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东北幼崽在青楼的舒心生活》 第1章 总要经历很多的第一次 寒风萧瑟，塞北的冬天一直是这样的、冷的刺骨 多数人都知道边城生存不易，但是临近草原，发财改命的机会实在多的诱人 机会多，人就多，这个小县城里舍得花钱的人也是不少的。 “求求夫人，只要您把龙儿还给我，我倾家荡产都行” 在艳丽少女怀里的女孩眼睛黑黑，歪头看着向岑妈妈哭求的女人。 “你们从江南来的？” 岑妈妈披着大裳，手里抱着暖炉，披风上的黑色皮毛衬着她的脸，有点白的瘆人。 “从江南到边城，走了多久？” “我们一家走了一年，一直追着人贩子的消息追到这的” 女人的腰一直微微弯着，向面前坐着的人传达一种祈求感。 霍潇龙不太懂，在这个车马不发达的时代，为什么为了追一个刚出生几年没有什么感情的孩子，能从江南追到东北。不是说古代的儿童夭折率很高么，没了一个再生一个不就好了，反正这个时候避孕措施也没有很发达。 如果按照上辈子的地图来看，是的，这里就是东北。 “人贩子是上旬被抓着的，当时我和当家的在县衙门口问了捕快，他们说过年时候走丢的孩子都去边城卖了，我们上个月才急忙赶到，今天本来是去花柳巷还衣服的，就看到龙儿在外面……” “龙儿，还记不记得娘啊？啊？” 女人蹲下身想摸一摸小姑娘的脸蛋，手到了脸旁边又瑟缩的收了回去。 她的目光很急切，眼泪好像一直擦不完。 和楼里姐姐们哭的时候不一样。 她们有的为了命苦哭 有的为负心郎哭 这个女人哭的时候带着心疼、愧疚。 小女孩摇摇头。 她不记得了，或者说从八个月前，这具身体就换了一个魂儿。 “小丫蛋被抱过来的时候喂了药，醒了以后除了自己叫啥，剩下的都忘了” 岑妈妈放下暖手，又捏了捏她的小胖脸。 “等你家能做主的人来了再说，当时她可花了我不少钱” “敢问夫人……” “哎，夫人，您也先别急” 岑妈妈脸色是有点不开心的，她不想把小姑娘还给她。 跟在岑妈妈后面的婢女赶紧走出来给女人倒了一杯茶。 茶是热的，和女人着急的心一样火急火燎 “妈” 小手抓着岑妈妈脖子附近的皮毛，叫道。 “怎么啦？小丫蛋？” “想去如厕！” 岑妈妈弯腰把小姑娘放在地上，小短腿捣噔的贼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夫……夫人，刚才龙儿是……是说话了么？” 女人的棉袄上面有好几个补丁，看起来也只有薄薄的棉絮，拿着杯子的手好不容易有点温度，现在却抖得不行。 岑妈妈眉头一皱，问道 “小丫蛋应该有四岁了吧，这么大的孩子不都会说话了么？” 女人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她说 “龙儿从刚出生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哭都不会哭，出生的时候家里都以为是个死胎。后来找大夫把脉，大夫说龙儿不止不会说话，脑子也有问题，可能这一辈子都呆呆傻傻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合着自己之前可能还是个智障，霍潇龙躲在二楼柱子后面偷摸听大人说话。 她实在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哭哭啼啼的，估计一会还要来人，到时候还要哭。 哭什么呢？有什么可哭的。 霍潇龙上辈子一次都没哭过，应该是这样的。从她从孤儿院到走了统招去当兵，她的情绪一直稳定的像一潭死水。 孤儿院的心理老师给她做心理辅导时候说 “潇龙可能和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哦，那潇龙告诉老师，有没有特别不开心想发泄的时候呀？” 那时候她也是摇摇头，她什么也不想，她很懒，甚至懒得动脑。 一个没有攻击性的反社会人格，霍潇龙被留在了孤儿院。后来因为执行力和服从性听了孤儿院老师的建议去当兵。 她那一辈子都寥寥无趣。 别人有的她好像都有， 房子、车子，都有 但是好像又都没有 亲人、爱人、朋友，都没有 楼下的女人又开始哭了，这回哭的更厉害，嘴里还一直念叨着 “我的龙儿好了，我的龙儿好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小团子的鼻子有点酸。 第一次这样，感觉心里闷闷的，她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是人嘛，总要经历很多的第一次。 吱呀——门又开了 踏着风雪走进来了一个男人，个子很高，但是很瘦，瘦的感觉能被外面的寒风吹走。 “阿怡，龙儿找到了？” 一男一女外貌上是相配的，女人也瘦瘦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男人也是。但是两个人的五官都还可以，鼻子都很翘，男人浓眉大眼，女人丹凤眼，和经典江南美人儿眼睛一模一样。 也是，要是长得不好，小丫蛋也不可能那么水灵。 “是这位夫人救了龙儿” 女人站起来拽着男人的袖子就要给岑妈妈行大礼。 “嗳嗳嗳！可打住” 岑妈妈伸出手扶住女人的胳膊不让行礼。 面前的女人也是做惯了力气活的，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起来养尊处优的老鸨子手里动都动不了一下 “我可没那么好心，风月楼开着是要赚钱的，我不是救她，我是买她，懂么？” “懂，但我们还是要给夫人行个礼，如果没有您，龙儿可能要被卖到关外了” 小丫头长得漂亮，拐子又说这孩子呆呆傻傻的不会说话，好好养大了怎么摆弄都行，这要是卖去关外肯定是值一匹好马的。 男人带着自己媳妇给岑妈妈行了大礼。 “夫人，不知道您可否让我们把龙儿赎出来？” 男人一直行大礼弓着腰和岑妈妈说话，这态度其实已经给了十足十了。 但是在座的姑娘们都知道，这不是钱的事儿，要不然她们也不至于不补觉在这看一出苦情戏。 小团子到风月楼快一年了，楼里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她的，她们这些女人，这辈子应该是生不了了，但是看着小丫蛋每天在楼里跑来跑去，帮忙递递胭脂，抱抱裙摆，就这么把她们都给牵住了。 风月楼是青楼，但是这里面的姑娘，卖身卖艺自己选。岑妈妈也不会逼迫这些姑娘，只是姑娘们必须要留住客人，至于用什么办法，岑妈妈不管，只要不伤楼里姐妹的情分都可以。 “小丫蛋长得漂亮，当时买她的时候我花了一百两” 岑妈妈的二郎腿左腿换成右腿，她知道，现在面前这两个人肯定拿不出这些钱。而且，他们俩的话，她也不全信。 她不信，不放心，把孩子给他们 也舍不得。 这小丫蛋从风月楼里出去，出关转手找个草原贵族就能卖上一匹好马的价格。 一匹好马，价值千金。 草原马多的很。 万一他们俩是那种不把丫蛋当回事的父母呢？这楼里被父母卖进来的还少么？ “请夫人略等几天，我回去筹钱，求夫人这几天不要把龙儿卖给别人，我……我能不能见见她？” 岑妈妈笑道 “放心，小丫蛋在我这挺好的，卖她我也舍不得” 听到夫妻二人态度不是很强硬，岑妈妈也松了口气，她回头扫了眼楼上，冲着小团子招招手 “丫蛋儿，下来，给你亲爹瞅一会儿” 坐在岑妈妈下位的姑娘扶额，心想。 “娘诶，你这是看人家两口子带不走丫蛋儿了，您又开心了，但是人家凑齐银子过来赎人的时候你咋整，看你到时候有没有的哭，要我说，直接赶出去就算了，见什么见，万一丫蛋儿想起来之前的事咋整” 但是她不敢说出口，虽然楼里花魁是她，但是也不敢说。 风月楼和别的青楼不一样，老鸨子也不一样，她不惯着你。你爱谁谁，从花魁春樱到后厨打下手的二丫，她对谁都一样。 哦，有一个不一样的。 四岁。 第2章 这也太详细了吧 “哒哒哒哒” 霍潇龙的小短腿捣噔贼快的下了楼 风月楼的台阶不高，是几个月前重新修的，因为小妞妞不太喜欢让人家抱着走，每天在那和台阶较劲儿。 上楼的时候都手脚并用像个小王八似的在那爬，四岁小孩的腿实在是太短了。 现在的台阶和之前比矮了一半，小妞妞的腿轮的利索的很。 “妈！” 霍潇龙跑到了岑妈妈面前，瞪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 岑妈妈现在和小孩儿处久了，也知道这个眼神儿是什么意思。小丫蛋儿不怎么爱说话，很多时候就用那两个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你，也不是在撒娇，但是看着就偏偏招人喜欢得很。 岑妈妈蹲下，把小孩儿的身子转到朝夫妻二人那边，说道 “你对他们还没有没有印象啊？丫蛋儿” 霍潇龙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夫妻二人。 她脑子里对之前的事有一点模糊的记忆，比如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总喜欢每天回家的时候抱着她晃一会，女人几乎每天都在家看着她，给她洗洗涮涮。 之前的她好像连自己上厕所的意识都没有，离不开人。 再见到夫妻二人之前，记忆里对她做这些事的人是看不清人脸的，但是他们今天来了以后，脑子里的记忆变得有点清晰，渐渐的具象化。 “龙儿，我是爹，这是娘” 男人蹲下，把她的小手握在手里，眼睛通红。 “是，是爹娘不好，把你弄丢了” 中秋节本是很开心的一天，一家四口去县城赶集，小姑娘身边是一直没有离开过人的。 但是花灯塔塌了。 人很多，一家人也被冲散了。 去年的中秋节也是丢孩子最多的一年，第二天的县衙来了三十多位丢孩子的父母。 霍潇龙不是被拐走的，是硬生生被拐子抢走的。 当时她娘的嗓子都喊哑了，看着两个男拐子抱着她的女儿跑。 她想上去和他们拼命，但是被人流裹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等到一家人会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是娘不好，娘没抱住你” 女人的眼泪一直没有断过，这一年来她每天都在自责，恨自己当时没有抱好女儿。 霍潇龙看着眼前的夫妻，摇摇头。 “我都不记得了”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上辈子也没有啊，感觉很突兀。她在青楼的定位是打杂的，年方四岁的小打杂。 说是打杂，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儿就是被各位漂亮姐姐吩咐。 把这个胭脂送到那个姐姐那去 唉！今晚给春樱姐姐抱抱裙摆好不好呀，我这样的花魁是不是应该配个小仙童啊，岑妈妈！隔街芳华楼花魁每晚登场亮相的时候都有小花童在后面拖着裙子，我们也整一个！ 岑妈妈瞪了她一眼 “她吃屎你吃不吃，你还什么都想要上了！” 这边小妞妞已经点头了，行，我给你也整一个，这样子给春樱逗得眉开眼笑，少女的模样要是让那些男人看到了，估计要什么给什么。 小丫蛋儿，妈妈想吃糖葫芦了，去门口买两个！ 然后买回来霍潇龙自己吃一个半，另外半个被妈妈和各位姐姐一人一个山楂吃了，还必须要她举手喂着吃。 小妞妞心里是很触动的，和上辈子不一样，她的心，在慢慢的有感觉。 在慢慢的，变热。 霍潇龙伸出手，轻轻的擦去女人脸上的眼泪 “你别哭，我会慢慢想起来的” 听到小姑娘的这句话，在座各位的鼻子都有点发酸，面前的女人更是把小孩儿抱在怀里。 “呜呜呜，不用想，不用想，记不起来就不记了，我们重新再认识一遍” 女人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 一边摸一边想，我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好，怎么能这么好啊，看着会说话，会跑上跑下的小姑娘，夫妻二人觉得没有比这更让他们开心的事了。 哪怕，没有找到她。 男人看着小妞妞穿的戴的，这青楼真是把她养的很好很好，比跟着他们俩要强上百倍。 脸也圆了起来，个子也蹿高了。 “我夫妻二人一会就把户籍送过来给夫人，等到钱凑够了，夫人再把户籍还我可行？” 这是准备把一家子都抵在这，让她暂时不把小丫蛋儿卖掉。 但岑妈妈不着急，她不信刚刚到边城的一家能很快的凑到一百两。 “行” 男人冲着岑妈妈行了个抱拳礼，然后和女人说 “阿怡是在这等着，还是和我家去一起拿？” 女人还想陪女儿一会 “你，你自己回去吧，我再陪龙儿待会” 男人也理解，如果不是因为要和岑妈妈表态，让她见他们的真心，他也想和女儿再呆一会。 天色已经到了中午，外面雪停了。 “您二位还没吃饭吧，正好，等你当家的回来，我们一起吃个便饭” 岑妈妈着手张罗起来，和身后的小丫鬟说道 “去告诉后厨张妈妈，午饭多做点，今天有贵客来” 听岑妈妈这么讲，女人忽然有点局促。 “夫人别这么说，算不得什么贵客，您不当我们夫妻二人是打秋风的就不错了” 女人一直拉着小妞妞的手没有撒开。 她的手有点粗，拉着自己的时候能感受到这双手布满茧子，男人比女人还多，他们过的很苦 岑妈妈也知道这点。 她就是想让夫妻俩知道，风月楼虽然是青楼，但是小丫蛋留在这，比跟着她们俩过的日子要好很多。 边城的冬天食物实在是匮乏，天天除了肉就是白菜、萝卜，就这些，还是秋天时候屯的秋菜。 今天吃的是酸菜炖骨头，骨头上的肉炖的脱骨，里面的骨髓都炖了出来，里面还放了血肠，整盆菜端上来的时候，香味顿时充斥满大堂。 今天有客来，桌子上满满登登十六个菜。 听起来挺多的，但是楼里的姑娘们大多数都下来一起吃了，楼里的小二把桌子拼到一起，大家围在桌子旁。 楼里姑娘们几乎人人都有丫鬟，只有刚来的姑娘没有，丫鬟们是跟着小二到后面一起吃的。 等男人回来以后，楼里就开饭了，来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花柳巷附近的房租很便宜，靠近花柳之地，大多数人都嫌晦气的，也怕自己家里人学坏。 夫妻二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菜的待客饭，每一道都用盆装的，边城的姑娘都这么能吃的么？ 事实上是这样的，剩饭肯定会有，但是不多，估计也就够后厨那些人一顿的。 边城冷啊，这些姑娘晚上干的可都是力气活。 弹曲跳舞的，画画作诗的，还有个会舞剑呢！和那些男人虚与委蛇陪笑打闹不要精力啊，所以岑妈妈从饭食上从来不苛待姑娘们。 岑妈妈先动筷，给小妞妞挑了块大骨头。 骨头上的肉拿起来时候都在颤，肥瘦相间 “来，我们丫蛋儿啃块骨头先，多吃点，长身体” 岑妈妈每天几乎都这一套说词，霍潇龙看着碗里的骨头，其实她有点吃腻了。 后厨张姨做饭确实好吃，但是也架不住除了早饭顿顿吃肉啊。 但是看着岑妈妈看着她的眼神，小团子嘴一抿，拿起骨头就开啃！ 看到小姑娘的吃相，在她身边的两个女人都笑的很慈祥，就像上辈子书里形容的，母性的光辉。 如果光能具象化，那她们俩背后的光一定“欻欻”刺眼睛 他们家自从龙儿被拐走后就没有吃过带油水的菜，再加上在风月楼，夫妻二人略有拘谨。 还是岑妈妈让丫鬟给他们添了几次菜。 吃完饭后，女人又抱了小妞妞一会儿，拉着她说了会贴心话。 “龙儿，在这过的好不好？” 霍潇龙点点头，好啊，楼里人人都对她好，没有不好的。 “好，大家对我都很好” “我儿运气使然” 是啊，龙儿能来到这儿，真的是运气。 岑妈妈说，当时她就想看看有没有新到的标志姑娘，那些拐子和她们青楼的人都很熟，自称是牙行的。 她右脚刚踏进门，就看到一个拐子把小丫蛋儿从背篓里抱出来，本来她是不想管的，那天也不知怎的，腿就迈不动了。 和那些人贩子拉扯了一上午，一百两，把霍潇龙买了回来。 这个价格已经是满楼姑娘里最贵的了。 她也不知道让这么小的姑娘干什么，楼里姑娘们来的时候大概都在十五六岁，最小的也是十二三，大概都知道青楼是个什么地方，做什么的。 等三天后，小姑娘醒了，看着丫蛋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眼巴巴的瞅她。 她就想，她得赚钱，以后这姑娘啥也不用干，找个听话上门赘婿，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那种，人要有孝心，再往南边去点，买个大宅子带上几个丫鬟，就让这小姑娘给她养老，当她女儿。 岑妈妈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小一年的时间，小丫蛋儿每天睡觉都是和她一起。 “是我们小妞妞讨人喜欢！” 春樱消完食过来，捏捏她得脸蛋。 “时间不早了，夫人，户籍给您” 男人双手奉上自家户籍，丫鬟取过来递给岑妈妈。 岑妈妈点头 “那我们夫妻二人今天就先告辞了，等明天再过来看龙儿” 人家都把户籍放你手里了，诚心，有的。但是风月楼晚上是要赚钱的，所以夫妻二人先行告辞，即使当母亲得在舍不得女儿。 女人贴了贴小姑娘的脸颊 “娘明天再过来看你，到时候给你带甜嘴得” 霍潇龙点下头 “好” 夫妻二人走后，岑妈妈把小团子抱起来说道 “你爹娘来找你啦，丫蛋儿，你就要有家了” 岑妈妈心里很难受，她不想让小丫蛋被带走，但是如果夫妻二人是好的话，肯定比在青楼里面强，哪怕日子过的苦了点，不过不是还有她么，她可以多给点小姑娘贴己钱。 “妈！不走！” 小姑娘把头埋进岑妈妈脖子里说道 “舍不得你” 上辈子她觉得，很多父母的爱都是含蓄的，儿女对父母的爱也是含蓄的，不好意思说出口，大家一辈子可能听不到一句贴心话。 她不一样，她心里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她想，如果老天让她再活一次是来学怎么爱人的，那她一定要把所有的感情都说出来，说出来了，才没有遗憾。 “哎呀你这孩子”岑妈妈眼眶红红 “过来看看你爹娘都叫啥，省着傻兮兮的，啥也不知道” 披着黑色大裳的女人打开户籍，指着上面的名字，说 “户主，霍述文，身长八尺，这是你爹，知道了没？” 小姑娘点点头，岑妈妈接着往下念 “其夫人，何怡，身长六尺，这个，你娘” “你还有个哥哥，霍潇承，等到满二十岁了才能登记身高和特征” 岑妈妈接着往下看 “其女，霍潇龙，脑部有疾，呆傻……” 她念到一半就不念了，这破玩意儿写的也太伤人了，写这么详细干哈啊，等到过几天让小丫蛋儿她爹去县衙一趟，赶紧让师爷改了，她给找人，什么破玩意。 小妞妞本人是不怎么在意的，反正都是之前的事了。 第3章 东北的风刮西北风 边城冬天的夜晚，很冷。 但是风月楼里面不一样，楼里放了至少二十多个炉子，雇了几个人看着。 晚上姑娘们要穿的凉快点儿，说不上暴露，最起码也要穿夏装，这样走路的时候披帛才会飘起来。 要的就是这种氛围。 酉时末，正是楼里人多的时候。 “王老爷，哎哟，这真是贵人临门了啊，您今天？” 门口好几个小二肩膀上披着毛巾，弯腰迎客 “今儿我来找柳絮，爷好几天没听她唱曲儿了，心里感觉少点啥” “好嘞！爷，楼上贵宾一位，柳絮姑娘的牌子” 小二的嗓子洪亮，声音从嘈杂作乐声里面可以传到二楼。 岑妈妈不想让霍潇龙看这些，她觉得小孩耳濡目染这些终究不好，想赶她去睡觉。 “丫蛋儿，你该去睡觉啦” 岑妈妈也化了妆，头上戴红花，扶摇鬓挽，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可是她脸太白了，有点惨白。 应该是身体有顽疾，所以脸色也不好。 她把小妞妞抱起来往屋里走 “我不困” 小团子把头靠在岑妈妈肩上，现在算起来是晚上七点，真的一点都不困，她中午还睡午觉来着 “妈妈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 说完，小姑娘朝岑妈妈笑笑。 “妈抱你去后院玩，等过几天，妈给你买个小丫鬟，让她晚上陪着你，好不好？” 上辈子她虽然有点不正常，但好歹也是根正苗红的红色接班人，这种买卖人口的事，她心里有道坎儿，迈不过去。 “不要丫鬟，有妈，有姐姐们，够了” 听到小妞妞这么说，给岑妈妈喜欢的不行，抱她去了后面稀罕了好一会才走。 “困了就睡，妈忙完就回来” “嗯！” 岑妈妈走后，小团子往后一躺眼睛一翻，直接意识不清。今天她爹娘来找她，她就感觉自己脑子里这东西有点不对劲儿，一直再往外拱。 霍潇龙刚传过来还没有醒的时候，是实打实和脑子里这东西斗争了几天的。 按照上辈子来说，这个东西应该叫空间，穿越附带的金手指。 但这个鬼东西一直把自己关着，不让她出去，就让她的意识在空间里待着。无论软硬，这鬼地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岑妈妈把她带回风月楼，过了三天才把她放出来，至此小团子才能自由进出空间。 空间里面地方倒挺大，就是啥也没有，小妞妞看了一圈儿，发现多了一潭水。 床上的小姑娘突然睁眼，下床拿了个茶杯，从她的手指尖滴出来半杯水。 推开门，迈着小短腿儿来到了风月楼后厨。 现在后厨正是忙的时候，客人很多 “张姨，有小鸡么？” “哎哟，你咋还跑过来了” 在颠勺的女人把锅放下，回头给小团子拍土。 “又爬门槛，小心长不高” “才不会呢” 小姑娘抠抠手，女人长得很高，也很壮，像座小山。 后厨温度略高，即使在冬天也被火烤的热热的，大家脸上都红彤彤。张妈妈挽着袖子在颠勺，胳膊上的肱二头肌清晰可见。 “我想喂小鸡” 朝人伸手要东西这件事儿她也是第一次做，有点不好意思，小姑娘头低着，小声说道 张妈妈听完笑道 “别说小鸡，你开口楼里下蛋的母鸡都给你玩” 小团子到了风月楼快一年了，这是第一次开口朝人要东西，给张妈妈开心坏了，第一次就跟她开口。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小丫蛋儿和她亲啊！ 也算没有白天天给她加餐，变着花给她做肉吃。 “二丫，带丫蛋儿去后院抓只小鸡” “好嘞！” 切菜的姑娘放下菜刀，抱起她就往外走。 “谢谢张姨！” 小妞妞冲女人挥挥手，说道 “二丫姐，我要那个，就半大不大那个” 少女的动作很麻利，三下五除二把小鸡翅膀捆在一起递给她 霍潇龙蹲下，把小鸡放在地上，拿着茶杯放到小鸡嘴边 “喝水！” “……” 我也不渴啊，喝啥啊，小鸡崽子一脸懵逼，晚上不睡觉，抓我出来不是吃么？你叫我喝我就喝啊 “二丫姐，它咋不喝水呢？” 二丫看着一脸疑问的小孩儿 “它不渴呀，咋的，你很想让它喝么？丫蛋儿” “嗯呢！” 二丫这姑娘也有点儿虎，上去一把薅着小鸡仔脑袋，食指一用力把嘴撬开，把茶杯拿过来往里就倒。 这么大点的鸡崽子肯定喝不了这么多水，喂了两三口之后问道 “行了没？妹儿” 霍潇龙思考了一会，说 “差不多了，姐，还有点水呢，咱家有猪么？” 二丫是被父母卖进来的，给她哥换彩礼，本来是想当楼里姑娘卖，那样能卖贵一点。 但是岑妈妈多会过日子的一个人啊，咬死后院缺个烧火丫头，六两银子拿下！ 自从二丫来了以后，每天都在张妈妈手底下帮忙，张妈妈生的壮硕，人也爽快，街里街坊都认识她，也乐意和她打交道。 重点是小混混都绕着她走，之前有不长眼的过来想打劫张妈妈，张妈妈一巴掌一个，一人一巴掌，牙都掉了好几颗，后来，听卖烧饼的大娘说，有个混混耳朵都让张妈妈给扇聋了。 那天张妈妈展示一巴掌一颗小趴菜的时候，二丫也在。 自此以后，二丫就把张妈妈视为成长标杆。 如果你问她，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肯定会说，我以后要和张妈妈一样！ 所以二丫性格和她的成长标杆有点像，有点虎。 “有！姐给你抓去” 二丫从猪圈拎出来个昨天刚买的小猪崽，把小丫蛋手里的茶杯接过来，给猪一灌 “还想喂点啥不？妹儿” 霍潇龙看着雷厉风行的二丫，心里直感叹。 哇，人才啊，这执行力，这行动力，这理解能力。这要是在上辈子，她高低给报告给长官，然后让长官给撬过来在自己手底下干活。 “没了二丫姐，你帮我把它俩隔开嗷，明儿我还得喂呢” “行！你没啥事回去睡觉吧，姐给你整完了回去干活了，用姐抱你回去不？” “不用啦，就两步道儿” 霍潇龙还是个小孩儿，说话声音软软糯糯，配上大碴子味儿的口音，有种别样的可爱。 ———— 隔着花柳巷两条街，就是小妞妞亲爹娘住的地方。 家里有两间砖房，房顶有几处漏风，屋子里燃着火炉，勉勉强强可以盖住外面的寒冷，一间夫妻二人住，一间给儿子，他们本没想常住在这。等大儿子跟着的跑商队回来，再加上夫妻二人赚的，攒好路费，继续往北去找女儿。 结果今天在何怡去送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买糖葫芦的霍潇龙，这才有下午发生的那些事儿。 “阿怡，家里还有多少钱？” “我们走了一路，一共花了七两，还剩二十八两” 这么多钱，足够他们在边城安顿好了，只是为了找女儿，舍不得。 一家三口恨不得能再省一点，这一年来风餐露宿，只要有银子，他们一家就可以一直找下去。一年找不到就找两年，两年找不到就继续找。 “等到承儿回来，应该也能带回来几两” 何怡虽然爱哭，但是算账是一把好手，之前他们一家在江南那边，她相公每天去各个村子里卖点吃的用的，一年也是可以赚上几两的。每笔账何怡都给算的明明白白，这样进货卖货才不会出差错，才能把日子过起来，也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不能都指望承儿，明天我出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山。” 何怡猛然抬头，说道 “你身上有暗伤！你想让我刚找到女儿就守寡？” 霍述文这一辈子没有怕过什么，给人家做侍卫时候不怕死，也不怕身居高位的人对他颐指气使，唯独怕自己媳妇哭。 他把女人拥进怀里，说 “我舍不得让小姐守寡，你放心，我就在外围看看，现在的日子我还没过够，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屋里的气温有点高，蜡烛“噗”的一声跳灭了，一夜春情。 任屋外的风刮得在热烈，也不过是摧残夜色罢了。 第4章 火盆一围就满脸红 “咯咯咯” “汪！汪！” 巷子里人家的公鸡开始打鸣，清晨刚到，阳光正好。雪刚停的第二天，天气总是好的，也不怎么冷。旁的人家已经开始准备早饭，楼里姑娘们应该刚刚睡下没一会。 整个楼里清醒着的只有一个值班的管事，和一个四岁的小孩儿。 霍潇龙是被旁边人家的公鸡吵醒的，她往右看了看，岑妈妈在她旁边睡得正熟。 老鸨也是很不容易的，姑娘们几点睡她就要几点睡，更何况岑妈妈还是风月楼的老板。算账、对账、管人、这些都是她一手抓，辛苦的很。 霍潇龙悄悄地下地，穿好衣服，没弄出一点儿声音，怕吵到岑妈妈睡觉。 她心里惦记昨天晚上的鸡和猪，连忙去后院看，发现它俩睡得正香，也就没管，拍拍屁股捣噔着小腿儿跑去前厅找饭吃。 “赵叔叔！” “暧！丫蛋儿起来啦？” 赵凯是洪和九年间的进士，当年也是打过马游过街的探花郎，和岑妈妈是老相识了，风月楼是洪和十五年号开张的。从开张那天，赵凯就在，楼里除了岑妈妈，谁也不知道一个进士老爷来边城青楼当账房管事的原因。 “早上想吃啥？烧饼配羊汤？还是去吃面条包子？” “去吃烧饼！” 王大娘的烧饼摊就在风月楼前面不远，里面没有馅儿，但是很香！很舍得用油酥，小姑娘一个月早饭至少有一半是在那儿解决的。 “好嘞” 赵凯书生气很浓，气质文雅，柳叶一样的眼睛，剑眉星目。 他空的时候负责教教那些姑娘们认字作诗。有些姑娘，唱歌没天赋，学跳舞年纪又有点大。 这时候要留住客人，就要有点文采，你可以不认字，也可以不会写。但是客人风花雪月的时候，一定要能接上两句。 男人很吃这套的，这时候姑娘要是不认字，他们就会挽袖提墨，冲着姑娘显摆肚子里那二两墨水儿。 赵凯去柜台后面把小妞妞的围巾找出来给她戴好，把裹成小熊的霍潇龙一抱，小姑娘坐在他的胳膊上，稳稳的。 “冷不冷，丫蛋儿” 小团子吸了吸被冷风吹出来的鼻涕，说道 “不冷” 两人到了烧饼摊，落座后说道 “大娘，我要三个烧饼，两碗羊汤” 二人大快朵颐，在边城，没有那么多规矩，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要文雅，统统都没有。 赵凯文绉绉的一个人，被小姑娘带的食欲大开。 “老板娘，四个烧饼，一份羊汤” 声音有点耳熟，霍潇龙回头看。 欸，这不是她亲爹么？ 霍述文这时候也看见了他们俩，冲着赵凯拱拱手，昨天他们俩是见过的 “龙儿” 男人有点尴尬，自己女儿现在病好了，但是以前的事都忘了，就算重新认识的人，他想抱抱她，捏捏她的脸，想问她，过得好不好？昨晚睡得好不好？烧饼好不好吃？ 霍潇龙点点头，她也不太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父亲。 “辛苦赵管事了” 霍述文坐在小姑娘旁边，和赵凯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也只有早上我才能捞到带会儿她，平常她都被岑妈妈和姑娘们把的紧” 气氛突然尴尬，没有人出声。小妞妞眼睛滴溜溜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小手从手焖子里拿出来，握住了男人的手，他的手很凉，穿的也不多，但是感觉他挺抗冻的，都没流鼻涕。 “你多穿点儿呀” 霍述文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行，爹以后多穿点” 小姑娘已经吃完了，男人把她抱到自己怀里，说 “一会你娘估计还会去看你，到时候你陪她说说话，就说说你这一年怎么过的就行，还记着么？” 他马上就要进山了，得让小姑娘和阿怡多说说话，这样才能和他们亲近些。 “记得！你呢？” “爹一会要去山里打猎，打到东西了给你买零嘴儿吃” “很危险的” 小妞妞年纪小，说话跟挤牙膏一样，她是真的控制不了她自己，能连贯流利得把话说出来，让对方懂她要表达的意思，已经是努力之后的结果了，而且小孩儿说说话就流口水，毫无自制力！ “龙儿放心，爹一定平安回来” 霍潇龙点点头，她不能干涉别人想做的事，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靠谱，那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要不要和爹回家去看看？” 霍述文绞尽脑汁搜刮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把女儿往家里拐 “等你回来，我再去！” 小姑娘心想，我是真的不熟啊不熟，见面不会很尴尬么？等你回来再说吧！到时候有什么变数也说不定呢。 “好！爹先回去了” 男人起身，向赵凯行礼，告辞。 “你爹礼仪很到位啊，丫蛋儿”赵凯和小妞妞说道 “咋的呢？” “你看他昨天，今天，那个礼没断过，和京城大户人家的规矩一样一样的” “哦” 小姑娘突然熄火，给赵凯泼了盆凉水。 也是，孩子小，她不知道什么京城，也不在乎大户人家。 小孩儿嘛，每天只要开开心心吃吃喝喝就行了。 “走！回家，赵叔” 回家，小丫蛋儿管风月楼，叫，家。 “好！回家” 赵凯又把小姑娘放在来时候的位置 “哎呀赵叔，你们咋都不稀罕让我自己走道儿呢？我都四岁了，我会走” “哈哈哈哈哈” “我们抱不了你几年咯，等到你十多岁，我们还能抱你么？” 小团子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嗯！尽欢！” 从白身到进士，他走了三十年。 从京城到边城，他走了六年。 他想陪着这个小孩，陪着她，再多走一段时间，最好是一辈子。 赵凯带着潇龙在附近逛了一会，到正午才回去。这时候张妈妈已经起来准备午饭了，一般后厨睡得最早，她起来的也最早。 风月楼里没有留下过夜的客人。 岑妈妈给了她们卖身卖艺的自由，谁还不会怜惜自己呢，非得自甘下贱。当然也会有留宿的男人，留宿的男人都是周正好颜色，那都是姑娘们自愿和他们春宵一度的。 岑妈妈也不管，谁年轻时候还不春心萌动一下，况且，一入青楼，这辈子都不算清白身了。没有人会把她们当回事儿，只能自己把自己当回事。 岑妈妈身子不好，觉少，听到门开就醒了，小姑娘把鞋子一踹，脱了衣服就往被窝钻 “妈！你醒啦？” “冷不冷，快把脚放上来，妈给你捂捂” 岑妈妈把她的小脚放在肚子上，屋里的火盆烧的正旺，从外面冰凉回来的小脸被烤的通红。 第5章 受冻的地方无法言说 “开饭啦开饭啦！” 张妈妈的嗓门儿很亮，拿着大勺给木盆敲得都要四分五裂了，声音贼大。 “没睡醒的吃完饭再睡，一天肚子里得装点东西，要不然老了遭罪的是你们自个儿！” 她在楼下唠叨着，确保每个姑娘都听得见。这也是风月楼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原因，楼里所有的长辈平等的对待每个人，给她们的关心，直白且热烈。 大多数人都没尝过的关心，在这儿得到了。 春樱很喜欢赖床，估计是小时候受寒，白天身子沉得很。 “真不想起来啊，瓶儿” 床上的少女朱唇轻启，一双眼睛带着点点泪珠，像只撒娇的小猫，头发有点潦草，看得出来睡觉时候并不老实。 “不想起来也不行呀姑娘，咱得把饭吃了，吃完回来再睡，养好身体，我们长命百岁” 春樱用手捂着眼睛，阳光洒在她手上，想抓却抓不住。 “青楼女子，长命百岁？你呀，心真大” 她选中瓶儿做丫鬟，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小丫头心大，爱笑，看着她每天笑眼盈盈，春樱自己也舒心。 “怎么啦姑娘” 瓶儿伺候着床上的春樱穿着中衣，边穿边说 “我们现在可是有念想的人了，你不想看着小丫蛋儿成家生子啦？” 她把春樱扶起来继续说道 “我可想了，等到我岁数到了，可以当姑娘了，我就多攒点钱，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添妆，怎么也得是楼里前几多的，到时候姑娘你在添一笔，在我前面，到时候咱俩多有面子啊” 楼里得丫鬟都是十三四的小姑娘，伺候谁，谁就带着，等到岁数到了就把牌子挂上。 风月楼的客人大多数都是风雅官人或者富商和富裕书生，那些找肮脏乐子的人也不敢往这来。谁都知道县太爷每半个月都要来一次，哪个不长眼的来这找事儿。 中午这顿饭是男女分开吃的，姑娘们不用穿着太整齐，大部分穿个中衣，裹着披风就下来了。 “今儿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做上烤乳猪了啊？张妈” 柳絮姑娘是第一个下楼的，身若扶柳，貌如黛玉，腰又软又细，是楼里能歌善舞第一人。霍潇龙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林黛玉下凡了。 “猪崽子已经买了好几天了，这不昨天我们丫蛋找到了爹娘，今天给她庆祝庆祝” 柳絮听罢苦笑了一下，找到了亲爹娘，就要走了，谁家爹娘愿意女儿在青楼里久呆呢。姑娘们陆陆续续下来，围着桌子坐好，岑妈妈也抱着小妞妞出来入座主位。 “是该给我们丫蛋儿庆祝庆祝，多大的喜事儿呢！以后疼你的人就又多三个咯！” 岑妈妈抱着小团子说道 “开饭” 岑妈妈动筷子了其他姑娘才会开动， 做好的烤乳猪全身色泽红亮犹如琥珀一般，吃起来外皮酥脆又入口即化，没有多余的油脂感，肉质鲜嫩多汁，蘸白糖格外的好吃 “好吃！” 岑妈妈给小丫蛋儿夹得已经被她消灭完毕，她又给在座的姑娘们一人分了一块。她们有的是想保持身材，有的就是不好意思下手，毕竟一个小猪也不大，二十多个姑娘还是不太够吃个尽兴。二则这是给人家小妞妞做的，她们还好意思和四岁小孩儿抢吃的了？不过张妈妈做的味道真是好，比之前都好，也不知道能不能使银子让张妈再给做几次，她们自己买猪呗。 “今天的烤乳猪确实格外香，老张，你怎么做的啊”岑妈妈问道 “和之前没区别啊？” “对了，那小猪崽子是单独和一个小鸡隔出来的，那小鸡我也炖了，等会我们吃完喝点鸡汤” 桌子上还有四盆素菜，说是素菜，里面的肉都要和菜一半一半了，岑妈妈在这些上面从来不抠，活一天算一天，干嘛委屈自己。 “昨天小丫蛋儿说想喂小鸡，听二丫说还喂了猪，我寻思可能是想吃了，我就给都做了” 霍潇龙刚拎着她的小短腿给大家分完烤乳猪，刚从花丛中挣脱出来，就听到了张妈妈说这话 “啊？” 小团子整个呆住，这万一有毒可咋整。吃都吃了，都咽肚儿了。 “要不，我们请个大夫吧”小妞妞接着说。 “咋啦这是，哪儿不舒服啊？”柳絮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问道 “我昨天给他们喂了水，万一，万一吃坏了可咋整” “就喂了水咋能吃坏呢” “可不是，没事，你放心吧丫蛋儿” “喂的后院儿井里的水呀？” 这些姑娘们一人一句，小团子有点着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辈子她没啥娱乐放松自己的项目，她害怕安静，家里的电视总是开着。 就这穿越金手指这些词儿还是从电视剧里面听来的，剧情她也没看，也不知道这玩意有啥用。 “不是” 小团子低头，有点自责的抠手指。 “梦里别人给我的” 她害怕，万一这群人有个三长两短，这种感觉，叫作担心。所有人都没把她的话当真，小孩儿嘛，脑子里总是天马行空的。 正餐吃完，张妈妈叫二丫把热鸡汤的锅端到桌子上，鸡汤就比较多了，这个季节山上的红蘑正多，和鸡一炖，鲜的很，里面又放了点白菜，姑娘们爱喝的不行。 最后每个人都吃到肚圆。 霍潇龙吃了又好像没吃，一边享受着美味，一边又担心今天这顿饭会给人吃出问题，喝了碗汤她就跑到后院，找到赵凯，说道 “赵叔，我觉得你应该去请个大夫” 然后她就看见了赵凯桌上的烤乳猪的骨头和鸡汤，张妈妈给他单独多分了一份出来。 “咋了丫蛋儿” “昨天它们喝的水是梦里别人给我的，我喂他们了”小团子指着桌子上的菜说道 赵凯笑笑，说“你说你做那个梦，梦里也不给你点儿好东西，什么金银珠宝，武功秘籍也行啊，就给你一捧水？” 说罢他把鸡汤一饮而尽， “你岑妈妈也该诊脉了，我打发阿财去请大夫来” “嗯！” 听到有大夫来小团子这才放心了一点，午饭过后，姑娘们都上楼补觉。 岑妈妈刚回屋准备给小妞妞的虎头鞋收尾，肚子就开始疼，疼如刀绞，如厕之意不等人啊。 她冲进如厕拉了个痛快，本以为只是今天喝完鸡汤贪口，喝了杯凉水，这才闹肚子的，结果她刚收拾完从茅房出来就又疼回去了。 青楼的房间多，茅房也多，总不能让那些老爷贵人们排着如厕是吧，楼里光茅房建了一排六间。 柳絮春樱没有补觉，她们俩因为昨天小丫蛋亲爹娘找来的事儿，睡得不太好，她们不想让小丫蛋儿走，但不想归不想，孩子在家里长大总归比青楼好。 风月楼赚的最多的两位在合计怎么能让小丫蛋儿出去的日子过得好些，昨天看他们夫妻二人穿的衣服确实寒碜。 “要我说，小丫蛋儿那么机灵，就给她去钱庄存上一笔，然后等她……” 春樱说到一半，肚子突然也疼了起来 “我肚子疼，我先去方便一趟，你等我” 春樱急急忙忙到了后院儿，推了推茅房的门，是锁着的。岑妈妈正在里面蹲着，腿有点儿麻，她赶紧跑到客人用的茅房解决，让瓶儿在外面守着。 “环绿，扶我去茅房” 柳絮也开始嚷着要去如厕，小丫鬟赶紧扶着姑娘去了前院客人用的茅房。她刚才晾衣服时候都听见嘞，后院的茅房有人。 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肚子疼，这事儿可不小，但是大家没有往小丫蛋儿身上想。 除非她昨天喂的是毒药，要不然那乳猪和鸡汤，一人就吃了那么点儿，咋可能有这么大反应。况且她们只是拉肚子，那么大剂量的泻药，猪和鸡不先得归西？ 张妈妈可从来不做死东西。 阿财是在楼里闹闹腾腾的时候领着大夫回来的，楼里都是十三四岁丫鬟跑来跑去打水的身影。 “这是咋的了，瓶儿” “楼里的姑娘都闹肚子呢，你家里有人没？” “我家里除了我媳妇没别人了啊” 瓶儿听罢，说道 “我让环绿带着柳絮去你家里一趟啊，茅房不够用了”说完这丫头就匆匆忙忙往前院跑，她得给她家姑娘递厕筹去。 “环绿，你别排着了，你赶紧扶着你家姑娘去阿财家里上，他家在后街第三家” “我知道他住哪儿，谢谢了嗷” 环绿匆忙上楼扶着自己家姑娘往阿财家里赶 阿财人老实的很，她媳妇是眼熟楼里几个丫头的，她们总把姑娘们不穿的衣服分给几个小二，这些衣服是丫鬟都分完剩下的，扔了可惜，只是外面不太体面，但是里子都好着呢。 “阿财媳妇！在家么！” “叩叩叩” 环绿敲得急，她家姑娘更急。 阿财媳妇以为自家男人在楼里出事了，赶忙开门，环绿给她手里塞了吊钱。 “嫂子，我们就不跟你客套了哈，急，茅房在哪儿？” “后……后面” 给阿财媳妇整的一脸懵逼，环绿把自家姑娘搀到茅房外面，听到里面门插上的声音，她才安心守着门。 “这是咋的了，环绿” 环绿和柳絮是同一类型的姑娘，都是弱柳扶风的，但环绿从小在边城长大，性子更爽利些。 “今天也不知道吃啥吃坏了，楼里的姑娘们都跑茅房呢，阿财哥说就嫂子你在家，我们就过来借您家茅房用用” 借茅房这事儿可不太讲究，谁家愿意把茅房借出去用啊。 所以环绿给阿财媳妇塞了一吊钱，估计抵得上阿财一个月工钱了。阿财媳妇哪里肯要，两口子都是老实人，青楼的伙计没有什么人愿意去的，所以工钱给的高，阿财媳妇相信阿财，他不是在外面胡搞的男人，所以阿财就去风月楼当了小二。他家离花柳巷很近，家里也不大富裕，日子过的紧巴巴，阿财这份工，也算解决了家里的生计。 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她好好养养身子，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给阿财生个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行，他俩都一样疼。 “你这是干啥！妹子，赶紧拿回去” 阿财媳妇把钱还给环绿说道 “哎呀你别和我见外嫂子，赶紧收着，买点好吃的补补，瞅你瘦的” 边城女子和江南京城女子相比是要壮实很多，她们本身就高，大部分身材玲珑有致，胳膊上都是有肉的。 “哎呀我还瘦，你这小丫头你说我瘦，你瞅你自个儿，腰都要掐没了” 环绿和柳絮一样，光吃不胖那种的。不知道羡煞楼里多少姑娘，环绿自己也很苦恼，自家姑娘是从江南来的就算了，她从小就光吃不长肉。 “我中午还喝的鸡汤呢，你不收，我回头就给你拎只老母鸡来” 两个人在茅房门口撕吧起来了，茅房里的柳絮感觉自己已经站不起来。 “环绿” ————吧嗒 柳絮总算从茅房出来了，她不出来不行啊，这俩人在门口撕吧，她实在是不畅快。而且腿有点儿麻，先起来歇会，主要是冻腚，这可不比江南，冻的她屁股已经没有知觉，她从小的教养让她对这事儿着实张不开嘴。 第6章 腿有点儿麻 阿财媳妇带着二人回到正屋，又给柳絮找了个新被子，让她在床上缓一会。 “姑娘，你先在这缓缓，我回去给你拿衣服过来” 刚刚她们二人走的急，连披风都没穿出来。边城的天气，不穿个挡风的可不行。 环绿刚回到到风月楼角门门口，就看到准备敲门的何怡 “何夫人来啦” 小姑娘没有敲门，直接推开角门进去，顺便冲着后面的何怡招招手，说道 “何夫人快进来，正好今天下午没人看小丫蛋呢” 一股暖气袭来，让她冰冷的身子热了些许，看见楼里忙碌丫鬟们的身影，问道 “这是咋了？” “今天不知道楼里吃啥吃不对付了，楼里的姑娘们肚子不舒服” 环绿把何怡带到后院，指着正屋说道 “小丫蛋儿应该在正屋呢，我去帮您叫一声” 何怡微微服身 “多谢姑娘” 环绿轻叩了几下正屋房门，在外面轻声说 “岑妈妈，丫蛋儿她娘来了” 岑妈妈刚从茅房出来没一会儿，在床上坐着给自己按腿回血呢，按道理讲，如果平常这么拉，她早就虚弱的起不来了，今天除了腿麻，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甚至精神还好了很多。 霍潇龙在旁边用小手也按着岑妈妈的腿，大夫已经在前厅了，小妞妞摇摇岑妈妈的袖子，说 “大夫已经到啦，我们去让大夫看看呗” 岑妈妈笑道 “一天天不够你操心的了，放心，没什么事儿，等到姐姐们如厕完就好了！” 她一把将小团子抱起，推开门。 “何夫人今天来的及时，楼里一堆事儿呢，就劳烦您帮忙带会儿她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夫人客气” 何怡一言一行都被岑妈妈看在眼里，心里明镜儿的知道这夫妻二人肯定是从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但是没多说。 京城那个地方，一个砖头下去能砸出三个高门大户出来的，什么庶子庶女，各家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 岑妈妈把小丫蛋放到地上，她们俩一人一边牵着自己心肝的手到了前厅。 “古大夫，辛苦您今天走一遭了，估计您一下午是离不开风月楼了” 岑妈妈调笑到，看着楼里的小丫鬟们忙来忙去的。 古大夫已经到了天命之年，胡须里面已经夹杂着白色，他缕缕胡须，说道 “无妨无妨，今天赵凯小儿相请，老夫怎能不来调笑他一回” 赵凯也在跑茅房呢，但是楼里姑娘们多，前院后院的都被占了，他只能去了另一位上值的单身小二家里借用。 老爷子拿出脉枕，示意岑妈妈把手搭上来。 一炷香过。 古大夫一直没有说话，看脸色，像是一直在思索，霍潇龙都要急死了，那水万一里面有毒啥的咋整，也不知道空间从哪里整来的。 “古爷爷，怎么样呀？” 小团子轻声轻气的问，生怕打扰面前的老头儿诊脉。 这时候赵凯由小二陪着也回来了，急忙来到前厅，等着古大夫说话。 “你再把手拿过来，老夫也给你看看”古大夫示意赵凯。 赵凯急忙照做，挽起袖子，让老大夫搭脉。 古大夫把了一会，摸摸胡须问道 “你们今天中午吃什么了？” “没吃啥啊，就正常的烤乳猪，小鸡炖蘑菇，配了几个素菜” 老头又摸了摸张妈妈的脉象，风月楼的饭食由她负责，出了事她自然得来。 “你们中午应当是吃了大补清毒的补药才会如此” 张妈妈和岑妈妈对视，两人都摇摇头 “古大夫，真没有” “这清毒效果及其显着，显着到，你现在身子里，余毒只剩五分”大夫看向岑妈妈说道 听到这话，赵凯自生欢喜，赶忙站起来冲古大夫行了个大礼 “您说的是真的？要不您在好好给看看？” 岑妈妈身体不好，脸色一直惨白，她身子有余毒这事也并没有瞒着楼里的众人，大部分人都知道。古大夫每半个月都要给岑妈妈配次药，说是现在靠着药续命也不为过。 即使是这样，古大夫断言，岑妈妈也活不过四十岁。 古大夫名叫古士林，杏林世家，年少轻狂时也曾闯过江湖，医术的名声数一数二也不为过。上了岁数，江湖闯不动了，便在边城落脚为家。边城苦啊，古大夫没有来之前，平阳县只有一个小医馆，大夫也是半吊子水准，真要是生什么大病，大家只能往省城那边儿去，这是家里有钱富裕的才能这么干。大多数家里都没钱啊，那咋整？只能在家好吃好喝等死。 半大老头儿斜了赵凯一眼 “你还不信我小老儿医术不成？” 赵凯连忙赔笑 “哪里敢啊，您看，我这不是担心则乱么，您在帮着细看看，仔细看看” 古大夫一边摸脉象，一边思索，问道 “你们中午到底吃了啥？解忧余毒还能清的？这东西你们要是不拿出来给我看看，今儿我就不走了！” 古大夫倔强脾气又上来了，他以为岑妈妈他们得了解毒神药，抠抠搜搜外传，怕嘴不严惹祸端。但是他是谁啊，岑妈妈的解药都是他给配的！凭啥不给他看。 何怡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解忧的余毒，她又抬头看看这几个人。 解忧是皇家秘毒，一般都用在皇家人身上，她只听过，没见过，别说毒药了，就连和皇家有关系的人她也没见过几个啊。 解忧解忧，解的谁的忧，天下贵人之主的忧。 哪里是她现在能想的，她抱着小团子的手紧了紧，心想 “儿啊，咱啥也没听到嗷，什么解忧余毒，咱今天听见，明儿就忘了” 小丫头不知道她亲娘想啥，支棱着耳朵听的正起劲儿。她知道，如果非要说吃了啥，也就是昨天二丫姐喂那半杯水，但是他们谁也不信呀，所以她就没吱声，继续听古大夫耍脾气。 赵凯和古大夫一直爱拌嘴 “没有！真没有！你不走也没有！你要是不走就住这也行！” 古士林一直挺嫌弃赵凯的，觉得这小子心眼子贼黑！赵凯也觉得这老头儿死倔，当时让他给岑儿配个解药，药材都找好了，就因为她们俩是皇宫出来的，咋的也不给配，后来还是拿出他徒弟的亲笔信，老头儿才松口。 “古大夫，我们真的不知道啥清毒的药材，您别生气，也可能混在老张后院的菜里没发现，今儿才给做了，还让我这些姑娘们肚子疼一下午，要不这样，我们在楼里找着，等知道是啥了赶忙给您送过去掌眼成不？”岑妈妈赶忙说些软乎话哄这老大夫，自己身家性命都让人家攥着呢，可不得好好哄着。 “这还差不多，还是岑昂姑娘明事理。” “不敢当” 岑妈妈站起身，因为她又有点来感觉了，急忙说道 “古大夫辛苦，再给我这楼里姑娘看看，我先失陪了” 古大夫点点头，写了几副根据不同体质适用的固本培元的方子。 这时候瓶儿跑下来对着何怡行了个礼，说道 “何夫人，家里是否有人？若是没人的话可否去家里一叙？” 瓶儿刚刚去前院看了，所有的茅厕里面都有人，自家姑娘这肚子又疼起来了，没办法，看到何怡在下面，豁出脸也得问问，也不能放着自家姑娘不管吧，要是整个盆啥的，那也太不体面了。 何怡明白瓶儿是什么意思，点头说道 “快和我家去” 她又看了看怀里的女儿，说 “龙儿想不想和娘回家看看？” 小姑娘使劲点了下头，答道 “好！” 她看看赵凯，赵凯立刻明白，小丫蛋儿的意思是，一会岑妈妈出来告诉她一声，她去亲娘家里呆一会，一会儿回来。 第7章 爱是不需要原因的 霍潇龙第一次回家，何怡很高兴，就像当年她和孩儿她爹成亲那样高兴。 瓶儿扶着春樱去如厕，何怡抱着潇龙在正屋床上说话，她想把这分别的一年时光都补回来。 孩子小的时候见风长，她被抱走的时候，还是小小一个，有点儿瘦，饥饱都不知道哭。何怡每天都给她收拾干干净净的，空余的时间，就给她缝衣服。 “你看，龙儿，这是你两岁时候，娘给你缝的小袄” 棉袄上面的针脚很密，看得出来，做的人很用心。 “这是你一岁时候你爹给你买的拨浪鼓，可惜那时候你不会玩” 面前的女人看起来很瘦弱，就和柳絮姐姐一样。她牵着自己手的时候，上面的茧子硌的小手有点疼，一点点的刺痛，代表着她这一年吃的苦，受的罪。 自己从前一样样的东西，代表着她对她的思念，如果思念有声，那一定震耳欲聋。 霍潇龙还是想问出口，为什么不把这些扔掉，带着找她也是累赘，变卖家财，如果找不到她怎么办？ “为什么留着这些？” 小姑娘甜滋滋的声音，说的话却有点苦人心。 不过何怡不在意，她女儿刚好不过一年，不懂人情世故亲情友爱，有她在，她会好好教。 “因为娘想你呀，你不在，看着这些东西，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女人的手一件件抚过她之前的东西，眼里透出的是慈爱，是思念，是欣慰。 “要是，你找不到我呢？” 其实看到龙儿那天，她是不敢认的，那么点儿瘦了吧唧不会出声儿的小姑娘。鲜灵的站在她面前，踮脚去告诉卖糖葫芦的老头，要哪一根糖葫芦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那只是一个和龙儿长得有点像的小姑娘罢了。 直到看到手腕上的小痣，她才敢去风月楼询问。 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她不敢抱太多希望，怕留给自己的又是失望，好在没有，这次，她女儿歪头在打量自己，会动，会说话，会笑。 “怎么会找不到呢，一年找不到就找两年，两年找不到就找三年，三年找不到就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 “可是会很辛苦，很苦” 小妞妞举起拨浪鼓，两只手一搓，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音。它迎着太阳，终于盼来了会玩自己的小主人。 “我记得，一点点，以前” “以前你的手，不是这样的” 何怡夫妻二人虽然在小村子生活，但是家里也算是富裕，她那时候没有做过什么活，每天就是抱着她村头村尾溜达溜达，晚上给家里算算帐。 她洗衣服或者给她洗漱完都是要擦花香油膏的，手保养得很好。 小团子拉着她娘的手，放到自己怀里，冲着何怡说道 “只要能找到你，什么苦都算不得苦，你离开娘，娘体会的才是人间疾苦” “没有为什么” 小团子疑问的神情，暴露了她想问出口的话。 “如果非要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是你娘，我和你爹都很爱你，爱是不需要原因的” 小团子眼睛有点发红，不太好意思在何怡面前哭。上辈子她一次都没有哭过，这辈子眼泪这么多，好像是为上辈子还债一样。 回身往她怀里一钻，屁股露在外面，小声叫了一句。 “娘” 小团子有点困了，在何怡怀里打着瞌睡。 瓶儿这时扶着春樱进来，看到睡着的小妞妞，压低声音问道 “何夫人，我去给我们姑娘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扶着春樱落座，炕烧的很热，温暖了春樱今天遭受疾苦的屁股。什么倾城的花魁什么意气风发的进士，在闹肚子面前，挨的是一样的罪。 春樱左手杵着下巴，右手拿着茶暖手，瞅着已经进入梦乡的小团子，说道 “我第一次见她，她也睡的和小猪似的，给我们姐妹喜欢的不行” “夫人是从江南来的？” 何怡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 “从苏州来的” “苏州呀” 春樱笑笑，花魁就是花魁，好颜色晃了何怡的心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有点愣神。 屋外 刚刚到家的霍潇承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看门没有锁，便直接进来了。刚进正院，就看到能和牡丹争个好颜色的笑脸。 这次跑商，路遇劫匪，他差点就死了，被二黑搭救之后昏迷不醒。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妹妹已经没了，拐子用药量太大，她妹妹一睡就没有醒过来。 这些是关外匈奴来犯，他和父亲被征走之后的事。 他和父亲奋勇杀敌，终于在血里拼出个百夫长的位子。 父子俩找到了拐子，用尽手段逼问出了妹妹的下落，找到了妹妹的尸骸。 母亲听到消息时，崩溃昏厥，从此一病不起。 后来，他娘走了。 他又立功了，他爹送他上的青云。 他爹说：“你娘走了，我也不想独活，爹最后送你一程青云路” 霍潇承当了将军 这时候，已经没有风月楼了。 春樱也被辗转，送予了他后院做妾。 梦里，他很喜欢春樱，想与她成亲，生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国破，他死在了城墙上，春樱也跟他去了。 霍潇承惊醒，给旁边的二黑吓了一跳。 “俺还以为你死了呢！” 二黑身高九尺，一身肌肉宛如大山 “多谢哥哥相救，敢问……咳咳咳” “得了你可别说话了，你在说话说嘎了” “我叫二黑，在草原上讨生活的燕国人” 二黑这身量，比草原人都高，声音嗡嗡的响亮。 二黑照顾了他一路，顺便也跟着商队，商队说了，包他一日三餐，让他吃饱。二黑力拔千斤，加上这体型，这一路后面算是平安。 但是回来以后，商队说什么也不要二黑了，没有别的。 他一顿自己可以吃掉五个壮汉的口粮，这还收着吃呢，要是放开了，估计十个人的口粮够他一个吧。 霍潇承不可能看自己救命恩人流落在外，就给带回了家。 “你咋还不进去呢？这是你家不？” 二黑在后面等急了，问道 “是我家，娘！” 霍潇承一身利落短打，外面裹着一件黑色棉袄，他挺直着后背，伫立在飞舞的枯叶中，看着何怡出来，脸上的神情微微松懈了脸上冷硬的线条透出一丝疲惫。几缕发丝落在他的眉眼间，随风微微拂动，略显凌乱。 他长相随他娘，性格随他爹。 一双杏目眉眼弯弯，略显女相，剑眉和棱角中和了他眉眼的女气，怎么看都是个流落在外的公子哥。 “娘，我回来了” 女人给他拿去身上的落叶，上下打量了一翻，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何夫人好！” 二黑突然冒出来的一声给何怡吓够呛，屋里的小妞妞也被惊醒，小团子还以为十一月冒冬雷了。小丫蛋儿钻进春樱怀里，指了指外面。 “出去，看！” 少女抱着小团子去了院子里 “娘，这是我救命恩人，二黑” “救命恩人，应当以礼待之，请进”何怡让开路，正好春樱和霍潇承对视了个正着。 “承儿，看见家里多了谁了没？” 何怡拉着少年往屋里走，二黑在后面跟着。 第8章 冬天冬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二人相视一瞬，又双双低下头。春樱的脸有点红，把小团子放到自己胸前，示意少年看向小团子。 “妹妹！”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妹妹找回来了，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春樱，他还以为娘说的是她。霍潇承没有想好，如果妹妹真没了，应该怎么和娘说。 他不想再看娘再死一遍。 少年从春樱手里抱过小团子，把她的脸放在自己脸旁边，就像之前一样贴贴。 真好啊，妹妹是活着的，是有血有肉的小姑娘，不是一具冰冷的骸骨。 小团子点点头 “记得，你是哥哥” 霍潇龙接受了何怡，她相信，这一家人是很爱她的，她也会回报以歌。 “你会说话了？” 少年惊叹道，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龙儿，你会说话了！？” “嗯！” 小妞妞点头，自己把脸贴到少年脸旁，说道 “我会说话了，哥哥” 少年把头埋到小团子肚子上，眼泪浸湿了她的棉袄。 他就说，梦都是假的 他妹妹没有死，还会说话了，还会叫自己哥哥。 霍潇承整理好思绪，冲着春樱抱拳说道 “姑娘见笑了，找到妹妹，我实在是……” 春樱服身行礼 “理解，和家人团聚，总是很开心的” 二黑在霍潇承后面看了春樱一眼，就不敢再看，在后面小声的问 “潇承，你家咋还有仙女呢？” 春樱拿着手帕捂嘴一笑，看到门外瓶儿已经回来，便想先向何怡告辞。 “何夫人，时候不早，楼里该开门了，春樱告辞” 何怡点点头，把小妞妞从霍潇承怀里接过，还给春樱。 少年还在奇怪，为何要把妹妹给春樱带走，看到何怡关门示意他进屋，两个少年跟着何怡进屋后，亲娘把妹妹怎么流落青楼，怎么相认，风月楼众人待妹妹如何的事统统告诉了霍潇承。 “赎金，一百两” 何怡点头。 “娘别担心，这次我和二黑带了很多香料回来，等我们把香料卖了，应该就够钱把妹妹赎出来” “到时候我们一家就团聚了” 少年的梦很真实，不像假的，但是妹妹活生生的在他面前了。 他不信，所以他想。 就算梦是真的，他也不会让梦发生。 塞外胡人香料的在边城已经很贵了，一两香料，一两银。等香料过了山海关到了江南，便是一两香料一两金。 他们俩这次背了一百斤香料回来，为了背这些香料，把行李挑挑拣拣，能卖的卖能丢的丢，二人又自己背一些，走了一路。 听说儿子此行凶险，差点失了性命，何怡眼睛又有点发红。 “娘你可别哭，你哭了爹又该揍我了” “又胡说！” 何怡拍了下少年的头，看了看在那像大黑熊吃着瓜子的二黑。 “我没有，你要是因为妹妹哭还行，爹哄哄你就过去了，你要是因为我哭，爹肯定第二天趁着练功时候打我，都带招的” “行了，就你嘴贫，等娘给你们做饭去嗷” “二黑喜欢吃啥？” 听说二黑救了自己儿子，何怡看着二黑很是热切 “俺，俺吃啥都行，有口吃的就成”二黑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上人家，拎着两手爪子就过来了，又要白吃白喝。 “我娘做饭可好吃了，咱俩劈点柴去” 霍潇承拉上二黑就去院子里劈柴，少年是有自己打算的，二黑能吃，他娘肯定看出来了，估计今晚要做的饭不少，柴火铁定不够用。 二黑这体格，不用白不用。 要不然他爹回来看到柴火没了，又不是好眼神儿瞅他，妹妹丢了的这一年，他也从一个万事不懂得青葱少年长成了可以支起家里一片天的男子汉了。 父子俩性格很像，都不怎么愿意说话，就对着自己亲近的人话多一点，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类型的。 他没告诉他娘，这次跑商路上，他杀人了，他要不杀他们，死的就是他，但他不害怕，甚至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仿佛，他天生就漠视生命，无惧生死。 霍潇承想，他不能告诉他娘，他娘胆子小，等到他爹回来的，问问他爹，是不是随了他，要不然他杀人和杀鸡没区别的心态，以后吓着娘和小妹怎么办？ 真好，小妹还活着。 “潇承，院子里的柴火都劈完了，要不要去上山再砍点儿” 二黑力气大，霍潇承还没砍完一堆，二黑已经把院子里的柴都砍光了。 “差不多够用了，等我娘买菜回来就行” 春樱和瓶儿抱着小团子回到了风月楼，就听见岑妈妈在指使小二 “今晚挂暗灯笼，不开门了，都歇一天” 青楼的规矩就是如此，常客都知道，开门酉时挂明灯，歇客时候挂暗灯，那些老爷们来之前都会打发自家小厮过来看一眼，这样就不会跑空。 “妈！” 小团子从少女身上下来，飞奔向岑妈妈，跑到女人旁边，拉着女人袖子，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 “妈，你脸色好像好了点儿”春樱说道 岑妈妈点点头，托我们小丫蛋儿的福，不知道今天的饭吃了啥，身体好了不少。 “古大夫在后院儿诊脉，你也过去看看” “是” 岑妈妈和别的老鸨不一样。 岑妈妈就像冬天里的腊梅，上面有刺儿，扎手，但是好闻，好看。 她面冷心热，嘴硬心软。 楼里的姑娘没有一个对她心生怨怼，就算娇气的柳絮，也没对她说过扎心眼儿的话。隔街芳华楼的老鸨子就狠毒的厉害。 她听过那个老鸨子骂人，每句话都能把个清白姑娘逼的上吊，在磋磨人一顿，让姑娘们变成一个只会揽钱的玩意儿。 应该说，大部分老鸨都这样，但是她命好，摊上了岑妈妈。 春樱抿嘴笑笑。 忽然，她想起了她刚刚看到的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有点发热，他也应该是个好人吧，那么心疼妹妹的，能是什么坏人呢。 楼里的姑娘肚子几乎都好了，一个个精神焕发，皮肤就和刚剥壳了的鸡蛋一样水灵。 诊完脉的姑娘正在后院小声的窃窃私语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脸” “我的也是，比之前好了太多了” “真的，摸着都滑了很多欸” 姐妹们都没走，她们都想听听后面的姐妹们身体怎么样，即便平常话不多的，也在后院儿等着。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不抱团取暖，还能怎么办呢？ 嗯，现在又多了一个担心她们的，姑娘们看着在木马上摇着，但是葡萄似的眼睛一直盯着古大夫的小丫蛋儿。 这个丫蛋儿也算！ 第9章 谁还是第一次当人了 霍述文在林子里钻了一天，打了只狍子，前几日做的陷阱，又掉了只小野猪。他今天去看的时候野猪身体已经硬了，重点是，他给他姑娘整了个好玩意儿。 他身上满满当当的猎物，没有手去看门，便在门口喊 “阿怡，开门，我回来了” 何怡出去买菜，家里就剩下霍潇承和二黑，少年给他爹开了门，就看到他爹右肩膀一只小猪崽子，左手提了个狍子，后背还背着不知道啥玩意，还在动。 “回来了？你娘呢？” 男人进屋上下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 心想“嗯，没少胳膊少腿，出去走一遭还行，看起来成熟不少” 但是他不说，他觉得和儿子没啥好说的，俩大老爷们腻腻歪歪的干啥，什么贴心什么关怀，小时候都给够了。 霍潇承小时候也是在他爹肩膀上长大的。 但是现在，儿子到年纪了，他应该履行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他得学着为自己娘亲自己妹妹撑起一片天了。 他会在后面看着，就像小时候他在他身后，看他学蹒跚走路一样。 “我娘去买菜了，爹” 他接过亲爹手里的狍子和野猪，继续说 “这是我朋友，二黑，这次多亏他，救了我的命” 霍述文向二黑点点头，二黑看霍述文有点冷脸，心里有点害怕。朝着霍述文九十度鞠躬，大声道 “伯父好！” 给男人整一愣，感觉这孩子有点彪呼呼的。 “你朋友来家里小住，你去把这野猪处理了，晚上让你娘做着吃” “伯父，不……不用破费！” “吃吧吃吧，我爹都发话了” 他和他爹唯一能统一的意见，就是为家里加餐这件事儿。 霍述文把背篓放进屋里，又换了身衣服，何怡这时候已经在灶台忙起来了。 “阿怡，我回来了，你怎着都不找我说话” 男人可怜兮兮的，在何怡的后面说道 厨房的地方很小，男人一来就没有旁人的落脚处 “这不是家里有客人么，等晚上我再找你说话” 当时他就是被他这副好颜色的可怜样儿给骗了，每天都再装可怜。今儿低着头和你说，我配不上你。明儿就眼睛红着问她，是不是对侍郎家的公子有意思，反正总归是他对。 何怡也不想争辩，这种被人看重的感觉，对她来说很重要。 每个人性格都有缺陷，总想在外人身上找弥补，何怡就找到了她要的人。 “我给咱姑娘带了个小棕熊回来玩儿”男人冲着她邀功道 “带那玩意儿干啥！？那不伤人么？” “没事儿，就这么大” 霍述文用手指着糖罐子，听到这何怡才放下心来。 “你说你给她找个小狗养着就算了，给她整个那玩意儿” “那母熊，不知道为啥现在下崽子了，这小崽儿身体瘦弱，她觉得养不活，就给扔了，我捡着的” 阿怡最是心软，听到被亲娘抛弃的小熊便也不说啥了。 京城里在别院养老虎养狼的从来都不少，她闺女有一个咋的了，虽然现在他们没啥钱，就当多张嘴了呗。一家人还能让个小熊崽子拖累死？ 看着自家娘子，霍述文冷淡的眼睛有了人气儿。 “你见着二黑了吧？” “嗯，见着了” “那可是我们承儿救命恩人，一会饭桌上，不许板着脸，知道了没？” “好” 霍述文在遇到何怡之前就像个每天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居高临下，任何事都不能让他为之动容。他可以是个名满江湖的大侠，也可以是个京城贵族的侍卫。 有一天，雄鹰遇到了他的巢。 霍述文开始有危机感，他感觉总有人想抢他的地盘，他会觉得自己的羽毛配不上她，他会觉得自己不会咬文嚼字当个文化人。 幸好，他的巢也喜欢他。 他会处理掉一切他们的阻碍，如果足够幸运，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现在的日子霍述文很满足，他媳妇给他生了一丫一小，凑了个好字儿。 他会努力学着当个好爹，然后看着他们长大。 不过他是不会让着长大后的臭小子的，谁还不是第一次当人了？凭啥让着他。 这可能就是父子的奇妙磁场。 桌子上一共六道菜，红烧肉、酸菜炒肉、小鸡炖蘑菇、萝卜炖排骨、凉拌猪耳朵、还有个烤猪蹄儿。 菜上桌的时候，二黑感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了。 何怡解开围裙，洗了手，坐到男人旁边，说道 “快动筷子，别瞅了” 霍述文给自己媳妇夹了块排骨，示意面前的两个小子开动。幸好今天他带了野猪回来，不然这俩小子估计得吃掉他家半缸米。 何怡很喜欢看别人爱吃她做的菜，但父子二人都比较节制，即使爱吃也吃不了多少。 二黑不一样，他本身饭量就比别人大，再加上何怡做的好吃，他脑袋都要埋饭碗里了。他在草原上长大，他娘死的时候告诉他 “你是燕国人，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你都是大燕人” 没有一句叮嘱，句句都是让他记着根。 二黑长得高大，相等的，饭量也大。 很多人都说过要养他，这么壮的劳力，力气很大。但是看到他的饭量，都知难而退，像商队这次的事儿已经不知道从小到大发生过多少回了。 他不怪他们，毕竟他确实能吃。 看到今天霍家招待自己的饭菜，二黑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能吃就多吃点，明天估计又要被赶出去了。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饭。 专门为他做的饭。 “慢点儿吃慢点儿吃，不够还有，锅里还有饭呢” 何怡笑笑，给二黑倒了杯茶，让他往下顺顺。 二黑局促的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这是他第一次，吃饭时候有人为他倒杯热茶。 “让您见笑了，伯母” “饿就多吃点，你看承儿不也吃的和你一样么” 霍潇承是真的累惨了，这是他从小到大最苦的一次，命差点都丢在外面。 “爹，这次我和二黑背了将近百斤香料回来，等明天您帮我俩看看有没有门路卖出去，然后咱们好把小妹赎回来” 二黑跟着点头，嘴里的鸡肉让他没空说话。 霍述文点点头，他到了这边不进山的时候就去县门口给来往的商人打打下手，香料出手的路数他比较熟。 虽然雄鹰逼格高，但雄鹰也得吃饭，雄鹰也得养家。 第10章 此助兴非彼助兴 一桌菜被二黑席卷一空，这是他懂事儿以后第一次吃饱饭，哪怕之前他娘活着，除了大年三十那天能放开了吃，平常都只能吃个五分饱。 他娘不在了，二黑就更没吃过什么好饭，能吃上一顿热乎的都是幸运。 壮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伯母，我饭量有点大” 何怡笑着摇摇头，说道 “没事儿，吃饱了就成” 二黑救了承儿，涌泉相报的话自己家里真的没有什么能给他的，现在家里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外面还欠着六十多两外债才能赎回来的小妞妞，现下，最多最多也就只能让他吃饱。 “二黑是我们承儿的救命恩人，要是在边城没有地方住的话，先将就一下住在家里？” 霍潇承听到这话，直勾勾地看着他爹，心想 ——他爹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还是为了他 霍述文想起自己女人在厨房时候说的话，面前的黑皮壮汉救了自己儿子，他这个当爹的多少得表示表示，难道邀请人家留宿什么的还要自己媳妇张嘴？ 就算这孩子在自家常住，就当收个义子了呗，只要心性好，怎么着都行。 黑脸少年的眼睛有点湿润，也有点发红，但是他黑，别人看不出来。 他想，他应该永远忘不了这一天了，因为在这一天，他遇到了一家不会嫌弃他的人。 家里的女主人说，吃饱就行 家里的男主人说，没家来住 他二黑在今天，也有了归处。 他不再是草原上卖力气讨生活只能混两个糙米干粮的二黑，他是也是夜有归处的地方。少年不知道什么要面子，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只有一颗赤子之心。 “俺现在是没地儿住，要是伯父伯母不嫌弃俺，俺帮您家看大门都行” 何怡罕见的笑出声，现在不比以前，家里刚刚好能住下人，还用什么看大门的。 “家里有房子给你住，等过几天香料出手，我们买个房子，到时候搬家” 霍述文早就和妻子商量好了，在哪里找到龙儿，就在哪里定居，这地方肯定和他们一家有缘分，顺应天意。 “嗯！行，听伯父伯母的” 冷风扑面，边城的清晨是冷冽的，也是有烟火味的。 两个少年裹好衣服，看着整条街的人来人往，白烟蒸汽。 若是人间有欢喜，便是好味伴平常。 清晨店家的炊烟，忙忙碌碌赶着上工的路人，家里正在做衣服的娘亲，前面领路的爹，还有昨天见到的小妞妞， 这就是好滋味的平常，平平淡淡，却团圆欢喜。 霍述文昨天已经问了两个少年带回来的香料，除了被富贵人家追捧的百果香、红花香之外。他们俩还带回了不是啥正经东西的香。 准确来说，是二黑背回来的。 卖的人说 “这香可是好东西，关键时候能助兴！” 助兴，二黑在草原上讨生活的时候，也参加过草原贵人们举行的摔跤比赛，有的选手在要输的时候，便会吃点助兴的药，能让自己更亢奋，从而赢得比赛。 二黑以为是这个助兴。 昨天二黑拿出来给霍述文看的时候，男人拿起来一闻就知道不是啥正经玩意儿，这孩子当宝背回来了。 但是也不是卖不出去，不正经的东西，就走走不正经的路子呗。 白果香红花香到了客商交易的集市找了熟人看了货就敲定成交了，这次净赚了五十两。 五十两，在县里够买一间房子了，但是还不够，还得赎妹妹呢。 霍述文又带着两个人来了赌场后门，男人敲敲门，和看门的混混说找疤脸儿让他去帮忙喊一声。过了不过半炷香时间，脸上有一条刀疤的青壮汉子就出门冲着霍述文行礼 “文哥，您来找我有啥事儿？” 疤脸儿是县里数一数二的混混头子，霍述文在今年两伙混混争地盘儿械斗时候救过他一命，疤脸儿总想找机会报恩。 他们这些混混都是脑子绑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他怕哪天脑袋掉地上了，恩还没报。 “我这有一批香料，你看看能不能找路子给卖了” 霍述文把香料拿出来，让疤脸儿闻了闻。 不正经路子上的人都知道这是干啥用的，文哥估计是想走走青楼的路子，但平阳县就两家青楼，估计文哥是想问问自己认不认识周边县城青楼的路子。 这是文哥第一次张嘴让他帮忙，说啥都得给他办好了。 “有！文哥你看这价格？” “一斤二两银子，多了的你自己收着” “好嘞哥！您回家等着就成，我去拿点货打发手底下小子们去跑跑” 霍述文点头，又补充道 “不许卖给风月楼” 疤脸儿以为他哥和风月楼有啥过节，赶忙答应。 ———第二天一早 疤脸儿就敲响了霍家的门 “叩叩叩” 霍家父子已经练完功了，两人一起看着二黑蹲马步。 二黑虽然力气大，但下盘不稳，没有正经学过身手，都靠一身力气搏命，若是以后有功夫在身，那二黑的身手肯定英勇不知道多少。 霍述文看了自己儿子，示意他去开门 “疤脸儿叔，咋这么早？” “承儿，你是不知道咱家这生意有多好多抢手，我这不着急报喜么” 附近县城的漂亮姑娘，有五成都被岑妈妈划拉到风月楼了，岑妈妈从京城来的，她有钱啊，剩下的五成几家青楼分分，一家也买不了几个。 所以这几家青楼里，数风月楼的生意最好。 有人就要问了，那都不接客生意还能好？ 这就不懂了吧，男人啊，吃不到的永远最香的，再说了那风月楼的风花雪月哪是那种俗气的地方能比的？ 就听柳絮姑娘唱上一曲儿，喝点小酒，你就会知道，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而且啊，周围富贵人家的太太，只有听到自家老爷去风月楼时候不会作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生意不好，就要找办法留住客人。 这香昨天他手底下的小子送去各个青楼就留下了，昨晚用完，半夜就打发人过来，城门刚开就匆忙找他拿货。 “和他们说了么？这香常用，让人不孕” “说了说了，那些老鸨子哪里在意啊，巴不得那些姑娘不怀孕呢” “我这还有五十斤，他们都要多少？” 疤脸儿详细的算了算，说道 “正好五家，一家就给他们十斤” “这生意就做一次，和他们说清楚了？” “文哥你放心，他们绝对找不到卖家是谁，已经说明明白白的，十斤估计估计够他们用上一年的了” 霍述文点点头，挥了下手，示意自己儿子把香料拿出来。 “货都在这了，拿走” 疤脸儿觉得，他哥就是他哥，做事有底线，还有逼格，你看人家那挥挥手，承儿就懂他爹啥意思，话都不用多说，啥时候他手底下小弟能这么机灵呢。 但霍潇承的想法就不一样了，小时候不算，自从他去了学堂开始，也算是见过富贵人家的做派，他爹也渐渐和他不对付了。 就好像叛逆的雏鹰，总不满雄鹰的强硬要求。 他爹，话本来就不多，对他娘和妹妹能多点？ 还对自己，挥挥手。 啊？爹啊，你知不知道这是那些少爷对他们小厮的作风啊，咱家又没钱，你说你非得整这柿子干嘛，但他还反抗不了，因为从小他爹就是这么训练他的。 他娘水杯空了，放在桌子上，他爹立刻就给他娘填满。他记得清楚的，小时候他晚上推门嚷嚷着和他娘一起睡时候，他爹正给他娘洗脚呢。 “行，哥，那我先走了，一会我就给你送钱来哈！” 霍述文点点头，冲着自家儿子使了个颜色。 那个意思是，送送人家。 第11章 好像养不起自己了 霍家过省吃俭用的日子已经快一年了，从前几天知道了小团子的下落后，家里的伙食才好一些，二黑也来的是时候。 中午何怡又炒了两个菜，用猪油炖了个萝卜汤，四口人刚上桌，疤脸儿就给他们送银子来了。 疤脸儿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和两个大银锭说道 “文哥，这次你托我出手的香一共卖了二百五十两银子，这两张银票是二百两的，银子是二十两一个，剩下十两银子我给手底下小弟的跑腿儿钱” 霍述文拿了一张银票，把剩下一张银票和银子推过去。 “当初说好了，多了算你的” “文哥你说的这是啥话，东西是你的东西，我就跑个腿，咋能拿走一百四十两呢？” 疤脸儿有点不乐意，继续说道 “我知道您看不起我，可是咱在街上混的也讲究道义，你救了我，我报恩还来不及呢，你看这事儿整的” 霍述文让自家儿子给他倒了杯茶，说道 “说好的事就是说好的，哪里来的看得起看不起你，要是看不起你，当时也不会救你，虽然你是个混混，但是在街上的名声还是挺好的” “这，这是咋算的”疤脸儿有点过意不去的往凳子上蹿蹿，还给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何怡过来给他们换壶热茶，笑道 “你哥的意思是说你平常没有干偷鸡摸狗仗势欺人的事儿，外面的人言人语传不了假” 这一下更给疤脸儿整不会了 “多！多谢嫂子” 何怡莞尔一笑，点点头。 “既然文哥您瞧得起我，这四十两我拿走，二百两您留下。若是在推脱，可就是与我生分了” 何怡冲着自家相公使了个颜色，她男人对这种人情世故一直整不明白，大多数的时候都凭自己意愿做事。 “行” 霍述文把银票递给何怡，示意疤脸儿把银子收回去。 经此一事，疤脸儿也算明白，在外面冷心冷清的救命恩人，也是有点惧内在身上的。 “银子紧紧巴巴凑够了一百两，娘，我们什么时候去赎小妹？” 霍潇承心里有点急，他想把妹妹呆在自己身边，梦里的事儿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 二黑这才知道，霍家小妹现在身在青楼，还没赎回来。 “钱够不？伯母” 他把二百两银票推给何怡 “您都拿去，把妹妹先赎回来” 何怡心里有点热，她家只不过给了这孩子一顿饱饭，还是承儿带回来的救命恩人。这就能把全部身家拿来相助，让她去把女儿赎回来。 “钱是够的，你放心，就是……” “就是什么啊娘？” “你妹妹之前的事其实记不得什么了，对咱们也就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如果你妹妹不愿意回来呢？” 霍潇承和霍述文沉默不语，许久没有出声。 是啊，他家女儿之前是个傻的，现在好了，从好的那天开始就呆在青楼里，从老鸨到丫鬟都把她当个宝，人心都是肉做的，要是她不愿意回来呢？ “妹妹要是不愿意回来，我们就搬去花柳巷！” 他昨天已经看过了，风月楼旁边邻近的几个房子是空的，没几个人愿意住在青楼旁边，如果自家妹妹不愿意回来的话，他们正好可以搬过去。 离妹妹近点儿也好，要让妹妹每天和他们见面，去习惯他们的存在。 “可以” 何怡抬头看着自家丈夫，她没想到他会同意。 “这样对承儿不公平，烟花柳巷，以后你怎么去学堂，学堂里的人又怎么看你？” “娘，这种重要么？” 霍潇承昂首挺胸，反驳着自家娘亲 “对儿子来说，最重要的是就是一家团聚，妹妹丢的这一年，娘你几乎每天以泪洗面，爹虽然不说，但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何怡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牙牙学语叫她娘亲的男孩儿长大了，他现在可以顶天立地，可以为他爹分担，可以为这个家遮风挡雨了。 “所以我们搬过去吧，若是因为旁人看法便舍弃一家团圆的机会，那儿觉得，圣贤书不如不念，书里教我们知礼懂孝，儿堵不上别人嘴，但是我可以让我爹娘更开心一点” 何怡眼含热泪，点点头。 霍述文也在这一刻觉得，自家儿子长大了，是个能撑起家的男人了。 “好，若是你妹妹不愿意回来，我们就搬家” 二黑在旁边插不上话，他还没见过霍潇龙，霍家去哪他就跟着去哪儿呗，天下这么大，人们忙忙碌碌，不就是为了有个落脚的地方么。 “我们明天去风月楼，今儿好好准备准备” 哪怕明天是去赎人的，礼也要备好，风月楼众人照顾了龙儿许久，要让人家见到心意。 风月楼晚上酉时末开门，霍家众人准备未时初去赎人。 一行人来的时不止备了礼，霍述文还把给自家女儿的宠物带上了，他想如果闺女不想回来，就把小熊崽子放那，让闺女看见小熊崽子就想到他，这么一来二去他爹就跟她最亲了。 “劳烦您通报一声，我们想见岑妈妈” 角门处探出来个看门儿的汉子，风月楼不像旁的地方打手一堆，楼里的小二都是迎客和看门儿轮流换班。 看门的通禀岑妈妈的时候，她正在床上逗小妞妞玩，这几天她感觉神清气爽，虽然没有闹肚子但是身体比以前好了不少，轻巧了很多，她不是傻子，这几天的变化她心里有数，今晚岑妈妈就准备和老张看看是不是面前这个小田螺姑娘偷着给后院儿入嘴的里面放东西。 “他们这是凑够银子了？” 岑妈妈感觉自己脑子里面有个钟开始敲，她皱皱眉 “把春樱、柳絮、张妈妈，赵管事叫过来” “是” 小二赶忙过去喊人，岑妈妈打发了自己丫鬟去门口把霍家一行人迎进来。 她抱起小团子，把小姑娘放到自己肩上，说道 “你家里人来赎你啦，我的小丫蛋儿” 自打自己见到岑妈妈第一面开始，她从来都是板着脸，笑得时候都很少。 岑妈妈声音有点哽咽，继续说道 “出去好，出去是好事儿，我们丫蛋儿本来就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说到这，女人得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偷来的时光本就是留不住的。她不是路边捡的野花，她的小丫蛋儿是有家的，这是好事儿。 小团子脑袋里是有自己想法的，多大点儿事啊，她就不能留下么。 她都想好了，一周七天，周一到周五住风月楼。周末回霍家住，在她眼里，这都不叫事儿。 岑妈妈带着一众人在前厅接待霍家，岑妈妈坐在主位，春樱和赵凯坐在她旁边。 何怡和她扯了几句家常，张口提到 “夫人，我们家凑齐了龙儿要赎身的银子，一百两，您看看” 她把银票放在桌子上，往岑妈妈那边推了下 岑妈妈打眼一扫，说道 “何夫人一家这么几天就能凑齐钱，是我当初眼界低小看人了” 春樱这时候接道 “谈什么钱不钱的呢，我们是真心喜欢小丫蛋儿的，我们楼里真的不缺银子，主要是舍不得不是？” 岑妈妈点头，接着道 “妹妹，不是钱的问题，就是以后……这以后” 她说到这，已经说不下去了，一想到身边没有小姑娘的日子，心疼的直抽抽。 “以后盼您多疼她几分呀” 柳絮细声细语，出了声。 岑妈妈已经不出声音的泪流满面，谁也不是瞎子，霍家是真心待这个女儿的。哪怕他们家有一点儿的私心，她也不会放人。 可霍家偏偏没有。 “妈，你别哭” 小妞妞从后院跑进来，小手拿着手帕，给岑妈妈擦眼泪。 “我不走，真的不走” 小姑娘也有点哽咽。 “你别哭呀” 何怡看到这一幕也泪眼婆娑的。 “这钱你们拿走，身契在这儿” 岑妈妈就着面前的蜡烛点燃了身契，她不可能把小丫蛋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 “我这虽是青楼，但这一年我好吃好喝养着她，所以，望您以后也对她多多上心”岑妈妈看着何怡说道 “娘，呜呜呜，我不想走” 小丫蛋儿突然哭出声，给几个大人都吓一愣。 霍潇龙一直是情绪稳定的代表人物，这一像小孩子坐地上嚎啕大哭，几个大人都忘记抱起来哄人。 “我就不走就不走” 孩子已经在地上打滚了。 霍潇龙心想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总能解决这件事儿的吧。上辈子看那些小孩儿用这招简直百试百灵。 霍述文就在旁边看着自家闺女滚来滚去，他从见到这孩子第一眼就心里明镜儿的，小丫头绝对和他是一类人，他的种随他。脑子好了，性格简直和他一模一样，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做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儿？ 她目的即她所求。 “行了，不走，憋回去！” 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小团子听到这句话立刻站起身，说道 “行，我都想好了” 小妞妞说的话被打断 “本来也没想强求你回去” 霍述文蹲下，给小妞妞拍身上的土。 “下次你要什么，直说，不用这样” 小丫蛋儿点点头，他继续说 “你这样哭，你娘心疼，我也心疼。只要你想要的，不过分，爹都会满足你” 霍述文今天一身灰色短打棉袄，外面穿了个黑色外袍，何怡给做的，防风。他抱起小团子，把她放到自己身上，坐回媳妇身边，冲着岑妈妈说 “夫人，您救龙儿一命，将心比心，我们也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儿。来之前我们一家就已经商量好，若是龙儿不愿意和我们回家，我们就在风月楼旁边买个房子，这样我们能天天见着女儿，您也不用忍受相思之苦” 岑妈妈听了这话，欣喜万分。 赵凯起身冲着霍述文抱拳，说道 “霍先生大义，多谢先生解吾等忧愁” 霍述文心想，来了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和那群满口之乎者也咬文嚼字儿的白切鸡们抢媳妇的感觉历历在目，所以，他不想回赵凯的话，只冲赵凯点了点头。 赵凯也不在意，小丫蛋儿留下是第一要紧事，霍述文回没回他，他都不介意。 赵凯现在满眼都是小丫蛋儿和面前欣喜万分的岑昂。 “周围的几间房子我都买下来了，你们一会去看看，喜欢哪间，直接来我这拿房契，先说好，不能给钱” 岑妈妈选好风月楼地方的时候就把周边房子都买下来了，开青楼，周围有人也不方便啊。 “夫人万万不可，我们可不能占您便宜” “叫什么夫人，我姓岑名昂，若是不嫌弃，叫我声岑姐姐便是” 何怡站起来行了个礼 “岑姐姐” 岑昂给她倒上杯茶，说道 “怎么算占便宜，你把自己的女儿分我一半，我就给你一间房子，算起来，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何怡坚持不要。 春樱听到小妞妞能继续留在风月楼也开心，她在桌子底下抓着柳絮的手都有点抖，但春樱也明白，何夫人是绝对不会收下房契的。 亲娘怎能在干娘面前低一头？ 春樱开口道 “要不这样，你们去选房子，选定了哪间回来和妈妈说，到时候妈妈把房契过户到小丫蛋儿的名下，这样不就行了” 何怡和岑妈妈一想，这样也行，给孩子大家都心甘情愿。 霍述文在两个女人撕吧房契的时候已经把背篓摘下来给小团子看了 “爹给你整的，喜欢么？” 小妞妞睁大双眼 “哇！小胖狗！” 她看着背篓里睡得东倒西歪的小崽崽，感觉心里无比满足，这是她爹给她的！ 上辈子她看着一对对的领养人带着礼物来接被领养的孩子，心里也曾有过期盼，可当希望一次次落空，她也就不在有过希望。 现在，别人有的，她也有了。 霍述文皱皱眉，心想，孩子脑子可能没好全，怎么熊和狗都分不清，他整回来的也不是狗熊，和狗长得明明一点都不像。 “不是狗，是熊，棕熊” “啊？” 熊可老能吃了，她在风月楼自己混吃混喝就算了，再来只食量堪比两个成年人还多的熊，她咋能养得起自己啊。 赚钱这事儿得提上日程了，霍潇龙心里暗戳戳的盘算。 第12章 风月楼里的田螺姑娘 霍潇龙抱着小熊崽喜欢的不行，何怡和岑妈妈商量好后，便想直接带着儿女去选房子。霍潇承对于住在哪里是无所谓的，二黑也是，所以基本这次选房子就是给小妞妞和她亲娘选的，亲爹就更不挑了，只要晚上能抱着媳妇睡就行。 “龙儿，我们要搬家了，搬到风月楼旁边，那几间房子里有没有喜欢的？” “有！” 小团子一手把熊崽子夹在腋下，用手环着不让它掉下来，一手牵着何怡就往后院走。 霍家人和她来到后院，后院的一个角门和一间房子是互通的。房子里没人住，小妞妞自己总去那里玩，起码风月楼的人是这样认为的。 但霍潇龙并不是，她好歹内心是个成年人，那个房子是放她鼓捣出来的木头。 小团子都给藏在墙根底下了，虽然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但是她还是保持着居安思危的想法。总不能上辈子吃的那么多苦都白吃了，现在是冷兵器时代，如果能弄出来战车，就算匈奴来犯，起码能护住风月楼啊。打不过最少能挺到援军来，霍潇龙都打听过了，平阳县往东五十里就是边城军的驻扎地。若是匈奴想进军大燕，平阳县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县里驻兵不多，往东五十里是匈奴边界，匈奴若是集结大部队肯定是从那边入关。若是一股小部队突袭平阳，拿下边城驻军粮草必经之路，那大燕军队就如困兽之斗，匈奴赢面为九成。 小妞妞领着霍家人来到这个房子，跺跺脚，说道 “就住这！” 这是个二进小院，四间砖瓦房，院子里还带个水井。除了枯叶有点多之外，院子算得上五脏俱全，女儿第一次冲着自己要求什么，何怡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行，就这儿，爹娘尽快搬过来” 尽快就是尽快，今天回家就收拾东西，后天必须搬过来！她想过上团圆的日子已经太久了，不想再等。 霍家一行人向岑妈妈告辞，匆忙回家去收拾东西。 楼里的姑娘刚刚都在上面贴着门偷听，听到小丫蛋儿能留下来，大家那口气立马松了下来。等岑妈妈抱着潇龙回到前厅，看到姑娘们都在那站着等。 岑妈妈把她放到地上，春樱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脸，说道 “哎哟我们小妞妞不走啦！可以留在姐姐身边了，真好！” 柳絮也在旁边用帕子捂着嘴笑道 “可不是，你这一走，楼里的姐妹们全都得犯相思病” “各位公子都没让你们犯相思病呢！”岑妈妈打趣儿道 她今天也是真开心，岑昂真的没想到霍家能把潇龙留下来，自己亲手养了一年的孩子，想到要被带走，心里就像被人挖了一块肉似的。 罕见的，今天她也给了姑娘们笑脸。 “今儿高兴，晚上不开门，阿财，去挂上暗灯”岑妈妈吩咐道 “老张，带人去县门口买四只羊，再买个带奶的母羊，今儿我们涮锅子，给我的姑娘们打打牙祭，楼里上上下下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份！” 岑妈妈这话一出，就代表今天就算是小丫鬟小二都能吃到，楼里姑娘们也是笑颜如花，服身行礼齐声道 “多谢妈妈” 岑昂挥挥手，示意她们起来。 这会儿小团子才从花丛里钻出来。 “今晚吃锅子么？”小妞妞问道 “对！吃锅子”岑妈妈回应她 “能不能让张姨带点芝麻回来？” 霍潇龙在风月楼只吃过一次锅子，那次是春樱姐姐过生辰，一位富家老爷请全楼上下吃的，又带了宝石头面，就为了搏姐姐一笑。 姐姐开心了，就能给那富家老爷跳段儿剑舞。但是那天姐姐没跳，她并不开心。 晚上要关门时候，她还靠着栏杆哭了，借着月色，小丫头看得清楚，旁边还有一壶酒。 她是出来找岑妈妈回去睡觉的，看到春樱在哭，她四肢并用爬上楼梯，来到了春樱旁边。 “姐姐，你为什么哭？”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看着靠在栏杆上的春樱，霍潇龙脑子里就冒出来了这句诗。 美人披月，醉颜迷离，双眸如春桃映红，泪波转转。 “我想我娘了”春樱淡唇微启 “你娘？” “我都没见过她，不知怎的，今天就是想她了” 小团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不会哄人，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这可能就是上辈子说的午夜emo吧，今天还是她生日，想想娘很正常。 小妞妞不说话，靠在春樱旁边回忆着晚上吃的锅子，羊肉是好羊肉，就是没有麻酱，没有麻酱的火锅是没有灵魂的。 岑妈妈对霍潇龙都是有求必应的，孩子想吃点东西还不给满足了？又不是家里穷的吃不起饭。 “行，老张，买十斤芝麻回来” 楼里做点心也要用，正好多买点。最近好几天楼里的姑娘是没怎么捞着亲近小丫蛋的机会的，大家都以为她要走，岑妈妈便把孩子把的紧。 今天霍家人张口，岑妈妈也放下心来，便让姑娘们把孩子抱走了。 最近这几天小团子每天半夜都去后厨洒洒水，虽然风月楼不差钱，但鸡鸭也不是天天吃的。她只能往菜上洒空间里的灵泉水。 自从上次拉完肚子之后，楼里的姑娘们再吃撒过灵泉水的菜都没有什么副作用了。只有岑妈妈拉了几回肚子，现在也好了。 她自己喝灵泉水都一杯一杯往下喝，一点副作用也没有，就是好像力气比同龄人大点。 小团子看着楼里姑娘们的脸色，心里的成就感达到了十分。看看这光滑细腻的皮肤，看看这白皙透嫩的脸蛋儿，这都是她的功劳。 “你们说，小丫蛋儿在那傻笑啥呢？” 说话这个是知音，弹的一手好琴，平常最是宝贵她一双手。现在正用她最宝贵的一双手，给小妞妞用外面的野草编蚂蚱。 “谁知道呢？年纪轻轻，就和个小色鬼一样” 春樱戳了下小妞妞的额头，这小鬼，在那看着她们傻乐。 平常姑娘们没事儿时候，就一起来前厅聊聊天，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儿。春樱和柳絮正鼓捣着美颜方子，敷在脸上，能让皮肤变得更滑，虽然最近她们的脸部状态已经很好了，但是永远不要小瞧女人与生俱来的爱美心。 小姑娘捂着被春樱戳过的地方，一双葡萄似的眼睛笑得像个月牙，小嘴儿咧开得虎牙上方，还有两个浅浅得小酒窝。 第13章 花前月下 霍潇龙听到后院张妈妈回来得动静，手脚并用的从凳子上下来，小腿捣噔的飞快去了厨房。 “张姨，芝麻呢？” “这呢这呢，不能给你的芝麻忘了呀” 小团子这个五短身材也不能帮忙上手做，便拉着二丫拿着装芝麻的袋子来到石磨旁边。她拿葫芦瓢盛了满满的芝麻放到磨盘里，说道 “二丫姐，磨！” 二丫感觉这孩子有点祸害东西，但东西也不是她花钱买的，况且她自己也有点偏心眼子向着小妞妞，二丫直接去棚里牵了一头驴过来，眼睛一蒙，开拉。 看着站在石凳上的小妞妞，一会往里倒点油，一会盛点芝麻，再放点花生，二丫的心直揪挺慌。这也太能祸害人了，京城里的贵人吃的也没这么金贵吧。 这里的芝麻都是炒好烘干才拿出来卖的，不然万一卖不掉保存不了那么久，她看着二丫姐心疼的眼神了。 本来二丫姐是想她干活，让小团子在旁边指挥。但是二丫根本不舍得倒油，一次就放那么一点儿，小妞妞这才把活接过来。 差不多用完半袋芝麻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芝麻香扑面而来，底下接着的小桶也有一半了，小团子叫二丫把驴牵住。 她蹦下石凳，用手指蘸了点石磨上浓褐色的芝麻酱，放到嘴里尝了下，说道 “差不多了二丫姐，你尝尝！” 二丫也用手蘸了一下，放到嘴里 “香” 这是没读过书的姑娘唯一能形容出来的词儿，比她娘过年时候放的香油都香，二丫在小团子的示意下把石墨上的芝麻酱都刮下来放进桶里，然后拿到后厨给张妈妈看。 “张妈妈，快看” 张妈妈回头，看见二丫带着小丫蛋儿从后院进来，手里还拎着个桶。 “哎呀，你们这是做了芝麻酱？” “我们丫蛋儿做的！” 京城也是有芝麻酱的，但是纯芝麻磨出来的酱发苦，只有酒楼的大厨才知道芝麻酱里面放什么东西，怎么磨，磨出来的最香。 张妈妈看何怡夫妻二人一身礼数，又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凑够了一百两。想来霍潇龙也是之前过惯了富贵日子的。 壮硕女人拿筷子点了点儿芝麻酱，尝了尝 “我们潇龙做的可比京城贵萃楼的芝麻酱还香呢” 小丫蛋儿睁大眼睛，美滋滋的听着夸奖，她这可是几千年的精挑细选出来的配方，多夸夸，她爱听！ “好吃我们就多做！等那些老爷们过来，卖他们，贵贵的！” “给姐姐们买花戴，给妈妈们买貂皮穿！” 小团子说话断断续续，但也表达的清楚。张妈妈和二丫看着霍潇龙，有些孩子就是这么招人疼，有点啥好东西都想着自己亲近的人。 晚上的锅子吃的风月楼上下暖暖的，配上点儿楼里姑娘自己酿的果子酒，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赵凯看着微醺的岑妈妈，阿岑的身体每天都在变好，之前怎么补都补不回来的肉最近也回到她脸上了，她怀里抱着小丫蛋儿，时不时给丫蛋儿擦擦带芝麻酱的嘴角。 如果他们俩有个孩子，阿岑一定是个好母亲。 岑妈妈头上挽着堕马髻，脸上肉多起来了后看起来就不会很刻薄，丹凤眼柳叶眉，是个很有韵味的美妇人。 赵凯有点看痴了，姑娘们有的看到，头都要埋到碗里去了。刚开始只是一两个看到，后来所有的姑娘都看到了。 她们知道赵管事满腹经纶，是个真正有才学的人，这也是她们对那些口袋里捉襟见肘的书生不感冒的原因。 听说芳华楼的姑娘们经常被书生们勾了魂，拿出自己全部身家想要与人家私奔。还有的青楼里的姑娘拿出自己全部身家资助书生上京赶考，等到书生高中，回来八抬大轿抬她去当官太太呢。 这是有多傻，才把希望寄托在见过几面的男人身上。 赵管事和岑妈妈的事儿她们也略知一二，两人相知相伴已有十余载，至于后面二人怎么样，不是她们能知道的。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姑娘们都告辞起身上楼歇息去了。 岑妈妈的注意力一直在小丫蛋儿身上，今天霍家做的这个决定，圆了她的梦。女儿有了，还能陪在她身边，真好。 女人一抬头，发现桌子上只剩赵凯一人，并且正直勾勾的盯着她，这时候小妞妞已经吃饱睡着了。 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啊！小孩儿都是吃完就困！要不是吃瓜他不香么 “嘘，等我把龙儿送回去” 岑妈妈把食指竖在唇边，说道 二人把小妞妞放到床上，回到前厅楼上，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路人，和道边出摊的商户，岑昂想：若是能一辈子这样，也挺好的。 “阿岑，你的身子见好了” 岑昂点点头 “那我们……” 赵凯眼眶微红，攥着面前女人的手，他有千言万语想和她讲，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我们把京城的事儿了了，就成亲” 岑昂靠在男子的怀里，玉手搂着他的腰，他们都年纪大了，不复少年。所以，做事要尽快。 “是我不好，让你等太久” 赵凯听到这句话，眼泪终是止不住。 “没有……没有……能等到你这句话，我什么都值了，真的，阿岑” “堂堂探花怎么了，也不是被妈妈哄得直哭么”一群姑娘在屋里给窗户戳了个洞，挨个换着看相拥在一起的二人，说道。 “可不是咋的，要不是我们妈妈呢，你看赵管事哭的，我估计现在妈妈说要他的命，他都二话不说给了” “别说那晦气话”柳絮往外扯了扯知音的嘴。 “知画你画的咋样了？画差不多了给姐妹们再看看” 一头上带月季的淡颜女子也在撅着屁股看，身前的桌子上有幅马上做好的水墨画。 “马上好了，别催别催！” 她还想多看一会呢，哎，看到岑妈妈花前月下，她这辈子都死而无憾了，自己得好好记住这画面，等死了给她娘讲讲这事儿。 岑昂花前月下，多是个乐事儿吧。 “我今晚带你去抓楼里的田螺姑娘呀？”岑妈妈靠着赵凯，朱唇轻启，说道 赵凯都感觉自己已经在天上了，美人再怀，去天上抓嫦娥姑娘他都觉得他非常行！ “好” 第14章 不可言不可说 ——是夜 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后院儿所有的鸡鸭鹅都钻进自己的小屋睡觉去了。只有一个小豆丁在厨房畏畏缩缩的拎着水壶，往蔬菜上泼水。 也不知道明天张妈妈做啥，这些菜都泼上水算了。那也不行，万一明天给客人吃了，客人回去拉肚会找上门理论的。 张妈妈和岑昂赵凯在屋顶把小团子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从那天楼里的拉肚风波开始，岑昂和张妈妈就开始怀疑那天霍潇龙说的话是真的。 赵凯不信这些，没往这方面想。 但张妈妈和岑昂不是，张妈妈在江湖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什么鬼怪乱神她都略知一二。 岑昂也是，宫里头出来的人，都是信一点这些的，那个娘娘给那个贵人扎小人了，那个答应又在床底下藏黄符，若是不灵，这些娘娘做这掉脑袋的事儿干嘛。 泼完水的小妞妞回了房间，房顶上的几人这才下来。 “阿岑，这事？” “得同龙儿好好说说” 自从霍家人答应不带小团子走，岑妈妈就叫她龙儿了，人家是有爹娘的孩子，天天叫小小丫蛋，像个野丫头似的。 “可不能让她在外面拿出来”张妈妈在旁边赞同道 “这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的命，我们命不该绝” 岑昂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活过人生的最后十几年，张妈妈也一样，前些年走南闯北，身上暗伤同样不少，遇到龙儿，是他们命好。 几人推开门，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小团子看着外面三个大人。 “妈？” 霍潇龙想：大晚上不睡觉来屋里打麻将么？一来来三个！三缺一？ 赵凯关上门，坐到凳子上，说道 “龙儿，来，赵叔和两位妈妈和你说点事” “咋啦？”小团子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 岑妈妈捏了捏眉心，说道 “你那天说，喂了小鸡和猪崽子什么？” “梦里老爷爷给我的水呀” “你这几天每天都去给菜淋水？” 小团子有点尴尬，往后稍稍，低着头道 “你都知道了呀，妈” “那东西真是梦里老爷爷给你的？” “昂！真的” 岑妈妈把她抱进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头说道 “以后不可当外人面把水拿出来了，知道了么？” 小团子疑问道 “可是，大家喝了那个水，都很好啊” “妈妈身体也好了呀”霍潇龙用脸贴了贴岑妈妈 “我想让妈妈活得长久，楼里的姐姐们也是，赵叔也是！还有张姨，二丫姐……” 小姑娘把楼里所有人都说了个遍 岑妈妈看着在自己怀里嘴巴不停的小团子，想说啥已经抛到脑后去了，赵凯看看张妈妈，张妈妈也是，那眼睛温柔的都要出水了。 赵凯轻咳了两声，说道 “万一你把水用光了怎么办？好东西要细水长流的用，知道么？” 霍潇龙没反驳他，应该用不完吧，空间里是一个湖泊呢，这帮人这辈子天天喝也用不完！ “主要是，若是让不安好心的人发现了你身怀灵药，他们会来和你爹娘还有风月楼抢你！万一来的人权势滔天，我们抢不过怎么办？你可能就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们了。” 岑妈妈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他的话说的有点重。 霍潇龙想想，确实是有这个可能。所以她把灵泉喷到菜上，喂给鸡鸭，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赵叔说的有道理，现在他们处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熟人没有一个是当官的，唯一一个商贾还是岑妈妈。 “赵叔说得对！以后我偷摸的，不让别人发现” 三人脑子直疼，突然觉得霍述文那天一句话能把面前小姑娘的眼泪说回去，是那么厉害。好歹也算给小丫蛋儿打了个预防针，以后多加看顾便是。 “好好好，快睡觉吧，小孩子不用想那么多，你以后记着小心点就行” 岑妈妈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几人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小姑娘喊住 “妈，咱屋桌子上那个茶壶里，都是灵药，你快喝了呀，快点好” 小团子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向岑妈妈嘱托到。 “嗯，妈会快点好的，睡吧” 岑妈妈回屋把茶壶拿了出去。 三人坐在后院，都没什么困意，就看着面前一壶水，谁也不出声。 岑昂这几天一直被古大夫上门把脉，余毒已经对她寿命无碍，现在古大夫心心念念的神药就在面前，还是没有稀释过的。 他们也估算了一下灵药的作用，平常他们做的菜都洗了一遭，再加上那天小团子就喂了小鸡和猪崽子一杯茶水的量。那点儿灵药就已经足够风月楼上下容光焕发，这一壶灵药，还不让人起死回生？ 张妈妈从袖子里拿出个瓷瓶，放到桌子上，说道 “这是我们拉肚那天剩的最后一口鸡汤，让我给放这里了，要不我们把灵药装在这里，给古大夫送过去？” 风月楼上下都欠着古大夫人情，满足一下老头的心愿怎么了？ 岑妈妈点点头，说道 “行，瓶子刷干净点，剩下的你也收着，菜里照放” 张妈妈点点头，她也想活长点。 楼里上上下下都想看到霍潇龙成家那一天，她们会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的。 “明天就要开海市了吧？” 赵凯冲着张妈妈道 张妈妈点点头 “赵管事有啥要买的？” “没啥要买的，就是突然想到龙儿来了快一年，还没看过海市，要不明天你俩带她去看看” 边城附近是有海的，在旁边的虞城，虽然高山环绕，但是便背靠大海。每年过年之前，虞城的商人都会带着海货来平阳县开海市，很受草原上客商的欢迎。 “行，今天我们龙儿做出来那个芝麻酱咋样？” “今天芝麻酱是龙儿做的？”赵凯问道 “可不是咋的，是那孩子带着二丫在后院儿鼓捣的” 岑妈妈点头 “是好吃，比贵萃楼的还好吃” 张妈妈眼睛直发光，说道 “芝麻现在，一钱银子，两斤，今天那些芝麻酱，三钱银子不到” 岑妈妈一听就懂姐妹的意思了，这要是卖的话不得赚翻了啊，边城人吃锅子吃的比较多的都是酸菜锅，羊肉锅子比较膻，没有辅佐的酱料吃的人很少。 风月楼有香辣的锅底料，就差这一味蘸酱了。 “明天和龙儿讲讲，她把方子告诉你了之后我们就开卖，分她三成利” 张妈妈回味起今天的芝麻酱，口水有点止不住了。 “行！” 第15章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的小团子就被岑妈妈从床上拎下来，把她裹成了棕熊的小人版。除了露出一双眼睛，浑身上下就没有在外面的地方。 “去哪儿啊，妈” 小姑娘还没睡醒，说话奶唧唧的。 “去带你看海市，里面有可多好吃的了” 霍潇龙呆在岑妈妈的怀里，她觉得最近她妈的力气变大了很多。自己现在怎么也得有个四十斤，再加上裹了那么多衣服，岑妈妈一手就能托住她的小屁屁。 张姨就更不用说了，她至今也不知道她张姨的极限在哪里，一车几百斤的白菜可以自己一人拉回风月楼，连大气都没喘。 几人上了马车，阿财赶着驴车跟在后面。 离海市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霍潇龙就感觉吹过来的风都是腥咸的，和上辈子的海鲜市场一样，一排排的冷冻海货，客商们来来往往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没到就听见了。 地上有活蹦乱跳的鲤鱼，也有冻的硬邦邦的死鱼。 张妈妈比较有自己的追求，不怎么愿意做死的东西，觉着不新鲜。 岑妈妈在后面抱着小团子，看着张妈妈和商贩讨价还价，一边问道 “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妈给你买” 霍潇龙想吃的张妈妈几乎都买了，三人走到最里面的时候，看见一个黑瘦的男子，在一个角落，守着一堆八爪鱼。 小团子咽咽口水，鱿鱼欸，她走进来这么久就没看到卖的，这是独一份。想起上辈子的鱿鱼烧饼，铁板鱿鱼，她的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出来。 霍潇龙上辈子做饭很少，平常在家也都是外卖解决一日三餐，来到这之后，想起上辈子的美食，会做也得会，不会做也得会。过目不忘的实力，吹呢！电视里听一遍就记住了，要问想不起来咋整？想不起来就硬想，有个大概的印象，试也要试出来！ “妈，我想要那个” 岑妈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吃那玩意干啥，那玩意不好吃，煮熟了也嚼不烂” “妈~” 小姑娘这一声妈都喊出波浪音了，岑妈妈哪里遭得住，当下立断！买！回去孩子摆雪地里站岗玩都行。 张妈妈听到后面小团子说的话，带着二人上前问道 “你这八带鱼咋卖？” 黑瘦男人的棉衣里面应该都没有什么棉花，已经抖成筛子了。 “八带鱼，三……不……二文钱一斤” 这应该是海市上最便宜的东西了，男人怕她们不买，便自己把价格往下压了一文。 张妈妈喜欢这样的老实人，和这种人打交道不用讨价还价那么累，而且东西大多数也是好的。 “这是昨天刚打上来的，保证新鲜” 黑瘦男人名叫胡四儿，家里穷啊，穷的揭不开锅，马上过年了，想给家里添个肉菜，昨天死皮赖脸的带着渔网上了同村人的船。 昨天鱼情不好，除了这些八带鱼什么都没打到，反而被同村人责怪说他晦气，一上船只有八带鱼上网。 他确实运气不好，只要他上船，那天船上的渔货必定只有八带鱼。他十几岁跟着他爹打鱼，只上过不超过十次的船，次次八带鱼满载而归。 “要多少啊，龙儿” 其实地上加一起也就有个十几斤不到，十几斤还不够楼里上上下下包顿烧饼吃了，这玩意用水一煮缩水的很。 “叔叔，你除了这些还有么？”小姑娘问道 “还有！还有估计半……半驴车” “大概多少斤呀？” “将近五十斤” “那我们都要了！” 把男人手里的八带鱼都拿了估计也花不了两钱银子，岑妈妈爽快的掏钱，张妈妈去跟着他拿货，让他跟着阿财送到风月楼去。 两钱银子着实不多，但足够胡四儿一家过个肥年。他自己也没想到，八带鱼还能卖出去，暗暗的记住了风月楼的门。 日头已到中午，张妈妈也采买齐全，三人打道回府。 二丫这时候看着后院成堆的八带鱼，心想：这玩意她小时候吃过，那时候家里多穷啊，就差一条棉裤全家穿了，要不然她娘也不能把她卖了啊。 风月楼最近生意挺好的啊，不至于沦落到吃八带鱼的情况吧。 “二丫姐！” 从前厅跑过来了一个小熊瞎子，嘴里还喊着她。 “咋啦，丫蛋儿” 二丫姐估计这辈子也叫不出楼里姐姐们一样温柔似水的一句“龙儿”了 “咱俩把这些化开” 八带鱼冻得硬邦邦，想吃得先用水化开。 “这么多？都化开？” 二丫看着成堆的八带鱼，化开不一定吃得完啊。 “那就先化一半？” “行！” 二丫不用小团子动手，把她放到厨房的小凳上，让她在门口烤着火看着她干。就这点儿活，她自己又不是干不动，非要一个四岁不到的小孩跟着忙活啥。 八带鱼过水一个时辰就全化开了，张妈妈也凑到厨房，看这小姑娘要做啥。 “张姨，你把八带鱼切成小块，要，这么小！” 小妞妞牵起她的手，指指她的大拇指甲。 “然后多切点葱，放点儿辣酱，带蒜那个辣酱，拌成馅那样儿，包在王大娘家的烧饼里，肯定贼香！” “你个小丫蛋儿，真会吃！” 张妈妈抱起小团子亲了一口，让她回去睡午觉，她自己还得去王记烧饼跑一趟。 王记烧饼是一对老夫妻开的，二人至今膝下无子，夫妻恩爱和睦。边城对那些什么无后为大的事看的不重，不一定哪天匈奴就过来了，大家都珍惜当下的活好每一天。 “王家姐姐，您今天下午有事儿么？” 张妈妈掀开厚实的门帘，问道 “我能有啥事？每天就早上忙那么一会，咋啦妹子？” “今儿下午您要是没什么事儿，去楼里帮我做点烧饼呗？” “行啊，这算啥事儿，哪位姑娘想吃我的烧饼了，这不是给我家烧饼添彩？” “姐姐就是会说话，怪不得生意那么好” 王大娘也不怕风月楼的人偷学，且不说张妈妈在这条街上的名声。就说一家青楼，还能把烧饼当成特色给那些贵人端上去？多寒碜吧。 第16章 零花钱 王大娘在家做好了油酥，抱着用棉被围着的木桶，到了风月楼后厨。 木桶里是发好的面，她家的烧饼就是因为油酥放的多，比例调的好，所以比别人家好吃。 张妈妈和二丫也发了面，至于油酥都靠王大娘带的了。 “姐，看看我家龙儿调的馅咋样” 张妈妈把一盆红彤彤的鱿鱼馅料放在王大娘面前，蒜香辣酱的冲劲儿中和了鱿鱼的腥气，里面的大葱给馅料又增添了一番风味。 “这看着可真有食欲” 王大娘用筷子夹了一块，尝了尝 “这是八带鱼做的？” 张妈妈点头，说道 “是啊，姐，这味儿是不是还行？” “哪是还行啊，这可太行了，咱赶紧包出来给孩子尝尝” 王大娘边说话边用发好的面掺上油酥，开始揉面。 “我还以为是哪个姑娘想吃我家烧饼了，这你家小丫蛋儿可挺会吃啊”王大娘说道 “可不是咋的，我们家龙儿一看就是从小不缺吃穿的主儿” 张妈妈一边帮着揉面，一边回王大娘的话。 “听说那小丫头亲生父母找来了？” 花柳巷里藏不住事儿，地方不大，人又熟，这种事又没避人，很快就传了出去。现在整条街大部分人都知道，风月楼里面那个小孩儿的父母找来了。 张妈妈回道 “嗯呐，她父母一家都找过来了，想接龙儿回去呢” “然后呢？他家钱没带够？” “咋没带够呢，姐你是不知道，那家人也挺有能耐，一百两银子几天就凑出来了，昨天过来想赎人来着嘛” “那咋没把孩子带走呢？”王大娘疑问道，风月楼的老鸨子虽然脸冷了点儿，但是是个实打实的软心肠的好人，岑妈妈不可能不放人啊。 张妈妈把面使劲摔到案板上，继续说道 “那一家人都很仁义，看老岑和我们舍不得小丫蛋儿，那孩子又舍不得走，他们一家就说好搬家过来住，这样谁也不用忍受相思苦不是？” “哎哟，那可是不错，你们也没白疼小丫头一场” “可不是咋的呢，姐，面差不多和好了，咱开包？” 半个时辰后。一股香气从锅里喷涌而出。金黄的烧饼被菜刀分成四份，刀落下时，雾蒙蒙的热气从饼里散出，一并带出来的还有香辣的鲜味。 二丫被张妈妈打发去叫霍潇龙起床，两位厨娘在厨房里面先尝尝味道。 “这八带鱼一点也不难嚼了，味儿也变好了” “可不是咋的，味真不错” 张妈妈招呼小二道 “阿财，把这些烧饼给姑娘们分分，送上楼去” “好嘞！” 阿财肩上搭着白色毛巾，弯着腰进了厨房。他可是从这一锅饼和馅的时候就在门口儿蹲着，就等这一声呢，那个馅儿，香的直呛鼻子，金黄酥脆的烧饼配上鲜辣的小块八带鱼，他都不敢想一口下去得多好吃。 这要是给楼里姑娘们分完了，若是还剩下一两块，他也能打打牙祭，顺便再给自己媳妇带回去一个半个的。 鱿鱼烧饼受到了楼里姑娘们的一致好评，重点是原料也不贵，吃着也不比精心做出来的菜差哪儿。 要是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就是这烧饼可能这么给那些贵人老爷们上去有点磕碜，谁家老爷上青楼来，拿着个烧饼在那啃啊。 厨房里也在讨论着这个问题，小团子吃着烧饼，两个小腿晃来晃去的说道 “就这样，把烧饼切开，摆个盘不就行啦” 而且今天还没往里面加灵泉水呢，霍潇龙冲着张妈妈挑挑眉毛，示意了一下。 张妈妈被这小姑娘样子逗得直乐。 “瞅你那小样儿吧” 王大娘吃着烧饼，心想，若是她家烧饼摊也能卖这鱿鱼烧饼就好了，能多赚点是点，家里老头子一到冬天腿就疼的厉害，多一些钱，便能多抓一点儿药。 岑妈妈这时候拿着暖手壶走了进来 “我这是养了个小貔貅吧，惯会吃的” 小团子冲她笑了笑，继续抱着第二个烧饼啃了起来。王大娘家的烧饼很大，大多数人早上买两个就能吃饱，但是这个量对于四岁小孩儿来说还是有点多的。 “你吃第几个了？” 岑妈妈佯装生气的问她 凳子上的小姑娘伸出两根手指比划 “第二个！” “吃这么多晚上还吃不吃饭？” 岑妈妈把她抱到自己身上，说道 “在允许你吃半个” 小团子点点头 “行吧” 一般这种小事，霍潇龙都会乖乖听话，自己也不是真的四岁小孩儿，不至于好赖话听不出来。 岑妈妈把小妞妞剩下的半个烧饼拿在手里给她打扫剩饭的时候，王大娘问道 “岑东家，我想问问您，这烧饼馅儿，咱家卖不？” 岑昂看了看张妈妈 她的意思是：老张你知道王大娘有这想法不？这张口就问青楼，馅料卖不卖，知道的以为是青楼，不知道以为她开的是酒楼呢 但是张妈妈也不知道王大娘的想法啊，冲着岑妈妈摇摇头，这虽然没啥突兀的，就是这一问有点儿措不及防不是？ 岑妈妈答道“大家都是老街坊邻居了，您什么您，姐姐要是想吃拿点回家包着吃呗” 王大娘坐在岑妈妈对面，说道 “我要是想回家包着吃还跟妹妹你客气啥，主要是烧饼吃着实在香，姐姐贪财，想早上加上这一种烧饼，多挣两个子儿” 岑妈妈在前厅尝的时候是想吧鱿鱼烧饼当成风月楼的常驻菜来着，青楼卖的东西不一样，这都是高档人群消费的地方，价格肯定高，若是王大娘再想早上拿出去卖，肯定不过十文钱一个。到时候风月楼的客人也肯定会不愉快，他们是不差钱，但是也不是冤种。 不过十文钱一个的烧饼你切吧切吧卖我半钱银子，成何体统呢。 王大娘的情况街里街坊大家都知道，她男人一到冬天腿就疼，都靠她一个人卖烧饼糊口。 小妞妞看出了岑妈妈的纠结，偷偷在她耳边道 “我们还有灵药呢，今天都没加，大不了往里面放一两滴灵药呀” 岑昂捏了捏她的脸蛋， 就算不加灵药，都给王大娘卖也行，风月楼不缺这一个菜，但若给王大娘卖，他们冬天能好过不少。况且，王大娘的男人是驻军下来的老兵，多多少少也得互相照应一把。 “行，姐姐，你要是看得上眼就拿去卖吧” 王大娘松了一口气，笑道 “您家这馅料咋卖的？” 岑昂冲着张妈妈使了个眼色，张妈妈接话道 “一斤五文钱，您要是长期定，咱就一斤四文就成” 这个价格估计也就一斤赚一文，都卖的是人情价，人家做的也到位了，不然谁家下午没事来青楼帮你做烧饼啊，不都是图个情分么？ “欸！成！我这就回家拿钱去” 王大娘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价肯定是便宜了的，要是换个人来着谈，肯定不是这个价，人家是在照顾自己，咱得把这个脸接好了。 “哎哟我的小龙儿哦，小小年纪就会赚钱了，你说你怎么那么厉害呀” 岑昂抱着小团子又亲又贴脸，给霍潇龙弄得有点儿害羞，埋在她肩膀不肯抬头。 “等到月底，妈把钱算好一起给你，好不好？” 小妞妞靠在她怀里，看着她侧脸，说道 “我不要，都给妈和姐姐们花！” “那可不行，谁家小姑娘没点儿零花体己钱” “可是你和姐姐们经常给我钱花呀” “那是我们给你买糖块的钱，你去问问你那些姐姐，她们从多大就自己攒钱了”岑妈妈说道 “一会儿你赵叔写个文书出来，芝麻酱的分成妈也月底算好给你” “什么分成啊？妈”小团子问道 “就是昨天的芝麻酱，以后楼里要是卖，分你三成利” 霍潇龙觉得没有啥，一个芝麻酱而已，岑妈妈都养她一年了，不用分的这么开。而且，这是她心甘情愿给她的啊，风月楼对她好，她给楼里赚点钱怎么了！ “哎呀！妈~真不用，我不要！” 岑妈妈抱着她一颠一颠晃晃悠悠地说道 “不要可不行，那些小姐像你这么大时候都在学刺绣了，再长大点儿，都会管家了，你不爱学那些东西可以不学，但是手里可不能没钱，知道没？” 岑昂几乎是以强势的态度让小姑娘在文书上画押签字的，她一共也没会几个字，三个是她名字里的字，和赵凯学的时候还抱怨，父母给她取得名字难写呢。 若是给王大娘那边供馅料，这些八带鱼应当用不了几天就能吃完，而且海市卖八带鱼的几乎没有，就算有也不一定拉这么多货过来。 岑妈妈递给阿财几块碎银子吩咐道 “阿财，去海市蹲着，若是有卖八带鱼的，两文钱一斤，买一百斤左右的” 阿财弯着腰，回她的话 “岑妈妈，您也知道海市卖八带鱼的难遇，卖也不一定有那么多，刚刚我和那个卖鱼汉子送货回来，我俩打唠时候他说了一嘴他家住哪儿，您看要不，小的跑一趟？” “他家住哪儿？” “就在虞城和咱县中间那片村子，连家村，离咱这儿不远，他姓胡，家中排老四” 岑妈妈觉得阿财很是机灵，人又老实，做事还稳妥，若是这事儿能做好了，回来多少得给他涨涨工钱了。 “你带个人，去他家，看看还有多少八带鱼，好好谈谈，最好长期能供上，价格就按我刚才说的，保证东西是好的就行” 阿财点点头，急忙出去找了要好的小二，驾车去了连家村。 第17章 咸鱼翻身 连家村，胡家。 今天胡四儿把八带鱼都卖出去，得了一钱多的银子。回来的路上在平阳县扯了粗布和棉花，让他媳妇给孩子添件新衣，再给她自己的棉袄上多缝点棉花。 “媳妇，我回来了” 胡四儿看见茅草屋内为他留着的蜡烛，还有自家媳妇给他在灶台上热的饭菜，顿时心里暖洋洋的，寒冷都少了三分。 “今儿怎么样，都卖出去了？” 胡四媳妇看到他手里拎得东西，说道 “嗯呐，碰到个好心的夫人，都卖了” “那成好，过年也能给爹割块肉送过去了” 胡家已经分家，胡家老爹一直在老大家住着，他们兄弟逢年过节带着点儿东西去看望看望就成。胡家一家都以打鱼为生，就是胡四儿这，一上船就满船的八带鱼，所以胡家老爹就给了他几亩地，让他勉强糊口。 阿财二人赶路比胡四儿快，风月楼的骡子吃的好啊，跑起来也快，这边胡四儿一行人路上采买又耽搁了时间。 天刚见黑，阿财二人就到了连家村。 从村口开始打听胡四儿住在哪，一番询问，来到了他家门口 ————叩叩叩 “胡四儿在家吗？” 胡四儿和他媳妇刚刚吃完晚饭，就听见有人敲门，胡四儿心想：天快黑了，这时候能有谁找他？ “谁啊？” “我是风月楼的小二，阿财，咱俩下午还见过呢” 听到是阿财，胡四儿连忙去给他开门 “快请进，请进” 胡四儿把二人迎进家门。 “媳妇，给做壶热水” 家里来了客人，也没有什么茶叶给泡壶茶，胡四媳妇就冲了两碗糖水端了上去。 “阿财兄弟，这外面冰天雪地的，着急找我干哈啊？” 阿财心里也牵挂着家里，但掌柜交代的事儿他也得办好，说道 “兄弟，我就跟你长话短说了，你一天能打上来多少八带鱼，咱们楼里长期收” 胡四儿咽了咽口水，这简直是一张大饼从天而降到自己身上啊，往常，八带鱼这东西都没人吃的。 “啊？” 他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这玩意还有人长期收？ “长期收啊？” “嗯哪呗，兄弟一天你能供多少？” “一天差不多三十多斤？” 那天他蹭村里的渔船是大船，一网能上来五十多斤，若是家里的小船他下午拿来用，他一天能网个三十多斤没啥问题。 “那不太够啊” 光王大娘那估计一天就要用三十多斤，这玩意缩水缩的厉害，楼里自己还得做呢，咋的一天不得五十斤啊。 胡四儿问道 “那兄弟你一天要多少斤？” “咱先定个五十斤呗”阿财想着，先保守一点儿，不行再加 一天五十斤，那就是一天一钱银子！他哥几个哪有一天赚一钱银子的时候啊。 胡四已经被一天五十斤冲昏了头，他媳妇在旁边看着着急，这完蛋老爷们，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胡四媳妇张口道 “行，一天五十斤，没问题” 让他男人带着他兄弟几个去呗，一天平均一家分下来也能赚几十个铜板呢，现在这寒冬腊月的，谁家能一天赚几十个铜板？ “小兄弟，咱这定多长时间的？” 胡四儿媳妇害怕，万一这把鱼打上来，他们又不要了咋整，到时候她那几位嫂子又该埋怨他男人了。 “先定三天的，每三天我来取一次货” 他也得看看那货啥样，如果好的话，才能长久在他这买。 “成！那今天兄弟你就在这住，明儿我带我兄弟几个去捞鱼，也让你看看货都啥样” 阿财点点头，天已经黑了，现在往回赶实在不安全。 胡四儿把二人在家里安顿好，便让媳妇取请几个兄弟过来。 “啥！？有人一天定五十斤八带鱼？” “嗯呢大哥，快点跟我回家吧，定主儿还在家里呢” 胡家大哥一听有这事，还以为是外面来的骗子，赶紧叫上老二老三往胡四儿家里赶。 “这是我大哥，胡大，我们明天就上自己家渔船就成” 胡大一身褐色棉袄，脚上踩着棉鞋，鞋还没提好，踩着鞋邦就过来了。一看阿财二人的打扮和桌上的碎银子，这才相信几分。 “敢问小兄弟，真的要八带鱼？不是别的鱼？” 阿财摆摆手 “大哥，就要八带鱼，就稀罕这一口儿！” 阿财心想：你们可别问了，真的是这玩意儿，你们做着难吃，我们家小小姐做的可好吃，赶紧给我捞！我回家还得抱媳妇睡觉去呢，要是睡觉前再整个鱿鱼烧饼，再配上二两烧白，这不美到天上去。 “成！明儿我就带着他几个下海” 阿财点点头，带着大山去旁屋睡觉了。 听说他们下海可早了，咱得先把觉补好，万一明儿人家都回来了，他俩还睡呢，这样多不讲究。 主屋内，胡大拍了拍胡四儿得肩膀。 “没想到啊，老弟，你这运气还碰上贵人了” “可不是咋的，整个虞城，你也找不出再能比咱家老四会打八带鱼的人了” 胡四儿脸有点红，但是他黑，看不出来。 “这也是运气到了，大哥，咱明儿得把这事儿办好了，就算他们只要三天的量，咱也是赚着了不是？” 胡大点点头，说道 “可不是咋的，有一天算一天，四弟在船上，不怕打不着！” 胡四说道 “明儿我们去家里找你，大哥” “成，那今天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多干点” 打鱼这事儿也是看老天脸色讨饭的，今天老天爷开心，你就能收获颇丰，今天老天爷要是不开心，你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都是命好。 所以他们也不一定能每天都正正好好捞到五十斤，三天一结账，三天加一起差不多一百五十斤左右就行了。 胡老大刚到家他爹就追着他问 “你弟咋的了？老四媳妇这么晚叫你们过去干哈？” “爹，你四儿子要发啦！” 胡老爷子有点生气，踹了他大儿子一脚 “尽给你老子扯淡，老四到底干哈” 胡老大把外套递给自家媳妇，低声说道 “有人找老四买八带鱼，一定就是一百多斤，三天交货” “什么玩意？那玩意儿还有人买呢？” “可不是咋的，爹，你说这是啥命，八带鱼还有人买” 胡老大的嘴角自从到家就没下来过，这你说扯不扯，自家老弟一上船就捞八带鱼，除了那玩意啥也没有，平常船上打到了都扔下去的货，今天竟然有人专门找过来定。 “你说的真的啊？”胡老爹还是有点不太相信，问道 “哎呀爹！比珍珠都真！” 胡老爹也咧着嘴笑了起来 “那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老爷子带几个儿子打鱼，从青年到中年，每个儿子都是在他的指导下长大，成家，靠着出海捕鱼的本事养家糊口，只有自家老四，因为他的运气，胡老爹总感觉亏欠了他，这回，也算圆了胡老爹的一个遗憾。 第18章 刚刚好够养他的 花间醉酒人间夜，天上不比尘世间。 风月楼内琴声阵阵，百花齐放。 有人暖哝细语，便有人豪掷千金。 “王老爷，楼里新上了千丝饼，您要不要尝尝？” 阿财在一个富态男人身边道，男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锅子，夹起羊肉蘸了下麻酱，一口下去，再配上一壶烧酒，听着柳絮清脆如夜莺的歌喉，王老爷已经美的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 他点点头 “上！给柳絮姑娘添两盏灯” 风月楼的规矩是，喜欢哪个姑娘就可以为她添灯，想听柳絮姑娘再唱两首，便就添两盏灯。 一盏十两银子。 旁边桌的姑娘听到王老爷说的话，一脸不乐意道 “您看王老爷，又给柳絮姐姐添灯了，我真是个苦命人，奴只是想吃次海鱼罢了” 姑娘眉头微皱，可怜的不像话。 给旁边男人看的心也跟着动。 “来人，给如意姑娘添五盏灯，不，六盏，爷给你凑个顺心如意的数儿” 如意黑发如墨的披在身后，头上用一根簪子随意挽着 俏不俏，一身孝。 如意姑娘一身白衣，小白花儿让她演绎的是淋漓尽致。 男人也没有多想，他后宅的女人都是大家闺秀，那还天天争风吃醋呢，何况这青楼里，女人多，自然互相攀比。 霍潇龙在楼下后厨看着这一幕 这些姐姐们的套路真是一层接一层 如意姐姐的意思是，她若是点的灯多，明儿就能吃条海鱼，让张妈妈给她做的那种 但是楼里姐姐们天天一起吃饭啊，而且如意姐姐今天中午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三个鱿鱼烧饼。 鱼她是一口也没动 她根本不爱吃鱼 “你们楼里这小吃，做的真是一绝阿” “张大官人若是喜欢吃就在上两盘，也让我们跟着沾沾光” 张妈妈在烧饼上下了巧思，把做好的烧饼上面再缠上一层细面，再烤一次。 这样上面就会有金丝 馅里加上了稀释的不能在稀释的灵药，味道更鲜 霍潇龙看着那两桶馅就放了一滴灵泉水的馅，吧唧了几下嘴，又偷摸的给楼里吃的员工餐放了点儿。 她妈真抠阿。 胡家供应的鱿鱼都是现打上来的，个头也够，岑妈妈让阿财去别人那里也问过，一天五十斤的量确实挺难的。 每三天结一次帐，胡家自己给送过来。 小团子还想吃铁板鱿鱼呢，但是鱿鱼不够用的。 王大娘每天定三十斤，楼里要用二十斤，正正好好都用光光 她在心里双手合十，祈求明天胡四儿加成更多一点，打上个一百斤。 “张大官人，真是对不住，后厨就剩两个金丝饼了，都给您切上来了” 阿财在一旁赔礼，男人也没有为难他，问道 “你这金丝饼热一热再吃，味道会不会不好？” “回官人的话，您放心，再烤一遍只会更香，但得让厨娘动手” 张大官人点点头 “给我拿个食盒，装起来” 男人是平阳县有名的孝子，吃着好吃的就想着家里老娘，想带回去给老娘尝尝鲜。 阿财应下，一边下楼拿食盒一边喊 “金丝饼售罄” 好几个小二挨个重复了一遍，意思是告知各位老爷，东西没有了，别点了。 “这就没了？做的忒少” 王老爷一边吃一边和小厮说 “老爷，时候不早，该家去了” 时辰已过丑时，确实该走了，王老爷被小厮搀扶着起身，吩咐道 “你去找小二，明天定十盘金丝饼，送到家里” “啊？” 王老爷家小厮脑袋都转不过来了 老爷啊，这是青楼，不是酒楼，这还带定的？ “啊什么啊，叫你去定你就去” “好嘞！我马上去” 王老爷小厮把自家老爷扶到马车上，找到阿财，他家老爷作为风月楼的常客，他在楼里也是有几个相识的朋友。 “阿财” “咋的了，哥” 阿财正拿着肩上的毛巾擦桌子，马上就要关门了，他们得把桌子收拾干净。 “你们楼里金丝饼能定不？” “啊？” 阿财也一愣，这不是青楼的活吧。 “我得去问问管事，你等会啊哥” 金丝饼利润大，他们今天开门之前已经被知会了，给客人多推这个菜，但是售罄速度已经比他们推的快多了。 阿财问过赵凯，赵凯点头应允。 “能定！定多少？” “定十盘，明儿开门就送到王宅哈，多谢弟弟跑一趟了” 小厮塞给阿财一块碎银子说道 “你看这是干啥啊哥，多大点儿事，拿回去” 阿财想和他撕吧的时候，小厮已经跑回去追自家老爷的车了。 “阿岑，金丝饼卖的很好，今晚光这道菜估计就净赚三十两，明天还有一家定的” 赵凯扶着岑妈妈坐下，给她按着太阳穴，说道 “我这青楼开的，和酒楼还抢起生意了” 岑妈妈抓住他的手腕，让他坐下说话 “一会龙儿就起床了，我们都赶紧去歇一歇，今天胡家还来送鱼，问问能不能多加点量” 赵凯额首 “行，你先去歇息，我马上睡” 岑妈妈回到房间，看见自家小姑娘睡成了个小乌龟，嘴角还亮盈盈的。 她亲了一口小团子的脸，不一会就响起了轻轻呼声。 ————边城、张府 “老夫人，这是大官人昨晚给您带回来的金丝饼，您尝尝？” 张大官人归家后便嘱咐下人，早上给他娘把金丝饼热了，配上热粥。 老妇人衣着光鲜，头上手上，都戴着金饰，看起来是个严厉人。 “昨晚我儿去哪儿了？” “回老夫人的话，官人昨晚和几家老爷在风月楼应酬” 老妇人点点头，男人出去应酬总是很晚回来，有的男人就直接不回来了，她儿这点好，只在风月楼应酬，每天都得回家。 老人家起的早，她儿媳妇还没起来，于是便说道 “送回去一盘给夫人温着，说是我儿给她带回来的” “是” 丫鬟退下去后厨传话 老夫人拿起一块饼吃了起来 刚吃第一口，她就后悔了 把另一盘拿回来 她觉得她都能吃完 “这是哪家酒楼做的？味道颇好” “回老夫人，应是在风月楼” 老夫人吃着金丝饼，默默不语 好事是我儿去青楼喝个花酒吃着好吃的都不忘老娘 坏事是我把我儿从青楼带回来的吃的留给了儿媳妇 “儿媳给娘请安” 张家儿媳有点丰盈，看着就福气满满。 当时张老夫人也是因为这点，定了她和儿子的婚事。 “娘这是在吃什么？香的很，厨房新做的么？” “我儿给咱俩带回来的金丝饼，尝尝” 老太太给儿媳夹了一块 “好吃的，哪家酒楼的？我们再定点？” 老夫人一时语塞 张家儿媳又看向后面的大丫鬟，问道 “怎么了？娘” “风月楼的” 老夫人不太好意思，自己儿子逛完青楼回来，还记挂着她俩，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家儿媳笑笑，说道 “我以为多大点儿事呢，之前各家应酬时，老爷带我去过” 她喝了一口粥继续道 “娘，你是不知道那些男人多会享受，那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长得也好看，养眼” 老夫人看着自家吃吃喝喝的儿媳，更说不出来话了 这儿媳该不会不咋得意自家儿子吧，咋一点不吃醋呢？ “娘你别那么看我，我咋不吃醋呢？之前我不是以为青楼都是小妖精么，也给我气不行。但跟老爷去了一次后，就觉得也没啥，风月楼的姑娘嫌弃男人的很” 她小声靠着婆婆说道 “您都不知道，那天有个老爷喝醉了，摸了下倒酒丫鬟的手，那丫鬟下去就洗手了，给那小丫头嫌弃坏了” “然后呢？” “然后就不让那个老爷进门了呗” “那不赚钱了？” “娘，你不会以为那老鸨子做大善人的吧，那妇人精明得很，她向着自家手底下姑娘，那些姑娘们也念着她的好，往死里给她赚钱，就那一晚上，我们一个包间，就花了这个数” 张家儿媳比了个二 “二十两？” “二百两！” 老太太眼睛都睁大了，一晚上一个包间就二百两，风月楼不比她家还有钱？ “娘，您是不知道，那些姑娘说话老好听了，别说那些男人，我都想为她们掏钱” 老夫人咽了咽口水，看着已经吃没的金丝饼盘子说道 “咱俩哪天也去，多好吃啊” 张家儿媳附和道 “可不是咋的，可不能都让他们男人享受了” 做出金丝饼的小姑娘正在睡觉，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后院门口突然有点吵，小妞妞知道，是胡家来送鱼了。 她赶紧穿好衣服，塌了着鞋就跑出门 看见白天的值班管事正在给胡家老大结账。 “叔叔早上好” “龙儿也好啊” 值班的管事是赵凯手下新来的帐房先生，姓冯，和小团子刚刚混熟。 “胡大叔叔，能不能每天再加二十斤呀？” 胡大被小姑娘弄得有点懵 “啊？” 冯管事也遭了赵凯的嘱咐，说道 “对，每天能不能多加二十斤？” 胡大挠挠头，他弟运气确实好用，但是自家渔船打不了那么多，刚想拒绝，听到小姑娘说道 “啊？楼里每天还要多加二十斤啊？我还想要二十斤呢” 冯管事改口道 “那就每天多加四十斤” 他虽然刚来不久，但是也发现小姑娘说话在岑妈妈心中的地位，不行就先加三天四十斤，到时候再改呗。 最近几天胡家兄弟也赚了几钱银子，突然加量，胡大心里倒是有应对办法 “我回去在租条船试试，若是捞不上来那么多，我在把钱退您，行不？” 冯管事应允，把定金和上次的全款结给他。 “我们龙儿要那么多鱼做什么呀” 张妈妈也醒了，正窝在灶台旁边烤火，她问道 “张姨，你知道我家那熊崽子多能吃么，昨天他自己一个人，吃了一整只鸡” 小姑娘双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圆，继续说道 “还不算他吃的剩饭剩菜呢，我现在赚的也就刚刚好够养他的” “哈哈哈哈” 张妈妈笑出声，看着头发都没绑好的小姑娘，和她招招手，让她过来坐着。 壮硕女人坐在她身后 为她一点点绑好不听话的头发。 小姑娘眉眼弯弯，二人不知说着什么开心的话。 阳光正好 人间色也正好 第19章 铁板鱿鱼 ——连家村 胡大回到家，看见自家兄弟和父亲在卸鱼，他急忙上前搭手，问道 “老四，今天打了多少？” “大哥，今儿运气好，上午就打了五十多斤，咱下午就不用出去了，让大嫂做几个小菜，咱哥几个喝点儿” 胡大看着几人手上冻裂的伤口，皱皱眉，说道 “可能还不行，风月楼又每天加了四十斤，要是太累的话，咱就歇歇，再送货时候我们给推了就行” “啥？每天多加四十斤？” 胡老爹胡子上都结了白霜，眉毛和睫毛上也都是，但老爷子声音依旧洪亮。 “歇啥歇！去村长家把他家大船租下来，明天我们上大船出海，肯定一天够一百斤的” 胡老爹寻思了，大冬天的有钱还不赚，他大儿子脑袋可能被驴踢了，八带鱼这东西常年没人打，海里全是这东西。 再加上他家四儿这个倒霉的运气，要是换大船，怎么着一天不得捞个二百斤，租两天歇一天就成了。风月楼不一定买到什么时候呢，能多赚点钱就多赚点，以后留着给自己儿子们干嘛不行。 “成，那我一会就去找村长” ——三天后 将近三百斤的八带鱼如数交到了冯管事手上。 “龙儿，八带鱼到了” 在后院角门，帮着卸货的二丫喊道 楼里现在一日两餐都掺着灵药做，这姑娘们力气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张妈妈眯着眼睛，两手揣到怀里，看着帮忙往下卸货的小丫鬟们 环绿小姑娘 一个十三四岁的妙龄少女，小腰宛如扶柳，好像一掐就断那种。 一手一捆三十斤的八带鱼，健步如飞的拎到厨房。 来回几次，大气儿都没喘。 在和后院通着门的霍家院子里，二黑正在练霍述文给他打的大铁锤，正好能看到风月楼这边的动静，二黑擦擦手，想过来帮忙的时候。 就看到环绿卸货这一幕。 高高壮壮的男人咽了咽口水。 他感觉边城女人比草原上的彪悍多了，那小绿芽菜似的姑娘，都能一手三十斤不累的。 他回身，捡起地上的铁锤继续虎虎生风的抡了起来。 赶紧练吧，风月楼不需要帮忙。 张妈妈瞥了几眼二黑，小伙子体格不错，就是这锤法有点儿糙，若是能得指点，以后必是高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吃了将近半个月灵药，身上的暗伤已经好全了，她觉得她肯定能长命百岁。 女人回头，喊道 “龙儿，把那天打的铁板拿出来吧，鱼到了！” 一身橘色小老虎从正屋跑了出来，头顶小虎帽，脚踩小虎鞋，小姑娘两手还放了三个大铁板举在头上，将近二十多斤，都快赶上半个她了。 “咋还都拿出来了，沉不沉！还放头上顶着，小心长不高！” “张姨，我胳膊短，抱不住！” 张妈妈把霍潇龙头顶上的铁板拿下来，又轻锤了下小姑娘额头 “说吧，咋整” 张妈妈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厨房不一会就暖了起来。 “把这铁板热热先，张姨” 打好的铁锅要做饭前都需要热锅，用油把铁锅擦上几遍，这样做饭时候不粘锅 铁板这里也一样， 小团子把小铲子从自己挎包里拿出来，说道 “张姨拿这个，等鱼快好了你就按按，然后酱料多加几次” 今天早上霍潇龙就拉着二丫忙活酱料，和做烧饼差不多，加了葱姜水稀释辣酱，里面加上多多的蒜蓉。 铁板鱿鱼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主要是火候的讲究，时间长了鱿鱼和酱料都会发苦。 张妈妈弄了点碳放在铁板底下，用明火不行，熟的太快，在加酱料肉会变老 鱿鱼已经变红，酱料喷洒在铁板上，一瞬明火过后就是香气四溢。 “龙儿看看，再放几次酱料？” “再放三四次吧” 一根根卷起来的触角，周围点缀着火红的辣椒，两大条火红的鱿鱼摆在盘子里，让人看着就口味打开。 霍潇龙拿刀切了块触角“张姨先尝尝” 焦香是张妈妈最先吃到的，里面掺着海鲜的鲜味，蒜蓉辣味中和了鱿鱼的腥气。 “香的！” 小团子早就自己开动了 和上辈子吃到的差不多 因为原料新鲜和炭火烤制的原因，上面多了一层炭火味儿。 比之前的好吃些许。 “再多做点儿，中午加道菜”张妈妈冲着二丫吩咐道 “等会二丫，你这锅做好带着龙儿先给霍家送去点儿” 二丫点头 “好嘞！” 今天是小姑娘去霍家住的日子，岑妈妈已经和何怡商量好，两家一人一天带着霍潇龙睡，白天小妞妞想做什么做什么，等到过完这个年，就教她读书识字。 不求她出口成章，看得懂账本明事理就成。 二位娘亲的要求霍潇龙不知道，她现在拎着自己未成熟的乳牙跟鱿鱼撕吧。 张妈妈看她吃的费劲，便单独把她那条鱿鱼给切成小块，让她端着碗吃去。 在霍家后院抡铁锤的二黑已经被铁板鱿鱼的味道熏懵了 咋这么香啊？ 不是何怡做饭不好吃，奈何铁板鱿鱼的味道太冲 二黑一身粗布麻衣，外面穿着的棉外套上面缝了一层皮毛，何怡给他缝的，防风。 男人抱着霍潇龙的小熊崽子坐在风月楼角门门口，就等出来个人，他冲人家买点儿也成啊 左灯右等 风月楼还是没人出来 都在那排队吃呢，谁傻啊，在外面吹冷风 二丫刚开始给烤了五条大鱿鱼，足够霍家吃了，张妈妈想想，说道 “再烤五条” 门口那小伙子体格那么大，一看就是能吃的主，再说了，干娘这边儿的人总不能抠抠搜搜的，不仅得让他们吃好，还得让霍家吃饱，要不就不送，送就要代表着小姑娘在这被看重的地位，从小事到大事，都是紧紧重要的。 “好！” 二丫一手托着五个盘子，盘子一个摞一个，中间用铁篦子隔着，另一个手牵着小团子，出了厨房。 刚出来就看见小山一般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个小熊崽。 “给夫人的铁板鱿鱼，进屋尝尝？” 送啥都要打个名头，送吃的也是 二黑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赶紧点头 “行” 随后他把熊递给小团子，帮二丫把盘子端过来 霍潇龙手里还有没吃完的鱿鱼呢，拿着小碗吃的正香，二黑突然把熊崽子递给她，她也没有地方抱，就把它夹在了咯吱窝底下。 不掉下去得呗 小熊崽子也是见风长，现在得有二十多斤，小姑娘一个胳膊夹着就往家里走。 二黑端着盘子和二丫说 “进去坐坐？” 二丫觉着这小伙子有点虎，比她还虎，都不带叫声姑娘啥的，直接就让人家进屋坐 她摇摇头 “我还得做活呢，先不去了，忙完再来找小丫蛋儿玩” 小团子点点头，那意思是让二丫姐先回去。 二黑听罢，也点点头，头也不回带着小姑娘就往正屋去了。 “这老爷们虎超超的呢”二丫自言自语道 “娘！” 何怡正在屋里给女儿做衣服，听见这一声娘，急忙放下手里的事出来接 “哎哟我儿，咋把他给抱过来了” 小熊崽一直放在后院儿养着的，小东西很抗冻。 “我带着熊崽来看娘呀” 被小姑娘夹在腋下的熊崽子，正努力的把脑袋往小妞妞的碗里伸。 这么香给他也来一口行不行。 “不行！你不能吃” 小团子把碗递给何怡，一巴掌就拍到熊脑袋上 “这玩意儿放了辣椒，你吃不了” 小熊崽委屈巴巴的，哼哼唧唧钻进小姑娘怀里。 “今天张姨又给你做好吃的了？” “嗯呢，你看给拿过来这么多，伯母”二黑捧着盘子说道 “等我放屋里，就给那边送银子去” 何怡站起身，摇头 “不用，快进屋吃吧，等会儿承儿他们回来再说” “对！铁板鱿鱼趁热才好吃，娘也吃！” 霍潇龙拽着自家娘亲的袖子，回了房间。 正屋很大，一张大炕，给霍潇龙准备的。 等她过来住，可以自己选。是和父母住正屋大炕上，还是自己住一个房间。 炕上支了个可以活动小桌子，给何怡做活用 “娘，快尝尝” 何怡吃饭的时候很斯文，她夹了一块触须放进嘴里。 “味道真好！你张姨手艺也好” 小团子笑脸盈盈，说道 “那肯定的！张姨可是大厨！” 何怡只吃了一条鱿鱼就饱了，她给二黑留出来三条，剩下拿到厨房灶台热着 “等你爹和你哥回来，我再给他们热热” “咱家那锅热着不好吃，我拿去风月楼热” 小姑娘还没床高，就嚷嚷着给自己爹爹热饭，给何怡感动的不行。 二黑摸摸自己肚子，真好吃啊，就是不太够。 “我去热！你在这陪伯母呆着就行！” “二黑哥你吃饱了没？不够我再去拿点” 二黑摆摆手，人要脸树要皮，他咋能白吃白喝小姑娘的。 风月楼众人不在意，他自己还介意呢，好不容易有个归处，他可得好好珍惜着。 二黑吃完就回了自己房间，没错，他现在在霍家也是有自己房间的了。 壮汉把放在枕头底下的一百两银票拿出来，又拿了几块碎银子，把银票放回原处。 一会他就找那圆脸丫头买上二十只，那个鱿鱼味道是真香啊. 第21章 桃花一面 日头落西山，时候到傍晚. 霍家父子在从县外面的山头弄了一头梅花鹿下来，每天家里要留一个男人看家，今天轮到二黑看着妹妹和何怡。 花柳巷小混混多，小心点总是好的。 “爹！” 霍述文换了一身白衣，伸手把小团子抱在怀里 “今天有没有想爹？” “有！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呢” 男人声音低沉，最近伙食好了不少，身体也强壮许多。 “又在你岑妈妈那连吃带拿” “岑妈妈疼我嘛~” 小姑娘可会撒娇，抱着自己爹给了他一个香香。 二黑看霍家父子回来后，就拿着鱿鱼去了风月楼后厨 他在门口站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二丫出来抱柴火，正好瞧见快和夜色融为一体的汉子在角门那里站着。 “你在那傻站着干哈呢？” 二黑端着盘子，在角门正组织语言呢，就听到圆脸姑娘叫他 “那个……凉了，帮我热热行不？” “啊？” 二丫看着他递过来的盘子，下意识接过去。 然后少年又塞过来几颗碎银子，继续说道 “我能不能再买点儿？中午没吃够” 圆脸姑娘笑出声 “哈哈哈哈，你叫啥？这么大个儿白长了，忒秀敏啦” “我……我叫二黑” “我叫二丫，钱拿回去，我去给你做几条就行” 二丫想把钱推回去 “不行，钱你必须拿着，要不下次我不好意思张口” 圆脸姑娘看看手里的碎银子，说道 “行，你坐着等会儿，我去给你做” 楼里还没上客，后厨已经备好食材就等客到了，没想到二丫先做成了今天的第一笔生意。 “霍家院子烤二十条八带鱼” 二丫说给前面的小二听，让他一会去账房那边记账 “好嘞！”门口小二答道 “你这丫头，咋还收那边的钱呢”张妈妈戳了下二丫脑袋说道 “妈，不是我想收，是那个黑脸少年硬塞的，你看，人还在那等着呢” 张妈妈往门外看了看 “成吧，赶紧给他们烤出去，再把那几条热了” “妈，照我说啊，何夫人也不想白吃我们的，亲娘干娘较着劲儿呢” “就你懂就你懂，赶紧做，等发了月钱去和瓶儿她们做几身新衣服去，天天买零嘴儿吃” 二丫天天在灶台前转悠，只有两件棉袄换着穿，她也不太爱打扮自己，唯一的爱好就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二丫是风月楼里唯一圆圆的小姑娘，胖胖呼呼也很招人喜欢。 “行！等发完月钱我带小丫蛋儿也上街逛逛” 张妈妈看着二丫脸上的小酒窝，笑着摇摇头。 这小丫头肯定不会给自己买东西，对于衣服这方面她一直都是有的穿就行，大部分的钱都花在吃上，这是小时候饿怕了。 没事儿，明天她去趟裁缝铺，给她挑件儿好看的棉袄 二丫掀开厨房门帘，冲外面问道 “二黑，你回家拿个盆回来，盘子不够了” 黑衣少年点头，回家取了厨房里的木盆过来 “这个行不？” 二丫说道 “成” 二十条鱿鱼满满登登，二丫又给他放了十个金丝饼，少年一共拿过来将近一两银子。 二丫全给他做了，她也想了，少年这个体格肯定能吃，还有霍家几口人呢。 就算吃不了，这个天气放到厨房也坏不了，明儿热热就能吃。 大不了给拿过来，她给热。 二黑端着一盆鱿鱼上面还扣了十个金丝饼回了霍家，何怡正想去厨房忙活，给他们做饭。 “伯母，不用做了，风月楼的二丫帮我们带出来了” 何怡看着黑脸少年，问道 “是不是你偷偷拿自己钱给人家了？” “嗯呢” 何怡略皱眉头，说道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咋用自己私房钱，我们一家都成吃白饭的了？养你个孩子霍家还养不起了不成？” “伯母，我吃的多，时不时我也补贴一下家里……” 二黑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怡一手拎住耳朵提回了正屋 “霍家要是连你都养不起，霍述文他也是个男人了？” 霍述文：啊？啊？我咋就不是个男人了呢？ 但是他没说，男人，婚姻的第一课，就是不要惹气头上的媳妇。 “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拿自己钱去买吃的就算了，还说自己吃的多，补贴补贴家里，咋的，我要不要再给你做个账？” 霍述文冲着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你去问问你娘，咋回事 霍潇承摇摇头，又冲着霍潇龙使了个眼色：妹妹，你去，你刚到家，娘肯定稀罕你 霍潇龙：我不去，趋利避害的第六感触须已经在给我发警报了，谁爱去谁去，于是小姑娘也摇摇头，往角落里一猫，抱着熊崽看戏。 二黑看屋里没人帮自己说话，就憨笑道 “伯父，咱吃饭？” “吃什么吃！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自己偷摸出去拿自己钱补贴家里，看我不把你吊起来打！” 霍潇承从小就被这句话威胁着长大，一般他娘是不会动手的，动手的都是他爹，他娘就吓吓他而已。 二黑眼眶有点红，刚才伯母说他是这家的儿子。 少年感觉心都是暖的，鼻子也有点酸。 何怡气呼呼的坐在床上，眼睛往霍潇承那一瞅，少年就起身下地去厨房备好碗筷。 “坐这，傻站着干嘛，吃饭！” “嗳！伯母” “二黑哥去买了金丝饼回来欸，这个也好吃，娘，你先尝尝” 小姑娘给自己爹娘一人拿了一块饼，自己也笑盈盈的啃了起来。 “风月楼大厨手艺是挺好的，阿怡，我去给你拿点桃花酒，咱今天晚上小酌一杯？” 两道都是实惠的下酒菜，若不配点好酒，真是怪可惜的。 桃花酒是去年春天夫妻二人埋下的，哪怕一直在找女儿的时候也带着，就等到找到自家女儿时全家共饮。 霍潇承和二黑说道这酒的来历，两位少年也兴致勃勃。 “好食配好酒，庆祝我龙儿归家，干杯！” 霍述文提杯示意，一家人捧着酒杯，撞在一起。 小团子杯子里的不是酒，是何怡给她点的果茶。 晚饭过后，两个少年去院子里比试消食，何怡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团子说道 “风月楼对龙儿是真心，我们家也不能就这么光受旁人恩惠” “那给她们银子？” 何怡看了看自己男人 自己选的，将就过吧。 “明天送龙儿回去时候，我给她们调个敷脸方子，没有女人能拒绝更漂亮一点” 何怡头发披在身后，如泼墨背月，一身素衣，眉眼如画。 脸被炕烤的略微通红，看直了旁边看书的男人。 “当家的，你说呢？” 霍述文最近也健壮了许多，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 “你自己在那笑啥呢？”何怡问道 “我娘子好看啊” “我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 女人声音带着几分娇俏般的生气 “若不是因为我，娘子也不会吃这些苦，你喜欢点茶、调理美颜秘方、这本是爱好……” “如果没有你，我就和她们一样，困在高宅大院，没有希望的斗来斗去，麻木的度过一生” 何怡把小团子放在二人中间，继续说道 “你也不想那样活着，相公，与你，是我心甘情愿” 霍述文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道 “我会风风光光的带你回去，我不会让你做高宅大院的笼中鸟，你只做你自己” 二人相拥而眠。 笼中鸟，看似风光无限，却不得自由。 雄鹰要带着他的心头好，走出条青云路。 第21章 美上添妆 “姑娘净面之后敷上梅花膏，半月后，皮肤会更细滑” “妹妹不必如此客气，叫她们名字就成”岑夫人拿起茶杯说道 何怡微笑点头 “春樱姑娘试试？” 瓶儿看自家姑娘含蓄一笑，便给何怡行了个礼，把梅花膏拿过来为春樱涂上 “妹妹破费了，下次再送龙儿回来，万万不可再带东西” “姐姐待龙儿一片赤诚之心，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不能落下” 两个女人为了自家小团子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底下的霍潇龙完全没有体会到上面的危险，正把四脚朝天的熊崽重新扶起来，再推倒在地上，玩的不亦乐乎。 “要我说啊，我们龙儿就是天资聪颖，妹妹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楼里光卖八带鱼就赚了这个数” 岑妈妈比出两根手指说道 何怡略感骄傲，说道 “我这当娘的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事事顺心如意就好” 春樱闭眼躺在躺椅上，若是睁着眼睛，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事事顺心如意了，还想咋的，上天啊？ 龙儿要是想当皇帝，也顺了她的意？ 岑妈妈这几天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说龙儿是她风月楼的小财神，招财的很。 这亲娘和干娘不得把女儿惯到天上去？ “时候到了，春樱姑娘可以洗脸了” 瓶儿扶她起来洗了脸，发现皮肤确实滑润了很多，而且最近几天吃辣上火冒出的痘痘也不见了。 “夫人的方子真是好用，我这痘痘都不见了” 何怡笑笑，从袖口拿出一张纸，纸上是梅花膏的方子 “既然楼里姑娘喜欢，那就是它的福气” 何怡把纸放在桌上，继续说道 “这方子赠美人，为春樱姑娘美上添妆了” “妹妹这是作甚，和我生分了不是？” “楼里姑娘们也照顾龙儿颇多，我这个当娘的理应感谢她们” “你看你，要不这方子我出钱买了……” 二人又一轮撕扯，玩够小熊的霍潇龙拎起手指就往梅花膏里滴灵泉水。 她觉得梅花膏里加了灵泉水，效果肯定更好。 “龙儿，你干嘛呢！” 岑妈妈一声叫喊，给霍潇龙和春樱何怡都吓一跳。 “滴点水看看呐，我感觉加点灵药更好用呀，妈” 何怡和春樱两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有点懵。 她们俩刚才看见了啥？ 为什么从手指尖里面会出水？ 岑妈妈也是第一次看见，灵药从哪里来的，也给她吓的不轻。 “你这孩子，和你说了，不能在外面露出来，你倒好，直接在这放水了” 岑昂把小姑娘抱起来，有点生气的拍了两下她的屁股。 “可是这里没有外人呀，妈和娘，还有春樱姐姐，都不是外人” 小团子有点奇怪 何怡也懂岑妈妈的用心，这事若是传出去，自己女儿铁定会被当成妖怪烧死。 不管自己女儿是啥，她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就算她是妖精，她也是霍家女儿！ “你岑妈妈说得对，就算以后在我俩面前，你也不准这样！” 霍潇龙点点头，谨慎点是好事，她还是没有被这个时代的强权吊打过，不知疾苦。 听长辈的话，起码不能害你。 “呀！龙儿，你那天说梦里白胡子老头给你的水这件事儿，是真的？” 春樱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捏着小妞妞脸蛋说道 “嗯！” 小姑娘点点头 “夫人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 少女朝着何怡行礼道 “若是夫人不放心，春樱可以发誓” 何怡摇头，道 “我信姑娘，不必如此” ————叩叩叩 “岑妈妈，账本拿来了，您看看？”瓶儿在外面说道，她给春樱洗完脸，就去给岑妈妈取账本 “进” 小丫鬟把账本放到桌上，岑妈妈翻到昨天那页对何怡说道 “妹妹，你看，昨晚铁板鱿鱼都卖光了，那些老爷都说做少了，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生意做大点儿？” 岑妈妈知道何怡管账是把好手，也想问问她的意见。 “姐姐现在每天后厨都忙不过来了吧” “是啊，生意确实是好，但加一道铁板鱿鱼，这菜就离不得人，要特意分出一个人一直烤” “姐姐若想做这份生意，不如再找个人，去风月楼门口支个摊，味道能招揽客人不说，赚的也肯定会比现在多上几分” 岑昂听到这，眼前一亮。 “妹妹妙计” 霍潇龙看没人理她，有点着急，小团子举着装有梅花膏的小碗道 “你们谁用用这个梅花膏啊？” 两位娘亲抿着嘴看她，何怡开口问道 “以后还敢么？” “不敢啦！娘~” “给我和你岑妈妈都敷上吧，我们俩试试看” 何怡和岑妈妈往躺椅上一坐，等着自家小团子给她们敷面膏。 “娘，你感觉怎么样啊？” 霍潇龙伺候完二位娘亲，便在旁边问道 “要是感觉刺痛啥的赶紧洗了嗷” 何怡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敷面膏时候说话容易长皱纹。 “妈妈，你呢？” 岑妈妈直接把她抱到自己身上，捂住小团子的嘴，不让她出声。 小妞妞被她逗的眉眼弯弯。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二人洗了脸，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何怡和岑昂二位的年纪差不多，岑昂要大上几岁，但二人年纪都已过三旬，三十多岁的人了，脸突然变得和双十年华的姑娘一样。 “这又是她灵药加多了”岑妈妈开口道 “这……？” 何怡被惊的说不出话，从她女儿手指头流出来的水，能让自己返老还童。 “这就是她刚刚放里面灵药的事儿，之前她还喂过后院的鸡和猪，楼里上上下下拉了一天” 何怡想起来了，是她刚找到龙儿那几天发生的事。 “以后万万不可在人面前露出来，知道了没？谁也不行，我也不行！” 她亲娘突然激动，气氛骤然严肃起来。 “知道了，娘” 何怡一把把小团子搂到怀里 “娘只盼你平平安安的” 这个本事要是被京城里的贵人们知道，好的下场是被高门大户娶进门，做一辈子的笼中鸟，坏的下场就是拿着她全家性命要挟，逼着龙儿一直放灵药。 灵药没的那天，就是小姑娘的死期。 “妹妹的心，姐姐亦如是，不过你放心，这事儿不会传出风月楼” 何怡点点头，她准备连自己男人都不说，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22章 风月楼里有风月 寒冬银瑟吹刺骨，春风得意在房中。 霍家这几天只有两个人，连找回来稀罕正上头的小妞妞都被霍述文拿银子打发去了风月楼。 那天他媳妇送闺女回来后，那张脸啊，就好像他在何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玉颊樱唇，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这是他在话本里看到的，也是我们当时的银面少侠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两墨 霍述文觉得，人要有自知之明。 在江湖时，说好听点儿，他是年少有为武功高强的少侠，若是想结亲，也是有几个门派掌门愿意把自己女儿许给他的。 但在京城的高门大户眼里 他就是个江湖草莽，把女儿嫁给他？ 哼！门儿都没有 那时候霍述文只觉得何怡好看，京城人人都说，何家嫡女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儿，才貌双全如是也 雄鹰不这么认为。 你们觉得何家嫡女好看，是因为没见过他家庶女，何家二小姐才是第一美人儿。 这姑娘不光脸好看，脑子还灵光。 主母和嫡姐大大小小的狠毒手段都被她一一化解，若不是何家把她关着不许她出自己的院门。 估计何家门槛儿都被踏破了， 老天总是不公平的，但有时候也睁睁眼 何家主母想毒死这对母女的时候，对于霍述文来说，老天的馅饼砸他头上了 不！应该说已经喂他嘴里了。 霍述文安排好后事，想带母女二人远走高飞时 她那个脑子里都是粉红色泡泡的姨娘又在拖后腿了 “我不能走！你爹不会让主母如此害我们母女的！怡儿，你乖乖留下，我去问老爷，我不信他如此绝情” 小姑娘平静的冷笑了一下。 是么？ 怎么会有人这么愚蠢？ 她还是自己亲娘。 何怡回头看了看霍述文 雄鹰有点儿紧张：她不会不想走了吧 “文哥，带我走吧” “那你娘呢？” 一滴眼泪从少女的脸蛋儿滑落下来，她说道 “她回不来了” 她娘就这么死了，死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 岁月蹉跎，当初的精致美人儿被岁月和生活磨砺成了有姿色的少妇，那天晚上他回屋时，何怡冲他微微一笑，他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要问雄鹰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是什么？ 当然是能抱得美人归。 那问雄鹰这辈子最让你惊异的事是什么？ 我爱的美人儿突然变回二八少女了。 霍潇承和二黑已经五天没回家了，二人实在没事做，便又去找了个商队跟着跑商，这次路程近，半个月左右就能回来。 七天左右过去，霍述文的美人乡脑袋才清醒一点。 雄鹰抱着美人，声音低沉的问道 “阿怡，你这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你告诉我，求你了” 男人与她耳鬓厮磨，何怡也很无奈 女儿的秘密她谁也不会说 “我变年轻，还不是便宜你，莫问了，再问就生气” 美人媚语轻柔，哪里还管的上原因，只求长夜再长些，以解欲求苦。 风月楼内，岑妈妈用完梅花膏的效果立刻就传了出去。毕竟那两个招子也不是当摆设的，姑娘们都想问问岑妈妈用了什么才有如此奇效，但都惧于岑妈妈的地位不敢说。 赵凯不一样，他敢。 岑妈妈冲他使了个眼色，瞅了眼霍潇龙 赵凯立即明白，是这个小妞妞干的。 他不好意思在孩子面前脸红，立刻抽身回到账本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身后还是传来几声莺笑 他账本拿反了 好几个姑娘都看到了，但她们不说。 戌时初的花柳巷人来人往，花柳巷坐落平阳县的主街上，摆摊逛街的人很多。 此时风月楼门口，阿财看着结伴同行的二位女客，平常流利的嘴巴有一瞬间的卡壳 风月楼不是没有女客，大多数女客都是自家夫君带着来的，有主母和主母间的应酬，也有小妾的红袖添香。 他也是第一次看两位女客同行。 阿财卡壳的一瞬间，一道女声已经帮他问出口 “二位夫人是来听曲儿的？” 出声这位是阿财媳妇。 那天岑妈妈和何怡商量完后厨人手不够的事情后，她就开始找可以在门口支摊子的靠谱人选。 青楼要招工，不太简单，而且要找靠谱不泄露方子出去的，这就又筛下去了一批人。 楼里给的月钱很丰厚，一个月一吊钱，因着在外面吹风受冻，又加了营业额的一分利。 阿财每天回家都会把楼里发生的事儿捡着和媳妇说 阿财媳妇一听，这么多钱？我去！ 阿财有点不乐意，他的月钱足够养活一家子了，甚至再添个小的都能养的起，自家婆娘何必在外面受寒风遭罪去。 “你是不是傻，凭人品，这花柳巷大家都认识我，我肯定能行啊！咱俩多赚点钱，把这房子买下来以后有了孩子，也就不在居无定所了” “媳妇，天儿太冷了，那活儿老苦了，我还是不想让你去” “阿财，你明天帮我和岑妈妈说说嗷，你不帮我说我就自己去说了” 阿财的反对，就这样被自己媳妇扔到了洗脚水里面，跟着一起泼外面了。 “我们要一个包间，找春樱姑娘” 张夫人之前也是和夫君来过风月楼的，但姑娘的名字记不太清，只记得风月楼的花魁叫春樱。 阿财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接话道 “夫人您稍等，我去给您通报一声，看春樱姑娘是否有空” 这两位夫人便是张大官人的母亲和夫人，二人以来吃饭为首要事情，至于哪个姑娘作陪，她们无所谓。 “春樱姑娘，二楼望月间有两位夫人点了您的灯作陪，您看？” 春樱作为花魁，是有选择客人的权力的。 “二位夫人？”春樱问道 “是，就是二位夫人，穿着打扮上很富贵” 春樱点点头，示意阿财她会过去。 这是春樱第一次陪二位女客，年纪大的估计已经五旬，年轻的那位应当于岑妈妈差不多的年岁。 “二位夫人安好” 春樱俯身行礼 “姑娘请起，随意就行” 张夫人很随性，上来就点了一本的菜，就等开饭了。 老太太看到年轻漂亮的姑娘也开心，便拉着春樱开始唠家常 问春樱会什么啊？ 在青楼好不好？ 平常吃穿用度如何种种 春樱自从当上花魁开始就没接过这么能聊的客人，不是想让她一舞助兴，便是想方设法占她便宜。 张老太太也算是开创了先河，青楼包房唠家常。 “您二位的金丝饼！火锅！铁板鱿鱼都上齐了！这是酱料！您吃好喝好”小二送上几道菜给她们二人介绍道 因这二位是女客，没详细说说就退下了。 介绍这活儿就落在春樱的头上 “二位夫人尝尝，这都是我们风月楼的招牌菜” 张夫人点点头，自从那天吃过金丝饼以后就想这口，总算今天吃到了。 “嗯！好鲜，这味道挺带劲儿的” 花魁挽起袖子为两位夫人布菜 “您再尝尝这个，和金丝饼是一个东西做的” 铁板鱿鱼入嘴弹牙，碳香包裹着鱿鱼的鲜味，配上辣酱的冲劲儿，张夫人感觉自己天天吃也吃不腻。 “儿媳，你尝尝这个，这个酱也香” 老太太年纪大了，虽然爱吃，但刺激的东西少吃为好，春樱为她布了一条鱿鱼后就没有再动手。老人家也着急想打牙祭啊，只能把目标转向了火锅。 “娘，这个麻酱可比酒楼的好吃多了！” 老太太点点头，一声不吭，一筷子肉把嘴塞的满满的。 “怪不得那些男人愿意来这，吃着美食，看着美人儿，这岂不是神仙日子”张夫人说道 这话说的春樱捂嘴直笑。 “娘，你看，春樱姑娘皮肤也好，比同龄的小姑娘要白上好几分，感觉水润水润的” 老太太附和道 “可不是，这姑娘出落得，哎，就天天看着我都开心不少” 包房内一阵欢声笑语，春樱今天也同样很高兴。 “不如我给二位夫人舞一曲剑舞吧，小女不才，唯有此技能拿出手” 张夫人给春樱倒了杯酒，说道 “能得姑娘献舞，我婆媳二人荣幸至极” 张家婆媳对青楼并没有什么忌讳，在边城这个地方，活一天算一天。 若是匈奴打进来，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清白世家，都是一场空 做女人难，边城应是整个大燕女子活得最恣意的地方，没有那么多名节贵贱，亦没有那么多规矩女戒。 只见粉衣美人儿双手持剑，腰系一根白色丝带，从二楼翩翩而降。 像是落入凡尘中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俗气。 “春樱姑娘献剑舞一支——————” 小二的声音聚集了楼里所有的目光，哪怕是正在陪客的姑娘，眼睛也朝楼下看。 春樱姑娘献舞了！ “快点看啊，当花魁两年了，她可就跳了两次！” “可不是，人家都说京城有何女，边城有春樱，今儿我们也大饱眼福了” “春樱姐姐献舞了，快看快看” “看着呢看着呢” 女子轻舞如媚的粉色衣袍，宽广的长袖口下的碧色花纹格外耀眼，一双勾人眼眸如牡丹花丛中的绯红，灿烂而耀眼，眉间一点绯红朱砂印记衬得整张面容高贵张扬。 空灵的乐音响起，漫天花雨中她凌厉出剑，纵身起舞，妙曼的姿态如云朵舒卷，所有人凝望着她的舞姿，只觉此时楼前黄尘土地化作结绮楼阁，粉色轻霓蜕变为七重锦衣。 一曲舞必，全场寂静无声。 突然从二楼的包厢里传来一道女子声音 “好！春樱姑娘果然名不虚传，此舞只应天上有，今日得幸下凡尘” 张夫人很开心，她知道春樱跳舞跳的很少，第一次她陪夫君来的时候，张大官人告诉过她。 风月楼的花魁跳舞是看人家心情的，若是她愿意为你跳一曲，那你在整个边城都是顶有面子的一件事儿。 今天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姑娘，为她和自己婆婆跳上一曲，这是一个青楼姑娘能为数不多拿出手的礼物。 张老太太也在后面笑得开心，一直跟着人群鼓掌。 要不是她年纪大了，出声的肯定是她，轮不到自己儿媳妇。 这也太好看了，要不人家是花魁呢。 “此舞献给望月间的二位夫人，愿二位夫人岁岁平安，未来势如破竹” 春樱向众人行礼后，便回了望月间。 “未来势如破竹！好妹妹，借你吉言”张夫人提杯道 “谢姐姐捧场，与君相识，乃春樱之幸” “好孩子，你的福气啊，在后头”老太太也端起一杯酒，三人一饮而尽。 张夫人在春樱一舞完毕之后就给她点了六十六盏灯，意为愿她事事皆顺利，这么大的手笔，小二自然要传唱出去。 “二楼望月间张夫人为春樱姑娘点六十六盏灯——愿春樱姑娘事事皆顺——” “二楼望月间张夫人为春樱姑娘点六十六盏灯——愿春樱姑娘事事皆顺——” 风月楼所有小二都重复了一遍，势必让楼里所有人都听到。 楼里所有人都被春樱的剑舞和望月间的富贵人惊到了，春樱姑娘舞技绝妙，张夫人手笔大方。 六百多两银子，一下就扔出去了。 这在边城可不是个小数目，平常那点二十盏的都够他们看的了，一下子六十六盏，估计芳华楼的姑娘和老鸨，牙都要酸上几天。 在这欢快的气氛里，众人喜气洋洋，只有一人不是很开心。 就是坐在一楼散座的张大官人。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到自己老娘和媳妇来逛青楼！ 包雅间！ 春樱花魁还给她们俩献舞！ 自己夫人又为春樱点了六十六盏灯。 虽然自己知道春樱献舞不是钱的事儿，但是六百六十两的舞…… 钱给他，他也能跳…… 张大官人起身，便想上二楼雅间去找自家老娘和媳妇，刚走到楼梯口，便被小二拦住 “张大官人，这楼上都是雅间，您看？” 小二没说出口的是，你没给雅间的钱你去啥，一个大官人天天坐在散座喝酒听曲儿，也是挺抠的。 “我和望月间的是熟人，你去通报下” 小二不敢怠慢，赶紧上楼通禀 小二来到望月间和二位夫人说完，两位女客同时探出脑袋瞧，看看是哪个熟人要来蹭饭？ 哦，是自己儿子\/夫君。 “让他上来吧”张老夫人说道 “是” 几息时间不过，一身黑衣上绣着祥云纹的男人便推开房门 “娘，福云，你俩咋在这呢？” “咋的？只准你在外面听曲儿享乐，我娘俩来就不成？”老太太回怼道 “若不是今天我和娘自己来，还不知道风月楼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呢”张夫人也不甘在后 “哎，你瞅你说啥呢，我不是这意思不是？” 张夫人拉着春樱的手，说道 “今儿就到此为止，等改天我在找妹妹来叙，到时候你我不醉不归” 春樱起身行礼，道 “好，春樱等姐姐来” 美人退出房间，留下母子三人面面相觑。 张老太太心里也是有点不乐意的，她儿子没来的时候，自己和儿媳加上春樱和瓶儿，都要聊到推牌九了。 她儿子一来，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主要是人家春樱小姑娘也不一定乐意陪他。 真烦人！ 老太太把手串往桌上一拍 “回家！” 张大官人不知道自己娘生的哪门子气，但也不好问自己老娘，只能跟着婆媳二人下楼。 临走时他对小厮说道 “告诉小二，风月楼剩下的打包，锅子不用了” 他这个大官人过的也忒憋屈，去青楼抠抠搜搜的，回去还得吃老娘媳妇剩下的。 张夫人已经上了马车，坐好准备让车夫走的时候，听到少女声音响起 “张夫人，您的披风落下了，夜里寒凉，且得保重身体呀” 春樱一身白衣，披着白色披风，戴着披风上的帽子，后面的瓶儿给她打伞挡雪，宛若人间雪女。 “多谢妹妹挂念，我这出门也没带个丫鬟，你费心了，等过几天姐姐再来看你” 春樱点点头，摆了下手，示意她早回。 在这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张大官人心里突然有点儿不得劲儿 他感觉自己像极了接留恋青楼不回家丈夫的女子，自家丈夫正在门口和花魁含情脉脉，不忍分离。 “老王！走，回家” 赶紧回家算吧，这气氛真的太诡异了……官人我承受不来。 第23章 桃花至 离大年三十还有一月，年货要开始准备起来了。每年风月楼春节都要打烊到十五，这十五天就算给姑娘们的假期，想做什么都成。 今天带小团子上街的是春樱和瓶儿，楼里这些姑娘里，她们俩总是笑盈盈的，每天看上去就很有朝气。 “姐，我想买书！” 霍潇龙今天一身小舞狮的模样，从头到脚都是红彤彤的，脑袋上面带着舞狮帽子，头一歪，给春樱萌的五迷三道，别说买书，就说买马，我们风月楼的花魁现在也能弄来。 “买！走，我们去看看” 边城书楼不多，只有两家。 她们去的这家叫墨宝斋，是县丞娘家开的，背靠官家，生意好得很。 大燕的书从来都是金贵物，风月楼的姑娘们几乎都通笔墨。 就算她们谁也不差银子，买书的时候也要思量思量。 小妞妞正挑的起兴，就听到门口一个七八岁模样身着锦云棉袍的小男孩儿说道 “你们看到了没？那俩女人就是风月楼的妓女，我娘说了，这种女人要是放在京城，门都不能出，出去就会被人打死” 跟在小男孩旁边的两个小孩穿着打扮也很好，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只听他们其中一人问道 “那在这咋还能出来呢？还来书楼，这是她们能来的地方么？” “可不是，先生说了，书是圣贤所着，她们这样岂不是污了我们读书人的圣贤”旁边一个书生打扮的小孩儿应道 “哼！等我回家就告诉我娘，以后让她们出门都不行！我娘说了，她们不守妇道，都是坏女人！” 霍潇龙脑袋有点儿一根筋，听到他们几个这么说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们说谁呢！？” 小团子的声音奶唧唧，还没有发育好，气势弱了很多 “再胡说八道，脑袋给你们打掉” 她今年四岁，在三个七八岁男孩子面前，身高实在是不够看，再配上她奶唧唧的声音，倒有点儿像拿出战斗姿态的小奶猫。 “小土豆！跟你有啥关系？关你啥事？” “云哥，你们没看见么？她是和青楼那两个女人来的” 身着锦云棉袍的小男孩儿忽然明白的样子，说道 “怪不得你为她们说话，她们是妓女，你和她们在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长大以后也会和她们一样！” 霍潇龙感觉自己太阳穴马上就要跳出来了，来边城一年，她见的所有人几乎对青楼、妓女、没有太大的偏见。 要说一点都没有，肯定不可能。 但是大多数人也理解，一群苦命的女孩子，在一起相依为命能满足温饱并且保证生活已经不错，况且风月楼只卖艺不卖身，哪怕是来楼里找丈夫的夫人们也没有什么恶毒言语相向。 仿佛大家都在很努力的活着，若是她们因为贪图荣华富贵出卖自己那被千夫所指也是理所应当，但是她们只想活着，活着怎么都这么难。 如果真有把名声看的极其重要的姑娘，被几个小崽子这么一说，再有有心之人传一传，这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网暴这件事，放在上辈子和现在，都一样让人恨的牙痒痒。 霍潇龙也不像和他们废话太多，她的行事准则就是，能动手尽量别比比，她嘴笨，说不过别人。 小舞狮顿时化身小炮弹，冲着锦云棉袍的男孩儿就撞了过去。 “——哎哟，你个小土豆子，你想干嘛” 锦云棉袍是墨宝斋东家的儿子，也就是县丞家的公子，姓黄名云，旁边跟着的是他两个小跟班 也是边城几家商户的儿子。 “让你闭嘴！” 霍潇龙坐在黄云身上，两个小短手抡的飞快，一拳头一巴掌的往他脸上揍。 不是她身手退化，是她现在只能这样打架。 五短身材，跳起来打人膝盖？ 旁边黄云的两个小跟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你们两个……唔……” ——啪 “还不给爷把她拉走……” 二人这才回过神，刚近身到旁边，就被霍潇龙的小胳膊一人一下给抡在脸上，二人脸瞬间就红肿起来，上面还有个小巴掌印。 “呜呜呜呜呜她打我” “娘！她打我！呜呜呜” 两个跟班坐在地上就开嚎，被按在地上的黄云觉得自己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了，也不知道这小土豆力气为什么这么大，他整整比她高了两头！却连坐起来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双手抱头护住自己脸。 “哎哟，这是干嘛呢？” “这是做啥啊？” 这次能来书楼逛逛，春樱和瓶儿也都挑花了眼，一时兴起也没注意到小团子的去向。 霍潇龙和她们出门从来不瞎跑，岑妈妈都经常说，带这孩子出门省心的很。 突然，墨宝斋门口吵了起来，春樱环顾了下四周，龙儿呢？ 她赶紧跑出门外，刚到门口就看到两个壮硕仆妇要去抓霍潇龙领口的衣服 “你们做什么？” 春樱一手一个抓住她们的手，两个仆妇手腕剧痛，好像手腕处不是手，是铁钳子。 “你们还在后面看什么看？赶紧把这小杂种给拉起来，没看到少爷遭罪么？” 从两个仆妇后面又冲出来几个小丫鬟，想去拉小团子的手。 还没到小团子身前，瓶儿就跑出来把她们几个扑倒在地上 “我看你们动一个试试！？” 几人还想反抗，瓶儿一人一巴掌，扇的几个小丫鬟找不到北。 两个仆妇一看这个情形，心想：面前这两个少女应当都是有点身手在身上的现下应当惹不起，就算要打，也是等黄家小厮过来让他们动手，便急忙说道 “姑娘，您看看您家的小姐，把我们少爷按着打，别一会打坏了，大家都不好交代不是？” “是你家少爷嘴贱！” 霍潇龙好歹是个成年人，心里有数，不能把人打出事儿。她从黄云身上起来的时候，黄少爷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还有两行鼻血。 好歹他护住了自己的脸，也就是脸蛋旁边有点红肿。 “等我回去告诉我娘，让你们一辈子不能出屋，都给你们关进小黑屋里！妓女一辈子都是妓女，只会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啪 霍潇龙一巴掌直接扇在黄云脸上，现在黄少爷的脸，一边大一边小。 黄云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他就算打不过小土豆，他娘回家看到他脸上的伤，一定会帮他报复回去的，他也有姐姐，到时候让姐姐过来揍她！ 两个仆妇这才明白面前这几个是青楼的人，语气顿时硬气起来 “我们可是县丞黄家的人，你们这几个贱蹄子还不收手？” 春樱会舞剑，手劲自然比一般姑娘要大得多，自从有了小团子的灵药浇灌，她的力气日渐增长。 风月楼姑娘里只有她一个知道小团子灵药的秘密，看着最近都能单手提桶的瓶儿，她知道，但是她不说。 春樱收紧手指，轻声说道 “你家少爷怎么说我们，我们不在意，但你们舌头不能不干不净说一个孩子” 两个仆妇感觉自己手就要断了，当面求饶不算输，等回去禀了太太，必让这几个小贱蹄子吃到苦果！ “姑……姑娘，我们知道了，您先把手松开吧” 墨宝斋的人早就派人去通知了黄家，黄府管家一听，自家少爷在街上挨打，点了几个小厮就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还不快给我家少爷道歉！” 黄管家拎着棍子就往春樱后背上打，一位黑衣短打少年抬腿一踹，棍子断成两截。 只见俊美少年郎，手持棍子尖锐一头，朝着黄管家眼睛刺去 少年冷声冷气，说出的话好像能冻死人 “我不介意让您当个瞎子” 棍子停在黄管家眼前，他已经是个五旬老头子了，被这么一吓，往后退了两步坐在地上。 在寒风刺骨的冬天，他鬓角流下了一滴汗。 “走了，龙儿” “哥！” 英雄救美的少年郎正是霍潇承。 他今天把货送到走商集市便急匆匆往家赶，算起来今天是他妹妹该回家住了，总算能吃上口团圆饭，霍潇承本想着去墨宝斋给自家妹妹和娘亲买几本话本子解解闷，刚到就看见了黄管家冲春樱舞刀弄棍的那一幕。 黑衣少年带着几个姑娘出了人群，往花柳巷走。 他怀里抱着霍潇龙，小团子刚才打架的时候把舞狮帽弄得有点歪，霍潇承把她的帽子摆正，又捏了两下她的脸。 春樱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 她想：这个少年郎，以后一定是个很好的父亲。 花魁莞尔一笑，顿时人间百景不如眼前颜色，霍潇承回头看到这一抹红月。 心漏了两拍 原来二八年华的春樱依旧这么好看，比梦里的少了风韵，却多了少女应有的纯真 他从不希望梦是真的， 但是这一刻，少年盼望着，关于春樱的事能不能和梦里的一样 霍潇承想娶她，明媒正娶的那种 这回他空了，不需要去搏命了，春樱不用在当妾也不用再为他提心吊胆 时间好像静止了几息。 小团子看着对视的二人，笑道 “哥！” 少年回过神，说道 “咋了，龙儿” 霍潇龙小声在他耳边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春樱姐姐好看？” 一句话惹的少年少女脸颊通红，春樱这个久经欢场的老手也低下头。 她好像有点懂那些和男人春风一度的姐妹了，她现在的心啊，也有点发芽~ “春……春樱姑娘，当然美……美若天仙” 霍潇承话都说不完整了，自家妹妹还在那笑。 “多谢公子谬赞，我带着瓶儿先回了” 春樱拎着裙子拉着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的瓶儿疾步而去，害羞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要赶紧回去告诉岑妈妈今天小丫头打架的事 这事可大可小，风月楼也只有岑妈妈能摆平。 “妈！” “赵管事，岑妈妈呢？” 春樱回到风月楼想马上和岑妈妈说这件事，便有些着急的问道 “在后面对账，咋的了？龙儿呢？” “龙儿被她哥带回家了，这孩子在外面把人打了，我得赶紧告诉岑妈妈” 少女把今天墨宝斋外面发生的所有事都和岑妈妈讲了一遍，她有点紧张，毕竟是县丞家的孩子，虽然岑妈妈和县令大人关系好，但是大人能为她们去为难下属不成？ “你说，龙儿打人是因为我们？” 春樱点点头，回道 “那县丞家的儿子实在是口不择言，说的那叫一个难听，我们倒不在意，但龙儿直接上去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后面他们家少爷还说……” “说什么？”岑昂坐在主位，端起古大夫给她配的养生茶，里面还滴了两滴灵药。 女人一点也看不出着急的样子，这也给春樱吃了颗定心丸 “说……以后龙儿会和我们一样” ——嚓 已经空空如也的茶杯多了一条裂缝，岑昂看向春樱，问道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着……接下来七天，你都称病不见客” “是” 春樱刚想告退，便听到岑妈妈又开口说道 “这七天你想个法子，若是这件事没有我帮忙，你怎么让风月楼和龙儿全身而退，想好了告诉我” “是” 春樱俯身行礼退了下去。 岑昂推开房门，正午的阳光打在她脸上，黑色披风配着白色貂毛显着她格外白皙。 自从身体好了以后，她的脸色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赵凯来到后院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艳丽无双的美人儿用手挡着阳光，伸出手指就探寻太阳的光影。 “岑儿，怎么了？” 美人儿朱唇轻启 “没事，龙儿在外面打架了而已” “和谁啊？” “黄思源家的儿子” 赵凯疑问道 “龙儿最是听话，怎会无缘无故打人？” 霍潇龙在他们身边一直是贴心小棉袄的人设，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花柳巷同龄的小孩儿同她玩时，她从来不去和人家争抢什么，反而很有大姐姐风范。 “儿子随娘，他娘还做着回京城高门大户的梦呢” 岑昂病太久了，哪怕毒解了，说话时候也轻飘飘的。 她声音低沉，靠在赵凯肩膀，说道 “真想把他们都弄死” 赵凯点点头 “那也不是不行” 岑妈妈被逗得哈哈大笑，艳丽的一双眸子被水波淹没。 “你呀！我看我说什么，你都只会说行” 芊芊玉手戳向赵凯的额头，他顺势抓住她的手，说道 “都听阿岑的，什么都行” “把这封信找人送到县令夫人手里，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岑昂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赵凯。 面前的男人读书万卷，赵凯最是君子的一个人，她不会让肮脏事污了他的手。 有些事，她来做便好。 第24章 下雨天闲着没事打孩子 是夜晚的寒风呼嚎，也是梦里的果子太甜。 小团子静悄悄的睡在何怡旁边，嘴角晶莹点点。 “承儿说的事相公你心里有打算了么？” 霍述文搂着自己媳妇说道 “听说黄县丞他夫人是京城大户的旁支，心气高的很，姓文” “文家那几个女儿一个赛一个心气儿高，天天在家斗个不停，旁支儿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怪不得教出来的孩子口不择言” “我一会出去一趟，把这事解决了吧，也不能让风月楼受牵连” 霍述文声音略微沙哑低沉，略微思索后说道 何怡晓得自己男人的解决方式，但现在他家在边城也只能勉强生活，走权势这条路实在不敢想。既然如此，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好，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她吻了下男人的脸颊，霍述文冷清双眸透出一丝温情。 ——月黑风高、夜半三更 霍述文一身夜行衣推开房门，就看到正院石桌旁坐着两个少年。 一个又黑又壮像座小山，另一个有几分他的影子的俊美少年郎 他出声问道 “大晚上不睡觉你们俩在这呆着干嘛？” “爹不也这么晚出门么？爹你去干嘛？” 霍潇承对他爹从来没有客气过，多少有点逆子的意思，他爹虽然每次都被他气的牙直痒痒，但是碍于他娘在身边也不好动手。 “去解决今儿白天的事，你俩赶紧回去睡觉，在这怪吓人的” “我俩也去” 二黑附合着少年郎点点头。 “潇龙也是我妹妹，不能让她白受欺负” 黑壮少年拍拍自己胸膛，看起来无比有安全感。 霍述文看着面前两个少年郎，点点头 “跟好了，悄声点儿” 这是霍潇承第二次杀人，他和二黑不一样。二黑在草原上摸爬滚打混生活，杀人这种事多数都为自保，在妹妹没有失踪之前，霍潇承吃的最多的苦就是每天练功时候被他爹揍。 鲜血的温度很热，溅到他的手上，和梦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俊美少年面无表情，拿刀抹脖子这件事好似做过千百次一样。 霍家不会因为两个孩子的口角就去杀人，本来霍述文今天是想来看看黄县丞有没有什么把柄，把把柄捏在手里，他要是想对家里人动手也要思量思量 父子三人在探查书房时，看见了黄县丞与人贩子的通信。 上面赫然记录着黄县丞买卖幼女进府，那那些幼女呢？ 他们掳了黄府管家严刑逼供，问出那些幼女被黄县丞玩腻之后就落在了黄夫人手里，之后受尽人间苦楚埋在黄府后院。 怪不得黄府后院的梅花边城有名漂亮，以尸骨为养料，自然开的美艳。 霍家人的脑回路与常人不一样，按理说这事儿保存好证据威胁黄县丞也好，报官让他身败名裂也行。 但霍家父子看见证据和白骨之后，四目相对，心有灵犀的意念合一。 黄家夫妇罪有应得，该死。 这一夜，边城县丞和其夫人被江湖义士斩于家中，书桌上放着二人所作所为的铁证。 后院梅花下面的冤魂也得以见了天日。 此事一出掀起边城一股暗涌 外面斗的波涛汹涌，人人自危，巷子里出来玩的小孩儿都少了很多。 风月楼后院欢声笑语，妙龄少女们被逗得直不起腰 事情是这样的，霍述文觉得自家女儿太闲，每天都在风月楼和霍家后院乱窜，便想着给她找点事做，亲爹觉得自己女儿学武天赋异禀，瞅瞅那力气，土豆大点儿的身材就能抱得动酸菜缸了，这不练武简直天理难容。 老父亲向女儿传达了想教她练武的意愿，女儿答应的很痛快，这让老父亲很欣慰。 霍潇龙很早就想学了，但在风月楼里面都是柔柔弱弱的姑娘们，也不好请个武师父过来，毕竟男女有别，亲爹开口也算让她得偿所愿了。 就是今天早晨，我们小团子开启了练武第一天的摸底。 “龙儿，你只管想尽办法去打赢你哥，其他的不用管，把你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 小团子今天身着一身天蓝色骑装，头发被何怡编成麻花辫绑成两个小团子，婴儿肥的小脸蛋一本正经听着自己父亲的教诲。 “妹，这个给你，你太小了可能打不到你哥，拿这个打” 二黑从后面递过来一个小孩手臂粗的木棍，霍述文也点头答应，示意自家女儿开始。 只见小团子化身小炮弹直冲过去，想拿头去撞霍潇承的肚子，少年毕竟人高马大，便想一只手拽着自家妹妹的脖领提起来就行。 可是谁知道霍潇龙力气大得很，他一只手差点没抓住，赶紧双手一起用力 在这一瞬间，小团子用冲撞的惯性，用木棍直去少年的下三路。 只听霍潇承一声惨叫，赶紧躬下身子护住自己的腹部，随之而来的就是妹妹的一顿胖揍。 霍潇龙打的都是后背，没有什么章程，就双手拿着棍子一顿乱打。 少年感觉霍家的传承已经要没了，他这辈子打架都没伤过这儿，哪怕被他爹罚，都没这么疼过。风月楼那边笑得最开心的姑娘就数春樱，让自己喜欢的姑娘见到这种窘态，也是不想在花柳巷再待了。 “给我住手！” 霍述文眉头紧皱，一脸隐忍 “龙儿，你这招式，怎得如此……如此……流氓” 一句流氓算是老父亲能找出最文雅的词了，霍潇龙的打法确实不讲武德，但是她现在才四岁欸，什么招式在她身上都像王八拳。 唯有疯狗派的招式最是管用，上辈子她在部队时上课时听老师讲过，女人在力量上是天生要弱于男人一头的，就算勤学苦练在同等状态下力气也是被碾压的状态，战场上子弹和敌人不会在意你的性别，也不会对你绅士礼让。 赢和活着是唯一的目标，只要能赢，不择手段。 疯狗派打法是最适合没受过系统化训练的武功，如果被承认这是武功的话…… “二丫，你天天和龙儿在后院就练这个？”张妈妈对身后圆乎乎的少女问道 “对啊，小丫蛋儿还有别的招数呢，我感觉可好用了妈妈” 霍潇龙最近没有什么玩伴，每天只能和二丫在后院比比划划，每次都玩的一身汗，别人一问他们在干嘛，小团子就回答道 “我们在练功呀” 大家都当成小孩子随便闹闹，谁想到…… 张妈妈和岑昂四目相对，一脸惆怅。 忍不住扶额，心里产生了对霍家的愧疚 不好意思哈，一个没看住让孩子学坏了，主要还是太闲。 “我这不是赢了么！赢了就行了呗！”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道 霍述文被女儿怼的说不出来话，要是自家小子用这种不入流的招式赢了别人，他肯定就是一顿胖揍，但是面前的团子是自己女儿，一个女儿家，本身就不容易，在外面也易受旁人欺负 不过是自保的法子，怎么就不行了呢？ “龙儿说的有道理，但以后若是和人光明磊落点到为止的打擂台，万万不可用这种招式，知道了么？” 小姑娘点点头 “那我们先从基本功开始练吧，去和你哥扎马步吧” 从今天开始，小团子开始了她夏练暑伏，冬练三九的艰辛路~ 第25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老张，你啥时候回来？” 张妈妈背着行囊向岑妈妈请假，说要回家几天。 “半个月左右呗，离得也不远”张妈妈回道 “其实你不去也行，咱楼里的姑娘也不是非得……” 张妈妈摇摇手，打断她的话，说道 “可别的，赶紧学学吧，这龙儿一天脑子也不知道想啥，什么都学，你看昨天都把她爹气成啥样？哪有小姑娘家家那样打架的” “那有你和我还不够么？你教外家拳，我教她心法，怎么着以后放在江湖上大小是个女侠吧” “那还不如大家一起都学了，一个个吃着灵药那把子力气不练武干嘛，闲着也是闲着，我回家找几个师父带回来，到时候阿岑你安排下住处” 岑妈妈点点头，说道 “那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这几天后厨……” “我都安排好了，二丫几乎啥都能做了现在，少让她和龙儿学那流氓招式啊，你在家看着点儿” 张妈妈对那天霍潇龙的疯狗打法惊住了，她觉得有点没面子。 天地良心！她张碧霞纵横江湖二十年，自小勤学苦练，虽然身量高了点儿，除了在婚姻之事上不顺之外，剩下真的顺风顺水。 她爹是武林盟主，非得逼着她嫁人，这才来边城躲着催婚 霍潇龙，好歹是她心里的干女儿 按辈分来讲，就是武林盟主的孙女，结果你武林盟主的孙女在那不讲武德 然后小丫头还教了她的徒弟！ 那招式二丫使出来杀伤力更大，不仅上手下三路，还背后偷袭人 几乎是什么脏用什么 她实在是兜不住这个脸 回家求求爹吧，凭着她爹的人脉，给她几个武师父，什么各门各派的都来点，风月楼的姑娘们都一起学吧，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让龙儿一个人吃苦不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就这么着，风月楼里的张妈妈回到了碧落山庄。 山庄内，一位黑须老人打完一套拳，收招落手，旁边的管家赶忙递上帕子并说道 “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黑须老人听完，把帕子扔在地下怒道 “逆女还知道回来！？知不知道她娘这些年为了她掉了多少……” 话说道一半，只见一位发间略微发白的夫人提裙往山庄正门跑去 “我的碧霞回来了，老爷你还不快去迎迎女儿？” 说罢拉着男人一起跑 张盟主还是比较生气的，自己女儿离家十年，只几个月往家寄信报平安，从不回来看看他们这对父母。 他们逼着她嫁人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怕她老无所依么？ 一个女孩子，哪能没有依靠呢？ “爹，娘” 张碧霞跪下给两位老人嗑了个头 “女儿不孝” 妇人赶忙拉起女儿，一口一个我儿受苦，拉着女儿回了正厅，留张盟主一人在门口吹风。 “娘，这次回来我是有事相求” 张碧霞喝口茶水急忙道 “你要是没事儿也不知道回家！” 黑须男子吹胡子瞪眼，看着十年来没什么变化的女儿，他本以为女儿离了他们会受很多苦，结果这丫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甚至都不见老，和二十多岁离家时候差不多。 他哪里知道的是，张妈妈的身体最近被灵泉温养着，要不然也是浑身的暗伤。 张碧霞没有看他爹，扭头对她娘说道 “娘，您能不能帮我找几个厉害的武师父，最好各门各派都来点儿” “这是谁要学啊？人倒是不难找，就是他们过来要几天时间” 张碧霞点点头，说道 “那我就在家等几天” “哼！你还舍得回家呢？”张盟主又没有好气儿的同女儿说话 “张衡！你要是在阴阳怪气的就给我滚出去，女儿好不容易回家了，你那张嘴不会说点好听的么？” 说完妇人又拉着张碧霞的手，说道 “碧霞啊，你这次回来后，还走么？” 面前的老妇人小心翼翼，她娘身体一直挺好的，但是鬓间也见了白发 风月楼的张妈妈有点心疼 “走，娘，我在外面收了个徒弟，还认了个干女儿，那女孩儿特别机灵可爱，您看着肯定会喜欢” 老妇人泪光闪闪说道 “那我和你一起走，你也带我看看我孙女去” 她抚上张妈妈的头发，继续说道 “我儿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是为娘的不对，爹娘再也不逼你了” 张碧霞听到这，也忍不住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她娘抱头痛哭。 若不是怕武林中人的口舌，她何必离家这么多年。 武林盟主家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她不能让自己父母被人指着脊梁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念老婆舌 她爹娘一生行事光明磊落 不能因为她 遭受那些有的没的 她也想家啊 但是她也是真的不想嫁人 凭什么女子就必须要嫁人 凭什么就因为她长得高高大大，她爹娘就要对相看的人家做小伏低 她不想 张盟主看着母女二人，也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他也想自己女儿啊 是他不对 但是这声道歉 他一直拉不下脸 说不出口 “给你做了爱吃的排骨，一会来吃饭” 说完这句话，张盟主就出去了 “你爹是对你拉不下脸，他啊，这些年想你想的紧呢” 张碧霞也会心一笑，她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小姑娘了，有什么话都尽量说开的好。 第26章 缘分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至少霍潇龙是这么认为的。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里，她的张姨带了一群稀奇古怪的人回来，同行一起的还有张姨的父母。 她一直以为张姨双亲都过世来着。 看着抱着自己一口一个乖孙的老妇人，霍潇龙挤出了一个和阳光一样明媚的笑 “奶奶也好~” 风月楼张妈妈的母亲也是武林名门正派的女儿，名叫叶华，与张盟主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这次张碧霞回风月楼，他们夫妇一定要跟着来。 张盟主刚开始是不愿的，主要是拉不下脸面。后来自己媳妇都上了马车，非要拉着他，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过来。 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殊不知在自己媳妇眼里，他的行为就是一脚踹不出三个屁，有话不说，说了也夹枪带棍的不好听，老顽固一个。 “小龙女你也好呀，过来看看奶奶给你带的见面礼” 叶老夫人抱着小团子让她看看这一行为她准备好的礼物，武林中人能拿出来什么呢，除了那些备礼应有的布匹茶叶。 剩下的都是刀枪棍棒，说是给小团子带的，但是这十八般武器，她就是从现在开始学，学到下辈子也学不完啊！ 霍潇龙咽了咽口水，生怕被强加上这么多东西要学，立马和叶夫人说道 “奶奶，这些都是送给我的么？” “对呀，这些都是给我们龙儿的，有没有喜欢的？” 小姑娘咬咬嘴唇，继续道 “奶奶这些我都很喜欢，但我自己用不了这么多，我能不能送给别的姐姐？” 老夫人被小姑娘逗得不行，说起来这个小团子和自己女儿还真的很像，想当年碧霞看到绣花也是这个反应，想方设法的把东西送出去。 “当然行了，我们龙儿想送给谁呀？” 小妞妞从老妇人身上滑下来，捡起一只有她半人高浑身玉白笔锋寒光闪闪的玉笔道 “这个给知画姐姐” 知画姑娘今天身着一袭白衣，上面绣着几棵墨竹，随着少女金莲轻移，好像寒日冷风也吹不断这几棵昂扬墨竹。 “我们龙女儿眼光就是好，看看你知画姐姐，和这玉笔配及了” 叶老夫人把玉笔递给知画，少女俯身行礼道 “多谢老夫人赐笔” 张妈妈这次带了六个人回来，都是张盟主给从江湖各派找过来出类拔萃的大侠， 风月楼姑娘多，张妈妈想可以让这些姑娘们自己挑挑，愿意跟哪家的学就拜哪位当师父。 这些人包括张盟主在内，刚开始是不愿来的 一听他们目的地在青楼，总是心里有点儿不得劲，尤其是张妈妈亲爹 一想到自己女儿离开十年时间都在青楼讨生活他就生气，生气同时，还带着心疼。 也罢，到底是当初逼的太紧，就算这些人不愿意来，冲着自己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霍潇龙把这些东西挑挑拣拣的送出去，风月楼的姑娘们从明天就要开始练起来了。 因着这些少女每天睡得比较晚，并且身子也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所以张妈妈和几位教习师父定下，大家每天中午起来习武 这次和他们同来的武师父本来是抱着哄武林盟主女儿开心的目的来的，也并不在意这些姑娘们用不用心 张妈妈把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默默不语 没关系，你们今天就这么想呗 等明天这些姑娘们练上基本功，我看谁还端着。 今天就算上大家正式的见个面，互相认识眼熟了一下就成。张妈妈走的这段时间，岑昂把周围几间屋子都重新装修了一遍，要适合人住，第二个院子必须要大，毕竟以后是给他们练武用的 张盟主看见霍述文时候有点傻眼，他看了看自己夫人怀里抱着的女儿，又看了看刚刚走进来的冷冽男子。 “阁下可是冷面银枪霍少侠？” 霍述文听到声音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老人家，定睛一看 哦豁 武林盟主 “张盟主许久不见” 霍述文抱拳行礼道 张盟主捋着胡须，问道 “我刚刚听你叫闺女？这小丫头是你女儿？” 霍述问点头答道 “正是犬子，潇承潇龙，给张爷爷问安” “不用不用，已经请过安了，请过了”张盟主摸着胡须道 知道小团子是霍述文女儿后，张盟主还是有点高兴的。 当年他想收这位冷面少侠为义子，不知为何，霍述文就是不答应，拎着包袱往京城去了。 一别经年，孩子都这么大了 反正最后都管自己叫爷爷，不亏不亏 张盟主活了这么多年，武林中的好苗子见了不知道多少 唯一能入他眼的也只有这位冷面少侠了 人狠话不多 练武奇才 这要是当了自己干儿子，以后碧落山庄至少三代可以稳坐武林盟主的宝座 “夫人啊，这位，你见过的，霍少侠” 叶老夫人手里抱着霍潇龙，扭头看看小孩儿的脸，又看了看她爹 是很像 这不就是缘分了么 她冲霍述文点点头 “一别经年，霍少侠也变成大侠了” 霍述文点点头，他不想多说话，他现在就想抱抱闺女，结果回家就看到这么多人。 “我看这就是缘分，今晚风月楼不营业，给大家摆席接风，也尝尝我们风月楼的手艺” 岑妈妈站起身，吩咐小二去挂上暗灯。 边城冬天能吃的就那么几样 白菜萝卜换着法的做 也到底是吃腻了 风月楼和霍家众人食欲不高，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酒上 但刚来的这几位不一样 其中一位武师父左手一串鱿鱼，右手一个金丝饼 这位师父是从苗疆过来的，刚刚出世便拿着祭司婆婆的信物去了碧落山庄 他听叶夫人说 这里包吃包住还有月钱发 就自告奋勇的报名来了 至于青楼是啥？ 不知道 管饭的就是好人！ 大好人！ 他苗翠芳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叶华和张盟主看着这一桌菜，突然明白女儿为何十年没什么变化 每天吃好喝好 看着这帮如花似玉的姑娘 没有勾心斗角 大家每天其乐融融的在一起 这谁能不开心呢 叶华心想 如果能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 换成是她 她不嫁人也行的。 第27章 批发大白菜 关于霍潇龙同学练功的事，她亲爹很愁。他练的外功不适合她，这儿也没有上好的内功功法。 正是晚上思来想去惆怅时，他媳妇拿着个册子回了房间 “文哥，看看这个，是岑姐姐给我的”何怡把册子往他手里一塞，说道 霍述文打开册子翻开一看，就顿时入了迷，过了好一会再缓过神，急忙问道 “这是岑妈妈给你的？” 何怡点头，答道 “是啊，她说这个以后就给龙儿练了，若是你同意，她定当倾囊相授，怎着？这上面的是什么秘籍不成？” 男人搂过自家美人亲了亲脸颊 “我们龙儿真是有福气，媳妇，你知道不知道，就这本小册子，有价无市！若是传出去，可值黄金万两” 何怡睁大眼睛，问道 “当真？” 随即她接着说道 “但岑姐姐说了，这本秘籍男人不能瞎练的” 霍述文点点头没有多问，他刚刚也看出来这秘籍的运气功法与男子体内的元阳之气相冲。 终是可以彻底把自己女儿的夹板套上，这回她可没有时间去练那种流氓功夫了。 “你们自己想学什么，可以自己说说” 小团子扎着马步，看着风月楼那边的热闹。 一群漂亮姐姐身着骑装，站着听张妈妈训话 “我们姐妹并无挑剔的想法，请各位师父指教”春樱站出来说道 她的意思是：我们不懂，我们不挑，你们觉得我们适合啥我们就学啥，随便你们挑。 “那就先练练基本功吧，看看各位的优势弊端”叶老夫人在旁边帮腔道 几位武师父除了苗翠芳兴致勃勃，其他几位看起来就无精打采，怪不情愿的。 直到这群姑娘扎马步的时间过了三柱香的时候 包括那个屋的小团子，没有一个喊累的，甚至她们腿都依旧稳当，无一人发抖。 “还能撑得住么？” 姑娘们点点头 张妈妈又一人给她们手上挂了一个木桶，就连霍潇龙手上都绑了两个沙袋 五炷香过后 只有柳絮一个人撑不住，冲着几位师父和张妈妈行了个礼，退到一旁。 她的身子并不适合习武，和小丫鬟环绿的体质不同 环绿虽然也弱柳扶风，但她胳膊和腿上的肉都很紧实 柳絮是真的身体略显柔弱，这是从娘胎里生下就有的病。 “哎！要不你跟我学吧” 苗翠芳扒拉着柳絮说道 面前的男人比自己略微长上几岁，右耳带着个银质耳环，眉眼略显狐媚，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若师父不嫌弃的话”柳絮答道 苗翠芳摆摆手 “我是玩蛇练蛊的，和他们不一样，你不用身手很厉害，只要身法好就行” 柳絮姑娘释然一笑，问道 “我刚刚没听清，请问师父，您刚刚说，玩什么？” “玩蛇啊” 少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我觉得我还可以” 玩蛇啊，这个福分还是别的姐妹要吧 她消受不起 等到七柱香燃尽，除了春樱之外，其他姑娘都坚持不住站起身 这个时候几位武师父看着面前的少女们 就和狗看见了骨头一样 “叶夫人！我觉得就不用别人了吧，这群姑娘我都能教！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你什么意思啊？吴老狗，你个耍鞭子轻手轻脚的东西也好意思说全要，叶夫人，要不你就定我了吧，我这次是带着门派秘籍来的，青虹剑法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我也都能教” “哎？你们什么意思啊？”苗翠芳一脸懵逼 这是要没饭吃了么？ 这就要抢饭碗了？ 你们昨天晚上不是说糊弄糊弄就走的么？ “我墨书门女弟子颇多，功法也适合这些漂亮姑娘，叶夫人，洪某自荐” “我司音门女弟子也不少，我观这些姑娘手指纤细，正适合我司音门，若叶夫人信的过我，卫某相信不过三载，这些姑娘放在江湖上都是佼佼者” “师侄！师侄！我是你师叔！你一句话我就过来了，你要是不让她们跟我练锤法，你就是不给我面子！” 张妈妈那也不消停，一位年过半百的壮汉正在围着她墨迹。 张妈妈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回头一看，老岑正带着小团子喝茶，气更不打一处来了 她冲岑妈妈使了个眼色 姑娘是你的姑娘，你赶紧过来管管啊 岑昂撇撇嘴，和小团子对视了一眼 我们也管不了啊，她昨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张盟主你亲爹手上拿下霍潇龙内功的教学权 至于外家功夫，小团子亲爹都没轮到，被张盟主抢去了。把霍述文气的差点和老头子打起来。 叶夫人此时此刻有点后悔 这些姑娘除了春樱之外是一点底子都没有的，一般这个年纪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已是极限。 她们第一次扎马步最少都坚持了五柱香 这是什么？ 一个五柱香就是一个武学奇才 这么多六柱香、七柱香的 这是武学奇才大批发啊 这风月楼就是武林中的批发菜市场 一抓一个练武奇才啊！ 她女儿这哪里是在青楼干了十年大厨，她女儿明明这是给家里在划拉练武苗子！ 她家也是练剑的，总有个姑娘愿意跟着自己练吧 叶夫人到底是有包袱的人，只见她微微一笑 “我理解各位的爱才之心，不过，能收哪位姑娘为师，就要看各位的本事了” 几位师父刚想冲春樱开口，就听叶夫人说道 “春樱姑娘各位就不用想了，我过一会就飞鸽传书给家里，让我师侄过来亲自教导，几位的功法都不太适合她” 众人一听盟主夫人都开口了，便也不多说 没了春樱，这不还有这么多姑娘呢么，虽然她们年纪是大了点，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让别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别人练一个月 不如他练一天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对比别人的三心二意哪个都想收在自己门下的想法 苗翠芳没那么多心眼 他就冲着柳絮一个人使劲 “我很好！信我” “你喜欢谁！这个蛊你就给他吃下去就行” “我还会吹笛子驭蛇” “这些人里面只有我最适合你” “你底子不好！只有和我学，你才能打过你其他姐妹们” 听到这话，柳絮回头，咬咬牙，下定决心问道 “当真？” “真的！你底子在这里面最差，但是只要你跟我好好学，她们几个人都不能近你身” 柳絮姑娘也想当小团子的厉害姐姐 不求很厉害 不求第一 不是最后一个就行 她略加思索，点头道 “好！” 苗翠芳听到她答应，喜不自胜 婆婆，我饭碗保住了 这的饭真的很好吃！ 第28章 青龙偃月刀 最终几位师父还是没有打起来，因为要到张盟主指点孙女的时辰了。 武林盟主教别人诶！这含金量，还不赶紧好好看？万一能学到一两分也是他们的福气啊。 张盟主给霍潇龙挑的是本刀法，不是短刀，亦不是长刀，是关二爷用的那种青龙偃月刀。 他说 小团子力气是常人所不能及，所以，用一般的兵器就是埋没了她的天赋 青龙偃月刀 江湖上会用的人不多，大多数刀谱都存于武将世家，但武将世家的刀法，只适合战场上用，单打独斗并不合适。 张盟主教霍潇龙的不一样，近可和武林中人决一高下，远可战场上以一敌百 这也是霍述文最后落下风的原因，人家是武林盟主，练武世家，这个底蕴亲爹是真真比不过，甘拜下风。 只见五旬老丈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刀 劈、砍、挡、攻 耍的是威风凛凛 旁边的黑色小团子，抱着熊崽一脸崇拜，这就是她想练的武功！简直太厉害了。 岑妈妈说的内功她还没有找到门路，单看张爷爷这一身刀法，就够她学上一辈子的了。 “张爷爷好厉害呀，爹” 老父亲不想说话，心里吃醋的厉害 何怡看着丈夫的臭脸，用胳膊怼了他一下，霍述文这才闷闷的回了一句 “嗯” 何怡脑子有点发疼，这男人又开始了，倔驴劲儿又上来了 人家教也是教你自己亲闺女身上了谁能捞到好处？还不是咱自己女儿，你非得和一个老头子计较什么。 何怡不知道自家夫君不开心的原因，俗话说，儿大避母、女大避父，他能和自己闺女亲亲抱抱举高高还能有几年？ 好不容易从一群女人中间能捞着自己闺女一会儿，还被个老头子给抢走了，这谁能开心的了。 “我们龙儿喜不喜欢这套刀法？” 张盟主看着面前水灵灵的小团子，不忍心把之前年轻气盛教儿子那套放在她身上 毕竟他也年纪大了，对着这么可人小姑娘，怎么可能凶的起来呢。 也不知道小孙女喜不喜欢学 青龙偃月刀的刀法太过霸道横气，小姑娘家家不喜欢也可以理解 若是不喜欢，那他就换一种，几代人传下的家底，还挑不出一个她喜欢而自己又能教的功夫了？ “喜欢！我特别喜欢！” 小姑娘扒着他的裤腿问道 “张爷爷，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学呀？” 小模样给张盟主逗得哈哈直笑 “现在，现在老夫就教你，但是龙儿，爷爷可和你说好，练武这事儿可非一日之功，你若下定决心要学，必要日日吃苦受累，你能做到么？” 霍潇龙点点头 “我能！” “那爷爷给你带了把你能用的小刀过来，等你长大能武的起这把刀的时候，我就把她送给你” 小团子得了趁手的武器很是开心 风月楼旁边几间房子里也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除了春樱没在，剩下风月楼的所有姑娘们都去强身健体了。 叶夫人说：春樱不仅悟性高，底子也出色，这几位里没有太适合教她的人，她娘家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往这边赶了。 好苗子还都能让你们给拿走了？怎么着不得给她叶家留一个。 二丫和二黑被张妈妈推给了自己师叔，尤其是二黑，她师叔恨不得给张妈妈原地嗑几个。 这些武林中人不为荣华富贵却还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 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名啊 他们年纪大了，已经定型了，在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了，但若是能教出一个名震江湖的徒弟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擂台上双方自报家门 我师从谁谁谁 这说出去不是倍儿有面子？ 所以啊 赶紧教吧，这几位师父恨不得把脑子里的东西一下子给这些姑娘塞进去 除了苗翠芳以外 他正拿着条蛇让柳絮摸 柳絮感觉这辈子她身子没这么好过 一下子就窜上了树 “你拿走！你别过来！” 少女手里死死的揪着手帕，冲着树底下的苗族青年喊道 “真没事，你下来摸摸，它不咬人，它和你家小土豆养的那熊崽子没区别，你昨天不是还摸熊崽了么？” “那不一样！”柳絮反驳道 “啷个不一样了？” 苗翠芳被少女气出了方言，他搞不懂这些外面的小姑娘，蛇不是和她们吃的鱼没区别，怎么就这么害怕他手里的东西了？ “它没毛！还……还是凉的！”少女有点泪腔的说道 “蛇本来就是凉的啊，你别怕，你下来摸摸先” 青年没有什么耐心，脚尖一点拎着柳絮就把她拽了下来，捏着她的胳膊触碰手里的动物 “你看，它不咬你”苗翠芳说道 柳絮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在她手上盘成一团的碧青 “真的不咬” 少女气息微喘，脸色有点发红，发髻也有点凌乱 “在我们苗疆，这就是和你们家小猫小狗一样的东西，它怎么会咬主人呢，你放心” 他把翠蛇塞进柳絮手里继续说道 “咬了也没事，死不了，我能给你解毒的” 柳絮嘴角微扯，多年的教养让她不能骂出声 “让师父见笑了” 苗翠芳笑笑 “没事没事，你愿意和我学就行，毕竟你姐妹们都不愿意拜我为师” 柳絮感觉自己心中有口气，就在胸口，马上就要炸出来 真想把他的嘴缝上啊 天色渐晚，日头偏西 姑娘们都回楼里洗漱打扮，只留下了小团子和岑妈妈在桌子旁看夕阳。 霍潇龙这两天心里触动很大 张妈妈竟然是武林盟主的女儿 是武侠剧里那个 真的武林盟主哦！ 岑妈妈竟然是内功高手 是深藏不漏的那种 听爹说 他都不一定能打过岑妈妈 她之前想，自己要用灵泉水把风月楼里每个人都浇灌好 让她们每天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现在看来 应该用不上自己 看 那群姐姐现在不是很好么，很鲜活，整个风月楼，现在都很鲜活，她现在也是，如今的生活，正是她所求。 ————碧落山庄小剧场 张盟主的长子，张碧风 快马加鞭地赶回家 听说，他妹妹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就别想再走 正好帮着自己分担分担山庄的事务 不想嫁人就不嫁 这么大一个山庄，养不起她一个姑奶奶了？ “管叔，听说碧霞回来了，她人呢？” 山庄管家冲自家少爷弯弯腰并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说道 “少爷，这是庄主留给您的信，庄主和夫人都跟二小姐走了，老奴告退” 听到这个消息，大少爷有点呆 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拆开手中信，上面只有几个大字 “管好家里，我和你娘去陪你妹几年，勿念” 张大侠突然感觉山庄的风也有点冷 吹的他有点儿想哭 爹，要不你回来，我跟着妹妹走行么？ 第29章 一掷千金 ——边城、张府 “娘，您瞅瞅这几天我上火上的，脸上没一块儿好地方” 张老夫人放下茶盏安慰道 “我儿从小聪慧，是个宽心的人，何必在意别人说的那些车轱辘话” 张夫人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刚嫁进张家时，过了一段时间的艰苦日子 剩下的时候，小时候家里宠着，张家富贵了婆婆和夫君宠着。 若说有遗憾，就是膝下没有个一儿半女，她自己着急，外人嘴巴也叨叨个不停，她婆母和夫君跟没事人儿一样。 带她去古大夫那看完，听着大夫说她没事儿，然后就啥也不管了。 孩子爱有没有，没有拉倒呗。 但这件事儿在张夫人心里一直是个坎儿 只要外人说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张夫人心里就不得劲儿 这不，好几天没睡好，连带着上火脸上起了很多红色脓包痘痘 “我就是……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别人都有，就我没有！我和老爷都没事，怎么就能没有呢！” 张夫人带着几分哭腔，眼眶通红 “没有就没有呗，娘不着急，我看你老爷们也不像着急样，咱家现在这样不挺好的么？你瞅瞅对门儿王家那老太太，天天带孩子，自己啥也干不了，你看娘，现在多悠闲！谁都没你娘有福气，这福气还不是你给我的？” 张老夫人惯会哄人开心，张夫人扑哧一笑 “娘，你就哄我吧” 老人家后面的小丫鬟为自家夫人递上用温水暖过的帕子，老妇人继续说道 “你这脸都好几天了，吃药了没？” “吃了，不见好” 张夫人揪着帕子说道，有点不开心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上次咱娘俩去风月楼时，你不是夸春樱姑娘皮肤嫩么？要不今儿咱俩再去一趟，顺便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法子” 老夫人心里清楚，儿媳妇就是思虑过重，太把子嗣这个事儿放在心上 她心里用意就是想让自己儿媳开心开心，风月楼能让她开心，自己就再陪她去一趟呗。 张老夫人是不会把自己想吃风月楼的饭菜说出来的 “那今晚就辛苦娘陪我去一趟？也是，好久没见春樱妹妹了” 她心里略微想念那个一舞倾城的姑娘，老夫人点点头。 是夜、张家婆媳又出现在望月间 面前桌子上比上次多了几道新菜和点心，都是张妈妈按着霍潇龙的法子做出来的 “这大虾上裹的是什么？口感也太好了妹妹” 春樱笑笑，又给张夫人夹了一只虾虎（皮皮虾） “这外面裹的是馒头渣，一层蛋液一层馒头渣，炸出来就是这个口感” 张老夫人这次带着丫鬟来的，小丫鬟手里忙个不停，一个接一个的剥 “我说你们风月楼现在，可有点儿和酒楼抢生意的苗头了” “姐姐谬赞了” 张老夫人吃了几口，感觉略微饱腹，和春樱搭起话 “闺女，咱家上次吃那麻酱卖不卖的？我回家想了好久，外面酒楼都没有你家做的好吃” “老夫人谈什么卖不卖，您若是想吃，直接打发小厮过来就成，啥时候都有” 老夫人笑笑，对着儿媳说道 “我就说这闺女爽快吧，不仅人好看，性子也好” 张夫人附和着点点头 “嗳，闺女，你说你皮肤咋这么水灵呢？” 老夫人把话题往女人身上引，继续说道 “你看这，十几岁的少女老太太我也算见过挺多的了，谁也没有你的皮肤好，就算那几户大家小姐都没你的好” 说这句话时，张老夫人声音略微压低 春樱心里清楚，自己皮肤好是因为小团子在她们用的梅花膏里加了灵药，自从上次她给岑妈妈和何怡试过之后，两位娘亲就调整了灵药的比例。 若是次次都加那么多，那每次不都成大变活人了么，着实太显眼。 现在的梅花膏对于她们来说刚刚好。 半个月敷上个一两次，皮肤就和鸡蛋清一样嫩滑 “我们楼里有自己的敷面膏，我看夫人最近有点儿上火，不如我给姐姐敷点儿？” 张夫人连忙点点头，这一般女人的保养方子是不愿意外泄的，何况这是青楼，楼里的姑娘们保养更是有一套 “瓶儿，去把梅花膏拿来，再去打盆水” “是” 敷面膏之前要先净面，女人的衣服也要褪至只剩里衣，不然会弄上一身水。 春樱给瓶儿一个眼神示意， 少女立即把门插好 伺候人的事儿自然不能让姑娘来 瓶儿为张夫人褪去外衣，净面后，让她躺在躺椅上 “夫人若是感到不适随时和我说” 张夫人点点头 春樱拿着木制平勺把梅花膏细细的敷在妇人脸上，随即用手推开 她的手很细，和家里丫鬟不一样 就算她身边的大丫鬟，手也没有春樱细 张夫人哪里知道 就算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也是从最小的粗使丫鬟一点点做上来的，手和春樱这种养尊处优养在楼里的自然不能比 虽然岑妈妈让她们练武学习琴棋书画有时也会吃苦 但吃苦过后，岑昂都会让丫鬟给她们全身按摩，然后再涂上养颜的面膏 妇人感觉春樱的柔夷抚面，宛若玉脂在脸上轻柔推拿，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老夫人看自己儿媳已经睡着，松了一口气，小声说道 “这孩子最近被外面的风言风语入了心，老上火了” 春樱也用气声说道 “人言最是伤人心，夫人得您这样明事理的婆母，也是姐姐之幸” 她看着老夫人，相处成这样的婆媳不多 张老夫人也上了年纪，一到冬天，脸上略微刺痛，这是年轻时候吃的苦。 春樱小声说道 “姐姐正在睡着，若是老夫人不嫌弃，也试试梅花膏？”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 “行，反正我也吃饱了，劳烦闺女你了” “这有啥麻烦的，您躺这儿就行” 春樱也给张老夫人敷上面膏，她带着瓶儿在旁边坐着看了会儿书，静等香烧完。 两柱香时间已过，瓶儿服侍张夫人起来净面。随着水变得越来越白，被梅花膏敷着的脸也被镜子映了出来 “这梅花膏真好用啊妹妹！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好了很多？” 春樱点点头，小团子加的灵药自然不用多说，而且这方子可是人家亲娘拿出来的回礼 何怡一看就是家里有底蕴的人，方子自然也是好东西，这梅花膏楼里所有的姐妹都有一份，不算什么稀罕物。 张家婆媳为她一晚豪掷近千两银子，梅花膏给她们俩用用，也算走动个人情 “姐姐脸上的痘痘确实好了不少，您在摸摸看？” 张夫人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 “好滑啊” 这是她二十多岁时候才有的状态，自己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有时便对这张脸没那么尽心。 但是女人哪有不爱美的 张老夫人那边也在瓶儿侍候下净了面 “老夫人看看？” 小丫鬟给老太太拿了面镜子 老夫人一看，笑得合不拢嘴 “我儿看看，娘的皱纹是不是少了？” 张夫人点头，答道 “确实” “脸摸着也不拉手了” 婆媳二人开心的很，张夫人立刻喊道 “小二，给春樱姑娘点六十……” 春樱一听，赶忙摇摇手，说道 “不用不用，姐姐，你看这就和我见外了吧，钱可不能这么花” 风月楼花魁心想 她这要是不喊住，这婆媳就又要为她豪掷千银了 “姐姐你要是涂着好用，便多来几次，不是妹妹抠门，不给您，这梅花膏新鲜期只有一天，您现在抹的，是今天早上现做出来的” 春樱把空瓶子给娘俩看 “若是时候久了，就不好用了” 她扯了个谎，梅花膏在楼里用可以，带出去不行 若是被个厉害大夫发现了这里面的东西 破解了方子事儿小 发现了灵药事大 “瞧你说啥呢？你姐我是那样人么？” 张夫人确实动了买梅花膏的心思，听春樱这么一说，眼睛里的光暗了很多 “要不姐姐，您明天申时末来？” “嗯？”听到这话，张夫人眼睛一亮 “那时候楼里还没开门，您和老夫人去我那，到时候我给您俩敷” “行！” 张夫人还没出声，老夫人先替儿媳答应下来 明天申时过来，一个时辰怎么也敷完脸了，然后再从风月楼吃顿锅子回家！ 美滋滋~ 张老夫人心里算盘打的比谁都响 “小二！桌上的东西除了锅子都打包” 老夫人也不怕旁人笑话，钱可以花，但是绝不能浪费。 “咱拿回去给嗣文吃” 张老夫人对着儿媳说道 张大官人大名张嗣文，身上有个进士名头，觉得自己外派愧对了老娘和媳妇，便在边城要了个小官身，主管边城贸易。 张夫人点点头，和春樱拜别 马车渐渐向家里驶去 第30章 熊孩子 第二日一早，张家婆媳就被管家请到正厅，管家说来了亲戚，张大官人不在家，陪客这件事儿自然就落到了婆媳身上。 “姐！” 来人正是张夫人的娘家亲妹妹 “请老夫人安” 小娘子给老夫人行礼 “好孩子，舟车劳顿累不累？” “不累，谢夫人关心” 张老夫人起身，对着姐妹二人说道 “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俩叙旧了，芙蓉，照顾好妹妹” 张夫人低头道 “是” 姐妹目送着张老夫人出了正厅，小娘子立刻就坐到了姐姐身边，说道 “姐，你这日子过得可真好啊” “又咋好了？” 张夫人问道 “你看你婆婆，她对你多亲啊” “那确实，婆母自打我进门对我就如此” 小娘子坐在张夫人身边笑笑，笑容里透着点虚心 张夫人立刻就发现点不对，问道 “说吧，这次又在家里惹了啥事？” 小娘子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道 “我没才没惹事呢！我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不行呀？” “何青竹！我还不了解你！？你没事能来找我？” 张夫人佯装生气站起来说道 “我就……我就是……不想相看人家……” 听到又是这个原因，张夫人叹了口气，看着撅着嘴的妹妹，说道 “青竹，你都二十了，女子……” “女子为什么非要嫁人！？我就不想嫁！姐夫都是姐姐你自己挑的，若是非要嫁，我也要自己挑！” 张夫人拿妹妹没办法，从女人的角度来说，妹妹说的没错，为什么女子非要嫁人，她当时也是自己挑的夫君才心甘情愿出嫁的。 盲婚哑嫁换成谁，谁也不乐意 “你跑出来和爹娘说了么？” 张夫人坐回椅子上，拿起茶水，喝了一口顺顺气 “没……” 何青竹生的浓眉大眼，一笑还能看到小虎牙，再加上家里不缺银子，小娘子被养的很好。 这一声‘没’差点没给张夫人送走 “没？何青竹！我让你没！” 张夫人揪着她的耳朵，冲着屁股就是一顿踹 过了一刻钟 她消了气，妹妹也被自己锤出了眼泪花儿。 “一会我派人去家里送个信，你这几天现在这住着” 小娘子点点头，不敢出声，怕哪句话说错了又挨锤 “姐……” “又干嘛！？” 张夫人把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 ‘哐’的一声 吓的何青竹一哆嗦，从小到大，她还是怕姐姐多一点，毕竟父母是不舍得对她动手的。 姐姐不一样，姐姐是真打。 “你的脸比之前细了好多哦……” 张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这是自己亲妹妹，不能打死，不能打死。 谁家刚挨完一顿打的小娘子不是哭哭啼啼的 自己妹妹呢？转头眼泪都没擦干呢，就冲着自己说 “姐~你皮肤变好了喔~” 这时又听见她妹妹说道 “姐你用啥了？给我也用用呗？” “你脸前几天是不是又起痘痘了？” “从小你就是，一上火就冒疮” 张夫人吐出一口浊气，她感觉自己妹妹不嫁人也挺好的，她怕嫁进去之后气死那家的婆母。 “姐！你用啥了！你快点儿告诉我告诉我！” “用了梅花膏” 何青竹听到名字，眼睛一亮，随即问道 “哪儿卖的？我也要！” “人家不卖！” “啊~” 看着自己妹妹暗下去的目光，张夫人还是不忍心，随即说道 “等晚上我带你去，到时候让那小姑娘也给你敷一次” “姐！你真好！你一辈子都是我姐！” 张夫人看着自己妹妹，又想起了春樱，春樱好像比自家妹妹还小上几岁，但她已经出入有礼，说话也是侃侃而谈，每句话都说进人的心坎儿里。 这姑娘应该受了很多苦吧。 下午去时，得给春樱姑娘多带点礼物才是。 春樱：我没有，你别瞎说 我们楼里姑娘都这样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背地里一个个撒欢儿得很 不信你来看一下现在上蹿下跳的柳絮 柳絮之前可是江南世家的姑娘 最是注重礼节和规矩 现在不也是在风月楼一跃八尺高么？ 春樱的师父也到了边城，张妈妈亲娘给她找了个门派大师兄过来 这位大师兄已经四十多岁了，听自家师姐说有好苗子，拎着包袱就往边城赶。 见到春樱的时候，这位叶家大师兄是不信的，就这长得都要成妖精的少女。 她能和自己练刀？ 叶家大师兄的武器是三尖两刃刀，就是二郎神用的那种。 “师弟，你教教就知道了，师姐还能糊弄自己家里？” 叶夫人说道 “就算我爹看到这姑娘的悟性，我亲爹都乐的想给我磕头你信不信” 叶家大师兄撇撇嘴，行吧，你是大师姐，你说啥都对 直到看着春樱用纤细手腕一只手轻飘飘拎起自己的三尖两刃刀时 叶家大师兄眼睛都要直了，嘴角咧到了耳朵后面，他现在也想给师姐嗑一个。 现在风月楼这些姑娘每天练一个半时辰的功夫 练完去开门儿迎客 几日下来，姑娘们身上也青紫不少，就连霍潇龙肩上都被磨出了水泡。 申时已到 张家马车又停在风月楼门口，马车里的小娘子瞪大了双眼 “姐！青楼诶？” 说完看了看张老夫人 那个意思，你当着你婆母面逛青楼？ “嗯！青楼，那你别去了？我让老王送你回去罢” 何青竹飞身蹿下马车 “不要！我还没来过青楼呢” 张夫人笑笑，带着妹妹进门 瓶儿这时已经在楼下等了 “张老夫人，张夫人，姑娘在楼上等” 瓶儿冲着几人行礼说道 “请随我来” 风月楼中弥漫着一股淡淡梅花香，进门就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见到春樱后，张夫人给她介绍着自己妹妹 “这是我亲妹妹，何青竹，比你年长几岁，没提前告知妹妹就带她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春樱摆摆手，笑道 “无妨” 今天霍潇龙在春樱这里玩，花魁给她弄了个用木头做的小战车，才捞到和她亲近一会儿 “这孩子是？” 张夫人看到正在桌子上拆战车的小团子，问道 “这是我们邻居的女儿，经常来楼里玩” 春樱说出来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她不想让旁人知道霍潇龙和她们这些妓女关系亲近，总归对她名声不好。 这世道 对女子本就严苛 小团子以后是要嫁人的 “我还是岑妈妈的女儿！她是我干娘！楼里的姑娘们都是我姐姐！和亲姐姐一样！” 小妞妞的声音犹如天籁，直击春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眼眶顿时通红，整理了下情绪，说道 “你这孩子……” 霍潇龙今天穿着一身粉色棉衣，又让她娘给衣服上缝了个帽子 小姑娘的睫毛很长，配上两个丸子头 笑起来的小酒窝直醉人心 何青竹逗她道 “我有虎牙！你没有！” 霍潇龙心里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 你有你有 幸好我是假四岁 要是真四岁就得被她逗得气呼呼 张夫人拽了拽自家妹妹 小团子接话道 “我有两个娘！我还有一堆姐姐！你没有！” 何青竹一看就是从小被家里惯大的熊孩子 不然都二十了 还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而且我从来没挨过打哦~” 小娘子本来就想逗逗孩子，要是真哭了，便给她买点零嘴儿就是 结果差点被这孩子反驳到自闭 第31章 女人的消费力 “这孩子真招人稀罕！”张老夫人说 此时婆媳几人已经坐在躺椅上 她继续道 “心性也好，这种孩子，以后必会有大出息” “承老夫人吉言，我们也不盼望她有什么大出息，只想着她能平平安安就成” 婆媳二人已是第三次来风月楼 但何青竹还是第一次来 小娘子睁着眼睛打量着春樱的闺房 她说道 “妹妹，你的闺房比我的还好” 春樱笑了笑，道 “哪能比的上姑娘家里呢，一个落脚处罢了” 她一边说话时，手上的活也没停下，就差何青竹一个人没敷梅花膏了 冰凉的膏体触到肌肤上，让人打了个激灵 随即一双玉手抚了上来 何青竹继续道 “姐姐的手也滑，比我的都滑！” 这话一出，逗的正在敷面膜的老夫人一笑 旁边的霍潇龙也跟着笑了起来 “青竹啊，你若是男的，春樱姑娘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张夫人也符合道 “可不是，瞧你说的什么话，跟个登徒子一样！” 过了一会儿，瓶儿伺候婆媳三人静面，婆媳几人对着镜子瞅了半天，这效果立竿见影啊。 张老夫人的脸上刺痛已经完全感觉不到。 张夫人脸上的痘痘也没了。 何小娘子在乡村田地里被晒黑的的脸也白了几分。 “哎哟，你们快瞧瞧我这张老脸，一到冬天就红痒的厉害，这才来两次吧，今儿就好的差不多了” “可不是，也就是春樱妹妹不藏私，要是我有这梅花膏，才不会给旁人用” 春樱在旁边笑笑，没有接话。 何青竹看着梅花膏，着实动心 “妹妹，这梅花膏当真卖不得？” 春樱摇摇头 “真的卖不了，只能当天调制当天用” 何青竹眉头皱了皱，说道 “若是能做上这份生意，风月楼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但是也不好为难人家不是，梅花膏不能过夜，就代表不能运到别处去，只能在风月楼里面用。 在旁边重新把木头战车组装好的霍潇龙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谁不想发财，无论什么时候，女人和小孩的消费能力都是第一。 “也不是不能过夜，我娘说，能过夜的敷面膏效果没这个好！”小团子说道 “能余留多少效果？可有三分？”何青竹急忙询问 小团子摇摇头，回道 “我不清楚，我今天得回去问问我娘” 梅花膏奇效都在于她的灵泉，卖出去的东西，放多少灵泉，还要两位娘亲商量。 何青竹听到这话，走到小团子身边，把她抱在怀里说道 “等你回去问完娘亲，一定要派人到张府和姨姨说一声！” 她顺手从怀里取出颗珍珠，继续说道 “给你这个！你一定要帮姨姨问哦！” 何小娘子忽悠着小孩，张夫人觉得自家妹妹的脸皮可以去糊城墙了。 风月楼若是想做这个生意，张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这副忽悠小孩的样子实在不是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 “青竹，不可如此，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何青竹从小到大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衣服首饰够用就好，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刺绣缝衣不如种地，唯一喜欢的就是盘账。 每个月她娘查账时，何小娘子都要在旁边看着，那种账上银子比上个月多的感觉，让她的满足感达到顶峰。 若是可以和风月楼合作敷面膏的生意，风月楼只需要出个方子，剩下的都交给她，保证不过一旬，让风月楼的身价翻两番。 “行呀，那我帮你问问~” 霍潇龙：谁还不会装小孩，我就说帮你问，也没说这生意一定给你做是不是？ 张夫人看着和小团子玩到一起的妹妹 自己也忍不住和春樱聊起家常 “妹妹，我听我相公说，你们风月楼若是哪位姑娘点灯点的多，第二天就能点菜？” 花魁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她 有些姐妹就是靠这手段去套路男人的，你把实话说出去，不是砸人家饭碗？ “我接客是凭自己心意的，反正我想吃的东西，妈妈都会给我做” 张老夫人点点头 “那就好，若是你也像他们说的，尽管和我俩张口，起码能让你天天吃上想吃的菜” 老夫人这话并不夸大，边城商队贸易之事现在归自己儿子管，只要他儿子透露那么一点点的意思，都不用张家掏钱，那些商人便会自己送上门讨好。 “多谢二位夫人关心，如今我在楼里过的很好” “那姐姐说句见外的话，我们在楼里吃饭是吃饭，你做陪是做陪，这梅花膏的钱怎么算？” 这句话一下给春樱问住了，要是梅花膏是她自己用的东西，送给二位夫人也没什么，可这里面加了龙儿的灵药，若是不收钱，也不是那么回事。 霍潇龙看了看呆住的姐姐 这在风月楼！ 客人的话必须不能掉地上 “一次十两，若是您一次付了一百两，我们赠您两次” 这不就来钱了么！ 只是菜品上面的分成对于霍潇龙来说还不够多 生活是够了 对于这种脑子里一堆想法的熊孩子 还是不够 战车、盔甲、三棱军刃 她都想要 这些东西 哪哪儿不要钱？ 张夫人也没多想，只当是孩子在岑妈妈身边呆久了，对于楼里的生意经也耳濡目染。 “成！那我要是付三百两，你帮姨姨算一算，要送我几次呀？” 妇人蹲下逗着小孩儿 若是自己得幸能有个一儿半女 真希望自己孩子有面前小姑娘一半聪明 “六次~” 霍潇龙声音奶奶的，冲着张夫人笑出两个酒窝，还露出两个小虎牙 顿时屋里几位女人的心啊 比蜂蜜加了白糖还甜 “哎哟，快给姨姨抱抱！” 张夫人从自家妹妹怀里把孩子抢过去，一口一个心肝儿肉的喜欢个不停 时间已到戌时，张家几位女人询问道 “妹妹，要不我们出去坐？在这会不会耽误你生意？” 春樱摇摇头 “若我不想，没人能勉强我” 少女唇角微勾，艳丽容颜宛若冬日梅花，一下子就开在了何青竹的心头上 怪不得人家能当花魁 不就钱么 她觉得她也可以 “我再添二百两，我和娘还得用呢” 张夫人看了看自己妹妹，真是万年貔貅吐财，难得一见啊~ 第32章 钱从天上来 美容归美容，美食归美食 来了风月楼，不吃完晚饭再走忒亏 看着桌上满满登登的几道特色菜，婆媳三人忍不住食欲大开 “姐！你说那些男人来这都享受这个么？” 张夫人点点头，再没来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家夫君在外面享受的这么好 虽然她男人来这就是为了听曲儿 哦，不 严格点儿来说 是蹭人家曲儿听 主打陪伴那种类型 但是在吃食上 她也不知道这些男人这么会享受啊 何小娘子满嘴的鱿鱼，继续说道 “若是青楼的菜都做成这样，我也不想回家了” 话刚说完就收到姐姐送来的一个板栗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你们这儿东家考不考虑把风月楼改成酒楼啊，我跟你说妹妹，绝对赚钱！” 何青竹冲着春樱打听道 花魁这时候也发现了，何员外家的小姐对钱有一股执念，只要是有利可图的地方，想法设法都要挖出几句话 “这个打算应是没有的，若是开了酒楼，我们姐妹们又去哪儿呢？到时候真成浮萍了” 小娘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红着脸给春樱倒上一杯酒，说道 “对……对不起啊，是我说错话了” “没事儿，姐姐能和二位夫人一起来我这，就是莫大的福分了，不知道有多少姐妹羡慕我呢” 张夫人笑了笑，几位女人推杯交盏、把酒言欢。 在大人酒桌上，小孩儿就像个吉祥物 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吃 直到大人喝完酒 春樱领着小团子从几位夫人下楼 到了柜台跟前，张夫人道 “给张府在账面上存五百两” 今晚的管事和账房都是赵凯，风月楼实行轮班制，今儿正好是他的班。 赵凯向春樱看去，微微歪头，露出疑惑 啊这？ 夫人来给逛青楼的夫君存钱？这事儿放在哪他也没听说过啊 “是给各位姨姨来敷面存的钱~” 赵凯其实还在云里雾里，并没有太明白这笔钱的用途，听到小团子说敷面的钱，便直接在账上记了一笔。 “明天楼里会给姨姨们定做木牌，到时候各位夫人姨姨直接拿着木牌来就行” 虽然牌子这些事还没和岑妈妈说，但是做美容怎么可以没有会员卡，人家钱都充了，卡要尽快弄好才是。 直到目送载着张家几位女眷的马车行到不见，霍潇龙等人才回了风月楼，几人直奔后院 春樱派瓶儿去霍家把何怡也请了过来 “大致就是这样啦！张夫人往楼里存了五百两，明天妈妈派人去打一些有巧思的黄木小牌子呗，上面画上十个格子，这样她们来一次我们就画一个格子，多方便呀，两头都好记账，客人也知道自己来了几次” 岑妈妈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小姑娘，点了点她的头 “你个小机灵鬼，最会往家里划拉钱” 嘴上这样讲，实际手上把小团子放在自己怀里的岑妈妈嘴硬心软 “女人和小孩儿的钱最好赚！妈妈，我感觉我们要发大财！” 何怡还没到屋里，就听到自己女儿要发大财的愿望，也不知道这稀罕钱的样子随了谁 若是这话传到岑妈妈的耳朵里 岑昂一定挺着头和她说 “自然是随了干娘，干娘也是娘！”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姑娘想发大财”何怡掀开门帘，调笑道 “娘~” 小姑娘朝何怡伸出手 对于霍潇龙来说，现在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她有点分不清，是上辈子是个梦还是现在是个梦，原来生活的滋味是这样的，被人爱着是这样的，她也可以撒娇，也可以大哭，不用冷冰冰的对别人，也不用像只孤狼一样在夜晚没人孤寂的地方舔舐伤口。 她现在撒娇撒的很顺手 岑妈妈跟何怡说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现在风月楼所有的梅花膏都是从她这边拿的 一是风月楼着实没有人手去做这些 二是钱这东西，谁赚不是赚 让外人得去 不如让自家人赚 “对了对了，何家小娘子还想拿梅花膏出去卖来着呢” 春樱点点头，接过话茬 “我说梅花膏不能外带，但我看那小娘子意愿挺强的，我们龙儿就和她说，外带的梅花膏效果没那么好，这才作罢” 岑妈妈沉思一会，说道 “我记得何小娘子是张大官人家的小姨子吧？” “嗯，没错” “张家在边城的名声很好，若是真要做这个生意，首选肯定是他家。这事儿我们过几天再说，到时那个小娘子再来，春樱你把她领到我这来” “是”春樱答道 “姐姐叫我过来是？”何怡问道 “你女儿给你揽了个大活，这不张家夫人存了五百两银子用作敷面用嘛，我来叫你商量一下分成的事儿” 何怡赶忙拒绝道 “什么分成的事儿，梅花膏卖给风月楼了就是您的，怎么处置姐姐你说了算” “你不要，你家这个小貔貅还不要了？你看她！听你说不要，眼睛都要瞪成铜钱了” 何怡抿嘴笑笑，低头看下自家闺女 确实 有点急了 “也不知道你要那么多钱干啥” 她捏了下小妞妞的脸蛋，手感不错 “梅花膏一两银子三瓶照算不误，以后所有敷面的钱，给龙儿六分” “这不行！六分太多了，她……” 何怡刚想说自家女儿什么也没干，话到嘴边泄了气 你说她啥也不干吧 那最重要的一环没她不行 你要说她干了些什么？ 这孩子除了练功确实啥也没干 “五分吧，姐姐也别在和我争了，大家都这么熟了” 何怡怕欠岑妈妈欠的人情太多，以后不好还 岑妈妈是想，两家关系纠葛越多 以后两家越分不开 至少现在是分不开了 霍潇龙：人在亲娘怀里做，钱从天上来 她原以为做多能分到三成！ 整整有五成 她的小战车马上就要做好，这样下去再等过两个月她就可以去找木匠去打战车了 小团子伸出手搂住何怡的脖子 ‘啵’了一口 “谢谢娘！” 又从何怡身上滑下去，爬到了岑妈妈身上，同样来了一下 “谢谢妈妈！” 两个女人心软成一团 眼睛里透出的母爱都变成了实质 一个劲儿稀罕的不停 屋外寒风呼啸，吹不动屋里一室亲情 第33章 论女性隐晦的攀比点 边城平阳县县令姓王，单名一个争字。 十一月初三，是王县令独子的生辰宴。 张家一行人也在名帖邀请之内，县里因着县丞家梅花下藏尸的事儿，整个平阳县最近没有一户办赏花宴或者大摆宴席的。 这次也是借着县令嫡子过生辰的苗头过来聚一聚。 “见夫人安” 张老夫人朝县令夫人微微行礼 她已经这个年纪了 行礼什么的不需要把腰弯的太低 除了真的身份上差的太多之外 王县令已经在任平阳县县令六年整，县里这些能和县令夫人打上交道的富户，只知县令夫人姓华，其他关于她娘家的事儿一概不知。 大家都以为她是从哪个小地方出来的 “老夫人快请起，您咋还亲自来了呢？就我家那混小子也配让您来看他？” 张老夫人笑笑，坐在县令夫人旁的座位，道 “您也知道我家没孩子，这不是想彬儿了嘛” “您若是想他，直接叫下人来送个信儿，我带他过去拜见您就是，何必这冰天雪地的折腾这么一趟” 老夫人笑笑，县令夫人继续道 “我看您这脸上的红裂都好了？” 张老夫人点头，道 “都好了，您看我儿媳妇，是不是脸色也挺好的” 县令夫人随着老夫人的手指往外瞅 确实，感觉张夫人年轻了不少 被妇人们簇拥着的张夫人正在侃侃而谈，在平阳县，除了县令夫人之外，现在便是她最大 之前是县丞夫人，不过不是没了么，在座的各位也没人提起那晦气事儿 县丞夫人一直眼高手低，从京城过来的大小姐，瞧不上她们这群边城妇人 “何姐姐，几日不见，我感觉你怎着年轻了几岁？” 说话这位是在她夫君手下做副手家的胡家夫人 “你一向惯会说话，肯定在忽悠我” “平常就算了，今天可不是，何姐姐是不是背着我们偷摸用了啥好用的面膏，藏着不肯说呢” “可不是咋的，比一个月之前年轻了好几岁，何姐姐，您用了啥好用的东西，可别忘了姐妹们啊” 胡夫人笑着说道 “你们啊，真是啥也瞒不住你们几个”张夫人说道 “姐姐用了啥？快说快说” 平阳县的夫人圈子没有那么多规矩，这么些年遇到最棘手的一个就是之前的县丞夫人，现在她人没了，大家又像从前一样，围在桌子前说说笑笑 “用了梅花膏”张夫人说道 胡夫人问道 “我也没听说哪家商铺卖梅花膏的，姐姐从哪儿买的？关外？” 胡夫人心里想着，若是关外，便让自己家死鬼带回来几盒用用 “这梅花膏外面暂时可买不到” “哎呀何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 “是呀，好姐姐，你就告诉我们呗，这梅花膏到底从哪儿来？” 张夫人身子前倾，把藏在暖袖里的手拿出来放在嘴边悄声道 “风月楼” 场面突然一阵寂静 风月楼啊 是了 前段时间听说风月楼的花魁为张家夫人献舞 但是她们没有这么多钱啊 一次近千两雪花白银 这谁掏得起 “你们若是也想用，明儿给我府上下个帖子，后日申时我家门口见” 众位夫人沉默不语 一是因着风月楼是青楼，她们这群人也算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家了，明晃晃的去青楼，是不是不太好？ 二是因着怕自己银子不够，到时候掏不出来钱，多丢人 “姐姐尝尝冻柿子，今年新下来的，可甜了” 胡夫人机智的岔开话题，让氛围又活跃起来 在座夫人心里都纠结极了，去还是不去？若是钱不够的话怎么办？ 带着这种心情直到宴会散场回到家，躺在床上，几位夫人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这件事 凭什么张夫人去得！她们就不去不得？不就是钱么？ 几位夫人把自己的乳娘叫至身边，一千两银子，她们还是有的。大不了就当见见世面了呗。 去给张家下帖子！ 必须去！ 风月楼的木牌已经送到了张夫人手里，跑腿小二嘱托道 “夫人去之前劳烦先提前一天派人通知楼里一声，我们提前把梅花膏的分量准备好，万一不够扰了夫人的心情就不好了” 老夫人听着管家转述 点点头 连连称赞岑妈妈做事严谨 ——三日后、张家门口 “哟！众位妹妹这是都来了？” 其实门口已经斗过一场嘴了，没为别的，那天她们几个分别时候互相问了，谁都说不去，胡夫人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 谁说话也不算数！ 女人的嘴 骗人的鬼 张夫人扶着婆母，说道 “上车吧诸位，我已提前告知风月楼，就等我们去了” 风月楼内，今天是好不容易不用练功的一天 因为提前被岑妈妈安排了活计 听说县里的几位夫人要来敷梅花膏 各位姑娘早早就收拾好闺房在大堂等着 “我感觉最近手都有点儿糙了” “我感觉也是，你看，这都磨出茧子了” 知画和如意说道 “等今儿那些夫人满意，妈妈给你们一人配十瓶梅花膏，脸和手一起擦” “多谢妈妈”众姑娘行礼 “岑妈妈，诸位夫人到了”阿财通报道 几位夫人在丫鬟的引领下来到了风月楼大堂 就算诸位夫人见过世面颇多 这青楼也是第一次来 “这可真俊啊” 胡夫人用胳膊怼了怼旁边夫人说道 “可不咋的，我这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怪不得那些瘪犊子爱来呢，这谁不稀罕啊？” 说这话的是位百夫长夫人，家里也是颇为富贵，毕竟缴获的战利品每次都往家里送 “请各位夫人随姑娘上楼” 张夫人点点头，扶着婆母和妹妹跟春樱回了房间。 众人看她们婆媳三人都跟着走了，略微有点紧张，深吸一口气 “这青楼就是不一样，空气都是香的” “可不咋的呢，而且人家楼里不是那种闻着迷糊的香，感觉有点清爽的果香” 胡夫人和旁边的夫人说道 “诸位夫人也可选一位姑娘，不用不好意思”岑妈妈在旁边说道 她冲着女儿们使了个眼色，这群姑娘便一个接一个的介绍起自己，说实话，这么排排站让人挑，对于风月楼的姑娘们来说也是第一次。 可能在别的青楼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 但是在风月楼，还真挺新鲜 第34章 家里谁管钱 “奴叫柳絮” “就你了，走” 百夫长夫人姓柳，家里可能想让她更弱柳扶风一点吧，取了个柳扶摇的名字 但是这位夫人…… 现在看 确实很爽利 弱柳扶风？ 没看到 “你姓柳，我也姓柳，我们有缘！” 这位夫人已经四十多岁了，柳絮冲她歪头一笑说道 “是我的福气” “你们哪位是知画姑娘？” 出声这位是周夫人，听到旁人称呼她时 众位姑娘看看知画，又看看周夫人，呼吸一窒，连正带着柳夫人上楼的柳絮都顿了一下 “我是知画” 知画身着一身蓝色襦裙，服身行礼 “你给我敷面吧” “是，夫人请” 少女轻提裙摆，带着周夫人回了闺房 现在楼里还未开门，风月楼安安静静的，几炷香过后，柳絮的房中传出咿咿呀呀的歌声 一边敷面，一边听歌 她们突然就懂红袖添香这个词儿了 但柳絮房里的柳夫人并不是这样，她被环绿伺候着静完面就拉着柳絮聊天，现在的她红了眼眶，拿着帕子拭泪。 “你那天杀的后母，若是放在边城我一定上门砍了她” “可怜的姑娘啊” 柳絮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不就是说了说她怎么来到风月楼的事儿 柳夫人咋还哭起来了？ “要不我给您唱个曲儿吧，我唱曲儿可好听了” 柳夫人点点头，努力平复着自己心情 跟着柳絮的歌声，知音房里也传出应和琴声 妙音环梁 直冲心弦 “我可算知道那些男人多会享受了，这么多年！我在家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我都没享受过！”胡夫人冲着如意说道 “那些臭男人是不是还想占你们便宜？” “确实有时候会遇到，但都被岑妈妈打出去了” “那她可真是个好人，都不强迫你们” 如意点点头 确实是好人 一掌能拍死一个的好人 她是从风月楼开业就在这的老人 前几年边城可没这么安稳 开青楼不卖身 惹红了多少周边的老鸨 你这种行为不是让这些姑娘跳槽么？ 那些人少不得让人过来找茬 只要是过来找茬的 都已经被埋在县城外的山里 骨头渣子都烂没了 “啧！怎么就不卖呢！这梅花膏真的好用”胡夫人对着镜子左右欣赏自己的脸 “卖不了呀夫人，梅花膏过了当天就失效了” “那你们这敷面怎么收钱的？”胡夫人问道 “昨儿岑妈妈和我们说，这叫美容，让各位夫人的容颜更美艳，一次十两银子，一次性付一百两赠送两次，还可以办一张木卡，点菜什么的算八分钱” 这几天小团子又和岑妈妈完美了一下会员卡制度 这样会更留老客 若是女人生意做的好，晚上就不用做男人生意了 她们也想过过正常人的日子，起码能早上起来吧。 胡夫人听完眼睛一亮，这不贵啊，付得起。而且点菜还只收八分钱，她男人经常来这应酬，也划算的啊。 她抓住如意的手说道 “在哪儿付钱？” 如意指指楼下，回答道 “下面，我带夫人的丫鬟去吧，夫人可以尝尝我们这儿特色菜，也很好吃” 胡夫人点点头，如意唤来小二点了几道特色菜 “张夫人办玛瑙卡一张！” “张夫人办玛瑙卡一张！” “张夫人办玛瑙卡一张！”几位小二喊的很起劲儿 这都是钱啊 楼里赚的越多 他们年底拿到手的分红就越多 “怎着还有玛瑙卡？”胡夫人问道 “那天张夫人一次付了五百两，和木卡有点差别” “差别在哪儿？” “她们点菜收七分，且若是有新品敷面膏能提前享用” 胡夫人一听，提前用啊 “那我也要这个！” 妇人从荷包里拿出银票，递给小丫鬟，让她下楼去办卡。 霍潇龙躲在后厨角落看着大堂忙忙碌碌，美滋滋笑出了两颗小虎牙 “胡夫人办玛瑙卡一张！” “胡夫人办玛瑙卡一张！” 柳夫人这边也听明白这办卡事宜，本来刚开始想办个木卡试试的，一听胡夫人都办了。 自己男人赚的也不比她男人少，自己嫁妆收益也不比她少，咋不得比她办的好啊？ “还有比她那个玛瑙卡好的没？” 柳絮摇头，轻声道 “暂时没有了，毕竟咱们是个小县城，家产在这摆着呢” 柳夫人叹了口气 行吧 那她也办个玛瑙卡 “那我明天还来，若是你们这能有敷脚上好用的面膏油膏啥的就好了” 她来的原因就是因为看到张老夫人脸上的红痒没了 前些年她为了背夫君求医 脚上全是冻疮 一到冬天，疼痒难耐 “夫人不用忧心，我待会儿试着帮您配一些，明天你来看看效果” “你还会这个？”柳夫人问道 “楼里姐妹多多少少都会一点” “成，我明天还来找你” 天色渐晚，几位夫人用了饭后下楼聚在大堂一起回了家 所有人都办了卡 玛瑙卡今儿一天就卖出去了三张 霍潇龙和岑妈妈还有何怡带着姑娘们在后院商量着 岑妈妈问道“你们还觉的有啥不足的地方没？” “柳夫人说，若是有能敷脚的油膏最好” 虽然梅花膏也可以往脚上涂，但如果真这么做了，这就是再给别人心里找膈应 “我一会可以调一个奶膏出来”何怡说道 “那我一会给夫人那送点儿草药” 何怡点点头，说道 “好” “我觉着光敷面时间太短了，而且还有点单调” 小团子一向惯会享受，听着她的发言，众人都被逗笑了 “那我们龙儿说说怎么才不单调啊？”春樱戳了下她的小脸蛋儿问道 “我们多做点儿东西呗，什么头油，擦身子的，擦手的，反正瓶儿姐姐她们都会按摩，到时候姐姐们有弹琴、唱曲儿的、把窗户一开还能看见跳舞呢，再配上几壶小酒或者茶水甜点，这不得美到天上去啦？” “哎哟，你这小脑子” 各位姑娘和夫人面面相觑 这也太会享受了 就连岑妈妈也惊了惊 上次她碰到这么会享受的还是宫里的娘娘们 “行，就这么办了，听我们龙儿的”岑妈妈说道 随即她冲何怡说道 “就是要辛苦妹妹了” 何怡摆手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弄这些瓶瓶罐罐本就是我的爱好，况且，这不都是我闺女给我找的活儿么？” “嘻嘻！娘最好~” 瞅着和自己撒娇卖痴的女儿，顿时觉得也没什么了 不就是享受么 她也努力挣钱 也让自己女儿过上这样的日子 第35章 家里谁管钱(二) 众位姑娘在回房间的路上说说笑笑，大家打唠时，如意问到知画 “今天周夫人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知画摇摇头，说道 “什么也没说，就夸了几句梅花膏好用” “当真？” “嗯” 一阵寒风吹过，吹散了姑娘们心头暖风，树影在月光照耀下映出星星点点的影子，显得孤独且悲凉。 “若是周夫人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你也别憋着，委屈了自己”春樱道 “是啊，姐，你别怕”知音在一旁附和 知画摇摇头 “周夫人真的没和我说什么，况且，她就算说什么我也不会往心里去，你们放心” 旁的姐妹听到这话点点头，但知音有点儿不开心，绞着手中的帕子说道 “要不是因为……也轮不到他！” “知音！不许胡说” 知画一声呵斥，打断了自家妹妹 “好了，没多大事儿，都回房歇了，好不容易今天能睡的早点儿，明天还得起来练功呢” 春樱轻挥手帕，让各位姐妹回去早歇安置 蓝裙少女带着妹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就好像那年她带着妹妹从京城一步一步逃到边城来一样。 “阿音，之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现在这世上只有知音知画，我不想只剩我一个人，明白么？” 知音眼眶通红。 是啊，她们早在几年前就没有家了，现在只有风月楼的知音知画。 “我明白” 知画额首说道 “回去安置吧” 随后她推开房门，在镜子面前呆坐了一会，然后从床底下翻出一副画。 随着画卷展开，画面浮现出一对夫妻一边品茶，一边看着两个小女孩儿在花丛中玩乐景象。 少女玉手轻抚过画面 嘴里轻轻呢喃 “爹，娘，我会把妹妹照顾好，我们俩一定好好活着，活的比那些人都久” 平阳县又下雪了，和雪一起归来的还有县里几家富户的商队，周家大少爷周宁安也在其中。 其实这种有风险的事，大少爷是不用去的 但没办法，周家大少为了躲自家亲爹娘的念叨总要出去避一避。 周宁安刚回到家，就听到自己院子小厮传来的口信儿 “少爷，夫人昨儿刚从风月楼回来” “我娘去风月楼了？她去风月楼干嘛？” 男子声音透露着点慌张，反问道小厮 “这奴婢也不知道啊，我也不敢问” “没事儿，你下去吧” 周宁安深吸一口气，来不及掸下身上积雪，直接大步流星向正厅走去 到了正堂门口，他整理好情绪，在门口喊道 “娘！我回来了” 周夫人有点富态，在边城，这种富态女子很吃香 而且她模样也是一副娃娃脸，看起来和和气气 周少爷看过自家娘亲生气的样子，所以还没到面前就摆出一副笑脸。 周夫人把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 ‘砰’的一声 给周少爷吓一大跳 “娘，你这是咋的了，你儿子回来你不开心啊？” “你还知道回来呢？” “哎呀，娘，那不是因为……” “那不是因为我和你爹逼着你相看！对不对？” 周宁安不出声，低着头 “你不想相看可以和家里好好说，一气之下跑出去是什么意思？你万一死外面儿了呢？让我和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 “我看着小瘪犊子就是欠打！我不是说了么，他肯定会回来，这次回来老子就打断他的腿” 一位身着黑色貂皮的中年男人，拿着鸡毛掸子边骂边走了进来 直接冲着周宁安的屁股来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你娘这些日子为你掉了多少眼泪，小瘪犊子还不给你娘跪下！” 周少爷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听亲爹的话跪了下去 周老爷又是几棍子抽下去 “这次回来你必须成亲！必须给老周家留个种！听见了没？” 周少爷听到这话就好像条件反射一般，立马直起身道 “儿不成亲，若是成亲，必须要娶到心仪的女子才行，不然我宁愿去当太监” 周老爷听见自己儿子的发言，感觉血压直冲天灵盖 “好了好了，你俩就别为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吵了行不行？老爷你先回屋，我和宁安说” 周老爷把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扔，大步向房间走去 差点没被自己儿子气过去 现在再感受屋外寒风，觉着格外清新 屋内煤炭把房间温度烘的很高，再加上刚从寒冷天归来的原因，周宁安的脸很红 “冻着了吧，外面苦不苦？” 周夫人问道 “苦” 周夫人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非得娶风月楼那姑娘是么？” 周宁安抬起头，望着母亲，答道 “是” “你若是喜欢，为她赎身，咱们家可以聘她做贵妾” “呵” 周少爷有点失望的冷笑一声，随即无奈的说道 “娘，妾啊，你不觉得这是在折辱人么？” “可是她毕竟是个青楼女子！贱籍！妓女！你懂不懂？” “可是若不是因为当年她家发生变故，娘，我这辈子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就算后来我没见着她，我也不会娶别人” 周夫人闭着眼睛，说道 “是我当年带你去京城去错了” 是当年京城门口微风吹起马车窗帘的那一瞥，让自己儿子失了魂 “娘……” “所以，你到底是喜欢她那时候的清高，还是喜欢当年那个高高在上你碰不到的的大小姐” 周夫人睁开眼睛，像盯着猎物的眼神，想要看透自己儿子 “我就是喜欢她，娘，她是谁，什么家世，什么身份，我都心仪她，儿也不知道为什么” 周宁安眼眶通红，被灯笼和烛光照到的脸庞上面荧光闪闪 “我想娶她，我想与她生儿育女，我想和她生同衾死同椁” 周夫人卸下心头那口气，说道 “行了，起来吧” “娘？” 周宁安抬头一脸疑惑望着自己母亲 “你想跟人家生同衾死同椁，人家愿意么？” “娘你同意了？” 周夫人瞪了一眼自己儿子 真是没眼看 没出息 “我听说你去过风月楼了，您是不是见到知画了？她是不是很好？” 周夫人皱眉问道 “所以人家愿意不？” 周少爷挠挠头，身上堆积的银霜被温度烤化，落在地上变成点点水滴。 “我……我……” 他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人家不乐意是吧” 周宁安沉默不语 “你说的确实对，若不是家有变故，咱家这辈子挤破脑袋也攀不上她，我昨儿去了风雪楼一趟，姑娘是个好姑娘，等她愿意了，你给她赎身” “娘……” 周少爷感动的稀里哗啦说不出话，只听他娘继续道 “我不阻碍你们，可是你爹不一定和我一样，你先把你爹那关过了再说” 周宁安立马点头说道 “嗳！谢谢娘” 第36章 家里谁管钱(三) 边城黑夜来的很早，尤其是冬天，晚时刚过，天色已深。 花柳巷内星火点点，如黑暗中仙境，靡靡之音，温声细语。 是这寒冷冬日里的温柔乡 “我找知画姑娘” 周宁安用过晚食急忙往风月楼赶 “对不住啊周少爷，知画姑娘这二日不见客” “她生病了？”他问道，眉头紧皱略微着急 “没有没有，我们风月楼现在有一部分姑娘白日才出来，晚上就休息，不出来见客了” “还是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我来了” 小二只能上去通禀 ————叩叩叩 “知画姑娘，周少爷来了，您见还是不见？” 屋内少女把毛笔放回笔架，轻声道 “让他进来吧” “是” 周宁安推门进来时候知画刚好作完一副画，正在盆内净手，旁边小丫鬟为她端着香胰子 黑衣男子走到丫鬟身边，把盛放胰子的木盒拿过来 “知画，我回来了” 少女一身素衣，瀑布般的墨色长发披在身后，随意在头上挽了个发鬓用檀木钗固定 她点点头，说道 “回来就好” 知画净完手后，周宁安立即把帕子递上 好像这屋里的一切，他亦熟悉无比 知画看到他被冻伤的脸颊，问道 “脸冻着了？” 周宁安点点头 “嗯” “我给你擦擦，来” 知画坐回床上拿着梅花膏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对他说道 “知画，我娘同意了……” 男子声音有些紧张，同时掺杂着一些期待 “同意什么了？” “同意让我娶你进门？” “娶我做妾啊？” 少女声音很冷清，这是与她年纪不相符的平淡，好似一切都无所谓 “当然不是”他声音一下拔高说道 “娶你做我妻” 周宁安抓住知画为他涂面膏的手，眼神好像能溢出水 “周少爷，你是没睡醒么？我是青楼女子，你说，你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正妻？你还说，你母亲已经同意这件事，周少爷，你要不要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不觉得很离谱么？” “我娘真同意了！” 男子抓着她那只手微微用力 “你信我” 周宁安今年已是弱冠，同龄人的孩子都已经好几个。 他为了十几岁的那一瞥一直等到现在 他不怕等，等一辈子都行，但若是有可能，他也不会在原地不动。 “哎” 知画叹气道 “宁安，你忘了……” 男子炙热双唇贴了上来，顿时知画周围充斥着他的气息 那年，她带着妹妹刚刚来到平阳县 她娘说，去边城，找岑昂 从小她娘就和她讲这个名字 所有关于岑妈妈的一切 都是从母亲那里听到的 到了这 发现 岑昂是个老鸨 她可以给姐妹二人庇护 但是要在她眼皮底下 她说 是为了保护她们 为了活命 她们留下了 妓女啊 还不如官窑里那些官妓 起码伺候的人不是三教九流 那段时间她常在心里埋怨母亲 还不如让她和妹妹一起死 在这总有一天会被卖身 岑妈妈说 风月楼的姑娘 都可以随自己心意卖艺卖身自己选 她不信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给自己挑一个男人 这个时候 周宁安就如同闻着骨头味道的狗 寻到了她 给了她这辈子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还有一颗真心 一夜春情 无关风月 面对在自己梦里出现了几年的佳人 周少爷脑子控制不住身体 一夜过后 他提出替她赎身 知画拒绝了 她不想把灾祸再带给周家 而且，她永远不可能为妾 哪怕在风月楼被岑妈妈打死 周宁安是中午离开的风月楼 知画一直在房里坐着 等待着岑妈妈的惩罚 不知是鞭子还是不把人当人的折腾法子 都无所谓了 等到和岑昂一起吃完饭她都没有发作 只留下一桌八卦脸的姐妹 “知画，你真和周少爷，那个啦？” 如意两个大拇指对在一起，调笑着她 知画一脸疑问 “我们做出这档事，岑妈妈不会动怒么？” 少女们四目相对 “妈妈才没空管这破事呢，她只关心赚不赚钱！”还是小丫头的春樱说道 知画释然一笑，拿起桌上备好的饭菜，敲开了妹妹的房门 娘 原来 你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就是脸有点臭 又是夜不归宿的一晚 周老爷和自家夫人念叨着 “小鳖犊子肯定又去风月楼了！之前那些狐朋狗友叫他去他都不去！你看看这几年，他都要把那当成第二个家了！你身为人母，得说他啊！” 周夫人瞪了周老爷一眼 “咋的？那光是我的种是吧，你咋不说呢？” “这事儿我咋说，我一个当老子的和儿子说女人的事儿？” “你没娶女人了？你在那装个什么大半蒜呢” 周夫人摔打袖子站起身，动作一出，给周老爷吓得后退了半步 “青红，准备马车，去风月楼” “是，夫人” 今天白日的风月楼很热闹，惹得花柳巷众人纷纷出来观看 “这风月楼白天还做生意？” “你懂啥，人家最近做的可是我们县有头有脸的贵妇人生意”王大娘接话道 “啥贵妇人生意啊，女人也逛青楼啊？” 王大娘看着旁边揣着双手的男子，有点无语 咋？ 你们男人能逛 女人就不行呗 风月楼内 果香阵阵，柳絮姑娘轻启歌喉，婉转怡人 知音姑娘坐在旁边竖弹琵琶，与她天衣无缝 一楼大堂台上 一袭红衣的春樱，赤脚银铃绸缎宛若雪地红狐 魅惑且诱人 “好！” 柳夫人在楼上鼓掌，旁边两位银发老婆婆也在呲着牙乐 “好看” 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悠悠的站起身 “给跳舞那个小闺女，五朵花”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立刻下楼通禀 “好看！真好看啊，老柳，你说我们活到这个岁数了，还能见着花魁跳舞，是不是没白活？” “可不是咋的，真没白活啊” 说话的两位老人是柳夫人长辈，一个是她丈夫的奶奶，一个是她自己的奶奶 昨儿听说风月楼多了按摩 她赶忙把二位老人接过来享受 这小丫鬟的手艺比家里不知好了多少 “柳夫人打赏春樱姑娘梅花五朵！” “柳夫人打赏春樱姑娘梅花五朵！” “张夫人打赏春樱姑娘梅花十朵” “张夫人打赏春樱姑娘梅花十朵” “胡夫人打赏如意姑娘梅花八朵” “胡夫人打赏如意姑娘梅花八朵” 梅花是用零碎棉布缝制出的绢花，一两银子一朵，就是为了让姑娘献艺时候填个彩 这才刚刚开始 就将近五十两银子进账 还是女人有钱啊 毕竟都是女人在管家 第37章 同病相怜 “扶摇啊，给你敷面那个姑娘是哪个？奶奶年纪大了，看不清”一位银发老妇人问道 “奶，是唱曲儿那个，叫柳絮”柳夫人指着台上道 “是那个你回家和我们说的，被后母设计卖到边城的姑娘？” 柳夫人点头答道 “对，就是她” “我刚才听她说话就不一样，细声细语，声音好听，句句说进心坎儿上” 另一位老妇人接话道 “给……给她打赏……” “来人，给柳絮姑娘送五十朵梅花” 柳夫人率先出声，出手阔绰 “柳夫人打赏柳絮姑娘梅花五十朵” “柳夫人打赏柳絮姑娘梅花五十朵” 台上已经谢幕，几位姑娘冲着楼上作揖道 “多谢各位夫人赏” 白日风月楼并没有男客，怕惊扰到楼里来美容的夫人，所以周宁安是从后门走的。 春宵一度，不问以后 这是姑娘们的准则 两情若是长久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周少爷刚出后门，就看到了自家马车，周夫人的丫鬟在马车旁竖立 “少爷” 周宁安没出声，看着马车内撩起棉帘的手 “娘” 周夫人从马车内看着自家儿子，叹了口气 “昨天不是刚回家么，咋不和你爹一起用早饭？他和我磨叽一早上，唠叨得很” 语气里没有对知画的责怪 这让周宁安放下心 “是儿不好” 男子低下头承认错误 周夫人被丫鬟扶下马车 “快回家吧，好好休息休息” “啊？” 周宁安一脸疑惑看着母亲 “您不是来抓我的么？” 周夫人瞪了他一眼 “你哪儿来的那大脸？” 看着被丫鬟扶着往风月楼走的娘亲，周少爷问道 “娘，你干哈去啊？” “我去做美容啊，昨天你胡姨和我说，风月楼新上了好几种油膏，我来试试” “啊？” “你不知道？” 周宁安摇摇头，想跟着自己母亲再去一趟，万一能再陪知画一会儿呢 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守门的小二拦住 “周少爷，对不住哈，风月楼白日不接男客，您看？” “啊？” 周少爷又是一脸懵逼 “你啊什么啊，赶紧滚回去，耽误事儿” 周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风月楼，徒留亲儿子在门口吹寒风 “少爷，我先送您回去罢”车夫道 “这是咋回事？” 周宁安对着车夫问道 “风月楼现在白日做女人的生意，好多富贵人家夫人都来，您刚才没听见里面唱曲儿么？” 他不聋 他当然听见了 但是他以为是姑娘们在练技艺 也没细看 “行吧… 回家” 周夫人今日还是找的知画，只是少女刚起，还在被丫鬟伺候洗漱 她今日来找知画是有两个用意 一是想试试新上的油膏 二是想看看这姑娘对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意思 抱孙子这事真的很着急 少女领着夫人进门时，周夫人就知道自家儿子昨夜在这留宿了，那从关外带回来的红花丝，还在桌子上摆着。 这红花丝百两才得一小瓶，对女人养身子很好，听说他带了两罐回来，昨儿刚给自己一罐，今天就在这见到了另一罐。 “夫人今天要做些什么？”知画问道 “全部都给我做一遍” “是” 今儿听说风月楼出了新油膏，好多夫人都是来体验的，等体验一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下次直接做就好。 现在除了敷面是这些姑娘做之外，剩下所有项目都是丫鬟动手。 这些小丫鬟和岑妈妈学了点穴位，知道怎么按怎么点最舒服。 况且这种力气活，若是让姑娘们干有些大材小用，有那个时间不若去表演才艺，赚的比这些活多多了。 “知画姑娘有没有想过以后的路？” 周夫人突然来这么一句，让知画正在敷面膏的手有些停顿 “我们这些人，活一天算一天罢” 知画的回答并不算正面，也不是很阳光，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这时周夫人丫鬟开口道 “夫人，嬷嬷刚送来消息，主街那几间铺子的管事带着小二罢工了，您看？” 知画刚想停下，周夫人就抬手示意她继续 “若是这事儿放到知画姑娘身上，姑娘会怎么做？” 知画轻笑一声道 “我哪儿懂这些啊，奴只不过是个青楼女子” 妇人坐起身，脸上的梅花膏还未到时候，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对着丫鬟道 “去楼下办张玛瑙卡” “是” “若是这事儿放在姑娘你身上，知画姑娘会怎么做？” 周夫人再一次问道 要不说谁的种随谁呢，母子做事风格一模一样，人家从你这办了美容卡，你连主意都不帮人家提，是不是太过分？ “若是我，先同意那管事的要求，安插个能干忠心之人进去店里看着，等半年左右那人学会店内运作，找个由头，把管事逐出局” 周夫人听到这话，有些舒心 不愧是京城出来的姑娘，这不得从几岁就开始帮着亲娘管家了？她周家真是捡到宝啦！ 香已燃完一根，知画想帮着周夫人净面，只见她抓着少女玉手，说道 “你和宁安的事儿我清楚，我们家也有几分薄产，他喜欢，我不拦，你也是好孩子，该给的体面我们都会给” 知画神色一窒，说道 “夫人，知画虽是青楼女子，但我绝不做妾” 周夫人笑笑，道 “我周家少夫人从不伺候旁人，哪怕是我也不用，除非侍疾” 她拍了拍知画的手，继续说道 “孩子，别有太大压力，千言万语不如心里乐意，我也不差这几年抱孙子，你好好想想，安儿是个好孩子，他会对你好的” 少女有些无措，以她现在的身份实在没有一点奢望。 况且 她也有点儿舍不得…… 舍不得风月楼这些姐妹 也舍不得那个貔貅小团子 “多谢夫人厚爱” 周夫人笑着点头，让丫鬟为她做剩余项目 时间过的很快，今天来体验全套项目的夫人很多，大多数人都是从早做到晚，为了方便诸位女客，岑妈妈特意今天在外面挂了暗灯 “各位夫人能赏脸来风月楼，老鸨我实在是感激万分，从下半月开始，三楼就专供各位夫人使用，男客勿进，楼里会派专人看守，请各位夫人放心，今晚风月楼不接男客，全力伺候各位夫人” 各家夫人听见这话，感觉自己被捧的高高的。 要不说那些男人都喜欢往青楼跑呢 这地方 各个都是人才 说话又好听 她们也喜欢啊 “那明日你们几时开门？”一位夫人问道 “若是像今日夫人们比较多，在楼里时间较长，那我们晚上就不接客了，如此，关门时间也早，姑娘们早睡，明日午时过后就能开门”岑妈妈答道 听到满意答复，出声的夫人点点头 “给我办张玛瑙卡，再给各位夫人上一桌火锅，从我帐上走” “是” 随着小二的通报声，一排身着翠衣少女在一楼舞台上翩翩起舞 载歌载舞直至戌时 各位夫人才零零散散准备回家 这时 好几辆马车已在风月楼门口等了 其中就包括周家父子 “你和你娘可真行啊，轮着逛青楼！” “爹，你说啥呢，你别那么说知画” 周老爷都懵了，逛青楼不是事实么？他哪个字儿提知画了？ “老子哪个字儿说知画了？你娘咋还不出来？！” 他不想搭理自家儿子，只想赶紧把媳妇接出来回家，这么晚了一介妇人怎可还在外面玩乐？ “我娘享受呢呗，您听里面的声音” 风月楼内一声声妇人家的叫好，随之还传出阵阵丝乐 “你看我回去不把你娘月例停了的！不学好！”周老爷咬牙切齿道 “爹，您月例都是我娘发的，而且，咱家是我娘管家，不是你娘，你说了也不算啊” ‘啪’的一声，周老爷一个巴掌扇到自己儿子头上 “那老子停你的月例！” “我的也不归你管啊……” 周老爷在儿子回来第二天，感受到了两次气血上头的感觉 求求了 风月楼的知画姑娘，要不你魅力再大点儿，别让他回家。 诸位夫人终于散场，大家在丫鬟搀扶下出了门，后面跟着送客的姑娘们。 “夫人慢走，天黑路滑，嘱咐车夫慢点赶车” 春樱对着张夫人道 “妹妹放心，快回吧，天冷” 少女点点头，看着丫鬟把婆媳几位搀上马车，张大官人也在车里，听着外面花魁的温柔细语。 脸虽然黑 但已经习惯 他隔着马车看见同样脸黑的周老爷 二人对视 真是同病相怜啊 第38章 嫉妒心 风月楼近几日白天营业的比较多，晚上来听曲儿找乐子的男客便没了去处。 在消费力可观的夫人小姐面前，带着男性凝视的男客们被比了下去。 两者取谁，长了脑子就会选 刚开始有些夫人家里的男人还闹着不同意 说：这有违做人妻当人母的样子 县令夫人听到这些 在王县令摆宴席时似开玩笑的说道 “做人妻应当是什么样子？当人母应该是什么样子？这些东西不是女人定的，是你们男人定的，反正我家夫君是不管我的，他巴不得我开开心心有点儿事做，各位大人没发现最近家宅安宁不少么？” 在座各位一听 也是 家里那位有事做了后 纳妾也不管了 只是不让他们逛青楼了而已 不比后宅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放在自己面前舒服得多？ 况且就算不让自家夫人去 她们就会老老实实待在家么？ 府中中馈都是夫人在管 她们狠起心来 就连自己男人的财路都断 有好几个富商家里小妾和夫人一起闹起来 给自家老爷脸上都抓出了几道红痕 想到这个场面 算了 爱去就去 按理说，没了风月楼的竞争，县里唯二的芳华楼生意会好上很多。 但并没有，好肯定是比之前好上一些的，但那些舍得花钱一掷千金的老爷依然没来。 芳华楼的老鸨很气，她在楼里都点上那助情香了，只要男人一来必走不出她的芳华楼，但是人家根本不来啊。 人啊 只要一有嫉妒 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芳华，听说京城来了个大户人家少爷，还有官身，现正在边城知府家里住着，要不妈妈送你去博个富贵？” 若把风月楼的花魁春樱比做夏日盛开灿烂牡丹花，或者冬日银地里的红狐，那芳华楼的花魁芳华就是瘴气林里曼陀罗，黑森险地的青翠蛇妖。 “全凭妈妈吩咐” 她有反抗的资格么？在芳华楼的姑娘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她们就是一群行尸走肉，一群只会讨男人欢心陪男人睡觉的玩意儿。 真羡慕春樱啊 大家都是一样的命 凭什么她可以 笑得那么灿烂 凭什么！ 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变的恶毒，如果你来尝试过什么是嫉妒 “乖女儿，记得到了那位大人面前多说说我们平阳县的好啊！不是什么人都如妈妈我这样大度，自己过好了还不忘记同行” 芳华点点头 芳华楼，不是因为她叫芳华取名为芳华楼，而是因为谁是花魁，谁叫芳华。 在这，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有 “我不会忘了风月楼的姐妹们，定会和那位公子多多美言，妈妈您放心” 就这样，在一个黑漆漆不见明月的夜晚 芳华踏上了去边城的路 马车里很冷 哪怕已经点了火炉 哪怕她已经穿的很多 她掀起棉帘回头向风月楼的方向望去 她们已经入睡了吧 “呵” 人不会一直走运 我不信 你们能一直笑的灿烂 ————风月楼内 县令夫人和岑昂相对而坐 “若不是因为现在各家夫人都往你这儿跑，我还真不能光明正大的过来” 岑妈妈为面前的老友倒上一杯茶，说道 “你就算不来，每半个月你家王争都会帮你送信” 是了 县令大人每半月都会来风月楼坐一会与岑妈妈谈上半个时辰 “他懂什么，让他带个话都带不明白，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他每次回家都说你很好” “我确实很好啊，你看脸色看不出来啊？” 华夫人没有理她，明明前几个月在街上偶遇时，那个脸还苍白的和什么一样，今日一见，倒好了许多，也年轻了不少 “听古大夫说了，毒解了？” “嗯” 询问完老友的身体，接下来就该说正事了，华夫人放下茶杯，严肃道 “京城派人过来了” “哦？”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魏辞” “是那个不学无术强抢民女被主子打断条腿的魏辞？” “嗯” “白身来的？” “呵” 华夫人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陛下给了个官身” 岑妈妈皱眉一脸警惕道 “陛下派他来干嘛” 华夫人环顾下四周，俯下身贴着岑妈妈耳朵小声道 “听说小主子丢了，西南王府那边传出的消息说，世子往边城这来” ——咔嚓 岑昂手里茶杯别捏成粉末 “西南王府都是废物么？自家世子都看不住的？” 华夫人也是一脸愁容 “前几年老西南王病重，府里那些人肯定对世子不满，按理说这世子之位怎么也轮不到小主子，可是……” 岑妈妈缓缓吐出胸口浊气，道 “鸾儿，你回去让王争盯着，若魏辞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给我传信” 说完她便安排了一个姑娘进来为县令夫人敷面 第39章 等风 年关将至，霍述文舍不得离开家去跑商，所以最近上山上的很勤。 寒冬野物都去冬眠了，但山里山货有很多。 平阳县很多妇人都去上山采山货来补贴家用 妇人们都在山外边缘采山货，听说深山里面有猛兽，即使去深处采的东西再好再多，也没有安全重要 所以进深山处的，只有霍述文一个。 他现在除了上山也没什么别的事做，不像何怡，每天都要供给风雪楼美容膏，他在家里也就给自己夫人打下手。 实在没事就去给媳妇闺女做饭 霍大侠已经吃了将近两个月的软饭了 按理说，男人吃软饭应该抬不起脸，但霍述文并没有这个感觉。 就算和媳妇之前在江南，他养家的时候，赚的所有钱也都交给何怡，需要钱时直接管她要。 现在也一样，所以，霍大侠也挺理所应当的。 只是在家太无聊了，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进山一趟，黄金万两，这是山货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上有人参、灵芝，下有何首乌、冬虫夏草。再不济还有林蛙、榛子、乌拉草。 只要运气够好，一趟即可黄金万两。 比如现在的霍大侠 平阳县外的深山没有名字，深处更是猎户来的都很少，所以里面山货都便宜了他，霍述文并没有把灵芝人参都卖了的念头。 因为看起来年份不多，况且他媳妇得补补身子，也得给自己闺女留一颗。 霍大侠行走江湖的时候就听说 谁谁谁家的女儿小时候受凉没养好，伤了根基，生养时候遭罪的很。 最近武林盟主在家教导女儿，顺便也指点了他的枪法。 屏气凝神、气海翻涌 霍大侠觉着自己最近功力大增 武林盟主有这么厉害么？光听他指点几句就进步神速？ 霍大侠没细想，武学造诣犹如悟禅修道，灵犀一点通，可能他不知不觉中通了哪一窍罢。 每天拿着汤匙放灵泉水的何怡不出声，给多了不敢。 慢慢喝吧，见效慢点就慢点，别发现蹊跷就成。 霍述文今日戴着羊皮帽，把头发半扎成发髻，身披黑色大裳，脚踏棕色牛皮靴，里面是他媳妇为他加倍缝好的棉花。 男子五官硬朗而不失俊美，狭长双眸在冰雪银霜山峰中略显凉薄 望着从东边升到正中间的太阳 霍述文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放在膝盖上，盘膝而坐。 阳光刚好撒在他身上把一介冷如冰霜男子照耀的平易近人。 内力运行完一个小周天，霍述文睁开双眸，太阳马上从西边消失不见，只留一点余光催促着他快些回家。 霍大侠看着平阳县的方向，家家户户燃起炊烟，其中应该有为他升起的那一户。 想到家人，他觉着心口有点儿发热，霍大侠脚尖点地，行轻功而去。 家里有人在等他 他的巢 他的幼崽 他舍不得让她们等太久 哦 还有个叛逆崽子 应该也在等他 就把今天捡到的小块鹿角给他吧，等叛逆崽子以后有心无力的时候用。 别说他亲爹对他不好，雄鹰也是很贴心的。 “娘，爹怎么还不回来啊？” 霍小团子对着一桌的美食，有点儿着急 “龙儿再等等，你爹应该马上就到家了，昨天爹爹给你带回来的东西你不是很喜欢么，我们看看你爹今天会给你带回来啥？” 昨天？ 哦 霍潇龙想起来了 她爹给她带回来个正在冬眠的癞蛤蟆让她玩 那癞蛤蟆贼大 得有一个二十多厘米那么宽 都要赶上她洗脸盆了 这要是别家孩子早就被吓哭了 她其实也不想要来着 但看到她爹期待着小心翼翼那个眼神 霍小团子还是把自己的洗脸盆贡献了出来 把蛤蟆装了进去 拿棍子戳着玩 最后被柳絮姐姐的师父 那个苗族青年苗翠芳看见了 他说 “小土豆！你这个玩完给我呗？” “你要这个干哈啊？练蛊啊？”霍潇龙问道 苗翠芳摇头道“不是” 说着他提起蛤蟆的一只后腿说道 “给你柳絮姐姐练胆啊，而且这玩意剧毒，你不怕中毒啊？” “啊？” 霍潇龙看了看蛤蟆 又看看提着蛤蟆后腿的青年，说道 “那给你吧，我不玩了” ——啪 小团子把手里木棍往盆子里一扔， 说道 “都给你了，我不要了，你拿走吧” 青年没多想，点头道 “那一会我把盆还你嗷” 小团子脑袋摇成拨浪鼓了 “不用不用，我不要了，都给你了，就用这个盆养他吧，大小正好” 苗族青年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虚以委蛇，直接抱着盆走了。 霍潇龙看着自己摸过蛤蟆的小手，赶紧用手指放些灵泉冲洗干净 回想起自己收下蛤蟆时亲爹的傻笑 小团子捂着脸 真好啊 又多活了一天 好靠谱的爹 …… …… “我回来了，阿怡，龙儿” “爹！” 小团子下床急急忙忙向他跑去 哇，爹终于回来了 终于能吃饭了 她还没吃过林蛙呢 霍述文一把捞起自家女儿，把竹筐里的人参和灵芝展示给她看 “看爹今天给你带啥回来了！” 雄鹰很开心 今天带回来的是名贵药材 雄鹰也想要夸奖 但雄鹰女儿并不会 也不懂自家爹爹的意思 毕竟她刚刚可以像个一样正常生活 “文哥今天采着人参和灵芝了？” 何怡说道 “嗯！” “文哥可真厉害，冷不冷？快进屋来暖暖” 虽然雄鹰崽不懂 但崽崽亲娘懂 在一起这么多年，何怡清楚自家夫君的一举一动。 她喜欢这种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她可以是霍大侠一辈子的颂赞歌伶。 这时候小团子也反应过来，在霍述文脸上亲了一下。 “爹你真厉害！这两样东西看上去就比较贵！” 雄鹰得到了想要听到的称赞很开心 抱着自家女儿说道 “不卖，留着给你和你娘用” “我俩身体挺好的，爹，暂时用不上呀” 霍述文把女儿放在桌子旁，给她盛了一碗白饭 “那就等你长大用” “我长大不有病也用不上啊” 何怡看着父女二人因着用不用得上药材争论不停 “咋用不上呢，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霍大侠假装严肃道 何怡拆分一只林蛙，塞进女儿嘴里接茬道 “那我们就长大再用，快吃饭！昨儿你爹刚带回来的林蛙，香不香？” 母豹林蛙入口即化 味道鲜美 霍潇龙觉得她自己就能吃一盘子 想到练功还没归家的二黑和哥哥 小团子问道 “不用给哥哥们留点儿么？” “不用，都是咱三的，快吃” 霍述文又夹了一只林蛙到她盘子里 看着小女儿大快朵颐 第40章 风来 饭后，霍述文抱着女儿在床上把今天采来的药材摆成一排。 “这个给你娘” “这个留给你” 何怡看着想反驳的女儿，冲她摇摇头 “那我要自己收着！”霍潇龙回头和亲爹说道，小团子回头时双马尾还抽到了他的脸 “行，你自己收着” 霍述文把两颗药材递给女儿后，便去厨房刷碗了 “你也帮娘收着” 何怡把床上另外两个药材也放到女儿手里 霍潇龙点点头，问道 “娘，你为啥不让我反驳我爹啊，他说的明明不对！” 何怡看着一脸较真的女儿，微笑道 “龙儿有没有发现你和爹爹很像？” “哪儿像了？” 小姑娘抬头看着自家娘亲，明黄的蜡烛微光打到她脸上，温柔且耐心。 “你和你爹性格可像了，一样执着，认死理，脑子里若是只有一根弦，不达目的不罢休” “啊？” 霍潇龙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娘亲 “你爹年轻时候就这样，对外人话不多，有冲突就直接动手” “那后来呢？我看现在爹也不这样啊” 何怡把女儿抱进怀里，继续说道 “后来啊，后来他有了娘亲呀，还有了你哥哥，还有了你，他就变得胆小了” “啊？为什么会胆小啊？” 霍潇龙不懂 一个行走江湖血里带风的大侠 有家之后 会变胆小 “因为你爹不想离开我们啊，江湖险恶，一不留神小命就保不住咯～” 何怡捏了两下自家女儿肉嘟嘟的小脸蛋儿，略微吓唬她道 霍潇龙听到这个答案一怔，然后便缓过神来。 是啊 现在不是上辈子了，这个时代活着是很难的，不说战乱天灾，只一场风寒都容易被夺去生命。 小团子的思绪回到以前 她记得 上辈子，她也算上是莽夫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那时候她不怕死，死了就死了，孑然一身，无所畏惧。 现在不行了 现在 她看着捏自己脸的娘亲，在隔壁刷碗的爹爹，练功未归的哥哥，还有风月楼的丝丝禅乐。 她也舍不得了，为了他们。 “娘！我记住了！我也怕死，所以我以后肯定不会去闯荡江湖的，你放心” 这句话给何怡说的一愣 然后就心肝宝贝喜欢个不停 小团子好不容易从娘亲怀里挣脱出来，继续说道 “那以后我就让着点我爹，不和他争，他脑子不好，就一根弦” …… …… 何怡看着美滋滋的亲女儿 不知说什么好 她就是打个比方 但…… “娘！我给你变个戏法！” 小团子拿起炕桌上的药材放在手里，聚精会神，眼睛一闭，手里的东西消失不见 这一手让何怡大吃一惊 抓过熊孩子照着屁股就来了一下 “你这孩子，又使这神通，是不是皮紧了你！” “娘，这不是在家里嘛～” 小团子撒娇道 “在哪儿也不行！能不用就不用” “嗷，好吧” 最近娘亲力气长的厉害，拍她屁股时候都开始隐隐感觉到疼了 灵泉水用多了也不好，把自己娘亲力气喂大，挨打的还是自己 霍潇龙暗戳戳小忧郁 躺在何怡腿上渐渐进入梦乡 吃完饭就想睡觉 没办法 被暖呼呼的炕烘的 ——吱呀 正屋木门开了，霍述文刷完碗拿了几个化冻好的冻梨走进来 看到躺着乱七八糟的女儿，他小声说道 “龙儿睡着了？” 何怡点点头，用气声答道 “刚把药材藏起来，再加上白日上蹿下跳的练功，玩累了” 男人把木盆放在炕桌上，说道 “那她不就没口福了么” 何怡抿嘴一笑 “你说你，采着好药材了也不卖，给我俩留着干啥？” 霍述文一边扒冻梨皮一边道 “前些年我还没去京城时候，听说有家江湖大派的女儿出嫁三年还没有怀孕，她娘家和夫家重金求一根百年老参入药，听说那个姑娘就是因为小时候淘气跌落河水，寒气入体伤了身子，我这不是提前准备着，万一以后龙儿用的上呢？” 何怡无奈的摇摇头，道 “那位小姐是因为跌落河水寒气入体，所以子嗣艰难，我们龙儿又没掉河里” 霍述文已经把冻梨扒开一个小口，递给自家媳妇道 “现在是没掉里，以后万一掉里了呢，再说了，你在京城时候待着没事就掉你家池塘子里面，这次也给你补补” 何怡揉了几下太阳穴 这可咋整 父女俩脑回路一模一样 确实她小时候也往河里掉 但是她会凫水 而且也略微知晓药理 身子被她自己调养的很好 月事疼的时候都少 再加上最近每天都被龙儿的灵药煨着 一家五口身体好的不行 就连熊崽长的都比山上的熊要快 自己男人还再问，为什么这熊崽子长这么大。 现在霍潇龙的宠物也有自己房间了 二黑怕它在外面受冻，便给他起了个青砖房，和他们半个卧室一样大。 问他咋想起来给熊崽起房子 黑脸少年答道 妹妹喜欢熊崽子，那就好好养着，万一冻着生病了，它也不会说话啥的，不好治。 这话传到小团子耳朵里，让霍潇龙触动的不行，她除了钱也没别的什么好东西。 当天就给二黑塞了杯灵泉水，二黑哪里知道这是啥，嘴巴一张就喝了。 那一晚上茅房跑的，差点趴在里面。 还是何怡第二天一早发现了不对，赶忙去请了大夫。被告知没事后，小团子亲娘就得找原因啊！ 她详细询问着二黑入口的每一样东西，这才发现不对的地方在霍潇龙这里。 何怡把她提溜进房间苦口婆心磨叽了一个时辰，这孩子才说实话 “我除了娘亲杯里没放那么多，剩下人杯里我都放了啊” “那我还得谢谢你是不是了！霍潇龙” 何怡气的拍了几下小团子的屁股 也不疼 拍去呗 小姑娘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说道 “我怕给您放多了，到时候您跑茅房跑的厉害，爹该担心了，然后把古大夫请来把脉他肯定能发现！” 说完熊孩子小腿飞快跑出门 留下自家娘亲一人头疼 现在何怡再听着自家男人说怕以后女儿身体不好的这些话，她都有些想笑 “放心吧，你闺女绝对会长命百岁” 何怡吸着冻梨里面的汤汁，听着窗外寒风呼嚎，看着面前为自己扒梨的男人和睡着女的女儿 她想 娘 你没本事把日子过好 我有本事 你看 我现在过的 是不是还行？ 第41章 风来(二) 听着爹娘的温柔细语，霍潇龙彻底去会了周公。 在见周公之前，她把扔进空间的药材都埋到灵泉湖旁边泥地里，并在上面插了他爹从山上顺下来的木枝。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枝桠，反正霍述文看着好看就给自己闺女带回来了。 第二天白日 风月楼生意依旧很好 张夫人携妹妹来到春樱房里，得岑妈妈嘱托，少女带着二人去了后院。 “妈妈，这位就是张夫人的妹妹” 春樱推门行礼，冲着岑妈妈道 今日何怡也在，两位少妇对坐饮茶，抬头看向春樱带来的姑娘。 “姑娘快请坐” 张夫人带着妹妹落座，并说明来意 “岑夫人，风月楼生意现在很红火啊” 岑昂为二人倒满茶，说道 “多亏了夫人捧场，不然，哪家夫人小姐会来” 张夫人低头笑笑，这时何青竹有些坐不住了 自从她第一次来了风月楼用过梅花膏后，这几天是夜思日想，甚至用自己私房钱在平阳县和周围的几个县城盘了几个铺子。 就等着岑妈妈点头了 生意经念多的人都知道，什么药效、什么不方便，都是不想往外卖的措辞，就算她们说的是真的。 但风月楼既然能做出药效极好带不出去的梅花膏，就定能研制出能往外卖的敷面膏。 平阳县内 借着自己姐夫的名头她是做这生意的最佳人选。 谁会嫌钱多呢？ “见过岑夫人” 何青竹不等姐姐和面前二位夫人寒暄，直接出声道 “何家小姐安” “岑夫人，不知梅花膏生意可有得做？” 小娘子直球提问，让岑昂笑了笑 她喜欢这种有事直说的性子 “有”岑妈妈回道 听到这话，何青竹眼睛一亮 “岑夫人可否考虑一下我？您只要出方子即可，其他都交给我，每月我们可以分盈利” “姑娘莫急” 何怡为小娘子倒了杯茶 “能卖出去的梅花膏功效只剩三成，您看？” “可以！” 何青竹点头道 三成刚刚好，为各位夫人做美容的梅花膏效果太好，这样那些夫人小姐复购的几率太低，效果只剩三成的话可以钩住客人，还可以做长久生意。 “但方子，可能给不了您”岑昂说道 梅花膏里最重要一味配料就是小团子的灵药，想让灵药出风月楼绝对不行。 何青竹听到这话有点着急，就算风月楼每天能做梅花膏也做不了多少，根本供不上周边几家县城的需求。 “那依夫人的意思是？” 若是这次生意不行，她就得回家嫁人 这是和姐姐谈好的赌约 “姑娘一月大概需要多少梅花膏？” 何青竹估算了下，说道 “大概两千瓶吧” 梅花膏瓶身做的很小，只有两枚铜钱那么大，一瓶省着点用大概能用上个三天，再加上这些有钱人家夫人小姐肯定不只用梅花膏敷面 所以两千瓶，何青竹还是比较保守，往少了去说的 “这么多啊，我们本想若是一月几百瓶，我们风月楼就能给做出来，现在……” “二位夫人看看，能不能把方子交给我来做，价钱您开” 何青竹颇有点梭哈的意思，嫁不嫁人就看这一次了。 何怡和岑妈妈是有解决办法的，这几天已经定出详细的章程，看着何小娘子的态度，何怡说道 “方子可以给您，但我们要五分利” 五分利 说实话有些多了，毕竟何青竹出钱出人出力，而风月楼只出个方子，只听何怡继续说道 “我们给您的方子只有一半，只能做出最基本梅花膏，效果几乎没有，另一半在我们手里，您把做好的梅花膏拿过来，我们为其添置最后一味药材即可” 这个时代像这种家传秘方一般是不见人的，何青竹和张夫人也理解，但分出去五分利着实有点多。 听到对面二人松口，何小娘子松了口气，有得谈就好 “方子的事如您所说，但这五分利……” 现在就是谈钱的时候了，在商言商，谁又比谁更老实呢？ 岑昂二人不出声，静静的看着姐妹二人眼眸深沉。 “四分利，今天我去县衙办文书”何青竹道 做生意不仅要抓住时机，还要敢搏，不要怕把钱分出去，就怕他不来。 “成交” 岑昂放下茶杯，说道 “明日我们把文书给夫人送过来，商谈做工事宜，最好尽快把梅花膏做起来”张夫人说道 从进门开始除寒暄外她没有说几句话，一直是妹妹在讲，生意是妹妹想做的，钱也是她自己这些年的私房，估计都投进去了。 若是赚了，做姐姐的为她开心，若是赔了，她就是妹妹的后盾。 青竹不想做娇花 那就做青竹 道路虽难 但也心甘情愿 “四分利，你也舍得让出去” 张夫人和妹妹已坐上归家的马车，她说道 “姐，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现在她想起都有些后怕，四分利就那么让出去，好在，生意谈成了 她手里拿着何怡给的方子，继续说道 “姐，我看了下方子，算下来一瓶梅花膏成本不到三十文，我们卖两钱银子一瓶，翻着翻赚” 张夫人点点头，继续听妹妹道 “只要品质好，根本不愁卖，四分利，大家有钱一起赚，若是她们不答应……” “那就没得赚” 张夫人接话道 随即她眼眸低垂，略带可惜的说道 “若你是个男孩儿，爹娘做梦都会笑醒” “女子又怎样！”何青竹大声道 “别人给他们的，我也会给” 看着一脸真诚眼眶微红的妹妹，张夫人觉着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男子能做的 她妹妹也能做 多好的小娘子啊 是她妹妹 真好 张夫人抚上她的头发 整理了一下发髻 说道 “姐信你，放手去做” 荣华富贵 天下孰人不向往之？ 她妹妹也可以 风月楼内，对饮而坐的两位娘亲，正为自家女儿的分红而争执 “姐姐照顾龙儿颇多，我们平分就是” “不可，方子是你出的，灵药也是龙儿的，你这不是在折辱姐姐么，都给龙儿存着当嫁妆” 此时小团子已经练完功 两手杵着脸蛋，坐在岑妈妈房门口 听屋内两位娘亲推诿 哎 真想进去和她们说 不用攒 钱给她 她现在就能花光光 看着脚下初具进展的战车模型 小姑娘笑颜如花 第42章 风起 风月楼与何小娘子的生意已开始半月，这半月里除了梅花膏，何小娘子的花雪堂把风月楼所有美容用的面膏都进了过来，受尽了各个县城夫人小姐的追捧，梅花膏更是供不应求。 因着这东西不止大人在用，边城风大，小孩子喜热闹，每天都在外面疯跑。时间一长，脸上又红又痛，这梅花膏小孩用也极好，大少爷小小姐们脸不疼，玩的更加乐不思蜀。 梅花膏瓶身也是何小娘子特意定制的，瓶身内刻着风月楼三字，让外人没那么容易弄虚作假。 最近她常常往城里跑，何青竹准备在城里买个门店，把花雪堂开到城里去 ——边城府衙内 “这是下面人送来的，听说对女人皮肤极好”一股慵懒声响起，赤裸上身的男人对怀里女人道 他怀里的女人，正是芳华，芳华楼的花魁。 女人从怀里钻出，玉臂环上男人腰身，在他耳边轻吐兰息 “这么多年，爷对我最好” “哈哈哈哈哈” 男人拿起酒壶，把芳华按在自己腿边，捏开她的嘴，把酒灌了进去 芳华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尽量把喉咙打开，让酒流进嗓子里，不让自己呛的太狼狈，女人气息急促，微弱的咳嗽两声。 随即被男人扯下外衣，露出红痕交错的后背，他把梅花膏打开，挖出一坨在手上揉搓一下，直接涂了上去。 芳华今年刚好二十岁，已经是芳华楼年纪最大的花魁了，也是活的最久的一个。 她额头爆出青筋，眼白有几根血丝，死死咬着嘴唇，只流出一两声娇哼。 “现在爷还疼你么？”男子问道 芳华额头上已布满汗珠，她虚弱的说道 “爷，最疼我” 魏辞没有想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此等美人，知情趣，还能忍。 自从腿断了以后，他就越来越喜欢别人哀跪地乞怜的样子，就像这种女人，这种给钱就能玩甚至还倒贴的女人，她就应该哭着求自己，求自己饶她一命。 这种掌握他人生杀予夺的感觉 太美妙了 魏辞吸了一口桌上的五石散，随即把芳华压在身下，没人察觉到，那个逆来顺受的小娘子眼角流下的两行清泪。 事后 魏辞拿起手中梅花膏的瓶子，对着阳光看了看 “这瓶子做工还不错，挺精巧的” 随即他瞧见瓶身内的几个字 “风月楼，听着不像啥好地方，嗯？”魏辞瞥向芳华 小娘子连忙跪地答道 “是……是和奴家一个地方的青楼” “青楼？” 芳华手有些抖，随后她用指甲扎进手心道 “对” “那里面姑娘如何啊？美人儿” “一群，凡夫俗子罢了，爷是不想疼我了？” 美人眼波转转，祈求男人的宠爱 魏辞很吃这一套，别人和他示弱这一套 “疼，只疼你”随即他把地上女子拉进怀里 芳华想着老鸨的话 送她来这 就是把风月楼拖下水 但在刚才，芳华不知道怎么了，想着笑容无比灿烂的春樱，还有那个被她们抱着上街，甜甜会叫她姐姐的小土豆。 她突然就不想这么做了 芳华一直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肮脏 阴暗 她是嫉妒春樱，嫉妒风月楼的所有姑娘，但若是让她们流落到魏辞身边，没必要。 那个小土豆，她姐姐们不在了，会坐地上哭的吧。 小娘子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霍潇龙的场景，是今年夏日，她好不容易被妈妈放出来逛街，后面跟着两个打手 迎面就和春樱柳絮一行人撞个正着 冤家路窄 花魁对上花魁 芳华嘴角微挑，话里话外嘲笑着春樱等人当婊子还立牌坊 霍潇龙被春樱手里提着的东西挡个正着 刚开始还没看到她 等到春樱把东西放在地上准备和她好好理论的时候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妞妞露了出来 甜甜的喊了一声 “姐姐好” 一声姐姐给芳华叫的无措 她瞬间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些什么，入耳是嘈杂混乱 匈奴没来屠村的时候，她也有个妹妹，和面前的小妞妞一样大，也会甜甜的叫自己姐姐。 那一瞬间，她好像丧家之犬，狼狈的逃出春樱一行人的视线。 小团子并没有听到芳华说的那些话，那时候她窝在瓶儿姐姐身旁看冰糕 思绪都被牵走 虽说芳华没有捅出风月楼，但府衙下面想一步登天的人多着是，只要入了从京城来的这位爷的眼，等他回京之时，自己也可伴在身侧。 魏辞好女色，这现在是府衙上下都知道的事儿，边城最美的姑娘，都在风月楼。 这名字早就传到了魏辞的耳朵里，对于芳华的说辞，他也只当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 “过几天爷带你回老家去看看” “嗯？” 芳华疑问道 “带你回平阳县，让你在那些姐妹面前开心开心” 小娘子害羞的笑道 “好” 好个屁，没安好心的死变态。 芳华服侍魏辞睡下，退出房间 信不能写，传不出去，这府上上上下下都是魏辞的人，传口信也不现实，芳华内心骂魏辞骂出花面上只能干着急。 ——霍家 何怡也在着急，按理说这个时辰文哥也应该回来了，今天上山的不止有霍述文，二黑和霍潇承也跟着去了，酉时几人还没有回家。 何怡没有办法，只得去求助岑妈妈 “姐姐，能否让几位武师父上山帮我寻寻人？龙儿他爹带着两个哥哥上山，现在还没回来” 岑昂看了眼星星，道 “戌时，戌时他们几个还没回来，我就派人过去” 现在几位武师父的工钱都是岑昂在出，各位为东家办事，也是理所应当。 “多谢姐姐” “不必客气” 这边霍潇龙也在门口坐着等，张盟主饭后陪着自家夫人遛弯回来，看到在门口可怜兮兮的小妞妞 问道 “等啥呢？龙儿，愁眉苦脸的” 叶夫人把小团子抱在怀里，哄着她说道 “有什么糟心的事说出来，爷爷奶奶帮你解决” 霍潇龙觉着粉嘟嘟的小嘴，说道 “我爹带我俩个哥哥上山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失落，她是真担心啊，万一出了啥事呢，要不以他爹那个离开她娘一天都腻腻歪歪的性格，咋可能还不回家？ 二位老人家相视一眼，道 “那爷爷帮你上山找找好不好啊？” 张盟主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以他的身手，只要里面没有成百上千人，都可来去自如 “好” 小姑娘声音略微带着哭腔说道 第43章 风起(二) 出去准备寻找的一行人还没出发，小巷远远跑过来两人，其中一个少年背着中年男人，脚步飞快。 几人在巷口时霍潇龙就闻到一股血腥气，正是从几人那边传过来的。 “哥！” 小团子从叶夫人怀中滑下来，向几人跑去。 “爹怎么了！” 在少年背上的人正是霍述文，此时男子已经浑身是血，背上还插着几根被折断的箭矢 “回家再说” 霍潇承脚不停歇往家赶 一进家门，几位教习师父和岑昂都在霍家，看到在儿子身上昏迷不醒的霍述文，何怡有些站不稳。 岑妈妈搀住她，随后扶在椅子上 “妹妹不能自乱阵脚，家里不能缺了你，我去请古大夫来” 来不及让小二去请大夫，岑昂脚尖点地，运功疾行。 跟着哥哥进了房间的霍潇龙，眼眶已然通红 “哥” 小姑娘委屈巴巴喊着 “龙儿乖，你去风月楼找各位姐姐玩，爹累了，睡一会就醒” 若是她真的是四岁，就被这些话哄到了，看着神情恍惚，手一直在发抖的娘亲，又看了看摊坐在门口的二黑。 霍潇龙说道 “哥，我知道爹受伤了，你别唬我，爹怎么受的伤，严不严重啊” 意识到哄骗不成的少年没办法，把妹妹搂进怀里道 “没事，你放心，爹一定会好的” 现在不是询问原因的时候，小团子冷静下来，拉着何怡的手去了厨房。 “娘……” 自家娘亲没有反应 何怡是第一次看见文哥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样子 记忆中的他一直意气风发，现在这个情形对她的打击太大。 “娘！” 何怡被霍潇龙一声叫回了魂，此刻她也清醒过来，她还有孩子，还有没长大的小女儿，她得在相公不在时把家撑起来。 “怎么了？龙儿” 何怡边问，手里也不停，把所有灶膛都点起开始烧水 “娘，我先放点灵药备着，一会你给我爹灌进去” 是了 她女儿还有灵药，所以，文哥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何怡点点头 “好” 她走进正屋，以给自家男人换衣服的名义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端着女儿放好的一盆灵泉水给自家男人喂了一杯，看着床上铁青苍白的脸色稍微变好，何怡慢慢放下心 “文哥，你再挺挺，在陪我多走一段路” 女人终究憋不住，伏在丈夫身上大哭起来，哭声传出房间。 坐在门口的兄妹也随着哭声掉眼泪 自己亲爹躺在床上前路未知，谁又比谁更坚强呢？人心都是肉长的 听到霍家熙熙攘攘，风月楼众位姑娘也赶了过来 ，二丫闻询了大体情况看向春樱，一般楼里岑妈妈不在时，都是赵管事或者她说的算，赵凯去迎岑昂了，现下只剩春樱一人。 “去吩咐阿财，挂暗灯” “是” 瓶儿退下道 少女看着面前一大一小哭唧唧的兄妹，心里软成一片。 “别哭了” 她把手帕递给霍潇承，说道 随即春樱抱起小妞妞 “伯父吉人自有天象，一定会好的” 她让霍潇龙看着自己，给了一个只有她们二人能看懂的眼色 你有灵药，你怕啥 一盏茶过后，岑昂一手提着古大夫飞至屋内 “古大夫，劳烦了” 一般大夫若是被人拎着衣服上上下下轻功飞上几圈，心脏肯定离地了 古大夫不一样，他年轻时候就混江湖，被拎习惯了。 岑昂已经算很温柔的了，古大夫点点头，随少年走进房内。看着男人身上伤痕，又摸了他的脉象。 古大夫说道 “这么重的伤，能撑到现在没断气，求生欲望很强啊” 老人家捋了两下胡须道 “后背中了四箭，腰腹出有大量出血伤口，重点是，箭上有毒” 何怡听着古大夫的话，手抖的宛如糠筛，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问道 “可还有的治？古大夫” 古大夫思考片刻，说道 “娘子等我出去一趟，斟酌下药方” 老人家心里是有章程的，也不是不能救，就看还有没有之前岑昂吃的那个灵药，不仅要有，而且要多，箭上的毒是匈奴祭司所制，用的不是世上能见的花草中药。 听闻 十几年前 匈奴天降奇石 这毒就是从那奇石上刮下来的粉末 十几年 古大夫只遇到过一次中毒者 倾尽全力 不得善终 全身溃烂而死 “岑昂姑娘” 古大夫唤道 “古大夫，屋里人可还能治？” 老人家撇了下嘴，道 “能治是能治，就是……” “就是？” 岑昂心里跟着着急，这些文人就不能有话直说么！ “就是上次送过来的那个灵药，估计还要很多” “要多少？” 听到这 岑妈妈放下心来，问道 “估计要一锅吧” “一锅？” 每次龙儿放灵药的时候只有小小一壶，现在却要放一锅，这孩子撑得住么？ 岑昂思索片刻 “您稍等，我去看看还有没有灵药” 古大夫点点头 岑妈妈这边找到正在春樱怀里的小团子，开门见山道 “龙儿，古爷爷说你爹能治” 小姑娘五感很好，刚刚房间内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霍潇龙说道 “是要灵药是么？” 岑昂点头，说道 “量力而行，不行我们多来几次” 锅都是准备好的，小团子坐在灶台旁边，眼睛紧闭，聚精会神做好空间与现实链接 第一次放这么多的灵泉，小姑娘已经明显感觉自己身体开始虚脱。 饿 感觉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这样下去不行，水刚刚没过一半，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小姑娘，岑昂也不由得跟着心疼 “妈，我饿” 女人听到这话，立刻从风月楼取了饭菜过来 小团子一边被投喂，手上放水的动作也没停，但随着小姑娘脸色越来越白，岑昂忍不住叫停。 “妈，不能停，我爹还在等着呢” 小团子已是泪流满面 第一次，活了两辈子的她觉得自己无用。 “妈” 小姑娘无助的一声，直叫到女人心坎上 “还是饿？” 霍潇龙点点头 岑昂握住她另一只手，感受着小团子的脉象，这是体内大亏空之兆。 女人站起身，回到自己房间，从床边暗格中拿出一根老参，看起来有二百年左右年份，岑昂咬咬牙，拿着它递到小团子嘴边。 “龙儿，直接吃” 霍潇龙把人参团吧团吧塞进嘴里，瞬间感觉丹田一股热流充满全身。 好像岑妈妈教她久久摸不着门道的内功功法突然就通了，随着自己女儿面色红润岑昂也微微放心，直到灵药注满铁锅的那一刻，小团子彻底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岑妈妈吩咐春樱把灵药搬出去拿给古大夫用，自己则抱着龙儿回了房间 她不是昏迷，而是昏睡，元气大跌，估计要睡上几天了。 外面的古大夫看见一大锅灵药，眼睛都发直 “这……这么多？” “都在这，再没有一点儿了”春樱答道 从青楼姑娘嘴里还想听到真话 美的你 古大夫吩咐众人把霍述文放在锅内，让灵药浸泡一天一夜，腰腹部伤口和体内巨毒自然可以治愈 孩儿她爹泡了一天一夜 霍潇龙也睡了一天一夜 是小姑娘先睁开眼 她问道 “妈，我爹呢？” 在她昏睡期间，何怡来看过她两三次，也同样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床上的不止她相公，还有昏睡不醒的女儿 何怡同样担心 “你爹性命无碍，可是还没醒” 岑妈妈把小团子搂进怀中道 “爹怎么还没醒呢？” 霍潇龙的声音有些委屈，好像在听不到好消息，就要哭出声一样 “那我带你去问问古爷爷好不好？” 小妞妞扒上女人脖子，说道 “好” 第44章 风起(三) “古爷爷，我爹怎么还没醒啊？” 四岁小姑娘拽着老人家的裤腿问道，眼泪巴巴的神色让人不自觉软下心 “你爹……” 古大夫停顿了下 “你爹还需要一味药引入药才能醒” “什么药啊？”小姑娘眼里已有泪珠凝聚 旁边正坐神色严肃的霍潇承把妹妹抱起来，和古大夫平视 现下只能求助于张盟主的人脉 千年老参 百年人参易寻，金钱足够有人出手，这千年老参，就算出的起天价也拿不出来。 “你爹还缺一颗上年份的人参” 古大夫可不管面前的小姑娘多大，她想知道，他就说给她听 人小怎么了，躺床上的是她亲爹，人家是有知情权的。 虽然古大夫冲着小团子说的这话，可他眼神一直往风月楼那边瞅 风月楼连一锅灵药都能拿出来，这东西不知比人参珍贵多少，她们竟然能拿出来一锅，若开口试试，万一有呢？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千年老参，也让他老头子开开眼啊！ 