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夫太纯真》 第一章 梦 我好像是睡着了,梦见那个贩卖鬼魂的死鬼严老大来给我送货。 那是一个男人,不,男鬼,长得十分……让我难以形容。 第一眼,我只觉得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心里就只有好看二字。 我要结婚,结冥婚,一只鬼对我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实用价值,所以我唯一的要求就是长相,至少能让我看着赏心悦目。 于是难免挑剔,觉得似乎少了些男人的英气。 这么一想,在看他,又觉得他眼射寒光,有万夫难敌之威。 我皱了皱眉,高冷男神似乎也挺好,在看他就觉得清冷孤傲举世无双。 总之他五官没变,可整个人是什么样子完全取决于我的感受,奇怪! 见我审视着男鬼,严老大有些不耐烦的道:“妹儿,你就别看了,哥哥都给你验好货了,绝对符合你的要求,这身材,这长相,那绝对是一流没得挑,至于这智商嘛,哥哥给你打包票绝对是负数,这货可是话都不会说,够傻了吧?” 他说完又嬉皮笑脸的凑到我面前:“妹儿,你说你就跟了哥哥不好吗?不认识的鬼,性格什么的都不知道,做了夫妻不别扭吗?你要是跟了哥哥,哥哥保证在你死之前不去投胎,陪着你保护你,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这片的鬼随你使唤!” 我叫戴兮兮,二十三岁,我从事一个不为人知的职业,抓鬼师。 严格来说我经营着一家灵异工作室,专职处理各种灵异事件,做的最多的就是抓鬼,也就被人叫做抓鬼师了。 严老大就是一只鬼,是只阴魂不散可又称不上厉鬼却游荡在人间的鬼。 平时就向刚死的那些鬼要些保护费过他的鬼日子,生前大概就是小混混,死后也改不了。 他不在人身上作祟,只在鬼中间耀武扬威,我做的是生意,拿人钱,办鬼事,所以他只要不惹到我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况且很多时候他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 比如他贩卖鬼魂,而我需要买一只鬼魂。 这不奇怪,有贩卖人口的自然也有贩卖鬼魂的。 民间传说未婚男女死了会闹的家宅不宁,要结阴婚。 这阴婚的另一半哪里来?要找能通阴的灵媒搭线,灵媒再去找严老大这种贩卖鬼的贩子用一定的钱财换取来的冥币买一只鬼魂结成阴婚。 我没搭理严老大,把纸钱烧给他这笔买卖就两清了。 开玩笑,就他那张被人用锤子砸爆的脑袋我每天看着还吃的下去饭吗? 梦里的景色忽然一转,应该还是夜晚,可昏黄的光线不像是灯光,又更不像是月光。 耳边传来诡异的唢呐声,我头上盖着什么东西,那是血红的丝线做成的,又用金线绣着龙凤,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古时候新娘子的红盖头。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些什么。 “就是你要跟我结婚?” 我买来的那只男鬼跟我说话,确切的说是通过脑电波表达他的意思,我的大脑自动翻译成文字。 我点点头,他又问我:“结婚是什么?” 结婚?我愣了一会,才缓缓的道:“结婚就是两个人,一辈子。” “一辈子是多久?” “很久很久。” “那要怎么结?” 要怎么结?我仰头想了半晌:“一顶花轿,两个新人,所有人的祝福。” 这大概就是我想要的婚礼吧? 我抬手把红盖头掀起来,我似乎是坐在轿子里,轿子有规则的摇晃着,唢呐声就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掀开轿帘,外面是熟悉的城市,只是这座城市如今死气沉沉的,曾经二十四小时都无限繁华的大都市如今所有灯光尽数熄灭,街上安静的没有一个人,就像末日后人类死绝了一样的阴森凄凉。 冷风嗖嗖的吹过,一群鬼魅逐渐现行! 我坐在花轿里,前面是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后面百鬼夜行。 他们像是被牵着线的木偶,麻木茫然的跟着迎亲队伍飘荡着,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浩浩荡荡。 大城市里人气足,鬼魂很难生存,怎么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鬼? 疑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的思维又被凝固住。 花轿不紧不慢的走着,整整将这座城市绕了一圈,我去过的,我没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最后是到了哪里。 那是一个很诡异的地方。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光明,没有黑暗,也没有时间。 我看到有只手伸进来,我握住,随他下轿。 外面人声鼎沸,我透过轻纱的盖头看过去,那是人,望不到尽头的人,黑压压的人群似乎蔓延到了我想都想不到的远方,也似乎根本就没有尽头。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不知道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站在这里有没有这么多。 我看到了我的父母,我的亲朋好友,年幼时的同学,年长后的同事,所有我能想到的人全都出现在这里,他们笑着,全都在祝福我,每个人都像是一副刻画好的模板,在按照预定好的表情,预定好的语音在重复播放着,我曾经幻想过的种种祝福声在耳朵里嗡嗡的都分不清是谁。 我的手被握着踏上高高的台子,那个台子很高很高,像是通到了天上,可是这里没有天。 奇怪的是没有两步我就走了上去,也并不觉得累,我往下看去,人如蝼蚁般大小。 “一拜结连理……”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那声音响亮却不刺耳,威严却不苍老,像是带着无尽的魔力,顷刻间就让这个空间寂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二拜共永生……” 我就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不由自主的参与着,像是被禁锢了情绪,平静的内心生不出半点波澜。 “三拜……礼成!” 我的手被身边的男人执起,举过头顶。 “吾之妻!” 他宣告般的开口,声音就像洪水一般倾泻而出,不响亮,但瞬间就充斥在了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上。 吾……之妻! 三个字蕴含着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力量。 “戴兮兮!”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男声,将我从梦中惊醒。 “谁让你结婚的?谁让你嫁给一个鬼的!好好的你为什么去结冥婚!冥婚好玩吗?活人结冥婚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不知道吗?” 小庄,我的小弟兼助手。 我睁眼看看他气的快要扭曲的脸,在看看四周,我俩是坐在一栋别墅的门前。 别墅周围黑漆漆的,路灯不亮,月亮又钻进了云层,只有远处入住率低到忧伤的住宅区里印出零星的灯光,阴森森的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正前面又有个湖,风从湖面吹过来,呼呼的,听起来鬼哭狼嚎一般。 思绪回归脑海,我是在工作啊! 这是h县一个房地产商的家里,闹鬼,我跟小庄来捉鬼,因为实在受不了雇主的神经兮兮我便出来透透气,这么紧张刺激的时候我怎么会睡着了? 而且还做了一个那么真实的梦! “说啊!好好的你为什么结冥婚?” 小庄低声的咆哮。 “你怎么知道?” 跟严老大预定男鬼结婚是三天前的事情,也确实约好今天交货的,可张老板这边催的急,招呼都没跟严老大打我就赶过来了,小庄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严老大告诉他的,以他的急性子第一时间就爆发了,不可能等到这会。 “我……我……” 小庄支吾两声,他自己也迷茫起来,眼神犹豫着躲闪了两下,整个人忽然松了口气。 “原来是场梦!我做了个梦,有人在结冥婚,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个新娘是你……” 他正说着忽然一顿,猛的盘腿坐起来,眼神犀利的盯着我问:“什么叫我怎么知道?” 我拧起了眉头,没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说你刚才也睡着了?还梦到我跟人结冥婚?” 这么玄乎?两个人做同一个梦? 两个抓鬼师在抓鬼的时候同时睡着做了同一个梦? 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们两个是被这里的阴气所影响了。 说到这里我要说一下这桩生意的背景。 在大学毕业屡次应聘被拒后我决定利用自己的特长养活自己,于是开了一家灵异工作室。 我的工作室服务项目只有两个,一,拿人钱,办鬼事,二,办鬼事,拿人钱。 服务对象也只有两类,人,和鬼。 员工,还是只有我和小庄两个。 小庄,是我偶然在一群小混混的手里救下来的,他跟我一样有一双阴阳眼。 这桩生意的主顾张老板名叫张智成,是h县人,h县也是我的老家,我的父母跟哥哥住在这里。 不过我对h县最熟悉的地方就只有车站,从初中开始去外地上学,我就是每个月坐车到县城,然后倒车回村里看爷爷。 h县正在发展,房地产业很吃香,张智成混的风生水起这几年是挣了不少钱。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张老板本就好色,有钱后女人更是不断,而且越来越年轻化。 前段时间更是勾搭上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妹,满口答应人家只要给他生了儿子他就离婚娶人家。 