坦然道:“十几年前嫁去了阳城,现在有个女儿。” 庆安道:“长得可爱嘛?” 二叔摸了摸下巴道:“挺可爱的……那眼睛嘴巴甚是……嗯?安儿你为何用一副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严重怀疑那女儿是你的……” 庆安想起了二叔的光辉岁月和奇怪xp,丝毫不觉得他做出这种事情有多奇怪。 “怎么会!你二叔我不是那种人!” 庆松拍着心口道。 “那你找我的目的总不会是告诉我,说你想起了一个女人吧?” 庆安无奈。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 二叔嘿嘿一笑:“找个时间,我去趟阳城,把她那女儿讨回来给你做老婆,我要让她知道一件事情!当年你对我爱答不理,如今你闺女对我恭敬有礼。” “……” 小了啊! 我格局小了啊!不愧是你啊,行事作风果然乃是我被楷模……庆安干咳了一声道:“我身上还背着一纸婚约,不能娶别的女子。” “啊对……” 二叔摸了摸下巴,冷静分析后道:“你对于那张幼仪有感觉吗?” “九岁以后再没见过。” 庆安离开床榻,看了眼天色,心中忽然想起了那一段红绳。 暗流涌动啊只能说。 “那就好,你不是想要退婚吗,二叔支持你,你退完婚以后咱们就去阳城提亲,娶他娘……额不是,娶她姑娘的!” 二叔拍着胸口说道。 暴露本性了吧……庆安鄙夷的看了眼二叔,而后诚恳道:“这件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等到张幼仪归家亲自和她说,并且婚姻之约,我不想任何人替我做主。” 二叔不甘心的道:“娶回来当二老婆?” 庆安:“没兴趣。” “为啥?那女子听说在阳城也是艳冠群芳,琴棋双绝,当年九皇子北巡,到阳城的时候,指明要十三岁的她弹奏一曲琴……” 二叔极力推崇,大有种你只要点个头,明天我就绑到你床头的感觉…… 没办法了,只能忽悠了……庆安抬起头,用很严肃很严肃的目光看向二叔:“你觉得这么优秀的女人娶回庆家,是光耀门楣,还是抓了个烫手的山芋?” “烫手的山芋?” 二叔不解。 “没错!” 庆安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了起来:“此等女孩,不说是人中凤,那也是美人玉,外加上名声在外,娶回家以后,肯定会引起诸多外界的关注,而且,那女孩的族内也会像我们倾斜资源。 届时,我们庆家没准就要被迫放弃丰镇家业,迁往阳城,被迫过上发展势力,组建门阀的苦逼劳累日子……” “这样……不好吗?” 庆松更傻了。 “这样的话……” 庆安笑了起来:“你就会像祖家那边的人那样,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再也不能去找大妹子抚慰心灵了……” “不行!不能娶!” 二叔一听娶了以后的后果这么严重,顿时摇头拒绝。 第九章 悠闲的一天 其实庆安这番话,虽然有忽悠二叔打消念头的成分在里边,但也包含了他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远离一切红颜祸水! 按照他前世品鉴各大网络热门小说电视剧电影得出来的经验,娶一个“美人玉”的代价就是要被动承受接下来一连串的麻烦。 包括但不限于: “情敌上门!你被迫展示魅力。” “娘家打压!你被迫显露实力。” “老婆提前一步飞升!你被迫开始修炼。” “大家族子弟调戏老婆,你被迫反杀,然后惹上大家族,从而又再次引发一系列又臭又长的剧情,每天都在压力中算计成长……” 累不累啊。 完全就是在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庆安已经想好了,这两年多去乡下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那种美丽又质朴又可爱腿又长的村里一枝花,然后依靠自己大少爷的身份将其连哄带骗的搞到手,从此以后过上闲散钓鱼的好日子。 只能说……这他喵的才是人生追求啊! 所以,婚必须退,没有任何理由,无论是张幼仪还是二叔所说的琴棋双绝的阳城美玉,都不能娶回家。 打发走了二叔,庆安独自走出了庆府。 今天的任务就是在酒楼喝点小酒,品尝家乡的小菜,然后去买一本炼体术。 当然,在这个期间呢,“道火真经”的修炼一点都不能落下,反正只要在心底念诵就好,其他的全都是自动修炼。 真搞不清楚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一天天的修炼为什么会那么辛苦? 庆安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路离开长街,走到了县衙那边的繁华地段,忽略了烟柳楼里那些脸颊庸俗的胭脂俗粉,也没有在意路上姑娘的暗送秋波,来到了丰镇最大的一座酒楼——秋雨阁。 虽然只是边疆小镇的酒楼,但装饰俨然是按照阳城那边的标准来的,足有四层楼高,上面雕龙刻凤,挂着连串大红的灯笼。 辽州喜黑,因为土质多呈现出黑色,山也大多都是黑山,但同样的,辽州也喜红,因为红色喜庆,吉祥,能够冲淡黑色的压抑和严肃。 走进酒楼,庆安在店小二殷切的目光中一路来到了最高层,靠窗风景最好的雅间,要上了一壶好酒。 一边饮酒欣赏丰镇外群山环抱的景象,一边等着菜肴。 酒水清冽,雅间里种植的花草散发着清香。 对于这种生活,庆安满意的拍了拍手,将小二叫了进来,耳语了一番后,小二带着谄媚笑容离开了雅间。 半刻钟后,烟柳楼的花魁——鱼子鸢抱着一把琵琶,身后跟着两位抬着古筝,在小二的引导下缓缓迈进了秋雨阁。 她年芳十八,生于早春,三岁被卖入烟柳楼,十六岁夺下花魁名号,十七岁暮雪弹琴,引得丰镇万人空巷。 一双剪水秋眸,不大不小映衬着那张鹅蛋小脸,唇若弯弓,眉心有风月,鼻尖翘挺如从唇心射出的箭矢…… 这等女子,此种风情,走入秋雨阁之时,自然引起了满堂的喝彩声和诸多言语。 “鱼子鸢?鱼仙女!她怎么来了秋雨阁?” “乖乖,烟柳楼头牌,卖艺不卖身,曾经有人豪掷千两买她一夜都被拒绝。” “这身段,这相貌,要是能成为入塌之宾,哪怕只有一晚,也值了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道这位鱼仙女,能否与小生一叙,小生为你作诗。” 虽然能在此饮酒的,都是有些家底的,但鱼子鸢还是看都没看这些人,迈着小巧的碎步,穿过一楼大堂的屏风,一边赏玩着两侧名家字画,一边踏步走上二楼。 旋即,二楼也响起了阵阵惊呼的声音,无论是喝酒的武夫还是品酒的才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抱着琵琶的女人。 美人如玉,美人如兰,这一抹乍见的风情,让酒客们一时间忘了杯中酒,也忘了口中菜。 不过可惜,这风情远不是他们能够留住的……鱼子鸢步伐轻盈恍若起舞,在小二殷勤的带领下踏着红木楼梯来到了三楼。 此处座位较少一些,坐着的酒客也上了些档次,虽然其目光没有一楼二楼那般放肆随意,但也在克制中,依然压制着欲望。 “我说小二,这位鱼花魁可是稀客啊,是来饮酒的,还是来为我们弹琴的?” 这时,靠窗的一位壮汉端着酒碗站起身来,此人乃是镇上跑商的把头,一介武夫,为人粗犷。 “对不起了刘四爷。” 小二唱了个喏道:“这鱼花魁是楼上贵客钦点要来的,所以只为他一人单独抚琴。” “哦?哪位贵客竟然如此雅兴,不如告知名字,我也好拜拜山门。” 刘四爷大方笑道。 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能请动花魁的人,即使不是县太爷一级别的人物,也是个大家少爷。 “既然四爷问了,那我也就是不藏着掖着了,楼上叫鱼花魁前去抚琴的人,正是庆家少爷。” 小二说道。 “庆家少爷?怪不得呢,果然是大人物。” 刘四爷摸了摸下巴,坐回了位置上,随后若有所思了起来。 鱼子鸢看了眼那边,似乎有些好奇这人怎么问了一遍人名就不说话了。 一旁的小二笑了笑,随后带着花魁姑娘别过三楼,一点也没停留的来到了四楼,一路走到了靠窗的雅间当中。 与此同时,品相口感极佳的菜肴也被送入其中,每种菜品都很昂贵,是秋雨阁的珍品。 走进雅间,鱼子鸢就看到了坐在窗边静静品酒的公子,顿时心跳就漏了八拍…… 靠着窗的公子,确实俊美的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之前来的时候听姐妹们说了她还不信,如今一见果然是这样。 “庆公子,子鸢想知道你平时都听什么样的曲子?是大衍古都的悲凉,还是辽州边疆的粗犷,亦或者江南烟雨的细柔。” 鱼子鸢好歹也是花魁,没有失态,一边说道,一边接过了乐师递来的红木椅子,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轻轻一翘,坐在了上面,素手慢悠悠划过琴弦。 叮—— 琴音清脆,仿佛一颗水滴落入荒凉的人心,带来久违的躁动和激情…… 不愧是烟柳楼头牌花魁,这一声琴音就能见到功力,不过可惜我是一个外行人,听曲子纯粹是为了找乐子……庆安一点也不应景的夹了口菜道:“我平常不听曲子……你随便弹,我随便听。” 随便?鱼子鸢语塞,没想到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少见的失手了。 不过问题不大,这公子既然不听曲子,应该就只是让我抚琴映衬景色的……打定主意,鱼子鸢缓缓弹奏起来。 与此同时,刚才那位刘四爷已经悄然来到了雅间外面,刚要敲门打扰,就听到了舒缓的琴音从中传了出来。 他略一思考,没有贸然的进去打扰庆公子的雅兴,而是坐在雅间外面静静的等待了起来。 直到一曲琴罢,他才整理了一下仪表,上前敲雅间的房门,轻声道:“庆少爷,我是镇上跑商的把头刘四虎,听闻少爷在此饮酒,特来拜访!” 敲门声打断了正欲待起的琴弦声,接着房间内传来了一道和润的声音:“我听过刘把头的名字,没想到这么有缘,请进。” 刘四虎听闻这句话,吐出了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而后推门走进了雅间。 鱼子鸢默默抱着琴,坐到了角落里。 而后,一曲婉转悠扬的《春风送酒》伴随乐师弹奏的古筝缓缓被她演奏了出来。 “就问庆公子大名,小人特意前来拜访,想要和公子混个脸熟。” 刘四虎端起一杯酒道,仰面一饮而尽,充满了快意洒脱。 庆安没有喝酒,而是表情古怪的看了眼这位在镇里还是有些名声的把头,道:“刘把头,你刚才喝的那碗酒,价值五两银子……” 刘四虎表情一僵,似乎是没料到这位镇上第一大户的公子爷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过,他也是老江湖了,早有应对。 “少爷说笑了,这顿饭我刘四虎包下了……” 说着,他又看了眼角落里弹琴的女子,道:“包括这请花魁的费用我老六一并结算。” “刘把头,你也知道,身为庆府少爷的我不缺钱……” 庆安放下碗筷,笑道:“这花魁花了我二百两银子,这顿酒菜花了我五十两银子,共计二百五十两银子…… 折算成粮食,就是不多不少大约十石,如果你真有心,就将着十石粮食熬成白粥,在镇内施粥,让百姓们能够稍微的填饱肚子。” 嗯……其实都是免费的……毕竟在丰镇做买卖,低头抬头都有他庆府这座大山顶着呢,所以就算是他想给钱,这些人也不敢要。 至于为何要与刘把头讲需要两百五十两银子,一呢,也是为了救济百姓,虽然庆府每隔两天都会上街施粥,但一家的力量终究还是填不饱所有肚子的,所以能拉一份就拉一份。 而二么,则是因为刘把头明显是想通过巴结自己,从而攀上庆府这根高枝……俗话说嘛,大树底下好乘凉,就是这个道理。 既然你想巴结,喝杯酒混个脸熟明显是不够的,还需要很重的东西…… 敲门砖…… 庆安的敲门砖不贵,才二百五十两银子。 很划算了已经。 这番道理很简单,那刘把头也是明白人,立马答应道:“有了少爷这句话,我自愿在镇里边施粥一个月,保证粥里边都是米,不会亏了那些百姓。” 按照往年管理,被克扣到没剩多少的粮食,再有两个月应该才会到达丰镇,届时百姓们就能熬过这个冬天了。 “我庆府冬季跑商,五个位置还差最后一位人选没定下来。” 庆安敲了敲桌子,状似随意的说道, “两个月!” 刘四虎一听这话,顿时就双眼泛红,拍着心口道:“我老刘这就去组织人手熬粥,在城内施粥整整两个月!” “不错,那条商路的最后一个名额,我做主分给你了。” 庆安咧嘴微微笑了起来。 第十章 画中隐秘 在献出了二百五十两,刘四虎满意的离开了秋雨阁的雅间,神色欣喜甚至让人以为他又大赚了一笔银子。 当然,只有刘四虎知道,搭上了庆家这条线,以后就是数不尽的银子…… 整个秋雨阁吃饭的,比我老刘有能耐的人不少,但知道拜见庆少爷的,只有我老刘一个人! 这叫什么? 眼界! 刘四虎砸吧砸吧嘴,回到酒席喝酒之时,又忽的想起了那依靠着楼栏的公子。 不愧是庆家少爷…… 风采无双不说,更是能看穿我是为了求条财路而来,故而一记简简单单的阳谋,就将我老刘拿捏的死死的。 乍一看,让我施粥百姓是为了做善事,但这更深处的目的,恐怕是在考验我老刘的品性能否值得信任! 如果我这两个月施粥但凡有一天懈怠…… 恐怕就再也搭不上庆府这艘大船! 嘶! 庆家少爷,真是好手段啊,这简简单单一段对话居然给我埋下了连环计,敲打的我老刘真是头皮发麻。 幸好,我成功牵上了这条线。 等过几日,我取小老婆,一定要请庆少爷观礼,坐在主位,方能进一步表达出我的尊敬和诚意。 这般想着时,有蒙蒙细雨落下,从遍布万仞高峰的长白山蔓延向南边的黑水河,一路踏过初秋的荒凉,奔赴辽州内陆。 镇上的行人来不及回家,错落着将油纸伞撑起,庆安坐在四楼俯瞰下去,宛如一片片在雨中飘摇的莲花。 耳边不知何时从宛转悠扬的“春风送酒”,转为了轻吟低唱的“郎不归”,每一个音符似乎都卡在了雨点敲在窗沿。 只能说…… 还凑合。 庆安听着调子,饮了一杯清冽的酒,而后轻轻合上了眼睛,依靠着楼栏,仿佛仙人大醉一场后睡在了那满是桃花的林子里。 潇洒风流,写意诗画。 鱼子鸢的心,乱了…… 心慌乱,手中的琴音紧接着错了一节,虽然不影响听感,但她敏锐的见到那公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还说你不懂琴律!鱼子鸢隐蔽的翻了个白眼,这么一点错误都能听出来。 她委屈巴巴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状态,认真的弹奏了起来。 …… 这幅画作有点意思了啊……庆安微微皱了下眉。 什么? 音律错了? 开玩笑,就算是你乱弹一阵只要不难听,我都听不出来。 皱眉主要是脑海中的第三幅画完成了。 并且这内容吗…… 可是有点意思了。 首先,有山有水有树林还有一座茅草屋。 茅草屋前有一片菜园子,里边种着瓜果蔬菜,还有一只顽皮的穿山甲,而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也是最重笔墨的,则是一颗葫芦藤,藤上有七朵颜色各异的花朵,红橙黄绿青蓝紫,煞是好看。 一位老人正在悉心照顾这些葫芦,低头用锄头清理着杂草,他的头发苍白,腰身佝偻,但精神状态不错,脸上虽然写满了风霜,不过从鼓胀的肌肉和粗壮的小腿来判断……是个肌肉老汉。 妈耶~~~ 除了这处恬静的田园画面,还有一座大山,不过那山上黑气缭绕,白骨累累,隐约可见一只蝎子和一只蛇妖的身影,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而整幅画作最具冲击感的则是,在那座山的半山腰,能见到一座洞窟,里边数不尽的妖魔窥伺着山下的茅草屋,口中流出了鲜血,眼神满满的渴望。 这些妖魔!是在等待藤上的七朵葫芦花结出葫芦! 庆安瞬间就判断了出来,随后又继续在画中观摩寻找。 很快,他在画中一角看到了一团漆黑的影子,并不怎么起眼,甚至粗略的看过去只会以为那是一团随意泼洒的墨水…… 但仔细分辨后,能发现这阴影正在暗中看着山中一切。 莫名的,庆安想到了第一幅画的佛祖。 那么这幅画,就叫做“群妖窥宝葫”! 庆安眉心再次一动。 …… 此刻,雅间当中,努力演奏的鱼子鸢抽空瞧了眼庆安。 随后她瞪大了眼睛! 又皱眉了! 并且在自己没弹错的情况下…… 所以这是嫌弃我水平不够了? 老娘都拿出十二分的本事了,还是伺候不好你吗? 口味真叼啊! 鱼子鸢看着庆安的眉心,心中一横。 势必不能让公子哥看不起! 必须全力以赴。 只能拿出我杀手锏了…… 她素手轻弹琵琶。 这一曲! “北荒十八拍!” 乃是辽州名曲,弹起来节奏快速,极其消耗体力,寻常人乐师根本无法弹奏。 急促的琴音奏响! 身旁跟着的两个乐师对视一眼,随后届时无奈的弹奏起古筝。 一时间! 北荒大地的苍凉与豪迈尽显于小小的雅间之中。 …… 对于琴音的变化。 庆安还是能感觉到的…… 不过他不知道原因,人家想弹,自己也不能阻止。 “群妖窥宝葫”和“天宫斩妖猴”虽然背景不同,但好像都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样……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第二幅画作“斩子平龙怒”,会不会也有类似于阴影或者佛祖一样的东西存在呢? 庆安仔细回想了一下。 随后骤然睁大了双眼! 那李靖斩杀李咤后拔剑自刎,头颅没有咕噜噜滚落,而是化作了一缕黑烟消散! 当时以为那只是画作中的表现手法,但是现在一想…… 妖猴和李吒死后,头颅都是落地,为何单独李靖死后头颅化作黑烟? 很有可能,那幅“斩子平龙怒”,也有这么一个类似于佛祖和阴影一样的东西,躲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 有点意思了…… 原本以为这些画作只是单纯的金手指,现在看来,每一幅画作当中都藏着很多的秘密啊…… 例如妖猴为何大闹天宫? 李吒的父亲为何不反抗? 以及这幅画中的七彩葫芦藤从何而来? 疑问很多,但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庆安觉得暂时压下,以后等接触了更多的画作在做出解答。 …… 雅间内,他佯装睡醒一样睁开眼睛。 身前的酒冷了。 耳畔传来了喘息的声音…… 他转过身,意外的发现花魁姑娘竟然浑身是汗,像是刚跑完步一样,胸口微微起伏,青丝打湿在额头上。 她的样子还算是好的,那两位跟来的乐师更是没有形象的瘫坐在一旁。 “你们这是……” 庆安不免有些好奇的道。 “不知道这一曲‘北荒十八拍’,可入得了公子的法眼?” 不知怎么滴,鱼子鸢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充满了幽怨。 啥叫北荒十八拍?庆安清了清嗓子,道:“不错。” 这两个字刚刚吐出口,他明显感觉这容貌艳丽的女子长长松了一口气…… “以后还多请公子品鉴小女子的琴技。” 鱼子鸢轻声道,小脸红噗噗的。 我多品鉴几回你会不会累出一场大病?庆安笑了笑,没有扫面子的道:“可以。” 妈耶~ 突出一个高冷的公子做派。 吃过饭后,时间来到了下午,庆安送走了烟柳楼的头牌姑娘,随后自己一个人来到了丰镇最大的武馆当中。 在金钱的味道下,武馆大当家丝毫没有犹豫的将自己压箱底十八年不舍得传授的炼体术卖给了庆安。 《横练铁布衫》! 这门炼体术共有六层,根据馆主所说,他只练了两层,就能支撑自己开武馆收徒,如果能练到五层,那就是江湖上闻名的大宗师! 当然,如果能练到六层,也就是最高的那一层的话,那就是能够硬抗妖魔而无伤的传说级别了…… 就像所有功法一样,只有开山祖师将这门炼体术练到最高层。 后来这位祖师听说是得了阑尾炎,找了城里最有力气的屠夫也没划开他的肚皮做手术,无奈之下陨落了…… 从此这门武功就流落人间,几经辗转后到了馆主手中。 如今扉页上写着一行醒目的大字。 “欲练此功,必先切阑尾!” 拿出这本书时,馆主也是意味深长的说。 “少爷,你练这门功法之前,一定要切阑尾啊,这功法练到二层就能抵御尖刀……真的是扎不进去……” …… 拿着这门炼制高深连阑尾都取不出来的武功,庆安结束了今天的咸鱼生活,一路穿街过巷回到了家中。 时间逐渐晚上,庆安估算了一下天色,随后吃饭泡脚磨蹭到天黑,这才趁着夜色拎着朴刀穿过庭院来到了庆府最里侧的地牢。 “少爷!你来了!” 王二在地牢外边值守,王大在地牢里边值守,务必不能放任何一个小妖怪离开。 “这里的东西安分嘛?” 庆安道。 “还好吧,都被二爷挑断了脚筋,除了声音大点,跑倒是跑不了。” 王二说道。 “行,你外边看好了,不要让任何过来。” 庆安吩咐了一句,接着提着朴刀走进了地牢。 里边。 王大正在值守,见到庆安后,连忙起身叫了句少爷。 “辛苦了,在外边等着我吧。” 庆安笑道。 “得嘞!” 王大连忙离开地牢。 庆安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地牢深处。 这里。 五只妖物分别被关在五只笼子里边,身上的人皮寸寸开裂,露出了恐怖又血腥的本体,一片凄惨的景象。 如果这里有圣母婊的话,肯定对喷我不是人,手段居然如此残忍……庆安笑了笑。 但可惜,这里没有圣母婊,更没有卫道士。 只有一群吮吸人血害人性命的妖。 以及一位没什么理想,志向每天躺着晒太阳,为了这么简单的生活不得不提起刀斩杀妖魔的少年。 他虽然年轻,虽然英俊,虽然是人人仰望的公子哥。 但。 终归只是想懒得彻底一点啊…… 庆安打开了第一个笼子,手起刀落。 一团气血被收进了画作中。 顿时颜色染了五分之一…… 庆安眯了眯眼睛,看来每幅画所需要的气血都是递进的,也就是越老越多。 五只妖,正好足够解锁这副最新的画。 无视了耳边妖魔的哀嚎求饶,他再次出刀,又是一只妖怪被斩断头颅。 因为被二叔提前挑断脚筋,所以这几只妖怪根本就反抗不得,轻轻松松就被宁安提刀斩杀。 五只妖怪,五颗狰狞恐怖的妖头。 地牢里遍布了血腥味。 大团浓郁的气血涌入了宁安体内。 第三幅画作…… 也恰到好处的活了过来。 第十一章 斩云鹊与北荒巫术 庆安没有浪费时间回到房间里观摩画作,直接就在满地血污的地牢里席地而坐,心神沉寂在脑海当中。 第三幅画作在大团气血的涌入中缓缓活动了起来。 七朵鲜花结出花骨朵,而后像是被施了仙术一样疯狂生长起来,顷刻间就长出了七个颜色各异的葫芦。 每一只葫芦都似乎蕴藏着奇妙的威能,引动着周围的天地异象,云雾升腾,大地轰鸣,火焰混着雨水一起落下。 老人扶着腰肢站起身,颇为欣慰的看着这七颗奇妙的葫芦,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和蔼的慈祥神色。 “当年把你们山里带回来,悉心照料了二十年,可算是开花结果了。” 老汉喃喃自语。 “爷爷!” 忽然,一个葫芦发出了清脆的叫声。 紧接着,每一只葫芦都发出了的相差不多的声音。 “爷爷!” “爷爷!” “爷爷!” 一共有七个葫芦,七声爷爷喊得震天响。 老汉的脸上都快被笑容给堆满了。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抬起头,眼眸中露出了些许的惊恐! 只见在那座遍布妖气的大山上,一伙妖魔驾驭着云雾向此地飞来,把头的,是一只呲嘴獠牙的蝎子精。 这伙妖精落入茅草屋前,立马就奔着前往突袭,眼中只有那七颗充满威能的葫芦。 老汉护卫葫芦心切,拎着一把粪叉子冲出来,但却被一直赖皮蛤蟆妖怪给一把推开。 “爷爷!” 葫芦们惊呼一声。 但还没等说出下一句话说出口,一只蜈蚣妖上前就是一斧子劈开了老汉的脑壳,血浆呼啦啦冒了一地都是。 “小子们!冲过去把这七个宝葫芦带回洞府炼成丹药,我与你们一同长生不老!” 蝎子精手持一把金环大刀,口中一边吆喝,一边上前一把薅下一颗红色葫芦,丢给了身后殷勤的小弟。 “妖怪!休得猖狂!” 那红色葫芦大声嘶吼了起来,但却无济于补,因为自己还没出世,实力实在太弱……只能用葫芦撞那蝎子精。 “弱!太弱了!” 蝎子精嚣张大笑了起来,把一个个葫芦全部都采摘了下来,接着捣毁了整株葫芦藤,随后在茅草屋放了一把火。 漫天的火光中,群妖嚣张大笑,驾驭着云雾回到了山中。 整幅画面到此就结束了,一根根线条和人物褪色,笔墨倒着走,将所有的痕迹消融。 最后,新的画作又一次勾勒在了画纸上。 庆安心中忽然有种悲凉。 又是一幕悲剧…… 妖猴,李吒,老汉,这些人就像是在命运里挣扎的木偶,被人操控、摁在死亡的擂台上被迫且被动的承受着一切。 他将目光放在画纸的下方,一团铁黑色的光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和目光。 随着靠近,那团光源传出了声音。 “我只是一个无名老汉,生于山中死于山中,一生无儿无女,在田间种地七十二年,没有什么留下的,传下一把家传的无名宝刀于后世有缘人,没什么期望的,如果你有缘能见到我那七个倒霉的娃娃,帮我给他们一人带个好……就说爷爷自己把自己葬在了河边,日后能回到山中,去河边上一炷香就好。” 庆安听着耳边的话语,不知怎么忽然开口回道:“一炷香是吗?我记下了……”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下去,片刻后传来了简单的两个字:“多,谢。” 说完以后,那团铁黑色的光源消失,庆安骤然感觉到双手一沉! 睁开眼睛一看,手中赫然有着一把笔直的长刀,刀身修长宛如柳叶,刀柄悬直,刃口薄如纸张一般,刀身左侧刻有一只赤色的云鹊,右侧则是悬挂日月星辰。 样式像庆安以前见过的唐刀,但更巧更妙,同时还蕴藏着有某种莫测的威能……握在手中有深深寒意。 具体有什么能力,庆安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这不耽误他给这把无名宝刀起个名字。 “就叫你…… 斩云鹊!” 庆安抚摸着刀身轻声说道。 嗡!刀身轻颤!似乎对于这个称呼非常的满意,隐隐传递来一阵欣喜之意。 “不错,不愧是那老汉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居然有通人性的感觉,不知道在大衍名器录上留下名号。” 庆安想起之前在北玄镇邪司的时候,预备役们经常会提起的一个话题…… 大衍开国千年,留下了数不尽的神话传说,其中最为江湖人津津乐道的,则是那看得见摸不着的大衍名器录。 此名录上,记载了一共三十六把仙武,七十二把神武,从那把镇在京都太玄殿的青铜剑,到北玄镇邪司天牢的门前的生杀戟,最后归于南海的普渡扇,都无一不是威震整个王朝的存在。 “大衍名器录上记载,通灵,内涵神通,非同阶武器不可折断,可灌注法力,方才能称之为名器!” “这把斩云鹊有灵,就是不知道是否存在有神通……” 庆安心念一动,体内不知不觉间增长了近半的法力涌出,灌入到了斩云鹊当中。 然后,这把漂亮的长刀抖了那么一抖…… 嗯? 甩了甩是怎么回事? 庆安有些无语……拿起斩云鹊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才在刀身一侧看到了那只赤红云鹊亮起了一丝光泽。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法力完全不足以推动斩云鹊使用出刀身蕴藏的神通。 得,暂时只能当一把普通的刀来使用了……庆安收起斩云鹊,迈步离开地牢。 外面已经是深夜,晚风有些秋凉,不过恰好驱散了庆安身上的燥热。 “少爷,刚才二爷来找你,说你出来以后,去他房间里,他有事情找你。” 王大轻声汇报,刚才他们兄弟二人可谓是恪尽职守,寸步都没有离开过。 不过,在说话间,他的眼神却三番几次的落在庆安手中的那把直刀上……表情变了好几次…… 先是震惊,然后恐惧,接着是迷茫和不解,最终变为了畏惧。 不知道畏惧的是刀,还是这持刀的人。 “可以,你们两个把地牢都收拾干净了,妖怪的尸体扔远点,过两天弄一批新的进去。” 庆安吩咐了两句,并没有在意后者的表情变化,随后一手提着朴刀和斩云鹊离去,前往二叔所在的偏院。 他前脚刚走,后脚王家两兄弟眼中就又多了几分忌惮…… “少爷进去的时候,手里应该只有一把刀吧?” 王二小心翼翼问道。 “没错,是一把,之前少爷一直都用的那把朴刀,从北玄镇邪司带回来的。” 王大点头,想起来刚才与少爷说话时,那虽然淡薄,但却锐不可当的杀气。 “那为何,我在少爷身上看到了另外一把刀,而且那把刀,让我感到了恐惧……” 王二骇然:“很重的杀气,好像杀过几百,不,几千几万人一般……但少爷才二十岁不是嘛?练刀才仅仅三年……为何能驾驭得了这么恐怖的刀?” “那不是我们可以操心的,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 王大看着那抹惊鸿的背影提着两把刀消失在院子里,良久后深吸一口气:“干活!把活干好了少爷不会亏待咱们兄弟的!” “说的倒也是……少爷虽然深不可测,但越厉害,你我兄弟二人就能获得更多的好处。” 王二嘿嘿一笑,他们两个只是普普通通的护院,有点但不算太大的本事,所以眼界也不高,吃饱饭有钱赚就值得卖命了。 毕竟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有人为能吃饱,连命都不要了,他们又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嗯……其实也有,那就是娶一个媳妇…… 嘿嘿……王二搓了搓手,麻利的跟随王大进入地牢打扫卫生,搬运妖尸。 …… …… 庆安推开二叔庆松所在的房间外门时。 二叔正在用一盆腥臭恶心的黑狗血浸泡一草扎的纸人,身旁还放着“蛇”“狐狸”“犬”等面具,并且还有一面挂着风铃的手鼓,祭祀用的香烛等等。 这些是,北荒萨满巫术! 庆安看着二叔身旁的这些东西,瞬间就认出了所属的来历,以及各自的用途。 没办法,这东西是北玄镇魔司除魔卫必备的传统艺能,每一张面具都代表一位大仙,通过手鼓和舞蹈沟通大仙,能够帮助他们在北荒莽林中自由活动,斩杀妖魔。 在辽州地界内,萨满仙教的历史比大衍王朝要早上几千年,它们从上古就扎根在荒凉的辽州,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弟子各个都是精通巫术的好手。 不过,在最近百年,由于和镇邪司的深度合作,所以在如无大妖问世、宝贝出土的情况下,其门内弟子很少出现在人间,常年在北荒深山中修行。 正在认真浸泡纸人的二叔听到了脚步声,旋即抬起头,咧嘴一笑道:“安儿,那里边的妖怪你都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妖尸让王家兄弟扔到了外边。” 庆安回道,然后指着房间里东西:“这些东西,是用来施展巫术的材料……” 他抬起头:“二叔是想抓鬼还是想进北荒?” 二叔把泡好的纸人放在一旁用红布绑好,笑了笑道:“这么晚了去什么北荒,来挑个面具,今天晚上咱们去抓鬼。” 庆安不解道:“这府里有闹鬼的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二叔笑容不减:“不是府里边闹鬼了,下午我找大妹子谈心,听她们说的,说镇上那座被朱家弃置的宅院里,最近闹鬼了,已经有活该周围邻居以及孩子的迹象……” 庆安顿时也乐了:“没想到二叔背地里还做除魔卫的工作,做好事不留名?” “安儿别取笑你二叔了,这不我好歹也是个修行中人,既然都正好遇见了,自然也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二叔把一个青灰色的犬型面具扔了过来。 “戴上这个面具,给犬大仙上一炷香,按照我教你的节奏跳舞打响手鼓,借大仙上身。” “咱俩今天晚上,把那朱家老宅捅个底朝天。” 第十二章 老宅探险(上) 犬仙,乃是萨满仙教供奉的八大仙人之一,通常的形象是人身犬头,主迅捷,灵敏,能夜视,能御风,能嗅鬼,在捉鬼寻妖中处于首选地位。 祭司除了舞蹈和手鼓以外,还要戴上狗血浸泡的狗头面具,这样才能招来犬仙附体,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 当然,这不是邪术,而是正统的仙家法术,北玄镇邪司里有好几位斩妖师,都是以主修巫术为主,刀法和心决为辅。 虽然每次做这种事情都有些羞耻,但我的金睛术无法确定能否看穿鬼物,而这这犬仙在捉鬼上提供很大帮助。 所以,充满羞耻的跳吧…… 只要我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庆安捏着鼻子,接过犬仙面具,戴在脸上后,按照二叔过去教导的那样,一手拿着手鼓,一手拿着刚刚缠上红布的娃娃,依照天罡星辰有节奏的跳起了舞蹈。 我不尴尬,我不尴尬,我真的不尴尬……庆安心里嘟囔着。 随着他的舞步,冥冥之中有种奇妙的力量通过诸天星辰经由犬仙面具降临到了他身上。 与此同时庆安听到了虚幻的犬吠声,鼻子变得林敏,眼前呈现出灰白二色,能看清角落里一只在黑暗中爬行的虫子。 随后,庆安便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仿佛背着重物,非常不舒服,但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这是犬仙附体的征兆…… 接着,后背那团重物本能的将一根丝线垂落向丹田,汲取法力维持形态。 这个过程,会根据施术者体内法力多寡,来决定附身犬仙的强大与否。 按照庆安一钧法力的量…… 估计犬仙也就能提供个嗅鬼和夜视了。 丝线缓缓垂落,进入庆安丹田,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好奇这团朱红色的法力为何如此的与众不同。 当然,也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不到,它就义无反顾的将丝线垂入了灵气当中。 可是紧接着下一秒,那团原本只有不到两钧的朱红色法力忽然像是见到了猎物一样疯狂的抓住了丝线,顺着这团丝线蔓延看来。 庆安看到体内这种情况,本能的愣了一下,然后就要停止舞蹈,但已经晚了,火流直接顺着丝线冲入了他背后那团看不见摸不着的重物当中! 再然后,附体的犬仙顿时一声哀嚎。 画作一缕白烟消散。 随后,那团朱红火焰回到了丹田中。 卧槽? 没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接着赶紧内视丹田。 那团朱红色的火焰法力,不知道何时暴涨了几倍之多! 十钧法力? 竟然暴涨了这么多? 庆安轻咳一声,压下心中狂喜,面色不动的缓缓停下舞蹈的脚步。 为了不让二叔生疑,他也没有摘下犬仙面具,就这么戴着。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上已经再无犬仙的威能。 庆安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压抑不住的狂喜。 十钧法力…… 起码增寿一年。 而且,我的神通“火眼金睛”,应该也能直接灭杀上百年道行的妖魔! 这下能够在乱世中为庆府多一分保证了。 没想到这“道火真经”还有这般功效,居然能够吞噬附身的犬仙之灵,壮大法力! 如果这样的话……庆安把目光放在了剩下的几个面具上,不过,片刻的迟疑后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不值当,而且还容易激怒这几位大仙。 第一次可以用无知解释,但要是第二次第三次还这么做,那就不是无知了,是蠢。 庆安戴好犬仙面具,随后又接过二叔递过来的红线,老老实实的绑在了手腕上。 这红线他和二叔一人一端,是为了防备鬼迷心窍,届时另一端的人只需要抖动红线就能牵动人的三魂,从鬼迷心窍的状态脱离而出。 随后,二叔戴上了黄仙面具。 这是八大仙中拳脚功夫最好的仙人,戴上以后能够获得格斗技巧的强化,还能够直接伤及鬼怪的心魂,看来二叔的想法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 那就是,躺好了,我c…… …… 准备完毕收拾妥当以后,庆安和二叔再一次开始冒险之旅,他们从房间里出发,一路躲避仆人和老爹老妈,从后院翻墙而出。 站在凄冷的月光下,巷子里的青石地砖上倒映出两道狭长的身影,二叔抬眼辨别了一下夜里的方向,随后当先带路,前往那朱家老宅。 得益于昨夜的努力,这一路上很安稳,并没有遇见妖怪,倒是遇见一对儿想要带女子私奔的穷酸书生,被二叔毫不留情的喊了出来。 对此,这位武夫做派的老爷美其名曰:“这些穷酸书生懂个球子,自己都吃不饱饭,还要带人家姑娘私奔,这不是让人家姑娘遭罪嘛!” 浪漫都是狗屁,吃饱才是道理。 朱家老宅就在丰镇的北郊,旁边是镇上的书院,不远处还有镇旁的村落,占地虽然没有现在的庆府大,里边也没有庆府奢华,就连门前的狮子也都没有庆府威武,但早在百十年前,那也称得上壕无人性了。 朱家,也就是丰镇上一任大户,后来因为庆家的到来,以及自家女儿嫁入呈祥城,索性就全族都迁移到了呈祥城内,并且因为家里老人舍不得祖宗,还特意找了一群道士刨祖坟……实在是“孝”出强大。 人走了,这老宅就这么荒在了这里,镇上除了庆家,也无人买得起,所以从当年朱家离开一直到现在,起码荒废了有二百年。 往日里来说,这老宅除了偶尔传出点鬼怪之说外,可谓是安静到了极点……但今天,却是一别往常的热闹…… 庆安和二叔偷偷摸摸走到了这里,然后就发现朱家老宅门前站着一群人,火把将门前一片空地照亮的宛若白昼。 “看来是我们太谨慎啊……” 二叔无语,蒙着面具就想走出去,却被庆安一把拽住。 “咋了?” 他有些好奇。 “我就不跟你过去了……” 庆安嘿嘿一笑。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二叔眼睛一亮,这几天他这个侄儿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让他一个当叔叔的都不自觉的摆低了姿态。 “也算不上是鬼主意,就是这么多人挤在门前,里边一定有蹊跷,所以你我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能暗中协助你。” 庆安轻声道。 二叔:“想法不错,但我这是黄仙面具,不擅长抓鬼……” 庆安:“不用担心,你只需要跟着人群一起走就行,剩下的我来处理。” 二叔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自己可以吗?” 庆安拍了拍二叔的肩膀:“好歹也是镇邪司出来的,真出问题了,我有办法自保。” 二叔听到这话,才放心了下来:“行吧,你自己多加小心,别逞强。” 庆安:“得嘞,放心好了。” 站在朱家旁边的林子里,两个人一前一后分别。 庆松迈着大步,拎着一把朴刀,一点也不避让的走向了那群人。 还没接近,就听到人群当中传来了一阵阵哭声。 是一个女子的。 庆松嗓门大,当下也就没有闲着,直接扯开嗓子道:“谁家的娘子半夜在这老宅前哭哭啼啼的,也不怕招来没脸的!” 他这句话,结合这一身打扮,像极了江湖上那些专搞阴司活计的人。 “黄仙附身?又来了个吃偏门的!今天这赏银是不想让老夫拿的太简单啊。” 人群中,一位佝偻着腰的白发老人口中喃喃,他的腰间悬挂着八卦盘和葫芦。 赏银?庆松眼睛一转,随后迅速扫过这群人…… 最外围,是一群手持火把看热闹的百姓,男男女女都有,应该是临近村里的人。 最里边,则有三人,刚才那出声的老人,一位手拿桃木剑身穿黄袍的道士,还有一位不言不语的老瞎子。 这位瞎子,庆松多注意了两眼,无他,则是由于他的拐杖前方,赫然有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 这娃娃一边牵着拐杖,一边往嘴里塞糖,小嘴鼓的满满的。 而在这三人身前,则有一位中年美妇坐在地上抽泣,刚才的声音也正是她发出来的。 看来,这群人应该接了除鬼的活儿,来此除鬼选取赏银…… 庆松摸了摸下巴,看了眼那中年美妇身上的打扮,暗道: “这美妇应该就是出银子的人,这三位明显与众不同的人则是接活的……嗯,我虽然不缺银两,但是混入这些人当中,也助于我探索朱家老宅。” 想到这里,他于是开嗓笑道:“既然是赏银,那便是有能者居之。” 庆松话音落下,那中年美妇抬起头,眼神一闪,泪眼婆娑道:“这位巫师,我愿出赏银一百两,只要能救出吾儿!” 一百两,够阔绰的了,普通人可没有这个手笔……庆松点点头,道:“银两很足,你儿子的事情交给我了。” “你们进去以后小心点……” 这时,人群中一位打着火把的老汉开口道:“里边女鬼是当年朱家溺死在井中的小妾,修炼了上百年,狡猾的很,来了好几任道士都被它阴了。” “呔!它就是在狡猾,也躲不过我的紫金盘!” 此前开口的佝偻老人混不在意道,看了眼另外三人,直接走上前。 用力一推! 嘎吱—— 朱家老宅掉了漆的铁红门被推开。 阴森破落的庭院映入眼帘。 那老汉见状,眼神微微闪烁,没有说什么,而是长叹一声,退回了人群中。 月光下。 这些村民们的脸色都有些僵硬…… 后续三人包括庆松,见到了那老人已经进入,纷纷提起一口气,走进了老宅当中。 第十三章 老宅探险(中) 朱家老宅,阴森冷绝,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寒意刺骨冰凉,月光也很是稀薄,地面上到处是杂草和浮土,依稀能瞥见这里曾经的繁华。 刚走进宅院,借着门外的火把光亮还没等照亮里边的样子……那先头一步的老人就从腰间拿下紫金盘,口中掐算了一番。 不消片刻,紫金盘微微抖动,似乎有了方向。 见状,那老人连忙收起紫金盘,回头看向众人,冷哼一声道:“各位都是有本事的人,应该不是想跟我在小老二的屁股后边吃灰吧?” 对于这番话,瞎子不言不语,从怀中拿出一把糖果递给了身前的娃娃。 “甜!” 女娃笑了起来,小脸肉乎乎的,很是可爱。 “八卦定位,雕虫小技而已,还敢班门弄斧。” 道士丝毫不客气的出声讥讽道,。 “你找死!” 那老人说着就要从腰间卸下葫芦。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道士不甘示弱,手中桃木剑轻轻甩出一道剑花,活动了一下胳膊腿。 “好了,两位要吵等离开这里以后再吵!” 庆松这时开口道:“当下的要紧之事,是把那个孩子救回来,领完银子后,随便你们怎么吵怎么打。” “哼!就先放过你!” 老人收起了紫金葫芦,甩下一句狠话,而后迈步绕过挂满蜘蛛网的石丘,推开了一侧偏院的大门。 显然,他不想和这三人一起。 老人走后,剩下三人也都分别选了个方向离开。 道士选了庭院正门,庆松则是走向了一条长廊当中,最后的瞎子则被女娃娃牵引到了后边的院子里。 四个人就此选择了通往内院的不同放心……只能说,幸亏朱家老宅够大。 庆松戴着黄仙面具,感受着身后若有似无的重量,以及体内法力的流逝,迈步站在了朱家老宅位于西南方向的长廊上。 此处幽深,通往不知道何处的黑暗之地,头上蛛网层层暗结,飞虫和壁虎偶然间划过静谧的月光,风声吹拂庭间草叶,压抑着人在寂静中的情绪。 黄仙主杀伐,在寻鬼避险上是弱项,我虽然有武功傍身,但那老汉曾经说过鬼怪狡猾……庆松迈开大步,谨慎的向前走去…… 然后,他就这么小心的一直走到尽头,结婚什么都没发现,依旧还是那个阴森的环境。 庆松转了转手里的刀,没有继续盲目的寻找,而是忽然思量起门前那老汉之前说过的话。 “这女鬼,是百年前被朱家溺死在井中的,所以很可能是一只井中鬼……与其现在这样盲目寻找,倒不如去那朱家的古井看看,没准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想到这里,庆松抬头看了眼宅院的布局,随后迈步走向了大多数这种宅院放置水井的院子。 闯过弄堂,走过一片片厚砖堆砌的房屋,踩着满地碎石和不知名的枯草,庆松来到了这座宅子最偏远的角落。 正前方几丈远,一口枯井干巴巴的杵在那里,上面吊着的绳索在微风中飘动,周围叠着的转头大多都飘落…… 嗯,乍一看就是口井,但是仔细一瞧……庆松眯起眼睛,虽然他没有夜视的能力,但月光足够让他看清一切,一切的一切。 那根绳索,不仔细看,只会认为它在跟随微风摆动,但如果直觉敏锐的话,能够一眼看出来,那绳索其实是在逆着风向摆动! 就像是有一个人,正在井底下用手来回拨弄,让绳索跟随她的意愿晃动着…… 那一瞬间,庆松手臂上一根根汗毛竖起! 这枯井底下,绳索下方,果然有人,不对,有鬼! 庆松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情绪,迈着缓慢又稳健的小碎步慢慢挪到了枯井前方,抬起了那把朴刀。 “黄大仙人在上,恳请一口仙痰淬刀,助我斩鬼!” 口中念诵口诀,庆松张嘴一口唾沫喷在刀刃上,顿时,刀身泛起了幽光。 显灵了,显灵了就好……他紧张的情绪压抑了下去。 没办法,即使庆松自己是个老江湖,但抓鬼这种东西害怕与否其实和经验无关,纯粹是人类本能的恐惧。 提着刀,庆松没有冒失的将身子直接探向枯井当中,而是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朴刀就往枯井当中狠狠一斩! 嗖——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的刀并没有斩到任何东西,从触感来看的话,里边是空的。 不可能!庆松有些不信,一步跳到枯井顶端向下看去……确实并没有女鬼,倒是见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身上还穿着花棉袄。 “差点着了你的邪……”庆松冷笑起来:“黄大仙人在上,助弟子仙痰问路!” 念完口诀,庆松张嘴tui的一声朝井中喷出一口粘痰。 这口粘痰在枯井中爆开,轰然落下了一场暴雨,虽然范围仅限于枯井,但也足以体现出这黄仙的威猛了。 在暴雨中,那静静躺在井底的孩子忽然凄厉的哀嚎起来,浑身的皮肉一寸寸撕裂开,露出了里边黑红色的皮肤。 嘿嘿,你果然是鬼!二爷我猜的没错,我这仙痰问路,遇见人只会淋湿衣裳,但确实遇见鬼,则会灼烧魂魄! 庆松内心暗道,然后连忙退后了几步,拎起朴刀,目光凛然的看着那座枯井。 下一刻,一团血红色黑影从枯井中冲了出来,是那名女鬼,此刻她惨白的身上,全都是被烫伤的疤痕,缭绕着深深鬼气。 “呔!你这女鬼害人不浅,先吃我一刀!” 庆松抬起刀,按照在拒北城学会的刀法路数,这一刀,直奔女鬼的魂灯而去! 噗呲!! 他的刀法很精妙,强横的根本在同阶没有对手,所以这一刀直接切开了女鬼的肋骨,溅起了大捧的鲜血。 血? 等一下? 鬼不都是魂嘛? 庆松一愣,随后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哀嚎声,他转过身一看,赫然见到自己刀下的,正是那使用紫金盘的老人! “你这该千杀的女鬼,吃我老丈一宝葫芦!” 那老人疼的龇牙咧嘴,哆哆嗦嗦的从腰间抓起葫芦,朝着庆松就抛了过来。 那葫芦有奇妙威能,蕴藏着某种因果律,所以庆松发现自己根本躲不了,只能被动接受这一击! 铛—— 一声脆响,砸的这位武夫眼前全是金星,额头全是鲜血。 幻术! 他连忙后退半步,出声解释道:“老丈,别打了,我们中了女鬼的套了!” 然而,那老人充耳不闻,抓起葫芦就要打下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庆松见状,深吸一口气,已经不想在忍让。 毕竟情况危险,在放任老丈打下去,自己很可能会先歇菜。 他在老丈出手前的瞬间,手中朴刀一卷,架住那双瘦弱干柴一样的胳膊。 稍微用力。 嘎嘣! 老丈的胳膊被扭断! 庆松本能的就要跟上去朝脖子来一刀,但考虑到对方只是被幻术蛊惑,所以刀身一转,用力磕在了老丈的后脑。 砰! 老丈晕倒,并且在晕倒的一瞬间,被庆松一脚踢飞了出去,砸在了一旁的墙边。 这一脚能断几根肋骨,他已经不在意了,浑身法力涌动,张嘴吐出一口仙痰! “给二爷破开!” 这痰液宛如箭矢,嗖嗖嗖打碎了身前的月色,就像是击碎了一片镜子一样,能清楚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 眼前再次一亮……似乎像是逃脱了幻术。 但! 惨白月光! 寂静庭院! 一口枯井! 绳索摇动! 庆松猛然瞪大了双眼,连忙抬起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星辰也还是那些星辰。 二爷我这是逃出来了,还是依旧困在里边?庆松小心翼翼的提起了刀,几步走到枯井前面,往下一探! 娃娃!没有任何差别!庆松深吸一口气,这次没有浪费法力使用仙痰问路之术,而是抄起一块石头扔进井内。 砰! 石头在孩子的小腿上留下了一块淤青,随后,那孩子后知后觉的睁开了眼睛,白嫩的小手摸了摸被砸的小腿。 然后……嚎啕大哭了起来!眼泪哗哗往下掉。 是真的?庆松愣了一下,随后提气跳入井中,把那哭泣的孩子抱在了怀中。 “能不能告诉叔叔,你是谁家的孩子的?” 庆松厚重的声音问道…… 孩子看了他一眼,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啊这……要是安儿在这里就好了啊……庆松一时间有些无奈,只好抱着孩子爬出了枯井。 只是在外面没走几步,他就忽然间一顿,再一摸怀中,那个孩子不见了! 转身,枯井,绳索,月色,仿佛永恒静止的画卷。 他怔了怔,然后,心中顿时燃烧起了无名之火! “我倒要看看,你都多少层幻境能经得住我二爷的仙痰!” 庆松猛吸一口气,体内法力不要钱的喷涌出来。 “仙痰问路!我呸!” 啪!镜面破碎! “仙痰问路!我呸!我呸!” 啪!镜面再次破碎! “仙痰问路!我呸呸呸呸!” 啪!啪!啪! 呸呸呸呸!!! …… 月色有些安静,庭院里宛如蒙上了一层白沙。 “多谢公子,将我们这些困在这里孤魂野鬼解救,无以为报,请受老小二一拜。” 庭院里,手持着火把的老汉面色僵硬,但眼泪却滴滴流下,说什么就要跪拜下去。 “别拜,我不是山神,更不是鬼差,你盲目拜我,这么做是在折我阳寿。” 庆安止住了老汉的跪拜,而后看向了眼前点着火把的众人,笑了笑道:“好了,各位乡亲,这院子里的迷阵也破了,怨气也消了,你们转世投胎去吧。” 这句话落下,身前这群孤魂纷纷垂泪。 “多谢公子!” “多谢公子!” “多谢公子!” 庆安最受不了这个,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都赶紧走吧,别耽误我斩鬼。” 听到这话,这群孤魂开始陆续的砖石投胎。 声声感恩夹带着送别,满院举着火把的孤魂一个一个拜别庆安后离开了人间。 最后,是那老汉…… 离开前,他颇为担心的看了眼庭院的角落里,道:“我提醒了这位爷,说女鬼阴险……” “我知道……你去投胎吧。” 庆安无奈的捂住了额头。 “好,多谢公子了。” 老汉郑重一拜,身影逐渐的淡薄,这是转世去了。 院子里变得安静了下来,仿佛刚才一切都不存在。 这时,庆安转身,非常无奈的看了眼角落。 那个地方……有够热闹。 一个老人捂着胸口半死不活的躺在墙边,二叔不停往人家老人脸上吐痰,嘴里还喊着。 “仙痰问路!二爷今天呸死你王八犊子!” “啊!我呸!” “……” 再不远处,一个瞎子正在原地转圈,嘴里叫着:“囡囡,囡囡,你在哪里,父亲找不到你了……” 再再不远处,一位道士正在瞄准一颗柳树,手中桃木剑换着花样砍过去,把柳树砍得都是疤痕。 “……” 很强的幻术啊…… 庆安拍了拍屁股,从腰间拔出斩云鹊,目光微微抬起,看向了宅院深处。 那里有漆黑宛如实质的鬼气。 “既然该救的都救了,那么该杀也应该都杀了……二叔在这么呸下去估计就得喷血了。” 庆安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而后,他那欣长帅气的身姿迈步向前,走往了女鬼真正的所在之地。 他的头上,是从夜晚开始,就一直遮蔽此地的乌云,根本没有月光…… 第十四章 老宅探险(下) 长白山的北风很冷,刮过墨色云端,透过黑暗的须臾缝隙,流转在公子哥的青丝间,久久不愿意离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味道,地上的飞虫缓慢爬行,仿佛身处寒冬腊月一般,翅膀上挂满了冰霜。 挂在庭前一株老树上的枯黄叶子,在风中洒落满地,叶脉上全是冰霜。 如果不是黑暗,如果不是寒冷,这一幕便有几分诗意。 月色如织网,人如网中草芥。 庆安缓步向前。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不断有火焰在灼烧,一只冰蓝色的肉虫子在这火焰中哀嚎,身躯一点点融化殆尽。 但每当它即将融化的时候,庆安又会放松火焰了强度,给它喘息愈合的机会。 这东西……在他接近朱家老宅的时候钻到了脑海中,无形物质。 正好自己也无聊,用内火阻止了这肉虫子作妖后,就这么一直烤着玩。 要怨,就怨这虫子倒霉吧。 庆安耸耸肩。 身后,不远处,二叔吐痰吐到嗓子沙哑…… 有很多时候,人们却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真实。 就像二叔,他认为自己经历了一层又一层的幻境,只要不断的打破幻境,就一定能够走出来回到现实当中。 所以他不断的使用法术,打破周围的环境,只是因为相信了自己认为的真实。 最后导致法力枯竭,燃烧精血,也奋不顾身的冲锋。 其实,他只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走不出去幻境,就会发现,其实问题出在了他脑子里边。 这里边的四位除鬼人,脑海中都有一颗黑乎乎的肉虫子! 所以幻境。 其实一直都不在外界…… 而是那虫子迷住了他们的眼睛。 可惜,庆安不是那种能够法力外放传递的高手,帮他们消除脑中的问题,就只好先杀了源头,再看看能不能破解他们脑中的虫子。 其实一开始,他拉住二叔庆松说自己要躲在暗处的时候,他就清楚的看到了,那群拄着火把的村民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靠着火把互相取暖的鬼魂。 并且,这虫子也正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如果不是他体内存在有异常,恐怕也要遭重了。 这也是庆安选择暗处行动的原因…… 至于为何没叫二叔一起,则是由于二叔也着了那虫子的道,如果一起行动的话,保不准会出现什么祸端。 索性就让二叔和那三位除鬼人一行进入…… 至于那中年美妇,则就是那只女鬼,而且她根本没有丢孩子,其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四名除鬼人走进老宅当中。 庆安当时没有选择动手,因为二叔,以及那群鬼魂,都离美妇太近了,如果动手的话,恐怕二叔会被美妇伤害。 反正美妇的目标是将这四人引进宅子里,所以他选择了稍加等待。 随后,在四人被蛊惑的进入其中后,他翻墙也跟了进去。 也正是这个时候,庆安才知道那群孤魂点着火把的原因,他们不是为了照亮前路,而是为了驱逐寒冷。 因为院子很冷,到处都是冰寒,就像是寒冬腊月提前降临了一样,地面上凝结着白霜,房梁和窗棂也都挂着冰碴子。 那火把,是孤魂们防止自己在院子里被冻死的手段…… 庆安当时就很好奇,为什么这些孤魂不去投胎,而是选择留在了这里。 后来在他耐心的推演下(用金睛术开外挂),成功找到了这些孤魂不敢离去的原因。 说白了。 就是被朱家老宅的风水给困在了这里。 他们都是被这百年来,一旁那座村子里因为各种事情而死的村民。 原本是应该转世去投胎的,但当年朱家在院子里设下了聚福气的大阵,后来因为朱家搬迁出了这里,外加上女鬼出世造孽,导致这聚福气的大阵扣了过来,成为聚拢阴气的大阵,凡是在宅院四周的孤魂野鬼全部都逃不出去。 这也就是导致了这群孤魂,只能可怜的和女鬼死在一起,并且,这女鬼害人愈多,法力日渐高深,逐渐产生了异象,把这朱家老宅变成了冰窖…… 为了活下去,孤魂们只好用魂灯点起火把,维持着形态不被女鬼冻死。 嗯……如果是在小说中的话,这段故事起码能水个五六章,然后主角出手破解迷阵,最终救下村民,再水十章……最后杀女鬼,再水三章。 