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经纶》 第一章 穹顶之下 天下三分东南北,东唐南溟北苍茫。 苍茫地,东土北,亿万里冰川恒古不化,千万年风雪永无止境。 冰川之上,风雪更高处,一只巨凶鹤如闪电奔雷疾飞,一路向南。 巨鹤肩背,几道人影稀疏坐落,悠哉悠哉… 高空下眺,人间生灵皆为尘土,唯宫阙楼阁可辨一二。 “夏寻小哥,你真的已经把隐师的历年藏书,全数通读了?” 说话者,是位白衣中年道士,他坐在白鹤颈下,牵着一条驱绳。此人姓吕号随风。一般生人都会称其为吕老道。乃岳阳一院府之掌管,境至天启。 侧边被喊作夏寻的少年,年纪不大,就十四五岁,一席长袖青衫,伴着三千青丝随风飘扬。两眼明眸泛着隐隐红光,让他长得彼为白净俊俏的脸庞多了一分戾气,却不失文雅。 他微微点头道:“恩,通了” “那…那可是一整间屋子的珍藏啊,你…你怎么读的啊…”那位吕老道惊讶非常。 “切,你试试三岁起就被逼着一目一纸的读书,你也行啊”一位衣衫不整,痞气十足的青年男子鄙视着老道。 “夏侯!难道尊师重道你都不懂吗?”喝话者,身着黑衣劲装,三道黄符封着把青锋背背上,冷漠非常。 “关你屁事?想打架是吧!来…”那夏侯站起身子,卷起袖子… “坐下!你们一人少一句”吕老道训斥道。 “你等着,回院后看看老子不弄死你!”夏侯指着黑衣男子又骂上几句。 一边端坐的夏寻无奈摇头苦笑… 这位叫夏侯的痞子青年是他的族亲,而那位黑衣劲装者,是夏侯的师兄,叫墨闲。虽然同为老道的亲传弟子,但一人痞性无赖,一人冷漠守礼,向来水火不容,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争锋相对个没完没了。在鹤背上的这几日,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对持。 }#正版首¤发h “夏寻小哥,既然你承了隐师的衣钵,那你到玉衡院做个教习那是绰绰有余呀!”吕老道笑叹道。 夏寻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着更高的那片天空,用手轻轻挽起被吹得散乱的青丝。 寻思了许久许久… “我再看看吧…” “额…”吕老道有些尴尬。 其实,此时在鹤背上的几人都很清楚。 自从夏寻被那位慈祥的老人家结下遮天大镇起,他一切修行的前路就已经被牢牢封锁。而在过去困养的十四年里,他除了很会读书,便再无是处了。 因此吕老道的这番话,其实更像是在安慰… 让他到一个教人学智的书院,安安稳稳地做个教书先生,或许便是他的唯一的选择了。 “在离村前,隐师就多次告诫我,你若道心不满,便不能解开蔽日,更不能破了遮天。所以在这方面,我确实不敢帮你。即使我敢,面对隐师亲手结下的封印,我也无能为力呀…”似乎是看出了夏寻另有心事,老道继续笑着说。 夏寻苦笑… 吕老道继续安慰说道:“心有世间经纶,智可通达天地。你又何必苦了自己呢…而且隐师总不会害自己孙子的” “切,那你读书就行啦,还修行个屁啊!”一旁的夏侯忍不住调侃道。 吕老道顿时被说得脸红,没好气地看向夏侯:“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呢?” “切…” “……” 虽然吕老道说的固然没错,但夏侯的话才是真正说到夏寻心坎里去了。 正因为读的书多,所以才会让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对书中描述的手抓日月,脚破山河,而感到疯狂的炙热。 这些年,他几乎没日没夜地寻找着修行的方法。那间放满珍藏古籍的屋子,他都翻了个底朝天,书中的所有方法他都一一尝试过。 奈何,他仍是在最低级的出窍境。 一道遮天镇封印血肉,一道蔽日结封印神魂。直接把他,变成了一只站在池塘边的腻猫,只能看不能碰。 这等痛苦别人是无法体会的… 夏寻下眺着茫茫无际的群岭雪山,淡淡说道:“到岳阳后,我相去那栋楼里再看些书。可能需要麻烦下您通气一声…” “哎…” 老道早已猜到他心中所想,无奈叹息:“那楼虽然大,但论世间经藏之精华,却是不及你们家那间小屋的十之一二也” “那里书多,总有没看过的。或许能找到些东西…”夏寻微笑道,他想了想,继续淡淡说道:“不然,日后长辈真要下棋了,我也只是个累赘罢了…” “小哥…这话言重了!”老道正色说道。 夏寻苦笑着摆摆手:“善谋者一人足矣,善战者万万人尚少” “哎…” 老道又是一声长叹… 经过鹤背上的几日相处,老道对夏寻的脾性已有所了解。既然他开口相求,那事情必然在他心中已有所定论,旁人多劝也无谓。 老道思想片刻:“我们落地后,休息个几天就是大考的日子了,恐怕那栋楼也不会开门迎客。如若不急的话,要不然就等两娃娃进院了,我们再着手此事?” “那就麻烦您了…” 夏寻怜惜地看着安睡在一旁的两位娃娃,微微点头。 两位娃娃都很小,身形较为壮硕的也才八岁,叫夏大胖。瘦小的只有四岁,叫夏西瓜。 为了从那条“恐怖”的村子拐出两人,吕老道可谓吃尽苦头。如若再晚走两天,恐怕他就要被夏大胖的亲娘活活打死在村子里头了。 夏寻温柔地抚摸着夏西瓜的脑门,似在想着什么。 夏侯微微皱眉,心有余悸地问道:“西瓜到底觉醒了那位祖上的血脉天赋啊?” 夏寻摇头… “村长居然连你都给瞒着,这藏得也太深了” 其实,不怪夏侯惊讶与疑惑。即便是与西瓜朝夕相处了四年之久的夏寻,在进入那村子的祠堂之前,也仅仅只是知道西瓜身上也有着一道遮天罢了。 当那位老人家为西瓜那道遮天被解开时,别说另外几人被吓得不敢言语,就是夏寻也被深深的震撼了。没人会想到,一个刚满四岁的娃娃体内,居然孕养着如此恐怖的血脉传承。尚是幼儿,仅凭血脉中所散发的气息,便可覆盖方圆百丈之内,万物生死不息。若是在外界被人所知,那必然将引来天下一流豪门,甚至圣人强者的疯抢。 “夏村非人间可比啊…哈哈”吕老道驱着巨鹤感叹笑道。 “笑屁啊!得了便宜还卖乖…”夏侯讽刺“……” 鹤背上的几人,不时言语几句。 骑下巨鹤,展翅轻扇,瞬息便至千里。 地上,云里,天际间。 万事万物变换不息,让人如梦里观花,一眼千年… 这同时也让得他们脚下的这片八千万里北地,感觉不再是那么大得无边无际… 而这片一眼望去惟余莽莽的冰土,其实也并非全是银白。 还有几朵青绿… 那是青山十二座,绿水十二潭。皆是稀世宝地,皆有大能开山立派、建城传教,兴盛千万年不止。 更有一处,有青山又有绿水。 那是个小溪谷,不过那里没有大能开山立派,没有圣人建城传教,只修了个小村庄,就叫—夏庄。 村子很小,就巴掌那么大,只容得下百余户人家。 正因此,世间鲜有人知还有这么个地方… 而知道这里的人,却无不望而生怯,又或者拜倒辕门。 只因,这个村子很恐怖,村子里的人很可怕。而村子里头那位慈祥地老人家,更是让人惊悚胆寒。 那位老人家,叫夏隐。 是那里的村长,也是那位叫少年的爷爷… 他还有个世人皆知的雅号,叫鬼谋。 第二章 灜水岳阳 九霄云上,巨鹤南飞,飞去八千万里东唐土。 九天之下,大唐以南,有一条惟余莽莽无尽山脉,名仙行。 仙行山内似有仙人居,百里道场银装束裹,平台楼阁香烟缭绕。一座参天宫阙屹立在道场最中央,周遭少有人迹。 此时,云雾之间,宫阙顶层,三丈银纱遮挡了屋内大部分视线。 一位老人面朝南方,凭栏远眺… 老人很老,九旬上下,眉目精神且深邃。一身银袍、银发、银须、银眉,手捧一把银龙拂尘,恰似天上仙人。 老人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拂须的食指一直在上下犹豫,似在思虑着什么… “这算是在落子了么…” 一道不带一丝感情的女声,从屋内银纱后幽幽传出。 老人的思绪似乎被声音打断了,他缓缓放下扶拂的手掌:“孕养十余载,才落一子。他又能扳回几成胜算呢?” “你们有不一样么…”女声苍白无色。 “呵呵…” 老人淡淡一笑,徐徐走下楼梯… “既然故人由后辈来访,那你便去代我去招待一二吧。” “也顺便看看当年留下的东西还在不在…” 老人走得很慢,话也说得很慢,如清风拂耳不冷不淡… 这一日, 沉寂多年的先行山脉,终于有了些动静。 四千银人银马,组成一条延绵半里的银蛇盘山行出,向南而去… 风起,吹杨柳岸。 鹤行万万里,飞入东土灜水河畔… 八千万里东土大唐,城至尊,非京都长安莫属。城至雅,则瀛水岳阳当仁不让。 岳阳不大,仅三千里,东临瀛水大江,北靠岳阳高楼,一片大好山水,古往今来引无数骚客驻足流连。 岳阳城除了山水以外还有一好,学府好。 东土排名前百的学府,岳阳占去三十三。因此除了文人骚客,岳阳最多的便是书院学子。既然学子最多,那败家子也必然最多。 在这强者为尊的世间,财大气粗的乡绅土豪不在少数。家中要没个能人传宗接代,不需几年便是个家道中落的下场。故此,只要是有点钱的家族,都会把族中子弟往学府中送。 只是京都若无权,族中子弟易受欺压,因此,便都退而求其次,花大把大把金银把子弟送往岳阳各学府。便才有那句“岳阳学府,富甲天下”的豪言。 而在这岳阳城城东,最繁华的东门大道。 就有一间这样的学府,名七星。七星院方圆七里余,有七个院门,均分七个院落,每个院落厢房七十六间厢房一座楼阁,七个院落围绕中心一七十七丈楼,成众星捧月。 早在半月前,夏寻众人就来到了这里。 夏寻,西瓜,大胖三人分别住进了开阳院的三间厢房,夏侯和墨闲的卧房则是在中央那座高楼上。 此楼名西楼,七星院的所有教习、导师、智者都是住在里面,而西楼上的学生永远只会有十四人。西楼下有一条小小的灵脉,期初的西楼便是那位神秘的院长为了汇聚脉中灵气而建的,后来成为了七星院的修习重地。 西楼建成时,那位院长便把灵脉分成了十五道,一道通主楼,剩余十四道连通楼中十四间厢房,同时立下规矩,厢房只许院中最优秀的十四位冲天境学生修行所用,破境则必须离去,院中导师也不得例外…… 岳阳临水靠山,所以晚上的风特别清爽。 吃过晚饭的夏寻三人,坐在开阳院内的石凳乘凉, “寻哥儿…” “俺记得好久以前,有一次俺老爹喝醉。胡吹说自己当年是什么岳阳观首席大弟子,说的就这儿吧?” “那时,俺还以为他是胡吹的,但西楼那块石碑还真有他名字诶。那俺是不是也算是个大弟子了哩…” 说话的是夏大胖。 刚到岳阳不久,他便自来熟的天天跑到外头乱串,没几天便认识了一帮子娃娃朋友,胡乱吹捧。甚至今天吹得兴起,还带着人偷偷去闯了西楼,结果被人给抓了起来。