结果人家肚子大了,也检查出来是个男孩,这张老板却是食言了,不停拖延,眼看着孩子就要呱呱落地,女生觉得无颜见人跳楼自杀了,一尸两命。 据说孩子都被摔出来了。 这以后张智成家里就开始闹鬼。 我来到这里心里就是一沉。 这个地方我知道,爷爷曾经跟我说过h县的几个阴煞之气最重的地方,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就张老板别墅前面的这个湖,在以前是仍死孩子的地方。 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会有特别大的怨气,按我们这里的风俗要将尸体找个空旷的地方仍了,让野狗野兽争食尸体,这样才能化去怨气,让孩子早日投生到新的人家。 这个习惯都不知道保持了多少年了,也就是说不知道有多少个夭折的婴孩被扔在这里,张老板住在这里,又让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怀着这么大的怨气死去,还是一尸两命,不闹鬼才怪! 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管有怎样的冤屈,死了就不在一个世界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只能去阎王那里告状,不能留在人间作祟,这是天道,天地定下的规矩。 回归正题,我正狐疑的问小庄是不是做了跟我一样的梦,他张了张嘴,刚要回答,忽然就来了一阵邪风。 这风跟一直刮着的风不一样,是突然之间打着旋就卷了过来,风里还裹了不少的东西,小石子,落叶,尘土什么的,打在别墅的墙壁上噼啪作响,也吹了我们一头一脸。 我们连忙护住脑袋,可风太急,小庄还是被吹了满嘴的沙土,他忙呸了几声吐出来,然后跟我对视一眼,来了! “鬼啊!她来了!她来了!” 不成想,我俩连个鬼影都还没看着,张智成却大叫着从屋里跑了出来。 张智成是典型的中年发福形象,跑起来浑身的肌肉都是抖的,这几天他被折磨的不轻,出了这样的事情在县城闹的沸沸扬扬,老婆孩子早就出去避难了,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没人照顾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神智有些不清的冲出来的抓住我的双臂。 “你救我!你得救我!多少钱我都给!多少钱我都给!你救我!救我!你去把她收了!把她收了!” 他抓的我生疼,惊恐的说着猛的一把把我给推进屋子里。 他胖,又在极度惊恐的状态里,力气大的惊人,把我给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你干嘛!” 小庄恶狠狠的也推了他一把,一下将他推到门口的台阶下面,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 懒得理他,就跟我一起进了屋。 等我站稳,我俩往屋里一看,头皮都炸起来了! 我做这行两三年了,再加上从小就有阴阳眼,虽说现在这样的时代鬼这种生物虽然不多了,但形形色色的我也都见到过。 鬼通常是保持着死亡之时的样子,人有各种死法,很多都是狰狞可怖的,通常也只有惨死的人才能有那么重的怨气还能留在人间。 可我就没见过这么吓人的! 那个女鬼就在一楼露天阳台上,风吹起窗帘,她就在白纱后面若隐若现。 因为张智成害怕,所以别墅灯全部都开着,照的亮堂堂的,因此并不影响视线。 那女鬼长发,很长很长,一直垂到了肚子上,她微低着头,长发随着风在空中乱舞着,把脸整个给遮挡住,让人惊诧的是这个女鬼全身未着寸缕! 她光着身子,肚子高高的隆起,浑身血红,就像是刚从血缸里染过一样,乍一看去又像是整个被剥了皮露出血肉一样。 鼓起的肚子正中,似乎是破了个扣子,一股股的血水就像是泉水一样的往外冒着。 我突然冒出个念头,那里一会不会爬出个孩子来吧! 风突然之间大了起来,大了不是一点半点,没点吨位的人都站不住的那种。 一瞬间别墅里没点重量的东西都被吹的到处翻飞,噼里啪啦的乱响一气。 别墅上面吊着的水晶灯被吹的摇晃不止,灯光开始闪烁起来。 这场面,普通人见了确实能给吓死! “操家伙!” 我朝小庄大喊了一声,不过风声太大,我自己也就勉强能听个声,好在跟小庄合作那么久听不清他也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带来的背包就放在进门的地方,他迅速打开将一把铜钱剑扔给我。 我踏起步子飞快的过去,剑尖直指那只鬼的眉心。 本以为事情会像以前每一次的抓鬼一样,那个只拥有一个灵体的生物会十分灵活的躲开,然后一场乱斗。 可没想到,我刚刚冲到阳台的推拉门口,就离那个女鬼只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吹的正猛烈的风戛然而止了。 就是那么的迅速又突兀,一瞬间一丁点的风都没有了。 我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收发自如啊这是! 不过显然,还有比我更反应不过来的,那个女鬼突然直挺挺的从阳台的木质栏杆上往后翻了出去! 对,就是直挺挺,就像是全身僵硬不能打弯一样的翻出去。 看上去就像是在刚才这女鬼费力的在风中站住,因为风骤停,往后拉着的惯性而翻了出去。 阳台外面是一大片的花花草草,顿时传来重物落地的撞击声,还有人哎呦了一声,声音听上去还是个男人! 这是鬼啊,不是僵尸,鬼魂只是个灵体啊,这情况,是在搞笑吗? 我冷哼一声,将铜钱剑收了起来。 “谁在那装神弄鬼?滚出来!” “我靠!又是假的啊!” 小庄整张脸都郁闷起来,现在这年头,哪还有那么多的鬼怪,大多都是装神弄鬼。 人跟鬼打交道简单粗暴,人跟人打交道可就不好玩了,对方要是一个人,他明里暗里恶心死你,对方要是一伙人…… 这些人装神弄鬼的也都是为了钱,俗话说断人钱财有如杀人父母,你杀了一伙人的父母,这个后果自行想象。 不过这一次这场面弄的可够逼真的,不说那女鬼的恐怖别出心裁,就刚才那风,都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什么似得,就在这时,别墅外面响起了刹车声…… 第二章 局 刹车声后就是车门的开关的声音,我跟小庄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已经到了张智成别墅的门口。 为首的是个男人,身材健硕,浑身都是肌肉,手里搓着俩铁球,气势很足。 张智成恐惧的蜷缩在门口的植物里,他目光扫了一会才看到,快步过去将他扶起来,脸上一片悲戚的道:“哎呀张老弟,都怪我,是我来晚了!家里怎么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呢?你也是,发生这种事情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呢?哥哥好歹也是江湖人,咱一起想办法啊!这种神鬼的事情那是一个人担的了得!” 张智成受惊过度,还以为女鬼追上来了呢,被吓的猛的一缩就要挣扎,听到此人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不是有句话叫患难见真情吗,张智成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么暖心的几句话顿时给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谭老哥……” 我看着就觉得好笑,扭头低声问身边的小庄这是谁。 因为收费不菲,所以我们平时的主顾都是有点家底的人,所以不管是市里还是周边生意覆盖到的地方那些有头有脸的他都认得。 他冷笑着懒洋洋的道:“h县的这个,谭兴。” 他说着还隐晦的朝我比划了下大拇指,当然这个手势的意思不是指他有多厉害,而是指他在江湖上的地位。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那边张智成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事情都跟谭兴将事情都说了一遍,当然其中也包括了花重金请我们来捉鬼的事情。 谭兴听了一脸恨铁不成钢。 “张老弟,不是我说你,现在什么世道?你我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用我教你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信吗?我听说可是花了不少钱吧!骗的你倾家荡产是轻的!” 说到最后谭兴面露不善的看着我们。 “怎么说话呢?” 小庄不忿的往前走了一步,那架势是要掳袖子干仗。 我一把拉住他,谭兴就更得意了,朝我们冷哼了一声。 张智成的心早就被火中送炭的谭兴给俘虏了,忙懊恼的说着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 谭兴就把话题拉到了正题上。 “还好,你老哥我认识几个这方面的大师,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他让出了跟在他身后一个穿着明黄道袍的男人。 神色十分严谨的道:“这位是林大师,可是不出山的高人,我听说了张老弟你的事情马不停蹄去茅山请来的!” 林大师一副世外高人的深沉模样,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他敌视的看着我跟小庄桀骜的开口。 “贫道自幼在茅山苦修,是茅山第一百二十三位掌门虚无道长的关门弟子,敢问这二位师承何方啊?” “无门无派!” 我坦然的回答。 我说的是实话,抓鬼我是跟爷爷学的,小庄是跟我学的。 “哼!无门无派!这不就是招摇撞骗吗?” 林大师鄙夷的一说,张智成再看我和小庄的眼神就变了。 谭兴再接再厉的道:“林大师可是轻易不出山的高人,什么灵异事件都处理过,不是民间的那些装神弄鬼的人可以比的,那可都是专门为国家办事的,猫脸老太知道吗?红衣男孩知道吗?都是林大师出手处理的!要不是我刚好跟他们有些交情那是多少钱都请不到的!” 