可惜这不是仙侠小说,这是真人真事,所以庆安就这么朴实无华的找到了阵眼,用斩云鹊敲碎了那块石头,打乱了这处迷阵,将所有的孤魂野鬼救了下来,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情景。 鬼魂拜谢……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时辰,非常的简单外加枯燥。 救完人了以后,秉持着要肃清丰镇周边,让自己安静咸鱼的想法,庆安决定顺道把这只祸乱的女鬼宰了。 …… …… 越往内院走,就越能感受到寒冷,地面上白冰逐渐遍布了一层。 寒霜枯叶,秋月无栖。 庆安推开一扇破败半掩的门扉,来到了整个朱家老宅最深处的院子。 左右是两间厢房,不过里边的东西也大多都是腐朽的,正中则是一口枯井,上面坐着一个背对庆安的红衣女子。 乍一看,背影很苗条,以为会是个美女,但按照庆安的经验,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女鬼回头必是一张恐怖血腥的打脸。 恐怖片惯用套路…… 没啥意思。 庆安体内法力涌动,刚准备用出自创神通“火眼金睛”,忽然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咳,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满。 他本能的低下头,看向了身旁一侧。 身高勉强一米五的小萝莉正一边努力的嚼着糖果,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你可以假装看不到我,但你不能忽略我的身高,再说了我不是矮,我只是不想长太高。” 啊! 还有个人…… 庆安摸了摸鼻子,摆手道:“你好啊。” 萝莉翻了个白眼:“我不好,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就算是看见了假装没看见也行啊,直接忽略我算什么意思啊!” 不能和小孩子讲道理……庆安轻咳一声:“你就是囡囡吧,你父亲在外边找你呢。” 小萝莉嘴一撇:“我叫兰兰!不是囡囡!” 庆安温柔点头道:“好吧兰兰,你父亲在外边找你呢。” 小萝莉兰兰再次翻了个白眼:“没事儿,我老爹福运好,等我收了这只女鬼,再回去找他就好了。” 你老爹脑子里可是有条虫子啊,心这么大吗……庆安有些无奈,不过这萝莉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要是有她出手,自己就能明目张胆的划水了。 于是,想到这里的庆安默默往后退了一大步。 舞台交给你了,秀儿请乱秀! 小萝莉一见这么好看俊俏的男人居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我这么粉雕玉琢的可爱萝莉要去和那女鬼玩命了,你难道不应该拦住我说你上去比较好吗?” 庆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咧开一口白牙笑道:“请展示!” “我!” 小萝莉举起白嫩的小拳头,想要发飙,但转念考虑到周围的环境,于是闷哼一声:“死男人就在一旁看戏就好了,要是被女鬼附身了,别怪姑奶奶我手下不留情了!” “嗯嗯!” 庆安非常果断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屁股做了一块大石头上,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花生,做好了气氛组的工作。 “哼!” 小萝莉再次冷哼,用力且不舍的咽下了嘴里的糖果,同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盘绕在小肚皮上的软剑。 “好了,转过身吧,希望你能比那死男人俊俏一点。” 她奶声奶气的叫道。 终于有人承认我的平庸了……庆安满意的往嘴里丢了颗花生。 院子里。 女鬼听到小萝莉的话后,缓缓转过身。 相貌出乎意料的清纯。 而且,肤白貌美大长腿,人间凶器…… “啊这……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小萝莉愣了一下。 “当然不一样了,这女鬼已经摆脱了最初的形态,开始修炼鬼丹了,能够自由控制自己的相貌……” 庆安在一旁补充道。 也是在镇邪司里边学的知识…… “不要大意,这女鬼狡猾的很。” 顿了顿,他处于好心的提醒道。 “用你管!” 这小萝莉顿时就炸毛了,拎着软剑,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欺身贴进那女鬼。 女鬼见状,浑然不在意的笑了笑,口中道:“好可爱的娃娃,妾身都盯着你半天了,这张小脸真的让人怜惜……” “那你还不乖乖受死!” 小萝莉手中软剑舞出了道道剑影,如星光隐没,如暴雨连织。 嗯,别看人家小,但是腿长体柔,剑招释放的很有美感。 “呵呵呵呵,小丫头的嘴还挺硬……” 女鬼身形一扭,就躲开了萝莉的剑影。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女鬼并没有反击,而是戏耍了起来。 一高挑一较小的两道身影,就在小小庭院里交错。 不错,这腿……这剑法,小小年纪就有了这般造诣,以后肯定不得了。 庆安对此评头论足。 忽然,院子内的战况惊变,只见小萝莉抓住一个破绽,剑影飞逝,嗖的一声,斩开了女鬼的肋下红衣。 鲜血滴落! 黑暗中一片刺眼的猩红。 “我看你是找死!” 红衣女鬼见到自己辛苦收集的血液流出,眼神微微一瞪,顿时一圈血红色符文出现! 妖力解放! 她失去了耐心,整个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不好,这女鬼好快的速度!” 小萝莉暗道一声要遭,连忙将此前那连绵不绝的剑法再次使出,护住周身血脉,稳住要害部位不被袭击。 但,解放后的女鬼实力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台阶,轻松绕开了剑网,闯入到了内部,见到了舞剑的萝莉。 女鬼微笑…… 缓缓张开了怀抱。 “抓住你了!”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小萝莉就被女鬼拥入了怀中。 冷气释放而出,冰霜顷刻间落下,小萝莉连准备的后手都没用出来,就被女鬼拥抱成了一块冰雕,体表全都是冻僵时的寒冷白烟。 砰—— 冻成冰块的小萝莉摔在了地上,不过并没有气绝,在最后时刻她提起一口法力含在了口中同时护住心脉…… 不过,也支撑不了太久。 冰雕中,小萝莉唯一能转的就是眼睛。 于是大大的眼睛落在了那可恶的男人身上,带着最后的祈求和绝望。 然后。 她就看到了那男人在发愣中,被女鬼趁机拥入了怀中…… 完了…… 她心中咯噔一声。 团灭了。 第十五章 这下尴尬了 庆安承认,当时的情况过于紧急,而自己的反应能力确实差了那么一丢丢,而女鬼又恰好的快上了那么一丢丢,所以就……真的是没有躲开。 被女鬼主动环抱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庆安感觉有点冷,就是那种彻骨的寒冷,通过皮肤刺激五脏六腑,撕扯着心肺和经脉。 很不好,应该能冻死人,出于本能,庆安气运丹田,十钧法力凝练出来的那团火焰分出火流,游走在经脉里驱逐寒冷。 然后呢,这就导致他的体温开始以不正常的速率成倍提升,起初只是有点温暖,在一息之后开始变得滚烫,紧接着就开始了沸腾…… 其实庆安也不想沸腾,主要是女鬼身上实在是太冷了,冷的他不得已将体内温度拔生到最高,用以驱逐寒冷。 “好——烫——” 女鬼环抱住青年的躯体瞬间变得赤红一片,体表和体内通过阴气凝结的寒霜在高温中融化,连带着它百年来的修为都一同汽化成为白烟。 “不!!!” 女鬼想要逃离这滚烫如烙铁一般的身躯,但却发现这身躯仿佛有着无穷的吸力,将她牢牢的吸固在体表。 很快,女鬼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变得潮湿了…… 当然,庆安其实并不知道是自己体内的火焰吸住了女鬼,所以只能被动的提升温度,用以对抗女鬼的寒冷。 终于,经过不懈努力,庆安温暖了…… 女鬼融化了…… 没有过于恶心血腥,在猛烈的高温过程中,她的魂体外加修为全部都化作了青烟,缓缓飘散。 纠缠在宅院里上百年不消散的女鬼,终于死在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当中…… 庆安感觉到寒冷消失,于是便转过身,缕缕白烟中,他见到了一张清秀的脸庞,即使面临着死亡也依旧没有变得狰狞。 他眉心一动,忽然开口:“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女鬼摇摇头,只是扭头看了眼枯井,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沉默闭嘴,化作了了最后一缕烟雾消散。 庆安愣了一下,接着猛然转头看向了那座枯井,随后,他立马就从腰间拔出了“斩云鹊”! 在这女鬼死亡的瞬间,那座枯井当中忽然爆发出了直冲云霄的不休血气,腥臭难闻!仿佛一只野兽被打开了禁锢的枷锁。 庆安也终于知道了,为何这座宅院当中会一直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一开始他以为是那女鬼散发出来的,但是现在看来,恐怕是这井中另有诡异。 拎着斩云鹊,庆安迈步走到这座井旁,目光往下一扫,顿时感觉脊背发麻,头皮更是冰凉! 只见那井下,密密麻麻的竟然都是人的脑瓜皮,并且,最为骇然的是,每张脑瓜皮上面都穿着一根红绳! 那红绳……庆安转身,看到了女鬼死去的地方,竟然也有着一根红绳飘落,赫然和那只蛛妖死前留下的红绳一般无二。 这是……有人在丰镇布阵,通过操控鬼怪杀人,聚拢邪煞,而眼前这枯井,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做阵角。 庆安眼神骤然寒冷,杀意弥漫起来,斩云鹊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聚拢邪煞的阵法,他只在镇邪司的前辈口中听到,说此类阵法根据布阵目的各有不同,有操控鬼怪的,也有折人福运的,更有散播瘟疫的。 但本质上,这些都是一样且没区别的,那就是杀人,聚煞,利用这股用人命换来的煞气,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手段很残忍,而且更令人骇然的是,这类阵法,只有人类才能施展出来。 也就是,比鬼怪妖魔还要更恐怖的……是人自己……是永远无法填满和饱腹的欲望。 庆安抬头,看了眼月光,瞧了眼长刀,思索片刻,最后还是有些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自打他回家,就没有一天是真正闲散的,似乎离咸鱼的梦想越来越远,背道相驰几千公里。 所以才无奈啊,毕竟,有些事情不是你关上门,就一定能够避免的……例如门外长街的妖,例如眼前这明显混乱丰镇的聚煞阵法。 想要绕的开,除非带着庆府离开这里,但谁又能保证,离开丰镇以后不会遇到下一个丰镇呢?难道要带着大家一直都逃跑? 明显不现实的事情……所以就只能出手,仅仅只是安定庆府周边还不够,还要让整座丰镇,都成为妖魔的禁地! 这样,才能成为每天把翻身当做头等大事的咸鱼。 庆安心中逐渐有了想法。 他提着刀。 看了眼身后正在逐步解冻的小萝莉,确认了这女娃没有性命之忧后。 双腿用力,直接跳入了井中。 枯井不怎么深,两息的功夫就落入了井底,踩在了那一堆人的脑瓜皮上,油腻渗人。 如果不是开着金眼,庆安也许都看不到这些红绳,可见阵法隐藏着多隐秘。 枯井左侧,连通了一条幽深的地下暗河,不过水已经干了,只有呼呼风中在其中回响,显得恐怖阴森。 庆安体内法力涌动,双眼中的金光大盛,穿透幽深的黑暗,看到了眼暗河枯干的河床中,有一血红色的坛子,上面密密麻麻缠绕着红绳子。 这里应该不是阵眼,毕竟防守力量过于薄弱,有可能只是个不怎么重要的阵脚,但如果就这么破坏的了话…… 庆安摸了摸下巴,没有去惊扰那处阵脚,而是沉默的回到了枯井的底下,通过一方井口凝望着漆黑的夜空。 随着女鬼的死亡,那只脑中的虫子便被他用一股火焰灼烧殆尽。 破坏阵脚很简单,但这么做势必会打草惊蛇,毕竟设下阵法的藏在暗处,届时很容易再出现什么乱子,吓跑了这个妖人。 而如果不去触碰阵法,就变成了庆安藏在暗处,而妖人则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就可以通过线索摸索到这妖人的尾巴,然后将其一刀毙命,让丰镇回归到太平。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里的女鬼死了,如果妖人不傻的话肯定能发现。 嗯,这就需要利用那个小萝莉了,只要散播消息说是她除了此处的鬼…… 那么,就会让妖人以为只是杀了他的鬼,并没有发现他藏在这里的阵脚。 毕竟,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只要妖人相信他的阵脚寻常人根本看不到,他就一定不会在意女鬼被除的这件事情。 不过,讲真的,还是他大爷的墨迹啊…… 庆安深吸一口气,他很烦和人兜圈子…… 所以他决定接下来几天,要在丰镇内多溜达溜达,看不看能不能直接“看到”妖人,毕竟金睛术连红绳都能看到。 看个人不过分吧……这样一来也就不用在这里玩解密游戏了,解解解他个奶奶腿,直接用外挂通关得了。 烦! 庆安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问题,虽然不大不小,但挺紧迫的。 那就是…… 怎么出去,是一个问题。 他,不会飞。 当然,其实很多人在目前这个阶段都不会。 不过他们不在枯井里边,而自己,就恰好在枯井里。 有损尊严的时候到了……庆安深吸一口气,然后扯开嗓子:“女侠你解冻没?” 噔噔噔—— 井外传来跑步声,很快,一双修长精致充满美感的小细腿,就出现在了井口。 接着是兰兰那可爱、带着几分潮红的小脸,她学着打人的样子睥睨的往下看了眼,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咋?” 兰兰女侠一口流利的辽州方言。 “救我出去。” 庆安简短的表达了意思。 “哦!你个废物!” 兰兰女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这个臭男人的时刻。 “等着,我这就来救你。” 说话间,她娇小的身影往前一探,也跟着落入井中。 如同一只小蝴蝶,很是可爱。 但庆安见状,却愣了一下:“你会飞嘛?” 啪! 稳稳落地的小萝莉怔住:“啥?” 第十六章 带你飞 “唔,你轻点。” “我才刚贴上……” “不行诶!” “怎么了?” “我太短了……” 枯井里很是闷热,双方背对着,能够感受到彼此身体的炽热,小萝莉看着自己那双死活够不到对面井壁的双腿,胸脯上下起伏。 不知道是被自己蠢的,还是被自己的气的。 事实证明……兰兰女侠也仅仅是剑法出众。 飞? 不存在的。 你就是让镇邪司的斩妖师来了,他们也飞不出去…… 所以庆安本来是想背靠背通过蹬墙壁爬上去,这种方法常见于各大影视剧,但无奈萝莉腿虽美,但却短。 就差二寸啊妈蛋! 庆安叹了口气,遇上这么一个不长脑子的冲动萝莉,他还真不知道说啥才好了,总不能鼓掌说宝贝真棒,腿摸摸就长了。 萝莉也较之刚才显得沉默了很多,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两个人尴尬的待在井底…… 庆安无奈的坐在地上,运转真经维持着体温,开口道:“事到如今,咱们两个只能等待外边那四个人来救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幻境什么时候消退。” 他在说话间,重点注意了一下萝莉的视线,发现其看了眼地下暗河,然后就抖了抖,估计是有些害怕,立马收回了视线。 庆安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果然,这妖人设置的阵脚寻常人根本找不到。 等出去以后,事情就好办了。 “应该快了,我爹爹福运好,明天早上太阳日出,他的福运上来,就能摆脱困境了。” 小萝莉笃定道。 福运好,这句话听了好几遍了,难道正是那瞎子的奇异之处?庆安没有进一步追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秘密。 如果二叔不能及时醒来的话,没准真的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一时无话,两个人继续尴尬的待在了井底。 冷风呼呼从幽深黑暗的洞穴里吹过来,让枯井底部的气温一降再降。 庆安倒是无所谓,道火真经一运转起来,体内宛如火炉,让他如同坐在温暖的床榻之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但是小萝莉就没有这么的好受了……她的法力本身就是以杀伐见长,根本抵抗不住地下这凛冽呼啸的寒风。 冷怎么办呢?小萝莉的目光就这么放在了庆安身上,可爱的小琼鼻抽动了一下,随后眼睛发亮的看向这位俊俏的神秘男子。 “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居然如此的神奇?” 小萝莉一边说,一边假装好奇的伸手轻轻触碰庆安的手臂。 啊! 温暖! 啊! 舒服! “我能抱你吗?我有点冷,如果不取暖的话,很可能会直接冻死在井中。” 兰兰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多大?” 庆安谨慎问道。 “十七!过完生日十八!” 小萝莉哼哼道。 “不像……” 庆安狐疑:“你这样子顶多豆蔻。” “这是因为我修炼的心决,在没有大成之前,身体将会定格在幼年,等到大成以后,才会回到原本的年龄,并且能够永葆青春。” 萝莉充满了耐心的解释道,并且趁着庆安不注意靠在了他的身上,口中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嘤叫。 “你刚才的尊严呢?” 庆安对于萝莉靠在身上没有排斥,毕竟在这个环境里,彼此都不容易,虽然很大程度上这种不容易是小萝莉自己造成的…… “别问,问就是喂狗了。” 这位兰兰女侠深刻演绎了什么叫做没有尊严。 庆安无奈的笑了笑。 没有继续问什么,而是修炼着“道火真经”增加体内法力,内视,看向了脑海中的那一副画作。 第四幅画作经过一夜孵化,已经隐约有雏形了。 山下,良田,茅草屋。 微风,落日,织布机。 男子拎着锄头,女子坐在家里织布。 好一个男耕女织,恬静悠然。 画中的男子俊俏好似神仙,女子也绝美的不像凡人。 由于画作还不完全,所以庆安暂时除了这些也没见到过别的什么。 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他明天又要出去抓妖了。 又不能咸鱼了。 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小萝莉已经靠在自己肩头沉沉睡去,嘴角扬起,然后动了动嘴巴,处于睡梦的状态中从怀中摸出一把糖果塞进嘴里。 这是我见过最执着的吃货……庆安无奈的捂住了额头。 左右也是无聊,他抽出斩云鹊,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不得不说,单从卖相上来看,这把刀确实做到了极致,上面那只朱红色云鹊的漂亮程度不亚于一只凤凰。 看了会儿刀,发现还是无聊,也没有睡意,并且体内法力基本没怎么使用,所以庆安尝试着把法力灌注到了刀内。 然后,那只朱红色的云鹊就这么亮了起来,身上的光线一丝丝流动,最终串联成一只活灵活现的云鹊。 再然后,庆安发现自己的双脚离地,居然有直冲云霄的架势! 嗯…… 当时的情况很紧急……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飞,而且还是速度很快的那种,于是就伸手一把抓住了小萝莉后脖领子。 后者还在香甜的睡梦中,猛然被抓住衣领的时候瞬间瞪大了双眼,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了温润的声音。 “准备好了嘛?” 什么? 萝莉砸吧着嘴里的糖果抬起头,见到了一张俊美的脸庞,挂着似乎像是跃跃欲试的笑意。 他到底要干什么? 萝莉迷糊糊的点了点头道:“准备好了……” 她的话音刚落,庆安就用最后一丝法力打开了斩云鹊的束缚,顿时一团团朱红色的丝线缭绕在刀身。 “好美的刀……” 兰兰女侠出神的看向了这把精美至极的刀。 然后。 她就在没有准备的状态中被庆安抓住脖颈冲出枯井直达云霄,沐浴着灿烂的火红色光芒,飞入到了玄冥青空里。 小萝莉呆滞了,看着周围浅墨色的云层,不知不觉间,那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小辫子瞬间散落了开来。 庆安感觉自己手中顿时一沉,再一转身,忽然发现自己手里正抓着一位娇滴滴的女子。 是的,萝莉不见了,出现了一位御姐…… 眉存风月,眼挂红妆,容貌绝美娇艳,让庆安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抓住的不是女子,而是一朵正在盛放的牡丹。 醉人的不是花香,而是满眼的春色。 诱人的不是酒香,而是女子的眼眸。 很美…… 庆安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显而易见的现实。 接着,他的目光往下,月色幽深,他看到了哪辈子由于衣服较小被迫露出的腰肢和一双修长白嫩的美腿。 庆安过去喜欢诗,喜欢酒,喜欢风声,喜欢雨落,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最喜欢的……是腿啊…… 罩不住……庆安赶紧别过眼睛,不让自己显露任何异样。 唔,没想到这小萝莉居然真的能变身,秒变御姐的感觉也真是闪瞎了。 萝莉……御姐,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顿时一惊,小脸皱了起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绳。 刚准备系在头上,她忽然间发现庆安不飞了。 “怎么了?” 变回御姐以后就连声音都性感了几分。 “没法力了……” 庆安摊手。 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御姐瞬间不御了,整个人立马向地面上坠落而去。 此时。 一轮光缓缓划过天边,将云层染得一片火红,也映照出两个正在下坠的身影。 “你——会——落——地——嘛?” 庆安在坠落中张大嘴巴问道。 “我——会——” 御姐大声道。 庆安眼睛一亮,刚准备怎么请教的时候,听到了御姐的后边四个字。 “你——妈——个——头——” “……” 第一次使用斩云鹊,飞的有点狠了,如果想要平安落地,就还需要借助法力,但是我体内的现在接近于枯竭,根本无法使用第二次斩云鹊。 庆安冷静的分析了一番,然后猛然一把抱住了下坠中的御姐,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怒吼了一声。 “给老子吸出来啊!!!” 道火真经运转起来,强横霸道的火焰缠绕上了御姐。 后者似乎也知道了他的想法,配合的打开了体内的罩门。 火焰涌入御姐体内,将其丹田内的法力瞬间一扫而空! 接着,庆安感受到体内法力再次充盈,没有丝毫犹豫就灌注到了斩云鹊上。 刀光一闪而过。 朝阳初升。 两个人稳稳站在了庭院当中。 啪! 御姐变回萝莉,然后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庆安本能的就要扶起萝莉。 然后。 一道熟悉的粗狂声音响起。 “你们继续……二叔什么都没看到!” 庆安一愣,本能的松开了萝莉。 啪! 萝莉再次跪坐在了地上,目光充满了哀怨。 在二叔身后,是一位缠着绷带一脸茫然的老人,不时的还会看向二叔手里的刀。 “我怀疑你砍了我。” 他狐疑道。 “错觉。” 二叔肯定道。 在他们二人身后,一位道士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桃木剑,眼中充满了悲伤…… “二十两银子啊……” 他哀嚎。 而最后的最后,则是这位兰兰女侠的父亲,拄着棍子循着声音走了过来。 萝莉一直说这位瞎子充满福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庆安连忙盯着这位瞎子。 这种有福运的人什么都不怕,即使瞎子走路都不怕摔跟头。 这般想着时,就见到这瞎子一步步往前走。 走啊走啊。 砰! 撞墙了。 第十七章 从八月到九月 充满着各种突发事件的一夜终于安稳结束。 朝阳拂过僻静的院子。 四名除鬼人,外加一位俊俏的公子哥,推开了朱家老宅的大门,站在了门前,清冷日光拂过身前身后。 当然,要是周围的人不那么奇怪的就好了。 “三年后,阳城白羽观,我与你一较高下!” “你当老朽我怕你呢!三年后我的葫芦肯定能把你的脑袋砸开!” 这是老人和道士。 “安儿,我以为你是正直的,没想到,你居然……干得这么漂亮!建议加大力度!” 二叔丝毫都没有正形。 “……” 庆安无语,摆摆手,收起刀,准备离开老宅回去好好睡一觉。 但就在这时,那小萝莉忽然间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你吃糖吗?” 小萝莉从怀中掏出一块糖果,是用青梅酿成的那种干果。 “小孩应该少吃一点糖,对身体对牙齿不好。” 庆安出于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但还是伸手接过了糖果。 “不小了,这青梅糖是我最爱吃的一块,就当报答你的恩情了,以身相许别想了,我比较在生理上还是小孩子,有缘你我再见,没缘就此一别。” 小萝莉习惯性的话唠了一大堆话,似乎是不舍,也似乎就是单纯的想讲出来。 庆安一边听着小萝莉的话唠,一边随便从路边折下一段柳枝,递给了小萝莉。 后者愣了一下,似乎是惊讶于公子哥的坦诚以及随意。 但最后两只眼睛眯起来,接过了柳枝。 然后。 兰兰女侠牵着他的瞎眼父亲,向着镇郊一条阳关小路走去。 他们一路南下,不知道去往何处。 也许是江南的落寞繁华。 也许是西域的诡谲萧瑟。 也许是海边的沧浪搏击。 但谁知道呢。 过客行人,都是春风。 庆安看着小萝莉和老瞎子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并没有出口说什么,而是把那块最好吃的青梅糖塞进了嘴里,细细品味了一番后。 他点点头。 还行。 是挺甜的。 嗯,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无缘就那样吧。 有人喜欢自由,有人喜欢安逸。 显然这有过一夜奇缘的萝莉or御姐,喜欢的是自由。 而自己喜欢的安逸。 “好了二位,感谢搭救,老小二无以为报,这五十两银子是我的全部身家了。” 老人摸出一袋银子,也不容二人拒绝,直接放在了地上,转身离去。 “贫道出门游离江湖没有带银两,否则也不会接这除鬼的活,不过日后你们要是上阳城经过白羽毛球观,拿着这个信物,我会报答今日的恩情。” 道士缓缓开口,留下了一枚玉佩,随后一甩拂尘,踏上了离开的长路。 “还好,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二叔从地上捡起了玉佩和钱袋子,然后眯着眼睛笑问庆安:“糖甜吗?” “也就一般吧。” 庆安摇头,暂时没有就这个问题说太多。 摆摆手。 叔侄二人结束了今天的探险。 …… 接下来的日子乏味可陈…… 当然。 这种的乏味是相对于二叔来说的,对于庆安来说,他终于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每天,他只需要在街溜达溜达转悠转悠,美其名曰散步,但暗地里还是会利用金睛术不停的寻找异常之人。 嗯,没什么结果,不过这也在意料当中,毕竟是能在丰镇设下法阵的人,要是这么轻易找到,庆安可能自己都不信。 当然,也不着急,每隔段时间庆安会亲自查看一下镇子里边的异像等等,如果真出问题了,他会第一时间拆了位于朱家老宅的阵脚来破坏阵法。 二叔这段时间里,则是持续不断的寻找慰藉,似乎只有那天烟花巷子,才能让他摆脱当年从军时梦醒见血,梦中见泪的噩梦。 他们这些当过兵的,挺多都有这样毛病,庆安以前听二叔说有些老兵听不得打雷声,因为雷声像战鼓,他们会本能的开始恐惧,最后发疯。 除了二叔的风流史,还有刘把头过来拜了山门,并且还留下了一张请柬,上面明确写着,邀请庆安担任他婚礼的主婚人。 这位爷可谓是春风得意,短短两年内,连讨了四房老婆,每日里左拥右抱好不快乐,这马上要迎娶的听说年芳十九。 刘把头再之后,令庆安意外的是,烟柳搂卖艺不卖身的头牌花魁鱼子鸢也下了一纸请柬,邀请庆安陪她一同参加即将在阳城举办的梨园诗会。 庆安想了想,最后选择同意了下来,无他,主要这梨园诗会乃是辽州第一大诗会,这苍凉破败的年代唯一的繁华,每年都会在辽州七城中的一城举办。 所以,这次在阳城举办,则是距离上次足足过了七年,所以庆安这才章凑个热闹,但是到了以后他要尽量保持低调,不要参与任何比斗。 外一自己从前世学来的诗词震惊了诗会,然后从此被各种才子佳人踏破门槛请教,自己的悠闲日子可就真的到头了。 最后,抛去这些日常的琐碎事情,则是庆安脑中的画作,已经画了整整七幅,算上一开始的三张画作,共有十幅。 获得的东西有功法,有无用的剑法,也有刀法,丹药,以及法宝之类的…… 而这七幅画作分别为:“信手拆鸳鸯”,“劈山救其母”,“大风斩白蛇”,“霸王扛巨鼎”,“饮酒杀菩萨”,“殿前辩群妖”,“道人开太平”。 获得的奖励则是:“生死白骨丹”,“劈山刀法”,“储物袋”,“太平剑术”,“体力增强”,“广义要术”,“增加一年道行的丹药”, 其中,“生死白骨丹”留着预备救急。 “劈山刀法”学了,但自己天资不行,还没入门。 “体力增强”嗯,这个东西配合上那本“横练铁布衫”,庆安感觉自己的阑尾,已经得到了充分保护。 “广义要术”……看不懂,弃,里边都是各种道理,理论,什么我为后世开太平啥的,一看头都大。 “一年道行的丹药”……吃,效果很好,当天晚上庆安拎着斩云鹊在丰镇上边飞了好几圈都不累,可惜就是自己的金睛术不会透视,也不会看风水,只能看生物,要不他能直接在高空中锁定阵眼,直接空降秒杀。 人总有薄弱之处,无人能够真正做到全知全能,即使自己实力大大增强,也还是要一步步的寻找妖人。 这是无奈,也是规矩,天地自成的法则。 “太平剑术”……不练,弃……练刀都难呢,还练剑? 能使用的都留着,没用的都丢储物袋里了。 嗯,对,还有个“储物袋”是第六幅画作留下来的东西,里边有一个能装东西的空间,非常方便,适合藏私房钱。 而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脑中画作解锁所需要的气血越来越多,已经不满足普通妖物的气血了,需要的都是年份几十年起步上百年封顶的。 当然,给的东西也都是越来越好了,尤其是那一颗道行丹药,服用后更是涨了一年道行,非常神奇。 道行,是基于法力而定的一种单位,百钧的法力为一道行,也就是说现在的庆安,体内足足有一百均法力。 强度是二叔的十倍以上,足以在小小的丰镇,称得上是第一人宗师了…… 但庆安很低调,尤其是法力达到百钧后,他变得更加懒散,甚至连杀妖都不怎么积极了,每天除了饮茶,就是上街溜达。 当然,这不代表庆安已经满足了,而是随着实力的增长,他发现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深辽阔。 百钧法力为一道行,千年道行万钧法力,听起来很牛逼吧,但实际上,就光北玄镇邪司,就猎杀了不少于百只千年道行的妖魔…… 所以,庆安深深认识到自己的实力严重不足,于是就继续努力的藏拙,反正我都当富家翁了,你还想我怎么办? 时间很快进了九月,一场秋风割光了翠绿,留下一片遍野哀极的枯黄,百姓们苦上加苦,庆府和刘把头以及镇上几家富家每日轮着施粥,用以救济百姓。 但这么做,不是办法,百姓这两年收成不好,又没有银两,所以每年冬季只能指望皇家下拨的救济粮。 可是已经拨了两个月,别说粮食了,连消息都没有,现在路上的农民都哀声怨道,骂着老天也骂着朝廷。 就在这慌乱的年头,刘把头的婚礼选在良辰吉日,准时如约的开始了,虽然看起来很气派,但庆安总觉得有点无法言说的悲哀。 那是农历九月三号,庆安早早就被刘把头用轿子请到了他在镇郊买的宅子里,起待遇估计连他的老爹都没有。 庆安自然也没有客气,带着二叔和王大王二,坐在轿子级来到了刘家大院。 门前挂着彩灯,还有从烟柳搂请来的奏乐伴舞,其中并没有鱼子鸢,大概率是刘把头请不起。 “少爷,你可算来了,县衙那边的贵客早就听说你来,正等着准备认识你呢。” 见到金主,刘把头一身大红袍来不及换,就直接迎了出来,将庆安请进了大堂当中。 然后。 像是所有在故事中描绘过的巧合那般…… 庆安忽然间咧嘴笑了起来,笑意有些不加掩饰。 因为,那在丰镇布下阵法的妖人。 他已经找到了。 还是自己主动跳出来的。 就在这宽敞的大堂里。 第十八章 试探 刘把头在丰镇混了几十年,大大小小也算是个人物了,无论是早年混黑水河的纤夫,还是后来跑商认识的富商,亦或者成名后接触的大户人家,县衙官员,都和他有着那么几分不算好不算坏的交情。 所以这娶小老婆的排场,很大,整个大院分为内外两场宴席,外面的宴请三教九流,各类江湖把头,菜品也都以管饱,排场为主,而里边的,则是主要宴请丰镇上层人员,其中的菜品更是精致的让人垂涎欲滴。 庆安就是坐在上首的几个位置上,目光以此扫过大堂,平静的看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学究品着清茶,然后不着痕迹的落在了老学究身旁的那位身材囊肿的中年人身上,嘴角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找到了……这丰镇背后的妖人,赫然就是那个坐在县长旁边饮茶的老学究,从县长对这位老学究的尊重程度可以知道,这位很可能就是丰镇的师爷——历长青! 回家这段时间,庆安也听说过这位历长青的名字,无非就是县衙来了个新的师爷,为人更加贪婪成性,联合县长鱼肉百姓,让本就艰难的丰镇百姓变得难上加难。 说白了。 就也是一只蛀虫。 不仅啃食着百姓的银两,更还在暗地里谋杀百姓,用以完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心肠歹毒更甚妖魔。 庆安眯了眯眼睛,瞳孔中金光内敛,在视野中赫然见到了这老人的身上,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绳,一道连着一道,不为外人所发现。 并且,这些红绳还宛如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时的还在涌动,将一团团半透明的灵魂吸附到了老人体内。 然后,那老人就作势闭上眼睛沉思,实际上却露出了享受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那种喜欢闻人家脚底板的大变态。 恶星! 这下,庆安也算是捋明白了,为何这段时间妖怪肆虐,而县衙的人充耳不闻呢,原来是有内鬼在策应。 估摸着这些妖怪很可能都是故意放进来的,用混淆视线。 你说你有这能力为什么不去阳城呢,来我一个小小的丰镇让我不消停…… 庆安缓缓端起了一杯酒。 强忍住现在出手弄死他的冲动,饮了口清冽的酒水。 “少爷,我给你介绍一下堂内的众人吧。” 这时,刘把头自认非常有眼力的穿着大红袍站起身,给庆安一一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咱们的沈县长,少爷你刚回来还没来得拜见呢吧。” 刘把头指着那位肥胖的中年说道。 “久闻庆家少爷之名,如今一见果然一边人才,你父亲最近身体可好?” 沈县长抖着自己满身肥肉寒暄道。 “家父的身体,还不错。” 庆安没有拂面子的笑了笑道。 刘把头继续介绍,指着沈县长身旁的老人道:“这位,是咱们的历长青,历师爷,县长身边大红人,以后两位多亲近亲近。” 大红人?庆安隐蔽的看了眼那位盯着舞姬双眼发光的县长,发现对方对于刘把头这番明显没有分寸的话语,并没有上心。 是不在意……还是真傻……庆安不动声色的伸手道:“见过历师爷,早就听闻历师爷大明,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确实百闻不如一见,我都找你一个月了,没想到藏在了这里……庆安内心腹诽。 历师爷表面上是个敞亮人,也伸手与庆安一握,道:“庆少爷,果然俊美英姿,如果我有孙女的话,定要撮合两家联姻。”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说话就是有分寸。 庆安笑了笑,然后一一认识了这大堂上的人。 这互相认识的过程完事后,婚礼就逐渐步入到了正轨当中。 刘把头春风送喜,再添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 依照辽州这边的风俗,媳妇入门之前需要跨火盆,然后吃阳春面,最后在谢过父老乡亲,掀开红盖头。 趁这个期间,庆安找到了二叔,特意叮嘱他不要喝太多酒,今天有事情要做,喝多了容易坏事儿。 原本准备不醉不休的二叔一听到庆安这话,顿时就精神了起来,笑道:“放心吧,一会儿我再看着点王大王二,不知道咱们是去抓妖还是捉鬼?” 庆安语气平缓的回道:“晚上你领着王大王二,陪我探趟衙门,我怀疑里边有古怪。” 二叔拿着酒杯的手顿时一滞:“衙门有古怪?” 他本能的就想看向在另一边观礼的县长,但却被庆安提前用眼神给制止了。 庆安轻声道:“别问,晚上酒席过半,陪我去一趟就行了,就说王二偷了你的银子,然后扭送过去报官就可以了。” 二叔想了想道:“如果衙门真的有古怪,这样会不会把王二往火坑里推啊?” 庆安摇头道:“放心,我自己有分寸,主要就是我想找个正当的理由在衙门里边看一圈,瞧瞧咱们青天大老爷的府邸,是不是被蛀虫啃得只剩下空壳。” 既然庆安都这么说了,庆松自然也就相信了,于是点点头道:“行,那就这么订了,一会儿我和王二说一声,给他补偿二十两银子就好了。” 庆安点点头,拍了拍这位留恋烟花巷子里的武夫的肩膀,没有什么,不过暗中还有一些感动的。 二叔虽然为人豪放,但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一直都非常的支持,所以心甘情愿的担任自己的保镖。 嗯,如果以后在画作中开出来什么延续寿命或者适合二叔的修炼法门,倒是可以让二叔接触一下,这样一来,也算是报答了二叔的一片忠心。 回到大堂当中,庆安坐在了酒桌上,看着满桌子精致奢华的菜肴,心中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夹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 不甜…… 没有青梅甜。 但青梅只在南方才能生产出来,北方只有柿饼和橘子,没有甘甜爽口的青梅。 晚上去衙门,这是因为庆安已经动了杀心,所以要在杀人之前摸摸底,看看衙门里边到底是个情况。 如果是个魔窟的话,就要想个办法永绝后患,如果只有妖人一人不正常的话,那就只将这妖人一人的人头削落。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以低调为前提,他可不想惹上朝廷的注意,到时候各种事情纷然而至根本不能好好咸鱼。 婚礼如期进行,刘把头春风满面的掀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果然是一个美人,小脸长异常讨人喜欢。 最后的盖头掀完,小娘子被媒人领到了厢房当中,刘把头留在了前院。 接下来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饮酒了。 人到中年,春风得意,刘把头可谓是满面红光。 庆安只喝了两杯酒,保持清醒,然后隐蔽的看向了外边的二叔。 叔侄二人配合的异常默契,在庆安看向自己的一瞬间,早有准备的一把抓住了王二的手爪子厉声道:“你这狗奴才居然偷主人的银子!” 王二手中的酒撒了一地,但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低着头连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求老爷饶命……” 庆安见状,连忙出声问道:“二叔,这奴才犯什么错误了?” 二叔咧嘴怒道:“安儿,这狗奴才趁二叔喝多了,居然把爪子伸进二叔的口袋里偷银子!” 王二眼睛一转,配合道:“诶呦!二爷我该死!我该死啊!” “好了好了别叫了,刘把头大婚之日,你这么叫起来成何体统!” 庆安训斥道,然后看向了刘把头,抱歉一笑:“把头,我这手爪子不干净的奴才给你添麻烦了,你们婚宴继续,我将这奴才送去衙门。” 说完,他又看向了堂下:“二叔,你我将这奴才押送到衙门,合理处置吧。” “得嘞,安儿你宅心仁厚,那就把这奴才送到衙门去。” 二叔拎着王二,迈步就朝外面走去。 “对不住了刘把头,这事发忽然,过后我在上门补偿。” 庆安拱手,随后迈步就要跟出去。 但就在这时,那历师爷忽然间张嘴道:“你们庆府不是家规嘛?为何要把这奴才送到我们衙门处置?” 果然有诈! 庆安笑了笑,解释道:“师爷你有所不知,家规是惩罚那些犯了家规的人,这偷钱不在家规中,而是在我大衍的律法的当中,大衍律法明确规定,偷盗者应该送去县衙进行定罪,我们庆府可不敢把家规凌驾在大衍律法之上。” 阳谋! 这一计,是为了将师爷的嘴堵住,从而领人上县衙中走一圈。 如果师爷依旧拒绝,那么就是犯了大衍律法当中的最重的刑罚之一,蔑视王法! 届时,只要庆安报上去,巡抚那边的监察司自会斩这历师爷以敬王法! 那历师爷听到庆安的这段话,顿时脸色变了变,似乎是在权衡利弊,最后一咬牙,转身向着刘把头拱手道:“既然有人报官,衙门不能无人,我和县长大人就先走一步了。” 他最终还是不敢触碰大衍律法。 毕竟,每个人修行中的人都知道,大衍律法乃是天下第一铁律,忤逆者,无论你是皇亲国戚还是一派掌教,都要被铡刀伺候。 见到师爷急匆匆的想赶回去,庆安笑了笑。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迈开步子,做进了轿子里。 而二叔,则嘴角微妙的瞥了一下,拉着王二徒步前往县衙。 “娘咧,气氛紧张起来了,如果一会打起来了,自己记得找地方躲起来。” 二叔提醒王二。 “放心吧二爷,打起来我第一个跑。” 王二丝毫都没有骨气的回道。 第十九章 马脚 将王二扭送到县衙这一路上,风儿喧嚣的吹着庆松的脸庞,浮动他的满脸胡渣,让他在这个说冷不冷的季节里,莫名有了种紧张感。 从之前在刘把头家里发生的一幕,已经能够肯定,这县衙当中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秘密的主谋,不是那个白发师爷就是那个县长。 反正都跑不了,一颗老鼠屎掉进汤里边,整锅都是臭的…… 庆松笑了笑,看着王二周围环顾着的目光,提醒道:“别瞎看,别忘了你现在是偷了主子钱的奴才。” 王二一听这话,顿时轻咳一声,老老实实的走起了路来。 只是还没走太远,王二忽然就开口问道:“二爷,你说最近少爷是不是变得奇怪了?” “怎么奇怪了?是短你的吃的,还是扣你银两了?” 庆松摸着下巴回道。 “不是,就是,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王二砸吧着嘴巴说道:“少爷变得更懒了,嗯,这点毋庸置疑,但不仅仅是懒,我每次见到少爷,都能感觉他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看不穿少爷的底细,而且最近这些日子,少爷外出杀妖从来都不会叫上我们……” “你个当下人,别瞎去猜测你少爷。” 庆安听着这些话,声音带着几分严肃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少爷很强,能够在这个乱世里保护好咱们庆家。” “嘿嘿,二爷,这点我知道,我和小翠也这么说了。” 王二笑了起来,小翠是庆府的女佣,经由庆松牵线撮合到了一起,两个人倒也还挺满意,为此庆松还拿了五两银子帮小翠买了身假装。 庆府对待下人,从来都没有严苛的折磨过,只要听话,最好工作,好处福利还是很多的。 由于马车较快一些,所以他们两个人赶到县衙的时候。 庆安已经在门前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黄昏袭来,照着衙门前的两个铁狮子有些刺眼,公子哥一袭参加婚宴的红衣,腰间佩着一把精巧漂亮的长刀,额前的碎发随着微风缓缓飘动了起来,散发着慵懒,但却丝毫不显颓废的感觉。 这一幕,大多数人只在梦中见过…… 就连王二最爱的小翠都说过,少爷是她在梦里才敢正面直视的人。 因为他太耀眼了,眉宇间的英气仿佛藏着一片星空。 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没有能配上少爷的女子了。 王二出神的想着。 然后。 他听到了公子哥温润的嗓音:“他们都在县衙里边,准备开堂公审呢。” 庆松点问道:“我要把王二带过去公审嘛?” 公子哥点点头:“带过去吧,要打板子的话,回头给王二再补十两银子。” “得嘞。” 庆松拎着王二就像进去,但是刚走几步却发现庆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于是出声道:“安儿,你咋不去呢?” “我在这里等二叔。” 他笑道,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要做的事情。 “古古怪怪。” 二叔嘟囔一声,随后推开县衙走了进去。 片刻后。 县衙当中响起了升堂的声音,伴随着木棍敲击地面的响声,显得异常庄重肃穆。 门外。 车水马龙,秋风送寒。 百姓疾苦,行人忧愁。 一条长长的商队从长白山下来,来到镇里短暂歇脚,能听到玲玲当当的铃铛声,和踢踢踏踏的马蹄声。 他们穿行过庆安的身后,队伍里飘来药材的清香。 不远处的巷子里,有女子正在清洗拍打衣物,也有汉子坐在门槛上饮酒。 街边摊贩一碗阳春面乱了时节,买糖果的货郎早早收摊。 夕阳。 黄昏。 暮色。 人间。 在这种环境下,庆安缓缓摊开了掌心。 那上面不知何时飘出了一行黑字。 “庆小友,既然你如此的想试探老夫,不如你我后院一叙。” 后院…… 一叙。 庆安无声微笑,走进了衙门当中,没有直接走进审讯犯人的中堂,而是绕过一座座房屋,来到了县衙的后院当中。 这里,一位白发老人身穿一身素白的道袍,正站在一株掉落的梨花树下,用碎布扎起的长发卷成马尾,安静的依靠在老人的肩头。 “庆小友,别来无恙。” 老人没有拱手行礼,因为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猩红色的长剑,上面薄如蝉翼的剑刃,仿佛能割断此刻连绵的秋风。 也是一把漂亮的剑,剑柄细长直达小臂,剑身笔直,充满了无法言说的锋芒感,一条条猩红色的条纹则更添诡异。 “不知道,咱们丰镇历师爷想和我说什么?” 庆安没有拔刀,没有出声呵斥,声音温柔,语气平淡。 实力的愈加强大,并没有让他膨胀,反而也让他的心变得愈加平静。 在世界之上还有世界,在星空之上还是星空,渺沧海之一粟,观苍穹之极变,你我都是草芥,都是尘土……这就是庆安在闲鱼当中悟出来的道理。 历长青垂剑而立,目光无神的看着庭间梨花,轻声道:“你试探我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说话间,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细长剑柄。 似乎。 只要对面这公子哥说出任何不满意的答案,历长青就要剑斩梨花收人头颅! 庆安忽然一笑,道:“我并没有试探你,抓贼报官本就是律法规定,倒是你几次三番提到我在试探你,难道这不是你做贼心虚,露出了马脚?” “……” 历长青顿时面色一僵,这么一说的话,好像确实如此,人家的仆人偷了金钱,按律确实应该送到衙门受刑。 反倒是自己着急了……以为这公子哥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才要强行将仆人扭送到衙门。 所以说,其实只要安稳的将那犯人按照律法进行惩罚,也许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但……这公子哥,真的会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天真吗? 历长青摇了摇头。 不会的。 如果他真的天真,就不会来这里了。 如果他真的天真,又怎么会在来到这里时,带上了刀呢? 语言可以骗人,动作也能用来迷惑人,但眼神,不会…… 历长青那双细长的眼眸离开那片片凋落的梨花,落在了静静立于黄昏的公子哥身上。 红袍胜血,长刀刺眼,而一双除了帅以外平平无奇的眼眸,只有一种简单的神采。 杀意,凛然的杀意! 你看,我就说没有这么天真的人吧……历长青深吸口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发现了什么?” 庆安怔了下,似乎没想到对方打个架都这么墨迹,于是思考了片刻后道:“历师爷面色蜡黄,脸色虚浮,应该是肾虚。” “……” 历长青面色再次一僵,伸手不自信的摸了摸脸。 随后,他俩忽然想到这个行为不就是默认自己肾虚嘛? 于是他怒了,厉声道:“你这牙尖嘴利的后生,贫道不想与你争论这些,只问你一句,你是怎么看穿贫道在镇内设下的阴刹阵法!” 庆安恍然大悟:“原来你在镇上设下了阴刹阵法,我说历师爷怎么这么着急就跳出来了呢。” 话音落下,气氛就这么变得有些微妙了…… 历长青愣在原地,整个人从气愤逐渐变为愤怒,最后那握着长剑的手也发白起来了。 “后生,敬酒不吃吃罚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别怪贫道我杀你祭天了!” 历长青浑然没有了之前那种潇洒的风度,变得阴森狠辣,眼神越来越冷。 一片叶子缓缓飘落,一粒灰尘翩翩起舞,一丝斜阳闯过梨花的点点间隙。 嗡—— 长剑猩红,血光乍起,一抹宛若红绸子样的剑光突袭过来,持剑的老人目光森寒! 他的杀戮对象,正是那安静站在树下日光里的公子哥,他想要撕碎那张绝美的脸,折断那把漂亮的刀。 公子哥似乎没反应过来,面对这一幕爆起的杀意,手忙脚乱的从腰间抽出那把刀。 也没有找角度和位置,就这么踉踉跄跄的一刀挥砍,看起来像是新手练刀的菜鸟。 无声的刀气闪烁而过…… 还以为能有多强,没想到也就如此罢了……历长青嘴角噙起一抹狰狞笑容。 对于这场殊死搏杀,他已然是胜券在握,没有丝毫悬念。 毕竟,拿着刀的人,就算是江湖的刀法宗师,也怎么能够与仙人抗衡呢? 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然而,就在历长青认为这公子哥会在自己剑光当中,破碎成一地血肉之时…… 风声停忽然了,接着飘向地面的叶子缓缓向着天空飞去,日光也从地面射向天际,似乎一切都发生了倒转。 不! 不是倒转! 是历长青的脑袋不知何时离开了脖颈,在湿冷的晚风中“咕噜”一声落在地上。 “好快的刀……” 历长青只来得及喃喃这一句废话,就身躯一歪,瘫倒在地,失去了气息。 庆安见到写一幕,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妈蛋……出手这么着急,幸亏我反应的够快,提前止住了体内的法力,要不这着急忙慌的一刀,估计会把整个县衙切开。 还好,控制住了,只成功斩断了历长青的头颅,没有造成更大的破坏。 不过……庆安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眯起眼睛,看向了历长青的尸体,然后嘴角明显有一个扯了扯的动作。 只见那具苍老的尸体上,原本一根根绑着的红绳,此刻忽然间变得粗大起来,隐隐约约有着强横的能量流通起来。 庆安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像所有的魂系列boss一样…… 这历长青。 二阶段了…… 第二十章 那一刀,我见晚霞开天门 二阶段,俗称爆种、卍解、爆血、霸气等等,其具体的表现形式就是…… 一个明显打不过敌人(主角)的人,在绝望中迸发希望,然后解放其体内潜藏的力量,最终获得强大能力等行为。 而眼前这个,没有脑袋只剩躯体的历长青,显然也触发了某种条件,产生了爆种行为,一根根虚幻看不到的红绳变得粗大起来。 看起来,这历长青的二阶段很强啊,很可能会和镇上的阵法连通在一起。 那么这么说的话,动静可能很大…… 不行!庆安手中斩云鹊顷刻间出手,居然脱离了手臂掌控,在法力的牵引下,宛如子弹喷射! 趁你没爆种前弄死你,庆安可没有安静等着爆种完成,然后展开一场惊天地泣鬼神战斗的想法。 早完事早回家,喝茶听曲躺着当咸鱼不舒服嘛? 但就在斩云鹊即将切断历长青的尸体时,忽然,他身上缠绕的红线摊开并撑起尸体,像是蜘蛛一样硬生生的挪移了两尺的距离。 这两尺,恰好避开了斩云鹊的攻击范围,只听得一声闷响,地面裂开了半尺深的沟壑。 紧接着,那落于地面上的历长青的头忽然出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后生!就你也想杀贫道?也不问自己的斤两。” 很嚣张…… 庆安眼神微动,斩云鹊折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劈开了那颗老人头。 然而,那分开的两瓣头颅竟然也伸出两根红绳,相对着缠绕到了一起,将分开的头颅合拢。 怪不得这么嚣张…… 庆安心中冷笑,斩云鹊就要第二次出手,但这时,一根红绳套住了头颅,将其拽走。 庆安转过身,看到了那历长青的头和身子在红绳的缠绕下,重新缝合到了一起。 “后生,就算你刀法出众又能如何?” 历长青嘴角带着不屑:“贫道这仙家的法术,岂能是你……” 铮——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听到了一声刀鸣。 历长青抬起头,便见到那把恐怖的长刀卷着风声而来,割断了沿途的梨花和枯叶! “你这公子哥不讲武德!居然偷袭贫道!” 历长青哀嚎一声,即使没有亲身接触,也能感觉到这把刀蕴藏的威力。 情急之下,他体表红线纷纷电射出去,想要拦住这把刀,但这些红线在接触刀刃的瞬间,就被割成碎片。 历长青动作不停,又从口中喷出道道灰白色雾气,其中蕴藏着怨气和嘶鸣,想要污染那把刀。 但结果依旧不好,斩云鹊仿佛一只云鹊,沿途即使有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挡它的锋芒。 恐怖!! 惊骇!! 即使历长青爆种,也无法抵挡这公子哥的刀!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丰镇,居然隐藏有这般强大的人! 