最后,还是吕老道出面,才把事情给平息的… 夏寻没好气地用手指,敲了敲大胖的额头: “在村里时,我咋就看不出你这么皮呢?” “这称号是你老爹的当年留下的,和你没关系。想要这名号,你就自己努力修行,等你长大咯,自己去拿” 大胖调皮地拨开夏寻手指,跳起身来:“切,我才不稀罕了。” “我爹是大弟子,不也一样得窝在山沟沟里头。我才不要了!” 夏寻无奈摇头,一手把他扯回石凳上,按住: “那你就得更加努力修行,不然哪天道长不开心咯,把你带回去。到时候看你娘,不把你打开花来咯…” 此话一出,如忽将冰雪。冷得大胖不由浑身一抖,顿时软下身子。 “你别老拿村子和俺娘吓唬俺,我就听你的还不行么…” 夏寻再用手指头,敲了一下大胖额头: }更新\最快上b “那,到时候,你和西瓜就乖乖地跟着天枢院去学习修行。别给我偷懒了!” 大胖唯诺点头示意,同时幽怨地问道: “俺明白了…” “但是,这个天枢院的导师是不是不咋地呀?夏侯就是主修这个院子的,俺娘说,他就是个娘娘腔的老痞子,力气还没俺大了。” 夏寻被这一问差点没笑出来: “夏侯有点特殊,他需要血脉传承完全醒觉才能有你这样大力气。” “但,你可别小看夏侯咯…不然,你也不会被他追在村子里追着打了” 大胖被说到痛处了,赶紧转话题说:“哦…哦…对了,寻哥儿,你刚刚还没告诉俺们你选的是啥子修哩?” 夏寻刮了刮鼻梁,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大胖这个问题,夏寻从逃出村子的那一天,便开始着想。可如今血肉神魂都被遮天蔽日封住了,修行必然无望… 也就是说,除了跟吕老道去天玑院修辨智外,或当个教习导师什么的,别无选择。 只是,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在辩智谋略一道上的造诣,应该比吕老道还要高出不少。 所以… 即便去了也只是虚度光阴罢了。 而时间很宝贵,从他在凶鹤背上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发现自己就像一只被折去了翅膀的鸟儿… 看着行走在七星院内的教习弟子,不时切磋、练习时所展现的耀眼气芒。 他深感自卑与无奈… 他很想快点让自己长出羽翼。 因为,他害怕某些终会到来的事情,来得太快… “不好说” “……” —————— 随着日出日落数个轮转… 整座城池就如,柴火慢烤的油锅,不断升温。 络绎不绝的四道城门,日夜不停地迎接着八方来客。 直到第五日的晨曦。 秋风起,有了些冷意。岳阳城却终于沸腾了。 只因,今日是岳阳城内所有院府统一开考的日子… 大街小巷无数快马来回穿梭于城内各大小院府,与东边那栋高耸入云的楼阁间。 那是岳阳楼, 一个用金子堆起的地方… 而此时此刻,无数的乡绅豪族或站、或坐在楼内房中,焦躁不安。他们面对酒席上的珍馐美酒几乎都少有食欲,无数双眼睛眺望着远处狂奔的快马… 他们在的等待… 等待那些快马奔入岳阳楼下的那个马房,送来喜讯。 每当信使到来,高喊出“谁家谁谁拜入某院某府某人门下”时,这些人才会安心些许。随后大喜地喊出一声“赏!”字,同时递去几贯铜钱… 故此,今日来回城中的快马信使,比往日都要多上许多许多。 只不过,这些忙碌的信使也不全都是为了赏钱的。在其中的绝大一部分,则是归属楼中某些一方巨擘的。 比如,岳阳楼上最大的那间厢房内,随意坐着的那七个人。 “北边来人了,你们不打算布置一下?”一位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随意说道。 一位妖娆美妇,翘着小腿,笑眯眯道:“太小了,翻不了风浪。应该不会和那件事情有关…” “呵呵…虽然过了二十年了,但以那位的手段,即便做出些再诡异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一位书生中年男子,摇着头扇着扇子。 “再看看吧,毕竟江湖朝堂的对弈我们还是少插手为妙…”一个巨大的身影,逆光站在窗前,看不清面容。 “你好像很怕啊?…” “……” 身影没再说话,似有深意地向东而望… 东边, 今日的七星院一样热闹非凡。 一大早吕老道便领着大胖和西瓜二人,去各个院落认识日后的导师。 虽然是免考,但礼节还要是要做到位的。吕老道没领上夏寻,因为他知道夏寻不能修行,跟去只会让人徒生尴尬… 闲来无事的夏寻,游走在院落考场间。 来了半月余,七星院内的导师大部分都认得这位文质彬彬的少年,也知道他和吕老道有些渊源。所以闲走路上少有阻拦。 看着那些神态自然的监考导师,时不时递给某位提笔埋头的考生一张小纸条,时不时的敲敲卷纸的某处提醒,有的甚至直接递过去一张写好了的卷纸。夏寻看得是忍俊不经。 按照前些天吕老道的话说,便是“七星学院今年需要整修…院库银子不足呐。得想办法整点…” 当时夏寻只是“呵呵”一笑,直到此时才深明其意… 试题其实并不难,只是一些初修法门与日常感悟的问答罢了。即便是从不修行的纨绔子弟都能答上个一二来,平常人想答错,那也都是有难度的。 当然答错的大有人在,那些纨绔出一定境界的乡绅子弟比比皆是。 所以这看起来真不像一场选生文考,确实更像是院库不足,整点银子的商场把戏。 夏寻闲逛了几个院落,觉得无味。便回到开阳院,找了几本前些日子集市里淘来的杂书,坐在凉亭石凳上静静翻阅。等着吕老道领人回来… 第三章 结尾 “大哥,这不厚道呀。每年二哥人手都是最多的!” “他家长辈已经交代过了…” “哎…随你吧…” “那就退一步,让老二收了。不然大家这样闹下去,也净让人看笑话罢了…” 在吕老道的苦苦劝说了将近半刻时间下,众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夏大胖再次让给了修体的天枢院,至于其中叨叨也便不多提了。 其实,也难怪他们争执,毕竟夏大胖血脉传承是上古凶兽,其他四院皆可修,各有所长而已。只不过修体可以让血脉觉醒快上些许罢了。 天枢院院长笑呵呵地把夏大胖收入了门下。今天他可是捡到宝了… 持卷青年再次喊出下一个名字 “夏西瓜” }看*正|版2章`o节v上 “……” ———— 第四章 结尾 七星剑阵乃圣人所留,七把圣剑齐发就是初入圣境的大能也要必其锋芒。修道人持有这套剑,基本上就等于有了半个圣人庇护。而在玉衡院说明了七星剑阵要害的情况下,夏寻居然直接了当地代西瓜拒绝。这份心性和定力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玉衡院长除了感叹外,感到更多的是羞怒。如此镇派之宝整个岳阳城也拿不出几件了,自己拱手相赠,居然被夏寻说成了对修行有弊无益。他不由微怒道: “敢问小友,是夏西瓜何人?是否能代他双亲?” 他当然能看出来夏寻不是西瓜亲父,若一个十四左右的少年能生下一个三四岁的娃娃,那可太荒唐了。更重的是,西瓜的血脉绝对不是,夏寻现在显现出来的修为,可以扯上关系的。 所以,他才有此明知故问的质疑。 但夏寻又拿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呢: “引路人,也是族亲” “这小哥才多大?居然说自己是这娃娃的引路人,这脸皮比刚刚团肉球还要厚啊。” %0u¤; “这兄弟,或许也是他们族中天才,但看相貌最多十四五岁。就是打娘胎起修炼再逆天也就个御神境界吧?居然大言不惭说是引路人……?” “难道…他们所在的是某个没落千万年的上古遗族?” 第五章 瓜落玉衡 考生的疑问,同样也是台阶上另外六位院长的不解疑惑。 引路人之所以为引路人… 是引路的人自身修行道路走得足够远,通晓天地真理,这才能给后来者引入修行的正确通天大道。引路人和护道者一样,无一不是宗门豪族中的隐世高人。 小辈的资质越是强悍,宗族安排的引路人也必然更甚。否则随着日后小辈修行成长,引路人道行学识跟不上,便很容易被引入歪路,白白浪费大好光阴,甚至修为停步不前。 而根据刚刚夏西瓜所展现的恐怖血脉气息看来,他的修行潜质必然惊天。他的引路人即使是位圣境大能,他们都不会惊讶。如果说西瓜所在宗族早已没落千万年,那只能安排一位天启境甚至更低一境的冲天境高手跟随引路,那这些院长也勉强能够理解。 以台上这六位院长的修为境界,或许看不透一个隐藏气息的圣人大能。但站在夏西瓜旁边的那位少年,他们早在他牵着西瓜上前那一刻便已看穿。 夏寻只是一个刚刚开窍境的普通少年罢了… 既然夏寻说自己是夏西瓜的引路人。玉衡院长即便是再疑惑甚至嗅之以鼻,他也不能像东门大街上的泼妇一样上去质问或羞辱夏寻,毕竟他的身份就在那里。 夏寻是夏西瓜引路人,在某个层面上说夏寻就是夏西瓜的悟道导师,同为导师身份便无长幼强弱之分。他若在大庭广众下羞辱夏寻,那便是无礼。 玉衡院长强压住这份对夏寻的鄙夷,走下台阶,蹲在夏西瓜面前,微笑道:“西瓜小友,你好呀。” 西瓜乖巧的鞠一躬,瞪着大眼睛看着玉衡院长:“老伯伯你好呀” 看到乖巧可爱的小西瓜礼貌回答,玉衡院长就喜欢更加了。柔生道:“西瓜小友,伯伯院子里有很多好玩的器物,比如这个…” 说着,他摊开布满老茧的右掌。 “噌噌噌噌…”七把小剑变戏法似的从他掌中隐现飞出。 七剑凌空悬浮,相互游走,散发各色剑芒包裹着剑身,如七条形态各异的小龙在掌上灵活飞舞,甚是好看… “哇…”西瓜不由惊奇哇叫。 即便夏寻早前叮嘱。这好看的玩艺,还是把西瓜牢牢吸引住了,不时还忍不住用手拨弄,而小剑也象和他戏耍一样,随着拨弄穿行在他指尖舞动。 玩得是一个不亦乐乎。 看此景,场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曾几何时见过,那一板严肃的玉衡院长竟有如此童趣时? 居然祭起镇院圣器,就为了逗一个娃娃。这就像一个老爷爷在逗孙子玩乐一般的情景,让所有人都错觉这并不是考场,只是山野间某处人家。 这同时也让夏村出来的,夏侯和夏大胖两人深深明白,这七星院收徒的手法果真是一脉相承,无耻之极…… 玉衡院长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西瓜,很自然随意地说到: “那你要不要来伯伯的院子里玩呀?院子里还有很多…比这个更好玩的。” 小西瓜和七条顽皮的小剑玩的已经是忘乎所以,哪会去细听玉衡院长说的是什么呀。依旧拨弄着小剑,头也不抬地直接回到道: “好呀好呀,我要……” 话说一半!