他说到后面趾高气扬起来,我又装腔作势神秘兮兮的朝张智成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嘘,咱国家的情况你我心知肚明,这些都是要保密的,这些事你知我知就行了,可不能乱说。” “我晓得我晓得,谭老大介绍的人那绝对是没错的,咱兄弟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能信不过老哥你啊……” 张智成一脸的崇拜,俨然已经将谭兴两人给当成了精神支柱。 就在这时风忽然又吹了起来,还是那种邪风,打着旋,卷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跟小庄有了经验,第一时间拿袖子捂住口鼻,而其他人,尤其是哪个所谓的林大师,明显的被这风给吹的愣了下,然后探寻的往四处看。 这风里面细碎的东西那是极多啊,顿时就吹了他满鼻满眼满嘴都是,他又是揉眼又是喷嚏还要吐出嘴里的东西,狼狈的样子逗得我跟小庄哈哈大笑。 这个林大师长得贼眉鼠眼,平时谁看着第一印象都不好的那种,他被我们这么一笑顿时就恼羞成怒了,不过没等他发作,忽然头顶就传来了悠悠的女人哭声。 那哭声朦朦胧胧忽高忽低,听上去像恐怖片里的一样。 我抬头,刚才阳台上见过的那个恐怖女鬼就站在别墅天台的边缘处。 因为没有灯光,朦胧的月光下就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黑影,并不会给人恐怖的感觉,但那悠悠的哭声真是格外瘆人。 “呜……呜呜呜呜……” 没一会那哭声突然凄厉了起来,伴随着声音的变化而来的是小雨般的液体从上面落下,洒了人一头一脸,我用手指抹了下放在眼前一看,竟然是血! “妈呀!血!” 张智成本来就很惊恐了,这些更是被吓得不轻,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哆哆嗦嗦的差点没尿出来。 那个林大师却是来了精神,那模样,就跟天台上的女鬼是他的兴奋剂一样。 禁不住的冷笑了两声道:“这就是张老板请来的高人啊!怎么鬼没抓住还更猖狂了呢?” 尤其高人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谭兴连忙配合着在一边急切的道:“哎呀林大师,您别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计较了,赶紧让这血雨止住啊!不然这淋一身血红自己看着也膈应不是!” 林大师故作深沉的点点头。 “看我道家狮吼功的厉害,孽障,还不速速停手!” 他说着大吼了一声,说真的,我真没听出哪里有狮吼的影子,不过咱对道家的东西也不了解,不好妄加评论,但是还别说,给他这么一喊,那血雨还真就停了。 不光如此,风也停了一下,不过只是顿了一下,转小了慢悠悠的刮起来,我向着风刮来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原本是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可此时我却看见一个人正站在那里怨毒的看着我们的方向。 那是个女人,穿了件到脚踝的血红色连衣裙,腹部高高的隆起…… 我一愣,正准备细看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就听张智成急切的道:“大师,大师,你赶快去把她给收了!把她打死!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说的咬牙切齿,可林大师只舞了两下手里的桃木剑并不为所动。 “我做法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场!” 张智成生意做到这一步不用说也是个精明人物立即就明白了自己要怎么做。 他脸色阴沉的对我跟小庄道:“你们两个没听见吗?现在林大师要做法,哪来的赶紧回哪去吧!真本事没有,碍事倒是有一套!” “你说什么呢!” 小庄一瞪眼就要上去理论,我忙一把拉住他。 张智成见状更加嚣张起来,恶狠狠的道:“怎么着?我说错了?我就知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老子现在没那个功夫跟你们计较,等这边事情解决完了再跟你们算账,现在最好给老子滚远一点!别碍着林大师做法,不然老子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们!” “你……” 小庄气的掳袖子要上去揍人,我强拉着他离开。 张智成朝地上使劲吐了口痰。 “我呸!” 我怒了,猛的回身掏出一张叠好的护身符扔到了他吐得那口痰上拿脚使劲的碾了碾。 他奇怪的看着,不懂我是在做什么,我指着那张护身符,冷笑着一字一句的对他道:“看好了,这是你的命!我等着你跪着来求我!” …… 当晚我跟小庄连夜回了市里。 回到住处,打发了小庄,我去浴室洗去了一路的风尘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因为是在自己卧室里,所以比较随意的套上浴袍拿毛巾搓着头发就出来了。 所以等我看到房间里还站着一个男人,不,男鬼的时候我的大脑空白了足足三秒钟。 然后我淡定的将敞开的衣襟拢好,慢斯条理的系好浴袍的带子,走过去…… 第三章 洞房 “我掐死你!掐死你!” 我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整个人都因为用力过猛而颤抖着,我想,我的面部表情也一定是狰狞恐怖的。 一直到手累的没有力气了我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盯着他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作为一个有着阴阳眼的人来说,绝对不希望自己最私密的地方整天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所以我的门口摆着八卦镜,那是花重金从一个茅山道士手中买来的法器,一辈一辈传承下来的,威力巨大,即便是千年厉鬼也难靠近。 他,是怎么进来的? 没错,这只男鬼就是梦里跟我结了冥婚的那个人。 他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不管有多么的匪夷所思,都没有任何的必要去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既然都已经是夫妻了,那么貌似我被看光光并不是件太吃亏的事情,大不了以后我去看回来! 他无辜的眨眨眼,我掐了半天脖子对他没有造成一丁点的伤害,让人恨的牙痒痒。 似乎我说的每个字,做出的没个动作对他来说都难以解读,他抿着唇疑惑的盯着我,看上去有些蠢萌,跟婚礼上气势磅礴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他的表情十分传神,思索半天似乎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放弃了,尝试的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是琢磨了一下,在张嘴才晦涩的说出话来。 “婚礼……还……没有完!” “……?” 我眉头有些打结。 “我要……洞房!” “……!” 看着他费尽的说出洞房俩字,我用了两秒钟的时间压下打到他魂飞魄散的冲动,扔给他一个字。 “滚!” “我要洞房!” 我看电视他挡在我面前。 无辜,委屈,蠢萌蠢萌的表情看着我。 得,我不看了,到吧台喝点红酒。 “我要洞房!” 放下一口没喝的红酒,我下楼去厨房找点吃的平复下,世界如此美妙,我不能如此暴躁! “我要洞房!” 啪…… 我盯着被他关上的冰箱门,沉默了两秒钟,忍无可忍的一脚将他踹飞回客厅。 “滚!在缠着我让你魂飞魄散!啊……” 我凶狠的盯着他被踹到客厅的灵体,可下一秒那只有鬼才有的灵体消失了,而我,突然腾空而起了。 我被他抱了起来,公主抱,他就那么被我踹到客厅然后不带一丝停滞的瞬间到了我的身边。 “我要洞房!” 转眼我被他压在了床上。 我心里大惊,这什么情况? 我的房间在二楼,而现在,没有开门,没有上楼,我就这么突兀的被压到了床上! 他是鬼,是一个灵体,不被人类世界的实物所约束,穿墙瞬移我还都能理解。 可我还没死,我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管他如何都不可能违背这个世界对我产生的物理定律啊! 这太匪夷所思了! 这是一个傻子,一个智商为零的鬼该有的吗?严老大你个骗子,差评!我要找冥界的消协投诉你! “我要洞房!” 他的表情委屈,无辜,蠢萌! 鬼才会被你骗到! “放开我!” 我怒瞪着他,脸憋得通红,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我要洞房!” “你丫复读……” 我还没骂完,唇突然就被他含住,我暴睁着双眼,只感觉气血刷一下的全部涌到了脑袋上,全身都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往外冒着怒气。 我被一只鬼占了便宜!我被一只鬼占了便宜!我被一只鬼…… 脑海里就只剩下了这一句话,无限循环。 果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我剧烈的挣扎,用尽了十八般手法,可完全起不到一点的作用。 似乎我们两个的身份调换了一样,我是那只鬼,而他是人,是一个捉鬼师,我不管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是徒劳。 我有点惊慌,二十三年的贞操不能今天就交代到一只鬼身上了吧?这尼玛太丢人了! 等我累的实在没有一点力气,无奈认命的时候才发现一个问题。 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不冷不热,一动不动,就那么四唇相结,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望着他的双眸,他的眼睛特别好看,不管是形状还是大小,甚至是睫毛的长度,都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瞳孔里细细碎碎的亮光就像是漫天的星辰,看的久了仿佛有种能把人吸入无边无际的宇宙深处,只是里面没有我的倒影。 我从没这么近的看过一只鬼的眼睛,原来,鬼的眼里是这样的。 