一时之间,历长青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委屈了……他特意避开了那些繁华的镇子,更是远离城市,选择了这么一个怎么看都不会有强者的丰镇。 可为什么,他明明都已经这么小心了,还是遇见了强者,而且还是强的离谱的! 对! 就离谱! 你有这本事你躲在丰镇干嘛? 去阳城当官不好嘛? 去辽州边疆当兵不好嘛? 一定要为难我一个上百岁的老同志嘛? 电光火石只见,脑中瞬间转过很多想法,历长青最终还是快而短促的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 只能逃了…… “山水有相逢,你等着,我会回来复仇的!” 历长青迅速放下狠话。 而后,他身上红线一甩,整个人瞬间爆冲而起,飞上了一片昏黄的晚空,在一片火烧云中冲向丰镇外面。 没办法,不跑不行了,他心中一片苦涩,毕竟那把刀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 诸多手段全出,也挡不住那一刀,而自己的重生手段,也还并不是无限的。 所以跑了,不丢人…… 县衙大院内,斩云鹊“当啷”一声刻在墙上,刀柄微微颤抖。 跑了……庆安抬头看了眼历长青夺路飞走的背影,没啥表情,而是迈步走到墙边。 伸手轻轻一拔,冰凉的斩云鹊再次握在手中。 接着,体内法力涌动,刀身上的云鹊闪烁起光芒,从一丝微弱到全部亮起。 嗖—— 人影爆起,庆安眨眼间就追击到了暮色的天空上,并且速度比历长青更快! 短暂两息后,他手握斩云鹊,保持着平行的速度来到了历长青的身旁。 在后者那惊骇的目光中,庆安出声问道:“历师爷,转身就走可不是好客之道。” 历长青吓得胆都炸了,眼神中浮现出惊恐:“你居然会飞?” “难道还不明显吗?” 庆安一个加速,飞到了历长青的前面。 这位老人见状不敢再继续往前飞去,一咬牙,掉头往北荒的林野间飞起。 庆安看着老人的背影远去在白云间,他站在原地没有跟,而是深刻的思考了起来。 获得了一年道行,以及劈山刀法后,他已经强到自己都无法准确界定了,外加上从那以后遇见的妖都是一剑秒杀。 所以真正意义上,全力出手的时候很少,因为他无法控制这股强大的力量,稍有不注意,没准把整个丰镇都给掀开了。 而庆安此刻没有选择追上去的原因,就是想试试自己全力出手到底有多强…… 反正有金睛术在,这历长青也跑不了。 想到这里,庆安立在晚空之下深吸一口气,体内整整一年道行的法力奔涌,道火真经运转,火焰幻化成了一朵赤红色的莲花! 强大的法力推动下,庆安头顶的云霞赫然也染上了一块长达一丈长短的火红,伴随着日光,灿烂而又恢宏。 然后,这云霞下,庆安抬起斩云鹊,向着历长青那逃跑的背影朴实无华的遥遥一斩。 他的动作,就像是在砍柴那般简单,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甚至显得有些笨拙。 但…… 就是这砍柴一样的刀法,却引发了恐怖的天地异象! 嗡!!!!! 刀入碧空后,庆安眼前诡谲的云海,伴随着呜咽悲鸣声,忽然间裂开了! 一道磅礴凶猛的刀光从这裂口其间迅速划过,目测其长度足足十丈有余,沿途搅动了晚霞,宛若披挂着红绫。 飞行逃跑中的历长青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能量,略带有好奇的回头看了眼,随后那张好奇的将就变得惊恐,嘴巴无意识的张开。 占据整个视野的刀光,让他感觉自身宛如灰尘般渺小,宛如草芥般普通,在漆黑的长夜里根本发不出光泽。 在这大恐怖之下,他根本无处可逃,只能安静着沉默的等待死亡降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如果他知道某种西方文化的话,肯定会感慨一声。 “妈,出来看上帝……” 但可惜他是地地道道的大衍王朝子民,虽然心眼坏,为人也不走正道,但血脉确是纯正的大衍人。 所以,他此刻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吐出来三个字。 “欺负人——” 善恶到头终有报,但这报应来的太快,也太吓人了…… 原本以为只是个虫子,随手就能捏死,即使挣扎的力度大,也只是虫子而已。 但没想到这哪是虫子,这分明就是猛虎! 你为什么有这么恐怖的实力还要这么低调呢? 早展示出来,老头我打死都不会踏进丰镇一步! 委屈啊!!! 历长青心中的悲愤注定无处可说了。 下一瞬,璀璨刀光落过! 天地间,好像有一道凛然的惊雷划过,昏暗的天空都被照亮了一刹。 历长青的身影被刀光吞噬,尸骨荡然无存。 庆安掏了掏耳朵。 嘶!奇怪……明明好像听到了有人说了很委屈的话。 难道因为我的法力精进,导致我的识感更加表态,听到了遥远地方的声音? 不行,感觉保持正常人的识感水平,要不每天听八卦都会烦的要死了…… 庆安不了解,当然肯定也不重要了。 历长青死后,留下了一大团浓郁的气血,足足是以前那些妖怪的几倍之多…… 庆安伸手接过气血,将其融入到了脑海中的画作里,接着那第十一幅画作便有了复苏之感。 他看了眼周围环境,连忙停止了内视,没有贸然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开启画作。 庆安准备先离开此地……体内为数不多的法力涌动,提着斩云鹊转身飞走。 他前脚刚走,那恐怖惊骇的刀光便落在了一座山峦上。 轰!!!! 方圆几长大小的山尖赫然被斩断,于山峦顶部落下了一座光滑的平顶。 而后。 刀光才缓缓消散在了黄昏中。 第二十一章 尸变 丰镇,县衙内。 一场无聊且枯燥的案件正在审理当中,沈县长坐于高台上,眼神痴呆且没有神。 两侧,立于公堂上维持秩序的捕快和衙役,则一个个也都没精打采的,哈欠连连。 并且,这些人的面目表情异常的僵硬,显得气氛都有了些许一丝的诡异…… 庆松和王二敏锐的看着这周围一幕幕,隐蔽的交换了眼神,皆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县衙里人,为何没有一点精神头呢……庆松眯起眼睛,忽然想到了某些东西。 由于当年研习过巫术,曾在某个地方的萨满分舵待过一段时间,庆松想到了萨满教派中的某个词汇——三魂离体。 就是说,人的三魂离开了身体,只留下了七魄,那么这个人就会变得没有精神头,好像是丢了魂一般。 现在,眼前这些县衙的公差,一个个也都像是丢了魂一般,一点精神头都没有,止不住的哈气连连。 非常符合三魂离体的表现。 但……问题其实没有这么简单的。 常情况,三魂离体的人要么是遭受了重大刺激,要么是被妖魔谋害,而眼前这些人都是县衙的公差。 说白了,那是有大衍的王朝气运罩在头上的,只要王朝不衰弱,他们基本上就很少会被妖魔谋害。 而遭受重大打击那就更扯了,公差吃国粮,外加上每日里除了鱼肉百姓就是饮酒作乐,根本就没有遭受打击的时候。 再者说了,一个两个离体还有得解释,眼前这整整一公堂的人,都三魂离体了,这该作何解释呢? 情况很复杂! 并且复杂当中似乎还蕴藏着危险。 一时之间,庆松头上沁出了冷汗,他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即将到夜晚,而公堂上的人则依旧保持着呆滞…… 他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县长大人,咱们这个案子还审不审了?这眼瞅着要到半夜了,不审我就把人带回去关押了……” 沈县长闻言,这才耸耷着眼睛说道:“不着急,师爷还没回来呢,师爷没回来,我们不敢做主审理任何案子。” “您是县长大人……王朝钦定的父母官,您不受理案子,为何要听一个师爷的?” 庆松本能的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师爷他德高望重,睿智无双,本官当然需要他来定夺和协助本官断案!” 沈县长忽热提高了声音,声音有些急促。 “那么,不知历师爷何时能回来?” 庆松没有争论,而是退了一步问道。 “本官不知!” 沈县长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依靠在椅子上。 “这样吧,县长大人,既然师爷他迟迟不回来,我和这狗奴才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我先把他带回我庆家地牢关押,等到明天师爷回来,我在带着他过来如何?” 庆松拱手问道。 闻言,沈县长居然没有丝毫的犹豫,点头道:“行,那你们就先回去吧,不要打扰本官休息了。” 说罢,他就要挥手让二人离开。 但就在这时,忽然间一声惊雷划过了半昏半暗的天空,让整个丰镇的上空都骤然一亮! 行人、脚夫、农户、女子、武夫、包括那刚娶了小媳妇春风得意的刘把他,无不都在此刻抬头张望。 但可惜,所有人反应的速度都太慢了,抬起头时,那道雷光已经消散了…… 不过,雷光的消散却并没有止住人们心头的惊骇与恐怖! 只见,在不远处的天空之上,在片落日之下,成片的晚霞仿佛被人用手撕扯开,露出了后面那晦暗的天空。 这究竟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力,居然能把晚霞撕开! 庆松心中惊骇之余。又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连忙转过身看向堂内! 噗!! 沈县长猛吐一口鲜血,双眼不知何时竟然变得赤红一片,口中留下了涎水,像是瞬间从人变成了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 不仅是沈县长如此,在县衙内的其他人员,也都纷纷变成了沈县长的那副恐怖样子,嘴角不停的留下涎水,口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叫声。 这其中,有庆松熟悉的黄捕快,也有经常逛酒楼的张捕快,但是在此刻,他们全部都变成了没有理智的生物! 就像是……僵尸! 僵尸! 庆松在这个瞬间猛然惊醒了,人的三魂可变厉鬼,那么的人的七魄,可不就是恰恰好的变成僵尸吗! “我还以为这公堂是个什么地方,没想到早就被一群僵尸所占领了!” 庆松嘴角冷笑,一把拽起懵逼的王二,递给他一把刀:“僵尸头硬身子更硬,一会儿出刀之前,只砍头!” “二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王二吓得手脚发麻,身子也忍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你二爷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到底是哪个胆大的妖人居然把这一整个县衙的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 庆松咽了口唾沫:“不行,不能让这些僵尸冲进镇子里,你出去叫少爷进来,我在这里先抵挡一阵。” 说着,这位武夫就要提着刀冲上去! 但就这时,忽然间一道血光在地面涌现了出来,紧接着一根根粗大的红绳暴露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每个人,无论是县长还是捕快,身上都有着红绳,这些红绳此刻都断了,无意识的飘浮在半空中。 这也许就是导致这些东西发生变化的直观原因…… “人肉!!!” 沈县长哀嚎着从案子上爬了下来,肥硕的身躯摔在了地上,发出啪叽一声。 血液四溅! 但这沈县长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缓缓向前爬动,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吃人!!” “吃人!!” “吃人啊!!!” 周围的差役们也都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趴在地上,向着堂中的两个人爬过来。 “二爷,情况看起来不太妙啊!” 王二低声道。 “废话!二爷我能看出来!你赶紧出去找少爷,这种情况,只有他能找到解决办法了!” 庆松快速说道。 “好!” 王二提着刀就要泡出去。 但他刚刚跑到门口,就忽然一愣,之前夜色降临,外加上里边情况过于惊悚,所以他也就没注意外边。 等到此刻,看清了门外的情况后,王二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二爷,咱们两个跑不了了,门外,门外全都是这些东西!!” 王二的言语当中蕴含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绝望。 “什么!?” 庆松转过身,看到了县衙的大堂外,居然密密麻麻的都是僵尸! 一眼看过去不少于百只! 看着这些僵尸的面孔,庆松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隐含怒气道:“这该死的咬人,居然用那些饿死的百姓来抽取三魂制作僵尸,心肠居然如此的歹毒!” “现在应该怎么办?” 王二拿着刀退回了堂前,心如死灰一般…… “二爷我也不知道了,只能拉两个垫背的了。” 庆松深吸一口气。 话音落下,两个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拼死的勇气。 “杀!” “杀!” “杀!!” 两个人联手拎着长刀,由二叔开路,王二断后,向着门外那群密密麻麻的僵尸冲杀了过去!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不过,就在二人抱着想法输死一搏的时候,忽然间又有一道朱红色的身影从镇外飞来,眨眼间就落入到了县衙大院内。 梨花片片飘落,映衬着那张俊美到让人窒息的脸庞,仿佛黑夜里的烛光。 “安儿!” “少爷!” 两声带着希望的惊呼,已经摆明了此人的身份。 正是一刀斩开晚霞后回到这里的庆安。 “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那历师爷死后,他设下的阵法就会异动……” “嗯,不是很难解决,就是有点麻烦。” 庆安无奈的叹了口气。 转过身,他吩咐道:“二叔,王二,你们二人速去以下几个地方,将那里摧毁,多叫点人手更好。” 庆安快速得讲出了四个地点。 这四个地点,就是历长青阵法设下的四个阵脚,只要摧毁了,阵法就会停止暴动。 至于庆安怎么知道的。 只能说他这一个月不是白溜达的…… “那你呢?” 庆松问道。 “我?” 庆安呵呵一笑。 表面上:“我当然是,把这些僵尸都杀了……” 内心里:我其实就想偷懒…… 第二十二章 破阵者! 历长青身死之时,深埋在丰镇地下的阵法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撑,开始产生了崩溃迹象。 最显著的表现。 就是他此前炼制的上百具僵尸出现了暴走。 而后便是红绳失去法术的遮蔽,出现在了人间,只要体内存在有法力值,都会看到! 这一点,庆松在跑出县衙大院的时候,就发现了…… 此刻的地表上,四根粗大的红绳像是水管一样分出了四个方向,蔓延开来,恰好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那分别是四个阵脚! 除去朱家老宅,剩下的三个阵脚分别是: 城南破庙。 城西狗市。 城北雨花巷。 按照庆安的吩咐,他们二人需要按照东南西北的顺序,依次前往这四个地方,摧毁阵脚,阻止阵法的进一步运转。 情况紧急! 庆松跑出来直接一刀将马车上牵马的绳子砍断,然后骑上高头大马。 “王二,你速去庆家叫人出来,赶往朱家老宅等我!” 他快速说道,也不能王二再问什么,直接手中马鞭高高扬起! 啪! 二叔开始了他的破阵之路。 …… 县衙大院内。 庆安看着二叔和王二着急忙慌的样子,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以察觉的微笑,然后懒散的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面对着上百名僵尸的威胁,他丝毫都没有畏惧,甚至还打了个哈切。 这些小僵尸留着慢慢杀…… 让二叔跑一会儿。 庆安心中暗道。 这样就能少了很多麻烦。 不过要多盯着点二叔的气息,别碰见什么打不过的妖怪给二叔伤到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一只僵尸已经爬到了脚边,张开大嘴就狠狠咬在了庆安的身上。 然后。 咯嘣。 嘴里尖锐的牙齿瞬间就被崩碎…… 僵尸略感迷茫的摸了摸庆安的大腿。 似乎是不明白自己啃的是腿,还是钢铁。 庆安好奇的看向僵尸。 发现僵尸也正好奇的从自己他的腿上薅下了一根腿毛。 庆安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 火焰蒸腾而起……腿毛瞬间炸开! 一群小僵尸化作了灰烬。 由于自己获得了一年道行,也就是百钧法力,结合上“道火真经”,此刻的身体就像是一颗火焰炸弹。 一不小心就炸了。 庆安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又看了眼自己的腿毛。 沉思片刻后。 他放弃了薅出第二根腿毛的想法。 与此同时,斩云鹊脱身飞出。 如同割麦子一般收割着小僵尸们。 …… 城南破庙。 一位身体细长的蜈蚣妖盘踞在那座破落的石像上,口中浸染黑色的血,这不是人的,而是它自己的,刚刚吐出来,很新鲜。 而在石像的后边,则是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人骨! 这里原本 此刻,这位蜈蚣的眼中全都是焦急和迷茫!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何主人他会忽然身死?” “按照主人的强大,在这个小小的丰镇应该根本不可能有对手才对!” “我懂了,一定是有高人窥得天机,来到了这里!能没有任何征兆的杀了主人,实力恐怕达到了神通境界!足有八十钧法力!” 蜈蚣口中喃喃自语,鲜血不断的喷涌了出来…… “主人身亡,我这妖身即使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倒不如守好阵脚,让这丰镇与我一同陪葬!” 说罢,蜈蚣精缓缓滑动,盘踞在了庙门口,一双眼眸中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他的身后,赫然也放着一个陶罐,隐隐有浓郁的血气散开。 …… 城西狗市。 一位相貌丑陋的屠户正在一下又一下的磨刀。 在不远处,还有一位身材消瘦的矮子。 “大哥死了……” 这矮子手里拿着一把浸毒的匕首,轻声说道。 “我感觉到了,大哥他身上的线断了。” 屠户面无表情。 “唉,当年咱们四人在那仙家洞府里获得这门阵法时,我就说过,这聚煞大阵有违天和,会遭到报应的。” 矮子不知道是在和别人说话,还是在单纯的喃喃自语:“但是你、大哥、还有他那徒弟,没有一个人听我的,现在好了吧,大哥身死,你我恐怕也不远了……” 屠夫闻言,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轻叹一声:“我当年杀了我师父一家五口,从七十三岁的老母亲,到他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我一个都没放过,只是为了获得他的修炼法门…… 但那老东西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所谓的修炼法门根本就是假的。 我当时很生气,于是就把师娘一家都杀了泄愤。 但这么做其实只是泄愤,无法成为练气士,就始终都是蝼蚁。 我不想成为蝼蚁,大哥也不想成为蝼蚁。 所以,老三,你当年劝哥哥们,其实哥哥们都听了…… 只是这颗不甘成为蝼蚁的心,让哥哥们忽略了报应。” 矮子擦了擦刀:“后悔吗?” 屠夫摇摇头:“后悔,我当年就不会杀了师父师娘全家了,也就不会跟着大哥来到丰镇了。 普天之大,你我皆是蝼蚁,去了哪里都一样。 所以啊,死在不甘成为蝼蚁的路上,也好过渡过平凡的一声。” 矮子撇撇嘴:“你果然还是这么执拗,不过谁让我是你兄弟呢,有酒一起喝,要死,当然也要一起死了。” 屠夫嘿嘿笑了起来,狰狞的丑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感动。 “你我从江南的烟雨之地,一路来到这塞北的小城。 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矮子哈哈大笑。 “二哥,我陪你最后走一遭。” 他们的身后。 一个绑着红绳的罐子正散发血光。 …… 城南雨花巷。 一位书生在捧读诗卷,忽然间他神色一动,紧接着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街上的红线,眉宇间闪过一丝哀愁。 还是死了啊…… 可惜,这三花聚顶丹只差了最后一步。 遥不可及的一步,咫尺间就是天涯。 书生放下了手里的诗卷。 学识读文二十年,不如提刀饮血杀一人。 他笑了笑,无声无息的笑了笑。 师父总说他愚笨,天生的榆木脑袋,却在设下阵法之时,将最重要的一处阵脚交给他。 书生摊开手,一枚三色丹药出现在了其中。 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很漂亮,但仔细看的话,却能瞧见一丝杂质。 师父总说他窝囊,这辈子都没出息,却愿意把这看守三花聚顶丹的任务交给他…… 师父一辈子无儿无女,早年是个道士,后来遇上土匪下山,道观被烧了以后,就独自一人浪迹江湖。 看过风云变化,也见过人间疾苦。 三年前带着几人来丰镇,即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为自己找了个坟。 书生也不知道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要说恨呢? 没多少…… 毕竟师父这些年没少逼他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要说笑呢? 也笑不出来,毕竟师徒一场,而且如果当年没有师父的话,自己说不定早就死在荒庙的女鬼手上了。 所以抛去了狠和笑,只剩下一种感情。 报恩…… 报答你我情分,也是报答当年庙中一救。 人生有很多种成就,早年读书听人讲过士子为天下开太平的典故。 羡慕嘛? 羡慕。 也听闻儒生一张嘴搅乱国运。 牛逼嘛? 牛逼。 但轮到自己头上,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他读了三十年书才换得一点功名,出城不过走了十里地就遇见了吃人的鬼。 这些年跟师父,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所以说他能成为士子或者文人,他自己都不信。 但…… 也终究是个读书的,违背了这么多经书所讲的道理,仁义礼智信,最后只留下了一个“义”字。 也,还不错。 书生张嘴把丹药吞了进去。 差一分成熟的三花聚顶丹不是神物,而是毒药。 五年前,他和师父已经两位师叔找到了一处仙家洞府,在其中发现了这三花聚顶丹的炼制方法。 抽取人的三魂,布下阵法,聚拢阴气和血煞,温养出三花聚顶丹。 此丹。 一颗就能平白增长八十钧法力,达到神通境界! 不过,在其没有完全炼制成熟之前,服用者将会生中剧毒,不出一夜就会化为血水! 一夜时间,够我拉整个丰镇陪葬了! 书生癫狂的笑了起来。 “要是有一场大雨就好了!” 他忽然伸手,紧接着体内三花聚顶丹融化后的法力喷涌。 小巷子里,下起了一场暴雨。 “还不够啊……” 书生摸了摸下巴,随后身影猛然一闪。 大约二十个呼吸间,他的身影出现在了烟雨楼最高的那层阁楼当中。 “你是谁?” 正在抚琴的鱼子鸢一愣,旋即面色一冷,二话不说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匕首。 “二百两,给我弹个曲子。” 书生没有过多言语,从怀中掏出一带银子。 鱼子鸢看了眼银子,又看了眼书生没有扑过来的意思,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银两。 她轻声道:“你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书生看了眼窗外:“限你在两个时辰内,穿上最漂亮的衣裳,前往北街雨花巷,我在哪里等你,弹一曲《魂兮归来》……” 鱼子鸢怔住:“你这是?” 书生点点头道:“没错,我要求死……” 第二十三章 城南杀妖 朱家老宅内。 庆松一把将火把丢尽了地下暗河里,然后抓着庆府护院们递下来的绳子,动作灵敏的爬了出来。 “二爷,里边怎么样?” 王大打着火把说道。 “什么怎么样?你还想钻进去?” 庆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里边都是死人骨头,没什么好看的,走,咱们去城南破庙。” “得嘞二爷,我已经让王二备好了马!” 王大嘿嘿一笑,递上马鞭。 “可以,有心了。” 庆松夸奖了一句,然后看向周围的护院们,吩咐道:“你们不要弄出太大动静,尽量避免镇内的百姓恐慌,否则你们少爷扒了你们的皮,城南那边我先行过去探探情况,你们随后再过来。” “明白!” 庆府十几名护院异口同声的回道。 “王大王二,你们二人随我一同过去。” 庆松叫上了两兄弟。 “得嘞!” “得嘞!” 王大王二连忙跟着庆松跑了出来! 这是争分夺秒的时刻。 没有人敢耽误! 庆松走出朱家老宅,翻身骑在马上,手中马鞭一扬! 啪! 骏马化作一支利箭冲了出去。 王大和王二也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快马踏长街,穿过月色笼罩的城镇边缘。 丰镇的景色宛如倒退的磁带,秋风如刀不断的划过脸颊。 庆松面沉如水。 ……从之前在县衙内的情况来看,这座庆安只是稍微提了一嘴大阵,肯定蕴藏着足以毁灭丰镇的危险。 安儿为了百姓堵在了县衙大院。 我庆松当然也不能落后! 那么多僵尸,也不知道安儿能否抵挡的住! 不行! 要加快速度,安儿这是在用命保护丰镇。 我庆松自然不能落后! 想到这里,庆松猛然扬起马鞭,不要命的抽打着快马。 只是希望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既是为了丰镇的百姓。 也是为了他最亲的侄子不受伤害! 为此,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做了祭祖,请老祖宗将一缕力量借给他。 很幸运,获得了回应……并且还不是一缕,而是整整二十钧的法力和九牛的力量! 这是很恐怖的数值,最起码能深入北荒二百里,斩杀那些藏在深处的猛虎! 所以,此刻的庆松,要比之前强上了三倍有余。 这也是他敢一个人单挑妖魔的最大底气! 嗯……不算是开挂,毕竟萨满教派出来的人,打不过就请老祖宗请大仙,很正常。 “安儿挺住,二叔很快就破解阵法,前去驰援你!” “挺住啊!挺住!” …… 与此同时。 县衙大院内…… 庆安懒散的坐在台阶上,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喜洋洋。 “阿秋!” 莫名的,他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喷嚏。 “谁在惦记我?” 庆安好奇,心念一动。 斩云鹊慢悠悠的飞了出去,斩断了一个试图要靠近的僵尸。 什么? 用命守护? 不至于。 就是想偷懒罢了。 …… 城南。 两刻钟后,三人终于在快马加鞭当中赶到了破庙。 “唏律律……” 快马嘶鸣,扬起双蹄。 庆松翻身下马。 宽背大刀落入手中,体内的三十钧纯白色的无属性法力将他的身体素质拔高了整整一大截,并且在老祖宗的加持下,而后皮肤变得微微发红。 在拒北城,庆家大多修炼的都是祖家的练气术,是当年老祖传下来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威能和神通,但却能强化使用者的身体素质,增强适应环境的能力。 是非常适合军中修炼的练气术。 而庆松研习的,并且请来附身的法力,自然也是这练气术所产生的法力。 法力涌入四肢百骸,这位人近中年还经历充沛的武夫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有点当年在川外饮酒策马,将狼群驱逐百里的感觉了。” 庆松搓了搓自己通红的双手。 “可惜没有酒。” 他喃喃一句。 迈步走进了破庙当中。 月色透过破洞的房顶,照亮了身前的一片空地,也将庙内的一切显现了出来。 “妖……” 庆松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跟上来的王大王二不要走进来。 这两位护院常年跟着庆松,所以此刻见到这个手势心中就已经明白了。 “二爷的意思说,里边有危险,让我们在旁边警戒。” 王大说道。 “我知道的大哥。” 王二点点头。 两个人谨慎的分散开来,将此处留给了庆松。 这位武夫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 额头上隐隐蒸腾起了白色的热流。 蜈蚣妖缓缓睁开了一双腥红的眼睛…… “你就是杀死我主人的人?” 它口中发出尖锐的声音。 “你主人?” 庆松摸了摸下巴。 “历长青!” 蜈蚣妖坦诚。 “那不是我……” 庆松咧嘴一笑:“应该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儿吧。” “叫他过来受死!” 蜈蚣妖怒吼一声! “受死?” 庆松闻言微微皱眉,而后嘴角咧开,轻蔑道:“就凭你,还没有资格见到我侄儿。” “大胆!你居然敢贬低本尊!” 蜈蚣妖怒极,身躯连连晃动了起来! 人与妖自古不两立,所以在两位见面之时,注定就是彼此的杀戮之刻! 还没等庆安动手,这蜈蚣就妖率先动了起来。 它长长的身体划过石像,带起一道道划痕,随后,那长着两只大钳子的头颅高高抬起。 嘶! 蜈蚣妖抬头喷出了一股腥臭的毒液,如同夜色般漆黑,抓不到轨迹。 见到这个情况,庆松的面色冷静,浑然不惧,轻巧翻身躲过毒液的侵蚀。 并在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法力疯狂涌动起来,提高了双腿的奔袭速度,让他能够在眨眼间就接近蜈蚣妖。 与蜈蚣妖近距离接触的那个瞬间,庆松手中的宽背大刀已经横扫而出。 噗—— 刀刃翻卷,在蜈蚣妖的一节身躯之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隐约可见骨头。 破碎的血肉混和着妖气,纷纷洋洋洒落,宛如一场大雪。 蜈蚣妖怒吼一声,身形迅速在狭小的破庙里倒转,想要一口咬断这武夫。 但庆松的动作远比这笨拙的蜈蚣精更加灵活,脚步挪动,随着蜈蚣的倒转一起移动,迟迟不让蜈蚣的大嘴接触自己。 这都是早年间于拒北城内学过的手段,此刻只不过是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用出来罢了…… 三十钧法力加持下,庆松的每个动作,都精巧宛如仪器一般,不差分毫,宽背大刀迅捷如雷,连连斩破蜈蚣精的血肉。 最终,在第七刀下,蜈蚣妖哀猛的嚎一声,身躯轰然断裂,分做了两截。 不过,这蜈蚣妖显然不是这么好杀死的,在断裂之时,明显就有一根根红绳探出,想要将其缝合起来。 不过,很显然庆松不会错过机会,所以趁其身躯断裂恍惚失神的瞬间,他踏步向前,宽背大刀蕴藏着凶猛的力量下劈! 噗呲! 蜈蚣妖那喷吐毒雾的脑袋在这一刀之下炸裂,腥臭血污炸了满墙都是,积蓄整整三十钧法力的刀劲,足以劈开金铁! 而脑袋炸裂,别说是这些妖怪了,就算是仙人来了,那也是必死的局面。 不愧是去过拒北城的,庆松这一套杀妖的手法,可谓是干脆又利落! “你虽然能杀了我……但你绝对摧毁不了整座阵法!” 蜈蚣妖一缕神魂从破碎的脑袋中飘出,咆哮看着那武夫。 庆松闻言,则是忽然咧嘴笑了起来:“我就说你这妖怪见不到我那侄儿,这回信了吧。” 蜈蚣妖的神魂一愣,随后气的就要扑上来咬庆松,但被庆松挥手一打。 飘散了。 可惜。 太弱了…… 庆松一脚踩碎破庙里绑着红线的罐子。 啪!随着罐子破碎,天地间,那股令人心悸的力量衰退了一些…… “走!城西狗市!” 庆松出门,吆喝一声,而后翻身上马。 江湖人行事,突出的就是一个痛快。 第二十四章 城西斩人 城西,狗市! 黄昏落尽以后,这条街道上就已经没有了行人,一个个在路边临时搭起来了的摊贩此刻也都空荡荡的。 长街漫漫,只剩下铁匠铺子还点亮着一盏油灯,里边传来又一下没一下的磨刀声,隐隐还有人在快步走过。 安静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后,铁匠铺铺子里磨刀的声音便停了下来,烛火更甚了几分,微风不知何时拂过门外的幡旗。 唏律律—— 马蹄声止住,三匹高头大马停在了铁匠铺子前,庆松略一摆手,王大王二心有所感的下马守卫街道两侧,不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两位,让个路如何?” 庆松翻身下马,脸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个黄鼠狼的面具。 由于那只蜈蚣妖带来的压力,所以在来的路上,他请了黄仙…… 老祖宗的三十钧法力,外加上黄仙对于身体素质已经拳脚功夫的加持,让庆松此刻变得安心了许多。 “让路?那不如这位兄台也行个方便,就当没看到我们兄弟二人如何?” 那屠夫站起身,手中一把杀猪刀闪烁着寒光。 “看来这天是聊死了。” 庆松也从背后拿下那把宽背大刀,嘴角泛起一丝凛冽的杀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别怪我们兄弟今天心狠手辣了!” 矮子拎着两把泛着紫毒的匕首,从一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一对二! 庆松深吸一口气,面色上忽然不惧。 铛! 铁器钟鸣,那矮子一脚踏出半丈远的距离,随后身形宛如一只灵活的燕子飞出,两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突刺。 当啷! 庆松大刀抽出,挡住了这两把匕首,与此同时脚步微微一错,提前占据了矮子的落地点,切断了矮子的下一步进攻路线。 好恐怖的眼力!矮子顿时一惊,身形一动,想要跳到一旁,但时间已经晚了,只见那武夫已经再一次一步踏出,同时一只手脱刀伸出。 “抓住了!” 庆松咧嘴一笑,大手提起了矮子那纤细的脖颈。 矮子见状,连忙从肋下射出两道银针,不过都被庆松灵活躲避,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雕虫小技!” 庆松手中微微用力,矮子的脖颈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杀过人吗?” 矮子忽然间放弃了挣扎,嘴角泛起了腥红:“就是那种用刀一点点割开人的肌肤,然后见到他的心脏……心脏还在跳动,死亡的声音就在耳边,愉悦,兴奋,让人忍不住的躁动。” “当然,我见过人死后四肢还在抽搐,也见过没有了血肉心脏还在跳动。” 庆松饶有兴致的回道。 “很美吧!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吧!比晚霞更美,更女人更美,嘿嘿嘿嘿。” 矮子癫狂的笑了起来。 “不,一点也不美……” 庆松摇摇头,缓缓叹着气,手掌一点接着一点的用力:“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百姓,被你们这些畜生剥皮挖心,留下一副空壳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等死,没有人去怜悯,没有人去可悲,死后甚至是连一座孤坟都没有! 这些人做错了嘛?没有! 他们只是倒霉的生活在了这个世道上,难道就应该供你们这些变态享乐嘛?” “我问你,你救过人嘛?” 庆松轻声问道。 “救人?” 矮子一愣,随后放声大笑:“他们该死!他们该死啊!” “原来你没救过人啊,那怪不得……” 庆松叹气道。 “什么怪不得?” 矮子憋着最后一口气问道。 “怪不得你只知道杀人痛快,却不知救人远比杀人来的更要爽快。” “悲哀!” 庆松大手用力! 噗呲! 矮子的脑袋像是西瓜球一样爆开了。 血污飞溅。 庆松甩下矮子的身体,抬头看向了提着杀猪刀站立的丑陋屠夫。 “我大哥,不是你杀的吧。” 屠夫用肮脏的围裙擦了擦刚刚磨好的刀。 “从何看出?” 庆松眉头一挑,有些惊奇。 “很简单,你的实力还不够。” 屠夫端详着手中的杀猪刀,语气带着几分惆怅:“我大哥体内法力已经达到了六十钧,乃是货真价实的淬血境强者,你体内法力堪堪不过十钧,其余二十钧是借的,怎么可能斩杀我大哥。” “没错,杀你大哥的人,正是我那侄儿。” 庆松颇有些骄傲的说道。 “你侄儿?不知道年龄几何?” 丑陋屠夫抬起头,言语中充满了讶异。 “刚满二十。” 庆松大方回道。 “二十!真乃天才啊!” 屠夫眼中闪烁出了羡慕的光泽,而后咧嘴一笑:“不知道这等天才的血肉,吃起来是否比猪肉牛肉更加美味呢?” “又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家伙。” 庆松耸耸肩:“你们这些人真的是无聊的很。” “这不是痴心妄想,这是我们这些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 屠夫显然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理由而开心。 “好了,二爷我没时间在哪里跟你扯淡了,要么让开,要么等死。” 庆松受够了和这种三观不正的人交流了,踏步往前迈了一下。 这一步! 就像是激发了某种机关一样,屠夫豁然间拎着杀猪刀冲了出来,又肥又蠢的身躯像是一扇宽大的门板,轰然袭来! 当啷! 刀与刀的碰撞,预示着血和血的激荡,屠夫悍不畏死,一步逼近,手中杀猪刀错过庆松的宽背大刀,在他的肩膀撕下来一块血肉。 不要命的打法,而且法力起码在二十钧以上,是个劲敌!这位庆家的中年武夫眼中闪过了一丝凝重,忽略掉了肩膀的疼痛,大刀猛然下压! 噗! 这一刀在贴身肉搏中爆开,掀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血液不要钱的涌了出来! 按理来说,寻常人中了这一刀肯定会后撤,但屠夫居然不管其他,一把张开双臂迎着庆松的刀锋抱了上去,手中的杀猪刀刺进了那武夫宽阔的后背上。 真正的战斗,从来都不是你来我往好不绚丽,而是与一线之间寻找弱点,然后用命搏命,谁先刺穿对方的心脏,谁就赢得了胜利。 与其说是战斗,不如更像是一场赌局,只不过牌桌上赌的是钱,这里,赌的是命…… 背上那把刀最起码是斩断了肺叶,让庆松一时之间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因此就撤开,而是趁着对方出手,胸前漏出空挡的机会,长刀出手,法力混杂着力量直接将屠夫捅了个对穿! “去死啊!” 屠户忽然舍弃了杀猪刀,张开了一张大嘴,狠狠咬在了庆松的大动脉上,想要撕扯掉那个地方的血肉。 血液遍洒街道,在青石铺垫的地面上流淌成了小河,王二和王大见状,纷纷掏出朴刀从街道两侧从了过来,胡乱的砍在了屠夫身体上。 屠夫忍着这背后传来的痛苦,化作凶性狠狠撕咬着庆松。 这是要拿命换命了! 庆松想要抬刀,却发现自己的法力居然已经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不好!老祖宗给的期限到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绝望。 最终,还是没有完成安儿的嘱托啊…… 这位武夫在撕扯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 一把朱红色的漂亮直刀跨过了漫长的街道和巷子,一把刺进了屠夫的体内! 然后。 呼啦—— 火焰升腾了起来,屠夫在火焰中四肢变得扭曲,一步步离开了庆松,在铁匠铺下痛苦嘶吼最后化作了灰烬。 庆松体力不支的瘫倒在了地上,不过眼神却看向了长街尽头。 不仅是他,王二和王大也都面对激动的看向那里。 月光如薄纱,在那里映衬出了一位身穿红袍、英姿挺拔的公子哥。 他不是一株梨花,但站在那里,却胜过每一株梨花。 嗡—— 斩云鹊脱离了屠夫留下的那堆灰烬,飞到了公子哥的手中。 而后。 庆安笑了笑道:“你们尽力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吧。” 第二十五章 书生,戏子,刀客 城北,雨花巷,最后一处阵脚。 庆安还走到巷子里,就听到里边传来了雨声,噼噼啪啪的很是神奇。 这让他有些好奇的抬起了头,看了眼安静的夜空。 确实是没下雨…… 所以这是为了制造出悲剧气氛嘛? 庆安忍不住的笑了笑。 这最后一处阵脚的护阵者,居然还是个文艺青年。 呸! 死矫情。 城西那边,二叔被王大王二带回去治疗了,辛亏自己出手的早,要不二叔这一下可就要毁容了,以后还怎么用他那饱经风霜的老脸去找大妹子抚慰心灵。 一步步往前走,庆安思考的东西也变得多了起来,他想到了是否要保护百姓,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倒不是自己圣母。 而是你生在这个世道上,又恰好有了这份能力,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拯救弱小,不过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世界上的坏人已经够多了,当个有良知的人,不错。 他还想到了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媳妇张幼仪,也想到了丰镇这间事了后,九月末、阳城的梨园诗会。 还有年底的除夕,老爹的腰病,母亲的风湿,王二的婚事,已经那批不知道能不能拨下来救济的皇粮。 很多很多,多到他自己都没想到…… 庆安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 除非自己远离世间尘嚣,放弃骨肉亲情,否则根本不可能做到绝对的悠闲。 他的背后,有整个庆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在张着嘴巴。 “果然,我要是不努力成为除魔卫,就要被迫继承家业,而继承家业的感觉……确实很舒服……” 一件接着一件事情思考,庆安走到了雨花巷前。 雨幕连成珠子,落在了巷子里的青砖上,隔着不远的距离,能见到一位打伞站在雨中缓步吟诗的人。 很有风采,当然,也很矫情。 庆安的眼神微微一动,刚想迈步走入雨中,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庆公子?你也在这里?” 这声音很熟悉,清脆的仿佛夜莺。 庆安转过身,略感以外的见到了鱼子鸢。 此刻,这位烟柳楼花魁身穿一袭绝美的白裙,头发挽起来,上面插着金钗和珍珠,怀里则是抱着一把镶金的琵琶。 “里边那位先生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让我来这里给他弹一曲《魂兮归来》” 不知怎么地,鱼子鸢的第二反应就是连忙解释了起来,噘着嘴道:“我可以发誓,弹完我就走了……” 《魂兮归来》,送别之曲,看来这文艺逼果然连死路都想好了……庆安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鱼子鸢,夸赞道:“穿的很漂亮。” “谢谢庆公子!我这身可是做了精心的搭配呢,这个耳环……” 鱼子鸢说到这里,忽然间一愣,紧接着又撇起了嘴:“其实我也不想穿这么漂亮的,但我要对得起我职业和二百两银子,绝对不是因为里边那位先生才故意穿这么漂亮的!” 她有些紧张…… 庆安感觉到了。 这位一身红袍的公子哥长袖甩动,笑了起来:“穿的漂亮些好。” “嗯嗯!” 鱼子鸢猛点头,然后小心翼翼指着巷子:“那我还去弹琴吗……” 言下之意。 我全都听你的。 庆安点点头:“去吧,就当为了伴奏了。” 鱼子鸢嘻嘻一笑,乖巧的抱着琵琶走进了巷子里,随意坐在了一处雨棚的下方。 雨水滴滴答答作响,敲动了棚上的青瓦,也落在了女子的心头。 叮—— 一声琴弦弹奏,在除了雨声以外寂静无声的巷子里回响,也让那撑伞的书生惊醒,而后缓缓放下诗卷,目光落在了巷子口。 “琴声、雨声、读书声,这位秀才可真是雅兴啊……” 庆安拎着刀缓步迈进了巷子里,顺便补了句:“可惜,有这般才华不想着造福百姓,却想着为祸一方,圣人的理论道德,你都学去喂狗了吧。” 听到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书生脸色明显变黑了几番,冷哼一声道:“你这富家少爷懂什么百姓,别人吃糠咽菜,你每日里锦衣玉食,凭什么谈论疾苦?” “我虽是少爷,但我不伤百姓性命,每日里都会施粥救济,更不会做有损阴德的事情。” 庆安朗声解释,同时口中继续诘问:“而你诵读经书,到头来却是个残害性命的魔头,你又凭什么说我不能谈论百姓疾苦?” “我害人性命,那也这个不堪的世道逼的!” 书生闻言,瞪大双眼,口中言辞逐渐激烈:“是那当官的不给书生饭吃,是那进京赶考的大户人家不愿带我一同,是那该死的农户只留借宿我一宿,否则我又怎么会路睡破庙,遇见鬼怪!” “你说这些,不仅不能够解释你害人家性命的缘由,相反的,还让我看到了你心胸的狭隘!” 庆安立在巷子前,猛烈的暴雨不能触碰他分毫,好像是有一个无形的罩子,帮他遮风挡雨。 公子哥一句话未落,下一句话就已经接上:“自己有双手却不思劳力,每日等着别人给你饭吃,这是你懒!蹭大户人家的马车,却不愿付出银两,这是你贱!那农户已经好心留你一夜,你反过来却将自己的境遇怪罪于他,这是你不仁! 懒!贱!不仁!是你自己本就不堪,谈何世道?就算是世道繁华歌舞升平,你这等小人也会找到新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庆安的每一句话,就如同是重锤一般敲在书生的心头……懒!贱!不仁!三个轻飘飘的字眼,更像是箭矢,射穿了他本就没有多少的面皮。 扯下了最后的伪装,也让书生终于在忍耐中失去了理智,仰面朝天喷出一大口鲜血,面色变得狰狞而又阴森。 恰好此时,鱼子鸢素手缓缓弹奏起了琵琶,那曲专门用来悼念亡人的《魂兮归来》,就这么平铺在了巷子里。 落雨声,琴声,书生忽然放肆的大笑了起来,双眼充满怨毒的看向那安静伫立在巷子口的公子。 “你这高高在上的公子,一出生就享尽荣华,连一根毫毛掉在地上都有人帮你捡起来,吃最好的,穿也是最好的,你根本不懂我们这些人的痛苦!” “你怎么能坐在高处啊,你凭什么生来就有用一切啊,如果没有了家族,你也会像我一样,成为我这样人吧……” 书生仰天大笑,似乎要把所有不公全部都发泄出去,让眼前这云淡风轻的公子哥变得愤怒,让他再也不能高高在上的俯视自己! 然而,他的算盘失灵了,那公子哥只是笑了笑,用一种可悲的眼神看着他,连回答都没有。 书生怒了,燃烧生命换来的八十钧法力宛如潮汐,卷动巷子里的雨滴组成一根根尖锐枪刺,粗略望去起码上百根。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悲戚的琵琶声变了,变得紧张又急促,似乎正在位某人呐喊助威! 书生看了眼鱼子鸢,面色有些诧异,暗道自己才是付钱的,为什么要帮着别人呢? 不过,情况已经不容他思考的那么多了,大袖一卷,上百根枪刺射出,瞬间划过长长的巷子,落在了那一袭红袍的公子身上。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书生猖狂得意的叫声:“这八十钧法力凝聚的枪刺,足以摧毁山岩,我看你如何抵挡!” 庆安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飞到眼前的百根枪刺,忽而轻轻吸了一口冷气,随后平平无奇的抬起斩云鹊。 朴实无华的挥出一刀,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规则,也不蕴含着韵律。 仿佛老农在山下劈柴,猎户在林中伐木,幼儿撇着嘴被妈妈罚去砍树枝…… 毫无章法可言,甚至在书生眼中还稍显笨拙…… 但,这备受耻笑的一刀落下的的刹那,一股透明的气浪眨眼间略过了巷子。 顿时,风停雨静! 上百根枪刺如同烟雾一般汽化消散…… 书生一愣,紧接着想到了一件令他惊骇的事实,骇然道:“你不是神通境界的修士!能一刀斩灭我的法术……我懂了,你是身负道行的紫府修士!” 神通境界?紫府境界?庆安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两个什么词汇。 在镇邪司也没接触过啊…… 算了不管了,太复杂,还是早早解决这个麻烦,然后回去解锁画作睡觉吧。 累了……想到这里,庆安很没有武德的再次提起了斩云鹊…… 那书生见状,顿时面色一片死灰,自然是知道自己在这一刀下肯定有死无生! 毕竟这可是紫府修士啊,一人镇压一城的恐怖战力,就算是自己的师父出了完整版的三花聚顶丹也打不过。 挣扎? 说白了,不配…… 外加上丹毒入骨,今天是怎么也都要死了。 既然这样,不如拼一把,没准还能把这紫府修士给拉下马,顺路也能带走那花魁! 书生心念已决,顿时就要燃烧精血,施展出来自己最强、最后的一击必杀!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那公子公子趁他失神的刹那,手中直刀已经快速的再次挥斩落下…… 并且,不知何时,那公子的双眼变得一片金光,其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我丢……不讲武德……书生只来得及说出这四个字,视野就被一团灿烂的火焰刀光占据,而后身体瞬间滚烫,神识陷入虚无。 一刀下去,巷子里闪过炽热的刀光,宛如一股火浪席卷,将刀光所及的一切焚烧成灰烬。 而那丹药催生出来的八十钧法力,则在书生死后,被火浪无情的吞噬,化作庆安的法力。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更大的雨水紧随其后落下,将丰镇沐浴在一片烟雾当中。 雨水中,雨花巷,一切尘埃灰烬都洗刷殆尽,只留下铮铮不休的琴音。 婉转中,带着女子仰慕英雄的俏皮。 第二十六章 情丝万缕,不如公子的刀 秋夜惊雨,雷落九霄,小小的丰镇在暗沉的巨大乌云下飘摇,商户早早关门,行商们也都收起了货物,挤在镇外每日等待施粥难民也都在帐篷里裹紧了破衣。 今年早早就降了温,这还没入冬呢,地面就寒霜一片,这要是入冬了话,还让老百姓怎么活呢?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靠着大户施粥肯定是解决不的…… 说白了。 人的悲哀就在这里,有时候只能看着老天爷的心情。决定自己的生命。 ……这场雨落后,就到了秋末了。 雨花巷里,庆安站在大雨当中,微微闭上眼睛,褪去了神通“火眼金睛”。 雨水浸湿了一切,但他的身上却一滴雨水都没有,周围显得异常寂静。 琴声从婉转到羞涩,最终归寂成无声。 但,在庆安的丹田当中,却有着和外界安宁截然不同的凶猛风暴。 随着八十钧法力被“道火”吞噬,并随着庆安收刀的瞬间,一同拽回到他体内,顷刻间丹田就如同膨胀的气球般鼓掌起来。 原本他有一百一十钧法力,足足一年道行,但是现在,他凭空多了八十钧法力,接近两百钧法力,足足两年道行。 所以这就导致,他的丹田内瞬间就掀起了一场法力风暴! 不过! “道火真经”的强大之处在此时显现的淋漓尽致。 丹田内的火焰席卷,迅速化作了一朵朱红色的赤莲。 莲花转动起来,将这股磅礴的法力碾碎,吸收到了火焰当中。 莲花愈加壮大起来,而火焰,也愈加凶猛。 片刻后。 这八十钧法力便被消耗殆尽,化作了庆安体内的精纯法力。 他缓缓睁开眼睛。 体内法力涌动。 眼前忽然像是放大镜一般迅速拉近了和地面的视野,然后紧接着青石间的缝隙增大,看到了藏在其中的一颗杂草。 细致入微…… 庆安深吸一口气。 如此强大恐怖的能力。 这就是道行带来的改变吗? 如果配合上“火眼金睛”,应该会很强吧…… 庆安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就连忙提醒自己。 不行。 要低调…… …… 公子不知道为什么沉默。 鱼子鸢放下琵琶,小心的抬起头。 看了眼少年,然后美目又扫过下场满是雨水的巷子,小嘴不知道什么时候惊讶的张开了。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书生已经不见了…… 连骨头渣子都被公子一刀劈化了。 不对。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公子为何如此牛逼? 鱼子鸢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身,然后发现自己的腿麻了,只能委屈巴巴的坐回去,扶着一侧的墙壁娇喘。 嗯,公子哥只是看了眼这边,然后就没了。 丝毫都没有上前扶起她的意思。 可能牛逼的人这样……鱼子鸢颇有些犹豫的想到,然后努力的站起身,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公子哥劈出的那一刀。 早就听闻江湖上有修士,能御剑杀妖,逍遥乘风,但此前都是在故事当中,少女也大多都变成了神话传说。 可就在今日,刚刚,先是一位书生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很厉害的将整个巷子里的雨水都卷成了枪刺,看起来敲牛逼的耶! 然后就是英俊帅气温柔的公子拔刀砍了一下,那些敲牛逼的枪刺就被破解了,接着公子好像有些不爽,就又砍了一下。 好耶! 火焰! 反正就呼啦一声! 然后书生就没了…… 每个少女都有个英雄情结,幻想那位踩着七彩祥云而来的勇士, 鱼子鸢见不到七彩祥云的勇士,但她见到了刀斩书生的公子。 比勇士帅多了好吧! “庆公子,能把地上的伞递给我嘛?” 鱼子鸢小心翼翼问道。 “可以。” 庆安保持着入微的状态,神念一动,那把书生留下的油纸伞便飞到了鱼子鸢手中。 啊这,不愧是公子啊,居然直接飞过来了……花魁小姐顿时大喜,撑起油纸伞,单手抱着琵琶,一瘸一拐的走进了雨中,来到了庆安身边。 一袭红衣持刀的少年,一袭白衣撑伞的少女,这一幕仿佛只会出现在画作中的情节,就这么浮现于巷子里。 花魁小姐嘿嘿一笑,将油纸伞往公子身边一凑,帮他遮挡住了大雨。 虽然他本就不需要有人挡雨…… 庆安微微一愣,从入微的状态中退出,看向外界,见到了鱼子鸢那张祸国殃民的小脸蛋。 “鱼姑娘还不离去,是要在这里赏雨嘛?” 他忽然开口笑道。 “好大的雨,公子能送我回家吗?” 花魁小姐笑靥如花。 “不能……” 庆安摇摇头,看向天色:“我还有事情要做,你自行回去便可。” “可是……” 花魁小姐难以失望的想要张口。 “对了,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 庆安打断了花魁小姐,笑道:“过了今夜,我还是庆家的少爷,你也还是烟柳楼的头牌。” “那梨园诗会你要寸步不离的陪着我!” 