人参 霍潇龙也不知道要千年老参 她跑进自己房间，从空间里把那天埋到灵泉旁边的药材都挖出来。 手上还沾着土 救人心切 小姑娘并未察觉到那天埋进去的人参和灵芝肉眼可见的变大 灵芝还好，看起来同等形状变化，人参就不一样了，百年人参形状干瘦，其实不太大，也只有成年男人中指的粗细，这几天在灵泉水的滋养下，它已经变成胡萝卜一样大小。 通体似白玉，隐隐透着水润光泽。 当霍潇龙抱着几颗药材来到古大夫面前时 老人家正跟何怡交谈着霍述文身体情况 “若是寻不到千年人参，他可能会睡一辈子” 何怡听罢点点头 一辈子也无所谓 他陪在自己身边就行 活着就行 起码他俩得看着承儿成亲，陪着龙儿嫁人。 “他流的血太多了，要不是因为有灵药以精华渡体，这口气也吊不住” 霍潇龙伸手拽住古大夫衣摆，晃了两下 “古爷爷，人参” 听到一声幼崽呼唤，老人家朝自己小腿看去，本以为是小姑娘以示安慰糊弄人的 结果 他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人参会有翡翠水头的感觉 而且还白的刺眼！ 那和半张伞一样把小孩儿整个上半身都挡住的是什么？ 那是灵芝 妈的 古大夫忍不住在心里爆句粗口 活了六十多年了，他第一次见到千年药材。 那是灵芝吧？ 千年灵芝！ 两个！ 千年人参 两个！ 发了啊 他得把这几样好东西带到自己师父坟墓面前显摆显摆 看看他能不能气的掀棺而起 古大夫蹲下身，语气尽量放轻柔道 “来，龙儿，把药材给古爷爷” 那灵芝这么大，他怕小姑娘一个没站稳摔碎了 霍潇龙把药材往古大夫怀里重重一扔，问道 “现在我爹能醒了么？古爷爷” 小姑娘终究忍不住哭出声，从小声啜泣渐渐演变成嚎啕大哭。 她心疼 她才刚过上几个月爹亲娘爱的好日子，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她不能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 “好了好了，龙儿乖，爹爹一定会好的，不哭了不哭了” 何怡抱起自家女儿晃晃悠悠的哄着 小姑娘的哭声震耳欲聋，惊醒了正在补眠的岑昂 岑妈妈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也跟着一起疼。 这孩子从来的第一天开始就没哭过，懂事的很，现在担心亲爹成这样。 岑妈妈也不禁红了眼眶 “能治能治！能醒，别哭了啊” 古大夫一生未娶，也没有个孩子 看着嚎啕大哭声音震耳欲聋的霍潇龙，他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 啊这 太好了 他这辈子都没哄过孩子 听到古大夫的肯定 小团子瞬间把眼泪憋了回去 “真的么？” “真的真的！我现在就去煎药，现在就去，你别哭了嗷” 霍潇龙点点头，她性格就是如此。 似风似雨 来的快去的也快 听到亲爹吃了药就能醒，小团子从何怡身上下来，又猫到厨房去放灵泉去了。 自从晕过去之后，她感觉丹田那股气息渐渐有了会运行的苗头 只要控制好每次放灵泉的量，她就不会晕倒，还能扩充丹田内息 古大夫这边 老人家用剩下那盆灵药，里面加入整整一根人参，煎成一碗浓汤药端给何怡 “一滴不剩的喂给他，三柱香之后，人就会醒了” 千年人参加上灵药精华，只要还剩一口气，他就能和阎王争上一争。 想到医馆里同样昏迷不醒的那位 要不 舔着脸求个药？ 古大夫大步流星走向霍潇龙 此时的小团子被岑妈妈抱在怀里，一口一个心肝肉的哄着，又把雪梨银耳吹到常温喂到小团子嘴里。 “那个……岑姑娘啊” “怎么了？古大夫，有话您说” “那个人参和灵芝？敢问从哪儿得来的” 岑昂一愣，随即看向喂完药推门出来的何怡 冲她使了个眼色 “人参、灵芝啊……”何怡说道 “嗯……是我们自己……” 这真的很难编啊！ 哪里来的 这东西天下能有几份？ 然后你家现在需要了你就恰好有是吧，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是我们自己种的？” 何怡开口，一脸尴尬的看向岑妈妈 我也没有好理由了啊 要不你再想想？ “……” “……” 三人面面相觑 古大夫知道二位夫人不想说出药材的来历，毕竟如此名贵的东西，身后之人不想露面也是应该的。 “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古大夫请讲” “不知二位夫人可以卖我一颗灵芝？我医馆有位老友，也正昏迷不醒” “只要灵芝么？”何怡问道 霍述文昏迷这一天一夜，古大夫也跟着没有合眼 医者仁心在这位老人家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要是……要是还有灵药的话，也行……” 风月楼那个小丫头不说没有灵药了么，他不好意思开口啊！ 第45章 云涌 “灵药还……还有点儿”何怡脸色通红 她活这么大，第一次撒这种谎，明明都知道是瞎话，但都还在昧着良心装是真的。 “有多少？”古大夫问道 何怡看了眼岑昂 那个意思是 该你了，好姐姐，你别光把我晾在这啊！ 收到何怡的眼神 岑妈妈答道 “还有……一壶？” 她声音略带些疑问说道 岑昂刚才看见霍潇龙又跑厨房去放灵药了 孩子身体应该没事 “要不，有两壶？” 古大夫讨价还价道，这么多年交情，还是开次口吧 “那就还有两壶，我去给您拿” 何怡拿起桌上的茶壶，去厨房给古大夫装灵药 妇人刚来到厨房，就看见自家女儿撅着屁股在木盆里放灵泉 从后面看，就是个熊孩子冬天玩水 “龙儿”何怡叫道 “娘” 小团子直起身，回道 “古大夫说你爹一会就会醒，不用放了” 她听到这话，摇摇头 “娘，我发现我越放身体越舒坦，您看” 霍潇龙拿起一手拿起炒菜用的铁铲，手指一捏，上面就变了形状。 何怡看到这一幕，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自己孩子武功是岑昂和张盟主在教，详情还要和岑妈妈商议。 她打开茶壶，把它直接按进木桶，灌了一壶灵泉 随即又拿手指擦擦瓶身，将剩余的水滴含进自己嘴里 “娘，不用这么省，有可多了” 小团子说道 何怡戳了一下自己女儿的额头 “嘘，不让别人知道” 霍潇龙点点头，随即她娘又开始装第二壶灵泉 霍述文受伤这件事，对他和二黑打击很大 如果没有他们俩 爹\/伯父是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的 少年郎一直绷着神经，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 春樱从他身后靠近，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还好么？”少女问道 霍潇承抬头看向春樱，梦里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 是啊 梦里他爹就是因为他去的 即使他爹心存死志 面前这个少女也是因为他的无用 陪他一起长眠在城墙之上 忽然 霍潇承就克制不住内心的酸楚 看着春樱 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 这情形给春樱吓的一怔 这好好少年郎怎么哭了 “你……你别哭啊” 艳丽少女递过自己的帕子，想让他擦擦眼泪 但霍潇承无动于衷，专注于自己的情绪里。 “别哭了呀” 少女玉手轻轻抬起他的下颌，用手帕点了点眼泪 “没事儿了，伯父很好，一会就能醒过来” 听到这话 少年终究克制不住 一头扎进春樱的怀里 花魁看着怀中少年，叹了口气，玉臂环住他的头，用手轻轻抚摸着后背，说道 “没事儿了，都过去了” 人在绝望之时会抓住最近的稻草 春樱自认为自己就是那根稻草 况且 平日他俩的眼神 真的算不上清白 她也是存了心思的 她想和他 春宵一度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三柱香过后，霍潇承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太好意思从春樱怀里出来 少年已满脸通红 就连脖子都和脸颊一个颜色 “对……对不起姑娘！是我唐突了” 他站起身抱拳行礼，和春樱道歉 少女笑笑到 “没事儿，你心情好点儿啦？” 少年点点头 “给” 霍潇承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道 “这是啥啊？” “谢礼” “什么谢礼？”春樱问道 “多谢你……照顾我妹妹” 霍潇承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即使梦中他们做过那样的事儿 现在的春樱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的妙龄少女。 他是真心喜欢，不是因色起意。 既然喜欢，就得明媒正娶。 等过段时间罢，家里彻底安定下来。他攒些钱，为她赎身。 少年郎的算盘打的响亮，从京城都能听到了。 送完谢礼，霍潇承就害羞的飞身上房，跑了 留下伫立在夜色中的花魁 春樱看着手里的荷包，像是他自己绣的，不是从外面买来的，且里面加了关外价值千金的香料。 这应该是他现在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吧 花魁想着 她的心有点儿痒 好像桃树在里面发芽 霍家正屋内，三大一小围着炕，等上面的男人睁眼 霍述文感觉头很疼，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拔刀时看见自己的血喷涌而出。 他想 在挺挺 他不能死 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他和阿怡刚找到女儿 最后的意识是看见自家女儿向自己跑来，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死了？ “爹！” 一声甜甜的声音响起 哦 他没死 他可真扛活 血流了那么多也没死 霍述文颤巍巍的抬起手，把女儿轻拥进怀中 另一只手想去抚摸自家媳妇的脸蛋，但实在举不起来。 何怡抓住他的手，放在脸上 “文哥” 霍述文点点头 意思是 我没事 你别哭 眼看着自己媳妇掉下泪水 炕上的男人用尽全身力气说了句 “别哭” 古大夫临睡前吩咐道，若是霍述文醒了，最好拿灵药再补补，等他把丹药炼出来 一颗下去 元气定能和从前一样 甚至还好上许多 因着他们给了古大夫灵药和灵芝还不要银子，老人家心里过意不去，便道 “要不这样，我炼完丹药给你们八成，药材都是你们提供的，可别和我撕吧嗷，我补觉去了” 说完古大夫就钻进客房里呼呼大睡 他六十多了啊，一天一夜不睡，再会调理也遭不住！ 何怡扶起丈夫，喂了他一杯灵泉道 “感觉好点儿了没？文哥” 一杯水下去，霍述文也感觉力气恢复了些 “好多了，你别担心” 听到自家夫君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何怡彻底放下心来 “去找岑妈妈，我有事和她说，很急” 二黑听完直接掀开门帘去了风月楼 “师妹，伯父找岑妈妈” 黑壮少年冲着二丫说道 自从二人拜了张妈妈师叔做师父，他们俩就以师兄妹相称。 “很急么？岑妈妈刚睡下”二丫问道 “很急” 圆脸姑娘叹了口气，敲响她的房门 岑昂赶过去的时候 霍述文已经能起身靠着枕头说话 “妹夫，你找我？” 她眼睛通红，里面都是没休息好的血丝 “岑姐快去找人通知王县令，县外黑山最深处，有一股匈奴骑兵” 听到这个消息，屋里瞬间安静。 他继续道 “承儿和二黑踩到他们设下的陷阱，我把他们救出来后让他俩先行一步，我留下断后，结果……” 结果就是霍述文差点见了阎王 “这次他们的骑兵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岑昂问道 “箭上有毒就不说了，他们手里拿的，是和锏差不多的兵器” “锏？” “对，但还不是，只是形状有些相似” 匈奴那没有这个武器，朝廷内也没有用锏的将军，就连江湖上用的人也少之又少 “那武器伤人后血涌如柱，被捅到一下，就是死” 霍述文不知道他流了那么多血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能活下来是他幸运，那边城军呢？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么？ “有内奸” 岑昂说道 定是个有权力财力之人在帮他们，不然匈奴寻不到打造出这种武器的高手 “我现在就去递信儿” 女人衣服都来不及换，脚尖点地向县衙飞去 第46章 云涌(二) 听到霍述文的描述，小团子心里有了章程 她掀开门帘跑去知画那边，要来纸笔，爬上椅子开始画了起来。 “姐” “咋了？龙儿” “笔太软了，纸都被我画湿了” 知画站在小团子身边，看到纸上一团接着一团的墨点 少女想了想，拿出一根眉笔 “拿这个画” 哪家大小姐拿眉笔画画啊？净糟蹋东西，但开口的是小团子，别说眉笔，放在以前，她就是想拿骡子黛画，知画这个当姐姐的都能给整来。 手随心动，一柄三棱军刃跃与纸间 霍潇龙画好，就想抱着画回家 “等会儿” 知画道 “看看你，弄的脸上都是墨” 少女拿着打湿的毛巾，为她擦去黑色印记 小团子呲着两颗小虎牙道 “那我走了嗷，姐” “去吧” 知画点头，顺手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 就说这孩子招人疼，才多大啊，就会为家里分忧。 “爹，你看是长这样不？” 霍潇龙把刚画好的画拿给自家爹爹看，说道 霍述文看了一会，低头深思 “你这个，比他们的好” 男人描述的是一把三刃匕首，全身实心打造 而霍潇龙画的是上辈子正规的三棱军刃 刀身呈棱型，三面血槽。刀身经过去光处理，刀身呈灰白色，不反光，且中间镂空，又多了一个血槽，比匈奴手里的匕首厉害的多。 “但这个做不出来” 霍述文道 没有铁匠能打出画上这种刀，不是技术不行，是铁的硬度不够。 “那他们怎么打的？”霍潇龙问道 “他们那不是掉了块奇石么，老朽估计是用那玩意做的” 古大夫被何怡请进房间 上岁数的人觉都比较少，老人家眯了会就醒了，正好过来给霍述文再把把脉。 “不错，外伤好好养着，等我把丹药炼出来，吃上一颗就可痊愈了” “多谢神医”霍述文道 古大夫摆摆手，你们给的可比救你的钱多多了。 担不起这声谢 霍述文听自己媳妇说了，那天采到的灵芝抵药钱。 还行 没白去 ——平阳县县衙 “阿岑？你怎么来了？” 这黑天下火的，突然从窗外蹦进来一人 王县令刚想喊，就被华夫人捂住嘴 “龙儿她爹在县外深山受了重伤，伤他的是一支匈奴骑兵”岑妈妈说道 “什么？” 王县令叫出声 他和自己媳妇都穿着里衣，在边城穿这身不盖被有些冷。 “你小点儿声！” 华夫人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说道 “魏辞今天晚饭时候到的，现在就宿在隔壁院” 岑昂和她朝左边看去 接着华夫人又说 “魏辞今晚让争哥带他去你那来着，但风月楼今天关门，而且，芳华楼那个花魁跟在他身边，她使人交给我这个，让我明儿给你送去，正好你来了，给你” 她从床边荷包内掏出一个布条，交给岑妈妈 岑昂打开 上面只写着三个字 别开门 “魏辞来者不善” 华夫人看到上面的内容说道 “他今晚去了芳华楼，嫌里面姑娘不好看，回来匆匆歇了”王县令接茬道 “他来干哈？” “皇上派他来查政绩” “全燕国上上下下所有地方都查一遍？他查的完？”岑妈妈接道 “只查城郡的，你不是知道么”王县令说道 “那他来平阳县干什么？昨儿刚霍家刚查到匈奴那有大燕的内奸，他今天就到了，是不是太及时？” 王县令夫妇一脸愁容 “有可能” 王县令开口说道 “但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没有证据，就算有，也动他不得” “三年调任之期已到，这一任边城军主帅是谁？”岑昂问道 “是萧将军”华夫人答道 “萧岚义？” “嗯” 华夫人点头道 “他人呢？” 已要到年关，若没圣旨特赦，边城守卫军统领这种位置是接到命令立即走马上任的 走了三四个月还没到？ “萧将军，失踪了……” 这属于密报，王县令连自己妻子都没说 就怕动摇军心民心 华夫人一脸惊讶看着自己夫君，只听他夫君继续说道 “萧将军身边的护卫只活下来一个，他说，将军是在平阳县附近遇刺，人……负伤逃进城内就不见了” “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说？” 华夫人又是一巴掌 “看来和山里的骑兵脱不了关系” 岑昂说道 王县令点点头 “我调过来两个高手，盯着魏辞，你安排几个捕头好好排查这几天出入县城大门的人” “好” 王县令应下 随即 岑妈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华夫人，道 “鸾儿，这是保命用的灵药，你收好” 华夫人看着岑昂，满眼疑惑 “拿着，以防万一” “好” “那我走了” “一路小心” 华夫人望着从窗口跳出去的女子，心中不禁担心 “你放心，鸾儿，岑昂那么厉害，肯定没事儿的，属她最能活了” 华夫人凤眼一瞥 “王大人，嘴挺严呐” “夫人……你听我解释……” 妇人勾唇微微一笑 “不用解释了，拿着你的东西，滚去书房！这事儿什么时候了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华夫人开门把王县令和他的被褥一起扔出门外 只留一人在门口月光下敲门 “夫人！夫人你开门呐，你听我解释” 回应他的是屋内蜡烛被吹灭 房间陷入无尽黑暗 唉 怎么办呢 媳妇是自己娶的 受着吧 隔壁院落内 魏辞也派人听着这边儿的一举一动 “大人，王县令被他夫人赶出来了” “哦？还真和郡首说的一样，是个惧内的” 旁边的妩媚小娘子为他斟满酒杯 魏辞一把将她拽进怀中 “你们王县令今日没人暖床了，要不，你去？” 芳华忍住发抖的手，道 “奴舍不得爷” 魏辞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美人儿心里有我” 第47章 云涌(三) “娘，今天太阳真好，我们把爹弄出去晒晒太阳吧” 一身嫩绿色棉衣的妇人掀起门帘，抬手挡住刺眼阳光，抬头望天 “好” 何怡挽起袖子，准备把躺椅上的霍述文连凳子一起抱出去 “不用不用，阿怡，我自己走” 他这几天可是发现了，自己媳妇自从来了边城，力气比原先大了不止一点半点儿 曾几何时，面前的温婉女子也是京城大家小姐，就是因为跟着他受苦。 素衣男子拉住她的手，道 “阿怡，跟着我，你受苦了” 女子轻笑了下 “孩子都生了，说这些做甚？” 跟他走 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没有之一 留在京城等死么？ 她那嫡母嫡姐能放过她？ 出生十六年 被藏在家里十六年 生怕别人看到她，夸她一句 就这种脑子，做人家正头夫人都做不明白，还想拉自己女儿攀龙附凤。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女人的口音让他思绪一下子回到京城，那时候何怡也是这么娇滴滴的说话。 对他笑时还会害羞 是他先勾引她的 处心积虑 步步为营 知道她向往外面的世界 霍述文就天天给她讲 讲着讲着 这一方天地就拘不住她了 他到底没好意思让何怡抱着出去晒太阳 女人搀着他慢慢往外走，小团子跟在后面抱着躺椅 “爹，古爷爷说你这几天要多晒太阳，这样才能恢复元气”霍述文点点头 女儿真是贴心小棉袄 他儿子呢？ 哦 自从听说他没事就跑去练功了 顺便给隔壁家花魁嘘寒问暖 反正就是不见人影 还不如二黑呢 人家还知道给伯父买点好东西补补 霍潇承：我也得有钱才行，哪次赚的钱没给我娘，就那点零花钱还不够人家春樱一个胭脂，主要就靠脸皮厚 古大夫的丹药已经练好，共出三十颗，老人家给他们送来二十四颗 这是之前说好的 “来，霍大侠，试试药” 男人看了一眼老者手上的黑色药丸，又环顾四周看看媳妇和女儿期待的眼神 眼一闭，仰脖，药丸直接下去。 “我跟你说霍大侠，就这个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吃下去，然后把人抬到老朽面前，阎王的生死蒲都收不走” 后面跟着的小药童不忍看师父这副模样 自从医馆里那位大爷吃下药清醒以后，师父的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见到熟人就说这番话。 “要是您能再给我一棵人参！我保证，还能炼出和这效果一模一样的药” 霍述文服下药以后，感觉确实好了很多，元气恢复速度肉眼可见。 可是百年老参虽少，但古大夫那应该不缺吧？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几根百年老参还整不来？ “您若是想要，就拿去罢” 到时丹药炼好后让媳妇孩子吃也一样，万一用人参时候寻不到和他一样医术高超的大夫，都白瞎那根参。 何怡瞅一眼自己闺女 意思是 你赶紧去厨房拿吧 你爹都许出去了 谁知道小姑娘直接开口说道 “我去趟茅房” 说罢，霍潇龙就去茅房取药材 她娘不是天天叮嘱她嘛，要背着人用空间，她都藏茅房里了，总没有比这更隐秘的地方了吧。 小团子揣好人参，晃悠到在屋外等候的药童身边，戳了戳他，道 “给你人参，放好了嗷，别让我爹看见，这是他传家宝，看见该心疼了” 药童点头表示理解 有水头的人参 谁炼丹入药都心疼 白成这样 放旁边吸上两口感觉都能延年益寿 “还有灵药” 霍潇龙从腰上解下一个水囊，道 “家里没有壶了，都在你们医馆呢，只有这水囊了，将就用吧，下次来时候记得把水壶给我拿过来” 小药童赶忙点头 这小孩儿还挺会过日子 ——风月楼内 苗翠芳脚尖点地，落在岑妈妈房前，轻叩木门 ——叩叩叩 “岑妈妈，来信了” 苗族少年因着轻功好，被岑昂派去蹲守县衙 “魏辞那边看的严，县令夫人想给您送信送不出去，就让我给您送来了” 岑妈妈点头，打开信查看 ‘阿岑，魏辞坐不住了，已有人为他传信，他对风月楼依然兴致不减’ “今天有人给魏辞送信？” “嗯呐，看起来不是中原人，长得可高了”苗翠芳答道 “怎么送的？” “扮成送菜的农夫混进来的” 岑昂点点头，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县衙内 王县令和魏辞正水火不容 “王争，我乃是你上官，天子亲封，你敢对我不敬？” 王县令长的有些幼态，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像二十岁左右，一笑还有两颗小虎牙说道 “天子亲封的上官让我带他去逛青楼？” 魏辞拍桌而起道 “青楼本就是寻欢作乐之处，本官在休息之时消遣消遣，有何不可？” “魏大人，人家没开门阿”王争翘着二郎腿说道 “她不开门你还让他硬开阿？” “不知变通！”魏辞甩袖说道 “她就算以后天天关门，我们也没有强行让人家接客的道理，大人，您就不能换一家么？” “你竟敢调笑本官！你就不怕官身不保？” 王争笑笑，说道 “您的折子直达天听，那可巧了，我写的折子也是！王争乃平阳县县令，与匈奴见之刀兵第一滴血，您可以试试，咱俩的折子，到底谁先到皇上跟前儿！” 你厉害 你天子近臣 我只是官儿没你大 不代表皇上不重视我 边城第一要塞 你动我一下试试？ 平阳县所有奏折都走八百里加急 越过翰林、首辅，直达皇案 威胁谁呢在这？ 不知好歹！ 王争笑嘻嘻的看着魏辞 露出两颗小虎牙 坐在案桌上的魏辞，青筋暴起、 “好……很好” 王争是吧 等以后…… 他要把他碎尸万断！ 和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一样 全都去喂狗！ 第48章 偷袭 “他们想来风月楼，并不只是来看美人儿的” 霍述文说道 “要是魏辞和匈奴真的有纠葛，那他是来看我死没死的” 岑昂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那天流的血太多了，想找到霍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魏辞肯定是冲我来的” “那怎么办呀” 小团子出声问道 今天的霍潇龙扎了两个冲天羊角辫，在桌子上一边拆战车，一边听大人说话 这种阴谋阳谋不太适合她 她不会 但她可以学 “魏辞不是想看你死没死么，那我们就逼着他狗急跳墙”岑妈妈说道 “姐姐的意思是？” “这几天让妹夫正常练功干活，魏辞那边知道他没死，很快就会派人过来的” 何怡点头了然 从柜子里拿出一堆梅花膏道 “姐姐，这些你拿回去，给姑娘们分了” 岑妈妈一脸疑惑，拿起个瓶子打开瞧了瞧 差不多有一百多个小瓶子，里面装的都是灵药。 “最近不太平，万一有歹人来，受伤了好歹能顶一会” “那我就收下了” 岑昂拍了拍何怡的手，把梅花膏包起来回了风月楼 “翠芳，你回去告诉县令夫人，等下次再有人给魏辞送信，让所有捕头盯着那人出城路线，等他出了县城，你接着跟，注意安全” “哦，好” 苗族少年收到命令，急急忙忙出了门 又是平平无奇赚钱的一天 苗翠芳想 他以为中原是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 结果现在是收徒传艺每天胡吃海塞的 徒弟虽然胆子小了点 但天资聪慧 比苗疆的师弟师妹脑袋好用多了 在县衙树上吃着金丝饼的苗少侠今日感叹 “我现在确定，刺杀萧将军的肯定是深山里面那伙匈奴”王县令说道 “咋这么笃定？” “我不止笃定这个，我还笃定魏辞那个狗东西肯定是卖国贼” 华夫人给他揉了揉太阳穴，柔声道 “怎么了，争哥？” 王县令长叹一口气，说道 “你都不知道，那个色鬼今天非让我安排他去风月楼，我说人家没开门，风月楼就是这样，待着没事就休息几天，夫人你知道他和我说啥么？” “什么？” 华夫人问道 “他说！那你帮我安排安排呗” “就非要去？” “对！而且他还说，是芳华楼那个头牌勾搭的” 华夫人坐在王县令身边，示意他继续 “说风月楼姑娘美若天仙，高低他得过去看看，要是我不给他安排，魏大人的述职奏折上就有我一本！” “狂妄！” “可不是咋的，又笨又蠢，啥也不是” 听着房间内的声音 苗翠芳嘴动的更快了 这两口子骂人真有意思 一唱一和的 怪不得能过到一起去呢 “告诉那边的人，派几个好手去风月楼门口蹲点，一举一动都要盯死！尤其是霍家” 魏辞吩咐道 “是！” 哎哟，个笨批 终于想起去风月楼了 苗族少年宛如瓜田里的猹 耳朵忙的不亦乐乎 其实也不是魏辞蠢，霍述文挨了一刀，流的血从山上到县城里，身上还有那么多毒箭，死是必然的。 只不过魏辞等了三天，花柳巷没有一户人家挂白幡设灵堂。 这他才派人去看 不仅如此，魏辞认为，萧将军也活不下去了。 匈奴奇石之毒，无解。 看 那些瞧不起他的人，断他腿的人，不是一个一个都死了么？ 你们谁也没有我活的久，注定要做我的踏脚石！ 魏辞想起那年在京城 他表姑是皇后！他爹是礼部尚书！ 说他强抢民女，那些女人不知道有多喜欢他 是她们想一飞冲天，是她们想攀龙附凤。 不然那些贱人怎么会打扮成那样从他马车前经过？ 他魏辞是在满足她们的愿望，就因为几个贱人，就因为几个民妇。 他们就打断他的腿 魏辞看向自己残缺的那条腿 笑出声 不让我做官 我偏要做 我不仅要做 我还要做最大 皇上，谁让你当年不为我主持公道 你不帮我 我只能自己帮我自己了 魏辞看完手中信 打开腰间水壶，找到暗扣，水壶顿时一分为二，随即他把信放进去。 这东西他得留着，要不怎么回去和皇帝复命呢？平阳县县令王争联手边城主帅的通敌证据可都在这了。 天色还没黑，匈奴传信人又来了。 “魏大人，那天闯入深山的男人，没死” “没死？” “是的，没死” “不可能！毒药和武器的威力我都见过！怎么可能没死！” “不仅没死，还在帮家里端水做饭” 乔装成菜农的匈奴人说道 魏辞听罢，瘫坐在椅子上。 “你放心，我会解决的” “希望您这次，能帮我们把尾巴擦干净” 男人点头道 “知道了，滚吧” 说这话时，魏辞有气无力 皇上 您看 谁都可以活 谁的命都这么硬 只有我的不是 “魏一”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还有一个黑衣人影 “属下在” “今晚，花柳巷霍家，不留活口” “是” 哎哟哎哟 他们要杀小土豆全家了 树上的苗少侠忍不住激动 你们是真的很勇 武林盟主住他家隔壁 风月楼旁边还有六个武林高手 霍家那小土豆还养了个熊瞎子 她爹还是江湖大侠 你这不派去个一百人 连他家门儿都摸不到吧 吃瓜归吃瓜 苗翠芳还是唤来一只信鸽传消息给岑妈妈 “娘，这小鸽子都在窗户上站好久啦” 霍潇龙说道 “可能它喜欢我宝” 嗷 小团子没应她娘 她不信 它明明看着自己杯子里的灵泉水 眼睛都不打转了 “嗷！” 只听鸽子身后一声嚎叫，它立刻成为了棕熊嘴里的亡魂 “熊崽！” 霍潇龙去掰它的嘴巴 “吐！吐！” 为什么警犬让吐就吐 他却这么不听话 “吐！” 小姑娘骑在熊身上，用力掰着它嘴巴 “你别吃啊，万一有毒呢” “嗯！” 棕熊嗯了一声 不能啊 你别瞎操心了 赶紧炫我嘴里！ 棕熊坐起身 霍潇龙顿时被拱在地上 熊仔拎着它粗壮的四条小腿朝正屋跑去 “熊仔！回来！吐！” 吐吐吐 吐什么吐 它主人是不是有点大病 野兽进嘴的东西咋可能往外吐 “吐！” 熊仔正好跑到了何怡面前 女人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 ——啪 一个大逼兜胡脸，扇的熊仔有些懵。 记得他刚到家的时候 面前的女人不是这样的吧？ 那个温柔细语哄他吃饭的女人呢？ 后面小短腿霍潇龙也追了进来 趁着熊仔懵逼状态，把它嘴里鸽子拿了出来。 “可不能瞎吃” 小团子拎着翅膀，道 “这是人家养的信鸽，不是让你吃的，你看，腿上还有信呢” 霍潇龙从鸽腿上取下竹筒 “龙儿，你看没看见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呀？” 柳絮在风月楼门口喊着 她刚刚都听到师父信鸽的叫声了 出来找了半天鸽子毛都没有 看着已经在熊掌下归西的鸽子，小妞妞又把熊嘴掰开，把鸽子塞了进去。 “柳絮姐姐，我没看到信鸽，但我找到竹筒啦” 看自己主人这番操作的熊崽，忍不住瞪大了他的小绿豆眼睛。 第49章 衣服 “今晚魏辞就会派人过来” 霍家夫妇和岑昂坐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他能派多少人过来？” 何怡问道 “不过三十，人太多，目标太大，县令会查”霍述文回答道 “他还怕县令查？” “旁地方的县令可能不怕，但这是平阳县，出关便是草原，王争的折子，直送皇案”岑昂说道 何怡叹口气，一脸愁容，人家都派人打上门来了，如何不愁啊。 她又看了看面前嗑瓜子吃橘子的二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心大。 “你别叹气，阿怡” 霍述文把剥好的橘子放进她手里，说道 “没事儿的” 岑昂吐出瓜子皮，道 “除非魏辞派过来的是大内侍卫，或者是锦衣卫，这两者嘛，还将就能看” “……” 这话让他俩唠的 一个说没事 一个看不上那边的人儿 不放在眼里的 “那我先去做饭了，姐你今天晚饭在这吃吧” 何怡不想和他俩在一块待着了，想离他俩远点。 “对，姐，你吃完饭再把龙儿带走” 霍述文接茬道 他觉着自己这几天生龙活虎，精气神赛过以前，正好借着狗官派来的人练练手。 岑昂点头 霍述文突然一顿，思考几息，继续道 “要不您把阿怡也带走吧” “就这一亩三分地，咱这几间房，谁也跑不了，今晚谁也不用动，让教习师父带着姑娘们练练手” “成”男人答应道 风月楼内 小团子正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在亲爹亲娘找过来之前，她的定位就是楼里打杂，霍潇龙手里抱着一打黑色衣服跑上跑下。 “哎呀，我不穿这个，这个紧” 花季少女们聚在春樱房间，挑挑拣拣桌上的黑色衣服 如意嫌弃衣服定小了，明明量的时候尺寸不这样啊。 “哦哟，我们如意发育的老好了这是” 知音调笑道，并在她胸口揩了一把油 “知音！你个女色鬼” “嘻嘻～” “我的也穿不下了” 春樱看着被撑变形的衣服，说道 “这可咋整，今晚还得用呢” “要不裹裹？”知画说道 “行，先将就一天” 如意褪去夜行衣，两个小丫鬟拿着白色棉布，少女在里面转圈裹身 “春樱姐” 小团子迈着小短腿儿跑了进来 “给！” 随即她递出一打衣服 “我哥给你的！” “你哥？” 柳絮脸上带着八卦的神情说道 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少女们听到霍潇龙的话，衣服也不试了，都眼巴巴的瞅着她。 此时春樱面上已然通红 “昂，我哥准备的！” “是霍家那个俊俏少年郎吧，模样确实好，我看着都眼馋！”一位姑娘说道 “可不是咋的呢，要是模样不好看，能惹得咱家花魁脸红啦？” “是不是那次我们龙儿在外面和人打起来，然后出手相助那个少年郎啊？” 众人又把目光对准春樱 让晚霞更耀眼了几分 “各位姐姐都有！都有” 霍潇龙把最上面的夜行衣放在春樱怀里，然后捧着衣服让姐姐们拿 霍潇承那天撞见布行裁缝来量尺寸了 春樱她过几年会更曼妙 花期未至 少年拦下小裁缝，说道 “把这上面所有的尺寸再给我做大一码送来” 他若是单独送一个，太显眼，大不了借着妹妹的名义，一人送一件。 春樱的那件他拿过来给改改就行 “哎？我这个衣服，咋和你的不一样呢？”如意拆下裹胸，换上夜行衣，道 大确实是大了 但春樱那个小腰身，贼明显！ 在看她的，从下面嗖嗖往上灌风。 “可不是，春樱姐衣服是收了腰身的” “侬看看侬瞧瞧哈，尕贴心的小伙子换成谁谁不动心啦” 柳絮在江南长大，有时和姐妹们唠嗑时会吐出几句吴侬细语。 霍潇承把衣服拿到手，就开始研究怎么改了 春樱最是爱美 夜行衣怎么了，夜行衣也得好看啊！ 少年不好意思的去请教母亲，腰身怎么改，怎么收。 衣服针脚并不浓密 但 是他的心意 春樱笑笑，心中暗自欢喜 “行了行了，我们这几颗小白菜呐，就找根腰带凑合一下吧” 在厨房跟着烤火的二黑，听着楼上动静 女人换衣服要这么久么？他师妹就不用 二丫在鸡腿上抹上一层蜂蜜，递给他 “师兄，能吃了！” 二黑也不怕热，直接用嘴撕下一块肉，道 “好吃！” 他发现了 风月楼 张妈妈做饭最好吃 其次就是他师妹 剩下那几个掌勺师父都差点儿意思，还是得让龙儿再琢磨几样吃的出来。 看他师妹，最近练功都练瘦了。 二丫要是知道他心中想法，估计现在就得拎起铁锤和二黑打上一架。 她好不容易能向楼里姑娘们看齐几天，师兄别给她拖后腿啊！ “都换好了没？” 张妈妈嗓门大，一出声，全楼都听得见 “好啦好啦” “来了，张妈妈” 少女们把头发束成马尾，其中还辫了几根麻花辫。 夜行衣外面还有一层短打 护臂、护腕、护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东西一定要给她们准备齐全的。 自从楼里开始练武，岑妈妈就开始为大家准备着 “今晚的事儿大家都清楚了吧”张妈妈问话道 “清楚的” “今晚你们受受苦，把被褥都搬到大厅来睡” 要是这些姑娘们分散在不同房间，太容易被人下手 把她们都聚在一起，留守的几位武师父看着，这样练手时有什么差池也好照看。 姑娘们点头行礼，带着自己身后的小丫鬟去收拾被褥 “那我也要在大厅住！” 霍潇龙举起小手道 “好～住” 张妈妈抱起小团子，掂了两下，说道 “最近沉了嗷” “您和我娘手艺好，你看姐姐们不也长高了嘛” 霍潇龙伸出手指，指着正在上楼的少女们 “你呀” 张妈妈稀罕了好一会才把她放下 第50章 手滑 霍潇龙好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排排睡了，上次这样睡时，还是上辈子她刚刚入伍的时候。 小团子左顾右盼看着周围的姐姐，小声说道 “姐，你们睡着啦？” 姑娘们脸上浮现出微笑，但想逗逗她，大家都没出声 “嘻嘻，我知道你们没睡着” 这么激动的事，咋能睡着，一会有人过来要她们命呢！ 她跑来跟这群姐姐在一块，她爹就能安心保护她娘了。 霍潇龙其实有点儿害怕 万一 万一她爹只管他娘不管她，也不是不可能，没看她哥都在自己屋呆着呢么！ “睡觉了！还闹” 岑妈妈把小孩儿搂到自己怀里，顺手给她掖掖被子 “妈，我睡不着” “咋睡不着呢？” “我紧张” 她还没见过暗杀呢！ 上辈子也没见过，都是演习。 “紧张啥！你睡觉得了” 小团子睁着眼睛，借着月光靠在岑昂怀里。 这个视角正好能看到她的下颌，最近她妈也长肉，都有一点双下巴了。 房顶碎砖响动 来了 姑娘们坐起身，脚尖轻点，飞至二楼栏杆上。 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听到兵刃相接的清脆声 在岑昂怀里的小姑娘知道，霍家已经开打了。 一柄银刃从窗外伸进，挑开木锁，随即十几人从窗户鱼贯而入。 众人把他们打手势的过程放在眼里 “确实随主子，不咋聪明” 春樱出声道 随后三尖两刃刀直逼为首面门 黑衣人眼神一惊，喊道 “不好，中计了！撤！” 想走？ 如意从腰间抽出软鞭，宛如青蛇般缠住了后面准备跑的人 随后手腰一起发力，那黑衣人就被拖到了姑娘们的身边。 少女瞬息之间便与他们缠斗到一处 “腿打高，打高！” 风月楼房梁上挂着几个武师父，在那指指点点 “踢不到那么高！” 知音冲她师父说道 “踢不到你就站在栏杆上踢！笨！” 少女脚蹬围栏，一个借力，直接踹到了黑衣人面门，随后轻剑宛如蜻蜓点水，黑衣人彻底没了生息。 “看着没？我教出来的徒弟，看看这悟性” 说话这位是司音门的卫师父，房梁上另外两位师父不善言语，不想与他扯皮。 你有徒弟我们没有？哪个比你徒弟差了？ 但不能明面上和他说，要不这人的嘴与你不死不休。 这么多姑娘里，唯一在后面站着的就是柳絮，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师父还没教到那。 苗翠芳先传授她的是苗疆蛊毒和轻功，这两个练好了，命就留住了。 被如意刚刚用鞭子拉过来的黑衣人，挣扎起身，抓住柳絮的腿。 少女吓了一跳！ 随即另一条腿条件反射般的踹了过去 黑衣人下意识用手挡 只听见 ——咔吧 他的手以反方向角度对折了 顿时爆发出一阵哀嚎 正在和姑娘们缠斗在一起的黑衣人也注意到了这边动静 看见在后面身形单薄的柳絮，几人合伙冲出包围圈，向她袭来。 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挟持人质是摆脱困境的最好办法。 眼看为首的黑衣人马上碰到她 少女轻轻一跃 直奔房梁 “哎哟，这小姑娘轻功悟性可真好” “谁说不是呢，当时怎么就让小苗给忽悠走了” 几位武师父除了苗翠芳之外都快五十了 唯一心愿就是教出来一个出类拔萃的徒弟 现下看来，都不错 学了一个多月吧 也就平平无奇的内外兼修 也就能用用门派的独门绝技 几位师父笑的合不拢嘴 柳絮这边却已到极限，轻功是要日积月累的，她们在如何天资聪颖，也比不上这群从小练到大的黑衣人内力深。 “柳絮！” 少女单手抓住房梁，回头示意 姑娘们纷纷捂住口鼻 在黑衣人再次逼近之时，柳絮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瓷瓶，冲着他们迎面撒去。 漫天白色粉末好像边城冬日小雪 “有毒，屏息！”为首的黑衣人道 他们摇摇晃晃，稳住心神，想继续攻击柳絮 少女被这么多黑衣大汉包围，心里还是怕的 哪怕有人给她善后，但违背不了本能，柳絮把荷包里所有瓷瓶一股脑都扔了出去。 几个黑衣人从房梁直直落下，摔到一楼溅出几朵血花 “噫” “噫什么噫，干活了” 几位武师父翻身下楼，检查黑衣人还有无声息 像这种毁尸灭迹的事儿就得他们来了，这群姑娘还没学到那呢，不着急，慢慢来。 “活口呢？我要的活口呢？” 岑妈妈抱着霍潇龙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满地狼藉，她说道 “忘……忘了”春樱有点儿不好意思答道 “应该还有一个” 如意指了指二楼，飞身上去查看 “这个也没了，妈”她探出头道 “我记着我给他甩这边儿了，那时候他还活着呢” 柳絮看着一楼花花绿绿的粉末，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想偷袭我，然后我下意识踹了他一脚” “怪不得后脑上有根儿钉子呢” 如意把尸体翻了个身，说道 岑妈妈捂了捂脑门儿 “行了，都早些歇息把” 大半夜的，把尸体处理好都去睡觉吧 瞅瞅那一个个的亢奋劲儿 夜半三更 风月楼内 一排排姑娘身着短打 在暗灯下洒水、拖地 这时候就不分什么姑娘丫鬟了 要是不打扫干净 她们真的很难入睡 多膈应呢 马上快过年了 真晦气！ 岑妈妈抱着霍潇龙回了自己房间 “姐姐们真厉害呀”小团子说道 刚刚她就在厨房看着，其实那些黑衣人还挺厉害的，但小团子姐姐们更厉害，力气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春樱和黑衣人对砍时，武器对武器，刀兵对刀兵。 只一招 对面兵器就断了，虎口也裂了。 如意也是，听吴师父说，江湖上姑娘用鞭子的很多，但人家都走的是轻柔灵活路线，如意姐不行，走不了，走也是白瞎。 吴师父已经在联系旧友给如意定制九节鞭了 越重越好 旁人是用巧劲儿让对手失去平衡，到了如意这，她是直接捆住对手，然后抡着玩。 虽然厉害，但以后上擂台比武，会给他丢人的。 知音主修内功，古琴里藏重剑，琵琶里藏轻剑。 今天楼里这点儿地方，哪个琴也施展不开，所以她直接拿了轻剑过来。 一招轻鸿如雪，便取敌人性命 知画的玉笔已经微微红润，听她师父说，玉笔见血越多笔身就会越红，这个武器前朝江湖，曾掀起过腥风血雨。 无他 武器主人入魔了 所以用笔人在练功之前要先修心，知画就是那个心有灵犀的坚韧墨。。 “是吧，你姐姐们都很厉害” 对啊 这么厉害的女子们 只需轻轻雕琢 就如此出色 那为什么非要把她们拘在暗无天日的后院中呢？ 岑妈妈的思绪飞回到以前 那么聪明的人 就那么死在了见不得光的算计里 “妈，别烦” 小姑娘摸上岑昂的眉头 为她抚平内心的郁闷 “姐姐们以后会更厉害，我也会！到时候，我们保护你” 听着小姑娘的话 岑妈妈忍不住笑出声 往事不可追 她要向前看了 第51章 苗疆 “人呢！派出去的人呢！” 魏辞手一挥，把桌上所有东西划到地上 “一个都没回来？啊？” 男人拿从旁边抽出佩剑，几下毁坏了屋里唯一的屏风 “主子，一个都没回来” 魏辞面前的小厮抖去如糠筛，跪在地上说道 “我魏家二十多个死士，杀不了一个猎户和一群青楼的女人？全都是废物！废物” 他的神色逐渐癫狂，眼中布满血丝。 为什么都比他能活 为什么！ 他的腿已经在十年前被废，近几年又查出绝症。 你们都比我能活是么？我不甘心！ 魏辞推开房门，看着外面飘落下的鹅毛大雪，轻声道 “去把芳华姑娘带过来” “是” 小厮知道，他又要折磨人了 但这芳华姑娘也是命大，在那么多玩意儿中活的最久，等少爷腻了。 小厮想起芳华那张魅惑的脸，随即露出猥琐邪笑。 在树上隐蔽身影的苗翠芳听着魏辞狂怒 手里啃着鸡腿 那个叫芳华的女人可真惨啊，每次三更半夜都被折磨的哀嚎不断，都这样了，第二日见魏辞时候还能一口一个爷叫着。 要不要把这事儿也和岑妈妈说一声？ 少年咬下一块肉 都凉了 热的肯定更好吃 他想 “所以魏辞和匈奴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何怡问道 “只要皇上一天没下圣旨不许匈奴与边城百姓互市，两边的消息和人就永远在互通”岑昂回答道 “那这样岂不是谁都有可能通敌？” 霍述文点点头，说道 “不仅是谁都有可能，甚至是在中间传递消息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这件事” “那怎么办？” 面如银盘的女人一脸愁容 “除非有一天匈奴每年给我大燕上贡，绝无二心，不然，这种纷争是必然的，只不过这次，京城那边出了个大内奸”赵凯接话道 “他们一直再传消息也挺好，这样我们还能抓住匈奴狐狸尾巴，知道他们具体藏身在哪处，到时候……” 霍述文手指一弹，窗边银环小蛇掉了下去 “谁啊！小环刚才还好好的呢，脑袋咋破了！都晕了！” 霍潇龙爬上窗棂，掀开窗户，探出脑袋问道 “爹！是不是你” 男人拢拢外衣，清了下嗓子，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些，他道 “啥？咋的了？小环是啥？” 小团子低下头，撅着小嘴眼神儿凶悍的看着她爹 像准备进攻的小猫崽 “我不是！我没有” 霍述文死咬住不承认，承认了这孩子又得指使他干一堆事儿，好不容易最近媳妇的目光围着自己打转。 最重要的是 霍潇龙一张嘴，他根本没办法拒绝那个哀求的眼神！ 小团子哼了声，指着她爹开口道 “爹你看看你眼下的黑眼圈！你是不是肾虚啊！” 说完这话，她飞快的跳下窗棂，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屋内四人被她这句话惊呆了 霍家夫妻下意识看向对面二人 岑昂赶忙摇头 “楼里没人谈这些！” 赵凯附和道 “对，一般都是看姑娘们表演称赞的，这种话没人敢说！” 小兔崽子说自己亲爹肾虚 霍述文站起身，说道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今天怎么教训她！” 何怡在他身后勾勾衣角，说道 “行了行了，你就雷声大雨点小，你又不舍得” “小姑娘家家的咋能啥话都往外说” 随即男人坐下，对自己媳妇说道 “好啦好啦～身体刚好，少动怒” 霍述文才没生气 他就是想让媳妇哄哄她 ——咕咕咕 窗外鸽子声响起，随之一起来的，还有听到动静起床的熊仔。 棕色小熊已有三尺高，站起来把爪子往窗沿上一搭，正好能看到他脑袋。 给岑妈妈开窗时吓了一大跳 “龙儿！回来把你熊仔弄走！” 女人气沉丹田，声音几个相邻院子都听的清晰 小短腿姑娘呼哧呼哧跑回自家院子，薅着熊仔耳朵往外走。 “快走快走，再不走我爹要出来揍我了” 柳絮姐说，苗疆蛊毒可操控蛇虫 便给了她自己喂养长大的一条银环蛇，这也是现在少女唯一敢碰的蛇。 本来想带过来给娘看看，然后等上几刻钟，看柳絮姐姐的笛子能不能把它召回去。 出师未捷身先死 还没到屋呢 就被他爹弹晕了 霍述文看着蛇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哪怕已经过了几柱香的时间，鸡皮疙瘩还没下去。 不仅是他，你去江湖上随便提溜出来个人问问，和哪个门派杠上最头疼，百人里有九十九个回你的都是苗疆，还有一个他自己就是苗疆。 惹上别的门派，大不了刀剑相向，再不济，打了小的来老的，然后两个老的继续打，决出胜负。 苗疆不一样啊，他们那的人呆着没事就给你下点东西，什么茶水里看不见的小虫子啦，呆着没事出来调小疙瘩蛇咬你一口啦。 让你防不胜防，然后他自己还不来。 他就躲在那犄角旮旯鼓捣那破笛子吹吹吹，吹完在那个小鼓拍拍拍，然后你就不一定哪儿疼了。 你问为啥不回去请老的？ 老的出来也是一样低三下四去和苗疆大祭司求药。 求来了好说，起码命有了，等好以后挨顿打就挨一顿吧。要是没求来，人家不乐意给你，你里子面子就全没了。 所以江湖人一般看到苗疆人都躲着走 但总有几个好色又大胆的想去一亲芳泽 你亲吧你亲吧 谁有你能活啊 好好待人家姑娘明媒正娶还行，负了苗疆姑娘的都啥下场？还给你下情蛊让你离不开？ 哎哟那都是话本里的春秋大梦 那些姑娘一个钻心蛊让那些男人求着她们把他娶回家，只为解蛊 但苗疆的小伙一般没有这事儿，毕竟苗疆大部分人都用蛊毒术换心眼儿了。 看着已经换班回来的苗翠芳 霍述文心想着 确实挺没心眼的 都有点儿缺了 “你把那木板刮两下粘液就下来了，躲啥子嘛！” 苗翠芳正和柳絮说道 青葱少女看着面前脸盆里的癞蛤蟆，咽了一口口水，屏住呼吸，拿着木板一点点往那边靠去。 柳絮紧闭双眼，木板刚戳到癞蛤蟆的后背，它猛的跳出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脚尖点地，没有借力直接飞上树梢，苗翠芳抠了下耳朵，这新收的徒弟嗓门儿真大。 “你别跑啊” 他单手拎起癞蛤蟆的一条腿，说道 “不行，师父，这个真不行” 她刚刚克服完蛇 她十几岁的心脏再承受不起一个癞蛤蟆了 “那你药都用没了得做啊” 树下青年说道 “师父，您能不能帮帮我？” 少女不好意思的从树梢后面漏出半张脸道 “那你以后自己在外面时候，毒药毒粉用没了咋办？” 苗翠芳问道 柳絮举起三根手指，说道 “师父多帮我做点吧，这个真不行，我请您吃三天铁板鱿鱼，随便吃” 青年听到这，环顾下四周，看到除了他们师徒没有别人 苗翠芳说道 “五天！” 随即青年咽了下口水 诶嘿嘿 也不是不行 他给徒弟装上三个麻袋毒粉背着，用到一麻袋时候就给他来信儿。 到时候再做不就成了 如果对敌人三个麻袋都用完了，那也可以通知一下他，给他徒弟收个尸啥的。 确实没人看到这一幕 但架不住屋里几人五感都挺好 这缺心眼儿玩意 霍述文在心里嘀咕 岑妈妈也不好说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教学方法。 她咋好指指点点 再说了 有些人就怕蛇虫 柳絮是在慢慢接受这些东西的 慢点儿就慢点儿，也比完全不接受强。 第52章 规矩 风月楼一直不开门儿也不行，谁也不知道魏辞什么时候走，或者他什么时候死。 再说了 县里富贵人家的夫人们都在等着梅花膏呢！ 外面卖的确实便宜方便，但用着哪个好使她们不知道？ “县令夫人到～” 阿财在一楼大声喊道，他媳妇在风月楼歇息这几天也没闲着 去集市上支了个小摊，继续卖铁板鱿鱼，风月楼屯的那点儿货都让她给卖完了。 这几天可给阿财媳妇烦死了，每天都有几个人变着法的和她打听楼里的事儿，然后再问问风月楼和霍家的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包，这花柳巷都知道的玩意儿，你就坐巷口桃树底下唠呗！不一会那几个老太太就啥都秃噜出来了，非得在这跟她旁敲侧击。 要不是看他们几个每天都疯狂消费的面子上，早就去告诉捕快了。 真膈应人 跟在华夫人后面的，是戴着护脖的芳华。 “姑娘，随我上去便是” 芳华点点头 她还是第一次来风月楼，味道就和芳华楼不一样，这儿的清。。 风月楼都开门儿了，按理说魏辞应该亲自走一遭的。 但岑妈妈只开白天，晚上天一黑就关门。 魏辞本想带人硬闯 他说道 “青楼开门没有不接客的道理！我今天就要进去看看，白日青楼是何等景象” 岑妈妈笑笑，说道 “魏大人可别冲动，白日风月楼不接男客，这是整个平阳县都知道的事儿，况且，我这楼里现在可都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可别吓着了她们”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附和道 “可不咋的，风月楼白天都不让男的进” “这京城来的大官多少有点虎啊” “可不是咋的呢，好好一个大老爷们，非得白天逛青楼，京城那大一个地方，没姑娘愿意跟他啊？” 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魏辞一个回身，刚想开口大骂，平阳县捕头刘成带着一队捕快疾步跑了过来。 “散开，都散开” “散了散了，回家吃饭” “别看了别看了，都散” 几位捕快在旁边主持秩序 刘成走到魏辞面前，抱拳行礼道 “魏大人，您看要不移驾去别处？” “你什么意思？”魏辞问道 “您别急啊，风月楼白日不接男客这是整个平阳县都知道的，您若非得硬闯，大人也不好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啊” 魏辞额头青筋已经暴起，说话声音都有些发抖 “好！很好” 说完，他就带着护卫小厮回了衙门 王争的加急奏折就像一把时时刻刻横在他脑袋上的刀 只要他动，铡刀立马落下。 平阳县县令 他爹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呢？真以为就只是县令了？ 他爹的官已经做到礼部尚书了 就这样 他亲爹都不知道平阳县县令和当今皇上有条加急密线 这两天他细细查了王争，他的奏折一般情况下可以八百里快马加急，在紧急情况下，他后院还养着一群熟悉京城和守卫军的信鸽，只要一有特殊情况，鸽笼打开，鸽子直奔这两头目的地。 所以就算他弄死王争，占了平阳县，不过两个时辰，守卫军必到。 到时候，萧岚义的军师和亲信更加难对付。 魏辞被他们气的心肝儿疼，这才安排芳华随着县令夫人一起来风月楼打探消息。 “哎哟，这不是我们芳华花魁么，咋？攀上高枝儿了来让姐妹伺候伺候你啊？” 春樱好像和芳华天生就不对付，两人一见面就不会好好说话，一个赛一个阴阳怪气，必须撕的满地头发才能停下。 “谁能比得上你啊，摊上个好娘，天天吃白饭也不说你” 芳华这是在嘲讽春樱好吃懒做 “那没有办法，谁让我命好呢，听说魏大人那天在芳华楼生气，把老鸨抓起来了，你不帮你娘美言几句？” 少女吹了下指甲，说道 岑妈妈看着这俩人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见面就掐 掐吧掐吧 掐完再说 过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两位美人儿终于有点吵累了，春樱哼了一声，扭着小腰走出房间。 而芳华则是坐在躺椅上对着她的背影翻着白眼 “这次，多亏姑娘传信了” 岑妈妈说道 “传不传信也没用，我阻止不了魏辞” 芳华说道，随后她把自己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一条条红色鞭痕 “他是让我来打听消息的” “什么消息？”岑昂问道 芳华这时已经是他们船上的人了，从她传信的一刹那，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 “让我旁敲侧击问问有没有重伤的人” 头几天魏辞手下已经去县城医馆打听到，古大夫在霍家呆了两天才回去。 但霍家一个受伤的都没有，就算他是神医，他也不能直接让病人伤口愈合恢复如初啊。 所以魏辞怀疑，重伤的那个人被他们藏起来。 “我回去应该怎么说？”芳华问道 岑昂和县令夫人对视一眼，随后道 “你回去和他说，是有个重伤的人，但具体在哪儿，你不知道” 芳华点点头 魏辞实在是病得不轻，他一天天药也不断，左一碗又一碗的，也不知道是治脑子还是治腿的…… 第53章 许愿池的王八 “所以说，重伤之人还在花柳巷？” “是，爷” 芳华跪在地上答道 房内不算冷，被炭火烘的温暖如春，小娘子一身白色里衣，膝盖处腥红点。 魏辞要她跪在碎片上答话，对于芳华来说，比起每天晚上的折磨，这简直是这几天最微不足道的事儿了。 她脸色苍白，身形略微摇晃。 “你若是生于京城，我一定让你进门做妾，长伴左右”魏辞回身看她说道 “出去吧，去叫个大夫来处理下伤口” “是” 芳华低头行礼，退出房间 做妾，还以为是恩赐了？在楼里时不时没有过老爷提出为她赎身，赎身之后呢？ 做外室 混的好点儿的话，能做个妾 然后呢？ 被主母视为眼中钉，自己生的孩子不能喊自己娘亲，只能叫声姨娘。 外室就更不用提了，生出来的种都被旁人称作野种。 她的确是个妓女，但不想这样活着，若是自己护不住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那就不生，她不会让自己孩子走和自己一样的路。 芳华拢了拢披风，天真冷啊，少女望向灰蒙蒙的天。 感觉要落场大雪 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这个寒冬了 她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很要好的人，一直都是孤零零的。 芳华思绪回到昨日 看向自己手腕 露出一个褐色的梅枝手环 “妈！你看我编的手环！好看不好看？” 霍潇龙跑进房间冲着岑妈妈说道 手环看上去就被精心打磨过，本是粗糙的树枝质感现在油光发亮 岑昂把小团子搂进怀里，说道 “好看！” “那这个是妈妈的！” 小姑娘举起手环，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刚做出来的！给妈妈和娘亲一人一个” 女人被逗的合不拢嘴 旁边的华夫人和芳华就坐在靠椅上看着这一幕 “去见过你华姨”岑昂说道 小团子鞠躬行礼道 “华姨姨好~” “芳华姐姐好~” 华夫人从荷包里拿出几个金叶子塞到霍潇龙手里 “拿着，华姨给的见面礼” 小姑娘看看岑昂 意思是 妈，我能不能收啊 岑妈妈点头，她才把金叶子收下 “你还记得我啊？”芳华弯下腰笑着问道 “记得呀~是春樱姐姐的朋友，上次姐姐在街上还和我们打招呼来着” 霍潇龙若是专心听大人讲话，她就知道 这两位美人哪里是打招呼，那是随时准备开打的阵势，见面就掐。 “我们小姑娘记性这么好啊” 芳华从头上摘下一个白玉簪子，说道 “这是我的见面礼，拿着” 少女伸出胳膊的时候，手腕处露出隐隐红痕被霍潇龙看到 小团子抓住她的手，问道 “这是怎么弄的啊姐姐” 她眼光闪闪，一脸好奇相看着自己 芳华心软了几分，小娘子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她不想让这些苦难被旁人听到，尤其是面前天真无邪的孩子，这些都不属于她。 霍潇龙牵住芳华的手，冲手腕处吹了吹 “呼呼哦，呼呼就不疼了” 芳华突然觉着，鼻子好酸，眼眶好热。 小团子拿出随身带着的药膏，这是岑妈妈拜托古大夫用灵泉特地给她做的，专治跌打损伤。 小孩子一般还不能太好的控制自己身体，她还好动，每天都摔摔打打，身上膝盖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用这个药膏一抹，睡一觉青紫就没了。 当小姑娘手指触碰到芳华的伤口时，少女把她抱到腿上，让霍潇龙涂的更加舒服，随即她从荷包里拿出两个手环，说道 “姐姐和姨姨给我见面礼，这个送给你们！” 梅花枝虽到处可见，但这是小姑娘一番心意，是自己亲手打磨，而且在打磨之前还用灵泉水泡了几天。 有韧性得很 做的真好 芳华看着手腕处想到 也不知道这个寒冬后，还能不能见到她多好的孩子啊，但愿魏辞能不找风月楼的事儿吧。 要不然 少女回头 一双蛇眸紧盯着男人房门 她死前一定拉着他一块儿下地狱 风月楼和霍家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风月楼内 花魁春樱练完功，在后院坐着望天，这几日她心情有些不好，总是阴郁的独处。 隔壁家少年郎看在眼里，快步走向她，坐在旁边，问道 “这几天为什么不开心？” 少年声音轻快，耳边两捋发丝随着他轻轻摆动 春樱向左边看去，望着他道 “还不是因为京城来的狗官嘛” 霍潇承略带疑问，说道 “岑妈妈会和我爹会处理好的，你放心” 少女皱皱眉头 “不是这事儿”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昨天，芳华来了” 春樱看向少年，面色生动 “你知道芳华吧，就是芳华楼的花魁” 霍潇承点点头，他没见过，但从面前少女的嘴里已经听了两辈子了 “知道，听说过，她咋了？” “她昨天来了” “然后呢？”少年继续问道 “然后我俩见面就开掐呗！从几年前我当上花魁开始就开始掐，我跟你说，这人不会好好说话的，每次见面都要阴阳怪气” “你烦她啊” 春樱点头答道 “烦！贼烦，我说她咋最近不见人呢，原来是扒上京城的大官了” “你羡慕啊？”霍潇承问道 “啊？” 这个问题给春樱弄的一愣 随即少年郎继续说道 “你不用羡慕，以后我也能给你” 少女脸有些红，断断续续说道 “你在那说啥呢，我是说，她昨天来的时候，胳膊后背上都是伤” 霍潇承略感局促，这就尴尬了 “你不是烦她么？她遭罪你应该开心啊，郁闷啥？”他问道 春樱双手杵在石桌上，托腮说道 “倒也没有那么烦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那么作贱人吧，你说她会不会被京城来的魏姓狗官弄死啊” 少女同霍潇承说道 姓魏 做过的梦在脑海里跑马灯 少年出声道 “魏辞啊？” “对啊” 梦里的春樱同他说过 她之前被京城来的高官掳走过 那高官变态的 天天变着法子折磨人 和她一起被折磨的还有另一位花魁 就是芳华 最后王争彻查时 两位花魁把魏辞勒死在床上 春樱带着证据逃了出去 芳华彻底留在那一方小院中 看着在自己面前鲜活的春樱，霍潇承喉结动了下，说道 “不能，你想不能就不能！” “哈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春樱笑出声 当她是许愿池的王八啊，她想如何就如何。 少年站起身，说道 “你信我，她死不了” 因为你不想让她死啊 我定当竭尽全力 保她性命无虞 第54章 赵管事心里的女煞星 “主子，我们不能再派人过去了，我们这次出来带的人不多，如今只剩下您身边保护安全的暗卫了” 魏辞捏捏眉心，听着手下人汇报道 “去找匈奴祭司，让他派人来，告诉他，骑兵藏身之地已经被人发现，要他派人来灭口” “是” 明明在京城时事事顺利，怎么到了边城糟心事儿这么多。 男人又打碎一个杯子，看着地上散落的白瓷碎片，他又想起那个生命力顽强的女人。 一个玩意儿而已，怎么活的那么起劲。 隐于柴房中的苗翠芳看见魏辞侍卫匆匆出门，随后他即刻跟上。 晚上还能在树上看看热闹，大白天的边城树上啥也没有，光秃秃的，所以他就猫柴房里了。 穿着棉袄的青年跟着侍卫直奔县城门口 侍卫到了门口后，并没出城 而是在旁边的馄饨摊点了碗馄饨吃了起来 苗翠芳一直在周边晃悠盯着他 等到天色渐晚，太阳微微往下落时。 侍卫动了 县城内互市匈奴人和周边村落的村民都要归家了 一辆辆驴车驶出城外 侍卫在药材和香料车经过时，往里面丢了两个金箔做的小帆船，并在车后挂了个红布条。 苗翠芳跟着两辆车出了城 他们俩都是往平阳县周围的村落走的，看来是出来跑商讨生活的村民 驴车行到深山边，路过旁边的松树时，一个铁钩从天而降，勾走了驴车上的东西。 那人身形极快，不是苗翠芳追不上，而是天太黑了，他拿了东西就隐入夜色中 看不见 知道了魏辞与匈奴的传讯方式，苗族青年回了风月楼 “他们就是这样通信的，那钩子是从树上下来的，但天太黑了，看不清人影” 风月楼和霍家的家长们坐在一起，听苗翠芳汇报今天县衙发生的事。 “不能暂时关几天城门么？”张妈妈问道 岑昂摇摇头，说道 “不行，附近村里有多少人是靠这条道儿活着的，现下寒冬腊月关城门，就是断了他们的活路，况且就算关了城门，魏辞还是有出去的办法” “那可咋整？就看着他们蛇鼠一窝？” 几人不出声，都在思考这件事 这时 霍潇承推门进来道 “爹！我和疤脸儿叔抓住个人！” 后面跟着的壮汉肩膀上扛了一个麻袋，跟着少年进屋道 “文哥，你看这人？” “咋了？”霍述文问道 “这人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总到处打听你家的事儿不算，他还不吃酸菜！” “啊？” 不吃酸菜就不吃呗，你把人抓来干啥，霍述文心里嘀嘀咕咕道。 “对啊！爹！哪有边城人不吃酸菜的啊，我听那几个大娘说，他都在这好几年了，比咱们来的还早” 这人是霍潇承梦里的匈奴探子 破城时，他也杀了不少人。 因着春樱提到这一茬，少年才想起来，好像是什么匈奴国师亲自安插的探子，他拜托疤脸儿叔盯了好几天呢。 “你说他是不是探子啊？文哥” 霍述文解开麻袋，腰间出刀，划开里面胡须男人的衣服 蓄着胡子男人后背上只有一块疤，剩下啥都没有。 “就是探子” 霍述文笃定道 匈奴男人成年后都会在背上纹上部落族徽，他后背疤处正是纹身的位置。 霍潇承一脚踢过去，问道 “说，你打听我家的事儿干哈？” 躺在地上的匈奴汉子捂住腹部，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随后少年又是一脚 “你要是老老实实回答，还少遭点罪” 男人拒口不认，躺在地上嘶吼道 “我大燕是没有国法了么！我要报官！报官！” “行了，别喊了，怪刺耳朵的”岑昂出声道 “是不是探子，跟我走一遭就知道了” 黑衣女人单手拎起地上的男人，点了睡穴，像拖着死猪一样进了自己房间。 她边走边说道 “我去审审，一会就说了” 看着面色阴沉的岑昂，赵凯尘封在心底的记忆正在唤醒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咋了你，老赵，哆嗦啥？”张妈妈问道 “没事儿，想起了一点以前的事而已” 仅此而已 岑昂出身宫闱 她娘是前朝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她爹是御前带刀侍卫 宫变时二人双双殒命 只剩一女在宫外可怜巴巴的活着 先皇后心善 把小姑娘接到宫内抚养 等到以后太子妃进宫 她直接就是太子妃宫里的掌事女官 宫里各个办公地方 没有岑昂没去过的 包括 慎刑司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赵凯喝茶的手都有些抖 凤眼少女趾高气昂的从慎刑司出来 脸上身上鲜血点点 后面几个太监拖着一个浑身是血半死不活的宫女 正好从他们一帮进士面前经过 那天 皇上刚刚宴请完他们 赵凯有点喝的醉醺醺 迎面过来个女煞星 让他突然醒酒了 凤眼少女回头看了他一眼 哼了一声 小胆吧 随后带人走向深宫处 赵凯觉得自己精神肯定不正常 最起码肯定有点 要不然 女煞星怎会夜夜入梦来寻他呢 岑妈妈在自己房间床底下建了暗房，里面不止有她常用的兵器和金银，还有折腾人的玩意儿。 胡须男人被泼了碗凉水，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眸。 面前的黑衣女人勾起嘴角，说道“你的嘴可得够硬才行” 随即她拿起被烤的红彤彤的铁烙，贴在了男人身上。 ————滋啦 随着阵阵青烟散发出来的还有烤肉香气 饿了 今晚让老张做烤肉吧 放点酸菜 在搁点辣椒 男人发出惨叫，被吞噬在长长黑暗的暗道里。 外面众人喝茶讨论好不轻松，只有赵凯想起那一幕手在抖 “你说你抖啥呢，咋的？你害怕岑昂被那人欺负是咋的？”张妈妈实在看不下去，开口说道 赵凯不想言语，只吐出一句 “一会你就知道了” 不过半个时辰，中年女人从房间出来，这次没有浑身是血，她拿帕子擦了擦手上洗完的水珠。 “问出来了” 众人洗耳倾听 “是匈奴大祭司派过来的，主要打听边城守卫军的调动和粮草情况，可能是最近魏辞和那边儿通信了，这才来打听我们” 岑昂娓娓道来审讯出来的一切 “那他们怎么联系的？”霍述文问道 “和魏辞一样，每月有固定的跑商车队路过草原和县城门口儿，他们往里面丢些东西挂个红布条通信” 女人看了看天色 继续说道 “好几天没吃夜宵了，整点儿烤肉啊，老张” “行” 第55章 野蛮 “妈！你们背着我吃啥呢？” 霍潇龙闻着味就出来了，孩子应该是还没睡醒，说话时正在用手揉眼睛 “咋醒了呢？龙儿” 岑昂把小团子抱进怀里，拿了个空碗给她夹了两块肉 “太香了嘛！”霍潇龙说道 “姐你别惯着她，谁家小孩大半夜不睡觉”何怡佯装生气道 “哎呀~娘~” 小姑娘又在扯着袖子撒娇，把她娘假装板着的脸逗笑 “你们吃夜宵都不叫我！” “好了，赶紧吃，一会凉了，但也别吃太多，要不然不好消化，明天早上起来肚肚该不舒服了” 何怡端起碗，蘸了些酱，把肉喂到女儿嘴里 一行人吃到午夜时分，今天霍潇龙跟岑妈妈睡 女人抱着她，回头同张妈妈说道 “找两个人把房里那个探子处理一下” 张妈妈一愣，这大半夜她上哪儿找人去，不能把那几位师父从床上薅起来吧 这时，准备回家睡觉的霍潇承说道 “姨，我和二黑帮你整就行，不用麻烦张姨找人” 黑壮少年跟在他后面点点头，自从二黑来了霍家每天都和霍潇承厮混在一起，他说啥，二黑听啥。 岑昂点点头，拧开暗门，说道 “去吧” “哇！娘！里面还有个门啊~” 霍潇龙一脸崇拜的看着岑昂说道，随后她接着问 “妈，我能进去看看么？” 女人摇摇头，说道 “不行，你该睡觉了” 小团子把嘴一撅，不情不愿地上了床 二黑和霍潇承走过黑长暗道，墙上烛火时不时跳跃，有时还发出‘噗’的一声，感觉有些吓人 二人走到最里面，看见了今天少年抓回来的探子 胡须男人躺在地上，眼睛上蒙着黑布，挨着他的还有一桶水，上面是个布条，过一会就滴下一滴水，落在桶里，发出嘀嗒声。 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块好地方 胡须男人想 作为探子，他做好被抓起来用尽酷刑的准备，所有肉体上的一切他都照单全收，可是没想到 从眼睛被蒙上融进黑暗的那一刻，他的心理防线就开始崩盘 二黑把木桶拿走，问道 “潇承啊，这人咱俩放哪儿去啊？他现在是活的还是死的啊？” “应该是活的吧，又没啥致命伤” 少年走上前去探胡须男人的鼻息，男人浑身冰凉，毫无生气。 “死了”霍潇承说道 “咋能死了呢？”二黑问道，他虽然学武不久，但也能看出来这人的外伤不致命 “吓死的” 霍潇承拿下遮住男人眼睛的黑布，布下眼睛睁的老大，一脸惊恐，到现在嘴巴都在微张。 “啊？”二黑有点懵 这人还能吓死？岑妈妈是对他干啥了，一个妇人，能活生生把人给吓死！ 二黑抖了下，说道 “那……那开始干活吧” 他的声音有点儿哆嗦，以后还是少在人家风月楼姑娘们面前咋咋呼呼的了，人家妈能把人活活吓死。 两个少年把尸体抬出暗门外，趁着夜色去了趟县外深山，找个犄角旮旯把人给埋了。 回去的路上，二黑终是忍不住问道 “潇承啊，我之前没咋在大燕待过，咱这嘎的女的都这么狠么？我有时候去酒楼里听那些读书人说匈奴女子野蛮，我咋感觉咱这姑娘比匈奴的狂野多了呢？” 黑壮少年有点不敢看霍潇承的脸，他在这说边城姑娘狂野，那不把他娘他妹还有他稀罕的姑娘都包括在内了么。 不过他也没想解释，确实包含在内 霍潇承抬头看看月光，想了想，说道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咱家这一亩三分地的姑娘们应该都挺野的” 少年不认为狂野是一个不好的词，狂野，形容性情奔放，豪放粗鲁。 家里的女人们抛去性格不谈，谁也不是好惹的，即使是他爱哭的娘亲，也是黄蜂尾后针，不开心就扎你一下。 况且，活成江南温文尔雅的女子就好么？ 活成京城的大家闺秀就好么？ 只有弱者才希望你温柔，在你受到欺负的时候可以站出来说一句 你是个温柔的人 他不希望他身边的女人活成这样 他希望，他娘和她妹妹一直这样，受到委屈立刻还回去，看到不平事立刻出手。 哪怕被别人说一句野蛮、狂野，无所谓 只有敌人才会希望你不够强 黑壮少年挠挠头，他搞不懂一向看重家人的好兄弟为啥不生气，也不出声训他两句。 “就这样也挺好的”霍潇承说道 二黑点点头，是挺好的，起码不会挨欺负了。 两位正直快意青春的少年郎露出两排白牙，快马加鞭往家里赶去。 ————平阳县县衙 “魏大人，我等昨天傍晚就到了，但我们的人一直没有回信，您当初答应我们会照顾好我们部落的密探，现在人呢？”一个穿着棉衣皮袄的高大男子说道 魏辞派手下去给匈奴祭司送信后，昨天就从草原来了一伙高高大大的壮汉，他们打散队伍，分批进到平阳县，领头人第二天一早直奔县衙。 “哈什将军，我自从到了平阳县就派人打听贵国密探，根本没有踪影，您又不告诉我你们的联络方式，你让我怎么找？你让我怎么照顾？靠缘分么？！” 在平阳县的密探是哈什亲弟弟，所以他着急，但哈什万万没想到，祭司没有告诉魏辞和弟弟的联系方式，男人心顿时冷了几分。 他紧闭双眼，说道 “是我着急了” 魏辞运了运气，现在不是生气时候，眼下要紧事是把花柳巷那伙儿人弄死，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只有死人才能让他安心。 “你们大祭司说了吧，叫将军来做什么” 男人点点头，说道 “国师说我们骑兵被人发现了，派我们来帮您灭口的” 魏辞揉揉眉心说道 “那伙人挺厉害的，我二十多个暗卫都折在那了，将军可别大意” “您放心，我们匈奴人不会像您手下那么废物” 魏辞眉头压抑，按耐住想把杯子摔倒面前男人头上的举动，只听男人继续说道 “不知魏大人有没有查过那家？” “查过，然后呢” “若是我们的人一起动手，动静太大，不如把他们引到城外，到了那儿也好动手” 魏辞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想怎么引？” “他有没有家人？” 魏辞眯着眼睛，心想，谁再和他说匈奴野蛮愚蠢，他第一个不同意，瞅瞅这，看起来多憨厚的汉子，多阴狠的心呐。 “有” 二人小声密语，魏辞把霍家和风月楼的事都告诉了哈什 白日是没有办法听到屋内说了什么 苗翠芳只知道又有人来找魏辞了 几炷香过后，哈什从县衙后墙翻了出去 第56章 温柔刀 这几日风平浪静，日子还要继续过，马上接近年关，霍家几口一块上街给家里添置年货 “娘！这个好看这个好看！买这个！” 霍潇龙晃着何怡的袖子，指着一个红灯笼说道 这就是老祖宗的智慧啊，灯笼是方形的，每边都贴着一朵金色的小花，手柄上刻着两条呲牙咧嘴的青龙，每当点亮灯笼里的蜡烛，那金色的小花栩栩如生，再看青龙，在光的照耀下，像活了一样，漂亮极了。 白日里还看不大清楚，等到晚上这盏灯笼一定会更漂亮！ “好~买，都买” 何怡没有拒绝的理由，这孩子赚的钱可比她多，所有的银票都在她这放着，能不给买么，不给买回去和她干娘说上几句，这不就又被比下去了？ 亲娘怎能低干娘一头 何怡觉着现在的日子很好，一家四口每天都在一起，虽然平淡，但是踏实。 她自从用了霍潇龙那次放灵药放多了的梅花膏后，容貌像极双十年华的姑娘，这让霍述文很不开心，每次上街都要跟着。 有时何怡还会被当成他妹，然后贱贱的来问她嫁给哪家公子了 这让霍大侠有些受挫 他是不是有点儿老了？ 霍述文这几天常常照镜子，他也没老啊，这伤好了以后还感觉年轻了几岁呢，古大夫医术了得 大侠顺便还夸了下古大夫 要不他也抹点儿梅花膏？ 直接向岑昂和媳妇要，霍述文不好意思，趁着出来买年货的机会，他拉着两位少年就奔花雪堂走 “爹，你带我俩来这干哈？”霍潇承问道 霍述文一脸正经，回答道 “马上要过年了，这是你妹在家里过的第一个年，我得给你娘买点东西让她开心开心啊” 哦 少年醍醐灌顶，还得是他爹，要不人家咋是爹呢，老会讨媳妇欢心了。 “行，俺也给伯母和龙儿买点儿”黑脸少年说道 那咋的，他在人家白吃白住，虽然现在都要混成一家人了，那逢年过节也得表示表示啊，潇承这亲儿子都得表示呢。 但其实二黑想送礼啥的简单，因为他有钱 霍潇承不一样，霍潇承他没钱，穷！他所有钱都在他娘那，习惯了，找妹妹的那一年都是这么过的，直到最近又遇上春樱，他才往兜里悄咪的划拉两个子儿 “买！给娘买胭脂，给妹妹买擦脚的” 听说那些大家小姐每天洗完脚都得擦点东西，他也得给他妹整一个，顺带再给春樱整一个，想到这，少年的脸有些红。 他娘的话，就从他爹那抢一个过来吧 没办法，钱有些不趁手 霍家父子三人在花雪堂挑挑选选的时候，何怡带着霍潇龙穿过小巷准备先去饭馆点菜，他们约好午时三刻在北乡酒家会面 “娘，好像有人跟着咱俩”霍潇龙说道 何怡点点头，她也察觉到了，只有她娘俩时候他们就开始跟着了。有两个男人，都挺高的，大概不是大燕人。 女人回头瞥了一眼，蹲下和小团子说道 “你去找你爹，娘和他们周旋” 霍潇龙一听就着急了，这咋能行呢，要是楼里姐姐们说这话她就去了，她娘不行啊，她亲娘就是个大家闺秀，性子温婉，小姑娘的脑袋摇地像个拨浪鼓 “不行！娘……” “你在这娘会更担心啊，我们俩总能走一个是不是？” 如果俩人内总要有一人陷入危险，那人一定是母亲，这是全天下当娘都会做的选项。 何怡慈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说道 “快去找你爹吧” 霍潇龙明白娘亲说得对，她现在这个五短身材除非武功盖世，不然在大人面前就是白给，而且很有可能被抓到威胁娘亲，小团子点点头，说道 “娘你小心点儿，就在大街上一直转悠，他们应该不敢动手的，你等我回来嗷” 说完，她抡起小短腿跑的飞快 后面跟踪母女二人的匈奴一看小孩儿跑了，也提腿想去抓人，在大人和孩子里面选，肯定选孩子啊！孩子好抓目标还小。 何怡看到二人动向，转身抄小路在黑漆漆的小巷子堵住二人。 “二位留步，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两个匈奴人对视一眼，小孩儿抓不到抓大人也行，这女人是自己送上门的 何怡不紧不慢的解下披风，把它折好放在篮子里，竹篮本来就满满登登，她使劲按了按才压进去，随即她把竹篮寻了处干净地方放下。 两个匈奴人看不懂她想做什么 女人用手抚摸上腕处的梅枝手环，别人只有一个，独她有两个，女儿和她说，手环里藏了利刃银丝，在危急时候可以拿出来救急。 两个高大的匈奴男人冲上前，准备直接把何怡扛走。 霎那间，女人拔出头上的银钗，朝其中一人扔去，银钗直插眉心，男人当即倒地不起。 另外的壮汉一看，赶忙跑到何怡身边，抬手准备打晕她 刚刚近身的他突然觉着眼前人影一闪，脖子一阵剧痛袭来，身体和脑袋不自觉地往后仰 何怡两个手环是扣在一起的，环中间有个暗扣，按下去手环拆分为二，中间连着利刃银线，此时银线正缠在男人脖子上。 而何怡，正和他背对背蹲在男人下方，双手死死拽住梅枝手环 她拼尽全力，血顺着她的脖子流到地上，也打湿了她的衣服。 何怡知道，她年纪大了，学武肯定不如那些小姑娘快，但如果真有什么事儿，她不能做家里人的拖累，所以叶夫人每日也会抽出一些时间给教教她暗器，能自保就行。 被龙儿的灵药养着，她的力气比男子都大 后背上的男人彻底没了动静 何怡收回手环，站起身，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把披风拿出来穿好 “娘！” 听到这声呼喊，女人回头，看着匆匆赶来的家人，何怡露出和平常一样的温柔笑脸 “龙儿，我们回家啦” 何怡快步走出小巷，把女儿身子扭过去，不让她往里面瞧。 她还小 不适合看这些。 第57章 我认为吾妻柔弱不堪 几人也没有了逛街兴致，匆匆回到家。 家门口，何怡推着霍潇龙的后背说道 “去你岑妈妈那待会儿，午时回来吃饭” 今天是每个月一次的休沐日，姑娘们不用练功，可以睡个懒觉，日头正在头顶，习惯性时差让楼里的姐妹们起来吃午饭。 霍潇龙没说什么，只点头答应，她娘气色挺好的，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再说她哥连着她一起被赶出去了，也算是同甘共苦。 何怡和霍述文回到正屋，解下披风，露出血迹横行的棉袄。 霍述文吓了一跳，感觉头晕目眩，他声音微颤问道 “阿怡？” 女人摇摇头，说道 “不是我的血，文哥，帮我烧锅水” 鲜血不止在衣服上，血迹顺着何怡脖子流进去，血腥味打的她恶心。 第一次杀人，她出奇的平静，心里不起一点波澜。何怡看着双手，最近保养的很好，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皙，指甲泛着青光，柔和而带珠泽。 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刚刚结果两个人的性命。 人死，远远没有活着艰难。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十多年白活。 霍述文把灶膛内填好木柴，锅内打满水，急忙回到正屋。 “阿怡，没事儿吧” 男人把她搂紧怀中，不知怎么开口安慰，自己媳妇在京城长大，当成大家小姐教导，怎么能受这种惊吓？她一定被吓傻了。 “我真没受伤，你看” 何怡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说道 “是不是吓着了？” 霍述文眼眶有些发红，他咋能让媳妇经历这种事儿呢？是他不够细心，男人摩挲着她的手背，把额头贴在上面，搂着她的腰，继续说道 “你要是心里不爽快和我说，别憋着” 他媳妇第一次杀人，一定是吓坏了才这么平静，发生这么大事，她和平常没两样。 霍述文仍然能记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刚刚还和自己叫嚣中气十足的生命一瞬间就没了声息，安静的像棵路边杂草，好像从来没在世上存在过。 “我没事儿呀” 何怡放下声线，像平常撒娇那样和他说道 自己真的没事儿，倒是文哥吓着了，女人蹲下捧起霍述文的脸，贴了上去，继续说道 “还是有一点点害怕的” 要不自己哭一场吧，这男人也是操心命，她平静的心态给他吓够呛。 何怡带着点儿哭腔，柔和嗓音说道 “文哥，我害怕~” 不，我一点儿都不害怕，但我要哄男人。 霍述文把媳妇抱进怀中，说道 “没事儿了，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何怡钻进男人怀中，呜呜呜的哭出声，时不时挤出几滴眼泪，大体来说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她用力揉揉眼睛，又蹭了几下男人的衣服，说道 “文哥，去帮我看看水好了没，脏死了” 血整自己一身，太恶心了，赶紧洗！洗完再接着哭，何怡心想 “好，我去给你端进来，你在这歇着” 霍述文把沐浴用的木桶抱进屋内，一趟趟拿木桶往屋内打水。 何怡在屏风后面宽衣解带，此时血迹已经完全干了，变成褐色贴在她白嫩肚皮上。 女人走进浴桶，说道 “文哥，你帮我去风月楼拿点花瓣过来呗” 霍述文在屏风外面听着动静，一步都不敢离开她。听到媳妇的请求，他脚尖点地飞到了风月楼后院。 男人刚一落地，和儿子碰个正着。 霍潇承正跟春樱讲着今天出去发生的事，给少女听的神色紧张，直拉着袖子让他快点儿说。 就在这时，霍述文蹦了过来 “伯父怎么不走门？”春樱问道 “着急” “伯父请说” 急就说事儿，不整那些磨磨唧唧的话了 “有花瓣么？” “啊？” 这个提问给春樱弄的一愣，老爷们家家的要那玩意儿干啥 “你伯母洗漱用” “噢噢噢噢”春樱赶忙回房间去拿了花瓣 霍潇承满脸的不开心，好不容易才让春樱上赶亲近自己一会儿，亲爹真烦人。 霍述文也对他这个儿子不满意，你娘刚刚经历那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情在这谈情说爱，养儿子不如养个棒槌。 “爹，你别太担心娘了” 他现在是知道了，杀完人毫无波澜这件事儿是双向遗传，他爹他娘多少都沾点，霍潇承以自己下半生起誓，她娘不带有一点儿事的。 霍述文没说话，瞪了他一眼，收好春樱递过来的花瓣，塞了一钱银子回了霍家。 “他瞪我干哈？”霍潇承冲春樱问道 少女笑笑，说道 “你惹伯父不开心了呗” “他天天不开心” 少年面无表情的说道，随后二人继续在一起说刚刚没讲完的故事。 何怡泡在浴桶里，脑子里在走回马灯。 究竟是哪儿错了呢，会让文哥认为她经不得事，女人不是排斥这种感觉，反而还很喜欢。 这种被人重视，放在心尖尖上的感觉，就是她前十几年求而不得的东西，现在到手了，更要好好珍惜。 “阿怡，花瓣” 霍述文出去时甚至把正房门锁上了，何怡听到了开锁声。 女人回头接过花瓣，白皙锁骨上的血痕还未洗净，干了的血渍真的很难洗，估计要拿胰子好好搓搓。 男人看到她锁骨上血痕的时候，气息有些不稳，没有那种云雨的心思，他的自责已经到了顶峰。 是他不好，让媳妇跟他受苦。 “文哥？”何怡唤道 “阿怡” 霍述文把女人搂进怀中，脑袋埋到颈窝处哭了起来 “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何怡有点儿懵，咋又哭了呢，刚才不是哄好了么，随即她听男人继续说道 “在京城时我就护不住你，你天天被嫡姐欺负，有时还被下人推到水里，都是我不好……” 听男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女人略微有些明白了 世上怎么有这种呆子啊 嫡姐是经常来羞辱她不错，但也只限于过过嘴瘾，这么多年对于她来说早就不痛不痒。 掉水里那是故意做给主母看的，何怡必须久病缠身，这样才不能出府啊。 与其让主母出手害她生病，不如自己装病，她把自己养的很好。 估计那时候文哥觉得她很可怜吧，这才每天晚上和她讲外面江湖事。 何怡很开心，真的，由衷从心里感到开心。 她勾起面前男人下巴，说道 “文哥很好，哪里都很好” 说完便把唇吻了上去。 一室春情 巫山云雨 第58章 凑热闹 “你是说，你的人连落单的母女都弄不来？”魏辞把玩着白玉棋子缓慢说道 眼神里充满不屑，就这还匈奴精锐？祭司的左膀右臂？就这？前几天不还说他的人没用么，怎着今天就灰溜溜的过来了。 哈什左眼睑动了动，极力忍耐着面前男人带给自己的不满。 等到国师大业将成，他第一个就杀了魏辞！ “到底是为什么没掳来啊？将军”魏辞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问道面前胡须男人 哈什抬头看他，说道 “我的人死了” “光天化日就死了？” 哈什点头，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一个没有车轱辘高的孩子，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草原两个勇士就是打了个照面，人就死了。 “她们身边应是有暗卫”魏辞说道 他派过去的暗卫也一样，死的不明不白，魏辞就纳闷了，几个江湖草莽能杀他二十多个暗卫？荒谬至极！ “魏大人，敢问何人能养得起暗卫？” 魏辞把棋子在手上来回旋转，思索片刻，说道 “除去各个首富皇商，就剩京城势力了” 京城，能养得起暗卫的也屈指可数，但他们不可能往边城来啊，除非是皇亲国戚。 难道是失踪的那位？ 魏辞把棋子扔到地上，说道 “哈什，无论重伤之人是谁，霍家和风月楼必须永远不能开口，我不管他们是谁的势力，如果他们不死，我和你们大祭司谁都落不下好！” 哈什点头说道 “那我今晚亲自带人过去” “这回不怕动静大了？”魏辞嘲笑道 胡须男人终是忍不住，掀了面前的桌子。 白玉棋子洒落一地，阳光穿过窗棂，落在棋子上，映出个个光影。 哈什快步走出县衙，死的那两个人已经惊动了县令，再不快些动手恐怕来不及了。 就今晚！ 边城好久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漫天遍野的白，目光所及处都有厚厚的积雪。 “今天外面雪下的可大了，我给姑娘在铺一层垫子，晚上可得再加一盆碳” 看着面前忙忙碌碌闲不下来的瓶儿，春樱给她倒了杯茶，说道 “行啦行啦，你说你，这么大点儿小孩儿，操那么多心干啥？” “我们得保重好身子啊姑娘，咱俩不是说好了一起送龙儿出嫁么！”瓶儿至今不忘这件事，心心念念给小姑娘攒添妆。 春樱点点头，是啊，现在的日子才有盼头。 不用应付形形色色的男人，每天都和那些贵妇人打交道。况且，那些夫人可比男客大方多了，最近她们楼里上上下下从姑娘到小二的荷包没有不满的。 少女笑笑，推开窗，想看看外面飘扬的雪花。 “姑娘！都什么天儿了还开窗” 瓶儿刚伸手准备把窗户关起来，春樱一抬手，眼睛盯着后门口。 雪下了一下午，今天风月楼又不营业，无人出入后门。那后门旁边的脚印哪儿来的？ 少女神色紧绷，说道 “把所有姑娘都叫起来” “啊？”瓶儿还没反应过来 “快去”春樱严厉道 “是” 小姑娘嗓门也大，挨个瞧着房门 “姑娘姑娘快起来！着火了！” 叫人总得有个理由吧，最好用的就是这个了，而且还不得罪人 “哪儿着火了！？”少女们穿戴好起身出了房间，随即问道 春樱这时已换好夜行衣，从床底摸出三尖两刃刀，攥着出了房门。 姑娘们看了眼春樱，花魁又回她们一个眼神，并且点点头，所有少女又折返回房间更衣。 “你跟着我，不许瞎跑”春樱对瓶儿说道 她们这些小丫头年纪不大，吃的灵药虽没她们多，但胜在年龄小，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每天跟着叶夫人练基本功。 瓶儿不知道发生啥了，捏紧叶夫人给她们的匕首跟在自家姑娘身后。 岑昂正抱着霍潇龙熟睡，突然听到屋外雪发出的沙沙声，女人和小团子几乎同时睁眼。 “妈……” 后面话还未出口就被岑妈妈捂住嘴，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今天苗翠芳回来传过信，又有人去见魏辞了。 没想到这群人来的这么快，岑昂拧开暗门，想把霍潇龙藏进暗道里，等她处理好再出来。若是处理不好，华夫人过来没发现龙儿的尸身也会找，她知道在哪。 她想的挺好的，但霍潇龙不同意啊，孩子死活不进去，就扒着岑昂大腿不放。 “龙儿乖，听话嗷，他们这回来的人肯定特厉害，万一妈和姐姐们打不过呢” “不可能！”霍潇龙笃定道 除非来的是军队，不然肯定打不过家里这些大人！ “那你万一受伤了我和你娘是不是会担心呀？” 岑妈妈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给了面前小人儿，但小人儿不领情，就不听话。 ————哐 哈什想的是速战速决，他又安排了深山里五十多个骑兵同行，势必今天要把霍家和风月楼全都弄死。 门外壮汉踢开房门，同时行动的还有霍家门口的匈奴人。 壮汉提刀就向母女二人砍来，岑昂抱起小姑娘回身一脚，把男人踢出门外。 后院里，少女已和壮汉缠斗到一处。 瓶儿感觉自己魂儿都在天上飘着，她们这些小丫鬟每天都在旁边房子住，也是年纪小，白天累多了晚上睡觉雷打不动。 谁知道风月楼这这么激烈啊。 如意又用鞭子甩过来个壮汉，草原男子身形高大，都有八尺左右，而且生的还壮硕，每个都和二黑差不多。 那壮汉被摔得七荤八素，头脑不清醒的在地上摸找武器，这时瓶儿伸出脚，把他的弯刀踢向旁边。小姑娘拿着匕首朝男人后颈处捅了过去，这一刀她用尽全力！男人瞬间倒地不起，没了生息。 她的手在抖，呼吸紊乱，脑袋一片空白。 她杀人了，现在瓶儿脑子里就飘着这一句话，整个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妈！后面！” 霍潇龙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瓶儿回头看见整个扒在岑妈妈身上的小团子，差点儿直接晕过去。这祖宗在这干嘛！？ 小团子双手搂住岑昂脖颈，像树袋熊一样抱着她，让岑妈妈空出双手去解决敌人。 顺便还冲瓶儿眨眨眼！ 少女第一次有打孩子的冲动。 她知道霍潇龙爱凑热闹，爱八卦，爱和巷子口桃树底下的老太太们唠嗑，但你也不能啥热闹都凑啊！ 第59章 解语花 和岑昂打在一起不分胜负的是哈什，打遍草原的将军没想到，边城女人这么能打。和她对上一掌，自己后退半步，面前女人神色轻松，毫无波澜。 哈什拔出背上大刀，直奔霍潇龙砍去。 他想的是：这女人身上挂着个累赘，定会把后背露给自己护住身前的孩子。谁知岑昂下腰躲过大刀，反手一掌打在哈什肚子上。 哈什喷出鲜血，吐了满地。 他不敢相信，面前女人就用了一掌把自己打的吐血。哈什手持大刀杵地，想支撑自己站起来，高大身形摇摇晃晃，在马上站直身体时又跪了下去。 怎么可能？ “我就说吧，这小子肯定在岑妈妈手下撑不过一招，你输了小伙子，给钱！” 苗翠芳一脸不乐意，从荷包里拿出块银子。 “长得高高大大，看起来挺壮实的啊，咋这么不禁打呢？” 青年来边城也有一段时日了，口音逐渐跑偏。几位武师父在树上坐着，看顾下面厮杀的徒弟们，顺便打个赌，他们都没见过岑昂出手，也不知道她武功深浅。 只知道岑妈妈身手让武林盟主女儿心服口服，内家心法让武林盟主点头承认。 “你是谁？” 哈什知道自己不行了，估计那一掌已经震碎他的脾胃，男人抬起头望向面前凤眼夫人问道 大燕的女人，比起草原上的有些瘦弱，但皮肤很好，水嫩又白。 所以他们在周围村庄烧杀抢掠的时候经常掳走中原女人，就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那些一模一样的女人，把他手下的将士，骑兵，杀的片甲不留。 哈什向左看去。 后院中已经没有几个站着的匈奴人了，要说面前这些女人有什么共同特点，那便是更漂亮吧。都挺好看。 “她是我妈！” 小团子开口答道，要你管是谁呢，对老弱妇孺能出手的人，能是啥好玩意儿。 听到霍潇龙的话，岑昂身上戾气少了些，捏着她的脸说道 “不听话了是吧！让你进屋你不进！” “哎呀哎呀~妈~疼疼疼~”小姑娘在撒娇，哄骗她干娘 哈什觉着，这些漂亮姑娘好像草原上的红花，浅尝养人，喝多了伤身。没死在战场上，是这位南征北战多年的将军唯一不甘。 男人，都要死了还在打量她们。 岑昂太熟悉面前男人的眼神了，那种骨子里瞧不起人的眼神，那种你怎么可以杀了我，你怎么可以有这种能耐的眼神。 这种人，不会觉着自己学艺不精，只会觉得你不配比他强。 “我叫岑昂” 她要让面前男人到了地狱也记住这个名字，最好带到下辈子，也成为他的噩梦。 哈什死了 死在边城今年最大一场雪里 尸体被几位武师父拉到深山埋了。 风月楼的小姐妹们留了个活口，被岑昂连夜拉去暗房审问。 霍家也是一番血战，父子三人对上二十多个壮汉，刚刚解决完，何怡就裹着披风快步走了进来 “龙儿？” “娘~” 何怡脸上也沾了点儿血，是不小心溅上的，她不害怕杀人，但她有洁癖啊！ 这血天天往身上整谁受了！ 小团子抬手拿手帕为她擦掉脸上血迹，这东西得趁着没干得时候擦，干了以后就费点儿劲。 “我们龙儿害怕不害怕呀？” 何怡抱起霍潇龙，轻声细语的问道 她白日都不敢让女儿看到小巷中那两具尸体，用自己身体挡个严实，谁知道这天杀的，晚上就来找事儿！ “不怕~” 霍潇龙是真的不怕，上辈子没咋见过，这辈子哪怕正常了也不害怕，不知道为啥，心里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好像躺在那的就是一摊烂肉。 霍潇承赶来时，正听到妹妹的一句不怕 行，这兄妹随爹娘随的都挺全，他和娘一样，来看看妹妹情况，顺便也来看看心上人。 少年郎手中握剑，正好与提着戟的少女对视正着。 二人赶快移开目光 “我妹可真厉害！这都不害怕！”霍潇承揉了下她脑袋说道 小孩儿脑袋手感真好，软乎乎的冒着热气，头发也软。 “可不是咋的~也不看看我哥是谁！” 在这待得越久，霍潇龙好像距离上辈子越远，上辈子的她是什么样来着？ 忘了 现在这样很好，小团子环顾四周想着。 后院地上，雪已经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猩红血水，宛若银白世界里的红渊，里面深不可测，无边无际。 虽然血腥了点儿！但只要大家都在，没什么不好的。 “这可咋收拾啊？”瓶儿看着满地尸体，有点儿恶心。 这地整的埋了八汰的，哎哟我天，血都流成河了，脚都没地儿下。等今晚过去了她高低把这双鞋扔了，再好好洗洗脚。 “要不我去把环绿她们叫起来吧”瓶儿继续说道 几位武师父看着面前场景也没有办法，这人太多了啊，二十多个人已是他们极限，现在翻了双倍更闹心。 “师父你没有王水啥的啊？”柳絮问道苗翠芳 “那玩意儿味老大了，倒上整条街都闻得到”苗族青年也有些头疼 ——吱呀 岑妈妈房间门开了，蓝衣棉袄女人披着头发，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擦手，随即她说道 “送县衙吧，报官” “啊？” “啊啥啊，我们一开门做生意的青楼！良民！半夜有人闯进来打家劫舍，报官怎么了！” 众位姑娘有点懵，人家派五十人打家劫舍啊，然后放着县里那么多富户不劫，就劫青楼和青楼邻居，最后你两家还把人家都整死了。 逻辑放哪儿都不通啊。 她们懵逼，但她们不说，反正岑妈妈和县令关系好，大不了走后门呗。 苗翠芳脚尖点地去衙门报官，姑娘们回房换衣服，顺便再把兵器藏起来，她们自己东西自己收好，放哪儿岑妈妈不管，别吓着客人就行。 房间一进一出，刚刚手持兵刃和匈奴厮杀的女罗刹又变成温柔可人的解语花。 有几位姑娘还因为一晚没睡，眼圈有点儿红，眼睛里还有血丝，好像刚哭完那种。 岑妈妈看了看她们的状态，点点头，说道 “一会儿官差来你们哭就完了，一问三不知” “是” 演戏，青楼姑娘们最会了。 第60章 洁癖 “他们昨晚突然闯进来，也不知道要干嘛，在后院摔摔打打的，呜呜呜”春樱抹着眼泪冲捕头说道 “然后呢？人是怎么死的？” 刘成觉着自己脑子要炸了，天还没亮就被县令传唤到衙门，让他带人来风月楼看看。 这一进后院儿，好嘛，他还以为风月楼不干青楼改棺材铺了。 那一个个在地上躺的，整个院子都没啥能下脚的地儿。血干后成血块状，再加上寒冬腊月里气温低，两个时辰不到，血就被冻的邦邦硬。 这是大案子，县令也说了，要大张旗鼓的查，这伙人究竟是谁，是来干嘛的。 临近年关，整个平阳县都想过个安心年，突如其来的匈奴劫匪对平民百姓来说并不是小事。 今天是风月楼和霍家，明天呢？明天是不是就轮到自己？ 他们两家命大，运气好，有江湖豪杰相助，等轮到他们的时候，运气还能这么好么？ 花柳巷已被人群围满，大家都想进来看看热闹。县衙捕快全员出动，筑起一道人墙，把花柳巷和人群隔离开来。 “然后，然后我们姐妹听到声音就下来查看，看到几位中年壮汉同他们厮杀”如意擦着眼泪说道，微微颤抖的身形代表她还没从昨夜的恐惧中走出来。 刘成点点头，没再多问。 风月楼上上下下所有人他都问了一遍，全都是这个说辞，霍家也是。 “你们有没有丢啥东西？”捕头问道 众姑娘摇头，两三对儿簇拥在一起相互扶持着。 刘成心里想：也不过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这满地尸体加上昨晚的事估计都吓的够呛。 “都回去歇息吧，我们会把院子里尸体搬走” 岑妈妈在旁边点头说道 “辛苦刘捕头了，冬日风大，喝杯热茶” 说完她往男人手里塞了块银子，即使她和王争关系再好，该做的人情也要做。 刘成挥挥手，一群捕快抬着担架走了进来。把尸体弄上去后，他们又往上面盖了个草席，算是给死者最后的体面。 随着风月楼后院尸体都被抬走，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化作鸟散。 “这地咋整？” 岑妈妈紧皱眉头看着满地的血冰，真晦气啊，妈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爆句粗口。 这时，瓶儿领着一群小丫鬟走了进来，十二三岁的少女们手上拿着把小锤子。 “你们咋来了？”岑昂问道 瓶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回答道 “我们来收拾后院儿啊” 岑妈妈是刀子嘴豆腐心那种类型的，要是在别家青楼，这些小姑娘早就打包出去接客了，但她有点儿舍不得，虽然比不上霍潇龙吧，岑昂还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她们照顾的很好。 像这种腥风血雨的事儿一直不想让她们知道，一群正长身体的小孩儿，掺合到这里干啥，再说了，这血呼啦的她都嫌弃。 还没等她开口，瓶儿挥挥小手指挥着这群小丫头蹲在地上开凿。 “下次别在楼里打了，马上过年了，瞅这整的” 春樱等一众姑娘想伸手帮忙，又被怨惜惜的小眼神儿瞪了回来。 “不用你们伸手，姑娘”环绿说道 她们在楼里伺候这些姑娘以外的工作，就是把风月楼打扫干净。 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都以为被卖到青楼前路坎坷，结果到了这过的比家里还好。 瓶儿回去就把昨夜发生的事儿和这群小丫头说了，给这群女孩儿听的心惊胆战，立刻求了叶夫人带她们过来。 现在这些小丫鬟都被叶夫人教导，算得上是她们的老师。 “环绿，别凿了，待会儿姐去请人过来干” “对啊，你说你们这群小丫头家家的，碰这么血呼啦的东西，不好” 春樱和柳絮在旁边劝着，剩下的姑娘也苦口婆心的哄着小丫头们。 岑妈妈不说话。 这群小丫鬟名义上是伺候这些姑娘们的，实际上她们相处模式亦师亦友，都像一对儿姐妹。 尊卑也不像高门大户里那么讲究，毕竟以后这群小丫头是要接她们的班的。 瓶儿撅着嘴，不理自家姑娘，手上锤子抡的更起劲儿了。 看瓶儿和环绿不动，其他的小丫鬟更叫不动了，冰碎了以后使铲子一撬，石板原本颜色露了出来。 “我们的活计就是打扫风月楼，姑娘你就让我们干吧”瓶儿对着春樱说道 “这冰放哪儿啊？”一个小丫鬟问道 “要不埋树底下吧，等到天热就化了”瓶儿回答道 “可是咱楼里这是柳树哎，你往柳树底下埋这玩意儿啊？” “瓶儿你还是有点儿忌讳吧，埋柳树底下，可真有你的” “那整哪儿去啊” 环绿指挥着小丫鬟把冰放在一大块破布上，几个小姑娘拉着着包裹冰块的破布，一块使劲儿抬上了驴车。 “等晚上几位师父去深山埋人的时候一起带去就行了”环绿对着众人说道 哈什的尸体没被带走，藏在岑妈妈房间中的暗房内。他的脸太显眼了，在草原上也很有名，哈什死在哪儿都行，就是不能死在大燕。 如果被草原王室抓住把柄出兵，那又将会是生灵涂炭。 “幸好是冬天，这要是夏天死热的，后院儿现在都变成苍蝇堆了” “可不是咋的呢” 姑娘们看着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挽着手臂的小丫头，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多好啊 这群孩子把风月楼当成了自己的家 “龙儿她家还没整呢！”瓶儿突然回过神说道 “我去帮他家拾掇拾掇” 小丫鬟那些锤子又回到后院儿，探头往霍家瞧了瞧 “二黑哥，我能进去不？” 院子里二黑正在练功，瓶儿冲着他道 “进来呗，咋了你说” 黑壮少年满头大汗，把铁锤放在一旁道 “你们院儿埋汰不？埋汰的话我帮着收拾收拾啊” 二黑看见风月楼后院那一堆血水了，他摇头说道 “还行，昨天我锤死的比较多，血没有多少” 昨晚霍家，霍述文尽在旁边搂着媳妇看戏了，给两个少年郎累够呛。 霍潇承也有点儿遗传他娘的洁癖，利剑过喉，血都没反应过来人就躺了。二黑更不用说，只要不往人家脑袋上砸没啥皮外伤。 “那行，要是难收拾你叫二丫，让二丫找我，我帮你们收拾” 瓶儿回头，那群小丫鬟都站在她身后。 小丫头笑了，如三月桃花那般，清澈如素。 身后有依靠的感觉可真好啊。 这种日子要更长久一些才是。 第61章 眼红 “少爷，王争已经下令彻查匈奴夜袭的事儿”小厮对魏辞行礼说道 身着白色貂皮大衣的男子双目无神地呆坐在椅子上，自己派的暗卫全军覆没，匈奴派出去的强兵勇士也是如此。 为什么？除非是江湖大家门派拿不下来，就算是京城，高门大户被夜晚奇袭也不应是如此结果！风月楼和霍家到底都是什么人？ 萧岚义他都杀的了！偏偏栽在了一群女人和几个平民百姓身上，他不服！ 魏辞额头青筋暴起，双手颤抖，从怀里拿出五石散吸了一口，渐渐平静下来。 “若下官没有记错，五石散在前朝就已被列为禁药，京城前些年刚收缴一些，都放在礼部官署的库房里，魏大人这算不算监守自盗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王争背着双手边走边说道 男人看到王争来，把药瓶重新放进怀里，冷笑了一声，道 “陛下心疼我腿部有疾，每到阴雨寒冬疼痛不已，特赐下良药，怎着到了王县令这就成监守自盗了” 王争挑眉，哎哟这个皇上心眼子可贼黑啊，打着心疼的名义让人家吸五石散，这不是让魏辞快马加鞭地去见阎王么。 “五石散的事儿我们先不说，下官此次前来，是来管大人要人的” “哦？”魏辞挑眉疑惑 “在下从昨晚夜袭匈奴尸首中搜出个信物”王争抬手，刘成双手呈上一块红布，里面是块方体铜牌 “铜牌做信物，可不是哪家侍卫都用的起的啊，魏大人”王县令泰然自若，坐在魏辞面前，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心里嘀咕道，这京城来的就是有钱，水壶都是碧玉的，他家鸾儿屋内正好缺个这么好看的摆设，拿着不喝也行啊，摆着看都开心。 魏家侍卫腰牌查起来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从魏辞来到平阳县那天起，所有老百姓都看到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路的侍卫腰间挂着令牌，和这块一模一样。 魏辞用手指勾起令牌，说道 “王大人的意思是本官通敌送信咯？就凭这块令牌？” 王争咧嘴露出小虎牙，说道 “我可没那么说，大人可别冤枉人” 想把污蔑上官这顶帽子扣他身上，不好意思，他不接。 白衣男子冲着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今天值班的侍卫立刻站出来跪地说道 “这令牌是我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与匈奴私传通信” 王争挑眉，问道 “你和匈奴都传了啥信，说来听听” 虎牙男人拿起茶杯嘬了一口，茶都香的扑鼻，这不得几百两银子一斤啊，这个他也想要。 侍卫喉结微动，咽了口口水，回道 “我看风月楼每天那么多县里富贵人家的夫人来来往往，便和匈奴约好，让他们半夜去抢，事后我们一人一半” “哈哈哈哈哈”王争拿着水杯笑出声，里面的茶水也随着身体抖动溅出来。 “你当他们傻啊，人家冒着这么大风险就为和你五五分？” 王争收敛笑容，一脸严肃看着魏辞，继续说道 “你说是吧，魏大人” 魏辞看着县令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色，杀心又起，他从腰中拔出匕首，插在桌子中间说道 “王县令要审人就带回去审罢，本官好歹是你的上级，说话客气点儿” 县令大大方方的瞪了他一眼，你也配？随后继续问那侍卫道 “那还有霍家什么事儿？匈奴为什么会去霍家？” “应当是霍家和风月楼离的太近，所以……” “所以那群匈奴弄错了是吧” 眼看话越来越难圆，魏辞又冲侍卫使了个眼色，霎那间，跪在地上的男人拿起桌上的匕首冲着自己脖子来了一刀。 血溅三尺，王争有点儿嫌弃，双手抱着凳子往旁边螃蟹爬步似的挪了挪 而魏辞眼神阴鹜，一动不动任血落到自己白色大衣上，给王争看的酸倒了牙。 多贵啊多贵啊！他这县令一年俸禄也不一定买的起一件！真是京城第一败家子儿！ “现在王县令应该满意了吧，这人已经给了你交代，至于他做的事，本官一概不知”男人不动如山，双目看着王争说道 “公道自在人心，魏大人，我得还平阳县百姓一个公道”王县令抱拳鞠躬行礼，完全没管地上尸首，带人走出房间。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侍卫就是被推出来顶罪的，王争想，是时候给京城去到奏折了。 “来人！”屋内魏辞喊道 小厮急忙推门进来，弯腰听吩咐 “收拾行李，准备回京城” “是” 小厮退到门口，随后又回来问道 “那芳华姑娘？” 魏辞捏着眉心，想了一会说道 “一并带走” 小厮听到这话神色吃惊，一个妓女也要带着？自家大人这一路不知道被塞了多少美人，这平阳县的姑娘不知怎么就入了大人的眼了，能一飞冲天。 “是” 在走之前，魏辞还想去一趟风月楼，他要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能让他折损那么多人。 是夜 一辆马车来到风月楼门口，今天难得，楼里晚上也营业。这可给之前常来的男客乐坏了，终于可以去听听小曲儿了。 天地良心，他们就是来陶冶陶冶那为数不多的情操的，况且人家楼里小姑娘唱曲是真好听啊，要是幸运还能看到花魁献舞对不对，碰碰运气嘛。 魏辞踩着人蹬下了马车，打量着面前挂着明灯的风月楼。 听说这里面的姑娘可以自己选择接不接客，男人冷笑一声，今晚他就看看，金银财宝能不能勾起这群女人攀龙附凤飞上枝头的心！ “哎哟这位爷，一看您就是新客，第一次来我们楼里吧，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做陪啊？”小二熟练的接客话问道 男人扔出一块银子道 “花魁” 小二突然感觉手里这银子烫手，急忙塞回后面跟着的小厮手中，不好意思的说道 “爷，真不好意思，咱家花魁姑娘接客都看心情的，要不我帮您通禀下？若是她不来，您再看看别人？” 魏辞环顾四周，又看了看台上跳舞的如意说道 “她我也要” “好嘞好嘞！等如意姑娘跳完这曲儿我就让她来陪您” “花魁我也要” …… 第62章 演技加身 小二都无语了，这人咋这么粘牙呢，你是有钱，那人家姑娘要是不乐意跟你唠嗑，你还拉着硬唠啊，但他不能说出来，只能陪笑道 “我去帮您问问哈” 魏辞点头，跟着小厮去了楼上的包间 小二敲了敲春樱房门，大约一炷香时间也没有回应，他只能去回魏辞道 “爷，花魁今日有事不在楼内，要不您？” 魏辞听到这话有些烦闷，挥手让他退下 “今儿春樱姐姐去外面上香，应该宿在观内了，您别扫兴呀” 如意轻声细语一身白衣，随着身体摆动，轻纱拂过魏辞的脸。 站在后面的小厮心想：这平阳县还真是藏龙卧虎，不说别的，就说姑娘，一个赛一个漂亮。 魏辞抓住如意手腕，把她拉至面前，说道 “有你陪着，不扫兴” 少女面色娇羞，低头不敢看他 实际上，如意内心已经把他骂出花了：个狗东西，拉的老娘手腕疼，脑子有坑的傻缺 岑妈妈早在楼上看到魏辞了，他想来探探，就让他来，能看出什么东西算他魏辞那条腿没白断，真要是有脑子的人，能做出私通敌国的事儿？ 如意在过来之前得了岑昂吩咐，看看他想知道什么。 楼里最会应付男人的就是如意了，虽然舞跳得不如春樱，才学也比不上另外几位姑娘，但男人吃她这套啊，可怜小白花儿，最能激起他们的保护欲。 “你们楼里的姑娘都这么好看？”魏辞问道 “旁的时候奴不知道，但现在，奴应该是楼里最好看的” “哦？为何？”魏辞把着酒杯问道 “因为奴身边有您呀”少女眉眼弯弯深情脉脉的瞧着他说道 “嘴甜！”魏辞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来！给这位姑娘点一百盏花灯” 如意挑眉，卧槽，这种男人真是又傻又有钱！就是脑子不太好，要是脑子好使她高低在刮刮他身上油水。 “多谢爷怜爱” 少女说这话时，已泪光点点，略带哭腔。 “怎着还哭了？”魏辞抬起如意下巴问道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对奴这么好，爷您有所不知，我们楼里只有得花灯的人，才能第二天点道自己想吃的菜，奴还……还没有过这么多花灯” 如意内心：今天我要是不骗死你就把名字倒着写！ “甚至，楼里没有别的姐妹得过这么多得花灯，奴应当可以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少女拿手帕点点眼睛，看起来感动得不行 魏辞笑笑说道 “你若是想，就跟爷走，跟了我，能让你日日夜夜吃上你想吃的菜” 你脑子有病吧？如意特别无语，捧你两句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是吧，还跟你，跟你被抄家灭族啊？ 少女一脸心痛的看着他道 “我也想和爷走，但……妈妈不会放我身契的” “我是从京城来的，你说她会不会放？” 魏辞转头盯着如意，少女故作惊叹道 “您不会就是！就是前段时间县里人说的，那位从京城来的大官……” 男人听到这刚想点头，听到如意继续道 “从京城来的大官的随从吧” 和魏辞一起同行的还有几位户部礼部官员，但官职不高，盖不过他。 “爷就是从京城来的钦差大员” 少女假装吃惊道 “真的？” 魏辞勾唇，一杯酒下肚，冲她点点头 “奴的命真好” 如意把他哄得很开心，魏辞也是真心想把她带走，又不是抬回去做妾，有这么个解语花，当个贴身丫鬟也是好的啊，不比她在青楼强？ “小二，把你们老鸨叫过来” “您是要？” “给这位姑娘赎身” 此声一出，小二看向如意的眼神充满无奈：姐姐你轻点儿忽悠吧，求你了，半个时辰男人为你赎身是吧，你说说这事儿你都干几次了 如意给小二一个眼神，让他叫岑妈妈过来，要是之前，小二就能把这事儿搪塞过去，毕竟已经轻车熟路了，但这次来的是魏辞。 岑妈妈听说魏辞要赎如意，直接笑出声，礼部尚书你要不要看看生的是个什么酒囊饭袋，探查个消息还要买个女子回去。 “听说，您要赎我们如意？”岑昂一身黑衣来到魏辞面前问道 “上次来的时间不对，没进来风月楼，孰不知里面个个都是美人儿，尤其如意姑娘，深得我心，不知妈妈可否忍痛割爱？” 岑妈妈薄唇一勾，说道 “我家的姑娘啊，有人只用黄金千两即可带走，但有些人呢，黄金万两也没得谈” 魏辞越看岑妈妈越觉得眼熟，第一次照面就这么觉得了，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您开个价就是” 岑妈妈站起身，俯看着坐在面前的魏辞，说道 “您嘛~黄金万两吧” 魏辞双目微咪刚想生气，就被面前女人一双凤眸的气势压了下来，看着岑昂的眼神，酒杯应声掉在地上，随后他坐着往后用手支撑退了两步。 他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你也配？’的眼神 她是前太子妃身边的掌事姑姑！ 那个在皇宫以心狠手辣着称的宫女！ 那些年他跟在父母身后，跪在这个女人的主子面前，鞠躬行礼。 岑昂跟在她主子后头，昂首挺胸，一身傲气，用鼻子瞧人。 她不应该在这的，她不是死了么！关于那位的一切，身边只要有关系的人，都应该一起在地府团聚了啊！ 岑妈妈看他神情，知道他认出自己了。黑衣女人伸出手示意，如意从地上起身，跟在她身后出了包间。 魏辞被一个眼神吓得心慌意乱，怪不得那些人来一个留这一个，原来她没死，如果前太子妃身边的掌事姑姑都活着，那是不是代表前太子和太子妃也活着？ 男人用酒压了压慌乱的心神，他得回去，魏辞心想。 他得回京告诉皇上，前太子等人都有可能还活着，都在边城！ 魏辞神色匆忙的出了风月楼，露台栏杆处，岑昂目睹男人被狗撵了一样的背影，冷笑出声道 “能耐不大，野心不小” “妈？那他欺负我们的事儿就这么完啦？”在如意怀里的小团子问道 “当然没完” 黑衣女人捏了下霍潇龙的脸颊 手感真好啊。 第63章 救人 “妈跟你说，咱家人可不能做那些什么以德报怨的事儿” 霍潇龙歪头盯着她看，疑问道 “啊？” 谁家教孩子不是格局要大，要懂得忍让和宽容的，幸好她是假四岁，要是真四岁，这孩子非得让他俩家教成熊崽二号，和它一起犯熊！ “旁人予我蜜糖，我便还之甜枣，要是旁人予我黄连，你应当如何？”岑昂对面前的小团子问道 “我当还之一巴掌！” “哈哈哈哈” 霍潇龙的童言童语逗笑了两个女人，如意掂了两下怀中小团子，说道 “是，我当还之苦汤！” 岑妈妈戳了两下她额头，说道 “该让你读书了，天天就知道疯玩儿” 魏辞要走了，还要带着自己一块儿走，这是芳华今儿白天听小厮传过来的信儿，小娘子整整呆坐在床边一天。 她不想和他走，本身自己在芳华楼每天呼吸各种助情香身体就不怎么好，若是在陪魏辞一段时间，估计没几天就去见阎王。 芳华从亵衣上面撕下一块布条，提笔刚要写字。只听‘哐’的一声，魏辞推门走了进来。 “在做什么？” 布条上什么都没有，但莫名其妙做这么隐蔽的事，还是让魏辞起了疑心。 “想给谁报信啊？” 男人捏住芳华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 谁也不是傻子，魏辞既然这么问，那他一定起了疑心，就算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是在布条上瞎画画，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小娘子扭过头不说话，不想看他。这张脸芳华真真是看够了，再多看一眼都觉得无比恶心。 “爷对你不好么？”魏辞问道 大手掐住面前女人细弱的脖颈，他眼里充满血丝，冲着她哄道 “我对你这么好，不嫌弃你的妓女身份想带你回京，你就这么对我的？啊？” 魏辞手掌发力，芳华面色通红，眼泪不受控制从脸颊滑落，努力张嘴呼吸着仅存不多的空气，双手用尽全力想把男人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拉下去。 可是力量悬殊太大，她的力气在魏辞眼里和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 “那我……还……谢谢……你了？”芳华死盯着他，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 魏辞猛的放开手，问道 “你什么意思？” 小娘子跌坐在地上，几缕头发零散在脸颊旁，芳华回身看着他，说道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 魏辞挑眉，一脸惊愕，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把她从青楼带出来，替她赎身，面前这个女人竟然在怨他。 只听芳华继续说道 “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伺候你，也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去同你去京城！” 女人存了死志，站起来盯着魏辞 “魏辞，你刚愎自用，视平民百姓生命为草芥，拖着个瘸腿还妄想每天能做大事！我告诉你，你痴心妄想！”芳华走到魏辞耳边说出最后四个字 痴心妄想 男人觉着一声惊雷打到自己耳边，抬脚踹开芳华 “贱人！不知好歹的贱人！” 魏辞抓起女人的头发，拖到桌旁，拔出腰中匕首，直生生插进她手心，匕首穿过手掌插入桌面，芳华一声哀嚎。 “啊！” “疼，是不是？” 小娘子咬着牙不说话，回头凶狠的看着魏辞。 原来这才是面前女人的本性，魏辞感觉这段时间被她耍了，所有的逆来顺受温柔小意，都是她装出来的！ 他接受不了，被一个女人玩弄在手心里。 在树上的苗翠芳探着脖子听屋内动静，心里碎碎念：哎哟我的天啊，这楼里人啥时候来啊？再不来这小姑娘都被折磨完了。 屋内一声声的惨叫让苗族青年听的汗毛矗立，天地良心，他们苗疆和这人一对比，实在是太善良了。 今天不在楼里的几个小姑娘和霍潇承二黑身着夜行衣，随着几位武师父趁夜色摸到了魏辞宅中。 “喵呜~” 听到猫叫，苗翠芳也回了一声，众人顺着声音看到了他藏身之处。 真能藏啊，柳絮心想，那么高的一个男人，被枝桠埋的严严实实。 “里面的是芳华？”春樱问道 苗翠芳点点头，回答道 “对，就是跟你们长的差不多那位”苗翠芳这个描述，虽然稀奇古怪，但不难懂。 听着屋内女人惨叫，柳絮拽了下自家师父的衣袖，问道 “师父，咱啥时候动手啊？” “等会的，得等他几个把火放起来啊，还不能把整个县衙都烧了，就烧他这院子也是个技术活” 芳华的声音越来越小，县衙后院终于燃起火光 “走水了！走水了！” 魏辞听到小厮在外面的喊声，合拢衣服走出房门。 “怎么回事？”他出声问道 “少爷，后院起火了” “怎会突然着火？” 他正问小厮原因的时候，魏家侍卫跑了过来，说道 “少爷，行李都收拾好了，趁着夜色我们先走吧” 魏辞点点头，回头瞅了一眼房间，冲着小厮吩咐道 “处理掉” 说完他就跟着侍卫快步走向县衙后门，隐匿在枝桠上的几人互相对视，春樱和柳絮率先从树上跳下快步跑向芳华所在的房间。 屋内，小厮看着女子红痕交错的后背，伸出手刚想触碰，便被推门声打断，见进来的是两个女子，他张口问道 “你们是谁？” 春樱和柳絮被眼前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芳华就好像被人钉在桌上任人宰割的一道菜，即使二人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同为苦命人的共情依然使她们二人红了眼眶。 柳絮手一挥，袖中飘出白色青烟，小厮闻即倒地。 春樱克制好自己情绪，走上前轻声叫道 “芳华？” 血泼中的女子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临死前看到的还是你，真晦气” 柳絮从荷包内掏出瓶麻沸粉，一股脑都倒在了芳华手上伤口处。 “等一刻钟，一刻钟过后应该就不疼了，你别睡啊，和我们说说话” 两位少女找了件衣服，把芳华后背盖上，强行让她打起精神。 “我恐怕是不行了” “咋不行呢！这不还能说话呢么？”春樱气鼓鼓的说道 芳华额头发丝已被汗水打湿，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尽力扬起头，声音沙哑的看着春樱说道 “那不是因为来的是你？你来了，就算我人在棺材里，也得掀开跟你吵两句！” 女子的白色中衣已被血染的不知原本颜色，不仅如此，裙摆和地上已形成一滩血渍，这么多的血根本不是从身上外伤处流出来的。 “芳华，你怀孕了？” 看着地上血渍的柳絮问道 女子冷笑一声，回道 “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谁在乎呢，她是谁？她只是送给高门富户的玩意儿，没有在乎一个玩意儿的想法。 芳华一阵寂静，桌上的女子已是进气多出气少，春樱见状连忙拔刀，剧烈疼痛使她勉强睁开双眼，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们……俩……真是……天……天生不对付，临死你还得让我……让我……疼” 春樱没有回她，而是和柳絮将女子包到被子里，打横抱起来 “我就要死了……春樱” 芳华随着春樱来到院中，女子虚弱看向黑夜中的玉盘。 今天月色真美啊，死在今天，算是她为自己挑的好日子了。 “你知不知道……我为何……总……总爱和你吵” 女子望向抱着她的少女，问道 “不知道” 少女心情不好，一脸阴霾的回道 “嘻嘻” 芳华笑出声，继续说道 “因为我嫉妒你啊……” 春樱听到这话，终是软下心来，冲着柳絮说道 “把我腰间灵芝丸拿出来给她吃” “春樱？”柳絮惊讶问道 灵芝丸正是古大夫用灵泉水和千年灵芝炼制出来的药丸，小团子拿到手后，除了给自己家里留了几颗备用，剩下的都分给楼里姐妹防身。 一人只有一颗，也只有一次保命的机会。 “我喜欢被活人嫉妒，死了就是死了，啥都没有了” 春樱冲着柳絮点点头，少女不想干涉她的想法，从腰间拿出瓷瓶捏开嘴给芳华喂了下去。 少女对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女人自言自语道“可惜你死不了了，往后的日子很长，慢慢嫉妒吧” 第64章 绑架 魏辞和侍卫等人刚出了后门，魏府侍卫在一息之间全部倒地昏迷不醒。 魏辞刚要叫出声，只觉得后脑一疼，也没了动静。 “这些侍卫咋整？”苗翠芳问道 “除了那个侍卫头子，一会儿都运到深山去”霍潇承回答道 “都杀了啊？” 苗翠芳瞅了眼腰间荷包，这药也没带够啊，自己那几个小青蛇和毒蝎子啥的一到边城全歇菜了，冬眠的叫都叫不起来。 “哪能都整死啊”使得一手好鞭的吴师父说道 “他们这些人回到魏家也是死，护主不利，下场不会好过，我们把他们弄到深山，等明早醒了，没有领头，这些侍卫会自寻生路的” “不会把我们说出去吧？”苗翠芳继续问道 “都没看见你，他们和谁说去，说谁去？” 苗疆少年点点头，扛着魏辞的麻袋施展轻功，往风月楼飞去。 “潇承，你进去看看她俩，我们几个把这些人弄出去，时间不多了，赶紧撤” 少年点点头，往里走时正好撞见了抱着芳华的春樱。 “还有气儿么？”霍潇承问道 他不太好意思在春樱面前关心一个异性，说出这句话也只是因为自己在少女面前曾经说过，芳华一定不会死。 “死不了” 春樱现在心情很差，怀中女子并不重，但她却感觉有千斤一般，好似抱着的不止是芳华，而是天下世道对女子的不公！即使为奴为婢，被人送来送去的不公！ 现在这世道，看着光鲜亮丽，国泰民安，天子啊，揭开那块遮羞布看看吧！ 看看你的子民活成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为奴为婢者活得不如高门大户的狗！ 霍潇承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挺拔而坚韧。梦里的她不像现在，她那时会和自己虚以逶迤，说出口的每句话都好像被世道压弯了脊梁。 而现在，春樱身着黑色夜行衣，衣角处是自己绣的妃色牡丹，如她一样张扬鲜活。 少年笑了，他想，这样的春樱很好，比梦里的她要好上千倍百倍。 随后霍潇承提腿跟在二人身后，护送几人回到风月楼。 “姐？” 霍潇龙看着春樱怀里抱着的被子，手里还没放下木制小战车，她跳出来叫了一声 “龙儿你咋还不睡觉？”柳絮从春樱后面走进来，抱起地上的小团子问道 “我睡醒了哇” 小孩儿就是这样的，尤其是晚上，睡一会醒一会，醒着的时候精力十足，霍潇龙还好一点儿，起码醒着的时候不犯熊，也不用别人看着，就自己坐在那鼓捣东西。 “姐你抱着的啥啊？”小团子再次问道 春樱掀开被角，露出女人的脸，说道 “你芳华姐” “她咋的了？” “她受了重伤，你哥已经去请古大夫了” 霍潇龙伸出小手，摸了摸芳华的脸，女人脸颊冰凉，现在血色稍微缓过来了些。 “芳华姐不会死吧？” 虽然自己就见过她几次，而且和春樱姐姐关系还不大好，但她冒着风险给风月楼传信的事，小团子还是知道的，她内心不希望这个蛇蝎美人在花一般的年纪凋谢。 “死不了，放心吧，你春樱姐可是大出血，喂了她一颗灵芝丸呢” 柳絮抱着小团子说道 “那春樱姐不就没有了？” 灵芝丸不多，姑娘们每人勉强能分到一颗，霍潇龙心里是清楚的。 “留在我这，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东西只有用了，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呀～” 春樱把芳华放在客房床上，一边和小团子说道 霍潇龙点点头，伸手从衣襟处拽出来个吊坠瓷瓶，说道 “姐说的对！再给姐补一颗！” “我不要，本就是稀罕东西，快自己留着！” 春樱嘴上说归说，这种能救命的好东西内心还是舍不得。 “姐说的，用了才能体现价值，况且我还有呢” 小团子摇了几下手中瓷瓶，里面丹药发出沙沙的响声，听起来存货就很多，这是古大夫前几日送来的人参丸。 “要不再给芳华姐姐吃一颗吧” 霍潇龙两个小脚叠在一起，双手在床上杵着脸颊说道，万一芳华挺不到古大夫来咋整。 “不能瞎吃吧，万一补死了呢？”柳絮在旁边说道 “要不让岑妈妈过来先给她摸摸脉？” 虽然岑昂不会医术，但懂一些脉理，和何怡加一块儿好歹是个半吊子医生不是？ “妈没空，她正审那个狗官呢”小团子回答道 第65章 嫉妒就代表着过得比她好 几人待古大夫为芳华把脉开药完毕，随他一起退出了房间。 “这姑娘的身子需要静养，刚刚小产完，尽量吃点儿补元气的东西” 姐妹二人加上个小土豆一块点头，大夫说啥我听啥，必定活到九十八！ “那她的皮外伤？”春樱问道 “没啥事，灵芝丸能医断骨，好好养着别沾水，过完年就差不多了” “妈！” 岑昂拿手帕一边擦手一边从房内走出，看到面前几人，习惯性把霍潇龙抱在身上，说道 “古大夫来了？” “嗯，有姑娘受了伤，老朽过来看看” 要不因为是风月楼，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才不半夜黑灯瞎火顶着寒风过来呢，万一呢！万一今儿还能有灵药和人参啥的，捞着了岂不是赚大发！ “谁受伤了？”岑妈妈问道 今天过去的姑娘只有春樱和柳絮，苗翠芳先回来的不假，但这二货把人扔下就去厨房找东西吃了，一句话也没说，听古大夫讲，岑昂以为楼里姑娘受了伤。 “没人受伤，妈” “是芳华姐姐！” 霍潇龙双手抱着女人脖子，在她耳边说道 岑昂挑眉看着春樱，她记得清楚，这俩姑娘可一直不太对付，二人打的激烈，把芳华带回楼里这事儿，真的挺出乎意料！ “就……正好看见她，顺手带回来了”少女神色有些不自然，磕磕绊绊的说道 “妈，里面那狗官真不是个东西，没良心的畜生给芳华姐欺负成那样儿！总有一天让雷嘎巴一下给他劈死！” 岑昂心里知道，芳华在魏辞那是遭了大罪的，把她带回来这事儿，只要春樱不反对，旁人都没话说。 姑娘的事儿好解决，只不过怀里这孩子满嘴骂人话从哪学的？ “你从哪儿学的这话啊？闺女，咱小姑娘家家可不能这么说话” “巷口啊” 花柳巷巷口有好几棵大树，参天蔽日的那种，看起来年份很久，每棵大树底下都有花坛围着。 夏季时，每到傍晚都会围着一圈老太太或者妇人在那说八卦，冬日会少一点，只有中午出太阳的时候才会有些人。 霍潇龙到了风月楼几日就发现这么个好地方，她无聊没事儿做时就跑去和她们混在一处，花柳巷的长辈们都眼熟她。 “那你以后不许听啥学啥了，知道没？”岑昂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嘱咐道 “嗷”小团子啈啈的答应了 “魏辞说了么？妈” 岑昂摇摇头，回答道 “他虽然脑子不咋好使，嘴还挺硬，王县令那儿还等着回话呢，在晾他一天试试” 她在暗房里放了滴水，正常人关里面一天，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崩溃，到时再审，应当会容易得多。 “岑妈妈，门外那小姑娘还没走呢！”二丫跑过来说道 前天风月楼打烊时，来了个小姑娘，十二三岁般大，那天魏辞大闹芳华楼时把老鸨抓了进去，芳华楼群龙无首，树倒猢狲散，姑娘们潜进老鸨房间偷了身契，一把火烧掉了她们的地狱。 只有这个小姑娘，背着行囊拿着身契，每晚在风月楼打烊时跪在门口，让岑妈妈收留她，小姑娘也不给她们添麻烦，等到天快亮时就自己走，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好不容易逃出个泥潭，又要把自己送进另外一个泥潭。 “还让她跪着啊？”二丫轻声问道 这寒冬腊月的晚上最冷，这小姑娘一跪就跪三天，再这样下去膝盖和身子都别想要了，但她又不敢在岑妈妈面前给她求情，只能小声的帮忙问一句。 “让她进来吧”岑昂说道 这一天到晚事这个多，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脑子哪根儿筋搭错了。 “岑妈妈安” 身着棉袄戴着帽子的小丫头跪在女人面前，向她问安 “也不算太傻，还知道穿厚实点儿，说吧，一跪跪三天，就为了来风月楼继续当妓女？” “是，求妈妈收留” 小姑娘从包袱中拿出身契，双手奉上，只听她继续说道 “我是被爹娘卖的，他们拿我给哥哥换了彩礼，我如果回家还会再被卖一次，要是不回一个人在外面也活不下去，所以，求妈妈收留” 是个脑子灵光的，岑昂心想，反正养那么多了，再添一个也一样。 “行了，起来吧” 女人拿走她的身契，把手一抬，小姑娘便立刻起身 “哎？妈，这不是芳华楼伺候芳华的丫鬟么？” 春樱又去看了眼屋里昏迷不醒的女人，吵了好几年，冷不丁看着芳华如此虚弱，她还有些不太适应。 刚出来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和芳华相反，她可不爱说话了，脸一直阴沉沉的。 “她搁这干哈呢？好不容易从芳华楼逃出来，咋不回家呢？”春樱继续问道 “她回去也是再被卖一次的命，罢了，留这吧，正好还是伺候芳华” 不用再给她拨丫鬟了，也挺好的，省事儿。 “外面好几家青楼，怎着就来我们风月楼了？”春樱问道 小姑娘用手揪着自己棉衣，低头小声说道 “因为姑娘嫉妒你们”姑娘指的是芳华，楼里都是这么称呼的。 她继续说道 “姑娘从不嫉妒别人，楼里那些和她争抢的，她看都不看一眼，唯独遇到你们才会吵架” 小姑娘声音越来越小，想起之前芳华一见到春樱就和个斗鸡一样，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确实，她心眼儿小”春樱点头道 估计芳华心眼儿比针鼻都小，这也得嫉妒嫉妒。 “嫉妒就证明你们过的好，所以我就来了……” 这理由还真是挺朴实无华的，能让芳华嫉妒的地方应该很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往好地方去呢？ “你叫啥啊？”岑妈妈问道 身契上写的是李小花，那也不能在楼里就叫这名啊，不太契合。 “我叫春情……” “啧” 春樱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咂了咂嘴。这啥破名儿啊，芳华楼老鸨子一天到晚脑子里净是那事儿吧，咋？不干那事就从男人身上捞不到钱了？要真是这样，怪不得这几家青楼斗不过岑妈妈呢，这也太次了。 “行，这几天你还是伺候芳华，明早会有人带你去住处，今晚先和她将就一宿吧”岑昂说道 “谢妈妈” 小姑娘俯身行礼，向芳华所在的房间走去。 第66章 求子 “岑妈妈，姑娘醒了”春情小丫鬟向面前女人禀报道 岑昂点点头，随她一块儿去了芳华房间，房间内，柳絮和春樱已经在了。 “你还想着死呢？我偏不遂你愿，下次别挑我面前死” “脸朝地背朝天，我在哪儿死你还管上了？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家住海边儿啊你管这么宽” 岑昂还未走进屋内，先听其声，这俩祖宗欸，天天吵，见面就掐，她俩不腻的么？ “行了，还有力气吵架，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女人说道 三位姑娘看见岑妈妈走进来，纷纷行礼道 “岑妈妈安” “多谢岑妈妈搭救收留，恩情我没齿难忘” 芳华现在还起不来床，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在芳华楼吸入太多的助情香，再加上流产伤了根本。 “没事儿，你冒死给我们传信儿，这都是风月楼应该做的，在这好好养病，这段时间还是这丫头伺候你”岑妈妈把春情拉过来，站到她跟前说道 芳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春情。 这丫头当时刚被卖进芳华楼，老鸨逼着她去卖身，春情软硬不吃，把老鸨惹生气正准备给她灌药时，芳华说道 “妈，我缺个丫鬟，让她跟着我吧” 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看着春情，就想起风月楼在姑娘身后叽叽喳喳的小丫鬟们，那群小姑娘被养的很好很好，甚至有些天真。 她想，她或许也能养一个这样的丫鬟，她想试试看。 结果春情是个不爱说话的，每天只会闷头干活做事，好在，她干活干净利落，芳华也就把她留在身边了。 或许这就是种什么果，结什么因。刚刚醒来时，春情这小丫头便把身契给她了。 是的，在芳华楼姑娘们哄抢自己身契的时候，春情把芳华的也带了出来。 虽然只是一张纸，它也可以和芳华楼一起消逝在那场大火里，但小丫头还是把它拿出来了，她说 “就是这张纸把我们带进芳华楼的，我们出去时也要拿着，耀武扬威的拿着” 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笑了，她被亲生父母推向的那个地狱，现在昂首挺胸走出来了。 芳华看着岑妈妈，问道 “魏辞那儿怎么样了？他走了？” 坐在床边的黑衣女人摇头说道 “没，绑回来了，审了将近一夜，啥也不说” “妈妈要找证据么？” 岑昂叹了口气，说道 “不止是证据，还要找到魏辞和匈奴接头、联络、以及匈奴骑兵在深山具体的藏身位置，只有知道具体位置，边城守卫军才好派兵过来，不然山里地形险恶，易守难攻，得有多少人白白死在里面” 芳华听罢，说道 “魏辞有个水壶，天天随身带着，那里面就是他与匈奴联络的证据，至于位置……应该只有他知道……不过” 不过也不是审不出来，魏辞这个人，偏执，残忍。用刑具撬不开他的嘴也正常，但是人就会有软肋。 芳华从腰间解下一跟红绳，递给面前几人道 “魏辞对孩子有心结，这红绳是我伺候完他第二天早上下人送过来的，那人说，每个伺候完他的女人都会戴着个，这根红绳开过光，保佑女人早生贵子” 岑昂接过红绳，久久不语，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竟然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他常年吸食五石散，估计怀不了了，而我，在芳华楼常年摄入助情香，怀孕很是艰难，所以就没喝避子汤” 芳华长叹一口气，就这么两个在生子之路被判死刑的人，偏偏在一块儿有了孩子，但他，还没来得及在这世上看一眼，就匆匆忙忙回去了。 岑妈妈捏进手中红绳，说道 “放心，好孩子，我都知道了，你好好养身子，明儿我再来看你” 得到有用的信息，她着急去把证据弄出来，也想办法早点撬开魏辞的嘴。 屋里，三个女人大眼瞪小眼，春樱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明明是受了龙儿嘱托来给她送祛疤膏的，谁知道又吵起来了。 “给你，祛疤的，走了” 少女把祛疤膏往桌上一放，快步走出房门。 “她见到你就这样，也不知道哪根儿筋搭错了”柳絮笑笑，冲着床上女子说道 芳华摇摇头，她也一样，遇到春樱就有一股无名火从身体里窜到脑子上，克制不了。 ——暗房内 岑昂把魏辞眼睛上的黑布撤下，随后隔着栅栏门和他说道 “你所有的证据都在这了” 她身旁正是被拆开的水壶，里面一封封密信，是他与匈奴国师来往的铁证。 “那又如何，你证明不了这是我写的，哪怕字迹一样！” 男人双目通红，披头散发，宛如地狱饿鬼。 “芳华怀孕了” 这句话一出，男人神色微僵，问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 “芳华，就那个被送给你的女人，她，怀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怎么可能怀孕！？我那么多女人都没有，偏偏她有？偏偏她有！？” 岑昂放下茶杯，冲他说道 “要不你在仔细想想？” 芳华已经伺候自己一个半月有余，这期间她从来没有身子不爽利的时候，好像自己从未听她说过来月事。 “不可能……不可能” 男人神色慌张，双手紧紧抓着门，指尖泛白，双臂不停颤抖。 “你肯定在骗我，我不信……我不信！！” 岑昂不说话，就静静看着魏辞的一举一动，她不紧不慢地模样让里面的男人越来越慌。 “你让她来见我！让她来见我！如果是真的……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全部！” 她上下打量了魏辞一眼，拎着茶壶走了出去。 就这种人，对孩子还这么执着，图啥呢？就算有了孩子你还能教好？岑昂不信，一点儿都想象不到魏辞会把孩子教成什么样。 流产，是芳华为她孩子挣来最好的命了。 第67章 佑笙 那孩子走是对的，爹娘身子都有问题，生下来十有八九是个天残，又摊上一个脑子有坑性格缺陷的爹，一个身份低微的娘，怎么看，这人间对他都不算友好。 但愿你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这辈子，就当你积德了。 太阳转到中午，楼里该吃中饭了，一群小丫鬟叽叽喳喳在后厨围成圈，坐在桌旁开动。 “雯叶，你帮春情跟你家姑娘讨名儿了没？”瓶儿问道 听到众人把话题转向自己，春情脑袋都要埋到碗里去了，这种气氛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若是用霍潇龙上辈子的话来说，春情就是妥妥的i人，而风月楼全是e人，她就像小羊羔落入狼群般局促。 “讨了讨了，姑娘说，你性子韧，定能像野草一样，每年都冒芽，她给你取了个名字叫佑笙” “咋写啊？”春情还没张口，环绿就帮她问道 “这样写” 雯叶用手指沾了点儿水，在桌上写了起来。 “这个佑笙啊，我还以为是这个又生呢”环绿也在桌上划拉了一下说道 “这个又生显着我家姑娘一点儿才情都没有，多土啊” “是有点儿厚” “嗯呐，可不咋地” 小丫头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嘴里的主人公在静静端详着桌上的字儿。 佑笙，专门为她取得名字，一个为自己活得名字，真好听啊。 春情，哦，不，现在改名叫佑笙了。 小姑娘脸上露出浅浅的甜笑。 “这名儿你喜欢不？”瓶儿问道，她想，如果小姑娘不喜欢，楼里还有那么多姑娘呢，一人一个，总有她中意的。 佑笙眼眶有些红，哽咽着说道 “喜欢的！喜欢的” 她边哭边往嘴里扒饭，想用饭菜香气压住喉咙的苦涩，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她终于活出个人样儿了。 “哎你别哭啊，咋的了这是？”环绿拿出帕子递给她 “可不是，有啥事儿咱就说，别哭了嗷” 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劝着，佑笙的眼泪就犹如开闸水阀般一直流 “我……我开心”佑笙说道 “是不是以前过的太苦了？”瓶儿问道 佑笙没有回话，点点头，在座的小姐妹露出释然微笑，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本以为堕入无间地狱时，却发现，地狱没有屠夫恶鬼，反而遇到了地藏王菩萨，把她们一个一个的拉出深渊。 “你放心吧，日子很长，真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是啊，快点儿吃，待会二丫回来全给你吃光光” “你们说我啥呢！？是不是趁我不在说我坏话”圆脸姑娘二丫今天下课有些晚，刚刚跑来后厨就听到这群人点到自己名字。 “说你能吃呢！” “能吃咋了，能吃是福！你们还有谁没吃饱，我再添俩菜啊？” 众人摆摆手，够了够了，可是风月楼大厨的徒弟，天天拉着她们一块儿开小灶，练武这段时间她们身形虽然好了，但体重可一点儿都没变。 “这是新来的啊？”二丫问道 “嗯呐，原先跟着芳华楼花魁的姑娘，现在是我们楼里的人了” “嗯嗯！名儿也改了，叫佑笙，好听不？” 小姑娘一人一句，佑笙刚开始还有些害羞的，现在有这么一群姑娘帮她说话，也挺好挺舒心的。 “好听”二丫回答道 “要不我求姑娘也给你改一个？二丫”雯叶说道 “我不改，我就叫二丫，二丫挺好听的，再说了我一天天就在后厨待着，好听也不能当饭吃啊” 圆脸姑娘落座，把小丫鬟们的剩饭一扫而空。 佑笙看着她的食量，久久不能平静，她以为，风月楼其他的丫鬟就很能吃了，一顿两个白面馒头，又配上两大碗的菜，每人都是如此，结果这位姐妹…… “这是我们大厨的徒弟，二丫，你是不是得管她叫姐啊？”瓶儿说道 “我……我今年十三”佑笙声音有些小 “我十四了，我比你大！”二丫说道 “那你应该叫声二丫姐，我跟你说佑笙，你可得和二丫姐关系搞好了，要不半夜饿可没人给你做夜宵吃！” 佑笙脸蛋通红，被这群姑娘的热情烘成这样的，原来她们女人和女人之间也可以不用撕的满地头发，她们丫鬟与丫鬟之间也可以在一块儿嬉笑打闹 “二丫姐好”小姑娘顶着红脸冲她打招呼 “佑笙好！” 二丫声音洪亮，让佑笙的耳朵也红了起来，真好听啊，她好喜欢别人叫她佑笙。 霍家 古大夫刚刚起床，在风月楼陪芳华熬了一宿，老人家也有点儿熬不住，在霍潇承的房间对付了一宿。 老人家在树下打太极拳时，小土豆噌噌的跑到他旁边，跟他一起 “一个西瓜劈两半” “你一半来我一半” “你这孩子”古大夫收起招式，冲着霍潇龙说道 他对这孩子印象很深，毕竟能把情绪收放如此自如的小孩儿也不多见，况且千年人参灵芝还是人家的呢，不深也不行啊。 “古爷爷中午好”小团子奶声奶气的问好道 “吃过了没？” “吃过啦！” “来找老夫有啥事儿？”古大夫以为孩子无聊，想找她陪自己玩，逗逗孩子也挺好的，虽然自己没有，但别人家的崽不闹时也挺乖。 “给你！” 古大夫定睛一看，强忍激动的心神，低声说道 “你偷你爹东西了？” “没有啊” 没有这白萝卜一样大的人参哪里来的，霍家到底是做啥的？大燕杏林世家也没有姓霍的啊，这人参可比救孩子她爹时候的那个大老多了。 “那你这？哪儿来的？” 小姑娘抠抠手指，缓缓的吐出瞎话 “祖传的……” “我知道是祖传的，不祖传也不能这么大，你爹娘知道么？走，领我找你爹娘去” 这爹娘也是心大，祖传的东西也不说藏好点儿，这几次都是，让个小姑娘拿出来给他，疼孩子也不能是这么疼法啊，千年人参灵芝！拿给孩子玩呢？万一吃了呢？这年岁的小孩儿最爱瞎吃东西，再给她吃死！ 第68章 厚脸皮 “不是，哎呀，就是我爹说让我给您的” 霍潇龙急忙给自己开脱，这根人参是她娘和岑妈妈给她买的，像这样的白玉人参她空间还有一排，都在灵泉旁边埋着。 自从两位娘亲知道她还有这能耐之后，到处给她划拉新鲜带根的药材，买到手就让她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真的？”古大夫还是不信，这白萝卜一样大的人参就舍得让他炼丹了？他自己都想留着传宗接代！ “真的！不信您问我娘！” “那行，我们去问你娘” 老人家一把捞起霍潇龙，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 “是啊古大夫，是我们让她给您的，这不家里时不时就有人受伤，药丸要多备一些才好，最近可不怎么太平啊” 何怡坐在古大夫面前说道，顺手递给老人家两壶灵泉水。 “这是灵药，又要劳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麻烦个屁啊！他古士林太愿意了，如果药材都是这个水准，他愿意住在炼丹房里！每一天！每时每刻！ “敢问夫人，这丹药能否往外卖？”老人家突然想到，自己医馆那个缠着他不走向自己求药的人，脑子就阵阵发疼。 他年纪大了，是真的受不了天天有个人在自己身旁磨叽这点儿事，但当初都和风月楼还有霍家说好了，这药不外能往外卖，除非当着他面服用。 “那人是谁？” 古大夫有些磕绊，涉及到军中机密，不能往外说啊 “古大夫只需告诉我，那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富可敌国还是权势滔天”何怡给老人家倒上一杯热茶，说道 她看出面前老者的窘迫，人家不想说，不说便是，风月楼出这么多事儿，哪桩哪件离得开古大夫，虽然两家当初是说好不往外卖，但，谁还没有个特殊呢？ “老朽着实不方便透露那人的姓名，不过老朽以这么多年行医问药的名声发誓，此人乃大善忠义之人，有他在，大燕可以少死很多人” “我信您，既然如此，古大夫卖给他便是”何怡抬手，示意古大夫放下心结 “何夫人大义” 哎哟我的天啊，总算给这尊活佛送走了，天天在自己身边逼逼叨，太闹挺了，咋一个老爷们嘴能那么碎呢？ 古大夫长舒一口气，拿着药材离开了花柳巷。 “卖！我卖给你！现在就卖！” 老人家刚回到医馆，一位中年男子就迎了出来，年纪大约二十七八，他刚想开口就被古大夫一句话怼了回去。 “谢谢古大夫” “说好了啊，就这么一颗，黄金，一千两！” 黄金千两买条人命，着实是赚大发了，要知道，有多少人守着钱换不来一条命 “好好好，只要能卖就成，钱我过段时间给您送过来”中年男人弯腰说道 “你还想赊账！？？” “我哪有那么多现钱，银票也没有啊！” “没有你买什么买！” “哎过几天打完仗就有了，到时候给您嗷” “萧岚义！你还要不要点儿脸！你好歹是个边城守卫军元帅！你妹妹在皇宫里当贵妃！皇后之下便是贵妃！你和我说你没钱？” 古大夫中气十足，一点儿也不像六十岁的老人家，桌子拍的啪啪响，这瘪犊子真的，真的太不要脸了！ “哎，不是，那是黄金千两！不是白银千两，我不得凑凑么？” “你凑个屁！你萧家没钱？”古大夫觉着自己太阳穴附近的青筋跳的厉害，如果可以的话，能马上跳出来打死这个鳖孙！ “最近确实不太趁手，我这不是刚被人刺杀完么……” 男人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没底气，说出去是挺丢人的，萧国公家里黄金千两都得凑。但天地良心，他家钱可都给自家妹妹留着呢，小姑娘一个人在皇宫里无依无靠的，只能拿钱开路收买下人，他妹妹性子不好，盛气凌人的，没有钱收拢人心，在宫里日子过得不知会有多难。 “拿着药，赶紧给我滚！”古大夫不太想看见他，每次见着他都没好事儿。 第一次见到萧岚义时，他才十五岁，跟着他爹东征西战，已经是个合格的兵了。是自己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也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这次边城上任之行也算他命大，要是没有灵芝丸，估计也只有半年能活。 孩子心性是好的，有啥好东西都想着自己妹妹，但他妹妹…… 古大夫想起那个和萧岚义一样舞刀弄枪的小姑娘，啧……可惜了……估计这药，也是给他妹妹求的。 人在深宫，哪儿能没有个孩子傍身呢？ “这就让我走啊？万一外面还有人想杀我咋整？” 古大夫觉得，幸好上一任萧国公死的早，摊上这种儿子，多活一天都是折磨。咋就能这么赖呢！？他就不信这王八犊子在医馆每天都老实待着不联系自己私军！ “那你想咋的？”老人家有点儿胸闷气短，能不能赶紧消失在他面前！现在！立刻！ “外面咋样了？”萧岚义问道 古大夫为什么会有匈奴奇石之毒的解药，为什么恰好自己吃上就好了，是不是外面还有匈奴人暗杀的目标，这些他都想知道，但自己侍卫查不出来，所以只能套话。 “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魏辞，就那傻缺礼部尚书儿子，他和匈奴多少有点儿关系，剩下的你自己去查，然后，现在！萧将军，萧国公！请你立刻滚我的医馆，打完仗，给我把钱送来！” 古大夫走进里屋拿出他的行李扔出医馆，顺便把人往外一推，关门插门阀一气呵成。 老人家深吸一口气，没有了这犊子，医馆的空气格外清新。他也能专心研究灵药和人参了。 霍家……究竟是哪个霍家有这么大手笔。 这人参，实在是太美了…… 洁白如玉，肉质饱满，老者细细端详着手里的药材，作为医者，此时的成就感到达巅峰。 他炼出的灵芝丸！白骨可医！ 他炼出的人参丸！混元补气！ 医术和药材从来都是互相成就，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 “哎，老头，等我再回来给你带红花嗷，草原上红花最好了”萧岚义从房顶上掀开砖瓦探出头说道 第69章 苦中做甜 “魏辞让你见见他，你想去么？”岑妈妈坐在芳华床边问道 床上女子的脸色恢复了些，不似前两天那样苍白，刚醒时候的芳华，活像个从十八层地狱拉回来的艳鬼。 “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不用勉强自己”岑妈妈继续说道 毕竟魏辞是个畜生，对她做的也都是畜牲事儿，不想见他也是正常的。 “我去”芳华说道 一身白色中衣阴郁又美艳的女子在佑笙的搀扶下站起身，头上随意挽了个发髻，漆黑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 佑笙为她披上大衣，随后端起药说道 “姑娘，把药喝了再去吧” 自从到了风月楼，佑笙的话也变多了，若是在以前，这小丫鬟万万不敢和她多说一句话。 “现在就去” 芳华从佑笙手中接过药碗，走出自己房间。 房间外正是风月楼后院儿，姑娘们练完功在休息，两三个凑在一堆玩闹着，芳华推门出来，惹的姑娘们眼神都往她那去了。 “这不是芳华么？” “对啊对啊，她是不是以后就在咱楼里了” “谁知道呢，反正芳华楼也没了，在咱这还不好啊，多少人想往咱楼里来呢” “那她搁这不和春樱姐掐架啊？” “应该掐吧……但你看春樱不也没啥反应么” 春樱和柳絮坐在一块儿，两人不知道在那说些什么，只能看到二位姑娘笑靥如花。 芳华随着岑妈妈路过她们俩时，柳絮叫住了她 “芳华” 女子回头问道 “怎么了？柳絮” “这个给你” 柳絮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正是那晚魏辞把她钉在桌上的匕首，芳华看着它，思虑良久，从柳絮手中接过。 “要是心里还是不痛快，就还回去”柳絮说道 “现在身份换了，他为鱼肉，你为刀俎”春樱附和着柳絮说道 芳华点点头，握紧手中匕首，跟随着岑妈妈进到暗房。 通向魏辞房间的过道里很黑，只有烛火蹦蹦哒哒彰显着它们的存在，在这条暗道尽头，就是她前几天的地狱。 芳华坐在暗房外面，把手中的药放在桌上。 ‘啪’的一声，药碗和木桌碰撞的声音，引得魏辞抬头看向她 “魏大人，听说你找我？”芳华说道 男人嘴唇干裂，就这么几天时间，整个人憔悴很多，从额头掉出来的两缕发丝代表着这几天他的狼狈。 魏辞站起身，抓着栅栏门说道 “她说你怀孕了，是真的么？” 芳华没有回答他，静静端详了他一会儿，那个张狂到能决定她生死的男人也没什么啊，这不一样么？在这种被人拿捏的环境里，活得还不如她呢。 “是” 男人眼神瞬间惊喜，随即无措的看了眼周围说道 “那那天，那天晚上，我记得！我记得你出了很多血，孩子怎么样？孩子有没有事？” 魏辞感觉自己已经握不住栅栏门，他想出去，他想出去抱抱眼前的女人，为他孕育孩子的女人。这么多年里，芳华是在他身边最久的，魏辞觉得自己对芳华很好。 为她赎身，带她出泥潭，予她锦衣玉食，所以，他们俩有个孩子是天经地义的。 “你得好好养身子，等我！等我爹收到信他就会派人来救我！到时我带你回京城，我娶你进门，芳华” 男人声音带着激动和哽咽，激动他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孩子，他也可以有个名正言顺地理由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抬进门。 “魏大人，我是个妓女，你自己说的，没忘吧”芳华神色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说道 魏辞慌忙摇头说道 “不是……不是！那天是我太生气了，对不住……” 随即他看见了被纱布包扎的手，声音颤抖的问道 “你的手还痛不痛？啊？” 芳华深吸一口气，不太理解看着面前的男人，孩子很重要么？ “芳华……” 魏辞呼吸急促，他太开心了，芳华怀了他的孩子，他也有家了。他不在意芳华妓女的身份，他也不在乎她之前的男人，他只要孩子和她。 “魏大人，我不愿意” “什么？”魏辞侧耳，好像没有听清楚的问道 “我说！我不愿意！”芳华坚定的说道 “我不愿意怀上你的孩子，我也不愿意跟你回京城，我甚至不愿意伺候你！退一万步来讲，我宁可为我赎身的人不是你！” “你疯了？”魏辞不敢相信女人说的这一切 “我早就和魏大人说过了，不是么？是你那晚没好好听” 他想起来了，是啊，那晚芳华是与他说了，她不愿的很多事，甚至在故意激怒他，让他杀了她。 “魏大人，我今天来见你，是你答应过岑妈妈会说出所有的事” 魏辞眼神从激动渐渐变成落寞，转过身，背对着芳华说道 “你和她们在一块不会有好结果的，她们是皇上的眼中钉！皇上不会放过她们的” 芳华像没听见这句话似的，继续问道 “那伙匈奴藏在哪儿？” “我要是不说呢？”魏辞问道 “不说，我就喝了这碗落胎药”女人声音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孩子对她来说就好像是个陌生的死物，哪怕丢了，她也不会费心去找一下。 男人听罢，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芳华，说道 “你疯了？” “婊子无情嘛” 他还真是执着，芳华心想，人人都有软肋，魏辞的软肋就是孩子罢，都有点儿疯魔了。 魏辞滑坐在地上，无力的说道 “县外深山，中心处往西三里，他们在那” “你能……留下他么？”他继续出声问道 芳华没有理会，端着药碗走出暗房。 阳光可真刺眼啊，地上虽然没有积雪，但周围房顶上的雪白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闪人。 小娘子眯起一只眼睛，仰头看着太阳，突然觉着，边城的冬天也没有那么冷了，随后将自己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凉了，真苦。 但心里挺甜的。 第70章 拿钱摆平 “萧将军说，深山地势险峻，不宜出兵包围，他能派一百私兵过来，各个都是夜不收，但山里面有骑兵五百，人可能不够” 王争有点儿不敢直视面前的女人，明明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但还是心虚。 那天得到魏辞证词后，岑昂便派了苗翠芳去深山探路，看看他说的是真是假。 经过证实，魏辞没说假话。 “那你跟我说啥？跟我说我也不能给你变出人来啊”岑昂放下茶杯说道 “这是……这是皇上送来的银票” 王县令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冲着岑妈妈说道 “他啥意思？”岑昂眼睛都没抬，直接问道 “圣上的意思是不许萧将军出兵，临近年关，出兵会动摇民心，他也不许这伙匈奴在深山逗留” “所以？” “所以他给我这些钱让我招募些江湖人士解决……” 岑昂和华鸾都不太想说话，当今龙椅上那位还真是脑子进了水，要说他没管吧，人家出钱了，要说他管了吧，他还啥也没做。 你可是天子啊！匈奴都已经在你地盘上作威作福进来杀人，身为皇上不打回去就算了，甚至还想息事宁人，真是昏愦中庸！ “那你找我说是什么意思？既然得了圣意，赶紧放消息出去啊” “要不这钱给你？” “啊？” 岑昂就说，今天起来右眼皮就一直跳，早知道不来县衙了，准没好事儿！ “你看，楼里现在好几个江湖人士对吧，岑昂你认识的江湖人肯定比我多啊，钱给你，你帮我找些靠谱的？” 凤眼女人用手扒拉开那一打银票，虽然皇上处理这事的方法她看不上，但他还是挺大方的。 足足八万两，估计今年私库一半儿的钱都在这了 “我可以帮你，但萧将军的人要与我们一块儿行动” 王县令点点头，说道 “行，等他们到了我给你传信” 回去要麻烦一趟张盟主了，岑昂在路上走着，黑色大裳尾端有时会扫到积雪，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还有旁边商贩的叫卖声，自从出宫后来了边城，她好像才真正见到了人生百态。 不再拘泥于那四方城内的天地，不再被那些宫规束缚，原来，皇城门外的人们，活着已是拼尽全力。 之前她想，若是有个契机，能为主子报仇也是挺好的，虽然她临走前再三嘱咐自己不许回京城，但岑昂一般不太听话。 现在她想，如果可以的话，能护住这平淡有滋味的生活也挺好的，起码欢声笑语、小儿哭啼，就在自己身边，不是么？ “老张，你家有没有什么江湖召集令那种，你爹一声令下，江湖各大门派高手就过来那种” “姐妹你看话本子看多了吧”张妈妈正在后院剁肉馅，刚才听霍潇龙说她想吃饺子，现在正给她做呢。 “唉你这人！那你们一般武林大会啥的都咋开啊？” “那玩意都五年一开，然后当场就把下次的日子定好，大家人传人广为告知，咋的了啊？今天你咋对这事这么感兴趣呢？” “皇上不让出兵，扔给王争一打银票，这不，他求到我这来了么” 岑昂把银票放在桌上，用茶壶压好，以免被风吹走。 “多钱啊？他啥意思？雇人打啊？” 张妈妈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手，随后坐在岑昂旁边，拿起桌上银票点了起来。 “这么多？！” “雇的来么？”岑妈妈问道 “雇的来！你说吧，要多少人，我现在就给我哥传信！我家山庄就能给全包了” 八万两雪花白银，足够碧落山庄三年上上下下嚼用，甚至可能还更多。 “这是拼命的事”岑昂想劝劝，要不你发个英雄帖啥的呢，这钱可没那么好挣，弄不好命可都没了。 “混江湖，谁不是脑袋绑裤腰带上的，我现在就去给我哥写信，估计人过几天就到” “昂，要不多来点儿人吧，轻功好点的，打不过还能跑啊” “你放心，绝对都是个顶个的好手，要不咱楼里姑娘也跟着去练练？” 功夫不仅要苦练，也要经常实战，只有在一次次生死存亡之际，自身才会更进一步。 听到张碧霞的建议，岑妈妈点点头，说道 “那就让我们楼武师父也一起跟着吧，还能放心点儿” “成，我去写信” 寒风已起，连呼吸都感觉到刺骨的凉，能凉到人的心坎儿上。 在祥和热闹的表象下，总是有一些人用血肉为他们铺好这条路。 匈奴不也是么？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不就是为了给他们子孙后代拼条路么？ 日子且长，好好活着吧…… “妈，我真的不能跟着一块儿去么？我啥也不干，就躲在旁边看行不行？” 楼里姑娘们这几天很忙，白天忙着给那些夫人小姐做美容，晚上吃完饭就加紧练功。 岑妈妈说，过几日她们要见真刀真枪的，多练一分，便会安全一分。 岑昂又给她们每人定制了套软甲，可以穿在夜行衣里面，防个刀剑没什么问题。 若是时间来得及，她都想给这些姑娘们打身铠甲，总是要更安全些的。 “不能！你这么大点儿跟着去干嘛，再说了，留你娘一个人在家，你放心呐？” 这次的事风月楼除了岑妈妈和赵凯之外，所有姑娘都去，霍家也是，除了何怡，剩下几位男丁也都跟着一起。 “妈～” “是不是你娘也不让你去？” “嗯……” 小姑娘眼里没了光芒，有些沮丧的嗯了一声。 她就想跟着去看看，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万一哪位姐姐受了伤，她也能第一时间帮忙。但她两位娘亲都不允许，娘不允许，爹那就更不用提了。 “妈知道你担心姐姐们，但是那里真不是小孩儿去的地方，你在家好好陪着我俩，等开春天暖和点儿了，我俩带你去山里转转好不好？” 霍潇龙点点头，没有说话，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岑妈妈 “那妈你把药给姐姐们分了吧” “什么药？”岑昂问道 “我又让古爷爷做了些人参丸” “你这孩子……” 就说霍潇龙招人疼，这么有心的小姑娘谁不想多疼她几分，天天的和个小大人一样，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 第71章 突袭 边城夜晚来的很早，一般用过晚饭街上就没什么人了。平阳县内只有花柳巷灯火点点，但今天，巷里巷外同样寂静。 去往深山的路暗如黑墨，若不是借着月光反在雪上的光亮，估计这一伙人要点火把行路。 “还有将近二里地就到了，进了深山后就不能骑马了”霍述文说道 男人一顶灰色皮草帽，双鬓碎发上粘着几片雪花，嘴上虽然带着面罩，但说话时候的热气被寒风一打，凝成水珠挂在了他的睫毛上，让深邃双眸平添几分寒意。 “那我们就把马拴在这吧，离太近马蹄声匈奴听的到” 说话的是边城军夜不收总旗，昨天他们一行人赶到平阳县，与碧落山庄的人会合后，选定今晚直奔深山。 一行人翻身下马，改成急行，刚开始总旗对这群妙龄少女一起跟来很是不满，可行这一路，这群姑娘没有喊过一声苦，他也便接受了些。 说到底也不怪人家，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彪悍女子，在山上占山为王当土匪的女大王也是有的，不过那些女子膀大腰圆居多，身量和男子无异，像风月楼这种各个身段玲珑，颜色过人的拼杀女子，总旗大人没见过。 “他们在凿冰，准备做饭” 苗翠芳比众人先行探路，众人到了匈奴营地，苗族青年回来说道。 “什么时候动手？”霍述文冲总旗问道 这次所有行动指挥权归军中总旗，从与匈奴对战经验和了解程度来说，不知比这伙人强了多少。 “等他们开吃，我们就动手” “不能射箭么？头儿”其中一位夜不收问道 “不行，拼骑射匈奴比我们厉害，只能摸进去近身” 江湖人士的身手可比他们军中人强太多了，夜不收主要承担的是军中情报事宜，包括平时及战时的情报侦查与传递，他们都是军中数一数二的精锐，昨天和碧落山庄的人过招后，才发现在身手上简直天差地别。 “一会听我指令，他们只要开始烧火，你们就放迷烟出去”总旗冲着苗翠芳师徒说道 匈奴营地 几人围着铁锅里的冰来回打转，天太冷了，连口水都要化开才能喝。灶台下的火苗缓缓升起，烧火的匈奴恨不得把所有柴都塞进去，只求能快点儿吃上口热饭。 几炷香过后，深山处弥漫着烤肉香味，再配上一碗酥油面，他们每日都吃这些。 “什么味儿？你闻着了没？” “闻着了，还有点儿香” 营地最边上的匈奴最先发现不对，立马吹响怀中鹰哨 “敌袭————” 霍述文一马当先甩开披风，背上长枪散落在半空，男人飞身抓住头尾，把红缨枪拧紧。随后枪出游龙直奔匈奴胸膛。 那个匈奴还未喊出第二声，已经没了声息。 和之前在风月楼经历的两场刺杀不同，这次，是彻底在拼命。春樱单手挑开敌人，血落了满地，刀尖已被鲜血染透，刀身暗纹的麒麟栩栩如生，每一条沟壑都淌满殷红。 少女看着面前敌人一个个倒地，溅的满身鲜血。不止是她，楼里其他姑娘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们的心在抖，这就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几百条人命半个时辰不到就没了生息，明明刚才他们还鲜活的围在一起吃饭。 现在…… 可是他们不死，躺在这的就得是他们，就得是平阳县的平民百姓，所以，他们必须死。 春樱第一次杀完人手抖，之前种种，宛若水到渠成，别人把刀都架在她们脖子上了，手起刀落毫无感觉，是他们该死，先撩者贱。 少女看着满地尸骨，多的都能填满这个小山坳。 这么多人啊…… “你怎么了？”霍潇承来到她身边问道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春樱的不对，应该说楼里的姑娘们今天都有些不对，好像被这群人不要命的架势吓到了，但又不太像…… “没什么”春樱说道 “你可以和我说说”少年不会太多甜言蜜语，解开自己披风铺在地上，邀请春樱过来一块坐，看着夜不收打扫战场。 少女也没有矫情，坐上去道 “你说，这些人就这么没了？” “嗯……没了” “他们为点儿啥呢？不顾艰险离家，来这吃不好穿不暖的地儿，就为了送死？” 听到春樱的话，少年长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也是为了自己孩子啊” “啊？”少女疑问道 “匈奴为什么每年都要去抢平阳县周围的村子，因为他们饿，他们冷，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他们的孩子亦是，所以匈奴就得去抢，如果运气好，抢来了，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就可以活过这个冬天，要是运气不好，就像他们一样……”少年点了点满地尸体，说道 “他们杀人、掳走我们的女人，这都是抢劫时候顺手做的，过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活着才重要”霍潇承继续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春樱以为像她们一样没有尊严的活着已是人间疾苦，没想到疾苦外还有黄连入口。 “因为君主昏庸，无论是草原王庭还是我们，都是！” 霍潇承看着她，双眸好似夜空中唯一亮着的那颗星，他没觉得和春樱说这些不好，她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她值得。 少女被他这番话惊到了，原来，问题出在京城么？那么远的地方…… “现在这种情况，匈奴要么被打服，要么他们自己有过冬的资本，显然，哪点都不做到” “那就一直这样么？”少女反问道 霍潇承听到这话神色一愣，是啊，那就一直这样么？一直一直无休止的战乱，遭罪的只能是两国百姓和马前卒。 这些战乱与和平，是拿命填的。 少年久久回答不出，夜不收也打扫完战场，春樱和他站起身，一并踏上归途。 第72章 魏辞身死 一时间死了太多的人，姑娘们兴致缺缺，回到楼内都在小丫鬟们的伺候下洗洗睡了。 “春樱姐，你们咋的了？” 霍潇龙拉着坐在后院石桌旁少女的手，问道 “龙儿，今晚死太多人了……姐姐们怕” 这群姐姐还会怕的么？霍潇龙想，从第一次魏辞派人刺杀开始，姐姐们好像就没叫过怕，这次和之前哪里不一样。 霍潇龙不知怎么回应，春樱抱着她继续说道 “不是姐姐们心善心疼匈奴，就是觉着，人死怎么能这么容易呢？可能他们上一秒还是谁的丈夫，谁的孩子，下一秒就没了，就……就完完全全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春樱不知道怀中小姑娘能不能懂她说的话，但现在，她需要找个人好好靠靠。霍潇龙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这孩子在别人需要她时一般不动，就在怀里让你抱着。 “是死的不明不白对不对？” 春樱没想到这孩子能听懂，抱着她的手一紧，随即松开。 “姐姐们是觉得，那群匈奴死的没有意义，莫名其妙，对不对？” “对”少女点头道 对，就是这样，那群人为了虚无缥缈不一定能做成的事儿来，也为了这件事死，让人感觉很不值，死都死的没有意义。 “但又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吧……两国人为了活着打仗” 霍潇龙声音奶声奶气，说出来的话老气横秋，听着就有股违和感。 “都是上位者的错！啥也不是！没有脑子！享受着又不做事！” “你哥也是这么说的” 春樱把她的小揪揪往下压了压，今天这俩朝天揪有点儿刺她眼睛。 “姐，你别不开心” 小团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道 “我还小，等我长大了，匈奴和边关肯定不会再打仗！” “你长大了他们就不打了？”春樱笑着问道 “只要让匈奴能吃饱，冬天活下去，他们肯定就不来抢劫了，不过也不能吃太饱，吃太饱闲着没事也会来” 少女被她逗得咯咯笑，霍家墙后，那个俊俏少年听着笑声，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一定能实现的。 “匈奴的事儿了了，姑娘”佑笙为芳华系上披风说道 “我听说了” “岑妈妈问您，要不要再去看看魏辞” “嗯？”芳华神色疑问道 “可能要……”小姑娘拿手在脖子处比了个横向手势 这是要魏辞的命了啊，她能不能亲自动手？不行，芳华大步流星出了房间，来到岑妈妈门口，轻声叩门道 “岑妈妈，在么？我有事想同您说” “在，进来吧” 芳华推开门，映入眼帘就是在床上打滚的霍潇龙和她的熊仔，两人在床上滚到一处，谁也不服谁。 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对小孩儿来说有些血腥，芳华对岑昂说道 “我一会儿去看魏辞” “嗯”岑妈妈嗯了一声，在她预料之内 “我想亲自……”芳华没说想亲自动手，毕竟小孩儿在那呢 “嗯？” “你想亲自弄死他啊，芳华姐” 霍潇龙一声芳华姐，让两个女人有些尴尬，没想到这小孩儿能听懂。 “嗯……”小娘子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这事儿整的，多尴尬。 “行，我跟你一起去”岑妈妈说道 “我也想去！”小团子立马翻身下床，站在二人面前说道 “你去什么去！在屋老实待着，外面多冷啊，再给你耳朵冻掉” “冻不掉！我戴耳包” “不行，一会就该练功了” “妈~~~” 岑昂一手一个，把霍潇龙和熊仔拎出门外，张盟主早早就在后院喝茶了。 “张盟主，劳烦了” 说完女人把手中两个团子一放，带着芳华走向暗房。 又是那条黑漆漆的暗道，但这次小娘子走在这条路上的心很不一样，有点儿开心。她手里还和上次一样，端着碗药。 “魏大人”芳华叫道 “你来了？” 男人胡子拉碴，头发已完全凌乱，身上伤口虽然没化脓，但血腥深度可见白骨。 “来看看你”芳华说道 “匈奴都死了？” “死了” “岑昂，你真敢杀我？或者把我关在这一辈子？你就不怕我爹禀明圣上，然后圣上派人过来查？”魏辞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双手抓着门，声音沙哑地说道 “我放你走，你不还是得告诉他么” “所以今天你来送我一程？” “不是我送你，是她”岑妈妈指了指旁边的芳华，说道 魏辞知道芳华很漂亮，甚至比京城第一美人还媚上几分，但他之前好像没发现，这个女人藏在美貌下的一双蛇瞳。 看着她的眼睛，男人就不自觉地陷进去，眉眼一挑，宛若深山里的妖精在引诱犯罪。即使要了你的命，也甘之如饴。 “你想杀我？”男人看着芳华问道 “我只是好奇，魏大人有没有软肋” 魏辞硬撑着站起身，问道 “什么意思？” ‘铛’一把匕首落在魏辞脚边，芳华看着匕首说道 “魏大人还记得这把匕首么？” 男人没有回话，她继续说道 “那晚，就是这把匕首把我钉在桌上，你应该记着吧” 魏辞摇摇头，他忘了，在暗房这几天，他甚至觉着自己对芳华的好，可以盖过对她所做的一切。 “没事儿，您从小锦衣玉食，什么事都有人帮你记着，忘性大也正常，魏大人，我不会动手杀你的” 芳华贴近囚禁他的牢笼，轻声说道 “我要你自己动手” 蛇眸紧盯着他，魏辞觉着是一只兔子，一只被毒蛇盯上的兔子。 “要么，你自己动手，要么，我把你孩子打掉” 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他不敢相信自己孩子的亲娘能说出这种话。 “你……” “我就是想看看，您有没有把孩子看的比自己命重要” 芳华用手捂住自己小腹，紧盯着牢笼里面的男人。 “药在这，您看着办” 随后芳华坐在椅子上，和岑妈妈一口一口的品着热茶。 “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了，你会把他生下来养大么？” 魏辞知道，无论芳华拿不拿孩子要挟他，他都走不出这个暗房了，他必须死，只是哪个死法而已。 芳华点点头 男人手起刀落，毫不迟疑的把匕首捅进心脏，魏辞缓缓躺在地上，看着放下茶杯向自己走过来的女人。 “芳华……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对你” 他从栏杆里伸出手，想碰一碰她的裙摆。 小娘子回身，从桌上端起药碗，当着他的面，一饮而尽。 “为……为什……” 一句话还没说完，魏辞彻底断气。 体会过绝望么？这只是你折磨我无数个夜晚中的一次，魏辞，让你这样死，真是便宜你。芳华眼神冰冷的看着地上尸体，和岑妈妈一起离开了暗房。 第73章 曼陀 是犹如爹娘把她送进楼里的晴天，今天也是，芳华至今都记得，在年关将至时，她的亲生父母用她换了十两银子。 那天，艳阳高照，虽是寒冬，但出奇的暖，热的都想让人脱掉身上棉袄。也只有那天，芳华在寒冬里没打过哆嗦。 这张身契被保存的完美如初，只有时间流逝存于泛黄的纸张中。 芳华从怀中拿出身契，走到岑妈妈身边，递给她道 “不知岑妈妈这还缺不缺位姑娘，奴家不才，虽算不上善良好人，但姿色应当勉强过得去，可能入的了您的眼？” 周围很多姑娘再看，都被芳华大大方方自卖自身惊到了，大家瞅她一眼，脑袋又整齐的看向春樱。 看她干啥？芳华留在这不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么？春樱想着，没有道理佑笙小丫鬟能想明白的事儿，芳华想不明白对吧。 双十年华的小娘子跪在地上，双手奉高自己身契，岑昂看了看春樱，见她没有反应，一直在鼓捣自己手上的事儿，岑妈妈笑笑，这俩孩子，不过是嘴上厉害。 一群小丫鬟在瓶儿领路下正好要去打扫岑妈妈的暗房，这暗房现在已经不能称为暗房了，整个风月楼人尽皆知，只防外面的人。 佑笙看到自家姑娘跪在地上，已经走到暗房门口的小丫鬟也跑到她身后，‘啪嗒’一声，也跪在她身后。 芳华待她一直不错，佑笙知道的，如果没有芳华，在芳华楼，自己早就被老鸨榨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岑妈妈，我家姑娘很好的，她和别人也不斗嘴” 岑昂点点头，这个小丫鬟也是个有良心的 “起来吧，想留就留下” “谢妈妈” 主仆二人给岑妈妈正经磕了个头，从此以后，她们俩也是风月楼的人了。 不用再羡慕旁人，她俩也可以抬头活着。 “佑笙名儿改了，你也给自己想一个？芳华这名，不吉利” 岑妈妈知道面前的姑娘为什么叫芳华，芳华楼老鸨的做派她一向很看不上，没有一点儿人情味，活该早死。 “曼陀，就叫这个” 小娘子抬头看向岑妈妈，她眼眶微红，声音略微颤抖，要不说人家也是花魁呢，这一副蛇妖似的可怜模样，搁谁都得软了心肠。 “好”岑昂应道 终于活过来了，芳华就随着魏辞一起死吧，从今天开始，只有曼陀。 曼陀罗花喜生长在阳光充足的灌丛中、草地上、住宅旁、路边或河沟边。这种花很好活，生命力极其顽强，并且不怎么好惹，那蒙汗药啥的都是以曼陀为原料的。 小娘子想，自己以后也要如这花一般活着，她要在风月楼开的灿烂，和春樱她们一样。 主仆二人相互对视一眼，这么开心的事儿，曼陀刚想与佑笙说两句体己话，小丫鬟就拿起刚刚放在地上的刷子跑了。 “姑娘你自己回去嗷，我还得跟瓶儿姐她们收拾屋子呢” 曼陀有些呆滞，伸出去的手还在半空中，看着自家小丫鬟远去的背影，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释怀的笑出声。 这样也挺好，比之前好多了，起码这丫头爱说话了。 自从瓶儿知道风月楼那几晚的腥风血雨后，她就带着那群小丫鬟求了几位武师父，教她们善后之事。 不止是瓶儿，这群小丫鬟几乎都发现了，自家姑娘们是管杀不管埋。 武师父们想教，自家姑娘都以忙、没空、抽不开身等等理由拒绝了，旁人不知道，她们也不知道了？姑娘们就是嫌脏。 在风月楼这些年，这些姑娘也算是过的很好，嫌脏也正常，那她们不收拾，我们这些当丫鬟的还不收拾了？要不主子在前面为你拼命，你在后面拉个大旗喊加油？ 这些小丫鬟最近忙的很，武师父们领着刚把深山里匈奴那摊子处理完，又听说岑妈妈这暗房需要收拾，瓶儿拿着家伙带着姐妹们就过来了。 暗道里还是有些黑，但氛围略有些不一样，过道里小姑娘们欢声笑语 “环绿，你把那蜡烛也点上，看不着，这道儿老黑了” “哎呀净事儿，这不都是钱么”环绿不情不愿的拿出火折子，点燃自己身旁蜡烛 “要我说环绿抠门这劲也不知道随谁，她家姑娘也不抠啊” “还能随谁，咱楼里上上下下谁最抠啊” “我妈最抠！”在暗道外的小团子露出小脑袋说道 这群姐姐不让她进去看，她只能搬着小板凳在暗房门口坐坐，看着她们干活。 “瓶儿姐，真不用我帮忙么？” “不用，你就在门口坐着当小监工就成” 瓶儿保证，就连魏辞一根头发都不会让霍潇龙看着，丫鬟们在暗房内洗洗涮涮，就连刑具房被鲜血染成红色的墙，都被她们刷出本来颜色。 “也不用这么干净吧，瓶儿姐” 霍潇龙保证，她妈要看着暗房这样儿绝对血压飙升，谁家刑具房一尘不染的，她可都瞅着了，环绿带着佑笙拿刷子一点点儿蹭呢，对，就是这样，使劲儿蹭！ “不干净点儿能行么，那夏天不得有味儿啊？” “之前也没味儿啊”霍潇龙说道 “之前也没血啊，龙儿” “对哦” 这暗房自从建成，估计这几个月用的最多了，确实，之前没人进去过。 小丫头们打扫到魏辞自裁的房间，为首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这匕首？” 人好处理，这些武器啥的就比较难了 “拔下来，一会儿找铁匠溶了它” “要是有人拿着这匕首图样问，会被发现的吧” “那就给它拆了，刀柄当柴烧，刀尖溶了” “这刀把上可都是宝石呢，好像都是金子” 这可愁坏了小姑娘们，那匈奴的三棱刀都让她们捡回来从柴房堆着呢。 “先拔出来，到时候再说”瓶儿说道 “行” 几个小姑娘齐心协力把魏辞装进麻袋里，又把房间内打扫干净，连根杂草都不剩。这才拿着东西抬着麻袋出了暗房。 “收拾完了啊，姐” “嗯呐，整完了，这回你想进去玩就进去吧” 霍潇龙点点头，终于能进去看看刑具了。 “妈，我要去暗房玩！” 小团子够不到暗房开关，只能喊妈 “你瓶儿姐她们收拾完了？”岑昂抱起霍潇龙问道 “嗯呐，都整完了” 女人拧开机关，感到花香扑鼻。 “她们咋收拾的？闺女”岑妈妈一脸不解的问道 “就那收拾的呗，像平常打扫楼里那么收拾，都整干净了在撒点儿香粉” 女人满脸疑惑，她知道这群小丫头能干，眼里有活，手脚麻利。但也不必这么能干啊，她这是暗房！暗房！ 岑昂抱着霍潇龙走进刑房，表情从刚开始的疑惑变成麻木。 毁灭吧，爱咋咋地吧！谁家刑房一点儿灰都没有！？那刑具都干净的发光！不仅如此，连她烙人用的火钳都被擦的锃亮！上面血迹全无。 再看关押犯人的牢房，除了给人睡的杂草还在，埋汰的墙壁都她们刷个干净。 “哎哟我去，妈，你这里面都跟展馆似的，和花雪堂那柜台没啥区别” 干净刑具就像等待使用它的主人，不知哪位幸运又有眼光的人能被他们临幸。和花雪堂陈列有序的商品别无二致，安安静静的在柜台上等待挑选。 岑妈妈带霍潇龙走出暗房时，觉着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这东西也没法说，人家小姑娘们活干的确实利索，就问你收拾的干不干净吧！必须干净对不对？ 小团子哼哼唧唧跑去看张妈妈做饭，只留岑昂一人坐在暗房门口拍大腿。 等过几天高低把这机关给换了！除了她谁也进不去！ 第74章 被人嫌弃的张大哥 “嗨，你们听说了没？芳华楼原先那个花魁，现在搁风月楼呢”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之前她的恩客还找过去了呢” “然后呢？” “然后就被风月楼打出来了呗，你当那楼里老鸨和别家的一样呢，人家可不是谁的生意都做的” 风月楼内，舞台中央一位女子银坠轻纱拂面，眉眼间勾勒出邪魅，上身只着黑色胸衣，水蛇般的细腰扭动，带动着裙边摇铃，叮铃铃的颤人心弦。 “这就是你们家新来的那位姑娘？”张夫人问道 “是”春樱答道 与楼里别的姑娘不同，曼陀献舞充满魅惑、诱人，一眸一笑惹人心醉。 “自从来了风月楼，我都感觉自己白活二十多年”张夫人坐在椅子上，从楼上看着曼陀舞姿说道 “姐姐这话怎么讲？”春樱问道 “你瞅瞅这舞跳的，别说是个男人了，我现在就想把她赎回家” “不止是她”张夫人继续说道 “就你们楼里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都想打包带走” 这话逗得春樱笑出声，也是，男人享受得起，女人就不行了？ “柳夫人打赏曼陀姑娘梅花二十朵——” “柳夫人打赏曼陀姑娘梅花二十朵——” “柳夫人打赏曼陀姑娘梅花二十朵——” 柳絮房间内，还是那个百夫长夫人，拿着手帕轻拭眼泪 “太可怜了，被魏辞狗官折磨成那样，还想着给你们报信，是个好姑娘” 魏辞的事儿在平阳县彻底结束，王争上折一道，把他如何勾结匈奴等证据列的一清二楚，加上有萧将军作证，这事儿结案顺利的出奇。但京城并没有传来关于礼部尚书一家的降罪，不过大家都已习惯，能做出拿钱让江湖中人摆平匈奴这件事的皇上，不作为在意料之中。 张妈妈兄长还未归家，在风月楼旁边小院儿住的很开心。 “妹，下次有这事儿你还找哥嗷” 这钱赚的，太容易了，八万两银子，就这么到手了！碧落山庄无一人伤亡，还在风月楼吃好喝好走的，金丝饼八带鱼带走不少。 也就现在天气凉，东西能冻得邦邦硬带走，看着连吃带拿的哥哥，张碧霞觉着有些丢人。 “哥你啥时候走啊？你再不走爹就生气了” “再待几天呗，有一说一老妹儿你现在手艺真好，你要不跟哥一块儿回去呗？” “不的，我不想回去” “真的，你回去我让你几个大侄儿给你养老，这次他们没来，都在外面历练呢，等过年应该差不多都着家了” “我又不是没徒弟没闺女，用你儿子干哈？显着你啦？” “我这不是为你好么，妹” “咳咳” 在兄妹二人交谈时，张盟主背着手走了进来，开口就问道 “你啥时候走？” 张碧风挠了挠头，说道 “咋都让我走呢？碧霞刚也问我来着” “那现在山庄谁在管？” “管叔啊” 张碧凤大言不惭的说道，咋的了，管叔是老人了，山庄一切事宜他安排，没问题的。自己在这吃几天再走不也一样么？ “那你媳妇呢？”张盟主问道 “我媳妇回娘家了啊” “嫂子为啥又回娘家了！” 摊上她哥这么个男人，她嫂子也是倒大霉，张妈妈对天发誓，她哥根本不知道他媳妇生气，还以为是回娘家待两天，想家了呢。 “因为我不带她啊，正好她想家了，就回去待两天呗” “你为啥不带她啊”张碧霞问道 “那多危险啊，刀枪棍棒的，她又不会武功” “个脑子有坑的玩意儿”张盟主一巴掌扇到自己儿子头上，骂道 “爹你打我干哈？” “看你好看，所以打你”张妈妈都无语了，她哥能找着媳妇全都寄予当年爹娘为他定下的娃娃亲，不然他肯定和自己一样打光棍。 “你现在赶紧去把你媳妇接回来！然后滚回山庄” “嗷，行吧” 张碧风没有什么优点，优点就是听劝，只要他爹说的话，对他好的全都听。 “过几日墨家就派人过来了，你不是说想找人打些兵器么，正好他家大师伯在外面接活儿呢，我就给叫过来了”张碧风冲着自家妹妹说道 “墨家都来了？他家咋的了？缺钱啊？” “嗯呐呗”张碧风点点头，继续说道 “可不是咋的，他家上面那些老祖宗天天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失败了不得要钱啊，还有他家刚入门的那些小弟子，养他们也得要钱啊，银票我都给完了，到这你供吃住就行，再管你要别给了嗷” “行，知道了”张妈妈点头应道 “赶紧走！把媳妇接回来去” 张盟主扔出个包袱，一掌把自家儿子拍出了门。 张碧风看看怀中的包袱和旁边陪了自己十几年的棕马，努了努嘴，还是接媳妇去吧，也就她不嫌弃自己了。 第75章 鲁非攻 “鲁伯伯，您帮我再弄一下战车呗！就一下，就再看一下下～” 鲁非攻左手拿着铁钳，右手拿着大锤。黑色胡须随着男人呼吸一上一下的摆动。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想着自己作为墨家大师伯的前半生，哦，不，那时候他还是墨家大师兄，小一辈还没有拜进门。 那时候的他，也是英姿飒爽，靠着一门巧手机关闯荡江湖，直到他这个大师兄变成大师伯。 恣意闯荡江湖的日子不见了，穷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们墨家最中间的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最小的一辈闯荡江湖出去历练，提升眼界，老的胡子头发发白的一辈在墨家坐镇，搞搞自己手头的机关。 只有他们最中间的一辈出来赚钱，赚养门派的钱！ 鲁非攻刚收到张碧风飞鸽传书时，是不想来的。边城太远，气候又不好，虽然他出来讨生活，但以他的手艺到哪里都是座上宾，就连京城工部都给他连发三封拜帖，请他监工落座。 可是碧落山庄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一万两啊，那银票直接送到墨家去了，他师弟就那么收了！收了！ 一枚铜钱都没给他留，看着自己未来几个月做工的地方，墨非攻不太开心。 青楼就算了，一个个里面小姑娘长得跟妖精似的，他做出来的兵器改的机关暗房还都是给她们用的，这岂不是暴殄天物？ 自从经历过几次刺杀后，这群姑娘实在是对于每天撅着屁股藏兵器然后再拿出来这件事头疼不已，正好墨家人过来，姐妹们集资让他把她们每人房间都装上个暗房，把武器衣服都放那里面，起码每次不用爬来爬去拿了。 鲁非攻心想，自己是绝对不会答应她们这件事的，可当春樱把一根根金条放在他面前时，墨家大师伯顿时想去祖师爷面前拜一拜，我也想做个有匠心工艺的人，但她们实在给的太多了！ 就这样，男人开启了每天打铁画图的生活，顺便…… 他看向正在扯着自己裤腿的小土豆子，真烦小孩儿啊，小孩儿咋就能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但他不能说，因为这是东家的小姐，整个风月楼和霍家的小姐，还是武林盟主亲自教导的徒弟。 人生在世，行走江湖，总要向恶势力低头。 “不是都帮你改了么，把那个钩子放下来盾牌就能弹出去了啊” 霍潇龙手里拿着她的木头小战车说道 “可是我还想放些能放箭的机关，弦加在哪儿好啊？” 鲁非攻拿起她手中战车看了看，说实话，这孩子确实天赋异禀，尤其是在兵器这方面，她画出来的匕首图就是他这次成品目标，把瓶儿她们拿回来的武器溶掉，重新做成小团子之前在知画房间画的那个。 也只有草原上掉落的奇石，可以撑起细长血槽。 “在后面加一个，箭得做长点儿，能当矛用，也能当箭用最好” “在这么？”小团子伸出手指了指战车尾端问道 “这，这个地方可以再加机关，你指那地方不行，机关太多了，容易卡住” “嗷，行” 霍潇龙得到想要的答案，拿着小战车跑了。 她是不是才四岁？鲁非攻想着，要不求求武林盟主，徒弟分自己半个？ 不行…… 孩子确实是个好孩子，就是感觉长的不是个正常脑子。 性格多少有点儿，耿直过头，应该说是执拗。 霍潇龙完美继承了她爹的性格和她娘的外貌，再加上辈子的记忆，横冲直撞中带点儿机灵。 就拿她想让鲁非攻帮她改战车这事儿举例，这孩子执拗成啥样呢，你说一会帮她看吧，就不行，非得当时，就现在！ 你要不答应，人家就做出坐地上开哭的架势，我也不难过，但我就哭，我就是想单纯的威胁你一下，你要么现在帮我整，要么我就哭到你忙完手头的事帮我整，你选吧 主要是整个风月楼还都惯着，就连霍家夫妻也不说啥。 霍述文不用说了，自己也是那个性格，要霍潇龙是个男孩儿他还能打两下，偏偏是个闺女，最凶的一句话也就是让她别哭憋回去，然后自己屁颠屁颠帮她做事。 何怡还不如她相公呢，从来不说一句重话，我家闺女能干啥，她还是个孩子啊，她才四岁啊…… 所以现在墨家大师伯就感觉这孩子脑袋不太好，性格也有点儿左性，谁家好孩子这么左啊，这要是放在墨家，他不把她腚打开花都对不起老祖宗。 你要问那当师父的张盟主管不管？最离谱的就是那老头儿！ 鲁非攻现在都记得，张盟主教她练完功，哄她骑脖颈的景象。 这死老头子对自己家亲孙子都没这么好过，咋？干外孙女就稀罕成这样？ 不就练武上有点儿天赋么？力气大了点儿，脑子聪明了点儿！ 他一点儿都不羡慕！真的，狗才眼红！ 男人使劲抡了一锤，声音震的房屋内有些回响。 这一万两接的，整个墨家就他自己一人在边城抡大锤！ 不行，他得给门派传信一封，派些年轻弟子一块儿来。 没道理他这个长辈努力赚钱养他们吧，男人越想越有道理，把铁锤放到一旁，穿好衣服，唤来只信鸽。 “姑娘，你也和她们一起给那个打铁匠钱啦？” “嗯哪，总不能别人有的咱没有吧” 曼陀把梳子扔到桌上，顿时给檀木桌子磕出一个划痕 “姑娘，桌子”佑笙指了指，让姑娘回头看 “哎妈，咋又磕掉了”小娘子也头疼，最近她不是掰断筷子，就是拿东西碰坏桌子。这力气有些不太对，她想着。 “姑娘是不是觉着最近力气大了些？”佑笙问道 “嗯嗯”曼陀点头看向佑笙 “你也？” “我也是，姑娘，而且她们楼里小丫鬟每天也跟着练武呢，听说教她们的师父是一个贼厉害的女侠” “是嘛，那你可得跟着好好学” “嗯！我最近也感觉力气变大了，姑娘若也是的话不妨跟着春樱她们一块儿练啊” 曼陀点点头，她不太好意思，万一没有师父看上她咋整，这不又比春樱低一头了么！ 第76章 美滋滋的小日常 “曼陀，楼里的姑娘都在练武，你要不要跟着一块儿看看？” 小娘子来风月楼有些时日了，岑妈妈算着，灵药也喂的差不多了，小姑娘看着春樱她们也有些眼红，不如也和她们一起练算了。 “好，就是不知道那些师父会不会嫌弃我” “不能，走，先去看看” 听说新来的姑娘也能习武之后，几位师父早早就在后院等着 “这个给我！我跟你们说，谁也别抢，现在就数我徒弟最少” “人家小苗都没说话呢，你在这跳什么跳” 苗翠芳：啊？今天不是岑妈妈给他们开会么？和收徒弟有啥关系，要是这事他就不来了，柳絮他都整不明白还整别人呢，教不来，教不了一点儿 “我不要”苗翠芳说道 “那正好，我要我要” “给各位师父请安” 曼陀冲各位师父行礼道 “今儿还用不用再看看基本功？”岑妈妈问道 “不用了不用，要不我们就直接来？” 说是直接来，吴师父的意思就差写到脸上了，直接开抢就完了，不行开打也行！ 曼陀被这几位师父的架势惊到了，不先考察考察的么？她想 “直接来什么来！早就听说张家妹妹这有一群习武的好苗子，没道理我们这名正言顺的亲家分不到一个” 张妈妈本人正坐在后厨小板凳上摘豆角呢，一边摘菜一边看热闹，老有意思了，听到有人唤她名字，她抬起头一瞧。 哦豁，熟人诶 后面的跟着那傻大个是谁！那不是她还没走几天的亲哥么！怎么把这亲家大姨子整来了。 她在围裙上擦了下手，赶忙迎出去道 “展家姐姐，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可不是，这不快到年关了，你家那棒槌才去接我妹子，我这当姐姐的自己在家过年也无聊，就一起过来了”二人嘘寒问暖到一处，毫不在意后面跟着的张碧风 “不是让你回山庄么？你咋又回来了？”后面的张盟主瞅着儿子问道 “爹，这不是快过年了么，大年三十，总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块吃口年夜饭，是我让风哥来的” 说话的是张妈妈嫂子，张碧风妻子展绯，她亲姐，就是刚刚进门打招呼那个爽快女子，叫展翠。同武林盟主定娃娃亲的当然也是正门大派，不过这位嫂嫂可一点儿功夫也不会。 “新来的那个姑娘在哪儿？说好了，这个给我”展翠说道 “啊？”这话给张妈妈弄的一愣，这事咋还传外面去了呢？ 她回头看着几位师父，一群上了岁数男女不约而同的望天，今天天气不错哈，他们只不过是在家书里，吹嘘了几句，就几句！谁知道这话传的这么快！ “那……”张妈妈指着曼陀说道 “哎呀这闺女！长得真水灵，这太好看了这，多多少少有点儿关门弟子的风范了嗷” “这个是武林盟主，那是武林盟主亲儿子，这是武林盟主亲女儿，这是武林盟主亲儿子的大姨子” 霍潇龙跟个小八卦一样蹿到曼陀身上说道，这话给小娘子弄愣了。 就平常双手往后面一背那白胡子老头是武林盟主？颠大勺的主厨是他闺女？ 信息量太大，从来没让话掉在地上过的花魁有些懵。 “闺女，你看看我这个师父行不行？” 这有啥不行的，武林盟主大姨子微笑着拉着你双手问 “你当我徒弟不？” 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吧，你敢说一个不字么？说出来不怕人家抽刀砍你？ “承蒙师父厚爱！曼陀愿意” 花魁那反应多快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 赶紧下跪磕头完了，反应这事留着没人时候在反应。 风月楼藏龙卧虎这劲儿真是牛大发了，也不知道武林中人都往青楼跑干啥，闲着没事儿干么？ 几位武师父一看没徒弟收了，各自收拾收拾回了房间，徒弟没抢到，很气，抢也抢不过，更气。 展翠用的一手弯月双刀，在武林中人尽皆知，不仅是刀法好，手段更是狠厉，不然也不能一家姊妹两个撑起门派。 “展姐姐，你家里没事儿啦？”张妈妈问道 这位可是掌门，掌门跑了门派谁管啊？ “没事儿了，绯儿回来把明年的账都算完了，我一个月回去查一次就行” “过年你这招的下这些人不？不行我租几间房子去？” “招的下，你放心吧” 张妈妈冲着老友使了个眼色，就说她抠！她能不抠么！？ 这风月楼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哪样不要钱，再加上这来往的朋友，你得让人家吃好喝好吧，总不能在这上面省！ “有，您放心住进来便是”岑昂说道 霍潇龙一听岑妈妈的语气，就知道她妈又心疼了。 岑昂的抠不是在花钱这上面表现的，她不会节衣缩食去抠那三瓜俩枣，之前在宫里时，作为管事姑姑，她清楚每笔钱的去向。现在在风月楼也一样，她对于每笔钱的掌控极其严格。 “没事儿妈，一会何小姨就来给我们分钱啦！” 何青竹定的每月分成日子也是今天，霍潇龙都盼了很久，从她们签好文书第一天就开始盼。 等到钱拿到手，她就出去订战车！订多多的战车！ 所有对敌人的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这个时代没有热武器！那她就造出可以以一敌十的战车，弄多多的战车！这样即使在边城也可以有属于她自己的安全感。 “妈不心疼，妈有钱” 岑妈妈抱着小姑娘说道 “妈有多少钱？” 凤眼女人瞅着自家闺女邪魅一笑，眼神里透露出意味深长 “妈带你去看看？” “那多不好意思” 小团子扭了两下，随后趴在干妈脖颈处，呲着小虎牙笑出声 “跟自己妈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带你看看去” 岑昂今天穿的是一身粉色衣裙，她甚少穿这种娇嫩的颜色。 不过这套衣服，是赵管事前段时间送的，穿与不穿，还是要看衣服出自谁手不是么？ 第77章 富婆 岑昂抱着霍潇龙走到暗道最深处，飞身上房，从天花板上拉出一条铁链。 ——吱嘎一声 从地上翘起一块石板，女人把小团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抱出个黑箱子，箱子大小差不多同两个石凳一般，看起来颇有重量。 “来看看，龙儿” 小姑娘探出头朝箱子里面看去，金灿灿摆列整整齐齐的金条，足足有一整箱。 “妈！哪儿来的？” 她不信青楼这么赚钱！这可不是一般有钱，这些钱换成军饷，差不多够边城五万大军两年的吃穿用度！ “瞧你那个财迷样儿，还有呢” 在黑箱子的下面，有个和它一模一样的箱子，岑昂拿这个箱子时，格外的小心。 随着箱子被打开，霍潇龙第一次对金银珠宝这个词有了深刻的理解。 平常在外面能叫上天价的种水翡翠手镯，就在上面随意丢着，饱满珍珠项链比比皆是，岑妈妈在箱子里翻了翻，从底处拿出来几张地契。 “这是京城外温泉庄子的地契，这张也是” “妈，你是前朝公主么！？” 这么多家产，不是公主能划拉来？光靠攒也不可能，这得攒多少年。 “这两个箱子，都是妈之前一位很好的朋……一位很好的姐姐给我的” 本来她是想说朋友的，但哪个朋友能慷慨成这样呢？ “这箱，以后有机会给她儿子，让他做个富贵家翁”岑昂指着那箱黄金说道 “这箱，给我女儿，都给你当陪嫁” 她这辈子没想过成亲生子，岑昂没遇到霍潇龙之前，都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 即使有古大夫解毒，但体内亏空身体一天天变差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 她不想耽误赵凯，万一等她死了，他还能遇见另外心动的人呢？ 岑昂都准备去棺材铺打个上好的棺材了，就在这时，老天爷不远千里为她送上一剂良方。 看着自己身边口水都要流到箱子里的小姑娘，岑妈妈笑了。 即使她身子好了也不会要孩子，龙儿吃醋怎么办？兄弟姐妹之间争宠，她见得多了，手段阴私可不输后宫那些事！ “这么多都给我啊？”小团子看着她问道 “嗯哪，都给你” “唔……那我不要” “为啥不要？” 岑昂有点儿出奇，这孩子都稀罕成这样了，还不要呢？换成别人家闺女早就一口一个甜蜜话往外扔了。 “我才不把我妈的钱带去别人家，然后还得给别人花” “哎哟，你个小貔貅！”岑昂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道，这孩子都左的没边儿了！ “自古以来，女子嫁人都这样儿” “都啥样啊，把自己嫁妆补贴给他花，他们在外面浪够了，然后回家找媳妇当后盾，当补贴是吧，我才不的呢！要是这样我就不嫁人，嫁人干哈啊，花我的钱，我还得给他擦屁股” 岑昂也舍不得女儿出嫁，况且她本来就想给龙儿找个上门女婿，女孩子家家有主意是好事，只有那没能耐的爷们才会希望自己媳妇没主见，要不就是因为他配不上，就可劲儿埋汰你，这世道女子名节多重要啊？不是配不上么，埋汰埋汰就配得上了。 “行！那就不嫁人，一辈子就妈妈和爹娘旁边，我几个养你一辈子” “嘻嘻，妈真好” 小团子搂住岑昂的脖子亲了一口，上辈子她嗤之以鼻不屑做的那些事，现在做的可谓是手到擒来。 不就是撒娇么？撒！只要能让亲人们开心，她躺地上做俩臀桥都行。 是的，在我们对于感情问题还是新手的霍潇龙觉得，那些在地上撒泼打滚嚎啕大哭的小孩儿，是在撒娇，不然他们家长为什么都妥协了，她小时候看到就是这样的结果，所以肯定就是在撒娇！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挑些自己戴着” 小团子摇摇头，不是她没有喜欢的，而是太喜欢了，戴个能买下平阳县一条街的手镯，霍潇龙觉着，自己睡觉都得抱着张盟主，没为啥，有安全感，他最能打！ “咋？没有相中的？” “没，妈，你先放着呗，等我长大再给我！” 哪里能带这些值钱东西翻墙哦，她天天和熊仔上蹿下跳打的火热！ “行，那妈先放着，这个地方可不能和任何人说，知道不？” 霍潇龙点点头，被抱着和岑昂一块儿出了暗房。 “妈，何小娘子来了”刚出暗房就有小丫鬟来通禀道 “人在哪儿？” “春樱姑娘给迎到前厅去了” “嗯” “妈，何小姨来分钱啦！” “咋的？你有啥用钱地方，和妈说，妈给你钱” “我想做战车！” “啊？” 那东西在岑昂印象中就是自家女儿的玩具，不知谁给买的，就看她天天拿在手里鼓捣。 人家别家小姑娘稀罕的头花首饰衣裳，楼里上到赵管事，下到小外套，都给她买遍了，人家兴致平平。 唯一喜欢的就是姑娘们亲手给她做的东西，然后瞅两眼，挂床边儿了。 天天就拿个小锤子在那摧残她的小木车，好几次岑昂都想给她撇了，然后再换个新的。 可是女人找遍平阳县，都没有找到做木车的手艺人。 “做几个？”岑昂问道 “先做一个呗” “就一个钱不够么？零花钱都花没啦？” 霍潇龙每月都是有零花钱的，不叫月例，因为她荷包里的钱几乎是谁都塞一些的，霍家夫妻，包括两个哥哥，楼里上上下下的姑娘们，几乎每月都会给。 所以她应当不缺钱才是，而且平阳县这么个小地方，孩子吃的玩的能花多少？怎么能不够花！ “有呀”小团子回答道 “那是不够？” “嗯” 霍潇龙点头道，她都去问过了，平阳县毕竟是小地方，能做出战车的手艺人不多，唯一一个报价十两银子一辆。 这还不算修改在上面加上盾牌的价格，若是再加上个盾牌，更贵！打铁都不知道要花多少…… 若是只做一辆，小团子还是有这笔钱的，可是她没安全感啊，就这种战车！至少五十辆停在她家门口，她才安心！ “行！这次你何小姨分完你钱，妈也算算楼里吃食分成，到时候一块儿给你” 梅花膏的钱得交给何怡，但吃食上分成就都是孩子的，不就是做点儿战车玩么，整！又不是出去横行霸道，不比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好多了？ 第78章 彪呼呼的东北小辣椒 与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他们总习惯与不好的那些比，这么对比着看，自己家孩子还真不错。 岑昂三十左右的年纪，文能管得一手好家，武在江湖上鲜有敌手，但当妈这事儿，她多少还是没什么经验。 尤其是在对孩子的管教上，真是不能算合格，管教？管什么教，我家龙儿一不恃强凌弱，二不挑三拣四，多好的小姑娘，我还管什么管。 不就是花俩钱儿嘛，家里又不是没有，花去！ 就这样，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霍潇龙身揣巨款带着苗翠芳和柳絮出了门。 后者是徒弟想为师父添几件新衣，不知是不是苗疆人都比较抗冻，苗翠芳到现在里面还穿着单衣，外面披个斗篷到处跑呢。 柳絮着实看不下去，今天就带着二人一块儿出来。 “我放你下去，你不准瞎跑哦”柳絮对霍潇龙说道 孩子大了，性格也跳脱起来，每天和熊仔玩闹加上练功，小短腿儿捣蹬的比谁都快。 “你怕她丢啊？”苗翠芳问道 她还能丢？就霍潇龙那把子力气比他都大，大街小巷蹿的比狗都欢，平阳县屁大点儿地方，她还能走丢？苗族青年不大相信。 “她小时候被人拐过，就是因为这个才到的平阳县” 听到柳絮的话，苗翠芳低头看向气呼呼瞅着他的小团子。 哪个山炮玩意儿拐的她啊，真是…… “哼！” 霍潇龙哼了一声，气势汹汹的向前走。她知道苗翠芳说话不好听，没想到这么不好听！什么叫怕她丢，柳絮姐那是关心！关心！ “回来！” 苗族青年薅她衣服上连着的小熊帽子，想把霍潇龙拽回来，结果自己被带了个趔趄。 这孩子劲儿是真大！ “行了，走吧”苗翠芳在她头上绑了个头绳，然后说道 “这啥呀？翠芳哥哥” “信蛊” “虫子昂？” 小团子虽然不怕这东西，但顶在头上总有点儿奇怪。 “嗯，你带着这个，只要在平阳县，我都能找到你” 随后他往柳絮手里塞了个盒子，继续说道 “这是母蛊，现在你也能找着她了” 苗翠芳寻思了，这孩子只要别在他手里丢，咋的都行，都丢过一次的人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那我想去金坊街” 花柳巷是平阳县的温柔乡，金坊街便是平阳县的销金窟，那地方一排都是赌场。 “去那干哈呀，龙儿”柳絮轻声细语的问道 “木匠伯伯说，县里唯一能做我小战车的在那” “那行，去吧，龙儿带路？” 霍潇龙听见许可，开心的点点头，在前面连跑带跳的走着。 “啥战车啊？”苗翠芳对旁边的少女说道 “就是她天天鼓捣的那个呗” “那整那么大一个得多少钱啊？” “估计几两银子吧” “几两银子？”苗翠芳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在苗疆，一天三顿饭的人家都少，为啥在人都说苗疆人天生媚骨，身材狭长，你当那是天生的？那是饿的！ “昂” “几两银子给她造个战车？玩？” “对呀” 柳絮回看他，搞不懂自己师父为啥反应这么大 苗翠芳默不作声，养小孩可真费钱啊，他以后绝对不要这东西！ “二十两！大叔你在抢钱么！？”霍潇龙还没人家膝盖高，就敢昂首挺胸横兮兮的和面前粗旷男人说话 “平阳县只有我一个人能做，做不做看你！” 这小孩儿身着皮袄，靴子都是小鹿皮的，打眼瞧着就是有钱人家孩子，这不好好坑比钱过个肥年？ “你！……你等我找我家大人来和你谈价” “你找谁来都是这个价” 男人挥了挥手，让霍潇龙赶紧走 小团子有些生气，拔腿就跑，柳絮看着前面的霍潇龙提速，忍不住想去追。 身旁青年拦住了她，让柳絮低头，看向刚刚拿给她的盒子 “自己看里面的母蛊，跟着母蛊触角方向走，就能找到她” 柳絮磕磕绊绊跟着母蛊触角方向来回调位置，苗翠芳这边已经脚尖点地登上房顶，注意着霍潇龙的去向。 小团子跑到一家赌场后门，踩在门槛上敲了几声 “小孩儿，你找谁？”门内走出一个神色不着调的男人问道 “我找疤脸儿叔叔” “你是我家老大谁啊” 在边城，这么大点儿小孩上门找人可是大事，要不是家里人走不开，咋可能让孩子做这事儿呢？ “我是他侄女” “等着” 一炷香过后，疤脸儿来到门口，定睛一看 “龙儿，你咋来了，你爹呢？家里出事了？”男人蹲下与霍潇龙平视问道 “没有，我来找那家木匠打些东西，可是太贵了……爹说，来这就让我找你……”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但讲价这事儿确实是霍述文教她的，为了讲价麻烦叔叔，怪难为情的。 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疤脸儿明白了 “那老小子，惯爱宰人，走，叔叔带你讲价去！” “嗯！谢谢疤脸儿叔” 霍潇龙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走着，疤脸儿等人跟在身后。 在马上穿过金坊街的小巷口，小姑娘听到几声呜咽。 霍潇龙站直身体，仔细辨别声音来处，之后便寻着跑了过去。 “你们放开我！放开！” 当声音从呜咽变成嘶吼时，小团子也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几个外乡人正抬着个七八岁小姑娘，把她往麻袋里装。 “你们干哈呢！不知道平阳县禁人贩子么，一群毁大运的玩意儿！”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喊出这句话，并没给眼前这些人造成什么威胁，甚至有点儿想笑 “得，又来一个，哥几个今天运道是好，买一送一，打包带走呗” “你还打包，我给你打的浑身打包，憋犊子玩意” 霍潇龙捡起地上石头就往对面几人脸上扔，咋地现在也是个练家子了，荷包里又被柳絮姐姐装了成堆瓶瓶罐罐，整这几个小瘪三不是手拿把掐么！ 第79章 边城民风 霍潇龙挎着小包刚想往上冲，准备拿毒药撒面前几人脸上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把她抱进怀里，小姑娘懵逼在半空中转了半圈，随后坐进男人臂弯处。 “哎嘛，你这孩子可真能跑，叔都追不上你” 可不止能跑么，还有点儿彪呢，这话疤脸儿没说出来，小姑娘脸皮都薄，万一说出来哭了就难哄了！ “可挺随你爹的，这性格也人狠话不多” 疤脸儿气喘吁吁的说道，追的他肋骨都岔气了，后面几个跟着的小弟更不用说，正靠在墙上大口呼吸。 “疤脸儿叔，你看他们！” 霍潇龙气呼呼告状，脸鼓的像个河豚瞅着男人 “哥几个不是边城人吧，平阳县牙行不收来路不明的小孩儿，放人吧” “放人？平阳县不收，关外还没人收么？今天这个小孩儿，我带定了！” “你跟谁俩呢？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这给你几个狂的，整他！” 疤脸儿后面的几个小混混一拥而上，毕竟还是临近关外，边城人多数生的高大，外乡人哪怕人数多了些，也不是他们对手。 “数你们这些人贩子最丧良心，也不怕死了下地狱” 疤脸儿走到他们跟前一人给了一脚说道 虽然他们也不是啥好人，地痞流氓一类的，但盗亦有道，这种损阴德的事干不了一点儿。 “呜呜呜” 被丢在角落的小姑娘被眼前场景吓坏了，霍潇龙从疤脸儿身上滑下来，走到她面前说道 “你家哪儿的啊？” 小姑娘不说话，一个劲儿抹眼泪 “你别哭了，我送你回家？” “要不我送你去官府？我们报官？” 她还是不说话，霍潇龙看向疤脸儿说道 “叔，送官府吧，听说现在还有赏钱呢” “我也听说了，那我们先把他们送去官府，回来叔在帮你讲价去嗷” “行”小团子用力点头说道 黄县丞的事儿对这个小县城影响巨大，平阳县本就临近边城，大家都在这颤颤巍巍的地方过着不容易的小日子。 县令就是他们的天，县丞就是他们眼里不得了的大官。结果这么个重要位置，搞出这种事，王争第二天即刻下令严打拐子，哪家牙行青楼敢和他们做生意，立刻关门！ 另外抓一个拐子送进官府，赏银十两，这笔钱岑妈妈给出了，十两啊，这代表啥，一户人家整年差不多就花这些了，要是放在村里，这是比巨款。 所以现在平阳县周围所有拐子都差不多被抓的一干二净，要是有人听到谁家小孩儿让人拐了，周边所有人都出去找，那是找小孩儿么？那是行走的十两银子！ 就在疤脸儿带着兄弟把几个人贩子装进麻袋时，柳絮也踉踉跄跄的找到了霍潇龙。 “你这孩子！又瞎跑”少女拍了下她的屁股，佯装生气道 “翠芳哥跟着我呢！我知道”小团子努努嘴，示意柳絮往上看 苗翠芳小腿用力，从房顶落下 “是跑挺快，以后可以练练轻功” “这是咋的了？” 柳絮看着跟案发现场没二至的地方问道，她就一眼没瞅着，就整出这么大的事儿？ “没事，几个拐子被她发现了，这不过来救人了么”苗翠芳指着旁边的女孩儿说道 柳絮觉着霍潇龙指定跟拐子犯冲，要不然谁家孩子四岁碰着两次？ “小姑娘，你是哪家的？我们送你去县衙等家人好不好？” 这救完人了得把她送家去啊，要不搁外面大冷天的也不安全。 那边疤脸一行人已经把人贩子装好，就等柳絮他们出发去县衙了。 小姑娘还坐在地上哭，柳絮便想将她抱起来，道也不远，抱着去呗。 谁知刚碰到小姑娘，她哭的更厉害了，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 “我不要……不要……你抱” “那你自己走！” 霍潇龙不乐意了，我姐抱你，你咋不识好人心呢，你还不愿意上了！ 小姑娘擦擦眼泪，可怜巴巴的瞅着霍潇龙，随后向她伸出手，道 “我们俩一起走” 小团子攥住她伸过来的手，吸了下被冻出来的鼻涕水，说道 “走吧，你擤鼻涕不？” 她从荷包里掏出块纸，使劲擤了下鼻子，团吧团吧扔了，随即从包里又掏出一块儿，冲着小女孩问道 这纸是她前段时间做的，这上厕所真是太不讲究了。按照制浆造纸的步骤，除了边城天气太冷最后一步晾晒麻烦些之外，剩下的都还不错，霍潇龙调整了下比例，把硬纸浆变成了柔软些可以如厕使用的软纸。但就是因为天气太冷，所以这些纸还不能大量制造，每次只能做一个房间那么大的纸张，勉强能够风月楼里人自己用。 “谢谢” 小姑娘伸手拿过纸，学着她的样子擤了擤，顺便还擦了下眼泪。 “你叫啥啊？”霍潇龙问道 “程香香” “沉香香？” 妈诶，这名还挺孝敬的 “程！” “嗷嗷嗷，程香香！” “你呢？” “我叫霍潇龙” “你咋自己一个人搁这啊？” 两个小孩儿在前面手拉手走着，身影被阳光打的很长，二人不知道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反正柳絮看的很开心。 “我们龙儿终于也算是有能说到一起去的朋友了” “她之前没有么？” 柳絮瞥了眼自己师父，回答道 “也不算没有吧，就是玩不到一块去” 要让个活了一辈子的霍潇龙去与同龄小孩玩在一处，还是略有些艰难的。 “我看她和花柳巷小孩儿玩的都挺好”苗翠芳说道 柳絮望天，抬头看着白云，阳光金灿，微风正好。 嗯，怎么不算好呢，她想，不过就是把花柳巷的小孩儿从巷头打到巷尾。 边城这边民风就是如此，一般大人不会掺和小孩儿的纷争，小孩儿也不管大人撕成什么样，照样在一起玩。 花柳巷，青楼嘛，总有几家晚上吃完饭没什么事儿在后面嚼口舌的人，小孩儿听着听着就学会了，第二天大家在一块玩时嘴里冒出大人说的那些话。 霍潇龙要是没听着还行，听着小姑娘就不乐意了，上去就得和人好好说道说道，她嘴还笨，说不过人家就动手。 所以花柳巷街头巷尾大多数嘴贱的小孩儿都被她揍过，被揍小孩儿的家里人也不好意思过来找，你说要是几个小子打起来没打过也就算了，你让个四岁小姑娘给揍了，打的鼻青脸肿，爹娘都没脸去找人家，多磕碜呢。 “是挺好的”柳絮说道 也许吧…… 第80章 以后我帮你缝衣服 “所以你们就把这孩子带回来了？” “嗯呐！” 霍潇龙点头的痛快，那她不搁县衙待，非要和自己回家，离开就哭，那就带回来呗！反正也不缺这口饭。 “王争没问问这是谁家孩子？” 对于把孩子丢给霍潇龙这件事，岑妈妈有些生气，你个当县令的好歹问问呐！ “问了，她不说” 程香香比霍潇龙要高上一头，一看也是边城的小孩儿，要不然也不可能是这个身量，此时秀气文静小姑娘正躲在比自己矮的小土豆身后，低头不敢说话。 “妈～王叔说了，如果有人来找，他会派人来寻我们的，你就先留着她呗，我养她！” 霍潇龙很开心，刚才疤脸儿叔把战车的价格讲到十二两一辆，她现在零花钱很富裕！ “不是钱的事”岑昂捏了下她的小脸儿说道 女人蹲在程香香身前，与她平视，轻声说道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她摇摇头，不出声 “我们这是青楼，我知道你懂什么意思” 程香香穿的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被那些外乡拐子盯上跟到这，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些姑娘从小就被教养着管家，以后嫁人去应付婆家各种事，青楼是干嘛的，即使没被仔细教导过，但也应该略知一二。 “我就要和她在一起” 小姑娘指着蹲在地上戳虫子的霍潇龙，眼神坚定。 “你家里人会……” “我爹不要我了，他不会管我的” 岑昂听到这话，心头暖流划过，同她说道 “那你娘呢？” “我娘……” 小姑娘有些慌乱，但想起自家娘亲委屈求全的模样，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 “我娘不会嫌弃我的” 她娘会永远疼她的，无论她在哪儿，她都是她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你咋又哭了” 霍潇龙站起身，从小荷包里又给她拿了块纸 “你也太爱哭了，赶紧擦擦吧，这天儿你搁外面哭，脸没多久就得皴” “龙儿，带小姐姐去洗洗脸” 岑昂见程香香留意已决，没有再劝，就养个孩子的事，还差这一个了？ 霍潇龙带着程香香进了房间，打盆热水让她洗脸，自己换衣服去了。 “哎呀，我裤子又整坏了，娘又该磨叽我了” “你自己补上呀”程香香洗完脸，瞅着她手里的裤子说道 “我不会” “你没学过刺绣么？我像你这么大都会补衣服了” “我两个娘曾经想让我学过”霍潇龙坐在床边，小腿一晃一晃的 “然后呢？”程香香问道 “然后我就不想学啊” “不想学就能不学么？”小姑娘有些疑问 “对啊！” “那……要不……我给你缝？”程香香有些害羞的说道 “行啊！” 总比挨磨叽强，两位娘亲虽然不会骂她，但每次都会拘她几天不能出门玩。 程香香从荷包内拿出针线，三下五除二给霍潇龙裤子缝好。 “哎哟我，你缝的也太好了，都看不出来裤子坏过” 霍潇龙直白的夸赞让程香香有些脸红，好像从小讨厌的东西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你荷包里带这些玩意干哈啊？”小团子问道 “我们那边儿小姐出门都带这个啊” “带这玩意儿的用处是？”霍潇龙是真的想不懂，带针线能有啥用。 岑妈妈和她说过，那些大小姐出门在外一般准备两套衣服，丫鬟们随时待命，既然这样，那小姐们荷包里装针线的用处是啥？防身么？ “也许是碰到哪家心仪公子衣服破了给缝缝？” 真晦气！还给他们缝，你们自己衣服破了都不自己补。霍潇龙在心里嘀咕道 “你才多大啊！就心仪” “我在长几岁就该议亲啦，现在我娘都在给我想看，找合适的公子了” “你才七岁！”霍潇龙吃惊的说道，七岁！就想这么长远的事儿了么？ “对呀，她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句话给霍潇龙的震撼太大，她们，都是。 “这是不对的……” 小团子坐在床上，神色严肃的说道 这样不对，你们不应该这样活，起码，应该为自己活一场。 “啊？”程香香愣神，不知怎么开口。 她也觉得不对，她不想那么早嫁人，她不想和她娘一样，带着嫁妆给自己男人当后盾，为他打理后宅，还要养他的女人…… “那能怎么办呢？觉得不对的人很少啊” 两个小姑娘之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想到哪说到哪。 “会有很多的，一定会”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她拯救不了很多人，至少，她可以把身边人拉出泥潭。 谁叫霍潇龙身边女人多呢？ “给，珍珠膏，擦擦脸吧” 小团子递给程香香一瓶花雪堂新品，这是之前胡四儿来送货时给她们带的礼物，海里的珍珠并不规则，这些还是他们一家人捞上来再一个个凿开攒下来的珍珠，胡家人知恩图报，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便把珍珠带了过来。 说，串成手链磨成粉都行，主要是给孩子的心意。 霍潇龙拿到手就给磨成粉了，加点儿灵泉，每个姐姐分一罐。 效果出奇的好用，何青竹就像听到开饭的小狗，看到珍珠膏就拿出文书签了。 “花雪堂的新品诶”程香香惊讶道 “你也知道花雪堂啊？” “嗯呐，他家东西在边城可有名儿了，可惜就是太少，每次都得靠抢，多有钱也没用” “嘻嘻” 霍潇龙听着开心，生意好，她能拿到的钱就多，谁会嫌弃钱多呢？ “你在我家，花雪堂东西随便用” “那多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啊，你帮我缝东西呗” “行！” 小姑娘还是爱美的，殊不知，她以后将为这次点头付出多大代价。 第81章 我希望 程香香也就在风月楼待了两三日，华鸾就急匆匆找了过来。 “阿岑！阿岑！” “咋的了咋的了？” 县令夫人略带着急的叫喊，让岑昂从房间走出并问道 “那个孩子呢？”华鸾问道 “和龙儿一起在霍家玩呢” 岑妈妈让她先坐下喝口茶，随后继续说道 “到底咋了，这火急火燎的” “郡守急令，他家小姐丢了，七八岁，穿的也和那位一模一样” “那这是郡守他家的孩子？” “嗯” 华鸾点点头，岑昂脸上神色未变。 别说郡守了，就算宰相家孩子她也不屑一顾，人家之前是干嘛的，与之打交道的人哪个不是皇权贵胄，郡守算得上什么。 “郡守夫人已经向平阳县来了” “来来呗”岑昂一边磕瓜子儿一边和她说 “我今天把她接走？” 华鸾不想多聊，她知道岑昂的性子，郡守在她那确实排不上名号，就养这个孩子还是因为霍潇龙张口。 “行” 岑昂点头道，这有啥不同意的，好歹人家亲娘到了，看到女儿在青楼，不大合适吧，这不是官大官小的事儿。 “你要不要和姨姨回去？你娘……” “呜呜呜呜呜！不回不回！” 看着刚刚还在跟在霍潇龙后面捡战车零件的小姑娘，现在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甚至还会撒泼打滚，华鸾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跟在她身后的岑昂，额头往下压，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女儿。 不用问，就是她教的，要不大户人家小姐从出生开始就被教导着礼仪仪态，郡守家的女儿，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儿。 除非……有人教她。 “嘻嘻” 霍潇龙被瞅有些不好意思，躲在树后探出脑袋笑了一下。 岑昂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教的，你出来解决。 小团子慢悠悠的往前挪，挪到程香香面前，说道 “你别哭了，你娘马上就接你回家，赶紧跟华姨回去吧，要不然你娘看你在青楼，她多担心啊” 程香香看了看霍潇龙，从躺着变成坐着，随后收起哭声，说道 “我不想回家” “为啥捏？”小团子蹲在她身边问道 “我来平阳县是来找我姥姥姥爷的” “你自己啊？” “嗯！”程香香点头道 “你为啥自己来啊？”霍潇龙和她平视，两个小孩儿有一搭没一句的说着 “我姥姥姥爷说过，要是我娘过得不好，就回去告诉他们，他们接我娘回家”程香香说到这已经有些眼红，一个劲儿揪着自己手帕 “你娘过得不好？” “嗯！我爹就喜欢他新娶进来的小娘，小娘还给我生了个弟弟，我娘天天哭天天哭” “所以你就来了？” “嗯！” “但是姨姨记着，你娘家不在平阳县啊，你姥爷是边城侯家家主，叫侯丰年是不是？” 华鸾插话说道，郡守夫人家世是她们这些官夫人都知道的事儿，并不算什么秘密。 “嗯！我之前到边城了，可是看门老爷爷说，他们回平阳县老家了” 程香香抬头望着华鸾，继续说道 “姨姨，我真不想回家，我不想让我娘再去养我爹的小妾了” 华鸾长叹一口气，郡守家也是糟心，靠着自己媳妇娘家捞到北宁郡郡守这个官职，转头就来个宠妾灭妻。 偏偏这事儿还压的死，如果不是程香香离家出走跑出来，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郡守的所作所为。 她不好去为难孩子，只能说道 “那你在这待上几天，过几日我领你娘亲来好不好？你姥姥姥爷那边我派人给他们传信” 程香香点点头，低声说道 “谢谢姨姨” 霍潇龙拉着她的小手，小声问道 “你自己从北宁郡跑过来的么？” “嗯”程香香兴致不高，想到家里娘亲的事儿让她略微有些不开心 “那么远！你自己来的！？” 她才七岁，还是郡守家的大小姐，估计都没自己出过府，就这么个小姑娘，就敢自己一人从省中心来到边关偏远小县城，她胆子也太大了！ “我给了镖局钱，他们护送我过来的” “那你咋不去找你外家？” “这不刚想去，就被拐子盯上了嘛” “那你到这了咋不说呢？”霍潇龙这孩子看不懂气氛，有啥问啥 程香香有些脸红，说道 “我那天害怕……然后……这两天玩忘了……” 她从小到大最开心的就是在这这几天，每天不用刺绣，没有学不完的礼仪，也不用去看她不爱看的女则女戒。 霍潇龙有些无语，行吧，谁让她才七岁，虽然嘴上说着相看啥的，但毕竟内心还是个孩子 “走吧，小孩儿姐” “啊？” 这个称呼给程香香弄一愣 “走吧！小孩姐，我们换身衣服去，你看你浑身是土” “哦哦哦！来了” 这真好，程香香想着，如果能这样一辈子就好了。 她羡慕霍潇龙，这个比自己没小上几岁的女孩，不用每天板着脸，故作姿态。哪怕不会琴棋书画，不会女则女戒，她的父母，她身边的所有人，也会把她视为珍宝。 在她的印象里，青楼里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全是狐狸精。 到了风月楼，香香小姐才知道。 原来，她们都是身不由己的。 漂亮姑娘，在乱世，无依无靠，便是她们最大的错。 错在不应该如此好看，错在不应该生为女人。 幸好她们遇到了风月楼，遇到了岑妈妈，遇到了能治愈她们一生的小团子。 真好啊…… 如果没嫁给她爹，她娘亲应是什么样的呢？这几天在风月楼，程香香见到了花雪堂的老板娘，她年纪不大，做事风风火火。 她娘也应该会如此吧，不对……她娘性格很温柔的，有些像何怡，霍潇龙的亲娘。 也不对，霍潇龙她娘从来不惯着她爹，而且她爹很听话，风月楼这么多的美人儿，她爹看都不看一眼。 程香香想不出来，但如果有再来一次的可能……她愿意不出生，也要阻止她娘。 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 我母亲一生幸福，不为感情琐事所扰，去见识外面更旷阔的世界，外面很美，你值得。 第82章 小孩姐思路清奇 平阳县富贵人家坐落的十字街，一对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正坐在门前赏雪。 此时下人匆匆来报 “老爷，香香小小姐来了” “啥？”老人家好像没听清，他外孙女都是闺女带着来的，下人一般通报时都说 ——大小姐带着小小姐归家了 什么时候来传话的人说过，小小姐来了这一茬。 “香香小小姐自己来平阳县了” “人呢？”老夫人比自家老头儿更先反应过来问道 “在……县衙……” 下人点点头，肯定是在县衙，不然怎么会是捕快过来传的信？ “县衙？”老夫人感觉胸口发闷，呆坐在凳子上 “咋会在县衙呢？” “听传话的捕快说，前几日抓着那拐子，就是……” 后面的话下人都没说完，两位老人互相搀扶慌慌张张往门外跑 “老爷夫人，上车” 门外已经套好一辆马车，侯府管家亲自赶车，这么大的事，做下人的怎么着也得给主子安排好。 “多谢夫人收留，我的香香现在？” 侯老夫人已是满脸泪痕，这一路上的担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十字街离县衙并不远，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可坐在马车上的二老，感觉每分每秒都在度日如年，万一外孙女有个好歹，她女儿该怎么活啊。 华鸾回家屁股都没坐热，侯家二老就过来打听外孙女的消息 “侯夫人，香香不在我这？” “那她？” “我们上马车说” 得，还得去风月楼一趟，这县令夫人也是操心的命。说实话，王争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进士，做到在皇上那挂的上名边城县令，其中有一半功劳是华鸾的。 无论是从政见还是人情走动上，她都是把好手，站队从来没出过错。县令虽然官不大，但朝堂上有多少官员能让皇上记住的，又有几人能把折子直接递到皇案前的，华鸾要的就是这份殊荣，她要让王争位极人臣，才能与那些人斗。 “香香现在搁风月楼” “青楼？” 侯家老爷子倒吸一口凉气，被老伴儿怼了下。 “风月楼还好……” 现在县里就一家青楼，芳华楼倒了，就剩风月楼，岑妈妈做事和人品在县里都是好口碑，侯夫人并不担心自家外孙女在那受委屈，只是担心她有没有被吓到。 “是风月楼把她买下来的？” 华鸾摇摇头，说道 “您应当知道，平阳县所有牙行青楼都不准与拐子做生意，香香是被救下来的” “被谁？” “风月楼邻居家的一小孩儿” “那还好……” 听到不是青楼，侯老爷放松下来，不是他要不要什么脸，他是怕孩子进了青楼的事儿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以后不好说人家。 “那小孩儿是岑妈妈干女儿……” 华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看出侯老爷的想法了，也理解，人家也没对风月楼有意见，只是青楼对于这些大家小姐着实太远，也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没事儿，这都不算啥，只要她好就行” 侯夫人彻底放下心，整个人瘫在马车上，缓了好一会儿。 怎么能不担心呢，侯家只有一个女儿，自己的心头肉也只有一个女儿，如果香香出了点什么事，那她还怎么活啊，这是要她命啊。 或许是爱屋及乌，两位老人把程香香看的很重要。 “你姥姥姥爷来看你了！” 霍潇龙风风火火的回到房间内，干了一茶杯水，随后对坐在床边刺绣的程香香说道 “在哪儿呢？” “搁正屋呢” 程香香放下手里的东西，和霍潇龙一起跑进霍家正屋 “姥姥姥爷！” 小姑娘直接扑进二老怀里，又哼哼起来 霍潇龙在旁边看的直酸牙，小孩儿姐眼泪是真滴多，说哭就哭，她自己还得酝酿酝酿，人家不用，说来就来。 侯夫人心肝肉的喊个不停，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 “多谢您这几天照顾香香，我俩出来时着急，没带什么礼物，这个您收着，等明儿一定带着重礼来让孩子给您磕头谢恩” 侯老爷从怀里递出一枚玉牌，上面写着侯家绣坊几个大字。 侯家是靠刺绣发家的，与江南传统工艺不同，侯家刺绣带着一股关外的豪放与针法，靠着与众不同，在北宁郡脱颖而出。 凭着这张玉牌，侯家所有绣坊、布楼、东西随便拿，银钱直接记主家账上。 “万万不可”霍述文说道 这也不是他救得，是龙儿救的啊，给他干啥啊，给我闺女啊。 霍述文不会说场面话，心里自己在那嘀嘀咕咕的。 何怡瞥了他一眼，知道这男人想法，随后说道 “这东西我们不能要，孩子也是受了些委屈，我家有个年纪差不多的闺女，也被拐过，这不是今年刚找到嘛” 何怡一昂头，看了看霍潇龙。 小姑娘回了她一个媚眼，笑嘻嘻的，一点儿也不严肃。 “都是当父母的，大家将心比心”何怡瞅着自己闺女的小模样，说道 “小姑娘，过来” 侯老爷摆摆手，示意霍潇龙到他身边去。 “这个给你” 容不得她拒绝，老人家直接把玉牌塞到她荷包里。 “那多不好意思呀”霍潇龙害羞道，还扭了两下身子。 她都不认识这是啥，上面的字儿她也不认识，自己就在那不好意思上了。 “这干啥的呀？姥爷” 这是小孩儿姐的姥爷，她也跟着叫姥爷，没毛病！ “你拿着这个玉牌，去侯家绣坊买东西，买啥都不用给钱” 霍潇龙眼睛瞪贼大，问道 “真的么？” “真的” 程香香哭完了，从荷包里拿出纸，擦擦自己眼泪鼻涕，同霍潇龙说道 “你今天该跟你姥姥姥爷回家了吧” “你跟我回去么？”程香香反问道 “我跟你回去干哈啊！”霍潇龙搞不懂这小孩姐的想法，想一出是一出的，咋？你来人家连吃带拿都没啥，但你拿回家个孩子可不太行。 “我请你吃饭，吃好的” “肯定没我张姨做的好吃！” 那确实，程香香想到风月楼的伙食，她又有点儿不想走了…… 第83章 年少的爱慕 最终程香香还是和侯家两位老人一起回了十字街，临走时小姑娘依依不舍的瞅着霍潇龙，说道 “我明天还来看你，妹妹” “嗯呐嗯呐，行，你赶紧回家吧” 明天再说明天事儿，程香香在这玩的这几天，她之前做出来的纸见少，小姑娘可稀罕软纸了，临走还给她揣走点儿。 “娘，你说她娘会接她回北宁么？” 何怡看着远去的马车，抱起自家女儿说道 “若是娘，肯定以你的意见为先” “那就那么放过她爹啦？” 出轨离婚不得分割财产么，在这就啥事也没有了？ 霍潇龙瞅向她爹，何怡也跟着女儿的目光一起看过去，盯着霍述文，最后温婉女人勾起嘴角，说道 “她爹娘不知道，但你爹肯定不敢” 霍述文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除了一副好皮囊时不时吸引几个女人倒贴外，剩下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霍大侠还看不懂人家给他暗送秋波呢。 他总觉得人家眼睛抽筋。 况且，就算有一天她相公封侯拜相，他也不会做那些三妻四妾的事儿。 何怡太知道霍述文需要什么了，他们二人能在一起，在霍述文心里，是他倒贴，是他勾引何怡。殊不知，能在视她为眼中钉的嫡母长姐手下完好无损活下来的何怡，是多么处心积虑接近他的。 这辈子霍述文也不会知道了，他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想，在雄鹰眼里，他女人就是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菟丝花，何怡没有他根本活不下去。 或许吧…… 看着眼里渐渐擦出粉红色泡泡的父母，霍潇龙从何怡身上滑了下去。 你俩谈恋爱吧，我可不当电灯泡。 小团子颠颠儿的跑到风月楼，刚进后院儿就看见自家大哥和春樱在一块舞剑。 霍潇承那耳朵红的跟灯笼一样，时不时少年还会握住春樱的手，指点两下不合格的姿势。 小团子牙有些酸，不是，今天是啥日子，春天这不还没来呢么？ “春樱姐！”霍潇龙喊道 她是知道自家大哥对春樱姐有意思的，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上辈子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也没经历过什么爱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每次霍潇承和春樱说完话，回去都能傻笑好一会，有啥好东西一定是备上三份的，两份给她和娘亲，另一份给春樱姐。 “你那小姐妹回家了？”春樱低下头，轻声问道 “嗯呐！她姥姥姥爷来接她了，然后又哭一顿！” “久别重逢，总是开心的，况且她之前还受了惊吓”少女摸着她的头，说道 “那她咋那爱哭捏？” “女孩儿爱哭不是正常的吗，再说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不爱哭” 霍潇龙除了躺地上撒泼之外真的不咋哭，所以风月楼和霍家也觉得孩子省心，也有觉得不省心的，比如鲁非功、苗翠芳。 “是不是纸没了？”春樱把她抱到怀里问道 “嗯” “那姐在找人给你做点” 年关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家里猫冬，能有些进项对他们平民百姓来说是好事，况且，纸已经做了好几次了，人都是现成的，就是晾的地方有点儿少。 “龙儿，你是不是该去吃午饭了” “啊？” 霍潇承突如其来的关心令小团子有些措不及防，这才几点啊就吃午饭，张妈妈也没喊啊。 春樱在旁边用帕子捂着脸笑，少年郎觉着自己妹妹太没有眼力见儿。 好不容易能和春樱有时间接触接触，两个人关系拉近点儿，她又过来了，不是刚刚在爹娘那待的挺好么，过来干哈？ “我现在不是很饿诶……哥” 小团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二丫单手夹走了，夹在腋下，霍潇龙还在那咯咯笑，和平常抱柴火一样。 “老妹儿你是不是傻，人俩搁那郎情妾意呢，你在那多碍眼”二丫把小团子放在后厨小矮凳上，坐在她旁边说道 二丫也看的正起劲儿，被霍潇龙打断了。 “我哥那喜欢春樱姐啊？”小团子八卦的问道 “看起来是的，听你别的姐姐说，你哥都亲手给她绣荷包啥的呢” “我哥还会绣荷包呢？” 霍潇龙一下子站起来，用气音小声问道 她哥都没给她缝过荷包，这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不对，忘了妹妹…… “咋的？你想要啊？”二丫瞅着她说道 “那我这当老妹儿的都没有”霍潇龙略微有些生气 “你还是别要了，缝的又不好看，你才不会带出去呢” 霍潇龙这孩子有点儿臭美，可能上辈子太多的无所谓，造成这辈子的她有些讲究，不好看的不穿，不舒服的不穿。 “磕碜呐？” “嗯呐，我们都看过了，手艺不咋地，还不如我的呢” “那我不要了”小姑娘接过二丫递过来的烤地瓜，斯哈着放进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屋外，冷风吹过两人的发梢，丝丝情意宛若天上泄下来的几缕春光，透过枯树枝桠射到地上。 少女眉目含情，略带着些害羞 “你……干嘛赶龙儿走？” 少年有些局促，不敢看她，春樱模样是毋庸置疑的，霍潇承梦里现实加在一起就没见过比她还漂亮的人，哪怕别人都说，曼陀能与春樱平分秋色，那他也觉着春樱好看，最好看！没有为啥！ “春樱” “嗯？” “我喜欢你” 少女低头笑笑，她知道，她很早就知道了，其实这种炽热的喜欢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哪怕他不说，也人尽皆知。 “我知道”春樱答道 “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霍潇承有些紧张，梦里他向春樱说过同样的话，但面前的少女拒绝了。 嫁给他？ 春樱有些懵，她是什么身份，妓女，霍潇承一个大好年华的少年，名声不要了？前途不要了？娶了自己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哪怕他愿意，他无所谓，那他母亲呢？何怡呢？他家里会同意么？ “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 还是妻子，不是妾。 春樱有点儿心累，或许霍潇承第一次喜欢人吧，年少时爱慕是这样子的，头脑发热，不顾一切。 “霍公子可能有些累了，今天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春樱告辞” 随后，少女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身回了风月楼。 第84章 棒槌 “这俩人咋的了？” 在厨房吃瓜的二人看着刚刚还甜蜜蜜的少男少女一下子分道扬镳，有些缓不过神。不仅是她们俩，霍潇承也有点儿愣。 不是，他说啥让她不开心的了么？是不是有些唐突？或许他应该让爹娘叫媒人来提亲，但春樱不乐意嫁给他的话，直接叫媒人来不是更唐突么？ “哥，你是不是惹春樱姐生气了” 花魁刚回身进屋，路过厨房时还逗了两下霍潇龙的双下巴，她看不见春樱的身影后，赶忙撒腿跑过来问霍潇承。 “没有啊”少年答道 “那姐咋进屋了呢？” 霍潇龙不知道，这种心情叫做八卦，她很急切的想知道发生了啥，但是她哥不说。 少年揉了两把自家妹妹的头，心情忧郁的回了家。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霍家晚饭，何怡先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平常这孩子见完春樱都能傻乐一天，今天这是咋了？咋不爱说话了呢，吃饭也不积极。 “承儿，有啥事和家里说，别自己憋着” 霍潇承这点有些随他爹，他爹就爱憋着，但是霍述文好一些的点是，他听何怡的话，何怡让他说就说。 “没咋的娘，没事，咱吃饭”少年郎想含糊过去自己想想，究竟是哪句话说错了。 霍述文都不喜得管，大小伙子有心事很正常，他那时候跟何怡也这样，何怡对他冷落点儿，雄鹰能伤心好几天。 女人在桌子下面掐了下自家相公的大腿，冲着霍潇承吃完出去的背影使了个眼色。 那是你儿子，你不管谁管，赶紧跟上去问问。 霍述文不情不愿地放下碗筷，跟在少年身后一起出去。 “咋的了你，平常见完风月楼那姑娘不挺开心的么？” 霍潇承不说话，这劲儿让他爹有些生气 “赶紧说” 说完他好回去接着吃，真磨叽。 “我今天和她求亲了……” “啊？” 你俩才认识几天啊就求亲了，霍述文觉得生个棒槌都比生他强，不是什么身份地位问题，你才认识人家小姑娘几天啊，直接上去就求亲，多冒昧啊？ “然后呢？”霍述文问道 “她没同意……还生气了” 那可不得生气，换成谁家姑娘都得生气，你咋不说直接跟人家生孩子呢？ “哦” 听完原因，霍述文转身回到屋内，按照儿子的话跟何怡复述了一遍。 少年听见屋内的动静都傻了，这爹，应该是亲的吧，咋男人之间这点儿话题回头就告诉娘了？ 何怡点点头，示意霍述文上桌继续和二黑吃饭，自己出了房门。 “娘……” 霍潇承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娘，属于少年人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儿媳妇没拐来，有些丢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们承儿也长大了” 温婉的女人看着月光，时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乌鸦叫，随后黑影闪过，落在枯树枝头。 “这事，是你莽撞了”她开口说道，扭头瞅着自家儿子，眉眼里含着一丝孤傲。 何怡也不明白，自己也算得上颇有心机这四个字，怎么生的一双儿女都没啥心眼，徐徐图之这几个字很难么？ “也许，春樱姑娘是因为身份才生气” “啥身份？” 女人感觉自己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烦闷道 “她的身契，如今还在岑妈妈手里，换句话说，她是贱籍” “你不同意啊？娘” 何怡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自己儿子后脑上，真的，忍不了一点儿。 咋就能这么轴呢！？ 脑子该转的时候不转，不该转的时候转的贼快。 霍潇承有些惊愕的看着自家娘亲，说实话，何怡从小到大没和他动过手，就连骂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几次。 “我们也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若是旁人也就算了，春樱姑娘为人娘亲看得到，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那你说她生啥气呢？娘” 少年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靠在他娘亲身边说些话，现在，初出茅庐的少年雄鹰也需要些依靠。 “也许时间太短了，觉着你心不诚吧” “娘，我在你那有多少钱了？”霍潇承问道 “你要干哈？” “把她赎出来啊” “……” 何怡感觉自己那些话白说，好像自己旁边坐的不是个人，就算坐条狗也应该懂她意思了。 “你别急，再和她好好相处一段时间，拿出你所有的诚意，承儿，春樱不是属于你的，明白么？” 女人实在没办法，只能给儿子翻译过来直话直说，主要是现在塞回去重新生也来不及了。 是啊，春樱从来不是属于他的。 是他自己困在梦境中出不来了…… 即使是梦里，她也没答应自己，不是么？ 霍潇承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一切，又变回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站起身对何怡说道 “娘说得对！我应当多尽心些，娘，给我点钱” “要多少？” 现在霍家不缺钱，只要不出去买些古董和珠宝，他家还是买得起的。 “二十两？”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年纪管亲娘伸手要钱，多少有些局促。 “给你五十两，去吧” 何怡从荷包里拿出张银票，递给他说道。 屋内，二黑和霍述文已经吃完晚饭，不知道何怡还要不要回来继续吃，二人也不敢动，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坐着。 黑壮少年时不时还往屋外探头，他兄弟还回不回来了，留他单独和伯父在一起坐，气氛好尴尬。 就在这时，何怡掀开门帘走进屋内。 “你俩在这坐着干哈呢？吃完了收拾去” “阿怡，你不再吃点么？” “我都吃完了” 霍述文听罢，刚撸起袖子想把东西搬到厨房内，顺手刷个碗，还没等他碰到盘子，二黑便把所有的东西都拢到自己身上，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他起身就往厨房走，边走还边说 “我收拾就行，伯父伯母你俩搁屋歇着” 总算出来了，二黑呼吸着有些剌嗓子的空气想着，来霍家这么久，他感觉能和霍述文在一起待时间长的，除了何怡就是霍潇龙，伯父真是一句话也不带多说的，好像嫌累一样…… 第85章 关于喜欢这点儿小事 “姐，你是不是生我哥气了” 霍潇龙吃完饭就去春樱房间待着，她得看看姐姐为啥生气。 “没……” 春樱摇摇头，递给霍潇龙一朵绢花，这是少女照着今天刚开的腊梅做出来的，美的很。 小团子把绢花插在头上，继续说道 “你扭头就走，肯定生气了，姐都不跟我说实话” 霍潇龙委屈巴巴的瞅着春樱，少女笑笑，把她拢进怀里。 “知道你哥今天和我说啥么？” “说啥？”小团子眼睛一闪一闪，八卦极了 “你哥说想娶我” “想让你当我嫂子！”霍潇龙语调都往上扬，声音更是大了许多。 少女赶忙把她嘴捂起来，说道 “小声点儿！” “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哥有些唐突，所以生气了？” 除了这个理由，恋爱经验不足天天看别人谈的挺起劲的霍潇龙同学想不出别的原因。 “不是，我本来是应该开心的” “我也觉得是” 自己喜欢的人和你说，我们成亲，就算是骗你你也开心啊。 “你知不知道，你哥不是让我做妾？” “啊？不让你做妾？” “对” 做妾？她哥还有这命呢？霍潇龙保证，她哥把这一个媳妇哄好了都开心的烧高香，再来几个，那不止是要他哥的命，她和她娘也接受不了。 啥家庭啊，好几个媳妇，有那钱还不如多做点战车呢！ “我哥，哎……不对……我家，不纳妾” “傻妹妹，我一个妓女之身，咋嫁进你家，让霍家在旁人那儿落下口舌呢” “就因为这个啊……” 霍潇龙把心又放回去了，多大点儿事，她爹不管霍潇承的，她娘也喜欢春樱姐，她就更不用说了。 之前小团子就一直在想，如果岑妈妈同意旁人把楼里的姐姐们赎走怎么办？那时候如果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有用么？ 现在这样挺好，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她娘生儿子生少了，楼里这么多姐姐，要是都能嫁进她家，嘿嘿嘿~ 小团子傻笑出声，看的春樱挑眉道 “你在那傻笑啥呢！？” “没事儿了姐，放心嗷” 春樱搞不明白她让自己放心啥，但少女也没太在意，小孩儿嘛~总是风一阵雨一阵的，看着霍潇龙出去的背影，她的思绪又回到今天下午。 说实话，今天春樱很开心，就是到现在，一想起当时霍潇承和她说的话，少女的心都在小鹿乱撞。 但自己真的配不上他 不过，若是能与他一夜春宵，也是极好的…… 幸好霍潇龙不知道春樱的想法，如果小团子知道，她一定会说：姐，你这不就是吃干抹净不负责么？你就冲我的面子上你也得负责啊！她那么大的棒槌哥哥，贼好糊弄，你就没事儿时候糊弄两下，他能开心一整天。 小姑娘跑回霍家时，家里已经吃完晚饭，这个时间岑妈妈和何怡是不管她的。 今天霍潇龙轮到去风月楼住，现在大家正忙，抽不出空看孩子。 “龙儿回来啦”何怡从屋里就听到自家女儿跑步声，赶忙推开门冲她招手道 “娘！”霍潇龙扑进女人怀里叫道 “爹！” 霍述文在床上研究秘籍，抽出空摸了两下女儿的头。 “娘，你知道春樱姐和我哥为啥生气么？” “刚刚听你哥提了两嘴，这事是你哥不对，太唐突了” “我哥和你说哒？娘” 听到母女二人聊霍潇承的事儿，看书的男人放下手里秘籍，认认真真听她们聊天。万一一会这俩人问他点啥，他不知道，到时候又该挨说了。 “没，你爹问出来的，咋了？你姐和你说啥了？” “嗯呐，你知道么娘，春樱姐生气是因为，她觉着配不上我哥” “哈哈哈哈哈哈” 霍述文突然笑出声，本来兴致勃勃的母女二人一块瞅向他，目光里带着鄙夷。 “咳……你们接着聊” 他听到了啥！？风月楼那小姑娘说自己配不上他儿子，就那棒槌，竟然还真有小姑娘喜欢。霍述文是真心觉得自己儿子在这方面不开窍，追小姑娘的手段也傻兮兮，结果还真被他追着了。 然后这俩人互表心意之后，都谈到成亲这份儿上了，俩人还互相不知道因为啥生气。 年轻真好啊，雄鹰想…… 当年他和何怡，应当也是这样的吧。 看着面前依偎在一起聊天的母女，霍述文勾起嘴角，严峻的脸庞多了几缕温柔。 “娘，你说春樱姐配不配得上我哥？” “配得上啊，配俩都够够的！” “那就行！” 霍潇龙美滋滋的吃着她爹递过来的橘子，想到啥说啥，她在何怡怀里，抬头问道 “娘，那你说过一段时间我是不是就有嫂子了” 何怡摇头，轻叹一口气，想到自家在情爱这方面脑袋缺根弦的儿子，说道 “估计你得再等等” “等多久啊？娘” 小团子用手帕蹭了两下手，在她娘身上来回打滚。 “就你哥啊，龙儿，至少得五年” “五年？” 听到霍述文的话，霍潇龙一下子从何怡身上坐起来。 “差不多”霍述文说道 这话雄鹰不是瞎说的，虽然他经常损霍潇承，但霍大侠年轻时和他差不多。只不过他命好，遇到了何怡。 两个人是双向奔赴，一个是徐徐图之，一个是以猎物姿态出现的猎人。说不好听的，这俩人儿幸好成亲内部消化了，若是放出去遇到求而不得那种情况，绝对两败俱伤，撕的昏天暗地。 “不能吧，爹，好歹我哥长得也不错，就算春樱姐图那张脸，那也不能五年那么久” “别在你娘身上蛄蛹了，上我这来” 霍述文张开双臂，让女儿去他身上，现在霍潇龙有点儿重量了，刚才像个蚕蛹一样在何怡身上扭来扭去，阿怡那瘦弱身子也不知道禁不禁的住。 “爹，你说呢你说呢！” 霍潇龙换了个地方继续蛄蛹，问道 “要是你哥再主动点儿，时间能短些” 听到这话，小团子嘿嘿的笑出声，何怡和霍述文都已经习惯了，这孩子经常自己咯咯笑，也不知道想啥美事儿。 主动好啊，主动好。 那她哥别的不行，主动这方面老牛了，一天找春樱姐八遍。就这样春樱姐都不嫌烦，这肯定是真爱！ 也就是这天，小团子给喜欢下了个定义，喜欢，就是哪怕你很粘人，我都不嫌你烦。 第86章 揭开眼前黑布 看看万千世界 “龙儿，快起床啦！你小姐妹都起床过来找你玩了”岑昂在床边轻声喊着霍潇龙起床 但小团子不想动，霍潇龙把身子弓起，只留屁股对着岑妈妈。女人伸手拍了两下她的屁股，说道 “香香都洗漱穿戴好来找你玩了，你还不起床？” “哎呀！妈~” 好不容易能不起来练功，怎么就不能睡个懒觉呢，霍潇龙赖唧唧的喊着 “快点儿，洗脸水都给你打好了，起来洗漱” 小团子顶着鸡窝头从被窝里爬出来，睡眼惺忪的问道 “妈，香香回去有三天么？” “没有……” “那她回去都不够两天，咋又来了呢？” 霍潇龙想起她的纸，心都碎了。 “得了你！快点儿，坐下，我给你梳头” 正房一顿鸡飞狗跳过后，穿戴整齐得霍潇龙出现在程香香面前。 “潇龙妹妹！” “早安，小孩姐” “你应该叫我香香姐！你比我小！你才是小孩！” 霍潇龙点头如捣蒜，说道 “好的小孩姐” 程香香伸出手，把霍潇龙拉到霍家后院儿墙角，低声说道 “你还有纸么？” 小团子一副看透了的样子，她就知道！程香香来准没好事！ “你的用没了？” 前两天程香香临走时，自己可是给她揣了一小荷包呢，这才几天啊，都用没了。 “那我又不能光自己用，我姥姥姥爷也用啊，多舒服啊” 自从程香香第一次如厕完用过软纸后，她再看厕筹都下不去手擦，嫌弃。 “给……” 小姑娘抓住霍潇龙的手，放在她手里一个大银锭，看起来怎么也有十多两银子。 “你这是干哈！？” 小团子是有些心疼，但也没到给钱这种地步，再说了，侯家姥爷前几天刚给完她玉牌，就算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不能拿这钱啊。 “买纸阿”程香香说道 “赶紧拿走嗷，别整这些没用的”霍潇龙把钱推回去说道 “那我白用也不好意思啊，我用的还贼多” 程香香和霍潇龙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最后还是年纪大些的小姑娘软下来，说道 “我今天找你还有个事” “啥事？” “我娘过两天就到平阳县了” “嗯呐，然后呢？” “你说她会不会带我回家啊？我不想回去” “那就不回去呗”霍潇龙与她面对面坐在石板地上，有点儿冰屁股。 “那我娘…… ” “你把你娘在家时候的事和你姥姥姥爷说了没？” “说了，我姥爷说，让我娘和我爹和离” “对啊！那就离” 和离多好啊，把孩子带走，把嫁妆一拿，钱有了，孩子有了，美滋滋回家过大小姐的日子去。 “但我姥说，我娘为了我，应该不会与我爹和离” “那她就这么委屈一辈子？你就看着你娘委屈一辈子？” 如果程香香能看下去的话，这小姑娘就不会自己一个人从北宁郡跑到这，所以霍潇龙知道，她肯定会劝自己娘亲和离，只是不知道怎么劝。 小姑娘半天没出声，心情有些低落，霍潇龙继续说道 “你知道给我们风月楼每天送八带鱼那家不？” 程香香在风月楼住过几日，所以也见过胡家人来送货，她点点头，霍潇龙继续道 “他家现在海货生意做的不错，还在村里租了一片水塘，养虾呢” “阿？”程香香有些懵，这和她娘和离有啥关系 “你知道虾咋样最挣钱么？” “不知道”小姑娘摇头道 “把雌虾眼睛摘除，为了加速雌虾的繁殖能力，虾养殖户会把它们的眼柄去除，因为雌虾眼柄有调节生育能力的腺体，去除以后会增加繁育和成功率” 程香香听到这话，心里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在发芽，好像快溢出来那种感觉，烫烫的，鼻子也有些酸。 “所以摘掉眼睛，就是让她们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放在人身上也差不多，蒙住女人的眼睛，用尽一切办法，希望用他们手中的强权操纵每一个女人的世界。” “所以……宜室宜家、贤良淑德、安于身后、打理后宅、大度忍让、容人度量……这些都是……” “这些都是他们蒙在女人眼睛上的一层布” 霍潇龙站起身，俯看着已经被自己这些话惊到的程香香，不是她想装逼，地上太凉了，小孩姐不冷么？还能坐着。 小团子向她伸出手 小姑娘从地上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程香香长得不算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坯子，但是五官清秀，双眸是单眼皮，深邃的眼窝为她容貌增添了几分灵动。 程香香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了，她想。 面前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姑娘，好像会发光，也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女子是不用照女德女戒上那样做的，那些，都是旁人希望她们变成的模样，那她自己呢？她自己想变成什么样的人？ 小姑娘拉住面前的手，霍潇龙一用力，把程香香从地上拉了起来。 就是这只手，在未来的岁月里，会一步一步带她看遍万家灯火，带她尝遍人生百味。 “你懂我意思了没？”霍潇龙出声问道 “懂了，我一定让我娘和我爹和离” 程香香没见过她娘未出嫁时候的样子，但，再差，也不能比在她爹身边差了。 霍潇龙没接话，光点头。 小孩姐又没纸了，自己也没多少了阿，春樱姐前几天给她定的还在晾，也不能把自己的都给人家，打肿脸充胖子是不是？ “龙儿，你小姐妹的外公外婆过来啦”二丫姐声音还是那么洪亮 两个小姑娘手牵手，向风月楼正厅跑去。 “姥姥姥爷，你俩咋来了？” “姥姥姥爷安” 霍潇龙冲着两位老人家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岑昂的标志性应酬笑容顿时镶在了脸上，她在宫里时，无论是礼仪还是规矩，学的都是最快最好的，北宁郡、不、就算是整个大燕都没有比她更好的教习嬷嬷。 天地良心，她天天追着龙儿教啊，就给她学成这样！？ 第87章 才女养成计划失败 “今天我们夫妇来是想与您谈谈软纸这门生意的”侯家二老正襟危坐，不紧不慢地说道 霍潇龙和程香香在旁边椅子上玩玩闹闹，小姐妹俩时不时还在交头接耳说着话。大人们之间推杯换盏，一顿饭时间就敲定了生意上的事儿。 “岑东家，我们夫妻二人还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岑昂绝无二话” “听县衙登记的小吏说，风月楼周围所有房子都在您手里，我们家香香从小没啥朋友，这不这次好不容易遇上了你家龙儿，我想从十字街搬过来，让这俩孩子以后好好玩玩” 听到这番话，程香香眼睛都亮了。 “真的么！？姥爷” 侯老夫人轻抚了几下她的头发，说道 “对，以后你就能每天看到龙儿了，开不开心？” 小姑娘头像木鱼棍一样，点的厉害 “开心！” 你开心，我不太开心哦~ 霍潇龙看着程香香，没说出来这句话，小团子有些不知道怎么和同龄人相处，总感觉怪怪的，程香香算是与她说过最多话的一个小孩了。 “龙儿妹妹！以后我们每天都能在一起玩啦” 程香香就没把回北宁郡这个可能列入自己人生目标里，说是她俩玩，其实就是程香香看着霍潇龙玩。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算看着小团子鼓捣战车都能看一天，然后午饭过后再看她耍会大刀，下午就看她和熊崽打架。 好像，霍潇龙就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四五岁时候，没有在家苦学女德女戒的自己。 岑昂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在早饭桌上就敲定了房子和软纸的事儿。 早饭后，侯府两个老人回家也没什么事儿，正好，风月楼是现下平阳县最热闹的地方。白天时，各位富贵人家小姐太太马车络绎不绝。 “二位长辈去楼上坐坐？”岑昂问道 “我一个男人，是不是不大好？”侯老爷子问道 岑昂摇摇头，答道 “在风月楼，夫妻一起过来玩乐，也是正常的，二位长辈，四楼请” 四楼是风月楼的高档包间，一般白天有男客来时都去四楼，男客虽然少，但也架不住有时候他们蹭媳妇的玛瑙卡一块来啊。 要不怎么和客人说？你家夫人在里面那，您在外面吹会寒风？这多少有些不合适。但男客随他们夫人一起去姑娘们闺房也不方便，所以岑妈妈把四楼包间拿出来，专门给白日来的男客用。 当然，这些男客也都是懂礼守矩之人，不是什么猫三狗四有钱就能往里进的。 “怪不得香香住了几日就不想回家了呢，您这的伙食可比我家好”侯老太太与岑妈妈调笑道 “只不过是得了几个新奇的方子，您要是喜欢，走时带些回去” —— 叩叩叩 “妈妈，我们可以进来么？” 门外，几个小丫鬟端着温水木盆问道 “进” “侯老爷安，侯夫人安” 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给面前两位老人家见礼 “两位长辈今天也体验体验我们楼里的手艺，慢慢享受”岑昂冲着二人说道，随后退出房间。 刚开始被几个少女伺候着净面洗脚时，两位老人家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等到一炷香过后，包间里只剩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我姥姥姥爷睡着啦”门口的程香香气声对霍潇龙说道 本来程香香是想跟二老撒撒娇，拿些零花钱买霍潇龙手里的梅花膏给她娘用，可是两个小人儿刚走到门口探头一瞧，就没进去打扰。 最近这几天二老因着女儿和外孙女的事儿每晚都睡不好，每天气色虚浮，眼下也有黑眼圈。这些程香香都是知道的，好不容易在风月楼睡着，小姑娘不忍打扰。 “你来找你姥姥姥爷干哈？”霍潇龙小声问道 “要钱！” “要钱干哈？” “买你梅花膏” 霍潇龙皱眉，疑惑的问道 “花雪堂不是有么？” “你这的好用” 霍潇龙属实是知道富养的孩子多有眼界了，在她这用了几天的梅花膏，就知道自己手里的比花雪堂的好。 是她想差了，她以为小孩姐很好糊弄呢。 “那我给你几瓶，不要钱，你别打扰你姥姥姥爷了” “行！” 程香香头点的贼快，爱美这件事，谁迟疑谁傻！ “你抱着熊崽给我摸会呗？”小姑娘继续说道 “你不是害怕么？” 两个小姑娘都是边城人，对话有种虎超超的感觉，满嘴大碴子味儿和她们的甜美外貌形成了巨大反差。 “前两天是有点儿，这不回家两天还有点儿想嘛” “行，那我给你摸会儿，你看它急眼就躲了嗷，它现在有点儿大，我薅不住” “行！” 看着手牵手去后院的小姐妹，岑昂有些头疼的跟何怡说道 “妹妹啊，我本想把我们女儿教成个大燕才女，你说，这哪错了呢？” 何怡也想到今早霍潇龙行那个不伦不类的礼，这若是在京城，是要被教养嬷嬷打板子的。 对霍潇龙来说，幸好教她的是岑昂，岑妈妈溺爱她，不用挨板子。 对教养嬷嬷来说，也幸好教她的是岑昂，因为岑妈妈想动手打她，霍潇龙打不过，反抗不了。 “姐姐，你我的这番期望，应当是实现不了了” 何怡一直盯着霍潇龙，岑昂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没车轱辘高的小孩，四肢紧紧抱住棕熊的身体，把它固定在原地，像极了熊孩子无理取闹抱大人腿的样子。 而旁边那个前几天休息好还和她们见礼的小姑娘，现在呲着大牙搁那乐，摸着棕熊肚皮的手没停的。 “也行吧，反正当才女也挺累” 岑妈妈不想把这些归于女儿学完就忘，肯定是规矩太累，女儿不想学，老天注定霍潇龙这辈子没受累的命，肯定是这样。 何怡面上有些绷不住，她和霍述文私奔时，规矩礼仪也是一样不差的，相公还天天说她惯着女儿，你快来看看这吧。 一个前太子身边的管事嬷嬷正给你闺女找补呢，人家说了，学规矩累，你姑娘吃不了这苦。 第88章 我女儿言出必灵一点没什么的吧 “风月楼又招工了！” “风月楼和侯家合作，在连家村开了个造纸坊” “那赶紧过去报名啊，还等啥呢？” “连家村？咋那远？” “造纸坊在那，他们县里还有一个小作坊，那也要人，赶紧去啊” 造纸坊表面上是风月楼和侯家合伙生意，其实在风月楼这边，霍家也同样参了股，毕竟方子是霍潇龙的，何怡不好意思白拿钱，也添了些银子进去。 几人都是行动派，没半个月就开始招人了。至于把地址定在连家村的原因是因为，这地方把周边村落和平阳县连在一起，上工的人最方便，地方也够大，村里好多空下来的房间，正好晾纸用。二是村里大部分人以打鱼为生，寒冬已到，多少人因为碰到水得了风寒从而撒手人寰的，所以也算给村民一条活路。 “报名县里的来这边儿” “报名连家村的来这边儿” 招人的是侯府老管家和手下的两个掌柜，但这几人都在侯家有要职在身离不开的，只是过来帮帮忙。 知画和柳絮在旁边看着，给二位掌柜打打下手。岑妈妈已经选好了，县里村里就由她们俩负责账目，每个月只要等管事把账目送到风月楼即可。 “以后咱俩就有用不完的纸啦！”程香香说道 霍潇龙没有回她，只点点头，她觉着小孩姐才是真正被溺爱的孩子，就是因为想用软纸，她长辈就给她开了造纸坊。 “我娘给我爹把和离书送去了” “送去了？” “嗯呐，但我爹不同意” “他亲自来给你娘赔罪了？” 霍潇龙理所当然这么想，你媳妇帮你养小三私生子，让人家在家里受气，你这个当夫君的不过来给媳妇磕几个响头都不过分。 “没，他就写了封信，说，让我娘带我回去”程香香小脸提到这事一下子沉了下来，两根手指玩弄着帽子上的小球。 “你爹，真不要脸” 霍潇龙想说脏话来着，但一想到这几天没能出门的教训，顿时收回去了。 前几天岑昂看她礼仪学的不好，便教了她个晚辈礼，管他谁呢，只要比你辈分大，就行这个，保证不出错。 结果小团子今天学了明天忘，明天会了后天忘，直到岑昂同何怡一起下了禁足令，她才往心里去。 “我也觉得是，那现在咋整啊，他不同意” “你跟你娘咋说的？你娘咋同意跟你爹和离了？” 对比程香香那个不要脸的爹，霍潇龙对她娘更感兴趣。 “就你教我的啊” “我教你啥了？” “坐地上打滚哭啊” “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我娘带我回去的话，我早晚让小娘生那儿子推池塘里淹死，她就同意了” 霍潇龙撇撇嘴，行吧。 小孩姐学会这话，主要怪她爹霍大侠，她爹有事没事就抱着她说她娘以前过的多苦，天天被她嫡姐主母欺负到池塘里。 程香香这时候一般就在旁边听着，和熊崽玩的不亦乐乎，谁知道呢，人家边玩边记，记性也是蛮不错的。 “哎，你帮我想想，咋让我爹同意和离” “我想不出来” 小团子刚弄明白谈恋爱这点儿事，就已经要直接拆散鸳鸯了，主要是她真想不出来。 “要不？把你小娘和她儿子弄死？”霍潇龙说道 程香香飞快地捂住她的嘴，说道 “你咋能杀人呢！龙儿妹妹！” 随后小姑娘环顾了下四周，继续小声道 “够呛，我家侍卫有点厉害的” “比我家武师父还厉害么？” 程香香仰头想想，回道 “那应该没有！” “这不就得了” “那你也不能张口闭口杀人！你这样……不对！” 程香香想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形容词，只能憋出句不对 “主要是，杀了她俩，也不能让我爹和离，要是她俩没了，我爹就更想接我娘回家了，然后接着找下个小娘” “那要不让你小娘杀了你爹，这样你娘就美滋滋了” 程香香好像忽然打开了七窍般 “好办法！” “可是你小娘咋能对你爹动手呢？” 小姑娘眼睛眨眨，趴在霍潇龙耳朵上道 “我之前见过一个青年来找过小娘，估计是她以前相好，你说把这事捅给我爹，他会不会生气” 霍潇龙摇头道 “那我不知道，你爹胸襟咋样，再说了，你离北宁郡现在八百里，咋让你爹知道？” 程香香拍了拍小团子的肩膀，说道 “你就等我喜讯吧” 坐在这俩小孩儿身后的柳絮和如意，脸色跟便秘一样，这要不要跟妈说声？你闺女在和她小姐妹合伙弑父。 幸好这房间里没别人，要不然柳絮和如意顿时就得捂她俩嘴。 “还是和妈说声吧” 柳絮点点头 “行” 随后少女憋不住地乐了一声，惹得两个小姑娘回头瞅她，霍潇龙问道 “柳絮姐，你笑啥呢？” 柳絮摇摇头，没出声。 可是少女在想，如果自己当年有个如龙儿一样的朋友，是不是也就不会被后母卖掉，但，幸好被卖了。 江南可比不上边城，即使那里四季如春，风景入画，那也比不上。 那的女人活着太累了，别说像现在这样手里管账，就是上街不带帷帽，都会被旁人嚼舌根说你不守本分，是个狐狸精。 可是 什么是女人的本分呢？ 柳絮看着面前的两个姑娘，确实有些出格，但……她们活的，不就是自己期望的样子么。 “妈，就是这些，您看看要不要跟程夫人打声招呼？” “你们俩说要不要？” 岑昂居高临下坐在首位，冲着如意和柳絮问道 “女儿以为，不要”如意说道 柳絮也点点头 “龙儿好不容易有个朋友，这主意毕竟是她出的，传到程夫人那也不大好，说不好听的，这是教唆人家弑父” “但香香她爹……” “那毕竟是爹，孝字大过天，不过，我女儿既然都说出这话了，言出必灵也没什么的吧”岑昂绷了绷嘴角，眉眼微挑，打碎了茶水映出的涟漪。 如意和柳絮相视一眼，低头说道 “是，妈妈说得对” 二人走出房间后，柳絮对如意说道 “我们也要努力啊，以后万一龙儿在惹出这种事，就别找妈了” “看妈云淡风轻的样子，以后我们也得这样当她的后盾” 少女们笑了，暖化了深冬银雪，像是冰寒中握住唯一的火光，热烈而温柔。 第89章 鲁忘机 “鲁前辈，您看看这张图，过年前能否做出来？”柳絮问道 “还有这个这个！”霍潇龙也在底下举着张纸，一晃一晃的说道 鲁非攻把锤子一扔，今天也是想罢工的一天呢，自从到了风月楼，他就跟个老黄牛一样，没日没夜的干。 从风月楼里的机关暗房，到霍潇龙手里的战车，现在连造纸坊的木头架子都要让他打！怎么着，平阳县是没有别的木匠了？还是就他签了卖身契？ “姑娘，不是老朽拒绝你，您看我这手里几乎没有空闲时间，要不咱看看别的木匠呢？” 好好好，墨家大师伯让你们当木匠用。 “前辈，不是非得找您，县里现在所有木匠手里都有我们的活计，都已经排到明年十五了，您这不是技高一筹么” “对啊对啊鲁伯伯！你做木活又快又好！能不能在帮我做个这种战车！” “我不是刚给你改完一个么？那个没做成？”鲁非攻头都大了，他觉着自己肯定上辈子欠霍潇龙点啥，要不然咋能瞅着她就心梗呢。 “在做呀，这是我新画的，大战车！超大！鲁伯伯帮我改一下嘛~然后做出来最好！” 男人没有答应小团子，神色镇定的把柳絮手里的图拿过来，随后对姐妹俩说道 “姑娘，你这个我会抓紧做出来，麻烦带她先出去吧，我自己静一会儿” “多谢鲁前辈”柳絮弯腰行礼道 “那我这个呢！我的呢……” 在柳絮怀里的霍潇龙两条腿在天上乱飞，边踹边喊道 “我也要我也要！” 回应她的是来自墨家大师伯的闭门羹，屋内男人把姐妹二人送出去后，深吸一口气 全都给我来吧，还想在门派待着过年？让我自己一个人吃这个苦，万万没有这种可能。 鲁非攻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唤来一只信鸽。 风月楼给钱确实大方，伙食也好，所有人对他都恭敬有礼。哪怕是霍潇龙让他帮忙做东西都给他钱的，而且给的不少，但，他是人啊！他不是畜生，怎么能禁的起这么折腾。 ——三日后，风月楼门口 “请问鲁非攻在这么？” 初来的小童有些惊讶，他师伯咋会在青楼做活，外面混口饭这么难的么？墨家大师伯也只能在这上工？ “在，请问弟弟有什么事？” 说话的是雯叶，今天一群小姑娘正在打扫风月楼，过几日就要过年了，家里定要亮亮堂堂才行。 这声弟弟让小童红了脸颊，他说道 “我们是他师侄，收到传信过来的” 小童身后还有个马车，他回身把几块木板拼接起来，尾端直连风月楼地板。随后，一位俊美青年自己推着轮椅在小童的搀扶下进到楼内，只是男人双腿应是站不起来的，所以原本合身的锦衣也显得空荡荡的，面色是病态的苍白，越发显得唇色的红。 “姑娘，有劳您通报一声”小童对着雯叶说道 楼里正在打扫的小姑娘都被男人容貌惊了下，这种病弱美人在边城可是太难见了，这类型的姑娘在边城都少，何况是个男人。 “哇！” “别哇了，赶紧干活” “你先擦擦口水？” “死丫头敢调笑我！” 姑娘们也就震惊了一瞬，随后又打打闹闹玩在一处。 好像这家青楼确实很不一样，鲁忘机坐在轮椅上想着。刚开始掌门师叔收到信时，本想派好几个师兄弟一起过来的，但爹娘为他求了个名额。 说他在门派太久，需要出去散散心。 男人觉着完全不用，他很喜欢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种被安全感包围的气息，令他无比安心。 得知此行目的地是青楼的时候，鲁忘机顿时想打道回府，可是来不及了，路程已行过半，掌门师叔就是怕他半路反悔，所以才让小童晚些告知。 “鲁前辈在后院，我领你们过去吧” “辛苦姑娘了” 雯叶摆摆手，在前面领路，小童跟在鲁忘机身后，直到后门门槛处。 “师兄你等会我，我回去拿木板” 男人点点头。 曼陀今儿下课很早，展翠和张妈妈约着上街买东西去了。马上大年三十，还要给家里添些粮食，能多买就多买些，万一不够吃呢？ “曼陀姑娘好” “好，雯叶怎么在这？” “这是鲁前辈的师侄，他们收到传信，刚刚才到” 曼陀低头，看了下坐在轮椅上的鲁忘机，就这么轻轻一瞥，男人脸都要红成猴屁股了。 怎么能长成这样呢，他心想。 都要成话本子里的妖精了，不，就是妖精。 鲁忘机抬头又瞧了曼陀一眼，这下不止脸，脖子也发红。 “哈哈哈” 曼陀轻笑几声，把双刀别在身后，俯身直接把他和轮椅一起抱起来，抬过门槛。 “公子，失礼了” 小娘子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只留给鲁忘机她身上的几缕魅香，香味萦绕在男人鼻尖，他手指泛白，紧紧握住轮椅的扶手。 这时，小童抱着木板走了过来 “师兄，我刚刚看到个妖精！” “不得失礼，别……别胡说” “那是我们楼里第二位花魁~”雯叶出声道 “为啥是第二位啊？”小童推着轮椅问 “因为她是后来的呀，楼里本来有一位花魁了” “噢噢噢噢”小童连忙点头 一个十岁刚出头的男孩儿哪里见过这个？他这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吧，小童想着，回去定在别的师兄弟面前好好吹嘘吹嘘。 “诶？师兄你咋过来的？” 小童被曼陀的颜色晃了眼，忘记自己手里还拿着木板。 “行啦，鲁前辈就在屋里，我就不送啦，你直接去敲门便是”雯叶对着小童说道，也算是解救了鲁忘机。 “谢谢姐姐” 小童嘴甜，况且风月楼就没有不漂亮的姑娘，他开心！墨家除了嫁进来的媳妇外，几乎都是男人，还是女人香，瞅瞅，整个楼都那么好闻，和他墨家一点儿也不一样。 墨家都是火药味！ 鲁非功看着面前二人，差点没昏过去。 “我信都写成那样了！你掌门师叔就给我派俩人过来！！？” “昂” 小童挠挠头，俩人不够么？他师兄和他差不多吧，一个青楼能做多少东西呢？ 墨家大师伯看着自己腿脚不好的侄儿，往下咽了口气 “忘机，你是自己想来的？” “不是，我爹娘非要让我来” 鲁忘机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和平常别无二致。 鲁非功今天心情有些不好，他不理解，为什么墨家掌门就给他派过来一个人，鲁忘机算半个，伺候他的小童，也算半个。 他不缺脑子啊，他缺的是能干活儿的人！ 心累…… 第90章 霍潇龙的独特之处 鲁忘机在墨家就是那种天资聪颖的苗子，但奈何天妒英才，在小时候，老天爷收了他一双腿。幸运的是把命留下了，他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爱出房间，每天都在研究自己手里的东西。 墨家弟子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向他请教，他也会如数告知。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哎…… 鲁非攻想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冲着旁边侄子说道 “这是样图，你看看” 青年拿起霍潇龙之前画的那张三棱匕首图，观察了会儿，说道 “好，但是难做” 难做，不是不能做，就是这里面需要加点巧思进去。 “不难做，把这些熔了，用这些铁做” 鲁忘机顺着师伯手指看去，拿起一把匈奴用的武器，一个劲的点头，嘴里碎碎念道 “这个能做，熔掉了就能，这个图太完美了” 青年看看右手的图，又看看左手的武器，唤道 “小童，进来帮我更衣” “更啥，你先穿着吧，边城冷着呢”鲁非攻说道 “师伯你都脱了” “我都干多半天活了，能不热么？让小童在你旁边待着，出汗了再脱” 青年点点头，挽起袖子，把所有的武器直接扔到熔炉内。 “你就直接全放进去了？万一做不成呢？”鲁非攻说道 “我不会做不成” 青年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道 大师伯点点头，他老了，墨家一代比一代强，这是好事。 鲁非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随后走出房间。 “师伯，您去哪儿啊？”小童在身后问道 我去哪儿？我去歇几天！我去哪儿！这孩子问的都是废话，他最近这段时间累的跟老黄牛一样，还当他是大小伙子呢？ 留给小童的是寂寞无声，孩子回头看着师兄，哦，师兄也不理他，师兄眼里只有打铁。 大师伯今天总算有出门的时间了，来了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过平阳县。 哦豁，古家杏林，是不是他印象里的那位前辈？如果是的话，求前辈给师侄看看腿，万一看好了呢？ 古大夫最近没去风月楼，楼里人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所以在医馆遇到鲁非攻时，他是有些惊讶的。 “墨家的小非攻？” 望着面前已经胡须里掺杂几根银丝的男人，古士林只想感叹时光蹉跎，上次见面，面前这位可没留胡子。 “古前辈！” “你怎么在这？” 墨家离平阳县多远，能在这见到也是缘分不是？ “啊，我……” 鲁非攻挠挠头，不知怎么组织语言比较好，要么说我是被掌门卖到风月楼的？青楼诶，听起来会不会有些丢人。 “你在风月楼干哈？” “啊？” 男人都懵了，这是咋知道的呢？ “啊啥啊？你身上一股风月楼香粉味” 鲁非攻抬起袖子闻了两下，确实有点儿。 “那前辈您咋知道风月楼啥味儿呢？” 男人的反问收到了来自古士林的一巴掌 “我去那看病！我咋知道！就你们几个小子住那，风月楼还有安生时候？” “前辈您经常去啊？” “就最近去的少了”古大夫双手揣在袖子里，靠在椅子上问道 “说吧，来医馆啥事，谁病了？” “我还是为了那个侄儿，要不您再帮我去看看？” 十年前，古大夫去墨家专门给鲁忘机看过腿，结果以拖了太久，能活着就算万幸而告终。 “我十年前治不了的现在就能治了？你当我去修仙了是吧” “哎，这不是自己家孩子嘛，心疼” 古大夫眼睛一眯，倒吸口气道 “还真不一定……” 之前是治不了，现在搁风月楼就不一定了，老人家突然身手矫健的不像这个年纪的人，他叫道 “药童，去风月楼” “是，师父” “您的意思是治了？”鲁非攻拽着古大夫的袖子问道 老人家悄声说道 “不一定，但是可以试试” “若是能把忘机腿治好，您就是我墨家上下的恩人” 古大夫摆摆手，说道 “治好功劳也轮不到我，你要谢，就谢风月楼那小孩儿吧” “啊？”男人一愣，随后问道 “那小孩除了天资聪颖、思路短缺之外有啥独特之处么？” “呵” 古大夫看着他冷笑了声，看来墨家大师伯也没少被霍潇龙摧残，确实这孩子脑子有些和常人不一样，但就是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她没啥独特之处，但她家里有” “怎么说？前辈”鲁非攻虚心请教道 “她们家祖上应是杏林世家，并且是名震一时的那种，霍家所有家传药材都在那小孩儿手里，你说特别不特别” “传家宝都给孩子拿着？”鲁非攻脑子也转不过来了 “嗯”古大夫点点头 别问他为啥，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每次药材都是那小孩给他的，从刚开始想离这孩子远远的大夫，变成见到霍潇龙就如同见到自己亲孙女一样，是因为她可爱么？ 不，是因为她给的太多了！ 第91章 春色撩人 “能治么？” “能治么？” 鲁忘机身边，墨家大师伯与小童一人一句，念的人心烦意乱。 “能！”古大夫没有好语气的说道 真是烦死了！ “你侄儿是腰部受损，所以腰部以下毫无知觉” 鲁非攻在旁边点着头，问道 “那您看看怎么治？” 古大夫看向岑昂，又看向何怡，说道 “人参丹内服三天，补内里经络，灵药外敷半年后，便与常人无异” 这一套一套的名词给墨家大师伯弄得有些懵，人参丹是啥？灵药又是啥？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啊。 “您说这几样东西哪儿能找到啊？” 古大夫扬了两下头，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那个意思是：别问我，问她俩，她俩那最多，他自己手里的人参丹不带卖一个的，不要痴心妄想了。 “岑夫人？何夫人？” 两位娘亲点点头，说道 “药，我们这也不太多，不过能给您匀出三颗出来” 风月楼上上下下都要依靠人家，这忙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况且霍潇龙最近没少祸害鲁非攻，只是两位娘亲不想说她而已。 “多谢……多谢二位夫人” 中年男人有些绷不住，鲁忘机是谁啊？他可是墨家小辈中最有灵性的一个孩子，他若是身子健全，墨家至少还可以矗立百年。 抛去墨家不谈，他是自己亲侄子，鲁非攻这辈子未成亲生子，这孩子和他儿子没两样，听到能治，怎么能让他不激动。 “那灵药？”男人有些不好意思，霍家和风月楼都不差钱，况且这两样东西听起来就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 “灵药每天我们会给小童，让他给忘机贴上就好，主要是我们也没有多少了” 大师伯点点头，也是，能令自己侄子站起来的神药，咋可能有很多。 古大夫撇撇嘴，听着旁边俩女人嘴里没一句真话，当时他也被这么骗过。直到霍述文出事，那灵药和人参就没断过，只要他来霍家，霍潇龙必定拿着这两样来找自己。 “多谢二位夫人伸出援手，往后，只要有用的到我墨家的地方，墨家上下，义不容辞” 鲁非攻冲着二人行了个大礼，给两位娘亲弄得怪不好意思。 因为东西是龙儿的，她俩纯属于在这装好人，要谢也应该谢霍潇龙才是。 鲁忘机对自己腿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这么多年，他经历过太多次期望落空的感觉了。 青年冷冽双眸向上望去，看见了那个与姐妹们正在斗嘴的妖精，她那么漂亮，又那么鲜活，真好啊。 曼陀正与春樱斗的厉害，突然感觉一股目光盯着自己，她瞪了回去。 定睛一看，是昨天的那个墨家师侄，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呢，曼陀的回视让鲁忘机有些措不及防，瞬间低下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小娘子勾起嘴角，他喜欢她。 青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男人一个眼神，曼陀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从楼上往下看，正好能看见他通红似火的脖颈。 挺可爱的，曼陀心想。 古大夫又去风月楼后院转悠了，他想看看在那能不能偶遇霍潇龙。万一再给自己点儿东西呢，对吧。 “古爷爷！” 想谁来谁，霍潇龙牵着程香香跑了过来。 “古爷爷安” 小团子旁边大一些的姑娘还知道给他行个礼，古士林点点头。 “这是我朋友，侯香香！” 霍潇龙介绍完后，就从挎包里递出半个人参，说道 “古爷爷，你看这个还能炼丹么？” 人参成色与之前的无异，但怎么看这一半都像从狗嘴里抢出来的。 “咋整的？” 老人家心很疼的问道 “就我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 不小心摔到熊崽嘴里了 “你爹娘知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面前熊孩子不得挨打？ “不知道”小团子摇摇头说道 “你别告诉他俩嗷” 古大夫以为霍潇龙怕挨打，所以点点头，千年老参让这孩子祸害的应该差不多了吧，他心想，好在大部分都让他炼成丹药了，祸害祸害也没啥，这不还剩半根么。 若是按照正常杏林世家的规矩，霍潇龙估计几个月不能下床。 “我去给你取灵药嗷爷爷” 药童这次过来，把茶壶一起都送还了。要不然风月楼和霍家都没有多余的茶壶，过年待客若是不够，怪不好意思的。 人各有命 看着牵着小姐妹跑的飞快地熊孩子。 古大夫心想 这就是风月楼众人的命，但凡她们世界里没有出现这个孩子，姑娘们活得必定没有现在恣意。 可不是么？ 起码曼陀是这么想的。 又是新的一天，岑妈妈正好碰到了她，让她去给鲁忘机送灵药，每次的灵药只有一点点，刚好够敷用的。 一般墨家人在干活时候，门都是关着的。今天看着四敞大开的门，曼陀理所应当的以为里面没人，是在换气。 小娘子直接走了进去，屋内响起‘啊’的一声。 声音是男人发出来的。 屋内，赤裸上身的鲁忘机脸色通红，身上被火映得通红，虽然男人腿不能行动，但上身该有的肌肉一块也不少。 汗水从他下颌滴落，顺着胸肌流到腹部，回过神找衣服的并不是曼陀，而是他。 “那个……你的药……” “嗯……” 青年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只能吐出一声嗯，曼陀勾起嘴角，轻和房门，插上门栓。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吐兰息道 “你个大男人脸红什么？” “我……” “你家里没有通房？” 犹记得初次见面时，男人穿的很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鲁忘机现在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了，他周围都是曼陀的味道，就好像误入蓝若寺的宁采臣，被妖精气息包围，丧失所有思考的能力。 小娘子纤细白皙的手搭上男人肩膀，手的温度有些微凉，接触到男人肌肤时，鲁忘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姑……娘，这样不妥” “不妥么？” 曼陀眼含笑意，一转身，坐在了他没有知觉的腿上。 “那你可以推开我” 小娘子的脸贴在他胸膛上，也是冰凉与炽热的碰撞。 鲁忘机心想，如果现在她想要自己的命，他也一定会给她递刀子。 “不……” 男人回答道，他不想推开她，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想拥有谁的感觉。 青年抱住曼陀的身子，声音颤抖道 “我……我会娶你的” 说罢，直接吻了上去。 一室春情。 好不快活。 一个白天加上黑夜，曼陀与鲁忘机从锻刀房到娘子春闺，小娘子脸上还有未退下的潮红，她伸出葇夷，抓住床边绢带。 “我要去练功了”小娘子对床上的青年说道 “不在歇会儿么？昨晚你都没睡多久” 鲁忘机环着她的腰，贪婪的嗅着曼陀身上体香，原来，男欢女爱，是这种感觉。 墨家女人少，大多数时间谈论有关女人的话题，都是一群师兄弟在那吹牛。他也偷偷听过一会儿，但……不太感兴趣。 他爹娘也说过为他娶亲这件事，都被鲁忘机拒绝了。 不是因为他残废，是青年想象不到，自己这种人为人夫为人父能做成什么样子。 “我一会儿就给爹娘传信，让他们带着聘礼来提亲” 曼陀眼眉一挑，微微叹了口气，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娶亲，这么多年，她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 她没有反驳鲁忘机，柔声回头对他说道 “我给你梳头，来” 这么美的男人，能与他温存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第92章 春意盎然 岑妈妈最近几日心情很好，马上大年三十了，今年，是她与龙儿一块过的第一个年。不止有她，龙儿亲生父母都在，可真好啊，这么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 女人身着黑色貂皮披风，手里端着张妈妈给霍潇龙炒的花生米，平常嘴馋时候可以当零嘴吃，腰肢一扭一摆的走着，嘴里轻声哼着小调。 岑昂内功深厚，耳力也好，路过一楼时正好听到曼陀房间传来声音 “我爹娘用不了两个月就能到，等我腿彻底好了，我们就成亲” 这几天青年的腿已经有些知觉，脚趾也能微微活动一下。 这声音是不是鲁非攻他侄子？打个兵器都打到曼陀床上去了？ 看起来是个内敛孩子，这才认识几天，应当不会做出这么莽撞的事吧。 曼陀还是没有回他，只把鲁忘机抱上轮椅，为他束发。 “我呢，前几个月之前刚掉过一个孩子” 小娘子一边轻声说，手里也没停下动作，可能这次说完，以后就是路人了。 听到这话的鲁忘机神色微颤，透过镜子看着曼陀，眼眶红润，只听她继续说道 “我和春樱她们不一样，我是后来的，你知道么？” 青年点点头 “所以，我不干净，昨晚没有元帕，你应该懂吧” 鲁忘机回头抓住曼陀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说道 “我不在乎的……真的……” “再说直白一点，春樱她们是清倌，而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妓女，懂了么！” 鲁忘机第一次恨自己双腿不能站起来，不能把眼前的女人拥入怀中，他努力用手臂撑起身体，但还是无用。 没有办法，青年搂住曼陀的腰，把头埋在她身后，声音颤抖的说道 “别这么说自己” 他不会再说什么娶她的话了，和他的双腿一样，曼陀究竟经历过多少次失望，谁也不知道。 曾经，她可能一次次的期盼，有人抓住她的手，把她带出泥潭。 这一次次的期盼落空，变成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该有多难受啊，鲁忘机想…… 与自己经历一样的失望，甚至比他还心死的人。 不要说 做就好了…… 聘礼、媒人、凤冠霞披、他会一样样的放到她面前。 他要直接给她一个家。 岑妈妈在楼下听的牙有些酸，姑娘们长大了，外向，留不住也是正常的，她想…… 主要是她这是青楼！到底还有没有人记着，你们求亲也好干嘛也罢，不是应该先来问她么？ 这一个个的，春樱早晚的事，曼陀估计不到半年吧，知画就不用说了，周少爷都要住到风月楼了。 这几人，岑妈妈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真心。 如果没入岑昂的眼，他们几人连风月楼的大门都摸不到。 又到中午楼里的姐妹们一起吃饭时辰了，还是和之前一样，岑昂坐在主位，不紧不慢的给霍潇龙布菜。 一群姑娘轮番往曼陀身上瞅，哦哟，昨晚动静大的哦～ 但不能当着霍潇龙面说，只能一会饭后在调笑调笑她。 “咳咳……” 岑妈妈清了两下嗓子，说道 “你们都跟我的时候都不短了，时间这东西，一晃而过，转眼，你们也成大姑娘了” 霍潇龙眼睛眨嘛眨嘛的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想听她妈想讲啥 “我的规矩你们都知道，这几年，大家也给我赚了不少钱，女孩儿嘛，外向也正常，都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如果遇上靠谱和心动的，提前知会我一声，别到时候咱家闺女的身价吓退人家” 桌边周围的小姐妹眼神尽往春樱几人身上瞅，就她几个现在有相好，这话就是说给她们听的。 “但丑话我也说在前面，你们若是被心眼子不好的男人迷了心窍，我这个当妈的也不怪你们，不过，谁要是为了男人伤了姐妹情分，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滚出风月楼” “是” 姑娘们齐声回答道，谁会为了男人毁了现在的好日子啊，她们想。 在楼里，不用嫁人看男人脸色，每天吃吃喝喝练功不好么？ 旁人抢破头的敷面膏她们随便用，等到年纪大了还可以教教新来的小姑娘。 若是真能活到满嘴牙都没了的那天，龙儿的孩子应当也会给她们养老吧。 楼里姑娘们吃的开心，有人不开心。 比如，随鲁忘机一起来的小童。 “师兄，你昨晚去哪儿了啊！我和师伯找你都找疯了！” 回答他的是青年的沉默，鲁忘机奋笔疾书的写信，直到他收笔，才说道 “传信，加急” 小童看他神情严肃，也没多问，赶紧出去唤来信鸽。 “你说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咋跟你爹交代？” 鲁非攻在旁边接着小童的话说道，对于长辈，鲁忘机一向恪守有礼。 “我自有去处，师伯不必担心” 他不能说出昨夜在曼陀那儿，对女子家声誉有损，因为心里有她，所以倍感珍惜。 “你到底……” “我要成亲了，师伯” “啊？” 看着亲侄子脸上由内而外的开心，鲁非攻收起疑问，轻声问道 “和谁啊？” 这么多年，鲁忘机笑的时候都数的过来，看着晚辈脸上的笑容，大师伯还是决定先把别的事放放。 “和曼陀” “啊？” 这声啊绝不是因为嫌弃，而是代表着鲁非攻的疑问。 你俩才认识几天就谈婚论嫁，啥时候好上的呢？平常也没看你俩酿酿酱酱啊？ “你知不知道她是花魁？” “我自然知道她的身份，既然决定娶她做我妻，她的前事，我全部接受，这才是男子应……” “谁问你这些了？” 鲁非攻抬手，打断自己满脸春意盎然和情窦初开的侄子 “你知道，赎花魁，要多少银子么？” 鲁忘机抬头望着他，摇摇头，缓慢的说道 “墨家小辈，只需要用心钻研技艺即可，金银这些事，不都是长辈负责的么？” 青年的意思都写在脸上了，我娶媳妇这事儿不是家里给我拿钱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 鲁非攻被怼的说不出来话，确实哈……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合着就他们这一辈大怨种呗，早知道他年轻时候也娶个花魁了！ “况且，我记得，之前侄子研究出很多武器，各家大派应当在这上面豪掷千金，钱，好像都在我爹那” 想起自家侄子算得上自给自足，鲁非攻总算安下心。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和岑妈妈签个卖身契。 钱不够，够不了一点儿…… 第92章 拿捏 也怪巧合的，正当鲁非攻说道娶花魁时，霍潇承从外面经过。 娶花魁？娶春樱？ 少年郎年轻气盛，待青年轮椅出门时，一点寒芒直奔咽喉。 “你要娶谁？” 霍潇承声音冰冷，宛若深冬寒冰，霍潇龙从远处看到他哥对鲁忘机刀剑相向，急忙跑了过来。 “哥，你干啥啊？” 左手有时候还会打着右手呢，同在一个屋檐下，有些矛盾也是正常的，但是直接亮家伙，有点儿过分。 “他要娶花魁”霍潇承说道 “啊？”小团子一脸懵逼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哥这样，像头山里的野狼，眼睛感觉都发绿光。 轮椅上的青年手指微动，霍潇承身边刹时出现几根银丝，他嘴唇轻启，说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娶她，有何不可？” 她一定更喜欢自己，所以才和我有了夫妻之实，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一定是她的爱慕者。 现在的情况是，只要霍潇承手抖一下，银丝就会割破他的喉咙，同样，鲁忘机也是，所以二人僵持不下。 霍潇龙不知道怎么劝，啊，不是，这病美人哥哥啥时候喜欢上春樱姐的啊？ 姑娘们吃完中饭准备去后院练功，一行人边走边打闹，春樱和曼陀还如从前一样斗嘴，吵吵闹闹的来到后院。 柳絮夹在二人中间，神色麻木，自从曼陀来了以后，她本来想着，大家都是姐妹，都什么事儿过不去呢？她自己本人都和曼陀重归于好，春樱气量大，也应该一样。 是她想错了，少女从刚开始的规劝，到后来的随缘，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劝不了一点儿……谁也不服 柳絮同时怼了怼春樱和曼陀，说道 “他俩干啥呢？” 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把后院气氛搞的很严肃。 春樱和曼陀同时来到他俩身旁，开口问道 “你俩干哈呢？” “有啥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架？” 霍潇承似乎有些委屈，眼睛通红的说道 “他要娶你！” 鲁忘机也是，有些幽怨的看着曼陀 “他不想让我娶你” 两人说完，才发现，口中的花魁不是一个人。 少年尴尬的收起剑。 青年羞涩的收起轮椅机关。 春樱拉着霍潇承，曼陀推着鲁忘机，二人在此处分道扬镳。 赶紧训下男人好吧，别听到花魁两个字就那么激动。 “鲁前辈说的，说他要娶花魁” “那你也得弄清人呀，是不是傻” 少女巧笑倩兮的戳了下霍潇承的额头，少年郎也不太好意思，低下头说 “我一会同他去道歉便是” “嗯，行” 两人的气氛就这么僵持住，空气里好似泛起粉色的涟漪。 “那天是我唐突了”霍潇承开口说道 “春樱，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等你，等到你心甘情愿那天” 花魁被这番话惊呆了，刚想开口说道，少年郎就递过来一个木簪 “这是我亲手雕的，不知你喜不喜欢” 木簪通体发黑，应是上好紫檀木做的，少女把它攥在手心，有些发烫。 春樱不知道说些什么，感觉如果现在她还讲配不配得上那些话有些伤人心。 思绪回到刚才，楼里的姐妹调笑曼陀，她们问道 “咋知道男人愿不愿意跟你那个呀？” “上去亲他啊！” “咋亲？亲哪儿啊？” “亲嘴！” “就碰下嘴？” “对，他如果有行动就代表有意思” “那如果没反应把你推开呢？” “推开就推开啦！对你都没意思你还和他那个干嘛？” 思绪停到这，春樱一双水眸望着眼前少年郎的薄唇，思虑了两息，直接吻了上去。 霍潇承脑袋‘轰’的一声，春樱在亲他，在主动亲他。 梦里与他颠鸾倒凤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少年郎只觉得气血往上冲，两条红痕从鼻孔中滑出。 “你流血了”春樱脸红着说道 “啊？” 霍潇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发胀，并且胀的厉害。 “你鼻子，流血了”春樱把手帕递给他再次说道 少年用手点了点人中处，看了眼，连忙用手帕捂住鼻子，说了句 “不好意思，我……我先回去洗洗” 看着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春樱心里甜滋滋的，看来曼陀说的也不都是废话。 “你不是知道么？我是风月楼第二个花魁，怎么不同他解释清楚？” 鲁忘机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忘了，是他先用剑指着我” “没事儿，不打不相识嘛” 青年勾住曼陀的手，说道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妖精轻笑一声道 “那你是不知道我，我第一次见到风月楼的头牌，就同她恶语相向” “你们俩关系不好么？” 曼陀摇摇头，说道 “也不能算不好，顶多不太合眼缘” “今晚我还能去你那么？” 鲁忘机的话题跳跃的有些快，给小娘子弄的脸色通红。 曼陀点点头，在他耳边说道 “这半月都可以来～”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鲁忘机很开心，看着小娘子远去的背影，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 “忘机，你确定你爹那的钱足够赎她么？” 曼陀走后进来的鲁非攻，瞅见自家侄子春心荡漾的笑容，有些担忧的问道 能让自己侄子万年铁树开花的姑娘，怎么想，都应该是风月楼的摇钱树吧。 虽然他知道楼里姑娘不接客，但……能推杯换盏曲意逢迎的姑娘，也是不常见的。 听到师伯好几次问起这么严肃的话题，鲁忘机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我们门派很穷么？” “现在是很穷” “不够的话就从掌门师叔那里在拿一些，然后把师兄弟们都叫过来吧” 对，都叫过来打工，赚钱！ “他们能愿意来么？” 鲁非攻问道，谁还是冤大头了？本有些无忧无虑的资格，非要给门派献爱心，为门派添砖加瓦。 轮椅上的男人勾起红唇，缓缓说道 “大伯，把‘么’字去掉，他们一定会心甘情愿” 说罢，青年推着轮椅，去看他的妖精练功了。 留下鲁非攻一人琢磨着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愿意当冤大头。 第93章 恩情 程香香这几天在数着手指过日子，这是她懂事以来最期盼的一个新年。她娘自从来了平阳县之后精神都好多了，容貌也从之前因为心累产生的苍老气色消失不见，刚开始她娘还不愿意带她住在花柳巷。 因着这名儿和寓意不好，母女俩还吵了几日，后来，自从她姥姥带着娘亲逛了一圈风月楼后，她娘晚上就让管家把行李搬过来了。 梅花膏当场有效，哪个人能遭得住这种诱惑，再说了，风月楼平日时还要提前预约，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住在旁边，就不信每日约不到。 果然自己跑到平阳县的决定是对的，小姑娘心想，原来离开爹，她娘能这么轻松。 也不知道她往北宁郡传的信儿到了没有，侯香香郡守府内只有两三个熟人，除了伺候她的丫鬟外，剩下一位就是她娘陪嫁的奶娘，别人都叫她侯嬷嬷。 听侯嬷嬷说，她娘从小养的好，什么后院宅斗从来没接触过。看出来了，她娘确实不善争斗，有那时间一边刺绣一边哭。 但，主子不会，奴才会啊。 侯嬷嬷可不是什么善茬，郡守府从上到小没有不敬着她的，你要问为啥一个不受宠的正室夫人身边的奴才能有如此势力？ 有她娘啊！她娘虽然不会斗来斗去，但他娘会管钱啊。 哪怕她爹给侯嬷嬷脸色看，她娘都断她爹几天银钱花。 小姑娘这几天已经再让霍潇龙叫她侯香香了，改名儿是早晚的事，她提前适应一下也是好的。 就在两个小姐妹又祸害熊崽时，霍家的大门响了。 ——叩叩叩 ——文哥，家里有人么？ 听到声音熟悉，并且语气很着急，霍潇龙赶忙到门口打开门栓，探出个脑袋说道 “在！疤脸儿叔” 霍潇龙还是矮，刚开始只看到男人的大腿，直到往上看，才看见他身后背着个人。 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太太，旁边还站着个二十多岁的小娘子，小娘子已经挽了头发，并且脸上身上还有几处刀口正在流血。 “哎妈，这咋整的，赶紧进来！叔” 疤脸儿看着开门的是霍潇龙，不太好意思往里面进，同她说道 “龙儿，你帮我和你爹说声行不？” “和我爹说啥！你赶紧直接进来得了！都啥样了还客气呢” 霍潇龙与侯香香一左一右的把门推开，小团子着急的让几人先进屋。这时霍述文也听到了疤脸声音，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一地血迹，男人皱了下眉，说道 “咋回事？” 疤脸儿知道自己混，所以没事的时候几乎都不来找霍述文，人家可是正经人，有媳妇有孩子的，总去找他不好，对他名声有碍。 今天求上门，也是走投无路。 “文哥” 男人一下子跪在地上，身后还背着老妇人，带着哭腔说道 “文哥，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过来的，真是……快过年给您家找晦气” 后面染了遍地的血，他身后背着的老妇人也受了伤。大过年带着血来别人家，若是不熟，早就轰出去了，这不是给人找晦气是什么？ “说事儿！” 霍述文最烦不单刀直入的，这明显出事儿了，你直接说就成了，能帮他就帮，帮不了那也是没辙。 “我家被一行人贩子找着了，砍伤了我老娘和我媳妇，是我媳妇背着老娘跑出来的，那伙人临走前，还烧了我家房子” 何怡也听到屋外的动静，站在门口看，听到是人贩子做的这事儿赶忙上前来问道 “那伙人不是被抓起来了么？现在平阳县还有人贩子？” 她指的是前段时间拐侯香香的那几人，况且最近王争加大抓拐子的力度，按理说平阳县应当没有行事如此猖狂的人贩子才是。 男人摇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但肯定的是他们应当不是边城人，口音听着不像” 霍述文站在原地不动，看起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思考模样，其实雄鹰现在在想，家里还有没有地方给他几个住，疤脸住进来会不会不方便？要不要管媳妇要点钱，让他们住客栈？ “快点儿起来，疤脸兄弟” 何怡那胳膊肘怼了下霍述文，冲他使了个眼色，扶啊！傻站着干啥呢？ 霍述文赶忙扶起面前跪着的男人，何怡安排着去让二黑找古大夫过来。 “文哥……” 疤脸感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霍大侠也不怎么会说话，与他大眼瞪小眼瞅着。 何怡安顿好婆媳二人，出来说道 “疤脸儿，当初赎龙儿时多亏你帮我们许多，别说什么谢不谢的，龙儿能回来我们身边，有你一份力” 七尺儿郎眼睛通红，只能点头抹着眼泪说出一句 “嗳！谢谢嫂子” 霍潇龙与侯香香听到半路就不见了，一个跑去风月楼找岑昂，另一个也回家去找亲娘。 小团子找岑妈妈过来是因为，何怡估计要跟着古大夫后面忙前忙后，留霍述文和疤脸叔二人肯定尴尬，估计饭都没得吃，找干妈过来还能撑撑场子，总不能家里来且了，一口热水一碗热饭都没有吧。 侯香香也正在磨亲娘和姥姥 “娘，你给我点钱呗” “要钱干啥？” 自从这孩子到了姥姥家，性格越来越外向了，之前哪会大摇大摆得管自己要钱哦 “就那天救我的，不止有龙儿，还有她叔叔啥的，然后我刚才听说他家房子被人贩子烧了，娘，你教我的嘛~做人要知恩图报” 侯氏摸了摸自家闺女的头，说道 “你想咋报，说吧” “给他买个房子呗？” “搁哪儿买啊？” 其实平阳县房子并不贵，也就香香几个月的月例，但这事儿既然姑娘提出来了，就得她自己全权决定。 侯香香摇摇头，侯氏继续问道 “这钱，你是借还是要？” 若是借，小姑娘后面几个月就没有月例了，若是要，这个恩情就是她娘给她还的，不是她自己。 侯香香咬咬牙说道 “我借！” 大不了去蹭龙儿妹妹的零食吃，等这几个月过去再还给她！况且在平阳县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小姑娘大部分钱都是花在衣服首饰上。 “行，娘看好你！” 说罢侯氏起身，拉起女儿的手继续说道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的救命恩人，人家救了我女儿，恩情也有我一份” 小姑娘狠狠的点了下头，说道 “嗯！娘最好！” 第94章 女人说话男人别插嘴 “真不用！那天救下香香也都是龙儿带的路，夫人万万不可” 疤脸儿手足无措的看着面无表情霍述文，又看了看岑妈妈，这侯氏上来就要买个房子送他的操作，让这位在平阳县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混混头子，有点儿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几十两银子啊，说给就给出去了？ “文哥，你看，这？” 疤脸也不给他使眼色了，霍述文是真的一点也不理他啊，他都直呼文哥大名帮帮自己了，人家还在那惬意喝茶呢。 “给你你就拿着” 哎哟我的哥你咋还不跟你老弟穿一条裤子呢，这玩意拿了你家小孩儿和他家小孩儿玩时候不就低一头了么，人情到时候得你家给我还知道不？ 霍述文完全没想这么多过，房子都没了，都不知道去哪儿住了，还想啥别的呢，人家送你你拿着就得了呗。 岑妈妈也是和霍述文相处久了，听何怡在她耳边诉苦时知道了这是个什么人，她开口说道 “侯夫人有心了，但救香香这件事换个人也会这么做，我平阳县民风就是如此” 岑昂的意思是，这事路上老百姓不管谁遇到了，都会把你姑娘救出来的，所以不用专门去感谢了。 “可是岑妈妈，救我的就是这位叔叔啊，这就是命！”侯香香在旁边帮腔道 “对！是命！”霍潇龙的人情系统也不咋发达，在霍述文怀里跟个捧哏一样，和小姐妹一唱一和的。 霍述文也点点头，赞成闺女说的话。 “既然如此，岑夫人，劳烦你再出手一间花柳巷的房子吧” 侯氏也想好了，反正现在花柳巷这房子没护院，疤脸儿来了也行，好歹也是平阳县一霸，多少有些面子在身上。 岑妈妈从屋里取出房契，摆了一桌子 “我看着间不错，你说呢？香香”侯氏冲女儿问道 “确实可以！敞亮” 疤脸赶忙摆手说道 “不行不行，侯夫人，这个太大了，要不就这个？”男人从桌上边角挑出一个小房子说道 “不行，这间房子采光不太好，你家里有老人，得为她们着想”侯香香不愧是从小就接受府内中馈教导的姑娘，从选房子到算账，没她不会的。 岑妈妈听着小姑娘说的话，点点头，夸赞道 “姐姐真是教导有方，瞧香香教的，多么聪慧过人” 侯氏脸色微红，面带荣光道 “这孩子我倒没怎么费心，都是她自己勤能补拙，龙儿也很好，被你还有何夫人教导的如此活泼可爱，加上长得也好，长大门槛都得被踏破了” 真的，说实话，这话也只有霍家和风月楼的女人听着开心，活泼可爱，那不就是实在没词儿夸了么？霍述文心想。 霍大侠瞅着自己闺女，是挺可爱的，长得挺可爱。 活泼么？ 把活泼俩字去掉，换成调皮吧，听着面前两个女人的互相吹捧，疤脸儿都插不进去话，直到两人敲定了一间合适的房子。 “就这间吧” “上午阳光正好，地方大小也够几口人住的”岑昂在旁边点评道 “现在就去过户？”侯氏对岑妈妈问道 “成” 疤脸儿就愣生生没插进去一句，终于轮到他了，侯氏问道 “你家路引文书带出来了么？”没带出来还得去补办。 “带……出来了吧，我去问问我媳妇” 婆媳二人的伤并不重，难搞的是，疤脸儿媳妇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她的身子，并不好。 古大夫把拿到文书的疤脸儿拽到角落问道 “你媳妇咋怀上孩子的？” 老人家有些凶，把疤脸儿弄的一愣，但还是有些谦卑的说道 “有那么怀上的呗……” 还能咋怀上的，具体内容也不能和您说啊。 “你知不知道这孩子可能保不住？别说这孩子，再不治，若是拖到生孩子那天，一尸两命你信不信？” “咋可能呢？”男人有些着急，她媳妇身子一直是好的啊，他之前还带她去看过大夫，问过这孩子适不适合留下。 “咋不可能，那么多助情香和流产药是白下的是吧？“ 流产药、助情香，疤脸儿脑子轰的一声，妈的，忘记这一茬了，芳华楼的老鸨可不是岑妈妈，那老登一天不干人事，用的药都是表面上不伤身子，实际直奔内里去的东西。因为有人就是想买个小妾回去传宗接代的，到时候大夫把脉一搭，你这姑娘身子不行，怀不上。若是这样芳华楼生意便做不下去了。 “您看这孩子还能保住么？要是不行的话拿掉也成，只要我媳妇能活着就行” 古大夫捋捋胡须，小声问道 “你和那霍家当家的关系还成？” “还……还行吧” 要是不行也不会上他家来避难，古大夫心想 “管他要一枚人参丹，你媳妇孩子都能平安” “多……多少钱？”这玩意听着就很贵，疤脸儿现在兜比脸都干净，哪里还有钱。 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哼了声说道 “别谈钱！谈感情！” 岑昂不知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走过来拿了疤脸儿手里的文书，与侯夫人赶车去了县衙。这玩意的早些弄，过两天衙门也放假，哪里有人哦。 “文哥……” 霍述文正逗着霍潇龙玩，父女俩把战车拆了装，装了拆时，听到这声呼唤。 “说” “我媳妇……之前是芳华楼的人，她现在怀孕了，大夫说需要人参丹” 疤脸儿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 “她之前在那伤了身子……” 男人还没说完，霍大侠从脖子处拽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在手里两粒，放在桌上说道 “你媳妇和你娘的” “文哥……” 疤脸儿二十多年前没流过眼泪，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流血不能流泪。今天他感觉自己就是来还债的，把前二十多年没流过的眼泪都掉了一遍。 “谢谢文哥” 男人又给霍述文跪下，刚想磕头时，霍大侠伸手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 “别动不动就下跪，你之前不说认我这个大哥了么？都是兄弟，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对！都是兄弟！”霍潇龙在旁边附和道 第95章 重生 曼陀今天觉着是不是最近几天与鲁忘机闹得太厉害，咋看见芳华楼的浮萍在后院儿抱柴火烧火呢？ “浮萍？” “芳华姑娘？” 