我看着他的时候他也看着我,半晌,他的视线动了动,先是有些迷茫,后来就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思索,最后我在那双眼里看到了一丝的窘态。 他猛的从我身上做起来,盘腿,仰头,不知道在干嘛。 “哈哈哈哈……” 我大笑出声,笑的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了一起,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洞房! 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词汇,亲一下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吗了! “哈哈哈哈……” 我笑的根本就停不下来,这只鬼太逗了! 他低下头来抿着嘴唇看我,还是那副蠢萌的表情,然后慢慢的消失在我眼前。 转眼整栋别墅里就剩下了我一个。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我的房门就被砸的砰砰作响。 “戴兮兮!戴兮兮!” 我用了半分钟让自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起床,开门。 门外的自然就是小庄了。 我住在郊区的一栋别墅里,一楼是办公区,工作室的一切资料用具都在那里,二楼则是私人地方,小庄有别墅的钥匙,但他轻易不会上来,火烧眉毛的大事也就是在楼下喊两嗓子。 今天这样气急败坏的砸门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打开门,他怒瞪着我,像是气过头了,一看见我硬是半天没憋出句话来。 我挑了挑眉道:“怎么?昨晚让男人给强了?” 这句话成功的把他憋着的火气给戳了个洞,一下子全都释放出来。 砰的一脚他狠狠的踢在我的房门上。 “你脑子有病啊?好端端的去结什么冥婚?谁让你结的?谁让你结的!会折寿的你不知道吗?” 我眨了下眼睛,问:“怎么知道的?” 这一下小庄更加的气急败坏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的!你去问问这城里的哪一只鬼不知道?你去问问这城里的人,从老人到孩子,哪一个没有做那个跟我一样的梦!网上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所有的头版头条都在报道这件事情!” 我眉头一跳,忙去打开电脑粗略的翻看了下各大新闻网站。 网络的传播是迅速的,消息也是铺天盖地的,几分钟也就把事情大概的都了解了。 就如小庄所说的那样,昨天晚上,本市上到耄耋老人,下到三岁孩童,全都做了同样一个梦。 似乎这个梦是地域性的,凡是身在本市市区以内的人都有梦到,而那些在外地的却没有。 怪就怪在我和小庄也在外地,我就不说了,可小庄也梦到了,难道是因为离我太近? 仔细研究了一下才放下心来,对普通人来说那毕竟只是个梦,没有太过强烈的感官,只不过是知道自己参加了一场冥婚,仅此而已。 至于新娘新郎是谁,看不清,也记不清。 而对于那些鬼,或许是因为他们是一个世界的,所以据小庄说都明确的知道新娘是我戴兮兮,某个灵异工作室的捉鬼师。 一个捉鬼师嫁给了一只鬼,那些鬼表示他们觉得很可笑,在各种阴暗的角落议论的时候小庄这个也能通阴的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我嫁的那只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件事情的诡异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也无法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着哪天找到严老大严刑逼供也要知道来龙去脉。 小庄憋了一肚子气还没有发出来,见我发呆,更加的抓狂,拍打着桌子对我吼。 “戴兮兮!我问你话呢?为什么要跟一只鬼结婚?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死绝了吗?就算是都死绝了,不是还有我呢吗?” 我挑眉看着他:“你要娶我啊?” “我……我……” 被我这么一问小庄的怒气瞬间就没了,支支吾吾的我了半天没有下文,脸都憋红了。 我用手背拍拍他:“在我心里,咱俩其实是同性!” 小庄被我噎的脸色由红转青。 “哦,都是女的!” 我又加了一句。 “戴兮兮……” 第四章 狐狸 在市里呆了一天,第三天的早上我又启程去了h县。 这一次不是张老板的事情,之前说过,我的家也在h县,这一天是奶奶去世三周年的祭日。 确切的说我的家在h县乡下的一个村子里。 记得我刚出生的时候还是挺讨父母欢心的,因为有个哥哥,所以我的到来还算是合父母心意。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当他们知道我长了一双阴阳眼后就视我如瘟神了,生怕离我近了就会沾染上晦气,一辈子不得翻身。 后来索性就把我给了爷爷奶奶抚养,举家搬到了县城。 刚开始的时候逢年过节他们回家探望还能见上一面,自我高中开始住校基本就没怎么见过,电话也从未给我打过一个。 那个在县城的家自然我也从来没有踏足过一次。 对于父母我倒是没有怨恨,血缘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若是在意就无比珍贵,若不在意,其实什么都不是。 再说,至少他们没有遗弃我,至少我的学费还是按时打到卡上的,这也就够了。 爷爷住在村中间不知道多少年前建的几间瓦房里,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种满了花花草草,门口一块菜地,黄瓜豆角挂满枝头。 我刚把车停在门口,菜地里正摘菜的中年女人就直起腰来。 “哎,把车往边挪挪,挡着路了” 我看看她愣了下,在看看车,车子停的是和门口挺亲近,是那种自家人能停,外人就很碍眼的位置。 我又看看她,没说什么,径直打开后门将给爷爷买的一些东西拿下来。 我无视的态度惹怒了她,她从菜地里出来。 “我说你还是个小姑娘怎么脸皮那么厚呢?家里大人怎么教的?车停别人门口算怎么回事?还撵都撵不走!” 我没理她,拎着东西进了院子。 一进门就听到爷爷爽朗的笑声。 “我孙女来了,我孙女来了!哈哈哈哈……” 爷爷一生坎坷,年轻的时候正值战乱,四处漂泊,活着是最大的难题。 装神弄鬼,坑蒙拐骗,什么都做过,而那个时候的江湖也还是江湖,图财不能害命,而普通人家的那点积蓄也就是他们的命,碰不得。 直到战争时期过去,爷爷也还偶尔给人算算命,驱驱邪,抓抓鬼,他也没什么正规的手段,大多都是跟当时一起走江湖的人学的,而他们大多也都是根据民间流传的那些东西自学成才的。 用爷爷的话来说,老祖宗既然给我们流传下来了这些东西,那总不会全都是逗你玩的。 直到建国后动荡的那几年严厉打击封建迷信,爷爷这才绝口不提这些事情。 以至于爷爷的子女也都只是对老爷子的那些过往略有耳闻。 因为我的特殊刚好契合了爷爷一生中最珍贵的年华里最深刻的经历,才有幸把这些事情当做故事一样去听。 “我孙女来了,她奶奶就高兴了!” 家里人不少,爷爷两女一子,今天这样的日子都是全家到场,聚在院子里围着爷爷叠元宝,听爷爷这么一说顿时有人气不过。 “姥爷,您不能这么偏心吧?说的好像我们都是捡来的,而且,也不能代表我姥姥吧?她可是我姥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都没嫌弃过她,可是结果嘞,我姥姥去世的时候她在外面潇洒,面都不露一下,我姥姥在地下都不知道有多寒心呢!” 说话的是大姑姑家的表姐,名字叫杨晴,比我大一岁。 这些亲戚对我的态度取决于父母对我的态度,他们嫌弃,别人也就打心眼里觉得我生来就低人一等。 所以表姐说这话的时候都是扬着下巴的,一脸鄙夷的斜眼看着我。 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还在上大学,没回来不是为了像逢年过年那样应父母的要求躲着他们,而是奶奶托梦给我不让我回。 原因是什么她没有说,只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很严厉的命令我不能回。 因为自己的特殊,我并不觉得那个梦只是个梦,应该是奶奶离世后没有散去的磁场与我的磁场的最后一次交流。 我告诉了爷爷,爷爷跟奶奶的步调一如既往的一致,于是我没有回来。 这在常人心里可能不太好接受,可是对于我来说,生死,不是距离,只是缘尽。 而缘,没有天长地久。 爷爷斥责了一声,杨晴愤愤的嘟哝着一边去了,可一向护短的大姑姑不乐意了。 “爸,晴晴哪里说错了,这种不孝的东西就应该逐出家门,白眼狼一样,养大了有什么用?早知道呀,一生下来就该扔粪坑里淹死!” 大姑姑冷笑着,恶毒之极的说着,爷爷被气笑了,对我道:“我孙女啊,你姑姑说一生下来就该把你扔粪坑里淹死,你怎么看?” 他虽然怒了,可眼里还带着调侃,爷爷就是个老顽童。 我思考了一下,道:“我深以为姑姑是继承了我们家的优良传统,此事应该加以表扬。” 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爷爷的这几个孩子自然也是。 我的父亲说好听点是敦厚老实,说难听点是懦弱,没主见,别人一句话就能左右他的立场,比如别人说他女儿我生来带着阴阳眼不吉利,怕是要给家里人招灾,干脆扔了算了。 于是他就把我扔了。 不过好在人性的本质不算太坏,只是把我扔给了爷爷奶奶,并没有将我遗弃。 两个姑姑,小姑姑是典型的传统女性,性格和善温柔,表面上看着柔似水,骨子里却比男人还坚韧,年轻的时候守寡,一直没有再嫁,一手把儿子拉扯大。 在看大姑姑却是个尖酸刻薄的。 记得小时候我就特别不喜欢看见大姑姑的脸,那眼神,表情,都能让你联想到恶毒俩字。 每次回娘家都会搜刮些东西回去,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能带走的都搜刮走。 有事从来找不到人,没事就来蹭吃蹭喝。 奶奶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说,这多亏是个闺女,要是个儿子估计他们老两口也没有什么晚年可过了,那时候奶奶被大姑姑气着了就骂那句早知道一生下来就扔粪坑里淹死了。 