西瓜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小手忽然停止了拨弄。嘟着嘴,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夏寻也不说话。 夏寻是万万没想到,夏大胖没有没骗走,小西瓜却被这不要脸的玉衡院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勾住了。 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在夏村被逼着读书的日子… 实在于心不忍去扼杀西瓜此时的童趣向往。而且正如他之前说的,在哪个院子修行其实对西瓜和大胖来说影响并不大,所以他此刻不太愿意扫西瓜的兴致… 夏寻又思想了一会,淡淡说道:“那便主修玉衡院吧,至于七星剑阵就不必了” “哎……!!” 台阶上的天枢院长,大为可惜地长叹一声。 本以为自己能平白捡个宝贝,谁知道被这死缠烂打的玉衡院活生生给挖走了。人家还不收他的七星剑斩,这买卖玉衡院是赚大发了。 而此刻的玉衡院长则活像一位老顽童,笑呵呵地连声到:“这好,这好……感情这好” 神情之喜悦,就差点没给夏寻鞠躬致谢了。 他边说就边用左手一把抱起小西瓜,也不理会场间其他人。急忙小跑穿过人群,往他那玉衡院落跑去。 明显是害怕了夏寻反悔又或者其他院暴起抢人了… 秋风吹,一片汗湿。 玉衡院长抱走了西瓜,留下一群看得傻眼的众人。 夏寻也不好在场间继续站下去,微微往台阶上再行一礼,走回夏小胖身旁站着… 西楼第四层。 对于西瓜展露的恐怖血脉,夏侯和墨闲并不惊讶。早在夏庄祠堂他们已经惊讶过一次了,所以他们一直都是在看,没有说话。在夏寻走回人群后,墨闲才冷冷问道: “夏寻真的只是开窍境?” “遮天是刚生下来便被村长结上的” “啊?” 向来沉稳的墨闲听得一惊,惊讶连忙道:“夏寻生来便开窍了?” 夏侯鄙夷的说道:“你傻啊!不然他的开窍是你送的啊?” 开窍境是这片天地圣灵修炼中的最低境界,进入这个境界就代表此人神魂可聚灵气,可以修行。待到神魂中灵气充裕了就可以结合外物或感悟天地,对自身血肉进行洗髓破境,成为真正的修者。只要不出类似经脉尽损的问题,一般四五岁的小娃便可随长者教导进入开窍。 但像夏寻这样生来开窍的人,可不是天赋异品可以形容的。当世之中,有迹可循生来开窍,或半月又或周岁开窍的人,无不是天地大能者。那只能用惊悚来形容了,不能怪墨闲惊讶。 墨闲继续疑问道:“为何太师祖还要加印一道蔽日?” 夏侯烦了这个问个没完的墨闲,大声道“夏寻都不知道!我知道个蛋蛋啊?你这么想知道咋不去问啊?你咋问题这么多!!” 墨闲冷冷转身回屋,远远调侃地传回一句话:“不是我问题多,是夏村非凡间” 夏侯转头大骂:“傻逼!” 接下来的后半天。 往来岳阳楼和七星学院的骏马比往年多上了不少。 在那道冲天红芒出现后,反应最迅速的必然是混迹商道之人。 在红芒出现的瞬间,岳阳楼中的乡绅豪族便急忙命人赶去查看一二的。无论官场还是商场最看重的就是信息,派去的信使就共有三百余人,信使到了七星院后会多方打听和查看仔细,落实后逐一错时回报。所以信使带回来的消息会比楼上高层的三位高人看的清晰更多。 “报…!夏西瓜已被玉衡院院长陈随心收为关门弟子,夏寻没有收下七星剑阵” 话音刚落,又一名信使跑上楼来,说完话的信使迅速下楼走去马房。 “报…!已赶到七星院的冲天境客卿汇报,夏寻确实是开窍境界!” “报…!玉衡院院长抱走夏西瓜,进入玉衡院” “报…!北地回信查无夏寻、夏大鹏、夏西瓜三人宗籍!同名同姓三万余人,核准需半月” “报…!天枢院院长突然离席,赶往玉衡院” “报…!七星院天枢院教导透露,夏大鹏为饕鬄血脉传承,夏西瓜、夏寻血脉传承无人知晓” “报…!玉衡锁院,院内有碎石雷鸣声传出” 一道道传信,事无巨细不断传入岳阳楼。 只要是在商场上滚打过几年的绅豪早在听到消息之初已做出系列安排。 给功成名就后的修者井上添花,远没有在其长成前雪中送炭的人情来得实在。豪门大族如果出不了能人,靠的就是这些长远因果庇佑。无论这些小娃日后能否闯出一片天地,只要出一两位念及旧情的天启境强者,那便可庇佑其宗族千年无忧。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一段时间内,七星院外的那条东门大街将会被这些奸诈的豪门乡绅堵个水泄不通…。 而此时,岳阳楼上最大的那间楼阁,气氛有些许怪异。 偌大的厢房,堆满了无数书信,纸册。 有些信纸已经发黄,明显就是一纸旧物,有些则墨迹未干… “一只还没长成的小怪物,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放出来。会是诱饵么?”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有些诧异。 “但他们得有后手,才能下饵呀。当年的残余全都龟缩在那条村子里头,现在东土上,除了七星这间孤儿院,他们哪里还有人啊?” 一时间,屋中无人言语。都在沉思… 屋外的秋风,不时吹入,吹翻叠叠书页。 “或许,七星那位回来了?” “他消失二十年了,连我们都没他消息。又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 靠窗的那道巨大身影,稍微动了动。 “不要小看那位少年…” “……” 日落灜水西岸,岳阳大考终散 % 玉衡院带走西瓜后不久,天枢院便跟着突然离席。把剩余的几百号尚未洗手的考生晒在了那里,让剩下的几院院长好不尴尬。 天枢院院长离席后没去别的地方,他拉上了二十多位亲传弟子便跑去闯玉衡院。 这是一场滑稽的乱战… 当天晚上 夏寻和西瓜就被玉衡院的众弟子搬到了玉衡院内住下了,大胖则搬去了一墙之隔的天枢院。 本来夏寻意思是三人一起住在玉衡或天玑院的,奈何下午一场乱战,打得两院暂时是水火不容了。住一起的想法也便不好再出口了… 第六章 问天经楼 大胖和西瓜很快便融入了七星院的生活。 他们年纪尚小,特别是西瓜,是不会安排太繁重的功课给他们的。 每日早晨天刚亮,就跟着差不多大小的娃娃一起,在教习的指导下打坐炼气,或者打打几套简单的入门技法,下午则会到吕老道的天玑院去学文读书。隔三差五的也会被领到瑶光院那边感悟天地真理,但对一群小娃娃说,那哪是感悟真理啊,无非就是一个玩乐好去处罢了。 清风凉亭书茶,小溪巷道厢房 自从这七星院开课后,夏寻就成了闲人。前来送礼的豪绅被他和吕老道全数挡在了七星院外,一人未见。 每日院子的早课起,他就在院内各处闲逛,逛累了便在凉亭看看旧书打发时间,夏侯在西楼苦修,不可能时常出楼,所以只能等到西瓜大胖下午放课,他才能有个熟人聊聊天。很多时候在亭子下发呆的他,都会错觉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那个村子里,同样有溪水潺潺,同样地看那些看过的杂书,同样地发呆…… 在七星院刚开课的那十几日里头,他还时常地往吕老道的院子,跑去看书。后来也就跑了两日,他便不再去了。天玑院书很多,但也不及他读的书多,更没找到他要想找的书籍。只是难得找出千百本没读过的书籍,却也经不住他一目一纸地翻阅。 故只跑了两日,书就都被翻没了… 看》9正版章4节n上2 曾经吕老道也和夏寻细细聊过,让他去天玑院帮忙做个教习什么的,好打发时间。夏寻婉言拒绝了,他从来就没有过这份教书育人的向往,而且以他的年龄即使再有学智,身无修为也无法服众。 吕老道深知,便不再提及此类,只是不时来找夏寻谈论书中见解,毕竟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七星院大考已过去一月余… 院门外曾经堵得大门无法出入的氏族豪绅也逐渐散尽,东门大街再次恢复往日繁华。 这一日, 西瓜上早课后,夏寻便从院内马房牵走了一匹瞬息百丈的红枣小马。 他骑上小马便直接奔出东门大街。他跑的很急,因为他要去的地方很远,而且他想日落前能赶回,他担心西瓜下课回来找不到他。 不是他不想牵走匹瞬息十里或更快的坐骑,只是以他开窍修为最多只能牵得动这匹瞬息百丈的小马… 夏寻骑马跑出东门大街后,沿着岳阳城内大道一直往西跑。约莫跑了有半个时辰,他跑出了四百余里,进入了城西。他就像已经来过很多次一样,不断地快速穿行在城西的大街小巷中。 城西和城东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文气息。城东大多是修道的学府和道观,贪图的是仙家气势,因此所有的楼阁建筑都建得稀疏宽坦。而城西则大多是儒者学士的书院雅居,喜的是宁静怡然,故此楼宇建得小巧优雅。 “御…” 在城西的小巷中又穿行了一炷香左右时间,夏寻终于叫停了小马。他下马后,从怀里掏出沙漏,看了看用时,又放回怀中… 此时,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大山,山上种满青竹。一条蜿蜒百丈的石道连至山腰,山腰间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学府,老旧的砖瓦看起来却是干净清新。 数十座楼宇沿山而建栈道相连。山间石道直通学府最大的楼阁,楼阁之大占据半壁山腰深嵌在山中,楼中有一牌匾写着“经楼”。 在这正前方有一白石牌坊上书“问天阁”。 这便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智府问天。朝堂之上的文官十有五六出自这里,天下文士都以它为尊。当今太师、宰相、三朝太傅每年都要来此朝拜。 这就是夏寻麻烦了吕老道十多日都要来的地方… 夏寻把马牵入马房安置后,直径走入那栋大楼。 这楼真的很大… 前脚踏入,夏寻瞬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夏村那间放有六万六千册珍藏的屋子里。 这座经楼长宽约莫两百仗,高二仗许。分三处,最大处分三门,别九类摆着无数三丈高的书架,较小处数百张桌椅供人读写,最小处几十条长桌长凳供人饮食。无数的书籍让他顿时有了些兴喜… “噌”一把铁剑冒然扫出,挡在他的身前。 “问天经楼,闲人不得入内”一位身穿灰色麻衣中年男子,提着铁剑喝止。 刚刚进楼夏寻看得兴致起,所以全然忘了经楼的规矩。他急忙从怀中掏出昨日便让吕老道写好的书信,递了过去。 