浮萍在芳华楼算是第一老实人，也就是因为她老实，所以在妈妈手下吃的苦也最多，但好在楼里的姑娘都把她当作透明人，无人与她争风吃醋。 她为人做事是原因之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相好是县里有名的混混头子，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若是被这群混混缠上，弄不死你也膈应死你。就连老鸨自从她们俩好上后，对浮萍都客气许多。 “你咋在这？你脸咋的了？” 浮萍用手背贴了下右脸颊，说道 “昨日家中出了点儿事” 她人一向话很少，曼陀看着被柴挡着的小腹，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还怀孕了？” “嗯” 聊到这，浮萍终于面带微笑，她现在，也有家有孩子了，是个有归宿的人。 曼陀看着满心欢喜的女人，伸手，把她手里那捆柴拿了过来。 “我帮你提，怀孕了就少干点活，你男人呢？还是那个混混头子？” 浮萍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从芳华楼时她也没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啊，还伸手帮自己拎东西。 “不用不用，多谢您，我自己来，芳华姑娘” “我现在不叫芳华了，我叫曼陀”小娘子勾起鬓角一缕碎发，别到耳后骄傲地说道 “你呢？还是跟那个男人？” “嗯！还是他，自从老鸨进去后，芳华楼着火那天他就接我出来了” “然后呢？”曼陀问道 “然后他就娶我进门儿了啊” 理所应当，曼陀脑子突然飘过这个词，看着身旁浮萍一脸幸福的模样，她也跟着笑了。 看，这群靠自己从地狱爬出来的姑娘们，活得不也挺好么。 一个人一个活法，跟着疤脸儿，是浮萍的选择，况且她也很开心。 疤脸儿媳妇闲不住，再加上昨天吃了人参丹跑了几个时辰的茅房，便想着正好有时间把新房收拾收拾。 对于从村里一下子回到花柳巷这件事，她心态是很平和的。 毕竟在花柳巷都待了多少年了，相比之下，疤脸儿老娘就不是那么淡定，昨晚她一直拉着儿子儿媳的手说 “咱可不能欠人家人情，做拖人家后腿的事，霍家人心都好，在年关收留咱们一家人，知道了没？” 疤脸连连点头，今天便出去叫上原先那些兄弟们一起把房子拾掇出来，省着在霍家借住不大方便。 “这是你家？”曼陀把浮萍送到门口问道 “嗯，侯夫人送我男人的谢礼，我男人仇家昨天把房子给点了” 看着面前平静阐述这一切的浮萍，曼陀挑眉颇为惊讶的说道 “浮萍，你是有本事的女人” 之前那个在芳华楼不爱言语的小娘子，如今面对刀光剑影都平静如水，曼陀觉着，自己对女人的了解还不够多，要不然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曼陀姑娘谬赞了，我只不过从来不怕死而已” 是啊，她从来就不怕死，甚至觉着死是解脱，自从嫁给疤脸儿后，她才觉得她像个人。 “马上到中午了，曼陀姑娘要不要进来一起吃个便饭？” 曼陀摇摇头，把柴火递给她说道 “我也得回家吃饭，走了” 曼陀身穿一件深红色的长袍，质地厚实，一看便是上好的棉布。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致的雪花纹样，既保暖又增添了几分雅致。腰间系着一条宝蓝色的腰带，与红色的长袍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显得身姿婀娜。长袍下摆微微摇曳，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浮萍目送着她的背影，曼陀仿佛是寒风中的一枝梅，如果不看脸的话，清冷而傲然，带着一股不屈的气质。 小娘子回身，看着带着小弟们忙碌的自家男人，深吸一口气，随后看向天空。 真好，大家都有家了，浮萍心想。 曼陀回到风月楼后，坐在自己梳妆台前想着些什么。 小娘子轻叩几下桌面，叫道 “佑笙” “嗳！咋了姑娘？” 小姑娘脸颊通红，一看就是刚从外面跑回来烤火，把双颊烘的像苹果似得。 跑进来的时候面容还带着丝丝笑意，应当是刚和那群小丫鬟们分开。 “你猜我刚刚遇见谁了？” “谁呀？姑娘” 在风月楼待了一段时日，那个和闷葫芦似的小丫头也不见了。 “我遇见浮萍了！” “芳华楼那个浮萍么？” “嗯呢，她现在都和疤脸儿成亲了，孩子都有了！” “我刚才也听瓶儿她们说了，昨天来了一家三口，好像是龙儿她爹兄弟啥的，应该就是浮萍他们一家吧” “这些，你一会吃完饭给她送去” 佑笙看了看曼陀推给她的一堆东西，说道 “姑娘，这些不都是祛疤的么？” “嗯，她脸受伤了” “好，那我一会儿给她送” 再次相逢，你我的日子过得都不错。 曼陀瞧着镜中自己。 你啊，到底活出个人样了…… 第96章 大年二十八 “霍潇龙！谁教你这么祸害人的？啊？” 小团子第一次见亲娘发这么大的脾气，拿着鸡毛掸子想找位置打自己屁股。上辈子的直觉还是存在的，察觉到女人前所未有的危险，霍潇龙知道今天自己屁股可能不保，赶紧与何怡秦王绕柱，总得拖延一下时间啊，哪怕来个人啊！她爹都行。 何怡旁边的炕上铺满八九条颜色款式花纹一模一样的棉裤，都是东北红绿大花配色，上面密密麻麻的针脚，不仔细看也瞧不出来，有一条上面还有个黑色的大洞，肯定是钻谁家炕洞时候烧的。 “这么多棉裤！你兜里有钱了是不是！？” “哎呀，娘~~~” 小团子边跑边用颤音撒娇，咋不管用了呢今天，这要是躺地上哭不就挨打了么！霍潇龙脑子第一次感觉不够用。 “爹~~~~~~” 外援呢！外援！ 门口的霍述文听到这声爹身体一抖，深吸口气，撩开门帘，说道 “阿怡……” “你自己看看你闺女祸害人的样子！家里是趁点啥是不是？迎风长的年纪买这么多条棉裤！” 霍潇龙好不容易能停下来了，躲到霍述文身后探个小脑袋看着他娘。 “我爹给我买的！”小团子说道 男人赶忙把闺女往门外推，没看见你娘马上就过来了么？还不跑，是不是傻。 小团子收到了他爹的暗示，撒丫子向门外跑去。 “你还跑！” 何怡拿着鸡毛掸子在后面追，路过霍述文时，男人本想拦一下。 自己是习武之人，筋骨沉手脚重，若是使力气媳妇肯定会受伤，于是，他就虚拉住何怡手臂。 “阿怡……” 话还没说完，女人一下子就冲了出去，霍述文看了看自己双手。 边城是养人，媳妇来了力气都变大了。 “妈！妈！” 霍潇龙一边跑一边喊着干妈，嘴里时不时还有几句哼哼声。 她听隔壁二狗子挨打时候就是这么哼哼的，万一有用呢？ 人家二狗子是吓的，一边跑一边哼哼，哼哼时候还带着点哭腔。 反观霍潇龙，那两句哼哼就像硬加里面的一样，有点儿东施效颦的意思。 “咋的了？这是” 二丫早在门口听见霍潇龙挨打了，二黑都来她这避祸了，于是小姑娘赶紧从前厅叫来了岑昂。 “咋的了啊妹妹，大过年的，别打孩子” 霍潇龙躲在岑昂怀里，时不时拿余光瞅两眼亲娘，在吸两下因为跑流出来的鼻涕水。 “姐，你今天说啥也不能拦着我，你去我屋里炕上瞅瞅，忽悠她爹给她买了九条棉裤！九条！但凡她明年冬天还能穿进去一条呢！” 岑昂把霍潇龙身体板正，问道 “龙儿，你买那些棉裤干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穿呗” “穿九条啊” “她那每天裤子上都有针脚，缝的还挺好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何怡接话道 “啥针脚？”岑妈妈问道 “就是平常让咱俩给她缝的那些呗，我说最近咋不让咱俩缝补裤子衣服了，这回好嘛，直接买新的是吧” 听到这，岑昂也大概明白了，每次霍潇龙在外面玩闹弄坏衣服都会找她或者何怡缝，为了让她长点记性别疯跑，每次两位娘亲都会让她两三天不出屋。 这孩子就是为了不被唠叨关禁闭，所以才买了九条棉裤。 为啥是九条？因为家里衣服大部分都是何怡洗，一洗就看出来了啊，所以只要棉裤埋汰时，霍潇龙就买新的，把旧棉裤藏进炕头木箱子后面的夹缝中。 “哎吗，这缝的还挺好，瞧这针脚密的” 岑妈妈抱着霍潇龙进了正屋，拿起炕上的棉裤说道。 “谁给你缝的？” 霍潇龙瞧了一眼窗外树后，扭了两下身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香香！” “龙儿妹妹你出卖我！” 侯香香正看热闹看的开心，突然听到里屋大声的传出这句话！ “死道友不死贫道！” 小姑娘想起刚才凶巴巴的何怡，赶忙跑回家。 “龙儿，快和娘亲道个歉，说以后不会了”岑昂往前推了两下小姑娘说道 “娘……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 何怡放下鸡毛掸子，还是气不过，抓住孩子打了两下屁股。 在她背后的岑昂和霍述文同时对她挤挤眼，哭啊，哭两声就过去了。 收到暗示的小团子，嚎了几声，何怡打了她多少下就嚎了多少声。真的，一声都不带多嚎的，而且还光打雷不下雨。 “今天打你这事过去了，但棉裤这事没过去，霍潇龙，你必须把这些棉裤不浪费的处理了，要不然明年没有零花钱” “啊～？娘，别的” 这咋处理啊，她也不会改裤子，小孩姐也不会，要是会也不用买九条了是不是？ “县外往东三里地，有一群乞丐小孩在破庙里猫冬，明儿你去给他们送去吧”岑昂看不得龙儿这副小委屈样，给她出主意道 霍潇龙扣着手指点点头小声说道 “知道了，妈，娘” 何怡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岑妈妈心疼归心疼，但这事上面是赞成何怡给她一个教训的。 东西可以买，钱可以花。但绝不能浪费，每一文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里面即使没有你的汗水，也有别人的辛苦不是？ “妹妹宽宽心，龙儿最是心疼你，以后应当不会犯了” “多谢姐姐，今晚龙儿还得麻烦你了，我家里还有点儿事”何怡瞅了一眼霍述文，对岑昂说道 岑妈妈点头，出门回了风月楼，本来她是想把霍潇龙顺手抱回去的，结果院内没人，也不知道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她要你就给是吧！那她要天上的月亮你还给她摘下来呗” 坐在炕沿上的男人跟个鹌鹑一样挨训，他知道错了，但他改不了啊！ 谁能拒绝自己四岁小闺女瞪着眼睛摇着袖子撒娇呢？ “摘得下来就给” “你……” “你要我也给” 霍述文这句话让何怡哑了火，戳了下男人脑袋 “就你惯着她吧” 男人点点头，那个意思他知道错了，但下次还犯不犯就不知道了。 “起开，别碍事”何怡甩开男人手臂说道 “做什么啊？阿怡” “这棉裤我不得给她在补补，那大一个窟窿，即使明天送别人也得光溜的啊，这样多不讲究” “那我给你再点几盏灯” 这边的花前月下郎才女貌和旁边房子的小孩哭声很是不搭。 两炷香过后，侯香香听到暗号红着眼眶跑出家门与霍潇龙见面。 “你咋还哭了呢？你娘打你了？” 小姑娘现在心也野起来了，跑回家后她并没有回到房间，反而把她姥爷叫过来让她骑大马看热闹，最后还爬上墙头听霍潇龙干嚎。 这事本来已经做的轻车熟路了，谁知道今天倒霉被她娘看见了，拉下来对着屁股就是几巴掌。 侯小姐这辈子还没挨过这么丢人的打，之前都是被嬷嬷打掌心的。 “我娘说看有啥惩罚，让我跟你一起受罚” “哦，没事，就明天去给县外的小乞丐把棉裤送去” “行，那咱俩一起去”侯香香点头道 “你娘打你疼啊？你哭”霍潇龙看着小孩姐眼睛通红的，有点儿想笑 “你咋没哭呢？” “我不疼，我哭啥” “拉倒吧，你娘劲儿可大了，肯定疼” “不疼！她没劲儿” “你拉倒，我前几天搬家时候还看见你娘单手帮忙拎我家大理石桌子呢” “不大，一点都不疼，不信改天你试试” “你自己消受吧，我想吃烧饼，你给我买”侯香香终于想起刚刚面前的小姑娘出卖自己这事，要她个烧饼简直是理所应当！ “行！没问题！” 一高一矮手牵手朝门外跑去，天空撒下的金灿灿感觉身心都被温暖所包围。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一种慵懒而舒适的感觉。冬日的寒冷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不再刺骨。这样的阳光，让人不禁想要放慢脚步，细细品味这份宁静与美好。 第97章 大年二十九 边城冬日清晨，寒气逼人，街道上弥漫着一股清冷的气息。天色尚早，街道两旁的店铺尚未开门，只有几家早点摊在忙碌。街道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阵寒风吹过，带来了刺骨的凉意。行人稀少，只有几位早起的人穿着厚重的棉袄，缩着脖子匆匆而过。 花柳巷霍家大门口，一大两小背着行囊正准备往县外破庙出发。 两个小孩儿吸吸鼻涕，说道 “大早上就得起来遭罪” 霍潇龙没有接话，自知理亏 “爹，你背着沉不？我帮你背点儿啊？” 男人摆摆手，躲在口罩后面吐出几口寒气 “不沉，赶紧走，送完好回来，别给你俩冻着” “好嘞！霍叔！” 侯香香很喜欢霍潇龙她爹，小姑娘觉得世界上就没有比他更好的爹了，咋能有这么好的男人呢！？又疼媳妇！又疼孩子！风月楼那么多美女从他面前过，人家眼睛都不抬。如果她也有一个这样的爹该多好？又是羡慕龙儿妹妹的一天…… 地上有些滑，不太好走，一行人刚挪到花柳巷门口。 ——吱呀，门开了，从里面弹出来个脑袋，贱嗖嗖的说道 “霍潇龙，你昨天是不是挨打了？” 说话的就是二狗子，昨天霍潇龙边跑边哼哼就是和他学的。 “我娘才不打我呢！她最疼我！”霍潇龙冲他昂首挺胸地说道 “你拉倒吧，我昨天在家都听着你哭了，侯香香也哭了！” “二狗子你咋这么欠儿呢” 两个小姑娘捡起门口雪就往里面扬去，直到男孩儿没了踪影关上门。 “你说他跟花坛大树底下的老太太似的，天天好信儿！” “可不咋的呢？” 两个小姑娘一边唠嗑一边吸大鼻涕，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爹，你下个月是不是没钱了？” 这话题咋突然又整到他这来了？霍述文一脸问号，但面无表情，答道 “嗯，你娘说下个月不给我了” 男人没有花钱地方，何怡给他所有的钱都花在家里女人身上了，不给就不给呗，反正每天能准时吃到热乎饭。 “没事儿嗷爹，我有，给你”霍潇龙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对他爹说道 “爹你看我多仗义，不能让你白遭罪” 合着我还得谢谢你呗？霍述文知道自家女儿兜里不缺钱，即使何怡不给她，风月楼众人也排着队给她零花钱。 小姑娘分成钱也自己揣着，让霍述文给他买棉裤纯属于抠，怕打战车的钱不够。 “嗯” 雄鹰不知道说啥，自己女儿跟自己哥俩好是不是不太合适？一行人路上嘴没停过，咋过这个年都让这俩孩子说完了。 “这就破庙啊？” “好像是” 俩小姑娘看着四面透风破砖烂瓦的房子都蒙了，这能住人么？大冬天不得冻死几个？ ——叩叩叩 “有人么？” “谁呀？” 从屋内传来清脆的一声回应，破庙哪里有门，都是一些破木板拼在门口挡风凑合用的。 “来给你们送点东西” 周围很多人家有些用不上的东西都会送到这，谁家富裕呢？不过是能拉一把拉一把。 木板被卸下，领头的是个十岁左右小女孩儿，后面跟着的几个孩子跟侯香香差不多大。 “我认得你，你是风月楼那小孩儿” 这群小乞丐只有冬天才躲在这，夏日时他们全都走街串巷去要饭讨食吃，花柳巷他们经常去，因为只有在那才能唠着几口肉。若是去酒楼后门是要被打的，只有风月楼会把剩饭给他们。 这群小孩每个都脏兮兮，脸上乌漆嘛黑，身上还有一股味道。 “这是棉裤，给……” 领头小姑娘伸手接过，向霍潇龙道了声谢，随后问道 “风月楼这几天还招工么？” “不招了” “哦” 越过几个小孩儿往屋内看，里面还有十多个孩子，甚至还有个婴儿被两个上了岁数的老人家环在中间。 他们能取暖的，只有两簇火堆，屋内都是呛喉的烟味，但在冻死和挨呛之间，他们的选择只有活着。 本来是把东西递过去就能走的，可是看着这一幕，霍潇龙有些移不动脚。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见过这种景象，就是好像每个人惨的都理所应当的景象。怎么能这样呢？人怎么能这样活呢？ 小团子抠抠手指，半天憋出一句道 “你们，咋过年啊？” “就那么过呗，能活着就不错了” 领头的小姑娘也有些没弄明白，道谢也道过了，是不是觉得没谢到位，这孩子咋还不走呢？门再开一会屋里热乎气都散没了。 “哦，你们吃啥啊？” 霍潇龙抬起头，直视面前的小姑娘，问道 “吃这个” 后面的小孩从怀里掏出个发了霉冻得邦邦硬的糙粮馒头，向霍潇龙展示着 “可好吃了！是大姐给我们讨来的！你吃不？” 领头的小孩怼了他一下，有些局促，人家穿的那么好，谁吃你那破玩意。 “硌牙么？” “哎呀问啥！来吃一块！” 拿着馒头的小孩从上面砸了一块角递给霍潇龙，小团子接过，直接塞进嘴里。 难吃，硌牙，咽都咽不下去。 “嗳！”侯香香想阻止，没有来得及。 糙粮馒头在霍潇龙嘴里打转，不知为何，她红了眼眶。 为什么这么心酸呢？小团子不知道，她挎着侯香香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咋的了？你哭啥啊？龙儿妹妹，是不是馒头太难吃了？” 霍潇龙摇摇头，没说话，霍述文在后面跟着，看着自家女儿抹眼泪的背影。 要不说是他的种呢，为什么不靠着一身武艺去封侯拜相考取功名？因为在这一路，雄鹰见过了太多的人间疾苦，遇到了就顺手帮一把，若是当官了，就得镶在那位置上，哪能像现在想去哪去哪来的开心。 但这种感觉霍潇龙不懂，她只觉着心酸。心里好像被灌了一瓶陈醋似的酸。 几人走到平阳县，小团子停下了，回头，冲着走到她身后的霍述文伸出手 “爹，把五两银子还我” “啊？” 不是，这给完还有往回要的？霍述文都没干过这事！ “我这只有银票了，商户找不开” 雄鹰把还没捂热乎的五两银子放到女儿手里。 霍潇龙带着侯香香冲进摊市买了两头肥猪，把绳子塞进霍述文手里，屁颠屁颠跑回了风月楼。 第98章 大年二十九(二) “妈！” 风月楼正厅，何怡正和岑妈妈在安排明晚的年夜饭，只听见小姑娘喊了声妈，带着颤音跑了进来。 “这是咋了？咋还哭了呢？挨人欺负了？”岑昂一手把霍潇龙捞到桌子上，跟何怡来回看了好几遍。 “没” “那咋了？” “娘，妈，我想请破庙那些小孩吃顿饭” 两个女人挑眉，问道 “咋突然想请他们吃饭了？” “他们过年只能吃霉馒头，不好吃……” 侯香香在旁边点头说道 “是不好吃！都给龙儿难吃哭了” “妈，能不能让张姨给他们做口杀猪菜吃啊，猪我都买好了” 霍述文在风月楼后院牵着闺女买回来的两头猪，俊美男子和猪的组合非常引人注目。后院儿里，浮萍和侯香香娘亲正在指挥着小丫头们给树挂红灯笼。 “那咋运过去啊？天寒地冻的，到了不都凉了么？”侯香香在旁边说道 “买几个木桶呗” “那也凉了，他们又没锅热” 平阳县铁锅不便宜，村里人家都是拿这个当宝贝一代一代往下传的。 “我还有三两银子，够么？” 霍潇龙从荷包里掏出所有的碎银子，本来给爹五两，自己剩二两过年花的，现在加一起就剩三两了。 何怡看着自家闺女委屈巴巴都要把大额银票破开给请那群孩子吃顿饭的神情，捏着她的脸问道 “没碎银子了？” “嗯……” “为娘添五两！给他们买个铁锅！”女人从怀里掏出一盏小银锭放到桌上，说道 “那妈在添五两！给他们买几条棉被！” 委屈巴巴的小姑娘冒出个鼻涕泡，终于有些笑意。 孩子做错事该罚就罚，但孩子想做好事，就做呗。家里也不是没有条件，两个娘在后面给她兜底。又没要啥出格的东西，花点儿钱的事，花呗。 京城里那些小姐夫人寒冬腊月不也施粥么？咱家闺女实惠点儿，整个杀猪菜，不比那白粥好吃啊。 “那姐也添二两！给他们多买几个木桶，过年了，好好擦洗擦洗”春樱从楼上走下来，把银子放在钱堆里。 “干啥呢干啥呢？” 张妈妈领着二丫从后厨跑到前厅，是霍述文让她进来问霍潇龙，这两头猪咋整啊？他一直在这牵着也不是办法。 疤脸儿都凑到他跟前问了 “文哥，你过年给家里买两头猪啊？” “不是我买的，龙儿买的” “咱家里买猪还得孩子花钱啊？这可不行哈哥，你那不趁手老弟这有”男人悄悄咪咪的说道，往霍述文手里塞了几角碎银子。 “你给就好好给。偷偷摸摸的干啥？” 疤脸满脸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不是成亲了嘛，钱都在媳妇那，这点私房钱还是我偷摸攒的呢，我跟你说文哥，男人必须有私房钱，私房钱就是男人的脸面” “那我没有”霍述文说道 “也是，我哥能赚！家里一看就是你说的算” 霍述文仔细想了下，望天了几息道 “我也不赚钱” “啊？” “我媳妇每个月给我五两银子” 啊，不是，这身手这么牛的老爷们搁家吃软饭啊，一下子给疤脸儿整不会了。 “五两！那老多” “嗯，但是从下个月没有了” “……” 行吧，文哥你开心就好。 “那我给那群小孩儿添块胰子吧，主要兜里是没多少钱” 就连随鲁忘机过来的小童也添了块胰子进去，风月楼上上下下凑了将近三十两银子，有了这笔钱，不仅能让他们今年吃上一口热乎饭，还能让这群孩子度过余下的寒冬。 “老张，开火” 后院杀猪做菜打的火热，没有月例的侯香香从家里拿来自己的首饰盒，拿出一根簪子对霍潇龙说道 “我没钱，这根簪子随礼行不？” 小团子感觉头发里要长脑子了，她挠了两下眉毛说道 “这不是成亲，你随啥礼” “那她们都跟你一起，我是你好姐妹儿，没我的哪行啊？” “那你也不能拿个金簪子啊，你这一个就够三十两了” “那这个？” 小姑娘从里面又拿出一根通体银色款式简约的簪子，这是她去年带够，准备赏给身边大丫鬟的东西。 “行，就这个” “是不是有点儿寒碜？” “寒碜啥！能当钱花得了呗” 看着为了帮自己忙活起来的姑娘们，霍潇龙心情突然晴朗了许多，怎么说呢？这种被人当回事的感觉，真的很好。 “龙儿！去你王大娘那买点儿烧饼！有多少买多少！没主食！” “再去买点儿糙粮馒头，留着给他们过几天吃，要不菜吃不完” “嗳！好嘞” 小团子跟侯香香把首饰盒送回家，拉着小姐妹向王大娘烧饼店跑去。 “买这些烧饼干哈？”王大娘问道 “给破庙那些小乞丐过年” “那你给大娘一两银子就成，也算是我份心意” 霍潇龙还在因为这事犹豫，侯香香从她手里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说道 “谢谢大娘”说完小姑娘还推了两下霍潇龙的手臂，你也会说两句话啊。 “谢谢王大娘” 霍潇龙不止对王大娘说了谢谢，还冲她鞠了个躬，这些人好像火星，当火星聚在一起时，也能温暖人心。 两个小姑娘扛着烧饼回到风月楼时，杀猪菜已经开始炖了，香气扑鼻而来，仿佛带有一种强烈的诱惑力。那是一种混合着新鲜猪肉、酸菜的独特香气，令人沉醉其中。每一次深呼吸，都能感受到这股香气带来的浓郁味道，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门口，疤脸儿的混混小弟们正帮忙把东西往驴车上装，一车装吃的，一车装用的。糙面馒头他们顺手就给带过来了，闻着屋内杀猪菜的味道，其中一个混混忍不住说道 “也不知道一会咱俩能分上一口不” “可给你馋完犊子了吧，搁文哥家呢，收敛点儿，别给疤脸儿哥丢脸” 本来两人就是这么一说，等到揭锅时，看着霍潇龙给他俩端过来的一小盆大骨头和肉，两个小混混还是忍不住呲着牙乐。 你看吧，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第99章 大年二十九(三) “东西搬齐了，家里谁跟着过去？”岑妈妈看着众人问道 “我们跟着去呗”二丫把碗筷收拾完，说道 如果自己不被卖进风月楼，下场估计和那群小孩儿没区别，所以风月楼里的小丫鬟们都想去伸把手。 “那就丫头们去” 姑娘们不能去，一个个长得太出彩，万一被人盯上了，破庙也不好过。 “猴子和大牛也跟你们去” 这俩人就是刚才在门口帮忙搬东西的两个小混混，在平阳县摸爬滚打十多年，哪哪都有熟人，若真是碰上混球也好攀关系。 “成”二人点头答道 吃人那么多杀猪菜，还不帮人家干点活了，何况这还是大哥家的事儿。 一行人跟着驴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破庙门口，还是霍潇龙上去敲的门 ——叩叩叩 “有人么？” 屋内的小孩一听，这声音熟悉嗷，棉裤他们刚分完，老暖和了。 “咋了？” 卸下门板，领头的小姑娘被眼前画面惊得睁大眼睛。 “我请你们过年啊” 这回霍潇龙心不酸了，与刚才大不相同，冲着面前小姑娘昂首挺胸地说道 香，扑面而来的香，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几大桶杀猪菜搬进屋内，一群小孩都在领头小姑娘身后躲着，眼巴巴的看。 领头的小姑娘，咽了咽口水，问道 “你为啥请我们吃饭？” 风月楼的小孩儿，是他们所有人都羡慕的，听说她是被买回来的，然后就在风月楼吃好喝好待着，但自卖自身，谁又有这种运气呢？ “过年了！你们应该吃点儿好的” 没有谁的苦日子是天生活该应得的，我们反抗不了老天给我们的苦，但是苦中找些糖含一含，你也值得。 “我们现在就能吃么？” 刚刚上午给霍潇龙馒头那个男孩儿问道，太香了，他现在就想吃。 “现在不行，你们得洗洗才能吃” 另外一个驴车上，有四五个新木桶，小丫鬟们已经在庙外架起锅烧水。这群小孩太埋汰了，脸都看不出来人样。 “从小到大，挨个排队擦擦” 领头的小姑娘在前面指挥，后面的小乞丐立刻排成一排，破庙里最小的就是刚刚被两个老人环在中间取暖的婴儿。 “她这么小，为啥会在这啊？”霍潇龙冲着领队小姑娘问道 “因为她是女孩儿，她娘不要她了”小姑娘神色冷漠，阐述着这件事 “她家是刘家村的，在她之前，她娘还给她生了三个姐姐，只活下来个老大，后面那俩全弄死了” “弄死？” “嗯，所以她娘把她送到这，也算是她娘为她求来的一条活路” 霍潇龙歪歪脑袋，她的脑回路不理解这种杀人不用偿命的事儿。 “杀人，不用偿命么？”小团子问道 “用啊，但官府会管么？可是谁帮她们去告官呢？” 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少，洗漱完的孩子都已经用烧饼蘸着凉了的杀猪菜吃了起来。 “等会儿吃！等用完锅给你们热热再吃，凉着吃闹肚子” 风月楼的小姑娘在后面喊着，这群孩子洗过的水都是黑的，洗完一个下一个绝对不能接着用那种。 直到领头小姑娘也洗漱完，霍潇龙还帮她在屋里用木桶洗了头发，然后就坐在火堆旁等饭。 天已经黑了，铁锅里的菜香直勾人肚子里馋虫叫。 “你吃么？” 领头小姑娘盛出来的第一碗没有先吃，而是递给霍潇龙。她接受的施舍多了，这种给完东西不走还得给她唠嗑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不吃，我搁家吃完了”霍潇龙摆摆手说道 小姑娘也不与她客气，三下五除二不顾烫先吃了一碗菜。 “真好吃” “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你才活几年哟~就说这辈子”旁边的老人家逗着孩子们，屋内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但这真的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领头小姑娘扭头对霍潇龙说道 “你……你还有家么？” 霍潇龙知道自己问这句话不合适，若是有家，谁还在这受苦。但她还是想知道，这群孩子为何流落在此。 “你是想问我为啥在这吧” 霍潇龙点点头 “我和那个小孩儿一样，爹娘都不要我了” 领头小姑娘又吃下一碗菜，擦擦嘴巴和小团子说道 “不过我现在自己也活这么大了，我觉着我挺厉害” “我也觉着你挺厉害！”霍潇龙真心这么觉得。 “你多大了？” “十一” “你都十一啦？” 看着一点儿都不像，她身量就比侯香香高一点儿，估计是平常吃不饱饿得。 “那你叫啥啊？” 空气突然凝重，过了半天小姑娘才回答道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大姐” “姓呢？” 名字没有可以帮忙取，得有个姓啊，风月楼明天改成风水楼也能活，楼里给人取名这活计从上到下没有不会的。 “我不想跟他们姓，他们都不要我，我还倒贴干哈啊？” 小团子想了想，也是，姓氏是根，都没有根要姓干嘛。 “我把姓借给你吧！” 这玩意儿还带借的？ “啊？那我咋还呢？” “等你长大变得更厉害些再还我啊” 听着霍潇龙的话，她感觉全世界的嘈杂都安静了，周围掉根针都能听见，小姑娘感觉气血上涌，整个脑袋连着心在发胀，她挠挠头，行……行吧，怎么说呢，有姓名了之后，她觉着自己更像个人了。 “你姓啥啊？” “我姓霍！” “那我叫啥啊？” “你看你这么厉害！就叫利剑” “霍利剑？” 说实话，不太好听，但小姑娘也不好意思说，人家都请你吃饭了，还把姓借给你用，做人不能这么不识好歹。 “霍磐利剑！” “磐是啥意思？” “凤凰重生，欲火涅盘！” 小姑娘摇摇头，说道 “听不懂……” “那个意思就是你很厉害，重新活了一次！第二条命就更厉害啦！”侯香香凑过来说道 “霍磐利剑！好听” 小姑娘笑了，这是今天见面以来这个姑娘第一次笑，她是由衷开心。 “你知道凤凰是啥么？”侯香香在旁边问道 她摇头 “凤凰就是，就是神鸟！会吐火的神鸟！”霍潇龙只能这么解释给她听，通俗易懂。 小团子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头绳，上面是用圆球木头打磨出来的山楂，给染了些红色。她第一眼看着这头绳就想起了这个小姑娘，和冬天的山楂一样，又酸又够味，还能在寒冬里开花、结果。 “给，送你的” 利剑摆摆手，说道 “你都请我们吃饭了，我不能要” 霍潇龙不理她，把头绳递给侯香香，让她给绑上。 也幸好是冬天，他们这群小乞丐脑袋上没虱子，要不然这群过来帮忙的人都没法落脚。 “这些东西差不多够你们吃到十五的，要是活不下去了，你就来风月楼找我”霍潇龙站起身，冲着利剑说道 “你们要走了么？” “嗯！” 这时破庙中的一位老人家走到几个孩子身旁，对着领头小姑娘说道 “有名字啦？” “嗯！白胡子爷爷！我现在叫霍磐利剑” “利剑！利剑！好！好啊！” 老人家坐在她身边，与霍潇龙平视，对着她说道 “你为利剑，她为执剑人，赐名之恩，你得还一辈子，知不知道？” 虽然这话是说给领头小姑娘听的，但老人家一直注视着霍潇龙。 “卖……卖身呐？不用不用，多大点事”本来严肃的气氛，被霍潇龙一句卖身整没了 白胡子老头叹了口气，说道 “以后……” “以后我就是她的人了！”领头小姑娘接道 这话老人家已经在她身边说了不下几百遍，她也曾经怨过，为何父母连个名字都不肯给自己留下。白胡子爷爷说，给你名字的人还没出现，等到出现了，她必然会牵着你的手，带你做你一切想做的事。 现在，人来了…… 第100章 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的清晨，鞭炮声在空气中跳跃，热闹非凡。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洒在县城的街道上，映照出一片温馨祥和的红色。远处传来的锣鼓声和欢笑声，就像是一首充满喜悦和希望的赞歌，缓缓地在每一个角落回荡。 风月楼门口还支起了杂耍班子，是岑妈妈请来贺岁的。往年哪里有这种气氛，岑昂捂着霍潇龙的耳朵，眯着眼睛看门口鞭炮齐鸣。 鞭炮的烟气迷人眼，味道呛鼻，但不妨碍人群堆在门口看热闹。 “你们说今年风月楼得赚了多少？我可天天看人家门口马车排着队往里进” “你管人家赚多些呢？过年有你看热闹就得了” 今天只要是家里有些富裕银钱的，都会买上俩挂鞭来放放，祛祛这一年的晦气。霍家的鞭炮早在清晨时候霍潇承就带着二黑和她放完了。 “偏了偏了，往左点儿” “再往上去些！” 小丫鬟们在风月楼内到处贴窗花和对联，过年了，整个风月楼都要讨个好彩头，福字红结样样都不能少。 姑娘们今天没穿平常的那些漂亮衣服，反而拿出大花袄套在外面，在给自己扎几个麻花辫，好似村里没出嫁的大闺女。 看着春樱今天的打扮，霍潇承脸有些红。 好看的人，穿啥都好看，现在春樱这副模样就跟之前在江南时，村里那些待嫁的大姑娘似的，过年收拾的漂亮，看看能不能见到自己心上人。 “看那边儿”柳絮在三楼用胳膊肘戳了两下如意，说道 “龙儿她哥还会脸红呢？平常跟我们说话恨不得离三里地，看着咱家花魁耳朵根子都红了” “可不是咋的，还得是花魁，你再看看鲁前辈大侄儿” 鲁忘机最近做了个得巧的小玩意送给曼陀当新年贺礼，好不容易让小童把他弄上二楼，迎面就看见大红袄麻花辫的曼陀开门。 平常小娘子不用打扮就像妖精，今儿这一身，好像曼陀是在等他回家的妻子。 而且自己妻子模样还是最出挑的那种，鲁忘机感觉浑身燥热，素了二十多年，这一开荤，脑子里跟什么一样，装的都是那些事儿。他现在自己都有点唾弃自己，怎么能一看见曼陀就不能静心呢？ “送你的，新年贺礼” 男人把礼物往她手里一塞，头也不回的想跑。奈何现在他还没有学会走路，平常只能在旁人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 “下不去了？” 女人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还没等鲁忘机回过神，曼陀已将他打横抱起走下楼梯。 “哇~美救英雄喏” 侯香香和霍潇龙瞪着俩眼睛盯着看，真养眼呐。 “曼陀姐和他是一对儿么？”侯香香问道 “当然是啊” “那他俩成亲了么？” “没，咋的了” “没成亲咋能有肌肤之亲呢？” 两个小孩儿在小声嘀咕，侯香香也怕这话传出去对曼陀不好，纯属于在后面八卦。 霍潇龙环顾了一眼四周，看身旁没人，悄声和她说道 “这不叫肌肤之亲，这叫情不自禁，再说了，忘机哥那不是腿脚不方便么，曼陀姐帮他一把而已” 侯香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我以后也要找一个腿脚不好的相公，然后也能情不自禁一下” 小团子感觉现在和她说男女那些事儿有点早，就默许的附和她说 “万一你喜欢的人腿很好怎么办？” “打折！” 侯姨，我对不起您，你女儿应当不是今儿一天学坏的。 大人们在一旁准备风月楼的年夜饭，楼内唯二两个小孩闲的发麻，想去帮忙吧，转头就被长辈们推出来，嘴上说着不用她俩。 其实就是嫌弃，怕她俩做完的活她们还要做一遍。 “我给你俩做了点儿呲花，晚上点着玩” 鲁忘机也没什么事，除了帮曼陀包饺子外，也算得上大年三十的闲人。他推着轮椅递给两个小孩儿烟火棒说道。 这东西墨家小孩儿年年都放，曼陀喜欢霍潇龙，这小土豆长得好看，还聪明。万一以后他俩的孩子能像她一半就成。 有她一半的厉害就成了，脑袋不要。要不了一点儿。 “谢谢忘机哥！” 现在竟然都有小呲花了，霍潇龙想，老祖宗脑袋就是好使。在得知过年有鞭炮时，小姑娘还略有些害怕。鞭炮都有了，热武器还会远么？ 但能有金钱财力研究这些东西的没有几人，甚至市面上烟火都不多见，这东西是由官府统一售卖的。 第101章 大年三十(二) “今年就算过完了？” 吃过年夜饭和饺子，姑娘们跳上房顶排排坐，看着远处的烟火。烟火是府衙出钱办的，今年平阳县赋税比往年多了许多。这回地主家也有余粮了。 “对啊，我们又长了一岁，再过几年就是老姑娘了！” “姐姐们才不老，就算你们到了七老八十没牙了，也是最好看的老太太”霍潇龙坐在她们中间说道 烟火的火光如流星般划破夜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那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有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的震撼。那绚丽的光芒，那悠扬的火光，都在述说着一个个美好的故事。 “要是年年都能看到这么漂亮的烟花就好了”春樱杵着脸碎碎念道 “哎呀，春樱姐喜欢的话，估计有人排着队想给你放呢” “可不是，这话千万别传出去，要不然估计明年龙儿过年就光屁股了” 霍潇龙撅撅小嘴，说道 “春樱姐喜欢，我也能给你放，我也有钱！”小团子拍了拍荷包，一副土大款的气势 “那要是姐姐看上个古琴咋整啊？龙儿”知音捏了下她的脸，逗她玩 “买！我给姐买！” “那姐看上个特别贵的砚台呢！？” “也买！都买！” “所以啊，姐姐们才不靠别人，有你就够了”曼陀把小姑娘环到怀里说道 “龙儿喜不喜欢今日的烟火？” “喜欢！” “那龙儿明年还看得到” 若是明年府衙没钱，那她们就自己掏钱办，风月楼这些姑娘兜里都是不差钱的。岑妈妈把每个人分利算的明明白白，谁那都存着几百两的小金库。 ——咔，咔 房顶上突然飞过来几粒石子儿，霍潇龙站起来想看看是谁扔的，可是身高不够，看不着。春樱回首，看见她的少年郎正在下面等她。 “哎，有人陪着守岁呀”如意调笑说道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呢？就差把骗男人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们玩，我先下去看看” 春樱脚尖点地，冲姑娘们摆摆手，飞下房顶。 “你怎么不在家守岁啊？” 少女声音动听，传入霍潇承耳中宛若天籁，尤其今天她还小酌了些，嗓子略带沙哑。 “龙儿跟你们在这，娘有些困了，爹正陪她，二黑……” 少年脑袋环了一圈，好像吃完饭就没看着二黑，也不知道这傻大个去哪儿了。 “我也想今年同你一起守岁”春樱顶着微红的双颊说道 其实，若是两个人心在一处，不用有太多的言语。只一个眼神，你便知我心。霍潇承看着身侧少女，抬头与她一起看着远处烟火，外面虽然阵阵巨响，但他的心很静。 现在的春樱，美丽，漂亮，好像容颜上的出色，是她最不起眼的优点。 自己喜欢她什么呢？ 可能是对龙儿的贴心，也可能是把自家妹妹护在身后的勇敢。 还有她舞剑时沉入其中的神色，她的舞不是为了取悦谁，而是她就是舞本身。 是她手起刀落杀完匈奴的动容，是她临危不乱把姐妹们护在身后的英姿。 霍潇承突然发现，她的每时每刻都惹自己心动。 少年郎把花魁搂在怀中，若隐若无的蔷薇香扑进鼻息。 如果可以，真想让时间暂停，就在这，此时此刻，有你，有我。 可能是年纪比楼里其他的姐妹大，曼陀的心意略显直接。此时小娘子闺房中，鲁忘机与她吹着寒风，男人正和她喋喋不休的讲着，她这间房要怎么改，他要把这间房改的更好、更安全。 “你不用如此费心，和其他姐妹一样就成”曼陀说道 鲁忘机盯着她的眼睛，反驳道 “那不行，你……不一样” 现在的墨家青年不如当初那样含羞，也会张嘴说出一两句情话。这还是和赵凯学的呢。 “哪儿不一样啊？”曼陀坐在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问道 直到现在，其实小娘子并没有与面前人成亲生子的想法。曼陀自己都不信，鲁忘机能与自己有什么以后，但她是真心喜欢。 非常喜欢，这辈子遇到这么一个人，即使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也认。 “我心里有你” 青年的话直白热烈，与他们俩的第一次一样，撞乱了曼陀心房。 小娘子想 如果以后真的和他分开了，自己定会很难过吧。 看着男人冷清中带着一丝柔弱的容貌，她轻轻抚上他的眉眼，轻声说出那句这辈子都没说过的话。 “我心里也有你” 可惜你我有缘无份，是我命不好。若我没有沦落风尘，定会为你生儿育女共享天伦之乐。 曼陀眼睛红了，但她没让鲁忘机看到，钻进男人怀里默不作声。 轮椅上的男人有些烦躁。 好烦，爹娘怎么还不来，信应该收到了吧。 收到的话过完今天就应当出发，半个月，快马加鞭怎么也到边城了。心上人还是娶回家最放心，要不然看曼陀有时在台上献舞，鲁忘机都怀疑那些夫人会不会与他抢人。 ————墨家小剧场 “师兄，忘机来信了” 墨家掌门把加急信笺递给他爹，正是年夜饭的时候，他娘夺过信笺直接打开。忘机从来没有离开过墨家，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出门，身为亲娘担心的不行。 看着读信时渐渐眼红呆滞的夫人，他爹立刻拿过信看了起来。 “师弟，忘机腿能治了！能治了……” 妇人在饭桌上哭的泣不成声，好好一个天之骄子，在轮椅上待了这么多年。亲娘怎能不心疼呢？她疼啊，鲁忘机几岁时，每天半夜她都在哭。 “呜呜呜呜呜，忘机，你这是要爹的命啊” 旁边男人浑厚的哭声中止了饭桌上的感人气氛，墨家诸位长辈正为鲁忘机能站起来的事开心。他亲爹就在旁边嚎上了。 “你嚎什么！？”他娘拍了下桌子，音调拉长说道 墨家掌门没问，从师兄手里拿过纸，看过后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嫂子啊，忘机说要给你娶儿媳妇” 亲娘有些没反应过来，腿和娶媳妇有联系么？难道儿子遇到了神医，治腿的代价就是娶他女儿？ “娶个花魁……” “……” 第102章 串门 风月楼是没有人能让她们送礼拜访串门儿的，如果有，那也是旁人来拜访她们。毕竟身份在这摆着，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但别人家可不是这样，大年初一，正是去亲戚家的好时候，关系越好，去的越早。 例如，平阳县的周家。 “娘，我今儿就不跟你们去了嗷”周家少爷周宁安在正房门口说道 “咋的了呢？今儿可是去看你姑姑她们的，要是不去你爹又该生气了” “我不想去，一去就把我那几个表妹往我这推，要真是啥好人还愁嫁啊” 周夫人拍了下儿子后背，小声说道 “那是你表妹，让人听见了不好” “反正我不去，我今儿去看知画” “你去看谁？” 周老爷从周宁安身后突然窜出来，也不知道是老当益壮还是怎得了，走在雪上没有一点儿动静。 “我去看知画” 周宁安理直气壮地说道，咋的，我过年去看眼我自己心爱的姑娘有问题么？没有问题啊！ “周宁安，大年初一我不想骂你，老老实实跟我去串门” 周老爷今天是真不想生气，大过年的何苦凶儿子，谁不想新的一年第一天开开心心的。 “我不去，我姑要干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去都让我和表妹待着，我都是许出去的人了，不能犯了忌讳” 周老爷听到这话气血上涌 “许出去了！许哪儿去了你！老子把你养这么大让你去风月楼做倒插门儿的是吧？” 眼看着爷俩之间的火气马上盖不住，周夫人赶忙冲儿子挥挥手 “安儿，你出去，我和你爹说” 女人拉着自家夫君的手腕，把他带到正屋内，抬手倒了杯茶，同他好声好气的说道 “安儿喜欢风月楼那姑娘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你还想把你姐她家那闺女往家里招？” “那他一个做侄子的，过年总得过去磕个头吧” “你姐那脑子里想的啥，你比谁都清楚，没听旁人说结表亲生下来的孩子都是天残么？还往一块儿凑，再说了，就你姐她家那俩闺女，一个比一个心气儿高，就算没有知画，安儿也不会娶她俩进门的” “啧，怎么串个门子的事儿，在你俩嘴里就那么麻烦呢？真不知道风月楼那小姑娘给你俩喂啥迷魂汤了” 周老爷挺不耐烦的，在他眼里，今天就是去看看自己老姐的事儿，怎么就和孩子辈的亲事搅合在一块儿了。 “娘，我去年从关外带回来的那块扎染布料你放哪儿了？” 门外，周宁安在隔着门喊着，见自己心爱的姑娘总不能空着手，去年他回来时特地为知画带了几匹扎染布料，穿她身上绝对好看。 “在库房最里面呢，你找不着，让管家给你拿去” “昂，行” 周老爷叹了口气，仰头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手指点着门外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就差把周家给那个妓女搬过去了！” 男人说这话时声音与平常无二致，但不知怎么着，妓女两个字落在周夫人耳朵里贼难听。 “你说话注意点儿，那好歹是你儿子心上人，若是有缘分，以后是要嫁进周家做少夫人的，一口一个妓女，你让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怎么看她？” “她一个贱籍，让她做妾已经……” “让她做妾已经抬举她了是吧，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周夫人看着与她共眠数十载的枕边人，气不打一处来。 “人家家里没没落的时候，你老周家给她提鞋都不配！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不想同你吵，以后别在府里说一句知画身份的事儿，要不然，你先给我一封休书，我带着儿子出去过！” 女人不光是为了风月楼那个姑娘，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儿子。人都是自私的，瞧自己亲生儿子的架势就知道，他这辈子是栽在知画身上了。 当娘的也帮不了他什么，男女之事，两情相悦为先。她只能不拖儿子的后腿，若是这辈子宁安想有个后，那孩子一定是从知画肚子里爬出来的。 “她光明正大八抬大轿进我周家的门！我周家的脸！我的脸！还要不要？平阳县生意场的人该怎么笑话我？啊？周宁安娶了一个……一个那种女人当正头娘子！” 周夫人脾气已经压下去了，此刻，女人坐在他对面，神色冷静的与他说道 “老爷，你曾经对我说过，男人的面子是自己挣得，不是旁人给的。还有，知画是哪种女人？我与她接触不多，但我能告诉你她是哪种女人” 女人从腰间拿出周家库房的钥匙，扔在桌上说道 “就你老周家这点儿东西，人家真的看不上眼，让她在府里管这些中馈，那叫暴殄天物，人家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样样精通，你儿子呢？你自己想吧” 周夫人说罢，起身走出房间。 门口伫立着个傻大个，在偷听父母讲话。 “都听着了？”女人拢了拢身上披风问道 “昂，娘，你说你说我爹就行了呗，你咋还埋汰我呢？” “……” 女人没有接她儿子的话，径直走向库房，在过一遍贺年礼单。 周老爷随后而出，瞥了眼儿子 “那姑娘真那么好？” “嗯，老好了，我跟你说爹，她不止……” 周宁安还没说完，就被周老爷抬手打断，他跨过儿子，走向面前的管家说道 “我记着前些年谁给我送礼，有一盏上好的青墨砚台，一并装在少爷礼单里罢” “爹？” 周宁安开心的都要一蹦三尺高，他爹这是同意他与知画的事儿了么？还没等青年上前问，男人已经走出正院。 他爹就是脑袋死板了些，但还是听得进去话的。 虽然，哪怕爹娘都不同意，只要知画点头，周宁安也会明媒正娶，但对于他来说，他想给知画最好的。 从那年的少年惊鸿一瞥开始，他做梦都想与她喜结良缘。 现在，更近一步了…… 看着小厮搬上马车的年礼，男人归心似箭，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愿她新的一年，事事如意，心想事成。 第103章 心甘情愿 霍潇龙每天睁开洗完脸第一件事就是刷牙，硬巴巴的柳树枝儿配上细盐，嚼的她腮帮子酸痛，舌头发苦。 “娘，我不想刷牙了行不？” “不行，你每天早上不刷，嘴里有味，到时候香香就不和你玩了” 小孩姐才不会不和我玩呢，侯香香之前就没什么朋友，来到平阳县认识霍潇龙后，就好像从牢笼里飞出的小鸟，同她一起野的很。 柳树枝是要自己嚼的，然后等到把树枝里的纤维都咀嚼出来，再用那些枝杈往牙上扫上几下，带出口腔里的脏东西。 不说旁人，就连霍潇龙时不时的嘴里都被戳出血，弄不好大早上冲人一笑，牙缝中还残留着些血丝。 牙刷手柄好做，刷毛用什么替比较好些来着？ 小姑娘坐在房间里望着房梁，心里寻思了好久，这事儿还是得找鲁非攻。 霍潇龙套上小靴子就往风月楼跑，路过后院时，正好看见周宁安在和知画坐在石凳上吹冷风，今天初四了，除了昨天回门日周少爷没来，剩下这几天，大少爷每天准时准点儿往风月楼跑。 过年嘛，风月楼也不开张，并且还给姑娘们放假，练武也可以放下几天，就开开心心的过个好年。 “宁安哥哥，你又来了啊？” 什么叫又！这孩子说话真的老不中听了，周宁安想。刚开始见霍潇龙时，娇小玲珑有双大眼睛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宁安哥哥的叫着，让周少爷以为霍潇龙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后来周少爷发现，霍潇龙是讨人喜欢，只讨风月楼和霍家人喜欢。 除了对自己人之外，这小团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不中听说啥，就挑刺耳的说！ “你咋不进屋呢？你不进屋我姐也不带进的，你别拉着我姐搁这吹冷风啊” “龙儿，过来” 是二丫的一句话拯救了周宁安，真的，要不是风月楼厨房通着后院儿，这群小姑娘的情缘都得让霍潇龙给祸祸完。 “二丫姐，你说啥毛硬点儿，刷牙还能不上皮肉啊？” 小团子就是熊仔二号，刚刚还在同周宁安说话，现下直接把他抛到脑后，来到二丫面前问起她的牙刷问题。 “这姐不知道，你去问问墨家那小童，我看他们天天钻研这些东西” 霍潇龙点点头，先去鲁非功那拿了块木头，在他身旁敲敲打打起来。 看着木板上方被钻开一个又一个的小眼儿，大师伯蹲下问道 “龙儿，你又鼓捣啥呢？” “刷牙的” “用柳枝儿就成了呗” “先生，你用柳枝儿嘴不疼么？” 小团子认真的看着鲁非功说出这句话，大师伯知道霍潇龙在这上面有些造诣，点点头。行，怪不得墨家没有孩子能自己琢磨出战车和三棱匕首图呢，墨家孩子太糙。 看看人家活得，柳树枝儿卡了下嘴都得弄出个东西替着用。 “龙儿，你说咋整，伯伯给你弄” 那霍潇龙乐不得有人帮她，而且还是鲁非功，人家动手弄这玩意不知道比她强了多少。前面小姑娘砸的那几个圆孔，大小略有些参差不齐。大师伯接手过来，圆孔都跟机器打出来的一样，整齐统一。 “先生你真厉害！做的真好” 鲁非功把手柄递到霍潇龙面前，问道 “然后呢？然后整啥？” 他也不想每天早上满嘴血，所以对于霍潇龙研究的这新奇东西还有些期待。 “然后就是看什么毛能刷牙还不伤嘴呗” 霍潇龙刚想出门去寻些动物的毛发来，迎面就撞上过来的二丫姐。 “给，龙儿，昨天杀猪刮下来的，小童说他们家用这个扫铁砂用，我想铁砂都能扫，牙也应该可以，我就给你拿来了” 看着手里的猪毛，小团子喜逐颜开。 “谢谢二丫姐！那我再找点别的去” 霍潇龙在风月楼薅了一通，就连熊仔的毛都被她剪了一些。若说现在还缺啥，那就是风月楼和霍家没有马车，所有的马都是别人家的。 小团子又扫到没有回房间的周宁安，她笑眼盈盈的蹭了过去，冲着周少爷做了个新年最甜的微笑。 “宁安哥哥” 与知画赏梅赏到一半儿的周少爷看了看旁边的小土豆，略有些头疼，是不是压岁钱给少了？要不再给她些，上街同姐妹玩去行不行。 偏偏自己心上人还喜欢她喜欢的紧，看着已经扑进知画双腿上的霍潇龙，周少爷回道 “咋了？你说” 有事赶紧说，说完赶紧走，风月楼电灯泡是真的多，下次高低得把知画约出去。 “你带过来那个马，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毛啊” “啊？” 周少爷有些懵，你要不管他要些别的？要马毛干哈啊？ “就马尾上一点点就可以，一绺就行” 周宁安还想问霍潇龙要马毛干嘛，知画开口便对他说道 “给，去给龙儿裁些来” 少女身上随身带着匕首，就是鲁忘机用匈奴武器重新给她们打的那些。知画把匕首递给周宁安，青年看着面前少女面若桃花，举止文雅，神态娴静。浑身书卷气的她却从腰间抽出匕首的模样，周少爷更沦陷了。 “行……我现在就去” “姐，宁安哥哥魂儿都丢了”瞅着差点被门槛儿绊着的背影，霍潇龙仰头冲着知画说道 小团子原本以为，周宁安是喜欢知画的模样，毕竟谈吐有礼、出口成章的女人在边城并不多见。现在看来，周少爷这不就妥妥一个恋爱脑么？别说知画是从腰间抽出匕首，就是姐从桌底下现在掏出个狼牙棒，周少爷也会夸一句，绝色佳人啊。 “在姐姐没来风月楼之前，我娘亲教我，她说，女人若想后半辈子过得好，便要嫁对人家，讨夫君和婆母喜爱，当家主母应当有容人之度，解夫君之忧愁，宽后宅之礼德。” 小团子抬头一动不动的瞅着知画，有些心疼。 “可是现在，姐不这么想了。龙儿不是说过，这些话，都是用来束缚女人的么？是蒙在女人眼睛上的一层黑布” 霍潇龙睁大了眼睛，那天她与侯香香说的话，被知画姐听到了…… “既然喜欢他，就让他离不开你，让他知道，离开我是件多么痛不欲生的事儿” 知画瞅着周宁安往院内走进来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继续说道 “若是龙儿以后喜欢上了谁，也要这么做，这样他才会把他的全部都心甘情愿地捧到你面前” 第104章 抓人 “鲁伯伯，那猪毛和马毛都没洗呢……就是安上先试试……” 面前大胡子长辈把刚做好的牙刷放到嘴里试了起来，听到霍潇龙这句话，他连忙呸了两声。 “你这孩子咋不早说” 谁知道你直接用自己试呀，小团子还拿着牙刷在手上蹭呢。 “反正就猪毛和马毛最好用！我再去弄点来，多做些” 看着霍潇龙渐渐远去的背影，鲁非攻拿起茶杯漱漱口。虽然是被师弟骗过来干活的，不过在风月楼的日子，也不错。 “龙儿，上次破庙的那个小姑娘来找你了”瓶儿在后院喊道 霍磐利剑比上次见面时干净不少，小姑娘发现了，霍潇龙有些洁癖在身上，所以见她之前特地打水洗漱了一番。 “咋了？破庙出啥事了么？”霍潇龙问道 小姑娘摇摇头，瞅着她说 “我小弟发现了一帮拐子，你能不能帮我送到官府去？赏钱分我们一成就行” “从哪儿发现的？你们赶紧离远点，他们正愁没小孩儿呢！” 小姑娘今天身上虽然穿的有些破旧，但头上那粒红山楂格外出彩，她略有些骄傲的说道 “你放心，我们都在平阳县大街小巷串这么久了，他们抓不到，你啥时候去报官？” “现在！” 霍潇龙拉着小姑娘进屋，给她在风月楼后厨拿了个小凳坐着，又递给她个烤地瓜 “你先吃着，我去告诉家里大人一声” 利剑点点头，把红薯反手藏进怀中，想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分着吃，二丫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当时她没来风月楼之前是家里老大，也是同这个小姑娘一样，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弟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圆脸儿少女又往灶膛里塞了几个地瓜，冲她说道 “你吃，还有呢，等一会儿你回去时候这些都带回去” 虽然自己请不起她吃啥大鱼大肉，但每个孩子带个烤地瓜还是可以的。 霍潇龙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娘亲和干妈，今儿何小娘子带着她俩去盘花雪堂的账目了，新年新账，差到哪里要结清。 小团子实在没办法，回家找来了霍述文，刚刚好，拐子的债主也在。 “那群拐子找着了？”疤脸儿问道 “嗯呐，就破庙那群小孩儿找着的” 疤脸站起身就往外走，感觉气势汹汹不要命似的。 “干哈去？”霍述文在后面提声问道 “文哥，我女人老娘让他们一群外乡拐子欺负了，这场子我得找回来” “咋找？拉着你一群兄弟去跟他们打一架？” 疤脸儿不说话，低头站在那，一动不动。 “打到什么样算完？打成什么样恩怨算结了？”霍述文走到他面前继续说道 “万一打架时候再伤着几个呢？到时候你兄弟里面无论谁丢了命，你给他们守孝？” “是啊，叔，不安全”霍潇龙在旁边附和道 “那你说咋整？文哥，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抓起来，报官，我帮你去跑趟衙门，判重点儿” 男人抬头看着霍述文，瞬间恍然大悟，灵光一闪。 “行！哥！我现在就去叫人去抓他们！” 抓人和去找事就不一样了，抓人最重要的是把人抓着，不用上去与他们拼命。 疤脸儿叫好一群兄弟，聚集在花柳巷口，霍述文带着霍潇龙与霍磐利剑正在等着。 “走吧，哥” 雄鹰本不想带自己女儿来，但是闺女太好信儿了，一个劲儿磨他，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霍磐利剑带着一行人左拐右拐，来到贫民区的一间杂草房外。 “他们就在这”小姑娘扒着墙边说道 “他们住的也太破了吧”霍潇龙抬头看着她感叹道 “旁的地方的贫民区正是卖儿卖女最多的地儿，家里穷啊，比他们上街拐人风险小多了” “那他们算盘打错了，咱这没有” “可不是捏” “要不疤脸儿叔你找人假装把我卖了，然后我跑出来，他们不就能追我出来了么？”霍潇龙望着疤脸儿说道，并没有注意到亲爹听到这句话的黑脸。 男人一个劲儿冲霍潇龙使眼色，傻侄女儿啊，还卖呢？你被卖一次还不够？你爹就在你旁边，还敢自卖自身呢？ 霍述文拽着自家闺女的脖领，把她提起放到手臂上，冷冷地说道 “不行” 小团子终于看到亲爹的不乐意了，不情愿的撅了两下嘴，道 “不行就拉倒呗~” “法子好！叔，你卖我！” 霍磐利剑抓着疤脸儿大腿，瞅瞅霍述文，见大哥没给他提示，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小弟们。 “猴子，来，这小姑娘就交到你手里了，一会儿你出来时候一定注意身后有没有她，要是屋里人太多你就反悔不卖了，听见没？” 猴子是这群混混里最能上蹿下跳的，疤脸儿打着如果跑不出来让小弟带着小姑娘上房开溜的主意。 “就你自己去啊，利剑” 霍潇龙有些担心，谁也不知道里面现在多少人，万一人多呢。 “猴子叔你先去看看里面多少人吧，探探虚实啊” 霍述文加上疤脸儿这俩大人脑子放一起都没新脑子好用，雄鹰是属于懒得转，反正就算有啥危险他也可以出手。疤脸儿是属于转的慢，估计等到事儿了了他才能转过来。 “要不说咋是我文哥闺女呢，脑子就是转的快，猴子你去” 霍磐利剑看着依偎在自己父亲怀中的小姑娘，她是挺灵的，没看起来那么傻。 是的，在外人眼里，霍潇龙是那种有点儿傻兮兮的小孩儿。 但小团子并不是，她不想与人耍心机动脑袋是因为觉得累，而且在这个没有热武器的年代，只要自身实力够强，遇到什么事都是可以直接动手的。 在霍潇龙心里有个保护圈，迈进圈子的人都是对她非常重要的。所以小团子无论如何都要让她们与自己一起好好活着。 可能在旁人眼里，什么灵泉灵药都是神通，乃是上天赐福于她。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若是没有现在她身边的这些人 就算让她原地飞升成仙，她也不愿。 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实在太苦了，不是物质匮乏带来的苦难那种感觉。 众人欢笑， 我却孤身一人， 背后空无一人， 前路漫漫无尽。 第105章 只看今朝 “哥，里面有三四个老爷们，正吃酒呢”猴子出来对疤脸儿说道 他看向霍磐利剑，问道 “小丫头，你跑的快不快？要是不快就换个跑的快的来” 还没等小姑娘答话，旁边一阵清脆声音传进耳中 “我跑得快！我去” 顺着声音看去，正是那天在破庙给霍潇龙分馒头吃的男孩儿 “你咋来了？”小姑娘问道 “大姐，我去，我跑得快” “我问你咋跑这来了！” “我想过来看看他们走没走，万一让霍小姐家里人白跑一趟多不好意思” 男孩儿还和前几日无异，除了脸白了些外，身上还是脏兮兮的。 “叔，我是我们那些小孩儿里跑的最快的，你让猴子叔带我去呗” 疤脸儿刚想点头，就听到小姑娘急声呵斥道 “我去！你快回家看着弟妹！” 猴子看着撕吧起来的两个小孩儿可不管那么多，一手捞起男孩儿就走，说道 “这才是我们边城爷们，咱就得护着自家姐姐，一会儿机灵点儿，我拿到钱你就准备往出跑，知道了不？” 男孩儿在他怀里点点头，说道 “成” 茅草屋内，没有一丝光亮，屋内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和劣质酒的气味。四个拐子围坐在破旧的桌子旁，手里捧着散发着浓烈酒气的酒碗。 猴子推开门说道 “这就是我家小孩儿，看看能换多少银子？” 男人抬头一看是个男孩儿，便没有好语气的说道 “二两银子，爱卖不卖” “二两！你知不知道他吃我多少粮食才长到这么大的，二两，还不够我回本的呢！” “说了，你爱卖不卖！”拐子把酒碗摔到桌上，大声喊道 猴子冲小男孩儿点了点头，伸出手说道 “钱拿来” 他们几人有些喝多了，步伐虚浮的走到墙角，掀开一块地砖，从里面拿出一角银子扔给猴子。 “人留下，你走” “爹！你别不要我啊爹！”小男孩儿拽着男人衣角说道。 猴子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小男孩儿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跑，几人看着银子跑了，一边喊一边起身追 “哎！你没看着你家孩子跑了么？赶紧抓着送回来啊” “是啊，懂不懂规矩！” 但猴子没回头，反而走的更快，一不注意，小男孩儿已经跑到了他前面。看着后面四人咄咄逼人的样子，在平阳县混了这么多年的地痞也加快速度。 这孩子跑的是挺快，腿脚就是比他这老胳膊老腿好使。 “大哥，不对，他俩在框我们！” “这老子和儿子一起跑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追！” 为首男人大手一挥，拐子匆匆忙忙的去追二人。 最终，霍磐利剑还是分到了二十两银子，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笔巨款。足够支撑他们度过这个寒冬。 其实本来小姑娘能分到更多的，毕竟拐子藏在墙角的钱都被一行人拿走了，这也是疤脸儿没有先报官的原因。在茅草屋翻翻找找大概有个百两左右。 但她没要。 “霍小姐，你拿着吧，我就不要了” “你咋不要呢？都住破庙了还不要啊，那么多弟妹不吃饭了？”小姑娘年纪不大，训人架势摆的足足的。 “钱太多了，太多我留不住” 百两银子，真当这世道好人遍地么，能遇到霍潇龙，小姑娘觉着自己用光了她所有的运气。她守不住那么多钱，还不如把钱给霍小姐，下次在遇到难事还能上门相求。 “那我给你买个房子吧，你把弟弟妹妹们都带过来” “不用不……” “就这么办了，后天你来找我” 霍潇龙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她明白，霍磐利剑是觉着钱太多惹人眼，那她就给换成房子。房子不长腿，又那么大，只要房契在手里攥着，总不能被人抢走。 两个小孩儿坚持送霍潇龙回家，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这二十两银子和上次的杀猪菜，虽然他们是乞丐，可是白胡子爷爷说了，做人要知恩图报。 “来都来了，进去待会儿呗” “不待了，真不待了” 小姑娘努力从霍潇龙手里抽出衣角，发现有些够呛，不是，这大家小姐吃得好劲儿才这么大吧，要不然她咋拔不出来呢？ “办完事儿了？要走啊？” 二丫抱着一个包袱跑了出来，刚刚她在后厨听见外面的动静了。 “嗯，办完了姐，但是她不上咱家玩” “没……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我得回去看着” “啊，那成，把东西拿着回吧” 二丫姐话都说出来了，霍潇龙才松开攥住衣角的小手，圆脸儿少女把包袱递给霍磐利剑。 “里面装了几双棉鞋，还有些地瓜，都烤好了，回去热热就能吃” 小姑娘抿抿嘴，从小乞讨到大的她，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好心有些脸红。 原来，自己还是有自尊的，霍磐利剑想。 之前她无名无姓，为了活着，在大街上追着人家要饭从来没不好意思过。 现在面对给她名字的霍潇龙和她姐姐，小姑娘第一次有种，若是自己不是乞丐该多好的感觉。 如果自己不是乞丐，她们一定会做很好的朋友。 “谢谢” “谢啥！以后有事儿就过来！” 小姑娘点点头，拉着弟弟走了，二丫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巷中，揉了揉霍潇龙的头。 “二丫姐，刚才你咋不让她进来玩会儿呀，还能赶上顿饭呢” 圆脸少女笑笑，拉着妹妹的手，霍潇龙的手很软，不像她一样，掌心处都是茧子。 “她得回去看她弟妹呢” “啊？” “当大姐就是这样，总是护着底下小的” “那她自己呢？” “她自己……” 是啊，那她自己呢？二丫似乎有些想不起来了，那时候她是什么心情把每口好吃的都省下来给自己弟妹的？ 目光移到身旁蹦蹦跳跳的小团子身上，算了，不想了。 有句话叫 不问过去，只求今朝。 第106章 怕死 “东西是好东西，但想赚钱，我们必须抢着头一茬的先机，这东西买回去拆开别人就能仿出来，所以，咱得尽快做尽快卖” 何怡与岑妈妈还有何青竹说道，张夫人回家时带回去几个牙刷，刚好被妹妹看着了，小娘子跟闻到骨头的狗一样，赶忙就跑到风月楼这了。 “做，倒是不太难，就是大过年时候，不大好招人” “招人的事儿大家一起想办法，只要东西做出来是不愁卖的” 女人们在屋里谈生意的时候，霍述文在外面看着自家闺女挥舞着她的大刀。小小一个人，配上个同她身子差不多的青龙偃月刀，怎么看怎么可爱。 也许是亲爹滤镜吧，张盟主时不时还在旁边指点几下，若是放在旁人眼里，这小姑娘长大定是个厉害碴子，性格上凶不凶还不好讲呢。 但亲爹不这么想，雄鹰就觉着自家雏鹰招人稀罕，瞧瞧那一脸严肃的模样。 霍潇龙收招立式，跑到霍述文旁边问道 “爹！我耍的好不好？” 上辈子她记得，那些小孩儿每次考完试都会举着试卷问爸妈，自己厉害不厉害。看到他们得到夸奖时，自己也失落过，不过没关系，现在她也有了！而且还是很多人一起夸奖那种。 “好！我女儿是天才！” “嘿嘿~”霍潇龙美滋滋的笑出声。 “龙儿，你岑妈妈在么？” 从后门传来个女人声音，是浮萍，就是疤脸儿媳妇。 “萍婶婶，我妈在屋里忙，你找她有啥事呀？” 浮萍没回她，轻声说道 “那婶婶在这等” 其实浮萍年纪也不大，只是因为跟了疤脸儿，所以霍潇龙叫她一声婶婶。浮萍这次来不为别的，想从风月楼讨个活计。 疤脸儿是每月都往家拿银子，多时候能有个十多两，少的时候也有个几两，但，这些都是他的卖命钱。 这不，年还没过完，胳膊就又折了。浮萍是真心疼他，在花柳巷住着这些时日，风月楼姑娘们怎么赚钱她都了解清楚了。 若是和岑妈妈好好谈谈，自己是不是也成？不用像姑娘们那么金贵，她跟那些小丫鬟一般给女客们按按脚啥的都成，只要银子足够生活，她高低不让疤脸儿出去给人看场子了。 大不了她养着他，他只要每天在家伺候好老娘就行，他文哥不是也在家吃软饭么，多他一个也不算多。 “婶儿，我这几天咋没看见疤脸儿叔呢？” 浮萍还挺着个五个月的肚子，给霍潇龙重新梳了个小辫，刚刚耍刀时把头发弄得有些乱，她爹本来是想帮她好好整理下的，结果越弄越乱。 “他这几天在家养伤呢” “我叔又咋的了？”霍潇龙给她抓了一把瓜子儿，小脸儿尽显愁色道 “前几日打架胳膊断了” 在旁边听着二人聊天的霍述文皱了皱眉，说实话，大侠之前并没有对疤脸儿这种生活生出过不满，人都得为了生计干活，替人看场子这活也没啥不好的。 但是之前他没有媳妇孩子，现在自己女人肚子都这么大了，他还在那拼命，雄鹰觉着，疤脸儿有些不懂事。 男人起身，往疤脸儿家走去，小弟不明白的道理他得给讲清楚，要不到时候没有后悔药吃。 “文哥” 疤脸儿正在家里待的无聊，他真没啥事儿，就是骨头裂了点儿，浮萍这就不开心了，又哭又闹非让他在家养几天。 男人想站起身迎迎霍述文，霍大侠伸出手冲他示意了下，那意思，不用你迎，我自己坐。 “你胳膊又咋的了？” “啊，这不是前两天我东家和对街赌坊争地皮嘛，混混这点儿事，少不了磕磕碰碰，没啥事” “你想替人看一辈子场子？” 霍述文这句话问住了疤脸儿，随后手上打着竹板的男人笑了下，说道 “之前吧，我还真没啥雄心壮志，给人看一辈子场子也不是不行。但现在有媳妇孩子了，总得攒些身家，等钱攒够了就自己开个赌场。赌场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儿我都清楚，应当不会赔钱。” “你天天这样刀光剑影的，赌场没开起来人就没了咋整？” 疤脸儿没想到霍述文这种身手的男人还怕死，他用好使的那只手挠了挠脑袋 “文哥，你害怕死啊？” “怕啊” 年轻气盛时，霍少侠孑然一身。血里有风，他向往的生活，是每天披星戴月，驰骋大江南北，看遍世间万种花，荡尽世间不平事。 那时候他不怕死，死就死了，反正也不亏。 后来，他有了家，有了何怡，有了属于他的巢，还有了两个雏鹰。 “疤脸儿，首先作为一个男人，你可以潇洒，可以活得自由。但那都是你没成家之前的事儿了，有家了以后，无论是你还是你媳妇，你俩都有责任，所以你得怕死了，不怕不行，你得活着，活着守着她们” 霍述文第一次对疤脸儿说这么长的话，搞得两个男人气氛有些心酸。 “我还是那句话，不仅是你，要是你手底下那个兄弟没了，到时候他一家老小怎么活？你养？你负责？你出的了钱，出的了人么？” “文哥，我也想走正道儿，可是眼下后悔也来不及了，我除了看场子之外啥也不会” 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谁喜欢呢？但疤脸儿这个年纪学东西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收学徒都不要他。 “过几日你嫂子那招人，到时候你带着兄弟们过去吧” “哥……这不太好吧” 他们一群混混，没有哪家正经生意人能看得上他们，都怕他们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 没错，这伙人之前是认真想改过路子的，苦寻了很久机会，但都无功而返。 况且，霍述文现在在家里吃软饭呢，他一个吃软饭的插手往自家媳妇生意里塞人，嫂子会不会生气啊？ 本来过年时候就听说嫂子把文哥零花钱都给停了，这下他哥在媳妇面前不就更抬不起头了么？ “没啥不好的，要是来，明儿过来找我” 疤脸儿哪敢有不应的，连忙点头道 “好！成！” 第107章 正道 霍述文回家跟媳妇说了这事儿，若是旁的小混混，何怡自然是不答应的。但是疤脸儿与他们关系这么近，他的为人她也看在眼里。 平常造纸坊和花雪堂遇上旁的小混混找茬儿，都是疤脸儿这群小弟帮忙解决的。人家做好事就做了，也不拿着人情来霍家和风月楼这邀功。 世上没啥人情是无亲无故理所应当帮你的，都靠人品撑着。何怡点点头，说道 “行，岑妈妈与何掌柜那应当也会同意，不过这群人得还让疤脸管着” 霍述文拉着媳妇儿芊芊玉手，在那只会一个劲儿的点头。 微弱烛火下，美人儿静静坐着，一身素净衣裙，没有过多的装饰。她的脸庞略显清瘦，却带着一种自然的美感。双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唇角微翘，给人一种亲切而温暖的感觉。她的长发简单地束起，有几缕发丝散落在脸庞，增添了几分柔美。 “看什么呢？”何怡嘴唇轻启，看着霍述文瞅着她的眼神问道 雄鹰觉着自己有些脑子不清醒了，他媳妇咋能越活越好看呢？看着拨弄着算盘珠没停下过手指，男人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问道 “阿怡，要不咱俩今晚早点儿歇？” 美人翻了个白眼，心里叹了口气。对于霍述文吃软饭这件事，何怡是很开心的。别说霍潇龙兄妹脑子有些不好。 从爹娘这就是个坑，何怡觉着，把男人锁在身边是最好的。他吃自己的用自己的，她把他养的娇气，除了自己外，旁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才最好。这压根不是正常女人能想出来的法子。 但也不能如此磨人啊，天还没完全黑呢，孩子们都没回来。要是正屋早早锁门，这爹娘还怎么当。别以为龙儿小就什么都不懂，风月楼好歹也是青楼，要是小团子真的跟张白纸似的，这都是楼里姑娘们魅力的不尊重。 “太早了，晚些” 听着媳妇答应，霍述文呲着牙笑了下，在她身边磨起墨来。 ——第二天清晨 “我丑话说在前头，咱兄弟们好不容易求来的正道儿机会，要是因为谁坏了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浮萍在旁边看着自家男人训话，思绪不禁回到昨天。 岑妈妈还是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不是拒绝，而是好好同她讲了。若是想来风月楼做活，要提前和家里人说好。 还有就是她眼下正是关键时候，岑昂让她生完孩子再来。到时若是疤脸儿还没有正道儿营生，那她就让男人在家待着，反正替人看场子这活是肯定不能在做了。 “哥，你放心吧，咱肯定不能丢您的脸” “可不是，我老娘还等着去和别家老太太显摆呢” 这群人能养成这种性子，大多都是家里最受宠的，甚至还有几个独生子。真正穷苦人家的孩子是不会在街上天天野的。 他们父母看着自家孩子每天能吃上肉，还能往家里拿些钱，便也随他们去了。有时候还能照顾照顾自家人，不会挨欺负。 生计是不愁，但名声不好听。 几位拿主意的女人在平阳县租了个房子，离风月楼不远。专门用来做牙刷，疤脸儿这些人就是过去上工的。 去之前她们就与疤脸儿谈好，除了他管事一个月二两银子外，剩下所有人按件发工钱，做的越多得的越多。 不仅如此，家里离得远的也可以包吃住。 若是就平常和疤脸儿走的近些那几个兄弟是不够的，算起来也就五六个人。但混混头子把走正道的风声放出去，多多少少来了将近二十多个人。都是曾经和他混过的，人品大多数都还行。 这活计用不着什么技术，就是力气活。东西都是做好的，拿锤子垫着木板往上砸就行了。 做一个就有三文钱，只要不偷懒，一个月怎么着也能做个一两银子。 还包吃住，又没有受伤丢命的风险。 “风月楼伙食这么好么？” “这都是我们楼里的大锅饭，不算好的” 来给他们做饭的是二黑和二丫，黑壮少年在家里闲不住，将近一个月没进项让他心里有些急。他多能吃啊，别再给霍家吃穷了。 二黑想找霍潇承出去跑商，可惜少年郎现在没啥心思。 人家每天脑子里只有练剑和花魁。 所以二黑就和师妹来这颠大勺了，这体格子不做大锅饭都白瞎。张妈妈说的。 “那你们楼里伙食得好吃成啥样啊？”猴子捧着八带鱼炒饭说道 过年那几天楼里没有开门，剩下的八带鱼都被二丫带过来放辣酱炒了。 “改天发工钱了过来尝尝啊” 猴子直摇头 “不行不行，去不起，你家都要把青楼干成酒楼了” “猴子你今天做了多少？” “我啊，一上午做了五十多个吧，你呢？” “我比你多！我做了六十个” 疤脸儿坐在主位，看着远里吃饭的兄弟，有些凶相的脸都柔和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总算是能让家里安心了。 若不是没有办法，谁想走上这条路呢，年少时的不懂事，长大知道后悔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世界上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就是后悔药。 ————墨家小番外 “师弟，咱门派还有多少钱？你给师兄拿点，等忘机娶完媳妇师兄和嫂子还你” 墨家掌门直咂嘴，不是他不拿，是真没有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那些老的是真能祸害人，小的也是真能吃。 “师兄……不是不给你拿，是真没有，咱家账面上左右的钱，加上我的私房，就这些了……” “就五百两？” “昂，就这些” “我之前不还给你五千两呢么？” 鲁忘机亲爹给掌门的那些钱，都是儿子自己赚的。亲爹也没想到自家儿子出去没几天就要娶媳妇啊。 “要不，要不我去农家借点儿？他家最有钱” 鲁忘机亲娘脑瓜子嗡嗡的，你说娶谁不行呢？非得娶个花魁。 女人对曼陀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江湖上娶花魁的也不少，什么第一刀第一剑不都娶了花魁么，她家忘机也不多啥，腿还没好呢，人家姑娘也不嫌弃，人还怪好的呢。 就是不知道她和孩子爹凑的这千两白银够不够，要是因为差钱娶不上媳妇也太丢人了。传出去的话墨家估计名声扫地。 第108章 北宁 “龙儿妹妹，我要回北宁郡了” “昂？为啥啊？你爹又作啥妖了？” 侯香香左顾右盼看四周没人，趴在霍潇龙耳边略带开心的轻声说道 “我爹没啦” “没啦？” “死了” 小姑娘边说边开心的跺脚，这是昨天夜里刚从北宁郡传过来的信儿，侯香香和她娘要回去奔丧。 看着小姐妹开心的样子，霍潇龙强行把她按住，小声说道 “你可别这么开心，装也得装一下” “也是……” 侯香香冷静下来，低头看着自己和霍潇龙同款的虎头鞋。 她爹真烦人，死了都不让她娘俩安生，折腾来折腾去多累啊。 “你跟我一起去不？”小姑娘还是想把霍潇龙带走，她觉着若是自己现在没有小团子在身边还是很孤独的。 “我不去，我去干哈，你回家是奔丧的” “你不想出去看看么？北宁郡可多好玩儿的啦” 若是霍潇龙没有上辈子，现在肯定被侯香香哄走了。但小团子有，她对外面世界不太感兴趣。就在这儿，花柳巷以风月楼为中心，里面有爱她的人，也有她爱的人。只要有这些人就足够了，外面花花世界与她无关。 “不感兴趣，你快去快回，路上注意安全嗷” “行吧……” 小姑娘有些失落，但还是和霍潇龙好好道了别，与她说了明天就走的事儿。 小团子与姐妹道别后，跑回风月楼正堂。虽然心里没有难受，但还是有些舍不得侯香香，现在，霍潇龙只想找个怀抱靠靠。第一次体会分离这种情绪，让她不大习惯。 “最好我们也过去一趟，北宁郡不比边城和我们平阳县，那儿有钱人家多，所以我准备盘一个大点儿的铺子，现在那个太小，所有敷面膏都供不应求” 何青竹的目标不止是北宁郡，她要把花雪堂开遍大燕。 前段时间她在北宁郡租了个小铺子，地方虽然不大，但每月的盈利颇丰。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大，最好。不仅如此，趁着这次去北宁郡的机会，让那些夫人小姐们把牙刷带回去，只有她们用了，跟风买的人才会多。 “所以，这次您二位要不要与我一同去北宁郡转转？” 何小娘子邀请二人与她同去，不仅是为了这段时间一起做生意的情谊，何怡与岑昂二人的眼光和脑子也是独一份的。北宁房子价格比平阳县和边城要高上许多，又是将近万两雪花白银拿出去，多几个人帮她掌掌眼也是好的。 “去北宁么？” 霍潇龙突然抬起头问道，若是和两位娘亲一块儿去的话，也不是不行。 “对呀，去北宁，龙儿要不要去？” 小团子用力的点了下头，说道 “如果娘和妈都去的话，那我也去” 看着自家女儿都点头了，两位娘亲就应了下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何青竹这边都可以，主要是看风月楼和霍家。 “明天吧”霍潇龙在何怡怀里说道 “明天？” “嗯呢，明天可以和香香一块儿走，她回北宁” 明天听起来有些赶，但也不是不行。 何小娘子回道 “我可以” 岑昂与何怡对视了一眼，要不就应下？孩子想去就去呗。 “行，就明天” 何小娘子走后，岑昂匆忙安排风月楼的事儿，虽然正月十五刚过，但楼里姑娘们有几个是没有出过平阳县的，比如春樱、曼陀。 “明儿我们要与何小娘子去北宁，春樱与曼陀一起吧” 春樱是风月楼花魁，是给楼里赚最多银子的姑娘，她出去玩一圈大家都没有意见，况且大多数姑娘都是从大燕各地被卖过来的，对于外面的世界不是很向往。 至于曼陀，她受罪时也不忘给风月楼通风报信，妈妈要带她去就去呗，也出去看看，芳华楼老鸨上街都派人跟着，要不是把她送给魏辞，估计这辈子姑娘也出不了平阳县。 “去北宁郡么？” 曼陀眼睛一亮，真好啊，还能出去看看。 听到曼陀与春樱都要去北宁，两位情窦初开的男人也按耐不住。 “我要去北宁”鲁忘机坐在轮椅上同他大伯说道 “什么玩意儿？” 这孩子曾经二十多年在墨家动都不曾动一下，跟个定海神针似得定在那，怎么这一出门就要可劲儿跑呢。 出了个远门儿，七天不到就给自己物色了门亲事。 “你腿还没好呢，每天都得敷药” 鲁非攻想劝劝他，有改变是好事儿，但起码别改变太多啊。 “我要去北宁” 得，到头来回他的只有这一句话，还是那个曾经的侄儿，还是那么犟。 青年只是在告知这件事，至于鲁非攻同意不同意，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人走了，他的活儿自然就落到大伯身上，正好趁着出去这几天给这两位姑娘房间改好。 “爹，我娘要带妹妹去北宁了” “嗯” 霍述文冷漠的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他又不会和媳妇分开，关他啥事？ “我也想去” “你去干哈？” “……” 少年想不到同去的说辞，正好瞧见旁边拖着自己青龙偃月刀往行李堆里塞的妹妹，他说道 “我帮你俩看妹妹，你和娘好好玩” 突然被叫到的霍潇龙抬头看着自己亲哥，哥，别说是你了，就风月楼和霍家所有人加在一块儿，有人看过我么？ 小团子就在花柳巷这一亩三分地想怎么玩怎么玩，从来不需要人看着。 她知道亲哥是拿自己当幌子，但霍潇龙没有戳穿他。 本来他们摊上个恋爱脑的亲爹已经够惨了，没必要在互相伤害。 霍述文看了看自家闺女，想起这孩子虎超超的事迹，点了下头 “行，你也去” 好久没有单独和阿怡逛街了，这次去北宁，带她去山上寺庙好好散心赏花，虽然他现在给不了何怡和那些京城大小姐一样的生活，但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霍大侠总想给她最好的。 应是初见相识回眸一笑，我便想与你携手致华发，若是两情长久伴斜阳，与君走这世间一遭也无妨。 第109章 出发 “我没想到他那个小妾对他积怨已久，只是骂了她几句，她直接就还手了，我们苗疆说你们中原小妾很没有地位的，咋一个个脾气这么大” 苗翠芳嘴上不带停的，一个劲儿在旁边说着当时的情景，岑妈妈端起一杯茶缓缓的吹着，时不时插上两句 “不是你给她下的药么？” “我那个药只是促进，促进易怒的，要是她心里没有怨气，那药啥用也没有” 岑昂用手按了两下发鬓，同他说道 “给人做小怎么能没有怨气，以色侍人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她呐，心气儿大着呢” “东家，你都不知道，郡守刚没他家孩子就丢了” 岑昂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讲。 “那天晚上小妾发现自己失手杀了他之后，便急匆匆把孩子抱给她之前那个相好了，然后回侯府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跑，这不回去时候被抓着了么，要我说她就是太贪心，不回去拿钱怎么也能跑了” “她做小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人不贪，世上就没有恶人了。” “大概就是这些，我先回？”苗翠芳站起身，冲岑昂抱拳行礼。 女人点头挥手，待人走后，仔细回忆起那天柳絮和如意对自己说的话。 要不说是养在自己身边的闺女呢，这小脑袋就是聪明。 让小妾杀人，所有的顾虑都解决了。男人死了，小的进去了，边城知府也该动一动位置了。 那天两位姑娘与她说完霍潇龙的想法，岑妈妈就唤了苗翠芳过来，过完正月十五后，去北宁一趟，想办法让小妾对程郡守动手。 只是一些促人躁郁的药粉而已，看来郡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府里作威作福的小妾都对他心有怨恨，活得也是挺失败的。 岑昂看向里屋睡的乱七八糟的霍潇龙，嘴里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你平平安安长大就好，剩下想做的所有事，有大人去帮你完成。 “我不想起，我不想！呜呜呜” 霍潇龙被岑昂拉着起床时，直接整个人都抱在她身上，怎么拽都拽不起来。 小团子实在是太困了，咋就能这么困呢，天还没亮，侯家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这时候出门赶路都是要起早的，这样晚上才能到驿站落脚。 看着女儿嘤嘤嘤直要哭，岑昂没办法，拿棉被把霍潇龙裹上，只露个鼻子在外面。 “姐，你咋不让她起来收拾？给她惯的没边儿了” 小团子趴在岑昂肩膀上，漏出来的小嘴儿还带着一起晶莹。 “小孩儿觉都多，估计还没睡醒呢，咱直接给她抱车上去睡吧” 何青竹安排了五辆马车，一辆用来拉行李，剩下四辆用来坐人。 坐人的马车上特意铺了羊毛毯子，累了还能在上面睡一觉。 装着银丝碳的暖炉在马车四角放着，所以马车里温度不算低。 这都是小娘子特意从北宁弄回来的，钱赚来就是花的，花钱也是一门艺术。 “娘，我想去找龙儿妹妹” “你龙儿妹妹还没睡醒呢，等她睡醒的” 侯香香昨儿晚上听到霍潇龙能和自己一同去北宁时开心了好久，开心到她娘亲都说了她一顿，惹来她姥姥姥爷一阵不满。 “孩子开心点儿怎么了，就你那男人，死了我不在门口放两挂鞭，是给皇上亲封郡守的面子，他算得上个什么东西” 同时现在不满的还有何怡，看着自家女儿放肆的姿势，手就开始发痒。 霍潇龙整个人躺在马车上，把脚伸的高高的搭在坐在她身旁的春樱与曼陀腿上，让两位姐姐给她穿袜子。 整个人都要折成直角了，这孩子真有点儿被惯坏了，何怡想，等这次从北宁回来高低得让她读书，不然这性子不知道野到哪儿去。 偏着风月楼两位姑娘还依着她，就那么直生生给她套袜子。 “龙儿，起来自己穿”何怡严肃道 “不嘛不嘛～我不想起” 小团子翻了个身，又蹭到何怡身上，看着自家女儿无赖的模样，女人捏了两把脸蛋，起身下车寻了岑昂。 现在到驿站的路走了一半，车队找了个歇脚处开始做饭。 “等回去该让龙儿读书了，姐姐” “不说让她六岁读么？咋突然改想法了” 寒风吹起马车的门帘，里面的一幕正好被岑昂看正着。 霍潇龙整个人又趴在毯子上滚来滚去直哼哼，就为了不想穿里面有点扎人但保暖的夹袄。 “是该读了……” 两位娘亲不求她以后能成什么才女，只要别十几岁还在地上撒泼打滚就行。 何怡和岑昂有预感，若是不好好教这孩子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十几岁坐地上开哭的事儿这孩子都能干的出来。 两位娘亲预感是对的，霍潇龙脑子里就是这么想。 “龙儿妹妹，你起来了没” 侯香香憋了一上午，好不容易能下车找姐妹玩了，结果找一圈人不在，小姑娘在马车外面喊道。 “起来啦，马上穿好衣服啦” 门帘掀开，裹着蓝色棉袄的霍潇龙蹦蹦哒哒下了马车。 “你这衣服上的蝴蝶好看，我也想要” 侯香香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刚来平阳县时那个内敛的小姑娘了，现在的她想要什么就直说，直白的表达自己喜乐，直白的表达自己心意，同时也正视自己的缺点，接受别人赞美，也会同样夸别人。 “我柳絮姐给我绣的，好看不？” 小团子可臭美了，小孩姐她家可是干这行的，若是能让她都喜欢，那一定是顶顶好的东西。 “好看，咋绣的啊？” 小姑娘手里拽着她的衣角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明白，屁颠屁颠回到自己亲娘怀里 “娘，龙儿妹妹衣服上绣了个蝴蝶，可好看了，但是我看不懂针法，你一会儿帮我看看呗” “好” 来平阳县之后，侯夫人感觉自己女儿整个人都变了，从深宅大院不怎么说话的娇小姐，变得更有人气儿了。 想起自己刚回到娘家时女儿对自己说的话。 “娘，你要是不和我爹和离，继续带着我在侯府过，我总有一天会被小娘生的孩子推进池塘里，我要是没了，您到时候就真的啥也没有了” 就是这句话令已经认命的侯夫人决定与郡守和离，孩子是她的一切，她可以哭，可以怨天尤人，但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孩子离开她。 母仪垂范，庇护如天，母亲护子周全，尽除世间之险。 第110章 是荣华富贵还是泥潭作祟 “我还没见过冬天钓鱼的”曼陀对着鲁忘机说道。 众人是在一处有名赏景湖旁停下的，岑妈妈想着，既然出来玩就玩个痛快，索性把路上能看的风景都看一遍，不过就是几天的路程。 “你说他能钓着么？”曼陀问道 “鱼在冰下喘不上来气儿，应当是能的，口子开的正好”男人转头，握住旁边小娘子的手，轻声说道 “嗳！真钓上来了！看上去还挺肥的” “你想吃么？” “有点儿想” “那我让师弟去给你买回来” 墨家小童至今不知道，为什么师兄兜里有那么多钱，在他们没出来之前，墨家节衣缩食很久了，虽然他们这群小辈不用考虑钱的事儿，但是日子过成什么样只有自己知道。 ————五日后、边城 “哇，香香，这就是北宁呀！” 北宁郡比霍潇龙想象中要繁华的多，凛然是一座繁华韵味古城。青石铺成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裹着棉袄，路边小摊贩也要比平阳县花样种类多少许多，就连路边酒楼的牌匾和阁楼都有三层楼那么高。 “对啊，还算行吧” 其实侯香香并不是太喜欢北宁，在这，她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从自己懂事儿开始，所有的快乐都在平阳县，她更喜欢那儿，一个安静平凡大家却又努力活着的小县城。 “等会儿我们就要分开了，你可别自己跑回去，等我一起，知道了没？” 小姑娘认认真真捧着霍潇龙的脸说道，她可怕这个妹妹哪里不开心就跑回平阳县了。她就是这个性格的人，虎超超的也正常。 “不能，我妈她们办事还要好几天呢” “嗯！” 侯香香点点头，从包裹里拿出铜镜，对着镜子整理好刚刚与小团子打闹弄乱的头发。收起面上带着天真的笑，瞬间，一个七岁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就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木讷小姐。 霍潇龙都看呆了，小孩儿姐太厉害了吧，她会变脸诶。 作为捧场第一名的小团子在旁边鼓起掌 “真厉害！小孩儿姐！再来一次！” 木讷小姐一秒钟破功，不顾刚刚整理好的衣裙，抱着小姐妹在马车上又胡闹起来。 “香香，下个路口我们就要到家了” “哦” 真的不想回那个破家，即使房子比花柳巷的大，仆人比花柳巷的多，但是小姑娘还是嫌弃到不行。 如果不是自己亲爹死了，她一辈子都不想回来。 是的，深宅大院就宛若这世间女子都憧憬的黑洞，里面，有锦衣玉食仆人环绕。 却，没有自由勾心斗角，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但这世间规矩给女人灌输的选择只有一个。 无论贫富贵贱，安于后宅，打理好家事，是做女人唯一的选择。 至于生儿育女就更不用说了，人家怎么说来着？哦，女人，生孩子是应该做的，谁家女人不生孩子，你不生，就是另类，就是做妻子的不称职，做人家儿媳的不称职！ “龙儿妹妹，我走啦” 侯香香不情愿的下车，冲着马车里的小团子打招呼。小姑娘神情木讷，在霍潇龙的视角看，背后那座郡守府不是家，是能吞噬她的魔窟，人要是进去就得脱层皮的魔窟。 明明今天阳光正好，太阳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她感觉小孩儿姐周围都是无边无际的黑，黑的吓人。 “你别怕！小孩儿姐！” 霍潇龙把半个身子探出马车同她说出这句话，话语一出，让侯夫人不禁回头看着两个小人，回自己家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况且，这次来完，以后应该不会再怎么来了。 “你别怕，有什么事儿我都会带你出来，没人能锁住你，不止是你” 小团子冲侯香香伸出手，就好似那天下午她们坐在霍家后院地上一样。 不止是她，龙儿妹妹以后还会从后宅深渊中拉出一个又一个女人，这句话只有她们俩懂。 “嗯！我信你！” 小姑娘回握住那只手，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 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带我走、不止是我。 侯香香转身，踏进那个挂满灵幡的郡守府，这次她不害怕了，这座牢笼不会再困住她。 小姑娘知道，这次回家不一定能顺利和娘亲走。 小娘给她爹生的儿子不是亲的，程府的那些族亲不会让她顺利离开。这些她都知道，她娘也做了两手准备。 若是不放人，她姥姥姥爷就会派人把她们抢回来。 真好，小姑娘想。 面前素色遍地，白纸白花与白幡。侯夫人牵着自家女儿的手，每一步都踏着府中主人的祭奠。 走到正院前，侯嬷嬷已经为一大一小换好孝衣素服。 “小姐，节哀” 奶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管她叫小姐，从闺阁到现在，几十年如一日。侯夫人听到丈夫死讯时是偷摸哭过一场的，但她不知为什么，这颗心怎么都不疼。 那她为什么哭呢？ 隔着老远侯夫人就听到灵堂里的哭声了，若是和她们哭的一样，可是有些难。 女人把手放在自己胸口，环顾一周这个她住了几年的宅院。 当时侯夫人看上郡守时，她爹娘并不同意。那时郡守还不是郡守，只是郡守底下一个做杂活的文书，但文书好就好在可以获得郡守举荐。 但他哪里有银子给郡守疏通关系，这些钱几乎都是侯家掏的。想到这儿，侯夫人冷笑一声。 是当初自己傻了，他那么明显的意图都没发现。 应当不是没发现，是自己一直在骗自己。 曾经他们俩也有过一段年少时的爱慕时光，今年的侯夫人只不过才二十四五。但是从郡守同她说要迎小妾进门开始，这颗心应当就死了，随着年少爱慕一起死了。 侯夫人冲着奶娘露出一抹微笑，开口说道 “节哀，嬷嬷，我们一起节哀” 侯嬷嬷都吓完犊子了，自家小姐这是咋的了？夫君死了还在这笑。莫不是打击太大脑子不好了？ 小姑娘看着嬷嬷被亲娘吓的够呛，在外人没看到的地方也冲她笑笑，拉着她的手说道 “嬷嬷，我们节完哀就回家啦” 老妇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真好啊，真好。小姐终于放下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儿，终于能走出泥潭了。 第111章 北宁王家 酸，屁股上的肉酸的直倒牙。霍潇龙哪里坐过这么磨人的马车，回去以后，她绝对给马车安上减震！ 小团子从大清早从床上起来就开始捂着自己小屁股，笑得何怡直不起腰。 “娘，你还笑” “第一次坐马车就是这样，下次就好了” 下次也根本不会好好嘛！得装上减震才好！霍潇龙在娘亲的摆弄下又变成了一个光鲜亮丽的小姑娘。 “一会儿我们出去看房子，你跟我们去不？” “去！” 一行人现在住的房子是岑妈妈买的，知道是自己妈的地盘，小团子这两天在院里都玩开了。这房子不比郡守府小，院落有好几处，什么假山池塘全都有。 还学着那次湖边人垂钓来着，可惜啥也没钓上来，主要是因为里面没鱼。 北宁好像比平阳县暖了些，霍潇龙努努鼻子，闻着大街上传来的香味。说是看房子，可是看着后面跟着的三个男人，还有个坐轮椅的，今天这一行注定要变成吃喝玩乐。 “我去跟何小娘子选地方，你们在这转转，晚上我们去酒楼吃饭”岑昂回头与几人说道 “我也去，让文哥带着孩子们玩吧” 何怡本来就是跟过来办事的，总不能她在这玩，让岑妈妈与何小娘子辛苦。 “我跟你一起” 霍大侠才不带孩子呢，他来是陪媳妇的。看着何怡冲他使得眼色，男人下意识地回避。看不到，看不懂，反正不带。 “姨母放心，我们会看好龙儿的，她在我们就在”春樱冲何怡说道 何怡担心的就是霍潇龙，这孩子丢过一次的阴影太大了。要是再来上一次，霍家夫妇会原地崩溃的。 “好，那你们几个小心些” “少爷，那几位就是花雪堂的人，他们前两天刚到北宁” 男人身披一件玄色锦袍，上用金丝绣着繁复云纹。围脖是白色狐皮，腕间佩戴一对银质的手镯。酒杯落下，他站起身，随着管家的手指看过去。 “哦嚯，你不说花雪堂是平阳县出来的么？” “是，少爷” “平阳县姑娘都这么好看？” 管家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有点儿老花，离这么远看不清几人面容。男人看着楼下一行人分别，看着窈窕少女与艳丽小娘子，男人直咂舌。 这生意可咋谈，他最不会跟漂亮女人说话了。 “他们现在应当是去牙行看房子” 花雪堂在北宁生意很好，虽然店铺小，但梅花膏的名声在整个上层圈子是鼎鼎有名的，那些夫人小姐都不是几瓶几瓶买，预定至少二三十瓶起。 男人点点头，准备再看两眼美人，便追随他们一块儿去牙行，好看也得谈，这么赚钱的事儿谁不想掺一手。 春樱几人都是练家子，早就注意到有人盯着他们了。几人眼睛同时向酒楼窗户看去，男人‘嗖’的一下关上窗户。 咋这么吓人呢，那眼神儿，都要把他给吃了。 “快走快走”男人挥手与管家说道 “哥，上面有人不拿好眼神看咱们” “没事儿，看几眼掉不了块肉” “哦” 霍潇承不想在北宁生出什么事端，毕竟人生地不熟，几位师父也没在。曼陀与春樱已经结伴同行到前面去了，好不容易两位花魁有不吵架的时候，现在正拿着路边小摊上卖的精巧发簪往头上别呢。 “这个好看么？”春樱问道 “好看！” 霍潇承问啥都好看，然后就掏钱。反观曼陀那边 “这个好看么？” “这个颜色不衬你，这个好看” 男人伸出手从摊子上拿出一个黑色流苏木簪，曼陀适合黑色，这种阴暗的颜色在她身上，只能显得更加神秘诱人。 “那就要这个” 曼陀的手还没碰到荷包，墨家小童就已经把钱付了。 “哥，你输了哦~”小团子在少年耳边同他说道 “各花入各眼，你哥很好”春樱在旁边说道 听到心上人帮他说话，霍潇承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小团子在他臂弯里直翻白眼，真的，要不是小童要推轮椅，她高低让小童抱她。 这个电灯泡当的实在是太亮了。 今天的快乐是属于曼陀春樱与霍潇龙的，几人把北宁大大小小的铺子逛了个遍。 “请问花雪堂谁是东家？” 刚刚在窗边喝酒的男人走到几位女人面前，冲她们鞠躬行礼道 “我是”何青竹走出来答道 这才是第二家铺子，就有人坐不住了。小娘子知道，花雪堂如果扩大规模定会引来北宁旁家胭脂铺的不满。 总会有人来找她的。 “那这几位是？”男人问道 “这几位在花雪堂有股份” “在下北宁王家，王不忧，特来与几位谈生意的” 何青竹与岑昂几人对视了一眼，北宁王家在整个大燕都是有名的，哪方面生意都有所涉及，去年皇商参选，他家排第二。 “不知王少爷想与我们怎么谈” 何怡今日并未束发，小娘子一身素衣，长发及腰，让这个见惯了美人儿的王少爷有些看呆了。 “姑娘选地方就好” “她成亲了” 霍述文看着王不忧眼神，有些手痒。 “啊？对不住，夫人，在下冒犯了” 不是，你往那一站和她哥似的，谁能看出来你是她男人啊。不是岑昂与何青竹不漂亮，是传统小白花更吸引男人。 “在下在对面酒楼定了包房，不知几位能否赏个脸？” “请” 都是夫人了就别姑娘选地方了，他包间都定完了，谈不了情赶紧谈谈钱吧。 “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霍述文在何怡耳边悄悄说道 “嘘”素衣女人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在人家地盘多少还是要收敛一些，强龙还不呀地头蛇呢，何况她们这一伙孤家寡人的。 “我们开门见山，不知北宁王家有什么生意要与我们小小的花雪堂谈？” 何青竹是个急爽性子，谈生意就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了，直接说。 第112章 高山溪流 “北宁王家想买梅花膏的方子，诸位开个价？” “不卖” 没等王不忧说出后面的话，何青竹直接就拒绝了。买来你又配不出来这么好用的东西，你买它干嘛呢？ 再说，何青竹是要用梅花膏打开自己在大燕名声的，所以这东西决不能卖。 “价格随你们开，只要合理，多少王某都接受” “不卖” 连续两次干脆回绝让王少爷有些挂不住脸，从小到大他的从商路几乎都是顺风顺水的，不是没遇到过麻烦。 但遇到麻烦时只要拿北宁王家压一压，回手在撒些银子给颗甜枣，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这种干脆拒绝他还是第一次见。 “花雪堂是要靠梅花膏来打出名声的，王少爷，恕青竹无理，我不仅要把花雪堂开满北宁，我要让它开遍大燕” “何小娘子雄心壮志王某可以理解，但你总有一天要嫁人的，到时候心血落在个不懂你心的男人手里，还不如现在卖予我，花雪堂的招牌不摘，梅花膏名字也不改，您的愿望我会……” “不劳烦您了，我不会嫁人的” 大燕男人虽然不能名正言顺夺取妻子嫁妆，但谁家媳妇成亲之后不是在后宅待着，出去抛头露面视为没有规矩。所以这时妻子名下的生意管理权都在自家男人手上，若是丈夫上心还要，摊上那种不上心的，随便派个管家或者婆子去管，到头来搞得一团糟，只剩个房契最值钱。 王不忧听到这话有些尴尬，看着何小娘子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他小声说了一句 “你都这个年纪了，你爹娘不逼你？” 他在家每天都挨说，被爹娘催着成亲，只要回到家他娘就会说谁家又添了个孙子从而给他上眼药。 怎么不逼呢，今年过年她都是在姐姐家过的，第二天爹娘就找上门来了。 “你这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现在过年都不回家了？” 老两口以为怎么着她大年三十不得回来啊，谁知道何青竹压根就没有这个念头，连封信都没给家里写。 “爹，我忙，没空” “你忙？就因着我跟你娘给你相看人家你就不乐意？然后连家都不回了是吧” 小娘子在自家姐姐身后站着，低头沉默不语，说不明白，说不明白一点，她就是不想嫁人怎么了？非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才好么？ “爹” 张夫人自然要护着自己妹妹的，她爹娘确实这次把青竹逼急了。家里又不差钱，咋就非得把妹妹嫁出去呢？ “她不懂我们的用心良苦，老大，你还不懂么？啊？” 眼看着老两口已经眼眶发红，张夫人领着妹妹直接跪在二人身前。 怎么不懂呢？她爹娘不过是怕妹妹老无所依罢了，青竹年纪再拖一拖真就是老姑娘了，到时候说不到什么好人家，总不能亲爹娘把她往火坑里推吧。 “爹，我不想嫁人，我想继承家业，我能给家里赚钱，我要何家不止当个乡下富户，我要让何家生意遍布大燕” 何青竹抽泣的说出这话，何老爹看着自家女儿，心里一阵唏嘘。 要是个男孩儿该多好啊，继承家业，发扬光大，他死了都对得起那些祖宗，到了地底下他爹都得夸他生的好！ “我儿啊……” 何夫人弯下腰，拉着自家二女儿的手，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曾几何时，何老夫人也做过这个梦，可是现实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弯了女人的脊梁，然后随波逐流，当举着山的人。 山上站满了男人，他们行商读书，他们从军建功。山下的人也想，但她们爬不上去。 “若你是个儿子，青竹，爹绝对不逼你……” “爹！这是我这几个月赚的，你看看，你看看！都在这” 小娘子哭的手都在抖，颤颤巍巍的把一沓银票从怀里拿出来。爹，你看看，我几个月就赚了咱们家一半儿家业，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 “爹，我不比男人差的，真的，就算你生了儿子，我也一定比他好，爹……” 何夫人接过自家女儿手里的银票，每张都是一百两面额的，足足有几十张那么多。老妇人瞧向丈夫，又低头看了看跪着的两个女儿。 她咬咬牙，把两个女儿从地上拉起来 “不嫁了，我们不嫁了，也不相看了，我们青竹什么时候想成亲再说，娘支持你做，做什么都成。想去做什么做什么。” 母女三人大年初一抱头哭成一团，何老夫人心疼啊，她当姑娘时候做不成的事儿，自己女儿还做不成么？ 出去看看吧，我儿，放手去做，娘做你的后盾。 何老爹已经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向椅子旁，随后坐了下来。 他刚才看着这沓银票时是震惊的，就算是他和夫人手里也没有这么多现银。这都是青竹这几个月赚的，自己女儿咋就这么厉害呢？何老爹还是有些遗憾，但没关系了，是他的种就成。 “行了，去做吧” 女儿生意做得这么大，他得和夫人多活几年才是，第一个多赚些钱，万一女儿赔了他还能给兜底。第二个，万一女儿做成了，他和夫人还能享受享受贵人的生活。 哪个都不亏。 “大过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是在别人家”何老爹看着母女三人说道 “什么旁人家，我嫁过来了，这就是我家，自己娘在女儿这哭哭谁敢说三道四，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张夫人一直是个厉害性子，也不知道女婿看上她啥了。 可是何老爹忘了，张大官人不是官人时，他也看不上这个女婿的。 人就是这样，大多数瞬间只记着某些人的光鲜亮丽，却忘记这个人背后疾苦。 就算是何青竹也是一样，她也只记着今天她爹娘不逼她嫁人的开心，却忘了她本就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她以为她没有选择的权力。 可是生而为人 谁不为自己活一遭 第113章 我们一起走 “我爹娘不逼我，他们只要我开心” 听到这话王少爷有些酸，一个小县城出来的姑娘都比他自由。 “诸位的决心王某已知，既然不能卖，能不能让王某也掺上一小股？在下不才，整个大燕都有些产业” “你要多少股？” 现下风月楼占的四成不能变，所以只能从何青竹自己股里分出去。但王不忧说得对，背靠大树好乘凉，若是有北宁王家当花雪堂的后盾，开遍大燕这个目标就不再遥不可及。 “两股？” “一股，现在就签文书” 王不忧从来没有谈过这么快的生意，往常都是先吃饭，吃完再找个风花雪月的地方待一会儿。若是运气好，这时就可以签文书了，正常的话文书都过几天再签。 和女人谈生意这么快，刷新了王少爷的认知。他突然想，若是生意人多几个何青竹这样的东家也不错，不用陪她喝酒，不用陪她风花雪月。 省事儿。 “少爷？少爷，回神了” 管家在王不忧身后轻轻拍了他两下，青年一直在瞧着一行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王少爷关上窗户，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服也上了马车。 “无论是和离还是自请下堂都随你，但你绝对不能带香香走！” “中平现在没有孩子了，只有香香，眼下你还要带香香走，侯氏你意欲何为，是想让我程家中平这一支绝后不成？” 侯夫人神色冷漠扫了一圈坐首下面的人，一群四五十岁的老不羞，在这对她一个未亡人指手画脚，也不嫌丢人。 “中平没有孩子了么？” 怎么没有啊，小妾给他生的那个呢？他们敢承认那个孩子是他们程家的绿帽子么？他们不敢，为了那点儿莫须有的面子，怕丢人。 “那孩子夭折了，在你走的这段时间” 底下人话都说不利索没头没尾的，侯氏叹了口气，演的真次啊，瞎话都不会编。 他们这些亲戚不想让香香走的原因只有一个，香香是女孩儿，长大这些家产定是守不住的，他们打定主意要把这点儿钱都装进自个儿兜里。 程中平有什么钱，就那三瓜俩枣的，侯夫人真看不上。人家可是正经商户出来的小姐，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我这个当媳妇的不为他守孝已是愧疚，中平留下的东西，各位长辈若是喜欢什么，尽数拿去，我只带走我的嫁妆。” 听到这话，底下人忽然就不吭声了，随后一个妇人尖声厉叫道 “不行！中平活着的时候说好了把香香许给我家孙儿当媳妇了，香香不能走！” 侯氏眼睛眯了眯，一个痴儿，也敢肖想我女儿？女人刚想发作，从门外传来一声 “我看谁敢！” 门外的声音低沉中气十足，老妇人暗翠墨袍绣莲，纱巾轻绕，宽边帽暖，碧绿念珠在腕中晶莹剔透。 她后面还跟着个小姑娘，侯香香拉着她的手走进正厅。 来人是郡守府老夫人，是程中平的嫡母。刚去世的郡守也是个小娘生的，只不过他亲娘去的早，就抱到正房养了。 老夫人与养子的关系并不好，抢了自己男人还为她养儿子，换成哪个女人心里能不怨？她不管程府事，一心礼佛，只为图个清静。 这么多年，侯氏在家自怨自艾时，小姑娘就是在老妇人身边待着的，她抄经书时，香香为她研墨，老妇人上香祭拜时，香香就在她身旁乖乖跟着一起跪坐。 在这程府，唯一一个能让老夫人当小辈疼的人，也只有侯香香，听说要把孙女嫁给一个痴儿，礼佛多年的老夫人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敢让我程府嫡女给一个痴儿当媳妇，你哪儿来的那么大脸，真当我死了不成？” 老妇人疾步走向主位落座 “要是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还不如找根柱子撞死” 这句话是对侯夫人说的，老夫人对她之前自怨自艾那一套很是看不惯，离了男人不能活了是么？ “母亲教训的是” 这句骂她认，是她糊涂了。 “中平没了，香香还小，现下程家所有的东西都是香香的，谁要是敢动，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别怪老婆子我心狠手辣” 老妇人年轻时也是个狠厉人，在程家也是说一不二的，在座的这些亲戚哪个没被她收拾过，就差脱一层皮了。 看着狼狈而逃的亲戚，香香小姑娘看着老夫人的眼神都发光。 “奶奶好厉害！” “以后我们香香会更厉害” “奶奶，你会和我一起走么？” 老夫人抚摸着她的头，慈祥地说道 “奶奶就不和你一起走啦，在这住了这么多年，老了老了就不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况且，若是她跟着一起走，侯夫人不好再找下一家。老夫人知道养子是个什么人，拿媳妇当台阶使，她看不上。所以若是侯夫人想再找个夫君，她跟着多让人家别扭呢？ “可是我舍不得奶奶” 侯香香这次是想带老夫人一起走的，这府里老夫人在不在都无所谓呀，反正她每天都在佛堂礼佛。 “奶奶若是跟我走，我便给您建一个比这更大更好的佛堂，您想怎么理就怎么理，而且没这些显眼包！” 显眼包指的是刚才那群亲戚，老夫人总用这个词儿说香香，孩子就记住了。 “我们香香有这么多钱啊？” “嗯！奶奶不说把程家所有的钱都给我么，我全拿来给奶奶建佛堂！” “多好的孩子啊” 老夫人把她拥入怀中，看着侯夫人说道 “往后，要好好教导香香，若是你下一位家里容不下她，就给我送回来” “母亲，同我们一块走吧” 这座府宅困住这个女人太久了，她应当出去看看。 起码有侯香香在她身边，她的生活也能多上几分颜色。 侯夫人跪在她面前，继续说道 “之前是儿不好，脑子糊涂忽略了香香，我女儿多亏母亲教导陪伴，现下中平死了，以后我为您养老送终，让香香给您摔盆扛幡” “我知您也舍不得香香，儿略有薄产，虽不能大富大贵，但绝对不比程府生活差，母亲，与我同走吧” 老夫人有些动摇，面前的女人一请再请，再加上小姑娘在旁边眼巴巴的晃着袖子。她终于点点头道 “好，我们一起走” 第114章 新郡守府 花雪堂在北宁的第二个铺子是王不忧给挑的，几人转了好几天，没有看上眼的地方。 “新上任的郡守夫人给我们下帖子了”侯夫人说道 “按理说，我们应该去的” “主要是，她们让我把花雪堂的几位女东家也一起带着” 旁人不知道花雪堂是和风月楼有关系的，要不然郡守夫人怎会给青楼老鸨下帖子？即使都是清倌也不成。 “咋了？花雪堂抢她们娘家生意了？”程老夫人问道 她实在想不出来为何这群夫人偏偏想见花雪堂的东家，除了和她们有过节这个原因还有什么？ “母亲，您是不知道花雪堂生意做得有多好” 一行人在北宁待有半月左右了，香香小姑娘耐不住寂寞，几乎每天都要往霍潇龙那跑，刚开始听到侯香香有朋友老夫人还挺新奇。 这孩子从小到大身边一个小姐妹都没有，去了平阳县跑一遭反倒有朋友了。 直到她看到孙女与霍潇龙的相处模式，老夫人嘴角抽动。 这两个小姑娘实在是不符合她大半辈子受过的教导，什么翻墙都是小事儿，两个小人儿天天在一起招猫逗狗。 尤其是那个小的，好像还有些身手，力气也大，香香翻墙下不来时直接往她身上跳，五岁小孩儿偏偏接得住。 老夫人本来想说两句，但看见自己孙女回来的变化。 算了，孩子开心就好。 “她们家只要到货，没有预定的人都买不到” “多好使的东西，抢成这样” “这算啥，母亲，等你跟我回平阳县的，让你体验下什么叫返老还童” “再怎么体验我这张老脸还能回到年轻时候不成？” “那也不一定啊，到时候你得试试” 程老夫人笑笑，接着侯夫人的话道 “花雪堂那边你先问问人家的意思，若是不想去就不去” “是，知道了” 最终风月楼几人还是跟着侯夫人来了，赚钱啊，再加上香香这个小姑娘在霍潇龙耳边吹风。 “你真不陪我去么？” “我爹刚死，那些小姐欺负我没爹怎么办？” “你都不知道，我没遇到你之前没有一个朋友，我都不理那些小姐的，你说到时候她们要是报复我怎么办” 霍潇龙知道小孩儿姐是在装可怜骗她，但，万一呢？ 万一真有人欺负她呢？ 郡守府是每任郡守办公居住的地方，若是这任郡守高升或者不在了，下一任郡守是要接着住的。 接任的郡守是边城知府，是香香她爹原先的手下，这次郡守夫人的宴会请她们来一是为了庆祝自家夫君升迁，二是为了慰问孤女寡母。 现在北宁贵夫人几乎人人都知道程郡守是被自己小妾弄死的，心里都为侯夫人抱不平。但略带了一些羡慕。 要是自己不靠那个死鬼男人活着，她们也想过上侯夫人的日子。 听说花雪堂的东西人家只需要动动嘴就能买得到，而且和东家关系走得很近。也不知道这次来能不能与那边搭上话，能多得几瓶梅花膏也是好的，真的好用。 在暖阳日光下，正厅内显得明亮而宁静。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简约的竹帘轻掩，透着丝丝清雅。长桌上摆放着青瓷碗盘，虽无金银璀璨，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侯夫人刚死了相公，在座各位夫人都没有穿艳色。 “给各位夫人见安” 侯香香在前面行礼，霍潇龙也没学过啊，只记得她妈曾经教过的晚辈礼。 “给各位夫人见安” 照猫画虎吧，反正礼是行完了。 何怡冲着岑昂挑了下眉。 还行，孩子没丢人，多亏你了姐姐。 岑昂会心一笑，瞧着裹成小狗熊的女儿撅着屁股行礼。 怎么说呢，起码过得去。 霍潇龙起身，还冲熟人眨了下眼睛，她看见了王争媳妇华夫人，边城知府升了，王县令也因为匈奴骑兵一事功劳在身，同样也往上挪了挪。 现在边城知府是王争，只不过平阳县还离不开他，圣上特许，王争继续在平阳县办公。 “侯夫人，这位是？” “这是花雪堂的小姐，各位不是让我把花雪堂的东家带来么，就是后面几位” 一众女人瞬间就把何青竹几人淹没，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能不能多卖给她们些东西，有新品来的时候她们能不能先用。 牙刷平阳县已经屯了很多，现在正是出手的时候。 几位东家在女人堆里左右逢源，两个小孩儿便闲了下来。 “你叫什么呀？”郡守夫人问道 “我叫霍潇龙” “龙儿和香香是不是觉着没意思？” 两人点点头，郡守夫人继续道 “那你们跟着这位姐姐去院子里转转好不好？” 她推出自己身后大丫鬟，让丫鬟带着两个小姑娘出去转转，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都待不住。 “我们府上也有两个与香香小姐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就在那，你们俩可以同他们一起玩” 侯香香抓紧了些霍潇龙的手，她与同龄人凑在一起时，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所以之前每每到这种场合，小姑娘只能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咋了你？” 小团子感觉到身边小姐妹的紧张，开口问道 “我有些……” “你不想去人多的地方玩啊？” 霍潇龙以为侯香香内敛，那不想玩就不去呗，非得凑一堆干哈。 “嗯” “那咱俩上旁边玩” 霍潇龙其实也不想和这群孩子凑在一起，花柳巷那些小孩儿她都玩不到一起去。 两个小姑娘刚走到个清净凉亭处，就从远处跑过来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 “龙儿妹妹！” “香香妹妹！” 男孩儿怕声音太小她俩听不到，于是又往前凑了几步。 “彬哥你也来了啊？”霍潇龙看清来人，是王争家的小少年郎。 “嗯，我娘非得带我来” “那你咋不跟他们玩去啊？” 小少年挠挠头，说道 “我也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去” 应该说，今天孩子堆里没有几个男孩儿，所以王彬看到熟人就过来了。 “那你和我俩玩这个吧” 霍潇龙从荷包里掏出睡得香喷喷的小环蛇，这是苗翠芳新给她的，本来是想在从小养一条蛇蛊给柳絮用。 可是边城冷，这条也睡着冬眠了。 王彬定睛一看小团子手里的东西，连忙摇头道 “你俩玩！我就在这看你俩玩就行” 第115章 是得不到的高岭之花 “瞅你那小胆儿吧！” 小团子与侯香香相视一笑，把小环蛇放在腿上，轻手轻脚的摸了起来。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醒，刚开始小孩儿姐也是害怕的，可是后来发现它在霍潇龙手上很乖，而且从来不咬人，吐舌头时候也挺可爱的。 “程香香” 一对七八岁的龙凤胎手拉手来到凉亭里，这就是新任郡守他家两个孩子。小女孩儿冲小姑娘打招呼道 小姑娘不说话，还如之前一样，她不太清楚怎么与霍潇龙之外的同龄人相处，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你怎么还不说话？” 郡守家小姐有些不开心，之前她爹是郡守时不说话也就算了，现在她爹都没了，她没有靠山了，还如从前一样不说话么？ “她不爱和旁人说话”霍潇龙回答道 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霍潇龙觉着小孩姐这点没什么不好，又不是不能正常交流，有事儿时候能说话就得了呗，况且她在花柳巷可不是这样，和别的小孩儿打的火热。 “你谁呀？”郡守家的小姐并不客气，又没和她讲话，这小土豆插什么嘴。 “我是她朋友” “朋友？她还有朋友呢？” “咋的？我姐妹差哪儿了” 小团子不愿意听这话，你以为你谁啊，你说话人家就要理你。 “她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说话，怎么可能有朋友？” 其实这个小姑娘说的也只不过是事实，但大家小姐嘛，说话就是有些不客气，她这次过来本是想安慰安慰侯香香并与她做朋友的，谁知话到嘴边，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那你们不招人稀罕呗，你看我，我就招她稀罕，她现在不就跟我好了么” “小土豆子！我妹跟她说话，和你有啥关系！” 小男孩儿脾气有些暴躁，上来就气哄哄的说道 “龙儿妹妹说的没错，孙少爷有些过了” 王彬可是在家被他娘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霍潇龙的，这要是她受了委屈回去哭上一哭，被他娘知道了自己还不挨骂？小少年赶忙出来阻止道 “她爹在的时候不理人就算了，她爹都死了，她没有靠山了，还在这装！装什么……” 小男孩儿话还没说完，霍潇龙把小蛇放在斜挎包里，起身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别说” 侯香香她爹不是啥好人，但小孩姐若是因为死了爹这事儿受欺负就不对了。你这不是在伤口上撒盐么？ “你敢打我？” 被踹趴下的小男孩儿没有哭，双手着地不可思议的看着霍潇龙说道 “咋的？你说话不好听，我嘴笨说不过你” “我告诉你！我就是不打女人！不然我……” 郡守家小少爷刚想双手撑地站起身，又被霍潇龙一脚踹趴下 “不然你咋地？你说话没把门儿的让你娘知道她也揍你” “你打我哥！？” 刚刚说话的小姑娘不乐意了，上去推搡了霍潇龙一下，看着劲儿挺大的，但小团子动都没动，反而她自己往后退了几步。 侯香香本来看着霍潇龙帮自己出气的背影，心里还有些小雀跃，自己眼光真好，第一个朋友就这么够义气。 结果郡守家小姐上来就给自家小姐妹一下，小孩姐有些不乐意 “你离她远些，是你哥先说话不中听的” “程香香！你宁可跟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当朋友，也不和我当？” 孙小姐眼眶有些红，小孩儿能有什么坏心思，只不过想和之前够不到的高岭之花当朋友罢了。 “我现在不叫程香香了，我爹死了，我叫侯香香” “反正你就是不和我当朋友对不对？” 孙小姐有些嫉妒，若是能和她在一起玩，家里那些小姐妹定会羡慕她厉害。 “做朋友是要两厢情愿的，香香她不乐意，你咋还带为难人的呢？”霍潇龙看不下去出声道，她真就有些不懂了。 玩不到一起去非要往一起玩，图啥？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就你长嘴了是不是！” 孙小姐已经带着哭声说这句话了，霍潇龙看着好像自己欺负了她似的，努努嘴，人都哭了，要不自己也坐地上哭一个？ “你和我朋友说话客气点！” 侯香香挡在霍潇龙身前，用身体把孙小姐与她隔绝开，然后小姑娘用手推了下孙小姐，示意她往后些。 “我不管你是什么香香！反正你爹死了，现在我才是郡守小姐，你必须……” “必须啥！你咋这么粘牙呢，人家不乐意跟你一起玩没听见呐！” 这孙小姐绝对脑子不咋好，都是大家闺秀，咋小孩儿姐就进退有礼呢？ “不关你事不关你事！你闭嘴！” 孙小姐一边哭一边喊道，她红着脸，被霍潇龙这个插嘴精气的有些崩溃。看着自己妹妹哭成这样，孙少爷起身就想去抓霍潇龙。 谁知道手还没碰到，程香香也伸腿就是一脚。 “我说了，离她远点儿，听不懂么！？” 这是高岭之花第一次与自己说话，三句话里都是关于霍潇龙的，孙小姐不服，想同她哥一块动手。 就这两个小孩儿，别说霍潇龙了，就是天天在风月楼混的侯香香都打不过，小姑娘把孙少爷骑在身下，手里拉着往霍潇龙那边够的孙小姐。 “别……别打了……” 王彬刚出声，就被侯香香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我是刚死了爹，但是这也不代表你们能欺负我！要是在对我朋友不客气，我把你俩屁股打开花” 自己崇拜的高岭之花不是高处不胜寒，她是朵张嘴吃人的霸王花。孙小姐现在认清了这个事实，更不开心了。 要是她和自己玩该多好，她也会这样护着自己。 “你没有爹就没有靠山！等会儿我告诉我娘！让我娘收拾你俩！”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孙少爷至今也不知道妹妹为啥非要和侯香香做朋友，他只感觉被小姑娘打是耻辱。 第116章 靠山山倒 “老爷们在外面受委屈了还回家找娘哭呢？真丢人” “你……” “你娘是你靠山，那你娘的靠山是谁啊？”霍潇龙蹲下看着孙家少爷问道 “我娘的靠山是我爹！” “那你有几个娘啊？” “我当然只有一个！” “小娘呢？” 这句话给孙少爷问住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家里有多少小娘。 “你爹能给你娘当靠山，就也能给其他小娘当靠山，这么多人靠着你爹，你就不怕有一天山倒了？” 小男孩儿不说话，仔细在思考小团子说的这句话。 “你要是有本事，就应该给你娘当靠山，而不是把希望寄予在旁人身上” “我……” 是啊，家里小娘那么多，小娘又给爹生了那么多的孩子，为了得到家里靠山的宠爱，无论少爷小姐，每天心思就围着这些事儿打转。 要是他爹倒了呢？ “哥，你没事儿吧” 侯香香与霍潇龙已经走了，孙少爷还在地上趴着想刚刚小团子与他说的那番话。 “没事儿”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拉起妹妹手问道 “你呢？你有没有事儿？” 孙小姐摇摇头 “没，侯香香就拽着我来着，你想啥呢哥？” “我就是在想刚才那小土豆说的话” “啊？” “你说要是有一天咱爹也倒了，咱俩靠谁去？” 他和妹妹不是孙家最招爹喜欢的孩子，但胜在是龙凤胎，有个龙凤呈祥的好兆头，所以在长辈这，谁都越不他俩。 但要是真有个出类拔萃的兄弟姐妹呢？ 孙少爷第一次有了在家里失宠的危机感。 兄妹俩虽然没受伤，但是身上脏的厉害。二人过来时候特地吩咐丫鬟们不许跟着，所以当他们灰头土脸出现在正厅时，郡守夫人都有些拉不下脸。 “你俩咋整成这样？” 孙少爷听到娘亲询问，有些不好意思说 毕竟自己和妹妹加一起连程香香都没弄过，别说人家还带着一个四岁小土豆了，再说了如果让娘亲知道他带着妹妹在外面打架，自己肯定是要挨打的。 “我俩不小心摔的” 在孙少爷没有张口之前，孙小姐说道。 虽然小姑娘有些方面被惯坏了，在朋友方面还有些执拗，但告黑状这种事儿她可做不出来。 “去回房，换套衣服” 郡守夫人冲着背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兄妹二人就和她一同出去了。 “小孩子有些调皮也是正常的，我家香香也是，以前不怎么爱说话，这回跑去平阳县认识了个小姐妹，天天与她上蹿下跳” 侯夫人对郡守夫人说道，往常这些夫人都说她家女儿教的好，进退有礼不露声色。 但这对一个七岁小孩儿来讲真的好么？ 旁人说，这些大家小姐以后是要出去当官夫人的，谁家官夫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侯夫人自己就不是这样长大的，所以到了后宅之后才会每天以泪洗面。如果在所谓高门大户和释放天性之间选一个，那侯夫人选让女儿开开心心地长大，同她一样。 “您可别埋汰我了，你家香香可是咱们北宁郡数一数二的大家小姐，和我家这两个混球哪能相提并论呢？” 侯夫人冲她笑了笑，没接这句话。 “娘，刚才霍家妹妹和程小姐与孙家两个孩子打起来了”王彬在后面小声的给他娘通风报信。 华鸾微挑左眉，那个意思是，有没有人受伤。 王彬摇摇头 “没有，程小姐一人打俩，贼厉害！” 女人上下打量从小与他爹之乎者也的儿子，翻了个白眼。 啥也不是，让你看个小孩儿还在旁边当上助阵的了。 华鸾拍了拍岑昂肩膀，小声与她说了这件事。 香香与霍潇龙是收拾好才进屋的，小团子打架啥的两位娘亲已经习惯了，但她俩万万没想到，自己闺女在郡守府也能揍人家孩子。 “娘” 侯香香跑进来坐在自家娘亲身边，侯夫人还为她倒了杯温茶。 “与他们玩的开不开心？” 小姑娘看了一眼霍潇龙，理直气壮地说道 “开心！” 玩的可开心了娘，我把孙家少爷小姐都打了一遍。 那边的霍潇龙更甚，一脸啥也没发生的样子，笑嘻嘻拉着岑昂的手说着今晚想吃的东西 “妈，我今晚想吃雪绵豆沙” “我看你像个豆沙！咋在人家地盘打呢？” “是他们先说话不中听的，咋的，他俩回来告状了？” “没有，是你华姨跟我说的，你娘还不知道呢，要是让你娘知道，她晚上铁定不让你吃饭” 小团子探出头，看着坐在岑昂旁边与诸位夫人推杯换盏的亲娘，她搂着岑妈妈的脸亲了一下，小声说道 “妈，你别告诉我娘，晚上不吃饭我饿，我正长身体时候呢” “知道挨罚还打架，我不跟你说过么？动手是要找合适时机的，你看看这时候和地方，哪里合适？” “哎呀妈，是他俩先讲究小孩儿姐的” 岑妈妈把女儿抱进怀里，真的没有办法，谁让这是自己闺女呢。 帮她瞒着呗，能咋整。 怀中的小团子冲着香香抛了个媚眼。 你看吧，我说没人知道这事儿。 侯香香点了点头，冲着霍潇龙对视一笑。 “您说现在平阳县都不用柳树枝刷牙了？那用什么？”郡守夫人问道 “用牙刷啊，花雪堂新出的，配上特意为它调制的牙粉，老好用了，刷完之后牙粉味留在嘴里香喷喷的” “啊？这刷完牙嘴里还能香喷喷的呢？每天早上都得受咸盐一遭罪，这牙粉不咸吧” “不咸，是用眼下冬天开的花儿调配出来的香粉掺在里面，别提多好闻了” “那可是好东西，咱北宁啥时候能开始卖？” 何青竹笑道 “北宁估计要下半旬了，我最近换了个大的铺面，不过今天在座的各位夫人都能先拿回家去试试，还有几罐花雪堂出的新品，我一介商贾实在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只有这些，请诸位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何东家真是谦虚了” “可不是，就平常花雪堂的东西咱几个抢破头都不一定拿着呢” “嗯呐呗，若是比银子，就我家男人往回拿的三瓜俩枣咋可能比得上商户，咱们呐，有时候不提前去预定，用都用不着” 何小娘子微微行礼，说道 “多谢大家厚爱，我这刚来北宁，与大家也是第一次见，一会儿方便的话请诸位留个地方，到时花雪堂出新品优先给各位送去，需要预定的东西也直接告诉店里小二，不算在店里盘货内” “这可好” “可不是，自从用了你家梅花膏，再看旁的东西我都觉着不能上脸了” 就如那位夫人所说，花雪堂是开门做生意的，做生意最重视的是什么？钱呐！这些官家夫人手里真的没有商户家有钱，不是每个当官的都有福气找到一位侯夫人这样财力雄厚的媳妇。 何青竹今天给她们的这番承诺，便让在座夫人直接跳过预定抢购了，好用的东西谁不想要，看花雪堂这个架势，现在若是不用，估计以后成为皇家御用后就更难买了。 第117章 那就靠自己啊 “我觉得小土豆说的挺有道理的，哥”孙小姐对亲哥说道 小男孩儿脸肥嘟嘟的，想着刚才霍潇龙说的话，也用力点了两下头，点头时候脸上的肉还跟着颤了几下 “我觉得也是，她虽然欠儿了点，但说的对啊，你说万一咱爹不稀罕咱俩了咋整？” “万一再有个出类拔萃的咋整？”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孙小姐憋出了一句话 “哥，要不你努努力？现在三弟都会背千字文了，你还不会呢” 要她哥一直这样，以后科举绝对考不过老三，那在这个家里以后岂不是要仰仗在庶子鼻息下过日子？她娘亲不也低小娘一头了？ “啊？读书老难了……我不乐意读” “你不乐意读你也得读啊，你不读你妹和你娘以后在家里就挨人欺负了，你不想当我俩靠山啦？刚才换衣服时候你不还说，以后你罩着我呢么？” “那……那我试试？” 孙小姐看她哥这样气不打一处来，真的，要是自己能读书考科举绝对不用他，用不了一点儿。 “哥，要不是因为我不能考科举，我绝对不用你” “可是读书很难受啊，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样，从明儿开始咱俩一起读，你学啥我学啥，咱俩不是龙凤胎么，我帮你难受一半儿” 孙少爷听到这，扯开嘴角说道 “那行，咱俩一起难受行” 天色已晚，前院儿的宴会已经散了。郡守夫人在丫鬟簇拥下来到孩子房间，女人面色严肃，进屋之后都没说话，一直盯着两个小孩儿。 “是你们说还是我替你们说？” “说啥啊？娘” 孙少爷想糊弄过去，程香香把他俩打了还带告状的？ “孙子阳！你别跟我装傻！你那衣服上脚印哪儿来的？” “我……” 男孩儿断断续续编不出来，只能低着头等发落。 “孙子夕，你哥不说，你说” 女人声音严厉，小女孩儿一听就知道，她娘现在火气很大，最好别去招惹。 “就是，就是和程香香打了一架” “和程小姐打架！？”郡守夫人咬牙切齿的喊道 那么乖的一个小姑娘能打架？自家这两个冤种倒是天天打，这回可好，打着慰问人家的幌子，把人家叫过来欺负是吧。 她这个新任郡守夫人的脸都被他俩丢光了！ “昂” “孙子阳！你还敢承认是不是？” “承认咋了？是程香香压着我俩打！你看，娘，你看那俩丫头给我哥踹的，衣服上鞋印现在还有呢” 郡守夫人看到了女儿指着的鞋印，有些不可置信的轻声说道 “程小姐打你俩？” “昂！而且她说她不姓程了，姓侯” 女人都被女儿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劲儿弄得头疼，说道 “她姓啥无所谓！程小姐为啥打你俩？” 孙子夕撅着嘴，扭了两下身子，也不出声了。 “你说！”女人冲着儿子说道 孙少爷不太敢承认是他们先动手的，于是声音如同蚊子一样说道 “就是……就是……那小孩儿太烦人” “哪个小孩儿？” “就是那个不高的小土豆” “你俩先动手的对不对？” 郡守夫人太了解自己生的种了，什么别人烦人，就是给他俩动手找的借口！ “怎么不说话了？” “是，是我先动手的，和哥没关系” 一人做事一人当呗，大不了挨顿打，孙小姐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你俩知不知道，今天这事儿，是把你娘的脸扔在地上踩！” 郡守夫人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各位夫人的关系处不好一点儿，你爹在官路上就艰难一步，要是有一天你爹觉得娘没用，娘就再也护不住你俩了，知不知道？” 身为嫡子嫡女虽然不能因着自己失宠受太多影响，但府里那群人都是看人下碟的，万一一个照顾不到…… “为什么爹非要觉着娘有用啊？” “娘嫁给爹就是因为娘有用么？” 两个孩子童言稚语直击女人内心，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这不是人人都期盼的么？ 现在她已经做到了，为什么还这么累呢？ “我现在觉着侯香香也没啥可怜的了……怪不得她不跟我玩”孙小姐小声嘀咕道 “你……”女人想训斥女儿，但话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娘” 孙少爷上前趴在娘亲腿上说道 “娘，你不用怕爹觉着你没用，子阳从明天开始会好好读书，以后我也去考科举，到时候娘靠我就成了，不用靠爹，不靠他就不怕了” “对啊，娘” 小姑娘也走上前趴在她身上，轻声说道 “我和我哥一起读书，到时候万一他不行你还有我呢，我俩肯定会有一个出息的，到时候谁都越不过你去，哪个小娘都不行” 郡守夫人有些感动，喉咙发堵。 “你们俩啊，只要平平安安长大什么都成，该争的东西娘都会帮你们俩争过来” “那娘多累啊” “可不是！娘，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不娶小娘还厉害的男人啊？” 郡守夫人皱皱眉，认真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反正，娘是没见过” “没事儿娘，以后我找找，找着了同你说，让你开开眼界” “……” “这事儿就不用开眼界了” 看了眼红还不是自己的，多嫉妒呢。 第118章 回家啦 牙刷在北宁火了，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好东西。每天早上起来不用再浪费盐去漱口，就算是平民百姓也用的起猪毛做的，只需要是十几文钱就能使上好几个月，若是节俭一点日子紧巴巴的人家能用个一年。 “娘，咱啥时候回家啊，我有点儿待够了”霍潇龙对两位娘亲说道 在北宁都将近一个月了，小团子有点儿想家，想念花柳巷巷口那几个大树，想念风月楼那些貌美如花的姐姐，也想念家里那个只会哼哼唧唧的熊崽，反正什么都想，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过几天吧，估计你何小姨马上就忙完了，到时候就能回了” 何青竹最近在和王不忧打理花雪堂，事情多的很，自从店面店铺换了大些的之后，那些小姐夫人亲自来逛的就多了。 不是那个货没了，就是这家小姐夫人因为剩下唯一的梅花膏吵起来了。 两个人忙的脚不沾地，天天处理这些事儿，若是旁人就算了，偏偏是这些权贵。 管事儿的插不上一点话，只能东家出面。 “你就不能多做些货运过来么？咱俩这几天饭都没吃上几口热乎的”王不忧这几天脸上憔悴了不少，与刚见面那个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的青年反差有些大， “我也想多做些！但是人手就那么多，往常时候还有多出来的货呢，谁知道换了铺子之后却成这样” “你在换之前就应该想到这些……” 王少爷虽然直言快语了些，但确实在做生意这件事儿上不知比自己老成了多少。何青竹按了按眉心，虚心说道 “确实，等过几天我回平阳县就多招些人，这几天麻烦你跟我跑来跑去，辛苦了”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道 “倒也没有很辛苦，就是赔礼道歉的有些麻烦，总不能怪生意太好吧” “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对于他们这些一心钻到钱眼里的人来说，这点儿辛苦也不叫辛苦，叫幸福。 初春山路，让人觉着安静祥和，空气中有种湿润泥土的味道，让人感觉特别舒服。路两边的树木开始发新芽，看上去翠绿点点，有些养眼。旁边山坳还残留着一些冬天的痕迹，比如树上的冰挂和路边的积雪，但这些都显得特别和谐，一点也不突兀。 回途时没有上个月那么冷，霍潇龙都已经脱了里面的单衣，裹着棉袄在马车窗口和香香玩闹。 “可算是回家啦！” “你想家了？”小姑娘问道 “嗯呐，我想姐姐们了，还有熊仔，都想，而且我已经一个月没好好练外功了” “我也是……” 要回家了，真好。本来小姑娘以为这次在北宁可能要一堆事的，结果不仅自己平安回来了，还带了奶奶一块儿。 “张姨！我们回来啦！” 马车刚到风月楼门口，从马车上就跳下个一身粉色的小团子，直冲冲的往院内跑去。 “哎哟，看看这是我们家谁回来了” “张姨！” 张妈妈抱起心心念念的女儿，感觉心里从未如此满足。 怎着平常天天在自己面前晃的小姑娘一走，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呢？就是和自己父母分别那么多年也没如此挂念过。 “瘦了！” “嗯呐！在北宁时候我娘做饭，没你做的好吃” 小团子在张妈妈耳边悄悄说道，何怡做饭有些讲究健康，油水没有张妈妈放的足，所以吃起来就不那么香。 “这几天张姨天天给你做！我们龙儿想吃啥？” “今晚想吃猪油拌饭！” “成！” 霍潇龙想起那个香喷喷的味道就不禁咽了下口水，颗颗分明，饱满而细腻的米饭上裹着香而不腻的猪油，不用放太多的佐料只需要一点酱油既是美味， 她娘不怎么让她吃，说长大身形会走样。 其实也不怪何怡，霍潇龙遇到好吃的就天天吃，比如说想吃猪油拌饭了，得连续吃个三四顿才能停，直到吃够为止。 这样不好，容易养成不自律的习惯，什么身形不身形都是骗她玩的。 “龙儿！” “今晚不回家住了吧？那同姐姐一起睡好不好？” “我跟你说柳絮，咱楼里几乎啥都没争过，不能说你先到的就把龙儿哄去你那住，要我说啊，姐妹们抽签才好” “对对对！知画这个法子好” 谁还不是好久没见到妹妹了，今晚必须得公平竞争。 有没有什么不伤感情又让大家心服口服的想法？那只有抽签了，大家听天由命好吧。 “龙儿快说，在北宁有没有想我？” “想！”霍潇龙大大方方的表达着自己的思念，小嘴半天都不带停的。 “那北宁的姐姐好看，还是我们好看？” “你们好看！” 就算是北宁真的有好看姐姐也不能说，在小团子心里，风月楼的姐姐最好看！ 她们命苦、她们漂亮、她们在乱世没有依靠。 但是她们不服，即使身在青楼，也在向死而生。 即使有霍潇龙的灵泉加持，练功也很苦，刚开始时，每个少女身上都青青紫紫，晚上睡觉时腿都抬不起来，但楼里这群姑娘没有一个退缩的。 就算在没有小团子，她们也是抓住藤曼努力向上爬的人，只不过天赐良机，有人把她们拽了上来。 邀君共赏，阳光璀璨。 “那今晚咱不开门儿了行不？” 岑妈妈今天回来也不管事，舟车劳顿，就算她内力深厚也会累，现在楼里还是张妈妈与赵管事在管，姑娘们央求着面前女人。 “成！今晚我多做两个菜，给我们家龙儿接风洗尘咯！” 霍潇龙自从到了风月楼脚就没有沾过地，直到晚上吃饭时都在少女们的怀里。 “让她自己吃！瞧瞧你们给她惯的，长个尾巴的话都翘上天了” 岑昂歇息过后同大家一起用饭，看着在柳絮怀里扭来扭去美滋滋享受人家喂饭的霍潇龙说道。她觉着自己已经够惯着她了，谁知道楼里这些姑娘现在还给她喂上饭了，要不你们帮她嚼嚼呗？ “妈，这不是龙儿刚回来吗，再说了，孩子来回折腾这么一回也是够累的” “可不是，妈，就今儿一天，您就同意了吧” 一群姑娘轮着磨她，岑妈妈看着略有些得意的霍潇龙，行吧，你得意吧，明天就让你读书！ 第119章 女君子 “龙儿，该起来了” “柳絮姐，天还没透亮呢，我这早起来干哈啊” 柳絮把霍潇龙抱在怀里给她穿衣服，过一会她们就要练功了，昨晚岑妈妈特意嘱咐她让龙儿与少女们一同起床。 往常小团子都能睡到辰时的，小姑娘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昏睡任柳絮摆弄。 “今天我们龙儿要读书了呀” “读书，不读，不起” “那可不行，现在咱们楼里就你一个小文盲不认识字儿了” “谁说的！曼陀姐也不认识” 曼陀确实如霍潇龙所说，对这些东西没接触过，从小被芳华楼老鸨教养长大，除了跳舞哪里接触到书本。 “那曼陀就与你一起读” “姐，能不读么？” 小团子终于清醒了，抬头盯着鸡窝头眼巴巴地瞅着柳絮，少女差点儿一句能脱口而出，她正正神色，说道 “不能，必须读！” 这世界上无论男人女人，不读书认字就是低人一等！在外面就是会被人骗！ 所以即使吃再多的苦，这也是必经之路。 霍潇龙撇撇嘴，行吧，应当是反抗不了了。 等到了教室时，霍潇龙不止看到了曼陀，连侯香香都一起过来了。 “你咋在这呢？” 小团子碰了下她的肩膀问道 “你不是要念书么？我娘就把我一起送过来了”她也没睡醒，她还累着呢。 “你不认字儿？” “我认识啊” “那你来干哈？” “我娘说让我跟你一起，她说我天天在家太闲” “嗷，我妈和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咳咳咳 赵凯清了几下嗓子，今天男人身穿藏青色长袍，戒尺轻轻敲击桌面，言谈举止间流露出儒雅的气质。 “你们家管事看起来老带派了” “我跟你说，赵叔老厉害了，科举都前几名的呢” “那他咋在这当管事呢？” “你咋那老笨，啥也看不出来” 霍潇龙与侯香香并没有被戒尺声音震慑到，反而在底下一直小声窃窃私语。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先生了，为人师，不求你们能做个君子，但仁义礼智信这几个字，需要伴着你们走完一生。” “先生，为啥不求我们做个君子啊？” “赵叔，是因为我们是女的不能当君子么？” 侯香香与霍潇龙一唱一和，赵凯感觉手有些痒，但他老早就答应阿岑教女儿这件事儿了，就算她们俩是块顽石，也得是刻满四书五经的顽石！ “君子之路，任重而道远，我不希望你们如此辛苦，还有，龙儿，在教室不可在叫我赵叔，叫先生” “好的先生！” 小姑娘一脸严肃，看起来有些让人想笑。 “那女孩儿能当君子么？” 赵凯为着这个问题停顿了下，读书这么多年，他就没听过哪个女人能当君子，但是，这是霍潇龙问的问题，就算女子不能当，在他这也必须可以当！ “能，只要你想，你就能” 必须能，就算天下君子读书人都说不能，在他赵凯这也必须能。 不就是口诛笔伐么？论论诗，论论理罢了。 “哦哟我们家龙儿可爱死了嘞” “可不是咋的！瞧那一脸严肃的小样儿” “让我看看，给个地方你几个” 教室外面，一群少女挤在一起透过窗户上的破洞偷看屋内的小姑娘，岑妈妈与何怡在石桌旁坐着。 “也不知道龙儿惹没惹赵先生生气” “没事儿，就算惹了他也会继续教” 关于教书先生这件事两位娘亲是上了心的，周围别说有愿意来青楼教书的大才了，就是连个秀才都是稀有物。 刚开始她们真没有想让赵凯亲自教，毕竟都是自家孩子，霍潇龙根本不怕他，但看来看去，合适的只有他。 “人之初，性本善” 教室里传出朗朗上口的读书声，给诸位少女稀罕的不行。 “知画快画，画完给我们看看” “咋样？三字经咱家龙儿能不能背下来啊？” 知画手中的毛笔一刻都未停下，还要分心与姐妹们说着话 “咱家龙儿老机灵了，赵管事念一遍她就记住了” “真的啊？” “嗯呐，等会你自己过来看” 感觉新奇的不止有风月楼的少女们，还有鲁忘机，他不太好意思与那些姑娘站在一处瞧曼陀，只能远远听着。 听着曼陀的读书声，青年不知想到些什么，耳朵通红。 自己也应该算得上熟读四书五经吧，若是曼陀哪里不会，以后可以来问他…… 就这样，霍潇龙每天过上了白天读书下午练武的日子。 她原本以为来了这就不用上学了，现在的生活和自己小学一模一样。 在月下花前，夜色如墨，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撒到地面上，仿佛可以照暖微凉的青石。 梅树下，赵凯与岑昂两人正在煮茶 “阿岑，你知不知道今天龙儿问我啥？” “问你啥了？” “她问我女人能不能当君子” “那你咋说的？” “我说能当啊，孩子都问我了我能说不行么” 岑昂拿起一杯茶，瞧着身旁的男人说道 “从大燕立国至今，还未出过一位女君子，所以，赵探花在骗人？” 赵凯看着今晚的月亮，啧，亮的都刺眼睛 “我从来不骗人，阿岑” 他握住身旁女人的手，继续说道 “从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翻新立异，总会惹人麻烦口舌的，你现在不嫌麻烦了？” 赵凯能与她来边城，也是因为他的性子不适合做官，这男人并不会官场上的那一套，甚至觉着厌烦。 “她不是咱们女儿么，女儿想做的事儿，我这个做干爹的，总要出些力” “若是要论才学，我并不怕，只是现在的赵凯人微言轻，阿岑，若是想给龙儿一个女人也能为君子的世道，我可能要……” “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可以”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儿是比分别更难接受的，人这一辈子都在学习分离这门课，可是大部分人，一辈子也学不会，甚至说，一辈子也不愿接受这两个字。 是啊，分离这本书，没有人能读透。 第120章 小白狗 霍潇龙与小姐妹过上了早八生活后，感觉日子都没希望了。小团子坐在床上两眼发直的想着，她上辈子是怎么过来的呢？怎么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现在每天读书背书感觉抽筋扒骨一般。 “娘，我明天不想上学了” “别跟我说，去问你干妈，你干妈同意我就同意” 霍潇龙像个卸了气的皮球，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两个娘亲就在这踢皮球，反正说啥也不让她休息一天。 说起来两个小孩儿也没那么累，上三天休一天，曼陀每日不仅要上课，练功完还要在风月楼做活，相比起来她们俩简直不要太幸福。 “小孩姐，你累不累啊” 侯香香回头看着小姐妹，把手里的虫子扔到地上，同她说道 “不累啊，这比学规矩好多了” “啊？” 霍潇龙不理解，咋可能有人喜欢早八生活呢？ “你啊啥，我之前搁北宁时候，每天早上起的比这早多了，然后就开始绣花，弹琴，之后听嬷嬷讲女德女戒，别说玩了，就连大声喊两声都是错，你看过女戒不？” 小团子摇摇头，听起来就不是啥好东西。 “没看过” “那最好，你还是别看了，看完能给你气的把平阳县女戒都给烧了” “你作业写完了么？”霍潇龙拉着侯香香的手问道 “写完了，你呢” 小团子看着自己的狗爬爬字，叹了口气，要不给她来点儿数理化也行呢，这玩意抄别人的都没法抄。 “我还有三张大字没写” “那你还跟我玩！？” “我不想写了，你帮我写呗” 霍潇龙小嘴一咧，扯出个甜蜜的微笑，让人一看就有事相求那种。 “啊？我上回帮你缝裤子都和你一起挨罚了，你自己写呗，写完咱俩再玩” “你瞅瞅，我手这两天都磨出茧子了，再说三字经我都倒背如流了，还写它干哈？” 侯香香看了一眼她的狗爬爬，嘴角抽搐两下说道 “你看看你那字儿，你说先生让你写干啥？就练练呗，每天不用多，半个时辰就行” 霍潇龙力气太大，写字儿和练武压根不是一个控制力，所以她下笔总是掌握不好力度，赵凯让她练字也是有点儿这个原因。 当然，字如其人，一个水灵漂亮的小姑娘出手就是狗爬画符，也不太好看。 到时候别人一问，你先生是谁啊？ 小团子肯定理直气壮地说，我先生是赵凯，哪年哪年的探花，语气还得是可骄傲那种。 怎么说呢？ 对赵探花在竞争上毫无威胁，但是能让他在教书育人届身败名裂。 “那你陪我写呗” “成！你写，我在旁边玩” 侯香香摆出个小木头人，在她旁边坐下。 “这啥啊？” “古大夫送我的小人，我上次看他做药挺好玩，在旁边问了两句，他就给了我这个” 霍潇龙一听，小嘴又撅起来了。 “我给他那老多药材，他都不给小人” “你要呐？给你，咱俩一起玩” 侯香香把小人放到她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各个穴位图，还有参差不齐的针眼。 小团子摇摇头，看着也太脑子疼了。 “我不要，你玩吧，我先把作业写了” 大字刚写到一半，两个小姑娘就听见窗外有动静，窗户都被拍的啪啪作响。 霍潇龙站起身，把窗户打开瞧，只看见一个半大棕熊在使劲推窗柩，小团子再晚一会开窗户估计熊仔能把它给拆了。 “你干哈，大白天不自己玩，跑过来祸害窗户” 熊仔哼了两声，示意霍潇龙给它开门，一般情况下小团子是不让他进房间的，熊仔机灵，而且爱上床。 这个天气也给他洗不了澡，每天打滚脏的厉害。 “不开，你埋汰” “咱不让它上床，我看着它” 侯香香很眼红熊仔，就差求着娘亲也弄一只了，但这东西不好碰，谁家猎户吃了熊心豹子胆去往深山里面去。 小团子应了姐妹要求给他开了门，熊仔贱嗖嗖的进来后，从嘴里吐出一个东西，看起来毛茸茸的，身上还有丝丝血痕。 “这啥啊？你去外面咬小狗了？” 霍潇龙蹲下仔细一看，熊仔给她吐出来个刚出生没三个月的小白狗，后背上都是撕裂伤。 “你咬的？” 熊仔哼唧了两声，我咬我就吃了，我给你带回来干哈，带回来挨说挨打啊？ “看起来不像是熊仔咬的，熊仔嘴大，估计一口这小狗就没了”侯香香也蹲在地上看了看小狗的伤口说道。 “那……那把它整古大夫那去？” 霍潇龙有些不敢确定，这年头也没治狗的大夫啊，治牛治马的倒是有，专业也不对口啊。 “行” 一大一小把小狗包进披风里，急匆匆的往古大夫医馆赶，本来熊仔还想跟着一起去的，被小团子轰了回来。 虽然边城民风彪悍，但也没彪悍到一个棕熊在街上跑大家能坦然接受，平常熊仔最多的活动区域就是霍家与风月楼门口，花柳巷都没出去过。 “古爷爷” 正在配药的老人家看到两个小孩儿，眉头微微一皱。 旁边那个大的还行，乖乖巧巧的，这小崽咋也跟来了？ “你俩咋自己跑过来了？” “熊仔捡着一只小狗，你看还能治么？” 纵横交错的伤口让老爷子一脸严肃，先不说他是不是兽医，就这上面的伤口都不是在外面流浪能弄出来的，应当是被人打成这样的。 “我是人医！看人的” “我知道” 霍潇龙撅着小嘴说道 “那我认识的大夫里就你最厉害，肯定找你啊” 这句夸奖让老人家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孩子熊是熊了点，胜在嘴甜啊。 “也不是救不了，但，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不一定能救活啊” “行”侯香香与霍潇龙点头道 大多数小姑娘对毛茸茸的生物都没有抵抗力，况且在听到它是被人估计伤成这样的，侯香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要是小狗能活下来，高低她抱回家养着。 古大夫仔细把小狗身上毛剃得干干净净，并给它喂了些麻沸散。 “老夫试试把它伤口缝上，你们先出去？” 缝伤口这件事侯香香第一次听，没听过谁家受伤还能缝的，小姑娘睁大眼睛看着古大夫。霍潇龙就不一样了，伤口缝合是外科最基本的东西，伤口创面太大靠自身愈合不了，借助缝合很正常。 “咋还得试试呢？你不会缝么古爷爷？” 古士林觉着自己气血又往脑袋上涌了 “缝伤口这事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古爷爷我是第一个！第一次！不会不是很正常么！？” “你都没缝过就往它身上整啊！” 霍潇龙在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时候，侯香香捂住她的嘴说道 “古爷爷你缝，我俩不害怕，就在这看着” 小姑娘知道自己小姐妹脑袋缺根弦，她已经习惯了，但别人没习惯啊，每次古大夫去风月楼都被气的满面红光出去，侯香香都怀疑若是古爷爷再来几次花柳巷，都得折寿几年。 半个时辰过后，小狗身上还剩下两处伤口，霍潇龙实在憋不住说道 “古爷爷，有点儿，有点儿丑……”为国家受过伤流过血被军医缝过伤口的小团子嫌弃说道 “确实有点儿……” 侯香香也忍不住了，看着七扭八扭得针脚，比龙儿妹妹写的字还难看。 “你俩谁在说话就谁缝！” 霍潇龙捅了几下侯香香，示意她去。 小姑娘都惊呆了，自己连针都没扎过，直接让她上去缝？ “我不行！” “你肯定比古爷爷缝的好看，你看你给我缝的裤子，我俩娘亲都看不出来，让古爷爷在旁边教你呗” 古大夫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行，主要是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怎么碰过针线，像这种手稳绣活还好的小姑娘比他要好多了。 “小丫头你试试？” “我不行！我都……” “你行！你必须行！难道你以后想养只缺毛狗么？” 霍潇龙想好了，不行也得行，就算小孩儿姐没缝好，到时候她给古大夫留碗灵药，硬顶也得顶活。 小姑娘思考一会儿，净过手后拿起针线说道 “您说咋整，我来缝” “用这个夹子把皮弄起来，对，缝最上面一层皮肉就行” 侯香香这种小姑娘，表面上听话可人，进退有度，好摆弄拿捏，但脑子里是很有主意的一个人。要不然也不能看她娘在府里天天哭，自己从北宁跑到平阳县，只为了让侯夫人离开她爹。 上手缝合这事儿也一样，不是因为霍潇龙让她去，而是小姑娘从心底里心疼这只小狗。 她想让它活。 “好了么，古爷爷？” 侯香香满头大汗，呼吸都有些紧张的急促起来，但拿着针的手依旧很稳。 “行了，确实比我缝的好” 霍潇龙拿出帕子给小姐妹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递给古大夫一个瓷瓶，冲他使了个眼色。 老人家顿时明白，这小狗阎王是收不走了，让杏林败家子儿看上的东西，阎王是拿不去一点儿。 谁家好人拿灵药救狗啊？ 日落西山，天马上就黑了，两个姑娘手拉手走在街上，侯香香有些紧张的问道 “龙儿妹妹，你说它能活么？” “应该能” “熊仔捡回来的，要是活不了，熊仔肯定很伤心” 霍潇龙不知道怎么回这话，熊仔真不一定伤心，它可能就是捡回来玩的，毕竟熊也不是啥好东西，长得憨态可掬其实捕猎手段很残忍。 它们抓着猎物之后不是弄死，而是祸害，祸害到猎物没有反抗程度了开吃。 对，活着吃。 所以小团子并没有因为熊仔一只熊对所有野兽都有听话滤镜。 “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你晚上回去接着写呗“ ”我娘说吃完饭就查……“ 霍潇龙拉着侯香香撒腿开跑，要是被抓着没写完作业估计这两天又不能出门了。 小姑娘看着姐妹糊弄完作业，她咂咂嘴，想说些什么又没出声。 她觉得，就龙儿妹妹写的字儿，今天晚上不挨顿打已经是幸运，就差把墨泼在纸上蹭两下了。 现在重新写也来不及了，就这样吧，毁灭吧。 与侯香香的担心不同，小团子还美滋滋的开心呢。 “一会儿咱俩吃完饭去你家玩啊？” 霍潇龙发现小孩姐在战车组装上可有一套，她最近又让鲁非攻给她做了个小木车，所有零件拆下来都能当武器用那种，可帅了，小团子稀罕的紧。 “你能来就来！” 话别说太满，侯香香感觉她会挨打。 小孩姐的预感是对的，晚饭刚过，霍家就传出鸡飞狗跳的声音。 小团子两辈子也没见过这架势啊，作业不都写完了吗，咋还挨说呢？上辈子她根本没有这种忐忑的心情。 何怡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她满院跑 “霍潇龙！你给我站那！你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都在那祸害纸，今天我不把你皮紧一紧，老娘跟你姓！” 霍述文和霍潇承第一次看媳妇\/娘亲发这么大的火，都不敢上前去劝。 二黑倒是想拉架，但不知道从哪儿入手。 “娘！我都写完了！你干啥还打我啊？” “你瞅瞅你写的东西！那叫字么？那就是个黑点儿！” 侯香香依旧还是在那个墙边，这次她学奸了，特意找了个梯子爬上来的，看着自家姐妹挨打，小姑娘不禁笑出声。 “香香” 背后传来女人低沉的声音，小姑娘缓慢回头，看清来人的她飞身下墙头也不回的直奔正屋！ “姥姥！姥爷！我娘又想打我！” 好姐妹就是要一起挨打，三柱香不到，侯府也传来小孩儿哭啼。 吃饱饭嫌着没事儿打孩子嘛~ ———墨家小剧场 “你说说！钱不够怎么给儿子娶媳妇！这么多年你就没有点儿私房钱？”鲁忘机亲娘看着桌子上零零散散的银票，冲着自家丈夫说道 “我哪有私房钱！手里有点儿钱都被你糊弄走了……” “那现在咋整！？你儿子好不容易铁树开花！” “等师弟借呗，他不是去农家了么” 真的，要不是与他过了这么多年，鲁夫人高低给他两个嘴巴子。 哪里来的那么大脸？偌大一个门派娶个媳妇还得借钱！ 第121章 征兵 兹有明文，详列征兵事宜，以应国家之需，共筑社稷之安。我谨代表县府，敬告全县士民，望各位遵从法令，共襄盛举。 “这次征兵，只要家里有两个以上男丁的都要去”何怡攥着霍述文的手说道 自从深山匈奴事宜平定后，边境几个村落经常受到匈奴骚扰，大战在即，驻边城军也要开始补人，只不过萧元帅与王争商讨出来的征兵策还算人道，每家每户可以留下一个男丁，若是家里只有一个，那就不用参加这次征兵。 男人轻揉了几下她的头，说道 “又要辛苦阿怡照顾家里了” “文哥……” 何怡知道，若是家里必须有个人去，那个人肯定是自己夫君。 为人父，哪里能让孩子在外面受险呢？况且霍潇承在雄鹰眼里还是太嫩，出去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而且霍述文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在家里这么待着，他就坐实吃软饭的名头了。 对于他来说，若是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要么去当御前侍卫，要么去从军。不求能给家里人多好的生活，起码不像现在这么闲。 而且，若是可以的话。 男人想把何怡在京城受过的委屈都给她讨回来。 多少次午夜梦回，雄鹰在梦中惊醒，何怡就那么消逝在京城那方宅院的池塘中。 从那时候他就在想，若是有机会把她嫡姐嫡母都按下去弄死就好了。 “爹” 小团子从门外跑进来，把脑袋枕在霍述文腿上，眼泪扑哒扑哒往下掉， 霍潇龙没有胡闹，也没有太多言语，她知道亲爹的脾气，决定好的事儿没人能劝的动。 况且，保家卫国，她支持霍述文去。 只是，小团子心里有些舍不得，相处下来这半年，霍述文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虽然亲爹平常话不多，也不像风月楼的姐姐与娘亲那样把喜欢她放在嘴边，可是她爹对她都是用行动证明的好。 在她爹这，霍潇龙不用撒泼打滚流眼泪，只需要歪个小脑袋看着他，亲爹就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从没体会过舍不得这种情绪的小团子，心里现在感觉像是被剜去一块肉。 “爹，你……你一定要小心” 她吭哧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话。 还有半月时间报名，小团子想让古大夫多做些药丸子出来，都给她爹带上，就算是受伤也能吃药吃回来。 夜已漆黑，初春的晚风还是有些微凉，一对儿鸳鸯坐在房顶上，抬头望着天上月亮。 “春樱，这次边城军征兵，我想去” “嗯” 少女回答的很小声，但已经足够少年听见。 “这次我必须去” 霍潇承攥住少女玉手，同她说道。 春樱呼吸急促，寥寥夜色中只能听到几声抽泣，她点头，回握住他，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你要去建功立业，我知道花柳巷关不住你的雄心壮志。 霍潇承志不在学堂，让他去走科举这条路几乎没什么可能，现下这个机会是少年最佳的青云路。 毕竟梦里就是这样，但这次不同的是少年不想让他爹跟着一起。 好好在家照顾娘亲妹妹就行了，他带二黑一块去。 傻大个昨天问了他的想法，得知霍潇承的心思后，二黑说什么都要一块走。 “你多保重” 少年不想说那些我回来就娶你的话，万一他回不来，春樱还可以把他忘了，在找个知心人。 战场上刀剑无眼，不会因为他身手好一些就能全身而退。 春樱什么也没说，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身体，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没有人在像你这样了” 没有人在像你这样对我好，把我放在心上。也没有人再像你这样，可以让我魂牵梦绕。 世间遗憾本难圆，见过黄粱也无嫌。 对于花魁春樱来说，这段时间的日子就像黄粱一梦。 他直愣愣的冲进她的生活，与她谈天论地，把酒言欢，舞剑切磋，恩爱相拥。 二人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就借着夜色紧紧相拥，真希望这样的时间久一点儿。 如果，没有霍潇龙的话。 “哥！” 从后墙又爬上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团子，小姑娘知道这时候不应该打扰他俩，但是她实在忍不住。 爹就要走了，总不能在屋里当电灯泡吧。 “怎么了龙儿，哭什么？” 霍潇龙什么时候哭的这么惨过，即使挨打也就是佯装的哼唧两声。 “爹要去……要去从军了，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舍不得爹！” 小姑娘在春樱怀里嚎啕大哭，是敞开嗓门哭的那种，在她旁边的霍潇承皱了皱眉头。 “你放心，咱爹不去” “能不去么？”霍潇龙抽泣的问道 “嗯，爹不用去，哥去” 小团子听到亲哥的回答，哭的更大声了，反正就是要去一个是吧？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咋就这么难啊？ “别哭了，龙儿” 春樱瞪了霍潇承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你这话是在往孩子伤口上撒盐。 少年有些委屈，她舍不得爹，那我去还不行么？ “哥总不能天天在家靠你和娘养着啊，我不像你脑子灵光，月月都有银子拿，哥得出去闯闯对不对？” 霍潇龙停下哭声，点点头，示意她哥说得对，然后咧开嘴继续哭。 你出去闯荡和我舍不得你并不冲突，你讲你的道理，我哭我的伤心。 “我就是，就是舍不得你和爹啊，你俩都不去行不行？” “不行，哥是肯定得去的，不去的话到时候怎么娶你春樱姐，你不想让她来咱家当你嫂子了？” 花魁捶了少年郎一下，什么话都跟孩子说，嘴没个把门的。 “我养你啊，我有钱，我给你拿钱娶媳妇” 霍潇龙理所应当道，现在徭役可以拿钱顶的，兵役能不能拿钱顶啊？要是可以的话她给拿钱，谁也别去得了。 “你哥没那么大脸” 春樱给她擦着眼泪说道，霍潇承的心思她一直都知，只不过这么正大光明在家人面前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少女有些开心，这次她没有反驳这些话。 若是他能平安回来，与他一起度过余生，也不是不行。 第122章 户籍 霍潇龙扯着嗓子把风月楼众人都嚎醒了，岑妈妈走到墙根底下听着几个孩子说话，也没有上去打扰，春樱是霍家的人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说句晦气话，就算霍潇承死在战场上回不来，这丫头也能抱着牌位嫁进霍家给他守寡。 死丫头，脾气倔着呢。 “师兄，那你小心点儿啊，这几天我多给你做点干粮，到时候你到了那边吃，吃没了就给家里送个信，我再做” 二黑点点头，他不知除了霍家人之外同谁告别，算下来也只有二丫和师父了，黑壮少年被灶火烤得脸蛋发红，过了一会儿，他从怀里掏出个头绳说道 “我看你不喜欢簪子，就给你买了这个” 二丫和楼里其他姑娘不同，因着在后厨做活，所以从来不用簪子梳头，每天都拿绢花把头发挽的严实。 过年时候他同家里人一起去给亲人买礼物时候就看上了这朵绢花，一直没找到合适时机送出去。 这回好了，人都要走了，再不送出去可能这辈子都来不及了。 霍潇承昨天对他说过，上战场是拼命的事儿，小命弄不好就没了，万一回不来呢？ 二黑知道的，他也明白，但是他就是想去。 没有为啥，因为霍潇承也去，到时候要是真出人命了，他死也能死在兄弟前头，最好潇承能回来，毕竟他还有爹娘有妹妹。 而自己…… 孤家寡人一个，没了就没了呗。 “就这么定了，我去” 霍述文不给儿子反驳的机会，直接一锤定音。 “爹，你就算不让我去也没用，你想出人头地搏前程，我也想” 你想给你女人出气，我想给我女人一个出嫁风光，大家都是男人，不能因为我是你儿子就比你低一头。 何怡不出声。 她心里明白，出声也没用，自己男人和从自己肚皮爬出来的孩子，她比谁都了解。 要说现在屋里最郁闷的就是霍潇龙。 本来说好就走一个的，现在家里三个男人都要走了，小团子有些接受不了。 “你去就去！拉着二黑干哈？” 黑壮少年听到被点名，有些局促 “不是伯父，我是自己想跟潇承一起去的” “二黑哥，当兵要户籍，你有么？” “啊？” 户籍？二黑从生下来就没有这东西，当时进平阳县都是跟商队一起回来的，没查户籍。 “我没有啊”少年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没有你就去不了” 霍潇龙心里想着，好歹总能留下一个吧，黑壮少年顿时感觉小了一圈，垂头丧气的。 “没事儿，我明天领你去官府办一个”霍潇承说道 好歹是与衙门熟人，走个后门应该没啥问题。 小团子嘴又撅起来了，行吧行吧，反正是一个也留不下来。 她站起身，冲着炕上三个男人哼了一声，走出房间。 “她又咋的了？”霍述文有些摸不着头脑，冲着自己媳妇问道 何怡也不太想搭理他，没好气儿的说了句 “自己想” 你闺女不拿着刀去边城军驻地砍萧岚义就不错了，还问为啥，好不容易一家子团团圆圆的，没好几天又要分开，搁谁身上谁乐意，偏偏脑回路不好的三个男人生在她家。 “明天去办户籍，二黑上面写啥名啊？”何怡问道 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个大名，天天二黑二黑的叫。 “就叫二黑啊？” “你姓啥？全名，大名”霍潇承在旁边解释道 “不知道……没有” 二黑挠挠头，这个真没有，她娘没告诉他爹姓啥，从小也就喊他二黑“ “要不跟咱家姓呗” 少年郎看向他爹，他爹想都没想就点点头，霍述文也是孤儿，姓名都是师父给起的，给孩子用用能咋的，都是一家人。 “霍潇墨”何怡开口道 反正叫二黑，都从潇字儿完事，让他三个琢磨，琢磨到新兵开拔也想不出来。 二黑说不出来话，只觉着嗓子眼发堵。 等到户籍真正拿到自己手上时，黑壮少年才觉着，自己有了归属。 “娘，你看，我有户籍了” 二黑今晚没在霍家住，而是拿到户籍就出了平阳县，回到了小时候他出生的关外。少年躺在枯草地上，举起户籍，对天上的星星说道 “我遇到了一家特别好的人，他们愿意……愿意带我一个” 少年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 “你不说我是大燕人么？你看，娘，我从今天开始就是名正言顺的大燕人了” “你儿子现在还认字了呢” “我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兄弟” “伯父伯母说，愿意当我爹娘，等明天我回去就磕头认亲” “我现在天天可以吃饱饭，娘” 黑壮少年自言自语的说着，眼泪在他脸上肆意翻滚，顺着眼角滑到枯草上。 “娘，我想你了” 二黑记忆中的女人脸庞已经模糊，但他仍然怀念那个每天晚上轻抚自己后背，拍着自己睡觉的手。 “等我，等我也有出息了，就接你回大燕” 他娘埋在草原深处，离平阳县很远。 “娘，我会过得很好很好，你放心吧” 这片草原的星星与平阳县的别无二致，可是少年就是觉得，在这，能离娘亲近一些。 他把户籍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翻身上马，往平阳县赶去。 毕竟明天还要给爹娘敬茶呢。 少年走后，刚才那片枯草地上的星星闪了闪，仿佛在告别，仿佛在回应。 我儿，希望你如愿以偿，余生平安顺遂。 匈奴与大燕恩恩怨怨几百年，无论哪个皇帝上位都是要打上几回的，双方都占过上风，又相继落入下乘。 皇权博弈的牺牲品，就是二黑娘亲这种平民，他们什么也没做，却徒劳遭受这弥天大祸。 被匈奴碰了身子的女人不敢回家，怕让家里丢人现眼。 肚子里的孩子让她走投无路，投死无门。 漂泊无根最后死在他乡，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少年披星戴月，驰骋在回家路途中，马蹄溅起泥坑里的泥水，踏碎了天上那几颗晶莹。 前路不回头，往后不可休。 第123章 啥啥都缺 别离就是这样，霍潇龙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这是上辈子没有过的心痛，人间悲欢离合，爱恨痴缠，喜怒哀乐，想体会到这些的前提，是人要有心。 小团子把手放在胸膛，感受着如上辈子无二致的跳动。 明明频率一样，甚至还健康很多。 可是怎么就，怎么就这么难受。 “呜呜呜呜呜呜呜，娘，我想我爹了” 霍述文刚刚只是拐出巷口，霍潇龙就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上辈子终究还是白活了，她想。 “不哭了嗷，你爹下个月就能回来了” 像这种家就在驻扎地不远的新兵，每月都有一次公假可以用来回家，旁人也有，只不过太远回不去而已。 小团子努力的点点头，看着自家女儿哭成泪人，岑妈妈碰了碰赵凯。 示意他这几天作业的事儿就别计较了，赵探花有些发愁，霍潇龙脑袋是灵光，甚至是天才也不为过。但是苗子再好的孩子也得会写字儿啊，七天二十张大字都写不完，写出来的也都是狗爬爬，都这样了阿岑还在旁边惯着呢。 先生看着哭的抽抽的小姑娘，低声说道 “我最多，最多这几天不留课业，让她把之前的补完” 这样下去不行，在让两个娘亲惯一惯，霍潇龙千字文都背不完。孩子聪明是聪明，但是不看书也不成。 “妈，你说我爹会不会冷，会不会吃不饱饭” 霍潇龙脑袋里这几天经常闪回各个着名历史战役，什么被人断粮草啊，身陷囹圄单枪匹马出不来啊，甚至把冬天在野外没有御寒装备的死法都想出来了。 “你爹是新兵，他那么厉害，你说这些事儿应当不能发生” 在岑昂眼里，霍述文他们几个都是不需要担心的。就说几人身手，放眼整个军营，也就萧岚义与他身边的亲信能走上几招。 再说回来，新兵是不能上战场的，萧岚义又不傻，人都没训好就往战场上丢，给敌人填命啊？ “不行！我得给我爹做吃的！” 霍潇龙本来躺在岑昂腿上好好的，嗖的一下坐起身说道。 “龙儿乖，你爹他们吃的东西与咱不一样，到时候都坏了”岑妈妈把她抱回来，摆成原来的姿势说道 军粮那东西可不是好吃能解决的，还要扛饿，有劲儿，保存时间长。 “我知道，妈” 那就做军粮，她上辈子又不是没吃过，做什么自热米饭有点儿扯淡，但做做肉干和炒面还是可以的。 但，现在霍潇龙已经没有太多闲暇时间了。 “妈，你能不能和赵叔商量商量呐？” “商量啥？” “能不能这两天不上课？” 学堂的学生还有假期呢，就她每周两天休息，都不够时间做点旁的事儿。 岑昂把她小脸放在手心里，捏了捏，随后说道 “不行！” 小姑娘灿烂目光顿时寡淡，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讨厌上学。 最终赵凯还是给了她自己瞎鼓捣东西的时间，因为探花也没空上课了。边关备战，京城远在天边，作为大燕子民，每个人都要知道边城军为国家牺牲了多少。 他去闭关写文章了，赵凯这个名字在大燕文人圈平平无奇，不能为女人做君子说上什么话。他得做大家，比肩大儒的大家，他要一番话，每个字，都要让天下文人思量几息。 “何小姨，我羊肉不够了” 霍潇龙很好意思管何青竹要东西，因为小娘子有同她一样的困扰，马毛也不够用了。 “咱家马毛也不够用了” 一大一小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岑妈妈说道 “我楼里有一姑娘，和周家公子关系还可以，要不走走他家门路？” 何青竹摇摇头，说道 “他们家只能带些小东西过来，况且，羊和马太多，并不好管” 小团子的肉干已经做的有模有样，不仅存放的久，而且还好吃，麻辣鲜香，什么味道都有。等过几天他爹回来就让他带些回去，为了做这些肉干，她的小金库已经见底。 霍潇龙盼何青竹都要盼成望夫石了，钱真不够花，多能赚她就多能花。 “这是这次的分红，两位夫人数数” 何怡点头双手接过银票，左手旁放着算盘，右手握着毛笔对着账本，不出三炷香就算完这个月的分成。 “账目都对的上” 何小娘子点点头，起身说道 “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到时候两位姐姐若是有什么法子尽管派人来同我讲” 普通人能买的起的猪毛牙刷并不缺原材料，但是大燕马少，边城还好一些，但是那也不够，富贵人家用东西快着嘞。 像这种牙刷他们几乎月月都要换，一次买就买个十几把，全家人的都买出来。 炒面好做的，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需要大量麦芽，做出来的炒面又香又甜，开水一冲配上肉干就能吃一顿。 管饱还扛饿。 “那个……妹子，我真是没办法了，才求到你这，你看看楼里有没有方便的姑娘呢？” 说话的是卖烧饼王大娘，女人站在风月楼后门口与张妈妈说话 “咋的了？姐，有啥事儿您说，我们该帮的肯定能帮” “我家男人，前几天在县城外面捡着了个姑娘，就同你家小丫鬟们差不多大，然后这不是刚醒么，之前的衣服上面血呼啦的，我洗了还没干，来看看你这有没有……有没有不要的衣服借她穿穿” 王大娘家虽然开了个烧饼店，但是生活过的并不富裕，今年好不容易因为霍潇龙捣噔出来的鱿鱼馅饼赚了些钱，都拿去给家里老头子抓药了。 二老这么多年膝下也没个孩子，瘸腿的王大爷捡着了个小姑娘，给两人稀罕的不行。 “咱不白要，多少钱你说就行” 二手的东西总比布行成衣要便宜些，张妈妈听完说道 “那小姑娘啥身量？别提钱啊姐，就这么大点儿事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有点儿瘦，和咱家环绿差不多” “成，姐你在这等我会儿” 张妈妈大步流星就去管环绿要了套衣服，又给孩子手里塞了几钱银子。 “哎呀不用，张妈妈” 说实话，她们这些小丫鬟衣服穿不完，风月楼不仅每荀都会做，而且还有她们姑娘换下来不要的衣服，改改就能穿。 “拿着，给小姐妹儿买点零嘴儿” “那成！” 小姑娘美滋滋约了瓶儿去上街买零嘴。 第124章 该怂就怂 “你几个这是把家搬来军营了？” 门将看着随霍述文几人归来的两辆马车说道，昨天是几人的休沐日，头天晚上趁着夜黑，几人骑马踏着月色就连夜往平阳县赶。 昨儿一整天霍述文都在粘着何怡，白天陪闺女。霍潇承也是，与春樱看了一宿月亮。只有二黑睡的香甜，还是家里的床舒服，黑壮少年想。 临走时，霍潇龙把这一个月攒下来的肉干和炒面都给几人带上了 “爹，这些够你几个吃一个月的了，出去小心点儿，我等你回来”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样子让雄鹰心里有些疼，要是媳妇同意，他真想把孩子也揣走。 “这不是家里人担心了些么，就多装了点儿吃的，来点儿？” 霍潇承直接给门将塞了一把肉干，平常时候军队大锅饭吃肉都是要抢的，男人挥挥手，示意放他们进去。 “头儿，你说他一家三口咋都来了呢？” 门将瞅了小兵一眼说道 “不该问的别问，我都没看出这几个人有啥出彩的，还不是被元帅参将弄到先锋营了” 先锋营是军中最危险的地方，若是开战，他们就是护旗冲在最前头的那种。但同样，他们也立功晋升最快。 这可不是谁都能去上的地方，哪年都是军中头茬才能进。 谁知道呢？门将心想 霍述文父子在新兵中并不出彩的原因不是能耐不够，而是过了训练之后，这些新兵就会被送到两国边界有些小摩擦的地方去平乱。 尤其是那种一撮一撮的小部落最难缠，最初一次时，二黑还被百夫长表扬过，并且赏了十两银子，不知怎得，后面这个傻大个就不行了，每次出去都躲在后面晃。 “潇承，你瞅，咱百夫长给我的，等我回去给龙儿买糖吃” 霍潇承看着自己过命兄弟傻兮兮的笑容，实在憋不住，把他拉到旁边说道 “二黑，你下次别往那么前冲，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咋办？” “我们来参军不就是因为想闯出点儿名堂么？” 少年有些摸不到头脑，咋奔着这目标来还畏畏缩缩的呢？ “就在先锋营的军功，咱父子几个就算把脑袋拼没了撑死也就是个百夫长，还不如留着小命等以后呢” “啊？” “你啊啥，不想回家了是不？”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儿听不懂” “听不懂没事儿，往后你啥都听我的就得了” 从此以后，前线往上冲锋陷阵时，再也没看到傻大个儿的身影。 “你几个回家带啥好吃的过来了？”夜不收老大掀开门帘说道 这位因着当时匈奴的事儿，和父子几人有过一面之缘，他们参军后，夜不收老大本来是想把他们弄到自己这做夜不收。 让霍潇承严肃拒绝了。 我是来参军的，我不是来玩命的，赶上你孤苦伶仃一个人了。我家里有娘有妹妹，还有个没过门的媳妇。 要拼命你上，军功给我就成。 “龙儿给我几个做了点肉干和炒面，尝尝？” 霍述文在旁边一靠，话也不说。就听儿子在那叭叭小嘴，在与人打交道这方面，雄鹰还真不如自己儿子。 “咋就请我尝尝啊？” 夜不收老大觉着这父子三人有点儿抠，好歹他也是个官对不对，就吃一顿啊，不给他拿点儿？ 霍潇承能听不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么，少年装傻，他就是不想给人家，哪怕给他点儿钱都行，自己妹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真不想往外给。 “那给你一个” 黑壮少年小心翼翼地从荷包里拿出一根肉干，递给面前男人 在军营混了十多年的夜不收老大不会了，可真行，但凡你父子三人能耐不这么大，在这军营都得让人欺负死。 可惜了，身手长在这三个小心眼男人身上。 “我兄弟就是喜欢瞎闹，您别介意哈，给” 霍潇承还是给了他一小袋肉干和炒面，多多少少把二黑丢出去的脸捡回来些，少年看了看雄鹰，雄鹰完全不看这边，在那自顾自给营帐里挂何怡绣好的香包呢， 真愁，早知道不跟他俩一起来了，少年想。 夜不收老大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帐篷，用开水冲了碗炒面喝了起来。 “你吃啥呢老大？老香了嗷” 门外，一群闻着香味的夜不收聚集在营帐前，讨口饭吃咋了，他们这些活得有今天没明天的又不丢人。 “你们但凡有点儿脸呢！” 男人掀开门帘，把碗递给门口的兄弟，继续说道 “喝吧！喝没拉倒！我跟你们说，就这一碗嗷，在想吃去先锋营那几个新兵那要去” “哪个新兵啊老大？” 他们这些老油条看上的东西，新兵蛋子不得乖乖交上来？这还用去要？老大也真是没点儿威慑力。 “就那次咱去平阳县时候，霍家那几个老爷们” “……” 气氛突然寂静，嗷，他们呐，他们的话……要不客气点儿？ “咋不说话了？不敢去啊？” “没有，没有，哪能呢” “一个军营处着都是兄弟，哪能舔着脸去要，咱要是真嘴馋了就去买点儿” “你跟他们有脸是吧，跟我就没有了？”夜不收老大气血上涌，这群完蛋玩意儿，你们去能咋的，他几个还能跟你们动手？ 围在门口的几个夜不收心里想了，要是真动起手来，打过了还行，打不过就丢人丢大发了。 况且，他们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 别说那个用枪的，就是抡大锤傻兮兮少年都不一定，那天夜里就数他弄死的最多。 “您不是老大么？都处这么些年了，啥你的我的，要啥脸” 一位夜不收把碗还给大哥，随后撒丫子就跑。 “我还没喝着呢大哥！你再给我来点儿” “这瘪犊子！也不说给哥几个剩点，走，干他去” “走走走” 捧着空碗的夜不收老大看着几人背影，手气的直抖。 好好好，就会窝里横是吧，这几天不练死你们我跟你几个小崽子姓！！！ 第125章 密信 “前面就是匈奴亲卫营地，这次我亲自带队，先锋营的大旗必须冲在前头，谁要是再给老子往后退，回去军法处置！” 霍述文望天 霍潇承挠挠头 二黑听不懂在说谁 他们也没往后退啊，只不过每次在后面晃而已。 “说你几个呢”旁边的男人戳了下霍潇承道 “没有啊，我们哪次往后退了，再咋的也不能丢边城人的脸啊” 爷三真没想来先锋营，是被夜不收老大和萧岚义通气儿硬塞进去的，霍潇承都给他三打算好了，梦里上辈子的今天，就是攻下匈奴亲卫营地的日子。 他们帐篷里有个国师密报，这才是能立功的东西，在对方主将身上带着。 只要把那个拿过来，加官进爵不在话下，怎么着不得给父子三人提个小头头啥的。 “这次回来在卖几块肉干给我，大锅饭里都没啥肉” 说话的是同霍潇承他们一起来先锋营的新兵，叫三壮，是家里老幺，咋说呢？他家在乡下不差田地，才能给他养的浑身腱子肉。 就是嘴有点馋，好在这小子兜里不差钱，自从知道霍家父子那有好吃的，经常过去给自己开顿小灶。 现在三人名字在军营中还挺出名的，这回不是因为走后门了，而是因为帐篷里好吃的多。 家里人咋就那么有心，做的东西耐放又好吃，给这群人羡慕完了。 “我也没有几块了，那是我妹给我做的，刚刚够我三一个月吃的” “你可拉倒吧，谁家一个月吃一车啊？” “二黑比你都能吃！” “都是哥们儿，再给我整点儿” 三壮不信霍潇承，这小子比黄鼠狼都奸，他肯定还有存货。 ——立正！开拔！ “等回来的！给你整” “成！” 十里并不远，快马加鞭也就半个时辰的事儿，这次边城军主打的就是措手不及。 这伙匈奴亲卫听说是草原四皇子的人，最近他们皇庭内部也斗的厉害，这伙人来这主要就是为了接应从平阳县回来的探子。 按道理来说，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就应该老实待着，鸟悄的不出声，这伙头头也不知道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咋的，没事儿就去周边村子里抢粮、抢人。 这种人命翻手覆灭的事儿，就叫小摩擦，两国之间的小摩擦。 但是对于那些受害者的家人，这就是家仇国恨。 萧岚义来不及请旨，直接弄死就拉倒了，大不了就说是来抢粮草的土匪，能咋的？人都死了还能让他给赔命不成？ 再说了，等到上面那位下了旨意，估计周边几个村落都被祸害没了，不等了，今天就动手。 好巧不巧，不知是先锋营将领是为了为难这父子三人还是怎么着，今天扛旗手选着了二黑。百夫长本来挺看好这小伙子的。 就是勇猛了一次后就和自家兄弟开始混日子了，这让百夫长有些不乐意。 你没志气还得拉我好苗子下水是吧。 今天二黑扛旗，我看你你还拉他怎么在后面晃。 霍潇承在二黑旁提剑开路，为大旗拼杀出一处净地。 “插这！”少年郎同二黑说道 “走” “干啥去？” “立功！” 二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反正他帅旗插在山顶了，应该没啥事了。 黑壮少年拉过在后面打旗子的百夫长说道 “头儿，旗搁这了嗷” “啊？” 边城军势如破竹，匈奴亲卫已经开始撤退，现下并不是拼命时候，百夫长看着面前黑壮少年道 “你想干哈去？” 他的声音淹没在拼杀中消失不见，留给他的只有两个少年远去身影。 看着守着帅旗的霍述文，百夫长旗子都挥出了残影。 这罚都没办法罚，你说临阵脱逃？人家追敌人去了。 你罚人家护旗不利？现在帅旗在风中屹立昂扬的，旁边是人家亲爹守着。 最多最多罚他一个不服从命令，但是你就说帅旗插没插到对地方吧。 “你说咱头又吃啥枪药了，就这么几个人，咱都换了四个队形了” “可不咋的，我听说哈，有些男人也有那几天，可能他来了，心情不好” “啥玩意儿？哪几天啊？” “你没媳妇不知道，小屁孩儿一边去” “嘿，听听咋的了，聊聊不就知道了么” 阳光柔和地洒落，金黄阳光穿过刚抽芽的柳条，马蹄铁与石砾碰撞发出的“嗒嗒”声，是这静谧通向草原小路上唯一的声音。 二黑的马儿体格健壮，四蹄踏雪，仿佛一道闪电，少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紧抿的嘴角显露严肃。霍潇承的马儿则是轻盈而敏捷，犹如海浪般起伏在小路间。 敌人身影已经可以看得见了，少年给自家兄弟使了一个眼神，让他从上面包过去。 “杀了他们” 匈奴将领没有把两个少年放在眼里，况且他俩身上穿的只是守卫军最普通的铠甲。 草原上的风吹过，带着草芽儿的清新香气，偶尔有几只鸟儿惊飞，打破了这场暴风雨前的宁静。春天马上到了，估计过几天，脚下这片草地就要遍布翠叶。 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光泽，二黑的铁锤很重，每一次挥动都带着风嚎。他的眼神坚定锐利，仿佛一头盯着猎物的雄狮，全身散发着属于这片草原的野蛮。 看着手下一个个倒在地上，匈奴将领薅住缰绳往后退了两步，准备自己先走，毕竟国师密信还在他身上。 他们在这等了一月有余，都没有等到国师口中那位密探，事到如今只能先回去回禀国师，容后再议。 “去哪儿？” 少年郎薄唇轻启，手执寒剑。 “你们到底是谁？” 他不信，边城守卫军最普通的小兵能弄死他所有手下，这两个人绝对有猫腻。 “边城守卫军，霍潇承” “……” 没听过…… “让我走，金银财宝，只要你说出个数” “没兴趣” 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想知道，少年郎想。你只需要给那些大燕子民在下面磕头赔罪便是，梦里霍潇承也不知道这个匈奴将领叫什么。 只了解他一个大概势力，是谁的人，给谁效力，在这做什么，现在少年郎知道这人身上最值钱的密信，便没有那么多废话。 手中利剑犹如破晓，直取敌人项上人头，匈奴将领甚至没来得及还手，在半空中的眼睛甚至看到了自己在马上的身子。 “潇承，好了没？” 少年下马，从敌人胸口摸出一封密信晃了晃说道 “好了，把那脑袋带着，回营” 第126章 眼馋 “红花是匈奴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埋得最深，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红花是指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 萧岚义把信放在桌子上说道，男人用手指掐了掐眉心，继续道 “京城，太远了……我们管不了” “将军管不了那萧妃娘……” “不准把岚华牵扯进来，谁都不行”男人睁开眼，对身边副将说道 “听说是平阳县霍家的两个新兵把密信带回来的？” “是，将军” “让他们进来” 萧岚义把烦心事放下，深吸一口气，看着从大帐外走进来的三个男人。 之前在平阳县他见过这三人，无他，身边女人太亮眼。 除了那个黑壮少年。 “你们知道带回来的是啥么？” “不知道” 后面的霍述文跟着摇头，他压根没去，儿子非得拉着他过来，自家崽子说了，这次元帅能发钱，有钱了就给阿怡买皮草穿，一定很漂亮！ “匈奴国师与大燕内应的密信，这次功劳大了，说吧，想要点什么” “我等大燕子民，又是边城军，所做皆是分内之事” 好听好听，自己儿子这话说的真场面，没白和赵凯学，霍述文在后面想。 “听樊二说，您几位身手了得？” 樊二就是夜不收总旗，自从消灭完深山那波匈奴之后就对几人念念不忘，天天在萧岚义身旁磨叽。 “勉强能自保” 十多个匈奴亲卫里面拿到这封密信，而且毫发无伤地回来，自保？多少谦虚了些。 “有没有兴趣跟我萧家近卫过几招？” “任凭将军吩咐” “樊二，去” “啊？” 夜不收总旗都懵了，我是您近卫出身不假，但您让我一个总旗去和新兵动手，然后……然后霍述文拎着长枪就站出来了。 “啊什么啊？要不给你换一个？” 萧岚义看着樊二，又看了看霍潇承与二黑，那个意思是你要选这俩孩子也行，如果不怕丢脸的话。 “在，在哪儿打啊？将军” “校场” 樊二吸了吸被冻出来的鼻涕，靠近霍述文小声说道 “霍老弟，咱都是熟人了，一会儿高低给我留些面子哈” 霍述文转头盯着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放心，面子这方面肯定给你安排明明白白的。 三招不到，樊二被雄鹰撩翻在地 “霍述文，胜！” 萧岚义在看台上拿着二黑腰上的肉干袋子，吃的起劲儿，刚才少年饿了，看台上两人打架时候就偷摸放嘴里一个嚼着，谁知道就被他看着了。 二黑有点儿不乐意，谁家元帅这么抠？咋不给钱呢？他新兵营的兄弟都给钱。 “樊二这也不行啊，是不是最近没好好练功？” “将军，头儿每天都练，霍家这几个都是江湖出身的” 萧岚义挑眉，江湖啊，那就有点儿意思了。 男人提刀翻身上台，冲霍述文拱下手说道 “来，过两招” 霍述文看着萧岚义手里的刀，有点心动，看起来挺趁手的，赢了能不能拿回去给闺女啊。 “赢了你刀给我么？” “……” “这是我祖传的，不能给，换一个” 边城主帅有些发愁，总算知道为啥父子三人出来说话的是霍潇承了，摊上这样的爹，当儿子的得多操心呢。 要不是因为萧岚义是主帅，霍潇承也想上去要了，只是少年郎没敢说，这大刀多适合龙儿啊，等她长大用正好。 “那你给我点儿女人和小姑娘用的东西吧” 萧岚义想了想自己妹妹寄过来得东西，点点头 “成！宫廷御用！赢了你都拿走” 反正留他这也没人用，都放在府里落灰。 使青龙偃月刀的人大多数都高大威猛，要么就如霍潇龙与张盟主一样天资聪颖力拔千钧，男人手握重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的动作大开大合，每一次挥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仿佛能将天地一分为二。刀法招式狂放不羁，威力惊人，令人望而生畏。 “我去，这新兵蛋子能和元帅打的有来有回，真是牛了啊” “可不是咋的，幸好当初因着夜不收总旗没欺负他……” 霍述文身材修长，矫健如豹，枪法灵活多变，宛若灵蛇出击，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萧岚义的招式，等待破绽，寻找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你还挺懂刀？” 萧岚义看着霍述文出招套路，仿佛也很熟悉他的刀法路数，于是问道 “我闺女也练” 二人过了五十多招，未分胜负，再打下去就伤身体元气了，萧岚义对自己捡回来的这条命倍感珍惜，于是停手与霍述文一同下了擂台。 “一会儿你去我那拿东西” 雄鹰点点头 “成” 东西到手里就行了，要不然他还得伸手要，虽然他不介意，但是也有些不好意思，好歹是自己上司。 “我听你儿子说，那肉干啥的都是你闺女做的？” “嗯” “她还会耍刀？” “嗯” “她多大了？要不要说人家？我手底下……” 这么厉害的女人，萧岚义寻思的可好了，要是霍述文闺女嫁给自己手下，首先就能拿住霍家父子三人，其次，还能帮自己在后面做军粮，运送军粮都要身手过人的，父兄这么厉害，女儿也差不到哪去！ 雄鹰不开心了 说人家？ 这三个字就不能出现在他耳朵里！自己养大的明珠，凭啥嫁人！ 男人眼神阴霾，露出要杀人的目光说道 “元帅，我女儿五岁” “……” “啊？” 五岁，萧岚义抬起头望向天空，想了想，自己五岁时候在干嘛来着？五岁的小姑娘，练刀。男人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刀，不确信的问道 “你女儿练的是这个？” “对，青龙偃月刀” “你女儿五岁给你做肉干吃？” “对，我晚上过来拿东西” 看着霍述文并不尊重直接退下的背影，萧岚义没有出声，自己要给人家五岁闺女说亲事，放哪个男人心里也不乐意，想想自己在京城的朋友，别说亲事了，就同龄小子往他女儿身边五尺内都不乐意。 再说，霍家父子凭本事，凭服从和执行力，凭军功和脑子，都是数一数二的，有能耐的人脾气大点儿怎么了？ 就是…… 就是这五岁会耍刀脑子又机灵的小姑娘，真叫人眼馋。 第127章 大妮儿 “你咋不说话呢？” 霍潇龙拉着侯香香在王记烧饼的里屋坐着，早上王大娘怕两个小姑娘吃饭冷，便把她俩领到里屋吃了。 都是邻里邻居的孩子，就当串门了。 王大娘家里非常朴素，一张桌子一张床，几把椅子两盏油灯，是她们老两口所有的家当。因为捡了个小姑娘，王大娘又收拾出来了个房间，让她自己单独住。 眼下这小姑娘就坐在房间角落，盯着二人不说话。 “你是不会说话还是不想说话呀？”霍潇龙啃着鸡肉馅的烧饼，喝了口馄饨汤继续问道 小姑娘摇摇头，也咬了口烧饼，学着侯香香加了点辣椒。 “咳咳咳” “她好像不太能吃辣” 侯香香在旁边点头，感觉啥好吃的都没吃过一样，都赶上二丫姐的食量了。 看着五张烧饼进了对方肚子，霍潇龙拿起桌上剩下的烧饼端到她面前 “够吃不，不够再来点儿” 要不古大夫医馆小童说最近王大娘给老伴抓药少了呢，原来是家里来了个吃货。 “谢谢” 这两个字小姑娘说的很蹩脚，也就勉强能听懂的那种。 “不客气！” “你叫啥啊？” “你家搁哪儿啊？” “你咋跑平阳县来了？” “你咋这能吃啊？” 前几个问题都是侯香香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霍潇龙问的，小孩姐撞了下她的胳膊，彪啊，咋啥话都说呢？谁家小姑娘乐意听能吃这俩字？ “好吃” “那必须的，王大娘烧饼在平阳县是一绝，你可老有福了嗷” “一会儿你跟我俩玩去不？” 霍潇龙向小姑娘发出同玩邀请，其实是王大娘再进来时候同她俩说的，捡回来的小姑娘不爱说话，但懂事，经常帮着她干活，女人怕她在屋子里拘出病来，身体好了，初春阳光灿烂，想让花柳巷小太阳带着小姑娘出去跑跑。 “外面杏树都开花了，可好看了，出去瞅瞅呗” “今天外面日头很好” 两个小姑娘一唱一和，让角落里拿着烧饼的她往窗外看了看。 “去干哈？” 霍潇龙感觉这姑娘连大燕话都说不明白呢，口音先学会了，干哈！听听，传染的多快。 “去玩儿” “去哪儿玩？” “这条巷子！只要不跑远，这条街也行” 她身上穿的还是环绿的衣服，这小姑娘很瘦，露出来的手腕骨头突起，好像从来没吃饱过一样。本该发育的年纪，她身形单薄如纸，厚重的衣服都盖不住瘦弱。 “大娘！我们带大妮儿姐出去玩啦” 大妮儿，这是王大娘给她取得名字，来到家里半月有余，这姑娘始终不肯说出她叫啥，但相处下来又不能没名字。 所以王大娘就给她取了一个，虽然名儿不咋好听，但贱名好养活不是？ “多穿些衣服，出汗时候也别脱，注意安全” “知道啦！” 霍潇龙牵着大妮儿的手，带她回到了自己家，本来今天是想带熊仔去山里玩的，但是王大娘应该不想让大妮离她太远。 “这是我家熊仔” 大妮睁大眼睛说道 “熊” “嗯呐，这是我弟弟！” 大妮儿就这么在风月楼待了一下午，小姑娘坐在墙上，看着阳光透过指缝洒在脸上，又低头看到正在耍刀和在一旁拍手叫好的侯香香。 她笑了，好像草原母狼温顺的跟你摇尾巴。 霍潇龙看着墙上坐着的大妮儿，说实话，她觉着大妮儿不是大燕人，那狭长的双眼和泛红的脸颊，一看就是在草原上吹风吹习惯的。 但是她不乐意说，就不说呗。 太阳西下，最后一抹夕阳隐匿在深山中，消失不见。 大妮儿这个十岁左右的大姐姐被两个妹妹送回家里，王大娘已经做好饭在家中等着了，她男人坐在轮椅上帮着摆饭。 本来想留霍潇龙二人吃饭的女人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两个小姑娘就飞快往家里跑。 她俩心里明白，王大娘肯定得留饭，但尽量别在人家吃，毕竟她家里已经有个大吃了，侯香香与霍潇龙饭量也不小。 大妮儿坐到凳子上，盯着王大娘看了半天。 “你这孩子看啥呢？” “她们……都有娘” 屋内沉默了一息，随后小姑娘磕磕绊绊继续说道 “霍……龙，有两个” “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管我叫娘，我和你叔没有孩子，要是你想留在这个家，我俩铁定对你好，虽然不如侯家和霍家，但是能给的咱肯定都不必旁人差” 大妮儿握住王大娘盛饭的手，她歪头，感受着女人手上的老茧，有些粗糙，但与亲生母亲不同，这只手，很温暖。 握着它就很安心，自己在昏睡时就是握着这只手，是这只手把她从地藏王菩萨那里拉回来的。 “娘” 王大娘红了眼眶，点头道 “嗳！妮儿” “爹” “吃饭，来，今天晚上你娘特意买了只烧鸡，多吃点儿” 王大妮儿！ 这名儿有点儿土，没有雅兰晴好听，小姑娘拿起发带，上面绿松石在月光下晶莹闪烁。 “母亲，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雅兰晴不懂，为什么母亲要背叛父亲，父亲是草原最强壮最有权势的男人，他赐予母亲金银珠宝，赐予她无上荣光。 她是父亲的容雅夫人，地位只在大夫人之下。 为什么会跑呢？ 他们都说，母亲是父亲抢来的。 母亲不愿意。 可是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旁人没有的东西，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她女儿是父王众多儿女里最有出息的一个，晴公主以为，只要自己做到最好，母亲就能喜欢她，就能如其他夫人一样疼爱自己的孩子。 可是没有…… 她母亲跑了，听说是同她以前的男人 雅兰晴不是公主了，她只是个被母亲连累的奴隶。 父亲也不想看到她。 从尊贵公主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奴隶，多少眼睛盯着她，小姑娘用尽全身力气跑到大燕，听说大燕的贵人折磨人折磨的轻些。 她现在还不想死，她想找到母亲问问。 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但是现在又有些不重要了，执念渐消。 做王大妮儿也可以，她娘会给她做很好吃的烧饼，她爹腿脚不方便还给她做床。 她想要的，这不就得到了么。 第128章 思念 “娘，我爹啥时候再回来啊？” “你爹才走几天啊，你就想他了？” “嗯呐呗，他不在都没人给我劈木头了” “……” 何怡在旁边拿着竹板调药膏，听着女儿这番话叹了口气，家里谁不想呢？也不知道这三老爷们在外面能不能把自己照顾好。 “我去给我爹做东西了，娘”霍潇龙滑下床说道 古人冷兵器还是有好处的，起码只要防御够高就死不了。小团子这几天在研究锁子软甲，怎么电视和书里那些玩意儿做起来这么简单？ “你得先把金丝和铁丝缠在一起再编” “为啥得放金丝啊鲁伯伯” “金丝软，更能贴合行动，铁丝多硬啊” “整个都得放金丝啊？” “对啊” 霍潇龙看着自己荷包里那几张银票，得，又保不住了，贵也得做，这玩意还是得穿上才能放心。 “你着急做干啥？你爹不下个月才能回来么？”鲁非攻看着在自己面前数银票的霍潇龙，略有些眼红，钱真多啊，这么大点儿的小东西比他都能挣。 “做好了就能给我爹送去，然后见着他了！” “诶？要不你帮我做呗，鲁伯伯！” 鲁非攻身形一闪，让她看看这满屋的木头，随即说道 “你那些姐姐们的房间我还没整完呢，还有三间没改，你岑妈妈还让我给她改暗房机关，她嫌弃你们总进去玩，那群小丫鬟给她打扫太干净，更不用说你那些战车了” 霍潇龙撇撇嘴，随后说道 “那忘机哥哥呢？” “人家没空，晚上得陪你曼陀姐读书” “那白天呢？” “白天给你曼陀姐改暗房” “……” “还没改完呢？” “嗯呢呗” “鲁伯伯，要不你再叫点儿人过来吧，战车得抓点紧呀” 鲁非攻刚想说，是不是把他墨家弟子都当成木匠了？就看到霍潇龙举着一沓银票。 男人咽咽口水说道 “也……也不是不行” “嗯呐呗，你自己干多累啊，我家伙食那么好你都瘦了” 贴身软甲还是在小姑娘的钞能力下三天完工了，看着床上摆着的三个胸甲，何怡摸了摸女儿脑袋，说道 “咋就必须得现在去？等你爹回来拿不行？” “娘，求你了，我想爹和哥哥了” 自从女儿回家还真没有对她提过什么像样的要求，最多也就是不想上学，晚上想吃什么这些愿望。看着女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何怡点头道 “成，明儿我带你去看他们” “娘最好！” 霍潇龙撒腿跑到风月楼，对岑妈妈说了这个消息。 “妈这几日走不开，让苗师父陪你去好不好？” 小姑娘点点头 “好” 苗翠芳主要就负责几人安全，本来岑昂也想跟着去的，但人家夫妻相聚，她在一旁当电灯泡也不大合适。 这活最适合苗翠芳，这孩子脑袋也不大好使，他就往树上一猫，给他个话本子和瓜子，不叫他人家都不乐意下来。 “春樱” “妈” “明天龙儿要与她娘去看霍家那几位，你要不要跟着一块儿？” 岑妈妈把春樱叫到身前问道 少女低头想了想，最近她干活时候不多，况且刚从北宁玩完回来，在离开楼里不大好。 “我就不去了” 岑昂仿佛看出她的顾虑，笑笑说道 “想去就去，你在我风月楼这么久，少给妈赚银子了？说不好听的，老鸨子不是啥好人，本来就把你们拉进这不干不净的地方了，你们想干啥，我这个当妈的尽量不拘着你们” “妈……” 春樱啪的一声跪在地上。 “若是没有您，楼里姐妹现在沦落到什么地方都不一定……” 岑妈妈抬手打断少女的话，她继续说道 “妈也不能教你们什么，但是有一点，人生在世就这么百来年，有个相爱之人已是万幸，抛去睡觉吃饭，长大，垂暮，你们相守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我儿，别等进棺材那日后悔” 少女听懂了岑昂的意思，她双手放在额头，郑重地给面前女人行了个大礼 “多谢妈妈教诲，女儿知道了” 日子且过，但，这辈子过完就没有下辈子了。 赶着第二天的朝阳，春樱还是跟着霍家人一起去了，同行的还有二丫，她与二黑都没有亲人，虽然在风月楼和霍家不讲究这些。 但是她这个师妹好歹得去看看师兄在军营过的怎么样，前几日他们回来时自家傻大个师兄整整睡了一天。 初春山下的道路，宁静而神秘。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缭绕在山间，小团子闭眼感受着略带清凉的微风。 空气可真好，比上辈子不知好上多少。 阳光照耀下，前路显得更加明亮。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地上，照亮了前方的路。 “娘！你看！前面好像是古爷爷的马车” 马车上插着个旗，上面写着古字，用的是医幡，旗帜下面还系着医铃。 “古爷爷~” 霍潇龙把头伸到窗户外面喊着，正在马车里煮茶的古大夫手抖了一下。 应当是幻听了，要不咋能听见杏林败家子的声音呢？上岁数还是要珍重下身体才是。 “古爷爷~” “师父，是霍家的马车”小童隔着门说道 老人家深吸一口气，每次见霍潇龙的心情都是如此，又爱又恨。 爱她随手扔给自己的药材，恨她不把那些药材当回事儿。重点这小孩儿还是那么不会说话，长一岁跟没长似的，专门挑人家痛处戳。 “古爷爷你去哪儿呀？” 古大夫挑起马车上的窗帘说道 “我去军营一趟，听说你最近在上学，咋今天跑出来玩了？” “赵叔这几天闭关写文章呢，我前几日把大字都写完啦，我也去军营，古爷爷” “你去军营干啥？那可不是小孩儿能瞎去的地方，血呼啦的万一吓着你咋整？” 古士林还是疼爱霍潇龙的，如果这孩子说话不气人的话。 “没事儿，古爷爷，我胆大！主要是……我想我爹了” 小姑娘说着说着嘴就撅了起来，话里话外有些埋怨霍述文的意思。 老人家捋了两下胡子，怪不得霍述文把传家药材都放这个小丫头呢，这可怜兮兮的小样儿，搁谁能遭得住。 第129章 看不够 “军营重地，闲人莫近” 霍家一行人下了马车，被守门小兵阻止上前。 古大夫的药童从背篓里拿出一块腰牌说道 “是萧将军请我们来的，请帮忙通禀一下” 小将走过来看了眼令牌，抬手示意身后人进去禀报。 “几位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古大夫问道 何怡摇摇头 “不用了，您先请便是” 军营重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往里进的，她们几人在门口见见就成。省着给旁人添麻烦，倒还平白无故搭上些人情。 女人冲小将行礼道 “军爷，我是霍述文媳妇，来给他送些东西” 听到这几个字，看门众人眼睛都亮了，一个劲儿往马车上瞥，霍家父子才回来几天啊，肉干和炒面都要被分干净了。 现在他三说啥都不卖，给钱都不行那种。 霍家人是不是给他送吃的来了？守门众人想。 “嫂子别这么叫我，文哥现在都升官了，我这就让人去叫他” 怪不得霍述文家里都有参军的他还过来，看着女人和她旁边的小团子，这和天仙似的媳妇，还有年画娃娃般的女儿，换成他他来参军。 咋的也给娘俩拼个荣华富贵，为了这，死都行。 小将羡慕的直咂舌，到底没来得及通报，樊二就出来领众人进去了。 “叔叔，听说我爹升官啦？”霍潇龙问道 樊二对这个小团子有一丝印象，笑着回道 “不止是你爹，你两个哥哥也都升官了，但你爹没你哥官大” 霍述文在心眼上没儿子多，现在就帮萧岚义练兵，有个百夫长名头，霍潇承不一样，直接升为总旗，手下带了千八百人。 “哇~我哥真厉害！那我另一个哥哥呢？” “你另一个哥……” 樊二不知道怎么说，二黑也升官了，就是…… 就是位置不大对。 “你另一个哥现在管整个部门，对，那个部门都归他管” “啥部门啊？” “火头军！” “我哥被派去做饭啦？” 小姑娘童言无忌让樊二有些尴尬，刚开始二黑不在那，可是这小子三天两头就去火头军那跟人家掰扯。 “你们做这玩意儿跟我家里的伙食一比简直就是猪食，做的啥啊？”黑壮少年在门口大放厥词，火头军的人肯定不乐意啊。 军营里谁跟你掰扯，上来就要跟二黑比划俩下。 然后…… 比划不过…… 那我们关门不理你总行了吧，火头军前几天都关门做菜，结果还不行，那门拦不住二黑。 “你到底想咋的，我跟你说小兔崽子，老子在边城军做了二十年的饭了，没人敢说一句我做的饭不好吃！” “你做那玩意儿确实不咋的，跟我师妹做的一比狗都不吃好吧” 火头军老大气的抄起大勺放在二黑手里 “你行你做！我看你能做出啥东西” “我做就我做” 二黑在风月楼时候大多数时间都跟二丫在一起，两个人还都爱吃，每天圆脸少女都会给他俩开些小灶，一来二去少年也会做饭了。 过完年那几天他和跟二丫去给疤脸儿那些做牙刷的工人抡了几天大勺。 “头儿，好像他做的是挺好吃哈” “确实……” 火头军老大把套袖一摘就去找萧岚义了，说啥都要把二黑留在这。 “他要是留在你那，就得当火头军先锋” “小将军，我与你爹也算是旧识，哪有火头军当先锋的？谁家火头军不在后面做饭？” “你让他那身手的一直搁火头军抡大勺？” “……” “行！先锋就先锋，打仗时候他去前面跟你！平常时候他在后面跟我！” 萧岚义点点头，尝了一口碗里的面条。 确实好吃，来这将近半年了，总算在军营里吃到一口像样的饭了。 “他去做饭都是暂时的，等有立功机会时候你哥还得回来” 霍潇龙不太在意 “做饭就做饭呗，做饭挺好” 上辈子部队里最厉害的就是炊事员了，想起五公里被压了三十秒的新兵恐惧，小团子从来不轻视这些搞后勤的。 “往左走，就能看着你爹了，我先带古先生去将军那” 霍潇龙点点头，拉着何怡顺着樊二指的路走。 “你们今天谁要是把那个铁锤拿到我这，晚上我赏他一只鸡” 霍述文一身红色铠甲，银枪伫立在他身后，男人声音洪亮的冲底下众人说道 “霍头儿，你儿子拿的动我们可拿不动” “这鸡我看下辈子都吃不着咯” “可不是，那么老大的东西这不是为难人么” 雄鹰眯了眯眼睛，军营里就是这样，有几个刺头不服管。 “你们也可以不练，现在就去和元帅说，收拾收拾东西滚回家，不然等上战场以后，还得麻烦家里人给你哭坟” “头儿，那你也得整些我们能做到的啊，整个军营除了元帅没人能拿起那副铁锤” 霍述文刚想发火出手教训说话的人，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两声 “爹——” 他幻听了？龙儿咋还能在这？ “爹——” 霍潇龙从远处就看到她爹威风凛凛的站在上面训话，老帅了，帅的她娘眼睛都含着蜜。 这什么玩楞，小团子看着面前两个大铁锤，这不是她二黑哥锤子么？咋还乱放东西呢？谁给整这来了？ 小姑娘拿着中间的铁链就开始往她爹那跑，两个铁球在后面地上拖着，留下两道深深沟壑。 “龙儿？” “爹！你咋不把我哥锤子捡回来呢？搁那干啥啊，挺贵的” “……” “……” 挨训众人面露难色，所以，拿不动是他们的问题么？那么大点儿的小人，拖着铁锤跑，有时候磕磕绊绊都要摔了，那样锁链都没放下。 “你咋过来了？你娘？” 霍述文抱起女儿，看着从后面款款而来的女人，这么多年，怎么就看不腻呢？ 真好看啊。 何怡嫣然一笑，雄鹰感觉周围花都开了，即使现在旁边都是黄土。 “你拿我哥锤子干哈？” 没等霍述文训话，刚才叫的最欢那几人上前，想一起把锤子搬回原位。 “他们练力气用” “嗷，给” 霍潇龙把手里铁链扔到地上，抱着她爹欢喜个不停。 第130章 把不当电灯泡的准则进行到底 “你怎么还……还带着龙儿过来了” 霍述文有些说不出来话，这么多年，雄鹰也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他也想家，想念平常小鸟依人的妻子，想念有点儿任性却可爱的女儿。 这些都是我们雄鹰自己以为的。 “龙儿说想你了，我就带她过来看看你” 几人在帐篷里落座，何怡已经打开包袱帮他整理起衣物，现在父子几人升官之后就不在一起住了，大家都方便。 “那你呢？” 咦！爹！我还没走呢，霍潇龙看着已经对自己过了三分钟热度的父亲，挪到帐篷旁边说道 “我去看我哥了，娘” “嗳，龙儿……” 霍述文抓住何怡的手，阻拦她想跟着一起去的心思，说道 “放心，军营里，没事儿，苗翠芳也在后面跟着呢” 女人瞪了他一眼 “你啊” 你啊，这么多年，怎么还如当初一样孩子气，随心所欲的劲儿，要不是因为自家男人身手了得，何怡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 “苗师父，你还记着刚才那人说我哥帐篷在哪儿来着么？” 霍潇龙吸了吸鼻涕水，问道，边城的初春还是有些冷的。 “往右，百步” 苗翠芳在后面当隐形人当的开心，心里在默默算账，这次回去就差不多可以给婆婆寄钱了，刚刚好一百两，应当可以把寨子修修了。 “哥，我进来咯” 霍潇龙不敢贸然进，毕竟春樱姐刚拎着行李往这边来。 “快进来” 小团子进屋就看到少女脸色通红，少年强装镇定一本正经 “这是给你的” 霍潇龙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软甲说道 “这是啥？” “金丝软甲，防身用的，你在铠甲里面再穿一层这个，几乎没人能伤着你了，然后哥你护着点儿脸就行” “龙儿做这个做了三天呢，快试试” 霍潇龙撇了下嘴，她在旁边叭叭了三天，是人家鲁非攻做的。 “合适！我家龙儿最聪明” 小团子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又公式化伸出双臂让霍潇承抱了一会儿，之后下地出门一气呵成。 “走，苗师父，下一个！” 霍潇龙现在会看气氛了，长一岁总不能什么都没学到，就这不当电灯泡的觉悟手拿把掐！ “二黑，这谁啊？” “我天啊，这小圆脸儿，长得老俊了嗷” 二丫背着包袱站在火头营门外，等二黑过来接她。 “我师妹”少年说道 “师妹？是那个做饭贼好吃的师妹么？” “嗯” “师兄！” 黑壮少年走到她面前，接过少女手中的包袱，问道 “你自己来的？” “没，我跟龙儿和何夫人一起来的，春樱姐也过来了” “你咋还瘦了呢？” “没有啊，最近吃的比之前还多” 二丫到了抽条的年纪，个头飞长，在二黑眼里这就是没照顾好自己，在二黑眼里，风月楼的姑娘们一个赛一个身形单薄，少年也不好对人家指手画脚，只能同与自己走得近些的二丫说道 “咱可不能那么瘦，多吃点，万一风给刮跑了咋整” “行！” “二黑，咱师妹来了你不给炒俩菜啊？” “可不是咋的，不能让人饿着回去啊” 少年扫了一圈这群不怀好意的同僚，从武器架上拿过备用铁锤递给师妹。 “帮师兄拿着” “哦，干哈啊，就这么拿着啊？” 二黑从厨房拎出一头今天刚杀的猪，对二丫说道 “帮师兄碎个骨头” ——嘣、嘣、嘣 锤子好像不是落在猪身上，而是落在这群男人心里，随着二丫手臂一下又一下晃动，直挺挺的猪变成了软骨头。 刚才闲着没事儿过来起哄看热闹的人一扫而空。 二黑心里冷哼了一下，就这小胆儿还想我师妹，美的你们。 “师兄，我给你带鸡过来了” “啥鸡？” “师父给你买的，都用腌料整好冻上了，你得赶紧吃，要不然天热起来过几天就坏” “多少啊？” “差不多一车呗” “那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了啊” “见者有份，今天就都做了，剩下的都分了” 瞅着师妹肉嘟嘟的脸蛋，黑壮少年有些开心，挠了挠头答应道 “成！听你的” 火头营今儿下午是彻底忙了起来，就连过来凑热闹的霍潇龙也在那给鸡刷蜂蜜水。 “蜂蜜水哪儿来的？咱楼里不是都吃没了么？” 蜂蜜这东西在冬天是稀罕物，一个寒冬几乎都进了霍潇龙肚子，二黑清楚记得走时候楼里是没有了的。 二丫回道 “何小娘子托人给她弄得，龙儿都没咋舍得吃，都给你带过来烤鸡用了” 二黑鼻子发酸， “这是干哈，龙儿自己留着吃多好” 少年眼睛有些模糊，背着众人泪水直往火里掉，一个让家里宠成无法无天的孩子，还惦念着让他吃口烤鸡。 遇到霍家人，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哥，让让！该烤这篦子了！” “哥来，你去外面玩儿” 小团子又被二黑赶了出去，看着霍潇龙在门口发呆彷徨不知道干嘛的身影，少年觉着浑身都是劲儿。 他那些破了的衣服是师妹给他补的，手里吃着的鸡是自己妹子做的，就冲着这种日子，少年觉得他去拼杀个七进七出都不费劲儿。 火头营的香味引来了许多想蹭吃蹭喝的兵将，其中就包括萧岚义。 “樊二，后面做啥呢？” “好像是风月楼的烤鸡” 他樊二也是端过风月楼饭碗的人好吧，就那味道，一吃一个不吱声，得抢着吃！ “还有金丝饼”古大夫说道 “你俩都是常客呗，就我没吃过了，走，看看去” 男人一身黑甲，右手抱着红缨头盔，还没走到火头营门口就看见了霍潇龙。 “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霍述文闺女” 萧岚义皱皱眉，他开始想不出来，不大点儿的人怎么耍刀的。小团子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刀，正像流水线一样剁着鸡，手法娴熟，动作标准。 “古爷爷，一会儿一起吃鸡啊？” “我吃不了太焦的，这几天牙疼” “那我给你整个火小点儿的” 第131章 过夜 “你瞅我干哈啊？在不赶紧吃都被抢完了” 霍潇龙旁边的萧岚义一边嚼着酥脆可口的烤鸡，一边瞅着小团子。时不时就往她这边看两眼，在军营里吃饭大多数都是靠抢的，像这种几乎没见过的烤鸡更是。 一整个鸡从中间劈开，板板正正的夹在篦子里，已经被酱料腌的入味，在表皮上刷一层蜂蜜水，又脆又香。 烤完之后骨头都是酥脆的，牙口好的人连着骨头都能往下咽。 小姑娘嘴角边吃的有些黑，军营里就是不一样，吃饭还是要一群人抢着吃才香。 “你还吃不？”萧岚义问道 “再来俩” 真能吃啊这孩子，萧将军亲自挤进去拿了一篦子出来，他也没吃够，再来点儿。 “你从小就这么能吃么？” 霍潇龙擦了两下嘴，手上没停的去拿第二只鸡，回道 “啥叫从小就这么能吃，不吃饱哪有劲儿抡大刀！” “确实……” 萧岚义吃饭动作有些优雅，和那些电视剧里的人似的，小团子时不时还学两下，发现有些不方便，就算了。 “你从几岁开始练武的？” “去年” 看着在身旁吃的咔哧咔哧发出声响的霍潇龙，萧岚义就想起自家妹妹小时候，那时，他的岚华也如这个小姑娘一样，天真无邪，随心所欲。 “你哥做饭是挺好吃，你家男人都会做饭么？” “我二黑哥做饭最好吃，我爹和我哥做的勉强能吃吧” “那你娘呢？” “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娘做，要是我娘不乐意动就别人做” “真好，要不是你哥过来参军，我们还吃不上这种东西呢” 男人摇了摇手中烤鸡说道 “这有啥的，再做不就完了么？” “没你家做的好吃” 霍潇龙看着萧岚义，她总感觉这老爷们想哐她，但是她又没证据。 “你还小，不清楚军营这些事儿，这群兵过年都没回家，连顿饺子都没吃上……” 小团子不接茬，就那么瞅着他。 男人有些发懵，古先生不说这小孩儿虎超超的么？咋不接话了呢？这要是接上可怜他们两句，明天二丫他们不就能留下帮着包饺子了么？ “哦” “那你当老大的就给他们做呗” 你当头儿的不搞定，指着谁也没用啊。 看霍潇龙怎么也不接招，萧岚义只好换了个说辞 “要不你今天和你家里人在这住？” “军营能瞎住么？” 这不扯犊子么？军营重地谁都能待啊，能让进里面探探亲不错了，还妄想在这住？ “我说能住就能住，我是老大，他们都听我的” 小团子有些心动，小嘴没停的思考着。 “你几个今晚搁这住，明天我让你爹和你哥陪你一整天，然后做顿饺子，晚上再歇一晚” 霍潇龙斜着眼看萧岚义，这么大个人多少有点不要脸了，就为吃顿饺子整这些弯弯绕。 “你是不是就想让我二丫姐给你们包饺子？” 萧岚义没说话，点点头，哐小孩儿，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菜啥的都买好了？” “早就买好了，还有三头猪” “这么多人的饺子，就我姐一个也包不完呐” “没事儿，明天火头营都归你姐使唤” “行吧，我只能帮你问问，要是二丫姐不乐意，我们今天就走” “成！” 小团子扔掉手里的骨头说道，顺便用手抹了两下嘴角。 萧岚义看出来了，全家说话最好使的就是霍潇龙，只要她张嘴，大人没有不同意的。 小团子跑去二丫旁边与她说了这件事。 “只要你娘同意，这都是不是事儿，我正好嫌待的时间短呢，你瞅你二黑哥这一个多月瘦的，肩膀上肉都少一圈“ 霍潇龙有点纠结的瞅着二黑那宽厚的臂膀，和更加壮硕的肱二头肌，或许吧……这俩人对对方的身材都有些执念，独属于吃货的关心。 “那就麻烦将军安排了”何怡冲着萧岚义行礼道 “不麻烦不麻烦” 能吃上一口热乎饺子，真的不麻烦，天知道他这辈子最苦的时候都没吃过这种难吃的饭。不过，萧岚义又往何怡那边瞅了两眼。 霍述文家的夫人咋看着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 “今晚你带着龙儿住”霍潇承拉着春樱双手说道 “嗯” “那等她睡着，你出来找我？” “找你干啥？” 少女一双眸子好像会说话，就那么瞟一眼男人，就能让他酥了骨头。 要说二丫在火头营还惹别人看，那春樱就是站在那晃人眼睛，有媳妇的就不说了，没媳妇的小兵觉着连看一眼都是亵渎。 这人怎么长得呢？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人家就和天仙下凡一样。 “我带你去骑马” 春樱笑笑，娇俏说道 “我会骑！” “我知道，但草原上骑马风景更好，月亮贼大，比之前咱在家看的大多了” 她也不别扭，春樱点头答应道 “成，那等她睡着了我就来找你” 合着现在帐篷里就我一个了是吧，午夜时分，霍潇龙摸着黑暗坐起身，有点儿稍微被气到！就连她二丫姐现在都搁帐篷门口给她哥缝衣服呢。 咋的？她哥这么多年没人缝不也过来了么，非得让她二丫姐给缝啊？ “师妹，我自己缝就行，不用特意拿过来给你缝” “你可拉倒吧，你瞅瞅你自己整的这是啥，横七竖八的，穿没两天就又得开口子，到时候这棉袄就白瞎了，棉花不都跑了么？” 怪不得之前棉袄穿穿就冷呢，二黑想，黑壮少年给他师妹举着烛火，看着借着月色认真给他缝衣服的圆脸少女。 不知为何，二黑有些害羞。 但他脸黑，看不出来，何况还是大半夜。 “那……那我给你打灯，师妹” 霍潇龙在帐篷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费劲！这小孩儿当的，贼拉憋屈！她也想顶着月光骑马，她也想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玩儿。 但是不行，她是小孩儿，要长个！要睡觉！ 第132章 憋屈 “咋样，是不是睡得还挺好？” 古大夫看着迷迷糊糊刷牙的霍潇龙问道，要睡得不好也不能现在才醒，外面都开始包饺子了，下午就能开吃。 “古爷爷，你来干哈的？” “给人看病啊” “嗷” 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一步并两步的往霍潇龙那边靠。 “您又要啥？直接说” 小团子就知道一大早看着他肯定有事儿，不是缺灵药就是缺药材了，要不然古士林一般都是看她脑袋疼那伙儿的。 “龙儿，你一会儿收拾完跟我去看看呗？” “古爷爷，我又不会看病，我去干哈，你要啥我给你就完了” “去吧去吧，赶紧收拾，我带你去” 拗不过古士林，霍潇龙穿好衣服，随他一起来到萧岚义帐篷外。 门口，黑色铠甲的将军手指泛白，紧紧握住腰间佩剑，听着帐篷内一声声痛苦嘶嚎。 小团子抓住老人家的袖子问道 “这是咋的了？古爷爷” 古士林把霍潇龙往前推了两下，推到萧岚义面前。 “这是咋的了？” 老人家走进帐篷内帮忙，留下二人在门口说话。 “我有个妹妹，之前和你一样，也是耍刀的，只不过她用的是长刀” 男人率先开口，低落的讲着故事，霍潇龙被强迫倾诉。 “然后呢？” “然后，我们萧家太厉害了，厉害的让人害怕，必须得把妹妹嫁过去才能让他安心” 萧岚义声音发抖，不过面色还如刚才一样，他继续说道 “里面的是，是我妹妹青梅竹马，如果没有这茬事儿，他肯定是我妹夫” “他咋整成这样的？打仗时候伤着了？” 男人摇摇头，说道 “不是，我妹脾气不好，我怕她在后宅挨欺负，便派他去看着我妹妹，万一她男人欺负她我也好……也好回去帮她出气” “然后？” “然后他被发现了，那人以为是我萧家密探，挑断手筋脚筋给我送来了” “那你妹呢？” 萧岚义不说话，接着摇头。 霍潇龙有点儿瞧不上他这副模样，好歹是边城元帅，咋活得这么窝囊呢？都做到元帅这份上了，手里还把着军权，谁敢跟他比比赖赖，干他就完了。 “将军，伤口已经腐烂，能保住命已是幸运”古大夫出来同他说道 “我前几日把灵芝丸给他用了，怎么会？” “他能活着都靠那粒药！” “我昨日想让你家人留下，就是为了给他包顿饺子吃，他最爱吃饺子…” 霍潇龙没说话，撇着嘴看他，古大夫看着一大一小沉默不语，把小的拽去一旁问道 “知道来龙去脉了？” 小团子点点头 “昂，知道了，他也太那啥了，一个元帅，咋这么憋屈呢？” 老人家没告诉她能给元帅委屈受的是谁，估计就算说了，霍潇龙也会张嘴闭嘴干他，孩子虎，当长辈的不能也虎。 “里面那个救过很多人，他跟着萧岚义这么多年，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儿，可惜……落得这个下场” “哎呀行了，古爷爷，你就说要啥吧，不用整这一大圈儿” 都是当兵的，他们为的是谁，霍潇龙心里一清二楚，灵药和药材在她这里不算稀有，只是传出去会有些危险，不过有古大夫在，这些谎话又不难圆。 人最重要的就是命，人命大过天，命没了，就啥都没了，什么都是白扯。 霍潇龙没有把自己这些灵药什么的凌驾于生命之上，受过上辈子教育的人应当都是如此。生命诚可贵，这句话不止是说说而已。 即使现在人命不值钱，如草芥一般。但在霍潇龙这不是，她圣母也好，滥发好心也罢，像这种为国家流过血，为百姓出过力的人，在她能力范围内，小团子救定了！ 阎王也收不走！ 她说的！ “灵药两盆，你要是带着人参丸也给我两颗” “行，等会儿我给你” 小团子跑去茅厕拿东西，老人家回身来到萧岚义身边。 “行了，人还没死呢，又不是没得救” “救了又能怎么样，手脚全废……” “手脚也能救！” “啊？” “黄金五千两，什么时候给我？” 萧岚义唰得站起身问道 “给钱就能救？” “能”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说道 “我现在就这些，剩下的打几仗还你” 又赊账又赊账！！！ 古大夫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之前拿药钱刚还完，这又来欠钱了。 还是刚才的场景，只不过这次萧岚义的心放下了一些。霍潇龙坐在他旁边，思考了好半天，还是同他说道 “我觉着，你应该整他一顿” “整谁？” “娶你妹妹那人” “……” “他娶你妹妹，然后还打你的人，这你能忍？” “忍不了也得……” “你都当元帅了还怕谁？就算他是皇帝也干他啊，干就完了，你有军权你怕啥，只要不撕破脸他还能欺负你妹咋的？” “……” “你不是说你妹也是练武的么？” “对”萧岚义慢慢消化小团子一番话，点点头 “你妹夫也练武的？厉害么？” “他……不会武，身体也一般” “那你给你妹写信！让你妹干他” “……” “你妹不一个打他三个？” 萧岚义觉着自己脑子要不够用了，让他妹动手打皇上？ “女子不应如此，何况……为人妻需要……贤……” “贤啥贤，她青梅竹马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贤？一嘴巴子给他扇那边儿去！” 霍潇龙说完这句话就跑了，因为她闻着从火头营传来的猪肉芹菜馅得饺子味儿，干饭了，谁想那些有的没的。 都被欺负成这样，他要是还是不还手，那也是没有办法…… 京城，皇宫淑华殿 “晴颂，成哥被送回去了么？” 塌上女人肌肤白皙如玉，吹弹可破，红唇如樱桃般诱人。只是眼睛有些红肿，显着有些楚楚可怜。 “娘娘，刘将军已被陛下送到元帅那了” 听到这话，女人整个人放松下来，两行清泪从脸颊淌下。 “是我连累了他” “娘娘……” 侍女脸上满是心疼，抓住女人的手，只期望能帮她分担些痛苦。 “皇上驾到——” 晴颂急忙拿来面脂，给床上女人点了点妆容，遮住红肿的眼睛。 “娘娘，再忍忍，等元帅回来为您出气“ 萧岚华点点头，在一群侍女的伺候下穿衣打扮，转身，一个笑面如花的艳丽美人儿出现在一身明黄的男人面前。 ”妾身见过皇上“ 第133章 月光啊月光 夜色已深，草原上的月亮就是大，感觉伸手就能够下来。 霍潇龙手里拿着甘蔗在苞米堆上啃着，小手时不时还往上抓两下，感受着有些寒冷却不冻人的微风，她深吸一口气。 空气真好，小团子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还是猪肉芹菜馅的饺子好吃，不过军营里的爷们确实都挺能吃的，她差点没吃饱。 “你自己在这干啥呢？” 萧岚义远远的就看到苞米堆上有个东西，他以为是什么山货跑上来偷粮食吃呢，走近看才发现是霍潇龙。 “看天呗” 一大一小并没有年龄上的拘谨，男人坐在她身旁，说道 “我觉着你今天下午和我说的那些话挺对” “嗯哼？”小姑娘哼了一声 “你知道欺负我妹的人是谁么？” “哪有几个官比你还大啊？最过不就是那位么？”霍潇龙眉眼一挑冲他示意 “是啊，就是那位” “那你怎么出气啊，造反？” 萧岚义皱皱眉头，感觉这小孩儿嘴上没有把门，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我萧家世代忠良，是万万不可做那种不忠不义之事的” 小团子没回他，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世代忠良，你可好好继续忠着吧，等你妹啥时候被弄死再造反，黄花菜都凉了。 这种事儿必须要先下手为强，自己妹妹在京城当人质，还在整什么忠义呢。 “那你想咋整？” “他欺负我妹妹青梅竹马，我就要他青梅竹马的命” “嗳，不是，动手的又不是他青梅竹马，你整人家干哈啊？” “皇贵妃手上人命不比我少，她在京城放高利贷做的风生水起，生意蔓延到江南，这里面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她手下人逼良为娼这种事都算有良心的了” “那没良心的呢？” “没良心的……当着欠钱人的面……” 男人说到半路停了，旁边小孩儿瞪大眼睛可好奇了，她就不知道害怕么？ “你还小，别听这些事儿” “切” “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死？” “该死该死，弄死吧” “我觉着也是” 萧岚义不是无缘无故来和霍潇龙讲这些的，这位驰骋沙场十几年的将军从来没做过什么阴私坏事，第一次下手，还是冲个女人下手，他的良心过不去。 霍潇龙是小孩儿，小孩子乃人间至纯，心思最干净，萧岚义想过来问霍潇龙，也是问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这件事。 只可惜，萧将军这份心错付了，他旁边躺着摘星星的小团子可不是什么至纯至善之人，这位不出去弄死几个都是因为懒。 得到霍潇龙的肯定，男人略放下心来。 皇贵妃，是你自己作孽太多，你看，连个五岁小童都觉着你该死。 “你娘是哪儿人啊？我总感觉她有点儿眼熟” “不知道” 霍潇龙是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风月楼的事儿，至于她娘哪来的这种问题小团子问都没问过。就看平常她爹对她娘卑躬屈膝那个样，还有她娘那副不输于大家小姐的做派，霍潇龙其实有点猜到了，但她不说。 “真的，我觉得你娘贼眼熟，就是想不起来” “咋的？你没媳妇啊？” 小团子觉着萧岚义肯定是闲的，待着没事儿就寻思别人媳妇，她娘长得就是那种想让人抱回家好好保护疼爱得那种类型。 就是传统小白花。 萧岚义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不是，他就是单纯觉得眼熟，咋就扯到媳妇儿这上面了？虽然男人有些没头脑，但还是回答了小姑娘这个问题。 “没有啊” “没有你找去啊，你天天盯我娘看干哈，我爹脾气大着呢” “……” “行了，你早点儿回去睡觉，明天路上小心，这封信帮我给你娘” “？” 卧槽这人真是贼心不死啊，还要给我娘情书！？ “你要不要点脸！我娘孩子都生了！”霍潇龙顿时坐起身指责道 “什么玩意儿？这里面是给花雪堂东家的军粮文书！” “啊？” “你家军粮做的好吃，以后边城军所有的备战军粮都从你们那买，就是劳烦你娘她们多操点儿心了” “嗷……” 霍潇龙都要被吓死了，萧岚义这种有权有势和自己爹对上，真不一定谁能赢。 她爹还是得努力些，要不然漂亮媳妇都守的有些困难。 萧岚义翻身回到帐篷内，留小团子一人继续在苞米垛上看月亮。 京城呐，真远。 岑妈妈好像和那边儿也有些不清不楚，最好皇帝别来烦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日子。 要不然 哎！烦死了！想想就累！ 小团子双手合十，冲着月亮祈祷。 月光啊月光，求你一定要保佑我身边家人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月光啊月光，求你一定要让皇帝是个明君，不喜理这些小事儿。 月光啊月光，如果保佑不了明君这事儿也没关系，保佑他是个蠢蛋也可以。 银色霜华闪了两下，好似听到了霍潇龙的祈祷般。 保不了一点儿，你求得太多了…… ——京城，皇宫淑华殿 “怎着眼睛还肿了？刚刚哭过？” “嗯，臣妾以为，因着我哥哥那边的事您生气，不疼妾身了” “怎么可能” 男人把女人搂在怀里，目光深邃。 “朕对萧家一直是放心的，从来不曾生过你或者你哥哥的气，岚义乃大燕之栋梁，岚华乃朕之心头好，这宫里没了谁，也不能没有你们兄妹俩” 当今圣上已经五十有于，说句不好听的，当萧岚华的爹都足够了。 若是他年轻风流就算了，偏偏就是这个一半身子都踏进棺材板里的人，非要让萧岚华进宫侍奉。 萧岚义心里积怨颇深，若他不在这个位子上，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多谢皇上体谅” “夜色已深，我们歇息，嗯？” 女人望向搂着自己的男人，能看出，他年轻时容貌也曾勾得美人心。 自己进宫后，也曾对这位所谓的夫君抱有期望，万一我们俩可以琴瑟和鸣呢？万一他对我一片真心呢？ 可是万一就是万一，几率太小了。 “好，都依您” 烛火明晃，灯笼微晃，在披着红毯的地上二人携手走向闺床。 如果萧岚华不使坏的话…… “啊！皇上！” “来人啊！来人！” 当宫女和太监进来时，当今身圣上正被博古架压着，上面的花瓶玉饰洒落一地。 “太医呢！快宣太医！” 女人眼睛通红，拉着被太监挪到床上男人的手，轻声说道 “皇上……” “朕没事，让吴太医过来就成” 男人下摆满是鲜血，但不敢声张，龙椅啊，哪有那么好坐。 第134章 江南柳家 “阿怡路上小心，家里有什么重活累活等我和儿子回去再做”霍述文给她系好披风，同她说道 “嗯，你放心，龙儿，快走啦，回家” 何怡呼唤着还在和萧岚义嘀嘀咕咕的女儿，也不知道为啥这俩人年纪相差这么大还有话说。 小团子到风月楼时，正好赶上张妈妈做好晚饭。 “张妈妈！你又做啥好吃的啦？我从巷子口就闻到了” “哎哟，我们龙儿回来了！” “军营好不好玩？” 岑昂一把抱起霍潇龙，一个劲儿的给她顺毛，从来没离开过女儿这么久，虽然只有两天，但女人觉得心里还是缺了些什么。 “好玩！那大将军人特别好，还给了我这个呢！” 霍潇龙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拿给岑昂 “这是啥？” 何怡回到家放完行李，也来到风月楼对岑昂说道 “萧将军看咱家龙儿鼓捣的那些军粮好吃，便把外出军粮这个活计交给了咱们，诺，姐姐，这是银票” “一万两？” “嗯，都做成炒面和肉干” “今年军饷怎么发的这么快？往年……” 岑昂还记着自己在宫里的时候，每年的军饷都要拖到六月中旬才发，边城军主帅换人之后，户部也看人下菜碟了？ “对，这只是外出军粮的价钱，等到这批做的好，萧将军说往后所有的军粮都过咱们手” 岑妈妈点点头，说道 “明日还是得请何小娘子过来一趟” 这么大的活计就算她们三个加在一起也搞不定，没有那么多的小麦和牛羊。牛在平阳县不是那么金贵，毕竟靠近草原，不过这种活物就算有钱也难买，路上损耗太大。 “要不我们自己养吧，妈” “自己养？” “对啊，我看军营到咱家之间有那么一大片草原呢，谁敢抢军营的东西啊？” 也是，两个女人抱着女儿坐在桌旁，手里动作没停的给她喂饭，脑子里想着霍潇龙刚才话的可行性。 “我觉得可以”何怡说道 岑昂附和的点点头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得先把这批东西弄出来，然后在考虑后面的事儿” “岑妈妈，华夫人来了”阿财过来通报道 这么晚，鸾儿来做什么？岑昂冲阿财点点头，让他把人迎进来。 “阿岑” 何怡站起来给她行了个礼，华鸾急忙还了一下，小丫鬟还给她添了副碗筷。 “咋的了？这么着急过来” “听说边城军发军饷了” “这么多人知道？” 华鸾点点头，这次不知怎着，皇上亲自下令发得军饷，边城军手里的钱人人都想薅上一把。 只有被机械式喂饭的霍潇龙知道怎么回事。 这皇上还挺狗的，打个巴掌给颗甜枣，甜枣也不好好给，里面还藏着针。他把刘成折磨成那样送回萧岚义那边是警告。 警告萧家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 今年他亲自下令发军饷是甜枣，告诉萧岚义，虽然你做错了，但是朕还是不怪你，不仅不怪你，我还对你好，你得知道报答。 军饷的消息传出去也是他下的令，不为别的，让萧岚义知道你是谁的狗，我可以把钱给你，也可以给你找麻烦，别不知足。 要不是因为岑昂和京城那边有点儿什么事，霍潇龙现在就想起立给这位皇上拍手叫好。 老阴比，阴还是你阴。 心眼子脏的都令人肃然起敬好吧。 “现在皇商还有江南几个富商再加上北宁王家，都已经到平阳县了” 岑昂皱眉道 “他们来干哈？军粮不是有皇商专门供应么？” “坏就坏在这！阿岑，江南今年干旱，很多地方颗粒无收！” 这不是来做生意的，他们是来抢钱的。这些人是要联手给军粮涨价。 “……” “这……这是丧良心啊”何怡说道 “娘，商人没有良心，商人只有利益” 是啊，女儿说得对，在自己利益面前，哪里有那么多善心到处撒。 “阿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涨价，我知道北宁的花雪堂是你们和王家一起开的是不是？” 岑昂点点头，华鸾继续说道 “我们能不能把王家拉过来，他们少个助力，王争和萧将军那也能少些压力” 光一个王家有什么用啊，王家根基在北宁，他去哪儿整那么多粮食！？ “可以是可以，就怕杯水车薪……” “少一点是一点吧，总不能让边城军吃不上饭” 宁可他们节衣缩食，也要把边城军喂饱，他们是大燕的盾，是阻挡匈奴最初一击的利剑。 若是没有他们，整个边城乃至北宁，都将沦为地狱。 楼上，柳絮姑娘呆呆地坐在铜镜面前，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个人。 真是好久不见了，环叔。 过了许久，少女站起身，走下楼叫道 “妈，不是没有办法” “柳絮？” 少女坐在岑妈妈下方，同她说道 “今天我出去逛街，看到了位故人，不知能不能与他说上两句话” “是谁？”华鸾有些着急，这事儿关乎着边城百姓，她来不及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虚礼。 “江南柳家” “……” 岑昂想起来了，这孩子就是被自己后娘卖到这的，曾经的过去是伤口，现在的生活是耻辱。 若是没有当初后娘那一茬事儿，现在柳絮是正儿八经的富贵人家大小姐，能许个好人家过去做当家主母的。 岑妈妈有些不想让柳絮去，万一来的人欺负她女儿怎么办？虽然楼里的姑娘没有霍潇龙受宠，但也是自己买回来好好养大的，岑昂舍不得。 第135章 柳箬惜 “妈，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在风月楼这几年，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心性，在这很好，我现在活得也很好，每日都很开心，日子是有奔头的，比在家里不知好了多少” 岑昂不想让这群姑娘逞强，可是当初她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看着对面长辈纠结的神色，柳絮继续说道 “妈，这么多年您把我养的很好，把楼里姐妹养的都很好，信我” 岑妈妈点点头，说道 “好” “那我们明日去？”华鸾不想拖太久，于是她说道 “嗯，明日就去” 边城军现在吃的米面糙粮都是按成本价之上两成利买的，这次皇商徐家联合几个米粮大户就是想把利润提起来。 至少提到四分，他们手里有去年的粮食，但是不想按当初说好的价格卖了。天灾人祸，涨涨价也是合理的。 “这事儿萧将军还不知道，我家男人想在平阳县把这件事拦下来” 何怡与岑昂点点头 “确实应当如此，但若是谈不下来怎么办？” “谈不下来也无所谓”柳絮开口说道 “柳家靠米粮发家，仓库里必有两年以上的粮食，若是谈不下来，就把柳家所有的存粮都收过来” 仿佛又回到那间牢笼，柳絮做噩梦了，梦里她还是死了亲娘的柳家大小姐。 没过半年，她爹就迎了后母进门，后母容不下她，说什么也容不下。 虽然小姑娘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但柳絮记着，在那张床上，她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团，听着外面后母生了儿子的喜悦。 “娘，我想你了……” 梦里的身影与现在少女重合，同样说出那句话。 “娘，我想你了……” 苗翠芳本来想过来找徒弟问她明天需不需要他跟着一块去的，男人看现在平阳县这些富贵人家的男人女人出去谈事儿都带侍卫，他也能跟着出去装一下。 叩了几声房门，屋内没动静，直到听见柳絮那声嘤咛。 男人破门而入，进门口，只看见少女蜷缩在床上满头大汗，眼泪像开闸般止不住的流。 这是梦魇。 多大的执念能让自己文文静静的徒儿醒不过来啊？ 苗翠芳掏出安神香，放在她鼻子下方闻了几息。 “柳絮” 少女缓缓睁开眼，说道 “师父？您？” “你魇住了” 苗翠芳从梳妆台上拿过铜镜放到柳絮面前，少女看了看镜中自己，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 “是因为明天要去见故人的事儿么？” 少女还没回过神，苗翠芳继续说道 “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东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不会勉强你” 柳絮放下镜子摇摇头 “不止为了岑妈妈，还是为了我自己” 少女眼光坚定，看向面前站着的青年，初春了，天气比之前暖了很多，他还穿着前几个月自己给他买的棉袄。 “师父，明天见完人我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啊？还买啊，不是刚买完么？” “这是冬天穿的，这几天不热么？” “是有点儿，不过没事儿，等到夏天再买” “明天就去” 少女不容男人反驳，苗翠芳只能点点头，随即又说回刚才的事 “你要是睡觉之前心烦意乱就闻闻这个，若是梦魇严重，长此以往以后脑子会出问题的” 男人把安神香递给少女，柳絮点头 “多谢师父” “那你睡吧，明日啥时候去？” “巳时吧” “行” 初春中午，明黄色阳光给大地铺上一层金黄色薄纱，微风拂面，花柳巷巷口的几棵大树微微冒出绿芽。 少女带着苗翠芳走在街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明眸皓齿的她笑了，她还是喜欢边城，边城连风都是自由的。 “环叔，好久不见” 酒楼包间内，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着门口站着的少女，惊愕了许久。 “大……大小姐？” “真的是你！” 柳环想起在马车里若隐若现的人影，是她，真的是大小姐！那年，柳环还只是一个普通管事，柳絮还不是柳絮，那时候她叫柳箬惜。 男人看管不严，手下人在铺子里吃回扣，被每月查账的柳絮亲娘揪出来，是她亲娘放了男人一马，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不然，现在的柳家大总管就不是他了，也幸好这次教训，柳环后来做事细心勤勉，只为了爬的高些，以后能做柳夫人的左膀右臂。 可惜，物是人非。 柳夫人死了，柳箬惜丢了。 “是我” “大小姐……这么多年，您怎么不回家呢？” 看着柳絮身上穿着的东西，柳环心疼，这本来应该是柳家衣食无忧的大小姐啊，现在看看穿的都是什么？这种棉布怎么能往身上套呢！ 柳絮摇摇头，没回答他这句话 “环叔，今儿我有事求你” 柳环眼睛酸涩，挺大个爷们一个劲儿用手抹眼泪。 “大小姐说的什么话？我柳环一辈子是柳家人，无论什么，任凭吩咐” 无论现在柳絮提什么要求男人都会答应的，他只想赶紧把正事做完，好问问柳絮这些年在哪儿，过的好不好。 “我爹叫您来是什么意思？” 柳环没想到自己小姐问的是这事儿，但也如实回答道 “老爷让我看情况行事，军粮涨价这事儿毕竟是与官府做对，不可盲目跟风” 少女点点头，说道 “我要这次涨价涨不起来” 柳环瞅着少女坚毅眼神，那种胸有成竹心中又成算的样子，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这些年大小姐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才能有这种气场。 他不清楚，后面跟着的苗翠芳清楚啊，这不过就是练武之前先亮出的气势罢了，自家小徒弟还挺能唬人。 男人没有问为什么，他在柳家这么多年，想效忠的只有柳夫人，柳夫人没了，柳箬惜丢了，他继续留下柳家的原因就是要为大小姐守住这片家业。 他求的不多，柳家该给的东西必须给。 就按江南那些小姐出嫁单子来就成。 现在大小姐回来了，那他就听大小姐的。 “好” 小姐不想让他们涨价那就不涨，反正这群人内部也不安宁。 第136章 羽翼尚未丰满 柳絮泰然自若地看着柳环为她斟茶倒水，让他坐着也不听，非说什么主仆有别。 环叔老了，刻在脑子里那套规矩改不了，就这样吧。 苗翠芳在后面看着享受的徒弟，忍不住咂舌，怪不得风月楼的姑娘都那么会花钱，瞅瞅这派头，要不是因为出事，估计这辈子自己都见不到她吧，还当徒弟呢，自己给她当孙子都不一定够格。 “大小姐，这么多年，您……” 您在哪儿啊？ 少女深吸一口气答道 “我被后母卖了，现在在青楼” 男人听完这话拿着茶壶的手都在抖，他知道新进门主母一直看大小姐不顺眼，但万万没想到，她能这么狠毒，一个女孩儿能跟她争什么呢，反正长大都是要嫁出去的，怎么就容不下？ 从小门都没出过几次的小姑娘，被人拐到青楼，大小姐那时候该多害怕啊。 柳环嘴张了张，说不出来话。 “没事儿，环叔，我现在过得很好”柳絮安慰着男人道 “小姐，我……我赎您出去，回家，咱们回家，没事儿了，都过去了” 对，大小姐得回家，回家把后母所作所为都告诉老爷，然后再告上衙门，这种女人就应该被浸猪笼！ 少女释然笑笑，她知道柳环的心思，说道 “环叔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去哪儿？” “去我现在待的地方” 男人迫不及待地点头，去，必须去，然后好把小姐赎出来。 苗翠芳在后面撇撇嘴，他不信自家徒弟能跟他走，风月楼的姑娘就是这样，惨是有些惨，心眼子和脑子也是真的灵。 刚才出来时柳絮都没注意到，巷口柳树都发芽了，一个个嫩绿色的芽苞附着在枝条上，随着春风晃呀晃。 “妈，这是我叔叔，过来看我的” 岑昂冲着柳环点点头，说道 “那你带他去四楼坐，我让二丫给他炒俩菜” “嗯呐” 柳絮待着男人走上台阶 ——哒哒哒哒 从三楼跑下来个小团子，手里拿着小战车，看见柳絮甜滋滋的喊道 “柳絮姐，我想吃糖葫芦，我妈和我娘都不给我买” 那你给我买呗，霍潇龙这话没有说出口，在等柳絮主动说。 “霍潇龙！你这两天吃了五根糖葫芦了！柳絮，不给她买！” 少女看着委屈的小团子，弯腰抱起她，笑开了花。 “吃太多对肠胃不好” “就是想吃嘛，齐大爷新买的这批山楂贼好吃” “那等后天再吃，姐偷摸给你买！” “真哒？” “真的！” “柳絮姐对我最好！” 男人看着一个个夫人被姑娘们带着走进房间，还有一楼在旁边弹曲儿的少女，开口问道 “小姐，这青楼？” “这青楼都是清倌” 还好，柳环安慰自己，这样只要拿钱把风月楼上下所有人都堵住嘴，大小姐回去还是当年那个柳箬惜，到时候编个瞎话，就说被大户人家收养了就行。 “柳夫人安” “哎吗，你可算回来了，听你小姐妹说你出去办事儿了，我就让别人帮我拾掇了下” “大家手法都是一样的，看夫人更习惯哪个了” “当然习惯你！况且，诗词歌赋我听不懂一点儿，还是你唱曲儿好听” “好，那下次夫人过来，我还唱给你听” “成！” 几人在包间落座，正好能看见楼下进进出出的客人。 “刚刚同我说话的那位是百夫长夫人，人很爽利” “小姐……” 柳环想赶紧把老鸨找来给她赎身，这地方能少待就少待，自家小姐以后是要嫁人的。 “环叔还记得我之前最喜欢在干啥么？”那个江南少女也染上了几分口音 “我记得，大小姐总喜欢在院里哼哼小调” 是哼哼小调，随口哼上两句，不是唱，唱的话就是戏子，取悦人之流，上不得台面。 “是唱，这儿与江南不同，这儿的姑娘能唱能跳，就看这些过来的小姐，哪个不会跳上两段儿” 柳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是柳环从来没见过的那种开心。 “环叔，我喜欢在这” “我现在在这儿，一个月自己能赚上几十两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用担心别人害我，出门不用带面纱，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可是……” “可是妓女和贱籍终究不好听是不是？” 柳环点点头。 “我以前恨我娘，恨我娘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柳家，也恨后母，恨她把我卖到青楼。可是现在不了，没有她们，我见不到外面是这方天地，环叔，现在我不叫柳箬惜了，我是柳絮，被风吹到哪儿算哪儿的柳絮” 做人，执念不能太过。 少女知道，现在自己还没完全迈过她娘病逝的那道坎儿，但没关系，时间是一味良药，总会过去的。 只要和自己喜欢在乎的人在一起，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小姐还是同我一道回家吧……” “回家，然后呢？” “然后先把我后母弄死，在在家里好好做个大家闺秀，等我爹把我嫁出去，给他换些好处？” 柳环想不出来当初那个弱柳扶风宛若黛玉葬花的小姐，张嘴闭嘴就要弄死别人。 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大小姐真的变了，变得…… 变得能保护自己了。 “环叔，我会回去的” 男人抬头看着她，眼神里透露出一句话，您什么时候回去？ “只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不行，她羽翼未满，得等。等到花雪堂开遍大燕，等到霍潇龙长大，到时候一定会不一样。 柳絮并没有把希望寄予谁，她手里现在管着风月楼与侯家合作的造纸厂，少女在等，等到有实力与柳家叫板的那天，等到她爹看见她会尊重的那天。 现在回去，就算把证据摆在她爹面前，他也不一定会帮自己出气，也许这事儿不痛不痒的就过去了。 “是，大小姐” 柳环尊重大小姐的想法，也会遵从少女所有的命令，只要她想，男人会拼尽全力做好她吩咐的每件事。 柳夫人，当年没来得及报答您。 现在，我会倾尽所有助小姐一臂之力。 第137章 家国大义 柳环是晚上才离开风月楼的，这位中年男人在包房呆坐了一下午，临走时，把风月楼上下所有人的礼物都买了一份。 人家能做到柳家大总管不是没原因的，就连霍潇龙的熊仔也得了一小罐蜂蜜。 “我家小姐性子内敛，从小就不爱说话，吃的用的也娇惯了些，有事儿您随时去柳家铺子找我，望您多照顾些” 男人躬身给岑昂行了个大礼，女人也还了回去。 “您放心，柳絮在我这，不说比得上柳家，但定能欢喜平安” “劳烦夫人了” 苗翠芳还跟在少女身后，下午柳絮带他买了几件春衣，逼着他换好，现在青年正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美滋滋呢。 自己收的徒弟真好，多贴心。 “小姐，我走了” 柳絮点点头，回道 “环叔路上小心” “这位壮士是您的侍卫？我给他带的东西也放在楼里了” “不是侍卫，是我师……” “昂，对！我就是她侍卫” 苗翠芳戳了下柳絮后背，示意她别说漏嘴了，本来今天说好给徒弟撑场面，怎么还自己拆自己台呢？ “师父，别闹了，环叔是自己人” “环叔，这是我师父” 柳环皱眉问道 “什么师父？” “就是……” 柳絮磕绊了下，不知环叔能不能受的了现在自己一蹦三尺高的事儿。 “武师父，练武的！” 苗翠芳抢先回答道 “挺……挺好的” 男人在包房呆了一下午，看见有好几个姑娘背着武器走来走去了，刚开始他还以为这是风月楼的保镖呢，后来看到她们换好衣服，穿着打扮好出来，才发现这楼里上上下下的姑娘好像都有点儿身手。 这样也挺好，起码小姐在这安全不用担心了。 “小姐，您多保重，在军粮价格落定之前我都在平阳县，有事儿您就直接去客栈找我” 柳絮点头。 二人分别在夜色中，看着马车有些颠簸的晃动，柳絮笑了笑。 “哎，这一天天的，环叔还跟之前一样操心” “他之前就这么爱操心么？” “对啊，我小时候他就这样” “他还说给我买礼物了，我现在能回去看么？” 柳絮扶额道 “可以，您去吧” 这次来的米粮商户共有五家，柳家已经决定不参与这件事，那只要再拿下北宁王家，在其中多些备选，这次军粮价格就谁也动不得了。 何小娘子听完岑昂的话，坐在院中久久不能回神。 为商者要有良心，要清白，要有诚信。 但这些，好似她都看不到。 花雪堂开了快半年了，多肮脏恶劣的手段这位小娘子几乎都见过，何青竹把它们当作坎，一步步的迈过去。 听到这件事后，小娘子觉着，这群人的眼里只有钱，只有利益。 商人逐利没有什么错，但不择手段发国难财，这种人，下十八层地狱都不过分。 “你今天找我啥事儿？正好忙完这几天我想去找你呢” 王不忧坐在何青竹面前问道，昨晚他就收到了传信，今天二人酒楼一叙。 “是为了边城军粮的事儿” “怎么说？你也想来掺一脚？” “没兴趣” 何青竹这辈子活了二十年，从未开口求过谁，说实话，低头求人办事儿这个感觉，真的不好受。 “你有事儿求我？” “嗯……” 小娘子给面前男人满上一杯酒，随后自己拿起酒杯，一口喝光。也算是为自己壮壮胆了，王不忧挑眉。 哦豁，认识她这么久，两个人从来都是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谈钱，给自己倒酒的人多了，但不知道为啥，旁边这小姑娘给他倒酒，王少爷自己感觉美滋滋的。 “边城军粮这事儿，能不能……你能不能……别同意涨价” “啊？” “嗯……” “这事儿主要不是我家带的头，我说话也……也不咋管用啊” “我知道，但你若是不赞成，可能会，会好些？” “我知道这钱不应该挣，但，何娘子，这事儿除非十二万两收到与去年相同数量的粮食，要不然，即使我们所有人都不同意，皇商自己一家也能把价格给提上来” “那他拉着你们几家一起来不就是，不让你们把手里粮食卖出去么？” “你知道我们几家加一起有多少么？” “多少？” “这个数” 王不忧比了个数字给何青竹，小娘子咬着下唇，思考着应对办法。 “要是有人能把我们手里所有的粮食都拿下来，徐家他想涨价也没办法，萧元帅不从他这买了，人家手里就不缺粮了啊” “萧元帅手里应当有……” “问题就在这，他手里没有！” “啊、？” “这次皇上军饷是分三次发的，现在他只拿到了一份，剩下的钱要等夏天时候才会送来” 看着被皇权手段震惊到的小娘子，王少爷笑了笑。 “当今圣上只能保证在冬天最危险的时候，边城军还有一战之力，剩下所有的问题都是萧元帅应当考虑的事” “解决的好，是他应当做的，解决不好，就是他治下不严” 何青竹咬咬牙，脱口而出一句话 “我手里现在有五万两，包括花雪堂这月所有铺子的流水，都在这……” “……” 王不忧有些吃惊 “你疯了么？你……你不想做了？” 且不说花雪堂才开半年就能盈利五万两的事儿，就说何青竹一介女子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把花雪堂经营成这等规模，现在说不要就不要。 花雪堂所有流水代表什么？ 代表这位祖宗不过了，把家底儿都扬了。下个月怎么进货人家都不管了，直接梭哈。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何青竹靠在椅子上，钱不够，若是再去让风月楼筹些，应当能凑齐八万两。 小娘子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边是自己的梦想，一边是国家大义，她也想选自己，可是自己这个嘴，就是忍不住啊。 “你这是何苦？” 本来你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平阳县是我家，在没有花雪堂之前，我就是个乡下土妞，就是那种走在大街上你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土妞” “要是平阳县破了，我就没家了，平阳县可以没有何家，大燕也可以没有花雪堂，但何青竹不能没有家”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任何国破家亡的机会，即使身为女子，即使我的作用宛如精卫填海的那粒石子。 让我何青竹冷眼旁观，真的做不到。 王少爷内心有些触动，他的身份先是王家嫡子，皇商备选，却唯独忘了，自己是大燕人。 哪怕不为功名利禄，不为皇权富贵…… “我给你拿五万两” 王不忧拿起酒杯，与桌上何青竹的空杯碰了下，继续说道 “我好歹是个男人，剩下的小头你拿” “你……” “你不会以为我眼里除了赚钱只有吃喝玩乐吧，小爷我好歹也是王家嫡子，嫡子知道不？” 嫡子就是吃的用的都要最好，不止这些，他的先生也是最好的。 王不忧想好了，不能让爹娘这些钱白花，你儿子也是有国家大义的人。 “多谢” “再给我倒杯酒呗” “你自己没长手么？” “？？？？” “不是，你这人不能这样，刚才何青竹你可不是酱婶儿的” 小娘子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第138章 花雪堂与风月楼 “听说你们这有个风月楼，风月楼里都是美人儿和美食，男人女人都能进，你去过不？改天咱一起去玩啊” “……” 何青竹突然想起来，这二傻子还不知道何怡和岑昂是风月楼的人呢，但小娘子没说，只是勾唇答应道 “成，等忙完这事儿我就带你去” “别的啊，忙完这事儿等等到哪年去，就今天呗！要不咱俩现在就去吧” “你确定？” “这有啥确定不确定的，走？” “走” 王少爷嬉皮笑脸的走进风月楼大堂，过来迎客的阿财说道 “何小娘子，今天是？” “带我朋友过来转转，帮我开个四楼包间” “是” ——四楼贵客两位 一层一层楼梯间有专门负责的小二接引，王不忧有点儿羡慕，这么小的县城还有这种好地方，无论装修还是贴心，堪比完美。 “你别说啊，何东家，这地儿还真不错” “嗯哼” 小娘子没有回话，就想看看王不忧见到岑昂的表情，一定挺好玩的。 “何小娘子今天叫谁敷面？还是春樱姑娘么？” “今儿不用，叫你们妈妈过来，我有些事与她谈” 王不忧上下打量了何青竹一遍 “没想到你还是青楼常客啊，看不出来” “平阳县不比别的地方，风月楼可是我们女人出来玩乐享受的好去处，你们北宁不会没有吧，王少爷” “……” 确实没有，谁家女人逛青楼啊！而且还是这些贵妇人小姐一起来！ “何娘子，你找我？” 岑昂推门进来，给正在吃金丝饼的王不忧吓了一跳。 “岑东家，你也……你也来玩儿？” 岑妈妈笑笑，与何青竹对视了一眼说道 “我就是风月楼的老鸨” “咳咳咳——” 谁家老鸨做生意做这么大啊，谁家老鸨带着楼里姑娘出去玩啊，刚才从门口路过那俩姑娘王不忧越看越眼熟，就是想不起来。 现在一切都明了，那俩斗嘴的姑娘不就是自己从北宁酒楼看的那俩么！ “不好意思，岑东家，失态了” “就上这点儿吃的？我们风月楼特色多着呢，来人，把火锅来一份，再来十份鱿鱼和鸡腿” 真好吃啊，王少爷心想，从小家里也没少自己吃喝啊，咋就这么丢人呢？ 虽然有些馋但他仍然保持着用餐礼仪，鱿鱼是要被小厮切成小块的，火锅也是要别人帮着蘸好放在碗里的。 “你这么吃就没意思了”何青竹说道 “那咋吃” 小娘子直接拿着鱿鱼串就是一口，咽下去之后还配了口酒，随后冲着王不忧挑了下眉。 “试试？” 确实好吃，感觉也不一样了，这玩意还得大口吃过瘾。 “这啥啊？岑东家” 美味佳肴吃惯的王不忧哪里认识鱿鱼，岑昂笑笑答道 “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八带鱼” 天气越来越暖，以后八带鱼就不好运了，估计每天都得来，只能做新鲜的，要不然都放臭了。 “从哪儿能买到？我让我家厨子也做点儿” “哈哈哈哈，买到你也做不出来，这是风月楼秘方”何青竹被王不忧这副馋鬼样逗乐了，咋这么馋！ “那我没吃到就算了，吃到了以后吃不着就很难受” “想吃您就来风月楼呗” 王不忧不这么想，尤其是吃上面，他想吃到什么东西必须吃到，晚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那个感觉了。 那种味蕾被填满的满足，哎…… “岑东家要不开个酒楼吧，去北宁” 现在岑昂是青楼老鸨的事儿还重要么？不重要了，怪不得人家生意好，刚才他还在门口看见好几辆北宁富贵人家的马车呢。 “我出钱！我找地方。您就给我两个大厨就行，真的” 岑妈妈也不客气，有这便宜干嘛不占，多赚点儿钱不好么？ “等最近我们手头上的事儿忙完，到时候去北宁拜访您时详谈” “军粮的事儿已经解决了，夫人”何青竹说道 “哦？怎么解决的？” “多亏王少爷出手相助……” 啧，那这钱就不能赚了，真可惜，其实岑昂是不着急的，她手里有钱，不行用自己的钱先去收些粮给萧岚义用，到时候钱再还呗。 何青竹给岑昂使了个眼色，等一会儿王少爷走了在跟她说详细情况，女人点点头，唤来几个小丫鬟。 女色啥的在她风月楼就别想了，不过闭眼享受享受按摩还是可以的。 “这……这是干哈？” 几个半大小丫头上来就拆他头发，给王不忧吓够呛。他虽然爱看美人，但是从来不在外面瞎搞，家里管这事儿管的挺严，再说他自己也不想整这些事儿，对未来媳妇不尊重，不成体统！ “享受着吧你，我出去一趟”何青竹把男人按在躺椅上，随岑昂一同出了门。 躺椅上的王少爷什么没享受过，就这恰到好处的力道，小丫鬟几乎每一下都按到男人的穴位上。 看上哼哼唧唧的主子，小厮努了两下鼻子。 心想，少爷，能不能别表现得像从来没享受过一样，好歹也是北宁王家的少爷，你这样让小厮我很尴尬啊。 “你按不按？”佑笙开口问道小厮 他连忙摆手说道 “不了不了！” 不行，他怕他自己比少爷还丢人，改天偷摸再来吧…… 第139章 另有原因 最终粮食钱还是没用何小娘子和王不忧，反而是古大夫拿的。 “这本来就是他给我的买药钱，我想着等他凑够一起给你的” 老人家把银票放在桌上推给何怡，旁边的霍潇龙装作什么情况都没发生的望天，她知道，古大夫走后自己的屁股肯定又保不住了。 现在小团子正满脑子想办法怎么跑出去，女人压下那一丝丝的火气，微笑着说道 “这些钱我们家拿着也烫手，萧将军也不容易，都是为了大燕，要不这样，这钱我就都给他换成军粮可行？” 古大夫就是听到军粮涨价的风声才过来的，他点头说道 “行，您这边怎么样都成” 等到萧岚义那边军饷都到了再把钱还给霍家，暂时只能这样了，皇帝老儿也真不干啥好事儿，发个钱还在后面使坏。 古大夫告辞后，看着旁边没有找到理由跑出去的女儿 “霍潇龙？” “娘~” “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解释么？” “嗯~就是……” “我跟你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外面用你那些本事！今天你爹和你哥都不在，我看你还找谁护着你！” “妈！妈！我娘要打我！” 何怡拿着鸡毛掸子在后面追，小姑娘上蹿下跳翻墙到了风月楼，旁边在后院干活的小丫鬟已经见怪不怪。 什么东西都有新鲜劲儿，小团子刚找回家那新鲜劲儿估计也过去了，本来霍潇龙就熊，挨打也正常。 再说何夫人根本不会使劲儿打，也就打个三四下，然后小团子哭上一哭，这事儿就过去了。 “徐管家，您知道边城军的情况，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大燕，咱万万不能让他们吃不饱饭呐” 王争在主位好声好气的他们讲着道理，没办法，就算是知府也得思量思量这群大燕富商的实力，人家是带着正儿八经的理由来涨价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人家有道理。 “知府大人，在下不过就是一介商贾，不光是我，还有我后边这几位，您说要是不赚钱，我们为的什么啊？” 这次派来谈判的都是各个富商府里的大管家，只有王不忧自己来的，他之前想的是找何青竹玩一玩，再看看花雪堂别的店面收益，谁想到卷到这种事儿里。 少爷不开心，少爷想去风月楼吃好吃的，少爷想去风月楼按摩，他发现风月楼的梅花膏比卖的好用多了。 男人也要保养，他也要容颜不老。 “你就说你，别拉上我，我们王家不干这种趁火打劫的事儿” 徐管家轻哼一声，不愧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败家子儿，钱放在脚下都不肯弯腰捡。 “既然如此，那我们其余的几家……” “老徐，不好意思，你看这？我刚收到银票，我家老爷说了，只要能把去年存粮以正常价格卖出去都行” 柳管家拿出一沓银票拍在桌上，那意思是，我家不掺和这事儿，你别带我家。 旁边几人一看就不乐意了，桌上那沓钱他们这种天天算账的一看就知道有多少，这么多，你柳家自己一人吃得下？ 若是有清仓办法，谁愿意发国难财，别的不说，良心上都过不去。 不是所有人都和徐家一样。 有人肯定想问，既然天公不作美，今年收成不好，为什么他们不把粮食卖出去，价格肯定会比军粮更高。 坏就坏在这，这几个军粮专供的米粮商家都是和官府签好文书的，他们几家所有粮食只可以供给军队，你要是不怕为了那三瓜俩枣掉脑袋就卖。 风向骤转，徐管家一看局势不利，便坐在那不出声了。 这次徐家吃的是哑巴亏，柳家和王家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徐管家，你看现在？”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徐家身为皇商，自当为大燕出份力” 啧啧啧啧，真不要脸啊，旁边几人要是心里能具象化，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捅咕人来的是你徐家，现在好话说的还是你徐家，好人坏人都让你一个人当了是吧。 真把知府当傻子呢？ 王争面上笑盈盈，心里已经把徐家凌迟一万遍了。 皇商？ 比有钱是吧？ 男人把目光看向在那晃晃悠悠喝茶的王不忧，这位，家世可以，实力可以，脑子也可以，要不扶他一把？ 王少爷喝了几口茶后，有点儿嫌弃，这啥玩意儿？衙门这么穷的？ 算了吧，多少有点儿娇气。 “这次军粮的事儿你得好好谢谢阿岑，要不是有她，边城军估计就得喝西北风了” “谢谢谢！你说拿啥谢，夫人，咱家还有啥值钱的玩意儿往她那送送？” 华鸾看了一圈，抿嘴说道 “咱家好像也没啥值钱的” 夫妻二人在炕上对坐，华鸾一边涂面脂一边与自家夫君谈论今天的事儿，这么多年了，夫妻二人一直如此。 王争怕她自己在家闷，每天晚上回来都会把县衙发生的事儿同她说，华鸾永远会在最棘手时给他出主意。 自己娶得这才是贤内助，新上任的知府大人美滋滋的想。 “鸾儿，你说徐家什么意思？”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想要的更多” “啥意思？他家那么大个家业，差钱了？就差军粮这三瓜俩枣的？” 女人瞪了一眼自家相公，觉着多少有点儿笨，也对，男人就是这样，想不通后宅那些心思也正常。 “萧将军今年多大了？还未娶亲吧” “嗯呐，还没” “徐家嫡女是不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啊？” “你啊什么啊，徐家就算是皇商他也是个商人，若是因为军粮这事儿拿捏了萧岚义，两家结亲，那徐家就真正能和皇上沾亲带故了” “啊？……” 王争脑子想破也想不到这层，不是，这怎么能和这事儿掺到一块去呢？ “皇亲国戚，不是那么好当的，改头换面，也不是那么好改的，从咱们俩离开京城那年开始，就有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萧将军，直到现在，你看看，有没有一个成功的？” “萧家不会任人拿捏，哪怕是当今圣上也不成” “……” 要不说当官升迁难呢，人家是走一步看一步，自家夫人是走一步看三步。 王争看着马上梳完头发的夫人，贱兮兮的凑了上去 “娘子，我帮你梳” 男人没想别的，他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做过让华鸾不开心的事儿，但他可以保证，肯定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既然这样，如果他做错了哪里，自家媳妇会不会轻点儿弄他？ 脑子不如人，得认，真的转不过她！ 第140章 等我长大 还记着霍述文去年答应女儿的话，她爹都说好了，等到春天带她去山上玩。可是春天来了，她爹却不在家了。 小团子这几天又有点想她爹了，霍潇龙感觉自己好像被思念这种情绪包围，做什么事儿都提不上劲儿，郁郁寡欢的。 “龙儿，这几天咋的了？大刀都抡的不带劲儿了”张盟主在旁边问道 “爷爷，我想我爹了……” 霍潇龙瘪着嘴，好像马上就要哭出声的模样，委屈的不行。 张盟主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个架势啊，老大是个小子，老二是个闺女吧，还是个和小子没啥区别的闺女。 那大个和她哥差不多，力气比她哥都大，脾气也和能耐画等号。 “哎哟，这是咋的了” 张盟主有点儿手足无措，咋哄啊？他又不是她爹，也不能解决这事儿啊。 “我爹都说好了，说好了春天带我去山上玩，呜呜呜，啊，爹” 小团子右手拎着大刀就开始抹眼泪嚎啕大哭，给老人家整的猝不及防。 “别哭了嗷，龙儿，这么着，你爹现在在军营回不来，爷爷带你去山上行不？再把熊仔带上？” “那我还想带上小孩姐” “行！” “再带一个大妮儿姐” “成！” 他一个武林盟主看不住三小孩儿了？闹呢？ “那我想现在就去” “现在啊？” “嗯！” “成！那你去找你俩小姐妹吧” 霍潇龙拎着腿跑出去找两人，张盟主回头去找了岑昂和何怡说了这件事，岑妈妈有些不放心，让苗翠芳跟着，苗翠芳想带着自家徒弟一起。 边城太冷了，冬天他那些蛊都去睡觉了，在屋里都没用，天生就不适应，他想边城本土的可能会好些，没有能用的就得再炼，总不能一到冬天人和他们一起冬眠，仇家敌人啥的因为你蛇冬眠了就不打你了？ “成，你带着柳絮一块儿吧” “熊仔咋整呐爷爷” 张盟主看着已经和人差不多大的熊瞎子说道 “不行给他整个马车吧” 那咋整，笼子现在也没那么大的，只能钻马车里拉到山脚下了。 “行！马车！熊仔坐马车！我要跟它坐一起！” 小孩姐还是那么喜欢熊仔，虽然有了小白狗，但心中白月光的地位一直不减。 “不行，他埋汰，你衣服新换的” “没事儿，回家再说呗” “那你回家不挨打么？” “我换快点儿我娘发现不了” “……” 行吧，霍潇龙觉着侯香香今天还得挨打，小孩姐挨打没够。 大妮儿看着她俩也笑了，她娘真好，从来不打她的。 是的，草原一姐以为，中原孩子都挨打，从小打到大，认识这么长时间，霍潇龙和侯香香都挨好几顿打了。 但是她爹她娘不一样，从来不打她，开心！ 春风轻拂，山峦仿佛苏醒，峰峦如波浪般起伏，展示着神女的壮丽与恢弘。远处山峰被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给人一种朦胧感。从山顶往下看，山下小镇安静祥和，炊烟袅袅升起，与山间的清新空气交织在一处，让人无比安心。 “你们几个别跑远，去玩吧，小苗看着点她们” 苗翠芳给几个孩子每人头上绑了信蛊，万一走丢了呢，霍潇龙那么能跑，防的就是她！ 张盟主坐在草地里，听着几个小姑娘的欢声笑语，看着周围冒芽的花花草草，对现在的日子无比满足。 他现在已经放下执念，女儿不成亲就不成呗，二丫和霍潇龙哪个都不能不管她，就这样吧，挺好。 “张盟主，好久不见”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背后背着把大刀，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背后说道 “你谁啊？找我有啥事儿？” “十年前，武林大会，我爹只输你一招，回家就被气的撒手人寰，今天，晚辈特来讨教” 张盟主没有理那些话，直接问道 “你咋找到这儿的？” “……” “我先去的碧落山庄，看大门的说你在这” “哦” “请赐教！” 你爹小心眼关我啥事儿，跟我有啥关系，这么多年死在擂台上的人有多少？上了擂台都签了生死状知不知道？脑子不好的玩意儿！ 这种事张盟主不是第一次处理了，人嘛，活着总得有点儿念想，就是有时候这个念想他不对，就好像随便找个人当成目标就完了。 做武林盟主这些年，找他挑战的人是一堆又一堆，大部分都是小年轻儿，好像这群二傻子以为把他打赢了就能成武林盟主了。 跟他妈做梦一样。 武林盟主，武功要好这点确实很重要，但在德行义气方面更重要，人情世故这些事儿，你得整明白，整不明白武林盟主就当不了，就这么简单。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趴在地上的男人仍然在叫嚣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到十年后我还会来找你，要不你就杀了我，不然，总有你人老垂暮动不了得那天” “啧” 真粘牙，闹挺，不想干了。 张盟主心想，但是也不想理这种人，自己也算是他们活着的奔头了。 “等他老的动不了那天，我跟你打！” 霍潇龙昂首挺胸，左手叉腰，右手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说道 “真到了那天，你来找我！我叫霍潇龙！是他关门弟子！我爹是霍述文，你去平阳县花柳巷打听就能知道我家在哪儿” 老人家笑了，张盟主深吸一口气，瞧着张牙舞爪要咬人的小老虎，有点儿欣慰，又有点感动。 “那就辛苦我们龙儿咯？” “不辛苦！” 如果霍潇龙的左手没抓着一只蚂蚱，还挺像模像样的。 第142章 苗族青年的春心萌动 “你咋不跟她们玩去？回来干哈？”张盟主对霍潇龙说道 “香香和大妮儿在和熊仔玩，苗师父和柳絮姐姐去抓蝴蝶了” “蝴蝶？” “昂，蝴蝶” “龙儿！龙儿！你家熊仔跑啦！” 听到这声呼唤，霍潇龙从张盟主怀中跳下来，往声音那边跑去。熊仔确实是跑了，为了追蝴蝶跑的，大妮儿和侯香香在后面追熊仔，柳絮与苗翠芳在树上追蝴蝶。 “小土豆子！那蝴蝶是我给你柳絮姐姐用来炼蛊的，你家熊仔要是吃了，我让他替蝴蝶！” 苗翠芳冲着小团子喊道 在自家爹爹的洗脑下，霍潇龙现在和她爹一样，认为苗疆人是最难搞的江湖中人，所以一听到要拿熊仔炼蛊，她小短腿捣噔的更快了。 熊仔，但愿你只是追着玩，要不然这次我都不一定能救你。 棕熊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油菜花丛中间，漫山遍野的金黄，风一吹，它们就像金色波浪般翻涌。 一熊一蝶站在最深处，浑身缤纷发蓝的蝴蝶在阳光下更加闪耀，它停在熊仔的鼻尖，翅膀还在呼扇呼扇的动。 熊仔眼睛都要变成斗鸡眼了，直愣愣盯着自己鼻尖上的东西。 “熊仔，你不许动嗷，听话” 要是不听话苗师父给你下点儿什么东西，难受了也没招。 苗翠芳与柳絮也到了花丛边，少女看着这一幕，笑出声，柳絮很少这样笑，花丛，美人，还有漫天飘舞着的柳絮。 那种轻飘飘随风荡漾的白色绒羽，有时候会扑到人的脸上，有些发痒，就如同苗翠芳现在的心一样，青年不知为何，看着柳絮的他心直痒痒。 也许是熊仔的斗鸡眼逗笑了她，也可能是霍潇龙脑袋上满头黄色花瓣太过扎眼，反正自己徒弟笑了，苗疆青年心想，自己徒弟笑起来比平常好看不知多少倍。 看她平常吃那点儿饭，还有那弱柳扶风比他们苗寨姑娘都要细的腰，他真怕柳絮被一阵风吹走。 少女没有想那么多，她抬头望天，看着随风飞舞的柳絮，她想。 忽然执念什么的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她娘也不想离开她啊，但是天命难违。 现在，我叫柳絮。 我有家人，有朋友。 我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儿，我过着江南其他女子羡慕不已的生活。 至此，心满意足。 少女执念俱消，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冲花丛中的熊仔迈出腿，手指轻抚过花瓣，裙角留下几缕暗香。 苗翠芳看到那滴泪了，但他没说，谁没有些故事呢？他这小徒弟虽然年纪不大，心事可重了。 看到有人来，蝴蝶又动了，刚想飞走的蝴蝶被熊仔嗷呜一口含到嘴里。 “啊啊啊！熊仔你别作死啊！” 霍潇龙伸手就去熊仔嘴里掏蝴蝶，小东西翅膀被口水打湿，被拯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半死不活了。 小团子赶紧在手掌心凝聚出一滴灵泉水，只有一滴已经足够，和蝴蝶还有熊仔口水一块混在手心里，看不出来。 “你可别死嗷，你死了我家熊仔也差不多没半条命了” 苗族少年带着低气压来到几人近前，霍潇龙双手捧着蝴蝶递给他，说道 “苗师父，我觉得它还能活，你说呢？” 苗翠芳以为蝴蝶死定了，这是在苗族地界找不到的幻蝶，配上迷幻花一块儿养，只要它挥挥翅膀羽粉落下，心智不坚的人便会陷入幻境，过一会儿才会清醒。 他只在苗族蛊书上见过，真的还是第一次见。 怪不得苗疆没有，这玩意儿喜寒，都在边城呢，这蝴蝶是苗翠芳看到最大的一只，看上去就扛造，怎么着好好养不能活个两三年，再给它找个伴儿，这样柳絮就能有源源不断的幻蝶用了。 也许是青年没有其他徒弟的原因，他对柳絮格外上心，身上的瓶瓶罐罐比他自己的都多。 “师父我不想挂了，我身上太多了，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 “没事儿，我们苗疆人都这样，再说了，走起路来叮当的多好听，很能唬人的” 这种神秘感和叮当声就能吓走心思不好的江湖人，他徒弟柔柔弱弱的，以后出去干点啥肯定挨欺负。 不知是不是霍潇龙的祈祷起效还是灵泉效果太好，半死不活瘫在手上的幻蝶扑棱了两下翅膀，重新站了起来。 苗翠芳从怀里拿出一个银簪，最上面的装饰是像蜜蜡一样的花骨朵，男人轻轻接过蝴蝶，让它停在花骨朵上。 “哇！它不飞了诶” 幻蝶老老实实的待在花骨朵上，动也不动，有时候忽闪两下翅膀，彰显他是活物的事实。 “这是我用迷幻花蜜烧成的蜜珠，它以后就在上面安家了”苗翠芳对柳絮说道 男人抬手，把簪子插进少女发间，柳絮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下，她看着面前的青年，耳朵有些发红。 “谢……谢谢师父” 气氛有些不对，霍潇龙拽着熊仔耳朵走到花丛别处与小姐妹去玩，张盟主就在旁边看着他们。 春天了，冬眠的那些动物都醒了，万一有什么野兽过来他也好出手。 如果它们能迈过小苗那个毒物的话，苗翠芳在苗疆很有名，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可惜，苗疆逼格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高，他们住的地方不好，长不出粮食，只能在外面买，各个家里穷的叮当响。 江湖传言，苗疆人出世，必有大祸。 什么大祸！都是扯犊子，他们那是大祸么，那是穷，什么赚钱干什么，无论男女，只要不去谋财害命坑蒙拐骗，几乎赚钱的事儿他们都会去做。 就是手段狠厉了些，那也不怪人家，人家从小学的就是那些东西。 “苗师父和柳絮姐姐干哈呢？”侯香香凑过来问道 “在练武呗”大妮儿理所应当的回答 苗族青年脚尖点地能在花瓣上飞来飞去，而不伤它们分毫，柳絮笑笑，递给他一个花环。 “没有什么能送给您的，蜜珠您一定费了很多心血，我以后会……” “这是我应该做的”苗翠芳说道，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填了一句。 “我理所应当对你好，把我最好的都给你” 对！ 中原人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就是她爹！ 第143章 认栽吧，苗疆青年 “理所应当？” “嗯，理所应当” 柳絮有些愣住，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句 “只有我么？只是因为我么？” 苗翠芳有些没明白徒弟的意思，柳絮对他好，他也对柳絮好，这不就是理所应当的么？苗族青年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对，只有你” 我就你一个徒弟。 “只是因为你” 那不然还是因为谁，肯定是因为你啊。男人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看着少女期盼中带着雀跃的眼神，他不想让她失望。 苗疆人言出必行，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柳絮深吸一口气，开心的转了一圈儿，平常她在楼里只唱歌不跳舞的，今天开心，她也想跳一个。 随着青年吹奏的笛声，一身嫩绿的少女在花丛中起舞，她的舞姿不似春樱那么艳丽，也不像曼陀般妖娆。 苗翠芳可以肯定，比跳舞，自己徒弟肯定比不过风月楼那两位花魁，但是在他眼里，他徒弟跳的就是最好看的！ “柳絮姐还会跳舞呢？”侯香香问道 “嗯呐吧……” 霍潇龙也不确定，她也没见过柳絮跳舞啊。 怪不得父王那么想把大燕打下来，大妮儿从来平阳县开始就与霍潇龙两人厮混，小姑娘心想，这里姑娘知书达理又顾家，跳舞还好看，是个人都喜欢的，她也喜欢。 少女知道，苗翠芳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她师父少根弦的，但是无所谓，柳絮心想。 苗翠芳离不开自己了。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他习惯柳絮在身旁的日子，习惯了下意识对她好，也习惯下意识地跟在她身旁。 他今天说的话，都将成为现实。 黛玉葬花本无意，却令宝玉梦回还。 她不是自怨自艾的落花，她是风月楼的柳絮，看上了什么，即使使尽手段也要得到。 “我们回家吧，师父” 太阳已经西下了，这群孩子也疯了一天，他们最好赶到晚饭前回去，不然他们俩没事儿，主要是霍潇龙和侯香香得挨骂，甚至屁股不保。 “好” 小孩儿姐的衣服还是脏了，霍潇龙衣服坏了，应该是跑时候刮的，干干净净出去的小姑娘们回来时灰头土脸的，但好在霍潇龙看起来精神不少，两位娘亲也没说什么。 “娘，你知道不，熊仔还会扑蝴蝶呢，你看，这都是它给我抓的” 侯香香从荷包里拿出一把东西，放在了娘亲手里。 侯夫人感觉手里有点儿扎，定睛一瞧，手里好几只半死不活的蚂蚱。 “侯香香！！！” 小孩姐第一次知道人的头发是可以立起来的，看着亲娘反应，她知道自己可能又惹祸了，几只蚂蚱落地，已经伤好的小白狗进来消灭了罪证。 “姥姥！姥爷！我娘又要打我！” 风月楼内，两位娘亲正抱着霍潇龙吃饭，看着精神见好的闺女，她俩也开心，小团子啃着鸡腿问道 “小孩姐咋又挨打了” 何怡叹了口气，岑昂扶了扶额头，怎么办呢？一个好好的大家小姐变成现在这样，在座的各位都有责任。 尤其是不自知的某些小团子。 春风吹啊吹，小脚晃呀晃。 心情变好的霍潇龙饭量见长。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春心萌动的苗疆青年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他决定给婆婆写封信，钱已经攒好了，明儿就去驿站送走。 婆婆 我在中原过的很好，东家包吃包住，做饭也很好吃，若是有机会你们也来吃一回。 我还收了个徒弟，天资比我高，就是年纪大了些，练武有些晚。她还会给我补衣服，换季时候还会给我买新衣，在家里时候咱们都是凑活凑活就过去了。 但她不让我凑活，我出来时您说，要我领个媳妇儿回去，我觉得不行。 我东家有个女儿，贼能花钱，一个月的零花钱差不多能买咱们苗寨上下所有人的口粮，我养不起。 不过我徒弟很好，最好。 您要是有空可以过来看看她，肯定会喜欢。 “哎？老吴，贼怎么写？” “这么写” 男人蘸着水在桌上写给他看，苗翠芳文化水平也不太高，比霍潇龙强点儿。 青年继续提笔写到 这是一百两银票，我这几个月赚的，东家给的很多，您有空就去把咱山脚下的地买了，从外面买粮食太贵了，我看这边人都自己种。 就这样吧，我再攒一百两的时候再给您写信。 苗翠芳 “小苗，你给谁写信呢？” “给祭司婆婆” “你们苗疆老大啊” “昂” 刚开始耍鞭子的老吴是不想跟苗翠芳睡一起的，但是青年瓶瓶罐罐越攒越多，如果不和他睡一起就要和那些毒物睡一起了。 这些时日接触下来，老吴发现，苗疆人也没江湖中传的那么邪乎，就是人艮了点儿，其他都挺好的。 哦，对，饭量也有些大。 柳絮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有些瘦削的脸庞，冲着后面给自己梳头的环绿问道 “环绿，你说我是不是有些瘦” “那咱俩咋吃也不胖，咋整啊姑娘？我也想脸上有点儿肉呢” “啧” 少女瞄了一眼梳妆台上的盒子，里面是苗翠芳给她的拜师礼物，他说叫情蛊，喜欢谁就给他吃下去。 柳絮打开盒子，轻抚了几下里面正在沉睡的黑色小虫。 “姑娘现在是胆儿大了，这都敢摸了” 环绿还记着之前自家姑娘看到虫蛇这类东西一蹦三尺高的样子，跟苗师父这段时间，姑娘也不怕这些玩意儿了。 “还是有些怕的” 不怕也得说怕，不然她师父干嘛用？ 少女合上盖子，把盒子放到抽屉里。 情蛊，谁爱用谁用吧，反正她不用。 ——叩叩叩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环绿问道 “我” “姑娘，我去给苗师父开门？” “嗯” 柳絮在屋内一身中衣，听到苗翠芳过来，赶忙套上件大裳。 “师父这么晚来做什么？”环绿给青年开完门后就走了，小丫鬟看出些苗头，自家姑娘哪里是做针线活的人啊，那床边挂着的男人衣服，不就是苗师父的么？ 姑娘空的时候就给他缝缝补补，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我来给你送幻蝶住的窝” “它还得要窝？” “昂，要” 只见苗翠芳从怀里拿出个木盒子，里面铺满了今天山上摘得鲜花。 “这里面的花三天换一次，枯了你跟我说就好，我去给你摘” 柳絮点头 “辛苦师父了” 二人食指触碰到的一霎那，青年感觉浑身如触电般，双颊映出几朵晚霞，少女没什么反应，还如当初一样，神色不变。 “我……我先走了” “师父慢走” 柳絮缓缓行礼，盯着青年仓皇而逃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男人右手按着自己胸膛，这心怎么就跳的这么快？ 指尖还残留着她的余温，苗翠芳把手指放到嘴边，碰了一下自己嘴唇，又好像感觉自己太过于失礼不知分寸，青年的脸更红了。 完蛋了，婆婆。 你赶紧过来吧，我好像栽了。 青年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湖人视情蛊为邪物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心动，不自控，就好像受了蛊惑一样上头。 重点是没有原因。 动心不需要理由么？ 需要么？ 不需要么？ 是的，不需要，男女互生情愫这种事儿，哪怕在小团子活得那个时代，也没办法说明原因。 第144章 春天的粉红泡泡 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楼里洋溢着春天的氛围，比如……鲁忘机。 “这么早起来？昨天不是肚子还疼呢么？” 男人现在已经能站起来走几步路了，他搂着曼陀腰身，不让小娘子起床。 曼陀身体之前亏空的太厉害了，哪怕吃了灵芝丸，每个月那几天还是会疼。这不，这几天小娘子不理他，也不让他过来闺房，墨家小天才有些着急了。 内心还隐隐埋怨起自己爹娘来，信都去了快两个月了，人呢？ 娶媳妇这么大事儿怎么就不上心！ 鲁忘机爹娘：凑钱呢！别催！ “你不理我” 病美人委委屈屈的推着轮椅进来，屋内一片黑暗，曼陀没有点灯，听到门外轮椅吱嘎吱嘎的声音就知是他。 “怎么不说话？” 床上女人只剩颤抖的微喘声，鲁忘机点上蜡烛，这才看清曼陀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怎么了？” 男人这时也不坐轮椅了，他站起身来到曼陀身边，看到小娘子捂着肚子咬着嘴唇，鲁忘机运气，用内功把手掌烘热，贴在曼陀小腹处。 “又疼了？” “嗯” 曼陀点点头，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每个月都是这样，真折磨人。 她的小日子不准，有时几个月都不会来一次，有时候来了就跟酷刑一样，但即使这样，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之前在芳华楼时，每次都是吃麻沸散挺过去的。 前段时间因为这事儿，鲁忘机特地询问过古大夫有没有什么办法，老人家说，在风月楼好好养上一年就好了。 什么药都没有灵药好用。 “我得去练功呀” “可是你肚子还没好” “你腿那样每天都会练功，我都习惯了，没事儿的” 曼陀半哄着身旁的男人，病美人现在会同她撒娇，而且在床上也不似当初青涩，出门时已经有旁的姑娘过来搭讪了。 但鲁忘机不理，直接装在那装聋子，我听不到，别来。 “那我在旁边看着” “行” 展翠冷着脸看着在旁边看书的鲁忘机，墨家是吧，好好好，我这关门弟子都没捂热乎呢，小兔崽子就跟我抢人了。 这要是俩人成亲，自己徒弟岂不是就得去墨家了。 她展翠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她飞了？ “姐，听说现在墨家在到处借钱”张家嫂嫂展绯对着亲姐说道 “借多少？” “不多，五百两黄金” “打欠条么？” “打” “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 “他们说，门派翻新用” “实际上呢？” 展绯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姐瞅耍刀的曼陀与在旁边看书的鲁忘机。 女人转了两圈头发，同自家妹妹说道 “借他” “嗯？” “让他写欠条，就写，若是还不上，就得让他墨家最有能耐的年轻人来咱门派还债” 二人相视一笑，眉眼中满是深意。 “哥，我嫂子跟她姐干哈呢？”在厨房门口坐着干活的张妈妈问道 “不道……感觉没啥好事儿” “我也感觉是” 这俩女人眼神儿里就没啥好东西，也不知道谁会遭殃。 在风月楼上下沉浸在粉色冒泡泡的气息时，县衙的氛围严肃无比，哦不，现在应该是知府衙门了。 “江南的难民！不往京城去，往北宁边城来！上面那些人怎么想的？脑子有坑么？” “大人，户部下的令，他们只拿钱，剩下的一概不管” “户部尚书？” “嗯……” 师爷看出王争心情不好，也不敢说太多。 “皇上同意了？” “嗯……” “大人您得这么想，这是皇上信任您，不然也不会把五万难民交到您手里” 我宁可不要这信任 王争若是在京城，他现在直接打上户部去，一群脑子有坑的蠢货，边城是什么物资丰富的地方么？ 这的人能吃饱饭已经了不起了！ “一共有多少难民”知府大人按压着鼻梁问道 “五……五万……” 王争深吸一口气，把来信带上转身就走。 这事儿他得问问媳妇，五万人！这是凭空给他边城多出一个大县城！ “事情就是这样，阿鸾，你说……咋整啊？” “你想怎么办？” “我刚看了余下的田地，根本没有那么多良田给他们种，地方倒是有，就是不知让他们怎么自给自足” 华鸾看着娃娃脸的夫君，这是她自己挑的男人，比之前已经好太多了。 犹记着当年的他，空有一腔热血，在翰林院横冲直撞，得罪了蛮多人。现在的他即使遇到这种事儿也能想出解决办法。 女人拉住他的手说道，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既然看徐家不顺眼，就把你之前那股莽撞劲儿拿出来，将死他” 知府大人把女人拥入怀中，声音低沉的说道 “是，夫人” 第145章 利剑认主 边城最近很多流民，大多数都聚集在村落旁，若是村民厉害点儿就罢了，若是村民们开门让他们进来吃些东西，那些人便会把家里东西都抢走，难民把好好的气氛搞得不得安宁。 “你们找谁” 今天风月楼的后门是阿财在看，看见门口一群破破烂烂的半大小孩儿，为首的是个半大少女，头上绑着个山楂头绳儿。 “我找霍……霍潇龙” 小姑娘感觉说出她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那种自卑顿时涌上心头。 “你们等着嗷” 阿财在风月楼赚的多是有原因的，人家从来不看人下菜碟，不管是谁都用一个态度对待。这玩意儿，人呐，谁还没有个难得时候呢？小二就是这么想的，咱谁也不认识，又帮不了人家，但总能给人家个笑脸吧。 小团子在阿财的带领下来到后院门口，刚刚她正在上课，赵凯文章写完了，属于她的夹板又要套上。 况且最近县外乱得很，几位娘亲都拘着自己家闺女不让她们出去玩，如果非要往一块凑就去对方家里。 然后晚上再让大人给送回来。 霍潇龙看着站在门口的霍磐利剑，她眼中噙着泪水，咬着下唇，看到来人就扑通跪在了地上。 “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小团子没说话，她都没反应发生了啥，小姑娘就啪一下下跪了。 “只要你帮我这次，就这一次！以后我们这些人都给你卖命，签卖身契也成！求你了” 霍磐利剑身后的孩子跟着姐姐一起跪下，其中不乏几个和霍潇龙一样大的孩子，看着姐姐一个一个响头往下叩，他们也有样学样。 半大少女心里清楚，世上这么多人，她偏偏要来求一个孩子，就是知道霍潇龙好心。她知道小团子是最好松口的，若不然不会在大年三十前夜为他们送来吃食和过冬衣物。 只要霍潇龙松口，她家大人一定会帮忙。 是自己心思不干不净，但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们没有钱，所有东西都被南方过来的难民抢走了。 她可以去跟野狗抢食，可以去偷去抢，但这些钱根本看不起病。 霍潇龙，那个给予她名字的小姑娘，是她最后的希望。 小团子还记着第一次见到霍磐利剑的样子，坚韧不拔，宛如松柏，多大的事儿能让这种人哭着磕头求人呐。 她蹲下身，提着霍磐利剑衣服就给她薅起来了。 “你别哭了，先说啥事儿” “昨天，从南方过来的流民把破庙占了，还抢了我们东西，还动手打我们，白胡子老爷爷为了……为了护着我们，他现在……” 小姑娘泣不成声往后闪躲了下，后面那两个老人正费劲的抬着个担架，上面躺着那天神神叨叨的白胡子老头儿。 “你能不能帮我救救他，钱我会还给你，我这辈子就是你的，我们都可以为你卖命，做什么都行。” 霍磐利剑见惯了生死，流浪这几年在一起的小孩儿不是没有无缘无故消失过，但是这回不一样。 白胡子老头儿教他们识字，有几个弟妹都会写自己名字了，他还……他还和自己说过，自己会有名字的。 她现在有名字了，他说她以后会很厉害，霍磐利剑想，让白胡子老头看到自己最厉害的那天。 “霍小姐……求您了，我也和大姐一样，你怎么使唤我都行” “我们也是” “对” 两个老人看着这些孩子，热泪盈眶，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得到贵人伸手拉一把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求别的哦。 岑昂与何怡在屋里看账本，听到后院儿哭声一片，赶忙出来看。 “愣着干嘛，去请大夫”女人吩咐道 “佑笙，雯叶，去带几个人把我家后面之前造纸用的房子收拾出来” “是，何夫人” “别在外面傻站着了，快抬人进来” 霍磐利剑都傻了，小团子还没开口同意呢，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娘，我又给你俩添麻烦啦”霍潇龙小声说道 “你呀，就嘴会说” “嘻嘻~” 两位娘亲怎么看不出来自己闺女想救呢，但是救人，会给家里添很多麻烦。她俩出来的时候，小团子正在那抠着手天人交战呢，帮人要么就帮到底，要么就不帮。 今天答应了给那老头看病，门口那些老弱病残就不管了？破庙已经被占了，他们去哪儿住？现在外面这么乱，一群小孩儿在外面待着总归是不安全的。 还好，现在家里也是有些家业，这些小孩儿安排的开。 “还愣着干嘛？进来呐” 听到岑昂的话，小姑娘挥挥手，让两个老人把抬着担架进去。 “你们也进来？” “夫……夫人，我们……脏” 从那天吃饭之前要洗漱时，霍磐利剑就知道，风月楼都是些爱干净的人，他们这群灰头土脸破破烂烂的…… “脏就去洗” “啊？” “二丫，领这些孩子去那个院子，给他们几个盆，好好洗洗”岑昂递给二丫一锭银子，吩咐道 “好嘞！妈” 二丫做事一直风风火火，点了几个那次同去的小丫鬟一起做，顺便再去疤脸儿家，让浮萍把猴子大牛弄过来。 孩子里面有好几个男孩儿呢，有些事儿她们做不方便。 一群孩子站在院中有些局促，小丫鬟们拿出了自己不穿的旧衣，就连小二也拿来了几件。 “男孩儿去那屋，女孩儿跟我过来，今天都好好洗洗，洗完才去风月楼” “谢谢姐姐” “不客气，赶紧的” “你别害羞呀，不脱衣服咋洗？” 这群孩子一看就没洗过大澡，光溜溜的那种，上次也只不过是随便擦了下。 霍磐利剑迈进浴桶，整个人都沉了下去，她不好意思露脸。 “这是洗头的，记得一会儿把头发自己洗洗，洗完去教弟妹们刷牙” “刷牙？” “嗯！刷牙，就像这样儿” 圆脸少女现场示范刷牙，浴桶里的小姑娘点头说道。 “记得了，姐姐” 被热水包围着的她感觉今天是她最舒服的一天。 霍潇龙，她朝风月楼的方向看去，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内心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 第146章 有被温暖到 看着一群收拾干净的小土豆子，岑昂轻捏了下眉心说道 “你们爷爷已经叫大夫来看了，能治，就是需要静养” “多谢夫人！” 说完小姑娘又跪下给岑昂磕了三个响头，今天她额头有些红肿，磕头磕的。岑妈妈伸手示意他们起来，可是小孩儿没看懂，还在那继续磕。 是身旁小丫鬟去阻止的。 “最近外面也不太平，你们就在那房子里住着罢” “夫人，这不合适”霍磐利剑说道 自己已经给他们添了麻烦，不能在留下蹭吃蹭喝了。 “谁说让你们白住了？” “白天你们辰时起床，会有人带你们去造纸坊上工，上工前一顿饭，午时一顿饭，酉时下工回来，到时会让你们看看爷爷” 看着面前默不作声的小孩儿，和当年那群姑娘来楼里时一模一样，岑昂板起脸继续严肃说道 “先说好啊，没有工钱，包你们吃住” “多谢夫人！” 霍磐利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眼泪咋就这么多？小姑娘用袖子抹着眼泪，抽泣的说道。 她这些弟妹能干点儿什么活，还有几个和霍潇龙差不多大的，估计这位夫人就是找个由头养着他们罢了。 “那几个小的，留在风月楼洗衣服，不用和你们同去” 长得还没自家闺女高呢，出去干什么活，在家暂时待着得了，等王争那边有了章程再说。 “姐，霍小姐她娘好好哦~” “大姐，霍小姐为啥有两个娘呀？” “大姐，我们是不是今晚不用睡大街啦？” 霍磐利剑看着凑在自己身边的弟弟妹妹，摸摸他们的头说道 “是啊，记住这两位夫人的脸了么？” “记住啦！一位看起来蛮厉害的！一位看起来温温柔柔的！” “嗯！记得！” “以后，我们就得为她们卖命了” “卖命有饭吃么？” “今天洗澡洗的可得劲儿了，给她们卖命有澡洗么？” “对啊对啊，我们还刷牙了呢！” “听说只有那些有人爹娘的孩子才能刷牙，现在我也刷上了，我是不是就有爹娘了！” 小姑娘觉着今天自己肯定是来还债的，这眼泪啊，掉个没完。她没回答他们，小孩儿嘛，天真些就天真些。 只要他们记着，以后命是谁的就好。 幸福的气氛直到晚饭时达到顶峰，二丫和霍潇龙侯香香一块过来同她们一起吃饭。小团子也想问问这段时间他们过得好不好，这些小孩儿有没有受伤，尤其是心理上。 万一被吓着弄出点儿心理疾病就不好了，就跟上辈子的自己一般。 “你先吃”霍磐利剑对小团子说道 “啊？” 平常在家里都是两位女主人动筷霍潇龙才能跟着大家一起开动的，这怎么到了这，她成主位了？ “你不吃，他们都不敢吃” “嗷” 霍潇龙可不推让，让我吃我就吃，今晚是二丫做的小鸡炖蘑菇，蘑菇是他们这群孩子唯一带过来的东西。 从山里采的，瞅一个个小脸瘦削的样子，今天二丫自作主张杀了只大公鸡给他们炖了，本来圆脸少女想自己掏钱的，让张妈妈发现了，女人给她拎到一旁又杀了一只鸡。 “咋，风月楼缺你那三瓜俩枣了？” “哎呀，不是，师父” “不是你做就完了，我还在呢，用的着你掏钱了？够不够？不够再加一只” “够了够了！” 主食楼里没有太多了，正好明天一起出去买，岑昂又让他们几个去王大娘那买了些烧饼。本来大妮儿也想跟着一起来的，可是天色太晚了，王大娘不让她出屋。 “吃吧” 小团子夹了一朵蘑菇放到嘴里，这群孩子才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大姐说了，在霍小姐面前不能像之前一样乱哄哄的抢饭，要规规矩矩地，哪怕没吃饱也不能说。 “你把他们养的真好”小团子对霍磐利剑说道 “是啊是啊，上次我们见面时候他们还抢东西吃呢” “嘿嘿” 小姑娘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喝汤。 “你别光喝汤，吃点儿肉，今天做的多” 二丫拿过小姑娘的饭碗，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鸡肉。自己曾经也是这样，有点儿啥好吃的不舍得，就在旁边溜缝。 现在自己有能力了，不求别的，遇到曾经的自己帮上一把。 “嗯！” “你们最近就安心在这住着，知府大人肯定会下令让这些流民老实儿消停的，你别害怕”霍潇龙对她说道 “霍小姐，我……白胡子爷爷怎么样了？” “昂……挺好的” 其实马上就要嘎了，古大夫上来一颗灵芝丹给救回来了，怎么说呢？命呗。 霍磐利剑听完松了一口气，白胡子爷爷最近天天在她耳边磨叽，天天说他就要走了。这回走不了了，好好留下吧。 “原来小鸡炖蘑菇是这个味道呀” “好好吃！” “烧饼也好吃！里面还有馅儿呢！” “我记着我买的烧饼不带馅儿啊？”二丫自言自语道 “肯定是王大娘给偷摸换了”小孩姐嘴里东西还没咽下去，放到以前早就挨嬷嬷一顿打了，现在，现在规矩是什么，规矩就是天大地大开心最大，大不了就挨打。 是的，大家闺秀现在挨打已成习惯，要是哪天惹祸她娘不打她了，她都有些不适应！ “明天多去买点儿” 霍潇龙兜里有钱，她准备这几天多光顾光顾王家烧饼，要不然家里做那么多主食，二丫姐和张妈妈也累，最近小姑娘银钱很趁手。 那副派头就透出俩字儿，有钱！ 那北宁的花雪堂都要赚翻了，不止如此，造纸坊出的纸，成本低质量好，就供边城都供不过来，人手都不够。 王少爷还想开酒楼呢，也不知道胡家能不能接得住这么多八带鱼供应。 第147章 霍小姐也会吃苦么? 平阳县现在的夜晚还有些凉，晚上睡觉得烧炕。孩子们男女分开，一个性别一屋，他们很多人是第一次睡炕。 原来，睡觉也可以这么舒服，不冷，身下还软软的，被子也是香香的。 “大姐，这就是炕么？” “嗯！” “好舒服呀” “以后我们都在这了么？” “这几天暂时住在这，不能打扰霍小姐一家太久”霍磐利剑说道 “大姐，你说霍小姐和她家里人咋那么好心呢？”说话的这个孩子大些，已经懂点儿事了。 “是啊，咋就这么好心？大姐也不知道，但白胡子爷爷教过咱们，知恩图报” “嗯！报！” “大姐，我咋感觉有点儿烫腚呢？” “哈哈哈哈哈，我也是，但是好舒服呀” 听着妹妹们打闹的声音，小姑娘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在这里不用担心睡太死被火堆熏过去，也不用担心别人来抢他们东西。 一切的一切，都要感谢霍潇龙。 霍磐利剑想：哪怕是这种日子只有一天也足够了，她已经像个人一般活上一回了。 辰时还没到，这些孩子已经穿好衣服在炕上坐着等了。有几个弟妹睡得太舒服不愿意起，是小姑娘硬给拉起来的。 “姐姐早上好”霍磐利剑冲着二丫打招呼 “你好呀” “姐姐我想问问，昨日夫人让我们今日去上工，您看？” “今天就想去呀？” 说实话，他们休息两天也行，瞧着一个个没肉的小脸蛋儿。 “嗯！我们不想吃白饭” 霍磐利剑严肃的样子给二丫逗笑了，圆脸少女说道 “那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叫人带你们去” 二丫去了疤脸儿家，让他顺路给这几个孩子送过去，晚上下职在接回来。 “你们几个留在这儿的，记得要听霍小姐的话，不要惹她生气，我不在，她就是你们老大，知道了没？”小姑娘同弟妹嘱咐着。 一群小土豆点头，有点儿舍不得哥哥姐姐，各个眼含泪光咬住下唇不出声。 大姐说了，这是在别人家，不能大声哭，晦气，会招人烦的。 “姐姐，您有啥吩咐他们干就成！我这些弟妹都可能干了，平常还会帮我们烧火做饭啥的” 二丫点头，重新给她梳了遍头发，同她说道 “不用你这小大人操心，龙儿会给他们安排妥当的” 昨天岑妈妈讲让他们留在楼里洗衣服，这群姑娘们都知道，当初霍潇龙就是因着这个由头留下来的。 结果呢？ 别说洗衣服，就连泡衣服的脸盆岑妈妈都不让她摸，还洗衣服，估计就是陪霍潇龙玩的那一伙。况且风月楼这么多人，衣服都让他们洗了，这些小丫鬟干哈？ 小丫鬟们还不乐意呢，咋的，抢人饭碗呐？ “龙儿，一会儿你带那几个孩子出去吃” 霍潇龙从岑妈妈的床上醒来，两眼放空的望向窗外。 “妈，再睡一会儿呗” 女人叹了口气，自家女儿哪里都好，就是这懒病真没招。 “别睡啦，一会吃完早饭回来还得读书练功呢” “妈，我不想上学” “不上学长大就是傻子，你兜里那点儿钱都被读书人骗走！” 她妈就会唬她，小团子不情愿的抬抬手伸伸腿，坐等岑昂给她穿好衣服。 今天的霍潇龙一身粉红，对，没错，就是那种有点儿土里土气带着荧光的粉红。这身料子是霍述文给她弄回来的，质量怪好的，岑昂和何怡就给她做成外衣了。 磕碜就磕碜点儿吧，好在小团子长得好看，能镇住粉红色。 “你几个！跟我走~”霍潇龙胳膊一挥，带着一群小孩儿出了门，拐到侯家与香香会合。 “咱早上吃啥？”小孩儿姐问道 “馄饨！烧饼！” “你咋吃不够烧饼呢？” “那就整点包子？” 侯香香不爱吃包子，小姑娘撇撇嘴说道 “还是烧饼吧” 一行人来到了王大娘的摊位，大妮儿正在外面抱着烧饼啃呢，霍潇龙看到这一幕偷摸和小孩儿姐说道 “你还说我吃不够呢，你看大妮儿姐，她天天造，有时候中午还来一顿呢” “可是她家就是卖烧饼的啊” “你俩说我啥呢？我都听着了”大妮儿放下烧饼挑眉说道 最近她个子长高了，也许是烧饼吃的太多的原因，原本瘦成骨头的身子骨现在竟有点肉了。 “我俩说你天天吃烧饼不腻呢” “烧饼才不会腻，我娘做的烧饼我能吃一辈子” 大妮儿的声音传到在外面忙碌的王大娘耳朵里，双眼皮女人笑得开心，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这孩子真是天赐，不挑食，好养活，还听话。 额 听话这点看和谁比吧，起码比霍潇龙听话多了。 “王大娘，来十个烧饼三碗馄饨” 边城什么东西都大，馄饨三大碗足够他们这些小孩儿就着烧饼吃了。 “行！龙儿等会儿，一会你大叔给你拿碗” “嗯呐” 小团子刚开始以为这群小孩儿是因为她没动筷子所以不敢吃，结果她都造完一个烧饼里，这几个小孩儿还在那瞅着，有好几个都咽口水了！ “你们咋不吃呢？一会儿馄饨都凉了”霍潇龙说道 “对啊对啊，赶紧造，这玩意儿就得热的好吃”侯小姐张口闭口像极了乡下小妞。 “对！尤其是这鱿鱼味的，就是有点辣，老好吃了”大妮儿在旁边还推荐了下口味。 “我跟你们说，你大姐不在，你们就得听我的，现在！我吃不完这些，你几个得帮我吃，知道不？” 小团子心里清楚，这是主心骨不在六神无主呢，吃饭啥的不好意思，怕做错啥惹自己不开心，该赶他们走了。 几个小孩儿一听霍潇龙说这话，赶紧拿起面前得烧饼吃了起来。 “喝几口汤，慢点吃，别着急” “娘，咱家勺呢，我在给他几个盛碗汤”大妮儿端着碗往灶台走 “光喝汤呐？要不要再来点儿馄饨？”王大叔问道 “不用了大叔，这都吃不了”霍潇龙冲着外面喊道 “快去妮儿，外面凉，爹给你盛，盛好给你送去” “嘿嘿，谢谢爹！” 大妮儿蹦跶蹦跶的回到座位上，看着几个小孩儿在那里风卷残云，小姑娘出声问道 “我娘做的烧饼是不是好吃？” 小土豆子们连连点头，若不是这几个孩子会跑会走路，三姐妹都以为他们四岁不到呢，那个头小的，可多吃点儿吧，赶紧长长身体。 “一会儿回去，你们得跟我一起受苦知道不？”霍潇龙说道 “霍小姐你还得受苦么？” “您在我们心里都是最幸福的小孩儿了” 小团子努努嘴，看向大妮儿。 她觉着大妮儿不够义气，人侯香香都跟着自己一起受累读书，她不得，她死也不来。 大妮儿：去了就露馅，我不去。 “可不是咋的，我每天都得套小夹板，等会去你们就知道了” 几个小孩儿一脸严肃，觉得霍小姐日子过的可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不过没关系，他们从小就受苦，没什么苦是他们不能吃的！ 第148章 当然啦，霍小姐也会吃苦 在这群孩子彻底明白霍潇龙吃的是什么苦之前，他们还能笑出来，等到赵凯让这几个小土豆学霍潇龙名字怎么写时，几个小孩儿顿时有些想哭。 本来赵管事是想教他们写自己名字的，结果，谁群小孩儿就叫，小五小六小七这类型的排序名字，从小到大。 行吧，既然你们没有名字，那就学学救命恩人的名字怎么写吧，没有问题吧~ 霍潇龙，就没有一个笔画少的，几个孩子看着黑板上的示例，在纸上描描画画。 霍小姐过的可真苦，每天都要…… 他们打量着周围被棉被封起来的门窗，又看了看烧的正旺的火炉，也不算太苦，身子不苦，脑子苦。 白胡子老头缓缓睁眼，也不知在地府能不能遇到自己师父，遇见了高低得显摆一下。他不止见到文曲星，还见到紫徽星了呢。 就是不知道为啥，这俩都是女孩儿？ 他宁可觉着上天投胎不小心弄错了，也没怀疑过自己的卦象与观相术。 因为他给自己算的命更离谱，今年他有个坎儿，生死劫那种，除非遇到双凤气运之人才能渡劫。 呵呵，双凤，谁家皇上两个皇后？ 这俩人人脑子不得打成狗脑子？ 那他也没怀疑过自己，不管怎么说，他师父眼光就是最好的！他肯定不能出错！ 这地府也有大炕么？给自己后背烘的暖呼呼，就是嗓子有点儿干。 “水……” “您醒了？” 昨天古大夫又在风月楼住下了，照顾老人家的是药童，药童听到床上动静立刻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这是哪儿啊？” “这是风月楼” “啊？