大姑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我指的是什么,顿时给怒气冲冲的朝我冲了过来。 “小逼孩子你说什么呢?厉害了你哈!” 她说着挥起巴掌来就要打我。 爷爷伸出自己的拐杖将她拦住,拐杖戳在大姑姑面前的地上戳的砰砰响。 “许你说我孙女就不许我孙女说你啊?你是谁啊?天王老子还是m国总统啊?” 表姐杨晴不服气的插画道:“我妈是长辈!” “长辈不是人啊?人都是讲理的呦!” 爷爷一句话噎的那队母女说不出话来。 “你是……兮兮?!” 这边的闹剧刚刚告一段落,忽然有个不可置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了一眼,是门口看到的那个女人,我的母亲。 她满脸震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认不出女儿的尴尬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别人大概都没有想到她对我生疏到了认不出的程度,都有些错愕,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要是平时,大姑姑肯定要出言讽刺一会,可她刚被噎了一下也没什么兴致。 收拾好祭品,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去了奶奶坟上祭奠,没什么可说的。 要说发生了什么,那大概就是在坟地里看到了一只小动物。 两三个月的小猫一样大小,全身雪白的毛,精灵一样,像狐狸又像黄鼠狼,从坟边的荒草里跑过。 小东西挺欢腾,也不怕人,时而跳跃着玩耍,时而停下来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人群,仿佛没见过人类一样。 这种东西在我们这挺常见的,就是从没见过白色的。 表姐一看激动了,忙叫姑父去打。 “这是狐狸!皮毛很贵重的!这还是只这么漂亮的白狐狸!做成围巾肯定羡慕死单位里的那些同事。” 爷爷不让:“这东西有灵性,报复心极强,让它走吧!” 姑父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混子,不务正业,最爱好的就是去山里抓野兔子野鸡,怎么可能劝的住。 见小狐狸不怕人,姑父掰了块祭品里的糕点仍了过去,小狐狸果然很通人性,前爪立起一把给抓住了。 它先在鼻尖闻了闻,好奇的看了半天好像才明白是吃的小心的尝了一口。 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便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小狐狸的表情十分的传神,爷爷又劝姑父,还是没劝住。 姑父趁小狐狸专心吃东西的时候猫腰从一旁过去准备偷袭,可不想,吃了几口糕点的小狐狸突然吐出口里的糕点貌似痛苦的扭动起来,只见它一会捂头,一会掐脖子,一会又捂肚子,活像是食物中毒了。 耳边还有狐狸的惨叫声,那种叫声很奇怪,不像是从耳朵传进来的,倒像是灵魂直接接收的,因为小狐狸的动作实在是太传神了,活脱一个小孩子,所有人也就都没有在意。 姑父一见这变故心里暗喜,也不躲躲藏藏了,扑过去就一把按住了小狐狸。 嗷的一声,小狐狸居然跑开了。 姑父愣了片刻,据他在回来的路上说,当时他一把按下去明明看到是按到了小狐狸的身上,可触感却告诉他手下什么都没有。 他赌咒发誓他说的是真的,其他人却也只当他是看错了。 “哎呀,爸!你怎么那么笨呢!抓个狐狸都抓不到!都跑了!” 表姐在一旁急的跺脚,姑父一听随手抓了块石头就砸。 又是嗷的一声,显然砸中了小狐狸,可是那只白色的小狐狸却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因为周围草木旺盛,就是个瘦小的人有心隐藏也不易被发现,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在意。 一路在姑父骂骂咧咧,和表姐的抱怨声中回到家里。 我的父母此时的感觉大概是度日如年的,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刚到家就借口有事逃似的离开了。 他们走了两个姑姑也都准备各自回去,变故就在这时候突然发生了。 第五章 我美吗? 爷爷的三个子女现在都在县城,也就是h县,其中还就数大姑姑家混的最好,虽然就是开个小门面,却也买了车,虽然只是个二手的破车。 他们一家三口正准备上车,表姐忽然就顿住了。 她呆呆的站在打开的车门前,好半天没有动静,直到大姑姑疑惑的拉了她一下她才咯咯的笑出声来。 那种笑带着几分的邪气,几分的妩媚,是那种专属于风尘女子的妩媚。 她笑着,媚眼如丝的看着大家,就在大家被她突然的变化给搞的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忽然开始解自己的衣扣。 边解还边问:“我美吗?” 眨眼间她就把自己给脱了个精光,一丝不挂的站在门口搔首弄姿,咯咯笑着不停问:“我美吗?” 在农村,茶余饭后的人们都有一个习惯,就是站街,大家伙或蹲在自家门口,或聚在一块聊聊天,聊聊田,聊聊东家长西家短,聊聊谁家抓了只老鼠,谁家养了只猫,谁家的媳妇跟谁跑了,谁家的孩子娶了个寡妇。 这是身在农村的中老年人唯一的娱乐活动,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这项活动绝对比看电视什么的有趣的多。 一群人正聚在对门邻居家门口聊着我奶奶去世已经三年的事呢,忽然见这一幕顿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滴个亲娘啊!这是发的什么疯呦!” 大姑姑拍着大腿喊了一声慌忙捡起表姐的衣服往她身上套。 无奈表姐确实正在发疯,力气大的很,娇呼了一声就把她给推开了。 “这是做的什么孽啊!你个贱蹄子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怎么还犯上花痴病了!老不死的,还看什么看,快点把她按住把衣服给她穿上,还在这里丢人现眼!” 姑姑哭喊着骂了句表姐就招呼姑父一起给表姐穿衣服,可虽说是父女,姑父也毕竟是个男人,姑父犹豫着不知道怎么下手。 二姑姑见状赶忙上去帮忙。 按理来说就算表姐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比两个中年劳动妇女的力气更大。 可她就跟中了邪一样,力气大的惊人,两个姑姑按不住不说,她一把就推翻一个。 然后继续咯咯笑着不停问大家:“我美吗?” 试了几次都没法将表姐制服,也套不上衣服,大姑姑开始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 “这是造的什么孽呦!我可怎么活呦……” 人没有不好面子的,爷爷也是被气的直发抖,拐杖重重的戳着地说不出话。 我怕再把他老人家给气出个好歹,忙道:“美,可美了!就没有比你更美的人了!” 表姐看向我,媚眼如丝,笑的更欢快了。 “我就知道我美~” 她这个美字拉的那个长,还娇羞的低下头。 我又道:“可是我觉得你穿上衣服更美!” 她一愣,不笑了,拉下脸来瞪着我:“你骗人,你们人不都是喜欢露肉吗?不是露的越多越美吗?” 我笑了:“可是我们人类还有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就是说啊,人,得靠衣服才会变的更美。”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这地球上满当当的人干嘛都穿着衣服。” 表姐思索了一会,认同的点点头,自己把衣服套上了,然后继续妩媚的问:“我美吗?” 大姑姑一看我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哄住了,赶忙效仿。 “美美美!美得不能在美了!咱上车回家啊!回家更美!” 她说着就想推表姐上车,可表姐根本不配合。 “我不!我要待在这里!我就要待在这里!” 她说着做了个花儿盛开的动作蹦蹦跳跳的跑进院子里去了。 边跑还边问院子里的鸡鸭鹅:“我美吗?我美吗?” 无奈爷爷养的那些家禽只会嘎嘎乱叫不会说人话。 最终大家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把表姐给弄走,大姑姑一家只得留宿下来。 半夜,亢奋了一下午的表姐依然没有半点疲惫的样子,在院子里又是蹦又是跳的咯咯笑着一遍遍的也不知道是在问谁她美吗,听着别提多渗人了。 其他人都被折腾累了,都去睡了,因为房间不够,作为晚辈的我只能和衣在堂屋的沙发上凑合一夜。 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认床,而且已经到了特别严重的地步,除了家里我的小床还有别墅里的房间我是无法睡着的。 所以昨晚在h县办完事我情愿在路上来回颠簸也要回自己的小窝去休息。 “我美吗?咯咯咯咯……我美吗?” “美你个大头鬼!” 我困,又睡不着,被吵的心烦,终于抓狂,几步出去一脚将人踹翻。 表姐跌坐在地上娇羞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咯咯的笑:“你说,我美吗?” “一只毛都快掉光的臭狐狸,我好意思说你美,你好意思承认吗?” 她的脸一下子拉下来,怨毒的瞪着我。 忽然,一只灰土色的狐狸灵体从表姐的身体里飞出,直冲我的脑门而来。 那只狐狸皮毛颜色十分难看,又粗糙,乱蓬蓬的像是营养不良,并且就像是得了斑秃的人一样,皮毛一块块的脱落露出下面的皮肉,看着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我闪身躲开,皱了皱眉。 狐狸这个东西自古就被神化妖化,与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并成为民间的五大仙,这东西瑕疵必报的传说多种多样。 可传说中的那些大多都是活成精的东西,修炼出了道行,可眼前这只却是只死了的! 人有灵魂,动物有觉魂,草木有生魂,灵魂是自立之体,是神创世之初造人之时所赋予人类的,人死而不灭,是能够连通神的。 