男子收剑,接过书信细细看了一遍。神情始终没有变化:“你进去吧” “谢谢”夏寻微微曲身行一礼,走入经楼内。 走入经楼内,夏寻才真正感受到经楼的大与经书的多。 按数量来说,夏村家中的存书,估计不及这里的千分一二。 这里很安静… 在楼里读书的大部分都是问天阁的弟子,从每个人的服饰便能看得出来。问天阁弟子穿的统一是灰色麻衣,少有几个穿着不一的应该都是和夏寻一样是来看书的。 夏寻没有急着看书,他围无数的书架慢慢走了一圈。 经楼没有书库目录,讲的是有缘则观之,所以夏寻只能能自己找书。 当他完一大圈后,好像没有发现他想找的东西,苦恼地刮了刮自己鼻梁。方才回到进门的第一处书架,拿起第一本书翻看起来。 他翻书速度极快,比在夏村看旧书时还快上数倍,几乎是一纸翻开未落尽又开一页。他似乎很着急,大部分的书册他草草翻看大半便放回了书架,有些甚至翻看了几纸就合上放回。只有极少一部分他是全部翻完的,更没有一册书在他手上停留超过一刻时间… 他确实很急… 当看到经楼如此多书的时候他是又喜又慌。 喜的是书多,慌的是书太多。他很早便想到这经楼里找书,他需要找一些书,再从书里找出一些方法或别的东西,去帮他解决那道遮天之下的问题。 但这里的书太多,多得让他不知所措。如果真要每本都读完,即使他能一目一纸他估计也要读上个一年半载。 所以走完一圈后,他选择静下心来去一一粗读。 对于一些很相似的书册他就直接翻几纸就不看了,能触类旁通的书册也便草草了事。只对于没看过的新书,才他会快速翻一遍。 即便如此,五个时辰过去了,他也只是粗略地看完了九个书架的两千六百余册书,也有看到他要找的… 夏寻把刚翻完的书册,放回架上。从怀里掏出沙漏看了看,皱了皱眉头 时间过得有点快,他看书入神了。 夏寻没有迟疑或不舍,急忙收回沙漏,转身就是小跑直径离开经楼。 “有意思…” “……” 在经楼靠右侧的竹椅上,对坐着两位儒者。 一人黑发及腰模样精神,他看着夏寻离去的背影,笑道:“看来不是一般的出窍境啊…有点意思。” 对桌的另一位儒者摇了摇头:“神识和修为无关…” “哈,一目一纸…” “神识罢了…” “……” 日落西山前… 夏寻跑出了满身大汗,最终还是在西瓜下课前回到七星院。 领着西瓜和大胖去院子食堂简单地吃完晚饭。 夏寻便独自领着西瓜回到玉衡院的凉亭稍作歇息,七星院里的七个院子布局都很类似,都有夏寻喜欢的凉亭流水,都是七十六间厢房一座楼阁。在西楼高处看七星院,就像是七个小八卦组成的一个大八卦。 自从来到七星院,每日去凉亭歇息聊天是夏寻和西瓜的习惯。这习惯在夏村就有了,只是现在搬来了玉衡院罢了。 “寻哥哥,随心师傅说要把小剑传给我。他让我问你可以不可以。”西瓜嘟着小嘴问, 估计又是玉衡院长拿着七星剑阵引诱西瓜传承他的衣钵了,西瓜也对七把小剑喜欢得不得了。夏寻也不好直接否定… “给你玩可以,甚至教你怎么玩都可以。但是不能传给你,你记住咯”夏寻说道 “嗯嗯!”得到这个允许,西瓜已经很开心了 进入玉衡院修习的这段时间,是夏寻这么久以来见过西瓜笑得最多。 玉衡院长,每天都会祭出些不同的炼器小器具变着戏法地教小西瓜修行,引得西瓜好奇无比。 比起在那巴掌大的村子,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乐园… 第七章 一心二用 问天,经楼某处,一个鲜有人往来的地方。 很大,而且很空旷,只有稀疏的几排书架,稀疏的百十张桌椅。 两道人影并行… “这么多年来,很少能遇到能引你心动的事情了。”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在找什么?” “呵呵…你放了这么多天饵,也没见他上钩吧?” “那把诱饵换换,总能钓出他的心思的…” “或许他早吃腻了…” “是吗…” “……” 两道人影渐行渐远,走下楼梯。 场间,唯剩几十位大儒,零星地坐落其中。 “沙沙”的翻书声,抄写声,沉吟声,皆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夏寻从马房牵出小马,便轻车熟路地往西城狂奔。 清风吹扬顶上三千青丝,马蹄铁击东西百里长路。 西城那些被快马惊扰的贤人雅士,已经渐渐习惯了每日这个时候奔过的一人一马,准时的斥喝几句也就罢了。 时隔半辰,马停,风歇。 这是夏寻进入经楼的第十五日。 与前些日子一样。他直径快步走入经楼,和守经人行了一礼后,便直径走去昨日翻到的位置,继续抽出书册… 他站的位置仍离门口很近。身后如山峦重叠的无尽架书,依旧让人一眼望不到边界。 而在他之前,则是一百七十一个书架。在过去十五日里,此中的数万册杂记,他已经尽数翻过一遍。 可是,他要找的那些东西,好像还是没有头绪。 这,不禁让他有些失落… 或许他是急着快点找到那些东西,不经意间把书翻得太快。又或许是他翻得实在太快,让人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在读书。 以至于,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会忍不住投去些许狐疑的目光… 直到最后,事情都传开。所有人都知道了,经楼新来了这么一个怪人。 这怪人不说不写,不歇不坐。进了经楼就直接到书架前抽书,翻书,放书,日复一日。 只是… 当大家看到他那惊人的翻书速度时,没人会联想到,他真的是在看书。都只是认为他是遗落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书册中而已,便也就不再多做留意了。 所以还在关注他的人也只是关注他有没有找到那件物品,没人会留意到他眼中的那一瞟神光。 既然他今天又来了,证明他还没有找到… 还得继续翻书。 夏寻翻书速度依旧很快,甚至比第一天来时还要快上七分… 因为这里的书,实在太多了。 现在他每翻看一页纸,翻纸的手只会把纸翻到一半,便快速粘起下一页纸翻开。也就是说他基本上每页纸只是看了一半的内容,从这看到的一半内容就推断出了另外半页内容的大概了。当遇到他从来没涉及的新书,他才会翻开全页快速扫上一眼。 即便如此,面对身后的无尽书海,他也只是条游得极快的小鱼罢了… 时至午时,从那最小处的露天食堂飘来淡淡饭香。 经楼内的读书人陆陆续续放下书册走去食堂,只剩下少数几人看得入神忘记饭食的还在书架旁。 食堂不大,长长地饭桌很快便坐满了人,在食堂外头,还有几条排队的长龙在等候。闲来无事,人群聚集最好打发时间的必然是闲聊。 故此,宁静的经楼每日最吵杂的时候就是午饭时。 前些日子聊得最多的就是新来的那个怪人,只是聊了几日也就无趣了,便再少有人提。 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哪位候饭的儒生首先发现那个怪人今日居然静静地站在而那里不动了… “快看,他没有动了”被这人提醒,许多候饭的人都看向了那个见怪不怪的怪人。 “他是找到漏在书里的东西了吧?” “应该不是,今早我路过那边的时候他就站在那个位置没有动过了” “他在看书,你看他有在翻书” 夏寻当然是在看书… 从他手中书册的鲜明色泽来看,这应该只是一册拓本。无论大小,厚薄都和其他书册相似,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可是,正正就是这么一册普通的书籍,却让夏寻终于停下了多日来急躁的动作与脚步。 此刻,他翻书的速度比往日要慢上许多。眼中透出的是一道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顾虑。 而他手中的这册拓本名“神识解译后篇”。确实不是什么惊世孤本,也不是某位大能感悟,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书生所著… 书中内容也很普通,只是一些对于神识的理论和猜想,仅此而已… 可能是因为这册拓本,太过普通。普通得夏寻真就从未听闻或了解。恰恰也正因如此,当夏寻打开翻看第一眼时,忽如五雷轰顶… 只因,书中对神识的猜想论述,对普通人而言实在疯狂。只不过,对于从小便以心识来一目一纸读书的夏寻来说,却好像有些道理… 他身上的血肉被遮天封印,无法修行。神魂后来也被蔽日锁上,连感悟天地大道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唯一剩下能用的就是神识… 这也是那位老人家无法封印的。神识是生灵之心和识,无影无形由心脑而发,肢体语言、感官动作都是需要神识支配才能执行做出… 如若老人连神识都给封印了,那夏寻便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他的手在其中七页来回翻动… 前后内容他之前已经有所涉猎,便没去翻阅了。而这七页薄纸的内容他从未读过,也是他目前最急切的问题。内容解述的是七识中,心识的运用…… 夏寻手捧书册,静静地站在那里。 指尖在七页纸侧不断跳动,翻来覆去。速度也从刚开始地慢慢翻阅,变成了最后的快速翻飞。 眼中的一丝顾虑,也逐渐被坚决取代… 饭时将过,空气中只留下浅浅余香。 排队候饭的人群已剩无几… “可以试试…” 夏寻露出微微笑意,自语道。 同时认真地把“神识解译”放回原位。 “他走了” “他应该找到遗漏的东西了吧。” “他运气不错啊,这都能在经楼找回。上次问月阁的那个家伙,还回借书时漏了几篇金叶签在书中,结果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找着那本书” 留在食堂的少些人,差异地看着那个提前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互相念叨了几句… 一位黑发及腰的麻衣中年男子,走到夏寻刚刚停留的位置。 随意地抽出那本“神识解译”,随意地翻看了数页。 他的嘴角不由上翘几分… “小鱼上钩了,看来他的修行真有问题。” “呵呵…那他便是在寻道咯…”一道自然的男声随时风飘来,不见有人。 长发男子缓缓合上书:“或许也在寻仇。” “那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他身后的人可以…” “…” 日头挂正中央深秋的烈日,和夏天没什么样。 夏寻离开经楼了,便骑上枣红小马狂奔城东。 