我没死么？” “没，你家那些小孩儿给你送风月楼来了” 岑妈妈今天像有心事似的，做啥都心不在焉，何怡在旁边给霍潇龙缝衣服，也没问。谁还没有点儿心事啦？ 啧，那老头，越看越眼熟，在哪儿见过呢？ 自己就是想不起来，岑昂闭目养神，在京城时的画面跟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过。 “岑……岑夫人，那老人家醒了” 两个女人点点头，把手中活计放下，自家女儿救的人，当娘的得去看看呐。 当一黑一白进到屋里时，白胡子老头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这俩女人头顶凤气都要冲到房梁上去了。 怪不得！ 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没死，老头咂咂嘴，他是看不懂了。 这天下，易主已成定局，但是为什么能奇怪成这样？ “您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好些？” “多谢两位夫人出手相助，我那些孩子麻烦您二位了吧” “不麻烦不麻烦，我家小闺女喜欢同他们在一块玩” 可不喜欢么？霍磐利剑就是为你家闺女生的，不喜欢都不行的那种。但老人家没说，有些话在心里嘀咕嘀咕就得了。 “不知您如何称呼？”岑昂问道 高低我得弄明白你是谁，思绪卡着是真难受啊！ “您就称呼我白老头儿就行，一只脚踏进墓地的人了，不足挂齿” 老人家摆摆手，那意思就是不想说，有个称呼得了。 两位夫人没有为难他，都这大岁数了，还能在风月楼翻天呐？真当武林盟主是摆设不成？ “你对那老头有没有印象？我看他老眼熟了”赵凯终于下课，出来就被岑昂拉到一边问道 “没有……” 他在京城认识人没有岑妈妈认识的多，岑昂是谁啊，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掌事姑姑！那些达官贵人见着她都得恭恭敬敬的。 自己呢？ 探花？ 翰林院一群，这玩意儿又不值钱，状元都一堆一堆又一堆呢！ 下午这群小孩儿跟着霍潇龙上蹿下跳，追着她给她捡战车零件，还有看着环绿她们洗衣服想去伸手帮忙的，被一群姐姐拿糖哄骗了回来。 “大姐！” “你累不累呀今天” “今天霍小姐带我们吃了好多好吃的” “对对对，我们还会写她名字了呢！” 迎接霍磐利剑的是一群弟妹的贴贴，小姑娘开心的把他们拥入怀中，今儿一天，她是彻底体会到了霍潇龙娘亲的用心良苦。 即便是他们这些出去干活的，也就是两人一组搬搬小件东西，要么就是被支使跑腿送些信儿。 “大姐呢？大姐今天吃的什么？ 小姑娘回答道 “大姐今天早上吃的粥和鸡蛋，中午跟着坊里吃的炖菜，里面还有肉” “哇！大姐也吃上肉了，我们今天也吃上了！” “霍小姐今天请我们吃的馄饨，我都不好意思刚开始” “嗯呐呗，是她下令让我们吃的，我们可听话了” 小姑娘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弟妹，心里感觉被填满，这一天说不辛苦是假的，前几日刚发生了那种事，给她着急的一天一夜没合眼。 现在好了…… 第149章 当年的岑氏少女 “龙儿，娘有点事要跟你说” 正带着一群小土豆玩的霍潇龙屁颠屁颠跑到何怡面前，眨巴眼睛瞅着女人问道 “咋的了？妈” 何怡蹲下，从怀中拿出手帕，给她擦了下鼻涕水，老远她就看见这孩子在那吸鼻涕，这是玩疯了，忘记擤鼻涕。 “咱不是前段时间借出去八万两银子嘛，你古爷爷说都是给你的那些” “昂！” “可能拿不回来了” “咋的呢？” “边城现在情况，可能需要粮食救急……” 霍潇龙听到这，点点头说道。 “那行，买去吧” “这钱就回不来了，乖女儿，你可得想好” 何怡知道自家女儿喜欢钱，估计严肃起来逗逗她，若是龙儿真的心疼，大不了她和岑妈妈出钱把这部分补上。 “没事儿，娘，你还有啥事不？没有我玩去了” 小团子现在很稀罕玩，在这个没有网络信息的古代，玩，是唯一的消遣方式。 何怡挑眉，诧异的看着自家女儿，脑子里在想是不是她对八万两银子没什么概念。看着跑远的霍潇龙，亲娘在想要不要给她加门管家课。 其实小团子脑袋瓜里想的可多了，那八万两银子到自己手里也不能都换成刀枪棍棒和战车，做那么多人家会以为你要造反，那放在钱庄里也就是那些利息，放在家里就是落灰。 既然这样不如把这笔钱盘活，北宁与边城来了五万多的难民，这五万多人若是都能安顿好，别说八万两，十八万两都能赚回来。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 “龙儿有没有不开心？”岑昂冲着何怡问道。 女人摇摇头回答道。 “没有，不知为何，这次都不在意，姐姐，你说咱女儿是不是以为千两银子最大啊？” “不能吧，赵凯也教了啊，他说龙儿算数可好了” “那咋回事儿呢？” 昨日，华鸾把岑昂请到衙门特地商谈这件事。 “阿岑，真是抱歉，要不这钱算我们借的也成” 岑妈妈倒没啥，人家手里有钱，自己给女儿填上也行，重点是王争现在像个鹌鹑似的在那缩着不敢说话！ “没事儿，鸾儿，钱这玩意都是小事，咱都这么多年的情分了。就是……你家男人不能站出来说两句话么！？” “……” 看着在旁边畏畏缩缩的夫君，华鸾不禁笑出声。 王争怕你，你说为啥，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好吧。 当年华鸾与王争大婚，一群男方朋友拼文采拼不过，便想进来抢亲，有这种习俗，就是新郎在朋友护送下闯进闺房，把新娘子直接背走。 好嘛，这回不就撞岑昂枪口上了么？ 拼武力是吧，那时候，岑昂还不是岑妈妈，还是个妙龄少女。 少女搬个板凳坐在新房门口，颇有一女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那天除了王争没挨揍，剩下所有人都被少女扔了出去，是华鸾在屋里细声细气儿的说 “阿岑，别打他脸” 也就这张脸能看，少女岑昂撇撇嘴。 直到那个赵凯磨磨蹭蹭过来才让新郎官娶到新娘，赵凯是真不想帮忙，但听说岑昂也在就过来了。 怎么着也得让心上人看看他的文采不是？ “你说话啊”岑昂冲着王争说道。 “哦哦哦！我是这么想的，先给他们几个月救济粮，再把周围荒地分一分，近两年我都不收赋税，再加上你家造纸坊应该够了，不行再忽悠忽悠王家少爷开几家酒楼” “……” 岑昂都无语了，你就可着我一个人薅？ “你……” 女人话还没说完，王争就继续说道 “不让你白开！官府给你拿钱，利润少分官府点儿也行” “你哪儿还有钱，你有什么钱！” 就看这长年不翻修的衙门，岑昂脑子都疼。她继续说道 “你想让鸾儿和你无家可归？” “我有钱！我现在是知府了！知府！” 我有权利拨钱了，王争在心里嘀咕，不知道为啥，他见着岑昂就感觉腿软，怕她动手揍自己。 哦，对。 忘了，现在王争不是县令了，人家是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你知不知道现在流民里有多少孤儿寡母，整的咱平阳县那些流浪孩子都没地儿去，破庙那群小孩儿都在我家呢，这事儿咋整吧，你说” 知府大人下意识地看向华鸾。 “看你媳妇干嘛！你自己说！” “建个妇幼院？” 京城也有这种地方，只不过经营的不大好，怎么说呢？一进去就感觉苦兮兮的，岑昂之前和太子妃去参观过。 “然后呢？” “开个学堂吧，平阳县还没几家像样的学堂呢”华鸾在旁边说道 “开学堂的钱不用府衙出，我出面，让这群富户都掏些” 岑昂点点头，这样可以。 “那先生怎么办？”王争问道。 平阳县也没有那么多秀才教他们啊，一个学堂至少配三到四个先生，从边城现招也来不及，先生这种东西要考验品行的，况且有点儿能耐德行好的先生早就被划拉走了。 “逃荒过来那么多难民里面就没几个秀才啥的？我不信” “行，那我去招”王争回道。 看着岑昂离去的背影，知府大人拽了拽自家夫人的袖子，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夫君” “我就是感觉自己挺没用的” 华鸾笑笑，问他 “怎么这么说？” “我啥事儿都问你，感觉你比我师爷还强，不对，你比我都强，若是女子能科举，娘子你……你现在肯定是大官了” 那不是不行么，华鸾看着衙门地上的阳光，心里也不禁惋惜。 她觉着自己脑袋就是为官场生的，别人什么意图她一眼就能看穿。 真可惜啊。 女人也沉默了一阵，深吸一口气，回握住王争的手。 “这就是命，不过能嫁给你，也是我的命，我觉得在这方面，我的命挺好” 王争是华鸾自己挑的男人，她不想自己这么聪明的脑子落在后宅，天天用于为了那不值钱的宠爱勾心斗角。 没啥意思。 她能拿捏住王争，王争也不敢看别的女人，况且，这男人长得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尊重自己。 现在的她虽然不能上朝堂实现心中一番雄心壮志，但也差不多了。 王争的每一步都是她在后面出谋划策，她男人本事虽然不大，但胜在听话。 “真哒？” 刚才有些抑郁的知府大人被这句话哄的眼神里星光点点，瞧着夫人的双眸带着不可置信。 “真的” “夫人你真好” 男人从背后环住华鸾，女人用手肘怼了他一下说道 “别闹，在衙门呢” “嘿嘿” 第150章 心酸酸 在岑昂带着柳絮与如意和侯家两位老人家的商量下，几人决定造纸坊在北宁的每个城里都开上一间。 王争肯定是要把流民打散安置的，这些法子没道理新上任的郡守不知道。 既然要做大，就做最大，他们的造纸坊要开遍北宁，这只是第一步，往后，整个大燕都要有他们的影子。 不仅如此，这次何小娘子也过来掺了一股，还有最近跟在她身后厮混的王不忧。 “岑东家啊，你要不要把风月楼开去北宁呐，我同你讲，北宁夫人老有钱了” “现下不是什么好时候，难民这么多，达官显贵在这么光明正大的消遣不好，你没看最近我家姑娘都被叫去上门做美容了么” 啧，好烦。 王大少不开心，他想蹭他娘的卡，他娘老有钱了，要不先把她接过来？ “那妇幼院怎么办？知府大人还建么？若是不建，她们那些女人……”何青竹问道，毕竟孤儿寡母若是在村里住着确实不安全。 “不建了，咱所有的造纸坊，除了力气活，剩下优先招这些女人过来上工” “能容下这么多人么？” “差不多，不行在想办法” 何小娘子是乡绅出身，乡野之事人家见过的多了，村里那些大姓儿人家凑一起熊你欺负你那些事儿经常发生。 你想反抗？人家人多，动手动不过，你去报官？没有实证，没人认证，官府查都没法查。 要么你就离开这个村子，要么你就与他们一起同流合污。 “娘，我好饿啊” 平阳县外，幸好深山经过一年冬天的休养，在山脚旁还有些吃的，可是这几天都被薅光了。有些胆大的人想往里面探探，被本地人劝了几次，实在扛不过饥饿去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女人怀里抱着的是个男孩儿，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不知这一路上吃过多少苦，人都到这了。 女人望向城墙门楼，上面平阳县三个大字格外显眼。 不知，这儿能不能给她们娘俩一条活路。 “娘去给你弄吃的” 女人站起身，走向县城门口，那里，大门紧闭，只留一扇角门用于县里人来回通行。 “军爷，我这还有几文钱，您能不能……能不能换些吃的给我，我家孩子太饿了，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水也喝的少，求您” 女人脸上黑灰斑驳，衣服也单薄，但在她怀中的孩子被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张小脸。 还好，平阳县没有拐子，也没人敢抢孩子，这是女人最欣慰的事儿。 “有路引么？” 她急忙点头，从包着孩子的毯子里拿出路引 “有！” “孙叶？” “对，军爷，是我” “你男人呢？” “死了” 女人面无表情，仿佛路上所有的苦已经让她麻木，麻木到可以淡定的说出丈夫离她而去的事实。 孙叶来之前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这一路，能跟着难民们来到这儿，挨打已是家常便饭。 “给，在这吃完再走” 看守城门的士兵递给她两个烧饼和一个水袋说道。 女人喜极而泣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说完就跪下给他们磕了几个头，搞得门口两个站岗的东北汉子心里不是滋味，只不过是一顿饭罢了。 是啊，只不过是一顿饭。 就是因为这口饭，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背井离乡。 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在城门里的霍潇龙看着城门外发生的一切，烧饼和水是她和侯香香还有大妮儿一起送过来的，王争儿子也来了，只有到了极限的人才会过来和门口站岗士兵讨些吃的。 小团子心里有点酸，伸出小手揉了揉胸口。 “军爷……我们这群人里还有，还有几个孩子，我能不能把这张饼拿回去给他们分分？” 孙叶小心翼翼地看着二人脸色，这两位爷看起来很好心，万一呢？万一行呢。 她不是一个人走到这的，难民里所有的孤儿寡母聚在一处，她们是拿命拼到这的，谁要是敢动她们，动她们的孩子，这群女人拿着东西就敢跟人鱼死网破。 饥荒呐，易子而食的都有。 所以孙叶不怕死，即使死了，另外姐妹也会帮她照顾好儿子，这种拿命拼出来的情谊，她放心，比把孩子托付给丈夫还放心。 两个身着盔甲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回头又看了看几个小孩，那三个眼巴巴的小姑娘，还有后面跟着的知府公子。 小少年冲他点头，同意了吧，反正过一会儿爹就派人来施粥了。 “你把她们叫过来，只能在这吃，不能带走” “嗳！好！那我孩子就……” “给我，我给你看着他” 男人接过女人手里的孩子，刚开始男孩儿到了陌生人怀里还有些紧张，想哭。随后他就被闪闪发光的铠甲吸引了注意力。 “嘿嘿！凉的！” 男孩儿伸手摸了一下盔甲说道。 “娘！凉的” “我娘呢？” 眼瞅着孩子就要哭，男人赶紧把他朝女人方向抱高一点，同他说道 “你娘搁那呢，马上就过来，咋样，我们这烧饼好吃不？” “好吃，娘也吃” “放心，你娘肯定能吃着” 孙叶也明白为什么不让她们把饼带回来吃，这一群女人不一定能守得住这些口粮，东西都进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高家姐姐，走啊，带着三宝，那门口军爷说让我们过去吃” “过去吃？” “用钱不？我这还有点儿” “都带着吧，孩子一块抱过去，让他们先吃”孙叶说道 “好” 八九个女人把孩子放到地上，身下铺好毯子，几人只用水润了下嘴唇，就急忙让孩子先吃喝。 “你们也吃，还有呢”抱着孙叶孩子的男人并没有把孩子放下来，现在小男孩儿正好奇的揪他身上的红穗玩。 “大虎，不许闹，辛苦军爷了，把他给我就好” 孙叶怕男人生气，赶紧想把孩子要过来。 “没事儿，你赶紧吃，我帮你抱一会儿” 女人有点儿不敢拒绝他，拿起烧饼吃了起来，她老早就闻到儿子手里烧饼的味道，馋的直咽口水，那也得孩子先吃，等他吃饱了再说。 “这里面咋还有盐呢” “赶紧吃” “我这个还有馅儿” 一群人短暂的感叹过后就是安静，安安静静的吃饭，今日霍潇龙几人送过来的烧饼不是椒盐就是菜馅的。 这群人肚子里没什么东西，不能吃肉的，按理说糖饼是最优选，可是现在糖太贵，成本太高了。 第151章 愿望 霍潇龙几人没走，还在正对角门的地方看着这群人，看这群人吃饱，身后的大街上各位夫人施粥棚都往这边来了，小团子带着小姐妹跑回家。 “咋的了？龙儿妹妹，你哭啥啊？”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给侯香香吓完了，小姑娘急忙问道 “咋了，你别哭，谁惹你不开心了？”大妮儿脑子迅速开转，仔细在想这几天有谁惹了霍潇龙不开心。 “人……人……咋就能活得这么苦呢？咋就能活得这么难啊？呜呜呜” 小团子抽抽嗒嗒的哭着，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往上反哭嗝。 王彬好不容易追上她三，就听到霍潇龙说出这句话，读了好多年圣贤书的少年停在门口，同样久久不能回神。 是啊，他们只想活着而已，没想活得多好，多大富大贵，活着就行。 哭泣的小团子渐渐平静，坐在小木马上不说话，两只手搭在木柄上，思绪回到上辈子。 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活得太好，她觉着人吃饱穿暖是最基本的，再差也不会饿死，饿成这样，怎么可能呢？ 人怎么会因为饥饿寒冷而消逝呢？ 但是上辈子，没有现在开心，没有现在好。这是霍潇龙确定的一件事。 如果没有遇见她们，风月楼的大家，还有自己亲生父母，她肯定如上辈子一样，没有情绪，没有波动。 也不会伤心难过与别人共情。 但偏偏有这些人，老天爷送她来这，偏偏遇到了这些人。 “我就是觉得，人活着挺难的”坐在木马上的霍潇龙往后一仰，木马吱嘎吱嘎的晃了起来。 “哎”侯香香叹了口气。 大妮儿也坐在旁边不说话，她想起草原上那些人了，冬日里，他们也同刚才那些人一样，没有吃的，饿的发慌。 然后那些没饭吃的人就凑到一起，来大燕去偷去抢。 正当屋里气氛有些抑郁时，霍磐利剑带着弟妹来找霍潇龙，门是没有合上的，看到在木马上红着双眼摇来摇去的小团子，小姑娘出声问道 “咋了？咋哭了？” 小团子抬头看向来人，委屈巴巴的问道 “你以前都咋活的？” “啊？” “你以前不饿么？” “饿啊” 带着山楂头绳儿的小姑娘还是没懂霍潇龙想问什么，于是她蹲下说道 “对啦，我白爷爷让我问你，你以后想干啥？” “昂？干啥？” “对！” “不知道……” 小团子是真不知道，现在她吃得饱，穿得暖，身边还有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她真不知道要干嘛？ 继续去当兵？可是当兵离家很远，现在她是有家的人了，她就想在家里待着，在两个娘亲身边待一辈子。 “那愿望有么？愿望！” “我现在的愿望就是不想有人在饿死冻死，但……” “行了，我知道了” 小姑娘风风火火的带着弟妹又跑了出去，也不知道来问这通干啥？就好像来拯救气氛的插曲，小团子也不难过了。 “走呀”霍潇龙对着小姐妹说道 “干哈去？” “看施粥去” “那走吧” 刚回来就又往外跑，王彬认命的在后面跟着几个祖宗，最近忙呐，所有家里大人都忙，没空看着他们。 岑昂与何怡忙着弄造纸坊，王大娘忙着做烧饼，风月楼的姐妹们忙着上门做美容。 华鸾就给儿子拨了几个侍卫，让他在后面跟着三个女孩儿，顺手照顾一下。 “拿着路引过来排队，没有路引的去那边！” “不得插队！不得喧哗！” “身体不舒服的去那边把脉！” “有序进城领田地文书！” 捕快们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流民，各家富户夫人们支起的粥摊排起长队。 “儿啊，以后我们就要在这安家了” 孙叶对怀里的孩子说道。 “这比咱家那好多了” “这边儿女人都不用带面纱，你们瞧，还有女子出来摆摊的呢” “真的假的，让我看看！” “真的真的，就在那，你看” “那可挺好，不知一会儿能不能跟官爷通融一下，让咱几个分到一块儿，到时候咱可以一起出来摆摊” “行啊”孙叶觉着这群姐妹都很厉害。 女人深吸一口气，与刚才的心境不同，这的天，好像离自己很近。 近到，伸手就能触碰到天上白云。 夫君，我活过来了，我会把咱家大虎好好养大，等他长大了，让他接你回家。 “霍小姐说她的愿望就是，没人在冻死饿死” 听到小姑娘回来与自己说的话，在床上的白胡子老头笑了。 九五至尊呐，这才是大燕的紫徽星。 师父，我没算错。 “那你以后得帮着霍小姐实现这个愿望，知道不？” “有点儿难……现在县城门口就一堆饿肚子的呢，爷爷”霍磐利剑说话有点儿实诚，惹的床上老头一阵无语。 “让你以后帮！以后！不是现在！” “嗷，那我尽力呗” “爷爷，我们会写字儿啦” 几个小团子在大姐的示意下扑进老人家怀里撒着娇，在旁边的小姑娘笑得露出几颗牙。 “你们会写啥了？在爷爷手上比划两下看看” “龙！” “哎呀，我们家小五这么厉害，龙字儿都会写啦！” “嗯！就是霍小姐名字有点儿难写，没我几个的简单！” “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磐利剑已经出了房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听着屋内的欢声笑语，手里拿着弟妹写的几个大字儿。 这几天，她也把霍潇龙这三个字学会了。 小姑娘知道，愿望很远，路很长，也许自己这辈子也不一定能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但她会努力，如果自己做不到还有弟弟妹妹，不行还有他们的孩子。 只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第152章 你愿即我愿 妇幼院可以没有，但是学堂不能没有住的地方，这些孩子不能没人照顾。 “我找孙叶”平阳县的刘成捕头在造纸坊门口说道。 几位女人还是没来得及摆摊，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填饱肚子，几人一起进了造纸坊，幸好，工钱虽然不算很多，但每日包饭又有住的地方。 工钱足够养孩子了，孙叶几人很开心，也很珍惜这种机会。 听到门房说有人找她，女人急忙擦干净手走了出来，门口正是那天给她们烧饼还帮忙抱孩子的军爷，还有位捕头模样的男人。 “军爷，是您呀” 那天孙叶脸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东北汉子只觉着这女人个儿有点矮，刚到自己胸口。今天女人把脸洗干净，巴掌脸显着小巧玲珑的，让这位大龄未婚男子脸通红。 “昂……嗯” 刘成都不忍心看自己兄弟了，出息可能就有那么一丢丢吧。 “咱县里刚建好的县学正好需要几个女人过去帮忙，每天就收拾收拾学堂，给孩子们做饭，我兄弟跟我说你和你姐妹们挺靠谱的，你几个孩子也能带过去，咋样？想去不？” “去！” 孙叶几乎都没带犹豫的，县学，还能带孩子去，这代表大虎以后就能在读书人的环境下长大，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月钱比这多点儿，你去问问你姐妹们吧，想来的都来” “嗳！” 孙叶本来都跑上去了，又回头给那位东北当兵汉子鞠了一躬。 “谢谢军爷记挂” “不……不客气” “你那眼睛都要跟人家走了，有点儿出息行不，李狗蛋！”刘成打趣道 “什么狗蛋！李威李威！” “李狗蛋儿~” “刘成我发现你真的贱！” 风月楼内，二丫正带着几个小丫鬟给这群孩子收拾行李，有的衣服不够在添两件。过几天这群孩子就要去上学了，县学包吃包住，平常没事儿放假时候可以回来玩玩。 霍潇龙用上次抓人贩子得来的钱给她们在花柳巷后街买了个大房子，不贵，但是没装修呢，正好他们上学，这段时间好好拾掇拾掇。正好三个老人在家看着，这三位也有生计，尤其是白胡子老头，身体养好了就做了个小旗子，每天坐在花柳巷门口给人家算命。 现在他们住这个太小了，就两个屋，在长长肯定招不开。 再说了，小团子不信霍磐利剑不再捡人，看起来铁面无私的，其实她最心软，要不然也不能捡三老人和一群小土豆子。 “大姐，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么？” “我有点儿不想离开……” “我也是……” 小姑娘也是，在风月楼住的这半月，是他们最开心的日子，就算踏进棺材那天也不会忘。 “你们知道我们离开这去哪儿么？” “不知道” 除了跟在她身后的半大少年，其他人摇头说道。 “我们要去上学！” “上学？” “那不是有钱人家才能去的么？” “是呀是呀” “我们怎么配上学呀！我们又没钱！” 霍潇龙出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小团子叉着腰耀武扬威的站在霍磐利剑旁边说道 “咋不配呢！只要人正！所有人都配上学！都配读书！” “可是霍小姐，我们没钱呀~” “上县学不要钱，还包你们吃住。” “哇！” “哇，县令大人真有钱！” “那我们以后还能回来么？” “还能找你来玩么？” 小姑娘看着弟妹一人一句问着霍潇龙，她也想知道，那她们以后还能像这几天一样在一块玩么？ “当然可以，等你们放假了就来找我玩！” “霍小姐真好！” 霍磐利剑笑了，真好，她可真好，人美，心眼也好。 “你到了学堂有啥事儿跟我说，要是别人欺负你回来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小团子一脸严肃的嘱咐着小姑娘，明明个子矮矮，还爱操心别人的事儿。 利剑弯腰，抱住面前喋喋不休的霍潇龙，在她耳边轻道 “谢谢” 突如其来的温柔搞得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团子脸上飞过两朵红晕说道 “这有啥的，都小事儿。” 平常风风火火大咧咧的姑娘，突然柔声细语的感谢，这谁遭得住。好像鲁智深突然放下酒碗冲你严肃的说：哥哥，多亏有你。 霍潇龙心里还挺美~脸上满是傲娇。 “走，去给何夫人和岑夫人磕个头”小姑娘同弟妹们说道。 要不是二丫不让他们磕，高低也给她磕一个，半月来这位圆脸姐姐没少照顾他们。 “这段时间多谢二位夫人照顾，我带着弟妹来给您二位磕个头” 何怡与岑昂正在外面晒太阳，一群小孩儿啪唧上来就跪，武林高手岑妈妈都没反应过来。 “给二位夫人磕头。” “若以后二位夫人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即使拼命的事儿我们也做。”小姑娘又是一叩首，后面弟弟妹妹跟着有样学样。 “我俩没啥事儿让你们做，去问龙儿吧，看她有没有啥想做的事儿。” “对，赶紧起来，地上凉。” 两位娘亲这时候可开始坑娃了，这种画面谁看着心里都不得劲儿，又不好拒绝这群孩子一片真心。既然如此，都去找她女儿吧，女儿心大，还会糊弄人。 “是” 霍磐利剑听话的带着弟妹起身，退出风月楼后院儿，一群孩子站在后门时，小姑娘说道 “知道我们读书要做什么吗？” “不知道” “我们读书，是为了让天下没有饿死冻死的人，无论以后你们在哪儿，做什么，都要记得这句话” “记得啦！大姐” 小姑娘抬手摸了摸红山楂头绳儿，又回头看了看后门，带着弟妹消失在花柳巷口，朝着新家走去。 第153章 来自两位母亲的滤镜 当霍磐利剑带着弟妹真正坐到学堂桌子前的那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也是进过学堂的人了，小姑娘笑了笑，余光看到了三个熟人。 她皱皱眉，看着对她笑眯眯打招呼的霍潇龙侯香香和大妮儿，眼神带着疑问 “你三咋来了？” 小团子上唇撅起，用嘴唇和鼻子夹着笔看向天花板，她也不想来呀，可是两位娘亲不允许。 事情是这样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霍潇龙与侯香香在教室里上课，外面是何怡与岑昂带着风月楼的姑娘们摘梨花，要不然落了也是可惜。 春天到了，女人们想自己调点儿香料用，院里几棵梨树开的正好，当大家采花采到最后时，何怡看到树上有些东西。 “诶？咱家树上这是啥呀，怎么还银光点点呢？” 众人凑上去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还得是慎刑司老手的岑昂，顺着银点方向看了看正在上课的房间，右手凝聚内力，轻轻在树上一拍。 地上响起几声微小的清脆，能有三四十根绣花针落地。 “妈哎，这哪儿来这么多针啊？” “可不是咋的，咱哪个姐妹练暗器呢么？” “没有啊，你看这针，根根全部扎进去了，咱现在内功没人学那么好吧” 岑妈妈在旁边不说话，冲何怡往教室使了个眼色，女人立即领悟，行吧，这是自己闺女干的。 岑昂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嘴唇边，拉着何怡静悄悄的走到教室窗边，就是小团子坐的位置旁。 霍潇龙还不知危险到来，在那用纸叠飞机呢，叠完顺着窗户缝扔出去，小团子刚把窗户推开个缝，就看见了眼神危险的两位娘亲。 瞬间，小手又把窗户关上，当作无事发生，端正坐好。 岑昂推开教室门，披头盖脸直接冲赵凯问道 “赵探花就是这么教人的呀？一共就俩孩子！” 不知为何，男人目光虚浮，双眼发空，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对霍潇龙提问道 “龙儿，来，告诉你妈，今天我们学了啥？” “学了论语” “背吧” 小团子宛若机关枪一般突突突背完，自己还感觉挺美，冲何怡抛了个媚眼。 “来，再给你妈讲讲这篇什么意思” “这篇讲的是……” 看着喋喋不休的女儿，岑昂有些呆滞，随后赵凯冲她说道 “阿岑你有办法么？我是没有” 人家学东西一遍就会，讲完就在那自己鼓秋东西玩，也不打扰别人，除了字磕碜点儿其他没有挑的。 岑妈妈其实教她内功时也有这种感觉，不到一炷香的认真时间，学会掌握就去玩了，如果不让她去，霍潇龙铁定心不在焉。 这不，最近小团子回忆起了上辈子的东方不败，用小孩儿姐绣花针搁那又玩起来了。 侯香香也不差，人家虽然不是天纵奇才，但胜在听话，先生留的课业好好完成，每天都是做完才和霍潇龙疯跑。 赵凯挥挥手，示意两个孩子先下课。 “谢谢先生！先生辛苦啦~” “你那还有绣花针不？小孩儿姐” “没了，这几天我把我几个月绣花针都用光了” “没事儿那我一会给你弄出来” “行！”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就连何怡都捏了捏鼻梁，霍述文在不在都没啥用，他也说不上话，也想不出治他女儿的办法。 “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龙儿呢，你俩也看见了，要脑子有脑子，要悟性有悟性。” “哎，我让她读书不是想让她多厉害，就是想，怎么说呢？就是……”岑昂有点用语言形容不出来。 “就是想让她沉淀沉淀……”何怡在旁边帮腔道 “对，这是每个孩子的必经之路啊，你看京城那些大户人家，是不是？”岑妈妈冲着赵凯说道，那意思你再想想办法，不能让孩子这么闹下去呀，谁家孩子上课在那玩，她需要静心。 “读书这事儿不像练武，它得有氛围。”探花太懂读书需要的东西了，而且说实话，他和龙儿太熟了，他也尝试管过小团子，但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 霍潇龙把用在霍述文身上那套搬到他身上来，赵凯还没雄鹰有骨气呢，立刻举起双手投降。 “要不送去县学吧。” “啊？” 赵凯这个建议让两个母亲心里有点儿不得劲，她俩舍不得呢，万一在县学先生没轻没重打她怎么办？万一孩子在县学挨欺负怎么办？ “我给我师兄弄过来了，龙儿跟我师兄又不熟，应该能管了她，而且县学都是读书的，她应该不能再如此淘气了。” 赵凯看着有些不开心的岑昂，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继续轻声对她说道 “阿岑，你也别太担心，龙儿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那么脆弱？” 探花实在找不到一个靠谱的形容词，不知为何这两位娘亲会对霍潇龙滤镜那么大。 很少哭的岑昂红了双眼，对身后男人说道 “龙儿从小就不容易，那么大点儿就被人从江南弄到这，路上不知受了多少苦……” 男人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突兀，时不时抽搐的脸部肌肉代表了他无语的内心。 确实，小团子是不容易，他也心疼。 但是阿岑你要不要看看你说的是啥？她弱不禁风，她会挨欺负，你家女儿一拳能打晕一头牛。 听到岑妈妈提起旧事，何怡也在那跟着抹眼泪。 赵凯下定决心，高低给霍潇龙弄进县学，走后门也得去，不去不行。这孩子再不去就让俩娘亲给惯完犊子了。 “阿岑，你的担心我懂，但为了女儿，你二位就必须心狠。” 让孩子上学这事儿真的称不上心狠，但赵探花词穷了，不知怎么劝。 看着点头了两位母亲，男人松了口气。 真好，终于不用教她了。 师兄，交给你了，你就是师弟的希望，是师弟的救星！ 其实两位娘亲就是有些不习惯，不习惯一整天看不到霍潇龙，也不习惯那一声声嗲嗲的娘听不到了。 况且小团子是要走读的，不在那住。 鲜见的，霍潇龙犯错没有挨打，只是被拘在家里不让出去。但侯香香挨打了，在门口等着她俩出去玩的大妮儿咂咂嘴，好像姐妹又出不来了。 “大妮儿？”风月楼的后门被打开。 “二丫姐，咋的啦？” “她俩今天应该都出不来了。” “嗯呐，姐，我猜着了，那我走了嗷。” “别急着走，给，拿几根烤肠吃，龙儿新鼓捣出来的，烤着老香了。” 大妮儿本来想拒绝的，可是太香了，而且二丫递过来三根，正好带回去给爹娘一起吃。 “谢谢二丫姐！” “不客气！我送你回去” “不用，姐，就这点儿路，没啥事儿。” “那不行，听姐话，帽子扣严实点儿，不然耳朵该冻了。” 一大一小踏着斜阳走在巷子里，香辣混着猪肉的香气勾起人肚里馋虫，小姑娘笑得很开心。 第154章 再见 “娘，二丫姐送我回来啦！”大妮儿走进店里，看到正在擦桌子的王大娘对她说道。 “呀，二丫来啦，赶紧坐，留下吃饭。” “大娘，我就不吃了，今天我过来是因为我妈有事儿让我和您说。” “咋的了，你说。” 王大娘双手蹭了两下围裙，跟着二丫出了门，圆脸少女小声说道 “龙儿和香香过几天就要去上学了，我妈寻思让大妮儿也跟着一块去。” “上学？上县学呀？” “嗯呐” “这是好事儿，去！必须得去！” 女人从来没有担心过一下束修的事儿，女孩子家能有上学机会，这是天大的馅饼，砸锅卖铁也得让大妮儿去读！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这小丫头还拉着她出来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二丫也想在屋里说，但是大妮儿好像看起来同她一样，不咋爱读书的样子，可别把孩子吓着了。 “就这事儿大娘，那我先回去了。” “这着急走干哈？吃个饭再走！”女人拉着少女胳膊非得让她留下吃一口。 “我都搁楼里吃完了，大娘，等下回，下回我带龙儿她们一起来吃嗷”二丫一边说一边跑，一不注意就走了老远。 “这孩子……” “娘，二丫姐跟你说啥啊？” 女人领着小姑娘回屋，给她拿了个暖婆子说道 “你二丫姐说，过几天你那俩小姐妹要上学去了，让你一块去。” “在风月楼么？” “不是，县里新开那个县学。” “那行！” 王大妮儿不是不想上学，她只是不想去风月楼上学，小姑娘实在不想提起前尘往事，怕别人看出来。 她依偎在女人怀里，闻着王大娘身上点点葱花味，感觉格外安心。 “娘还没换衣服呢，浑身埋汰的不行，还有一股烧饼味，等过会儿在抱嗷” “我就稀罕娘身上这股烧饼味，嘿嘿” “你这孩子……” 就这么一会儿，平阳县的上空已经没有太阳踪影，随之而来的是几颗星星挂在头顶，小姑娘透着窗户看着那几颗闪烁说道 “娘，我真开心。” “咋的呢？” “你和我爹好呗，我命好，遇到你俩。” 王大娘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哪儿来的，头发顺得很，又黑又亮。 “娘也是” 娘也是，幸好在这个冬天遇见了你。 “分班结果就是这样，有什么疑问随时来问我，下课。” 在正式开始上课前，先生按照孩子们的基础给分了班，霍磐利剑跟着霍潇龙就跑了出去。 “霍小姐，你三咋来了呢？” “又惹祸了呗~” “……” “没事儿！你在学校有啥事儿吩咐我就行，我和弟弟妹妹在丁班。” 县学实行旬考制，三月一大考，若是学生考的好，成绩出色，便可跳班。 霍潇龙三人在甲班，霍磐利剑那群孩子在丁班。 “行！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告诉我。” “嗯！谢谢霍小姐！” “今天分完班放学不？” 刚刚上学没到两个时辰的霍潇龙已经想回家了，也不知道为啥，好像上辈子没有的这辈子双倍奉还。 什么淘气注意力不集中都一拥而上，搞得小团子本人都不太适应。 小姑娘摇摇头 “不放，今天好像得上课。” “啊？” “哎！” “哦！” 三个小姐妹三个不同反应，利剑去找自己弟妹了，侯香香与小团子看着大妮儿一脸坏笑。 “哎呀，也不知道是谁瞒着我俩，我和龙儿还以为某些人不识字儿呢！” “可不是咋的！你个……叛徒！”霍潇龙撅着嘴，因为大妮儿不与她们同甘共苦这件事儿，让小团子有些不开心，这么不够意思呢咋？ “我……我不是说了吗，我之前的事儿都忘了，字儿啥的也是看见才想起来的。” 雅兰皇室的女儿什么不会？就连中原字她也是从小就学的。 “啧啧啧，我不管，反正以后你得和我俩同甘共苦！” “行行行！”大妮儿连忙答应，就怕霍潇龙给她原地耍熊。 ————呤呤呤，书童拉了铜铃绳，代表着这些孩子要回到教室上课了。 “我姓冯，名远道，字文衡，你们可以叫我冯先生。” “能做在甲班的，都是县里富户的公子小姐，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辜负家里人的期望，你们的起点比别人高，以后做的事也要比别人难，望诸位，前途顺遂！” 哇，这个先生看起来就不一样，说话老有深意了，大妮儿心里想着。 “多谢先生教诲” 先生环顾一圈，看见了最矮的那个小土豆。 这就是师弟的女儿了吧，看起来倒是与他一样机灵。 “今日还有两位同窗，刚到，没有参加刚才的分班，给大家介绍一下。” 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儿走进教室，霍潇龙看到来人挑眉，侯香香看到来人叹气。 他俩确实有点儿粘牙，不都在北宁了么？咋就得来平阳县县学啊！ “我叫孙子夕” “我叫孙子阳” “希望大家以后好好相处，有事儿不可自作主张，尽管来找我，来吧，把书打开，上课。” 落座的郡守小姐一眼就看到了侯香香与霍潇龙，自从上次一别，小女孩儿还怪想她俩的，多亏小土豆说的那些话。 他哥现在搁家里比之前还受宠，自己也不差。 她觉着自己书读的比她哥好，就是自己是女孩儿，要不然高低给他娘整个状元回来。 “慎终追远，霍潇龙，你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团子站起身，有些稚嫩的说道 “人应该好好对待自己和别人的事儿，应当深思远虑，做事要看的长远些。” “不错，坐下吧。” 外面又传来下课铃声，提醒同学们该用午食了，一般下午就是休息和自习时间，需要好好把先生今天讲的东西吃透。 县学就连食堂都买了王大娘家的烧饼，主要是太有特色了，尤其是香辣鱿鱼烧饼，好几个公子哥点名要吃。 人家钱都送过来了，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满足他们了。 “嗳！侯香香！你等等我呀~” 孙子夕追着三人跑，后面磨磨蹭蹭出了教室的孙子阳就弄不明白了，咋就非得可着前任郡守小姐一个人死磕呢？ 你换个人做朋友不行么？老妹儿，服了。 “子夕你慢点跑，别摔个大马趴！” 第155章 学不白上 “你们这烧饼是挺好吃啊” 看着强行非要凑在一起吃饭的孙小姐，侯香香与霍潇龙认了，真的，哪怕你有点大小姐架子呢。 “你谁呀？” 大妮儿可不惯她毛病，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咋的？ “我是孙子夕，是她俩朋友！” 大妮儿看向旁边无语吃饭的两个小姐妹，侯香香认命的放下筷子说道 “认识！认识！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孙小姐，要不你换个人呢？” 小女孩儿摇摇头，说道 “我不想，我就稀罕你，我觉得你不搭理我的时候贼好看，还有这你护着小土豆时候贼帅！” “你才小土豆！你全家都是小土豆！”霍潇龙顶撞人也不忘记吃，狠狠的咬了口白面馒头！ 小团子打开张妈妈给她带的饭盒，从里面拿出几根烤肠，放在侯香香与大妮儿盘子里。不是说她矮么，馋不死你呐！ 孙小姐从小生活也算得上优越了，看着面前她没吃过的东西，小姑娘咽咽口水，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让她不好意思张口要。 但在妹妹旁边坐着的孙子阳不是 “这啥呀？看起来好香啊” “这是烤的肠，这是炸的”霍潇龙用筷子指给他看，按照东北这边的习俗，一般我都问好不好吃了，下一步就是应该来点尝尝了，小团子好像并没有往下一步进行的想法。 “我能买点儿不？” 那么大一饭盒都是，卖他两根也行吧。 “一……不对……二两银子给我四根！” 这句话惹得姐妹三人齐刷刷向他看去，人傻钱多啊！从小不接触内务的孙子阳还挺美滋滋的呢，旁边亲妹妹都没眼看他。 小团子伸出手收钱，侯香香把饭盒拿过来让孙子阳自己夹。 小男子汉还挺爷们，分了自己妹妹一半。 “确实好吃！明天你能再给我带几根不？” 一天二两！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她哥不懂内务，但小姑娘懂呐。 “明天……能不能便宜点儿呀？” 霍潇龙第一次看孙小姐唯唯诺诺和人商量的样子，还挺好玩的，小团子伸出两根手指 “二钱银子！六根！” “啊？那我现在吃的算啥？”孙子阳听到这个价钱觉得自己像极了冤大头。 “算你倒霉。” “算你愚蠢。” “算你有钱。” “算你……嗯……哥你还是吃吧。” 吃过午饭，三姐妹就在门口等家里人来接她们放学，县学大门石狮子旁，孙叶几个女人正两两一组抬今天刚到的粮食。 “要我说啊，在边城可比咱家舒服多了。” “那可呗，搁家里哪能挽着袖子露着胳膊干活。” 她们身量大多比较娇小，身材也瘦，不似边城女人那般结实。正在和刘成一起约着买东西的李威不知为何就转到了县学门口。 看着满头大汗但是有生命力的女人，刘捕头怼了怼自家发小，去帮忙啊，个傻子，还在那看呢。 “你怼我干哈？” “……” “你能不能上去伸伸手？” “哦哦哦哦！” 男人一手一袋粮食就往县学里搬，也没打招呼。 “哎，军爷，不麻烦您了” “没事儿，你们干你们的。” 活不算多，在几人齐心协力下一会儿就干完了，孙叶儿子在这期间一直在门口等着娘亲，与霍潇龙几人坐成一排。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路流浪太苦，大虎有些离不开娘，要一直跟着她，好在孩子很乖，平常不哭不闹不捣乱。 看到一身便服的李威小男孩儿歪着头，感觉有些眼熟。 “铠甲叔叔”他小声说道 “你还记着我呢？” 李威把他抱起来放在身上，搞得孙叶有些不好意思，每次见面都得麻烦军爷帮她带孩子。 “记得~给烧饼吃的铠甲叔叔。” “是记着烧饼还是记得铠甲叔叔呀？” “都记得！” 霍潇龙也记得这对母子，尤其是那个女人，那个身材娇小却能量大大的女人。 “龙儿！” 今天岑昂与何怡全都来了，也不知道女儿上学怕不怕，有没有想家。 反正她俩是很想女儿，原本期盼着霍潇龙扑进怀里大哭一顿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反而小姑娘从荷包里掏出一钱银子。 “娘，这是孙少爷定的香肠钱，他俩咋来了呢？” 岑昂好一会儿才消化女儿的话，上了半天学，还赚了一钱银子…… “你先生不是冯远道么？” “昂，对啊。” “那是你赵叔师兄，他费老鼻子劲儿整过来的，在北宁老有名了，估计孙家少爷小姐是奔着他来的。” “嗷，那我回去和张姨说一声，我明天还得带香肠来。” “行，给你做！” 小姑娘在马车里与两位娘亲左右逢源，谁也不冷落。 侯香香在马车里与她娘对坐，侯夫人已经放弃什么大家小姐的规矩了，她现在只求自家女儿能有点儿女孩样，起码别在抓一堆虫子放荷包里。 “香香今天开不开心？” “开心！我赚了五十文今天！”是霍潇龙分给她和大妮儿的。 “……” 第156章 萧岚华 ——大燕、京城 皇贵妃死了，死在了没来到的春天，皇上的青梅竹马死后却不能大张旗鼓的办丧事，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最近正在静养双腿的天子很不开心，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 “娘娘，您说您这是何苦呢？明明再等一等，大将军就能为你出气了。”给美人儿捶腿的丫鬟细声细气，说话有些嗲。 女人摸了两下她的头说道 “哥哥是哥哥，我是我，他让我不开心，我也让他不好受。” 经过上次皇上在淑华殿被博古架砸到后，占星堂新上任的堂主给当今天子谨言，萧妃娘娘暂时不适合侍寝，星位暂移，攻克紫徽。 若换做旁人，可能还要降降位分，但这位娘娘不行，人家亲哥是萧岚义，皇上都指望的人。现在萧岚华被拘在宫中月余，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相比于无所谓乐在自得的萧妃娘娘，给她周围的太监宫女急够呛。 主子不着急你不能不替主子想，这宫里的人都见风使舵，万一自家主子在吃穿用度上受了什么委屈呢？ “娘娘，您还是和出嫁之前的性子一样。” “当真？” “当真。” 床上染指甲的女人笑了，那就行，成哥说了，他最喜欢她的脾气。 “听说皇贵妃娘娘是溺死的，死的可惨了，在井里泡了好几天发臭才被人发现。” 从门外弓着身子跑过来个俊秀太监，小声在萧妃耳边说着。 女人勾起嘴角问道 “忠福，你说这些不会是想逗我开心吧？” “哎哟，我们娘娘不愧是三宫六院最冰雪聪明的女人，脑袋轻轻一动就知道奴才用意了，奴这不是看您这几天在宫里憋着不开心么。” “没什么不开心，不用出去争来争去，也不用伺候皇上，本宫还是挺惬意的，然后呢？再多讲讲。” 当今皇贵妃也快五十岁了，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女人脑子里为何还是那些情爱，自从萧岚华入宫独得盛宠，她可没少给萧妃下绊子。 听到她没了的消息，萧岚华也很开心。 “然后，然后皇上想给她办丧事嘛。” “嗯哼，然后呢？”女人用嘴衔过晴颂喂过来的水果，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樊御史就参了皇贵妃一本……” “参什么啊？学学” “皇贵妃身在高位，却贪得无厌，于地下钱庄勾结，放贷收利钱，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小太监学的活灵活现，看的萧妃和旁边的宫女兴致四起。现在屋里没有别人，就只有几个心腹，在宫里，既然决定做了谁的人，就要跟她走到头。 就算你背叛主子也得不到什么好，没人会在信你了。 “咱们皇贵妃可是宇文家的钱袋子，只要我们皇上手头紧了，铁定往人家宫里跑，不去放贷，她哪儿有本事弄来那么多的钱。” “主要是那位爷刚开始还不承认，就想给皇贵妃娘娘大办丧事，直到御史大人把证据当着满朝文武大臣送到皇案上，圣上才松口。” 萧岚华活动了下久坐的脊椎，发出几声咔咔的声响，随后她慵懒的说道 “咱家爷可不是舍不得人老珠黄的青梅竹马，人家是舍不得钱，那钱呢？” “钱都被御史弄到国库去了……” “……” 萧岚华有些无言以对，她赞同，但着实为樊御史感到担心 “这么多年，樊御史还能活着，靠的是什么啊？”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反正樊御史朝堂上下没有不得罪的人，人家是监察史，应当……没人……敢动他吧。” “或许吧。”反正萧岚华是想不明白。 “樊御史不要命呐，他们那些人就是怕不要命的，谁对他动手人死了事小，就怕被他得罪的人被百姓口诛笔伐。”晴颂在旁边出声说道。 美人儿回头看了看伺候自己多年的小丫鬟，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 “聪明，赏，忠福也是，都去领赏。” “谢娘娘赏赐。” 是啊，樊御史这么多年还能平安无事稳坐朝堂，他代表的是大燕百姓的民心，只要他在一天，大燕子民就安心一天。 皇上也不傻，他能不懂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么？ 这宫里，可真没意思。 美人儿看向外面开得正灿烂的迎春花，眼睛微眯，她又抬头看着窗外的高墙，就是这人人都期盼祈求荣华富贵的地方，困住了她一生，困住了她最好的青春年华。 她抬起手，看向自己右手之前练刀磨出的茧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厚了。 之前刀痕交错的双手也变得细滑白皙，左手的食指在茧子上滑过，她还是喜欢之前那个在沙场上提刀纵马的萧岚华。 想到这，美人儿笑了。 记忆总在脑海处生根发芽，时间却回不去当初来时的模样。 “娘娘，你说皇贵妃是怎么？……” 掉下井的呢？但后面这话晴颂没说出口，即使屋内都是自己人她也没说，有些事儿大家心里都懂即可。 萧妃挥挥手，示意除了忠福和晴颂以外的其他人出去。 她小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但行事作风一看就是我那愣头青的大哥，皇上猜忌我萧家这么多年，我们也不能在宫里没有后手。” “大将军做事一向磊落，怎么会……？” “这样挺好的。” 就是因为萧岚义做事太过刚直，所以萧岚华必须入宫，女人本想保住哥哥这片赤诚之心，大燕，总得有一两个这样的臣子吧。 但若是现在这样也行，起码哥哥再也不会受那些隐私手段的欺负。 “晴颂，把我库房里用不上的东西收拾收拾，给我哥送过去。” “是” 这些东西送到他那还能应应急，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钱，粮草充足赢一半。 “皇上，皇贵妃去了，臣妾身子不好，臣妾以为，萧妃贤良淑德，为人令各宫里的姐妹信服，要不您就解了她的禁足吧，况且，萧将军那边……” 宇文轩鸿倚在床上，听着皇后在他身后给他一边按肩一边说着六宫事宜，男人不以为意，女人这些事儿能有什么意思呢？不过就是为了宠爱，为了地位，耍些小心思罢了。 “这些事儿你与太后商议决定就好。” 萧妃不能关太久，萧岚义还得用，男人把弄着手里得核桃，神情严肃。 皇贵妃死了，他的钱袋子瘪了一半儿，他不大高兴，所以还得找个人给他补上。 第157章 谣言 平阳县县学这几日也不消停，各班孩子都在打架。尤其是丁班那群小孩儿，不知道为啥上去就和人干，偏偏他几个还是之前在外面流浪的，别人打又打不过，拼人多也拼不过，王争塞过来的人也不好开除劝退。这几日祭酒头疼的要死，把各班老师叫过来商议这件事儿。 “我就问你他们为啥总打架！打架总需要个由头吧，他们待着没事儿上去就打人家？” “可能是之前在外面野惯了……” “放屁！”甲班先生冯远道上去就一声呵斥，最有学问的人吵架往往用最朴实无华的话语。 “我都听见你班好几次有几个学生在背后叭叭我班小土豆了，不对，霍潇龙，说她只跟高门大户的玩，爱慕虚荣，贪恋荣华富贵，是不是你班学生说的吧！” “是我班学生说的咋？他几个说的不是事实？” “我学生招人喜欢还有错了，别说两任郡守小姐都喜欢和她玩，就算是公主稀罕和她往一起凑也不是啥稀罕事儿知道不？郭老狗，你要是在不管好你班学生，咱们俩就好好论论理！” 这段时间冯远道也知道为何自家师弟教不了霍潇龙，非要把他弄过来的原因了。 一个悟性和记忆力都满分的姑娘，年纪还不大，每次受罚就眼巴巴看着你。 若不是自己答应师弟要让她那一手狗爬爬字变得工工整整，冯远道真想破罐破摔了，反正人都这么厉害了，有点缺点也没啥对不对？ “论就论，我怕你？” 与冯先生呛起来的是他死对头，郭丰年，他来平阳县当先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冯远道来了，他要让北宁人看看，冯远道与他教出来的学生到底哪个更好！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君子六艺！跟你理论不通！在下也略通拳脚！” 冯远道气的站起来就想打人，旁边的祭酒大人直拍桌子。 “好了好了！叫你们是来解决这事儿的，两个祖宗就别火上浇油了行不行！？” “郭丰年，回去管住你班学生的嘴！不要再瞎说了！瞎说就要挨打，咋就记吃不记打呢！” “冯远道，回去让你班小土豆！不对，霍潇龙，让她和她朋友讲讲，做事不要如此过激，万一打出人命来怎么办！？” “就这样，解散！” 祭酒甩袖大步流星出了房门，没有理会后面传来的一声声祭酒慢走。 当事人还不知道因为她起了这么大的波澜，只是霍磐利剑最近脸上总添新伤，因为什么霍潇龙也听说了些。 “你们不用帮我说话，这玩意儿，我又不在乎。” “那不行，他们说你不好！” “不好就不好呗，我又不指望别人活着，理他们干哈？” 小姑娘垂下头低声呢喃 “我就是看不得他们讲你。” “那你把自己整的一身伤也不行啊，多疼啊，正好明天放假，今晚带着弟妹先回我家一趟吧。” “啊？” “你啊啥，去我家上上药，瞅你几个造的，灰头土脸的。” 看着面前正在用手帕就着清水给自己擦伤口的小团子，霍磐利剑觉得啥都值了，要么说他们一群人都喜欢霍潇龙呢，她人好！她值得！ 平阳的春季很少有雨，大多数时间都阳光明媚微风正好，今日，华夫人也在风月楼。 看着霍潇龙带了一群朋友过来玩，岑妈妈与何怡去帮忙张罗张罗，也没啥太多需要的东西，都是熟人了，直接把嘴填满就好。 在旁边拿着书让弟妹乖乖坐好，脸上带伤的小姑娘引起华鸾的注意，那副明明还小，却硬要装作大人懂事去撑起一个家的模样，让她想到了之前的自己。 “你来”女人出声道 “夫人叫我么？” 霍磐利剑不认识她是谁，但在风月楼的都是夫人。 “嗯” “夫人唤我何事？” 华鸾笑笑说道 “你就是龙儿在破庙帮过的小姑娘？” “嗯！” “有名字么？” 女人轻声细语，让利剑有些不好意思，她说话太温柔了，自己会不会……会不会冒犯到她，毕竟风月楼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 “有，龙儿给我取得。” “嗯？” “霍磐利剑！” 利剑，华鸾的心有些触动，利剑呐，若是没有发生那件事儿，她也想做太子妃的手中利剑，可惜，物是人非了。 “名字真好。”女人给她手里塞了个桃子，是今年新下来的，有些微酸。 “谢谢夫人夸奖。”小姑娘有些害羞的说道 “脸上伤怎么弄的？” 利剑抬起手，碰了一下伤口，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在学堂，与人打架了。” 华鸾前倾的身体靠回椅背，继续问道 “为什么同人打架？” “因为……因为他们说龙儿不好。” 女人挑眉，对这个回答感到一丝诧异，想当年，她和岑昂刚到太子妃身边时也会如此，只不过用的手段不同罢了。 “所以你就跟他们打架？” 小姑娘点点头，没有说话。 华鸾继续说道 “流言蜚语最乱人心，谣言止于智者，但这世上没有几个智者。不过话说回来，龙儿不像是会在乎流言蜚语的小孩儿，即使这样，你还要为她出气鸣不平么？” “要！只要他们讲霍小姐的不是我就要！” 小姑娘眼神坚毅，第一次抬头盯着女人说出这句话。明明刚才聊了那么久，她却一直低头回话，直到谈到霍潇龙的事儿…… “那你知不知道，阻止流言蜚语，动手阻止乃是下下乘。” “不……不知道……” “要是动手，就要打到他们怕，打到他们去主动站出来澄清这次谣言，不然，做什么都是白做。” 霍磐利剑乖乖站着听华鸾的话，她觉着这位夫人每句话都说在她的心坎上，自从县学里多出那些风言风语她心急如焚，但又不知道怎么做，只能与人动手。 “能阻止谣言的，只有另一种谣言，你……” “请先生教我！” 还没等华鸾说完，小姑娘就下跪给她行了个大礼。 先生，听起来不知比夫人顺耳了多少。 女人整了整头发，合了合衣领说道 “当人徒弟是要敬茶的。” 霍磐利剑立刻从桌上拿起茶杯奉到女人面前，华鸾点点头。 “好，我教你。” 第158章 七窍玲珑心 “怎么还想起收徒弟了？鸾儿”王争在女人腿上靠着，手中削好一个苹果，递到女人嘴边问道。 “就觉着那小姑娘挺可怜的，和我当初认识你时候很像。” “若是你想要个女儿陪你，我们可以再生一个。” 华鸾瞪了一眼不正经的夫君，用手把他的头推走，接着说道 “赶紧歇吧，明儿府里还有宴会呢。” “辛苦夫人了。” 知府府衙内花团锦簇，树上花瓣被风一吹洒落满地，院内弥漫着清香，今天的霍磐利剑第一次穿女孩儿家的裙子，小姑娘显着有点儿紧张。 “利剑好看！” “对！” “早这么穿不就好啦~” 在她身边，霍潇龙和小孩姐还有孙家兄妹排排坐，看着第一次打扮挽发着簪的霍磐利剑。尤其是孙家小少爷，一边啃苹果一边看，眼睛都有点儿发直。 “你别介意哈利剑，我哥就这样，他从小看见漂亮美人儿眼睛就发直，多大的美人儿他都这样。” “没……没事儿。” 小姑娘还是有点不适应，这裙子迈不开腿啊，头上这玩意儿晃荡晃荡的也不得劲。她都不想来，是华鸾必须要求她过来的。 “先生，我也要去么？” “对啊。”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这样会不会给您丢脸。” 华鸾饮了口茶，从脑子里简略的过了一遍明日参加宴会夫人的名单，除了郡守夫人没人比她大，而且宴会还是在自家办的，没人会挑理。 “无事，明日我是主家。” 看出霍磐利剑脑子飞速运转想找理由拒绝她的模样，华鸾抢先说道 “必须来，今日去我家住。” “是，先生。” 天刚蒙蒙亮，小姑娘就被丫鬟们从床上拽了起来，梳妆打扮换衣服一气呵成。 霍磐利剑看着华鸾与各位夫人不紧不慢的打交道，小姑娘不明白师父叫自己来的原因。 “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利剑，过来，给各位夫人见礼。” 小姑娘还不会大家小姐行礼那套，直接给诸位夫人行了个学子礼。 “诸位夫人安。”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怪不得能入您的眼，这是谁家的小姐呀？” “可不是，人看着就机灵，瞧着后背直的，品行一定好！” 诸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让小姑娘有些抬不起头，有点自卑，她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半月前，她还是破庙的一个小乞丐。 “我家利剑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之前，是带着一群弟妹在街上讨生活的。” 华鸾此话一出，气氛突然沉默了一瞬，随即夫人们便换着办法夸站着的小姑娘。 “自己一个人带着弟妹，还不忘了读书，怎么说都是个好孩子。” “嗯呐呗，就这几天暖和点儿，前段时间冷的时候得受不少苦吧，孩子。” 坐在首位上的女人把霍磐利剑唤到自己旁边，浅笑着说道 “就是因为她厉害，所以我收她当徒弟的，小小年纪，有主见有想法，以后若是我家徒儿求到各位夫人面前了，万望多帮帮她啊。” 坐在下面的夫人们哪有不应的道理，今日是打着赏花宴的名头办的宴会，夫人们聊完自然出去院内赏花了。 华鸾看着脸有些微红的小姑娘，问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么？” “不知道。” “你觉着后宅事好不好处理？” 这个问题给小姑娘问愣了，她也没参与过这种事儿啊，她哪里知道，不过，应当不难吧，不就是争宠那点儿事么？ “应当……还行吧，大多数夫人小妾不就是因为争宠么？” “对，就是争宠，这世上大多数男人都看不上女人后宅手段那套，他们觉着不至于，都是小打小闹，有些注重后宅的男子，要么是德行好，没有小妾，要么就是后宅争斗中的受害者，只有这些人才会觉着后宅事也很重要。”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那些夫人小妾用的手段换成别处也一样，无论是学堂，商场，朝堂，所有的手段都大抵如此，换汤不换药罢了，你若是先把这一方宅院弄明白了，后面的路就会好走些。” “徒儿受教。” “利剑，你觉得之前在街上讨生活的身份很上不得台面么？” 在华鸾说出小姑娘来历的时候，她头都要比平日低了些。 “嗯……是有点儿，尤其现在先生这里都是权贵夫人。” “前路好查的，你在平阳县不算脸生，大多数人都见过你，男人可以卧薪尝胆，视大成之前的苦难为荣誉，我们也可以。” 女人往小姑娘手里放了一个苹果，随后继续说道 “况且，先生从来不觉着你的经历很丢人，相反，我觉得很好，觉得你很厉害。” 霍磐利剑抬起头，望向华鸾的眼神好像有光一样。 “你看，在那站着的虞城知府夫人今日就有事来求我，他夫君也想往上动一动，但没有门路。” “那先生有么？” 华鸾微微一笑，算是有吧，只要王争在折子上提上两次她夫君，若京城真有什么空位，皇上也能有个印象。 “我有没有，要取决于她能给我什么？官人弄权，商人逐利，利剑，你记着，做贪官要奸，做清官更要奸。” “我听彬儿说，龙儿的愿望是想以后没人饿死冷死，这个愿望可挺难实现的。” 女人冲小姑娘问道 “那你还要帮她么？” 霍磐利剑点点头。 “若以后你想帮龙儿实现她的愿望，无论她选择哪条路，你都要比那些坏人更坏，这样才能维护你们心中的正道。” “坏，不是让你当个坏人，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所有的肮脏手段，坏事可以不做，但你不能不会做。” “这世上从来没有纯粹的黑白，人做的每件事都有动机，有目标，抓住她内心想法，一击即中，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霍磐利剑从今天才明白，华鸾从来不是什么贤惠善良的知府夫人，她是华鸾，一个有七窍玲珑心能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 女人走出正厅，留下手里握着苹果的小姑娘久久不能回神。 如果实现霍小姐的愿望这么难，那她愿意去学，去看。 看尽世间百态，尝尽人间疾苦，只为圆她一梦。 第159章 女子入月 “利剑，华姨跟你说啥呢？刚才。”霍潇龙屁颠屁颠跑进屋八卦的问道 “没啥，先生就是问问我最近学业咋样。” “嗷，那玩去么？华姨府上做的小点心可好吃了。” “走！” 可能是白天霍磐利剑与几个小姐妹玩的太开心，晚上回去后，小姑娘有些肚子痛，不过还行，在承受范围内。 “大姐，你身体不舒服么？” “没事儿，过会就好了，应该是今天在外面呛风冷气吃东西吃的” “嗷，那大姐你起来吃饭吧，饭做好了。” 小姑娘起身时没有看到床上那抹红色，但叫她过来吃饭的妹妹看见了，小孩儿颤抖着冲她说道 “血……大姐你流血了……呜呜呜呜呜，大姐要死了……” “……” 霍磐利剑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身体倍棒，应当是月事来了，这些东西虽然没人教过她，但在街上跑了那么多年，什么事儿她都知道些。 “别哭了，去风月楼帮我把二丫姐叫过来。” 知道是知道，怎么处理她还是不太清楚的。 看着门外慌慌张张跑过来的一大一小，小姑娘有些头疼，肯定是自己小妹添油加醋了，不然霍潇龙怎么也会跟过来。 “你咋的了？” “没事儿，霍小姐您先出去一下？” “啊？” 小团子没太明白，咋就自己出去了？二丫姐为啥就能留下？ 小姑娘微微闪身，让圆脸少女看了眼她床上的血迹，二丫顿时明了，也在旁边赶着霍潇龙。 “龙儿听话，先出去，一会好了姐叫你进来。” “咋的了呢？非得让我出去么？有啥不能看的么？” 霍潇龙倔脾气又上来了，多大事不能让她知道啊，小团子直愣愣的往前走，二人想拦，但没拦住。 “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不就来那啥了么？你等会儿我回家一趟，这几天我给我娘做出来个可好用的东西了，还没来得及用呢，先给你用！” 在霍磐利剑心里，霍潇龙是有些像她小主子般的地位，所以她才不让霍潇龙看，多晦气呢？只是小团子没发现，而且她也不想当主子，都是姐妹，在一起处着玩呗。 “给你！” “这啥啊？龙儿” 小团子在怀里拿出个三角裤，上面还用绳子拴着个白色棉花做成的小垫子，没办法，现在没双面胶，沾是沾不上了，但用绳子系系还是可以的。 “穿的啊！” “这咋穿！这这这……太！……” 二丫有点儿语无伦次，这多少有点儿太开放了。 “咋的了，在里面穿，谁也看不到，而且老舒服了，你试试！” 霍磐利剑不会拒绝霍潇龙的要求，转到后面就套了上去。 “你得把所有裤子都脱了穿！”在外面的霍潇龙喊着 听到这话，小姑娘穿内裤的手停顿了下，然后默默脱下自己里衣随后穿好内裤。 “咋样！得劲儿不？” “得劲儿” “那你先别穿外裤了，给我看看呗！我看看合不合身~” 霍潇龙就想让小姑娘穿着内内出去，给她看看，看看自己手艺怎么样，这松紧带啥的都是她一点儿一点儿琢磨出来的呢！ 霍磐利剑什么都能答应，这个万万不行，用这几天学到的成语就是：成何体统！ “不给你看！” “？？？” “你咋那抠呢！给我看看呗~又不少块肉！” “不给！” “那你穿着啥感觉啊，憋不憋的慌？腰那勒挺不？” “挺好，啥感觉也没有” “那行，你上面那白色小垫儿要是埋汰了就扔了，我给你带了好十多个呢，你用！没了和我说，我再给你拿。” “你是真一点儿不嫌脏！”霍磐利剑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对霍潇龙说道 她就不明白了，好歹也算上个大小姐，咋就一点儿不忌讳这玩意。 “脏啥啊！哪个女的不都有么？” 二丫已经麻木了，自己带的草木灰好像啥用都没有，而且岑妈妈与何夫人是不是给她开蒙这方面有些早？她才五岁啊，老懂了，回去还拿了红糖。 而且这玩意儿有啥时候研究出来的？ 小团子前几日看何怡换草木灰时候嘴都要咧到下巴上去了，忍不了，忍不了一点儿。她可以忍受吃不饱饭，但绝不能忍这么埋汰！ 所以，内内和卫生巾一起就都做出来了。 成本确实有些高，现在棉花还是挺贵的，还有油纸，都不太便宜。 “龙儿啊，咱可不能上外面说这些话嗷。” “咋的呢？”小团子不理解 “自古以来，咱女人家的月事都……都比较脏，就是忌讳，所以还是……嗯……你懂姐意思吧。” 二丫说的磕磕绊绊，只求风月楼小土豆的小脑袋瓜能转的快些，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姐，我不觉这这是忌讳啊，自古以来都是忌讳，那自古它就是错的！错的就是错的，就是我祖宗传下来的这句话它也是错的！” “女子来了月事，就代表这个女人有生育能力了，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儿，大燕繁衍就靠我们了，不放俩鞭炮庆祝庆祝么？” “谁嫌它脏犯忌讳就别娶媳妇别生孩子，让这玩意儿给克了，你说他是不是多少有点儿没能耐？” 霍潇龙小嘴儿叭叭地，给霍磐利剑和二丫说的一愣一愣，啧，真有道理啊！ “对！” “是！” “利剑你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不想上学可以不去，我帮你带假，然后千万别省那白色小垫，一定得勤换，不然到时候请大夫更贵，知道了不？” 小团子算是说道霍磐利剑心里了，小姑娘就是这么想的，那都是好棉花做的东西，她省着些用，不行洗洗就好。 听到请大夫更贵，小姑娘的脑袋如捣蒜般，连忙答应道 “行！你放心，我肯定勤换。” 从古至今，多少文献里流传，月经不洁，此是秽液，坏人神气。可是这明明是身体为了保护自己流出的鲜血，所以，生而为女，我正视，我坦然。 愿天下女子皆是如此。 第160章 我全部都要 “小姐，边城这边的事差不多了了，我得回了。” 柳环实在是舍不得柳絮，甚至想要不要留下来给小姐盘几个铺子，然后他继续给小姐当管家。可是不行，柳絮被卖这件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绝对不能！ “环叔，此去路远，您年纪也大了，得注意身体啊。” “您放心，我这一把老骨头死不了，我得……我还得看着小姐出嫁呢。” 柳絮微微一笑，她的身后还是跟着那个苗族青年，柳环想，每次见小姐他都在身后跟着，这侍卫装的也是挺称职的。 “这次回去还得劳烦您些事情。” “小姐请讲，无论什么事儿，只要您发话，柳环必当竭尽全力。” “倒没有那么难。” 柳絮低头，从荷包里拿出一个手链递给柳环，这是小时候她娘没死时给她编的，这种编法只有她外家会。 “这是小时候我娘给我编的，当年我被卖的时候还带着，您回去后把这个带给我两个舅舅，告诉他们我找着了，然后在帮我把我娘的嫁妆都要回来。” “小姐？” 柳环不懂，为何不把她活着这件事直接告诉家主，反而绕这么远让两位舅舅出面。 “你找到我这件事儿只能我外家知道，尤其是后母还有我爹，谁也不能说。” 柳絮叹了口气，耐心的对柳环解释用意。 “在我的记忆里，我好像都没见过我爹几次，我娘活着的时候能多打几次照面？他每天都在外面应酬不回家，我恨后母，是因为她把我卖了，我恨我娘，是因为小时候脑子转不过来。可是环叔，不知怎着，我对我爹就是恨不起来。” “甚至……我已经忘了他的样子，我不会指望一个陌生人去替我出气，他对于我来说，只是个陌路人罢了。” “就算是以后我回去报仇出气，也不会对他有太多的期望，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对他，我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柳环听到这话有些沉默，在江南，像柳家家主这种男人满大街都是，不光是他们这种高门富户，哪怕连个小商贩都是如此。 娶妻娶妻，不就是为了生儿育女安顿家里么？ 自己还要过问什么吗？ 只要给她们带来能生活的基本不就好了？ 哪怕连他也是这么想的。 “小姐……老爷他只是……只是……” “只是有些忙，心思不在后宅上，环叔，我从来不认为我爹是默许后母那么对我的，从感情上来讲，柳家家大业大，多养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从我爹的商业宏图上来说，有我这个女儿只能给他增添筹码，绝对不会给他拖后腿，等我成年，为我挑一门对他有好处的亲事，何乐而不为呢？” 柳环脑子里就像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大小姐说的每句话都对，都说在了点子上。 男人羞愧的脸色通红，没有反驳。 对啊，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她把男性那点心思袒露无遗，若是在江南，大小姐可能会被万人斥骂。 幸好， 她来了风月楼。 “为夫为父，他都不合格，环叔，我所图的从来不是柳家给我的那点儿嫁妆。” 少女挑眉，给对面坐着的男人亲手倒上一杯茶水，继续说道 “我虽不恨我爹，但心里也是怨的，说实话，嫁妆太少了，我看不上。” “大小姐？……” 看着自己对坐双手叠起弱柳扶风般靠在椅子上的柳絮，男人心底热血隐隐有些叫嚣，继续啊，继续说啊。 “我要柳家的全部。” 对于这种以家族家业为重的男人，最好的惩罚方式就是把他最看重的东西抢过来。大大方方干净利落昂首挺胸地以女子身份抢过来。 他们不是最看不起女子么？ 柳环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年，为了站在柳夫人身边热血奋斗地少年，男人起身，郑重地冲柳絮行了个大礼。 “柳环愿为小姐肝脑涂地！” 柳夫人，希望您在天有灵，保佑大小姐。 您女儿，现在真的很厉害。 “环叔，我在江南没有能依靠的人，只有你，您得帮我把母亲陪嫁所有的铺子都落在我名下，让我舅舅去办。” 随后，少女拿出几样花雪堂卖的比较好面膏。 “就卖这些，账本每三月送来一次，还是上花雪堂的招牌。” 对于柳絮想在江南开花雪堂这事儿，何青竹还有几个股东都是支持的，甚至还想帮忙投点儿银子进去，但都被少女拒绝了。 她本就是为了先在江南站稳脚跟，太多人牵扯进去反而不好。 “然后把这包东西带给我舅母，找个小丫鬟送去，万万不能打开。” 包袱里装的是霍潇龙这几天弄出来的内内和卫生棉，江南女子重视贞洁到一定程度，这种东西交给柳环帮忙带也是没有办法。 “到时候您就和她说，是我给她做的，是外甥女一片孝心。” 包袱里有封信，信上写了使用方法，若是用的好，私下可送些给别的夫人试试。 江南那些夫人兜里可比边城有钱不少。 “是，小姐。” “这是送给您的。”柳絮递上一个皮毛护腰，边城盛产皮草，这东西在江南也是难买的。 “这……嗨……我就一介奴仆，怎敢麻烦小姐……” 柳环以为这是柳絮亲手做的，后面苗翠芳把玩着刚苏醒的小青，心想，这是买的而已，徒儿还是对我好，我身上破的衣服都是她亲手补的。 嘿嘿~ “不麻烦，对我来说，这世上剩余的亲人没有几个了，环叔您算一个。” 男人老泪纵横，这么多年，除了柳夫人以外，也就大小姐把他当个人看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岑妈妈也出来送别柳环了，男人再次冲岑昂鞠了一躬。 “夫人，我家小姐娇气，我每月会往这边送些布料和银钱来，到时所有姑娘一起用。劳烦你多担待些我家小姐。” “好” 柳环又悄咪咪的把苗翠芳叫到一旁说道 “我不知您到底是我家小姐的师父还是侍卫，但不管是什么，这些钱您都收着。” 苗族青年看着手里银票有些颤抖，婆婆，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五百两的银票！ “我不要！” 我真的很想要，但是这是冲柳絮给我的，苗族青年在缺钱也知道什么叫要脸。 往近了说柳絮是他心上人，疼她爱她护她是理所应当的。 往远了说柳絮是他徒儿，师父的钱岑昂在给。 “拿着！” “真不要！” “您别推脱！” 苗翠芳第一次觉得没有武功的人劲儿这么大，还硬往自己兜里塞钱的。 最终，五百两银票还是落在了苗族青年手里，看着远去的马车，苗翠芳回头就把钱递给柳絮 “给，你叔叔非要给我，我没撕过他。” “环叔不会武功你都撕不过？” 青年挠挠头，不知怎么回这句话，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没撕过！ “昂，没整过。” “那你就收着呗~” 少女腰肢轻摆，对于苗翠芳这种得到钱往她这送的行为表示开心。 “我不要！” “拿着吧，一起给婆婆送过去，让婆婆买些地，在重新把寨子整修整修。” “啊？你怎么知道……” 这种家里的穷酸事有些让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柳絮闪身，来到苗翠芳面前，看着他的双眸轻声说道 “钱不白给，你得教我一辈子。” “……” 心跳的好快，快的手都有些抖，但有些害羞在前面先行一步的柳絮还是听到了那声 “好” 第161章 莫问归期 今日霍家父子休沐，原本该回家好好休息休息的日子，但为了女儿，雄鹰选择带她出去转转。原本都答应龙儿初春带她去踏青，但征兵事宜事发突然，所以今日，风月楼众人带着几个孩子去草原骑马。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会骑马御马也是其中一项。 是从平阳县到军营的那片草原，现在，草原上被养起了成片的白，一头头小羊正在啃着头茬草。这群小羊到底还是周家给弄回来的，只不过是因为知画提了一嘴，周少爷便想尽办法达成心上人的愿望。 “我觉着那小羊烤着一定很好吃。” “我觉着也是，看起来肉就嫩。” 侯香香已经忘了自己在郡守府时为小猪小羊伤心泪流的样子，若是现在回想起以前，她肯定会说自己一句，就是太闲！ “你俩别寻思吃了，赶紧去和你爹骑马去！”岑妈妈唤着霍潇龙，让她好好在外面多玩一会，上学课业重，孩子最近憋坏了。 赵凯看着阿岑关心的神情，拽起缰绳直接让马跑了起来。 “龙儿真不累，你咋就不信呢？阿岑。” “咋不累呢？那孩子上午去学堂，下午还得回家练功！” “……” 可是别人家孩子都不能回家天天在学堂学啊，但探花没说，探花会闭嘴，环着面前美人儿的细腰，赵管事美滋滋的。 行，没问题，龙儿就是吃苦了，在让我抱一会~ “你去骑马不？龙儿妹妹。”侯香香问道 “我想去呢。” “那你去啊，找你爹去呗。” 霍潇龙看着爹娘共乘一骑，还有自家娘亲被风吹的有些杂乱贴在面容上的头发，又回头冲着她爹嫣然一笑，刚往前走两步的小团子又坐了下去。 “我不的，我不当电灯泡。” “那我带你骑！” 大妮儿骑着小马跑了过来，王大娘没有空带女儿出来玩，便把大妮儿托付给了风月楼众人。要不侯香香与霍潇龙出来玩与自家孩子生分了咋办？当娘了，这操的心真不一样！ “行！” 大妮儿骑的是小马，霍述文没敢给她们三太大的，怕摔。 但其实王大妮儿骑烈马都行，好久没在草原上驰骋，疯了好一会才回来。 “你放松，你别夹着它，它也害怕！”小姑娘对霍潇龙说道 “那我也害怕啊！它万一把我掀下去咋整？” “不能呐，我在后面接着你！”侯香香在马屁股后面跟着，乐的一颠一颠的，她还没看过霍潇龙怕过啥呢！ “香香你别搁马腿后面，万一踹你一脚呢？”小姑娘感觉自己是来带孩子的，平常也没发现这俩人这么让人操心呐。 “没事儿，踹了我给她送古大夫那去，保证竖着出来！” 几位武师父坐在小山丘上，在旁边看着霍潇龙。 是的，今天他们也休沐，主要是没人看孩子了。 “你当时赶这些羊回来时累不累？”知画躺在草地上同身边人说道 “不累。” 因为你想要，所以我不累。其实少女也没有让周宁安去做，只不过随心那么一说，看重她的人听进去了罢了。 两只手相握，十指相扣交叉在一起，少女接下来的话对周少爷而言宛若天籁。 “若是我没有流落到青楼，肯定会嫁给你，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辈子都碰不到比你在对我好的人了。” 回应她的是握地更紧的手。 她松口了！！ 周宁安现在恨不得直接回家十八台聘礼抬到风月楼！ 草原上什么都很大，云彩很大，太阳也很大，时不时飞过的几只隼格外显眼。 “哇！那是鹰么？” 随着霍潇龙的手指看去，侯香香表示不知道，而大妮儿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回答道 “不是鹰，是隼。” “是……战隼。” 它们平常不会出现在平阳县周边，因为那里人烟多，没有丰富的食物给它们填饱肚子。能从这看到战隼，就代表。 草原开始集结兵力了。 “龙儿！去告诉你爹，匈奴开始集结兵力了。” “啊？” “战隼不会莫名其妙往平阳县飞！除非它们主人在这！” “好！” 战事棋局，瞬息万变。 听到风声的各位急急忙忙回了家，只留霍述文几人在依依惜别。 “文哥……” 男人打断了何怡的关心，紧紧把她拥在怀中，没有过多言语，将她送上马车，冲她点点头。 我会回来，我会好好的回来，一定。 因为家里有你，还有我们女儿。 还有那个貌似潘安的少年郎，好像雄鹰都不怎么爱说离别的话，只冲着心上人留下潇洒背影，还有那句 “我走了，等我回来。” 你一定得等我，我要八抬大轿回来抬你回家。 乌云遮住阳光，就好像马上降临的腥风血雨，莫问归期…… 第162章 备战(一) 风月楼一行人回到平阳县后，岑昂就急忙往县衙赶。 “鸾儿，你家王争呢？” “前面批文书呢。” “叫他过来，很急。” 女人没敢怠慢，岑昂鲜少有这么匆忙的时候，赶紧唤来丫鬟把王争叫过来。 “匈奴大军在边境集结了，应当还没到边境，不过也不远了。” 这消息让王争夫妇二人都一愣，匈奴从来没有春天发起过战争，一般只有冬天，他们又冷又饿捱不过去了，草原皇室才会集结人马在边境。 “那县里这些东西都得停了，不能让人在街上……万一……” “不行！”岑昂反驳道 “你现在让他们都在家躲着，这不是让百姓心慌么？” “那咋整？” “筑高墙，多囤粮，勤打铁。” “可是这也没几天了……万一……” “城墙能高一点是一点，粮食能多吃一天是一天！” 王争眉头紧皱，随后开口问道 “那县学呢？学堂总可以先停了吧。” 两个女人点点头，确实，无论是县学还是平阳县自己办的学堂都要放假了，马上春耕，很多孩子要回家帮忙的，就当今年给他们提前放假了。 “可以，我这就安排人把郡守家的公子小姐送回去。” “行！” 岑昂来的快，去的也快。回到风月楼给几个小孩儿带来了不用去上课了的好消息，但几人并没有多开心。 “龙儿，你说打仗是什么样的啊？”小孩姐这辈子过的最苦日子就是自己从北宁跑来平阳县那几天了，着实想象不到战争的样子。 “死人，漫山遍野的死人。” 大妮儿罕见的没有接话，平常的她就算不知回什么，也会从嗓子眼里憋出一个‘嗯’字。 “大妮儿姐，你害怕么？”侯香香见小姑娘不说话，于是问道 “嗯？有一点吧。” 大妮儿敷衍的回答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此时她的心里对生育自己的地方有些憎恨。 为什么偏要打呢？ 父王也是个废物，甚至连这里的知府都不如，王大人还知道教那些难民怎么养活自己呢？她父王连办法都想不出来，若不是因为王位是世代相传的，这种人怎么能登上草原王位？ 还不如大祭司。 她好不容易才有爹娘的。 ——知府有令 平阳县所有铁匠与打铁铺，近日只做箭头与兵刃！这是图纸！ 捕头把图纸扔下就走，连忙赶往下一家，其实百姓们也不傻，他们都懂，这又做兵器又收粮食的，铁定是要打仗了。 要不然前些日子征兵干嘛？ 但很少有人说要离开平阳逃命的，一是根在这，二来，若是他们都走了，平阳县就是一座空城，一座除了守城军什么都没有的空城。 若是守城军没打过，他们还能顶上一顶，人都要脸，即使平民百姓也是。 他们不想被大燕人戳脊梁骨，你看，就是他们，匈奴来时候刀枪未动，全都跑了。 那不行，铁定不行！ 占小便宜可以，丢心中大义可不行！ 就是如此，平阳县还和平常无异，还是纷纷嚷嚷的集市，若非要说变化，就是多了几个摆摊卖防身武器的摊主。 “我觉得这玩意儿可以在往上吊些，这样砸人会更疼！” “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这几个绳子都在紧点儿，然后这些钉刺到时候会射的更远，更有劲儿！” 霍潇龙在鲁非攻后面挑挑拣拣，县城气氛有些紧张，他们风月楼也是，各种机关暗道全都整上，小团子在后面验收。 “不能再紧了，再紧绳子一拉钉刺儿就射对门去了，万一到时候里面有人咋整？” “那……那先把对门买下来？” “？？？？？” 鲁非攻不理解，霍家与岑昂究竟多有钱，能把孩子养成这种消费观，什么都要买！龙椅你买不买！？ “我觉得行。” 哎哟大侄儿你别添乱了行不行，腿刚能多走两步道，要不然你去找曼陀姑娘腻歪一会儿也成啊！ “行！那我去找我妈！让她把对面买下来！” “……” 随便吧，墨家大师伯不想多说话了，想当年，曾几何时，他也这么无忧无虑过，也如自己侄子一样不用操心银钱。 “我不走我不走！我就不走！！” 霍家隔壁，侯香香的耍赖哭声传的很远，霍潇龙在楼里都能听到。小团子从风月楼跑出去翻上墙，骑在墙头看自家小姐妹挨打。 有一说一，自己这几招小孩姐学的还挺像！ 侯香香，曾经一个北宁出了名懂规矩明事理的大小姐，现在，正穿着嫩黄长裙在地上打滚，身上的灰尘是她一会儿挨揍的信号。 “侯香香！”侯夫人已经习惯自家女儿这一套了，说都说不动了，说的她自己心累。 “我不管！我就是不走！” 侯夫人想带着女儿与父母先离开平阳一段时间，等到战事风声过去再回来，她家与旁人不一样，一家子的老弱妇孺，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连个能上前厮杀的人都没有。 “我姥姥姥爷走，我就走！” 现在自家女儿不光学会耍赖，还会攻心了，这小兔崽子明明知道外公外婆舍不得家乡，还让自己去劝。 原本侯夫人打算侯香香同意离开平阳县后，再让她去劝父母的，现在还反过来了！ “我告诉你侯香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想揍你，赶紧给我起来！收拾东西走人！” “我！就！不！” “……” 很多时候不是侯夫人这个当娘的想动手，是她女儿真损啊！那小模样就让人手痒！ 曾经在郡守府自怨自艾的女子，现在大步流星去了正厅取鸡毛掸子，地上的侯香香都没反应过来，看着自家娘亲离去的背影还有些诧异，现在她娘走道这么快了么？ 一颗石子飞来，顺着看去，是小姐妹正在骑墙上乐她。 “你乐啥！？” “乐你傻，还不赶紧跑，你娘去找家伙打你了！” “啊？” “啊啥，你回头看看！” 小姑娘回头，看见刚才离去的娘亲手里提着鸡毛掸子向自己走来。 “姥姥姥爷！我妈又要！又要打我！” 看着侯家的鸡飞狗跳，小团子在墙上乐出鹅叫，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看着她的岑昂与何怡…… 第163章 备战(二) 这几日大家都把孩子拘着，大人们可以照常出去，小孩儿不行。万一他们出去的时候匈奴打进来了呢？ 除了，霍潇龙。 “差不多了，搅成这样就行了。” “对，然后你们就把砖头下面抹上这个，契在一起。” 若是正常建成墙，哪怕只拔高半米都要将近一个月，但若是有了水泥，就不一样了。 王争从衙门里拨钱让墨家人研究这个，怎么能把城墙建的又快又好。还是霍潇龙给他们出了个水泥方子。 做水泥，最难的就是两点，石头粉碎、高温烧窑。 石头粉碎是雇人做的，正好最近不是来了一堆难民么，没事儿做的青年劳力都过来干活，包吃包住还有工钱发，二十四小时轮班，点着灯笼干活，村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没停过，搞得村民家的狗都睡不好觉。 烧窑是最难的一步，霍潇龙也没有办法，她也不会烧啊。 不过…… “鲁伯伯，我知道墨家有温度贼高的烧火办法，这为了国家，你就拿出来呗~”霍潇龙跨坐在凳子上，小腿儿摇摇晃晃的同他讲着。 “我也不咋会！那玩意儿是……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只有最聪明那个才能学会……你懂我意思不？东家小姐。” “昂，懂，就是你不太聪明，没学会！” “……” 这真是风月楼带出来的孩子么？那些姑娘与妈妈的巧舌如簧呢？你学不会一点儿是吧？ “那就是忘机哥哥会，等会儿我找忘机哥哥~” “行。” 若是在平常，鲁非攻高低不让别人知道自家侄子会墨家秘术，但没有办法，国家大义，生死存亡面前，没人管你秘术不秘术，先挺过这一关再说吧。 当水泥出世的那刻，墨家天才鲁忘机用一种另类的眼光打量着霍潇龙，如果我就算是天才，那她是什么？ 她才五岁，妖怪么？神仙转世？ “忘机哥哥，你那看我干哈？” “没什么，就是觉着你聪明绝顶。” 病美人现在不坐轮椅了，每天都在适应走路，微风一吹，两边发丝扑到眉眼间，多了几分怜爱气息。 “这不是我研究出来的……” “那是谁？” 青年想见见那人，天才惜天才，他想与他聊聊。 “嗯……书上看的？” “哪本书？” “我忘了！” 瞎话真难编，霍潇龙飞快离开案发现场，唤来曼陀姐姐给自己解围。 你看，在曼陀姐姐身边的鲁忘机，顿时又腿疼腿酸使不上劲儿了，小团子就觉得这是病，得治！ 古大夫最近也很忙，忙的第一次觉着上好的药材是折磨，面前四个火气腾腾的炉子晃的他头昏脑涨。 “师父，霍家小姐又来了。” 老人家挥挥手说道 “你就说不在！” “可是她就在炼丹房门口……我看您每次见她都挺开心的就领进来了，况且……她不是刚给咱送过来那么多好药材么？” “……” 古士林觉着，炼药这个事儿就好比吃饭，你第一天吃到山珍海味觉着好吃，隔几天再吃还能品出别的感觉了，但这玩意儿架不住一下给你来一堆，让你连着一天吃四顿。 现在他就是如此，前几天霍潇龙拿了一堆年份贼好的灵芝与人参过来让他炼药，规矩还是老规矩，他留三分。 但也不能这么多啊……四个火炉一起开，今天是他没合眼的第二日。 “你过来帮我看一会儿，两个时辰后叫我，我先去睡一觉。”古大夫对身边的小药童说道 “师父，霍小姐还在门外呢。” 古大夫这几天累的有些发懵，药童刚说完的事儿就忘记了。 “让她进来！让那祖宗进来！！” “是” 霍潇龙蹦跶蹦跶的走进药房，张嘴就是个小甜椒。如果不往后面唠的话。 “古爷爷中午好！” “你也好，今日过来怎么了？” “我想来问问您，就我家忘机哥那个腿，是不是没好全啊？” 古大夫听罢，摸了两下胡须问道 “咋这么说？出现啥不得劲儿的地方了？” 小团子撇了下嘴，说道 “那倒是没有，就是他一见着我曼陀姐不是腿疼腿酸，要么就是腿没劲儿，古爷爷，要不你再给他开点儿药呢？缺啥跟我说，我这有。” 老人家到底上了岁数，躺在摇椅上，眼睛已经闭上了，他缓慢着冲着小团子说道 “你忘机哥不需要吃药，他这是在过美人关呢。” “还可以这样？” “嗯。” 一老一小冲着阳光慢慢的摇，整个房间里只剩摇椅吱嘎吱嘎作响。霍潇龙都以为古大夫要睡着了，突如其来一声响，搞的小团子立刻睁眼，随后听见老人家说道 “你做这么多药丸子干嘛？要卖？是不是祖上和哪家不对付？做出来想将他家一军？” “没有啊，我爹都不知道谁生的，哪里有祖上。” “那就是你娘？我看你娘一身贵气，高低不得是个大小姐？” 霍潇龙也被阳光烤的迷迷糊糊，奶叽叽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娘从哪儿来的，但我娘是真的好看！” “……” “那你做这么多药干哈？”话题回归了本质，老人家只想知道，这么多药材，不好好收藏着，都做成药丸子简直是浪费。 “救人呐~” “哪里有那么多人让你救？” 小团子坐起身，看着古士林说道 “马上就要打仗了！会死很多人！” “战争有人祸在所难免……” “可是我能救，我就要救！” 若是在上辈子，她的国家也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平民百姓不救，她若是大燕的霍潇龙就罢了，可她不是，她祖国养育教导她二十多年的思想不能忘，这是刻在骨子里的。 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古大夫第一次觉着这小姑娘招人稀罕，当然，除了她甜滋滋撒娇和给他药材时候。老人家笑了，他更加觉得霍潇龙是哪个杏林世家的传承人了。 医者仁心，这是做大夫的第一课。 还没椅子高的小姑娘都有，他古士林又有何惧？ “古爷爷答应你，等到真有战事那天，在老朽范围之内的，一定都救。” “那你也别累着嗷~” “嗯呢。” 第164章 应战 风月楼还是如往常一样，还是那种靡靡之音丝丝弦乐，知音与几个姑娘的琴声在楼外也能听到，一楼台上，曼陀在上面起舞，只是这回鲁忘机躲在门口看着她。 客人们也如之前一样络绎不绝，按理说，马上要打仗的风声这群高门富户是最先知道的，可是她们没走，与平常无异的来。 “跑？能跑到哪儿去？我男人之前没当官时，也就是小兵卒，我也就是个村妇，当年匈奴过来烧杀抢掠时，夫人我也曾拿过弯刀砍杀过那群畜生头颅，况且，我们现在都算得上小官夫人了，谁都能乱，我们不能乱，若是平阳县这群高门大户人心惶惶，百姓还怎么过？也提上行囊与我们一起跑？” 柳夫人今日坐在包房，与张夫人同坐聊天，柳絮与春樱在旁边陪同，话赶话就说到这事儿上。 “哎，我们这群在平阳县的人，谁也不容易，匈奴打进来的时候谁管你达官贵人？照杀不误，要我说啊，还不如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罢。”张夫人对柳夫人说道。 “我觉着也是，要不你们楼里的姑娘都去我那儿避祸？”柳夫人对两个少女说道 “啊？”突然被叫到的春樱与柳絮对视了一眼，有些疑问。 “我说，你们楼里的姑娘都去我那，好歹府内有护院啥的，都是退下来的老兵，比风月楼安全些。” 少女们知道柳夫人是好心，只是…… 这风月楼应当是整个平阳县最安全的地方了，两位少女起身行礼，异口同声说道 “谢夫人关心” “不过我们就不去了，夫人，这楼里我们也待习惯了，若真是有个埋骨地方，这儿也挺好的。” “呸呸呸！尽说丧气话！你们这群如花似玉的姑娘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们还年轻，前路呀，长着呢。”柳夫人是真心稀罕这群漂亮姑娘，都流落到青楼这种鬼地方了，没有一个自甘堕落的，一个个的都使劲儿地活着。 外面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每个人都在为着明日奔波。 忽然，一声尖锐号角声打破了宁静，伴随着马蹄铮铮轰鸣一波匈奴破开了平阳县的大门。 百姓们急忙往家里赶，能回家的回家，不能回家的在就近商家躲避上一会儿。有拿起武器反抗的人，被匈奴一刀结果性命，倒下的眼里映出旁边妻子孩子痛哭身影。 在战争面前，人命就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仰天长啸的侵略者，战马嘶鸣，火光，浓烟，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怎么了这是？” “夫人！夫人！不好了！匈奴打进来了！” 一股穿着皮衣的大汉随着叫声冲进风月楼，他们早就听探子说了，风月楼的女人最好看，皮肤也好，各个赛天仙。 都传匈奴野蛮，他们打进平阳县也是如此，见人就杀见女人就抢，好好一个祥和之地，片刻间毁于一旦。 楼下的小二第一时间被岑妈妈叫到后院避祸，匈奴们兵分三路上了楼梯，就要往包房里冲。 张夫人与柳夫人看到情况不对，紧紧把春樱柳絮护在身后，柳夫人抽出随身佩戴的短刀横在胸前。 “有机会你们就跑，往北门跑，跑出去就好了。” “对！你们俩一起走，一会儿跳窗出去，楼下马车都在，砍了缰绳骑马跑！” 比起随时准备冲上前去拼杀的柳夫人，张夫人声音有些发抖，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哐 门被为首的男人踹开，他还没近身，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膻臭味。 “哎呀妈啊，这啥味儿啊？他们不洗澡啊姐？”柳絮有些憋不住，她本身就有点儿爱讲究，少女冲着春樱说道。 “应该不咋爱拾掇自己。” 两位夫人的随身丫鬟想扑上前去用身体阻拦，被几个男人随手一挥倒在地上。 为首的男人刚想伸出手去抓春樱，柳夫人迅速出刀转瞬间砍掉了他几根手指。 匈奴不知叽里呱啦在说些什么，反正随之而来的是几个壮汉在一起的围攻，就在柳夫人要被弯刀砍中后背时，春樱一脚把为首男人踹下楼梯，柳絮抖抖袖口放出几缕青烟，随后用帕子捂住两位夫人的口鼻。又扶起旁边在地上努力挣扎的两个小丫鬟，给她们嘴里送进解药。 “二位夫人先去楼下避祸吧，风月楼应当是全平阳县最安全的地方，二位放心，楼内必全力护您周全。” 说罢，两位少女护着二人下楼。 一楼已经聚集了所有今日来风月楼的客人，诸位夫人还没在震惊里回过神，那个平常给自己温温柔柔敷脸的少女，出招瞬间就踹飞了几个匈奴。 楼下正在护着客人下楼的小丫鬟们，看见有人被踢了下来，拔出腰间匕首上去对着喉咙就是一刀，一点儿犹豫也没有。 少女们回到房间，拧开暗房机关，换好前些日鲁非攻给她们做的铠甲，拿起兵刃准备迎敌。 花魁身着妃色铠甲，胸口双肩处铁盔护身，被阳光打的有些耀眼。 “这？这是？春樱姑娘？” 今日在楼内最体面的客人就是张夫人，看到姑娘们一进一出换了个装扮，她有些懵，也有些惊讶。 “张夫人。” 花魁缓缓给她行了个礼，柳夫人还是经过事儿的，在后面笑出声 “是我短视了，瞅瞅这群姑娘，哪有一点儿怕的样子，这才是我们边城女子！” “现在城内到处都是匈奴，尤其主街上最多，眼下最要紧的事儿是要把他们清出去。” 何怡与霍潇龙早早就被接过来在风月楼同住了，小团子一手一个娘亲，拽着不敢撒手。 “战车，用战车把他们清出去。” 霍潇龙的战车前面满是尖刺，手动一拉可有长矛刺出，后面还有弩箭机关，前面防御有铁盾。但风月楼的姑娘是要上前拼杀的，再推战车人不够，这些夫人力气与男子天差地别。 “岑妈妈，疤脸儿和他兄弟带着家里人过来了。” 风月楼后院，一群混混脸上血迹点点，把自己家人护在中间跑到了风月楼，一路上不知砍杀了几个匈奴，每个人身上都有些小伤。 “嫂子！”疤脸儿冲何怡说道 “我媳妇和老娘就先放您这了。”说罢，男人给何怡与岑妈妈磕了个头。 疤脸儿媳妇浮萍已经要生了，肚子大的吓人，女人手颤抖的抚上丈夫脸庞，她知道。 自家男人虽是混混，但从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那心中一腔热血若不是为了家里的她与母亲，早就与霍家男人一块去参军了。 疤脸儿半跪着，把脸贴到浮萍肚子上轻声说道 “别折腾你娘知道不？” 女人的泪水打在他脸上，疤脸儿笑笑，拉着她手说道 “我得……” “去！”浮萍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家国大义，是个人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哪怕同归于尽鱼死网破！ “我等你回来，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带着孩子一块去找你。” 男人点点头，没有过多言语就要往外走。 “疤脸儿叔！”霍潇龙叫住要带着小弟去拼命的男人。 这群混混本就是家里独子或者最受宠的，征兵之事轮不到他们身上，平阳县有难，这群之前收过保护费的男人想出去履行当初承诺。 “过来！” 霍潇龙跑到自家后院掀开白布，下面是一排排的战车。 “你们推着战车出去，从主道开始，把匈奴都逼出去！” 自从战车做好，疤脸儿他们看着眼热，管霍潇龙借了好多回推出去过瘾。只不过他这个当叔叔的不知道，这孩子做了这么多。 估摸着得有四五十辆吧。 “好！” 风月楼姑娘们在前面安慰着夫人们的时候，一声急促叩响了正门。 “是周少爷的小厮。”阿财透过门缝看完说道 今日周夫人也在，她拉着知画的手让小厮进来。小厮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别人的，他进来看到周夫人跪下说道 “夫人，少爷与老爷往城墙去了，他们拖我来告诉您，要是回不来……您带着家里银钱换个地方生活。” “还有知画姑娘，我家少爷说，这辈子遇到您是他的运气，他回不来就让你找别人……” 应当还有很多话的，可是小厮没记住，只记住最重要的这几句。 “去他娘的周宁安！”知画第一次爆粗口，手里握着点点红线的玉笔，少女显得格外狂躁。 少女们现在有些理解当初叶夫人说的这笔邪性了。 知音都被她姐这一声惊呆了，从小到大她姐受的教养都已成为习惯，就算沦落到青楼，她也没有过这种神色。 “哎哟，阿拉知画生气了诶~”柳絮在旁边小声说道 “冲冠一怒为红颜咯？” “什么红颜，那是英雄！” 姑娘们调笑归调笑，手上动作没停，为对方整理着盔甲。看这样子，知画是在风月楼待不住了，没办法，那就一块去呗。 “你也要去？”苗翠芳穿过人群，来到柳絮旁边问道 “嗯” 青年抬手拂过她耳旁，少女感到一丝刺痛。 “怎么了，师父？” “没事，当师父的跟你们一块去。” “行呐！” 生死蛊，生死相依。 母蛊死，子蛊随。 苗翠芳看着那个要和姐妹们一块上城墙的少女，若是她没了，他也跟他去。 她死，他亡。 子蛊会受母蛊的影响，但母蛊不会。 “你跟着我做什么？腿刚好！快回去！” “……” 鲁忘机从来不会与曼陀作对，男人推着轮椅又回到了屋内，一会儿再去呗。他现在能少用腿就少用，这是古大夫给他的医嘱。 “叶夫人，展掌门，风月楼就托付给你们了！” 岑昂冲着两位女人抱拳行礼，这里面有要与她们同去城墙的夫人们，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要留在风月楼，所以，风月楼必须留人守着。 “放心！我活她们活！我在风月楼在！” “多谢二位！” ——哐当，后门作响 从后院又冲进来十多个匈奴，后面是张妈妈与二丫在守着，在风月楼从来没出过手的张碧霞眼神肃穆，看这群人与死人无异。 女人气沉丹田，内力凝聚于掌心，使劲拍向灶台。 ——叮 铁锅应声飞起，铁锅下面是个每天经历灶火硬烤的铁锤，张妈妈抓住飞出来的铁锁链，胳膊微微用力，铁锤甩了出去。 只一瞬，铁球打在那些匈奴身上，他们便倒地不起再也没了生息。 学武这么久，二丫第一次看到师父出手，此时的圆脸少女更加觉着女人身后光芒四射。 “师父！你真厉害！等回来教教我呗？” “女人不能练这个！” “啊？可是师父你都练了！” “所以我月事不准！！来一次疼的要死要活！” 张碧霞练的这一派铁锤功夫之前从未有过女徒弟，等到她练起来发现身体变化时已经来不及了。不是什么外貌上的变化，而是内功行气对女子的影响。 这也是她没教二丫的原因。 “老张！走了！”岑妈妈在前面唤她 “来了！” 疤脸儿已经推着车带着兄弟们冲到主街上，用长矛刺死几个匈奴后，战车就有些推不动，前进一步都难。 “头儿，他们人太多了，推不过去！” “弄死几个后面的补上，咱哥几个暂时是过不去了！” 铁盾已出，把并排横在街上的战车护在下面，上面是叮叮当当的刀剑声，下面是人心惶惶的叹气。 人未见，寒芒先到，三尖两刃刀直扫匈奴人群，少女低身转刀，为身后战车清出一片空地。随之而来的还有平日那些老大不让多看两眼的漂亮姑娘。 “我靠，幸好咱哥几个听话，没上去逗拾人家。” 旁边与他同一个战车的混混也咽咽口水说道 “听话也……也挺好的” 看着那个把大铁锤抡地虎虎生威的做饭姑娘，还有旁边那个芳华楼前任花魁，正拎着双刀一下一个跟切瓜似的。 “边城的老爷们儿们！咱家姑娘已经为我们清出一条血路！跟我拿上家伙事儿，干他们！” “干他！” “整！” 不仅是这群混混，回到家里看到家人平安的男人们也提着家里柴刀出来帮忙，张妈妈在最中间的战车后，一马当先，把聚集在县城主到上的匈奴都逼至城外。 第165章 大妮大妮 随着平阳县众人配合战车把主街上的匈奴逼至城外，平阳县内还剩下零零散散在巷子里与进入铺子内打砸抢烧的敌军。 这里面就有王氏烧饼，王大娘男人之前是退下来的老兵，随着去年冬天家里赚的够用，腿也好了许多。 屋内，王大娘紧紧把大妮儿护在怀里，手里握着柴刀看着男人与匈奴拼杀。对面有三四个人，王家只有一个壮汉，王大伯现在已经力竭，颤抖的手代表着他撑不了多久了。 王大娘心急，松开怀里的女儿刚想要上去帮忙。 “我看你们谁敢动！”王大妮儿一声呵斥，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匕首。匕首刀身薄而锋利，把手上镶嵌着几颗华贵的宝石。 这句话小姑娘是用草原话说的，与王大伯纠缠在一处的匈奴一愣。 “我是雅兰晴！雅兰皇室的五公主，现在，都给我滚出去！离我家远点！” “我们草原的公主可不会管中原人叫爹娘。” 这小姑娘身上的匕首确实是皇室东西，可是雅兰晴生母背叛当今大王的事儿人尽皆知，谁都知道这位公主受了母亲的牵连不知踪影。 王大伯没留神，两个匈奴直奔王大妮儿过去，小姑娘回头，看着事到如今还在拉着自己袖子的王大娘，她心一狠，用匕首割断自己袖子。身影如鬼魅般蹿到来人身前，冲着腹部就是一下，男人疼的弯腰，随后小姑娘跳上来人后背，刀锋与喉咙相接，血腥气瞬间蔓延，王大娘甚至能听到自己平常割肉的声音。 王大妮在匈奴耳边低语 “可是，他们不知比父王好了多少。” 血溅三尺不过如此，有颗鲜红还溅到了小姑娘的眼睛里。 此时，屋里的匈奴只剩一个。 王大伯在前面吸引注意力，小姑娘跑到他身后，匕首直奔心脏。 自己是草原人的事儿被他们知道了，自己还是……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孩儿，爹娘一定很失望吧，她不似霍潇龙般聪明漂亮，也不似侯香香一般乖巧撒娇，最重要的是，她是草原人。 与边城人有着世仇的人。 小姑娘想到这有些绝望，扭头就跑出房门。 平常纷纷攘攘热闹的主街，现在烟火成簇，飘着的黑烟很呛看，呛的王大妮儿咳嗽了两声，眼睛有些发红。 “王大妮儿！！” 是熟悉的声音。 小姑娘回头，只见一男一女从铺子里追出，女人眼里还带着泪，上来抓住她就给了屁股两巴掌。 “你现在行了！话都不说就离家出走是吧？外面……啊？外面都这样了！你自己跑出去，爹娘得多担心啊！” 王大妮儿觉着可能是烟太呛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喉咙也发堵。 “我……” 她看着自己浑身染上的鲜血，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从前在哪儿过，你既然来了，叫了我俩一声爹娘，我们一辈子就是你爹娘。”女人把女儿拥进怀中说道 她不知这小姑娘是哪里来的，王大娘也不想管为啥自己男人捡回来的女儿为啥会说草原话，她早就听说了，草原上的女人大多彪悍，自家女儿也应当如此。 他们不当人，不怪这个十岁刚出头孩子的错。 女人只知道，这个小姑娘会甜甜的叫她娘，会帮她一起和面做烧饼，会和霍潇龙与侯香香在街上疯跑，下雨天时也会帮着旁边商铺收东西。 这么好的孩子，是她的了。 “呜呜呜呜呜，娘，爹，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来王家这么久，这是王大妮儿最像小孩儿的时候，有些时候王大娘都在想，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或者心里有问题，要不怎么不会耍熊呢？明明霍潇龙都会，刚开始见到那小团子时候，她也不爱说话。 “好了好了，你都叫这么久的爹娘了，我俩咋能不要你呢？”王大伯在一旁劝着，现在街上还是不大安全，能回屋的话赶紧回屋，他还得去城墙呢。 哪怕现在是这种危险的时刻，小姑娘还是能清晰的记起自己第一天到王家的时候，那天，很冷。但是屋里很暖，自己身下有些烫，就是嘴里有点儿干。 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王大娘，她系着围裙，身上混合着葱花与烧饼味儿，让她有些饿。 “是不是渴了？” 她给自己端来一杯水，又端上了几个烧饼，是素馅的。 她说饿太久吃肉的对肠胃不好，不过那顿饭也有肉，她下了几个馄饨给自己，主要是用来喝汤的，那里面有肉。 那顿饭很好吃，比她前十年锦衣玉食的日子更好。 真好。 王大妮儿有家了。 “娘，我得去城墙那。” “咋的呢？你这点儿小孩都没刀高，快跟你娘回家去。”王大伯不想让她去，就算她手起刀落一刀一个，那也是自己闺女，小女孩儿就应该在家里吃吃喝喝，去城墙上看这些东西作啥？平阳县老爷们都死光了？ “可是龙儿肯定在啊。” “……” 还真不一定，以霍潇龙的脑子，就算她两个娘不同意，她也会跑过去。 “那咱仨一块儿去！” “娘~” 王大妮儿也不想让她娘去，多危险呐。 “你俩上城墙去帮忙，我在下面帮忙，死咱三口人也死一块儿。” 王大娘提着柴刀在前面先行一步，后面闺女与相公并没有跟上，在身后有些发呆。 “你俩还呆坐着干哈呢？走啊。” “嗳！来了，孩儿她娘。” “来啦来啦！娘！” 不知王大娘之前盼了这个称呼多久，孩儿她娘，可惜一直不能如愿，现在好了。 男人腿也好的差不多了，女儿也有了，孩儿他娘这个称呼让她很开心，开心的连挥刀砍向匈奴的时候都带着笑。 有些人终其一生在追求自己，为自己而活。 但有些人为身份而活，王大娘就是，她觉着当王大妮儿的娘亲更开心。 这个孩子，让她活得更像自己，是老天赐她的礼物，可是这么想着，女人就觉得大妮儿这个名字越发配不上自己闺女。 等战事过了吧，她去风月楼赵管事那给闺女求个好听的大名儿来。 第166章 她没有拖后腿 “娘，我也想去。” 何怡与霍潇龙在风月楼待了一会儿，女人终于听到自家女儿这句话了。一身白衣的何怡目光温柔的看着闺女，轻声道 “好，娘跟你一起去。” 就算不让她去能怎么样呢？她还会想办法过去，自家女儿性格和她爹一样，都是个犟种，打定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的犟种。 “龙儿妹妹，你要去哪儿？”侯香香叫住小姐妹，看着往外走的母女问道。 “我要去城墙那帮忙。” 侯香香想不通她这么大点儿的小姑娘能做些什么，于是继续说道 “你……你是不是太小了？” 太小去了也没啥用，别给人添乱就不错了。 “但我劲儿不小啊，就算给他们抱抱箭弩也是帮忙了。” 小团子被娘亲拉着领出风月楼，不能再唠了，侯家夫人脸色低沉，侯香香那种想跟她一起出去的期望写在脸上。 她家女儿有能耐，会武功，侯香香可不是。 “我也跟你一块去！” “不行！香香，这种时候不得胡闹！” 侯老爷与老夫人在后面静坐不说话，看着女儿教育外孙女。 “可是娘，我也想去帮忙。” “你能帮什么！？” “……” 小姑娘默不作声，被亲娘的语气吓到，双眸立刻起了层水雾。 街上的匈奴几乎没有了，都被百姓两三个围攻一个弄死了，王家三口人往城墙那边走的时候顺路还看了眼风月楼。 得知小姐妹已经往城墙那赶了，王大妮儿嘱托了两句侯香香，加快了脚步。 龙儿与大妮儿都能去，就自己不能。 小姑娘有些不开心，心里有些不得劲，不知道为啥。 “想去？”侯老爷轻声在外孙女旁边说道。 “嗯。” “那让你娘带你去。” “咋可能呢姥爷，我娘都不，都不乐意让我出风月楼的门。”小姑娘有些委屈巴巴的说道。 “我宝试试？” “嗯！试试！”侯香香用力点了下头。 小姑娘晃了两下母亲的袖子，说道 “娘，你能带我去城墙么？” “不是都说了么！……” “我看城墙破不了，况且，城门破了，我们也一样得死，结果都一样。”侯老爷在旁边帮着孙女搭腔。 “爹！这时候您就别惯着她了！” “你不是也想去么？” 前任郡守夫人，还有程家老夫人也在这，老夫人冲着女人与孙女点点头说道 “想去就去，你啊，就是想扛太多责任了，这辈子人总得为自己活一次，怎么为自己活？就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家里没人反对你，去吧，带着香香一块儿去。” 侯夫人跪在几位老人家面前，身后的侯香香也跟她娘一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爹，娘，老夫人，若是有我能活着回来……一定给您几个养老送终，若是回不来……” “回不来我们就一家人团聚了，赶紧去。” 这个女人刚从泥潭出来，每天在家理理账本不知日子过的多惬意，在匈奴踏入城门的那刻开始，她就想去帮忙了。 她死掉的夫君是郡守，她虽然在府里过得不开心，可是吃穿用度都是边城百姓给的，这得还。 即使她不会武功，但只要帮上一点点……哪怕一点点……都比躲在屋里不出去来得强。 “小孩姐，你咋也来了？” “我娘带我来的！” “我和大妮儿得上城墙，你……你保护好自己在底下。”霍潇龙同小姐妹说道 城墙下，街道两旁所有的房子都塞满了伤兵，以古士林为首的大夫们带着自己的医铃挂在门口，风一吹，叮铃铃的作响。 “侯家那小丫头过来！把这人伤口缝上！” “啊？” “你别啊了你赶紧去呀小孩姐！”霍潇龙正伸出两个爪子让她娘给她穿铠甲呢，虽然她不乐意穿，觉着沉，但她娘说了，想上去就得穿，要不然腚给她打开花。 “我没缝过人！” “你不缝过小猫小狗小牛小马么？” 侯大小姐的绣花针终究不见了，补衣服的针线被霍潇龙换成了更细更坚韧的弯针与羊肠线，两个小姑娘天天在巷子里乱窜，看谁家牲口宠物病了就给拉到古大夫医馆治，然后侯香香再给缝上。 霍潇龙从看到小孩姐第一次缝小白狗时候就产生了这个想法，多好的绣活，不干外科大夫可惜了都。 伤者是李威，那个给孙叶小娘子烧饼的守城军。此时意气风发的男人肚子上满是鲜血，有个八寸长的伤口滋滋冒红，侯香香手有些抖，泪水又遮的眼睛朦胧。 “侯香香！” 小孩姐第一次看到快死的人，有这种反应是正常的，可是现在没有时间给她适应了，霍潇龙来到她身边，用力拍了下她的脸。 “平阳县除了你没人会缝伤口，你要是不冷静，这些人都没得救了，他们就不能活了！你还记不记着他？就是那个给孙叶家小虎子烧饼那个当兵的，他只有你能救！只有你！古大夫都不行！” 侯香香渐渐冷静下来，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一头却准备上城墙帮忙的小姐妹，她深吸一口气。 干了！ 小姑娘回身，从斜挎包里拿出剪刀与持针钳，穿针引线。 也是奇怪，自己在北宁时候也是每日穿针引线的刺绣，可是那时候觉着这事儿枯燥不堪。 而现在，她无比庆幸是侯家刺绣针法的传人，从小学习刺绣，所以她的手才能这么稳，伤口缝的又密又好。 她，没给小姐妹们拖后腿。 在旁边的侯夫人看着自家女儿专注不吭声地模样笑了，她为自己女儿感到骄傲，这个能耐她都不会，不过没关系，她能学。 好歹也是拿了二十多年针的人，总不能连女儿都比不过吧。 “这个针还有么？”侯夫人问道 “有，在我荷包里。” 弯针与羊肠线很多，都是霍潇龙给她做的，几乎所有做成肉干的羊肠线都在这，对了，还有…… 第167章 守城 还有之前龙儿妹妹在家过滤出来的酒精棉，也就是风月楼财大气粗，让自家孩子祸害棉花和酒。不过也是真好用，给那些受伤的动物缝针之后几乎很少有伤口感染的。 “娘，您先回家叫些绣娘姑姑们过来，然后再去花雪堂找何小姨，让她把之前龙儿弄的酒都运过来。” “行，那娘先过去，你自己在这……小心些。” 墙外厮杀声四起，侯夫人也不想离开女儿，但是这种时候没有办法了，只要她快去快回，香香应当不会有问题。 在风月楼众人上城墙之前，赵探花与苗族青年同时问了身前女子一个问题。 “阿岑，万一，我说万一，京城的仇怎么办？” “柳絮，万一我们回不来了，你后娘的事儿咋整？就那么算了？” “那就拉倒呗，下辈子再说，只是若万一成真，就劳烦赵探花陪我一块儿去黄泉路上走一遭了。” 今日的阿岑身着黑色软甲，手中拿着精美铁扇，还是披着那个黑色披风，头发高高束起，好似赵凯与她初见一般肆意，张扬。 这是成熟后的阿岑没有过的神情，今日的风月楼众人，应该说，今日所有平阳县百姓，都报着能活活，不能活下辈子重开的心态再打这一仗。 赵管事笑笑，就像那年去帮王争迎亲一样给面前女人行了一礼，与她说道 “能与姑娘共赴黄泉，是赵某此生之幸。” 二人相视一笑，领头上了城墙。 而那个被师父问道家仇上的少女，转身看着刚刚与她确定心意的青年，温婉说道 “人呢，这辈子，总有些事儿比较重要，排在任何事前头。不管前尘，现在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风月楼的姐妹，和脚下这座城墙，然后就是……你。” 说罢，少女在苗翠芳脸颊的泪痣上轻啄一吻。 现在这种战火纷飞的时刻，多少男女在做着最后一面的准备。什么男女大防，繁文缛节，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渺小。 她……亲我。 苗族青年双颊通红，飞快走到柳絮前面，牵起她的手说道 “我也是，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 他连看她一眼都不敢，却义无反顾的敢与她同生共死。 身边是一个个守城军倒下，匈奴加高了登墙梯，拼命往城墙进攻，想在上面撕开一道口子，刚才与周少爷一起并肩作战的小兵缺了不少，他手中利剑也砍出了个豁口。 “爹，我说让你带着我娘走，现在好了，咱爷俩都走不了了。” “小兔崽子，还管起你爹来了，我边城男子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匈奴破城，绝不当逃兵！” 周宁安有些力竭，已经发狠拼杀将近一个时辰的男人，眼睛满是血丝。就在身后匈奴弯刀正中心脏时，一只玉笔轻扫而过，匈奴顿时没了生息，少女手腕旋转，凌空出脚，将敌军踹落城墙。 “知……知画？” 少女白色铠甲上的寒光如她现在脸色无二，周少爷还没看过知画这副神情，甚至来不及考虑为何知画身手这么好。 二人身手未停，一边斩杀着匈奴一边说道 “周宁安，我就想来听你亲自解释解释，让我找别人是什么意思！” “……” 周大少爷不敢搭腔，只在少女身后不断出剑收剑，替她结果地上挣扎敌人的性命。 这个时候的周宁安也不累了，满脑子都想的是应该怎么解释。 “张嘴！” 男人听话，一颗药丸落进口中，霎那间，周少爷觉着颤抖的手还能再守个一天一夜。看着平日自己说一句顶三句的儿子，在少女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周老爷冷哼了声，哼。 知画回身，玉笔似利箭，直穿匈奴咽喉，血溅。 顺着玉笔纹路丝丝蔓延的嫣红，让人觉着有几分邪性，少女脸颊与铠甲上的斑驳与手中武器般配不已。 少女薄唇轻启，声音略带些冰冷的说道 “周老爷，周夫人在下面等您。” “……” 知画又扔给周宁安一粒人参丸，让他给周老爷服下，毕竟上岁数了，体力不如这些年轻人，能下去最好赶紧下去帮忙，上面伤兵这么多，就算一个一个搬也得需要些时间。 张妈妈铁锤抡的虎虎生风，在城门前逼的拿攻城门敌军散开一片空地。 “关城门！” 被破开的城门重新合上，站在城墙上众人望着城墙下密密麻麻看不到头的匈奴，也明了为何敌军几乎是在瞬间破城了。 人太多了。 平阳县守城军只有三千，这还是最近战事将近王争现调过来的，而下面的匈奴，少说都有一万。 “匈奴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岑昂冲身边王争问道。 “他们应当是从深山绕过来的。”知府回道。 “边城军没发现？” “他们那前几日就打起来了，萧将军昨日传信给我，匈奴集结五万大军压境。” “匈奴是想断边城军粮草，拿那些边城军的亲人来威胁他们投降。” 王争眉头紧皱，风月楼众人给了一丝喘息机会，过不了片刻，匈奴的进攻会更凶猛激进。 “烽火已经点了，就算萧将军现在派兵过来支援，至少也要几个时辰。若是他们抽不出来人手，那我们也只能……” 只能死守。 岑昂深吸一口气，周围空气很难闻，战火夹杂着血腥味。 可是偏偏，这种味道更能让她兴奋。 “那就守呗。” 要么活着守住城，要么死了城破，没有其他选项。 “去叫人准备上好布料，把城墙与地面连起来，要最好最滑的，把伤兵运下去。”女人对王争吩咐道。 “好。” “用侯家的吧，香香她家布料又厚又滑，底下再加个担架就成。”霍潇龙不知什么时候跑上来的，小团子在岑昂旁边说道。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岑妈妈第一次用这种凶巴巴的语气对霍潇龙说话，今日她是真的气急了，甚至心里都有点儿埋怨何怡，怎么就宠成这样？她想来你就让？ “妈，我想来谁也拦不住的，你知道的嘛！~” 身边那些小丫鬟都被跑上城墙的霍潇龙气的青筋暴起，她们明明临走时候嘱托龙儿带着钱跑的。 风月楼所有姑娘都把钱塞给霍潇龙了，尤其是这群小丫鬟，抱着她嘱咐了好一会儿。 若是发现动静不对，立刻钻地道跑，带着钱，带着娘亲，换个地方好好活着。 刚才人家点头嗯嗯答应的可好了，结果呢？结果跟她们前后脚上的城墙！ 岑昂有点被气着了，不太想与女儿说话，怕一出口就是气话。 霍潇龙多会啊，蹿到女人身上对着脸吧唧一下，声音甜美的说道 “没事儿妈，就算死我也和你们死在一块，我乐意！” “你啊！” 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168章 重弩 匈奴在城墙下转换队形，准备下一轮的进攻，城墙与地面之间用上好棉布连接，伤员都被送了下去。 传闻前朝时，守城军有两位双胞胎神将，其力大无比，城墙上的重弩就是为他二人准备的，重弩配沉剑，其可发百里。 就是这两位神将，守得平阳县百年安宁。 “弩在那，若是有人拉得动，还可阻挡一二。” 王争把期望寄托在岑昂身上，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能拉的动重弩之人，但岑昂不一样，她认识那么多江湖中人，还有风月楼这些力大无穷的姑娘。 万一……有一个能拉地动呢？王争已经不指望两个重弩全开了。 “老张，试试。” 重弩在城墙最中间，正对着凹口方便沉射出，不知是什么海鱼筋做成的弦，被高大女人轻轻一拨，发出嗡嗡重响。 “应该可以。” 张碧霞手搭沉剑，展臂拉弓。 满月！ 王争在一旁合不拢嘴，这就是在风月楼抡大勺的大厨？堪比前人巨鼎啊！ “还有一个。”岑昂环顾四周，周围没有在与张妈妈比肩的力气，就连自己也是主修内功与身手，在力气上略微逊色一筹。 “我来！” 霍潇龙在一旁跳脚，怕被岑昂拒绝，赶忙来到张妈妈身旁。 小姑娘身量太小了，像高大女人一样伸长手臂拉个满月不成，不过，她可以往后仰，当小团子整个身体都要跟地面平行时，重弩也被拉到了满月。 “妈！我是不是还行！” “不行！到时候箭射出去你怎么收？你不也得跟着箭一起飞出去？” 惯性力太大，龙儿身体又太小，很容易跟着弓箭一起被弹下城墙。 “我这样收。” 霍潇龙气沉丹田，提起内力，松手时微微跃起，宛如秋叶般落到地上，小团子脚下甚至没有起尘。 “你教我的呀~妈。” 内功是自家闺女每日必修课，换句话说，天才就是天才，人家几个月的努力就是可以顶旁人几年。 女人叹了口气，自家闺女性格倔，她想做的事儿谁也劝不了。 “那你……”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放心！大妮儿还在我旁边呢！” 那个像孤狼一样的小姑娘手里提着战车上的大盾，另一只手里握着匕首。霍潇龙与张妈妈在城墙中央最显眼的位置，必定成为匈奴重点照顾对象，所以，风月楼各位需保二人平安。 “沉箭还有多少？”岑昂冲王争问道 如果说张碧霞力气给他的是震惊，霍潇龙的力气就是让他颠覆三观。 什么叫天赐良将，什么叫得天宠爱。 这就是。 老天不仅给了她好脑子，还给了一身令众人羡慕不已的气力。 男人机械的回道 “沉箭很多，还有两车，够她们俩射的了。” 谈话间，女人‘叮’的一声甩腕，展开手中铁扇。 “护好龙儿与张妈妈，迎敌！” “边城的爷们！重整！随我备战！” 王争是文官，是边城知府，但男人并不怕，带着守城军与来帮忙的百姓又与匈奴缠斗在一处。 鸾儿说过，家国一体，在亡国和灭种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男人出剑，斩断面前敌人的手臂，又一剑，刺向敌人心脏。热血尚温，妻子的话在他心中荡漾。 “重要的是，我夫与我，身为边城权势最高位，绝不能活着看城破！” 他知道，鸾儿胸有壮志凌云，不逊于男儿。 可惜身为女儿身…… 他爱她的理想抱负，爱她的一腔热血，他带着她一起拼杀。 鸾儿，我王争没什么本事，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以进士之身娶了你，今日夫君之功，算你一份。 高门、诰命。 我都会给你挣回来！ “我们这样守不了多久。”大妮儿割断身边敌人喉咙与霍潇龙说道 “我知道。” “除非你杀了敌军主将，攻心为上，压下对方的士气。”小姑娘继续和身边拉弓射箭的姐妹讲着。 霍潇龙看着下面穿着都一样的匈奴，扭头问道 “妮儿，他们都穿一样，人家祖宗都被打出经验来了，就故意防着这俩重弩呢！” 小姑娘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随后说道 “我知道哪个是主将。” 霍潇龙眼神肃杀看向在一起玩了几个月的小姐妹，冷冰冰的问道 “你到底是谁？” 她知道大妮儿不是中原人，也猜到她是从草原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与她在一起玩的这段时间，大妮儿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他们的事。 可是知道对方主将是谁这件事性质就不一样了。 若不是草原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会知道攻城主将？受了草原那么多锦衣玉食的供养，她真的不会对平阳做些什么？霍潇龙不信，若是现在大妮儿有一丝一毫不对与二心，她可以立刻出手制住她。 杀她就不必了，万一真是啥重要人物还能威胁威胁对面。 “我以前是谁不重要……” ——哐 是弯刀与铁盾碰撞声，大妮儿把霍潇龙护在盾下，匕首划过敌人小腹，继续与她说道 “重要的是，我现在是王大妮儿，不仅现在，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那主将在哪？” 这种关键时刻霍潇龙不想有太多精力浪费在猜疑上，若是她真的有二心，也不必费尽心力救自己。 再说了，王氏烧饼真的很香。 这种之前与自己很像的人一定很贪恋这…… 贪恋这种人情余温，会让她们感觉，她是活着的…… 第169章 不服 “正西靠后头上梳五个小辫儿的就是主将，拿小旗子挥的是他副手。”大妮儿在霍潇龙旁边说道。 小团子眯眼，看着站在匈奴队伍最后面的主将，瞄准，气定神闲，拉弓，放。 “没射中？”霍潇龙有点不可思议的问到旁边小姐妹。 “不是没射中，是前面人挡了，草原人是真的被这两架重弩打出了经验，只要箭射出的时候，主将身前一定有人墙。” “……” “将军！对面有人认出你了！” 人墙被霍潇龙射出个口子，缺口立刻有人过来补上，传令官对主将报告重弩出击方向。 “这么多年，大燕还是能有拉开重弩的人，而我们，连重弩做都做不出来，甚至对方还有探子！” 与小兵合在一处的男人挥挥手中旗帜喊道 “传我命令！放箭！” 在城墙上的大妮儿时刻注意主将手中旗帜，她对霍潇龙说道 “他们要放箭雨！” 小团子也不管面前重弩了，从身后地上包袱中捡起鲁忘机哄曼陀姐姐时候顺手给她做的喇叭，大声喊道 “举盾，箭雨来了！” 箭雨如蝗，城墙上，漫天铁箭划破湛蓝，呼啸声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城头士兵举着铁盾，身体紧绷，紧紧把众人护在后方。 伴随着箭矢破空而来的声响，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铁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城墙上有些地方甚至被射的千疮百孔。 “他们看的懂我们指挥旗！” “这是军中机密！有内奸！” “将军，眼下攻城要紧，内奸等我们打进去了在抓也不迟！” 主将点头，箭雨不成，只能继续猛攻。 “上人！把登云梯都搭起来！” 众人躲完箭雨后，张妈妈也从重弩上撤了出来，匈奴突然加云梯，下一波势必是猛攻，找敌军主将的事儿就落在霍潇龙一人身上。 本来那些十三四岁的小丫鬟们除了瓶儿外都没杀过人，今日也不知怎了，连手抖的心情都没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好似杀人机器般麻木。 春樱手中三尖两刃刀的刀刃沟壑已经布满深红，少女身法大开大合，回身下腰，以一敌多。柳絮与苗翠芳那处敌军是最少的，匈奴也知道，只要登上云梯，这两人挥挥手就能让你掉下去。 知音拎着重剑站在姐姐身旁，平常那双抚琴作曲的玉手伤痕累累，虎口已经撕裂。但少女握刀依旧稳健。 “知音，去后面用灵药包扎下，虎口多包些纱布。” 她回头看了眼姐姐，点头。 “姑娘！” 曼陀身旁被撕出个口子，一群匈奴把佑笙与她包围成个圈。弯刀闪人眼，女人没有太多言语，把佑笙护在后面与众人厮杀到一处。 曼陀知道，风月楼众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与佑笙死在这城墙上，虽也是个不要命的打法，但能护佑笙一时是一时。 那个面若妖精般的女子脚尖点地，一个跟斗越到半空，双刀在她手中转了圈，转瞬间，两颗头颅落在地上。 “姑娘！” 曼陀身后守城军一个接一个倒地不起，三四个匈奴挥刀直奔女人后背。 佑笙小姑娘斩断两人手臂，却防不了剩下几人，她用尽全力把曼陀推开。 ——噗 弯刀刺穿小姑娘单薄的身体，曼陀刚刚从前面匈奴纠缠中杀出，回身就看到被刺穿身体的佑笙。 鲜血顺着她鼻子和嘴角流下，或许是疼，她躺在城墙上，呼吸又急又轻。 “佑笙！！” 女人叫声惨烈心痛，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城墙上厮杀。 “佑笙！” “佑笙！” 霍潇龙也下了重弩，只要她人不在这，风月楼众人就不用费尽心力守着她。 众人立刻去给曼陀解围，留下几位武师父继续守着重弩。 “佑笙姐！” 曼陀第一时间给小姑娘喂了人参丹，她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些，可是嘴角与鼻子里的血还是不停的流，还有伤口处殷殷鲜红，刺的人眼睛发疼。 看着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佑笙，霍潇龙的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往外冒，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 “得拔刀，然后给古爷爷送下去。” 曼陀点头，握住佑笙身上的刀柄，刚准备发力。 “曼陀姐，我来。” 霍潇龙相比之下稍微懂点急救知识，力气也大，还有会用巧劲儿，能把拔刀对身体的损伤降到最低。 又是‘噗’的一声，拔刀瞬间，鲜血如柱般从伤口喷出，地上小姑娘身子颤抖了下，霍潇龙赶紧放些灵泉水给她止血。 “佑笙姐，你挺这点儿，还有……还有两个。” 佑笙觉着自己可能要去见阎王了，可是…… 可是她不服啊！ 凭什么！凭什么刚过起来的好日子就要被收走，小姑娘用尽全身力气点点头，她握着曼陀的手，看着之前在芳华楼每天神色麻木的姑娘。 “姑娘，我……”佑笙说话断断续续，身上刀口疼的她发抖。 “我……不会……不会死” “我还……没活够。” 曼陀被握着的那只手又感受到一阵力气，是霍潇龙又拔刀了，女人为小姑娘拭去脸上冷汗，对她说道 “对！我们俩都不会死，你得……你得活着，啊。” 你得活着，继续过我们来之不易的日子。 ——叮 佑笙身上的刀已经全数被拔下，众人找来担架，把佑笙送到了古大夫那。 在霍潇龙来到佑笙旁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给小丫鬟喂了两颗药丸，她都想了，三颗药丸，只要城不破，佑笙高低死不了。 现下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守城。 佑笙只是第一个倒下的姐姐，若是城破了，风月楼所有姐姐，还有她娘，她妈，都得一起死。 所以…… 敌军主将必须死！ 霍潇龙回到重弩前，带着心中愤恨，开弓射箭，人墙被她不知射散了多少次。 “妮儿，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墙！？” “看见他旁边那个四方小队了么？” 霍潇龙顺着大妮儿手指方向看去，点头回道 “看见了。” “全是。” 她这个重新活了一次的人，第一次对亡国，灭种，这件事有了清晰的认识。无论是进攻还是守城，他们都在拼命，为了家国拼命。 第170章 最后一搏 她还有一车沉箭，霍潇龙从瓷瓶内拿出两颗药丸，对方有空吃饭补充体力，她们没有。一颗送进自己嘴里，另外一颗弹进大妮儿嘴里。 “这啥啊？” “补充体力的。” 又是一箭破空而出，沉箭穿过敌军主将面前的人墙，落到他身后小兵身上。飞起被钉在地上的兵卒让他冒出一身冷汗。 重弩发出的箭比刚才穿透力更强，他望向城墙，只能看见重弩，却看不见操纵重弩之人。 “对面是谁在重弩上？鬼么？” “报告将军！云梯上传来消息，现在操纵重弩的是个没车轮高的孩童！” 主将捏紧手中指挥旗，目光坚定，今日，平阳县必须破。 若是攻不下，往后被按着头打的就是他们。大燕有拉地动重弩的孩童，现在她还没车轮高，那以后呢？以后长大了呢？ 更不可能打进平阳县了。 “所有人！听我指挥！全力出击！” 看着下饺子一般汹涌而来的敌军，岑妈妈收招，女人除了几缕发丝落在脸颊旁，与刚刚并无差别，她冷峻的对王争说道 “上金汤吧。” 金汤这种东西，若不是到了紧急时两军谁也不会用，被金汤淋到的人不会立刻死，而是伤口溃烂被折磨致死。 “好。” 烧沸的金汤早已备好，众人闪至一旁歇息片刻捂好口鼻，看着金汤顺城墙而下。 霍潇龙被熏的干呕了声，旁边小姐妹说道 “你要不先下去？” “不用，哕——就是有点儿恶心。” 大妮儿点点头 “要我说，就应该在金汤里加点儿那些得了瘟疫难民……的衣服，他们得的那叫什么？天花是吧，草原没有天花药，染上就死。” 霍潇龙缓缓转头，看向王大妮儿，嘴角咧了两下。 不是，姐，你当代贾诩程昱啊？ “……嗯，你的……你的……方法是有效的，但是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 小姑娘带着疑惑的问道，随后继续说道 “不是，把他们都弄死就完了么？这样他们也不会来攻城了。” 霍潇龙深吸一口气，又呕了一声，对大妮儿说道 “你可以弄死这群来攻城的敌军，我们这叫，兵家常事。但是要是里面加了瘟疫的东西，那就不是兵家常事了，你是让草原人灭种，彻彻底底消失知道不？” “这样不好么？” “往好了想，如果他们都死了，那谁给我们养牛养马，谁给我们种红花？大燕没有那么多人的，往坏了说，他们没死光，等到百年千年，他们又成了气候，与之而来的是更疯狂的报复，到时候才是真的……人间炼狱。” 王大妮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若这样说，她还能理解一点。 “若是不考虑这些，大妮儿，做人不能这么残忍，不是不狠，是不能祸害人。” “什么意思？” “草原人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中原人能活得比他们好么？” 这就是他们一直来侵略的原因，他们不会自给自足，没有那么多礼仪教化。小姑娘缓慢的点了下头 “嗯。” “因为中原人刻在骨子里的‘人’与‘仁’” 人者，德行也。 王大妮儿听不懂，明明在班里她功课也挺好的啊。 “等守住城后你教我。” “好。” 两个小姐妹在空闲时刻拉了个勾，金汤已经倒光，接下来就是拼杀死守了。趁着这个时间霍潇龙又下了一趟城墙，从远处看了看一袭白衣在医馆帮忙的娘亲。 她没有上去打扰何怡，小团子笑笑，又跑上了城墙。 因为她看到了城墙下那些平日去风月楼的夫人，都把长袖挽起，能帮忙的帮忙，实在帮不上的就把家里粮食拿出来给兵卒做饭，还有霍磐利剑，也带着弟弟妹妹过来帮忙。 霍潇龙想，可能上辈子她的国家也是这样吧。 在亡国灭种前，齐心协力。 “幸好杏林败家子药多，老朽我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第一次！第一次阎王在生死簿上画圈没我救人快！” 侯香香给人缝合伤口已经熟练的不行，屋内还有娘亲带着绣坊的姑姑们帮忙，所以她抽出空还能问下身旁捋着胡须的老人家 “古爷爷，杏林败家子是谁啊？” “……没谁，等我去给风月楼那小姑娘把把脉，她那有些棘手。” “嗯！” 天色渐晚，从城墙上看那抹胭脂夕阳，与这漫天烟火相辅相成。 他们不知援军什么时候能到，不过……众人会守到最后一人倒下。 “来！” 王争再次举剑，振奋士气。不用太多言语，一个字即可。 来！ 再战！ 这场拼杀让冰盘划过整个黑夜，天亮时，能站起来的人只有风月楼众人与王争身后几个捕快。哪怕霍潇龙已经把身上药丸都分了出去，但力竭，重伤，死亡，是没有办法的。 小姑娘咽下手里最后一颗药丸，她不信，匈奴还有人墙。 沉箭也是最后一支。 这一箭，必斩你士气。 ——嗖 利箭破空，灰蒙蒙的天上几颗星星点点，箭矢穿过人墙，把敌军主将一起钉在地上。 “龙儿！”王大妮儿有些激动。 “妈，主将死了！” 小姑娘指着人墙处，对岑昂说道。 “主将有令！若不幸战死！我继续指挥！他们已经守了一天一夜！草原儿郎们！随我！再次攻城！” 王大妮儿叹了口气，继续站在霍潇龙身前举起铁盾 “他们为了你们重弩还真的煞费苦心，死一个主将，还有另一个补上。” 小姑娘也释然的笑了笑，有种别样松弛感。 “没事儿，都到这份上了，生死有命。” “富贵在天？” 一换一不亏，一换二血赚，他们风月楼这么算已经赚的盆满钵满。 小丫鬟们握着匕首的手已经在抖，瓶儿看着向春樱刺向的长矛，义无反顾扑了上去，长矛穿身，小姑娘还在往前。 直至匈奴身前，匕首划断敌人喉咙，她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匈奴一起跌下城墙。 “瓶儿姐！” “瓶儿！” 第171章 援军 眼看瓶儿就要跌落城墙，如意抽出腰中软鞭也跟着飞身跳了下去，软鞭如青蛇般缠到瓶儿腰间，那几个匈奴死前手里还握着长矛，如意阻止小姑娘掉落的瞬间，长矛悉数被惯性拔出。 ——噗 一大口鲜血从嘴里涌出，打湿了瓶儿半张脸。如意见状皱眉，拉着九节鞭的手更加紧了。 敌军主将，就是刚刚的副手，看到这一场景立刻挥动指挥旗喊道 “放箭！” “如意！” 二人在墙外，是铁盾护不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号角呼声。 ——呜 声音沉重悠长，城墙上众人松了口气。 援军来了。 远处，萧字大旗昂扬飘荡，边城军马蹄声阵阵，宛如一片黑云压倒敌军后身。 敌军主将看清局势，笑了一下，继续挥动手中旗帜。 我知道来打仗本就是有去无回的一件事儿，不过……他看着城墙上挂着的两个人，若是能多带走几个也行。 起码，那不知是谁的家人，反正都会让中原人心中难受。 漫天箭雨冲着二人飞来，来不及做多反应，风月楼众人想把如意与瓶儿拉上去，箭矢颇丰，如意歪头，射断了她的束发。满头乌丝倾泻如墨，趁着血迹斑驳的脸蛋儿更加狠厉。 “女人？” 敌军主将笑了，点了点头。原来，阻挡了他们一天一夜还未倒下的人，是女人。都说草原女子彪悍，中原女子温柔，当下看来，也不是。 他有些不理解，既然中原女人如此厉害，为何成亲之后连门都不能出。他曾随商队去过江南，那边女子出门都不能露脸。 岑昂脱下披风，内力会于掌心，为二人用披风卷走了以致身前的箭雨。 她自己也中了一箭，幸好伤在肩膀。 女人拎着两个小姑娘提气上了城墙，她自己也站不稳了。刚刚最后一搏，是为她风月楼的女儿。赵凯在一旁扶着她，看着被姑娘们围在一起的瓶儿，男人也红了眼眶。 若岑昂是风月楼这些姑娘们的母亲，那赵凯就如同父亲一般，教她们读书、识字、做人之道。 看着相处几年的女孩儿生死不明像朵残花一般躺在地上，谁不心疼呢。霍潇龙人都要崩了，小团子脸色惨白，脸上满是冷汗。 霍家父子五官要比常人敏锐些，远远就看到风月楼众人站在城墙上，父子三人等萧岚义一声令下，策马驰骋在队伍最前方。 一人手握长枪，一人手持利剑，还有黑壮少年铁锤砸开一方空地。 “平常……也没见他三这么猛啊？这都……这都可以直接冲过去了吧？”樊二对萧岚义说道 说话间，霍述文将长枪掷出，直中敌军主将心脏，手持利剑的少年郎打马而过挥剑，斩下他的头颅。 抽出父亲兵器，挑起地上头颅扔给霍述文。 “你家人在里面你也猛。”萧岚义冲着夜不收老大说道 边城军势如破竹，城墙上哭喊一片。 “瓶儿，没事儿了嗷，没事……来，把药吃了……” 要不说这些小丫鬟会过日子会省，霍潇龙在出征前给她们每人的小瓷瓶里都放了五颗药丸，结果姑娘们与小团子都吃完了，这群小丫鬟每人手里都剩了一两颗，就怕谁顶不住到时候可以拿出来救命。 “别喂了，送下去。” 岑昂说话有些吃力，在赵凯搀扶下对姑娘们说道。 春樱几人抬着瓶儿下了楼，风月楼众人紧随其后。在城墙上时拼杀到最后已经看不大清楚下面的样子了，等到霍潇龙下来站在大开的城门前，她才看到。 城墙外面，漫山遍野的尸体，有些地方已经堆成一摞。她回过头，再看城内，满目疮痍，有些伤兵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摆在外面。有些家里已经挂上灵幡，白色铺满了整个街道。 霍潇龙脑子嗡嗡作响，看向京城方向。 听说大燕掌权者就在那边，权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未长开有些血迹的小手，如果权力可以阻止战争，如果权力可以让百姓吃饱穿暖。 那我也想， 徒手摘星辰。 “敌军两位主将已死！平阳县！守住了！王争再次谢过诸位！” 知府大人在城门前对着辛苦了一天一夜的众人行了个大礼，此礼不止献给在城墙上浴血奋战的人们，还有平阳县所有百姓，所有没有弃城而逃的百姓。 “你娘呢？” 小团子被抱起拎到马上，霍潇龙这才看见自家亲爹也是风尘仆仆，身上铠甲都有些粘腻。 “龙儿！” 女儿在城墙上待了一天一夜，何怡就在下面等了一天一夜。女人出现在医馆门口，看着高头大马的丈夫抱着自家女儿，她也放下心来。 “娘。” 霍潇龙想下去找娘，想抱着她娘大哭一场，可是他爹把她高高举起坐在脖子上，又伸手把她娘捞了上来。 “我回来了，阿怡。” 女人点点头，没有说话，为身后男人捋了两下额前碎发。 “先不哭，等回去了再哭。” 霍潇承知道瓶儿重伤的事，但守住城这件事是开心、是高兴大举，春樱不能在这哭。少年夹紧马腹快步带着少女奔向风月楼。 “爹，我也想哭。”霍潇龙抓着男人红缨说道。 街道两旁都是迎接边城军的百姓，霍述文手中长枪还挑着敌军主将头颅，他是重点受欢迎对象。男人把长枪递给萧岚义，示意他帮着拿一会儿，雄鹰得带着媳妇女儿回家了。 边城主帅麻木的接过长枪，行吧，这么久他也习惯霍述文的脑子了。 什么主帅，什么上司，在他眼里都是俩胳膊俩腿的人，打仗时候我听你话就完了，你要想让我学别人对你溜须拍马，不好意思，没有。 “古大夫，我这两个姑娘，还……” 老人家神色疲倦坐在主位，看着围着他的人群，轻摇摇头，说道 “你们用人参丸给她俩保了命，但……但她们是伤在内里……可能……不行了。” “咋就不行呢？凭啥不行啊？您要啥药跟我说行么？古爷爷，你救救我两个姐姐。” 霍潇龙一边抹眼泪一边拉着古士林袖子哭，这次不是撒泼似的哭，而是大眼睛瞅着你水汪汪的往下掉眼泪。 “龙儿，你俩姐姐五脏六腑都坏了，知道么？药丸子只能护住她俩心脉，就算以后有源源不断药丸子续命，但她俩只能在床上躺一辈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而且很疼，五脏六腑很疼。” 小团子听到这话直接跌坐在地上，她焦虑的不行，手中不停揉搓着什么想缓解心中焦急。 第172章 千红果 古大夫在桌上杵着头，熬了一宿没睡，他也累。老人家眼睛微睁，忽然看见了霍潇龙手中点点嫣红。 “你手里拿的是啥？” 小团子没心情回他，只张开手掌给他看。老人家端详了会儿，突然出手夺过霍潇龙手中红果。 “这个……！这个！这个可以救你一个姐姐，你选一个！” 霍潇龙抬起头，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古大夫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不能救么？” “但是有这个我可以试！只能试试！若是不成，那也是她们的命，但只能救一个。” 千红果，古士林只在书上看到过。传闻有一树，五百年开花，两千年结果。其果实可医白骨，食之补全缺遗，外用敷之，精华入体。 霍潇龙从斜挎包里抓了一把塞到古大夫手里说道 “够么？我要两个姐姐都活。” 老人家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霍潇龙以为不够，把包包从身上拿下来，把里面东西拿出来放到地上后，她将包包倒置，将内里所有红果都倒在了面前老人家手上。有几颗还滚落到了地面。 “够了么？” 古大夫连忙点头，拿着红果对霍潇龙说道 “这东西多多益善，但我只能试试，我师门已经几代人没见过它了，若是不行……” 他不敢给小团子打包票，两个女孩儿实在伤的太重了，若不是有药丸子续命早就一命呜呼。 霍潇龙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目送着古大夫进房间去给两个姐姐医治。 她扭头走出风月楼来到侯家，侯香香母女已经被接了回来，刚刚沐浴完。看到连衣服都没换的小姐妹，侯香香上前问道 “龙儿？” “香香，能不能把你奶奶佛堂借我用用。” 小姑娘知道佑笙与瓶儿重伤昏迷不醒，她抿抿嘴，拉着霍潇龙来到程奶奶佛堂。里面香气缭绕，金身佛像。 两个小姑娘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叩头致礼。 我活了两辈子，从未信过神佛。但人们走投无路时都会来求你，是不是只要我求你，你就可以把我两个姐姐还回来。 侯香香知道龙儿妹妹从来不信这些，她不是一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她从未礼过佛，也从未拜过神。 只是因为现在有事相求走投无路才会过来。 漫天神佛，我家妹妹不知礼数，请您不要见怪。但，她所求即我愿，若是能让她心想事成，信女愿为您塑金身、建寺庙。 “你去哪儿？”程香香看着起身想要出门的姐妹问道。 “求完佛了，得事在人为了。” 小姑娘没有阻止，抿嘴继续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家归何处，请您将佑笙与瓶儿姐姐送还回来。 “泡上一个时辰试试，看她们俩能不能醒过来。”古大夫在房间内说道。 众人都撤了出去，只留下小童在门口守着。春樱与曼陀已经哭成泪人，是岑妈妈命令二人回房间歇息，不然她们俩都在房门外干站着哭。 小团子偷摸打开窗户，看见两个姐姐被装进桶里，上面还盖了盖子，只留下脑袋在外面。霍潇龙心疼摸了摸二人脸颊，想起古大夫那句多多益善，只听房内浴桶内下饺子般的声音，之后人便消失不见。 “真不用去看看龙儿么？”霍述文问道。 何怡摇头回道 “不用，她现在心里也不好受，让她自己哭完静静吧。” 而且现在女儿在哪儿都不知道，她就看这刚刚霍潇龙去了程家，然后又回来不知干嘛，听二丫说现在小团子在鲁非攻铁炉房把门一插，不知在做什么。 “你别哭，佑笙会没事的。” 鲁忘机身上也带着几处皮外伤，曼陀不让他去城墙，结果男人还是换了套衣服偷偷去了，就守在她和佑笙身后，他身旁的尸首堆成小山，男人拼尽全力在护心上人平安。 “她之前，不爱说话……跟个闷葫芦一样，这日子刚好些……刚好些……” 美人已没有平常时的神态，她靠在身旁人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心疼，心真的很疼。 春樱在房内不说话，只一件件整理着瓶儿的东西，泪珠打湿了小丫鬟为她绣的护腕。霍潇承站在门外守着，好像为她站岗的松，不动而立。 打铁房内，小团子面前的火炉炙热，火光映在了她的脸上，身形不大的小姑娘用力拉着风匣。若是两位姐姐醒了还好。 若是不醒，看着被融化的铁块与铜水。 模具她早早就备好了，是拜托鲁非攻给她打的，一排子弹形状的模具在旁边放着。小团子知道，热武器出世只会让天下战事加重伤亡，甚至草原会在它面前溃不成军。 但…… 霍潇龙神色似冰，宛如上辈子一样面无表情，双眸如一滩死水。 神佛求过，现在须求自己。如果两个姐姐醒不来，那她就亲自给她们俩报仇。 春风拂过院落，带来了神女赐福。 佑笙缓缓睁开双眼，她除了脑袋以外感受不到其他的身体部位了，小姑娘回头，看见了与自己一个造型的瓶儿。 “瓶儿，瓶儿！” 旁边小姑娘也醒了，看了看佑笙，同她说道 “我感觉脖子以下都没了，你呢？” “我也是，但我刚才看了，都还在，就剩个脑袋咱俩估计也活不了。” “那地上的是不是咱家龙儿天天拿手里又吃又玩那东西？” “好像是……” 听到屋内响动，小童叩了叩门，轻声问道 “两位姑娘醒了么？” “嗯……” 这声嗯还有些有气无力，但是起码能说话了，小童即刻起身去找古大夫。 当老人家踏进房内的那一刻，只觉着火气上涌，看着被千红果顶开的浴桶盖，他在屋内大喝一声 “霍潇龙！！！” 第173章 洗澡水就别留了 拉风匣拉的满头大汗霍潇龙同学好像听到了有人叫自己名字，她抬头，等了片刻，没有第二声呼唤，继续自己手上动作。 “咋了咋了？古大夫，这大声叫龙儿干哈？” 老人家看看右手睡觉都没放下的药杵，对面前圆脸少女说道 “小姑娘，去帮我找找她，告诉她屋里那俩小姑娘醒了。” 二丫一听，迷糊的眼睛发亮，连忙答道 “好嘞！我现在就去找龙儿。” 等她过来必须给她腚打开花，虽然不是自家孩子，但古大夫真的忍不了了，人参灵芝祸害祸害就算了。 千红果也这么祸害，房间内时不时传来细微‘咚咚’声，那是千红果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敲在古士林身上，肉疼。 “龙儿！龙儿！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不道啊，我刚才看她进铁炉房了，不知现在还搁没搁里头。” 二丫跑到房门口敲门，轻声说道 “龙儿，瓶儿和佑笙醒了。” 正在准备挥大锤的手停在半空，霍潇龙连门都没来得及开，直接冲出窗户问道 “真哒？” “真的！” 小团子越过窗棂直奔二人房间，小短腿跑到半路又回了趟铁炉房，把刚刚做出来的东西又丢进火里，还有自己之前画出来的枪械图纸。 两个姐姐醒啦，就不用这些东西了。 等到下次…… 不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姐！” 霍潇龙屁颠屁颠跑到房间，看着被扶到床上安顿好的两个小姑娘，上去就要和她们贴贴。 “不行，她们现在不能多动，也禁不住你压。”古大夫在旁边说道。 “哎呀我不压，我就贴贴！” 小团子来到二人身边，用小脸轻轻贴着二人，泪水又失控了。 “哎哟，咱家龙儿咋还哭了？” “别哭别哭，我俩这不没事儿么？” “对啊，姐知道自己肯定死不了，高低得看着我家龙儿长大啊。” 瓶儿与佑笙在床上连抬起手都做不到，只能拼着全身力气去哄哄旁边的泪人儿。 “我就是……我就是害怕。” “不怕了嗷~” 霍潇龙点头，她心里清楚不能打扰二人太久，这么重的伤需要静养。风月楼众人陆陆续续看过二人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你几个干哈？”古大夫看着往外面抬洗澡水的几个小姑娘，赶忙站起身问道。 “倒水啊，这玩意儿都泡了，赶紧倒了，收拾收拾睡觉了。” 看着浴桶里翻涌的红浪，老人家摆摆手，轻声说道 “好姑娘们，先放下，听爷爷话，放下嗷。” 他发现了，风月楼上线与霍潇龙如出一辙！败家这事儿都是言传身教出来的！ “您还用呀古大夫？这都泡过佑笙和瓶儿了。” “对啊，这都是她俩洗澡水了。” 古大夫点点头说道 “水可以不要，果子给爷爷捞出来，嗷。” 老人家身心疲惫，跟哄祖宗一样哄着这几个小姑娘，生怕她们手脚麻利给浴桶里的水倒了。 “行！” “小童，把你所有师兄都唤过来，能两天之内到平阳县的全都给我过来，把这些果子都拿回去，告诉萧岚义那边儿的军医，混着医馆里那缸泡着人参的水，把果子敲烂烂的，和水混一起，用纱布快死那帮人身上包。” “包哪儿啊？”药童也是累的头昏眼花，脑子反应迟钝的问道。 “哪儿受伤包哪儿！！！” 平阳县这一仗，阎王是收不走多少人了。 叶夫人与展掌门还有她妹妹，是风月楼仅存不多还能活动活动的人。三人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辈分，与侯家家仆给众人准备好了洗澡水，能洗的洗洗，不能洗就擦擦身体，赶紧去歇息。 是月照柳梢头，一个洗漱好准备睡觉的小团子在姑娘房门前放些什么。 在风月楼众人上城墙之前，所有姑娘和小丫鬟都把钱给了霍潇龙。同她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城破赶紧带着娘亲跑。 像这些姑娘们抱着她说了好多以后成亲的话，让她不要信男人，凡事都要靠自己。那些小丫鬟们在她耳边悄悄耳语，让她替她们看看外面万千世界，多吃些自己最爱的东西，还有她们爱吃的，同她们那份一起，好好过。 现在不用了，城守住了。 每个荷包旁还有一壶灵泉水，侯家所有的茶壶都被霍潇龙拿过来了，小丫鬟房子里也有。 姐姐们都在，真是万幸。 “何夫人，老朽知道您很累，但有些事儿我不得不说。” 何怡看着大晚上顶着疲惫过来与她交谈的老人家，以为家里人出了什么大事儿，赶紧把他请进屋，随后问道 “古大夫，有事儿您直说，什么我都承受的住。” “我不知您是哪家隐世杏林大家中人，但，就算咱家大业大也不能这么祸害。” “啊……？” “您家小女儿，把千红果当饺子下在浴桶里，那么珍贵的东西，咋就平常给她往挎包里那么一装呢？” 何怡瞥了眼前两天霍潇龙给她拿出来吃的千红果，桌子上还有一小盆，女人本想趁着古大夫没注意拿下去，结果老人家转头就看到了。 “对！她就像这样，随随便便瞎放，我知道您家疼闺女，但这……” 话还没说完，霍述文推门进来，看到桌上红彤彤的果子拿起来就放进嘴里。 “这啥玩意儿啊？你新买的么？阿怡，古大夫来点儿不？” “……” “……” 何怡觉着头大，脑子里转了八百个谎话，这可怎么编呢！？ “娘！你知道不？古爷爷还把我俩姐洗澡水都留着了，你说他……” 霍潇龙跑进来看到口中人就坐在炕沿，与娘亲对坐。但小团子脑子转的快啊，那张嘴可识时务了。 “你说他多厉害啊！是不？娘？” “对对对！古大夫妙手回春，既然如此，我家这盆的千红果都给您了，望它在您手里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霍潇龙跟着在旁边点头 “对！把它发扬光大！” 这玩楞她空间树上一堆一堆的，天天祸害也没见少，地上都是熟透掉下来的。 说起来那棵树还是霍述文给她从山上带回来的那根小树枝呢，小团子一起都插河边了，结出来的果子和樱桃长得挺像。 她自己吧唧吧唧吃了没毒，然后就拿出来玩了，时不时还给家里添个点缀。 古大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霍家门的，等他反应过来时，双手抱着一小盆千红果已经站在门外。 老人家把果子盖好，笑了笑 “老了，还是年轻人看得开。” 这玩意儿再好也不过是个死物，只有在人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只不过霍潇龙没有掌握好剂量而已，没关系。 孩子小，不行他帮忙教教呗。 第174章 不容易 “哎哟我的妈，这孩子咋就盖个被子搁地上躺着啊？” 有几位夫人还没走，帮着楼里大事小情打理了些，张夫人准备回家时，看到在走廊躺着的小药童。这孩子在给佑笙和瓶儿守夜，万一有什么动静他也好第一时间找师父。 小童也累了，同样一天一夜没睡，张夫人那么大声醒都没醒。 女人指挥着身后小丫鬟，给他铺了床垫子，又把人抬到了上面，这才出门回了家。 霍家。 霍潇龙整个人横在床上，脑袋枕着何怡肚子，腿搭在亲爹肚子上，第一次小姑娘睡觉有些打鼾。 三口人都累坏了，夜色寂静，连从窗缝偷溜进来的桂魄都不忍心照在他们脸上。 “嗯~娘，我胳膊疼，手也疼，浑身都疼。” 小团子睁开眼看着何怡，女人也不太想动。 “娘也疼。” 霍述文其实也疼，但闺女和媳妇都说不想起来了，那他就伺候着呗。雄鹰认命的去给二人打水洗漱，结果扭头就看到几个眼生小丫鬟在风月楼与霍家后院交汇处候着。 “霍将军安。” “你几个谁啊？” 女子低头行礼不敢看他，回道 “奴是知府大人府上的丫鬟，是夫人派我过来这几日伺候龙儿小姐与夫人的。” “哦。” 霍述文没想把手头的活给她们干，但想了想自己与儿子的厨艺，他还是开口问道 “会做饭不？” “会。” “帮我家做点饭吧，工钱我媳妇一会给你们。” “万万不可！将军。” 雄鹰没有理会，抱着水盆回了房间。 “你俩就是没受过这么长时间的累，肌肉疼吧？等会儿爹伺候完你娘给你也按按。”霍述文帮何怡洗漱完，又帮媳妇用内力放松全身肌肉。 “嗯呢。” 床上的小团子有气无力，要不是因为饿，她还能再睡一天一夜。 “外面谁啊？爹。” “你华姨派过来这几天伺候你们的丫鬟。” “我华姨真厉害，知道我们浑身疼。” “要不然你王叔十年不到能从县令爬到知府呢~”何怡趴着说道。 “爹，我出去看看，我咋听着瓶儿姐她们那屋直叫唤呢。” 霍述文点点头，反正自家媳妇这好还要一段时间，再说饭还没做好，自家闺女出去玩一会儿也行。 “这几天我估计是啥也干不了了，文哥，这几天闺女你管。” 男人笑笑，手上暗自用了巧劲，在她身后说道 “好，这几日我带她。” 小团子跑到丫鬟那座院落，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尖叫，她在门口趴着偷偷瞧。好似也是华姨府上的丫鬟，正非要给这群姐姐打水洗脚呢。 “我不用嗷！姐妹我跟你说，这辈子我都没让人给我洗过脚，就我家姑娘都没让人给她洗过，可不行。” “你放松！没事儿！我是奉命来的，这事儿办不好我主子会罚我的！” 华府小丫鬟硬把脚按在水盆里，现在风月楼这群小姑娘就像案板上的鱼肉，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只能嘴上反抗反抗。 “不能！我不说没人知道，再说我脚都进去了，你就让我自己洗呗。” “不行！” 雯叶感觉自己咋也说不通，小姑娘往后一躺，毁灭吧，爱咋咋地吧。 小团子没有进去，回头跑了，她今天还没看瓶儿和佑笙姐呢。刚走进风月楼内，她就看到姑娘们那些常客夫人带着小丫鬟过来在房间内忙活。 今日张妈妈没开火，在亲爹亲娘那养着呢。奋战一日，叶夫人除了个儿媳外都上了城墙，还有两个差点没命的徒弟。 这个几十年没哭过的盟主夫人昨日夜里偷偷掉泪，说什么也要让闺女和她住几天。 “夫人，真不用，我没受什么伤，就是用力过度身上有些疼。” “不用啥啊？赶紧吃你得了。” 柳夫人指挥着自家丫鬟把饭喂到了柳絮嘴边，少女叹了口气，听话的吃饭。 “瞧瞧我儿，也是宁安不成器，昨日你受苦了。” 知画这儿就不大一样了，周夫人在亲自拿着肉粥一口一口喂，旁边还站着个手足无措的周宁安。昨日同知画一起下了城墙后，他就陪着心上人一块回了风月楼，忘记和爹娘打声招呼。 今日周夫人带着丫鬟叩门时，周少爷还以为在自己家呢，直接就给开了，被亲娘堵了个正着。 “娘……？我也没吃呢……” 娘，我也累，你喂我一口呗~ “滚回家和你爹吃去！” “是。” 那周少爷也开心，昨日知画在城墙上答应嫁给他了，只不过有些方面她还有些不乐意，至于是啥，他现在还没弄明白。 “你娘呢？”周老爷看着自己一瘸一拐回来的儿子问道。 “我娘搁风月楼呢啊。” “你都回来了她还搁那干哈？” “照顾知画啊。” “啊？” 周老爷有些没反应过来，就算知画嫁进周家成为长媳，那也只有知画照顾周夫人的份儿。这也不怪周老爷迂腐脑袋，他活了这么多年，是真的没听过谁家婆婆伺候儿媳妇的。 但他也不敢现在问，让小厮传话那事儿还没解释明白呢，这时候再触霉头就是他不懂事儿了。 “昂。” 周少爷礼貌的回复了下父亲，端起粥开吃。 他得准备准备了，家里还有多少钱，能给知画一份什么样的聘礼，都看他爹这么多年得努力了！好久不见的，周宁安给他老爹行了个大礼。 “你干哈啊？”周老爷觉着小兔崽子没安好心。 “没事儿，就是觉着爹你挺不容易的。” 第175章 反客为主 “我们去风月楼，您看看能不能帮着问下？我们真是有急事！” 平阳县城门外，一群背着行囊背上背着铁锤的人站在门口，为首夫妇对守门士兵说着。 现在平阳县全城戒严，进出都要有路引，不是县里人都不让进的。但这对夫妇着急啊，怎么凑了一千两黄金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到了城门口满目疮痍。 那门口尸体都还没收拾完呢，一看就是刚打完仗。 给鲁夫人气的直捶丈夫。 “我说让你早点来，哪怕先过来呢？” 谁知道打仗啊，咱家又不住边城。鲁忘机亲爹只敢自己在心里默默嘀咕，这话可不敢说出来。 “你们去风月楼找谁？” “找鲁忘机，他是我儿子，还有鲁非攻，他是我弟弟。后面这些年轻后生都是我们同门，我们是墨家的。” 守门士兵点点头，示意同僚先看着些，他去去就回。 风月楼内，鲁忘机正用昨晚霍潇龙放在门口的灵药给曼陀泡手，这群姑娘其他位置还好些，损伤最大的地方就是胳膊和手。 每人虎口处都有伤，包括霍潇龙，现在手已经被包成个粽子了。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感觉挺像上辈子一个动漫人物的。小团子笑出声，引得何怡和霍述文看过来 “你说咱闺女自己在那笑啥呢？” “不道。” “鲁忘机鲁非攻在么？城门外有你们家里人找，来个人跟我过去确认下是不是认识的！”小兵在风月楼门口喊着。 人家大门都没开，只能这样碰碰运气了。 平阳县百姓都长眼睛了，要不是风月楼这群平日唱唱跳跳的姑娘，城墙早就守不住了。今日小兵过来时门口都下不去脚，都是老百姓给送来的鸡蛋和肉啥的，实在没条件就从自家菜地里掐了两颗白菜。 岑妈妈没开门，不知道门口这样。 听到门口有人在喊，鲁忘机顿时眉眼弯弯。 “曼陀，我爹娘来了！” “嗯呢。” 鲁忘机离家这么久，爹娘来看看也是应该的，况且之前龙儿天天在她身边磨叽，说打铁做战车的人手不够。 万一，这回够了呢。 “曼陀！” 看着面前眼神里带着星星的鲁忘机，小娘子宠溺的说道 “怎么啦！” “我爹娘来提亲了！” “……” 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曼陀深吸一口气，从灵药中拿出双手，郑重地对鲁忘机说道 “忘机，我知你心意，我也……我也是心里有你的，而且只有你，这辈子只有过你。” “但是……” “但是我不想嫁人……” “我不想离开风月楼。” 男人双眸中星光黯淡，他低头有些害怕的问出一句话 “你是不想嫁给我，还是不想离开风月楼？” “我想和你有个家，但我不会离开风月楼，你知道的，现在的日子，是我用命求来的，用命换的。” 男人握住贴在自己脸颊上的玉手，把脸埋了进去，传出几声笑声，随后他说道 “真好，你第一次这么明确的说想嫁给我。” “？”曼陀有些没弄明白，略带疑惑的看着他。 “那我们就不离开风月楼，我跟你一起。” “你跟我一起住青楼！？” “有什么不行么？” “这倒没有……” “我们也可以在旁边买个房子，反正这么多都在空着，到时候你白日回楼里，晚上想在这住就在这住，想回家就回家，不管你在哪儿，我都陪你。” 花魁突然不会了，成亲还能这样的么？ 他这不就是…… 入赘么？ 想到这小娘子的脸有些红，也不是不行……看起来墨家挺穷的，自己那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娶他…… “行！” 不够她就卖几件首饰！ “我儿呢？我的忘机……”鲁夫人进到风月楼第一反应就是想看看儿子的腿，鲁非攻带着一丝尴尬的表情瞅着弟妹。 你儿子现在还搁温柔乡无法自拔呢！ “娘。” 还是那个病美人，只不过这次他站起来了。 皎如玉树临风前。 鲁忘机一袭白衣，身后披了件皮毛大裳。鲁夫人期待这个场景期待了二十多年，她终于，终于看见那个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天之骄子，站着叫了她一声，娘。 “嗳！” “师兄腿真的好了！” “师兄！” “师兄我们都来了！能吃你席不？” “是吃喜酒！！” 鲁夫人拉着自家儿子的手反反复复看了个够，随后问道 “那个……姑娘呢？就我儿媳妇，你写信说那个。” 男人皱眉，带着些许不开心问道 “娘，你怎么才来？” 鲁夫人瞪了一眼孩儿他爹，拍了拍鲁忘机的手说道 “这不是……这不是……路上有事耽误了些么……” 难道冲着儿子说墨家凑不出黄金一千两！连进青楼赎花魁的胆子都没？ “她都答应我了。” “是是是，是爹娘不好，让我儿等急了。” 岑昂收拾好从后院走进来，冲着各位行礼道 “诸位路途遥远，不知这次来有何贵干？” 岑妈妈会不知道他们来干嘛？她就不说，看看墨家能出到多少钱。反正曼陀卖身契她可以随时还回去，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儿媳在公婆心中的份量。 “给花魁赎身！” “给儿子娶媳妇！” 鲁夫人怼了一下旁边嘴没把门的丈夫，可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从楼上缓缓下来个绝代佳人，在老鸨旁边耳语了会。 岑妈妈面露难色的看着曼陀，女儿啊，你这是反客为主啊！ 你要让我和他们谈聘礼！？ “诸位这边请，你们也看到了，平阳县前日刚刚结束战事，日子也快到清明了，最近不宜办喜事，不如诸位就在我这安心住下，我给您安排可行？” 鲁夫人点头，那有啥不行的！虽然儿子着急，但不能在旁人伤口上撒盐不是？ 看着被阿财领着去房间众人的背影，岑昂转身看着曼陀，点点头。 “这样也行，反正……不离开家里嘛！挺好！” 小娘子有些害羞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怪不得男人娶媳妇时那么开心，不用离开家里还有心上人陪着，她也开心！ 第176章 娶妻姿态要放低 平阳县战事刚结束，街上一片雪白，满是纪念的灵幡。清明将至，这时候是没人办喜事的，怎么说都要等这些苦主把清明过完。 风月楼内，岑昂拉着张妈妈问道 “老张，你哥当初成亲时都给啥聘礼了？” 这几日风月楼众人身体都恢复差不多了，便没有再让各位夫人过来照顾她们，张妈妈就着阳光在门口择菜，顺便回道 “我哥跟我嫂子是娃娃亲，混江湖这些人都讲究面子，重点是婚礼当日请了谁、来了谁。然后就是那些兵器呗，越出名的越好，对于我们这些武林门派，最有面儿的就是谁谁谁用过的兵器。” “啊，这样啊……” 钱她有，兵器是真的没有。再说她除了张家也不认识啥武林中人啊。这可咋整，曼陀还想让她这个妈和墨家人谈聘礼呢。 虽然姑娘刚来不久，但一声妈叫出口，她就得负这个责。 “那咱家也没有兵器啊，给钱行不？” 择菜女人停下手中伙计思考了会，回道 “墨家啊？” “嗯！” “那行，墨家好像现在挺缺钱的，然后最好在准备两张图纸，就是那种精巧机关的，到时候给来客展示展示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图纸……” “让咱家龙儿画几张就完了，那不是手拿把掐的么！” 也是。 两位女人口中的霍潇龙正在坐在墙头看着这群背着铁锤的壮汉，其中还有几位女子。看起来和边城女子体型差不多，尤其是，每个人胳膊上都有肱二头肌，给小团子看的直傻兮兮乐。 “你又在这傻乐啥呢？龙儿？”曼陀悄悄来到她身后，抱着她问道。 “嘿嘿嘿！曼陀姐！” “我在，怎么啦？” “你真好！你真厉害！” 曼陀被这话整的有些懵，没弄明白霍潇龙的意思，她捏了捏小团子的脸问道 “你姐又怎么厉害了？展开说说？” “我感觉我的战车！还有想打的东西！都有着落了！” 小团子指着忙忙碌碌收拾行李的墨家众人，继续说道 “要不是因为曼陀姐，哪里能来这么多墨家人呀！” “你呀！”曼陀点了点小姑娘的脑袋。 霍潇龙的战车在前几日守城时都被砍的千疮百孔了，都要重新修补，有的直接报废不能用。这回好了，小团子感觉安全感的春天又来了。 高低这回整一百辆！一百！ 鲁忘机大步流星走到墨家落脚处，带着娘亲去谈婚事，顺便看了一眼墙上的霍潇龙，冲她比了个手枪的手势。 小团子眼睛睁大，她明明记着图纸都烧了啊！ 男人今早刚刚去了铁炉房，他晓得那日霍潇龙用来着，师伯因为她把房间窗户撞破的事儿与他磨叽半天，所以鲁忘机看看里面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柴火旁，只留一小块儿未烧成灰的图纸，恰好是枪械机关处，鲁忘机拿起来瞧着思考了会儿。 呵。 墨家众人从小就说他是天才。 他如果是天才，那霍潇龙算什么？妖怪么？ 若是放在以前，天才肯定有些不服，毕竟机关技巧是男人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他想比比，争个高下。 现在无所谓了，鲁忘机重新点起火，把图纸塞了进去。 这东西还是别出世的好，也是匈奴运气好，命大。若是那俩小丫鬟醒不过来，他们才会真正知道什么叫腥风血雨。 “娘，我不准备回墨家了。” “啊？”鲁夫人都没反应过来。 “你娶媳妇不得回去办酒么？” “在这办。” 鲁忘机也是话少，与之前比他现在话算多了的。 “对，咱就在这办一个，然后带着你媳妇再回去办一场，之后你俩就在墨家好好过日子，想出去就出去玩。” “不在墨家过日子，在这过！” “……？” “你想入赘？”鲁爹爹算是听明白了，这儿子现在就是不想回家，就想在这待着。 “如果不回家就算入赘的话，那就入赘吧。” “……” “忘机，娘可就生了你一个，咱鲁家得有个后是不是？” 鲁夫人对儿子一直心怀愧疚，所以说话一直温温柔柔的哄着他。 “娘，曼陀答应嫁给我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不离开风月楼，您在这待几天就知道了，这很好，你放心吧。” 鲁夫人看了看丈夫，示意他劝两句。鲁爹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从小到大，只要自己语气稍微重一点儿，自己媳妇就对自己甩脸色。 况且鲁忘机主意正，这一看就是决定好了啊，劝有啥用，劝也劝不回来。 看着儿子转身出门的背影，鲁夫人气不过又给了男人一下。 “让你劝劝！你咋不劝呢？你儿子！那是你鲁家的后！” 墨家女人手劲都挺大，鲁爹爹捂着自己胳膊委屈巴巴的说 “我也劝不了啊，从小到大他做的决定谁能劝回来，娘子，要不就这样吧……” “……” “我不管了！爱咋咋地！” “本来就应该这样……”鲁爹小声嘟囔道。 “跟你娘说完了？”鲁忘机一手一个把曼陀和霍潇龙从墙上抱了下来，女人在他怀里问道 “说完了。” 曼陀有些紧张，怕鲁夫人会对心上人发脾气。 “那伯母同意了么？” “同意了。” 没同意也得同意，鲁忘机发现，自从答应曼陀不离开风月楼后，花魁小娘子对他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虽然有点奇怪，就好像自己是她的娘子那种感觉，每日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但鲁忘机也全盘接受，心中那点儿小雀跃都要蹦出来了。 曼陀都想好了，若是鲁夫人不同意，她就厚着脸皮天天过来拜访，不行就跪在外面，让墨家人看到她一片真心。 娶人家独苗苗，高低得让娘家看到姿态对不对？ “忘机哥哥，你要入赘啊。”霍潇龙问道 “嗯。” “那你能让你同门留下给我做战车么？” 鲁忘机把霍潇龙放在地上，机械式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这事儿你去忽悠我师伯，他开口，大多数人都能留下。” “嘿嘿~”小团子笑得一脸奸诈。 “你教龙儿点好！”曼陀在一旁说着 第177章 定亲 “龙儿，快给妈几张你平常待着没事儿画的那些图，要有用的。”岑妈妈来到女儿身边，直接说道。 “干哈啊妈？” “你曼陀姐不要娶……娶你忘机哥么，江湖规矩，得让墨家脸上有面儿。” 霍潇龙扒拉扒拉面前桌子上的纸，抽出来三张说道 “这个，妈，这个是水车。就是浇地用的，这玩意儿只要引上水就不用一桶一桶打水了，直接自己就能浇，成品我做出来个小的，老好用了，我准备清明完给王叔呢。” 小团子把第二张图纸放在上面继续说道 “这个是我改的犁，这玩楞人都能拉，牛一下子能拉一排，那效率杠杠的。” “还有这个妈……” 岑妈妈抽出上面两张图纸，把霍潇龙抱在怀里亲了一下。 “不愧是我儿，聪明绝顶！两张够了！剩下卖钱的卖钱，利民的利民！妈先去准备聘礼了，等忙完这段时间陪你！” “嗯捏！” 小团子察觉到了，这几日她妈也开心，别看平日里岑妈妈板着脸严肃的不行，其实可喜欢着手操办这些事儿了。 更何况这是往家里娶人，她更开心了！ 霍潇龙也开心，虽然她娘没给她生那么多哥哥，但是风月楼姐姐们有能耐啊，都娶回来才好呢，这样她们就能一辈子不分开，一辈子都在一起！ “你瞅瞅，多大人了那刀疤咋还不知道抹点儿药呢？”鲁爹在给自家儿子换药，看着满是伤疤的后背他也心疼。 从小这孩子在墨家算得上娇生惯养，出来半年，腿是好了，人不想回去了。 可不是应了妻子那句话，可真是用腿换了儿子。 曼陀房内，被鲁夫人用内功按摩的小娘子舒服的直哼哼，本来女人是想过来与她好好谈谈的，谁知儿子直接让她给曼陀按按酸疼的肌肉。 心里再怎么有怨气这姑娘也是同忘机生死与共过的人，况且还是为了国家大义，鲁夫人应了。 当花魁褪去衣服露出白皙肌肤与曼妙身材的时候，鲁夫人顿时就懂了。 怪不得之前儿子不成亲呢，连姑娘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儿子就是妥妥的大色迷，这脸蛋儿配上身段，鲁夫人认了。 就为这俩人以后孩子的长相，她也同意这门婚事。 “伯母，我……我有些话想跟您说……” 长辈拍了拍她的肩膀，从背后说道 “不用说了，孩子，只要以后你俩生了孩子之后让我带回去显摆显摆就成。” 小娘子嘴唇勾起，脸庞有些发红，把脸埋进双臂里面说道 “伯母，我无父无母，您放心，以后有了孩子还跟他姓。” “嗳！到时候你俩多生几个，后面的都跟你姓！” 鲁夫人开心的不行，这事儿整的，她都准备好鲁家绝后了。 “我早就给你们传信了，老早我就说，这饭好吃，东家还好！加活从来都是给钱的！”鲁非攻被小辈们簇拥着说道。 “是好吃，那掌门咋不让我们来呢？” “谁道了，让我师伯受这么多累！” “师伯，那些机关都是你一个人安的啊？” 他们从进风月楼大门就看到楼里各处暗藏的机关了，这楼里上上下下都武装了个遍。 “可不是咋的！都是我一个人整的，这还不算呢！你们看见霍家后院儿停的战车没？” “看着了。” “那战车还挺巧思的呢？忘机师兄弄得么？” 鲁非攻摆摆手说道 “不是，是我东家小姐整的。” “那小孩儿？” “那她不是比忘机师兄还天才？” “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呢！” “但是这饭真的好好吃哦，咱家都省吃俭用老久了师伯，你在这过的真是神仙日子。” 小辈们点头，对这句话表示赞同。 “要我说，你们就留在这赚上几个月的零花钱，等到钱趁手了再回去，或者出去闯荡闯荡，不比在家里好？” 鲁非攻举着酒杯侃侃而谈，小辈们看师伯的眼神带着崇拜，觉着男人身后都放光的。 “师伯你放心！等忘机师兄成亲后我一定留下帮您！” “对，咱墨家不能就可你一个人受罪，谁还能嫌钱多呢！” “可不是咋的” 鲁家大师伯捋了两下胡子，总算不用自己一个人干活了。 春日暮色温柔，傍晚吹来几抹花香。 风月楼正堂，长辈们寒暄几句定下了二人婚事。虽然借的银子一分也没花出去，但赔了个儿子还是让鲁爹有些尴尬。 尤其是在知道曼陀师父是展翠之后，当时他就说，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不安好心。看着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的展掌门，鲁爹有些脸色不太好。 “往后，咱们就是亲家了，家里有什么难事儿尽管开口，只要展某能帮的，一定不会冷眼旁观。” “那就劳烦展掌门了。” 姑娘们在楼上偷瞄着定亲现场，看着鲁家长辈与岑妈妈交换庚贴，在礼成的那刹那，姑娘们是真心为曼陀感到开心。 这就是命，曼陀也算得上苦尽甘来了。 “在这事儿上让你抢先一步了。”春樱挑眉，看着曼陀说道。 “若你想，霍小将军早就把聘礼送过来了。” 春樱笑了几声，递给曼陀一个酒杯说道 “不管怎样，祝你幸福。” 白玉酒杯撞到一处，溅出来几滴飘香。 曼城花来留见好，陀罗错使在楼中，忘却苦忧知何处，机缘落在此山蓬。 鲁忘机从楼下往上看，正好看见曼陀仰头喝酒的下颔。还记着自己那时候第一天见她，她也是这样在楼上，看的他面红耳赤。 但是现在，再过上几日，他们俩就要有家了。 只属于他们俩的家。 “你男人看到你眼珠子都转不动了”春樱笑着嘴唇不动的对曼陀说道。 “你男人不也是么？” 霍潇龙更开心！在后院听着铁炉房叮叮当当此起彼伏的打铁声。 她的战车她的宝！她的犁地她的好！这不就都有着落了么！往后她可以多画几张图，把能做的东西都做出来。 小团子伸出小胳膊躺在屋檐上，心想事成，真当是人间最痛快之事~ 第178章 成亲 三月十五，宜嫁娶。今日风月楼与往日不同，从里到外的大红，楼里所有装饰绢布都换成了红色，门上贴着的喜字直刺人眼睛。街上鞭炮整整响了几炷香的时间。 曼陀红罗裙裳，脚边金龙玉凤，寓意着龙凤呈祥。晚霞般的绸缎裹着女子纤细腰身，深邃而鲜艳。她的发髻高挽，上面是鲁忘机亲手给她做的头面，滴滴点点的珍珠随着摇曳步伐在阳光下轻闪微光。 眉眼只轻轻勾勒便勾人心魄，口脂正红，直击人心。 男人看的有些眼睛发直，女人手持团扇缓缓从楼上向他走来，她眼睛弯弯含笑，笑容中藏着甜蜜。 昨晚看到嫁衣时，曼陀盯了它好一会儿。 自己这就要成亲了？ 曼陀轻轻抚了抚红色布料，小娘子抬起头，推开窗看着天上那抹弦月，我会好好过，也会好好活，多谢你了，芳华。 鲁忘机感觉四周寂静，看着向他伸出手的曼陀，觉着周边旁人皆不见，唯独剩他二人。 “龙儿，你这忘机哥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侯香香看着新郎官感叹道。 “你咋好像第一次见他似的呢？” “那谁知道他穿红衣服这么好看啊，哎哟我，太配了，真的。” “郎才女貌。”连话少的大妮儿都蹦出了这句话，此时，几个小孩儿手上都还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守城那几日三个孩子都出了大力，所以这几日三姐妹吃饭都要人喂。 “今日！我风月楼办喜事，我女儿大喜之日！在座的各位都可来沾沾喜气！”岑昂在门口冲着看热闹的百姓说道。 随后，玉手一挥，小丫鬟们抱着喜糖篮子在门口撒了起来。 糖在这时候可是稀罕东西，岑妈妈不为别的，就为当时战事过后百姓们给她们风月楼送蛋送肉的情谊。 岑昂回到正堂内坐在首位，后面姑娘们站成一排，婚礼还走的流程都要走，无论是比文还是比武，怎么看风月楼这边都胜上一筹。 鲁忘机好歹顶着了个天才名头，把霍潇龙糊弄过来了。 “只要你成亲那天帮我，我就再帮你叫来十个人。” “我现在人够了，不用那么多了。”小团子还是想帮曼陀姐堵门。 “出嫁的是我，墨家众人加一起肚子里那二两墨都比不过你干爹。” “哦，那……那我就帮你一下，但你说的也得做到哦~” 鲁忘机点点头应了霍潇龙。 “哦哟，我们龙儿咋跑那边去了呀？”柳絮怼了怼春樱说道。 “还不是为了咱家曼陀。” “到时候知画你高低得把龙儿哄到这边，你瞧瞧她一出场，赵管事都下来了。” “赵管事再不下来曼陀今晚就要独守空房了好吧。” “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咋的？” ————礼成 “一拜天地” 中间的红花绸缎连接着二人，跪在地上对着天地行礼。 多谢上苍，把她\/他送到我身边。 “二拜高堂” 鲁家长辈与岑妈妈和赵凯坐在主位，看着向他们行礼敬茶的后辈点点头。 多谢各位长辈，把她\/他养的这样好。 “夫妻对拜” 我终于有个家了。 小娘子笑眼含泪瞧着鲁忘机，男人眼眶也有些红。原来，能与自己相爱之人共结连理，真的与打了胜仗一样高兴。 “送入洞房” 小孩子们蜂拥而至，堵着房门不让鲁忘机关上，最后还是何怡过来把霍潇龙抱走才散场。按照习俗，新郎官是要出去应酬喝酒的，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二人在房内可以换身便服一起出去。 正厅内，周大少爷紧张的不行。爹娘在旁边与岑妈妈讲话，他站在心上人面前问道 “知画，你是不是也不想离开风月楼？” 书卷气少女总是情绪最稳定的那个，她瞧向身边人微微点头回道 “春樱是无所谓，无论她嫁娶，总归是离不开风月楼的。曼陀你也看见了，我确实没有春樱命好，但……也不想谁也比不上。” 这里的谁也比不上不是说嫉妒曼陀，想跟她比一比。是知画姑娘想同姐妹们一样，一块儿在风月楼待着。 “唉，你早说呀！” 知画杏眼一瞪，瞪的周少爷颤抖了下，随后说道 “你看见风月楼对门那个铺子没？” “嗯哼？” “那是我家的，铺子他家年前就退租了，等到我们成亲，咱俩就搬过去住。咱也跟他们一样，你想回家就回家，不想回家我就过来陪你同住，你看这样行不行？” “会不会委屈了我们周少爷呀？” 男人摇摇头说道 “不委屈，委屈啥，要不是因为……我见你一面都难。” 人生就是这样，兜兜转转全是缘分。 少女捂嘴笑了笑，轻点了两下头。 周宁安好像兔子附体般蹿了下去。 “娘！知画应我了！” 周夫人也开心，儿子这么久的心事总算有了着落，随后她画风一转拉着岑妈妈的手说道 “您看，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两个孩子也……对吧。要不，咱谈谈婚事？” “……？” 我这刚嫁出去一个女儿，但凡您等等呢，明天也行啊！ “据我所知，周老爷好像对烟花之地的女子颇有微词吧，周夫人，我这儿虽然不是啥好地方，但您也看到了，我家闺女都是疼着长大的，受委屈可不成。” 周老爷捋着胡子走了过来，坐下开口说道 “岑夫人，老夫觉着英雄不问出处，像风月楼这种风雅之地教出来的女子应当都是懂事明理之人。” “对啊，况且我都想好了，等知画进了门，就让他们小两口搬去您对面那个铺子住，让他俩自己出来单过。” 行，我这嫁女儿又好像没嫁，岑妈妈公式化的笑容不允许她尴尬，女人只能点头应付一声好。 自从平阳县战事过后，有好多商户过来求娶以正妻之位相待，只为给家里留下个美名。所以周老爷急了，三天一问儿子什么时候去提亲，今日总算将此事提上了日程，他本人也开心。 第179章 慢些再慢些 风月楼近两个月婚事排满，来领喜糖的小朋友笑的合不拢嘴，这比过年还喜庆。艳红喜气冲走了悲伤，带来了属于春天独特的粉红气息。 霍潇承这几日在家等的有些着急，元帅还没有把奖赏发下来，看着曼陀与知画男人抱得美人归，霍小将军有些坐不住，直接跑去知府府衙找到萧岚义去问 “元帅，咱奖赏啥时候能下来？” “皇上应当已经收到折子了，你放心，他不会在这上面下旁的心眼儿，安抚军心的事他不会乱来。” 少年郎皱皱眉，说道 “我还等着钱用呢。” “你用钱干哈？着急我先给你拿点儿呗。” 霍潇承望天摇了摇头，不是钱的事儿，他想让春樱做官夫人，这完全是两码事。 “不用，我再等等。” 萧岚义这几天心也有些痒痒，有些不好意思的少年郎问道 “那天在城墙上都是你家姐妹啊？” “是收养我妹妹的好心人，咋了？” 他这几日都了解了，若不是有风月楼众人在，平阳县根本守不住。到时候平阳县城破，自己军心不稳，仗不一定能打赢，所以他想，能不能把这群姑娘都划拉到军中去…… “你说我把她们都封个官当当，让你家里那群姐妹帮我带兵怎么样？” 霍潇承斜着眼看他，少年郎不是觉得萧岚义这个主意不好，而是风月楼的那群姑娘根本不带去的。 军营又没有妹妹，她们那群小姑娘天天睁开眼睛龙儿，闭上眼睛龙儿，应当会有些舍不得。 “我觉得元帅您主意很好，可以试试。” 少年郎的意思是说，您想招募人家就自己说去，别指望我。 风月楼内，王大娘带着礼过来求赵管事给大妮儿好好取个名字，小姑娘可开心了，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劳烦您了，赵管事，主要是这孩子天天和咱家两个闺女一起玩，大妮儿大妮儿的叫着总归不大好听。” 赵凯点点头说道 “理解您一番慈母之心，您刚刚说，大妮儿是天赐予您的，不如就唤天赐吧。” 门外，三个小姑娘叠在一起听着屋内大人说话。 天赐。 霍潇龙笑得直不起腰，还得捂着嘴怕屋里人听着。 侯香香在大妮儿耳边用气声悄悄说道 “你和龙儿名字都好霸气哦，我也想要这种的。” “要哪种？天赐姐？哈哈哈哈哈哈，没有问题，以后你是小孩姐，她是中二姐！” “中二是啥意思？”大妮儿问道。 小团子想起之前那些莫欺少年穷的场景，不知怎么和姐妹解释，便拉着她俩小手爬到墙头看隔壁二狗子傻里傻气的在那拿着木棍瞎耍。 在二狗子的想象里，他就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霍潇龙指着二狗子说道 “看见没？这就叫中二。” “……” “……” 侯香香拍拍大妮儿的手说道 “我觉得小孩姐挺好听的，中二姐。” “侯香香！” 院内鸡飞狗跳，院外情意缭绕。 鲁忘机一直不太能吃辣，曼陀是知道的，自从男人答应陪她在风月楼同住之后，小娘子总是忍不住多照顾他多些。 “你咋这几天还吃上辣椒了？不能吃就少吃些，脸都呛红了。”曼陀给他倒了杯水，又拍了几下他的后背说道。 古大夫前几日给曼陀把脉，说身体已经好全，往后可以生孩子了。 新郎官听后内心欢快不已，若是他们俩的小家再添上个孩子，那曼陀心中就更有归宿，更会看重他些。 鲁忘机饭中刚吃完辣椒，饭后又来了几粒山楂。 酸儿辣女，他想儿女双全，平常再多抱抱霍潇龙。祈求上天把小团子的能耐赐给他孩子一些，还是那句话，脑子不要，不太好。 “咋又吃上山楂了？” 男人望向把头发挽起梳成妇人鬓的娘子，美人微微一笑低下头，成亲这么多天了，他还是没有适应心上人为他挽起发鬓的样子，每每看见都怦然心动。 “酸儿辣女。” 美人说出这句话时，曼陀眉毛都要挑上天了，随后笑出声。 “那是女人吃的，你在这酸儿辣女啥呢？况且那是怀孕时候看口味猜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用的，你倒还挺信这些？” 鲁忘机点点头，又把一个山楂塞进嘴里。 他信，他不着急，但是这事儿得先准备着，万一哪天孩子就来了呢。 “那你这几天总抱龙儿该不会也因为这事儿吧……” “嗯，她长得好看。” 男人为曼陀带上霍潇龙之前做的梅枝手镯，他又给上面加了些巧思。女人举起手，对着日头看着上面一层金箔雕刻出来的曼陀花，她握紧男人手说道 “你啊，真是……” 有些话不用说，只要二人目光相对，便已经读懂心意。 “大妮儿，你以后可不能那么祸害人，知道不？”三个小姑娘坐在墙头晃着小脚，霍潇龙突然想起在城墙上王大妮儿给她出的主意，赶紧对她说道。 “大妮儿咋的了？”侯香香举着糖葫芦用力往下拽，这是最后一波山楂了，今年再想吃就得等到冬天。 “咱姐妹那天老缺德了，说，让把城外那些得天花难民的衣服掺在金汤里往下倒。” 小孩姐点头说道 “那是挺缺德的。” “我就是觉着这样一劳永逸，省着他们贼心不死还来。” “来肯定会来啊，只要大燕和草原皇帝不换，他们会一直打。” “做人呢，要有德行，要有仁心，草原这么多年都没有自给自足度过冬天的本事就是因为这个。你们君主不会教人怎么活着，只会教人怎么掠夺。” 霍潇龙一番话引得大妮儿沉思许久，哪怕她是一个不能继承王位的公主从小受的教导就是如此。喜欢什么就去抢，而不是自己创造，到现在匈奴除了夏天牧羊，临河采蚌，开采矿石，采摘红花之外，他们没有别的养活自己的办法。 大燕子民可以自己种地、耕织，可以自己吃饱穿暖，而他们呢？几百年了，还是如此一成不变。 “你说得对，往后在有这种想法时都说给我听。” 你教我，我会学。 若有机会可以回到草原，我一定不会让两国再起征战。 “妮儿，回家了，快来和长辈们打招呼。” 听到父母的呼唤，王大妮儿跟小姐妹挥挥手，跳下墙头。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留下这种日子，我想让这时光过的慢些，再慢些。 第180章 底线越来越低 经此生死一战，岑妈妈与赵凯也不再纠结太多的前尘往事，若不是因为京城一诺，赵探花也想跟这群孩子凑个热闹把婚事办了算了。 “阿岑，真的不行么？”经常握笔的手攥住女人纤细的手腕，就是这双易折双手的主人，带着楼内姑娘们守住了城墙。 “我当初……答应了太子妃，若是成亲，她当我的赞者。” 女子摸了两下他的发髻继续说道 “跟我，委屈你了……” 赵凯叹了一声把她拥入怀中说道 “不委屈，我心甘情愿。” “虽然婚礼要等回京城再办，不过你……你还是可以来我这的。” 男人顶着通红的耳朵跑出门外，正好撞上了过来拜访的萧岚义。 “请问风月楼东家在么？”身着铠甲的大将军威风凛凛，冲着赵凯行礼说道。 说实话，萧岚义觉着风月楼这些人脸熟得很，就连现在面前的管事也脸熟。岑昂与赵凯早已准备好与京城熟人相见的准备。 赵管事点头，又回到屋内去问了岑妈妈 “萧岚义来了，阿岑要见么？” 岑昂思虑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 “萧岚义估计也和当今那位积怨已久，他不会把我们的事泄露出去的。” “那我带他进来。” 男人进门看到那个坐在主位身披青黛披肩的女子，神色突然肃穆，他认得她，前任太子妃身边的掌事姑姑。 那个在宫里行事张扬却让人找不出错的女人，她在时，后宫安静得很，无一人敢去触太子妃的霉头。 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萧岚义走进房内，岑昂挥手示意他坐下。 “一别经年，大将军风采依旧。” “不如岑姑姑，明明将近十年不见，容貌几乎未变。” 男人觉着岑昂胆子是真的大，这张脸还敢在大燕拿出来用，而且明目张胆，她现在本应该是个死人才对。 人家不仅光明正大的用，还把风月楼经营的风生水起。从一开始她就没想把当年事糊弄过去，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知大将军来找我所为何事？”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岑姑姑，您手下的姑娘我想全都弄到军营去，让她们在这待着实在是埋没了那一身能耐。” 岑昂勾起红唇微微一笑，手轻轻划过半空说道 “若是你劝的动，让她们心甘情愿跟你走就行，身契我随时给。” 萧大将军深吸一口气，就是这种感觉，这种什么也不干在那一坐就压人一头的感觉。当年他去拜访前太子时，就是这个女人在门口压着各位大官喘不过气，无论平常在外作威作福也好，玲珑心思也罢，只要在她那，是条龙得盘着，是只虎得卧着。 “妈！” 耳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霍潇龙屁颠屁颠的过来求抱抱。压迫感瞬间消失不见，取代的是嗓子有些夹紧的甜声 “怎么啦？我们龙儿是不是又惹祸被娘亲打了？” 萧岚义脸部肌肉抽搐了下，他今天算是知道为什么霍潇龙张嘴闭嘴就是干他。连皇上都想干，岑昂这样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捅破天。 “没有，妈，我不小心把千红果喂熊仔吃被古爷爷看到了……他现在拎着药杵要压着我背医书，我不想背，小孩儿姐帮我挡着呢！” “妈和你娘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当着你古爷爷面祸害东西，要不然肯定会挨收拾。” 霍潇龙把脸贴到岑昂脸颊旁边说道 “那不是熊仔想吃嘛~” “咳咳。”萧将军咳了两声，吸引了霍潇龙的注意力。 “萧元帅安好。” “你也安好。” 二人相视无言以对，还是小团子率先打破了寂静，她张嘴问道 “欺负你妹妹那个小瘪三死了么？” “？？？？？” 岑昂听得直满头问号，他妹不是在皇宫里当贵妃么？谁敢欺负她？ “没……没死。” “那他青梅竹马死了么？” “死了……” “那……”霍潇龙还想往下问。 萧岚义直接站起身对岑妈妈说道 “希望岑姑姑说话算话，我现在就去问姑娘们。”说罢，男人回头走出房间。 小团子抬起头对着干妈问道 “妈，他为啥叫你姑姑啊，你俩都差不多大。” 岑昂眼珠稍微转了转，忽悠她道 “因为妈辈分大，之前在京城这群人都得叫我姑姑。” “哦，妈，那你知道他妹是咋回事儿么？” “不道啊，你快跟妈说说，她妹咋的了？” 一大一小在屋内说着八卦，古士林在后院被侯香香挡着分身乏术。 “古爷爷，你不用逼着龙儿背医书，她不想做的事儿绝对不会做的。” “我没有逼她背！总得！总得把这书上的药材认认清吧。” 古大夫气的手有些发抖，指着上面的药材图说道 “你看这个是啥！？” “这是灵芝啊~”小孩姐嗲嗲的说道 “你知道你姐妹说着是啥么？她说这是蘑菇！蘑菇！小鸡炖蘑菇的红蘑！那玩意儿大小都不一样，我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记的，天天拿着药材祸害！” 侯香香不太敢说话，龙儿这两天根本没有看书，还医书呢？赵凯给她留的作业她都没写完，学堂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学，这段时间她三都玩疯了。 “侯家小丫头，你看这是啥？” 小姑娘瞟了一眼图，脱口而出 “黄连。” “这个呢？” “红景天。” “这个呢？” “半夏。” 啧，这小姑娘有点儿天赋啊，缝针缝的还好，重点是她天天和霍潇龙在一块儿厮混。 “香香啊。” 古大夫见到霍潇龙几乎就在抓狂边缘，几乎没有这么和蔼说话的时候，小孩姐瞅着古爷爷不知道他想干嘛。 “嗯？” “你想不想跟古爷爷学医啊？” 侯香香想了想每天上午去学堂下午要在家练武的霍潇龙，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不想！” “……？” “不想也得想！”侯夫人从后门走出来到女儿旁边，对着古大夫行礼说道 “我家香香能入您的眼，是她的福气，明日我定会领着她去给您行礼敬茶。” 她早就听说古大夫医术是让太医院众人都望尘莫及的那种级别。 古大夫美滋滋捋着胡须点头，迈着四方步走出风月楼。 “啊？娘，我不想学。” 小姑娘闹得额头上有些薄汗，侯夫人从怀中掏出手帕一边给她擦一边说道 “你要是不想学往后怎么和小姐妹一块儿玩？你看，龙儿会武对不对？” “对！” “大妮儿也会一些对不对？” “对！” “那你啥也不会你跟人俩玩啥？她俩遇到危险保护你，然后你就在后面哭？” 小姑娘皱眉摇摇头 “不的，我不想这样。” “那你想练武么？” 小姑娘继续摇头 “不想，看起来很疼。” “对啊，那你就得学医，等她俩受伤了你给她俩治，这样你们仨才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八岁小姑娘至今没弄明白这两者之间有啥关联，反正她娘在她耳边碎碎念，她像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侯夫人现在只求女儿可以有一技之长，嫁人都不求了，能靠自己本事活着就行…… 第181章 瞅你咋滴想干哈 萧岚义第一反应是找那天在城墙上救人那个小姑娘，那个身着雪色铠甲长发如墨的少女。 今天日头好，如意准备把自己铠甲拿出来刷刷，少女把头发随意束在身后，春风吹的素衣裙摆飘荡。 萧大将军坐在风月楼后院门口，看着她抱着铠甲出来直接说道 “姑娘。” “你谁啊？” 如意平常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像朵病弱高岭之花，实际上只要身边没有客人，那一口大碴子味儿的口音怼的人心慌。 “那啥……那啥……” 萧岚义半天没说出来话，这看起来比京城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都温柔有气质的姑娘，怎么张口就你谁啊？ “啥啊？说话！”小意温柔的嗓音不见了，这声显着男人都有些渺小。 “我帮你刷啊？”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萧岚义现在只觉着自己浑身是错，是不是自个儿眼里没活儿惹这姑娘生气了？他早就听说边城女人脾气不好，这要求人家过来给自己干活，多少得把上司这心胸表现一下是不是？ “不用，显着你了？” 少女真没有生气，她们说话就这样，平常没有客人时候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放得开。 “那啥……我是萧岚义，就是边城军元帅。” 拿着刷子的手停顿了下，如意脸有点儿红，这不尴尬了么？那天她着急回楼里看瓶儿和佑笙，根本没看到萧将军长啥样。 按平常来说，萧岚义根本见不着她这面。 “我看着你那天救人了，姑娘武艺高超身姿过人，有没有兴趣来我军中任职？为我大燕守一方国土，安一方太平……” “萧元帅。” 少女口音突然不见，声音婉转动听，好似黄鹂鸟般清脆。 “奴本是风月楼一个无依无靠的妓女罢了，得妈妈宠爱才能习得武艺，像我们这些如流水飘零的浮萍哪能担得起如此大任呢？” 说罢，如意冲着萧岚义服身行礼，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继续说道 “多谢元帅厚爱，奴先告退了……” 萧岚义看着抱着铠甲少女的背影，呆愣在原地。 不是…… 她……脑子有问题么？是不是精神不太好？刚才她不是这样说话的啊？ 说实话，这姑娘已经好几天入他梦了，大将军觉着自己是思良将思的，肯定是。 “你瞅啥呢？”霍述文过来风月楼接自己闺女，看见在柳树下呆站着的萧岚义问道。 “那白衣姑娘。” 看着已经走到二楼的如意，雄鹰瞪了他一眼骂道 “恬不知耻！” “……？” “你再长几岁都能当她爹了。” “不是，述文兄，你听我解释……我就是想让她来军中……” “来军中干哈啊？你一个月能给人家多少钱啊？” 萧岚义搓搓手说道 “跟你一样呗？” “拼死拼活一个月十两银子啊？”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给自己媳妇拼个前程，雄鹰绝对不会为了十两银子离开家的。十两，他媳妇一个月给他零花钱都有五两，要是腆着脸要些，怎么着都比十两多。 “她在风月楼一个月至少能赚这个数。”霍述文伸出三根手指比划着说道。 “可不是咋的呢？一个月就那点儿月钱还想让我给他卖命，抠死了都。”这边，如意抱着铠甲与知音说道。 逗的身旁少女们咯咯直笑，雄心壮志本无意，这群姑娘只想安安心心赚些钱，然后与大家一同过完剩余的日子。 “再说你咋非得找她呢？那使三尖两刃刀的，还有双月弯刀的，还有那个扛重剑的，哪个不比鞭子适合上阵杀敌，你咋想的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霍述文严肃的对萧岚义继续说道 “别在我家胡来！不然我女儿闹起来谁也治不住！”雄鹰怕这大官起啥不该有的心思，想把漂亮小姑娘哄回去当小妾，到时候霍潇龙要是闹起来估计能给他上司脑袋干开瓢。 闺女是整不过他，但架不住楼里一群人惯着啊。 萧大将军走出风月楼时脑子一片混沌，今天给他的冲击有些大，尤其是那个素衣少女长了嘴。 男人手里抱着头盔溜达到了古大夫医馆，大大咧咧的坐在他旁边问道 “老头，你咋不告诉风月楼东家是岑昂呢？” “咋的了？她跟你有仇啊？” “没有……但她跟我……” “没有不就得了么？她是谁重要么？重要的是她没死，还好好活着，并且。” 古大夫又递了颗丹药给他，上次那颗用来救人了，萧岚义手中已经没有救命丹药。 “并且，若是没有她，你早就去见阎王了……” 老人家点点这颗丹药，萧岚义了然于心。他自嘲的笑了下说道 “若是我有她一半的勇气，岚华也不用在宫里吃苦。” “人，大多数人都逃不过一个命字，但有些人不一样，他们天生反骨，不服天不服地，善果恶果一并吞下，然后站起来继续与天斗。岑丫头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行，你家里从小教的就是听圣意，遵皇权。”老人家给男人倒上一杯茶继续说道。 “岚义啊，有些事儿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往前看，心中有什么不舒服的就使出来，让别人也不舒服一下，这样才痛快。” 男人饮光杯中茶水，拿起桌上药瓶回到知府衙门，提笔开始写道奏折。 第182章 两道奏折 ——大燕皇宫 “娘娘，大将军来信了。” 上好紫檀木梳妆台前，艳丽女子眉眼泛泪，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她打着哈欠说道 “我就说皇后没有安好心，没协理六宫事之前，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现在倒好，每天还得见安。” 晴颂为面前萧贵妃束发，随着梳子一下一下在头皮划过，萧岚华逐渐清醒。 她摘下护甲打开信封，仔细看过一遍不禁笑出声。 “我哥现在还会耍心眼儿了。” “怎么了娘娘？” 萧贵妃扬了下下巴，示意丫鬟把蜡烛拿过来将信烧掉。 “我哥说，他在边城打了胜仗，让我管那位要点好处，无论是钱还是权，要来就成。” 小丫鬟低头笑笑回道 “大将军还是挂念娘娘的，这次随信一块儿过来的还有上好梅花膏，听送信的人说，这上好的梅花膏外面买不到。” “梅花膏？” “嗯！就是北宁这次上贡参加御品被选上那个，大将军给娘娘送过来的是上好的，外面都不卖，御品也是没有的。” 艳丽美人儿脸上浮现美滋滋的笑容，靠在椅背上不知想着什么。 “——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小太监呼喊萧贵妃眉头一皱，真晦气，这时候过来。 在晴颂的伺候下美人披上外衣冲男人见礼道 “皇上万福。” 男人伸出的手皮肤已经有些松垮，萧岚华抬头都能看到他手上的青筋。 女人伸出手，让他握住半掌，低下头笑笑。 “岚华现在做皇贵妃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皇贵妃死了，萧岚华之前因为占星堂谨言被禁足了一段时日。皇后向皇上提议让萧妃晋皇贵妃，摄六宫事。 美人眉头微蹙把手放在胸口前说道 “妾身都累死了，放在之前，臣妾什么时候这个时辰起来过。皇后娘娘仁义，从不让别人请安，皇上，臣妾也不想，您能不能允了我呀？” 宇文轩鸿是见过萧岚华当年策马握刀身姿的，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女子变成现在这样温柔小意，甚得帝王心。 “好好好，后宫事既然都让你管了，你就放手去做便是，这种小事不用来问朕了。” “谢皇上隆恩。” 男人拍了拍她的手问道 “你知不知道岚义又给朕打了胜仗？” 女人点点头答道 “哥哥刚来了封家书，信中提及了些，不过具体的臣妾不清楚。” 这事儿不用瞒着他，她哥与她都算得上位高权重了，传封家书怎么了？ “岚义连上两道奏折，第一道就是军中封赏事宜，朕给了他一万两黄金和一些布匹让他自己去做了，这第二道奏折……” 萧岚华眼神清澈看着说话的男人，拉着他的手臂问道 “这第二道奏折是什么呀？皇上。” “这第二道奏折，是岚义要军饷的，朕今年军饷已经给他了，你兄长在信里说这一仗全都花光了，让朕在批给他些。” 玉手离开男人手臂，美人略微低下姿态说道 “臣妾之前虽在军中帮忙，可是这些事不懂，若是皇上那不趁手，臣妾可以……” “哎。” 皇上举起手打断萧岚华的话说道 “仗！是你哥打的，哪能军饷还能让他妹妹掏？朕今天来是有旁的事儿找你。” “皇上尽管吩咐。” “岚义在信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但封号之事已封无可封，在往前华儿就是副后了，皇后虽然大度明理，但我这个做夫君的还是要顾及她的感受。” “臣妾懂，姐姐只是身体不好罢了，等皇后姐姐身体好些，我这协理六宫的事儿可都得还给她才是。” 皇上点点头，随即宣来太监 “那就委屈我们华儿了，朕只能拿些俗物给你。” 美人摇头回道 “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臣妾什么都不委屈。” 看着赏赐如流水般抬进淑华殿，还有明黄已经离开的背影，萧岚华自嘲的笑笑 “咱们这个皇上还真是，面子功夫十足。” 晴颂为女人褪下外衣问道 “娘娘，皇上今天来的意思是？” “我哥打了胜仗，估计管他要啥东西了，咱家这位爷又以为我哥对他有意见了，过来探探口风罢了。” “大将军打了胜仗本就是好事，要些赏赐也是正常的……” 女人伸出食指摇了两下，随后说道 “按理说是这样的，但皇上不会这么想。” 晴颂为她摆上早食，女人喝了口暖羹继续说道 “咱家爷的意思是，我想给可以给，但你不能抢，也不能主动要，更不能把心思藏心里瞒着我。” “啊？” 这话给小丫鬟听的一愣。 “去，给我哥写封信，走明路，问问他在信中管皇上要了什么？” “是。” 萧岚华看着洒在殿外的束彩，时不时飞过三两只小鸟在地上找食儿，思绪飘到边城。不知现在哥哥怎么样，这次有没有受伤。 也不知成哥身子养没养好。 “哥，我想你了。” 美人眼里满是落寞，食欲全无，看着满满一桌的菜动也没动，这么多菜，若是换成军饷估计够夜不收吃一顿的了。 “忠福，把刚刚那些赏赐都换成银子，给我哥送去。” 小太监弯着腰问道 “娘娘，都送过去？” “恩。” “要是皇上问起来？” “他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放心，没事儿的。” 若是真到了把赏赐都要回去的那天，萧家估计也保不住了。还不如趁现在得宠时多弄些银子给哥哥送去，打仗打的是什么？ 一是民心，二是银钱。 “对了，信里再补上几句，别让他往宫里送钱了，我现在摄六宫事，除了皇后太后没人大的过我，无需上下打点。” “是。” 萧岚义的第二道奏折上写的是，臣在外面拼死拼活不过就是为了大燕和您，所以望君好好照顾岚华，她脾气不好，莫要让她受委屈。 大将军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帮妹妹要权，帮自己要钱，他在敲打当今天子，不希望军粮涨价的事儿再出现第二次。 君臣博弈，前段时间皇商徐家之事，萧岚义这次算是还回去了。 第183章 春祭 县学这几日刚刚恢复课业，霍潇龙三人又迷迷瞪瞪的回到了之前早八晚五的上学日子。今日左脚还没踏进学堂，三个小姑娘就听见里面在吵架。 “咱班老师又跟丁班老师干上了。”霍潇龙说道。 “可不是咋的呢，见面就掐。”侯香香跟着在旁边点头。 “侯香香！” 是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孙家龙凤胎连凳子都没踩，直接蹦下马车来到三人面前。 “我们回来啦！” “听说前段时间平阳县打仗了，我俩在家老担心你们了。” “没事儿，打完了。” 学堂内传来阵阵肉香，引得孙少爷循着香味往里冲，看见之前从南方逃难过来的女人在那扇着扇子烤香肠，孙子阳吞了两口口水，步伐直直的往那走。 “哥！” “这咋还整学堂烤呢？”孙子夕见叫不动哥哥冲身边三个小姑娘问道。 “以后烤肠就在县学卖了，因为有人吃不惯学堂的菜。”大妮儿回答道，并且看了看身边两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姐妹。 一个赛一个挑嘴，明明是不想上学，在那整事儿说，学堂的饭菜不好吃，下午练功都没劲儿~ 这回好了，烤肠给你弄过来了，风月楼做不完的鱿鱼一会中午也弄过来，不读书？在两位娘亲那里不允许的好吧。 “姨姨！这烤肠，能……能卖我一根么？” 步伐快的孙少爷不知道这就是学堂给他们吃的，还不大好意思张口，小脸通红。 “能！二十文一根！小学子要哪个？” “这个！” 孙子阳喜欢火大一点儿的，他在荷包里翻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铜板，拿出一角银子塞给女人说道 “姨姨我没有铜板，银子行么？” “行，哎哟，姨姨这也没有铜板找你。”女人左顾右盼了下，正好看见孙叶带着虎子回来，连忙冲她招手道 “叶儿，赶紧钱袋子给我，我找钱。” 女人接过钱袋子想找钱，低头一看，孙子阳已经不见了。 “这孩子……咋还不要钱了呢？” “咋的了姐？” “就甲班那个小胖小儿，买完烤肠就走了，我钱还没找他呢！” “没事儿，等下课我给他。” 女人调笑着把虎子抱起来问道 “虎子！你李叔叔咋样了？” 小男孩儿使劲点了下头说了句 “好！” 这段时间孙叶天天都过去照顾李威，而且每次都带着虎子过去。在她们家乡，寡妇是要在家给男人守节的，而且二嫁妇也不怎么招人待见，通常婆家也不会对她太好。 边城不一样，在这，没有太多这种说道，女人好像活得更恣意畅快些，虽然有些不安全吧，比如平阳遇袭。 但是，她们仍然喜欢这儿，喜欢这片女子也能养家糊口抛头露面的地方，也喜欢这种自食其力不用看人脸色的日子。 “他俩还干呢？” “要不我先睡会儿，等上课你俩叫我。”霍潇龙坐在侯香香与大妮儿中间说道。 两个小姑娘点点头。 祭酒拎着教鞭从室内走出劝道 “别吵了别吵了！过几日就是春祭日了，到时候你俩比比行么？” 冯远道收声看了眼头发华白还在劝架的祭酒，点头说道 “你不是觉着不服么？过几日春祭就让我们两班孩子比比，我告诉告诉你为何我能带甲班！而你永远在不了我前面！” “冯远道，你不过就是运道了好了些么？有什么可骄傲的！到时候你班输了就把甲牌摘了挂我班门口，你班小土豆哭的时候你别狗急跳墙过来咬人！” “？？？？？”伏在桌上刚闭上眼睛的霍潇龙立刻起身。 哎不是，我五岁我得罪谁了！我这个身高在同龄人内是佼佼者好么！？整个学堂除了虎子我最小！年纪小怪我咯！总拿小土豆攻击我！ 冯远道走进屋内，刚吃完烤肠的孙子阳擦擦手正襟危坐，男人扫视着下面的学子说道 “过几日春祭，各班要比试一番，尤其是我们和丁班，要是输了咱班牌子就得摘了。” “先生，都比啥啊？” 男人捋了两下胡须说道 “应当就是君子六艺。” 霍潇龙低声说道 “输了我也不会哭。” 冯远道有些尴尬，没想到这孩子耳力这么好，刚刚话都听见了。 “春祭那日你们可以把家长都叫来观看，不用压力太大，就算输了先生也有办法把牌子再赢回来，现在，上课！” “先生安好！” 穿着校服的学子们起立冲着先生问安，随后就着春风摇头晃脑的读着论语。 “我们现在可以去接龙儿了么？”霍述文今日已经是第十遍问了，何怡看着丈夫一脸无语。 “文哥，龙儿要午时才放学。” “在家不能学么？非得去上学。” 雄鹰在家时候没有离开过幼崽这么久，在他的印象中，只要在家睁眼就能看到霍潇龙。女儿去上学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早上目送她上学时雄鹰差点没在家门口哭出声，要不是因为霍潇龙三令五申不让他送，高低他能跟到学堂并且在房顶上坐一上午直到她放学。 “咱家谁管呐？谁能管了你家龙儿啊，赵管事学问做的是好，同样不是跟你一样，被你女儿拿捏的死死。” “要不你管？” 何怡抬头瞧着男人有些委屈的下颌线，女人微叹了口气，又来了又来了，这股委屈劲儿。 “当初承儿去学堂时你也没这样。”何怡牵起他的手哄他回屋坐一会儿。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你孩子？” “龙儿招人喜欢。” 何怡撇撇嘴，确实，虽然她上房揭瓦，淘气捣蛋祸害人，可是就是得人心。 “我想现在就去县学门口等着。” 女人怕在不同意霍述文就要哭出来了，她连忙点头 “去，我陪你一块儿去。” 还是那只手，还是那个人，何怡往右侧看去，文哥的睫毛有些上沾了一片飘絮，男人眼睛有些痒，正抬手想揉眼睛，女人轻吐兰息，白色飞羽轻飘飘打了个旋落在地上。 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还如当年一样，玉树临风剑眉星目，走在街上总会让姑娘们多瞧他几眼。 何怡将手放进男人臂弯中，春光正好，你我还是如当年一样，情谊丝毫未减。 第184章 比试 “县学什么时候春祭呀？” 霍潇龙坐在风月楼正堂桌子旁端着饭碗与姐姐们说到春祭的事儿。 “先生说七日后，让学子们带家长同去。” 岑妈妈与霍家人肯定是都要去的，剩下就是这些姑娘们，平常没攀比脸红过的小姐们顿时火药味十足。 “我不跟你们抢，别算上我。”春樱夹了块鸡心放到嘴里说道。 “我也不抢。”柳絮微微一笑，她轻功好，到时候拉着苗翠芳找个好地方一块看。 “周家有旁支在县学念书，我蹭她们家过去，到时候去给我们龙儿加油打气。”知画放下筷子瞧着姐妹们说道。 “好了好了，都去！我会和县学那边打好招呼。”岑妈妈也怕这群姑娘们闹起来把房顶拆了，各个都习武这么久了，打起来受伤的只有自己。 “嘿嘿！”霍潇龙端着饭碗傻笑。 “开心呐？” “恩！开心！”大家都去看她比试，她真的开心！ 还记得上辈子上学时各种比赛活动，别人父母外公外婆恨不得全家都过来，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看着别人为自家孩子摇旗呐喊加油打气的时候，霍潇龙内心是羡慕的，她之前不认，只擦干眼泪依靠自己一往无前。 但现在，她认了，她就是羡慕别人。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也有。 有同样把她当成宝贝的人，而且还有很多。 树叶翠绿，伴随着一两声稀少蝉鸣，县学春祭开始。院中是各班学子，学子家长们坐在外圈观席位，今日郡守夫人也来了。 华鸾在与各位夫人推杯换盏的聊天，风月楼众人眼不打转的盯着那个顶着学士帽摇头晃脑人群中最矮的小姑娘。 “咱家龙儿还挺像模像样的诶！” “读赞歌时候真好看！” “你画的咋样了姐？” “马上马上，别挡我视线。”知画手握画笔没停过，远处的霍潇龙时不时冲着她们抛着媚眼儿，笑得灿烂。 “第一项！甲班对乙班！射！”祭酒站在台上说道 大妮儿从小在草原长大，骑射这方面比霍潇龙都还要好些，小姑娘一身短打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上一头的同窗，她抱拳行礼道 “您先请？” “好” 五箭依次射出，正中靶心。王大娘看得有些紧张，可是自家女儿神态自若冲大家行礼后，拉弓射箭。 “王天赐，第一箭！满靶！” ——嗖，又是一箭射出。 “王天赐，第二箭！满靶！” 大妮儿的靶子上，五只箭叠在一起，箭头依次把箭尾射开劈成两半。小姑娘回头看着为她鼓掌的姐妹与父母，第一次觉得，赢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儿。 她举起手中弯弓，昂首挺胸，冲着大家鞠躬。王大娘眼眶有些发红，攥着自家男人的手有些抖。 “咱家女儿真厉害。” “对！是咱家的！” “甲班！胜！”祭酒拿着未凋谢的牡丹插在大妮儿发间宣布道。 冯远道冲着郭丰年昂了下头，他在挑衅，原本郭先生以为至少能打个平手，毕竟甲板女子比丁班多不少，骑射上肯定要逊色一筹，没想到…… “第二项！乐！” “甲班侯香香对丁班冯梓凝。” 冯小姐母亲是音律世家传人，主要是甲班里唯二会弹琴的就是孙子夕与侯香香，纯属于矮子里面拔高个。 “没事儿小孩姐！输赢都无所谓！” “别紧张，后面龙儿都给你赢回来。” 霍潇龙扭头把责任放在自己身上的大妮儿，虽然没反应过来，但也点点头。 “没问题，好姐妹！” 可真是她的好姐妹！ 不出意外，侯香香输了，凭本事凭天赋，她都比不过冯小姐。最重要的是……她自从来了花柳巷后都没碰过琴，若不是因为今天比试，她娘给她花千两白银买的古琴还在房间落灰呢。 侯夫人看着输了还与小姐妹嬉皮笑脸的女儿满眼慈爱，本以为女儿输了以后会不开心，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感觉香香来了平阳县后活泼了些？”郡守夫人问道 侯夫人点头道 “活泼不少呢？您看见旁边与她说笑那俩小姑娘了没？是她新交到的朋友。” “我记得，那不是花雪堂的小姐么？” “对，就是她。” “我家那俩也是，从县学回去之后懂事儿不少，不仅课业上好很多，而且也不骄纵了。” “孩子嘛，还是有些童心好，不必用那些虚无礼数那么拘着她们，我现在觉得之前香香都被拘狠了，怪心疼的。” 郡守夫人拉着侯夫人的手说道 “为人母，你已经很好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在丈夫刚死为了女儿与他撇清关系和离的，或许她在旁人眼里不是个合格妻子，但作为母亲，她称职。北宁的流言蜚语不知有多少，侯夫人都不介意。 看着女儿和小姐妹笑颜如花，赛阳光般灿烂，女人觉着什么都值了。 “侯香香，你是不是老鼻子时间没摸琴了？”孙小姐问道。 “可不是咋的？除了在学堂上乐理课时候我扒了两下，剩下时间我看都不看它。” “咋的呢？你回家咋还不练琴了呢？” 小孩姐把琴塞到身后与她说道 “我哪儿有空啊，我天天下午回去就是看医书，那医书，哎……你都不知道，老多了，我觉着这辈子都看不完。” “丁班！胜！” “下一场！御！但我们县学孩子们都小，御车就罢了，改成武。” “甲板霍潇龙对丁班冯梓齐” “他俩也是龙凤胎么？”孙子阳问道。 “对，跟你俩一样。”侯香香点头答道。 小团子气势昂扬的走上了台，看着面前比与侯香香差不多大的男孩儿说道 “请。” “请。” 师父教导过，比武时最忌轻视，尤其是小孩儿与女人，即便是比他矮一头的霍潇龙，冯梓齐也聚精会神。 可惜了，一力降十会。 那天在城墙上守城的都被岑妈妈与王争递了口信，尽量别把霍潇龙拉的动重弩的事儿往外说，这孩子身上奇巧太多，现在无论是风月楼还是她自己都掰不过京城那位，稍微低调一些不是坏事。 第185章 律法还是人情 小学子还未起好进攻式，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小姑娘丢在了台下。 她是把自己举起扔下来的么？冯梓齐小脸儿通红，台上的霍潇龙是如此耀眼夺目。台下风月楼众人为她拍手叫好，小团子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儿酸，她吸了两下鼻涕，控制眼泪不让它流出。 霍潇龙呐，不是你把自己又养了一次。 是你身边人让你重新在人世间走一遭，原来活着，是这种感觉。 “甲班！霍潇龙！胜！” 对于自己小姐妹的胜利侯香香与大妮儿二人是早就预料到的，看着昂首挺胸回来的小团子，两个小姑娘立刻给她倒好茶扇扇微风。 旁边坐着的龙凤胎咽了口口水，幸好那天在郡守府动手的是侯香香不是她，就郡守府小孩儿都加一起都不够霍潇龙打的。 “下一场！辩学！诸位休息一会儿，请各位学子稍做准备”祭酒在台上说道。 诸位学子站起来给祭酒行礼散场。 辩学，就相当于辩论，以题为中心思想，双方据理力争。 圣贤书养育普天之下读书人，但圣贤说的就一定是对的么？若是不会思考，不会反驳，书就是死物。 辩学，就是教导学子，无论身处何地，都要有自己心中想法，不可盲从。 甲班与丁班学子对坐，静等祭酒宣布论题。 “城中有一壮年男子，每日辛苦做活，收入勉强支撑家中老母与他度日。直到其母病危，银钱难捱，男子偷之救母，被捕。论，男子应当伏法还是因苦楚释放。” 祭酒抬手示意了一下两班老师，让他们上来抽签。 冯远道与郭丰年拿出纸条看了一眼，二人相对行礼，把纸条递给祭酒。 老人家提高声音继续说道 “甲班！认罪伏法之辩。” “乙班！人情苦楚之辩。” “诸位，请！” 两位老师坐在各班首位看着奋笔疾书的学生，面上带笑，只有甲班这里的霍潇龙眼巴巴瞅着他。 冯远道冲她点点头，其实这位先生教小团子这么久还是了解她一些的，孩子年纪小，这种口舌之争霍潇龙一直不喜欢。 她若是想做什么事必定直接斩断前路所有阻碍，一往无前，不择手段。 小团子本人也不知道怎么去辩论这件事，她心中有杆秤衡量对错。让她发号施令告诉诸位想要的结果可以，让她因为这些事儿与人辩论，难上加难。 没啥，嘴笨。 “学生以为，男子平日兢兢业业为人忠厚，未曾做过坏事，今日所犯之罪都是因为一番孝心，所以，应当给他一次机会改过，等他母亲病好后，其再也不会犯这种错。” “你将大燕律法至之于何地？偷窃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恕在下直言，此等行为难以服众。” 这两个论点在年纪较小的孩子里，乙班更占上风。孩子都未有太好的是非观念，情绪共情更能左右他们。 “那他就眼睁睁看着母亲病死？百善孝为先，连最基本的反哺都做不到，他羞愧为人！” 甲班众人已经不知如何反驳，人家搬出了百善，什么事儿能比自己家人生命更重要呢？何况她还是生你养你的母亲。 “并不是如此！” 孙子夕站起身，小妞妞一身学子衣，头上戴着青色发带，她大声说道。 “他首先是大燕子民！然后才是他自己，无论他是谁的儿子，他都是大燕子民，没有大燕就没有他，他触犯的是大燕律法，其罪必罚！” “那他母亲……” 孙子阳放下手中毛笔站在妹妹旁边说道 “世上病死没钱治的人何其多，难道他们每个人都去偷么？若是偷的不够呢？去抢？去杀人？” “母亲在病榻缠绵，你不是他，怎知他心中疾苦！平日辛辛苦苦靠劳苦度日之人，岂能是你口中大奸大恶之人？” 小姑娘双手放开甩了两下袖子，换了个女子礼站在案前继续说道 “法！首要之事就是公平！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可置大燕律法不顾。若是今日放了他，改日还有旁的张三李四因为救母救父去街上烧杀抢掠呢？到时县令大人应当如何判？全放了么？那苦主呢？谁为苦主伸冤？” “若是他偷的恰好是苦主的救命钱呢？恰好是苦主母亲的救命钱呢？”孙子阳在一旁反问道。 乙班众人眉头紧皱，看向先生之前定好的主辩，对方站起身说道 “你们说的这种情况少之又少，为人子，他没有办法，我相信在座诸位若是与他交换，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平常疼我们为我们付出一切的母亲，她值得我们奋不顾身。” 他在用共情，用共情让在座学子换位思考，若是你处于他的环境里，你会比他做的更好么？你会不会做与他一样的选择？ “母亲值得，但母亲绝对不希望我们这样做。”小姑娘瞅着对方主辩说道。 “母亲，她不会希望自家孩子为了她受一点儿苦楚，更何况这是下大狱挖矿的大罪。犯错就是犯错，有错不罚，人心难平。” “更何况，此例一开，有多少人会钻为孝的空子。杀人行凶的也可以说自己是为了家里病榻缠绵的老母，抢人钱财的亦可以！”小男孩儿肉嘟嘟脸蛋，随着他说话时动作一颤一颤，面上严肃不已，看起来有些憨态可掬。 花柳巷三姐妹都看呆了，这俩兄妹小嘴儿这么能说的么？一唱一和压得对面喘不过气。 “姑娘以后也会为人母？难道你就想看着你儿为了律法弃你不顾？” “如果以后我有孩子，我会教他，首先要做个正直之人，若不幸真走到没有银钱看病的那步，我会认命，用余下所有时光，好好与我爱之人和爱我之人度过。” “你……”乙班同学有些不知怎么回。 “你什么你！子夕说得不对么？圣贤书教我们知礼懂法，连律法都可弃之不顾只为一己私欲之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可是……” “没有可是！如何判怎么判是县令大人的事儿，别的我不敢肯定，我只知道任何一个清白为官之人都不会无视律法，从人情来论，无论是官府出钱为他娘亲治病，还是因着孝子之举酌情减轻刑罚都可，但绝对不会让他无罪释放！” 龙凤胎气势如虹，从他们俩站起来那一霎那就如狂风骤雨将至般压人，下颌微微上扬的小姑娘与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小男孩儿将乙班众人反驳的无话可说。 胜负已分。 “甲班辩学！胜！” 兄妹俩相视一笑，三个小姐妹坐在那给他俩鼓掌。唯一有作用的霍潇龙就是当对面眼神凶巴巴看过来时她徒手捏碎个苹果怼回去，侯香香与大妮儿就在那，恩，对！鼓掌。 怎么说呢，躺赢，也是一种实力。 第186章 心中明珠 郡守夫人之前不懂，为何自家小女儿突然不跟自己学掌家中馈之事，跑去要跟她哥一块儿读书。看着以女子之礼身形挺拔的她，女人突然懂了。 生而为女，也可与男子一样，也可站在辩学场上大放异彩。四书五经不止是他们读的，女人亦可以。 “您家两位少爷小姐可真优秀，这么多人都不怯场。” “是啊，若不是有子夕子阳，估计这场辩学甲班打不赢。” 女人笑笑，靠在椅背上闻着学堂内时不时飘来的几缕花香，远处，龙凤胎向她跑来，嘴里喊着娘亲。 她站起身，把二人拥在怀里。 “娘，我们赢啦！” “娘，我和妹妹厉害么？” 郡守夫人点点头说道 “厉害！吾儿都很厉害。” 这个夸奖比龙凤胎懂事儿至今的任何夸奖都让他们开心，这次，是他们靠自己得来的。 “要是爹也看到我俩那么厉害就好了。” 想起在北宁忙碌的夫君，郡守夫人笑笑说道 “下次我一定带他来。” 霍潇龙在风月楼花丛中好不容易钻出来，手里拿着两张三张画儿，一幅画的是孙子夕以女子之礼站在案前与乙班众人辩学的样子。 另一幅是孙子阳面无表情护妹之举，还有一幅是兄妹二人在一块儿的。 说实话，霍潇龙挺佩服这兄妹俩的。 “给。” 小姑娘接过霍潇龙递来的画，开心的在那蹦蹦跳跳，嘴里嚷着 “带回去给爹爹看！” “好，带回去给你爹看。” 说罢，郡守夫人冲着岑妈妈行了个礼，她刚刚看到岑昂身后那个姑娘在那提笔作画了，有此等画技之人愿意给自家孩子画上几幅，不是银钱能还的。 “郡守夫人可愿随我们去坐坐？”华鸾说道。 “去哪儿？” “去我们平阳县夫人第一享受之处！”她看了一眼岑昂说道。 郡守夫人点头说道 “自从来了平阳县就听你们天天念叨，今日我就随你们去看看。” 众人离开县学启程去风月楼，姑娘们刚站起来要走时，知音感觉裙摆被拽了下，少女回头。 只见那个与侯香香比试音律的小姑娘低头拉着她的裙子，小脸儿通红的说道 “知……知音姐姐……” “怎么啦？” 她握了两下拳头，好似鼓起浑身勇气般问道 “我……我的琴，弹的怎么样？” 今日知音与姐姐一样穿的海棠色，头上珍珠流苏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衬着少女宛如院中娇艳杜鹃。 不知小姑娘为何会来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过她刚才认真听了，少女蹲下，轻轻拉住那只攥着自己裙摆的手说道 “姐姐在你这个年纪时，没你弹得好。” 冯梓凝眼里顿时仿佛塞进万颗星辰，她笑着问道 “真的么？” “真的！” “多谢姐姐！” 知音笑着与她道别，小姑娘抱紧自己怀中古琴。冯家离花柳巷很远，有次自己上街时听见花柳巷风月楼内传来天籁琴音。 她叫住车夫，在风月楼外听了好一会儿，自此后，小姑娘出门都赶知音弹琴时候去，为的就是能在楼外听会儿琴音。 在冯梓凝心中，家中指法已熟记于心，但境界和琴心这事儿是技巧与努力弥补不了的。 若是可以，她想拜知音为师。 那日平阳守城时，她在家门口看到那个把重剑插在古琴中的少女了。与想象中不同，她好像手中那把余音袅袅的古琴。 但又有些不一样，那天少女累的有些力竭，上马车都是不文雅爬上去的。 从马车里传来轻微的几个音符，却勾的冯梓凝心潮澎湃。 她以后也想做知音这样的人。 “知音姑娘琴技比娘的好。”冯夫人摸着自己女儿发顶说道。 “姐姐视她为心中明珠。”冯梓齐说道。 “若是想见她可以和娘说，娘带你去。” 冯梓凝平常不爱说话，每天都在拨弄手中古琴，她听到娘亲这么说，抓着女人手臂晃了两下。小姑娘还以为风月楼是青楼，她娘会教训她呢！ “姐，你日日练琴不知道，娘已经去风月楼很久了。” 女人怼了儿子一下，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郡守夫人跟着众人来到风月楼时还有些惊讶，因为不止是她，大部分去县学观春祭的夫人都一块儿过来了。 “这是？” “风月楼，青楼。”岑妈妈对郡守夫人说道。 “我妈是风月楼的东家！”霍潇龙说道。 “哇！霍潇龙你妈是老鸨！？”孙子阳惊叹的打量着风月楼上下说道。 郡守夫人想捂住儿子嘴时已经晚了，万分抱歉的看着岑昂。岑妈妈摇摇头示意她无妨，人家孩子又没说错，说个实话咋了。 “对呀！” “哇！太厉害了吧！”孙子夕同样看着富丽堂皇的风月楼，好奇的摸摸这摸摸那。 她第一次来青楼，家里与北宁的小姐妹肯定没来过，自己回去可以给她们讲讲，不用看那些话本子了，她！去！过！ “梅花膏就是从风月楼出来的，至今所有梅花膏的瓶内都还有刻着风月楼呢。” 何青竹早早就在后院儿等着了，她本也想去看春祭来着，奈何张家没有孩子，她也就没好意思开口。 “何东家安。” “郡守夫人安。” 女人被岑昂带至四楼包房，她从楼上看着跟着妙龄少女去闺房的夫人们问道 “这群夫人是？” “我们风月楼最出色的就是美颜，您试试？”岑昂对她说道。 郡守夫人点头道 “之前我就问知府夫人为何返老还童，那张脸嫩的能掐出水，她一直捂着帕子笑，也不告诉我呀~” “今天你就知道了，来，躺下。” “子夕子阳呢？”郡守夫人刚想起进了风月楼就不见了的孩子问道。 “和龙儿玩呢，你放心，彬儿跟着呢。” 郡守夫人刚开始来花柳巷时心里有些不舒服，对于青楼她多少还是有些忌讳的。况且孩子还小跟着一块儿来会不会不好。 直到踏进门的风雅之气扑面而来，看着夫人们与姑娘挽着手臂谈的开心，她便也想试试。 梅花膏上面，与花雪堂卖的不同。她能感觉到自己皮肤在呼吸，在大口呼吸着许久不见的新鲜空气。 脚下还有小丫鬟为她点着穴位，不一会儿，女人就轻寐了起来。 第187章 赵念昂 “霍潇龙，你还有熊？哎哟我，太是那个了也，借我玩两天呗？”孙少爷看着熊仔道儿都不会走了，就想把它弄回家。 “美的你！就算我同意了，小孩姐也不同意，你信不信……”小团子话还没说完，就从墙头翻下一个便衣姑娘，嘴里嚷着。 “谁要借我熊仔！看我不给他腿打折！” “侯香香我发现你越来越凶了，以前都不这样。”孙少爷发自肺腑的说道。 “以前我傻，你跟我一般见识啥？” “……” 孙小姐不说话的原因是因为在找地方下手，她想摸摸面前这个睡得四仰八叉的棕熊。从小到大她还没见过熊呢，看起来好好摸。 “霍潇龙，我能摸它么？”小姑娘声音都成气音了，好像是怕打扰它睡觉一般。 “行。” 小团子直接扑到熊仔肚皮上，把头埋在棕熊脖子里深吸一口气。 “真臭，过两天赶紧给它洗洗吧。” 平阳县没有河啊，要洗只能去深山河里洗，她又不敢让熊仔下水，万一感冒了呢？过两天天气在暖些，给它在院子里洗得了。 “行。”侯香香点头。 “我刚才看侯香香从那边翻过来的，咋的，她是你邻居么？” “嗯呢，她就住我家旁边儿。” “怪不得你俩关系好，她还乐意跟你做朋友。”孙少爷似懂非懂的点头说道。 “咋的呢？”小团子有点儿没明白。 “因为你有熊，我妹没有。” “……” 王彬坐在摇椅上看着几个小孩儿胡言乱语，就着嫩绿枝桠读着手中杂谈。 “侯香香。”孙子夕叫着小孩儿姐名字。 “你现在愿意和我做朋友了么？” 你看，我也很厉害，虽然没有霍潇龙身手好，我家也没有棕熊，但我吵架一等一啊，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和我做朋友了？ 小孩姐看了看坐在熊仔臂弯中的孙子夕说道 “自从你来县学我们做同窗后，就已经是朋友了呀。” 好像是玩乐打闹时被热期勾红的脸颊，小姑娘低下头咬着下唇笑，真好。她终于与之前心心念念的人做上朋友了。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会对青楼有些偏见，可是夫人，您瞧我楼里这些姑娘，她们能文能武，赚得了银子守得了城，她们是我的骄傲，所以，我必须带我女儿们活出个人样。” 郡守夫人盯着岑昂说话时那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她点头。 “夫人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开口。” 我也想，我也想让我的女儿活得恣意。哪怕能尽上一点力也是好的。 “我想，把风月楼开到北宁。” “这世上疾苦女子还有很多，你我身处这个位置，能帮的话就帮一些。”华鸾对郡守夫人说道。 “好。” 女人没有多说什么，只冲二位以茶代酒敬了一杯。千金一诺就此而定。 赵凯赵探花字念昂，赵念昂一篇平阳守给大燕读书人带来了一丝震动。 原来，真到国破家亡之时，是人人都以大义为前的。 原来，真到亡族灭种之时，是无论身份高低贵贱，无论男女都可以上战场的。 原来…… 他们平静而美好的生活，是有那么一群人为他们拼命挣得。 赵凯，赵念昂。 “陆开，这人有点儿耳熟啊。”龙案前，宇文轩鸿对旁边的公公说道。 “洪和九年间的探花郎，应当就是他。”太监弯腰回道。 作为皇宫里的一把手，皇上记不得的你要记，皇上记得的你也要记，能做这位身边人的太监，脑子里是有些东西的。 “是不是那个？差点儿跟那谁，就是那谁身边宫女定亲那个？”男人右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指着太监问道。 那个谁，皇上又旧事重提了。 “是，就是前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 “一晃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这话可不能接，这位爷在怀念过去呢，但是过去不太光彩，不是他们这群下等人能说的。 “一晃儿佑心已经离开朕这么久了……” “皇上，慎言。” 宇文轩鸿笑了笑说道 “怎么着？我都坐上龙椅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么？大燕我最大，我最大啊……”男人声音越来越小，看着自己右下方的座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奴罪该万死。”陆开年纪也大了，跪在地上时清楚的听到自己膝盖咔嚓作响，他继续说道。 “您这一路走来多艰辛奴是看在眼里的，皇上，您万万不可让宗室抓到什么把柄啊。” “罢了……” 男人挥挥手，继续翻开面前的奏折，突然想到些什么吩咐道 “这个赵凯是不是自从那事儿之后就走了？” “是。” “文采不错，召回来。” “皇上想以什么官职召回赵探花？”陆开问道，他一会儿好给礼部那边递折子。 “看这篇战事说，他应当在平阳县？” “对，这篇战事说就是从边城传过来的。” “那就把他派给王争，让王争安排罢。” “是。” 陆开走出御书房，屋内装饰华贵，男人轻扶过桌角，还是这么凉。 第188章 偏偏主动 “我志不在此，知府大人，高官厚禄并非赵某所愿。” “那你？” 王争不明白，赵凯与岑昂来平阳县这么久，一直低调行事。别说写文章，就是有人求他过去做教习先生他都不去，为何偏偏突然写了篇战事说引得天子注意？ “人各有志，当年我随阿岑来到这，本意是想陪她一辈子，可是啊……” 男人看向在树下拿着木棍与小姐妹一起戳虫子的霍潇龙，可是这孩子就那么突然来了，说点儿丧气话。 赵凯之前都把阿岑与他的棺材打好了，阿岑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也越来越虚弱，他想，若是阿岑去了，那他就跟着一起走。 结果呢。 “可是，不来了个孩子么，龙儿那天问我，女人能不能做君子，我说，能。” 知府大人笑了，露出那两颗小虎牙说道 “就为了这句话？” “就为了这句话。” “行，但我得给皇上那边个交代，在府衙内挂个名儿吧。” 赵凯点头冲他行了一礼道 “多谢知府大人。” 男人起身走出风月楼，背对着赵凯挥了挥手。 平阳县主街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因着流民到了边城被打散后人多了不少。街两旁的叫卖与讲价声音混在一处，还有小吃和春日特有的花香，知府大人随着春风感受自己治下的人情点点。 或许，人就是这样。 为了一句话便想要改变世间规则，想要的多些，再多些。 “夫君。” 王争抬起头回道 “鸾儿。” 两只手牵在一起，背着正午暖阳，同归同归。 “我就弄不明白了，怎么就非要把我风月楼的闺女都安到你这将士功蒲上？你萧家军是都写完了？” 萧岚义看向面前喝着茶与给熊仔梳毛的三位下属，示意他们帮忙说说话，可没有一个搭茬的。 他以为岑昂现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如花似玉的闺女，怎么着脾气都比当年好上一些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 “功是功，过是过，她们值得。” ——咔 杯盖被岑昂砸碎了一个，女人继续说道 “我家姑娘自然值得，但她们是不可能与你去驻地的，你不是问过了么？怎着还不死心？” 今日萧大将军穿的是便服，一身墨色短打长裙显着年轻了几岁，他特意把胡子都刮了干净，有些低声下气的说道 “岑姑姑，您知道的，我们这群拿命搏前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这功蒲上填上您楼里姑娘们名字没别的意思。就是我死了，您带着她们继续守城。不用去驻地，月例照发，若真是有个万一，我想让她们以配得上的身份告别，我想让大燕人记住她们。” 她们是边城青楼一群身世凄惨如浮萍般的妓女，也是他萧岚义功蒲上的以瘦弱之身守住城墙的女将军。 “当真不用去？”岑昂问道。 “不用。” 看着女人态度松软，男人趁热打铁道 “这几页岑姑姑做主，姑娘们什么位置，什么官职，您尽管填，京城来信我能统统做主。” 岑妈妈深吸一口气，下颌微抬，打量着萧岚义说道 “可。” 随即她抬起手示意男人可以走了，萧岚义拉着霍家父子出了风月楼后院，开口问道 “刚才我眼色都使成那样了，潇承你咋不帮我啊？” “啊，那啥，那个，我没看着，我帮二黑给熊仔梳毛呢。” 帮什么帮？万一龙儿不开心在家里闹起来你帮我哄？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赶上不是你小妹儿了。 “那啥，我再问你点儿事。” “元帅请讲。” 萧岚义把霍潇承拉到一旁问道 “你当初和你心上人是怎么搭话的？” 少年最近心思都在春樱身上，无暇顾及别的事，这是老铁树开花了？ “我与春樱……英雄救美？” “啊？” 这也用不上啊，萧岚义自己在心里嘀咕。 “我这个对您用处不大，我家龙儿是她妹妹，找借口说话啥的都手拿把掐，这样儿，你去问问我爹。” 他爹肯定手段多，不然咋能拐走他娘那样的美人儿。说什么门当户对男婚女嫁霍潇承可不信，就他爹那个性格，肯定不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 “行！” 雄鹰正在坐在小板凳上给闺女媳妇洗衣服，萧岚义突然凑过来问到这个问题，他斜眼瞅着他说道 “你脸皮真厚。” “？？？” “你都成亲早点儿孩子跟她一边大……” “你怎么知道是谁！？”萧岚义有些急了，问道。 雄鹰给衣服上打满胰子说道 “那天你不是找人家了么，再说了，你今天打扮的跟个黑孔雀似的，看起来就没安好心。” “啧。” 大将军啧了一声，有些气，他随后继续说道 “别整没用的，你当时和你媳妇咋搭上话的？” 霍述文望天，思绪回到从前。 见到何怡第一眼他就觉着一个字儿，美，美到他心坎儿上了。但那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个侍卫，人家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心思即使有也要抑制。 直到那日。 何怡匆匆忙忙回到家里下了马车，一缕青丝带着发香飘过鼻尖。 “诶！” 二小姐叫住了他，然后说道 “别动，你肩甲钩住我头发了。” 何怡来到他身前时霍述文连看她一眼都不敢，只微微低下身子让她拆头发，甚至雄鹰都能嗅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男人身体紧绷，一下都不敢动。直到何怡拆完头发看向他笑笑 “多谢霍侍卫啦！” 那年，她还是青葱少女。 “然后呢？”萧岚义身边跟着霍潇龙，二人一边吃水果一边问道。 “然后你娘就说她没有去过外面，一直被关在家里，那天是她偷跑出去的。” 京城何府小院内，少女清脆声音响起。 “霍侍卫，外面是什么样的呀？我那天是偷跑出去的，他们说乞巧节外面很热闹，你能给我讲讲别的地方的样子么？” 霍述文看着推开窗户用双手杵着脸的美人儿，平日不爱说话的他也娓娓道来那些江湖事。 小团子咽下最后一口桃子，他爹这是被套路了都不知道，还在那美呢。看着沉浸式回忆的亲爹，霍潇龙牙有点儿酸。 又看了一看一心取经的萧岚义，有点儿傻。 我娘是先主动出击的，你那玩意儿能瞎学么？ 第189章 娘家 “这么说，好像是你媳妇主动跟你搭话的。” 雄鹰思考了些许，点头道 “要是这么说也可以。” 萧大将军站起身，有些心累。这几日入梦的那个姑娘是不可能与他主动搭话的，现在见到自己恨不得离开二里地。 “我去问问赵管事。” 能把岑昂拿下的人一定有点儿东西。 “我只记得阿岑当年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切~小胆儿吧。”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水到渠成。” 萧岚义觉着跟他们这群读书人说话就是累，他昨日已经问完王争了，知府大人那也是，都是媳妇儿先搭的腔。 月色如痕，躺在医馆房顶上的大将军有些郁闷。 “咋的了？思春呢？” “老头儿你都这年纪了，少上蹿下跳，小心身子骨。” 古士林递给身边人一壶酒说道 “是风月楼的姑娘？” “昂。” “风月楼那群姑娘可不做妾。” “哪能呢？我家岚华让人埋汰去做妾，我不能不讲良心，就是时候到了，人来了而已。” “这样还成，跟你爹一样，是个情种。” “你说咋整啊老头，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搁京城时候我记着我挺受欢迎的啊。” 古大夫拉着男人手腕强迫他与自己碰杯，随后说道 “那人家是喜欢你手里军权，还是喜欢萧岚义这个人啊？” 男人不出声，继续看着黑夜星辰，随后老人家继续说道 “若是真心相待，就抱着霍家小女儿去搭话。” “啊？” “啊什么啊！这是你唯一能搭上话的方法。” 到底是没来得及与如意诉说心意，萧岚义第二天就被边城驻军传信给叫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霍家父子留在家里放个小长假，等过几日赏赐到了一并封赏。 “如意姐，这是萧岚义让我给你的信。” 身着素衣的少女在竹椅上绣花，接过霍潇龙递来的东西把她抱到身上说道 “什么萧岚义，是萧元帅，人家可是大英雄。” “昂，元帅元帅。” 楼里每个姐姐身上都很香，不是那种香粉能带来的味道，而是一股淡淡的，由内而外散出的香味。 每个姐姐都不一样，就比如如意姐，她身上就像茉莉花儿似的。 小团子躺在温柔乡里不想起来，并且找了个舒服姿势准备小憩一会儿。 少女当着霍潇龙的面拆开信，看了一遍，嘴唇微勾叹了口气。 “咋的了姐？他说啥让你不开心的了？”霍潇龙眼睛都没睁开，太阳晒得她昏昏欲睡，但听到如意叹了口气，小团子还是开口问道。 “没，就是觉得可惜。” “咋的呢？” 如意伸出手捂住身上小孩儿的眼睛，怕她因着太阳刺眼睡不着。 “就是觉着你姐我魅力大，连这种位高权重的都能骗来。” “姐你可拉倒吧，你都没骗过他。” “这玩意儿无所谓，反正我与他不可能。” “为啥呢？” “他一个元帅，真要和我有点儿啥，我不就得离开风月楼了么，姐不走，一辈子都不离开我们龙儿。” 霍潇龙环住少女胳膊，在上面蹭了两下说道 “我姐最好。” 小团子承认自己自私，她就是不想让任何一个姐姐离开她。知画与周宁安成婚第三天就搬回风月楼了，霍潇龙还记得那日的婚礼，几乎是平阳县上下共同在庆祝。 周家在县里还是挺有头有脸的，但霍潇龙心里有些不开心。高头大马过来迎亲的周少爷沐浴春风，意气风发。 若不是自己是假小孩儿，她真的很想提刀把这个男人打出去。 听说，姐妹关系就像主人和仆人，姐弟关系会进化成御前带刀侍卫，如果可以，我能做这群姐姐一辈子的御前带刀侍卫。 幸好，知画姐也回来了。 周少爷坐在铺子内，柜台对着风月楼，男人在里面对账。 现在的日子他之前想都不敢想，他摘下了心中那轮白月，与自己成亲，为自己挽鬓，同床共枕。 “啧啧啧，姐，你是不是给姐夫下药了，他查账时候都得往咱家这边儿看。” 知画声音低沉温柔，说道 “新婚燕尔，总是如此。” “你俩没新婚时候他也这样。” 在二楼的姐妹看着周宁安，知画笑笑，眉眼弯成了月牙儿。 周宁安上门提亲那日，风月楼如今天一样四敞大开，男人带着父母与媒人登门。按理说她们这群人无论是做妾还是做妻，都要先从岑妈妈手里拿回卖身契。 那天，岑昂坐在主座，身后是一排看热闹的姑娘，小丫鬟们都没地儿站了，只能站在楼梯上竖成两排。 被红布罩着的木桌上码着一排金砖，媒婆开口说道 “老妇代周家大少爷周宁安特来求娶风月楼知画姑娘，不知这些银两给知画姑娘赎身可够？” 岑妈妈勾起嘴角冷哼了声说道 “风月楼开门儿那天起我就说过，我家女儿赎身银钱看人，有些人，黄金百两即可，有些人黄金十万两也不成，知画，告诉妈，你中意周家大少爷么？” 少女站在岑昂身边转身看着眼神中满是期待的男人点头。岑昂抬起手示意道 “可，但我风月楼女儿……” 她从怀中拿出知画身契，当着周家和门外来看热闹的百姓面前，就着蜡烛点燃。 “出了楼就没有身契这种东西。” “好！！” “我们平阳县守城的姑娘本不用这些东西！” 门外百姓纷纷叫好，风月楼这就嫁出去两个姑娘了，听说之前那个还陪着媳妇在风月楼住呢。 聘礼陆陆续续在周夫人示意下抬进楼内，岑妈妈把木桌上红布四角拿到手中，把金砖一并放在聘礼上，发出叮当响声，随后她说道 “万望周家多疼爱我家女儿些，若是哪里有做的不好令您不满意的，把人给我送回来。” “多谢岑妈妈！” 周宁安眼眶通红，下跪朝着岑昂磕了三个响头。 若不是因为岑妈妈，知画不知现在被磋磨成什么样，这世上不是每个老鸨都对姑娘们这么好，他懂，他是真的感激。 知画也跪在女人身前，叩头说了句 “多谢您这么多年养育呵护，妈。” 是妈，不是岑妈妈。包括曼陀在内，出嫁时都唤了岑昂一声妈，这代表风月楼就是她们娘家，这辈子都是。 第190章 哎呀我没有 “你明天就走？” 何青竹与王不忧对坐，二人面前是风月楼几个特色菜，王少爷现在已经不拘小节，拿起鱿鱼直接就塞进嘴里，他咽下去回道 “我出来太久了，我娘想我了，昨儿刚收到信，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北宁？” “北宁那边生意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我回去你放心。” “那我就不去了，没事儿我去干哈？” “？？？” “行……行吧。” 看着王不忧回去的马车，何小娘子眉毛一挑，还是不够有钱，瞧瞧人家的马车，拉车的马都比自家的大一圈。 “路上小心，有事儿给我写信。”她嘱咐道。 “何青竹。”王不忧掀开马车窗帘喊道。 “恩？”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么？” “回去记得看造纸坊开在哪儿比较好，还有花雪堂卖得好的面膏，需要补哪个随时传信告诉我，还有北宁风月楼的选址，都上点儿心嗷。” 王少爷不敢置信的被气笑了 “就这些？” “就这些啊。” “行，走了”他点点头放下窗帘，示意车夫出发。 在车厢内的王少爷越想越气，轻踢了下身旁小厮问道 “边城女人都这样么？” 小厮点点头 “是的。” “她就听不出我在说啥么？” “少爷，何小娘子一心都在生意上，咱不着急，反正北宁没人能富过您。” 王不忧顿时被哄好了，要不小厮能跟他这么久？他从荷包里掏出个金瓜子儿扔到小厮手里。 “还是你会说，对！北宁谁能比我有钱！” 小厮用自己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保证，何小娘子绝对不知道自家少爷说的啥意思，甚至都没往那方面想。 ——北宁王宅 “你还知道回来呢？王不忧，你知不知道平阳县战事时候老娘多担心你！生怕你死在外头！” 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抓着王少爷耳朵不撒手，右手还提着鸡毛掸子打着他屁股。 “好了好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似的打呢，孩子脸上会挂不住的。” “他多大他也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娘……娘，您消消气。”王不忧用尽浑身解数把自己耳朵从母亲手里拯救出来，随后他继续说道 “我从平阳县给您带回来了上好梅花膏，您试试？” “梅花膏？花雪堂没有？” 王少爷从小厮手里接过风月楼的梅花膏说道 “娘，您试试这个，这哪儿的花雪堂都没有，是你儿子和那位东家处的好，人家送的，上好的。” “还有这个，爹。” 王老爷瞥了眼王不忧手中的纸，眼睛眯了眯说道 “给你娘的是上好梅花膏，给我的就是这破纸？”要是上好的纸也就算了，这纸的质量真的不算太好，给学子平常写写画画差不多。 “爹，这可不是普通的纸，你听没听说侯家新开那造纸坊，现在咱整个北宁使得几乎都是这种纸。” 男人点点头说道 “听说过，不知人家是从哪儿整来的方子，量大还便宜，幸好咱家没有这行生意，徐家这段时间都亏完犊子了” “对，造纸坊要开到北宁了，你儿子，也入了一股。”王不忧可神气了，在那等着老爹表扬自己。 男人皱皱眉头说道 “你知不知道这次叫你回来是什么事儿？” “不知道……”王不忧摇摇头说道。 “咱家酒楼对门儿，又新起了一家酒楼，现在正装修呢。” 王家最赚钱的产业就是酒楼，现在在自家地盘上让人名目张胆打对家，王老爷不开心，你但凡换条街开呢对不对？ 你这是明目张胆在挑衅王家！ 小厮跑过来冲着王少爷耳语了下，他突然低下头小声来到自己亲爹面前说道 “爹，那家酒楼好像是我弄得。” “……？？？” “王不忧，我生你时候是不是脑子跟胎盘一起扔了！？跟自家打擂台？” “娘，爹，你放心，我那酒楼的菜式跟咱家不一样，绝对抢不了生意。” “你怎么又心血来潮想开酒楼了？” 王少爷来到娘亲面前陪笑道 “这不是在平阳县吃着好吃的了么，想带回来给爹娘尝尝，那玩意儿又不能远送，再说，带回来的哪有现做的好吃啊，我就和花雪堂东家商量着在北宁开一家算了。” 王夫人了解自己儿子，平日他身边连个丫鬟都见不着，这今儿刚回来没一盏茶的功夫，嘴里念叨了花雪堂东家好几次。 她可是听那些夫人们说了，花雪堂东家是个双十年华的小娘子。 女人上下打量了儿子一圈，抿嘴问道 “不忧，你和娘说，你是不是对花雪堂东家……” 坐在娘亲身边撒娇的大少爷突然站起身说道 “我没有……哎呀没有，娘，真没……没有！” 自己儿子那个娇羞都要溢出王宅了，两位长辈有些没眼看。 “行行行，没有没有，你出去吧，我和你爹有点儿事儿说。” “是，娘。” 看着已经二十多岁出去时还在蹦蹦跳跳打下柳枝的儿子，王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也不知道那姑娘眼神儿好不好。” 王老爷点点头回道 “但愿小姑娘眼光不那么高吧。” “你知道么老爷，我有时候真怀疑这孩子抱错了。” “应当不会，他从出生我就看着，绝对不会抱错。” “我得去拜拜，求观音菩萨让花雪堂东家眼神儿别那么好。” 王夫人起身回到房间，对着佛像烧香祈求。 王少爷还在那瞅着手中把件思情呢，这是何青竹送他的，小娘子说报答他帮忙军粮的事儿。 第191章 穿小鞋 “老爷，是王家和柳家带的头儿，军粮之事我尽力了，不知为何，前几天都说的好好，满口答应，结果到了与知府见面那天他两家就改口了。” 徐管家站在徐家正厅对坐在首位上的男人弯腰说道，男人看起来大概快四十岁左右，身穿深蓝色长袍，质地细腻，光泽柔和。袍上绣着皎月般祥云，宛如流云漫卷。 他拿起桌上茶杯说道 “侯家造纸坊生意很好，咱家上旬纸张生意刚好够本，听说他们本家在平阳县，这次去看出点儿什么门道没？” 徐正知道，女儿是嫁不了萧岚义了。换个角度来想，若真有那么简单，萧大将军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成亲。 徐管家摇头说道 “没有，侯家把造纸坊围的比铁桶都死，而且里面所有过来做活的人都只知道自己手里需要做什么，旁人的一概不知。” “造纸坊管事呢？走那边门路没有？” “没……去平阳那么久，我没打听到管事在哪儿。” “管事都不露面的？这造纸坊有点儿东西。” 柳絮和如意哪里有时间天天去造纸坊转，每月都有专人把账本给她们送过来，两个少女每日要练功，平常兴致起时还要唱首小曲儿弹弹琴。 “去找人，把它们方子弄过来。”徐正放下手中紫檀茶杯说道。 “还是用原来法子么？老爷。” 男人点头，挥挥手，示意徐管家出去。 纸张生意在徐家占比十之有二，这世上越有钱的人越抠，哪怕就是一点儿利润徐正也不想让。侯家的纸卖价和他家造纸本钱一样，如果方子到手，他徐家可以把纸张生意做到全大燕，到时候可就不是十之有二了，几乎可以让徐家再上一层楼。 皇商，不够。 “柳絮姑娘，造纸坊最近来了几个外人。” “外人？” 过来给柳絮与如意送账本的人过来同她俩说道，两个造纸坊同时来了外人，这可不是小事儿。 “对，听口音不像边城人。” “从南方逃难过来的？”两位少女坐在风月楼正厅，就着春阳惬意的翘着二郎腿问道。 “也不是，口音不像。” “那就是来琢磨方子来的呗！”霍潇龙今日休沐，练功练完了正闲的发慌，小团子突然蹿到二人身边冒出一句。 “一点儿都不敞亮是不？”柳絮把她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说道。 “嗯呐呗，好好大方来谈呗，价格合适大家一块儿赚钱不好么？” “他们贪呐，看着别人吃肉他们就心难受。” “两位姑娘，您二位看这几人应当咋处理？” 柳絮挑眉捏着霍潇龙脸蛋儿说道 “给他们工钱，开一半。” “然后给他们饭里面撒多多的盐！”霍潇龙说话支支吾吾的，被揉搓着也不忘在那出损招。 如意给了小团子个脑瓜崩说道 “不行，盐太贵。” “穿穿小鞋吧，让他几个去砍木头去，最苦最累的活往上整整。” “是。” 今日风月楼难得的寂静，今日华鸾又在府衙宴请各位夫人，夫人们都带着自家女儿去赴宴了。如意和柳絮抱着霍潇龙回了闺房，准备哄她睡一会儿。 “姐，我不想睡觉，我想去造纸坊看热闹。”小团子脸蛋儿微红冲着柳絮说道。 “非得去么？” “哎呀我想去，姐~” 柳絮看着在床上蛄蛹的霍潇龙，抚摸了两下额头说道 “好，带你去。” 少女让苗翠芳准备马车，准备带着她去村里的造纸坊看看。 “就咱俩去不行么？”苗族青年偷摸拉着柳絮说道。 “不行呐，龙儿想去。” “非得带她么？” “对。” 男人深吸一口气，认命的去找岑昂说了这事儿。主要是霍潇龙一人去也没啥，重点是今日县学休沐，估计侯家和王家那俩小姑娘也会跟着。 她仨在一起太闹挺了，王大妮儿还好，霍潇龙与侯香香都能把马车顶掀了。 在苗族青年走出后门时，果然看到了侯家马车也备好了，侯夫人没空同她胡闹，特地叫奶娘陪侯香香。 “龙儿妹妹，快上来，咱仨坐一个马车。” “你俩也跟我去啊。” “嗯呢，岑妈妈派阿财过来叫的我俩。” “成，我跟你俩说，听说造纸坊有人过来偷方子了，应该挺好玩的，我还没见过商战呢！”霍潇龙兴致勃勃地与小姐妹说着。 侯香香不屑道 “这有啥的，之前江南那边儿还有人男扮女装去我家学针法呢，你说他们都知道我家绣坊都是女人了，就派个女的过来不行么？” “听柳絮姐姐说，她们江南那边儿女人都不能咋出门，可惨了，可能怕派过来的女人知道自食其力的好了，然后不回去了。” 大妮儿点头道 “我觉得也是。” 苗翠芳面无表情地坐在马车外面静听着三个小孩儿扯淡，真烦，他想和柳絮坐一辆。偏偏后面这仨祖宗离不开人。 “苗师父，有人偷学你家武功么？”霍潇龙掀开车帘探出身子问道。 “回去，不安全。”青年伸出手把身子往外面探的霍潇龙按了回去。 “有么，苗师父？” “没有，我家武功必须从小开始学，他们来也找不着我家在哪儿，找着了也吃不了那份苦。” 苗疆一族所有人都是从小开始练功，教人简单粗暴，直接拿蛊拿毒往身上弄，然后长辈再给解开，多来几次就百毒不侵了。 男人突然想到，好像自己从认识柳絮那天开始就没这么对过她，刚开始本来想着先让她适应适应，现在…… 舍不得了，自己吃过的苦，不忍心再让她吃一遍。 这几日天气有些热，苗翠芳身披柳絮之前给他买的春衣，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想到之前城墙下那一吻，苗族青年现在还有些面红耳赤。 不知怎么和她开口，按苗族的规矩，他是要在风月楼住上几年的，让长辈看看他的表现，到时候岑妈妈同意了，他才能带她回苗族住段时日，然后才能成亲。 他们苗族规矩就是这样，男子是要去女子家住的，听鲁忘机说，这叫入赘，在中原有些丢人现眼。 幸好他不是中原人。 嘿嘿~ 第192章 保佑 柳絮与苗翠芳二人相对而坐石桌前，树叶茵茵给地上打出黑影，斑驳金黄从中穿过，有几缕打在二人身上。 桌上摆着热茶，旁边咕噜噜的水表明它已经开了，茶香扑鼻，苗族青年现在还不太适应这种东西，只觉着喝完睡不着觉。 “你少喝些，半夜会睡不着的。”男人说道。 “师父喝不惯可以饮些果茶，我特意给龙儿做的，你尝尝。” 苗翠芳拿起茶杯，入口酸甜，茶香只有一些。他眼角泪痣跟着笑容动了下，男人睫毛很长，比她的都长，笑起来像个狐狸精般勾人。 “好喝。” “好喝就多喝些，还有呢，这个不用担心晚上睡不着。” 小童三两只挂在墙头，仨人脑袋凑在一起边看人家做活儿边说道 “那个，在那边砍树那个，是不是新来的？” “像！你瞅他手白的，一看就没干过啥粗活。” “就这两下就挥不动斧头了，小劲儿还不如我呢。” 徐瑞忠是徐府管家的儿子，几乎每次都是他去弄方子，他读过书，又识字儿，打的一手好算盘，几乎去哪儿就是管事之类的。 听他爹说造纸坊管家都不咋露面的，像他这种会看人脸色又有才的人在哪儿不受重用？偏偏！偏偏侯家给他弄来砍树。 都说他是读书人了！ “嗳！兄弟，咱得砍到啥时候啊？”徐瑞忠长得白净，身形又细弱，他冲着身旁人问道。 与他一同砍树的人叫田六，家中六个老爷们，数他最能干，造纸坊工钱给的多，还供饭，吃不了还能带回家去。 这是他们村儿抢破头的好活计，况且砍树这活儿是按多少算钱的，干的越多钱就越多。本来田六对徐瑞忠的到来还有些不开心。 多个人，他赚的钱不就少了么？树就那么多，两个人分田六不乐意，结果这小子啥也不行，斧头挥两下就坐那了，这才给徐瑞忠些好脸色。 田六说道 “你想砍到啥时候就砍到啥时候，不想砍就回去歇着，反正咱这干的多挣的多。” “那成，我先回去了哥。” 徐瑞忠起身回到造纸坊给分的房间，他从包袱里拿出纸，从灶膛处拿出烧黑的木棍写道。 ——爹，他们这哪儿都不让进，我没做成管事，估计从内里弄方子应当是够呛了，去找那位试试吧。 随着口哨声响起，信鸽落在窗台上，他把信绑在鸽腿上，喂了两粒玉米把它放了出去。 “诶！信鸽信鸽！”霍潇龙三人一直趴在墙头上看着男人动向，信鸽从他房里飞出来时立刻喊道。 苗翠芳看着信鸽方向掷出手里的桃核，吧嗒一声，信鸽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三个小孩儿旁边。 小团子翻身下墙捡起信鸽递给柳絮，带着小姐妹趴在她身后跟着一同看上面写了什么。 “那位是谁啊？” “他爹谁啊？” 柳絮把纸凑近鼻子前，闻了闻说道 “用的是徐家的纸，墨也是。” 小团子看着柳絮这顿操作嘴巴有些合不上了，她只知道柳絮姐之前是大家闺秀，家里老鼻子有钱了，换成上辈子都是那种富豪家庭。 原来见多识广的女孩儿是这样的，不像她，她有钱都不会花。 “怎着嘴都合不上了。”少女把霍潇龙下巴推上去说道。 “姐，你真厉害。” “柳絮姐，你家里是不是比我家都有钱？”侯香香问道。 “我都不知道这些。” 看着这群孩子们发自肺腑的夸奖，柳絮第一次觉着自己亲爹有点儿作用，起码让她生在了柳家，给她见多识广的机会。 “现在市面上纸张生意做大的只有三家，徐家占大头，纸这个东西多是学子与店铺在用，除了那些家里有底蕴的富家子用得起他三家的纸，剩下人想买都得思量思量。咱家纸成本不贵，卖的便宜，那些寒门学子和店铺肯定选我们，龙儿你猜猜，咱家碍了这三家谁的眼？” “徐家啊？”霍潇龙接话茬说道。 这玩意儿不难猜，刚才柳絮姐都说了纸和墨是谁家的，徐家又占大头。 “对！我家龙儿真聪明。那姐姐应当怎么做才好？” “都杀了。”大妮儿听的一脸认真，直到柳絮问到这话时才出声。 “……” “……” “……” 龙儿抬手就捂住小姐妹的嘴，又转头看了看侯香香，冲她挤眉弄眼。 “大妮儿没那个意思。” “她说错了……”侯小姐还是不会说瞎话，小团子理直气壮，到她这儿气势矮了一大截。 “那不行，妮儿。”柳絮摸了摸王大妮儿的头，风月楼众人都知道这孩子有些不对劲，平常不爱说话，那天又跟她们一块儿上了城墙。 对于霍潇龙来说，大妮儿就像上辈子的自己，还带点怨天尤人毁灭世界的想法，但她命好，她遇到了王家夫妇。所以现在，中二姐也在努力，努力做个正常人。 “杀孽太重会遭报应的。” “什么报应？” 柳絮看着被夕阳打红的山峰说道 “报应会还到你最亲近的人身上。” 这孩子是匹野狼，她脖子上的绳子在王大娘手里攥着，只要收一收野狼就知道深浅。想起王氏烧饼里爹娘忙忙碌碌的背影，王天赐思考了会儿说道 “谢柳絮姐，我以后不会了。” 她不止有爹娘，现在还有霍潇龙与侯香香，这些都是她亲近的人。找时间她要回去拜拜地藏王菩萨。 雅兰晴之前造的杀孽都还给她就好，现在活在世上的是王天赐，王氏烧饼的王大妮儿。 那个在草原上嗜血嚣张跋扈的五公主死了，若真的有报应就都来找她，小姑娘扭头看着端着果茶喝地尽兴的霍潇龙与侯香香。 她把手腕上戴着的佛珠取了下来，在手中转动。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东西，可能她刚开始也是想爱自己的吧。 在霍潇龙身边待久了，大妮儿有些理解自己母亲为何要抛下自己背叛父亲了，不对，不能用背叛。 她母亲，本来就是不乐意的。 她不愿意，不情愿，是父王逼得她不得不嫁给他。 从开始之初，她就不愿。 母亲，我听到了，您不愿。 既然如此，信女请求地藏王菩萨保佑我家人，保佑王家人一生平安，保佑我朋友永远这样开心，也保佑我母亲，重获新生。 第193章 泰山可倚 “徐正那小崽子天生贪心，当年我还去喝过他满月酒呢，他那时好像抓的是，是金元宝。” 侯夫人听着侯老爷子碎碎念道，现在爹也不管事儿了，把家里所有生意都丢给她，两位老人平常就帮自己带孩子，她在外面拼的腥风血雨，家中安宁如常。 女人觉着现在的生活很有成就感，比之前做郡守夫人时有意思多了。 “他能做到皇商还是有些能耐的。” “恩，确实，听说他还跟户部有点儿关系。”侯老爷子说道。 “反正造纸方子我不可能给他，爱谁谁，就算是皇上来，他也得花钱买。” 看着自家女儿如当时在娘家般的脾气，老爷子笑笑道 “行行行，我不掺和你的事儿，到时候处理不了了来跟爹说，爹给你兜底。” 徐家觊觎造纸坊方子的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派过来的徐瑞忠看打听不到东西也走了，风月楼众人觉着这事儿就这么拉倒算了。 这玩意整不到你还硬抢？ 是的，徐正真打算硬抢，虽然徐瑞忠没打听到方子，但他打听到了造纸坊管事是风月楼的两个清倌。 这事儿不算隐秘，几乎在造纸坊待时间长的老人都知道。 夕阳羞涩，黑幕遮日，玉盘高高悬挂高空，风月楼还如往常一样，是夜色中最明亮闪耀的一处。 也有些不同，现在的风月楼晚上也有夫人在这儿，与夫君一起同乐。徐正是在这时迈过门槛儿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几日他都在平阳县，好不容易等到风月楼晚上挂明灯了，男人就想看看一个青楼有何特别之处，花雪堂与造纸坊都有它的影子。 “这位爷第一次来？”阿财在旁边鞠躬问道。 “嗯，你们楼里有没有叫柳絮的姑娘？听说那位姑娘嗓子很好。” “哟，这您就来着了，您看那。”顺着阿财手指方向，徐正看到了在舞台上咿咿呀呀歌喉婉转的少女，少女翠色加身，与当下气息一样，让人感觉舒适不已。 “一会儿能唤她过来相陪？” 徐正是正儿八经徐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无论是从礼数还是气场，看起来与世家公子没有两样。 “爷，这应当不成哈，咱家柳絮姑娘现在已经不挂牌了。” 也没有别的什么，柳絮既然与苗翠芳确定了心意，那她就不陪别的男人说话聊天儿了，这是对她心上人的不尊重。 春樱、曼陀、知画都是如此，除了登台弹琴跳舞外，几乎负责都是女客的事儿。 “那如意姑娘呢？” “如意姑娘可以，不过爷，咱这可是风雅之地，只能陪您说说话哈。” 徐正点头，随阿财上了四楼包房。一炷香时间不到，素净如雪般的女子跟在小二身后走了进来。 男人内心忍不住的感叹，平阳县还真是人杰地灵，从踏进风月楼到现在，美人如簇，晃的他眼花。 “给爷请安了。” 美人儿服身见礼，给徐正斟上一杯酒。 “爷是从哪位嘴里知道的我呀？” 徐正笑笑，开门见山道 “听说姑娘是造纸坊的管事？” 斟酒的手停顿了下，随后少女脸上泛起标准白莲花的笑容说道 “不过是妈妈疼爱我罢了。” 面前男人穿戴无一不在彰显着低调奢华，尤其是手上那个紫玉扳指，识货人随便一眼就能知道徐正是有家底的人。 “我给你赎身，抬你进徐家做良妾，作为交换，我要侯家造纸坊的方子。” 徐正几乎是胸有成竹的说出这句话的，徐家，皇商徐家的良妾，对于这种青楼女子来说是莫大的殊荣，她怎会不愿？ 除非她不知道徐家是哪个。 “哈哈哈哈哈哈。” 如意被男人逗笑了，少女花枝乱颤的捂嘴说道 “爷，您是认真的么？” “是，皇商徐家。” “哎哟喂，这位爷，您可能喝多了，用不用我唤小二给您端碗解酒汤来？” 徐正皱眉，眼神如阴鹜般盯着阴阳怪气他的如意。 少女收起笑脸，坐在男人面前说道 “方子您要，美人您也要？不愧是皇商徐家，从来不做亏本的事儿。这样，您家里有没有适龄的男子，他入赘我风月楼，他给我徐家各个生意的秘密，我给他聘礼如何？” 听到如意这话，男人甩袖而起说道 “徐家岂容你这等妓女折辱？” “妓女？”少女站起身微微抬头注视他的双目说道。 “您现在可以去平阳乃至边城打听打听，哪家大户人家敢让我风月楼姐妹做妾！又有多少大户人家排着队想迎我姐妹进门儿做正头娘子，妾？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现在如意面对面与皇商家主说话的底气是她自己用命拼出来的，是她姐妹们在城墙上厮杀出来的，她理直气壮，泰山可倚。 “徐家主，我从进门看见您第一眼就知道来意，方子，不可能给您，若是想与我风月楼谈生意，如意通禀妈妈开门欢迎，若是觉着我风月楼姐妹是能随便折辱的，对不住，慢走不送。” 凭什么因着身份就要被你这样折辱？ 也许你觉得做徐家妾是对一个青楼妓女来说是莫大荣光之事，但在我风月楼姐妹眼中，真的一文不值。 “难道你想做徐家夫人？” 见真的在认真思考的徐正，如意感觉刚才说的话就是鸡同鸭讲。 “也不是不行，现在徐家夫人的位子空着……” 对于徐家家主来说，用徐家后宅一个位子换整个徐家更上一层楼的事儿，真的不要太划算。在他脑子里任何有关利益的事都是可以等价交换的，商人逐利本没错，可是万事都和利益挂钩就不是常人了。 那是脑子有问题。 第194章 借你吉言 挂在风月楼窗口的萧家暗卫不知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大将军，主要是将军吩咐他只保护如意姑娘安全即可。 要他说大将军这个心白操，人家风月楼那几个武师父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比他强。但这事儿要是不告诉萧岚义多少显着他这个做下属的没眼色，告诉吧……啧，又对不起如意姑娘的隐私。 真当风月楼众人没发现他？这几日每次到饭点儿张妈妈都能准确找到他的藏身地，然后敲敲，示意他该吃饭了。 然后他跳下来吃完再回去，怎么说呢？他都有点儿想来风月楼打工了。 毕竟这饭好吃，人又好看，给钱还大方，尤其那小孩儿，兜里贼有钱，银票都成沓的。 男人挂在风月楼后门枝桠上，耳朵微动，从后门传来铠甲行走时如烈风般的声音，是肃穆沉重的脚步声。 大将军来了，应当是来给霍家与风月楼众人送赏赐的。 “大将军。” 萧岚义人还没到，就看到自家暗卫从枝桠上翻下来冲他说道 “属下刚听见徐家家主来了。” “他来干嘛？” 男人还没来得及换便服，刚到平阳县就直奔风月楼。铠甲在桂蟾直射下如银鳞闪耀，萧岚义身型高大，威武雄壮的身姿配上眉眼间那抹断疤，他以为徐正是来风月楼找麻烦的，语气严肃，雄狮般威压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暗卫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可能大将军都没往如意姑娘那边儿想，这要一说今天徐家家主还能竖着走出风月楼么？ “说。” “他……他正在四楼……和……和如意姑娘求亲。” 萧岚义瞳孔微缩，如同冬日里的北风，冷冽刺骨，暗卫从来没见过大将军在平日时候这样过。 男人是个很好的上峰，从不莫名其妙发脾气，与他们这些暗卫相处起来更像兄弟，但是这次徐家主有点儿往枪口上撞，铁树好不容易开花，不带半道儿杀出个程咬金的。 身披银甲的萧岚义有些心急，直接在暗卫眼神示意下窜上四楼。 ——哐当，包房门被推开。 徐正与如意的气氛有点儿剑拔弩张，双方都是善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结果今日遇上了硬茬子，软硬不吃。 “萧元帅？” 看到踹门而进的男人，徐正站起身向萧岚义鞠身说道。 “徐家主真是好兴致，军粮涨不了价，就来风月楼求亲，您这是故意与我萧岚义过不去？” 徐正有些不懂，自己来风月楼和军粮有什么关系，确实他是打着把女儿嫁给萧岚义的念头，不过这事儿既然成不了就算了，京城大员都办不成的事，他为难自己作甚？ “在下从家里就听闻平阳县有一风月楼，里面姑娘美如天仙多才多艺，尤其是如意姑娘，人间解语花不过如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萧元帅？……” “你可拉倒吧，你那是图我人么？你那是图我方子，还想啥都要了，做梦都没这么好的事儿吧。” 还没等徐家主说完话，素衣少女那小嘴儿就跟机关枪似的，她也不装了，反正萧岚义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 “……” 萧大将军进屋里坐下，环顾了四周，这风月楼包房跟萧府客房差不多，该有的都有。地面儿铺的是打磨到发亮的青石地板，反射着房梁上挂着的几盏花样儿婀娜的灯笼。 “徐家主，您今年贵庚啊？” “在下今年三十有六。” 三十六都敢和如意求亲？霍述文天天说自己年纪都够当如意爹了，这个是真能做如意爹了。萧岚义觉着自己脸皮还是不够厚。 “如意姑娘今年芳龄十七，您是想让家里那个年方二八的女儿叫她娘？” 徐正有些被怼的说不出话，但也看出来了，萧岚义话里话外的醋劲儿都要溢出风月楼。他笑笑，冲着萧岚义抱拳说道 “对于徐某来说，姻亲不过是一场交易，若元帅喜欢，在下就不棒打鸳鸯了。” 被男人戳破心思的萧岚义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好似梁上挂着的红灯笼般，他虽然在信里已经把心意与少女说清，但当着她面儿还是第一次。 “将军什么时候行纳妾礼？可否给徐某一张请帖？” 按理来说这是客气话，大燕朝廷二品大元帅，军功赫赫，就算是清倌儿纳妾还是抬举了。徐正说的话不算过分，只是这一句诉说这世道中女子的地位罢了。 如意冷呵一声，萧岚义正用余光看着素衣少女，看到少女有些不屑不开心的脸色，赶忙说道 “什么妾！我萧家从不纳妾！只有正妻。” 徐家主有些诧异，京城那么多高门大户的大小姐不娶，那么多能靠的岳家不靠，偏偏找个青楼女子为妻？ 萧岚义他不管萧家了不成？他妹还在皇宫里，不需要个贤内助在京城帮他走动？ “多谢元帅厚爱，不过，哪个我也看不上。”随即少女俯下身在萧岚义耳边轻声说道。 “我是不会离开风月楼的，也许你们觉得，带妓女从良就是出泥潭，可是对于我来说，风月楼是家，是归宿。若元帅真心喜欢我，想要与我共结连理，那便像知画与曼陀相公般入赘也可。” 说罢，少女推开门走出包间，留下两个男人在屋内面面相觑。 萧岚义心思已经拿到明面儿上了，被二品元帅看上的女人，除非他死，不然旁人应当没什么机会。如意也不介意，话必须得说明白。 她是喜欢攀龙附凤，萧元帅对她来说就像个大金蛋，男人身型高大，气宇轩昂，带兵的气势宛若雄狮般威武。 就连眉眼间那道疤都让她很有安全感，他位高权重，听说后宅无人，连个通房都没。只要她点头，嫁过去就是正妻，少走了京城女人几辈子的弯路。 这种男人凭什么不招人喜欢？她心动她认，她就是喜欢他那股权势带来的感觉。但是那又如何？他不可能如周宁安与鲁忘机一般过来陪她在风月楼久住。 对于这种虚假的高位来说，她更喜欢风月楼，尤其是那个现在吃的嘴巴子上都是芝麻酱的霍潇龙。 “元帅，您是怎么想的呢？”徐正不理解，但他不能说如意坏话，萧岚义正是上头时候呢。 “你是怎么想的？” 你好好的徐家家主不去找门当户对的小姐，过来风月楼掺和什么？ “我娶了她她给我方子，徐家能更上一层楼啊，再说这姑娘脑子灵，家里那些事儿她会打理的很好。” 萧岚义冷笑一声道 “那你死了的上一位呢？” 徐正原配生女儿时难产去了，他也一直到现在没有再娶，就是纳妾也不曾有。这男人可不是为了给原配守节。 能把女儿送来他家做妾的肯定都是有求于他，对他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的，这种亏本买卖他不做。而对他有助力能做正妻京城官员家的女儿是不会把嫡女嫁给他做续弦的。 如意，是他这些年碰到过最好的选择，柳絮也可以。 是谁无所谓，重点是能给他带来什么。 徐家主叹了口气道 “那是她的命。” 原配也是，也不过是求岳家助力罢了。 萧岚义摇摇头，不可置否的说道 “你把别人当工具，往后就别怕这种报应还回你身上，娶妻娶妻，是与她共筑小家，是疼她爱她敬她，是你看见她就开心，看不到她会思念，徐家主这辈子没有过这种感觉吧？按您的想法，好像您这辈子都没喜欢过人。” 徐正不理解的歪歪头，随后点头同意道 “确实……不过徐某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为萧岚义倒了杯酒，算是安慰安慰这个刚被心上人拒绝的男人，他随后继续说道 “在下祝萧元帅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大将军举起酒杯说道 “借你吉言。” 第195章 我什么都要 “如意姐咋的了？我咋看你小脸儿通红呢？谁惹你生气了？”霍潇龙嘴巴子都没擦干净，就看见如意气呼呼的下楼，小团子赶紧跑过来问道。 “瞅瞅你这嘴巴子吃的，过来姐给你摩挲两把。”如意手帕还落楼上了，她抱起霍潇龙用手背蹭了蹭她嘴角两边的芝麻酱，然后去后院儿打了水洗手。 “干净了没？姐。” “干净了。” “你咋的了刚才，谁惹你生气了，我帮你干他。” “你呀，人还没菜刀高呢，能干过谁？好好在家里玩儿就行了。”如意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只是白嫩皮肤被搓的有些发红少女在舒坦些。 小团子窝在自己专属位置上，跟如意在房顶一起看悬于夜色中的白玉盘。 “徐家家主来了，他刚才说，要娶我当徐家夫人，条件是我得把造纸方子给他。” “然后捏？”霍潇龙从挎包里掏出一把瓜子儿，一边嗑一边听，咔嚓咔嚓的声音像个小耗子。 “然后我拒绝了啊。” “姐你要是喜欢他，也可以，不就是个方子么，给他。” “我才不稀罕他呢，商人都奸，若把奸商比作狐狸，他就是奸商头子，千年狐狸成精那种。” “哈哈哈哈哈哈。”月幕打到姐妹二人身上，黑幕上星光闪烁，霍潇龙静静听着如意发牢骚。 “后来萧元帅不知道咋就进来了，也说要娶我。” 说到萧岚义，如意姐那口音都少了些，脸上带笑，温柔不少。霍潇龙扬起下巴抬头看着春色少女，她也嘿嘿笑了两下。 “姐你要是稀罕就同意了呗，先跟他处几天，不合适就拉倒。” 如意戳了下怀中团子的头道 “就你心眼儿多，人家可是元帅知道不？元帅！朝中二品大员，他可不……不能像你曼陀姐与知画姐一样，姐要是答应了他就要离开你了。” “但是姐的幸福更重要啊。” 听到霍潇龙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如意鼻子有些酸，说话声音有些嗡嗡的，她说 “那些幸福确实会让姐开心，但对比在风月楼的日子还不够。” 少女目中带柔光的盯着怀中小团子发顶，孩子被她们养的多好啊，脑子聪明，长得好看，本事也大，就连发丝儿都又黑又滑。 如意感到很有成就感，这功劳里有她的一份儿。 “你要是不想离开风月楼也行，就是有点儿难整，但也不是整不了。” 姐妹俩身后突然传出一道男人声音，身披银甲的萧岚义不知什么时候也爬上了房顶，吓了姐妹俩一大跳。 “萧元帅莫和奴家开玩笑才好。” 萧岚义也不知道为啥就偏偏喜欢她，她婉转小意的时候他喜欢，如意彪呼呼像个边城女子般雷厉风行的样子他也中意。 不知是不是那天在城墙上拂过少女秀发的风吹到了他心里，萧岚义带队过来时就看到箭矢直奔少女面庞，她微微闪躲，利剑擦过她的发髻。 束带应声而断，墨黑秀发如瀑布般散开，配上溅上几滴鲜血的白皙脸庞，宛若九天玄女晃进了萧大将军的心里，也晃进了萧元帅的梦中。 在知府衙门住那几天时萧家军亲卫几乎天天去给他买新的被子，他自己都不太好意思。 活了将近三十年了，他也没这样过啊。 “我娘在我很小时候就没了，那时候我妹还不记事儿，我爹天天忙着打仗。”萧岚义爬上房顶，指着黑幕中那几颗星光说道。 “小时候我骗我妹，我说，咱娘就是那颗星星，她是仙女儿，生完你就得回去了。” “后来我就跟我爹一起上战场，还有我妹，我妹武艺也很好。” “再然后，我爹去找我娘了，思念成疾，当时我爹在病榻上同我讲，他对不起我和我妹，但没办法，他太想我娘了。” “萧家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军功太大了，我手中兵马也越来越多，我妹也进了宫让皇上安心。” “如意姑娘，我家没有什么小妾通房，也没有什么京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若是喜欢在风月楼常住，我会想办法让你如愿以偿。” 他这是在同自己告白，如意突然缓过神，自己怀中还抱着霍潇龙，她有些幽怨的瞪了萧岚义一眼，没看见孩子在这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但小团子不这么想，她听的可起劲儿了，这就没有手机，要是有高低录下来，到时候在萧岚义婚礼上循环播放，不给上几百两银票的红包她都不按暂停。 “只要姑娘，姑娘也心中有我即可。” 少女拍了拍霍潇龙，示意她先下去，平常小团子最是机灵，可是今日不知怎么了，她往如意怀里拱了又拱，还用素衣宽袖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如意拿她没办法只得与萧岚义说道 “萧元帅，我是我们风月楼最喜权势金钱的女人，我承认，我喜欢你，但这种喜欢这种好感都是……都是因为您的权势，您的地位，懂么？” 男人点点头，释怀的笑笑道 “我懂，那我应该感谢感谢我爹，幸好我有。” “……”如意有些哑口无言，他这是庆幸上了？ “整个大燕应当没有在比我手中权力大的人了，如果有，那就是当今圣上和首辅宰相，不过后面那俩手里没军权。” “所以如意姑娘，可能这辈子你见到我后，就看不上别人了。” 少女被他这种自信劲儿逗笑了，人家就是有狂的资本，她也就喜欢萧岚义这种被权势滋养出来的气质。 如意点头道 “那我就等萧元帅拿出个能让我在风月楼常住的法子咯？” “萧某必不辜负姑娘期望。” 萧岚义看着偷偷把少女素衣宽袖拉下脸，笑地一脸鸡贼露出小酒窝的霍潇龙，又转头看了看脸颊微红的如意，皓月千里，微风吹过翠绿树叶发出沙沙声，伴随着风中一阵花香，他们三人身后是人声鼎沸咿咿呀呀的风月楼。 此时萧元帅觉着，他们很像一家三口，若是自己不领兵了，与她做对小巷中的平常夫妇也很好。 他知，身旁少女虽然口中说，她攀龙附凤，她喜爱权势。但她若是认定，绝不会抛下自己。 青山皎月，树影阑珊，身边心上人，黄金阿堵，权势地位，她都要。 “霍潇龙！你该回家睡觉了！” 是何怡在家门口的一声，打破了三人好似一家人的温馨，萧岚义看着一个跟头翻下房顶的小团子，也堪堪反应过来。 少女怀中的女儿是别人家孩子客串的，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没事儿，咱俩以后也会有的。” “元帅还是先把风月楼的事儿解决了再说吧。” “成！” 第196章 亦可提刀上马披寒光 “侯家造纸坊我不掺和，大不了徐家这块儿生意不要了。” 徐正回到家里，其他三家造纸生意的龙头早早就在正厅等着，几人听到他这话心中有些急。 “徐家主，万万不可啊，侯家把价格压得那么低不就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么？这块饼能让他侯家自己一人吃了？” 男人把转了转手中扳指说道 “你们要想干嘛无所谓，反正我徐家是不掺和了，瑞忠，送客。” 从转角处走出一妙龄少女，少女一身华服，头上蓝翠点点，杏眼幼圆，睫毛弯弯，大红口脂显着她有些狡黠。 “按照爹的脾气，想要的不是一定要弄到手么？这次怎么不想法子了？” 徐正转身看着与自己相貌相似的女儿说道 “这次想不了了，人家背后的靠山，户部也动不得。” “哦？” 少女坐在她爹下首处拿起个苹果啃了一口说道 “靠山这么硬？” “是你爹想靠没靠上那个。” 少女眼珠转了一圈儿，露出一排小白牙说道 “他们肯定去找户部那边儿的关系了，这些年那老家伙吃了咱家多少回扣，不知收敛，比你都贪。” “没大没小！” 徐正对于这个女儿还是有些偏爱的，当然，这个偏爱只相对于别的富户来说。 徐秋水傲娇的哼了一声，狠狠啃了一口手中苹果，说道 “爹，风月楼好玩么？” “好玩，你想去逛青楼？” “听说很多夫人都去，况且赵念昂的战事说写地是真好” “风月楼里有风月，风月不止对镜贴花黄，亦可提刀上马披寒光，铁甲寒衣照城墙，平阳城中且听众人心聚一处守城邦。”. “爹，平阳县真的像这里面说的一样么？” 徐正点头说道 “想去就去看看。” “是！多谢爹爹！” 不知为何，边城纸张价钱突然低的离谱，侯家的宣纸是二十文一刀，平日旁人家最低都是三十文到四十文一刀，今日突然所有纸张都二十文。 侯家宣纸有些糙，没有旁人家的精细，所以这几日书坊内冷清的很。 “管事您看？要不要这事儿把东家都唤到一起说声？” 柳絮与如意点头，徐家派人弄方子的事儿才过去几天？要是按常理来说，降价这事儿应当是徐正牵的头，可是徐家偏偏没涨价。 “不就是卷么？让他们卷呗，反正成本划不来。”霍潇龙在岑昂怀里说道。 “卷啥？” “没啥……”忘记了，现在没有内卷这一说。 “他们几家底蕴深厚，这么算下来，大约可以撑上三月左右。”柳絮轻微拨动算盘，算出了这三家的极限。 “妈，咱家是不是软纸还没往出卖呢？”霍潇龙抬头问道。 “嗯，软纸难做，刚刚只够咱楼里人用的。” “他们卖宣纸，我们卖软纸，比宣纸更贵！” “更贵？”如意有些不理解的问道。 “对，就和他们反着来，赚男人钱多没意思，咱们风月楼最擅长的就是赚女人钱，软纸，就赚她们的钱！”小团子拿着卷软纸说道。 岑昂挑眉，把霍潇龙抱到桌上说道 “还是我家乖女儿聪明，青竹与侯夫人以为如何？” “可。” “可。” 其实就算卖不出去也没事，侯家根本不怕囤，即使大燕卖不出去还可以走草原的路子，这就是地利之便。 “你说他们那么卖不赔钱么？龙儿。”侯香香跟在疯跑的霍潇龙身后问道。 “赔啊。”霍潇龙两根手指夹了个螳螂，浑身嫩绿，她准备把这玩意儿放在她床头，让它帮忙抓蚊子。 “那他们为啥还卖？” “因为能把咱家造纸坊挤兑黄啊。” 第197章 边城书坊的红灯笼 “这世道谁又比谁更干净，皇上带头弄权逐利，你不会以为凭蒋流也一个人就敢将以皇商为首的那些生意人拿捏住吧？户部尚书？徐正的钱当真都被他拿去了？” 京城宰相府内，一位年过七十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正在案前提笔作画。 古镜般面庞刻满时间纹路，沧桑而不失威严。鬓间白发如同深秋的霜，映衬着那浓密的胡须，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 陈韵松今年已过古稀，老人家陪着大燕熬过了三代君主，看着自己深爱的国家从繁荣走向垂暮，他心疼，却又显着格外无力。 “不然呢爹？” 宰相抬头瞅了一眼自己儿子，文采是不错，但不适合在官场待，就这脑子要是没有个做宰相的爹早就被人弄死了。 他下放做些实事更好一些。 陈韵松努努嘴示意了一下儿子，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还有些孩子气。 “是上面那位？” “可是……皇上虽然……也并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错事啊爹。” 老爷子辅佐三代君王，除了当今这位不是他教出来的，剩下两位都能称他一句先生，也是在宫内时间太长，没有时间多看看自己傻兮兮的儿子，他放下画笔坐在椅子上开口说道 “为君者，最忌讳你知道是什么吗？” 男人摇摇头，老者继续说道 “最忌中庸，若是个闲散王爷也就罢了，哪怕有点儿野心的也成，最怕一国之君平庸无比，刚愎自用。” 这些老人家虽然没点名，但宇文轩鸿几乎样样不缺。 陈韵松望向边城方向，听那混蛋走之前说，紫徽星在那边，也不知他找到没有。 ————边城、平阳县。 “姐姐这个用着可舒服啦，反正我感觉比厕筹好用，你买一些试试嘛~” “对呀柳姨，买点儿买点儿，就一点点就够啦。” 要不说别人看着侯家赚钱眼红，何青竹为了软纸卖得好从风月楼把侯香香与霍潇龙借来了，往边城店里一摆，一个见到夫人就喊姐姐，另一个见到熟人一口一个姨姨。 大妮儿也来了，只不过她在旁边抱着个水果篮子啃，没办法，草原水果贼少，她吃的非常虔诚。 “我跟你们说啊，之前我不是因为孩子的事儿天天上火么，这风月楼去了半年，瞅瞅！我肚子里这不就有了？还有还有，那楼里有个小姑娘贼有灵气，今儿她就在边城书坊里呢，可别说我藏着掖着不带你们看。” 张夫人今日正好来边城参加宴会，女人肚子微微隆起，看起来估计有五个月左右。 她月事一项不准，之前没怎么在意，想必平阳守城战役时已经有了两个月，正是不稳的时候，好在孩子听话懂事儿让张夫人揣的严实。 但女人不这么觉得，她心里就认为风月楼是块风水宝地，自己和婆婆妹妹娘亲经常吃楼里东西后皮肤好了不少，而且身子轻盈了许多。 两位老人家身上的暗痛都没有了，要不是因为风月楼不打治病这个旗号，她真的想给自己姐妹们吹嘘吹嘘。 “张姨？” “哎哟从老远就看见我家龙儿了，半月不见，我宝越来越好看了！瞧瞧我们这小黑眼珠儿，让姨姨好好稀罕稀罕。” 张夫人让丫鬟抱起霍潇龙放在自己怀里，小团子有些不敢动，她腿都碰到女人隆起的肚子了。 “姨姨你怀着弟弟妹妹呢，别抱我了，跟我过去坐呀~” “哎哟这小姑娘太招人喜欢了，给我抱一会儿。” 后面几个夫人争抢，霍潇龙长的好看人也嘴甜，风月楼众人包括何怡都喜欢把喜庆颜色往她身上套，还有各种动物小套装，今日小团子一身樱桃红，站在那活像个小灯笼。 “姨姨抱你一会儿，保佑姨姨生个妹妹好不好呀？” 霍潇龙咽了口口水，盯着抱着自己的女人说道 “弟弟……弟弟也行，都是宝贝！” “这可是谁家养出来的孩子啊，怎么就能这么招人稀罕，能不能抱走啊？” “估计不行，这孩子是风月楼养着的，要是孩子在我手没了，估计那些漂亮姑娘能把张府拆了。” 夫人们上了二楼，坐在上面饮着清茶。 古人真的很聪明，他们把茶舍与书坊开在一块儿，这样还能再赚一份茶钱。 “姐姐，什么时候还能再带我们去次风月楼啊，感觉她楼里的梅花膏比外面卖的好用。” “对，不止好用一点儿两点儿。” 张夫人放下茶杯笑笑说道 “你们想去就去，不用非要我带着，上门之前派个小厮过去说声就行。” “对！姨姨们想去就去，到时候提我名字，能给你们省钱。” 女人们感觉心都化了，怎么别人家孩子就这么香，小姑娘浑身干净，也不似大户中女孩儿的死板，眼睛眨巴眨巴像是会说话似的。 “真不能把你带走么？你想不想和姨姨回家？姨姨家什么都有！” 霍潇龙感觉面前女人好像巫婆，但是喜欢她的老巫婆。小团子扭了两下身子哼哼唧唧的说道 “我要是不在家，两个娘亲会哭的。” “你咋有两个娘亲呢？快跟姨姨说说。” “哎哟，新上任边城军的小将军是你哥呀？” “对呀！我哥可厉害啦！两个哥哥都很厉害！” 侯香香在底下忙的飞起，半天卖出去了一箱子软纸。楼上女人笑做一团，抱着霍潇龙下来时，挥挥手带走了今天运来的一半存货。 “早知道我也走你这个路子了，说的我口干舌燥。”侯香香看着满脸口脂印的霍潇龙，有点儿嫉妒又有点儿可怜她。 小小年纪就要出卖色相了，哈哈哈哈哈哈。 “没事儿，明天这身红灯笼给你穿，换你当吉祥物。” 侯香香摇头 “我不得，你那衣服我穿不了，再说我都八岁了，要成熟些，你说对不？中二姐！” 大妮儿口中桃子还没咽下去就听到香香一声中二姐，拿着木棍乱飞的二狗立刻浮现在她脑海中，小姑娘从果篮里拿出两个小桃子塞进姐妹嘴中。 都给她安静一会儿吧，说了一上午话也不嫌累！ 第198章 江湖不接 侯家售卖的软纸红极一时，就是生意还没做到别处去，现在整个北宁只要稍微富贵点儿的人家几乎都在用。 有了舒服又便宜的软纸，谁还会想脏兮兮又硬的厕筹呢？ 况且这些买得起软纸的人家家里若是有学子，大多数涂涂画画的用纸也会随着管家一起带回去，这回好。 侯家不仅要做女人的生意，连她们家里人也一块儿做了。 “大人，您得给我们几个做主，侯家这是要让咱几个都没活路，徐正家大业大看不上这点儿钱，我几个不行啊，每年我几个孝敬给您的钱比他多，赚得却比他少，这都是我们一片忠心，请大人施以援手。” 大燕另外三家纸张大户此刻趁着夜半三更卑躬屈膝地来到户部尚书府内，蒋流也不会不管他们，若他们三家倒了，这老子钱袋子至少瘪一半儿。 “要我说你几个笨呢？咱们之前怎么处理现在就怎么处理咯？你们还觉着自己天资聪颖谁都斗得过呢？” “您的意思是？……找些江湖上的人？”男人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横向的手势问道。 “不然呢？对了，侯家绣坊赚的也不少，把他们家记着针法的书弄过来。” “是，大人。” 三人鱼贯而出，屋外瓢泼大雨打在纸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鲜血顺着男人小腿蜿蜒到马车前，陈乘景见半天车马未动，掀开帘子问道 “怎么不走了？” “大爷，前面有血迹，还躺着个人。” 男人浑身湿透，面色苍白，双腿处有两道极深的伤口。 “带回去。” 乘景这一生都背靠亲爹大燕朝廷重宰活着，也是君子之心作祟，他看不得这人再大雨里消逝，大不了就被亲爹骂一顿呗，反正都活五十多年了，还少这一次？ “爹，我又捡回来个人。” 老人家撇嘴，啧了一声。 “说罢，又捡了什么大麻烦回来。” 男人老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 “他说……他要状告户部尚书蒋文也贪污受贿、买凶杀人、为了秘方让他家破人亡。” “上次！上次你捡回来那个告工部侍郎，这次你捡回来的告户部尚书，乘景要不你别喊我爹了，你去喊樊铁嘴爹，我看你和他挺合的，当儿子的捡人，当老子的直接拿到证据再朝堂上开喷，你看行不行？” “他双腿都被京兆府废了，看着可可怜了……爹。” 陈韵松看着五十多岁还在跟自己撒娇的儿子，心有点儿疼，好在他有个好孙子，问题不大。不就户部尚书么，没他官大，他还能罩得住。 “回去告诉他！好好养伤！……” “等待时机！”陈乘景这一套话比他爹都熟，从小没少捡人的他每次都是这三句话。 他爹不是给人家画大饼，是真等，等决堤之点浮现，到时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看他如何出招。 江湖就是大燕的黑道，他们那些所谓大侠在这些官员眼里就是不务正业的小混混罢了。江湖中唯一对他们有用处的就是这斩尘楼。 斩断尘缘烦心事，只需金银奉上中。 我帮你杀人，你给我钱，完事儿。 “哟，这不是郑老爷么？今日又有人惹到贵人了？” 斩尘楼也是要些面子，只接待主家，什么仆人跑腿的一律不见。 “平阳县，花柳巷，侯家。” “还如之前一样？满门？” “满门。” “盛会白银一万两！” 男人丢下银票就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他待不了一点儿，从外面看着斩尘楼的联络点与酒楼无异，可是不知为何，在屋里坐着时，他感觉阴森森的，寒气刺骨般难受。 “他哆嗦啥呢？刘姐。” 女人头戴应季大红牡丹笑笑说道 “做了亏心事儿呗，这可是个大活，我得去问问楼主派谁去。” “……平阳县？” “嗯呢。” “花柳巷？” “对呀！” 斩尘楼楼主面带银质面具遮住半张脸，磁性声音勾的人想犯罪，如果他的语气不是反问就更好了。 那点薄唇看起来就是个负心人，美滴很呐。 “刘小花，你真是我祖宗。” “咋的了？差哪儿了？这有你啥亲戚呐？我咋不道呢？” “你知道现在武林盟主在哪儿住呢么？” “哪儿啊？” “平阳县花柳巷！她女儿在风月楼当大厨呢！” 江湖是个黑道，那张盟主就是黑道头子，还是武力值爆棚的黑道头子，人家的人脉斩尘楼必然比不过。 “……真烦银呐，等晚上我把钱给他送回去。”女人眉头微皱，心里直犯膈应，好好一个武林盟主待着没事儿瞎跑啥？ “你说送就送，我斩尘楼的脸？” “脸个屁，命都没了还脸呢！你想接就自己带人去，脑子有坑！” 活得命长了是吧？带人去武林盟主家送人头，他们楼里上下哪个人不是通缉令上有名的，真要是缺钱把自己人绑到官府去赚的都比这多。 “知府大人，江湖那……不接。” “不接？钱不够多？” “不是，他们说惹不起侯家。” 蒋文也今年也四十多岁了，鬓间几丝花白，看起来有些和蔼可亲，圆润的脸蛋儿上没有太多皱纹，就好像邻居家最和善的那位叔叔。 “不用你们管了，等信就成。” 江湖人不敢动手，那他就派家中暗卫过去，蒋家所有的暗卫都是当今皇上赐下来的，是给皇上做事，也是监视自己。 荣辱对于他来说，都要一块儿受。 “娘，这几天咱家书坊都赚翻了！” 何怡看着在炕上开心打滚儿地霍潇龙，眉眼含笑，她问道 “我也不贪财，你爹更不，怎么偏偏生了你这个小财迷？” 小团子直起身说道 “娘，你看！我战车多厉害，是不是得要钱，咱们安顿流民是不是也得要？你女儿的梦想就是把平阳县城门口用战车围城一圈，让匈奴看到就怕！” “行！那我们风月楼最有钱的小孩儿是不是得睡觉啦？” “能在玩会儿么娘？我感觉这两天都没咋休。” 可不是没咋休，好不容易有两天连着的空闲还被借去当吉祥物了，这孩子现在精力也是好，折腾这么久都不困。 “不行，你明儿起不来又该赖叽了，沙楞睡觉。” 霍潇龙把被子使劲掀开，整个人直接跳了进去，一气呵成。 蜡烛吹灭，小团子还在呲着小白牙咯咯笑，何怡踹了两下霍述文，那个意思是，你管管闺女。 雄鹰把媳妇拥进怀中，管她干哈？孩子爱笑就笑呗，笑累了就睡了。 第199章 军功蒲要自己写 “龙儿想不想把名字也填上去？” 岑昂抱着霍潇龙，正在填萧岚义前些天送来的军功蒲，城墙上出力的也有小团子一份，而且功劳还是最大，所以岑妈妈询问着，闺女想不想把名字写上去。 孩子年纪太小，她们想给她最安全的保护，但若是龙儿想要，也不是不行。 “不要。” “怎么不要呢？”岑昂看着自家女儿黑漆漆双眸问道。 “我太小啦，会给家里添麻烦。” 女人把她拥入怀中，怎么能这么懂事儿？懂事儿的让人心疼。 “妈，先锋将是干嘛的？”霍潇龙指着春樱名字上的军衔问道。 “是冲锋打头阵的，你知音姐姐与春樱姐姐身手大开大合，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那种。” “那这个呢？文书中郎将。” “这两个主要负责军中粮草调度，还是老样子呗，你如意和柳絮姐。” “嗷。” 岑昂下巴抵着女儿的头，在她上面轻声问道 “龙儿以后想做什么？” 小团子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我想让天下人吃饱饭，穿暖衣，小时有家，老有所依。” 岑妈妈笑笑，捏着自家女儿的小手说道 “你这么大点小人儿怎么操这么大的心呐？这可不是咱们能做到的，这是当今皇上，掌权者需要考虑的事儿。” “那我就不能当皇上么？” 霍潇龙一脸诚恳，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这句话。 岑昂有些不可思议，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龙儿是女子呀？” “女子就不行么？” “但龙儿不是皇家血脉……” “不是就不行么？” 女人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转瞬间变成了幸有荣焉，岑昂觉着有些热血沸腾，鸡皮疙瘩在胳膊上冒了起来。 是啊，女子就不行么？ 不是皇家血脉就不行么？ 她鼻子有些发酸，抱着女孩儿说道 “行！只要我儿想，什么都行！” 怎么不行呢？ 反正她打定了主意是要把龙椅上的那位拽下来，既然如此，空着的龙椅为何不能给她女儿坐。她女儿要脑子有脑子，要手段……这个先不说，要能耐有能耐，凭什么不行？ “那……妈，这个能给我么？”霍潇龙指着石桌上的军功蒲问道。 女人抿了下嘴说道 “这个应该不行，这是人家萧元帅的。” “昂，那我一会儿去管他要。” “……” 看着萧岚义取走蒲子的背影，霍潇龙赶忙翻过墙头跟了上去，还是那个风月楼后院，小团子拦住高大男人的去路说道 “萧……元帅！” 男人低下头，调笑着她说道 “今天咋不叫我萧岚义了？” “今天有事儿求你。” “啥事你说。” 一般霍潇龙的要求风月楼这几位赘婿都不会拒绝，小团子是谁？那是小姨子！人家吹得不是耳边风，那是理直气壮地告状。 “你把你那蒲子给我一份呗，我就要风月楼姐姐那几页。” “不行，但是我能借你抄。” 霍潇龙立马去拿来笔墨纸砚，用镇纸压好，提笔抄写了起来。 “啧……” “啧……” 两声啧响起，都有点儿不忍心看。 “你说，你长得那水灵儿，字儿咋那磕碜呢？”萧岚义看着歪斜的狗爬爬字，有些诧异。 小团子拿着毛笔指着他说道 “你会不会唠嗑！谁字儿磕碜！你字儿才磕碜！你信不信我告诉如意姐！” 墨水溅到了萧岚义铠甲上，还有几滴落在了霍潇龙自己脸上，萧元帅用尽全身力气憋住笑点点头 “嗯……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实在没憋住，高大男人笑得弯了腰。 “你！你给我等着，我去叫个写字儿好看的来！” “利剑！利剑！有人笑话我！”霍磐利剑读书很刻苦，已经二连跳跳到了乙班，现在就差一次旬考了，小姑娘字也写的漂亮，县学里先生无一不在夸她。 看着翻墙头飞檐走壁的身影，如意端着木盆从楼里走了出来问道 “你又跟她闹啥呢？” “你看。” 萧岚义拿起霍潇龙写的两行字，七扭八歪，如意都有些没眼看。 “确实有点儿磕碜，那你也不能直话直说啊，孩子万一被打击了咋整？” 远处，霍潇龙领着霍磐利剑回到了风月楼，见到如意在身旁，小姑娘开口便道 “如意姐，萧岚义说我字儿写的磕碜。” 素衣少女手中纸张还没有放下，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字，随后开口道 “我们龙儿的字……嗯……比较……活泼？和她人一样可爱！” “……” 硬夸啊？ 萧岚义人都懵了，话还能这么说的么？ “你看！我如意姐都说还行了。” 行，听的人信了。 “利剑，你帮我把这个都抄下来，就这几页就行。” “好”小姑娘点头，奋笔疾书。 没有人知道霍潇龙非要把这几页抄下来干嘛，她觉着萧岚义这个蒲子弄得真不错。她也想要一个，不过不同的是，她的这本是她霍家的，是她霍潇龙的。 而开端第一页就要从风月楼这群姐姐开始写。 若是有一天，大业将成，霍潇龙这个名字可以响彻大燕，她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这个军功蒲分发出去。 她要让天下人看到，风月楼的姐姐们有多厉害。 “这小姑娘字儿写的不错。”萧岚义在旁边说道。 霍潇龙哼了一声，接茬道 “好看吧！我的人！” 小姑娘拍拍胸脯，大拇指指着自己，昂首挺胸特别荣幸，宛如打了胜仗般开心。 书写的利剑也微笑低头，自己，是不是没给霍小姐丢脸？她做到了，哪怕是一件小事儿，她也帮到霍小姐了。 第200章 等我 是夜晚的春风悄悄地吹，它勾着一丝温凉吹进了风月楼闺房。屋内一片漆黑，柔纱轻幔的闺床上，躺着两个睡颜恬静的少女，一位少女模样艳丽，睫毛弯弯，另一位少女眉眼似柳黛，身形纤瘦。若不往下看还好，中间那个肉嘟嘟小胖脸躺在少女肚子上，小脚丫搭在另一位少女的纤腰上，时不时抽出空挠两下脸颊，脸颊上有一点儿红色鼓包，一看就是蚊子刚眷顾过她。 突然，睡得有些嘴角旁有一两滴晶莹的小姑娘‘嗖’的一下坐起身，眼睛都没睁开，指着房梁上说。 “什么人！” 两位少女缓缓睁眼，春樱把迷迷糊糊的小团子搂进怀里。 “怎么了龙儿？做噩梦了？” “有人呐。” 霍潇龙还是没有清醒，突然，房梁上传来叮叮当当刀剑相撞的打斗声，片刻过后，房间闺房门响起。 ——叩、叩、叩 “谁？”春樱声音有些沙哑，但少女已经从密室里提出三尖两刃刀守着柳絮与她怀中的小团子了。 “我。” 是霍潇承，他在门口继续说道 “你们继续睡，侯家不小心进了几个人，被几个武师父已经处理掉了。” “有人受伤没有？” “没有，放心。” 敲柳絮门敲不开的苗翠芳直直冲着霍潇承走来，问道 “春樱姑娘看见柳絮了么？” 侯家遇袭，柳絮又不开门，苗族青年很是着急，担心自己心上人的安危。 “柳絮在我这。” “那就行。” 风月楼后院，这次没来得及让少女们出手，几个武师父正在后院儿赏月喝酒，与武林盟主谈谈江湖上近来发生的那些事儿。 几个灯笼带着月光，趁着气氛格外的热闹。也是这群暗卫倒霉，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赶上今天来。 从他们踏入花柳巷的那一霎那，石桌旁的人大抵就知道了。你们有多少人，身手如何？都被这群人听的一干二净。 张盟主还以为肯定又是风月楼风头太盛，过来找麻烦的。结果人家直接一转往侯家去了，暗卫手都没摸到侯家房檐，在风月楼房顶上就被削了个干净。 “这咋的呢？又大半夜整事儿？” 今天是霍潇龙在风月楼的日子，岑昂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小团子自知睡觉不老实，所以就没跟干妈一起住，她说过两天补上。 赵凯跟在她身后，为女人披了件外衣。 “姐妹儿啊，咱这青楼开的，比斩尘楼遭的袭击都多。” “老张，你们留活口了没？” “应该是留了。” “这呢这呢，给！” 张妈妈看到亲哥手里提着的那个半死不活暗卫，拎过来递给姐妹，同她说道。 “一会儿还吃烤肉不得？” “整点儿。” 岑昂从桌子上拿了个没人用的筷子，把它放进头发下面，手腕转了个花，头发瞬间挽好。她单手拽着暗卫后衣领，在房间墙壁上使劲儿一滑。 ——咔嚓 暗房露了出来，是鲁家大师伯新给她换的机关。 这都好几个月了，暗房里的花香终于快散没了，被岑昂拖在地上的暗卫用尽浑身力气睁开双目，入眼的是就着烛火可以反光的烙铁。 “哪儿来的？” “嗤。” 暗卫冷笑出声，刑具都这么新，一看就是没审讯过的新手，女人脸颊旁落下几缕发丝，丹凤眼紧盯着他，眉毛轻挑说道 “是乖乖说还是受罪，你选一个？” 男人不说话，岑昂点头，行吧，那就给你整点儿活呗。 三炷香过后，岑昂在旁边净手，水从白皙玉手上滑过，露出了它原本应有的颜色。她从怀中抽出帕子轻拭潮湿，随后又点了点额头。 也幸亏这暗卫嘴硬，女人觉着这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吐出一口浊气，把发丝别到了耳后，那双丹凤眼也与刚才不同，现在还有几分雀跃在里面。 还没等她问，暗卫先开口说话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宫里的刑罚！” “你主子派你过来之前都没查查我是谁么？” 岑昂并没有改名字，只要有人查，必一击即中。但她也不怕查，皇上不会走明路杀她的，若是派暗卫，尽管来便是。 暗卫没有吱声，刚才那句话已经用尽他全身气力，他宛如被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呼吸着。 岑昂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之前是宫里的，应当入宫晚了些，或是说能耐不够，伺候不了整个大燕最珍贵的人。” “你现在搁哪家做事？” “还不说？” 女人拿着针刀划过男人指尖，轻声说道 “十指连心呐，反正都得死，你若是说了，我给你个最痛快个死法。” 暗卫喘气声发抖，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户部尚书，蒋流也。” 他抬头看着面前容貌姣好的女人说道 “说话算话。” 岑昂坐了回去点点头，继续问道 “他派你过来干嘛？” “杀侯家满门。” “为什么？” 暗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宇文轩鸿不会莫名其妙赐给臣子暗卫，他俩中间肯定有些不可告人的事儿，于是岑昂换了个问法。 “皇上让你们盯着他作甚？” “那不是我应当知道的？你也是宫中出来的，应该知道这事儿只有我们头晓得。” 女人点头，继续问道 “那你们头平日让你做什么？” “盯着蒋家库房。” 岑昂捏开他的嘴，灌进去了一药瓶的药，随即张口说道 “这是解忧，我刚托人调出来的，你放心，这是世上最没知觉的毒药。” 看着男人生机渐渐流逝，岑昂走出了暗房，又想起往事的女人有些不开心。 怎么就剩她与鸾儿了呢？ 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那么温柔的人。 为何世道要找上他们啊？ 岑昂踏着黑暗拧开暗房机关，随即推开房门。她看见了她的救赎。 “妈！” 小团子向她跑来，岑妈妈下意识蹲下把她抱了起来。 “妈，你累不累呀？” 又是一阵春风拂过脸颊，好像太子妃一样温柔，又似之前，她跪坐在太子妃腿旁，太子妃轻轻抚着她的头说 “阿岑以后定会幸福的。” 太子妃，我现在，过的算不算幸福了？ “阿岑以后也会有爱的人，除了我和鸾儿以外，还会有其他人的。” 太子妃，我现在，我会带着龙儿去您牌位前叩头，等我。 第201章 徐秋水 “二楼女客一位！” 徐秋水得了自家父亲准许，第二天快马加鞭就往平阳县赶。身披紫霞的少女随着正午艳阳踏进风月楼内。 “你们这花魁谁啊，叫她过来陪我。” 徐秋水出手大方，随手一扔就是二两银锭。阿财接住银子面色不变的说道 “咱家楼里两个花魁，一个成亲了，一个估计马上定亲。不过女客她们过来陪着说说话还是可以的，您看叫哪个来？” 花魁成亲不说，成完亲的女子还在这青楼待。 徐秋水那双大眼睛看着就机灵，紫衣少女也不缺钱花，大方的说道 “全都叫来。” 如果说旁家夫人小姐是来风月楼消费做美容的，那徐家小姐就是来撒钱的，身后跟着的丫鬟见到楼里忙忙碌碌的小丫鬟或者小二，顺手就是打赏小费。 “小的不建议两位花魁在一起哈。” “怎么着？钱不够？”少女弯眉一挑说道。 阿财不知咋说，那俩祖宗见面不吵都是烧高香了，让她俩陪一个客人，那不得翻天？ “一山不容二虎嘛~” 霍潇龙手里拿着曼陀给她新做的小风车，跑的飞快。白日里来风月楼的夫人小姐也习惯楼里这个小孩儿了，时不时还忽悠过来抱抱。 “那我要这个小孩儿陪我！” “啊……？” “啊什么？我就要她陪！多少钱都给！” 阿财嘴角抽搐两下说道 “贵客，这是我……东家小姐……” 小团子跑的有些快，体内热气让鼻子流了点儿鼻水，她往上吸了吸，来到阿财面前说道 “行！走！上四楼！” 说罢，霍潇龙牵着徐秋水就往四楼跑，后面丫鬟都有些追不上。 “你吃啥？” 小团子递给少女菜单让她选。 “你不怕我？” 徐小姐长得圆脸可爱，但就喜欢用大红口脂，把嘴唇涂的艳艳的，看起来有点儿像个小病娇。 “不怕呀，你是客人嘛~”霍潇龙爬上椅子，给她倒了杯茶说道。 “你是风月楼的东家女儿？” “嗯呐，这楼是我妈的。” “你妈？” “嗯呐，她把我买回来的。” “那你爹娘呢？” “我爹娘在呢！就搁旁边住着。” 徐秋水越来越不理解，这楼里上上下下都有些不对。 花魁是能成亲的，成亲后还可以继续在风月楼干活。 这东家小姐亲爹娘就在旁边，纵着闺女每天在青楼上下乱窜。 “你吃点儿啥？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还有这个，这个也行。” 徐小姐被霍潇龙手指点的眼花缭乱，她唤来丫鬟说道 “让小二上一本。” “吃完你再做个美容吧，我家梅花膏比外面的好。” “花雪堂的？” “嗯呐。” “你叫啥呀？”徐秋水刚踏进风月楼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口音就被带跑偏了。 “霍潇龙！” “好听的呀！你娘一定很疼你吧？” 小团子点头回道 “那必须的，我妈我娘都很疼我，你呢？” “我叫徐秋水。” “哎我，这名真有才。” 曾经沧海难为水。 “你不是边城人吧，从哪儿来的？” “我爹回家和我说风月楼好，从江南那边过来的。”徐小姐不知为何，和这小孩儿说话时候很放松，人躺在摇椅上，腿学着她翘地高高，还挺舒服的。 站在身旁的小丫鬟看的有点儿急，她家小姐的仪态哦！这要是让家里那几个嬷嬷看见，估计又要挨罚了。 “你爹谁呀？” “徐正。” 霍潇龙缓慢转过头，看了看这位长相可爱的少女，心里忍不住咂舌，小姐姐长得和她爹一点儿都不像。 “你爹那天还想让我如意姐给你当后娘来着！” “……” 这话徐秋水没话接，并且感觉有点儿丢人。她了解她爹，徐正绝对不是因为见色起意，肯定是因为造纸方子的事儿。 徐家后宅没有女主人，家里上上下下的事儿都是秋水做主，少女也不是看着那般又傻又有钱。 ——叩叩叩，门声响起。 “谁呀？”霍潇龙声音嗲嗲的问道。 “你妈。” “你娘。” 听说霍潇龙被出手大方的贵客点名做陪，两位母亲坐不住了，万一那小姐看上龙儿要出钱买咋整？再说，那么大方的姑娘家境一定很好，龙儿也是被风月楼上下惯着的，万一……万一她俩干起来不好收场。 “见过小姐，孩子还小，若是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请别往心里去才是。” “没事儿娘，她爹那天还说娶如意姐呢，我和她说这她都不生气，这小姐姐脾气可好啦。” 哎哟我的傻闺女，人家哪里是不生气，人家那叫有深沉，真当徐家大小姐从江南千里奔袭只为来风月楼玩呢？ 本来徐小姐以为要在这地方撒上几天银子，老鸨才会见自己，没想到忽悠了个小孩儿，第一天就见着了。 “无妨，霍小姐纯真可爱，是小孩子特有的天真无邪。” 徐秋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说龙儿有点儿傻，当着人家闺女面，说自己爹要求娶别的女人，多多少少没遗传到两位娘亲的巧舌如簧。 “那必须的，我俩娘把我养的老好了。” 何怡和岑昂已经想很开了，别人阴阳闺女，闺女听不出来就行，反正她自己乐呵呵开心。 “不知徐小姐千里迢迢过来是？” 紫衣少女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放到桌上说道 “徐家不想与萧大将军作对，我爹纵横大燕商场十余载，下作手段用过，但从未沾染过人命。不过，旁人我们徐家就不知道了，不知我这快马加鞭还来不来得及？” 徐秋水的意思是，徐家不跟萧岚义作对，军粮事儿咱就过去了，商人间那种下作隐私手段我家用，但从来不伤人性命。 侯家造纸坊这事儿动的不止是我徐家一人的蛋糕，旁人已经起了杀心，不知侯家人性命安全如何？ 第202章 暴富机会就在面前 “当时您徐府管家带着大燕所有米粮商过来想要涨军粮的时候，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少女笑了笑，水汪汪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随后她说道 “您当徐家军粮涨价受了谁的指使？