而觉魂和生魂是依赖于肉体所生的,死后烟消云散,所谓的动物成精就是修炼出了灵识觉魂升华为灵魂,有了七情六欲,有了五感六识,仿佛是练武的人打通了任督二脉,有了一定的道行。 这种生物死了之后自然也跟人一样会有灵体,但毕竟它不是人,它的灵魂不是造物主赋予的,所以没有高僧超度依旧无法入轮回,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游荡在山野间。 并且修炼一途要修身,修心,修性,在没有到达一定的高度之前失去了肉体没有办法在修炼成正果,所以这种灵体一般都比较凶悍,就好像一个人,一辈子在为一个理想所奋斗,倾尽所有,艰辛无比,可在这个理想马上就要实现的时候他却突然挂掉了。 那么他即使死了肯定也肯定会是只厉鬼。 我原本只在表姐身上看到了狐狸的影子,只以为是白天在坟地里惹到的狐狸来报复。 这算是因果,不好干涉,即便是干涉了,该来的都还会来。 这种事情其实也很多,但是通常不会太过,毕竟动物修炼比人难千倍万倍,它也知道因果,过分了终究会影响自己得道。 今天它闹这一场,及时收手离开,以后大家也都只会当表姐偶尔犯了花痴,慢慢遗忘。 可没想到这就是只不识趣的,折腾到半夜还不罢休。 等我出来想要了结的时候,因为是半夜,月光下灵体在我的眼中跟实体已经没了什么区别,这才发现并不是白天坟地里的那只。 人不有句话吗,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这只臭狐狸都死了,还有什么能够驱使它来为别人报仇? 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驱使它来报仇? 我想这些的时候那只丑狐狸已经涨大了几十倍,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个头上占尽优势。 半点停顿都没有的挥起它的大巴掌朝我扇了过来。 “可恶的人类,去死!”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我反手想要抓住那只挥过来的狐狸爪子,可不想,那只爪子竟然穿越了我,带着呼呼的劲风速度不减的朝着我扇过来。 我惊讶不已,我是一个有阴阳眼的捉鬼师,也就是能通阴的人,通阴不光指的是能听能看,还能够接触的到。 可现在那只狐狸爪子居然跟鬼魂穿过普通人一样的穿过了我的手掌,可又带着实质性的劲风,那风让我感觉的到绝对不是虚假的,挨上一下非死即残。 慌忙之间我后翻躲开,躲开了这只爪子却是躲不开另一只,刚翻出去它另一只爪子也辉了过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的腰上。 第六章 无魂无魄 这一下打的真疼,把我给拍飞了好几米远,被打到的地方火辣辣的。 一击得中它很得意,立刻又追了过来,面孔狰狞着,两只爪子恶狠狠的不断弯曲着,那样子是要把我撕碎一样。 这架没得打,人家开了外挂呀!憋屈的闪躲了几个回合我怒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不就是欺负我的通灵体对你没用嘛,我迅速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上面,在空中一划,符纸燃烧起来。 “孤魂野鬼,速来助战!” 刹那间阴风大阵,吹的人睁不开眼睛,眼前影影绰绰一只鬼魅现出身形。 符是驱鬼符,驱使的驱,我很少会用到。 人要想控制另外一个人无外乎就是威逼利诱,同理,人想要控制鬼,也需要威逼利诱。 这符是谁发明的,我这个半吊子也不知道,只听爷爷说这符能够控制鬼的行动,当然,这符有它自己的能力范围,小鬼还行,那些存在了有些年头的厉鬼就无能为力了。 所为利诱,就是我的血了,血乃人之精华,人要吃饭,鬼当然也要吃,他们吃的东西是最低等的是人间的祭品,高一点的是人的精气,在高一点的是人之精血。 当然,除了最低端的香烟祭品别的不是一般的鬼能够吃得到的。 更不要说就算是香烟祭品也得有人供奉给你,刚死的鬼还行,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孤魂野鬼谁还记得你是谁! 并且精血也能够加强符咒的效果。 “咯咯咯咯……” 一阵似男非女的笑声响起:“真香啊!” 那是一个唱花旦的戏子,男的,穿着白底兰花的戏服,一身行头规规矩矩一丝不苟,鬼一般都会保持在死时的状态,他像是死在了戏台上。 他翘着兰花指梳理着自己长至小腿的头发,笑眯眯的看着我:“还有吗?我想你也看出来了,这只臭狐狸最近走了运邪门的紧,一滴血可不够哦!” 一般风水上没什么特色的地方很少有各种灵体游荡,近些年因为各种原因灵体也大幅减少,偶尔碰巧了会有一两个因为各种执念不愿离开的,还得躲避鬼差的抓捕,百十年下来所剩更少。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胃口不小,我想你也知道,我这血可不是一般的血,金贵的很!” 爷爷说过,通阴也算是一个本事,本事就算道行,他说的道行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说对于鬼魂之类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修行之物来说不是大补却也是营养丰富的。 “哼!” 花旦冷哼了一声,就在这时正为花旦的出现而愣神的那只狐狸已经冲了过来。 都说狐狸是狡猾的,可这只狐狸对付我的办法却是简单粗暴的,拍,一爪接一爪的拍下来。 我想,它大概是觉得我奈何不了它,除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别的根本就懒得用。 世界上最憋屈的事情也大概就是敌人能随意将你搓圆揉扁,而你却连戳它一指头都做不到! 我狼狈的连滚带爬的躲开,可无奈对方身体实在过于庞大,人家一步顶的上我三步,刺啦一声,一步留神衣服被它尖利的爪子给划了道口子,顺便也在我的背脊上留下一道血痕,热乎乎的鲜血顺着皮肤留下来。 而那个我用血招来的花旦就在那看笑话,不管我怎么念咒都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直犯嘀咕,这东西不会是爷爷糊弄我的吧?果然,封建迷信不可信呀! 我欲哭无泪,一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将最后一张驱鬼符也祭了出来。 这东西爷爷当初就给了我两张,说是他年轻的时候一位高人给的,那时候战乱已经快要过去,人们的生活趋于平静,一直没有用得上。 我琢磨着要是爷爷没骗我,那八成就是过期了。 原本一直在一边看着的花旦这下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也就是瞬间,他就笑了。 “这就对了嘛!” 终于在我一个踉跄脑袋就被那只狐狸开瓢的时候他终于出手了! 长长的水袖一甩就缠在了那只狐狸打过来的爪子上,一扯,那只狐狸就被他给扯到了自己面前,啪,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狐狸脸上。 那声音清脆的,爽快的,我听着别提有多舒服了。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故障,让我无法接触到它,但跟他一个世界的灵体还是没有障碍的。 这个花旦确实很厉害,一出手就像是狐狸打我时的一面倒一样的一面倒的打它。 啪,又一巴掌把狐狸扇出去好几米,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把鸡圈给砸出一个坑,公鸡母鸡乱飞。 狐狸的那张脸更加的狰狞了,这一狰狞估计是脸上肌肉用劲大了,皮肉吧嗒掉下来一块。 它挣扎着要起来,可不等它爬起来花旦的水袖又飞了过去,将它整个卷了过来,啪的一巴掌再次打飞。 简单粗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现在的流行打法,花旦打狐狸也是这个样,不停的一巴掌拍飞,又不停的拿水袖卷回来。 我不知道他的袖子到底有多长,反正不管给拍的多远他都能给卷回来。 并且,我觉得这花旦特有才,打一只畜生嘴巴,这招反正我是想不出来。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也没有什么法术上的交锋,就是一巴掌一巴掌的物理攻击。 那只狐狸也不知道是死了多久了,每打一下就掉一块肉,最后全身几乎就只剩下了一副骨架,满院子都是一块块腐烂的皮肉。 那只是个灵体,掉下的也并不是真正的皮肉,可看着却仿佛能够闻到那股浓烈的腐臭味,令人作呕。 “嗷……” 狐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呲着牙仿佛是要做最后的拼命一搏。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响了起来。 叮铃铃…… 叮铃铃…… 牟足了气势的狐狸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没了脾气,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迅速的消失。 诡异的铃铛声不是逐渐由远而近的而是一下子就近了,花旦没有狐狸反应快,一下子就慌了,突然哧溜一下竟然钻进了我的身体里!那速度快的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 我被鬼上身了!我一个捉鬼师被鬼上身了! 也就半秒钟的功夫,我正震惊着,门口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人白衣白帽,一个人黑衣黑帽,一个手持招魂幡,一个手拿引魂铃。 这是黑白无常,鬼差,按人间的职位来说就是户籍民警,负责入门入户接引死去的亡魂。 他们是冥界最低端的鬼卒,法力很低端,只能对付个正常死亡的鬼魂,带点怨气还留恋人间的就搞不定了。 但是人家毕竟是公职人员,花旦这样的游魂就像是通缉犯,虽然他们穿制服的奈何不了他,但只要发现了报给上级就有高级的鬼差来捉拿。 所以老鼠怕猫,不管哪个世界都是这样! 黑白无常从我眼前经过,跟没看见我一样,俩鬼差径直走到躺在地上的表姐面前,招魂铃一摇,招魂幡一晃,表姐的魂魄就从体内出来木然的钻进招魂幡里。 