k《bp 马跑的很急… 当快马狂奔回七星院时,离西瓜他们下课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夏寻独自去食堂简单吃过午饭,就立刻回到玉衡院厢房内。 他切上了一壶清茶,小抿几口,便盘腿坐在床上,闭目静思。 那本书中所述其实非常离奇,让看过的人都无法认同著者想法。从那些随意写在书页上的笔记和质疑可以看出著者的修为很是一般,至少在他写这本书的时候很一般。 但恰恰是书中的异想天开,却让夏寻有了几缕思路。 按着书上所猜想的那样,他尝试着散发自己的心识,同时把观识引向体内百骸、九窍、六腑。 世人皆知… 观识是极其难发散的。观识是由心而发,发至两眼才成了观识,心识却只能有一道。要做到一心二用很难,要做到一心多用就更难了。 而“神识解译”那七页所述,是让人把心识,化出多道通心神识发至人体的四肢百骸,九窍六腑,从而做到毛发为眼,血肉为心。 书中虽然说得简单,但要做起来却太难。 看过此书大儒曾经就说过,书中的看似有理的论述更像是一个谬论。不说有没有人能一心百百用,就是真有,那也是绝非圣人不能有。否则一个人即便化出百道通心神识,光凭那些通过神识回传感观都能把一个常人变成傻子。试想下,一个人又如何能同时思考上百个问题呢? 或许这世间也就只有被修行的希望逼疯了的夏寻,才会仗着自身能一目一纸的强大神识,凭着几页论述便跑去尝试吧。 夏寻眉头紧皱,闭合的眼皮不停抖动,双手死死握拳。他没有没法从被锁死神魂提力,只能凭着坚韧的意志用念力强行驱赶心识分化。此刻夏寻就如窒息的人,难受至极。 满脸的汗迹积水成珠,从脸颊滑落,滴溅在绷紧的拳头上。红得发烫的拳头,瞬间便把汗珠化成雾气。这是他强行驱赶通心神识化向四肢百骸,时而碰触到血肉中那道遮天所引起的反噬。那道遮天对路过血肉的神识具有极强的敌意,直接引发了封印内的道道阵纹,牢牢地封锁了皮下血肉的一切血脉通道。 夏寻早就料到会有此结果,忍着剔骨剧痛,尝试了几次强行驱赶十数道道神识冲入血肉无果后,便放弃对血肉融入神识的念头。转而又尝试驱赶神识融入四肢皮毛…… 入神的夏寻,似乎忘却了时间。西瓜、大胖两人下课后在玉衡院内呼喊,夏寻都毫无察觉。 夜,已深。宁静,只有点点繁星闪烁。 西楼上,顶楼点着一盏油灯,一壶清酒,两个酒杯随意放在屋檐上,油灯之下还有两道人影。 是天玑、玉衡两位院长… 两位老道正潇洒地荡着小腿,坐在边缘… “他和老师很像…” 吕老道抬头看着繁星,似在回忆。 “是啊…” 玉衡院长没有抬头,只是深邃地看着那间漆黑的厢房:“都是那么倔强,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可惜啊…纵有一身经纶,却证道无望…”吕老道感叹说道。 “要不过几日我们去给他把把脉,看看有没别的办法?” 吕老道苦笑摇头:“在夏村时,隐师就告诫过了,不可强求呀…” “……” 玉衡院长有些诧异:“难道他和当年老师一样…?” “呵呵,一样也不一样…”吕老道笑答。 玉衡院长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 吕老道摇头,笑而不语。 “……” 第七章 结尾 天上繁星闪烁,明月渐被乌云遮蔽… 神识入定将近三个时辰的夏寻终于有了些动静。 湿衣逐渐干去,通红的皮肤重回肉黄,右手五指不断在颤抖,颤抖的幅度非常大也非常奇异,就像是五个有生命的物体在各自颤动。又像是在拼命地从血肉中挣扎出来…… 在过去的几个时辰里,他强忍着神识不时触碰那道遮天所带来的剧痛,缓慢地把十数道通心神识,同时从天灵盖小心翼翼地往双掌驱赶。当到达双掌时,十数道神识只剩下区区两道,其他的已经在途中遗落消散。 而后尝试了数次才成功将其中一道神识融入到了右掌五指皮毛间。 他缓缓疲惫地睁开双眼。 他看着自己白皙的五根手指… 同时,五根手指彷如五只眼睛,也在诡异地看着他自己。就像这世间突然多出了一个自己。 诡异让他久久无语… 这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估计那位书生著者,也不会想到。他的胡乱瞎猜,居然会有一日让人给实现了一分… 当夏寻放下右手,这才发现屋内一片漆黑,自己又入神忘时了。 b首fg发f 他拿着点着的油灯,看过隔壁熟睡的西瓜后,便走到凉亭下。 就像在夏村一样,细细卷起裤脚,把双腿浸泡在流水中。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自言自语地道了短短一句:“爷爷,这是你留我的一丝希望吗?” 第八章 经楼寻书 阳光从天空稀碎洒入山间,飘荡在空气中。 照出淡淡白雾,络绎不绝的行人在石道间缓慢上行。清晨的问天阁比城东的道观更含仙意。 “你看,那人又来了” “估计昨天没找着吧,又或者还有些遗漏的。” “看看他能有恒心找几天,我猜他再找个把月就放弃了吧?”“那得看什么东西” “……” 昨日经楼里的读书人看到那怪人匆忙离去,便都认为那个怪人已经找回遗落在书册中的物件,意识里大家也都以为他今日不会再来。 可是,今日又有人惊讶地发现,那个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些书架前了,依旧在翻书。 夏寻离讨论的人群很远,所以听不到这议论声。不过,即使能听到,按他的性格也不会理会一二。 今天夏寻已经很少翻书了。 他把书册从书架中抽出后,如扇扇子一般,随意地扇上个一把书页,发出“莎莎…”的扇书声,没一会便把书册放回了原位。 眼睛从来就没有去看手中拿着的书册,而是看着将要去拿的下一本书。 昨夜过后他的心识便多了一道,就在他的右掌之中。他只是把五指放在书侧叠页边,随意扇上一把,拥有通心神识的五指便能快速地将书页中的文字看个十之四五,剩下的凭借自身学识也能推断三四。 这样的看书方式,让他看书的速度比昨日快上了百倍不止。 夏寻在看书,而旁人看的只是这个怪人,在不停地把书册从书架里抽出来,之后甩了一下就放回去了。这更让所有人都确认,这个怪人真的是在找书中的遗落。 今天他翻书的速度确实太快了… 短短的一个时辰,夏寻已经走过了数十个书架。对于身后的无尽书海,他终于有了一些信心… 经楼一层虽然杂书无数,书架却有数的,总会有读尽时。 只是现在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在他将要翻阅的书架前有一男一女,一蹲一站着。 从面容看,两人和他年龄相仿,都穿着问天阁的灰色麻衣长袍。男子面容娇好,皮肤白皙,只是眼中有一股隐藏不住的狂傲。他手捧着一本书册站着翻看。女子低头蹲着无法看清面容神情,只是手在书册间不停拨弄着。 这两人似乎也是在找书… 夏寻已经在书架旁等了他们许久,他一直没有出声去打搅这两位找书人。 因为,打搅别人总不太好。但这两人也一直在那个位置没走。一直在来回找着那一架子书。 rl最\+新/@章节●☆上 实在太久… “两位…” 或许夏寻觉得这样等着很浪费时间。就忍不住试探道。 “……” 没人回答,狂傲的男子只瞟了他一眼,女子则头都没抬更没有搭理。 夏寻没有丝毫不悦,继续问道:“请问两位可否让一下,容我找几本书就走?” “啪” 男子把手上书册大力合上,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夏寻跟前。用他那狂傲的眼神狠狠盯着夏寻。 “给我起开”话如其神,同样狂傲 他和夏寻身高相似,两人面对面站一起,四目相对形成了两股鲜明的氛围,一平静、一桀骜凶狠。 “为何?”夏寻平淡说道 “你没看到我在找书呀?”蹲在地上的女子翻着书册,头也没抬,生气说道 “我也在找书…”夏寻有些无奈。 “关我什么事?” 夏寻微微不悦:“能借个地方吗?” 女子把手中书册随意翻了几页,又放回书架“那你等着吧…” “……” 夏寻一时无言以对。 虽然这两人很无礼,但是,女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多说也无谓了。 “抱歉,打搅了…” 无奈之下,夏寻唯有选择绕开这里。他淡淡道歉一声后,便走到更后的书架去,继续翻书。 此间经楼,再归宁静… 几人短暂的争执并未让平静的经楼,溅起一朵水花。 仍如往常一般,除了“沙沙”的翻书声,就剩下了不时走动的轻盈脚步声。就连在休息区域闲聊交流的儒生们,也只是吟吟细语,不敢打搅。 而,在休息区右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也有两位儒者在细语。他们的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两把竹简,一墨玉一青翠。 “我说老曹,原来你也喜欢玩这样的小孩子把戏啊?”长发及腰的男子调戏道。 “有些事情总是要看过了,才能有底…”对桌儒者轻轻翘起嘴角。 “呵呵…想不到你还有没把握的时候啊…” 儒者摇头,有些无奈:“他身后那位站得比大山还高,我不得不谨慎些…毕竟问天只是个读书地而已…” 长发男子微笑:“怕了?” 墨玉竹简被儒者轻轻拿起:“问天以前不怕,现在也就更加不怕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即便,真到了要站队的一天,我想山上的老人也仍会选择置身事外…” 话毕,他缓缓走出经楼… 看着儒者离开的背影,长发男子不由自主地掀起了淡淡苦涩… “是吗…?” “…” 两字声音不大,似乎在自语,也像在反问。 清风徐徐,悄悄吹入经楼… 夏寻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到刚先两位男女的影响。翻书的速度仍旧很快,手起书落,随意一扇就又放回原位。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他已经翻完了后面的十余架书册,翻书的手也被甩得有些累了。 他甩了甩酸痛的右手,接着轻巧地取下背上的包裹,拿出一筒清水… “喂!” “你真在找书?” 一女灰色麻衣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夏寻身侧,问话的声音有些骄横。 “咳…” “……” 原本夏寻正在专心致志地喝着清水。