我也是大燕人，我爹也是，钱什么时候不能挣，军粮上这三瓜两枣徐家当真看不上。” “我爹那时本意确实是想让我攀高枝嫁给萧元帅，可若不是上面有人指使，给我徐家三个脑袋也不敢在这事儿上做文章。” 岑昂心里清楚，户部尚书只是个引子，若是当今天子不开口，谁敢把军粮这事儿传的如此大张旗鼓？ “账本上是我徐家这些年与朝廷中人的往来账目，岑东家，现在徐家，壁虎断尾，只求自保。” 自从徐正坐上徐家家主这个位子，把徐家从一个普通的米粮商推到皇商，靠的除了手段，还有对危机的第一感知。 自从在风月楼见到萧岚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蒋流也早晚保不住。 现在大燕，宇文家不会因为一个户部尚书去和镇守边疆的大元帅作对。 岑昂伸手拿出账本翻了翻，徐秋水嘴里说的是朝廷中人，其实就是对蒋流也一人的账本儿。光有账本还没用，还要人证。 “若有一天真的与这位官堂相见，不知徐家可否出来做个人证？”岑妈妈拿着账本冲徐秋水比划了两下说道。 少女点头同意。 日头到了正午，霍潇龙听着听着就有些睁不开眼睛，小团子要在亲娘怀里睡着了。何怡冲岑昂与徐秋水点点头示意了下，先把孩子抱回家里睡觉。 “我当时看见这孩子还奇怪呢，怎么会有在青楼瞎跑的小孩儿。” 事情已经谈完，徐秋水在丫鬟服侍下一口一口吃着八爪鱼，岑昂在一旁陪着她说话，这样一来，徐家就与风月楼绑在一块儿了，就光户部尚书这一件事可不行，后面还有呢，这可是个钱袋子。 “龙儿是我风月楼上下所有人的心头好，世上总有一些事儿比钱重要，不是么？” 徐秋水释怀的笑了笑，是呀，世上总有一些事儿比钱重要。 他爹，一个想把徐家推上高位的人，在性命与金钱之间选择了前者。徐家此举不为别的，只求能活着。 没想到这一待，徐秋水就在风月楼直接住了下来。徐大小姐不仅要办事，也是要享受的。自从做完梅花膏过后，发现整个脸都变得白嫩了些，少女就非要让小丫鬟给她做全身，就拿梅花膏做。 瓶儿与环绿两个姑娘围着徐秋水忙活，彪呼呼的两个小丫鬟晚上出包房时嘴都要合不拢了。大小姐是真的富，给了她俩一人十两银子小费，今日不知买了多少绢花送给姑娘们。光梅花膏她就用了十瓶，要不是她俩在旁边劝着，徐秋水整个人都要泡梅花膏里面了。 “阿岑，光有徐家账本不够，就算人证物证俱全当今圣上也不可能认。” 两个女人看着面前的账本，心中都有些萧瑟，若是没有发生那事儿，大燕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贪官横行，谋财害命。 “我知道。” 屋外的柳枝被吹出倒影，映在屋内，晃人思绪。 “另外三家呢？他们能不能出来作证？”华鸾问道。 岑昂摇摇头 “不是所有人都有徐正的脑子，也不是所有人做事儿都留一手，另外三家估计以为抱上户部大腿正美滋滋呢。” “蒋流也还会派人来的。” “不行到时候在抓个活口问问，这事儿绝不能这么算了。” 这事儿现在就是个死路，走不出去，却棘手恶心人。 侯家上下都被那天的暗杀吓坏了，只有一人最是开心，小孩姐现在每天与霍潇龙同吃同住，每天只需要背背医书，再也不用被古大夫追着抽查了。 风月楼几位武师父除了苗翠芳外都去侯家守着，这玩意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暗卫哪天来？ “徐家大小姐真的老有钱了嗷。”小孩姐盯着徐秋水腰间佩着的东珠挂饰错不开眼，偷偷与小姐妹说道。 “可不是，你都不知道小孩儿姐，这几日她估计都花出去有一万两了，她这么花钱，她爹不打她么？” 霍潇龙手里不拿战车了，改了，拿小木弩，正在这研究像机关枪一样欻欻连发呢，小团子觉得什么三连发十连发太次，她想要机关枪那样的，突突突。 “徐家可是皇商，咱大燕首富！她家不差钱儿。”侯香香说道。 “她爹还不打她！”霍潇龙有点儿羡慕，她娘打她，因为九条棉裤那次是真打。 两个小姑娘趴在后门撅着腚聊天儿，霍述文正好经过听见自己女儿一句。 “我有点儿羡慕她了，要是我爹那么有钱多好。” 雄鹰有些心酸，他这辈子估计也不会有徐正一般有钱，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个五品将军，但也……没钱…… 若是要有钱还得往上爬，还得当贪官，阿怡不让他当贪官。 要霍述文说有人来给他送钱就收，反正拿了不办事就不算贪官了是不是？正好那些钱用来给阿怡和闺女买用的。 “你爹还不好？”侯香香给雄鹰打抱不平，霍述文是啥？是侯香香的梦中情爹！ “我爹好啊，我爹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爹！天下第一好！” 听到女儿还是最稀罕自己，霍述文开开心心的上街给她买吃的去了，随后霍潇龙继续说道 “虽然我爹给我抓大毒癞蛤蟆给我玩，但……但他给我买了九条棉裤啊！” 小团子很努力的在说服自己，就算霍述文不好也得是最好，没有为啥！她爹对于她来说就是许愿池的王八！ “昂……对！” 情爹永不服输，自家墙头自己修，虽然听上去不靠谱，但小孩姐还是表示赞同。 “你俩看啥呢？” 突然出现的徐秋水吓了霍潇龙与侯香香一跳，不知何时这位大小姐跑风月楼后院儿来了。这平常都是她们自家人才能来的地方，也不知为啥小二和姐姐们没拦一下。 “看你……”侯香香脱口而出道。 “你咋过来的？这是我家里，外人不能进。”霍潇龙在徐小姐面前像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可惜老虎太小，提不起气势，看着有些可爱。 “嗯……怎么说呢？我昨日往风月楼账面上存了两万两银子，你说我能不能进呀？霍小姐。” 刚刚还气哄哄像个看家护院的幼犬顿时眉开眼笑，上去主动拉着徐秋水的手甜甜说道 “姐姐快走，我带你去我家，看熊仔，我养了头熊，老招人稀罕了。” 侯香香觉着龙儿妹妹真是肤浅！怎么能因为那点儿……那点钱就出卖熊仔！ 当徐小姐拿着活鸡逗熊仔玩时，小孩姐不这么想了，原来熊仔吃饭还能这样吃，鸡是用来祸害的，祸害完不想吃可以放着，然后去吃蜂蜜。 “霍小姐，你家这个熊仔好玩，这个给你，多给他买点儿好吃的。” 小团子看着手里五百两的银票，忍痛塞了回去道 “不用！我……我养得起！我自己能赚钱！” 徐秋水双眸睁大，眉毛上挑，从嘴里发出哦的一声 “哦~我们霍小姐年纪这么小就能自己赚钱了？” “嗯！” “那好吧，就当我一片好心付之东流啦。” 徐小姐从霍潇龙手里拿回银票，看着小孩儿心痛的神情笑出声，这小团子真好玩，每次都忍不住逗弄她两下。 “小孩姐，你说……咱要是把熊仔卖给她值多少钱？” 平常对熊仔疼爱有加的侯香香也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已经和成年棕熊体型差不多的熊仔瞪圆它的绿豆眼，哼哼唧唧的跑到霍潇龙面前，把她和侯香香搂进怀里。 不卖，这可不能卖，小甜水就霍潇龙一人有，卖了就喝不到了。 “别……别卖了吧，咱家不缺这点儿钱。”小孩姐还是舍不得熊仔，于是她对霍潇龙说道。 “不卖！我就是寻思寻思！” 暴富就在眼前，我就是想一想。 “你一会儿把那些鸡都给吃了嗷，别祸害人，知道不？”霍潇龙把熊仔头摆正对它说道。 熊仔点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肯定都吃完，吃不完它就给隔壁小白狗扔过去。 第203章 想的挺美 “往边城走，你轻功好，我明天再让他们出发，有场面上的事儿多少得演一演。放心，楼里其他人追不上你，到了边城，张盟主在平阳县花柳巷，到时你去找他，然后在与楼里众人演一演他们就会回来。” 斩尘楼隐匿于山中，与对接生意的酒楼不同。这里显着格外凄凉，山包上满是墓碑，大雾中头戴牡丹的刘小花儿对着一身灰色短打的男人说道。 “花姐，我是不是给咱楼里惹麻烦了？”男人高高大大的有些委屈，略带着哭腔问道。 “没有，多大点儿事，干咱这行有几个是乐意的，人已经放了，你就大胆往前走，有事儿楼里给你兜着。”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是斩尘楼的人了？” “这有啥好？天天杀人，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若是在外面混得好了，能让楼里换个营生记得回来知不道不？” 男人眼泪巴拉巴拉的的往下掉，用手擦了擦随后点头道 “知道了姐，你也保重……” 刘小花为他抚平衣领道 “十六，一路保重，别回头。” 待他走远，从树后钻出来个戴着银质面具的男人。 “走就走呗，你摸他脖子干哈？” “啧，你真是粘牙啊！十一。” “本来就是，你待着没事摸他脖领子干哈？” 女人一袭青花长裙。面似桃花，眉目如画，明眸流露出聪明果断。黑发随着微风晃动，头上戴着的那朵牡丹也跟着伴舞抖了两下身姿。 “十六是小弟，我这个当大姐的照顾照顾怎么了？” 还没等男人说话，刘小花继续说道 “你瞅你一天天脸上戴着个那玩意儿，本来这深山老林里就没啥太阳，一天还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十一薄唇轻启，吐出与女人一个口音的边城话。 “不是，这……你不是之前说，话本子里那些杀手头子戴面具帅么？” 刘小花腰肢轻扭转头同他说道 “确实，不过我现在不稀罕那个了。” “那你稀罕啥，我再换一个。” “我稀罕做神仙眷侣的。” 男人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整齐，指尖还有些微微泛红，他拿下面具，眉眼间透出十分女气，剑眉又中和了些。 “那行，咱俩做神仙眷侣，到时候斩尘楼不干了，我就带着你去武林盟主旁边买个房子，好好过我们的小日子。” 女人把手放进十一臂弯中，抬头问他 “为啥去武林盟主旁边买啊？” “他仗义啊，武林盟主肯定不会看着咱俩被人寻仇，打不过时候必须出手帮忙。” “就你心眼子多，明日让十七带人去追十六吧。” “好。” 满山墓碑好像在为两人送行，大雾散去，每个石碑上都写着数字。是十六，也是石六。数字是代号，名字是归宿。 “龙儿，你知不知道岑妈妈这暗房咋开？是不是你鲁伯伯把机关换了？” 瓶儿带着一群小姑娘正在岑昂门口鼓捣机关，不知为何，之前的机关打不开了，于是她冲霍潇龙问道。 “我给你整，姐。” 岑妈妈在旁边看着有些紧张，这些小丫鬟做的是自己分内之事，她不好张口说人家啥。毕竟瓶儿她们都有洁癖，对风月楼的卫生有股信念感。 反正机关是鲁非攻新换的，应当弄不……开。 思绪刚到这，霍潇龙在瓶儿怀里就把机关打开了。 核桃掉到了地上，赵凯弯腰把它捡了起来，重新放到岑昂手里。 “不是，龙儿啥时候知道这机关咋开的？”女人说道。 “鲁非攻的机关应当难不住她，下次让曼陀家那位给你换。” “要是还难不住呢？” 赵凯身上有股书本味，就是那种新书的味道，淡淡墨香萦绕在鼻尖，令岑昂有些迷糊。 “难不住也没有办法，咱家女儿太灵。” 他攥着岑昂双手，望着跟在小丫鬟后面走进暗房的霍潇龙，忍不住发笑。 “我那……我那些东西，刚，刚用血盘了没几天。”岑昂说道。 女人声音有些委屈，嘴都撅起来了，这么多年，坚韧如松的她第一次在赵探花面前露出柔软一面。 “要不我和瓶儿她们说说，别擦了？” 岑妈妈摆摆手，算了，孩子的心意。 “姐，你们这次收拾完别撒香粉了呗。”霍潇龙还是在门口小板凳上坐着，姐姐们还是不让她动手。 “为啥呢？不好闻？”瓶儿回道。 “不好闻换个熏香，一会儿我找我家姑娘要。” “焚娥姑娘又调新香了？” “嗯呐，老好闻了，龙儿我跟你说，这味儿你肯定稀罕。” 小团子有些麻木，面无表情的说道 “光我喜欢不行，得我妈稀罕。” “那我一会儿拿来让岑妈妈选选。” 小丫鬟们嘴巴不停，一个个刑具在她们手里露出本身颜色，窗边溅上的血点儿也被环绿铲掉。 血迹斑斑的针刀闪着寒光，整整齐齐摆在上面。 “这绳儿是不是有点儿破？”瓶儿觉着绑人的绳子问道。 “是有点儿，一会把吴师父教咱们搓那个绑人的绳子拿过来几根。”雯叶说道。 “那这个扔了吧，血的呼啦夏天别招蛆。” “行。” 霍潇龙抽出空露个小脑袋看看后院儿有些委屈的妈，又看了看兴致高昂的姐姐们，这咋整，没招儿。 “等夏天的，高低在下面整个水牢，看这回她们咋收拾！”岑昂靠在赵管事怀中碎碎念道。 “水牢……水牢……” 水牢这群小姑娘会把龙儿那水车拿过来，让你暗房三天一换水，不在里面撒点儿花瓣不错了。 但男人没说，他搂住心上人抚摸了两下秀发。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岑昂如此，霍潇龙让风月楼整个上下都有了活力，连旁边心上人都会温柔小意了。 赵凯，赵探花，还不够。 他要做文豪，他要做大家，是不是再努力努力旁人就会唤阿岑一声赵夫人了？ 想到这，男人有些美，脸庞浮现出傻笑。 “你笑啥呢？”岑昂问道。 “没啥……” 过来风月楼帮霍磐利剑拿东西的白胡子老头一眼就看出赵凯那点儿念想，应当说男人都能看得出来。 还赵夫人？ 呵呵。 别人不说你是男宠不错了。 第204章 面子与里子 黑衣人尸体洒落一地，血沿着青石砖缝隙蔓延，树上坐着的小团子看见有个人还没死，本来想上去补刀。 杀人对她来说很简单，上次在城墙上是霍潇龙第一次杀人，一刀让对手丧失行动力，然后冲着脖颈再来一下。 出刀再补刀，易如反掌。 那个黑衣人被知音姐轻剑刺中心脏还没死，他手中握着的是个翠绿玉叶，暗卫想说些什么，可是伤口流血流的太多，让他没有力气开口。 霍潇龙跳下枝桠，来到男人身边问道 “你想说啥？” 暗卫任务失败本可以咬嘴口中毒药，可是他没有，他想活。 “你要是想活，就交代你知道的所有事儿，我可以救你。” 男人用尽全身气力点了下头，小团子上前点了他的穴位，让他动弹不得。随后从脖子上拿出药瓶，晃了两下。 这瓶好像要吃完了，还有个两三颗？ 她扯下暗卫面巾，‘咔嚓’一声卸了他的下巴，用刚刚从树上掰下来的小树枝把齿后毒囊夹了出来，又往里面倒光了药瓶。 “咳咳咳。” 暗卫觉着自己差点儿被呛死，好在药丸下肚，他活过来了。 “你救他干哈呀龙儿？”春樱问道。她没太懂自家妹妹的行为，不是留了个活口么？ “他自己能主动说，别让妈那么累呗。” “你这孩子，那也不能拿人参丸祸害呀，让古大夫看见又要说你了。” “嘿嘿~” 那留的那个活口就没必要了，春樱把人翻过来，伸出手指掰断了地上人脊椎。少女好像没事儿人般哼着小曲儿，用手帕擦了擦玉手上的血迹。 “来吧，为了救你我女儿还浪费了些药，希望你说的话不要让我失望。” 这位暗卫的待遇能好些，他躺在暗房床上，岑昂坐在他身旁。男人觉着自己就是案板上的猪，任这些女人宰割。 “叶家，苏杭，以金楼发家的。他家……被灭满门，留下了两个活口，一个在陈宰相府里，另一个在蒋流也后宅……” “他二人可做人证。” 岑昂继续问道 “那物证呢？谁能证明户部尚书与人勾结，买凶杀人？这话传出去没有人信。” “这是蒋流也……与，与各个大燕富商的来往账目。” 男人从怀中拿出一个账本，账本上包了两层，一层油纸一层绸缎。账本正中间有个缺口，正是知音轻剑刺出的形状。 血顺着缺口蔓延，殷湿了纸张。 “哪儿来的？”岑昂开口问道。 这暗卫根本不是来杀他们的，他是来给她们送证据的，为何天子暗卫会做出背叛之事，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岑妈妈都要问明白。 “叶筝给我的。” 看着男人紧握的手中翠绿玉叶，岑昂歪头问道 “你在蒋家做什么的？” “盯梢后宅。” 这是把自己盯进去了是吧属于，行行行。 光送来这些东西不够，岑昂要派人去查真伪，万一是假的风月楼整个都得搭进去。 “若是真的，我不会要你性命。” “我无所谓！求您……帮我……把她救出来。” “我保证不了。” 岑妈妈都没见过叶筝，她如何能保证救她出来？ “不过我会尽力。” 明月当空照，霍潇龙躺在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爷爷，你们为啥不把那个斩尘楼给……给弄掉啊，它杀人诶。” 张盟主捋了两下胡须自嘲说道 “小龙女啊，斩尘楼之前是什么样的你知道不？” “他们把武林搅的血雨腥风，那不是灭门，那是灭派，整个门派无一活口，上下几百人呐，几百条命说没就没。” “江湖，有人当面子，就得有人当里子，斩尘楼现在，就是江湖与朝堂的里子。” “是有人要他存在，有些脏活，必须要有人做。” “知道爷爷怎么当上的武林盟主么？” 霍潇龙摇摇头，继续听老人家说道 “我杀了斩尘楼上一任楼主，与他徒儿里应外合一起。” 第205章 关于改口费这点儿事 “我第一次见她弹琴，是和今天一样，漫天星云。她就坐在院中，一身随风而动的轻纱。”暗卫躺在暗房牢房床上，旁边是端着水果过来听故事，不是，吃瓜的霍潇龙三姐妹。 “然后呢？”霍潇龙问道。 “然后你俩谁主动搭话的？”侯香香小姐想听更多细节。 “你吃么？”大妮儿觉着床上躺着的暗卫需要一点水果，他嘴唇都起皮了。 “不用了哈，多谢，方便给我倒杯水么？”暗卫努力起身，但做不到。胸膛前的纱布动一下就疼痛难忍。 “昂，给。”霍潇龙从桌上倒了杯水递给他。 “然后我就时不时去听她弹琴，没想到有一天她让我从树上下来。”暗卫继续说道。 “那你就下去了？”霍潇龙腹诽这暗卫多少有点儿好忽悠。 “她咋知道的？你本事是不是不咋地？”侯香香质疑了下面前男人的本事，明明风月楼的武师父去她家蹲着，如果不说，她家里人没一个知道的。 “你大色迷。”大妮儿一语中的，搞得暗卫有些脸红。 “她说她从小练琴，耳力比旁人好。” 那年季节如今日以后，春日洋洋，满院斑斓簇拥着树下少女。少女眉眼灵动，只弯弯一笑，就勾住了男人的心。 “然后她就与我讲了很多，也说了她家里的事儿。” 小团子把苹果啃得咔嚓咔嚓作响，她觉着这暗卫脑子也不太好，跟亲爹差不多。明显那叶家大小姐在引他上钩啊，这咋纯情的寻思寻思就脸红呢。 “你叫啥啊？”霍潇龙开口问道。 “我叫文十七。” “代号啊？” “嗯，我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那等你心上人帮你取一个吧。” “你说她中意我么？”床上男人向身旁五岁小女孩儿提出了这个问题，霍潇龙寻思了一会儿，瞧向侯香香，侯小姐也不知怎么回答，看向大妮儿。 “不管喜欢不喜欢，你都为她拼命了，她肯定舍不得你。” 大妮儿说的是实话，就算不喜欢又怎样。人生在世，有几个人愿意为旁人舍弃生命呢？ “你好好歇着，我仨明天再过来听你讲故事。” 风月楼这几日很忙，张夫人有孕，还想生孩子时候漂漂亮亮的，家里人又不放心，不希望她天天瞎跑，所以春樱只能带着瓶儿去张府给她做美容。 再加上萧岚义赏赐发下来，这几天霍家也是一团乱糟糟。 “娘，你说两千两银子够不够啊？”霍潇承拿着元帅给的赏赐问道。 “不够娘给你填呗，咱家有，不行龙儿那也有。” 少年摇头道 “太丢人了，我不能从龙儿那拿钱。” 随即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 “别的都还好，主要是我想把婚礼办得大些，让平阳所有人都知道春樱是将军夫人。” “哥！你终于要娶春樱姐啦？” 霍潇龙开心得嘴都合不上，到时春樱姐无论在不在家里住，她都乐意。只要跟她在一块儿就成，若是她哥不给力就完蛋了。 花魁少女人美能耐大，自从平阳县守住后，就连边城的富贵人家都来求娶，只不过被岑妈妈挡回去罢了。 “龙儿你啥时候改口叫嫂子？”霍潇承想，若龙儿会说话，说不定现在媳妇都已经在他家了。 “美得你！你都没给我改口费！” 小团子两手叉腰，拿着个小连弩指了下亲哥说道。 “你说，改口费多少，哥拿给你。” 少年郎现在整个人脸上都写着四个大字儿，春风得意。前途有了，媳妇儿也要有了。梦终究是梦，不是真的。 “至少这个数！”霍潇龙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说道。 “十两？” “哥你当你老妹儿是要饭的呢！？”小团子给了亲哥一个白眼说道。 “一百两？” 回应少年郎的是亲妹摇摇手指头的否认。 “一！千！两！”霍潇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在他耳边大声说道。 少年郎一下就觉着自家妹妹不亲了，他把小团子放到炕上，与自己平视说道 “霍潇龙！你趁火打劫呢？” “对啊！你说娶就娶啊，那是我姐！风月楼花魁，边城最最最漂亮的姑娘，要不是看你是我哥，我连钱都不要，你踏进风月楼一步我就把你打出去！” 霍潇承两只手捏着自家妹妹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儿，让小团子说话支支吾吾的。 “你心是真黑呀，老妹儿。”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知不知道！” 看着打闹在一起的兄妹，何怡在炕上笑出声。 “给你！” 钱还没捂热乎，就被霍潇龙忽悠走一半儿。银票到手的小团子挥挥手里纸张开心去找春樱办事儿。 “娘，你说龙儿那副财迷样跟谁学的呢？” 少年郎回头，看见在炕桌上算盘打地飞快的何怡，答案不言而喻。 风月楼岑妈妈也天天拿着算盘扒拉，自家也是，就这样带出来的姑娘不财迷才怪。 “春樱姐！” 花魁站在灯影处回眸，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这句话，忽然就变得鲜活。 旁边房梁上点点烛光照在少女脸上，头上珠翠闪闪发光，睫毛阴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明艳双眸因着和姐妹喝了些果子酒所以微醺。 春樱在美人靠旁醒酒，时不时吹过来的微风让她两鬓旁的碎发在脸上骚动。 少女抬手，把发丝归拢好，蹲下身张开双臂等着霍潇龙向她跑来。 “怎么啦？龙儿。” 这一幕晃了诸位客人的心肝儿。 “春樱姑娘真不嫁人么？” “你，你可赶紧闭嘴吧，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没看人家跟霍小将军妹妹那么好么？什么话都敢说。” 坐在一楼的客人窃窃私语，在二楼的夫人也被晃了双眼。 “这春樱姑娘许了人家没？” “好像还没，不过听说边城那几家都过来给庶子求过了，风月楼东家没答应。” “那可是啥玩意儿，庶子，配得上么？”说话的这位夫人冲着春樱昂昂下巴，庶子配这位，开玩笑呢？ 就这脸蛋儿，入宫做个答应都绰绰有余。 “要是给嫡子说，岑妈妈可能还考虑下。” “嫡子也不可能。”柳夫人走过来坐在几位夫人旁边说道。 “咋的呢？” “对啊，为啥啊？” “肥水不流外人田。”柳夫人说道。 有些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毕竟两个孩子还没有定亲，若将来万一成不了，传出去让人笑话。 “姐，你老好看了嗷。”霍潇龙在春樱怀里，紧贴着她的脸颊，闻着少女身上独特的牡丹香味，她觉着自己都要醉了。 “就你嘴甜，最会忽悠人，说吧，找姐干哈！？” 小团子抖了两下手里银票对少女说道 “姐，你看，钱！” “嗯，钱。” 霍潇龙在风月楼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回应，哪怕像现在，只是一些没用的废话。 “我哥给的！” “你哥给你这老些钱干哈？” 小团子捂着嘴在她耳边笑笑，悄悄与她说道 “他想娶你呀，让我管你叫嫂子，这是改口费。” 春樱稍微有些脸红，把孩子放到肩上背对自己扛着，不想让霍潇龙看见自己害羞的模样。 “姐，你同意不？” 若是放在以前，春樱还会犹豫想想那些有的没的，可是自从那次生死关头过后，少女觉着，什么事儿都要赶快才好，不然，万一什么时候人没了，徒留一地遗憾。 万一那次自己死在城墙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即使身居高位，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开心。 她喜欢霍潇承精神奕奕的模样，也喜欢他穿上铠甲威风打马的潇洒。 “同意呀。” “啥玩意儿姐？我没听清！”霍潇龙故意逗春樱道。 “我说！我乐意！” “诶嘿嘿！我要有嫂子啦！” 小团子一个跟头翻了过去，给春樱吓一大跳，万一给这孩子摔着咋整。 “小心点儿，别蹦跶。” “我去告诉我哥！” 霍潇龙怀揣着少女热烈炽热心意跑向霍家。 真好。 第206章 岑姑姑 霍潇承与春樱的亲事几乎是水到渠成，这对儿小鸳鸯的事儿几乎平阳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听说霍小将军要娶风月楼那花魁了？” “对啊！” 花柳巷巷口那几棵大树下，因着天气变暖，几位头发全白的老太太又出来晒太阳了。 “啥时候成亲呐？” 大娘们耳朵有时不咋好用，反正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最后能把八卦汇集在一块儿。 “英雄配美人，整挺好。” “那花魁是春樱不？” “是！” “那小姑娘好啊，人好看，心肠也好，之前还帮我拎水桶来着呢。” “听说霍家有个脑子不好使的小闺女？”说话这个老太太记性不大好，按上辈子来说就是阿兹海默症，记忆碎片断断续续的，有时清醒，有时糊涂。 在旁边坐着一起吃瓜的霍潇龙突然被点名，吃瓜又吃到自己身上了。 小姑娘撒丫子就往家跑。 “谁脑子不好使啊，你看跑过去那个，腿脚多好。” “那就是霍家小闺女。” “昂，那就是有人传瞎话，这孩子我记着，我记着……去年……” 风月楼内，岑妈妈把春樱叫到房间。 “咱家闺女出嫁都是老规矩，嫁妆是自己这些年赚的钱，我再给你们添些。”岑昂今天语气很温柔，毕竟孩子都要成亲了，在冲她板着个脸不太好。 春樱眼眶有些发红，不是舍不得风月楼，霍家离风月楼这么近，院子都是通的，自己想回哪儿住回哪儿住。 她就是觉得，自己命好。 真的。 如果当年在牙行遇到的不是岑妈妈，自己会与曼陀一样。 “要成亲了，开心些才是。” “是，妈。” 岑昂摸了两下少女头顶说道 “曼陀成亲前改了户籍，你要不要也改了？” 曼陀没有娘家，在成亲前拉着岑昂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户籍上填个姓。 岑，岑曼陀。 自此以后，她娘是岑昂，风月楼是她娘家。 知画没改，她有父母，她要留着名字大大方方的带着周宁安回京城。她要抱着爹娘牌位再与他成次亲。 但，岑妈妈在她这儿，与亲娘也没什么两样了。 春樱听到这话彻底哭出声，她早已记不清自己亲生爹娘的脸，好像来风月楼后，整个人就像……就像再投了一次胎似的。 “要。” 少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自此以后，她也有娘，她也有爹，她也有疼她护她的人了。 春樱知道嫁进霍家不会有委屈受，可是娘家底气这件事儿，只有有的人才懂。 “那后日给我女儿摆几桌酒席。” 岑昂思绪回到从前，她之前会爱人么？应当也不会。前皇后把她接到宫里，给她锦衣玉食，给她京城那些大小姐一样的生活。 可是，死了爹娘的孩子，总归是要挨人欺负的。 她们不当着皇后娘娘面欺负，那些宫人暗中给她使绊子。 岑昂在宫内不敢有朋友，她觉着每个人靠近她都是有目的的，她冷血无情，她谨言慎行，她手段狠厉，她是皇后为太子妃培养的管事姑姑。 直到，那年的少女岑昂遇到那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女子。 “你叫什么？” 她就坐在那喝茶，旁边的华鸾为她拿来靠背。太子妃眉眼间满是慈爱，问到岑昂的名字。 “奴婢岑昂，拜见太子妃。” “不用跪不用跪，鸾儿扶她起来。” 华鸾上前想把岑昂搀起来，结果没拉动，少女跟个石头一样跪在地上。 “主仆规矩不可乱。” 那个让人沐浴春风的女人站起身走到她身前说道 “皇后娘娘把你赐给我，那我是主你是仆咯？” “回太子妃的话，是。” “那现在，你主子命令你站起来。” 阳光打在女人身上，岑昂抬起头，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少女伸出手，握住了它。 “太子府邸我说了算，我是太子妃，也是你主子，既然你这么听主子的话，那你记着，在我这呢，你不用时不时下跪，也不用把宫里那套规矩用在你我身上。” “来太子府你只需要做三件事，第一件事用你的手段管好后宅，第二件事若是谁家小姐夫人让你受了委屈记得回来告状，第三件事就是，给我学会笑！鸾儿，给她笑一个看看，告诉这位从宫里出来的姑姑，当太子妃的人是多开心的一件事儿。” 从那天开始，岑昂学会了笑。 她是岑昂，是京城达官贵人中太子妃身边那个不苟言笑手段狠厉的掌事姑姑，只要岑昂往那一站，想攀龙附凤的小妖精心都颤，这要是进了太子府后宅，这少女还不收拾死自己？ 她是岑昂，脸上被贵妃娘娘扇了巴掌，顶着巴掌印回来时，被太子妃拉着去宫里讨公道的少女。 那天与初次见面一样，阳光还是打在太子妃身上，岑昂觉着她在发光。 “贵妃如何！我是皇上皇后为太子亲自挑选，从正宫门迎进来的太子妃，我尊敬您叫您一声母妃，母妃，打狗也要看主人，您凭什么打我家阿岑。” 我家阿岑…… 岑昂泛起一丝微笑。 “我儿莫气，贵妃也不是有心的。”皇后在旁边拉架，蓝佑心是她亲自挑的，应当说是太子亲自挑的。 “我听母亲话，不气。” 岑昂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结果太子妃话锋一转。 “但是这事儿绝对没完！我太子府好好一个掌事姑姑被你大庭广众甩巴掌，宇文司衡这个太子怎么做？别人怎么看他？” 女人活像个街头巷口骂街的泼妇，一点儿规矩也无，可不知怎的，岑昂觉着，这个女人便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谁说她不好也不行。 这巴掌还在贵妃娘娘脸上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岑昂与蓝佑心出宫时，贵妃娘娘身后那排小丫鬟脸上都有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阿岑，你出气了没？没出气我们明日还去打，打到你心里舒坦为止。” 蓝佑心坐在富丽堂皇的马车上，马车里很大，她坐在上面，岑昂与华鸾在马车里跪坐，屁股下是柔软的毛毯，划过肌肤的感觉很细腻。 “出气了。” 她真的出气了，那群宫女之前看她小都欺负过自己，今日那群人被太子妃命令站成一排，动也不动的她打。 “我家阿岑性子最好，绝不会出去惹事儿，肯定是她们先惹你的。” 太子妃都没有问缘由，就拉着自己进宫去了。 岑昂笑笑，为她点了壶热茶。 太子妃娘娘，我会爱人了，我把我女儿们养的很好，你要等我呀……等我。 第207章 脑子有坑 “苏杭叶家状告当朝户部尚书蒋流也，买凶杀人，与奸商串通一气。” 当叶家这事儿捅到朝堂上时，皇上本想糊弄过去的，可是不知是哪个大聪明把樊御史牵扯进来了。樊御史是谁啊，外号樊铁嘴，带着自己儿子在朝堂上没有喷不过的人。 从宰相到元帅，没有一个能说过他的，况且人家还上阵父子兵。 皇上你要护着是吧？行，你敢护着我就撞柱子，我死给你看。到时候名留千史的是我，不是你！你朝堂上逼死御史，你遗臭万年！ 被陈乘景救回家的男人站不起来了，叶风拖着自己残破的双腿向京兆尹诉说蒋流也一条条罪状，连着徐家一起派人作证，加上后宅那位叶筝，蒋流也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他不认罪伏法，当今圣上也不得不罚。 “流也啊，你……” 宇文轩鸿在御书房召见他，蒋流也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连蒋家都保不住了。 他贪，他想爬到高位，所以他钻研圣心，皇上看到他了，也同时堵死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所有错事蒋流也一人承担，求皇上，留我蒋家其他人一条性命。” “可。” “户部尚书蒋流也，买凶杀人叶家上下五十四口，贪赃枉法，辜负圣意，特赐毒酒一杯。蒋家上下流放三千里，无召永不得回京。钦此。” 陆开念的是皇恩，是宇文轩鸿给拥护他的臣子下的迷魂药。 好好跟着我，即使出事儿，我也可以保你们一条全尸。 你们家人也可以活着。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捋了两下胡须，听着门外太监进来同他禀告，蒋流也已经凉了。 随后，宇文轩鸿示意了下陆开，这位宫中总管得了令，派人去寻斩尘楼。 皇上这是要蒋家消失。 熙熙攘攘的京城主街，宰相府府门前被赶出来个人，仔细一看，正是被陈乘景救回来的叶家大少爷叶风。 叶筝还在宰相府中，待坐在原地，回味着自己亲哥与她说的那些话。 “妹妹，我们的仇报了。” 少女很开心，她忍辱负重两年，在蒋家如履薄冰，只为给叶家报仇，现在仇报了，她可以与哥哥回到苏杭，重振叶家。 然后再给哥哥说个嫂子，好好打理后宅，她就留在家里帮哥哥带孩子，多好呀。 “嗯！哥！爹娘在天之灵一定能安息的，我们什么时候去祭拜爹娘？” 男人坐着轮椅，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说道 “叶筝，你未嫁之身失了清白，有违女德，委身于蒋流也，事出有因，所以不用浸猪笼，哥给你个体面。” “哥？” 叶筝声音颤抖，她不敢置信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啊？哥，叶家已经没了！？是我！是我忍辱负重给爹娘报仇收集证据！是我！忍着恶心……” “你现在为了那些在人命面前没用的贞洁，要我死？啊？你要你亲妹妹死啊！” “可是叶家不能丢脸！叶家不能有个失节的女儿！更不能有个委身于仇人的女儿！” 叶风面目狰狞，脸上肌肉都在抖，他伸手想抓住妹妹，被一身紫衣少女踹倒在地上。 “你可滚犊子吧你，脑子有坑的货色，雷不把你嘎巴劈死都是老天爷没开眼，贱人！” 徐秋水代表徐家作证，千里奔袭到了京城，受父亲嘱托拜访当朝宰相。其实就是送些薄礼，太重陈韵松一定不会要，但是薄礼可以试试。 少女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了一起说过话的叶筝，本想过去打个招呼，谁知听到叶风的话，徐小姐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骂人话都还是前几日和霍潇龙学的，不然徐家大小姐哪里会骂人。 第208章 工具 徐秋水本于叶筝是旧识，只不过那时二人不大熟悉。这次徐大小姐来京城作证遇到叶筝也很吃惊，她本以为少女已与家人相聚，没想到…… 旧友还在，还为家人报了仇。不知怎得，看到她徐秋水就想到了风月楼那群女人，她们漂亮、她们坚毅、她们一样不认命。 “你别哭了，你哥已经被管家赶出去了。”紫衣少女递上手帕说道。 “好像一场梦啊。”叶筝仰头看着高门大院儿墙上的四方天喃喃道。 她以为，报仇了，她就可以和哥哥回家。 小娘子做到了，做到为父母报仇，为叶家报仇。可是，哥哥不认自己了，为了那点儿没用的东西让自己去死。 叶筝不服。 凭什么？ “你以后要去哪儿？”徐秋水知道，面前旧友可能无处可去，只要她摇摇头，自己就会为她安置。 “我手里还有些银子，可能，找个地方过些自己的小日子吧。” 叶筝神色恍惚，双眸中透出绝望。仿佛她已身在地狱，周围是无尽的烈火吞噬小娘子的心神，吸其血食其骨。 “我去拜见完宰相大人后，去边城。” 叶筝没回她，只一个人恍惚的坐着。 “我在边城发现了一个地方，那很好，那儿的女人活得也很好，你读没读赵念昂的平阳战事说？” 出于礼貌，小娘子点点头。 “就是那个地方，那群在匈奴来时女人手持寒芒同士兵一起守城的地方，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叶筝扭头看她，不知怎么开口拒绝，她现在是真的无处可归，身后是万丈深渊。 徐秋水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 “就是，就是地方有点儿难听哈，是青楼，不过那里面姑娘很少接男客的，更别提卖身了，若是哪个男客说话惹了楼里姑娘不开心，那群姑娘直接大嘴巴子抡过去的。” “你，要不要与我同去？我也在的！我在那旁边买了个房子，反正我爹也不着家，我住哪儿都一样，到时候你可以与我同住。” 小娘子比徐秋水也大不了几岁，在家里没出事之前，也同秋水一样，是个无忧无虑每天在家里学规矩的大小姐。 有一天，叶筝的天塌了，若不是那个杀手手下留情放走她与哥哥，叶家将满门覆灭。 去哪儿不是去呢？ 青楼又如何？ 反正连亲哥都嫌弃自己不是么？ 小娘子抬起头，对徐秋水轻点两下脑袋道 “好。” “两位小姐，我家老爷书房有请。” 听到管家在一旁说陈韵松要见自己，徐秋水赶忙整理好衣服，拿起手边轻礼与管家一同走向陈府书房。 “老爷，两位小姐到了。”管家在门口通禀道。 “进。” 老人家身着便衣坐在摇椅上，手上拿着本礼记，上了年纪再读这些年少时学堂里学的东西，又有不一样的感触。 “拜见陈大人。” “拜见陈大人。” 叶筝直接给老人家行了个大礼，跪在地上叩头谢恩，本来站着鞠躬行了个女子礼的徐秋水一看旧友都跪下了，她也啪唧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给陈宰相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这小姑娘是不是有事儿想求自己？自己就是想见见她，大事儿可帮不了啊。 “多谢陈大人帮我叶家上下亡魂得以安息，让凶手伏法。” 宰相大人放下手中书本，抬抬手，让两个小姑娘起来。 “不必谢我，是你自己忍辱负重做成的事儿，若不是没那本账本，蒋流也没那么好伏法。你哥说的话也不用放在心上，他说的不对，你很好。” 叶筝双手握在一起鞠躬说道 “多谢丞相宽慰。” “丞相大人，徐家知道您不收重礼，所以略备了些茶，请您笑纳。” 老人家捋了两下花白的胡须说道 “我从来不收这些东西，知道今日为何邀姑娘相见么？” “不知。” 徐秋水实话实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整那些不懂装懂的事儿，这种在朝堂上混了几十年的人都快成精了，你心里装的啥人家一眼就能看破。 “因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少年人呐，赤子之心，为旧友仗义执言，老朽喜欢，喜欢这种年轻人身上的朝气。” 紫衣姑娘有些害羞，这可是当朝重宰在夸奖自己，能不受宠若惊么？ “多谢丞相大人夸奖。” “之后你们俩要去哪儿？听说徐大小姐要回边城？” 紫衣少女连忙答道 “对，叶筝与我同去。” 老人家从抽屉里拿出个画像递给二人道 “这上面是我老友，之前往边城那边去办点儿事，这一走就是十年，连个信也没有，你俩小姑娘正好帮我看看，也不用费劲去找，若是见着了让他给我来个信就成。” “晚辈知晓，若是有幸见了面，定让前辈给您回信。” 陈松韵点了点头对二人说道 “前路漫漫，往事不可追，小姑娘，你的路在后头，福气也在后头，重获新生是好事儿，莫哭莫怨，往前走吧。” 这话大部分都是对叶筝说的，这小姑娘现在已心存死志。 叶家上下被灭门时她挺过来了。 入蒋府后宅取证时她也挺过来了。 可是…… 这最亲之人的一刀，真的很难挺。 听到这话，叶筝终于哭出声，小娘子泪流满面，控制不住情绪，哭的撕心裂肺。 “晚辈……晚辈，谨遵教诲。”她哽咽的说出这句话。 起伏的胸膛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是啊，好不容易重获新生，她还不能死。 她哥不要她，那她就自己疼自己。 徐秋水几乎是把叶筝抱出陈府书房的，秋水理解她，同情她，可怜她，可却无能为力。 大燕大部分女子就是如此，不是每个地方都是平阳县，不是每个地方也都有风月楼。 她们怨，她们哀。 她们被束缚在后宅没有出口。 她们是…… 是为男人准备好的，传宗接代、侍奉父母的工具。 “你嫁到婆家最紧要的事儿就是赶紧怀个孩子，只要孩子出来了，你家相公即使往家里抬上二十个小的也大不过你。”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谁都是媳妇熬成婆，在熬一熬，等到你当上婆婆就好了。” “哪有猫不偷腥啊？男人嘛，就是图一时新鲜，你看过段时间他还去不去，放心好了，家中内务在你手里把着，他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是啊，他是不敢对我做什么，他只是冷漠，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工具。 这是徐秋水喜欢平阳县的原因，那儿的夫妻都很像夫妻，哪怕知府大人也是如此，后院无小妾通房，独有知府夫人一人。 常见之事并不代表对，若是大家都随波逐流不站出来反抗，那这事儿就会理所应当被当成对的。到时候，对也是错。 走吧，跟我去平阳，与我去风月楼。 叶筝，那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 第209章 生产 “你谁啊？”张盟主看着面前浑身外伤呲呲冒血的男人问道。 “我是斩尘楼的。”十六看着面前正教小孩儿耍大刀的武林盟主，憋了半天才吐出这个一句话。 “叛徒啊？” “昂。” 张盟主做这事儿都得心应手了，碧落山庄接收斩尘楼叛徒，然后斩尘楼在门外叫喊几天演个戏。武林众人再过来夸夸他侠肝义胆，这些都是当年与十一和刘小花说好的。 “那你自己去山庄啊？我现在搁这教徒弟呢，走不开。” 越过张盟主高大的身躯，能看到个与他同样拿着青龙偃月刀比划的小土豆，小土豆长得跟年画里娃娃似的。 “小花姐说让我找你，我就找你，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啧。”斩尘楼的人脑子也有点儿不好，张盟主都习惯了。 “那你等会的，我给你安排个地方。” 十六走进风月楼，满院的女人衣服让男人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只能看天。 张盟主去给他安排住处了，现在院内只剩下霍潇龙与他大眼瞪小眼。 “你是斩尘楼的人啊？”小团子率先打破尴尬气氛说道。 “昂，你这么大点儿咋知道呢？” “听说的，那地方真的给钱就杀人么？” 男人摇头道 “不是，一般就是那种惹不起的人过来找我们我们才接。” “比如呢？” 小团子脸蛋儿有些红，练刀练的，她单手叉腰，大刀直立在身旁，说话语气贼冲。 “那玩意也不是我能知道的……” “也是。” 自从张盟主给她讲过面子里子的事儿过后，霍潇龙有一点点懂了，虽然只有一点点，那也是懂了。 很多时候，看起来洁白无瑕的一张纸，背面也有可能是黑的，若是没有那层黑，就不会有那么一尘不染能展示给众人观看的圣洁。 “你为啥背叛斩尘楼啊？” 十六挠挠头说道 “我接任务的时候放了俩人，被发现了，然后就逃出来了。” “嗷，姓叶的那次？” 男人瞪大双眼诧异问道 “你怎么知道？” 这么大点儿的小土豆跟个情报贩子似的，啥都知道点儿。 “你放的那个姐姐，昨天刚到我们风月楼啊，你要见她么？” 十六惊讶了一瞬，随即摇摇头，见就不见了，斩尘楼的人沾了太多无辜之人鲜血。就算他们没有办法，权势所迫，那能又怎么样，做了就是做了。 “不了，我终究对不住她。” 霍潇龙撅撅小嘴儿，是的，他杀了太多的人。 可有些时候，命运就是很巧，叶筝在暗卫的哄骗下出来晒晒太阳，小娘子一抬头就看见了那晚瓢泼大雨里熟悉的双眸。 十六看见叶筝，就像耗子见了猫般翻到了墙外。 “叶姐姐，他是那个放了你的人么？” 叶筝点头道 “嗯。” “他说他对不起你全家。” “……” 好好一句话在霍潇龙嘴里就像骂人的，小娘子回味了下，好像有些不对。 “来人呐！来人！” 门外一阵骚动，一群本应该在坊里上工的小混混听到大哥着急的声音连忙出门跑了过去。 “疤脸儿哥，咋的了？” “出啥事儿了？” 疤脸儿下身湿透，坐在门槛儿处，觉得浑身无力，他颤抖的手用力想把自己支撑起来，可是做不到。 “我媳妇要生了。” 从良的小混混们有些无语，生生呗，那产婆啥的不早就备好了么，如果还是不行，古大夫都能过来，至于这样么？ “啊——” 屋内传来一声惨叫，听的男人们心直打颤。 “那你快进屋陪着啊大哥。” “对啊，嫂子在里面，多……多疼啊。” 疤脸儿红着眼眶说道 “我娘不让我进去，我媳妇看我进去就扇我嘴巴子。” “啊——” 男人在小弟的搀扶下站起身，冲着里屋喊道 “媳妇要是疼咱就不生了嗷，不生了，咋就能这么遭罪呢？” 疤脸儿，一个在平阳县混了十年左右的地头蛇，为兄弟流过血，受过伤，两肋插刀。现在坐在大门口当着小弟们的面儿抹眼泪。 “你给老娘闭嘴啊！” “这玩意儿是说不生就不生的么！” 疤脸儿娘亲恨不得出来给自己儿子两巴掌，要是说不生就不生还好了呢。 “我儿你省点儿力气啊，先别骂他，等咱生完了再骂，嗷。” 浮萍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抓着婆婆的手，呼吸急促说道 “娘，我觉着我生不出来，太疼了。” 女人觉着身下要被撕裂，撕心裂肺的疼，现在就是给她灌碗毒药都能喝下去，赶紧让她解脱吧，这才半个时辰不到。 “这里面不是双胎。”产婆的一句话让疤脸儿娘亲有些呆滞。 “另一个孩子太小了，应当是心脉太弱，现在才长成，您媳妇怀的是三胎，赶紧去请古大夫过来。” 女子生双胎本已是万难，现在又来了一个，她赶紧出去让儿子把古大夫请来。 “不用请不用请，搁这呢！” 霍潇龙在花柳巷是哪有事儿哪到，小姑娘拉着正在给侯香香上课的古士林直接往疤脸儿家里跑，后面还跟着个背着药箱的小药童，还有手里正拿着针线的侯小姐。 浮萍已在床上疼的发不出声响，疤脸儿顾不得媳妇让不让进，直接跟古大夫一起走了进来。 看着平日活生生的枕边人变成这样，男人赶忙过去抓住女人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唤道 “媳妇，没事儿了嗷，古大夫来了，咱肯定啥事儿都没有，我不要孩子了，不要了，只要你好，咋的都行。” 古大夫看向产婆询问浮萍腹中情况，产婆摇摇头道 “没有办法，三个孩子都卡在那，她生不出来的，不可能生出来，除非一碗药全都弄死，我再一个一个把孩子拿出来。” 还没等古大夫说话，疤脸儿就说道 “行，听您的，只要能让我媳妇活，怎么着都行。” “你别裹乱！”老人家教训道。 随后古大夫继续问道 “这样孕妇活下来的概率有几成？” “两成。” 两成，定算没有，败家子儿的人参丸只能吊命，这样还不如试试之前她说的那个法子。 “老朽有一办法，孕妇和孩子都能活，几率有五成。” 疤脸儿急忙点头，哽咽说道 “只要……只要我媳妇能活，什么都成，求您了……真的，求您。” “我得把她肚子剖开，把孩子取出来，麻沸散不会让她遭一点儿罪，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万一……”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么？”疤脸儿娘问道。 疤脸儿已经被古大夫的法子吓得发不出声音，他攥着浮萍的手，一点一点为她拭去额头的汗珠。 “只有这一个了。” “那就做。” 她知道儿子疼媳妇，但事已至此，儿子不顶用，她得拿主意。 身体虚弱的浮萍已经疼的失去行动能力，但她能听见人说话，女人用尽全身力气冲着疤脸儿点点头。 反正都是死，选个几率大的。 “所有人都出去，产婆和这俩小姑娘留下。” 在场没有一人质疑古大夫的话，侯香香那手缝人的本事在边城杏林圈儿都出名了。 古大夫拿出麻沸散给浮萍服下，女人已经陷入昏睡，老人家同霍潇龙说道 “你动刀还是我动？” 小团子最近这段时间打着曼陀的旗号让鲁忘机给她打了一堆薄如蝉翼的手术刀，终于从里面挑出了几把满意的，虽比不上上辈子用的，不过也做个剖腹产也能凑合。 有了这东西，她与侯香香空余时间更不着家，天天搁畜牲集市蹲着，看谁家有难产的受伤的动物啥的，治好了不收钱，治不好还得自己出钱把东西买下来。 在人身上剖腹产这事儿，在坐几人都是第一次做。 “我来。” 霍潇龙想好了，要是一刀先去划深了，她就给整点儿灵泉水啥的，总能救命。而且，她练武，她手稳，还看过人体构造图，古大夫主中医的，动刀这事儿有些费劲。 “只要伤口不大流血不多就成。”老人家在旁边说道。 月光啊月光，求你保佑我婶婶，母子平安。 刀片没入床上女人肚皮，随着霍潇龙指尖微动，鲜血‘嗖’的一下从皮肤滑落，屋内几人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能看见孩子了。”小团子悄声说道。 “然后呢？” “得把孩子拿出来。”产婆说道。 小团子从侯香香背包里拿出罐酒精棉，把产婆手擦了个遍，又给她带了个薄膜手套再擦一遍，冲她示意了下。 那意思是，你去吧，我三都不知道这玩意儿咋整，孩子谁也没生过，谁也没经验。 术业有专攻，和平日接产时候一样，左手挤压肚皮，右手托着孩子脑袋，一个小生命出现在几人面前。 “咦，真丑。” 孩子身上还有未褪下的白色胎脂，霍潇龙与侯香香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孩子生下来就是这样，看着跟个红皮猴子似的，过一个月就好了。” 产婆与他们说着话，照着孩子屁股就是两下。 “哇！” 婴儿啼哭，黄鹂脆啼。 新生已至。 本想出来晒晒太阳但被嘈杂裹挟着的叶筝也在门口，她本想过来看看热闹，听着屋内一声声啼哭，小娘子回头望了望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突然就释怀了，有些事儿有些人都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恭喜您了，母子平安，夫人给您家里添了两个大胖小子和一位千金！” 浮萍是在疤脸儿哭哭啼啼中醒的，女人睁开眼就看见有些凶神恶煞的相公再床边拉着自己手抹眼泪，连脸上那道疤都跟着委屈起来了。 不知为何，他越来越爱哭了。 明明初见时不是这样。 那时，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让自己只陪他还恐吓过老鸨子，大刀扛在肩头，吓得芳华楼的打手都不敢出声。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不出声还好，谁知道自己这一出声，自家男人哭的更大声了。 “早知道……早知道生孩子这么遭罪，说啥我也不让你生。” 自己在外面挨刀时候那么疼，只不过因为在老娘和媳妇面前忍着不说。 结果今天浮萍为自己孩子挨刀，疤脸儿心如刀割一般，恨不得进产房替媳妇受罪。 “行了行了，这三粒药你拿着，后三天一天一粒。”古大夫拉开疤脸儿嘱咐道，孕妇刚生完孩子还得分出精力哄你，让人家好好歇会儿不成么。 霍潇龙与小孩姐坐在疤脸儿家的墙头上，反正这俩孩子就是有门不走，偏偏爱翻墙头。迎着夕阳小脚丫晃呀晃，小团子嘴里还哼哼着侯香香听不懂的曲调。 “龙儿你唱的啥啊，还挺好听呢。” “没啥，等改天我教你。” 两个小姑娘手里一人拿了个红鸡蛋，这是疤脸儿母亲给的喜蛋，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外面都红了，用啥染的呢。 “你说浮萍婶婶伤口能好么？” 侯香香有些怕伤口发炎，到时候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应该会。”霍潇龙答道。 她都往里面放灵泉了，消炎啥的应该没问题。 “这回龙儿就不是花柳巷最小的小孩儿了！有人管你叫姐姐，你开心不？” 小团子摇摇头说道 “不开心，万一他仨是熊孩子咋整，像二狗子一样就完犊子了。” 两个小姑娘背对朝霞，影子打在院儿里，古大夫看着两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捋了捋胡须。 她俩并不知道今天此举是多么颠覆这群行医大半生大夫的三观。 稚子之心只知道，她们救了邻家婶婶，开心。 第210章 金逢玉露相逢晚 五月八，忌口舌之辩、与人突生事端，宜嫁娶。 今日，是边城军小将霍潇承迎娶风月楼花魁春樱的日子。 少女明艳双眸眼尾垂泪，那是霍潇龙特意为春樱姐姐从胡家那讨来的小珍珠，珍珠一定要圆，切成两半贴在眼角，小团子老早就想这么干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少女一袭嫣红嫁衣，上面两只金凤栩栩如生，婉约华贵，仿佛在讲述一段古老而美丽的传说。嫁衣领口和袖口都用珍珠镶嵌而成，显得优雅又娇贵。头顶戴着的是金丝编成的凤冠，大红盖头下是花魁那张惊鸿一瞥的面容。 秀发轻轻挽起，后颈青丝垂落如水墨般柔和，搭在细软的凤冠之上，宛若流云点缀着耀眼星辰。 “姐，你紧张不得？” 今日霍潇龙还是在春樱这边儿，她得给姐姐堵门，要是她哥实在进不来，这个当妹妹的还能放放水。 “有点儿。”从红色盖头下传来的声音略带沙哑，柔软绵长。 “龙儿咋还叫姐呢？是不是该改口叫嫂子了？”柳絮在旁边摇着扇子打趣儿道。 霍潇龙小声哼了一下道 “就叫姐！她就是我姐，嫁进我家也是我姐。” 若是不熟悉的姑娘也就算了，嫂子是肯定可以叫出口的，可是春樱不同，春樱是风月楼的姐姐，她是风月楼的花魁，也是城墙上那个以一敌百的守城女将。 她首先，是她自己。 小团子这声姐姐代表了，霍潇龙永远是她娘家人，永远会站在她这边儿。 少女在盖头下面的双眸微红，她还记着，之前风月楼身为青楼遭人诟病时，楼里女客不多，张夫人带着妹妹来找她。 张夫人问：“这小孩儿是谁啊？” 春樱本想把她和风月楼分分开，别让小姑娘污了名声，结果这孩子开口就说风月楼是我家。 哎。 花魁就是觉着自己命好。 真的。 霍潇承自从奖赏下来后有意向他暗送秋波的大家小姐不是没有，只不过都被华鸾挡了回去，那人家夫人就打听了。 咋为啥挡回去？看不上我家姑娘？ 华鸾笑笑说道，孩子已经有心上人了，咱不干那种棒打鸳鸯的事儿。 夫人继续问，那年少有为的小将军心上人是谁啊，他才十七岁就是五品小将，前途一坦荡，将来有可能比肩萧岚义的，谁家姑娘命这么好？ 多多少少得问问清楚。 知府夫人答道，是风月楼那个花魁。 哦，风月楼啊。 小姐们也不出声了，为啥呢？ 她们不能在匈奴侵略时同那群姑娘一样，提刀守城，但她们最基本的可以做到，不给人家添堵总行吧。 这群女人，是她们的骄傲。 谁要是同她们抢男人，那真真是打边城大家小姐的脸。 家里什么教养？ 还能不能混了？ 霍家与风月楼挨的太近，若是正常迎亲，霍潇承拐个弯走不到十步就把春樱背回家了，可是今日少年不想委屈心上人。 他要让平阳县人人知道，春樱是他娘子了。 少年郎身着喜服高头大马，仕途顺遂，抱得美人归，可谓是春风得意。 新郎官容貌俊朗，面似冠玉。眉宇之间流露出英气与不羁，宛若锋利的剑刃。和他爹还是很像的，明亮双眸宛若秋水，鼻梁下唇角微翘，带着一抹自信与洒脱的微笑。 霍潇承长发束起，以红绳固定在头顶，几缕发丝随风轻舞。他骑在马背上，身姿矫健挺拔肩宽胸阔，肌肉线条流畅有力。 握着缰绳的手指修长泛红，长腿紧贴在马鞍上，随着马儿的步伐有节奏地起伏。 今日二黑就陪在他身边，现在黑壮少年也大小是个将军了。好兄弟成亲，干娘特意给他找了件喜气颜色的衣裳。 起码显着脸没那么黑，迎亲队伍里都是边城军大大小小将领，主要是霍潇承除了二黑和他们外真的没啥朋友，萧岚义也跑过来凑凑热闹。 怎么说呢，这群人脸上没几个人光溜，都是左一刀疤右一划痕的，看上去颇有些不好惹。 迎亲队伍绕了平阳县一圈儿，终于停到了花柳巷门口。 风月楼大门这群人都差点没进去，除了霍潇承萧岚义就没有一个肚子里有墨水儿的。赵凯就往那一站，相比之下有些瘦弱的探花让这群大老爷们手足无措。 这对子啥的咋接？元帅也没教过啊？ “军师呢？军师上！”樊二在后面把摇着扇子的萧家军军师拽了过来。 “你要让我排兵布阵，可以，让我出计歼敌，也可，让我对对子？作诗？您另请高明哈。” “这啥玩楞，元帅你找这军师也不行啊，他是不是连秀才都不是？” 萧岚义有些脸红点点头说道 “确实，他就打仗厉害。” 脸红的原因是因为如意隔着院儿瞅他呢，自己今天这身是不是还行？没那么显老了。 “师弟，咱可不能欺负这群习武之人，来来来，师兄与你对上几联。” 霍潇龙在她哥这边还是有点儿良心的，怎么说呢？把她先生请过来了，唯一能和赵探花不分伯仲的男人。 “霍小将军能请到师兄坐镇，看来是有备而来，你我二人好久未斗上一番了，师兄请听上联，春风化雨润桃李。” 冯远道捋了两下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 “秋月凝霜照梧桐。” “横批，岁岁平安！” 旁边跟着冯先生过来的学子拿出笔墨纸砚刷刷的记着，要不说人家有名儿呢，瞅瞅这文采。 “好！！” “好！” “冯先生文采斐然。” 迎亲队伍鼓掌鼓的欢快，樊二一边鼓掌一边用手肘怼了两下身边的二黑道 “咋的？听的懂不？” “听不懂啊。”黑壮少年说道。 “听不懂你鼓掌。”樊二笑道。 “反正听着挺顺口的，这先生老厉害了嗷。” “没事儿，我也听不懂。” “哈哈哈哈哈哈，架不住小将军要娶着媳妇了人家开心呐。” 霍潇承满心期待，只要推开这扇门，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把她带回家了，是在万众瞩目下的那种。 “不行，你得打过我才能进。” 苗族青年今天强行被柳絮要求，穿上一身金白紧身束腰长袍，把之前头上编着的小辫儿都拆开束成马尾悬在头顶，刚开始苗翠芳还不适应，可是看见柳絮见他穿这身含羞脸红的模样，他清清嗓子，学着赵凯的样子走了两步。 嘿嘿，她觉得我长得好看~ “苗师父？”霍潇承有点儿疑问，不是，换个人打行么，你这打起来不是毒就是蛊，我今晚还咋洞房啊？ “我不用毒。” 看新郎官还有些忌惮，苗翠芳继续说道 “我也不用蛊。” “那……行，您说话算话，千万别用哈。” 说实话，这就是走走过场，要是真不想让霍潇承进屋，让岑昂往门前一站，除了武林盟主谁也别想进。 当春樱趴在霍潇承背上时，少年郎觉着整个心都落下来了，真的，太不容易了。他们没有像梦中那样共赴黄泉，平阳也没有城破。 新娘子还没来得及哭嫁，新郎官那眼泪唰唰的止不住往下掉。 “咋的了这是？新郎官咋还哭了呢？”喜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问道。 她接亲这么多年了，就没看过一个新郎官掉眼泪的，那眼泪掉的比新娘子都快。 春樱挣脱下他的手臂，掀开盖头，从怀中拿出手帕为他拭泪。 “别哭了，我们这不是成亲了嘛。”少女轻声规劝道。 “娶到你，我是真开心，和打了胜仗一样开心。” 眼泪这东西就是这样，越劝越多，但让心爱之人一个劲儿哭，不去劝，这事儿也不行。 “霍潇承，我也是，嫁给你，我也很……很高兴。” 从今以后，你我，相伴相依，同生共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娘家这边就是岑昂与赵凯，婆家那边是何怡与霍述文。 岑妈妈一脸开心，自己养大的女儿嫁给心上人了，而且还不用离开家，她乐意。 何怡也开心，自己儿子长大了，娶妻生子，也要担起一个家的责任了。 只有霍述文奇奇怪怪，他还觉着霍潇承是个毛头小子呢？在自己身前走地东倒西歪的儿子就这么成亲了？ “爹，您喝茶。” 何怡怼了两下身边人，小声道 “儿媳妇给你敬茶呢。” “哦哦哦，喝。”男人接过茶杯，从怀里掏出个红包递给春樱。 “好好过日子，他脑子不好，说啥不开心的你就揍他，嘶，阿怡，有点儿疼。” 何怡又给了他一下，不知为何，媳妇劲儿越来越大了。 雄鹰揉了两下胳膊，牵住身边人柔荑，你看，阿怡，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你我定会白头偕老，就像我当年带你离开京城说的那样。 长路漫漫，若是余生有你相陪，定会如蜜糖般香甜，到时，你我生同衾，死同椁。 春情环绕，室内烛火跳动，少年郎手持喜秤，挑开盖头。 这张脸不知梦里与现实看了多少遍，每一次见，都令他面红心跳。这就是宛如桃花面吧，少女笑颜如花的看着她，眼尾两颗珍珠随着眉眼弯弯向上跳动，烛火映着她有点儿脸红。 “春樱。”霍潇承开口叫道。 “我在。” 斜阳含羞越花窗，浮云带怯偷眼望，檀口轻启吐籣芳。 第211章 拿捏 霍潇龙觉着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白天要上学，下午要回家练武，只有晚上一点点时间是自己的。她这几日把内衣也弄出来了，小姑娘有点儿强迫症，要做就做最好的，她拉来侯香香研究着怎么搭配好看。 “我觉着这上面再加个这个黑纱吧。”小团子拿着手中黑纱说道。 “行呐，加上去就更好看了。”侯香香附和道。 小孩子哪里想到什么诱惑不诱惑，人家就觉着好看，霍潇龙继续说道 “这个颜色贼适合曼陀姐，我明儿拿给她。” “那这个颜色呢？”侯香香指着已经做好的淡樱色内衣说道。 “当然是春樱姐啦，这个是我娘的，这个是我妈的，这个是你娘的，剩下的都给你家绣娘做，咱俩做三天才做出来这么多，这要是全楼上下都做完咱俩七天都别去上课了。” 霍潇龙这几天为着这几个内衣眼睛都有点儿酸涩，她拉着小姐妹用灵泉洗了洗眼睛。 “那我明天先拿给家里绣娘看看，等都做出来在拿给姐姐们吧，要不然显着咱俩偏心。”侯香香说道。 小团子思考了会儿点头道 “成，然后在做俩小的。” “小的？”侯香香反问道。 “不对，做一堆小的，不用加这个纱什么的了，就小的，我明天告诉你尺寸，然后薄一点儿舒服点儿的。” “整那老些干哈啊？”侯大小姐继续问道。 “我做这玩意儿就是给姐姐们练功用的，她们天天束胸，能不疼么？都在长身体呢。” “你这么小个人儿，怎么这么爱操心？”侯香香觉着霍潇龙每天想的贼多，几乎每个人有一点需要她都会注意到，她很想问问龙儿妹妹，这样会不会累？ “因为姐姐们对我好呀~”霍潇龙说道。 “那你这样会不会累啊？” “不会。”小团子脱口而出，脸上带着美滋滋的笑。 不会累，因为经历过上辈子不知冷暖的日子，她才会知道，现在这种生活有多美好，她没有在故意讨好，她只是倍感珍惜。 珍惜自己身旁的每个人，好好的过每一天。 这样才不会辜负老天爷让她重活一遭。 “看，小孩儿姐，月亮。” 两个小姑娘站在凳子上，两个胳膊放在窗台上杵着脸，她俩想离月亮近些，再近些。 “今晚月亮真美呐。” “嗯呢，感觉老亮了。” “龙儿，你说月亮里真的有嫦娥么？”侯香香转头问道小姐妹。 霍潇龙撇撇嘴，这事儿她也不道啊，她上辈子噶时候国家还没有这技术呢，登月是没问题，但也不能把整个月球都摸一遍看看有没有嫦娥吧。 “应该有吧。” 你瞎问，我瞎答。 “那你说她会不会孤独啊？她都离开后羿了，肯定很想自己相公吧。”侯香香问题一个赛一个古怪，不过小孩子就是这样，想到啥说啥。 “应该会吧，不过也没多大事儿，这么多年嫦娥姐姐肯定都习惯了，没男人也能活。” “没男人也能活？”侯香香反问道。 “嗯呐，本来就是啊，这世上谁离了谁都一样活。”霍潇龙回答道。 “那楼里姐姐们干嘛成亲，自己不是更潇洒么？”侯香香有些不懂。 “活的开心和成亲，并不冲突呀。”小团子认真看着侯香香说道。 “我觉着世上每个人都是渴望开心的，两个人在一块儿开心就成亲，不开心就分开，最重要的是成亲之后，两个人还能不能做自己，侯香香，你信不信，若是我楼里姐姐成亲后和你娘之前一样，每天在家相夫教子管理后宅，时不时还有什么小娘小妾过来烦，她们肯定不会成亲的。” 小孩姐点头，确实，她娘之前过的老憋屈了，就是因着这个，她都有点儿不想嫁人，如果婚姻是牢笼，那她宁可不要。 “所以，问题不在于成亲，而是在于人，能不能遇到对的人。” “咱俩才这么大点儿，不说这个了，成亲还早呢！”侯香香闻着院内花香，心里有点儿安心。 我不怕了，因为我知道，若真有那么一天，若我真有一天被四方天圈住，会有一个姑娘打马过来救我。 春樱与霍潇承新婚燕尔，这几日闹得厉害，少年郎刚想借着烛火掀开中衣，就看到一片淡樱薄纱映在胸口。 ——哗 鼻血流出来了，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血搞得有些担心，这是霍潇承第二次当着自己面流鼻血，是不是他身子有些不大好？要不明儿去古大夫那瞧瞧吧。 “这是咋的了？咋流鼻血了呢？” 少年郎摆摆手示意没事儿，从春樱手中接过帕子说道 “没事儿，我去外面凉快凉快，应当是热的。” 霍潇承推开房门，刚在院中喘口气，准备打水洗净脸上血迹时，听到风月楼也传来水声，他应声看去，是鲁忘机。 病美人与自己一样，脸上斑驳点点。 “你……你咋的了？”霍潇承不太好意思的先开口问道，他这个是因为那个啥，因为自己丢人，不能鲁忘机也是吧，他都成亲多久了。 鲁忘机耳根子通红，只不过在夜色下看不清罢了。 “霍小将军要不回去问下令妹？” 你妹这衣服整的，舒服不舒服不知道，反正当鲁忘机看到的时候，脑子轰的一声，气血往上涌的厉害，直接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如玉双兔藏在黑色迷雾中，病美人吸了两下鼻子。 整的很好，下次记着多整点儿。 “姑娘，张夫人给你下帖子啦。” 瓶儿还是那样风风火火，从阿财手中接过帖子直奔自家姑娘房间。 “拿来给我看看。”春樱伸出手说道。 “咋了咋了姑娘，张夫人找你啥事儿？” 少女笑笑说道 “张夫人邀我明日去泡温泉，你去不去？” 瓶儿有些想去，但……明天，徐秋水要来。 她狠心摇摇头说道 “姑娘你去吧，我不去了，明儿徐大小姐来。” 春樱知道，自家小丫鬟是个财迷，那来的哪是徐秋水啊，对于瓶儿来说，那是来了个财神爷。 “行，那你在家干活，我带你柳絮姐姐去。” 当春樱敲开柳絮房门时，正看到苗翠芳在给姐妹编小辫，这苗疆少年什么都会，手可巧了。 “明日呀？”柳絮歪头停顿了下，苗疆少年轻拉了两下手中头发提醒她，明日你都和我约好逛街了，不可以答应别人。 “明日我有事儿，去不了。” 被拒绝的春樱也没恼，面带八卦的看着眼前二人，点点头道 “行行行，哎，我找不到人陪我去温泉咯，不像某些人，连头发都有人给梳。” “你就嘴厉害！去找曼陀陪你去！” 柳絮是说不过她，但曼陀行啊，两个人在一块儿不把马车顶吵翻那都不是正常发挥。 “我才不找她呢！” 结果与春樱马车上对坐的，还是那个身着黑衣的女子。 “哎，我知道有些人不想看见我，可是没办法，谁叫现在楼里上下咱俩最闲呢。” 一个少女刚成亲，正在休息，也没什么活计找她。 另一位小娘子前几日刚诊出喜脉，鲁忘机和岑妈妈都不让她大动，就连练武也是每天比划两下，展翠就让她回去了。 反正徒弟一直在风月楼，生完孩子再练呗，耽误一年能咋的？ 马车内气氛凝重，风月楼内也一样，霍潇龙双手叉腰气哄哄瞅着鲁忘机，说啥也不让他抱了。 “你抱我就算了！你咋还说我坏话呢！” 自从知道曼陀有身孕这事儿后，墨家天才兴奋之情难掩，立刻给爹娘传信，第二天就抱着霍潇龙在媳妇面前转悠，嘴里说着 “曼陀你多看看她，她长得好看，听巷子口老人家讲，孕期多看看漂亮小孩儿，以后生的孩子也会漂亮。” 小娘子都被鲁忘机这举动弄笑了，她说道 “咱俩长得都不差，孩子也差不了，你放心吧。” 男人表面上答应，可还是有事儿没事儿就拉着霍潇龙去曼陀面前转，今日她与春樱去泡温泉，鲁忘机拉着霍潇龙到菩萨面前跪地相求。 “菩萨在上，求您保佑信徒未来孩子与她一样聪明伶俐一样漂亮。” 听到这句小团子还挺开心呢，鲁忘机对自己印象分很高嘛~都夸她好看聪明，嘿嘿。 “只要脑子别和她一样就好。” 美滋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直到出了佛堂霍潇龙才说话。 “我没骂你啊。”鲁忘机说道。 我哪敢骂你啊，说你一句，你曼陀姐说我十句。 “你说！脑子别和我一样！” 男人现在脑瓜转的贼快，有了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对危险的感知度越来越高。 “对啊！你脑子那么聪明，我这个当爹的转不过她\/他怎么办，被他拿捏么？” 听到这，小团子想了想，又牵起男人的手道 “你放心好了，以后我帮你带他，他肯定斗不过我！” 第212章 回家 现在苗翠芳不穿之前从苗疆带来那种露腰的衣服了，反而每天和那些富家少爷穿的差不多。衣服都是柳絮给买的，她喜欢看，他也喜欢穿。 主要是喜欢她看，苗疆青年左耳处也被戴上了个闪闪发光的耳钉，显着格外异域风情，江南少女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喜欢这个调调，还爱打扮他。 今天逛街说是买点儿布料，逛着逛着就又想给苗翠芳买衣服。 “不要了，已经有很多了，这种衣服你已经给我买四件了。”苗族青年拉着柳絮的衣袖说道。 可是真的穿上很好看啊，也许是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关系，少女现在兜里也不差钱，环叔每个月都把盈利给她寄过来。 男人通身沧月，往那一站就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柳絮冲他笑了笑，拍拍他的手道 “小二，把这套包起来，还有我刚刚选的那几匹布料。” 天气越来越热，得给龙儿多备出几套衣服才好，那小丫头天天上蹿下跳，有了汗再一吹风，万一凉着了可咋整？ 小二手脚麻利，一边包一边想，不知为啥，最近店里来的都是吃软饭的男人，好久没有见到男人霸气买单了。 柳絮与苗翠芳前脚刚走，买单的男人就来了。 “师妹，你选，今儿你稀罕啥师兄给你买啥。” 二丫看着面前傻兮兮的黑壮少年，真是，是不是傻，还没买就这么说，不是等人家坑你么。 “我就买个头绳儿就行，不要别的。” 圆脸少女和楼里姑娘身形上还是有些不一样，放在现在就是一百三四十斤的体重，小圆脸儿显着可爱的不行。 本来前段时间二丫都瘦下去了，这二黑一回来，天天往她小厨房跑，拉着她一块儿吃吃吃，又给吃回来了。 “别的呀师妹，我看最近你楼里姑娘都在买布匹，刚才我还看着苗师父抱着一堆布料出去了，肯定是柳絮姑娘买的，你稀罕哪个，师兄给你买。” 二丫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实话，在这风月楼这种群花争艳的地方，少女还是有点儿自卑的，只不过自卑没有那么明显。 她觉着胖，穿衣服不好看。再说她也不喜欢穿，有那钱还不如买点儿吃的呢。 “衣服都给我穿白瞎了师兄，要不咱俩去吃饭啊？” 二黑不知怎么哄人，只得把自己心中话说了出来 “咋白瞎呢？我师妹穿啥都好看，别人说不好看那是别人，在我这我师妹最好看。” 少年就稀罕看她师妹笑，喜欢她师妹的小圆脸儿，也喜欢她师妹敦实的身板，看着就觉着高兴。 二丫有些脸红，之前就觉着师兄有点儿彪，什么话都往外说。 少女给了二黑一下，模样是撒娇害羞的没错，但少年呲牙捂住疼痛处也是真的。 “就要这些吧，我再给你做身夏装。” 边城春日的夜晚也很热闹，与江南无异，只不过没有河罢了，二黑这是第一次逛夜市，还是和师妹一起。 他觉着自己可能对师妹起了不一样的心思，要不咋偏偏想给她买东西花钱呢。 “师兄，你看。” 铁花在夜空中绽放，如同繁星点点，照亮了整个场地。随着铁花的绽开，一股独特的味道扑鼻而来，这种香气混合着铁和木炭的味道，让人感到神秘。 “这是边城独有的打铁花，去年过年太冷了，所以他们没出来，好看不？” 少女圆脸在铁花闪烁照耀下更加明亮，二黑的心跳地很快，快的都要蹦出来了。 “师妹，我喜欢你。” 这声告白淹没在一声声叫好中，二丫没有听到，只知道师兄说了些什么，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表演，轻轻侧耳问道 “师兄你说啥玩楞？刚刚声大我没听到。” 二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说了，直到人群散去，二丫薅着他的胳膊往风月楼走。 少年觉着这事儿得赶紧，起码像好兄弟一样，从见到春樱到娶回家不过一年时间，潇承说了，这玩应儿不能等，就算她拒绝了也没事儿，你先试试，等不好，万一被人捷足先登你就咬被子哭去吧。 接着星光点点，黑壮少年再一次鼓足勇气开口。 “师妹。” 二丫停下，回头看着他问 “咋的了？” 月光落在二人身上，与给二黑办户籍那天一样，它回应着跟着母亲从小流浪在草原的少年，好像庇佑他一般，旁边星群闪烁两下，快说，快说。 我们赐你天时地利人和。 少年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口水说道 “师妹，我稀罕你，是那种想让你当我媳妇的那种稀罕。” 二丫也不是傻子，她有点儿猜到了，少女没有害羞，落落大方的露出小白牙笑着说道 “我也稀罕你！” 有些人的感情就是这么简单而热烈，街上空无一人，少年跑向他的心上人，把二丫打横抱起来。少女觉着自己可能有些沉，想让他放下。 “你抱我干哈？多沉啊，赶紧放我下来师兄。” “沉啥？抱不起自己稀罕姑娘的男人那叫丢人，再说了，真不沉，你顶多就和大锤一边重。” 啧。 真不会唠嗑，把她比作大锤。 二人之间没有过多的暧昧，只有开心，开心心上人刚好喜欢我，开心今日我们能互表倾诉。 黑壮少年与二丫躺在风月楼房顶上，他指着月亮说道 “之前办户籍那天，我回草原上看我娘了，她在保佑我，那天月亮和今天的一样大，我娘肯定在天上看咱俩呢。” 少女没有说话，只抓住身边人的手。 无妨， 余生有我在你身旁。 黑夜繁星点点，其中几颗闪烁耀眼。 爱意深藏其中，思念杳无音讯。 黑壮少年又想娘亲了，也不知道他娘自己一个人在草原上冷不冷。 “师兄，等过段时间草原安宁了，我们就去把你娘亲接回来吧，接回大燕。” 二黑娘亲一直觉着自己是耻辱，她没脸回家。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儿子是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将军，她可以带着她的荣耀回来，若不是因为女人从小的教导，二黑也不会对大燕这么有归宿。 少年轻点头，声音有些哽咽道 “好。” 娘，现在边城不一样了，这群女人都很能干，自己一个人带孩子的也有，甚至比比皆是。 你不是耻辱， 你是我娘， 是我的靠山。 无论以后我走到哪儿，我都会记着在草原无数个夜晚，还有您那句， 回家。 我现在回来了，也有家了， 就差， 您了。 第213章 钱不够 “你说咱仨这天天祸害人，被发现了绝对挨打。”侯香香一边说着一边往盆里填水。 热啊，边城的冰只有大户人家地库里屯了些，风月楼也屯了，不过要省着用，就连受宠的小团子一天只能用一块儿。 一块儿哪里够，这几日霍潇龙睡也睡不好，就差抱着冰睡觉了。 “等我弄出冰来，我高低把风月楼那花盆、盆栽，全都搬走，都换成冰盆！” 王大妮儿点头道 “我看行，到时候我就拉着爹娘来你家住。” “你跟我见外了是不，到时候我送你！给你家店里用冰围上，尤其是灶台！做出来了我高低让我张姨在冰块儿里抡大勺！” 这仨孩子已经祸害将近一百两银子了，硝石哪有那么好买？都是何青竹托王不忧给弄过来的。 “不行啊，龙儿，还是没动静。” “咱仨去冰窖整吧，这儿太热了。”霍潇龙说道。 小人儿端着冰盆就往外跑，出去时候见到人还打了个招呼。 “姐，我仨去冰窖玩儿，记得吃饭叫我几个嗷。” 瓶儿点点头道 “知道了，不穿个外套么？单衣多凉啊！” “不穿啦！” 王大妮儿拎着硝石，侯香香拎着桶水，随着霍潇龙手中木棍搅拌，冰总算有点儿样子了，起码水上结了一层冰碴子。 “放一宿看看？”霍潇龙问道。 “行。”大妮儿答道。 主要是中二姐饿了，她想干饭。来了平阳县这么久，食量一点儿也不见小，也就是王氏烧饼吧，能养得起她，但凡换个人家早就被小姑娘吃穷了。 王大妮儿迎着朝阳来到风月楼，霍潇龙与侯香香坐门口等她半天了，这俩小姑娘老早就想进去冰成没成。 “走啊大妮儿，看冰去。” 带着丝丝寒意的冰窖门口静置着一个木盆，里面的水已经冻得梆梆硬。 “龙儿！你做成了！！”侯香香蹦跶着说道。 王大妮儿揉了好几下小姐妹的脑瓜儿，听花柳巷巷口老太太说，这样能变聪明。她也想聪明一点儿，人家那脑子咋长的呢！ “厉害！你咋会的呢？” “书上看的！”霍潇龙答道。 对，就是书上看的，老师教的，她没骗人。 “现在有个问题就是，硝石都被咱几个祸害没了，就剩这几斤。”霍潇龙几人坐在冰窖门口说道。 侯香香挠了两下脑袋说道 “我听我姥爷说，咱边城正卖矿山呢，不是有硝石矿么？咱几个看看去呗？” “就咱仨啊？加起来没人家岁数一半大，能让咱进去么？”大妮儿看了看身旁两个小土豆，说出句实话。 “咋不能呢！咱可以走后门儿啊！”霍潇龙挑眉道。 “走啥后门？” “找利剑，让利剑找华姨，然后咱进去呐。” 制冰这事儿霍潇龙是瞒着大人的，要是让她娘知道自己这么祸害钱，肯定又少不了一顿打。 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当初那个小乞丐出落的亭亭玉立，霍磐利剑身着学子衣，带着三个小姑娘走进府衙。 “先生，霍小姐有事儿求您。” 华鸾放下账本，一脸笑意的看着面前三个孩子，故作正经说道 “什么事儿求本夫人啊？” “华姨，华姨~” 小团子撒娇本事可厉害了，拉着人家裙摆甜甜的叫着。 “你呀！” 女人点了下她的鼻头，把霍潇龙抱进怀里问道 “说吧，什么事儿？” “我想要硝石矿！” 好嘛，不愧是岑昂教出来的女儿，啥都敢要。华鸾深吸一口气，硝石矿官府价钱定的离谱，因为这是做烟花的东西，官府不要赚钱的啊。 “这个要好多好多钱呀，龙儿，要不看看别的矿山？然后让你妈买给你？” 霍潇龙撅着小嘴儿道 “可是龙儿就想要这个。” “利剑，告诉霍小姐，昨日硝石矿价钱定的是多少？” “回先生，五万两白银。” 这五万两白银只是买山的价格，剩下雇人开采，成本等官府一概不管，并且要写好开采记录，官府隔三岔五就会去查。 “很贵的呀，龙儿。” 听到这个价格，霍潇龙有些失落，确实很贵，但是她真的很想要。 有了这座矿，风月楼上下往后每个夏天都会很好过。 小团子出去时宛若春天向阳的花儿，热烈且兴奋，回来时候的模样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看的风月楼小姐妹一脸疑惑。 她来到正在打着算盘的两位娘亲面前，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娘。” “嗳。”何怡回应道。 “妈。” “嗯？怎么了龙儿？”岑昂说话时候手上动作也没停，算盘声滴答作响。 霍潇龙半天没开口，惹得两位娘亲抬头看她，过了半天，她才憋出来一句。 “能给我点儿钱么？” 何怡与岑昂以为她碎银子花完了，从荷包里拿出几个小银锭放在桌上说道 “给，拿去花吧。” “不够。” 小团子声音越来越小，脸还有些红。 “那妈再给你拿点儿。” “你要多少？”何怡敲了两下桌子问道。 平常自家女儿要钱绝对不会这种神情，是不是又要打战车了？ 霍潇龙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 “五万两！” “……” “……” 风月楼这半年才赚五万两！岑妈妈已经习惯自家女儿语不惊人死不休了，她点点头，率先开口问道 “龙儿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呀？” “买矿！” “你这么大点儿小孩儿买矿干哈啊？”何怡不理解的问道。 “做冰！” “什么？”岑昂觉着自己好像没听清，于是开口问道。 “做冰呀，用硝石可以做出冰，你看，娘，这就是我昨天做出来的。” 第214章 高门大户主母风范 霍潇龙从冰窖里抱来那个冰盆，放到两位娘亲面前指着说道 “你俩看嘛，这就是我昨儿做出来的，可以做的！用硝石就可以，然后硝石不好买，我就想买个硝石矿，到时候咱还可以卖冰呀，然后咱家自己在用用，很划算的。” 一个矿，那是用人力开采一辈子都用不完的硝石，哪怕卖也卖不光，因为这玩意儿是季节性的，顶多能卖半年，剩下半年可以做烟火，若是不想赚这份钱想让硝石用的长久些，就可以不做烟火生意。 两位娘亲对视了一眼，都是从京城过来的，谁也不是纯真少女了，自家闺女冷不丁就冒出些莫名其妙的本事，做冰也不奇怪，应该也是梦里那老头给的，或许吧，她俩并不想深究，只要孩子健康快乐平安就成了。 至于做冰，五万两买矿。 “但是五万两很多呀，龙儿。” 何怡还是想劝劝，因为自己兜里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的，顶多两万两，剩下的估计还是要岑昂出，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我想要，娘~” 岑昂看着姑娘这委屈劲儿，有些心软。明明知道不应该孩子要啥给啥，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不是亲娘在这拉着她不让惯孩子，风月楼东家现在分分钟已经掏钱了。 何怡叹了口气，思量了会儿说道 “那就买吧。” 不买能怎么办呢？ 就算她与岑昂不给她掏钱，她也会去别人那弄来，霍述文那点儿奖赏都能让女儿给卖出去换钱。若是女儿这副委屈模样让雄鹰看见，他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要是真弄不到钱，带兵把硝石矿打下来也不一定。 罢了，随她去罢。 “真哒？娘？妈？” 霍潇龙有点儿不可思议，她觉着还要磨上好几天呢。 “真的，我和你娘给你拿钱，明日去你王叔叔那把矿买下来，让你赵叔陪你去。”岑昂看着躲在何怡怀里开心的埋进女人怀中的霍潇龙，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 “我就知道，娘和妈全世界对我最好！” 说罢，一人一个亲亲，带着好消息翻墙去找侯香香了。 侯府也是正在迎客时，徐正看户部尚书的事儿已经过去月余，而自家女儿还没回来便有些担心，直到管家同他说道 “老爷，大小姐也没打算回来啊。” 男人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他问道 “她不回家她去哪儿？” 上了年纪的管家有些局促，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平阳县，风月楼。” 啧。 好好好，真是去了个好地方。 徐正并不怕自家女儿在风月楼学坏，就是一个小姑娘也不能天天在青楼住着啊。 “我没住青楼。” 当徐正见到女儿质问时，徐大小姐对亲爹吐出这么一句话。 “你看啊爹，我这不是在花柳巷买了个房子么，我跟你说爹，花柳巷老安全了，户部尚书暗卫都摸不进来，听说死一地。” 杏眼少女啃着梨说道，宛若个小仓鼠，还递给她爹一个。 “爹你吃不，可好吃了，从风月楼后院儿树上摘得。” 徐正今年三十六岁，娶妻是为了徐家，为了安顿后宅，为了生儿育女，可是夫人命不好，先走一步，只给他留下个女儿。 要问徐正，你对先夫人愧疚么？ 他说不。 她嫁给他，也是因为家族利益。 她家得了好处。 但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失去性命这事儿，他觉着对不住她，所以徐正对徐秋水格外宽容溺爱，相风月楼众人比霍潇龙差的还远，但在江南，已经是很宠女儿那种了。 户部尚书这事徐家并没有全身而退，赔进去了一半家产，让萧岚义帮忙周旋，钱，就当冲做军饷。 若是这种，徐正认，商场如战场，有输有赢。 输就输呗，又不是活不起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只是一半罢了，他还能挣。 只是自家这个女儿哦，真让人愁。 “明日随我拜访侯家长辈，听闻他们女儿之前是郡守夫人，也让人家好好教导教导你，什么叫高门大户的主母。” 徐秋水短暂发呆，回忆了一下那个咆哮声响彻花柳巷的女人。 “侯香香！” “你要是再把稀奇古怪的虫子往家里带，我和你拼命！” 随后大小姐短暂嗯了一下说道 “嗯，行，明日爹爹带我看看高门大户的主母是啥样的，爹，我要去风月楼美容了，你去不？我办卡了，你可以蹭我的，男人白天就可以进了。” 徐正一袭黑袍，宽袖上绣着金莲，男人长相俊雅，面似冠玉，唇红齿白。他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就是不显老那种类型的。 他本想甩袖子出去，想想女儿说的话问道 “和你一起，白日也可以进？” “嗯呐，白日姑娘们表演更好看，去不爹？” “行，我也要敷那个梅花膏。” 男人也爱美，不然他怎么看起来不老的。 徐正与侯家长辈在屋里推杯换盏，徐秋水被赶出来带侯香香，其实小孩儿姐也不想同她玩，没有共同语言，这大小姐动不动就用钱砸她，显着自己挺没出息的。 “小孩儿姐！”墙头传来阵熟悉声音。 “龙儿！” 霍潇龙翻下墙头来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说道 “我娘答应给我买矿啦！” “真哒？” “真的！” 完了，侯香香更羡慕了，看看人家娘，五万两银子，说给就给，再看看自己娘亲，玩个虫子都得挨顿揍。 “什么矿？”徐秋水正无聊，来到两个小孩儿面前问道。 “硝石矿。”霍潇龙答道。 “买那东西干嘛？你要做烟花生意？” 小团子梗了两下脖子，扭过身，让屁股对着她，商业机密，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呀？” 徐大小姐有些爱逗人，她拍了下霍潇龙的屁股说道 “要不这样，我给你掏一半儿，就当入股了，你告诉我干哈呗？” 少女眉目灵动，就想知道霍潇龙买这东西做啥，可是小团子也犟，我偏不说！ “我只要四分利。” 霍潇龙不吱声，于是徐秋水继续说道 “三分？” “两分，不能再少了！” 小团子扭过身子，瞧着她气人地说道 “我就不告诉你，不过你入股也可以，我不会让你亏得，肯定嗷嗷赚钱。” 杏眼少女白眼儿都翻到天上去了，也是因着小姑娘眼睛大，眼睛一翻白眼留白比较多，少女啧了几声说道 “你都不告诉我做啥生意就让我给你投钱，咋的？小土豆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小！数你最奸诈！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做个奸商算了。” 霍潇龙昂这个小脑袋，努力瞧着她眼睛说道 “你就说你入不入伙吧！” 徐秋水偏偏就吃这一套，她笑道 “入！我就看你做什么生意能把几万两银子赚回来！” “成交！” 小团子向她伸出小手，少女芊芊玉指拉住小胖手说道 “成交。” 可是还是忍不住再逗逗她，徐秋水继续说道 “要不我再多投些，你再给我几分利呗？” 霍潇龙撒开她的手冲她喊道 “臭不要脸！想得美！”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两个小孩儿手牵手跑出后院儿，徐秋水在凳子上笑得花枝乱颤。 第215章 被影响的上了岁数的败家子儿 徐正听着女儿在外面笑，在屋里敬酒的他有些尴尬，来之前，他已准备好说辞，让侯夫人带秋水几日，可是看着面前因着军粮一事把自己损的有些抬不起头的女子，徐家住打消了这个心思。 女儿现在也挺好，还是别让她来侯夫人这儿学了，万一……把这张嘴学回去了，自己应该没啥好处。 “听闻现在侯家妹妹执掌侯家？还开了个造纸坊？”徐正主动破冰，都与侯老爷子认识这么久了，侯夫人算得上他半个妹妹，关系没有必要搞得很僵。 “我是寡妇，回娘家自然要做些事，总不能一辈子靠爹娘养着，可与徐家主不同，满脑子都是怎么挖别人家方子。” 徐正给侯夫人倒满一杯酒说道 “之前的事儿是为兄不对，望世妹不要介意。” 侯夫人瞥了他一眼，随后拿起酒杯，与他手中酒杯相撞，随后说道 “之前的事儿就这么算了，以后若侯家遇到什么难事，还望徐世兄拉我一把。” “当然，望日后能与世妹一块儿做生意才好。” 场面上的话说进，回家的徐秋水看着亲爹那比锅底还黑的神色，用手帕捂着嘴笑笑说道 “咋样啊爹？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是不是特别好。” 徐正半天不说话，只得从嘴里憋出来一句。 “你看看人家礼仪，再看看人家打扮，大方得体，往后多给你侯姨学着些。” 说完，男人便走出了房间，徐大小姐在身后学着她爹说话 “大方得体~今天差点儿没给你在饭桌上得体死，大方得体~哈哈哈哈哈哈。” 确认过眼神，徐大小姐是个老阴阳师了。 在开采这段时间霍潇龙还是得用冰啊，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畏畏缩缩了，小团子把自己钱拿出来换了许多硝石，惹得古士林上门找她。 “龙儿，你说你买那么多硝石作甚，买的多也就算了，是不是该给我们医馆留些？现在边城大大小小所有的医馆，硝石难求，我们也用不了多少，你留给我们点儿能咋的！？” 霍潇龙正在那拿着小木棍搅和呢，这几日何怡让人给她做了不少模具出来，风月楼花盆盆栽全部搬走，都换成漂亮大摆件，里面再装上冰块儿，整个楼里都透露着清凉，家里也是，霍述文直接整了几个大缸放在屋里，就怕媳妇和闺女热。 那儿子呢？ 儿子他都成家了，他自己不会照顾媳妇？ “那古爷爷你拿点儿呗，就搁那呢，随便拿。” “这不是拿不拿点儿的事儿。”古大夫苦口婆心的说道。 这败家子儿把边城价格炒起来了啊，啥时候才能正常！ “那是啥事儿啊？”霍潇龙停下手中动作问道。 这盆整完了，小姑娘准备去弄下一盆。 “现在硝石外面！二两银子一斤！整整比之前贵了一倍。” 你买得起，我们买不起啊，我们没有两个暴富的娘，当将军的爹，和赏赐如流水的两个哥，还有一个一曲剑舞就千两雪花白银入账的嫂子。 “没事儿古爷爷，等再过一个月就好了。” “当真？” 古大夫有点儿不信，这孩子败家路上越走越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真的。” 古爷爷太闹挺了，霍潇龙把手伸进小斜挎包里，捅咕了两下，从里面抓出一把千红果放到老人家手里说道 “古爷爷你要不？” “……” 老人家真想非常有骨气的说，我不要，你赶紧少败点儿家比啥都强，可是他做不到。 新鲜如山楂般的千红果就在他手里，勾引他背着良心不说话，尤其霍潇龙那只小手还拿了个最大的递到他嘴边，同他说道 “您尝尝，这么干吃也好吃，还挺甜呢。” 古大夫也不知怎么了，这种上好成色的千红果放在平常，高低得入药的，可是今日霍潇龙都送到他嘴边了，老人家张开嘴，把千红果吞了进去。 是好吃，怪不得他时不常就看自家小弟子手里拿出来一个就啃呢。 “好吃不的？古爷爷。” 古大夫点点头，随后清醒道 “这多好的东西，可不能这么糟蹋知道不？” 霍潇龙敷衍的点点头说道 “嗯呐，知道了，再来一个呗？” 小团子又给了他一把，小孩儿手小，一把也抓不了几个，于是又多塞了他些，这玩意儿不吃掉地下都烂了，老可惜了。 又是一样艳阳天，夏日杨柳翠绿时，古大夫用衣摆兜着一堆千红果出了风月楼大门，站在街上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知多少次被霍潇龙糊弄了。 好像一开始就是，灵药还有么？ “有，不多。” 然后每次风月楼都能弄出来些。 “千年人参还有么？” 那种稀罕物整个大燕能有多少？ 然后每次霍潇龙都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两根。 反正别问，问就是有，不多，够用。 千红果就更不用说了，上次给瓶儿和佑笙泡澡那些刚刚消化完，现在活下来那些守城军一个个活蹦乱跳，不知多精神。 老人家拎着衣摆一边走一边吃，说实话，真的很好吃。 直到…… “师父！你咋祸害人呢？让师爷看起来他掀开棺材板出来打你啊！” 这是被古大夫匆匆唤过来的徒弟，平阳县战事平定第三日就来了，听师父说平阳县药材多，男人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到这一看，这哪里是药材多，师父炼药的房间，千年人参灵芝和萝卜白菜一样被丢在地上，给他心疼坏了。 一边捡一边用棉布包好，男人不能责怪师父，这叫不敬，只能嘴上碎碎念几句小药童。 “你这孩子，咋不知道劝着点儿师父呢？他上岁数了不懂事，你跟在他身后就得多叮嘱着，这可是千年人参啊，千年的！这辈子谁有幸能见着都是福分。” 小药童抠了几下鼻子，可是这东西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啊，这玩意儿都成批来的。但小少年没反驳，师兄说他就听着，又不是啥不好听的话。 现在男人看见自己师父边走边吃衣摆兜着的千红果，他实在忍不住上前说道 “师父你要不去师爷牌位前吃吧，看看他能不能今晚给你托梦。” “逆徒！我是你师父！”老人家胡子都气的翘起来了，几乎是吼着说出的这句话。 “我师父也不能这么败家！！” 第216章 清凉 张夫人最近又跑风月楼来了，并且带着婆婆一起。张大官人每日上衙时蹭着婆媳俩马车一块儿，把这两位送到风月楼，然后自己再去上值。 “咋少去一天就不行呢？你这还怀着孩子呢，天天折腾多不安全啊。”张大官人在马车里说道。 “在家不热啊？你媳妇挺着大肚子夏天多受罪，好不容易有个凉快地方，你闭嘴，再说今天别回家。” 还没等张夫人说话，张大官人亲娘就不乐意了，自家儿子确实不解风情，没想到脑子也不好使，也不知道咋考上的进士。 “娘，夫君也是担心我，您别与他置气。” 张大官人点点头，不出声。 行行行，你俩去，晚上他来接。 “妹妹，你家去年屯了多少的冰啊？天天这么用，用的起？”张夫人坐在躺椅上对春樱问道。 她来时候看到后院儿厨房里都围了几个大冰块，夏日酷暑，厨房最是遭罪，每日张妈妈与二丫都浑身大汗淋漓。 小团子心疼呐，直接做了几个超大冰块放进去，前面是熊熊火焰，后面是丝丝凉意，也多亏这俩人身体被灵泉养的好，要不然高低老了得做病。 已为人妻的少女今日没有挽鬓，霍潇承说了，她头发想梳成什么样就梳成什么样，怎么喜欢怎么来，况且，春樱把头发放下来时真的很好看，美的少年郎肝颤。 少女红唇轻启道 “嗯，不是屯的，这些冰是做的。” “做的？”张夫人惊叹道。 “等过几日楼里应当会卖冰，到时候夫人可以来买，凭玛瑙卡还会便宜些。” “当真？” 就算张家是大户人家，每逢夏日也难熬得很，冰这个东西一般不会有人往出卖的，因为囤得起冰的人家都不缺那点儿钱，但是光每年自家囤得那些又不够。 “嗯，到时姐姐晚上就不会那么难捱了。” 张夫人摸了摸自己肚子，低头与尚未出世的孩子说道 “我宝有福气咯！” 王家大少带着亲娘再一次来到平阳县，没别的，她娘非要看看何青竹。 “娘，你非得看她干哈啊？就生意上往来的朋友。” “只是朋友？” “昂……” 王不忧明显底气不足，说这话时候略微低头，随后他继续说道 “她还不知道我那啥呢。” “哪啥啊？你大小伙子敞亮的，说。” “她还不知我心意呢。” 王夫人皱着眉头看着自家儿子，长得也可以，他王家还算有钱，虽不是掌权弄势那类型的，但也算得上有名有姓了。 咋就不直说呢？ 她有些着急，随后开口说道 “娘啥也不说，娘就看看那姑娘，不耽误你后续发展嗷。” 就这样，王不忧带着亲娘来到了风月楼。 “哟，这不是王公子么，今日是？”阿财赶忙迎上前打招呼，这可是财神爷，伺候好了赏钱不少的。 “嚯，你楼里这么凉快儿？” 风月楼内好像与外面不是一个季节，走进楼内，清爽凉风扑面而来，王不忧觉着呼吸都清爽了些。 “东家想让客人玩的更开心，同时也体恤楼里的姑娘，大家都舒舒服服的才好。” 王少爷点头，王夫人进来就四处打量。这就是赵念昂笔下的风月楼，看着就很大气，也不知那些姑娘今日在不在，自己有没有幸能见到。 “王少爷，好久不见。” 王不忧顺着声音望去，她宛如竹林中最挺拔的那棵青竹，站在那，低头望着他。手中拿着的应当是这个月的账本，她和风月楼这些姑娘比起来，容颜黯然失色，可是在王大少眼里，偏偏她最博人眼球。 “好久不见。” 自家儿子声音都飘忽的了，王夫人也随着目光向上看去，这应当就是花雪堂东家了。 “王公子今日还与何东家一起？”阿财弓腰问道。 王不忧点头，直到何青竹消失在栏杆处，才拉着娘亲一块儿上楼。 王夫人都有点儿不想与他一同走，儿子那心思直勾勾地写在脸上，真的，都没避讳人的。 “风月楼冰真多，比我家的都多。” 女人听着亲生儿子的开场，有些发愁，就按这进度，这辈子还能吃到儿媳妇敬的茶么？ “下半月风月楼开始卖冰，只限边城附近。”何青竹冲他说道。 “啊？路上冰不会化么？” “不会，人家自有一套办法。” “那到时候也给边城花雪堂整点儿，这样夫人小姐们就更愿意来了。” 何青竹一边打着算本一边同他说道 “好。” 王不忧没有再打搅她，仿佛就这么看她算账，也能让人静心。 第217章 一生逃脱不过撕吧的东北女人 硝石矿离平阳县不远，在给风月楼供鱿鱼的胡四儿家附近，矿买下来得找人开采吧，霍家人与风月楼众人就往连家村赶。 这次曼陀没来，小娘子怀孕了，在楼里好生养着安稳些，况且岑妈妈与春樱出来，楼里总要留几个能拿主意的人，曼陀就是其中一个。 “我还没看过海呢！”侯香香趴在窗边说道。 “我也是。”霍潇龙在马车上还是没有正形，就爱往毛茸茸毯子上趟，带着侯大小姐一起。 大妮儿也想躺，可是她个子太高，躺不下。 这次王大娘带着大妮儿一起来了，孩子还没出去看过呢，成天和霍潇龙侯香香混在一起，咱家又不似她俩家那么富裕，也不知道孩子会不会自卑。 反正能在力所能及范围内的，王氏夫妇都会给。 其实大妮儿没想那么多，也想不到那方面去，她之前什么没有啊，草原公主，雅兰皇室最受宠的那个。 那能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被父王说抛弃就抛弃，锦衣玉食对她而言比不过王大娘手中的烧饼。 还没到胡家村，海风的湿咸就扑了过来，迎着碧海蓝天，几艘渔船在上面飘荡，今日天气很好，少许微风，对渔民来说是个丰收日。 “嗳？这不是风月楼的阿财哥？” 胡家人对风月楼上下眼熟得很，胡四儿迎上去对赶车的阿财说道。 要不是因为风月楼，他家也不能住上青砖白瓦房，看着阿财过来，恨不得把他拉进家里住上几天才好。 “你咋过来了呢？有事儿我送鱼时候交代我一声就成，还特意过来干哈？” 阿财从马车上跳下来，村里的路不好走，要慢悠悠牵着马才好，他牵着马与胡四儿说道 “我东家把那片矿买下来了，过来关照关照，招招人啥的。” 男人刚从渔船上下来，裤脚和袖子都挽着，踩了双凉拖，头顶草帽，头发上都是水，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 “你那意思风月楼东家在马车里呢？”胡四儿仰头冲着马车那边低声问道。 阿财点头 “对啊，还有我们几个姑娘也来了，过来散散心，还有我们东家小姐的朋友，她们几个小孩儿还没去看过海呢，就一起都过来了。” “啧，你看这事儿整的，那咱东家住哪儿啊？” 阿财答道 “去跟村长租几个院子呗，兄弟帮我引荐引荐？” “成！绝对没问题，我家房子也翻新了，方不方便让东家去我那吃个便饭休息休息？然后房子租好了咱再过去？” “我去问问。” 阿财来到窗口旁对岑昂说着胡四儿的邀请，合作也将近半年左右了，回绝人家也不太好，况且他送来的货没有一条鱼是坏的，人老实，做生意也靠谱。 岑妈妈点头说道 “可以，就是都去会不会太打扰人家？” 阿财摇头道 “不会，东家您放心，胡四儿他家老大了现在。” 胡四儿带着风月楼众人回到家时，她媳妇正坐着，面前放着个木桶捡鱼，得把要死或者半死不活的鱿鱼捡出来，要不然明天送到风月楼时该不好看了。 “媳妇，看我带谁回来了！” 一身淳朴装扮的女人站起身，几缕发丝落在脸颊旁，她手上沾满鱼腥，用胳膊摸了下头上的汗水，随后说道 “呀，这不是阿财么？快进来待会儿。” 胡四儿从怀中拿出帕子，给媳妇擦完汗说道 “今天可不是阿财兄弟一个人来的，风月楼东家也来了。” “是嘛？那，那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到门口迎迎东家。” “不用。” 岑昂到了胡四儿家门口就下了马车，带着风月楼众人走了进来，冲着胡四媳妇说道 “到您家来做客已经给添乱了，可不能再去接我们。” 胡四媳妇看着这群站在那就让自家院子提升了一个档次的众人，有些手足无措，好像这群人站在那就闪闪发光，搞得她不知道瞅哪儿好。 还是霍潇龙打破了这个气氛，小团子蹲在一个大盆前看了看，问道 “胡婶婶！这螃蟹也太大了吧，能吃么？” “能！咋不能呢！一会儿婶婶就给你做了吃。” “谢谢婶婶！” 瞅瞅人家孩子，长得好看还招人稀罕，比她几个侄子好多了。 “胡婶婶胡婶婶，这是啥啊？这个鱼为啥是蓝色的呀？”侯香香指着缸里的鱼问道。 胡四媳妇被三个孩子的问题包围，胡四儿带着众人去了正屋，给她们添了壶茶水。 阿财还记着，第一次来胡家时，他喝的是糖水，现在真是把日子过起来了。 胡四儿新盖的房子离自己哥哥家不远，他家的动静早就传出去了，胡老爹带着其他三个儿子过来看看，还在门口犹豫，直接进去会不会打扰东家。 “爹？你搁门口站着干哈，赶紧进来。”胡四儿媳妇说道。 “正好大嫂你们来了，快帮我进去招呼招呼，这次来的女客多，我这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霍潇龙她们几个就像十万个为什么，胡四儿媳妇得不错眼珠盯着她们，刚刚她还看见最小那个小姑娘把手伸进螃蟹盆里逗他玩，那大螃蟹夹一下，小孩儿手腕都能夹掉，可况手指头呢。 “这螃蟹做成避风塘的肯定好吃。”小团子哈喇子都要下来了，虽然楼里海鲜也是能吃到，但哪里有在海边新鲜啊。 “我感觉也是。”侯香香也有些馋。 “就做避风塘！”大妮儿附议。 胡四媳妇在旁边听着有些局促，避风塘是啥玩意儿，她也没听说过啊，这咋给人家做，东家孩子还想吃，这事儿整的。 “那我去叫二丫姐！” 霍潇龙跑去屋内拉着二丫姐出来，指着大螃蟹说要吃避风塘做法的。 圆脸少女点头对胡四媳妇说道 “姐，你家有馒头不？一会儿我做饭，龙儿被我们惯的嘴有些刁，您别介意哈！” 女人急忙摆手说道 “不介意不介意，孩子会吃是好事儿，我给你打下手妹妹。” “成！” 二丫要馒头是要弄馒头渣，现在还没有面包糠呢，但用馒头渣也不错。做饭前两个女人在厨房里撕吧的不行，感觉都要打起来了。 “不行！家里来且了让你做饭是因为我实在不会做，老妹儿你咋还能给钱埋汰人呢？”胡四媳妇说道，一边说一边把二丫手里的银子往她包里塞。 “我也村儿里出来的，咱家平常做饭可能都不咋舍得放油，我们一来直接把家里油罐子都倒出来用，那能行么？” “那也不能给钱！又不是天天这么吃，就这么一顿还是请得起的，听我的！” 霍潇龙带着小姐妹在外面看的津津有味，小团子怼着小姐妹说道 “胡婶婶劲儿也挺大哈，能和二丫姐撕吧的有来有回。” “我感觉也是，她俩都这么扯了衣服还不坏，真牛。”侯香香已经准备好针线了，就差衣服坏时候她跑上去给缝了。 “嗯！”大妮儿不知用什么语言形容，而且她本身话就少。 在草原时听大哥他们讲，中原女人身型纤细，性子软糯，好拿捏，只要把她变成自己的人，那个女人就会一心一意跟着你。 等到她来到平阳县后，发现完全不像大哥说的那样。 风月楼的女人力能举鼎，就连她娘，平常一个见人就笑，双手平日只揉白面的小饭馆老板娘，拿着镰刀砍人时也不怕的。 她觉着草原人对中原女人有误解，二丫，算得上风月楼力气排上前几的姑娘了，现下跟一个打鱼娘子不分伯仲，这要是都拉到战场去，草原费八辈子劲儿也打不赢啊。 “行了！就这样！银子你拿着！” 还得是灵泉滋养，二丫姐还是厉害，霍潇龙点点头，指着几个不规则的珍珠说道 “婶婶，这个珍珠好好看呐。” “好看？你几个拿着玩去，送你们了！” 要不然光给人钱属实太尴尬，拿点儿东西就差不多了。 第218章 一起傻兮兮 二丫做饭干净利索，还有胡家媳妇给她打下手，没过一个时辰，海鲜宴就做好了。胡家人看着都有些脸红，海鲜是同一个海鲜，人家做出来好看又好吃。 大人们有些局促，小孩儿们可不是，霍潇龙拿着个有她手臂一般粗的皮皮虾，吃的飞起。 “太好吃了娘，老鲜了，妈，你也来一个。” 说罢，小团子给两个娘亲一人夹了一个。若是放在以前，侯大小姐万万不会拿手抓着东西吃，现在的她，右手拿着个蟹钳，右手拿了个蒜蓉扇贝。 内陆人就是这样，见海鲜真的很稀罕。 “喜欢吃就多吃些，正好要在这住几日，到时候叔叔每天都给你几个打些，然后送过去。” 胡四儿看着这几个孩子吃饭食欲大开，平日里不爱吃海鲜的几个侄子今日也开造。胡大媳妇怼了自家小崽好几下，意思是有人在呢你收敛点儿，别跟八辈子没吃过这东西一样。 那平常做这玩意儿不是煮就是蒸，再瞅瞅今天做的，油炸的，还裹上一层金黄酥脆的东西，也不知道这是啥，老好吃了。 “行！谢谢胡叔叔！” 霍潇龙嘴边还留着蘸料，何怡拿出帕子为她拭去。 众人吃完饭，派阿财去和村长商议租房子的事儿，胡家众人带着一行人去海边转转。 比上辈子还干净的沙滩，沙子都有些发白，胡家村无论男人女人，皮肤都是黝黑的，每天顶着太阳在船上劳作，吹着湿咸的海风赚着辛苦钱。 “胡叔叔，这些扇贝我们能捡么？”霍潇龙问道。 “能啊。” 他们这儿，这些赶海留下来的扇贝都没人看，小孩儿都不稀罕。但因着吃了二丫姐今天中午做的蒜蓉扇贝，胡家几个小孩儿都没用霍潇龙几人动手，自己拿着木桶在后面刷刷捡了起来。 胡四儿还挺骄傲的呢，看看自家孩子，多有眼力见儿。 “娘，我想下去游泳。” 霍潇龙和娘亲发出自己想去波涛汹涌里游泳的邀请，何怡面带微笑拒绝道 “想得美~” “为啥不让我去啊？” “你觉着一个浪过来，为娘还能找着你么？” 小团子摇摇头道 “不能。” “不能你还去！” “娘，要不你找个绳儿把我拴上吧，然后找不到我了你就往回拉。” 何怡都不知道自己孩子脑子怎么长得，和身边心上人简直一模一样！ “那可不行啊龙儿，绳子是抵不过浪的，到时候什么也拴不住你。”岑昂在一旁劝道。 “可是我就想下去玩，从小到大我还没游过泳呢。” “不行！” 霍潇龙在沙滩上来回打滚，何怡与岑昂视若无睹，已经习惯了，真的。要是别的事儿就算了，钱什么的花就花些，这玩命的事儿万万不行。 见两位娘亲没有反应，霍潇龙就往赵凯和霍述文那边滚，小团子往那边挪点儿，两位爹爹就离她远些。 这事儿真帮不了，两个女人已经眼神警告过她俩了。 岑昂把霍潇龙抓了回来，放在自己与何怡中间看着，亲娘血脉压制，干妈武力压制，这回她不听话也得听话。 侯香香和大妮儿也被自家娘亲拘在了身边，这仨孩子在一块儿就发疯，真跑出去游泳也说不定。 能应现在碧海蓝天暖红夕阳景色的，只有二丫和二黑这边，黑壮少年听闻，贝壳里有东珠，若是有幸捡到一颗他就送给师妹。 听元帅讲，东珠在宫里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东西。 “师兄，你搁这敲生蚝干哈？”二丫看着身边的师兄，拿个小锤咔咔开生蚝，这是晚上想吃了？听说这玩意对男人可补了，她师兄看起来身板挺好的，不能是个外强中干的吧。 “开东珠啊，万一有呢！” 二丫撇撇嘴说道 “师兄，东珠不在这里，东珠在河蚌或者扇贝里，你开这个叫生蚝，美容养颜补肾气的。” “昂？嗷……” 少年有些尴尬，重点是这玩意儿还补肾，他挠挠头继续说道 “没事儿，不行这些肉晒干给元帅带回去，给他补补。” “那也成！到时候他来风月楼我给他做！” 说罢，二丫也拿起锤子和心上人一起敲贝壳。 我知他傻，但就是忍不住和他一块儿做些傻事。 这样也很好。 第219章 不吃肉行不行啊? 硝石矿招工的事儿在附近几个村落传开了，之前没捞着去造纸坊的青年们现在跃跃欲试，本来像这种开采的活计大家都不爱来的。 这都是一般徭役才干的活，可是架不住东家给的待遇好啊，一天干五个时辰，包吃包住，不想住回家睡也行，按干的多少给钱，干的多赚的越多，这意思就是如果你干累了还可以自己找地方歇歇。 东家也不是傻的，你要是光来蹭吃蹭喝也不行，何怡与岑昂给每日工人干多少活，采多少矿设了个底线，连续三天不达标就别来了。 “我想各家的都听着信儿了，咱几个村命好，摊上了个矿山，现下东家招人，能干的壮劳力都来我这报名，偷奸耍滑的别来！给我这个里正脸上丢人！” 村里祠堂大树下，这几个村的里正拿着锣敲敲敲，给村民们说着招工事宜。 “还得招几个做饭的。”霍潇龙拽着岑昂的手说道。 “做饭的话就让胡家几个媳妇去呗。”岑昂回道。 何怡在旁边点头附和道 “也成，反正油水多的地方交给自己人放心。” 像这种负责后勤的人必须要把好关，要不然人家克扣些，在伙食里下文章，这些人哪里还有力气使？吃都吃不饱！ 霍潇龙觉着，海边夏日要比平阳县好过些，每晚小团子吹着清凉海风，睡得很甜，再也没有热醒过。 今日是矿山开工的日子，小团子穿戴好，一身红色夏装很是喜庆，图个吉利嘛。 走完开山祭祖的流程，在管事的安排下开采，听着叮叮咣咣铁器与石头相撞发出的声音，霍潇龙觉着格外安心。 就像当时墨家人过来一样，硝石诶，往后几个月她住在冰块里都成。 “早就听说这个东家伙食好，真的假的啊？”采矿人嘴里聊天，但手上不停的，若是一天尽是重复这一个动作，是个人都会崩溃。 “真的！我弟妹现在就搁风月楼和侯家整的那个造纸坊上工呢，天天有肉吃，油水老足了！” “那你说咱今天中午能吃啥？” “咋地高低不得整点儿馒头啊，咱干的可是力气活。” 淳朴村民还以为造纸坊是动脑子的地方呢，在这些人眼里，动脑子人吃的就是天生要比他们吃得好，要不然怎么有那么多人想去科举？追求功名利禄去读书？ 不就是为了吃点儿好的么？ 岑昂与何怡商量的是一日半头猪，将近五百个人吃个，一人就能分上一口肉？有的还不一定能捞上，实在不行再整个海鲜啥的，好好做那玩意儿也顶饿。 打饭处饭香扑鼻，胡四媳妇手持大勺在锅里搅和，霍潇龙带着小姐妹在旁边蹲着，她不是侮辱人，这个姿势真的有点儿像拌猪食，上辈子她也是这么想的。 每每看炊事班做饭，她那天食欲都不大好，但是里面东西真的好香啊。 这是海边特有的海鲜大杂烩，还放了大米熬的粥，旁边就是红烧肉和馒头，看起来就好吃。 本来何怡是想买一群鸡过来让村里人养，到时候她们再收回去做饭就好了，可是被胡家媳妇劝了下来。 “买那玩楞干哈？咱靠海，海里那些东西不够吃的？” “可不是，一天半只猪，连栲猪油带做的，油水肯定够！” “妹子，你们这伙食好的我都想过去抡大锤了，放心，咱妯娌几个一定给你安排明白的嗷。” 侯香香觉着自己哈喇子要流下来了，大小姐已经没有当初的矜持，抛下自己小姐妹拿着饭碗递给胡四媳妇道 “胡婶婶，能先给我来碗粥么？” 女人一直没有太懂这几个孩子的口味，她们稀罕的猪肉连看都不看一眼，天天硬刚海鲜，就这放点儿蟹子和虾还有鱼片儿的大米粥有啥好吃的。 她都觉着白瞎大米，不过没招，这是东家特地交代的，咱听话。 “再整两块红烧肉不？这肉才香呢嗷，还有猪蹄子里面，到时候你三分着吃。” 看见小孩姐过去要饭了，霍潇龙与王大妮儿立刻跟上，在后面疯狂摇头。 “不吃不吃，胡婶儿你稀罕你吃吧，我们就吃这粥。” 什么猪食不猪食，好吃就是王道。 三个小姑娘坐在灶台小板凳上，脸蛋儿通红的喝着粥，真鲜呐，这是胡叔叔今天早上出海带回来的。 “胡四儿家的，能开饭了不？” 女人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一把汗说道 “能了能了，都排队嗷。” 红烧肉，他们馋老久了，不是村儿里没有养猪的，太少了，挨家挨户都要出去打鱼。 有人问那你家里女人呢？女人不在家收拾家里伺候伺候么？ 不知道哪个地方女人不能上渔船，反正搁他们这儿，女人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从小搁渔船上长大的。 “哎哟我，这红烧肉是给我们吃的？” “昂，赶紧的，碗拿来，后面那老多人呢！” 一人两块肉，两个糙面馒头配上一碗粥，再夹些海带咸菜。 当红烧肉入嘴的那一刻，众人都感觉过年了，真的，太香了这油水。 “这肉做的，老带劲了嗷。” “可不咋的，你说非得搁这大米里面放这些玩楞么？多白瞎这大米啊。” “要是天天这种伙食，我能在这干一辈子。” 有眼尖的已经看到猫在灶台呢喝粥的三个小孩儿了，不禁上前问道 “老四家的，这仨是不是东家孩子啊。” “对啊。”女人点头答道。 男人小声凑过去说道 “你给东家孩子吃点儿好的啊，这让东家看见多不好？” “？？？” 三个小土豆听见这话，直勾勾望着胡四媳妇，胡婶婶藏好吃的没给我仨？ 这粥里面还有鲍鱼呢！还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么？ “那红烧肉给人家盛点儿，我们少吃些没事儿。” “……” 胡四媳妇笑着点头道 “好好好。” 在灶台边听说要给她仨盛红烧肉的话，连忙再从锅里把粥加满，端着碗跑了。 谁懂啊，非得要我几个吃肉。 迎着烈日酷暑，三个小姑娘走到大树下，乘着绿茵喝光碗中的海鲜粥，然后相视一笑。 嘿嘿！ 开心~ 第220章 你好好过 “霍潇龙！” 何怡正被霍述文抱到房顶上紧贴着看海，二人依偎在纸伞下，靠近海边，热的不是让人很难过，迎着海风眯起双眼，正是浓情蜜意时，从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这是岑姐姐的声音？”何怡有点儿不敢置信的问道。 平日这声霍潇龙可都是她喊得，今日这是怎着了？ 亲娘打小团子就是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打，霍潇龙轻功好内功好，几乎就是在和何怡秦王绕柱。 换到岑妈妈这就不是了，霍潇龙不是在挨打，那什么轻功内功全使出来了，窜树翻墙跑的飞快。 “赵叔！赵叔！捞我一把！” 探花郎在树下看书，听到从远而近的哼唧声没敢相认。 霍潇龙满脸黢黑，上面都是烟尘，早上被梳得立正可爱的小丸子直愣愣的散开，冲天散那种，平常爱干净的孩子，现在就是一小乞丐。 不，比小乞丐不如。 “龙儿？” “赵叔，捞我！” 小团子哼哼唧唧的躲在赵凯身后，女人踏着树叶来到了男人面前。 “出来！” “妈！不得，别打我呗，我知道错了。” 亲爹娘在房顶上看的乐呵，还以为这孩子掉沟里了呢，整的埋了八汰的，挨打了吧这回。 “阿岑，孩子还小，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 女人一挥宽袖打断赵凯的话说道 “她在那带着香香和大妮儿用火玩硝石！你瞅她现在这样！那硝石！炸了！给她炸成这样的！” 探花郎往左挪了两步，惨兮兮黑黢黢的霍潇龙露在岑昂面前，管不了，这事儿管不了一点儿。 咋就能这么淘呢！？赵凯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什么京城纨绔二世子，街头小混混，他都见过，没有一个人去拿火玩硝石的啊，还给自己炸成这样。 “伤着没呀？龙儿？”男人蹲下身问道。 “没有，我轻功好，咔一下子就飞走了。” “那香香和大妮儿呢？” 霍潇龙抹了两下脸，想把脸蛋儿弄得干净些，随后说道 “我没让她俩往前去，我轻功好，我点的火。” “……” “就是欠揍！”岑妈妈说道。 赵凯拉着岑昂的手，冲她点点头。 孩子没事儿，可以打了，去吧。 “赵叔！你太过分了！” 霍潇龙危险雷达作祟，脚尖点地就想跑，被岑昂一手擒住衣服的后脖领道 “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看着岑昂拎着霍潇龙进了房间，传来巴掌清脆响声与小儿啼哭，何怡这才全身放松下来。 若不是霍述文现在紧紧拉着她的手，高低她也下去给两下子。 “咱俩身上没黑吧。”侯香香对着大妮儿说道。 小姑娘摇摇头道 “没有，但你听这声，估计龙儿在挨打。” 小孩姐点头道 “要不咱俩等会儿回去？” “行！” “呜呜呜呜呜呜呜，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玩，大妮儿和香香都玩了！” 正好过来看看怎么着了的侯夫人与王大娘进屋就听到了这句话，随后冲赵凯问道 “赵管事，这是怎着了？多大的事儿让岑东家这么生气？” 赵凯想到在霍潇龙身后跟着混的两个小姑娘，笑笑说道 “没啥，就是龙儿带着天赐与香香去用火玩硝石，炸了而已。” 两位娘亲顿时没了笑脸，转身出去抓孩子了。 “霍潇龙！这是你第二次卖我了！” 天色已晚，三个扎马步头顶木盆的小姑娘在院里排排站，侯香香怨气满满，上次缝棉裤那事儿就卖了她，这次还卖！ 反正也还行，不只卖自己，大妮儿也站着呢。 “嘿嘿~大家都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大妮儿面无表情问道 “你们中原人是不是就爱打孩子啊！” 小团子摇摇头说道 “没有啊，我只有犯错时候我娘我妈才打我，这是我妈第一次打我，嘻嘻。” “你还笑！不疼么？”侯香香问道。 “刚才疼，现在不疼了。” “没心没肺！”小孩儿姐冲她说道。 “你不也是么！然后下次还敢！”小团子反驳道。 “唔，那倒也是。” 王大妮儿看着天上星星说道 “自从我娘打我之后，我挨打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这玩意儿就像开闸，开关打开了就止不住了，之前我娘刚把我找回去的时候可宝贝我了，你看现在，不也揍我吗，挨打这事儿习惯习惯就好了。” “你哥也挨过揍么？”侯香香问道。 她与大妮儿都是家中独子，没有体会过有兄弟姐妹的感觉。 “我娘好像没打过他，但是我爹打，我爹打他都带招的。”霍潇龙答道。 “那还是让娘打吧。” “我觉着也是。” 小团子听着海风呼号问道 “你俩举着累不？” “有点儿。” “还行。” “要不咱仨去房顶上玩一会儿吧，我爹说海景可好看了。”霍潇龙说道，要不说她挨打最多呢，这孩子真没有个安静时候。 “行呐。”侯香香表示赞同。 “不会被发现么？”大妮儿还是想的比较多的，她有点儿担心被发现，然后惩罚更重。 “不会哒！”小团子继续怂恿道。 只见她率先把木盆放在地上，上蹿下跳上了房顶，随后冲着小姐妹招招手道 “来呀，小孩儿姐，中二姐。” 香香不会武功，上去有点儿困难，霍潇龙从怀里拿出个绳子，让大妮儿给她绑上，小团子给她薅了上来。 “是不是好看？” 借着月华，海水好像在发光，宛若银河下凡，风推着浪花往岸边赶，翻涌盛画。 “好看！” “要是知画姐在就好了，能给画下来！” 上辈子自己五岁在干嘛来着？ 霍潇龙四肢摊开躺在房顶上想到，上辈子这时自己应当是在……是在羡慕别人吧。 羡慕别人有朋友，有人一块儿玩，羡慕别人被好心人领养走。 但是现在，她有两个娘啦，还有挨打时候拉架的两个爹。 她记不清了。 霍潇龙！ 她在心里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在呼唤上辈子的自己。 小团子伸出手，想去够几下天上回应她的闪烁星辰。 霍潇龙，你现在什么都有啦！ 好像上辈子那双布满伤口的手与她现在的小胖手相握。 我知道了…… 你好好过。 第221章 她跟定她了 “硝石矿怎么样？开采进度如何？” 徐正觉着最近自家闺女脑袋有点儿不正常，是不是风月楼风水不好啊，怎么还跟一个五岁小孩儿谈生意呢？ 她那么大点儿，她能懂啥？ 看着一大一小坐在房间里，徐正深吸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去侯家拜会一下罢。 “挺顺利的，明天就能运到咱这了。”霍潇龙说道。 “明天你就能告诉我做啥了？”徐大小姐问道。 “没问题！” 随即徐秋水八卦道 “你知不知道就边城王家，那个王不忧。” “我知道啊。”霍潇龙答道。 “他这几天老殷勤了，对花雪堂东家，我都没眼看，那嘘寒问暖的。” “咋的？他稀罕我何小姨啊？” 杏眼少女点点头回答道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围着她打转。” 霍潇龙撇撇嘴道 “我何小姨近几年不带成亲的。” “咋的呢？王家诶，边城王家，我徐家明年退出皇商竞选，最有机会的就是王家了，这样你小姨都不答应？” 小团子点头道 “肯定不带答应的，不是差不差哪儿的事儿，我何小姨胸怀大志，你要说嫁给王不忧她能当大燕首富行，皇商？啧啧啧。” 霍潇龙边说边摇手指，她觉着不太行。 何青竹这人就不像恋爱脑的，人家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龙儿，利剑来找你啦！”门外，丫鬟姐姐的声音响起，霍潇龙与徐秋水告别，出去迎小姐妹。 “霍小姐。”利剑打招呼道。 小团子看着霍磐利剑，越看越开心，好像她是自己亲手栽的花儿，现在应季绽放，小少女站在那，就是稳重深沉的代表词。 “你是不是最近可想往回捡人啦？” 霍潇龙了解她，流民迁徙，平阳县战事，多出来一大堆孤儿乞丐，作为之前小乞丐的头头，霍磐利剑估计按耐不住，但又怕给自己添麻烦，估计又把人安置在破庙了。 小团子听先生讲了，利剑很刻苦，用空余时间抄书拿去卖，得来的钱估计都补贴到那群小乞丐身上了。 小姑娘红着脸点点头，她不是什么大善人，可就是看不下去，看不下去有人饿死，现在天暖些，冻死的人应当不会有。 她还记着答应过白胡子爷爷，要完成霍小姐的愿望，她有努力去做。 “给。” 霍潇龙往利剑手里塞了个大银锭道。 小姑娘连忙拒绝，摆摆手道 “不用霍小姐，我……我能养得起她们。” “不能光靠养，要让她们有自己的事儿做。” 硝石矿，从来不止是为了霍潇龙的一己私欲，她要让天下人吃饱饭穿暖衣，这事儿是放在心上的。 “你带他们去拾掇拾掇，明日晚上，把他们带过来，我有活给他们做。” “钱，他们要自己赚，自己养活自己。” “一直靠你可不行！” 看着到自己胸口的小团子说出这句话，霍磐利剑握紧手中银锭，对她行了个礼道 “利剑定不辱命。”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霍小姐给她们活着的希望，只有她……唯有她。 是和当初破庙小乞丐们一样局促的孩子，霍潇龙站在他们面前说道 “从今天开始，每晚你们都可以过来上工，一天五文钱，包晚饭，白日会有人带你们去上课，读书，若是不想留下的可以走。” 她早就让霍磐利剑去找华姨要了几个先生过来，先生学问虽没有县学的那么厉害，但教教他们也足够了。 先生和书堂是府衙出钱，但平日里生活就要他们自己挣，霍潇龙给他们这个机会。 活不是什么苦活累活，只需要每日拌拌硝石就好，然后把模具推到冰窖里。 “我们，读书？”有孩子提问道。 他们有爹娘时候都没读上书，现在读书？ “对，读书。”霍潇龙答道。 “读书才能明事理，读书才能有见识，无论男女，都要读。” “男人读书为的是什么，荣华富贵，官权弄势，你们也可以为这个读书，为你们自己。” 小孩子们听不懂，尤其是女孩儿们，但她们听懂了一句话，她们可以和男孩儿一样读书，为她们自己读书。 为了荣华富贵读书。 读书后，霍磐利剑才知道，大燕对女人颇有不公，哪怕在边城村庄，比如说她，也会被父母因为是女孩儿而丢弃。 女人是不允许科考的。 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霍潇龙的话。 她说，女人可以谋权弄势，那就可以。 再来之前她问过先生，就是知府夫人，华鸾。 “先生，徒儿怎样才可以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受的是霍小姐恩惠，以后要效忠霍小姐呢？” 女人放下书本笑了下答道 “施恩，不一定要图报，这世上毒蛇多的是，被反咬一口也有可能，重点是，人心。他们的心在哪儿，他们的心偏向谁。” “你不能让他们忘记以前过的苦日子，人都是有攀比心的，环境是需要对比的，这世上总会有乞儿，总会有比他们过得不好的，懂我意思了么？” 利剑消化了会儿，半天后说道 “懂了，先生。” 是啊，乞儿就是源源不断的，现在只是平阳县，还有边城，虞城，北宁。总会有乞儿的，时不时需要带回来一个让他们忆苦思甜。 往后无论走到哪儿，身在何地，都要记着，如果没有霍潇龙，你们就和他们一样。 无依无靠…… 虽然这样不是很光明正大，甚至不太君子。 但霍磐利剑不在意。 她也不知霍潇龙要做什么，以后要做什么，反正应当不会在后宅寥寥一生。 若是她想做首富，那自己就做她的管家。 若是她想做元帅，那自己就是她麾下最出色的军师。 若是她想做一方霸主，那自己就是她的谋士。 反正，她跟定她了。 第222章 给小孩儿姐练手 光勤学读书就够了么？若不是边城民风彪悍，男女都可出来做活，那天城破时大家都有力气与胆魄出来反抗，死伤才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即使这样，平阳县那几日满街的白幡与纸钱，撒到了小团子的心窝上。 如果…… 大家都能自保就好了。 但没空呀，所有人都在努力活着，努力赚钱活着，总有那么一天的，不急。 霍潇龙看着自己不大的身量，等我长大了，大家就不必这么累了，时间可以积累一切，硝石矿只是开始。 “龙儿你知道不？利剑他们之前住那破庙旁边，不是有个小河么，听说现在里面有河虾，王大娘说，那玩意儿炸起来可好吃了。” 看着满嘴吃吃吃的侯香香，霍潇龙伸出手扯了两下小姐妹脸蛋。 “你咋天天尽想吃呢？谁家大小姐这样啊，看看人家柳絮姐，和徐秋水！再看看你！” 小孩姐哼唧了两声道 “柳絮姐和徐秋水都太有钱啦，她俩想吃啥吃啥，不用自己抓。” “也是！叫上大妮儿，走啊！” “去抓河虾！？” “对！” 今日看霍潇龙的还是苗翠芳，好像多少有些怨怼在里面，每次都赶上他闲。主要也是别的师父那徒弟多，他就柳絮一个。 “欸嘿嘿，苗师父。” “你咋天天出去玩呢？我都感觉你没咋上县学。”苗族青年挑着眉说道。 小土豆天天在院子里疯跑，出门他还要陪着，柳絮都没这么让自己操心。 “我上了啊！我今天休息！县学一个月休三天，然后我下午回来练功呢！” “今天你又休息？前几天不是刚从海边回来么？”苗翠芳不理解，读书，是可以这样读的么？ 为何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课业还很好，从来没因为考试被打过？苗疆长大的孩子不理解，还记着当初自己被蛊毒时被婆婆吊起来打的场景。 “因为我考试考第二呀！”霍潇龙站在风月楼后门和他解释，一边唠嗑一边等侯香香和大妮儿过来。 “为什么不能考第一？” “因为我字儿写的磕碜……” “第一是谁？”苗族青年问道。 “第一是利剑！”小团子答道。 “龙儿！咱带着这小拖车去呗？”侯香香一天也淘的要死，被霍潇龙带的，何怡和岑昂为啥觉得侯夫人人好，想得开。 原因很简单，侯香香都被带成这样了，人家夫人没说过一句，明儿别跟隔壁那小孩儿玩。这要是换成别人家父母，早就让这俩孩子绝交了。 “带小拖车干哈啊？咱不是坐马车去么？”霍潇龙问道。 “我还带了几个竹篓，今天高低把这些都弄满，然后咱几个拉拖车回来。” 小团子撇撇嘴，点头道 “行，没问题。” 交朋友这玩意儿只要不涉及到道德层面的问题，最好不要扫兴，霍潇龙那是捧场十级选手，不就是虾么，抓就完了。 抓着了算，抓不着拉倒。 赶车的还是那个苗族青年，今日因着是陪霍潇龙她们出来玩，苗翠芳没有穿柳絮给买的衣服，怕弄脏。 带着腹肌的细腰露在外面，得亏是边城，换个地方女子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搁边城夏日时，光膀子吃饭的男人都比比皆是，都是做力气活的，谁还客气啥，女人看他们就和没看一样。 谁稀罕看你啊？多几块肉？ “咱把利剑叫上好了。”霍潇龙在马车里说道。 “叫她也不能来呀。”侯香香接茬道。 “咋的呢？差哪儿了？她拒绝我！”小团子不服，利剑怎么可能拒绝她，学霸不知道有多喜欢她，只要她说的事儿，霍磐利剑都会给她办到。 “人看书呢，谁像咱仨似的，天天不务正业。”侯香香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但是她小姐妹没有。 “谁说的！我天天那么辛苦读书练功！我花柳巷第一努力！” 王大妮儿斜着看了一眼霍潇龙，喉咙挤出一声冷哼。 “呵！” “王天赐！你嘲笑我！” 说罢，霍潇龙就扑到王大妮儿身上抓她痒痒肉，外面看似古色古香的马车晃个不停，苗翠芳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两个字儿，麻木。 累了，毁灭吧。 平阳县外，小河静静流淌，河水清澈见底，映照着天空湛蓝，蓝与绿的交织美得清透。河底细软沙粒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色光芒，轻轻踏过，留下浅浅足迹。 岸边柳树稀疏，偶尔有几片树叶飘落，轻盈地落在水面，随着水流缓缓漂去。 三个小姑娘扛着网，跃跃欲试的想下河，刚脱下鞋袜就被苗翠芳叫住 “等会儿，先看看深浅。” 霍潇龙把肩旁上扛着的捕网杆往下怼了两下说道 “没事儿苗师父，才到我肚子！” “只能在这玩，不能跑出去。”平常的苗翠芳面无表情，显着可高冷了，内里和自己爹一样，又艮又倔。 “知道啦！”霍潇龙答道。 香香和大妮儿玩的开心，小团子就往河边一坐，在那洗脚似的，小脚丫荡在水里，引得小鱼过来啃上两口，痒的她咯咯直笑。 今日霍潇龙有点儿懒，就着透过树荫洒下来的阳光有些昏昏欲睡，看着两个小姐妹嘻嘻哈哈也是开心的，心安。 破庙那边有喧哗声，刚想小憩一会儿的小团子坐起身，往破庙望去，随后，霍潇龙看了眼在树上的苗翠芳，她想问能不能几人一起去看看。 其实苗族青年早就听到了，只不过他的任务是看孩子，只要孩子平安，其他事与自己无关。 “苗师父，我要去破庙看看。” “你不是要玩么？”躺在树上的青年眼睛都没睁，开口问道。 “但是那边有动静诶。” 祖宗，真是祖宗！ 苗翠芳深吸一口气道 “走，一起去。” 哪个孩子也不能丢啊，虽然破庙离河边不远，但万一呢！万一一个没看到孩子丢了可咋整，信蛊那玩意儿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一大三小向破庙跑去，刚进门就闻到一股腐肉味儿，霍潇龙捏着鼻子走了进去。 看见一堆乞儿正围着个被头发挡着面容的同龄小孩儿拳打脚踢，嘴里阵阵说着 “让你偷东西吃！死瘫子！” “我们给你个地方住已经是恩赐了！还敢偷东西！” 之前破庙的乞儿现在都在上学，这群小孩儿又是从哪儿来的？平阳现在不会有这么多的乞丐，小团子出声道 “住手！” “你们哪儿来的啊？知不知道这是平阳县！” 一群乞儿看到阻止的人是个穿着打扮都很好的小孩儿，后面还跟着护卫，他们连忙散开，坐回原地。 “他腿烂了，活不了了。”苗翠芳看了一眼低声说道。 “能活！拿给古爷爷治！”霍潇龙说道。 苗族青年指着那条腿说道 “都长蛆了。” 这味儿，霍潇龙有点儿忍不了，她跑出破庙深吸一口气，随后跑回来说道 “没事儿，不行把这条腿据了！给小孩儿姐练手。” 站在一旁不肯进破庙的侯香香在门口听到这话，小姑娘五官都要挤在一块儿了，她蹲下用胳膊碰了下大妮儿说道 “龙儿又卖我。” 大妮儿点点头道 “没事，被卖多了就好了，习惯习惯。” 啧，真气人呐！ 第223章 庭彻 蓝庭彻觉着自己熬不过今晚了，身下震动令他不得不睁开眼看看，是谁还想在死之前折磨自己。 阳光刺眼睛，刺的他流眼泪，前面拉着绳子的是个小人，好像还不大，小嘴儿一直叭叭没停过。 “真的，小孩姐，你这拖车带的真棒，要不然咱马车就得脏了。” “我觉着也是。”大妮儿点头道。 “你俩非得跟我一块儿走啊，马车在我后面慢慢赶呗，有车不坐显着咱仨有点儿傻缺。”霍潇龙看着陪自己走路的小姐妹说道。 侯香香摇摇头，伸手拽过霍潇龙身后绳子帮她一块儿拉，她偷偷在霍潇龙耳旁说道 “你咋不让苗师父帮你拉啊？” 大妮儿也上前，把绳子绕在自己手上，三个小孩儿悄悄耳语。 小团子道 “不得，苗师父拉他，人还没到家呢就得见阎王，那样我药白喂啦。” 身后板车上有动静，小团子回头，冲他说道 “你醒啦？” 她好像观音娘娘座下的童女，是仙女吗？自己死后还能做神仙？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他再见见娘亲？ 回应小团子的是悄无声息，定睛一看，小乞儿又晕过去了，霍潇龙加快脚步，赶紧回家。 “今天古爷爷在你家是不？”霍潇龙冲着侯香香问道。 “嗯呐，他今天来考我医书，背完我才能和你们出来玩的。” 苗翠芳坐在后面赶着车想，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好，可以随便往家里捡人，还记得上次阿妹出去也捡了个人回来，被婆婆追着骂了半年，因着那人天天吃白饭，最后江湖里这事儿好像还闹挺大。 说什么来着？ 哦，说他们苗疆，给捡回来那个人下情蛊，挟恩图报。 尽扯淡！明明是让那个人给药钱时候自己跑了，然后不小心进了瘴气林再也没出来！ 岑昂与何怡微笑看着一脸无辜的霍潇龙，点点头，行，至少这是个人，这次只有一个，在两位娘亲的可控范围内。 “龙儿啊，怎么又捡人了呢？”岑妈妈问道。 “妈，可是他都要死了诶。” “上次娘不是和你说过么？要是坏人……” “那就救活在弄死呀！” 小孩子总有一套她的道理，向将死之人伸出援手，是她的善心。 若是救活，这人不安好心，那她就一刀弄死，这是她的狠心。 霍潇龙觉着自己现在有能力弄死他的，两位娘亲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行吧。孩子开心就好，就算惹出什么事还有她俩呢。 “龙儿，那小乞儿长得贼好看！”大妮儿跑过来和霍潇龙说道。 几人把他弄回花柳巷后，小乞儿就被古大夫扔进千红果水里泡着了，让小童给收拾干净后，一张漂亮小脸儿浮现而出，在旁边看着的大妮儿和侯香香都瞅呆了。 “哎哟我，太俊了，比曼陀姐姐相公都俊。”侯香香说道。 小姑娘在风月楼也算是见过一群又一群的好男色了，结果今日还是被惊了下，她拍了拍同样看呆了的大妮儿，同她说道 “赶紧去告诉龙儿，咱一起看！” 霍潇龙跟着大妮儿来到房间，虽然围观人家洗澡不太好，但是除了脸啥也看不着，小童累的在旁边歇息，小团子看乞儿变得这么干净，随手就在兜里掏出个千红果递给他道 “辛苦哥哥啦，请你吃果子。” 药童摆摆手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多谢霍小姐。” 他也没看递过来的是啥玩意儿，张嘴就吃了，果子咬了一半，感觉还挺好吃，药童低下头看看。 自己这个嘴啊！也配吃千红果！？ “霍小姐，你这，你这……” 你这也不能直接给我千红果啊。 小团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小乞儿侧脸与他说道 “再不吃就被古爷爷发现咯！” 好好好，吃吃吃，也不枉过这一生了，这世上有多少杏林大家能见过千红果？小生不才，就是其中一个。 “龙儿，大妮儿，香香，该吃饭了。” 岑妈妈推开门想叫这三个孩子出去吃饭，河虾捞回来不少，老张给她仨炸好了。 三小只回头起身，露出被挡住的小乞儿，岑昂手都搭在霍潇龙身上了，刚回身，又转了过去，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妈？” 看见岑妈妈哭，霍潇龙着急完了，小团子拉着岑昂的手叫道。 “大妮儿和香香先去吃饭，岑姨有事儿和龙儿说。” “好。”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岑昂蹲下看着霍潇龙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哭，哭的小团子也有点儿眼眶发红。 “咋的了啊妈，你别哭了行不，我做错啥你跟我说呗。” 女人摸了两下霍潇龙的脸，替她把凌乱碎发别到耳后，随后把她拥进怀里道 “妈真的命好，真的，你真是老天爷赐我的宝贝。” “那妈你能别哭了不？” 女人点点头道 “行，妈不哭了，去叫阿财，把你华姨叫过来，妈忙完了告诉你咋回事嗷。” 霍潇龙点点头道 “行，我去了妈，你别哭了。” 残阳血红，躲进山脚就要不见，太子妃，你说这是不是命？ 女人摸了两下浴桶里孩子的头顶，低语道 “莫怕，妹妹带你回家了。” 第224章 蓝庭彻的秃瓢 小团子吃完饭就回门口蹲着了，也没好好吃，扒拉几口糊弄了下。 房间内，岑昂与华鸾看着男孩儿哭做一团， “怎么就能遭这么多罪，早知道，当时我高低不把孩子给镇南王。”华夫人平日运筹帷幄姿态全无，看着床上还在昏睡的蓝庭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也不知道庭彻是想去哪儿，刚刚昏迷的时候还在找娘。” “娘……” 床上男孩儿迷迷糊糊的喊出这句话，两个女人哭的更厉害了。 过了一个时辰，小男孩儿缓缓睁眼，看到了记忆里已经略微模糊的两位故人。 “庭彻，还认不认识姑姑？” 她好像没变，还是当初在娘亲身边的那个姑姑，不同的是，眉眼好像温柔了些。 男孩儿点头，但是没有出声。 “还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无论之前发生什么事儿，你来到姑姑这就什么不用怕了。” 岑妈妈把男孩儿拥进怀里，心疼的直颤，从去年小主子不见开始，她就一直在联络太子妃留下的暗卫，可是找不到一点儿，小主子也找不到一点。 天赐大运，龙儿把他带回来了，但凡闺女今日不出去玩，可能庭彻就再也回不来。 ——吱呀，门被推开。 华鸾手里端着碗汤药走了进来，她环住男孩儿身体，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说道 “来，庭彻把药喝了，喝完药我们好得快些。” 勺子来到有些干裂的嘴唇旁，男孩儿把头扭了过去。 岑昂与华鸾两个人换着法劝，好言好语说尽，可是床上躺着的人就是无动于衷。 ——咔嚓，碗被他挥到了地上，药与碗撒了一地，褐色汤水沿着砖缝蔓延。 在外面等待的寥寥无趣正在揪树叶玩的霍潇龙实在忍不下去了，钻进后厨把药罐里剩下的药都倒进碗里。 大步流星推门冲了进去，看着气势汹汹的女儿，岑昂与华鸾都不敢动，二人双双注视着小团子。 什么时候这孩子这么生气过，平日不是犯熊就是淘气，连守城那日都没发这么大的脾气。 霍潇龙鞋都没脱就爬上床，骑在男孩儿身上，把他从华鸾怀里揪了出来，按到床头边，单手捏开他的嘴把药灌了进去。 “咳……咳咳。” 蓝庭彻终于出声了，虽然是被呛到的咳嗽声音，但两个女人也放下心来，万一哑了不好治。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把你救回来的，你要是再让我妈哭，腿怎么给你治好的怎么给你打断！” 还没来得及制止，小团子一个巴掌糊在了男孩儿俊脸上，蓝庭彻刚刚被呛得眼泛泪光，现在这一巴掌让他小脸通红。 男孩儿一手捂着自己右脸，一边点头。 看着面前张牙舞爪像个小老虎的小姑娘，不知怎着，心里就矮了她一节。 他以为他的腿好不了了，自己也不能像外公那样练武，不能像娘亲那样打马，既然如此，不如死了算。他掀开被子，看了看被包成粽子的腿说道 “腿，没有知觉。” “你上面都是腐肉，刮干净上了麻药！不然疼不死你啊！” 霍潇龙还是生气，烦死了，自从他来岑妈妈眼泪都没停过，你爱谁谁，那华姨和我妈都那么哄你了，吃个药咋还那么费劲呢？就是欠打！ 岑昂与华鸾双双去窗边看月光，知府夫人还看了岑昂几眼，那个意思是，你闺女，你管管，好歹庭彻是小主子是不是？多少给点儿面子，别大嘴巴抽啊。 岑昂：管不了一点儿。 “听姑姑说，你是我妹妹。” 蓝庭彻主动向气哄哄的小团子发出聊天邀请。 “昂，我是她女儿。” “姑姑成亲了？”他看向岑昂说道。 听到男孩儿的呼唤，岑昂靠在窗户边笑着说道 “没，龙儿是我干女儿，当年说好的，我成亲时你做压床小童，你娘给我做颂赞歌。” 说好的就是说好的，承诺就是承诺，她这辈子要么不成亲，要么必须这样做。 “可是我娘不在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劈里啪啦往被上掉，人都没了，物是人非，何苦还守着那些无用的话呢？ 岑昂深吸一口气，来到男孩儿身边说道 “那我就抱着她的牌位，把赞歌放到她牌位面前，让她给我颂。” 蓝庭彻不懂，但尊重。 自从自己懂事认人开始，岑姑姑与华姨就伴他左右，几年未见，她俩好似都没太大的变化，容貌如当初一样，只不过都有了自己的家。 只有他…… 外公身体好时罢了，若是不好，那些闲言碎语直直往他心坎上扎，他没有想过争兵权，也没想过当镇南王府的世子…… 他只想让爹和娘回来，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你别哭了行不？”霍潇龙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看着他道。 他一哭，岑昂和华鸾就跟着眼红，早知道这么烦人不捡好了。 “你以后肯定在这住了，到时候我妈就是你妈，我赵叔就是你爹，我娘还是我娘，我爹还是我爹，我分你一半，你别哭了行不？” “啊？” “啊什么啊！就这么定了，眼泪给我憋回去！”小团子发号施令，床上的庭彻吸了两下鼻涕，把泪水擦干。 早就听说边城女子彪悍，各个都是家中母老虎，现在看来所言不假，这么大点儿的小姑娘说话就能压自己一头。 “你叫啥啊？”霍潇龙问道。 “庭彻，蓝庭彻。” 男孩儿脑袋上的杂乱都被剃了，头发里都是虱子，现在他头顶光溜溜的，估计还没反应过来，醒了就悲伤春秋，哪里有空管头发。 小团子也是贱，拿来个铜镜递给他道 “庭彻哥，你洗完长得老好看了，你瞅瞅！” “我头发呢？” 刚刚还有些凝重的气氛被打破，男孩儿伸手摸了两下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原本一个之前和鲁忘机有点儿相像的丧气美人儿顿时不见。 “剃了呀，都是虱子，剃光光咯！” 霍潇龙把蓝庭彻欺负的有点儿想哭，尤其语气中还带些幸灾乐祸，华鸾又瞅向岑昂，你闺女你真不管么？ 岑昂盯了回去，你想管你管啊！ 前小主子也望向姑姑，好歹那么多年情谊，您就这么看着您女儿欺负人么？ 看着女人无动于衷，蓝庭彻回头，看见了阴森森盯着自己的小团子。 “你是不是想告状！” “玩不过你就扬沙子呢！？” “玩不玩得起！” “信不信以后我天天欺负你！” “不准哭！憋回去！” 已经在眼眶打转的眼泪，被庭彻生生憋了回去。 随后，霍潇龙拉起他的手说道 “你乖乖听话，好好养病，不要总哭，头发会长出来的，腿也会好的，以后你就留在这，风月楼就是你家，我把家分你一半，爹娘也分你一半。” 小团子看出来了，用上辈子的话说蓝庭彻有点儿抑郁症，郁结于心，她想，自己在风月楼都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他也一定可以。 床上的人这辈子也不会忘，在人生至暗时刻，有个小姑娘牵起他的手说，我把家分你一半，一切都会好的。 第225章 他谁啊 岑昂抱着霍潇龙与华鸾一块儿出了房间，小团子趴在女人肩头问道 “妈，他谁啊？你和我华姨咋还哭成这样呢？” 知府夫人看着一脸八卦的小团子笑出声，为何刚才她不阻止，想让岑昂去说她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孩子招人稀罕。 万一自己说她了，以后不和自己这个姨姨亲了怎么办？ 阿岑是干妈，阿岑去说才好。 “他就是曾经，为娘和你提起过的，那位姐姐的儿子。” “那个给你留下一大笔钱的姐姐么！？”小团子眼睛瞪的溜圆，随后问道。 “对，就是她。”岑昂答道。 “啊？那我不那么欺负他好了。” 女人捏了捏霍潇龙的小脸儿道 “你也知道你是在欺负人呀？” “对啊，他让我妈哭，我不乐意。” 华鸾不禁咂舌，岑昂小时候命途多舛，但后面这命确实好，人家出门就能捡个女儿回来，女儿聪明贴心有能耐。 “那华姨呢，你光心疼阿岑，不心疼心疼华姨？” “心疼！华姨也心疼，妈，你那位姐姐为啥对你那么好呀？” 岑昂摸了两下霍潇龙的头顶，笑了笑，不知怎么回她，幸好有华鸾在身边，女人朱唇轻启道 “我和你妈当年是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阿岑是掌事姑姑，我是贴身侍女。” 小团子为两人倒了杯茶，坐在那眼巴巴望着女人仔细听。 “当年阿岑可不是什么好性格，刻板的很，哪里像今天一样，对你笑脸相迎，我记得那时候太子妃是不是从，从内务府给你要了只小猫过来？” “对。”岑昂点头 宫墙碧柳，那年的阿岑还是小娘子，她坐在案前算着这个月太子府的账本，一袭宫装的女人悄咪咪的走到她身前说道 “阿岑，快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小娘子放下手中毛笔，站起身，为她褪去宫装，随后说道 “太子妃刚拜见完皇后娘娘，今日十五家宴，回来好好歇息便是，给我带东西干嘛？” 女人饮了些酒，脸颊微醺，她摆摆手唤来华鸾，悄悄说道 “我给你带回来个好东西！” 华鸾从身后拎出来一个竹笼，里面是只碧眼通体雪白的小猫，此时它正在挠着笼子想出来撒娇，一下下转圈蹭着。 岑昂往后退了一步，她不喜这种小东西，软趴趴的。 太子妃把竹笼门打开，把小猫拿出来放在怀中，往小娘子身边凑 “阿岑，你摸摸，可软可好摸了。” “阿嚏！”抱着小猫的女人打了个喷嚏，随后说道 “我是养不了这小东西，碰一会儿就喷嚏个不停，阿岑你帮我养哦~一定要养胖胖哦！” 岑昂又往后退了几步，冷脸小娘子开口说道 “太子妃找鸾儿吧，我这……” “不行！鸾儿每天要伺候我，她身上也不能有猫毛！就你了！” 女人把小猫放到岑昂肩头，小猫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小脸儿使劲蹭她。 太软了，又很纤细，脖子稍稍用力就能拧断。 若放在平常，她一定不会有这种软肋，这种容易被人拿捏好欺负的软肋。 躲在帷幔后面，看着一本正经严肃脸的岑昂，拿着羽毛逗小猫的样子，太子妃趴在华鸾背上问道 “这主意真行么？我感觉阿岑不像在逗猫，好像在训宫女儿。” “应该可以，娘娘你看，她是不是比平常开心点儿了？” 女人没看出来，但还是附和道 “应该……是吧。” 岑昂把小猫养的很好，应当说养的和她一样，平日里昂首挺胸地在太子府内巡逻，不管是野猫还是御猫，高贵头颅一昂，眼睛一眯，浑身如雪般的毛发随风飘荡，直接用气势压人，和太子府的掌事姑姑一模一样，这猫出去转一圈就知道是谁养的。 “我就说，太子府的猫都看不起人的！”一个小宫女小声说道。 “你当岑姑姑在宫里是将近二十年白待啊，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宫门内长大的，要不外面都传宇文家出了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情种，就岑姑姑往那一站，哪个不长眼的敢往太子殿下身上贴，进了门儿徒手拧掉你脑袋！” 也是巧，这话正好被太子妃与华鸾听见了，蓝佑心回头问道 “咱太子府这么吓人么？” “奴婢觉着没有呀。” 女人点点头，随后问道 “那些小宫女真的觉着阿岑很凶么？” 她十五岁能当上太子府的掌事姑姑，不凶也不行啊，再说了，您自己奴婢平常在外面那副样子，您选择无视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华鸾还是口是心非的说道 “阿岑不凶，只是平常脸冷了些，况且她品级高，所以这些小宫女才会觉得害怕。” 太子妃点点头道 “那就行，我觉着阿岑挺好的，人也温柔。” 温柔么？ 或许吧。 此时正在太子府正厅等太子回来商议要事的大臣，看着面无表情为他们端茶的少女，大气儿都不敢喘。 听闻上次宫里抓了个草原探子，慎刑司刑部齐上阵也没审出来什么，这小姑娘进去一炷香探子就全招了，也不知为他们端茶倒水这双手沾没沾过人命。 第226章 明筝暗斗 蓝庭彻觉得现在岑姑姑很不一样，同样是走在花丛中，周围同样是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风月楼这些姐姐不怕她的。 之前姑姑走在宫道上时，双手放在小腹处，在前面为母亲开道，那盛气凌人的模样，没有一个小宫女敢抬头看她。 现在，这些姐姐时不时还去她身旁蹭个两下，有时会递给她些东西。 她好像…… 与母亲像了些。 “你瞅啥呢？庭彻哥” 霍潇龙抱着个大海碗扒拉饭，昨天晚上没好好吃可饿死她了，也算是幸运，鲁忘机之前坐的轮椅二次利用了下，现在小男孩儿正坐在轮椅上愣神。 “没什么，感觉姑姑不一样了。” 他还是不愿与其他人说话，只有对着岑昂和华鸾能说两句，只有霍潇龙开口时，他能每句话都有回应。 “当然啦，人都是会变的！” 人都是会变的，她也是，她相信，身旁的小哥哥也会变，毕竟，风月楼真的很好。 “大燕之地，紫徽星辰，天地同乐，万事太平。” 霍磐利剑的白胡子爷爷自己坐在房中，面前摆着一壶浊酒与一碟花生米，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小姑娘都没听清唱的啥，戏腔这玩意儿有时候真听不明白。 “爷爷，都跟你说了，别总喝酒，咋兜里有俩钱就买酒喝了，你都多大了心里没点儿数么？”小姑娘跑进来把他酒壶拎走并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 白胡子老头儿看着面前忙忙碌碌操心她的小姑娘，老人家站起身，整整衣领，准备往风月楼那边去一趟。 他知道陈筠松让人来寻自己了，所以这几日都没怎么出门。 叶筝从白胡子老头踏进后门那一刻起就注意到他，老人家张口道 “过来，小姑娘。” “前辈。”小娘子弯腰行礼道。 “有人让你过来找我？” “是。”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人家就是做算命这行的，小姑娘千里迢迢过来找他，高低给得她看看。 “好好在这待着吧，你的福气在后头。”老人家捋了两下白胡子，随后管霍潇龙要来纸笔，在上面写上了四个大字。 “龙凤呈祥。” 大燕，是必要出一位女帝的，这风月楼，就是她的梧桐树，也是天下女子气运之地。为何霍潇龙会那天去捞河虾？ 是老头儿让那些孩子去与侯香香说的，斗转星移，山河变化。 宇文家的皇位，坐到头了。 “叶筝这名儿不好，一钱银子！我给你再取一个！” 小娘子看着面前神神叨叨的老人家，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是朝廷重宰要找的人，她从荷包内掏出银子给他道 “那就劳烦您了。” “你以后就在风月楼上工了？”老人家问道。 “嗯。” “命里木太多了，叶字儿不好，叫明筝吧，小姑娘桃花已至，往后余生定当和和美美。” 叶筝站在老人家面前，给他行了一礼道 “多谢老人家赐名。” “嗝。”白胡子老头摆摆手，打了个酒嗝道 “不整那些虚的，信你帮我邮走哈。” “是。” 老人家站起身想离开，小娘子突然抬起腿拦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您能再给赐我个名儿么？” “给谁？” 小娘子脸蛋儿通红的没言语，但老人家已经懂了，他乐了几下说道 “你叫明筝，他就叫暗斗，本是无父无母孤苦人，和你做配乃天作之合，放心便是。” “多谢您！” 叶筝是真感激，于是又从兜里拿出几个银锭想递给他，老人家没要，只从她手里拿过一个，今日收成不错，可以买点儿肉给那群孩子补补了，正好休沐。 他信命，信天命，但更信人。 若是没有破庙那群孩子，他早就是黄泉枯骨了，他以为他会在占星堂那座高台上待一辈子，没想到。 “爷爷！你又跑出去算命了？都说了以后我养你，这天儿这么热，你出去干哈啊，万一中暑了呢，在家好好待着呗。” 霍磐利剑就宛如个家长一样操心家里每件事，每个人，老人家笑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今日爷爷碰着了个大主顾，看，晚上给你们做肉吃。” 小姑娘牵着他的手道 “我们不吃也行的，您得多活活啊，如果您的卦象准，那我以后一定很厉害，到时候你吃什么吃不上？您得等等我。” “好，等！等我们利剑厉害的那天。” 占星堂上的高台已落，现在只有花柳巷的白胡子爷爷，他必须看着这群孩子长大，他要看着他们在大燕大放异彩。 功名利禄，不过尔尔，有些人一生追求，有些人视若无睹。 人生是本离别书，总有人在我们生命中走走停停，有时候人们不断期盼，能不能让时光过的慢些，再慢些，我还有长辈没有过上好日子，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没有做成。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与主次，任何事都大不过生命，愿我们在有限的时间，能陪到那个需要我们的人。 第227章 天下之大无处为家 昨日刚刚有名字了的暗斗就被派来教这群小土豆们武功了，身为暗卫，他也是从这么大点儿训练，然后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可是…… “暗斗哥哥，你不能苛待他们哈，不能把之前宫里变态那套拿出来知道不？” 岑妈妈之前与霍潇龙讲过，宫里是怎么训练暗卫的，给这孩子吓够呛，心里一直嘀咕封建主义害人且变态。 于是就有了今天一个不大的小人站在男人面前叮嘱的这一幕。 “但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应该不会别的。”暗斗挠了挠头，随后继续说道。 “然后我不会教人，要不你换一个呗？” 霍潇龙皱起眉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道 “你不可能靠明筝姐养一辈子啊，这么大个老爷们胃不好么？” “……” 其实他可以出去找些侍卫的活计做的，只不过明筝不让他去罢了，她心疼他，之前受了太多的苦，现在开开心心每天陪着自己就好。 “那我试试。”男人点头道。 这是心上人为数不多同意的活儿了，他也理解明筝，小娘子是怕主家做什么杀人越货的事儿派他去。 暗斗深吸一口气，看着这群参差不齐的小土豆说道 “今日起，每天下午我都会来教你们拳脚，不许逞凶斗狠，身手只为强身健体与自保，愿你们不要浪费霍小姐的一片苦心。” 在墙头上看热闹的霍潇龙突然听到男人提起自己，瞬间小脸一红滑了下去，真是的，教就教，干嘛提我呀。 殊不知昨晚给暗斗递纸条的霍磐利剑为了让这帮小乞儿记住霍小姐的好费了多少努力。 “是，师父！” 我们会记着的，那个让我们读书写字儿的风月楼大小姐。 从那日起，是朝阳，也是新生。 每日早起读书，下午练武，晚上要去花柳巷那边上工一个时辰，这样的生活累么？累是肯定的，可是现在，他们每天不需要去担心第二日活不活的下去，如果运气足够好。 他们也能科举，也能从商，起码不会再当个小乞丐，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不知什么时候会凋零。 “庭彻，听姑姑话，快把药喝了，要不然龙儿回来我们谁也劝不住她。” “是啊，庭彻乖。” 无论两位女人怎么劝，蓝庭彻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后门，她刚刚出去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霍潇龙不在，小男孩儿有些心慌，没有什么肮脏的心思，只不过是因为在重伤溺水之际被人拉了上来罢了。 她就是蓝庭彻心中那棵救命稻草。 见实在劝不了，岑昂与华鸾走了出去，面带郁色。 “两位夫人，小公子喝药了么？”药童走上前问道。 “还没。” “小公子这是郁结于心，若是不仔细好好养着，以后怕是会想不开。”古大夫出声道。 “请古大夫费心，如何能痊愈？”华鸾坐在老人家面前问道。 古大夫摇摇头，说道 “这不是什么外伤，腿能治，伤口也能愈合，但是心病不能，什么药都没用。” 两位美人眼神沉寂，好好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若不是因为那件事，庭彻从小到大都不会离开她们身边，她俩更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美滋滋看完暗斗教人的小团子，拉着侯香香与大妮儿的手蹦蹦跳跳走进风月楼，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调调。 “妈！华姨！我回来啦！” 听见门外动静，蓝庭彻用尽全身爬起来去够桌子上的药，然后一饮而尽。 “妈，你咋了？你又不开心了？” “华姨？” 霍潇龙对情绪感知很敏感，尤其是自己身边亲近的人，看见两个女人又不高兴，她几乎马上猜到，肯定又是捡回来那个小祖宗不听话了。 小团子气哄哄的刚想冲进去，就见个小秃瓢打开窗户拿着碗冲她说道 “妹妹，我药喝完了。” 他母亲给了岑妈妈很多钱，在最危机时候还不忘给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婢女安排后路，妈说，他母亲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好的人，那自己对他温柔些也可以，只要不再惹岑妈妈生气就好。 想到这，霍潇龙咧开个堪比天上阳光一样灿烂的笑脸道 “庭彻哥乖乖！” 哪里有些不对，不过药好歹是喝完了。 两个女人放下心，把蓝庭彻推出来与霍潇龙一块儿玩。 “庭彻哥，你是自己跑出来的么？”小团子问道。 “嗯。” 只要霍潇龙在自己身边，他就很安心，提心吊胆不用再受怕。 “真的么！我当初也是自己跑出来的！”侯香香道。 如果她没有在平阳县遇上霍潇龙，她将与小男孩儿是一个下场，甚至要更惨些。被人抓走，拐卖，跑出来，被人欺负，被人打，与犬抢食。 这半年蓝庭彻几乎看遍人间疾苦，他自己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不过你们俩都遇上我了！” 霍潇龙把人推到冰窖旁，与小姐妹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好不惬意。 “你为何要离家出走呀？” 小男孩儿攥紧拳头，思考了会儿，随后说道 “家里人……我给家里人添麻烦。” “怎么会呢？家里人怎么会嫌弃你呢？”小团子不理解的问道。 “对呀，家里人是不会嫌你麻烦的。” “如果他们觉得麻烦，肯定不是你家里人。”大妮儿是血与泪的教训，之前在雅兰皇室时那不算家，现在才算。 蓝庭彻记着，本来与母妃爹爹好好的过着日子，有一天，外公过来把他接走了。 “庭彻，往后要听外公的话，莫要淘气知不知道？娘亲与爹爹要外出一段时间，等我们忙完了，就过去接你。” 六岁的蓝庭扯虽然舍不得，但还是点点头。 然后，他就到了镇南王府。 刚开始还好，无论是舅舅还是舅妈，都对他百般疼爱。 直到有一天，圣旨到了。 他不再是太子府的皇孙，而是镇南王府的世子。 从那天开始，好像一切都变了，舅妈不再对他疼爱有加，有时言语间夹杂着冷嘲热讽，舅舅本想劝些什么，只看着他的脸，便都咽下，满眼尽是心疼。 不过无所谓，蓝庭彻想。 他爹爹娘亲会来接他的，等他们接自己回家就好了，他不要当什么镇南王府世子，他只想要爹爹娘亲。 一晃几年过去，爹爹和娘亲还没来。 他觉着整个王府都在瞒着他些什么，直至有一日。 他与表哥起了冲突。 “宇文庭彻！你还当你是皇孙呢？你爹娘已经死了！现在是你鸠占鹊巢，如果没有你，镇南王府的世子是我！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童言无忌，却是伤人。 小男孩儿不信，抹着眼泪去跟外公求证些什么。 “外公，表哥说我爹娘死了，他在骗我对不对？这只是气话对不对？” 可惜外公没有回答他，只抱着他一块儿哭，外公书房里还挂着娘亲的画像，那也是外公最疼爱的小女儿。 从那天开始，蓝庭彻知道，自己真的没有爹娘了。 窗外吵吵闹闹，屋内清清凉凉，从此以后庭彻无处归家，无父无母，无人在意。 天地何其辽阔，天下如何宽广，只不过没有他的容身之所罢了。 第228章 如意如意 ——岚华，最近在宫内可有受委屈？可否开心？ 有件事为兄要同你讲，你可能马上要有嫂子了，她很好，也会武功，长得也漂亮，就是年纪有些小，比你还小上几岁。 她也同意和我在一块了，只是，她不愿离开娘家，你从小机灵，若是有什么方法可以给哥回信。 “娘娘又在看大将军写的信了。”晴颂拿着染指甲的东西过来，想给萧岚华手上指甲补些颜色。 美人叹了口气，看着自己面前的小丫鬟担心说道 “晴颂，我哥……可能要成亲了。” 面前这小丫头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她的心意她懂，只不过……这事儿勉强不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若是萧岚义真的对她有情义，他二人早就成亲了。 听到这句话，小丫鬟手顿了下，随后释然笑笑说道 “好呀，大将军总算给娘娘找了嫂子，到时候再生个崽，一定很好看。” “你……？” 美人脸上略有些担忧，她眉头微皱，牵起晴颂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 小丫鬟摇摇头，靠在她腿边，把头放在女人膝盖上说道 “娘娘，这世上总有些事儿比那些情情爱爱重要。” 从她知道萧岚华要进宫的那刻起，她就决定，刀山火海，跟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人一块走。 晴颂是喜欢萧岚义，自己刚进萧府被人欺负时，是他伸出援手，把自己带到萧岚华身边，他说 “我妹性子厉害，你平常顺着她些，不过人也护短，她以后会保护你的。” 确实是这样，萧岚华护着她长大，自己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宛若大将军府上的二小姐，吃穿用度一概不差。 但是，进宫这事儿。 她一定要陪着她，生死与共。 情爱已无结果，那种东西没有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重要。 “你想开了就好。” 萧岚华摘下护甲，轻轻抚摸着晴颂的头。 “大将军要娶的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小丫鬟问道。 “我哥应该带了画像一起寄过来的，咱俩一起看。” 果然，信封里还有一张纸，画的是正在耍鞭子的如意姑娘，她气质恬静，眉眼如水，但手中九节钢鞭又如此赫人。 “真好看呀，娘娘。”晴颂看着画像说道。 怪不得大将军不喜欢自己，人家看上的是这种美人，真真的美人。 真好看，气质也好，鞭子耍的也漂亮。 “是啊。” 曾几何时，我也可以这样肆意张扬。 “晴颂，磨墨。” “是。” 小丫鬟知道，娘娘这是要给哥哥回信了。 ——哥，那姑娘的主意很好，最好不要让她同你回京城，若是到了京城万一皇上不让离开，你就又多了一个把柄。 在她娘家附近买个房子，最好挨着，若她同意，先去官府上文书，婚礼回京时大办即可。 一些薄礼带给嫂嫂，望你与她珍重，相守相惜。 横画落笔，萧岚华把信封好递给晴颂道 “走密信。” “是。” 这几日萧岚义来风月楼来的勤，前几日刚让知画姐给如意画完画像，今日又要约她出去逛庙会。 如果，她身边没有这三个祖宗就好了。 男人回头，静听马车中三个小孩儿叽叽喳喳，如意满脸慈爱盯着怀中女童。 “龙儿，不可欺负大妮儿。”如意道。 “大妮儿才不会被我欺负呢，她那是喜欢和我这么玩！” 真要动起手来，大妮儿虽不是霍潇龙的对手，但这小姑娘损啊，小团子两辈子加一起见过最损的人就是王大妮儿了。 “如意姐，庙会是什么样子的呀，你之前去过么？” 少女摇摇头道 “好久之前的事儿了，再说了，姐哪里有空去烧香拜佛，你没来风月楼之前，每天晚上我们都什么时候才睡觉？你来之后，楼里这些姐妹才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起码不昼伏夜出了。” 不仅是生活习惯，现在姐妹们空余时间也更多了，说句有点儿猖狂的话，那些大家小姐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每天想读书读书，想弹琴弹琴，心情不好就不去上工。 就连心上人约出来玩，他都得先经过家里长辈同意。 “岑姑姑。” 今日岑昂身着暗红，外面黑色轻纱显着她更加神秘。女人抬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傻大个，一看就有事相求，她深吸一口气说道 “说吧，萧大将军。” 男人有些别扭，不好意思抬头看她，脸上那道疤都显着有些滑稽。 “说！”岑妈妈说道。 太辣眼睛了，真的，让她有些嫌弃。 “我明日能约如意姑娘出去逛庙会么？” 岑昂觉着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说谁？” “如意。”男人答道。 “萧岚义，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大将军，你和我同辈的人，然后你要约我女儿出去看庙会？”女人站起身从腰中取出铁扇指着面前男人说道。 萧岚义知道岑昂这是生气了，但是硬忍着没动，她说的确实也对，他俩是一个辈分的人，然后自己看上人家女儿了。 岑昂没动手，应当是前太子妃教的好。 “这东西吧……对吧，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岑姑姑，缘分使然。” “缘分使然！？我让你缘分使然！” 岑昂在宫内几乎从没动过手，一般能跟她动手的没她大，不能动手的她就憋着。 女人手腕微动打开折扇，蜿蜒铁片‘叮’的一声弹出，锋利直逼男人咽喉。 “别啊！别动手啊姑姑，你听我解释。” 萧岚义只抬手一挡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这女人怎么身手这么好啊！ 他好歹一个，大燕第一武将！元帅！被一个女人追着打。 “我让你缘分使然！老不要脸的！不正经的货色！” 正在推着蓝庭彻出来望风的霍潇龙右手拿着桃子，看着天上飞过去的萧岚义说道 “他在和妈干哈呢？我都没怎么见过妈出手诶。” “妈除了打我一般不出手，不过她就打过我一次。” 蓝庭彻不知回什么，所以你挨打为什么还这么骄傲，望着一脸看热闹的霍潇龙，小男孩儿违心的说道 “姑姑最是温柔，很少打人的。” “嗯呐！我也觉的是。” 只不过那些人死的悄无声息而已，小男孩儿心里默念，这个应该不会吧，好歹是大将军呢。 第229章 随我心意 “也不知你萧哥哥怎么了，今日觉着他走路有些不顺畅。”如意盯着前面打马领路男人的后背说道。 霍潇龙抬起头，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昨日萧岚义挨打的事儿说出来，若是说出来萧元帅应当很丢人吧。 还有，他都要奔三的人了，真的不能再当我这五岁小孩儿的哥了。 “不是萧哥哥，是萧叔叔。”霍潇龙冲着如意说道。 “对！是叔叔！”侯香香附和道。 “岁数大了。”大妮儿一般不说话，说话就是扎心。 在前面听见三个小土豆议论自己年纪，萧岚义气的有些心疼，太气人了，真的。 “但是我喜欢呀。”如意戳着霍潇龙的额头道。 喜欢这事儿不能总让男人说，有些时候得明晃晃把自己心意拿出来给他看看，管他真不真呢，反正听着开心。 男人听到了这话，不禁挺挺脊梁。 “嘶。” 后背还是有些疼，昨日被岑昂手中铁扇打了一下，估计骨头裂了。 这一路如意带着三个孩子都没受罪，虽然是下午，但马车内有好几个冰盆，等到了地方，太阳也落了山去。 山道两旁明黄闪烁，是一个又一个的摊位，随着山路蔓延，直到最高处。 萧岚义下马，贴心来到马车旁，伸出手让如意搭着下车，率先跳下来的霍潇龙昂着脖子斜着眼瞅着他。 “哼！” 随后也把自己手伸出来，等如意姐姐下来时候搭一下。 你才跟我姐认识几天啊，就想抢我仆人位置，我给她捧裙子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老黄牛！ 美人纤纤玉手先搭上了男人护臂，随后另一只手把小胖手握在手心。 “多谢将军了。” 美人纤眼媚兮，随着这声将军化为雨滴，滴到了萧岚义的心上。 她又这么说话了，他好喜欢！ 京城内不是没有小姐同她一样讲话，那时候大将军只觉着人家假惺惺，现在不一样了，萧岚义满脑子都是她在乎我她在乎我。 小团子脸部肌肉微抖，如意姐，真的，轻点儿吧。 萧元帅现在的神情都要入赘风月楼了。 如意向来偏爱素衣，今日也一样，只不过在明黄和红色灯笼的照耀下显着美人格外应景，她好像就是为这夜晚生的。 月亮，星星，都偏爱她。 树枝杨柳，漫漫夏风，吹的树上的许愿牌齐声作响。 如意有些担心这三个孩子，不过萧岚义派了专人去看了，况且孩子都上绑了信蛊，又有霍潇龙在，应当出不了什么事儿。 男人晃了晃她的衣袖道 “你放心，樊二跟着呢。” 若是夜不收看不了三个孩子，那他萧家军岂不是一团散沙？ “我就是担心罢了，龙儿以前被拐过，若是再来一次，别说何夫人，就是我风月楼上下姐妹都能崩溃。”如意眉眼低垂道。 “放心，有我在。” 男人挥挥手，把自己身边暗卫都派去看孩子了。 如意担心也对，要是别的小孩儿真不一定丢，霍潇龙就说不好了。 一个知道自己妹夫是皇帝，还能叫嚷着让自己妹妹干他的小孩儿，应当不知天地为何物，生来就不知怕这个字儿怎么写。 “安心了？”萧岚义问道。 “嗯。” 少女望向树上密密麻麻的许愿牌，朱唇轻启问道 “大将军，你说许愿真会有用么？” 她抬起手，让许愿牌上的红条拂过指尖。 男人抓住她的手，他的手粗糙，上面都是练武磨出来的茧子，有些刮着身旁心上人的娇嫩皮肤。萧岚义脸一红，突然松开，他知道可能有些冒昧，或者弄疼她了。 如意笑笑，抓住他想要松开的手道 “我不信，许愿会有用，我还记着，从小我母亲就说，以后定要让我嫁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这样家里就能好些，哪怕做妾也可以，这样我们就可以摆脱家生子的身份了。” “后来，后来……她就把我卖了，同意管家把我卖了，因为……” “但我不服，她教我的东西还是有用的。” 女人用另一只手指着平阳县其中一个角落说道 “你看见那个地方了么？” 萧岚义点头。 “那天，岑妈妈穿的很好的去那，一身绸缎，她去买人，我想，她穿的这么好，跟着她一定有好日子过，哪怕是青楼我也认了。” “我就是喜欢过好日子，萧岚义，我没有什么家国大义，去守城，也只不过是因为我重要的人都在上面。” “换句话说，我就是个二流货色，不择手段，与人周旋。” 如意说到这，盯着男人双眼，在她眼里，好像那道刀疤都不吓人。 萧岚义把她拥进怀中道 “那也挺巧的，我不管你是什么货色，就是喜欢你，没有原因，就是你。” “跟着我也不是没有风险，不知什么时候脑袋搬家，就是苦了你了。” 他的胸膛炙热，如意脸颊靠在上面，能清楚感觉到透过衣服传过来的体温，她轻声说道 “这世上荣华富贵与风险本就是共存的，但我还是要住风月楼。” “好。”他说。 我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佛，我也不信只要虔诚祈求祷告就能实现我的愿望，我只信自己。 如意如意，我希望这世上事都随我心意。 霍潇龙三个孩子被暗卫带上树，小团子正拿着鲁非攻和她一起研究出的望远镜偷看两人呢。 “你们将军可真不要脸呐！他老牛吃嫩草！还抱我如意姐，下次他来风月楼我就揍他！” “你打得过他么？”侯香香问道。 “应该打不过。”大妮儿道。 小团子再厉害也没有那么变态，这不能不承认。 霍潇龙有些傲娇的说道 “打不过我就叫人！我叫张爷爷跟他打！” 在旁边的暗卫就当听不到，毕竟风月楼饭好吃，每次将军去他们也能跟着吃上几顿。就是张妈妈叫他们用敲盆的方式有些丢人，听到盆声过了几息，这些暗卫就会从树上滑下来吃饭，吃完再把碗放回厨房。 第230章 近亲 “你再说霍潇龙坏话，我就打你！” 孙子夕在自家后花园看着一群小少女聚在一处叭叭龙儿，心中越发不满，拿着个小木棍上去抽了下其中一位少女的屁股说道。 咋就非得说人家呢，家里开青楼咋的了？人家要钱有钱，要脑子有脑子，要本事有本事，凭啥就不能和她们一块玩了。 就凭你几个是从京城过来的就得让着你？ “哦哟这就是北宁郡守家的小姐？我像这么大时候都懂礼仪咯。” “我看你像礼仪！你全家都是礼仪！” 孙子夕不开心，又拿木棍抽了一下，然后拉着哥哥撒腿就跑。 她就说从京城来这几个小姑娘烦人，天天围在一起叭叭叭，闹死心了。 岑昂带着风月楼众人又来北宁了，这次是来兑现当时与郡守夫人的诺言，她要把风月楼开到这儿来。 当然其他夫人是没有问题的，风月楼开业那天也去捧场了，只不过最近孙郡守家来了几个表亲小姐，对北宁这群夫人天天往青楼去的事儿颇有微词。 哪里有高门大户的女主人天天往青楼跑的，这不，今日宴会，一行人就在讲究霍潇龙呢。 “我记着子夕之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与那个青楼子厮混在一起时间久了。” “我觉着也是，之前子夕多乖巧的一个姑娘啊。” 蓝天翠柳，现在孙府也用上从平阳县运过来的冰了，郡守夫人夏日也好过了不少，看着自己女儿手里举着小树枝拉着哥哥跑来，女人张开双臂把二人搂在怀里问道 “咋的了？跑这么快。” 小姑娘撅着嘴说道 “娘，你能不能把爹爹那几个表侄女赶走啊，好烦，她们天天说龙儿坏话。” 正在与侯香香吃冰碗的霍潇龙听到有自己的事儿，立马抬头看着孙子夕。 “她们说我啥了？” 小姑娘皱皱眉说道 “反正不是啥好话。” 郡守夫人有些局促，毕竟霍潇龙两个娘亲就在旁边坐着呢，她站起身对何怡与岑昂行了礼说道 “小孩子不懂事儿，望两位夫人别往心里去。” 不然呢？不然当着外人面发落她们？只得先把面前人安抚好才是。 三个小团子捅咕到一处，小脑瓜儿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她们到底说我啥了？” “对啊对啊，你赶紧说，别说话说一半！” “她们说，龙儿从小在青楼长大，以后肯定会和楼里姐姐们一样不正经。” “……” “……” 霍潇龙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要说像别人就算了，要和姐姐们一样，也不是不行哈。 至于正不正经这事儿，确实挺不正经的，每天打打闹闹，聚在一起那话唠的，尺度要多大有多大。 小团子咽了两口口水道 “那也不是不行。” “你知不知道她们在说你坏话啊！” 孙子夕又把自己在后花园儿捡着那小破棍支棱起来了，明明霍潇龙挨骂，自己比她都生气，然后当事人还无所谓。 “说说呗，又少不了块肉。” 在匈奴打进来前，说她们风月楼坏话的人多了，什么一楼妖精啊，惯会敛财这种话，多了去了。 也许京城人还没看过赵叔的战事说吧，也许看过了也不当回事。 “我想把她们赶走。” 孙子夕带着期盼的看着侯香香说出这句话，她想让前郡守府小姐给自己出出主意，然后就看到侯大小姐在那学着霍潇龙给桃子扒皮。 “赶呗！” “就拿你这小棍儿，把她们都赶出去！” “……” 为什么要对侯香香抱希望呢，原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 后花园传来一阵尖叫，孙子阳与刚刚妹妹别无二致的跑了进来。 “哥，我刚才不是把你拽进来了么？你干哈去了？”孙子夕问道。 “我给你几个报仇去了。” 不知何时，孙子阳趁着三个小姑娘凑在一处聊天时候跑了出去，拿了从苗翠芳那要过来的小蛇放到了那群小少女的旁边。 “她们头发都竖起来了！”孙子阳说道。 “哥，你能不能整点儿高级的。” “这样她们还不走？” “你知道她几个是来干哈的么？” “干哈的？”孙子阳问道。 “她几个是来和你定娃娃亲的。” 脸上婴儿肥还未退下的孙子阳眼睛瞪的溜圆说道 “她们比我大！” “也不过大三四岁。”孙子夕说道。 “我不喜欢比我大的！”孙子阳一脸不可置信。 “轮不到你喜不喜欢，爹说的算。” “那我再去放几条蛇，赶紧都走吧。” 霍潇龙听到这也不祸害人了，放下手中桃子看着孙子夕认真的说道 “你哥才八岁。” “对啊。” “你哥才八岁，就要定娃娃亲？” 孙子夕长叹一口气说道 “我爹现在是郡守，若是不出错，只能往上高升，家里不知多少人想把女儿往我家里塞。” “不是。”霍潇龙摆摆手说道。 “不是娃娃亲的事儿，也不是定不定亲的事儿。” “那是啥？”孙子夕问道。 “那些姑娘都是你家表亲？” “对啊。” 霍潇龙把嘴里最后一口桃子咽下去，很严肃的同面前的小姑娘说道 “五代近亲不能成亲的，要不然生出来的小孩儿有可能会是傻子。” “啊？” 这话给侯香香整的也是一愣，现在什么表哥表妹表姐表弟成亲的一抓一大把。 “啊！真的！”小团子严肃道。 “不信去问古爷爷啊！”她继续说道。 “我师父没成亲，应当不知道这事儿吧。”侯香香说道。 “那……那一会儿我同爹爹说。” 两个小姑娘点点头表示赞同。 怪不得现在外面小傻子那么多，霍潇龙来了北宁后才发现几乎几户人家里就有一个痴儿，不是脑子不好就是天残。 只不过大户人家捂得严实没旁人知道罢了，加上孩子生的多，那么多孩子里总有一个正常的。 真离谱啊。 她现在就想与岑昂说些什么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碍于这么多人在旁边。 等等吧，等晚上回去再讲。 第231章 美貌是她们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郡守府书房内，墙壁上高高挂着之前龙凤胎辩学时知画为二人画的画像，郡守还是颇具荣焉的，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有能耐。 “爹。” 郡守大人品着茶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儿，笑道 “怎么了子夕，来找爹，零花钱用没了？” “没。” 天色已黑，小姑娘用气把小腮帮子塞的满满，鼓鼓的，随后把气吐掉，同郡守说道 “爹，你能不能不让我哥和家里那些表姐表妹定亲呐？” “哦？”郡守大人合上手中书本问道。 这孩子可平常不管这些事儿，今日怎么还和自己说起这些东西来了。 “你不喜欢来的那几位表姐？” 孙子夕点头道 “是不喜欢，但是，我听侯香香说，表亲成亲后会生出傻小孩儿的。” 之前的程大小姐，现在的侯香香，听夫人讲过，现在这位小姐在跟古大夫学医，那可是整个北宁，乃至大燕的杏林中流砥柱。 郡守大人皱眉，哄着女儿回房睡觉。 随即男人站起身，来到正妻房间。 “刚刚子夕同我说……近亲成亲……” “这事儿我听说了。”郡守夫人打断道。 “子阳还小，他婚事我本不想这么早定下来，是你家里非要把那几个侄女儿送过来，送过来也就算了，今日府内宴请，当着何夫人与岑夫人的面说人家女儿坏话，你这个郡守是想做到头了？” 要是旁的事儿也就算了，现在风月楼就是民心所向，守城这事不是谁都可以做的，身为北宁郡守，北宁最大的父母官，郡守家里人带头说风月楼的坏话，这是让郡守失民心。 女人疾言厉色，语气凝重，盯着男人好一会儿没动。随后郡守大人想了想，道 “算了，明日我便派人把她们几个送回去。” 女人点头，随后继续道 “往后，子夕子阳的婚事夫君莫要插手了吧。” 二人那些夫妻情分早就在男人把一个一个小妾抬进门时消失殆尽，今日之事是警告，也是划清界限。 男人没有言语，抬腿出了房间。 “妈，为啥非要和表亲成亲呐？那么多人，非要选自己亲戚，不觉着膈应么？”躺在岑昂怀里的小团子问道。 “因为知根知底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门当户对。” 小团子撇撇嘴表示不理解，她用手扳着自己的腿说道 “门当户对有那么重要么？” “两个人都没话谈，成什么亲呢？” “我不懂，但我娘和姐姐们相公都是自己挑的，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爱情这件事儿就要愿赌服输，你愿我愿不如心甘情愿，挑对了，万事欢喜，挑错了，愿赌服输。 不能输一辈子，得赶紧把自己从苦海里拯救出来。 岑昂笑笑，把女儿腿归拢好，给她塞进里面，盖上薄被说道 “小大人，别操心了，赶紧睡，明日还要与香香出去玩呢。” “嗷，好。” 关于心甘情愿这事儿，王不忧可是深有体会，现在心上人在家里过了明路，何青竹现在去哪儿他跟哪儿，比如，北宁风月楼开业，作为好朋友，一定是要过来捧场的。 “王少爷，你怎么这么闲？家里生意不管了？非得跟着我跑？”小娘子在马车上问道。 “我也去啊，你给岑东家庆贺，我也得带份礼对不对？” 何青竹翻了个白眼，放下马车帘子。 她又不傻，王不忧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有这种心思，家里所有生意都在她身上，小娘子心里只有搞钱。 “没有正形。”小娘子在马车里低声说道，随后嘴唇勾起一抹浅笑。 “何东家要不要出来与我同骑一下啊，外面景色甚好！”一身贵气骑装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在马车旁说道。 何青竹帘子都没掀，在车内说道 “王少爷赶紧回马车里吧，别等一会儿中暑还要我照顾你。” 王不忧同身后小厮悄声说道 “看见没，她担心爷。” 小厮点头，示意他赶紧回马车里，少爷是不是所有脑子都放在生意上了，在男欢女爱这件事儿上是没有一点儿天赋。 谁家大夏天艳阳高照的中午约心上人出来骑马啊，也就是何小姐不介意，换个大家小姐早就把少爷拒之门外了。 “恭贺岑夫人。” “祝风月楼以后越来越好。” “开业大吉。” 客人络绎不绝，重点是，这些夫人小姐们大多数都去过平阳县的风月楼，这回可好，北宁也有了。 “龙儿，下次你妈开业，你还得叫我陪你一起来。”侯香香左手拿着鸡腿对霍潇龙说道。 “咋的呢？” “咱俩不用上课了呗，还不用背医书。” 小团子努努鼻子问道 “医书有那么难背么？咋每次你都想逃这个？” 侯大小姐从斜挎包里掏出来个砖头一般厚的医书，沉的小姑娘手指有些发白，需要很用力才拿住，随后她冲着霍潇龙说道 “本来这些都是你应该背的，是我替你！挡下此劫！” 小团子就说，侯香香最近那小挎包明显变鼓了，这玩意儿这么老厚？ “这玩意死沉的你带它干哈？平日我也没见过拿出来背。” “砸人啊！” 不会身手但略通砸人方法是吧，霍潇龙不懂，但尊重。 一楼门口，自己干妈笑颜如花看着来客，赵叔在记账同时，时不时看看自己心上人。 真好。 风月楼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屋内格外清凉。 屋外炽热扑鼻。 郡守夫人也带着龙凤胎过来庆贺，拉着岑妈妈的手说着姐姐妹妹体己话。 “风月楼不过就是个青楼罢了，在里面那个小姑娘以后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呢？” “估计和那些楼里的姑娘一样，以色侍人罢了。” 孙子夕并不这么认为，她瞧着二楼与她打招呼的霍潇龙，冲她扬起笑脸。 自己之前与她打过架，与她争过侯香香，可是认识后发现，她是个很好的人，也会护着她，在自己淘气被卡在树上下不来时会张开双臂在下面接着。 不是侯香香找到了她，是她收留了侯香香。 美艳好颜色，只是风月楼那群姐姐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罢了。 “霍潇龙！” “你来啦！孙子夕！” “嗯呐！” 第232章 咦!妮儿!你弄啥嘞!(河南话乱入) “古大夫，辛苦您快给我家男人看看，怎么着我怀孕，他反应这么大呢？” 曼陀肚子已慢慢拢起有了形状，小娘子一身黑衣，鬓角是鲁忘机起来给她贴在耳边的细发，显着格外勾人。 只不过…… 这几日病美人吐的厉害，看见肉就想吐，只能每天喝些绿豆汤，脸看着都小了一圈儿，曼陀心里过意不去，主要是鲁忘机是入赘到她家的，你把人家儿子照顾成这样，亲爹亲娘能乐意？ “曼陀姑娘可否有害喜症状？”古大夫把了会脉问道。 小娘子摇摇头说道 “从怀上这个孩子开始，我半点儿难受都没有，反而是忘机，从知道那天就开始心慌，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他这几日天天吐，吃也吃不下去，闻到肉味脸色刷白，吐的肚子里都没东西了，您看看能不能给开些什么药缓解一下？” 老人家皱皱眉，这都是害喜症状啊。 “从脉象上来看，你夫君没有什么事，症状像害喜，要不弄些灵药喝喝？” 曼陀皱眉道 “这几日天天用灵药熬绿豆汤喝，那是好东西，咋能这么糟蹋。” 若不是看鲁忘机小脸儿没一点血色，曼陀也不好意思和岑妈妈张口讨要些灵药来，不多，只有半壶，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真的天天喝露水活吧，天上的仙女儿？ “你怀着孩子，别为我操心了，无妨，过几日便好了。” 看着身旁曼陀为自己眉间轻皱的样子，鲁忘机有些心疼，他用另一只手牵起曼陀的手继续说道 “幸好你没受这些罪。” 躲在树后的霍潇龙牙都酸了，侯香香倒是一脸粉红色泡泡。 “等今天晚上的，我给曼陀姐整一缸灵药！酸死人了！我跟你说小孩儿姐，平常忘机哥除了抱着我去曼陀姐身旁转时候都可高冷了，你瞅他现在的样子！” “我以后也要找一个这样的相公，腿不好，成亲前可以贴贴，成亲后我再给他治好，到时候他也替我受罪！” 小团子转头瞅向小姐妹，不知道为何，侯香香越来越歪了。 “那他受罪你不心疼啊？”霍潇龙问道。 “我不知道，我又没相公。”侯香香无所谓的说道。 “那我难受你心疼不？”小团子继续问道。 “心疼啊！当然心疼！”侯小姐郑重地看着霍潇龙同她说道。 “相公呢，是比我还重要的人！以后比我跟你走的都近！所以你也一定会心疼他！” 小孩姐沉默了会儿，忽然抬起头严肃的对霍潇龙说道 “不会！” “除了娘亲，永远不会有人在我心里越过你去，霍潇龙永远是我最最最，最心疼的人！” 听到这话，小团子愣了一下，手里的小连弩都掉在了地上没有发现，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侯香香，心里像有小火苗一样来回蹿。 “哎呀你昨天刚让鲁伯伯给你弄好，又摔地上了，看看有没有啥零件儿丢了，我好给你找。” 侯小姐为小姐妹捡起连弩，擦了擦上面的灰，然后放在她手里说道。 “不会哒，昨天新做的卡扣，严实的！”霍潇龙回过神说道。 很多时候，那些无关风花雪月的相思，是可以排在人心头的。 比如说何怡，在没有两个孩子之前，她觉着，霍述文就是她一生挚爱，这辈子谁也越不过他去。 后来，她有了霍潇承，霍潇龙。 在没有这两个孩子之前，她可以为了霍述文去死，可以给他挡刀，可以把命都给他。 可是有了两个孩子后，她愿意为了他们俩去杀人，谁若是挡我家里人的安康路，我就送他下地狱。 何怡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女人坐在花柳巷口，等会儿自家男人和儿子儿媳就会回来了，她出来给家里晒晒被子，这的阳光足，而且院子里都晒满了。 熊仔的也要晒，就那么个小东西，还有自己的小被子，是春樱给它做的。 “这位夫人，请问下，最近花柳巷有没有捡到个小孩儿，是个男的。” 何怡晾被子的手停顿，随后说道 “没有呀，我们花柳巷孩子都是有数的，没有新来的。” 蓝庭彻就是从小在风月楼长大的，不是也得是，反正风月楼孩子多，还有时不时来的大妮儿和小乞儿。 混进去一个没有什么的，旁人看不出来，只不过现在他那个小秃瓢太扎眼，所以还不能出来晃荡。 “听你口音不是边城人吧。”何怡像唠家常似的问道。 “啊，不是，我是从西南那边儿过来的。” 西南人可不会这么说话，从小长在京城的何怡可太熟悉了，这种声调她听过两次，是太监来家里宣旨的时候。 他们尾音会不自觉地往上翘，哪怕装的再像也改变不了没根的事实。 “来这边找孩子？是孩子被拐了？” “对呗，是我主家的孩子，这不，派我们出来找呢，听说孩子跑边城来了，之前在平阳县出现过，孩子长得可好看了，要是有的话，夫人记得去那边客栈找我，在下必以重礼相待。” “嗯呐，行。” 男人也没信何怡的话，准备再去前面问问。 女人见他要走，从后面叫住他道 “先生舟车劳顿辛苦了吧，不然进屋喝杯凉茶？” 花柳巷，最不缺的就是莺莺燕燕，这样也好，若是能了解深些也比较好找，于是他说道 “那就辛苦夫人了。” “不辛苦，请进。” 木门吱呀，性命瞬逝。 “脏死了。”何怡看着满袖子的血自言自语道。 “咦！娘，你弄啥嘞！” 最近平阳县主街开了个胡辣汤，东家是逃难过来的那批人，每次霍潇龙与小姐妹在街上疯跑时候，他就会叫住她仨，让几人进去喝完汤，若是几个小姑娘再疯些，东家就会说上一句。 “咦！妮儿，你弄啥嘞！” 这不，霍潇龙活学活用，看着自己娘亲顺着宽袖的满手血迹，呲牙咧嘴的说道。 “啥热闹你都凑！回你干妈那去。”何怡说道。 小团子撇撇小嘴，看着地上的尸体，她娘平常老干净个人了，咋杀人整这么埋汰呢，于是她犹豫了下说道 “娘，你别动了，我去找瓶儿姐她们过来帮你收拾收拾，你自己别收拾嗷，越收拾越埋汰。” 霍潇龙颠的着小碎步跑去风月楼，找到瓶儿，拉着她的袖子悄声说道 “姐，你帮我去我家收拾收拾呗？” “行，姐现在就去。” 瓶儿也没问收拾啥，以为霍潇龙又祸害人想让自己帮着擦屁股，或者何怡自己一个人在家干活干不动，所以小团子过来摇人。 小姑娘站起身刚想走，就被霍潇龙薅了回去说道。 “叫上别的姐姐一起！” “……” 瓶儿懂了，这是家里出事儿了。 看着霍潇龙又蹦跶蹦跶去找岑妈妈的背影，心放下一些，应当没什么大事，在掌控范围内。 第233章 大比兜的阴影 雄鹰一脸严肃在炕边盯着霍潇龙，实在是没人怪了，也不能怪女儿，只能在自责。他有些生气的原因是，家里出了事儿，女儿不第一时间找他，竟然去找干妈。 小团子无视霍述文的视线，躺在娘亲怀里，刚洗完澡，香香的！ “死的那个是宫里的太监。”岑昂开口说道。 “我知，所以就……”何怡还在那手帕擦手，粘腻的感觉真让人恶心。 手被她自己擦得有些红，霍述文拉着她的手阻止，纤纤玉手握在手心中。 霍潇龙看的呲牙咧嘴，我！？ 我应该在床底是吧，边城还没床底，来，把炕打开，让我钻进去！现在，立刻！ 小团子起都没起身，直接从何怡身上蛄蛹到了岑昂那边，女人看着不老实的女儿，把她姿势摆摆正，归拢好，继续说道。 “杀了好，免了太多麻烦。” “庭彻在这，是怎么被别人知道的。”何怡问道。 按理说，除了风月楼内众人，是不会有人知道蓝庭彻在这的，瞎话都已经编好了，等庭彻头发长出来，就放他和霍潇龙一起玩，到时对外讲，他身弱，是岑昂家的表亲，之前是以女孩儿装扮养在楼内的，反正风月楼小丫鬟多，不可能有人一一去查。 “我与鸾儿，传信给镇南王府了。” 消息只能在这走漏，风月楼内就算想给皇宫报信也够不到那层，除非是王争与萧岚义。 一个被华鸾拿捏，一个就差与皇宫那位刀剑相向了。 “怪不得庭彻会离家出走，原来，王府内有探子。”岑昂深吸一口气，内心满是自责。 若早知今日，当初就算拼命，她也不会把庭彻交给镇南王。 “妈，别不开心。”女孩儿抚平她的眉心说道。 “好，妈不会不开心的。” 女人把头埋在霍潇龙肩膀处，靠靠就好了。 霍家早就和风月楼绑在一根绳儿上了，从利益角度出发，何怡需要人保护她女儿。 霍潇龙有神通，光是霍家护不住她的，哪怕霍述文武功高强，但是风月楼有好几个如他一般武艺的人。 还有疼爱女儿入骨的岑昂，这些足够了。 “这只是第一个，后续应当还会有人来。”何怡对岑昂说道。 “过几日就让庭彻大大方方的出来见人，来就来，来了就别回去了。”岑昂声音闷闷的，埋在女儿肩头不想起来。 小孩儿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奶香奶香的。 皇上早晚会知道自己没死，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若是他舍得派认识自己的暗卫或者大官过来也行。 反正下场都是一样。 自己这座青楼哦，都要开成斩尘楼分店了。 “不回去！” 霍潇龙迷迷糊糊眼睛闭着喊出这句话，都要睡着了，随后躺在岑昂怀里开始呼呼起来。 两个女人看着睡颜恬静的小团子，目光深邃，满眼写着母爱。 “我先抱她出去睡会儿，妹妹休息休息，晚上她自己回来。”岑昂压低声音说道。 “好。” 在家里睡也不是不行，主要霍述文那眼珠子都要沾何怡身上了，可怕自己媳妇受委屈了。 “阿怡，你受没受伤？”男人声音有些打颤的问道。 “没，文哥，我很好，一点儿事儿都没。” 霍述文把何怡拥进怀里，仔细看着有没有伤口。 “这东西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况且他都没反应过来，文哥，我可厉害啦。” 男人有些委屈，低头说道 “我不希望你厉害。” “我希望能一辈子保护你，你就在我身边就好。” 分不清这两个人谁比谁更变态，怎么说呢？一个想着束缚住他，只要他在自己身边，活得即可。当时霍述文重伤醒不来时，何怡觉着他就在床上躺一辈子也行，她也能接受。 一个想着把自己女人圈在保护圈一辈子，锁也得锁着。 反正也是，但凡脑子正常点儿的父母都生不出来霍潇龙。 至于霍潇承…… 一家总得有一个正常人吧。 “华姨，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华鸾来到风月楼，来与蓝庭彻说着她们的安排，主要是这孩子得接受，在这儿生活可不比王府，事事有人伺候。 那楼里不是有丫鬟么？让她们伺候蓝庭彻不就行了。 如果，这孩子抗揍的话…… 也不是不行。 就算岑昂同意这事儿，霍潇龙也不同意。 “就你让我姐伺候你啊？” ——啪，瞬间一个大逼兜过去。 当然，龙儿会给自己与岑昂几分薄面，最多不在她二人面前打，但是她俩也不能一天到晚看着庭彻。 “没有的事儿，你在这好好住着，不过……”女人思虑了下，继续说道。 “可能会没人伺候你了，当然，彻儿的吃穿用度和之前不变，你也知道，风月楼这些姑娘你妹妹喜欢的很，若真让她们伺候你……” 可能你会挨打。 那天清脆响亮的一巴掌还回荡在小男孩儿耳边。 他抿抿嘴道 “没事儿，华姨，我不让人伺候，我自己可以的。” 不可以也可以，那巴掌真的很疼。 说罢，蓝庭彻又补充道 “龙儿妹妹很好，她做得对！” 我这么说她好话，是不是以后就不用挨打了。 “庭彻真乖。” 华鸾还在为太子妃的孩子善解人意而高兴，而蓝庭彻只想从此不挨大比兜。 第234章 爱吃大肘子的刘小花 “花姐，这里面还有小孩儿呢。”一身夜行衣的男人对旁边头顶艳花的女人说道。 杀人越货夜，月黑风高时。 月光打的柳树有些吓人，夏日押运队伍一般白日休息，晚上赶路，不管囚犯还是衙役，都得活着。 好像是暴雨将至，地上泛起一阵阵尘土味，风也凉爽很多。 “这啥玩楞呢？”女人也有些诧异说道。 别说现在的斩尘楼，就是她那畜牲师父都没杀过小孩儿，斩尘楼第一条规矩，不杀幼童，千金不接。 “咋整啊姐？这次又是咱楼里得罪不起那个大主顾？” “对啊。”刘小花答道。 女人紧皱眉头，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从山坳里窜出一伙人，上来不由分说就开抢。 “这伙强盗听说之前被剿了啊，咋又出来了？” 刘小花神色寂寥，不知想起些什么，说道 “剿不动的，剿灭的是强盗，却剿不灭穷人，那些会饿死的人永远会给自己寻一条出路。” 女人望向天，乌云已经遮月，不见亮光，只留强盗和衙役手里的火把点点。 “听我号令，把孩子抢出来。” 明明是救！旁边男子腹诽道，不过花姐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小时候就是，那时候她还是小孩儿，不过每次都会把他们这群弟弟妹妹护在身后，哪怕受罚也会偷偷过来塞吃的给他们。 手起刀落，寒光剑影。 蒋少夫人看着一群人过来抱走怀中孩子，哭的撕心裂肺，这伙人并未恋战，甚至还想把她也带出去。 可是来不及了。 看着自己腰腹处的刀口，还有胸口旁的血迹。 这群强盗不求任何东西，只要钱，不留活口，若是孩子刚刚在自己身边，估计会与她同赴黄泉。 “活着，娘只要你们俩活着，不许报仇，也不许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事儿，快走。” 声音断断续续，她应声倒地，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样下去刘小花都怕这俩小孩儿哭死过去。 “你别让他俩哭了啊！” 女人呲牙咧嘴看着这两个哭声连绵不绝的小孩儿，眉头紧锁，冲着身边男人有些大声的吼道。 “不……不是……花姐，我……我也没带过小孩儿啊。” 真论起经验来还没有你多呢，多多少少你还照顾过我们是不是？ “我不管！给他俩弄晕。”刘小花离这俩小孩儿几米远，她恐惧这种东西，会让她想起当时自己手不能提被师父训练时候的阴影。 “行，那我整点儿蒙汗药给他俩。” 男人摸向腰间，在那摸索药放哪里了。 女人过来就是一脚，给半跪的他踹翻在地，随后说道 “那玩楞伤脑子，我不想费这么大劲救回去俩傻子！” “……” 啧，事儿是真多啊姐姐。 有什么办法呢？ 男人长叹口气，随后问道 “那我把他俩打晕吧，点个睡穴？您说行不？花姐。” 女人思考片刻点头道 “行，你轻点儿，别伤了经络。” “那你来！？” 男人实在忍不住了，他觉着师姐被师兄惯的有点儿过分，不是，斩尘楼诶！杀手懂么！？杀人不见血懂么？ 懂我意思么？ 我们是神秘、厉害、做事雷厉风行的！杀手！ 我们不是在家带孩子的爹娘！ 救人就算了，你烦他俩哭也行，弄晕过去不就行了，点穴还要不伤经络。 “你跟谁俩呢？小十七！信不信把你脑子拧掉。”刘小花上去又是一脚，随后继续说道 “再跟我比比赖赖回去揍你！” 周围一行人和没看到似的，十七哥就是嘴贱，天天惹花姐生气。 男人指尖凝聚内力，看着已经消停哭累了的两个小孩儿，泪珠挂在睫毛上，晶莹点点。 手指停在二人肩膀处，男人回头与刘小花说道 “姐，那个啥……要不你来呗，我下不了手。” “……” “我也下不了手！小十八！你来！” 被点到名，束着马尾在树上看戏的小姑娘头要成拨浪鼓道 “我不我不！我不来，我也害怕这玩意儿，十九你去！” “……” 一行人点遍了，一个推一个，谁也没办法下手。 两个孩子已经懂点儿事了，女孩儿六岁左右，她看着这群磨磨唧唧的人不知他们想干嘛，只听懂了一件事。 他们想弄晕她与弟弟。 蒋家败了，这一路的苦难吃尽，现在，爹娘都没了。 可能眼前这群不忍心打晕她与弟弟不像好人的黑衣人，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她自己带着弟弟活不了的。 女孩儿伸出手，学着母亲的样子，摸了好几下三岁弟弟的后脑勺，不一会儿，弟弟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这小姑娘，还挺懂事儿。”十七说道。 随后一行人都没反应过来，看着小姑娘从挎包里拿出本厚书对着自己脑袋就是一下，临晕过去时候还说道 “记得帮我把书带上。” 随后与弟弟一起不省人事。 “我觉着这小姑娘天生就是我们斩尘楼的人，才六岁，对自己就这么狠！”十九在旁边起哄，顺便把小男孩儿抱进怀中给刘小花看。 “花姐，你说我来楼里的时候跟他一边大不？” 他们大多数人都记不得自己怎么来的，有的是年纪太小，有的是忘了。 只有刘小花，记得他们每个人的事儿。 “差不多，反正你当时比他还能睡。”女人答道。 随后她弯腰，从地上抱起小姑娘，对众人发号施令道 “回。” “是。” 邪魅男人不带面具了，最近师妹喜欢郎情妾意的话本子，男人还得会做饭那种，女人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 不过与他俩也挺像的，现在不就是么？ 师妹在外面干活，他在楼中做做饭。 师妹乐意吃大肘子，等她回来就可以上桌了。 十一美滋滋的嘴唇带笑，坐在椅子上等着心上人归家。 “楼主，师姐回来了。” “嗯，叫她过来罢。” 见传话人没反应，男人挑眉问道 “咋的不听我话啊？我说话没你们花姐说话好使？” “没……师兄。”随后二十一继续说道 “师姐带了俩小孩儿回来……” 男人应声而起，眉眼间满是不可置信道 “她带了俩私生子回来！？” 二十一一脸不可置信，怪不得江湖人都传斩尘楼楼主是个疯子，他哪里是疯子，他师兄就是单纯的脑子不好而已。 “她带了俩小孩儿回来，好像是这次单子的遗孤。” “哦，那没事儿。” 人没杀干净又怎么了？少那么一个两个不正常？就看他们怎么和东家说罢了，若是有意见可以别来找他们，谁还愿意干这脏活累活了是不？ “小花儿，今日辛不辛苦？那两个孩子你中意？” 男人一身黑绸银绣围着头顶艳花的女人打转，嘘寒问暖好不贴心。 透着烛光灯影，远远能看到他正在给她捏肩。 虽是血腥江湖路，但也有一群人彼此取暖。 第235章 烟火气 “老二，斩尘楼传信，有人买花柳巷所有人命。” 张妈妈好像没听明白自己亲爹在说啥，她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爹，他们是不是写错了，是风月楼所有人的，花柳巷……花柳巷加上咱们风月楼一起，将近百余条人命啊。” 张碧霞高高大大，出去闯荡江湖也好，在风月楼当大厨也罢，除了身上吃过苦外，几乎什么事儿都被女人一身气力安排的明明白白。 换成别人也一样，在旁边旁听的霍潇龙也有些不理解。 冤有头债有主，范围这么大，不怕遭报应么？ 而且也不嫌麻烦？ “是我们当今那位爷的作风。”岑昂平静的喝着茶，心中只有惆怅与可惜。 但皇权争斗就是如此，成王败寇。 谁赢了，谁就说的算。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那位爷是谁，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只不过谁也没点透罢了。 “斩尘楼现在希望怎么回？”岑昂开口问道。 “他希望我们把斩尘楼摘出去。” “这事儿不好弄。” 张盟主想了想说道 “不过也不是不能弄，过几日我让碧风带队去斩尘楼闹个事，到时候全员重伤，动都没办法动，这单子就没法接了。” “可。” 何怡抱着霍潇龙如当初一样，闺女咱啥也听不见哈，什么斩尘楼那位爷，我们听不懂。 她的担心沦为泡影，小团子别说听了，直接在何怡怀里鼓捣起连弩来，嗖的一声，箭应声破空而出，穿透院内柳树。 “嘿嘿~娘。” 女人眼睛微眯道 “你是不是又想挨打了霍潇龙！！” “在院子里这么多人玩连弩！” 小团子爬下何怡身子，哼哼唧唧的跑回霍家，一边跑一边喊道 “爹！爹！我娘又要打我！” “春樱姐！姐！” 今日平阳县也很喜庆，今日是李威与孙叶的大喜之日，县学众人都被请过去吃喜酒。 “虎子要有后爹啦！”侯香香在小姐妹耳边说道。 “有呗！你看那个守城兵士对他不是很好么？” “可是我听别人说，有了后爹就有后娘。” 侯香香也没爹，甚至有点儿恐惧，万一她娘也嫁人了呢？在边城，有孩子的女人是被鼓励二嫁的，而且有的是人求娶。 “不能啊，还得看人，你放心，就算侯姨嫁人，也越不过你去。” 霍潇龙看出小姐妹的担心，于是安慰她道。 “若是万一有人欺负你，你和我说，到时候来我家住，我们永远在一起。” “嘿嘿~” “我家也可以。”王大妮儿凑热闹道。 真的可以，到时候侯香香每天换着家睡，她都羡慕。 孙叶知道听李威说了，那日给她们送烧饼的不是他，而是县学里甲板最有出息的三个孩子，感谢之心无语言表，只得每次打饭时候给她仨多装些。 “龙儿姐姐！” 不知何时，虎子来到霍潇龙这桌，在旁边蹲着看她。 “咋的了？虎子。”霍潇龙问道。 “能给我个鸡腿么？” 孩子这是馋了，他也明白霍潇龙好说话，小团子上学时候看他想吃烤肠，经常偷偷塞给他吃。 不能当着孙叶的面，要不然娘亲会生气。 回应霍潇龙的是一把糖，看起来糖纸已经放很久了，应当是小孩儿一点点攒的。 小团子看着手中糖纸，感受着周围鞭炮散发出的火药味，人间烟火，围绕周围，让她有了生气。 斩尘楼内，山雾缭绕，邪魅男子躺在横椅上，单手杵着脑袋，看着底下刚刚苏醒被抱过来的两个小孩儿。 “叫什么？”十一声音略显妩媚，并且有些沙哑。 “蒋天心。”小姑娘回答道。 “你旁边那个小冬瓜呢？” “蒋天养。” “没你的好听。” 男孩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直往姐姐怀里窜，他离开了他最熟悉女人的味道，不过幸好，还有一个。 他蹿到女孩儿怀里，把她头发往嘴里塞。 “咦！脏！让他吐出来！” 邪魅男人突然起身，指着小男孩儿说道。 “喊什么？小时候你头发不也被二十他们吃过。” 女人身姿摇曳，手中端着吃食走了进来，放在女孩儿面前的桌子上说道 “饿了就吃饭，弟弟自己喂。” 十一在后面点头附和着说道 “对，自己喂，然后一会儿把你头发洗干净。” “我需要做什么吗？”蒋天心突然问道。 她已经是不是那个蒋府大小姐了，这一路上吃饭也好，治病也罢，都是需要钱的。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斩尘楼的人了，每天读书、练功、剩下随你便。”刘小花坐在男人身旁俯视着小姑娘说道。 “那我弟弟可以读书么？” “可以。” 小姑娘笑了，甜滋滋的继续说道 “那我以后帮你杀人，你帮我养弟弟。” 十一双眉紧凑，怼了两下师妹，那个意思是，你快说，你快点儿和她说，她不用杀人。 刘小花看着旁边不好意思说话的师兄沉默了一会儿道 “杀人的事以后再说，你还小，先好好长大吧。” “多谢师父！”蒋天心跪地上就磕头。 小姑娘还挺机灵。 “什么师父！”十一在一旁反驳道。 “我们不要师父，你以后叫她，叫她大师姐，叫我大师兄。” “是，大师兄。” 或许前路迷途，世间总会给我指条明路。 第236章 被拦路的母女 霍潇龙这几日有些着急，就好像考试马上出成绩一样紧张，听岑妈妈说还会有人过来，小姑娘几晚几晚睡不好觉，就盼着人过来赶紧结束这件事儿。 斩尘楼被张碧风带人闹过了，对外说楼里上下全数重伤，反正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 最近岑昂也忙得很，经常带着霍潇龙与何怡北宁郡与平阳来回跑。 “娘，你说那暗卫啥玩意的啥时候来啊，这次来的暗卫会不会厉害些，不会跟上次一样菜吧。” “你说呢？妈。” “妈~” 小团子嘴里不停的，何怡和岑昂已经习惯了，这孩子这几日像魔障了似的，非要见识见识皇宫里的暗卫。 就因为暗斗那天说漏了嘴。 “皇宫里的暗卫可比我们厉害多了，你寻思寻思，不厉害咋能去宫里当差呢，对不？” 从来到风月楼那日起，暗斗再也不用每天黑布遮面，说实话，长年累月戴着面巾，他脸上下都不是一个颜色。 下半张脸可白了，上半张脸有些黑，一身灯笼装的小团子瞅着男人的脸问道 “他们也跟你一样么？暗斗哥，脸上下不一个色。” “……” 这孩子惯会抓重点的，暗斗有些无语，明明养上一段时间就好的东西，霍潇龙非得说出来。 “应当是一样的。”男人说道。 “真的好好笑欸。”霍潇龙捂着肚子笑着说道。 她之前还蛮向往什么大内高手啊，暗卫锦衣卫啊，东厂西厂那种神秘人。上面带个面具，下面带个面巾那种神秘的感觉，小团子觉着老帅了，结果现在看看暗斗。 算了，不要也罢。 “龙儿为啥这么想让他们来呀？” 女人话语里没有责怪，谁家孩子不好奇了？ 龙儿就是胆子大了些而已，自家闺女嘛。 “暗斗哥说他们脸上下不是一个色。” “……” 何怡挑眉把头转向一旁，用手挡着自己的脸。 她知道岑昂不介意，但身为亲娘就是感觉有点儿丢人，好羞耻。 “真的假的啊？妈。” 宫里哪有能活着到她手里的暗卫哦，岑昂笑道 “应当是吧。” 静谧略带这些炎热的山路很寂静，树荫遮的很是清爽，阿财慢悠悠的赶着马车，风月楼的活计就是好，东家掏钱带你出去玩，到了北宁一律开销都由岑昂报销。 他媳妇也生了，刚出月子就嚷嚷着会去卖鱿鱼，直接背着孩子去，那岑昂能让么？直接把孩子送浮萍那去让她帮着看，就当请个奶娘了。 “媳妇你这刚出月子，孩子还得带呢，他又离不开你，咱不去上工行不？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和儿子。” 头戴抹额的女人瞪了他一眼说道 “大不了给孩子找个靠谱奶娘，一天将近二钱银子，凭啥不挣？” 他就是没他媳妇赚的多，说话都不硬气，男人不敢反驳，只能由着她来，好在的是自己也在风月楼做活，多少都能照顾些。 阿财被马车晃的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马儿一声啼鸣。 岑昂垂下的双眸突然瞪向前方，锐利如利剑。 “阿财，进马车。” 她声音冰冷，宛若寒冬三月的刺骨寒风。 “娘，来了来了！” 阿财也不知道啥玩意儿来了，反正霍潇龙在马车里激动的摇着小胳膊，还想把帘子掀开探头出去看。 “哎哟我的小姐诶，您可先忍一会儿，到时候万一有人冲进来，霍夫人带着龙儿先走，我多多少少能扛一会儿。” 霍潇龙手里还攥着两个冰块降温，她举着小手说道 “会死人的！” 会死人你还不跑，让我俩先走干嘛？ 小团子觉着大难临头各自飞不是什么坏事，他们风月楼对阿财也没啥恩情，就是雇佣关系。 他给我打工，我给他发工资，谁都不欠谁的。 阿财攥着她的手腕，从她手里挖出冰块说道 “那到时候我也死你前头。” 不为钱，就为人性。 就算他没了，风月楼也会把他媳妇孩子照顾得很好，也许自己死了之后媳妇会难受一阵，但是如果自己活着临阵脱逃跑回去了，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媳妇也会嫌弃自己一辈子。 “放心啦！我妈超级厉害，不会有事儿的。” 女人今日身着束带裹衣，身材凹凸有致，头发在脑后扎起个马尾，鬓角两缕头发随风飘荡，丹凤眼盯着面前带队的黑衣男子，凤眼中透着不屑。 薄眼薄唇，冷心冷情。 她的特点太明显了，领头的暗卫往后退了两步。 宫内鲜少有人知道岑昂身手好，好巧不巧，他就是其中一个，他永远忘不了在训练时候被凤眼少女一脚踹下擂台的感觉。 明明那么纤细，却又那么锋利。 “岑昂。” 暗卫头领声音有些闷，因为被捂在面巾下，不知是热还是紧张，他的额头渗出几滴汗水。 “认识我？看来这次皇帝还真是下血本了。” 女人从腰中抽出铁扇，在手中挽了个剑花，转了两圈。 男人释然的喘了口气，点了点头，伸出手摘下自己面巾。 “头儿？” 暗卫这辈子是不能在人前露脸的，男人回头看了眼喊他的手下，自嘲的笑笑说道 “想摘的都可以摘，估计过了今日就没明日了。” 岑昂，哪怕他带了二十个人过来，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甚至走不了一个。 他咽咽口水，拔刀直奔女人咽喉。 女人回头，确认下马车帘子是遮着的，转身无形，踏进黑雾中。 只一掌，暗卫就明白为何头儿让把面巾摘下来，这种被碾压的实力，哪怕他们练三辈子也追不上。 岑昂在护着背后的马车，并且里面还传出孩童哼哼唧唧的声音，这里面一定是她的软肋，男人冲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几个人把马车里的人抓出来威胁女人。 霍潇龙正因为看不着外面在哼唧，突然看见一把刀从帘子下往上挑，小姑娘喜不自胜，何怡都没抱住她。 小团子都没出马车，只飞身一脚，黑衣人就飞了出去，吐了几口鲜血后倒地不起。 趁着这个功夫，她把马车帘子掀开，眼珠不错的盯着岑昂。 “娘，我妈老厉害了嗷。” “岑姐姐功夫绝佳。”何怡声音温柔，只不过在霍潇龙耳朵里听着不知为什么有些瘆人。 小团子下句话立刻接道 “我娘也厉害！我娘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娘亲。” 何怡斜眼问道 “那岑姐姐呢？” “岑妈妈是武功天下第一，我娘是美貌天下第一。” 何怡用手帕点了点自己那张脸，点点头，这才高兴的靠在马车里，放任女儿在外面看热闹。 最后一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冷清面容上也溅了几滴鲜血。岑昂起身收扇，从怀中掏出手帕，沾了沾马车上冰盆化掉的水，之后说道 “阿财，回风月楼。” 他们既然敢半路过来劫道，那风月楼估计也不安全。 估计暗卫想的是把霍潇龙抢走用来威胁风月楼交出蓝庭彻，不过，算盘打空了。 带队的暗卫首领躺在地上，闻着周围传过来的泥土气，是她啊…… 那个一眼就让众人望而却步的女人。 也好，是她结束了自己寥寥无趣的一生。 下辈子…… 愿我投个平常人家，安安稳稳即可。 第237章 像他爹 “哎哟我的妈啊，这家里都没下脚地儿了” 霍潇龙看到风月楼大门紧闭，急忙跑到后院儿翻墙爬了进来，小团子还没下去呢，院儿里血的呼啦的景象便让她眉头紧皱抱怨道。 这群人来就来呗，你就不能学学刚才的？ 山里拦路，都不用收拾的，你搁我家打架，我姐姐还得善后。 烦死了！ 这次楼里姑娘们大小都受了些伤，虽不致命，但也出了些血。 春樱胳膊划了个口子，刀上还有毒，霍潇承正围着古大夫打转呢。 “古大夫，我媳妇有事儿没事儿？” “这毒什么毒啊？好不好解啊。” “古大夫……” 老人家有些焦躁，伸出手拍拍桌子说道 “好了好了！你这像个驴一样在我面打转，我怎么给你媳妇把脉！” 春樱瞪了眼他说道 “老实儿的坐那，别打扰古大夫。” 成亲这段时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褪去了孩子气，努力的在朝雄鹰看齐。他坐到花魁身边，颤抖的手掩盖不了他的焦虑。 “毒，确实难解。” 听到这话，霍潇承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随后便听到 “但对于风月楼来说，一点儿都不难，整点儿灵药喝几天就完了。” “昂！行。” 反正有的治就好。 青天白日，几位武师父都不知道这么多尸体往哪里放，这帮暗卫看来至少踩了将近一个月的点儿。 他们知道风月楼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没有客人，甚至知道姑娘们每日的午休时间。 今日唯一没受伤的一个姑娘就是曼陀了，小娘子挺着孕肚手持双刀，被楼里姐妹与相公护的很好。 每每想提刀想搏，刀还没举起来，敌人就躺地上了，搞得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多多少少没什么参与感，包括现在，她想帮着瓶儿她们收拾下院子，都被自家小丫鬟说了回来。 “你干哈啊姑娘？挺着肚子呢不道啊？赶紧坐着去，别跟我们抢活干。” 佑笙曾几何时敢同她这么说话了，曼陀看看周围名正言顺坐着的姑娘，柳絮冲她摆摆手，让你坐你就坐，别说你了，就是岑妈妈也不敢和这群小姑娘抢活。 你没看暗房么，收拾的溜光水滑还得整个熏香。 都那样了岑昂都没说话。 “哎呀我姐，疼不的？”霍潇龙来到春樱旁边问道。 花魁摇摇头，说道 “有点点疼，要不龙儿给姐吹吹。” 小团子撅起小嘴儿，冲着伤口呼了两下，随后再次问道 “现在还疼不？” “不疼了。” 春樱摸了两下小姑娘的头，笑着说道。 确实不疼了，看见你就好了很多。 随后霍潇龙给每个受伤的姐姐都呼呼了下，柳树下，好像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小秃瓢咬着嘴唇，眼眶通红。 “你咋的了？庭彻哥。” 小团子从进院儿开始就看到这小男孩儿情绪有点不对，他有抑郁症的，那情绪，随时得注意，要不然他又离家出走，这不是要了岑昂的命么？ “姑娘们是不是因为我……” 因为我才受的伤。 如果我不来…… 如果我不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我不来就好了…… “不是啊。” 霍潇龙塞给他几颗千红果说道。 “那不是，我跟你说，在你来之前，楼里都打过好几次架了，和这架势差不多，反正……” “反正和你没多大关系，姐姐们也得松松筋骨啊，你说对吧。” 蓝庭彻握紧在膝盖上的双手，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就是忍不住。 “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我很没用。” “连妹妹你都可以……都可以帮姑姑做些什么。” “只有我……只有我每天在房间里待着，什么用处都没有，还给你们惹祸。” 哎。 霍潇龙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蓝庭彻叹了口气，站在石凳上把他搂进怀里，像摸狗一样摸着他的头说道 “这你多见外，姑姑都叫了，就是一家人了，没啥事儿的，就算风月楼不想管你，我妈是不是还得管？我妈管你风月楼上下就都得管你，放心，没问题的，什么事儿都会过去的。” 小男孩儿脑袋上长出了些头发碴，有些扎手。 小团子觉着颈部发紧，整个人还在往上移，一回头，是亲爹把她拎了起来。 “爹你干哈玩意儿啊？” 雄鹰不用好眼神盯着蓝庭彻，声音冰冷地说道 “男女授受不亲，以后离男的远点儿。” 霍潇龙瞥了他一眼说道 “不是爹，我才五岁！五岁！你知道啥叫五岁么？” 霍述文太懂自己女儿了，她啥不懂啊，她就是故意的。 “那也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咋能搞专权呢爹，你说了不算，我告我娘！” 雄鹰没理她，提着女儿放到了霍潇承怀里，随后继续说道 “看好点儿你妹妹，防着点外人。” 他就是这样娶到何怡的，哭哭哭，就你会哭？ 蓝庭彻刚开始还没明白霍述文的意思，随后脸一红低下头，不是害羞，而是觉着霍叔叔挺好的，从来不见外的说他，不像华姨与姑姑，一直惯着他。 主要是，像他爹。 他爹也这么同他说话。 第238章 只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霍潇承看了看怀中妹妹，又抬头望了眼委屈巴巴的蓝庭彻。 小犊子确实长得不错，怪不得他爹有危机感呢。 主要是和鲁忘机一个挂的，像楼里这些男的长得都还行，霍潇承是少年将军意气风发，霍述文是江湖上沉淀历练经过风雨打磨的大侠，不说话时有点儿隐世高人的味道，剑眉星目。 赵凯就不用说了，腹有诗书气自华。 真想知道那年状元是谁，就这长相，没当上状元？ 但最主要的一个问题是，这群女人在边城待久了，那一个个平常见的有劲儿厉害的男人多了，鲁忘机突然一来，让楼里姑娘们稀罕了好几天。 尤其是侯香香，那都稀罕的不行了，天天拉着霍潇龙踩窗边偷看人家。 自家妹妹好像也挺喜欢，这回好了，来了个和一样气质的小孩儿，雄鹰很不开心。 春樱抬头冲他笑笑，摇摇头，但没吱声。 孩子才多大呢，不懂那些事儿，再说了，龙儿绝对不会因为蓝庭彻长得好看就哄他，哄他的原因不外乎是这孩子心有郁结。 万一到时候想不开出点儿什么事儿，岑昂难受，她也跟着心疼罢了。 “哥，你说咱爹是不是小心眼？” 霍潇承有点儿怕他爹，霍潇龙不怕。小团子抬着头，瞅着亲哥，明目张胆说人家坏话。 少年将军挠挠头，思虑了一会儿回道 “爹也是，也是担心你。” “担心我啥！就他！腿还瘸着呢，就算不瘸我也一个打他十个。” 春樱看着霍潇龙这小模样不禁笑出声，说道 “好好好，我家龙儿是花柳巷第一厉害的崽！” 小团子满意点头，这就是差别，看人家多会说话。自家这几个老爷们嘴可笨了，带着她一起笨。 第二日清晨，霍述文早起准备给娘俩打水洗漱，就看见病弱带着点儿刺头的蓝庭彻在门口等着他。 雄鹰本想无视，谁知他自己推轮椅过来，说道 “霍叔叔。” 男人斜着眼瞅着他说道 “咋的了？” “您要去练功么？” “我去给龙儿和你婶婶打水洗漱。” 小男孩儿低着头轻声说道 “那我……那我帮你。” 这哪里用的着他啊，也不知道这孩子哪根儿筋搭错了，昨儿非想来他家吃饭，那岑昂都开口了哪里有不答应的，况且阿怡听说了这孩子身世，拿着手帕抹了好几下眼泪。 听说他要来家里，昨天整整弄了八个菜。 给霍潇龙气的，恨不得拿着筷子揍他，小团子化悲愤为食欲，想把他吓走。 加上二黑这种吃饭战斗型选手，八个菜吃的溜干净。 “不用啊，你那腿都不好呢，推着轮椅杠悠啥，赶紧回屋歇着去。” 蓝庭彻记忆中，他爹也是这样，每次自己惹娘亲生气，他爹都会用那种赶紧走的眼神盯着他。就像昨日霍述文看他的眼神一样。 好像只有这样，蓝庭彻才会觉得自己有家，还是在那个皇城，还是在那个太子府。 里面有爹爹娘亲，有两个姑姑，还有个小白猫每天陪他玩乐。 一声童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蓝庭彻你干哈！我不说了分你一半么？你咋还总想抢我爹呢！” 霍潇龙头发都没梳，眼屎还在眼尾挂着，但是她实在憋不住了。 小团子太懂这装可怜博人同情的招数了，她平常就是这么糊弄她爹的。 “龙儿妹妹……” 小男孩儿还没说话，霍述文立马跳出来表示清白，他说 “我没有啊，龙儿，你可别瞪眼说瞎话，我可没这么大的儿子，他比你哥小个六七岁吧，那段时间我和你娘还搁江南住着呢。” “你娘起来了没？听没听着你说的话？” 这玩应儿可不能瞎说啊，何怡对这种事儿老敏感了，还记着之前在江南当小货郎时候，那些媳妇大嫂子都愿意和他唠嗑，但是他也不会说话啊，就冷着脸往那一站。 结果更帅了，好多村儿里姑娘都上他这刷存在感，有一次何怡看见一个小姑娘冲他买东西时候同他抛了两下媚眼。 阿怡说这是媚眼，当时他只觉着那小姑娘眼睛抽筋了。 结果媳妇回家就跟他一顿哭，给他哭的心都发紧。 “你哭啥呀，阿怡，我真不知道什么媚眼不媚眼，她真没眼睛抽筋么？” “你就是嫌弃我老了，你就是！” “我没有啊，我没有，我家阿怡最好看。” “我……我知道，现在和当初不一样了，我不是那个京城一掐能嫩出水的何怡了……” 女人哭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时不时还哼哼两声。 给雄鹰看的心急的很，没有办法，只得把她搂进怀里说道 “你若是不喜欢那些女人和我搭话我就不出去了，到时候去码头找个管事的伙计，一样能养活家里。” 女人没出声，吸了两下鼻子，用堵着鼻子的声音说道 “那不行，我喜欢你赚钱，再说了，去码头多累呀。” “那我以后不同她们说话？” 二十出头的小娘子眉眼潋潋，眼角泛红瞅着他说道 “那你不说话，咋卖东西呀？” “呆子。” 何怡伸手戳了下他的头，这事儿才算过去。 现在，霍述文觉着那种被支配的感觉又要来了，而且这次事儿更大，私生子诶！ 霍潇龙摇摇头道 “我出来时候我娘还躺着呢，应当没睡醒，爹你进去吧，我和他唠。” 雄鹰故作深沉点点头，打好水进了屋内。 就是那么巧合，霍述文进屋时，何怡刚刚睁眼。 “醒了？阿怡？” “嗯。” 看着出去倒水男人的背影映在镜子里，女人勾起唇角。 真的没听到么？ 真的是刚刚醒么？ 作为在嫡姐嫡母打压下生活了十多年的庶出小姐，遇到有人抢男人她真的只会哭么？ 何怡梳好发髻，抿了下嘴唇上的口脂。 冲着镜子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微笑。 骗他罢了，哭哭闹闹，只不过增加夫妻二人情趣的手段。 今日她穿的很艳，与平常不相符，只不过就是想晃晃男人的眼睛，何怡推开房门唤道 “文哥。” 男人站起身，愣了愣神，何怡鲜少穿着种鲜艳的颜色，美的雄鹰有些走不动路。 第239章 金銮殿 霍潇龙盯着蓝庭彻，给小男孩儿盯得有点儿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他没有想跟龙儿妹妹抢爹的想法，就是…… 就是他太想家了，想他爹，想他娘。 “咋的呢？非得稀罕我爹啊？” 侯香香也稀罕她爹，那意思霍述文就是她梦中情爹，再来个小男孩儿还稀罕她爹，霍潇龙自己都不知道亲爹在爹界这么抢手。 明明是那种带孩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选手。 “下次让我爹抓毒蛤蟆给你，看你还喜不喜欢。” 蓝庭彻握紧膝盖上的手，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霍叔与我爹，很像。” “你想你爹了啊？”小团子接话道。 “嗯。” “唉。”霍潇龙跟着叹了口气。 那也没有办法啊，太子人都没了，也没有办法给救出来。 小团子坐在他身边，开口说道 “那你接受这件事儿了么？” “嗯？” 这个问题有些冷不丁地出现，让小男孩儿的眼睛刷一下变得通红。 他…… 还没有接受自己爹娘离去的事实。 从知道噩耗的那一刹那，蓝庭彻就逼迫自己忘记这件事，只要他不记得，爹娘就一定还在京城等他。 一定。 “你得朝前看啊哥哥。” 离别书很难写，但你真的要往前看了，心中郁结，腿上旧伤。这些东西都会随着时间变好，但前提是你自己想。 时间，真的是一味良药，可以助人度过很多难熬的伤痛。 熊仔也推开门出来溜达，主要是他也得上厕所，何怡教过他不准在房间和院子里大小便，它路过蓝庭彻时还拱了男孩儿一下。 那意思是挡着道了，往旁边稍稍。 “朝前看，会过去么？” 霍潇龙没有给他一个准确地回答，转头反问他道 “不会么？” 反正她觉得会，一定会。 “娘，你给我梳头。” 小团子又去当电灯泡了，留小男孩儿一个人在院里慢慢回味着刚才与妹妹的对话。 “那些暗卫没回去，还会派人再过来么？” 何怡不想说那位会不会再派人过来，搞得她有点儿怕。 岑昂摇摇头道 “天高皇帝远，他奈何不了我们，我们也奈何不了他。” 这事儿不像之前那些，风月楼怎么都可以报复回去，现在不一样，跟他们作对的是皇上，当今天子。 风月楼还能派人去宫里捣捣乱不成？御林军与锦衣卫都不是吃素的。 “若是他再派人来，我们接招便是。” 何怡点头，赞同着岑昂的话。 县学内，眼睛睁不开的霍潇龙硬挺着，听冯远道在上面嘴巴不停讲着注意事项。 三年一度的科考要开始了，这次甲班可以去两个少年试试水。 利剑有点儿兴致不高，不停揉搓着自己手里的书本。 “你咋的了？刚才上课就见你心不在焉的呢？”霍潇龙坐在利剑身旁问道。 小姑娘也不想藏着掩着，托着腮帮子说道 “我也想去科考……” 大燕女子不得科考，所以她们读的书，究竟有什么用？若手中没有权势，怎么去完成与爷爷的约定。 跟华鸾这么久，霍磐利剑非常清楚权势带给人的好处，若她手中有权势，做起事不知方便多少倍。 到时候，只要她爬的足够高，霍小姐的愿望她都可以帮忙实现。 霍潇龙看着小姐妹消极的神色，握住她的手，带她体验了人生中第一次翘课。 侯香香与大妮儿看着这俩人私奔，马不停蹄的在后面跟着，顺便还跟孙子夕说道 “记得帮我们几个打掩护。” 个子同样不高的小姑娘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你们一跑跑四个，当先生是瞎子么？ 还偏偏少了个最矮的，但凡王大妮儿和霍磐利剑单独跑出去目标都小点儿。 四个小姑娘跑上了新修好的城墙，平阳县这次城墙修的很高很高，多亏了霍潇龙的水泥，小团子随之而来钱包也鼓的厉害。 本来城墙是不准随随便便跑上来玩的，可是恰好，今日守城兵士是李威，况且风月楼与知府大人的关系他们这些人都知道，玩去呗，偷摸的就行。 “上这来干哈啊龙儿？”侯香香尽量跟上霍潇龙的步伐，有些气喘吁吁的问道。 小团子拉着霍磐利剑的手，抬起手指，指向京城方向，回道 “我让利剑看京城啊。” “看见没？那儿就是京城。” 霍磐利剑点点头，霍潇龙继续说道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站上金銮殿！” 若是换成别人说这话，小姑娘可能是觉得开玩笑而已，但若是换成霍潇龙就不同了，利剑信。 她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像先生说的那样，手中拿着笏板，站在金銮殿上。 “去金銮殿干哈？”小孩儿姐继续问道。 “当官呗。”霍潇龙答道。 “那我也要去！” “你也想当官啊？”小团子问道。 “嗯呐呗，咋不想呢？” “你喜欢读书么？你就想当官！” “我喜欢啊，我喜欢看医书，到时候我就当太医院院首，我之前听我爹说，就皇上啥的待着没事儿就说，我要你们太医院陪葬，到时候他敢让我陪葬我就！我就给他下毒下蛊，大家一起死。” “……” 霍潇龙在心里默念，我以后肯定不会说这话，再也不让侯香香跟苗师父还有柳絮姐玩了。 “大妮儿呢？大妮儿有什么愿望？” 小姑娘看了看京城方向的天，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宽阔的草原，开口说道 “我想同你们永远在一起，去哪儿都行，有爹娘，还有你们，就足够了。” 去哪儿，干嘛，都无所谓。 重点在于身边的人是谁。 与同样的人做不同的事儿，才是人间至乐。 “那你呢？龙儿？”侯香香问道。 霍潇龙听到这话没出声，只是笑笑，小拳头握紧。说实话，她对九五至尊真的没什么兴趣，让人吃饱饭穿暖衣，从平阳县开始做起也不是不行，等到做的好了，名声打出去，自然会有络绎不绝的人过来。 可是…… 岑妈妈在京城有事儿，自己娘亲好像家也在京城。 去呗，大家一起走。 就这样，很好。 第240章 医书的正确使用方法 霍潇龙与侯香香又踩着晚霞出去玩了，今儿要去大妮儿家吃饭，因为王大娘新研究出来了个麻酱烧饼，老好吃了，配点儿馄饨美滋滋。 “我就说，王大娘这手艺越来越好。”侯香香吃的嗝嘎的，早就没有什么大小姐的风范，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的小圆肚皮。 “今天你在我家住呗？中二姐。” 主要是吃太多了，在王大娘那，霍潇龙有点儿不好意思，明天早上她想让张妈妈给她带饭，好歹有去有回是不？ 大妮儿思虑了一会儿，点头道 “行，我和娘说一声。” “那我也想去。”侯香香也要，三个小孩儿天天跟黏在一起似的。 “你来呗，反正你挨打时候天天过来，也没少住。” 小孩儿姐哼哼了几声，谁还没挨过打了？ 三个小人儿颠着手拉手往风月楼走去，没个正形，霍潇龙也挺享受这种不过大脑放松的生活。假小孩也是小孩，上辈子没体验过的这辈子她都要来一遍。 “幺妹儿，风月楼往哪边走？” 被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拦住去路的三姐妹顿了一下，随即霍潇龙问道 “你去风月楼干哈啊？” “你们风月楼最近有没有捡到个小孩儿，我们是那个小孩儿的亲人，过来寻他的。” 转眼间，侯香香与王大妮儿已然消失不见，小团子看着他道 “这个事情你要问……” 哐当一声，中年男人应声倒地。 背后，王大妮儿抱着侯香香，小孩儿姐双手还拿着如板砖一样厚的医书。 她举起大拇指冲着霍潇龙说道 “你看！我就说了，这玩意儿贼好用，早晚有一天能用上。” “……”霍潇龙有点儿无言以对，医书，治病救人，救死扶伤，那种圣洁感懂么？圣洁！ 现在侯香香在用它干嘛？锤人！ 行吧，反正，还能用，没溅上血。 “我师兄和我说了，人后脑勺最弱，直接使劲拍下去就行了！”小孩儿姐挺开心的，这是她第一次锤人。 之前守城那次她也没什么机会，一直在下面缝伤口，手缝的直哆嗦。 “你师兄教你这种东西，古爷爷知道么？” “不知道呀~” “……” 太阳已经躲起，黑暗降至，花柳巷里已经空无一人，这就是运气吧。 一个中年男人被三个小姑娘用绳子捆着，拖在地上走，来到风月楼后门时，屁股还被门槛卡了一下，霍潇龙与大妮儿微微用力，人就被拖了过来。 侯香香还能听见脑袋与青石砖的撞击声。 “轻点儿呗，一会儿被你俩摔傻了。”她说道。 “没事儿，到家了。” “妈！娘！今天大妮儿和香香搁咱家住！”霍潇龙扔下绳子跑进院内，伏在两位娘亲腿上撒娇卖痴好不欢快。 “两位姨姨！我也来啦！”侯香香也跑过去，反正都是熟人，撒娇也带她一个呗。 “哎哟我们香香也来啦，大妮儿，快过来坐吃点水果，你这孩子，来就来呗还带啥礼，都自家人，后面手里拿的啥？快放地上过来，夏天挺热的。”岑昂在那招呼大妮儿一起过去吃冰碗水果。 在后面的大妮儿拉着人不知所措，第一她不会撒娇，第二这玩应儿是不是得讲究讲究时间，你现在后面还拴着个人呢对不？要不咱把这人先处理了？ “那啥，姨，不是……这不是礼。” 中二姐真的不会了，小姑娘脸色通红，磕磕绊绊的说道。 “昂，对，妈，这不是礼，这是我几个半路整回来的人。”霍潇龙抬头冲着岑昂说道。 “咋的呢？”何怡眉头轻皱问道。 这不是又捡回来的吧…… “他问庭彻哥的事儿了，香香就给打晕我几个弄回来了呗。” “这么大的事儿回来还跟啥也没发生似的，你呀。”何怡点了两下霍潇龙的额头，小团子直咯咯笑。 岑昂已经站起身走上前，就着手中烛火看了看躺在地上人的相貌，随后，女人站起身，冲着后屋唤了声 “庭彻，出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外家的大总管。” 蓝庭彻已经不用坐轮椅了，正用拐杖练习着走路，木门吱呀推开，小男孩儿杵着双拐蹦蹦跳跳的出门，来到近前，看了一眼道 “姑姑，这是楠叔……” “楠叔咋的了？咋躺地上了？我外公那边出事儿了？” “这咋还被人绑起来了呢？” “是龙儿妹妹救回来的么？” 岑昂有些尴尬，唤来阿财和几个小丫鬟让把人抬进屋内，随后笑笑，说道 “你妹妹以为是坏人，就给打晕带回来了。” “昂，那……那叫个大夫？”蓝庭彻有点儿局促，主要是也不怪霍潇龙，但让长辈一直昏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已经让瓶儿她们去唤古大夫了。”岑昂回道。 小男孩儿点点头，又蹦跶蹦跶杵着双拐跑回房间内看长辈了。 三小只两个咧着嘴不太好意思的看着岑昂，另外一个大妮儿面无表情，但是心里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虽然这事儿是霍潇龙先示意的，侯香香行动的，但她也助纣为虐了是不是？ “妈，我是不是惹祸了？” 这次霍潇龙没卖小姐妹，确实人俩是听她号令的。 “没事儿，戒备心强是好事。”岑妈妈蹲下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顶说道。 她仨与何怡不一样，何怡是真正见过京城皇宫里面的人了，那日来的太监一开口，在她面前就露馅儿了。 镇南王府没有太监，能派过来的只有皇宫那位，趁他不备要他性命是个极其果断并且正确的选择。 但这三个孩子不知道谁是谁，也不知道哪方的人，先打晕带回来抢个先手总是好事儿。 “我让二丫在冰窖给你仨冰了几个冰碗，淋了很多乳酪，去吃吧。” 桌子上那几碗一会儿还得给古大夫留着，老人家上岁数了吃不了太凉的，这三个孩子现在离开冰块直叫唤。 “谢谢妈！” “谢谢姨姨！” “多谢岑姨。” 女人与何怡对视了一眼，素衣女人眼神中那股淡漠骗不了人，经过快一年的相处，岑昂也了解了这个看似无害的闺女亲娘。 但愿来的是友，不然，估计这人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第241章 回光返照 “青楠还没回来？” 平阳县最好的客栈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好似用尽全身气力才说出这句话。 旁边伺候的人说道 “王爷再等等，管家应当是在路上耽误了些。” 床上老人点点头，不等能怎么办呢？不等，他还能不见外孙最后一面就撒手人寰不成？ ——叩叩叩 客房门声响起，小二在外面说道 “客官，楼下有人找。” 霍潇承与二黑一身铠甲往那一站，都有点儿耽误人家生意，要不说这俩人烦也是正常的。今日都约好带着春樱与二丫出去看夜市花灯，结果被派来接人，家里又一堆事儿，估计又去不成了。 “风月楼岑昂派我二人过来接你主子过去。”少年将军冲着老仆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只不过是镇南王感觉自己马上要死了，临走前想再看外孙一眼，镇南王府并不安全，庭彻回不去，所有他就不远千里来了。 “多谢二位将军了。” 马车里，镇南王都不知道再见面应该与孙儿说什么，说自己要死了？ 庭彻父母的死还没消化完，现在……唉…… “外公。” 小男孩儿头发比之前长多了，但是还不能扎起来，只能戴着发带看起来不那么随意。虽然他拄着双拐，但是脸颊上的肉骗不了人。 岑昂把孙儿养的很好。 “王爷。” “见过王爷。” 岑昂与华鸾俯身行礼，镇南王转头又看着担架左边的两个女人，一晃多年，她俩好像还如从前一样，没怎么变。 一个冷冷清清，一个进退有度。 老人家点点头说道 “辛苦你们俩了。” “为了太子妃，不苦。” “照顾庭彻是我们应该做的。” 在岑昂安排下，镇南王被抬进了房间，现在老人家已经不能大动了，就连走路都是很伤元气的一件事儿。 多年征战加上丧妻丧女之痛，这是解脱啊，可是解脱前，他就是，就是舍不得庭彻…… 万一自己走了，孙儿被欺负可怎么办？ “庭彻……” “外公您先别说话。” 小男孩儿觉着自己外公说句话都气喘吁吁，曾几何时，外公也是能手提霸王戟在战场上杀个七进七出的人，现在躺在床上，看着让人心疼。 “岑姑姑这里有个神医，医术超群，让他先给你看看。” 众人散开，在桌上该喝茶的喝茶，门外该相思的相思，后院树上还挂着三小孩儿在那抓毛毛虫，准备一会儿喂鸡用。 “古大夫。”小男孩儿望着同样已经胡子发白的老人家说道。 古士林年纪比镇南王还要大上几岁，可是精神与身体不知比外公好了多少。 紧张的只有蓝庭彻，华鸾与岑昂对镇南王是有些怨气在身上的，我把孩子给你，你把他养成个心有郁结离家出走腿还差点儿废一条的小可怜儿？ 要不是他命好被龙儿捡回来，她俩得后悔一辈子。 “啧……” 古大夫没说话，只啧了一声。 事儿倒是不大，就思虑过度加上身上暗伤太多，有点儿油尽灯枯了，这玩意儿要搁以前，整个好参能续上几年命。 但现在有人参丸了，古士林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颗人参丸放在镇南王嘴里说道 “确实身子亏空的厉害，油尽灯枯。” 蓝庭彻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嘴唇都有点儿被上牙咬破，随后他又听古大夫说道 “也就还能活个十年吧。” “……？” 镇南王觉着这大夫多少可能是骗子，油尽灯枯还十年，你以为你谁？ 听到这话，岑昂与华鸾反正无所谓了，冲他行了礼就走出房门。 蓝庭彻喜上眉梢，带着期盼的眼神看向古大夫问道 “真的吗古爷爷？” “真的，要是你外公心情好会保养，再活个二十年也可以试试，药已经喂完了，老朽就先回去了。” 风月楼诊费一个月一结，人参丸什么的不要钱，重点是材料都从人家这来的，没有了霍潇龙就给拿东西再炼。 “多谢先生。” 蓝庭彻规矩到位，松开双拐给古士林行了一礼。 这小孩儿，真懂规矩！ 古大夫心里想着走出房门，看了看挂在树上的三个小姑娘，那花白的眉毛都要凑一块儿了。鼓着掌撺掇霍潇龙爬树那个是不是他徒弟？ “古爷爷，你走呀？”霍潇龙探出头问道。 “嗯呐，你别冲我摆手了，小心点儿，爬那老高干哈啊？” 小团子那高难度姿势看的古大夫直肝颤，万一掉下来了他这老胳膊老腿儿也接不住啊主要是。 “没事儿，我怀疑上面有个毛毛虫的窝，今天高低给他一锅端了。” “反正你小心点儿知道不？” “知道啦！古爷爷慢走！明天见！” 别人家孩子自己也不好说啥，真的，看完霍潇龙之后，古大夫觉着别家孩子都是来报恩的。 “外公，古大夫医术真的很厉害，您今日好好休息，楠叔明日就能过来伺候你了，二总管，您今日辛苦。” 旁边伺候的老仆摆摆手道 “不苦不苦，只要王爷能好就成。” 镇南王看着自己外孙毫无留恋杵着双拐蹦跶蹦跶出门的背影，不可置信的看着跟了自己一辈子的老仆问道 “你信他的？我千里迢迢过来，我觉着我都挺不过今天了，他这就走了？走了？” 老仆给镇南王掖了掖被子道 “我看呐，您精神真的好不少。” “我这是回光返照！” 老仆哈哈笑了两声说道 “回光返照的人是不会说自己回光返照的。” 月光已经打在柳树上，三个小姑娘还在地上抠土玩儿，蓝庭彻走上前问道 “妹妹，你玩啥呢？” “我刚才上去找了，毛毛虫窝不在上面，应该在地下。” 霍潇龙手挖的有些疼，不是力气不力气的事儿，主要是手嫩。 “你那有硬的东西么？哥，借我用用挖土呗。” 小男孩儿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个令牌似的东西递给小团子，说道 “喏，给。” 第242章 暗令与虎符 今天因为霍潇龙几个小孩儿要上树玩，所以暗卫们换了个地方蹲着，一群黑衣人趴在房顶，手腕上系着蓝色绳结的男人皱皱眉，旁边萧岚义的暗卫用胳膊肘怼了他两下说道 “你小主子给霍小姐那令牌好眼熟，跟我家将军暗卫令牌一样。” “那就是……” 身边同僚声音淡漠，呼吸凝重。 真惨啊。 蓝家暗卫接到了岑昂传讯，快马加鞭往边城赶，在这蓝庭彻确实待得不错，如果……没有那个小姑娘经常打他的话。 还记着自己第一天来风月楼盯梢，其实就是保护小主子的安全，时时刻刻注意主子身边潜在的危险，就因为蓝庭彻说了句今天的菜里放了姜，霍小姐背着岑昂给了他一拳，嘴里念念有词道 “不挣钱你还挑？给你啥吃啥得了，再挑你信不信我让你一天三顿吃姜？” 暗卫本想把两个孩子拆开，谁知道打完人的霍潇龙小脑瓜儿一昂，看向房顶自己藏身处，把小拳头捏的嘎吱嘎吱作响。 蓝庭彻也冲着自己这边摆手。 蓝一觉着自家主子有点儿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每次被霍潇龙打完心情都能好上些许。 “庭彻哥，这不够，还有么？”霍潇龙问道。 小男孩儿思索了会，从怀里又掏出个物件，这是外公刚刚给他的虎符。 这东西前面翘翘的，挖东西应当很趁手。 小团子拿过来继续挖，房顶上蓝家暗卫和萧家暗卫一起憋不住了。 “那是虎符！虎符！你能不能让你主子有点儿分寸，虎符能玩么？万一丢了呢？” 萧岚义的暗卫也算见多识广，什么虎符，在大将军身边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东西出现在一个五岁稚童手上，它！它不合适。 蓝一面巾下的嘴唇紧紧抿起，环绕了一圈，看看自己身后谁更适合去把霍潇龙手里的虎符拿回来。 一般这个时候只要他这个做老大的往后一扫，就会有人出来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可是今天这事儿，手下统统望天，盯着天上那轮白玉盘不动。 不是我们不想去，第一你从一个五岁小孩儿手里抢东西掉面子，第二，这玩意儿是小主子自己心甘情愿给的，你要是往回抢是不是违背主子意愿？第三，他们自从来了风月楼，张妈妈敲盆叫吃饭的准时程度让他们身体好了不少，暗伤之痛都少了很多，虽然看起来有些像喂猪，但是你就说好吃不好吃吧！ “蓝四，你去，把虎符弄回来。” “我不去……主子也没让去啊……” “蓝五？” ——哒哒哒哒哒 张妈妈手里的小木盆又响了，那意思时间到了，该吃点儿冰碗消消暑。 “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头儿，反正小主子知道虎符重要性，不就是挖点儿土么？丢不了。” 蓝一看着冲他们摇头的小主子，点头下了房顶。 夜晚当空，三小只已经进入了梦乡。 蓝庭彻正对着镜子梳头发，听风月楼的姐姐们说，经常梳头，头发会长得快些。 “主子。” 蓝一从窗户蹦了进来，单膝跪地道。 “怎么了？” 小男孩儿已经习惯他们这种相处模式，蓝家暗卫上上下下了解的清楚，要不然也不能甩掉他们自己跑出家门。 “恕卑职多嘴，虎符……虎符要回来了么？” 小男孩儿眉眼有些往上翘，拿起桌子上的书翻看，随后说道 “没有，在妹妹那。” “主子？” 蓝庭彻伸出根手指，打断了蓝一的话，随后说道 “暗卫令在她那，你们就像听我话一样听她的就好，至于虎符，你觉着龙儿会用它干嘛？” 小男孩儿刚刚十一岁出头，拖着残缺的腿却面无表情，狐系双眸里毫无波澜，宛如一滩死水。 “卑职知道霍小姐天真可爱，可那毕竟是虎符。” “蓝一。” 蓝庭彻还没有变声，声音有些稚嫩，他看着单膝跪地的男人，打断他的话，说道 “虎符，是外公给我的最后保障，他要我即使不当镇南王也能活着，让皇叔父忌惮着我，但我不喜欢这些，如果可以，我宁愿用这东西换我爹娘回来。” 小男孩儿单腿蹦到窗边，看着盈盈月光，手不禁攥紧，情绪低落的说道 “可是他们回不来了。” “所以，风月楼就是我第二个家。” “家里人，无所谓的。” 蓝一看着情绪又同之前一样的小主子，没有再说话，他好像是只有同霍小姐她们一起玩时才会开心些。 起码看着，像个人。 “我在风月楼的事儿，是谁传出去的？”小男孩儿侧头问道。 “是大爷贴身小厮，府里旁人皆不知道这个消息。”蓝一回禀道。 “人呢？”蓝庭彻继续问道。 “第一时间我们就抓起来审了，想挖出府里其他探子，可是他咬死不说。” “然后……死了。” 蓝一脸色涨红，是他自己咬舌自尽的，也怪当时手下人没看好。 “没事儿，想死的人有一百种死法，看不住的，就是有些可惜，要是没死的话押来风月楼，让岑姑姑过过手，出出气。” 小男孩儿随后继续问道。 “你有没有觉着岑姑姑和华姑姑老的好像有些慢？” 蓝一点头道 “确实，好像就如当年分别一样，没怎么变，若真的说些变化，也就是身上的气质更成熟些。” 小男孩儿伸出手，让暗卫把他扶回床上，随后说道 “风月楼养人，也养女人，让舅妈过来转转吧。” “主子？” 狐眸细尾向上微挑，他又拿起桌上的书，翻了几页，随后继续说道。 “我说，让舅妈过来转转。” “是，主子。” 他知道，自己抢了表哥的位置舅妈不开心，对自己不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可是身为王府主母，她真的就一点儿不知道府里被皇上插了探子？ 蓝庭彻不信。 若是没有记错，他这位舅母好像是，是京城刑部尚书的女儿。 刑部尚书之前跟蒋流也走的挺近。 这不巧了么，岑姑姑也在刑部待过一段儿时间，得让舅母知道知道，太子府的旧人，没死绝。 第243章 还不如多活几年 “青楠，你看那小姑娘手里拿着刨土那玩意儿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霍潇龙一伙儿的小姑娘最近爱上了炸知了，天天太阳还没完全出来的时候拿着东西就去捡，有时候还在土里挖挖，能挖出几个漏网之鱼。 “确实有点儿眼熟，王爷，好像咱家虎符啊。” 两个老人家年纪都大了，眼神儿不好，应当是有老花，但是在身边带了一辈子的东西还是比较熟悉的。 “应当是玩具罢了，你看看，那几个孩子若是喜欢，差人再买些回来。” 镇南王坐起身，在老仆的侍候下穿衣穿鞋。 “是。”蓝青楠回道。 老人家走到窗边，又细看了一会儿，说道 “可是我这走近一看，还是觉着那机灵幺妹儿手里拿的是咱家虎符。” “不能啊，王爷，虎符您一直随身带着，咋能跑人家小姑娘那去呢？” 蓝青楠一边叠被子，为镇南王整理床铺，一边回头说道。 靠在窗边的老人家捋了两下胡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他 “可是昨日，我把虎符给庭彻了。” “……” “……” 给蓝庭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之前镇南王最疼的就是小女儿，爱屋及乌，哥哥都越不过她去。 人总是偏心的，小主子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在府里又不受待见，给点儿护身的东西怎么了？ 但是…… 但是从昨天自己到风月楼，小主子的反应来看。 明明是霍潇龙命人先出手把自己打晕的，蓝庭彻还在床边说了她一箩筐好话。 在王府里时，小主子都不和旁人交流的，哪怕去主动迎合他的也不理，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把虎符给霍潇龙。 “王爷，您还是找小主子问问吧。” 镇南王无所谓的笑笑，胡子都在抖，他说道 “咱家庭彻从小就懂事儿，虎符如此重要之物他还能给外人不成？” 蓝青楠严肃的望着他，说道 “可是小主子身边从来没有过兄弟姐妹，他唤她妹妹。” “你说真的？” 镇南王觉着突然自己腿不疼了，身子也有劲儿了，在老仆搀扶下走出门外，唤来庭彻。 “外公，你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没？咋这么早就起来了？” “外公觉着还行，那个……昨晚，我给你的虎符……” 镇南王也是带兵打仗的粗人，对于小孩子也是直话直说，蓝庭彻指了指霍潇龙说道 “嗷，虎符我借给龙儿妹妹挖知了了，她说小铲子没虎符好用。” 镇南王觉着自己现在再活三十年也不在话下，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古士林再去给他续二十年的命。好不容易平复一点儿的气血涌上脑门，但他还是冷静下来问道 “庭彻，虎符乃镇南军调兵重要之物，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放在自己手里好。” 今天小少年一身短打，冲着老人家点点头说道 “那行，我去管龙儿要回来还你！” “嗳嗳嗳，不是这个意思。” 蓝庭彻说完就想跑，老人家急忙把他抓住说道 “我的意思是，庭彻要把虎符放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带着才好。” “那虎符和外公同时调兵，谁的命令管用？”小男孩儿出声问道。 “当然是外公，帅不在，全军才可听命于虎符。” “那外公多活几年吧，您比虎符好使。” 镇南王觉着自己外孙子说话越来越捅人心窝子了，这不是才来几个月么？怎么就跟……小嘴儿抹了蜜一样。 老人家回头看看青楠，指着跑远的蓝庭彻说道 “你看……你看这孩子，长大了，还敢顶嘴。” 就在镇南王给外孙找补时，两位老人家发现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爹，你起来了啊？”霍潇龙提着一桶知了冲着霍述文打招呼。 男人点点头，回应了下女儿，继续往桶里打水，随后小团子继续问道 “爹，你还有钱不？” “咋的了？” “我这没碎银子了，你给我点儿呗。” 霍潇龙身上都是大额银票，一般这种都是用来做战车啊，做生意啊，她直接往出嘎嘎掏，但是生活上的零花钱，都靠两位娘亲和楼里姐姐们给，小团子用钱快，天天什么好吃买啥，看见喜欢的东西从来不带犹豫的。 “你又没钱了？” “嗯呐，我昨儿买了个腰带，上面好多漂亮珠子，我不用了还能给熊仔栓脖子上。” 霍述文面无表情地回道 “它脖子比你腰粗。” “所以爹你给不给？” 雄鹰低头，翻了翻腰带与怀中，摸了半天没有一块儿银子。 但他也不觉得丢人，手里端着盆就往屋里走，临走时还与女儿说了一句 “爹这也没有，不过没事儿，我管你娘要，等我出来给你。” “行呐。”霍潇龙点头，但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味，随后她在亲爹背后说道 “爹，你现在觉不觉着有点儿吃软饭？” 在旁边看热闹的两位老人家都惊呆了，觉着小姑娘今天多少要挨打，咋能说自己亲爹吃软饭呢，这话和庭彻刚才说的一样扎心。 但雄鹰不在意，甚至略微思考，转过身，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确实，爹没有你娘能赚钱，所以龙儿，你以后要对你娘好些，少气点儿她，每次打完你她都胳膊疼。” 小团子一脸气愤，拿着虎符指着霍述文道 “我娘打我！我屁股还疼呢！你都不心疼你闺女！你光心疼你媳妇胳膊。” 男人蹲下，摸了两把小姑娘的头顶说道 “都心疼，但你如果非要分个上下，那肯定心疼你娘多些，毕竟，我在你娘面前混好了，你挨打时候爹才能捞你。” 霍潇龙觉着自己亲爹挺会说话的，真的，要不然能拿捏她娘？ 瞧这话说的，明明不向着自己，但听着就是开心。 “那行！那爹，你一会儿记得要五两。” “行，到时候给你买好吃的。” “嗯呐，咱俩一人一半！” 其实说是一人一半，其实五两银子有四两都得进霍潇龙的肚子里。 晨光照耀，岁月正好，若是能陪孙儿久一点，也不是不行。 只是苦了妻女，要在奈何桥多等我一程了。 第244章 你看 不知蓝庭彻舅母在风月楼经历了什么，反正几个月的时间，女人已经双目无神，走到台阶处时还被绊了下。 天儿冷了，又到了边城特有的冬天，岑昂深吸一口气，冷风是剌嗓子，女人走到蓝庭彻身边，递给他一张纸说道 “这是镇南王府所有探子的名单。” 小男孩儿的头发已经长了出来，他低头道了声谢 “辛苦姑姑了。” “姑姑不辛苦，往后别纵着龙儿逃课了。” “……” 自从小男孩儿腿好了之后，头发也长出来了，他就跟霍潇龙三人一起上学，平日里男孩儿并不愿意说话，可是和小团子在一起，她打架，他递砖头，她逃课，他给放风。 原本何怡与岑昂看蓝庭彻是个安稳的，做哥哥带带妹妹也正常，谁知道人家直接投敌了。 今日冯远道刚过来家里告状，孩子学习好也不能这么无法无天。 主要是几人逃课的理由还冠冕堂皇的。 “说，今日又为什么逃课！” 何怡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霍潇龙，手上敲着桌子大声问道。 “曼陀姐快生了！我得！我得陪着她，再说小孩儿姐也得在！” “你曼陀姐生的时候我和你妈会派人过去接你几个的，下次不能因为这个理由逃课了，知道没有？” 霍潇龙现在就是该怂就怂，小团子低着脑袋，小揪揪中间抽出来的两缕头发随着她低头而垂下，好似显示着主人的心情也一样低落。 “知道了，娘。” 霍潇龙三个小姑娘围着火炉煮茶时，听到曼陀家吵吵闹闹的，小团子站起身，拉着侯香香直接翻墙过去。 正好碰上了要出来叫人的鲁忘机。 “忘机哥，是不是我曼陀姐要生了？” 男人点点头，神色慌乱，指甲插进肉中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儿，产婆都来了，小孩姐现在已经去叫古爷爷了，曼陀姐绝对没事。”霍潇龙安慰道。 鲁忘机点头。 曼陀并不觉得有多疼，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包括羊水破了的时候她还在吃烤鸡，就是吃的多了些，没办法。 她怀孕后身材几乎没怎么走样，只不过最近才食量大点儿，看起来脸圆了一圈。 “我觉着我在这么吃下去，孩子再不出来，我就得胖死了。” 美人儿吃烤鸡的时候都慢条斯理，鲁忘机在她旁边帮她拆骨头，男人最近也沉了，他娘来的时候连连惊叹风月楼养人。 其实并没有，只不过曼陀吃不了的东西他在后面帮忙打扫而已。 “不会，你多胖都好看。” 感情这件事就是这样，哪怕一个曼陀胖成了两个曼陀，那鲁忘机也喜欢，就是喜欢。 “相公，我羊水好像破了。” 温热湿感从大腿流到裤子上，地上还有些蔓延，男人低下头，拧了帕子给女人擦了擦手上油污，然后把她抱上床，连忙出去叫人。 “我儿，疼不疼啊？” 鲁夫人在屋内给曼陀擦拭额头冷汗，女人动作轻柔，看着小娘子呼吸急促，于是开口问道。 曼陀摇摇头道 “还行，能忍。” “人家生孩子都叫，她咋不叫呢？” 春樱裹着棉袄在旁边问浮萍，这是花柳巷近两年唯一一个当娘的人，她应当多少有点儿经验。 “春樱！你就盼着我叫唤是不是？” 现在曼陀耳力也好了，她就知道，这冤家绝对不憋好屁，说话真难听。 “你能不能认真点儿，生孩子还吵吵把火的。” 霍少夫人觉着里面这位生孩子绝对顺利，瞅瞅这嗓子，瞅瞅这元气，感觉自己站在床边她气的把孩子一下子生出来。 “我很认真啊，你能不能别在外面打岔。” “行，你今天生孩子你最大，等你生完的。” 说罢，花魁就搬了个凳子裹着棉袄搁外面等着。 “你俩真是对儿冤家。”岑妈妈在屋里感叹道。 曼陀感觉自己下身越来越疼，她撑着最后的气力说道 “是她先撩我的！啊！” 听到曼陀一声惨叫，鲁忘机直接腿软瘫坐在了地上，墨家弟子立刻围上去把人扶了起来，都这样了男人嘴上还念叨着 “我得进去陪她……” “陪啥！”霍潇龙在旁边说道。 “不让你进去是怕人太多伤口感染。” 真以为谁还心疼你啊，那孕妇自己都疼抽抽过去，还有空心疼男人吓没吓着？ 反正她看鲁忘机是吓着了，小脸儿惨白惨白的。 “我儿再使使劲，马上就出来了嗷。” “娘，我没劲儿了，饿。” 生孩子这事儿格外费气力，明明刚吃完半只鸡，现在又饿了。 岑昂从桌上拿起一杯灵药，放到曼陀嘴边道 “来，把这个喝了，喝了咱就有力气生了。” 女人点点头，把灵药喝了下去。 曼陀整整叫了半个时辰，一声啼哭打破了屋外的紧张气氛。 风月楼各位姑娘也松了口气，粉袄少女站起身，摸了摸头上的步摇道 “行了行了，孩子生完了，回家。” “恭喜各位，母女平安。” 产婆出来本来想给主家男人报喜，可是门外人太多了，主要是她找不到鲁忘机人在哪。 墨家众人闪开，把坐在石凳上自怨自艾的男人露出来，鲁忘机起身想进去看看曼陀，被产婆拦下，随后说道 “您稍等会儿，夫人收拾完您再进去看她。” 佑笙在屋里忙前忙后，给自家姑娘换被褥，还要擦擦身子。 “你收拾完快回去睡觉。” 曼陀脸色煞白，声音虚弱对小丫鬟说道。 小姑娘看了她一眼，道 “早知道生孩子这么苦，我就……哎。” 她也没有资格不让曼陀成亲啊，反正她不成亲了，自家姑娘现在体格那么好，生孩子遭罪成这样。 “曼陀。” 鲁忘机快步走到床边，佑笙识趣的退了出去。 女人抬手指了指旁边摇篮里的小婴儿，说道 “看看孩子长得像不像你。” 男人眼眶通红，没有听她的话，只抓着她的手哭。 真的，真不苦，疼也不是很疼。 对于她前二十余年经历的那些，今日真的算不得什么，况且，给自己生个崽是喜事。 “这世上，终于有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人了。”曼陀对着心上人说道。 你看，我们的家更完整了些。 第245章 避孕 霍潇承为妻子褪下棉袄，又把脚放在自己肚皮上捂了会儿，看着有点儿昏昏欲睡的妻子，小声开口道 “要不，咱不要孩子了吧？” “嗯？” 春樱都没有睁眼，发出疑问。 本来他们俩就说好了，听古大夫说太小生孩子危险，所以二人准备到二十岁左右再生，重点是还能与她过几年的二人世界。 少女没有听清夫君后面说的话，直接睡了过去。 还记着当初新婚燕尔后，少年郎独自把古大夫拉到一边，悄咪咪的问道 “古大夫，有没有让男人避孕的药啊。” 这话老人家都蒙了，避孕真没有……绝育有…… “你想让谁断子绝孙啊？” 你想让谁断子绝孙，你让那苗疆的过去给他下点儿毒不就行了，整什么避孕药。 “哎，不是，我用……我用。” 古士林看着一脸严肃的小将军，也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你爹娘知道这事儿么？” “昂？这事为啥让爹娘知道？” “是你不想生孩子还是你媳妇不想生？”古大夫随后又问道。 “我俩就是近几年不想要，您不是说太早要孩子对身体不好么，但是花前月下，您懂吧。” 老人家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行，他懂了，就属于是想干活不想要结果的意思呗。女人避孕药有，但是都伤身子，这小子也是奸，跑这问自己有没有男人用的避孕药。 古大夫认真道 “女人有伤身子小一些的，但是男人的避孕药没有。” “那算了。” 霍潇承想都没想直接说，算了。 老人家点点头，这孩子真行，知道疼媳妇，疼媳妇的人才会平步青云呢。 霍小将军还为这个事儿困扰了几天，没有药就不能和娘子贴贴，直到苗翠芳过来解救他。 “听古大夫说你找男人避孕药。” 古士林时不时就和苗翠芳混在一起，苗疆不止有蛊毒，还有蛊医，老人家学了一辈子，这回能碰到让自己研究的能不好好钻研下？ 苗疆青年开始是不乐意的，但奈何人家给的太多了，能让婆婆把山脚下的地都买下来，到时候苗疆所有的孩子以后都不用去买粮食了。 “嗯……” “我有，但不是药，是蛊毒。” 苗疆青年继续说道 “你要试试么？” 霍潇承有点儿奇怪，终究忍不住问出那句话 “你们苗疆研究这玩意儿干啥啊？” 青年望天，单侧耳钉在太阳照射下有些闪闪发光，随后他说道 “我们家里吧，总有时候出几个相中外面男人的小丫头，但是又不知道合不合适，总归先把人带回来，婆婆怕有了孩子麻烦，就给他们下点药，要是这男人不咋地，到时候直接就给扔出去，要是男人可以，和我们家丫头喜结连理也不是不成，到时候再解毒。” “对了，我们苗疆是男子入赘的，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上门女婿。” “主要是你们中原人对上门女婿意见太大了，要不然应当大部分男人都能留下。” 霍潇承听的直咂舌，真的，幸好有霍潇龙，并且家里离风月楼近，要不然估计自己娶春樱也得入赘。 “那苗师父给我来点儿？” “一百两。” “……” “成交。” 外面狂风吹得几个小孩儿脸蛋通红，三人冒着大雪跑进了曼陀家，到了房间后没直接去往小娘子身边去，而是在外屋把自己外套脱了，身子烤热再进去。 “快进来，跟姐见外是不是？” 什么时候这小孩儿不是见人就扑的，来自己姐姐家还客气上了，小娘子有些不开心。 霍潇龙声音甜滋滋的说道 “才不是见外，曼陀姐刚生完孩子，不能见风，我仨身上寒气太重了。” “你呀，惯会哄人。” 女人声音低沉，尾音时不时往上翘，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对，媚骨天成就是如此。 “姐，她好乖啊。” “对啊曼陀姐，都不动的，就安安静静睡觉，疤脸儿叔家的那几个天天嚎，我们今日放学见着他，胡子拉碴的，看着老虚弱了。” 曼陀笑笑，说道 “我家这个也不是我管，疤脸儿家的也应是如此，一个孩子都让你忘机哥天天晕头转向，何况他家三呢。” “况且孩子越大越皮，这不眼瞅着要一岁了，估计过完年更皮实。” ——吱呀，门开了 鲁夫人端着饭走了进来。 “我儿，把饭吃了。” “娘。” 鲁家夫妇应当在风月楼要待上一段时间，毕竟亲孙女儿，鲁夫人喜欢的不行。 主要是她越看这孩子长得越像霍潇龙，也不知道能不能遗传她那股机灵劲儿，女人可听儿子说了，曼陀这一段时间没少看小团子。 “我们小妞妞要随姐姐知道么？” 天知道曼陀的聘礼有多让他们墨家扬眉吐气，农家掌门死乞白赖钱也不要了，非要霍潇龙画的那个图纸。 “这俩东西天生就是我们农家的，钱我不要了，这两张图你给我。” “别做梦了行不？这我儿子聘礼。” 鲁爹都不接他话的，也不知道这老不羞哪里来的那么大脸。 “这样，我再给你加点儿行不？” “我加一倍！” 鲁爹直接摇头，抬屁股就走。 农家掌门一直粘他们粘到墨家，见了墨家掌门才把这事儿定下来。怎么说呢，农家做的所有的东西都是造福百姓。 让他们看几眼也没事儿，只不过之前借钱的时候小气些，脸色不好些罢了。 这不现在都还回来了么。 “一定会的，就算不随我，我也会带她长大！让她叫我小姨妈！”霍潇龙在旁边看着睡颜可爱的婴儿。 自己也是当长辈的人了，小姨妈，真好。 “小小年纪就想当人家长辈？”曼陀捏了捏她的脸道。 “嗯！” 风月楼人越多，霍潇龙对这儿就越有归属感，孩子是属于她家的，到时候小姨妈会带你见识大江南北，做些男子都做不到的事儿！ 第246章 美人计是什么 曼陀这孩子也是生的是时候，满月正好和大年三十儿赶到一块儿。还是那些人，与去年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多了几个孩子。 大人的喧嚣与婴儿笑声在楼里，这是蓝庭彻第一次在风月楼过年。 他也领到了很多红包，更重要的是，外公也在，真好。 “龙儿同我讲，你喜欢烟花。”霍潇承今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春樱守岁了，他特意从王知府手里买了边城一小半的烟火，就为了大年三十儿这天搏美人一笑。 “你不是说以后赏赐都给我么？”少女逗弄道。 “给你看烟火！你喜欢，我们就看。” “很贵的呀。” “我娘子值得。” 但是，他手里也没钱了，萧岚义给他发了那点儿年节赏赐都用这上了，边城有个习惯，一般情况下都是家里女人管钱。 无论是霍潇承还是霍述文或者二黑，习惯性拿了月例就交给家里女人，刚开始成亲时少年将军还是想往何怡那边拿钱，结果被亲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承儿，你都是有媳妇的人了，明儿这钱就让春樱给你管。” “昂，那也行。” 少年郎没拒绝，他娘从来不缺钱，自己这三瓜俩枣亲娘真不一定瞧的上。 “我娘说，让你给我管钱。” 春樱听到这话时候没反应过来，她？管钱？ 花魁一个月最少最少拿三十两银子，一般情况都要多些，但是春樱是什么？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月光族，钱从来留不住的，她认真的看着霍潇承说道 “要不你再和娘商量商量，把我的钱也一起管了呗。” “……” 少年郎有些无语，但随后耐心的问道 “怎么了？不开心？嫌我没直接把钱给你？”他有些怕春樱情绪不对劲儿，于是照顾她情绪询问道。 “没有啊。” 花魁明眸皓齿，眼神里闪着俏皮，她就那么玩着给霍潇龙新做的藤球，来回抛弃接住，都能让霍潇承晃了心神。 “那你为何说让娘给咱俩管钱？” 春樱放下球，用嘴接过夫君为她削好的苹果说道 “因为我也不会管啊，你没看楼里钱的事儿我从来不经手么，柳絮和如意弄钱比较多，我攒不住钱，有多少花多少。” “你看，我月例最少三十两，瓶儿给我规定每个月必须攒十两银子，一半用来做我自己陪嫁了，一半以后给龙儿，剩下的一文不剩，都花光了。” 随后美人儿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靛青春衣在身上比划着，她抬头问道 “这身好不好看相公？我今儿新买的。” 只能说幸好楼里的梅花膏不花钱，可以免费用，要不然春樱一个月最后的十两都保不住。 “没事儿，你想花就花，男子应当出去赚钱立业，以后我的钱也给你。” 少女听到这话，神情有些尴尬，但是又不好搏了自家男人的面子，眼珠转了一圈儿，咽下嘴里的苹果说道 “靠你一个月的十五两银子呀？” 其实十五两真不少了，但是家里女人太能挣，导致霍家这三个老爷们格外没用。 不止是他仨。 好像风月楼的男人都是如此。 赵探花每个月是岑昂给他发工钱，苗翠芳也是，兜里那俩子儿贴补家里都不一定够，给柳絮买个东西得攒上几个月，反观柳絮，自从柳环找到她后，过的生活与之前大小姐没两样。 鲁忘机就更不用提了，除非安下心研究点儿东西，要不然也没曼陀赚的多，最主要的是他现在没心思研究，都扑在媳妇女儿身上了，天天抱着孩子晃悠，惹得曼陀师父展掌门一脸倒牙。 “武林大会什么时候开来着？赶紧让鲁忘机过去给墨家丢丢人。” 知画那边也是，本以为周宁安能赚的比知画多些，谁知自从大少爷娶了知画，少夫人用在风月楼的便利入股了生意之后赚的盆满钵满。 刚开始周宁安还想挣扎一下，毕竟是男人，为了这点儿没啥用的面子也得努努力。 后来他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带着队伍从草原跑回平阳，还没知画几天赚的多，大少爷就放弃了。 能赚多少赚多少，量力而行，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陪陪媳妇。 唯一半斤八两的就是二黑与二丫，两个人赚的钱都炫嘴里！ 少年郎沉默了些许，支支吾吾道 “我……我以后赏赐也都给你，上次两千两娶你了，下次的！” 灯影下的美人儿笑了笑，把衣服放回原位，三步并作两步扑进他怀里，在霍潇承耳边悄声说道 “你在家，我养你也行呀。” “战场上多危险，拼命换来的钱咱不赚。” “你就每天在家陪我就行了，好不好？” 霍小将军真的想答应，美人在怀，而且还是绝色大美人儿，在你耳边吐着气说话，右手扒着你肩旁，左手还在你脸上与耳旁划来划去，这谁能受了？啊？谁能受了！ 霍潇承咽了口口水，想说什么，被春樱食指按住，随后她就继续说道 “你就在家好好陪我，空了打扫打扫屋子，喜欢什么我也可以给你开家店，等过几年我在给你生个孩子，到时候你在家看孩子，我出去赚钱，好不好呀，相公~” “不……不行。” 小将军觉着以后天下所有的美人计都不放在眼里了，他能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不行，自己也是挺厉害的。 “我要让你，穿官服，我得给你挣诰命。”霍潇承看着少女双眸认真说道。 这句话给春樱气够呛，少女推开相公，气哄哄的翻身躺下说道 “你懂不懂点儿情趣啊，个木头梆子，睡觉！” “哦，好。” 小将军搂住夫人细腰，微微弯着的身躯下满是肌肉线条，还记着自己之前抱她时候身上软乎乎的，有的地方直硌人。 还是现在好，嘿嘿。 “你别背对着我，转过来。”霍潇承小声说道。 春樱叹了口气，转过身道 “就你事儿，睡觉。” 第247章 武学奇才长什么样? “皇上今日又在御书房发哪门子脾气？” 大燕皇宫，淑华殿内，大年三十天子与大臣同庆。本来她作为皇贵妃也是可以过去凑凑热闹，显摆显摆皇上对她的宠爱。 可是女人不愿，没意思，还是之前那几个老不死的对哥哥阴阳怪气，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哥哥功高震主，桀骜不驯。 “听说，前太子妃的孩子没死，自己离家出走，现在找着了。” 女人一身华贵便服倚在榻上，秀发如墨披在后背，端详着晴颂新给她涂的指甲，随后问道 “那他确实得不开心，毕竟这位置本来应该是人家的呢。” “娘娘！”晴颂提醒着她，语气有些焦急。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去和忠福他们玩会儿，别天天陪在我身边。” 丫鬟努了下鼻子说道 “奴婢乐意！就乐意陪着主子。” 宫宴散去，当今圣上来到慈宁宫里，也要客气的给太后奉茶。 “母后，您说要不要我在派些人……” 坐在主位的女人已经要将近七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眼皮上松垮的皮肤压着她睁眼有些费劲，在富贵的人也逃不过生老病死，哪怕是当朝太后，除了身体好一些外，外表上与旁的老太太并无二至。 “不用。” “母后？” “镇南王不是已经上了一封折子，请辞那个孩子的世子之位么？” “是。”男人答道。 “他这是跟我们示弱，鸿儿你记着，镇南王若是造反，那是名正言顺可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但若是旁人，他名不正言不顺，天下文人都不会放过他。” “况且，你再派人过去，就确定可以万无一失么？” 面前的男人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皇上，中庸却不昏聩。识时务，又自私，而且还刚愎自用。 但她并不介意，只有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让他依靠她，自己才能活得开心得偿所愿。 “是，谨遵母后教诲。” “今儿大年三十，去皇后那吧。” 太后宫装还未褪，一言一行不怒自威，跟她比起来，宇文轩鸿倒不像个皇上，听话的很。 “是。” 看着男人走出大殿的背影，太后冷哼了一声。 “娘娘别气，我们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不是？”旁边的大宫女儿在一旁安慰道。 “得偿所愿，这样够么？” 不够，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随着鞭炮声渐弱，大年三十儿算是过完了，今年霍潇龙是在风月楼住的，小孩儿还是挺不住，早就和侯香香抱成一团睡着了。 “我们龙儿今年就六岁了。”岑昂看着小团子的睡颜说道。 “愿你岁岁如今朝啊，我宝。” 愿我儿往后都如现在一样，天真浪漫，不为世事所扰。 “阿岑，你为何让镇南王把庭彻的世子之位给……”赵凯开口问道。 岑昂收回抚摸霍潇龙头发的手回道 “不是我让的，是鸾儿出的主意，当今圣上最怕的一件事儿就是庭彻有一天带着镇南王兵权造反，所以这也是能让萧家女儿坐上皇贵妃的原因。” “若真有一天刀剑相见，他手下除了萧岚义无人可用，这世上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镇南王手里就是应该握着虎符。” “可是这虎符归谁，在谁手里，不是陛下可以说的算的。” 赵凯听罢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庭彻会不会觉得委屈？” 岑昂思索了会儿，答道 “应当不能吧，我看他挺稀罕在这住的。” 那日，镇南王把外孙叫到房间里问道 “若是让你从镇南王世子与风月楼选一个，你选哪个？” 小男孩儿有些没听懂，疑问道 “什么意思啊外公？” “就是你当镇南王世子就不能在风月楼待了，你也知道，咱家惹谁不开心，在这待着可能会很麻烦……” “可是我不想走……” 他舍不得，舍不得岑姑姑华姑姑，也舍不得嘘寒问暖的何夫人，更有那个对他没有好脸色的霍叔叔，最重要的是，走了之后，可能这辈子再也遇不见给他巴掌的霍潇龙了。 “那外公就要上奏折，把世子之位给你表哥了。” “行，还他，本来就是他的。”蓝庭彻点头如捣蒜，讲真，这玩意儿他真不想做。 “那外公你还有事儿么？” “没事我去找龙儿妹妹烤土豆吃了。” “你吃和楠爷爷吃不，给你俩也烤一个啊？” 其实在镇南王府时，蓝庭彻真的挺粘人，每次见到外公都要待上半日左右，可是来了风月楼后也不知怎么了。 说话扎心了，人也野了。 重点是不耍大刀了！ 他外孙根骨奇佳，怎么能不耍大刀呢！ 只有大开大合之势的东西才驰骋疆场！ “龙儿妹妹，你也练刀呀？” “嗯呐，我去年就开始练了。” “我也会，懂一点点。” “真的么？那我们切磋下？” 小男孩儿有些害羞，低头看着青石砖地面，点点头道 “行，但我不欺负女孩儿，你先出招，我让你三招。” 蓝庭彻害羞是因为，终于有一件事是可以赢过妹妹的了，到时候应当怎么哄她才好？会不会像隔壁家孩子一样，要给买些糖吃才会理他？ 小团子也不反驳，你爱让你就让，傻子才让，战场上谁让你？ 霍潇龙从小到大的青楼偃月刀都被打好了，小团子示意蓝庭彻去拿兵器，找个他趁手的。 二人拉好架势准备开打。 “妹妹请。” 小姑娘都没有出刀，只一脚就踹的蓝庭彻飞了两米远。 刚开始小男孩儿还有些不可置信，霍潇龙看着扒拉扒拉身上的灰就站起身的哥哥，觉着自己灵泉真的挺好用。 看看这体格子，之前还弱柳扶风的呢，现在多禁打。 “我……我刚刚没准备好。”蓝庭彻说道。 “没事儿，哥，再来。” ——叮当 又是一招，甚至一招都没撑过，就是打个照面，小男孩儿手中的大刀就落在了地上，双手被震得发抖。 外公说，他是练武奇才，以后定能当个不输萧岚义的大将军。 现在他知道了，外公骗他。 因为武学奇才不长他这样…… 自此以后，蓝庭彻也想明白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既然自己大刀比不过妹妹，那就好好钻研内功吧，总得有一个能拿得出手是不是？ 第248章 侯香香的奇葩审美 太阳还没蔓延到天空，只把环境照亮，一个十岁小姑娘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撅着小嘴儿满脸不开心。 清秀的她回头，看见床上还在睡的四仰八叉时不时还抠两下鼻子的小姐妹，一脸不忿。 凭什么大家都顶着太阳玩，就她自己一个人黑，大妮儿也没黑，大妮儿本来就黑。 “霍潇龙！” “赶紧起床啦！说好了今天去爬山的，快点儿的。” 床上小姑娘翻身没理她，嘴里嘟囔道 “哎呀小孩姐，再让我睡一会儿嘛~” “不行，就你最爱赖床，害的我也一起陪你挨手板。” 侯香香扒拉着霍潇龙的身子来回晃，八岁的霍潇龙不动如山，你晃吧你晃吧，晃醒我算我输。 “香香，你和龙儿该准备起了，大妮儿已经过来了，要不我让她进屋去找你俩？”侯夫人在外面询问道。 “行，娘，你让大妮儿进来吧，龙儿又在这耍赖不起床呢。”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霍潇龙不是怕王天赐，主要是天赐姐太损，比如说现在。 “她又不起床么？” “嗯呐，天天赖床，半夜不睡，早上不起，昨天晚上都子时了，还在那拉着我蹦跶呢。” 大妮儿的衣服全是紧身的，可能王大娘知道孩子是从草原来的，所以给她做的每件衣服都和那边的很像。 “起床，龙儿。” 小姑娘皮肤是古铜色，有些细长的双眼再配上头上那个发带，平常在穿些草原上的衣服，明白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中原人。 但也无所谓，平阳县王氏烧饼家的王大妮儿，整条街上没有不认识她的，不过是个孩子，我们孩子就是稀罕穿草原的衣服，怎么了？ 我们孩子还给我们守城墙呢，爱穿穿去，谁敢多嘴？不怕被平阳县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你再不起来我往你身上抹大粪。” 听到这话，霍潇龙直接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顺着声音找到了王大妮儿的位置，道 “中二姐，你还能再损点儿么？” “心眼子贼脏。” 霍潇龙在两个小姐妹的收拾下被拖出门，三个人平常都不咋自己梳头发，霍潇龙头上跟鸡窝似的，扎了个冲天鬏，人家也不介意，顶着就出门了。 还是侯夫人看不下去把三人拦下说道 “侯香香，你十岁了，就顶着这头发带着你姐妹出门？” 侯大小姐也是，披头散发，上面随便插了根簪子，自己觉得还挺美呢，配这身夏装，又清凉又好看。 “不好看么娘，我觉着这俩须子贼好看，像不像话本上的仙女儿？” 说罢，小姑娘还用手捋了两下额边两捋头发，美滋滋的冲她娘问道。 侯夫人都没眼看了，把孩子拽过来就拆头发，一边拆一边说道 “你这什么玩意儿整的，说你是侯家嫡女都丢人，我侯家是干刺绣发家的，怎么出了个你这么个审美几乎没有的女儿！” “好看？你瞅瞅你那张脸晒得跟驴粪球儿似的，好看？配个白衣服好看是吧，怎么？正月十五已经过了，还去大街上让人瞅瞅芝麻馅汤圆么？” 小姑娘无视娘亲的碎碎念，在她身前左扭右扭，嘴上还说着 “反正我觉得挺好看。” 大妮儿拽了两下霍潇龙的袖子低声问道 “侯香香眼神一直这么不好么？” “嗯呐，你忘了，她就知道啥样男人好看，剩下的……啧啧啧，她还说我爹给我买那大粉色衣服好看呢。” 小孩儿姐审美真的一言难尽，也幸好有个会打扮的娘。 给侯香香收拾完，侯夫人就给霍潇龙梳头，看着这孩子身上一身绿跟蚂蚱一样的衣服，女人轻声开口问道 “龙儿，这衣服谁给你买的呀？” 霍潇龙一边喝着冰碗一边说道 “我爹。” “娘，你是不是也觉得这衣服好看。” 侯夫人不想说话，没理女儿，主要是被气的脑瓜仁儿疼，她拍了拍霍潇龙，指着后背一处污渍说道 “龙儿衣服脏了，姨姨新给你做了几件，要不要换上出去玩？” “要！” 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件蚂蚱装了，真的。 侯香香在一旁不乐意了，说道 “哎呀，娘，你别给龙儿换，我喜欢这个！” “你喜欢你穿！”侯夫人扭头对女儿说道。 “行么？娘，我可以穿么！真的么！？” “啊！” 女人今年也只不过刚刚三十岁，不能太好的控制自己脾气，一声尖叫，随即侯夫人就开始找鸡毛掸子，换好衣服出来的霍潇龙被侯香香拉着就跑。 “娘，你说好给我穿的，说话不算话还打人！” 王大妮儿在后面磨磨蹭蹭彬彬有礼，冲着追着小姑娘的女人行了一礼 “告辞了侯姨。” 随后走出房门。 “爹，您口中的大户主母又被女儿气抓狂了。” 徐秋水被人伺候着用饭，顺便调侃一下坐在主位的徐正，这对儿父女已经三年没回江南了。主要是徐秋水不想回去，家里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不如在花柳巷每天吃吃喝喝陪着霍潇龙闹闹。 重点是，硝石矿让徐秋水补上之前徐家给萧岚义的一半家产。 “准备什么时候回江南去看看长辈？” “我不回去，万一那小土豆儿又有什么生意了呢，到时候错过我后悔一辈子。”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 “找什么？找婆家？爹，你瞅瞅风月楼那些姑娘，一个赛一个开心，成亲几年还跟小姑娘似的呢，就后来的那个花魁，曼陀，您看看那张小脸儿，嫩的现在都能掐出水。” “我不成亲，成亲就得像风月楼那些姑娘找的一样，听话，入赘，重点是会疼人，到时候我跟他一起伺候你，给你养老。” 徐正现在也挺习惯边城的饮食了，天天不吃点儿肉浑身没劲儿，男人叹口气，内心翻涌。 真不用你养，我有钱…… 闺女你图我家产可以直说，没事儿，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你的。 “行。”徐正只能吐出一个字儿，真离谱。 不行还能怎么办呢，谁让现在徐家有一半儿是人家赚来的，人家有话语权。 第249章 哭穷 “龙儿，你能不能给我整点儿东西把我脸变白些。” 侯香香知道，何怡可会调这些女人美颜类型的东西了，她太黑了！晒得跟个煤球一样。 “你就是晒黑的，冬天捂捂就会变回来了。” “要不我每天多用些梅花膏？”小姑娘继续说道。 “美白你要用珍珠膏。”霍潇龙冲对她讲。 怪不得自己用光了好几罐梅花膏也不管用，原来用错了…… “你看，我又雇了一辆车，把熊仔也带去！”侯香香指着后面的马车说道。 小孩儿姐还是几年如一日的喜欢熊仔，就喜欢每天和霍潇龙轮着扑在它怀里蹭。这次出游也让他回去看看家里，挺好的。 “这山都爬了好几年，次次踏青来这！”二丫在后面拎着锅碗瓢盆说道。 “主要是平阳县旁边儿也没有别的山啊师妹，这群孩子都憋坏了。” 二黑也成熟了好多，往那一站，可有将军的派头了。 那个圆脸小姑娘也变成了少女，不过还如从前一样，胖乎乎。 之前他没和二丫求亲，是说好的。第一个师妹年纪还小，第二个人家还想在风月楼多留几年。 何怡说了，风月楼这些姑娘近两年成亲的太多，二黑再去凑热闹岑妈妈未免会不乐意，虽然不是嫁出去吧，那也可能会有点儿不开心。 咋的？外面没女人了？就可我风月楼的姑娘们薅？ 这次跟着来的大人是他俩加上柳絮与苗翠芳，三个孩子确实顽皮了些。 熊仔撒欢没影了，霍潇龙追着它跑，边跑边喊道 “熊仔，你慢点儿，别跑了。” “前面啥也没有，万一有老虎啥的咱俩还得跑。” “也不道跑啥呢。” 侯香香与大妮儿在后面慢悠悠的追着，直到森林深处，一头比熊仔体型小了一圈儿的母熊拦住了它的去路。 对啊，熊仔都四岁了，该找媳妇了。 霍潇龙看着这一幕，立马回头，拦住侯香香改道。 这里是深山最高处，不仅可以看到平阳县，还可以看到附近的所有村落。 “龙儿，你瞅，那个地方驴车都过不来，只能用人一点儿一点儿搬稻谷。” “他们应当是要用去年的细粮换些粗粮回来，这样能省吃俭用挺到秋天丰收。”霍潇龙看着半山腰一点点用身体扛着稻谷翻山越岭往平阳走的人说道。 几人就这么坐着看了一下午，从村落里出来的人很多，去平阳县的路程也不远，不过是两公里左右的路，他们却来回走了两个时辰。 现在是酷夏，热的人焦躁。 半山腰汗如雨下，山顶上欢声笑语。 好像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割裂的，有些人从出生就可以得到锦衣玉食，有些人就要辛辛苦苦劳作一辈子。 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霍潇龙想，苦难也是。 “龙儿，过来吃饭了。”二丫在后面呼唤道。 三个小姑娘起身来到锅旁，好像略有些食之无味。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平凡琐碎才是大多数人的寥寥一生，他们一辈子都在过这些事儿，一辈子在为了吃饱穿暖而奋斗。 下山时候天气已经微凉，山里就是这样，昼夜温差很大，但是对于辛辛苦苦去平阳县换粗粮回来度日的人来说是好事。 与霍潇龙一行人打照面时，有几个壮汉还想帮二丫拿东西来着 “哎哟，咋还能让小姑娘拎锅碗瓢盆呢，来，小姑娘，我帮你送下山。” “不用了叔，我劲儿大着呢。” 二黑与苗翠芳身上也满是行李，帐篷什么的，锅碗瓢盆是最轻松的了。 就连弱柳扶风的柳絮手里都拎着个石锅，有几个大娘实在看不下去，想直接抱着霍潇龙送下去算了。 一行人连忙鞠躬道谢，撒丫子开跑。 赶紧下去吧，不然一会儿就被送到家门口了。 “龙儿……你说，他们那么累，心眼还那么好。”侯香香一边捣噔着小腿儿一边说道。 “想致富，先修路。” 烧水泥的炉子已经建的差不多了，王争要把边城每个县的城墙都修的如平阳一边儿高，既然如此，炉子也不能白盖。 “我们修路吧，小孩儿姐。” “啊？” 侯香香没反应过来，致富和修路有什么关联。 “只要路好走，他们就可以出来看看，看看更多机会，哪怕是换米都方便很多，一天够跑好几个来回，至少能通过一辆驴车吧。” “嗯呢，那咋修啊？” “你自己出钱啊？” 霍潇龙自己出也不是不行，但是这玩意儿政绩又不记她身上，而且，她可以帮忙修一条，能帮着修全边城么？ 小团子摇摇头道 “不得，我去找我王叔，让公家掏钱修。” “咋的了我宝，想修啥？姐给你掏钱，说吧。” 柳絮上了马车把霍潇龙拎到怀里问道，一直听几个孩子在后面叽叽喳喳说修什么东西，要花钱，不就是钱么？ 喜欢什么姐给买了。 柳大小姐现在有钱的很，江南的消费力可不是边城能比的，什么内衣内裤卫生裤，卖的那叫一个好。 面膏就不用提了，这些东西都是她妹弄出来的，分红虽然给了，但现在老妹儿用钱，她这个当姐的就得顶上是不？ 要不赚钱干嘛？女人赚钱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取悦自己么？ “不用姐掏钱，让王叔掏。” 柳絮挑眉，逗弄着霍潇龙道 “你王叔可没多少钱，天天哭穷。” “那他可以跟皇上哭呀，我看皇上挺稀罕他的，他一哭，皇上就给拨钱。” 主要是不拨不行，王争人在平阳，万一哪方面因为缺钱没做到位，国破这口大锅当今圣上可背不住。 “我们龙儿这么聪明呀，还知道知府大人和谁哭穷？” 霍潇龙仰着小脑袋瓜说道 “我当然知道啦！” “那若是你没钱了跟谁哭穷呀？” 柳絮姑娘柔言细语哄着小团子，人家也会说话，躺在姐姐怀里撒娇道 “跟姐姐哭，到时候姐姐给我！” “哦哟我宝乖死了，给给给，拿去花，没了就和姐姐要。” 第250章 你养不起她的 “王叔，给你，这是我让柳絮姐帮我写的修路文书，你瞅瞅，行的话咱就修点儿呗？” 修路这事儿多少有点儿，没有回报。不像修补城墙什么的，那是肉眼能看得见的东西，修路这事儿主要以改善民生为主，民生啊，要多少年才能把修路的钱赚回来。 王争有些犹豫，拿起霍潇龙手里的文书看了会儿，问道 “龙儿，你知不知道修路要多少钱？咱不说别的地方，就说县外那几条山路到平阳县，哪怕用水泥修，就要几千两雪花白银，几千两。” “多长时间才能回本啊，王叔也不是要什么政绩税收的人，但是这个真的太久了，甚至要好几代才有可能……” 知府大人心里知道小姑娘对这些赚钱商贾事儿有巧思，并且见不得人受苦，明明还这么小，却总想着拉别人一把。 “王叔，我之前投给从南方来的难民八万两银子，你知道这几年我赚了多少么？” 王争摇摇头，小团子继续说道 “反正我去年就已经回本了。” 她还是没有同王争讲赚了多少钱，怕这个叔叔受打击。钱这个东西就是如此，放在那就是死的，要让它流动起来。 这种事情还跟做生意不一样，霍潇龙抱着回不回本都无所谓的心态，她这笔钱流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不容易的人。 天时地利人和，这些人，没有让她的钱打水漂。 “只要他们出行方便，就能拿出更多的时间研究怎么种好粮食，税收自然不用说，平常若是有些人可以来县里做点儿小生意摆摊就更好，回去时候怎么不得给孩子带个烧饼吃呀。” “王叔，你信我，肯定不会亏。” 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本霍潇龙也不敢保证，她只能说帮着出点儿钱，应当说是风月楼帮着出些。 楼里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每个月生意分红都在那放着，也不图这些钱能生崽子，既然如此，还不如拿出来给龙儿修路用呢。 至少积德对不对？ 岑妈妈与何怡就这么想的，平常百姓人家最费钱的地方就是生病治病，现在古大夫给他们看病几乎不收钱，主要是老人家也没空算，天天看着自己小弟子和霍潇龙疯疯癫癫脑瓜子疼。 “这是我……我妈我们出的一半，王叔……” 霍潇龙眼巴巴瞅着知府大人，王争看了看坐在小姑娘身后的华鸾，女人眼神示意丈夫看看小团子撒娇的模样。 你不是想生女儿么，来，瞅瞅，这就是女儿。 跟小子可不一样，平常上蹿下跳称霸平阳县一条街的小霸王，在求人上面是这样式儿的。你要是扛住了你就生，扛不住别看我。 看我干哈？我也扛不住。 王争的意思是想让自家夫人解围，谁知道她无动于衷。 “王叔，你再考虑考虑，行么？” 男人觉着自己官帽都要戴不稳了，他现在就想同意说行，王争那双小狗眼又可怜巴巴的看向华鸾。 女人清清嗓子。 “咳——既然龙儿想修，华姨就依你，这钱我们一人一半，姨给你拿，不从公家走，若是有了名就安我们龙儿身上好不好？” 霍潇龙脑袋摇成拨浪鼓了。 “不要，那就安风月楼和我娘身上吧，我也是家里人，说楼里好，我就开心。” “好，都依你。” 华鸾清楚衙门账本儿，现在账上满打满算就两千两银子，王争就算想给也有心无力。 不过她不一样，她有太子妃留下的钱，而且还跟阿岑投了些生意。 “还是华姨好。” 看着刚才还抓着自己官府下摆摇着可怜汪汪的小东西瞬间消失不见，取之而来的是扑进华鸾怀里姨姨姨姨的叫着，男人有点儿嫉妒。 说真的，霍述文命真好。 这女儿咋不托生在他家呢，水灵儿可爱，脑子又灵，还会撒娇，软软糯糯的喊人爹，王争想今天晚上就去风月楼偷孩子。 “龙儿慢点儿，别跑摔了。” 看着霍潇龙一颠儿一颠儿消失在衙门口的身影，男人还没回过神。 华鸾掐了下他的胳膊，随后说道 “别想了，龙儿一个月零花钱这个数。”女人冲着相公伸出手比了个五说道。 “你一个月赚的光养她都够呛。” 那天华鸾与岑昂好好算了一下霍潇龙一个月的花销，孩子自己再花一个月也花不了五十两。但霍潇龙爱指使人，上次过来参加鲁忘机婚礼的墨家人几乎都留下了，你就说让人家帮你做点儿啥要不要付钱吧。 还有，那群白天上课晚上来风月楼做活的小乞儿们，几乎只要一来，霍潇龙就给他们一人买根烤肠吃。 虽然是自己家里做的，但也要好好记帐。 学堂肉少，怎么也有些跟不上营养，所以每天那群孩子都带着小水囊过来，小团子能一人给他们挤点牛奶羊奶，再配个烤肠补些营养。 三年时间，足够那群孩子记得霍潇龙的好。 这里面霍磐利剑起主要作用，刚有人懈怠一点儿起了不想好好学习的心思时，小姑娘就会托人从临县或者村里弄来个乞儿领到他们住的地方。 看着那个一身漆黑，狼吞虎咽的乞儿。 孩子们总会想起之前的自己，而且霍磐利剑弄来的乞儿次次类型不重样，有可怜被拐打断腿残疾的，还有饿的只剩一层皮的，个个触目惊心，惹人心疼。 看见了么？ 若是没有霍潇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有些事，做的时候不用说话，便可刀刀刺人心。 夏日炎炎，阳光洒落在一个身着学子服少女身上，少女穿着一袭浅蓝色古装学子裙，裙摆宽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摆，仿佛夏日里的一阵微风。裙子材质轻薄，上面绣着精致花纹，展现少女坚韧，又不失学子的端庄。 头发被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悬在脑后，几缕发丝轻轻垂落在脸颊旁，增添了几分随性。发髻上插着一支玉簪，玉质温润，与她的肌肤相映成趣。 一双白色布鞋，鞋面上绣着几朵小花，与她的裙子相得益彰。 少女的腰间挂着一个红色荷包，上面绣着只凤凰，一看就是侯家刺绣的手艺。 “霍小姐。”利剑出声喊道。 “师爹答应你了么？” 霍潇龙摇摇头，随后说道 “王叔没答应我，但是华姨答应了，嘻嘻。” 看着霍小姐开心，少女也开心，于是笑道 “那就好，走，我们去看蹴鞠。” 为什么今日霍潇龙没上场，是因为这孩子唯一的短版除了字儿写得不好看之外还有蹴鞠，准是挺准的，就是力气太大，踢一场得弄坏五六个球，冯远道就不让她以后参加比赛了。 第251章 瘦是因为吃不饱 江南柳家，柳环正在向家主请辞，他本就是家生子管事出身，做到这份上，身契早早就拿回来了。 身为柳家大管家，主子最信任的人，就算要做给下面人看，卖身契也是要还的。 “柳环，你从小在柳家长大，十年来伴我左右，为何非要走？” 柳老爷不懂，是金银财宝给的不够多？还是地位不够高？难不成你还想翻身做主人不成？ “良禽择木而栖。” 柳环这就是跟他摊牌了，有人挖我过去，我答应了。 柳老爷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你想走，我不留，但你身为家生子出身，柳家的东西，我要你一一还回来。” “是，老爷。” 男人收拾好房间内所有的东西，哪怕这些年柳老爷给他开的月例和赏赐的东西，他统统放在了桌上，一分未动。 柳环昂首挺胸接受着柳老爷身边小厮的盘查，刚刚包好的包袱被抖落开，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有。 小厮又叫柳环脱下外套。 “怎么？你这人模人样的外套不算柳家的东西是吧。” 男人点头，穿着中衣下台阶，站在上面的小厮还踹了他一脚，柳环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幸好并不高，只是几处擦伤罢了。 柳老爷推开窗户，高高在上的看着从角门走出去，脸上还有几处擦伤的柳环，对着回来复命的小厮道 “去查，谁敢把手伸进我柳家挖人，我让他怎么站着一身风骨走出去的，就得怎么爬回来，奴才，这辈子都是奴才。” “是，老爷。” 一身中衣得柳环刚走出柳家，门口就有一辆马车等着他，马车华贵做工精美，平常柳老爷出行的也不过如此了。 马车旁，是江南花雪堂的几个管事，坐在外面的那人抽了下马鞭，在门口大声喊道 “江南花雪堂各店面管事，奉东家之命，接柳总管回家。” 不用查了，人家在你门口自报家门。 柳环眼眶通红，被柳老爷侮辱时候他没感觉难受，被小厮欺负踹下台阶时也没什么感觉。 就说小姐，小姐这是做什么呢？ 他只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柳夫人对他有恩，他只不过是想报恩，仅此而已，真的。 “柳总管，上车吧，回家。” 柳环点点头，在众人搀扶下上了马车。 小姐，柳环定不辱命，等您回来。 之前，他只是觉得柳絮变了，现在看来，小姐是真的有能耐，若不是因为她要回家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区区柳家，柳絮不会放在眼里。 “信给江南的人传过去了？”苗翠芳三年如一日，每个月都要给柳絮编几天小辫，男人在柳絮身后说道。 刚开始环绿都有点儿生气了，干什么玩意儿，抢活呢怎么？ 本来她们这些小丫鬟伺候姑娘的时间就不多，然后你天天教柳絮武功的师父还要抢去一半，烦死了！ “嗯。” 女人眼睛半眯，脑子过着上个月的账，随后对着身后心上人说道 “你是不是该回家看看了？之前同我讲，你在女方这住三年就好，今年是第三年。” 忙碌的手停顿下，随即苗翠芳回道 “不能光我回去，你也得同我一块儿。” “我这不一定走得开呀，要不你回去把家人接过来也成，反正我养的起。” “不能花你钱了，你总给我买衣服……我们出去吃饭都你偷偷付钱。” 说到这，苗翠芳的脸有些红，他真的很努力在抢着付钱了，奈何男人脑子转不过柳絮，很多次柳絮都叫环绿提前过去在账上存银子，然后直接就走。 苗族青年也想像二黑一样在外面吃饭付钱，他觉着可有男子气概了，他不想跟霍述文和霍潇承还有赵凯一样，小二过来一问 “您看，咱这桌一共二两银子，钱的话……” 一桌子男人都望着身边女人，然后小二对何怡笑笑，美人儿从腰中摸出块银子递了出去。 怎么说呢，好像边城大多数人家都是如此。 “苗师父，你亲戚来了。”霍潇龙敲了两下柳絮的门说道。 小团子在楼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苗翠芳，便直接往柳絮这寻来，这么多年了，她又不傻，小苗肯定对她柳絮姐贼心不死。 但是听哥哥说苗疆男子都入赘，开心！ “昂？” “你昂什么，你亲戚。”柳絮怼了他两下道。 “我亲戚？” 出来闯荡江湖三四载，哪里碰到过其他苗疆人啊，还是亲戚，苗翠芳在柳絮的陪伴下走下楼梯到了后院儿。 刚走到后厨，就看到一男一女穿着苗族服饰纤柳细腰眼睛细长柔媚但眼神清澈的二人端着饭碗排队在张妈妈铁锅旁边等着。 锅里面正是今天的午饭，手里的碗代表这二人已经开吃，只是不知吃了几碗。 “能再要个鸡腿么？嬢嬢？” “我也……我也想要一个。” 张妈妈看着这俩孩子直心疼，咋就能这么瘦呢，比柳絮还瘦，柳絮是怎么喂都喂不胖，张妈妈都放弃了。 这又来俩瘦的，妈妈雄心四起，高低给你俩长点儿肉。 “孩子够不够？”给二人盛了碗鸡汤的女人说道。 “够了够了！我们先吃！” 那边二丫还在烤鱿鱼和香肠，闻着就很香！ 二人贴着厨房里的两个大冰块背对而坐，好像逃荒过来的，一碗鸡汤顿时下了肚。二丫又给他们送来点儿小吃。 还记得苗师父刚来时和他们一样，也这么能吃，真可怜啊，苗疆人都吃不饱饭。 第252章 妄想 “你俩咋过来了？”苗翠芳站在后厨门口问道。 大吃特吃的二人抬头，看见个身着轻薄丝绸的男人，眼睛狭长且诱人，左耳处的耳钉闪闪发光，看起来就很贵。 鬓角处留了一捋头发，用金冠束起马尾在脑后。 “嗯？你俩啷个来咯？说话。” 这二人看呆了，要不是因为苗翠芳这句话二人都不敢认。 “哥？” “翠芳哥？” “哥你现在都穿这么好了么？” “哥你在外面混的也太好了。” “人都胖了一圈儿。” “什么叫胖，我哥现在用中原话叫，叫玉树临风。” “这要是回去咱寨子里的小姑娘不得踏破咱家门槛儿啊。” 苗翠芳不忍心看这俩人满嘴跑火车，青年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嫂子就在我身后，闭嘴。” 小姑娘放下饭碗，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准备见见嫂子，要不然她哥这么久不回家呢，听婆婆说，苗翠芳在中原找了个媳妇，这几年正兢兢业业咱人家表现呢。 “嫂子好。” 少女给柳絮行了个苗疆礼，小姑娘与苗翠芳出来混江湖时候的年纪差不多大，尤其那双眼睛，同他刚来风月楼时一样，清澈中带了点儿愚蠢。 柳絮二人的事儿风月楼上下全员皆知，现在就差个婚礼的事儿了，这不，按照习俗，人家在努力呢么。 “妹妹好。” 柳絮冲着小姑娘行了个礼，让她坐下继续吃饭，旁边少年咽下嘴里的东西，也冲柳絮行了一礼。 “咱家不整那虚头八脑的，还吃不？”张妈妈越看这俩孩子越心疼，那小姑娘腰上两块骨头格外突出，手腕也是。 “还可以吃么？嬢嬢，会不会吃太多了不好？你们就没吃的了？” “不会，不会，来在喝点儿汤，稀罕吃啥就直接上手拿。” 霍潇龙手里也拿着根烤肠在那吃，有点儿心酸的看着苗翠芳，原来苗师父以前过的都是这种日子。 他应当算是苗疆混的不错那波里的，小团子过来拽了两下男人的袖子说道 “苗师父，他们是你弟妹么？” “嗯。” “也出来跟你一样讨生活么？” 苗翠芳点点头，给弟弟妹妹绑起头发，陪他们一起坐在灶台旁，帮着张妈妈拉风箱，他深吸一口气道 “苗疆穷，江湖上都传苗疆不好，我们用毒用蛊，脾气乖张，可是也没办法，刚来的时候我与他们差不多，因为在张盟主家住了一些日子，肯定比他俩好些。” “对呀小妹妹，我们今年岁数到了，就被婆婆赶出来讨生活了，要不然苗寨养不起这么多人，幸好翠芳哥寄了好些银子回去，今年已经好很多很多了。”二人差不多吃饱了，在那摸着肚皮说道。 二人什么都很新奇，好奇为什么要在厨房放这么大块冰，听说夏日的冰很贵。 富贵人家都用不起，但风月楼可以。 为什么这群姑娘力气都这么大，二人坦然的接受旁人的打量，自己也好奇张望。 “别听旁人瞎说，苗疆哪有那么吓人，明明是他们自己贼心不死。” 张妈妈一边颠着大勺，一边同霍潇龙讲江湖上的事儿。 “苗疆这些小姑娘你也看见了，各个长得都好看，好好拾掇拾掇都倾国倾城，和你曼陀姐一挂的，那眉眼，那身段儿。” “你当江湖上那些有几个好人，说不好听的，我们呐，在朝廷眼里就是一群小混混，只不过身手好些罢了。” “总有几个道貌岸然的君子想骗人家，苗疆跟咱中原可不一样，人家不把女子那点儿身上的破事儿看的重，再说，家家入赘，没那么多说道。” “你情我愿，很正常的一个事儿。但是苗疆人重承诺，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若是哄骗了人，那就不是那么容易好聚好散的了。” 霍潇龙瞪着双大眼睛搁那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递给二人一串鱿鱼啥的，这二人现在盯着厨房的大冰块眼睛不转，都要抱上去了，只听张妈妈继续说道 “我还记着，前几年，就小苗来的前一年吧，江湖上不是传闻说，有个苗疆姑娘杀了西北那边一小门派的人，结果我爹过去查，你猜咋的？” “咋的？”霍潇龙接茬可快了，小手一举就要继续往下听。 “结果我爹过去一看，是他们自己内部争权，然后正好那小姑娘搁那，跟他们少掌门有点儿想成亲那意思，那少掌门也不是个好人，拿着那苗疆小姑娘蛊毒就倒他们门派水井里了。” “然后就全死了？”霍潇龙问道。 “昂，然后就都死了，苗疆人家从小学那么玩意儿，用量啥的可讲究了，他倒好，啥也不懂，出了事儿后还栽赃陷害人家。” “那那个苗疆姐姐呢？” “反正最后给她放了，我爹又把那门派的银子分给她些。”张妈妈边说话手上却没停，给众人盛好菜，唤楼里姑娘们去正厅吃饭。 看着霍潇龙意犹未尽的样子，苗翠芳拉起她的手，从腰间拿出手帕，给她擦干净，这衣服柳絮给他买的呢，别让这孩子给他拽埋汰了。 男人牵起小团子的手继续说道 “现在那个姐姐在苗寨，寨子里有个哥哥，喜欢她好久了，现下住在她家帮忙干活，若不出意外，今年会成亲。” “那可挺好！”霍潇龙美滋滋，她就稀罕听圆满的故事。 苗翠芳回头，看着自己和冰块抱在一起的弟妹，略微觉得丢人，但是只有一点儿，他开口道 “你俩要不要进屋再吃点儿？” 少男少女看着这一会儿就略微瘪下去的肚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可以再吃点儿么？” “可以的话再来点也行。” 苗翠芳点头道 “过来一起吃。” 少男少女立刻走到苗翠芳身边叽叽喳喳地说道 “哥，你在这天天都吃这么好么？” “咱家一年也吃不上一次肉，你天天在这吃？” “没事儿，婆婆买猪了，明年他们应该就能吃上猪肉，然后大猪生小猪，小猪变大猪。” 苗翠芳低头，看着右手牵着的霍潇龙，他真的不是故意想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他有努力，只要岑昂那边有什么活，男人都第一个去接，只为多赚点儿银子，第一个他有柳絮了，不能经常花她的钱。 第二个是，苗翠芳想尽自己所有努力让苗寨人都吃饱饭。 你柳絮姐说，你胸怀天下，边城那些难民都被你安排的很好。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妄想一下，你以后也会把苗疆变得一样好，让苗疆人日食三餐，日日有肉。 其实无论是百姓还是江湖中人，活着都是第一位。 对于他们来说，人活着只不过是为了吃饱饭，苗疆把寨子的地方选在瘴气林的原因也是如此，他们身怀绝技，但又没有权势保护。 若被逼出山，将生灵涂炭。 明明自己过的都很不如意了，还想着对别人好一些，起码不给旁人添麻烦。 霍潇龙看向苗翠芳，好像懂了一点儿他眼神中的意思，冲他昂了昂下颌。 “走！苗师父！吃饭！” 第253章 败家子儿只有一点点败家 “再过两个月，这次武林大会在我家办，咱楼里姑娘都过去玩玩啊。” 张妈妈给霍潇龙盛了碗大米饭，又拿勺子往下压了压。 “够了够了，姨。” “行，你先吃，不够跟姨说。” 霍潇龙吸了两下被辣出的鼻水儿，盯着何怡与岑昂说道。 “两位娘亲，我想去。” 何怡瞪了她一眼道 “不上学了是不是？” 岑昂笑笑，捏了下她的小脸蛋儿同样说道 “我看呐，只要不上学，我们龙儿做啥都乐意！” “那个时候正好秋假，我想去嘛~求你了，娘！”霍潇龙下桌跑到何怡身边撒娇道。 见何怡无动于衷，又跑到岑昂身边拽着人家袖子来回晃。 其实两个女人憋笑已经憋不住了，又没说不带她去，跟个猴子似的。 “好好好，去去去，正好你爹和你哥秋假时候也要回去练兵，到时候我们带你去。”何怡开口说道。 “两位娘亲最好！” “那咱楼里的姑娘也一同过去吧，老张家离咱这也不远，估计一个月左右怎么着也能回来了，我从北宁调几个姑娘过来，到时候咱楼里所有姑娘都去，谁也不许给我在家憋着，听到了没？” 岑妈妈的筷子特意指向坐在最末尾的一个小娘子，小娘子通身鹅黄，明白女人是在说她，小娘子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尤其是你，焚娥，别当听不到。” 小娘子红唇轻启道 “妈，我不想出门。” “不想也不行，天天在屋里调香，自己都快腌入味了，除了龙儿和那几个经常来找你的夫人，你还和谁说过话？” “还和我家小丫鬟。” 小娘子声音平静，岑妈妈气血上涌。 焚娥也是风月楼的老人，同春樱一起被买回来的，不知是不是这孩子之前受了太大的刺激，很少同人说话，直到霍潇龙来了风月楼之后，小娘子才走出房间。 出了也就同岑妈妈打个招呼，然后就满楼找小团子，找到了就哄着人家去她房间玩。 “焚娥姐，你去嘛你去嘛~姐姐们都去，你也去好不好。” 小娘子杏眼看向地面，思虑了会儿道 “行，姐陪你去。” 霍潇龙都要美死了，就说，她没有拿不下的姐姐。 “暂时楼里不需要武师父了。”苗翠芳对身旁弟妹说道。 “啊……” 少女的声音透出失落。 她想留在这，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原因，与当初苗翠芳一样，饭好吃，还管饱，吃的也好。 “不过你们可以留下当护院。”苗翠芳继续说道。 这俩弟妹不在他身边，他也有些担心，尤其是妹妹，是苗寨年轻一辈最好看的姑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江湖上那些流氓坏得很，就他们苗疆所有人凑不出一个霍潇龙的心眼子，还是把妹妹放在身边好。 于是男人去问了岑妈妈，让两个弟妹留下看家，虽然风月楼也不需要看。 但是怎么说呢，都是自己人，偌大的风月楼养不起俩孩子了还成？ “真的？哥？”少年问道。 “真的。” “就是月钱照我少了些，一个月五两，东家派给你们的活计另算。” “一个月五两！我家一年都用不了五两！只要在这做满一年，我们就可以至少攒下六十两银子，到时候就能给寨子里每家都添头猪。” 苗翠芳看着嘴里碎碎念算账的妹妹，男人勾起嘴角，他们苗寨一定会好的。 “哥，你在给婆婆信里说的那个贼能花钱的小孩儿，是跟咱一起吃饭那个不？” 正好出来祸害人的霍潇龙听到了这句话，于是躲在墙角旁偷听。 “嗯。” “看起来挺好一个孩子呀，咋可能祸害人呢？” 小团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弩箭，这已经是她这个月弄坏的第二个了，想把战车和弩箭装在一起还是有点儿困难。 那种突突突一下整二十发的弩箭到底被她和鲁忘机研究出来，现在霍潇龙就想把战车和弩箭装到一起，天天拿着银票让墨家天才给她做活。 那小嘴儿可会说了 “忘机哥，你看看，就这一张银票，能给曼陀姐买件衣服，还能给小思曼买一堆玩具和零嘴儿，总不能咱风月楼都是吃软饭的呀，你身为墨家天才，得给他们打个样！” “虽然咱们入赘，但咱有能耐呀。” “你知道墨家师弟师妹们在后面说你啥么？” 鲁忘机放下手中正在为曼陀与女儿做的护身暗器看向霍潇龙问道 “说我什么？” “说你软饭硬吃！”霍潇龙道。 鲁忘机是入赘到风月楼的，曼陀不仅不对他颐指气使还百般疼爱，就那模样谁不羡慕？男人在家里赚的钱还没有曼陀赚的多，还能享受到媳妇儿温柔小意。 这要传出去，江湖上那些人都得在背后酸死。 “咱不能当那样的人，知道不？咱得支棱起来！” “言之有理。” 带着一些印痕的泛红指尖抽出霍潇龙手里的银票，男人说道 “三月内，定给你做出来。” “行！那这些就是定金！” “不用，这些足够，多了你姐会生气。” 思绪回到现在，霍潇龙看着手里的小弩，她不败家，若必须说有，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第254章 边城真好 这次风月楼所有姑娘都出来，至少又给楼里添了八辆马车，哪怕三个姑娘坐一辆也招不开，主要是霍潇龙还要带着侯香香与王大妮儿一起去。 平阳县人人都知道，自从王记烧饼开业，二十多年来除了大年三十儿没一日休息，自从家里来了闺女。 王大娘待着没事儿就跟着孩子往外跑，男人腿好了，店里他也能照顾，那不跟着孩子干嘛，天赐懂不懂。 阳光洒落在山路上，把树木斜斜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夏日山间，微风吹过，带来了远处树林清新与花香。山路两旁，古木参天，郁郁葱葱的树叶在阳光下闪烁着翠绿点点，蝉鸣有些纷扰，但扰不了人的清心。 马车里的冰盆沁人心脾，姑娘们靠在软垫上昏昏欲睡，三个小姑娘在各自的马车里来回打滚儿。 “焚娥姐调这个香好老闻了，提神。”霍潇龙对着岑昂说道。 “提神那明日给你送县学读书用，省着你冯先生总来家里跟赵叔告状，说你上课睡觉的事儿。” 小团子有些耍赖，把脸扭向一边道 “哎呀妈，我那不是晚上没睡着么。” “小小年纪有啥睡不着，你就是晚上不睡，白天不起，然后上课睡多了！” 岑昂心里也愁，还记得几年前龙儿跟自己去北宁时候，跟现在一样，躺在马车毯子上，两个脚翘的高高，搭在姑娘膝盖处。 她不会以后十八了还这样吧，到时候马车招不下了咋整？ 家里那群没底线的男人不能出钱给打个大马车吧。 “嘿嘿~张姨，武林大会好玩么？” “有没有什么魔教？” “江湖上有没有魔教与正派的爱恨情仇？” 霍潇龙这一连三问，让张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道啊，这玩意儿，主要是她家就是江湖最大的正派，门派里那些小辈应该没啥机会跟邪教接触。 “你姨哪里知道那些事儿？她小时候天天练功，长大了就离家出走，龙儿想听啥？奶奶给你讲。”张盟主媳妇叶夫人掀开马车帘子，纵身上来同霍潇龙说道。 小姑娘把脸贴到女人腿上，继续问道 “有魔教么？奶奶。” 老夫人思虑了会儿道 “魔教，没有……江湖里要说名声最不好的就是苗疆和斩尘楼了。” “昂？” 小团子坐了起来，掀开窗帘看向苗翠芳与柳絮所在的马车，这辆马车是柳絮自己出钱买的，里面布置的可好，主要是想把霍潇龙拐过去同坐。 小脑袋又钻了进来，看向叶夫人。 邪教竟是我自己。 “那柳絮姐姐不也是邪教中人了么？” “……严格说的话，是这样的。”叶夫人对有点儿呆滞的小团子说道。 “名声这东西，唉，江湖人就这样，就稀罕名声，名声越大越好，管它好坏。”叶夫人继续同霍潇龙说道。 “那石榴哥哥也是邪教？” “嗯。” “那这次，我们风月楼怎么参加论剑啊？我们楼里邪教好多。”霍潇龙问出了一个最严肃的问题。 这次武林大会，是各个武师父扬眉吐气等了好几年的机会，要不是因为霍潇龙想去，他们也不好意思跟岑昂开口，说让楼里姑娘去比武。 “徒儿，师父跟你说，千万别紧张，你今年才十七，十七可以抡起二百斤的重锤，除了张碧霞，咱们门派你是这个。” 后面马车上，一位留着胡须的壮硕男人给二丫讲着武林中那些排的上号的门派，比如说用什么武器啊，绝招是什么啊。 “师父，我不紧张，输输呗，我主要是想看看关东大葱是不是比人高，做饭和咱那嘎的有啥不一样的。” 啧。 比武还忘不了灶台那点儿事。 但男人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他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行，师父再跟你讲讲别的门派。” “嗯呢。” 叶夫人其实也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春樱这几年功夫练的越来越好，自家门派的嘛，想带出去显摆显摆。 老夫人同霍潇龙答道 “咱们楼里就各位师父拉着自己徒弟报名就行，龙儿想不想参加？等到大人们比完了，还有小孩儿家的呢。” “真的？”霍潇龙眼冒精光的问道。 “真的。” “那我要比。” 出来玩就要玩的畅快，比武诶，能不能赢点儿什么武林秘籍回去？ “我同你讲，咱俩这些蛊都醒了，到了台上你别怕，小青和小环在你手腕上，别人近不了身，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拿毒药撒他眼睛，别怕伤人，到时候我能解毒。” 苗翠芳从竹篓里拿出两条小蛇，缠在柳絮手腕，这么多年了，弱柳扶风的少女看见蛇还是有点儿蹙眉。 男人看到心上人的神情，有些担心道 “这么多年了，咋还是怕呢？” “早知道就不让你学蛊了。” 柳絮冲他笑笑，摇摇头道 “不是怕，就是有些凉，滑溜溜的不习惯。” 小娘子刚说完这话，就从身后冒出来个如拳头一般大的蛇头，在柳絮身后吐了吐蛇信子。 你都养我两年了你不习惯我？ 这蛇是熊仔从深山带回来的，那时候它还是蛇蛋，本来想含嘴里带回来到家里扒拉着玩，谁知道是软的，刚吐地上就被苗翠芳跟霍潇龙商量着拿走了。 “这是蟒蛇，稀有有毒的蟒蛇蛋，你要么？” 正拿着树枝儿戳蛋的霍潇龙一听，嗖的站起身，怎么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吧嗒，是树枝与木盆相撞的声音。 小团子摇摇头。 “我不要，你拿走吧。” “行。” 苗翠芳喜欢边城，边城有很多他在书上见过的蛊毒之物，幻蝶，金蟾，还有赤蟒。对，前年霍潇龙给他那金蟾还活着呢，嘎嘎能活，还爱吃楼里剩饭剩菜，要不赤蟒也这么喂喂。 最重要的是，边城还有她。 那个看似弱柳扶风却在上城墙生死之际与他表明心意的姑娘。 “滚蛋，别吓她。” 柳絮知道赤蟒在她身后发小脾气，看着给它一个暴栗的苗翠芳，小娘子褪去青涩的双眸笑得无比灿烂。 第255章 甜蜜遮风霜 “那群人是什么来头？怎着吴老狗也在里面。” “不止是吴老狗，你看见后面那位没，碧落山庄的。” “对，还有左边儿，就那个好看晃人眼睛的小娘子，前面那位，是叶夫人家的大师兄。” “从哪划拉来这些好看的小姑娘啊，比司音坊的还好看。” “不知道，张盟主来了，叶夫人也跟着。” “多带派，武林盟主也跟着一起。” 风月楼众人下了马车几乎就成了碧落山庄的焦点，武林大会还未开始，现下她们只是过来做些准备。 耐不住别人同她们一个想法，江湖人早早就赶到了山庄，听说这次苗疆与斩尘楼都会派人来。 “张姨，你家真大，真好看！” 同上辈子电视里演的一样，正派第一门就是有派头，山庄四周青山环绕，翠竹掩映，山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庄内建筑古朴，青砖灰瓦，雕梁画栋，院子里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一排排并列。 “知道为啥我家能在风月楼团聚三年么？”张妈妈抱起龙儿问道。 小团子摇摇头说 “不知道。” “因为皇上给我们那八万两。”女人小声在女儿耳旁说道。 “嘿嘿嘿~” 偷笑的霍潇龙好像吃了香油的老鼠，虎牙沿着嘴唇露出，甜美的腻人。 “好久不见，张盟主，叶姐姐。” 从远处走来一男一女，两人年纪同张盟主夫妇差不多，上来第二句话就戳人家心窝子。 “听闻您二位最近去陪女儿了，好几年也没回家，碧霞成亲了？” 烦死了，这人。 叶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劳烦妹妹操心，碧霞现在有人养老送终。” 霍潇龙拉着张碧霞的手仰头大声问道 “娘，这位奶奶是谁啊。” “是啊娘，你这么厉害，咋还有人这么问呢？” 小孩儿姐也跑过来凑热闹，拉着张碧霞另一只手问道。 在一旁的大妮儿手足无措，但也跟小姐妹对齐，站在张妈妈身前规规矩矩地叫了声 “娘。” 这一看就是稳重明事理的大女儿，和温柔懂事的二女儿，还有古灵精怪的小老三。 张妈妈没说话，挨个摸了摸她们的头，这几年饭没白做，不光是霍潇龙，就侯香香和王大妮儿也让人疼。 二丫身后背着重锤，走路时铁链摩擦发出声响，少女跑到张碧霞身边喊了声 “师父。” 好似那位老夫人的刁难迎刃而解，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就说了几句话。 可是那位夫人貌似还不如意，继续问道 “这次碧霞回来，带没带夫君一块儿，这三个可爱女儿，碧霞定给二位找了个乘龙快婿罢。” 还没等叶夫人出声，侯香香自然而然说出那句已经说过千遍万遍的话。 “我爹死了。” “……” “……” 也没毛病，你就说小孩儿姐说的是不是事实吧。 “我娘很厉害，比他厉害。”霍潇龙看着那位夫人说道。 “他算个什么东西。”小孩姐继续说道。 “咳咳。”王大妮儿在旁边提醒，别太过，好歹百善孝为先是不是？ 叶夫人这时候开口，尽显盟主夫人风范，哪怕上了年纪，一言一行也显着大气不好惹，她抬起手说道 “童言无忌，妹妹莫要跟孩子们计较，孩子们舟车劳顿，我们正厅聊？” “多谢夫人相邀，请。” 张碧霞恨不得现在自己长出三只手，把三个小姑娘都抱进怀里 “哎哟你们仨，咋这么招人疼，嗯？” “那奶奶说话真难听！”侯香香说道。 “她就是眼红！”霍潇龙在旁边捧场。 “肯定是因为她相公不是武林盟主，她不开心。”王大妮儿一针见血。 张妈妈点点头道 “确实，那时候我记着我爹和她相公比武，谁赢了谁就是盟主，她相公不行，没打过我爹。” “然后那时候她还带着儿子女儿过来说我不好找婆家来着，给我娘气够呛。” 看着三个还想继续往下听的小姑娘，张碧霞把她仨领到屋内继续说道 “后来我就遇到了你们。” 其实当时就是因为不想嫁人，还有逃脱父母天天给她说人家，所以张碧霞就走了，路上艰险自然不用多说。 一路风雨好像已经忘了，张碧霞看向屋外碧竹，想不太起来…… 女人回头，还是如小山一般高的身形。 看着眼皮上下打架的三个孩子，她笑笑。 无所谓了，风月楼的日子这么甜，怎么还能记着之前的苦难呢。 她还是张碧霞，武林盟主家身形高大威猛嫁不出去的幼女，不过现在不同的是，她带着她的底气回来了。 “娘，瓶儿妹妹来了么？” “环绿妹妹呢？” 展绯看着两个已经混了几年江湖的儿子，眼睛微眯，还不如不混！之前见着小姑娘还知道害羞，现在可好，大大咧咧上来就问。 “你们俩那心思要不要这么明显？” “娘，我就问问。” “对，问问！” 张家一行人在风月楼住了三年，这三年每年春节这俩孩子都会去风月楼与家人团聚，前两年还好，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瓶儿她们也还小，可自从去年见过之后，这俩孩子每封信都要提上一提。 展绯是不好意思同岑昂提亲的，也不好意思跟小姑子说。 你这玩意儿不是往家里招黄鼠狼么？ 女人抬头，借着灯影看着两个儿子，说道 “我是绝对不会管你俩这些事儿的，若是喜欢就自己拿捏分寸，别惹了小姑娘不开心，等到人家点头同意了回来告诉我，谁让我生了你们俩祖宗，就算拿我所有私房，也给你俩把媳妇娶回来，现在，都给我滚出去！” 站在门口刚想推门进去的张家大哥，听到屋里一声呵斥，推门的手僵持在半空。 到底进不进？ “给爹请安，告辞。” “我跟我哥一样，爹。” 这生的这俩东西，啥也不是。 张大哥走进屋内，看着正在揉眉心的娘子说道 “唉，风月楼那仨小姑娘，咱家摊上一个也好啊。” “可不是。” 好孩子总是别人家的，这事儿从古至今都一个样子。 第256章 都是我姐 当柳絮站上擂台的那一刻，突然上辈子那些武林大会在脑子里具象化，小团子看着与对面抱拳行礼的姐姐，眼神里的雀跃止不住发光。 “我姐！我姐！太帅了！”霍潇龙薅着侯香香的袖子，感觉比她自己上台还开心。 那可是她之前弱柳扶风堪比林黛玉的姐姐，现在在擂台上与人拳脚相向，有点儿养成的那种感觉。 风月楼众人今日还混在一处，虽然不是一个门派，但最重要的是人家条件好啊。张妈妈怕霍潇龙热，特地拿了几把大伞给楼里姑娘们遮阳，旁边都是冰盆。 自从小团子硝石矿开始产出后，武林盟主就直接在家建了个冰窖，硝石矿直接运过来就能做冰，这回也算是在自己家享受到了。 武林大会比试一般分三波，第一波就是这些青年，门派中的小一辈儿，往后是要继承家业挑大梁的那种。 然后就是这群掌门上去比划比划，看看现在身手到底谁厉害，到时候谁能压谁一头出去也好吹牛。 最后是小孩儿，看谁家孩子天资聪颖，能当后起之秀。 张碧风是这一届武林大会主持，男人在台上喊道 “苗疆柳絮，对，罗汉门豹也。” “开始。” 一纤细女子对上五大三粗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不和谐，那男人的体型可以装进去两个柳絮，罗汉门都是男子，跟和尚庙差不多，看着面前有点儿自带忧愁的柳絮，男人说话都不会说了。 “那个……小娘子先请……我，我肯定不会伤着你的。” 柳絮今天和苗翠芳穿的很像，都是一身苗疆装扮，不知为何，苗疆大部队今日还未到，幸好苗翠芳跟着风月楼过来了。 纤腰微露，张口便是江南水乡温柔小意的柳絮道 “那就得罪了。” 壮汉一身粗布武衣，双拳紧握，肌肉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强壮有力。虽让柳絮先出招，但豹也并没有看轻这个体型比自己小上一圈儿的姑娘。 苗疆诶，你没看到她身上缠着那个赤蟒么？还在那嘶嘶冲自己吐蛇信子呢。 柳絮手持匕首直奔壮汉面门，男人下腰躲闪，随后拳风呼啸，铁拳直奔小娘子腰腹处。这下要是挨着，柳絮得直挺挺飞下擂台。 她身形灵动，如柳叶般飘摇，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攻击。紧接着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壮汉的侧后方，匕首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取壮汉的后心。 小娘子只是试探，怎么看苗疆都不适合近身作战，她要看看对手的力量上限在哪儿。 风月楼除了她之外都是力量型选手，一个赛一个勇猛，哪怕连她都被苗翠芳逼着跟二丫硬碰硬。 豹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危机，迅速转身，一拳轰向柳絮。小娘子早有准备，她腰身用力，轻盈跃起，在空中一个转身，稳稳地落在擂台的另一边。她的身法灵动而飘逸，仿佛一只灵活的狐狸，在壮汉的攻击中穿梭自如，并且身上还背着个起码七八十斤的巨蟒。 柳絮打开双臂，冲对手起势，赤蟒迅速缠到她一条手臂上，与小娘子共同盯着豹也。 “小娘子武艺过人，竟然能近身与我纠缠这么久。” 美人儿没有说话，只是冲男人笑笑。 凭力量还是差着些，那就只能用些苗疆的路子了。 豹也冲到柳絮面前想擒住她，小娘子气沉丹田，往后倾倒，顺势让他抓住双臂，脚尖用力让身体站稳。 男人比她高了一头，柳絮嘴唇轻启，从嘴里吐出一阵青烟，双腕上的小青小环趁着对手愣神的功夫对着壮汉就是一口。 豹也感觉天旋地转，渐渐无力。 ——咚 男人在擂台上倒地不起，柳絮眯着眼挑眉看了他一眼，这是霍潇龙经常跟她们做的动作，眉毛一挑跟姐姐们抛媚眼，可爱得很。 “我姐！看见没那是我姐！”霍潇龙在台下叽叽喳喳，冲着身边一同看热闹的小孩子们说道。 “我姐真厉害！” 只有侯香香与王大妮儿给她捧场，苗疆诶，一般人看着都有多远躲多远，你没看一阵烟那大高个就躺那了么，还你姐呢。 你跟苗疆好，谁敢同你一块儿玩。 “苗疆柳絮——胜。” 柳絮冲着众人行礼退下擂台，苗翠芳拉着心上人到伞下给她擦汗，问道 “伤着了没？” 小娘子摇头道 “没有。” “不过咱一会儿是不是得给刚才那位送点解药？”柳絮继续说道。 苗翠芳点点头 “嗯，要不然这毒挺难解，老遭罪了。” “曼陀上场了？”柳絮说半道就不理苗翠芳了，跟霍潇龙一起伸着脖子看擂台。 小团子也不管认不认识，冲着旁边的小孩儿说道 “这也是我姐！我姐真好看！” 旁边小孩儿挺无语的，要不是因为爹娘说来这不遭罪凉快他真不想来，谁家孩子啊嘴这么碎。但也不好意思不接话，旁边三小姑娘，就同他搭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离得近得原因。 “我叫司命，是司音门掌门的儿子，你……你叫什么呀？……” 男孩儿还有些害羞，好像他第一次与小姑娘说话似的，主要是没和这么漂亮的妹妹说过话。门里女孩儿多，但都恬静思文，像这种妹妹他第一回见。 “我叫霍潇龙，我陪我姐姐们过来玩的！” “你是司音门的？”小团子继续说道。 “嗯。”司命紧张的一直捏手中玉笛。 “我家也有个司音门的武师父，姓卫！在那！” 顺着霍潇龙手指的方向看去，哦，是他那个不着调被娘亲逐出师门讨生活的师叔。 “他是我师叔。” 看着风月楼那群晃人眼的漂亮姑娘，司命低头同霍潇龙问道 “师叔在你家还好么？” “好啊，吃得好睡得好，你看，是不是胖一圈儿？” 在风月楼待时间久了，这些人都有些圆润，幸好每天还教姑娘们习武运动运动，不然都得胖成球。 一群喝彩声打断了两个小孩儿的闲聊，一看，是墨家人在那给他们嫂子加油打气呢。 “这就是师兄入赘的媳妇么！？” “师兄哪里是入赘，师兄是掉进福窝窝了吧，咱嫂子武林第一美人儿称号给她都实至名归。” “听说师兄都有女儿了！” “真的假的？” “你不知道么？之前掌门开心让咱敞开吃那天，你还没看过嫂子呢吧？” “没有，我想去边城来着，没抢过。” “那你可亏了，我跟你说，边城老好了，东家银子给的多，然后好吃的也多，重点是漂亮姑娘也很多！” “那你咋没忽悠一个回来？” 两个墨家子弟在前面左一句右一句的唠嗑，其中一个男人回道。 “我忽悠一个回来？我也配？” 世上无人不喜欢好颜色，但要分清是欣赏，是悦目。而不是人家好看就要把她占为己有，况且人要有自知之明。 你是有鲁忘机的脸还是有鲁忘机的能耐？ 在那肖想东家的姑娘？ 随着对手被掀翻在地，墨家又掀起一片喧哗，惹得旁人直观望，这又不是你家人，赢了咋就那么开心？ 鲁忘机接媳妇下了擂台，同她小声说道 “要不要去拜访掌门师叔？若你不想就不去了。” “……” 张妈妈正好在旁边听着这话，鲁忘机这孩子哪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脑子和风月楼这群男人的一模一样。 不想去就不去，你们到无所谓，旁人爱说就说。 那长辈这玩意儿咋可能不去拜访下？又不是什么奇葩亲戚。 美人儿一身黑色短打，身材凹凸有致，马尾旁留下的几缕碎发被她相公弄成了波浪样子，显着曼陀更加神秘勾人，鲁忘机自从成亲后又多了个爱好。 就是打扮曼陀，现下就差会绣花儿了，什么裁衣服缝一缝不在话下。 “去呀，怎么不想去，等我给掌门带点儿礼物。” “好。” 司命看着刚刚赢了对手向自己摇曳走过来的黑衣女人，好似妖精般美艳，脸涨的和个苹果一般。 “龙儿。”曼陀叫道。 “姐！给！”霍潇龙从斜挎包里拿出来几张纸递给曼陀。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忘机哥给她做东西，她给曼陀姐画图用作拜访长辈的礼物。 “多谢龙儿，等回去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嗯！” 钱财就不必了，一家人说钱生分，再一个风月楼最有钱的就是霍潇龙和岑昂，能找到鲁忘机这种手艺人，也是小团子的幸运。 十岁小男孩儿碰了碰霍潇龙问道 “那个……是你姐呀？” “嗯呐。” “她……她成亲了么？” “……？” 第257章 圣女也没吃过啥好东西 司命这话引得三个小姑娘一起瞅他，霍潇龙还带着点儿不理解。 “我姐成亲了，孩子都快三岁了。” “啊？” 肉眼可见的失落，他只是在最无助的年纪遇到了第二个想娶的姐姐而已，第一个是刚才上台的柳絮，哦，现在有第三个了。 是擂台上的春樱。 “今年好多漂亮姐姐啊。”司命看着台上说道。 霍潇龙递给他一个冰碗，一句话打碎了他的美梦 “这也是我姐。” “也成亲了。” “是我嫂子。” “……” 小孩儿姐手里拿着勺子指着他说道 “花心大萝卜。” 大妮儿点点头。 小团子继续开口说道 “好像卫师父同我讲，他们司音门的男弟子都比较花心，他是掌门儿子，他一定最花心。” “那咱仨离他远点儿。”大妮儿说道。 看着曼陀与鲁忘机去拜访墨家掌门，众人总算是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当初墨家天才闹得轰轰烈烈非要入赘的那位。 听说，是边城青楼的花魁。 也不知为何花魁能有这种身手，农家掌门只知道，那小娘子轻飘飘递给墨家掌门的几张图纸，带走了他的心。 不知…… 自己这些弟子里，有没有能让风月楼的姑娘看上眼的。 到时候他们也入赘！ 红衣小娘子只一招就把对手打落台下，兵器都没出，惹得看台上昨日与叶夫人作对的老夫人开口问道 “姐姐，这是哪位？” 盟主夫人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说道 “这是我娘家的关门弟子。” “看起来年纪不大，不知？” “成亲了。”叶夫人最烦她这种事儿，看着一个厉害的后生，无论男女，第一个想的就是把家里孩子往上硬凑一对儿。 怎么着？ 世间就姻亲关系最牢固？ 你家孩子什么都不用做成亲就完了？ 就能让你霜华宫登上武林至尊了？ “可惜。”旁边的夫人叹了声。 收获了叶老夫人的一声冷哼。也不看你家弟子配不配，就敢寻思我家的姑娘。人家提刀上城墙时候你家那些玩意儿还在江湖上打架呢。 “画下来了没姐？咱这画带回去，我给姐姐们出个画集，上面都是你们，到时候得老多人买了！” 霍潇龙在知画旁边打转，她就喜欢把每个姐姐的风华正茂藏在怀里，天天带着。 “翠芳哥！” 从远处走来一众苗疆人，为首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女，黑纱遮面，手腕上满是银铃，脚上也有，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 人还未到声先至，她冲苗翠芳打着招呼，来到身前。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男人挑眉问道。 “因为错开人，客栈能便宜些。”少女答道。 多么朴实无华的理由，柳絮在旁边看着心上人碎碎念着这些弟妹，玉手搭了上去摇摇头。 团聚的日子，不必如此。 钱而已。 “这是我们苗疆圣女，也是我表妹。”苗翠芳冲柳絮介绍道。 “嫂嫂好。” 在苗疆，苗翠芳与柳絮这种关系称呼嫂子不算过分。 “你也好，路途遥远，热不热？来，吃碗凉快的。” 小娘子递给少女一碗冰碗消暑，又让众人坐进伞下乘凉，伞不够，张妈妈又让人搬了柄过来。 少女掀开黑纱，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 “给，嫂嫂。” 她还没吃完，就从包里掏出个翠绿玉镯递给柳絮。 “这是婆婆给你的，婆婆说，你帮我们苗寨颇多，无论以后你当不当我嫂子，这都是我们应该给你的。” “祖传的。”苗翠芳在旁边说道。 柳絮点头收下。 男人继续问道 “婆婆怎么没来？” “寨子在翻修，婆婆要看着。” 苗族圣女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东西，冰冰凉凉，还有奶味，酸甜酸甜的，给小姑娘稀罕的不行。 “哥，你们刚才赢了没？” “赢了。” “哥，我还想要一碗。”少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想吃就吃，不过别吃太多，容易伤身体。”柳絮又递给她一碗示意道。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手很诚实，接碗的动作迅速敏捷。 第258章 小声点儿 青年组这边打到最后几乎都是风月楼姑娘们在打内战，反正争出名次她们自己也没啥奖励，一般这种都是门派里给发些东西的，那风月楼发啥，简单点儿，发霍潇龙。 估计得第一的能让霍潇龙跟在后面待几天，几位姑娘在下面商量着赌注，还有几个在那围着逗霍潇龙开心。 像出嫁的几个姑娘同之前也没太多区别，只是有时候晚上回家睡而已，不想回去时她们相公也会眼巴巴跑过来。 “要我说，还是知画男人好，你看看，我们知画眼睛一瞪她男人都不敢吱声的。” “我觉着龙儿她哥好，年纪轻轻功成名就的。” “谁还有咱家如意吃香了，那萧元帅都把房子买好，就差我们如意姑娘点头了是伐。” 如意是看出来了，什么谁家这个那个男人好，就是来转着话头儿来调笑她的，几个姑娘打闹在一处。 吴老狗，就是如意的武师父，在那喝凉茶捂着脸，觉得还是没脸了。 他之前就怕如意鞭子轻，把人卷起来抡着砸，作为师父的他还自掏腰包让鲁非功给他徒弟打了好几根钢鞭，这几年徒弟的手越来越重，其他那几个姑娘也是，谁知道武林大会，就差今天最后这一哆嗦。 几位姑娘还是没憋住，单手叉腰用鞭子把人卷起来往台下扔，动作没一丝多余。 吴师父之前就在江湖中就总笑话人家谁家谁家功夫不美观，谁家谁家没有深沉，这回可好，自己徒弟够高级了吧。 看着嬉闹的姑娘们，责备的话说不出口，你就问赢没赢吧。 “我娘！看见没那是我娘。” 青年组比了两天，最后是二丫拿了头筹，原因是曼陀和春樱抽签抽一块儿了，这俩人打到力竭还是平手，圆脸儿少女捡了个漏。 霍潇龙还是同小姐妹站在那，旁边离她最近的小男孩儿还是司命，司命已经听了两天这句话了，哦，不一样，前两天是她姐。 天地良心，她哪里来那么多姐姐，都要和他家的师姐一样多了。 司命转头看向霍潇龙，语气严肃眼神认真地问道 “你有几个娘呀？” “昂，挺多的反正。” 看着站在台上的张妈妈，反正就是挺多。 这几日几个孩子见着亲妈都小声叫娘，要不然被那天那个老夫人发现了咋整？给何怡与岑昂还有王大娘侯夫人整的一脸无语。 “娘，我这几天小声点儿管你叫娘，嗷。” 看着冲自己说话小心翼翼，娘几乎用气声叫出来的侯香香，侯夫人眉毛一挑，装模作样问道 “侯小姐有别的娘了，我看我这个亲娘也不香了呀。” 小孩姐了解自己娘亲，之前就是，她娘只要一生气就学京城那些夫人说话，小姑娘呲着两排小白牙抱着女人腰身道 “那咋不香呢，娘最香，但是我们几个不能让张姨被人看不起！吃人嘴短，你教哒！” 岑昂与何怡这边也是，但小团子没解释，就像个赖皮蛇似的在两个娘亲旁边蛄蛹。 亲娘没搭理她，有点儿惆怅的看着岑昂说道 “姐姐，龙儿会不会……会不会一直这样啊？” 床上的霍潇龙在学毛毛虫一伸一缩，围着两个娘亲转悠，之前还胸有成竹的岑妈妈也不敢打包票了。 原来是她太过自负，因着自己是宫内大宫女儿出身的原因，掌事姑姑以为自己能教好所有想教的人，教了三四年，就教出来了个毛毛虫。 岑昂勉强的撑起一抹笑同何怡说道 “应当……不会。” 王大娘一脸慈爱的看着大妮儿同她说原因，这个姑娘真是天赐，人好，心眼好。看不得自己身边的人受苦，女人把她搂进怀中，推开窗看着天上白玉盘。 “碧落山庄张碧霞对霜华宫白恩。” 白恩就是霜华宫掌门夫人的儿子，本来这二人算得上青梅竹马，可是小时候，只要白恩一来碧落山庄就被张妈妈吊起来打。 后来就来的少了，只在成亲时领着媳妇过来转转，特意过来气人的。 “好久不见，碧霞妹妹。” 张妈妈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忘记我之前为啥打你了是不是？” 白恩怎么说呢，有点儿生性风流，从小就稀罕那些有好多红颜知己的江湖人，一来碧落山庄就总言语上调戏那些长得好看的师姐师妹，虽然那时候张妈妈小，但她也不乐意。 仗着自己力气大追着白恩打。 男人脸上过意不去，只得憋出一句话 “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闹着玩而已。” “你现在就消停了？”张妈妈逼问道。 “听说前段时间还想勾搭人家苗疆上一任圣女来着？” 白恩手持玉剑，张碧霞赤手空拳，她铁锤太大了，单独就能占半个马车，所以没带过来。 男人岔开话题道 “妹妹不用武器？” “打你确实不用。” 随后二人缠斗至一处，女人的攻击方式独特迅猛，一力降十会，张碧霞利用身形的优势压迫的白恩喘不过气，用尽浑身解数仍拉不开二人的距离。 随着时间推移，白恩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他的功夫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所以才能和张碧霞纠缠这么久，但女子身法和强大力量面前，却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刹那间，高大女人凌空跃起，一脚狠狠地踢向白恩，紧接着快步近身，一拳重重地击中男人胸膛。 白恩跌下擂台，手中玉剑脱手而出，他甚至能听见这两下让他肋骨尽断。 “你女儿……你。”白夫人看着叶夫人，指责的话到嘴边却又碍于面子说不出口。 混江湖，武林大会，谁都是签了生死状的，怎么？你儿子还没死呢，玩不起你混什么江湖啊。 叶夫人没说话，微笑看看她，确实是碧霞没收住手，但真出气啊。 “娘，你真厉害！”霍潇龙把张妈妈拉过来让她坐下，给她递上一杯凉茶。 侯香香在那有样学样的给女人扇风，惹得女人一脸享受。 白夫人快步上前查看儿子情况，听大夫讲，估计要躺上一年半载了。 女人眼睛盯着张碧霞，还有周围那三个孩子，随后让人把白恩抬进屋内。 第259章 希望 “明日，到你们比武时候，无论你轮到那三个其中哪个人，都要下狠手知道不？她娘欺负你爹，你得还回去。” 白夫人搂着亲孙子，顺着女人眼神可以看到在炎炎夏日待的舒服的霍潇龙三人。 察觉到不友善的目光，小团子顺着看过去，轻哼一声努努鼻子，看起来毫无威慑力。不过躲在几人身后的大妮儿就不一样了。 “那小子没安好心。”已经十三岁的大妮儿同霍潇龙说道。 小团子看周围有姐姐和娘亲们在，声音那叫一个甜，一边捧着手里的冰碗同姐妹说道 “没事儿呀，我等着。” “恩。” 王大妮儿没有再说什么，野狼般的目光盯得白恩儿子有些怕。 幸好王大娘跟着过来了，今年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格外多，光靠家里厨子忙不过来，二丫张妈妈都上手帮忙了，王大娘也帮着做烧饼。 “哥，你平常吃的都是这种饭么？” 圣女一脸虔诚的看着面前酱肉烧饼与鸡腿，咽了咽口水，对苗翠芳说道。 男人点点头，在风月楼好日子过久了，确实有点儿忘记之前在苗疆吃不饱饭的感觉。 他走到后厨，递给张妈妈一块银锭说道 “劳烦张妈妈再多做些，我弟弟妹妹没吃过啥好东西，这几日可能吃的多点儿。” 这给正在颠大勺的张碧霞气够呛，女人都没嘞他，从后厨探出头对着在那慢条斯理喝汤的柳絮说道 “柳絮丫头，过来把你老爷们领走。” 随后瞪了苗翠芳一眼继续说道 “我碧落山庄请人吃饭还吃不起了是吧？拿钱不是磕碜我么？” 柳絮进来一看就知道自家这傻男人做了啥事，笑着安抚着张妈妈，随后把他拽出门外。 “待这么多年了还给钱呢？”柳絮问道。 “我弟妹能吃，这次一下来了二十多个人呢。”小苗有些委屈，不好意思看心上人。 “一个女婿半个儿。”女人说完这话就拉着他回去继续吃饭，刚开始苗翠芳还没懂这话的意思，半天才想明白。 她说，我是她家里的女婿。 嘿嘿。 “要是婆婆这次跟我们一起来就好了。”圣女一边吃一边委屈巴巴的掉眼泪，真的，太苦了。 苗翠芳不知怎么开口安慰，还是柳絮一边给她盛些汤，一边摸着她的头道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少女点点头，继续咬了口烧饼说道 “确实会好的，现在我们都可以，都可以一天吃上三顿饭了，虽然没这儿的好吃。” 霍潇龙咬着烧饼，一脸惊呆的看着吃饭都能吃到流泪的圣女，她有些不敢想苗疆过的是什么日子。 “姐姐你别哭，哭着吃饭会呛到。” 然后小团子又往少女餐盘里放了两个烧饼继续说道 “还有呢。” 酥脆外皮配上里面肥瘦相间的酱肉馅，是三个小姑娘除了香辣鱿鱼馅外最爱吃的一个了，山庄里没有鱿鱼，没法做，现下只有这个。 “谢……呜呜呜……谢。” 少女越哭越厉害，手和嘴也没停着，看霍潇龙来给她送吃的，顺手就给了她一个蛊虫，也没用盒子装着，小团子看着趴在自己手上不动的小虫子，举起来给苗翠芳看。 那意思是，这啥啊，你妹送我的，这是吃的还是玩的还是防身的？ “情蛊，另外一只在它身下，需要你自己养大。” “为啥你当初给柳絮姐的是长好的？”小团子问道。 “因为我比她厉害。” “哦。” 圣女哭了半天，渐渐收回情绪，同其他人一样风卷残云。刚刚那阵哭啼引得江湖众人直往这边看，这又谁家惹得苗疆姑娘爱恨情仇哭啼啼了？ 小团子有一点点郁闷，好似是哭啼少女给她的触动，在平阳待久了，忘记还有很多地方吃不饱饭。 她还没走出食堂门，就来了好几波人来问她买手里的蛊虫，出价一个比一个高。 霍潇龙不理解，以苗疆的本事说什么也不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啊？ 小团子回头，跑到苗翠芳身前，拉着他衣服问道 “好多人要买这个小虫子，你们为什么不卖？” “卖了可以吃饱饭，可以顿顿吃这样的饭。” 还没等苗翠芳开口，打着哭嗝的圣女就开口了，她说话还有些不连贯，主要是得打嗝 “我们……婆婆说，……就算饿死，也不能卖蛊。” “蛊在我们手里……不会……不会害人，在旁人手里，就不一定了。” “就算饿死也不能卖么？”霍潇龙问道。 “恩，而且我们不会饿死，我们有手有脚，可以去给富贵人家当侍卫，还可以抓逃犯去官府领赏银。”苗翠芳实在看不下去妹妹说话吭哧吭哧地样子了，他开口说道。 霍潇龙笑笑，她就知道，能教出小苗师父不为金钱所动的纯爱战神的苗疆绝对很好。毕竟苗翠芳守着柳絮这座金山，家里这么困难都不张口。 她昂着头，看着苗翠芳说道 “这次武林大会结束，我去求我娘和妈妈，我们去苗疆看看呀？” “好呀，东家小姐，你去的话，我带你去抓野鸡，平常婆婆都不让我们抓的，只有逢年过节时候才可以。”圣女接话道。 “为啥平常不让你们抓。” “因为我们太能吃，抓没了林子里蛇就没得吃了，到时候没蛇炼蛊。” “苗疆很远。”苗翠芳说道。 这一去来回可能要两三个月，况且霍潇龙还要上学。 “没关系，我去求我娘，要是求不下来就算了。” 看着风风火火跑出去的霍潇龙，圣女用胳膊肘碰了碰男人说道 “哥，你东家小姐来咱家会不会吃不好啊？” “肯定会。” “啊？” 那你还让她来？ “所以她会弄出来乐意吃的东西。” 这句话圣女没懂，但是苗翠芳长叹一口气，柳絮握住他的手，她懂他心意。 只要龙儿去了，苗寨的好日子就有希望。 第260章 花柳巷小霸王 霍潇龙站在台上看着面前和小孩儿姐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手里提着和白恩那柄长得差不多的玉剑。小团子身着杨妃色束腰裙，头发被何怡束了马尾悬在脑后，露出饱满的脑门儿，就是扎的有点儿紧，头皮拔的慌，周边无一丝碎发，只有她自己疯跑时露出来的几根须须立在头顶。 “碧落山庄霍潇龙对霜华宫白痕扬。” 白痕扬有点儿庆幸，幸好自己抽到的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眼睛弯弯的小人儿，要是运气不好抽到她家老大，真不一定打得赢。 男孩儿越过霍潇龙看向台下死死盯着他的王大妮儿，还是那个如野狼般的眼神，有些吓人。 小团子的大刀杵在地上，嘴里吐出嫩生生的声音道 “别看了，你打不打呀？” 白痕扬回过神冲霍潇龙抱拳行了一礼说道 “得罪了。” 随后男孩儿持剑近身，霍潇龙眉毛一扬，太慢了，剑直逼她的咽喉，小团子借着在地上的大刀用力凌空跃起，一脚踹在了白痕扬的胸口。 宛如一颗流星划过半空，和他爹一样，直挺挺的飞了出去。 这场比试结束的有些快，快到下面的看客刚刚拿起茶杯，今年中年组最终胜者是张妈妈，霍潇龙作为张妈妈的女儿，张盟主的亲孙女，对上霜华宫这一代的天才，这是很有看头的一场比试。 结果这就结束了？ 白夫人在看台最高处终究坐不住，她站起身，看着叶夫人那张不显老的脸，和满头黑发。恶狠狠的同她说道 “你女儿下手没轻没重也就算了，你孙女也？” 叶夫人白了她一眼，站起身平视她道 “我女儿天生神力，身形高大，之前江湖上没少传她嫁不出去这事儿，你说这话是谁传的？我们碧落山庄查不到？” “况且你也知道龙儿是我孙女，我孙女随我女儿，一样天生神力怎么了？” “别说一招把你孙子踢下台，能和我孙女这种天才比试，是你孙儿的荣幸，回去烧烧香罢。” 说完，叶夫人理了理衣服走下看台，龙儿这次可给山庄争脸，高低中午得做点儿孩子爱吃的。 “厉害！”大妮儿接到蹦蹦跳跳的霍潇龙同她说道。 “小孩儿姐呢？” 霍潇龙赢了比试，小孩儿姐却不在？按照往常，她早就扑上来同自己叽叽喳喳了。 “她去如厕了。”大妮儿说道。 “啥时候去的？”小团子问道。 “你上台的时候，她以为你能打上一会儿呢。” “……” “嗷，行吧，那我们去找她。”霍潇龙拉着大妮儿的手往后院走去。 穿过绿茵鹅卵石铺路与月拱门，还没走到后院儿，离得很远就听到小孩儿姐与人吵架的声音。 “是你爷爷的错！是你爷爷害的明筝姐有家不能回，她不是你蒋家的小妾，她是我姐！我姐！”小孩儿姐气的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用力把自己该说的话都说清楚。 对面是个与她同龄的小姑娘，手上还牵着个男孩儿，大概比霍潇龙小上一点儿。 “为什么我蒋家满门流放，偏她没有！她背叛蒋家！” “我告诉你，明筝姐不是叛徒，她是你蒋家的苦主，你爷爷害的她家破人亡，她本来就是去报仇的！”侯香香指着对面的小姑娘，小嘴儿伶俐。 她就是不喜欢有人说风月楼这些姐姐，谁也不行，这些姑娘不光对霍潇龙好，对她也好，对大妮儿也好。 时不时还抱着她们安慰被娘亲打肿的屁股，带她们上街玩，给她们做新衣穿。 对面小姑娘一看说不过，就准备上来同侯香香动手。 这姑娘一看就是有身手的，起势就带招儿的。 明筝在一旁劝道 “算了，香香，都是之前的事儿，过去了。” 可是这声温柔细语在两个吵架上头的孩子之间算不得什么，霍潇龙与大妮儿一看，这哪儿行？ 侯香香什么身手也不会，就会拿包里那本医书砸人，这不现在又把书拿出来了。 “不行，我跟你说，不能欺负人嗷，我家小孩儿姐一点儿身手都不会，你要是非要打我跟你打。”霍潇龙拉着王大妮儿站在侯香香面前，用身体隔开二人。 明筝脑子嗡嗡的，她都准备好直接把侯香香抱走了，那个小孩儿总归追不上她。 但现在小团子过来就难办，她是真拉不住霍潇龙，况且这孩子打架有瘾。人家才不动嘴，直接上去就动手。 “你谁啊？”小姑娘冲着霍潇龙问道。 “我是她妹妹！”小团子指着明筝说道。 “你姐姐是我蒋家贵妾，她……” 小姑娘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霍潇龙赤手空拳就与她打在一处，几乎是暴风雨般的碾压，一瞬间小姑娘就被压在身下迎接拳头，一边打小团子嘴里一边说道 “你才是贵妾！你全家都是！她是我姐，不是你蒋家的什么妾，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嘴撕烂。” 她牵着的小男孩儿想过去帮忙，被侯香香拦住不让他上前。男孩儿着急，只能哇哇大哭。 “龙儿，好了，不气了嗷，没事，都过去了。”明筝蹲下身，想把霍潇龙从小姑娘身上扯开，但力不从心，小团子没动一点儿。 “凭什么不能说！”身下那个小姑娘也是犟，挨打也不服输。 “哎哟哎哟，这是谁家孩子把我们天心按在地上打。” 从月亮拱门处走出个头戴红花的女人，身姿摇曳，腰肢轻扭，像极了绿荫处幻化的青蛇。 说罢，她就想伸手去拉霍潇龙，还没等手碰到小团子，明筝就抓住她的手腕道 “小孩子的事儿，我们大人就别插手了吧。” “但是你家小孩儿现在把我徒弟按在地上打。”女人朱唇轻启，双眸低沉，二人在后腰处的手同时握住匕首，随时准备开打。 “龙儿，住手。” 还是山庄的人去找了张妈妈，告诉她道 “师姐，你女儿在后院和人打起来了。” 张妈妈捧着碗凉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哪个女儿？” “最小的那个。” ————吧嗒，是青瓷茶碗与桌子碰撞的声音。 女人站起身，叫着其他二位娘亲道 “走吧，两位姐妹儿，看看女儿又在和谁打架。” 何怡同岑昂一块起身，随她去了后院。 听到岑妈妈的声音，霍潇龙停手，站起身，蒋天心脸上已满是鼻血，小姑娘还是忿忿不平的瞅着小团子。 刘小花看着张碧霞过来了，冲她行礼道 “张师姐，好久不见。” 张妈妈声音嗡嗡的开口道 “你徒弟？” “嗯，新收的。” 明筝可怕霍潇龙挨打，于是跑到岑昂身边同她解释来龙去脉。 本来就是想带侯香香去上个茅厕，结果出来时候就碰到了这俩小孩儿，是之前蒋家的孩子，对自己说话有些重，侯香香这才与她们吵起来了。 岑昂知道自家女儿是个什么脾气，说她自己不好，可以，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也不少块肉，让你随便讲。 但是你要是说我身边哪个姐姐哪个娘，我也不跟你争论，上去直接动手。 这也是为什么霍潇龙是花柳巷小霸王的原因。 从四岁打到八岁，大人不知道，反正小孩儿是没有一个敢多嘴的。 第261章 等她回家 “是蒋家的孩子？”张妈妈冲刘小花问道。 刚开始女人还不想承认，后来在旁边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只得点点头道 “是，万望师姐保密，这孩子……本该是个死人。”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明白了，本来应该被天收的姑娘，是斩尘楼把她们带了回去。 女人拿手帕为小姑娘擦去脸上的鼻血，两个孩子谁也不服谁，一直狠兮兮的盯着对方。尤其是霍潇龙，那个意思是你要敢再多说一句，我还揍你。 “去里屋谈，在这不方便说话。”张妈妈对着众人说道。 大人们聚在一处，岑昂与刘小花扼制住身旁的两个小孩儿，何怡是真的拉不住霍潇龙，只能在一旁喝茶水帮她重新梳头。 也不知大人说些什么，反正侯香香小嘴儿碎碎念，把蒋流也怎么雇杀手杀了明筝全家，然后明筝为了报仇收集证据委身蒋家的事儿全盘托出。 “你以为你爷爷只灭了一家满门么？明筝姐只是其中之一！” 从小在家里锦衣玉食不了解朝堂之事的蒋天心不可置信，她不相信那个对她与弟弟笑得一脸慈祥的爷爷是那种人。 小姑娘终究憋不住，哭唧唧的拉着刘小花袖子求证。 女人冲岑昂她们行了一礼，抱着孩子去院儿里安慰。 蒋天心自从去了斩尘楼后都没怎么哭过，心性坚韧的照顾弟弟，认真读书练武，这是她第一次嚎啕大哭。 “师……师父，她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我爷爷，没……没有做那种事，没有。” 小姑娘上气不接下气抹着眼泪，只想急切的求证，她哭的脸色涨红，眼泪汪汪的看着刘小花，蒋天心双手的温度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的到，女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做了就是做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也是他们助纣为虐。 “师父……” 看抱着自己的女人不说话，也不敢看自己，蒋天心心里清楚答案。 突然她就不哭了，小女孩儿把刘小花搂的紧紧，只在耳边留下抽泣的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肩上的小姑娘吐出一句话 “那我得去跟叶……那个姐姐道歉。” “是我家……是我家让她家破人亡的。” 刘小花眼眶通红，声音微颤的说道 “与你无关，大人的事儿，不能算到你身上。” “可是我爷爷做了，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他死了，哪怕我替……我替他给姐姐磕个头也好，我不知她心里会不会好受，反正我会，我还小，日子还长。我以后长大会……会还回去。” “哪怕我做不到，还有天养。” 三年，斩尘楼把小姑娘养的很好，刘小花抚摸着孩子的头，随后同意，带着她走到屋内。 霍潇龙看见蒋天心哭唧唧的回来，双眸里凶狠不减，随时准备冲上去再打一架。 何怡拉了拉女儿袖子，示意她乖些。 小姑娘走到明筝面前，吧嗒一声跪倒在地，给女人磕了个头说道 “姐姐，对不起，是我蒋家做错事在先，我给你道歉。” 小娘子已经放下了，蒋家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两个孩子也在地狱门口走上了一遭。 是，灭门之恨她做不到坦然，哪怕今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蒋流也儿子，她都会毫不留情的把他脑子拧下来。 可是现在活着的，偏偏是两个幼童。 两个会在，会在自己弹琴时候，躲在树后偷偷看她的幼童。 可能这两个孩子都忘了，那时她们很小，还不怎么记事。 明筝扶起蒋天心，从眸里垂下一滴晶莹，叹了口气说道 “之前的事儿就……就算了，到你们算了，蒋家已经把该还的还完了。” 若真要纠结，也不是独独蒋家的错。后面推手她知道，但她得罪不起。 “天养，过来跪下，磕头。” 小男孩儿听姐姐的话，跑到姐姐身边跪下给明筝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双手杵地从上往下看着明筝。 随后直愣愣蹦出一句 “姐，我们看过这个姐姐弹琴。” 明筝终是忍不住，啜泣道 “是啊，你们俩都看过姐姐弹琴，若是……若是有机会，姐姐还弹给你们听。” 她不是善良，她做不到把恨意施加在两个孩子身上，哪怕是边城匈奴也不杀没有车轱辘高的小孩儿。 “姐姐，往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张口，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拒绝。” “我现在不能还你命，我还有弟弟要照顾……”蒋天心同明筝说道。 小娘子看看刘小花，示意她把两个孩子扶起来。 随后，她笑笑，看着低头的小姑娘说道 “好，若是以后我需要你帮忙，一定找你。” 哪有那么多江湖恩怨是不能了的，只不过是人心作祟罢了。 明筝看着外面艳阳高照，她是真的放下了。 现在过的多好呀， 那条花柳小巷，里面那座风月楼。 徐秋水和暗斗还在等她回家。 第262章 小别胜新婚 晚饭是众人在一起吃的，张妈妈单独让后厨把饭做好端到小房间里，主要是该谈谈斩尘楼后续想怎么发展。 天天打打杀杀不务正业也没有办法，现在皇上找他们的次数越来越多，推诿越来越难。 霍潇龙与蒋天心隔着十万八千里，两个人坐对角，小团子眼里的战意仍然跃跃欲试，被亲娘瞪了一眼，在撅着小嘴儿好好吃饭坐了回去。 一行人住到武林大会结束，叶夫人在门口送别各位，霜华宫的父子被抬出了碧落山庄的大门。 霍潇龙在门口同小姐妹坐着，嘴里巴巴的说道 “玩不起混什么江湖，谁家小混混怕死的啊，怕死的小混混永远当不成大哥，怪不得她男人她儿子她孙子都不行呢。” “她自己也不行。”侯香香在旁边接话道。 “对。” 临别之际，蒋天心盯着霍潇龙看了好一会儿，蹭到她身边同她道了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你姐姐的，现在我知道原因了，再也不讲了。” 小团子嘴硬心软，看着和小孩儿姐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努努嘴道 “你都给我姐磕头了，这事儿就算完了，有空来边城找我玩呀。” “嗯。” 蒋天心从包里拿出一本书道 “这是我家里的抄家时候我娘放在我包里的，我和我弟都有，我的给你。” 书同小孩儿姐的一样厚，看起来颇有分量，小姑娘需要两只手才能捧住，霍潇龙不太好意思接受，毕竟是人家父母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 小团子摆摆手道 “我不要，你爹娘留给你的，你自己留着。” 蒋天心没有接受霍潇龙的反驳，把书塞进她手里。 花柳巷小霸王从不欠人人情，从怀中拿出一粒人参丹递给她道 “这个药很好，只要没断气大约都能救过来，万一有什么事儿你就喂掉，然后往平阳县来，我们家小孩姐医术很好，她治不好的病还可以摇人来。” “谢谢。”小姑娘同霍潇龙说道。 “你回去好好练武，下次我们还打架。”小团子第一次见到没喝灵泉水就这么抗揍的人，对她印象其实还蛮好的。 蒋天心咧开小嘴儿道 “你就是想打我！” “没有！我就是单纯觉得你扛揍！” “下次我绝对不会被你按在地上打！” “拉勾！” 清晨的阳光打在拉勾相约两个孩子身上，影子被拉得老长，刘小花一脸慈爱的看着两个小孩儿，对身旁的十一说道 “楼里还是孩子太少了，看看天心在外面和别家孩子玩的多好。” 冷峻男人罕见的没张口。 如果不是蒋天心脸上那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岌岌可危马上就要断掉的鼻梁，他也认为同这个孩子玩的很开心。 “走了，天心。” “来啦，师父。” 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回头，冲着霍潇龙说道 “霍潇龙！我们下次见。” “再见。” 何怡与岑昂没有答应霍潇龙去苗疆的请求，理由是天气太热，且要回家上课。反而是苗疆圣女一行人跟着苗翠芳回了花柳巷。 张妈妈说了，孩子们一个个瘦的离谱，正好家里马上要修路也得找人监工，这群人正好，要身手有身手。 等到入秋了再去苗寨。 风月楼旁边的霍府，三个男人对着叹气，说好了前两日就回来，结果今天还没动静。 “爹，要不我们出去迎迎我娘吧。” 二黑在旁边应和着点头。 “主要是不知道她们从哪条道回来。” 正往嘴里夹菜时候，门口响起一阵嘈杂，龙儿甜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回来啦！” 从炕上相对而坐的三人立刻下床消失不见，紧赶慢赶还是没有那群小丫鬟们跑得快。 “龙儿。” 瓶儿率先把小姑娘抱进怀中，亲香着不肯放手。 “有点儿晒黑了呀。”环绿在一旁说道。 “嘿嘿，我上台比武来着。”龙儿美滋滋指着马车，给姐姐们介绍给她们带回来的特产。 “你把你自己带回来就行。”瓶儿打趣道。 马车内，玉手刚掀开马车门帘，带着护腕的小臂就出现在身旁。如当初一样，当年，霍侍卫就是这么伺候她下车的。 美人儿冲着霍述文那边眉眼轻展，只这一眼，便又让好久不见的夫君晃了神。 臂甲有些凉，可是心上人的手臂温热，直达心中最深处。 “阿怡，你回来了。”霍述文把何怡搀下马车说道。 夕阳绯红，几缕不刺眼的阳光照在美人儿脸上，气氛逐渐暧昧，门口众人都回了楼中。暖风吹过，发丝迷了双眼。 男人为她把碎发捋到耳旁，低声委屈的说了句 “我很想你。” 美人笑颜如花，回握住他的手道 “我也是。” 日落西山，月亮微升，晚风如此动听，你又如此迷人。 什么都是刚刚好，与你的相见也是。 小别胜新婚，常在如我心。 无论多少次见到春樱，霍潇承都如他爹一样，心止不住的怦怦跳。 别家男人都能跟着去，偏偏他家男人有公务在身走不开，霍小将军躺在春樱腿上，看她假寐的模样错不开眼。 “累了？现下正好睡会儿。” 花魁奔波了几天也有些乏累，眼下的青黛肉眼可见，她开口说道 “不了，现在睡晚上睡不着，你去看看二黑饭做得怎么样了，我们吃完饭洗漱就睡。” “好。” 看着霍潇承出门的背影，春樱笑出声，自己好像嫁了只小狗，平常呜咽呜咽的撒娇，在你累的时候偏会哄你开心，也不用太多言语，只要往他身上一靠就好了。 她也有在想他，很思念。 今日霍潇龙铁定在风月楼住了，应当是去小丫鬟那边的大通铺睡，人家二丫拿了第一，这彩头是不是要给人家？ 再说这群丫头好久没见霍潇龙，应当甚是想念。 小团子躺在一群姐姐中间，叽叽喳喳的同她们说着武林大会的样子，二丫已经伴着月色进入梦乡，还有点儿细微的呼声。 霍潇龙放低音量，从怀中掏出个画本，让大家轮着传看。 她说 “姐姐们上台时候的样子都在这了，知画姐也有，是宁安哥哥画的，知画姐下来又自己润色了几笔。” “等我找人把这些画弄成刻板，以后印成书，我要让大燕所有人都看到姐姐们的样子。” 瓶儿小嘴一撅，一脸让霍潇龙哄她的样子说道 “只有姑娘们呀，没有姐姐们么？” “有！” 霍潇龙赶忙说道。 “等知画姐姐把你们在城墙上的画画完，到时候一起印！” 房间内声音渐渐安静，小团子没睡着，看着与草原一样的月光，借着月色细细翻看每一位姐姐的英姿。 随后把画本放在胸膛，心中默念道。 肯定会的，她一定要让这些姐姐活的光彩照人。 第263章 临阵磨枪 何怡与岑昂相对而坐，一边整理这个月的账目一边唠嗑。 “姐姐你都不知道，我不在家这几天，那屋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昨儿我进门时候，爷仨围着盆红烧肉，配着馒头，又整了点儿蘸酱菜在那吃呢，碗都没用。” “我问为啥不使碗接着，你猜我家老大跟我说啥？” “说啥？”岑昂接着话问道。 “人家说，少使一个碗就少刷一个，这要是没楼里那些姑娘时不时过来扫院子，估计这家里都没法待人。” 岑昂无奈笑笑说道 “我家那些小丫头愿意打扫，你猜那天她们几个坐在那说啥？” “人家说，自从春樱姐成亲后，瓶儿一个姑娘能赚两份工钱，给她们羡慕坏了。” 瓶儿时不时就去霍家给春樱收拾屋子，花魁在楼里也不用自己动手啊，等到霍潇承出去时候，小丫鬟蹦蹦哒哒的和姑娘说一声，然后拿着鸡毛掸子和抹布就去了。 小将军回来看屋里这么干净就问 “谁收拾的媳妇？” 他了解自己心上人，提刀砍人跳舞可以，洗衣做饭样样不会，家里这一亩三分地都是他忙活的。 花魁在炕上敷着面膏，等夫君把葡萄扒好皮放进嘴里，随后说道 “瓶儿呀。” 这给霍潇承整的贼不好意思，硬塞给小丫鬟又一份工钱，给环绿羡慕得不行。人家佑笙也赚着那份钱了，知画小丫鬟也赚着了，就她自己没有。 现在没有，往后也没有。 因为小苗师父没钱买房子。 这边的小苗师父带着弟妹浩浩荡荡的跟着霍潇龙去上工，修路的事儿徐家也非要插一手进来，秋水大小姐说了 “你赚钱不带我，良心不会痛么？” 小团子学着徐秋水的二郎腿说道 “不痛，我没有那玩意儿，再说这东西真不赚钱，全凭良心做好事。” “最多在修好路的牌匾上加个名儿。” 听到这，徐秋水眼睛都发光，行呐，名也行。 “我出一万两，你也要把我名字加上。” “赔本买卖诶，大小姐。”霍潇龙对着小娘子说道。 “你就这么看我的？我一个堂堂江南首富的大小姐，为那点儿蝇头小利，就不能为天下人做点儿好事？”徐秋水帽子一顶一顶的往上戴，霍潇龙只能同意。 苗翠芳对着弟妹说道 “你们今天负责招工，就招体格好能干的就成。” 随后对着圣女继续说 “你会写字儿，把名字都记下来，然后分成两拨。” “知道了哥。” 风月楼差事真的很香，像他们这些当小头头的弟妹一个月能给到三两银子包吃住，圣女这种认字儿的一个月六两。 苗疆一行人都想好了，哪怕就干三个月也划算，够给家里买上一亩上等好田。 “小兄弟，风月楼招工是在这报名不？” “对。” “你看我成不成？成的话文书在哪儿，我去上个名儿。” 面前的男人高高壮壮，风月楼与官府合伙招人修路的事儿早就传开了，十里八乡都抢着来。近几年都没有徭役，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况且人家给的待遇还好，顿顿有肉吃，现下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苗疆少年点头，看着男人胳膊上凸起的青筋，一看劲儿就大。 刚开始苗疆少年们还担心是不是岑昂故意给他们上工机会，毕竟人多，招人也用不了这么多人。结果刚来一上午，少年少女们感觉魂魄离体。 圣女的手都在抽筋。 霍潇龙在凉亭里打着哈欠，小手也不停的与小孩儿姐补着作业，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也不知道中二姐写没写完，不就去了大半个月么，先生怎么留了这么多啊。” “你的还好，都是大字，我还得背课文呢！”小孩儿姐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幸好还有一日休沐，明天拼死也得背下来，要不然又该打手板了。 还是先生与娘亲混合双打！ 这俩小孩儿都不敢在家写，因着之前把作业带去碧落山庄，结果俩人笔都没拿，在山庄里整整疯玩了半个月。 家长一问就说写完了，然后跑的无影无踪。 现在可好，在凉亭里奋笔疾书。 远处的徐正出来买些东西，刚下马车就看到侯香香嘴唇上能挂个油瓶，他同偶遇的侯夫人说道 “世妹，那是不是你家香香？” 侯夫人眼睛一抬，看到对着用功了两个小孩儿笑道 “嗯，应当是课业没写完，临阵磨枪呢。” “香香活泼可爱，往后定能和世妹一样大方得体。” 女人扭过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徐正，男人被她盯得有些脸红，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女人这么正大光明的上下打量他。 随后侯夫人说道 “你磕碜我呢？” “啊？” “你说她长大和我一样？” “我没有说以后香香当寡妇的意思……”徐正手足无措的解释道，不知为何，每次在她面前都矮上一头。 侯夫人白了他一眼，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块儿。 她说的意思是，虽然香香是自己女儿，但是以后同她一样大方得体着实够呛，就孩子那个审美都不知道随谁了。 “世妹回家莫动气，香香也是小孩儿心性。” 女人嗯了一声说道 “当娘的有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在上学前做完课业就好，若是做不完……” 最后侯夫人在家仆的伺候下上了马车，徐正长舒一口气。 幸好徐秋水安安稳稳的长大了，要真的摊上侯香香这种闺女，还不知道多磨人呢。 第264章 很苦 秋风送爽，金黄稻田摇曳着丰收希望。阳光洒在沟壑纵横的田野中，泛起一片片金色涟漪。农人们身穿粗布衣裳，手持镰刀，弯腰在稻田间劳作。动作娴熟而有力，随着呼吸的节奏，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风月楼的马车停在道边，霍潇龙在马车里扒着窗户看着金黄麦田，微风拂面，曾经麻木的脸上也有了盼头。 马车外，一群小孩儿远远的看着从窗户里探出的脑袋，城里的小姐长得好白，好好看。 听爹娘说，这就是东家小姐。 是她让先生教那些没爹没娘的孩子读书，让他们也能跟着学一学，是她让暗斗先生过来教那些孩子功夫，同时也福泽惠及了他们。 “庭彻哥，你看路修好了，是不是方便不少？” 与小团子对坐的少年手持书本，专心致志回着霍潇龙的话，少年可能有点儿到变声期不爱说话，声音有些难听，与他玉树临风的长相尤为不符。 “龙儿心中有大爱，不贪图眼前那点儿好处，他们应当谢你才是。” “我才不要他们谢。” 说罢，龙儿一个翻身下了马车，同远处那些小孩儿玩在一处。 说是玩，几乎就是用兜里的糖在与那些孩子闲聊。 平阳县与各个山村的山路修好了，今儿是竣工的第二天，两位娘亲带着徐秋水与华鸾过来看看。 “现在我爹比之前轻松多了，你看，水车可省事儿，之前我爹娘每天都在地里，现在只要挖个水渠，水就自己能到地里，然后辛苦的就是出去卖粮食，山路不好走，牛车都过不去。” 霍潇龙画的水车图，现在也被实现，立在了河水里。 “现在好了，我们有路了。” 一个穿着质朴但身上干净的小男孩儿，嘴里含着糖断断续续含糊与霍潇龙讲着，这几年村儿里发生的变化。 霍潇龙继续问道 “那匈奴还过来么？” “听说，有时候冬天他们还会过来打劫。” 旁边一个小女孩儿抢话道 “当然会过来啦！” “不过，近几年村儿里的人都不怕他们啦。” 小团子侧头问道 “为啥啊？” 小女孩儿拉着霍潇龙走到个土坡旁，旁边是个大深坑，不知为何，在这日头当空的时候感觉阴森森的。 “暗斗师父教我们功夫，村里的叔叔婶婶也能跟着学一些，就连我们村长爷爷也能抡着拐棍垂两下，现在身体可好啦。” “村长爷爷说，现在的日子是以前拜佛求神都换不回来的，水不用自己运，去县里换粮还有大道可以走。” “村长爷爷还说，平民老百姓活着侍候好家里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不求别的，吃饱穿暖即可。现在我们就喜欢种地，谁要是妨碍我们种地活着，我们就把他们种地里。” 小姑娘梳着两个羊角辫，笑嘻嘻的指着土坑里的一处雪白。 那是头骨，没埋好的头骨。 “李小草！你怎么带东家小姐去乱坟坑溜达！赶紧回来，看我晚上不把你屁股揍烂！” 远处传来女人呵斥，刚刚被震惊的霍潇龙由着小姑娘拉着她瞎跑，随后小团子笑的比谁都灿烂，这样很好。 就这样，自给自足，还会自卫。 村子里传来阵阵读书声，霍潇龙与小草爬上墙头，是那些小乞儿。 不， 是曾经的小乞儿。 教室里整整齐齐，还有很多村里其他孩子旁听，小团子怼了两下小草的胳膊问道 “你咋不跟他们一起学？” “我不乐意学习，下午练功时候我来，我稀罕练武，以后我要像风月楼那些姑娘们一样，保家卫国。” 霍潇龙看着羊角辫低低的小姑娘，趴在墙头上，露出小虎牙挤出小酒窝同她说道 “会很苦哦。” 李小草没有回她，只是静静的听教室里一阵阵之乎者也。 女子先天比男子力量弱势，在同一体型同样训练的情况下，力量就是不如男子厉害。不是女子不能保家卫国，而是要同男人一样站在疆场上，她们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努力和辛苦。 风月楼的姐姐们是喝了她的灵泉水，若是旁人，这些平常姑娘，付出的辛苦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因为这种苦，霍潇龙吃过一遍。 上辈子的她不是天才，只不过是脑回路清奇，力量，格斗技巧，包括战略部署，是她一遍一遍在黑夜里独自一人，重复了无数次，才与那些男人站在一处。 她知道这条路很难走，所以才出言相劝，脑力劳动总是平等的，比从军这条道不知好走多少。 小姑娘突然说话了，对着霍潇龙说道 “我不怕苦，我就是要同那些姑娘们一样，哪怕不能当最厉害，骑马走在最前面那个，当个小兵也可以。” 不知为何，小团子鼻子有些酸。 她做的一切，她和风月楼那些姑娘们身为表率做的这一切，没有白费。 这些女孩儿，这些姑娘，是真真在她们影响下在改变。 “我以后也想从军，不过我的志向很高，我要当元帅！” “元帅你知道不？” 霍潇龙对着李小草说道。 “我知道呀，就是高头大马，然后还能晃旗子那个。” 小草继续回道 “你是东家小姐，肯定能做元帅啦，那我以后就做你身旁，离你最近的那个小兵。” “那个不叫小兵，那个叫贴身侍卫，保护元帅安全的，一个月能发十五两银子呢。”霍潇龙笑着同她说道。 “十五两！那么多！？” “对！到时候我发给你！” “你要真给我这么多钱，我把命给你都成。” 顺着乡间小道，伴着微凉秋风，村口处蜿蜒出一条宽敞小路，直通平阳县内，在深山的半山腰，是各个村落通往县内的交汇处，旁边立着个牌子。 告诉来来往往的行人，这条路是去往哪个村儿的，那条路是去往那个村的。 牌匾背面，刻着几行字。 风月楼， 平阳霍家， 徐秋水， 华鸾， 感念乡梓交通不便，慷慨解囊，捐资修路。众志成城，共襄盛举。今路已告成，特此勒石以志。 第265章 求娶前先写个和离书 岑妈妈坐在首位，眼睛不错珠的盯着萧岚义，仿佛只要男人一动，岑昂直接就上去把他撕碎。 “姑姑……”男人开口叫道。 今日的萧岚义一身黑袍，上面用金丝绣着暗纹，显着华贵沉稳。 自从认识如意后，他就没有在留过胡子，原因无他，风月楼除了那些单身男人留胡子，剩下都不留。 哪怕赵凯都奔四十的岁数了也不留，岑昂那张脸保养的好，他再留胡子，走在大街上人家都得以为是她爹。 “别管我叫姑姑！我不是你姑姑！我也当不得萧大元帅的姑姑！”女人气息不稳，一边拍桌子一边同萧岚义讲话。 真的气，看着大堂内满满登登被红色绸缎系好，绑在红棍上的一箱箱聘礼，岑昂脑门上的青筋都在跳。 探花急忙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放到太阳穴处为岑昂揉按。 岑昂在京城时与萧岚义接触不多，原本是想男人只是一时新鲜罢了，再加上他手握兵权，婚事自己一定做不了主。 不一定哪天皇上一道圣旨过来他就得进京成亲，谁知道，咱家这个皇上怂到奶奶家了，人家不愿意成亲就不成。 再加上宫里那位贵妃娘娘，硬生生让萧岚义拖到如意点头。 “我肯定是娶如意当正妻，而且以后只有她一个，没有小妾，不可能有，除了她就不可能有别人。” “咱风月楼规矩我懂，您放心……我……” 还没等萧岚义说完，坐在主位的岑昂一跃而起，从腰中掏出铁扇与男人打做一团。 华鸾在旁边笑眯眯的说道 “阿岑，莫动气才是。” 这句话淹没在二人打斗声中，应该说是萧岚义单方面挨打，何怡本也想劝劝，看见华鸾都劝不动，便又坐了回去。 “你比我家女儿，大十岁！整整十岁，要不要脸啊萧岚义！” 如意站在二楼，同小姐妹站在一处，那年的青葱少女也变成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了，她还是身着素衣，长发及腰，头上只一个白玉簪便显出独特风情，眉眼宛若含泪，若不张嘴说话，总是像极了委屈模样。 “大点儿好，大点儿会疼人。”曼陀挤着她说道。 “再说我们萧大将军好像，好像也经常过来敷面膏吧，保养的还行，看不太出来比你大十岁。”春樱在一旁调笑道。 “真有你俩的，你俩男人都把你俩伺候成祖宗了，也该换我享受一下了是不？” 如意声音略有些粗犷，满嘴边城口音，听的人直咧嘴。 柳絮伸出手，把她两片嘴唇捏在一起，把小娘子的嘴唇捏成了个鸭子，随后说道 “别用这个声说话，换一个。” 如意扭头躲掉她的手，拂了下发髻，眼波流转的看着柳絮，细声细语的说道 “奴家知道了，柳夫人。” 上面小姐妹们岁月静好，下面鸡飞狗跳，霍潇龙抱着曼陀家的思曼小宝宝看热闹，好像是知道姐姐有洁癖，思曼哈喇子只往口水巾上淌，时不时还自己擦一下。 这孩子的相貌完美继承了爹娘，只不过性格有些奇怪，天天对着镜子叹气，有点柳絮的气质，还爱哭。 被人欺负了就回家找霍潇龙，然后姐姐抱着她报仇。 “坏……坏人，抢如意姐……打……打出去！姥姥！打出去！” 霍潇龙点头道 “对，打出去！” 随后思曼从胸前挎兜里拿出一个硬纸做的手枪玩具，一边冲着萧岚义扣动扳机，一边嘴里咿咿呀呀。 龙儿刚开始还没看到妹妹手里的东西，扫了一眼的她睁大眼睛，把手枪捂进手里偷偷同思曼说道 “这哪儿来的？” 之前小团子做的子弹模具与图纸都被她烧了啊，唯一知道的只有鲁忘机，但他应该做不出来。 思曼小嘴儿还留着口水，费大劲用口水巾擦去晶莹，对着姐姐说道 “照，照爹……纸……叠的！” “你自己叠的？” “嗯！叠完，装……装嘣！给姐姐！打架！” 鲁思曼性格内向，除了霍潇龙外几乎不和旁人亲近，而且生性爱哭，性格倒是与鲁忘机小时候有些像，鲁夫人讲，病美人小时候也很爱哭。 平常小孩儿被她爹抱着到处溜达，有时候被侯香香带走去看古大夫炼丹，然后利剑爷爷也在炼，不过就是经常炸炉。 然后发出‘嘣’的一声巨响。 要是换成旁的小孩子都被吓哭了，小思曼对着爆炸的房间啪啪鼓掌。 霍潇龙直咂舌，天才生出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看着图就能照着叠出上辈子小时候他们玩的手枪。还知道往里面塞火药打人。 小团子笑笑，抱紧妹妹说道 “谢谢我们小思曼呀，不过姐姐不用这个也可以打架。” “这个！厉害！不……不费劲。” “姐姐知道，但……这个东西，可能会死很多人，不过我们小思曼还是很厉害！是姐姐见过最厉害的小朋友！” 小孩子理解不了死很多人的含义，但是思曼听懂后面的，姐姐在夸她，开心！ 以后她会给姐姐做出更多这样的东西！ 让姐姐去打架！ 姐姐很喜欢打架，每次赢都很开心。 霍潇龙不知道往后还要帮这个妹妹藏多少东西，反正现在看妈妈打萧岚义看的美滋滋。 她早就想这样做了，只不过怕如意姐生气。 房顶上的蓝家暗卫同身旁的同僚说道 “你家主子在下面被打，你们不去帮忙么？” 萧家暗卫瞪了他一眼道 “你家主子还时不时挨打呢，我也没看你下去伸手啊。” “……” “……” 后面跟着的下属一直不懂，两家主子都半斤八两，你两个头儿天天比主子有意思么？还不如你俩下去动动手呢！ 岑昂到底把气出了个痛快，萧岚义被她卸了一条胳膊，此时男人跪在地上，一脸真诚求娶。 “姑姑，我保证会对如意好，房子我都买完了，她不用随我去前线，我休沐时候会回来，求姑姑将如意许配给我。” 今天与前几位姑娘定亲时不一样，风月楼大门紧闭，岑昂是真不愿意让如意嫁给萧岚义，高门大户，男人万一变心呢？ 他不似前几位男人，这位是真正的位高权重，唯有皇上能把他压死。 “我可以答应你。”岑昂说道。 男人松了一口气，直直的望向二楼心上人，随后只听岑昂继续说道 “但你要给我写份和离书。” “姑姑？” 亲还没定呢就写和离书？ 这辈子萧岚义就没听过这样的事儿。 霍潇龙看着干娘，美滋滋的从柜台上拿来笔墨纸砚放到萧岚义旁边。 “高门大户，我风月楼惹不起，你得给我女儿一个保障，若是有一天，你不喜欢她了，腻了，无论你到时候迎什么京城大小姐当小妾，都得把人给我送回来，安安稳稳的送回来，如果你办不到，我就带着这份和离书去找你。” 岑昂面无表情盯着萧岚义，眼眶通红，她就是见过太多了，见过太多那些刚开始满口只许卿卿，然后转过头就与别人山盟海誓的高官世子。 她要的，是个保障。 风月楼的人武艺再高强，也敌不过人家手里的军队。 若真到了那天，还有这一纸和离书，与民意口碑。 “我也会去，如意姐永远是我姐，你不能对她不好，若我妈说的那事儿真的发生了，她领人，我给我姐出气。” 霍潇龙阴森森的看着萧元帅，面对岑昂的压迫萧岚义没怕，但现在这小孩儿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死人，一坨即将腐化的烂肉一样。 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危险直觉在给他发信号，它在让他跑。 娘家永远是女子的底气，风月楼这些姐姐没有弟弟，但是她们有霍潇龙，不就是带刀侍卫么，她一个人就能护住所有姐姐。 第266章 爱人先爱己 “好，我答应你。” 萧岚义看着霍潇龙，小团子的眼神霎那间与平时无异，写一封和离书而已，反正如废纸一般，这辈子都不会用上。 男人刚写完一张，递给岑昂，随后小团子又拿出一张纸放在他面前道 “萧岚义，还有两份，我姐和我妈手里一人一份，还有一份是你的。” “哎，你可真是我祖宗。”男人叹口气道。 从认识这小孩儿开始，这俩人几乎就无视了年龄隔阂，霍潇龙叫他从来都是直呼大名，萧岚义也理解，刚开始这孩子态度可好了。 自从他稀罕如意开始，小团子看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怕自己成亲之后把如意带走。 现在这份和离书，也算是给霍潇龙的保证。 有这么一群人心疼着如意，他也开心。 而且这孩子还算不错，没让他撅着腚写，还给他拿了个小桌子，顺便把胳膊接上了。 三份和离书摆在桌上，岑昂总算点了头，如意从二楼缓缓而下，拉起坐在地上的萧岚义，用帕子给他擦去额头上一层薄汗道 “委屈你了，若不是因为我……” 美人儿双眸含泪，眼泪马上就要从眼眶中流出，萧岚义忽然感到身后一片低气压扑面而来，他回过头，看见还没自己腿长的霍潇龙又用那个眼神看着自己，然后小团子就直愣愣保持着那个姿势被何怡抱走了。 男人赶忙将心上人拥进怀中道 “不委屈，我终于娶到你了。” 萧岚义心肝宝贝的喊个不停，为了哄如意开心别哭了，躲在后厨的霍潇龙撅着小嘴儿一脸不开心。 春樱笑笑，戳了戳她的脑袋说道 “你不开心啥，你还不了解你如意姐？她是故意的。” “昂？这也是故意的么？”霍潇龙仰着脑袋问道。 “对啊，要不然萧元帅怎么被你姐拿捏的一来一来的，你看你看，那不是把自己那份和离书撕了么。” 黑袍男子的脚下满是白羽碎纸，他搂着如意道 “你看，我都把这份东西撕了，咱俩一辈子都会在一起，这辈子都不会和离。” 如意那份被霍潇龙揣走了，她怕萧岚义从姐姐手里抢。 小团子嘴巴张的老大，亲眼看着萧大将军把一半虎符放到如意手里。 春樱牵着霍潇龙走到后院儿，得让孩子自己消化一会，感情这方面，小东西还有的学呢。 夜幕渐晰，二黑坐在何怡旁边，那个腿想起来好几次，都又坐了回去。还是女人先出声问道 “咋的了？说。” “娘。” “嗯？” “你说，我要是现在去跟岑妈妈求娶二丫的话，会不会也挨打啊？” 男人个子比之前更高了，比来的时候整整壮了一圈儿，二黑都寻思好了，自己这身板，肯定比萧岚义扛揍。 大不了他就不动，站在那让岑昂打，打到她同意也行。 “你这孩子真是，早不说，你早说今天求亲的人就是你了，知道不？”何怡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二黑说道。 心里也在嘀咕，这么久了，霍潇龙的机灵是一点儿没沾上。 “那不是二丫刚点头么，您不和我说，什么时候二丫同意了，咱家才能上门求亲。” 霍潇龙搁后面听的可开心了，要不说这孩子有点儿小自私和双标，外人来求娶就不乐意，好脸子都不愿意给人家一个，听见二黑和二丫成亲，小团子乐的屁颠屁颠的，走路都不好好走了。 蹦跶蹦跶跳着走。 萧岚义也发现了这点，把霍潇龙叫住问道 “你说你这样，以后那些姐姐可咋整？她们能都在风月楼陪你一辈子？” “况且你爹也不可能在平阳一辈子啊，高低得进京当官是不是？” 一大一小站在四楼面面相觑，谁也不服谁，霍潇龙一脸骄傲的说道 “姐姐们都疼我，肯定不会离开风月楼的，若是真喜欢……喜欢的不行，非要嫁给他的话，那我就……我就把他腿打断！让他在风月楼住！” 说完小团子就跑下楼找姐姐们贴贴去了，萧岚义在后面笑出声，他知道霍潇龙说的是玩笑话。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风月楼这群姑娘，应当是要跟霍潇龙一辈子了。 如意同他说过，没有什么多余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霍潇龙让风月楼有了人气儿而已，是她告诉我们，女人不应该天天纠结于自己的身份，想做什么就去做。 想让别人看得起你之前，你要先看得起你自己。 感情也一样。 爱人先爱己。 第267章 理直气壮 霍潇龙最近这几日是真的很忙，每个姐姐要成亲之前她最操心，现下就是，小团子手里拿着个从树下捡着个破树枝儿指挥着萧家那些暗卫。 “不要这个色的，我如意姐不稀罕，要这个，这个粉色的。” “还有，这个床太硬了，上面再铺几层垫子。” “这也是，我如意姐喝茶老讲究了，茶杯茶壶必须要配套，聘礼箱子里有没有，有的话拿出来我选选。” 萧岚义在一旁不敢出声，也不敢下脚，这万一又哪句话说错了。然后霍潇龙冲如意哭唧唧撒娇，媳妇就不一定有没有了。 “还有你。” 小团子手里那小树枝儿指向男人道。 “你说，咋的了，老妹儿。”那萧岚义可上赶了，媳妇没娶回家呢，先把老妹儿叫上了。 这称呼霍潇龙不喜欢，小团子倔着小嘴儿冲他道 “谁是你老妹儿！我不是！” “行行行，那你说，咋的了？” “如意姐不爱喝热水，平常就爱喝凉的，有时候不注意来月事时候就有点疼。”霍潇龙说道。 萧岚义点点头道 “嗯呢我知道。” “那你知道她月事啥时候么？”小团子继续问道。 “月中。” “嗯呢，所以到月中时候就别让她喝凉水了，你不在我管她，你在你管她。” 霍潇龙不苟言笑一脸认真瞅着他的模样，让萧元帅觉着这孩子不是在嫁家姐，而是在嫁祖宗，这心操的，亲娘都不过如此。 “行。”萧岚义回道。 一上午的时间，如意新房总算折腾完了，小团子屋里屋外转悠一圈，回到院里借着秋色晒着太阳，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开心。 这时，黑壮男人在霍家拱门处，叫着在风月楼小憩的霍潇龙。 “龙儿，过来。” 小团子睁开眼，看见二黑在门口冲她挥手，声音还特意压低，很小声的在叫她。 霍潇龙也用气音回道 “咋的了哥？是不是你惹娘生气挨打了？所以不敢出声。” 二黑摇摇头，又冲她招了次手，霍潇龙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她以为是啥坏事儿呢，小团子现在到了猫嫌狗厌的年纪，天天可欠儿了，她凑到二黑跟前眼巴巴瞅着大高个，随后问道 “咋的了哥你说，只要不是原则上的事儿我都能帮你顶缸，你说吧。” 二黑抿抿嘴，声音嗡嗡的，随后蹲下身与妹妹平视道 “你这孩子说啥呢，你哥我是那样人么？” “那咋的了哥？” “那啥……你反正这两天帮如意姑娘看新房，你顺便也帮哥看看。” “昂？” “你二丫姐都点头了，新房早准备出来早好，到时候你就不那么累了是不？” 霍潇龙斜着眼打量着二黑，还记着二黑刚来她家时小心翼翼，有些憨傻，特别实在那种，后来她娘新鲜感过了，开始因为犯错揍自己的时候，二黑哥是唯一敢出来拉着她娘的，虽然拉架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往他后面一搁，让她娘打不着，但是相比起无动于衷的亲爹与亲哥，这个从草原来的哥哥实在是太好了。 哪像现在，明明是想早点儿成亲，还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和二丫姐对象都处两年了，成亲又不是啥不能见人的玩意儿，直接去找她妈和张姨说呗，还不好意思上了。 “那你啥时候提亲啊哥？”霍潇龙问道。 “咱娘说让等等，等如意姑娘完婚了的。” 小团子点点头道 “也行，反正他俩婚期定的早，是应该缓缓，没看那天萧岚义把我妈气的，完犊子了。” “你二丫姐房里啥样你知道不？到时候你看我这间房应该咋整？”二黑把霍潇龙领进房间内问道。 房间里被整理的干干净净，可讲究了，还特意打了一张大饭桌，就为了二丫嫁过来后给何怡与霍述文那屋主卧换个桌子。 他俩食量都大，二黑怕菜放不下。 “我姐住大通铺呢，不过哥，你这玩意得搁外面以后。” 房梁上挂着个鬼怪面具，是之前这对儿鸳鸯上街时候买的，二黑想留下当个纪念就挂房梁上了。男人冲小团子问道 “咋的呢？这是我和你姐第一次上街时候买的，特意挂那的，就为了每天能看见。” 霍潇龙觉着她两个哥都是直男，直男中的钢铁侠，但凡没有她，他俩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真的，娶不上一点儿。 躺床上睡觉时候，一睁眼睛就是个青面獠牙的面具，不吓人啊？ 再说了，二丫姐本来就怕这些玩意儿，当时买这个肯定是因为和心上人在一起玩上头了。 “我姐害怕，你别整那玩意儿，实在要喜欢，哥你藏起来，藏衣柜里呗。” “昂，行。” 二黑主打一个听劝。 张妈妈这几天总感觉二黑搁自己面前晃悠，自己徒弟每次见他都一脸害羞不敢看，啥时候自己家闯荡的大胖丫头害羞过。 二丫这几年蹿的也高，可能是能吃的原因，小脸儿胖乎乎的，还是小圆脸，笑起来贼好看。 就是那种出去乡里乡亲的大娘都想给她说门亲事的好看。 “咋的了？有事儿你就说，别天天晃悠了。”张妈妈对隔着门瞅二丫的男人说道。 这俩孩子自从好上都没这样过，无论是出去逛街吃饭，俩人都大大方方的，就没见他俩害羞过。 包括楼里那些小姑娘调笑自己徒弟时候，二丫都是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我们二丫老有口福了，那天我看见咱家龙儿她二哥，给二丫做酸菜炖大骨头吃呢，谁家夏天有酸菜啊，肯定是哪个富贵人家放冰窖被二黑买来了。”瓶儿一边吃饭一边和桌上小姐妹八卦道，大大方方就在二丫前面说。 就想看圆脸少女害羞。 谁知道人家筷子没停，脸也没红，反而一脸开心的说道 “我师兄做那玩意儿，少点意思，都糟蹋那酸菜，但我没好意思说，全造了。” “咋不好意思说呢？”雯叶问道。 “那他辛辛苦苦做的，我能说差点意思么？他该心里不得劲儿了。”二丫一边嚼着东西一边说道。 自家姐妹在一起吃饭时候就没有那么多规矩。 “那人家为啥就单单给你做，不给旁人做呀？”环绿继续逗她。 “他稀罕我啊。” 好好好，这理直气壮地样子还真是有点儿二，这俩人真是天仙配。 第268章 来自姐姐们不言说的祝愿 “吾兄萧岚义，与岑昂之女岑如意，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身着大红喜服的萧岚义目光闪闪，现在他就想把盖头揭开看看新娘子是什么模样，刚刚接亲得时候没看够，还想再看。 幸好亲妹派了人过来，福忠肚子里还是有几两墨水儿的，要不然真是过不了霍磐利剑那一关，这次赵凯没出来堵门，被霍潇龙换成小姐妹了，是如意发的话，要不如意姑娘怕自己出不了风月楼的门。 萧岚华身在皇宫不好往边城赶，只让身边大太监福忠带了婚书与添妆过来庆贺，说话拿腔拿调的太监惹得一群小孩儿错不开眼。 “大将军……” 福忠今日穿的也喜庆，他轻声唤道萧岚义，那个意思你该把婚书收起来了，接一下行不？ 结果人家根本没听到，迫不得已，他又小声唤了一句。 “大将军！” 男人眼神冰冷看向他，怎么这么不会来事儿，这还是妹妹身边的大太监呢，没看自己…… “婚书啊，婚书。”福忠重复了两遍，把婚书递给他道。 “哦哦哦，忘了忘了。” “哈哈哈。”盖头下的如意笑出声，成亲这事儿可给大将军紧张坏了。 “你笑什么？”萧岚义问道。 “我今儿成亲，高兴。”如意说道。 “我也是，比我第一次打了胜仗都高兴。” “一会儿我同你出去一起敬酒。”如意拉着手中大红绸带同新郎官说道。 “京城都是男人出去敬酒的。”萧岚义还想同心上人展示一下男子魄力，谁知被如意一句话怼了回去。 “你喝酒从来没有喝过我，况且今日是你大婚，你信不信手底下那些人都想法设法灌你？” “娘子说得对。” ——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一声礼成，新人被送入洞房。新郎官看着坐在床边的如意，握着喜秤的那只手有些抖，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他紧张沉重的呼吸声。 “怎么还不揭盖头呀，萧元帅。” 如意只有同他玩笑时才会这么唤他。 男人走到她面前，金黄喜秤挑起她的盖头，女人双眸如秋水潋滟，唇中如初春桃花一般嫩红点点，白皙的脸颊上被霍潇龙贴了个花钿。 “宝相花，吉祥富贵之意，龙儿给你贴的？”萧岚义看她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男人脸颊通红，怎么说呢。 终于娶到她了。 在没遇到如意之前，他没有想过自己往后会成为谁的夫君，谁的父亲。甚至自己这种在沙场上讨运气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丢了命。 但是遇到她之后，家这个字渐渐变得具象化。 往后，他不止有妹妹岚华，他终是在这世间有了别的牵挂。 “嗯。” 身着喜服的如意声音婉转如黄莺，直直绕进了男人心房。 “我们该出去敬酒了，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无论是凤冠还是喜服，都繁重的不行，在边城，新娘子同新郎官一起出去敬酒这件事儿蛮常见的。 毕竟万一男人不能喝，还有女人在旁边拦上一拦。 “我们已经成亲了。”萧岚义不要脸地说道。 “成亲了也不行，出去！” “如意……” 女人不理他，就坐在床上笑着看他演。 这几年萧岚义也不是没长进，跟雄鹰学一点儿，在跟王争赵凯学一些，他发现，霍述文对待媳妇总结就一个字儿，哭。 赵凯不一样，他身上特有的那股书卷气让岑昂很喜欢，所以探花待着没事儿就拿本书去岑昂身边晃悠，装装逼。 然后再搂着心上人花前月下吟诗几首，随后喝的微醺再拽点儿文词儿，什么弱水三千只念阿岑啊，遇到你是我今生之幸。 这种特有的气质把岑姑姑迷的不要不要的。 至于王争，怎么说呢？ 萧岚义觉着这人有点儿没皮没脸，自己在官场上处理不了的事儿就回家摇人，摇的还是自己媳妇。 就差把，媳妇我又搞不定了，你出来帮帮我，这句话写在脸上。 大将军觉着知府大人比较适合回家吃软饭。 现下，萧岚义就是在示弱，让如意心软。 但风月楼的如意姑娘是谁啊，除了春樱和曼陀外就她赚的最多，没和萧岚义好上之前，就有一波又一波的男人想为她赎身了。 “我说，不行。”女人站起身，在萧岚义耳边轻声说道。 看着男人耳根处赫然变得通红，随后她继续说道 “别猴急呀，相公，今晚才是洞房花烛夜。” 男人被她逗的急忙拿上衣服去了外屋，如意坐在镜子面前，看着今儿早早起来的霍潇龙为她忙活的这张脸。 如意如意，万事随我心意。 你没有辜负你自己。 女人伸手，触碰了下镜子里的那张脸。 还是龙儿会打扮，这要是天天这么画，萧岚义不得天天不出屋。 如意笑笑，抬手摘下凤冠，随后又从上面拿下了最大的那颗东珠，听说，那是自己小姑子给萧岚义送过来当聘礼的。 随后换好衣服的女人走出房门，先回了风月楼一趟。 在楼内霍潇龙的房间外面有一处暗格，窗户往下三块砖便是机关所在。她伸手拿出最里面的梳妆匣，把东珠丢了进去。 梳妆匣里面像这样的东珠还有三个，有的没她的大，但也是姑娘们成亲时凤冠上最大的那一颗了。 在大燕，大部分富贵人家的女儿成亲时，爹娘都会搞一颗又大又圆的东珠回来镶在凤冠上，东珠越大，代表这个新娘子往后的福气就越多。 意为福厚绵长之意。 现下，这群姑娘把这福气都送给自家妹妹，万望她以后得偿所愿，余生顺遂。 第269章 准备带小苗师父回娘家啦 风月楼这几日又在吵吵闹闹的收拾行李，原因无他，柳絮该带小苗回娘家了，好在这次姑娘没都去，坏在霍家女人又要走了，霍述文半夜拉着媳妇手委屈巴巴道 “我就弄不明白了，咱家龙儿非得去么？人家娶亲，她跟着瞎忙活啥？” “你这一走又是好几个月，要不我同你一起去算了，反正萧岚义就住隔壁，现在批个条子也方便。” “要不阿怡你别同女儿去了，有岑妈妈在，她不会出事儿的。” 何怡被碎碎念到起床，点上蜡烛。女人靠在床头柜子上，雄鹰依偎在她肩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秀发撒在炕上的灯下美人儿开口说道 “你若是想去就请假也成，近几年匈奴还都挺消停的。” “真的？” 光看霍述文那双眼眸，好似藏着万千桃花，眸光闪闪，他说什么自己都能点头同意，何怡想。 “真的，到时候你在路上也好照顾我与女儿。” “我就知道，阿怡最心疼我。” 何怡笑笑，杏眼弯成了双月牙，她用小巧的鼻尖蹭了蹭雄鹰脸庞，在他耳边低声道 “休息了，相公。” 男人直起身把她拥进怀中，吹灭蜡烛道 “夜还长，夫人，良辰美景莫辜负才是。” 和赵凯待久了，那小词儿拽的可溜，何怡趴在男人胸口处想。 当初就是被他那副好颜色的模样勾引了，要不然啊，想着把花魁拐回家的儿子，还有已经渐渐亭亭玉立但还有些疯的女儿。 美人玉臂环住他的脖颈道 “就你惯会胡闹。” 当霍潇承与霍述文在萧岚义家撞见的那一刻，萧大将军脑袋都两个大了。 “你们请假可以，但你俩不能一起请，老子儿子一起出去玩可以，可是我军营里两个将军不能一块儿没啊，这次二丫没去，要是二丫也跟着去苗疆，霍潇墨是不是也要过来跟我请假？” “嗯，是。”霍述文说道。 “我是他爹，先给我批条子。” 霍潇承站在那不敢说话，和他爹抢这事儿，还不如回去磨春樱在家陪自己呢。 霍述文拿着假条出去的时候还哼了亲儿子一声，霍潇承叹了口气，然后也出了房门。 “瞧你，怎么不给他们批两个条子？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若真是军营那边战事紧张，你还能天天赖在家？” 梳洗打扮好的如意走了进来，顺便给男人倒了杯茶。 之前萧岚义不太明白，为何风月楼有家的男人都没让自家媳妇盘发髻，按理说人妇都要盘，可偏偏这几个女人和没嫁人之前一样，头发想怎么梳怎么梳，家也是，想回就回，不想回拉倒。 直到他看见新婚第二天晚上对镜拆发髻的如意，用手轻轻的锤了两下脖颈，微微转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男人走到媳妇身后帮忙，随后说道 “若是累就别梳了，脖子还疼么？” 一阵温热贴上脖颈，是他在给自己按摩。 如意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道 “今日是做给你妹妹身边那个大太监看的，总归要装装样子，等他走了，我们俩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辛苦夫人了。” 在脖颈上那只手慢慢不老实，如意回头，瞪了他一眼，嘴上笑道 “萧大将军就这点儿出息？” “看对谁，对你，确实不多。” 等到福忠带着知画给两位新人画的画像离开风月楼后，如意姑娘就开始隔两天住在风月楼的日子，留萧大将军一人独守空房。 夜半三更，萧岚义刚刚风雨兼程打马赶回家，屋内冷冰冰空无一人。 “夫人呢？”男人冲暗卫问道。 “将军，夫人今日在风月楼。” 男人刚刚好与来找知画的周宁安碰了个正着，二人相对无言，却默默给对方让路。 “萧元帅先请。” “你先。” 周少爷冲男人抱拳，紧忙往知画姑娘那边走。 不知为何，周宁安心里有点儿小平衡。 管你什么元帅天才和将军，娶了风月楼的女人都一个样，还不得每天晚上巴巴找过来。 思绪回到现在，萧岚义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道 “你不是也要去么？” “对呀，我还没去过苗疆呢，想跟着一块儿去看看。” “那我也跟着去。” “昂？边城离得开你？”如意疑惑道。 “所以我让霍潇承留下了啊，他脑子比他爹好使，再加上二黑绰绰有余。”萧岚义答道。 那年匈奴元气大伤，听说被霍潇龙用重弩射死那个是草原皇庭数一数二的将领，况且探子来报，近几年雅兰皇室忙着内斗，没空管那些平民死活。 如意点点头道 “那就当休婚假了吧，东西收拾好了么，用不用我帮你再看看？” 男人摇摇头道 “不用，我把你平日穿的用的也都带上了，苗疆气候潮湿炎热，我又买了一车石灰，到时候放在你屋里用。” 美人儿笑笑，用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相处了这么久，萧岚义知道，只有如意开心时才会做这个动作。 他心里有她。 确实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儿。 这边的柳絮有些紧张，她这辈子也没想过，还能娶个夫君回来。 小时候的柳若惜在母亲的影响下最大的心愿就是，觅得一良人。 现在的柳絮看着床上的几个包袱，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师父，你说，我带这些银票够不够？”纤细少女冲着苗翠芳说道。 男人嘴角抽搐，把她床上的包袱打散，几个包袱内满满登登都是用盒子装着的银票。 “你带这么多钱干哈？”男人问道。 “娶你啊，聘礼！” “什么丝绸古董又带不过去，只能到了你家那边再买，到时候这些钱都是给婆婆的聘礼，我再给你家买些地，到时候弟妹们过的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是不是？” 苗翠芳眉头紧皱，把装着银票的盒子又塞回床底，冲着柳絮说道 “你是娶我，不是娶我全家，聘礼环叔已经给过了，不用再给。” “这次回去只是见见婆婆，告诉婆婆一声我要成亲了，若是她想，到时候把她带回来观礼。” 五百两银子已经是天价，哪怕柳絮与他不成，他也做好了在柳絮身边一辈子的准备。无名无份也可以，当她师父也成。 现在心上人要拿着几万两银票与金银首饰娶他，他不乐意。 “环叔是环叔的，我是我的，你看我们这娶媳妇，哪个富贵人家不是排场满满……况且……” “他们自己有手有脚，没钱自己赚。” 说罢，苗翠芳把柳絮拥入怀中道 “有你就行，真的，别委屈了自己。” 女人眼神落寞，埋进男人胸口有些啜泣，随后眼泪打湿了衣服。 他懂自己。 柳絮做这些只不过是让别人看得起她，她不会委屈了苗翠芳，她心里在怕，怕苗疆的长辈如她爹一样，把她当成没用的弃子。 “你很有用，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半条命。” 大部分都在用一辈子去弥补童年的阴影，哪怕已经放下，内心最深处的执念声音仍然震耳欲聋。 没关系，苗翠芳给柳絮擦去脸上湿润，冲她笑了笑，说道 “所有苦难都是让我遇见你的前提，往后，你不再只有一个人了。” “谁说的，我本来……我本来还有龙儿，还有岑妈妈，还有……还有姐妹们。” “可是她们不能天天陪你睡觉。” 弱柳扶风的美人儿捶了一下男人胸口，然后擦干眼泪，害羞的跑出房门。 留下小苗师父一个人捂着疼痛处咳了几声。 第270章 爹带孩子，活着就行 这次香香与大妮儿没有陪霍潇龙一块去苗疆，她俩课业落下太多，况且一来一回临近过年，万一路上耽搁，可能就赶不上大年三十儿了。 到是蓝庭彻与妹妹一块儿上了马车，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在问外公是否与自己一块同去苗疆的时候，镇南王正穿的朴素，与王府大管家在那抡锄头。 “姥爷，我要与姑姑和龙儿一块去苗疆，你去么？” “我不去，那地方老湿了，你非得去啊？” 古大夫说镇南王身体完全好了，现下人家每天种种地挖挖野菜，过的那叫一个闲云野鹤，可不是来了风月楼，岑昂与华鸾都是女儿身边的大宫女，现下外孙子也不管了，都让这俩姑姑管。 “嗯，我想出去看看。” “那你去呗，顺便给我带点儿腊肠回来，要多放辣的那种。” “好。” 霍述文与何怡坐在一辆马车内，一脸不开心的问道 “非得让龙儿与他一辆马车么？” “咱家女儿才八岁。”何怡道。 “八岁也不行，你瞅那小子长得一脸狐媚样，他……” “庭彻身世可怜，性子沉闷，爱和龙儿往一起凑也正常，况且这次没小孩儿陪龙儿，她跟咱俩在一起的话，你我可就没有这么潇洒了。” 听到这话，霍述文便不再说什么。 霍潇龙确实磨人，让那小兔崽子帮忙看看孩子也挺好。 整个风月楼能不嫌霍潇龙疯的也只有蓝庭彻，少年捧着书，一边看，一边句句有回应。 这种回应和姐姐与长辈们的不同，她们总是依着自己的，什么事儿都答应顺着自己说，蓝庭彻不是，他会认真的与自己分析这件事的权衡利弊与对错。 有时候还会同自己讲讲民生，讲讲他一路走来见过的平民百姓疾苦。 霍潇龙很爱听这个。 借着温和的阳光，小团子眼睛渐渐睁不开，倒在了马车的毯子上，睡得正好。 少年给她盖上薄被，点上熏香。 还记着之前在太子府时，岑姑姑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他妹妹，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 蓝庭彻其实也不是想出来看看，只不过是因为她去碧落山庄那段时间，家里太安静了。 安静的让他觉着世上只空留自己。 “主子。” 蓝一马车外说道。 “嘘。” 蓝庭彻撩起帘子同他一起坐在外面道 “小点儿声，妹妹睡着了。” 蓝一听话的压下声音，用气声说道 “王府那边传信过来，您舅母，没了……” “死了？” “是。” “死因呢？”少年听到这个消息面无表情的问道。 “府里的人说是，夜不能寐，思虑过多，是心病。” “她做了亏心事儿还能睡着才怪。” 少年叹了口气，随后继续说道 “就是可怜了舅舅与表哥。” 蓝一真不太想说这句话，可是在风月楼待久了，他有点儿忍不住。 “您舅舅与舅母好像没啥感情。” “……” “但是您表哥肯定会伤心，毕竟是亲娘。” 蓝庭彻瞪了一眼身边赶车的人，这下属当的话真多。 但少年没有苛责于他，有鲜活气儿是好事，起码比之前死气沉沉的强。 “庭彻哥，谁没了呀？” 霍潇龙对这种八卦的事儿很敏感，人还迷迷糊糊的，听见这种事就把小脑袋瓜探出来问了。 “没谁，睡你的。” 蓝庭彻伸手把小团子按了回去，自己也随着马车晃晃悠悠进入梦乡。 当霍述文掀开马车帘子的那一霎那，雄鹰都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想给少年脸色看的，结果…… 自家女儿光着脚睡在马车毯子上，而蓝庭彻规规矩矩斜靠着小憩，那姿势一看就累，小团子光睡就算了，还把一只脚伸到了蓝庭彻脸上。 “霍叔？” 少年刚醒，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更像鸭子了。 “起来吃饭。” “好。” 在风月楼这几年，蓝庭彻还是很想亲近霍述文，只不过雄鹰真的不太想再多一个好大儿了，霍潇承都把他气的半死。 但少年很听他的话。 平常内功也是霍述文带着他一块儿练的，武林盟主给的秘籍。 岑昂那个不能练，怕练成太监。 “龙儿直接给我。” 霍述文知道自家女儿爱赖床，叫半天都叫不醒，好像蓝庭彻看岑妈妈宠着她看多了，这孩子从来不会违背霍潇龙的想法，只要她想做，他就帮忙。 正睡得香的小团子感觉天旋地转，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娘亲身上的香气。 霍潇龙声音嗲嗲的喊道 “爹，你又扛着我走。” “赶紧清醒清醒，饭都做好了，有你最稀罕的锅巴，特意给你留的。” 霍述文把孩子扛到肩上，软软的肚子放在肩膀，小团子整个人像个咸鱼一样挂在男人身上。 “有腌黄瓜和豆角么？我今天想吃咸菜。” “有，张妈妈给你带了，一会儿爹给你夹点儿出来。” 蓝庭彻在后面看的直皱眉，龙儿妹妹这么像半扇猪肉似的挂在霍叔肩膀上，不卡挺慌么？ 直到看到霍述文把霍潇龙撇在地上的动作，少年刚想上去接，小团子稳定落地找娘亲抱，何怡瞪了他几眼，反而整的男人一脸疑惑。 “也就得亏龙儿功夫好，你看谁家爹这么扔孩子玩的？”何怡对夫君说道。 “她天天上树，从树上往下跳。” 霍述文的意思是，孩子天天从树上往下蹦你不说她，你现在说我，我有点儿委屈。 当亲娘的有点儿愁，玉手放到他手上说道 “好了好了，不委屈了，往后我也说她。” “嗯！” 雄鹰嗯的这一下声音里带着雀跃，霍潇龙咬着锅巴瞅了他一眼，你要让我娘说我，咱俩就都别好过！ 到时候我就把大癞蛤蟆的事儿告诉我娘，鱼死网破。 第271章 肉嘟嘟 马车行到山脚处停下，与边城已经要裹上棉袄的天气不同，苗疆还是很温热，尤其靠近山林，湿润感直打脸。 “怪不得你们苗疆人皮肤都那么好，这一点儿都不干。”如意对圣女说道。 小姑娘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指着山路道 “这马车上不去，辛苦各位爬山了，不过马车放这丢不了，一会儿我让弟妹过来把东西搬上去，然后马也牵上去。” “辛苦各位了。” “不苦不苦！” 在风月楼这段时间真的算不上辛苦，而且对于他们来说，过得都像神仙般的日子了，一行人圆润了不少。 就拿圣女来说，之前露出来的细腰只有一只手那么宽，现在胯上的骨头都没之前那么显眼，肉包着肋骨的形状也消失不见。 霍潇龙一行人跟着圣女左拐右拐走走停停，进去之前还被喂了瘴气解药。 “一般人都找不到我们家在哪儿，像这个瘴气，在里面带上一炷香几乎就遭不住，严重的直接晕在林子里。” 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竹林洒在苗寨木制房屋上，金色光芒与栗色木材交相辉映，显得格外宁静神秘。寨子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之上，房屋之间，小路蜿蜒曲折，仿佛是自然延伸出来的脉络。 远处，青山如黛，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山峰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山林间，鸟鸣声声入耳，清脆悠扬，与远处溪水的潺潺声交织成乐谱。偶尔微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好似在同众人诉说独属于这片天地的安静。 苗寨中，孩子们在寨子间追逐嬉戏，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为这宁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生机。 “圣女回来了！” “圣女！” “圣女好像胖了点儿诶。” “那肯定在外面吃的很好。” “没吃苦就行。” 远处几个孩子听到圣女回来的消息，手上拿着虫子就跑到少女跟前递给她看 “圣女姐姐，这是我昨天抓的虫子，你看好不好看？” “圣女姐姐，我昨天还抓了竹鼠呢，你要不要去我家吃呀。” 霍潇龙望着底下的山景，这应当就是能让人放松的地方吧，深吸一口气，同刚刚林子外的瘴气不同，不知为何，他们住的地方空气竟然如此清新。 后面又来了几个长辈，头发花白，头上顶着头巾，看起来年纪很大。 “嗳？这不是祭司婆婆家的小苗么？” 看着身着绸缎的苗翠芳，后面几个长辈都没敢上来认人。 “哎哟，瞧瞧咱家小苗，这小脸儿俊的，肉嘟嘟的真叫人喜欢。” “听说你在外面给自己说了一门亲事？” “这回是不是带媳妇回来的呀？” “媳妇长得俊不？” 老人家们的话题永远是那么朴实无华，苗翠芳拉着柳絮的手走到各位长辈面前，同诸位说道 “这是我……是我夫人，叫柳絮。” “哎呀，看看人家这气质，真好看。” “赶紧领回去让你婆婆看看，这下子可好，你也有人家了。” “你婆婆这回不会心疼你吃的多了。” 远处走来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妇，浑身黑袍上面刺着苗绣，头上银饰叮当作响，后面跟着的少年少女时不时搀扶一下，山路毕竟不好走，老人家也上了岁数。 “翠芳。”听到声音，小苗师父往后看去，顿时笑容挂在脸上，嘴比平常咧的都大些。 “婆婆，我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就好。” 祭司婆婆声音沙哑，拉着苗翠芳的手往家里走去。 也只有祭司婆婆家能招开这么多人，老人家很高兴，第一次苗疆来这么多客人，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带着做客的心思来的，不是来管自己要解药的，终于不用帮家里这群孩崽子擦屁股了。 屋内的装潢很朴素，一张床一张桌子，已经算得上苗寨最好的客房了。 “委屈各位了，若是需要什么东西随时告诉老朽，到时候我让孩子们下山去买。”祭司婆婆对安顿好的众人说道。 霍潇龙摇摇头道 “没事儿，挺好的，风景很好看呀婆婆。” “这就是你信里说的东家小姐吧？”老人家问道。 苗翠芳点点头。 “确实同信里说的一样，机灵，又会说话。” 随后老人家从怀里拿出个木头盒子冲霍潇龙招招手道 “过来。” 小团子屁颠屁颠跑了过去，老人家的手上面疤痕点点，看起来沟沟壑壑还泛着白，其中有些细缝夹杂着血丝。 她推开盒子，露出一个天牛虫说道 “这是婆婆近几年新养成的蛊，这虫子本身无毒，可是养了这么久，身上也略带了点儿毒性，送你防身用。” “谢谢婆婆。” 霍潇龙双手接过盒子行礼，又递给老人家一罐梅花膏道 “给婆婆擦手用。” 众人拜访过祭司婆婆后就都回房间休息了，只留苗翠芳一人同她说着体己话。 “这孩子明明不像你信里说的那样败家。”婆婆同苗翠芳说道。 小苗面无表情回了一句话 “她今日送给您的那个面膏，外面卖十两银子。” “……” 第272章 霍潇龙也会害怕 “你让翠芳哥买这么多东西干哈？你们也不能带走，这大铁锅婆婆家不是有一个么？有个够用得呗。” 圣女看着苗翠芳手里整整齐齐两页纸，都是霍潇龙昨儿一晚上鼓捣出来缺的东西，苗寨这虽然蛇虫比较多，但屋里院子里还真没有。 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我家人多，一口锅不够用！” 霍潇龙与圣女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小木棍戳泥土。 没见到圣女时，小团子印象中的圣女都是那种，神秘，戴个面纱，然后老高不可攀那种感觉了。 别人想见她一面都得过五关闯六将的那种，然后她就坐在苗寨深山里，那种高高的石凳上，上面必须披着虎皮或者熊皮。 看人的眼神必须要居高临下睥睨那种，说话都带混响回音感觉的。 见到后，霍潇龙也就认了。 毕竟能教出小苗师父这种傻兮兮的地方，能有多神秘呢。圣女能和她一起戳泥土，在小团子心理承受范围内。 “那这蜡烛，你买一箱干嘛，这玩意儿可贵了，还有油灯，油灯也买一堆。”圣女看着这单子都心疼，万一霍潇龙他们不带走留在苗寨，到时候家里还要把这些东西折算成银钱还给人家。 婆婆从小就教他们，不能白拿别人东西。 “点呗，油灯用来早上时候看路，苗寨清晨雾多大啊，那么多上了岁数的爷爷奶奶，摔了咋整？”霍潇龙从荷包里掏出个大银锭递给苗翠芳，顺便与圣女说道。 “你摔我家爷爷奶奶都不会摔，你放心吧。”少女还是不想让风月楼这群人破费。 “还有这笔墨纸砚，你买这么多干哈啊？”圣女继续说道。 “读书啊，你们这小孩儿不用读书写字儿的么？”小团子问道。 “读啊，我们都是一本书挨个家里传着看，然后写字儿啥的就在地上写。” “那不行，得学中原话，不能像半个文盲似的，不仅会说，还要会写，认识。” 想到可能少女可能是担心钱的原因，小团子拍拍荷包道 “没事儿，我掏钱，我有，不用你们给。” “不用，我这有，我拿你银子，你柳絮姐生气。” 小苗师父在风月楼这几年正经攒下不少钱，虽然给家里寄回来了大半部分，但岑昂有心照顾他，什么事儿都让他去跑腿，就连看孩子钱也有，另算的。 “哎呀，那你就给我买点儿零嘴儿，苗师父，然后这单子上的东西都买了，先用我的钱，我的用光了你再给我贴点儿。” 拗不过霍潇龙，小苗师父听话下山买东西，临走前还交代好圣女 “你给她脑袋上绑个信蛊，这孩子在花柳巷时候你看不出来多淘气，尤其咱家还住山里，她不跳找个悬崖尝试往下蹦就是给你面子了。” 少女咽了咽口水，感觉压力有点儿大 “不行，哥，我去买吧，你看孩子。” 霍潇龙听到这就来气，把小木棍往地上一扔，大声说道 “我都八岁了！不用人看！” 男人冲妹妹使了个眼色，你看吧，赶紧好好看着吧，不然一会儿就跑没影。 小团子被圣女带着满山疯跑，苗疆的山与家里深山不同，走几步一条蛇，再走几步一条蜈蚣，那蜈蚣生的老长老大，看的霍潇龙都有点儿害怕。 “这玩意儿烤熟可好吃了。”圣女徒手抓着一只大蜘蛛同霍潇龙说道。 小团子一脸不可置信，想离圣女远些，可是身后不知道有什么虫子，于是她说道 “咱非得吃么？” “你尝尝呗？” 看少女递给她烤熟的半拉大蜘蛛时，霍潇龙五官都要皱巴到一起了，着实有些心里接受不了，但她还是眼睛一闭，吃了口。 随即眼睛亮亮的说道 “像螃蟹。” “螃蟹是啥？”少女问道。 “也是在海里的东西，你们这次去的时间不好，螃蟹都没了，等下次夏天时候你们去，到时候我带你去胡家村，就是给我家打鱿鱼那家，他家老多螃蟹了，随便吃。” “行！” 看着丛林出一丛丛鲜艳辣椒，霍潇龙问道 “你们咋不把这个摘出去卖呢？” “路麻烦，而且外面可多人家种辣椒了。” “但是你们这辣椒好吃。” 昨天晚上一行人在苗寨吃饭时候，着实被这的辣椒惊艳到了，若是二丫姐在这，肯定会背上几马车带回去。 “要不你们卖辣椒干吧，我买。”霍潇龙对着少女说道。 圣女还以为是东家小姐看不得他们受苦，好心帮他们，她摇摇头道 “没事儿，我们日子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你放心，总会越过越好的，不用那么勉强，哪怕是风月楼也消耗不了整个寨子的辣椒呀。” “不光是风月楼。”霍潇龙道。 “我们北宁还有一家风月楼，还有酒楼呢，总归都能出手，况且辣椒烤干之后不剩多少，也好运，还不会变质，听我的吧，肯定有得赚！” 圣女就是下一任祭司婆婆，她也想把苗寨变得更好，但这些东西还要跟岑妈妈商量商量才是，霍潇龙毕竟是孩子，她怕小团子做不得主。 于是少女点头道 “行，等回去后我和东家商量商量。” 霍潇龙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她之前觉着，霍述文带孩子有点儿糙，什么有毒的癞蛤蟆往家里带给自己玩。 林子里不止有她和圣女，还有其他带着孩子玩的大人。 她亲眼看着一个苗族男子抓起一条五步蛇递到自家小孩儿手里，然后那小孩儿玩了一会儿扔进竹篓里面。 那蛇好几次都立起来要咬人了，结果苗族小孩儿上去给了它两个大比兜。 那小孩儿还没自己大呢，小手就那么大一点儿。 给五步蛇扇的直懵。 “走呀，东家小姐。” 圣女觉着她哥夸大其词了，明明东家小姐这么听话，一直跟着自己，他哥尽胡说。 霍潇龙：但凡你家里少点儿什么蛛蚁虫蛇看我跑不跑，我怕我被咬着之后连空间都进不去，直接昏菜了咋整？ 看小团子盯着那条五步蛇不错眼，少女继续说道 “那个不好吃，是抓来炼蛊的，你要是喜欢，等我一会儿抓一条给你玩。” 霍潇龙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咽了咽口水，牵住圣女的手道 “我不要那玩意儿，咱再玩一会儿回去吃饭吧。” “行。” 第273章 请客吃饭 苗翠芳就压根没细看那两张单子，买到最后时候小苗师父都要气死了，霍潇龙在上面写了四十头猪仔。 四十头！ 看着面前挤在猪圈里密密麻麻的小猪崽子，苗师父认命的摇人。 山间小路本就难走，赶四十头猪崽子加上自己的大包小包根本没法上山。 当少男少女看到这一群猪崽子时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翠芳哥，你让我们过来帮你抱猪崽子么？” “一人抱一只么？” “也不知道人够不够，就来了我们七八个人。” “嘿嘿嘿，肯定是昨儿来那个东家小姐给买的，听说她最能败家了。” “到时候咱们捡捡骨头熬汤就行。” 苗翠芳看了看自己这群没出息的弟妹，叹了口气道 “这猪圈里所有的猪崽子，都是她买的。” “……” “……” “这东家小姐真有钱呐。” 没有责怪，只是单纯的羡慕霍潇龙有钱，确实猪崽子数量多了些，但他们多跑几趟就行了呗，若是没有霍潇龙，他们每家每户都还漏水呢，梅雨季节最是难挨。 当苗翠芳把最后一头猪崽子放到苗寨猪圈里时候，霍潇龙也拉着圣女跑了回来，看着围在猪圈流哈喇子的小孩儿们，小团子心里又不得劲了。 吃顿肉而已，多大点儿事。 不就是馋么，你们天天吃肉需要自己努力，但是请你们吃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翠芳哥，我还想要五头大猪，今晚上就想吃！”霍潇龙薅着苗翠芳衣服的下摆说道。 男人赶紧抓住腰带，他在风月楼这几年的确是胖了，之前在家里的衣服都费大劲儿才穿进去，本来想换换的，可是山间泥泞，而且柳絮说了。 她就喜欢这种紧身能看得见肌肉的样子。 这孩子手劲儿那么大，可别把裤子连带着裙子一起薅掉了。 “买买买，我下去给你买，你别薅我裤子。”苗翠芳说道。 “那我还要五十只母鸡。”小团子得寸进尺的说道。 “母鸡明天行么？寨子招不下了。” “那行吧……”霍潇龙有点儿低落的说道。 看着苗翠芳忙上忙下被小团子指使来指使去，两位娘亲没办法，直往他荷包里塞银子。 毕竟身在苗寨，路他们也不熟悉，只能麻烦这些少年少女。 但跑腿的每个人都很开心，因为跑几趟就有银子拿这种好事儿对于他们来说是第一次见。 “翠芳哥，你们东家小姐一直这样大方么？我感觉给她干活挺好的。” “对呀，嘴甜还不摆谱，最重要的是大方，你看，这是她硬塞给我的碎银子，我说不要，但我没撕过她，刚才我把银子拿给婆婆，婆婆说让我自己留着。” “你说东家小姐买这么多猪干哈啊？”一个少女冲苗翠芳问道。 “吃。” “他们那几口人能吃的下去这么多么？” 当听到霍潇龙说要把五头成猪都杀了那一刻，圣女的心有点儿抖，但鼻子又有些酸。 “都杀了，请大家吃肉。” “每个人都吃。” “不用省。” 祭司婆婆在木屋里同岑昂何怡一块儿坐着，两位娘亲看着自家孩子颇有荣嫣，我儿心善，我儿也有资本和能力心善。 人家请苗寨上下所有人吃饭，没有管家里要一分钱。 “我寨子里这些孩子，有的从小到大就过年时候吃过几次猪肉，平常都是靠着山林过活。” 婆婆叹了口气，眼眶通红，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是我这个当长辈的没用，让他们过不上好日子。” “婆婆不必如此自责，就算别人坐在您这个位子上，也不一定有您做的好。”岑妈妈对着老夫人说道。 “您可能只看到他们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但在我看来，这群孩子为人正直可爱，不与人同流合污，这才是最好的，况且，他们每日都很开心，不是么？”何怡说道。 这群苗疆孩子确实如此，有什么说什么，在平阳县，哪怕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要看到不公的事儿都会仗义执言过去帮忙。 “这都是您的功劳，是您教的好。” 两位娘亲的迷魂汤一口接一口的灌，一般人都挺不住，直到寨子里飘起肉香的那一刻，一群小孩儿围着祭司婆婆家的门口迈不开腿。 因为这家是张妈妈在做红烧肉，红烧肉成锅炖，晶莹剔透，红光满满。 霍潇龙站在门口给他们发零嘴儿吃，顺便同他们说道 “你们先回家呀，回家拿碗，然后盛碗大米饭过来，到时候肉也好了，临上几大块肉，再添勺酱汁儿，拌饭老好吃了。” 昨儿晚上阿爹和阿娘嘱咐过，要让着这位东家小姐，人家看上去就比他们白净，再说人家是客，有什么好吃的先可着人家。 这群孩子已经做好这几日霍潇龙他们在时把竹鼠都给她吃的准备，结果第二天这位小姐就请他们吃肉。 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孩子们一哄而散，霍潇龙看着橙色夕阳落下山，天空也被染成粉色，这是独属于山中的烂漫。 “霍……霍小姐。” 是那个早上扇五步蛇大比兜的小孩儿。 他手里端着碗米饭递给霍潇龙道 “先给你吃。” 小孩儿说中原话有些蹩脚，霍潇龙笑笑说道 “你吃，我不饿呢，刚才圣女姐姐带我吃烤蜘蛛来着，还挺好吃。” “那……给你这个……” 小男孩儿从竹篓里拿出今天刚抓到的五步蛇继续说道 “它还挺能打的，以后可以炼蛊，我刚把它放进我蛊盆里一天，现下就它一个活着了。” 霍潇龙硬忍着发麻的头皮接过摇地花枝乱颤的五步蛇，她是真怕挨咬，但是面子不能丢，装也要装的不害怕。 小团子还维持着刚才的笑容说道 “谢谢你啦！快进去吃饭！” 随后目送着孩子跑远，翻墙，找柳絮姐，一气呵成。 “姐！这个蛇！啊啊啊啊！它要咬我！姐！捞我！” 第274章 就像弥补过去一样再来一次 霍潇龙最后还是没有避免被咬的悲剧，不过幸好在苗疆，祭司婆婆给她上了解药，她自己就拿灵泉水洗了洗，几乎没什么大事儿。 只是感觉脑袋有点迷迷糊糊，被咬的那个手指头有点儿没知觉。 “娘，我感觉今天这红烧肉里面咋放胡萝卜了呢？” 现在小团子在用左手吃饭，举着块土豆冲着何怡问道。 看着眼神有些木讷的女儿，美人儿不禁笑出声道 “你说那是啥那就是啥，啥都行。” 小团子把筷子上插着的土豆递到霍述文嘴旁 “那胡萝卜给爹吃，爹爱吃。” 男人面无表情，他也不爱吃，所以霍潇龙也不爱吃胡萝卜，现在就是不想吃的东西给他是吧。 雄鹰认命的张嘴，把筷子上的土豆咬了下去道 “你真稀罕你爹。” “当然啦！我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 霍述文也被自家女儿迷迷糊糊的样子弄得有点想笑，他摸了摸霍潇龙的头，端着碗筷走出房间。何怡本想哄她早点睡觉，被咬了一口还不安宁，结果铺床的功夫小兔子就跑没影了。 霍潇龙跑到柳絮那想看看咬了自己的蛇，怕被姐姐弄死。 “姐，咬我那条蛇呢？” “这呢，你翠芳哥说一会给它泡酒。”柳絮抱着个竹篓说道。 苗翠芳虽然嘴上嫌弃霍潇龙败家，但还是很心疼小团子，听说自己看到大的小孩儿被蛇咬了，连忙去酿酒的人家买酒。 “不的，它都咬我了，死多没价值啊。” “那你想咋的？”柳絮问道。 小苗师父家里还聚集着很多端着饭碗吃肉的小孩儿，看见霍潇龙被咬并没有啥多大反应，他们待着没事就挨上一口，有时候家里爹娘还故意拿蛊咬他们呢。 “让翠芳哥给它炼成蛊，炼成只听我话的那种蛊。” “你这孩子，报复心还挺重。”柳絮戳戳霍潇龙的额头道。 “嘿嘿，姐，你把它拿出来给我看看呗。” 听到小团子的请求，柳絮伸出手把刚刚扭来扭去的黑蛇拿了出来，抓着蛇头让自己妹妹摸。跟苗翠芳学蛊这么久，女人早就不怕这种东西了，况且树上的赤蟒都能缠在她腰间，这种小趴菜洒洒水啦~ 可是。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柳絮，我回来了。” 苗翠芳一只手拎着酒坛子走了进来说道。 刚刚还单手压蛇头的美人儿顿时把蛇又扔到竹篓里说道 “你回来了？龙儿说不太想泡酒，想让你把它炼成蛊。” 月下，男人胸口映着一层薄汗，有些时候还反着光，在宝蓝色衣服的包裹下若隐若现。 柳絮吞了下口水，眉眼清澈的看着他。 小苗师父最扛不住心上人用这个眼神瞧他，于是开口说道 “好，那我炼蛊给她，刚刚我看你……抓它，有没有被吓到？” 美人儿点点头道 “有一点，因为不是从小养大的。” 搁门口端着碗干饭的孩子们都震惊不已，苗疆人怕蛇？ 昂？ “翠芳叔叔的媳妇怕蛇诶……” “我听见了。” 霍潇龙在一边倒是习惯，但这些孩子不习惯啊，而且心思单纯，觉着柳絮说的是真的。 于是只听院子里噼里啪啦放碗筷的声音，然后那群孩子就把自己手腕上、腰间、腿上缠着的蛇都塞进了衣服里。 几个一组的小孩儿互相还检查了下。 “你看，这回是不是看不到我家二牛了？” “不行，你家二牛那尾巴从你脖领出来了。” “那你帮我往里塞一下。” “你自己塞，它咬我咋整？” “咬你我给你解啊，多大点事。” “不行，被它咬完每次我都睡上一天，万一明天还有好吃我就吃不着了。” “那我能不给你留么，真是。” 小团子懂事儿的离开翠芳家房间，然后回家与岑昂他们说说种辣椒的事儿，这个东西就好像灵魂一样。 和边城那边的辣椒不同，它是进嘴之后不辣，第一反应是香，然后慢慢的辣的刺痛感上来，让人吃完还想吃。 停不下来的感觉。 何怡坐在床上，拿出今天刚买的笔墨纸砚，听着女儿嘴里碎碎念。 “翠芳哥说，这边还有草原呢，草原可以养牛啊，牛肚涮辣锅真的好好吃，要那种冒着红油的辣锅，嘿嘿嘿~” 时不时的憨笑代表霍潇龙还没有完全从中毒中缓过来，墨点打湿了纸张，墨水缓缓在纸上从中心点蔓延开来。 但何怡依然没有放下手中毛笔，在孩子的事情上，她总有着格外的耐心。 好像，亲娘没把她养好。 甚至对她没有太多耐心。 有时候会责怪她不会争宠，所以她爹才不来看她。 女人看着床上眼睛已经要闭上的女儿，嘴角带笑的轻声说道 “龙儿若是困了可以先睡，明儿我们再想。” “不得，就要现在。”小团子嗲嗲的撒娇道。 “好，那就现在，我们龙儿说吧，娘给你记。” “先……先种辣椒，用辣椒炒底料，多多的牛油和猪油，然后养一些牛羊，不多养，刚刚够这边军队消化那种就可以，若是有一天打进来了，原地杀掉给军队吃。” “种完辣椒然后呢？”何怡问道。 “然后，然后烘干，磨成粉，运去边城，咱家也做火锅，可以涮海鲜，一定好吃，咱家牛羊多啊。” “之后找王不忧！开酒楼！开遍大燕！” “最后……最后再等等我，等我长大，把苗寨这边打下来，再养多多的牛羊。” 何怡选择性失忆，就当没听到女儿最后一句话。 小团子现在说话迷迷糊糊，有些顺序颠倒，她这个娘亲能给整理好就行了。 至于打不打下来。 无论她做什么，她都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崽子，何怡不会同自己娘亲一样护不住她的。 若真有那么一天，成王败寇的那一天。 女人不敢保证能救她于水火，但女人保证能不让自家女儿为金银发愁。 粉唇微起，吹灭烛火。 她把霍潇龙抱进怀里，同她躺在一处，亲了亲她的脸颊，小声道 “我儿要一辈子平安喜乐呀。” 苗疆的月光与边城的不同，边城靠近草原，是那种肉眼可见的大，强烈，明亮，直白，仿佛伸手便能触碰到它。 现在的玉盘仿佛悬于高台，清辉穿过竹林映在屋内，宛如神女的抚摸回应着母亲平淡心意。 只要她想。 我便尽我所能，让我儿如愿以偿。 第275章 就不能爱错人么? “翠芳，你带着柳絮去见见你枝姨。”祭司婆婆冲着正在打水的苗翠芳说道。 “见枝姨？” “嗯，你枝姨昨儿半夜刚和她男人回来，说是去外面处理点儿之前的旧账。” “昂，行。” 苗翠芳为柳絮编好小辫，又帮她整理了下苗族衣服，带着心上人美滋滋的去拜见长辈。 “枝姨是上一任圣女，就是翠兰（现在的圣女）她娘，她是看着我长大的，和岑妈妈对龙儿差不多，除了婆婆之外，就她最重要了。” “那我空着俩爪子去？” 柳絮怼了身旁心上人一下，这脑袋有坑的老爷们，不知道跟自己提前说的么？ “这茶叶不值钱，你不用拿这个，布匹也不用，我们天天在林子里，太好的东西都刮坏了。” 柳絮在前面拾掇礼物，小苗师父在后面拆台，要苗翠芳说，空俩爪子去也没事儿，他们这没这么多规矩。 “那你说拿啥！？”柳絮有点儿生气，眼神凶凶的瞅着他。 “你要非得拿……我去抱俩昨儿龙儿买的猪崽子？这东西在我家这倍儿有面子。” “啊？……” 柳絮有些呆滞的看着苗翠芳，男人牵起她的手，去同霍潇龙打了招呼，从猪圈选了两只小猪抱了过去。 路上两个小猪摇头摆尾，一个劲儿想挣脱，跟着过来凑热闹的霍潇龙一只一下大鼻兜，直接了当的弄晕了过去。 “哇，翠芳哥哥的媳妇带着猪崽上门了诶。” “翠芳哥命真好。” “当然了，翠芳哥可是在外面混的最好的一个。” “应该说是最听婆婆话的一个。”圣女在旁边说道。 “咋的呢？” “人家听话呗，从小就听话的学中原字，然后直接去武林盟主那，扭头就到风月楼上工了，你们都不知道，风月楼……” 一群少年听圣女说着风月楼的美事儿。 男人轻叩竹门在门口喊道 “枝姨，我带媳妇过来看您了。” “进。”屋内声音鲜亮甜美，推门一看，一个和岑妈妈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在晾衣服，旁边还有个男人在盆里揉搓。 “姨父。”苗翠芳打招呼道。 “这就是翠芳从外面领回来的媳妇儿吧，快进屋坐。” “枝姨好，姨父好。”柳絮乖巧的打招呼，给女人看的笑脸盈盈。 “可真是和我们寨子里的姑娘不一样哈，啧，文静，漂亮，看着就让人想抱抱。” 女人的话语太过露骨，让小娘子有些脸红，男人为他们端上茶水坐到女人身旁。 顺便谈谈带过来的那两头小猪仔，苗心枝很开心，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找到了对的人。 “那我去给猪仔起个圈。”男人站起身说道。 这在苗寨里可是大喜事儿，谁家要是有猪，家里人可重视着呢。 屋内就留下柳絮和苗心枝两个人，小娘子有些羞涩，女人自然而然去与她攀谈 “听说你们也去武林大会了？” “嗯，去了。” “趁着年轻，就应该多走走，想当年，我也是同翠芳一般大的年纪出去历练的。” 柳絮应声点头，随即女人继续说道 “你知不知道白恩？就是被武林盟主闺女打到床上起不来的那个？” “知道呀。” “想当年，我第一次出去的时候就遇见他了，那小子当时贼帅，玉树临风，出手大方，然后我就……” 女人挑挑眉毛暗示道。 柳絮一边看向门外一边紧张的吃瓜，怕万一姨父回来两人吵架。 “不用那么紧张，他都知道。后来我发现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就把他踹了，然后回了苗寨。” “那……姨父……”柳絮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她想问姨父介不介意，但是结果已经摆在面前了，显然是不介意的。 况且苗疆都是入赘…… “这不前段时间武林大会嘛，本来是我带队去的，没想到这崽子整了个马车在山脚下接我，给我老爷们气够呛，老娘哄了老半天才好！” “然后我上个月就找他算账去了，结果一到霜华宫，他和他儿子都在床上躺着呢，乐死我了。” 霍潇龙双眼好似要冒出精光，她欠欠的说道 “然后呢，姨姨。” “然后我就给他下了点儿蛊就回来了呗。” “哎哟我，姨，你老是那个了，给他下的啥蛊啊？疼不？”小团子继续问道。 “疼，咋不疼呢，够他疼上半年的，这次这事儿就算了了，他要是再来逗拾我，我和我男人还去。” 当柳絮被霍潇龙和苗翠芳拉着出门的那一霎那，小娘子好像没有缓过神，她终于可以开口问道 “为啥枝姨自己也不介意？” 好像，这段失败的感情，对于她来说，没有那么不堪。 这是一段可以拿出来说的经历，也可以作为彼此的饭后闲谈。 小苗师父理所应当的说道 “她也不是啥时候都说，我姨父搁旁边时候就不说啊。” “况且，不都这样么？” 在苗翠芳的印象里，寨子里的女人好像都这样，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不是挺正常的么姐，爱错人了呗。” “那爱错了……”柳絮第一次正视自己小时候受过的教导，好像，在嬷嬷的教导里，如果这个故事的女主角换成她，现在她应该已经找根绳子吊死了。 “爱错就爱错了呗，很正常呀。”霍潇龙牵着小娘子的手晃悠着说道。 “就不能爱错人么？” “况且！姐！你看他们苗疆人，多单纯啊，要换成我没见过啥世面，遇到一个咔咔能给我花钱，然后还玉树临风剑使得贼帅的男人，我也沦陷。”小团子继续说道。 身旁的苗翠芳也跟着点头，他当时就是因为柳絮总给管他，然后体贴入微稀罕上她的。 是啊，就不能爱错人么？ 就不能多给女人一些机会么？ 很多时候，是我们自己要放过自己，而不是把看得起自己这个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大胆去爱，大胆试错。 只要你在一次次试错中得到经验，就不算白爱一遭。 第276章 苗寨二三事 当清晨阳光打在祭司婆婆家的石磨上时，小团子也站在门口大树花坛上小嘴儿一直没停的讲话。 “这猪算是苗寨同我家买的，等来年辣椒成熟时候拿辣椒顶，你们把种子钱留出来就行。” 这儿算得上是大燕的西南，就是镇南王管辖地，辣椒种子不贵，外面要多少有多少，家家户户这点儿存款还是有的。 但光苗寨种辣椒不够，所以还得派人去收，今早起来天还没亮，霍潇龙就开始折腾她昨晚说的牛油底料。 导致婆婆家附近的人家还有风月楼一行人都是被呛醒的。 站在那听霍潇龙说话的是一群小孩儿，昨晚在苗翠芳家吃饭的那一群，大人都去挣钱了，只有他们最闲。 于是，还没大人腿高的小孩儿，一人手里抱着一头小猪仔，那小猪崽子还在挣扎，主要是被这群孩子身上的毒蛇味儿吓得。 “东家小姐，那……那猪肉要还给你么？” “不还，还我猪肉干哈，过了年你们就几家凑一块儿让它们生崽崽，到时候就有源源不断的小猪了。” “那你明年还过来么？” 霍潇龙想了想道 “不一定，但如果柳絮姐带翠芳哥回娘家的话，我大概率会跟着一块儿来。” 小团子怕这些孩子问个没完，挥挥手让他们抱着猪仔回家垒猪圈去了。 圣女从远处看着从花坛上蹦下来的霍潇龙，祭司婆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小声说道 “我无论是做圣女还是祭司，都想要寨子变成现在这样，起码人是往更好活的。” 少女回头，看见脸上满是沟壑皱纹的婆婆。 本来，下任祭司应当是她娘。 但她娘没有太多心力管寨子里的事儿，一心一意都扑在家里，所以就把圣女的位置给她了。 她有很努力在跟婆婆学，怎么做好一个圣女，甚至说怎么去当好一个祭司。 但一直固步自封，好像走进一个死循环。 直到，她看到了今日的霍潇龙。 她虽然是个孩子，但做事井井有条，有序不乱，若是寨子真能按她说的发展，不过几年，苗寨也可以过上平阳县那样的日子。 “现在可以了，婆婆。” 因为她来了。 如意在这待着也是无聊，看山看水也有腻的时候，况且她与萧岚义都不是什么诗词歌赋郎情妾意的人，二人甜蜜时候就是靠在屋里腻腻歪歪。 拿着锄头站在地旁边的大将军有些愣神，美人今天不一样。 没有那素气的衣衫，头顶深蓝色头巾，头发编成麻花辫挽起在耳后，随着如意一上一下抬头弯腰，几缕碎发坠在耳边，美人儿笑着看向拎着锄头傻站着的萧岚义，说道 “你自己一个人搁那傻乐啥呢？” “你好看。” 如意脸颊有些微红道 “本姑娘当然好看。” 她才不相信若自己没有这张脸，萧岚义能喜欢自己呢，所有的一见钟情，大部分都是见色起意。 “你是不是嫌脏，不想下来翻地？”如意问道。 “没有，我们当兵的还嫌什么脏不脏，又不是京城那些世家子儿。” 说罢，萧岚义脱鞋就与如意踩到一处，到底是少女心性有些调皮，美人儿用沾着泥泞的手点了下男人脸颊。 顿时一坨黑点在萧岚义脸上留下印记。 男人没有还回去，只是看着如意在闹。 “萧大将军怎么不算京城世家子儿呢，若你不是，我还不得意你呢？” “人家世家子儿天天吃喝玩乐当个纨绔，我天天在马背上摸爬滚打，若娘子喜欢那些富贵人家公子哥的样子，我也可以打扮打扮给你看。” 就像现在的如意一样，这种平平淡淡与心爱之人回归田园种田采茶的生活，他也喜欢。 主要是喜欢这样打扮的如意。 “不行，我就稀罕你穿盔甲时候的样子，要么日常那身打扮也行，你穿的花里胡哨简直就像个小霸王。” “若是岚华在就好了。” 萧岚义有话就直说，他现在确实想妹妹了，与心上人在苗疆闲云野鹤，也不知岚华在宫里过的好不好。 刚刚还有些暧昧的氛围顿时有些低落，男人低下头看着贴过来的心上人。 如意环住男人腰身，白皙手臂从宽袖中露出，她趴在萧大将军胸口说道 “要不我们过年回去看妹妹吧。” 男人摇摇头道 “不行，我不能再给皇上送回去一个把柄。” “大不了我们偷偷去。” “太危险了，若我真的想岚华，到时候自己去京城一趟即可，只是苦了你在边城等我。” 如意笑了几声，没有回他的话。 若是霍潇龙在这肯定能看明白如意姐这几声笑是什么意思，你说话没用，不好使，我想去就去，你管不着我。 日头西斜，苗寨上下都围绕着喜气。 当大人们回家看到猪圈的那一刻，差点想动手打孩子，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东家小姐给你们的东西不能拿。 结果听这群小孩儿东一言西一语的凑在一起说道 “这是婆婆让拿的。” “婆婆说算是给管东家小姐借的。” “霍小姐真很好。” “霍小姐说来年种辣椒还她，不还银钱也行。” 大人们面面相觑不出声，只顶着有些酸涩的眼眶默默去补齐孩子们没有做好的地方。 “我们苗疆有传闻，这是很老很老的事儿了，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那时候苗疆历经大旱，人都要死光了，穷的更是没有饭吃，那代祭司婆婆说，接下来苗寨会很苦很苦，会过很久的苦日子，但是有一天，会有一个外来女子带我们走出困境。” 苗翠芳拉着柳絮坐在房顶，就如在风月楼的时候一样，柳絮靠在他的肩上，听他讲家里的事儿。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女子会……”苗翠芳说到半路不知怎么形容。 “会这么大点儿？”柳絮接道。 “嗯。” “这可能就是命吧，她无论在哪都好像黑暗中那颗星星，不大，但是很耀眼，终究有一天，这颗星星会找到属于它自己的位置，然后在那，发光，发热。” 第277章 得偿所愿 月余已过，霍潇龙亲眼看着他们下种，辣椒渐渐长出枝桠，苗翠芳同婆婆在屋内辞行。 “婆婆，你跟我一起去风月楼，寨子里的事儿有枝姨呢，到时候看完我与柳絮成亲，您想回再回来。” 婆婆摇摇头道 “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折腾什么劲儿？你们就……” “婆婆，马车已经在山下备好了，来回也不折腾，您只管在里面看看风景就成。” 当年祭司婆婆还是圣女时，也曾是个打马看过长安花的少女，看着柳絮笑颜如花邀请自己去风月楼的模样，老人家点点头道 “那就叨扰各位了。” “这有什么叨扰不叨扰，都是亲家，我同您说，就咱家小苗这种小伙子，能干得很，也就是我们家柳絮有这个福气。” 岑妈妈现在说这些婆母的话那叫一个顺嘴，之前以为，这些姑娘可能会一个一个嫁人，到时候不一定自己怎么难过伤心呢。 结果从曼陀开始，这群孩子就没离开过自己，反倒是一个接一个的老爷们往家里娶。 就算嫁出去的那几位也和入赘没区别。 如意骑着马在柳絮车外面打趣道 “阿拉柳絮终于抱得美人归了诶。”她在故意学柳絮得江南哝语，搞得马车里的小娘子脸有些红。 柳絮与苗翠芳的婚事有些赶，应当说二人都不怎么在乎这些虚礼，便急匆匆在年前办了个婚礼，就在到家后的第五天。 小苗师父当时想的是，我虽不能给柳絮大富大贵，可能努力一辈子也比不过她，但作为男人，我要尽我所能给她我所拥有的最好的。 结果在筹备婚礼时候，苗翠芳在盛大排场与一颗大东珠面前，选择了后者。 因为柳絮同她说，她的那颗东珠一定不能比楼里其他姐妹小。 所以苗翠芳特意去了胡家村一趟，刚好有一颗要出手的被他买了回来。 灯影打昏黄，东珠赠美人。 当男人把东珠放在柳絮面前的那一刻，美人儿没有想哭，反而抱着苗翠芳一个劲儿的笑。 “就这么开心？” “嗯，开心。” “但我没有办婚礼的银子了，要不你再等我两个月？” 两个月，风月楼给的月例，加上霍潇龙与岑昂时不时给他排点儿活，足够办一场婚礼了。 柳絮佯装生气的同他说道 “你就这么想让我等？” “我没……但……” 后面的言语被小娘子嘴唇淹没，最终是祭司婆婆一手操办的婚礼，同边城的婚礼不同，苗疆男子成亲是要背嫁妆过来的。 只是，在苗寨的棉被日常嚼用没有，都被苗翠芳换成了蛊虫。 当二人穿着大红新服在宾客面前点嫁妆时，第二次来参加风月楼婚礼的武林中人，整齐划一的往后挪了一点儿。 只有斩尘楼的二大二小无动于衷，专注眼前那一桌菜。 “师兄，他们都怕啥呢？不就是一点儿蛤蟆蜈蚣和蛇么？” 十一又给刘小花夹了一筷子鱿鱼说道 “确实没啥，这些都是你能看得见的，那些你看不见的小虫子才是真毒。” “反正你以后见到苗疆人，万一同他们发生了什么矛盾，跑就成了。”女人给旁边的蒋天养擦了下嘴巴子，冲小姑娘说道。 “嗯呐，行，我知道了。” “蒋天心，我家饭好吃不？”霍潇龙贱嗖嗖的过来，偷摸打了一下小姑娘屁股问道。 “好吃，因为你刚才打了我一下，所以罚你再给我来十根烤肠。”蒋天心回头，对着来人笑嘻嘻的说道。 “十根你吃了么？”小团子问道。 “必须的。” 霍潇龙从跑去后厨给她端上一盘子烤肠，还没等小姑娘动手，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与头顶鲜花的女人就拿走半盘儿。 “你师兄为啥出来戴面具？” “因为得罪人太多。” “那你师姐大冬天从哪儿弄来的鲜花？这么老红？” “假的，我师兄给做的。” 看着在外人面前高冷且毒舌的两个大人，再看看搁饭桌上同小孩儿抢饭吃的这两个斩尘楼老大，霍潇龙渐渐往后退了些，嘴里嘟嘟囔囔道 “哪有啥正常人呢？” 寒风如刀，割破夜幕的寂静，但在这华灯初上的时刻，风月楼上下却弥漫着别样的温暖喜庆。宅邸的屋檐下，挂着串串红灯笼，它们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在为已经到来的喜事飘动。 洞房内炉火正旺，橙色火焰舔舐着屋内的每一寸空间，驱散了冬夜的寒冷。房间四角摆放着几个精致的香薰炉，炉中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道，与屋内的新婚之喜交织在一起，氛围格外温馨。 床榻之上，红色锦被叠得整整齐齐，上面绣着鸳鸯戏水。房间的桌子上摆着喜庆糕点。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它们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光芒。 二人就这么在床上对坐，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还是苗翠芳先抓住柳絮的手道 “往后，我对你好，只对你好。” 是眉眼中盖不住的笑意，柳絮顺势倒在男人怀中，隔着喜服都可以感受到他胸前炙热，她的脸有些红，好像与手中触碰的地方一样滚烫。 “那你要一辈子别反悔。” “不悔。” —————苗翠芳独白 我想，我可能是在一个风很大的夜晚喜欢上她的，那天，她同我讲 “师父，你穿这么单薄冷不冷啊？明儿我去给你买几件衣服吧。” 苗寨很穷，我也很抠门，能省就省，在风月楼起码一日三餐都有肉吃，但是家里没有，甚至一天两顿饭都是奢侈。 徒弟好像看清楚了我内心窘迫，她笑笑说道 “我是你徒弟，孝敬你理所应当，你等着穿就行了。” 后来，她的确履行好了一个做徒弟的职责，为他添衣，为他舞剑。 外人都说，风月楼的春樱姑娘舞剑一绝，可是在他眼里，柳絮舞剑最好看。 直到有一天，她要和姐妹们一块儿去守城。 也不知是怎么了，我就把生死蛊给了她，我想，这种女子应当活的久一些，起码得比我活得久，毕竟她这么灿烂美好。 直到她亲我时候我才懂，这叫爱，是我可以为她去死的那种爱情。 现在，我已得偿所愿，没有遗憾。 第278章 成年长大搞事业篇 “鲁思曼！柳不悔！你俩要是再敢逃课试试看！看我不把你俩腿打折。” 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躲在风月楼后院的柳树后窃窃私语 “咱俩藏这龙儿姐姐不会发现我们吧。”柳不悔冲着思曼说道。 小小年纪就能看出祸国殃民的美人坯子脸鲁思曼笑了笑，说道 “咱俩今天挨打是必然的了，可能爹娘不忍心下手，但龙儿姐姐一定下的去手。” “那咋整？”小男孩儿有点遗传他爹的直心眼，于是问道。 “找姥姥？” “那走呗。” 还没等二人迈出一步，二人就被拎着脖领子提起，目光转身，是个头上扎着女侠样式的发髻，后面头发披散在红衣上的少女。 束腰上裙至脚腕，不绊脚且方便，护腕至半臂，腰间坠东珠。 少女眉眼美艳且凌厉，有何怡的漂亮、岑昂教出来的眼神、还有雄鹰的一点桃花多情感。 红唇略微饱满，这时候小思曼都要与霍潇龙脸贴脸了，小姑娘嬉皮笑脸的同姐姐说道 “姐姐，你鼻子和我的一样高。” 当年的小团子今日有些像个女侠，但又不太一样。 是从骨子里就让人能感受到的掌控欲与臣服感。少女眉毛轻挑，这个样子与当年岑昂生气时候一模一样，她开口说道 “逃课啊？两位少爷小姐？啊？” 这句话是咬着牙说的，恨铁不成钢这几个字儿都要写在了脸上。 “钱家那三个孩子呢？” 疤脸儿姓钱，现在他的那三胞胎也和楼里这俩孩子一样在县学读书。 小思曼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于是低头不出声，拍了身旁弟弟两下，让他继续讲。 “他仨帮我俩逃课，现在应该正挨罚呢。” “柳不悔你怎么能这么得意！？逃课的是你！你怎么还一副挺骄傲的样子啊？” 旁边院墙上传来一阵甜美女声道 “我们几个小时候不就这样么？” 霍潇龙转头，看见一身洁白的侯香香坐在墙上，当时觉着自己是仙女的侯小姐终于穿上了仙气飘飘的留仙裙，还好，现在她白净了许多，总算有点儿那个气质在身上了。 “嘘！” 霍潇龙让小孩儿姐先闭个嘴，没看自己在这训孩子呢么。 “你们俩，抄五十张大字！七天内写完交给我！然后明日去跟冯先生道歉，记住了没！？” 思曼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企图用这一套让霍潇龙心软，少女把他们俩放进楼内，回头不看二人。 这招已经不好使了，用太多次，只要我看不见，便心不烦。 “你今天咋捯饬的这好看呢？”霍潇龙冲侯香香问道。 “平常那头发不就随便拿簪子扎一下么，今天发髻都梳上了，还整了几根步摇。” 说罢，少女就上去抽出一根出来在手里把玩，侯香香望天道 “还不是我娘，非要带我和秋水姐去参加什么宴会，说是赏花儿，其实就是变相的相看。” “哎哟我，小孩儿姐，侯姨还对你嫁人这件事儿抱希望呢？”霍潇龙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她的意思不是侯香香嫁不出去，而是小孩儿姐从小被风月楼姐姐们影响，再加上自己天天在她旁边洗脑。 几乎现在已经没有了嫁人离开家的心思。 圆满和和美美的家庭谁愿意离开啊？就因为嫁人，就要离开养大自己的家人，然后除了逢年过节不能回家，何苦呢？ 侯香香把脑子上所有步摇都拔了下来，放在霍潇龙手里说道 “我娘还真没想我嫁人。” “那她带你去？让徐秋水不尴尬啊？” “今年那些进士举人不是回乡了嘛，我娘想从中选一个乖的听话的，家境不太好的，给我当上门女婿。” 霍潇龙抿抿嘴道 “这和你爹有区别么？” “我觉着没有。” 白衣少女从挎包里拿出医铃，医铃顶上也系着一颗东珠，玉手摇晃，铃铛叮当作响，此意是告诉花柳巷的各位。 大夫归家了，你们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可以过来看看。 “你啥时候去山里啊？”侯香香问道。 “一会儿呗，等中二姐过来找。”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今天没病人了？” “有也没事儿，让我家奴仆登记一下就成，急病就去找我师父呗。” 霍潇龙点点头，在二人谈话间门口进来个头戴巴珠肤色有些偏黑的少女，王大妮儿现在也不敲门了，风月楼众人也都习惯。 反正都自己家孩子，来就来呗，别老那么见外。 看侯香香，待着没事儿半夜就翻过来坐在后厨讨东西吃。 “走啊。” 少女声音低沉，巴珠上硕大的东珠晃人眼睛。 “中二姐你脑袋上那个玩意儿是不是有点儿太惹眼了？” 现在王大妮儿的打扮还是一身草原衣裳，只不过脑袋上那巴珠太值钱了，值钱的让人想抢，不止有珊瑚、松石、就她们几个特有的这颗大珍珠至少都值个二百两。 少女轻蔑一笑道 “有能耐就来抢，让他们试试看。” “行行行，赶紧去深山看看。” 一晃七八年过去，当年那三个在平阳县大街小巷疯跑的小孩儿，都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但是又没怎么变，她们仨还如之前一样，出去时同每个相识的人打着招呼。 “龙儿干哈去？跑那么快别卡着波楞盖。” “姨，我去外面玩会儿。” “那小心点儿嗷。” “嗯呢，放心吧。” 这句话从幼时陪到她们现在，阳光打在几个少女脸上，明媚笑脸夹杂着嬉闹。 谁能看出来这仨小孩儿当初心理都不怎么正常呢？ 一个是情感缺失的小可怜儿。 一个是沉默不语每天闷闷不乐的大小姐。 还有一个是被亲生母亲连累被亲生父亲抛弃曾经在草原上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公主。 缘分就是这么奇怪，三个人加一起凑不出一个完美童年的团伙，偏偏在互相治愈。 “小孩儿姐你这裙子，一会儿都得刮坏了，要不要去前面买一身衣服啊。”霍潇龙问道。 “但我感觉这样穿梭在深山里更好看，是不是老像那种下凡的仙女儿了？” 和小时候臭美的性子一样，侯香香从耳后抽出一丝头发对姐妹说道。 “像啥仙女，大半夜瞅你都像聂小倩。” “小倩也行，起码长得好看，大美人儿。” “但你这身衣服要是刮坏了，回家肯定会挨打。”王大妮儿一语中的。 这身衣服是侯家绣坊出的最新款式，家里刚出的衣服就被大小姐穿成破烂回来的话多多少少会影响生意，到时候侯夫人铁定又会动手。 小孩儿姐叹口气，认命的和小姐妹走向布庄。 第279章 私兵 萧岚义与如意成亲这么久，随着霍潇龙渐渐长大，从小就站在政治中心的大将军也渐渐发现了不对。 他原本以为，小孩子心善而已，修路筑高墙，画图利农事，出人办学堂，这些都是一个小姑娘尽自己所能看不得人间疾苦罢了。 但后来萧大将军渐渐感觉到不对，她在拉拢民心。 不止是平阳县，乃至整个北宁边城，现在人人都知霍家女，人人都知风月楼。 提起风月楼不再是女人口中的青楼狐媚子，也不是男人嘴里的欢愉消遣地，那是能养育出一个心中有家国百姓的孩子的地方。 此等大义，岂是那种肮脏之地？ 只不过是为了赚钱罢了，若这样萧岚义也认，民心嘛，这孩子自己也有本事让别人尊重她，可是越来越不对，从前两年萧大将军就发现。 霍潇龙在屯私兵。 这孩子私兵和别人屯的不太一样，虽然都是藏深山里，但霍潇龙这拨人，晚上还带回家睡觉的。有县里做生意的，还有搁村里种地的，还有她前几年收养那些乞儿。 反正白天去练兵，晚上回家睡觉。 王争假装看不见，萧岚义也不能看见。 你就说看见了能咋地？ 到底是诛九族的大罪，怎么着不是死？ 现在的萧大将军没那个本事打赢霍潇龙让她听话，他也没本事冲刚出月子的媳妇儿说什么，哎呀我小姨子是不是想造反，媳妇咱商量商量别让她造呗？ 这句话只要一说出口，如意一个大嘴巴送他休书。 于是，现在的大将军领着手下回平阳县时候就很尴尬，还是在深山脚下，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大将军身后还跟着霍潇龙她哥。 “又……又出去玩啊？”萧岚义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吐出一句道。 谁好人家的姑娘十五六岁了天天往深山里跑啊！嘴里口口声声说，我们三个去玩！ 换个正常人都不信吧。 “嗯……嗯呐，我跟……嗯……香香还有大妮儿，去……去采点药材，对！采药！” “行……那你早点回家，别让家里人惦记。” 这声音显着格外勉强，但也是没有办法。 “好嘞姐夫！” 啧，这声姐夫叫的萧岚义浑身通畅，小姨子嘛，对不对。我不帮她谁帮她，我不疼她谁疼她。 姐夫懂不懂！ 姐夫！ 嘿嘿嘿~ “你姐夫不知道你搁山里，练兵这事儿啊？”王大妮儿冲着深山练兵地昂昂头。 “应该……不知道吧。”霍潇龙有点犹豫的说道。 “知道能咋的？”侯香香瞅着两个小姐妹说道。 “让他知道，就当他面说，萧大将军都会选择性耳聋的，他敢训龙儿一句，如意姐训他十句，他胆敢带兵过来掀龙儿老巢，如意姐就敢抱着孩子休夫。” “况且，就算他没和如意姐成亲，他也不带管的。” 霍潇龙点点头，想了想远在京城的萧岚华，还有当年皇上欺负他妹妹青梅竹马那件事儿，点点头道 “他自己不反都不错了。” “你们这皇上和我亲爹一样失败。” 这么多年过去，小孩儿姐与霍潇龙都知道大妮儿的身世，草原上的情况也被摸了个溜干净。 深秋群山，被柔和的阳光洒满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早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萦绕在山腰之间，是一条飘渺的腰带，能遮掩住最深处的秘密。 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周围的树木已不再是单一的绿色。落叶松挺立，针叶已由翠绿转为金黄，宛如金色箭矢，指向苍穹。 “霍小姐。” 刚才与小姐妹们嬉闹的少女不见，看着同自己一样不苟言笑的霍磐利剑，龙儿终究憋不住道 “你也板着脸干哈？” “先生说，不能让人读懂内心情绪，否则会落入被动。” 利剑一身黑衣站在统一着装的军队面前，练兵武艺之事她不懂，但她知道让人听话的法子，小娘子每隔几天也要过来看看。 若是有人生出不归不臣之心，现在的利剑脑子里有很多种折腾人的办法。 红衣少女站在利剑身前，面无表情的同她说道 “那你这样装着不累么？” 后面声音冰冷压抑，霍潇龙并没回头，但已经能在脑海里映出她那冷冰冰的样子 “不累，习惯就好了。” 这群在跟着暗斗与石榴挥刀射箭的士兵，有之前在村子里的李小草，还有当年同霍磐利剑一起救回来的乞儿。 霍潇龙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点了点站在前面挥刀的淳朴少女，示意她出列来说话。 “霍小姐。” 李小草实现了她的梦想，但人又不是傻的，她怎么能不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呢？ 可是爹娘还有村里的长辈说了。 为我们修路的是霍小姐。 为我们画图的也是霍小姐。 天高皇帝远，无论这位东家小姐要做什么，咱们都得跟着一起去，就是他们年纪大了去不了，村里别的年轻人也没小草有出息，也没她刻苦。 所以站在前面第一列的只有她一人。 少女咧开嘴，露出两排小白牙。 “苦不苦？”霍潇龙问道。 李小草记得当年霍小姐就同她说过，女孩子当兵会很苦哦，比男子要吃很多的苦。 淳朴少女摇摇头道 “不苦。” 为了站在你身边，为了实现当年的愿望。 即使是苦，也是甜的。 风吹过山林，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双眼，却迷不到内心。 我们是为一个人而来，只因跟着她会有盼头。 对吧。 霍小姐。 第280章 恰好是你 风月楼与霍家都有霍潇龙的书房，少女看着挂在墙上的舆图静静思考，灯影晃动，尾端有点儿翘起的睫毛映出侧影。 双眸中藏着一丝不明晦暗。 ——叩叩叩 “龙儿。” “爹。” 霍述文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书房，时光荏苒，时间这个东西真的过的很快，当年她还是个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小团子。 一转眼就变成了亭亭玉立就比自己差不多矮上半头的少女，男人笑笑，把果盘放在书桌上说道 “别太辛苦，每天要早些睡才好。” 雄鹰还是没有留胡子，岁月未曾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霍潇龙笑道 “知道啦，爹。” “看什么呢？”霍述文问道。 红衣少女指着舆图上的草原说道 “我想要这块儿，还有这块儿。” “爹手底下那几个人打不下来。” 当爹的理所应当认为，孩子既然冲自己张嘴，说想要两个字儿，那必然就是想让当爹的送她。霍述文一直都直话直说，虽然这几年官升的不小，但还是在萧岚义手下，自己亲信也有，就是那种可以为了他拼命那种亲信，但即便他们都豁出命去打，也打不下来。 “我知道，我就跟你说说，我自己打。” 少女声音轻快俏皮，与白日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不同，仿佛在这些爹娘姐姐你们面前，她还是当初那个可以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霍潇龙。 “听军营里的同僚说，江南那边儿涝的厉害，估计是水患了，流民应当还是往咱家这边来。” 霍述文叹了口气，当年那五万难民硬生生被当今圣上塞进北宁，这回那些难民估计也看清局势，大部分不会再往京城去，万一还把压至边城呢，还不如自己直接过来。 “来来呗，爹，你说草原这么多年都没长进，是不是就因为缺人啊？” “偌大的草原，却人烟稀少，这样不好。” 看着女儿坐在摇椅上胸有成竹的样子，男人站起身，略带严肃的对她说道 “今日爹收到的急报，江南水患过后便是大疫，横尸遍野，满村无一人生还。” 霍潇龙听到这话皱起眉头，瘟疫可与安排那些人在北宁生活不一样，什么时候有瘟疫都会死很多人，哪怕在上辈子也是。 “我知道了，爹。” 看见女儿重视起这个事情，霍述文点点头，关照了几句让她早些睡觉的话便走出房间。 少女看着舆图，估摸着这群人从江南走到北宁的日子，她推开门，脚尖点地，翻进了侯家院落。 “今儿咋是霍小姐来找我家小姐了？” 当年侯府的老管家头发花白，正好拎着灯笼在府里巡逻，这是多年落下的习惯，哪怕老胳膊老腿儿了也出来走走。 侯管家看着翩然落地的红衣少女说出这句话，大晚上的，一袭红衣翻人家墙，老人家都没害怕，反而给霍潇龙吓了个激灵。 “哎嘛，侯爷爷，你真是不困啊？” “这不是巡逻么。” “那您老小心点儿嗷，我去找香香。” 老人家冲霍潇龙挥挥手，示意她去。 “小孩儿姐，你睡了么？” 少女在窗沿下用气声轻轻的叫着，霎那间，窗户被推开。 侯香香探出头说道 “刚吹灭蜡烛去会我的仙君呢，你大半夜过来干哈？” 霍潇龙把她往后推了下，随即长腿迈过窗户，跟进自己闺房一样熟练的点上灯，她坐在侯小姐闺床上，顺势躺下道 “江南那边儿水患，又生出大疫，现在难民正往边城赶。” 一身里衣的侯香香单手拿着蜡烛，长叹一口气，撅着嘴冲霍潇龙点点头说道 “所以霍小姐您又来折腾我了是吧？” “嗯呢呗，那咋整，古爷爷都说你学医奇才，不找你我就得找他，然后他还得把你薅起来。” “你啊！从小到大就会卖我！” 侯香香认命得点亮屋内所有的灯，做在书桌前，抽出古籍开始研究起药方，现在还不知疫情是何症状，但若是有一种药可以强身健体些也好。 尽量让难民们挺一挺，多挺一天就多一点儿活得希望。 红衣少女看着认真抄书的小姐妹，也从书架上抽出本古籍同她一块儿努力起来。 阳光初升，昨日跳进来时的窗户还没关，秋风吹过有些微凉，侯香香是被这抹阳光刺醒的。 书桌上纸张满满，地上也是，散落的没有下脚地方，侯小姐看了看躺在地毯上，换上自己里衣，脚还搭在床上的霍潇龙笑了笑。 把窗户关好后拉上窗幔，屋内顿时一片漆黑，蜡烛已燃尽，侯香香单手拽住少女的脖领给她提上了床，期间霍潇龙还嘤咛了一声 “咋的了？小孩儿姐。” “没事儿，继续睡。” 说罢，少女也爬上了床。 幸好她们已经不用上县学了，现在的女子就是这样，看着一波一波的男人考上功名，而她们只能读完书后寥寥这一生。 不过幸好。 她也不算太闲。 侯香香转过头，面对着霍潇龙，看着龙儿微张的小嘴儿和嘴边晶莹，她伸出手，把霍潇龙上下嘴唇合在一起，悄声说道 “不能张嘴睡觉，会变丑的。” “嗯。” 也不知是真听到还是假听到，霍潇龙嗯了一声，随后继续与周公相会。 幸好遇到了她。 即使现在她们不上学也很忙，龙儿忙着练兵做大事，自己忙着当个大夫，至于大妮儿，大妮儿现在的愿望是当王氏烧饼的下一任老板娘。 每天和她娘学着做饭做烧饼，可能是没有什么天赋，只有烧饼做的和王大娘很像，至于别的菜，熊仔和自家小白都不吃。 霍潇龙。 多谢你啦。 侯香香伸手，为身旁少女脸上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回耳后，若是放任不管翻来覆去会痒痒。 这些无声的话随着睁不开的双眼一同进入了梦乡。 什么是缘分呢？ 教会侯香香这两个字儿的不是她平常爱看的话本子里的少爷，或者是那些江湖侠客。 而是那天从人贩子手里把她救出来的霍潇龙。 很恰好遇见了你，恰好你就是打马来拯救我的盖世英雄，真希望下辈子还遇到你，和你做什么都行，只要是你就好。 第281章 瘟疫 王争边城知府的位子几年未动，这也是华鸾的意思，若是升为郡守，肯定要搬去北宁生活，但平阳县为军机要地，把守一方的实权不比郡守差。 “江南水患后瘟疫肆虐，夫民之生，贵于千金；疫之害，甚于猛虎。顷之，疫疾猖獗，遍及乡野，民众深受其苦。知府大人念及苍生，特发此告示，以告疫情之严重，明防疫之要务，望众志成城，共克时艰。” “其一，勿与江南来人相接触” “其二，风月楼与霍家、徐家、侯家、周家出资，可供边城众人按照户籍每月定量领取石灰，若难民已至边城，石灰由捕快衙役每月或半旬统一发放。” “其三，染疾者须即行隔离，以防传染。官府已设医馆，备良药，以治病患。有疾者，速往就医，不得拖延。” “遵律令、助防疫者，必有奖；违律令、害防疫者，必有罚。官府必严执行，以彰善恶。” “望众子民，齐心协力，共御瘟疫。疫情虽凶，人心更坚。同舟共济，必能克艰。” 边城治下的各个捕快在县门口念着官府通告，霍潇龙与侯香香站在古大夫的医馆，看着聚在一起听得认真的百姓说道 “但愿这场瘟疫是之前见过的。” “但愿吧。”侯香香皱着眉碎碎念道。 古大夫看着两个几乎在自己眼皮子长大的小姑娘摇摇头，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哦，还是没有自己的医道，明明小姐妹很早之前就下定决心做什么了。 而侯香香当年学医，就是因为不被大妮儿和霍潇龙比下去。 这个理由不是不行，但作为医者，太片面了。 若想成为一个优秀切出色的大夫，光有天赋和努力是不够的，还要有信念感，独独属于自己的信念感。 难民如约而至，好的是，来的时候边城已经入冬，天气寒冷，除了必要出去讨生活的人大部分都在家猫冬。 不似江南的干燥让这场瘟疫好治了不少。 但，当红衣少女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些在寒冬还穿着单薄衣衫，甚至衣不蔽体的时候。这种场景直刺人心，她眉头紧皱，有序吩咐着身后利剑要做的事。 “把棉衣从城墙上扔下去，扔下去前让他们头儿报有多少人，让他安排每个人都有棉衣穿，无论男女老少，若是有争抢踩踏者，直接射杀，若棉衣足够的情况下有人衣不蔽体，直接去找他们头算账，不可多报也不可少报。” “是。”霍磐利剑说道。 “再用绳子吊五口大铁锅下去，米面油粮让他们自己分，士兵就守在城墙上，有何不公事宜随时过来禀报。” 王争是抽不开身一个人管这么多东西的，他要给这些难民找房子住，而且还要找个堆尸体隔离的地方，况且边城内也要管。 瘟疫啊，总让一些人，人心难安。 现在人在平阳县的守城士兵谁人不知风月楼，又有谁不认识霍潇龙这张脸的，凭本事人家有本事，凭后台人家有后台，本事大的人说啥听着就完了。 总之霍潇龙是不会让城墙后面的人与难民有一点点接触。 半点儿都不行。 城墙下的难民突然喧哗起来，一群人突然空出前面一块儿地，周围人离躺下的那个人老远 “她浑身都是红包，瘟疫！她身上带的！” 还在拿着扩音喇叭扯着嗓子与城墙上士兵沟通得难民头头一看这种情况顿时泄下气来，瘟疫啊，染上这一个，不知自己拉扯的这群人里还有多少人会染上的呢，平阳县现在连大门都不开，从城墙上扔下来这说话的东西，不就是怕沾上病么？ “军爷，我们这一群人走到这儿，真的只有她一个，不知她是怎么挺过来的，若是……我们可以把她埋了，或者烧了都行。” “先统计人数，然后告诉我你们有多少人，不可多报也不可少报，此事稍后再议。” 衣服勉强能遮住皮肤的男人认命走向队伍，示意身后的人去找些柴火，把得瘟疫这个人烧了，也算是冲边城官府表个态。 “不许动！” “统统不许动！” 看到难民想走，城墙上的士兵在霍潇龙的示意下举起弓箭。 可不能放这些人去深山里瞎溜达，万一碰上个猎户啥的，那瘟疫还能控制的住么？ “军爷，我们会处理好她，求您……真的求您……给条活路吧。” 难民头头姓吴，原本不过是一个江南普普通通在田地里讨生活的汉子吴涛，是真的没办法，才带这一群人出来逃荒。 人越多，活下去的几率越大。 若不是为了妻儿，他也不想管这么多人。 霍潇龙拿起喇叭喊道 “让你不要动就不要动，昏倒的这个女人派两个身边亲近人扶到那边去，离你们远些，然后自己给自己画一片地方，大点儿的，然后听指挥把人数报上来，吃喝不会少了你们，住的地方也会有。” 吴涛有些看不清说话女子的容貌，只觉着这声音像极了那些官夫人，但又有些不一样，那些官夫人说话温柔小意。 而城墙上的女人铿锵有力，语气沉稳严肃，江南那些官小姐也是不能出屋露脸的，不知为何，她能站在城墙上指挥那些士兵。 “我叫霍潇龙，边城守将之女，你们的吃穿用度由我全权负责。” “我不管你们在江南是怎么样的，但是在边城，我们这儿，男子与女子同权同益，想活着，就要听话，明白了么？” 少女说完话，抬手示意了下男人，到底懂不懂，给个反应。 吴涛点点头道 “明白，小的明白。” 平阳县的城墙很高，他刚才离着近都看过了，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筑起来的，守城士兵人人箭矢加身，上面还有投石车，所以吴涛并不认为自己能胳膊拧过大腿。 管他谁呢，给条活路的就是他祖宗。 这时候还分什么男女？ 第282章 同去同归 城墙下的难民已经支起铁锅准备做饭，当吴涛吃上第一口带着稀少的肉和菜煮成的粥时，城门口，霍潇龙正拉着侯香香的手不让她出去。 “你要是想看病，我把他们带到个偏僻地方就是了，现在出去，染上瘟疫的人肯定多，只是还没开始发病而已。” 红衣少女知道自己有些自私，大夫肯定要和病人近距离接触才能配出来药，但这个大夫换成自己从小长到大的身边人时，她还是不愿。 风险太大，万一药配不出来呢，万一不够及时呢？ 侯香香一身白色棉布裁剪的衣服罩在外面，看着霍潇龙说道 “师父他们马上过来，也会出去。” 这句话的意思是，所以我早出去晚出去都要去，我是大夫，这是责任。 少女把手松开，侯小姐手腕上赫然有点点红印，在红衣少女身边垂着的手突然攥拳，她抬头看着小孩儿姐说道 “那我们一起去。” “你去干哈？你又不懂医理，去了也是……” 霍潇龙身后的霍磐利剑为她穿好大夫的白色素衣，到时候直接在外面烧掉就可以，这种衣服在难民来之前后侯家绣坊做了很多。 “小姐，需要我一同出去么？”利剑问道。 霍潇龙摇摇头道 “不必，你在城墙上发号施令即可，若有什么不安宁的人直接射杀。” “是。” 侯香香看着不容拒绝已经穿好衣服的小姐妹笑了笑，她从小就是这样，也不勉强你，但总会找出一种解决办法让大家都舒心。 “走啊，小孩儿姐。” 侯小姐点头，这次她走在前头，她也想让霍潇龙看着她治病救人的英姿，不比她差。 二人刚想推开城门，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你俩干哈去？为啥不带我？我就知道你俩没憋好屁，怪不得不叫我呢。” 王大妮儿甚少说这么一大段话，黝黑的少女一人戳了一下额头，满脸都是不开心。 “我俩是去遭罪吃苦你知不知道，吃苦！” “你还什么都想吃啊，中二姐。” 王大妮冲利剑也要了一身素衣道 “要走赶紧走，趁着爹娘不知道开燎，不然一会儿都被抓回去。” “还有我还有我！” 侯香香与霍潇龙看清来人一个头两个大，好好的郡守小姐天天凑热闹，孙子夕不是被他爹抓回北宁相看了么？怎么跑出来的？ “你咋回来了？”霍潇龙问道。 孙小姐一身绫罗绸缎，脑袋上也戴了个东珠簪子，小姐妹们的东珠是当时胡家出海捞上来的，胡家也是惦记着报恩，这东西卖了得的钱还不如送给风月楼。 当时岑昂给他拿了六百两银子，本来是拿了一千两，胡四儿硬生生撕吧下去一小半。 一共四颗东珠，霍潇龙给了侯香香与大妮儿一人一颗，然后孙小姐就眼红了，直接回家告诉娘亲后，把银票拍到桌上道 “凭啥你们都有，就我没有，好像被你们孤立一样，我不管，明儿我就要看到和你们一模一样的东珠！” “行行行，给你给你，钱你拿回去。” 思绪回到现在，孙子夕长话短说，总结道 “我娘和我爹吵了一架，说再逼我相看就和离，然后我哥带我跑出来了，我俩现在搁平安县租房子住，昨儿刚到，你们要干哈去？” “我们去看病，疫病。”侯香香答道。 “嗷，那带我一个。” “……” “……” 若说大妮儿与龙儿去还能维持一下秩序，毕竟这俩人功夫在身，郡守小姐去不是没事儿闲的么？ “快走快走，我哥马上追过来了。” 孙子夕张开双臂往前推了推这几人，霍潇龙同她严肃的说道 “孙子夕，会死人的。” 少女冲她扬扬下巴，就像之前每天在县学里一起惹祸一起玩儿一样的说道 “走。” “那走吧。”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既然孙子夕决心已定，那劝无可劝，侯香香走在最前头，从荷包里拿出绑着东珠的医铃摇了摇。 希望你我四人，同去同归。 感动的话没有说出口，怕说出来就没以后。 夕阳把几位少女的影子拉得老长，还记着当年这几人也曾跑上城墙，对着遥远京城许下愿望。 现在，时候已到，斗转星移，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此身虽微，愿为梦想燃尽韶华，直至梦想成真。 马上要走到城门口的古大夫带着自己徒弟还有从边城车马劳顿刚到平阳县的各个医馆名医也听见了这阵医铃，未等别人张口问，老人家就颇具荣焉的说道 “看见没，最先出去的那个摇医铃的小姑娘是我关门弟子。” “那几个都是啊？” “那几个是我孙女儿。” 还有个杏林败家子儿！ 不过古大夫这句话没说，同众人换好衣服也出了城门。 难民与霍潇龙中间隔了片空地，这块儿地方是吴涛给这些小姐腾出来的，原以为这群小姑娘是出来视察，谁知霍潇龙开口说道 “边城官府特召集大夫治疗瘟疫，你们必须配合，不可喧闹喧哗，在瘟疫有治疗之法之前，我们几人会与你们同住城墙外，所以各位无需担心。” 说完这句话，霍潇龙便跟着侯香香去给刚刚昏倒的女人看病。 孙子夕与王大妮儿留下同众人讲话道 “这是我们边城守城将军家的小姐，家里只有她一个，所以定会找出治疗瘟疫的法子，现在身体不舒服的站在右边，没问题的站在左边，过一会儿帐篷会从城墙上送下，各位自行安置，切不可隐瞒，违者，杀无赦。” 当年那个在学堂与人辩学的小姑娘也长大了，按照利剑的嘱托为霍潇龙造势，霍潇龙嘴笨不会说话，但她会。 这傻子出钱出力，不能让她白出。 在帐篷里的女人面色潮红，浑身密密麻麻的红包，高烧不止，嘴唇干白起皮，她用尽浑身力气睁开眼睛看着来人。 “是刚刚城墙上说话的那位小姐么？” “你先别说话，大夫过来给你把脉了。”霍潇龙说道。 女人摇摇头，任由侯香香叩住她的手腕，随后继续说道 “我活不了多久了，不过几天，这些红包就会出黄水，然后发脓。” 女人说话时候断断续续，她看着霍潇龙，想伸出手够她，但目光所以手背处满是红点，便又收了回去说道 “我……我还有个孩子，若是小姐……小姐能发发善心，在她没染上瘟疫的情况下，给她条生路，求……求您。” 侯香香把完脉后，让他们支起大锅准备熬药，拿着大喇叭在城墙下喊道 “告诉我娘，把我前些日配的药扔下来。” 利剑在上面摇了两下红旗点点头，便派人过去传话。 随即少女掀开帐篷帘子，看着自家小姐妹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讨厌小孩儿，家里还有三个弟妹等我带呢，淘气的很，没空再带一个了，你自己活着自己带吧，如果实在不行，我给你安排个活儿，绝对够养家糊口。” 病床上的女人点点头，没有勉强面前这位小姐，若是有活下去的希望，谁不想亲眼看到自己孩子长大呢？ 第283章 束胸 “侯夫人，香香小姐派小的过来取药。” “取什么药？” “就是前些日她配的那些药，现在侯小姐正在城外给那些从江南过来的沾染瘟疫的难民们把脉。” 听到这话，侯夫人刚刚还悠然自得抿着茶的手有些发抖，然后只听茶杯与青砖的碰撞声，她挥挥手，示意下人带人去领药，过来禀报的军士还没走出房门，侯夫人便继续问道 “只有我们家香香一人下去了？” “没，经常在平阳县疯跑那几个小姑娘全下去了。” 侯夫人又急又气，又有些欣慰。 这几个孩子啊，她得去风月楼一趟，估计隔壁那些人还被蒙在鼓里呢，若真知道这些事儿，就算把霍潇龙绑在家，风月楼众人也不带让她出门的。 得到消息的岑昂与何怡快步带着侯夫人和王大娘飞快上了城墙，她们站在城墙往下看的那一刻，几个少女正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难民扎帐篷。 “这几个有病的大姨住这。” “小娘子们住那。” “什么两口子不两口子，现在再治瘟疫，你两口子的事儿等病好了再说，到时候怎么闹也没人管你。” 从江南来的众人有点儿被边城这边女子吓到了，那嗓门大的，还有气势，要偏是这些大家小姐这样也就算了，他们这些难民刚到平阳县门口时候，守城士兵让县里百姓快些进去封城门时，有几个男人磨磨唧唧不想进，在他们身旁的婆娘上去就是一脚，都给踹进去了。 “娘，这儿的女人活的好舒服啊。” “若是能渡过此劫，我们以后也会这样活着了。” “她们好像都未束胸。” 这儿的女子不止身形比她们要高大上一圈儿，并且身材也曼妙许多，穿着棉衣的少女感觉很好看，于是壮着胆子上前小声问道 “小姐，你们都未束胸么？” 孙子夕坐在桌子前，准备一会儿登记，现下除了指挥她们摆摆帐篷正是闲的时候，她皱皱眉问道 “啥是束胸？” “就是……就是把胸裹起来呀。” “裹起来干哈啊？” 少女有些脸红，但还是吭吭唧唧说出一句 “长辈们都说，男人喜欢丁香小乳。” 孙子夕听到这话满脸透着嫌弃，她沉寂了一会儿说道 “他们的喜欢算得上什么东西？” 随即，她环顾四周，打量了身边难民女子，随即不可置信的说道 “你们上气儿不接下气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你们不会逃难还……还穿着束胸吧。” 本来听到上句话少女还有些震惊，一种颠覆自己从小接受教导的震惊，随后她点点头，给孙子夕气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窜起来去找了霍潇龙。 听到孙子夕同自己说的话，几位少女面面相觑的无言以对，随后，霍潇龙出了帐篷，准备用些强硬手段让这些女子把束胸脱了，但先得让上面送些肚兜下来。 她刚才看了，因着病情倒下那位女子浑身脏得很，擦擦换身衣服也好，至少身上轻减些。 霍潇龙拿着大喇叭刚想看，便眼尖得看到了城墙上几位娘亲，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她从帐篷里拽出大妮儿与小孩姐，还有孙子夕，好姐妹就要一起挨骂。 “霍潇龙，你有好事儿从来不叫我，真的。”小孩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她虽然看不清侯夫人的表情，但已经能想象出活着回家挨的打了。 “你还没习惯啊？”大妮儿问道。 霍潇龙笑得灿烂，她五感好，能清楚看见眯着眼睛的何怡与一脸着急的岑昂，少女举起喇叭喊道 “那啥，娘，给我整点肚兜撇下来呗。” 何怡认命的点点头，自己生的，能怎么办呢？现在塞回去也来不及了，岑昂有点想哭，瘟疫啊，九死一生，她与何怡刚刚就想下去城墙同龙儿一起了，可是利剑抱着她二人大腿不肯松手，少女说道 “小姐有令，那些大夫是最后一批下去的人，自此之后，谁也不可出城门。” 跟在两位母亲身后的姑娘们有的已经开始哭了，只不过躲得比较远，霍潇龙看不见。怎么能不心疼呢，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说去拼命就去拼命，这次偏偏还没带着她们一块儿。 “娘，妈，放心，我没事儿，一会儿给我送点夜宵来呀。” 看着冲自己撒娇的女儿，岑昂点点头。 “那我要吃虾仁馄饨。”侯香香在一旁说道。 “我想吃鱿鱼烧饼。”大妮儿也想让她娘放心，少女冲城墙上挥挥手。 “我想吃烤肠，多买几根哥。” 孙子阳急得团团转，利剑不让他下去，虽然当年的小胖子同比例放大，肉乎乎的脸蛋儿与身材，但站在这还是个和气温润的贵公子。 他点点头，让妹妹过去忙。 “边城这些女人，怎么如此不知廉耻！”正在被古大夫按住脉搏的男人说道。 “说说，怎么个不知廉耻法儿了？”老人家眼神微眯，让人看不清神情。 “那等私密羞耻之物怎得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 “听你说话文邹邹的，也是个读书人？”古大夫问道。 “小生不才，是个秀才。” “怎着没往上考了？” “哎，时运不济啊。” “时运不济？”古大夫收回手站起身，冷笑了一声道 “就你这种脑子能考上秀才就是走大运了。” 说完这句话老人家转身就走，这种人他不想救，埋在边城这块地儿都嫌晦气。 那边的霍潇龙站在案后，举着喇叭喊道 “所有女人来这登记领肚兜，全部把束胸拆了，我不管你们在江南怎么样，到我这就得听我的，想在边城安家立业，就要按照边城的活法活，你们男人要是不开心不顺眼，敢对你们拳脚相向，直接过来和我说。” “我再说一遍，边城女人可立女户，可从商，可读书，也可再嫁。且，再嫁女人聘礼同一婚一样，男子施暴者，上报官府，可官府介入和离，家产可分，然，脸上刺字之。” 随即少女把喇叭转向男人那边大声喊道 “谁不服，来找我单聊。” 霍潇龙抬腿，下落，如疾风一般踏碎了脚下巨石。 侯香香有点儿气，她找半天才找着这一块能摆药的石头，还得再找！ 像从小受在那种高压环境下长大的女性是受压迫的，是任人摆布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比如说现在，她们惧怕家里的丈夫、父亲。是恐惧他们的力量与权力，现在也是一样，在这种身如浮萍的情况下，她们也下意识地恐惧霍潇龙，这个挥挥手城墙上就有百支箭弩射出地掌权者。 她能给她们饭吃，能给她们安家立命之地，甚至…… 她可以让她们脱下从小穿到大的束胸。 很疼，尤其是发育期的少女，碰一下胸口都疼。 她们听话的在帐篷里脱下一层层已经有点儿乌黑带着异味的绢布，一圈一圈的布条落下，就着毛巾和盆里温热的水擦拭身子。 随即穿上崭新上面还带着有些不敢让人看的护胸肚兜，女人们穿上棉衣走出帐篷。 天已经黑了，她们长吸一口气，这是她们十几岁甚至十岁以后呼吸最顺畅的一次。 几位少女面前堆着一团布条，那是禁锢，也是束缚。 霍潇龙手里火把落下，点燃了这堆东西，火光乍现，那些女人忍不住哭出声。 好似烧的不止是束胸的破条，还有蒙在她们眼前的黑布。 第284章 没长手么 岑妈妈与何怡已经去忙了，姑娘们也回风月楼伸把手，柳絮站在城墙上，看着这幕满脸带笑，她之前被买回去了也是，每天束胸裹身，把自己勒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岑妈妈直接趁她洗澡时把束胸都给烧了，语重心长的同自己讲道理，才有了现在的柳絮。 龙儿把男女分开的原因就是因着这些难民有不少是两口子，还有很多单身男女，万一有人起了不轨之心，这些大夫不能天天盯着他们。 城墙上的兵士也有看不见的死角，分开之后更好管理。 过了几天后，这些女子们也发现，霍潇龙外表上虽有些不苟言笑，可私下里热心肠的很，为了不戳穿霍小姐的人设，她们一般不同霍潇龙说话。 那位侯小姐每日忙着诊脉配药没什么空。 黝黑少女看起来就不好惹。 唯有孙子夕大大方方一边登记一边陪她们聊天，时不时几位少女还把夜宵分给孩子们吃。 “孙小姐，你们这儿的女子嫁人也是爹娘做主么？” “肯定要爹娘同意啊，但若是女儿不想也不会强求。” “那……那有没有卖女儿和扔女儿的？” “前些年有，现在没了，因为我们这没拐子。” “没拐子？” “对啊，就算你带孩子去上街，孩子丢了，你叫唤一声就会有捕快衙役过来帮你找，只要没有拐子孩子丢不了，还有那大哥直接把孩子往脑袋上一举，嗓门儿贼大的喊，谁家孩子丢了！” 这话引得后面女子隐隐发笑。 “那为何霍小姐要出钱出力帮我们呀？” 这句话让孙子夕手上毛笔一顿，随即看向站在主帐前处理各种事情得少女，笑笑说道 “因为她心好，她心里不止有身边人，还有你们。” “她从小就这样，见不得人受苦。” “那霍小姐可真是个菩萨，等这个坎儿过了，我们定为她建庙塑金身。” 难民里有很多男人对霍潇龙几人颇有微词，不过都被吴涛压下去了。 吴涛就是活得特别有自知之明的那种人，他享受着自己男人在家里在外面的权力，同时对女人的不公不言语。 他觉着自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起码，他从来没有对妻子动过手，重话都没说过几句。 他只想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活路，男人女人又能怎么样呢？ “咱们现在是在边城，不是江南了，入乡随俗，认了吧。” 吴涛无所谓，反正他在家就对媳妇挺尊重的，说着不服不忿的那些人，就是彻彻底底享受到性别给他们带来的便利，他们不服是因为便利没有了。 比如说现在，没有人伺候他们，家里女人明明都活着，却不在身边。 想喝口热水都没人给倒。 “头儿，我们媳妇都活着，想喝口热水都没人给倒，你说这……成何体统，我们在家的时候可没有……” “你自己没长手么？”吴涛媳妇正好过来帮霍潇龙送些东西给男人，听到这话直接就回怼了一句。 “媳妇。”吴涛看向来人叫道。 “你也是，你没长手么？” 想到之前在家男人回家往床上一躺的模样，女人就来气，顺便也怼了自家相公一句。 就他们天天在外面种田累是么？那我们要陪着你们下地种田，回家还要伺候公婆洗衣做饭收拾房间带孩子，我们不累？ 和霍潇龙这几位少女待久了，女人明白了一句话，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应当的。 吴涛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媳妇远去的背影。 “头儿，你看看，要不是因为那几个……” “闭嘴，你要是再多说一句那几位小姐不好的话，别怪我做事心狠。” 第285章 思念霍小姨 吴涛的想法也很简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他并没有觉得现在媳妇这样有什么不好的，之前家里那种相处模式就是男人享福，现在只不过是开始做一些自己理所应当干的事儿。 若是有实力，当然可以反抗，但现在这种情况，这帮难民的衣食住行都在那几位小姐手里把着，拿什么压人家，所谓的妇道么？ 边城若是真有那种东西也都被那位抬腿碎大石的小姐给烧光了。 “小孩儿姐，你听话，过来喝口灵药。” 霍潇龙修长双臂环住少女，从她背后递过来一杯灵药到她嘴边，随后看着脸上起了红点的小姐妹说道。 这几日感染瘟疫发病的人越来越多，孙子夕与大妮儿都染上了，只不过霍潇龙及时给她们灌了灵药，把病况压了下去。 只有侯香香，满身痘痘汤烧火热，头晕目眩药杵都拿不稳了，还在那翻着医书捣药，昨儿一夜估计又没睡多久。 少女摇摇头，轻轻把茶杯推到一旁说道 “师父喝了么？” “喝了，他年纪大了，不想喝也被你师兄和我灌了下去，你喝点儿啊，再这样下去不一定能挺住的。” 最先发病的女人已经浑身发脓，在床上进气少吐气多。 霍潇龙手里的灵泉救这几千人没问题，但要是几万呢？江南那几十万的难民呢？ “我若是喝了，就没人能试药了，病人说病况说不清楚，只有我们自己来才最靠谱。”侯香香已经坐不住，倒在霍潇龙的怀里。 少女平日阳光明媚的神情不见，现下虚弱嘴唇干白，面色发黄，药杵随着她倒下也跌落在地上。 霍潇龙心疼的看着小姐妹，从地上捡起药杵道 “你说要加什么，我帮你做。” 她把侯香香放在床上，又将桌子挪到床边，床上少女道 “就差最后一味药了。” “把……三七……三七捣碎加进去，然后三碗水熬成一碗，拿来给我喝。” 霍潇龙点点头，背着她的脸上泪水夺眶而出，若是有下次，她再也不会让小孩儿姐出来，从小到大她都没遭过这么大的罪。 不知是不是天天在风月楼蹭饭的原因，几个玩的好的小姑娘从来没生过重病，现下大妮儿在外面维护秩序，时不时把不听话的男人拎出来揍揍。 孙子夕忙着登记做些文书事宜，只有小孩儿姐，躺在床榻上，蔫巴的不像她。 当药端进来时，侯香香已经陷入昏睡，少女将她扶起，半睡半醒中将药喂了过去，悄悄在她耳旁说道 “就今晚，若是还不好，我就给你硬灌灵药。” 天色已晚，吹着有些刺骨的风，风月楼的几个小孩儿看向后院散落一地的枯叶道 “我想小姨了。”鲁思曼说道。 “我也是。”柳絮家的小子挨在漂亮小姑娘身边，有些不开心。 虽然龙儿小姨总打他们，那都是为他们好啊，况且姐姐不在这几天，娘亲和楼里的姨姨姥姥们都吃不下饭。 两个小孩儿都不觉得娘亲把霍潇龙看的比较重要有什么不对，毕竟她们认识的时间长，这两个孩子小时候就问过自家爹爹这个问题。 “爹，我觉着小姨才是娘亲生的，娘疼小姨不疼我。” 苗翠芳略微思考了下，随即点头道 “确实你娘偏心你霍小姨。” 随即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我也是。” “为什么啊！” 年方四岁的柳不悔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亲生的。 “我们认识的时间，比和你认识的久，再说了，你小姨平日不疼你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小男孩儿才说道 “若是小姨不打我，还是很疼我的，毕竟别人家都没有带他们抓虫子的小姨。” “她打你是因为你调皮。”小苗师父说道。 家里这些大人都舍不得动手打孩子，柳絮也是一样，每次苗翠芳想动手时柳不悔都会跑到免死金牌旁边，可真对得起给他取得这个名儿。 不知道后悔的。 “我们去找小姨吧。”鲁思曼平日看起来不怎么爱说话，但一开口就宛如引人犯错得诱音。 小男孩儿眼睛渐渐睁大，随即点点头。 当一大一小出现在城墙上举着大喇叭喊着小姨时，霍潇龙气的想直接飞上去开揍。 “你们俩来着干嘛，赶紧回去！” “小姨，我俩想你了……” 鲁思曼委屈巴巴得看着城墙下的少女，她觉着小姨瘦了，肯定很累，都没平日精神了。 “小姨，你什么时候回家呀，先生说我这次考的比上次好多了，你答应我了，若是有进步就带我去深山玩儿的。” “小姨，我们能下去找你么，我好想你啊。” 鲁思曼梳着两个丸子头，抓着衣角哼哼唧唧的对着喇叭说道。 守城士兵不让他们俩下去，但是她真的好想抱抱小姨，小姨平日最是爱干净的一个人了，现在灰头土脸的，好像头都没梳。 霍潇龙看着城墙上两个小孩儿，释怀一笑，冲他们说道 “等姨姨把这些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安顿好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所有小姨陪你们一块儿玩好不好？” “你们不可以下来，下面有吃人的老虎，最喜欢吃小孩儿知不知道？” 柳不悔无所畏惧的举着大喇叭说道 “我们不怕，我们把熊仔也带来了。” 听到自己名字，熊仔爬上墙头冲霍潇龙挥挥手，这是这么多年熊仔学会为数不多几个技能之一，少女一个头两个大，冲他们二人挥挥手道 “快回家，不然等我回去把你们屁股揍开花！” 两个小孩儿人已经见到，心满意足的点头，随即让守城士兵帮他们递了点东西下去。 少女从地上捡起竹篮，看见里面的东西疾首蹙额，为什么她总把鲁思曼拘在身边，就是因为这孩子无聊时候总鼓捣那些杀伤力贼大的东西。 这不，又给自己扔下来两把像小手枪似的东西，这孩子可是听话，不让往里面塞火药就不塞，直接改装成暴雨梨花针了。 机关一按，铁针从内射出，机关还分档的，又一发，三发和连发。 也行，给小孩儿姐和孙子夕用，正好她俩得防身。 第286章 生命与医术得无上光荣 “妹妹，我看你这身板不太像边城人呐。” 城墙下倒下的难民越来越多，熬药打下手的人都不够，于是霍潇龙让利剑派些人下来，要那种自愿的，万一有去无回，官府给补偿。 也不让这些人打白工，工钱给的足足，按天算，一天就有五钱银子。 当年带着孩子逃难后来与守城士兵成亲的孙叶也跟着男人跑出城墙做活，哪怕熬熬药也是好的，听相公说，当初是霍小姐在城门口给她们送的烧饼，管他什么恩情不恩情，想来就来了。 女人回头，看着维持秩序的自家相公笑道 “确实不是，前几年不是江南大旱么，我是那时候逃荒过来的，现下在这孩子都生一个了，那不，在城墙上呢么。” 顺着女人手指望去，已经长大的虎子怀里抱着个小姑娘，正冲着爹娘咧嘴挥手笑。 “那是你儿子？” “对，后面又生了个闺女。” “你儿子看起来已经……十多岁了吧。” 孙叶知道她想问什么，笑着说道 “他是我从江南逃难时候带过来的，边城这不计较这些东西，只要人对了，该有的都会有。” “你两口子这回都出来了？” “嗯呐。”孙叶答道。 “万一……别怪姐姐说话晦气，万一回不去了……？” 孙叶笑笑 “回不去就回不去了，孩子官府帮着养，能读书能识字儿，要是有出息那种，还能参加科举。” 听着孙叶的话，女人扇风的手更有劲儿了，旁人能行，她觉着自己也能行。 主帐内，只有躺在床上的少女睡得香喷喷，霍潇龙坐在地上，靠着床边，孙子夕趴在桌子上脸上还沾了一些墨水儿，大妮儿直接在地上铺了个垫子，席地而睡。 侯香香是最先醒的，应当说是被帐篷外的嘈杂吵醒，看着睡的乱七八糟的小姐妹，她推了推霍潇龙。 少女睁开眼，迷迷瞪瞪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侯香香的额头。 “不烧了。” “好多了，身上也不疼了。” 那些红包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小，帐篷外是女人求见的声音，霍潇龙道 “进来。” “几位小姐，四水她娘烧退了，身上那些脓包也干瘪了很多。” 四水她娘就是第一个晕倒的女人，孙子夕听到声音支起身，手臂有些麻，第一次都没起来。 “怎么了？烧退了？” “我们小孩儿姐把药方配出来了！”霍潇龙同她说道。 少女眉飞色舞，看着侯香香，好像配出药方的是她自己。 孙子夕冲她鼓掌 “我们侯小姐这次立大功，说是神医不为过吧。” “还没确定呢，得看看，等到过几日痊愈了再说。” 霍潇龙赞同道 “可以，那今日？” “今日给那些挺不住的人喂药，剩下的在挺挺。” 大妮儿一直没醒，扇人也很累，她翻个身，把毯子盖住头，自动屏蔽外界干扰。 ——三日后 侯香香看着已经可以下地照顾人的四水娘长呼一口气，少女回头，看向在帐篷内望着她的小姐妹。 她现在好像有点儿理解师父所说的信念感了。 是看到这些病人喝下药好转时的开心。 是打心眼里真真切切想当一个名医。 当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夫。 能青史留名那种。 “龙儿。” “咋的了？” 霍潇龙走出帐篷外，递给她一个烧饼说道。 “若你真有那么一天，我要当太医院院首，要当最出名的大夫，到时候史记上必须有我名字那种。” “必须的啊，之前不都说好了么。” “不是那种感觉，师父说，我做大夫少了些信念感，我之前一直不懂信念感是什么。” “但现在，你看。” 看着一个个在病榻上受病痛折磨的人走出帐篷重新沐浴在阳光下，霍潇龙有点儿能共情小姐妹。 “我们侯小姐本身就很厉害，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会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让生命与医术得无上光荣，你从那年守城墙时候就这么做了不是么？” 从今天开始，侯香香不再是那个为了能和小姐妹玩在一块儿学医术的小姑娘，而成为了一个心中有医道的大夫。 一个合格的大夫。 古大夫离的老远看着站在阳光下几位少女，当年那群调皮捣蛋的小团子们长大了，他自己都没想到，侯香香是第一个调出药方的。 以身试药，仁心仁术。 作为她的师父，古大夫以她为荣。 “多谢霍小姐，多谢侯小姐，多谢几位小姐为我们配药治病。” 瘟疫有药可治，代表新生。 尤其是冲着几位少女跪下磕头的女人，她们之前从不知道，原来女人还可以这样活。 “难关已过，望各位，自重自爱，重获新生。”霍潇龙昂首挺胸地说道。 她是真的希望这些女人活出个人样，就如她那些姐姐一样，一样的恣意潇洒，自信大方。 “谢小姐吉言。” “都起来吧，回去烧水，收拾收拾，开始熬药。” “是。” 人群最外面，有个小丫头盯着霍潇龙，小手拽着皱巴的衣角抿着嘴儿想说些什么，少女蹲下，冲她招招手道 “四水过来。” 小丫头吭哧吭哧地跑上前来，几个少女围住她，时不时捏捏她的小脸儿，这几日孩子终于胖了些。 也是这几个少女手贱，从小，尤其是霍潇龙，天天被人捏脸蛋儿，有的姐姐还拿着手指不停扒拉，那时候的小团子就如现在的四水一样，乖乖待着不动给人摸。 但又有些不一样，霍潇龙会撒娇，四水不言不语，有些紧张。 “四水吃不吃糕点？” 小姑娘不好意思摇摇头。 孙子夕从帐篷里取来糕点，放在四水鼻子下面让她闻，随即牵起她的手塞到里面道 “小孩子就要好好吃饭，想要什么就大声说出来知道么？” “但是在家里……家里……我不能吃这么好的东西。”四水声音有些小，但少女们都听到了。 “现在你可以了。” 现在你可以，不止是你，来到边城的女子都可以。 你们值得。 你们配得上。 第287章 有没有那玩意儿能咋的 霍潇龙与侯香香爬上花柳巷自家后门时，心里都有些紧张，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花儿一般的少女，怎么着也不能挨打了吧。 “嘿嘿，妈，娘。” 脱了罩衣的霍潇龙探出脑袋那一霎那，岑昂就冲何怡示意了，两位母亲双双往这瞧，是从小熟悉的眼神。 “我们救苦救难的小菩萨回来了？” “哎呀，娘，别这么说嘛。”少女在同何怡撒娇，这话让他娘唠的，忒难听。 “那你想让你娘怎么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下城墙，下城墙就算了，命令还交代的挺严，把利剑放在城墙上，知道她听你话是吧？” “嘿嘿，妈，以后我不敢了，下次肯定跟您打招呼。” “你还有下次！？” 何怡从背后拿出鸡毛掸子，伸手就想去抓霍潇龙。 少女身形一动上了房顶道 “娘，十六了！十六岁了！大姑娘不能挨打了！” “大姑娘？我看你一天没有个正形还大姑娘呢。”何怡指着霍潇龙让她下来。 从霍家院子走出一位窈窕美人儿，美人儿着妃色棉袄，马面裙随着莲步轻摇微微晃动，即使过着棉袄的冬天，依然能看出她的腰线。 “娘，龙儿刚回来，那小馋嘴儿肯定吃了不少苦，我给她烤了些柿子，赶快下来吃。” 春樱看着平平安安回来的少女，冲她微笑招手，她都已经做自己嫂子这么久了，可是自己偏偏感觉，还如当初四岁见到她一样。 还是那么温柔体贴。 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春樱看着拿着木勺挖火红柿子吃的少女，抬手，为她整理了下碎发。 “是不是受苦了？”春樱轻声问道。 “没有，一天三顿饭都是二丫姐给我往下送，要说苦，就是药苦些，大部分都是小孩儿姐在受，姐，你都不知道，下去的大夫几乎都染了一边瘟疫，怎么防护都没用。” “小孩儿姐拼死也不喝灵药，那小脸蜡黄蜡黄的，我觉着她今天回家指定挨打。” “但你说这半天了咋还没传出她挨打声儿呢？” 美人儿笑得直不起腰，这几个孩子从小就爱看对方热闹，若不是现在侯夫人动手也少了，估计这孩子过一会儿还得去爬墙头。 “你呀。”春樱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道。 “人家香香也长大了呀。” “长大她也是小孩儿姐。” “真好。”美人眉眼弯弯看着吃着柿子的霍潇龙悄声说道。 “好什么啊姐？” “你们几个好呗，从小玩到大。” “那姐也有从小玩到大的我呀，我和姐也好。” 春樱抬头，看着院儿里的满地落叶，是挺好的，估计过一会儿到了傍晚，那群已经是小娘子的丫头们又该过来拿着扫帚扫枯叶了。 美人已经记不起小时候的朋友了，好像是有上那么几个罢。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也很好。 秋风拂过，侯香香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准备先洗个澡再挨打。没想到娘亲就在闺房门口搬了个小板凳等着她。 “娘。” “侯小姐还知道回家呢？” 实在没话说的少女抬头瞧了一眼娘亲，娘亲坐姿还是这么端庄，估计自己一辈子也学不到这样了，娘会不会很失望。 “要不娘你打我一顿？” “？？？” “老娘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讨打的呢！” 端庄夫人消失不见，听着院儿里的怒吼，门外提着礼上门的徐正显得格外尴尬，这个门敲还是不敲呢？ 听说香香以身试药，配得良方，这不拎着礼物过来给世妹庆贺一下么 “算了。”看着已经缩成鹌鹑的女儿，侯夫人推开门。 闺房内是侯香香喜欢的菜，一大桌子，还有之前她磨了娘亲好久让绣坊给她做的留仙裙，裙摆和衣袖都很长的那种。 屏风后还有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屋子都被烧的暖暖的。 “娘？” 侯香香有点儿不敢置信她娘就这么放过她了，侯夫人回头，看向那个离家出走逼着自己和离的女儿。 原本以为，有个孩子会更离不开那座府邸，从她生下来那刻开始，她就是侯夫人一生的牵挂。 可偏偏是这个孩子，让她从泥潭里挣脱出来。 “我儿很厉害。”说这句话时，侯夫人眼眶有些红，声音略微颤抖。 怎么能不担心呢，香香连续几日没有出帐篷的时候，这位娘亲就知道孩子已经染上病了，她在躲着自己，怕家里人担心。 少女解颜而笑，随后继续听侯夫人说道。 “洗漱吃完饭休息休息，然后去给姥姥姥爷奶奶请安。” “嗯呢！” 从今以后，我也是我娘的骄傲。 侯夫人回到正厅时，正好听管家来报，徐正在门口晃悠。女人揉揉太阳穴挥手，让他进来。 “莺莺，听闻香香回来了，而且……” “什么莺莺，唤我世妹。”侯夫人甩袖道。 莺莺是侯夫人的闺名，来找娘亲想让她喝些药预防一下瘟疫的侯香香走到门口，听到这声莺莺的她瞪大双眼。 少女身后还站着侯府管家，侯香香蹦跶了两下悄声用手指指着里面，带着一脸疑问看向老人家。 老人家摇摇头，不知道，不能说，知道也不能说。 “世妹，你看我们俩……” “世兄，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那天之事便当黄粱一梦罢。” 徐正听到这，富家老爷的脾气也有点儿上来了，说了句告辞便走出正厅，出门的时候见到侯香香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少女冲他行礼后，他只塞给了她一个红包就急匆匆离开侯府。 “娘，你跟徐叔叔咋的了？” “没咋的，你咋还不去吃饭洗漱啊，身上都有味儿了。”侯夫人拿出手帕捂捂鼻子故作嫌弃的说道。 “娘你嫌弃我？” 说罢，侯香香往她娘身上够去，宛如个树袋熊般挂着不下来。 “我已经让厨房在熬药了，一会儿你和姥姥姥爷奶奶一人一碗，大部队难民估计还在后头呢。” 侯夫人点点头道 “知道了，去休息吧。” “娘。”少女出声叫道。 “若……若有合适的，我不介意我再多个爹。” “龙儿说，爱错人很正常，不能因为一个人就不相信所有人呀。” 她娘人是走出来了，可是心没有，男女这方面没有，她娘在害怕。 “毕竟，万一以后我成亲了，我也想多个人为我撑腰，再说了，人家敬茶时候都敬父母，我凭啥少个爹啊。” 侯夫人挑眉，坐在主位上说道 “有没有那玩意儿能咋的？” “不就是爹么？到时候娘给你整一个，去外面给你租一个回来，保证你体面，嗷。” 侯香香嘴角抽动了两下，得，白唠。 第289章 为天下百姓请命 如众人所料，皇上又把难民塞进了北宁郡，也不知是不是觉着靠近边疆人烟稀少，或者单纯想给王争多些政绩？ ——京城，淑华殿内 “娘娘，您又在看大将军成亲时候的那幅画了？”晴颂为萧岚华倒上杯热茶说道。 这么多年，当年那个芳心暗许的大宫女也已经放下了心中执念，现下可以跟着自己主子平静的看那幅画。 浑身金黄贵妃娘娘点点头道 “我哥说，我嫂子给我生了个侄儿，也不知那孩子长成什么样，过段时间满月后给我送福画过来。” “娘娘，听说皇上把从瘟疫那个地方逃出来的难民都送到边城去了，大将军会不会？……” 萧岚华皱着眉，兵家重地，她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往那个地方送瘟疫？ 女人摇摇头道 “我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不过你先把我私库所有的东西折成银钱给哥哥送去，留下我们几年嚼用即可，过几日我去皇上那在要些赏赐。” “是。” 皇宫里若是有比皇上住的还舒服的地方，独属太后这座慈宁宫了。 “主子，这回您可能安心睡着了，连着几日没休息好，你这气色都不大好。” 面容枯槁的女人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老了，成了这副模样，思虑过多的人就是老的快，若这副模样再见到他，也不知他能不能认出自己。 “只要蓝家那小崽子一天不死，皇上就觉着屁股下的龙椅没有一天是能坐稳的。” “这就是命。” 这次侯香香没挨打，反而霍潇龙正接受着不是亲哥的碎碎念，她觉着庭彻哥越来越像个男妈妈了，都要把自己念死。 “我就离开两个月，帮外公取点儿东西回来，你便如此胆大同朋友一块儿下城墙？” “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呢？把风月楼这些姐姐置于何地？” 面庞精致如玉的公子，皮肤白皙，微带桃花红润。眉宇间流淌着清雅之气，眼眸如星辰闪烁。鼻梁高挺，唇线优美，微微笑意挂在嘴边。头发以玉簪挽起，余下几缕随风轻舞。身着月白锦袍，绣有精致云纹，束以淡金玉带，玉石点缀其间。 霍潇龙嗯啊的胡乱答着，月下美人看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虽然庭彻哥好看，但架不住天天看。 现在只有小孩儿姐还稀罕看脸，她也不是花痴，只不过是为了更好代入她那些话本子。 “龙儿，我在同你说话。” “这样，庭彻哥，下次我带你一块儿去好不好？”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男人点点头，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个奇巧镂空黄金坠铃铛递给霍潇龙道 “我回镇南王府时候找着的，给你。” 少女双手接过道了声谢，随后举起铃铛对着月光看了看说道 “这个小玩意儿做工可真精巧呀。” “一些配饰而已，龙儿喜欢便是它的福气。” 月色穿过配饰空洞打在少女脸上，美的有些让人愣神，随着铃铛叮叮当当被风吹出声音，蓝庭彻回过神，同龙儿说了声早睡，便回了房间。 房顶上，萧家暗卫戳了戳身旁的同僚。 “嗳，你家小主子千里奔袭回家干哈去了？” “干哈跟你有啥关系？” “啧，你这人，真是不禁逗，不过话说回来了，那玩意儿好像我家夫人腰上也有一个。”萧家暗卫说道。 “你以为呢，皇家御赐，这是我家小姐之前留给主子的。” “怪不得。” 如意身上挂着的是萧岚华给嫂夫人的贺礼，挂上第一天霍潇龙就喜欢，女人拆下来就想给她，但被妹妹拒绝了。 “如意姐也喜欢，我不要，等到时候我自己做一个。” “龙儿喜欢拿去便是，跟姐不用客气。”如意还是想拆下来送给妹妹，结果被霍潇龙强行抱住不能动。 只听少女说道 “这是萧岚义给姐姐的情谊，我才不要呢，要是我想看了，如意姐带出来给我玩一会儿就行，我姐喜欢的凭啥给我，喜欢的东西就要捏在自己手里才是，我才不想姐姐为了我受委屈呢。” “你这孩子。” 看着埋在腰间的霍潇龙，如意同她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 华鸾今日又在风月楼做美容，她脸上敷着珍珠膏，身旁坐着霍磐利剑，手里捧着本书，静静的听先生与岑妈妈说话。 “真不给龙儿往上报？这次她可与那些小姐妹立大功了，估计好歹能封个县主呢。” “县主？利剑，你去把龙儿叫过来。” 岑昂笑笑，自家孩子的心大着呢。 “咋了，妈，找我啥事儿？”霍潇龙正跟两个孩子斗智斗勇，小脸儿红扑扑的就跑了进来，走到桌前拿起水壶嘟嘟嘟喝完问道。 “你华姨问我，要不要给你在皇上那递个折子。” “递折子干哈啊？” “赏赐啊，我们龙儿治疫有功。”华鸾接话道。 “那他能赏我点儿啥？” “至少是个县主吧。” “那我不整，县主算啥，就是郡主我也不稀罕。”霍潇龙坐在利剑旁边说道。 华夫人不解的问道 “为何呀？” “无论是县主郡主，就算是公主，在朝堂上也没有说话的份，华姨，我做这些费钱费力的事儿，是想为天下百姓请命，为天下女子请命，荣华富贵，非我所愿。” “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有一天，让大燕不会有人再饿死冻死。” “郡主做不到，公主也做不到。” 华鸾听到这话渐渐坐起身，身后的瓶儿为她卸下面膏，随即女人问道 “那龙儿想做什么？” 霍潇龙看着女人姣好白透还有几缕湿润发丝的脸庞没有说话，反过来问了她一句 “若是我收复草原，龙儿能得个什么赏赐？皇上会封我什么？” 第289章 藏宝图 难民虽然被王争安排的还算不错，但最近平阳县也是乱哄哄的，主要是陌生面孔太多，不大的小县城突然涌出这么多新面孔，老百姓还都挺不适应的。 大妮儿现在已经是个快二十的小娘子，个头很高，一身草原打扮在人群里偏偏很显眼，不过也没什么，平阳县作为两国接壤之地，多的是草原人来这儿讨生活。 安宁日子过久了，王天赐自己也快忘记曾经在草原的那十几年生活，比如今日。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大妮儿回过头，阴鹜双眼阴森森的看着拍她肩膀的男人，虽一身汉人打扮，但她第一眼就认出，这是草原人。 而且还是皇室中人。 男人用只有他们二人听的见的声音说道 “五公主，好久不见。” “你是谁？” “随在下来这边说话。” 大妮儿一把捞起给王大娘买的布匹，随着男人七拐八拐走进一个房间，她站在门口细细打量，若不是这人领自己来，这地方还真的挺不好找，而且极其好跑路，巷子深邃，连着好几条街。 高壮男人给大妮儿倒了杯茶，示意她坐下道 “五公主，请坐。” “我现在已经不是雅兰皇室的五公主了，今天跟你来，就是想看看有什么幺蛾子。” 男人笑笑道 “我明白，现在您是王氏烧饼的小姐，王大妮儿。” 女人眯了眯眼睛，这个动作是岑昂与何怡生气之前经常有的动作，娘亲传染给了霍潇龙，霍潇龙又传给了大妮儿。 他在威胁自己。 “说。”女人声音如一摊死水，平静的看着男人说道。 “在下是四皇子的人，王现下病重，您也知道，四皇子与二皇子都想坐上那个位子，小的也是偶然之间看到您的。” “雅兰皇室的事儿与我无关，你自己都说了，现在我只是王大妮儿，帮不上什么忙。” 说罢，大妮儿就想离开房间，可她被男人叫住道 “五公主怎么帮不上什么忙呢？听说您母亲部落有一处宝藏，不知埋在何地，那图，应当在您这吧。” 男人站起身，绕道大妮儿身边说道 “图也不让您白拿，等到四皇子成为我们的新王后，您还是我们雅兰皇室最尊贵的五公主。” 男人把手放在胸前，对大妮儿行礼，以示尊敬。 大妮儿笑笑道 “我不知道什么宝藏，四哥需要钱，应当去问国师要，而不是我，他才是我们草原最有钱的人，毕竟那些商人都有他的庇护，不是么？” “国师大人乃我草原大祭司，岂能与他谈论钱财？奴在这平阳县也有些时日了，当年那个在草原上呼风唤雨万人之上奴隶成群被人伺候的五公主就心甘情愿当别人的小跟班？” “您就不想把霍家那位小姐踩在脚下？给您穿衣提鞋？” 听到这，大妮儿长叹一口气，扔下右手中的布匹，回头看着他。 男人以为说和有望，谁知女人身形如鬼魅般来到他身后，抽出腰中弯刀，如圆月般丝滑从喉咙处划过。 大妮儿在他耳旁说道 “本想留你一命，但你既然这么想让我同从前一样，那就满足你。” ——咚 男人倒在地上，鲜血缓缓从他身下流出，蔓延满地，大妮儿弯下腰捡起布匹，走出了小巷。 黝黑少女抬起头望天，她还是喜欢平阳县的天，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比草原的灿烂。如同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大妮儿把布匹放到家里同娘亲打了声招呼就去风月楼了。 “娘，我去找龙儿玩，今天可能晚点儿回来，要是搁她家住我再回来跟你说。” 正在揉面的王大娘听到这话乐了两下，同女儿说道 “你这孩子，搁风月楼住还折腾回来一次干哈，娘还不知道你了？” “我这不是怕娘担心么，走了嗷。” “嗯呢，路上小心点。” “知道啦。” 街旁的树都枯了，落叶撒在地上踩上去沙沙作响，大妮儿就是伴着这阵响声踏进的风月楼，正巧赶上侯香香与霍潇龙在抢吃的。 “最后一个豆包了，给我！” “不给！我也想吃！” “我是且！你得让着我！”侯香香说道。 霍潇龙看着说自己是客人的侯香香冷笑了一下，这还觉着自己是客人上了，你来我家都不用敲门的。 门口的王天赐看着这一幕笑笑，飞身跑过去拿起筷子就把豆包咬了一口，顺便冲着两个小姐妹晃了晃道 “现在是我的了，白糖呢？给我蘸点儿。” “这呢，给，吃吧你。” 侯香香给她拿过白玉蝶冲她说道。 “你身上咋一股血腥味？” 霍潇龙感觉自家小姐妹身上味道不对，于是开口问道。 大妮儿咬了一口豆包，里面红豆沙沙的，好吃，食物还没咽下去，她嘟嘟囔囔的说道 “雅兰皇室的人过来找我了。” “谁啊？” “我四哥的人。” “就是那个你说新王可能比较大那个？” “嗯。” “为啥他即位可能比较大啊？”侯香香问道。 “因为他听国师的话。”王大妮儿咽下最后一口，把筷子横放在碗口，继续说道 “我爹之所以能当王，就是因为听话。” “那你另一个哥呢？他不听？”霍潇龙问道。 “他一身反骨，狂的狠，天生神力还能打，绝对不会听话的。” “所以现在草原是国师说的算咯？”霍潇龙一语中的。 黝黑少女点点头道 “确实，之前你爹就是被国师的人伤的，他和你们大燕人勾结老久老久了，咱没出生时候他们就有联系。” 霍潇龙努努嘴，疑惑道 “他们找你干哈？” “他们说，我娘之前留给我一个什么藏宝图，那你争王位不得打仗么，打仗就得花钱啊，找我来要钱的。”大妮儿答道。 “你不说你娘不稀罕你么？”侯香香道。 “是不稀罕我，所以没给啊！” “哦，那人呢？”霍潇龙问，那些来找大妮儿的人在哪，不行看看能不能再撬出点东西。 黝黑少女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整死了。” “就一个啊？” “嗯。” “那你整死干哈啊？” “他威胁我！他竟然威胁我！” “你没忍住啊？” “嗯呢……” 三位少女缓缓望天，得了，赏落叶吧，白激动了。 “尸体你收拾了么？”红衣少女问道。 “没有啊。” “那你咋不找人收拾呢？”白衣少女懒散的靠在摇椅上问道。 “我这不是来找瓶儿姐她们了么。” 顺便大妮儿从兜里掏出刚刚男人身上的银子道 “走啊，一半给瓶儿姐，一半咱仨逛街去。” “走呗。” 第290章 屯粮 “不说好逛街么，咋咔咔往军营跑呢？”侯香香环着霍潇龙的腰对着大妮儿说道。 红衣少女拍了拍自己肚子上的手，喊道 “那个探子在平阳潜伏了那么久，若不是因为草原有动绝对不会莫名其妙过来招惹大妮儿，用钱大概率是要打仗。” 三个少女骑马往军营赶，难民刚安顿好，这时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 “霍小姐？” “嗯呢，劳烦您通报一声，我找我爹。” 守门兵士连忙进去禀报。 这回霍家父子一块儿出来的，二黑那又高又壮的个头格外显眼，浑身菜味盖都盖不住，小白牙一呲，男人说道 “哎呀，我仨妹子都来了，正好，饭马上出锅，进来吃点儿。” “行。”霍潇龙答道。 红衣少女环着爹爹与亲哥手臂就往里冲，后面两个少女快步跟上。 当霍潇龙来到火头军厨房时候，人密密麻麻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少女皱眉道 “咱，不用抢饭吃吧？” “估计得抢，反正我也跟着抢呢。”龙儿回头，看见萧大元帅拿着碗惨兮兮的说道。 “萧岚义，你是元帅，没有私厨么？” 男人左手端着碗，右手怀里揣着头盔，理所应当的说道 “有啊，咋没有呢。” “有你还来？” “没你哥做的好吃啊。” “……” 侯香香与大妮儿有点局促，这是她们第一次来军营，若不是龙儿硬薅着她们俩过来，这俩人估计这辈子也不会踏进这儿一步。 “嗳，不是，龙儿，我和你姐都成亲这么久了，到底能不能改口叫姐夫？” 几人在帅帐里端着饭碗围城一圈儿，萧岚义对于红衣少女的称呼很不满意，有事姐夫，没事萧岚义。 咋的？ 用完就扔啊。 “这么多年了，二丫和春樱她不也是叫姐么？” 霍述文就不乐意听萧岚义说这话，本来就是，我闺女爱叫啥叫啥，管那老多呢咋？ “得了，今天我来有正事儿。”霍潇龙打断几人唠闲嗑，随后让大妮儿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 几个男人除了二黑以外，手里的饭顿时不香了。 天天跟自家闺女\/妹妹疯跑的阙黑小姑娘是草原公主…… “反正就是这样，我和龙儿觉着草原最近肯定有兵动。”大妮儿说道。 “要不要我往平阳县派点儿人过去？” 龙儿摇摇头道 “派也没用，难民刚拆伙儿，现下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派兵过去只能徒增负担，最主要的是，除非你能派过去一万人把平阳县围的水泄不通，不然意义不大，上次他们就是前后门一起打进来的，所以才没防住。” “但若要这样，你这边压力就很大，况且，把县城围的水泄不通之后，老百姓怎么生活啊。” “不出不进，当个死城么？” 萧岚义想了想，点点头道 “龙儿确实说的有道理，那现下你觉着应当如何？” 萧大将军无论是守城还是进攻都是好手，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防范于未然，红衣少女想了想道 “屯粮吧，无论是你这还是平阳县，都得屯粮。” “我回去同王叔说，今年税收晚一点儿，等到彻底安宁了再收，让那些村子里的人留些粮食，如若不行，到时候我们也好跟他买。” 要是把萧岚义守卫军驻地打下来，那下一步匈奴就是围剿平阳县，围剿可不是像几年前一样直线进攻，他可以耗上几个月，耗到县里弹尽粮绝。 若是把平阳县打下来，那萧岚义便孤立无援，也是一样的下场。 平心而论，这两个地方都很难守，但不得不守。 几个少女回去的时候没有那么着急，慢条斯理地享受着枯草遍地，在月光折射下有些瘆人。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这么晚不回家。”侯香香靠在霍潇龙背后说道。 少女身上是风月楼的味道，那种女人香，还有一丝凛冽的憧憬，小孩姐想，可能话本子里在女人堆里长大后来顶天立地雄心壮志的少爷也就是这样的吧。 龙儿身上除了肚子都是有线条的，肚子现在软的是因为她没有紧绷。 纤纤玉手一下一下的捏着霍潇龙的小肚子，红衣少女低头，看了看在肚子上作乱的手道 “小孩姐，你能不能别掐了，一会儿紫了。” “我母亲就是在和现在一样的月色离开我的，我记得清楚，那晚月亮很大，像今天一样，她背着细软跑了。” 突如其来的伤感让两位少女有些尴尬，刚刚她们还在玩闹。 “你看见你娘跑了啊？”霍潇龙问道。 “然后呢？”侯香香想听后续。 “嗯呐，看见了。” “然后我就来了呗。” 路上的艰苦不必多说，现在都过去了。 王大妮儿勒紧手中缰绳，留下点点红印，不过她笑了笑，看着同行的两位少女，心中还有点儿小雀跃。 她不信草原能打进来，她也不信国师是个老妖精能活上一百来岁。 实在不行，只要她们活着，熬也能熬死国师，到时她们再打回去。 瞧啊，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又圆又大，仿佛伸手就可以把它摘下。 但我不是之前的雅兰晴，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公主。 马蹄声嗒嗒作响，大妮儿今天没有同小姐妹在风月楼一块儿住，太晚了，她还未回家报平安。 王氏烧饼的门口还留着一盏油灯，看着那盏昏昏暗暗的油灯，大妮儿鼻子发酸，她冲马嘘了一声，安静的把它拴在马厩里走进家门。 “回来了？吃饭了没？娘还给你留了十几个馄饨，煮给你吃啊。” 借着烛光，能清晰的看到王大娘脸上的皱纹，大妮儿笑笑道 “行！我和龙儿还有香香去草原玩了一天，所以回来的有些晚，娘你累不累？累的话我自己煮。” “娘不累，你洗漱去吧，等好了娘叫你。” “嗯呢。” 第291章 野菜包子 “老张家的你听说没有？这次税收要往后挪，而且官府说了，想拿粮食换钱就直接去官府，不让卖给陌生散户。” “对对对，我听说了，管他为啥呢，反正官府收粮价格也一样，多费点儿事儿呗，路都修好多少年了，现在方便的很。” “可不是，他让咱们吃饱饭，咱就听话。” “要我说啊，只要匈奴不过来，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一辆马车行驶在田野间，马车内，少女身着简约艳色棉服。发髻被小巧金色发冠固定，几缕发丝垂颊。面容明艳动人。 听着老乡们的谈话，少女很开心，她冲着蓝庭彻突然问道。 “庭彻哥，你回西南真的只是帮外公取点儿东西么？” 俊美男人放下书，笑道 “我就说什么都瞒不过你。” “嗯？” “我表哥病重，回去看看。” “那外公不回去么？”霍潇龙问道。 好歹是自己亲孙子，不回去看看么？ 男人长叹一口气，目光转向窗外，应该是不回去了，表哥在他亲娘教导下也与皇上走的颇近，当今皇上是家里什么人？ 对于外公来说，那是害死他女儿的人。 表哥此举是在外公伤口上撒盐，只是苦了舅舅，这几年先丧妻后丧子。 “龙儿，我可能要走了。” 车厢一角，光影交错，蓝庭彻倚靠在软垫上。他身着深蓝色锦袍，衣摆垂落，随时不时吹进来的寒风轻扬。外披一件白狐裘，柔软细腻的绒毛仿佛带着雪山纯净与宁静，将他包裹在温暖的怀抱中。 这句话有些突然，霍潇龙问了一句 “你要去哪儿？” 男人没有言语，只是想到了自己刚来风月楼的时候，那天，姑姑与何小姨带着龙儿要去北宁没在家。 白日艳阳高照，他在窗边吹着暖风看书，忽然，一支箭弩直中书本，碎纸满地。 在外面打扫院落的小丫鬟纷纷拿出匕首，还有几个跑进楼内去找姑娘们帮忙，他清楚的记得，那些黑衣人从房顶上翻下来，拿着刀直奔面门时。 被春樱姐拦下，平日那群莺莺燕燕甚至有些叽叽喳喳的姑娘挡在他身前，不过片刻，众人就纠缠在一处。 几位武师父在旁边看着，有时候指点指点徒弟，曼陀师父还把她手里的双刀夺过来，给她搬了个凳子，让她与自己坐在一处。 那时候曼陀姐肚子大了，风月楼第一个有孩子的人，大家都宝贝她的很。 现下，镇南王世子又落在自己头上，不知皇叔父能不能放过自己，若是放不过，他就搬出去住，不能再给楼里添麻烦了。 现在风月楼孩子多，不似之前那般。 看男人不说话，霍潇龙没有再问，少女双唇轻启，笑盈盈的说道 “没事儿，哥，反正你会回来的对吧。” 蓝庭彻点头道 “嗯，哥忙完就回来。” 其实也只不过是在县外租个小院儿带着暗卫待一段时间罢了。 今日兄妹俩出来看看这些村儿里的人有没有因为不能把粮食卖给别人而不满，通俗点来说就是调查民心民意。 二人踏着秋天回到风月楼时，张妈妈的野菜包子正好出锅，热气腾腾让几个孩子围着桌子转圈，想伸手拿又怕烫。 看着霍潇龙回来，思曼与不悔立刻扑上前撒娇道 “小姨小姨，给我们拿包子吃。” 两个孩子的父母把她们教导的很好，长辈不上桌不能先动筷子，但孩子懂事了几年发现，谁先动筷子都不可以，只有小姨可以。 小姨不仅可以，还直接能抱着他们去后厨等投喂。 “属你俩最贪吃，等着，小姨洗个手。” 曼陀从后厨把粥端上桌，美人儿虽生完孩子，但还是婀娜的过分，那双蛇眸更加凌厉且柔媚勾人，她笑着说道 “谁说咱家不悔和思曼傻我第一个不同意，还知道想吃东西找小姨呢。” “可不是咋的，你们都说我家小苗笨，不悔也遗传的有点儿呆，我看呐，和他爹一样，心眼儿都藏起来了。” 柳絮从楼上扶着把手慢步走了下来，女子淡雅棉麻长裙，眉眼婉约，眼眸清澈，发髻玉簪，衣裳米白绣菊，裙摆轻摇，玉镯蔻丹，轻言细语。 鲁忘机与苗翠芳对视，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霍潇龙不在的这几天，这俩孩子都要闹上天了，简直是要多皮有多皮。 整个风月楼除了小姨妈之外没有能治住他们的，墨家天才只是单纯的疼女儿，思曼还蔫儿坏，不知什么时候就把媳妇气的挥舞鸡毛掸子，没办法，鲁忘机只能劝着哄着。 小苗师父这正好反过来，唯一动手不受阻拦的只有霍潇龙。 少女净手后，给两个孩子一人拿了个包子，让他们上桌吃饭。两个孩子偏不，嘴里振振有词地说道 “那不行，姥姥还没上桌，我不能上。” 所以两个小不点儿端着饭碗，坐在楼梯上啃包子，有时候小手被烫的放在嘴里舔两下，然后斯哈斯哈的继续吃。 男人站在正门口，看着光影下忙忙碌碌的姐姐们，还有张妈妈那一嗓子开饭，姑姑与何姨从后院走了进来，凤眼女人看见了他。 冲他笑了下，说道 “庭彻回来啦，快，洗手过来吃饭，你张姨今天蒸的大叶芹馅儿的包子，老好吃了。” 他解开狐裘，挂在衣架上，随即挽起袖口，露出点点青筋，借着霍潇龙的洗手水净完手后走向餐桌。 蓝庭彻有时候想，自己苦的那十几年，是不是就是为了遇到她们？ 嘴里有些辣，还有一股冲的味道，张姨应该是在包子馅里面放了些姜，不多，但每次自己倒霉都能吃到。 刚想吐出来，就看到霍潇龙那股凶巴巴的眼神。 “不许吐，要不揍你！” 男人喉结微动，把嘴里那口包子咽了下去。 还是这样好，他喜欢这样的日子。 所以…… 自己该把自己的事儿处理干净，不能牵连旁人。 第292章 蓝庭彻你准备好挨打了么? “主子，京城传信过来，说皇上与皇后都派人过来了。”蓝一站在蓝庭彻书桌前禀报道。 “怎么这次皇后还掺和进来了？”蓝庭彻问道 “应当是皇上点了几句吧，毕竟夫妻同心一体。” 一身素服的男人冷笑了声，道 “呵，夫妻同心？” “真荒谬。” 蓝庭彻扔下手中毛笔，思虑了会儿，突然想起些什么，冲着自家暗卫说道 “我记得，现皇后是前皇后的亲妹妹吧，姐妹共侍一夫，心里不膈应么？” 暗卫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在嘲讽人，阴阳怪气的劲儿和楼里那些姑娘们一样一样的，小嘴儿巴巴不饶人。 “这个……” 我不是女人，我也不知道，主子。 “收拾东西，搬出去一段时间。” “主子？”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风月楼都更安全，现下蓝庭彻要搬出去，出于安全考虑，蓝一并不赞同。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一股压迫力铺面而来，蓝一半跪在地上说道 “是，主子，在下僭越。” 蓝庭彻挥挥手，让他出去。 男人从房间暗格里拿出了个木匣，里面都是这么多年家里亲人送的礼物，有龙儿和她小姐妹的，还有那些姐姐与两位姑姑，还有霍家那些人。 自己带走这些就够了，他想。 月影深秋，如此偏僻且深山老林的地方，正是杀人放火时，连吹过的秋风都正好刺骨。一片寂静的树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吸声。树林的枯叶在秋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男人手持长剑，与暗卫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朝自己追来的一行人。 “是叔父派你们过来的？” 对面没有说话，皇宫暗卫们手持利刃，从四面八方涌向蓝庭彻。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敏捷，仿佛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在树林中穿梭。 月华如水的映照下，蓝庭彻的身影仿佛融入了这幽静的夜色之中，他手中长剑舞动，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每一次挥剑，都能逼退一名暗卫。 同张盟主学了这么多年的内功，外人从不能近他的身，风月楼那些人除外。 这次皇上真是下血本了，他想，人实在太多，将近二百多人紧紧将他们围住，平阳县若是一下出现这么多的人一定会惹人注意，所以，这些暗卫根本没进去，一直在城外深山等着。 当暗卫也挺苦的，这秋风呼嚎的还要在外面吹冷风，真可怜。 同霍潇龙待久了，这脑子想的东西也不一样。 想到这，蓝庭彻笑笑，眼看一群人把自己包围。 蓝家也不甘示弱，他们紧密地围绕在主人身边，与敌人展开激战。他们配合默契，剑法犀利，让敌人措手不及。然而，人实在太多了。 “主子，我们可拼尽全力给您撕开一道口子，然后你就往风月楼跑，去求岑姑姑庇护。” “要不，一起跑？”男人说道。 蓝一有点儿急，自己主子小时候可有深沉的一个人了，现在咋这么不着调呢？ 这些人从自己小时候陪自己到现在，当年的二十郎当岁少年们也变成了中年，蓝庭彻怎么想怎么不划算，他不想给风月楼添麻烦是真，但若是让陪了自己这么久的暗卫死在这，也不成。 鲜血染红了身上狐裘，这件披风还是华姑姑给他做的呢。 ——嗖，利箭破空。 蓝庭彻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能让众人全身而退的对策，一支箭矢直穿为首暗卫心脏。 “庭彻哥，我觉着你谁也瞒不了，那心眼子都写脸上了。” 她踏着月华而来，青龙偃月刀竖在身后，一身干练红衣，还披着一个黑色大裳，这么远就能看到她那双明亮的双眸。 好像，从她大些之后，穿的都是艳色衣服居多，听说何姨不让霍叔给龙儿买衣服了，他买的是不咋好看，不过听说隔壁家的小姑娘挺稀罕。 不知是不是和姐姐们待得久，还是天生就是如此，霍潇龙的眼神有点儿像妖精，慑人心脾。 她身旁跟着两个少女，黝黑少女的弯刀杀人于无形，而那个背着药箱的少女被霍潇龙送到树梢躲了起来。 蓝庭彻从来不知道私兵这么能打，就是那群天天把练兵当班上的那群人，能和皇上身边的暗卫打的有来有回。 “你，脑子不行。” 王大妮儿手上最后一个暗卫没了声息，她来到蓝庭彻面前，点了点自己的头对他说道。 “从你搬出来那日起，我就派人盯着了，庭彻哥，有事儿为什么不和家里说？”霍潇龙的语气是温柔的，但脸上那抹假笑骗不得人，她在生气。 “不说了么？他脑子不行。”大妮儿说道。 风月楼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就是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第一次见下雨了不躲树底下反而出去挨浇的山炮。 “我怕……我怕像之前一样，姐姐们受伤。” 男人低着头，双眸含着委屈看着霍潇龙说道。 “我怕姐姐们受伤~”大妮儿学着他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说道。 “……”霍潇龙突然一阵无语，中二姐这张嘴啊，就是用来气人的。 “你别跟我来这套，我从小就看我爹对我娘这样，等回家我告诉我妈，让她来跟你谈。”霍潇龙转过身不理他，就当看不见。 旁边的树干旁，侯香香跟个毛毛虫一样，双手双脚一起蛄蛹爬了下来，从药箱里掏出医铃摇了摇道 “有人受伤么？” “需要大夫么？” “需要啥？收拾收拾，回家。”红衣少女发号施令道。 “是，霍小姐。”侯香香嬉皮笑脸的说道。 皇宫暗卫被埋在深山里不知所踪，处理完尸体的私兵们面面相觑，还是小草胆儿大，直接去问脸色不好的霍潇龙。 “小姐，还用我们么？” 少女摇摇头说道 “不用了，你们也回家吧。” “嗳！好嘞！” 随即李小草回头对他们说道 “回家回家，明儿还得接着练呢。” “小草，你娘今天做的啥好吃的？” “我早上出来时候我娘说做红烧肉。” “怪不得闻着味儿了呢。” “你就馋吧你。” “掰我点儿呗？” “行行行，一会拿着饭碗来我家，我给你整两块儿。” 谁家私兵天天这么潇洒啊，蓝庭彻想，真想问问龙儿妹妹是怎么练兵的，可看着骑着马后面还有个白衣少女摇摇晃晃的她，估计回家还得挨打呢，算了，有空再问。 第293章 准备好了 风月楼已经好几年晚上不开门了，楼里姐姐们坐在正厅，桌子旁围的满满，小丫鬟们也过来凑热闹，讲真的，自从龙儿长大后，都没看见过有人挨打了。 霍潇龙顾及小孩儿面子，打现在家里那俩孩子时候都避着人打。 花柳巷中，之前那个不夜楼又点起了灯，还有好几家家仆过来问道 “咋的？今儿风月楼晚上开门啊？” “不开，我们家准备打孩子呢。”阿财说道。 “哎嘛，大半夜打孩子啊？” “嗯呢。” “那这孩子得犯了多大的错半夜挨打啊，也是倒霉。” 镇南王坐在岑妈妈身旁，有些局促，他外孙子他了解，男人嘛，总是有些那种大男子主义，就是单纯不想把风月楼掺和进去。 老人家红光满面满脸带笑的问道 “那个，孩儿她姑啊，咱这些姑娘咋都不回去睡觉啊。” 岑妈妈笑道 “王爷，要是您困您先回去歇息，我们打完孩子就去睡。” “……” “那啥……那个，佑心的孩子哈。”老人家实在没办法，只得憋出这么一句。 好歹是你主子的孩子对不对？下手轻点儿，求你了。给我已故的闺女一个面子呗。 岑昂点点头道 “你放心便是。” 马蹄声渐渐响起，哒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近，王大妮儿和龙儿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家中，侯香香从霍潇龙身后跳了下来说道 “哎呀，风月楼都好久没有半夜亮灯了，我也要去吃夜宵。” 说罢，侯小姐就跑到后厨张望，但里面二丫姐不在，张妈妈也不在，就翻了墙家去了。 红衣少女把马儿拴好，回头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蓝庭彻，问道 “庭彻哥干嘛不进屋？” 男人咽咽口水道 “不太敢……” 明明平日在外面时，是那么一个冷若冰霜谁也不搭理的清冷美男子，到家跟个鹌鹑似的，一点儿都不像话本子里的那种霸道的王爷世子。 “哟，我们家庭彻回来了。” “怎么，今儿被美救英雄了？” “听香香说，今天城北树林里会有这么一出好戏，所以她才屁颠屁颠跟着去的，不像我们，年纪大了，只能在家等信儿。” 此时的俊朗男人宛如个鹌鹑，缩在霍潇龙身后不言语。 “怎么不说话？庭彻。” 岑姑姑无论什么时候对他说话都温温柔柔的，只不过这次眼神里夹杂的不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姑姑，各位姐姐……” “庭彻知错……若有下次，无论何事一定先同家里打招呼，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认错倒是挺快的，霍潇龙心想。 少女走向后院儿，巴巴的说了一句道 “我先去睡了嗷姐姐们，明儿起来陪你们玩。” “好，快睡吧。” “被子盖好，别着凉。” 身后的姐姐们一声接着一声关照，自己身前人没了，蓝庭彻有些尴尬，他抬头，看着手持竹竿的岑姑姑。 自己来了风月楼后，除了龙儿打过自己外，还没挨过打。 ——哒哒哒 是竹竿与木桌碰撞的清脆声响，岑昂点了点桌子道 “手放上来。” ——啪 竹竿划过空气，带过咻咻的风声，刺痛从手心生起，随即红晕散开发热。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岑昂问道。 “庭彻知道。” “你蓝家暗卫的命不是命？还是你的命不是命？若真有什么事儿家里人一起参谋参谋是过不去的？你当家里这么多武师父是摆设？” 小苗一边听岑昂骂人一边点头，可不是咋的，蓝庭彻这种行为就是断他财路，外快都没得赚。 “姑姑不希望有下次。” “是。” 竹竿三下已过，姑娘们缓缓挪步回了闺房，只留下外公与他大眼瞪小眼。 “你说……你自己处理就算了，主要是还没处理好，让个小姑娘去救你，是不是有点儿丢咱们王府的人啊？” “……” “外公，您该歇息了，天色已晚，养生为重。” 镇南王白了他一眼，如疾风般走向房间。 外公身体越来越好了，瞧瞧这两步走的，跟年轻时候上战场一样快。 龙儿不喜欢求神佛，但很喜欢求月光。 男人抬头，把狐裘递到蓝一手里说道 “帮我洗干净。” 蓝一看着血腥点点的狐裘，咽了咽口水，其实他也洗不干净，每次有这种活，他都是出银子让风月楼小丫鬟帮忙洗的。 不过这次主子刚惹完人家生气，不知道能不能接这活了。 “是。” 月光啊月光，你说，她们是谁赐给我的家人呢？ 男人双臂抱环，思考着前尘往事。 霍家的少女正躺在娘亲怀里道 “娘，你都不知道，今天庭彻哥竟然还想拿捏我。” “拿捏你？怎么拿捏你？”何怡为女儿扎好宽松辫子，问道。 “他学我爹。” 被叫到的霍述文停下手中沙盘演练的动作自己听女儿说的话，学他？他怎么了？ “他学我爹哭你知道么？” “我从来不哭。”雄鹰狡辩道。 “……” 爹，我是不想当电灯泡，但我不是瞎。 “好好好，你从来不哭。”何怡哄道。 “然后呢，龙儿你继续说。” “然后我就把他带风月楼去了，要不我估计他今天晚上还想回他在城外租那个小破屋呢，你说他一个富家公子，也不租个好点儿的院子。” “什么林园假山都没用，可抠了。” 何怡笑笑，蓝庭彻哪儿有钱啊，岑昂给那些零花钱都进闺女兜了，吃穿用度看上去好是因为岑昂安排的，再加上人家镇南王每月都给风月楼掌上存笔钱当嚼用。 “你庭彻哥确实没啥钱，以后同他出去时候都你付钱，知道了没？” “嗯呐，知道了。” “以后爹请你出去玩，爹有，你离他远点儿的。”雄鹰突然开口说道。 母女俩一脸尴尬的点点头，自己男人\/爹兜里是真的分比没有，主打陪伴，有也都给何怡花了。 “……” “行！”霍潇龙最是捧场，我爹说啥是啥，满足一下男人那小小的虚荣心吧，是亲爹呐。 第294章 围城 当边城众人都穿上棉袄时，边城驻军萧岚义那边传信，匈奴已在边界集结，让平阳县内做好准备。 城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夜晚被围上的，与几年前不同的是，这次匈奴没有选择攻城，或许是城墙太高，也或许是在驻地留下的人手只将将够牵制。 两万人，把平阳县内外围的水泄不通。 风月楼内气氛凝重，众人坐在正厅，身旁桌上茶杯内热气腾腾，可是无一人有心情去品茗。 王争带着华鸾在风月楼商讨解决办法，就算把龙儿的私兵都叫过来也破不了棋局。 人家不是来打仗的，单纯就是不让人进出，所有出口都守死。 “萧岚义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若是打的快些还好，就怕他们进进退退，那边的粮食只够吃两个月不到，匈奴想饿死他们。”王争说道。 “得想办法把粮食送过去。”岑昂点头道。 “我前段时间和龙儿出去寻访民情时，发现大多数村落的人都没有把粮食卖掉，萧元帅肯定会派人过去采买，不知会不会多撑上一段时日。” 蓝庭彻坐在岑姑姑下方，镇南王坐在首座，当初那些孩子也已经可以成为家里人的依靠。 “有点难，匈奴必定会派人从中拦截。”一身紫韵色少女眉头紧皱的说道。 “我们还是得想办法破局，他们现在派兵过来给我们解围是不可能的，只要他们敢往平阳县撤，那这群围城匈奴必定会两面夹击，城内兵力不足以反将他们一军。” 大妮儿在旁边点头道 “看这次的打法，也应当是国师在后方坐镇，现在若是想破局，除非我们城内能和他们拼上一拼。” 比几年前还难，兵力整整多了一倍，平阳县作为军粮必经之地，是可以自给自足的，但要是不和外界接触，总有弹尽粮绝的那一天。 “要找援军啊。” “离这儿最近能支援过来的军队就是镇守西南的蓝家，现在传信，让他们不眠不休千里奔袭，也要两个多月。”镇南王一言道出现在的兵力情况。 两个月，太久了，平阳县撑得住，萧岚义也撑不住。 “我现在给家里传信，让山庄的人往这儿赶，还有离得近的诸位，劳烦都递个信儿出去，家国生死面前，我们江湖那些事先放上一放。” 张盟主站起身，对着几位武师父鞠了一躬，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能解渴的也只有这些江湖中人。 能有多少人来多少人，先解燃眉之急罢。 “张盟主客气，此乃我分内之事。” “盟主客气。” 随后，在风月楼的武师父都离开正厅走进房间内，提笔写上几封加急家书，放走了后院儿半个鸟笼的信鸽。 “也不知道这群鸽子能不能飞到目的地。”侯香香挨着霍潇龙，看着天上齐飞的白鸽说道。 萧岚义派回来的不是信鸽，是从小训的战鹰，即使如此，那只战鹰身上还是中了几箭，拼了命的传信儿回来，若是没有霍潇龙的灵泉水硬灌，估计早就和阎王相会了。 “这么多呢，总有会飞到的。”少女回道。 城外匈奴看见从城内突然升起一群白鸽，戴着宝石戒指的右手举起，草原士兵整齐划一的举起箭，对准天上信鸽。 箭矢如狂风骤雨般的砸来，只有几只飞的高的信鸽冲出重围，剩下的都跌落在地上没了声息。 “将军，我们这次来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攻城啊？”为首将军身后的亲信问道。 “攻城？上次国师大人手下最得力勇士过来，一天一夜，一万人，连门都没摸到，你看他们的城墙，这几年建的这么高，那时候大燕就有拉得动重弩的人，十几年过去，听那群跑商的人说，平阳县内越来越好。” “两万人，若是我们一股脑扑在攻城上，很容易被萧家军打个措手不及。” “国师说得对，和他们耗吧，耗到弹尽粮绝为止。” 平阳县外，那些生活在村儿里的人也听闻这个消息，还有几个胆大的小子去平阳县外看过，密密麻麻的匈奴人挨着人。 “草儿啊，现在可咋整？霍小姐他们被困在城内会不会吃不饱啊？怪不得衙门之前不让咱们卖粮食给外人，咱村儿里大部分人家粮食都没动，你看有啥法给送到里面去？” 朴素少女看着已经直不起腰拄着拐棍的村长爷爷摇摇头，随后说道 “过年之前吧，城里的粮肯定够吃，现在主要是边城驻地那边粮食不一定够，如果不行，我叫上几位同僚，把几个村儿的粮食走小道给他们送过去。” “行呐，行呐，你啥时候动身，我去找找那几个老不死的，说啥咱也得出份力啊，不能让这群当兵的饿着肚子打仗。” “村长说得对，当兵的都饿完犊子了，哪儿还有力气提到守国门啊。” “草儿啊，你赶紧拉上咱村里和你一起上工的那几个小子，然后商量商量怎么办，反正你几个……你几个记着活着回来，嗷。” “知道了，爷，放心吧，走了。” 少女安排人手，把不在平阳县内的霍家私兵聚集在一起，送粮这事儿要赶紧，不然越往后匈奴防线拉的越长，况且，万一城里霍小姐需要人手时他们不在就难搞了。 粮食用麻布装着，一袋袋堆在马车上，这时候大家也不谈什么钱不钱了，就连马车都是村里乡绅家出的。 “不行啊，马车不够，谁家看看还有没有板车啥的？” “马够啊？” “马够，我家还有好几匹呢，现在就没车。” “我家有车，当木匠的家里能缺这玩意儿么？我现在回家推过来，还差几辆啊？” “整五辆过来。” 当李小草领着一百多个青壮年站在十辆马车面前时有点儿呆，他们一共也没几个人，整了这么多粮食。 “咋这老多啊？爷爷，我们就这几口人，万一护不住咋整？” “草儿，你说啥？爷爷年纪大了，耳背。”老人家声音很大，伸着耳朵问少女说的话。 “我说！我说！我们人手不够！万一！被匈奴拦半路！不一定送的过去啊！”李小草扯着嗓子手上也没闲着，在那比比划划的和村长喊道。 “你说你们送的过去啊！行，那你们这群小瘪犊子道儿上加点儿小心，去吧，嗷。” “没有，爷，我说！我们万一送不过……” “得了，草儿，别喊了，咱爷故意的，这粮食送得到也得送，送不到也得送，走吧。”少女身后的少年走出来说道。 “你说咱爷耳朵到底好不好使，还跟咱们耍上心眼儿了。” “可不是咋的。” “我在前面探路，隔个一段距离，没有危险我就放绿烟。”少女回头，冲身后士兵们说道。 这群少年换上了之前霍潇龙给他们发的铠甲，本以为要很久以后才能穿上呢。众人有些忐忑不安，还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期待。 苦练十年，就看今朝。 马车队伍渐渐驶出村口，少年们的父母在后面注目，有些人已经泪光莹莹，但忍着没有哭出声。 我知我儿这次可能有去无回，但……但国门将破之际，无人可置身事外。 万望我儿，平安归来。 第295章 我那柔弱娇气又怕死的主子啊 “师兄，师姐，石榴哥哥传来的信鸽。” 还是那个雾气蒙蒙的山，山里面坐落着一座斩尘楼，头戴鲜艳红花儿的女人回头，从少女手中接过信纸。 随即，她长叹一声说道 “现下有个洗白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就是大几率会死掉。” 美人儿看着躺在她腿上吃葡萄的男人，又看了看身后从小养到大跃跃欲试的少女。 “怎么选？” “洗白啊！退出江湖，闲云野鹤，然后我还当大家闺秀。”蒋天心可计划的可好了，师兄师姐赚钱，她在家当大小姐，美滋滋。 “……” “你说呢？十一。” “我听你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不过洗白的机会是不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了？” “这么多年，也就石榴传回来了一次这种信儿，你说呢？” “那就去呗，一会儿把那些小崽子们都叫过来问问，不想去的就把斩尘楼传给他们继承。”男人懒洋洋的说道。 女人笑了几声，问道 “你传给人家的是斩尘楼啊？还是一口大黑锅，那账面上还有没有银子啊？” 男人坐起身，认真的盯着女人双眸说道 “有什么银子，咱俩出去过日子不得花钱么？” “我不得花钱么？”蒋天心在一旁说道。 “师姐，给我点儿钱，我要下山买几本书回来。”蒋天养从门口走了进来，对头顶艳花儿的女人说道。 刘小花点点头，心里无比赞成男人的决定，养孩子太费钱了，不生是对的。 “草儿，再走二十里就到边城驻地了，这一路顺利的有些吓人，要不要咱俩换换，我去前面探路？” 少女摇摇头，就差最后这一下了，若是送到，他们也能全力奔袭回家。 “草儿，你看，烟。” 远处草原上生出缕缕青烟，不像驻地的大烟囱，而是匈奴席地而坐做饭飘起来的烟。少女皱皱眉头说道 “他们在打闪攻战，估计吃完饭歇息一会儿就又要准备进攻了。” “他们这样图什么啊？”身后少年问道。 “图萧元帅不能离开驻地，就这么简单。” “那咋整？” “打。”少女没有过多犹豫，从背包里拿出烟弹，点火直冲云霄。 霍小姐说了，趁他虚要他命，吃饭睡觉洗澡去茅房是最好的下手时机，萧元帅也看得懂信号，把马车都藏起来，即使到时候粮食到不了驻地，只要在打匈奴的时候碰面，把马车所在地告诉他们就成。 “元帅，平阳县二十里地外有青烟。” “青色的？” “是。” 男人一袭银色铠甲，手持大刀，刀疤断眉微微皱起，可能是因为不在家里的缘故，胡子也没刮。 “传我号令！霍潇承点三千人向青烟处奔袭，不用多问，遇到匈奴直接斩杀。” “是！将军。” 黑甲俊朗白面将军单膝跪地抱拳，带着自己训出来的兵直奔匈奴处。当霍潇承赶到时，那群少男少女已与匈奴厮杀在一块儿。 不知是妹妹的私兵太能打，还是地形太过占优势，当弯刀劈上少年郎臂甲时，只发出叮当声，连皮儿都没刮破。 只见那群少年间，巨盾长矛冲锋大刀，训练有素，阵型来回变换。 看了看他们身上穿的铠甲，又看了看萧元帅给自己发的这一身，霍潇承牙有些酸，他承认，他嫉妒了。 “霍少爷。” 小草在后面坐镇指挥，一眼就看到了黑甲白面将军，于是大声冲他喊道。 今天这瞎话应该怎么编，就说，就说是霍小姐之前发的命令算了，他们都是霍潇龙养的保镖，对，保镖。 少女打马过去上前道 “霍少爷安，那块儿石头后面是霍小姐之前吩咐我们，只要匈奴打过来就给你们送的粮食，昨儿夜晚平阳县刚被围，水泄不通。” 这个小姑娘之前在龙儿身边见过，霍潇承点点头，有些尴尬不知怎么回。 他很想问，你们是谁，你们做什么的？为什么铠甲这么统一，铠甲哪儿来的？这些东西答案都在心里，但龙儿就是谁也没说，自以为瞒得可好了。 “多谢，钱的话，等打完仗，去风月楼要。”半天，在嘈杂拼喊厮杀中的霍潇承憋出这么一句话。 “再说吧，等打完的。”李小草尴尬的脚趾抓地。 还是年纪小的少女先憋不住道 “那个……我们是，霍小姐，养的保镖，之前在村儿里，她看我身体好，跑的快，天天疯跑比较可怜……” “然后她就养了一百多个保镖么？” “啊，没……那个，这些都是我同村还有邻村儿的，他们看我在霍小姐那吃得好就一块过来了，还有很多在县里和别的村儿过不来的……” 这话怎么越说越黑啊！ 小草就知道自己不善言辞，于是闭了嘴。 霍潇承点点头道 “没事儿，挺……挺好，我妹就是这样，天生胆小柔弱，有些怕危险，对，怕死。” 身穿铠甲的少女跟着点头道 “对，霍小姐柔弱娇气，又长得好看，多备些保镖是好的。” 第296章 欢土无恙 送粮结束就算了了小草的一桩心事，现在即使萧岚义想去派人买粮，家里也挤不出来多少了。现下这些粮草起码够驻军吃上半个月左右，家里那些老人最后在边边角角塞东西，什么肉啊菜啊，都塞到夹缝里了。 一行人往回赶时，霍潇承带着粮食回到了营地。 “大将军，是平阳县外的村民给我们送粮来了。” 黑甲将军掀起帐篷门帘，手上还带着几点血迹，进屋禀报道。 “不是龙儿？”萧岚义问道。 他还以为手里拿烟火通信的是龙儿，毕竟现在的平阳县已经不似当初，即使被强攻继而反杀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霍潇承摇摇头，冲帅案前的男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屏退身边人，随即坐到他面前，小声同他说道 “是龙儿的……保镖，他们趁着匈奴防线没有拉长来给咱们送粮的，现下平阳县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差不多有两万人左右。” “我们还能撑几个月？” “粮草不多了，加上刚刚带回来的，最多一个月。” “眼下匈奴这种攻势是不会同我们正面打的，回去支援根本不可能，若是能杀出去打到后方，在绕到平阳县，可解眼下困况。” 霍潇承点点头，看着舆图默不作声，打出去谈何容易，打出去之后驻地要留人吧，万一被人家杀了个回马枪呢。 “现下最重要的事儿是守好驻地，将军，平阳县若是有军情变动，会有人来告诉我们的。” 就算信鸽飞不出来，龙儿那些私兵也会过来。 萧岚义着急，他也着急，谁还不是一家子都在县里面了？ 比如像现在这样，霍述文围着亲生儿子打转，他也以为闺女带人过来了，听说平阳县被围，雄鹰有点儿着急的想回家。 “爹，你别绕了行不？” “能不能跟萧岚义请假回家？” 黑甲将军看着已经将近四十岁的爹，长叹一口气，有时候真分不清谁是爹谁是儿子。 “大战在即，爹还是听军令吧。” “我没不听，我就问问。” 中年男人一身银甲，这是龙儿亲手给他打的，两个哥哥都没有，独独他有，为了这身铠甲小姑娘在墨家干活的地方待了将近半个月，剑眉下的多情桃花眼流露着不满。 “爹，最多一个月，你放心，肯定会有办法的。” 霍述文点点头，没有办法他也会创造办法，就算死，他也要同阿怡死在一块儿。 随即雄鹰站起身，把香囊放进怀里，多愁善感的情绪消失不见，冷若冰霜的表情又挂在脸上，阳光照在他身侧，侧影打在地上，修长身姿与五官棱角分明，红缨长枪单手别在身后，男人大步流星走进帅帐。 “下次派我去，一肚子火没处发。” 萧岚义看着霍述文点点头，刚刚二黑才与自己说完，这爹又过来抢活儿，真不愧是一家的，脑回路一模一样。 秋日的夜晚有些冷，霍潇龙披着黑裘站在房顶上，从远处升起一颗蓝色烟火。 ‘砰’的一声，只有一瞬，少女了然于心，脚尖点地飞下房檐。 “怎么了？小草那突然给你传信。”侯香香站在霍潇龙身边问道。 少女的眉毛有些往上挑，配上凝重表情，看起来凌厉无比，这几日她吃的都少了，同她每日厮混在一起的侯香香与大妮儿便有些着急。 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霍潇龙干饭不积极过。 “附近村落的粮食给萧岚义送去了。”少女开口回道。 “那就好，你别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会挺过去的。” 霍潇龙摇摇头说道 “我现在不担心外面，已经被围了好几天，匈奴没有动作沉得住气，我怕县里人沉不住气。” “知府大人不是每天都在让衙役和捕快在街上来回巡逻，并且安抚民心么？应当不会的吧……”侯香香听小姐妹这么说话心里就不得劲儿，被围城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别把自己逼的那么紧啊。 身着黑裘的少女舔了舔嘴唇。 嘶，有点儿疼。 这几日嘴上都起了大泡，是着急了，但没有那么严重。 吃饭吃得少主要是因为疼。 “龙儿担心是对的。” 说话间，大妮儿从墙上翻了过来，同时看着霍潇龙继续说道 “匈奴的人在城里，刚刚又来找我了。” “他们还在找你要宝藏？”侯香香问道。 王大妮点点头道 “对，之前不是杀了一个么，可能他们不知道是我杀的，甚至不知道那人死没死，所以又来找了我一次。” “城内有匈奴的人搅动，不一定能安抚的住百姓。” 霍潇龙拉着侯香香与大妮儿回到书房，外面那么冷，要不是为了等信号她才不会站在房顶上吹风，人都到齐了，进屋说。 小孩姐习惯的接过小姐妹褪下的黑裘，她俩都是，衣服天天随手就扔。 少女给二人挂好衣服，转身，看向闭目养神的龙儿，只见霍潇龙突然睁开眼睛，在书桌上写了点儿东西，递给自己，并且说道 “香香，把这个给利剑，让她去找华姨，明日务必看到平阳县所有达官贵人的夫人在城内发粮施粥。” 现下平阳县家家户户都有粮，也都吃的饱饭，此举之意不在于省这一天口粮，而是告诉平阳县所有百姓。 我们这群人都不慌不怕，你们怕什么？ 该干嘛干嘛。 “大妮儿，你先别拒绝他们。” 随后，霍潇龙看向正在扒橘子的黝黑少女说道。 对坐之人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看着小姐妹不解道 “为啥啊？” “如果我们要打出去，肯定要有一道口子，到时候可能……” 霍潇龙有点儿自责，这种行为就是在用大妮儿当诱饵，她低下头不肯往下继续说，黝黑少女手上剥橘子的动作继续，橘黄果肉身上的白络都被拽了下来。 大妮儿把橘子分成三份，一份放在霍潇龙手中，另一份递给香香，少女笑笑道 “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 看霍潇龙还是低着头抠手不肯说话，她继续说道 “我家在平阳县花柳巷往出走不到百步的王氏烧饼，从你们俩带我出去玩儿那天就是了。” 她看着自责的少女，笑了笑，长叹口气继续说道 “其实，我对大燕也没什么感情，对雅兰皇室更没有，但若是能让爹娘与你们开心，别说是当诱饵，让我去与他们拼命都成。” “所以，花柳巷小霸王，别不开心了，到时候我出去再趁乱跑回来不就行了。” 听到小姐妹这样说，霍潇龙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她说道 “你放心，若实在没办法才会这样做……” “霍潇龙。”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就这样被王大妮儿打断，然后听她说道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别为情谊所扰，无论什么情况都要采取伤亡最少的方法。” 你有雄心凌云志，我有成人之美心。 我去做，不是因为我想，而是因为你想，有你在，爹娘可不受苦难，有你在，家家户户可心安。 若是雅兰皇室公主这个名分能帮上你些许，那我也可以是公主。 我友并非多愁善感纠缠不清畏畏缩缩之人，从大妮儿第一次见霍潇龙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们是同类人。 是风月楼的风水太养人，把一个冷心冷情的小姑娘养成正常人。 也是王氏烧饼的饭太香，让一个嚣张跋扈手段狠厉的公主变成这样。 所以，我们不是在守大燕国门，我们是在守自己心中欢土无恙。 第297章 恶心人 “我乃北宁郡守之女，此行施粥布药不为别的，只求各位放下心来，匈奴若是强攻，前方还有萧元帅回防，城内有守城军和风月楼可镇守，切勿听信谣言，尽量配合官府布令，在家尽量不要出门，更不要去城门处眺望。” 孙子夕站在衙门门口，身边是施粥的各家夫人，小姑娘嗓门儿就是大，在榆树下坐在一起唠闲嗑的老太太们也听到了那句，在家尽量不要出门。 “官府不让出门啊？” “官府不让我们唠闲嗑。” “为啥啊？” 这可是今天有便宜占了，各家各户的壮年都拿着碗去盛些粥，能省点儿是点儿呗，便宜占不着的也不生气，主要是想出来溜达溜达，平阳百姓这松弛感也是有一说的。 “因为不知道啥时候匈奴就会打进来，奶，别搁这坐着了，咱回家啊。” 手里端着一碗热粥的男人走了过来，想搀扶起和老姐妹们闲聊的老太太，结果谁知道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甩开孙子的手道 “在唠会儿，等那些施粥的都回去了咱再走。” 男人没办法，回家挖了勺糖放在粥里搅了两下，递给老人家道 “奶，你先把粥喝了，人家大户人家的米闻着就香。” “你喝了没啊？” “喝了一碗了，这碗你喝。” 哪有那么多粥，还两碗，能抢着一碗就不错了。 “那是不是风月楼她家那小丫蛋儿？”老人家指着前面打马过去的红衣少女问道。 “嗯呐，奶，是她，人家可不是小丫蛋儿了，人家爹和哥哥都是将军，正儿八经的大家小姐呢。” 老太太牙都没了，听着自己孙儿的话露出余数不多的几颗牙说道 “她啊，大小姐啊？谁家大小姐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她才不是大小姐呢。” “那您说她是啥？人家给我们又出钱又出力的。” 老人家摆摆手道 “所以她不是大小姐，她得是我们的救星才行。” 老人家虽然上了年纪，可是当年守城时候她也帮忙烧水，一桶桶热水往城墙下面拎，虽然有些糊涂了，可她清楚的记得，那年萧元帅率人守住城之后，这孩子可是跟风月楼那群姑娘一块儿下来的。 老太太渐渐靠着大树打起了鼾声，男人把她放在背上，与各位长辈打声招呼回了家。 红衣少女骑着白马到了城墙下，李威牵过她手中缰绳，马拴好后，跟着少女上了城墙。 城墙下的匈奴正在吃饭，平阳县城墙修的也高，眼神不好都看不见城墙间的两个人。 “霍小姐，眼下咋整？我们不能和他们去比划比划么？” 霍潇龙紧盯着这群在人家家门口做饭生火的匈奴，语气平静的说道 “拿什么比划，加起来勉勉强强不到五千的守城军么？” “不比划，不代表不能做些别的事儿，他们饭吃的太香了，我看不惯。” 少女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下了城墙，大妮儿在城墙上看了两三天，都没有认出围城主将是谁，要么就是后起之秀，要么就是特意防着大妮儿。 一桶桶泔水被拎上城墙，得亏是秋天，天气不算太热，若是夏天，这几日没人清理茅房推出去卖肥，平阳县估计都不能待人。 “将军，刚刚城墙大门那边有人来报，城里面的人趁我们吃饭时候往下泼泔水。” “传我号令，全军离城墙三丈远，现在立刻挪，不得有误。” 这话刚说出口，从天上就降下来一桶桶水，拎在了匈奴身上，里面还蔓延着一股味道，为首匈奴闻了闻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大声举旗大声喊道 “所有人立刻后退！立刻！” 红衣少女拉弓射箭，箭头缠了油布点了火，箭矢离弦，也没有奔人去，嗖的一声，扎在了刚才匈奴的落脚点。 火光四起，看着城下形成的火墙，霍潇龙笑了笑道 “会了么？反正别让他们好过，时不时给底下找点儿事做就成。” “是，霍小姐。” 前排匈奴被火油浇到并点燃，领头之人抬头看向城墙，借着月色只能看到一抹红色回头消失不见。 领头将军眯了眯眼睛，用中原话说道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扒皮抽筋，这座城的人都将为我草原勇士陪葬。” 他们在平阳县已经损失太多人了，霍潇龙耳力好，本来想下城墙的脚又收了回来。少女快步回头站在城墙上，从怀中掏出思曼给她做的暴雨梨花针，这孩子见之前的给了小孩姐和孙子夕，回家这几天又给自己做了一个。 玉指微动按下机关，匈奴将军只觉着胳膊和身上刺痛，随后直挺挺往后躺去，霍潇龙探出头拿着喇叭喊道 “不就是恶心人么？咱们比比谁更恶心。” 剩下的匈奴没几人听得懂中原话，看着底下乱作一团的匈奴，少女嘴角上扬，比损还得叫大妮儿来，她就负责在后面指挥就行了。 随后她对守后城墙的士兵说道 “从今天开始，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天，只要匈奴吃饭，就给他们往下倒泔水和粪水，只要他们睡觉，不管火油能不能倒到他们身上，反正就往他们帐篷上折腾。” “是，霍小姐。” 能耗费一些精力是一些，尽量拖到援军到，最多月余，时间再长萧岚义也撑不住。 第298章 准备 “元帅，我们粮草不多了，最多还能撑三天。”火头军百夫长过来给萧岚义禀报道。 离上次送粮已过去一个月，匈奴和他们耗得筋疲力尽，最近不仅他们没有在发起进攻，匈奴也鸟悄的守在边界外围。 粮草马上见底，萧岚义让霍潇承放了个红色烟火，示意平阳县内需有决断。 这样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在拖下去亏损的只有他们自己，西南守军还要有一个月才到，拖不了那么久了。 萧岚义也不信自己手下人能不吃不喝一个月，水源已被阻断，现下这几万匈奴分成两拨，一拨挡在平阳与驻地的交接处，一拨挡在水源处，活活要把自己拖死。 斩尘楼众人风雨兼程走了一个月，到了平阳县门口一看，哦豁，这么多人。 张盟主儿子张碧风已经带人在山上等了七八天，就等人手到的差不多给里面传信。 “哟，斩尘楼的也来凑热闹？” “对，我们闲着没事儿干就乐意来送死，主打一个活够了，您看成不成？” 刘小花儿那张嘴也是不饶人的，张碧风冲他们摆摆手，示意现在别内讧，随即他开口说道 “我们人也到的差不多了，离边城近的各门各派能到的几乎都在这，废话不多说，就一句，国破家亡之事，江湖恩怨往后稍稍，诸位，可能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谁都知道他们这几千人不够打的，可是无一人提着包袱走。 也幸好深山够大，平日做饭时候都在最里头，烟也不是很明显。 大家功夫都好，有的人这几天就除了吃喝拉撒就没下过树，问就是不爱同人说话。 所以男人说话时候还要往天上拱拱手，那个意思是，树上的听见没啊？ “现在该怎么着？给城里传信儿？” “我们之前试过了，信鸽不行，还没飞到城内就被射下来了，匈奴里面也有神箭手。”张碧风说道。 “当然了，人家在马背上长大的，骑射比咱们强多了。” “天养，你家土豆带来了么？”刘小花冲身边的小少年问道。 男孩儿有点不太想让自己玩伴冒险，但还是点头说道 “来了。” “搁哪儿呢？” 一声口哨声响，从天上俯身冲下一只全黑大鸟落在蒋天养手臂上。 “信给我。”刘小花伸手道。 小少年摸着土豆的头说道 “你要飞的高高的，飞的最高，然后下去找楼里令牌，知道没有？” “行了，土豆死不了，属他最奸，等晚上再让它去，就它这色，能在半夜看着它的那得是千里眼。”蒋天心在旁边哄了哄弟弟道。 斩尘楼众人找了块儿没人地方休养生息，千里奔袭也是累人的，况且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打仗，休得一日是一日罢。 石榴睡得正香，窗棂咔咔作响，多年杀手警觉让他从枕下掏出匕首起身靠近窗户，当打开窗户的那一霎那，一只隼把右腿伸到了他跟前。 这味儿一闻就是楼里的味道，怪不得能找着自己，斩尘楼所有人身上令牌里面都是空的，放了暗香。 男人打开竹筒一目三行的看完，直接去找霍潇龙。 漆黑房间被点亮烛火，晃的周围紫檀木家具满是墙影，碧色床幔掀起，凤眼女人坐起身，秀发散落在后背。 “妈，城外援军已到，萧岚义还在等我们回复，我不想等了。”少女一身里衣站在岑昂房内说道。 岑昂还想再等等，能多些人就多些安全，可能是年纪大了的原因，所以有些怕死。 她看着当初那个趴在自己身上嘤嘤喊妈的女儿，现在比自己都高，女人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道 “我儿若是想做就去做，妈永远支持你的选择。” 听到女人应允，少女笑笑，此举风险很大，大到若是不小心，就带着风月楼所有人一块儿死，毕竟这些人肯定都是要同自己上战场的。 但她妈依然信她。 “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人各有命。”岑昂说道。 不知别人清不清楚，反正她自己心里很明白，若是没有龙儿，当年的平阳县不一定能守住，若是没有龙儿，自己可能已是一具枯骨。 多活了这么久，还不够本么？ “如果这个坎儿跨过去了，妈，我带您回京城，请蓝姨回来观你和赵叔大婚。” 女人眼眶通红，眼泪在里面打转，当年随口那么一句话，没想到这孩子偏偏记住了。 她点点头，哽咽的说出一句 “好。” 少女随即出门点燃焰火。 “我可以给你们藏宝图，但有条件。”大妮儿坐在中原人打扮的匈奴面前，仰着下巴同对方说道。 “五公主请讲。”男人推过来一杯茶，恭敬说道。 黝黑少女看看面前冒着热气儿的浑绿茶水没有动，淡淡的说道 “我要带我家里人一起走，后天动身。” “可以，如您所愿。” “后日午时，城门口见，该有的东西我都要有，我不希望你像之前那人一样，口口声声叫我公主，却做一些对我不敬的事儿。” 少女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坐在炕上的男人，男人从这一刻才发觉，五公主骨子里没变，还是原先那个在草原上可以随随便便决定别人生死的上位者。 本性就是本性，哪怕伪装的再好也不会改。 男人笑了笑，同样站起身，随后半跪右手放在胸前道 “愿为公主肝脑涂地，奴欢迎公主回家。” 当少女往外走时，男人再次问道 “公主可见过之前的人了？不知他现在……” 大妮儿回头笑笑，点了点腰间弯刀。 第299章 风月楼小孩儿的传统玩具 “妮儿，非得去么？” 今天夜晚格外漫长，已经到了后半夜，王大娘还在给女儿收拾着行李，看看明儿有没有什么东西必须要带的。 这次和之前不同，之前是一家三口人在一块儿，而这次，是闺女自己去冒险。 王大娘舍不得，心里明明知道女儿必须要去，可是还得念叨念叨，万一呢，万一女儿回心转意不去了呢。 黝黑少女笑笑，走到娘亲旁边，像小时候那样躺在女人腿上说道 “娘不用装这么多，随便塞点儿东西就成，反正我还得回来呢，就出去溜溜。” 王大娘点点她的脑袋说道 “你是驴还是马啊？还出去溜溜，等给你打开一道口子龙儿带人冲出去打起来后，你就赶快回城里，别离龙儿她们太远，知道么？” “我知道，娘，瓶儿姐她们明日和我一起呢。” 明天不光大妮儿自己一个人出去，风月楼那些小丫鬟们也准备与大妮儿一起，扮成她买来的丫鬟，随行的还有扮成行礼的粮草，到时候城门一开，一行人走到驻军那就放信号弹，然后让萧岚义出来接应。 估计那边也饿上几天了。 大妮儿没有抬头，听出娘亲声音里的哽咽委屈与担心，女人一直在碎碎念，骂自己的亲生父亲狠心，自己闺女都护不好。 少女笑的灿烂，这样就足够了，想她们做什么呢？ 第二日午时的风月楼门口，当初拿着匕首上阵杀敌的小丫鬟们一身铠甲，外面套了件棉衣，几辆马车上的箱子里满是粮草。 “这些也就估计萧岚义那边做上几天的饭，不过也够了。”红衣少女看着面前一身草原装的少女说道。 她头顶巴珠上的珍珠在日光折射下有些发亮，后面的话霍潇龙没说，不过也够了，这一次，要么赢要么死。 龙儿替面前的小姐妹整理了下衣装，又拍了拍肩上尘土道 “中二姐，万事小心。” “知道的，你也是。” 你也得活着，到时候我们还一块儿当花柳巷小霸王。 目送着大妮儿一行人渐行渐远，换好铠甲的姑娘们下楼，岑思曼是第一次看到娘亲穿铠甲的模样，小姑娘眼睛有些发直。 黛紫铠甲上满是曼陀花纹，看上去就和别的姨姨们铠甲不一样，女人秀发束起马尾吊在脑后，腰中双月弯刀已磨锋利刃。 “这孩子，也不知道瞅啥呢？我是你娘，小思曼。”曼陀回过头，看见坐在台阶上瞅着自己发呆的女儿说道。 “娘，你太好看了吧。” 这话惹得风月楼众人哈哈大笑，妃色铠甲的春樱说道 “这可真是鲁忘机的种，看亲娘都能看的发直。” 被姑娘们调笑的墨家天才耳朵有些发红，把孩子塞到何怡怀里对她说道 “辛苦夫人帮我带带孩子。” 女人点头，她不会武功，不能出去给孩子们添乱，在这儿守着家里也挺好的。何怡抬头，望向已经亭亭玉立站在人群中间最显眼的女儿。 “龙儿快去快回，娘在家做好饭等你。” 霍潇龙点头，拉开引线，蓝色烟火散发出浓烈青烟，这是霍家私兵集结的信号，接下来就是等大妮儿传信了。 也就半个时辰未到，城门口传来口信，说大妮儿已出城门，正在与人对峙。 “就这么点儿地方让我过？你们莫不是在开玩笑。” 匈奴是把平阳县围的水泄不通，但大妮儿出来，他们就让开了不到一米宽的口子，黝黑少女皱眉继续道 “这点儿地方连我的马车都过不去，你就这么把我当公主的是么？” 大妮儿眼睛微眯，看向那天与她接头的男人。 男人倍感压力，走到围城领头将军旁边道 “你在让放开些，国师有令，五公主必须回去，现在咱求着她呢。” 领头将军上下打量了眼大妮儿，随后挥挥手，让人再把口子打开些。 黝黑少女骑着马走在前面，身后以瓶儿为首的小丫鬟们护在马车两边，等到马车马上驶出包围圈的时候。 红衣少女手持青龙偃月刀，一马当先冲出城门，随即挥刀如虹，直奔两边匈奴脖颈，霎那间，城门口顿时乱作一团。 随后而出的还有风月楼的姑娘们与私兵，领头将军见事不妙，拿起弯刀就与霍潇龙对上。 他认出来了，这个就是那天在城墙上泼他们火油的红衣少女，只不过现在是一身红衣铠甲罢了，当弯刀与霍潇龙手中的武器对上那一霎那，领头将军就知道，自己今天要栽。 哪怕是平阳县能继续围住他也小命不保。 霍潇龙笑笑，明艳面容在午时日光的照耀下更加晃人，随后边挥刀边说道 “看来你活不到把我抽筋扒骨的那一天了。” 只一招，青龙偃月刀的力气撕裂了他的虎口，趁着匈奴大将还在奋力反抗的时候，龙儿抽刀横砍，人头与身体分离开来。 脸上随即传来一阵温热，鲜血溅了明艳面容点点。 随即尖刃挑起人头大声喊道 “匈奴将领已死，请诸位随我斩灭敌寇，还我山河！” 城内城外突如其来涌出的人让匈奴有些慌乱，随即立马整顿好队形，刚开始确实比较轻松，再加上武林中人的身手，突袭有奇效。 不过匈奴回过神来就有些费劲，拼杀半个时辰后，众人身上几乎都见了点儿血，姑娘们梳的整齐头发不见，额角碎发与脸上鲜血汗水糊在一处。 霍潇龙拿起腰中旗子示意各位往边上靠靠，听不懂的江湖中人都靠张碧风翻译 “往旁边点儿，把城门口的地方留出来。” 也幸好平阳县重新建的城门又宽又大，‘吱呀’一声，随着守城兵士抽出门栓打开大门，一排排战车鱼贯而出。 “怎么又是这东西。”上次来参与攻城的匈奴说道。 现在战车可与前些年的不一样，在家待着没事儿又不练功的思曼，把战车上面都装上了连弩，推车的还是当年那些小混混。 可是现在人家不叫小混混了，叫管事，有的疤脸儿赌场看场子，还有的造纸坊牙刷坊当个小管事。 不过人还是那些人，对保护费负责的那些人。 疤脸拍了拍战车上的按钮，随即对旁边人说道 “这啥玩意儿啊，之前没见过。” “我也不知道，按按试试。” 按钮按下，从车上方飞出去几支弩箭，直奔匈奴心口。 “这啥时候装的呢？龙儿也不提前跟他叔打个招呼。”疤脸儿一边推着战车砍人一边说道。 若是躲不过匈奴弯刀，他们就往盾下面一猫，然后拿着长矛往外面戳。 “叔，我也不知道啥时候装的，肯定是我家小思曼待着没事儿玩时候弄的。” 霍潇龙打马过来掀翻一圈匈奴，她得给战车清点儿地方出来，这样好往前平推，过来时候就听见疤脸儿自己在那嘀咕，于是便开口说道。 “你家孩子可真是那个，你小时候玩战车，你侄女小时候还玩战车。” 声音淹没在厮杀中，红甲少女势如破竹，身后跟着一众英姿女将为她保驾护航，现在是拿着家底儿与匈奴拼杀。 若他们败了，匈奴就会顺势攻进城内，所以…… 第300章 攀摘星辰 弯刀插进头戴红花的女人腹中，尖刀顶着血腥从后背穿出，刘小花提剑反手砍了过去，随即弯刀抽出倒在了地上。 “师姐！” “花儿！” 冷峻男子飞快解决掉面前几个匈奴跑了过去，想抱起躺在地上的心上人，可谁知他还没跑到，就看到几个身穿白色罩衫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儿钻进人群中，两个人把刘小花抬到担架上，前面打头的那两个人手持开山大刀开路。 留斩尘楼楼主一人看着地上的一滩血发愣，随即又提剑与匈奴厮杀在一处。 “师兄，我师姐呢？”蒋天心踹飞一个匈奴来到十一面前问道。 男人好像伤心就伤心了一秒，好似胸口闷闷又没来得及上劲儿，于是他云里雾里的说道 “刚刚你师姐就躺这了。” “嗯呐，我看见了，人呢？” “被白胡子老头抬走了。” 旁边又有一人倒下，这回来的是穿着白色罩衣的少女，侯香香看着挥剑出招的人有些眼熟，于是打招呼道 “我看你有点儿眼熟。” 说话归说话，手上动作没停，把又一位斩尘楼的杀手抬上担架，少女在师兄身后躲着，一边躲一边往城里跑。 “你是不是之前在碧落山庄跟我打架那小孩儿！？”侯香香突然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扛揍的小姑娘。 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叫喊声中，蒋天心被整的有点想笑，这小姑娘还是这么能聊，打仗小嘴儿巴巴都不停的。 人都被刺成刺猬了，还救什么呢？ 抬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师兄师姐一个接一个倒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少女抬头望天，撕下衣服上的布条，把剑缠死在手中。 小时候她是京城户部尚书家的大小姐，现在，她是斩尘楼的小师妹。 无论何种身份，她都是大燕人。 理所应当！ 为大燕守国门！ ”婆婆，他们是在打仗，咱去的话是不是有些来不……“ 苗疆也受到苗翠芳传信，叫家里带人过来支援，赶得上打仗，赶不上吃席。相对西南守军，苗疆更要近一些。 近几年苗疆发展得好，孩子们都没有去外面混江湖，在家里种种地收收辣椒养养猪，小日子过的不错不错的。 当婆婆说整个寨子的人都去时，圣女有些觉着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留一群老人家伺候地可还行？ 可当众人赶到平阳县门口时，圣女觉着自己还是年纪小，没有婆婆经验丰富。 看这打的，幸好整个寨子人都来了，要不就她带一波人过来的话，卵用没有。 “婆婆，咱们上啊？” 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看了一眼现任圣女，叹了口气，这孩子纯属命好，不用操那么多心。 “咱们这么多苗疆人上什么上，简直是有损江湖上给咱们的美称。” 祭司婆婆伸手，用拐杖勾过来一具匈奴尸体，从怀中拿出蛊虫取血，她抬起双手，从腰中拿出个木盒子打开，随即老人家身后蚁虫纷飞，身后苗疆众人有样学样，顿时战场天空被虫蚁密密麻麻覆盖。 与匈奴厮杀在一处的江湖中人看着漫天纷飞的虫蚁有些腿软，有的甚至开口问道 “要不咱先跑城里去呗，等这些苗疆人放完虫子咱再出来打。” “张少主，我不怕死，真的，混这么多年江湖，无一人说我怕过死，为国捐躯乃是美名，我白某心甘情愿，但现下我能不能先找个地方躲一会儿，满天虫子真的太吓人了，你看着的，等会儿他们就该敲那小破鼓了。” “什么小破鼓，白恩，老娘这是牛皮鼓，老贵了，再胡说，还让你在床上躺半年！”苗心枝这次也跟着过来，听着前任相好那张嘴又在埋汰苗疆，于是她飞身上前说道。 “每次中原人都能拿出稀奇古怪的东西，上次是百年都拉不动的重弩，这次又是乌漆嘛黑的虫子，将军，下令撤吧。” 说完这句话的匈奴被细小蚊虫叮了一下，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刀都提不稳了。 “国师下令，死守平阳！点火！” 蚊虫都怕火光，燃起的熊熊烈火与浓烟让蚊虫无法下落叮人，婆婆收起手中母蛊，虫雾散去，给身后众人使了个眼神。 苗族众人这才加入到战局中，也是人数平衡了些许，匈奴肉眼可见的溃不成军。 苗翠芳与柳絮对视了一眼说道 “婆婆来了。” 女人说道 “这次你别和我客气了，婆婆他们帮了大忙，可得请他们好好玩一玩。” 腰中赤蟒如闪电般探出脑袋，绕到匈奴身后冲着脖子就是一口，然后听到主人声音有些喘，随后离开柳絮腰间，爬上苗翠芳的手臂。 兵败如山倒，城后门的敌军久久不能过来支援，刚刚那位斩杀将军的红甲少女也消失不见。 霍潇龙带着自己私兵与风月楼几个兵器大开大合的姐姐们从正门一直砍到后门，手上被鲜血溅得有些湿滑。 她就骑着马站在那，沐浴着夕阳，满脸鲜血，手中大刀沿着刀刃往下滴得满是腥红，霍潇龙把刀交到左手，右手在身上布匹处摸了两下，随即握紧大刀指着敌方将领说道 “再来！” 吾观汝等，能砍几何？ 汝等宵小，草原虽属尔，终将归于我手。 我将以此众为梯，攀摘星辰。 第301章 接她回家 城外嘈杂声渐渐将息，火光青烟尸体躺了满地，剩下那一小波看没有胜算的匈奴弃甲而逃。 霍潇龙带着私兵与风月楼的姑娘们走进城内，和上次没什么太大差别，只要有战争就有死亡，靠近城门口的家家户户都支起大锅，能烧热水的烧热水，家里有多余地方的放伤兵。 天色已晚，大夫们也都在让人举着油灯缝伤口，侯香香忙的来不及和霍潇龙打招呼，听到她率人回来的马蹄踢踏声，少女呼吸都平稳了许多。 风月楼内也是熙熙攘攘，今儿是何怡在家里张罗饭，还好这场仗打的时间不算太久，苗族众人有的直接在门口席地而坐。 私兵觉着怕麻烦，和霍潇龙请示了下回家吃饭，少女点点头道 “快好好休息休息，一会儿可能还要出去。” “是，霍小姐。” 霍潇龙铠甲没有脱，一身轻甲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面条。 “这是咋了？娘做的不好吃？”何怡出声问道。 少女摇摇头回道 “大妮儿还没回来，按理说，一天的时间，咱家到驻地怎么也都该回来了。” 远处明亮烟火从地而起，来人禀报。 “霍小姐，驻地方向黄白烟火，只一颗亮点，无烟无花。” 少女听到这话，急忙把碗里剩下的面条吐露进嘴里，王大娘还在城门口等着，等她女儿回来。 “传我命令，半炷香后点集合烟火。”霍潇龙起身，对李小草与利剑说道。 “是。” 风月楼的姐姐刚卸下铠甲吃上饭，看见自家妹妹又带人想出去，春樱脸上血渍还没来得及洗，鞋都没来得及穿，推门站在楼梯上问道 “龙儿，你又去哪儿？” 仗刚打完，这孩子也就吃了口热乎饭，现下又要出去，姐姐们有点儿担心又心疼。孩子心大，无所谓旁人言语，但心大装的也多。 装的不止她们小家，还装着天下。 “姐，我去接大妮儿回家，王大娘还在城门等着呢，我得带她女儿回来。” “无论死活，都得带回来。” 听见春樱那声喊，风月楼姑娘们几乎都放下碗筷，从窗户中看着她，随即春樱叹了口气，点头道 “姐和你一块去。” 有一个人动，其他人也都穿好铠甲，看着走出来的姐姐们霍潇龙想叫她们回去，可是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走吧，大妮儿也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同你一样。” 怎么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呢，只不过有时候话少些罢了，就拿总有京城派来的巡抚举例子，有时候也会有京城巡抚的家眷跟着，边城人人都知道风月楼这些女人是什么样儿，但京城不知道。 总有些庶女嫡女往霍家那几个男人身上扑，有时候鲁忘机也被暗送秋波过，只不过这几人看不出来罢了。 都觉着人家有病，轻功这时候使得可好，一蹦三里地。 有一次就让大妮儿给遇上了，正好那小姑娘勾搭的是霍潇承，其实也可以理解，霍潇承长得好看，年少有为，暗送秋波也正常。 结果小姑娘上去就是一句 “他成亲了，你要做妾么？” “做妾不行，霍家男人不讨小老婆。” “夫人你也当不了，他家男人不喜欢太瘦的，你看你身上没二两肉。” 京城来的大小姐哪里听过这么露骨的话，直接就给人家说哭了。这事儿传到春樱那，花魁笑了好半天。 现下，风月楼这些姑娘是想去接妹妹回家，无论死活。 侯香香刚做完一场缝合，在外面透透气，准备回屋接着干，正好看见霍潇龙身后跟着风月楼的姐姐还有私兵快马往城门冲。 “龙儿，你又要干哈去？” “去接大妮儿。” 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没有太多话语，侯香香从街边薅了匹马跟上，同霍潇龙并骑在一处说道 “我也去。” 当一行人冲出城门那一刻，霍潇龙回头往城墙上望了一眼，王大娘还在等，女人直直望着草原那个方向。 红甲少女眼眶通红，借着夜色从脸颊处滑下一滴眼泪，随后她冲着城墙上喊道 “大娘，您先回去，我去接大妮儿回家。” 王大娘摇摇头，想往城墙下跑去，想和霍潇龙说。 我孩子的命是命，你们这些孩子的就不是？多少都是同霍潇龙一样的年纪，甚至有的还小上一两岁。 “大娘，你别劝我，赶紧回去吃口热乎饭，无论生死，我都会把大妮儿带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埋，她也得埋在咱家祖坟。” 草原配不上她，那个冷心冷情的地方她也不想待。 说罢，红甲少女打马跟上大部队，留给女人的只有一袭红色披风。 “孩儿她娘，咱先回去吧，咱回去等。”王大叔跟在媳妇身后轻声说道。 “我给大妮儿带了烧饼，龙儿肯定能送到，你放心。” 女人听到这话点点头，哽咽道 “我得回去给咱家大妮儿还有这群孩子做饭。” “好，这就对了，来，走了。” 男人牵着魂不守舍的女人下了城墙，月光打在二人身上，无论前路多坎坷，自我与你拜堂成亲那一刻，就注定，你我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说回大妮儿出城后，护送她的人比想象多了很多，说是护卫，实际就是为了看守。 眼看着到驻军地，大妮儿给瓶儿使了个眼色发出信号，萧岚义那边直接派人往这边赶。 “公主这是何意？草原虽做不出来这种东西，但您也别把我们当傻子。”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单纯不想同你们回草原而已。” 萧字大旗越来越近，大妮儿抽出手中弯刀直奔人群，但这波匈奴并不想恋战，哪怕驻军去护送马车内的粮草也无动于衷，只想与大妮儿纠缠，一伙人把少女团团围住。 绳索套在她身上，把人拉上马，随后往草原急行而去。 “大妮儿！” 瓶儿等人奋起直追，身上受了不少伤，霍家父子也带人去拦，可草原马匹比他们好不少，能追上的人寥寥无几。 看见跟在匈奴身后的姐姐跌落马下，留下几人身上渐渐被鲜血打湿，大妮儿在马背上喊道 “瓶儿姐，霍叔，别追，我不会有事，你们先回。” 若不是因为这句话，霍家父子和瓶儿几人估计会追到草原深处去，不能再让他们往前了。 第302章 骨子里的变态 “萧岚义，爹，大妮儿呢？” 当霍潇龙率人到了驻地之后，第一时间冲进军营问了这句话。 瓶儿一行人身上都有纱布包裹，小脸苍白，幸好有人参丸吊着，全都没啥生命危险。已经是小娘子的瓶儿想坐起身，可是纱布包了她太紧，于是只能用手往上够。 “瓶儿姐，咋的了你说？” 女人声音有些小，说几句话就好像费了她全身力气般，少女把耳朵靠在她嘴边，只听瓶儿轻声说道 “是姐不好，没护好大妮儿，让她被抓走了。” 听到这，霍潇龙与侯香香的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在外面板着脸训人与医术高超但凭心情看病的少女顿时像小孩子般，靠在瓶儿床前嚎啕大哭。 二人一直忍着，说是朋友，但她仨从小到大几乎天天见，跟亲姐妹一样，现下生死未卜怎么能不担心。 霍家父子与萧岚义搁外面着急的直跺脚，想进去吧，男女有别，而且大夫还不让进，这时候风月楼那几位成亲的夫人就显着格外冷静。 “几位重伤姑娘静养即可，有古大夫与侯小姐照料，定能恢复如初。” 春樱听到这话点点头，那就行，哭了有一炷香左右的两位少女掀开门帘，出来时脸上已无泪水，只留下发红眼眶和鼻塞的说话声。 “那个所谓的瘪犊子国师和大妮儿她四哥，肯定不会把她带回草原，战鹰与不夜收打探到，前方二十里有一伙儿匈奴在那安营扎寨。” “诸位，此乃私事，若是有不愿和我一起送命的，现在可以打马回营，在下不愿也不怪。” 霍潇龙站在亲爹和两个哥哥手下士兵面前，少女腰板挺的直直在前面讲话，说完这句话的她与下面众人直直瞪了小一会儿。 没有一个人走的，只能听见萧岚义在后面窃窃私语 “我家萧小狗没事儿么？” “但凡你给它取名是在认识我之后，哪怕你没娶我，拼了命我也不会让一只战鹰叫萧小狗。”如意看着对她窃窃私语的男人说道。 “霍小姐，啥时候走啊？” “要不您把霍将军手里旗子拿过来呢？” “您放心吧，咱们家里人都在北宁，在北宁活着的人有几个没得了您的好处啊。” 还是底下兵士憋不住，率先说出这几句话。 霍潇龙冲下面人行了一礼，拿过将旗，从远处天边升上来一抹红晕，好像要把大地叫醒，红衣少女净面后，明艳面容与眼下乌青挡不住双眸中的坚定，她用力挥下将旗，大声喊道 “听我号令，二十里疾行！” 萧岚义看着远去媳妇的身影撇撇嘴，霍家男人都能跟着自己媳妇\/女儿去救人，偏他不行。 草原深处，大妮儿现在对马粪和牛粪味儿有些不习惯，还有面前男人身上的腥臊味，令她扭过头，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四哥。 黝黑少女衣服上满是伤口与渗出来的鲜血，指甲处也血迹斑斑不成样子，男人拿起马鞭抬起大妮儿下巴道 “五妹，你何苦受这么多罪，只要你告诉我宝藏在哪儿，你还是雅兰皇室的五公主，不好么？” “当公主不比当一个烧饼店的女儿强？” “你忘了？小时候我们一块儿看那些逃奴在脚下乞怜，那种乞求声最能让人兴奋。” “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感觉不好么？” “我们是兄妹，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不管怎么样，你走到哪儿，都是那个拿着鞭子抽人，喜欢看至亲相残的雅兰晴。” 大妮儿睁开眼睛，看着头戴金冠的男人，既然这么瞧不起中原人，干嘛学中原人的打扮？ “四哥，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来之前我这么恶心人。” “你是我妹妹，当四哥的也心疼你是不是？只要你说出宝藏位置，四哥就不会再叫人折磨你。” 大妮儿身上还有几处烙铁伤口，也得亏龙儿与香香习惯性在自己身上藏药，进牢房之前，把人参丸都到肚里了。 确实很疼，十指连心，直接都被拔光了能不疼么？ “呸。” 血带着白沫吐到男人脸上，随后黝黑少女咧嘴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四哥，你还是那么笨，哈哈哈哈哈哈。” 雅兰风思绪回到了小时候，果然是自己亲妹妹，这种情况下还能像个疯子一样笑出声。 “四哥，你走近点儿，我告诉你宝藏在哪儿。” 男人走上前，看着四肢都被束缚的少女有些担心，但又不舍得那些宝藏，大妮儿往前探探身，发现够不到，于是又说道 “你再近点儿，怕啥？我都被绑着呢。” 男人又上前两步，耳朵凑到了大妮儿嘴边，少女嘴唇微张，突然发狠般的咬住男人耳朵使劲撕扯，帐篷内突然乱作一团，雅兰风的嘶吼惨叫，与侍卫掐着大妮儿下巴让她松嘴的声音吵在一处。 少女摇了两下脑袋，一块红肉在嘴里吐出，大妮儿还呕了几下，然后看着捂着耳朵从手指缝往外渗鲜血的男人哈哈大笑。 “雅兰晴，你就是个疯子。” 少女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 “我不是雅兰晴，我叫王大妮。” “用极刑！极刑！我不信她不说！” 霍潇龙第一次觉着自己手中刀万斤重，可是在砍向匈奴头颅时又如此畅快，那些围在帐篷外的匈奴好像不是人。 只是一群待宰的畜生，上辈子那种无感暴力因子在体内隐隐作祟，少女杀红了眼，所到之处都是头颅与残身。 一定要来得及啊，大妮儿，等我。 后面风月楼众人看傻了眼，第一次看妹妹\/女儿这样砍人，若不是怕她自己深入敌军有危险，身后众人紧紧跟上，他们都觉着可能霍潇龙不太需要支援，自己一个人就能把这些匈奴都砍完。 第303章 不讲武德姐妹花 后面跟着的士兵看着离自己一段距离的红甲少女背影，心里不禁感叹，若是能跟着这样一位将军也行。 从军这么久，霍家父子是军营里数一数二能打的，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这位少女能打。 满地的帐篷坐落在草原，霍潇龙下意识以为大妮儿肯定在最中心点，于是先行打马冲了出去，双手提刀掀翻了帐篷，可是没有，里面只有带着狼皮的座椅。 “四皇子，萧岚义派人过来了，我们先撤为上。” 此时雅兰风刚说出那句对大妮儿施以极刑的话，他恶狠狠盯着对他微笑的黝黑少女说道 “把她一块儿带走。” 随即男人在手下搀扶走上前对少女说道 “你真以为他们是来救你的？非我族类，你以为他们真心对你？” “雅兰晴，你别忘了，草原和中原有着将近百年仇恨，甚至更多。” “等回到皇城，四哥一定好好招待你。” 大妮儿看着面前不断攻心为上的男人，说实话，这些年四哥被国师大人教导的不错，都会挑拨离间了。 可惜用错了对象。 她们俩怎么不会来呢，王大妮儿被卸下手脚上的束缚，两个侍卫想把她拖出帐篷。 霍潇龙站在帐篷中间，麻木的挥刀斩敌，第一次，两辈子第一次，红甲少女知道害怕是何种滋味。 风月楼教会了她爱人，爱天下，可偏偏少女不知怎样应对害怕。 “王天赐！”霍潇龙边砍边大声吼道。 叫声震动天地，围攻着少女的匈奴也不知她在喊什么，只被这声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侯香香被众位姑娘护着，好不容易来到少女身旁，看着担心至极麻木挥刀的小姐妹，她没有说话，只紧紧跟在她身后。 听到这声呼喊，被拖着的黝黑少女冲着雅兰风挑眉，四哥，你猜错了。 “四哥，救我的人来了。” 说完这句话，大妮儿用尽浑身力气，脚尖点地翻身，随手夺过侍卫腰间匕首直奔二人咽喉，然后大声回应道 “霍潇龙！” 雅兰风来不及多想，被人裹挟着跑出帐篷。 霍潇龙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只是没想到平常与自己上蹿下跳的黝黑少女会被折磨至此。刚才斩杀二人大妮儿已经用尽全力，现下她力竭，身体向后倒去。 黑漆漆帐篷在少女倒下的那一瞬间突然从顶上透出亮光，对大妮儿来说，就好像那年第一眼看到王大娘一样。 小姐妹身披红甲打马冲进帐篷，见到她的霎那，霍潇龙翻身下马，把人接至怀中。 “大妮儿。”霍潇龙喊道。 少女语气有些哽咽，眼眶发红的看着她，这给大妮儿整的有点不知所措。 “你哭啥啊，我不活着呢么，就受了点儿罪。”黝黑少女虚弱的说道。 侯香香紧随其后，在旁边抽抽啼啼为大妮儿包扎伤口，这个更是直接已经开嚎了，边嚎边说道 “咋伤的这么重啊，你等着，一会儿我替你砍了她。” 霍潇龙更有一说，从包袱里拿出烧饼往大妮儿嘴里喂。也是小姐妹配合，黝黑少女也是真饿，她吃了几口随后说道 “有水没？再来两颗人参丹。” “你干哈啊，那玩意儿不能瞎吃，吃多了也不好。”侯香香说道。 大妮儿挣扎的让霍潇龙扶她起来说道 “我得去追我四哥。” “然后呢？”霍潇龙觉着这事儿不着急，人救到了，养伤为重。 “他把我欺负这样就这么完事儿了？我得弄死他。” 红甲少女努努嘴道 “那你让小孩儿姐给你治伤，我替你去，把他人头带回来给你出气。” 说罢，霍潇龙就站起身往外走，把大妮儿往草地上一扔，给黝黑少女气够呛，在后面说道 “你帮我杀她我出啥气啊！我自己去！自己去！小孩姐赶紧，给我两颗人参丸，我要弄死他，趁现在人还没跑远。” “非得自己去么？”霍潇龙回头，看躺在地上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大妮儿说道。 “必须自己去。” “那人参丸你还能吃一颗，之前吃太多了，血气有点儿往上涌，指甲我给你包完了，上了麻沸散，现在拿武器也应该不痛，龙儿你带她去吧。”侯香香在二人身后吩咐道。 红甲少女认命的点点头，捞起地上的大妮儿抱上马匹，与自己共乘一骑。 霍潇龙向着小姐妹指挥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问道 “你咋知道他们肯定走这条道儿？” “因为我俩从小经常跑这边，这条路是回皇城最近的路。” “我就说我帮你弄死他得了，你瞅瞅，颠得的直吐血。” 在霍潇龙身后的王大妮儿又吐了口血水，是刚才咬她四哥耳朵时候留下的，不是自己血。黝黑少女伸出手，拿起小姐妹红色披风擦了擦，给龙儿整的一脸嫌弃。 她都伤成这样了，忍忍。 忍忍就过去了。 红甲少女长舒一口气，双腿夹紧马腹，右手稍微用力，马儿跑的更快了。 迎着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带着尘土的秋风，二人看见了同她们一样着急的四皇子一行人。 黝黑少女拿起马鞍旁边的弓箭，‘嗖’的一声，一个侍卫倒下。 只不过几息的时间，四皇子身边侍卫已经倒下三个，男人回头，看见那个把自己营地搅地一团糟的红甲少女。 国师大人之前问过自己，为何想把中原打下来。 当时的回答雅兰风现在都能脱口而出。 “我要中原人永远做我们草原人的奴隶，听说他们的女人各个柔弱好看，可以抢过来给我们生更多的奴隶，到时候，我就是天下拥有最多奴隶的人。” 国师当时听到这话笑了笑，随后同自己结盟，他答应过自己，会让自己继承父亲的位置。 所以…… 他不能死在这。 身边最后一个护卫倒下，霍潇龙也带着大妮儿来到男人面前。 “四哥。”大妮儿下马，冲着男人打招呼道。 雅兰风的右耳还在流血，这段时间奔袭，有些地方血迹已经干涸，贴在她皮肤上。 黝黑少女冲他扬了两下头，继续说道 “你还记着小时候你惹我不开心，我是咋还回去的么？” “我记着那时候，我母亲有个宝石金樽，你喜欢，就和父亲讨了回去。” “可是我也喜欢，然后怎么着来着？” 大妮儿用包着纱布的手抽出腰中弯刀继续说道 “然后我就把从小陪你长到大的奴隶杀了喂獒犬，还叫你过来看了，是不是？” 男人骑马，往后退了两步，可是身后是提着长刀的霍潇龙。 “雅兰晴，你到底想干什么？”男人退无可退，于是开口问道。 “我给你一次从我手中活下去的机会，我们按草原上的方式解决。” 也是无路可退，雅兰风下马，同样抽出腰中弯刀，二人没有多言，直接战在一处。 黝黑少女身姿矫健，草原弯刀犹如闪电划破长空，她的动作迅猛而精准，每一次挥刀都带着雷霆之势。 草原男人大多数身材高大，从小被国师挑中教导的雅兰风身手正经不错。 大妮儿率先发动攻击，她身形一闪，犹如闪电划破长空，手中的草原弯刀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直取高壮男人的要害。然而高壮男人反应迅速，他侧身一躲，同时挥动手中的草原弯刀，一道凌厉的刀光迎了上去。两把刀锋在空中交汇，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小姐妹到底是受过刑，哪怕用了麻沸散手指纱布也溢出了血，霍潇龙动动手指，小石子儿打中男人膝盖，雅兰风半跪在地。 少女手持弯刀绕到他身后，对着喉咙就是一刀，鲜血喷的老高，看的龙儿一脸嫌弃。 “草原！不讲究点没事！” 王大妮儿好想知道小姐妹想说什么，于是先发制人开口说道。 “你把披风解下来给我。” 霍潇龙听话照做，她亲眼看着小姐妹手起刀落，把亲哥头颅割下包了起来。 “走吧。” “你带这玩意儿回家干哈啊？”红甲少女终于忍不了了，就是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膈应死了！ “战利品啊，草原四皇子懂不懂，这要是带回去，王叔不得升官啊，你姐夫军队士气不得嘎嘎的啊！” “赶紧的，走了。” 随后大妮儿爬上马背，把人头挂在马鞍旁边，还拍了两下霍潇龙的屁股说道。 第304章 回营 大妮儿趴在马背上，主要是那边还有她爹给她带的烧饼，刚才没吃饱。霍潇龙回头看了几眼小姐妹道 “你不嫌埋汰么？妮儿。” “我饿啊，我四哥都没给我吃饭，你们昨天晚上吃了没？” “吃了，我吃的面条。” “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点儿不讲武德。”霍潇龙继续问道。 人家草原决斗都是一对一，旁人不能插手的，雅兰风死的不明不白，估计到了阴曹地府都得憋气。 “你肯定得帮我啊，我受伤了，重伤！” 草原深处风景很好，刚才急匆匆赶过来时都没好好看，大妮儿指着前面说道 “那条河里产珍珠，等明年，就有一群人在那捞蚌。” “到时候咱再来。” “行呐。” 红甲少女有些心急，她想赶紧回家报平安，然后大妮儿还在后面吊儿郎当的吃东西，没抓住她的腰。 当霍潇龙打马加速时，黝黑少女被颠了两下滚到草地上，也得亏是这附近的泥土软，她只感觉腿有点儿疼。 “霍潇龙！” 少女回头，看见小姐妹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烧饼，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 “我就说马咋跑那快，原来你掉地上了。” 被捞上马的大妮儿道 “缰绳给我，我骑。” “不的，我不挨着你哥人头，你搂着我点儿。” 霍潇龙脑袋都摇成拨浪鼓了，她不是害怕，是真嫌弃。 碧水蓝天，明艳红甲少女与黝黑草原小娘子共乘，宛若一道温润秋风，能直直美进人心里。 “龙儿，你知道我被抓走时候想的啥么？” 大妮儿搂着霍潇龙的腰，在她耳旁说道，声音有些大，不大的话听不见，声音容易被风卷走。 “想的啥？”少女回问道。 “我想你和小孩儿姐一定会来救我。” “我娘是不是担心了？” 二人都不怎么会煽情，于是大妮儿转移话题道。 “王大娘在城墙上等了你一天……”其余的话霍潇龙没说，留着黝黑少女一人美滋滋在她身后笑。 “我不喜欢大燕，我也不喜欢草原，但我稀罕咱家，稀罕我爹我娘，还有风月楼。”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带我回去的。” 霍潇龙默不作声，没有下次了，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霍家父子与风月楼众人带着人马聚集在这，看着红甲少女驰骋而来，侯香香策马上前，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二人。 “没受伤吧。” “没有。”霍潇龙答道。 “我有。”王大妮儿在少女身后伸出腿继续说道 “小孩姐你快点帮我看看，这腿咋越来越疼了。” 白衣少女伸出手摸了摸，开口说道 “你腿断了，被你哥打的么？” “……” “……” 要是说被自己摔得是不是太没有面子，霍潇龙也不好意思说话。 从小就开始骑马，骑马带个人还能给摔着。 “没多大事儿，等回去我给你接上，套一个月夹板就好了。” 两位少女点点头，红甲少女挥动将旗道 “开拔回营！感谢诸位陪我走这一遭，等会去请你们喝酒！吃肉！” “多谢霍小姐！” “霍小姐真大方。” “确实比咱将军大方哈哈哈哈。” 也不看看你们几个将军那兜里有几个子儿，还大方呢，每个月那点儿钱养家都不够。 当大妮儿也被军医抬到瓶儿她们那个帐篷里的时候，这些女人才彻底放下心，只是看到那缠着白纱布的十指，又忍不住出声咒骂了几声四皇子。 “那天杀的贱人怎么样了？”瓶儿出声问道。 “你放心，大妮儿，等姐姐们好了，绝对替你报仇，到时候把他绑在你面前给你出气。”环绿直挺挺的趴在床上，后背被匈奴砍了几刀，现下正劲劲儿的说着。 这么一看，满屋子就自己一人儿能下床。 大妮儿环顾四周，她看着几位姐姐嘴唇有些发干，于是单腿儿蹦着给她们一人倒了杯水。 “没事，姐，我哥人头都落地了。” 第305章 夕阳 “哎呦我的天，你这孩子，咋把你哥人头带回来了呢，人都弄死了，拿个信物回来不就成了，血呼拉的，萧岚义嘴都要咧耳朵根子后面去了。” 如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与春樱一块儿把大妮儿扶回床上，蹲下给风月楼小丫鬟们喂水，其实这些小娘子都成姑娘了，只不过好像是习惯。 还是习惯的去帮姐姐们做些事儿。 “不用，姑娘我自己喝。”瓶儿挣扎着起身说道。 “你自己喝啥，出来时候不说好了别受伤，现在可好，你和佑笙又伤的最重。” 可能是之前死过一次的原因，两个小娘子格外拼命，也不怕死，之前龙儿在浴桶里放了太多千红果，二人恢复体质现在很好，刀口入骨，却不见太虚弱。 “带回来充军功啊，姐，那可是草原四皇子。” 大妮儿腿被放回原位，侯香香在帐篷顶上吊了个绳子下来，把腿能放进去那种，要不她睡觉总不老实，再摔一下就更遭罪了。 “草原四皇子啊。” 春樱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下大妮儿的头说道。 随即女人小声些，只用帐篷内能听见的声音继续说 “你还草原五公主呢，四皇子怎么了，四皇子就能让你拼命了？再有下次，看你被王大娘打时候姐姐们捞不捞你。” 大妮儿没说话，只是笑笑，露出那两排小白牙。 你瞧，这就是她喜欢风月楼的原因，这群姐姐永远带着人情味，永远会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没有荣华富贵，也没有权势滔天，只不过是发自肺腑的宠爱。 “明天龙儿就带人回去了，听香香说，你们还不能动，但是大妮儿可以跟着走，我和如意留下照顾你们几天。” 听到春樱这么说，小丫鬟们撅撅嘴，自己几天不回去，风月楼不知道乱成啥样呢。 帐篷外，萧岚义已经笑了一炷香了，来边城这么久，第一次扬眉吐气。 “你别笑了，瞅你那点出息吧，要不是中二姐非要把这玩意儿带回来，我看都懒得看。”霍潇龙坐在帅帐中，对着首位的萧岚义说道。 “这次姐夫能往上报了？” 萧岚义的意思是，龙儿在平阳县做了这么多的事，搞民生、修路，现下又带人破局，桩桩件件，只要报上去，皇帝多多少少也会给她一个封号。 红甲少女笑笑，摇摇头道 “还不够，再等等，快了。” 草原的夕阳是漫天红色，好像与前面战场融为一体，枯黄草地上满是血腥，天上地下绯色相连。霍潇龙坐在苞米垛上，半躺看着天边。 “在想啥？” 小孩儿姐也爬了上来，在她身边坐下问道 “在想，草原与中原这几百年恩怨在我这能不能画上个句号。” 这话一出，侯香香本想选择下意识耳聋，可是又感觉没哪里不对。 小姐妹说要造反了么？ 没有。 小姐妹说要平定草原而已。 “所以，龙儿以后想做什么？” 霍潇龙转头看着侯香香，沉默了会儿，随即说道 “我怕说出来你就不跟我玩了。” 白衣少女笑笑，躺在她身边道 “怎么样能让我不和你玩啊，小时候可是我倒贴你的。” “就那种诛九族的罪呗。”红甲少女坦然说道。 “那你可得先把草原打下来，就算以后我们不成也有个地方跑啊，到时候我把家里人都送到草原来，我陪你去做诛九族的事儿。” “你不怕死啊。”霍潇龙问道。 “我怕死啊。” “可是我更怕麻木的活着。” 侯香香的语气有些沉重，只不过是因为想到了若是没有遇到霍潇龙的生活。 若是自己没有离家出走，爹娘肯定不会和离，自己现在估计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然后呢？ 然后就在高门大院儿里寥寥无几的过这一生。 就如现在的夕阳一般，沉寂的悄无声息，一晃神，好似没注意到似的，它就躲到底下消失不见。 漫天灰暗，人生只留这一种颜色。 侯香香自认为自己不是个爱同别人争抢的性子，可若是有一天，靠着男人宠爱才能让自己与儿女过得好的话。 她也会同别的女人一样，会争，会抢。 就为了那旁人那挥挥手不值钱的宠爱。 不值当。 “我说过，霍潇龙，无论你以后什么样，做什么事，我都会跟在你身后。” “要是没有我在，你受伤了可怎么办啊，现在我师父缝伤口还是很难看，你指定不喜欢。” 红甲少女坐起身，星星渐渐泛起亮光，月亮也若隐若现，她深吸一口气，是啊，自己身后还有这么多的人。 “所以我一定不会让你们送死。” 所以我步步为营，韬光养晦。 军营内篝火四起，士兵们今日捧碗畅饮，即使如此也是小酌，在这儿，萧岚义从来不让他们喝多。 但毕竟是边城，暖暖身子还是可以的。 “诶，小姑娘，你身上这盔甲看起来咋和我的不一样。” 李小草坐在小官那一堆，因为她是唯一除了风月楼那些似美艳似妖精的姑娘能跟上霍潇龙的人。 小草没有灵泉加持，只靠努力。 别人挥刀每天每日挥刀二百次，那她就每天四百次，早上一次晚上回家再一次。 霍小姐勇猛善战，若是想做她身边人，就不能同她差太多。 即使虎口隐隐作痛，现在双手都被纱布缠绕，那少女也开心。 自己履行了小时候的诺言，她能跟上她了。 “这是我家小姐特意给我们这些保镖定做的，老结实了。”李小草双手抱着碗同壮汉说道。 “可不是咋的，我看好几个匈奴咔咔往你后背上砍都没事。” “听说老贵了。” “霍小姐可真舍得给你们花钱啊。” 少女开心，听到别人说霍潇龙对他们好，她低头笑笑。 现在她每个月在霍潇龙这上工，一个月月钱三两，等到她做到霍小姐贴身侍卫那个位置，一个月就有十五两了。 酒碗相撞，晶莹洒落了些许在地上，侯香香站在霍潇龙身后，与她一同安静庆祝这胜利时刻。 “回去睡觉，明儿早起回家。” “好。” 第306章 到家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整个马车啥的么？” 王大妮儿坐在霍潇龙身前，她真是怕了，别再给她摔一下，自己另一条腿也不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回了草原的原因，黝黑少女还娇气起来了，反正霍潇龙是这么想的。 “你四哥他也没带马车来啊，要是带了我给你整一辆，正好边城人还没看过草原的富贵马车呢。” “没你家那舒服，我想坐你家的。”大妮儿说道。 “我家的现在也没有啊，来时候着急死了都，回去给你坐，嗷。” 少女哄了半天，大妮儿才肯老老实实启程，一行人到了草原与平阳县交界处，霍潇龙收紧缰绳吁了一声，马儿顿时停下脚步，跟着主人指引掉转马头，面向草原。 “咋的了？”靠在霍潇龙身上昏昏欲睡的大妮儿问道。 少女身材好，身上软乎乎的，胳膊手臂处又有肌肉，老有安全感了。 “让你看看草原。”红甲少女说道。 “看这玩意儿干哈，我之前天天看。” “下次来，可能要比前几日更血腥，在好好看看这安宁呗。”霍潇龙轻声说道。 “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宁的地方。” 大妮儿继续说道。 “下次什么时候来？” “过完年呗，开春。” 能听到这俩人的侯香香从包袱里拿出个烧饼啃，这俩人真有意思，把打仗说的跟串门似的。 “赶紧回家，王大娘都等着急了。”白衣少女道。 缰绳收紧，马鞭扬起，马儿如疾风一样在山路穿梭，王大妮儿在前面紧紧薅住缰绳，就怕自己再摔下去。 “我儿受苦了。” 王大娘看着躺在床上的大妮儿，泪如雨下，指甲上一直被香香敷了麻药，所以感觉不到疼，主要是这条吊在床上的腿太突兀。 “腿怎么弄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娘你但凡问点别的地方呢，起码我能骄傲的说出来并且告诉你。 “没事儿，娘，大骨头汤好了没，我想喝点。” 王大娘这两日心里火急火燎，满嘴大泡惹得她男人心疼，无法，只能带着媳妇继续做烧饼。 也就是苗疆来的人多，反而她还闲不下来，一个赛一个能吃，饭量直逼王大妮儿。 ”好了，在后厨热着呢，娘去给你端。“ 女人立刻来到风月楼后厨给女儿端了碗汤，众位姑娘收拾了下都上床歇息了，只有柳絮和曼陀还要抽出精力哄会男人。 幸好孩子们有龙儿在带，霍潇龙感觉头都要炸了，这俩孩子一个劲儿追着她在问。 “小姨，草原深处什么样啊？” “小姨，你受伤了没？” 岑昂与何怡在门口看到这一幕，轻轻合上门，让他们闹去，过一会儿几人就搂在一起睡着了。 “怎么了？就这么不开心呀，那不是走的急嘛，龙儿着急去救她小姐妹，我们这群当姐姐的能不跟上么？”曼陀靠在鲁忘机身侧说道。 美人儿头发都没拆，刚脱下铠甲进屋，就看见嘴上能挂瓶酱油的男人。 “都老夫老妻了，你看，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别气了，快给我拆头发，我泡个澡。” 男人虽不说话，但手上动作没停，华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里屋热水已经打好，浴桶内的阵阵热气代表着他的上心。 “这是第二次了。”鲁忘机开口道。 “什么？”曼陀有些没明白。 “第一次你就不让我跟你去，那时候我腿还没好利索。” 美人儿想起来了，当年与他们众人守城时，自己也让鲁忘机在家等她来着，没想到这么久，孩子都有了，这男人还记得。 “你也说了，当年你腿没好利索，再说，我不让你去你不是也自己跟着去了么。” “但这次他们不让我出城门。” 龙儿带人冲出去后便吩咐城门紧闭，在她们回来前无一人可进出。 “我害怕。” 男人从身后搂住曼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怕你回不来，我怕我不能和你死在一块儿，我怕我们没有下辈子。” 女人抬手回握住他，回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两下，柔声道 “我不会回不来的，你不信龙儿啊？再说了，怎么就没有下辈子呢。” “我们这辈子都过不够，下辈子要再续前缘。” “那你下次不能再抛下我自己一个人去冒险了。” 现在的鲁忘机好像一条可怜小狗，委屈巴巴的求主人去哪里都带上他，曼陀靠在他怀里道 “带你，把你揣袖子里带走。” 水声扑通，清波翻涌，一室春色关不住。 “小姨，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俩过的老惨了。” “咋的了？”霍潇龙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问道。 她现在就是个无情的带孩子机器。 “我爹和思曼他爹，这两天天天去城墙上溜达，然后做饭也难吃。” “那不是有姥姥么，张姨没给你俩做？”霍潇龙问道。 “做了啊，但我爹遵从我娘指示，不在家要照顾好我，所以我爹事事亲力亲为，做饭也是，我又不好搏他面子，小姨我跟你说，就我爹做那个饭，侯小姨家小白狗闻都不闻。” 小男孩儿躺在霍潇龙怀里，控诉着苗翠芳近几天的罪行。 “婆婆他们近几日住的好不好？你给他们安排在哪儿了？”小苗师父想和媳妇贴贴，但柳絮总想与他谈旁的事。 “县里客栈安排不下，我就让他们住山里了。” “山里！？你当着苗疆呢，边城天寒地冻的！你让他们住山里！？” “婆婆住咱家了啊，婆婆没事。” 柳絮一脸不可置信，真想把给她按脚的男人踹飞。 婆婆正好过来给孙媳送些舒筋活络的药草，刚好听见屋内的话，于是在外面敲门道 “柳絮，婆婆过来给你送点儿药，然后你也不用担心，岑东家都替小苗安排好了，没住山里。” “那群孩子都去边城和北宁玩了。” 柳絮站起身开门，想让婆婆进屋，结果老人家摆摆手道 “不用了，小别胜新婚，我就不打扰了，过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霍小姐给每人都发了钱，我也去边城玩几天，不悔我就带走了。” 这是在给他们二人腾地方，柳絮有些不好意思，苗翠芳无所谓，硬生生的说了句。 “谢谢婆婆。” 第307章 晕倒的侯夫人 侯香香本想在家好好陪陪亲人，刚吃完早饭准备出门看看生意的侯夫人走了没两步道，直直在门口晕了过去。 也得亏霍潇龙过来找她闲聊扯犊子，后面还跟着拄着拐杖的王大妮儿。 “嗳！侯姨！” 当女人要和地面接触的一霎那，霍潇龙脚尖点地过来接住了她。大妮儿也在后面着急，那单腿蹦跶的贼快。 “娘！” 侯香香急忙跑来让小姐妹把娘亲抬进屋内，院儿里吹过的寒风有些刺骨，幸好侯夫人还没出家门。 床旁边，帷幔轻绕，屋内点着碳，让人觉着暖烘烘的，少女坐在床边给自己娘亲把脉。 “咋的了香香，侯姨有事儿没？”大妮儿把腿放在对面的椅子上，随后开口问道。 “用不用我回家给你拿点灵药？那人参丸啥的你就可劲儿喂，千红果也还有。”霍潇龙一身粉色棉袄，一看就是春樱给她打扮的。 只看侯香香先是眉头紧皱，然后又有点质疑自己，随后又把手按在娘亲脉上一会儿。少女睁开眼，挠挠头，对霍潇龙说道 “龙儿，你帮我把师父请过来呗。” 霍潇龙连忙点点头道 “我现在就去。” 随着少女的离开，王大妮儿在椅子上咽了两下口水道 “香香，侯姨不能有啥大病吧，你现在不是会把脉了么？咋还叫古爷爷来呢？” “我感觉我把的不对。” 床上的侯夫人其实早就醒了，听着二人谈话迟迟不敢睁眼，自己都一大把岁数的人了，有些事儿不能明说就算，还让闺女给看出来，你说尴尬不尴尬。 “古爷爷来了！” 霍潇龙怕侯夫人等不了多久，硬生生把古大夫背了过来，凛冬已至，少女还用的轻功，那风给老人家吹的，胡子都成中分了。 “你这轻功，现在练的不错。”古大夫拍了拍霍潇龙的肩膀说道。 “古爷爷你别管我轻功了，赶紧给侯姨看看。” 当老人家的手搭上去的那一刻，侯夫人突然睁开眼睛，冲女儿使眼色。那个意思是，你先把小姐妹叫出去。 侯香香没看懂，只觉着娘亲突然醒了怪奇怪的。 “娘，你咋样感觉？” “你们仨先出去吧。” 还得是古大夫，没给侯夫人说话的机会。 三位妙龄少女站在侯夫人房间门口面面相觑，大妮儿率先开口问道 “侯姨到底咋的了？” “咱几个听听呗。”霍潇龙挤眉弄眼。 侯香香也按捺不住心中悸动，与二人一起压低声息，耳朵紧紧贴在门口。 “侯夫人，您已经有孕两个月了，这孩子？” “……” “……” “……” 垂死病中惊坐起，瓜王竟是我自己！ “这孩子能不能……不要？”侯夫人看着古大夫问道。 老人家摇摇头道 “您生了香香后心中郁结，这方面一直不怎么好，不要的话也得养好身体再不要，现下，风险有点大。” “会死么？”女人眉头紧蹙，有些心烦。 明明避子汤都喝了，怎么还会来个孩子？别的事儿是小事，万一香香不开心怎么办？ 女儿到底还没嫁人，搞出个孩子出来，旁人不得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会，只不过后续养起身体很麻烦。”古大夫说道。 “我们家香香还未嫁人，不管她今后嫁不嫁人，我女儿都不能有一个守寡守出孩子的娘。”侯夫人眼神坚定，心中已有打算。 “您要不问问香香的想法？这孩子也算在我身边长大的，我不相信我的关门弟子会介意这点事。” “就算她不介意也不行，我是当娘的，身为母亲不给女儿以身作则怎么行。” 女人有点心急，语气焦躁，这是孕期常见的现象。 听着里屋娘亲话语中带着哭腔，侯香香叹了口气，推门而入。 “娘。” “我不介意有个弟弟或者妹妹陪我，主要是，你想要么？” “嫁人这件事以后再说，娘，我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您可以走出来了，爱错人这件事没关系，不是什么太大问题，但女儿只想问一句，孩子爹是谁？在哪儿？他什么态度？若是死了消失了就罢，若他是个不负责任或者只图您家产和美貌的男人，那我就要带着龙儿和大妮儿好好跟他算算帐。” 女人从床上看着逆光而站的女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流，从一开始，香香就是她的救赎。 救她出深宅大院，救她远离自己亲手挑错的男人。 那个从山上给她带蚂蚱回家的小姑娘，现在挺拔的站在光影下，阳光打在她身上，发丝都璀璨生辉，面容清秀，神态坚韧，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终成为了她的依靠。 侯夫人低下头道 “若这孩子是正常来的，娘肯定要，你不是一直羡慕旁人家孩子有兄弟姐妹么？” “那你想要么？”侯香香有点儿气，说这么半天和废话似的，她的想法不重要，重点是亲娘想不想要。 “娘，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为了谁来的，是你想要，所以他来了，若是你不想，他也可以走。” “我的想法不重要。” 少女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侯夫人愣了一会儿，古大夫也在这空隙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女。过了半刻，女人望向女儿道 “我想要。” “咱家家大业大养个孩子没有问题，就是委屈你了。” 少女疑问道 “我委屈什么？孩子又不是我生。”这句话的语气有些吊儿郎当，侯香香一脸的无所谓。 “本来侯家所有都应该是你的，现在可能……”侯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瞅着女儿说道。 随后，女人突然眉眼凌厉的抬起头问道 “侯香香你跟谁俩说话呢？我是你娘！” “行行行，娘。” 第308章 莺莺 “世妹。” 从正院急急忙忙冲出来一个男人，金冠锦袍，看起来好不富贵。 侯香香这个时候已经与小姐妹们一起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下，娘亲还是不肯把孩子亲爹是谁告诉她。 小孩姐都想好了，要是这男人是活的还不负责，就让中二姐和龙儿把他变成死的。 侯府老管家腿脚哪能拦得住徐正啊，只能在门口说了句 “小姐，徐家主非要过来看你，我拦不住。” 花柳巷就这么大点儿大，侯夫人晕倒请大夫的事儿一会儿就都知道了，徐正听到这个信儿急匆匆跑过来。 一声世妹唤的侯夫人有点儿酸牙。 也是在花柳巷待久了，这人文邹邹的叫她，每次都不适应。 “你怎么了？大夫呢？不说霍小姐请了古大夫过来么？”男人站在床边问道。 “你能不能往边儿上靠靠，挺大个子挡我阳光了。” 看着徐正往旁边挪了两步，侯夫人抬起头道 “世兄，我有身孕了。” 男人现在看她的眼神尽是温柔，开心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道 “那我们成亲啊。” “反正……伯父伯母应该对我感观还成，聘礼婚礼我什么都不会少给你，莺莺……” 徐正的喜悦写在脸上，他拉着女人的手微微颤抖，心里都想了好几个孩子名字用。 女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随后挣脱他的手，笑着说道 “徐正，你想什么呢？” “我为何要同你成亲？” “孩子是我的，我们都已经这个年纪，没有太多来日方长了，莺莺。”徐正觉着自己挺有耐心的，他自己也没想到，春心萌动这种事能发生在自己四十岁的时候。 “孩子是你的，但我不会和你成亲。”侯夫人面无表情的吐出这句话。 不仅震惊了徐正，也震惊了门口的三位少女。 霍潇龙觉着侯姨这个想法不太像古代女人能做出来的事儿，但她赞同，表示支持。 侯香香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我娘始乱终弃别人怎么办？ 王大妮儿觉着侯姨真厉害，以后她也可以效仿侯姨这么做，前提是自己得有钱，能养得起孩子。 “孩子生下来，跟我姓，你可以过来看他，陪他玩。若是你不介意，他也可以叫你声爹。” “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徐正，我不会再去嫁到别人家伺候人，我也不会在高门大户里负责你后宅和吃穿用度。” “从我女儿为了我这些事差点被拐子卖了那天起，我就注定不会再走一遍老路。” 这话听得门外的侯香香有些眼红，尤其是小姐妹还在旁边说道 “原来平常打你的侯姨面冷心热。” “我感觉侯姨可稀罕你了。” “那是我亲娘，她不稀罕我稀罕谁！” 泪珠还在脸上挂着，侯香香扭头说出这句话。 “莺莺，跟你世兄聊什么呢？” 侯家老两口从门外走了进来，对坐在台阶上的三位少女视而不见，这仨孩子出现在哪都不奇怪，不就是台阶么，坐去呗。 听说女儿身体不舒服，出去遛弯的两位老人家匆忙回来，那一个大老爷们站在女儿闺房，实在是太显眼，于是侯老爷开口问道。 “爹，娘。”侯夫人开口喊道。 “伯父，伯母，晚辈见安。” 随即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说话，就那么跪着。 “咋的了这是？这孩子咋还跪下了。”侯老夫人想把徐正扶起来，但是扶不动。 “爹，娘，你俩听我说，先别激动。”女人靠在娘亲身上，轻声说道。 “你说呗，多大的坎咱都过去了，是不？”老夫人给女儿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对她说道。 “我有身孕了，孩子是世兄的。” 听到这话，侯老爷拐棍直接就往徐正身上招呼过去了，我就说这小瘪犊子待着没事儿就往家里跑没好事。 当初参加他满月宴时候就应该给他爹两个大逼兜。 “爹，你先听我说。”侯夫人拉住亲爹道。 “世兄与我都不想发生这件事儿，那天我去北宁谈生意，被下了药，若不是世兄出手相救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不怪他，也不怪我，但这孩子来了，我想把他留下。” 侯家二老没有第一时间去关心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只听到了那句话，被下了药。在平阳县这几年，女儿一直顺风顺水，好像大家都忘了外面女子是如何生活的。 一个女人出去谈生意，怎么能保证不碰到几个心思不好的人呢。 侯老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道 “我儿受苦了。” “那几个人呢？”侯老爷问道。 “被我弄去江南挖矿了。”跪着的徐正说道。 侯老爷斜着眼睛看着他，开口道 “得了，起来吧，莺莺都不怪你，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伯父，我想娶莺莺为妻。”男人语气坚定诚恳，说的时候双手合在一处，给二老行了个磕头礼。 两个女人合起来没拉住个六十岁的老头，现在的侯老爷跟战神附体似的，拐杖抡的虎虎生威，棍子在半空中划过的声音嗖嗖作响。 徐正就这样被撵出侯家，还是侯夫人给他使眼色让他跑，要不然估计今天男人能被打断条腿。 “以后！不许放这小瘪犊子进来！” “给我养两条獒犬栓门口！就咬他！” “娘，你瞧我爹。”侯夫人与娘亲撒娇道。 侯老夫人乐的合不拢嘴，哎呀，自家女儿现在是给侯家添丁，怎么想怎么开心。 “你就好好养胎吧，你爹就那性子。” “莺莺，孩子你就放心生，生下来爹给你养着，徐正爹替你挡着，要是他再过来提成亲的事儿，爹叫门口那俩小姑娘打断他的腿！” “门口那俩小姑娘？”香香娘亲一脸疑问道。 “就龙儿和大妮儿啊，不搁门口坐着呢么。” 听到这话，霍潇龙拉着侯香香就跑，屋内传出侯夫人的吼声。 “要不是现在古大夫不让我动气，侯香香，看我打不打你！多大人了还拉小姐妹听墙根。” 大妮儿都要被气死了，自己腿脚现在不方便，找拐杖就找半天，黝黑少女在后面蹦蹦哒哒的道 “我！我！过来接我一下子！” “唉嘛，给你忘了，忘你腿脚不好了，平常你比我俩跑的都快。” 霍潇龙过去捞起王大妮儿，侯香香拿起拐杖，三个少女边笑边往风月楼跑。 好似是小时候那段时光从未变过，还是如当初一样，愉悦不知忧愁。 第309章 嗯，怎么能不算呢 徐大小姐在花柳巷住了将近十年了，当年的少女也出落成了个大美人儿，徐秋水长相是那种圆圆杏眼小翘鼻，樱桃小嘴儿显着格外乖巧，可是这位姐姐不喜欢自己如此乖巧，所以，天天双唇必须擦胭脂，而且是偏暗红那种。 她爹狼狈的从门口跑进来，随后坐在桌旁就开始唉声叹气。 “怎么了？说，别叹气，什么事儿是用钱不能解决的？”徐秋水把茶杯放下说道。 怎么说呢，不愧是皇商家的闺女，从小徐正就教她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侯夫人的事徐正也不好和女儿说，可不是怕徐秋水不接受这个后娘，这孩子和侯香香与侯夫人处的可好。 他徐正，即使不是皇商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江南首富也不算过分。 就这个身家背景，竟然被孩子姥爷打出来了。 “说啊，爹。”女人有点儿着急，磨磨唧唧，有啥不能说的。 “你侯姨有身孕了，孩子是我的。” 徐秋水放下茶杯，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亲爹，我让你解决事儿，不是让事解决你。 确实她徐秋水从小到大总被江南那些塑料姐妹嘲讽没有母亲，没有人管教，女人打心眼儿里羡慕霍潇龙几个小姐妹。 有娘多好啊，岑昂会帮霍潇龙擦屁股，何怡会她做饭梳头，侯夫人会永远支持女儿，站在她背后，王大娘永远当大妮儿是个宝。 她也想要，也想拥有。 不过这不代表亲爹直接被解决。 “然后呢？” “侯姨说什么时候成亲了么？” “爹你有没有去求亲？” “咱家要准备多少聘礼？” 现在徐家生意都是徐秋水在管，徐正已经提前步入养老生活很久了，别人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纨绔子弟，她爹是三十郎当岁的中年遛鸟子弟，天天提着个鸟笼去风月楼喝茶。 谁知道亲爹是想喝茶还是想看人。 早就知道他没憋好屁。 “你侯姨没答应我……” 徐秋水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此时对亲爹的嫌弃达到了顶峰。