花魁小姐连忙说道。 当然不行…… 庆安轻咳一声:“没问题。” …… 连哄带骗的送走了花魁小姐后,庆安回到了县衙大院。 院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僵尸残肢,其中赫然也有着沈县长和那几位捕快…… 当时情况紧急,庆安也就没有进行选择击杀,直接开无双全割草了。 他眯起眼睛闻了闻大院里的气味,随后双眼泛起火焰,二胡伸手挥动,这些密密麻麻的残肢上就都升起了一团团火焰。 很快,一切都化作了灰烬,在暴雨中洗刷殆尽。 第二天早上,人们只会知道县衙大院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却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暴雨洗刷了所有的证据和罪孽。 庆安迈步走到了县衙大院深处的牢房前,伸手用力一扯,牢房的大门被扯开,随后他踏步迈入了其中。 里边已经被改造的根本不是牢房,而是作为了阵法的核心而存在,墙壁和地面都是鲜血,正中有一口血池,那其中浸泡着四根粗大的绳子。 终于知道这红绳从何而来了。 庆安走到血池旁,目光一闪,火眼金睛出现,随后整个血池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顷刻间就把一池血水燃烧殆尽。 血水烧尽以后,池底留下了一颗血红色的丹药……庆安捡起来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一掌给拍碎了…… 害人的东西。 这丹药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控制人的行为,让其成为摆布的人偶。 显然,这历长青炼制阵法的原因,明显没有提升修为那么简单…… 很可能准备谋划更高的东西。 不过,可惜这位历师爷再也没有机会了。 已经化作骨灰了。 地牢里除了这滩血水,剩下的东西也都没什么太值得关注,被庆安一把火全部都烧的干干净净。 走出地牢。 大雨不知不觉已经消停了,呼啸的秋风从北荒袭来,留下了满地的白霜。 又是一年九月。 又是一年霜寒。 第二十七章 渡河的僧人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庆安先去二叔的房间,用法力帮他温养了一下伤口。 防止留下暗伤,溃疡之类的…… 当然,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中年武夫精神状态很好。 疗伤的过程中,他拉着庆安和王家兄弟吹嘘自己当时入神的刀法,已经怎么斩杀蜈蚣妖,和屠夫以命换命时的决绝勇敢。 说着说着又讲到了当年边疆在河畔饮马,在雪中挥刀,驱逐狼群和北荒妖魔的故事。 然后。 认真处理伤口的王二轻轻一勒绷带…… “疼疼疼疼!!!!” 杀猪般的声音立马传了出来。 …… 将二叔留下好好养病,庆安转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说起来其实只忙碌了一夜,但好像过了好几天那么长。 虽然不累,但确实有些乏了。 不过,在入睡前他还要做两件事,一是彻底检查体内这来历不明的法力,是否全部都转化为了自己的法力。 二是打开体内的第十一副画作。 按部就班的先来,庆安盘膝做好,“道火真经”运转,将体内大大小小的经脉全部都梳理了一遍。 结果既意外也在清理中,那八十钧法力在体内并没有残留,悉数都化作了火焰。 这就不得不感慨一下道火的霸道了。 虽然无法直接人体自然锤炼出来的法力,但对于类似于附身,丹药转化的这些法力向来都是来者不拒,有多少就吃多少。 并且,最重要的是,它的胃口非常好,基本上不存在消化不良的这一说法…… 第一件事放下心,庆安将内视的重心放在了脑海当中。 第十一幅画作…… 庆安将其称之为“渡河见佛山”! 只见这副图画中,有一只老龟正在渡河,背上有胖嘟嘟的猪妖,六耳的猴子,干瘪的树妖以及一匹黑马,最后,则是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眉宇间全都是慈悲。 这两位所渡的河很宽,很长,也很远,那只老龟一眼看上去也有百丈大小,背上刻印着一道道玄妙的铭文,一眼看上去好像蕴藏着奥秘大道。 河水翻天般汹涌,对岸是一座闪烁着星辉的巨大山峰,顶尖之上,还有阵阵佛光普照,山上有着各种奇珍异兽,珍奇花草,参天大树直拔云霄,种种情景,仿佛只在梦里才能够隐约瞥见一丝影子。 并且,在最高处,还有一座金碧辉煌,遮盖整个天空的庞大庙宇群,上面座座佛塔都有罗汉低垂眉目,座座莲台都有菩萨面容怜悯。 更高之上,庞大庙宇群当中最大的寺庙内,金银珠宝铺垫出来的四方蒲团上,还有一座比天之高的大佛,方脸大耳,背后长着整整十二天手臂,代表参天变化,奥妙无穷。 此刻……随着庆安心意一动,整副画作的人物瞬间就活了过来。 在那河上。 猪妖大口嚼着包子,发出了狞笑,口中说道:“我老猪要吃人!吃人啊!” 六耳的猴子拎着棒子,嗤笑道:“这一路上你吃了几百人,难道还没有吃够吗?” 猪妖哼唧哼唧叫了起来:“不够啊!不够啊!” 最外面拎着行李的树精,闻言也笑了起来:“二师兄,吃什么人啊,到地方取完经,直接把这白白胖胖的和尚师父给宰了吧,一路上总听妖怪说,吃了师父的肉能长生不老,与其便宜了他们,倒不如便宜咱么自己。” “好啊!吃和尚师父!我老猪,我老猪都馋一路了。” 猪妖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 “吃吃吃,就知道吃!要我说,不如带回去给那唐王,你我四人还能求得一个牌位,将来享尽人间烟火,想吃多少人就吃多少人,还有数不仅的美酒和女人,岂不美哉?” 六耳猴子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美人!我喜欢!” 那匹黑马忽然间张开了大嘴嘶吼道…… “等你恢复真身,咱们把那唐王的妻子玩个痛快!” 树精在一旁接过话语。 在这四个妖怪窃窃私语的时候,那和尚只是低头念诵着佛经,眉宇间只有死寂的悲哀,已经仿佛化作执念一般的慈悲。 随后,庆安看向了画作上方,那座佛山之上,大佛和菩萨正在讨论河中一行人。 “这灵禅子的第三世要来灵山取经了……” 一位大耳红发的菩萨抚摸着坐下的金毛狮子,轻声说道。 “应该让他来嘛?毕竟……” 一位白衣菩萨刚要张嘴,忽然间那坐在众菩萨之上的大佛轻咳一声。 “佛祖……” 那位菩萨立马诚惶诚恐的低头。 “既来之则安之,佛经让他拿走便可。” 那大佛笑呵呵开口。 “是!” 那菩萨领命。 庆安缓缓眯起了眼睛,这大佛他之前见过,正是那第一幅画“天宫斩妖猴”中的大佛! 随后,他再次那条长河。 发现那四妖一人已经上岸,正向着所谓的灵山走去。 而画面,也正是到这里结束了。 诸般色彩退却,线条消失,画面再次回归空白…… 新的画卷缓缓生成。 庆安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了目光…… 就像是追连续剧,他此刻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位灵禅子去往灵山后的命运。 是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人残害至死,还是幸运逃脱,留下了新的故事。 这一切都是未知的,不过庆安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随着自己不断解锁画作,应该会再次见到这幅画的后续。 新的画作正在生成,庆安按照以往的经验,将目光放到了画作下方。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在画作下方的不是以往的光源,而是一个刺眼的“卍”字符,正缓缓转动流淌着光芒。 随着庆安的目光,那片卍字符缓缓飞入眉心,紧接着一道轻柔的声音仿佛隔着历史的薄纱,缓缓飘了过来。 “我名叫灵禅子,你看到的这幅画,则是我的第三世身,佛名叫做唐三藏……我在这里留下了一共九九八十一道神念,你面前的,只是其中一道而已……不用好奇我在灵山经历了什么,等你看到那里,一切自然会揭开了。 贫僧一声清贫,也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但你我同时呢,又是有缘人,那不如这样吧,我送你一个祝福,以后你每找到我的一缕神念,我都会送你一个祝福……共计八十一个祝福。” 啊这……为什么不是三百六十五个祝福,顺便再送我一千四百多个思念……庆安无力吐槽,准备退出心神空间,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体内出现了一张“卍”字符。 这东西,有啥用,庆安用神识感知了下,发现这符号除了只是存在于身体里,其他的根本什么反应都没有。 有点怪,不过,唐三藏送我的祝福,应该就是这东西……庆安摸了摸下巴,最终还是决定先不去处理这件事情。 反正丢不了,也没坏处,留着就留着吧。 庆安看了眼天色,发现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刚刚下过一场雨的丰镇像是铺了一层油彩,外加上冷风侵蚀,导致房檐和窗上都挂了一层白霜。 今年的秋寒,比往年来的要更早啊,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熬不过这提前降临的寒冷,更不知道这漫长的冬季何时才是个头。 由于法力的逐渐高深,其实现在的庆安,基本上算是摆脱了睡眠这个行为,每日只要打坐就能保持精力。 说起来,他现在好像已经有点厉害了,嗯,只是有点厉害,也就能在丰镇解决了麻烦吧,要是去别地方肯定很危险。 低调,不要让任何外人知道自己的实力,嗯,今天去把昨夜的当事人都找到,没人给点银子当封口费,防止他们把我的实力暴露出去了。 思考着这些事情,庆安也睡不着,索性就走出房间,决定迎着第一缕朝阳感受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天地精华。 (做套广播体操……) 可就在他刚刚出门,迎着朝阳舒展身躯的时候,体内那颗“卍”字符忽然无风自燃了起来,迅速化作了白烟。 嗯? 难道是这祝福显灵了? 祝我早睡早起? 庆安有些发愣,一时间没明白咋回事。 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反正祝福这种东西,本来也就没报什么希望…… 最好是祝我一事无成,渡过无聊且枯燥的平凡人生……庆安内心腹诽了一句。 可就在这时,他猛然眯起了眼睛,紧接着目光看向朝霞遍布的起秋末青空! 云朵间,不知为何,忽然掉下来一本金光灿烂的功法,跨过几百万几千万丈的距离,宛如流行划过天空,飞向庆府! 不好,这种速度,就算是一颗小石头砸下来,也会引发一场强烈地震! 庆安赶紧运转法力,趁着还有几千丈距离的时候,将其稳稳的包裹住,让其轻柔落地,就像是一坨掉落的鸟屎,丝毫没有逼格。 地面上满是灰尘,但丝毫无法阻挡这本金光灿烂的功法。 庆安低头一看,只见那金色封皮上面,用苍劲的笔法写了四个大字:“缩地成寸!” 妈耶…… 这就是送你一个祝福? 出门直接捡神通? 顿时,庆安整个人不好了。 第二十八章 缩地成寸 因为突发的祝福事件,庆安只好“被迫”“无奈”的结束了今早的锻炼计划,回到房间内盘膝坐好,将那本《缩地成寸》打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的好好看一看,当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少爷。 端正好姿态,摆好姿势,他伸手打开第一页,读出了上面的内容:“宇宙之妙,藏于星斗之间,时间之秘,则在八卦之象……八卦乃……” 然后,庆安打了个哈切,闭上了眼睛…… 再然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惊醒了这位熟睡的公子。 “安儿,你睡醒了吗?” 是母亲陈氏的声音:“刘把头带着小媳妇过来拜访你。” 辽州这边的习俗,新婚头一天,丈夫要带着媳妇拜访亲朋好友。 “知道了,我这就去。” 庆安有些惆怅的把《缩地成寸》放在了一边。 果然,自己还是适合直接醍醐灌顶,这种需要研读的东西,完全就是对睡意的极大考验。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开篇那一行字读明白了。 以后就一天读几行,还能有助于睡眠。 完美只能说。 庆安缓步走出房间,在下人的伺候下沐浴更衣。 随后,他刀不离手的来到了大堂内,见到了正在饮茶等待的刘把头,以及他的小媳妇秦氏。 刘把头眼神一递,秦氏立马离开座位躬身行礼:“见过庆少爷……” 说话间,她的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绯红。 早就听闻了庆家公子容貌无双,以前还不信,现在一见,果然英姿飒爽。 可惜,虽然自己有几分姿色,但人家是天上的仙人,自己只是地上的尘埃,又如何能够入得了他的眼睛呢? 小媳妇颇有不甘的抬眼,想要从那公子眼中看到哪怕一丝对自己的贪婪,她都会得到莫大的满足和自豪。 她失算了。 在秦氏的视野里,那公子的目光宛如无光的深井,宛如平静的海面,宛如温暖的朝阳,除了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柔和以外,什么都没有。 秦氏不忿,神情微动,腰更弯了几分,故意让自己的胸口搂在了那公子哥的眼前,雪白细嫩的肌肤,宛如羊脂白玉般勾人。 这下,你应该会上钩了吧…… 秦氏不信,没有男人会不吃腥的,其实你是这丰镇高高在上的少爷,你也会忍不住沾上一点油腥。 她再次失算了。 因为秦氏看到了公子哥微微皱起的眉头,已经隐约有了怒气的神情,顿时心中一慌,连忙看向了一旁的刘把头。 如果公子哥将这件事情说给刘把头听…… 秦氏有些不敢想象自己回家以后会遇见什么。 她连忙站起身,轻咳了一声,然后面目潮红的正襟危坐了起来。 庆安略微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接着,刘把头也拜见了他,并且送上了一个礼盒。 “少爷,听鱼子鸢鱼花魁说,你喜欢音律,本身也是音律大家,所以小人斗胆,送你一只上好的白玉笛子,也正好能配得上公子的无双英姿。” 刘把头一顿狂舔完毕,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好的礼物。 一旁下人走上前,当着刘把头的面打开礼盒,经那根精致的玉笛递给了庆安。 谁都没有看到,公子哥的嘴角非常隐蔽的抽了抽。 妈蛋! 那鱼子鸢是眼睛瞎了还是根本就没长脑子,怎么看我也不像是会音律的样子吧,这笛子就算是送给我,我也吹不响啊……庆安很是无语,但还要保持表面上的淡定,伸手接过笛子表示了感谢。 但就在这时,二叔拄着拐杖走了进来,看到庆安手里拿着玉笛子,顿时面色一喜。 “安儿!没想到你居然还会音律,快快吹一曲给二叔听。” 他的声音洪亮,让大厅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我儿还会吹笛子?老娘我也想听。” 母亲陈氏眼睛一亮,立马期待的看向了庆安。 顿时。 气氛微妙的尴尬了…… 庆安张了张嘴,看了眼手中的笛子,心想这东西是自己能吹响的嘛? 嗯…… 避免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 庆安哈哈一笑,嘴里说着“没问题”,然后手一抖,将玉笛“不小心”的摔在了地上。 哗啦—— 上好的玉笛子瞬间炸开,留下了满地的玉片。 “诶呀,碎了。” 庆安表示可惜的摇摇头道。 “没事我这还……” 刘把头刚要不知好歹的拿出一根新笛子,就忽然间撇到了公子哥的眼神,顿时脸色一白,连忙把后半段话吞回去了,转而道:“诶呀,我这只有一根笛子,要不改日在欣赏少爷的音律吧。” “也好也好。” 庆安果断给足了面子。 听到这句话,刘把头这才隐蔽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于是开口道:“少爷,你昨天领着下人去报官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县衙内有什么异常?” 庆安眉心一抖,和二叔交换了一下眼神道:“还真没看到,昨天晚上从下人那里取回银两我们便回来了,路上二叔还被马撞了。” “啊对,也不知道谁家的马没了,跑多街上给我撞了。” 庆松配合的打了马虎眼。 “不知道刘把头为何突然问此事?” 庆安摸了摸下巴,道。 “公子你可能还不知道……” 刘把头擦了擦自己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汗:“今天早上听人说,县衙上上下下好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当然消失了,全都被烧成了灰烬,连骨灰都没了……庆安面色不改,也是配合的流露出了一丝诧异:“全都消失了?昨天晚上县长和师爷还给我们做主断案……” 刘把头晃晃脑袋,砸吧嘴道:“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带着这些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连夜坐马车全都跑了,镇南的百姓们说,他们夜里就听到破庙那边有嘈杂的声音,想来应该就是这沈县长跑路的证据吧……” 庆安闻言,狠狠一拍凳子:“怎么能这样!居然搜刮百姓,不行,必须报官。” 说着,他喊出了一名下人,拿出十两银子道:“你把这怪事上报到阳城,让咱们的巡抚大老爷知道丰镇出了狗官,不能放过他!” 嗯,洗脱嫌疑的最好方法就是提前报关,这样就会造成一个误区,没有人会把怀疑的目光放在提前报关的人身上。 俗称——灯下黑。 那名下人谢过银子,动作灵巧的跑了出去,连犹豫都没有犹豫。 刘把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本能的感觉有一丝不对,但又不知道那里不对,最后只好放下这一点异样的感觉。 反正都报官了,还想咋地…… 刘把头想到这里,耸了耸肩,然后拱手告别,带着小媳妇先行离开。 …… 刘把头走后,庆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回到房间再一次打开了《缩地成寸》。 这回庆安早有准备,并且依靠着法力的帮助,终于耐心的将整本神通都啃了一遍。 这个“缩地成寸”,没有任何战斗力,是一门彻彻底底的遁术,乍练之时,使用者能将十寸距离缩为一寸,也就是说,使用者正常迈出一寸距离,但实际上是走了十寸,非常的玄妙神奇。 嗯,在庆安自己的理解当中,这门缩地成寸,其实更像是一种利用了空间的法术,将自己周围的空间压缩,从而达到一步顶十步的效果,用来跑路绝对是一顶一的棒。 这本神通继续往下修炼的话,则是从一寸走十寸,变为百寸,千寸,百尺,千尺,最后千丈,万丈…… 就像所有功法一样,神通上记载的最高境界,也只有开创这门神通的人练成了,据记载,那人一步从人间走到了天庭,有一步从天庭走到了地府,来无影去无踪,普天之下无人能够抓住他。 庆安目前的学习进度还很差,经过一天辛辛苦苦的学习后,他终于在傍晚黄昏时分初步掌握了缩地成寸。 站在院子里,庆安凝神呼吸,体内法力运转,神识按照法决上描绘的那样,沟通天地间的八卦四相,然后脚步轻轻往前迈了一步。 应该不会,走太远吧…… 庆安谨慎想到。 接着,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根根倒退线条,眼前的诸多风景退却然后拉伸,最后全部又回归到了视野当中。 红绸幔帐,热气蒸腾,庆安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房间内,眼前挂着女子喜爱的帘子,尽头放着澡盆,里边洒满了花瓣,房间内也放了些许的珠宝。 一侧,还挂着粉红色的肚兜,妙曼的长裙,精巧的琵琶,已经披在肩上那一件薄薄的蚕丝披肩。 好像是个女子的房间…… 庆安隐约感觉有些不妙。 毕竟这么贸然闯入女子闺房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他想再次使用缩地成寸,但又不知道自己这一下跑到了哪里,所以只能退求其次,先走出这座闺房,去到街上辨别一下方向再说。 然后。 庆安转身。 看到了一丝不挂的鱼子鸢…… 巧了不是? 第二十九章 不解风情 有些时候,命运的巧合胜过一切编制的谎言与故事,充满了漏洞,已经无法自圆其说的矛盾感。 此刻,庆安就深深的有这种感觉。 女子闺房,秋日夜晚。 屋内有热腾腾的水蒸气,还有醉人心脾的香风。 但俊俏的公子哥却没有任何心神荡漾的感觉。 虽然确实很白,但出现的不合时宜。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是在花前月下,饮酒小酌的时候,才能显得更加的动人,一切发生的也能更顺理成章一些。 现在这种情况,进展的太快了。 庆安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慢一点的速度,温柔一点的刺入。 别想多了。 是内心。 少年最终还是将所有想法化作了一声充满了压抑着躁动的轻叹。 他不知道是命运开的玩笑,还是……莫名的,他想到了那张祝福…… 难道,这也是送你一个祝福? 给本功法真就足够了,不敢再奢望太多了,这闯人家浴室这种事情可不要在发生一遍了。 毕竟真的…… 罩不住。 所以,此刻的自己是应该跑呢? 还是假装瞎子更好一点…… 亦或者直接俩眼一闭原地等死! 庆安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道:“鱼小姐,请把衣服穿上。” 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鱼子鸢可能也是蒙了,整个穿衣的过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发出来。 “好了。” 很快,花魁小姐的声音传了过来。 庆安这才睁开眼睛,鱼子鸢已经换上了一袭粉裙,上面绣有牡丹,一双白白嫩嫩的小脚藏在了裙摆下方,显得异常羞涩可爱。 某个男人没有出息的咽了口唾沫,然后赶忙体内法力一转,将本能的躁动镇压下去,接着才笑了笑道:“我要说,这只是一场意外,不知道鱼小姐是否相信?” 鱼子鸢笑着点了点头:“不用解释,我自然是信的,就像公子你昨天让我闭嘴,我就已经忘了那一刀了。” 不知怎么,庆安感觉到鱼子鸢的语气有那么的一丝——幽怨? 嗯,毕竟看了人家身子,幽怨很正常吧。 庆安深吸一口气,想要弥补这个过错,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办法。 终究是无言。 彼此相对的无言。 公子哥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你我就当是个意外,我会立马离去,日后你我还是过去的好友身份。” 鱼子鸢的声音宛如细蚊:“好……今天也是个意外,昨天也是个意外,都是意外,你我日后还是好友。” 更幽怨了……庆安点点头,怀着丝愧疚道:“我明日派人送五百两银子来……” “不要!不用!” 鱼子鸢的声音充满着无法想象的强势。 少女的手都仅仅攥在了一起。 好像越弄越乱了……庆安傻傻开口:“那就不给钱……” 这语气有些像是白嫖。 他抬起头,果然见到鱼子鸢一张小脸染上了几分怒气。 妈耶~ 太复杂了! 庆安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想要逃离这里,迈步走到了门前。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没有转头的低声道:“其实,我不通音律……” 鱼子鸢缓缓抬起头,凝视着那挺拔的背影,眼神低垂了下去,看着自己藏在裙摆下的小脚丫。 不会吗…… 她喃喃自语,似乎有些绝望。 “好。” 鱼子鸢简短的说了一个字。 “但我会学,最起码也会吹好笛子。” 庆安语气没有波动的说出了第二句话。 说完,公子往前迈出一步。 一步消失在了房间内。 鱼子鸢独自留在房间里,呆滞的摸了摸脸…… 然后。 她连忙站起身,冲到铜镜前就要往脸上涂脂粉,让自己变得更加漂亮。 但涂到一半的时候,鱼子鸢才猛然反应过来。 公子已经走了。 房间里寂寞的如同没有鼓瑟的笙箫。 只留下佳人在阁楼里黯然垂泪。 鱼子鸢轻坦一声,翻出自己的绣的手帕。 上面有她亲手写的诗…… 我与秋风皆寂寞。 不见寒月不见君。 …… …… 由于刚才的经验,所以庆安这一步,直接就迈回到了家中,稳定的很。 回到房间里,庆安这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准备进行休息。 当然,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在休息前再次内视。 此刻,体内赫然已经出现了一幅崭新的画作。 这一幅画作的内容有些出乎庆安的意料,竟然是此前那幅“群妖窥视宝葫”的续作! 这一次,画作抛弃了此前华丽的宏大叙事,转为描述了一个幽深的洞口,其中藏着好几个小型的洞窟,每个洞窟当中,都藏有一定数量的妖魔。 这些妖魔正在大口吃肉,饮酒作乐,其中最大的一个洞窟当中赫然铺满了宝石,里边有一个蝎子精和一只蛇精,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妖怪夫妻。 而在他们坐塌下方,赫然摆着六个金光闪闪的葫芦,每一位葫芦都被绑上了红绳子,上面摆满了鲜花,似乎要作为礼物送出去。 而洞窟里的妖怪们大口喝酒吃肉,显然也是为了庆祝这这仿佛过节的一刻,蝎子精更是喝的满脸通红。 而整个画作所表达的,就是这一幕简单的场景,不过,却留下了两条信息。 “那就是,这些妖精要把这些葫芦送到哪里?” “为什么送个礼物,会让这些妖精如此开心?” 庆安不免有些好奇,这就像是追电视剧一样,看了前面的就迫切想知道后面的。 “上一幅画作足足杀了一个强大的历长青才启动,这次恐怕还会更多吧。” 庆安揉了揉眉心,忽然间没有想休息的心思,而是在黑暗的房间中站起身,看向了窗外一片寂静的天空。 “北荒! 没错! 现在想要觉醒这一幅画作最好的方法…… 就是深入北荒猎杀妖兽!否则就靠这丰镇,根本凑不出启动的气血。” “可是……太累了啊…… 北荒蔓延没有尽头,里边无数妖魔,贸然进入肯定要折腾很久。” 庆安懒散的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到了房间里。 “果然啊,老子就是典型的间接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 “所以到底是追剧重要,还是睡觉重要。” 庆安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走出房间。 其实追不追剧的不重要,他主要还是想测验一下自己的实力有多强大,极限在哪里,并且提升对自己力量的掌控。 只有提前了解自己,才能更好的在战斗中咸鱼,一场战斗懒散的打上十天半个月那种的…… 想到这里,庆安率性的抽出斩云鹊,目光凝望向黝黑的北荒。 那地方有强大的妖魔! 有恐怖的地脉! 更有传说中的天材地宝! 当然…… 也伴随着无尽的危险。 “嗯,第一次去北荒,我保证我只在外边蹭蹭,绝对不深入。 保持能够随时退出来,但还能磨炼自己的程度。” 庆安敲定计划,随后一步离开庆府。 接着,他的脚步连连错动起来,奔向苍茫无尽的北荒…… 第三十章 入北荒! 根据庆安粗略的计算,此刻自己一步,大约能迈出几百丈的距离…… 这基本上已经达到了“缩地成寸”当中的精妙境界。 但问题是,庆安其实只练了个大概,按照境界划分,估计只是个粗浅。 所以问题出在哪里,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总不能是自己的悟性真的很强,只不过以前受限于修炼天赋而已。 这明显是扯淡呢嘛不是,哪有人的悟性能强大到直接领悟神通到精妙程度。 嗯,应该是法力高深的缘故。 我肯定没有那么强的悟性…… 庆安一边思索,一边连连迈出几步,来到了丰镇郊外。 郊外,蛙声一片,冷星盖月。 百姓们搭在镇边等待救济的帐篷连成了一排,里边传来阵阵啜泣的声音,不知道今年的皇粮还不能到。 到不了。 又要死多少人? 这是没有答案的事情…… 就算庆安有了这么强大的实力,他也救不了这些人。 再说了,他不是圣人。 庆府还有一家老小等着他养。 还是尽快变强吧,起码在某一日庆府遭遇变故的时候,自己还能站出来。 庆安静静的看了眼那些种了一年地,最后却毁于一场霜寒的百姓,随后脚步再次一动,来到了百丈外的林野当中。 周围有群鸟嘶鸣,更有北荒刮来的寒风肆虐。 庆安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肆意奔波的力量,再一动。 又是百丈!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迅速迈出第二下。 又是百丈! 第三下! 又是百丈! 随后,庆安停了一下,而后嘴角缓缓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法力涌动起来,双眼浮现出火焰。 这种感觉…… 自由! 畅快! 他又一次踏出一步,但这一次不是一步,而是一连踏出几步,十几步,上百步! 最终! 在那片苍茫没有尽头的北荒大地上,公子哥的身影宛如一颗从黑夜中垂落进林野山川的流星,在大地上画出了一条闪烁的赤红直线! 奔袭了整整半个时辰。 庆安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环顾四周。 已经都是苍劲的莽林,以及连忙不断的山川,赫然已经深入北荒不知道几千里地了。 “在这个地方杀妖,应该闹出多大动静都不会有人发现了吧。” 庆安小心翼翼的抬起斩云鹊,然后脚步连动两下,站到了山尖上。 “先找个看起来不怎么强的妖兽试试手吧。” 他眼中射出一道金光,而后环顾整片山川,在金睛术的作用下,山野间的生物全部跃然于眼中。 很快,庆安可惜的叹了口气,这山上最强的也就是一只三百年成分的妖怪,而且还不是很厉害的那种…… “只能凑合一下了,先活动一下筋骨。” 他自我安慰道。 …… 虎扒皮,是这片山林不折不扣的霸王级别人物,年龄三百三十一岁。 最开始下山修炼,后来修炼有成就进入北荒外围寻宝,前十年回到这里后,便封闭了自己的山门,每日藏在洞中,不知道在做一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当然,外边的人不知道,虎扒皮自己肯定知道,它之所以离开北荒外围,则是因为它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株雷灵果的种子! 这种果子乃是灵宝,寻常野兽吃一颗就可以获得灵识,吃两颗就能口吐人言,顶得上足足一百钧的妖力,属实是强大无比! 为此,虎扒皮这十年来一直都没有睡好觉,每天都在“是不是有人来偷东西!”“路过的妖怪是不是来抢宝贝”的这种担惊受怕中可怜渡过。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今天,它养了整整十年的雷灵果,终于要成熟了! 那饱满的汁水,鲜嫩的果肉,芳香的味道,真的是让人,啊不是,让妖垂涎欲滴,流连忘返。 虎扒皮欣赏的着面前的雷灵果,看着它一点点的成熟,果肉上的最后一丝雷光生成…… 终于到了这最后一刻,虎扒皮伸出虎爪子小心翼翼触碰了一下,感受到美妙的触感,它激动的就要一口咬下去。 但就在这时,忽然间一只白皙宛如羊脂般的大手轻轻抓住了虎扒皮的后脖颈,然后微微一用力就将其提了起来。 这是什么? 这是谁? 居然敢抓我虎扒皮大王的后脖颈! 找死! 虎扒皮顿时就怒了,然后还等到它有反应,耳边就传来了一道温润的声音:“没想到这山中修为最强的,居然是一只可爱的小白猫。” “喵!喵!喵!” 虎扒皮无法忍受自己尊严受辱,张牙舞爪的就要挠向这抓住它的男人。 不过,就在它转过身时,却见到了这位人类的眉心微微一皱,随后,一把漂亮的长刀忽然间飞了出来,正正好好悬停在了虎扒皮的眉心。 刀锋闪烁着凛冽寒光,刀尖蕴藏着无匹的锋芒。 那个瞬间,虎扒皮一点也没有怀疑,只要自己乱动一下,这修炼了百年的妖身就会被切成两截! 这个人类……很强! 比自己见过的斩妖师还要强,如果反抗的话,肯定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 于是。 它非常怂逼且乖巧的叫了一声:“喵呜~~~~” 还算是只听话的小猫……庆安笑了笑:“你会说人话吗?” 虎扒皮点点头,清脆的声音道:“大人,小子会说人话。” 庆安:“你叫什么名字?” 虎扒皮:“虎扒皮!” “?” 庆安拿起小猫前后看了看,最后想了一下道:“名字不好听,以后叫你小黑。” 痛失网名的虎扒皮顿时哀嚎一声:“可我是白猫啊!” 庆安眼神微微一冷:“你不喜欢?” 小黑:“我喜欢!大哥说啥就是啥!” 纵横山中三百年,小黑深知能保住命才是最好的,其他的别说是名字了,就算是你说它是一只狗,它都能给你“汪汪”叫两声。 庆安很是满意,毕竟人类见到这种可爱物种肯定会忍不住撸两把的…… 当然他的目的肯定不是撸猫。 “你知道这片山野,有那些实力强大的妖怪吗?” 庆安出声问道。 “知道知道,这方圆千里内,有个紫藤妖王,它们个个都是法力无边,强大无比。” 小黑从心道。 “很好,带我过去拜访一下。” 庆安柔声细语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能不能先放我下来,这样无法带路……” 小黑眼睛一转,连忙说道。 庆安点点头,伸手把小白猫放在了地上。 但就这时,异变陡然出现,只见小白猫落地的瞬间,身形就猛然闪烁了出去,然后一口狠狠咬在了雷灵果上。 紫色的浆液喷溅在了嘴巴当中,小白猫顷刻间就将雷灵果妖力转化一空,体表的毛发更是出现一道道紫色的条纹,显得异常神俊。 “哈哈哈哈,我虎扒皮绝对不会屈服于一个人类的!” 小黑沐浴着紫色电光,眼神中充满了凶狠。 如今它凭空增加了一百年妖力,再也不是刚才那任人宰割的小猫了! 现在! 它要复仇! 小黑凶猛的目光划过洞府,落在了那似乎有些诧异的人类身上。 嘴角动了动,它抬起自己的小猫爪:“人类,过来受死!” 庆安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眼小白猫,又看了眼那颗散发着紫色雷光的小树。 这东西,就叫做灵宝吧……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以后不能再错过了。 刚才完全就是自己没把握住,头一回见到,自然也就没在意。 有点可惜。 当然,问题其实不大,毕竟如果真是好东西,自己的体内的“道火”早就发生了异变。 “喂!人类!我让你过来受死!你没有听到吗?” 小白猫张开大嘴,奶声奶气的叫了起来。 “啊……抱歉……” 庆安歉意的笑了笑,耸着肩道:“你太弱了,我都没有听到你的声音。” “你居然敢说本大王弱!!!” 小黑顿时努力,直接驾驭着雷光飞了起来,一双肉乎乎的小爪子直奔庆安袭来。 它感觉这一刻的自己,仿佛掌握了自由…… 它的速度很快,几乎下一个呼吸间就临近了人类身边,一双雷电小爪子突袭而来。 庆安面对这一击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这灵宝还是不错的,起码小猫咪的速度提升提升了一本有余。 可惜就是,还不够…… 公子哥脚步微微一错,接着轻巧的躲了过去。 这个过程他没有使用缩地成寸,毕竟是初学乍练,一步外一迈出几百丈,相反的不是在躲避进攻,而是给人逃跑的机会。 躲避进攻中,他还游刃有余的看了眼洞外的天色。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明天早上的清粥听说煮了青梅! 凉了就不好喝了。 想到这里,庆安停下动作,手摸向了刀。 小黑一击扑空,斗志昂扬,双腿猛蹬墙壁,反身就要再次冲过来。 这一次,它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妖力! 誓要杀了这可恶的人类。 然后。 小黑见到那可恶的人类不知何时换了姿势,一个笨拙的姿势,似乎是想要拔刀…… 切! 拔刀而已! 能咋滴! 能让本大王害怕嘛! 小黑充满了斗志! 再然后。 它看到那个人的刀微微往前动了大约一寸吧…… 顿时,整个洞窟了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恐怖而又让人无法呼吸的威压凝聚在狭窄的石壁之间。 仿佛恐怖的蛮荒巨兽正在苏醒。 “这一刀……” 它内心暗道。 “会死妖!” 扑通! 小黑没有尊严的跪在了地上。 “大哥!错了!” 第三十一章 北荒斩妖 北荒。 庆安带着一只小白猫快速奔行在荒野中。 他们是要去寻找这方圆百里最为恐怖的妖精——紫藤妖王! 按照小黑所说,此地为名紫月山,方圆共有千里,藏有十洞妖将和一尊妖王,小黑自己便是妖将之一,而那紫藤妖王,自然就是妖王了。 挑战妖将肯定没有感觉,庆安就把目标稳定放在了妖王身上,希望对方能够帮自己磨刀,顺便获得气血打开新的画作内容。 而相比于庆安的悠闲,小黑的心里此刻充满了苦涩。 它不知道自己是招惹到了谁,更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倒霉…… 就刚才那一刀,它可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有多恐怖。 这种力量强大到,自己即使在紫藤妖王身上都没见到过…… 估计这人杀紫藤妖王,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幸好啊! 幸好本大爷长得可爱! 还会喵喵叫~ 要不下场肯定会很惨。 你个紫藤妖王这下可要倒霉了,上回你烧了我尾巴,这回我带人直接上门堵你! 小黑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欢快的在前边带路。 逃跑? 不可能的,自从它决定依靠自己的速度逃跑,但是被这个人轻轻松松一步追上以后,它就再也没有逃跑的心思了。 一人一妖在山路里行进的很快,没过小半个时辰,庆安就在小黑的指导下,见到了一片在月色下漆黑苍劲,散发着森森妖气的林野。 “那紫藤妖王,就住在这片树林里,现在这个时间应是在修炼中。” 小黑小心翼翼的说道,然后指着一边道:“我们可以从那边绕过去,然后直接飞到它修炼的地方,搞偷袭!” “偷袭?” 庆安一愣,随后嘴角含笑了摇了摇头道:“不必,我们直接走进去就好。” “不行啊!” 小黑急道:“紫藤妖王座下有三大护法,十大勇士,二十只妖兽,上百小弟,咱们从正面肯定冲不进去的。” 庆安闻言,有些奇怪道:“这些护法啊,勇士啊,比你还厉害吗?” 小黑一听这话,顿时不开心了,叉着腰道:“虽然你很强,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你不能这么赤裸裸的侮辱猫啊!我要是没他们厉害,还能成为十洞妖将嘛!我一个能打它们好几个那种的!” 庆安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我杀你用出第二刀嘛?” 小黑大眼睛转了转,然后谨慎的摇摇头:“按照你那种恐怖的威压,一刀我都扛不住。” 庆安更奇怪了:“既然你连我一刀都扛不住,这些护法什么的又没有你厉害,所以我为什么要偷袭呢?” 说完,他留下一脸懵逼的小黑,独自迈步走到了树林当中。 小雷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有些悲愤的握住了小拳头。 可恶啊! 又被他给装到了! 然后…… 它就出于本能的跟了上去。 丝毫都没有意识到刚才是个逃跑的机会。 …… 走进这片满是妖气的林野当中,庆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眼泛起金光,在整片林野间巡视了一遍。 但,他显然是忘了金睛术的威能…… 随着他的双眼扫过,林中忽然响起了连片的哀嚎声,那些低阶小妖怪根本就扛不住金睛术自带的威压,纷纷在这法术下丧失了抵抗能力。 只有类似于小黑这种成年老妖,才能够无视金睛术的威压自由行动。 这就引发了一个连锁反应,那就是让里边的十大勇士和二十只妖兽提前发现了庆安。 秉持着欺负人的理念…… 这三十只妖魔乌泱泱的冲了出来,有狼妖,有树妖,有狗妖,还有熊妖等等,活脱脱的一个动物百科图鉴,群妖乱舞,小树林里边疯狂蹦迪! 它们口中叫喊着叽里呱啦、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内容,手里拿着狼牙棒、金丝大环刀、铁叉等等这些妖怪标配的制式武器,看那样子,今天必须我们群殴你一个! 庆安见到这种情况,出于本能的尊重,他缓缓抬起了刀,调动了体内五分之一的法力,维持着笨拙的姿势劈了出去。 不用怀疑,依旧是他那平平无奇的刀法,没有丝毫能够让人夸赞的地方,就像田间老农劈柴。 甚至,如果没有那出刀时恐怖的威压,就连曾经直面过这一刀的小黑,也会有种这人到底会不会用刀的错觉。 不过,当这平平无奇的刀法落下之时,山野间的风停了,妖怪嘶吼的声停了,草叶间不甘啼鸣的秋虫忽然变得缄默。 小黑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当时面对的是何种恐怖,并庆幸自己选择了从心。 这位三百三十二岁,见过无数人与妖的喵王转过身,看向那群张牙舞爪的群妖。 下一刻,它的瞳孔放大,那漆黑的瞳仁之中,映照出一抹精绝灿烂的刀光,从那人类的朴实无华的刀法中飘出。 接着,一只连着一只妖怪在刀光下破碎,在它瞳孔中断裂,断口洒下了满地鲜血。 刀入莽林夜无声,群妖授首仙人前! 如果我面对了那一刀,肯定就会像它们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小黑隐蔽的别过了头,不想去见到那群妖怪的惨状。 仅一刀! 就一刀! 纵横紫月山百年的十大勇士和二十位妖兽,就这么潦草的交出了性命,留下了一地骨头渣子。 有点出乎我意料的弱了……庆安有些失望,没想到这些妖怪连自己五分之一的法力都顶住。 林野中,月光下,少年冷静转头,收刀,潇洒的很。 接着,庆安将目光落在了一旁一副幸灾乐祸样子的紫月山喵王身上:“往前走,是五大护法?” 小黑果断点点头:“没错!是那五大护法。” 出于谨慎,庆安问道:“实力怎么样?” 小黑想了想,讲解道:“五大护法本事各有不同;白骨护法擅长隐身遁术,尤其是在夜晚,来无影去无踪;青虫护法擅长抗揍,一身铁皮能硬抗火焰;豹子护法极为擅长剑术,曾经拜师人间门派,学的了一身无双剑术。” 三大护法,各有不同……庆安听完,眼中不可避免露出了感兴趣的神采。 这趟来北荒,杀妖积累气血只是其中之一的目的,最重要的,还是为了锤炼自己,让自己能够精妙的掌握力量。 而这三大护法,恰恰好好能满足庆安锤炼自己的目的,利用白骨护法锻炼身法,利用青虫护法锻炼铁布衫,利用豹子护法磨炼刀法。 想到这里,庆安一把抓起看戏的小黑,语气温和道:“在前边带好路。” 小黑眼睛一翻,小爪子往前一伸,道:“顺着这里往前走三里地就能见到白骨护法,那女妖喜欢搜集男人的头骨,所以在那里修了一座白骨塔。” “不错。” 庆安脚步一动,眼前景色纷纷略过退却,然后再是一步,连绵不断的踩了十步,恰恰好好达到了一千丈的距离。 周围林野变得稀少,庆安目光微微转动,果然看到了白骨护法所在的白骨塔。 月色还是那个月色,风声还是那个风声,杀妖不沾血液的公子哥也还是那个公子哥,他的身上连一丝风尘都没有…… 金睛术! 庆安眼中金光闪烁,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将那些头骨,地面上被血液浸泡成暗红的土壤,以及周围枯萎的林木全都收入到了视野当中。 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发现白骨护法的影子,就好像自己来错地方,这里根本没有妖怪……亦或者妖怪已经离开了。 但……真的是这样嘛?庆安缓缓咧开了嘴,将手中的小黑放到了一边,然后喃喃自语道: “捉迷藏?有点意思了……” 第三十二章 速度的比拼 这白骨护法呢,其实还是在这白骨塔周围的。 没看见的原因,纯粹是庆安自己的金睛术虽然能抓住藏在人皮下的妖怪,但实在是不擅长透视和找你妹。 因为,金睛术是通过人眼激发出来的,这就导致,它看到什么完全取决于人眼能看到什么,而人眼是有盲区的。 换句话说,就是这白骨护法运用了藏匿的手段,将自己完美伪装在了夜色下,达到了从当前环境消失,并骗过人眼的效果。 虽然不是隐身术,但在金睛术的视野下,肯定更胜于能直接被戳穿的隐身术…… 但其实这种术法,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缺点。 那就是不能动! 伪装是基于周围环境而制造出的一种迷惑假象,一动的话,就会脱离当前环境,出现破绽! 既然这样话……庆安给小黑递了个眼神,后者听话的跑到了一旁的林野当中,把战场留了出来。 北荒永无休止的冷风连绵不绝的吹过林野,如同刀子一般刮着草木和少年的衣襟。 一波风过,一波风起,孤寂与萧索中,庆安的背后忽然闪烁出了一尊晶莹剔透的白骨,其手掌赫然变成了一根刺骨,直接瞄准少年的脖颈刺去。 “不错的速度,同阶段妖怪中你当属顶峰。” 庆安夸赞了一句,随后轻轻探出脚步。 仅仅是动了一下…… 嗖! 公子哥的身影就如同突然消失了那般,瞬间没了影子,只在原地留下一片被速度碾碎飞起的草叶碎屑。 白骨护法一击落空,并且还以为积蓄了太大的力量,导致自己身形不稳,一个狗抢食扑到在了地面上。 远处的树枝上,小黑见到这种情况后,很不厚道的咧嘴发出了一阵笑声:“没想到你这只会偷袭的老阴比,也有吃瘪的时候!” 白骨护法愤怒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扫向小黑,嘴里发出了女人的声音:“虎扒皮,那该死的人类呢!跑哪去了!老娘我今天要吃他的心肝!!” 相比于白骨护法的癫狂,小黑显得异常从容冷静,闻言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这个问题问得好,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是一着急没控制好速度,刚才那一步迈出了一百丈的距离…… 然后可能回来的路线也有了偏差,正在努力进行调整。” 白骨护法听得一愣一愣,感觉自己每一个字都认识,但为何组合起来就这么难理解呢? 因为没控制好速度,所以一步迈出一百丈? 你别看我腿白你就和我开玩笑好不…… 那还是人嘛? 就算是妖怪也没有多少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你以为你是绝世凶兽还是上古遗珠。 白骨护法脑补的这些东西最后化作口中的三个简单字眼,它耻笑一声:“我不信!” 闻言,小黑竟然少有的严肃了起来,异常认真的点头道:“你爱信不信,我信。” “虎扒皮,我看那人类是俘虏了你吧,这么大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跑?” 白骨护法感觉有些荒谬,一个妖居然替人类说话,而且有逃跑的机会居然不珍惜。 然而,令白骨护法感到意外的是,小黑听到这话,居然很奇怪的看了它一眼:“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下来,爷成了妖将,而你只是一只护法妖精嘛?” “为何?” 白骨护法摇摇头。 小黑呵呵一笑:“因为你没有爷可爱。” “你放屁!” 白骨护法直接破防,挥舞着骨刺就要冲过去。 但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忽然间出现在白骨护法的身前。 正是刚才消失的人类…… 白骨护法瞬间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手里的骨刺该不该刺下去…… 嗯。 庆安有些惆怅…… 就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刚才这白骨妖怪刺向自己,他的想法是利用缩地成寸转移到其身后,完成反制。 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掌控能力,一不小心劲用大了,直接跳了一百丈出去…… 然后他想跳回来。 结果又没有控制好,窜出了两百丈的距离。 所以其实刚才,庆安一直都在这白骨塔的周围反复横跳,掌握并熟悉着“缩地成寸”的落脚点。 这个过程中,他从一百丈缩短到了九十丈,八十丈,七十丈,四十丈,最终达到了二十丈,十丈! 五丈! 一丈! 细致入微! 白骨塔前,庆安挺直了自己的身躯,口中喘着一丝粗气,面无表情的看着白骨护法,抬起了斩云鹊。 “来……再试试……” 他的声音带着固有的沉稳和柔和。 “找死!” 白骨护法身影飞逝,顷刻间消失在原地,留下了一道空气涟漪,无匹的速度斩破了地面的草叶以及朦胧的月光。 庆安眼中一道金光闪过,瞳孔微微转动,居然在白骨护法移动的过程中,稳稳的抓住了它的身影! 恐怖!!! 白骨护法在高速移动中,看到了那人类的瞳孔,顿时心中慌乱了起来,这究竟是多么强大的感知能力! 自己的速度不说冠绝北荒,最起码在这方圆千里的紫月山范围内,当属第一,就连紫藤妖王也不敢和自己比拼速度! 他凭什么能抓住我啊…… 白骨护法心中惊骇的同时,也产生了浓浓的不服。 我就不信了,你能一直抓住我! 顷刻间,白骨护法开始疯狂催动自己的法力,速度立马提升了一个强大的档次。 如果刚才还能见到影子。 那么现在,影子都已经追不上了它的速度。 但!!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人类嘴角露出笑容,目光再次一动…… 又抓住了! 惊骇! 白骨护法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自己的速度都这么快了,还是逃脱不了他的感知呢? 没有答案…… 或者其实是有答案的,但白骨护法不敢去相信。 那就是…… 这个人的速度,比自己还快! 不可能! 我才是紫月山最快的人。 “我要快啊!!” 白骨护法忽然怒吼一声,紧接着不管不顾的燃烧了体内了精血,让速度在已经足够快的基础上提升了整整一倍! 那个时刻,白骨护法的速度穿越了妖身的限制,它甚至能够见到树叶风的流动轨迹,见到自己影子留下的线条,甚至就连简单无比的落叶…… 也开始以小时的时间来计算。 这就是极限。 白骨护法毕生所触及的极限…… 这下,它疲惫但是欣慰的笑了起来,你这个该死的人类应该再也捕捉不到我了吧。 白骨护法目光游动,穿过一条条时间线条,看向了此前那人类站立的地方。 然后。 它的瞳孔顷刻间就变得很大很大! 因为在那片地方。 已经没有人了! “人呢???” 白骨护法连连环顾四周,但都没有抓到人类的影子。 他去哪了? 纵横紫月山的护法大妖第一次产生了心悸的感觉。 就在白骨护法焦急之时,熟悉的温柔嗓音穿过层层的丝线,轻柔的落在了它的耳边。 “你在找我吗?” “谁!” 白骨护法转身,见到一袭红衣的少年,顿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炸了! “你是怎么追上来的!” 它说话间,齿骨都在不停的颤抖,太恐怖了!这还是人嘛! 居然能够追上极限速度的自己。 “这就是你的极限速度嘛?” 庆安难掩神色间的失望,刚才一直没有出手,并且选择用目光捕捉这白骨妖怪的原因,就是为了逼出它的极限速度。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确实很让人失望的。 太慢了啊! 还不如自己轻轻迈出一步来得快! “难道这还不够快嘛?” 白骨护法茫然的出声,在它的印象当中,自己的速度已经冠绝了紫月山,怎么可能还有人认为自己不够快。 “不够。” 庆安的回答言简意赅。 “那你能有多快?” 白骨护法不甘心的反问道。 “我?” 庆安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有多快,因为我一直都没有用出过极限速度……”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又道:“不过我可以带你感受一下。” 话还没说完,庆安的手就搭在了白骨护法的肩膀上,扣住了它的一根骨头。 然后。 脚步猛然往出迈出一大步,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直接蹿出了数百丈的距离! 卧槽! 白骨护法惊了…… 这他妈还是人吗? 它转过身,刚想问什么,就见到这男人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不会吧? 真要跑? 这速度跑完的话,我还能剩下骨头吗? 白骨护法的疑惑还没有获得解答,眼前就忽然间再次转换,风声,落叶,这些东西都在瞬间以缓慢的姿态,闯入了它的视野当中! 而且,来的远比它极限速度下还要更加复杂,它见到了声音流动的轨迹,见到了月光挥洒的速度,甚至它清楚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在高速下一片又一片脱落,妖力流失出去…… 我会死吧……白骨护法忽然间悟了,随后想要挣扎着逃离这片恐怖的速度,但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到了一个空间当中。 根本就挣脱不了! “不!!” 身为紫月山护法、不可一世的白骨护法,丝毫没有尊严的哀嚎了起来。 但可惜。 它面前的、不是一个慈悲的人。 而是一个拔刀斩妖,提刀斩人,杀光丰镇周围所有妖魔的侩子手! 这白骨妖惹下的罪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庆安自然不会手软! 甚至的他速度还在不断的提高,不断的加快! 眼前。 出现了村庄。 出现了集市。 出现了坟地。 出现了寺庙。 一座座风景被急促掠过。 一道道身影从眼前飘过。 庆安没有目标,或者说目标根本不重要。 只要能肆无忌惮的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 眼前发现出日光…… 已然是到了日升时分。 但庆安依旧没有停下的脚步! 最后,直到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座高耸的城墙,上面铺盖着厚重的青石。 在城墙正中,还有着两个铁黑色的大字! “阳城!” 庆安瞬间停下了脚步。 一缕朝阳划破天光。 手中的白骨护法早就变成了一堆碎骨,被他随便丢到了一边。 公子哥微微有些发愣…… 从紫月山到阳城,足足有八千里地! 而自己,居然几个时辰里。 就奔袭了八千里。 “城外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阳城之地乃是大衍重城,岂是你说闯就闯的!” 还没等庆安喘口气,城内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恐怖的威压,声音宛如晨钟暮鼓,狠狠扣在了公子哥的心头。 强者! 恐怖的强者! 庆安瞬间就感受到了在阳城中,有远比自己强大数倍的力量正在苏醒。 于是。 他果断转身,缩地成寸启动,用更快的速度跑了…… 庆安刚跑出十里地,身后一道恐怖的剑意瞬间透射了出来,其强度,恐怕能够瞬间融化一座山峰! 如果打中庆安,按照他目前的实力,基本上就只有灰飞烟灭一个下场了。 不过,这剑意虽然恐怖,但速度还是差了一截。 庆安屁股一扭,速度再次拔升,稳稳的超过了剑意的速度。 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贼!!别让老夫抓到你!!” 庞大的阳城内。 一道雷音炸响,伴随着深深的怒火。 第三十三章 蛤蟆之歌 阳城,北玄镇邪司! 朝阳初生,万物复苏,此刻正是天地间灵气最为活跃的时候,很适合修炼法力,锤炼神识。 往常的时候,位于镇邪司深处的几位核心镇邪使头领,都会见到北玄镇邪司的大统领“风无涯”,坐在锁妖塔上吐纳天地灵气,锤炼他那百年长一尺“鬼雨剑胎”。 这个习惯已经雷打不动的坚持了近百年,鬼雨剑胎从短短二寸长到了接近一尺,每次吐纳之时,其强大的剑意都会让人心生颤栗。 但是今天,风无涯少有的没有出现在锁妖塔顶上,而是独自来到了镇邪司深处,见到了镇邪司太上长老——蓝逍遥。 “师傅,不知道为何叫弟子来到您的清修之地?” 风无涯年龄一百二十岁,在大衍王朝的中层修士中,还处于壮年阶段,未来有无尽可能。 在他面前,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不过虽然老迈,但是身姿挺拔,手中反握着一把漂亮的蓝色长剑。 是的,这把长剑和鬼雨剑胎属于同宗同源,只不过它长达足有三尺,而鬼雨剑胎连一尺都还差了整整二寸…… 锤炼了三百年的剑,其剑气剑意早就已经达到了巅峰之上,惊艳骇然,早上那隔着城斩出来的一剑,就是蓝逍遥的手笔。 “帮我找一个人……我将他画在了纸上。” 蓝逍遥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宣纸,递给了这位北荒镇邪司的大统领,大衍王朝中层战斗力的代表人物。 风无涯摊开宣纸,发现纸上画着的是一位红衣人,没面容,只有背影,粗略看去,背影挺拔,长发飘飘,是一个年轻人。 “师傅……此人是?” 风无涯好奇问道。 “今天早上,此人试闯入阳城当中,被我发现后出一剑拦截,但因其人的速度略快于我的剑意,最终被他逃脱。” 蓝逍遥轻声细语解释道,言语中并没有把这个能躲过他剑意的人放在眼中。 “能躲过师傅的剑意?” 风无涯有些茫然,师傅的强大他从小就知道,并且,剑意也是师傅强大的攻击手段之一。 当年,师傅用剑意阶段了云霞的场面,现在还在他的脑海当中回荡…… 所以,当师傅说出有人能够依靠速度躲开剑意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不信的。 不过,风无涯转念一想,发现了这段话中最重要的信息不是此人能躲过剑意,而是有人试图闯入阳城,自己身为镇邪司大统领居然一无所知! 如果那人真的闯进来,并且乱造杀孽的话,这城内势必后血流成河,同时自己的乌纱帽,自然也就不保了。 “师傅,此人闯入阳城时,弟子没有及时察觉,是我失职了。” 风无涯斟酌着字眼回答。 虽然自己身为大统领,但实际上都是蓝逍遥给的权利,整个镇邪司的高层都知道,此地真正的核心便是这平平无奇的老人。 “不怪你,那人的速度快过了你们的感知,自然,你们也抓不住他的踪迹。” 蓝逍遥从桌子上端起一杯温好的茶水,浅饮了一口,而后叹了口气道:“追查此人,务必要在暗中进行,有线索及时汇报给我,抓住以后,我要亲自逼问出那诡异的速度从何而来。” 这……风无涯眼神微动,随后了然了师傅的想法,于是低头拱手说道:“是!弟子一定会在暗中竭尽全力的追查此事,并且,也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全都交给弟子的心腹斩妖师去做。” “很好,去做吧,顺着阳城一路查到北荒,希望到时你能给老夫带来好消息。” 蓝逍遥缓缓摆了摆手,后者恭敬的退出了房间,并且合拢上了闭关的石门。 半个时辰后,五名乔装打扮的斩妖师趁着日光还没有完全的升起来,枕着清早的晨露,带着各自的除魔卫离开了阳城,一路往北荒查去。 …… …… 庆安没有回到紫月山,而是在朝阳没有完全升起时,悄悄潜入回了丰镇,并且精准制导在了自己的床榻当中。 感受着被子的温暖,少年一边犯着懒癌,一边整理了昨天夜里的发生的事情…… 嗯,其实总的来说还是挺好描述的,就是自己需要气血,然后跑到北荒,抓了只猫带路,杀了乱七八糟的妖怪后,见到了一只跑的很快的白骨妖。 看到妖怪跑得快,自己当时有些手痒,然后拉着妖怪试了一下速度,然后把妖怪跑死了,顺路还去了阳城,得罪了大佬。 还是,挺丰富的……庆安眯起了眼睛,耳边再次响起阳城传来的那个声音。 隐约,他感觉事情不会有这么的简单,否则那声音不会留下最后的那句话。 看来,对方很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搜查阳城周边,目的便是为了抓住我……庆安的眼神有些微微犯冷。 如果自己被发现了,肯定免不了一场杀戮,届时庆府和自己都难逃安宁。 所以,现在最好的解决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低调,让对方不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同时积蓄力量变强,等到藏不住的时候,用强大的力量保护庆府。 妈蛋,说好只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结果转头就因为自己跑太快,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大佬,不变强都不行。 都怨自己速度太快,冲的太猛啊,慢一点就好了,还能增强自己的持久力…… 庆安在暗中做好了快速变强的决定,然后默默转身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伸了个懒腰。 果然,人不咸鱼枉少年。 睡觉前,他再次打开了脑海中的画卷。 这一夜虽然结果不好,但杀的妖怪还是挺多的,其中那十大勇士都是百年老妖,所以早早就攒够了解锁画卷的气血。 庆安深吸一口气,随后神念微微一动……第十二幅画作就这么活了过来。 …… 群妖的洞府内,一个个死寂的妖怪被注入了活力,随后开始按照画作中固有的轨道开始活动,手中酒坛子连连捧起,大口大口往嘴巴里倒酒。 洞府内,到处都是里倒歪斜的妖怪,它们抱着酒坛子,口中喃喃不知道什么东西。 而在那座最大妖窟里,蝎子精和蛇精端着玉杯,将一口口琼浆玉液倒入嘴中,眼睛愉悦的眯成了一条缝儿。 蝎子精端起一杯酒,憨厚道:“来老婆大人,我敬你一杯酒,庆祝咱们即将脱困!” 蛇精端起酒杯,仰面朝天一饮而尽,媚笑道:“大王,咱们被关在这里多少年了啊……” 蝎子精掐指一算,而后猛然一拍大腿:“三百年了啊!妈的,我都好久都没吃人肉了,都怨那该死的……唔……” 蝎子精话还没说完,就被蛇精死死捂住嘴巴,嘘声道:“你这蠢蛋是疯了吗,居然在背地里说那人的坏话!” 这一提醒,顿时蝎子精的酒醒了大半,摸了摸头发,又砸吧砸吧嘴,后怕道:“幸亏老婆大人提醒的及时啊,要不得罪了他,恐怕你我再无翻身之日。” 蛇精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就好啊,憨子,即使出去以后,也不要讨论他知道嘛?” 蝎子精坏笑:“嘿嘿,你放心吧老婆,我不傻,出去以后我连这地方都不会提起来。” “那就好。” 蛇精转身看了眼月色,而后忽然笑道:“不说这个了,按照时间估计,尊者应该来咯。” 听到尊者这个字眼,蝎子精立马站起身,浑身法力一抖,甩掉了满身的酒气,道:“这可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不能丢了礼数,你看看礼物还有没有落下的,我去叫小子们准备。” 说完,蝎子精走出洞窟,体内磅礴的法力冲刷出去,将整个洞府里的酒气都驱散,同时也让每一个小妖怪醒酒。 “都打足了精神,脱困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要让尊重感到丝毫的不满意! 去把横幅和红地毯都给我拿出来。 还有乐曲队! 舞蹈队! 歌唱队! 都给我准备好!” 蝎子精吩咐起来。 “遵命大王!” “遵命大王!” “遵命大王!” 两只蛤蟆跳出来,屁颠屁颠的去准备横幅和地毯…… 几只蛤蟆跳出来,拿起各种乐器原地待命。 一堆蛤蟆跳出来,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唱。 剩下的所有蛤蟆们集体跳了出来,排好队形。 由一只肥硕圆润的蛤蟆充当领舞,剩下的全都是充当伴舞。 万事俱备! 很快,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从七个葫芦旁边,一路铺到了洞门的外边。 两侧,还有成群的小妖怪拉起了横幅,准备好了锣鼓,以及喇叭唢呐。 舞蹈队就位在洞府当中的空地上,歌唱队集合在葫芦山。 这一切刚刚准备好,门外就传来了声音。 “报告大王!!!经过三百年的等待,尊者大人终于降临咱们小世界了!” “尊者来了!!!” “尊者来了!!!” 这声音在洞府内回响。 蝎子精立马清了清嗓子,神手一挥:“歌唱队,预备,开唱!” 一群蛤蟆同时开口:“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小蛤蟆~” 第三十四章 尊者?小龙女! 庆安听到“尊者”这个称呼,立刻好奇的遍览了一遍画作,发现其中并没有这个所谓的“尊者”身影…… 这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庆安又忽然想起来……和这幅“群妖献宝葫”连在一起的“群妖窥宝葫”当中,有一道藏在阴影处含笑望着妖与人的影子。 “会不会是那道影子?” 他略微有些好奇。 因为画作并没有就此停止,所以庆安充满耐心的等待了一段时间,听着一群蛤蟆精肆无忌惮的宣泄着歌喉。 终于一首“蛤蟆精灵”唱完,隆重的锣鼓声响起,随后一道缥缈的仙音传来,整个洞窟内仿佛沐浴着神光,有莲花偏偏洒落,有芳草从地表滋生,也有甘露浮现在洞窟之中,留下来一阵阵芳香的气味。 庆安也看向画作中的洞口。 只见在那里,有一道苗条纤细的身影正驾驭着云朵停在外面,似乎是不满意洞内的环境,所以她闭口不语,也没有主动进入,美目微微合拢,俊俏的小脸上写满了冷漠。 难道这就是那道影子? 庆安摸了摸下巴。 总感觉事情另有蹊跷。 他继续看向画中。 此女最为引人注目的,不是她的冷漠和孤寂,而是在光滑整洁的额头上,有两只可爱的粉红色龙角。 看这样子,应该是个龙女……庆安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种从来没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的新型奇怪生物。 除了龙角,其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在其白裙下,有一条修长的龙尾,非但不显恐怖,反而更凭添了几分俏皮。 倒也不像是个反派人物。 庆安再再继续看向画中。 那龙女到来后,顿时整个葫芦山妖怪洞窟都开始欢呼了起来,每一只妖怪都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更有甚至原地打滚。 自由来了! 他们被囚禁在葫芦山整整八十年,就为了从等到这一刻! 从山下的农户手中抢走七颗宝葫芦,上交给来取葫芦的葫芦仙女,就能获得自由,从此离开葫芦山。 “尊者终于来了,这八十年,给俺蝎子大王都憋坏了,不知道尊者对于我们这迎接阵仗是否满意?” 蝎子大王拥着蛇精走出洞窟迎接。 “葫芦呢?” 龙女没有回答,而是简短的说出了三个字,语气冰冷。 “在这在这!小子们,给尊者把葫芦带上来!” 蝎子大王大手一挥,一堆小蛤蟆精屁颠屁颠的跑了进去,片刻后,将七个颜色各异的宝葫芦嘿呦嘿呦抬了出来。 “你这妖怪无耻!” “还我爷爷!” “等我孵化出来,定要让你这妖怪死无葬身之地!” “大娃!你快点出生!” “火候不到,出不来啊……” 这七颗宝葫芦被放在洞口前,里边不断传出娃娃的声音…… 龙女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掏出一个布袋将七颗葫芦纳入了其中。 “尊者……我们可以走了嘛?” 蛇精见到葫芦被收走,充满希望的问道。 “可以。” 龙女用清冷的声音回答。 “感谢尊者,俺这就回去收拾行李!” 蝎子精很激动,转身走进洞窟内。 龙女见此一幕面露悲哀,缓缓摇摇头,而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白色的纤细瓷瓶,里边装有一根嫩绿的柳树枝叶。 纤细的手掌轻轻拿起来绿叶,龙女美目暗暗低垂,用柳叶轻轻沾水,然后抬起来用力的在眼前那么一刷。 顿时,仿佛有一种无形的伟力从天地间渗透了出来,这个世界开始用一种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开始逆转起来…… 云彩倒流,河水逆向天空,沦落山下的碎石违反常规的滚回山上,山下一位老人从破碎的尸体中拼合出来,妖怪们像是默片一样无声倒带,喝进胃里的酒水也都一口口返回到了酒坛子当中…… 龙女这一刷,就像是按在了一个机关上,将这周围的所有的、无论是人还是景色,全部都倒退回来最初的状态。 静静等待了半个时辰左右,画作当中的一切全部回到了最初。 而后。 龙女迈步走入了洞府。 洞府里。 蝎子精和蛇妖缓缓从地面上苏醒。 还没等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就见到了一个身穿白裙的龙角少女。 她缓缓开口说道:“此处是一座被封印的小世界,如果你们想离开这里,只要等到山下农户找到葫芦籽,并且种出葫芦之时,你们前去抢走葫芦献给我,我便会放你们自由。” 撂下这句话以后,龙女的脚下浮现出一朵彩云,飘出了洞窟。 第十二幅画作到此为止了。 一道又一道浓重的色彩消退,整个画面再次变得空白,然后又有新的颜色生成,就像是人生的轮回一样。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今天的这幅画作“活的时间”比以往的那些都要长上一倍,但也没有完整的表达出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相反的还留下了更多的疑问亟待解答。 例如……那龙女为什么要拿走宝葫芦! 画中的葫芦山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一次次的回到了最初的原因又是什么? 庆安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短暂的时间内找不到的一个好的方式来解答这一切。 看来,还是要解锁更多的画作才是正确的。 嗯,本次当然也不是什么信息都没有,起码知道了这些画作是连在一起的,可以互相接连从而达到一步步揭开谜底的效果。 还是挺有意思的…… 庆安再次内视,看向了画作下方,一团冰蓝色的光源正安静的浮现在那里。 截然不同的能量感觉,相比于此刻庆安体内炽热的能量,这团光源就像是深处在寒冬腊月的冰窖当中,在寒冷中更添一丝彻骨! 庆安用神识接触到这丝光源,随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此心法名为《玄冰真经》,希望你好好珍惜,走在正路上,不要堕落。” 嗯…… 没了? 这有点过于冷酷了吧…… 庆安心中腹诽,而后那团光源缓缓融入了他的丹田之中。 与此同时,种种玄妙的术法填鸭式的塞进了脑海中。 庆安没有关注脑海中的道法经文,而是看向了自己的丹田当中,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大概率,今天获得的玄冰气团又会被道火吞噬,转为自己的法力。 毕竟道火实在是太霸道了,上到犬仙的附身,下到丹药炼制的出来的药力,就没有它不吞噬的东西。 玄冰气团落入丹田,不出意外的,多达两百钧的道火顿时像是见到了美食一样,立马一拥而上将这团蓝色的气团围了起来。 玄冰气团见到丹田当中的这副景象,也顿时有些慌乱,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兔子。 层层叠叠的道火就像是恶霸般,向着玄冰气团张开了大嘴…… 不过就在它们即将接触到玄冰气团的时候,忽然间放缓了自己的动作,然后温柔的,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那团冰蓝色。 接着,让庆安最为讶异的一幕出现了,道火居然将那个气团保护起来了…… 恶霸瞬间变温柔了? 这倒是个怪事。 庆安大感惊奇……目光微动。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玄冰气团和道火,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着相似。 想到这里,庆安心念一动,道火缓缓吐出了一半的精纯法力,将其融入到了玄冰气团,让后者逐渐摆脱弱小,壮大到和道火一样的层次。 一时之间,丹田内出现了奇异的景象,冰蓝和朱红色居然各自占据了一半,右侧是刺骨的冰寒,蕴含着恐怖的低温,左侧是恐怖的火焰,高温仿佛能融化一切。 这让庆安更加惊奇了,如果不是那两幅画作明显不是一个类型的,他都会怀疑这两幅画作是不是存在着什么关联了。 居然能够有两种并存的法力! 这实在是太过于的神奇了。 庆安心中一动,顿时冰蓝色的法力在体内流动起来,让他的身体宛如一块冰块! 然后再一动,朱红色法力紧随其红动了起来,也在体内流动起来。 这一冰一火两种法力随着庆安的呼吸,自行运转了起来。 而且,带来的法力收益。 是双倍! 双倍快乐! 乖乖,冰火两重天。 庆安感受着体内增长速度变得快了一倍的法力,摸了摸鼻子。 这其实还是有一个弊端的。 那就是这两种法力虽然并存,但还是需要时间融合的…… 就像两个有好感的人,也是需要磨合才能结婚的。 一样道理。 而在这个磨合的过程中,庆安并太适合进行剧烈运动,尤其是像昨天晚上那种,否则很容易引发体内法力碰撞,到时候就恐怖不住了…… 虽然比不上核弹,但炸掉三分之一丰镇,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我一定要懒的彻底一点。 好了,不修炼的借口更多了…… 不要过多运动。 每天的广播体操取消吧。 每天的逛街环节也取消吧。 每天的品尝美食……这个保留。 听小曲…… 算了吧,不到诗会开始,都不适合见到鱼子鸢。 庆安想到这里,决定先睡一觉。 虽然早就掌握了不睡觉的方法诀窍,但睡觉这种东西可是一种享受。 你吃馒头能吃饱为什么还想吃肉呢? 一样的道理。 睡觉。 咸鱼。 懒…… 混吃等死。 这才是喵的人生追求! …… 与此同时。 紫月山。 明显被某人遗忘的小黑正可怜巴巴的蹲在树上。 嘴里念叨着。 “走……还是不走……” “走了会被抓回来……不走好像我傻……” “啊啊啊!给我个痛快吧!” 小黑愤怒的跳下了树,然后原地撒了泡尿。 “嘿嘿,我这童猫尿具有感知左右,只要他回来,我就立马回来!” 小黑往前快快乐乐的走了两步。 然后。 它就忽然沉默的回到了树下! 害怕! 外一因为自己走了,回来把自己斩了咋整? 该从心就得从心! 我不是怕! 我是怂! 第三十五章 施粥半日 庆安一觉睡醒,已经到了中午,体内法力不知不觉间,已经增长了接近半钧,比他过去练一年的效果都好。 而且还拥有了两个属性,一个是冰寒,一个是燃烧,无缝切换,足以应对各种敌人,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六边形的战士。 同时,还有一点好处就能用来迷惑敌人,藏一手底牌。 目前庆安的想法就是,将“生死白骨丹”和“玄冰真气”当做自己的底牌,前者能保命,后者能出其不意。 很好。 除去懒癌患者以外,又在老阴比的路上一骑绝尘。 摸了摸肚子,感觉腹中有些饥饿,庆安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赶上了午饭。 在这个贫瘠的年代,庆府的午饭自然也有从简了。 不过也比寻常人家好很多了。 有菜有肉,还有一壶不错的烧刀子。 庆安的想法是草草对付一口得了。 但就在他塞满腮帮子时,老爹忽然放下了筷子,“随意”的问道:“最近几日的施粥,是由谁主持的?” 母亲陈氏闻言,想了想道:“赵管家。” 赵管家…… 曾经在棋盘上惜败庆安半子。 “这施粥是善举,每日里坚持做下去,不仅能够救人,还能让百姓记得咱们的恩德。” 庆烈点点头,而后又道:“但始终有管家去做,长久下去,会显得咱们庆府心性凉薄。” 说话间,他把目光放在了庆安身上。 后者很干脆的假装没有听到。 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爹娘你们二老慢慢吃。” 转身就要赶紧离开。 “你这臭小子给我回来!” 庆烈气得一敲饭碗:“今天下午,不许在出去逛街,带着赵管家们,去镇郊施粥,让百姓记住咱们是一个有善心的大家族。” 得…… 还是没跑了。 庆安无奈的看了眼天空。 今天的风儿很喧嚣,真的很适合偷懒。 …… 庆安原本想躺在院子里晒晒秋后的暖阳,但无奈老爹下了死命令,所以也就只能被迫的 这是想让他逐步接手家主的位置了,庆安也很无奈,但没办法,虽然自己很强,可总不能当个逆子吧? 再者说了,老爹这也是为了他好,而且施粥嘛,无法就是换个地方偷懒,交给底下的下人去做就好了。 没错,懒癌晚期,无法治愈,决定等死,感谢合作。 庆安就这么离开了餐厅,慢慢悠悠的来到了前院准备去施粥的下人队伍里边,然后丝毫没有架子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那一个月前侥幸输给庆安半子的老管家正是本次施粥的主事人,他见到庆安后,连恭敬的笑了起来:“少爷,需要我给你配上一顶轿子嘛?” 庆安摇摇头:“不必了,施粥还是从简的,我和你们一同走路过去便好。” 两个人谈话间。 已经有下人将米和锅都抬了出来,全部都装在马车上。 “少爷,路程不算远,咱们慢慢走。” 赵管家拱手道。 “走吧。” 庆安点头,迈步走在了前边。 管家连忙叫下人更上。 …… 施粥的地方是在镇郊,也就是庆安昨夜见到那满是帐篷的地方。 到了以后,赵管家熟门熟路的支起棚子,然后吩咐着架起来了铁锅,底下烧上柴火,米面倒入锅中,放点青菜和肉沫,一锅鲜粥便开始熬制。 周围等着施粥的难民早早的拿着铁碗等待在棚子前边,一个个排好队了等待施粥。 不时的,还有有人将目光放在庆安身上。 似乎大家都在好奇,这么一个只存在画中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充满了朦胧的不真切的感觉。 很快,粥熬好了,一位位百姓有序排队,参与到了施粥当中。 庆安最后还是没有偷懒,亲自参与将一碗碗浓粥称出来,放在了百姓的碗中。 “谢谢公子爷!” “谢谢大少爷!” “谢谢大哥哥!” 聆听着一声声感谢,庆安的嘴角也沾染上了一丝笑意。 其实人有点良心是好事。 私心太重的话,活的就不快乐了。 庆安将一碗碗白粥递出,间或又从下人那里抓了糖果分给周围的小孩子,看着他们一脸羞涩的样子。 少年的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这个世界的很多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戾气太重,恨不得杀了这个再杀那个,跟全世界都有仇,营造出我与天下为敌的氛围。 不太好…… 做人轻松随意些挺好的,感受草木清风,感受日光流动,感受欢喜忧愁,一切都一切都远比戾气要好的很多。 生活已经很累了,少一些戾气能够轻松许多。 就在庆安施粥的过程中,一辆马车稳稳停在了路边,从其中先是下来了一位中年文士,虽然脸上有些许皱纹,但依旧无法否认这是一位相貌出众的文人,身形虽然消瘦,但身上带着江南固有的诗卷气息。 而在他下车后,一位温婉的江南姑娘穿着一袭绿色长裙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脸庞和中年文士有几分相像,鹅蛋小脸配上一只可爱的琼鼻,眼睛大大的,似乎充满了灵气,腰肢也是款款摇曳的那种类型。 江南的女子,总是像春水一样,配合上摇曳的身姿,远比辽州女子来的多情,但同样,辽州女子也以修长,野性,英姿而广受赞誉。 孰胜孰弱说不清,各有风情罢了。 中年文士见到姑娘后,笑着道:“尘儿,从似水繁华的扬州来到这辽远的边境受苦,你可曾埋怨过父亲?” 温柔如水般的姑娘摇头:“尘儿并没有埋怨父亲,江南虽好,却始终有着一股子浮夸,不适合父亲施展报复;这边疆虽苦,却直面大衍褪去繁华的凄凉,既有助于父亲实现抱负,也能让我磨炼心性,来年更好的应对春闱。” 中年文士闻言,忽而抚须大笑了起来:“哈哈,好!不愧是我李文昭的闺女,有你这番话,父亲对于这次辽州赈灾,更有信心了。” 李纤尘柔柔一笑,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施粥的棚子,猜道:“父亲方才下车的缘故,恐怕就是为了那施粥的大户人家吧?” “尘儿所言非虚,为父停车的缘故正是为了眼前这场施粥。” 李文昭捻了捻胡须,转身轻喝一声:“老李,你去那边给我打一碗粥回来,记住要排队,不要抢在百姓前边。” “得嘞老爷,你等着。” 赶车的家仆连忙跳过来,从口袋里翻出赶路饮茶的铁碗,然后小跑到了老百姓当中。 按照老爷的吩咐,他老老实实的排着队,亦步亦趋在队伍里接近了施粥的棚子。 粗略一扫,他就惊讶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似乎也很意外,为何这满是灰尘的粥棚里,会有这么一位风姿绰约的男子。 看这扮相,应该就是当地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了,嘿,还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不知道是不是一个草包。 家仆心中腹诽,恰好前边的人接完粥以后离开,他连忙高高举起了自己的饭碗。 打粥的公子哥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而是含笑将一碗粥打给了他。 家仆收回铁碗,发现粥中只有白水,不见多少米粒,顿时对于这位公子哥本就不多的好感度直接归零了。 还以为是多好的人,没想到也是个骗同情的家伙,和别的镇的大户人家没有什么区别,说是为了造福百姓,实际上粥里边放的米连让人吃饱都做不到。 家仆端着铁碗,颇有些气愤的回到了马车旁,将一碗粥递给了自家老爷,道:“又是一个只添水不放米的大户人家,我觉得老爷过段时间应该先拿他们开刀。” 李文昭看着粥碗,也是有些不悦的皱眉,里边确实全都是白水没有多少米粒,根本不足以让人填饱肚子…… 他不免有些失望,这几日走遍的阳城周遭,以为能遇到几座真正为百姓的大户人家,但到头来却发现都是为了博取眼球,一大锅粥只放一斤米。 “哼!还以为终于遇见了一家行善举的大户,没想到也是个假仁假义的,走吧,这一趟路,本官走腻了!” 李文昭过于气愤,索性就直接摆摆手,想要回到马车当中。 但就在这时,李纤尘忽然伸手拉住了父亲,含笑道:“父亲,切莫这么早做出判断……” “尘儿?” 李文昭停下,楞楞道:“难道你有什么见解?” 他这女儿速来聪慧,所以自己向来不敢怠慢,如果惹怒了,几天不和自己说话的滋味…… 难受…… “见解谈不上,只是发现了一些事情。” 李纤尘抬起葱指,指向了帐篷扎堆的地方,道:“你看这里的百姓和别的镇上的百姓,是不是有所不同?” 李文昭闻言,立马将目光放在了指向之处,而后脑子一转,顿时察觉到了不对:“这里的百姓,喝粥的时候,很开心……” 李纤尘柔柔一笑,点头:“还算父亲你有些眼力,没错,我正是发现了这些百姓喝粥的表情和其他之地的百姓大有不同,所以才提醒了父亲。” 李文昭摸了摸胡须,经过女儿的这一番提醒,他也感觉到自己好像陷入了误区当中,连忙给家仆几文钱,让其去百姓手中换一碗粥回来。 很快,家仆再次折返,他的手中捧着一个破碗……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 看到这个表情,李文昭已经明白了半分,低下头,只见碗中满满当当盛满了米,还有菜,也能见到一丝肉沫。 他伸手点了点粥水,放在口中微微品尝一下,神色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些许的愧疚。 “咸的,有肉味……满满当当全是米。” 李文昭长长叹气:“是本官片面了啊,只看到了眼前一碗粥,却忽略了此地所有的百姓。” 一旁,李纤尘忽而出声,幽幽问道:“父亲……你知道为何我们这碗粥只是汤没有米嘛?” 李文昭看向女儿,不解:“这为父并不知道,难道是看咱们家的仆人不顺眼?” “你看那边……” 李曼丽伸手再次一指。 李文昭看过去。 然后。 眼睛瞪大了。 女儿所指之处,正是此地施粥的粥棚,而在那其中,一位面容俊郎不像凡人的公子哥,正一脸好笑的看着他们三人。 原来是这公子哥早就发现了三人不是讨粥的百姓,所以才故意盛了碗没有米的白水! 莫名的,李文昭感觉自己有些尴尬,此刻的己方三人,就像是树上的猴子在嬉闹,被那公子哥看了个乐儿。 眼前种种,李文昭基本上已经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儿,无非就是公子哥认出家仆不像百姓,所以故意盛了碗清水。 这位曾在江南展过才华的中年文士摸了摸鼻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己,确实好像是被那位年轻的公子哥,给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 这一课的名字,叫做: “不识公子真面目,只缘身在官家中!” “是我李文昭,小气了……” 中年文士长叹一声。 转身看了眼女儿…… 却发现,自己的贴身小棉袄正伸手将鬓角的发丝别再了耳后! 嗯?这个动作? 知子莫若父……李文昭瞬间警惕了起来! 自己的贴身小棉袄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做出这个动作。 那就是对人感兴趣的时候! 完了…… 李文昭眼前一黑。 第三十六章 试探 “那公子哥,应该就是丰镇大户庆家的独子,今年八月刚从镇邪司回到家中。” 李文昭缓缓讲解道,就是不知道这嘴里怎么泛起了苦涩:“只不过听说,好像是连续三年在镇邪司预备役中垫底,最终无奈之下,才离开了镇邪司回到家中。”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能进镇邪司磨练三年,虽然最后没有成为除魔卫,但也能够看出这位公子的性格有多坚韧了。” 在一旁的贴身小棉袄李纤尘听完父亲一番话,忽而一笑,问道:“父亲,尘儿问你,那些少年们加入镇邪司的最主要原因是什么?” 李文昭一愣:“除妖,保卫一方净土?” “不是,那些少年大多疾苦,没有那么多的心气与抱负。” 水一般的女子温柔说道,眼眸中看似没有多少情绪,但总觉得有水纹在波动。 “那是……为了什么?” 李文昭不解。 李纤尘缓缓摇头,看向了扎堆的帐篷里低头喝粥的百姓,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是为了吃口饱饭,混点银钱……” “这,如此简单?” 李文昭有些出乎意料。 “就是这么简单。” 李纤尘又转头,看向了施粥的棚子:“走吧父亲,去见见这位公子哥,为父即将上任阳城五镇的巡抚,对于这类行善举的大户,理应多做接触。” “嗯,是这么个道理。” 李文昭撵着胡子略一沉思,而后道:“如果可以,还应该在政令上多多倾斜……” 只不过,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了李纤尘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去。 而且那一张小脸,简直就是,笑靥如花…… 老夫的心碎了! 想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风流倜傥……好吧,我承认确实比这个公子哥差上那么一点,但也不至于让闺女你这么倒贴吧! 矜持啊! 一定要矜持,老爹给你讲的四书五经难道都忘了吗? 李文昭一边心中悲愤,一边跟随女儿来到了粥棚当中。 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见到那俊俏的公子哥将盛粥的勺子交给下人,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走了过来。 步伐矫健,身姿挺拔,腰佩直刀,李文昭眼神微微眯了眯,不愧是镇邪司出来的,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 对于这对儿父女,庆安其实也很好奇。 由于他现在的强大到自己都不知道多强,所以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他们。 不知道是哪家的富商路过此地,闲来无事居然派下人过来取粥…… 没办法,他只好秉持着给你们盛粥你们也不喝的想法,直接倒了一碗白水进去,希望那两位看完以后赶紧走。 但好像,这碗白水让这对父女产生了兴趣,居然还亲自过来了? 这叫个什么事情呢? 走到粥棚外,庆安轻声道:“不知道两位来此是为了何事?” 这清冷的神情,配合上帅气的眉眼。 一瞬间,李文昭竟然觉得自己闺女要是真喜欢这样的人…… 简直太能接受了。 “咳咳。” 李文昭也一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丰镇庆家的公子吧,果然是一边人才。” “我是庆家的公子没错。” 庆安谨慎问道:“但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 他向来讨厌虚与委蛇,有话直说,对谁都好。 “这位兄台有所不知,我是咱们阳城四镇新上任的巡抚,我叫李文昭。” 中年文士充满着礼貌的拱手一笑。 巡抚? 庆安本能的想到县衙的事情,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没有留下破绽。 想到这里,他拱手道:“见过巡抚大人,不知道巡抚来此,是为了丰镇县衙的那桩事情嘛?” 李文昭闻言一愣:“什么事情?” 庆安眼神微动,而后轻声说道:“难道巡抚大人不知道?丰镇发生了一件怪事,县衙内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 李文昭瞬间瞪大眼睛,回头看了眼女儿,发现后者的目光爷充满了迷茫。 “怎么一回事?庆公子请详细说说。” 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有些出乎意料计划之外。 不过,一个县衙的人竟然全部都消失了,这肯定是一件大事情! 庆安斟酌着语句道:“其实我也不是怎么了解,就昨天,刘把头过来拜访我的时候,和我讲了说,那县衙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连只鸡都没有剩下。” “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李纤尘美眸也诧异的瞪大了,走上前道:“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带我们前去县衙走一圈,看看具体的情况如何。” 还能如何,人都被我斩了,我还一把火把里边的东西都烧了,现在里边光秃秃的连根毛都找不到……庆安点头,沉稳道:“没问题,我在前边带路。” …… 由于庆安此刻高深的法力,导致他在敛气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全程脸不红心不跳的将李氏父女领到县衙当中。 大门早就紧闭,庆安伸手轻轻推开,露出了里边光秃秃一片的县衙大院。 “我头天晚上还领着仆人来县衙受审,但是第二天早上一起来,这里就没人了,当地的镇上老百姓也都对此感到疑惑,有人说是沈县长带着银子跑了,也有说是被妖怪吃了的……” 庆安面不改色的讲解道。 “如果要是出现了这种一夜之间全都消失的情况,确实有可能是妖怪作祟……” 中年文士走进庭院里,看着大院里的痕迹,眉心皱在了一起。 “不,这不是妖怪的痕迹!” 李纤尘这时迈步走进了庭院当中,伸手摁在地面的青石上,随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 她睁开眼睛,看向李文昭和庆安,说道:“这里还残留着一丝气息,是人类的法力,充满了灼烧之感,应该是某种用法力凝结而成的火焰!” “你是说……有人直接造成了整座县衙大院的人消失?” 庆安在一旁问道,同时体内法力一涌,将“玄冰真气”作为了主导,将“道火”给压制了下去。 说着,他主动上前,伸手也触摸了一下青石,顿时一圈冰蓝色的法力透出,让青石砖上浮现出了一层冰碴子。 而后…… 这层冰碴子居然在寒冷的秋季,出现了快速融化的迹象。 可见当时出现在了这里的火焰法力,温度都多么的炽热恐怖了,几天的时间都没有完全散去! 嗯…… 当然身为火焰主人的庆安一点不觉得意外,相反的,他站起身,揉了揉额头:“连我的冰寒法力都能这么快融化,可见这制造出案件的人,应该是一位修为恐怖的绝世老怪!” 引导思维。 以前在电视剧学过。 闻言,李纤尘也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没错,这火焰精纯,法力凝实,目测施展法力的人实力不会低于五十钧。” 猜错了,是两百钧……庆安笑了笑,顺势说道:“所以犯下这起案件的,是一位擅长使用火焰法力,修仙年限不少于五十年的绝世老怪?” 李纤尘点点头:“基本上差不多,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后续等回到府里,我会让我父亲派人过来彻底检查一下,搜集资料实施抓捕。” “派邢捕头过来吧,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一件大事了,怎么没人去报官呢?” 李文昭有些好奇的说道,但是话音刚落下,就见到那俊俏的公子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庆公子?为何这么看我?” 他问道。 “没事……” 庆安幽幽一叹:“我其实已经派了下人去报官……只是没想到李巡抚亲自过来了。” “咳咳。” 李文昭轻咳一声:“本官体恤民情,亲自过来走访。” “噗!” 一旁,李纤尘发出了一声轻笑,然后走到庆安面前伸手:“李纤尘。” 庆安握住了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庆安。” 握手之时,他微微皱眉。 因为一根细细法力丝线钻进了他的体内,顺着经脉左右查看了起来。 ……法力细丝没有威胁,体积也小,如果不是我的法力足够高深,恐怕都不会发现…… 考虑这丝线没有危险性,所以庆安没有第一时间碾碎,而是等了一下,发现这丝法力只是停留在原地感知,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丫头对我还保留有戒心,所以想试探我。 庆安瞬间就想通了,心中微动。 这其实是个摆脱嫌疑的好机会。 层层叠叠的玄冰真气从丹田涌了上来,而道火则退居最后隐藏了起来。 随后,这些玄冰真气便将那一丝发了给吞没了。 与此同时。 庆安手中微微用力,传音入耳道:“李小姐,试探别人,是不好的,” 李纤尘正在控制那丝法力,没想到顷刻间就被吞没,随后耳边响起了庆安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的神识这么敏锐。 嗯,有些尴尬…… 她温柔一笑,松开了握住的手。 分开之时,庆安的微微挑了一下眉。 既像是在警告,也像是在调笑。 李纤尘不可避免的脸红了。 果然是寒霜真气,看来这件事情确实和这个公子哥无关,不过,有这么强大的修为居然还遮遮掩掩…… 她回到父亲身边,没有贸然揭穿庆安体内法力的秘密。 既然人家没有主动暴露,那就自然是有原因的。 如果自己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反正对方的法力和县衙里留下法力全然不同。 再试探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第三十七章 再入北荒 李文昭和李纤尘可能永远都想不到,造成县衙集体失踪的罪魁祸首,就在他们眼前,就是这个论颜值就能让人折服的少年。 “没想到本官刚上就接受了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 李文昭叹了口气。 然后看向了这位庆府公子,道:“我先回去,向朝廷申报,让其派一个新的县令来到丰镇。” 庆安拱手。 由于丰镇发生了这件大事,所以李文昭也暂时没有心思继续在停留下去,匆匆和庆安说了几句话后,连庆府都没有上门拜访,就坐上了马车离开了丰镇。 离别之前,那位名叫李纤尘的江南女子慢走了两步,落在了最后,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人儿。 庆安想了一下,而后眼神微冷,试图恐吓:“李姑娘,我生来喜欢低调,不喜欢卷入麻烦当中,所以今日之事,希望你能够保守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不同。” 李纤尘当时就笑了出来,伸手推了一下少年,道:“你一点也不吓人,相反的还有种酷帅酷帅的感觉……” 庆安顿时严肃的点点头:“你应该去看看眼睛,我明明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好啦好啦,有缘再见。” 李纤尘没有留恋,也没有辩解,就这么摆摆手,走上了马车。 “走,回阳城!” 李文昭在闺女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让车夫赶走马车,声音透漏出了焦急。 马车快速远离了丰镇,李文昭回头瞅了眼,发现没有了人影,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李纤尘在一旁看着好笑:“父亲,你似乎对那庆公子意见很大。” “不是很大。” 李文昭冷静说道:“是相当的大。” “因为女儿对他感兴趣?” 李纤尘没有掩饰说道。 “没错。” 李文昭倒也没有否认,毕竟明显的事实。 “这点你可以放心……” 李纤尘笑道:“虽然庆公子很帅,也很有风采,是如意郎君的不二之选,但女儿当年已经发过誓言了,这一生不婚嫁,一心只为社稷。” 不婚嫁…… 李文昭的内心里闪过几分苦涩。 深吸了一口气后。 他道:“因为张幼仪?听说她的老家也在此地。” 李纤尘神色顿时一暗,眼眸垂落下去:“世人都知道她一篇诗文惊觉扬州,但谁又会想起那夜有个叫李纤尘的女子,写尽庙宇江湖,却最后只输仅仅一个字呢?” 李文昭也缓缓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闺女,当年那尼姑传授你修炼之法,并让你以后可以去找他,你要不舍弃了红尘,随她出家吧……” 李纤尘遥遥头,目光看向车外苍茫的辽州大地:“我心愿未了,出家也清净。” “就为了和张幼仪整个高低?” 李文昭叹气。 “不!” 江南姑娘的眼中忽然有着一种难言的坚决。 “我不为与张幼仪争高低,只想为天下百姓做一件好事。” 李纤尘无声微笑。 她的手心里,一团金黄色的法力缓缓转动起来。 …… 李氏父女走后,庆安迈步回到了家中。 闲来无事。 泡了一壶上好的茶水,然后坐在房顶上看着城内熙熙攘攘的百姓。 终归还是一个懒散的少年,吹过晚风罢了。 他打了个哈气,然后美滋滋的喝了口茶。 每个人都有少年时,那一段孤独的躺在房顶上,屋檐下,看着天空云霞滚动,看着日光透过乌云,看着鸟雀在枝头纷飞。 落日无声,长野烂漫。 少年时的风景,是一生所见美好的总和。 伴随着迷茫的阵痛,失恋的忧伤,最终化作飘荡的江水。 呼啦啦的去了远方。 庆安最后还是无聊的躺在房顶上睡了过去。 骨子里,无论是获得了多么强大的能力,亦或者多么厉害的奖励,他都没有那颗征服世界成为仙人的野心。 他只想能够闲散的度过一生。 最好取一个能陪自己说说话的媳妇。 庆安发誓,会把自己上辈子看过的小说全部都讲给她听。 梦想? 没有…… 就想这么躺到日薄西山。 黄昏很快到来。 庆安无奈叹气…… 懒散的午后已经结束了。 他内视看了眼画作。 新的画作已经生成了…… 那是一座高耸的山峰,毗邻海洋,上面都是堆砌的乱世,以及说不清的道不明的液体,在水墨的渲染下,充满了妖异感。 海洋也是漆黑幽深,仿佛无底深渊一般,期间有蛟龙露出脊背,也有渔翁冒险渡海,同时也有风暴和乌云。 天空中,闪电垂落,火焰滋生,隐隐有巨人张开大手,似乎要笼罩这片苍茫天空。 不过,这些都不是这幅画作的重心。 庆安目光微动,见到了那座乱石山的顶端上,有一颗巨大的石蛋,上面遍布流光溢彩,仿佛有着种种道法玄妙藏于其中。 这颗石蛋……庆安眯起眼睛……仿佛有东西要活过来。 看来。 今天晚上又要再入北荒了。 黄昏渐晚…… 庆安离开房顶,枕着最后一丝余韵回到了庆府。 在入北荒前,他先去看了眼二叔。 经过一天的修养,二叔现在的恢复了些许精力,正看着天空思考未来,手边放着一本诗卷。 “二叔你这是?” 庆安有些好奇的翻开诗卷看了眼,发现上边收录了大衍王朝开朝以来的所有诗文。 当然,按照他前世被唐诗宋词洗礼过的目光,这些东西其实也就一般般吧,基本上李诗仙的一首诗能艳压这上面的所有诗。 庆松翻了个身,神色有些惆怅说道:“安儿啊,这不马上梨园诗会了嘛,二叔寻思着,写首诗,到时候也去添个彩头。” “你确定是去添个彩头,而不是为了在你过去的姘头面前,出一个风头?” 庆安挪移道。 “哼,你把你二叔我想成什么人了?” 庆松嘿嘿一笑:“我是要在她丈夫面前出风头,然后让她露出后悔的表情……你知道就是这种她当年没有选择你,很多年以后却发现你大有不同,从而露出了一种惋惜后悔的表情,美滋滋的很。” 说着,中年武夫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裤裆,然后放在鼻子前,满意的闻了闻味道。 “……” 庆安强忍住没有揭穿二叔美梦的冲动,嘱咐他好好休息,然后离开了房间当中。 对于二叔的诗,庆安不抱有任何期待,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如果二叔真想出风头,到时候自己就当一把文抄公。 中年武夫至今没有儿女,心思基本上都扑在了庆家,以及自己这么个侄儿身上了,所以别说给弄首诗了,弄个娘们庆安都会想办法帮二叔撮合。 这是恩情,也是尊敬,更是人行走江湖必须的仁义。 离开二叔所在的院子,庆安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脚步随意的往前一踩,顿时眼前景色开始层层往后倒退。 今夜再入北荒,公子哥没有浪费时间去寻找新的方向,直接回到了紫月山的地界…… 然后……他就非常意外的见到了一只浑身沐浴着紫色电光的可爱小白猫,正一脸郁闷的蹲在一颗枯树下,身前放着一条草鱼。 你知道那种感觉嘛?就是你需要上厕所,但是发现坑位满了,于是你决定再等等,然后等了十分钟还没有人出来,你想走了,但又心有不甘,想着这么做会不会让自己白等十分钟…… 小黑就是这种心情,从一刻钟等到下一刻钟,从一个时辰等到下一个时辰,在忐忑和不安中挣扎了无数次,期间甚至还偷摸抓条鱼来填饱肚子,最后反复横跳到了太阳落山。 它都没有做出决定,不过幸好老天爷主动替它做出了决定,眼前光影一闪,随后那位昨夜里抓自己来此的少年再次出现。 相比于昨天,今天的公子哥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除去身上的衣物外,更多的还是气质。 表情多了几分从容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凛然,明明很平静,但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寒意。 这才多久啊,又变强了…… 小黑得出了一个令自己窒息的结论。 它有些不解,身前的少年究竟是大能转世,还是救了神仙,为何短短一夜,实力就又变强了。 念及此处,小黑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离开此处的想法,是无比正确外加明智的。 又保住一条小命,不愧是身为紫月山最聪明妖将的我啊,并且这人类暂时没有伤害我,我可以保住他的大腿,成为紫月山的妖王……小黑自得的笑了起来。 但殊不知,它这幅表情落在庆安眼中,让这位神情向来平静的少年有了一丝情感波动。 公子哥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人畜无害的小猫咪,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拜托,你是妖怪好嘛!我都消失整整一天了,你还在这里笑呵呵的等着我…… 不知道是不尊重我,还是不尊重自己妖怪的身份,亦或者就是单纯的智商有问题。 唉,看着挺可爱的猫,智商居然有问题……庆安有些可惜的看了眼名叫小黑的小白猫。 然后,他发现这小白猫居然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甚至还伸出爪子晃了晃。 嘶!这!确定了……这猫智商确实有问题。 庆安轻咳一声,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小黑一愣,接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扒拉了一下后,小心翼翼谨慎回答:“二?” 还好,有救……庆安这才放心的上前抓起小黑,像之前一样提在手里:“紫藤妖王在何处?” 小黑弱弱伸出爪子:“前面二十里的山洞内。” 庆安继续问道:“确定?” 小黑肯定回答:“上个月刚闭关,现在还在关键时刻,所以肯定不会离开山洞。” “好!今天晚上就杀它了……” 庆安的语气随意,就像是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 第三十八章 技艺的极致 北荒,紫月山。 按照小黑之前描述的那样,想要见到紫藤妖王,还有两道关卡,分别是“虫妖护法”和“豹妖护法”…… 这两种妖物,分别以抗揍和剑法为出众,并在各自领域达到了紫月山顶尖的层次,不过就是实力一般,否则也不会屈居于林中当护法了。 庆安最开始做好了连闯两道关的想法,但结果刚来到虫妖护法的领地,就看到了位于最后一关的豹妖护法。 果然啊,电视剧里主角一步步从小怪打到大怪都是骗人的,在现实世界里,不叫大boss骑脸就够给你面子了。 单挑?? 抱歉…… 是你单挑我们一群。 庆安刚走出林野…… 还没等站稳脚。 便有一道声音传来:“居然还有比我丑的生物!” 丑? 公子哥那张除了帅以外平平无奇的脸庞抬起,看见面前空地里,有一只长相丑陋好像一大坨鼻涕的虫妖,和一只阴险狡诈、身材消瘦的豹妖。 而刚才那句话,正是虫妖发出来的。 见到人类看向自己,这虫妖又顿时发出了一声干呕,连连叫道:“快离开我的眼睛,我无法忍受这么丑的生物!” 庆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忽然间有些感慨。 终于有人……不对,有妖承认我的平平无奇了。 唉。 小黑也听到了虫妖的嘲弄,转身跳到了庆安的肩膀上,很是疑惑且小心翼翼的贴进了公子哥的耳朵,道:“公子,这虫妖的嫉妒心很强,尤其是遇见长的俊美之人。” “……” 承认我的平平无奇就这么难嘛? 庆安无语至极,只好看向了战场当中。 忽略掉那个恶心人的鼻涕,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豹妖护法。 后者轻笑一声:“白骨护法,是你杀的吧?” 庆安点点头:“没错。” “白骨护法虽然速度快,但是杀伤力和力量都太弱了,我早就和它说过,一位的追求速度只会让自己成为移动靶子。” 豹妖缓缓说着,与此同时手中落出一把长剑,长达五尺,剑身冷绝。 凝望着长剑,这位紫月山第一剑术大师出言道:“只有平衡,才是武道追寻的极致……” 完了。 哲学起来了! 庆安无奈的耸耸肩,从腰间拔出斩云鹊,看着两位妖怪道:“好了,别磨磨唧唧的浪费彼此时间了,你们两个是一起上,还是轮着来?” “我来吧……” 豹妖带着一种大师的气质,一步站在了前方,手中长剑端平,剑气凝练,妖力运转,剑身轻轻一抖! 嗡—— 一声清脆的剑鸣响彻林野,在深夜中清脆悦耳,如果不是身处萧杀时刻,很容易会让人产生自己身在河边,听溪水叮咚的感觉。 看起来剑法非常精妙…… 庆安见猎心喜,自己的刀法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过很好的锻炼,遇见的要么一刀斩了,要么刀都不用出,这下能磨磨刀了。 要控制住自己的法力,争取和豹妖多拼几刀。 庆安调动了自己体内十分之一的法力,大约也就是二十钧吧…… 然后他缓缓抬起斩云鹊,按照劈山刀法的套路,架起了一个平平无奇的起手式。 嗯? 这是…… 豹妖护法看着眼前这公子举起长刀,摆出了一个类似于老农劈柴的姿势。 它的第一反应,是轻蔑。 原来只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还以为能有多厉害,结果连正常的刀法起手都不知道。 但。 身为妖怪的先天预感却让它嗅到了一丝非比寻常的味道…… 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大师与大师之间存在着某种感知,那就是能从一招一式中嗅出其中精妙。 多年练剑也告诉他。 不要小看任何一位对手,真正精妙的技艺,是用心感受的。 用心…… 豹妖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用心去感受这平平无奇的一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然后,他像是突破了某个界限一样,神识缓缓接触到刀身,接触到了那在平平无奇中的凛然杀意! 豹妖就这么,看到了一座巨大高耸的山峰,仿佛支撑起了天穹。 这是! 刀意! 它心中骇然,这东西乃是技艺的极致,寻常的刀法宗师根本就练不出来! 果然,这人类的所用的刀法远比我想象的更加精妙。 