这突然的响起的声音,生生把他吓了一愣。他狐疑地顺声看去… 只见站着一男一女,皆灰袍麻衣。男子很狂傲,是之前和他对持那位。女的身材略带微胖,容色红润秀美,不是什么倾国之容,但也算的上清秀可人。 “问你话了!”女子不耐烦。 夏寻稍稍不悦:“是的…” “那你帮我找!” “……” 女子的语言很是无礼。让人感觉完全就不像是有事相求,而更像是一道命令的。 夏寻想了好一会,才淡淡说道:“哦…” 或许是认为夏寻的回答很敷衍,女子有些生气:“哦是什么意思啊?说话爽快点行不…” 夏寻没有感情地淡淡回道:“那你等着吧…” “你…” “你找死啊!!” 夏寻的话明显是在以牙还牙地挤兑她,女子顿时发怒。 在此同时,她身后的狂傲男子,快速往前一步,狠狠盯着夏寻。双手紧握,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开打的样子: “想死?” “…” 夏寻这次没再和男子对视了,也没说话,更没搭理。而是自顾自地从新提起竹筒,继续慢慢地把清水灌到嘴里去… “咔咔…” 看着夏寻这番做派,狂傲男子双手微微颤抖,身上隐隐泛起淡淡紫芒。 周遭气息看似变得有些压抑… “……” “你想找什么书?” 夏寻喝光竹筒内的清水,很是无奈地问道。 “嘻…” 此时,少女才有了些笑意… 他急忙从腰包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递出:“呐,一本说的是草木提炼各种秘方。一本是讲述五脏架构与修行关系。一本是描述西域风情的游记。还有一本讲述红袖线刺绣技法内容的书。” 夏寻接过信纸,细细看去。只见皱巴巴的纸页上,随意写着些清秀小楷。应该是这位少女的一些随记,和她刚说的,出入不大。 “这些都是曹老头随意插放在前五百号书架内的,你有看见过不?”女子继续问道。 “哦”夏寻把信纸递回。 女子又怒了:“哦什么啊!问你有没有看过了!” 夏寻收起包裹,淡淡道“我想想…” 话毕,便不再言语,低头寻思。 “……” 见他这番,女子虽然心中有火,也不好再纠缠打搅,就在一旁静静候着。 “他在做什么?” “找书?…” 见着夏寻没再动静,附近被两人之前对话吸引侧目的儒生,纷纷低声议论。 “他要找不着,小祖宗不弄死他啊?” “他不是问天弟子…” “难怪…” “那他倒霉了!” “…” 窃窃私语,让此间沉寂有了些起伏… 夏寻寻思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十余个呼吸。 他缓缓看向前列的书架:“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百草入药录在九号书架上数第二行第七十一册。五脏精修全册在第一百二十号书架第四行第十二册。那本讲述刺绣技法的书应该是七册叫红袖选集,在第二百八十八号书架第四行第五十一到五十八册。另外那本可能叫西土游历记,在这个书架之前都没放有,你们可以往后找找,我找到了也会转告你们。” “这…” “……” 惊! 静! 这段话很长,夏寻说得也很慢很清晰… 当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方圆十余丈除了夏寻的陈述声,便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声响… 当夏寻把话说完,安静就像瘟疫一般迅速传播整个经楼… 而此时此刻,经楼内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甚至有些诡异。而知道原因的人,他们就像看着洪荒巨兽一般,正在看着夏寻。 “我去找找看…” 女子有些惊愕也有些狐疑,留下一句话后,便领着身后男子急脚离开了… “我们也去看看…” 周遭看热闹的儒生,表情和女子类似,也跟着后脚离去。 在这些人离去没多久… “真找到了!?” “好像没错……” “……” 离夏寻不远处的几列书架,不时传来一阵阵惊讶的哄闹声。这阵阵哄闹声,在这座安静的经楼里传得很远、很远。 甚至把那些极远处安心读书的儒生也吸引过来,让这一片较小的区域顿时变得吵杂。 一阵接着一阵的哄闹声,一次比一次更大。大到让经楼这一层内的读书人都知道了,这片小区域发生了些诡异的事情…… 第八章 结尾 “喂…” “这七册书你看过?” 终于,哄闹声停止,吵杂声也少了许多。 那名离去找书的女子,抱着几册书籍走了回来,她拿起一本写着“红袖选集”的书册,问道。 夏寻瞟了一眼,淡淡道:“看过” 女子又拿起另外两册,疑惑问道:“这几册书你都看过?” 夏寻把手中新抽出的书册放回原位,才回答:“看过” 没有人发出哄闹声,大家都深深皱眉沉默不语。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好像在这个事情上遗漏了一些东西。 “我叫白绣,欠你个人情。” 女子的语气友善了许多,但仍是无礼。因为她还没等夏寻回应,便就直接走开了。 “罗诀”男子头也不回,丢下两字,紧随后脚。 经楼再次安静下来… 这边不大的区域变得异常沉闷。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件事情上遗漏了什么。聚拢的儒生逐渐散去,只剩下十来个自己和自己的思绪较劲的人儿,一边看着快速抽书放书的夏寻,一边深深寻思… 这些人知道自己之前认为的怪人,绝非常人。至少他的记忆力可怕。能把看过的书,都能一一记住,甚至连放书的位置也丝毫不差,所以刚刚才会引起阵阵哄闹。 但是他们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夏寻再次看完了一架子的书册,这是第七百零一号书架。 自从神识融入手指后的夏寻,一天之内看得比过去十五天加起来还要多出将近三倍。即使今天依旧没找到他想要的,但也让他看到了非常多直接没有看到过的书册。 他看了一眼身后无数的书架,又看了看怀里拿出的沙漏,便快步走出了经楼。 他离开的背影,吸引了数十道,正在看书的儒生余光,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经楼大门外。余光才被逐渐收回。 “那是什么?” 只是当几位离夏寻较近的儒生收回余光时,不经意间扫过夏寻之前走过的第六百七十号书架。 就都停住了… 书架上的一册书上夹着一片小小的纸条,很明显地外漏出来。 几位儒生不约而同走地走过去,抽出书来拿下纸条。 纸条上用清秀的小楷写着 “你被骗了,致白绣” 看着纸条的几人,先是皱着眉头不解。 拿书册的儒生翻过书的正面,上面写着“西域游历记”几个大字。紧绷的眉头才逐渐松开,紧接着这几个围一起的儒生就像看到了什么恐怖事情一样,眼睛瞪得巨大…… 其中一人,忍不住喊了出来: “他不是在找东西!!他在看书!!!” “……” “他是怎么看的?” e…‘正版`首s;发 第九章 几段言语 风,吹过漫山竹林。下山的石道被洒落片片枯叶,地上堆起薄薄一层。 日头还挂在晴空之上,脚踩枯叶落竹声不时回荡在空旷的山间。路间行人寥寥无几,只有两位。在偏西的日照下拉出两道长长的人影。 而,回荡山间的脚步声只有一个节奏… 一道人影在急促下山,是脚步声的主人。另一道人影必然也就没动了,他停在石道半路上,应该是在等待着两道人影的重叠。急促地踩叶声越来越近,脚步还是那个节奏,越来越近,就在即将相遇时。 停留的人影动了!! 他飞速奔向下山的人影,左脚未落尽右脚再起,如凌空漫步。在他奔过的路上,枝叶如被一道巨浪冲击,漫天飞溅。 很近了,只有两丈!飞奔的人影化掌成拳,拳化气浪狂涌,卷起漫天枝叶随浪扑向下山人。 “缝…!!”气浪夹枯枝黄叶冲过下山人,吹得他的毛发青衫向身后翻飞狂动。 枯枝穿破他的衣袖,黄叶斩断他的几缕发丝,狂风吹得他不禁眯眼。 风停,下山人停了,上山人也停了。拳头停在下山人眉丝前,没碰触他些许。只是衣袖破了个口子,断了几缕发丝,除此以外毫无损伤。 “你不怕死?” “怕” “你现在不怕?” “不怕” “为什么?” “你没杀气” 下山人是要回城东的夏寻。上山人是罗诀,拳头也是罗诀的,他依旧狂傲。嘴角上翘,感觉有些微怒… “我很讨厌你这平静的样子!!” “为何不平静?” 罗诀收起拳头,往前一步,就和经楼之前情景一样。用他狂傲的眼神死死盯着夏寻双眼。逐字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 “你们刚欠下我一个人情”夏寻依旧平静 罗诀微微一愣,似乎是夏寻这个理由让他有些无话可说。他想了想,眯着眼睛:“据说你从北边来?” “既然你都清楚了何必多问。”夏寻饶有玩意地对视着。 首4发r 罗诀咧起嘴角,恨声慢道:“想不到有人比我还傲” “我只是想找些东西,没有其他想法…”夏寻露出一丝笑意,继续说道: “所以你可以回去了…” “……” 夏寻的话,说得很深… 罗诀一时无语,眼中不由流露出异常复杂的情绪。是狂傲、是诧异、也是疑惑… 夏寻见他不答,也就再无言语了。他往右侧小移半步,擦着罗诀衣肩走过,继续急促地往山下走去。 “那些书你都看过?” 夏寻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罗诀方才又开口问道。 他指的那些书当然不是白绣让他找的几本,指的是之前半个月夏寻翻过的那些书是不是都看过。 夏寻没有回头,依旧急促地往山下走去。 “略读”声音从远处传回 “……” 风,带着枯叶洒落。 石道只剩下孤零零站着的身影。 一匹枣红小马从山下跑远… 在山腰栈道相连的一间普通楼阁上,靠窗的位置站着一儒者一少女,都穿灰色麻衣长袍。 儒者五十上下,手里握着把墨玉竹简看着石道,微微惊讶:“还真是出窍境呀…” 少女是白绣,此刻她的眼眸充斥着可以杀人的怒火,秀拳紧握:“什么出窍不出窍的!你别扯开话题!” “啊?你说什么?”儒者声音很小却很自然,仿佛山间的竹叶随风飘荡。 “把白玉还给我!!”声很大,白绣是喊出来的 儒者的表情有些无辜:“书是你自己找的?” 白绣做贼心虚似的,眼睛四处乱飘“你…你…!就是我找的!!”言语间有点犹豫 “那百草入药录第三章的目录是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我不管!你说过只要找到了就把白玉还我!!”白绣似蛮不讲理又似撒娇般说道。 “白玉在二楼,你去找吧”话毕,儒者纵身一跃,直接从窗跃出。像大鸟似在空中滑落到竹林上,踩竹而去。 在儒者跃窗而出后,白绣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居然把白玉丢到了二楼!!!”一声大喊后,无数的笔墨纸砚被扔出窗外,瓷碎声,竹裂声,声声回荡在山间许久。 夜 风,是秋夜最凉,吹过溪水更爽,爽的是泡在溪水里的双脚。 玉衡院里,两个相邻院落的娃娃们围着西瓜、大胖一起耍玩,确切说是在耍玩陈随心送给西瓜的玩艺。 一旁不远处,夏寻在脚泡着溪流,还有坐着的玉衡院长陈随心,两人都看着耍玩的娃娃群。火炉上的茶壶还没沸腾,两只瓷杯的清茶已经被秋风吹凉。 “寻小哥,我看西瓜在修行炼器一道上潜力非凡。你看他手里耍的七星剑阵,我才教他没几天,已经耍得多灵巧。”陈院长痴痴看着孩群中的西瓜。 西瓜笨拙地舞着合一的七星剑,他应该是非常喜欢剑上的闪光,在夜里胡乱舞动,就像一只喝醉了的萤火虫。 “额…是吗?”一个小娃拿着把大剑乱舞,能被陈随风说成灵巧,夏寻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 陈院长继续说:“如果西瓜能继承我的衣钵就更好了,这七星剑阵虽然器灵未生,但这也是时日的问题了。我看得出剑阵也很喜欢西瓜的气息。” “西瓜还小,等他再长大些的时候再让他自己选择吧。这样可好?”虽然是问句,夏寻说的很肯定。 陈院长没有不悦,继续笑着问:“别看西瓜年纪小,你我都清楚他心底很清澈。一直压制他的修行这样反而不好。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迟点儿让他洗髓呢?” “陈院长想让西瓜参加明年的岳阳春游?” 陈院长不好意思地抓了下自己脸颊“或许拿不上名次,但长点见识总是好的。” 夏寻似乎看穿了陈院长的心思,也没追问,说道:“在压一会吧,开春前我们在帮他洗髓。到时候洗髓用的药我来配。” 这个月来,同在一个院子里,陈院长经常会和夏寻交流。渐渐的也知道夏寻的学识非浅,还隐隐觉得夏寻在辩智学识一道超过吕随风。也就没了一开始那份鄙夷的心态。慢慢的,对夏寻也有所敬佩。至于夏寻说要自己给西瓜配洗髓药方,他就更没异议了。笑着说: “好好好,不急不急。不急这几个月” 两人继续闲聊了好一会,娃娃们困意也渐渐上来了。两人便分别把娃娃逐一送回各自厢房。 送完娃娃的夏寻,洗刷一番后便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 他和昨日夜晚一样,尝试着把更多的神识驱赶至双手手。虽然有了一次经验,但被驱赶的神识依旧不时碰触到遮天的壁障,让他不时疼出阵阵冷汗。 只是今天情况好像有些不一样,每当他用坚韧的毅力把神识往左手驱赶,在通往左手的路上,他驱赶的神识就如用竹篮打水一般,还没去到左掌就全数遗落消失了。而右手则非常顺畅的全数通过,但当数十道神识到了右掌后,却瞬间被昨日融入右掌的那道神识全部吸收了。而且那道神识毫无变化…… 在忍着剧痛和不甘。夏寻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把更多的通心神识用毅力驱赶到双手。无一例外,去左手的神识,走到一半就全部漏光了。右手的神识去到手掌全被消化了…… 最后,或是累了或是痛晕了。夏寻就盘腿坐着睡着了。 一心二用很难,一心三用更难。 那本“神识解译”说的一心百用,即使是夏寻,经过昨日的痛苦后,都认为那是纯属扯谈。 在那本书中就有一位读过那书的道观高人,他在页中留下了这么一段随笔:“无可生一,一可生二,二若能生三则可无限。只不过,人心一可生二,二不可能生三。只因太极无极,阴阳相克才有的阴阳,相生则为太极无极。” 这段话其实很简单,就是说你可以有二个心识,一个是阴心,一个是阳心。却不可能会有第三个心。因为第三个心是天地大道。 或许夏寻就是因为这个高人所留的随笔,才会如此难耐和妄想。去追求第三个心… 不过夏寻这次却太高估自己了,虽然他读了十四年的书,让他的心识比常人强大更多。但离那个境界,差太多了…… 第十章 经楼三问 自从夏寻帮着白绣找到四册杂书的那日起… 经楼内,所有人看夏寻的目光似乎都变了。从一个可有可无怪人,变成了一个让人无语的怪物。 大家惊讶的不是他的记忆,而是他那看书的速度和翻书的方式。 在那之前,经楼大部分的读书人都看到过,这个怪人是一页接着一页毫无停留地翻阅的。在那之后就更可怕了,这怪人眼睛根本没有看书,只是把书抽出之后扇上一把就放回原位。 起初,有很多闻信赶来的问天阁儒者、导师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离奇的事情。便有好些质疑者,往夏寻看过的书架随意找了几本书册,记下其中的几段内容就去试探夏寻。夏寻毫无偏差地一一报出了书名和所在位置,让这些来质疑的人儿全都震惊得原地傻眼站着。 在接下来的几日,每日来找夏寻帮忙找书的人越来越多。 刚开始,夏寻还会耐心地说出书名和位置。只不过几天后,面对有增无减的找书人,夏寻只说位置不再提书名。直到最后,面对无穷无尽一波接着一波前来问书的人,被问烦的夏寻,便只字不提,不理。这才让热闹了几天的经楼重新恢复往日的平静。 秋风息,冬风起。岳阳的冬不太冷。 初冬的霜雪覆盖了问天山间的那层竹绿,即使是冬天的晨曦,温暖依旧。 寂静可以形容冬季的天地,但今日似乎形容不了偌大的经楼。 寂静了两个来月的经楼,今日很吵。因为今日的经楼很可能会发生一件比两个月前更让人震撼的事情。 “他不会真的吧所有书都读过一遍吧?他才来了三月不到呀。” “之前我们阁的徐先生在大课上给我们讲过这人的事情。徐先生说这人很可能是真的在读书,他的神识很强,强到一眼收尽眼前万物。” “你没看他连看都没看吗?他的视线就没有落在书上过,何来一眼收尽。不会是装神弄鬼吧?” “以前有人能把经楼一层看完的?” “据说告老还乡的老太傅,在未成太傅前,就看完过。但那时的太傅用了三年时间” “山顶那位师叔祖应该也可以……” “那些阁里的老先生都围过去了,快看,那几位大儒、先生也过去了” “走,他应该要读完了” “……” 这些儒生今日的焦点当然是夏寻。而现在的夏寻,站在了经楼的最末端,倒数第二个书架前,在他身外十来丈远处,几乎聚集了今日经楼里的所有人,密密麻麻。 夏寻和往常一样,依旧只有抽书、扇书、放回这三个循环动作,只是动作的速度是两个月前无法比拟的。是熟练,也是一些别的因素。 神识无影无形,比光更虚无。 所以除了夏寻,没有任何人知道,此刻夏寻扇书的右手,并没有碰触书册的叠页,书已经无风自翻了,而且翻得得极快,快得让人以为只有抽书与放书两个动作。 “他真要读完了?” “嘘!别吵” “……” 吵杂的经楼渐渐静下,只剩沉重的呼吸声。 夏寻已经走到经楼最末端最后一个书架,放回了最后一册书。 随着书册放回原位,呼吸声似乎也没了,剩沉重的心跳声…… 夏寻放回书后,低头沉默了一会,方才抬头看了下四周无声的众人。被这么多人用沉重的眼神看着,他不好意思的刮了刮自己鼻骨。 他走了… 和此刻经楼所有人意料中的一样。他走了,却没有走出经楼大门,而是走向了那条正对大门,被四位持剑守经人挡住的楼梯。 “他真的要上二楼!!” “难道他真的把一层所有书都看完了吗?” “不可能!他才多大?他才用了多长时间?他的眼睛压根没有看过书!!?” “难道除了太傅大人,当今世上还有人能凭一己之力独上二楼? 议论的人很少,只有几位压制不住心性的儒生才会说出声音。更多的人是在用目光或脚步跟随着夏寻。 夏寻走向的那道楼梯确实是通往经楼二层。 但二层太难上,近百年来除了那位传说学识无双的三朝太傅以外,再无后者能以弟子身份登上二楼。 二楼之所以难上,因为登楼有三问! 问经楼一万三千架里的书册… 问本尊心神对世间造化之领悟… 而最后一问,则是上楼者予天地发问,而问题的优劣就自有大儒评断。 问天立阁数百年,造就一方大儒无数。但能在年逾三十之前,凭借三问上搂者,却少之又少。 “你好” 夏寻站在宽大的楼梯口,对着守经人鞠躬行礼。 “要上楼了?”守经人并无惊讶。 “是的” “稍等”为首的守经人转身上楼。 不多片刻… 三位灰色麻衣长袍老儒从楼上蹒跚走下。 三位老儒,皆是一头及腰黑发随意散落,手持青色竹简,瘦瘦巴巴的身架子,让麻衣显得有些累赘。从他们脸上皱纹不难看出,他们真的很老很老了… 三人来到夏寻身前一丈处停下,并排站着。 “好几年没人登楼咯,今天是难得北风吹呀…”站右侧的老儒微笑看着夏寻。顿了顿又说道:“年轻就是好,我们这些老头儿羡慕不来啊…” 老儒的话有些不知所云,让人听得很是莫名其妙。 “溪谷的山水可养人?”居中的老儒插话说笑问道。 夏寻似有不喜,淡淡道:“天高地阔,沃野千里。” “呵呵…” 居中老儒干笑两声:“那就好,那就好。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了…” 老儒话中含义深远隐晦,场间无能人明了一二。也就只有作为当事人的夏寻,才会知道话中是别有所指,他冷淡回道:“老先生言重了…” “呵呵”居中老儒再笑两声,便不再说话。 右侧老儒缓缓踏出半步“那我也不多说了…” 夏寻双手抱拳“请” “身具金刚,六法级身,”老儒快速问出 “居西领深渊,饿食山兽。”夏寻快速回答 “花开三刻”老儒问 “采芯去粉,浸水三巡。”夏寻答 “气聚心神,观敌动静,” “敌动气合…” 老儒话还没说完,夏寻已经回答 “子时一刻树上三鸟齐飞……”老儒依旧未说完 “山城游记” “……” “……” 双方问答快速非常,六十四问,短短在半柱香时间内问答完毕。 老儒不再开口,只是轻微点了点头,便转身上楼。 “他真的把所有书看了,而且还记下来了” “居然真有人能把整个经楼一层的书看完了!太不可思议了” “问书他算过了,接下来问心应该会更难些。如果能把所有书读为己用,那这人的学识太可怕了” 那位老儒上楼后,吵杂议论声,再次发出。 “咳咳…” 站右侧的老儒咳嗽一声,议论声停止。 “请”夏寻对着这位老儒双手抱拳道 “何为自然?”老儒开口问道,话语很慢 “无时无刻”夏寻回答,话语同样不快 “何为医者?”老儒问 “慈悲”夏寻答 “何为恶者”老儒问 “无恶”夏寻答 “善呢?”老儒问 “无善” 站右侧的老儒很随意地问出几个问题后,便没继续问下去了。 