我只不过是想有个娘而已，孩子都有了还拴不住人，要不是徐正对她还行，这时候真想骂声废物。 “秋水，你放心，咱徐家所有产业还是你管，以后爹死了也都是你的，爹私房分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他，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都越不过你去。” ——啪 是茶杯被重重放在木桌上的声音，女人恨铁不成钢的道 “我是在乎这点儿钱么？” “要是真掰扯钱，爹，我就要我自己赚来的那一半家产，剩下的都给他，给侯姨也成，你就不能用这半拉家产给我整个娘回来？” “我从小出去参加宴会就被旁人说没娘，前几次同侯姨与香香一块儿去才知道，有长辈护着是这种感觉。” “你连这点儿愿望都不能满足你女儿么？你看看霍将军，就算霍潇龙要星星他都搭梯子去摘！” 出门一身富贵气的男人今天啥也没干，尽当受气包了。 “爹也想啊……” 徐正声音有些低，不是爹不想，是爹做不到。 “你能不能别把做生意那套搬出来，不想你就去争取啊，去努力啊，像我小时候你在商场打拼时候那么努力啊。” “爹，你都快四十的人了，可以努力了。” 男人觉着这些话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随后徐秋水又问道 “你这样分配家产侯姨肯定不乐意，以后听我的就成。” “没事，你侯姨她家也是这么分的，家产给香香，剩下的私房孩子一人一半。”徐正接话道。 “侯家家主和徐家家主私房还不够他花了？” “怎么着也够他挥霍一辈子。” 徐秋水看着说起钱侃侃而谈的爹，心中一阵凄凉。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娘带回江南显摆显摆啊，不知回去时这上头能不能赢过那些小姐妹一头。侯姨是谁，那可是前北宁郡守的遗孀，整个北宁做生意能排上前三的女人。 不比那些只会在家里教导女儿当个好夫人的母亲强？ 缘分就是这么巧合，爬上树看夕阳的徐秋水正好碰见了也在爬树的侯香香，二人四目相对，虽都在自家院子里，但刚好能唠唠嗑。 “那啥，以后是不是你就得当我小妹了。”女人率先说道。 想到从小就嘎嘎能花钱和散财童子一样的徐秋水当自己姐姐，侯香香咧开嘴就搁那笑。 “咋的？咋不说话呢？我当你姐你不乐意？”徐秋水可和徐正不一样，这小姑娘有点病娇在身上的。 “乐意啊，必须乐意，老乐意老乐意了。” “侯姨身体还好吧？” “挺好，现在补觉呢。” “姐给你拿点钱，明天请龙儿和大妮儿逛街去。” 徐秋水在银票里包了块小金条，往侯府那边扔去，小孩姐不会武功，没接住，只听啊的一声，树下传来霍潇龙的声音。 “哎哟我去，小孩儿姐，天上掉钱了诶。” “还有金条呢，这银票是五百两的，老天爷不愧是我爷，对我真好。” 白衣少女翻了翻白眼道 “那是我姐给我的。” “你姐谁啊？” 红衣少女脚尖点地飞上树枝，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徐秋水。霍潇龙咽了咽口水道 “我也想叫你声姐。” 徐秋水看着霍潇龙笑嘻嘻的样脑瓜子就疼，这孩子赚钱确实厉害，和她合伙的生意就没有不赚的盆满钵满的。 但霍潇龙也跟个小貔貅似的，不喜欢破银票，挺大的小姑娘兜里就装几两银子和稀里哗啦的铜板，走路都哗啦哗啦作响。 “霍小姐最近在哪儿发财呢？几个月忙的都不见人影。” 霍潇龙这几个月每天带着侯香香和大妮儿去深山看练兵，哪里有时间在花柳巷疯跑。 “在鼓捣个大生意，有机会带你一起发达！” “行呐，无论霍小姐干啥我都入个股。” 后来这句话一语成谶，可不是大生意，造反怎么不算大生意呢。 第310章 斩尘楼消失 “从今天开始，江湖上就没有斩尘楼了。” 张盟主站在过来帮忙的武林中人面前宣布这个事，明明应当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儿，可是众人出奇的平静。 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死也不换个让大家出气的死法，平常在江湖上属他们最能蹦跶，怎么连个匈奴都打不过。” “咋就挺不过去呢，那脑袋上总插个花的女人就这么没了？前几日我还与她拌嘴，说匈奴打完我就打她呢。” 有的女侠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武林中人做鸟兽散去，住在霍潇龙隔壁养伤的蒋天心拖着伤腿来到窗前问道 “石榴哥，这回咱们斩尘楼能隐退了吧。” 在窗外坐着的男人点点头道 “能了，没听说么，斩尘楼的人全死了。” “可算离开那阴森森的深山老林了，哥，你帮我问下你东家，这儿房子有没有空着的，我买，全买。” “咱楼里人都搬这来，背靠大树好乘凉，武林盟主罩着咱。” 男人扭头问道 “你有那么多钱么？” 少女笑笑，把从包袱里的书拿出来，这书就是当年从蒋府带出来的那两本其中一本，另一本她给霍潇龙了。 天心翻开书皮，里面哪里是书页，明明是一大块金砖。 “够不？哥。” “这金砖是你从家里带出来的？” “嗯呢。” “楼里有没有其他人知道？”石榴还是想问，这么多年了，就没人发现这孩子手里有这么多钱？ “楼里没人看书，只有师兄乐意看，看的还是话本子。” “……” 主要输在没文化是吧，但斩尘楼众人还是不能在花柳巷住，第一没那么多地方，第二，蒋天心也想离风月楼远点儿，她不想给明筝添堵。 古大夫医馆内，刘小花被包的左三层外三层，肚子上的纱布格外多，千红果敷在伤口处，但至少女人能睁开眼睛看人说话了。 那些蒋天心以为没救的师兄师姐也是，满身是伤，但留了口气。 “我还活着呢？”刘小花看着照顾他们忙来忙去的天养不可置信，别是城没守住，这孩子也跟自己见阎王了吧。 “活着呢师姐，别瞎想。”蒋天养答道。 “你师兄呢？” 女人四处环绕，想看看自己心上人还在不在。结果没有找到，她挣扎着起身，天养立刻放下自己手中的毛巾走上前来扶着她。 “你师兄死了？”刘小花儿有些着急，拉着师弟的手问道。 “没，师兄去风月楼买饭去了，古大夫说你今日能醒，他特意去给你买点你爱吃的东西回来。” “当真？” “当真。” 小少年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水，随后继续说道 “师姐，我们不用在深山老林里住了。” 可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斩尘楼的人脸色都煞白，再加上受重伤，显着有点儿吓人，尤其是在晚上。 “张盟主对外面说，我们全员战死。” “也算是给了我们个体面。” 看着拎着饭盒走进来的十一，刘小花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我没有想过，自己能有一天站在阳光下活着。” “真的。” 冷峻男人走上前，把师弟手中的水接过来放在桌子上，随后把女人拥进怀中说道 “我们挺过来了。” 当年在师父手下觉着，自己可能活了今天没明天，后来师父死了，他们又觉着，这辈子都得在深山老林里过日子，不过也行，没有人折磨他们就好。 但人心总是贪婪的，不止是刘小花和十一，斩尘楼所有杀手经常会去山脚眺望，他们好像阴暗角落里的潮虫，贪心的看着那些能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生活的人。 “天养和天心给我们买了房子，就在平阳，楼里每个人都有。” “我们师妹师弟都还活着。” “小花，我们俩做到了。” 还记得那年，彼此只是少男少女，脸上满是雨水，身上伤口泛着殷红，二人顶着瓢泼大雨看着师父死相凄惨冰冷的身体面无表情。但心里也没有多畅快，随着师父去世，他们也翻出了斩尘楼背后真正的主人。 这座楼，只服务于大燕最尊贵之人。 就算他们大家可以一起跑，消失在尘世间，但江湖上还会有别的斩尘楼出现，干的也是与自己相同的勾当。 还会有孩子走当年他们走过的老路。 所以十一和小花与张盟主商量好，若是有事便演上一演，反正江湖本来就是一群小混混。 蒋天养退出门外，把空间留给二人温存，小少年则是屁颠屁颠的去风月楼找姐姐。 一踏进门就看见姐姐与霍潇龙坐着在那比比划划，都受伤了也不安宁。 “蒋天心你真的很禁打。” “当然了，我师兄师姐天天抡着打我。” “你过的这么惨啊？” “还行吧，反正打打就习惯了，主要是师兄师姐多，没办法。” 白衣少女拿着个药罐走出房间，来到蒋天心与王大妮儿面前道 “来，把腿抬起来了，换药了。” 天上盘旋着两只大鸟，是自己的小黑与战鹰，阳光洒在院内，都是能张嘴吐出哈气的时候，几个少女还在院子里打打闹闹，换个药也不老实。 王大妮儿一脚把药罐子给踹翻，白衣少女气的指着她鼻子说不出话，姐姐把药罐子立好递给她，随后霍潇龙又给小姐妹削了个苹果。 真好呀。 姐姐说，她想做回大小姐，不是在蒋家那种大小姐，而是那种安宁日子，在斩尘楼这么多年，蒋天心双手没有沾过鲜血，大家把她保护的很好，所以，她想做回大小姐，然后把斩尘楼的人都接过来，和他们一起过。 “蒋天心，我发现你挺有钱呐，一条街的房子，说买就买。”霍潇龙说道。 “你不是也有么？我之前给你过啊。” “你给我钱？啥时候。”少女把腿放在对面的凳子上，坐起身对她说道。 “你给我人参丸的时候啊。” “啊？” 蒋天心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问道 “你不会没有翻过我给你的那本书吧。” 霍潇龙摇头道 “没有，那书太厚了，我看着就脑子疼。” “要不你现在进去翻翻呢。” 第311章 那些在嘴边不能说的情谊 “苗师父，你告诉婆婆他们一下呗，过完年我想搞波大的，他们能留在县里给我打几个月工不？” 今天是大年三十儿，看着一手拿着鱿鱼啃一边同自己说话的霍潇龙，苗翠芳感觉时间没变，她还是当初那个贱嗖嗖当电灯泡的小孩儿。 “行。” 今年的风月楼人更多，不止是家里人，古大夫也过来了。 老人家属于被霍潇龙气过来的，前段时间，少女带着侯香香用包袱抱着一堆药材来到医馆，笑嘻嘻的说道 “古爷爷，帮我在整点儿药丸呗。” 古大夫心想，这不打仗不惹事儿的能整多少，孩子想要就整呗，都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崽子，能没感情么，于是老人家回道 “说吧，要多少，爷爷给你做。” 霍潇龙胳膊用力，从身后抡过来一个和她人差不多的大包袱说道 “不多，爷爷，你帮我把这些都做完就成，小孩儿姐那还带了一篮子千红果。” 头发比前几年白了些的古士林，看着这些上了年份的药材，老人家第一次对自己来到平阳县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他现在都没想明白，旁的地方千金难求的药材，为何在霍潇龙这跟批发一样。 刚开始他还心疼，这东西噼里啪啦的往地上掉，损伤多大啊。 后来老人家也习惯了，头发白肯定都是跟这俩祖宗操心操的。 “古爷爷你想要啥药材你说，我这都有，没有我现给你种。”霍潇龙看着面无表情的长辈，她自己心里也知道，工作量太大，得安慰一下人。 古大夫面无表情就当这是个玩笑，毕竟当初何怡与岑昂也是这么说的，人参都是地里种出来的。 现在老人家自己这药丸子多的都用不完，只要是脑袋和身子不分家的，他都能给捞回来。 不知到时候去了阎王殿，阎王会不会给自己穿小鞋。 “得了，你放这吧，爷爷啥也不要，你少气点儿我就行。”古大夫终于吐出一句话。 认命吧，这就是你的命，这就是你能看到药材和千红果的代价。 “没事儿师父，我帮你一起整，再说我师兄他们不都回来了么。” 也就是现在冬天，在炼丹房里不是很熬人，而且还有点儿舒服。可是当鞭炮从门外响起的那一霎那，老人家心里也有些不平衡了。 凭啥他们乐乐呵呵过大年，而自己要带着一帮徒弟苦哈哈的炼丹。 “都停停，药童，把火儿熄了。”古大夫走出丹房说道。 “停啥啊师父，大过年的我还得做饭呢，咱师徒几个晚上好好吃一顿。” “做啥做，师父带你们去蹭。” “大年三十儿去蹭饭是不是有点不好啊。” 当年小少年药童也变成了男人，还在古大夫医馆上工，给老人家打打下手，这么多年在古大夫眼里，他也算的上合格大夫了，只不过这孩子一直不愿出去历练，就搁他旁边伺候。 “有啥不好的，我去我徒弟家蹭饭。” “把你几个师兄叫出来，拾掇拾掇，换身立正衣服，去花柳巷。” “好嘞！” 药童本想在劝劝，可是听说去花柳巷，哈喇子就止不住往外流，风月楼的东西是真好吃。 蓝庭彻在四楼看着下面忙忙碌碌的姐姐们，旁边还站着霍潇龙与侯香香，身旁还有两个和他们一样姿势的小孩儿。 “我都十六了，为啥姐姐和娘还不让我帮忙啊。”霍潇龙无聊的抠手指问道。 “我都十九了，我娘不是也不让我动手么。”小孩姐话接的老自然了。 蓝庭彻听着俩人说话不想出声儿，他年纪最大，算下来要比龙儿大上七八岁。 “庭彻下来，试试姨给你缝的衣服。”楼下，何怡冲着四楼的蓝庭彻挥挥手道。 “我感觉你娘对他可好了。”小孩姐靠着霍潇龙道。 “我娘可怜他没父母。” 高挺身姿披上夹袄，看着上面的刺绣抚摸了下，随后回身对何怡说道 “谢谢何姨。” “你这孩子，跟姨生分啥。” 随后何怡拿起另一件女式夹袄说道 “你帮姨看看，衣角绣什么好看？用什么针法绣好？” 男人拿起夹袄看了看说道 “用侯家针法绣个小龙好看，适合龙儿穿。” “衣服上绣龙，犯忌讳。”何怡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什么适合龙儿，但那东西可不能瞎绣。 “在边城，没事的。” “何姨，您别做太多针线活，衣服我很喜欢，龙儿的就我帮她绣吧。” 蓝庭彻读完书除了练武没什么事做，镇南王府的事都是外公在处理，看着鲁忘机天天给曼陀鼓捣东西，他也去跟侯家绣娘学了绣花，霍潇龙现在屋里的衣服有一半都是他做的。 偏偏人家审美很好，再加上龙儿长得漂亮，给雄鹰气的脸发紫。 说罢，男人就拿起夹袄放到自己房间。 旁边的霍述文都要用眼神把蓝庭彻给吃了，何怡用手肘戳了戳他，道 “别这么凶，都一起长大的孩子。” 雄鹰就不懂了，女人对女人之间那种绿茶危机感很强，怎么一到男人这就不管用了呢！ “他要是没有别的心思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玩。”霍述文深吸一口气对着何怡说道。 “有又怎么样？”何怡这句话给霍述文问的有点儿懵。 岑昂在后院帮着忙和，所以女人贴在男人耳边说道 “只要龙儿没有那个意思，庭彻就永远不会把心思说出来。” “我知道我身为娘亲有点儿自私，但文哥，你看看庭彻做小都乐意的样子，龙儿以后若是找，就找这样的。” “把命给她都乐意那种。” “为人母，我只想让我女儿幸福，高兴。” “她若是想有人陪她到老，那就成亲，若是想独身一人潇潇洒洒，那就永远这样。” 女人把身边夹袄叠好，看着已经被自己惊到的男人笑笑，点了点他的头继续说道 “回神了，霍将军。” 雄鹰整理了下表情，低着头回道 “那我也看他不顺眼，所有觊觎我女儿的男人都该打。” “那就没招了，现在塞回去重生也来不及。” 第312章 细水长流 “媳妇，我觉着庭彻那小崽子有些不对劲儿。” 霍潇承看着对镜贴花黄的春樱，来到她身后接过木梳说道。 美人依旧是美人，眉眼轻挑就让身后人看的眼睛发直，女人笑笑，用手碰了两下他道 “快点儿梳头，一会还要出去帮忙呢。” 男人手动了动，只听春樱继续说道 “你们刚发现不对劲啊？” “嗯？”霍潇承疑问道。 “风月楼上上下下这么多姐姐，他偏偏给龙儿做衣裳，就连妈和华夫人都没有，偏偏龙儿有。” “刚开始庭彻肯定不是这个心思，但是，龙儿长大了。” “若不是在平阳县，霍家的门槛早就被踏破了。” “再说，你以为县里就没喜欢她的么？” 听着春樱一连串的话，男人有些不可置信，他知道妹妹好看出色，但这么多年，他家男人几乎都没有想过霍潇龙成亲的事儿。 无论是嫁人还是入赘，他们都有点不能接受。 “不可能，这么多年，龙儿身边男人除了蓝庭彻和那胖乎乎的孙子阳，还有谁啊？” “更别提喜欢这事儿了。” 春樱给自己画完眉毛，回头看着自家夫君说道 “你还记着之前县学比武，被龙儿打出去那小孩么？” 霍潇承摇摇头，忘了。 “冯家那个孩子，他妹妹很稀罕知音那个。” “你和爹还有二黑不在家时候，那孩子经常来花柳巷口晃悠，就为了偶遇龙儿。” 听到这话，男人抿着嘴唇有些生气，不过随后春樱继续道 “后来被庭彻赶走了。” “这些事儿你之前咋不跟我说呢？”霍潇承问道。 “我也想同你说，可是你看看她。” 春樱推开窗户，看着和侯香香还有两个孩子玩到一处，在树下抠土的霍潇龙，反问道 “有必要么？” “风月楼之前也算个青楼，我就没看过谁家春心萌动的大姑娘搁地上抠土的，侯家香香，都奔二十的人了，还跟咱老妹儿一块抠土呢。” “大妮儿你算算都几岁了，还当她们小孩儿呢？” 霍潇承有点不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常事，有人喜欢霍潇龙也正常，生气归生气，但自己妹妹这么大人还抠土不知愁。 “要不你教教她？”男人问道。 “我教啥？她四岁就懂女子月事，我现在穿的用的，哪个不是咱小妹做的。” “她不是不懂，她是不想。” 女人手指向在一旁坐着的蓝庭彻说道 “你看看他的长相，再瞧瞧你家男人的，再看看鲁忘机与苗师父，相公，龙儿这辈子见过太多好颜色了。” “放心吧，无人能给她委屈受。” 霍潇承点点头，被春樱拉着换了新衣出了房间，但还是越想越生气。 他走到蓝庭彻面前说道 “你看啥呢？” “她是你妹妹。” 这两句话就把意思挑明了，蓝庭彻放松下来，他就怕霍家男人不知道，俊美男人长吐一口气笑着说道 “龙儿可以永远是我妹妹。” “但要是有一天她不想做妹妹了，我乐意至极。” “听说我们不在家时，有些狂蜂浪蝶来过？”霍潇承坐在他身边反问道。 “不算狂蜂浪蝶，就是追求者而已，他自知配不上，然后就走了。” 房顶上的蓝一和萧家暗卫已经习以为常，配不上？自己走了？说的很好，不是您当初穿成花孔雀拿着镇南王府的令牌去人家面前晃悠的时候了？ 顺便再说上一句， “龙儿妹妹天资卓越，将来必成大事，与她在一起的男人必定要有封侯拜相之才才是。” 霍潇承不想多说，直接出脚踢了过去，二人战至一处，听到打斗声的霍潇龙抬头看看，随后继续和两个小孩儿挖土。 “你哥和庭彻哥打起来了。”侯香香用肩膀碰了两下霍潇龙说道。 “没事儿，打不坏。” “那你知道他俩为啥打架不？” “我一直在这跟你玩，哪能知道他俩为啥打架。” 旁人看着可能是在挖坑玩土，但是事实上，霍潇龙带着侯香香帮岑思曼毁尸灭迹呢，这孩子又做出个杀伤力巨大的东西。 把铁针和铁钉还有硝石整一起了，然后点火‘嘭’，炸了。 小姑娘伸手把东西递给霍潇龙时，还笑嘻嘻的说道 “小姨，给你，拿去打匈奴。” “这啥玩意儿啊？” “就你点火，完事里面铁钉就乱飞，你来，我示范给你看。” 岑思曼给侯香香和霍潇龙面前顶了两个铁盾，然后自己跑去点火，是烟火作响掩盖住了自家后院的声音，要不这孩子今天又要挨打。 “思曼啊，以后这玩意儿少做知道不？小姨打不过了你在做。”霍潇龙手里挖土动作没停，一边挖一边碎碎念道。 “那不就赶不上趟了么。”小思曼努努嘴说道。 “你小姨不会打不过的，放心。”侯香香在旁边安慰道。 今年夜晚的烟花格外持久，侯香香坐在霍潇龙身边说道 “过完年，你是不是就要去……去打草原了？” “能带上我么？” 少女扭头，望着今天穿得喜庆的侯香香说道 “当然得带上你。” “不仅是你，中二姐也得一起去。” “那我们同去同归。”侯香香笑着说道。 “好，同去同归。” 蓝庭彻坐在岑姑姑下方，同长辈们推杯换盏，俊朗面容有些微微发红，他抬头，看着那个让他有了家的感觉的少女，笑笑。 他的喜欢不重要，重要是霍潇龙想做什么。 他可以为她洗手做羹汤，也可以为她提刀斩匈奴。 喜欢一个人，是想让她变得开心，变得更好。 如果，她对自己有点儿非分之想，就更好了。 如果没有也成，他认。 房顶上的少女不知在和小姐妹说些什么，在烟火闪耀中格外璀璨。 蓝庭彻觉着，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儿就是离家出走，看着赵叔怀里的姑姑，他想，龙儿做的事可以快些，再快些。 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感情这件事儿，谁也不能强求。 第313章 真心换真心 自从周宁安与知画成亲后，周少爷才知道，原来钱是能这么赚的。有些人只要动动脑子，不用费心费力，就有大把银子送来手里。 “周夫人，不瞒您说，我并不看好小衣的生意，边城一个蛮夷之地可能适合，我们京城高门大户的小姐那么多，各个都是奔着嫁个好人家去的，怎么会穿此等有辱斯文之物。” 知画对面的女人一身青色棉袄，珠翠插满枝头，下巴微微上昂说道。 这是宁安家亲戚走过来的门路，说想在京城同他们一块儿做梅花膏的生意，正好，岑妈妈到底也是想要往京城去的，门路打通以后也不算困难。 所以知画就顺便给她推了推龙儿做出来的小衣，方便又好穿，尤其是来月事时，虽然还做不到家家户户都穿得起，但也尽量能把价格压下去些。 但这嬷嬷说话就忒不中听了，一身书卷气的女人有点儿呆，不是被她吓呆的，而是没反应过来她说的话。 在平阳县待久了，都忘记京城日子是怎么过的。 京城大小姐？谁还不是个大小姐了？ 真想把如意拉出来溜溜。 “若是这么谈，那这次就算了。”知画说道。 小娘子还是比较客气的，虽然做不成生意，但和周家毕竟沾了点儿亲戚，没必要把关系弄的那么僵。 听到这话的嬷嬷便有些不开心，她也是从王府里出来的老人，这次屈尊降贵的来到这小县城就是因为听说做梅花膏的东家全是女人。 “您什么意思？” “我姐的意思就是不差你那三瓜俩枣儿，这是平阳，不管你是谁过来都得消停儿的。” 霍潇龙今日过来找知画送银子，结果就在门口就听到像媒婆似的嗓门吵吵半天。 生意做不做的成无所谓，这嬷嬷的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让人难受。 “姐，我过来给你送分红。” 知画点点头，随即招招手让龙儿过来。 “大冷天的跑什么，等姐明儿过去自己拿就成了。” “我想姐了，过来看看嘛。” 知画笑笑，点点她的头说道 “昨儿刚见，今早我才到家，属你最油嘴滑舌。” 随即女人转头看向嬷嬷道 “嬷嬷，恕我直言，这份儿生意我们真是做不了，合伙人这事得起码双方聊得来才行，我跟你，聊不太来。” “这是周夫人妹妹？” 嬷嬷看知画再三拒绝也有些着急，这次主家是铁了心要做这梅花膏的生意，这要是折在她手上，回去得不了好。 虽不会有什么惩罚，但估计也会坐冷板凳。 于是她开口冲着霍潇龙问道。 “是我妹妹。”知画答道。 “您想啊，若是您能与我主子一块儿在京城做梅花膏的生意，那往后可以把妹妹也一块儿接到京城去住，瞧这漂亮小脸蛋儿，不知迷倒多少富贵人家的少爷呢。” 霍潇龙平日穿的舒服干净即可，家里人给她买那些首饰很少往脑袋上戴，除非何怡与岑昂打扮她时，少女才会委屈一下哄娘亲开心。 “十年前吧，大燕流传的是，京城有何女，边城有春樱。但边城太远，没多少人见过春樱姑娘的容貌，现下京城顶顶漂亮有才的是樊家姑娘，要是您妹妹过去，琴棋书画再会上一些，那第二位肯定是咱妹妹啊，您说是不是？” 霍潇龙冷笑了一下。 “呵。” 但没说话，就那么直愣愣看着嬷嬷，给女人看的有些汗毛直立。 知画站起身说道 “嬷嬷，您的好意知画心领了，但我家龙儿志不在此。” “男人求娶，不是我家妹妹该走的路。” “请回。” 女人声音冰冷低沉，从小受到的教养让她不能吐脏字骂人，其实知画内心已经要气炸了。 用的着那帮瘪犊子求娶？我妹这辈子不嫁人！这辈子都不嫁！ “周夫人如此待客，不怕婆母苛责？” 知画眯了眯眼睛笑道 “我娘没空回家。” 周老夫人哪里有空回家哦，天天往风月楼跑，也得亏是前几年周家有些底蕴，要不然供她都供不起。 看着嬷嬷走出大门的身影，霍潇龙开口问道 “姐，我姐夫呢。” “你姐夫去草原跑商去了，过几日回来。” 少女坐下喝了口茶道 “姐夫一天到晚风里来雨里去也赚不了多少钱，安安心心给你打下手不好么？” 知画笑笑，给她添了杯茶答道 “你姐夫在维持那点儿仅剩不多男人自尊呢，让他去吧，要不在家也是无聊。” 周宁安是唯一一个能让霍潇龙心甘情愿叫姐夫的男人，怎么说呢。当时小团子刚来到风月楼，睁开眼睛没几天，正满楼瞎跑熟悉地形呢。 大家待着没事儿就愿意逗逗她，但霍潇龙有点儿不自在，因为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一起盯着她的时候。 但是那天，也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有个喝多了的登徒子拉着知画姐的手腕，非要让她给画一幅艳像带走。 墨水打湿了少女衣服，洁白素衣上黑斑点点。 岑妈妈还没走到跟前，周宁安就走了过来和那男人厮打在一处。 霍潇龙就躲在帷幔旁边看着，小团子以为，不过是雄性之间的占有欲作祟罢了，听阿财说，那个男人还是县里有权有势人家的儿子。 之前就调戏春樱姐，被姐姐扭断了手。 登徒子肯定打不过身手还可以的周宁安，不过随后而来的报复也不少。 周家生意几乎在县内没法做，甚至那个登徒子放话，只要周宁安把知画赎出去送给他，这事儿就算了了。 “你这是何必呢？岑妈妈会帮我解决。” 知画把霍潇龙放在怀里，与周宁安聊着天，语气里有些谴责，又有几分心疼。 “我知道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男人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知画倒茶的手停在半空。 “我这辈子应该不会有别的女人了。”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 男人拉过知画被登徒子抓的有些青紫的手腕继续说道 “我心里有你，很重要。” 那段时间周大少爷受了很多苦，忙着收集罪证，还忙着家里生意。忙的脚不沾地还要过来给知画送些东西。 这两位算是霍潇龙感情方面的启蒙者，小团子问过知画。 “姐，你为什么和周哥哥好？” 知画笑笑，答道 “刚开始，他只是个我能接触到最好的选择，可是龙儿，日久见人心，现在他离不开我了，我就离得开他么？” 那时候的知画可没有现在一般张扬，那时候的她落魄、丧气、对生活没有希望。 “他看到我最坏的那一面，仍然喜欢。” “这就够了。” 其实霍潇龙叫周宁安姐夫的原因很简单，能在最好时候爱上你的人是理所应当，因为你出色，所以你值得。 可是在你最低谷时，看过你最糟糕样子仍然爱你的人，那才是最真挚，没有任何光环加持的爱情。 第314章 霍小姐今天又挨打了 “霍小姐，这是平阳县内能供应的所有粮草，您过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亭亭玉立不苟言笑的利剑在霍潇龙身后递过一个本子说道。 “我出征，你留下帮我处理后方事宜，我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吃上饭，就交给你了。”霍潇龙回头，转身看着她说道。 “怎么？不开心？” 听到霍潇龙的话，利剑紧闭嘴唇，她也想同霍潇龙一块儿去。 “说实话，不仅是你，我想把所有姐姐都留下。” 虽然春节已过，可是边城还是寒冬。树上积雪压的枝桠有些弯，太阳照的那些冰棱有些刺眼。一身红色夹袄的少女走到窗边继续说道 “可是姐姐们一定会跟我去的，我享福可以不带她们，但是吃苦受罪不行。” “利剑……” 少女刚想解释些什么，被霍磐利剑打断道 “霍小姐。” “您放心，利剑使尽浑身解数也不会断了粮草。” 女人抬起头，郑重的对霍潇龙说道。 少女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说句多谢。 只见身后人冲她双手抱拳直接走出房间。 霍小姐将她最重要粮草交给我，女人望天，深吸一口气。还记着当年自己第一次吃杀猪菜，在那个冰冷冷的破庙，一个小孩儿过来塞了九条棉裤给她们。 她让她们有书读，有地方住，能吃饱穿暖。 现在弟弟妹妹们有的在私兵里，有的做些后勤事宜，还有的直接去了萧岚义的夜不收。 猴子走之前对自己说道 “大姐，我可不白去，等我去了，把他们那套都学回来，到时候咱也给霍小姐整个夜不收。” 谁又不是傻子，弟弟妹妹怎么能不知道霍潇龙想做什么呢。造反，那可是杀头大罪。 “姐，霍小姐说过，能让你科举，到时候同那些男人一样站在朝堂上。” “既然这样，我们就帮她多做些事，先生说过，成大事者，一定最会拉拢人心。” 霍磐利剑回到家里，推开门就闻到满院子酒味，说了白胡子爷爷十多年了，这喝酒毛病就是不改，当初要不是因为霍小姐，骨头渣子都烂没了，还在那喝呢。 “爷爷！和你说了别喝酒别喝酒！非得喝么？” 从房间内出来个抱着酒坛子的白胡子老头道 “咱这不是开心么。” 女人从他手里夺过酒坛说道 “有啥可开心的，跟孙女儿唠唠，让我也开心开心。” 那个在外面冷言冷语的霍磐利剑消失不见，取之而来的是有些唠叨的她。 白胡子老头坐在她面前说道 “霍小姐要出去干大事儿了，我可不开心。” 卦那玩意儿不白算，霍潇龙想干啥这老头几乎都知道，要不说人家是紫微星呢，造反都选的死人死最少的办法。 只要皇上让她名正言顺进京城，霍潇龙就有办法把他从皇位上拖下来。 要问为啥不扯个大旗打进去，红衣少女说了。 那是下下策，这私兵，都是我花老鼻子钱养的，死一个我都心疼，心软者不成大事，但大事也分计策。 若是能不起战事是最好的，但若真的打起来，我也不怕。 “那你也不能喝酒啊，啥身体了还喝。” “您口口声声说我是文曲星，听说当朝重宰六十有六才坐到那个位置，我今年刚刚二十，爷爷，您还能再活四十年？” 白胡子老头咂咂嘴，停顿了会儿说道 “要不爷爷试试？” “万一呢。” “四十年而已，没问题。” “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霍小姐不让你跟她去啊。” 看着孙女儿去了风月楼没多久回来，白胡子老头就知道，可能孙女儿没得偿所愿。 霍磐利剑点点头道 “我得在后面给霍小姐运粮。” “这事儿更重要，爷爷跟你说哈……” 小屋内的后续聊天无人知，但是现在霍潇龙偏想去碰碰壁。 红衣少女站到风月楼后门前，第一次觉着踏进这个门槛儿需要勇气，晚饭时间，众人都在围着桌子吃饭，霍潇龙进屋，扯着个腮帮子笑道 “吃饭呐。” “……” 岑昂抬起头，看看莫名其妙的女儿，随后问道 “咋的了我宝？” “有事儿你就说呗。”何怡在旁边接道。 “这一屋子人，谁还不知道你了，有话快说。”春樱笑着对她说。 霍潇龙深吸一口气，组织好语言，对姐姐们说道 “这不过完年了么，然后匈奴这事儿也困扰咱太久，我准备这次就给他咔嚓解决了。” 众人点头，何怡随后说道 “行呐，不是和你爹还有萧元帅都商量好了么，到时候你领兵，直接打过去。” “嗯，所以……你们能在家等我么？” 霍潇龙看着面前停顿了一瞬间的姐姐与娘亲，眼睛直溜溜的左右摇晃，别沉默啊，给点儿反应啊，起码让我的努力值钱一下啊。 “霍潇龙，你是太久没挨打了么？”何怡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第一次，风月楼姐姐们如此配合，几人一组把桌子分开，又有几个姐姐端起菜往厨房走，自家两个嫂子还把碗都拿起来走到后厨。 随即只看何怡与岑昂站起身，红衣少女像感觉到危险般的往后退了两步。 厨房内，姐姐们与当年的小丫鬟挤在一处开饭，边吃边看大堂内的场景。 “龙儿自从过了十一岁就没挨过打。” “我还没见过两个娘亲一起打呢。” “可不是咋的，看咱妈，现在都有点儿抓不住龙儿了。” 第315章 无悔 何怡在下面拿着鸡毛掸子堵霍潇龙，少女与岑昂在楼上楼下乱飞，只要她一落地，屁股肯定会挨上一下。 小姐妹们撤到厨房时候忘拿筷子了，霍述文走进来找媳妇回家时，迎面飞过来几根筷子，男人往后一闪，筷子扎进地板上，随后回头，看到正在拿着筷子筒的媳妇儿。 或许是霍述文选择性无视，男人走过去握住何怡手腕道 “咋了？闺女又惹你生气？多大气也不能让自己力竭，刚刚那下，整的自己都没劲儿了吧。” 何怡理了理头发，现在不太想理雄鹰，于是敷衍说道 “没事儿，你起开，我今天到底把她腚给打烂。” 霍述文被推到一旁，雄鹰就那么站着手足无措，还是春樱一声爹让他回了神。 “爹，上这来，别再误伤着你。” 最后少女还是被岑昂抓到，从小到大，只要她挨打，姐姐们肯定过来把她往身后藏，这次可好，都坐着看大戏。 “你还让我们在家等着么？”何怡下巴微昂，抬起头，瞅着气喘吁吁坐在凳子上的霍潇龙问道。 “不得了，娘，我就说说，我就问问。” “问也不行！”岑昂鸡毛掸子敲在桌上，给少女吓的一激灵。 霍述文旁边挨着赵凯，探花来回踱步想过去拦一拦，但是看到岑昂那个气势，便往后又退了两下。 “霍兄，你不上去劝劝么？”赵凯小声问道。 雄鹰理直气壮地回怼了一句 “你去啊，你去我就去，你拉你女人，我拉我女人。” “……” 你拉的住何怡，我还拉不住岑昂呢！ “除非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然平阳县花柳巷风月楼的霍潇龙，是和我们绑在一块儿的知道么？” “你想把草原打下来当我们的后盾，妈理解，但你这些姐姐不是什么娇弱大小姐，就算是大小姐，也是能肩扛巨石的大小姐。” 蒋天心听说霍潇龙挨打了，被侯香香拉着一起坐在墙头上看热闹。 “肩扛巨石的大小姐，说的不就是我么。”少女对着小孩姐比了比肱二头肌说道。 “赶紧看赶紧看，龙儿已经好几年没挨打了。” “这有啥可看的，我在斩尘楼时候天天挨打。” 侯香香分给她一根烤肠说道 “你以为啥呐，这可是两个娘亲的混合双打懂不懂，我们俩互相看对方热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 “哦。”蒋天心僵硬的点了下头，她不太懂。 在斩尘楼时，她刚开始和一个师兄或者师姐打架，后来一个人打不过了，他们就围殴她一个。 “我还赶得上么？”大妮儿从后墙爬过来问道。 侯香香口齿不清嘴里含着烤肠指着风月楼后厨说道 “能，正好赶个尾巴。” “哈哈哈哈，你看龙儿被吓得那样儿，多少年不见。” “可不是咋的，真想让知画姐画下来，然后天天拿着画去磕碜她。” 蒋天心回头瞅了瞅两位少女，突然觉得霍潇龙过的也挺水深火热的，这姐妹儿都老能处了。 “行了，回屋歇着去。”何怡训也训完了，放下手中东西对霍潇龙说道。 “是，娘。” 这么多年，风月楼与霍家还是遵从着之前的约定，一边一天。 明筝目送着霍潇龙回后院儿时，正好看到坐在墙头上的蒋天心，少女理亏，不好意思，急忙翻下墙头走了。 “看什么？”过来凑热闹的徐秋水问道。 “蒋天心。” “那个蒋家的大小姐？” “嗯。” “你介意啊？” 明筝摇摇头道 “早就不介意了，只不过我看这孩子还没走出来。” “她长辈做了不好的事，有愧疚心也正常，听说斩尘楼全员战死，可是我昨儿上街时候还见到那头上总别朵花那女人了，叫啥来着？刘小花是吧。” 明筝不说话，只看着蒋天心跑地飞快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放下了。 只不过不想让这个如花儿一般年纪的少女再作茧自缚。 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快离开平阳县，有好些人觉着这地方挺好，准备扎根长住。但平阳县就这么大点儿，人也就那么多，经常能碰上熟人。 看着刘小花挎着十一从自己面前走过时，女人不禁瞪大双眼。 诈尸了？ 不过她咋不戴花了呢？ “刘小花。”女人喊道。 听到这个名字，一男一女加快了自己步伐。 女侠没有放弃，一直跟到暗巷才拦下二人。 “刘小花，你没死？” “我叫刘大花，是她双胞胎姐姐。” 睁眼说瞎话谁不会？死不承认，反正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自己被扎成窟窿了，怕啥？ “你扯淡！你男人都没换！” “我是十一双胞胎哥哥。” “……” 女侠也没有被骗的生气感，只是看着一男一女笑出声。 “你别骗我了，你家十七刚从旁边走过去，我都看着了。” “我说最近上街怎么天天碰着眼熟的。” “我还觉着平阳县人比较热情面熟呢。” 背后别着大刀的女人继续说道 “没死就行，我以后也在平阳住了，有空找你去比试比试过过招啊。” 刘小花，现在应该是刘大花了，没有承认，只是看着女侠远去的背影说道 “到哪儿也不得安宁。” “她认出我们，岂不是好多人都知道咱楼里上上下下人没死？” 十一挑挑眉，他也没想到平阳县能留下这么多人，不过随即安下心来说道 “知道就知道呗，不会有人讲的。” 因为他们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女侠感受着刺骨冰冷的寒风，望着满街冒着的烟火气。能为国家大义死上一回，也算是涅盘重生。 剩下的罪…… “我会慢慢还的。” “我知道我师兄师姐之前杀过很多人。” “不提什么身不由己的话，做了就是做了。” “霍潇龙，我不知道你想去做什么，但你告诉我，你会不会救更多的人。” 红衣少女看见来自己房间抠着手指，不好意思抬头看自己的蒋天心，点头说道 “我不知会不会成功，但绝对会比现在好。” “那就行了，算我一个。”少女回道。 十几岁的蒋天心明眸皓齿，同边城人一样裹得像个小熊瞎子，少女双眸坚定的看着霍潇龙，师兄师姐要过安稳日子，她不一样，她还小。 当初说好了的，斩尘楼养她和弟弟长大，她帮师兄师姐杀人。 现在不需要杀人了，只需要赎罪。 明日朝阳东方初，娘，我不想平平无奇的过一辈子。 我要和天养把你接回京城，正大光明的祭拜。 我还要师兄师姐昂首挺胸的活着。 万死也无悔。 第316章 走，带你看热闹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大家说这话，诸位请听好，霍某所求，绝非高官厚禄，剑指草原皇庭，只为子孙后代万年平安。” “打仗就会死人，谁也保证不了死的不是自己。” “若有怕死的，现在回家！” “大家好聚好散！” 霍潇龙胯下高头大马背着青龙偃月刀，站在队伍前训话，这些私兵大部分都是村儿里的孩子，有的是平阳县内百姓出身。 乞儿只占一小部分。 谁都有爹娘有牵挂，怕死很正常。 李小草昂起头，跟在霍潇龙身后，霍小姐说，以后她就是她的亲卫了。 一个月十五两银子。 多的都不知道怎么花，而且听说亲卫是要照顾主子起居的。 开心！ 能日日见着她了！ 队伍中无一人后退，小草率先下马，对着霍潇龙单膝下跪道 “边城人无论男女决不怕死，更何况是打匈奴求平安的好事儿，请霍小姐挂帅带我们剑指匈奴！” “剑指匈奴！” “剑指匈奴！” 队伍整齐划一喊着，当了几百年的缩头乌龟，谁还没有些血性和脾气了。 这么多年，只有匈奴主动攻城防守的时候，大燕打过去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们都很庆幸，自己能站在这，跟着面前少女剑指匈奴的那一刻。 风月楼的姑娘们正在院内擦洗着铠甲，谁知道这玩意儿放几个月就发暗啊。萧岚义看着在院子里哼着小调儿还有点开心的如意问道 “咋这么开心？” “我家龙儿要去干大事，我这个当姐姐的当然开心。” “你又不去前线。” 提到这事儿如意就生气，女人顺手拿起铠甲旁边别着的钢鞭抽了下脚下的青石地板，发出一声雷鸣，萧岚义下意识坐直，随后只听媳妇说道 “你说，风月楼这么多人，偏偏我和柳絮知画忙活后面那点事。” “主要是……别人，她也没你几个会算账啊……”男人小声的说道。 “算了，我家龙儿现在高低也算个大将军，将军手下的兵要听话，当姐的可不能给她拖后腿。” 萧岚义没敢在接茬，吐出一口浊气，又躺回了躺椅上。 他再也不问了。 这次出兵草原，萧岚义派了霍家父子与少女同去。一是确实人不够，二是自己坐镇后方随时可以支援。 这事儿倒没跟皇上禀报，就连前阶段匈奴围城的事王争都没往上报。 龙儿说了，高低一步到位汆个大的。 “娘，要不然咱俩先断绝一下母女关系，你把我逐出家门呗。” 侯夫人肚子有些隆起，听到这话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还用手贴了贴少女额头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龙儿做的事抄家灭族，万一不成……” “闭嘴！” 女人不想掺和，自己不听就当作不知道。女儿会没事，那个在花柳巷天天与女儿一起疯跑的小姑娘更会没事。 “娘……” 看着低头严肃的侯香香，侯夫人心中了然，这次是要动真格的。 她和离后就没怎么哭过，看着出去拼命的女儿，侯夫人皱眉道 “那也不至于把你逐出家门。” “可是这样最安全啊，是不，娘，你看你和我断绝关系以后……” 徐正挠着头从后门走了进来，搁外面接茬道 “你家咋还也断绝关系呢，我家秋水刚跟我磨叽完这事儿。” 话被打断，侯夫人眼神凌厉的扫过去问道 “你来干哈？你咋来的？我爹不是不让你来么？” “从后墙爬的，你家狗太凶，前门进不来。”徐正舔着脸皮说道。 女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站起身，徐正之前根本不这样，最是要面子的一个人，别说爬墙，让他走后门都不乐意。 “秋水终于觉着你这爹不靠谱，想跟你分家了？”侯夫人继续问道。 “没有，她说，她入股了霍家小姐一个大生意，整不好满门抄斩，就让我把她逐出徐家。” “然后呢？” “然后我铁定不同意啊，就找个理由跑了，心里有点不得劲，想过来找你说说话。” 霍潇龙钱不是不够，但若保证有一直源源不断的粮草送到草原，不知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所以准备去找徐秋水借点儿。 这姐姐二话不说直接扔给了她一沓银票，打听出做啥之后还有些后悔。 随后又想到这么多年与霍潇龙合伙的所有生意稳赚不亏。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少女说道 “为商就是一场豪赌，霍潇龙，你很旺我，我不会输的。” 侯香香站在侯夫人面前，低声接话道 “娘，您看徐家姐姐都……那我也。” “徐正，你听话么？”侯香香的话被侯夫人打断，这句话问的二人都有点儿懵，咋就突然转到这话上了？ “听呐，你说啥我做啥，只要不是缺德的事儿我都干。” 女人回头，从花瓶里抽出鸡毛掸子，再次对男人说道 “帮我按着她。” “啊？” “帮我按着侯香香。” 徐正也不好真碰人家闺女，只伸出手抓住小孩姐衣服的后脖领。 侯香香顿感不妙，撒丫子就跑，给徐正拽了个趔趄，女人大步流星走到少女面前，对着她屁股就是几下。 “我让你断绝关系！老娘生你养你！啊！？你要跟我断绝关系？” “娘！啊！我这么大了！你别打我了！” 徐正呲牙咧嘴有点儿不忍心看，但薅着少女脖领的手一直没动。 霍潇龙刚回家和蒋天心商讨让她当先锋，听到隔壁声音，少女眼睛一亮说道 “走，带你看热闹去。” 第317章 初次心软 红甲少女带着风月楼姑娘们身骑战马，踏出平阳县那刻，送行的百姓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冯家梓凝也在送行队伍中，已是亭亭玉立少女的冯梓凝背着古琴，在酒楼上为知音等人奏了首破阵曲。 “知音姐姐，我这辈子没有喜欢的东西，只喜欢弹琴作曲，想让更多人听到，但听爹爹说，外面大家女子只可在宴会上献艺，旁的时候让别人听，是供人赏乐戏子之流。” “爹说，我该嫁人了。” 少女低着头，来风月楼找知音诉苦，前些年有些莽莽撞撞的姑娘笑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身份这个东西只有旁人会在乎，你想自己是什么，自己就是什么。若是有一天，我们梓凝成了大燕鼎鼎有名的乐律大家，便没有会说你是供人赏乐的玩物。” “梓凝，你年纪还小，出去看看罢。” 您说让我出去看看，可是转头就与霍小姐上了战场。 冯梓凝也想看着草原朝阳月色抚琴，她们为这些毫不相干人的理想去拼命了。 知音好像知道她在上面，阳光下，她的面容犹如精雕细琢瓷器，白皙透亮，五官分明而优雅。眉如远山，细长而略带弧度，透出一股坚毅。眼眸深邃如海，鼻梁挺直，唇线分明，微微上翘的嘴角从骨子里流露出那股自信与张扬。 不知是不是张妈妈做的饭太好吃的原因，风月楼这些姑娘身量都很高，身材修长的女人冲琴声那处厢房昂了昂头，挥了下手。 走了。 等我们回来。 没有什么格外的形式，霍潇龙带队突袭草原，临近雅兰皇室领地的一个晚上，安营扎寨与突袭双管齐下。 蒋天心接先锋令旗，带着春樱与二丫两位女将与一队私兵闯进草原部落。 夜幕低垂，乌云遮月，漆黑的天空仿佛要吞噬一切。众人手持火把看着前面已经寂静的部落，号角声响起，火光引起了哨兵的警觉。 “听我号令！” “速战速决！” “在能保证自身情况下不杀老弱妇孺与降者，奋起反抗者，杀之，绝不留情。” 红色旗帜在夜空中挥舞两下，军队如黑鸦一般压了过去。 二丫还是有些圆润，但穿着铠甲的她就像个女战神般，身材高大魁梧，手持重锤划在半空中虎虎生风，一锤一个。 女人正为她身后私兵开路时，重锤被主人拉住，停在一个小孩儿面前。 草原人从未想过大燕人会主动出击，哪怕是哨兵也是为旁的部落而设，面前的小男孩儿一脸茫然站在尸体中间，伸出手，从地上捡起掉落在母亲尸体旁的匕首。 身旁是嘈杂的叫喊与厮杀，这场胜利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要他们不反抗就不会死，也不会受伤。 可是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家被外来人侵占呢？ 突然有一天，有一群人闯进来，让你听他们的话，就会给你好吃好喝好的生活。 谁会信？ 二丫容貌很有亲和力，尤其是笑起来的小酒窝，她下马，走到小孩儿面前，冲他伸出手，想夺走匕首。 可谁知小男孩儿像疯了一般冲向二丫，草原的小孩儿不要太懂，从小就被家里教导怎么能活下去，在敌人没有防备心时反杀。 他特意等二丫离他近些，应当是最近了。 匕首直直刺向女人喉咙，鲜血撒了一地。 从男孩儿身体前面冒出带血剑尖，蒋天心面染鲜血看着二丫道 “上马，再战！” 没有过多苛责，这小孩儿也不过是当初她与霍潇龙相识时候一般的年纪，这也是霍潇龙让她做先锋的原因。 从小在斩尘楼长大的她太明白这世间险恶了，杀人，她不害怕报应。 人死了就是一坨烂肉，所以她心狠手辣，那个有点傻兮兮的大小姐，只不过是蒙蔽世人假象罢了。 整个部落无一人生还，至死都在反抗。 蒋天心也不信那些人能真心实意的投降归顺，少女回去同霍潇龙禀报，有点儿打不起精神。 原本两位少女设想的都是越少死人越好，可是当赤甲少女被李小草牵着马来到满目疮痍的草原时，霍潇龙的心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下。 “从我们拔剑相向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回头余地了。”少女看着尸横遍野的场景，喃喃说着。 “要什么回头。”二丫从后面走过来，从小草手里接过缰绳。 牵着妹妹绕着部落继续说道 “姐本不用被父母卖的，我家以前不穷，是被匈奴抢穷的，每次他们来时，村儿里都与现在一样。” “我刚才在战场上看着一个小男孩儿，跟你八岁那年一样，眼睛滴溜溜转，他娘就死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匕首想杀我。” “你说，他可能一心一意跟着我们么？” “可能一心一意当大燕百姓么？” 龙儿心软，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大多数都是无辜百姓，二丫懂，自己刚刚也心软了一瞬，若不是有蒋天心在，可能要遭大罪。 “龙儿，我们现在不是在还怨，我们是在给平阳各位百姓打个百年安宁。” 红甲少女没出声，点点头，被二丫牵了回去。 此战，便算战书。 一封封加急密信直达皇庭。 侯香香带着师兄们给伤兵处理伤口，霍潇龙回来冲她点了下头，少女大步流星走进帅帐中开始写批文与下一步作战计划。 再往前，听大妮儿说，就是她二哥的地盘了。 “要不要我去同他谈？”王大妮儿坐在霍潇龙下方说道。 少女摇摇头道 “不用，打过去。” “给你二哥递信，让他亲自披甲挂帅。” 中二姐有些不赞同道 “主帅不应当上阵冒险。” “我也能打，咱家姐姐也能打。” 少女站起身，看着大妮儿说道 “你二哥天生神力，我不敢赌，只有死人最安全。” “给利剑传信，把孙子夕孙子阳弄过来。” “是。”大妮儿起身行礼道。 第318章 心软过后绝不手下留情 王大妮儿最终磨了霍潇龙，让她先在阵前与那边谈谈，万一能少死些人呢。红甲少女在人群后方，看着前面身着铠甲与对方谈判的黝黑少女，时不时点点头。 还得是大妮儿，草原话说的好，瞅瞅人家，唠地群情激愤的。 只见大妮儿不知说了啥，大喊几声，随即从腰间拔出弯刀，伸手拽了几下缰绳，策马越到对方面前，一把抓住敌人衣服，弯刀直直划过喉咙。 霍潇龙叹了口气，眼睛往上一翻，红旗挥下。 心里无语归无语，但打仗这事儿可不能落下，匈奴看中原人不讲武德，上去把小头头都给整死了，也挥刀往前冲。 “不是，你二哥呢？” 打完仗回来的霍潇龙与王大妮儿坐在帅帐里，赤甲少女先开口问道。 “我四哥死了，二哥回皇庭了呗，估计过段时间才能回来。”王大妮儿答道。 “那你今天唠好好的，动手干哈啊？”霍潇龙继续问道。 “哎哟我，你都别提那瘪犊子了，他妹妹是我二哥第三个小老婆，当时我爹天天给我娘好东西，给她眼红完了都。” “之后我娘跑了，她就撺掇我二哥给我爹上眼药。” “然后呢？”霍潇龙问道。 “然后我就被我娘捡着了呗。”大妮儿喝口水继续说道。 “本来我想跟他好好唠，打仗这玩意儿，关系到多少人命的大事儿，结果你知道那瘪犊子说啥么？” “说啥？” “他说我是个小杂种，还骂我爹娘，这不得给他整死？” 红甲少女点点头，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军队里说草原话最好的就是大妮儿，让别人去也不一定能听懂。 “那你下次别这样婶儿的了，不好，咱是抱着谈判的心去的，最好少死点人，让他们头直接投降。” 大妮儿点点头，冲着霍潇龙拍胸脯保证道 “你放心，保证没问题，下一个高低姐妹儿给你谈成。” 说罢，黝黑少女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戴在脖子上拍了拍胸口对着霍潇龙说道 “草原五公主呢，知道不？” “那玩楞是不是你从你哥脖子上薅的？”霍潇龙皱着眉头问道 “嗯呢，那天砍他脑袋时候薅下来的，我之前也有一个，不过被我亲爹收走了。”王大妮儿回答道。 看着黝黑少女轻松愉快走出帅帐的步伐，霍潇龙心有点儿疼，孙子夕，赶紧来，救命。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我家来使直接把对面来使给咔嚓了，还拿着敌国皇子的东西去人家面前晃悠。 谁跟你谈啊，拿啥谈啊。 拿中二姐两毛钱一斤但损到家的脑子么？ “还让大妮儿去谈么？”蒋天心走了进来，冲着案前双目无神的霍潇龙问道。 “要不你去，让她翻译也成。” 蒋天心小脑袋瓜儿摇的比啥都快，少女发现了，这群人杀匈奴有瘾的，现在霍家父子手下那群兵，天天盼着王大妮儿去谈判呢。 “这仗打得可是真痛快。” “可不咋的，比咱家元帅领兵都痛快。” “那小姑娘，草原话说的那么好，上去两下就跟人吵起来了，把人拎过来就给抹脖子，然后就干。” “说啥呢，咱边城女人就是彪。” “这就是你们边城都是妻管严的原因么？” 从一群边城话里突然冒出一个蹩脚的口音说道。 “你舌头都撸不直还管我们妻管严呐？” “你赶紧练练官话吧，说的那玩意儿我们都得硬听。” “可不是咋的，知道啥是正经官话不，看我们，你得给我们学。” “学什么？”蹩脚口音继续说道。 “你瞅啥！” “这个啥要往上扬。” 蹩脚口音同身旁士兵学道 “你瞅撒？” “啥！不是撒！” “啥！” “诶！对咯！看着夺标准，以后就这么说，嗷。” “嗯呐。” ——利剑，见字如面，用尽所有办法把孙家兄妹弄过来，尽快。 霍磐利剑接过信鸽，看了看竹筒里的字点点头，着手去准备。 萧岚义这边被樊二拉到军营门口，看着一排排马车上驮着的精面精米和肥猪都惊呆了。主要不仅有这些，还有火锅底料，是密封好的。 上面还有蔬菜瓜果，连冻梨都有一车，应当是今年冬天最后一茬了。 “头儿，咱啥时候才有这伙食啊。” “首先，你得在四岁时候被卖一次，其次，你得有两个及其能赚钱的娘，还有一群及其会算账的姐姐。” “那应该够呛。” 萧岚义抬手就给了他脑袋一下，说道 “够呛你还问我？” “这也就是我小姨子领兵吧，但凡换个人，我他娘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就没见过谁家军粮里有冻梨，啥时候不是缺水果了去附近村落买啊？” 樊二指了指马车最末端道 “您看还有没熟的冬瓜呢。” “没熟的给拿来干哈？”萧岚义问道。 “它到了就熟了。” 夜不收总旗有些羡慕，即使做官做到他这份上，都有时会吃几口坏掉的蔬菜，因为这东西不好保存，尤其是边城，冬天很多菜都会被冻坏。 那菜上面还盖了几层棉被，就留了个小口通风，还怕给捂臭了。 后面这些蔬菜可不是风月楼姐姐们给准备的，这是平阳县附近村落自发给送到风月楼去的。谁还没几个孩子在霍小姐军队里啊，万一能让自家孩子吃着了呢。 何怡叫人去给结了账，你可以过来送，只要东西好，送多少我要多少。 结果那些村民咋的也不肯收钱，楼里新来的小丫鬟撵到城门口才把钱塞到老乡驴车里。 “孩儿他爹，菜送去了？” “送去了，风月楼东家还非得给钱呢。” “那咱可不要，咱家小草也在里面呢，再说，孩子一个月赚十五两，给家里七两，咱家现在不差钱儿。” “放心吧，我知道。” 妇人搬东西的时候，看到驴车角落里的荷包就打开查看，看着满满的铜板她就知道，风月楼高低是把这钱给结了。 没事儿，这次给就给了，下回再给多装点菜就是，她家小草最稀罕吃春天头茬小白菜，到时候给她多种点儿送去。 第319章 笏板与如意 平阳县内，一辆马车停在县学门口，外面通体浮雕显着格外低调。孙子夕从县学出来，看着草原方向叹了口气，她还是担心霍潇龙她们几个。 可是自己也不会武也不会医，去了也是添乱。 现下兄妹俩都在县学教课，也算是找些事情做。 “孙小姐。”马车里传来一声低沉女子呼唤。 随即马车窗帘被掀开，霍磐利剑探出头看着兄妹二人，少女连忙打招呼道 “利剑！” “找我俩有什么事儿么？” 女人点点头道 “确实有事，上车，我们回楼里详谈。” 兄妹俩不是第一次来风月楼，只不过霍磐利剑单独约他俩还是第一次。 “霍小姐去草原之行算得上顺利，可是与当初设想大不相同，二位少爷小姐草原话学的好，能言善辩，所以，特来请二位过去帮忙。” 二人听罢很是开心，但还没来得及表达兴奋，随即霍磐利剑继续说道 “但若是上了这条船，估计就下不去了。” “霍小姐所图，从来不只是草原。” 这话没有明说霍潇龙想要干嘛，但只要长脑子的人几乎都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随即女人看向孙子夕说道 “孙小姐，我知道您是同家里吵架才出来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几乎是刻在大燕人骨子里的话，您跑出来就是因为不想嫁人。” “甚至伯母以和离相逼，换你得偿所愿。” “可是郡守后院儿的女人那么多，孙夫人能拖到什么时候？” “只不过现在您给郡守带来的利益不够大罢了。” 龙凤胎招人喜欢，本身也有才，所以长辈们都护着孙子夕，但若是有一天，有个天大的利益放在父亲面前，代价就是把自己嫁出去，孙子夕相信，若是有那一天，除了娘亲之外全家都会同意。 到了那时候，就算母亲拿和离相逼也没用了。 “您看现在平阳县女子过得如何？”霍磐利剑问道。 少女点头答道 “自然是恣意，若不好，我也不会来。” “霍小姐能让天下女子都如此。” 霍磐利剑打开面前红布盖着的箱子，玉指微动，打开铜锁，里面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笏板，还有一个是碧玉无瑕的如意。 “您可以自己选。” 胖乎乎的孙子阳看着妹妹，若不是妹妹答应与自己一块儿读书受苦，他可能现在也是北宁的一个纨绔子弟。 少年虽然胖，但站在少女身旁气质一样出色，没有一点儿让人不适感。 “也不用如此心急，霍小姐给您时间细想。” 孙子夕与哥哥是迷迷糊糊走出风月楼的，孙子阳想的是，从小玩到一起的同学要造反，还想拉着自己一起。 真牛啊。 不愧是四五岁就敢去郡守府把他打一顿的花柳巷小霸王。 而孙子夕脑子里一直再重复霍磐利剑那几句话，只要利益足够，娘亲也阻止不了。 今年春雨来的很早，外面天气甚至有些刺骨般寒冷，打着伞出门的孙子夕又回房给自己加了件厚袄，随后朝风月楼走去。 她不想她娘因为自己再受委屈了，你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不是欠我的。 养我是应该的，但不必如此，不必如此爱我。 她也想让她娘亲做自己。 像霍潇龙两个娘亲一样，和侯香香她娘一样。 哪怕是王大娘也很好。 都很好，她觉着这些人活的比她娘开心。 风很大，把雨吹进了伞里，打湿了少女姣好脸蛋。 ——叩叩叩 少女先去了利剑家里叩门，门吱呀开了，霍磐利剑把孙子夕迎进屋内，给她倒了杯姜茶道 “孙小姐想好了？” “你从小就不肯叫我孙子夕。”少女调笑道。 “霍潇龙很会送，如意贺我新婚，笏板拉我上船。” “多讽刺啊，你家主子就是在讽刺我一辈子觅不到如意郎君，只能当家里的一步棋子。” 霍磐利剑笑笑说道 “毕竟您也享受到了这世上大部分女子享受不到的生活，不是么？” 这些东西都得要还的，况且，那些生活没你好的女子，嫁得人就是自己心里的如意郎君么？不见得吧。 少女伸出手，停在了那柄翠绿如意上，青葱玉指刚刚在外面冻得指尖有些发红，她冷呵了一声道 “那我就偏不让她如意。” 随后，孙子夕拿起如意旁边的笏板握在手里继续说道 “什么时候派车来接我。” “后日。” “可。” 霍磐利剑送少女到门口，随后说道 “您可以与兄长一同回去。” 说罢，女人指了指偏门，孙子阳正在撑着伞等她。 “哥？” 少年挥了挥手中笏板道 “我帮你过来拿一下。” “你咋知道我要这个？我万一稀罕如意呢？” “你可拉倒吧，龙凤胎有心灵感应的，你稀罕啥我能不知道？” 随即少年眼神有些落寞的说道 “我可能考不上状元。” 孙子阳在县学里的成绩都不怎么好，中规中矩，若是他娘靠他考取功名加官进爵有些不可能了，走这条路，他永远也当不了母亲的后盾。 但他与妹妹口齿伶俐，从小到大辩学一次都没输过。 雨还没停，兄妹俩并排在雨中走着，少年继续说道 “哥也做不到跟父亲抗争，主要是没那个实力，我读书还没你好呢。” “可是我这个当哥的也不想看你被当作棋子，所以我就来了，我想，你不乐意来也行，我去就是。” “只要霍小姐收复草原，高低比咱爹官儿大，到时候我求她给你做主。” “你想嫁谁就嫁谁，不想就在家待着，哥养你一辈子。” 这话说的孙子夕有些眼睛红红，但幸好是夜色下雨天，还有油纸伞遮着，听着水滴落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少女哽咽说道 “咱俩可真能坑爹。” “坑坑呗，谁让他给咱俩找一堆小妈。” 笏板在手心里发热，孙子夕握着它，突然能理解那些朝廷重臣上朝时颇有荣焉的感觉了。 她也有了。 真好。 少女回去之后，把那颗东珠绑在了笏板下面，东珠有些大，有点夺人眼球。 但孙子夕不介意，这是送东珠之人给她的荣耀。 第320章 子夕子夕 “要么你带着你的部落听话，要不就死光光，选一个。” 霍潇龙听不懂一点儿草原话，二黑倒是能听懂些，不过好些年不用都忘了，但男人能猜出大体的意思，所以对红甲少女翻译道。 “大妮儿就这么谈判的啊？”霍潇龙问道。 “嗯呢，她不一直这样谈么，还跟对面吵起来过，然后就动手了。”二黑答道。 攻略远无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难处不是在打这个字儿，而是让他们服。 服到愿意成为大燕子民，就算你让他们自给自足，吃饱饭，穿暖衣，但前提是他们要愿意接受。 眼看对面留着胡子的部落头头永不服输，从远处疾行过来两匹白马，一身利落束裙的少女，后面跟着一个圆滚滚的少年。 边跑边用草原话说道 “等等。” “孙子夕。”霍潇龙回头喊道。 白马少女来到阵前收起缰绳，直奔部落首领说道 “刚才的事儿希望您都忘了，现在我来跟您谈。” 大妮儿一看专业的来了，开开心心骑着马晃悠到霍潇龙身边说道 “咋样，今儿是不是没打起来。” “……” “要不是孙子夕来了，高低又得动手。”侯香香都不用看霍潇龙的表情，就知道小姐妹已经麻木。 “咱在花柳巷打架时候不就这样么？能动手绝不比比，难道龙儿你不想把他们打服么？”大妮儿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再也不让你干这事儿了。”霍潇龙长叹一口气，随即说道。 只看黑衣白马少女，头发高高束起，昂首挺胸来到部落首领面前说道 “您也应该听说了，已经有很多部落死于大燕人剑下，但我们来意并非如此。” “你们在冬天吃不饱快要饿死时，总会带一队人去我们平阳县村落烧杀抢掠，您自己也应该清楚，别说您的部落没出过人。” “所以，此次出兵，我们不是为侵占攻略报仇而来，我们是来教你们怎么活的。” 部落首领冷笑一声问道 “中原与草原百年世仇，你们会教我们怎么活？” 孙子夕收紧缰绳，马儿定身不动，少女严肃且有压力的看着他说道 “只要你们一天不会活，我们边境百姓就要提心吊胆一天。” “我们不是在帮你们，我们是在帮自己。” 部落首领年纪大了，胡子与头发全白，身上无一丝赘肉，他们过的并不好。不仅要考虑怎么活下去，还要应付其他部落的侵略。 “这些年，国师派人两次突袭大燕边界都没成功，人强马壮，你们本可以直接打过来，就算把我们都杀了又如何？”部落首领说道。 “然后草原的后代子孙继续向我们报仇？周而复始，直至永远？” “我建议您回去好好想想，考虑几天我接下来说的话。” “只要您带领部落归顺我们大燕，那位将军会赐给你们如何开垦种地的办法，能让你们自给自足，能吃饱穿暖，甚至可以让部落里的巫医跟着我们大燕医者学习医术。” 孙子夕郑重对首领说道。 “你们想让我们做奴隶？” 在草原，莫名其妙对他们这么好的，只有那些缺奴隶做劳力的贵族。 “我们想让你们做人。” “做大燕人。” “做能吃饱穿暖的大燕人。” 老人家没有再多问，只是说给他们几日时间回去考虑。 “如果他们不同意呢？”大妮儿在一旁对着孙子夕问道。 “你不是说了么，不同意就都杀光光。”黑衣少女答道。 “我还以为你有啥好办法。”大妮儿笑着说道。 “谈判就是这样，没啥好办法，要么打，要么谈和。” 孙子夕第一次在草原看落日，很红，很耀眼。她庆幸自己小时候的执念，若是没有对侯香香的执念，自己可能认识不了霍潇龙。 回忆宛若秋天落叶在脑袋中打转儿，孙子阳捧着个大海碗，里面满是米饭与红烧肉，绿叶菜少的可怜。 “寻思啥呢？还不吃饭。” 气氛被打破，少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亲哥，随即掀开帅帐帘子，走了进去。 “将军。” 孙子夕是最懂规矩的一个了，那些姐姐在军营里见着霍潇龙嘴上也会喊声将军，可是那眼神就不对。 谁家士兵看将军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慈祥和母爱。 侯香香更别提了，自从开打之后，每天都不怎么能见到她人，萧岚义说，像小孩儿姐这种人才，不管放在哪个军营里都得供着。 黑衣少女单膝跪地冲霍潇龙行礼，心里美滋滋的龙儿面上不显，挥挥手说道 “起来，坐。” “谢将军。”孙子夕站起身说道。 “你觉着这次风石部落归顺我们可能性有多大？”红甲少女闭上双眼，揉了揉眉心。 来草原将近一个月由于，不是赶路就是在打仗，这跟设想完全不同，这样下去，哪怕把大妮儿她家打下来都于事无补。 “六成。”孙子夕答道。 “为何？”帅案前的少女提问道。 “他们快油尽灯枯了。” 霍潇龙放下手睁开眼细问道 “什么意思？” 孙子夕坐在霍潇龙下方，端起饭碗边吃边说道 “你在后面可能没看太清楚，按理说，我们在草原待这一个月，剿灭的部落这么多，风石部落肯定听到风声了。” “随时准备好反抗赴死的草原人，尤其是部落首领，应当将代表部落的荣耀穿在身上，说白了，就是什么狼皮虎皮，一个几百人的部落还没有这些东西？” “但是他们没有，连外套里缝的都是枯草。”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把手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换成食物与过冬物资了。” “本就走投无路，为何不试试？” “结果都是一死。” 霍潇龙点点头，随后继续问道 “你来的时候，路过平阳与草原边界，我们打下的地方如何了？” “萧元帅已派兵看守，严丝合缝，放心，多少粮食都运的过来。”黑衣少女答道。 虽然现在可以用飞鸽传书，但看不见，霍潇龙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打仗要粮，让这些人归顺也要粮。 民以食为天，吃啊，永远最重要。 第321章 脏兮兮 穿着枯草夹袄的部落首领回到部落，一群孩子就包围了上来，扑在他怀里不肯离开。 “阿爷，我阿娘要把我送走。” “我阿达也是，他说，让我去当奴隶也好，去流浪也好，反正不能在部落里待了，阿爷，你快说说他们，别让我们走好不好？” 风石部落这一冬就没吃饱过饭，是他这个做首领的没用。 每个孩子脸上连块多余的肉都没有，各个瘦的皮包骨，老人家眼眶通红的说道 “阿达阿娘也是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快别闹阿爷了，外面煮了青草粥，快去吃饭。” 部落里的中年人刚做好饭，就看到被小孩子们包围的首领。跟着阿爷回来的男人们情绪低落，风石泰是部落里最壮最厉害的勇士，他听首领的话，留在部落里保护老弱妇孺。 “阿爷，那些人，怎么说？” 老人家摇摇头说道 “他们说想教我们怎么活，教我们种地织布，甚至教我们医术。” “谁信呢？” “当大燕人的奴隶，还不如当那些贵族的奴隶。” 风石泰没出声，只是坐在帐篷内，任寒风打进来，他与阿爷看着那群围着一锅青草粥吃的津津有味的孩子，心里忍不住唏嘘。 像他们这种生活在草原边界的部落是没人管的，哪怕王庭想出手相助，可是路途太远，无人愿意给他们送粮。 “小石子儿怎么样了？” 男人摇摇头，声音哽咽的说道 “巫医说，挺不过今晚了。” “怎么可能？那孩子前几天不是还蹦蹦哒哒的叫我爷爷么？” 小石子儿是男人的儿子，三天前突然高烧不止，上吐下泻，抱去巫医那看也治不好，今日巫医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这可能就是他的命。” 男人眼神落寞，自嘲的笑笑，随后说道 “不过小石子命也挺好，起码不用死在刀剑下。” “那孩子最怕疼。” 老人家突然拍桌站起身呵斥道 “什么命不命，你可是我们部落最厉害的勇士，现在还和那些贵族一样信菩萨不成，收拾收拾，带上小石子儿和他娘同我走。” “去哪儿？” 首领深吸一口气道 “去求那些中原人。” “若是他们能治好小石子，就代表说的话有几分可能，但你也得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赌不赌？” 男人站起身，又看了看那些吃青草粥的孩子，随后冲着首领坚定说道 “赌，我去叫孩儿他娘收拾东西。” 首领点点头，随后走出帐篷，把部落青壮年召集在一起说道 “我要和阿泰去探探中原人的虚实，若是明天我不回来，大家便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 “阿爷？” “阿爷能不能带我一块儿去啊。” “我也想去阿爷。” 首领脑袋嗡嗡的，一群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围在一起叫他阿爷，反正话传完了，风石泰背着小石子，拉着孩子娘亲在部落门口等他。 白胡子老头看了看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的小孩儿，布满皱纹的手掌上去摸了摸瘦削脸颊，前几日他还同自己说 “爷爷，等夏天，我给你抓野兔吃。” “咱再忍忍，等冬天过去就好了。” “我们小石子受苦了。”首领轻声说道。 “不苦……等到夏天，我还得给爷爷抓野兔吃呢。”好像是感受到亲人在身边，小男孩儿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并说道。 “将军，白天同孙小姐谈话那个老头在军营门口求见。”李小草走进帅帐单膝跪地禀报道。 “什么事儿？想明白了？”霍潇龙问道。 小草摇头说道 “好像不是，那老头带了个男人，身上还背了个小孩儿，好像是让咱们帮那小孩儿治病的。” 红甲少女敲了敲桌子，随后说道 “离军营五里，从那扎个帐篷，然后把他们带过去。” 霍潇龙也怕，抱着的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孩儿身上带着瘟疫，随后她让小草把侯香香叫了过来。 “听说那孩子昏迷不醒，你要不要救？我害怕是瘟疫，所以把人弄到水源上游去了。” 霍潇龙这招也挺损，你要是敢往我这送瘟疫，我就让你整个草原全染上，把那孩子喝过的水往水源里倒。 “看看呗，估计也是走投无路，你闻见刚才他们吃饭那个味道了么？”侯香香问道。 红甲少女点头说道 “闻见了，那股味道还挺清香的，好像一日三餐都有。” “那是青草，混着糙米和苞米面煮的。” “龙儿，我想去看看。” 小孩儿姐在帅案下方就那么看着霍潇龙，即便她再不想让小姐妹涉险，可还是点点头，随后说道 “我同你一块儿去。” 帐篷内，从小石子身上散发出一股臭味，侯香香给自己系好面巾后，回头给霍潇龙也戴了一个。随后她问道 “什么症状，几天了？” 孙子夕睡着了，跟着她俩一块儿来的还有大妮儿。 首领认识这个草原话说的流利，但张嘴闭嘴就是打打杀杀的黝黑少女。 “上吐下泻，已经好几天了，巫医说没救了。” 孩子身上的味道，便是排泄物染在衣服上没有及时清理的原因，少女让人烧了一缸水，随后再帐篷里添了两盆碳说道 “先把他洗干净，然后换身衣服。” “龙儿，你让人去做点肉粥过来。” 大妮儿在一旁接话说道 “这大半夜多麻烦，我做呗。” 霍潇龙听罢，赶紧出门去叫二丫姐，为什么不让孩子多活几天呢，吃了大妮儿的肉粥，估计直接见阎王了。 “大人，小石子还有救么？”站在一旁的草原女人问道。 “他太久没吃东西了，吃点东西我给他把脉。” 不是侯香香现在不治，脏兮兮的孩子就算用药也是白搭，身上不知有多少邪气，就算小石子没救了，死也让他死的干净些，再吃顿饱饭。 女人听到这话，扑通一声就给侯香香跪下磕了个头，嘴里念着 “多谢大人。” 小孩儿姐不知往哪里闪，大妮儿就拎着女人脖领子把她提了起来并说道 “不用谢，以后听我们话就成。” 第322章 谁家正经人当神女啊 “不是疟疾吧？”霍潇龙坐在小孩儿姐身旁问道。 侯香香摇摇头，随后说道 “不是，就是吃坏东西然后发烧，再加上补充不了体力，身体越来越虚弱罢了，好好补补，吃两副药就成。” 大妮儿在一旁翻译道 “你给这孩子吃点好东西，然后喝两副药就好了。” 首领一直在旁边坐着不吭声，那些中原人做到他们说的话了，还给小石子喝上好大米做的肉粥。 “爷爷，肉粥真的很好吃，你和阿达阿娘一起吃啊。”捧着肉粥小口抿的小石子冲老人家说出这句话。 此时，霍潇龙与侯香香已经离开帐篷，大妮儿跟在二人身后，听到小石子这句话，黝黑少女脚步停顿了下，随后回头对着部落首领说道 “肉粥做了很多，你们可以一起喝。” 只一句话，便让草原女人泪如雨下，别说肉粥，就连部落里的牛羊马匹，都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上好草料了。 小石子把热气腾腾的肉粥递到娘亲嘴边，随后说道 “阿娘，你喝。” “我可以少喝些。” 黝黑少女此时已经走出帐篷外，听到这句话终是忍耐不住，第一次，大妮儿第一次心疼草原人。 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何霍潇龙要把草原打下来了，黝黑少女甚至觉得，这是件好事。 “他们连肉粥都喝不上。” 夜晚星光点点，大妮儿看着漫天星河，坐在霍潇龙身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红甲少女知道她的感觉，现在的霍潇龙与之前不同，共情感更强，她拍了拍大妮儿的后背说道 “以后会有的，什么都会有。” 黝黑少女今天不知怎么了，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靠在霍潇龙肩旁上说道 “我流放时候见过他们，我见过的……可是，在平阳县太久，过的日子太好，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恨我父亲，我也恨我母亲，草原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这么多年来，霍潇龙第一次看着大妮儿哭的如此厉害，小孩姐熬完药来到小姐妹身旁，什么都没说，只在那安静的坐着。 “可是我母亲没错，她没做错。” 年少时的执念终究被王大娘与霍潇龙等人养回正轨，雅兰晴的生身母亲有什么错？一个部落被屠，还被仇人捡回去强行封妃做小老婆的女人逃跑有什么错？ 错的从来不是她母亲，而是她亲爹。 “现在王大娘才是你娘，你是借她的身体来到这个世上的，她没错，你也没错。” “就是因为草原如此，所以我们来了。” “大妮儿，别哭了。” “你看，这么大的月亮应当配更好的景色，而不是现在这群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 第二天中午，部落首领独身站在霍潇龙帅案前说道 “风石部落愿意归顺将军，不是大燕，是您。” 他不介意霍潇龙是十几岁少女，草原人不讲究这些，他说，他归顺的不是大燕，而是霍潇龙。 当风石泰媳妇冲侯香香再次下跪，甚至愿意把她奉为神女时，少女说道 “我们中原人不整这些东西，什么神女，那都是邪教才有的，你们若真想道谢就去谢我们将军，若是没有她，你们也进不了军营。” 小石子第一次被母亲拉着给霍潇龙叩头时，小孩子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这个面容堪比神女的大姐姐，他不懂，为何这么好看的姐姐不愿意当神女。 阿爷说，霍将军不愿意让他们称她为神女，当神女多好啊，别的部落的神女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享受所有人的供养。 “身子好些了？”霍潇龙轻轻弯下腰，摸了两下他的头并且说道。 “好多了，霍将军这里的饭很好吃，吃的也好。” 这几日男孩儿脸上已经长出了些肉，不似从前一样瘦骨嶙峋。 红甲少女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随后说道 “再胖些就好了。” “这两天我在您这待的已经胖了很多，昨天我和他们在一处玩时都说我长肉，再这样下去，我一定可以和阿达一样，变成部落最厉害的勇士。”小石子眼睛亮亮的说道。 “已经很好了。” 从背后传来一位老人家的声音，是风石部落的首领，他手里拿着长棍说道。 “部落里没有人能吃饱饭，待小石子彻底好了，她娘便带着他回去，今日来是向您辞行的，” “这么着急回去？”霍潇龙问道。 老人家点点头，同面前少女说道 “现在是寒冬，没有几个人家粮食是够的，我和风石泰是壮劳力，最能吃，所以……” “……” 霍潇龙从穿越到现在不知什么叫饿肚子，从来没有为吃发愁过的人是体验不到那种饥饿感的。 “所以您还有什么吩咐？只要我风石部落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他俩说话时身边总跟着大妮儿，主要是听不懂，部落首领只认得几个中原字，说中原话也是连说带比划，毕竟要跟来往的客商做生意。 “给他们带些粮走？”霍潇龙冲大妮儿问道。 草原习俗当然还是本地人最了解，这么贸然给出去，霍潇龙也不怕他们吃饱了反扑，就那几百人，少女还不放在眼里。 大妮内心有点儿不好意思开口，她怕霍潇龙是因为自己那晚哭的原因，所以才给这些人粮食。 “那些孩子太瘦了，我问过小孩儿姐，就是因为吃的不好，所以才容易得病。” “如果咱不缺，就给几天的吧。”黝黑少女憋了半天吐出这么一句话。 听的小姐妹有点儿嫌弃，从小到大，王大妮什么时候小气过。只要她娘给她钱，必定是拿来和她俩一起花。 “几天你也说得出来？” “那不是你打仗用的么？打仗，万一粮草跟不上会死人的！”大妮儿脸有些红，声音大了点儿，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心虚。 “不会。” 利剑刚给自己运过来两个月的粮食，足够吃了。 老人家听不太懂这俩少女在说啥，最后，还是那个黝黑少女同自己说道 “你一会儿回部落，带些人过来到军营门口，搬些吃的回去。” “搬些吃的？”老人家有点儿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们没钱，也没红花与珍珠，更没有香料。” 王大妮看着红衣少女的背影笑道 “不用这些，就当是给孩子们的。” “当然，你们可以一起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是她给你们的。” 第323章 口福 今日的草原和往日一样，太阳下山后还是那么冷，可是对于风石部落来说，又有些不一样。 帐篷外支起的大锅煮着白粥，里面还放了肉干碎碎，大妮儿又求了王大娘给他们做了些烧饼，钱算在她头上。 王大娘自从上次女儿被抬回来之后，再也放心不下，于是就跟着军队一起过来了，女人美其名曰道 “我是不能上战场，但娘能给你做饭啊，没我在，你有劲儿打仗？” 大妮儿拗不过，只得欣然同意。 “先洗手，赶紧去把手洗干净。” “阿达，水凉，不想洗，直接吃行不行。” “不行，神女说了，不洗手不能吃饭。” “阿爷，这些粮食是哪儿来的啊？” 白胡子老头笑笑，摸摸身旁孩子的头顶说道 “是霍将军给我们的。” “霍将军？” “对，就是那个特别漂亮，一身红色铠甲的姐姐。” “那她是神女么？只有神女才会赐福，别的部落的神女只会求天求菩萨，我们家的神女不一样，她直接给我们送粮！” 老人家摇摇头，开口说道 “她不是神女，她是……她是带我们吃饱饭的人。” “她说……” 孩子没有继续再听老人的碎碎念，随着锅盖打开，热气与寒冷空气碰撞，锅上面升起的雾直喷面门。 “先洗完手的先吃饭，没洗的也别急，还有。” 霍潇龙站在军营，安营扎寨的地方地势比部落高些，从山坡上正好能看到风石部落中的场景。少女听着孩子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不禁舒心的笑了笑。 “开心？”蓝庭彻走到少女身边问道。 “当然开心。” 本来霍潇龙是不想带他来的，镇南王府那边的兵应是蓝庭彻去带，结果人家不去，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外公年纪正好，老将难求，现在挥一天锄头都不累，外公回去看看便是。” “……昂？” 这话弄得霍述文都不知道怎么接了，他是从哪里看出将近七旬的老人年纪正好？ “况且，何姨不能去前线照顾龙儿，妹妹身边总要跟着个人才是。” 这话雄鹰就不爱听了，霍述文开口说道 “风月楼那么多姑娘，显着你了？” “这么多年，龙儿的衣食住行我都有所了解，姐姐们要上阵杀敌，身体疲累，缝衣洗衣这种事还是我做为好。” “侯家小姐不会？” “侯家小姐有空？” 萧岚义在旁边看这剑拔弩张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气氛缓和道 “庭彻，即使你去，也不能像在家一样，同妹妹住的颇近是不是？到底是军营，男女有别，肯定要分开住的。” “那我就去霍叔那。” 雄鹰都要气炸了，属于缠不了我女儿就开始缠我？ 最终蓝庭彻还是混进了霍述文的队伍，只不过歇息的时候很少，雄鹰让他当自己亲卫，你不是乐意伺候我闺女么？ 先伺候伺候她爹，让她爹享受享受。 “这就是我想来这儿的原因。”霍潇龙回头，看着身着银甲的俊美男人说道。 银甲在半遮半掩的月光下反射出光芒，贵气脸庞同他的手并不相称，霍潇龙低头，指着他的手问道 “手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口子？” 男人笑笑说道 “没啥，就是霍叔每天换下来的衣服有点儿多。” 她爹冬天时候三天一换衣服，哪怕是贴身的也三天一洗，冷啊，而且不一定干了。 霍潇龙知道庭彻哥现在在她爹手下，做女儿的也不太好搏亲爹的面子，于是开口说道 “你要是手疼就跟他说，实在不行，我帮你写信告我娘。” 男人笑笑，宛若夜晚绽开的白莲花，随即对少女说道 “我一个小辈，而且现在还是霍叔手下，做这些事都是应该的。” 霍潇龙点点头，还是得跟亲爹提一嘴，要不然和镇南王这关系不好处。 风石部落内，小孩儿们开心的直舔碗，看孩子们吃饱后，大人们才又支起锅，放了少少的米，还放了些青草煮了锅粥。 “我们也算借了孩子们的光了。” “听阿爷说，这是神女给我们部落孩子的。” “听说大燕临死前都会给顿好吃的。” “他们不会明日就要打过来了吧。” 每个小孩儿手里都拿着块肉干，肉干不大，就一点点，不过他们依然不舍得吃，只含在嘴里舔咸味儿。 “我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我也是，咱家夏天牛羊都舍不得杀，得卖呢。” “主要是咱部落一共也没几头牛和羊啊。” 与那些大部落不同，风石部落现下还剩一点点牛羊，不卖的原因主要是部落里女人大多数生完孩子都没奶，得用畜生奶喂孩子。 况且，牛羊多了，他们也护不住。 “也不知道是石子儿怎么样了。”其中一位啃着肉干的小孩儿说道。 “石子儿可好了，我前两天还跟他玩了呢。” “对，他离神女姐姐近，都长壮不少。” “神女真好啊。” “不能叫神女，爷爷说，叫……将军？” “对，就是将军！” 饱口福的不止有风石部落这群人，还有之前跟着萧岚义的驻军。 当男人们吃到王大娘那手绝活时，突然有点理解，为何霍小姐的兵都可以在战场上以一敌十，能打的很。 若是他们天天能吃到这种东西，他们也能打。 再配上张妈妈做的红烧肉，大多数人都想，若是在草原上多留些时日也不是不行。 “小草，你们之前天天吃这些么？” 少女手里拿着烧饼摇摇头，双眸里满是认真地说道 “我们哪能天天吃这么好呀，平日吃的都是张妈妈学徒做出来的饭，差得远呢。” “不过王大娘烧饼倒是可以天天吃，就在我们县里，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 “但是天天能吃肉，和这差不多吧。” 随即，小草指了指满是肉和土豆胡萝卜的大盆。 人比人，气死人，当兵怎么还分三六九等呢。若是战功没人家厉害就算了，这叫没本事。 大家都是亲卫，一个月都是十五两银子，干的都是一样活儿，凭啥人家天天吃这，他们就得天天吃猪食，能抢上二黑将军做的饭都是命好。 看身边同僚吃的如此虔诚，小草往后稍了两下，你们爱吃多吃点，不至于，真的。 第324章 当什么神女啊 “将军，这边应当是种不了咱们的粮食。”平阳县新上任的农官同霍潇龙拱手说道。 “那能种什么？”少女问道。 “只有那片到那片，不过二十亩地，能种红花，剩下的只能长草。” “草？” “对，草。” “这片地非常适合上好的牧草，换句话说，若是将军把这片地种上牧草，您与萧元帅加起来的所有军马，便都不愁吃喝。” 霍潇龙点点头，说得头头是道，那你码人开整啊。 “那你整吧，这群人随便你安排。” 农官顿了顿，随后有些尴尬的说道 “将军，没种子，这么多年来草原皇庭对种子管的很严，所以……我们的马没人家的壮。” 霍潇龙就想问问风石部落的人有没有，好歹都在草原混了这么多年，一个牧草种子还没有了？ “你们手里有牧草种子么？上好的那种。” 风石部落首领抿抿嘴道 “我们哪里有那种东西，在草原，若是有人私自种上好牧草，是要被施以极刑的。” “会被献祭给天菩萨。” “献祭？”霍潇龙问道。 “对，就是让人活着的时候扒皮，做人皮鼓，用来祭祀。” 少女皱眉，随即让人唤来曼陀道 “姐，能不能让忘机哥给农家去个信？” “遇到难事儿了？”曼陀问道。 “嗯，这儿的地种不活东西，要来些能人看看。” 曼陀点头道 “等着，我现在就让他写信。” 等人来的这段时间也不算没事，红花可以种，大燕话可以学，住的地方也可以好好拾掇拾掇。 在这期间，风石部落所有人都是吃霍潇龙用霍潇龙的，小石子更是拉着做草原打扮的少女去看热闹。 “霍将军，你看，那就是神女。” 草原大多数人皮肤黝黑，太阳大，也很烈。但神女不一样，她是整个部落最白的人，年纪甚至比霍潇龙还要小上几岁。 “这是我们隔壁部落的神女，在做法祈福。” “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她从来不用下地做活，每日吃的都是部落最好的东西。” 少女同小石子一起坐在草地上，对身边的孩子问道 “那她需要做的事儿就是祈福么？” “对啊，每天只需要做这个。” “若是不灵呢？” “不灵就献祭给天菩萨，做成肉莲花。” 肉莲花，霍潇龙知道这个法器，过程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甚至不能用人道来形容。 随即就听小石子继续说道 “祈福不成功，可能就是因为天菩萨没有感受到神女的敬意，但法器若是到了高僧手里，高僧佛法高深感动上天，也许就能得偿所愿了。” “可能……也许……”霍潇龙喃喃自语道。 就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把人糟践成这样？ “你们部落为什么没有神女？”少女问道。 “有些部落是不设神女的，像我们部落，阿爷之前对我们说过，人不能靠祈福，要靠自己，况且我们部落也没有那么多好东西去供奉。” “霍将军，那位神女若是这次祈福再不成功，就要被做成肉莲花了。” 小石子指着那个方向，霍潇龙发现，这孩子是突然带自己来的。 少女挑眉，倒是没有怪罪他，随后笑着问道 “你想让我救她？” 男孩儿拽了拽身上的棉袄，这都是霍将军给他们发的，不要货物，也不要他们为奴，不知是不是自己所求太多，太过冒犯，可是自己真的想救她。 小石子点点头，开口说道 “之前，我很饿，饿到去这儿找兔子吃。” “可是抓不到，是她……是她给了我一口肉干吃。”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霍将军，若是可以，我希望您救她，但若是对您来说很麻烦，或者会死人，那我不希望您去。” 少女被小石子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帝王心确实需要深不可测，但现在自己还不是，而且也到不了那个地步。 只有手里没兵权管不住下属的窝囊废才需要这种东西。 对于那种虚假的形式，霍潇龙更喜欢这种，有话直说的需求。 “我可以帮你救她，你能给我什么？” 霍潇龙起身看着他，那种睥睨天下的压迫感直直向小男孩袭去，说实话，多少有点儿欺负人了。 但这可能是要发起战争死伤遍地的事儿，小石子刚开始还双手撑地坐着，听到霍潇龙的问题，思索了会儿，直直跪下叩头说道 “若是霍将军可以救她，我愿当您的奴仆。” “奴仆？你爷爷不愿意让风石部落的人做奴仆。” “是我愿意做的。” 少女继续问道 “可是你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许喂你，就像喂这草原上一条没人要的獒犬一般。” 小男孩儿沉默了一会，随即抬起头，看着霍潇龙说道 “那我也想这么做，没有为什么。” 哪里没有为什么，只不过小孩子还想不明白罢了。 霍潇龙看着不远处的神女在鼓上翩翩起舞，时而敬天，时而拜地。他们把所有的方法都想到了，偏偏想不到求自己。 本来下一步就要去这儿，只不过是提前一些。 少女把小石子拉起来，对他说道 “我可以帮你救，不过人救回来你负责，你要让她也听我的话，同你一样听话。” 小男孩儿听到这，双眸闪烁，开心不已，说道 “好，您放心，我会让他们知道您的好，永永远远听您的话。” 小石子想的很简单，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上好大米做的肉粥呢，这些只有霍将军才能给，只要听话就能吃上饭，若是不听话…… 不听话就偷偷让阿达送他们去喂獒犬。 嘿嘿~霍将军真好。 第325章 黑暗白昼 “墨家入赘那个鲁忘机，昨日刚传过来的信。”农家掌门把信封丢在桌上，冲着底下众人说道。 “信里说什么了？” “他家需要我们农家的人过去帮忙，来信求助。”农家掌门说道。 “那挺好的，人家手里那么多图纸，若是能捞着一个，都是利民利国的大好事儿。” “是墨家要帮忙还是他入赘的妻家要帮？若是鲁忘机妻家我就去。” “就你心眼子多，掌门，算我一个，若是鲁忘机妻家，我也去。” 江湖中人就是如此，没有问太多要去哪儿，干嘛，只不过因为想去就去了。像这种造反的事他们也不太介意，本身就是小混混，大不了跑呗，别太出彩就行。 头一茬草原青草顶芽儿的时刻，红甲少女手持青龙偃月刀骑在马上，身体笔直，竖立在小山坡处，看着枯黄草地遍布鲜血与尸体。 刀身在日光折射下，鲜血微干，有些地方渐渐变得浓稠，霍潇龙双眸沉寂，长翘的睫毛呼扇呼扇，好像诉说着主人的不悦。 蓝庭彻从小河边打来一桶水，洗了两下抹布，微微弯腰为少女擦拭武器与腿甲上的鲜血， “别不开心。”银甲男人说道。 蓝庭彻脸上也有几滴鲜血，但身上干净，看起来就是擦洗完过来的。 “死太多人了。” “但若能让草原与大燕再不起纠葛融为一体，这些又算不得什么。”霍潇龙语调平静，宛如晚冬河水般冰冷，让听的人感觉像是刚刚在打水时双手都浸在水里那刻的麻木。 少女好像没有注意到男人为她做的事，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吐出这片草地的血腥阴霾般。 双眸睁开，又是那个眼里有光的少女，她低头，看见蓝庭彻在为她擦拭武器，便开口说道 “不用你弄，哥，一会儿回去小草会给我整干净的。” “小时候都是我替你收拾，不能有了小草，就让哥没活儿干吧。” 男人声音低沉，眉眼深含笑意。有些时候的低落不用劝，只需要有个人陪着，过一会儿就会好。 霍潇龙想听到这话突然想到，从蓝庭彻来风月楼之后，自己挨打次数都少了许多。小时候练功，玩东西，不是侯香香追着自己屁股后面捡，就是何怡看着满屋狼藉气的挥舞鸡毛掸子。 后来庭彻哥来了，他就跟在自己后面收拾，这一收拾就是小十年。 少女指了指自己脸颊，对蓝庭彻说道 “这儿。” “怎么了？” “这儿，擦擦。” 男人带着铠甲做动作时，会发出摩擦声响，咔嚓几声，蓝庭彻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两下，随后冲霍潇龙问道 “还有么？” 少女点点头，笑得无比灿烂，右手把刀背至身后，随后弯下腰，刚刚在马背上好像要把这天下都收入囊中的女子为面前男人轻拭脸上血渍。 高高束起的马尾，有几缕偷跑到了胸前，垂在蓝庭彻面颊旁，风微微吹过，有些痒。 霍潇龙明媚双眸与红唇离的很近，微风吹过，红草为二人轻轻摆动。 蓝庭彻有些紧张，紧张到不敢动，呆呆傻傻的站在那让霍潇龙擦脸，就是……少女手劲儿有些大。 “擦不下去了，都干了，我给你搓两下哈哥。” 男人那点粉红色桃花气氛瞬间消失，龙儿这一嘴边城话实在太让人清醒了。 他感受着手指在脸上使劲儿的揉搓，霍潇龙看实在整不下去，把手往水桶里伸，边伸边说道 “咋整不下去呢？” 桶搁在地上，少女没下马，人倒挂在马上去够水桶。 蓝庭彻深吸一口气说道 “没事儿，哥一会回去自己洗。” “别的了，我给你整完得了。” 最后少女在手指上呸了两下口水，给男人把脸擦洗干净。 “那我就先回去了，饭马上好，我去给霍叔收拾收拾。”蓝庭彻说道。 “恩呢。” 风月楼众人在军营中歇息，刚打完一场仗，从外面放风的也有，在帐篷里洗漱的也有。霍述文作为萧岚义手下将领，需带人打扫战场。 从老远就看见那小瘪犊子过去献殷勤，雄鹰把霍潇承唤过来说道 “你看那小瘪犊子没？” “看着了，给龙儿收拾刀呢。”霍潇承答道。 “那是收拾刀么？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霍述文伸手就给了儿子一下，棒槌一个，也不知道儿媳妇眼睛怎么长得。 “哎哟我去，那小瘪犊子干哈呢？离那近干哈？我老妹儿弯腰干哈？”霍潇承看到妹妹的动作有些急了。 干啥啊，贴那么老近，我妹往你脸上凑你不会走开么？你没腿啊？ “干他去？爹？”霍潇承回头，亲爹已经往那边去了。 不过几息时间，他就开始看见他妹在马背上倒挂金钩，然后还往手指上吐了几口唾沫，这个场景别说霍潇承，就连雄鹰都停那了。 然后小瘪犊子那脸皮都被搓的乱动，肯定嘎嘎红，都不用看。 霍述文看到蓝庭彻离开的这一幕，从脚下薅了把草，往回走去。 “爹你咋回来了？”霍潇承问道。 “你管老子？” 霍小将军才不管这事儿，春樱从帐篷处向他招手呢，赶紧过去看看咋的了。 哈蝶被关在地窖已经两天了，这两天不吃不喝，小姑娘嘴唇发白，上边还有边角死皮，制成肉莲花之前，需要净身三天，这三天里不能吃喝，不得见光。 小姑娘听说过肉莲花的做法，她都想好了，三天过后，只要部落里的人押她出去，她就找机会死。 宁可疼一下死了，也不要活生生被他们做成肉莲花，然后被人拿在手上当作法器。 地窖门被掀开，强烈的阳光射进地窖，很刺眼，让缩在角落里的她用手遮挡。 “神女姐姐？”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哈蝶往里面退了几步，不想接受阳光照射，随后小石子走进黑暗里又叫了一声。 “神女姐姐？” 这下哈蝶看清来人，歪头疑问道 “怎么是你？” 小姑娘记得他，是周边部落的小孩儿，直接饿急了，过来部落里抓野兔。 在草原，每个部落与部落之间都有严格的地盘划分，像小石子这种行为，已经坏了规矩，若是风石部落强大也就算了，但偏偏弱小，所以像这种孩子，抓住被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那天她祈福结束，在外面溜达，正好看见了饿的晕晕乎乎的小石头，心软，便给了他一块儿肉干。 “我……我来救你。” “救什么救，你个小孩儿怎么能救我？赶紧走，越远越好！” 小石子不知怎么与她说，你部落里的人都死光光啦，他们不听话，非要和霍将军比划比划。 看着不言语的小男孩儿，和传过来的一股血腥味，哈蝶问道 “部落和中原人打起来了？” “嗯。” “神女姐姐的部落没打过，都……都死了。” 听到这，哈蝶长舒一口气，随后问道 “那那些中原人呢？走了么？” 小姑娘状态有些轻松，轻松到让男孩儿有些懵，按理说作为神女，部落覆灭应当最是伤心，这位神女姐姐怎么如此……如此……无所谓。 “小石子，人找到了么？”霍潇龙在上面问道。 “找到了霍将军。” 小石子冲哈蝶伸出手，在日光照耀的那边宛如白昼，哈蝶带着污垢靠在黑暗旁的那只手与它紧紧相握。 “神女姐姐，我带你去见霍将军，她是个很好的人。” 第326章 哈蝶 “你为什么不哭？” 霍潇龙帅帐中，一群女人把神女哈蝶围成一圈儿，早就听说过草原有神女，还没亲眼见过。风月楼的姐姐们凑热闹跑地飞快。 小姑娘环顾四周，同样打量着周围的中原人。 她也听说过，中原女人身材娇小，规矩颇多。可是这一圈高挑美人儿，就没有一个看起来柔弱的。 那胳膊上的肉都有线条。 怪不得部落里的勇士打不过她们，刚刚她还看见一个圆脸少女轻轻松松抱起石磨。 “我不是他们部落的人。”哈蝶捧着碗对霍潇龙说道。 两天没吃饭，小姑娘饿的有点儿狠，哪有一丝神女的样子。随后她继续对霍潇龙说道 “我是别的部落的人，因为皮肤白所以就被抱过来当神女了。” “你亲人呢？”霍潇龙问道。 “死了，就我一个。” 哈蝶看着被自己吃到空空如也的碗，想开口再来点儿。 李小草接到霍潇龙的眼神，拿起碗出去又给她盛了些。 “霍将军救了我，您想让我做什么？” “不继续做神女就好。” 做神女太吓人了，她又不能和老天爷对话，做不好还得受折磨。 帅案后面的红甲少女摇摇头，哈蝶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人，不苟言笑却不让人害怕，反而想与她亲近些。 “你什么也不用做，从此以后，住在风石部落，做些你喜欢做的事儿就好。” “将军，农家掌门领着弟子到军营门口了” 霍潇龙点头，挥手让小草带哈蝶去安置，随后出门迎接来客。 “霍……霍将军？” 农家掌门想开口叫霍小姐，可看霍潇龙这一身被人簇拥的打扮，不禁开口弯腰行礼。 一行人本想到了风月楼再问想种什么粮食，结果就被何怡安排人手带到了这儿。 “不必多礼。” “几位舟车劳顿，需要歇息两天么？” 农家掌门摇摇头说道 “霍将军直接带我们去看地就好，我们没那么娇气。” 少女唤来农官，陪他们一起走走停停。 “这边现在也打下来了，不过我看过，没有一块儿地能种粮食的。” 农家掌门被农官的话搞的有些震惊。 什么都打下来了？ “打下来？” “对啊，打下来，霍将军带我们打下来的。” 上次见霍潇龙，还是鲁忘机与曼陀成亲时，那个小土豆一般高的小孩儿，现在已经能领兵攻打草原了。 有些上了年岁的农家掌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后说道 “挺好，挺好的。” 目光所及是辽阔土地，上面枯草渐消。初绿顶起土壤，男人对霍潇龙问道 “霍将军想在这片地上种什么？” “牧草，上好的牧草。”少女答道。 “我知道咱们大燕没有种子，所以想请各位在草原找找看，若实在没有，就取最好的也可以。” 农家掌门点头说道 “我等会竭尽全力。” 哈蝶被李小草带回风石部落也没有进去，只在后面跟着她，这俩人说话又说不清楚，小草比划带说，让她在那歇息。 也许是小姑娘吃饱了，洗干净的小脸儿透着红润，有活力的很。 “怎么还让她在这晃悠？”大妮儿看到跟在小草后面的哈蝶开口问道。 “王小姐，我俩说话说不明白，她应该没听懂。” 于是大妮儿越过小草说道 “霍将军给你安排去风石部落生活，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军营。” “可是我想帮她做些什么。”哈蝶说道。 黝黑少女上下打量了一圈儿哈蝶，随后说道 “你能提刀上战场？还是能帮她种地？若是都不会，不添麻烦便是最好。” “她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牧草种子，你能帮她解决？” 听到这的小姑娘努努嘴，从怀里掏一个挂在脖子上的荷包递给大妮儿，随后说道 “刚好我有，但是种子已经在这里面十几年了，是自打出生时就挂在脖子上的，能不能用我也不清楚。” “听你说话也是草原人吧，和刚才帅帐里的姐姐不一样。” 哈蝶指得是孙子夕。 大妮儿点点头，于是小姑娘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好多年没回草原了？” “现在草原有黑市，里面什么都买得到，就是要在往皇庭走一走。” 黝黑少女问道 “种子也买得到？” “买得到，可以用黄金换。” 听到这，大妮儿立刻拿着种子去找霍潇龙，来意就是她要去皇庭买种子。 红甲少女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皇室信物，随后说道 “你就带着这玩意儿去？” “我可以摘下来。”大妮儿说道。 “那你这张脸呢？” “什么脸？” “你和你四哥长得很像，像到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认出来你是皇室中人。” 黝黑少女听到这，有些气哄哄的说道 “那咋整，现在只有黑市有种子，不去买的话，指望这荷包里十几年已经死了的种子啊？” 霍潇龙挑眉，用手拍了拍小姐妹道 “先试试看，若是有用就不去了，若是没有用，我们就再等等，早晚都是我们的。” 大妮儿胳膊上硬挨两巴掌，有些疼，随后开口同霍潇龙狮子大开口道 “那我得把之前当公主时候的东西都拿回来，然后给我娘开分店。” 嚯，姐妹儿你可是多有出息。 拿公主身家开烧饼店。 少女点头道 “别说烧饼店，你开酒楼都行。” 能怎么办呢？只能宠她些了。 第327章 剑拔弩张 “将军，急报，匈奴在二十里地之外安营扎寨，保守估计得有三万大军。” 霍潇龙手持毛笔批改公文，听到这儿眉头一挑，随后开心笑道 “你二哥总算回来了。” 之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现下才是见真格的时候。 王大妮儿冲小姐妹扬扬下巴，说道 “我去和孙子夕同他唠唠？” “二十里地呢，着什么急，估计明日就离咱们不远了，先睡一觉。”少女放下毛笔，轻轻转动腰间东珠，对大妮儿说道。 明眸皓齿，眼波流转，一举一动都如此灵动，黝黑少女看着在帅案前假寐的霍潇龙说道 “要不你使个美人计，把我二哥杀了得了。” 红甲少女睁开眼，上下打量着王大妮儿，颇为嫌弃的说道 “你多损呢？好歹是亲哥。” “不是一个妈生的就不是。” “草原规矩？” “对。” 两军阵前，今日霍潇龙特许大妮儿去和她二哥相谈，只不过孙子夕得在旁边跟着，她害怕中二姐和她二哥当场打起来。 这可不是之前那些小虾米，若是真动起手来，自己估计得上去帮忙。 在中原待久了，再看草原这些贵族审美都有些奇怪，好好的头发非要剃成地中海，上面还要栓几个小辫，男人身形壮硕，和二黑差不多，手持大锤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少女，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雅兰晴？” 还没等男人说话，他身边女人先呼出一声。 这就是她二哥第三个小老婆，估计是听说部落被屠，亲自上战场来给家人报仇的。 大妮儿没有理她，看着男人说道 “二哥，好久不见。” “五妹为何在中原人那边？”雅兰雨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因为想把雅兰皇室的人都弄死，你身边这个小老婆，就是开胃菜。” 女人被大妮儿这句话气的抓狂，面上怒意尽显，只听大妮儿继续说道 “你不是愿意眼红么？你爹是部落首领对吧，我亲手杀的。” 孙子夕今天的任务就是保证双方不打起来，至于谈判成不成功压根不要想，要是真那么好谈，用打仗干嘛？ “今日我们来是想谈和的。”孙子夕开口说道。 “怎么谈？”雅兰雨问道。 “雅兰皇室投降，子民归顺我们大燕，我们自然也会教你们生存之道，不用再受饿肚子的苦楚。” 这话是真真的场面话，谁能同意啊？上来就让人投降，咋可能呢？ 男人手持重锤，指向孙子夕，说道 “阁下根本没有想好好谈和的意思。” 重锤离少女脸庞不过几尺，庞然巨物能遮住少女半个身躯，孙子夕手持缰绳，昂首挺胸面不改色的说道 “那什么叫好好谈，我们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对不对？” “什么时候中原人都是女子出来说话了？草原尚且没有如此。”雅兰雨看着大妮儿与孙子夕身旁跟着的女人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中原人战场上若是出了个女将都稀奇的不得了，但现在，目光所及之处，皆有女子。 “你们男人都死光了不成？站在女子身后不知羞耻。” 孙子夕挑眉，心想，这男人可有点儿东西，还挺机灵，上来先挑拨离间一下。 站在女子身后这句话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就是显而易见的，你们怂，躲在女人后面不出来。第二层意思就是，你们被女人压着也心服口服？堂堂男子屈居于女人之下，不知上进。 “战场上还分男人女人？我是女人，你们会对我下手轻些不成？谁有能力，谁就站在前头，我们中原男人与你们不同，他们会虚心承认自己的不足，并且给予女人尊重，只要比他们强，便可以站在他们前头，和男女无关。” 看着孙子夕喋喋不休的小嘴儿，雅兰雨眼睛有些发直，都已经要到四十年纪的男人，大妮儿觉着有些恶心。 可是少女还是不动如山，面带微笑。 以女子之身入朝堂的那一刻开始，就代表一定会有男人用那些下流心思想自己，少女早已经准备好，不急，早晚有一天，会把这双眼睛挖出来。 就是有点儿脏，不知让霍潇龙动手行不行。 大妮儿抽出刀，刀尖对准男人说道 “你拿锤子比划谁呢？把你那变态眼神收回去，恶心。” “雅兰晴，你身为草原皇室中人，敢对你二哥不敬？” 站在雅兰雨身边的女人抽出腰中弯刀，收紧缰绳，直直往大妮儿袭去。 孙子夕调转马头，往大妮儿身后走了些，只是见面一招，只有一招，甚至都没看见大妮儿怎么动。 黝黑少女双手离开缰绳，弯腰躲过尖刃，抓住女人腰带，把人举起，随后把她使劲扔到地上一气呵成。 “试探完了么？二皇子。”孙子夕打马回来问道。 一个妾而已，敢在男人没指令的时候动手，只有一种可能，他在试探，试探这伙人的虚实。 可惜了，出手的是大妮儿。 “五妹自从离开皇庭后，力气变大了许多。”男人没有回复孙子夕的话，而是看着大妮儿说道。 “比不上二哥天生神力。” “父亲就要不行了。”男人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黝黑少女有些措手不及。 “有机会的话回去看看吧，最后一面。” 说罢，男人看向孙子夕说道 “你们谈判要求雅兰皇庭不同意，既然如此，便战。” 第328章 良心难安 “他是故意的。”孙子夕看着过来问情况的霍潇龙开口说道。 大妮儿状态有些不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赤甲少女打马来到小姐妹身边问道 “他说什么了？让你这么不开心？” 大妮儿没说话，孙子夕帮她说道 “那个二皇子说，她爹要不行了，让她回家看看。” “你想回去？”霍潇龙开口问道。 黝黑少女好一会儿才说话，她摇摇头，随后快速转头看着霍潇龙，指着雅兰雨离开的方向说道 “气死我了。” “他故意挑拨离间你知道不？想让我回去，然后套我话。” “你都不知道我刚才费了多少力气才把这股火气压下去，真想追上去给他俩大比兜儿。” 要不说霍潇龙能和王大妮儿玩的来也是有原因的，少女没接话，挑眉问道 “我都看他四十多岁了，还以为是你哥手下啥的呢，他是你哥啊？” “没到四十，他长得老。”大妮儿说道。 “那也差不多了，留那地中海小辫儿，真的很显老。”霍潇龙咂舌说道。 “反正也快了，我亲生父亲都将近七十，和咱古爷爷能拼拼年纪。”大妮儿想到雅兰皇室就烦，拿着马鞭的右手使劲抽了下地，扬起一阵尘土，随后撅着嘴儿说道。 “怪不得你娘跑，搁谁谁不跑。” 孙子夕骑马跟这俩人后面都不知道说啥好，马上都要打起来的玩意儿了，还搁那扯皮呢。 一行人回到帅帐篷中，霍潇龙做到帅案前，扔出根令箭，瞧着下方众人说道 “从今天开始，全员戒备，巡逻再加一班，必须要保持清醒，李小草，此事你全权负责。” “是，将军。”少女上前捡起令箭，这根令箭可不白捡，不是做做样子就完了的，捡了就要负责，出了任何差错都要提头来见。 “风石部落教化与琐事，孙子阳，你来。” 圆滚滚的少年快步上前捡起令箭单膝下地说道 “是，将军。” 赤甲少女又扔出一根令箭，看向亲哥道 “霍潇承，哨兵事宜你负责，一天抡五岗，晚上多加一岗，势必要观察草原动向。” “是。” 霍潇龙让众人退下，公事办完，要聊聊私事了。 见到亲人，她不信大妮儿心里没有感触，这不，黝黑少女在王大娘身边哼哼唧唧呢。 “娘，你说他心眼子多脏，快四十岁的人了，还盯着孙子夕看呢。” “狗东西，早晚抠他眼珠子。” “还跟我说，啊，我爹要死了。” 王大娘听到这，用饭勺敲了几下铁锅道 “不是你爹啊，是你生父，你爹不能来本来就不乐意，别瞎说。” 大妮儿点点头道 “知道了娘，是我生父，我二哥和我说，我生父要死了，你和我说干哈？死死呗，他就想把我骗回去绑架我。” “对，不能去！咱妮儿就在娘身边好好待着，想干哈干哈，咱不去掺和老鸭家那些事儿，嗷，听着没？” 这么多年，王大娘也对草原皇室有点了解，自己闺女名字叫啥？雅兰晴，女人以为雅是姓儿，再加上一提起皇庭，她就觉着是来跟自己抢女儿的，所以天天叫他们老鸭家。 “大娘，做饭呐。”红甲少女走进厨房，看着正在和馅儿的王大娘说道。 “嗯呢，好几天没吃鱿鱼烧饼了，昨儿你娘刚运来三车，今天大娘都给你做了，让你几个解解馋。” “谢谢大娘，我找大妮儿有点事。” “行，你俩出去聊去，晚上回来吃饭，听着没？” “知道啦，大娘！” “知道了，娘。” 二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小时候就是如此，三小只天天去对方家蹭饭，已经习以为常，家长们也习惯性叮嘱所有的小孩儿。 “你还是想去皇庭。”霍潇龙看着身旁的王大妮儿一语中的。 大妮儿低头，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我不是想去……看他，我就是想问问他，当时为啥那么做？” “我不可能让你去。” “王大娘经受不住你又一次孤身犯险，你若是想回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到雅兰皇庭。” 黝黑少女躺在草地上回道 “我知道，所以我就只是想想，当年，我觉着我娘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从我懂事开始，就没给过我一点儿好脸色，但我爹喜欢她，疼她，加上我性格乖张下手狠厉，所以他也喜欢我。” “我是女孩儿，所以他不用掩饰内心的喜爱，赏赐，什么金银珠宝骏马奴隶，应有尽有。” “但没得也挺快的。” 霍潇龙听到这儿，本来想扮演知心人的她实在忍不住，哈哈笑出声。 “没得也挺快的，哈哈哈哈哈，你可真会唠嗑。” “别笑！严肃点儿，气氛刚到这，憋回去！”大妮儿抬起右手拍了她几下说道。 “所以我想，靠自己也挺好的，起码东西不用说没就没啊。” 啧，烦死，气氛都没了，本来刚才挺伤感的。 “大妮儿，我把草原打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霍潇龙突然的一句话让黝黑少女有点愣神，随后大妮儿不可置信地说道 “你疯了？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块儿的，我的梦想是当王氏烧饼的老板娘，把王氏烧饼开遍天下！你不是知道么？” 赤甲少女无动于衷，明媚双眸直直看着她，半天不肯言语。 “我……” 霍潇龙也舍不得她，但是雄心壮志不应该被感情束缚，爱情不是一个人生命中的一切，友情更不是，亲情也不是。 王天赐这种女人，心狠手辣，心眼子多，但挺脏的。 要说爱护百姓这方面她也不差，若真是无情无义，也不会让王大娘给风石部落那些人做烧饼。 都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的心思了？ 如果草原有个好君主，能和自己谈和还好，一心一意归顺于她。若是这种情况，可能大妮儿真的会跟她在一块儿一辈子。 但像现在，色迷的哥，病重的爹，虎视眈眈的国师，还有流落在外的她。 她就算把王氏烧饼开遍大燕也不会开心，良心难安。 从她心里有天下那刻开始，就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你想做什么心里自己清楚，无论何时何地，你自己最重要。” “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这辈子无怨无悔。” “到时候老了，躺在床上动不了的那天，可别哭着和我说，要是那时候那么做就好了，我听不了这话，费劲又粘牙，恨铁不成钢。” 霍潇龙站起身，踏着青草回到了军营。 谁最后回来谁傻蛋，能在草原吃上鱿鱼烧饼，老有福了，最后的没有。 第329章 农家那点儿怪癖 风石部落首领看着在草地上同白胖少年摇头晃脑学中原话的孩子们，脸上褶子笑得都多出了几条。 霍将军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能让他们过的好。 只要会中原话，这些孩子就可以去中原跑商，不被人坑，可以带回来上好的绸缎与粮食。 “现在我哥教他们就够，等到你把五十里地都打下来，我就联系之前县学的同窗，让他们一块儿过来教书。”孙子夕伴在霍潇龙身侧说道。 少女点点头，远处跑来的农家掌门让她眼睛感觉有些不适。 啥造型啊？头发能不能梳梳，都要成梅超风了。 “霍将军！成了！成了！”男人跑到少女面前高兴的喊道。 “您慢点儿说就成，咋的了？” “种子！发芽了！”农家掌门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之前他们也试过种牧草，可能是因为土壤的原因，种出来的都没有草原好。 现下之前哈蝶给的那些种子里，有几株冒出新芽，男人连忙跟少女汇报这个消息。 一个陶瓷花盆，里面有几棵绿芽，霍潇龙掀开帐篷帘子，看了看自己那几万匹军马，又看了看这几棵草，有点儿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不够……” “要不，我还是直接领兵把他们都弄死，这样快点儿。” 就算草能越种越多也来不及，他们还能在这等上十多年不成？ “若是有更多种子就好了。”农家掌门有些唏嘘，但现在做的已是极限。 “您红花种的如何了？”霍潇龙问道。 “这个您放心，已经冒些新芽，我师兄弟们宝贵着呢，那些匈奴……不是，那些部落里的人也在悉心照料。” 少女颔首道 “很好，若是需要什么工具和我说，尽量给您画出来。” 听到这话，农家掌门宛如打了鸡血般大声说道 “您放心便是，就这片儿地，我保证让它长出值钱的东西，反正能靠它活着吃饭就行，是不？” “对。” 风石泰跟在农家弟子身后，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心翼翼插秧，又小心翼翼埋土。因着动作高大这些动作做起来有些滑稽。 “这长草的地方真能长出红花来么？” “会，前面那块儿地已经长一片了。” “那岂不是我们以后不用去采，直接就能拿地里的卖了？” “对，霍将军说了，这些都是我们的，到时候部落里就有牛羊和粮食，孩子们也可以顿顿吃上干粮，不用再喝粥。” 风石泰站起身，看了看牵着哈蝶满山疯跑的小石子儿，长舒一口气 “这才是日子，人过的日子。” “所以我们得把这些地伺候好。” “放心吧，咱肯定能伺候好，你们看那几个教咱们种田的，那个身板都这么会种田，咱们也行，打水啥的咱不比他有优势？” “可不咋的！” 暮色来袭，黑夜替换掉有些烟绯的天空，只能听见虫儿轻唤，军营内，除了火把霹雳巴拉燃烧柴火的声音很安静。 但霍潇龙是被嘈杂声惊醒的，少女利落的穿好铠甲往声音方向赶去。 青龙偃月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她还没有出手，就看见一小伙匈奴往远处跑去，脚下土地还有些泥泞。 目光所及之处，风石部落的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 “禀报将军，匈奴夜袭风石部落驻地。” 霍潇龙看清楚了泥泞来源，是地上散落的匈奴尸体还在往外渗血。 “然后呢？” 然后这就没了是吧，巡逻的人呢？ 按流程来说，巡逻兵先要吹号角，其次才是参战，部落与军营营地相距不过百米，巡逻兵应当在四分之一炷香之内吹响号角，可是霍潇龙到这了，号角都没响。 而巡逻兵现在还像个傻大个似的拿着号角在那站着，仗都打完了。 按理说在霍潇龙与萧岚义手下的兵不会犯这种错误，少女指着巡逻兵说道 “你来说！” “霍将军，我和您一起来的……我也刚到，我们小队看见这边有人后就奔袭至此，号角刚拿出来，人就这样了……” 士兵指着地上的尸体，他们刚看见匈奴的一瞬间，那么高个头的人，唰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士兵怕出问题，急忙上前想看清楚再报军情，谁知道仗打完了啊。 “这位小哥说得对，确实如此，别怪罪别怪罪。”农家掌门拿着带血的锄头搁那求情，时不时还捋了几下自己胡须。 “武林中人嘛，将军你也不是不知道，尤其是我们农家，都有点儿怪癖。” “特意搭个床守着田睡得，就怕有人偷吃。” “您看，这守田还是有用的吧。” 农家掌门高低是个掌门，再加上十几个同辈的江湖老不死，都是大侠级别的，手起刀落的飞起。听到动静得风石部落众人也就出来帮忙，半炷香时间都没到，匈奴跑的跑死的死。 此时的草原人终究认清了一个事实，中原人看起来和善好说话，实际上心里面的杀心比谁都重。 若是岁月静好就罢了，但若是让我岁月不好，我就让你去地里当肥料。 风石部落的人亲眼看到，平常拉着孩子们玩的那个和蔼小老头，拿着平日干活的锄头，抬手挥手之间，人命消逝。 还有那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大娘也是，手中榔头耍的都带风，一下一个脑袋。 在帐篷里看热闹的小孩儿都被惊着了。 “传闻都是假的。” “怪不得打不进去中原。” “这谁打的进去啊？” “所以我们被打了嘛。”小石子儿大言不惭，心里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投降咋？他们让我吃饱饭了，而且部落里一个人也没死。听话就完了，多简单点儿事。 第330章 信奉 草原地势辽阔，阵型可以多变，现下，霍潇龙与雅兰雨还没有到兵戎相见的时候，昨晚那搓匈奴，只不过是试探。 “你哥有什么弱点没有？”赤甲少女对大妮儿问道。 大妮儿想了想说道 “弱点没有，缺点倒有些。” “什么？” “他小老婆多，草原所有大部落的女儿几乎都是他小老婆。” “所以我四哥加国师都动不了他。” 霍潇龙抿嘴想了想说道 “买通他小老婆杀了他？” “买通不了，草原那些小老婆和你们中原人不一样，她们在一块儿很少有争风吃醋的，天天都在想怎么能给部落弄些实打实的好东西，或者约着出去一起打猎啥的，不把男人放在眼里，说是小老婆，不如说是份活计。” 大妮儿手里捧着大海碗，在那吸溜吸溜的喝汤， 帅案后的霍潇龙躺在椅子上，伸出手按了按眉心，真想直接阵前见。 “报！将军。”李小草走进帅帐，单膝跪地说道。 “讲。” “风石部落那个小孩儿，就是小石子，现在要拉着战俘去喂獒犬。” 哈蝶神女部落不可能全部屠杀殆尽，总有些战俘的，现下霍潇龙把他们都扔给风石部落的人管。都是草原人，万一聊的来感化感化也就不用杀人了。 留下的这些战俘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作为将军，少女每天要处理军营大事小情，打仗要管，生活要管，所以霍潇龙尽量把手里事分出去。 “咋回事儿？出去看看。”少女拉着大妮儿就往外走，也不管人家汤喝没喝完。 还未到近前，霍潇龙就看见小石子与哈蝶已经把战俘一个接一个的捆好，准备往獒犬那边儿送了。 “怎么了？”她问道。 “霍将军，这群人不听话。”小石子儿答道。 “怎么不听话了，说来听听。”黝黑少女用草原话对他俩说道。 毕竟刚学中原话不久，小石子说长串的句子说不清，交谈了好一会儿，大妮儿对霍潇龙说道 “这群人看到哈蝶，就扑上来让她去死，去祭天菩萨。” “这孩子同他们说，霍将军治下不信天菩萨，也允许这些东西，这群人不听，喏，现在嘴里还嘟囔着让哈蝶去死呢，他们说了，不管草原是谁的，都得信天菩萨，不然天菩萨会降下灾祸，让这片土地再无人烟。” 霍潇龙不理解信仰，从来她也没信过啥啊，只跟小孩儿姐还有风月楼的姑娘们去寺庙玩过。 “天菩萨是你们草原的信仰？” 大妮儿摇头说道 “也不全是，有人信佛，有人信菩萨，不一定，所以部落与部落之间总因为这个打架。” 少女之前以为，把草原打下来，让他们吃饱饭，过上与平阳县百姓一样生活即可。但现在看来，治理草原远比战争难上许多。 “而且他们对皇室有憧憬，他们认为，皇庭是离神明最近的地方。”大妮儿继续说道。 “所有人都这样？”霍潇龙皱眉问道。 “对，像风石部落这样的简直是凤毛麟角，而且他们也是穷的没空去信奉供养这些东西。”黝黑少女答道。 红甲少女蹲下身，把小石子与哈蝶拉到一旁去说道 “现在这些人还不能死，你们俩要多多帮我想办法，让他们不再信什么天菩萨。” “要用他们试试，若是这些人往后都听我的话，不再信奉天菩萨，那你俩就帮我大忙了，到时候想要什么就和我说。” 面前这二人不过是孩子，大妮儿在背后看着小姐妹蹲下身轻声细语哄人的样子便知道，这两个人又要上套。 结果就听到小石子儿用蹩脚的中原话说道 “我们什么都不要，我们喜欢为霍将军做事，心甘情愿。” “哎哟我们小石子都会说成语了，为了奖励我们小石子，今天中午，我带你和哈蝶去军营吃饭好不好？” 小男孩儿听到这话，眼睛突然迸发出光芒，旁边的小姑娘也开心跺脚。 可以吃到霍将军军营里的饭了，二人点点头，哈蝶在一旁说道 “霍将军，您放心，我一定能让他们不再信天菩萨！” 大妮儿之前做公主时，可不信什么神女，但现在，她有那么一点点相信了。 她身边就有一位人见人爱的神女，从小到大，霍潇龙身边人总是愿意为她心甘情愿做一些事儿，哪怕换来的只是她一个开心的眼神，那也行。 包括自己也是。 她也在心甘情愿的对她们好。 大妮儿笑笑，跟上赤甲少女领着两个孩子去饭堂的背影，她抬头望天。 天空湛蓝，太阳虽然耀眼却不热，只是最近大家都有些黑了，只有霍潇龙没变，真气人。 大妮儿从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照本就黝黑的脸颊，随后追上前，来到霍潇龙身边问道 “龙儿，我最近是不是黑了？” 少女看着本就古铜色皮肤的大妮儿有些不知道说啥，沉默半天挤出了一句 “没……没黑，你要是觉得黑回去抹点儿珍珠膏。” “没看姐姐们每天晚上都敷么，你也敷，嗷，没有跟我说，我有。” 王大妮儿哼了声，用手摸了摸脸颊道 “就用你东西！” 这才是草原应有的景色，天上两只大鸟相伴疾行而过，附近河流也在叮当作响，虽是庄严肃穆的军营，却也有些温馨在里面。 “过来，大妮儿，别傻站着，给龙儿盛饭。” “哎哟，这不是草原那俩干瘦干瘦的孩子么？” “这咋的？龙儿给的粮不够？还这么老瘦。” “谁知道呢？咋喂不胖，没事儿，今天给他俩多盛点，高低喂成二黑那样。” 王大娘与张妈妈在厨房做事久了，看不得人瘦巴巴，让两个小孩儿坐到凳子上就开始盛饭，小石子腿都够不到地，两个脚丫在半空中晃悠。 但他用的碗是和二黑一样大的海碗，姐姐们也是。 小石子有点不敢动筷子，对霍潇龙说道 “霍将军，太多了，我吃不了。” 还没等少女回话，两位大娘就说道 “什么吃不了，吃不了打包带走，带回去给你朋友们吃。” “对，菜不够吱声，赶紧吃吧，学学你姐。” 旁边的哈蝶脑袋都要埋进碗里了，你吃不进去我可以啊，我吃！ 第331章 新神 放小石子拿着饭菜回到风石部落时，一群孩子顿时围了上来，张妈妈与王大娘自然不能让他空手而归。 带着肉馅与菜香的酥脆烧饼，还有浓厚鸡汤煮的馄饨。 本来两个女人想给两个孩子多带些的，部落那么多人呢，谁知道两个小孩儿提起饭盒就走，生怕再往里装。 小石子知道，打仗需要很多吃的。 若是他们吃得多，可能会给将军添麻烦。 部落里大人们还是没有分到吃食，只有孩子们几人一个烧饼下了肚。 “咋又去霍将军那吃饭了？”部落首领对小石子说道。 “霍将军带我去的，她说我和姐姐太瘦。” 哈蝶自从被救回来后，安顿在风石部落，小石子总把她往家领，爹爹娘亲都喜欢她，便在家里住下给他当姐姐。 之前小石子总羡慕别人家有兄弟姐妹，现在他也有了。 开心归开心，不能忘记霍将军交代的话。 要把哈蝶做成法器的那些人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小姑娘领着弟弟，手里拿着白粥与鸡腿走到他们面前。 小姑娘隔着木栅栏看着那些人，双手打开饭盒，小石子非常配合在她身后铺上地毯。 随后哈蝶坐在地上就开始喝粥吃肉。 栅栏里有男有女，还有几岁的孩子。 小姑娘开口说道 “你们看，现在受苦受累的是谁？是你们自己，不是我，我不信菩萨，我却能吃饱饭，而且吃的很好。” 小石子还冲王大娘要了两个腌好的鸡腿，就在栅栏外面烤，香味儿随着风刚好能飘进这群人的鼻子。 “你是神女！如此亵渎菩萨，会遭报应的！” “狗屁的报应！我从小就在部落里当神女，同他有没有交流我不知道？” “若是真的有神，他早就救你们走了，求他没用就献祭神女，张嘴闭嘴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被做成法器的不是你们自己！遭罪的是神女，你们心中有神，怕他，敬他，要做个菩萨喜爱的人，可是背地里享受这种能决定人生死与痛苦的快感，你们这种人，就算我是神，我也不会给你们一点儿眷顾！” 哈蝶有些歇斯底里，眉眼间尽是愤恨，不过随后她又变成那个和和气气的小姑娘，温柔并笑着的对他们说道 “不过没关系，你们命好，只要你们今天不在供奉信仰天菩萨，就可以吃到这些东西。” 她指指白粥，还有小石子用力扇风烤着的鸡腿。 大人们也许能忍的住，但小孩子不行。 不一会，栅栏内就传出哭喊。 “娘，我饿，我饿。” 女人收紧抱着孩子的臂弯，她也想说再让孩子挺一挺，可是挺一挺就真的有希望么？她刚刚出生在世上几年的孩子就活该要因为看不见摸不着的天菩萨受苦么？ “只要你不信天菩萨，就可以出来吃东西。” 哈蝶撕了一小块鸡肉，隔着栅栏放进孩子嘴里。 看，多好吃。 只要你们不信，这些就都能吃到。 “我不信了，我不信了。”女人哭喊着，把孩子往外面推。 “神女，你让他吃一口饭，他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求你。” 哈蝶示意了一下看守士兵，把孩子接了出来，随后小姑娘隔着栅栏问道 “是你不信还是他不信？若你也不信了，也可以出来吃饭。” 身边的小孩儿捧着碗喝粥，小石子递给他一个鸡腿，隔着栅栏，里面的人咽咽口水，压下腹中饥饿。 “你不想同你孩子在一起么？” “什么意思？”女人问道。 “他吃了饭，自然不能同你们待在一处，往后，他就在那了。”哈蝶指了指隔壁栅栏处说道。 怎么可能把这些人关在一起，信仰不同，真的会死人。 哈蝶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孩儿，轻声对他说道 “你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么？” 小男孩儿填饱腹中饥饿后摇摇头，随着神女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个赤甲少女，居高临下的看着兵士操练。 “是她。” “信天菩萨，不如信她。”哈蝶说道。 “那她是神女么？像阿娘说的，那种新出世的神女？”小男孩儿并没有放下碗，一边吃一边问道。 哈蝶摇摇头说道 “她不是神女，不是可以与菩萨天地沟通的人，她是真正可以赐福的神。” 小姑娘带着笑继续说道。 “你看，真正的神把食物送到你面前，她不会要人性命，只要你信她，不反抗她，听她的话，她就会给你最好的东西。” “部落里有东西种，可以自给自足，我们冬天也不用再挨饿，不用去中原抢粮吃。” “这几年是不是好多抢粮的叔叔都没回来？” 小男孩儿点点头，他记得，很多叔叔伯伯去了中原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他回头，看向娘亲，又看了看手里的碗。 “娘，你也别信天菩萨了，我想让你也吃饭。” 看着贴近栅栏那双呼扇呼扇的大眼睛，女人有些忍不住，这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在心疼自己。 “只要你娘和你一起不信天菩萨，你们俩便可以日日吃饱饭，穿暖衣，不受别人欺负。” “没有父亲也没关系，霍将军会庇护你们。” 哈蝶的话好像引人犯罪的恶魔低语，小男孩儿隔着栅栏向女人伸出手道 “娘，抱。” 女人终究忍不住，向哈蝶低头 “从此以后，我不再信奉天菩萨。” “对！娘！信那个姐姐，那个姐姐比天菩萨灵。” 几日之后，霍潇龙再来看这些战俘时，一群人见她就拜，随后跪下磕头，口中又说着什么感谢您赐福之类的话。 “霍将军！你看！他们不信天菩萨啦！”哈蝶蹦蹦跳跳的对少女说着。 大妮儿看着小姐妹一脸便秘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确实不信天菩萨了，改信霍潇龙了。 赤甲将军想找些说辞同这二人说，这样做是不对的，人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可是又没有语言可用。 对抗神明的最好办法就是创造一个新神。 “起身吧。” 若是能让你们心里有个寄托，也未尝不可。 第332章 阵前 霍潇龙低头看着几面不同颜色的帅旗，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刻。 广袤的草原上，两军对垒，气氛凝重如铁。匈奴人的旌旗在风中飘扬，战马嘶鸣，号角连天。 对面，霍家军整齐列队，刀枪如林，士气高昂。 战场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和马蹄声偶尔打破这片宁静。双方都知道，生死较量即将展开。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匈奴人开始慢慢前进，马蹄声响彻草原，如滚滚雷声。中原军队却纹丝不动，他们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畏惧。 现在还没到双方将领下场比试的时候，帅旗变化，双方纠缠在一处，雅兰雨从远处眺望那个拿帅旗的少女。 自己引以为傲的士兵作战能力在她这占不到优势。 “霍将军与二皇子打起来了？” 风石部落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上午还在好好的，下午只听号角声连天，随即军营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些做饭的火头军。 “二皇子那是有名的天生神力，草原勇士，也不知霍将军怎么样了。”小石子坐在山坡上，他很想去前面看看霍潇龙，但不能给少女添麻烦。 霍潇龙看到威猛如山的男人唤人拿来武器，便有些开心的按耐不住心中小雀跃。 “小草，他亲自下场了，开路。我去会会他。” 李小草跟在少女身边，一样在后方，她有些纠结的说道 “将军，各位姑娘与您父亲都不让您下场，说，三军统帅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身犯险。” 确实如此，包括萧岚义在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一般不会亲自上马厮杀，万一主帅有什么生命危险，将这么多人置之于何地？ 赤甲少女只犹豫了片刻，随后说道 “我去就去了，绝对不可能自己受伤，最次也和他极限一换一。” “是，遵命。” 李小草不会再劝。 只看雅兰雨手提重锤直直迎上二黑，以力气练武的男人第一次拿着武器双手都有些抖。二黑心里清楚自己敌他不过，若真要一对一厮杀得换张妈妈过来。 二丫就在他身边，霍潇龙把这些姐姐安在军营中时，总是把两口子放在一处，打仗不比别的，有今天没明天，就算是上战场，也尽量安排在一起。 少女觉得如果换成自己，也愿意与爱人死在一处。 圆脸女人牵紧缰绳调转回到二黑身边，只听二皇子对自家夫君说道。 “你不像中原人，中原人没你这个身量，如此身手定是我草原勇士的后代，只要你跟我，金钱美人地位应有尽有。” 二丫一听就不乐意了，金钱地位就算了，你要说美人，谁还不是个美人儿了。 现在的二丫从当初圆脸少女变成圆脸女人，那时好不容易减下去的体重又被自家夫君养了回来，二黑那大勺挥的，嘴里老有话了，喋喋不休的对二丫说道 “瘦啥啊，万一来一阵大风把你吹跑了呢，我岂不就没媳妇儿了。” 所以现在将近一米七左右的二丫，身材微胖，从背后看还有些高大，估计一百四五十斤左右，给二黑稀罕完了。 “你看我胖成这样好看么？你瞅瞅咱家嫂子，你再瞅瞅那些姑娘，你啥审美啊？” 二黑挠挠头，任媳妇凶巴巴的巴掌落在自己身上，随后大大方方说道 “好看啊，我当初第一次见你你就这么胖呼，胖胖呼呼就是好看。” 二丫是那种喝水都能胖的体质，天天在厨房抡大勺加练功，身体根本没什么负担，换种角度来说，做这种体力工作身上没些肉不行。 减肥就得饿，少女一天天把自己饿的迷迷糊糊，抡大勺都晕，二黑心疼。 没成亲前就算了，成亲后二黑高低不让她再减。 圆脸女人手持双锤迎上雅兰雨，虎口裂开有些流血，她像没感到疼痛般站到男人身前说道 “不劳阁下费心，中原也有美人，尤其我男人屋里那点事您最好别瞎掺和。” 夫妻二人一直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己以力气制胜敌不过二皇子，便二人一起上，重锤与重锤相撞，有时蹦出几个火星，夫妻二人自知不敌，想回头摇人。 “师……” 第二个字还未叫出口，红衣白马的少女提刀便制，二人退到一旁，为霍潇龙清理出来一片空地。 刀刃从天而降，与镶着暗纹的重锤并在一处，霍潇龙看着自己不用收力但没有往后退的雅兰雨，双眸中的雀跃掩盖不住。 高大男人觉着双臂发颤，他屏住呼吸，不让自己表露出来。 这么多年在草原上难逢敌手的他，终于在今日遇到了克星。 哪怕是引以为豪的力气，也不行。 霍潇龙手也被震得有些发麻，但她依然开心。 “你真禁打。” 比蒋天心还禁打。 后面那句话没说，怕蒋天心听到。 男人没有说话，怕泄了体内那口气，只见红衣少女从马上跃起，青龙偃月刀举至头顶，劈刀直至自己面门而来。 雅兰雨连忙跳下战马，硬接下这刀。 若是在马上接刀，马儿受到重力定会惊慌失措瞎跑，男人单膝跪地双锤交叉，刀身还在向下压，少女脸上带笑，时不时咬咬下唇肩膀继续发力，雅兰雨神色凝重，竭尽全力想把刀挡出去。 看见自家主子被困于刀下，匈奴有些着急，几个将领带着人就往这边冲。 这等情景被霍述文看见，派蓝庭彻与拦住匈奴，再加上风月楼众人，硬生生得在战场里撕开一个净土给这二人切磋。 “你手下对你没信心呐。”霍潇龙不仅手上发力，嘴里也不嫌着。 二人手都有些颤抖，少女‘唰’的一下收力，后空翻退了几步，半跪在地上的雅兰雨也抓住机会发起攻击。 无论双锤如何变化，都会被红甲少女稳稳接住，几十个回合下来，二人手上都有些血痕。 二皇子有些力竭，此时也压不住双手发抖，霍潇龙挑眉，咧嘴笑着对她说道 “你年纪大了，就别找那么多小老婆，肾虚的武器都拿不住。” “我见过你，不止一次。”雅兰雨说道。 “哦？” “那年你还是在城墙上拉重弩的小孩儿。” 二皇子那年攻城时，虽没有参战，但自己派人去过，幸存回来的人禀报说。 “中原有个小孩儿能拉动重弩。” 雅兰雨不以为然，能拉动又如何？他也可以。 “你在青楼长大，中原人看不起青楼女子……” 后面的话还没说，霍潇龙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少女笑笑，昂首挺胸的说道 “可是我现在率兵来打你，他们都服我。” 随后刀身如鸿般刺向雅兰雨，男人单手持锤挡住锋芒，另一只手想偷袭少女腰身，结果被她抬腿压住胳膊。 霍潇龙贴近她说道 “看得起看不起不是用身份和性别决定的，是实力。” “比如你，实力就差一点点。” 少女越战越勇，男人掏出帅旗挥动，想让众人助他逃跑，可是中原人的纠缠让他们脱不开身。 第333章 大妮儿那点残留的草原习惯 “大妮儿！过来！” 黝黑少女应声而来，骑马跳过包围圈，看见僵持在一起的二人，小姐妹对她继续对她说道 “把他脑袋砍下来。” 雅兰雨想反抗，整个人被霍潇龙的大刀狠狠压制住不能动，随后只听红甲少女继续说道。 “好好砍，别把血整我脸上。” “雅兰晴，我是你二哥！”二皇子转头对大妮儿喊道。 男人神色恐惧，现在这种情况，自己生死掌握在黝黑少女的手中。 “我杀了他并不能让这些人住手听话投降，只有你能。” “大妮儿！”霍潇龙再一次喊道。 她怕她心软，可是王大妮儿皱眉说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在想怎么砍才能不喷你一脸血，老事儿了你。” “没事儿，二哥，你到下面也不孤单，四哥已经在了，你俩应当能碰着，因为都死在我手里，你那个小老婆我已经给你送下去了。” “你说你也是，非要让你小老婆来打我。” “也不看看她什么能耐。” 手起刀落，黝黑少女铠甲上满是鲜血，在那么一瞬间，霍潇龙扭头，血只溅上几滴。 大妮儿拿下他胸前玉佩戴在脖子上，弄得小姐妹又有点儿嫌弃看她。 “你这毛病得改改，别老从死人身上薅东西往自己身上戴，等我告诉你娘，让你娘跟你说。”霍潇龙说道。 “你咋这样呢？” “我本来现在没啥草原习性了，就这一个你还让我改。”大妮儿瞪了她一眼，这坏蛋，从小就爱卖自己和小孩儿姐，这么大了还这样。 狗改不了吃屎。 “二皇子已死，放下武器投降不杀！二皇子信众可归于我麾下！” 黝黑少女从身后拿出长枪，挑着雅兰雨的头颅，拿着喇叭在战场上喊道。 匈奴一听二皇子都死了，草原上最勇猛的勇士就这么死了？有些人不可置信，有些人转身就跑。 霍潇龙也没让人去追，匈奴气势已落，成不了大事了。 那些信众看见大妮儿身上的玉佩便知道，那个之前在草原上嚣张跋扈的五公主又回来了。她身上还有一个玉佩，是四皇子的。 谁也不瞎，也不是傻子。 王一共有两个儿子，现在两个儿子都死在她手里，再加上中原兵马与他们这些信众，与国师大人掰掰手腕也未尝不可。 “参见五公主。” “参见五公主。” 一个个匈奴半跪，把右手置于胸前行礼，这是归顺，也是愿意为自己效力的表现。 “现在咋整？”大妮儿面不改色，小声问道旁边的霍潇龙。 “你让他们当战俘啊，然后投降，然后和咱们一起打过去。”红甲少女也同样小声说道。 “我知道，但我现在应该说啥？”黝黑少女嘴唇微动问道。 “说点儿装逼的。” 王大妮清清嗓子，居高临下看着下马对自己行礼的匈奴说道 “我乃雅兰晴，雅兰皇庭五公主，现下雅兰风雅兰雨已死，按照草原规矩，从此以后你们便是我的信众。” “我知道，在草原上我没有什么根基，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只要做我的信众，你们部落的每个人都会吃饱穿暖。” “不用冒险在冬天去中原边界村落抢粮，也不用看着自己孩子药石无医。” 跟着这些皇庭贵子是为啥？ 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让部落里的人吃饱饭么？ 每个月一小颗金珠，就那么小小一颗，便是这群人部落的希望。 而且事实摆在面前，就算不想归顺也不行，会死。 旁边血流成河，匈奴低头注视着被血色染红的青草，是自己命大逃过一劫。 “多谢五公主。” 哪怕现在大妮儿说的是假话，他们也得信。 刀架在脖子上，你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大娘！你知道大妮儿把啥玩意儿戴身上了么？” 回到军营的霍潇龙就跑去厨房告状，少女小嘴儿巴巴的，黝黑少女都没来得及捂上她嘴巴。 王大娘正在给他们烤烧饼，一边添柴的女人一边笑着说道 “咋的了？她又干啥事儿了？” 女人开心，这群孩子们都平安回来了，虽然有些小伤，不过还是活蹦乱跳的，那就行，大娘要求不高。 “她把她死去的那俩哥，身上玉佩戴身上了。” “人都死透透的了，脑袋身子已经分家了，她还上去摘人玉佩往自己身上戴呢。” “那上面都有血。” 听到这王大娘站起身，看着露出小白牙讨好看着自己的女儿，女人伸出手道 “交出来，往后不许戴。” “娘，我这不是得戴着出去吓唬人么，要不那些人该不服我了。” “你这孩子知不知道晦气！死人东西还往身上戴，不吉利知道不？我和你爹就你一个崽子，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 这招大妮儿从小听到大，最终还是乖乖的把玉佩递到女人手中，二人说好，出去吓唬人时候再戴。 看着用红布把玉佩抱起来放到犄角旮旯的娘亲，黝黑少女笑笑，从女人身后问道 “娘，今天吃啥？” 第334章 同化与驯服的区别 现下军营地方不够用，刚打完仗的那些战俘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大妮儿便挥挥手，让他们回到之前的驻地。 反正有哨卫看着，只要有异动随时都能出兵。 双手又包成粽子的霍潇龙同王大妮儿一起看着那群席地而坐的地中海，赤甲少女碰了两下小姐妹说道 “你们草原男人头型就不能换换么？地中海，好看么？” 大妮儿小时候觉得没感觉，但看风月楼那些男人看久了，她也觉得有点儿磕碜。 她点头说道 “你等以后，肯定换了，确实有点儿丑。” 沐风是草原上一个小部落的勇士，虽比不上二皇子身边的信众，但也可以在他手下讨生活，每个月能拿到一颗小金珠了。 当他以为风石部落已经灭族时，却看到风石泰拉着小石子儿在耕种。 耕种，只有中原人才懂得本事。 他想走上前，同往日好友聊聊天，可是那些士兵手中长枪与利剑不得让他们近身。 “爹，沐风叔叔。” 还是小石子眼尖，一眼见到高大黝黑的男人。 “军爷，能否放我们过去同他们说说话，那位是我好友。” 小石子现在也是个会说中原话的小孩儿了，他蹦蹦哒哒拉着风石泰走到匈奴军营，看着胖了一圈儿的男孩，沐风心里有些触动。 “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男人说道。 “没有呀，霍将军人很好，沐风叔你看，我是不是壮了很多。”小石子让对方看看最近自己被喂壮的成果。 张妈妈与王大娘有饭那是真喂啊，霍磐利剑把几个月的粮草都会先送到萧岚义那，然后再让萧岚义往这边送，根据时间再配送些肉与瓜果，就差出个食谱了。 沐风点点头，有些羡慕。 风石泰与儿子不同，他红着脸，有点儿不好意思。 毕竟风石部落投降于中原人，大人心里多少是有点儿羞耻心在的。 好像看出好友的局促，沐风冲他说道 “无妨，能活着就好，起码现在小石子有饭吃，整个部落还能耕种，自给自足。” “但沐佑就没这么好命了。” “怎么了？”风石泰对好友问道。 沐佑是好友的独生子，每个月一颗金珠赚着，部落里的人怎么着也不能对沐风儿子不好啊。 “前段时间部落来信，冬天咱们不都是缺粮么，然后孩子就吃了大人的土饼，小孩儿哪里懂控制量，一不小心吃多了。” 土饼吃多会死人的，小石子在旁边听着默不作声。 吃多了拉不出去，肚子会像那些姨姨们怀孕一样大。 风石泰与好友默默坐在草地上，感慨命运不公，两个男人都没说话，这种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静静陪在好友身边即可。 救不了的。 除非开膛破肚把土都拿出来。 小孩儿家不懂这些，拉着沐风的手说道 “沐风叔，我们可以去求霍将军啊，我们求她，让她救救沐佑，我之前生病就是她手下的大夫给我治好的。” “不一样。”风石泰摸着儿子的头说道。 “怎么不一样，霍将军一定有办法！” 一转身，小男孩儿消失不见。只留下两个大人对视摇头。 小石子儿赶到帅帐面前时，正好几个小姐妹在屋里吃饭，他在门口踱步久久不肯进来。 求霍将军简单，但怎么报答她很难。 上次他答应了霍将军，救哈蝶姐姐自己给她做奴隶，现在自己已经是她的奴隶了，还有什么可给她的呢。 小草进屋禀报，霍潇龙让人把小石子带进来。 “霍将军安。” “怎么了？找我有事儿？” 看着支支吾吾不敢说话的小男孩儿，大妮儿开口说道 “有话快说，草原男人从不磨磨唧唧，赶紧。” “我有个哥哥，从小玩到大，他现在要死了，我想求霍将军救救他。” 霍潇龙无所谓，救人之事全看侯香香心情，到底要征求小孩儿姐的意见。毕竟不是军营中事。 黝黑少女挑挑眉，随后问道 “你把霍潇龙当成你草原部落巫医了？” 大妮儿这话直冲人心，红甲少女嘴唇上扬，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随后娇斥道 “你别吓唬人家孩子。” 小石子儿被大妮儿这句话说的抬不起头，若是把现在这种情况放到上辈子，或者哪怕是她们没有攻打草原，霍潇龙可能都不会去帮。 但现在不同，她们来了，是带着目的来的。 “你从小玩到大的哥哥怎么了？”霍潇龙继续问道。 “他……他吃土吃的太多，现在就要死了。” 吃土这件事只在文献上看过，哪年某个地方闹饥荒，导致当地百姓只能以土果腹，这种事儿真正出现的这一刻，是让人有些触动的。 侯香香张口说道 “不一定能救活，只有一成把握。” 小石子点点头，不知怎么说报答的话，霍潇龙看出他的想法，同他讲道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能请求出口已经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儿了，哪怕自己手里没有相应的筹码，但你能做的已经竭尽全力。” “当奴隶，已经是你们能做的全部，不是么？”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只有一点点，万一那个人帮你们了呢。” “如此，便不会后悔。” “无妨，你一直做到很好，从哈蝶的事儿就是这样。” 霍潇龙的话宛如春后小雨，能拂过人的心弦，小石子儿跪下给几人磕了个头，随后蹦蹦哒哒出了帅帐。 “你就是心太软。”大妮儿在一旁说道。 “我心软么？”少女不置可否。 我战场上咔咔手起刀落，从东边砍到西边，你竟然说我心软。 “要是我绝对不带管他们的，打下来都当奴隶，全给我去干活。”黝黑少女捧着碗说道。 “你看这话传到你娘那她揍不揍你，我们是来同化他们的，不是来像训狗一样的驯服。” “有区别么？”大妮儿不解。 “区别就是能让两边百姓不再打仗，不用再受这种苦，食不果腹的苦。” 大妮儿努努嘴，她懂，但嫌麻烦，随后黝黑少女放下碗拿筷子指着霍潇龙，有些傲娇的说道 “不准告诉我娘！” 第335章 军营日常 这几日霍潇龙都在缠着纱布度日，那日打的是很开心，可是在私下挨得骂也很惨。本来没有什么事儿，就是虎口有些裂开，加上胳膊有点儿用力过度的酸痛。 何怡不在她身边，岑昂一个人就骂了两个人的量。 “你妈我是打不过他？轮到你上？三军主帅不知道自己干嘛的？还是你觉着你张姨不能和他过过招？” “再有一次我把你腚打烂！” 今日霍潇龙没有着铠甲，穿着便服，在床上蛄蛹着和岑昂撒娇道 “哎呀，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疼。” 当赤甲少女身骑白马越过包围圈直冲对方主将时，岑昂的心都提起来了，自己孩子怎能不心疼呢。 侯香香的医帐外，一群小兵排排坐，听着帐篷里中气十足指着鼻子骂娘的女声不敢说话。 春樱这次受了些伤，不过在侯香香这儿并不严重，什么灵药人参丸三七外伤膏，用呗，家里又不缺这东西。 美人洁白如玉的背上竖着一条口子，伤口从肩膀一直到腰线，往外滋滋渗血，看着惨不忍睹。春樱倒不这么觉得，她没什么感觉。 尤其是在侯香香给她敷了麻药之后，在刀刃接触到后背那一霎那，只有热乎乎鲜血往外流的炙热感，疼痛被这种感觉代替。 直到军营她都没遭什么罪。 但她也烦，瓶儿搁旁边哭就算了，霍潇承也哭哭啼啼，嘴里还念叨着。 “我是你男人，你替我挡拿一下干哈啊，多疼啊。” “早知道不让你过来了……” 听到这的春樱着实忍不住，趴在床上伸出手，指着霍潇承鼻子说道 “你不让我过来我就不过来？你说的算？那刀劈在你脑袋上就好了？孰轻孰重你自己不清楚？脑子进水了是吧！” “哭哭哭，哭什么哭，憋回去！” 这声呵斥让瓶儿与男人都停下哭声，随后春樱转头看向瓶儿说道 “没事儿，你接着哭。” “霍潇承，你再哭一下就给老娘滚出去。” 侯香香一边听一边给女人缝伤口，密密麻麻的针脚，等到好了以后再涂些祛疤的药膏，完美如初不在话下。 小孩儿姐站起身，同身边人嘱咐着这几日不能碰水等等。 门外，霍潇承手下的士兵不禁咽了咽口水，同身旁人说道 “咱将军媳妇这么厉害呐？” “长得好看，脾气也冲。” “得了你可别装逼了，你搁家不挨骂啊？有时候是不是还挨打？” “边城娘们有几个在家里不这样的啊，习惯习惯就好了。” “我们那边就不是，我娘子可温柔了。”那个边城话说不明白的士兵又开口了。 “你娘子平常不骂你么？” “不骂，还给我端洗脚水。” “但我娘子不出门赚钱，和边城这边女人不一样，我们那边媳妇儿都在家待着。” “但我觉得边城这边女人活的更好，等打完这仗我就把她接过来，到时候想干哈干哈。” 旁边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无论男女，本事大脾气就大，等到时候她能自己赚钱了，就该骂你了。” “骂骂呗，我觉着边城女人活得挺开心，我媳妇儿也应该一样开心，霍将军夫人能提刀砍匈奴，凶点儿怎么了？” “我之前还看过他爹给他娘洗衣服呢。” 可是一群和村口老太太一样八卦的男人，不一会儿霍潇龙亲哥挨骂的事儿就传遍军营了。 那霍潇承也得伺候着，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这边小石子儿同沐风说完侯香香能帮沐佑治疗之后，男人喜不自胜，顿时想卖身给这几位少女。 “可是沐叔叔，大夫说只有一成能治好。”小石子儿说道。 “而且还要开膛破肚。”霍潇龙带着侯香香过来看看，随即小孩儿姐就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开肚子取不出来，我不会让他疼。” “即使死，也是在睡梦中死的，做不做看你，你是他爹，你说的算。” 沐风看着一红一白两位少女，一位就是压制到二皇子动弹不得的将军，另一位没见过，应当是中原人的军医。 男人点点头道 “我会抓紧把孩子带过来。” 反正都得死，不如试一试，就算死了也好受些。 当侯香香把孩子肚皮一层层切开个小口，露出里面血迹斑斑但结实的黄土时，几位少女都不忍心再看。 她们仨谁没见过死人，手上谁没沾过人命。 可是这次与往常不同，床上的孩子骨瘦如柴，和当时的小石子儿差不多。 可是肚子却如怀胎十月那么大，侯香香对霍潇龙说道 “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土，也许这整个肚子里都是土。” “肠子内脏不知被挤压在何处，土不一定能全都抠出来。” “那口子再大些呢？”霍潇龙问道。 侯香香摇头道 “不行，他承受不了。” “我只能先慢慢弄出来些，若是不行，就得开第二次。” 木制小勺伸入刀口处，侯香香一点点往外抠黄土时，还夹杂着一股浓烈的恶臭。 看着托盘里黄土渐渐变多，几人也看见了藏在下面的肠子，侯香香清理完最后一点，随后说道 “还得再开第二次，这些土要消化到下面才可以再开，往里就是内脏，我不敢再动。” “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也看天命了。” 随后小孩姐冲霍潇龙说道 “这已经是每日喂灵药的方法，不知灵药能不能把这些东西自行排出去，若是可以，便不用第二次开刀。” 红衣少女点点头，身旁的大妮儿默不作声，看到侯香香放下手术刀，她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在帐篷外的她，听见男人与孩子母亲的哭声与关切，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这就是我想让草原人同化的原因。” “大妮儿，别不开心，我们会让草原上所有人都吃饱饭。” 红衣少女走到她身旁，旁边的小孩姐已经躺下，高强度的作业让她有些疲累，可是在小姐妹身边能得到无限安心。 “嗯，我们一定会的。” 第336章 草原国师 雅兰皇庭内，一处幽深院落中坐着位老者抚琴，看打扮虽是草原人，但弹的却是中原古琴。音符从指尖流动，院落装饰也与粗犷草原风格毫不相同。 “国师，二皇子也死了。” ——叮 弦断。 “让人查清楚了？”老者收回双手，双眸看向古琴开口问道。 “查清楚了，二皇子的头颅现在还挂在中原人军营上，听说，他们这次领兵的是个女人。” 算天算地，还是逃不过命理。 郝连尘站起身，挥挥手让随从下去。老者回到书房，窗旁一盆红花轻轻随风摆动，他对着红花自言自语道 “我好像做不到了。” 语毕，老者穿好祭祀服去看病榻上的王。 大妮儿亲爹很显老，满头花白看上去已然油尽灯枯。国师看着躺在床上说不出话的上位者，轻声说道 “你女儿还是回来了。” “还是回来了……” “你当初让我给她一条活路，只要不死，什么都行，我答应你了，可是……如果这次我杀不了她，草原就会如预言中一样改头换面，由女子掌权。” “你后不后悔？” 床上老人用尽全身力气摇摇头，气喘吁吁的说道 “不悔，她是我的种！身上流着我的血！草原还是我雅兰家的，你这种人，永远上不得台面。” 大妮儿亲爹想了，这么多年受面前男人掌控，他都要死了，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床上发烂、发臭。 如此，他还怕什么？ “你两个儿子都死在她手里。”国师面无表情的说着，但一脸好奇与疑问，想在他脸上找出些反应。 可是躺在床上的老人偏不随人愿。 “真的？”他问道。 “真的。”国师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像回光返照般，老者拽着纱帐而起，坐着仰望国师说道 “你看，我眼光没错，当初我最喜欢的就是她，她本身就有那个能耐。” “她杀了你儿子。”国师又再次重复道。 “那又如何，草原规矩，喜欢什么就去争，去抢，被雅兰晴杀死，是他们没用。” “我的阿晴，永远是最好的。” 与此同时，霍家军营处，霍潇龙在和大妮儿谈心，她想高低让小姐妹心甘情愿出席草原董事长。 “我生父之前经常对我说，我的阿晴，永远是最好的。” “然后呢？”霍潇龙问道。 “然后他就把我当狗赶出家门。”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管好草原，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像你一般，把每个人，每一个百姓都放在心上。” “龙儿，你能耐大，我不一样。” 红衣少女笑笑，拉着大妮儿躺在草地上说道 “你也能耐大，只不过就是心里不想承认草原而已，或者说，你舍不得咱娘。” “是啊，我舍不得她。” 王大娘还在厨房里忙碌，从她二人这处正好能看到挽起袖子指挥医官的侯香香，还有抡大锤的张妈妈与二丫姐。 怎么能舍得呢？ “但我会打回雅兰皇庭，为了我自己。”大妮儿对霍潇龙郑重说道。 这句话就代表着，她愿意扛起草原这个责任，毕竟领兵后，责任不是说卸就卸的。 “报告将军，雅兰皇庭国师来使求见。” 两位少女眼神瞬间严肃，二人站起身，回到帅帐接见来使。 “国师大人的意思就是这些，五公主，请您好好考虑下。” 黝黑少女坐在霍潇龙下首位，来使当着红衣少女的面在挑拨离间，可是霍潇龙没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国师的来意是：现在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死了，王那些亲生孩子里就你最出息，虽然你是女人，但我不介意。毕竟我管草原都管这么多年了，有经验，只要你愿意回来，你就是草原新王，我会辅佐你把草原管好，不比在中原做人家手下强？ 大妮儿被逗出声，她笑着说道 “咱国师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可着我们雅兰家的羊毛薅，虽然我现在不是雅兰家的人了吧，但谁也不是傻子。” “回去告诉他，他掌控不了我。” “我也会打回去，亲自带兵，到时还请国师洗干净脖子等我才好。” “你身上有令，我不杀你，下次若再敢让我听见一点儿霍潇龙不好的话，送你去见地藏菩萨。” 短短几句话，逼得来使汗如雨下。 孙子夕姗姗来迟，她就睡了个午觉。 还行，大妮儿这次没杀人。 看样子也没谈崩，少女向黝黑少女竖了一个大拇指，厉害，有长进了嗷。 “大致就是这些，你回去复命吧。” 孙子夕还没开始热身，便看见来使恍恍惚惚走出帅帐。 “咋的了？你跟他说啥了？” “没啥，来劝和的，让我回去当草原王。”大妮儿换了个二郎腿翘，随后答道。 “那他不扯犊子么？我们自己能打，凭啥他让回去就回去，肯定没憋好屁。” “对了，过几日咱那些咱家闲着没事儿的同窗就都过来了，高低能教到过年，到时候从那些学会的人里面选先生。”孙子夕对霍潇龙说道。 红衣少女点点头道 “可以，你和你哥来安排。” 国师还在王的房间里没有出来，他坐在床边，让大妮儿亲爹也听着来使禀报。 老者回头，替他拉了拉被子说道 “听见没，你女儿要打回来。” “我之前就说了她是个祸害是个祸害，你怎么就是不听呢，现在可好，要打仗了吧。” “你只是单纯想把草原握在自己手里而已，别摆出一副胸怀天下的样子，让人恶心。”大妮儿亲爹也不知这几日吃了什么药，精神抖擞。 “我感觉你精神好很多，怎么？回光返照？” “我得打起精神见阿晴，看我最喜欢的小女儿是怎么把你脑袋割下来的。” 国师看着大妮儿亲爹的眼神好似一位屠夫看着案板上活蹦乱跳的鱼，老者笑笑道 “人家恨你呢，谁让你当初不救她来着，你说，天寒地冻，草原到中原，要受多少苦啊，换成我我也恨你。” 是苦，草原到中原。 以奴隶之身前往。 可是，这是你无能的爹，能给你争到最好的命了。 好像思绪回到王大妮儿还是雅兰晴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会拉着自己袖子叫父王。 床上躺着的老者扯出一抹释怀笑容说道 “无所谓，她活着就行，国师，预言马上就成真了。” 充满皱纹与沟壑的干枯手掌掐上大妮儿亲爹的脖颈，顿时床上老者脸部通红。 片刻后，国师放开手，看着草原王大口大口呼吸空气的样子，宛如刚从河里打捞上来求生的鱼一样。 他昂起头，用下巴对着他说道 “你们雅兰皇庭的人管不好草原。” “没关系，我会弄死她，提着她的人头来见你。” 第337章 拔营 “给家里写个信吧，都要拔营了，我知道你忙，但也不是这个忙法，你不怕回家挨侯姨的巴掌？” 侯香香自从跟霍潇龙来到草原，每天忙的不见人影，几乎就扎在医帐里没有出来过，要不是风月楼几位姐姐帮她处理日常生活，估计少女连洗澡的功夫都没有。 “我没空。”小孩儿姐脸色蜡黄同霍潇龙说道。 “哪里有空写信，写信的时间都够我给个伤兵熬药了，万一就差这口药死了呢。” “你非得亲自熬么？那么多医官不够你使唤？”霍潇龙不解的问道。 小孩儿姐白了她一眼，随后站起身掀开帐篷说道 “来，看看。” 帐篷外，医官身着白色罩衣，面前躺着的是吃饭用的猪。 上面坑坑洼洼的缝合线七扭八歪，让人不忍直视。 “我就说，让他们都学绣花得了，你瞅庭彻哥缝得多好，你再瞅瞅他们，手指头都不知道怎么长得。” “我拉我家绣娘过来都比他们强。” 话说到这儿，侯香香突然发现拯救自己的办法，少女双眸灵光闪闪，放下药杵，把捣了一半的药塞到霍潇龙手里，然后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信。 这群孩子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侯夫人的肚子也见风长，现下，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正在摔盘子。 “你说她怎么就不能给我来个信儿呢？” “几个月了，就回来两封信，剩下关于她话我都是从人家何怡那边儿听的！” 徐正赶忙拿着扫帚清理地面，随后劝道 “别气啊莺莺，孩子肯定有事儿，要不然咋能不想娘是不？” “我看她就是不想！” “小姐，别气了别气了，小小姐来信儿了。” 侯府那个上了岁数的老管家，拎着不咋利索的腿脚往正门走，那速度看的人直着急，边走边喊道这话。 徐正赶忙出去迎，拿过信递给侯夫人看。 女人看完信后脾气这才小了不少，随后笑了笑同管家说道 “帮我问问有没有绣娘愿意去香香那儿的，尤其是之前那些有缝人经验的绣娘，工钱是现在的三倍。” “好嘞，小姐。” 脸上藏不住笑的侯夫人又把信看了一遍，徐正这才放下心坐在女子旁边问道 “香香一切都好？” “都好，就是忙，人手不够用，这不，回来找她娘帮她了么。” “娘亲永远是娘亲。” 随后徐正把手放在侯夫人肚子上，他心里想着，也是他徐正孩子的娘亲。如此佳人相伴在侧，真好。 这么多年，总算明白之前好友口中的动心是何意了。 “小瘪犊子！手给我拿开！看我不剁了你的爪子。” 侯老爷子的声音吓得徐正一激灵，男人连忙站起身给老夫妻俩斟茶，随后毕恭毕敬的说道 “您二位回来了。” “可不得回来！再不回来你那不老实的狗爪子岂不是要翻天？” 平阳县内鸡飞狗跳，在草原的众人严阵以待。 大妮儿披甲挂旗，现在匈奴军队前方训话。 “没什么多说的，这段时间我的事儿你们也应该听明白了。” “我是雅兰晴，十年前被流放的五公主，现在只想杀回皇庭夺王位，两个哥哥已死于我手，现在，父王膝下已无子嗣，我雅兰晴！名正言顺！” “只不过不想再受国师裹挟，只要你们听话，与我厮杀于战场，这些中原人，就会教你们部落种田织布，自给自足，同风石部落一样！永不受饥饿之苦！” 黝黑少女从怀中掏出两个玉佩，正是雅兰风和雅兰雨的。 纯白玉佩在阳光下通透发亮，大妮儿右手拽了拽缰绳，把在溜号的战马马头拉了回来。 少女眉眼英俊，剑眉星目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并不过分，只不过眉毛没有那么粗。 眼神中透出的狂傲与嗜血，正是这些匈奴需要的。 要跟，他们就应该跟这种人。 能让他们看见希望的人。 “原来那个说话可凶的姐姐是皇庭公主啊？”哈蝶在小石子儿身旁问道。 “姐，我也今天才知道，怪不得人家说话那么凶，草原都是她家的。” “但我听说国师大人很厉害，可预测未来。” “没事儿，他总有不准的时候。” 孩子们天生乐观，而王大娘看着自己头戴草原头饰身着黑甲的女儿，有些想哭。 大妮儿昨日对她说 “娘，我心里有执念，我就是想问问我爹，当初他为啥说不要我就不要我，而且草原还有这么多人吃不上饭，那个小孩儿，就和我认识霍潇龙时候一般大，瘦成杆了都要。” “可是他肚子大的吓人，和马上临盆的女人一般。” “娘，我想帮他们。” “我之前也享受过他们的供奉……” 王大娘明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娘，我有责任，毕竟当了几年公主。 可是大娘也懂，自己女儿不可能在王氏烧饼永远当个老板。 她女儿也有鸿鹄之志，自己闺女哪儿也不差，霍家闺女能做的事儿，她闺女也能。 王大娘一边听一边哭，她点头道 “去，娘陪你去。” 大妮儿也知道她娘的心意，如此，是最大让步了。 “可是爹还不知道我要打回去呢，要不要给他去个信儿？” “去什么信儿，回自己家还用通知他了？没事儿，就当去看看生父，看完咱就回家，回平阳。” “嗯！行！” 第338章 道德绑架 郝连尘还能清楚的记得小时候过的日子，那时候，躺在床上的王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虽在皇庭不受待见，可是依然奴仆成群。 而自己呢？ 与他差不多的年纪，满身已遍布伤疤。 他与青梅在菩萨神佛面前许下誓言，我们说好，以后定要为草原众人求条活路。 他做到了，起码现在，草原比之前在雅兰皇室手里要好上很多。 他们甚至还有力气去攻打大燕。 只不过，当年就不该受制衡放走那个孩子。 鹰眼老者身着祭祀袍站在军队前方说着士词，对于面前这些人来说，国师就是他们的信仰。 远处军火联营，大妮儿挂旗已至。 “同你一起的中原人没来帮你？” 黝黑少女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人簇拥着的国师，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相见。 “这是我们草原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皇庭就在这群匈奴身后，只要把他们打赢，自己就可以去问问心中执念。 大妮儿手握弯刀，尖刃指向国师说道 “现在打？” 郝连尘越过少女，看向她身后那群匈奴，这是二皇子之前的追随者，若雅兰晴是个意外，那二皇子就是实打实的天命之子。 是算不出来的天命之子。 他天生神力，就凭这一点，多少草原部落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只求庇护自己部落安然无恙。 再加上他那群小老婆，几乎这是国师掌控下一代雅兰皇室的一座大山。 可是这座大山突然没了，好像消失的悄无声息。 无关痛痒般被面前的煞星弄死在边界，国师或许想努力一下，对大妮儿后面的匈奴喊道 “只要你们愿意回到皇庭，之前的事既往不咎，与我一起可以共创草原盛世。” 无动于衷与鸦雀无声代表了少女身后军队的态度，黝黑少女看见此情此景不禁笑出声。 “国师，您以人和治草原，确实聪明。” “可是坏就坏在，中原人比你懂人和，他们不仅懂人和，还懂天时地利。” “我身后的所有兵士，他们部落中人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换句话说，即使我不想赢，他们都得驾着我赢。” 国师深吸一口气，他太懂这些草原部落需要什么了。 种植，能活着，每一样都令人动心。 他不是不会，红花从京城传回来的知识足够他用，可是郝连尘把这些东西牢牢扣在自己手里，就是怕皈依自己的信众不听话。 “你舍得把方法教给他们？”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今天相见，便是互相试探，投靠中原的部落消息密不透风，草原是国师自己的地盘，不可能按插不进去探子。 消息传不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 他们有了新的信仰。 哈蝶手里拿着个鱿鱼烧饼，吃的小脸儿通红，嘴里嘶哈嘶哈的大口喘息，好像这样舌头上的痛感就会少一些。 “姐，不行你少吃点儿呗，你都吃俩了，辣还吃啊？”小石子儿坐在姐姐身旁问道。 “好吃啊，好吃为啥不吃，别看辣，这玩意越吃越上瘾。” 风石泰家现在越来越好，甚至一天能吃上三顿饭，这些粮食都是两个小孩儿从霍潇龙手里凭本事赚来的。 尤其是哈蝶，小姑娘不懂什么心甘情愿，也不像孙子夕般花言巧语与人诡辩。 只要霍潇龙打下来一个部落，发现那个部落信仰有点儿缺德时，哈蝶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栅栏外面跟人家谈。 先忽悠小孩儿再忽悠孩儿他妈，一套下来，这些匈奴视霍潇龙为神女，视大妮儿为生下来就应该统治雅兰皇庭的公主，就连小孩儿姐也被当成救苦救难的菩萨。 虽然过程有些出错，但结果是好的。 大妮儿双手牵着缰绳，小时候她都是仰视国师的，现在，他站在自己马前，而自己，是那个可以给他上课的人。 “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有能活下去的办法呢？你把所有东西都捏在自己手里，国师大人，您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草原人没信心？” “是你们雅兰家生性毒辣！”国师有点儿气，想到面前少女小时候的所作所为，更加坚定他自己没错。 按现在的话来说，大妮儿他们家有点遗传性精神病，只不过不太疯癫，就是做事狠毒。 比如小时候的大妮儿，就把给她穿小鞋的四哥随从活生生喂了獒犬，她四哥与二哥做事更是出格。 之前的雅兰晴并没有觉着哪里不对。 可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合，她被流放到中原，从冯先生那学四书五经下真正的含义。 原来，就算自己是公主，也不可视人命如草芥。 与身份无关，有损天性，老天赐你当人，不是让你行野兽般行径的。 黝黑少女罕见的没有反驳国师，点点头对他说道 “确实如此。” “雅兰家的人脑子都不太好，可是我不一样，我很好。” 可不是亲生的么，即使离开十年，她\/他还记得那一句，阿晴很好。 “所以你是决意要打？” 大妮儿点点头道 “你不死，雅兰皇庭永远是你的，只有死人才最让自己放心。” 国师突然明白红花给自己的信里，那句读了几十年读不懂的话， 中原人不傻，他们脑子转的快，却研究出一堆规矩来束缚自己，束缚女人，可往往面对利益与生命冲突时，他们又宛如草原上的野狼，团结狠厉。那时，所谓的规矩只不过是人性面具，摘下那层面具与束缚，他们的心更狠。 他觉着现在大妮儿就是如此，那个教众部落耕田织布的少女，随口就能决定这群兵士的生死。 “你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妮儿对国师说道。 “你觉着，我心狠手辣不肯同你讲和，只是为了一己私欲。” “那国师，我问问你，你为何不肯同我讲和呢，只要你死，我便可以不用动一兵一卒打进皇庭，说白了，你不舍得。” “不舍得你那些权力，所以别装了，谁还不知道谁了？” “我身后这些人可知道我的野心，你身后这些人，知道你的么？” 第339章 阿晴最厉害 国师久久不能言语，好似是被少女一语道中心中恶念，他转过身，回头冷冰冰看了一眼那个意气风发的黑甲少女，随后在众人簇拥下走进军营。 “五公主，为何今日不打？” 说话的是沐风，那个被黄土差点撑死孩子的父亲，他现在是大妮儿身边最忠心的信徒。 “探探虚实，咱们国师不会按草原规矩打仗的。”黝黑少女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沐风不解，于是问道。 “中原人打仗前，都会给双方下战书，在什么什么时候开打，开打前把双方百姓都给清走，咱们国师在草原上讲的是仁心名声，所以他一定是按照中原规矩打仗。” “这附近部落清走了没？”大妮儿随后继续问道。 “回公主，全都清走了。” 黝黑少女明白，这一仗硬碰硬必定两败俱伤，换句话来说，谁也捞不着好，可是她不怕，只要能拖，她必定会赢。 “你非要自己打？我带你打回去不行么？”霍潇龙气鼓鼓的瞅着小姐妹问道。 非要现在争那点自尊干嘛，有啥用啊？ “国师背靠楼兰，他和楼兰王关系可好了，到时候楼兰出兵把咱们一包，全歇菜。”大妮儿拿出舆图指着楼兰说道。 “就这屁大点儿地方，和咱北宁差不多大，都给他拿下得了。” “霍潇龙，你当冬天咱家腌酸菜，搁这进货呢啊？” 黝黑少女之前小时候就觉着霍潇龙不是啥好人，现在可是显出真身了。 贼坏，贼爱打仗。 大妮儿随后继续说道 “我打草原，我回家，你听我的。” “那你说呗。”霍潇龙双手抱在胸前说道。 “我带人先跟国师拖一下，然后你从这边绕过去管楼兰借道。” “借道？” “对，借道，你带兵绕过去，准备捅国师屁股。” “图啥？”红甲少女不解的问道。 凭硬的，咱这军队人数众多，后面还有萧岚义给咱当后盾，来软的，咱可以教他们种植织布，无论怎么样都不用去借。 “图你心中所想。”黝黑少女说道。 她知道小姐妹虽然好战，但并不喜欢看到伤亡遍地，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当红甲少女带着众人来到楼兰国门的那一刻，楼兰百姓躲在家里瑟瑟发抖，楼兰王托人问道霍潇龙想干什么？ 草原现在没空保护他们，听说郝连尘现下自己都自顾不暇，蓝色烟火在黑夜中绚烂无暇，大妮儿看着烟火笑了。 “去给国师下战书，明日午时，若不投降，兵刃相见！” 郝连尘到底年过七旬，没有灵药加持在这种时候已是长寿，外面兵刃相接，厮杀不断。他还是回到了皇庭中，在毫无反抗之际弹着古琴。 “你没打过她？”大妮儿生父躺在床上问道。 “我说了，她是灾星，你非要放走，这回好了，人家勾结中原人打回来。”国师笑笑摇摇头。 “你算的不准，我当初跟你说了，别一天到晚整那些神鬼的。” 两位老人在彼此生死存亡之际也放下了当初仇恨，输了就得死，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唠唠嗑呗。 毕竟，当年也算一起夺过王位。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答应她的事儿做不到了。” “都要死的人了，想贼多，怪不得你累呢。” 王躺在床上，哈喇子不自觉地往外流，国师一曲弹毕，还给他擦了擦口水。 门外，走进来两位少女，一位红甲加身，披风随风舞动，单手后背青龙偃月刀，身量高挑五官明媚，好看的就如下凡的仙女儿。 另一位黝黑少女眉目修长，个头不输身旁人，双手弯刀脸上鲜血点点，眉眼间跟床上的人有些相像。 国师把大妮儿亲爹扶起来，还给他塞了个靠枕问道 “认出来哪个是你闺女了不？” “认出来了……认出来了。”老人家眼泪绷不住，大妮儿就直直站在那不说话，他就已经感觉心如刀绞。 国师转头盯着霍潇龙看了会儿，随后啧了一声。 确实算错了…… “国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大妮儿弯刀对准郝连尘，怕他在自己没问完之前就把亲爹整死，在纠结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时候，国师怀中抱着红花，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回头对着床上老人说道 “你说得对，是我算错了。” 他艰难抬起手，指着霍潇龙说道 “她才是……才是……” “红花，对不住，当初说好的事我没有做成。” 听到熟悉的名字，红甲少女快步上前问道 “红花是谁？” 可是面前老人已毫无声息，气的霍潇龙又出去找来小孩儿姐，万一塞点药还能活呢。 红花，这名字是十多年前听到的，那时候她哥刚去参军，萧岚义也刚到边城不久。 就连魏辞都还在蹦跶，国师那次派人过来，就是和红花有关。 “人死了，你叫我来也没用啊，我是大夫，不是真的那些人嘴里说的菩萨！” 小孩儿姐一身白色罩衣上满是鲜血，忙的脚打后脑勺了霍潇龙还来添乱。 随后她俩就看见相视不出声的父女二人，侯香香还是小时候那个性格，热心肠的很，拉起大妮儿亲爹的手给把了个脉，随后递给大妮儿一瓶人参丸说道 “还能续上一个月的命，一天一颗。” “不能再多了？”大妮儿问道。 “不能了，油尽灯枯，没有药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床上的大妮儿亲爹还伸出手，整理了下自己在床上躺乱的头发，随后拍了拍床边，让大妮儿坐到一旁 “坐，阿晴。” “受苦了吧。” 大妮儿没有过多言语，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当初为什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光因为我娘惹你不开心了？” 可是那时候明明他愿意让自己在他脖子上撒野，黝黑少女想问清楚。 大妮儿亲爹也不是什么磨叽的人，静静讲着那年国师给草原算的那一卦。 “但是他刚才说他算错了，他不对，你不是什么煞星，你永远是爹的阿晴。” 第340章 什么皇庭?比的上大炕? “我前几天看他身体还挺好呢，咋突然就躺着了？”大妮儿指着地上趴的板板正正的国师问道。 “这不是打不过么，提前吃了点儿毒药，怕你们问他红花的事儿。” 大妮儿亲爹看见自己最稀罕的闺女打回来，精神也好了许多，说话也不喘了。还被女儿喂了好几口水和羊肉。 “那红花到底是谁？”黝黑少女继续问道。 老人家摇摇头道 “我不知道，这是我俩认识之前的事儿。” “他就乐意整那些神啊鬼啊的东西，临死还得抱着那盆红花，老了，也算是得偿所愿，我还寻思要是你打回来想给他施以重刑，到时候父王给他求求情呢。” 大妮儿亲爹手有点油，把女儿手中的碗接过来，到底不用她喂了，少女手上血痕点点，一看就是刚砍完人，喂亲爹吃饭也不说洗洗手，这孩子。 “父王，你不恨他么？”大妮儿问道。 原因都解释清楚，大妮儿也没那么矫情，直接就用原来的称呼叫出口。 草原王长叹一口气，笑笑说道 “年轻时候恨，现在就没有那么多力气去想这些事儿了。” “若是没有他，可能我也当不上王，你也不一定能出生。” “我登上王位的时候，雅兰家的名声并不好，一个是能让你吃饱饭求神庇护的国师，一个是劣迹斑斑心狠手辣把奴隶当畜牲折磨的高位者，要是你你选谁？” “所以当时他独揽大权时我想，一辈子当个吃喝玩乐的王也挺好，况且你爹也不是一事无成，你爹能打，同我们家阿晴一样能打。” “但国师也没有那么清白，有些部落不想受他摆布，所以有时候他就打着我的名号去杀人。” “我就是那时候遇见你娘的。” 看着碎碎念的老者，大妮儿又给他递上一杯温水，随后老人家继续说道 “你娘漂亮，贼好看！草原上最好看的就是她，我也无所谓她喜不喜欢我，我喜欢她就够了。” “但你不像她，你像我，就嘴巴像你娘，瞧瞧我儿这眉眼，一看就是我亲生的。”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他那年算出你是煞星……” 亲爹有点昏昏欲睡，香香给他把过脉，说精气透支，油尽灯枯了。 “我不是煞星，她才是。”大妮儿指着霍潇龙说道。 听着小闺女的声音，草原王又忽的一下抬起头，霍潇龙被指的有点儿突然，她打了一下大妮儿的手，人家吃瓜吃正香呢，随后同小姐妹说道 “什么玩意儿煞星，你是你是！” “你是！” 草原王看到刚才那小姑娘背的青龙偃月刀了，杵在地上的时候，自己躺在床上的屁股都震了一下，那巴掌打在铠甲上啪啪作响，这俩闺女手不疼么？ “阿晴，这是你朋友？”老人家问道。 “不是朋友，是好姐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那种。”大妮儿答道。 霍潇龙挠了挠头，站在草原王床前，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我带着你女儿来打你了哈。 “父王，吃药。”大妮儿打开药瓶就往老者嘴里塞。 大妮儿亲爹别过头道 “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两天了，到了这个时候能续命的药都是好药，你自己留着，往后万一有点儿啥事应急。” “哎呀你就吃吧，有的是。” 他拗不过亲闺女，主要是孩子劲儿是真大。 人参丸下肚，草原王感觉自己身上都有了些力气，皇庭外嘈杂渐渐悄无声息，大妮儿推着亲爹走出门外。 “新王已定，乃我五女雅兰晴，不可再反抗。” 随后老人家拍了拍大妮儿的手小声说道 “得先让他们听话，以后若是不想当王了就不当，随便选个靠谱的侄子啥的交出去就行了，你要是有孩子就给你孩子，咱活一辈子就得自己开心，不为别人活，知道不阿晴？” “你成亲了没？有没有稀罕的小伙子？” 人上了岁数就喜欢问这些问题，那都要埋棺材板里了，还在那扯犊子呢。 霍潇龙在背后憋着笑不敢出声，看着有些窘迫但面无表情的大妮儿说道 “没有，啥都没有。” “你在中原长大不稀罕中原小伙儿？”大妮儿亲爹可八卦了，于是开口问道。 “不稀罕，有的没我高，太瘦弱了。” “那咱就找草原的。” “不行，他们地中海还不洗澡。” “啧……” 要不是大妮儿第一天回来，草原王真想说一句难伺候。 房间里的尸体已经收拾干净，侯香香带着绣娘处理完大部分伤口，这时便听见一声大嗓门儿喊道 “妮儿呀，你家这火点不着，做不了饭，过来帮娘看看。” “来了，娘。” 无论是五公主还是新王，她都是那个帮家里点火的王大妮儿，黝黑少女闻声跑出房门，屋里就留下霍潇龙与草原王二人。 大妮儿也不担心，就她爹现在那状态，霍潇龙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 “阿晴叫别人娘？” 大妮儿亲爹也不认生，直接冲霍潇龙问道。 “嗯呢，那是把她捡回家的娘。” “她这几年受了不少苦吧，一下子从公主变成奴隶，委屈她了……” 草原王眼神有点儿落寞，霍潇龙知道现在说实话有点破坏气氛，但还是开口道 “那啥，爷爷，不对，伯伯。” “她就路上受苦了，剩下这十多年，天天跟我翻墙逗狗，吃的都和我差不多，就咱家大娘，是开烧饼店的，吃喝不愁，跟我一起上学学四书五经，反正过的挺好。” “你瞅她脑袋上那东珠，是不是咱草原都很少有那么大的？” 这话说的，好像在边城热炕头上唠嗑一样。 “确实，巴珠成色是不错。” “那就行……那就行，我的阿晴过得好就成。” 老人家笑笑，彻底进入了梦乡，霍潇龙给他盖上被子，派了几个士兵过来照顾他。她觉着草原这边照顾人有点儿糙，刚刚吃的那玩意儿就是水煮羊肉，谁家老头儿抱着个羊腿啃阿，那牙能不疼？ 半个时辰过后，王大娘与大妮儿走到屋内。 “哎哟，这就是我家大妮儿之前住的地方？”王大娘打量着屋内装潢说道。 “我不住这儿，这是我父王住的，娘，一会儿我带你去看我住的地方。” “不着急，先让你亲爹吃点东西？” 王大娘手里端着一碗馄饨，刚才做饭时候都听孩子说了，这爹虽然没啥能耐，但多多少少还为女儿挣扎过，再说，要没有他，自己现在还没孩子呢。 所以大娘就掐了几个馄饨给他，人上岁数吃点好克化的东西，刚才王大娘与张妈妈一进厨房全是牛羊肉，绿叶菜都看不到。 “行。” 大妮儿也不管亲爹睡得香不香，上去在老人家耳边喊道 “父王，起床吃饭。” 霍潇龙抽搐嘴角，你爹刚睡着，真是亲生的啊。 “不都吃完了么？” 草原王起身看着大妮儿说道。 “我记着你以前能自己吃半只羊，瞅你现在吃的那点儿猫食，赶紧起来吃点馄饨，我娘做的，老好吃了。” 第341章 五公主 霍潇龙与大妮儿坐在草原王寝宫饭桌上吃饭那一刻，王大娘那张脸终于知道蒙羞是什么意思了。吃饭没事，这地方都打下来了，吃点饭咋的？ 主要是，这俩孩子在桌上吃她烧饼，吸溜吸溜喝馄饨汤，然后大妮儿还把鞋给脱了。 仗打了一天，靴子不透气，多少有点儿捂脚，那味儿就别提了。 人家把椅子当成大炕，双腿盘到上面，同霍潇龙吃的有滋有味。 说实话，霍潇龙也有点嫌弃那味儿，但是都累一天了，现在谁管这些。再说军靴捂脚这事儿是真的没办法解决。 女人冲草原王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斥着尴尬与不好意思，憋了半天她吐出一句道 “不好意思哈。” 你闺女好像被我教的有些歪。 “啥玩意儿不好意思啊，娘，我还想吃烧饼，再给我整俩呗。” “她吃那啥啊？”草原王指着大妮儿手中的烧饼问道。 “烧饼，里面带馅儿的。”王大娘说道。 老人家看着自己清汤寡水的馄饨，又看了看油光锃亮的烧饼，不禁咽了咽口水，随后说道 “能给我拿俩么？” “行，等着。” 草原王爱吃自己做的烧饼，说出去多有面子的一件事儿。 饭毕，换好便服的三位少女爬到皇庭房顶上，如小时候般看星星。天上星空点点，没有一丝乌云，好像是为了新上任的草原王庆祝，连续好几日的阴雨天也消失不见，月亮也化作银盘般闪烁。 “这儿的星星是比家里的好看哈。” “嗯呢，显着大。” “我爹最多还能活多久？”大妮儿突然一句话，让侯香香不知所措。 小孩儿姐抿抿嘴道 “你也别太担心，不行我把我师父摇过来给他看。” “你同我说实话就行。”黝黑少女能接受不好的消息，这就是命，她爹的命。 伤心肯定是有的，但她更想在剩余的时间内好好陪陪他，她爹七十了，活了这么久不算亏。 “就算我师父来也是人参丸续命，最多一个月。” “他精气太亏了，肯定下过猛药。” “就是那种生孩子的药。” 话到此处，大妮儿突然懂了，黝黑的脸上看不出眼眶通红，只是努努鼻子压制自己的情绪。凌厉双眸流出两行清泪。 “肯定是国师下的。”霍潇龙在一旁说道。 “为啥啊？”小孩儿姐问道。 “因为大妮儿四哥死了呀，国师又整不动二皇子，只能让大妮儿她爹再生一个。” “但他都这个年纪了……” “所以猛药嘛！” 草原王最后一道旨意不是让大妮儿即位，而是赐了那些今年服侍过他的妾室一碗堕胎药。 夏天将至，草原王坐在轮椅上被大妮儿推着出去散心，父女俩没有太多言语，老人家甚至觉得就看着自己女儿练武做事都很好。 这双刀舞的，一看就是他的种。 老人家笑得开心，王大娘在一旁也一样。 “这么多年，多亏您照顾阿晴。”草原王冲王大娘说道。 女人摇摇头，她眼尾已经有了细小皱纹，笑起来更是明显，不过双眸仍然炯炯有神，同自己女儿千里奔袭一点也不见倦意。 “是老天把她带到我身边的，我很喜欢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孩儿她爹也很稀罕她，主要是我俩也没自己孩子，就她一个。” 老人家从怀里拿出一个钥匙递给她说道 “这就当我答谢您的报酬，中原人讲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把钥匙给阿晴看，她知道去哪儿取。” “这里面是啥？”王大娘问道。 “金子。” “那我不能要，这孩子是我的，我养她天经地义。” 女人危机感有些强，这时候草原王给钱，是不是想让自己与大妮儿脱离关系？ “您别想多，真是只是答谢，收下罢。” “我陪不了她多久了，往后，她成亲生子，都劳烦您照顾些许。” 自己一个将死之人，当了这么多年草原王也只留给孩子这些金子，说出来都有些丢人。但……望着那个向自己跑来的少女，还真是觉得满足。 这几天，她经常过来陪自己，给自己念书，推自己出去散心，还会给自己穿鞋。 同小时候的五公主不一样，现在的阿晴，更招人喜欢。 她会听草原部落众人的苦难，然后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帮他们。 昨日，自己女儿身着公主衣冠，站在那些部落首领面前昂首挺胸地说道 “往日国师给你们的只有粮食与钱财，我不一样，我教你们耕种，会找出最适合你们部落的东西，往后无论是卖还是换，都能让你们活下去，哪怕离开我也可以。” “不过我更希望你们听话，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也不介意动动拳脚。” 说罢，石头在黝黑少女手中捏碎，粉墨随风飘散。 想到这，老人家就倍感欣慰，当初那个骑在自己脖颈上咿咿呀呀的女儿，终究站在了草原最高处。 以女子之身做王。 他骄傲，且自豪。 我儿，你本就是草原上的狼王，孤傲且有勇有谋，愿你往后心想事成，一飞冲天。 第342章 时光不等人 碧绿连天芳草地，暖风催人老，已逝人悲切。 大妮儿推着草原王来到皇庭外面的马场，老人家看着一匹匹骏马疾驰而过，笑笑冲黝黑少女说道 “阿晴，你在大燕名字叫啥阿？我听你小姐妹和娘都叫你大妮儿。” “大妮儿是小名，大名叫天赐，王天赐。”黝黑少女答道。 草原王点点头道 “挺好，真好。” 他气息有些微弱，一个月时间已到，这几日大妮儿可谓对他百依百顺，人参丸这种东西只是药，不是仙丹。 能让将死之人再续命一个月已是很难得了。 “你娘在断尾部落，有空去看看她吧。”草原王有些迷迷糊糊，脑袋都撑不起来，靠在大妮儿手上说出这句话。 “我娘？”大妮儿问道。 “对，你母亲。” “她没死？” 草原王摇摇头，随后说道 “当年她逃走，是国师给她行了方便，让她青梅竹马在外面接应，断尾部落便是她现在男人的部落，那个部落里的人不信国师，也不听话，都是当年国师率人灭族的幸存者。” “当年他以为这些人成不了大事，就放任没管。” “日复一日，现在人家实力大着呢，但没你二哥难打。” “去看看你娘吧。” 大妮儿听到这，久久不出声，草原王以为她是生气了，随后问道 “父王不是非要现在才告诉你，我活不了多久了，这不是怕你不陪我最后这几天么，别怪父王。” 黝黑少女看着生父虚弱的样子，她心里清楚，他挺不了几天了。 怎么会怪呢？ 大妮儿摇摇头道 “我回来就是看父王的，母妃先往后放放，父王最重要。” “您不怪她？” 草原对于妻妾女人这种看法属于自己的财产，有一天财产跑了，身为之前暴戾的草原王，他竟然让她去看她。 “她不乐意，我知道。” “不怪了，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好的女儿，什么事都不怪。” 大妮儿现在对生母没有什么执念，她母亲没有做错，自己也要去看她，不是给她添堵，是给她赔礼道歉，代表雅兰皇庭给她赔礼道歉。 苍老的手拍了拍黝黑少女纤细而充满茧子的修长手腕，把大妮儿叫到面前好好看了看她，端详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小女儿。 “我那么多孩子里，就你一个女孩儿，你还偏偏最像我。” “我儿以女子之身抢夺王位，并且把国师打的头破血流。” “我们阿晴，最厉害……” 老人家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喘不上来气儿，可是他紧紧抓着黝黑少女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头轻轻颤了两下继续说道 “父王是真的觉着时间不够，真不够……” “但你回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大妮儿泪如雨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到草叶上，然后再顺着叶子滴到黄土里。 “父王。” “莫哭，父王不想埋在草原，记得把父王烧成灰，带在身边，陪在你身边的时候太少，死后要多一点才好。” 充满沟壑的手为大妮儿擦去脸颊上的泪，最后说了一句话 “我儿莫哭，走了。” 老者就这么睡在了这个微微暖风的夏日，他胳膊搭在轮椅两侧，头垂了下来，几缕白发散落在脸颊旁，正好挡住了面容。 大妮儿手中的温度渐渐冰冷。 曾经多少个午夜梦回想回来问问的结果，其实答案很美好，她知道他身不由己了，她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甚至很努力了。 没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应该没什么感情，或者会选择遗忘。 可是看他躺在床上连东西都吃不下去的时候，大妮儿还是会心疼。 黝黑少女哭的放肆，将老人家靠在轮椅上，自己则坐下来靠在他的膝旁放声大哭。 自己回来后，连爹都叫不出口。 对于大妮儿来说，爹，才是最亲近的，而不是一声声冰冷冷的父王。 “爹，我回家了，我会如你所愿，这辈子都开开心心，为自己活。” “我还想带你回中原，去吃很多好吃的，我给你养老都行。” 可时间不等人，人生终究还是要读懂离别书。 王大娘来到大妮儿身旁，女人没有说话，就听着女儿一直在哭，霍潇龙与侯香香也没上前，跟在后面远远陪着。 小孩儿姐之前说过，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大妮儿在她们面前从来没哭过，但亲爹死了，这东西憋不住的。 “不空葬，火葬。” 大妮儿对询问过来要不要大办葬礼的臣子说道。 她爹想跟在她身边，那她就带着，多大点事儿，王大娘说了，等回家之后，便在家里再盖间房子，给大妮儿亲爹设个灵位。 在女人这儿来看，大妮儿亲爹当的真不够格，自己闺女还能让别人熊去？你是草原王！草原你最大。 可在性命攸关面前，他做的不孬。 “别不开心了，等打完仗我们就回家。”霍潇龙与侯香香硬挤在大妮儿的王座上冲她说道。 大妮儿也不管这是什么王座不王座，这几天总偷摸擦眼泪，听到这又开始哭了。 “我就是觉得时间太短，再能多陪陪他就好了。” “生老病死就是如此，所以我们要把每一天都过好。”侯香香说道。 红甲少女随后问道 “什么时候去看你母亲？” “明日即刻启程。” “要打架么？” “若是我母亲给我找的后爹不听话就打。” 霍潇龙皱皱眉继续问道 “你是去干哈的来着？收复地盘？” 大妮儿停止哭声，转过头道 “不是啊，我是去赔礼道歉的。” “你赔礼道歉让人家听话啊？”少女皱着眉头嘴巴微张，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万一他不让我见我娘呢，你以为搁边城呢？家里女人说的算，草原可不是，尤其还是首领夫人，得老听话了，到时候看我给这些歪风邪气都给整过来。” “啧……” 侯香香与龙儿不知道说啥，竟然无法反驳。 在这个有些宁静的夜晚，新上任的草原王，要对那些之前被雅兰皇庭强掳过来的女人，说声抱歉。 第343章 大妮儿生母 断尾部落地盘正如大妮儿生父所说，倒是真的不小，只不过一群人靠着畜牧生活，终究日子过的有些紧巴。 从大燕一路到草原深处，死的人太多了，现在这种情况，大妮儿与龙儿都不想再有冲突发生。 部落最中央的帐篷里，一位将近四十岁左右的女子正在屋内煮奶茶，她眉眼弯弯，好像不似草原人般凌厉，却身量高挑不敢令人轻视，旁边还有两个七八岁的男孩儿盯着锅咽口水。 部落首领坐在屋内正中央看着舆图，想把地盘再扩大些。 “首领，外面来了军队。”是部落哨卫进来禀报。 “雅兰皇庭？” “不止有雅兰皇庭，貌似还有中原人的军队。” 男人站起身，女人急忙帮他穿上背甲，冲他说了一句。 “我等你回来。” 草原生死存亡之事就是如此，若是能活着回来便是万分幸运。 在前面领队的大妮儿昂首挺胸看着走出来的首领，优先上前开口说道 “我是雅兰晴，过来找我母亲的。” 她没有用母妃，而是用母亲。 男人皱眉，他知道爱人之前在雅兰皇庭生下了五公主，现下找来是何意？带她走？回去受刑？ 弯刀出鞘，尖刃指着少女面门说道 “断尾部落没有这个人，五公主请回吧。” “不是五公主，是新王。”风石泰现在是大妮儿的侍卫，于是他在一旁开口说道。 大妮儿出发太快，新王即位的消息甚至还没传到这儿。黝黑少女挑眉，随即说道 “我要见我母亲，我自己一个人跟你去。” “军队就在外面等着，我不会带她走，我也不用担心我有去无回。” 霍潇龙就在大妮儿身后，她有些不同意，若是她去，便是第二次以身犯险了，可是周围都是人，还有中二姐的下属，当众反驳她不好。 部落首领点头同意，女人早就在大妮儿爆出身份的时候，被随从藏了起来，因为着急，连帐篷都没出去。 黝黑少女打量着帐篷内，里面并没有她母亲，于是大妮儿开口问道 “她人呢？” “你想见她做什么？可以先和我说。” 听到大妮儿的声音，屏风后面突然出了声异响，能在草原弄到屏风用，这位首领还是有些实力的。 少女注意到动静，了然于心，于是张口说道 “我是来给她道歉的。” “道歉？”男人不解。 就算是道歉，也轮不到她来。 大妮儿也是受害者，听说自从自己接她逃出雅兰皇庭之后，她生的那个女儿也跟着受了不少的罪。 一个公主被贬为奴隶。 男人有些不敢看大妮儿，心里愧疚在作祟。 他把凳子拉出来，又在上面披了层毯子对大妮儿说道 “你先坐。” “对，就是道歉，代表雅兰皇室给她道歉。” 黝黑少女没有坐，而是盯着屏风后面，单膝下跪，说道 “母亲，我知道你在。” “小时候我不懂事，说话可能伤了您，现在同您道歉。” 小时候女人并不疼大妮儿，大妮儿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求关注，到最后的歇斯底里搏她眼球。 可是都没用，女人在屏风后面捂住嘴，任凭眼泪在脸颊上肆虐，旁边两个孩子有些着急，但母亲说了，不让他们出声。 “我今日来，不是来打搅您生活的。” “我恨过您，恨您把我一人留在皇庭受苦，也觉得您逃跑是脑子有病。” “可是现在不了，我在中原的娘亲与朋友教过我，您这种女子，永远值得人敬佩。” “被人灭族，被人掳回去做战利品，即使生下孩子也没有放弃自我，母亲，您做的很对。” “今日我来，代表雅兰皇庭和您道歉，现在，雅兰皇庭我做主，您可以大大方方活着，不用再藏起来，包括断尾部落，我会教他们耕种的法子，也不用受我挟制，只要不起征战，你们都可以活的很好。” “您觉得呢？” 最后这句话大妮儿是问部落首领，您觉得我后面说的提议如何，还同从前国师在位时候一样？还是选择归顺？ 看着站起身的黝黑少女，男人有些求助性看向屏风后面，他本来就对不起大妮儿，当年所作所为让男人觉得大妮儿是被殃及的池鱼，所以现在对于少女百利无一害的提议，他找不到拒绝的办法。 种植之法是草原人民世世代代所想，早就听说与大燕近的那些部落已经早早耕种，他也想。 可是碍着自家媳妇儿心里那道坎儿，他不知怎么做。 “父亲，母亲哭的好厉害。” “姐姐，你也是母亲的孩子对不对？你能不能不让她哭了啊。” 从屏风后面跑出来两个小男孩儿，一个抓住男人，另一个跑到大妮儿身边摇晃着她的袖子。 部落首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她从来没有不承认过你的存在，即使有了两个孩子，依然对他们俩说，你们有个姐姐。” “你就是母亲嘴里的姐姐呀。” 大妮儿点点头，转过身走出帐篷，回话什么时候给都行，作为新王，她给部落首领时间考虑。她现在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想哭，得回去找霍潇龙和小孩儿姐哭一下。 “阿晴。” 女人从她身后叫住了黝黑少女。 她满脸泪痕，眼眶通红走到大妮儿身边，伸出手，有些颤抖的摸了摸大妮儿的脸，随后继续说道 “道歉我接受了。” 她不是不接受大妮儿，是接受不了自己孩子身上雅兰皇庭的血，这是永远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当大妮儿刚出生时，女人亦是一样没有反应，还将这个婴儿视为陌生人，可当胸口有些刺痛的触感来临，她忍不住母性。 自己原生部落的藏宝图与钥匙化作木哨挂在孩子颈间，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不可能让这个孩子绊住她。 女人从黝黑少女怀中抽出木哨，指尖微动，一张藏宝图展现在大妮儿面前，她开口说道 “这是图，这是钥匙，当王很累，若是母亲能帮上你一点忙，也算是对你的弥补。” 大妮儿笑笑点头，接下女人手中图纸，随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 “母亲，保重。” 第344章 一母同胞 断尾部落的归顺是在霍潇龙等人预料之内的，大妮儿与部落首领达成协议后，远远的看着在主帐附近忙碌的女人，对部落首领说道 “你对我母亲好些，不然照样打你。” 旁边两个小男孩儿吓得吃手手，眼睛瞪得老大的说道 “本来在家里就惹不起母亲，这回更惹不起了。”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男人抱起自己儿子问道 “为啥更惹不起了？” “因为姐姐厉害！” 草原就是如此，同母血脉比同父血脉要亲近很多。两个小男孩儿自然而然也与大妮儿亲近，这么多年来，给部落首领送女人的不是没有，都被他拒绝了而已。 男人长叹一口气，可不是咋的，这回就算想讨小老婆也费劲了。 人家闺女是草原王，凭实力也打不过啊。 “中二姐！你亲娘家羊真多啊。” 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点点，一声声咩叫，叫的人肚子里馋虫也跟着闹起来。 之前霍潇龙打下来的部落都比较穷，羊都不多，雅兰皇庭那边都是靠上贡的，也没有，从断尾部落这里向东，才是真正畜牧之地。 龙儿咽了咽口水，冲大妮儿咧嘴露出小白牙说道 “我想吃。” “吃吃呗，我给你和小孩儿姐一人整一个，你俩吃不了。” 说罢，黝黑少女伸手就想去抓羊，被霍潇龙拦住，随即她说道 “咱军队都吃。” “你看哈，这几座山头的牛羊怎么说不得有几万头，咱这次才带两万人，对不？三个人吃一只都不一定吃了，跟你亲娘商量一下呗，不白吃！咱用钱买或者用粮换都行。” 龙儿从不画大饼，说好了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有条件了必须给这帮同自己出生入死的人安排。 “非得吃啊？” 大妮儿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当亲爹把雅兰皇庭重任交到自己手中那一刻起，她才知道，霍潇龙敛财能力有多强。 几万大军开拔，人家从来没有担心过钱的问题。 问这句话没有别的原因，大妮儿心疼钱。 “吃呗，能用多少钱的事儿。” “那我去问母亲。” 女人听到大妮儿小姐妹想吃羊的事笑笑，随后把头发扎起说道 “吃，不用钱也行，母亲请你们吃。” “那不行，白吃霍潇龙不乐意，母亲，你们这边缺黄金粮食或者丝绸么？都能换，茶叶也行。” 听到有吃的，大妮儿两个弟弟连忙跑过来，双眼眨巴眨巴的盯着母亲，虽是部落首领家的孩子，但着实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牛羊这些都吃腻了，烤完后盐巴都要省着吃的感觉，并不好受。 女人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说道 “若是方便的话，换些粮食与布匹给我们吧，你两个弟弟从小到大还没吃过白米饭与白面呢。” “阿晴呢？阿晴过的如何？” 大妮儿与母亲真是有些生疏，不过能这样交流，双方都已经很满足了。 黝黑少女脑袋放空，她呀。 嘿嘿。 心中不禁暗自窃喜。 她呀，确实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可后面的日子，美着呢。 别说白米白面，就连蟹黄包子烧饼她都吃腻了，而且爹娘疼她入骨。 可是这时候不能说，说出来多少有点儿显摆的意思在里面，大妮儿开口说道 “还行，挺好的。” “姐，我想吃白面馒头行么？” “听说白面馒头可好吃了，洁白无瑕。” 这两句话说的黝黑少女有些心酸，她从兜里掏出两块糖递给他俩，并蹲下与他们平视说道 “馒头算啥，姐给你们整点儿好吃的去。” 营地内外，羊叫声连绵起伏，最终定下的是七个人吃一头羊，就这都不一定能吃得完，所以霍潇龙没让多杀。 断尾部落内，因着军营内在做烤羊肉羊汤，所以并没有地方给草原人做饭。 所以张妈妈与二丫带着火头军与王大娘就来部落里开火了。 没做啥特殊的东西，就是包子馒头花卷烧饼和饺子，霍潇龙与大妮儿在一旁给他们捏馄饨。 为啥没有小孩儿姐，因为小孩儿姐正在那拿着匕首解剖羊，顺便给家里来的绣娘上课呢。 “姐姐，这是我们草原的奶茶，你尝尝。” 大妮儿两个弟弟并不怕生人，况且霍潇龙是他们姐姐的好朋友，有点自来熟在体内。 赤甲少女接过碗，说了句谢谢，张嘴饮下一口。 奶在部落里不是稀罕物，但是茶是，平常这种东西两个孩子都不一定经常喝到。 咸的，霍潇龙喝不习惯，但也没有把嘴里那口吐出来，而是咽了下去对两个孩子说道。 “一会儿姐姐给你俩点儿糖，这东西放糖好喝。” “糖？放在这里不就糟蹋糖了么？” “对呀姐姐，糖是生病时候才能吃的。” 大妮儿笑笑说道 “你们霍家姐姐可有钱，就是不差糖，家里房子都是糖做的，若是你们俩把她哄好了，漫山遍野这些牛羊都能换成糖。” 赤甲少女知道大妮儿是在打趣自己，不过也未尝不可。 “真的么？姐姐，那你也太幸福了吧。” “姐姐最厉害，认识的人也这么厉害！” 这俩孩子小嘴儿甜的，若是大妮儿不是雅兰皇庭的孩子，估计也会被养成这样，幸福而不知愁。 大妮儿亲娘来到王大娘身边，想与她搭话又不知怎么开口。 她想谢谢王大娘。 “大妮儿最稀罕吃我做的烧饼和馄饨，你过来学学，往后有机会也给她做。” 还是王大娘率先说话，让女人更加手足无措。 是她抛弃了阿晴，并且接受不了她，现下……还要人家养母教导自己怎么与亲生孩子接触。 “多谢您照顾阿晴这么久。” “是我该谢谢你，况且我听大妮儿说过你的事儿，老妹儿行哈，多少是那个，咱女人就得这样，虽然我疼大妮儿，甚至刚开始有些埋怨过你，但听完你的事儿以后，说实话，我挺庆幸是你生了她，不然她现在能这么厉害么。” “大妮儿这孩子好着呢，放心吧。” 当两个孩子吃到包子与烧饼时，感觉草原天空都更加湛蓝了。 “太好吃了，阿娘。” “阿娘，我能和姐姐走么？” 女人一脸疑惑的问道 “跟你姐走干嘛？” “我想天天吃这个。” 王大娘在一旁笑出声道 “行，跟大娘回家，大娘天天给你俩做！” 草原的羊肉肉质鲜美，尤其是刚宰杀的新鲜羊肉，连羊杂汤都异常的鲜美。 草原人捧着包子看中原人吃羊肉和羊汤美的飞起，而中原人又看着吃个包子和馒头就当人间美味的草原人。 双方都不理解，但尊重。 第345章 十年同窗 往日同窗听说郡守家的小姐公子给他们找了份好活计，是那种名垂千古有名气的活计，这群之前在县学的同窗都开心不已。 他们大多数都不差钱，读书考功名也没那么简单，这种好事儿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当一群学子被风月楼的马车拉到草原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都是霍潇龙打下来的地盘，教吧。”胖乎乎的孙子阳大手一挥说道。 “教啥啊？” “教中原话啊，霍潇龙是咱班最小的，同辈里也是最小的，当初咱们都对她照顾有加，这玩意儿是不是得照顾到底？” “人家打都打完了，教是不是得咱们来？” 从小这兄妹俩小嘴儿就能说，反正一顿忽悠，这群人也算是安定下来。 这天风和日丽，在教书的各位先生被孙子阳叫到一处并且说道 “你们也知道，咱班同窗霍潇龙带兵把皇庭打下来了，草原新王即位，邀请咱过去观礼。” 听见没，邀请参观冠冕之礼，这才大燕可是门阀士族才有的荣光，现在他们也有。 诸位同窗颇有荣焉，可当骏马疾行到了皇庭，知道草原新王是自己另一位同窗之后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我千里迢迢过来教书也就算了，草原新王还是老熟人？” “这不是咱班调皮捣蛋三巨头中的一位么，她当草原王？” “听说草原新王是之前的五公主，所以……”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是公主？” “我和公主同过窗？” 要不说这群人被霍潇龙带的脑子都不咋好，这时候都不管是不是在造反，一个赛一个开心。垂死病中惊坐起，门阀竟是我自己。 大妮儿王袍加身带领众人祭祀，这回祭祀不是拜身，而是拜天，告知草原，新王更替。 登上王座的黝黑少女看着在她身侧的霍潇龙只用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草原只服你，我也只服你，签约文书之上，必须盖你的玉章，旁人的我不认。” 赤甲少女昂首笑笑，同样悄声说道 “放心，你我终将如愿以偿。” 王大娘抱着大妮儿亲爹的骨灰，让他在地底下瞧着这一幕，你看，这孩子多争气，老有出息了，这么多部落都会听她的话。 部落首领心里也清楚，就算不惧怕新王，也要惧怕新王身旁那位红甲少女。 这小姑娘才是实打实的掌权者。 若是没她发话，五公主也不会回来继承王位。 大军班师回朝在即，自从冠冕礼行完后，大妮儿也不管什么规矩了，天天还是吃住在霍潇龙军营里，每天当着她的面批改奏折，边批边骂。 “小老婆娶了一堆堆，孩子没一个活下来的。” “废物！都是废物！” “什么东西？连孩子都护不住！” “这种人早死早托生！” 龙儿与香香最近闲呐，没有伤病没有战事，二人每天在草原上打马驰骋，留大妮儿一人苦兮兮的批折子。 本来中二姐想好了，听他爹的话，高低当次草原王，过几天就把这烂摊子给别人。 她二哥，小老婆那老些，孩子肯定一大堆，从里面挑一个得了呗。 结果，没有…… 人家小老婆们说了。 “孩子不是没生过，生一个被国师弄死一个，然后我们自己还哭得跟什么一样，你二哥那时候也不知道安慰安慰人，反而同我们甩脸子，既然如此，那就通通喝避子汤算了，就算没孩子，娘家部落也得养着我们。” 然后大妮儿又去她四哥那，少女想的可好了，我四哥和国师一伙儿的，高低国师得给他留个种。 到时候把孩子接回来给霍潇龙打几年、不对，教几年，肯定能拿得出手。 “夫人知道四皇子死的那刻，就带着孩子自尽了。” “所有孩子？”大妮儿手持鞭子抽了下地，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给我留一个行么？ 孩子又犯什么错？ 你自己死就算了，还要带着孩子一起死？ “对，夫人怕孩子到了旁人手里被折辱，所以就一起去了。” 大妮儿看着昏昏欲睡，瘫倒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的二人，气的牙根直痒痒 “你俩倒是帮帮我啊！” 小孩儿姐一身素衣满脸迷离被吼醒，随后看了看大妮儿说道 “我不会，你那玩意儿我看不懂，我草原语一直不咋的，你找霍潇龙。” 龙儿睡得有些打鼾，嘴巴微张，嘴角旁晶莹点点，迷迷糊糊回了一句 “你找孙子夕。” 在帐篷外看着满山坡疯跑的小孩儿，一脸慈祥的孙小姐打了个喷嚏，不知即将要发生什么事。 她只知道，摆在自己面前这些东西，不是自己应该看的。 身为大燕人就不说了，她为什么会看到雅兰皇庭的秘密。 少女闭上眼睛，把奏折推至一旁说道 “我看不懂草原语，我也不知道什么皇庭秘辛，别找我。” “那我找你哥。”大妮儿说道。 “你就看他傻！” “对，我就看他傻！同窗这么多年，你不帮我谁帮我，这么多奏折，我根本批不完，早知道我就不当这什么破草原王了，我要回家烤烧饼！” “你这是道德绑架！王大妮儿！”孙子夕也不甘示弱，当年那个大小姐脾气又出来了，况且在这件事儿上，大妮儿多少有欺负人的嫌疑。 “对啊！我就绑架你了怎么了！你看她俩！有一个靠谱的么？” 霍潇龙与侯香香还是被大妮儿挪到了床上，两个人睡得四仰八叉，衣服卷起，露出白嫩肚皮。 “大妮儿，你这样不行，你得发展亲信。”孙子夕好言相劝道。 “我在发展，现在就在发展你。” “我的意思是你得找些草原人。” “有啊，我护卫都是草原人啊。” 孙子夕长叹一口气，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别说了，干吧。 第346章 凯旋而归 平阳县门口，诸位女将高头大马身着铠甲迎面而来，百姓们脸含笑意夹道欢迎，即使里面没有几个男人，周围的鲜花荷包也一大堆一大堆的往将军堆儿里扔。 打头的便是霍潇龙，赤甲少女可谓是在平阳县这些人注视下长大的，当年那个疯疯癫癫带着小姐妹瞎玩的小姑娘，也变成可以被他们依靠的大将军。 明眸皓齿眉眼美艳，微微上翘的眼尾沟壑显着精神且凌厉，霍潇龙看着周围给姐姐们送花送荷包的百姓，心中不禁有些雀跃。 十年前，平阳县人把女将军当成稀罕物，但现在，她们站在阳光下，站在众人羡艳而崇拜的眼神中，这是理所应当的。 这些姑娘在十几岁时没有想过会活成这样。 也许自己是出了名的清倌，但还是离不了以色侍人。 多离谱呢，手中武器有些重量，好似是这些人沉甸甸的希望。 何怡带着留守风月楼众人站在前头，看着自家女儿一马当先，带着丈夫与哥哥归家，女人不禁有点儿想哭。 她女儿真好。 不仅自己好好活，还要带着旁人一起活出个人样儿来。 “娘，我回来了。” 少女下马，站在何怡面前说道。 霍潇龙已经出落得比何怡高上许多，女人伸出手摸了摸女儿脸颊，点头道 “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侯夫人肚子已经高高耸起，本来她不想出屋的，毕竟一个寡妇怀孕这事儿还是别大张旗鼓的好，但今天不得不来，而且女人惊讶的发现，周围人已经给她安排好了理由。 “哟，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面前两位夫人不知是打趣还是取笑于她，侯夫人刚想还击，就听面前两位夫人继续说道 “你说你，心疼女儿便找个包间坐着等呗，非得站着，那肚子里那个也是孩子啊。” “可不是，大热天的跟我们挤啥？” “我跟你说，你怀孕这事儿咱县里可没谁不知道了，没看最近那些人都不找你应酬，有事儿直接都去家里和你说么？” 侯夫人皱眉道 “为何知道我……而且，这毕竟不好听。对于香香来说不算好……” “哎哟你可别扯蛋了嗷，我跟你讲啊，就你现在这日子，咱平阳县有哪个女人不羡慕你，女儿有出息吧，名头不小，你自己又有钱，那么多家产，现下又怀上一个，生出来就姓侯，跟自己姓儿，还能养在身边，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所以啊，你好好保重便是，别老想那些有的没的。” “别唠了别唠了，霍将军率兵回来了，好像城门开了。” 侯夫人右手捂上肚子，低头笑笑，心想道 “你可得好好谢谢你几个姐姐，若不是她们，你娘会被千夫所指。” 面前的少女又黑了些，不过还好，没小时候那么离谱，她呲着白牙叫了一声娘。 侯夫人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就往家里走，不止是她想女儿，家里长辈也想。 花柳小巷，霍潇龙回到风月楼过的简直就是皇帝般的生活，洗澡水都是打好的，少女吃顿饱饭之后在床上呼呼大睡。 何怡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摸摸她鬓边碎发。 “阿怡，你都不想我。” 霍述文在旁边有些吃醋，自从回来以后，媳妇儿一句话都没同他主动说过。 “想，怎么不想。” 话虽这么说，但女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霍潇龙不放。 “她受伤了么？” 雄鹰想了想，不知媳妇儿对受伤是什么定义，只得全盘托出 “就手破了一次，剩下都没有。” “大妮儿呢？”何怡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从小到大这仨孩子一直不离不弃，怎么今日凯旋而归没看到大妮儿？ “那孩子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她搁草原处理事儿呢，咱家孩子让人家把亲哥都给砍了，就剩她一个公主，那大妮儿还不得累一段时间呐？” 何怡皱皱眉道 “也不知道那孩子在草原习不习惯。” “没事儿，草原新王，老大，别人都顺着她，应该问题不大。” 谁都想到了，偏偏没想到自己的媳妇儿，让霍述文有些气，随即他拉住女人手，把她带到怀里，在何怡耳边轻声说道 “该想想你男人了是不是？” “孩子还在那呢，别胡闹。” “那我们俩去客栈。” 何怡气的一巴掌糊在男人脸上道 “你是嫌咱俩这张脸在平阳县不够显眼是不是？” 霍潇龙被声音吵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不乐意的爹和坐在一边儿给自己按脚的娘，少女吧唧两下嘴，趿拉着鞋就走出正房，扑到自己床上继续睡。 “你看你！”何怡冲霍述文娇呵道。 “龙儿从小就懂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 “她四岁能和现在一样么？” 虽然雄鹰不想顶嘴，但女儿四岁就知道肾虚这件事，很难让雄鹰说出孩子啥也不懂这句话。 这边香香一边吃饭一边还在给娘亲讲大妮儿登基时候的场景，侯夫人还有些舍不得，擦了两滴眼泪道 “这孩子是不是以后都回不来了？” “不可能，我和你说娘，就她？能挺到下个月都算好的。”小孩儿姐吃饭一扭一扭，还是在家最舒服。 岑昂房间内，赵凯一声不吭在书桌面前写写画画，床上凤眼女人闭目小憩。 “别画了，过来陪我一会儿。”她朱唇轻启说道。 赵凯脸突然有些红，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道 “还没……没到晚上呢。” “哈哈哈哈。”岑昂笑出声，最后继续道 “我是让你陪我睡会儿觉。” “那……那也不行。” 有什么区别么，探花郎耳朵和脸一样红，床上美人儿玉指青葱抽出绑着帷幔的长绳，手腕轻轻用力，直直把绳子甩了出去，缠上赵先生的腰，再往回轻轻一收，赵凯便被人带上了床。 “就这样，陪我睡会儿。” 岑昂趴在他的胸前，赵凯甚至能闻到她的发香。 只是一会儿，女人呼吸进入平稳，赵凯伸出手，搂住心上人。 怎么能不思念呢？ 但她的生活中，不止只有男女之爱。 他就喜欢她这样，宛如一朵向日葵，永远向阳而生，为自己而活，去追寻心中所愿。 第347章 凭啥不能回家啊? 霍潇龙与侯香香还是有点儿舍不得中二姐，心中有些苦闷，可是第二天清早还没起床就被华鸾来到风月楼叫醒。 “龙儿，快醒醒，你王叔有事儿找你。” 那边岑昂在睡觉，女人就直接过来找少女说事儿。 昨天回家就开始睡，现下天已经亮了，霍潇龙也不太困，于是开口问道 “咋的了华姨。” “你快去县门口瞅瞅吧，一群穿着贼好的匈奴在那堵着，嘴里嚷嚷着要进城。” “身后还跟着一群护卫。” 少女坐起身继续问道 “带多少人？他们还敢反扑？” “不是军队，就是护卫，护卫，没多少人，将近几百人就，但那也不行啊，几百个匈奴堵门口多吓人啊。” 孙子夕兄妹也跟着霍潇龙回来了，被王争早早就拉去了县门口，等到霍潇龙到的时候这兄妹二人已经把来龙去脉了解清楚。 于是，郡守小姐一脸义愤填膺对霍潇龙说道 “你知道他们过来干哈的么？” “干哈的？” 霍潇龙手里还用油纸包了个馅饼在那吃，她嘟嘟囔囔的问道。 “来找他们草原王的！” “啊？” “王天赐呢！？”孙子夕继续问道。 霍潇龙摇摇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昨儿没和我们一起回来啊。” 侯香香随后赶到，与身旁黝黑少女说道 “我和你说了有热闹看吧。” 县门口几双眼睛指直刷刷瞅向王大妮儿，随即侯香香也反应了过来，这可不是平常大家一起凑热闹的时候，本来小孩姐听说县门口有热闹看，霍潇龙先过去了。 侯小姐条件反射地就去敲响王氏烧饼的门，看见里面正在干饭的大妮儿拉着就跑，然后就来到了县门口。 “你咋搁这呢？”侯香香问道。 黝黑少女理所应当的说道 “我忙完了啊。” “你啥时候回来的？”霍潇龙问道。 “昨儿晚上啊，和你们前后脚，我看你俩都睡觉了就没去找你俩，咋的了？” 王大妮儿那语气，就好像在说，我回我自己家，你们这么惊讶干哈？ “不是，姐妹儿，你现在是草原王了你知不知道？”侯香香同王大妮儿说道。 “我知道啊，那也不能耽误我回家啊。” 大妮儿手里也捧着早饭，临走前还没忘给小姐妹装上俩烧饼，看霍潇龙在吃了，便把另外一个递给孙子夕，随后继续说道 “来点儿不？” 孙小姐顺手接过，咬上一口，少女皱眉，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件事儿。 你都草原王了还住在大燕是不是不太好？ 门口草原高官看到在城门里面啃烧饼的新王，急急忙忙就想往里闯，对着孙子夕用蹩脚的中原话连说带比划。 “知府大人，可以先放这些人进来，身后护卫就让他们在城外等着吧。” 王争点点头，给守城士兵示意，草原那些高官哪还雇的上什么护卫不护卫，早上一起来新王失踪了。 新王亲卫代为传话 “该忙的事儿忙完了，剩下你们每个部落按照中原人教的耕种即可，我回平阳县了，有事儿再去找我。” 雅兰皇庭这帮人一听，这哪里行，新王在大燕，不就是给人家送去个把柄么？ 一行人披星戴月往平阳县赶。 “王，您得给我们回去，草原没您不行。” “你干哈吃的？你废物啊？我花那么多钱养你干哈？处理不了的事儿再拿来问我。”大妮儿嘴里咬着烧饼说道。 估计到时候我也处理不了，还是得回来问霍潇龙，现在多好，方便。 有点儿吃不了了，黝黑少女看了看手里的烧饼，塞给眼前跟自己磨磨唧唧的地中海。 咸香闻到扑鼻，这是王赏赐给自己的，那他就吃呗。 匈奴跟着霍潇龙和王大妮儿就往花柳巷走，当众人看到大妮儿的那一刻，笑都不知道怎么笑了。 这些姑娘知道大妮儿与霍潇龙一样倔，又倔又有主意，但你也不能我们走了，你就在草原待一天就回家啊。 王大娘表示拗不过女儿，她也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孩子想回就回呗，天天吃牛羊肉吃的她都上火。 再瞅家里那老爷们，瘦一圈儿。 “不是，那他们处理不了的我也处理不了啊，你一块儿帮我处理了呗。” 霍潇龙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妮儿，随后说道 “草原你是老大，你是新王。” “但我听你的啊。” 红衣少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她的计划中，草原是草原，带着和平文书送上京便是，到时候能换个地位啥的回来，因此，她还特意让大妮儿去当老大，大妮儿和她好啊，以后也可以谈谈交情是不是？ 现在可好，人家恨不得把自己当成国师二号。 “我不管，我就要搁家住。” “王，此等举动属实……” 新王的注视宛如被草原野狼盯上的猎物，吓得诸位高官不敢说话，随后大妮儿一人给他们发了二十两银子说道 “去玩玩吧，不能欺负人，要不然丢我的脸。” 王争与华鸾神情恍惚回到府衙，这玩意儿可咋整，人家不乐意回去，大妮儿那文牒还在自己地盘登记着呢，还能不让人家回家了？ 要说平阳县有没有机密，有啊，最大机密就是霍潇龙。 但霍潇龙的事儿人家全知道。 这一幕在县内口口相传，尤其是巷口大树下的老年人情报小组。 “哎你听说没？就花柳巷那条街，老王家，就开烧饼店那老王家，他两口子不是没孩子么？” “对啊，前几年不是从外面捡一个回来当闺女养了么，那闺女老好了，小身板儿贼立正，还帮我卸门呢。” “对，就那个小黑丫头，今天早上你都没看着，一群匈奴过来找她，还对她叩拜。” “那小丫头那厉害呢？” “可不是咋的，听说她就是草原新上任的草原王。” “哎哟我，这可太是那个了，这事儿真的假的？” “保真！必须保真！” “你瞅那些地中海，在咱们这都恭恭敬敬的，必须是让咱家闺女给镇住了啊。” 第348章 折子 平常一两个匈奴人在平阳县很常见，但这么多聚在一处还是第一回。二十两银子并不少，这行人先找了个客栈，然后就奔小吃街去了。 那味道，早就闻着了，刚刚新王递给为首之人半个烧饼，吃下去后并不解饿。 这一溜达就溜达到了花柳巷那边，王大娘的烧饼店正在升起袅袅炊烟。 “这个，要十个。” “好嘞客官，您稍等。” 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为首匈奴有些想走，后面跟着的也是。 这不是新王养母么，在草原待这一个月不要太熟。 “哟，你几个过来了啊，十个够吃么？”王大娘一看是熟人，便直接开口说道。 “够……够吃。” “那行，你们吃完再去风月楼门口买点儿铁板鱿鱼，那更好吃。” 一行人麻木走向风月楼，还没到门口就看到新王与她朋友在打闹，尤其是那个红衣少女，整个人都趴在王的背上嘻嘻哈哈不肯下来。 “来我家串门啊？”霍潇龙张口问道。 “买吃的……” 匈奴大气儿都不敢喘，新王惹不起，这小姑娘就惹得起了？ 龙儿在草原很有名，只要不听话找事儿的，有一赤甲女将提刀便至，若誓死反抗，便让你部落无一人生还。 “行呗，整点儿，我家这个老好吃了。” 现在哪里有什么将军草原王的事儿，几个少女宛若邻家妹妹，关于私兵，这几天龙儿也给他们放了假。 辛辛苦苦几个月，好好在家休息休息。 萧岚义看着面前的文书，拉着媳妇儿的手合不拢嘴，男人冲如意问道 “我小姨子啥时候回来？” “干哈？估计今天得晚一会儿，那不跟朋友出去玩了么。”如意一边翻着知画这么多年画的风月楼女子图，一边回道。 “我这不是问问小姨子啥时候回来，好往上写折子么。” “我看龙儿有赏赐，你比她还开心。” 如意站起身，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头饰，龙儿也算是萧岚义半个闺女了，从小一直看到大，自己孩子都没见他这么上心。 “她是你的后盾，我当然上心。” 听到这话，镜中美人儿有些害羞的浅笑下。 死男人，这么多年越来越会说话。 折子与文书是要一起送往京城的，王争的折子内，一桩桩一件件这么多年霍潇龙为修路利民所做之事。 萧岚义的折子内，则是收复草原军功之事。 桩桩件件加起来，不知皇上看到作何感想。 你费了那么大劲日防夜防的草原，被一妙龄少女打下来了。 三位少女在利剑家门口等她，大妮儿坐在门口台阶处，霍潇龙则是在那不老实的翻墙，侯香香更甚，跟小孩儿一样骑着门口石狮子玩。 当利剑出门看到这一场景时，不禁深吸一口气。 没事儿，自己选的路，高低得走下去。 红衣少女一只脚还在墙上，看到利剑，便翻身跳了下来。 “主子，您找我。”利剑低声说道。 这个称呼是改不过来了，三位少女都和她说了很多遍也没用。 霍潇龙点点头，拉着她去风月楼，拿出知画画好的风月楼女子图鉴给她看，随后张口问道。 “好看么？” “姐姐们风采过人，好看。” “光好看还不够。”少女坐在椅子上，香香给她倒了杯水，继续说道。 “我要让天下都看到姐姐们的好看。” “你觉得收复草原此等功绩如何？” 霍磐利剑正正声色严肃说道 “乃赫赫之功。” 换句话说，也就现在不是大燕国内不是乱世，不然收复草原此等功举，直接皇帝给霍潇龙做都不为过。 可惜现在皇位上有人。 “既然如此，便让天下看到我们的赫赫之功。” 画的最后，不止有风月楼这些姑娘，还有霍磐利剑与徐秋水等人。 “画有了，缺篇书，利剑，我希望你来写这篇文章。” “不为歌颂我等功劳，只需要告诉天下女子，我们能做到的事儿，她们亦可。” 少女双眸闪亮，里面带着期盼与信任，这么大的事儿……霍小姐却交给自己做…… “不必担心，赵叔会在一旁帮你，到时候署名也会有他一份。” 听到这，利剑才把心放下，随后郑重的对霍潇龙行了一礼说道 “利剑定不辱命。” 霍潇龙要的从来不是独独让身边人享受荣华富贵，她要的是从根本上斩断这些并不存在的疾苦。 当少女拿着画回到家时，利剑爷爷又在厨房弓着腰偷酒喝，昨晚他夜观星象，那颗暗淡主凤位的星星亮了许多，这么多年，大燕阳盛阴衰，百姓民不聊生。 只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老百姓真正过的什么样，还要往里面看。 名门望族高官富贵，不把人当人，草芥人命都是算好些的，起码给了个痛快。 那些讨生活的平民在他们面前就像待宰的牲畜一般，可以随意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不信这些皇上没有看到，是不想管还是不愿管？ 不过没关系，以后就好了。 你不管，便有人替你管。 “皇上，边城知府王争王大人与萧元帅一起给您送了两道折子来。” 听到太监禀报的皇帝一惊，这二人同时送折子，莫不是边疆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男人拿着折子一目十行的看过去，不禁笑出声。太监在一旁不敢打扰，直至他放下手中折子才问道 “这是怎着了，惹得我们万岁爷如此开心。” “王争治下出了个巾帼英雄，草原递来了求和文书，要与我们停战五十年。” “哦？万岁爷能不能再和奴多说些？奴着实是想听。” 在皇帝身边久了，陆开能敏锐察觉到男人的心情，比如现在，皇上就很开心，如此便算了结了他一大难关。 现在男人满脸都是快来问我快来问我的神情。 “有一个小姑娘，难民来时带着朋友解决瘟疫，还给村民修路，最出彩的是，她刚刚把草原打下来了！” “折子上说，所有匈奴看到她都怕。” 大太监看到皇上合不拢嘴的笑容，于是开口问道 “如此，便是一个奇女子，身手也了得，就是不知长成什么样子。” 皇上摇摇头道 “听说草原二皇子力拔山兮气盖世，这个少女能打过他，定然比他还高还壮，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忠于朝廷，就算长成修罗都无所谓。” “那这次，万岁爷想给她一个什么奖赏？” “您看，两位大人这折子都递上来，定是来要赏赐的，小姑娘功劳大，劳烦陛下您费心才是。” 皇帝点点头道 “放心，朕一定回去好好想想。” 第349章 曙光将至 草原收复这一消息，第二天皇帝便在朝堂上宣布，不一会儿前朝后宫便都知道了。 淑华殿内，萧岚华看着哥哥传来的家书不禁开心雀跃，那小姑娘有能耐收复草原，她哥哥从中也得益，最基本的，再也不用担心打仗了。 “娘娘好生开心。”旁边的小太监说道。 “那是自然，我们娘娘再也不用担心兄长的安危了。”晴颂接话道。 “就你俩，最是八卦。” 语气没有苛责，反而有些小姑娘的娇气，萧岚华唤过晴颂为她梳洗打扮，好久不去皇帝面前晃悠了，求他点儿事，应该问题不大。 美人儿身着宫装，今天并没有艳丽浓妆，而是苍白之气尽显，双眸轻轻一抬，我见犹怜的看着皇帝，随后开口轻声说道 “参见皇上。” 男人伸出手，让女人搭着他的胳膊起身，带着金色护甲的手放了上去，随后萧岚华说道 “谢圣上隆恩。” “怎么了？你可好久没来找朕，脸色怎得如此苍白？” 萧岚华这几年很少主动去皇帝面前转悠，就连被翻牌子也是找借口推搡过去，真的烦。 “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岚华身子不适，不好伺候您，皇上莫不是因着这事儿，就不要岚华了吧。” 美人低头，泪水轻颤，男人何时见过萧岚华这样，平常时候她就宛若高傲的孔雀一般，就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如此美人儿偏偏对自己这样，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于是皇帝开口道 “怎么会，你我感情深厚，有什么事，爱妃直说便是。” 萧岚华坐在男人身边，开口道 “臣妾昨日做了个梦，梦到哥哥在战场上被人……被人夺去功劳，然后……然后……” 后面的话被女人的哽咽声所代替，皇帝一听便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您说，那一个十几岁的青葱少女，真的能收复草原么？” “莫不是有人欺负了臣妾哥哥？” 虽说后宫不得参政，不过收复草原这件事是大燕举国同庆的大事儿，皇上并没有下令隐瞒。 不是这事儿还好，一提到关于萧岚义的事儿，皇帝防止外戚专权的警报铃又响了，随后他环住萧岚华的肩膀说道 “爱妃放心，我定会好好查，还岚义一个清白。” 至于怎么查，查不查，那就是皇帝自己的事儿了。 看着急匆匆去御书房批折子的皇上，萧岚华抬起眼，那个柔弱哭唧唧的美人转眼不见。 “娘娘，你这是怕咱家那位爷抠呀？”晴颂搀着萧岚华坐上轿子，在旁边轻声问道。 美人没接话，只不过点点头。 若不这么闹上一下，皇帝还真不一定能封霍潇龙什么大官，甚至都不一定能封官。无他，他瞧不起女人。 甚至皇帝陛下认为，女人，无论多出色优秀，都应该回家洗手做羹汤，安安心心在男人后宅苟活。 她得让皇帝知道，边城不止有霍潇龙，还有她哥。 现在草原已经打下来了，边城最大的官就是萧岚义，你若是不管，那不好意思，我哥是有自己当老大的实力的。 现下，就算皇帝是个棒槌也应该想明白了。 “陆开，你说封一女子为官，是不是不太好？” 太监是阉人，在他心里，哪里有男女之分，或者说，男人女人都没什么区别。但皇上这句话问的可不是封官，而是封什么官。 “皇上圣明，您治下女子都有如此能耐，无论封不封，她都应该感激您惦记她才是。” 模棱两可的回答偏偏能逗皇上开心，桌案上的圣旨处空白官职处，随着男人的笑声，他提笔蘸墨，潇洒的写下了三个大字。 “镇北王，如何？” “哟，万岁爷，您让个女子做异姓王啊？” “如此奇女子，配得上！” 陆开在一旁夸赞不断 “还是我们万岁爷心胸宽广，镇北王，这么圣明的皇上，她就美去吧。” 此等举动就是在收买霍潇龙的人心，第二个，皇帝要把霍潇龙放在萧岚义的对立面。算盘打的精明，可惜错就错在他不知道这些人的关系。 他不信青楼能养出霍潇龙，也不信萧岚义能不爱权力。 “镇北王，希望你不要叫朕失望。” 罕见的，诸位大臣对皇上此等举动都没有反对，无论是谁的人，包括那个老古板御史台老大樊铁嘴儿。 有几个关系好的御史在下朝时候问道 “樊御史今日怎么没有觐见？皇上此举并不妥，一女子岂能做异姓王爷？” 樊御史身后跟着亲儿子，胡子斑白的他说道 “收复草原，她配，要不你去把草原收了，我们也支持你当异姓王。” 谁又不是傻子，草原是什么？外患，内忧外患的外患，现在人家给你解决了，你还在那在意解决的人是男是女，闲的屁都出来了吧？ “娘娘，镇北王，好不好听？”晴颂在一旁说着，一边看着自家主子舒心的小脸儿。 “好听，还不错。” 萧岚华低下头，在那鼓捣自己的手指甲，心中止不住的雀跃浮于表面。 霍潇龙封为镇北王，她不是为这个人开心。 只是，她好像看到了曾经没进宫的自己。 她年少时的梦想是什么来着？ “哥，我以后要做大燕第一个以军功封侯拜相的女将！” 萧岚华武艺过人，从小便跟在父兄身边上战场，当时的她，也想如此。 霍潇龙完成的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梦，而是这世上千千万万女子的破茧之路。 如此，曙光将至。 第350章 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阳县霍潇龙有勇有谋，心怀天下，收复草原乃赫赫之功，今特此封为镇北王，特赐……” 霍潇龙跪在风月楼门口，松松散散，听着太监声调奇怪的声音，满脸不耐烦。岑昂在身后戳了她两下，那个意思是，就算忍不住也得忍，等到旨意到手了什么都好说。 镇北王是个封号，当今皇上给龙儿的封地是整个北宁郡，草原也在里面，若是能让草原人听话，草原也便是你的。 主要就是恶心萧岚义，可是萧大将军不介意，甚至还挺开心。 这太监也不愿意在风月楼和平阳县多待，繁华程度比不上京城，而且空气特别干，所以岑昂给他塞了赏银之后就急匆匆往京城去了。 门口一群人围着看热闹，霍潇龙成为镇北王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传了满县，大妮儿与香香还有孙家兄妹直接拎着贺礼就过来了。 “以后我们见到你是不是该行礼了？镇北王？”小孩儿姐在一旁打趣道。 “行呐行呐，快点儿的。”霍潇龙可想看小孩姐行礼了，到时候埋汰埋汰她。 跟自己野了这么多年，估计小时候那点儿大家小姐的礼仪都往到屁股后面去了。 “太好了，以后我爹归你管！”孙子阳在那笑嘻嘻的说道。 “正好我爹前几天来信说派人接我回家相看，这回你高低帮我挡回去知道不？”孙子夕并不担心她爹的胁迫，这次，她也是靠自己本事寻来一个靠山。 在草原上大放异彩，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立足的少女并没有逃脱家里的制裁，幸好，她走的这条路选对了。 “啥时候回去啊？我跟你一起，正好，以后北宁归我管，咱多弄点儿生意回来赚钱。”霍潇龙说道。 “行呐，我娘还能帮你看着。” 以女子之身成异姓王这件事儿在平阳县老百姓眼中并不怎么出奇，这儿的女人本就可以赚钱养家，还有提刀上战场的先例。 巾帼英雄并不是风月楼等人首创，早从几百年前匈奴与中原人纷争开始就有了，人家在打你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男是女。 “哎呀咱家龙儿也算是当上大官了。” 还是花柳巷巷口几棵大树树荫下，还是一样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在说话。 “以后咱见到人家得客气点儿，不能喊龙儿了。” “对对对，王爷这官多大了？喊大人行不？” “估计不行，没听说北宁郡都是她的么，肯定比郡守官大。” “叫啥都行，以前咋叫现在还咋叫。” 霍潇龙带着朋友们出去准备小酌一下，再拉上利剑，正好就听见一群大娘在研究叫她啥，说白了，都是从小听过她挨打的人，叫啥不一样啊？ 花柳巷待这么多年了，她往后也不准备再搬个家啥的。 “那不行，那礼咋行来着？之前大娘给钦差大人行过礼，大娘寻思寻思哈。” 大娘放下手中针线就想给霍潇龙行礼，结果红衣少女转身就把她按了下去，并说道。 “哎呀您可得了，好好坐着唠嗑吧啊，等我回来给您家二狗子小孩儿带好吃的。” “行，早点儿回来，少喝酒嗷。” 虽不是自家孩子但叮嘱还是没少。 月照柳梢头，霍潇龙与大妮儿还有小孩姐喝得晕晕乎乎回家，明日才是风月楼上下给她庆祝的时候，估计要摆上几桌宴席。 “你今天晚上就住风月楼了嗷，我告诉咱娘一声。” 酒楼到回家的路正好路过王氏烧饼，脸蛋儿通红的三位少女敲开门，随后霍潇龙冲着大娘说道 “大娘，今儿中二姐不回家睡了，来跟您说一声，我带走了嗷。” “艾玛这几个孩子喝的，谁家小姑娘在外面喝成这样啊，赶紧进来，大娘给你们弄点儿醒酒汤。” 就王大娘放个门栓的功夫，几位少女便消失不见，回风月楼的时候一个拽一个的爬墙。 侯香香与大妮儿在风月楼都有自己专属的客房，两人轻车熟路回到房间就睡，霍潇龙每个都细细查看完，开心的笑笑，随后敲响了房间窗棂。 屋内，蓝庭彻正在为今天的事儿而开心，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暗卫不解，明明自家主子随时都能走马上任西南王，偏偏在边城一小县城里绣花缝衣。 此时，清贵男子刚绣完衣角处的四爪金龙，现在龙儿可以穿了。 屋内灯火通明，映着蓝庭彻更加俊美勾人，尤其一身便衣，头发散落在腰间。 “主子今日很开心。”蓝一说道。 “自然，她开心我就开心。” “这么多年，你们只能看到她在家里撒欢儿，锦衣玉食，为了今天，她也辛苦了很多，好在这次叔父没有眼瞎，宫里还有贵妃娘娘助力。” 听到这话，暗卫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您若是想，也可以……” “但我不喜欢，姑姑说，自己开心最重要，我在这便是最开心的，龙儿若是心里有我的话，就更让人开心了。” “那霍小姐若是心里没有您呢？” 蓝庭彻停下叠衣服的手，暗自思虑了一会儿，随后说道 “龙儿从小见惯了锦衣玉食与好皮囊，她喜欢在外面做事，那我便当她的后盾，龙儿能接触到的男人中，我肯定是最适合她的……” “但话本子里，那些千金小姐不都喜欢上……喜欢上什么都没有的书生么？” 蓝庭彻听到这，轻笑了两声道 “她们傻，龙儿还能傻？” “就拿银两举例子，若是一个男人跟她哭穷，咱们霍小姐能把她踹出一万八千里。”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声响，蓝庭彻示意蓝一躲起来，随后拉开窗户，一张醉醺醺泛红的小脸儿探了进来。 “庭彻哥。” “怎么喝成这样？” 男人给霍潇龙倒了杯茶，想开门让她进来休息，可是少女不愿，从窗户处伸出手，把茶接了过来。 “开心呐。” “我们龙儿开心就好，只不过往后不可喝这么多了。” 庭彻哥声音悦耳，低沉又不显严肃，温温柔柔的，霍潇龙很爱听。 随后少女把外袍脱下放在窗旁，委屈巴巴的说道 “我娘给我做的蜀锦坏了，回来时候不小心刮了一下，庭彻哥，你帮我缝缝呗，不然明日我又要挨骂了。” 看着那张带着些请求委屈的脸庞，蓝庭彻哪里不同意，于是点点头，把衣服拉了进来，随后推开房门，目送少女进了房间。 “主子。”蓝一从屏风后面走出唤道。 “你看，这便是习惯，感情这事儿得慢慢来，不急。” 蓝一怕的是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看自己心上人与别人成亲生子，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可是对于蓝庭彻来说，无动于衷没有行动更让他难以接受，现在龙儿很习惯他，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帮她做衣服。 日久见人心，重点是怎么过霍家父子那一关。 哦，还有那几个糟心的姐夫。 想到这，清贵脸上那抹从容少了些，闹挺。 第351章 郡守大人 孙子夕是在外面逛街时，被郡守府的嬷嬷抢回家的，对，就是大街上那种硬生生的抢，直接把人装到麻袋里塞上马车就跑。 行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看见把麻袋塞进马车时，这才报官的报官，家里有马的直接骑马跟着。 “你说你是郡守府的人就是啊，拿着个破铁牌子在这嚣张啥呢？我看你就是人贩子。” “不知道我们平阳禁拐子么？” “什么人也敢来平阳造次，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大街上强抢，当我们平阳县男人死光了？” 高门大户的嬷嬷哪里见过这架势，十多匹马给马车团团围住，府衙衙役在后面匆匆赶来，家里大少爷紧随其后，嬷嬷赶忙同孙子阳说道 “少爷，您快帮老奴解释解释，老奴真的是没办法，大人下令，必须在三天后见到小姐。” 胖乎乎的少年摇摇头，长途跋涉让他脸上满是汗水，孙子阳喘匀了气儿，随后说道 “不认识她，我没在郡守府见过这号人，我妹呢？” 说罢，少年推开马车上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把麻袋拆开，平常那个出门梳妆都要小半个时辰的少女，现下泪如雨下，不仅哭花了胭脂，头发也乱的不成样子。 孙子夕不怕是怕事儿的人，哪怕真是拐子，她也会想尽办法让霍潇龙找到她，可是偏偏，这些嬷嬷都是家里派来的。 就为了相看这种事儿，脸都不要了么？ 她的脸往哪里搁？ “不哭了嗷，子夕，哥她们都送进衙门蹲大狱去。” 少女颤抖着手给自己整理着头发，这些嬷嬷平日里都是娘亲在差遣，亲娘万万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如此…… “哥，我们得赶紧回家一趟。” 双胞胎心有灵犀一点通，双目相对，孙子阳便知道，娘亲可能在家里过的并不好。 “母亲。” 两匹骏马疾行而至，几位少女听到信儿就过来了，霍潇龙就想来看看，是谁在平阳县当拐子。 “霍潇龙。” 还没等红衣少女说话，孙子夕整理好头发便下了车，脸上胭脂还没擦干净，霍潇龙拿出手帕蘸了点儿水给她递了过去说道 “赶紧擦擦。” “你陪我回次家。” 孙子夕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期盼，宛若救星降临般冲她伸出手。今日大妮儿与香香共乘一骑，龙儿身后的位置空着。 红衣少女拉住她的手，借力把她甩上马，随后问道 “现在就去么？你要不要回去收拾收拾，脸有点儿埋汰。” “我们收拾完就走。”孙子夕道。 “那行，回家。” 镇北王的令牌得带着，还有蓝庭彻给龙儿准备好的蟒袍，何怡与岑昂又放心不下，便直接把自己一起打包进马车了。 “阿怡？”霍述文站在一旁一脸疑问。 刚刚还在和自己拧衣服的媳妇儿怎么就上了马车了。 “我陪闺女去一趟，过几日就回来。” “过几日我就得回军营了。” 霍家父子三人已经是萧岚义手下最潇洒的人了，过几日萧岚义都想把他仨直接给送到霍潇龙那去，本事大，管不动，主要是不能给萧元帅提供情绪价值。 况且谁家王爷手下没有几个心腹，朝堂上霍潇龙一个都不认识，只能手下多屯些兵了。 “那我也跟你去。” 高头大马开路，蟒袍少女疾行在前，秀丽黑发随风飘扬在空中，玉冠配剑，杏眼明媚，看的北宁郡路上公子直直停下脚步。 很多人都想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姑娘，可是看着那一身蟒袍便又退了回来。 镇北王呐，没事儿了。 要不说蓝庭彻心眼子也多呢，蟒袍一穿，什么小妖精都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郡守府正厅，霍潇龙并没有接孙郡守的话茬，孙家兄妹二人回到家里便消失不见，直直奔亲娘院子而去。 一炷香时间不到，孙郡守正看着不说话的霍潇龙紧张时，便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 随后孙家兄妹二人直愣愣闯进来，尤其是孙子夕，指着郡守鼻子喊道 “你敢囚禁我娘？” 霍潇龙扭头，双眸冰冷的看着郡守大人，还是不说话。 一说话满嘴大碴子味儿容易毁人设。 尤其是在这种憋不住脾气的时候。 “王爷恕罪，在下治家不严，先失陪一会儿。” 说罢，男人站起身唤来奴仆就想拉着兄妹二人去书房，当郡守府奴仆架上兄妹二人的那一刻，只见身着蟒袍的少女出声道 “就在这谈。” “郡守大人生了对儿好孩子，现下，子夕与子阳是我的幕僚。” “听说，您要把我的幕僚送去宫里做八皇子的秀女？” 来之前霍潇龙都跟华鸾打听清楚了，能让郡守大人囚禁妻子也要促成的亲事，除了皇家富贵和朝廷重宰，其他没有别的了。 宰相家现在根本没有适龄的男子，只有最近宫内八皇子选秀事宜。 郡守听到这浑身冒冷汗，原以为兄妹二人只是去平阳县胡乱打闹，结果竟然攀上了镇北王这棵大树。 “只不过是有这个想法罢了，若真是如此……我便不让子夕去了，好好伺候您才是。” 第352章 接孙夫人出府 八皇子未有封号，况且自己现在在霍潇龙手底下，孰轻孰重，郡守大人分得清。 “说实话，您后宅的事儿我本不想多说，但子夕娘亲小时候经常同我见面，还抱着我喂过糖吃，很多时候，夫妻这点儿事别闹太僵，不好。” 霍潇龙坐在一旁嘴角轻轻勾起，一副为郡守大人着想的模样。 旁边站着的兄妹俩对亲爹冷眼相对。 “王爷说的是，下官只是与老妻有些小矛盾罢了，怎能舍得禁足，来人，去把夫人接出来。” 孙子夕脸上肌肉抽动了下，看，男人也一样，只要权势足够，站的够高，无论男女都会仰视你。 少女上前道 “不必了父亲，我与兄长亲自接娘亲出来，您好好陪着镇北王就行。” 说罢，兄妹二人又朝后院跑去。 得了家主之令，这回自然无人阻拦，看着只是有些清瘦了的娘亲，孙子夕放下心来，妙龄少女把头放在孙夫人膝上，流着泪道 “娘，为了我你受苦了。” 孙夫人笑笑，孙子阳也学着妹妹的模样，就好似那天与霍潇龙第一次见面，他们打了一架似的，最后兄妹俩趴在母亲的膝上说。 “以后我们一起读书，给娘亲长脸。” 那时有些任性的小团子，也长成为母亲庇护风雨的参天大树。 “不苦。” 女人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发，这有什么，怎么算苦？ 让自己女儿眼睁睁掉进了吃人魔窟，自己在外面又使不上劲儿帮不上忙才叫苦。 若是放在以前，给子夕选这条路也未尝不可，可现在不是以前了。 她女儿见识过了外面的世界，她也是，外面世界有花有草，有辛苦有成就，有不一样的体验感，而不是在这四方天地的后宅寥寥无趣了结一生。 若是再给孙夫人一次选择，她想，她也会与子夕一样。 “娘，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和我哥在干哈？” 伤感氛围很快就过去，随之而来的是孙子夕雀跃又带点儿小显摆的声音。 女人并没有被囚禁之后的颓废感，反而精神很好，瘦的这些也只不过是因为在屋子里得不到兄妹俩消息担心所致。 “在平阳县干哈呢？我儿这么开心？”孙夫人问道。 “霍潇龙把草原打下来啦！娘！” 听到这个消息，女人瞳孔都在放大，有些惊讶又有些开心。 “现在霍潇龙是镇北王，北宁郡都归她管，是她的封地。” “我与哥哥是她的幕僚。” 真好啊，孙夫人想，如此，无论是子夕还是子阳，都有庇护所依。 “所以娘，你跟我俩走吧。”孙子阳胖乎乎的脸显着有些不谙世事，少年拉着娘亲的手说道。 “对呀娘，你跟我俩走，我俩现在一个人一个月赚五十两银子，养你足够了。” “您也不用再看家里那些妾室不顺眼，也不用每天早起给奶奶敬茶，跟我俩走，我俩养你。” “现在霍潇龙就在咱家，我爹肯定同意，没啥不同意的，娘，就今天，就现在，咱走啊。” 看着兄妹俩诚恳认真的小眼神，孙夫人不禁动了心，这么多年，她身边除了奶嬷嬷和陪嫁丫鬟并没有什么贴心人，还是当年那些人，女人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 “去叫嬷嬷收拾东西，娘跟你们走。” 先走再说，至于往后如何，都靠兄妹二人这张小嘴儿撺掇。 霍潇龙在前面与郡守侃侃而谈，越谈越发现，孙郡守就是捡了个漏，要不凭他的政绩，干到知府都是顶天。 怪不得这么着急想让孙子夕进宫，原来是郡守当腻了。 “老爷，不好了，夫人在收拾东西，准备和少爷小姐去平阳一起住。” “您快去劝劝吧。” 这就和吵架生气回娘家一样，郡守大人看了看身边的霍潇龙，少女笑了两声说道 “多大点儿事，那好久没见孩子了，去照顾照顾呗，子夕和子阳跟我在一处，您放心便是。” 郡守听到这话不敢动，直直在座位上坐着，他不知那个当年见过一两次的小团子怎会压迫力这么强。 早就听说霍潇龙收复草原用的是武力，斩杀了所有不听话的匈奴。 这回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现下都不是能听自己话的了。 如此，便不如换一个孩子…… 可是那些妾室哪能让他如意，换句话说，孙府这么多年上上下下的开销都是孙夫人在管，她虽然看妾室不顺眼，但在月例银钱上从来没有亏待过谁，大家小打小闹也便有来有回。 自从孙夫人被禁足后，管家之事就落到了孙郡守亲娘的手里，在这位老太太手里讨生活可没有那么简单。 听说主母要走，老爷又被镇北王压得出不来，这些妾室也顾不上平常与孙夫人那些小矛盾了，直直穿着常服就跑了出来，头发也只是随意挽了个发髻。 “夫人这是要跟少爷小姐去哪儿？” “若是姐姐生我们的气，我们同你赔礼道歉便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外面哪有家里安心，往后我们姐妹定听你的话，至于咱们孩子，还能越过少爷小姐不成？您放心就是，两只手有时候都打架呢，何况咱们姐妹间有些磕碰。” 孙夫人笑出声，离开这座宅院乃她心之所愿，不是因为这点儿没用的事。 “倒不是如此，我只是好久没见两个孩子，想他们了，这不，回去跟着照顾一番，孩子呀，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最安心。” 这句话有孩子的妾室都听过，本来孩子是可以直接抱到主母那去养的，可是孙夫人没有，先不说龙凤胎已经让她筋疲力尽，那母子分离的缺德事儿女人也做不得。 妾室们久久不能言语，只见平常最得郡守喜爱的小妾直直跪在孙夫人面前道 “姐姐若是想走，我便和姐姐一块儿同去，妾身虽不似您一样懂大道理，但端茶倒水是可以的。” “清清？”孙夫人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女人跪着向前走了几步，拉着孙夫人的裙子小声道 “求您了，妾身不愿意在老夫人手里讨生活，太苦了，真的。” 诸位妾室谁也不是善茬，哪里还不懂清清此举，顺势也跪了下来道 “既然姐姐能带清清走，那我也……” “我也是……” 此时，刚刚那个可怜巴巴的清清回头，略带凶相的说道 “我没孩子，你们有孩子！别学我！” “难道让姐姐连你们孩子一起养？” 孙子夕与孙子阳站在一边，也弄不明白家里这点儿事，反正看着母亲拉起清清，又对其他人说了什么，爹爹最喜欢的妾室乐不得的带着小丫鬟去收拾行李了。 其他妾室站在那气的不行。 孙夫人与郡守真要是和离，最着急的不是郡守本人，而是这帮小妾。 女人手下有北宁风月楼与花雪堂的股份，平日她当家时，那些衣服面膏随便用，自从主母被禁足后，她的陪嫁丫鬟与嬷嬷紧紧把着账本，谁问谁没有。 要不说清清这丫头碍眼呢，从这死丫头进门第一天开始就没给孙夫人添过堵，反而一直扒着人家，把主母当成天，晚上伺候完郡守，白天就过来给主母做点心，有时候还帮着梳几个精巧的头型。 “清清姨娘可以和母亲一起去么？”孙夫人回头问道兄妹俩。 孙子夕点头道 “行呐。” 反正一个姨娘而已，这次霍潇龙给他兄妹二人的赏赐都不知道有多少。 第353章 告天下女子书 郡守把霍潇龙送出门口时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浸湿。 直至黑夜，男人才回过神，便想回后院歇息，来到最近自己颇为喜欢的姨娘处，里面院子满是漆黑。 正好清清的贴身丫鬟在门口编花篮，于是郡守开口问道 “你主子睡了？” 小丫鬟摇摇头，一脸疑问的说道 “姨娘走了呀。” “走了？” “对啊，清清姨娘白日就跟夫人一块儿走了，说是要去伺候少爷和小姐，怕主母辛苦。” 听到这，郡守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走就算了，还带走我最喜欢的妾室是何道理。 不过一个妾而已，没了她，后院还有那么多女人等着他去。 可是今日不知怎着，只要郡守大人去的院子，不是身体不适，就是来了月事不方便。 “听说郡守府家的小姐少爷，现在给镇北王当幕僚呢。” “嗯呢，昨儿郡守夫人直接跟孩子走了，不在家里待了。” “咋的呢？” “听说因为反对闺女婚事被禁足了，这不，俩孩子出人头地了，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接亲娘走。” “那女人还能和离是咋的？她能舍得郡守夫人的名头？” “那咋不能呢，人家孩子不是支棱起来了么，再说了，人家有钱。” 听着自己成为马车外百姓的谈资，孙夫人不禁握紧双手，第一次如此，她有些不适应。 霍潇龙好像看出女人的窘迫，于是开口问道 “孙姨姓啥？从认识您开始我就叫您孙姨，郡守夫人、孙夫人这种称呼，就好像焊在您身上是的。” 女人整理好仪态，一脸恭敬地说道 “回王爷的话，在下姓田。” “那以后我就唤您田姨了，不用这么客气，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我还是同小时候一样。” “对子阳子夕如此，对您也如此。” 霍潇龙这一行，不止是为孙夫人做底气，她还要为利剑写完的那一篇书做前彩。 三天后，以北宁为首，包括其下城镇所有平常贴通缉令的告牌上，统一贴上了两篇文章，一是赵凯所做，以古词成语组成的版本，另一篇，是利剑所做，让天下所有人一读就能明白的版本。 《告天下女子书》 身为女子，能建功立业并且加官进爵，不是霍潇龙独创，也不是在下开的先河。 所以，特此请代笔写了此书，告知天下女子，我可，你们亦可。 镇北王治下女子，可读书，可做生意，可从军，也可在家相夫教子，全看你们自己选择。 其父母不可强行做主婚配，不可买卖换亲，也不可冥婚相配。 男子亦不可仗着力气高大对妻子动手。 以上两点若有违背，可告官处置，依法施刑，并官府介入和离。 从明年开始，北宁郡各处开办女学与成人学馆，女学上课时间是白日，成人学馆上课时间是晚上，到时候提前半个月会有告示张贴。 望天下女子自强自爱，不受规矩裹挟。 相夫教子，不是诸位女子天生职责。 做人，首当其冲最重要的，是自己想做什么。 从今日起，镇北王治下不可出现女德女戒。 最后，祝各位女子前途似锦，向阳而生。 《告天下女子书》 妇人者，非独生于深闺之内，有志于世，亦能功成名就，乃至晋爵加封。 霍潇龙之举，非首创也，吾亦非始作俑者。故特命人代撰此书，布告天下，吾之所能，尔亦皆可为之。 镇北王之治，其女可读书识字，可经商贾货，可从戎报国，亦可在家相夫教子。 父母兄弟，不可强以己意为之主婚，不可买卖婚姻，更不可冥婚相配。 若夫家有不端，女子有权诉之官，依法处置，官家可为之和离。 敬祝天下女子，皆可自强不息，各遂所愿。 自今往后，北宁郡中，不再有女德女戒之束缚，尔等得以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 愿尔等前程似锦，未来可期，如春日之阳，如夏花之绚，如秋水之秀，如冬雪之纯。各展所长，各得其美，各享其乐，各安其身。 尔等之幸福，即吾心之所愿；尔等之成功，即吾国之光荣。北宁郡中，愿尔等如繁星之璀璨，如江河之浩荡，永放光芒，永不言败。 尔等共勉之！ 人群中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其实边城女子早就按这种方式活着了，起波澜的主要在北宁，比如说现在边城人群里那些大汉，读完白话版冲身边人问道 “人上面写着了，打老婆犯法，官府派人来抓你。” “啥玩意儿抓我啊？我不打媳妇儿，我敢打她么？” “我也觉得是，咱边城还有打媳妇的男人呢？” “有是肯定有，但少。” 霍潇龙此举，也算是给边城这些女人吃了颗定心丸，她们才不是什么粗犷不知廉耻的女人，她们是自己，是自己那片世界里活的最出彩的阳光。 第354章 一别两宽 “赶紧去看，镇北王要在郡守府门前烧女德女戒了。” “我刚看见镇北王的车驾进了城，现在出发还来得及。” 古色生香的马车内伸出白皙玉手，一位身着深蓝华服的男子率先走下马车，眉眼间的清冷与不屑让人不敢直视，还有浑身的清贵气质与俊美五官，让来看热闹的姑娘们错不开眼。 不敢直视就偷偷多瞥几眼呗，谁还不爱看好看男人了。 蓝庭彻伸出手，把胳膊放在马车旁，让蟒袍加身的霍潇龙撑着他下来。 少女小声说道 “西南王世子当我支架，老有面子了嗷。” 每次都是这样，就算是有点儿暧昧气氛，都没龙儿这一口大茬子味儿消遣没。 她不会说正经的中原话么？ 当然会说，而且说的还很好。 但是人家在蓝庭彻这儿就不说。 “胡闹。”男人语气略带宠溺，但胳膊依然没动。 霍潇龙略微昂头，用上位者的眼神打量着郡守干的活。郡守府门前满满的女德女戒，这就是镇北王给他下的第一个命令。 当然也有人不同意，也有人不解，尤其是在北宁郡中尤为多。 为何女儿不能再读这些东西？ 为何女人能同男子一样从军行商？ 甚至，打媳妇儿这事明明是人家家里事，为何官府要管？ 提出这些疑问的不止有男人，还有女人。 霍潇龙站在郡守府门口的台阶之上，身后跟着一行年轻人，有利剑，有两个小姐妹，还有她的幕僚。 少女张口说道 “我知你们有很多人想问，为何会写一篇《告天下女子书》，也有人会觉得，此等举动，乃牝鸡司晨不知礼法。” “但我告诉你们，只要女人担一天的生育之责，她们就越应该看看这大千世界，而不是从一出生就看女德女戒。” “你们好好想想，只会女德女戒的娘能教出什么好的孩子？我为何让她们学习，只有女人自己明事理，才会弄明白这天下的规则。” “镇北王！女德女戒这是老祖宗给我们留下来的规矩，新妇就应该照着书上做，三从四德乃女人天职！” 反对的声音总会有，这是在北宁郡，还是在霍潇龙自己治下，等到出了这个地界，反对的声音便会越来越多。 霍潇龙不气不恼，还如刚才一样气定神闲的说道 “那你老祖宗让你发家致富了么？你老祖宗给你留下什么祖产了么？就算祖宗留下来的规矩，错了就是错了。” “从我开始，望天下女子能做心中所想之事，不再被这书本所扰。” 火把轻轻一丢，丢到了被扔的杂七杂八的书籍上。 侯香香有点儿激动，她想起来之前同霍潇龙说过。 “若是有女德女戒那种东西啊，你肯定把它们都烧光。” 现下，她不止为自己烧了这些东西，还有为天下女子做了这件事。 那些大家小姐今天有的也被母亲领出来看热闹，只不过人群太多，马车赶不过去，于是那些少女就在远远看着升起的黑烟。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用学规矩了么？母亲。” “不用了。” 女人声音有些颤抖，看着那些焚烧殆尽的书籍，好像烧尽了她心中阴霾。 “我儿命好，赶上了。” 少女点点头，有些开心，那自己以后也可以每日读书，同先生学算盘，她的目标不大不小，就是想开一家自己的小店，每日看人来人往，看看人间烟火气。 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出门都要请示家里。 那四方天的高门大户哪里有那么好混，不是每家都可以嫁过去银钱随便花，还有大把大把的仆人伺候。 若是不得宠，家里一个老仆都可以欺负你。 正妻？ 有什么用？ 你刚来家里一天，人家身契都不在你这，谁听你的话？ 从这府里老夫人开始伺候，渐渐的能交给你手里一些权力，要是家里再有几个妾室就更热闹了。 若是听话的那些还好，小打小闹摩擦也不算什么。 就怕碰见那种表哥表妹失而复得救命之恩的白月光朱砂痣。 我想我女儿什么样呢？ 这个夫人在窗边，注视着底下浓烟，释怀的笑了笑。 之前，我能想到最好的命，就是让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出入有礼，大大方方，八面玲珑。 这样，可以给她找个好人家，起码吃穿不愁。 可是现在。 我女儿想做什么都可以，女德女戒不再是唯一的标准，应该说从好几年前开始，北宁郡就渐渐有了这个风向。 好像是从那次守城开始的。 是了，镇北王不就是风月楼那群姑娘养出来的么。 浓烟四起，熏得人眼睛有些疼，好多姑娘用帕子轻轻拭泪，从今往后，她们是什么样子，全由自己做主。 站在上面那个少女，一身大红蟒袍，下巴微昂，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雄雄燃起的烈焰处变不惊。 “龙儿开心？” 即使霍潇龙装的面无表情，可身后手指的小雀跃依然逃不过亲近之人的法眼。 “当然开心，我计划这件事好久了。” “北宁只是个开始，我要这把火，一路烧到京城。” “我要让天下女子能参加科考，让这天下真正出彩。” 光有男人的身影还不够，她要朝堂上能者居之，真正有能耐的人上去说话。 这把火直到夕阳渐落才熄灭，荒谬只剩杂灰。 孙夫人在府中收拾嫁妆，和离书是她自己写的，现下清清在她身边跟着，便也讨了一封休书自请离家。 反正她的身契在主母手里，这封休书都算给郡守大人面子了，让你休了我而已，又不是我休你，有啥不乐意的？ 孙郡守有些没反应过来，怎着去平阳县住了几天就要和离了？ 男人跟着女人身后打转，想问个明白，结果女人说道 “你知道我已经几年没回娘家了么？” 孙大人没说话，站在那反应了好一会儿道 “你若是想娘家了随时可以回去待几天，没必要……闹成这个样子。” “十年。” 孙夫人没有过多言语，只说了一句，十年。 她家在虞城，说远也不远，只是嫁给孙大人，哪怕回过年理所应当回娘家拜访的时候她也走不开。 现在子夕子阳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情做，郡守府这点儿东西她也看不上。 突然，女人就想明白了。 自己有家不能回图什么呢？ 之前可以说为了孩子，现在呢？ 就因为嫁人便十年不能去看望父母？ 为人子，自己还真是不孝。 “孙大人，就这样吧，下个月月初若是你还没有给我送来和离书，我便让镇北王来要，一别两宽，各自生欢，保重。” 第355章 真心，真心最要紧 镇北王怎么了？ 镇北王也得在家带孩子。 霍潇龙很想问问苗翠芳，小时候你带我确实比较多，但这是你把孩子扔我这的理由么？曼陀姐也是，如意姐那马上一岁的崽子也放她这了。 美其名曰。 “我们要打扫房间，你帮我们看一会儿呀龙儿。” “听话，姐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上街回来姐给你带首饰嗷，就看一会儿。” 这么三个孩子，五个人看。 大妮儿就专盯那个小的，她是真看，黝黑少女带着孩子往窗边一坐，眼珠不错的盯着如意刚出生孩子。 时不时还上手去捏捏。 蒋天心带着柳不悔在院子里疯跑。 至于思曼，小姑娘给她开个打铁房就能玩一下午，侯香香在里面陪着一起炼丹。 “我想出去玩，我想像小时候一样上山采风。” 哪怕一人陪一个霍潇龙也出不去，万一家里有啥事呢，思曼再研究出来个啥，她好给毁尸灭迹，柳不悔要是看不住那些虫子，她好帮忙擦屁股。 蓝庭彻看着在家闲的没事儿都要窜树上去的少女，浅笑了下，说道 “若不然我带你出去逛逛？” 少女摇摇头道 “不成，我得看家。” 今日家里大人都不在，全出去祈福了。 暖风吹过，不缺冰的风月楼里传来一丝凉意，让霍潇龙有点儿昏昏欲睡，少女习惯性的拽住蓝庭彻的袖子说道 “我眯一会儿嗷，哥。” “嗯，睡吧。” 习惯这件事真的挺磨人，霍潇龙不太明白男女之事的那种感觉，但她见过太多猪跑了，什么妖精花魁与病美人，还有什么边城元帅与茶艺大师。 少女身边男人并不少，也不是没人对她暗送秋波，她懂，但她不要。 旁人也近不得她的身。 蓝庭彻除外。 “庭彻哥，你为什么不回去当西南王世子啊？”闭着眼睛的少女突然开口问道。 “不是都问过好多遍了么？我家里人都在这。” “你看，我当了镇北王之后，想做什么做什么，有了权势之后，顿时觉得所有人都对我和蔼可亲。” “权势，永远是好的东西，它比银子还要好。” 少女睁开眼睛翻身坐在躺椅上，一个腿弯曲，一只手杵着头，同男人说着。 她裙子缝中挽起的裤脚让小腿微露，丝绸也从手臂处滑落，再加上那双困倦的双眼，让蓝庭彻有点儿晃神。 “但总有一些事，一些人，比权势要重要得多。” 他伸出手，轻握住龙儿杵着头的手腕继续说道 “你不一样，若是有一天，龙儿不想做我妹妹了，也可。” “但若是没有你，或者你一辈子做我妹妹，也行，人不同，志也不同。我若是一直在京城长大，可能会和你一样，敢为天下先，但从西南王府待了几年，又被你捡回来，此时心境早有不同。” 蓝庭彻这话是把自己心意说了个明白，霍潇龙又不是小孩儿，也不会听不懂他第一句话的含义。 后面那些又把风月楼众人摘了个干净。 他不去争权夺势，不是因为她们，而是他自己想留在这。 留在这能让他感受到片刻温暖的净土。 手腕上的温度炽热，霍潇龙甚至能感受到面前男子的紧张。 只是少女耳朵微红，但依然盯着蓝庭彻。 自己不是真的十七岁青葱少女，况且，庭彻哥真的很好，不仅好看，还贴心。 他的小心思她都知道，但也默默允许。 “是我冒昧了，同你说这些话。” 霍潇龙罕见的没有说边城话，笑笑回道 “不冒昧，我很开心。” 蒋天心抱着柳不悔坐在树上，嘴里嘀咕道 “你一会儿等你霍叔父回来，就告诉他，他家被偷了。” “啥玩意儿？” 柳不悔支愣个脖子表示没听懂。 “谁偷我小姨家？看我不放赤蟒咬他！” “啧，笨死了，你瞅你小叔现在干哈呢？”蒋天心把他脑子拧到霍潇龙的方向说道。 “他俩拉手呢。”柳不悔说道。 “你霍叔父能稀罕别人和他闺女拉手么？”蒋天心继续问道。 “我不道啊，这么多年我小姨也没和别人拉过手啊，她身边都是女的，男的大部分都是亲戚和姐夫。”柳不悔那小嘴儿叭叭地头头是道，整的蒋天心都不会了。 “反正你一会儿告诉你叔父就行了。” “嗷。” 少女反握住那只手，用小拇指钩住他的食指道 “应当就是你了。” 霍潇龙对待感情同姐姐们一样，从不磨磨唧唧，尤其是这种从小长大的，她们有时候磨叽是要了解，这还了解啥，了解十年了都。 蓝庭彻脑子现在晕晕乎乎的，感觉天上云彩都在冒粉色泡泡，霍潇龙说啥他听啥。 只红着脸在那傻笑，房顶上的蓝一都有点儿没眼看。 咱就说句实话，蓝庭彻女人也见的不少，从小在风月楼长大，美人能少么？ 但人家就死心眼，从明白自己心意的那天开始，步步为营。 温水煮青蛙，耐心十足。 “别……别告诉霍叔。”男人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咋的呢？早晚他不都得知道么？” 自己谈个恋爱而已，这玩意儿有啥的。 “我同他说，要不他该生气了。” 霍潇龙点点头道 “行呗。” 你说就你说，反正你头铁。 二人也不怕往后出了什么岔子分开，蓝庭彻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而霍潇龙本身就是个懒蛋，懒到不想再换第二个人。 其实感情这种事，自己欢喜最好，无论是热烈还是平平淡淡的习惯，都行。 真心最要紧。 第356章 观一轮明月 “叔父。”当柳不悔糯叽叽的声音响起时，霍述文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他都多少年没带孩子了，雄鹰本人也不招小孩儿喜欢，主要是那点儿耐心都给霍潇龙了，况且他那个喜欢一般人也承受不起。 苗翠芳之前就同儿子说过，若是霍叔父送你东西，千万要拿回家给爹娘看过才行，不能自己收着。 小苗师父明白，自己儿子没有那个百毒不侵那树杈子怼大毒癞蛤蟆的本事。 “咋的了，你说。” “蒋姨让我告诉你，你家被偷了。” “我家进贼了？你霍小姨下午没搁家？”雄鹰皱着眉问道。 柳不悔不懂，于是摇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霍小姨一直在家呢，而且您家里也没人进去，小姨下午一直在院儿里跟蓝叔叔拉手玩来着。” 霍述文本来在那坐着给媳妇儿拧衣服，听到这话‘嚯’的站起身，随后问道 “啥玩意儿？拉手？” “嗯呢。” 小孩子永远童言无忌，但看着叔父着急的背影，撒着欢跑回了风月楼。 “不悔怎么今天这么开心呀？”柳絮在一旁问道。 “我做了件好事儿！” “什么好事？” “我告诉霍叔父他家被偷了，现在叔父正要去抓小偷呢。” 柳絮有些云里雾里，直到风月楼后院的打斗声响起，姑娘们赶紧推开窗户看热闹，还有没占着地方的直接去后厨挤着看。 霍述文拉着两个儿子追着蓝庭彻打，讲真，蓝庭彻虽是内功高手，单打独斗可以，哪怕三人围攻也不在话下。 可是奈何这仨人平常灵泉也没少喝，就风月楼这块儿地方，谁还懈怠身手了不是？ 只见一清贵男子，身着华服，被三人围攻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在树上的蓝庭彻伸出手比划道 “霍叔，您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小兔崽子，趁我仨没在家时候忽悠龙儿是吧，她脑子不好你也脑子不好？还是你故意欺负她脑子不好？” 听着亲爹的话，在二楼看热闹的霍潇龙都惊呆了。 “昂？” “啊？” “你脑子不好？” 三个小姐妹面面相觑。 对，雄鹰其实觉得霍潇龙越长大脑子越不好，一天天尽想那些不该想的事儿，还一根筋。 你说那天下跟你有啥关系？ 别的女人过得什么日子又和你有啥关系？ 旁人吃不饱穿不暖你也要管，这不是脑子不好这是啥？ 还非得做，霍述文自己看舆图脑瓜子都嗡嗡的，他的心不大，只能装下这花柳巷小小一方天地，里面有阿怡，还有他几个小崽子。 这就够了。 “霍叔，我与龙儿算得上青梅竹马，若是别人……”蓝庭彻好不容易把气儿喘匀开口说道。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但雄鹰不愿意接受。 “别人？你还别人？” 岑昂站在屋内不敢出去劝，咋劝，拿啥劝？赶上龙儿不是她亲生了的是吧，况且爹娘闺女这方面本身就不一样，心态就不同。 直到何怡从屋内走出来制止，霍家父子这才停下手，一脸不忿的回家。 平常不爱吱声挠着脑袋嘿嘿笑的二黑今天打的最狠，大锤抡的虎虎生风。 二丫在一旁问道 “咋？今天下手挺狠呐。” “谁让小兔崽子对龙儿图谋不轨来着？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要是她嫁人了，我都不敢想咱家怎么过。” 看着黑壮男人渐渐发出哭腔，二丫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哭上了你。” “就她？咱家龙儿嫁人，你别做梦了，她本人同意咱家人都不带同意的，岑妈妈带头不干。” “你说，这玩意儿吧，要是她一辈子遇不到个贴心人互相照顾，咱们做长辈的还担心，要是就这么便宜了他，我还不乐意。“ 二黑坐在凳子上拍大腿，二丫看着他这副模样在一旁咯咯笑。 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庭彻那孩子对龙儿好，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起码是在自己眼下长大的孩子，有保证些。 何怡这边哄着雄鹰，今天雄鹰出息了，没哭。 房间里的咒骂声离着二里地都能听到。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叫他小兔崽子都是抬举他！” “我就不明白了，外面那么多正常脑子的闺女不找，非要找咱家的？” 何怡娇俏的瞪了他一眼，道 “别瞎说，龙儿脑子好着呢，还有，小声些，人家外公就搁旁边住着，这么大声干哈？” “明儿我还得揍他一顿，要不然这口气咽不下去。” “好好好，霍将军，快过来给我暖暖手，这几日小肚子疼得很。” 岑昂最担心的不是两个孩子感情这点儿事，她担心的是蓝庭彻。 “庭彻。” “姑姑安。” “知道今天姑姑叫你过来什么事儿么？” 平日霍家父子也不是没有找过蓝庭彻的茬，主要就是看他贼心不死不顺眼，打架这件事儿也常见，男人不懂，摇摇头道 “不知。” 岑昂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看着心中白月光的亲生儿子认真问道 “龙儿的心思你知道吧，她要的，和想做的事儿，可不是镇北王能满足的。” “我知道。”蓝庭彻道。 “你若是同她在一起，便不能……不能亲手报仇，也不能回到你本来的位置上，换句话来说，你不能同她抢皇位。” “姑姑知道这么要求是委屈了你……但……” “但龙儿是姑姑的女儿。”男人接话道。 蓝庭彻明白，自己重要也越不过龙儿去，他一直都明白，即使他娘是少年时的明月，那也不行。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姑姑会站在龙儿这边。” 岑昂一身紫色牡丹丝绸，头发披在身后，只轻轻在后脑勺挽了个发髻，拿了根玉簪固定，凤眼有些悲伤与愧疚。 “但姑姑不忍心杀我，所以……” “所以姑姑会带着我离开这儿，一辈子看着我，对不对？” 岑昂闭上双眼点点头，是她偏心，但她真的没有办法。 霍潇龙就像她绝望时的日光，耀眼且温暖，况且，她不认为蓝庭彻比龙儿更适合做那个位置，自己女儿是真的把那些百姓放在心上的。 “姑姑，我早就把兵符给她了，只是您说，我母亲会不会觉着我做皇后丢人啊？” “不瞒您，从情窦初开一开始，我就打定跟着龙儿的主意，虽然不想勉强她，但……她身边除了我之外，不会有别人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就算霍潇龙不和他在一起也没有别的选择，他不会让自己心上人身边有关于爱情的男人出现。 绝无这种可能。 “你啊……” 岑昂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孩子，脑子也不好。 蓝庭彻不知姑姑内心腹诽，还在那想今儿白天心上人的手中温度，不自知的情况下，那抹笑都挂在了脸上。 女人又看了他一眼，真想给他递个镜子照照。 算了，好歹是太子妃的孩子。 “太晚了，回去歇息罢。” “是，姑姑。”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院中月光皎洁，如玉盘一般高高悬起。 我终究与你同心，观一轮明月了。 第357章 东北霸总:我老稀罕你了嗷!必须的! “那镇北王长得如何，你看清楚了没？” 皇宫内，陆开正在询问回来复命的小太监，只见小太监摇摇头道 “没看清脸，不过挺高的。” “壮么？” “不壮，但也不柔弱，不像咱们京城姑娘弱柳扶风般。” 近来，镇北王火烧女德女戒的风声直直刮到了京城，那篇《告天下女子书》边城女子图鉴一块儿卖，也不贵，二十文，只要赚钱的就都买得起。 图鉴内的女子有舞刀弄棍的，还有守城时的模样，也有俯身为人医治做针灸时的辛苦，还有打着算盘的精细。 她们在用自身告诉天下女子，你们也可以这样活。 皇上自然也看过这本书，给他气的当场摔砚台。 “我赐她当镇北王，她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若是女子都出去行商做活，谁在家相夫教子，伺候长辈？” 他们不懂么？他们可太懂自己的好处了，一些聘礼，换一个可以替自己履行家庭责任的女人。若是聘礼多，大家门当户对，娘家给的嫁妆自然不少，就连棺材他们也会为女儿准备好。 旁边的大太监低着头不说话，偏偏这事儿皇上还不好管，人家镇北王说了，一个读书明理的女子，可影响孩子。 你们男人反对，是想让孩子矮旁人一头不成？ “皇上，要不您去问问太后，毕竟是女子之事，您看？” 男人点头，派人把图鉴送去了太后那。 “这图鉴画的可真好，你看，还有我嫂子呢。”萧岚华指着如意的画像说道。 “娘娘已经看了好几天，还没看够呀？” 美人儿摇摇头，头上珠翠随着她的摆动而轻摇，她说道 “看不够……” “晴颂，把我刀磨一磨，好久没练刀了，别生疏了才好。” “是！娘娘！” 要淑华宫掌事姑姑说，就应该天天练刀，深宫里怎么了，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惹她们娘娘不开心，就一刀一个砍过去。 她家娘娘靠山那么硬，怕谁？ 就连皇后在她主子面前也得老老实实拘着。 大妮儿与小孩姐还不知道霍潇龙与蓝庭彻的事，那天两人都没空看，蒋天心也没说。直到小姐妹大张旗鼓同她们二人说道 “庭彻哥要过生辰了，我送他点儿啥好？” “要那种看起来不清不楚的礼物。” 大妮儿与侯香香刚开始都没听明白。 “啥玩意儿啊，不清不楚的？” “听起来像偷情。” “对啊，就是那种看起来我俩有一腿的礼物。”那龙儿老理直气壮了，他俩就是有猫腻啊。 “你俩有一腿了啊？”中二姐问道。 “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小孩姐有点气，这么大的事，她俩竟然不知道！ “就那天啊，哎呀，快点儿的，送啥好？” 两个小姐妹转身就走，霍潇龙都没反应过来，只见侯香香飞快跑了家，大妮儿从家里拿出双刀气势汹汹往风月楼赶。 还是没敲门，黝黑少女拔出刀站在蓝庭彻房间门口喊道 “蓝庭彻，出来！” 小孩儿姐不知道在包里装了些啥，对大妮儿说道 “中二姐，你放心打，打不过我给你治，然后夸夸给他下毒。” “哎，你俩干哈，都从小搁一块儿玩的，干哈啊，剑拔弩张的。”霍潇龙急匆匆跟着她俩回家，看着这一幕说道。 屋内男人深吸一口气，这都是命。 父兄那一关勉强算过了，现在又来俩小丈母娘。 比姑姑与何姨难对付多了。 他把窗户推开个缝，瞅了瞅大妮儿的架势，便换了身短打走出房门。 银刃迎面而来，男人下腰躲过，脚尖轻点地，腰腹提起，瞬间来到院中。 “大妮儿这是怎么了？” “你说咋的了？”黝黑少女冷着脸说道。 “平常看你挺正人君子的，你咋能那样婶儿的呢？”小孩姐在一旁也不乐意。 她想把医书拿出来砸人，但看大妮儿与蓝庭彻的身手又放了回去，把之前思曼做的暴雨梨花针拿了出来对准蓝庭彻。 “我与龙儿乃青梅……” 真的，说腻了。 为什么就不能接受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呢，男人不解。 “我知道啊。”大妮儿说道。 “那能又怎么样？” “我俩就是看你不顺眼！” 弯刀逼至身前，二人十几招过去不分上下。 黝黑少女把蓝庭彻右手擒住，低声说道 “我不信你，若是你骗她，利用她，即使到时候你坐上皇位，我也不会让你安宁。” 风险太大了，大妮儿想，若是她是龙儿，一定会找个由头把蓝庭彻弄死。 “我拿啥利用她？拿用来给你们挖泥巴的兵符么？” “我什么也没有了……” 双方终于停下手，男人孤零零站在一堆被打下来的落叶中，神色落寞的说道 “是龙儿分了一半的家给我，所以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至于权势，兵符在她手里，我家的暗卫令牌也在她手里，我只有你了……” 男人双眸看向霍潇龙，搞得少女有点儿不好意思，随后说道 “那啥，哥，没事儿嗷，老妹儿给你安排明白的，放心吧，应该还有一波姐夫局，挺过了就啥事都没有了。” 啧，就你长嘴了。 第358章 京城的小迷妹 “我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周围一阵惊呼。 京城一座朴实的院子内，容貌绝美的少女偷摸从怀里拿出一本画集，然后放在石桌上给朋友们看。 “梨花，你怎么还有！太后娘娘不是说这书在京城禁了么。” “嘘！小点儿声。” 樊梨花正是当朝樊御史的孙女儿，就是父子一起上朝还都当御史那家，现在已经不流行，京城有何女边城有春樱这句话了。 现在京城第一美人正是樊梨花。 梨花漂亮，举止端庄，大家闺秀模样尽显，乃是各家夫人中儿媳的首选。 可是没有人来提亲。 谁敢来？ 樊铁嘴儿的孙女，万一惹他不开心了分分钟参你一本。 但又不能冷落她，人家出色，谁家家长不愿意让孩子跟出色的人玩儿。况且万一关系好了，能让樊铁嘴儿放他们一马呢。 所以这位樊小姐，在京城小姐圈儿里是数一数二的，只要她开口，那些小姑娘都以她为首。 梨花够义气，人也好。 “我喜欢这位姐姐。”青葱玉指指着边城女子图鉴上的春樱说道。 “我喜欢镇北王，尤其是手握大刀的样子，搞得我春心萌动的。” “镇北王用说啥了，能写出《告天下女子书》的女子，还能收复草原，定是个极好的人，我也喜欢她，不过这位姐姐也不逊色。” “还有打算盘的哎？” “这位好像是镇北王麾下军中粮草官，还有这位，听说家里老有钱了，之前是皇商。” 图鉴被送到太后面前后，宫中下旨，京城再也不可出现这种东西。 哪怕这一本，都是梨花偷偷藏起来的。 她喜欢那篇书，喜欢这本图鉴，喜欢边城女子每个人鲜活的模样。 若是能见见她就好了。 少女闺房内，烛火微闪，墙边正是龙儿手提青龙偃月刀，马踏草原的画像，画像中和她一样大的少女脸庞鲜血点点，发丝有些微乱，可是双眸中透出的坚毅与凶狠，好似活过来一般。 樊梨花看着那幅画，喃喃自语道 “要是能看见你马踏草原的英姿就好了。” 你不是禁书么，没禁画像吧，我在屋里挂个画像不过分吧。 这画是樊梨花偷摸照着图鉴画出来的，放大版，那些小姐妹看到喜欢不已，央求着她也给画一幅。 “京城也有很多人想见你。” 我一定会等到她的。 “太后娘娘此举不过是为了巩固她手中的权力罢了，至于宇文家的江山，呵，在她那，估计一文不值。” 晴颂不解，皇上若是看那本书不顺眼禁了也就算了，你说您一个太后，堂堂天下女子之首，便更应该知道现下女人的不易。 怎么还能发话把书禁了呢。 萧岚华静静对身边人说着话，这么多年，真正把控朝堂的不是皇上。 而是那位太后。 与那些垂帘听政的不同。 咱家太后是把钝刀，不会把最锋利的那一面透露给皇上看。 只不过若是想达到什么目的，都会旁敲侧击罢了，偏偏皇上都会听。 女子若是生出龙儿书里写的野心，那当今皇上坐不坐的稳龙椅不知道，反正这天下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明明很美的月色，在这宫中却尽显凄凉。 贵妃娘娘踱步到窗前，盯着凄美的月光勾起红唇，轻声说了一句道 “京城，不过尔尔罢了。” 现在霍潇龙手里的势力是足够打到京城的，她没选择这条路，那她必然会以镇北王的身份进京，到时候，便是风雨欲来。 美人儿伸出手，让晴颂为她更衣，看着有些委屈的掌事姑姑，萧岚华不禁笑道 “再忍忍，我们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 “到时候我带你去看万水千山。” “行呐！主子，说好啦。” “说好了。” 只不过边城这边，一群人还在晃晃悠悠过日子，龙儿那些私兵不叫私兵了，人家现在有正经编制，每天上班下班美滋滋。 西南王世子蓝庭彻这几日过的水深火热，要不姐夫局直接来呢，偏偏他们无动于衷。 “你不去教训教训蓝庭彻么？那孩子这几天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虑的直打转。”柳絮对身边人问道。 “对哦，我把这事儿忘了。” “……” “你说我打他一顿？还是给他下点儿毒，啧，想想败家子儿和别人好，确实心里不太得劲儿。” 小苗师父不太理解这种感觉，明明天天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闯祸的小孩儿，怎么突然一下就长大了。 带兵打下了草原，现在连男人小手都拉上了。 “咋的呢？那天霍家几个老爷们揍他，是不是他拉咱家败家子儿小手了。” “好像是，没听儿子念叨么。” 她们这帮姐姐没有那么多旁的心思，只盼龙儿好好的，若她真喜欢庭彻，那就让庭彻对她好些便是。 若是对龙儿不好。 柳絮想到这，梳头的手停下来，眼睛微眯，不知想着什么。 苗翠芳看见媳妇儿停下动作，以为她梳头梳累了，顺手便把木梳接了过来。 一边梳一边心里也琢磨着事儿。 到底咋收拾蓝庭彻呢，人家喊东家姑姑，是挺难整哈。 而柳絮心里已经想了好几种万一蓝庭彻只是利用龙儿权势复仇的结局，每一种的结局都是把他腿打断，关在龙儿房间里用狗链锁上。 女人笑笑，轻抚秀发。 “睡吧，明儿再想。” “行。” 夏天与烧烤最配，尤其是夜晚，吹着温暖的风，在外面弄上些羊肉，美滋滋。 “我们呢，也都是入赘的，算是吧，虽然我没那个名头。”萧岚义喝着酒同蓝庭彻说道。 “当初抱得美人归谁都费老劲，大家都不乐意为难你。” 清贵公子抱拳冲三个男人行了一礼道 “多谢各位姐夫。” “但我还是有点儿担心，你万一欺负她咋整？”苗翠芳说道。 “感情这事不似别的，最伤人心。” “霍叔也是这么说的。”蓝庭彻叹了口气说道。 这事儿没整，若是他狗屁没有还行，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了，偏偏他是前太子的孩子，扒着有权势的镇北王不放，放在旁人眼里谁能不多想？ “要不姐夫你给我下个情蛊？” “尽整那缺德事。” 第359章 徐秋水:爹赶紧努力! 王大妮儿现在可不开心了，盯着徐正那眼神儿好似要杀人。 徐正也不想被盯，可是听着屋内的惨叫，每一声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娘，你喊的老有劲儿了，要不留点儿力气生孩子呗。”侯香香戴着手套看着床上的娘亲说道。 “我是你亲娘么？” “是啊，但你一会儿生孩子没劲儿咋整。” “我疼！” “行，那您可劲儿喊，喊完我在用药给你补。” 霍潇龙躲的有点儿远，侯姨叫的她也心疼，只有经历这事儿多的侯香香面不改色。 现在她不是她的女儿。 是她的大夫，这次接生，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随着屋内一声啼哭，徐正想推门进去，可是被大妮儿拦住，黝黑少女说道 “你别进去，不能带脏东西进去，等明天的。” 徐秋水也在门外，她有点儿担心，她娘就是生完她血崩走的，小娘子静静坐在石凳上，就那么等着，与她爹一直等到天黑。 ——吱呀，房门开了。 侯香香总算给她娘收拾完走了出来。 “姐，你还在这坐着干哈啊？吃饭没？” 徐秋水摇摇头道 “有点儿担心侯姨。” 徐正不走是正常的，毕竟是他的孩子，但徐秋水就有些让人不知所措了，换句话说，即使侯夫人与徐正成亲，秋水也是留下的孩子，就算不来给侯夫人请安也没事儿，哪里能一等等一天呢。 “你放心，我娘没事儿，补的老好了。” “那就行，我同爹爹现在能进去看看她么？” “行。” 听到这句话的徐正嗖一下子就往房间里钻，徐秋水冲侯香香行了一礼紧随其后。 她不知道自己亲娘生她出来的时候，亲爹是不是如此焦急，只看徐正紧紧握着侯夫人的手，一声声唤着莺莺辛苦了。 “秋水也来了。” 小娘子笑着点点头道 “辛苦侯姨了。” “没事儿，没吃饭去风月楼吃些，瞧那嘴唇都干了，快给秋水倒杯茶水。”侯夫人拍了拍徐正道。 应当是没有吧，徐秋水想。 她没见过亲娘，也对亲娘没什么感情，不过每逢节日都会为她上炷香。 夫妻间应当如此才对，她父母没什么太多感情，满是利益。 还记得侯姨那时候受父亲之托带她参加宴会，宴会上有个夫人说自己。 “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罢了，如何能上的了台面？即使有着好颜色能又如何，逃不过以色侍人的结局。” 那时候侯姨没出声，只站在自己身前冷冷的看着她。 平常遇到这种事儿，徐秋水都是自己解决的，可是今日，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身前女人说道 “夫人若不是忘了，我也是商贾之女出身？” “这姑娘很好，懂礼数，知进退，重点是同我一样，家中虽无依靠，自己便是自己的靠山，现下，能找出一个给自己做靠山的女子不多了。” “就怕您想娶，却拿不出人家要的聘礼啊。” 思绪回到现在，小娘子手中握着温水道 “侯姨要好好养身体，缺什么让香香去我那拿便是。” “放心，等姨身子好了，带你同香香还有大妮儿龙儿出去玩。” “嗯！” 出了门，刚才那个乖巧的徐秋水消失不见，尤其是进家门开始，那张小嘴儿就一直碎碎念个不停。 “孩子都生了，爹，你能不能抓点儿紧。” “你娶不到还不会入赘么？不会学萧元帅么？人家堂堂元帅都能拉下脸，你在装什么啊。” 徐正听到这刚想生气，就看到自己女儿坐在椅子上有点儿要哭，秋水拍着桌子说道 “我从小就没娘，我都不知道有娘孩子过的什么日子，自从来了花柳巷，人家风月楼三个孩子都有娘，偏我没有。” “爹，我要求不高，既然你喜欢就赶紧的啊，你不想要媳妇儿，我还想要娘呢！” 男人有些局促，双手抓了抓袖子低头说道 “是爹对不住你。” “别说对不住，来人呐！” 一行奴仆来到徐秋水面前站成一排，听候小娘子发号施令。 “去把我爹的东西都收拾出来，衣物包裹即可。” “秋水？”徐正不知自己女儿想要干什么。 但平阳县这个院子，里面所有的人都是秋水在养，现在自己打理生意也少了，都是女儿在做，只听小娘子继续说道 “爹，从明儿开始，你就无家可归了，包袱我早就缝了暗层，里面有银票，明儿你就去侯姨面前哭，说我把你家产都捞走了，让她收留你。” “记着，一定要脸皮厚些，再厚些，若侯姨同意了便好，若是没同意你就回来，女儿再给你想办法。” “不过我听旁人说，女人生了孩子之后这几天都会心软，你是孩子爹，多想些理由，比如什么带孩子了陪孩子了，听着没。” 徐秋水又给亲爹挑了几套衣服，没办法，侯姨比她爹小上十岁多，虽然这些年男人保养的不错，但年纪在那呢。 侯老爷看着不要脸住下的徐正气不打一处来，徐老狗真不要脸啊，怎么生出这种儿子。 第一次看见男人这么主动来当上门女婿。 尤其是看他给自己女儿端茶送水的样子，我侯家是没奴仆了？ 他看着老妻，指着徐正的背影道 “不知廉耻，恬不知耻！” “我要给他爹写信！领回去！” 侯老夫人笑笑说道 “徐正好像是家中幼子吧。” “对。” “他爹都快八十了，估计接不了儿子回家。” “随他们去吧，莺莺开心就成，好歹是孩子亲爹。” 香香对于自己突然有个妹妹的到来有些好奇，拿着小药杵轻轻碰了两下妹妹的小脸蛋儿。 “以后，姐姐就是你的依靠。” “还有你三姐！”侯香香把霍潇龙拉过来对襁褓里的孩子说道。 “这是你大姐，她是草原王，你三姐是镇北王，往后啊，你开开心心长大就成。” 第360章 镇北王与西南王世子那点儿不为人知的关系 哈蝶与小石子儿有些惶恐的站在风月楼外，看着四层高楼久久不敢出声。 还是阿财出来开门儿，看见做草原打扮的小孩儿问道 “你俩是谁家孩子？没饭吃了？” 平阳县人人皆知，若是家里真有什么困难，便让孩子去风月楼门口捡些剩饭剩菜回来，那儿的姑娘不会把菜倒在一块，而是看有没有人需要然后再说。 “我们俩找人。”还是哈蝶先出声道。 “找谁呀？” “找霍……霍将军。” 阿财看小姑娘鼓起勇气说话的样子有些可爱，便逗弄她道 “咱家可有好几个霍将军，你找哪个？” 小石子儿昂起头道 “找那个经常穿红色铠甲的姐姐。” “好，叔去给你们叫。” 两个小孩儿被阿财领到后院儿，大妮儿正和霍潇龙斗嘴，一个不想处理公务，一个拒绝姐妹的帮忙要求。 “你就帮我写两笔呗，这玩意儿老多了，我自己一个人整不完。”大妮儿又想磨人，真的，早知道不答应姐妹好了。 这是折子吗？ 这是公文吗？ 这是她索命的铁索！ “我草原语不好，你找孙子夕呗，等会儿她就过来了。” “那也行。” 两个小姑娘给孙幕僚安排的明明白白。 “给王请安。” 两个小孩儿给大妮儿行了个礼，黝黑少女抬手让他们起身。 可别整那些没用的，现在她听着王字儿都脑子疼，这王位能给出去么？白送，倒搭点儿也成。 “你俩咋来了？爹娘呢？”霍潇龙问道。 小石子儿不怕霍将军，于是开口说道 “红花可以卖了，这次我们是和爹爹来卖红花的。” “本来是想出给商人，可先生说，现在草原与中原不打架我们可以到这里来卖，还能赚多些，回去的时候还能带些布匹。” 先生，就是当年几人的那些同窗。 少女点头道 “行呐，这样能多赚些，那你爹主动带你们过来的？” 毕竟是大事，路上照顾孩子也麻烦。 哈蝶摇头道 “没，阿爹……是我和弟弟说想见您，所以才带我二人来的。” 红衣少女咧开嘴咯咯笑，这种直来直去的想念她喜欢，随即霍潇龙站起身道 “我带你们出去玩一玩，在这好好住几天，晚上吃张姨做的饭，叫你爹一起过来吃，知道了没？” “都听您的！” 侯香香下意识跟着霍潇龙出门，后面奋笔疾书的大妮儿有些急，在纸上划拉两笔后喊道 “等会儿我。” “你批折子啊。” “批啥啊，我都看三天了，带我也出去溜达溜达，镇北王给我买点儿东西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你不花我钱心难受。” “镇北王的羊毛，当谁都能薅呢？这是我的本事！” 正值酷夏，龙儿也没带他们去什么地方，大中午去街上溜达就是找罪受，少女只不过把她二人带到风月楼中，迎面而来的凉气让两个孩子冒出星星眼。 原来在中原，有钱有势，连夏天都是凉快的。 就连皇庭都没有这个待遇！ “好凉快啊。”小石子儿感叹道。 二丫给两个孩子做好了奶酪冰碗，霍潇龙昂头，示意他们俩吃。 这是从草原留下的习惯，在龙儿身边，若没有她允许，草原人谁也不动筷子。 “这东西你们少吃些，晚上带你们去逛夜市，吃多凉的该拉肚子了。” 两个小孩儿拒绝不了奶甜香气，脑袋都要塞进碗里了。 “你俩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霍潇龙问道。 “先生说，到了平阳县后，直接来风月楼找您就好了，至于风月楼在哪儿，大街上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道。” “霍将军，现在草原上的人都贼信您，您什么时候和新王回去祭祀呀？” “祭祀？”龙儿问道。 “祭祀就是过年时候整个庆典，拜天拜地那种。”大妮儿接茬道。 “那等过年时候的呗，在家过完大年三十儿就去。” “也行。” 反正这几位少女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平阳县也是有河的，虽然河很小，不过在夜市里很应景。 平阳县这几年的繁华肉眼可见，河里还游着座大船，就是那种华灯初上感觉的大船，给两个孩子看的眼睛直直。 “咱们边城的河不好看，若是有机会你们俩可以去江南看看，天南地北多走走。”霍潇龙蹲下，在二人耳边说道。 原来，草原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 小石子儿只点头，没有回话，一心扑在船上不做声。 “龙儿，后面有人跟着我们。”蓝庭彻说道。 霍潇龙回头，然后不做声色的说道 “这么多年，探子是抓不干净的，闹挺死了，什么时候能名正言顺的进京啊。” 男人笑笑，低声说道 “快了。” 随后他牵起她的手，继续说道 “就我们俩现在的关系，我叔父才不会放心呢，等探子回去禀报呗。” 西南王与镇北王这种关系，就算换个皇帝也不安心，除非那人是他俩亲爹。 霍述文：我脑子好用，这辈子不掺和累的事儿，我只想操心家里。 两个小丈母娘在后面撇着嘴，一脸不乐意，烦死了，就想趁机牵小手，直话直说不行么，非得说有啥探子。 果然，风月楼教出来的男人，个顶个的白莲花。 路边行人熙熙攘攘，两个孩子在前面乱窜，也不用担心有拐子在这，时不时传来的稚子惊呼令人无奈。 那一汪小河里倒映着岸上灯火，星星点点溶于水中，石子儿轻落后一圈波纹打碎静影，转瞬间却又恢复平静。 风月楼有孩子的姑娘也带着一家人出来玩，可能是巧合，今日情窦初开的二人拉手模样正好被霍述文看到。 雄鹰手痒，先回家提枪，是何怡牵住他，摇摇头道 “算了，你瞅庭彻那个样子，不知谁在占谁便宜呢。” 红着脸低着头的是清贵公子，而拉着人家疯跑的是镇北王。 旁边两个小姐妹把蓝庭彻当成挂件，一直叽叽喳喳不停歇，感受着自己手中的温度，看着心上人的笑脸。 蓝庭彻觉着，这样也很好。 第361章 逃避现实的雄鹰 “你是说镇北王与蓝庭彻定情？” “回皇上，这是下面探子新传回来的消息，确实如此，您先别动气。” 皇宫大总管在一旁劝着摔东西的皇上，一边也头疼不已。 镇北王管不着，西南王又在边城，人家贴身护着外孙，西南那边儿还要指望人家，怎么弄都不成。 若二人真成亲，这皇位谁能坐稳？ “皇儿莫慌。” 太后被人搀着从正门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狼藉说道。 “母后，您都知道了。” “知道了，多大点儿事。” 扶着满头花白的太后落座，皇上向妇人投去急切的目光。 “都多大的人了，还乱发脾气，你想想，能写出那种牝鸡司晨东西的女子能甘心屈居于后宅么？” “您的意思是？” 太后正了正声色说道 “要我说，这个东西就让蓝家那小崽子选，是要权势还是要美人，若是要美人他们俩只能留一个在朝廷，若是要权势，便不能与她成亲，这是圣旨。” 皇上思考了会儿道 “若直接让蓝庭彻没了封号，恐怕会伤了那些世家的心，到时候……” “那就让他永不得掌兵，当个闲散侯爷即可，过完年后便让镇北王上京述职吧。” 如此一来，无论怎么样，蓝庭彻与龙儿怎么选，最终主动权还是在皇上手里握着。 皇上就是要看看，身为男人，怎甘心屈尊于女子之下，在家里外面都抬不起头，二人还怎么你侬我侬。 没有兵戎相见就不错了。 “那我现在拟旨。” 太后说完就走，皇上是她亲手养出来的，不喜欢别人把功劳抢走，哪怕是亲娘也不行。况且，她只是在一旁提点两下不是么？ 两份密旨连夜送到平阳。 第一封圣旨里写的是：蓝庭彻可同镇北王成婚，镇北王卸甲归田，随蓝庭彻即刻回西南做王妃。 第二封圣旨里写的是：蓝庭彻封为西南侯，同镇北王大婚后永不得掌兵。 只要蓝庭彻选了一个，这便是圣旨，可以让太监出来宣旨的。 怎么说呢，皇帝算盘珠子确实打的响，若放到常人身上也就算了，可他偏偏遇到的是蓝庭彻。 一个人夫感很强的男人。 看到第一道圣旨时，蓝庭彻即刻让蓝一拿来个火盆。 “把这东西烧了，晦气。” 第二道圣旨写的还不错，什么佳偶天成郎才女貌。男人第一次觉着皇叔祖父做了件好事儿，只不过这东西，要先给长辈看过才是。 今天是个雨夜，蓝庭彻讨厌下雨天，可在他耳里，感觉今夜雨声格外清脆。 “你拿着这东西就想娶我女儿？小瘪犊子，我告诉你，没门！” “霍叔，我不会娶龙儿，要娶，也是她娶我。”说到这儿，男人脸上又有些升温。 雄鹰真的很生气，现在他也想造反，明明是一国之君，天天没事儿在这搞些巷口大娘才做的活。 “我知道您不开心，但这东西，要您与何姨还有姑姑同意了才成，最重要的是龙儿同意。” 何怡叹了口气道 “太早了，庭彻，我和你叔都想让龙儿在玩几年。” 岑昂打着伞被叫了过来，看看桌上圣旨有些不敢出声，主要是这孩子是因为自己才留在风月楼的。 “龙儿的意见最重要，要不问问她？”岑昂出声道。 正要入睡的霍潇龙被拉了过来看圣旨，少女皱着眉头有点儿不开心，她不喜欢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 “我不喜欢这样，他在威胁我俩。”她指着圣旨说道。 “对，他就是在威胁咱俩，所以你要打上京么？” “那也不至于。” 少女转过身，看向男人问道 “庭彻哥选了哪个？” “那个都被我烧了……” “我心甘情愿。” 现在不表衷心什么时候表，所有长辈都在这呢。 “我现在还不想成亲。”霍潇龙说道。 “都依你，你想什么时候都行。” 灯火跳动晃着两位少年人的脸庞，雄鹰已经气哄哄不出声，何怡在旁边哄着，岑昂静静坐着看着二人。 “那先定个亲吧，也算把造反心思盖一盖，要不太明显了。”少女说道。 定亲，就代表以后有变数还可以改。 若没有变数，往后是要与这个人白头偕老的。 “那我入赘。”蓝庭彻接茬道。 “行呐~” 第一次见自己商量婚事的，何怡在一旁偷笑，入赘好啊，入赘龙儿就一辈子留在家里。 而对于蓝庭彻来说，风月楼才是家。 真好。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雄鹰义正言辞道。 “绝不可能！我闺女这辈子身边都不能有男人！绝对不行！” 霍潇龙当没听见，拉着岑昂出了房门，只留下蓝庭彻与何怡在屋内。 今天是逃避现实的雄鹰，哪怕入赘也不能接受的他又有点儿想哭，对着蓝庭彻说道 “那是我女儿，我从小看到大的女儿，你说和她好就和她好？” “霍叔……” 何怡冲蓝庭彻挥挥手，示意他出去，男人行了一礼走出房门，这边蓝庭彻刚走，霍述文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不是装的，是真心疼。 “好了，没听着么，他入赘。” “入赘就代表，龙儿一辈子也不离开家，生了孩子也是我们的，若他对龙儿不好，家里这么多长辈给女儿撑腰。” “庭彻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品行方面都有了解，若换成别人，你想想，不在家里就算了，万一在旁人家挨欺负呢？” 也是何怡在昧着良心哄人。 若真是挨欺负，那也只有旁人挨打的份。 岑昂看着比自己都高的少女，如小时候一般给她整理了下头发，说道 “我儿放心，没人能欺负你，庭彻也不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他负了你，我就带他走，一辈子拴着他。” “妈，今儿我想和你睡。” “行。” 旁边少女睡姿和小时候一样不老实，搂着她的胳膊不说，腿还要搭在她身上，凤眼女人看着霍潇龙，心中一阵心疼。 若不说当初那些事就好了，这孩子，心心念念去京城给自己报仇。 做个好梦吧，我儿。 第362章 接亲娘回家 二黑还有个重要的事儿要去做，临近年关，草原也打了下来，现在做丈夫的男人要去履行当初对亲娘的诺言。 “我去草原几天，接我娘回家，在深山那边给她找个墓地，当初说好的，他儿子有出息了就接她回大燕。” 二黑在这跟二丫解释着，这几日出门要去干嘛。 现在小两口也在霍家住，正在写明天菜谱的二丫抬头道 “啥时候去啊，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哈？舟车劳顿的，累挺。” “我接我老婆婆回家。” 这句话给二黑怼的说不出话，随后二丫放下手中毛笔同他说道 “这事儿娘早就知道了，到时候咱在屋子里给婆婆立个牌位，逢年过节啥的上柱香，万一咱以后不在平阳了也能带着她一块儿走。” 黑壮男人心里暖暖的，霍家人一直待他如此，按理来说，当年救霍潇承的恩情早就已经还完了，他们给他吃饱饭，教他习武，又一起当官。 何怡却还是没变，一声娘叫出口，永远那么贴心。 他没有名字，是霍家人给了他姓名。 他没有家，霍家人又给了他个落脚处。 “咋的了？感动啦？”圆脸女人在他身边打趣儿道。 二丫今年二十多了，长得却还似少女一般，尤其那张脸，圆圆的，肉多，笑起来眼睛弯弯，看起来就有福气。 身板不似其他姑娘纤细的她，却也能在丈夫面前撒娇，二黑甚至能单手把她抱起来。 男人确实有些感动，可是被二丫这口边城话给气氛弄没了。 他单手搂过二丫说道 “多亏有你。” “我也是。” 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热烈，他们二人从一开始互表心意就水到渠成，稀罕那玩意儿为啥不说啊，害羞啥啊？ 说出来不同意能咋的？ 本来又没啥损失。 “那我们明日起程？” “好。” 现在的草原与回来时候大不相同，当然，还是有放牧的人在，有些地方的草就适合放牧，但有些地方不合适，草原人也在学着农家先生的样子挥舞镰刀。 若是遇到天灾收成不好还可以找皇庭，皇庭会帮他们度日，不用出去争抢，往后还了便是。 草原风大，刮得二丫脸庞有些发凉，时不时还有鼻涕往外流，男人收紧缰绳，拽住马匹，把身后包袱里的护脖取了下来给女人戴好。 “早就让你戴，偏不听，我在草原上混了那么多年，现在这天儿就这样，骑马铁定受凉。” 二丫有点儿不好意思，说道 “知道了，你把咱娘埋哪儿了？” “就这一片儿。” “……？” “你上面没整点儿标志物啥的？” “整了，拿一圈儿石头垒的。” 二丫寻思了，你拿石头垒，这么多年人家不给你踢没了？男人好像看出媳妇儿的无语，慌忙解释道 “不能，草原人知道这是墓，不管这人活着时候啥样，死了就是死了，老尊重逝者了，绝对不可能瞎整。” “那就行。” 多年不见，墓旁长了许多杂草，二黑拿着铁锹一边铲一边碎碎念。 “娘，我带媳妇儿来接你回家了。” “你不说我是大燕人么？” “我现在不只是大燕人，大小你儿子还是个将军呢，草原被打下来了，带头儿的那个是我干妹妹，贼厉害。” “你瞅着没，搁那烧火做饭的是你儿媳妇，胖呼不？老招人稀罕了。” “在等几年，等到咱天下稳定了，有缘再给你生几个孙子孙女儿啥的，到时候领他们给你磕头。” “娘。” “我想你了。” 二黑对母亲是有些愧疚的，无数个午夜梦回想起母亲，他都在心里琢磨，若是自己当初能再厉害一些，是不是现在亲娘也能和自己享福？ 可是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遇到霍家人，就已经用光了他全部的运气，仿佛少年时的苦难，都是为了在草原上见到霍潇承那天而准备的。 天色渐晚，今日的星星与二黑拿到身份文书那天很像，二丫同他躺在草原上，望着天上晶莹闪烁。 “我娘肯定稀罕你，当初她带我在草原上流浪的时候就说，以后要找个爱笑的媳妇儿，看着就开心那种。” “她以后还想给我带孩子呢。” 二丫双手抱在头后面，咯咯笑出声，说道 “可是你现在媳妇儿都娶几年了，还是没孩子。” “那是咱俩不要，龙儿不还没稳定呢么，等她事儿都办差不多了，咱俩就要一个呗。” “那行。” 星光微亮，忽明忽暗，好似在静静的看着草地上躺着的小两口。 那年，二黑的日子过得很苦，每天都食不果腹，他食量本身就大，每天只能同母亲干些苦力活换吃的。 二人唯一的财产就是母亲用刺绣换回来的帐篷。 可买不起蜡烛，母亲的眼睛也坏了，每日只能捡捡牛粪维持生计。 他娘是在一个夜晚离开他的，走的很安详，二黑也知道，母亲身体一直有病，幸好走的没什么痛苦。 当时的二黑也挺满足了。 母亲走的头天晚上，把他拉到身旁说了几句话 “你是大燕人，总有一天要回到大燕。” “若是可以，你开开心心过完这一辈子就成，娘是没脸回去了。” “但娘想……你把娘埋到大燕，让我在看看我爹娘。” 她在受苦受难之前，也是旁人家的掌上明珠啊，也许日子过的不是那么好，但能养出这么坚韧不拔女子的家里，定是很在乎她的。 二黑又拢了拢身旁的尸骨，在旁人看起来很恐怖的画面，却让二黑无比安心。 晚风带来了亡人执念，男人在梦里又梦到了那只手，轻抚过他的头，并在他耳边说道 “我儿最厉害，来接娘回家了。” “往后要好好同你媳妇过日子知道么？” “能再看见你，娘很开心。” “你提刀斩敌的身影，娘也看见了，我很开心有你。” 二黑心里一直有个坎儿，对生父的怨恨与自己的出生，若是母亲没有他，她会不会活的更轻松更好些？ “你从来不是累赘，我儿是上天赐我的礼物。” “睡吧，明日就带娘回家。” 梦里的女人如同十年前一样，毫无变化，她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了碰二黑的脸颊，就好像小时候娘亲哄他时，经常做的动作一样。 二黑只想这个梦做的再久一些，能让他多看几眼女人的脸。 第363章 准备进京 定亲宴没有大办，只风月楼与平常亲近的人一块儿吃了顿饭。 雄鹰不想面对现实的时候只能不断对自己说，定亲而已，只是定亲，以后都是能反悔的，万一自家闺女腻了呢。 今日蓝庭彻与霍潇龙也算稍微打扮了下，衣服要穿最新的，平常不化妆的少女也被姐姐们强行按在凳子上乖乖描眉。 而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蓝庭彻对着外公依然羞涩。 镇南王这个心呐。 入赘，入赘好啊。 这孩子……这么看，一点儿他爹都没随上。 “外公，你说我穿这身好看么？” 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胡乱点了点头，应付回答了下说道 “好看好看。” “是不是今日穿白色的有些不喜庆？毕竟是大喜日子。” “那你就穿红的。” “那多不好意思，红的成亲时候才能穿。” 外公没有说什么在乎权势那些话，镇南王现在只担心一点，外孙子在风月楼以后会不会挨打，岳父会不会看他不顺眼一天打他三遍。 看着开心哼着小曲儿冲着镜子比划衣服的蓝庭彻，老人家又把这些话咽进肚子里。 大喜之日就别扫兴了。 定亲之后，过完年，风月楼一行人就准备陪龙儿上京述职。 若是光岑昂与张妈妈一行人去就算了，这些姑娘一个也不带落的，姑娘们去那些小丫鬟们就得跟着吧。 马车又不够用…… 鲁非攻锤子都挥出残影了，嘴里碎碎念没带停的。 “整个墨家都要搬边城来了，人还是不够用！” “每次都临门一脚整这事儿！” “你说你们去京城就去呗，还非得把我捎上，干哈啊？” 旁边只有鲁忘机在听师伯的碎碎念，病美人回头接话道 “带您去是因为您厉害，万一到时候我小姨子又要点啥，我忙不过来，还要辛苦师伯了。” “你闺女那脑子比咱俩的都好使！咋不让她整呢？” 病美人白皙却结实的上身薄汗点点，在火光下有些反光，鲁忘机长叹一口气道 “龙儿不让她整了，说思曼鼓捣出来的东西杀伤力太大。” “若真想玩可以私下偷摸玩，但不能拿出去显摆。” 鲁非攻胡子吹的老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凭什么天才生的也是天才！ “这个地方多安几个减震弹簧，多硌屁股啊。” “还有，毯子准备好了没？” 霍潇龙一天老事儿了，马车必须是带减震的，上面毯子必须是鹅毛的。 “我娘也去，再给我家马车上装俩弹簧。” “嗯呢嗯呢，知道了小孩儿姐。” 这边柳絮收到江南传信，信上是柳环传来亲爹最近的动向。 徐家已不是皇商，但在江南的势力与影响依旧不减，柳絮亲爹这又不老实，打起镇北王手下兵士军粮的主意。 女人读完信后，便啪的一声把纸张摔到了桌上。 “咋的了？生这么大的气。”苗翠芳正在收拾要带的行李，正好被柳絮这下吓得够呛，于是慌忙问道。 “我那作死不要命的亲爹，去帮我把龙儿叫过来。” 边城粮食再多，也不够这群兵士吃，那是一顿三餐，买肯定是要买的。 龙儿提溜着俩大眼睛，看上去就人畜无害，像小狗似的杵着脸问道 “咋的了姐，叫我干哈呀？” 柳絮一看自家妹妹这模样，让她去跟人勾心斗角估计是没得谈了，于是同她说了一遍自己亲爹那边的事儿。 “嗷，你爹要给军粮涨价呗？” “嗯。” “那咱就绕道去江南揍他一顿，揍到他老实。” “……” 纤细女人知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可是难免会让新上任的镇北王落下不好的名声，名声这东西平常来说并不重要。 但对要摘星辰的妹妹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姐同意你的想法，绕道去江南，但是，不能动手，姐帮你弄他，到时候你得给姐姐撑腰知不知道？” 霍潇龙点头道 “知道，必须给姐撑腰，把你后娘弄死。” “不行！” 柳絮真的有心无力，随后继续耐心解释道 “弄死只是结果，我们要的是过程，是让他们生不如死的过程，心惊胆战，并且，你弄死她要弄得有价值。” “要让那些百姓都觉着你镇北王胸怀天下，为民除害，懂不懂？” “明不明白？” 少女从桌上顺了个梨，点点头说道 “明白，就是杀人还要让别人夸我杀得好。” “对！我家龙儿最聪明。” 旁边的苗翠芳脸上满是认命，这么教还不懂的话，霍潇龙脑子得是有多不好使。风月楼这些姑娘那些手段，她是一点儿也没学来。 上阵便是打打杀杀，你要么听我话，要么见阎王。 我要实力有实力，要兵力有兵力，凭什么同你讲道理。 “好了，去收拾东西吧。” 柳絮看着龙儿走出房间，便提笔给柳环写了封回信。 随后看向苗翠芳道 “要不要同我回家看看？” “好，无论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二人相视一笑，听着楼下不悔的欢声笑语，这样便知足了。 这边徐秋水也有点儿开心，却又有些焦虑，好消息是自己爹住进侯家了，并且可以一块儿去京城。 坏消息是，不知侯姨愿不愿意当她娘。 尤其是在听说霍潇龙要绕路去江南时，小娘子的虚荣心到达了顶峰。 她想冲那些大家小姐显摆，她也有娘了，并且她娘比她们的都好。 这跟自己有没有能耐，生意做的大不大没关系，徐秋水属于童年缺失母爱，羡慕且嫉妒。 当看着别人都有娘亲护着时，那股向往的心态便更加浓烈。 若侯姨能同自己去参加宴会就好了，到时候她也想当着那些小姐的面唤她一声母亲。 人啊，总是用一生在治愈自己的童年。 徐秋水很幸运，她遇到了那个可以弥补小时候遗憾的人。 