白无常也不知道是不是无聊,跟黑无常聊开了。 “这魂魄不全了,是被什么附过身了,哎,该跟上面反映反映了,这月第几个了,这好好的人,转世都不齐整了,不是痴就是傻,可怜呦!” “可怜什么?咱活多少年了?见得少吗?都麻木了!这种事呀,都是命!” 黑无常无所谓的说着。 俩人聊着就要进屋,忽然,黑无常停下来扭头看我。 “她能看到我们。” 他看着我,在跟白无常说话。 “她很奇怪。” 还是黑无常。 白无常也瞟了我一眼,皱皱眉,没说话,俩人又往屋里走,边走边聊:“你刚才说这家死几个来着?咱今天活挺多的,得做快点。” “哦,我也忘了,等我查查。” 黑无常说着拿出生死薄,那是薄薄的一本,阴间也没有电视上演的那么简单,冥界的系统也是很完善的。 正常人死亡之后遇到的这些勾魂人都是阴间最低端的公职人员,供职于城隍庙,也就相当于派出所,一个镇那么大点的地方就有一个,里面也就城隍大神,判官,黑白无常那么几个人。 所以管辖的地方每天也死不了几个人,生死薄自然就是薄薄一本。 黑无常打开指着上面的道:“诺,户主戴二柱,户口,就一个,死亡四个,三个是外籍,啧啧,也算灭门吧。” 外籍的他们也要把魂魄勾走,然后转交给到户口当地的城隍大神。 爷爷死了,大姑姑一家也都死了。 这并不让人意外,就像爷爷说的,狐狸这种东西特别记仇,报复心强,那只狐狸那么凶残,要是只上一下表姐的身还真是奇怪了。 再者,外面打闹成这样都没有惊动一个人,这显然不正常。 我也不知道我的脑子是怎么了,面对大姑姑一家的离世我无动于衷就算了,可爷爷就在我面前被索命我居然也无动于衷! 对,我是可以看淡生死,可我却不能看着亲人在面前离去。 “那她是谁?” 白无常又看我。 黑无常也看我,然后拿着手里的生死薄朝我一扫,淡淡的光芒在身上一闪而过,俩无常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啥情况?无魂无魄,无名无姓,空白一片!” 这话一出,我也愣住了。 我跟普通人不一样我知道,可却不知道我居然没有魂魄,在阴间无名无姓。 阴间就是一个人的根,不管这辈子混的怎么样总是要死,要轮回的,在阴间的空白就是说我压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忽然想起了奶奶离世时的托梦,她不让我回来,是知道了这些吗?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看到这两个勾魂使大叫着向我冲过来。 “抓住她!” 第七章 重生 咚咚咚…… 耳边想起一阵敲车窗的声音。 我皱着眉睁开眼,怎么又是一场梦?! 看看车窗外,我居然在爷爷家门口睡着了,车子都没有熄火。 “乖囡,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很累啊?” 外面是爷爷,拄着他自己做的那根拐杖,后面是大姑姑,小姑姑,还有我爸,我妈,就这四个人,手里拿着香烛元宝各类祭品。 显然,是正整备去祭拜奶奶。 我落下车窗,还有些迷茫,爷爷又道:“乖囡,不是说了不让你回来吗?” “哦。”我揉揉眼:“反正我今天也没事。” 爷爷点点头,没在说什么。 我下车,这么一动身上好多地方都是疼的,尤其是腰上还有后背,腰上是那只狐狸最初拍的那一巴掌,疼的火辣辣的,摸了摸背上黏糊糊的,血迹还没有凝固,但是衣服并没有破。 我挨个凝视了一下面前的亲人,一下子有点分不清梦里梦外。 这时,爷爷皱了皱眉突然抓起了我的手,两指夹住我的中指猛的往上一撸。 “啊!” 我只觉得指尖一疼,不过还没有到叫出声的地步,那一声似女非男,从我的灵魂深处传出来一般。 爷爷将手放开,没说什么。 一家人去坟地祭拜了奶奶,平安无事,别说狐狸了,野兔子都没见着一只。 下午回到家,亲戚都陆续离开。 父母始终没有多看过我一眼,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父亲突然跟我说:“有空回家看看。” 那个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门口,我在按揉着伤处,还在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我说话。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已经离开很久了,因为在他刚说出来那句话的时候我的母亲就拉了拉他的袖子。 “说什么呢?!回什么家?好不容易甩了这个拖把星,在召回家去,你想我们一家子都惹上一身晦气没好日子过吗?儿子好不容易谈个对象,要是黄了你负责啊?我可还等着抱大孙子呢!” 她说完拉着我的父亲离开。 …… 晚上,我住在自己长大的小屋里,这里承载了对我这一生来说并不算童年的童年。 我是一个重生的人,上一世也是同样的年代,却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一个地方。 很平淡的一生,要说有什么可圈可点的,那大概就是我嫁了一个成功的男人。 在变成了人们口中剩女,在被父母各种催促最后以死相逼,在成为周围所有人议论讨论的对象的时候草草的找了个父母眼中的潜力股,彼此也有好感的男人嫁了。 就像千千万万的家庭一样,婚后我们热恋过,也爱的死去活来过,同样,也在漫长的婚姻中磨去了所有的热情。 当初结婚,因为跟父母赌气,也因为真的心疼他没钱,婚礼都没有办,没有经历身为女人最美好的一天,是我那一生的遗憾。 以至于后来我曾有段时间执拗的将这段婚姻的不幸归咎于没有举办婚礼,没有得到该有的祝福。 当然,最终他就像父母预测的那样飞黄腾达,可也像大多数成功的男人一样开始留恋花丛,开始出轨,开始夜不归宿。 同时,他还像大多的男人一样,他依然对这个家负着他该负的责任。 人世间最大的苦难也许是家破人亡,也许是妻离子散,也许是倾家荡产,但对于大多数普普通通的女人来说,一辈子最大的苦难绝对是过着我这样的生活却无力摆脱。 那是一种你不经历绝对无法理解的苦,是一种无法诉说的苦。 是一种当时不觉得,会在岁月中逐渐增加,孤独的无法言喻,过完后想都不愿去想,重来一次疯狂的想要摆脱的痛苦。 就比如这一世,我知道不会再有父母的逼迫,不会再在意别人的议论,也不会像前世一样委曲求全,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早早的给自己选了一个鬼丈夫。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魂魄依然能够跟正常人一样,但我这个不走正常程序而活在阳间的人是一定是不被冥界所接受的。 我没有魂魄,也就是说我是他们无法控制的。 这就像是阳间,突然出现了一个查不出出处的物种,这个东西是可控的,还是不可控的,有没有病毒,有没有传染性,是对人类有益还是会对人类带来什么灾难,一切都是未可知的。 对于未可知的东西,不管在阴间还是阳间都是不允许存在的。 这一夜我都在想办法把自己身体里的那只鬼弄出来,鬼上身是最常见的一种撞鬼方式,处理办法也是最简单的,可是我一个抓鬼师折腾一夜愣是没有一点的成效。 我知道他就在我的身体里,虽然那种身体里多了一缕魂魄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他就像是进入了沉睡一样,没有一点的反应,不管我怎么折腾。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也已经折腾的筋疲力尽了,暂时放弃了把他弄出来的这件事情。 也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小庄来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美男子,他叫张凡尘,名字真没取错,真就像一个落入凡尘的星辰,往那一站就耀耀生辉,有种把周围都照亮的魔力,仿佛他在哪哪就是世界的中心。 他自称是张智成的儿子,我硬是愣了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 张智成那副其貌不扬的暴发户形象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儿子的? 而让我更意外的是他的手臂上带着黑纱。 “我爸死了。” 他的语气很淡,仿佛死了的那个人只是路人甲。 “我爸让我拿着这个来找你。” 他说的就是我丢在张智成那口痰上的护身符。 仍旧是脏兮兮的,还染上了血迹。 他倒是不嫌弃的拿着,可我并不想接过来。 从他的叙述中我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那晚我们走后,那个所谓的林大师就开始做法抓鬼,具体的过程没必要说下去,反正很顺利的就把张智成这些天每晚都看到的那只赤身裸体肚子破个窟窿不停冒血水的鬼给抓住了。 这个所谓的抓住,就是张智成朦朦胧胧的看着林大师跟女鬼在天台十分激烈的一番恶斗,然后一切风平浪静,林大师告诉他女鬼已经魂飞魄散,不会在来找他麻烦。 张智成看着一片狼藉的天台心里那个高兴啊,于是决定第二天在某某酒店设宴答谢,当然,这个答谢也是包含了不菲的金钱的。 次日,被张智成通知过的妻子儿子也回来了,晚上,一番答谢宴后一家人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少女坐在自家的沙发上。 那个少女乌黑的长发,含羞带怯的低着头动也不动,张智成被吓的一屁股就坐在了门外。 这个少女正是被他逼死的那个,那身红裙子还是他给她买的,也是她死的时候穿的那件。 她就像他每次去他给她租的房子时所见到的模样一样,怯生生的,可他看着不再是浴火焚身,而是六神出窍。 “鬼……鬼……鬼呀!” 不用他喊,张家一家的人都目睹了这个少女的死,自然也认得她,张智成妻子被吓得转身就跑,没跑两步鞋子太高崴了一下,干脆把鞋子甩了狂奔而去。 只不过没跑两步就停了下来。 “哇……哇……” 昏黄的路灯闪烁着,一下又一下,路灯下的不远处,一个小孩子哇哇的哭着。 那是个很小的孩子,张智成妻子此刻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养过孩子的她也估算不出到底是多大的样子了。 那个孩子光着身子,浑身上下都是血,皱巴巴颤巍巍的朝着她跑过来。 “哇呜……哇……” “啊……” 张智成妻子又跑了回来,那时身后是小孩子的哭声,似乎在找他的妈妈,前面,别墅里面,那个摔死了他们面前的少女恬静的坐在沙发上。 