他有些凝重地看着夏寻,看了许久许久… “道不同…多问无畏” 老儒不冷不淡地留下半句话,就转身缓步上楼… 这次人群的吵杂声不多,或许是太简单,又或许是太深奥,大多数儒生都是在默默地思考着刚刚两人的问答。只有几位年纪稍长的儒生和一些手持竹简的儒者窃窃私语。 “想不到一个小小年纪的出窍境,便有如此学智,难得…” 食堂边坐着两位儒者,正在悠悠然地沏茶对饮。话语间漫不经心,似乎对这位少年并无惊讶。 “老曹,你觉得他和你那位小师妹相比如何?” “呵呵,不好说…” “之前你不试探过了么?” “呵呵…这得以后才能见分晓…” “……” 在两人闲聊的同时, 楼梯口这边就只剩下站中间的那位老儒了。 这位老儒和之前两位很不一样,虽然也是黑发,但他的皮肤皱的干瘪,从他黑窟窿的嘴巴里看不到一颗牙齿,他比另外两位更老许多。 他笑看着夏寻:“难得,难得,小友今年多大了?” √看正%版j章节~上~) “十四”夏寻回道。 “北地山水果然养人,…” 老儒微笑,有些鄙夷的味道:“你想好问天何事了吗?” 夏寻淡淡答道:“是的” 老儒摆摆手,做出个“请”的手。 夏寻刮了刮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请问,修行为何?” 这个是夏村那位老人,留给他的一道心结。关于这个问题,夏寻从来没有答上过。这也是他一直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之一,所以他也就随口问出来了… “恩?…” “……” 这个问题说难其实不难,它是此片天地所有修行着的根基。但有时候却也很难… 老儒双眼微睁,就是一愣。刚要开口,不知为何又闭上,稍稍沉思。 “修行当然是为自己啦,这很难?” “怎么会是自己,应该是证道长生!” “是时间…” “是修行的资质和天赋?” “我觉得应该是气运才对” “……”“…” 围观的儒生见老儒迟迟不答,又逐渐议论了起来。 话语很杂很乱,答案很多,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一个能得到互相认同的。 这次发声的多为年少的儒生。而那几位持竹简的儒者,此时的神态和老儒很是相似,也迟迟没有开口。 只是议论了不长一段时间,那些开口说话的儒生,渐渐的也发现这个问题的好像不太对劲。 因为这个问题他们都有各自的答案… 渐渐地,争吵的人少了… 第十一章 问破道心 安静的问天,压抑的经楼。 一个三岁小娃都能回答的问题,让人久久思而不语… 老儒眉宇间越皱越深。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靑竹简。 越握越紧… 握简的手在颤抖,他的脸色有几丝青筋浮现。是难过…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难过变成了迷茫。他的嘴巴一直在张开与闭合间徘徊着。让人看起来,好像是话从心生,但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吞回。 “好像有些不对…” “你去给余副阁主知会一声…” “……” 几位修为高深的大儒隐隐发现事情好像不太正常,纷纷低声互相提醒。 而此时此刻,老儒状态确实不太好,他的身体开始随手颤抖,脸上血色逐渐褪去,皱巴皮肤下的青筋已经暴突。 “咔…”他手中竹简正在崩裂! 众人顿时大惊!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位老儒的道心已经有所不稳。 所有问天阁弟子,都知道这位老儒的身份非同寻常。他和已经离开的两位都不只是问天的大儒,他们还是翰林供奉。在翰林退隐后,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缘故,来到问天,接任了经楼二层的守经人。 一守就是百年,修为更是早至天启! 而正是这么一位苦修天道百年的守经人,今日却被一个无零两可的问题,动摇了道心!!这不得不让众人心惊不已。 “咔…咔” 青色竹简相连的麻绳丝丝绷断! “不好!”“不好!”“糟了!!” 几声大喝从人群响起!同时三道人影从人群掠出。 他们的速度极快! g!j首发 瞬间便掠到老儒身旁,其中最快到达的那道身影,起手就是一掌打出,带起劲风,打向老儒腹部。 “啪” 掌击心腹,一声大响 “噗…”老儒被一掌击中,身形后倒数步,一口鲜血从喷出。 “咔…啪”手中青色竹简,终于被他握得竹片尽断,四洒空中。 “哒…”他退无可退,被绊倒在楼梯。 那后至的另外两道身影立马上前扶着老儒,暗暗把自身精气转送到老儒体内。 事情太突然,所有人都看愣了,也包括早有心理准备的夏寻。 鲜血喷洒在光滑的地面流淌,一地破碎的青竹简被染上点点鲜红,爆裂的竹丝还在空中飘荡,夏寻的目光透着惭愧与失望。 中掌的老儒被扶着坐在地上微喘,苍老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无神的双眼无力地看着夏寻。 “你上楼吧”老儒的声音非常细弱,没有任何情绪,就如死寂。 “抱歉”夏寻深深地鞠躬,但没有离去。他知道那道人影打出的一掌是为救人,有劲无气,只为打醒深陷心魔纠缠的老儒,所以其实并没伤到老儒心肉气血。 只是,夏寻的那句问话,却让老儒的道心受到了重创,差点神识溃散。所以他现在不能离去,至少在老儒离去之前。 “你想修行又是为何?”老儒缓慢细弱地向夏寻发问,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抱歉,我不知道” 夏寻回答得谦逊但理所当然,因为他确实是不知道,才会发问。 老儒用无神的眼睛缓缓扫过周围众人,又看了看出手打他和扶着他的几位儒者,最终目光回到夏寻身上: “呵呵…” “既然不知道,还想着修行做什么…” “呵呵修行…” 被他眼睛扫过和问过的众人,都微微低下头颅或把目光移走,不敢与老儒对视……是畏惧,也是同情。 经楼外的天空飘起了雪花,雪花被风吹进经楼些许。 岳阳的冬不冷,但此刻吹进来的风雪很冰凉,让经楼内围着的人群都感觉到那一丝凄冷。真正让人冷的应该不止飘入的雪花,还有那无力瘫坐在地上的这位,垂垂老矣的儒者,他那苍白的脸色和迷茫的神情。 这位为了一丝机缘,苦苦守经百年的老人,现在就如一只被射落的大雁。老人缓缓移开身边扶着他的四手,艰难地站起身子。拖着他那老朽的身躯缓慢地往前移去,往经楼门口移去。 夏寻微曲着身子,恭敬地为老儒移出两步,让出路来。 他非常悔恨… 虽然这位老人让他不喜,但是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个问题,居然破了老人苦苦追寻的道心,让他证道再难有望。 这是他万万没算到,更非初心… 围着的众人,也曲着身子为老儒让出一条通往大门的小路。 他们同样深深能感受到老人的悲哀。一位修行一生的大儒,在回首自己的道路时,却发现自己依旧没有离开的悲剧。因为连缘由都不知道在哪里,那之前的修行又有何用? 老儒走得很慢很慢,他的鞋子踩过地上的血迹,把他走过的路上,印下一道道鲜红的鞋印。面目呆滞毫无神色,颤抖的嘴唇微弱发声不止。 毫无情绪的言语随着老儒艰难地前行不时发出,凄冷音色,冰凉的语言,让所有人都感到证道的路是那样的凄凉。 老儒落寞的身影消失在楼外风雪中,只留下长长一条,带血的路…… 经楼内所有人哽咽无话,许久… 夏寻转身对着众人,鞠一躬,又转回身子,上楼… 食堂边,今日至始至终都坐着两人。他们就连最后老儒受伤时,也没有走到人群中去,只是远远地、静静地看着。 这两人都是身穿灰色麻衣长袍的儒者,桌子上放着两个瓷杯,还有两把竹简,一墨玉,一青翠。 “看来李岩还是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呀…这又何苦呢…”墨玉竹简的主人,有些悲伤。 “是这小子的问题刁钻罢了。若换是前几年最多就影响下老李修行的脚步。” “不过今天的老李气运确实够背的。只要是修行者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谁都会自我怀疑,估计他自己也清楚,只是用修为稳住常日的道心罢了。今天居然被这小子一针刺破了。哎!真够倒霉透顶的,当年被鬼谋破了次道心,停滞天启三十年,今日又被他的后人再破一次…可怜啊……” 长发及腰的男子叹息说道。 “他的问题是不是刁钻。你我凭心自问真的能答上?即使能答上,你我也不敢答吧?”墨玉竹简的主人说道 “这个问题西域那帮秃子或许能答上,他们最不用讲道理了。” “但是我想这个问题,应该不是那小子自己想问的。即使是,他问的也不会是那个意思。他还到不了那个层面,既然到不了那个层面他就不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长发男子说道。 “呵呵…” “一个出窍小子,即便通读古今经纶,确实到不了那层次。只是…” 墨玉竹简的主人,顿了顿: “真的…只是出窍吗?” 长发拿起瓷杯喝上一口清茶,摇头道:“我也觉得他不应该是开窍。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看到的确实只是一个开窍。况且,之前你不就让罗诀去试过一手了么?” “呵呵…” 墨玉竹简的主人有些尴尬:“上次好像出了些问题,他有所保留…” “但是,可以确认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 “除非…” 他拿起竹简:“除非被封印了血肉!” “啊?” 长发男子,顿时一惊!紧接着他又想了想… “但是他今年应该十四五了,居然还被封在出窍这不太可能啊!难道他的血脉比纯阳那位小祖宗还可怕…” “诶!老曹…” “你怎么走都不说一声啊!” 自顾自语的长发男子,才说道一半发现,被他称为老曹的儒者已经走远。 他没有走出经楼,而是走向通往经楼二层的楼梯… 不时和他擦肩而过的儒生、导师都给他让出主道、鞠躬行礼。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那位男子,很是无奈,不由微微自嘲。 “血脉再强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