正好我也可以精进自己的剑术了! 豹妖嘴角微笑,就要离开那片恍若山岳般的刀意! 但就在这时,它忽然见到有璀璨的刀光穿过暗色的天穹,沐浴着雷霆雨露劈在了山峰上! 接着! 在豹妖那惊骇的目光中,整座山峰轰然裂开,被劈开成了两段! 一刀,开山! 这是何等的伟力? 这是何等的强大! 这又是何等的精妙。 顿时……豹妖护法怀着虔诚和自卑,跪了下去。 …… 嗯? 你这是干什么? 庆安刚刚摆好起手式,就见到这豹妖不由分说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竟然,缓缓的留下了一滴眼泪! 庆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逼要碰瓷! 然后他默默后退了的两步。 “请问,还比吗?” 公子哥有些无奈。 “不用比了……我已经败了……” 豹妖眼神低垂:“原以为我已经是一座山峰了,但是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你的高度更是让我无法企及,在技艺上,你是皓月,而我只是荧光,连你百分之一的光芒都没有。” “其实你不用如此自卑的……” 庆安有些无奈。 打架呢,你先打完再认怂好吗! “不,你不懂,这是我见到高山时的自省,见到云巅时的反思。” 豹妖缓缓说道:“我二十岁化形,三十岁练剑,于这紫月山中不分昼夜锤炼二百年,期间没有吃过人,没有杀过生,更没有造过孽,我的心中只有剑,只有不断的攀登高峰。” “天外有人,山外有山,我的刀法,也只不过是普通。” 庆安坦诚的回答,他真的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刀法有多厉害,只不过就是法力多了,所以才显得厉害。 “如果你的刀法只是普通,那么我剑法,应该称得上是辣鸡。” 豹妖嘴里苦涩,眼神闪烁着微光看向少年。 它深吸一口气。 恳求道:“不知道,你这刀劈下来,是什么样的……” 庆安摸了摸鼻子,耸肩道:“大概率是平平无奇,没什么波澜。” 豹妖点点头,而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张兽皮,笑道:“这是我毕生剑法之精妙,也是我最珍惜的宝贝,我想用它,来换你出一刀,我想看看到底什么样子。” 剑痴…… 庆安略一沉思,而后点点头道:“没问题,你想要几分力的?” “全力出手!” 豹妖伸手一丢,把那张兽皮丢了过去。 庆安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心得,当下心中再无疑虑,收起兽皮,甩了甩自己胳膊。 “喂!你这丑陋的人类,敢不敢砍我一刀!” 虫妖护法忽然张开大嘴喊道。 嫉妒人类的美貌。 已经让他丧失了理智。 “没问题。” 庆安正好也需要一个靶子,正好有人送上门来,何乐不为呢。 虫妖护法深吸口气,身体瞬间充斥妖力,放大了几倍,体表遍布了绿油油的粘液,很是恶心…… “我是这紫月山最抗揍的妖怪!就算是紫藤妖王来了,也只能用法术抓住我,却无法伤及我分毫!” 虫妖护法骄傲说道。 它这一身铁皮,锤炼了二百年,就算是天雷降落也打不穿。 更别提这丑陋人类的普通刀法了! 不过,为了保险,它还是使用出了自己最强的状态。 “来吧!” 虫妖护法无所畏惧! 庆安见此,微微一笑,然后再次抬起了斩云鹊。 老实讲,上次斩了历长青,其实还是没斩爽的,外加上这次又多了一倍法力,所以也就更没有机会全力出手了。 这次正好有这个机会。 倒不如大胆的放开手脚尝试一下。 反正这里是北荒,就算是把这里闹个天翻地覆,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这一刀! 到底有多强! 庆安自己也想见一见。 一念至此。 斩云鹊刀起刀落! …… 对于豹妖护法来说,它一生中见过很多灿烂的风景,见过妖仙渡劫,漫天的雷霆好像不要钱般砸落下来,见过云海逆转,也见过上古凶兽在北荒深处的咆哮,更是见过人族大能仗剑深入北荒千万里,只为了取得一味药材。 这些风景虽然灿烂,虽然壮观,但却始终都差了一丝味道,那就是没有触碰到他心里的那一根弦…… 直到今天,它在莽林的空地中用一张兽皮换来的一刀,才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它那颗学剑、练剑、痴剑的心中。 凛然恢宏的刀光在视线中爆开,刀意之下,仿佛有一只大手,将豹妖护法的血肉筋骨,连带着妖力妖丹,全部都狠狠的压了下去。 此刻,它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站在这刀光的对立面,否则会被直接碾压成齑粉! “提刀夜行入莽林,斩却山野寂无声!” 这一刀,换的值啊! 剑痴豹妖擦了擦自己的双眼,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遍布了脸庞。 悟了。 这是见到高峰时的激动。 也是见到云巅时的渺小。 这一刻。 剑痴豹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停滞多年的剑术修为。 动了…… 第三十九章 少年意气 相对于豹妖护法的悟道,虫妖护法的心中则是充满了苦涩,张不开嘴的那种…… 它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大病,才会让那人砍自己一刀呢? 仅仅是因为嫉妒他的帅气嘛? 虫妖护法沉思,并最终获得了答案。 是的没错。 就是因为他的帅气…… 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 凭什么他能长得那么好看啊,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而我又长得这么丑,就像是从泥土里钻出来一样。 好不公平啊。 虫妖护法心中满满的委屈,最终变成了一声叹息,消散在了漫长无尽的刀光中,那号称坚不可摧的体表,也在其中变为粉末,被一下下碾碎,从妖力到妖丹,无一能够逃脱。 临死前,虫妖护法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这一刀用来杀我,是不是,浪费了……” 虫妖护法的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 刀光卷过,犁开大地,也将虫妖碾碎,随后刀光一路向前奔袭,摧毁沿途草木,在山间划开了一道缺口,截面光滑整齐…… 庆安深吸一口气,刀光斩过的山间,有一股凛然煞气,吸进肺腑的感觉还不错。 “这一刀,可以吗?” 他转身看向了一旁泪流满面的剑痴豹妖。 “感谢阁下……” 豹妖擦了擦眼泪,斟酌着拱手:“阁下刀意实乃我生平仅见,我包追风佩服的很,更是从中悟出了剑招,不知道阁下能不能给我机会,放我离去,日后再见,我包追风会誓死报答阁下恩德。” “让我放你离去?” 庆安顿时一乐,随后看向了豹妖,问道:“你吃过人吗?” “没有!我化形前在山中捕食野兽,饮露水为生,化形后两百年内一直留在山中练剑,根本没有接触过人。” 豹妖诚恳回答…… 与此同时主动放开了自己的神识,解释道:“您法力高深,能够在这里提取我的记忆,但凡能在其中见到我伤人一次,我就地自刎。” 庆安点点头,走上前用神识扫了一遍包追风的脑海,发现其中果然全都是练剑的记忆,连这紫月山都鲜有离开的时候。 倒还真是一位剑痴…… 庆安对于看到的片段没有太多怀疑,毕竟这些东西,是他用远超豹妖十几倍的法力来探知并且获得答案的。 如果这都能是假的…… 直接回家睡觉吧。 思考了一下,庆安决定放掉这只豹子。 “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须发下心愿,日后要守卫这北荒边疆的百姓。” 庆安倒出了自己的目的。 杀妖很简单,但要看值不值。 如果放了豹子能多救几个百姓,那明显就是值得的。 圣母? 不至于…… 做点好事罢了,毕竟不是内心阴暗的蟑螂。 “对我来说不难,我这就发誓!” 剑痴豹妖从口中吐出自己的妖丹,随后双手指天,放开自己的神识,发下宏愿:“我包追风再此立誓,今生不扰百姓,不食人腥,守卫边疆百姓。” 发完誓后,一道玄妙的光泽出现在了妖丹之上。 这是大道宏愿,发愿之人,日后若没有按此行事,就会道心崩溃。 庆安见到包追风立下誓愿,然后法力感知了一下四周,确认了这豹妖没有耍手段后,便挥了挥手。 “去吧,离开紫月山,走的远一点。” 他轻声提醒了句。 包追风点点头,最后看了眼这位可谓是自己授业恩师的人类,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变作了一只豹子,口中叼着长剑,向着紫月山外围狂奔离开。 接着。 庆安又看了眼小白猫,笑了笑道:“你也走吧。” 小黑愣住:“我还得领路呢……” 庆安摇摇头,看向天边一道急促奔袭的黑影,笑了笑:“不用,它已经过来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小黑更傻了:“你不杀我?” “你没有吃过人,是一个干净的妖怪,所以今天不杀你。” 庆安笑了笑:“当然,仅限于今天,如果你日后造下杀孽的话,就别怪我了。” “好!少侠再见!” 小黑一听这话,顿时激动的跳了起来,转身就往林子外面跑去。 自由啊! 久违的自由啊! 谁不向往。 但刚跑出不远。 它就缓缓停下脚步,再次转身,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感动。 这公子让我提前离开的原因,是怕在和妖王战斗中把我误伤…… 小黑轻叹一声,也远离这片林野。 都说妖残忍,却也有妖一心为剑,一心向道。 都说人无情,却也有人恐伤无辜,放妖离去。 管中窥豹,坐井观天,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也许这世界大多数生灵所犯的错,就是这样,用偏见和狭隘来代替群体的仇恨。 那个瞬间,小黑好像看到了某些东西,但却有抓不住,最后只好被无奈的带走…… …… 周围变得寂静了下来,风声消逝,尘埃落回地面,林野间惯有的虫鸣声隐退,只有月光飘飘洒洒落下来。 一袭黑色劲装的少年将目光放在了远方,眼神平静,但手中却已经不知何时拎起的漂亮的、上面刻画有一只鸟雀的长刀。 而在他目光所触及之处,有黑色的影子,从最初的一个点,逐渐放大成了影子,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声怒吼,从天边高速袭来。 这飞来的,那是什么? 庆安心知肚明,此地乃是紫月山地界,归属于紫藤妖王。 而自己在这个紫月山地界又是杀妖,又是一刀斩开大地的,无论这个妖王是否还外闭关,都没有理由放任自己。 所以,这位来客,几乎有九成九的概率是紫藤妖王,至于剩下的零点零一成,不重要,不要关注非重点。 对方的速度很快,几乎在庆安种种念头刚起之时,就已经驾驭着妖风到来,落地时惊起整个紫月山的飞鸟从梦中醒来,嘶哑凄厉的叫着冲向天空。 少年定睛看去,妖气中,一位浑身赤膊的大汉,肤色黑紫,手持一把荆棘刺鞭,身上一圈圈纹着花纹,瞳孔带着妖异。 紫藤妖王! 庆安在感知到了这生物体内磅礴的妖力后,顿时就猜出了它的身份。 正是紫月山当之无愧的霸主级别妖物,同时也是自己这次深入北荒的挑战目标。 紫藤妖王! 庆安少有的认真起来,手中斩云鹊抬起,做出了一个防备偷袭的姿势。 “小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来我紫月山捣乱!” 紫藤妖王眼神凶狠,手中刺鞭连连甩动:“给我一个理由,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 啊,好像还真没理由,总不能说其实你很倒霉,是被我小公鸡随便点到的…… 庆安略微沉思,而后想到了一个理由,绝对的冠冕堂皇!充满了道理。 他轻咳一声,然后朗声说出四个大字道:“替天行道!” 自古以来,只要是打着这四个字去干的,就好像自带有一种正义感,并且还能够作为行动指南。 简单,但是好用。 当然说出这四个字的原因其实也简单,就是紫藤妖王,相比于它的大护法,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大恶人啊。 听小黑说,紫藤妖王每年都会食人,并且最爱吃人的心肝,在洞窟内摆满了人骨器具,由此可见心性有多残忍。 “好一个替天行道!你这娃娃脸皮虽然嫩,但口气倒是不小!” 紫藤妖王顿时气笑,手中刺鞭扫过林野,将大片的林木染上紫色的毒液,顷刻间融化成脓水。 “口气大还是小,你说的可不算数。” 庆安轻声说着,同时手中端起斩云鹊,直接端平对准了紫黑色的妖王,凛然杀意灌注进去,天地间一片肃穆。 然后,少年声音清冷道:“只有我手里的刀,才能决定。 而你,没资格。” 狂妄! 轻蔑! 这就是少年的心气,也是藏在心底的骄傲。 第四十章 天寒地冻! 紫月山中,大地无眠,北荒亘古的寒风吹袭而来,搅乱了少年的发丝,也吹动了妖王胸前的黑毛,外加上此撩的下半身只套了兽皮,不知道有没有种风吹蛋蛋凉的感觉…… 当然了,大概率妖怪是没有蛋的,尤其还是个藤妖,这东西估计连性别都没有,说话的声音虽然是男性,但保不住下一秒就变成女的了。 “你很狂妄……” 树妖果然换了一种声调,语气带着欣赏,同时也带着蔑视:“希望你的狂妄,能够配得上你的实力。” 庆安对此的回答。 很简单,就是摆了摆手,示意你可以过来了。 对于这种以杀戮为乐的妖物。 他没有想过多交流的想法。 紫藤妖王显然也知道,语言没有任何用处,只有活下来才是根本。 于是,它轻吐一口浊气,体内妖气涌动,由妖丹传递到了荆棘刺鞭当中。 随后,狠狠抖动,鞭子由最初的几尺长短,直接延伸到了足足有数丈之长,速度飞快的绕着林野,很明显,是在寻找一个进攻的机会。 庆安没有动,站在原地,屏气凝神,手中斩云鹊已经笔直的对准紫藤妖王,似乎对于那毒蛇一样的刺鞭没有的戒备心。 但其实庆安这个行为,彼此都心知肚明,那就是明摆的告诉紫藤妖王! 我能在你杀了我之前杀了你! 虽然这句话有些绕嘴,但确实是庆安透漏出来的想法和意图。 杀戮,没有那么多的花里胡哨的东西。 要么我先杀了你,要么我先被你杀! “受死吧!!” 紫藤妖王长鞭一甩,顿时林中卷起了风暴,布满着荆棘和倒刺的鞭子毒蛇般钻出,速度快到了根本抓不住,只看到月色下模糊朦胧的影子。 这一击阴狠刁钻,瞄准的赫然就是庆安的后背心口,一击毙命,毫不留情,紫藤妖王一出手就将战斗推到了生死一线的层次! 嗖!!! 刺鞭横扫而过,但却在最后一刻落在了空气上,抽出了一声巨大的“啪”的空气爆音,而其进攻的目标,则早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紫藤妖王瞬间瞪大双眼,高达五百年的妖力让它几乎在落空的瞬间,就判断出来了那人类的动作! 没有逃跑,而是就在身前,速度快过寒风,更快过炸响的爆音! 紫藤妖王的反应也很快,几乎在察觉到的瞬间,就将自己的刺鞭转动起来,在身前组成了一团团的鞭影,试图阻挡庆安的前进。 不过,就在它的长鞭刚刚转动,就见到了拿到急促奔袭的身影抖了一下,紧接着就忽然间消失了! 并且这回是真的消失! 紫藤妖王愣住,神识视野当中没有了那人类的影子! 真的消失了? 不! 是速度太快了! 已经快过了我的感知! 紫藤妖王暗道一声糟糕,危急之下妖力转动,于皮肤下冒出了层层叠叠的藤蔓,准备充当盾牌挡住这一快若惊鸿的一刀! 可惜,它的施法速度还是慢了半分,那道挺拔的身影宛如游龙,从死寂斑白的月光中骤然乍现,手中那把绣着云鹊的刀上沐浴着朱红色的火焰,于苍茫的旷野中轰然斩落! “不好!” 紫藤妖王深感不妙,连忙身体挪动,再最后时刻避开了要害! 接着,火焰,法力,刀意,三种汇聚为一,于少年手中形成了一条笔直的斩线,划开了它来不及避开的一侧手臂。 疼痛感稍纵即逝,紫藤妖王再一转身,一段手臂落在了地上,伤口处缭绕起火焰,并且隐隐有着灼烧妖力的恐怖之感。 第一次接招,第一次出手,它可以说是被虐的体无完肤,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对于它堂堂紫月山的妖王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不过,紫藤妖王在愤怒的同时也有了一丝恐惧, 那就是它发现被斩断的那节手臂,赫然无法重新长出来,缭绕在张口上的火焰,就像是蚊子般吮吸着他的法力。 无需质疑了,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相貌英俊的少年,确实是一个硬茬子…… 比那群信誓旦旦来北荒斩妖,结果走了几百里就被吓的屁滚尿流的门派子弟厉害的多。 无论是心性,还是实力,亦或者外在的相貌。 眼前这少年都是人中龙凤。 紫藤妖王收起轻视之心…… 一截手臂的断裂,对于它来说问题不大,又不耽误使用妖力。 紫藤妖王眼神转动,落在身旁不远处刚刚落地的少年。 噗噗噗!!! 一根根沾满毒液的毒刺从地上凶猛弹出,将公子哥的落脚点全部封死! 这些毒刺,每一根都有钢铁般坚硬,根本就破解不了。 紫藤妖王畅快大笑。 仿佛已经见到那少年在毒刺中身亡的景象了。 然而,他的笑声刚起,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样,狠狠堵住。 只见在那处交锋激烈之处,少年长刀再次点燃起恐怖的朱红色火焰,于落地爆点处炸开,恐怖卓绝的高温将所触及的一切融化,无论是草芥,还是碎石,亦或者那些宛如钢铁一般黝黑泛着毒液的毒刺! 嘶—— 高温灼烧之下带起了白色的蒸汽,庆安脚步一下踏平,稳稳落地,转身看向了一脸骇然的紫藤妖王。 “只有这点手段吗?” 公子哥的语气有种难以掩饰的失望……是真的失望,以为能好好打一架,但这紫藤妖王的手段连一个入眼的都没有。 “能打断我的毒刺,证明你的实力确实比我想象的还要强。” 紫藤妖王呵呵冷笑:“看来,你有机会见识到我的真身了……” 说着,他的身体一寸连着一寸扭曲起来,皮肤道道炸裂,从中生长出了一根连着一根的粗壮藤蔓,每一根都眼神紫红,充满了恐怖阴森的感觉。 紧接着,这些藤蔓全部都串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颗盘根交错的老树,紫月山中的妖气和灵气一起沸腾了起来,仿佛在迎接这尊妖王的出世!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一株庞大的藤蔓巨木出现在了庆安眼前,身形足足有百丈粗细,高度也睥睨山峰,给人难以想象的压迫感和恐惧感。 不愧是八百年的老怪。 妖力堪比一年半道行的人类修士! 现出原形之时,足以让大地战栗不已。 这排场,肯定是足足的了……庆安还是很满意的点点头。 “小子,能见到我的真身,你死的不冤,下辈子投胎以后,记得学聪明点,别往你紫藤大王的眼前凑。” 那巨大藤木发出了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响彻云霄,震荡林中飞鸟。 “你也是,下辈子投胎当个好妖怪,我心情好还能赏你一壶茶。” 庆安懒散的声线回答,并没有太过于在意眼前这尊妖物。 “看你死的时候还会不会嘴硬!” 紫藤妖王蔑视一笑,随后一根粗大的藤蔓宛如鞭子一般抽打在下来。 啪—— 声音恍若裂石,地面瞬间被崩开了一道口子,但依旧没抓住那少年的身影! 缩地成寸不愧是能上达天庭,下达九幽的强大神通,庆安只是往前迈了一小步,再一停顿就到达了紫月妖王的妖身前。 斩云鹊又一次燃起火焰,凛然刀意横扫而出,高温配合杀意,顷刻间就把紫藤妖王的根部狠狠撕扯开来。 火焰缭绕,再次阻挡了妖王想要复原身体的想法。 后者爆发出了惊天怒吼,藤蔓宛如暴雨般在身体周围垂落,密密麻麻,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山野当中。 但可惜只是看起来气势很足,但实际上,根本连庆安的毫毛都碰不到,只能任由他闲庭信步的穿梭其中,不时抬起斩云鹊骚扰一下。 紫藤妖王一直被动承受这一切,看似落于下风,实际上从它那眯起的眼神,以及不时抬头看向月色的行为,就能够察觉到这妖王另有谋算。 实际上,它所在的紫月山,乃是以一座寒潭的支脉…… 而紫藤妖王只需要等寒潭爆发。 用寒气压制火焰,一切就都好说了。 果然,在庆安斩出第五刀之时,这天地间的风向,变了…… 一股寒冷卓绝的冰寒之风,从北荒深处吹袭到了天空之上,顷刻间,庆安感觉到了这天地间气温骤然降了一个档次。 随后,一场大雪垂落,几乎在那道寒风吹袭的同一时刻,纷纷扬扬的雪花,就将这周围方圆万里内全部都填满,空气中到处都是冰霜! 再接着,庆安就发现自己刀身上的火焰,在这大雪中缓缓熄灭,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了晴空下。 “哈哈哈哈哈,小子,是不是发下自己的火焰灵气不管用了啊!” 紫藤妖王出声嘲讽,言语中带着一丝自得道:“我们这紫月山,连着一处寒潭,每个月的今日,寒潭都会爆发,将寒气洒遍万里疆域,届时,天地间的火灵会被压抑到了极点,要怪,就只能怪你这小子的命不好了。” 果然,庆安试着运转了一下“道火真经”,却发现体内的灵力如同陷入泥潭当中,晦涩而且难以运转。 他的第一反应是…… 那座寒潭有蹊跷! 有机会去探一探。 他的第二反应是…… 幸好我还有后手。 “玄冰真气”! 紫藤妖王千算万算,但最后还是没有算到…… 这种冰寒冷绝的大雪天气。 也是主场啊…… 第四十一章 谁才是猎手? 紫月山内,大雪纷飞,寒气萦绕地表,碎石刮过冷风,大地一片悲凉,万物无处复苏,只有一高大,一渺小,两道身影相对伫立在雪中。 庆安寂静无言,悄然间将体内的“道火”转为了“玄冰”,顿时跌至冰点的低温就如同被驯服的野兽般,没有一点侵蚀他身体的想法。 这寒潭确实是比想象的厉害很多。 如果自己不是恰好掌握了玄冰真气的话…… 恐怕真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嗯。 这件事情也算是给我提了一个醒。 那就是这个世界很危险,即使有了实力也不能瞎浪。 谁能保证,下一次自己的底牌能好用呢? 所以…… 稳住别浪外加上囤积底牌,真的很重要。 庆安默不作声,但是体内玄冰真气已经释放了出去,沟通天地间的大雪。 这不是寻常的雪,这是有灵力凝结的雪,每一片的承载力量。 而他要做的,就是神识在这每一片雪当中都架起桥梁。 从而让自己的法力能够影响这些雪花。 影响了雪花。 就相当于占据的天时。 杀妖? 手到擒来。 但显然,身前那只妖物对于庆安的变化,其实是一无所知的。 并且,受限于思维的狭隘,此刻的紫月妖王正沉浸在自己完美的计划当中,不断传出张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是不是感觉自己的法力像是陷入到了泥潭当中啊?” 紫藤妖王大声讥讽。 “是不是感觉自己在雪中寸步难行?” “我从小就出生在此地,对于这寒潭熟悉无比,而你呢,在这低温当中,只会血液逐渐变得僵硬,最后冻成冰雕。” “而我,将会炼制成人干,每天放在嘴里吮吸你身上香甜的味道。” 紫藤妖王没说一句,就要往前动一步。 几句话落下。 它和庆安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几尺的距离。 凛冽的寒风吹动着,天地间一片萧索。 谁是猎物? 谁是猎人? 庆安缓缓笑了起来。 他抬起头,然后就这么举起了自己的手掌,一直挪到头顶上。 然后。 在紫藤妖王略显费解的目光中,少年的手掌轰然攥成了一只拳头! 这方天地间的雪…… 停了……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停,而是那种就像是有人摁下了暂停,接着这方林野当中的雪花就这么静止在了空中。 突兀,不合理,反常规,但就这么出现了。 在这一切发生的瞬间,紫藤妖王的笑容也像是雪花一样,凝滞在了脸上…… 到底谁是猎人? 谁是猎物? 它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口中吐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字眼! “双属性!” “你居然身负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力!” “不可能,就算是那些上古妖兽,也不可能同时拥有两种妖力!而且是互相对立的!” 紫藤妖王多年以来的世界观,随着那少年的轻轻一握。 炸了! 它忽然惊恐的叫了起来,浑身的藤蔓不要钱的一齐抽打了下来,试图用进攻来扑灭心中的恐惧。 但,少年面对着这一幕,只是嘴角微微一笑,手中还有动作,这片林野中的雪花就已经躁动了起来,用非常快的速度覆盖了紫藤妖王的身体。 这每片雪中都蕴含着低温,这么叠加一起的恐怖低温,能够冻穿钢铁! 低温中,紫藤妖王藤蔓下砸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最终僵硬的停在了庆安的头上。 距离只有短短的二寸。 却像是天堑一般,是紫藤妖王不可逾越的最后二寸。 “去死啊!!” 妖王不甘的怒吼起来,但却因为自身僵硬而动弹不得…… 噗噗噗噗!!! 越来越多的雪花将他包裹起来,冻住他体内的妖力,同时也制止了他的动作和行为。 庆安缓缓收起了手掌。 有些疲惫的喘息了一口气。 毕竟也是这么大的工程,确实很消耗法力…… 放下手。 随后又拔出刀…… 虽然能直接冻死。 但庆安还是更想用刀来解决一切。 哪个儿郎没个刀过授首的热血! 庆安深吸一口气,将冷意全部都收进肺腑。 接着做出了平平无奇的起手式。 “劈山刀法!” “玄冰真气!” 惊艳恐怖的刀意之上,遍布了一层无法形容的寒霜,仿佛能够冻穿一切。 最后。 少年脚步微错,刀身平举,拉开弓步! “缩地成寸!” 斩! 嗖—— 天地间乍现一道纯粹的白色刀光,很细,但却又很锋利,似乎能够切断一切! 顷刻间,就斩过了紫藤妖王的身躯,让其在冻僵的状态下,尝到割裂的感觉。 巨大的藤木如同被摧毁了一般在刀锋斩击下倒塌,紫藤妖王体内的妖血沸腾而出,不要钱的泼洒在了大地上,如同一场沸雨。 刀过无声斩燕雀,人去无影留姓名! 斩妖者! 丰镇庆安! …… 巨大的紫藤妖王死后,紫月山中响起了一声声悲鸣,那些依靠着妖王存活的小妖,此刻都无比为之哀泣。 这妖王对于人类来说,也许是深恶痛绝的恐怖,但在妖类的世界当中,却是庇佑一地的王者……不过庆安还是明白的,自己身为一位人族修士,击杀异类,本来就是天生的本能。 紫藤妖王死后,浓郁的血光融入到了体内,几乎在顷刻间,体内的第十三副画作有了异动感,那颗伫立在山巅的石蛋,也隐隐有了裂开的迹象。 庆安自然不会在此处打开体内画作,连忙将其压制下去,目光看向了紫藤妖王死亡之处。 那里,赫然留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紫色妖丹,硕大浑圆,看起来充满了力量的感觉…… 五百年妖丹,已经很强了,如果不是庆安自己的实力够强,并且修炼的心法都是世间极品的话。 很可能战胜紫藤妖王,就不会这么轻松写意了,这个环节,哪怕他的缩地成寸慢了一点,估计早就被拍成了粉末。 看似随意,但实际上步步都是杀机,稍有不慎就身死道消。 嗯,这次战斗,依旧是暴露出来我防御力不足的问题,虽然横练铁布衫能够让我免息大多数低级鬼怪的伤害…… 但这种明显要命的攻击,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庆安心中思索,从地上捡起了那颗妖丹。 这东西…… 应该算作外力吧。 庆安调动体内道火,让其从手心处覆盖再妖丹上…… 果然,丹药开始融化。 一丝丝妖力被拽入体内。 小半个时辰后,庆安甩手拍灭了掌中火焰。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就,四年道行了啊……” 不过,这种东西不能多吃,庆安还是有些可惜的。 因为刚才炼化这颗妖丹,虽然法力增长了,但是留下了很多的妖力杂质,这些东西清理不掉,只能一点点净化。 所以这东西可以吃,但是偶尔弄一颗可以,吃多了的话,就会因为妖力杂质残留过多,直接中毒身亡。 庆安微微闭上眼睛,体内法力运转,开始消耗这五百年妖丹残留的庞大杂质。 第四十二章 冰谷中的巨人 积累了整整四年的道行,外加上体内画作异动,庆安决定在返回丰镇,解锁第十三副画作之前,再往北荒深入一段路程,去见见这座寒潭的边界。 嗯,第十三幅画作,他将其取名为:“海边降石灵”。 探索完了以后,就是继续熟悉精进体内的法力了,争取在月末前往阳城的梨园诗会前,能够将此处的寒潭彻底的探索一遍。 有没有宝贝另说,主要就是这寒潭给了庆安足够的危险感,并且,此处距离丰镇不算远,如果寒潭真的发生异动了,丰镇肯定会陷入到了冰封千里的绝境中,届时,他和他的庆府自然也就没有了清闲日子。 没办法,少年其实也很无奈,人生梦想明明是混吃等死当一条不翻身的咸鱼,但到头来却不得不处理这些事情…… 也许这就是人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你一刀我一刀,明天相约火葬场。 当然了,如果寒潭里边有宝贝的话,庆安自然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现在底牌太少了,虽然有画作稳定供应,但随着一幅幅解锁下去,需要的难度越来愈大,所以多存点底牌肯定是好的。 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使用缩地成寸,庆安动作极快的离开了紫月山,顺着苍劲的莽林中狂奔,向着那寒气最重的地方奔袭而去。 辛亏他的玄冰真气拥有至寒的属性,能够在这种寒冷的极端天气中自由行走,否则,就算是自己多了一倍的法力,也不敢这么贸然的深入。 玄冰真气不断的在体内运转,将寒气全部都阻挡在了外边,保持着庆安的体内温度始终都在了一个合理的状态,能够维持着告诉奔跑,不至于跑着跑着就冻僵。 但是,随着距离的不断深入,他发现单纯依靠运转玄冰真气已经无法阻挡寒气了,必须要不断的释放出自己的法力…… 同时,因为庆安的路上一直都是在以接近寒潭为前提,所以其实早就偏离了入北荒的路,并且在缩地成寸的作用下,一脚脚深入到了一座奇异的雪山当中。 这里到处都是挂满了冰霜的树,上面的结了果子,每一颗看上去都晶莹剔透,散发着可口的清香,但实际上,如果是感知力强的人就会发现,这些果子看似好吃,但每一颗都蕴含着猛烈的寒毒,如果不是体质特殊的人,贸然贪食,肯定会中毒身亡。 寒毒吗…… 庆安伸手拿下来一个果子放在嘴里咬了下,当真是酸酸甜甜,好不爽口,味道和口感无不都是上佳。 并且,其体内的玄冰真气,也隐隐躁动了几分。 果然最美味的食物往往都是最危险的毒物…… 庆安又摘了几颗果子,一边啃着,一边在雪山中踏雪独行。 如果他不是身处在极端危险,极端恐怖的环境下,这一幕倒是有那么几分诗意。 少年踏雪,月光如影。 这座雪山的奇异之处还不止于此。 在行进途中。 少年见到了成群的冰蓝色飞鸟,在冰原上引颈高歌,它们的尾巴很漂亮,宛如孔雀的长尾一般。 除了飞鸟,地上的走兽,花草,也都充满了奇特的样貌。 这些有的冰蓝,有的身披厚厚的皮毛。 少年一路走,一路看,只觉得像是来到了王朝之外的奇异世界。 不愧是北荒大地。 大衍王朝明令禁止的禁区…… 单单一山之地就有了这么多的变化,而且这还仅仅只是边缘。 如果到了内部,甚至是深处,很难想象还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又会带有多么强大的危险和恐怖。 北荒无尽苍茫…… 藏着无数的秘密和危险。 人走入其中,确实显得渺小了许多。 而且,这样的禁区在大衍中不止一个,在西域还有据说埋葬了上古天庭的沙漠,那里边不时出现的黄沙风暴能够灭杀任何一位强者大能!以及那神秘莫测的窟,其中藏着的一张张壁画,代表着一位位从上古而来的妖魔…… 在南境,则还有苗疆密林,迷障高原,万骨天坑等等,让人闻之丧胆的险境。 可以说,大衍王朝能够立国,并且开辟出这么大的疆域,其中牺牲的大能者枯骨,足以在那皇都上京叠起一座高塔! 庆安吃到第三个果子的时候,已经在这座雪山当中走到了尽头…… 除去那亘古不变的北荒寒风以外,身后还有漫长无尽的雪山,足足接近千里,冰封哀嚎。 但可惜,眼前依旧不是寒潭。 而是一座冰谷。 狭长的冰谷仿佛蔓延到了无尽的冰寒地狱。 里边刺骨的寒风肆虐,躁动的冰灵气将一切都冻结,里边的温度,原本外边来的更加恐怖。 庆安全力运转体内法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接着尝试性的走进了冰谷当中。 寒冷侵蚀,血液仿佛混入了泥水,流通不畅。 不过,好在有接连不断的法力冲开寒冷…… 迈步持续向前,身影不断在谷底出现和消失,眨眼间就已经奔袭了几里地远。 然后。 庆安就这么停下了脚步。 出色的神识告诉他一个明显的事实,眼前存在着危险…… 公子哥眯起眼睛,神识扫向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放松了警惕,而是将神识探入到了地表下面,那不知道埋了多少万丈的寒冰下方。 一百丈……没有危险。 二百丈……没有危险。 五百丈……没有危险。 一千丈……没有危险。 五千丈……没有危险…… 庆安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自己的神识都在这寒冰当中扫了整整五千丈,还没有找到这危险的来源……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抱着怀疑和试试看的想法,庆安将自己的神识探了下去,从五千丈延伸到了六千丈,最后一鼓作气之下,直接蔓延到了整整一万丈! 这已经是庆安的极限了。 他有些失望,有些不甘的在那一万丈的地方用神识扫了一圈。 然后,庆安就在这朦胧无尽的寒冰之中,看到了一具近乎凝滞的尸身,通体紫蓝色,体型巨大恐怖,一根毫毛都快有成人的胳膊粗,没有呼吸,已然是死亡了。 不过,即使这具尸体死了,也有阵阵恐怖的威压从周身的毛孔中传递了出来,不时将四周的冰层震碎,然后又被无尽的冰寒锁死,重新恢复到凝滞的状态。 这是一尊恐怖的强者,但是因为不明原因被冻死冰封在了寒冰之下,并且即使身亡,其恐怖的气息依旧存在,幸亏有寒冰阻挡,否则这气息泄露出来,最起码也会抹杀千里内的一切生物。 庆安的神识继续移动,从这具尸体的那巨大的脚掌一路上向上,经过山峰般的大腿,健壮的腹肌,已经皮肤上纹着的一道道神纹,最终,见到了他破碎的心口…… 那厚实发达的紫蓝色胸肌上,有着宛如洞窟般的巨大伤口,从中流出了纯金色的血液,但都被凝固在了身体上,透过洞窟能见到一颗被搅碎的心脏,里边充满了复杂而又混乱的灵力。 伤口是从正面产生的,也就是说,这位巨人被人从正面刺穿了心脏…… 巨人都如此恐怖。 能够刺穿这巨人的人…… 到底有多么强大。 一时之间,庆安感觉到自己有些难以呼吸,像是看到了某种了不得的隐秘,只能闭上自己的嘴巴,才不至于惊叫出来。 神识继续游动,摸索过破碎的心脏,高耸的肩胛骨,见到了他脖颈上粗大的佛珠,最终停在了这尊巨人的脸上。 紫色的面孔,硕大的嘴巴,头上戴着华丽的银甲头盔,一颗颗牙齿都像是门板,口中也含着金色血液。 他经历了什么? 或者说…… 这里经历的什么。 庆安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这片冰原并不是自然生成的。 一定隐藏着某种历史隐秘! 发生过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 可惜。 时间已经允许自己深入太深了。 看到这里,庆安忽然有种冲动,那就是把神识刺入这巨人的脑海中,看看能不能感知到一些新的东西…… 但最终,遥远天边的一缕曙光打消了他的想法。 天亮了的话,就要回家睡觉了…… 少年懒散的收回了神识,最后看了眼这无尽苍茫的冰原。 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气。 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回家就睡觉。 …… 庆安回到家中的时候,正正好好赶上了清晨。 为了防止因为过多活动而导致体内冰火二气暴走,他决定鸽掉今天的广播体操。 啥? 刚才那么剧烈的活动都没导致暴走…… 听不到听不到。 庆安舒舒服服的架起双腿,像过去一样躺在了躺椅上。 又增加了一倍法力,现在四年道行加身,庆安终于可以放下了。 “这下遇见打不过的,可以跑了……但是要防备对方有没有什么定身术之类的,外一一不小心中招了,跑得再快也没用。” “嗯,下次去冰谷,最好再带一张底牌,毕竟仅仅是外围边缘,就有恐怖的巨人尸体,是能保证在冰谷深处,还有没有更强的生物。” “而且,这还没有到紫藤妖王所说的寒潭……届时肯定会更加的危险。” 算了,不想了。 太复杂。 庆安舒服的眯起眼睛,同时将体内的第十三幅画作解锁。 第四十三章 搏击 这第三幅画作“海边降石灵”,初看时平平无奇,但仔细观摩后,就会从其中感受到一种惊天骇浪般的伟力…… 这力量不是来自于天地,更不是来自于海洋,而是单纯的、从那颗即将爆开的石蛋中传递出来,掀起了满天雷霆,激荡着海中浪潮。 更是吸引过来了一只蛟龙! 随着庆安的心念传递,整幅画作开始变化起来。 海浪层层翻涌,蛟龙张嘴怒号,天空上雷霆伴随狂风,画作里恍若颠倒的神国,驾着孤舟的渔翁吓的肝胆俱裂,连忙操控着小船想要靠岸逃跑。 而在海边,山崖之上,那颗石蛋正在不断的透出一道道五彩光芒,蕴含着五行大道,同时外表也在不断的增加裂痕,似乎随时就要爆裂开来。 而就在这时,那只蛟龙像是饥渴了很久一般从海中扑出,卷起海浪和云雾,张开大嘴就要将那颗石蛋吞入胃中……至于会不会因此胃结石,这个问题庆安觉得自己无法回答,毕竟他也不知道蛟龙的消化能力怎么样。 不过,就在蛟龙张开大嘴想要吞咽石蛋时,忽然间石蛋爆发了出了光泽,紧接着“砰”的一声炸开! 满天云霞倒卷,雷霆夹杂狂风,五彩神光交织在这方天地间的任何一个角落,仿佛有着宏大的仙音伴随着响起,似乎是要迎接这位诞生的石灵! 在这诸多的异象当中,一道浑身仿佛缭绕金丝的身影猛然从炸开的石蛋里冲出,直击云霄之上,身上披挂着五彩之色! 这是! 庆安猛然瞪大了眼睛! 金色毛发。 桀骜的面容。 妖猴之身! 只见那道飞在云霄中的石灵身影,赫然,正是庆安见到的第一幅画作“天宫斩妖猴”当中的那只妖猴! 尊名:斗战齐天!!! 直到现在……庆安还能回想起妖猴受斩以后,那颗不甘倔强的头颅,俯瞰着天庭一众神仙之时,群仙寒蝉若禁的样子。 充满了无限桀骜,也让人忍不住心生身亡…… 你虽斩了我的身,灭了我的魂! 但你打不破我的志气,更带不走我的狂傲! 踏碎凌霄斩天帝! 纵死不悔真豪情! 庆安此刻也是忍不住热血上头……毕竟那是他少有见过的真英雄,没想到此刻又能在画作当中遇到。 看来,这副“海边降石灵”是那副“天宫斩妖猴”的前传,介绍的是斗战齐天出生的过程…… 庆安继续看着画作当中。 只见这称为斗战齐天的猴子裹挟着烈烈风云,站在云巅似乎茫然的看着这个世界,宛如初生的婴儿,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扫过这周围的一切,猴子最后把双眼落在了那条蛟龙之上,眼神中浮现出了警惕…… 虽然它刚刚诞生,但对于危险的感知却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层次。 所以,它能够从那蛟龙的目光中读出来! 这长长的虫子,是来杀自己的! 顿时!猴子就发出了一声肆意的狂笑,笑声穿过云霞,在海边掀起了波涛。 不愧是先天之灵! 即使刚出生,其实力就已经强到了这种程度,仅仅用笑声就能引动天地异象。 庆安深吸一口气,一边震撼于这猴子的强大,一边也为这猴子担忧。 毕竟它的敌人,可是强横无比的蛟龙,不说别的,单单身躯就能给人留下恐怖的压迫力。 不过,很明显,庆安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 画作中,那猴子在发出了一声大笑后,举起了那双尚且还稚嫩的双拳,摇摇砸向了蛟龙。 后者见此一幕,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张开凶猛的大嘴,咆哮着冲天而起,势要将着猴子吞入腹中。 两种站在妖族顶尖的力量就这么碰撞到了一起! 顿时,画中的整片海洋都开始躁动了起来,海浪翻滚,天空中层层雷云逆转,霹雳金光炸的整个天幕都是。 拳头轰击在龙角上,瞬间激荡出了大捧鲜血,蛟龙疼的大声哀嚎起来,双眼瞪圆,从口中喷出一股水流。 猴子躲闪不及,被水流冲击直接拍在了山崖上,身体发出了碎裂般的声音,口中喷出鲜血。 鲜血激发了猴子的凶性,它咧开嘴角,不管不顾的再次扑杀了出去,一把抱住蛟龙的头角,拳头和大嘴不要命的撕扯了上去。 战斗进行到了白热化,蛟龙吃痛的在云间不断翻滚,试图挣脱掉头上的猴子,但始终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雷霆闪烁不定,蛟龙庞大的身躯折断山峰,也掀开云雾,甚至隐隐让日光都失去了颜色。 “我要撞碎你啊!!!” 蛟龙愤怒,一头撞在了海边的乱石滩上,鲜血淋漓,直接轰飞了一大片地表,留下了深达万丈的巨型地坑。 地坑中有岩浆上涌,灼烧了满身伤痕的猴子,并且,强大的撞击力也碾碎它的骨头…… 换个人或者妖,估计都要直接跪在这里,无力动弹,被蛟龙张开大嘴一口口吞食。 但,这是那位即使身死,也要桀骜狂笑的猴子啊!它抱住蛟龙的头角,宁死不屈,张开大嘴狠狠撕咬了上去! “我要吞了你啊啊啊啊啊!!!” 蛟龙发出怒吼,狠狠一撞将猴子撞开,然后又丢上了天空,然后用恐怖的龙嘴宛如漏勺接了上去。 猴子在空中不甘的睁着自己的双眼,想要挣扎,但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被折断,根本无法用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它要死了…… 庆安叹了口气,这一尊桀骜的生灵,没想到居然要死在一座无名的海岸。 可惜了…… 庆安忍不住要闭上眼睛,倒不是不想见到死亡,而是单存的替猴子悲哀。 但,就在庆安以为这猴子要死的时候,天空中情况惊变,没有了力量的猴子忽然喷出口鲜血,紧接着猛的双眼睁开,充满了野性的光芒。 不灭狂傲! 纵死不屈! 猴子肆无忌惮的狂笑,没有逃避,在空中加速,居然反向冲往蛟龙而去! 这是何等的气势! 砰—— 猴子落下,又一次抓住蛟龙的头角,用更大的力气进攻,更狂的凶性撕扯。 最终,蛟龙失败了,凶狂的猴子直接将它的脑壳掀了下来,大口痛饮着龙髓,体表沐浴着一片红色的血液。 扑通!! 蛟龙的眼神失去了神采,落入海中,嘴里发出了一声呜咽,云巅火焰跌落…… 不愧是震慑天庭的生灵,刚一出生就这么强大,能够徒手搏杀蛟龙,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已经足够让人敬佩。 庆安摸了摸鼻子,按照自己搏杀五百年藤妖都如此吃力的条件来计算的话,搏杀蛟龙,估计连龙威都承受不住。 画中,蛟龙身死以后,一切也都步入到了尾声,疲惫的猴子仰躺在大海中,海浪无声淹没它的毛发和耳朵。 浪潮汹涌,将猴子推向苍茫无际的海洋,它就像是那驾驭着孤舟的渔翁,未来没有方向,更不知道去往何处。 天空乍晴,日光从海的另一面飘过来,划过从狂暴归于宁静的海洋,留下一片金黄,最后落在了随着浪潮飘远的猴子身上。 孤寂…… 也带着一股子倔强。 …… 画作到此为止,层层叠叠的颜色褪去,像是此前过去的十二幅画作那样,一场风云落幕,又是一场新的风云出现。 庆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画作看的越来越多,他的想法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从最开始的看热闹,到现在也感受到了每一幅画,其中所蕴藏的情感。 狂傲,落寞,孤寂,悲伤,大义。 他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了画作下方。 那里…… 有一双狂傲不羁的双眼! 闪烁着金光和火焰。 第四十四章 火眼金睛! 这双眼睛…… 庆安忽然有种熟悉感。 金光,火焰,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压迫感。 不会吧…… 庆安尝试接触了那双眼睛。 声音再次响起。 “这幅画上的,是俺初生之时的经历,那时俺才一岁不到,差点被这蛟龙吞食,幸亏俺皮糙肉厚才躲过一劫,后续漂流东海,则是另一段故事了…… 你能看到俺的这一段经历,说明你已经走出第一步,嗯,时间紧急,这个阶段我没有什么能够留给你的,这双眼睛神通,是我留下的金睛术进阶版,既是降妖除魔的利器,也能够帮助你趋利避害,希望你善加使用。” 话音落下,那双缭绕金光和火焰的眼睛,就这么飘了过来,静静停在了庆安的瞳孔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公子哥心中微微一动,随后眼中亮起金光…… 那双眼睛神通见到了这两道熟悉的金光,发出了愉悦的感觉,随后就要飘入瞳孔中。 但就在这时,庆安不知道怎么地,将道火凝聚在了眼眸上,使用出来了自制的神通“火眼金睛”! 然后,那双眼睛神通,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迷茫的看着公子哥的双眼,整个眼睛都傻了。 金光……火焰……那眼睛顿时不知道怎么才好了,很明显,这人已经掌握了神通,那还用自己干嘛? 完了。 尴尬了…… 庆安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啥才好,总不能打了个招呼说声哈喽……其实我已经掌握了这个能力,麻烦能不能换一个。 太委屈了…… 那双眼睛似乎无法承受,转身就要飞回画作中,颇有种遭到了渣男背叛的感觉。 不过,就在这时,那道来自于猴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想到,你已经提前掌握了火焰金睛的部分威能,虽然只是有了个雏形,但也可见你的天资……” 声音似乎带着惊喜,也有几分惆怅:“当年我为了锤炼这门火眼金睛神通,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足足锤炼了上百年……” 炼丹炉里?你确定你是主动进去的,而不是被抓进去的?庆安内心腹诽。 那声音继续说道:“不过你金睛术配合火焰法力,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雏形,并不具备火焰金睛的全部威能,所以这门神通,于你而言已经很有用处。” 随着声音的缓缓诉说,那委屈飘走的眼睛神通,又再次小心翼翼的飘了过来,逐步融入到了庆安的双眼之中。 随后,庆安感觉自己的双眼顺利变得火辣疼痛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往瞳孔中挤压着,让他低低的“嘶”了一声。 众多玄妙的道法和心决就这么涌入到了脑海中,庆安隐隐见到了神识中浮现出一尊绝世妖猴,身躯撑起苍穹,双眼泛着火焰以及璀璨的金光。 “火眼金睛!能识妖魔,也能堪风水,更能定气运,见灾祸,希望你能善加使用。” 终于,这火眼金睛缓缓融入到了庆安的双眼内,接着,瞳孔中的痛苦不再存在,一股清凉之意直冲进脑海。 舒坦了……庆安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带着火焰的瞳孔划过周遭的一切,就宛如一尊从天上降下人间的仙人。 好不好用不说,但是庆安知道自己离平平无奇这四个字,已经越来越远了…… 人生如梦啊,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庆安叹了口气,看了眼已经见白的天空,准备出去晒晒太阳。 他就这么走出门,准备去咸鱼的听听小区,顺便品尝一两条扬州运过来的鲤鱼,尽职尽责的做好败家子身份。 然后,庆安就在门前看到了王二的姘头小翠,她正端着一盆洗好的衣物往回走,一抬起头就见到了公子哥。 古井无波的眼神,深邃充满磁性的眼眸,以及那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容。 小翠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的低下了头,双颊泛起绯红,两只小手无意识的攥在了一起…… 虽然少爷很帅,这点姐妹们是集体承认的,但今天的少爷却有点出乎意料的帅…… 好像我说了句话废话,诶呀不管了,怎么说呢,就是少爷的眼神变得更有魅力了呢,就像是天上的明月呢! 虽然这么想有些对不起王二那个憨憨,但,谁又能拒绝帅气温柔的少爷呢? 小翠想着想着,然后一不小心一脚踩空,直接扑在了地上,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 完了……在少爷面前丢脸了…… 她的心中充满了苦涩。 谨慎小心的抬起头,以为能遭到少爷的嫌弃,不过最后,却看到了一张温柔的笑脸。 “去账房领二两银子,今天批准你和王二休假。” 庆安吩咐道,这小翠平时工作兢兢业业,非常勤勉,所以此刻自己也没有必要吝啬。 “谢……谢谢少爷……” 小翠紧张回答,然后低着头拎着洗衣盆,默不作声的离开。 走了一段路,她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 那片奢华草木和昂贵金银的道路尽头,不见一袭青衫,更没有了那风姿俊俏的背影,好像一片蝴蝶带走了风声。 他是云上的仙人,我只是地上的泥土…… 小翠幽幽叹气。 …… 庆安并不知道一位丫鬟的忧愁和哀叹,更不知道经过火眼金睛锻炼后的自己,又帅了几分…… 他走出庆府,没有任何阻挡的来到街上,然后,一位正在门前晾晒衣服的女子就这么不怎么在意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啊? 女子眼神一晃,看到了那公子哥的眼眸…… 淦! 这……好有魅力的眼眸。 女子刚感慨一句。 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嗯? 庆安如今的神识强大,在那女子晕倒的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往常,这些人虽然仰慕自己的帅气和英俊,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直接就晕倒了…… 隐约,庆安觉得这个情况有一丝不对,他抱着尝试的态度,看向了一旁卖茶叶的大妈。 大妈顿时惊呼一声,然后捂着心脏晕倒了过去…… 嗯? 庆安这回真的感觉自己出现了问题。 眼神过于帅气。 居然能够帅晕别人,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情况。 因为太过于反常了…… 庆安心中一动,神识通过法力从一个外人的层面看向自己。 相貌。 嗯……还好啊平平无奇,依旧是那个样子不出彩。 等等…… 眼神! 卧槽! 庆安看向自己的眼睛。 尼玛金光璀璨! 真帅! 遭不住了…… 公子哥眼前一黑,顿时躺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一丈红 在晕倒的瞬间,庆安连忙用法力稳住心神,然后神识逆转,离开自己的双眼回归到脑海中,这才避免了自己被自己帅晕的悲剧…… 稳稳站住,庆安将神识微微探了出去,落在两位被自己帅晕的女子身上,然后法力一扫,两位女子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利用法力来驱逐这两位女子心中的迷障。 两位女子起身,想起来了刚才的一幕,彼此对视一眼后,皆都不好意思的撇过头。 先是看了眼天空,再最后不舍了看了眼那站在街上微微蹙起眉头的少年…… 嗯,最后还是脸红了。 谁家少年暗吹笛,春风夜色两不误。 庆安轻叹一声,强制用法力遮蔽了自己帅气的目光,让自己变回以前那种平平无奇的样子。 否则的话,可能整个丰镇的女性都承受不住…… 这件事情,其实也给庆安提了一个醒,那就是要时刻注意,自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菜鸡少年了…… 而是一位能在单对单中,击杀五百年妖王的强者,远远超过了凡人所能接触的极限力量。 所以,如果自己平常对于体内的某些变故不加约束的话,很可能会有凡人因为承受不住自己无意间释放出来的力量,从而导致发生某些事情。 例如现在这个,自己身上这门火眼金睛神通,虽然已经处于法力隔绝的封闭状态,但因为其本身自带着玄妙道纹,随便一缕拿出来都足够镇杀凡人…… 所以,即使没有庆安主动用法力支撑,火眼金睛仅仅依靠这些无意识的玄妙道纹,就能够影响并改变凡人。 用法力主动控制后,庆安接下来的散心就变得安静多了,虽然总有人良家妇女试图给他抛媚眼想要邀请他成为入幕之宾,从而发生某些美好的事情。 但公子哥总归还是那个连去找鱼子鸢都只是单纯的、为了自己艺术兴趣的公子哥,所以这些女人收获的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是以失败告终了。 庆安就这么脚步轻松随意的来到了镇上的茶馆里,坐在早就给自己备好的包厢里,要上了一壶上好的茶水。 店主人眼尖,又叫上小二端来了瓜果和打牙祭的小吃食,并主动点燃了火炉,上面扣着焚香。 这茶馆,算得上是丰镇的娱乐场所之一,除了品茶听曲,还有评书大鼓等等,充满了风趣。 庆安来这里,品茶倒是次要,听书才是正解。 反正也无聊,小时候总跟着二叔来,这回换做自己来。 茶才喝了半口,今天的说书就已经拉开了场子,说书人是一对爷孙俩,年仅半百的老人,领着一位扎着朝天揪的孙女。 “我说,老王,咱们今天这说书讲的是什么?” 一位看客端着茶水笑问。 “要不还讲那一丈红吧!虽然不知道姓甚名谁,但我这几日来听得热血沸腾,一直都把他当成偶像来着。” 另一位看客起身说道。 “是啊是啊,这一丈红的风采我等还没领略够呢!” “再继续讲吧!” 一丈红? 庆安坐在茶楼上,眼睛有些不自然的眯了起来。 这人,不会是…… 我吧? 公子哥端起茶碗,放在唇边浅饮了一口。 有点紧张其实。 “没错,今天,咱们继续来讲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大侠一丈红!” 老人一拍木板,孙女缓缓弹奏琵琶配乐。 “上一次,咱们讲到一丈红夜袭八十里妖魔窟,斩杀了妖魔共计二十八具,留下了赫赫的凶名! 这回,咱们接着一丈红大侠一袭红衣闯妖窟的故事继续讲。” 老人在开讲前,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各位,你们可知道咱们丰镇外,那座黑虎山,为何一夜之间山峰全没,只剩下光秃秃的平顶?” 这一番话落下,堂下众人也是开始讨论起来,口水唾沫横飞。 庆安竖起耳朵倾听…… “这件事情我不仅听说了,后来还特意去看了,那黑户山原本的山尖笔直,但是不知道被什么神仙给来了一刀,足足斩去了整整一座山头呢!” “被人斩去?