那场面想想就诡异的令人头皮发麻。 张智成妻子当场就疯了,哭喊着跑出去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第八章 不得投胎 后面的一切就简单的不能在简单了,就是一个冤魂虐杀债主的事情,过程血腥残暴且不去谈,这个时候的张智成大概已经猜到自己被所谓的兄弟给骗了。 可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电话给了谭老大,谭老大喝了不少,正分赃呢,接到电话带着那个林大师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过来了,还梦想着在诈一笔钱。 结果不用说也知道,那林大师一见真正的鬼,不用吓,什么骗人的把戏都招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谭老大更不会留下来救他,不光不会救,还把张智成推给女鬼给自己的逃跑争取时间。 总之在绝望的时刻张智成终于想起我给他的那张保命符。 当然,当时他并没有捡起来,在快要断气的时候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找到了记忆中那个保命符大概的位置。 他急切的寻找,希望没有被清洁人员扫走,希望没有被风吹走,过去百十个小时了,他心底可能也知道这个希望十分的渺茫,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最终上天还是怜悯了他,在丢下这张符不远的绿化带里,他找到了。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上面还沾着自己吐得痰,他当宝贝一样的捡起来,最后却给了自己的儿子。 在那一刻两个人都没有办法逃脱,两个人都要死的情况下,他把唯一的可能的活下去的希望给了他的儿子。 所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这个人再坏。 “走吧!” 张凡尘是在我家的院子里讲诉的这些,他说完侧身示意我。 “啊?” 我着实愣了下,似笑非笑的道:“去哪里?” 张凡尘看看我,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窘迫,他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我忽然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表面上看着冷冷淡淡的,谈及家庭剧变,父死母疯也面不改色心不跳,貌似深沉,可实际上略羞涩啊! 我没在理他,做着自己的事情,洗漱,吃饭,跟爷爷一起锻炼。 小庄也是没心没肺的,似模似样的跟着爷爷打着爷爷也叫不出名字的拳法,吃着爷爷摊的大饼连声称赞好香好香。 张凡尘就那么一直站在院子里,起初还有些欲言又止,有些不知所措,后面却是直接成了面瘫脸。 冷冷清清的靠墙站在院子里,看着距离自己一米以外的一个蚂蚁洞一整天。 偶尔稍微换个姿势,在没有别的动作,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刚死了爹的悲伤,家里闹鬼的恐慌,被刁难冷落的气愤,甚至就那么站了一天也不见他有什么疲惫之色,既不渴也不饿的样子。 来的时候什么精神面貌,到黄昏的时候依然是什么精神面貌。 就连发型,我围着他转悠了一圈后也没看出来哪里有什么变化。 “喂,总共多少只蚂蚁?” “啊?” 他抬头看我,眼神清澈的跟山后面那汪泉水一样。 三秒钟后,他回答我:“四百九十八只。” 我服了! 没什么可说的,走吧,抓鬼去! 当然有些事情需要提前说明白:“鬼这个东西沾染了性命会更凶,所以价钱上比原先说的多一倍,同意的话你点头我们出发。” 张凡尘二话没说就点了点头,叫上正巴巴的跟在爷爷屁股后面听故事的小庄,三个人准备启程去县城。 刚走到门口,我就撞上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人撞上了我。 我走得快,他也走得快,两个人脑门对脑门的撞在了一起,咚的一下,别提那声音有多酸爽了。 “哎呦!” 我那叫一个头晕目眩啊,差点没两眼一黑昏死过去,心想这人谁啊,走路跟打架似得。 一抬头,是一个精瘦的老头,老头头发花白,一脸褶子,穿的邋里邋遢,上衣的扣子还扣差了。 我以为是村里的孤寡老人,话说他这形象就是典型的农村孤寡老人的形象,要非要说哪里有区别的话就是这人的腰上别着一个清洗的干干净净的搪瓷缸子。 “罪过,罪过。” 这老头走路罗着腰低着头,完全不看人,撞了我之后就不住的说着这两个字,说的那叫一个虔诚,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在说什么了。 我还纳闷,我从小在这村子里长大,村里有几个孤寡老人那是一清二楚,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一位呢。 一下子并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就懒得去想,侧过身让那个老头过去,尊老爱幼是咱们国家的传统美德。 老头见我让开也就跨过门槛进去了,不过刚走了两步就停下猛地扭过头来看我。 他眼里的探究毫不掩饰就那么赤裸裸的,从头到脚将我打量了个遍,仿佛在他的眼中我是一个外星访客一样的奇怪。 打量完了,他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就被爷爷打断了。 “老段头!” 爷爷这一声是惊呼,是那种情绪很大的惊呼,很激动,像是那种太久没见的老友忽然之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相遇所发出来的一样。 接着,爷爷用我见过的,他最快的速度冲过来,他原本是张开了双臂想要来个拥抱的,可大概又觉得两个老头子这样太奇怪了,到了跟前又把手臂给放下了。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爷爷激动的像个小孩子,搓着手,红着脸话不知道怎么说,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爷爷?” 我被爷爷的举动给弄的直起鸡皮疙瘩,不禁叫了一声。 爷爷这才稍微平静了那么一点点,忙跟我介绍:“乖囡啊,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那个段爷爷,快问段爷爷好!” 好嘛,这不光自己变身小孩子了,还以为我也是小孩子了。 这个段爷爷我知道,在爷爷的故事里扮演的是一个神秘高手的角色,就是《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那个档次的。 爷爷闯荡江湖的时候有个师父,这个师父五花八门什么都会两下子,坑蒙拐骗样样精通,谁也不知道他那句是真哪句是假。 谁也不知道他每天抓的鬼驱的邪是真的还是他编的。 爷爷的师父有个至交好友,这个好友神出鬼没,但每次出现都是师父口中的天生异象,每次出现都会跟师父神神秘秘的出去,剩下师父一个人狼狈外加疲惫的回来。 他到底是做什么的爷爷不知道,只知道师父对他十分的敬重,是那种敬若神明的敬重。 所以他的敬重也就理所当然的被爷爷继承了下来。 不过爷爷的故事里,这个段爷爷性格十分的古怪,比如,对于他的称谓,爷爷算是晚辈,可是他却要求爷爷跟所有人一样称呼他为老段头。 “段爷爷好。” 我想着这些,嘴里却是早已按照爷爷的指示问了好。 “不敢当,不敢当,你我无亲无故,岂敢以爷爷自居,叫我老段头就好。” 老段头谦虚的说着,两只眼睛就没有从我身上移开。 他解开腰上的搪瓷缸子对爷爷道:“路过此地,甚是口渴,就进来顺便讨杯水喝。” 爷爷忙恭敬的接过来,自己回屋倒了满满一大缸子的白开水在恭恭敬敬的端回来。 老段头道了几声的谢接过来一口就把水给喝光。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搪瓷缸子大,一般人一天可能都喝不了那么多的水,更何况还是开水! 他一点烫到的感觉都没有,好像他是个铁人一样,也不知道这是多少年没喝到过水了。 我们几个跟着他不断滚动的喉结也不由的不断咽着唾沫。 我爷爷却是习以为常了似得,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也上下的打量着他:“您老没变啊!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你就是这样,现在一点的变化都没有,我师父可都已经仙去了,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 爷爷跟我说过,不管在哪一年见他,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不曾老去,也不曾年轻过,更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岁。 眼见天快黑了,村里通往县城有段路在修,晚上不好走,我给爷爷做个手势想先走,可一只脚刚踏出门槛,手臂就被抓住了。 “你去哪里?” 老段头急切的问,他的情绪丝毫不掩饰,急切是急切,探究是探究,每一种都纯洁的不参杂任何的杂念。 不像现在的人,每个表情后面都还有着另外的意思。 我看看他的手,他顿时察觉到了这不太妥当,慌忙松开了手。 “罪过,罪过!” 我没理他,继续走出去,开门上车。 砰的一声,后面的车门打开又关上,老段头也上来了。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这老头打算干嘛? 老段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落下了后车窗。 很奇怪,他长得像个农村土老头,可却能很熟练的打开后车窗,比我还熟悉这个车的样子。 他对爷爷道:“哦,忘记了,我此次过来是想跟你说,你的妻子在阴间有麻烦,迟迟不能投胎,你赶快想想办法吧,这是作为那缸水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