太扯了吧……你以为真有神仙啊,听说,就是那天晚上的雷劈的,因为那黑虎山上,有一只狐妖要渡劫,所以才招来了强横的天劫。” “要我说你俩越来越偏了,哪有这么玄乎,有个道士算了,说这山峰是被地脉运走了,因为咱们辽州的气运改了……所以这山峰被地脉运走镇压运势去了!” 听着这些话,庆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的这么玄乎,自己哪有这么厉害,还神仙,狐妖,地脉啥的。 不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刀嘛…… 真不至于这么猜,听得我尴尬癌都出来了。 要不是庆安速来低调,他估计早就冲出去了,告诉这些闲来无事的看客,没那远玄乎的…… 就一刀,就一刀好吧,很简单很随意的,别吹。 “好了,老王你别卖关子,赶紧告诉我们,那黑虎山上到底是咋么一回事儿!” 一位看客不耐烦站起身,扯开嗓门嚷嚷起来。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 老王一抚胡须,笑道:“这黑虎山上的平顶,正是那一丈红用一把长刀斩出来的,当天晚上那道裂开的云霞,就是这一丈红的手笔。” 话音落下,顿时,整个大堂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看客都在同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什么!那一丈红大侠居然有这般手笔?不愧是我的偶像。” “老王,你怕不是讲书讲的傻掉了吧,一丈红再厉害,那可是一座山啊!” “人?能斩山嘛?” 江湖中的风雨就是这样,吹过来有人信,有人不信,但并不妨碍风吹,也不会耽误草动…… 老王轻轻拍了下木板,目光带着三分笑意:“信或者不信,都是书中故事,我老王,只是个说书的说书人,将那道听途说的江湖故事讲给各位看官。” 一旁,孙女轻弹琵琶,清脆的声音唱出了一曲辽州的小调…… “大雪白霜三月尽,枯木逢暖又一年。 朝来慕辞寒夜去,抚手白眉笑迎春。” 庆安听着调子,眼睛却已经缓缓眯起,透露出了一丝寒芒…… 有人盯上了自己! 他可以确认,自己拔刀斩山的时候,周围几里内都没有人。 而现在,这说书人却真切讲出了自己的经历! 等等! 一丈红! 庆安瞬间惊觉,自己拔刀斩山的时候,穿了一身红! 自己奔袭阳城被城内大能用剑绝杀时,穿的也是一身红! 这书中的一丈红,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此时,却听说书人老王缓缓说道:“这一丈红的这一回,名为‘丰镇一刀斩云霞’!” 云霞? 果然,有人来了!! 庆安瞳孔微微缩起。 没错,这说书中的一丈红正是自己! 有人追过来了。 而且这个人……居然还对自己的行为了如指掌! 庆安缓缓放下茶杯,眼神隐蔽的环顾四周,看向堂下看客,心中已然是可以确定…… 不知道是阳城那边一路追查过来的人,还是因为历长青身死而来的人,已经来到了丰镇。 并且已经通过说书人散播出来了一个讯号。 那就是……你跑不了的…… 少年无声无息笑了起来,手指轻轻触碰了自己的储物袋,那里边放着他的斩云鹊。 来的人是谁?代表谁?有多么强大的能力? 是来谈判的? 还是来杀人的? 少年并不想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一件事情,不管是谁,如果发现了自己的话。 那么出刀就要快,还不能留下痕迹! 争取一次解决所有问题,不能留下尾巴。 第四十六章 计划开始前的准备 庆安收回目光,没有再继续追逐下去,而是付了钱走出茶馆。 秋后日光,照在少年一张充满生气的脸庞上,仿佛惊艳了天边的云霞。 肚子有些饿,他故意来了那个小丫头去过的混沌摊,要了碗新鲜的馄饨。 至于刚才满脸胡须的中年人,则在派发完了任务以后就离开了。 倒是有点无趣。 庆安丝毫不在意摊铺的肮脏,美滋滋的吃完了一碗馄饨。 放心银钱,他转身走进了一条巷子。 没走几步公子哥就脚步一错,紧接着出现在了一座低矮的房屋前。 房间里,有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正在煮着热粥。 说书人这份活计挺苦的,上午讲完了,回家吃口热饭,下午还要接着去。 庆安沉默无声,走上前伸手轻轻敲门。 “谁啊?” 房间里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庆安笑了笑,而后忘脸上随意套了个面具,貌似随意说道:“你们两个讲了这么久我故事……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哐当! 房间里立马传来了碗筷落地的当啷声…… 紧接着,就是那位说书人肝胆撕裂的声音! “真的一丈红来了!” “儿!你快跑!让爷爷来挡住他!” “爷爷!!我不!” “不!儿啊你快跑!快跑!” “爷爷!我不会丢下你的。” “儿啊,逢年过年记得来看看爷爷就行……” “爷!” “儿!” 一老一少还没争执出来一个结果。 嘎吱—— 忽然间,房门被人推开…… 接着,蒙着面的公子哥一脸无奈的在两个人震惊的目光中走了进来。 他左右看了看,最后坐在了一个小马扎上。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了下来。 一老一少对视了一眼。 似乎都没想到这个结果。 “别看我,你俩继续……” 庆安摆摆手示意。 “没想到,您竟然是那一丈红大侠,是老小儿有眼不识泰山,被猪油蒙了心啊!” 老说书人说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就差把自己心掏出来了。 哭鼻子的时候,又看了眼身旁的孙女。 顿时,那孙女也跪了下来,口中哭泣道:“一丈红大侠!您大人有大量,就绕我们这孤苦伶仃的爷孙俩这一次吧。” 庆安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人,听的实在是有些烦了,于是伸手轻轻敲了敲身前的铁锅,打断了两个人的哀嚎。 “好了起来吧,本大侠对杀你们没有兴趣。” 庆安出声说道,对于这一老一小他还真没有杀了的想法…… 杀人其实很简单,但杀人只不过是求个痛快,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不知道一丈红大侠,需要我和孙女做什么?” 老说书人尝试的走上前,坐在另一个马扎上问道。 “和我讲讲,那两个人都分别是什么人。” 庆安一边说话,一边往火堆中丢了根树枝。 火焰噼里啪啦乱响,映照人的脸庞火红。 “大侠……你说的,是哪两个人啊?老小儿并不知道……” 老说书人眼睛一转,赫然就要糊弄过去。 当啷—— 然而就在这时,一把漂亮的长刀忽然间闪出,没有任何征兆的刺在了铁盆上。 “妈呀!!大侠饶命!” 老说书人顿时吓尿,抱着自己的孙女不敢撒手。 小丫头更是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时间场面有点混乱……庆安深吸一口气,然后咧开嘴角:“如果你们两个都不想死的吧,最好能够把嘴闭上。”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一老一少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瞬间变得老实起来,乖乖的坐在了一边。 “谁在张嘴回答我不想知道的话题,就别怪本大侠找人给你们偷摸埋进乱葬岗!” 此刻,庆安浑然没有耐心的凶相毕露了…… 毕竟他确实没有时间,陪他们两人在这里玩游戏。 要么说,要么死,别墨迹! 老说书人见状,也知道自己是躲不开了,于是轻叹一声,看了眼门外,而后小心翼翼道:“我不知道大侠是怎么发现的,但接触这两个人实在是老小儿无奈……” 庆安点点头:“有啥说啥,不用顾忌太多。” “好了爷爷,我来说吧……” 小丫头擦了擦眼泪,掰着手指头说道:“这两个人是谁,其实我和爷爷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在不同时间里找上我们,让我们拿着事例在这几日里,讲一个红衣男子的故事,讲完一次,在中年络腮胡男子那里能领一两银子,而在阴森青年人那里能活一次命……” 找上了说书人,并且提供事例让其讲述……庆安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心中已经是有了答案。 这两个人,很可能是代表了两个势力来试探自己,不过因为无法确定自己是谁,并且苦于找不到破绽,所以才散播出故事,让一丈红的名字传遍大街小巷,这样一来就能达到让自己受惊,从而做出应急反应的目的。 届时,他们只需要等待有人主动离开丰镇,就可以从中找到自己了…… 只能说计谋不错,但可惜还是太嫩了,这么轻易就想动摇我丰镇第一咸鱼的名号? 我要是能离开丰镇,除非天塌下来,所以这算盘,注定还是要落空了啊…… 不过,这也从某种程度上给庆安提了个醒,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的各种术法层出不穷,如果不小心谨慎再谨慎的话,稍有不注意就会落入别人的陷阱当中。 庆安眯了眯眼睛,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已经有了打算……既然对方设下圈套想要抓自己,那么自己完全可以装作不知,从而在圈套中完成反杀! 嗯,整个计划很简单,从两方人的行事风格来判断,那躲在巷子里的人,归属于历长青所在的势力中,而另一边则肯定是从阳城追出来的人。 所以,只需要将两个人引到同一个地方,然后一起击杀,制造出双方搏斗厮杀的场景,就能够把祸水引出去。 想到这里,少年将斩云鹊从锅底拔出,看向了一老一小,同时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 “拿着这二十银子,天黑之前买辆马车往南方去,别管去哪,只要一路南行……” 庆安缓缓说道:“期间会有人来追你,但是不要慌,一路赶着马车前往南方,拿着银子,永远都不要回来。” “这……一丈红大侠,永远都不回来是不是有点过了,毕竟我家祖祖辈辈都在这丰镇当中……” 老说书人尝试着劝说。 “闭嘴!要么走,要么死!” 庆安没有好脾气,对于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就要用点强硬手段。 否则的话,你越温柔,他们就会觉得你越没有底线,从而不断的提出要求。 一老一少在身家性命,以及二十两银子上抉择了好久,最后老说书人一把抓起银子,然后深吸一口气。 问道: “大侠,老小儿问你一句,如果有人来追,你能否保住我这孙女米杏儿?” 庆安蒙面,忽而一笑:“你和你的孙女只管往前走,只要不回头,今夜你们只会听见马蹄声,连刀声都听不到分毫。” 老说书人闻言,终于心中有了决议,拱手道:“一丈红大侠,那我就领着杏儿离开丰镇,希望少爷能够信守诺言,当我们一条生路。” 庆安摆摆手:“收拾好东西就直接走吧。” 说完,他身形一动,看似消失了,实际上是藏在了墙外,运转火眼金睛看向房间里。 见到这一老一小在他走后并没有异动,而是老老实实的收拾细软准备离开,庆安这才放下心来。 基本上,这一老一小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如果能够老老实实的去往南方,自己也就不会再说什么。 但如果稍有异动! 杀…… 第四十七章 追击 午后刚过不久,一辆马车悄悄出了丰镇,顺着林荫遍布的小路,快速驶向了辽州南部,并且看那架势,要一路出辽州,奔向杨花三月的江南烟雨。 对此,白铁梅其实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在他的设想当中,离开丰镇的应该是那夜袭阳城被一剑逼走,留下“红衣背影”善用“遁术”的贼人。 不过,他稍微想了想,便笑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这“贼人”还是因为一丈红的故事而做出了应激反应,只不过更加高明,并没有选择主动逃跑,而是让说书讲故事的人离开这里,这样一来,那贼人就能安心的躲在丰镇了。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惜。 这故事已经传出去了,人言纷扰之下,肯定会有人注意这贼人的消息,届时只要他再次出现的话,很可能就会留下痕迹。 搅乱了一池春水,那么水中躲藏的鱼,自然也就藏不下去。 白铁梅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不准备去管那说书人…… 但,就在他脚步刚刚一动,忽然间,白铁梅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 对方真的会这么傻嘛?躲在丰镇当中等待抓捕? 白铁梅扣心自问。 不会! 没错! 所以…… 白铁梅缓缓转过身,目光带着三分冷绝。 这一老一小很可能是个幌子,那红衣贼人利用这一老一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很有可能也跟着出了城! 哼! 计谋不错! 可惜遇见了我…… 白铁梅嘴角带着一丝笑容,转身走进了一条巷子里,从画中掏出一个哨子,轻轻一吹! 嘟—— 尖锐刺耳的哨音响起,划过寂静没有声音的午后,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飞走了,风声轻柔穿过屋檐。 白铁梅稍作等待,片刻后,巷子里出现了三位身穿黑衣的身影。 他们表情肃穆,黑衣的袖口纹着一片片雪花,腰间佩戴于“北玄除魔卫”的令牌。 “白大人,有结果了嘛?” 其中一位除魔卫拱手问道。 镇邪司等级森严,白铁梅乃是斩妖师,压除魔卫一头,所以三人对此很是尊敬。 “你们三人,在城内继续保持搜索,我要出城一趟,” 白铁梅轻声吩咐道。 三人对视一眼,而后小心翼翼问道:“大人,可是那一丈红逃出了城?” “只是个猜测,所以需要你们三人在城内盯紧,我去城外探虚实。” 白铁梅答道,从怀中拎出一把长刀。 “白大人,如果您遇险了怎么办?” 其中一位除魔卫出声问道。 “不用管我,抓住贼人比什么都重要!” 白铁梅摆摆手,随后也没有继续和这三人讲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巷子里剩下的三位除魔卫对视一眼,随后低着头快速离开。 白铁梅走出巷子,快步跑回了家中,牵出自己的好马,随后骑着马匹向着镇外奔袭。 …… 与此同时。 在丰镇的另一个方向的林野中,同样也有一群身穿黑衣的人,他们每个的表情都浮现出了嗜血的光芒,手里拿着弯刀,头戴斗笠。 “坛主,那一丈红的实力通过历长青临死前的画面可以得知,其实力不同小可,如果你贸然出手的话,很容易会伤到自己。” “好了……” 被叫做坛主的青年摆摆手。 “你们留在城内继续搜索一丈红的痕迹,我外出会会那马车,如果有一丈红更好,没有我也能杀了这对儿爷孙!” 坛主舔了舔嘴唇。 “收到!坛主完事小心!” 几名黑衣人说道。 “我知道。” 青年坛主摆摆手。 接着。 他骑上了一侧不远处停着的野狼,也追了出去。 …… 这两个人的行事都很隐秘,各自在都在林中穿行,并且相隔甚远,所以并不知道对方的位置在何处。 甚至,这二人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两位追逐着一丈红的神秘人扬鞭冲出郊外,一只消失在了扎眼的日光中。 而这时…… 庆安慢悠悠的从躺椅上起来,挥手示意一旁的室友不用伺候了,然后大口饮光了茶水,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午饭吃了荷叶鸡,配上一碗大碴粥,饭后又吃了梨子,在这种贫瘠的年代,庆安简直是舒坦的不要不要的。 好了…… 吃也吃爽了,睡也睡够了,是时候,提刀杀人了。 少年缓步站起身,提着刀,一步便消失在了原地! …… 马车内。 杏儿正默默的抱着琵琶,脸色并不怎么太好,几分忧愁,同时又有几分孤独…… 从小长大的地方,就这么用一种慌张的方式离开,假的不能再假。 中午还在家中熬粥,下午就坐上了马车,奔赴未知的南方。 人的命运。 说白了就是几分曲折离散,添上半壶寂寞,最终化作眼泪,凝在瞳孔深处。 沉默中,杏儿开始轻弹起了琵琶。 辽州有三大名曲,杏儿一个都不会弹,她只学过最简单的几个音,平常给爷爷的说书配乐足够,但要是单拎出去弹曲,还差得远了呢。 不过,这种时候,弹的是好是坏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表达心情就好了。 琵琶声有些刺耳的苍凉,在广阔的辽州大地上嘶哑。 庆安无声的来到了马车里边,没有说话,这么看着少女那瘦弱的背影轻轻弹着吉他。 有些事情…… 他也无能为力。 送去南方也许是个不错的结果,毕竟留在丰镇,就凭这两人接触过两个势力的人这点来说,也注定会招惹来祸端。 而自己。 更不可能为了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就招惹下脱不开身的杀戮。 所以,就这样吧…… 苍茫归苍茫,孤寂归孤寂。 有些时候,这就是命运的无奈。 “弹得不错。” 少年缓缓张开说道。 “谁!” 杏儿吓了一大跳,抱着吉他转过身,见到了蒙着面的庆安。 “一丈红大侠。” 她略微放下心来,喘着气问道:“是他们追过来了嘛?” “没错。” 庆安点点头,然后用刀点了点琵琶:“继续弹。” 杏儿很乖巧的继续弹奏。 马车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奔驰在旷野当中。 庆安,亦或者说外面正在追过来的两方势力,此刻都很有耐心。 因为还没到晚上,夜黑风高才好杀人。 按照马车的这个速度,晚上的话,应该行驶到大山中,那里边人烟绝迹,别说是死人了,就算是活人不小心迷路的话,也会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杏儿弹累了古筝。 就歪着头躺在椅子上睡去。 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庆安盘膝打坐了一会儿,随后有些担心这丫头冻着,于是拿起了毯子将其改好。 少年的本质。 还是温柔啊…… 时间走到了晚上,夜月从辽远的旷野上倾颓,宛如玉盘临照世界。 庆安深吸了一口气。 该动刀了…… …… 第四十八章 林中斗(上一章传错) 白铁梅正在奔袭追击的过程中,秋夜寒凉,但额头上却留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头顶上的细碎短发。 这汗珠不是因为疲惫,而是他正在运转北玄镇邪司的高等心法“大雪龙象经”,导致体内热气不断上涌,从而出现了流汗的鲜血。 并且,白铁梅修炼的程度只说是一般,如果是高深的修炼者,其额头上的汗珠,将会呈现血红的颜色。 这是因为“大雪龙象经”修炼的方向,正是不断锤炼人的血脉,从而达到将法力凝存在血脉当中,激发肉体力量,抵御寒冷等功效。 秋日夜晚,气温还是很低的,求其是在辽州这么个地方,除了冷之外,还有不时凝结的白色霜寒,能打湿衣衫,所以在夜晚走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如果衣衫全湿,基本上离冻死不远了。 夜色渐黑,白铁梅骑在银白色的马背上,心中宛如一汪无风的古井,没有丝毫波动。 忽然间,他猛然停下马,口中发出了“吁”的一声,并且,还动作轻巧的从腰间拔出了刀…… 面前苍劲黝黑的林野中,静默站立着一位男性,黑衣黑面,手中持有一把漂亮的刀。 “阁下是何人?” 白铁梅朗声问道,手中朴刀谨慎抬起,马蹄子踩在松软的地表上没有一点声音。 虽然这么问,但其实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眼前这人,很可能就是自己苦苦追求的贼人,一丈红!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对面那蒙着面的男人轻笑一声,声音有些不真切的道:“你和你的手下找了我这么久,现在我就站在你眼前,怎么,不敢认了?” 白铁梅没有丝毫意外,冷笑一声道:“不出我所料,果然那马车上的人是你,一丈红!” 庆安也笑了笑,道:“这一丈红的名字,与我无关,我从来没说过我叫一丈红。” 白铁梅眯起眼睛:“既然你不叫一丈红,你叫什么?姓甚名谁?” 庆安冷哼,声音带着三分不屑之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名叫历长青!” 之所以取历长青这个名字,原因有二,一呢,则是根据这方势力所提供的书稿来看,他们只是根据调查了镇内居民,得到了注入斩书生,斩云霞等等情况,不知道那天真实杀了谁。二呢,则是关乎于庆安的计谋。 当然了,这个名字并不是太过于的重要,如果对方知道历长青这个人的话,那就放弃掉谋划,直接拖刀杀人。 只不过这么做,后续会有些麻烦罢了,还要挪动尸体,然后进行摆拍啥的,简直不要太麻烦。 幸运的是,当庆安说出历长青这个名字后,身前的人只是愣了一下,除了体内凝结法力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贼人历长青,我乃镇邪司斩妖师白铁梅,我奉劝你,不要冥顽不灵,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准还能免逃一死!” 白铁梅例行公事,于是随便说了嘴。 接着,话音刚落,他根本也不给对方束手就擒的机会,拎着朴刀迈开大步就冲了上来。 只见他迈开大步,奔跑间带起了轰鸣的雷音,朴刀自身下划过一道璀璨的白色银光,划开秋日寂静的黑夜! 这一刀看起来气势很足,而且还掺杂了雄厚的法力,目测劈下去足以斩断妖魔,裂开铁石…… 但落在庆安的眼中,却缓慢的浮现出了一种难掩的失望……没错,是真的失望。 有些过于弱了。 看似凶猛的一刀,甚至连山中的豹妖都不如。 庆安忽然感觉有些荒谬,接近两个月前,自己还是镇邪司的一名吊车尾,这一转身,连斩妖师的刀法都看不上了。 命运如织,真是无法让人好好琢磨……少年看着那一刀,犹豫了一下自己是应该装逼呢,还是应该继续执行计划。 最后,他有了选择,阴森的看了眼白铁梅,身影一转,奔着林野的另一侧夺路狂奔。 “贼人休跑!!” 白铁梅拎着朴刀,口中爆喝一声,连忙追了出去,冲进了路旁的林野之中。 庆安眼角余光扫过白铁梅的身影,略微的提了一下速,没有使用缩地成寸,保持着对方能感知到自己,但同时追不上来的距离。 他选择奔跑的方向,则是另一伙势力所在的位置,按照之前感知的,那伙势力派出来的人,是此前在巷子里的黑衣人。 一路吊着白铁梅,庆安估算了一下距离,随后,脚下继续提速甩开了白铁梅。 …… 青年坛主正在沉默中骑着野狼奔行,阴森的瞳孔中,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历长青身死,对于组织布局整个辽州来说,是非常不利的,而且最为关键的,需要他炼制出来的三神控脑丸,也被人碾碎! 那东西可是能控制镇邪司内部高层的手段,是阳城这一环的重要步骤,被人硬生生打乱了! 所以,对于负责整个阳城布局的他来说,此事相当于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想躲都不行! 既然如此,只能杀了…… 幸亏历长青和组织进行了灵魂绑定,能够通过法术,来获得他死前的影像…… 别的没有,只有那一刀,和一道淹没在刀光中的红衣身影。 刀意很强,能斩开云霞和山峰起码也要一年道行,并且,估计也身负一门精深刀法,在阳城此地也算的上是高手。 可惜相比于自己,还差了整整半年道行呢,看似差距不大,但实际上,却是有着十几年的鸿沟。 思考着这些事情的同时,他的眼角余光扫过边角。 在林野的寂静阴影中,有一个身影正静悄悄的看着这里! “停!!” 身负三年道行的青年人立马勒停野狼,嘴角噙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还没等到本坛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就送上们来了,是该夸你有底气,还是应该说你自不量力!” 他骑在野狼上,目光带着深深的嗜血光芒。 “你为何要要频频逼迫我现身?” 庆安寒声问道。 “破坏了我们组织的计划,我杀你,你死有余辜!” 那青年人冷声回道。 “杀人炼丹!这就是你们的计划,我白铁梅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庆安说的大气凛然。 “哼!恐怕你没那个资格!” 青年人一步脱离狼身,整个人直接漂浮这追了过来。 庆安心中冷笑,脚步一错,遁入到了林野中。 第四十九章 激斗 林中,不知不觉间飘过了一场迷蒙的细雨,落在山野中一片死寂的苍白,虫声暗哑,风声消散,只剩下寂静中能隐隐听到的急促跑动声! 哗啦—— 白铁梅一把拨开树枝,来到了一处林间空地,多年来的战斗直觉,让他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放在身前。 那是另一篇林野,里边也有脚步声,并且速度也非常的快,不知道来者的实力如何,能不能和自己过上几招! 哗啦—— 那人一下子就拨开了树枝,拎着一把弯刀走了出来,面容阴森带着邪魅,身穿紧身的黑色衣物。 “白铁梅?” “历长青?” 见到了这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青年坛主出于谨慎和迷茫,充满怀疑的问了一嘴。 摸不准对方来意,白铁梅同样也谨慎的问了一嘴。 然后。 两个人又在同一时间张口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果然!你是那贼人的同伙!” 白铁梅瞬间就怒了,拎着朴刀一跃而起,刀走浑圆,拉开了架势和气力,势必这一刀就要斩断这眼前的青年! “哼!既然你知道历长青,那就不能留你!” 青年坛主手中弯刀一甩,紧接着分化出整整七把弯刀,连成七星,有次序斩出! “圆月刀法!你是魔教中人!” 白铁梅骇然说道,朴刀“当啷”两声磕开了最快的那两把弯刀,随后脚步连连错动,躲开了后续连在一起的四把弯刀! 圆月刀法! 乃是魔教中,坛主级别所用的刀法,诡谲狠辣! “眼界不错,可惜这个消息你带不走了!” 青年坛主脚步一动,整个人漂浮起来,七把弯刀嗖嗖旋转,带着刺目的寒芒,连成一片,轰然斩了下去! 但! 这仅仅只是辅佐的招式,真正的杀招在七把弯刀的后面,那青年人泛起铁黑色光泽的一双枯瘦爪子上! 白铁梅自然不是善于之辈,见到了青年一出手就是两个杀招,顿时体内法力涌动,直接火力全开,朴刀自身前狠狠下压,仿佛能到一尊龙象扬起双蹄轰然踩踏! 青年冷笑一声:“区区八十钧法力也想动我!自不量力!” 铁爪交击龙象,须臾间,风声眨起,法力膨胀产生的风暴狠狠刮过地表,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疤痕,纵横交错,蔓延百米! 卡拉拉—— 青年坛主身负一年半的道行,体内法力强横无比,虽然看似铁爪没有龙象的声势大,但双方仅仅只是碰触,那龙象就被打碎,紧接着铁爪一往无前,突破层层刀影,一把抓在了白铁梅的朴刀之上。 下一秒,裂铁之音传来,用上等精铁打造的朴刀在这一抓之下,寸寸碎裂,断块的铁片流星一般散射飞出,噗噗噗打在了身后的树木上。 这铁爪! 果然恐怖! 白铁梅手中无刀,但却没有束手就擒,体内法力一卷,登时口中浮现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犬吠声! 萨满巫术!犬大仙一声开路! 浑厚犬吠一声开路,青年坛主耳中顿时发出了雷霆般的轰鸣声,紧接着鼻子里趟出了两道鲜血,一往无前的铁爪也在这恍惚之下,出现了短暂的偏差! 而白铁梅正是借助这短暂的偏差,脚步灵巧的扭过身形,险而又险的避过了这一抓,并趁机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体表浮现出一只大犬的虚影,这让他拥有恐怖的怪力,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那青年坛主的心脏! 虽然这人很强,但是,由于战斗经验过于缺少,所以,他才被白铁梅这个老油子狠狠阴了一手,找准机会完成反杀! 行走江湖! 要藏好底牌! 噗呲! 这一把匕首直直刺穿了青年坛主的心口,留下了一大捧的鲜血! 白铁梅缓缓浮现笑容。 按照他的力量,一刀下去,不说心脏破碎,最起码也能捅个对穿,纵然你比我强又如何,生死一线当中,不小心就是最大的错误。 然而。 就在他嘴角带笑之时,眼角的余光忽然撇到了那青年的脸色,顿时反应了过来! 油渣! 白铁梅立马翻身,就要撤出那青年的攻击范围! 但可惜,最后还是差了致命的一步! 铁爪从诡异的角度探出,穿破肠胃直达白铁梅的脊骨,随后两者法力碰撞,旷野里炸开一团璀璨的火焰。 青年的心口全都是血,但眼神冰冷。 而且。 在他的右侧胸口,心脏在微微跳动! 他是右心之人! 白铁梅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步。 咔嚓! 在绝境时刻,白铁梅的脊骨被捏断,但与此同时,他张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口水的唾液,火焰一般落在了青年的身上。 “萨满巫术!唾沫除邪!” 呼啦—— 那青年坛主的身上瞬间就被火焰点燃,并且蔓延到了每一寸肌肤上,让他只能一把将腰部断裂的白铁梅甩在一边,然后运转法力保持肉身,同时对抗体表上的火焰。 历长青有气无力的躺在一旁,瞳孔逐渐暗道。 脊骨被折断,他已经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过,他没有悲伤,而是相反的,他的嘴角却有着一抹笑容。 白铁梅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玉蝶,而后轻声说道:“魔教入侵辽州,我因为追逐魔教中人历长青死在丰镇外二百里的山坳中,杀人者,善用一把弯刀,心脏错位……” “找死!” 正在运转法力对抗火焰的青年坛主见到这一幕,立马上前,狠狠一脚踏断了白铁梅的脖颈! 顷刻间,尸首分离! 也算是声名赫赫的白铁梅,就这么死在了无名的山坳当中。 青年坛主往地上淬了一口黏痰。 “皇家的狗! 令人作呕。” 说完这句话,他刚准备继续打坐清理火焰,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林野中。 一位蒙面的黑衣人正静静看着此地…… 几乎在那一瞬间,青年坛主的脑中如同雷霆炸响,顷刻间浮现出了诸多的思绪。 历长青…… 白铁梅…… 马车! 一切的一切的串成线,一个祸水东引的计谋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一丈红根本就和这死去的人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也不叫白铁梅! 这名字,大概率就是地上这死人的名字。 怪不得我叫出白铁梅,这人就不由分说的提刀冲了上来。 原来是被人牵了鼻子。 而那人死前传递出去的信息,有相当将他们组织暴露了出去,同时也相当于替一丈红转移了仇恨! 嘶!!! 好深的计谋! 众多想法蝴蝶穿花般纷乱,最后,青年坛主深吸口气。 “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居然敢算到我们七杀门的头上。” 他转过身,体内法力涌动,压下了体表火焰,漏出了扭曲结巴在一起、被火烧的全都是裂口的皮肤。 原本邪魅的相貌,此刻像是妖魔一般丑陋。 “我胆子其实很小……如果你们不来找我的话,我可能会在镇里猫一辈子。” 庆安缓缓说道,用着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但你们非要来找我,我也是没办法,毕竟胆子有些小,被你们吓到了,就只能,杀人了。” “杀人?你的口气倒是真的不小,说话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不要以为杀了一个历长青就算是见到了顶峰,那种废物的人,伸手就能碾碎。” 青年坛主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但是其狰狞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那是装不下的杀戮! 那是已经满溢的残忍! 庆安对此,只是毫不在意的咧嘴一笑。 有些人就是这样。 以为掌握了实力和地位,就能轻易操控他人的生死。 但实际上。 在更高实力和地位的人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小丑。 庆安缓缓说道:“你看过马戏嘛?” 青年坛主明显一愣,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在打架之前问出这么一句话。 他想了想回道:“二十年前,我随父亲从南刀北,见过一次。” 庆安点点头,又问:“笼中是否有老虎?” 青年人点头:“笼中确实有一只斑斓猛虎,体型肥硕,口入大盆。” 庆安忽而一笑:“那么你知道,为何如此凶猛的猛虎都要关在笼子里供人欣赏?” 青年人:“因为人定胜天!” 庆安:“不!因为野兽终归是野兽,没有人的情感,注定也不会有人的智商。” “有点意思……” 青年人笑了起来:“希望等下你死的时候,也能够这么嘴硬。” “我不喜欢话多的人,因为看小说的总有人喜欢借此来水字数。” 庆安没头没脑的说了一番话。 “不明不白,受死吧!” 青年人显然不准备继续说什么,弯刀一分为七,从七个方向斩出,一路带起满地的草芥和碎石。 这不是杀招,只是用来进行试探的行为。 战斗经验丰富的人知道,出手的第一招要试探对方底气,调整自己的进攻手段。 但可惜…… 庆安的战斗经验并不怎么丰富。 顶多算是不紧张。 所以他看着七把飞过来的弯刀,眼中金光一闪。 笨拙的抬起刀,丝毫不讲武德的将全部法力灌注在斩云鹊当中。 然后。 天,就这么忽然亮了…… 第五十章 照亮你的美 千封喉从来没有想过,在寂静安然的秋夜里,在月亮刚刚攀升到树梢的时间点,他会见到周围黑暗被驱散,火红色的天光亮起时的骇然奇景! 难以想象,甚至超脱了思维,更挣脱了他目前所能发现并触及到的极限…… 原以为一年半道行,足够自己横行阳城! 但谁能告诉我,眼前这是咋回事啊! 他这是道行,这刀意,怕不是有三年道行,足足三百钧的法力吧! 扯不扯? 你有这实力,你来魔教最起码当个堂主。 你为难我个小坛主干嘛? 换句话说。 我配让你出这么狠的刀嘛? 哪有人的刀法,能够制造出这么大的声势啊! 千封喉骇然的抬起头,目光中,随着那一丈红的蓄势,一道道成年人粗细的火焰出现并缭绕在了他的身边,将黑夜点燃,刺目的光芒甚至隐隐有灼伤他得到双眼! 周围方圆内,这片旷野中,都被火焰照的通亮,地面上破碎的地表,林子里被余波横扫到破碎的树木,全部都跃然于千封喉的眼前。 他见过堂主演练心法时,墨色云层压在眼前,黑鸦群起群落的场景,也见过大衍七十二把神武之一的登龙锏,一锏砸穿天幕时的壮观景象,虽然相比于眼前也都很壮观,但,那些都是观摩! 这是实战啊!! 这惊觉璀璨的一刀,要的是老子的命啊! 千封喉左右目光快速的一扫,随后心中有了决议…… 跑! 没错! 他不是那种傻了吧唧一定要和人拼命的人,先不论能不能拼得赢,有句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就跑吧…… 只要能够逃出这一刀的攻击范围,届时怎么都好说。 千封喉心念已决,不管不顾的转身就跑! 并且! 还燃烧了自己的精血,让他的速度能够达到了一个惊艳的层次。 这个时候,他的速度快到只需要短短几个呼吸,就能跑出几里地的范围,别说刀光,就连飞出的箭矢都追不上自己! 就算你的刀再猛,也追不上的我速度! 哈哈哈哈哈!! 天高任鸟飞! 海阔凭鱼跃! 千封喉感觉这一刻的自己,充满了自由与畅快的感觉,就像是落入水中的鱼儿,重新回归天空的燕雀。 然后…… 他就这么见到了一道平平无奇略微有点小帅的身影,维持着拔刀蓄力的姿势,蒙着面看不起表情,但是那双眼睛,带着宛如看向笼中老虎一般的戏谑! “滚啊!” 千封喉吓的连忙转身,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不死心的将自己速度再提一倍,冲向了另一个方向,并且那里都是林木! 很明显,他是想依靠地势让自己逃脱,并且借助山野复杂的情况,让自己能够获得更多的逃跑优势! 没办法啊!!! 敌人太恐怖,太嚣张,太骇人,简直就是没把自己当成人来看待! 跑吧,不跑还能怎么办呢? 可,就在他刚刚要冲进林野中的时候,忽然间眼前又一次亮起刺眼的光芒。 再一看,风声消逝,眼中仿佛像是光芒闪烁一样,落下了一道身影。 黑衣,蒙面,漂亮的刀,越来越凶猛的刀势! ! 千封喉的脸上,直接就是大写的“卧槽”两个字,连任何一句话话都说不出口。 再看那蒙面人,没有任何波动的瞳孔看向自己,仿佛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这瞬间,千封喉明白了,为何眼前之人,会讲出一个笼中猛虎的典故…… 因为,他,就是那落在笼中的猛虎,而这蒙面者,便是那将老虎落在笼中的训虎之人! 以刀做笼,以身做锁! 真是……好手段啊……千封喉那张被火焰灼烧至恐怖的脸上,褪去了诸多表情,只剩下最后一种简单的表情。 决绝! 是的没错…… 笼中困兽,本就是垂头等死的命运,走不出几米天地,更见到辽阔星空。 所以,想要挣扎,想要获取自由的唯一方式,就是求死,拼劲自己的力气,获得一线自由的机会。 千封喉不需要自由,但他想活下去,想活下去,势必就要放弃某些东西,于不可能中拼取生机。 顷刻间,一年半道行的法力涌动到极致,那双铁青色的手爪再次泛起了光泽,七把弯刀依次排列在身后,光芒伴随刀气,让千封喉在斩云鹊的凛然下,获得了一丝短暂的喘息。 就是这一丝喘息,千封喉铁爪恍若有千钧之力,突破了夜色的迷障,不由分说的抓向了那道蓄势已久的刀光。 庆安也没惯着,既然你敢来的话,那就来吧,道火真经层层运转起来,火焰划过内脏并最终刀法双手之上,与周遭火焰融一,接着平平无奇的劈山刀法轰然落下! 而后,山野苍茫,刀光无声无息炸开,宛如一轮微缩到了极点的小太阳轰鸣到来,沿途在限定范围内泯灭一切,草木成灰,碎石化作液体。 相比之下,那刚刚绽放出一丝光芒的铁爪,则显得黯淡,并且不值一提,虽然那是野兽最后不甘束缚的反扑。 但,终究还是比不过这用刀意铸就大日的铁笼! 杀如野火,燎原而过,刀去无声,千封喉几乎在瞬间,就被融化成了灰烬,体内磅礴的法力也都被烧的一干二净。 魔教布置在辽州阳城的最高战力,就这么死在了一个没有名声的地方…… 千封喉说不上声名赫赫,但起码也是恶名远扬,手中无辜生命几百条。 算是个人物,死在了这种无名之地,怎么想都觉得……应该让他在挣扎一下,看看还能逼出来什么潜力,这也太无趣了……庆安有些无奈的叹气道。 千封喉死后,地面上只留下一堆灰烬,剩下的,无论是衣物还是银两,全都是融化殆尽。 庆安即使确认了千封喉死的干干净净了,也没有不谨慎到摘下自己的面具,而是依旧保持伪装的接近了那堆灰烬。 在那里,赫然落下了一个闪烁着幽光的铁扳指,上面用刻有一行小字。 “铁血裂光爪!” 第五十一章 阳城反应 “铁血裂光爪?” 庆安本能并且没有任何意外的,想起了这青年人用的那种阴森爪发,能够捏碎武器,更能击穿法力,打碎人身。 嗯…… 看起来很强,如果是寻常人得到了,兴许会当做宝贝,但对于庆安来说,其实也就是一般般吧,没什么值得兴奋的。 毕竟神话图册中的出来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是极品。 不过,倒也可以留着,多一门功法,多一分保障。 庆安收起了扳指,扫了眼周围的残局,然后内心一动,将青年人化作的灰烬卷走,用法力全部都融化。 随后,庆安又将留下的弯刀放在了白铁梅的身边,而白铁梅身上的物品,他则是谨慎小心的一个都没有碰。 伪装完了现场,庆安这才长出一口气。 想了想。 他脚步一动,身影一闪,瞬间跨过层层叠叠的障碍和空间,来到了那辆行驶在旷野的马车上面。 风声悠悠又寂静,杏儿已经熟睡,只剩下老说书人一个人赶着马车,浑浊的目光中没有一丝一豪的困意,因为他的内心早就被迷茫占据。 庆安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坐在这了老者的身旁,情绪和思维略微的有些感慨,有些话凝到嘴边不知道说啥。 公子哥的心,终究是还是一块暖玉。 他轻轻拿过了老人的马边,然后从怀中拿出早就备好的温酒,递给了老说书人。 “喝口酒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我送你一程。” “一丈红大侠……” 老说书人忽然有些感慨,伸手接过温酒,猛地饮了一口。 酒划过喉管,落入到了胃中。 老说人的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寒夜微凉,泪水滚过面颊,是孤独还是寂寞,亦或者悲戚的离愁。 “我在丰镇活了六十二年,将遍了南方的戏子与书生,也说多了江湖的剑侠和刀客,最后这些风啊雨啊,就都化作了一口烈酒,落入肚里……” 老说书人忽然感慨开口:“说不上亏了还是赚的,但我想去了南方,就要多讲一下辽州的风俗,讲一讲那守边关的兵卒,说一说大雪里落难的野鸡……让杏儿弹古筝,她太笨了,只会弹那几个音……” 也许是离乡的愁,也许是对未知的茫然。 这六十岁、说了一辈子书的老人,就无声无息的落泪,在秋夜洒遍了自己的孤独。 星垂月涌大江流,形单影只落扬州。 老说书人又饮了一口酒,笑着看向了赶车的蒙面人,不知道怎么忽然感慨一句:“其实,你是一个好人……” 这就被发好人卡了? 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庆安扭头看了眼老说书人,没说什么。 “你的故事……我讲出来的,能够知道你暗中保护丰镇。” 他说道。 其实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舒服点,真没必要说得这么大气凛然……庆安无语子。 老说书人并不知道庆安所想,自顾自的问道:“一丈红大侠,此去江南应该是永别了,老小二无论怎么说,也算是承了你的情,所以想斗胆问一句啊,到了江南,老小儿能继续讲这一丈红的故事嘛?” 庆安点点头,没有拒绝,只是忽然一笑,说道:“可惜,但别叫一丈红了,以后请叫我——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人嘛,还是要有幽默感的。 “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说书人口中念叨了一遍,随后心中跃然而出一个名称! 北方的狼,独自一匹。 形单影只! 那就是! 只狼! 行走在黑夜的只狼! 老说书人顿时扶手大笑了起来。 “我说了一辈子书,最后这个故事,我将其叫做:只狼!” 噗! 庆安好悬没手抖了…… 这奇怪又意外的联动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不知道阁下是否也不知道魂系列游戏? 公子哥好悬没破防。 “你随意就好……” 他也只能说这么一句话了。 ……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晨露打湿衣衫。 老说书人被杏儿叫醒,睁开了迷茫没有神采的双眼。 “一丈红大侠呢?” 他茫然问道。 “他来过嘛?” 杏儿更加的茫然。 “那应该是走了……” 老说书人的申请有些说不出来的惆怅,看了眼天色,而后道:“走吧,继续上路。” “我们真的不回来了?” 杏儿似乎还有些留恋北方的苍凉。 “不回来了!” 老说书人佝偻着背,笑道:“我们一路往南讲,讲一头狼的故事。” …… 辽州! 阳城! 镇邪司! 内门,绕过那一把立在广场正中,造型古朴,带着雄浑煞气的生杀戟,就是北玄镇邪司高层的议事厅。 此刻,风无涯正坐在高位,目光严肃的看向议事厅内的众人。 这些人,全部都是北玄镇魔司的高端战力,经过了无数血雨腥风才爬上来的镇邪使,每个人所斩杀的妖物,最少也有几百只…… 现在,这些人的目光全部都看向了桌上的一块玉蝶。 那是镇邪司的传声玉蝶,此为母蝶,还有附着的子蝶,中高层人手一个…… 这东西的作用呢,就是能够无视距离,用子蝶传声一次到母蝶。 一般来说,只有非常重要的信息,才会利用这个玉蝶进行传输声音。 而今天。 风统领忽然把大家叫过来,桌子上摆放着母蝶。 这很明显,是要出大事了啊! 一众人抬起头,看向了上首的风无涯。 这位大统领清了清嗓子,道:“各位,都听听吧。” 说着,他启动了母蝶。 白铁梅微弱的声音从中传递了出来。 历长青。 魔教! 阳城! 这几个字眼。 如同雷霆一般炸响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风无涯缓缓眯起眼睛。 这白铁梅,原本是他派出去追逐那红衣人,并且从暗中传回的情报说,据说有了还算不错的进展…… 但没想到,人没抓到,自己倒是先死在了魔教的手中…… 而且最为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魔教都出现了自己管辖的地界,自己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要是传出去。 帽子还能稳稳戴好嘛! 风无涯惆怅,他腰间悬着的鬼雨剑胎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从腰间飘了出来,打着旋转着圈围绕着风无涯。 母蝶中断断续续的声音落下,风无涯环顾四周,轻声开口:“都说说吧,什么想法!” “绝不姑息!” “魔教速来作恶多端,如果纵容,很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杀戮!” “大统领,我建议斩妖师全部出动,势必要就出这群魔教的崽子!” “将他们灭杀在摇篮里!” 一个又一个想法从众人口中说出。 风无涯蹙着眉头听他们讲这些事情,手中不断的摩擦着座椅。 片刻后,他轻咳一声,目光扫过堂下众人,而后声音轻缓的说道:“看来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那就是坚决灭绝魔教扎根在阳城的势力,绝不姑息。” “没错!绝不姑息!” “一定要让他们尝尝厉害!否则这些人就像是苍蝇一样在你耳边晃悠,烦都烦死了!” 一群镇邪使义愤填膺的大声回道。 魔教和红衣人,嗯,这两者一比对的话,还是魔教重要一些…… 毕竟魔教杀人成瘾,那红衣人没犯什么错。 所以即使这件事情传到老师那里,顶多怪我一个办事不利。 办事不利,最多扣工资。 如果要是放着魔教的事情不管,那问题就真的大了。 一念至此。 风无涯一挥手道:“好了,让司内所有斩妖师出动,彻查阳城地界!揪出魔教!” “遵命!” 堂下的镇邪使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势必驱逐魔教!还百姓安宁!” 第五十二章 再入北荒 天光乍破云霞的时候,庆安踩着晨露回到了家中。 风没有。 雨没有。 庆府的众人也还没有睡醒。 这倒是免得他解释自己大早上出门打太极了。 回到院子当中,庆安卸下了疲惫。 又是一桩事情了结…… 他舒服的坐在躺椅上,沐浴朝阳,整个人放轻松了下来。 接下来。 还有两件事情…… 一呢,是再次探索那座寒潭。 二呢,是参加梨园诗会。 这两件事情完事,基本上就可以消停的等着过年,然后来年去见张幼仪退婚。 胸无大志,没有梦想…… 没错。 说的就是庆安。 他懒散的看向了体内画作。 新的画作很简单,是一位道士模样的人,长相十分英气,一双眉毛更是异常的出彩,手中拿着桃木剑,正与一位僵尸对视…… 嗯,这个画怎么说呢,虽然看起来很是惊险,但对于庆安这种看惯了大场面的人来说,属实有些难以满足胃口啊…… 少年缓缓闭上眼睛。 他睡下去时,是九月初,大雪还在遥远的北方。 …… 时间就这么开始拨动。 庆安又一次懒散闲逛了半个多月…… 无聊就去茶馆听书,老说书人走了以后,新来的说书人虽然嗓门更大,但相比于老说书人来说,始终都缺少了几分感情。 漂泊江湖走十年,刀光剑影都入喉。 饮马长歌千里外,风雪寒霜皆是缘。 新的说书人描绘的江湖,终究缺了几分真实的粗犷,多了绚烂的光影…… 就像是,武侠死了,而活过来的东西叫神话。 茶馆里总有新茶,也有配好的水果,鲜嫩可口的同时,还总是让人流连忘返。 于是这地方就成了公子哥的另一个消遣之处。 偶尔呢,也会让小二拿着信物去烟柳楼请一位会弹琵琶的花魁小姐。 嗯,没什么交流。 男子饮茶,女子弹琴,偶尔抬起头,女子总会羞涩的一笑,眉宇间仿佛有着万种风情…… 总有柔情似水,不负大好年华。 对于花魁小姐来说,她试过不止一次将公子哥“请”到那张床榻上。 但最后的结果都是失败了。 公子哥如果不是经常用眼光飘向自己的大腿,她甚至都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也许不是自己魅力不行,就是单纯的,这个男人不想招惹上任何影响他生活的事情……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也算是艳绝一方,从那公子哥的目光中也知道,是欣赏自己的,但他太懒了,也太佛了。 不主动,不被动,保持着戏子和公子的关系,你就说气不气死个人吧…… 除去花魁小姐,以及不时出点幺蛾子的二叔,庆公子的生活还真没有太多的波澜,平静悠闲的和那池塘里的莲花没差太多。 至于体内的画作,则在感谢北荒一众妖兽的前提一下,再次成功解锁了六幅不太重要画作…… 分别是:“道人捉僵尸”,“瓮中抓老鳖”,“狸猫换太子”,“百鬼夜游行”,“仗剑出江湖”,“白眉教书人”。 获得的奖励如下:“民间捉鬼论”,“水遁术”,“一缕气运”,“夜游剑术”,“草莽剑”,“一颗两年道行的丹药”。 这其中,捉鬼术没用,水遁术多一门逃跑技能,一缕气运存在体内,剑术留下,草莽剑留着,一颗两年道行的丹药直接吞下,体内法力达到六年道行。 应该很强,最起码庆安是不敢在丰镇内全力出手的,估计一刀下去,到时候别说是庆府了,约莫半个丰镇就没了。 毕竟,劈山刀法太强了,上斩妖王,下断山峰,轻而易举就能斩开晚霞,凝练出人间大日。 这就很不好了,毕竟自己的控制力,并不很强,练刀的时候外一不小心不注意,到时候问题可就恐怖了…… 所以,庆安决定了,自己要去练剑,把刀藏起来当成底牌,专心练剑,这样一来,不仅能够提升自己对于技艺的掌控,还能够摆脱红衣刀客的身份。 完美啊……庆安当时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懒散的翻了个身,然后脑中回想起自己从画册中接触过的两门剑法。 “太平剑术。” “夜游剑术。” 第一门剑法,浑厚有力,中正平和,走的是正统的套路,充满了大气磅礴,讲究的呢,是以剑势压人,以剑意来破招杀敌。 第二门剑法,诡谲杀意,专走偏门,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从阴险毒辣的角度动手,讲究的是用剑招破敌,用杀意钻出空子。 很奇特,两种完全不同,无论是招式还是技艺的剑法,同一时间出现在庆安的脑中…… 并且,按道理讲,这两种完全对立的剑法,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人的身上,也幸亏是他有神话图册这种东西,才能达成这种奇妙的状态。 而那把剑——草莽剑,则是一把中等宽度,略微长过普通剑,遍布鱼鳞纹的阔剑,造型不错,用起来也顺手。 草莽剑附带有的能力,则是能够将剑身分为一百片,宛如草叶纷飞,每一片都能附带剑术,在瞬间布下剑阵,阵内一切生物都会承受范围斩击。 六年道行,布下的剑阵能覆盖个几里地远,不说别的,最起码自保能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当然,公子哥练剑的另一个结果就是,从原本的佩刀出门,变成了背剑出门,导致镇上那些仰慕剑客的女子,心中又多几分忧伤。 嗯,还有件事情,那就是真的县太爷来到了丰镇,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儒生,留着一撇胡子,听说是考了十年才考中,所以行事风格谨慎小心,只求不出错。 庆安用手指甲猜,这肯定是李纤尘的手笔,派来这么一个处处谨慎,力求不出乱子的人,是给自己传递出了一个信号。 大概意思是—— “大侠你想干啥就干啥,只要别祸害百姓,没有人管你。” 好嘛。 一不小心就更咸鱼了…… 庆安翻了个身。 九月中旬,冷风一日比一日顽固。 公子哥挣扎了爬了起来,拿起一刀一剑。 他的目光。 再次放在了北荒…… “冰谷和寒潭,是时候再去探索一翻了。” 庆安懒散的眯起眼睛。 “算了……晚上去吧。” “再睡会儿……” 公子哥打了个哈欠,转身扑在了床上。 果然…… 不奋斗是最爽的。 第五十三章 冰谷探秘 这段时间内,其实庆安多次入过北荒,但都只是在边缘摩擦,没有深入进去。 确实没有底气,毕竟仅仅边缘的一座寒潭冰山,就让自己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和恐惧感,那巨大的巨人,死后不朽的气息,没人知道这东西在冰谷中还有多少个,哪怕假如有一个没死透,对于自己来说,就是命悬一线的绝境。 现在自然好多了,不说别的,起码六年道行配合上“缩地成寸”,逃跑肯定没问题…… 公子哥一觉睡到了晚上,接着在月色中离开床榻,步入庭院当中。 院子里有虫子,也有蛙声,更有仆人夜里清理衣物的声音。 少年听了听,然后脚步一迈,身影在飘然间离开了庆府,来到了丰镇外的林野当中。 没有再次驻足观望于那片人家凄凉,公子哥的身影再次一转,从林野中迈步前往北荒当中。 他的第一个目的地,不是冰谷,而是紫月山。 刚刚来到紫月山,就见到一只白紫色的身影从树上窜了下来,亲昵的跳到了庆安的怀中,一点没有妖王的气势,躲在公子哥的怀里舒展着身躯。 连续几次进入北荒,除了猎杀妖兽以外,倒是和这猫妖的感情逐渐加深,每次来到北荒庆安都会过来接走小黑一起去猎妖。 说起来,其实小黑也是妖,但妖的不那么彻底,就像是一心为剑道的豹妖包追风,心中除了剑之外什么都没有。 并且,经过上回的誓言,它已经连续几次出现边缘地区,救助失足误入北荒的人类,落下了一下豹神仙的美名。 而小黑,相比于包追风则更加的亲近人类,这点从刚见面就能看出来了,后续的接触中更是得知了撸毛的感觉,每次都缠着自己去撸它…… 庆安抱着小黑,一位堂堂三百年的妖王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躺在怀中,打着哈欠,享受着被撸的快感。 啥? 妖王? 快别扯了……那破洞窟住的腰酸背痛,哪有人公子哥的怀里得劲。 反抗? 啥? 别闹了,你能像想象短短几天没见,体内法力直接飙升两百钧的人嘛? 这种人我一般不叫他的人。 这是妖孽! 你知道吗!! 妖孽啊! 既来之安之的小黑惬意的眯着眼睛,抬起头看了眼少年。 小心问道:“少爷,咱们今天去哪里?” 庆安语气平缓的问道:“紫月山往北,有座寒潭吧?” 小黑点点头:“有的,听说很危险,无论是人还是妖,贸然进入,都会被冻死。” 庆安也点点头道:“我们就去那里。” “啥?” 小黑怀疑自己听错了,用爪子比划着说道:“少爷,你确定没听错,我说哪里很危险,轻易就能冻死人,据说其在数万年前就已经有了,里边散发的寒气在经年累月之下,甚至将周围的变成了雪山!” “那雪山中,是不是还有一座冰谷?蕴藏着莫大的危险,想要前往寒潭。必须要经过那条恐怖的冰谷。” 庆安出声问道。 “没错!听人说是有一座……等等!” 小黑顿时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庆安只回了简短的两个字。 “去过。” 但就这两个字,却让小黑有些苦涩的动了动嘴巴。 去过…… 不愧是几天涨两百钧法力的恐怖妖孽啊…… 原来这么危险的寒潭,他已经去过了。 想到这里,小黑顿时也没什么可以担心得了。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少爷顶着。 如果少爷都顶不住的话,那自己就躺好等死就行。 毕竟自己眼中的巅峰都抵抗不了的东西,自己肯定更不行。 小黑乖巧的“喵”了一声。 庆安嘴角微笑,脚步轻轻一错动,再次前往寒潭所在的冰山。 …… 顺着冷绝的狂风一路奔袭,庆安很快就到了一座在月光下泛着白光的巨大雪山,上面的寒风凛冽如同刀子。 “少爷……我们还有后悔的机会……” 小黑可怜巴巴的说道。 “你其实不用跟过来。” 庆安用平稳的声音说了句。 对啊! 我为啥要跟过来呢! 小黑顿时人都傻了…… “你抱着我……我只能……” 小黑奶声奶气的说道。 话刚说到一半,就忽然间发现自己身子底下空了…… 卧槽? 撒手了!! 小黑“啪叽”一声落在了地上。 啊这? 这? 这? 别把…… 堂堂紫月山妖王委屈开口:“喵呜~” “山中确实危险,你先回去吧。” 庆安的声音轻柔就如同山间的清风…… “我如果运转妖力,应该能在这山中走上百里。” 小黑坦诚说道。 “百里……不够,回山中休息吧。” 庆安摆了摆手,随后迈步往前一走。 少年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了眼前,只徒留风声呜咽…… 小黑站在原地愣了那么一下。 最后也只能无奈的转身离开雪山的范围。 …… 再次来到雪山,庆安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驻足停留。 直接穿过漫长的雪岭,来到了冰谷之中。 凛冽的寒风吹袭,但却被玄冰真气给隔绝在了体外,保持着恒定的体内温度。 庆安缓步走到了第一次接触并且退去的地方, 那句巨大的巨人尸体,还安静的死在下方的冰封当中…… 不朽的气息,配合上蓝紫色的面容,显得狰狞可怕。 驻足凝视了片刻,庆安继续网签,神识保持住冰层中万丈的距离,不断去探索。 走了大约百步,他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眉宇间露出了一抹感兴趣的神情…… 只见在冰层下,又有一具尸体,同样的也是巨人尸体,虽然相比于第一巨小了一号,但同样的恐怖而又巨大,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怪力,金色的血液也和之前那具一样,被封印在了冰层当中。 第二具,并且死亡方式差不多,都是被人用利器给刺穿了心脏…… 庆安收回探视的目光,瞭望往前方无尽的冰谷,心中忽然有了一种预感。 往前再走百步,冰层下是两具并排死在一起的尸体。 这两具能明显看出相貌不一样,但都是无一例外的死去了…… 果然啊。 庆安快步往前走了一顿距离,冰层下面,是五具堆叠在一起的尸体,按照其位置和角度来判断的话,应该是同一时间没刺穿身亡…… “这里应该是一处战场,死了很多人,这些人紫色的巨人应该是还有更多……” 庆安一边猜测,一边迈步继续向前。 果然,在前方,他每走几百步就会出现几具尸体,并随着深入变得越来越多,但是个头也变得越来越小,整条冰谷走到一半的时候,庆安见到了上千具尸体,但是个头最大的也就是刚进入冰谷遇见的那个。 后边发现的,越靠近寒潭的位置就越小,现在看过去,高度直接缩水了一半…… “如果高度代表的实力的话……” 庆安根据这冰谷里尸体的分布情况,猜测了起来。 “那么这些巨人应该是在逃离这座冰谷,实力弱的先死了,所以就会导致越接近寒潭死的巨人就会越小。” “所以这就是说……” “寒潭之中!蕴藏着巨大的危险和恐怖!” 庆安谨慎的深吸一口气,眼中亮起了金色的火焰。 双眼穿过层层叠叠的风雪,落在了远方,但依旧看不真切,只能感受一阵阵恐怖的气息从远方传递过来。 未知,黑暗,迷茫,死亡,依旧挣扎…… 庆安清楚的感知到了这些情绪。 而后,他缓缓从怀中抽出了草莽剑,体内法力涌动起来。 顿时剑身炸开成一百道碎片,一半带着“太平剑术”的中正平和,一半带着“夜游剑术”的阴森诡谲,以庆安自己手中的剑为分界线,呈现出一阴一阳,一黑一白两种颜色,赫然组成了一座太极剑阵! 做完这一切,公子哥谨慎小心的手提剑阵走向深处。 第五十四章 迷雾中的过去 为了保持安全,以及不触动这冰谷中的某些禁制,庆安只把这阴阳剑阵维持在了周身十米的大小,这样既能够随时应对危险,还能够躲避开某些隐蔽的禁制。 当然,除了剑以外,还有一把漂亮的斩云鹊,只不过被庆安放起来了当底牌,等到剑法扛不住的时候,顺势换刀斩杀,以强悍无比的劈山刀法破敌。 刀与剑,还有一颗丹药,以及关键时刻的冰火转换,庆安的底气终于是足了一些,迈开大步继续往前走。 冰谷深处,环境又一次发生了改变,这里的书目不再有叶子和果子,相反的,则是光秃秃一片,一根根枝杈顶端,衍生出一把把尖刀,仿佛能够刺穿往来的生灵。 在地表上,则是生长了一大片一片的莲花,每一朵莲花上,都有着一瓣又一瓣雪花雕琢而成的叶子,散发着深深冷气。 庆安期间尝试用法力接触了其中一朵莲花,结果自己还没做啥,那莲花就轰然像是火焰一样炸开,冰蓝色的寒气向四周汹涌弥漫了过去…… 铁树尖刀,寒冰莲花,也接近寒潭真的是越危险啊。 庆安继续往前走,剑阵谨慎的随时保持激发,就这一点点的接近寒潭。 “噶呀—— 噶呀——” 嘶哑的鸟叫声传来,一群黑蓝色的乌鸦在铁树上群起群落,口中衔着肉块,这些肉泛着蓝紫色,有着金色的血液,显然就是那些巨人的尸体。 见到有人过来,鸦群顿时惊飞,嘶哑的鸣叫声震动山谷,留下一片回音,在纷飞的大雪中让冰谷显得更加神秘和恐怖。 群鸦落在了冰谷的另一边,似乎并不想触碰这公子哥的眉头,毕竟那一黑一白的护体剑阵实在过于骇人。 越过这群乌鸦,庆安走向冰谷的尽头…… 再也没有什么奇珍异兽,更没有险地绝境,当然,这是基于他的实力而说,如果是镇邪司那群斩妖师来到这里,连外面的雪山都过不了,更别提冰谷和寒潭了。 北荒恐怖,这种事情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从无数骸骨上积累出来的经验。 庆安走到冰谷尽头,但是并没有见到寒潭,而是看到了一团漆黑浓郁的迷雾,堵住了继续往前走的道路。 公子哥想了想,果断开了火眼金睛,用这门无上的神通戳穿了层层叠叠的迷雾。 一座广阔无边的寒潭,就这么就出现在了眼前,周围明明是寒雪和冷风,低温恐怖,但是寒潭上却丝毫都没有结冰,并且还能见到水波的流动…… 很违反自然常理,但也没有什么意外,毕竟庆安自己早就脱离的常理,在某物理学家的棺材板上反复摩擦横跳。 当然,他现在还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看见了,不代表就一定能走过去,这乌黑色的迷雾其中充满了危险,规则混乱。 庆安站在原地沉思片刻,最终做出了决定,既然来都来了,这么走肯定是不行的,无论里边是危险还是不危险,总要进去看看。 公子哥脚步挪动,一黑一白环绕身边的阴阳剑阵猛然散开,搅动着迷雾,将周围清理出了一条能够保持移动前行的通道。 走进迷雾里,少年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了耳边忽然传来了凛然的嘶吼声,他转身,竟然见到了一辆铁黑色的列车从其中冲了过来,上面闪烁着的煤油灯宛如两颗巨大的眼睛。 铁轨声哐当作响,车轮子碾过去带起风尘,甚至还能隐隐见到铁路两旁有低矮的房租。 “这东西……是列车?” 庆安忽然有些发愣,这可是自己穿越前才有的东西,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本能的,他操控着双色剑阵就要出手抵御这辆列车,但是,那些剑刃碎片就这么闯了过去,带起了一连片的黑雾。 是假的……幻象……庆安心中惊异,紧接着,列车就这么穿过了他的身体,一路奔驰去了远方。 果然是幻象,公子哥果然不在意的转身就要离开,但脚步刚刚一迈就顿在了原地,旋即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这辆列车……公子哥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一节节飞速略过的车厢,最终定格在了其中的一节车厢上面,眼中金光亮起,目光轻柔的床头车厢。 他看到一个孩子,年龄很小很小,怀中抱着一本漫画书,是当时最火热的童话故事,一边看书一边依偎在母亲怀中…… 母亲岁数不大,脸上只有依稀的皱纹,双手轻轻抱着怀中的小男孩,眼神中充满忧愁迷茫,嘴角挂着淡淡苦涩。 母亲……庆安站在原地,看着列车飞驰,看着小男孩兴致勃勃的翻看漫画书,这种书在街头很多地方都卖,价格也很便宜。 公子哥的心头泛起苦涩,这孩子他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前世年幼时的自己,而这段经历,则是母亲带自己离开家乡,去南方投靠教书的父亲。 父亲是一名历史老师……庆安压下心头悸动,继续往前走,大约十丈的距离,他见到了一座白色和蓝色混在一起的教室。 他坐在倒数第二排,父亲正在讲台上讲课,口中念叨着历史上的神话故事…… “佛祖为了拯救世人,带领三千佛陀冲天而降,捣毁地狱,这段神话故事源自于上古,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有记载的内容。” 庆安记得这段历史,甚至于不止这段,后来的几千年历史,他都记得很清楚…… 具体的简略表述,就是佛陀拯救了人间,传下了道统香火,任由人间自行发展,后续逐渐演化出了部落,城邦,王朝,最后一直到了现代社会所谓的集团…… 而佛陀,则一直都是历朝历代供奉的对象,即使逐渐到了现代社会,也就是唯一被认可的信仰,其他的诸如“道家”“儒家”,都是非正统的异端。 嗯,其实庆安对于这段漫长的历史没什么敬畏之心,因为他是坚定的自我论者,除了自己亲身接触的东西,否则都任何事物都会保持着怀疑。 但他记得,穿越之前,供奉佛陀为信仰,是接近80%人类都会去做的事情,剩下的20%,如果是无神论者还好,如果是供奉了别的信仰的话,连最基本的社会保障都没有,被认定为异教徒…… 幸好,前世的庆安虽然不信仰佛陀,但同样也不信别的,是典型的无神论者,不过,这也导致在穿越之前,他其实一事无成,信仰遏制了大多数人的前进方向…… 历史书中也写道:“为了防止乱教扰乱人族,佛门焚烧春秋战国累计下来共计十万册典籍,这才保住了人族的香火。” 庆安想着这些事情,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视野中出现了自己前世的另一段经历,那是他从学校毕业,怀揣着朦胧走向社会。 能清楚看到,他身处在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当中,到处都是朦胧的细雨,高大的摩天大楼遮挡住了视线。 但让人意外的是,抛去这层钢铁铸就的外表,能够看到那些摆满了典籍的书店当中,全部都是关于佛陀的著作,并没有其他任何的神灵典籍。 此刻,站在第二世的庆安回望迷雾中自己的种种,只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按照他目前在这个世界接触到的来看,世间的神灵应该是千奇百怪,不可能只有一种单一的神系…… 并且,由于画作中见到的一幕幕场景,导致他对于佛陀这种生灵有着天生的怀疑。 脑海中不断转着思维,庆安逐渐走到迷雾的边缘,眼前也出现了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场景。 一辆轿车奔驰而过,车上的人紧张的打着方向盘,但一切都已经走向了无可逆转的方向。 砰—— 猛烈的撞击声,轰然掀翻了一道瘦弱的身影,那人,正是自己。 第五十五章 历史的重来 眼前种种纷乱褪去,重重叠叠的迷雾消散,露出了一望无际的冰蓝寒潭,无风的水面泛起波纹,恐怖的寒气吹拂衣襟。 庆安略微茫然的擎着黑白二色阴阳剑阵站在原地,似乎是没有想到危险无比的黑雾,竟然会以这样的方法渡过。 这是警醒,还是回忆……公子哥口中咂摸着字句,再次回过身看向重重叠叠的迷雾,心中忽然有了明了其中一部分。 这迷雾的某种功能,就是能够将人的一生回望,凝练出所有重要的记忆于眼前,但至于为什么没有杀伤力,这倒是不了解。 算了,反正也找不出来个所以然,倒不如就先这样吧,日后有机会再探索吧……公子哥别的能耐没有,适应力非常强。 离开黑雾以后,剑阵缓缓收回,保护着周身五米的距离,这样一来,既能确保能及时应对危险,也不会因为触碰到了禁制,导致提前挂掉。 距离寒潭还有不到十里地,四周都是被冰霜覆盖的冰棱柱子,庆安起先并没有在意,擎起剑阵就要往前走。 但就这时,忽然间其中一颗冰柱炸开,从中跳出了一具残破的蓝紫色尸体。 冰晶碎片蔓延开,紧接着,一把泛着腥臭味道的腐朽大剑横扫而来。 风声呼啸间,剑就这么直直的斩向了公子哥! “力量很足,可惜速度太慢!” 庆安早就注意到了这颗冰柱的异样,当下法力涌动,随后左五十右五十的剑刃碎片带着两种不同的剑法席卷,“太平剑法”抵抗住了那把腐朽大剑,“夜游剑术”则是穿透了那把大剑的主人…… 噗噗噗噗—— 连片密集的穿透声,将那具几近腐烂的尸体给打成了筛子,随后那五十道碎片又拼装成了一号较小些的长剑,斩断尸体的双腿,让其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口中发出无力的嘶吼,大剑落在一旁。 剑阵缓缓飞回身边,庆安连气都没有喘一下,表情随意的看了眼那具尸体,继续往前走…… 不过,很明显这前方的路不会这么简单的平坦,就在他这步落下之时,忽然间耳边响起了密密麻麻的炸裂声! 眼中金光一扫,视野中是那些密密麻麻插在地表上的冰柱,居然在同一时间全部炸开,就像是第一具尸体身死以后引发了连锁反应,整个冰原都开始躁动起来,这些冰柱当中全部都跳出了一具具残破的死尸。 粗略看去,不少于上百具,且每具都充满着诡异的力量,手中拿着的武器各有不同,有大剑也有长枪、勾镰刀、偃月刀等等,并且,还有些能够辨认出身上的铠甲,基本上都是连套制式的,没有任何区别。 应该是一个军队被集体冻死在了此地,并且因为寒冷,所以尸体才没有腐朽。 但问题是……他们为何还有生命力? 庆安的目光看向了那座平静的寒潭,心中略微的有些下沉。 看来真正的危险,还在远处。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些蜂拥而至的死尸,看着那一把把闪烁着寒光的武器,嗅着天地间凛然的寒风。 庆安脚步一动,体内的法力从四肢百骸涌入到了剑阵当中,顷刻间,那原本只在周围护身的剑阵如同气球一般,从几米的范围,膨胀到了几倍,几十倍大小!最终覆盖了足足有一里地的范围,将所有的死尸都包裹了进去。 大雪纷纷落下,雪花落在了剑刃的碎片上,被轻而易举的切割开来,“太平”“夜游”两个完全对立的剑术就这么在公子哥的操控旋转起来,达到了阴阳调和的完美状态。 随后! 剑阵开始释放出黑白二色的剑气,宛如一朵莲花绽放,同时,每一片爆开的碎片,又都仿佛一把携带着剑术的短剑,来回穿插飞梭,将阵法内困住的死尸纷纷绞杀! 顷刻间,在爆开的剑阵莲花当中,所有死尸全部都被绞杀一空,只空余悲风阵阵,扫过一片素白的冰原。 地表上,横七竖八散落一地的碎肢,没有血腥味道,只有凛冽的秋风吹过…… 庆安收回爆开的剑阵,继续往前走去。 越过这一堆碎尸,他停下了脚步,随后感兴趣的将目光放在了脚下的冰层上面。 那里,一个人被冻在了其中,胸口上刺着一把长剑,很漂亮的长剑,剑穗上还有这红色的蝴蝶结缠绕,剑身则是布满了流水的波纹…… 见到这具尸体,庆安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场景,那就是这把长剑从远处飞来,然后狠狠的刻在了这人的心脏之上。 而这死去的人,则是身着靓丽的鎏金铠甲,相貌英武,手臂上粗壮,头上还有两根笔直树立起的长羽。 看这套装扮,最起码是个将军级别的人物…… 并且,此人即使身死,但是目光,依旧射穿了厚厚的冰层,直达寒潭之中。 恐怖的气息也在隐隐浮现,就仿佛一尊绝世凶兽,潜藏在其中。 不出意外的话,此人生前的实力,必然恐怖无比。 有点意思了……看来这寒潭之上发生了一场惊天地的大战啊,连这个强大的人物都身死道消……庆安有些唏嘘,但最后也没对这具尸体做什么。 公子哥迈步向前,缓缓路过了这具尸体。 不过,令他想不到的是,这具尸体就好像是某种界限,当跃过之时,眼前就忽然出现了大团大团燃烧的火焰! 并且,周围的环境也都瞬间发生了改变…… 那座寒潭消失不见了,眼前浮现出了大片大片的暗红色火焰,炽热的高温席卷而来,无数的火焰岩石自天空之上滚落! 同时,天空下,还有着成排的紫色巨人身穿金甲站立,而其中领头之人,赫然就是庆安刚刚遇见的那具尸体。 紫色巨人们目光狰狞,烈烈风旗摇荡,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南天庭”! 这是……庆安茫然的看着身前场景,出于本能想要操控剑阵,但却发现自己的剑阵不知何时消失了! 不好! 庆安连忙就要从储物袋里拔出斩云鹊,但,一模腰间,却发现腰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情况不对。 他连忙运转法力内视看向自己…… 果然,他见到了一张陌生的紫色面孔,身上有着制式的头盔个铠甲。 原来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变成了紫色巨人! 庆安有些意外的转过身,发现周围都是差不多的紫色巨人,并且,目光对准了一个方向。 那地方…… 公子哥有些好奇的扭过身子,见到了天空下,有两把缭绕着火焰的叉子,之前那大捧大捧坠落的火焰,就是这两把叉子的手笔。 这两把叉子前后分隔了遥远的距离,而在叉口下,则分别钳住了一只白龙的头和尾巴,任其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两把叉子。 显然,这是两把擒龙武器…… 庆安的目光向上,看到了层层叠叠的云层上,两位足足有天高的巨人正一人一把,奋力的握住了擒龙武器的后端,狠狠的将白龙不断的拉扯向地表! 白龙不停挣扎的起来,漂亮的身躯疯狂扭动,并且,他强大的力量又崩塌了山石,将尘埃不断的扬起来。 挣扎中,白龙的眼中蒙着鲜血和不屈,身上的一寸寸鳞片炸裂,露出了筋膜和血液! “小白龙!你这顽劣之辈居然妄想违背佛祖旨意,不愿上西天取经,该杀!” 轰隆隆!! 一道冠绝天幕的雷霆落下,轰在了白龙身上,顿时焦糊的味道传来,那条挣扎的龙身瞬间就变得软弱无力,被两把擒龙的叉子钳住扣在了地表上。 那两位巨人拥有伟力,落地之时直接击穿了一座巨大的坑洞! “杀!击杀妖龙!” 领头的那位将军见到白龙被击落到了地表,顿时吼了一声,而后拔出自己的长剑,领着天上密密麻麻的紫色巨人飞入坑洞当中,想要击杀那条白龙。 庆安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但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奇怪之处,他只好迷茫的跟着周围这些巨人飞了起来。 向前,一直飞到了坑洞的边缘。 那将军率先杀了进去。 而后…… 这天地间的气温忽然间变得低了。 第五十六章 白衣龙子 变冷了……庆安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没有跟随一众巨人士兵飞入深坑中,而是站在了坑洞的外围边侧,运转法力向深处探查。 坑洞中不知何已经下起了雪,原本落下白龙的地方,此刻正站着一位白衣少年,他的一袭衣衫如雪,头上有着两根漂亮的龙角。 是一位龙子……公子哥隐秘的又往后退了两步! 坑洞中的大雪越来越大了,甚至隐隐将着巨大的坑洞填满的感觉,里边不时传来了紫色巨人的哀嚎声…… 那站在其中的白衣龙子,手中握着一把漂亮的长剑,剑身上有水波,剑柄后边帮着一段的红色的蝴蝶结,不知道是谁人给它系上的。 庆安着重看了眼那把剑,然后想了想自己在进入到了这里之前所见过的东西,然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基本上是可以确定了…… 自己不知道为何,来到了寒潭还没有形成之前,发生于此地的战争中。 实在是太过于的诡异了。 想到这里,庆安往后缩的更远了…… 因为他见到了这些紫色巨人的死状,很明显全部都被弄死了,自己要是贸然上前的话,肯定也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的。 果不其然。 在他往后走了大约百步之时,深坑中忽然爆发出来凛然的寒气,就见那白衣龙子手中长剑仿佛宰杀生灵的屠刀,将一位位靠近身边的紫色巨人斩杀,丝毫不留情面,宛如穿花的蝴蝶一般翩翩起舞,手中带起一抹抹金黄色的鲜血,留下一条条挣扎的人命。 庆安站在最外面,看着一个个紫色巨人身披金甲,不要命的冲进坑洞之中,然后心有所感的抬起头…… 那九天之上,已经没有了火焰,更没有那提着叉子的擎天身影,看来天上的人只是负责把这条白龙打入此地,然后任由紫色巨人们和白龙厮杀。 作为战场中唯一的理智之人,庆安果断又往后撤了几百步,站在了所有人的后边,然后这才安稳的站在原地。 利用火眼金睛继续看向深坑当中,之间那白衣龙子已经染血,并且,面对着成百上千的紫色巨人,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疲软的姿态,手中剑没有了最开始的凌厉之感! 英武的将军见状,嘴角浮现出了奸诈的笑容,拎起手中的大斧子,趁着那白衣龙子与人战斗之时,猛然冲了上去,朝着后背上狠狠的就是一斧子! 噗呲—— 鲜血喷涌了出来,白衣龙子吃痛的哀嚎了一声,转过身想要刺穿这位将军,但奈何对方狡猾早就躲开…… “你们这群被蒙在谷中的生灵!以为杀了我就能自由嘛?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白衣龙子口中喷溅鲜血,手中长剑如同霹雳,在紫色巨人堆叠而成的海洋当中轰然的爆炸开来,金色的鲜血连在一起恍如一场大雨,爆在了每个人的头上。 死亡不是唯一的,但却是大多数生命的末路。 那一袭白衣仿佛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于是承载了风姿,在围攻中左右冲杀! 但无可奈何敌人太多,他始终还是逃不出包围圈,到处都是杀戮的鲜血,自己巨人的嘶吼。 这个过程中,那阴险狡诈的将军已经进行了多次偷袭,将白衣全部染血,甚至连一根漂亮的龙角都斩断了。 白衣龙子一直都想抓住这位背后偷袭者的身影,但可惜有太多的敌人横在他和这位将军身前,让他怎么努力都挣脱不了。 “懦夫!亏你们一族还被称为先天生灵,没想到只会躲在别人的身后偷袭!” 龙子厉声呵斥,手中那银白色的剑光霹雳猛然横扫,想要抓住在藏在人群中的偷袭者,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 “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有一身傲骨能不敬天地不敬鬼神,我没有,我只想让我族人在这天地间活下去……” 巨人将军发出声音,缓缓走出了人群当中,看着浑身都是伤口的白衣龙子,咧嘴一笑道:“听说你很能打,不知道现在还能打嘛?” “你笑我一身傲骨,我笑你族人愚蠢无知,封神之后,佛门占据九天鼎盛,传香火于诸天,岂能容你们巫族后人苟延?难道要告诉世人他们佛门只是偷盗者,不是正统的仙神嘛?” 白衣龙子朗声说道,仿佛一根根刺飞出,牢牢扎进了那巨人将军的心脏当中,让他的脸色不由得一阵变化。 “你胡说!我们巫族乃是天地的宠儿!” 这时,一名紫色巨人冲人群中窜出来,指着龙子骂道:“你这厮分明是要陷害我巫族!” 这声音很响,这将军听到后忽然猛的一咬牙,而后举起手中大斧爆喝一声:“巫族当兴,共工老祖庇佑!” 他的声音,就像是敲响了山门的晨钟一般,成群的蓝紫色巨人纷纷高吼起来! “共工老祖庇佑,巫族当兴!” “共工老祖庇佑,巫族当兴!” “共工老祖庇佑,巫族当兴!” 那白衣龙子看着这一幕,目光中只有悲凉,以及那种面对愚蠢之人时的无可奈何……你也许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但你叫不醒一群装睡的人。 悲哀…… 你就算是告诉他,庭前的花开花落,他却非要和你说池中有王八锦鲤。 愚蠢的人,救不了。 白衣龙子深吸一口气,随后将手伸向怀中,沉声道:“本来给那满天的菩萨留了件礼物,但可惜菩萨没见到,只能勉为其难的送给你们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冰蓝色的寒种,而后点燃体内的所有法力,将寒种抛入了大地! 顷刻间,肆虐的冷绝就在大地中喷涌而出,一股股带着寒气的浪花席卷,几乎在短暂的时间内就有了填满深坑底部的迹象。 嗖—— 噗! 那点燃了全部法力的白衣龙子猛然甩出手中长剑,精准命中了蓝紫色的巨人将军,将其钉飞,一路落在了远处的地表! 庆安转过身,看到那将军的死状,终于和之前在冰原下见到的那道对上,再也没有了怀疑。 过去,不知道沾染了何种恐怖的伟力,居然在此刻投影,让他直面了寒潭的最初! 白衣龙子没了剑,再次身化那残破大白龙,甩动身躯在那越来越多的寒气浪花中翻涌,将一朵朵水箭打出,刺穿了一个个紫色巨人的心脏。 “快跑!” “留下巫族火种!” “快跑啊!” 不知道谁大叫一声,就如同投入水中的碎石,顿时,几乎所有紫色巨人都跟着跑了起来,挣扎着跑向这片山谷的外面…… 但,释放了寒种的白衣龙子早就失去了理智,愤怒中没有放过任何一位生灵,屠杀留下的血液灿烂又金黄。 庆安也不好敢硬触锋芒,连忙利用缩地成寸离开了那里,站在了遥远的外面,目光多了几分谨慎。 寒雪肆虐,低到恐怖的冷气几乎冻绝一切,一根根喷涌出来水箭无情收割着性命,将那些蓝紫色巨人纷纷宰杀! 可见,这白衣龙子能够拥有这般手段,必然,也不是一位普通之辈…… 斩杀菩萨…… 这手段。 啧啧啧。 很快,庆安又看到了一群蓝紫色巨人从怀中掏出一面小旗,那船迎风涨大,瞬间变得万丈大小! 剩下巨人见状,纷纷都跳到了那面旗的下面,想要借助此旗远远的逃离此地。 而后,庆安听到了一声冠绝天地的怒吼,紧接着,视野中炸开了一道冰蓝寒光,划过大地,留下深深沟壑,也将那群正在旗下的巨人也被纷纷刺穿…… 第五十七章 又是一个祝福 当那道光芒击穿地表的时候,庆安终于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寒潭的来源,冰谷的来源,冰层中死去的巨人来源…… 从刚才的信息来看,他们称自己为巫族,并且先祖是一位叫做共工的人物。 嗯,庆安坦承自己并不知道这个人物,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没在惦记上见过这个人物,更别提巫族这种生物了。 出于某种固有认知的本能,他甚至潜意识里认为,眼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幻觉,这个世界没有巫族,没有白衣龙子,更没有共工。 但,真的是这样嘛? 种种见闻,已经非常的明确的告诉了他,这就是活生生的历史,无论你信还是不信,它就赤裸裸的摆在你眼前。 不过,庆安还是有一丝不解,那就是这能看到过去的迷雾从何而来,为何此处能够还原当时的战争。 当然最重要的是,谁能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 庆安无语的看着眼前那片战场,无奈之下只好运转火眼金睛,看向了周围的环境。 这门神通虽然平常只是用来当手电筒,但其实还能堪舆,看风水,侦破幻术,或者寻找阵法的薄弱之处。 例如此刻,当庆安确认了这方天地的历史、变为了寒潭演化的状态后,他就直接利用火眼金睛寻找离开的方法。 很快,他看到了在某处山坳中,有一片黑色的迷雾,正在缓缓往山谷中飘去…… 这团迷雾……庆安嘴角忍不住一抽,刚刚还在思考这东西的来历,结果就以这么朴实无华的方式出现了。 公子哥加大了火眼金睛的威能,随后目光再次发在了迷雾上。 顿时,他看到了在迷雾中出现了一道道玄妙的道法,并且,隐隐还有一张熟悉的卍字符…… 卧槽!我送你一个祝福? 庆安的大脑在那个时刻有些遏制不住的宕机了…… 灵禅子,唐三藏! 这是公子哥在画作中见到的人物,目前他的故事正连载到领着三个想吃他的妖魔坐着王八前往灵山取经。 但问题是,画作中的人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 庆安脑中轰然炸响了雷霆! 那些画作上的事情,都是实际发生在这座天地间的? 猴子! 李咤! 僧人! 龙女! 这些人或者妖都是真实存在的? 庆安感觉自己有些不可避免的走向了凌乱。 出于好奇,他的运转火眼金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了那团迷雾,盯着其飘过地表,最终停在了山谷中…… 而后,那枚熟悉的卍字符无风自燃,迷雾散开,阻断了冰谷前往寒潭的道路,仿佛是要保护寒潭中的白衣龙子。 而龙子,则早就死去,龙身无力的漂浮在了水面,被寒雪覆盖,每一寸被撕开断裂的龙鳞上都浸染着鲜血。 一切喧嚣的杀戮褪去,只留下空谷的回音,在冰原上呼啸,哀嚎。 不可一世的白衣龙子,也死在了无名之地…… 多年后,这地方会演化为北荒。 庆安看着这一幕,忽然心有所感的转过身,果然,一枚卍字符无声无息的漂浮在了眼前,就像之前那个祝福一样…… 有种贱兮兮,让人说不出来的想要骂人的感觉。 “我叫灵禅子,这是我第二世身留在此地的道法之一,嗯,你认识我还是不认识我,其中这个问题不重要……” 我不仅认识你,我还知道你的第三世叫唐三葬,喜欢送人三百六十五祝福……庆安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等着这卍字符继续开口。 “我在这迷雾中设下了九九八十一道禁制,如果是寻常人来此,只会见到那潭水,不会见到存在禁制中的过去,但如果有缘人来此,禁制就会触发,回顾这里所有生灵的一声……是的没错你很幸运,你就是我的有缘人,激发了迷雾当中的禁制,所以我要送你一个祝福……” ?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意外呢…… 庆安颇为有些无语。 其实相比于祝福,此刻他更想知道的,则是真相。 为何白衣龙子会被斩杀? 为何灵禅子有三世? 如果画册都是真的,那么,灵山在哪里? 猴子当时想说,却又没说出来的,是什么? 庆安根据这段时间看过的画作,将同类型的组合在一起寻找答案,但最后却发现一个明明白白的事情。 那就是没有答案。 没有……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他现在知道一点,那就是多次出现在画作中的佛祖,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论是斩猴子的啃食血肉,还是后续在灵山上的那一番话,都足以表明他的身份。 那就是操控造成那几幅画作悲剧的罪魁祸首,不折不扣的狠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那没卍字符已经飘进了他的体内。 随后,那灵禅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能走到这座寒潭之中,说明上一个劫数已经过去,下一个劫数正在开启,我没什么能告诉你的,毕竟我和这死去的白龙,都是上一个劫数的失败者,只能给你留下一个忠告……天道已经死了,彼岸没有道果,只有送葬的灵柩,吃人的圣尸。” 这句话虽然匆匆略过,却仿佛疤痕一样刻印在了庆安的心中。 天道已死,彼岸无果,送葬灵柩,吃人圣尸。 那是一个非常短暂的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抓住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明白什么,同样的也没有抓住什么。 “飒飒寒风,照我黑夜,拨云见月,星野暗淡……” 朦胧中有歌声传来,仿佛是在祭奠那死去的白龙。 歌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苍茫。 …… 庆安再次回到了寒潭旁,过去已经不见踪影,历史仿佛一种蹦蹦跳跳的虫子,就这么跳着跳着离开了山外边。 空余悲风,缭绕山野。 为了验证某些事情,他快步走到了平静的寒潭旁,撑起恐怖无比的剑意,将所有法力都凝练了出来,然后注入到了阴阳剑阵中。 “如果你这个祝福真的好用的话,祝我能够走到潭底,看看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 出门时特意穿上了红衣的公子哥就这么站在平静的寒潭旁。 大雪纷飞,天地素白。 一袭红衣不是血,却胜过血,不是红色的牡丹,却胜过红色的牡丹,在方世界里显得眨眼又突兀。 但突兀的不仅是人,还有剑…… 为了保证下潜能够平稳,他还在运转玄冰真气的同时,用道火包裹住了五脏六腑,这是防止寒潭下的水压过大,将他的内脏挤碎。 做好了最基础的防护和准备后,庆安深吸一口气,然后看了眼悬停在脑海中的卍字符,最后一个猛子跳入到了寒潭中。 潭水果然刺骨的冰凉,如果不是玄冰真气,恐怕这瞬间就要变成了冰雕。 水下基本上没有太多的生物,甚至连漂浮的水草都没有…… 这并不奇怪,毕竟在这种恐怖的低温下,任何生灵想要存活下去,单单依靠进化是根本万成不了的。 还需要机缘和气运。 庆安下潜五百丈左右的时候,看到了第一种生灵,那是一条通体波光粼粼的小鱼,眼睛大大的十分可爱,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外界生物,有些好奇的伸出鱼喙轻轻触碰了一下庆安漂浮在周身的剑阵。 砰—— 原本牢固的剑阵瞬间破开了一道缺口,紧接着触发了太平剑术的防御机制,一把剑刃碎片横扫过去,这小鱼看起来攻击力强大,但防御了很弱,基本上剑刃碎片飞过,就直接将小鱼斩杀…… 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庆安操控剑阵将死去的小鱼捞了回来,准备回家炖汤。 第五十八章 水底 没想到一条不起眼的小鱼居然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回去研究一下炖汤肯定很好喝……庆安开开心心的收起了小鱼。 危险?那倒还不至于…… 差着远呢,打碎了第一层阵法,后续还有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然后还能拔出斩云鹊,使用道火,最后一颗救命丹药,状态全满再来一遍。 打不过也没关系,“缩地成寸”分分钟遁走,根本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危险的可能。 给自己想好了后路的庆安非常愉悦的继续下潜。 奇怪的是,这里边除了那些波光粼粼的小鱼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幽深无尽的寒潭似乎在吸引着神灵的踏入。 庆安不知道里边有多深,只能操控着剑阵不断下潜。 不过,幸运的是,除了压力的不断增强,寒冷倒是逐渐维持了恒定,让庆安不至于一直加大法力的输送,保持住当前状态就行。 潜入五百丈的时候,水面上已经看不请日光了,强大的压力开始挤压他的内脏,不过,好在有道火保护,所以一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 下沉到了两千丈的时候,庆安再次见到了一只寒潭生物……那是一只巨大的章鱼,口中喷吐着寒流,在无尽幽深的潭水中漫步,周身凝练着一丝丝道法的波动。 庆安停下了下潜的身影,停在了原地感应了一下章鱼体内的妖力…… 千年大妖! 公子哥冷静了一下,然后再次探出神识感知了一下后。 还好…… 虽然是千年大妖,但体内妖力换算一下的话,也就平平无奇四年道行。 庆安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不惹事,先到达潭底再说,于是他果断游向了另一个方向,避开了大章鱼。 但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那只章鱼见到这陌生的生灵游向了另一边,出于好胜心它也缓缓的游动到了另一边……并且速度,还故意保持着平行。 嗯? 这就没意思了。 庆安没有继续游动,就这么停在了原地,然后目光落在了这头千年章鱼的身上。 “我觉得,如果你让开的话,对你挺好的……” 公子哥非常真诚的开口劝了一句。 大章鱼似乎还没有适应人类的语言,嗫喏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这里……我的地盘……不走就是吃了你……” 庆安皱起眉,声音带着几分寒冷:“你确定不让开嘛?” “不让……” 大章鱼猛然张开了触手,长达几十丈的触手覆盖了周围,并且逐渐向公子哥包围过来。 流水的声音,恐怖的巨型章鱼,不断挤压着内脏的压强,无法畅快的呼吸。 种种限制之下,这位红衣的俊美少年终于是没有了最后的一丝耐心…… 环绕着身边的剑阵顷刻间撑开,寒潭之中爆开了黑白二色! 嗡嗡嗡嗡———— 依旧老手段,华丽的剑气撑开了庞大的剑阵,每一块碎片代表着一种剑术,搅动着潭水奔涌向了那千年老章鱼。 “死!!!!” 老章鱼丝毫都没有畏惧,甩动自己的手臂就要扑上来,想要用肉体硬抗这座不断向自己延展开来的剑阵。 但可惜,相对于草莽剑铸就而成剑阵以及剑术来说,它的肉体实在是不够看,几乎在相互接触的瞬间,就被纷乱的剑光搅碎,鲜血撒了一池都是。 一条条触手被卷断,章鱼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并不是一位冒冒失失的闯入者,而是彻头彻尾的大魔王! 大章鱼吃痛,再也不敢继续嚣张放肆,哀嚎着逃向远方,喷吐着寒流,速度非常快。 看起来,这大章鱼也是个从心之妖……庆安无语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水里也能做到)。 罢了,既然都认怂了,我也就没有必要苦苦相逼了,还是先到潭底看看是否真的有一条龙尸。 继续向下漂浮,眼前逐渐变得黑暗,光线越来越稀少,庆安也只好打开了火眼金睛,将其当成了手电筒使用。 道法应该活用,起码,目前为止,对于他来说,火眼金睛用来当手电筒的时间,比用来做正经事情的时候要多的多。 很快,庆安就下潜了五千丈的距离,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够触摸到底部了…… 在火眼金睛的照射下,潭底的一切都很清晰。 庆安深吸一口气,因为他真的清楚见到了一具白色的龙尸,上面布满了残破的伤口,并且,在寒冷的潭底保持着万年不腐,阵阵恐怖的威压传递出来。 果然,一切都是真的,龙尸已经明摆的放在这里,历史真的就是那段历史,自己脑海中见到的一幕幕画作,也都是真实的…… 龙身盘缩,足有万丈,龙角漂亮的同时又更显狰狞,龙鳞虽然寸寸开裂,但每一片都有成年人那般大小,闪烁着微弱光芒。 作为海王的霸主,龙即使已经死亡,但是其强大的气息,依旧影响着周围,让所有人接触到的生物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庆安落在潮湿的地底,然后缓步接近这充满了威严和压迫感的龙尸旁,出于某种本能,他伸手轻轻的触碰了龙尸…… 接着,那片存在脑海中代表祝福的卍字符就这么破碎了,没有任何危险的征兆,这让公子哥不由得有些错愕。 但是紧接着,他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龙吟,从他的内心深处猛然响起,而后脑海中代替卍字符浮现出了三个大字“真龙五变”! 这是……炼体功法! 庆安略一查看,旋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终于,困扰自己这么长时间的高攻低仿的问题,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 之前的横练铁布衫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只是一门结结实实的凡人连体功法,没有任何附加的奇特效果。 行走江湖还可以,毕竟刀枪剑戟都是凡物,可要是在修士之间争锋,就差的远了,毕竟,修士的一举一动都带有法力,强大者甚至能覆盖道法。 而横练铁布衫,显然不具备抵抗法力和道法的能力,所以这段时间也就被庆安给弃置了,依靠着缩地成寸的高机动性去对敌。 这下好了,有了这门练体的真龙五变,终于有资本和那些千年大妖面对面硬刚了……庆安有些满意的看了眼白衣龙子死在这里数万年之久的龙尸。 这趟北荒,没白来…… 公子哥缓步走到龙头前,本来是想瞻仰一下真龙的风姿,但等到走过去,却忽然发现…… 这白龙的眼角,赫然凝固着一滴眼泪。 真龙垂泪。 第五十九章 真龙五变 “真龙五变!”充满了某种玄幻废材退婚流小说的逼味儿,让庆安一时间有些怀疑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龙类修行的炼体功法……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自己最牛逼的手段叫做“劈山刀法”,两门剑术分别叫做“太平”和“夜游”…… 妈耶,这么说起来的话,“真龙五变”还是我身上最有逼格的东西了。 庆安脑海中转悠着这些东西,然后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那足足有脸盆大小的龙泪。 由于长久处在低温中,这颗眼泪已经凝固成了宝石,通体冰蓝,没有一点棱角,公子哥伸手轻轻触碰,能感受到一阵冰寒,以及难以想象的光滑质感。 这么一颗龙泪,如果拿出去卖的话,估计能值个一座城……庆安有些唏嘘的拔出斩云鹊,并没有将整颗龙泪切走,而是从其中切下了五小片,每个大约只有手指肚大小,能做成项链悬挂在脖颈上。 不带走的原因有很多,容易引起外人窥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呢,则是这东西除了能够温养身体以外,没有任何对于修炼的好处,所以基本上用了也是白用…… 带走了五小片龙泪晶体后,庆安最后看了眼这座庞大到充满压迫的龙尸,然后体内卷动起来向着水面漂浮而去。 这片寒潭看起来危险,但对于此刻的庆安来说,并不是险地,再加上刚才斩断大章鱼时造成了不小的声势,约莫一时半会的功夫,不会有不开眼的来打扰自己。 没有任何阻碍的,庆安回到了寒潭的旁边…… 这趟的收获还是很丰厚的,龙泪、真龙五变、以及从灵禅子口中得知到的历史。 虽然莫名其妙的背负上了某种压力,但相比于之前浑浑噩噩的,起码现在,咸鱼咸的更有目的了…… 而这真龙五变……庆安闭上眼睛仔细观察了一番后,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流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色。 毋庸置疑的是,很强,起码比庆安见过的任何一门炼体功法都要强横,甚至远远超过了太平和夜游两门剑术。 整门功法一共分为五层,每一层一个变化,对应的则是龙的五种形态: 一变为蛟龙变,身体负有一蛟之力,能够摧城婆阵,抵御天地五行。 二变为应龙变,应龙之力笼罩全身,搬山填海,力大无穷。 三变为腾龙变,掌握化龙秘诀,能够将人身化作龙身,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拥有腾龙的种种奇妙威能。 四变为神龙变,人化神龙,腾跃四海五湖,遨游碧空太虚,能掌控潮汐海浪,也能改变地脉走向。 五变为真龙变,五爪是为真龙,从上古传承下来的天地宠儿,威能不可揣测。 嗯,根本不需要的是,这本炼体心法,除了传承下来的那只真龙以外,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龙修炼到第五变。 按照白衣龙子的肉体强度的话,应该是修炼到了第二变。 这肯定不是龙子的修炼天赋不行,想想啊,五变化真龙,这可是有关于生命层级的一次飞跃啊,修炼难度肯定不会太简单。 最最起码,也要用个几千上万年的时间吧…… 这么难的真空无变,短时间内肯定是修炼不出名堂的,嗯,看来还是要弄一门现在就能对付用的炼体功法,等到真龙五变修炼出来名堂,就当做斩云鹊之后的手段……庆安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又多了一门底牌。 摸鱼更快乐了。 当然,他也没忘了自己多次接近寒潭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查看一下寒潭是否能够危险到北荒边缘,确保不会产生任何异动。 想到这里,庆安缩地成寸踩在了高处,随后用出火眼金睛,将眼前这处寒潭所处的地脉全部都观在了眼底…… 还好,地势平稳,地脉也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暂时看起来这寒潭很安全,而且,也没有什么隐藏的绝世凶兽之类的,只有一具死的透透的龙尸,不会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下可以安心了…… 庆安舒爽的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月末举办在阳城的诗会了。 阳城啊…… 李文昭父女,镇邪司,许烈,还有二叔一直惦记的心上人,准备一展琴技的鱼子鸢…… 应该也能有点意思吧? 公子哥自己问自己,但估计在这么个冰天雪地的环境下,也没有人回答他了。 在离开之前,他回到了那死去将军所在的冰层之上。 这白衣龙子身前所用的武器,正是这把长剑,能够切开巫族身上的金色铠甲,应该也是一把非常强大的武器。 如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在这里,未免有点可惜。 心中有了决议后,庆安操控阴阳二色剑阵疯狂转动,将冰层一片连着一片抛开,最后直接将尸体周围挖了一个大坑出来,深达足足有千丈。 庆安直接跳到了神坑当中,然后目光谨慎的看了眼那蓝紫色的巫族将军,将体内法力凝转到了极限,然后操控剑刃碎片,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将军身上的一块冰层。 啪—— 一片寒冰飞出,但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变化,看起来这将军并没有死而不僵…… 庆安放心的将剑阵推了过去,扫开了那巫族将军身上全部的冰块。 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然出现,那巫族将军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瞬间睁开了眼睛,接着就一把拔出了胸前刺着的长剑,向着面前的少年甩去! 公子哥对此早有准备,几乎在巫族将军动起来的第一时间,剑阵就转动了起来,太平和夜游将那把刺过来的长剑导入阵内,然后又缓缓落入到了庆安的手中……并且,剑阵与此同时又带动剑气开始绞杀巫族将军,一攻一守,完美无缺。 巫族将军没想到这剑阵如此难缠,顿时怒吼一声,整个人拔高了十几丈,体表全都是骇人的肌肉线条,充满了金属一样的光泽。 体型的增大不仅是力量的变强,这位巫族将军的防御能力更是拔高了一个显著档次,硬扛着密密麻麻的剑阵冲了出来,一双大手攥成拳头,不由分说的就要砸下来! 庆安见状,丝毫都不意外剑阵没有挡住这位巫族将军…… 否则就是剑阵当做底牌了。 他原地站好,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摆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出手招式。 劈山刀法! 第六十章 我记仇 朴实无华的出手招式,配合上庆安严肃的表情,笨拙的脚步,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充满了某种无法言说的喜感。 但,却并没有人敢发笑,虽然周围并没有人……嗯,这不矛盾,毕竟如果真的有人,恐怕已经迈开大步开始逃跑了。 面对着巫族将军那令人窒息的力量,以及不断接近的身躯,庆安缓缓深吸一口气,握着斩云鹊的手微微颤抖。 确实,很久都没有,拔刀了。 有些紧张很正常…… 庆安再次深呼吸,然体内的力量凝聚在刀上,集中到一条细线上。 劈山刀法,其实有三刀…… 第一刀是劈山,第二刀是开海,第三刀是斩云。 无奈庆安的修炼天赋一直都不在线,所以用来破敌的手段只有劈山这一刀。 并且,劈山这一刀他也没有练得多么精妙。 否则也不会时常担心外一自己没控制住力度,直接把一个丰镇给怼没了怎么办……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毕竟寒潭千里无人烟,就算是斩个天翻地覆,都不会有人来。 想到这里,庆安吐出了胸肺之间的浊气, 这把刀入过莽林,杀过妖王,也斩过魔教的坛主。 这把刀切过晚霞,平过山脉,也路过佳人的琴弦。 所以此刻,无法就是在满上的杀戮之上再天上一丝无情。 刀无情! 人心冷! 面对着越来越逼近的巫族将军,庆安一脚踏实,随后手中斩云鹊轰然甩出落下! 天地间,寂静了。 只剩下一道亮眼刺目的白线,从一袭红衣的公子哥眼前划过,仿佛切割了风,也切割了雪。 并且,这条白线的速度极快无比,眨眼间就掠过身前一切,陷入到了冰层当中,带起、掀飞了大块的冰岩。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巫族将军自然也被白线划过,不过,他体表的肌肤异常坚韧,居然硬扛住了这一刀,只是留下了些许的鲜血而已。 轰!!! 巫族将军身体两侧的冰山炸开,刀意强横摧毁了厚厚的冰层。 “没……用……” 巫族将军发出了沙哑的声音,继续向前奔袭。 果然,能抵抗剑阵的血肉自然能够抗住斩云鹊的一刀…… 庆安冷静分析了局面,丝毫都不慌乱。 既然一刀不行,那就两刀吧。 反正也不是撑死就一刀废物修士。 庆安往后缩了一步,气势不减,斩云鹊再次抬起,接着又一次迅捷落下! 刀之所向,一往无前! 嗖———— 第二道白线凝聚着刀意和刀气飞出,贴着巫族将军的脖颈飞过,又带起了一捧鲜血,但依旧无法完成斩杀。 还好……庆安松了口气,没有太过于的强大,毕竟这巫族将军也是经过了数万年的冰封,实力肯定没有当年那么恐怖了…… 若不是察觉到了这点,否则的话,自己根本不敢靠近。 嗯。 第二刀又失败了。但这个不是问题。 庆安脚步错动,往后再退两步,抬起斩云鹊就是又是一道斩了出去! 三刀! 第三刀! 庆安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出第三刀了! 当时斩书生才用了两刀,斩紫藤妖王也只是用了两刀,至于后边遇见的魔教坛主,不过一刀而已。 嗖—— 惊鸿过隙,白色刀意眨眼略过! 噗! 巫族将军的脖颈上再一次彪出了血液,这一次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能够见到那紫蓝色的粗脖子上,有一道迸发出血液的红色细线。 那是斩云鹊的刀意,所留下的一道痕迹。 “找……死!” 巫族将军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程度,顿时体内一道金光炸开,燃烧起为数不多的精血,将自己的速度强行提升,几乎在瞬间,就拉进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拳风横扫,凛然而又大气。 面前那人类,就像是脆弱的竹竿子一般,仿佛一碰就能够击碎。 轰!! 拳风横扫,掀开了大片的冰层,但却没有击中目标。 那脆弱的人类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快的速度! 巫族将军心中惊惧,而后在本能的趋势下,提前预知一样看向了左侧…… 那里。 一袭红衣儒雅的站在冰层上。 嗖—— 白色刀线又一次划过。 噗呲! 这回带起了远比刚才更多的鲜血! 巫族巨人那坚硬无比的皮肤,也终于扛不住被撕扯了开,露出了暗红色的血肉! 砰!!!! 巫族巨人跳起来猛然一拳,轰锤了过去,炸开了大片的冰雪。 但! 依旧还是扑了个空,庆安的身法实在是太过于的玄妙,几乎每每在被打中的瞬间,就缩地成寸挪动到了巫族巨人的视野盲区。 然后,出刀! 这种打法很赖皮,尤其是面对巫族巨人这种笨拙的生物,纵使对方燃烧了精血,也依旧被耍的团团转。 来到视野盲区,庆安脱手就又是一刀,所斩击的位置,依然还是脖颈! 不行! 这么下去会被这人类拖死……我在冰层中动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脱困的机会,如果执着于杀了此人,恐怕自己就会率先倒地…… 巫族将军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他不再犹豫,转身甩出一块巨大的冰石砸向那人类。 然后趁着对方闪躲之时,一步跳出了冰层,迈开大步向着远方狂奔了出去。 骨气? 那玩意拌饭吃香嘛? 巫族巨人丝毫都没有身为先天生灵的尊严,不管不顾的奔逃。 冰层下的坑洞中,庆安看着巫族将军那狼狈逃跑的背影,眸中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情。 今天的架。 打着不爽啊…… 公子哥颇为有些无语的甩了甩长发,紧接着脚步一错,缩地成寸跨越了遥远的距离,然后稳稳停在了巫族将军的身前。 惊喜! 庆安手中的斩云鹊端了起来,目光森冷,面色从容,开口道:“好不容易脱困了,这么着急走可不好啊。” 巫族将军见状,颇为不爽的怒吼一声:“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苦苦相逼?” 无冤无仇? 公子哥一听这话顿时笑了:“你我无冤无仇?我帮阁下打开冰层,但阁下苏醒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我…… 如果这就是阁下所说的无冤无仇,那么实在抱歉了…… 公子哥嘴角微微一笑: “我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