第364章 焚蛾 春节过后，边城还是很冷，冷的有些刺骨，马车里被暖炉烤的热乎乎，那个翘着小脚丫让姐姐们穿衣服的小团子，现在也是一样，靠在马车里没有正形。 “多大人了，还这样儿。” 焚蛾给香炉里有添了些香料，淡淡的牡丹香气让霍潇龙有点儿飘飘欲仙。 “在你们面前，我永远长不大。”霍潇龙说道。 边城离京城很远，况且诸位还得绕道，今儿轮到少女陪焚蛾坐车，女人还似往前一样不愿意出门。 直到途经一座村落，焚蛾罕见的下了车，然后看着村口望了望。 银装素裹的枯树，房顶上也有些残雪，只不过不知为何，这村落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些不舒服。 “姐，你咋下车了呢？这有你亲人呀？要不要回去看看？”霍潇龙探出个脑袋瓜儿问道。 焚蛾摇摇头，眼里尽是悲伤，似怀念也似难过。 “不了，姐就下来看看，别耽误我们龙儿进京述职。” “没事儿呀姐，若你想待上几天也行，这个时间还是有的。” 少女回头，看这村子怎么看怎么奇怪，只听焚蛾说道 “不了，咱们赶紧走便是。” 霍潇龙不勉强人，想下车把焚蛾掺上来，女人突然躬下身子，拿手帕捂住嘴咳了几下。 粉红绢布离开嘴边，映入眼帘的是上面绯红血色。 “姐？” 焚蛾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本来想拉着霍潇龙的袖子说没事儿，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便晕了过去。 “侯香香！救人！” 白衣少女背着药匣子跑的飞快，手指落在脉搏上，小孩姐眉头皱了皱，对霍潇龙说道 “怎么突然气血攻心？你气焚蛾姐了？” “我没有啊，你看我从小到大气过哪个姐姐。” 侯香香点点头说道 “确实，但焚蛾姐现在状态不太适合赶路，看这天儿估计晚上又要下雪，在这儿暂住两天吧。” 不知何时，天上乌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能压下来一般。 “行，但我不知道咋回事儿，在这待着就感觉不得劲。” “那你问问利剑她爷爷？” 这次上京，利剑把爷爷也带上了，若是不把老头儿放在自己身边，少女不放心，怕他在家偷喝酒。 “应该没事儿吧，焚蛾姐要紧。” 小丫鬟们敲开了村长的家门，雪白银子放在桌上时，老村长眼睛都直了，他开口说道 “住！我保证给您找几个村里最好的房子，都给您空出来，放心吧。” 霍潇龙一行很打眼，从他们进村开始，各个家门紧闭，村民们不敢出房间，生怕冲撞了权贵。 当把焚蛾姐搬上炕的时候，少女总感觉门外有人盯着她们，锐利眼神向门外看去，却空无一人。 “小草。”霍潇龙喊道。 “王爷。”一身盔甲的小草来到龙儿面前抱拳道。 “去看看这村子里有什么蹊跷，还有刚刚门外的人是谁。” “是。” 村长媳妇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过来给她们送些米面，女人把东西放在门口开口道 “您就在这住着，若是缺啥随时派人过来同我说就行，那个……还有……” “怎么了？说。”霍潇龙坐在凳子上，双眼微眯看着女人，冷着脸说道。 “贵人还是别去后山为好，咱这村儿，后山不太平。” “不太平？怎么个不太平法？” “就闹那些有的没的呗。”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少女皱皱眉，更有些好奇。 整个村里都透露着古怪，利剑的白胡子爷爷倒是大摇大摆的往床上一躺，听了这个说辞笑笑，说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霍小姐，您懂我意思不？” 少女颔首。 屋内的焚蛾并不好受，哪怕晕过去，做的梦也是噩梦。 “娘，我去，你别叫妹妹去，求你了娘，求你。” 女人的一只手抓着身旁包袱，另一只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满口都是娘。 霍潇龙无奈，只能把岑妈妈叫来。 凤眼女人一身黑衣，坐在焚蛾身边，抓住她的手说道 “妈在，嗷，没事儿了，有啥事都过去了。” 女人手掌冰凉，岑昂用内力替她暖了暖手，焚蛾这才慢悠悠睁眼。 “我儿，怎么了这是？” “妈。” 岑昂知道自己楼里每一个姑娘的过去，偏偏不知道焚蛾的，这孩子门都不怎么出，幸好能调得一手好香。 “我们走吧，行不行？” “你身子这几日走不了，告诉妈，究竟怎么了？” “对啊，姐，你说呗，我现在都是镇北王了，没什么事儿能让你害怕。”霍潇龙坐在她另一侧，握着女人另一只手说道。 焚蛾长叹一口气，看了看外面的鹅毛大雪缓缓落下，时不时吹来刺骨激烈的呼嚎让她有些害怕。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也是我的地狱。” “这座村子，所有的人都是凶手。” 她的语气如一滩死水，她指着后山的方向说道 “她们都在那，全都在那。” “龙儿，妈，她们要我回来，她们要我回来给她们讨个公道。” 焚蛾没有说清楚缘由，只情绪绷不住的哭了起来。 岑昂与霍潇龙都理解，把她拥进怀中，任泪水打湿衣裳。 二人没有追问，张妈妈为大家做好饭，特意把饭菜给焚蛾单独留了一份，就为了哭完吃饭，后续再哭也好，养身体也好，不吃饭可没力气。 “王爷。”小草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一脸着急的样子说道。 “说。” “刚刚在门口看焚蛾姑娘的是个老妇人，同村长媳妇儿差不多大，然后我便跟着回了趟她家。” “然后呢？” “然后……” 小草看了看焚蛾，那个意思想出去说。 “然后他们还想把我钉在棺材里是不是？” “那个女人是不是说，他们家这些年收成不好，就是因为我。” 女人放下碗，满脸自嘲，刚哭过有些红肿的眼睛又聚起泪花儿。 “这座山，这个村子，所有的人，都该死！” “全都该死，包括我自己。” 第365章 冥婚 焚蛾，当还是小姑娘的焚蛾坐在书桌前，看着一个接一个的飞蛾扑向灯光里，她抬起头，冲岑妈妈问道 “妈，这些飞蛾不知道自己会死么？” “知道啊，可是它们便是向死而生，哪怕得到只有一瞬也好。” 灰色的翅膀在火光里化成灰烬，那个刚来风月楼还没有想好名字的姑娘说道 “那我想叫焚蛾，向死而生，没什么不好的。” 女人坐在床上，盯着外面皑皑白雪，缓缓的吐出那些年旧事。 “我就是在小草嘴里说的那家出生的，家里还有个妹妹，我是老大，妹妹比我小了两岁吧。” “反正我从小就带着她玩儿，村里小丫头可多了，好像有七八个，比我们大的也有，但人家咋能跟我们这些小丫头片子一块儿玩呢。” “我们平常处的也不咋地，会斗嘴，会攀比，还会比谁家里吃的肉多，吃了什么好吃的。” “突然有一天，有个姐姐，年纪十五六岁吧，掉河里没了。” “刚开始还没什么，但第二年，就有个媒婆去他家说媒，说的是冥婚，给个富家早夭少爷做配，五十两。” “五十两啊，够……够我们这村儿里人家过上好几年的日子，并且过得很好。” “你们知道，卖一个孩子，女孩儿，多少钱么？” 女人伸出个手指比划道 “小的五两，像十五六岁的少女，十二两顶天，这就是村儿里的价。”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就是噩梦的开始。 “刚开始还好，村儿里没有什么早夭的姑娘，后来，我记着好像是，从小和我在一块儿玩的喜丫家，她爹不学好，去赌了，赌场的人追债追到家里，地契房子都被拿走了，还是还不上。” “还不上就砍手呗，她爹脑子不笨，想用喜丫换钱，可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谁要啊？几两银子，够干哈的？” “然后那个媒婆就来了，她又在找合适的女孩儿配冥婚。” “喜丫她爹说，你看我闺女行不？还是活的呢。” “媒婆讲，我不干那事儿啊，活的可不行。” “那她没气儿就行了是么？” “对。” “第二天，喜丫就在棺材里没气儿了，我不知道她为啥能一晚上就变成那样，脸青紫青紫的，身上没有一块儿好地方。” “后来家家户户都打起了这个主意，还有人想去牙行和人贩子手里买，但牙行正规，人贩子手里又没啥女孩儿，所以……” “所以他们就把主意打到自己闺女身上了是么？”霍潇龙在一旁问道。 女人点点头。 “那年江南水灾，死在里面的富贵人家数不胜数，我们村儿做这生意麻利，所以她第一时间找上门。” 黑漆漆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便是头顶被枝桠挡住的月光。 “姐，我害怕。” 小姑娘搂住妹妹，听着自己身边从小玩到大朋友们的哭声道 “别怕，一会儿我就去求娘，姐替你去，嗷，没事儿。” “兰花，你说我们会不会都像喜丫一样啊？” “你本事大，我之前从县里听说这事儿是犯法的，可以报官，把人抓起来。” “对，我们只要逃出去报官，把媒婆抓起来就成了。” 当年的焚蛾叫兰花，脑子也比那些小姐妹转的快些，但若是把这些姐妹都救出来，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姐，一会儿有人来送饭的时候，我们几个闹一闹，然后你趁乱跑。” “去县衙报官，让县老爷来救我们好不好？” 小姑娘们知道，找村长里长都没用，哪怕能逃过这一次，也逃不过第二次。 兰花逃出去了，可是没有人和她回来。 当年县老爷还不是王争，也没人为了一个女童的话长途跋涉。 所以要怎么救她们呢？ 小兰花站在山坳里看着一个又一个棺材合上，她想上前，在棺材钉钉在棺材上的那一刻，她甚至能看到那些小姐妹眼里有她。 可是她们一个又一个的摇着头，冲自己挥着手。 尤其是妹妹。 她明明那么害怕，可还是用力挣脱了束缚喊道 “姐！你走！别回来！永远别回来！” 叫声撕心裂肺，尖锐又震耳欲聋。 兰花没有回头，只一个劲儿的往前跑，直到跑到了风月楼的门口晕倒。 “那为何不让我们去后山？按理说，冥婚，不应该二人葬在一处么？”霍潇龙问道。 焚蛾摇头继续说道 “尸首带不回去的，路上有人会查，所以，便只带回去一小部分骨灰合葬。” “后山，便是她们的埋骨处。” “她们到最后，都不能有自己的名字，墓碑上刻着的，是……是……谁家的妇人。” 真相大白，听的人心直揪。 焚蛾不会骗人，这村里做过这事儿的每一个人都有罪。 “我们路过村里的时候，有一家门上贴了黑喜字儿，婚期将至。”焚蛾抬头，看着霍潇龙说道。 她现在想去救人也起不来身，少女冲她昂了昂下巴，说道 “姐，放心，有我呢。” 没有过多的言语，小草带私兵围了那户人家，当年那个媒婆还在，甚至焚蛾站在她面前时都认不出她是谁。 至于她的亲生父母，早就看到村子里有私兵的时候把门窗锁死了。 小姑娘如那年的她们一般大，被吓坏了，抖如糠筛。 焚蛾被身旁的丫鬟搀着，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莫怕，姐姐回来救你了。” 姐姐回来了。 她很想问问父母，银子就如此比得上这么多年的血缘关系么？ 可现在，焚蛾不想问了。 怎么说呢？ 女孩儿，在她们那个时候是不值钱的，听说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弟弟，弟弟也长到十二三岁了。 找男子配冥婚的富家小姐不是没有。 但你看，爹娘没有选择让他去死啊。 说到底，原罪便是她们的性别，说到底，她们就不应该投错胎。 可现在不一样了，起码在北宁，龙儿治下，男子与女子是一样的。 看着在前面治罪的妹妹，焚蛾释怀一笑。 “龙儿，一会儿陪我去后山走走吧。” “行，姐。” 第366章 不必飞蛾扑火 后山枯草遍地，一座座墓碑上刻着的是女子平淡无味没有价值的一生，她们没有姓名，没有身份，只是某某氏之墓。 即使这里埋着的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却无一人来打扫。 却留下一条小路，可以方便埋棺材的小路。 焚蛾看着满地墓碑，同霍潇龙说道 “如果当初我没逃出来，也应该埋到这儿了。” “五十两……遍地的五十两银子……” 女人清秀脸庞上满是哀伤，似是在怀念，似是在怨恨。 “姐，我们把这些墓都拆了吧，重新立碑。”霍潇龙开口说道。 这是件晦气活计，很多人都不愿意干，龙儿现在是镇北王，并且在进京述职路上，本是个欢天喜地的好事儿。 结果，自家妹妹却说出这句话。 “没啥影响的，她们让姐活着来到风月楼，这便是我理所应当应该做的事儿。” 焚蛾没有拒绝，女人双眼充斥着泪光点点头。 “好。” 那些父母记得她们女儿埋在哪里，墓碑上又写的什么，小草拿着单子一个个对，一个一个开棺。 每个棺材里的白骨都少了右手。 焚蛾在一旁站着，默不作声的哭，利剑的白胡子爷爷看到这一幕，嘴里嘟囔着造孽。 “只带回去右手的骨灰配婚，真缺德啊。” “爷爷？”利剑听到这话有些不太明白。 “去帮爷爷把木箱子里的衣服找出来，我为她们做场法事。” 做一场能摆脱枷锁的法事。 直到焚蛾妹妹的棺木被掀起，女人动了动，看着棺内白骨皑皑，右手明显要短上一些，尸骨估计只有霍潇龙四岁时候那么大。 她的手在颤抖，不顾旁边积雪与泥泞，焚蛾下到土坑中，亲手用绸缎把妹妹的尸骨包好。 随即脸上肌肤触碰到头骨，女人低声说道 “兰草，姐回来晚了。” 可是你终究回来了。 一阵寒风吹过，后山上火把通明，白胡子爷爷一身道袍正装坐在中央，嘴里念叨着经文，为这些枉死的姑娘们超度祈福。 这时霍潇龙不在，少女在面对面问着那些把家里女儿配成冥婚的父母。 “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亲生女儿，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说弄死就弄死，说活埋就活埋？” 刚刚在起棺的时候，棺材板内里的上方一道道血痕令人触目惊心，大多数小姑娘都是被活生生关进棺材里憋死的，求生的欲望想让她们出来，可是做不到，只留下斑驳血迹。 等到她们死后，正好在头七，媒婆会过来取走她们的右手，带回男方家里完婚。 红衣少女看着面前这一群冲她跪下的人，为首的村长并不害怕，嘴里口口声声说着 “法不责众，贵人，您这种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哪里懂我们这些在地里讨食儿的苦，能不能吃饱饭都靠老天赏识。” “您是不懂我们的苦，若贵人不喜我们这样做，往后我保证，村儿里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反正这人还能在这儿看一辈子？ 这位贵人年纪还小，心又软，兰花哭上一哭便有了今天晚上的事儿，若他们在哭上一哭，加上村里这么多人都做过这事，估计这小丫头能挥挥手让这事过去。 “我是镇北王，上任发的第一个文书里面就有，不得配冥婚。” “我还没见过有人触这个霉头的呢。” 牙行虽有很多自卖自身的人，但毕竟是官府看着的，没人愿意把自己卖去做冥婚送死。 至于那些拐子，他们也怕遭报应，所以一般离这事儿远远的。 人在做，天在看。 当官差过来把村民一个个锁上时，一群人不可置信的盯着霍潇龙。 “那些小姑娘都是我们自己生的，凭什么不能决定她们的生死！” “清官难断家务事，大人，您要明察秋毫啊大人。” 霍潇龙坐在那喝着茶，没有理会那些人，怪会诡辩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 没有什么家务事不能断，只看这人想不想罢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王爷，这些孩子……”利剑在一旁问道。 “送去平阳。” 那些父母估计有去无回，但稚子无辜。 后山每个新建的墓碑上都有几朵漂亮的头绳与头花，烧着利剑爷爷昨儿晚上折出来的衣裳，风月楼那些姑娘们给这些衣裳填上了颜色。 焚蛾又给她们带了新鲜的烤鸡，女人手里没停，不断给每个墓前填着饭。 “现在不用吵了，你们每个人都有，头花都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式，可好看了，还有头绳儿，你们每个人稀罕的颜色我都买了一遍。” “兰草，姐给你带了你最稀罕吃的酸菜炖骨头，到时候可以和小姐妹们分着一起吃，但不许吵架，听见没？” “在底下缺啥都可以和姐说。” “这小衣裳，你穿着肯定好看。” 火光映着女人脸庞微晃，这几日哭的太多了，现下让焚蛾哭也哭不动。 “姐要走了，陪……陪着家人去上京，去京城，就是咱们小时候总向往的地方。” “到时候姐再回来看你们，给你们讲讲京城的模样。” 自从利剑爷爷做完那场法事后，整个村落的阴霾全部消失不见，乌云也没有在遮盖阳光，雪被照的化了些。 下山路充满泥泞与沙沙的声音，一辆辆马车坐落在村口等着她。 忽然，焚蛾感觉后面好像有人盯着她。 女人回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群经常在一起玩的女孩。 其中便有兰草儿。 她们冲她挥着手，自己妹妹还在那蹦蹦哒哒。 姐，我们从来没怪过你。 你看，我说了，你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女人面颊上流出一行清泪，焚蛾想回去抱抱她们，同她们诉说思念，可是她刚迈出一步，那群女孩儿便让她走，不断地朝外挥手。 “姐！” 声音清脆洪亮，是山脚下的霍潇龙在叫她。 走吧，姐。 兰草好像在同她说话。 女人转过身，面朝朝阳。 把残留的苦楚留在了这座山上。 山脚下是新生，山上是自己思念的亡人。 山上的所有人都希望你朝前看，焚蛾，不必飞蛾扑火，也能攥住手心中的温暖，而且不止片刻。 第367章 江南 如何判断一个人长没长大呢？她有没有亲事？在平常交流上成不成熟？ 这事儿放在之前，风月楼这群姑娘们会说。 定亲吧，都要成家立业的人了，能不懂事儿么？ 可现在…… 平常在外面，昂着个下巴用鼻孔看人的镇北王，不善言辞心狠手辣的镇北王，已经定亲媳妇儿有了人选的镇北王。 现在搁马车上和两个小姐妹打闹，笑成大鹅。 这个亲，定没定有什么区别么？ 这个年纪，长没长有什么区别么？ “你说你非得和我来干哈，草原万一有点儿异动都没人平事儿。”霍潇龙对马车内的大妮儿说道。 “龙儿你可真有意思，真当我上位了就万无一失了？那我亲爹刚没时候，多少人想过来跟我俩比划比划。” “我咋不知道呢？”霍潇龙问道。 “你不知道是因为这事儿压根没传开，兵力还没集结完，那些部落就召集各家壮丁回去了。” “回去干哈啊？” “种地啊，都能自给自足了，谁出去打仗啊。” 侯香香在那听的津津有味，一边听一边嗑瓜子儿，马车里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好不容易扒好的一撮瓜子儿，小孩姐准备全倒进嘴里，结果转瞬间空空如也。 霍潇龙与王大妮儿嘴里满满，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怪不得你喜欢这么吃，是香。” “在扒点儿，老好吃了。” “王大妮儿！霍潇龙！” 蓝庭彻正在岑昂马车上为姑姑沏茶，顺便商讨一下进京之后的事宜，听到这么一声，女人笑笑，对他说道 “龙儿年纪小，往后你多照顾她些。” “姑姑放心，自己求来的姻缘当然要视若珍宝。” 一行人行至江南，江南与边城温度相差很大，春天的江南人家已经穿上丝绸，而在边城，棉袄都还要再裹一段时间。 船上春景河光潋滟、美的让人错不开眼。 侯香香这也是第一次来江南，大妮儿与霍潇龙都是，三个小姐妹站在船上久久不肯回屋里睡觉，就连吃饭也是在船边吃的。 “我想钓鱼。” “钓呗，我去给你找鱼竿。” 船只靠岸，暖风扑面而来，花雪堂的马车在岸边迎接，柳环头上已添了几缕银丝，十年了，又见到了小姐。 男人走上前，看着柳絮身边领了个幼童，于是开口问道 “小姐。” “环叔，这是我儿子，叫柳不悔，不悔，叫姥爷。” 小男孩儿给柳环行了一礼，笑嘻嘻的叫道 “姥爷好。” 柳环眼睛有些酸，若夫人能看到这一幕就好了，一定很开心。 男人没有纠结为何同柳絮生儿育女的是苗翠芳，安排众人上了马车后，柳环把不悔抱在怀里，带他去看江南的琳琅满目与奢华。 “一会儿啊，你还得见舅姥爷和舅姥呢。”柳环对不悔说道。 小男孩儿除了风月楼还有苗寨人之外，还没有别的亲戚呢，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男孩儿有些疑问道 “那是谁？” “是你母亲的舅舅。” “就在前面。” 霍潇龙一身蟒袍高头大马在前面开路，今日黑色蛟龙加身，少女显着威严不已。 白玉束发，身姿高昂。 若不是特有女子的身段，真以为骑着大马的是个男子。 街上人虽多，可是只要是散发少女都蒙着面纱和斗笠。 少女在这人群中格格不入，但没关系，她双腿夹紧马腹，让马儿不要溜号，万一不小心冲撞了别人可不好。 马车在贾府门前停了下来，这正是柳絮外家，一群人在门口等着，有上了年岁的老人，也有少年年纪的儿郎。 “箬惜。” 柳絮搭着苗翠芳的手臂下了车，迎接她的是舅母呼唤。 当年亲娘死了之后，舅母怕她在府里受欺负，常常把她接回外家小住。 她才是和自己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却疼爱怜惜自己比谁都多。 “舅母，我回来了。” 女人轻抚过柳絮脸庞，点点头问道 “这么多年，在外面受苦了么？” 柳絮摇摇头，就算是苦也不能说，况且着实没怎么吃苦。 “当然没有了，要不然怎么能给舅母送来那么多好东西。” 女人老脸一红，都四十多岁的年纪了还被晚辈调侃，这孩子也真是……胡闹。 “这是我儿子，不悔，过去见安。” 柳不悔一个个给诸位长辈见安，柳絮在江南买的房子就在隔壁，风月楼众人便先去安顿，留他们自家人团聚。 苗翠芳看着花鸟庭院，假山美景，清楚的对媳妇儿大小姐身份有了认知。 原来霍潇龙不是最败家的，自己媳妇儿才是。 “这是你夫君？”柳絮舅母问道。 柳絮点点头，跟着舅母的眼光一起看向小苗师父。 苗翠芳突然有些紧张，这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不似风月楼那些人那么熟。 “长得真好，看起来就一表人才，贤侄现在在哪儿高就？” “在镇北王手底下做事。” “哎哟，前途无量啊，我们家柳絮命是真好。” 旁边的柳絮有点儿憋不住笑，镇北王是吧，说的真好听。 这么算来，他们风月楼所有人都是在镇北王手下做事咯~ “这回回来还走么？”舅母问道。 “舅母，我这次回来主要是看看您与舅舅，还有外公外婆，最重要的是，我得把我应得的拿回来，当初那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听到这，柳絮舅母不禁心疼。 这么多年，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柳絮那后娘与拐子沆瀣一气的罪证已经握在手里。 柳絮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没了柳絮，府里还有别的小妾，只要碍了她的路，全都被清出院内，至于出了柳府之后的事儿，便同她无关了。 这人是死是卖，与柳家嫡母何干？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柳絮笑笑，摇头道 “不急，先让我亲爹缓缓，得让江南所有人都知道我回来了才行。” 第368章 江南宴会 人性是一个很难捉摸的东西，有些人就爱给自己立人设，想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好。活成这样，谁看着都累，柳絮亲爹就是如此。 “最近城里有些传言你听到了没？”柳府，柳老爷对着自己娶的续弦问道。 “什么传言啊老爷？” “外面人都穿，花雪堂的东家是箬惜。” “箬惜……不是那年……” “今日你帮我去看看。”男人说罢便走出房间。 柳夫人知道自己枕边人的心性，面子与家族荣耀大于天的一个人。女人木讷的坐在床边，怎么就回来了呢？怎么会回来！ 明明当初都说好的把她卖进青楼，永远抬不起头。 最近的风声她不是没有听到，而是不敢承认，若真是当年那个柳家嫡女该怎么办？她自己也不清楚。 江南花雪堂内，柳絮正一个店一个店的查账，柳环账目做得很好，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用心。 “这么多年辛苦环叔了。”女人坐在主位上说道。 “不辛苦。” 柳环这几日开心，一看到柳不悔就开心。 没想到小姐现在孩子都有了，一看这聪明劲儿就能成大事。 当年风月楼的小孩儿竟然就是镇北王，现在小姐靠山大的吓人，别说一个柳家，就是郡守小姐也不怕。 “东家，柳家夫人来了。” 门外有人过来禀报，听到这话，柳絮站起身，旁边的柳环为她掀起门帘，透过缝隙，女人静静的打量着当年一手计划将她拐走的后娘。 后娘脸色并不好，眉眼的皱纹也盖不住。 “看来我爹对她也不太行啊，我记得她还没过四十吧。” “是，小姐。” “瞧这老的，估计家里小妾没少气她。” “您要出去同她打个照面么？”柳环在一旁悄声问道。 柳絮摇摇头，嘴角勾出个坏笑，轻声道 “不急，再等等。” 她要她爹心甘情愿把柳家双手奉上，她要让她爹知道，权势才是永远最管用的东西，金钱固然重要，可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 霍潇龙不懂，江南这边整个宴会都磨磨唧唧的。 那玩意儿就一块儿玩呗，非得整个前后院，男人一堆女人一堆，想给家里相亲的母亲们还得找借口。 不像边城，边城他们整宴会啥的最后都混一起玩，刚开始男人女人分开，男人吹吹牛，女人聊聊八卦，然后吃完饭喝点儿酒，无论男女都在一起投壶作诗唱歌跳舞。 看现在，是不是有点儿尴尬。 这宴会是为霍潇龙办的，结果少女坐在主位，冷着脸看周围一圈老爷们。 为啥冷着脸？ 这群人是真的不知道咋跟龙儿说话。 第一次，女子能坐到主位上。 江南知府也有点儿畏畏缩缩，怕哪句话说不对惹着这位活阎王。 为啥说龙儿是活阎王？ 能把草原打下来的人还不阎王？ 估计阎王爷都靠她完成今年业绩了。 “说话啊，菜呢，光喝茶啊？”还是霍潇龙忍不住，先出的声儿。 “上菜，王爷此行是要进京述职？” “嗯。” 面对江南知府的提问，少女冷哼了一声。 真感觉不一样，在女人为首的宴会上，话题就没有冷淡的时候。 哪怕宴会是王争攒的，也从来不会让别人冷场。 “你们平常怎么喝就怎么喝，不用顾及我。”蟒袍少女开口说道。 如果你腰里没别着佩剑这话还能可信点儿，那我们平常玩那玩意儿能当你面整么。 喝点儿小酒再整几个舞姬跳跳舞，老是那个了，最后谈谈正事与交易，结局搂着舞姬去花前月下，怎么想怎么美。 “你管家的呢，让你媳妇儿闺女过来呗，她们应该会说话。” “王爷，在江南，男女从不同席。” “那我是啥啊？” “您……您位高权重，我们对您只有尊敬。” “你这不是扯犊子么？就非得位高权重才能和你们一块儿吃饭？几个菜啊喝成这样？你们意思是除了皇上，其他人都不够格呗？” 霍潇龙张嘴就是边城话，孩子其实没啥攻击人的意思，奈何边城话一出就有点儿打架的气氛。 “王爷息怒，在下并无对皇上不敬之意。” “把女眷都叫过来，一个个的那嘴跟上了锁一样，就这样下次你别请别人吃饭了。” 能说啥？ 人家官大，有实力。 爹和哥还在底下坐着。 论今天宴席谁吃的最开心，肯定数风月楼那群人了。 那些姐姐也有官职在身，谁还不是个将军先锋官啥的了？ 那为啥都跟着去后院儿？ 还不是侯香香和二丫给带的，这俩人贼认吃，进门时候看见小丫鬟端着甜品菜品，直往后院走。转头小孩儿姐就跟风月楼那些姑娘们说了。 “姐，后院饭好像比前院的好吃，咱去后院吃呗。” “行啊，那龙儿你跟着爹去前院儿。” 春樱给安排的可好了，丝毫没看见龙儿无语的眼神。 女眷过来时，大妮儿还在那端着盘子炫，只看黝黑少女走到霍潇龙面前，从盘里拿了一块儿糕点送到她嘴里，口齿不清的说道 “老好吃了这个，我跟你说，江南东西做的也不差，虽然口味上有些吃不惯，量还有点儿小，但味儿也不错嗷。” “确实，这也太小了，我一口一个。”二丫坐在下面对龙儿说道。 那些夫人并没有觉得边城女人似流言那样粗鄙，倒是看她们吃饭那样，自己也食欲大开。 “二丫妹妹若是喜欢吃便多吃点儿。” 随即，知府夫人唤来奴仆让后厨多备些二丫喜欢的点心。 这群在后院的女人来到前院倒没什么不适应，反观那群男人，不是说不好，只是有些不太适应。 知府大人感觉现在周围充斥着一百只野山雀，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 东北人从来不会让话掉地上，也不会让气氛冷清，尤其是一群东北女人在一块儿的时候更甚。 毕竟，风月楼女人多。 “我跟你说，你可不能闺女找那样相公，你瞅他，胳膊没有二两肉，我刚才还看见他下车时候摸身边丫鬟小手了呢。”知音拉着身旁夫人说道。 “那不是他丫鬟，那是他通房。” “那更不行了啊！你闺女还没进门就整了个通房，进门了以后小妾不得使劲儿往家抬啊。” 夫人苦笑了下，说道 “女人不就是如此么，为妻，便要大度……” “可不是嗷，你瞅瞅我姐，再瞅瞅何夫人，位高权重的也不是没有，看着没？眉毛上有道疤那男人。” “嗯，看着了。” “那是萧岚义，大元帅，旁边那是他夫人。” “萧元帅没有通房妾室？” 这位夫人又给知音端来盘点心，随后问道 “妈呀，还通房，还妾室，他能娶着媳妇都得烧高香，退一步来说，就算他想整这些东西，他敢么？” 知音昂昂头，示意夫人看向霍潇龙。 这位夫人突然沉默不语。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做娘的立不起来。 若真有个得力的娘家，别说抬妾进门，就是给她闺女脸色都得想想后果是什么。 第369章 江南宴会(二) “听说，你把边城女子图鉴给禁了？” 江南知府以为，霍潇龙这辈子都不会到他们江南来看一眼，毕竟边城离这儿远的很。 当时那本书盛行的时候，自己闺女也捧着一本看，他便讨过来翻了几页，直直就看到赵凯写的那篇文章。 不得不说，赵念昂的文笔绝佳，近几年只要出的文章都大受追捧，偏偏就这一篇告天下女子书惹得争议不断。 有些学子以为，赵凯乃大家，不应该写这种牝鸡司晨置换天地之物，女子怎可不受父母管束，怎可不听媒妁之言？ 还有些学子以为，这篇文章写得好，若天下女子都可如此自立有眼界，那她们的孩子必然也更出色。 孩子出色，便代表大燕能更强壮。 “王爷，这边城和江南民风毕竟不同，您有所不知，我们这儿拐子多，女子又大多柔弱，所以才不怎么让她们出门，也不让家里的女孩儿去接触男子。” “她们从小被我们这些父母当宝贝养，心思天真，外面那些男人嘴巴厉害得很，万一被骗去，伤心难过的还是我们父母。” 霍潇龙听到这话，点点头，端起一杯酒喝掉，随后笑出声道 “江南知府，我发现你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 “你明明知道拐子多，却不打拐子，然后把那些女孩儿都禁锢在府里，这样高门大户的女儿就不会被拐走了。” “能被拐走的，都是那些家里没什么钱，需要出来讨生活的姑娘。” “你又明明知道，被关在院子里养大的女孩儿容易被人骗，你不教她们如何防人之道，如何辨别真心，却把她们关到嫁人。” “你觉得，你当这个知府，配么？” 少女脸颊有些泛红，这些话旁人便当她借着酒意说出来的，下方听到这话的旁人有些不敢出声，可大多数人没有听到，还在同身边人聊天。 江南知府有些不服，站起来冲霍潇龙作揖，随后说道 “您有所不知，我江南税收是整个大燕最多的，户部与国库三分之一都是我江南所出，所以在下认为……”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龙儿打断。 “你真拿个鸡毛当令箭了？” ——啪 酒杯被摔的稀碎，知府大人虽然作揖，但头却是微微上扬同龙儿说的这些话，他不服。 “江南产粮是整个大燕最多的，茶叶是整个大燕最好的，养蚕的地方是最适合的！粮食、茶叶、布匹、学子，都是这儿最多，你以为江南税收多是因为你自己？清醒点儿，就这个地方，换个庸才过来也能管。” 男人被比他年轻许多的少女指着鼻子骂，脸上有点儿过意不去，再加上又喝了些酒，血气上涌。 “你……” “老爷，您醉了。” “来人呐，把老爷扶下去好好歇息，在端碗醒酒汤过来。” “是。” 幸好今天龙儿把女眷唤了过来，不然…… 知府夫人心中暗想，自己相公这官估计也当到头了。 镇北王，好歹是个王爷，江南这地方谁都禁不住细查，贪这件事儿，有大有小，不过再小，只要被查出来就是个死。 知府大人有个同霍潇龙一般大的女儿，他一直都想让女儿再助他一臂之力，现下他见过最优的人选就是蓝庭彻。 可是他从西北王变成西北侯了。 然后还同镇北王定了亲。 少女一直被拘在后院儿，门都没出过几次，看见长得好的男人便多看两眼。 随后，她还是把眼睛放到了霍潇龙身上。 少女有点儿微醺，单手杵着头靠在主座上。黑底金纹蟒袍显着她面色很白，肤若凝脂却带点儿晚霞。 自己爹好像说错话了，可她并没有借题发挥。 “王爷？”少女觉着自己喊出这句话用了全部的勇气。 “嗯？”龙儿声音有些倦懒。 “你真厉害，能同爹爹他们坐在一处。” 听到这话，霍潇龙笑笑，随后说道 “不厉害就不能同他们坐在一处么？” 听到这话，少女眼睛眨了眨，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行，男子是天，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怎么可以……同这些有权势的叔父们坐在一起呢。” 霍潇龙二郎腿翘的有点儿麻，她换了一条腿继续翘，随后对少女说道 “若是为家，他便是你父亲，同他坐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若是为权，那我只能和你说一句话。” “只要你想，你足够努力，总有一天你也可以。” “我？” 少女有点儿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呀，我……我什么都不会……从小就跟嬷嬷和娘亲学管家，也没读过书，不似王爷一样善武。” “所以你想要什么呢？” 这句话给知府女儿问的有点些懵，直到宴会结束后也没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娘，我觉得王爷很好。” “可爹为什么把她的书禁了呀，那本书明明很好看，您瞧，现在本人来质问了吧。” 看着天真无邪的女儿，知府夫人笑笑，对于女人来说镇北王的书确实很好。 可若是真照她书里做了，谁又给那些男人安家生子孝顺父母呢？ 第370章 无关男女 江南夜色很美，河水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倒映着两岸的灯火和房屋。 微风拂过，水面上泛起层层波光，如梦如幻。乌篷船在河中缓缓穿行，船头和船尾挂着的红灯笼随风摇曳，与水中的倒影交相辉映。 宴会过后，已经宵禁的晚上，只有镇北王能出来与她的西南侯谈个恋爱。 主要是想看看江南夜色美景，月亮高高悬挂与天空，身处在春风拂面好天气，身边人是自己梦寐以求心上人。 蓝庭彻每次在这种气氛中都有点儿微醺感，拉着的小手儿让他不敢抬头。 霍潇龙不是，少女老适应了，小手一拉，和平常拉熊仔没什么区别。 时不时逗逗小竹马，看着他低头红脸对自己说句 “胡闹。” 不知道有多惬意。 忽然马蹄声阵阵响起，身后还跟着小孩儿的哭喊。 几个穿着富贵的公子哥，打马奔走而来，马背上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后面哭喊着的好像是她弟弟。 小男孩儿边哭边跑，时不时还摔几个跟头，他顾不得疼，立马起来继续追着马走。 “姐。” “你们把我姐放下来，放下来。” 霍潇龙与蓝庭彻站到道边，看着为首之人收紧缰绳，把小姑娘扔到另一个人马背上，嘴里嘀咕道 “你姐被我们看上是她的福气，哭哭啼啼扰了小爷的兴致。” 随后，男人从马背上抽出马球杆，拎着向男孩儿冲去。 “蓝一。” 蓝庭彻看到霍潇龙双眼微眯就知道，少女想动手，暗卫听命行事，一人救孩子，一人去勒马拽缰绳。 几个公子哥被押到霍潇龙面前时，嘴巴里还不停说着。 “你知道我是谁么？” “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是想同那个贱人一起伺候我们？” 少女还没来得及动手，只听见咔嚓一声，说话的公子哥下巴被蓝一卸了下来。 “我爹是柳唯安，就算你不认识他也该听过吧，若你识时务，尽快把我们几个放了。” 少女不想理睬，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把给马背上的小姑娘把了会儿脉，随后冲蓝庭彻点头，示意他一同回家。 两个孩子都已经晕了过去，小姑娘同弟弟有些颤抖，仿佛梦里也不得安宁。 几位公子哥被五花大绑踹进院子时，惹得风月楼那些姐姐一起出来围观。 “咱家龙儿好像生气了？” “可不是咋的，瞧那脸色阴的，啥时候发过这么大的火儿？” 岑妈妈与何怡听见动静走出房间，看着神色严肃的霍潇龙，立刻走上前问道 “哎哟我儿，这是咋的了？谁在外面惹你不开心了？”岑妈妈说道。 何怡把不听话盖着少女眼睛的发丝别到后面，也等着女儿回话。 “半夜出去散心，遇到了几个畜生。” 柳絮越看越觉得为首的公子哥有点儿眼熟，女人走上前，拽着男人头发让他抬起头。 “哎哟，侬看侬看，这不是我后娘给我生的弟弟么。” “怪有缘的啦。” 又是阴阳怪气的语调，风月楼众人都习惯了。 “如果我不出手，这个男孩儿就被他们当马球打了。”霍潇龙坐在两位娘亲中间说道。 小男孩儿静静躺在蓝一怀里，侯香香收拾好出来就开始给这二人把脉。 “小姑娘脑袋后面有伤，不过没事儿，这孩子吓坏了，我让丫鬟给他熬碗安神汤，应当问题不大。” “柳箬宁，你还记得我么？” 为首公子哥也看着柳絮有些眼熟，不可能，当年那个只会哭唧唧的长姐早就丢了。 面前这个女人只是长得有些像她罢了，薅自己头发的力气，还有阴阳怪气的语调，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缠着那条巨蟒。 “长……长姐？” “不对，你不是她，她丢了，早就丢了！” “不可能！” 柳絮啧了一声，随后说道 “啧，你这孩子，总是不肯面对现实。” 女人有点儿坏，笑着在他耳边问道 “你知道把你们抓回来的人是谁么？” 柳箬宁摇摇头，随着柳絮纤纤玉指的方向看去，被两位娘亲哄着的霍潇龙死死盯着他，仿佛下一刻他就是一摊烂肉。 “那个小姑娘呀，是镇北王。” “镇北王晓得伐？爹爹没告诉你最近要夹着尾巴在家里好好待着么？” 听到这儿，柳箬宁终于知道害怕。 告诉了，怎么能没告诉，爹爹与娘亲都同他说，最近镇北王不知为何到了江南，你要消停些。 他本以为这么晚大街上应当没人，谁知道…… 谁知道刚刚好遇到了正主。 “姐！长姐……长姐你得救我，我是你亲弟弟啊。” 刚刚还不肯承认柳絮身份的公子哥一改态度，抓着女人裙摆一口一个长姐不松手，这边苗翠芳刚刚哄完孩子睡觉，也出来跟着看热闹，就看到一个男的抓着媳妇儿裙子不放。 这一幕给小苗师父气够呛。 只看一身苗族打扮的男子快步走上前，一脚踹到柳箬宁肋骨上。 “松手，登徒子。” 江南热，小苗就穿回之前苗疆的衣服了，布料少是真的凉快儿。 霍潇龙并不觉着柳絮姐会给她弟弟求情，换句话来说，柳絮不弄死他就不错了，这种人竟然和她流着同一样的血脉。 “小草，出去打听打听柳家少爷在江南的名声，我要真的。”少女吩咐道。 “是。” 抽马球杆的动作如此轻车熟路，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这次这个男孩儿被她救下来了，那之前的呢？ 瓶儿带着人把他们关进柴房，岑妈妈在一旁说道 “我儿若是不开心，妈去问问他们之前做过什么？到时候把证词画押往公堂上面一扔，就不信他们不认罪。” “妈，我开不开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把人当人，视人命如草芥。” “边城不是这样的。” “江南如果是这个风气，我便把这个风气正过来，江南女子受委屈，我要替她们出头，江南百姓受委屈，我便替江南百姓出头，无关男女。” 岑昂与何怡听着这话，脸上的骄傲都要溢出来了。 我儿心怀天下，是真正对得起上位者这三个字的人。 “好，都听龙儿的，若是需要娘亲随时招呼，听见了没？” “嗯！” 第371章 江南(二) 像这种高门大户在街上耀武扬威的公子哥禁不起细查，即使人人都说你好，可是苦主那儿，无论给了多少钱，你都是个罪人。 况且，柳家并非官宦世家，只不过是从商出身的罢了。 只一天，苦主的讼状就到了霍潇龙面前。 “王爷，这一伙人经常做强抢民女的事儿，他们抢的那些人，全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孤女或者带着幼弟幼妹，若不然就是家里需要钱父母重病之人，然后……给她们一笔银子，若她们家里人反抗或者告官，便会像昨晚一样……” 小草说不出来很多话，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就跟畜生一样。 手段狠厉残忍，那些活下来的姑娘大多数都精神恍惚，死了的还有多少呢？ 没人能查的出来。 “这些还不够他死上几回？” “江南知府还真是废物？” 霍潇龙一掌把桌子拍断，在门口听着消息的柳絮叩了叩门，说道 “龙儿，姐有点儿事跟你说。” 小草带着人收拾地面狼藉，女人走了进来，坐在霍潇龙旁边同她说道 “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儿，江南这边情况有些麻烦。” 少女点头道， “姐，你说。” “这群人虽是商贾之家，可各个都跟京城里的大官沾亲带故，不是妾室便是填房，而且状纸是递不到知府大人那去的。” “为啥？”霍潇龙问道。 “从告状开始，便有官员是他们的人了，从县衙里开始算，再到城内衙门，状纸能递到县太爷那就是烧高香。” “看似繁花似锦的背后，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就拿柳家说吧，我娘没死的时候，就让我和同知通判家的小姐一块儿玩，甚至她们还开玩笑，要给我和谁家的公子定娃娃亲。” 霍潇龙点点头，突然又有点想没正形的说上一句。 小苗师父会生气的，可是憋了回去。 毕竟是在谈正事的时候。 “龙儿若是想把他们连根拔起也不是不行，姐帮你。” 明媚双眸对上女人那对儿我见犹怜的眼睛，随后少女展开笑颜道 “嗯！我要是需要帮忙会和姐说的。” 姐姐们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无论她想做什么，她们都会在后面给她处理好别的事。 自己真的很幸运，能遇见她们。 随后少女继续说道 “等过几天那个小孩儿与他姐姐身体好些之后，我便让他们带着诉状去告官。” 知府大人与镇北王西南侯亲自坐镇，她倒要看看，谁敢这时候徇私枉法！ ——惊堂木声响，律法诉中堂 小姑娘拿着诉状，一桩桩一件件把柳箬宁为首的一行人做的恶事说了个清楚，人证物证俱在，无从狡辩。 他们没有想到在江南会有人告他们，甚至想不到状纸能递到知府大人手里。 当手里拿着惊堂木的知府大人想判个斩立决时，通判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大人，堂下跪着的，还有当今陛下贵人娘娘的亲侄子。” “怎么不判呐？知府大人？”龙儿在一旁问道。 她耳力好，早就听清楚通判说的是什么了。 “本官觉着……觉着要先回去整理证据，三日后！定给诸位百姓一个交代。” 说的倒是好听，三天，能在背地里做的东西太多了。 现在从背后看，穿着官袍的知府大人真是略显讽刺。 霍潇龙喊住男人道 “知府大人。” “王爷。” “一个贵人就把你吓成这样？” 江南知府一听叹了口气，霍潇龙他得罪不起，宫里的人他更得罪不起啊。 “若是一个贵人我怕什么，这有您在呢，可是……可……那个贵人偏偏是刑部尚书家的嫡女，您看这……每三年，刑部便会派人过来查看政绩。” “所以你就害怕了？” “王爷，您再给我几天时间行不行？让我把京城那边儿过来的人弄走啊。” 少女听到这话点点头，做官就是如此，奸臣要奸，忠臣更要奸，她理解。 若是自己手里没有私兵，她也会选择和知府大人一样的路，就如当年魏辞之事一般，只能静等着对方主动出击。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要直接把证据送到皇帝手上。 龙儿这边进度还算可以，柳絮那儿可就没那么安宁。 自从柳老爷知道嫡子被镇北王扣了之后，为了走动关系，腿儿都要跑断了。 直至在今日升堂时看到了镇北王身后的亲生女儿。 柳絮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冲后娘打了个招呼。 “老爷，那是不是箬惜，是不是箬惜啊？” “是她……绝对是她。” “她同镇北王走的那么近，一定能给宁儿求情，一定可以。” 柳夫人想的是挺好，本来刚开始怕柳絮回来分她儿子家产，现在直接想让人家救人。 真当之前做的事儿人家不知道？ “箬惜。” 柳絮出了家门，正好在门口遇见了柳老爷，女人冲他笑笑，喊道 “爹。” 没有什么喊不出口的，也没有见面假装痛哭流涕的演戏，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爹。 “这么多年……你……你去哪儿了？” 柳絮答道 “我被嫡母卖了，她找的人贩子，爹你回去好好问问？这是证据，人贩子还在牢里现在待着呢，我带您去看看呀？” 一连串的话让柳老爷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当被柳絮带着去牢里看到人贩子的那一刻，柳唯安什么都明白了。 人贩子他也熟悉，毕竟家中那些舞姬都是他亲自挑的。 证词也做不得假。 哎，女人觉得有点儿惋惜。 若是有时间，柳絮真想好好磨一磨亲爹，比如说让他自己慢慢发现身边人歹毒，再让他知道，自己经常做交易的人贩子也卖了自己亲生女儿。 这样痛苦肯定比现在要多上很多。 可惜了。 龙儿还要上京述职。 而自己也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哭哭啼啼上。 “箬惜，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不苦，爹，我在镇北王身边很好。” 想让女儿救弟弟的事儿没有办法开口，面对柳絮的笑脸，再想想续弦做的事儿，男人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 第372章 江南花雪堂的东家 柳絮双手杵着脑袋，回到故乡并没有很亲切，不过江南的河水月色美景还是这么好看。女人悄悄的想着今日亲爹最后的神情。 他应该有些愧疚？ 但仍然低不下头说句对不起， 一句道歉都没有。 就这样还想让自己捞柳箬宁？ 若自己是他，现在早就把那个不成器的嫡子逐出家门了。 “在想什么？” 苗翠芳走到柳絮身旁，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问道。 成亲这么久，小苗师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用边城话来讲就是，老有福了嗷。 柳絮很温柔，不似他们苗疆女子一点就着的脾气，也不似边城女人风风火火的性格，她一直温柔小意，说话轻言轻语。 他觉着，同风月楼那几个姐夫比起来，自己是在家里说话最好使的。 即使他没钱，兜儿比脸都干净。 苗翠芳觉着男人一定要在家里当顶梁柱，起码在儿子面前得有排面，所以人家把不悔的零花钱承包了。 他之前问过何怡与霍述文，霍潇龙一个月零花钱多少。 雄鹰说道 “我不知道她一个月零花钱多少，反正我的月例除了给媳妇儿买东西外剩下都是她的。” 这脑子一根弦儿的能教出什么好东西，小苗师父有样学样，月月发，月月光。 “在想我爹，你说他那脑子咋长的呢？之前还觉着我爹把柳家生意做成那样挺厉害的，现在觉着，他脑子里都是棒槌。”柳絮歪着头，对身边人说道。 “他想让你给你弟求情？”苗翠芳问道。 “嗯。” “想的倒挺美。” 说罢，男人把女人搂进怀中，苗寨之前确实很穷，况且小苗师父父母不在人世，但他觉着，自己幼年过的比媳妇儿强。 婆婆疼他，整个苗寨没有不认识他的，只要他想，去哪家吃饭都成。 朋友都是真心实意，没有这种弯弯绕。 更何况发生把人卖了这种事儿。 他讨厌柳家，甚至要不是因着媳妇儿想亲手报仇，苗翠芳都能直接去给他们种点儿蛊。 ——江南柳府 柳唯安已经很久没有晚上来过续弦房间里了，灯火微晃，这几日因着嫡子的事儿女人憔悴不少。 头上也添了几缕白发，明明才四十不到的年纪，看起来苍老无比。 “当年的事儿你不打算说说么？”男人问道。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当年的事儿，现下箬宁才是最要紧的。” “我今日去见箬惜了，当年她被拐，有没有你在里面掺和？” 女人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双眸盯着男人，随后自嘲的笑了一声说道 “有。” “我不是她亲娘，我得为宁儿着想，但……但她现在好好的回来了，还跟着镇北王。” “若不是因为我，她这辈子也攀不上镇北王的高枝儿。” “老爷，您罚我也好，休妻也好，把我送去衙门都行，您怎么着也得把我们宁儿救出来，真的。要是箬惜想出气，您就把我送过去，要杀要剐都行，我只要宁儿平安。” 女人的语气真挚且绝望，柳絮，是他们捞人能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况且，她并不认为柳唯安能把她送到衙门，或者让她死。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最讨厌的事儿她都知道，第一是面子，第二就是欺骗，与其狡辩的同他说自己没有对柳箬惜做些什么，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以护子之情说出来，即使是罪责也最终看在这份情上会不了了之。 柳夫人赌对了，柳老爷确实现下没有太多时间追究这件事。 柳若宁是嫡子，嫡子绝对不能出事。 “明日，你跟我一起去找柳絮，好好给她赔罪，到时候再提宁儿的事。”男人揉着眉头说道。 “是。” 跟嫡子生死之事比起来，女儿被拐的事儿在柳老爷这里算不得什么。 江南柳家可以没有女儿，但不能没人继承，况且箬宁年轻气盛，这么多年被母亲惯坏了…… 柳絮看着对自己卑躬屈膝奉茶赔罪的后母，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冷笑，真是为了儿子什么都肯做啊。 今儿一早，霍潇龙就被柳絮指使了出去，让少女去知府衙门跟进案子进度。 这几日她爹肯定会来，不能让旁人看见镇北王在这些姐姐面前没脸没皮撒娇的样子，若是见到了，旁人还以为镇北王好拿捏。 “箬惜，当初的事儿是母亲不对，今日，母亲是来同你赔礼道歉的。” 柳絮没有理女人，只是瞅着柳老爷问出一句话 “爹，就这么算了？” 她把我卖了，你便这样领着她来给我赔罪？就这样把这事儿翻篇？ “箬惜，你后母当年也是一片护子之心……你看。” “那我娘呢？我娘就不疼我了？” 柳絮本来无所谓这种事，亲爹对于她来说就像个陌生人一般，可是提到护子之心这件事儿，她就要好好唠唠了。 “我娘的牌位现在还在柳家祠堂里供着，你后面娶的续弦有了孩子之后便把我卖了。” “柳唯安，你扪心自问，敢不敢去我娘牌位前把这件事告诉她，敢不敢让我娘知道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原谅把亲生女儿卖掉了的元凶？” 男人被亲女儿指着鼻子做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着急道 “柳箬惜，我是你爹！” “我现在叫柳絮！江南花雪堂的东家，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这样说话？柳老爷，你是来求人办事的。” 纤细身段说话不卑不亢，可能是发育期到了边城的原因，柳絮个头蹿的也很高，只是光吃不胖，说话平日细声细语。 今天不一样，女人下巴微微昂起，桌上有些水渍，是刚刚她拍着桌子同亲生父亲说话时候震出来的。 素色长袍只随便挽了个发髻用玉簪固定，声音铿锵有力，压迫感随之而来。 柳老爷觉着，若是当初这女儿没有被卖，这当家夫人的风范定能给他换不少好处。 “江南花雪堂的东家是你？”柳老爷问道。 “对啊，爹，环叔在我这做事，您不是知道么？” 男人在商场上起起伏伏这么多年，基本控制自己脾气还是可以做到的，他压了压火气，温柔的对柳絮说道 “咱家人今天不聊公事，你弟弟他……” 第373章 不多，不过百 拉扯了好几天，亲爹终于开口了。 柳絮浅笑道 “以前的事儿再大，也大不过箬宁的生死，爹，我现下在镇北王身旁做事，还是能拉弟弟一把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男人问道。 “只不过镇北王不会帮无缘无故的人，即使是我弟弟，爹，您想，我不过是一个从使罢了，比丫鬟好一些，箬宁犯的可是抄家大罪，要是只保家里，我或许还能出上几分利。” 柳絮低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漫不经心地皱眉和斟茶，让人看不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这可如何是好？”柳老爷着急问道。 “除非，我们柳家都投靠镇北王，爹，这棵大树可不是谁都能靠的，镇北王来江南也有一段时日，您听说她和谁走的近了么？” “镇北王能看上我们柳家？” 美人儿笑笑，和亲爹说道 “这就要靠女儿了，不过，王爷有些多疑，信不得外人。” “换句话说的意思就是，爹，您得把柳家放在我这儿，这样王爷才会信柳家的忠心。” “这是为何？” 刚刚还在端茶送水的柳夫人声音奸细，急促的问道。 柳絮抬眼，瞥了她一下，随后继续同柳老爷说道 “爹爹您有所不知，在边城，女人当家的不是没有，镇北王身为女子，自然信任女子多一些，您看……” 这全都是瞎掰，她就是要让柳老爷心甘情愿把柳家交到她手里。 男人眉头紧皱，貌似在纠结，随后柳絮继续说道 “您若是不想也可以，可是咱们柳家……百年家业，不能陪着箬宁一起……” “明日就把钥匙给你送来。” “老爷！” 柳夫人看了看柳絮，又回头抓着柳唯安德袖子不肯松手，这贱人明明没安好心。 “我先带你母亲回去了。” “父亲慢走，今日轮到我当值，便不送了。” 柳絮起身对二人行了一礼，目送他俩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终于…… “哎哟我姐，你这么能忽悠人呐？平常我都没看出来。” 霍潇龙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抓着柳絮胳膊使劲晃，跟在她身边的不悔有样学样，嘴里一直叫着。 “娘厉害！” “你从哪儿出来的？还带着不悔看热闹。”她刮了下少女鼻子，随后说道。 “我怕你爹欺负你，审完案子就回来了。” “姐，小苗师父呢？” 这几日在江南，苗翠芳简直和柳絮形影不离，偏偏今日没了踪影。 “他刚才还在屋里，没见着么？”柳絮问道。 “没有，娘，我和小姨就是在房梁上翻下来的。” 女人没有管自家夫君去哪儿，直愣愣的问了一句话 “什么时候行刑？” “后天，正午。”霍潇龙答道。 明儿她爹把柳家私库的钥匙送来，后天柳箬宁人头落地，柳絮笑笑，想想就开心。 ——后日正午 菜市场附近挤满了人，好久没有斩首示众的热闹了，大家都来看，况且听说被行刑的这几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为首那少爷不是柳家的嫡子么？咋？这回没运作出来？” “运作啥？这次镇北王亲自审的案子，人证物证俱在，那啥运作，造反啊？” “你这张嘴真是，啥都往外说。” “好啊，好！” 当年的受害者家属看着抖如糠筛的几人不禁泪流满面叫好称快，这么多年，终于能给那些亡人一个交代。 也不知那些姑娘在九泉之下能不能看到。 “午时已到，行刑！” 随着知府大人一声令下，血溅三尺，人头落地。 柳夫人看到这个场景，硬生生晕了过去。 而风月楼一行人的江南别院内，柳絮还身素衣装扮，静悄悄的品茗，面前是双目通红的亲爹。 “爹，若是没有我，咱们柳家便和另外几家一样，抄家流放。”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能救箬宁出来。” “您舍得这百年基业呀？” 柳老爷舍不得，儿子死了可以再生，家业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是，私库钥匙昨日给了柳絮，现下家业也不在他手里。 “爹，千万别惹镇北王不开心，尤其是在军粮上做文章，上一个在军粮上做文章的徐家，下场怎么样来着？” 徐家当年如日中天，是皇商！ 柳唯安不敢想，只是静静打量着在桌前品茗的女儿，时不时窜出来青蛇把他吓得够呛，而自己女儿却面不改色的逗弄着。 从一开始，柳絮的目的就是整个柳家。 她没想谈，镇北王也没想同他谈军粮的问题。 “爹，去给箬宁收尸吧。” 这句话女人是笑着说的，笑得就如同江南四月春光一样美，说出的话却如寒冰冬水。 男人往后退了几步，点点头，不知表情是何意，认命还是不认命。 不过柳絮都不在乎了。 当一个人站的足够高时，钱财这种东西真的是唾手可得。 “我爹也不行啊，这么多年还没咱几个赚得多。” 私库账本光靠柳絮一个人是算不完的，她拉着如意知画一块儿算，霍潇龙就如小时候一般坐在地上敲敲打打，木屑撒了一地。 “姐，把你簪子递我一下呗。” 桌上三人奋笔疾书，地上少女噼里啪啦，女人还得抽空把头上的簪子递她。 “咋的呢？他赚的少啊？”霍潇龙随后抬头问道。 “可不是咋的，都不用跟你比，我几个他都比不过。”柳絮说道。 “那这也不行啊，太次了。” “可不是咋的，都白费我那么多唾沫。” “烦死了。” 柳絮双眸微蹙，看着这一桌账本，三个女人一本一本整理好摞在一起，随后把目光投向鼓捣东西的霍潇龙，随后说道 “给你了。” “昂？” 少女正在那研究进攻性的战车，不知道为啥，只要姐姐或者娘亲在干活，她同她们在一起鼓捣，她的灵感就贼多。 听到这话，她抬起头，有点儿懵。 “多少钱啊？” “不到一百万两。” “……” 第374章 仙女被偷走的衣服 镇北王坐镇审案这件事儿传遍了江南，唯一不开心的便只有那几家施暴者的亲戚们，总是得打断骨头连着筋。 既然这样，他们肯定会好好查霍潇龙等人的根底，几乎就是随便打听打听便知道，这一行人是从青楼出身的。 边城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件事儿，但江南这边没有。 现在边城哪里还有搞那些肉体横流这些东西的青楼，之前青楼的各家妈妈都跟着风月楼有样学样，整个美容酒菜表演表演歌舞节目，不比赚那埋汰钱强？ 今天龙儿正在与江南各商户商量军饷事宜，柳絮与如意坐在龙儿下方，静静听着各位商户的报价。 突然门外一阵骚动，柳夫人疯言疯语的跑了进来。 几日不见而已，她竟然满头白发，身上也消瘦了很多，不知是下人没拦住还是因为忌惮后面的柳老爷，女人就这么直愣愣的跑了进来。 散落的碎发代表着这些天她过的并不好，柳夫人声音尖锐，指着柳絮大喊道 “就你这种青楼出来的妓女还敢坐在这？” “你也配？” “贱人！” “你就应该去浸猪笼，竟然以妓女之身诓骗我柳家私库！” 周围商户都以为柳夫人疯了，毕竟儿子刚死，柳家私库就落入柳絮的手里，放在谁那都不一定过去这个坎儿。 还有几人唤来奴仆，想将柳夫人拉下去。 直到这时，柳老爷在后面缓缓开口道 “箬惜，爹不知你竟流落至……青楼……那你……” 他们俩心里也明白，不敢去惹镇北王，按理说镇北王从四岁就在青楼长大，这种事儿这二人不敢在大庭广众下说，但剑指柳絮，是奔着家里那三瓜俩枣来的。 诸位商户回头看着柳絮，好似在等她的解释。 柳絮站起身，疑问的说道 “我确实被卖进青楼，怎么了？” “我是被卖进去的，不是我自甘下贱想去的，你们没听到么？是我后母把我卖进去的。” 柳夫人好似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尖锐指甲指着柳絮道 “所以你流落青楼还敢回来？流落青楼后还敢把柳家私库握在你手里？” “我亲自下令把你卖进青楼的，你怎么还敢回来？” 柳絮瞪了她一眼，随后说道 “我为什么不敢？就因为当了妓女？就因为失了清白？受害者是我，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指责？还是你根本不把镇北王放在眼里？” “所以你承认是你卖了柳家嫡女咯？”霍潇龙轻微弯腰冲柳夫人说道。 女人听到这话跪在地上，随后回道 “民妇也是一时被钱财蒙蔽了双眼，但……但一介青楼出身的女子，万万不能继承柳家啊，王爷，请您明察。” 听到此话的龙儿笑笑，随后说道 “来人呐，让她画押。” “在座各位都听到了，是柳夫人亲手把嫡女卖入青楼，人证物证俱在，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是，王爷。” 小草领命上前，抓着柳夫人衣领就把她拖了出去。 柳老爷上前还想说些什么，少女站起身，冲着诸位商户问道 “你们这里女子不能继承家业？” “回王爷的话，那倒没有这个规矩，江南女商一直也不少，只不过柳姑娘这个出身……在我们这儿是要自裁以证清白，去向世人证明她不是自愿入青楼的。” “她为什么要向你们证明？” 霍潇龙回头，一双眼眸狠厉的瞧着众人，诸位商户被吓得不敢吭声，随后她冲着柳老爷说道。 “你亲生女儿，被你的续弦卖入青楼，你不帮她伸冤也就算了，现下还带着加害者去揭她伤疤，即使柳老爷达到目的，往后在江南也混不下去。” 确实，在座各位商户虽迂腐，口口声声说什么江南规矩女子清白，但无一人能看得上柳老爷的。 自己女儿被害成这样都不管，这种人怎么同他合作一块儿做生意？ 看上去就不靠谱。 “不止是柳絮，就连我自己都是在青楼长大的。” “但各位，现在当镇北王的是我，收复草原的也是我，改善边城民生的还是我，确实，这其中有很多人帮我一块儿出力。” “但现在站在你们头上，使你们仰望的，是我。” “规矩这件事，从来都是上位者定的。” “你们这儿的规矩我不喜欢，改了吧。” 少女一身蟒袍站在首位，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子，目光所至朝阳处，热烈且耀眼。 霍潇龙明确的告诉这群商户，若是再因为女子清白这种事情出人命，她会不开心。 不开心就会追究责任，到时候一命还一命也未尝不可。 今日只是告诉他们，她要把这些规矩改了，让这些商户去放出风声，至于怎么改，改成什么样，还是要在女子身上做文章。 柳老爷看着站在镇北王背后的女儿，这步棋算是废了。 他灰溜溜的溜走，宛如过街老鼠般一样，悄无声息，看着让人碍眼。 在大燕也有七夕，就是乞巧节，最近正是快到时候，知府夫人便在家里办了宴会，邀请各位贵女过来赏花作陪。 主要是这个宴会是镇北王发话让办的，镇北王也是女子，想同同龄姑娘们多玩一玩也正常。 “嗳，搁你们江南有没有牛郎织女的故事啊？”龙儿开口问道。 “有呀王爷，不是整个大燕都一样么？” “对呀，这乞巧节不就是为他们俩设的么？” “愿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的日子呢。” 霍潇龙笑笑，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后继续问道 “那你们觉着，牛郎为何要偷走织女的衣服？” “因为他喜欢织女呀，一见钟情！” 这时候知府家的小姐皱皱眉头，随后表情有点儿纠结的说道 “但我觉着他不是个好人，喜欢就要偷走衣服么？这种行为不是和登徒子没两样。” 少女挑挑眉，随后笑笑，关于思想觉醒这件事一直都有，只不过她们没有一个能发泄出来的环境而已。 周围小姐听到这都默不作声，龙儿开口道 “知府小姐说的没错，我们看似向往的爱情故事背后，其实本身就是可耻的，这种感情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 “他偷了仙女儿的衣服，便是偷走仙女回家的资格。” “可是，为什么仙女没了衣服就不能回家了呢？为什么仙女没了衣服就不能有法力了呢？” “因为这层衣服，就是别人给予我的尊严。” “没有衣服遮身，你就没有了价值，换句话说，从你裸露的那一刻起，你便是肮脏且遭人唾弃的。” “这种观念是一辈又一辈的人压在我们头上的紧箍咒，不分男女。” “清白，女子清白，在这层皮下显得尤为重要，因为是大家所有人都在看重，所以你们也在看重，重要到，没了清白你们就得死的程度。” “女人的人生不能只在双腿之间，你们要想想，这辈子除了这种事儿，还有什么是值得重要做的。” 霍潇龙的话直白且有力。 让在座这些小姐久久不能平静，是啊，凭什么没了清白就要死？凭什么？ 她们这辈子除了奉献给后宅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么？ 为什么边城女子不用束胸，她们觉着风月楼这群姑娘的身段更好看。 为什么边城女子可以和男子学一样的东西，做一样的事。 她们也想…… 第375章 星火燎原 “龙儿又在和她们唠嗑了。”侯香香吃着点心同身边大妮儿说道。 “她们本来脑子就有问题，被人欺负了自己上吊自杀了，成何体统，什么东西啊？还不如极限一换一呢！” 大妮儿真的不理解，她们来这才几天啊，就有两三起这种事。 人云亦云，死了还在那埋汰人家说勾引人。 徐秋水点点头，要不她为啥乐意在边城待着呢，江南这边太压抑了，多有钱也压抑。 就连女人再嫁都遭人唾弃那种。 众人回神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知府小姐看着院内的月光，又看了看床上那一堆束胸的小衣，她唤来丫鬟道 “给我点个火。” “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做什么呀？” “我要把那堆衣服都烧了。” “瞧您，这是作甚？” 最终知府小姐还是没有在府中烧小衣，但第二日，便有人替她做了这件事。 柳絮的舅母替她做的，这位舅母是真为柳絮现在感到开心，并且荣幸至极。 “若江南真的要有位带头人，那舅母便先做。”女人对柳絮说道。 这位带头人做好了，便是江南女子中的领袖，往后说话都会有些分量，但若是做不好，旁人不买账，她便是受万人唾弃不知廉耻的老妇。 “舅母。”柳絮有些心疼道。 “你这孩子，替我委屈上了？舅母本就想像你一样活一遭，现下正好，若真做的不好，没人应我，那你就带舅母走，上京也好，去边城也行，有舅母在还多个人疼你是不是？” 美人儿双眸含泪扑进舅母怀里。 她是没有爹娘，但她有疼她的舅母，真好。 柳絮母家姓田，田府坐落在城内一条主街上，今日也不知是要做什么，只见府中奴仆把门口清出一块儿空地，又燃起一堆火。 田家主母抱着堆东西放到了火中。 “哎哟，那不是咱们穿的小衣么？”人群中有女子悄咪咪的说道。 “是呀，田夫人这是做什么？” “女子天生不应该遭此束缚，小衣，得益的从来不是我们。从今天开始，望江南女子为自己而活，小衣只是开始，这只是解开束缚的第一步，望各位，清明自心！” 百姓有可能听不懂全部，但她们懂了一点，就是，这位夫人在用行动告诉她们，小衣可以不用穿了，没有人可以逼着你们穿这种东西。 况且，站在她身后的是不是镇北王。 说真的，镇北王带来那些女子太好看了，那手臂，还有个头，甚至一颦一笑都好看。 她们平日是不可以咧那么大嘴笑的，但她们可以，而且，那群姑娘每日里都换着法打扮，从不遮面，所有人都能看见她们的美貌。 爹爹和娘亲说，女孩儿太漂亮不安全。 可是…… 漂亮怎么会不安全呢，不安全的从来都是对漂亮心怀不轨的那些人。 怎么那些手里拿着武器的姑娘，上街从来没有纨绔子弟调戏？路人看她们的眼光满是欣赏，即使有那些碎嘴子说她们不知廉耻也是背后偷摸说的。 真好呀， 知府家的小姐听说有这种热闹也便过来看，知府夫人疼她，便同意了。 “娘，我也把小衣带来了，我们也下去烧烧吧。” “胡闹！” “娘~！” “不行，这种事情关乎女子脸面，你看看，小衣这种私密之物怎么可以大庭广众之下……” 夫人的话消散于风中，看着蹿出去的女儿，不知是丫鬟故意没拦，还是夫人没有下令。 那个比霍潇龙小上一点儿的少女，当着众人的面把小衣一股脑扔进了火堆中，火苗嗖的一下蹿的老高。 她看到了镇北王，冲她笑笑。 龙儿也看见了她，朝她点了点头。 “知府小姐不怕回家受罚？”龙儿问道。 “我不怕，你都过来了我怕什么？我爹官没你大！” 马车里，知府夫人看见同霍潇龙相谈甚欢的女儿吐了口浊气，放松的扯开一抹微笑。 说真的，她很想让女儿出生在边城，哪怕不当知府家的小姐也好。 这里对女子真的很苛刻，女人不想让孩子也被苛刻的世俗禁锢。 她女儿，知府小姐，在用自己的行动让这把燎原之火烧得更旺。 你看，那火苗蹿得老高，像不像她们这群女子的往后希望，镇北王站的笔直，双手背在身后，微风带起她的头发，身旁的少女比她矮了一些。 一样的是，她们眼神坚定，仿佛曙光就在明日。 “夫人，老爷知道这件事会不会？” 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又是好几辆马车到了田府门口，好几位小姐也把小衣扔了进去，随后，她们摘下面纱，一同扔进火里。 有些百姓也想扔，但是舍不得，那东西以后不用了还能补补衣服，不行还能当个抹布啥的。 第376章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徐秋水终于心满意足的被带着去参加宴会，是侯夫人带她去的，本来侯夫人也想把侯香香带着，小孩儿姐手里拿着针刀看了看亲娘，然后咧着嘴点点头道 “行呐，娘，走。” “你就穿这衣服和我去？” 香香身上倒是没有什么血，平日的衣服都是娘亲给搭配好的，但侯夫人管的再宽也管不到女儿平日干活时候穿的衣服。 这是香香自己的天地，所以…… 小孩姐买了一堆大粉大绿的衣服，就是那种……那种荧光粉荧光绿，在好看的人穿上都变成村姑那种感觉。 “对呀，娘，好看不？” 侯夫人不说话，冲女儿笑笑，随后道 “我儿还是在家好好研究医书吧。” “来人，去徐府把徐小姐叫过来同去。” “乖，娘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侯香香才不介意这种事儿，况且她本来也不想去，刚刚就是不想让她娘不开心而已，况且龙儿那还有一堆事儿给自己做呢。 小孩儿姐并不知道自己娘亲嫌弃她的衣服，于是点头道 “好哦，我要徐姐姐家做的蛋黄酥，多拿点儿回来，龙儿也爱吃。” “好~” 要不说侯夫人稀罕徐秋水呢，这小娘子也会做事，知道侯香香喜欢吃蛋黄酥，就带了满满一盒子出来。 “侯姨，我给妹妹带的。” “秋水有心了。” 二人坐在马车内，这是徐秋水第一次在江南有人领着去参加宴会，马车上的小娘子有点儿憧憬，这回她不是一个人了，真好。 今日是秋水从小玩到大的姐妹宴请各位，姑娘姓李，也正是十八九岁的好年纪，但没成亲。 家里人宠她，偏偏她也是独女，这宴会也有点儿给她相看的意思。 “李婉婉，我来那天你为何不去城门口接我？”徐秋水脸上带点儿傲娇的问道。 那双杏眼里盖不住的开心，平日她们是不能随便出门的，想见面也要提前下帖子才行，秋水知道，但她就想逗逗小姐妹。 “你走这么多年回来过几次？还好意思问我？” “若你也能和我一块儿去就好了。”秋水说道。 “边城很好么？”婉婉给她倒了杯茶，随后问道。 “你看那些姑娘同镇北王活的好不好？” 婉婉没出声，心中叹了口气，好啊，怎么不好？ 可有几人能像秋水一般疯跑呢？ 徐正在江南真的是一等一的好爹，虽然在风月楼不显，但殊不知被地羡艳了多少小姐。 “听说你娘最近在给你相看？” “对啊，烦死了，你瞧前院那些人，都是过来相看的，其中还有个我爹朋友的儿子，我爹可中意他了，天天在耳边磨叽我。” “那你娘呢？你娘同意？” 秋水记得婉婉娘亲很疼女儿，不知这回为何没随了女儿心意，毕竟整个李家都是靠着婉婉娘亲起来的，所以这对儿母女在李家过的很不错，李老爷没什么小妾和别的孩子惹人心烦。 “我娘说，我年纪大了，再怎样都要看看，自己心仪最重要。” 可挑来挑去还是那些公子哥，她不喜欢这样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秋水问道。 “我不知道。” 小娘子摇摇头，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就想不出来自己喜欢人的模样。 “但至少，一定要有出色的地方。” “是将军也成，商人也罢，读书人也好，但一定要让我看见他时满眼放光，这样就行。” 秋水看着小姐妹憧憬的神色笑笑，可不是这样就行，她爹看侯姨时候就是，那眼珠子都要掉里面了。 “哟，这不是徐家大小姐么？好久不见。” 总有人会打破惬意的时光，尤其是在她有个好爹的时候，嫉妒她的人总会戳秋水伤疤，不过就是没有母亲罢了。 “好久不见。”秋水站起身，同来人施了一礼说道。 “徐小姐芳龄二十多了罢，家里还没人给你相看么？” 说话的人已挽了妇人鬓，当年在一块儿争奇斗艳的少女们已为人妇，徐秋水笑了笑，道 “确实二十多了。” “这家里没有母亲就是不行，瞧瞧，这不耽误成老闺女了？不过我有个庶弟，模样才学都不错，若是你想的话……” “不劳您费心了，什么夫人？”徐秋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秋水知道她是谁，但真不知道她夫君姓什么。 “我夫君乃是刘通判之子。” “哦，刘夫人。” 女人有些气，秋水并不如小时候一般同她们吵闹，而是静静的喝着茶，现在秋水并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她但凡换件事儿嘲讽自己，自己都可能会生气。 偏偏是男女这点儿事情，真无聊。 “我们秋水眼光高，不愿意同那些凡夫俗子在一块儿罢了，若柳夫人庶弟真是一表人才，怎会拖到二十还不娶妻？” 侯夫人从花园缓缓而来，她那边的事情谈的差不多了，便来看看秋水。 她就怕这孩子在宴会上被人欺负。 “侯……” 秋水刚想说话，被侯夫人抬手打断，女人冲她摇摇头，继续说道 “至于张罗这件事儿，在下不才，之前当郡守夫人时还有些人脉，这些年在北宁大大小小也替秋水看了不少，公子都很好，不过……。” “不过秋水不喜欢，不中意，成亲这件事儿需找个如意郎君才好。” 这话听得，就连李婉婉都有些酸，她还比徐秋水小上那么两三岁呢，嫉妒。 “这位夫人是？”刘夫人开口问道。 “我是徐正孩子的亲娘。” 这话就问你有没有问题吧？ 确实没问题。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您是她母亲？” 侯夫人有个死了的郡守夫君的事儿谁都知道，江南对于这种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毕竟她手里还掌管着侯家各种生意，想同她合作的人多的很。 女人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说道 “反正我们秋水是有人管的，万望各位以后莫因为这件事儿看低了她才是。” “走了，秋水。” “是。” 徐秋水脸上那点儿小雀跃让人看得见，我现在也是有娘的人了，开心。 第377章 她不乐意 “帮我告诉你家小姐，改天我约她出去上香。” 秋水回身，叮嘱身后婉婉的丫鬟，这个丫鬟是婉婉特意留在这伺候她的，在边城这么久，她已经习惯身边没那么多人跟着的日子。 “是，徐小姐。” 突然，后院儿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李婉婉身边的大丫鬟就急匆匆把跟着徐秋水的丫鬟拽走了。 小娘子本来想走，可是又有点儿担心是不是小姐妹出了什么事儿，于是她回头对侯夫人说道 “侯姨，您先回吧，我去看看婉婉。” 侯夫人摇摇头，怎么着也不能把孩子自己一个人扔这儿。 “你去，我在这等你，有什么事儿我唤香香过来。” 香香过来，等于霍潇龙和大妮儿都来。 婉婉闺房内，小娘子抱着被不肯撒手，徐秋水快步跟着两个丫鬟走进房中，房内，还有婉婉亲娘抱着她流泪。 “婉婉。”秋水喊道。 “怎么了这是？不就是去换身衣服么？” 清秀小娘子双眼无神，紧紧抓着娘亲的手不松，秋水看她不说话，走到她身边，解开披风，将她围住，紧紧抱着她道 “怎么了？同我说说，嗷。” 李夫人挥挥手，将人都清了出去同秋水说道 “婉婉刚刚回房换衣服的时候，被……被她爹朋友的儿子……”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秋水用力扒开被子，看见了小姐妹肩膀上的青紫，只是肩膀裸露在外面而已，下身衣裙都还好。 于是秋水拍了拍朋友的脸，让她直视自己，认真严肃的说道 “李婉婉！” “我问你，他碰你哪儿了？碰没碰你全身，说！” 徐秋水怕她记不住细节，现在正发生这件事儿没多久，正好还没什么人过来嚼舌根，若按照这边习俗，估计提亲的一会儿就到。 到时候婉婉脑子一乱，定会说不清楚话。 但这件事，是强奸，不能就这么完了。 哭的抽抽嗒嗒的李婉婉颤声说道 “胳膊，肩膀，还有……”小娘子指了指自己的上身。 “秋水，你帮我……你帮帮我……带我走，我不想嫁给他，我不想……” “我爹！我爹肯定会逼我嫁给他的，秋水……” 徐秋水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双手环着小姐妹肩膀道 “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他的，你放心。” “但婉婉……你的名声……” 这件事可大可小，但再小，这件事也发生了，传出去是必然的，若他们二人成婚，还能堵住悠悠之口。 这就是发生事情之后，会选择让女儿同那个男子成婚的原因。 为了面子，为了名声。 “秋水，我不要脸面，我也不要名声，姨就这么一个女儿，只有她了……” 若让自己女儿同这种男人过一辈子，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这事儿还是十六给拦下来的，现下十六跟着风月楼众人一块儿上京，斩尘楼那些杀手也在后面晃悠的跟着，主打一个退休生活。 但十六人家是有活计的，在镇北王麾下正儿八经挂了名儿的教头，现下没事就给各位小姐做做护卫，徐秋水便是他的主顾之一，出门时候必然带上他。 武功确实好。 今天也是巧合，他找地方如厕，江南这种富商家里院子太大了，男人在回来的过程中迷了路。 没办法，周围也没人啊，十六就脚尖点地上了房，这才看清楚院子布局。 走到李婉婉房顶上的时候，正好听见屋里在叫喊，还是不情愿那种，男人直接悄悄咪咪跳窗户进来，把那行坏事之人打晕了扔进水里。 但奈何李婉婉呼喊声太大，还是惊动了人。 直接把十六吓得蹿到了房顶上不敢动。 男人在这跟侯夫人解释了老半天来龙去脉，女人一听这事儿，直接叫马夫接侯香香过来。 “侯夫人，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男人不懂女人宴会这种弯弯绕，低着头说道。 侯夫人摇头道 “你就等着回去领赏钱吧。” “谢夫人！” 当一身蟒袍少女身后跟着个绿蚂蚱还有草原装的大妮儿进到闺房时，李夫人整个人都是懵的。 “王……王爷？” “谁欺负你了？” 霍潇龙冲李夫人行了一礼，随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镇北王？” 李婉婉也一惊，这事儿，原来可以惊动镇北王的么？ “快说呀，婉婉，这时候还管什么王不王爷的。”徐秋水在一旁催促道。 那个在湖里差点儿淹死的男人又被十六提了上来，侯香香拿出银针，直接扎醒。 “是他……是他欺负我。”婉婉看见来人，伸手指着说道。 “世妹，咳……我对你一片真心，今日只是饮了些酒，情难自禁……你要杀要剐都行，做什么我都愿意给你赔罪。” 霍潇龙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又转头问道 “你稀罕他么？你乐意他碰你么？” 李婉婉摇摇头道 “不愿意，我不喜欢他，不喜欢！”小娘子钻进徐秋水怀里，嘤嘤地哭着说道。 这玩意儿也挺有意思，霍潇龙心想，主动承认认罪的速度都不用上刑。 “听着了没？人家不乐意。” 看着镇北王一副蔑视他的神情，男人缓了好一会儿，这不对，女子看见这种情况不都应该夸一句他深情么？ 龙儿挥挥手，小草直接过来就把人拖走了。像拖东北过年时候杀的猪一样，男人还发出惨叫。 “按规矩处置了嗷，你还可以管他要赔偿。” 少女雷厉风行的样子让李夫人母女二人没反应过来，可夫人还是多活了这么多年，她站起身，对霍潇龙说道 “多谢王爷辛苦跑这一趟。” “无妨。” 说实话，霍潇龙在外面装的人模人样，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姐妹白眼都要翻到了天上。 “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有关一点儿李小姐失了贞洁的话，况且，他也没做完，没事儿，喝完安神汤，明日起来，你还是李家大小姐。” 蟒袍少女站在床前，看着李婉婉，能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指证男人的受害者，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李小姐很好。 现在这个朝代与风气，她做的真的很好。 第378章 裤子要掉 等徐秋水回到家时，太阳已经落山，月光在黑幕上摇曳生辉。和风月楼一行人当邻居当习惯了，小娘子便调了她们旁边的房子住。 院儿内，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正在挥剑出招，双臂裸露在外面，和后背完美的肌肉线条形成有些让人不敢直视略带害羞的感觉。 是秋水熟悉的人，明筝。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女子擦擦额头上的汗随后问道。 “婉婉出事儿了。” 当年小时候在一起玩的还有叶筝，只不过同她们走的不是很近，但也还行，没起过什么矛盾。 “咋回事？” 徐秋水把今儿白天发生的事同叶筝说了一遍，女人半天没有言语。 在边城待太久，都忘记江南是什么样子的了，当年，若不是秋水带自己走，估计也会被哥哥那些话逼死。 失洁，乃大事。 比性命都重要。 可明明不是，世上还有很多事比所谓的贞洁更重要。 “那婉婉怎么样？”明筝继续问道。 “不太好，我走的时候刚刚把她哄着，顺便把十六给她留那了。” 听到这话，女子皱了皱眉，这事儿主要还是自己内心要渡过这个坎儿才行。 明筝回身穿好衣服，拿起重剑对秋水说道 “我去找龙儿，备马，咱俩再出去一趟。” “干啥去啊？” “去给那个登徒子打一顿，带上婉婉，让她亲自打。” 女人找了霍潇龙，知会她要去大牢干坏事儿了，少女点点头道 “去呗，路上小心点儿嗷姐，有事儿发信号。” “嗯，你早点休息。” 夜晚黑漆漆，蛙虫叫明鸣，李府宅院刚陷入寂静不久，李小姐的闺房门口就冒出了俩人影。 “秋水，你现在真不轻。” 明筝一只手拽不上来她，两只手才可以，徐秋水也不在意，笑嘻嘻的说道 “那咋整，谁在风月楼天天吃饭不胖的啊。” “要不我说你跟我一块儿练功呢，练功就瘦了。” “我不行，我吃不了苦。” 十六听到动静老早就在窗户底下等着，还以为是歹人，结果是明筝和徐秋水。 “嘘。” 两个小娘子冲十六比划道。 ——叩叩叩 “婉婉。” 李婉婉睡得并不好，窗棂响得时候小娘子就被惊醒，随后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试探性问道 “秋水？” “是我。” “你怎么大半夜过来了。” 窗户下是三颗齐刷刷的人头，明筝冲她笑笑说道 “这么久不见，你还认识我么？” “阿筝？” 确实很久不见了，当初的青葱少女现在能背起重剑，身子结实的仿佛换了个人。 “本来是想过几天给你个惊喜，谁知道今天出这事儿。”徐秋水说道。 “快进来。” 李婉婉怕几人在外面受凉，急忙说道。 只看明筝摇摇头，对她说道 “你穿衣服，咱出去一趟。” “去哪儿？” “打人，给你出气，把今天那男的揍一顿，你亲自动手。” 小娘子抿抿嘴，神情有些纠结，随后便点头道 “好。” 明筝身前的李婉婉有些紧张，手一直抓着马背上的鬃毛，对身后人说道 “我没打过人，有点儿害怕。” “听说他在大牢里，会不会被别人抓住啊。” 她的头靠在明筝手臂上，结实的肱二头肌让小娘子又有些安心，拉着缰绳的人同她说道 “放心，有我在，什么事儿都没有。” 几人来到监狱门前，向狱卒出示了镇北王从使的腰牌，也算得上是畅通无阻。 只不过今天这事儿是偷摸干的，所以明筝扔给狱卒两个银锭，最后冲他们用食指按了下嘴唇，示意他们动静别整太大。 三人走在狭窄的长廊上，静悄悄又带点儿阴暗。 今日的登徒子关在下面一层，刚刚走进就听到有人在同他说话，明筝把走在前面的徐秋水拉到身后，随后又将李婉婉藏进十六的披风内。 “今日之事怎么没做成？” “世叔，您有所不知，本来我已经快得手了，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个人，把我扔在了湖里。” “我不是同你说过让你打感情牌么？即使被发现也无妨，你没说？” “说了啊，但今日镇北王也在，她亲自过来的，您也不是不知道，她外号是啥，别说什么情深不寿了，就连我自裁到她面前都没什么大用。” 这个声音…… 李婉婉无比的熟悉，她抓住十六衣服下摆，紧张的手微微颤抖。 说实话，这地方就一个裤腿，抓抓呗，也没什么男女大防。 但…… 十六手紧紧的抓住裤腰带。 姑娘你别往下扥行不行，裤子要掉了。 “我回家再去劝劝婉婉，最好让你们俩尽快成亲，这样整个李家才能牢牢握在我们手里。” “那婶婶呢？”狱中男人问道。 “她爹娘都死了害怕什么？” “只要你娶了婉婉，她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婉婉是我女儿，定会听我的话。” 随后，男人渐渐远去走出牢房。 当十六身子移开时，李婉婉已经跪在地上起不来了，徐秋水也眨着眼睛半天没回神。 “这是怎么了？” 明筝一手一个搀扶住随后问道。 “那个人……” “那个人是我爹。” 婉婉的眼神落寞绝望，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劈里啪啦往下掉。 明筝没见过李老爷，但秋水和婉婉熟悉，曾几何时，婉婉以为，自己在江南诸位小姐中算得上幸福美满的了。 爹娘都不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儿。 怪不得…… “怪不得从前年开始，我爹就开始夜不归宿。” “我外公外婆，就是前年走的。” 这么多年，李老爷不敢动的原因就是因为老两口在世，他们一走，男人便原形毕露。 明筝没说话，只拉着李婉婉往前走，秋水在后面跟着，三人没出声，静静的来到牢房门前。 现下，让婉婉把自己心里的事儿解决最要紧，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吴轩。”婉婉在牢栅门口叫道。 “世妹？” 明筝打开牢房门，带着婉婉走了进去，小娘子一脚把男人踹翻在地，踩的他不能动，随后往后瞅了一眼，示意婉婉动手。 小娘子刚想上前，十六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木棍放在她手里，随后昂了两下下巴，示意她过去动手。 夜半三更，监狱里惨叫声连绵不绝。 孱弱女子额头上的汗水打湿了头发，牢房内的呐喊与把委屈都哭泣出来的声音传的老远。 “你和我爹，在密谋什么？” “我外公外婆的死，与我爹有没有关系？” “他是不是想杀了我娘。” 李婉婉力竭，坐在吴轩面前，明筝把男人的头扯了过来，让他直视小娘子答话。 “世妹，我不知……” ——啪。 迎接他的是徐秋水的一巴掌，随后她指着门口的十六说道。 “知道他是谁么？现在是镇北王手下的教头，之前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便让他进来行刑，选一个。” 第379章 小孩儿姐:我的审美无敌 其实没有什么多说的，就是李老爷想吃绝户，吞并李家家产，若是李夫人死了他也分不到什么东西，那些钱都是婉婉的嫁妆。 但若是把婉婉嫁给一个自己能掌握的人，那些钱便都是他的了。 李老爷今年四十岁左右，李婉婉有点儿没缓过来，三个人慢悠悠走在大街上，过了好一会儿小娘子才吐出一句话。 “为了这点儿钱，一个人能忍辱负重装模作样二十年么？” 徐秋水没出声，她不差钱，她不懂。 “这点儿钱？” “婉婉，你家那几代传下来的家产，叫这点儿钱？” “别说二十年，就算一辈子我都可以。” 十六点点头，也开口说道 “在李小姐这可能金银珠宝不重要，可是在村儿里，一家兄弟为五十两银子打起来的都有，何况这百年基业呢。” “你准备怎么办？”秋水问道。 “告官。” “我会把这件事儿告诉我娘的，镇北王的告天下女子书我也看过。” “正好她在，我要让我娘和离。” “和什么离，就你爹这模样的得休夫。” 人证便是吴轩，物证在明筝与暗斗得帮助下也在李老爷书房暗格内找了出来。 府衙内，李夫人还在品味着昨晚女儿钻进她怀中说的话。 “娘，我爹想把我嫁给吴轩，然后吃咱家绝户。”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自从父母前年去世之后，他在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便藏不住了，多亏自己手中的银两，枕边人才不敢把那些外室往家里弄。 二十多年啊。 李老爷头发零碎，一脸颓废的跪在地上。 他万万没想到物证也会被人找出来，现下公堂上，江南知府第一次审这种女子休夫案。 偏偏镇北王又在旁边一坐，跟个定海神针一样。 “桩桩件件，李恪，你可认罪？” 李老爷把目光转向妻子，回应他的只有如死海一般的双眸，他想在努力试试，若是真同她分开，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夫人……” “请大人判我同李恪即刻和离，民妇属实不敢同这样一个人在一块儿生活，万一哪日没命了都不知道。” 门外百姓指指点点，即使李老爷在不乐意，也被人硬按着在休夫书上按了手印。 看着颓废的男人，李夫人很想问一句。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 可是不用了。 若是有过…… 这种事儿怎么都做不出来，何况婉婉还是她的亲生女儿。 随后是对李老爷与吴轩勾结一事的审判，二人一起流放三百里。 李夫人抓着女儿的手，她还是得忙起来才行，家里有没有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有个女儿。 吃绝户这件事儿真不少，只不过闹到公堂上的也是第一次见，况且李夫人与李老爷不是和离，而是休夫。 “原来我们女人也是能休夫的啊？” “别说女人休夫了，听说在边城，女德女戒都被镇北王一把火烧了。” “真的？” “人家封地，人家说的算。” “真好啊，要是我也生在边城就好了。” 江南民心算是彻底归拢不住，其实大多数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且自己家媳妇儿能赚钱也算是好事。 至于什么丢脸不丢脸，面子不面子，大家都那么做了，谁还嘲讽谁？ 李小姐没有失了贞洁，而是被人所救。 那个非礼她的登徒子也有了相应的惩罚。 自此以后，江南姑娘们便多了分勇气。 “这个好看，包起来。” “还有这个，除了这个颜色的全都包上送到柳府。” 绸缎庄内，蓝庭彻像进货似的选着布匹，最近江南这边儿针法他学了个遍，得回去好好给龙儿做几套衣服。 少女站在他身边，指着没被选到那个布料说道 “这个也要，小孩儿姐喜欢这色的。” 说到这，蓝庭彻又想起前几日侯香香的事。 这小姑娘审美太差，偏偏还不自知，因这事儿总跟娘亲斗嘴。 “娘，你信不信我这衣服是个人都说好看。” “你去问！但凡除了你师兄师父有一个说好看的，以后我都不管你穿啥。” 古大夫那师门里面，小孩儿姐是小师妹，再加上她天资聪颖，大家都宠着她。况且最重点的是，他们本身就没啥审美。 就这花花绿绿的衣服他们觉着可喜庆了，次次问，次次好看。 随后侯香香就去问风月楼的男人们。 第一个受到精神攻击的就是鲁忘机，身为同蓝庭彻一样喜欢忙活自己媳妇儿穿着的男人，每次见到侯香香穿成这样就别过眼睛不看，谁知今日人家直接过来问道。 “姐夫，我这身儿好看不的？” 病美人这么多年早已经学会说假话，他闭上眼睛说道 “好看。” 侯香香也不管是真的假的，好看得呗！ 然后她又去问梦中情爹，雄鹰能说啥了，和二黑一起坐在那给她比大拇哥道 “好看，头上再带个粉花更好看！” “必须的，霍叔。” 听话的小孩儿姐直接去院内摘了朵粉牡丹别在了头上，正好蓝庭彻在院子里和绣娘学针法。 “庭彻哥，好看不的，我这衣服。” 绣娘都惊呆了，谁家大小姐穿这样啊？这是不是把江南所有绸缎庄和成衣行十年以来的滞销款都买走那姑娘？ 侯夫人就在蓝庭彻旁边，跟着一起看针法。 男人吞吞口水，想起面前的少女是自己的小丈母娘，他咽了咽口水随后说道 “好……看。” 第380章 早知今日 “上次见面还是我们家徐正满月时候，一别经年，你也满头白发了。” ——江南徐家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给侯老爷倒了杯茶，这是待客的规矩。 侯老爷也有点儿怀念过去，那时候他还正值壮年，侯家刚刚起步，作为刺绣世家，他理应来拜访徐老爷。 后来有了合作，变成了书信相交的好友。 只不过这次，第一是做客，第二，女儿说了。 “爹，好歹这是人家亲孙女，管他喜欢不喜欢？看还是要看的。” 人家七八十岁了，不能连亲孙女都不给见呐。 “听说你家女儿也厉害得很，在边城时多亏莺莺照顾秋水了，伯父给你备了点儿薄礼，一会儿回去时候带着。” “多谢伯父。” 侯夫人弯腰行礼。 众人都知道侯夫人守寡亡夫的事儿，很默契不提起这个点。 直到，徐老爷看到侯夫人怀里抱的小婴儿，随后问道 “莺莺呐，这是谁家孩子？” 听到这话，侯老爷笑脸瞬间消失，徐正没在家，正在视察江南各个店面与生意，秋水忙不过来那么多，亲爹能干还得干。 只见侯夫人笑道 “伯父，这是我小女儿，今年刚出生。” 孩子养的好，按理说，这么大的小孩儿不应当带着舟车劳顿，可是耐不住霍潇龙那灵泉水给小孩儿姐装了一大瓶。 古大夫同小徒弟说了。 “只要你不把那水对着你小妹儿鼻子里灌，这一路平安无恙，放心吧。” 徐老爷听到这有点儿觉着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要不问问爹是谁？ 侯夫人这时继续说道 “伯父，这是您亲孙女，我们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儿便是让您看看她，您放心，我侯家没有别的意思，这孩子姓侯。” “……” “……” 徐家老两口听到这话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确实他们收到过儿子传信，说自己对侯家世妹有了情愫。 可是近一年来儿子就给家里来过一封家书，若不是徐家在边城也有生意，有人管家经常见到徐正并在信里汇报，老两口都以为这孩子出啥事了呢。 徐正：忙着爬墙，伺候孩子。 “昂？” 徐老爷半天吐出这么一个字儿，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你昂啥？就是你儿子的种，不过现在是我家孩子，毕竟她二人没有什么名分，户籍还在边城上着呢。” ——啪。 徐老夫人旁边的桌子被她拍的震震作响，她对着门外的管家道 “来人呐，把徐正这个不孝子给我押回来，再把老大老二和他们媳妇都叫回来！” “老姐姐，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两个孩子的事儿，他们自己开心就好。”侯老夫人在一旁劝道。 正房门外，是今天穿了便衣的侯香香三人。 小孩儿姐咽了咽口水道 “要不咱仨去后院儿玩啊？” “我都镇北王了，谁还去后院玩。” “她的意思是热闹好看。”大妮儿在一旁道。 徐夫人顺了顺气，又坐回到座位上，拉着侯夫人的手，在她身边静静看了看怀中婴儿，随后对她说道 “是我们家不对，莺莺，委屈你了。” “你放心，我们老两口手里也有些体己，这孩子我们一样心疼。” “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 侯夫人对长辈轻点头，随后说道 “对，在门口玩呢。” “胡闹，都快二十的大姑娘了，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往门口一放蹲地上玩？” 正在门口蹲着拿着小木棍抠泥巴的三人。 “……” “说你呢，蹲地上玩！”霍潇龙急忙站起身，指着小孩儿姐说道。 “你真赖啊霍潇龙。” 再看老年组男人这边，侯老爷对徐正近一年来的不满肉眼可见，同他亲爹大倒苦水。 “我曾记得你家徐正彬彬有礼，是个可懂事，做事儿沉稳的孩子。” “刚开始吧，我知道他的心思，寻思两个孩子发乎情止于礼就算了，谁知道？昂？有了孩子之后天天爬墙。” “反正这孩子必须姓侯，万万不能在你这儿养着，老哥哥，别怪我说话直，我们家孩子本来就少，而且只有香香一个独女，不像你家，孩子一堆堆。” 徐老爷其实刚刚就想开口说这个事儿，他家一个闺女都没有，哦，有一个，跑边城不回家。 所以能不能把这孩子放到自己身边养？ 这也是徐秋水在家里受宠的原因，虽然没有娘，可是徐老夫人把这孩子带的很好。 “贤弟，咱商量商量，你看，孩子都有了，两个小辈的婚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女儿绝对不能再走一家，她这辈子都搁家待着，就当大小姐。” 徐家与旁人家也有些不一样，还没有徐正的时候，徐家只是江南一普通富商，老大老二每天晃晃悠悠吃喝玩乐，直到徐正长大，先是出色的脑子让他一跃成为家主，后审时度势带着徐家踏入皇商之路。 年轻时候的他也可以是个俊美贵气不苟言笑的公子哥。 谁知道老了老了，还整上话本子娇妻带球跑那套。 “爹，您找我和老二。” 两位中年男子带着媳妇儿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位青年，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有的手里提着鸟笼，有的还在那捧着话本子不撒手，还有一个直接提着食盒放到了桌上。 “爷爷奶奶，吃点心，挺好吃的，是北宁王家新开的酒楼，招牌菜很香。” 徐家二老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几个孙子也挺随爹的，确实不咋争气。 之前天天被爹娘逼着学习看书，就怕徐家这一摊子没人继承。 后来，秋水去了边城，以一己之力把剩了一半的徐家又赚了回来。 这回可好，两对爹娘彻底不管放飞自我了，旁人问起来，人家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弟闺女能扛起徐家，用我们这些叔伯表哥出什么力，往后徐家还是他们三房的。” “那你们呢？” “我们等着吃分红啊。” 徐老爷都没空瞅小辈们一眼，一直在和侯老爷拉扯。 给老人家气的，站起来说道 “早知道你儿子这样，当初我来参加满月酒时候就应该给你俩嘴巴子！” “我要是早知道这事儿肯定八抬大轿去求娶莺莺了行不行？” “行你奶奶个腿！” 也是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徐老爷腿脚还挺好，侯老爷腿之前受过冻，现在走路还是有点儿困难，毕竟年纪大了，但拐棍抡的飞起。 徐老爷在前面跑，侯老爷在后面走着追。 “娘，爹咋被人打呢？”徐家老大问道。 “还不是你弟造的孽！” 第381章 徐家的传统 “孩子都有了？” “那弟媳呢？我们为什么还没弟媳？以后马吊不用三缺一了呀，婆母。” “……” 看着自己亲生儿子和儿媳妇，徐老夫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一辈所有脑子都长在老三一个人的身上了。 “徐正！跪下！” 男人看着屋内的状况，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跟着一起跪的还有秋水，不知道爹咋的了，反正爷爷奶奶疼她，万一能消消气呢。 “秋水你起来，让他自己一个人跪。” 在一旁的侯夫人伸出手，把她扶了起来。 “爹，您别动气……”徐正跪在地上说道。 “我不动气？孩子都出来了你连个信儿都没有！让我不动气！我看你今天真是欠打！” “来人呐！家法伺候！” “别啊爹，镇北王还在外面呢。” “放屁，镇北王在外面我能不出去接驾？” 侯夫人笑笑，把门口偷听的三个小姐妹叫了进来，对徐老爷说道 “世伯，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亲女儿，香香。” “祖父安好。”小孩儿姐礼仪上还是很像模像样的。 “这是我干女儿，霍潇龙。” 龙儿早就把礼仪那套忘了个溜干净，幸好还记得一个冲长辈行的万能礼。 “祖父大安。” “这个也是我干女儿，王天赐，您唤她大妮儿就成。” 大妮儿是完全不会行礼的，平常过年啥的就咔咔给风月楼各个长辈磕头，磕完就有红包，大妮儿学着霍潇龙的姿势比划了一下，随后说了句 “安！” 刚刚这仨小姑娘搁外面看风景看的心情贼好，徐家，江南首富，那院子气派又好看。 这仨人都上房顶看去了。 徐秋水陪着，一边看一边给她们介绍家里这几口人。 “爹，这是镇北王。”徐正指着霍潇龙说道。 “今天没有镇北王，我们几个就是陪平平回家看爷爷奶奶的。” 平平，寓意很简单。 望我儿这一生，平平安安。 “这个，这个是草原王。” 大妮儿的身份在边城人尽皆知，等到了京城霍潇龙准备给她安一个过来参观民情的由头。 “没有草原王，我是她姐。”大妮儿指着襁褓中的婴儿说道。 徐老爷慢慢坐在椅子上，这就不好弄了。 怪不得，怪不得人家看不上徐家，怪不得莺莺不同徐正成亲。 这谁能看得上？ 两个姐姐一个是镇北王一个是草原王。 “这个，也是我女儿。”侯夫人把秋水拉到一边，笑着对她说道。 这模样搞得徐秋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刚开始徐秋水很怕侯香香生气，吃醋。 后来发现，小孩儿姐一点儿都没有这种感觉，并且还很开心。 原因无他。 谁能拒绝一个每天给你钱，还让你出去吃喝玩乐时都能挂她的账的姐姐呢？ 自从安安出生后，秋水小心翼翼照顾香香的情绪，虽然她每日都同霍潇龙和大妮儿厮混在一起，但只要见到香香，小娘子必定往她兜里塞几张银票，有时候还是个金元宝。 搞得霍潇龙都有点儿眼红。 虽然自己也不差钱，但小孩姐这种是什么，天上掉馅饼！ 况且侯夫人也并没有对徐秋水万般周全，只不过是能照顾的时候伸把手罢了，肯定还是有远近的，就家里这个侯香香她都弄不过来，天天追着她屁股后面叫她换衣服。 家宴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进行，直到风月楼一行人走后，徐老爷都没缓过神。 他还是想叫儿子努力努力，毕竟那孩子软软糯糯，看着就招人喜欢。 还有香香那孩子，多少有点儿机灵，没忽悠过来。 饭后时，徐老爷把香香唤来跟前问道 “香香，你想不想有个爹？” 徐家人有点儿祖传，都喜欢拿钱砸人。 徐老爷手里有一打银票，先拿了一张放在了桌上，侯香香定睛一看，哦豁，一千两。 她咽了咽口水说道 “不太……想。” 扪心自问，徐正照雄鹰还是差着点儿，就差点感觉。 虽然他对娘对自己都很好，秋水姐更别提了。 但就差那么一点点感觉，什么感觉呢，就是那种，雄鹰不管对错都站在霍潇龙这边儿的感觉。 “要不你在考虑一下？” 桌上的银票又多了几张，侯香香还是摇头。 直到那个面额变成一万两的时候，小孩儿姐有点儿破防，她拉着身边霍潇龙的袖子，自己医心不稳了啊。 香香看了看龙儿，想让她给自己个坚定的眼神。 结果看到小姐妹盯着银票傻笑。 军饷，嘿嘿，半年的军饷了，再多几张就是一年的了，嘿嘿~ “他要抢你侯姨。”大妮儿在龙儿耳边说道。 傻笑的龙儿立刻收神！ 给军饷可以，抢侯姨不行！ “哎，爷爷看你们是真的有眼缘，徐家比不上那些高门大户，不过能认识你们几个，爷爷也算这辈子没白活，我也是同镇北王吃过一桌菜的人了。” “没有没有，今天我们只是小辈，爷爷别这么说。” “徐家没有什么，只有这些金银之物，谁家王爷都养点儿私兵，这样，三年的军饷钱，爷爷给你出了。” “多谢爷爷！” 有些人可能觉得不能为了三斗米而折腰，更何况是镇北王。 可是以龙儿一人之力养活自己手下的兵，压力真的很大，若不是有风月楼的姐姐们帮衬，她自己支不起这个摊子。 大妮儿这时候清清嗓子，也想对徐老爷说。 爷爷，你还有个孙女，草原上一堆人等养呢。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小孩儿姐慌忙告辞拽出了徐家。 “不行，我不能再待了。” 跑出来的侯香香对两个小姐妹说道。 霍潇龙点头道 “我也是。” 徐老爷这糖衣炮弹太直接了，看着手里的一沓银票，三位小姐妹的心轻轻颤抖。 第382章 你不能让别的女人碰我 皇帝只要想，每个城郡都有他安插的人，霍潇龙的所作所为被报给了当今皇上。 男人坐在龙案前紧握毛笔，旁边的大内总管不敢出声。 当今圣上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事儿，甚至认为，之前的太子能被他斗倒，就是因为平常太过于在意自己妻子的感受。 女人可以有，也可以喜欢。 但绝不能把她放在心上耽误自己的大事。 真心是在权势面前最不要紧的东西。 “事情不大，既然镇北王如此想让天下女子走出家门看看，我们便给她家里安几位佳人，西南侯二十有五，也该有个通房妾室了。” “他现在家里没有女性长辈在，便让我这个太后代劳就成。” 听到这，皇上抬起头，看着已经头发花白的母亲，冲她行了个大礼道 “多谢母后帮我分忧，是儿子不孝，辛苦您了。” 太后摆摆手，吩咐让下人把京城适龄女子图册拿过来。 消息是瞒不住的，尤其是相亲事宜，京城贵妇圈里传的极其快，除了那些小门小户想攀高枝儿的有点儿蠢蠢欲动，剩下只要家里有些底蕴的人都不愿。 第一，西北侯妾室身份也不能差，庶女铁定不行，谁家嫡女都是辛辛苦苦培养出来当颗好棋的，扔到西北侯身边就像打了个水漂一般，只能听见声响，却不见其用。 第二，那些疼爱女儿的家里想到镇北王是主母便害怕，那可是把草原打下来的人，若自家女儿碍了她的眼，估计第二日人头落地。 “主子，太后娘娘正在给您挑选妾室，您看……” 蓝一在蓝庭彻身边，男人一身锦袍，上面绣着的银桑花格外好看，眉眼轻寐的他听到这个消息睁开眼，笑笑说道 “婚书上写了，我是入赘，赘婿是不能纳妾的，就算是太后也要遵守大燕律法，赐婚也不行。” “但主子，太后不知道你入赘啊。” “到了京城就知道了，先让她开心两天。” “是。” 蓝一转身就走，想把这件事告诉龙儿，身后人好像察觉出他的主意，随意把蓝一叫住说道 “龙儿那不用你出说，我去。” 男人又回到蓝庭彻身边，把伺候他穿衣，把他扶起来。 玉冠锦袍，两缕头发散落在鬓角处，时不时树上被风打下来的花瓣还落在头顶，他伸出修长手指，点了点正在看公务的龙儿肩旁，随后说道 “龙儿。” “咋了，庭彻哥？” 少女放下公文，给他拉出凳子，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 男人双眉微皱，看起来有些烦躁，他低着头对身旁人轻声道 “太后娘娘不想让咱们俩好好过。” “什么意思？”龙儿一下子没明白，随后问道。 “京城探子报，她正在给我挑选妾室。” 这句话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小模样都要哭出来了，双手紧紧握着茶盏，指尖充血泛起嫣红。 “啊，这……” 霍潇龙不是怕以后家宅里会有别的女人出现，首先就她这种脾气肯定不能同意，如果圣旨非要下，那她直接就扯大旗直接打上京。 纯纯就是侮辱人。 其次，这件事说白了，受益者还是蓝庭彻，他抱得美人归，虽然美人可能是探子，但享福的确实是他，所以这委屈模样是做哪般？ “你生气了？是不是我太没用，都是我不好，让龙儿如此心烦。” 少女赶忙把他手中茶盏抢过来放在桌上，随后拉着他的手哄道 “没有没有，都是太后和皇上的不是，我家庭彻哥最好，也从来没有给我添过麻烦。” 男人后背笔直，抬头盯着少女娇艳脸庞，随后说道 “那你不能让旁的女人碰我。” 昂？ 霍潇龙反应快，心里脑子虽然没接受这句话，但嘴已经说了。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别的女人碰你，谁的旨意也不行。” 男人听到这话点点头，终于露出个笑脸道 “龙儿心里有我。” “当然有你，若没有和你定亲干哈？” 蓝一自己主子身后抬头望天，他觉着自家主子好像那……王爷的未婚小娇妻，跟话本子里写的一模一样。 哦，这俩人谈完情了，又开始指使自己。 “蓝一，去我房里把袖绷拿来。” “是。” 江南小院，碧绿树荫下，旁边的造景瓶儿里满是冰块，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少女提笔处理公文，奋笔疾书。 男人拿着绣花针，在她身旁静静练着新学的针法。 岁月静好。 西南王也是这么想的，老人家头发花白，神情纠结的看着这一幕。 当年太子求娶他女儿，西南王老不乐意，甚至想把他打出去。 现下自家的小猪会拱白菜了，也不知道佑心和那王八蛋在地底下看不看得到。 就是不知道随了谁，当年他女儿也不是什么能耐得住性子绣花的人啊？ 至于太子，更不是。 哪块儿生错了呢？ “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能和咱爹打的有来有回的人，做那装模作样绣花，你瞅瞅说那话，别让旁的女人碰我，这是一个男人能说出来的话么？” 霍潇承刚刚正好听着了这一句，气不打一处来回去和自己媳妇儿磨叽道。 其实春樱很想说上一句，你家女人就吃这套。 就看何怡，霍述文都在外面虎成啥样了？跟着女儿去打草原，人头砍的最多。 在萧岚义手下当将军时候，从不把元帅放在眼里，看谁不顺眼就不理谁。 就这样一个人，她老婆婆还天天哄着呢，一口一个好了文哥。 待着没事儿雄鹰还跟自己老婆婆掉两滴眼泪。 那娘稀罕啥样的你不清楚么？ 咱家小妹儿遗传点儿有问题么？ 没有问题。 更何况蓝庭彻还从小在风月楼长大，就乐意往霍述文那贴，这下可好，你来问我之前能不能看看自己的根儿啊！ “生气了？”春樱笑着说道。 “有点儿，就不稀罕让我小妹儿成亲。” “定亲也不乐意。”霍潇承又补上一句道。 “你呀。” 女人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张开双手，让霍潇承枕到自己腿上，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语气有多宠溺。 第383章 若岂在朝朝暮暮 宫内初步相看的名单已经拟了出来，樊梨花和几个未嫁小姐妹都在上面，换句话说，这些小姐正是京城小姐圈子的核心人物。 太后此举的意思便是告诉这些世家，我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人，你看，这些姑娘要多出挑有多出挑，只要你们听话，我也会这样对你们。 ——樊府 “太后此举真是……”一位少女想不出后面的形容词，只狠狠攥着手帕，被气的有些说不出来话。 “侮辱人……” 霍潇龙在京城名气很大，为何会禁掉边城女子图册的原因就是在这，很多大家小姐都把她当成信仰，好像若是多喜欢多支持她些，她们的生活便会改变。 就连那些穷乡僻壤买不起书的村沟沟里，都会几个少女攒些银子买上一本轮流看。 “我是不会给王爷添堵的。”樊梨花正襟危坐，黄色绸缎拖地，眼神坚定的说道。 “这次相看我不会去。” “但……这次是太后的赏花宴……”旁边一位少女说道。 拟好名单后，便是一场赏花宴，若哪位少女得了太后青眼，就会指给西南侯为妾。 “梨花身体不适，去不了，除非太后娘娘勉强抬着她去。”另一位少女说道。 “我不希望京中小姐有任何一个去给镇北王添堵，西南侯也算不上什么权势，若谁有去给西南侯当妾的想法，别怪我樊梨花不认这个朋友。” 若是太后娘娘真敢抬着樊梨花去赏花宴，前脚她进宫，后脚御史台就组团去皇宫撞柱子。 皇上您什么意思？ 我一好好的嫡女凭啥给人做妾，还是硬抬着去的，都说身体不好了，如此德行怎能配为天下之母？ 梨花在京城很得这些小姐的拥戴，谁跟谁有矛盾，谁同谁不对付，只要在她这儿都不是问题，对错尽分。 至于庶女…… 庶女同她们玩不到一块儿，也接触不了，一般都在家里乖乖听嫡姐与父母的话。 要是惹了樊梨花不开心，这些姑娘估计以后就不会和她一块儿玩。 她们这些权力中心的小姐现在还没嫁人和宫内脱不了关系。 皇上至今没有册封太子的原因就是怕有了太子之后，太子娶一堆女人，太子妃是那家的嫡女，这个侧妃又是这家的表姐，到时候朝堂便如一棵老树根般交杂错乱，让掌权者寸步难行。 但没册封就真的太平了？ 当今皇上三个皇子。 三个儿子都打出狗脑子来了他不清楚？ 同炼蛊一样。 所以他与太后恨不得将这些贵女一下子都给许出去，反正不能嫁给皇子最好。 “娘娘，您说镇北王会不会生气，直接提刀进宫呀。”晴颂站在萧岚华身边，有些好奇的问道。 “应该不会吧，太后这些美人送不过去。”慵懒美人抬起头说道。 “那皇上赐婚呢？” “他也赐不了婚。” 带着护甲的美人儿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身旁丫鬟，随后道 “你看看。” 晴颂一目十行看过去，右手忍不住放到嘴旁。 “西南……西南侯入赘了？” “他……他一介……一介男子，有权有势……” “但镇北王比他厉害啊，人家那王爷位置，是自己实打实拼出来的。” 怪不得自从有了镇北王后，主子心情便好了许多，只要权势够大，便有人心甘情愿为你臣服。 风月楼一行人坐在马车内，下面是秋水和婉婉再给她们送行。江南，总需要留下人带领这儿的女子渐渐觉醒。 “阿筝，我过段时间就去京城，你要在那好好的，保重些知道么？” “还有你，为什么事操心都好，别为钱操心，有我在，你养多少兵都不会断粮。” 少女嘱咐完好友嘱咐霍潇龙，这话是真的，她永远是镇北王的钱袋子。 “那多不好意思。”霍潇龙贫了一下。 徐秋水没理她，只戳了下她的额头，随后对香香道 “在京城喜欢什么就去买，还是挂姐的账，我们香香这么漂亮，可不能因为那些身外俗物让人看不起。” “大妮儿也是。” 两位少女点点头。 随后秋水又看了一眼亲爹，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这次徐正还是跟着一块儿去，秋水只求等她赶到京城的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叫侯夫人一声母亲。 凉亭内，一对儿男女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一处，双目相接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 “保重，若有人欺负你便来信告诉我。”十六率先开口说道。 昨儿他特地去师兄那问了问怎么和姑娘搭话，但师兄给他的都不太适用于今天这个分别场景。 二人没有太多的悲伤，只有对未来的憧憬展望。 “路上小心。”李婉婉开口说道。 石榴点点头，塞进她手中一根发簪。 两人之间那点儿丝丝情谊谁也没说出口，现下还不是时候。 我们确实两情相悦，我们也确实心意相通。 可现下不是最好的时机，你我还有太多事情都未完成。 婉婉觉着，自己起码要同风月楼那些姑娘们一样，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儿，并且为之努力付出成绩。 她不想再当后宅主母了。 李家的摊子，她也可以帮母亲分担。 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要去外面天地看看。 她不想站在心上人旁边仰望他，她要与他同游，若有难关需要过，她亦可以做他的后盾。 石榴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只是个教头，等到霍潇龙真登上那个位置，加官进爵肯定少不了，到时候功成名就之时，若她还没有心上人，自己回来娶她。 世间万事都有变数，若是有缘，我们定会有机会携手一生。 蟒袍少女高头大马走在前面，跟在马车两边的有一个就是心上人的背影，柳枝随风摇曳，暖风拂过，车队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日光中。 相思这件事，从来不在朝朝暮暮。 两位小娘子相视一笑，霍潇龙给她们打开了牢笼，至于飞不飞走，飞的多高，接下来就看她们的了。 第384章 梨花 “太后懿旨，樊家嫡女樊梨花，温良贤淑，乃为西北侯妾室不二人选，特赐懿旨，二人择日完婚，钦赐。” 跪在皇宫大总管下面的少女双眸都要泛起火光，她明明都没去，太后偏要她不如愿。 老不死的就是要让京城这群小姐没有主心骨，让她们以后任她摆布。 樊家两位夫人紧紧跟在后面拉着女儿袖子，就怕少女一跃而起把圣旨撕了。 “娘知道你不愿，可是……” “这是懿旨，也是在打我们樊家的脸，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樊老夫人年过半百，头发也有几缕白丝，这么多年自家老爷带着儿子在朝堂上大杀四方，京中待见她的女眷就多了？ 还不是见着就躲。 就连太后娘娘在接见命妇时候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没有太多的原因，樊铁嘴儿不怕死，天天在朝堂上死谏，他媳妇儿也一样，谁若是让她不高兴，女人撸袖子大嘴巴就抽上去，管你家男人什么官，管你是几品诰命夫人，打完你今天我下大狱，明儿你男人就来陪我。 少女气的浑身颤抖，听到消息回家的樊家父子也火冒三丈，准备去皇宫同皇上好好讲讲道理。 结果一身官服二人连皇宫大门都进不去。 “樊御史，您别为难我一个侍卫啊，这是皇上下的令。” 手里拿着笏板的老头儿猛地就打向了旁边的侍卫，随后对他说道 “我有要事要禀告皇上，赶快放我进去。” “不行呐，御史大人，万万不可，皇上下令您这两天内不得进宫，谁放您进去杀无赦。” 父子二人还在皇宫门口和侍卫周旋，那边御史台听说这情况，本来已经下朝回家，今日不知怎了，全都穿好官服过来准备去皇宫闹一闹。 最后还是宫中禁军把御史台的大人打晕了送回家。 樊梨花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刚开始是生气，后来，少女静静的坐在闺房里看着霍潇龙的画像，许久离不开眼。 从听到告天下女子书开始，梨花就憧憬同画中人见面。 打下草原的姑娘应当是什么样子呢？ 能写出敢为天下先的少女又应该是什么样呢？ 她想见见，哪怕是她骑着大马手提敌方将领人头时候的一次侧脸都好，她也可以做人群中为她欢呼喝彩的人。 偏偏这种不行。 绝对不可以。 京城长辈给小辈送女人的习惯不少，大多数都是为了恶心正妻。 在梨花看来，她们就是太闲了，天天在家里没事儿做，所以才研究这种事，今天给这个添堵，明天在那个面前耀武扬威。 太后也是闲。 少女不吃不喝，谁喊房间门都不开。 就这样过了两天。 樊梨花从床上醒来，看着画中赤甲女子的画像说道 “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生平中的耻辱，哪怕是因为别人用我侮辱你都不行。” 说罢，少女像往常一样，梳洗，吃饭。 长辈那边还在为她的事儿烦心，祖父与父亲每日都去皇宫面前讨公道，宫内太后牌子也递不上去。 今天是个雨天，乌云遮日，周遭的泥土味儿冲人鼻腔。 梨花带着丫鬟来到祠堂，樊家主家三代单传，到她这儿，就只得了一个女孩儿。 因此，少女被祖父添在了族谱上。 “叔祖父，把族谱给我一下。” “梨花儿啊，你要它干嘛？” “不干嘛，就看看。” 白发苍苍的老人，双手颤抖，把族谱递给樊梨花。 少女翻开自己那一页的名字，看着樊梨花这三个字儿不禁笑笑，祖父很疼她，旁人都说祖父嘴巴厉害，可是在她这儿，从来没有一句重话。 少女提起毛笔，在自己名字上面画了一道。 “小姐！”旁边丫鬟看到这儿有些着急，上前想阻止，可惜墨水已染纸张，再也无法拯救。 “梨花儿！你……” 少女掀起衣裙，跪在地上，冲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声音哽咽的说道 “孙女不孝，今日自请出樊家族谱，大不敬之罪，梨花死后再还。” 老人家一看这哪里行，急忙派人去找樊梨花的祖母和母亲。 只见少女站起身，回头对丫鬟说道 “去准备毒药，我要在皇宫门口以死抗旨。” “小姐！” “去！” 抗旨是诛九族的大罪，少女留了一封断亲书在闺房内，若是母亲回来肯定会看到。 每个人心中都有信仰，她曾经也怀疑过，自己这样麻木过一生是对的么？ 按部就班的嫁人，生孩子，操劳后院之事。 可是梨花都不喜欢，很不喜欢。 直到有了霍潇龙出现，她才知道，这些都是不对的。 太后是想以她为刀，去在自己心中信仰上刻上羞耻二字，她想让天下人看看，无论女人在哪儿，什么时候，都要为家宅这一亩三分地操心。 都要为男人的宠爱而争风吃醋。 绝对不行。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自由身，身契你知道在哪儿，银钱也应当攒够了，往后好好过日子。”梨花手里拿着小瓷瓶，对身后婢女说着。 “小姐！” 小丫鬟不知怎么去阻止她，从小到大，梨花命令说一不二，她跪在小姐面前，抱着她大腿不肯松手。 从小主仆二人一起长大，樊梨花便是她的天。 少女抬腿，把小丫鬟放在原地，轻抚了下她的头。 随后毅然决然的走向了皇宫。 雨滴打在伞面上，周围很安静，街头也没有一个人。 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祖父与父亲还在门口同侍卫周旋，那些御史大人也跟在二人身后。 她想喊二人一声爹与祖父，可是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做的事，便作罢。 撇清关系好。 这样就好。 “樊梨花已被逐出樊家九族，今日民女宫门前自请太后娘娘收回懿旨，若非要梨花嫁人，民女只能以死谢罪！” 素衣少女跪在宫门前，双手行礼冲着皇宫喊道，门口看到这情况的侍卫赶忙去宫内禀报。 死一个人算什么大事儿！ 光天化日因着太后一个赐婚懿旨死了才是大事！ 这不是告诉全天下老百姓，我是太后，不管你们想不想嫁娶，只要我旨意下了，你们就必须遵守。 这是把皇家脸按在地上踩！ “梨花儿！你这是干嘛！成亲的事儿有我和祖父呢，忘记爹怎么教你的了？无论何时都不许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爹，没有办法了……”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哪怕进去这道宫门，也不能让太后收回懿旨。 哪怕是皇上下令也不能…… “小姐！小姐！别丢下我自己一个人。” 不知何时，从小陪自己长大的丫鬟也跑了出来，梨花儿有些生气的说道 “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梳着双丫鬓的小丫鬟说道 “小姐什么都不会做，到地底下没人伺候你可怎么办呀！” 她抬起手，手中是和樊梨花儿一样的瓷瓶。 只要面前少女喝下毒药，她便也会跟着她一起去。 第385章 她踏着雨后斜阳而来 “梨花，你这是做什么？” 身后行过来几辆马车，马车上下来好几个京中贵女，因着樊家婆媳二人正在因着女儿的事来回走关系，想看看有没有别的门路能让太后娘娘收回旨意，结果便听到少女自请出族的消息。 等到大家赶过来时，梨花已经跪在雨里好些时候了。 青色雨伞倾斜，为梨花遮去片刻水滴。 少女不说话，可是她身后的小姐妹懂，为何这次梨花反应这么大。 镇北王对于她们是什么，是希望。 于是姑娘们没有再问，伞被拿开，一群姑娘跪在梨花身后。 “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即使是下雨天，这种热闹也绝不缺少人看，周围渐渐聚起行人，樊家婆媳见状也一同跪在少女身旁。 “你这孩子，还写了封什么断亲书。” “就算签字画押了，也不成，太后娘娘不会放过我们的。” 女人跪在少女身边，从她女儿出生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这辈子为她死都行，更何况现在是全家都在一起。 “母后……” 皇宫内，皇上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现下不止是御史台那些人在逼她，就连那些贵女也在逼他。“ 按理说，状况都闹到这样，太后应当顺势收回圣旨，但毕竟是扛命大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趁势撸了樊御史还是可以的。 可坐在椅子上的老妇偏不，反而想撺掇皇上下圣旨赐婚。 “镇北王年纪小，年轻气盛，再加上收复草原免不了好大喜功，就算樊梨花是具尸体，她也得嫁到西北侯府。” “得让镇北王明白，这大燕是你的大燕，天下是你的天下，你让她生就生，你让她死就死，她过的如何，都在你的掌握中，懂么？皇儿。” 宇文轩鸿听到这话，渐渐稳下心，行了一礼随后说道 “多谢母后教诲。” “是梨花行事莽撞，连累……连累家里了。” 少女本来想自己死在宫门前这事儿就算了，谁知道家人都追了过来，还有身后的好友。 “有些事儿总比活着重要，梨花，这次的事儿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在她身后的少女说道。 “都一家人，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到了这种时候，生死已是小事，樊御史是真的不怕死，这事儿要是皇上硬做，他对天发誓，皇位绝对到头。 ——吱呀。 宫门渐渐打开，陆开浑身暗红官服，胳膊上搭着浮尘，双手捧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西北侯蓝庭彻之贤能，樊梨花之温婉，二者皆为良才，实乃天作之合。今特赐婚于二人，愿二人永结同心，相敬如宾，百年好合。” 这圣旨，是以正妻之礼的圣旨。 皇上此举就是要逼死樊梨花，让镇北王前头有个亡妻。 “皇上！” 小樊御史还想挣扎挣扎，被母亲与父亲拉住，樊御史心里清楚，当今圣上是个什么货色，若不是自己在御史台根基颇深，再加上朝堂内实在没有一把好刀，他早就去见阎王了。 现下如今这般田地也不怪梨花，甚至说同她没关系。 整个樊家，不过就是皇权下的牺牲品罢了。 雨已渐停，太阳也从乌云的包围中钻出来些，周围老百姓也渐渐打听清楚了什么事儿，听到陆开的宣旨，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嘀咕。 那人家姑娘不乐意，不喜欢，非得往一块儿凑么。 非要把人逼死才乐意？ 少女昂首，双手放在额头前，冲着皇宫行了个大礼，随后打开瓷瓶。 瓷瓶还未到嘴唇旁，一颗坚果从远处飞过，白色瓷片碎了满地。 “我倒要看看是谁给蓝庭彻后院儿塞人？” “大燕律法，男子入赘者，不可纳妾不可有外室，这是把律法视为无物么？” 樊梨花回头，她每天看的那个人身骑白马而来，头上玉冠上镶了颗东珠，霍潇龙大红蟒袍上做了点儿巧思，上臂位置处都是蓝庭彻勾出来的嫣红网纱，透气且凉爽。 少女微微向上的剑眉纤细不失威严，眼睛里的明艳张扬藏都藏不住。 她就像话本子说的那种英雄，在自己生死存亡之际，踏着雨后初阳出现在自己面前。 霍潇龙翻身下马，弯腰拉起跪在地上的樊梨花儿，可能是跪的有些久，少女有些站不稳。 龙儿修长有力的手臂挽住梨花腰肢，随后道 “小心。” 她比自己高上快一头了，梨花儿轻微抬首，看着龙儿，这时候少女才感到害怕，双眼通红的吐出一句。 “你来了。” “我来了。” 霍潇龙回头，几乎是一个眼色小孩儿姐就懂，素衣少女下了马车赶忙去给众人把脉。 都是十几岁小姑娘，一看就被雨浇了那么半天，万一落下点儿啥病就不好了。 蟒袍少女冲陆开伸出手，讨要圣旨。 “皇上要给西南侯赐婚？” “王爷？” 陆开也没见过镇北王，属实都靠猜，毕竟在皇宫里混了这么多年，拿着圣旨的双手已经忍不住递了过去，就这气势，绝对是镇北王无疑。 “王爷，这是圣旨……” 还没等陆开说完，火折子从龙儿手中出现，随后明黄色绸缎表着的纸张消逝在风中。 第386章 皇上是不会出错的 “圣旨是不会出错的，西南侯蓝庭彻乃我霍潇龙的赘婿，赘婿，不可纳妾。” 你现在要是说烧了这个是圣旨，便是承认皇上做错事，天子怎么能错呢？ 天子是这大燕的天。 “咳咳咳……” 马车内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 蓝庭彻气啊，那手就不能放开么？龙儿从小就这样，哄小姐妹的时候仗着身高把人家搂进怀中，此时樊梨花双手正紧紧抓着霍潇龙肩膀处的衣服。 好一幅英雄救美的画面。 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 “这就是镇北王？” “把草原打下来的镇北王？” “这也……太……太好看了吧……” “确实好看，但也很能打，没看刚才那一手么？” “竟然是个小姑娘！” 樊梨花被霍潇龙火烧圣旨这一举动吓得有些呆，直至腰上的炙热消失时她才反应过来，少女松开手，红着脸说道 “对……对不起王爷，民女失礼了。” “没事儿。” 龙儿回到马车旁，在马车门抬起手臂，得接那个病号未婚夫下个车，没听刚才都咳嗽了么。 天青色衣领微微敞开，隐约能看到里面结实的肌肉，男人发髻高高竖起，黑发如瀑，那张脸都有些让跪在地上的贵女们挪不开眼。 “现在想嫁给西南侯是不是来不及了？” “你能不能不要见色起意，换我先。” “行，你俩嫁给西南侯，我嫁给镇北王，说好了，谁也别和我抢。” 后面几个小姐妹小声蛐蛐，殊不知都被二人听在耳里。 “人家要嫁给你呢，庭彻哥。” 男人保持着面无表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也要嫁给你呢，镇北王。” 蓝庭彻有时候很怀疑人生，龙儿好像比他更受女子欢迎，尤其当上王爷以后，边城那些大小姐都不看什么将军了，天天想办法在龙儿面前摔倒，好能被公主抱一下。 众人依次下了马车，赵凯伸手把岑昂接了下来，探花心里有一点担心，时隔多年重回旧地，不知阿岑还能不能如当初一样。 “镇北王霍潇龙，率部下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少女单膝跪地，朝陆开行礼大声说道。 皇宫大总管看这架势脑袋上的青筋直突突，今儿整不好他自己都得交代在这。 武将礼没错。 王爷礼也没错。 但王爷，您好歹把眼神往回收收，还有那桀骜不驯往上微扬的下巴，这不妥妥的功高盖主么？ “劳烦公公去通报一声。” 陆开双眼看向来人，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 天老爷嗳，紫禁城才安宁多久，这位祖宗怎么又回来了。 “哟，岑姑姑，您这是？身子好了？” 当年皇上赐了岑昂一味解忧，便让赵凯带着她离了京城。 宇文轩鸿以为，解忧下肚，岑昂活不了多久……现在……这位姑姑直接舞到了正主面前。 “托皇上的福，身子好多了。” “好，那您各位稍等，咱家去里面禀报一声儿。” 岑昂当初在宫里是什么地位呢？ 这样来说吧，当今太后也算得上宫斗冠军，当年她是太妃，都混到这样儿了，手下人还躲着岑昂走。 更别提那些妃子与宫女。 “皇上，现下可不是生气时候，镇北王还在门口等着。” 听到霍潇龙把他圣旨烧了的消息，男人在屋里摔了好几个花瓶儿。 但今天若是不见，那就等于告诉天下所有人，他宇文轩鸿对草原之事不在意，毕竟官门口樊梨花那么一闹，看热闹人乌央乌央往这边儿赶。 “宣，镇北王及其家人觐见。” ——吱呀。 陆开让侍卫大开皇宫暗红色大门，今日是镇北王第一次上京述职，收复草原此等功绩，该给的牌面必须得给。 霍潇龙带着爹娘与兄长跟随大太监走进皇宫，如想象中一样，怪大的。 不是她文化不好，就是这个景儿吧，上辈子看过太多遍了，有点些腻。 “岑姑姑，您这是？” 岑昂跟着女儿往宫里走，被陆开抬手拦下问道。 “这是我女儿。” 啧，你直接点，说来造反的行不？ 一个前太子余孽的女儿是镇北王，心思藏着点儿行不？ “那这位是？”陆开拂尘指向何怡问道。 “陆总管，您有所不知，我是她干妈，这是亲娘。”岑昂在一旁解释道。 女人微微点头示意，给足了陆开面子，一言一行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大总管点头，随后说道 “那您几位跟他走，这是我徒弟，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咱女眷啊，得去皇后娘娘那见见，熟悉熟悉是不？” 就算皇上跟岑昂撕破脸皮，他这个做奴才的也不能对岑昂不敬。 当年岑姑姑虽凶名在外，可是也是一等一秉公办事的人，当年皇宫内多少人得了她的照拂与好处，到了现在，活着的那些都成了宫内老油条。 “可，那就辛苦陆公公照顾龙儿了。” 双方客套了好久，直到内门才分开。 皇上曾经以为边城女子图鉴上的画是美化过的，毕竟自己选秀时，也有很多大臣家里买通画师，让把女儿画的漂亮些。 今日一见。 镇北王果然名不虚传，而且比画像上还好看许多，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更加灵动。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霍潇龙率身后众人行礼。 “爱卿快快起来，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吧。” “算不得辛苦，臣是武将，习惯了。” “镇北王府已经备好，今日就能直接住进去，到时候哪儿不合适的地方随时和朕说，只要你开口，朕的私库随便挑。” “多谢皇上厚爱，皇上日理万机，还有抽空关心微臣亲事，往后，我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要是搁雄鹰耳朵里就没啥别的意思，两个人在这互相表忠心呢。 你看，我对你多好啊，房子都给你安排妥妥的，你来了直接住，差啥直接和我说。 皇上您一天到晚这么忙还操心我的事儿，就冲您这份心，往后必须对你好。 实际上，龙儿有点威胁的意味在里面，若你还是插手我后宅之事，我会好好让你知道知道刀山火海什么感觉。 男人也有点儿感觉到下面少女的阴阳，其实这事很小，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东西伤了本来就不多的君臣情分。 “镇北王，之前朕不知道庭彻入赘你家了，看，这不就弄出点儿差错么？” “我是庭彻的叔祖父，大家都是一家人，放心，以后若是谁再敢插手你后宅之事，祖父第一个不饶他。” 龙儿听到这笑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只不过那双月牙儿里没有任何波澜，满是漆黑无尽的深渊。 “那就多谢祖父照拂了。” 第387章 卸下前人金缕衣 前朝这边虽虚情假意，但表面上还是过得去。 作为祖父的皇上赏赐给霍潇龙与蓝庭彻好些东西，而后宫这就没那么安宁了。 “何怡，你怎么会在这？” 花丛中，头上插着几支妃色步摇的女子拦住一行人去路，她指着何怡半天憋出一句话。 这是皇宫的后花园，正是岑昂拉着春樱与何怡给她们介绍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人，不免有些扫兴。 何怡今日一身天青丝绸，长裙刚好盖住脚面，头发挽了个百合鬓，因着衣服颜色浅，再加上这些年没少往脸上鼓捣灵药与药膏，显着她像个二十多岁的小娘子。 尤其是站在花丛中，双鬓留下的碎发随风摆动，明眸皓齿的她好像如当年在府中一样灵动。 “谁啊？妹妹你认识？”岑昂在一旁问道。 “认得。” 何怡在龙儿干妈耳朵旁悄声说道。 随后她缓缓上前，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女子，就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打量。 “确实好久不见啊，姐姐。” “晴贵人，您要是想同何夫人叙旧的话可随奴才一同去皇后那，小的差事可耽误不得。”小太监插嘴道。 他太知道晴贵人是个什么德行了，要脑子没脑子，要美貌也没脑子。 “她……她怎么可能来皇宫见皇后！？” 女人指着何怡，眼角的皱纹顿时随着表情浮现在脸上，四十多岁，她们也都老了。 可是凭什么？ 何怡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她如少女时候一样，尽管在府里过成那副模样，还会努力自救，把自己带出牢笼。 “何夫人乃镇北王亲生母亲，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今日镇北王刚到京城述职，您看？” 何怡听到这话笑笑，她太了解自己嫡姐的那点小心眼了，估计进宫都费了不少劲，如今封为贵人，定当靠上棵大树，不然就以她的脑子，在宫内活不过一年。 可是，她偏要气她。 尤其是在小太监说自己是二品诰命夫人的时候，何怡故意把腰间玉佩露了出来，那块玉佩通体碧绿，看起来就价值连城，还有她身上穿的衣服，是江南最好的丝绸绣出来的。 何晴没有再说话，随即收回手，稳了稳心神，搭着宫女的手跟在一行人身后。 “多年不见姐姐，姐姐心性稳重许多。” 只有晴贵人旁边的小丫鬟知道，自己手被主子抠的有多痛。 “没想到妹妹当年与人私奔还能回来京城，确实多年不见，你受了许多苦吧。”晴贵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何怡听到这话笑笑，随后道 “还是得多谢姐姐，若不是您当初和嫡母连生路都不给我，今日，我还做不成二品诰命夫人呢。” “你！……” 女人渐渐靠近何晴，随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得给爹传个信，告诉她，我回来了，还有嫡母，若有机会我定会回去拜见二老。” 不知为何，听完这话的何晴渐渐走在了后面，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拉着小丫鬟道 “回宫，回宫！” 她得给家里写信，告诉爹娘何怡回来的事儿，这个贱人不会放过他们的。 女人目光凶狠，可是手上的颤抖又与她的眼神格格不入。 何怡回头，看了看惶恐而逃的何晴笑笑，随后同小太监来到了凤仪殿。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当今后宫这些妃子没几个认识岑昂的，好巧不巧，当今皇后就是认识的其中一个。 女人站在那，如当初一般，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有些不知怎么以上位者的姿态同岑昂交谈，只是笑笑，抬手说道 “平身吧。” 皇后身边还坐着位满头珠翠的女子，通体金黄加身，就连护甲都是黄金做的，嚣张眉眼的模样与萧岚义如出一辙。 “镇北王呢？”萧岚华问道。 “龙儿被皇上召见去御书房述职了。” “这是我们皇贵妃，萧岚华。” 诸位女子又站起身给她行了一礼。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我嫂嫂来了没有？” “来了，现下正跟着萧大将军去整理帅府，明日便来拜见娘娘。”岑昂连忙回道。 萧岚华点点头，她有点儿心急了。 也不知道哥哥身上添没添新伤，还有自己的小侄子，应当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吧。 “刚刚听下人来报，何夫人与晴贵人是姐妹？” 岑昂也没见过何晴，岑姑姑在皇宫内呼风唤雨的时候，小丫头片子估计还在何府争珠钗呢。 “是，她是我嫡姐。” “不过……” 何怡没有往下说，只是摇了摇头。 她本就与嫡姐关系不好，随便去个人都能打听出来，礼部侍郎府上有个身故的庶女，没有必要隐瞒。 她与霍述文私奔就私奔了，那又如何？ 往前说，她男人现在也是个三品将军。 往后说，她女儿是镇北王。 就连她自己手上也握着边城一半的商铺。 皇后识趣的没问，女人脸色苍白，看上去身体很虚弱，尤其是嘴唇，是胭脂盖不住的干裂。 “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 当今皇后是礼部尚书家的女儿，名叫魏淑仪。 卸下前人金缕衣，萧萧玄鬓望东篱。 细眉如远黛，双眸如秋水，苍白脸色仅显疲态。 女人摇了摇头道 “无妨，老毛病了。” 她卸不下前人的金缕衣，也逃不出家里为她定制的四方天。 如此人生，活不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388章 对，就是那种看着不像好人的太监 镇北王府被风月楼的姐姐们收拾的整洁发光，尤其鲁非攻在地图上画圈，准备再给岑昂修一个暗室的地方。 “这院子可真大，都有咱风月楼三个大了。”瓶儿看着院子感叹。 “可不是咋的，幸好咱们人多，要不然干不过来。” “这回可不像楼里一样大家抢着活干了吧。”柳絮走过来打趣儿道。 “还行吧，起码让我们姐妹不像吃干饭的了。” 夭桃浓李的小娘子配上这满院花蕊格外好看，若是没有古大夫与苗翠芳，估计风月楼这群人得把院子里的花儿都拔了。 “我觉得这些花相生相克，多闻肯定对身体不好。”刚进门准备打扫庭院的瓶儿拿着笤帚说道。 “咋的？我咋不知道你最近看医书呢？咋看出来的？医书上说啥？哪个花跟哪个花加在一起闻着不好？”颇有江南风韵的环绿张嘴便是一口边城话，与那张脸格格不入。 “没看啊。”瓶儿理直气壮地说道。 “没看你那么笃定？”环绿都被气笑了。 “猜的，我就猜上面没安好心。”小娘子挑了挑眉，示意了下。 还是古大夫出来看了一圈，这群小姑娘才放下心来。 “人确实不够，往后这府里估计还要添些人手。”知画同柳絮说道。 “不过，宫内应当会被派些人来，到时候……估计就没那么安宁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派探子过来？”柳絮问道。 “对，龙儿身为王爷，按照大燕制度，宫内应该会添上三十三名宫女儿与太监，剩下的才是我们自己人。” 听到这，风月楼的姑娘们都蹙起眉头，难弄。 若是自己住的地方都不安全，每天战战兢兢，真是烦的厉害。 “眼下，就看咱妈的了。” ——凤仪殿 “皇后娘娘若是不舒服，便唤龙儿挚友过来看看，那孩子叫香香，同龙儿从小玩到大，医术厉害得很，之前边城瘟疫便是她第一个配出来的药方。” 何怡是想争取让利剑与香香都在皇后面前露露脸，多个人帮着她们说话，到时候仕途这条路好走些。 皇后颌首，头上的凤冠步摇随着女人的点头晃了几下。 “我身子是老毛病了，若是她不忙，下次可以带过来帮我看看。” “是，皇后娘娘。” 突然一个小丫鬟来到皇后面前，和她低语了几句，女人皱起眉头挥挥手，示意她下去，随后魏淑仪把目光看向岑昂，开口说道 “岑姑姑，你知道宫里的规矩，王府那边的丫鬟，太后娘娘已经帮你看好了……” “娘娘您有所不知，我们庭彻有个怪病，就是看到不熟悉的人浑身起红色疙瘩，还发烧，自身阴阳失衡，卫表不固，尤其见到陌生女人更甚，太后娘娘的心意我心领了，但……不能把庭彻往死路上逼，您说是不是？” 皇后娘娘被这番解释堵的没话说，确实，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不能把人往死里逼。 没看人家进京时候都在马车里坐着么？ “那太监……” 太监一般在府中做的都是体力活，所以太后娘娘压根没想给王府派太监去，到时候他们在牙行买人时，可以再多安插些人手。 宫女上面已经做了文章，太监那边再安人就有些过分。 谁也不是傻子，镇北王刚进京，无人知道她的深浅与城府。 这三十三个姑娘，不过是试水深浅。 “劳烦皇后娘娘派个姑姑带我去挑吧。”岑昂起身行礼道。 府里是一定要有宫中之人，不然皇帝不会放心，太后也不会。 今日在皇宫门口火烧圣旨已是目中无人之举，推辞太后准备的宫女儿也算得上振振有词，大家都别太过。 “好，就依你。”皇后点头道。 她唤来人带岑昂去太监住的院落，萧岚华叫晴颂去送送风月楼一行人，然后也跟岑昂过去，可怕这位之前宫内大姑姑被人欺负。 “今时不同往日，望姑姑保重。”一行人分别前，萧岚华起身对岑昂说道。 她在叫岑昂小心，慎重挑人，现下宫内大部分人都在太后娘娘的掌控范围内。 “多谢贵妃娘娘挂念。”岑昂还礼道。 红墙绿柳如初视，旧人消逝梦黄粱。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周围红色围墙，配着随风摇晃的柳枝儿，让岑昂有些分不清。 这条路，自己走过上千遍。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多大，好像十几岁时那个教她笑得姑娘还在。 “喵。”侧后方传来一阵猫叫。 这个声音。 岑昂定住身形，双眸有些发酸，女人回头，看见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哦，不。 应该是老猫。 “雪球儿？” “喵。” “你怎么变这么老了啊。” 当年的雪球儿有些胖乎乎，眼睛炯炯有神，毛发通体发亮。 而现在，虽然还是那么胖，但身上毛发与胡须肉眼可见的有些杂乱。 她张开手，等着小猫如当初一样跳到她怀中，可是这次没有，雪球又冲她喵了几声，随后转身就跑。 “雪球儿？” 岑昂立刻追了上去，前面带路的姑姑急忙也跟着她。 这宫中贵人多，这位祖宗可不是什么让人随便拿捏的，弄不好太后娘娘就要亲自出来主持公道。 也不知道四十多岁的人了，咋跑这么快。 小猫跳入一处院落停了下来，在庭院中间坐好，呆呆地看着岑昂，雨后斜阳打在它身上，青石板上映出它的侧影。 “小雪球儿，又跑去哪儿玩了？可别让认识你的人抓了去。” 说话声音有些细，是个穿着内侍服的老太监，满头白发仍然挡不住眉下那双鹰眼，高耸鼻梁衬得他格外狠厉，可说出的话却又有些温柔。 “哎呀，我们雪球儿就出去溜溜，没事儿的，你看，这不就回来了么？老不死的。” 若是霍潇龙在这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拉着小孩儿姐说：我觉着的这太监一看就像谋朝篡位，把着皇上当傀儡的那种大反派，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院内算得上有些凄凉，杂草遍地，房顶上还有些窟窿，阳光能打进房间内。 刚刚的老太监就坐在屋内的摇椅上喝着茶，眯眼睛同身边太监说话。 看到屋内的人，岑昂刚刚有些想哭的情绪憋了回去，随后开口唤了一声 “干爹，我回来了。” 第389章 百岁老人为我打工 刚刚还迷迷糊糊小憩的老太监猛地抬起头，看着一身紫衣的岑昂，有点儿刹不住情绪。 泪水从满是皱纹的脸上落下，他点点头，站起来伸出手。 岑昂慌忙上前拉住他。 “小岑昂，你……你……” “干爹，我没事儿了，好好的回来了。” “我说么，要是别人我能发现不了他？别看干爹现在老了，耳朵可还好使着呢。” “都过来看看，后面的，别干活了，早就和你们说过，我干女儿是之前宫里的大姑姑，现在回来了。” “哎哟老王，我还以为你吹牛的呢，啧啧啧，这漂亮劲儿，一看就是我们老王的亲闺女。”旁边那个太监也上了些年纪，不过说话时候还是翘着兰花指，手中拿着粉色手帕，看起来有点儿诙谐。 周围忽然就围上来一群人，围着岑昂一顿夸，小词儿一句接一句的，估计比孙子夕都能说。 不过这些太监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很老。 应当是五六十岁干不动了，便被赶到这儿自生自灭，平常在后院儿种种菜，帮忙给那些辛者库的人刷刷马桶洗洗衣服，能赚些吃饭过活的银子。 岑昂明白这宫里的规矩，只是她没想到，当年的事情会牵连到干爹。 毕竟他俩的关系很少有人知道。 “干爹，是不是我连累你了？” “啧，你这孩子是不是和干爹不亲了？肯定没有啊。” “可是我记得当年您是……花房总管……” 老太监笑笑，坐回了椅子上同岑昂说道 “当年雪球儿被抓着了，那人想要拿它去换功劳，这不，我就给它带出来过清静日子了呗。” 哪里有说的那么简单。 短短两句话，岑昂大致就能猜出干爹经历了什么。 干爹身手好，也是从小入宫的，大内侍卫头头在他手里都走不过十招，当初也是她教自己身手，在这深宫以求自保。 应当是有人抓了雪球儿想去换奖赏时被干爹发现，他就以自己的身份同那人交换，至于没了权力旁人也动不了他什么。 毕竟身手在那呢，太后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猫跳入了岑昂怀中，伸着小脸儿去同她贴贴。 门外，皇后身边的大姑姑有些尴尬。 要不就在这等？ 岑姑姑可能在挑人，自己还是别进去打扰了吧，虽然不知道挑这些老太监做啥。 “干爹，你同我走吧。”岑昂开口说道。 “走？” “对，你同我走，现下你外孙女儿是镇北王，厉害得很，正好王府内缺个总管。” “镇北王是你女儿？”老太监对着小茶壶喝了口水，神色有些震惊。 女人点点头笑了笑。 我也算借着孩子的光能回来看看您是不是？ “这还等啥呢？赶紧走啊老王，有地方去还不走，非得跟咱家几个烂在深宫里才行？” “你几个，赶紧给老王收拾东西，把那些杂七杂八的都扔了，带几件儿衣服就够了。” 旁边的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可毕竟是伺候人出身，手上活计麻利的很。 可看着和自己同住这么久的老兄弟们，岑昂干爹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有些期盼的眼神看向女儿。 他自己想出去随时都能出去，为何不走，就是因为宫里这些人。 他们年纪大了，也没有干儿子巴着他们，待着没事儿就被别人欺负，有腿瘸的，腰不好的，王公公在这还能护着他们些，若是自己走了…… 岑昂多会看人脸色一个人，她站起身和身边几位太监说道 “王爷今日刚上京，府里着实是缺人，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同干爹一块儿走？去王府谋个差事。” “你这孩子，我们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去那能干嘛，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么？” “麻烦啥，都是自己家孩子。” “哎哟~咱家活了这么多年，可算是能走出这四方天儿了，小姑娘等我几个一会儿，马上收拾完。” “好。” 雪球在岑昂怀里歪着脑袋看众人收拾房间。 它不懂，为何这群高高大大的人突然就开始把房间搞得一团糟，直到岑昂把它抱在肩膀上，轻声说了一句。 “雪球儿，我们回家了。” 回家，这个词儿它明白，那时候家里还有个很漂亮很温柔的人，不过不知道为何，就突然没有了。 霍潇龙一行人喝的有些微醺，回到家看着这满屋的老太监有些懵。 “给王爷请安。” 哎哟我的娘诶，这腿都颤颤巍巍的要不咱就别跪了？ 少女呲牙咧嘴看着，随即回头看向岑昂。 “这是你外公，我干爹。”女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领头的王公公，随后说道。 “那起来啊姥爷，都自己家客气啥。” “后面这些是宫里……妈……选过来的太监。” 第一次岑昂觉着自己事儿做的不漂亮，但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她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是你外公的老友。”岑昂随后悄声在女儿耳旁说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让这些人去干嘛，说实话，看着真挺吓人。 几人脑袋上那头发就没几根是黑色的。 “王爷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吩咐他们，别看他们老了，该干的一样能干。”王公公说道。 “那……各位之前在宫中都是做什么的？” 真不是龙儿对奴才都客气，这玩意儿它没法不客气，上辈子出门都能叫声爷爷的人了，现在给你跪着打工，搁你你不客气？ “回王爷的话，奴才在宫里时是专门为先皇挑夜灯的。” 就是皇上睡觉了，他得把皇上寝宫点的蜡烛灯芯儿剪断。 “那这位呢？” “回王爷的话，奴才之前在宫里是打理鲜花儿的。” 霍潇龙深吸了口气，随后说道 “那你就继续挑夜灯，不是晚上挑，白天起来挑，白天起来以后看府里哪个灯没灭，给它挑断。” “然后你，你继续收拾花儿，每天浇浇水就行，我再给你派俩人，你就坐旁边看他俩浇，哪儿不对长嘴就行了。” 第390章 爹，我想你了 大妮儿还没有去和大燕皇帝表明身份，她觉着自己现在这样挺好，在镇北王府的旁边买了个院子，把亲爹骨灰单独放个屋一供。 听说，搁中原得上香，死人吃香火，也不知道亲爹最近在底下过得好不好。 有点儿入秋了，晚上很凉爽，不闷热，小风一吹让人有些醉，她有很多话想和亲爹说。 黝黑少女手拿着抹布擦拭供台，嘴里一边碎碎念。 “爹，我还是觉得当王氏烧饼掌柜好。” “因为我稀罕的人都在大燕啊，之前我小时候你不总说想看大燕京城么，今天瞅见没？那皇宫是不是老气派了？” “当草原王不好，都不能找霍潇龙她们玩。” 屋内几支蜡烛摇晃，秋风吹来了一阵凉爽微风，拭去少女额头上的汗珠。 “草原王还不是得自己擦地。” “爹，我想你了……” 直至打扫完毕，跪着擦地的身子还没起来，这么多碎碎念的结尾终于说出了她最想说的那句话。 爹，我想你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来大燕，看看这大燕京城，再看看江南美景。 就看看就行。 时间还是太残忍，把很多事情一笔带过却不留痕迹，唯一在这世上存在过的证据脑子里的回忆。 泪水从低着的脸上滴到青石板上，‘啪嗒’一小声，泪珠碎成了一小点水渍。 周围的风突然大了些，吹的房间通风窗户吱呀作响。 “爹，你说我当王氏烧饼的掌柜你会不会不开心啊？就是觉着把草原交给我，我却……每天耽误正事儿。” 大妮儿站起身看向牌位，又给供台上添了几个供果。 随后她把蜡烛一一吹灭，刚刚还有些明亮的小屋顿时陷入黑暗，大妮儿关上门，刚转过身，院里又袭来一阵风，带着地上细沙，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入眼轻轻摇晃的柳树冲她点头，好似在跟她说：想做王氏烧饼的掌柜就去，我儿开心的话，干什么都行。 仿佛感应到亡人的照拂体贴，大妮儿回头，冲木门笑笑。 我就知道你最疼我，爹。 “妈，你带姥爷他们回来没事儿，咱家大业大的再来二百个姥爷我都养得起，你说非得让这群走道都颤颤巍巍的老头儿干活干哈？” 霍潇龙不理解，接长辈回来就待着呗，平常溜溜鸟看看美景，挺好挺好的，养老钱她给出了。 非得干活啊？ 岑昂揉着太阳穴说道 “妈也是没办法，你是不知道你姥爷那倔脾气，要是吃白饭他们绝对不会来。” 王公公这边也在琢磨，同他一起来的太监问道。 “老哥哥，王爷府的蜡烛为啥白天挑啊？” “那浇水还用三人一起干么？” “多年不出宫门，现在世家大院儿都白天雇打更老头儿了？” 王公公懂，这是孩子在照顾他们，可这群老兄弟姐妹都在宫内伺候人伺候惯了，贸然同他们说他们自己都接受不了。 主子就是主子，怎么能替他们这群阉人着想？ “可能边城就这样的呗，赶紧睡觉，明儿起来还得干活呢。” 第二日清晨，霍潇龙是被熊仔挠门挠醒的，自从熊仔当爹以后就再也没有干过这事儿了，兴许是灵泉喝的有点多，小绿豆眼儿一天到晚可机灵了。 “咋的了你？再让我睡几天，半个月之后我就要每天早起上朝了。” 熊仔不会说话，只拉着霍潇龙往他自己的小院儿跑。 入眼就看见雪球儿在扒着水盆不松手，那白色勾爪都露出来了，霍潇龙想让熊仔一家陪的自己久一些，便每天往他们吃的水里加了些灵泉水。 还是皇宫里的小猫识货，那肚子都喝成那样了还喝呢。 “雪球儿，别喝了，明儿在喝，明天还有。” 小白猫看都不看霍潇龙一眼，从小到大的告状精冷笑一声，小崽子，我还弄不了你，你给我等着。 “妈！你家雪球儿欺负我熊仔！” 可多有出息了你，当王爷了还喊妈。 雪球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妈是谁，它只看见从小训她的女人过来，拎着后颈皮把它丢到肩上。 哦，是她。 那个熟悉的女人回来了。 昨晚那些温存只是新鲜感作祟。 “你说你，抢人家水喝干哈？多没出息呢……” 女人带着猫远去，霍潇龙又给熊仔碗里加了些灵泉水，摸了摸它的头说道 “在京城可要乖些，别大半夜带着孩子偷溜出去玩，要想出去我抽空带你们去山上野几天。” 迎接她话语的是熊仔用头蹭蹭手，旁边那些小熊可不明白，只觉着亲爹稀罕这女人，而且她还总喂自己好吃的，虽然没有何怡亲，但同她玩一下还是没问题。 小崽子不知深浅，一个野熊冲撞给霍潇龙撞了一趔趄。 少女面无表情的竖了个大拇指，随即和几只熊闹成一团。 这边雄鹰也有些尴尬，他早上起来洗洗刷刷，顺带给媳妇儿夏季衣服洗了放起来，手拿搓衣板努力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太监。 昨下黑媳妇儿同他说了。 “现在龙儿是王爷，不比从前，这家里总得有点儿伺候人的，今日岑姐姐带回来几个太监，不过都年纪大了，当在府里颐养天年，你见到人家别冷着脸吓人，听见了没？” 雄鹰点点头，现下的他按下本能反应，脑袋僵硬回头，看着满头大部分雪白银丝的太监小心翼翼冲他问道 “您是这府里的？” “哦，我是霍潇龙他爹。” “哎哟，原来是霍将军，怎着能让您自己洗衣服呢，老奴来就行！” 这太监贼瘦，霍述文不敢和他撕吧，直接端着盆闪到一旁，对他说道 “那个……这活我习惯自己干，当兵的么？厨房，厨房有一堆事儿，你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是，霍将军。” 看着老太监弯着腰往后退几步随后转身离去的背影，雄鹰长舒一口气。 就瘦的那样，干枯干枯的，还干活呢？ 看上去半截身子埋土里了。 这福气他真的不敢享，怕折寿。 第391章 镇北王府 太监来到厨房，就看见几个老兄弟都拿着板凳排排坐。 “咋都在这呢？” 他害怕旁人听着，特意小声说话。 万一这府里什么管事丫鬟看着他们偷懒可就不好了，多给王哥丢脸？ “白天，王府也没灯笼啊……” “那浇花……仨人太多了。” “然后呢？” “然后咱几个就自己找活干呗。” “最后都被指使来厨房了。” “那干啊，都坐着干哈？” 一个太监伸出干瘦的手指指指张妈妈，只见壮硕女人说道 “一个个瘦的跟小恶鬼儿似的，还想着干活呢？今天你几个的活计就是把这盆粥配着金丝饼吃完，晚上在吃些鸡丝面。” “哎哟嬷嬷，这可万万使不得，哪能让后厨管事给我们这些奴才做饭呢。” “有什么使不得！后厨我说的算，谁来都不好使！闭嘴！吃饭！” 张妈妈气势如虹，声音洪亮，给这群在宫里待了许久的老人一些小小的震撼。 都说边城女人彪悍，确实哈，传言不假。 温热米粥入口，带着点儿清甜，烧饼荤素搭配，外面饼皮酥脆，馅料鲜香可口。 已经很多年没吃到这种饭了，平日在宫里时，他们都是买些干粮配点儿热水，糊弄糊弄过去算，所以谁的胃都不好。 “一会儿吃完了睡个午觉，然后找隔壁府那小姑娘给你们把把脉。” 壮硕女人看他们吃的香，自己也很开心，随后开口说道。 “隔壁府？” “就侯府。”张妈妈答道。 “镇北王的手帕交？” “对。” “嬷嬷，人家是王爷的手帕交，给我们这群……这群不全之人看病，有损姑娘名声……” “损个屁的名声，让你们去就去！” 又是一声怒吼，一群上了岁数的太监缩成一团，饭确实好吃，要不他们就听话呗，反正对自己又没坏处。 这边王公公还在沉浸于女儿的孝敬之中，接二连三的别扭消息让他有些不开心。 首先第一点，他刚刚看见赵凯从他女儿房间出来了。 “你……他……他……” 王公公指了指赵凯，又看了看给自己斟茶的干女儿，有些语无伦次。 “干爹，您忘啦？他当年经常去陪我看您。” “我记得，他是那个探花！不过你俩……啊？昨儿小岑昂你说你没成亲呐。” 女人笑笑，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确实没成亲啊，就是有名无份呗。” “赵凯！你敢让我女儿有名无份跟着你？” 探花郎身后一声呵斥，赵凯认命的回头看着当年就看自己不顺眼的干岳父。 “干爹……您听我解释……” “闭嘴，我不是你干爹，别瞎认爹。” “前辈，您听我解释。” 赵凯双手合在一处，鞠躬行礼，反正不能叫王公公，谁都能喊，就他不能，有点儿不尊重人。 “是，阿岑，不给我名分。”儒雅男人微笑着说道。 女人听到这低下头，随即附和他的话点了点，随即说道 “就是如他所说，干爹，当初的承诺还没履行，不急。”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大内高手王公公手足无措的坐了下去。 “嗷，这样儿啊。” 三人家长里短了一会儿，岑昂便带着干爹去府里转转，毕竟昨日他们也是刚到，不熟。 刚出府就看到一个扛着算命幡的白胡子老头，是利剑爷爷。 “楼清明？你还没死？” 白胡子爷爷回头看见王公公，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个老不死的都没死，还想让我死！？不要脸！” 岑昂同华鸾其实早就知道这位算命老头儿的身份了，当初高台之上，占星堂主身后，跟着的便是他，只不过那时候他还…… 反正胡子是黑的，也挺年轻。 两位老人家也不动手，就在大街上骂，幸好是王府后门，小巷，没什么人。 岑昂也不好掺和，只能站在干爹身后，两只手攥在一起，脊梁挺的笔直。 真尴尬啊…… 呵呵。 “你不是说你要死了出去找紫微星了么？”王公公说道。 “对啊。” “我不是说找着了就死不了了么。” “那你找着了？” “找着了啊。” “哪儿呢？” “你都住人家了。” 其实您也不用交代的这么快，龙儿那造反的小心思。 王公公顿时收起声音，小声道 “你别瞎说！王爷是女的。” “女的就不能继承皇位？” 白胡子老爷爷声音也小了下来，同他贴在一处，岑昂脚尖点地跳上房顶，这话唠的，能不能分时候啊？ 她都多少年没干过给人警戒这活儿了，真无语。 楼清明一句话让王公公有些怀疑人生，随后看了看干女儿，又想了想镇北王的功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响彻小巷。 “你小点儿声，得意的牙都要乐没了。” “咋的？我就是开心。” 此外，像霍潇龙这种品级的官员是有国子监入学名额的，她无儿无女，不悔与思曼也没到去国子监的时候，这名额她便想给利剑与孙子夕。 “国子监女孩子能上么？” “应该能吧，听说公主也去。” “问问岑姨呗。” 看着小孩儿姐吊儿郎当把腿放在椅子把手上面的样子，霍潇龙起了坏心思，逗她道 “反正我是王爷，名额挺多，你去不小孩儿姐？” 侯香香立刻站起身，就是从椅子上蹦起来那种。 “霍潇龙，你又要坏我！” “小时候我替你背医书，我要不是每天用灵药养头发，头发都要掉光了。” “谁家小姑娘二十岁不到掉头发！” “啊！我和你拼了！” 少女扑上前去，大妮儿围着点心打转，有些不舍得离开这房间，因为小丫鬟准备的点心真的很好吃。 这丫鬟还是萧岚华给送过来的呢。 黝黑少女最终舍不下，直接把食盒端走了，冲着身后利剑与孙子夕扭了下头道 “走啊，看她俩掐架去。” 孙子夕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 “哎呀，她是王爷，我现在是她下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霍磐利剑斜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抬腿便走，留下三个字。 “别装，走。” 第392章 国子监 利剑与孙子夕来京城的第三日就去国子监报到了，在这儿读书的孩子，要么是读书出类拔萃有真本事的，要么就是皇家高官子弟。 像女子来读书的不是没有，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是公主，当朝长公主宇文赫兰便是当年国子监有名的女学生。 还是一样的分班，利剑分到了甲班，子夕则去丙班。 学习这件事儿真比不过。 四书五经能来这国子监的除了那些二世祖谁不会背？ 主要是悟性，利剑这些年在华鸾的教导下，阴谋阳谋眼睛只需轻轻一瞥，就知道对方想如何出招。 国子监里有棵很大很大的银杏树，现下只是有点儿微黄，碧绿与金灿交叉，利剑抬头看着参天大树，好像能把院子一角遮满。 树下就站着接她的老师，听说是朝廷吏部尚书的儿子。 他同利剑差不了多大年纪，利剑本就比龙儿大上七八岁，现下也是二十四五的好年纪，只是这个年纪没成家反而来学堂，确实挺罕见。 “给先生请安。”利剑弯腰行礼道。 面前的男人气质很像赵凯，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是前几年的状元郎，外界传闻他无心做官，只想桃李满天下，做个大家。 长相也好，是温润如玉那种类型的公子哥，长衣宽袖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了些。 “叫什么？”男人开口问道。 “霍磐利剑。” “涅盘重生，锋如利剑，好名字，给你取名儿的人定下了很多功夫。” “……” 这话有点儿让利剑不知道怎么接，这名儿吧。 就是酸菜炖血肠时候想出来的，前后不花费一刻钟，要说非要下了什么功夫，那便是下了九条棉裤。 随即只听先生继续说道 “既然通过甲班考试，往后便好好用功，不枉费镇北王一番苦心。” 这二人走谁的路子进来，不出半日就被打听清楚。 现下大部分人都没见过镇北王，这两人便是他们了解的唯一渠道。 “是，先生。” 利剑在外人面前话很少，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皎若秋月的脸上面无表情，尤其配上一身白色学子服，更加让人不敢靠近。 若是在夏天看见她，不用放冰就觉着凉快儿。 “长得还可以，这个年纪还不嫁人，来读什么书呢？” “甲班人越多，小爷就不好考进去，到时候回家又要挨打。” “你们说要不要过去欺负欺负她，万一把她欺负走了岂不是更好？” 乙班过来看热闹的少年郎在一旁窃窃私语，尤其为首看上去不差钱的富家少爷，国子监里大家都穿一样，可是那腰间玉佩还有头上发饰便能看出人的身份。 说话的少年郎一看就是纨绔子弟。 “哥，不好吧，镇北王诶。” “哥，镇北王可是把草原打下来的，万一她过来找咱们算账咋整？” “不能，她一个镇北王还能欺负我们这群小辈儿了？” 若侯香香在这听到这话，一定会说一句：能，可太能了，管你多大呢，差别就在于打的轻重不一样罢了。 可是还没等对方出手，利剑只是轻轻朝这方向扫了一眼，几位琢磨坏事儿的学子立刻躲了回去。 “你看见没？那女的刚才眼神儿？” “哥我看见了，吓得我心突突直跳。” “要不咱还是背书吧，起码……现实点儿。” “我觉得也成。” 利剑这边儿好说，但子夕那就不太好过，她年纪小，长得又可爱，丙班大多数都是些纨绔子弟，看见漂亮姑娘嘴贱的很。 “孙小姐这个年纪有没有心上人啊？” “来我们国子监读书，是不是学学那些话本子里过来找如意郎君的小姐？” 要是换成别的姑娘听成这话，要么被气的跑出去，要么回去找哥哥，但孙子夕不一样。 人家在草原上拎着嘴和匈奴谈人命生意的时候，这群公子哥还不知道在哪儿玩呢。 少女收起桌上书本，转过头看向调戏她的几个学生，开口说道 “你们考不进甲班是因为不想么？” “你们待在丙班是想学话本子里那些突然一鸣惊人的状元郎么？” “各位这个年纪还没定亲相看，是不是因为门当户对的小姐看不上你们啊？” “不会有人这个年纪还没人喜欢吧？每日只能去青楼楚馆用银子买那些姑娘们的喜欢。” “啧，太丢人了。” “以后出去别说跟我一班的。” 几个纨绔被孙子夕这一套说的有些发懵，随即反应过来拍着桌子说道 “你这泼妇！我们只不过是逗你玩！” 少女好像没听到他那句泼妇，淡淡了回了一句。 “我也只是逗你玩。” “还有，若你再多嘴，我就让镇北王去找你爹谈。” “你不过是个郡守小姐！而且爹娘还和离，现下不找个好人家往后谁会要你？” “我劝你还是回家相看罢。” “况且镇北王会为了你，刚来京城就得罪人？孙小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孙子夕给自己倒了杯茶，这茶还是清清给她准备的，就是同她娘一起出府那个小妾。 现在也不知怎么想不开，非要在她娘身边当丫鬟，咋说都不听，给之前那大丫鬟气够呛。 茶香入鼻，做事还体贴，最重点是脑子机灵，瞧瞧现在母亲身边的大丫鬟都和她关系好。 可惜，有些人脑子就是不好。 比如现在这几位。 日头渐晚，该放学了，但利剑还没过来找她，应当是甲班放学时间比较准，和他们班不一样。 “你想知道会不会有人把我当回事呀？” 孙子夕活动了一下手腕，恰好，摇铃小童在这个时候叮铃叮铃，少女走出门外，看向朝她走来的霍磐利剑。 她在平阳县这么久，从小同霍潇龙她们玩闹长大，虽身手比不上那些习武之人，可是力气是实打实的。 少女伸出手，拎着为首的纨绔出了国子监大门。 门外，正是霍潇龙带着小姐妹过来接她们放学。 “咋样啊今天？读书累不？” 龙儿这话刚问出口，便看见孙子夕提人向自己奔来。 “他说你不向着我，不可能为我出头，你快告诉他，你会不会向着我王爷。” 在外人面前，孙小姐还是很懂事的称呼了声王爷。 堵住这种人嘴的最好办法便是让他害怕，他不就是想看自己有没有后盾么，直接让他看就成了。 “他咋的你了？” 刚刚还温柔带着点儿边城口音问话的少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本来还在感叹孙子夕手劲儿大，随后看见霍潇龙那张脸惊艳没缓过神的纨绔学生突然背后发凉。 这是镇北王？ 和自己一般大？ 不对， 看上去好像比自己还小些。 “我……我只是同她开个玩笑。” “玩笑这是件事儿若是别人觉得不好笑就不是玩笑。”龙儿眯着眼睛说道。 “是……是我不对，我给孙小姐道歉。” 当他坐在地上感叹边城女子真是彪悍的时候，马车已经远去，还是国子监里的同窗将他扶回卧房。 第393章 京城就是不一样 “妈，我能不能不去上朝，真的起不来，起不来一点儿。” 少女一身翠色绸缎睡衣，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整个脑袋的头发杂乱不堪，一小部分还向上待着。 一看这孩子睡觉就不老实，不说了么，小时候岑昂还想教她礼仪，后来…… 教什么教，长大了不躺地上开哭就不错了。 “娘，我求你了，你帮我去吧，外面……外面天都没亮，我手下那些兵都比我起的晚。” 何怡与岑昂面对面叹了口气，互相看了一眼，能咋整？ 往后还可以同皇上请假，现下你第一天上朝，刚上班就请假啊？ 是不是不好？ “乖女儿，咱就上一天，明儿就没大朝会了，小朝会时候你跟皇上请假，行不行？” “乖，听娘的话，中午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霍潇龙就像个玩偶一般被架在梳妆台前，两位母亲给她忙活头发与衣服，好不容易能出门时候少女才清醒。 心里忍不住骂皇上缺德，怪不得大臣们活不长，起这么早谁能活的长。 但…… 人家也没像你半夜十一点了还在侯府玩啊…… 今日的霍潇龙绛色蟒袍加身，头顶白玉发冠，上面镶着一颗硕大东珠。 少女跟着父兄出了门，有点儿惊讶。 京城就是不一样，大半夜人还这么多。 她家门口早饭摊子上都是人，而且大多数都是女子。 霍潇龙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今日不知为何，她两位娘亲没给她备马车。 “这就是镇北王啊，那日我都没见着。” “我跟你说了，她好看！气宇轩昂的！哎，若是个少年郎，估计镇北王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那人家都定亲了，肯定有正妻。” “正妻咋的？就这长相，倒贴的都一堆啊。” 说话的正是那日在宫门外陪樊梨花跪着的少女，旁边那个应当是她的闺中密友。 霍潇龙看见熟人，对她点了点头。 “镇北王再跟我打招呼啊啊啊！” “她那是同我！同我，都没见过你！” 蟒袍少女着实有些憋不住，下马直直走到二人面前问道。 “我家门口这条街，早餐这么好吃么？” “咋这老些人？” “参见王爷……” 两位少女赶忙起来行礼，这咋答啊？ “回王爷的话，这些……这些姐妹都是过来看您的。” “看我？” “嗯，想看看能写出告天下女子书的人长什么样。” 樊梨花今日也来了，只不过樊府离这儿远了些，刚到，现下雾气蒙蒙，好些姑娘身上都湿漉漉的。 霍潇龙心里有些暖，冲她们笑了笑随后说道 “同你们一样，一模一样。” 梨花也看向她，她们都懂镇北王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我可以做到的事儿，你们也行。 “天气入秋有些凉，一会儿若是不嫌弃，去镇北王府喝碗糖水，我火头军的火长做饭一绝。” 若是大家不忙，可以等我下朝回来共食午饭，镇北王府恭迎各位。 何怡与岑昂在府门口远远的看着，这就是她们俩今日没备马车的原因。 这些姑娘只不过是想见见那个传闻中的少女。 就这么一点儿心愿，没什么不能满足的。 “那是我娘，还有我干妈，一会儿便会领各位入府。” “多谢王爷招待。” 在座的少女没一个推辞的，镇北王请客，不去白不去！ 起这么大早是为啥，不就是为了能看看镇北王么？ 一会儿还能同她一起吃饭！ 去！ 必须去！ 朝会没什么可说的，主要是皇帝大张旗鼓的在文武百官面前介绍霍潇龙，即使有看她不顺眼的人也不会今日发难。 正是皇上得意她的时候，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镇北王府内，诸位姑娘起床后看见院内这么多少女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么稀罕咱家龙儿啊。”知音抱着琴坐在石凳上说道。 “你不也稀罕么？”知画戳了下她的头道。 欢快琴音响起，诸位小姐驻足而停。 “这位是？” “镇北王家里姐姐多，应当就是其中一个吧。” “听说她们都是青楼出身，是真的么？” 这话有点儿冒昧，在人家地盘说讨论人家出身，挺多小姐都觉着这样不好，于是食指竖在嘴旁示意她别再继续说。 这时瓶儿她们端着水果走了过来，她顺口接话说道 “是真的，咱家之前就是开青楼的，现在也是。” 刚刚说那话的小姐脸通红，慌忙跟瓶儿道歉。 “对不住，我……是我口无遮拦，请姐姐莫怪。” “哎妈呀，这怪啥的，咱家就是开青楼的有啥不能说，青楼就都是干那些坏事儿的啊，咱家青楼开的可气派了，去玩的人都是像你们一样的大家小姐和夫人。” “都是……女人？” “对啊，你瞅姐皮肤，是不是滑溜，这气色好不？” 瓶儿一屁股就坐这群小姐中间了，那副姣好面容配上光滑脸蛋儿，让各位小姐趴着她说方子。 “好，姐姐长得也好，姐姐是用了什么东西么？” “梅花膏啊，你们这儿没有？”瓶儿问道。 “有呀，我们日日用，只不过……很难买，而且，看起来也没姐姐皮肤好。” 第394章 拉架啊! “你们用的梅花膏，都是能拿出去卖的，没有我们楼里当天当天现做的新鲜，效果也是差了老远。” 小姐们眼巴巴听着瓶儿介绍，心里有些着急。 “那姐姐，如何才能敷你们用的梅花膏啊？” 春樱在门口看着瓶儿小嘴儿滔滔不绝的讲话，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 “就说咱家这些小丫鬟，个顶个的爱钱。” 那边儿环绿与佑笙也是，被小姐们围住问，美白用哪个啊，抗老用哪个，提升气色用哪个。 “妈，你准备什么时候在京城开一家风月楼？瞧瞧你女儿们这个着急样儿。”柳絮来到岑昂身边问道。 岑妈妈在那喝茶呢，突然这个一问，女人抿抿嘴。 她有点儿犯懒，不想努力了呢，北宁那边风月楼赚的够多，她来京城一是报仇，二是休息，干不动，真的干不动了。 人家徐家主都退休了，她也想。 “妈……你妈我有点儿想休息一段时间。” 岑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四周有没有这群小丫鬟，这群孩子们真是……太上进，太上进也不好。 “行呐，妈，到时候您开就成，我们把账给您做明白儿的，让赵管事每个月看一次呗，您呐，就在府里享福。” 雯叶给岑昂端上一盘甜点。 岑昂听这话便知道要遭，开了哪能不管啊，这又不是边城，咋可能没男的过来耍流氓，你们倒不怕，她怕。 万一失手给人打出人命来咋整？ “边城？边城吃的就肉比较多啊，你们不一定吃得惯，要不你们说喜欢吃的菜，到时候二丫给你们做。” 这群姑娘三两撮在一块儿，拉着身边的小丫鬟们聊着边城的事儿。 虽说是小丫鬟，可好几位小姐明明看见镇北王开口管她们叫姐姐。 “二丫是谁？”一位小姐问道。 “二丫就是我们火头军的火长，做饭贼好吃。” “不用做我们喜欢的，我们也想尝尝边城味道。” “这是……这是我们的上门礼。” 一群小姐有点儿害羞的从荷包里拿出自己绣的手帕或者香囊，这种东西若是送给男子，有定情之义。 可她们对镇北王也很崇拜啊，所以她也要有。 “哎哟你绣活真好，比我们好多了。”瓶儿大大方方的夸奖让一位小姐低下了头。 她悄声回道 “我们从小就学这些东西。” “各位姐姐每日都做些什么？” “练武啊，然后给夫人小姐们敷面。” “练武？” “你们风月楼的姑娘都会武功么？” “对呀，你们瞧。” 顺着瓶儿手指的方向看去，把鞭子甩得震天响的如意，浑身素衣，长发及腰，随着身体动作，她的头发在空中飘扬，九节钢鞭在手中成花，随后凌空一指，飞向面前的靶子。 木靶应声而碎，徒留一地碎屑。 只看刚刚气宇轩昂自信满满颇有风采舞鞭的小娘子赶紧上前，蹲下身，把碎屑一点点收拾好。 可别让那群小丫鬟看见，要不又该磨叽她了。 “哎哟，我前些日子还担心，外面说咱家王爷凶巴巴，来京里以后肯定没什么朋友，再瞧瞧现在咱府里这人气儿，气死那些乱嚼舌根的。” 几位公公在后院儿聚在一起，翘着兰花指看着花园那些小姐嘻嘻哈哈的场景说道。 “就算是皇子妃也没有咱家王爷的排场，好几家小姐咱都眼熟呢。” “咱几个不上去伺候是不是不好啊？老王，王总管？” 岑昂干爹年纪大了，说是当王府大总管，其实整个府里都是岑昂与何怡在经手，作为干爹，非常心安理得的在女儿这修养身心。 摇椅上的老人家睡得呼呼作响，听到旁边有人唤自己，他睁开眼问道 “咋的了？” “您瞅前面，好多小姐来咱们王府了，咱是不是帮着忙活忙活去？” 王公公努力睁开眼睛，稍微想了一会儿道 “那咱们帮着给这些小姐送些花儿吧，全当离别礼，一人一朵就行，花园儿别薅秃了，要最好看的那种。” “好嘞老王，你就请好吧。” 这些人啊，就是闲不下来，伺候人久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就挺不起腰。 “娘，我回来了。” 下朝回来的时候龙儿没从正门走，走的后门，先得换衣服，才能和那些小姐们玩。 对，霍潇龙觉着大家就是青春年少的少女们搁一块儿玩，没什么身份上的区别。 “累不？这孩子，头发咋还乱了呢。” 何怡与岑昂上前帮她换衣服，顺便整理了下少女的头发。 “上朝时候拉架拉的。” “拉架？”何怡疑问道。 “昂，今天樊御史和刑部尚书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何怡也没经历过什么宫内之事，在她心里，上朝乃庄重严肃之事，打架可还行？ 岑昂还好，女人开口问道 “是樊铁嘴儿还是小樊御史呀？” “樊铁嘴儿，就是，就是那个年纪大的樊御史。”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和我爹我哥都被吓着了，我从第一排咔一下蹿到第二排，可怕打我身上。” “主要是我看萧岚义也动，我就跟着跑呗。” 说实话，今天这事儿霍潇龙也挺惊讶的，这一幕发生的时候蟒袍少女脑子混混帐帐，困啊，半夜四点起来真困。 就一瞬间的事儿，只看上了岁数的樊铁嘴一跃三尺高，飞身一脚踹到了刑部尚书的胸口上，随后骑在他身上就用笏板往他身上砸。 其他人赶忙上前拉架，毕竟在皇上身边不好。 但小樊御史不，看他爹动手了，他也上去干。 然后…… 然后刑部的人也进去动手了…… 御史台的人也上去了。 霍潇龙抬头看了看皇帝，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捂着脑袋一脸凝重，还有点儿嫌弃。 随后，皇帝双眸就看向自己与萧岚义。 “两位爱卿啊！一位元帅！一位镇北王！拉架啊！御林军拉不开他们，都是朝廷重臣，他们不敢使劲儿！” 萧岚义与霍潇龙这才动手。 人太多了，哪怕霍家父子一起上都拉不完。 好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皇帝看着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文臣们，开口问道 “打完了？” “消气儿了？” “继续上奏！” 霍潇龙小嘴儿叭叭地讲述着朝堂趣事，侯香香与大妮儿在一旁听的开心。 “我也想上朝。” 小孩儿姐拉着霍潇龙的袖子说道。 “我也想让你去，要不你替我呗？” 大妮儿努努鼻子，侯香香立刻松开袖子翻了个白眼。 “走吧，出去玩去吧，别同那些小姐们打架，听见了没？” “知道了娘，都是大人了！” 看着几位少女相继跑出去的背影，何怡同岑昂笑了笑，坐在椅子上说道 “还大人呢，拉架还让上司说，一点儿都不会看人脸色。” 岑昂笑笑，回道 “妹妹你指望她会看人脸色？她唯一会看脸色的就是咱俩，剩下的人啊，随缘吧。” 第395章 啃大骨头的小姐 “这是锅包肉，这是酸菜炖排骨，还有这个，这个也好吃。” 本来瓶儿她们是不想同这群小姐一块儿吃饭的，主要是规矩不一样，她们这群小丫鬟私底下吃饭的时候啼哩秃噜，多少有点儿不雅观。 人家一个个都是讲究惯了的小姑娘，谁像她们，私底下互相什么样子都见过。 结果瓶儿她们屁股刚一抬，就被那些小姐们拉住，随即说道 “姐姐同我们一起吃好不好？我们也不认识这些是什么菜。” 这才有了现在瓶儿环绿还有各位小丫鬟坐在桌子前，替这些小姐介绍的场景。 “这个好吃，脆，酸酸甜甜的。”樊梨花指着锅包肉说道。 “这个汤好好喝，一点点酸，不腻。” “这大骨头也要吃么？姐姐？” 这群少女一口一个姐姐，给环绿她们叫的都美死了。 霍潇龙那几个小姐妹也叫，但感觉不一样。 就是那种，只要龙儿一开口，瓶儿她们就觉着自己的责任加身，立刻得把小妹儿的诉求完成，而且声音也不一样。 她仨扯着嗓门儿喊。 姐！ 这群姑娘，说话温温柔柔，双眸明亮的冲你喊一声，姐姐。 带的这群小丫鬟说话都不自觉的温柔些。 “要吃的呀，不是煲汤用的。” “可是很大。” 确实很大，不怪人家小姐矫情，大骨头大到什么样啊，快和人小臂一样粗了，然后上面两个白色圆头上有些肉。 瓶儿把汤盆里的骨头捞出来放到自己碗里，手拿大棒骨直接就是一口。 “这么吃。” 一群小姐顿时眼睛亮晶晶，原来吃饭还可以这么吃。 “瓶儿姐姐，我也想试试。” “给。” 瓶儿又给旁边的小姐拿了一根骨头。 这位小姐也没用丫鬟帮忙，拿起束带把袖子挽起，学着瓶儿的样子就是一口。 “好吃！” “蘸点儿这个蒜酱，更好吃。” 待霍潇龙出来和这群姑娘们打招呼时，看到的就是刚刚颇有仪态出落大方的小姐们啃骨头的样子。 “嚯……”龙儿被震惊了一下。 “我的妈啊，回家了啊这是。”大妮儿觉着好像在平阳县风月楼时，一群貌美如花的姑娘手拿大骨头啃得样子。 “京城宴会都这样儿么？比边城的好玩多了。” 小孩儿姐只觉得这场景很壮观，比小时候在北宁的宴会好玩。 “龙儿，快带香香和大妮儿过来吃饭。” 二丫声音洪亮，传的老远。 “王爷回来了？” “是不是有些失态？” 瓶儿咽下嘴里的肉，开口说道 “失态啥，你瞅不过一炷香，她啃得最香。” 老太监们采了许多花儿，想从中慢慢挑，剩下的还能给这些姑娘们洗花瓣浴，看着诸位小姐那油乎乎的手跟嘴巴子，王公公点了点头，有些认命的说道 “除了挑出来那些，剩下的现在就去备水吧。” “是。” 那酸菜炖骨头最近他也没少吃，吃完手上的味道贼难洗。 “一会儿回家，带些跌打损伤的药回去吧。”霍潇龙对旁边的樊梨花说道。 “王爷为何这么说？” “你爹和你祖父今天和别人打起来了，我们家小孩儿姐配的药好使，应该不比太医院的差。” 樊梨花听到这儿有些抬不起头，少女环绕了下四周，悄声问道 “我爹他们打架对象没在这儿吧。” 霍潇龙也压低声音用气声对她说 “我不知道，我弄不明白谁是谁闺女。” “不过你爹还挺有代表性的。” 毕竟敢逼着皇帝收回圣旨的也是很少见。 日落西山，这群姑娘们在门口有些依依不舍，不止是对镇北王，还对着风月楼那些小丫鬟。 “姐姐若是什么时候开门了定要告诉我呀，我去给你们捧场。” “我们这些今日能出来的，都是家里宠着，姐姐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去。” 岑昂在后面看的牙酸，就不能再多休息几日了么？ 费劲。 而樊梨花的袖子里还有侯香香配的药。 少女们头戴鲜花回了家。 樊大小姐进屋就听见自己祖父在骂人。 “他娘的，刑部尚书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人进了他的刑房假的也变成真的，屈打成招！那是人证！岂能如此折辱！” “对！爹，明儿您看他不顺眼再打他一顿！” “胡闹！瞅瞅你那脸，还打呢？要不是今儿镇北王与萧元帅在，我看吃亏的又是你们！”老夫人开口骂道。 那御林军都是世家子，世家子哪里有一个稀罕他们御史台的？ 父子俩一个脸上好几处淤青，一个胳膊发紫。 少女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祖父，爹，你们俩今天又同旁人打架了？” “我知道，都是旁人不对，我祖父乃大燕之栋梁，最是明辨是非之人，身为御史，本该如此。” 樊梨花用手蘸了点儿药膏，帮着祖母与母亲给二人擦药。 “这药膏不错，涂上就不疼了，哪儿来的？”樊御史问道。 “镇北王给的。” “梨花莫要同她走得太近，异姓王，也算是权势之一……” “我知道，祖父与爹爹身为御史，最重要的就是公正廉明，您放心吧，我不会做让您二位为难的事。” “你这孩子，祖父还没说完呢。” “那祖父您说。” “明面上不行，但私下玩的好也没啥，那镇北王劲儿贼大，今日一个人拽着刑部一群人动弹不得，我趁机打了好几下。” 樊梨花笑着点点头，给长辈们请安，准备回去歇息。 第396章 朝堂 大燕京城权势分布除了六部与朝廷重宰陈韵松之外，剩下还有一位，当今皇上拿她无可奈何，属于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 当朝长公主，宇文赫兰。 宇文赫兰是当今皇上幼妹，当年的皇子中最小的一个。 “今儿上朝看见镇北王了？” 声音低沉有磁性，成熟之音响起，说话的人贵气华丽，长发散在床上，床下，几位和她年纪差不多一样的男子坐在椅子上。 女人香肩微露，手里拿着羽毛来回摇晃。 “看见了。”其中一位男子答道。 “如何？” “是个力气极大的女子，想必身手一定很好。” 长公主今年三十有五，至于座下几个男子，各个风姿卓越，气质不同，站在人群中能让人一眼注意到，都是人中龙凤。 “李逸，你觉着呢？” 李逸是当今兵部尚书之子，对武学也颇有研究。 女人眉眼扫过去，离她近些的男子立刻递给她一颗剥好的橘子。 “着实不错，在萧岚义之上。” “这下我皇兄又该睡不好觉了。” 宇文赫兰坐起身，又将其他几瓣橘子放在嘴里，红唇轻启，看的人眼热。 “今天刑部尚书与樊御史打起来了。”旁边的清冷男子说道。 一袭青衫的男人气质清冷，虽看起来有些疏离，但手上拿着的梳子已经放在女人头发上，一下一下的慢慢梳着。 “哦？因为什么？” “就因为东边那点儿事。” “那事儿本来就是东虞侯不对，人证物证俱在，还吵什么？有什么好吵的。” 长公主眉头微皱，她一向看不惯皇兄唯唯诺诺惧怕世家的样子，该怕的你不怕，不该怕的和个缩头乌龟一样。 “刑部想把人证带去自己地盘审审。” “审审？然后屈打成招？” “赫兰莫气，有樊御史在，他们不会得逞。” 外面天空已然一片漆黑，最后一位男子给她拿起床下的绣鞋，伺候她慢慢穿好。 “吃饭了，想到这些事儿就烦。” “怎么？你几个还不走？” “镇北王新来京城，今天是第一次上朝，家里没召你们回家？” 以李逸为首的男子们不说话，只一起望天，反正自己不走，今天谁能挺到最后，谁就能抱得美人归。 “哎呀，我看我皇兄都得羡慕我，这大燕京城的半分权势，也是让我宇文赫兰能分上一分了。” 屋里这三位男子分别是兵部、工部、户部三位尚书家的嫡子，当然，换一种身份来说，也是长公主的面首。 不过能上的了台面那种。 “赫兰快些用膳，公事明日再谈。” ——镇北王府。 霍潇龙也在同亲人八卦着今天的事儿。 “听说东边有个东虞侯，然后皇上也在临近边疆那儿画了嘎封地给他，然后他不学好，什么强抢民女，同官府一起同流合污买卖农民手里上好的田地，想活下去就必须从他手里租佃土地。” 好好的农户变佃户，自然会民不聊生惹人告状。 “那为何皇上还不判，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么？”小孩儿姐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道。 现在孩子学尖了，直接吃掉，不攒了。 “好像听刑部尚书那伙人说，东虞侯年轻时候劳苦功高，然后世家怎么怎么的，什么盘根错节，反正大概意思好像就是，人家有后台，几百年世家传承，不好动。” “就因为这？”大妮儿眼睛瞪的老大。 搁边城，别说什么世家，什么大族，敢做这事儿，要么你聪明绝顶不被霍潇龙抓着，要不然就弄你。 “就因为这。” “那龙儿今天站队了没有？”岑昂开口问道。 旁边的何怡打着算盘，静静听女儿说话。 少女摇摇头道 “还没呢，刚去第一天啥也不知道，这事儿要是真的我就帮帮他们呗。” “不过……” “妈，樊御史真的不怕被暗杀么？” 他在朝堂上就差骂刑部尚书祖宗十八辈儿了，是那种文雅的骂，不是那种爆粗口的。 “反正妈知道他这人时候就如此了。”岑昂答道。 刚正不阿，伶牙俐齿。 这也是樊御史无论如何改朝换代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原因。 每个皇帝手里都需要有把刀，而他，便是大燕最后一块清白之地，最后一位不染之人。 这个话题就此别过，随后霍潇承又损了两句二黑。 “你说你咋敢在上朝时候睡觉的呢？” 二黑黑壮大个往中间一站，幸好所有人脑袋都是低着的看不见，站在他周围的人铁定听到他呼噜声了，霍潇承掐了他好几下都没醒。 “真困啊，幸好明儿不用上朝了。”二黑挠了挠脑袋说道。 “行了，都赶紧回去睡觉，天色这么晚了，快去。” “是，娘。” “好嘞，干娘。” 只有少女看着两位哥哥出门的背影，她顺势躺在了何怡怀里撒娇道 “晚上我想和娘一起睡。” “都多大了还和娘一块儿睡觉，丢不丢人？” 铺好床的霍述文：？？？ 今日要亲爹睡书房？？ 雄鹰表示不太愿意。 “不丢人，我永远是娘的小……” “棉袄……” 棉袄这俩字儿还没说完，只看雄鹰一把将霍潇龙推出房间，门栓插好一气呵成。 穿着中衣的少女扭头，望着一起被送出来的侯香香与王大妮儿。 “王爷，要不我陪你睡？”小孩儿姐贱兮兮的笑道。 “我还没睡过王爷的大床，我也要睡，看看是不是像话本子里说的一样大。”大妮儿也来凑热闹。 “大是大，但你俩今天别赖我打把势，我困了，睡贼死。” “放心，没问题王爷，咱姐俩保证给你伺候舒服的~” 侯香香那副谄媚样让人没眼看。 王爷的床很大，很软，可是霍潇龙心里还是不得安宁。 当在朝堂上看到东虞侯之事他们武将完全插不上话的时候，少女觉着有些不开心。 三年一度的科举，现下还有两年。 若是下次科考时，能让利剑光明正大的参加，那将她是在朝堂上立足的第一步。 “你别不开心，若是看那个谁，什么侯不顺眼，我去东边给你把他弄死，一劳永逸。” 大妮儿察觉到了小姐妹异常，开口说道。 “你放心，有我的药，保证他死的光明正大，仵作都查不出来。” 霍潇龙摇摇头，叹了口气道 “没用，东虞侯死了还有别的侯，总有一些人可以凌驾在百姓之上，做些横行霸道的事儿。” “得让他们害怕才行。” “明日我就派小草去查证。” 第397章 世家覆灭 “让你姐夫同小草一块儿去吧，有什么事儿也好回来吱一声。”柳絮看着龙儿说道。 第二天清早，小草就被霍潇龙唤到身前，让她从东虞侯身后的世家入手，好好探查。 小苗师父在京城闲的不行，边城时还能去山上抓抓虫蚁练练蛊，来了京城以后，给苗翠芳憋够呛，天天吃喝玩乐啥也不干，带孩子…… 孩子不和他玩…… “行啊，那我给他开工钱。” 柳絮看着孩子认真的模样，笑笑，宠溺的说了句。 “好。” 春樱看着有事情做的小草，还有被柳絮指使出去的苗翠芳，美人儿回头，看了眼曼陀问道 “你最近是不是觉着很无聊？” 头一次，两个人没有斗嘴，蛇眸女子点点头。 太闲了，她想出去挣钱，现下在王府里，真是霍潇龙养着她们，每人每个月都有五十两银子的月例。 听说宰相家的小姐才有三十两，她们每个月啥也不干就有五十两。 “咱俩出去找找地方啊，看哪儿好，重新把风月楼那摊儿支起来？” 曼陀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道 “走。” 瓶儿和佑笙一听，蹦蹦哒哒的连忙跟上。 真好，又能赚钱了。 此时的岑妈妈还在屋里美滋滋的描眉，等着龙儿在朝堂上有些势力那天，她就能给太子妃翻案，到时候同赵凯成亲，把她牌位拿过来往颂歌面前一放。 想想这感觉，做梦都能笑醒。 这种感觉只维持到傍晚。 “妈，我同曼陀看好了一个地方，人流很好，而且是在京城最繁华的那条街，咱啥时候开业？” 春樱吃完饭来到岑昂身旁，拉着女人的袖子说道。 “啊？”岑妈妈想装傻，我不想干，也不想开门。 “妈，您都知不知道鲁师伯给您的暗室修好了？”瓶儿在一旁笑嘻嘻的说道。 “是么？当真？” 若能让她感兴趣的东西便只有这些了。 岑昂从心底里觉着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像个变态一般，越血腥越兴奋，甚至给犯人行刑时候的嚎叫都是美妙乐章。 “真的！妈，今儿回来时候我还拉着姐妹们去给您收拾了。” “那个水牢，您在平阳县一直想弄却没弄那个，这次也给您弄了。” “水我们都给您放完了，里面还有花瓣呢，可香了，等到过两天我们就给您换。” 女人的笑容凝在脸上，转头对春樱说道 “咱明儿就去付钱，把地方买下来，尽快开业才行。” 赶紧都给老娘出去忙吧，别逮着她那一亩三分地儿祸害。 太粘牙了，真的。 “皇上，您若是怕东虞侯背后的世家无妨。” 皇宫内，龙儿今日被皇帝秘密召见，少女站在龙案面前，上面摆着东虞侯事件上面的铁证。 “爱卿以为如何？” 他也想把这些世家铲除掉，对于掌权高位者来说，一切不在自己手里掌控的东西都有危险，像颗定时炸弹，只有被拆了才安心。 “您只管依律法办事，剩下的交给微臣，不会同您有一点儿关系。” 霍潇龙低头作揖，却抬着那双亮闪闪的双眸盯着宇文轩鸿。 世家，确实难弄。 阴谋阳谋对他们都没用，就算死了一个东虞侯也无用，他们还可以在推出一个北虞侯。 最重要的是，让他们连根拔起。 换句话说，若是不听话，就死光光。 没有办法，这种世家家底太厚，厚到什么程度呢，即使大燕被颠覆，他们也会屹立不倒。 到时候继续送人走上仕途做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抄家这件事儿，霍潇龙第一次干，却顺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都越家同东虞侯沆瀣一气，至东阳百姓民不聊生，敛财数目巨大，特此越家流放三百里，族谱毁之，百年内不得重新编着，钦此。” 红衣蟒袍，好像这世家的噩梦。 霍潇龙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庭院，差不多有皇宫一半大，但毕竟人家人也多。 多好啊，参天大树，杳勃生机。 可是，这些东西，都是吸了多少老百姓的血得来的。 就这么完了？ 没有不服的？ 少女坐在椅子上，看着身前私兵在院子里来回奔波，与哭喊声形成一片。 “皇上，您明察秋毫啊皇上，我越家乃世家，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皇上，求您明鉴啊。” “我要进宫见太后！放开我！我有太后特赐的令牌，我要进宫见太后！” 霍潇龙听到这儿，抬起腿走向哭喊着的女人。 白玉令牌握在她手里，宛如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少女抬手，轻而易举地就把令牌拿了过来，她将令牌举至头顶，白玉在阳关的照射下发光，甚至有些透亮。 上好的料子。 “你要见太后？”霍潇龙红唇轻启道。 她弯下腰，直视着女人的双眼。 “对！我要见太后！太后娘娘绝对不会如此对待越家，绝对……” 只看玉石被蟒袍少女在手中捏了个粉碎，风一吹，只留下一点白色细砂。 “可是抄家这事儿是皇上做主的，太后说了不算。” 男人们还在哭火盆里的族谱，少女的记忆回到前几日。 “爱卿可知东虞侯背后的越家与太后关系甚密？” 霍潇龙听到这话挑挑眉，随后说道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朕不希望这事儿被太后阻碍，母后心善，定是心疼极了。” 少女在心中冷笑，你直话直说点儿行不行？ 明明就是想削弱你娘手中的势力，说的这么好听。 “皇上放心，绝不会有一人闹到太后面前，不过若是传信……臣可能没有什么办法阻止。” 毕竟这后宫是太后的天下。 “你去做便是，后宫之事我来处理。” “是，皇上。” 第398章 那些三言两语道不尽的消逝 皇上现在需要一把刀，这把刀要新，要利，与文官不同，最重要的是有本事，最好年轻气盛，在京城又没有根基。 霍潇龙现下就是不二人选。 就算同蓝庭彻定亲了又如何？ 蓝庭彻一样只是西南侯，势力远在天边。 宇文轩鸿要让世家知道，即使你几百年根基又如何？ 只要皇权不悦，尔等只不过是我手中的一只蚂蚁。 私兵，部曲，再多能多的过镇北王？ “京都越家，没了啊。” 越氏祠堂外，是拥挤的人群。 有人在哭，霍潇龙一眼就看见了。 “去问问那个人为什么哭。” 刀上沾血的小草往前走，用胳膊夹着刀拭干血渍。 哭泣的女人被拉到角落，淅淅沥沥的讲着自己从前的事儿。 蟒袍少女眼神冷峻。 当然有人反抗，只不过弄不过她罢了。 “这越家在京城势力这么大，镇北王说来抄家就来了！” “没听见么？是皇上的圣旨。” “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私下有多少肮脏事儿，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金银珠宝一箱一箱搬出府邸，里面装的都是字画。 当然，那些让人动人心魄的金银珠宝，都被霍潇龙挥挥手装进了空间里。 是夜，小草回来复命。 脸上还有些红彤彤的，那个女人拉着她不撒手，尤其看她现在镇北王身后的时候。 “我不知镇北王会不会同越家那些人一样，不过她……她帮我报仇，便是我的恩人。” “李侍卫要不要在家里留个饭？” 龙儿听面前的小草碎碎念，少女相貌一般，就是放在人群里认不出来那种。 但她的精神与毅力并非常人能及。 所以小草能留在自己身边。 “明天去四方赌坊找疤脸儿叔，让他帮我查清楚越家这些年的苦主，整理好账本送过来。” 小草从来不会质疑王爷的吩咐，有时候也劝，但只说一次。 “心里还是过不去？” 龙儿面前的桌上，是各个世家能查到的罪证。 这是能查到的便如此多。 能让人查，代表他们不怕，身后有人能处理。 那查不到的？ 又有多少人死在权势之下？ 蓝庭彻端着鸡汤来到霍潇龙面前，那双狐眸在灯影下更加诱人，少女抬头看着他，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权势自古以来就是特权，现在是，以后也是。 上辈子她都改变不了的东西，这辈子也一样。 没了这股权势还有下一股。 “龙儿，尽你所能就好，你是人，不是神，有你在的时候他们会怕，那你不在了呢？” “别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生老病死自有定数，你已经做得很好。” 男人伸出手，把少女拥进怀中。 腰腹处传来手臂箍紧的感觉，他能隐约听到有些哭出声的龙儿。 面前的桌上赫然写着：越家造山庄始，选出十对儿童男童女活祭，埋在地下，保佑此地风调雨顺，贼人不侵。 他们那日刚刚到京城时，路经一个小村庄，村口有好多孩子在玩闹。 其中一个孩子看那高头大马有些新奇，但碍于他们人多势众不敢上前。 还是霍潇龙遣了小草过来带他骑了几圈。 “姐姐，骑马真好玩。” “你以后若是努力，站到那位姐姐身后，也可以骑高头大马。”小草指着龙儿的马车说道。 “真的？” “真的。” “那以后我也要给她当侍卫！” 霍潇龙听到这，掀起窗帘，笑容洋溢的对他说道 “那你要用功，无论是文是武，或者是些别的都可以，只要有一样精通就成。” 那日，小孩儿的脸上亮晶晶。 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大家说说而已，哪怕他未来没出息又如何？ 人生相见一次，便是回忆。 可是，半月不到。 小草把越家罪证送到她面前时带着哭腔。 “这是怎么了？”龙儿开口问道。 “王爷还记得那个……那天我们进京，我带着骑马的那个小孩儿么？” 霍潇龙点点头道 “记得，怎么了？” “临走时候，我给他留了一块牌子，就是能来府里找我玩那种……” “他娘来找我，孩子被人抢走了。” “等我找到的时候，已经……已经在土里被活埋了三天……” “用做生桩镇地基了……” 小草哭的泣不成声。 霍潇龙努力消化着这事，慢慢坐在椅子上，气息能用耳朵听得见，少女吸气时候微微颤抖。 同那个孩子只不过是萍水相逢。 他可以生老病死， 偏偏…… 偏偏是这种死法。 她就是看不惯别人草菅人命！ 她就是看不惯那些运气好的人高高在上随随便便能定人生死！ “给他娘一些银两，告诉她，我会给她儿子报仇。” 皇帝想让自己当他的刀，那反过来也未尝不可。 越家覆灭，而镇北王只想好好哭一场。 为那些还没好好看看未来的生命哭一次。 经此一事，镇北王彻底走进了京城各个世家的面前。 听说，抄家时威胁她的人都死了。 还听说，她现在是皇帝身边第一宠臣。 “不过是个在青楼长大的野种罢了，借着皇上的势也想和我们平起平坐？” 皇宫内，手戴护甲的女人浅抚了两下头发，对身旁男子说道。 身旁的男人大概是弱冠之年，身着龙纹锦袍，头戴金冠，眉宇间透着阴冷，眼神深邃。 “母妃，您老毛病又犯了，朝堂之事可不能以出身论长短，别说她在青楼长大，就算她是妓女出身又如何？” “权势之争，只论输赢。” 女人瞥了他一眼，红唇叹了口气，随即说道 “知道了，若你能拉拢拉拢她也是极好的，起码能多帮帮你。” “母妃放心，我自当找机会同她搭话。” 镇北王身边女人多，多大岁数的都有，他就不信，没有一个人不为权势所动。 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比自己打天下要简单得多。 第399章 京城风月楼开张的第一天 京城风月楼如期开张。 今日的岑昂早就没有往日那些期待与喜悦，开风月楼纯属于给家里那些祖宗们找事儿干。 “妈，你笑笑啊，今儿开张第一天。” “妈，你为什么不笑，是因为暗室里的花瓣不够多么？” 岑昂同这些姑娘们处久了，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面冷心热，从来没有罚过谁，就连瓶儿有时候也会对她撒个娇。 女人出手捏住环绿与瓶儿的小脸蛋，装模做样的凶道 “你俩给我赚钱听见没有？少祸害我那一亩三分地儿。” “知道了妈妈~” 是那种青楼姑娘对老鸨子用的语调。 京城内嚼舌根子的不是没有，这次罕见的，没有人云亦云。 谁敢说啊。 抄家这事儿一般都是锦衣卫干，得罪人多。 抄世家这事儿皇上都得掂量掂量，霍潇龙带着圣旨就去了，越家的人屁都没放。 不是和太后关系好么？ 白天抄的家，晚上太后知道这事儿，想去同皇上说道说道。 人已经都被霍潇龙弄出京城了，在追也来不及，族谱全给他烧了，啥都不剩。 回来能干哈？ “瓶儿姐姐，快点给我们敷面，我们想用那个梅花膏。” 大小姐们按照说好的如约而至，能过来玩的姑娘们家里都宠。 名义上是青楼，可内里从来不做那些皮肉生意，姑娘们跳舞唱歌都是随自己意愿。 “那你们老鸨不逼你们卖艺么？”一位小姐瞪着眼珠子吃惊的问道。 “我们妈妈不差钱，逼我们干哈？”雯叶笑着答道。 “喏，那就是我们妈妈。” “岑……岑姑姑呀。” 岑昂回来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对镇北王好奇，自然就对她家里人员打听了一番。 只看那些大臣家在晚饭时说着话。 “岑昂？这名儿听着耳熟。” “听说是前太子妃身边的掌事姑姑。” 小姐们哪里知道她是谁？ 只不过打听到什么说什么罢了。 “谁？岑昂？” “对呀，就是她，爹，怎么了？” “她……” “她今日还请我们吃饭来着，王府的饭挺好吃的，而且，她人也很好，还让我们出汗的换衣服。” “……” 我的傻闺女，你是没看到她十多年前的样子。 为何现在陛下不提旧事不动她？ 那是因为怕她玉石俱焚。 “挺好的，以后见着她定要恭敬些，万万不可惹她生气，若是搭话起来，便叫声夫人或者岑姑姑罢。” “是，爹。” 岑姑姑确实不差钱，人家还是王爷她妈呢。 “姐，我今天先敷一次，好用的话我忽悠我娘过来，然后办你刚才说的玛瑙卡！” “行呀！” 小丫鬟们拉着小姐们进了包房，楼下知音琴声响起，宛若闹市中的云端仙境。 “我们没太多钱，一个月才二十两月例，不过我娘有，等我娘办完卡之后我就天天来。” “这是不是不大好？” “有啥不好的，我是她闺女，花她钱天经地义。” 这种理所当然的幸福让这些小丫鬟们有些羡慕，不过她们也有。 龙儿每个月给她们发的月例更多。 “姑娘好琴艺，不知可有心上人？” 一楼散座下，正是当今八皇子宇文司年和七皇子宇文司荀。 二人年纪差不了多少，都是当今皇上后纳的侧妃所出。 七皇子宇文司荀心思在皇位上有，但不多，更喜欢往府里搜罗美人。 知音微微一笑，并不认识他，但还是出于礼貌回道 “公子见谅，风月楼不同旁的地方，我们这的姑娘不卖身。” “跟我回去不愁吃穿不好么？” 宇文司荀自诩风流，今日也是八皇子同他说，风月楼多的是美人，何不过去看看？ 今日一见，所言不虚。 知音没有再回他，只是摇了摇头。 刚刚忙完公事回来的霍潇龙刚好看见这一幕，其实也没什么，在平阳县各位姐姐经常被男人们问这些话。 咱又不是啥土匪，问问能咋的，说清楚了拒绝了不就完了？ 但坏就坏在，七皇子他对美人有执念。 看上的费尽心机都要弄到手，尤其在看到在楼上同知音一起聊天的春樱与曼陀时。 “怎么样？七哥，这风月楼是不是不错？” 宇文司荀眼睛都直了，看着几位美人说道。 “若这些美人都能相伴在侧，那真是人间美事一桩。” “别想了嗷，上面俩都成亲了，还有，两位皇子安，这楼里的所有姑娘都是我姐，你没啥戏。” 霍潇龙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宛如鬼魅般从身后靠近说道。 给七皇子吓了一跳，而八皇子不动如山，随后男人开口说道 “不知镇北王可否割爱？满足我七哥一个小小心愿？” “我姐，八皇子听得懂么？” 三人说话时候一直在笑，龙儿与八皇子是假笑，而七皇子看这楼里的美人，脖子都要累抽筋了，他是真笑，哈喇子都要笑地上了。 “一万两。” 八皇子推了几张银票过去。 今日之行，只在试探，他要看看镇北王的底线。 现在京城怎么传自己来着？ 霍潇龙抬头想了一下。 哦，权贵坟地。 那八皇子算不算权贵？ “你没听懂啊！那是姐姐，听不懂人话就重新回学堂学一遍。” 八皇子觉着，镇北王就算动手也不会太狠，他武功也不差，跑应当是没问题的。 可是面前同他推杯换盏的霍潇龙还被动手，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个皮肤黝黑的少女给了他一脚，连人带凳子直接被踹了出去。 随后只看大妮儿快步上前，拎着八皇子脖领子就往后院走。 霍潇龙发誓，她真的没想跟这些皇子们闹僵，起码现在不想，动手这事儿那也是身不由己，他自己听不懂话，闹到皇上面前她也有理。 “七皇子，您吃好喝好，我去处理一下，今日挂我账。” 宇文司荀只是短暂的看了一下被踹飞出去的八皇子，随后点点头，死不了人，死了还是好事儿呢。 “中二姐，别弄出人命。”蟒袍少女对大妮儿说道。 “弄死了让小孩姐给他救活。”大妮儿看了一眼霍潇龙，随后继续踢着脚下的人。 “他可是皇子啊！”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你手能不能松开，别按着我起不来啊。 八皇子想奋力挣扎，又被霍潇龙一手按下。 “在京城对皇子行凶，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第400章 我是带着诚意过来学习的 “嗯嗯嗯，你诛她九族吧。” 霍潇龙咧着大牙搁那笑，看见八皇子挣扎的站起身，又收了回去。 谁还不是个皇室中人了，你是皇子，她是草原王，她比你大，人家直接能跟你爹对话，你算个啥？ 随后少女正经抱拳，说道 “八皇子莫怪，这是我闺中密友，从小在家里长大，同姐姐们的关系亲近了些。” 宇文司年觉着浑身都不是自己的，喘气儿都疼。 “还请镇北王差人去叫太医。” 能在镇北王身边的绝不是常人，八皇子上下打量着大妮儿，除了皮肤黝黑之外没有别的特殊之处。 “镇北王，我们御书房见。” 八皇子今日来本就为试探，打不能白挨，他要看看现在镇北王在父皇那的底线。 “打不过你就回去找爹？出息！”大妮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 今日八皇子只想试探，他自认为说的话做的事没有一点儿过界，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个莽夫。 况且现在霍潇龙一点儿都不担心身边人的神情，要是她身边近卫，殴打皇子这件事绝对会以死谢罪，听探子报，这女人只是王氏烧饼的少东家而已。 仅此而已…… “您放心，一会儿我就带着她去御书房。” 该见见大妮儿了，大燕皇帝还没见过草原新王。 “我要穿我最贵的那套衣服。” “就我爹临死前给我整的那套。” 大妮儿一边抠手一边问着霍潇龙。 “搁中原，不能说父母临死前，不尊重，懂不？那旁人可以说，你自己不能说。” 霍潇龙都愁，这玩意儿咋见皇上啊？用这不值钱的脑子见？ “哦，我这回知道了，之前家里没死过人。” “你等着，我晚上告你娘。” “别的，那我不穿那套衣服了，听你的，你让我穿啥我就穿啥。” “那是衣服的事儿么！！！” 霍潇龙告状，她准挨打。 “皇上，您一定要为年儿做主，我儿，肋骨与腿骨尽断，皇上。” 御书房内，八皇子生母闻妃哭的梨花带雨，周围皇后与萧岚华都在。 “镇北王她就算……就算功劳再大，也不能如此欺负人，这就是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告状就告状，别往那别的上面儿整，什么玩意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啊，八皇子与七皇子一块儿去的风月楼，人家还稀罕美人呢，咋七皇子没挨打，偏偏八皇子挨打了？一个巴掌拍不响知不知道？” 皇上听自己贵妃的口音有点儿不对劲，眼睛直往那边跑。 “贵妃说话，怎着如此……如此……” “最近和我嫂子待的。” 萧岚华对皇上一直是这种态度，偏偏他还最吃这一套。 如意与龙儿的关系皇上也调查了清楚，他只以为贵妃是在帮如意说话而已，况且，皇帝并不认为，元帅夫人会不帮自己男人夺权。 萧岚义与霍潇龙关系再好，其中也肯定有些隔阂。 想的没错，正常发展下确实容易这样。 可是霍潇龙她本身就不正常。 比如现在。 大妮儿还是如愿以偿的穿上了那套最贵的衣服。 被蟒袍少女带着大摇大摆的走进宫。 “皇上，雅兰皇庭新王雅兰晴求见。” “好像，是同镇北王一起来的。” 皇帝知道镇北王同草原关系不错，能把草原打下来没有皇庭内部的人不行。 谁知道往门口一看。 这不是探子之前打听的镇北王闺中密友么。 要说这探子也是有点儿倒霉，去平阳县的时候各个邻居街坊都防着他。 一个县能有多少人，除了她们这群人知道大妮儿是草原新王之外，那村儿里的人根本一概不知。 探子尤为喜欢问花柳巷大树下的几位大娘。 “大娘，那长得有点黑的小姑娘和咱王爷是啥关系啊？” “姐妹呗，没看她仨一天到晚黏在一起么？” “那那小姑娘是啥身份？能跟镇北王玩到一起？” “这你都不道？新来的吧，那是我们王氏烧饼的小姐，哎哟爹娘就得这么一个闺女，招人稀罕的很，从草原上捡回来的，没看天天穿草原服饰瞎溜达么？” 探子问一个这么说一个，什么草原新王，自己人唠唠也就算了，旁人不知道的事咱不说。 “雅兰皇庭雅兰晴，见过大燕皇上。” 只是一个鞠躬礼，在草原上代表尊敬的意思。 即使我们在如何刀剑相向，面子上的事儿也要过得去。 “是你？” 八皇子在担架上想挣扎起身，那个拳拳到肉打断他肋骨和腿的人竟然是草原新王。 “我刚来大燕不久，本来是陪朋友过来玩耍一番，结果今日就听见有人要以金钱买我家姐姐走，这才没有忍住脾气，八皇子，对不住了。” 宇文轩鸿一听这还做啥主，人家已经把原因说出来了，再说动手的不是镇北王，人家就是来做客的。 至于兵马，京城之外没有动静，自然就是同亲卫一块儿过来的。 他哪里知道大妮儿一个人都没带。 主打一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皇上您有所不知，这风月楼在我们草原也出名，听说那里的姑娘各个貌美如花，更重要的是国家大义从来没有缺过她们。” “当年草原突袭平阳，便是岑妈妈带人守下来的，我虽是草原人，但对于这种姑娘也尤为佩服。” 宇文轩鸿缓缓坐在龙椅上，抬手说道 “这事折子上说过，朕还记得那年给了好多赏赐出去，不错，你说的有道理，此等功绩确实不应该被人折辱，今日之事便罢了，皇儿也受了些教训。” “下去吧。” 闻妃一听作势还要哭，八皇子伸出手拉住她的袖子扯了扯，对她摇摇头。 母子退出御书房，盯着二人远走略显不耐烦的双眸看向霍潇龙与大妮儿时瞬间变了个样子。 “不知这次草原王过来有何指教？” “学学大燕的礼仪与仁德，我是新王，既然已经与大燕签了文书，自然不会食言，也望陛下多多照料我们草原才是。” “好说，你想学什么直接同我说便是，到时候我安排大儒亲自教你。” “多谢陛下。” 大妮儿微微低头，右手放在左肩处，冲他行了一礼。 第401章 独占枝头 “年儿为何拉我，即使是草原新王，在大燕地盘上殴打皇子，也是可以教训的，此等举动，她就是在打皇上的脸！” 女人头上珠钗随着她的说话晃动，有些珠子失了它原本的作用。 八皇子被几个小太监抬着，叹了口气说道 “母妃，父皇好不容易盼到草原与大燕签了文书，只要她不在京城杀人，皇子又如何？” “给她教训，您是不怕草原十万匈奴压境么？” “父皇不会惩处她的，此事的亏吃就吃了，往后在找回来。” 闻妃一口一个我儿心疼的不行，那边的宇文赫兰听说风月楼有上好的梅花膏也要去凑凑热闹。 霍潇龙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路人罢了，最重要的是，她不信龙儿没有那种心思。 怎么能不算呢？ 她也一样。 大家图的什么心里一清二楚。 从那日霍潇龙打马进京那副张扬劲儿她就知道了，野心，不是男人的专属。 那种所图后宅之主的欲望叫野心。 图天下之主的欲望更叫野心。 “这风月楼确实不错，燃得香也好闻，一会儿冲他们管事买一些回去。” 宇文赫兰朱唇轻启，右手搭着李逸的胳膊，在他耳边说道。 岑昂在楼上远远就看见了她，长发及腰，一只玉簪随手一别，修长裙摆拖在地上，后面两个小丫鬟缓缓提裙跟着女人往前走。 岑妈妈刚想上前行礼，只见宇文赫兰食指放在朱唇旁，让她不要声张。 “长公主肯来这儿，是给我风月楼赏脸。” 几人到了楼上，岑昂让瓶儿领他们去了包房，女人为长公主倒了杯茶，开口说道。 “姑姑您就别说客气话了，我还不知道您什么样？” 长公主是见过岑昂的，也知道这女人笑嘻嘻的面具下是个什么德行。 “姑姑为何想开家青楼？” 岑昂为何是镇北王的干妈她不想知道，她只想知道为何当年太子府的掌事姑姑出事之后去开了青楼，怎么想的原因更让她感到好奇。 黑衣女人缓缓坐下，想起刚到边城那段时间，毒药的折磨让她痛不欲生，每日发作时只能被赵凯拥进怀中瑟瑟发抖。 她为何想开一家青楼来着？ “因为太子妃曾对我说过，希望我能和旁人多说说话。” 自己可能要死了，能满足一下她的愿望也是好的，刚刚好，那些小姑娘站着被人挑选，刚刚好她就走进了牙行。 “就这样？” “就这样。” 宇文赫兰努努嘴，感觉有些无趣，于是继续说道 “姑姑找个姑娘为我敷面吧，要最好的那种。” “是。” 李逸站在包房栏杆处，居高临下的环顾四周，突然开口道 “这楼里所有的姑娘都会武功，而且每个人都不在我之下。” 听到这，躺椅上的女人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起身站在男人身边问道 “每一个？包括那些小姑娘？” “对。” 宇文赫兰指着嘻嘻闹闹手里端着梅花膏的小丫鬟，看着她们进包房消失不见。 “那个，武功更高。”男人指着春樱说道。 “这个正常，在边城女子图鉴上我看到过她，她是镇北王麾下女将。” 李逸转过头，看着身边女人说道 “可是像这样的武将，镇北王有一本。” 如此看来，那就不是图鉴，那明明就是一本名将集。 “真是……真是嫉妒啊。” 宇文赫兰撅起嘴，拍了下桌子说道。 这就是命，她生在皇家比不上的命，即使她安然无恙的躲过了皇位更替，也比不了这得天独厚的老天偏爱。 “镇北王这么厉害，我不开心。” 女人看见了拉着蓝庭彻的手走进来的霍潇龙说道。 龙儿五感比常人都好，听到了这句话顿了一下，随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 “那赫兰想如何？给她使些绊子？” 宇文赫兰摇摇头，六部这时候决不能动，动了便是往皇兄手里递把柄，看着小家碧玉的蓝庭彻，女人笑了笑，在李逸耳边说道 “给她送几个男人罢，看看我的好孙子怎么办。” 女人面上有些小窃喜，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一般的笑笑。 她虽然年纪小，但辈分大。 蓝庭彻是前太子的儿子。 当今皇上造的是太子他爹的反。 蓝庭彻叫宇文赫兰一声祖母是合情合理的。 李逸看了看心上人，轻轻抓住她的手。 这世上出色的人身边异性就是很多，赫兰是，镇北王亦是。 希望前太子遗孤能好好珍惜这独占的美好时刻。 夜晚时分，蓝庭彻与霍潇龙都在书房内听着长辈的唠叨，只不过一个是岑昂，一个是蓝一。 “长公主面首个顶个的有身份，我估计啊，她也不太安宁。” 岑昂腿上枕着的正是霍潇龙，少女一边吃着切好的苹果一边说道 “那么多，她可真有时间，陪的过来么？不累么？” “你这孩子，这叫齐人之福。” 霍潇龙脑袋都要摇成拨浪鼓了，嘴巴嘟嘟囔囔的继续说道 “那我不行，我懒，庭彻哥一个都整不过来，还整别人呢，哪儿还有时间做事了。” “还有，重点是齐人之福么！重点是她不安宁！” 岑昂脑瓜子嗡嗡的，被孩子带偏了都。 “那就整呗，看谁能整的过谁。” “京城暗流涌动，边城远远比不上，阴谋多的多，你要……你要小心些才好。” 霍潇龙明亮眼眸一眨一眨的看着岑昂，贴了贴她的脸颊道 “我最喜欢我妈了！” 书香暖房，蓝庭彻一边绣着衣服，一边听蓝一给他汇报京城最近的动向。 “你以为那几人不想独占长公主么？” “那是他们废物，只有废物才会同别人分享。” 男人放下没绣好的衣服，伸出手，仔细地打量着它，修长笔直，指尖还带着点儿红润。 凭相貌，他算得上是上上乘。 凭武功心计，又有几人能比得过他？ 别说分享这件事，就算是霍潇龙身边有个雄蚊子他都得拍死。 第402章 狐狸崽子 今日霍潇龙准备带着小孩儿姐进宫一趟，当初娘亲都说好帮她看病了，再说，和她关系处好没啥坏处，两位娘亲说，看起来她也不怎么待见皇上。 后宫权势都落在萧贵妃手里也是人家不愿意抢，而萧岚华性格争强好胜，不喜受委屈，皇后便把六宫之权都给了她。 今日的镇北王依旧风采照人，玉冠蟒袍，修长身姿站在那颇有点儿玉树临风的感觉，明亮又带着点儿媚气的双眸配上杏红口脂，让人知道是个女子，却不失那股威严。 “给王爷请安。” 霍潇龙站在大门口等小孩儿姐时候，身边突然窜出几个男人，各个袒胸露背的，从胸口露的肌肤中隐隐约约能看见胸肌与腹肌。 还有白嫩的肌肤，哦，旁边还有黝黑那种类型的。 少女正有些懵的时候，小孩姐被侯夫人强行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看见这场景，开口说道 “哎哟我，艳福不浅啊你。” “不浅啥，你稀罕给你。” “见过王爷，在下长公主后院的内侍，长公主听说您刚来京城，身边缺几个知心人，特意派我们兄弟过来给您解闷。” 为首男子低眉开口道。 声音有点儿温顺过头，霍潇龙不太喜欢。 可能长公主以为这种提刀上马斩敌寇的女子喜欢温顺类型的男人吧，毕竟蓝庭彻就是这么做的。 其实并不然。 蓝庭彻也是可以提剑战群雄的人，只不过和自己亲爹待久了，有点儿不学好。 再说，恰好他那套能拿捏自己而已。 “谢谢嗷，我不用，我家里可多人陪我解闷了，要不你们回去呢？” 霍潇龙摆摆手，不想在这方面与人费口舌，什么面子不面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也不需要，知心人？说的好听。 陪在哪还不一定呢。 “奴自知不能和西南侯相提并论，可在王爷进京第一天只一眼，只一眼奴便想长伴您左右，哪怕无名无份也行。” 为首之人带着身后男人一起跪下，霍潇龙听罢，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你行，西南侯不行，赶紧回去。” 说到这，霍潇龙已经有些生气了，这群人好像听不懂话呢。 “龙儿还有事吧，快些去进宫拜见皇后娘娘，这儿有我。” 不知何时，小孩姐领着蓝庭彻走了出来，旁边的侯香香还对着霍潇龙嬉皮笑脸。 嘻嘻，让你告状，谁不会啊。 蟒袍少女怕心思敏感的蓝庭彻瞎想，连忙走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说道 “庭彻哥别生气，我不要这玩意儿，已经让他们回去了，是他们自己不动，还哭哭啼啼的，你……” “我知道，龙儿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知道，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儿，这有我呢。” 早在心里有霍潇龙的那一刻起，蓝庭彻就做好同那些世家夫人一样赶苍蝇的准备。 好处就是，龙儿不会如那些个男人一样，一个一个小妾往家里抬。 什么白月光朱砂痣，自己从小伴她到大，她什么也没有，身边只有自己。 即是如此，让她烦心的应酬便应当帮她解决好。 看着侯香香与霍潇龙远行的马车，蓝庭彻嘴角那抹微笑消失不见，低头看着这几位男子，随后冷清的说道 “是谁的人？” “回西南侯，我们是长公主后院的内侍。” “都有那几个高官之子在，你们在她后院还能待？” “回侯爷的话，我等只是平常唱曲儿跳舞罢了。” 蓝庭彻听罢点点头，随后回头说道 “来人。” “主子。” 蓝一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若是霍潇龙在现场又该抓着这点不放来回问了，若说到了这个朝代能有什么让龙儿好奇的，那便是这帮暗卫。 真有意思，主子一叫，一下子就出来了，平常都不知道人影，若不是她五感好都发现不了。 “备马车，把几位内侍给祖母送过去，我这个孙儿来了京城后还没有好好拜访，记得备礼，备厚礼。” “是。” 蓝一表面上恭敬，把几个男人塞进马车后又转头回来偷偷问蓝庭彻。 “主子，啥厚礼啊？” “从清风院买个头牌送过去。” 蓝庭彻整理好衣衫，正在对着镜中臭美，礼尚往来，祖母后院那三个男人定让她头痛。 今天不上朝，李逸在长公主府陪着心上人乐得自在，正好那两位不在，被家中召回有急事，直到那个光风霁月的男子领着礼物上门时，他才感觉到要遭。 早知道就好好劝劝赫兰了。 这事儿并不是给镇北王添堵，而是给这位皇家子添堵。 “参见皇祖母，孙儿前几日为王爷的事忙，第一时间赶到京城没来拜见，请祖母恕罪。” 宇文赫兰勾着嘴角，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好皇孙，只比他大了十多岁罢了，一声祖母还真叫的出口？ “不必多礼，起身吧。” 女人正了正身姿抬手示意。 “听闻祖母后宅众多侍从，其中贴心人更是数不胜数，今日之礼龙儿已经收下心意。” “只不过……” 蓝庭彻正了正神色，随后继续说道 “只不过王府内姑娘众多，闲杂人等还是不能进，我就替龙儿把人送回来了。” “顺便，从清风馆给祖母挑了个妙人。” 宇文赫兰瞪了他一眼，这小王八羔子，没事找事是吧，以为她一个人哄三个很闲么？ “清风馆那种俗气的地方还有妙人？” “自然是头牌花魁，一万八千两。” 一万八千两就这么赎人？ 这孩子莫不是人傻钱多？ 蓝庭彻也不差钱，这么多年跟在龙儿身后大大小小生意投了不少，虽比不上柳絮和徐秋水，但这种银子还是不放在心上的。 李逸此时握紧了女人玉手，随后宇文赫兰开口道 “时候不早了，祖母年纪大了，李逸会好好招待你，祖母要先去睡会儿。” 这种事既然是蓝庭彻出面，那长公主这边自然也由他出面。 男人看着面前慢条斯理喝水的西北侯，准备开门见山。 “人你领走，作为交换，你不用费尽心思安插人去兵部，当年事情文书我直接拿给你看。” 蓝庭彻来京城自然也是有要紧事做，当年他爹娘因何而死，即使是皇上隐晦赐死也要有理由，若是那种莫须有的大罪，将来是要翻案的。 “李侍郎说什么？本侯听不懂。” “大家都是聪明人，明日三更，兵部见。” 蓝庭彻勾了勾嘴角，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行礼告辞。 李逸是个聪明人，赫兰多情，若她真的是那种专情人便罢了，偏偏有他们三个，幸好他们仨运气不错，投胎投的好，若是没有三个能干的爹，估计赫兰后院不止有他们三个。 今日是清风馆的头牌，正好是因为这事儿赫兰不喜欢。 若下次安排个别的呢？ 刚刚好撞在赫兰的心口上呢？ 男人看着蓝庭彻离去的背影，嘴里暗暗吐出一句。 “也是个狐狸崽子。” 第403章 镇北王的莽撞小姐妹 “皇后娘娘这是心病淤积，外用药只是辅助，还是要靠您自己。” 皇后看着给自己把脉喋喋不休嘱咐的侯香香，不自觉笑笑，入宫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孩子。 不是皇上不往自己这来，而是当年…… 若是自己有个女儿，定和这姑娘一样活泼可爱。 “你喜欢那块料子？” 霍潇龙与侯香香进来的时候，正好一群宫女端着上好锦缎供她挑选，偏偏有一块儿刚好长到了小孩姐的审美上。 那黄的都发亮，不是那种皇家的金黄，是那种荧光黄，黑的人穿上更黑那种。 侯香香点点头，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便给你，回家做个窗帘装饰什么的也可。” “皇后娘娘赐给我的，当然要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呀，多谢皇后娘娘赏。” 皇后没反应过来，眼睛直直瞅向霍潇龙。 那个意思是，你手帕交一直都这个审美么？这玩意儿能穿出去么？要不穿出去时候别说我给她的呗。 蟒袍少女急忙避开皇后的眼睛，脑袋望天，看着房梁，不关我事啊，我又管不了，现在暂时不认识她。 “皇后娘娘这身体还是可以调理的，我先给您开个药方，不过吃了我这个药，就不能再吃太医院的药了。” “然后娘娘记得多出去走走，和体贴人说说话，这样心情自然会好很多。” 女人今日没梳发髻，一身里衣长发披散在身后，她拉着侯香香的手说道 “那你就进宫多陪陪我，镇北王那有牌子，往后让她多带你来便是。” 现在霍潇龙能自由进出皇宫，一是因为她是个女子，哪怕半夜来皇上也不害怕什么秽乱六宫之事。 “是。” 皇后坐在床上，慢慢在大宫女儿的服侍下喝药，想着霍潇龙与侯香香打闹的场景，回忆似乎回到过去。 “真好啊，闺中密友，姐妹相伴。” “曾经，我也和姐姐这样。” 大宫女听到这，拿着碗的手抖了一下，随后苦口婆心的说道 “娘娘，那都是之前的事儿了。” “罢了，替本宫把阳光遮上，我要休息休息。” “娘娘，您已经好几日没见阳光了，刚刚侯小姐说……不如，出去转转？” “有什么可转的，天是这四方天，地是那冰凉地，实属无趣……” 皇后坐在床上看向窗外，熟悉而又绝望的场景，好像笼子里的猫，想逃又逃不掉，只能看着树上的鸟儿远走高飞。 “对了皇后娘娘，刚刚我忘记嘱咐您了，往后要多晒晒太阳，不能总拉窗帘。” 刚刚走的霍潇龙与侯香香折返了回来，门口小太监甚至没来得及通报。 小孩姐觉着皇后不开心，甚至有些可怜，那股绝望封闭自身的脉象与感觉，让她并不舒服，她拉着霍潇龙小嘴儿叭叭地说道 “我感觉皇后也不开心呢，你说她都天下女子之首了，有啥坎儿过不去啊，她有点不想活了你知道不？” “咋的？你心疼啊？”霍潇龙有点吃醋。 “啧，不是那意思，就是……感觉她不应该这样，活着不好么？” 蟒袍少女懂小姐妹的意思，本就想逗逗她，随后又听侯香香开口说道 “忘记告诉她每日要晒太阳了，瞅那脸和手指头，一点血色都没有，手指肚还破皮。” “那你就回去告诉她呗，担心就回去再嘱咐一遍。” “咱们刚出来，又回去再通报一声会不会不太好？这是皇宫诶。” 霍潇龙哈哈了一声，拉着小孩姐就往回走，皇宫咋的了，咱现在是皇帝宠臣知不知道？ “皇后娘娘，您怎么又把窗帘都拉上了。” 侯香香不顾大宫女那有些着急的神情，和想要阻止的双手，直接和霍潇龙又把窗帘拉开。 “要不我陪你出去玩一会儿吧？”小孩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女人见两位少女回来，还自作主张的把窗帘都拉开，不免得有些好奇。 镇北王身边的朋友当真都是这性格？ 上一个朋友殴打皇子， 这个无视皇后命令。 女人开口说道 “这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宫里就那些地方。” “我陪您去踢毽子吧，今日外面风不大，正好咱几个玩，龙儿踢毽子可厉害了。” 皇后在宫女的伺候下穿好衣服，带着二人来到御花园内。 两位少女看着满园鲜花，时不时还有蜜蜂蝴蝶在上面起舞，有些被惊艳到。 这个就叫专业，好看的晃人眼睛。 “喜欢哪朵就摘下来戴戴，这么好的花才配得上你们俩。” 皇后娘娘坐在石凳上，屁股下面是软垫，手中拿着茶杯笑意盈盈的说道。 直到毽子落到她脚边，只见侯香香开口说道 “皇后娘娘，帮我和龙儿把毽子踢回来啊。” “妹妹，帮姐姐把毽子踢回来。” 现实与记忆中的影子合在一块儿，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期盼与笑容。 皇后站起身，捡起毽子，伸腿踢了回去。 自己主子多少年没出来转转，何况还玩的这么开心。 她身旁的大宫女知道，也由衷替皇后感到开心，可是……那小姑娘你能不能别去花丛里抓蚂蚱吓唬我们娘娘啊！ 第404章 皇上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夜半三更，偷鸡摸狗时，李逸与蓝庭彻相约于兵部。 一身夜行衣的李逸看见长袍拖地的蓝庭彻有点儿不懂，咱们是做偷鸡摸狗的事穿这么好看干嘛？ 非要那点儿没用的面子？ “你穿的怎么这么大张旗鼓？”李逸问道。 “王爷刚去看完我，来不及换了。” 男人字里行间都是对李逸的炫耀，我女人独宠我一个，你女人不是，嘿嘿，气不气？ 按道理来说这种陈年旧案应当都放在刑部，可前太子与太子妃的不一样，当年这件事出动兵部太多人，文书就暂归这儿管。 “给，自己看吧。” 李逸从书柜的暗格里抽出文书让蓝庭彻自己看，若没有他，就算安插人进来也找不到。 蓝庭彻一目三行，看完之后迅速合上，冲李逸行了一礼，带暗卫回了镇北王府。 “所以说咱们皇上之前造的是太子他爹新皇的反？” 这边，岑昂也在同龙儿讲着当年之事，女人听到这话点点头，继续说道。 “当年风雨欲来时，太子与太子妃都已经察觉到，偏偏身边没有可用的将领，那年所有的边境都不安宁，先皇把所有将军都派出去平外乱了。” “然后太子妃就让人把你庭彻哥送去了娘家，再然后就是我和你华姨。” 龙儿瞪着眼睛看向岑昂，努努嘴说道 “妈你肯定不会走啊，就你这脾气和身手，谁能让你走？” “对啊，所以妈没有走。” “可是你华姨不行，那时候她已经成亲了，必须同太子妃撇清关系，若不然夫家也会跟着一起遭殃，即使如此，你华姨也不走。” “她说，大不了和王争和离，自请下堂，死也要和我们死一起。” “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我就把你华姨药晕了，把她同王争送出京城。” 女人回忆到这的时候是带着笑容的，仿佛当年回忆着当年的情谊，却又感叹世事的可惜。 “下一个就是我，太子妃让我走，可是这次我不想听她话。” “当年宇文轩鸿逼宫的时候我也在场，你知道他拿什么逼宫么？” “他拿京城数十万百姓逼宫，那时候正值清明，祭祖之日，皇上会在京城郊外的祭台处祭天，自然会引得百姓们过来观看，若先皇不下禅位诏书，他便炸死在祭祖那日等着的那些百姓。” 霍潇龙听到这皱皱眉头，开口问道 “那不能拖一拖么？拖上几天，等援军到？” 岑昂闭眼，深吸一口气道 “能拖，可是宇文轩鸿等一炷香便杀一人，那些人都是当朝重臣，他们死了，他们家人下场又如何？” “咱这皇上可心真狠，就这样他还能？” 他还能做皇帝？ 龙儿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但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拿到禅位诏书之后，皇帝便给先皇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灌了一杯毒酒。” “下一个，便是太子和太子妃。” “不知为何，当时皇帝好像没有想要太子妃的命，只是把在祭坛上放炸药的事安在了太子身上，哪怕我和你华姨其实都未受牵连。” “当今太后娘娘来派人来找过我，若是太子妃不闹，她的地位与荣耀还是不变，让我帮忙劝劝。” “可太子妃哪里肯，太子带人去用水浇湿祭坛炸药时，她也跟着去了。” 那年，她一身戎装，同太子第一次见到她一样，蓝佑心让岑昂给她挽起发髻，手持马鞭去找自己的心上人，她说。 “今日不知为何，我思念他思念的紧，得同去才行。” “那我陪您一块儿去。” 蓝佑心回头，看着那年冷冰冰的大宫女变成现在会说话会笑，觉着很是开心。 她抬手，摸了摸岑昂的脸颊，随后继续说道 “今日就不了，帮我去联络西南王府，看看庭彻在那过的好不好。” “是，娘娘。” 女人的背影至今还刻在岑昂的脑海里，那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 那日夕阳很红，太子妃推开门，血红夕阳打在她身上，蓝佑心回头看着岑昂说了句。 “阿岑，往后多同人说说话，不爱同男人说话就不说，女子可以，她们也并非脑子里都是后宅那些事，放宽心，朝前看。” “是。” 岑昂鞠躬行礼，看着她上马奔向那个同她相守相知的人。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再也没回来。” “祭坛在快入夜的时候发出一声巨响，那声响在京城里面都听得到，太子与太子妃也便消逝于此。” “他们就不能没死么？毕竟也没人看到他们俩……” “龙儿，我去收的尸。” 岑昂怎么能没有怕的东西呢，满地碎尸，她分不清哪个是太子与太子妃的，还是那些跟随太子的侍卫的，只能把这些尸体放在一起。 但是她认得太子妃的手，那么好的人…… 那么好的人。 凭什么落得如此下场！ 她从不怕血腥。 可是那日，岑昂的手都在抖，棺材放在旁边却无用，就连皇陵都进不去。 尸骨无存也就是这样了。 “我不杀你，佑心曾经同我说过，她身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动。” 宇文轩鸿坐在龙椅上，看着被人压在地上的岑昂，抓她，自己那些亲信损伤了不少。 之前他还不知道，太子府的掌事姑姑有如此身手，怪不得之前安插的探子进不去。 “佑心？您也配叫她这个名字？太子妃娘娘是您的侄媳！” 若岑昂此时还不明白宇文轩鸿起的什么心思那她就是在宫内这么多年就算白混，这男人明明是长辈，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让太后派人去恶心太子妃娘娘。 侄媳这个称呼，好像是当今皇上心中永远的痛。 “我答应佑心不会杀你就不会，可是岑姑姑未免知道的太多了，活的太久朕不放心。” 解忧赐下，最多能活个两三年。 霍潇龙就好像这意外之中的意外，意外的来到风月楼，意外的治好了解忧。 “所以，太后差人说那句话的意思是，太子妃以后是皇后，只要她不闹，她还是皇后的意思对么？” 岑昂有点儿诧异霍潇龙能想到这点，本来这种肮脏事是不想说给孩子听的。 女人点点头，少女脸上满是嫌弃。 “真恶心，他比太子妃大那么多呢。” “而且还是自己侄媳妇。” “重点是在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之前他从未见过她。” “妈，你放心，我会给庭彻哥爹娘报仇的。” 霍潇龙钻到岑昂怀里，手臂环着她的腰轻声说道 “妈，我一定会让太子妃给您颂婚礼赞歌，名正言顺的那种。” 女人反手搂住女儿，笑着说道 “妈知道你可以，今日同你说这些，是不想让你被牵制，这件事还有两个人清楚，我怕以后这件事会成为他们二人要挟你的把柄。” “谁还知道呀？” “长公主。” “她那么八卦啊。” 第405章 亲亲 蓝庭彻回来的晚，恰好遇见从岑昂房里出来的霍潇龙，少女看着他一身长袍，心情有些低落，也没有问是为什么，只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 “庭彻哥不开心？” 显见的蓝庭彻没立刻回她，男人沉默了几秒随即开口道 “有一点儿，不过没事，明日应当就好了。” 被家人宠到大句句有回应的少女没有责怪，而是拉着他坐在了院中摇椅上，自己坐在蓝庭彻身旁。 她伸手，修长手臂环住男人肩膀，让他躺在自己怀中。 若不是因为当年的事，庭彻哥一定现在很幸福，名正言顺的太子。 霍潇龙有些心疼，将头低下，额头贴在男人的脸上，轻声说道 “没事庭彻哥，都过去了。” 炙热一吻让蓝庭彻有些慌神，同龙儿订婚这么久，最多亲昵举动就是抱抱，还是龙儿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男人耳朵通红，整个脸都埋在少女怀中不敢看她。 但也没有那么小鸟依人，霍潇龙能清楚感觉到他环着自己腰肢儿手臂的力量，就像老夫老妻一般，他躺在自己腿上，头靠着腹部，为一时的不开心而脆弱。 现在主动权就不在少女手中了，摇椅很大，他抬起头看着霍潇龙，声音略带沙哑的开口道 “能再来一次么？” 少女挑眉道 “现在开心了？” 想起爹娘的事他还是很低落，可想起那一吻，他又有一些蠢蠢欲动。 “今日妈和我说了太子妃旧事，就是你娘。” 听到这，蓝庭彻不出声，指甲抠进了掌心，龙儿知道他怨他恨。 “我们定亲了，你娘就是我娘，你爹就是我爹，我会把皇上的脑袋摆在他俩坟前让他们出气。” “所以庭彻哥，别自己扛着，你有我，有姑姑，还有风月楼的姐姐，你同我，不必像寻常夫妻一般，男人必须坚强，在我这不用，你可以哭，可以脆弱。” “你同我，互为后盾，往后若是我遇到不开心的事，我也会在你怀里嚎啕大哭。” 听到这，男人眼眶渐渐发红，他没有回到龙儿怀里，而是把她揽于胸前。 蓝庭彻觉得这样就好，他已经有了天下至宝。 听着男人的啜泣，霍潇龙这次没有扫兴，小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别怕，有我在，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我有时候就在想，我爹我娘会不会觉着当你上门女婿不光彩。” 蓝庭彻大约是哭够了，突然开口问道这样一句话。 霍潇龙仔细想了想，随即抿着嘴说道 “你爹我不知道，但你娘应该不会，我妈说，你娘脾气好，温柔，那她肯定希望你开心啊，大不了以后生俩孩子，一个跟你姓就得了呗。” 蓝庭彻真的没想到这一茬，况且生孩子…… 男人脸又红了起来。 随即想到之前风月楼姐姐们的生育苦楚，顿时严肃道 “不行，不生，一个都不生，太遭罪了。” 龙儿跟着点头，行呗，不生就不生，反正她也无所谓，来了就接着，来不了就拉到，多大点儿事。 “庭彻哥现在想往朝廷里安插谁？” “现下不是好时机，科举前列大多数都被世家垄断。”蓝庭彻答道。 “世家？皇上都下旨烧人家族谱了，世家还能同他一条心？” “可是按照往常，他不会叫锦衣卫的人去做，兵部也不会动手，就算是他想抄家也没有人选，你就好像打瞌睡的枕头，正正好好。” “况且世家只会觉得越家蠢，做事被人抓到把柄，皇上此举只是挫挫世家的锐气，并没有想真正与他们动手。” 霍潇龙点点头，虽然她来京城不久，但朝堂之上的布局也差不多摸了个清楚。 就如岑昂所说。 当年能带兵的将军都在外面平乱，而宇文轩鸿下手狠毒，拿到擅位诏书三天内把先皇嫡系全部处死，即使那些将军回京也成不了什么事。 没有了主心骨，再加上家人都在京城，想讨个公道都难。 但不反不代表和他一条心，皇位怎么得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御史台毫无根基，但他动不得，这是百姓的眼睛。 以萧岚义为首的武将他也不敢动，这些人手里都是有兵权的，若真要抄家，必定两败俱伤。 所以他在朝堂上，除了他自己得旧部，只能去拉拢世家。 但这些世家只为名利，甚至想一心盖过他的名声，皇帝不乐意，这才有了霍潇龙抄家这一幕。 “而且我听姑姑说，太后之前不像现在这样，在宫里可消停了。” 少女听到这话皱眉，太后从她进京开始就没有露面，但给自己庭彻哥赐婚之事又忽略不得。 “不着急，她总会露面的。” 霍潇龙将手放在蓝庭彻的手上，轻轻拍着。 男人今晚心情起伏很大，少女的每次贴贴都令他心旷神怡。 “咱俩今天晚上就把他给做掉，必须弄他。” 霍潇承在墙头上看的牙根痒痒，拉着春樱的手气狠狠的说道。 “啧，龙儿先亲他的。” “那也不行！” 美人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刚才龙儿亲庭彻时候她还有一种，就是那种，自家孩子终于会出去拱白菜的感觉。 “他不会躲么？他没有腿么？”霍潇承还是气，拉着媳妇儿的手气愤道。 “那我亲你时候你咋不躲呢？我没成亲时候少亲你了？你为啥不躲？” “我……我……” “你什么你！回家睡觉！” 第406章 谁不喜欢打脸呢? 这么多年了，何怡她爹还是礼部侍郎，从来都没变，就算送进宫一个女儿也不得高升。 “因为他女儿蠢啊。” 霍潇龙扶着亲娘下了马车，今日，何怡要把自己娘亲遗骨带回去，就算她这个做女儿的一意孤行了罢。 何怡知道，她娘就喜欢他爹，也不知道咋的，就跟下了降头一样，嘎嘎喜欢，都让人主母欺负那样了还喜欢。 人家都是能打的白月光，她娘是憋屈白月光，主打一个窝囊，甚至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 所以被主母一碗药弄死，即是如此，她肯定不可能让她娘再从何家祖坟里待了，下辈子高低换个人稀罕，离亲爹能多远有多远。 其次，她要回来看看，主母与亲爹过得好不好。 若是不好， 那她真是太开心了。 秋风送爽，街道铺满金黄，人踩上去时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今日何怡派头很大，女儿高头大马在前面压阵，后面跟着已经是将军的相公，虽说人生靠自己才最靠谱，可是能让自己扬眉吐气为何不用呢？ “给王爷请安。” 礼部侍郎的爹与主母见到龙儿便下跪行礼，而前面的蟒袍少女理都不理，把缰绳递给小草后便去马车处等着娘亲下车。 何爹从那日何怡进宫之后便知道她现在的身份。 每一日想到自己的二女儿就有些胆颤心惊。 当年，自己对她们母女确实有些忽视，甚至她姨娘的死都有些不明不白。 可后宅不就是这样么？ 无论是谁都要听主母的。 想必…… 她应该…… “今日我来，是陪我娘取我姥姥的牌位与骸骨，还望何夫人指个路。” 龙儿依旧没让他们俩起身，少女一手扶着娘亲，下巴微微昂起，在那用鼻孔看人。 “回王爷的话，何夫人的娘亲乃我何府的小妾，此等行径，不符规矩。” 何府主母压了这何老爷的白月光一辈子，是生是死，过的如何，都在她的掌控范围内。 这种女人怎么允许何怡亲娘死后风光大葬，她不是喜欢进何府么？ 那就让她在何府冰冷的水下躺一辈子，反正她女儿也替她试过很多回了。 何怡听到这话笑了笑，她小时候还不太懂，为何主母容不下她们母女二人，后来懂了。 她爹那点为数不多的爱情都给了自己亲娘，但坏就坏在。 爱，有，但不多。 “何夫人，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在下二品诰命夫人何怡，今日接亲娘回家。” “你娘是何家的妾室，她身契在我手上，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只要我活着一天，她就必须在何府做小伏低！” 是嫉妒冲昏了头，何夫人本身就不太聪明，要不也养不出那蠢笨如此的嫡姐。 老妇站起身，怒气冲冲的看着何怡说道。 旁边的何姥爷满头大汗。 这是镇北王，要光是何怡也就算了，偏偏她女儿收复草原，现在是皇上面前的宠臣。 “本王没让你起身，懂不懂规矩？” 蟒袍少女一巴掌把何夫人扇翻在地，龙儿手劲有多大啊，让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重点是此时发生的一切都是在何府门口，大街上围观的人很多。 “我女儿也是宫里的娘娘，你岂敢？” ——啪。 是何怡出的手。 “不懂礼数，王爷没叫你起来听不见？” “镇北王是要以权势压人？” ——啪。 何怡又是一巴掌，美人低下身在何夫人耳边轻声说道 “就是欺负你呀，如同你当年欺负我一般，主母，当年我没办法反抗，现在你也是，受着吧。” 至于她爹，何怡自打见面开始就没正眼看过一次。 霍潇龙今日来就是认人的，知道何怡亲爹长什么样子，往后上朝时候好给他多穿穿小鞋。 此时的雄鹰离母女二人有点远，在一旁牵着马，人家雄鹰看见何怡啪啪扇何夫人嘴巴子，心里可心疼了。 那手多疼啊，为啥不让女儿扇，龙儿力气大，能给那女人扇的起不来床，下巴脱臼那种。 “不过您也不算没做过好事。”何怡笑着说道。 随后美人回身，冲霍述文招了招手，雄鹰看见立刻屁颠屁颠了走了过来，问了一句。 “怎么了？” “和主母显摆显摆你。” “当年若不是主母您发善心给我安排侍卫，我也不能生下这么好的女儿，更不能当着附近百姓的面扇你巴掌。” “阿怡，咱们要不先进府？不是要接你姨娘回家么，得进府里去拿地契不是？” 何侍郎终究觉着脸上无光，于是开口求何怡同他们进府。 经此一事他才明白，外界传言不虚。 来京城这么久，没人给镇北王亲爹送过美人？ 可是那些美人连霍述文面都没见着，更别提给镇北王添堵了。 雄鹰每日特别稳定，生活三点一线，上朝，回府，风月楼接媳妇孩子，没了。 现在那些姑娘们白天去风月楼，晚上回王府住。 那些美人想路上摔跤博同情，伸出的手马上触碰到霍述文的衣角，雄鹰就像碰到瘟神一般跳开。 雄鹰：求求了别来沾边，我媳妇儿鼻子贼灵，回家就得闹。 何怡带着霍潇龙与霍述文走进何府，小时候她记着，每一次回来都是绝望与牢笼，可是这次不同。 主母与亲爹要给她行礼，跪在自己脚边比当年的她还卑微。 这种感觉实在畅快，怪不得那么多人追求权势，这种滋味谁体会谁知道。 还是如当年一样，青砖红瓦，只不过有些破旧，何怡不想去正院，想拉着女儿去她之前的住处看看。 “你娘当年就住这。” 何怡还没说话，霍述文就先开口说道。 几人身边没有别人，霍潇龙看了看有些破败的房屋，撅着小嘴儿道 “还没咱在平阳县那房子好呢，娘，你是不是小时候过的可辛苦了。” 何怡本来不想在女儿面前说这些，多大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她有一儿一女，有个离开自己不行的相公，这就够了。 而且她现在也有事做不是么？ 镇北王后方的军需都是她在经手，怎么不算有本事呢。 只是，霍述文又先插嘴了，雄鹰点头道 “对，可苦了，她嫡母和她姐天天欺负她，老委屈了我跟你说，还待着没事儿就往水里掉，我现在寻思寻思都是她嫡姐和嫡母暗害她，要不你一会儿把小苗师父的蛊虫往她身上下下，过几日进宫再给她姐身上整点儿。” 少女觉着可行，甚至还认真思索了起来。 “你还真寻思上了，这孩子。” 何怡抬手敲了一下霍潇龙的脑壳道。 第407章 今天就是没事儿找事出气来的 “遗骸在哪儿何大人直接说便是，我娘带着我爹重游当年旧地，没空同您二位纠缠。” 霍潇龙站在何侍郎夫妻俩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何夫人眼睛直往男人身上闪，她便知道，骸骨肯定不会在一个好去处。 自己亲爹亲娘也是，两个人手挽手一边回忆过去，一边在那你侬我侬，眼神儿都拉丝，霍潇龙绝不当电灯泡，于是自己打包滚蛋。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阿晴不是在宫中，这不逢年过节的怎么会？” 听到管家过来说的这话，何夫人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开口问道。 “母亲。” 何晴急匆匆的从门外跑进来，顾不得仪态，镇北王母亲去礼部侍郎家给亲娘迁坟的事儿现在宫里都知道了。 “是太后娘娘特意准许我回的家，母亲，是不是受委屈了？” 女人手里拿着手帕，看着何夫人发红往外面渗血的脸颊担心问道。 何夫人没说话，可眼睛一个劲儿看霍潇龙。 “镇北王虽是王爷，也不可如此欺辱朝廷命妇。” 晴贵人回头，对着霍潇龙有些生气的说道。 龙儿努了下鼻子，就这姐妹儿的战斗力还不如她二丫姐呢，真的，把二丫姐放宫里混的都比她好。 “你娘不懂规矩，本王教训教训她有何不可？” “你……” “我今日来的目的晴贵人应该知道，若你拎得清快帮着劝劝何夫人才好，不然，到时候撕破脸比难受的是你们何家。” 现在去河底捞何怡亲娘的骸骨已经来不及了，若真这样做，何怡与霍潇龙看到这场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晴贵人开口道 “这事儿肯定是要做的，只不过不是今日，她好歹是我何家妾室，迁坟此等大事必定要繁琐些，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到时候把姨娘大大方方的迎回家如何？” “不行。” 霍潇龙想都没想，她今日就是抱着找事儿的想法来的。 主要是也不知道爹娘恩爱没恩爱完，现在还能找点啥事儿？ “我娘只不过是何府一个妾室，真的不用如此，就今日吧。” 何怡挽着霍述文走了进来，她小脸儿红扑扑的，一看就知道刚做了什么。 霍潇龙这个亲闺女就差吹着口哨望天了，但气氛真的不合适。 “晴贵人，我娘，到底在哪儿？” 何怡脸色一变，头微微扬起，正是何晴当年最不想看到的那般。 何怡从小比她好看，京城有何女这句话原本说的就是何怡，可被嫡母给糊弄了过去。 “我们何家就这一个女儿，那就是阿晴。” 就连她进宫，都是因着这句话，皇上觉着世间最好都应当是他的。 “当年，皇上要进宫的何家女儿，真的是你么？” 何怡走到晴贵人身旁，小声说着这句话。 在场人都神色一惊。 霍潇龙：干他娘的老逼登，大色迷，今晚就弄死你。 雄鹰：还好我下手的早，媳妇有了不亏。 何爹、何夫人：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而何晴只呆呆的站着，这么多年在宫内，多少也长了些脑子。 她是镇北王的母亲，二品诰命夫人，这京城多少年前的事她打听不到？ “我今日并不想弄那些有的没的，只想接我亲娘回家，诸位，行个方便吧。” 晴贵人点点头，伸出手指着后院儿说道 “好啊，那我就告诉你，你娘就在当年那个小院的河里。” “她死我都不让她安生！” 何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内心毫无波澜。 自己那个恋爱脑亲娘有什么觉得可惜的，相依为命罢了，若她真的疼爱自己，能每日只想怎么让何老爷去她这？ 她不知道去她这儿的第二日自己要经历什么？ 她知道，但她不管。 “哦。”何怡淡淡回了一声。 随即看向女儿，镇北王大手一挥，小草带着私兵进来开挖。 “何怡！她是你亲娘！” 晴贵人太想看到何怡痛苦绝望的样子了。 凭什么她现在活得这么好？ ——啪。 霍潇龙感觉她娘这辈子动的手都没有今日多，打她的不算。 晴贵人那脸上红的啊，巴掌印板板正正的。 “你敢打我？” ——啪。 “打之前再通知你一下？” “当年你怎么欺负我的你忘了？” “何晴，这儿没有外人，今天这巴掌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霍述文在旁边直点头，就这两巴掌算什么，当年阿怡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没关系，回家就管小苗师父要蛊毒。 “我是当今皇上的女人！” 晴贵人捂着脸并没有还手，主要是打不过，那霍潇龙搁旁边一站谁想不开啊同她动手。 “欺君之罪，你确定？” 其实何晴长得并不差，毕竟基因在那，但没有何怡保养的这么好，嫩的都能掐出水。 “姐姐有空还是保养保养这张脸吧，混了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是不是年老色衰被嫌弃了呀。” 何怡笑着说道，随后转身，带着女儿与相公离开了何府。 父女俩知道，今日何怡并不在乎什么尸骨，只是想过来出出气。 “娘，我姥以前真不管你啊？” 何怡亲娘的尸骨被打捞上来，上面满是苔藓，无法，小草去买了口棺材搁后面跟着。 坐在马车里的霍潇龙贴着娘亲问道。 何怡没有回答，只是摸着少女的头笑笑，随后说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娘管你，管你一辈子。” 娘稀罕你就够了，以前的事提它干嘛呢。 她娘不知道怎么为人母，但她知道。 她娘没本事过好日子，但她有本事。 “嘿嘿，我娘最好了。” 身旁的男人抓起她的手，冲她微微一笑。 万苦已渡，朝阳余下，如此便好。 第408章 卷王利剑串门啦! “利剑，今天在家休沐呗，爷爷领你串门子去。” 利剑的白胡子爷爷今日想出去转转，重点是好久不见老友，就是当朝重宰陈韵松。 他也没告诉老友已经回京城了，就是想去显摆显摆孙女儿，毕竟自己孙女估计以后要接他班对不对？ 提前熟悉熟悉。 “爷爷，这儿是京城，王爷现在公事多，没了我不行，您要去哪儿？我派人送您去，不许喝酒，早些回来。” 二十多岁的利剑正是卷的时候，现在还没有卷这个词。 但霍潇龙看见她就想到内卷，本来一个月有六天休沐的，自从自己当上王爷以后，霍磐利剑就再也没有休息过。 给孙子夕气的，大家都是幕僚，你这是干哈？ 显得我天天出去玩不干活。 “那不行，你都多长时间没休息了，咋的今天也得出去逛逛，来京城之后是不是还没好好转转？再说了，爷爷今天是去见老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群年纪大的在一起比啥。” “爷爷没成亲，孩子也只有你们这一群，就你最出息，那我不得拿出去比比？” “去同王爷说一声吧，陪爷爷出去转转。” 利剑心软，尤其是对身边人更甚，听到老人家这样说，她便理了理桌上的文书，随即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去找霍潇龙。 “你今日要休沐？” “是，王爷，公事我不会耽误，等晚上回来肯定做好。” 霍潇龙急忙摆摆手，你可算休息一天了。 你不休息我也不敢休息啊，哪怕是玩也只能偷偷玩，好久没有这么正大光明撒欢了。 少女面容上的开心难以遮掩，随即说道 “没事儿，你再休息几天都行，多出去玩一玩走走，今日你要出去干哈？” 利剑恭敬的说道 “陪爷爷去会旧友。” “那先下帖子了没啊？如果不是高门大户也该提前知会人家一声。” 霍磐利剑呆滞的想了一会儿，自己爷爷一向不靠谱，大概率是没有的，于是她回答道 “没有。” “……” “那我给你备些薄礼，去总不能空手去，你现在回去问问爷爷，他旧友喜欢啥，从私库里拿点儿，我给你出了。” 霍磐利剑点点头，确实如此，于是回去问了一嘴。 “爷爷，咱今天去见谁？他喜欢啥？家在哪儿？王爷给咱们备礼。” 白胡子老头坐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的说道 “就那谁，陈韵松，他稀罕……稀罕补脑子的东西，他总说自己儿子脑袋不好，带点那玩意就够了。” “是。” 利剑面无表情的行了个礼，走到门口，随后又大步流星地走了回来问道 “哪个陈韵松？” “就是现在宰相啊。” 她顿时精神了两个度，毕竟利剑以后就是要走这条路的，她点头，去回禀霍潇龙。 “什么玩意儿补脑子？核桃啊，那玩意儿带它干哈啊，要不带点儿墨和茶呗。” “研究啥呢？” 岑昂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这俩孩子面对面呆坐，这方面是霍潇龙的短板，正好来了个懂行的。 “妈，送当朝宰相什么拜访礼好？” “陈宰相啊？” “嗯呢。” “送啥他也不带收的。” “老友那种拜访礼。” “那就整点儿吃的呗，有人情味。” “行，那我让张姨整点儿拿手好菜给利剑带过去。” 岑昂点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再往里面填盏好墨，不用多，一盏就够。” 随后女人摸了两下霍潇龙的头又出去了。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现在利剑还是住王府旁边，侧门她可以畅通无阻的进。 女人走到门口，心里有些波动，随后她回头，跪在地上给霍潇龙磕了个头。 少女还在想一会儿怎么跟大妮儿与小孩儿姐玩呢，突然来这么一下吓得够呛。 “你干哈啊？”霍潇龙问道。 利剑看着坐在椅子上那个被吓到得少女，不禁有点儿想笑。 要是自己没遇到霍潇龙会怎么样呢？ 不知会不会活过边城那一个个寒冷的冬天。 就算她平安长大，然后呢？ 然后嫁个农家汉？ 就这样过一生？ 她想不到，也不敢想。 利剑神色肃穆，又带了些小柔软，她看着霍潇龙吐出一句。 “多谢霍小姐了。” 她唤霍小姐，不是王爷。 这是她们俩刚认识时候的称呼，利剑在告诉霍潇龙。 无论过了多久，身在何时何地，她都永远会履行当初的承诺，永不背弃。 “不用谢，这都我应该做的，赶紧起来去串门子吧，嗷。” 利剑点点头，起身跟着爷爷向门外走去。 “爷，宰相万一没在家咋整？”利剑问道。 白胡子老头儿脑袋摇成拨浪鼓了，随即答道 “不可能，我算过的，咱就这么杀过去，然后吓他一大跳！” “这食盒里装的啥啊，这老香，还有酒，是风月楼那几个小姑娘酿的不？一会儿爷爷也想喝点。” 利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算得上爷爷唯一能喝的酒了，是霍潇龙几人酿的，听说里面加了价值连城的药材，于是她开口说道 “不可贪杯。” “好好好。” 爷孙俩穿的也算富贵周正，现下利剑一个月月例一百两，主要是霍潇龙觉着她真能干，咔咔涨工钱。 尤其是楼清明，往那一站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惹得门口守卫不敢怠慢前去通报。 “你就说，占星堂的旧人回来了，让陈老狗速速出来相迎。” 旁边的利剑身形笔直，不露声色，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吱呀，木门大开。 陈韵松带着妻儿出来迎接老友。 “没死了，你真是命大。” “没有办法，天不收我。” 两位老人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对生死这事儿早就看淡了，谁的头发上都没几根黑头发，相比之下利剑爷爷精神头更好。 毕竟侯香香与古大夫都在他那，怎么着也能沾光。 脸上的褶皱是岁月印痕，只是情谊仍如当初一般，二人勾肩搭背像年轻时一样走进陈府。 “我给你带了点儿吃的，还有点药材，一会儿咱俩喝点酒啊。”楼清明说道。 “老了，喝不了酒了，容易进棺材。” “没事儿，我这酒好，治病呢，上好的药酒，你有钱都买不到。” “那行，咱俩整点儿一会。” 走进古色古香的陈府，里面雅致且简洁，院子里一尘不染，只是跪着的男人让人错不开眼。 “这是乘景？” 利剑爷爷看见跪着的男人问道。 “就是这个逆子！” “伯父万安。” 看见楼清明，陈乘景冲他行了个礼，然后扭过身子继续跪着。 第409章 普通就不能出色了么? “这大孩子了你咋还让他跪着呢？” “你说我咋让他跪着，从小就往家里捡人，咱就不往小时候说，就近十年，咱朝堂上尚书倒了仨，仨都是因为他捡回来的人倒的。” 两位老人进了屋，利剑从食盒里拿出菜摆在桌上，又为二人倒满了酒，随后只听爷爷继续问道。 “这咋的呢，详细说说？” “之前工部尚书那事儿就算了，十年前从外面捡回来个人，告户部尚书，跟我保证最后一次，我同意了，派人去查去告状，然后户部尚书死了。” “这次，又捡回来一个，告刑部尚书。” “他是什么？六部尚书杀手么？嘎嘎捡人，可算是我这个当爹的有点儿实力，但凡官小那么一点儿，早就人头落地了。” “我之前就和他说，别当我儿子了，去管樊铁嘴叫爹，那叫一个绝配。” 看着气的呼哧带喘的老友，利剑爷爷没忍住的笑出声道 “哈哈哈哈，那是人家孩子的本事，这就是命知道不？你儿子就是你的眼睛，认了吧，陈老狗。” “乘景，快起来给我和你爹倒酒。” 陈宰相瞪了儿子一眼随后冷哼了一声，代表暂时放他一马。 “你孙子呢？现在干哈呢？” “国子监读书呢。” “还读呢？没参加科举？” “孩子稳当，下一次科举去。” “直接就说没信心得了，不像我孙女，才高八斗，要是她去科考，高低整个状元回来。” “孙女儿？”陈宰相疑问道。 楼清明指了指身旁的利剑，开口道 “这就我孙女儿，咋样，一表人才不？” 利剑是属于那种冰冷气质类型带着书卷气的女人，平常不苟言笑。站在爷爷旁边的她无论爷爷说什么，利剑都不动如山淡定的听着。 “是不错，但楼老狗你别夸大，我还没见过会写策论的女子呢。” “策论是吧，利剑，给他整一个。” 楼清明也不知道策论是啥玩意儿，他是算命的，中医调理炼丹他可以，这些当官的事一点也不懂。 “请丞相出题。” 两个老人在一起比啥？ 不就比孩子么。 她爷爷就这点儿愿望，满足满足他怎么了？ “以江南一遇到雨季就水患写一篇策论吧，乘景，给楼小姐拿套笔墨过来。” 利剑微微行礼，随后开口道 “不用了，我直接说给您听便是。” 女子一身缥玉长衫，玉簪长发散在身后，高挑身姿如松柏般坚韧，即使在朝廷重宰面前也丝毫不露怯意。 “江南，水乡也，每岁雨季，水患频仍，民皆苦之。 江南之水患，其源有三：一者地势低洼，二者河流纵横，三者降雨充沛。加之人力之干预，如开渠筑坝，往往反助水患之势。 水患之害，甚矣！田畴被涝，五谷不登；民居浸没，财物尽失；道路不通，商贸停滞。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为治江南水患，必先明其因，然后施之以策。夫治水之道，在疏不在堵，在导不在壅。宜修堤防，以御洪水；宜疏浚河道，以畅行水势；宜植树造林，以固水土。 又，水利之政，人本也。宜广布水利之教，使民知水法，自力更生，共同治水。官府宜筹资金，兴水利，以利民。 江南水患，自古即有之。然治水之道，非一成不变。须因地制宜，因时变通。吾人当深思熟虑，求其本原，方可根治水患，使江南永无水患之虞。” 真正科考时候的策论当然不能这么短，但寥寥几句话便点出水患危害和解决办法，并且这是说出来的，不是拿纸笔写出来的。 陈松韵深吸了一口气。 这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就是大燕的后浪。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大燕的未来，我大燕的良才！” “楼老狗，你这孙女儿，要不拜在我门下？” 陈宰相没有想过利剑是女儿之身不能当官的事，他只觉着如此栋梁之材不能跟着楼老狗天天走街串巷的算命。 其实利剑不是天才。 但小有天资。 就这一点点天资，加上一点点聪明，再加上一点点运气，重点是十年如一日的努力，她珍惜前三种带给她所有的好处。 认识霍小姐，拜华鸾为师，有幸进入县学。 她就像干枯的海绵在水里大口呼吸。 策论为什么能脱口而出？ 是因为就每样策论的题目她都写了不下百篇，赵凯与他师兄做的每一篇策论她都能倒背如流。 霍磐利剑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但她可以为了龙儿的梦想，去努力和那些天才并驾齐驱。 我知我只是常人，但她的梦想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所以，我必须足够出色，我必须站在那就让人心悦诚服。 “呵呵，你想的真美。” “宰相大人。”霍磐利剑开口说话了，谁也想不到她会主动和陈韵松搭话。 “我姓霍，霍磐利剑。” 陈宰相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何楼清明孙女儿姓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如此人才，若是拜在他门下…… “利剑，若是你看得上老夫，不如……” “宰相大人，我已有先生。” 那个知府夫人，虽只有夫人之名，但却有七窍玲珑心。 有时候利剑觉着华鸾这种人，就算没有才学在官场上也会过得很好。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强人所难啊。” 楼清明有点儿醉醺醺的，长满皱纹的脸上有些红晕，他手里拿着酒杯指着陈韵松说道。 “那肯定不能，那你……那你孙女儿定亲了没，我孙子……” “陈老狗你想得美，看我今天不给你俩嘴巴子，还敢寻思我孙女儿，你也配？” 第410章 小时候靠爹，长大了靠儿子 霍磐利剑带着喝的醉醺醺的爷爷回到王府时，差点儿没被眼前一幕气的呕过去。 霍潇龙拉着小姐妹加上孙子夕搁那踢毽子呢，几个小姑娘谁也没穿裙子，裤子挽到膝盖处，开心的飞起。 几人小脸蛋儿都玩的红扑扑，这种造型在边城没啥，多少女人也这样，况且下地插秧的时候谁不把裤子挽起来啊。 但霍潇龙今时不同往日，王爷，镇北王，镇北王头发已经飞飞了，身为幕僚的孙子夕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在后面撑着，笑得起不来。 她就一天没在家，就一天！ “王爷，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最多只是夕阳，但利剑真的有些没眼看。 少女回头，看见打扮立正干净的幕僚，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小姐妹，霍潇龙呲着个大牙笑道 “再玩一会儿，你回去换身衣服一块儿玩啊。” “敢问王爷今天的公事做完了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利剑无法，只能回去先换衣服，等换好出来时小伙伴们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了。 几个小姑娘捧着冰碗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正好赶上岑昂与侯夫人一同回来，看见露胳膊露腿的几位少女急忙上前。 “都啥天儿了还露胳膊露腿呢，等老了全是病。” 岑昂先给龙儿把衣服放下来，随后去弄大妮儿的，黝黑少女眼睛亮亮的说了一句。 “谢谢岑姨。” 旁边的侯香香一口冰碗进嘴，摇晃着脑袋阴阳怪气学大妮儿说话。 “谢谢岑姨~~~” 侯夫人一巴掌拍到小孩姐脑袋上，随后说道 “就你皮！” “瞅瞅人家利剑，多稳重。” “利剑你今天串门子咋样啊？爷爷开心不？”霍潇龙开口问道。 利剑点点头说道 “爷爷很开心，喝的有点儿多，现在正睡着。” “那就行，明儿你再放几天假呗，咱爷爷还有没有别的老友，还是我给你备礼。” 利剑听到这神色一怔，随后浅笑着说道 “就算有我也不和他去了，今日公文王爷还没批完，一会儿用完晚膳记得做好。” 霍潇龙面上的笑容僵硬在那，随后冲着岑昂哼哼唧唧起来，在摇椅上像个虫子一样来回打滚。 “妈，我不想批公文，你帮我批呗。” “妈不会啊，要不妈就帮你批了。” “那我能不能叫庭彻哥帮我批啊，他会。” “你吃饭要不要庭彻帮你吃呀？” “哎。” 少女长叹一口气，真难啊，休息一天都不行。 ——陈府 陈夫人今日没在家，带着儿媳去风月楼转了转，主要是听说相公要罚儿子，这么大了还被爹罚，多丢人呢，于是陈老夫人就把儿媳妇支了出去。 “这风月楼的面膏真好，娘，咱明儿还去呗。” “行，舞也好看，而且我看那些夫人小姐还有的在里面一块儿同那些小丫鬟跳舞呢。” “气氛也好，明日我要吃火锅。” “行，明儿娘再带你去。” 婆媳俩走进屋内，看到的就是照顾亲爹的陈乘景，房间里充斥的酒味骗不了人，陈老夫人努努鼻子，自己老伴儿一直有内疾不能饮酒，他自己清楚，所以再怎么想喝都忍住。 “今日这是怎么了？你已经给你爹气的需要借酒消愁了？” 陈老夫人用手帕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指着儿子问道。 陈乘景是个极其正经的中年人，虽然鬓间也有一两丝白发，但他一直觉着在自己爹娘面前永远是个孩子。 做陈家的顶梁柱这事儿。 他不合适，于是他生了儿子，让儿子做。 儿子需要在科举中一鸣惊人，至少是个探花，然后有亲爹这个靠山在，平步青云应该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亲爹告老还乡以后，他依然能捡人，这回是正大光明的捡，不用偷偷摸摸低三下四求人了。 我是他老子，凭什么不帮我查？ 陈乘景，正的都发邪的一个人，一脸严肃的说道 “不是我，娘，是楼伯父回来了。” “你哪个楼伯父……楼清明？” 刚开始陈老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双目放光瞅着儿子问道。 “对，他和爹爹喝到傍晚才走。” “你为何不留宿啊你个棒槌，他一直独来独往自己一个人，年纪和你爹差不多大的一个老头子，现在在外面得多孤单啊，真是没有人味儿！” 陈老夫人有些气。 “可是娘，他有孙女，孙女现在在镇北王手下做事，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月例。” “……”老夫人不说话了，随后继续听儿子说道。 “您能给我涨点儿月例么？我一个月才那点儿，不够花。” 陈夫人立刻怼了身边相公两下，笑着对婆母说道 “娘您别往心里去，乘景一直同个棒槌一样儿，您知道的呀。” “但真的不够花，我想给你买套头面都攒仨月了……” “闭嘴吧你！” 桌上的菜一扫而光，旁边是楼清明与利剑提来的礼物盒子。 老夫人伸手把盒子拿上来，一样一样拆开查看。 若是旁人送的直接让管家看看之后直接送去库房，但楼清明不一样，多少年的交情了。 木盒打开，里面是杏林败家子儿出品的千年大人参，那须子和人胳膊一样长，粗的像个白萝卜一般。 “这啥啊？人参啊？” 陈乘景可不管气氛，直接开口问道。 陈老夫人在震惊中回神，点点头道 “楼清明这么多年在外面过得不错，这种好东西都能弄得来。” 她笑笑，也是为这多年不见的老友感到开心。 “确实不错，他孙女儿老厉害了，出口成章，不是那种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娘，你见过几个人能出口而出策论啊，她就能。” “爹这么多门生里面也没几个吧。” 老夫人点点头道 “是啊，天才永远都是凤毛麟角，这就是命。” “娘，还有风月楼的梅花膏，这是特供的那种。” 陈老夫人看着儿媳手中的盒子，随后开口道 “这份估计就是给咱们女眷送的，一会儿你拿回去一瓶用。” “多谢娘。” 看着睡得有些打鼾的老夫，陈老夫人把儿子儿媳都轰了出去。 这回你放心了吧，老不死的。 大燕，有人救了。 第411章 拿捏不住 大燕东边与大安相邻，两国一样地处中原，文化语言都相同。 之前东虞侯勾结当地官员强买强卖土地的事让边境骚乱，大安在这时看到了可乘之机。 “大安屡次挑衅我大燕，诸位有何高见，此次领兵应当谁挂帅为好？” 大燕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不吭声的众人，随即把目光转向武将这边。 为何文臣不说话？ 他们不懂，这时候不敢瞎说。 如果现在瞎说，樊铁嘴儿直接蹦出来参到他们抄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各个皇子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势力，都是母族在帮衬，现在若是他们站出来意图就太明显了。 宇文轩鸿最不喜的就是皇子太过出色，太得民心。 其实皇上心中早就有人选，现下手中打仗厉害的无非三人。 霍潇龙、萧岚义、还有一个西南王。 西南王年纪大了，颐养天年就行，总不能让大安看着七旬老汉守国门吧？ “臣自请挂帅！定会把大安占的几座城夺回来，请皇上下旨。” 说话的是霍潇龙，她真不想在批公文了，打仗行啊，她能打，楼里的姐姐们更能打。 坏就坏在这。 霍潇龙在京城没有把柄，她爹就是她麾下的将军，她娘是她的粮草官，就连那些姐姐也在军中要职在身，一个也扣不下。 皇帝很怕她直接有去无回，或者直接打回来。 皇上不说话，萧岚义便懂了他的意思，相比起自己小姨子，自己更好拿捏。 “臣也自请挂帅，镇北王刚刚到京城，应当在修养修养，臣必守好边疆，不让大安在猖狂一步。” “好，就如萧大将军所说，镇北王呐，你年纪小，又刚来京城，等到以后有机会，朕定让你去战场上大放异彩。” 龙椅上的人嘴角带笑，明明是关心的话，可是霍潇龙听着满是刺耳。 萧岚义这回在京中的把柄更多了，如意姐和他儿子都在，皇上对他很是放心。 蟒袍少女跪着，低着头，双眼盯着龙椅上的人，随后毕恭毕敬的说道 “多谢皇上疼爱。” “如果真有一个人要死，我宁愿是我。” 萧岚义同霍潇龙回到镇北王府，这个姐夫看着心情低落的小姨子突然开口说道。 少女唰的一下回身，看着面带笑意的男人有些心里不舒服，她没说话，只是眼睛有点儿发红。 “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你姐没了我，你一定能把她照顾的很好，但若是没了你，整个风月楼都不会开心。” “你能不能别说那丧气话，我去找古爷爷做药丸，快死你就吃一个，硬挺你也挺到京城了，到了京城，怎么着都能活。” 霍潇龙头也不回的就跑了，留下萧岚义独自去面对如意。 这事儿，他觉着他还是亲口告诉媳妇儿的好。 可是一走进家门，不知何时，霍潇龙已经翻墙过来了。 现在少女正抱着如意的腰身撅着嘴儿在告状。 “姐，你家萧岚义净说丧气话，等一会儿他回来你就骂他。” “好，姐说他，你别不开心了，你姐夫打这么多年的仗，放心。” “再说了，不是有你在么？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带着我们就过去了对不对？” 霍潇龙点点头，走出房门的时候还对萧岚义哼了一声。 姐夫们虽然是后来的，但各个都很好，每一个都是用真心换真心。 谁也不能死，谁也不能少。 如意今日依旧穿着浅色衣裙，她给男人卸下盔甲，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放心去，家里有我呢。” “你不怪我？” 男人声音有些闷，他也舍不得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没有办法，即使皇上不派他去他也会担心大燕边界。 从军的第一天，亲爹就告诉过他。 当兵就一件事，保家卫国。 这是萧家的家训。 “从我喜欢上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会如此，离别不代表永别，萧岚义，你得活着回来。” 女人环着他的腰，晶莹双眸望着他的脸颊，目光认真坚定。 萧岚义笑笑，回手抱着她说道 “遵命。” “从京城到东边一共一个月的路程，无论你是被困还是粮草短缺，都需要提前备上两个月的，若有差池直接退回城内，死守便可。” “萧小狗比你们脚程快，回来一次只需要半个月，所以两个月的粮草必须要有，如果有危险，要留给我们一些时间。” “这次你们后方粮草还是由我负责，大妮儿亲娘那边的牛羊足够你们吃了。” 如意展开舆图，一点一点的指着同萧岚义说道。 他还没见过媳妇儿做事时候的样子呢，有点儿好看嗷，老抓眼球了。 “现在天儿不冷，牛肉干和那些奶熬出来的油道上都得坏。”萧岚义说道。 “坏不了，现在每个城镇都有我们的硝石制冰作坊，而且很大，足够你们用了。” 女人气定神闲，就连萧小狗的粮草都已经安排好。 “光给它吃的不行，萧小狗的灵药我会一次性都给你装好，它是你保命的关键。” “那这次我能有鲜嫩的小青菜和水果吃么。” 上次小姨子那后勤，真的馋的他眼红，为啥霍潇龙让她爹她哥跟她混时候，那群兵一声不吭直接也过去了，不就是因为伙食么？ 女人看了他一眼，抿嘴笑笑，轻声在他耳旁说道 “看你今晚表现呀。” 男人咽了咽口水，他比如意大了十岁左右，现下已经快四十了。 这种事绝对不能说不行。 “那还请夫人多多怜惜我。” 如意觉着自己现在就像山上的女霸王，拿捏着萧岚义的命脉，又在私事上欺负他。 夜晚三更，房内灯火熄灭，咿咿呀呀好不快活。 可是古大夫就不怎么快活了。 “我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为的是什么？为了继续给她搓药丸儿么？” “她那时候怎么说的？小徒弟在身边，共享天伦之乐。” “我他娘今年八十多了，还给她熬夜干活呢！” 第412章 他勾引我 当年的小童已经听腻了这些话，他面色平静的开口说道 “师父，往旁边让让，你坐着人参了。” “明天就把你所有师兄都给我叫过来！所有！包括太医院那几个！都给我过来！” “师父，师兄们白日要上职的。” “那晚上不是有空么！晚上全给我过来！” 古大夫在江湖上混的那几个徒弟一直在他身边没走，主要是师父这药太多了，千红果都让师父嘎嘎吃，去哪儿能有在这长见识啊。 “听说王师兄现在是太医院院首，他知道师父进京了么？” 小童开口答道 “不知道，师父说不让告诉他。” “没事儿，明天就知道了，把那最大年份的三七给我，还有灵芝。” “明儿他们应该有去无回了。” “那也不能光让咱们受罪呀，我是老幺，我都干活呢。” 当然，每次搓丸子也少不了侯香香，但小孩儿姐没有啥怨言。 那风月楼的人打仗每次都这样，这么多年还没习惯么？ 再说了，萧岚义也是她姐夫，为自己家人受苦，累点儿累点儿呗。 霍潇龙也不会亏待她，每次搓完，只要师父想要啥药材她都能给整来。 虽然不知道小姐妹是怎么整来的，但只要大燕军队里能少死一个人，无论将军还是小兵，这群在屋里忙忙碌碌脑袋上束着白布的大夫就不算白忙。 他们的生命与医术都得无上光荣。 萧岚义出发的那天，罕见的，萧贵妃也能从宫里出来送别。 “哥，保重。” 没有很多煽情的话，分别场景兄妹二人已经体会过好几次。 男人点点头，看了看如意与孩子的方向。 告别的话昨日已经说出口，现下，他该履行自己的职责。 “大将军一走，娘娘这几日又该睡不好觉了。” 跟着萧岚华一块儿出宫的晴颂在她身后皱了皱眉，同身边淑华宫的太监总管福忠说道。 “幸好咱家娘娘不去，若咱家娘娘也跟着一块儿去的话，咱俩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啥也不能干。” “你可拉倒，娘娘没入宫之前，我正经跟着主子上过战场呢。” “还有，你别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武功啊。” 看着晴颂傲娇转身的神情，福忠在后面挤眉弄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武功啊~ 学着她说话的神情，总算逗乐了萧贵妃。 “你俩这么多年还吵，走了，回宫。” 仪仗队扬旗而起。 “贵妃娘娘起驾。” 坐在轿子上的美人回头，望着军队越来越远的身影。 若是能跟他一同去就好了。 风月楼在两位皇子那挂了名儿，尤其是老八，主打一个贼心不死，也不是为美人，就是为了往霍潇龙身边安插个眼线。 至于为啥自己手底下的人插不进去。 那得问问蓝庭彻和风月楼的姐姐们。 至于幕僚…… 霍潇龙现在提这俩字儿一蹦三尺高。 “我不需要幕僚，我不需要再来一个霍磐利剑折磨我了。” “那子夕那样的呢？” “子夕不也是被利剑管着么？有区别么？” 镇北王的吃穿住行是两位娘亲一把抓，身旁的人情往来主要都在姐姐们身上，她无暇分心，主要功劳在于姐姐们够多。 除了那些姑娘之外还有当年的小丫鬟。 还有后院儿这事。 蓝庭彻可不管什么叫倒贴，也不管什么叫上赶子。 自从到了京城就住进了镇北王府，每日在后宅处理西南那边的公事，其他时间就给霍潇龙绣衣服，若是让旁人看见了说句贤妻良母也不为过。 日子还得继续过，不过风月楼后厨那些腌料啥的还是得这群小丫鬟们搭把手。 环绿坐在镇北王府的后门台阶上掉眼泪。 配上同柳絮一般气质江南水乡的面容与身段，不知道的以为挨了欺负呢。 “哎吗，今日这大葱辣眼睛。” 随后美人儿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八皇子的人天天在这盯梢，看到这情景快马加鞭回去禀报。 这就是主子口中说的可乘之机啊，小丫鬟为何在王府后院哭，定是受了委屈，只要能收买她，不愁在王府里没有眼线。 宇文司年特意打扮了一番，从远处下了马车，看到啜泣拭泪的环绿，挑挑眉，心中暗想。 不愧是风月楼的人，长的是不错。 事成之后收了她也未尝不可。 “这位姑娘为何哭泣啊？” 环绿红着眼抬头，宛若兔子般收到惊吓得神色，她没有张口，只是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帕。 环绿认识他，也知道他在风月楼挨过打，不过他认不认得自己就不一定了。 “给。” 男人背着阳光，金黄从他身后映出，修长手指配上俊美脸庞，他又将手帕往环绿眼前递了递。 努努鼻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味儿，也许是从后厨传过来的味道吧。 主要是环绿身上那一股大葱味太浓了。 美人摇摇头，伸手接过他的手帕，随后垂下美颈，又擦了两下眼泪，扭头跑回了府里。 宇文司年笑笑，志在必得的开口说道 “过不了几天，她定会上钩，明日再来寻她。” “是，主子。” 这边环绿回到府里立刻冲去龙儿的书房，把八皇子手帕往书桌上一扔，一嘴边城话脱口而出。 “妈了个巴子的，那八皇子勾引我。” 霍潇龙抬头，看见了江南水乡模样的环绿姐，随后又品了品东北粮仓的话。 “姐，那你拒绝他了么？” “没有啊，我直接跑了，都没说话。” “咋不说话呢？”龙儿问道。 “我家姑娘，你柳絮姐说，如果以后有人给我暗送秋波先不让我张嘴。” 霍潇龙连忙点头，无比赞成这个决定。 “柳絮姐说得对。” “他勾引我肯定没安好心，肯定是想让我当内奸。” “要不你就假装的呗，然后把他那边儿的消息打听打听。” 其实霍潇龙也不在乎哪个哪个皇子的消息，这种除了母族啥也没有的皇子她真看不上。 但环绿最近也是闲，于是她点头道 “行，那我去问问我家姑娘和如意姐咋整。” 第413章 闭嘴江南水乡，开口东北粮仓 这事儿可给因着自家男人去出征的如意改善了下心情，那些姑娘聚集在院内，看着如意一步三回眸的教环绿暗送秋波。 “那您可要心疼心疼奴家啊~” 素衣女人眼波转转，神情满是委屈，头微微低下，双手放在胸口处，只一回眸，便让人心生怜惜。 “哎哟我，环绿姐，你也整一个。” 浅翠加身的女子抿抿嘴，还咳了两下嗓子，学着如意的模样说道 “您……您……好好心疼我一下子呗？” “……” “……” 怎么八皇子就看上她了呢！？ 如意笑笑，回头对柳絮说道 “柳絮你从小和她长大，你来教。” 江南美人眼波流转，没有那些动作，只一眼，便是黛玉葬花之态，有些随时要和那凋零落花一起消逝在黄土中的破碎感。 “我心里有你，不过不必感到压力，就这样便好，让我看着你就好。” 轻言细语扫过人的心房。 霍潇龙从今天才知道，就这些姐姐搞对象儿谈恋爱这环节都没发力，要是发力了得把这群姐夫钓成翘嘴儿。 一样的气质，龙儿觉着这下环绿姐一定可以。 只看那江南女子张嘴便是巅峰。 “我心里必须有你嗷，你就搁这儿一站，那小心肝儿跳的，贼拉刺挠。” 岑昂同何怡笑得抬不起身子，柳絮用扇子遮住发红的脸，这个时候真的不想承认她是自己家的小丫鬟。 “咋的呢？笑啥啊，不就这意思么，必须拿捏。” “你拿捏谁啊？拿捏八皇子啊？贼拉刺挠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不懂，这是情趣。” “是不？龙儿？” 霍潇龙点点头，哪个姐姐的话她都同意，谁问她她都是赞同，少女拍着手道 “必须的，八皇子就稀罕你这样儿。” 看着环绿一扭一扭走出院落的背影，一群人相视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 龙儿也不在意姐姐学不学得会，学不会就拉倒呗，差八皇子那点儿消息了？ 这不是姐姐闲么，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就这样，宇文司年在门口那几个老太监的放水下，终于递了个纸条到环绿手里。 “环绿丫头啊，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笨！” 主管浇花儿的老太监翘着兰花指搁小娘子旁边说道。 声音有点儿尖细，这群姑娘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现在没问题了，这群娇俏的老人还有些可爱。 平日里出去逛街都要给她们带些胭脂零嘴儿回来，这些小丫鬟虽然用不上，但还是心里觉着暖呼呼的。 “咋的呢？”环绿反问道。 “你说旁人递给你们这些小丫鬟纸条能瞎递么，我们这些人身契都在府上，就算再多的钱也不能递啊，有命赚没命花是不是？” “要咱家说啊，就应该把你出门时间给摸透，在路上偷偷递给你，好几天了，一直递不进来，可给咱家几个着急坏了。” “今日还是老王发话，说咱们可以为金钱动动心，这不，纸条儿才能放在你手里。” “还有，这是那些侍卫给我的银子，你拿去花。” 环绿眉头一皱直接闪开，对着老太监说道。 “爷爷你这是干哈？银子给你的，你拿着花呗，要是不好意思就给你们几个平分，多大点儿事呀。” “这不行……” “有啥不行的，孙女孝敬您几个的。” 老太监听到这话心里有些软，就他们这几个阉人，还能听着镇北王府有能耐姑娘们的一声爷爷，可算是没白活。 “嗳！爷爷收着。” 环绿展开纸条一看，是八皇子今晚约她午夜时分后门见，就在那天遇到的地方。 小娘子美滋滋的合上，把纸条交给了霍潇龙。 “咋样，今天你姐我穿啥去，用穿好看点儿不？” “穿啥都行，咱家啥也不多，就衣服多。”霍潇龙宠溺的笑笑，随后继续补上一句道。 “但小孩儿姐那些衣服你别选，千万别选，就那衣服穿出去，大半夜的能吓死几个。” 环绿扔了下手帕，点了点少女的头，随后说道 “就你贫，放心吧。” 这是丫鬟里第一次有人被约出去玩，平日里不是没有，只是她们看不上。 虽然这次是假的，但这群小丫鬟忙的跟真的一样。 “你带我这个发簪，我这个发簪配你衣服。” “不行，戴我这个，更有书香气质，皇子肯定喜欢大家闺秀类型的。” “那穿我这衣服，这个显腰细，你腰好看，那不得给他迷死？” 环绿被包围着，耳边叽叽喳喳，她长叹一口气说道 “姐妹们啊，假的，不是真谈情说爱。” “假的咋的了，那不也是第一次么。” “可不是。” 小娘子认命的让她们收拾。 午夜时分，明月当头。 一温婉女子在小巷处等人，她左顾右盼，耳坠随着摇摆轻轻晃动。 “姑娘。” 宇文司年缓缓走过来冲着环绿说道。 小娘子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在下冒昧了，但……但那日回去之后，实在是相思难解，不知姑娘可否告诉在下芳名？” “环绿。” “环之秋水，绿波盈盈，好名字。” 男人自然而然地站到环绿旁边，从怀中拿出个簪子递给她。 簪子很朴素，是那种通体发光发透的玛瑙簪，这时候不能送白玉那种价值太高的，不然自己身份瞒不住。 意图太过明显。 “这簪子没别的意思，就是那日逛街，在摊子上看到，觉得很适合姑娘你。” 环绿故作娇羞，从她见到宇文司年那天到现在，除了自报家门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娘子开口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破费了嗷。” 边城粗犷口音让八皇子没有缓过神，随后他静静心，又问道 “姑娘是在镇北王府做事的？” “嗯呐呗，我是她家丫鬟，咋的？大哥你哪儿嘎的干活的啊。” 宇文司年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女人啊，就一张嘴，让人有一种，想和她拜把子的欲望。 “我……” 那双秋水双眸还在盯着他，无法，八皇子开口道 “我家做布行生意的，若环绿姑娘肯赏脸，明日我去接你看看？” 第414章 不是，她有病吧 八皇子回到寝宫，满脑子都是环绿的话。 他并不认为他是坠入爱河。 那句嗯呐咋的干哈啊，多少有点儿洗脑和带劲儿。 宇文司年忽然坐起身。 不是，她有病吧？ 是自己见女人见的少了么？ 就算那些内里嫉妒心发狂的小姐们见到自己不也是温温柔柔的？ 边城女人都这样儿么？ 这边环绿也回到了王府，那些小丫鬟其实是有自己院子的，不过有时候她们选择跟姑娘们住一起，有时候回院子里一块儿住，主要图个热闹。 “咋样儿？八皇子说啥了没？” “你俩今天唠啥了，咋唠的，快跟我们说说。” 环绿晃了晃脑袋，珠钗坠子被她摇的乱七八糟，只看美人儿张嘴说道 “赶紧帮我把脑子上这些东西薅下来，脖子都僵了。” “我看你啊这辈子和气质俩字儿无缘了，柳絮姑娘那文静劲儿你是没学到一点儿。” 瓶儿一边给小姐妹摘头饰一边说道。 “切，我家姑娘就稀罕我这样的，带劲儿。” “行行行，带劲儿的环绿姑娘，你今天和八皇子唠啥了？赶紧说。” 温婉女子翘着二郎腿，一脸骄傲的说道 “他明天约我去逛街，还装是商户之子，要我去他家布行看看。” “哎哟我，还有明天的事儿呢？” 听说环绿回来了，霍潇龙拉着小姐妹立马飞奔而来，手里那瓜子儿花生小零嘴儿一堆一堆，就等环绿开讲了。 “他跟我说，今天晚上月亮贼好看，又大又亮，趁着我老带劲儿那种感觉。” 蟒袍少女听到这，嘴里花生顿时不香了。 她霍潇龙对天发誓，八皇子，一个皇家子弟，先不论这人咋样，他要是能说出这话来都对不起国子监那些老师。 “姐，你能告诉我他原话是啥不？”龙儿开口问道。 环绿停顿了下，双眸往房梁上看想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道 “那啥，啥玩意儿来着，月如白玉盘，美人映虚影，它便是你的作陪。” “但老妹儿你看姐这翻译绝对没问题嗷。” 仨少女点点头，确实没毛病，就是说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然后他就夸我好看，性格好，长的好，之后问我明儿有没有空，约我去逛街。” “那你回他啥了？” “有空啊，必须有空，我高低把他皇子府里面有几条狗都给他摸清楚了。” “必须的，姐。” 霍潇龙吃着瓜子儿，冲环绿昂了昂下巴，给予姐姐一个肯定。 “放心，老妹儿，必须拿捏。” 小姐妹三人走出院落。 “你跟庭彻哥也这样儿好上的？”侯香香有点不敢置信。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就是那种感觉，意境！ 龙儿看了一眼小孩姐，撇着嘴说道 “那可不是嗷，我平常时候逗逗他，唠正经磕时候我贼正经，说话跟如意姐和柳絮姐一样好听，懂不懂啊你，我风月楼长大的。” “那你觉得环绿姐能拿捏住八皇子么？” 霍潇龙摇摇头道 “我不知道，不过每次环绿姐出去都有三个斩尘楼再就业的杀手跟着，应该没问题，大不了打一顿，实在不行……” 少女用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同小姐妹回了闺房入睡。 宇文司年现在是没有正妃的，侧妃也没有，通房妾室是有的，因为这些位置很重要，若是娶到世家或者重臣的女儿，那对八皇子将是一大助力。 “八皇子，您为何不派人过去接近她？一介小丫鬟罢了，您亲自出马会不会太过于……” 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衣服的八皇子看了一眼小厮，随后开口道 “她是风月楼的人，那风月楼是什么地方？青楼，若没有两把刷子和气度能让她心甘情愿为我们做事？” “咱家这些人啊，什么都会，偏偏一个情圣都没有。” “放心，过了今日，她这心里肯定是偏向我的。” 小厮缓缓把宽袖放了下去，弯腰毕恭毕敬的说道 “主子最厉害。” 这秋天的温度刚刚好，太阳不是很热，照人也是暖洋洋的，现下正是出去逛街的好时机。 王府后院的围墙旁，小丫鬟们各个撅着屁股听墙角。 “我来迟了吧，是不是等了很久？”男人把伞撑到环绿头上，随后开口道。 “不晚，我也刚出来，咱俩干哈去啊？要不去酒楼先整两盅？” 以瓶儿为首的小丫鬟们笑出了气声，又不敢大声说话，小脸蛋儿都笑红了，佑笙拉着雯叶的手说道 “听见没，整两盅，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我就没看过谁家姑娘这么谈情说爱，上来就整两盅。” “可算走了。” 王府后门那些姑娘顿时哄堂大笑，惹得前院今日没去风月楼的姐姐们来问。 一身浅翠色的美人同八皇子走在街上，去酒楼吃了些便饭，然后就去昨日说好的布庄逛逛。 即使是京城，酒楼旁边也是有混混的，况且这些混混，是宇文司年提前安排好的。 “哟，小娘子长得真不错，要不陪哥几个玩玩？” 刚喝完酒的环绿脸颊有些发红，若是不张嘴的话，八皇子觉着她很可爱，有江南美人的风韵，也有娇俏灵动的面容。 宇文司年刚想伸出手把环绿拉至身后。 只见美人开口骂道 “没见过女的啊？回去看看你妈呗？” “起开嗷，我俩还得玩呢。” 说完，环绿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这些小混混都是宇文司年的暗卫，得了命令当然得做事，于是为首之人伸出手，将环绿拦下。 “我说让你起开，你听见没有？” 八皇子在后面对暗卫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抬手想触碰环绿的下巴，想捏着下巴做调戏状。 “你跟谁俩啊。” ——啪。 也是张妈妈迷妹。 一巴掌扇过去，暗卫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随后晕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还拦么？” 环绿把袖子往上撸了撸，双手叉腰站在小混混面前开口道。 八皇子在她身后，两个眉毛都要打结了，所以那天她到底是为啥哭啊？ 都这样了，镇北王府内还有能把她欺负哭的人呢？ 暗卫们接到八皇子的暗号，做鸟兽状散去，环绿回头，冲着宇文司年说道 “走。” “好……好的。” 第415章 樊家祖传的嘴 “王爷，天心被京兆尹府扣下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利剑站在霍潇龙的书桌前，一脸严肃的说道。 自从蒋天心来了京城后，一直缩在府里不出去，孩子怕有人认出她，毕竟她在皇上那已经是个死人了。 无论岑昂还有刘小花儿怎么劝也不听，人家义正言辞地说。 “我不能给霍潇龙添乱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人认出我来那不坏菜了么。” 所以红衣少女下意识地认为，是不是蒋天心姐弟的身世被人发现了。 “出什么事了？” 霍磐利剑有点尴尬，小娘子低头说道 “她打架被抓了。” “她跟谁打架？她来了京城之后就跟个乌龟似的，还能出去打架呢？” 利剑点头答道 “下面的人来报，她同太傅孙女儿打起来了，还把人打的满脸血。” 当朝太傅，是宇文轩鸿从小到大的先生，自从皇位落在他手上后，这位太傅也算是鸡犬升天，十几年过去，太傅在朝中的势力也多了起来。 虽然官都不大，但胜在多，一声先生叫出口，便是太傅身边人。 “更衣，赶紧去看看。” 等霍潇龙骑着马急匆匆来到京兆府衙门的时候，正看见当今京兆尹在公案前无措。 对，就是无措。 堂下无一人跪着。 堂下站着的人不仅有蒋天心，还有樊梨花和太傅孙女儿，太傅孙女儿满脸的血，樊梨花头发有些乱，手上还有几道红痕。 几个小姑娘打架其实也没什么，尴尬的是门口那两撮当官的，一撮御史台，以樊铁嘴儿为首的御史，另一撮儿以太傅为首的文官。 这咋判啊？ 就一个看起来挺好欺负，人家张嘴就是。 “我是镇北王亲卫，大人还是掂量掂量为好。” 行行行，你们都是祖宗，就我是冤种呗。 事情是这样的，今日蒋天心实在在家憋不住就上街出去逛逛，刚好赶上京城的赏菊宴会，这种宴会是最招权贵大小姐的。 樊梨花平日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可是母亲生辰要到了，母亲又最喜欢菊花。 太傅孙女儿就与她巧合坐到了一张桌上。 樊梨花这种京城小姐圈数一数二的人物自然也有死对头，太傅家的小姐就算一个。 只听那少女开口嘲讽道 “哟，樊家小姐不是一直清高的不行，今日怎着下凡了？” “看看这凡间有多少像你一般的蠢人。” 樊铁嘴儿的孙女，家学渊源，谁能吵得过她啊。 于是太傅孙女儿就想以长辈官职压人。 “我爷爷乃是当朝太傅，樊小姐在外行事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好，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可就不好了。”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同我说这些话，樊家害怕得罪人？” “许小姐真当我同你一样，把权贵二字实实的刻在心上？” “你……” “许小姐一向以不食人间烟火示人，没想到，对家里权势看的这么重。” “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吓死人了~” 最终二人竞价一盆墨菊，论家底儿，樊家还真没有太傅家有钱，但梨花聪明啊，她就故意顶价，顶到许小姐付不起为止。 “八千两啊，一盆墨菊，给你了，许小姐。” 少女眉眼弯弯，神态盈盈，那双眸中的嘲讽掩盖不住。 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气，最大的气也不过是京城小姐圈的领头人不是她罢了。 她抓住樊梨花的手腕，一巴掌扇了上去。 少女被打的一愣，随后回过神，同许小姐扭打在一处。 旁边的丫鬟也来不及拉架，那樊家小丫鬟老横了，当初我陪我家小姐跪在皇宫门口求皇上收回圣旨都不怕，还怕上你们了？ 从小到大我家小姐都没挨过打，你家小姐还动起手来了。 小丫鬟一个人拦着两个，不让她们去帮忙。 正好蒋天心也在那，天心本想上去拉架。 她，蒋天心，一个斩尘楼杀手，拉两个小姑娘的架不是轻轻松松。 她一只手把樊梨花拎起来，低头一看。 那许小姐脸上血呼啦的，全是被挠的痕迹。 随后京兆尹的捕快接到报案便把这三人全都带回了衙门。 等到自报家门时候，那公堂上坐着的人脑瓜子嗡嗡的，谁啊，哪个祖宗抓回来的啊。 “大人，大人，您家梨花儿被抓进京兆尹府了。” 樊铁嘴儿与儿子正在写告状折子，听到这话一起站起身，一身正气的说道 “我家梨花最是懂规矩！” “怎么可能犯事？” “是真的啊大人，京城都传遍了，樊小姐和太傅家的许小姐打起来了。” 两位御史大人正了正官帽，大步流星的走出御史台，樊铁嘴儿那脚程快的，不像个老头儿。 “因为啥？详细说说。” 这就开始问原因了，一会儿随时准备骂人。 “听说是因为你俩得罪太多人，许小姐说了樊小姐几句，然后没说过，就先动的手。” “那我家梨花是正当防卫，行了，送到这吧，回去干活。” 旁边跟着的小御史看着身后那群一起跟出来的御史大人们，回头笑笑道 “樊小姐被人欺负可不行，显着咱御史台没人了，大人，让我们一起去呗。” “管不了你们。” 樊铁嘴儿挥了挥袖子，后面一群御史理了理旁边的发带，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京兆尹。 那边的太傅大人以为就是小姑娘之间的吵闹，谁也不是没年轻气盛过，动手就动手呗，让后宅女人出来处理一下就罢了。 谁知…… “先生，先生不好了，樊铁嘴儿带着御史台的人去京兆尹府了。” “就因着他孙女儿打架这事？” 太傅有些不可置信，这家里独苗苗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对，现下人已经到了。” “来人，走去京兆尹会会他们。” 许太傅是当仁不让的保皇党，在朝堂上的任何意见都要先问过皇上的意思，这也是他不怕樊御史的原因。 包括，禁了边城女子图册一事，正是他上的奏折。 第416章 拉架我是专业的 霍潇龙与大妮儿还有侯香香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主要是因为来看热闹的太多了，她们现在下马挤在人群里，靠着两位少女的身法挤到了第一排。 只看那六旬老汉双手叉腰盯着许太傅，张口说道 “还以为太傅家风真的如外界所传一般，就今日的事看来，一般。” “一般就算了，动手还打不过旁人。” 接话的是小樊御史，上阵父子兵嘛。 他俩可看着了，自家女儿\/孙女儿的脸上一点伤都没有，反倒许小姐，一直在硬挺着。 利剑跟在三位小姐身后，在龙儿耳边悄声说道 “许太傅便是当今圣上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若是边城女子图鉴没有被禁，用不了几年，估计大燕女子就可以参加科举了。” “所以今日他必须吃瘪？” 龙儿轻微回头问道。 “对，必须，而且还不能让皇上觉得您是故意的，这个亏他得咬牙咽下去，让朝堂上的人知道，即使那时候您没在京城，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 红衣少女点点头，刚想接话说些什么，就听见许太傅说道 “我看樊小姐是看京城禁书看多了，这满京城谁不知道樊小姐是风月楼的常客，也不是一个御史小姐天天去逛青楼与那些人厮混是何意！” 许太傅这话说的不只是樊梨花，还有那些爱去风月楼的夫人小姐们。 太后与皇上早就看风月楼不顺眼，同镇北王走的太近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借着今日之事正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要说到这方面，樊铁嘴儿可太能唠了，你说我孙女是吧，看我怼不怼你后宅就完了。 霍潇龙也想刚开口怼人，谁知小孩儿姐先不乐意了。 “老登你再说一遍？什么叫那些人，会不会唠嗑啊，不会唠别唠。” 侯香香这个脾气是被家里和霍潇龙惯的，从小路见不平一声吼那种，还记得小时候就因为蒋天心说明筝一句话，抄起书就要跟人家比划两下。 你有能耐你就揍我，我把你打伤了我娘赔，你把我打伤了的话，看我姐妹儿找不找你就完了。 “大胆！我乃当朝太傅，岂是你这种黄口小儿可以侮辱的！” “我看你哪儿有那个太傅样，风月楼里面的姑娘各个在镇北王手下守边疆，斩匈奴，她们在战场上流血流泪的时候你在哪儿呢？搁后院儿听小妾唱曲儿呢吧！” 侯香香也不知道他在干哈，反正主打一个污蔑。 你不是拿这种事儿污蔑风月楼的姑娘么？那我就拿这事儿污蔑你。 要知道在不认识孙子夕之前，这几个人里小嘴儿最厉害的就是侯香香了。 “荒谬！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污蔑朝廷命官，掌嘴！” 今日也是赶巧，太医院各位就在这附近酒楼吃饭，包间在楼上，从里面就能看到下面发生的事。 现在太医院院首和几位挑大梁的大夫都是古士林的徒弟。 “师兄，你看许太傅要抓起来那小姑娘像不像咱师妹。” “有点儿像，尤其一张嘴，更像了。” “对，还有那蚂蚱衣服。” “那还吃啥了，赶紧的，下去捞人啊！” 一群太医慌慌忙忙下楼，人群被挤出一个过道。 “我看谁敢！”太医院院首是在霍潇龙动手之前喊得这声。 龙儿啧了一声，来京城这么久，她最大的活动量就是在朝堂上拉架，真的，从来没有真刀真枪的动手过。 许太傅看清来人，眯了眯眼睛说道 “王院首这是何意？什么时候太医院也管上旁的事了？” 侯香香是他们前几日被师父叫去搓药丸子时候认识的。 王院首至今也忘不了踏进镇北王府时候的场景。 就师父那个炼丹房。 千年人参灵芝各种草药，在地上，杂乱无章的躺着。 就好像是路边的野草一般。 “师兄，递我一颗黄连。” 在药房里唯一一个小姑娘就是他师父的关门弟子，听师父说，这个小师妹天资聪颖，之前江南疫情的药就是她配出来的。 除了穿衣服他们不理解外，剩下无论哪点都很招人喜欢。 “师父，这不妥吧？” 王院首在古老头儿身边还是有些唯唯诺诺，这满地的药材，自己还是规劝一些好。 “哪里不好？” “这药材……您之前教过我们，医药不分家，越珍贵的药材越要小心对待。” 古大夫抬头，从衣衫处拿出一个千红果放到嘴里，此时王院首和他背后的太医们已经合不拢嘴。 小童抱着一堆大白萝卜般的人参推开门，开口道 “师兄们别站着了，赶紧干活，要不然该赶不上趟了。” 院首怎么了？ 院首也没见过这么多药材，干吧。 从最开始的珍惜到后来的麻木，只需要三天。 小师妹从兜里拿出千红果就吃，有时候还随手给他们两个。 这种时候他们这帮师兄不出面，等师父亲自拿着藤条逼他们出面么？ “这位姑娘是我师妹，皇后娘娘的病就是她看的，许太傅，拿人之前要不先给宫里上道折子呢？” “我看也是，一天天拿着根鸡毛当令箭，人家说的也没有不对的地方，张嘴闭嘴就说人家不正经，你又正经到哪儿去？” “上个月，许太傅好像还在外面置了个小院儿，收了房外室吧。” 这种事逃不过御史台的，他们有自己的情报网。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都在看着许太傅，那头发都白成这样了，还贼心不死呢？ “你……你！” “来人，统统给我押回去！” 许太傅是指挥不动京兆尹的捕快与士兵的，唯一能指挥的只有身后那些文官。 只一瞬间，御史台混着太医院与文官又打在一处。 霍潇龙已经麻木了。 谁再说边城民风彪悍她跟谁急。 在自己封地时候，她从来没拉过架，都没人打，就算小混混打架也不在大街上打，人家找个犄角旮旯偷摸打。 侯香香在一旁也有些无措，啊，不是，我就说几句话，怎么一群人就打起来了。 大妮儿点点头，觉着大燕这个传统很好。 “很好，以后雅兰皇庭就照他们学习。” “学习啥啊？”霍潇龙一脸无语的看向小姐妹问道。 不知道这不好使的脑子又想啥呢。 “下次再有冲突就让他们打，谁打赢了听谁的。” “啧，我是真累啊。” 霍潇龙点点头，走上前想拉架，骂人赶不上，动手赶不上，拉架能赶上吧，她是专业的。 “锦衣卫奉皇上旨意过来拿人，闲散之人散开！” 第417章 侯香香她只是个孩子啊 锦衣卫非要抓侯香香走，许太傅指着她，说她辱骂朝廷命官。 那走呗，霍潇龙今天没穿蟒袍，可是宫内又有谁不认识她呢？主要旁边那一身草原装的大妮儿现在装都不装了，我就是草原王，你拿我怎么样吧。 “王爷，您……您这是？” 锦衣卫想给侯香香带枷锁，可是被霍潇龙拦下了，镇北王只一抬手，面前男人便不敢再进一步。 “你不抓她么？我也跟着啊，我和她一起的，我是她同伙。” “那草原王……您？” “啊，我今天过来，顺……顺路，对，正好遇上了，顺嘴骂了两句，我也一起去呗，差一个人就打麻将了。” 锦衣卫哪里敢动她俩啊，这还带啥枷锁，只能带这群打群架的大人们和这几位少女领去御书房门口等着。 率先被皇上叫过去的是那群大臣，宇文轩鸿其实已经习惯樊铁嘴儿打架了，毕竟自己当了十多年皇帝，无论功过与否，他觉着最对得起的就是御史台。 为了民心，只要他们不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什么都能忍。 你们确实恭敬，也确实称职，但你在京城主道前打架带着太医院和那些文官打群架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想的呢？ 不丢人么？ 你一个御史大夫，二品官！二品！ 脸就这么不值钱么？ “皇上，不是我先动的手。”樊铁嘴儿行礼回道。 宇文轩鸿一身明黄，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能不先动手？” “真不是臣啊皇上。” 皇帝把目光转向许太傅，他是不信平常给他看完病跑的比兔子还快的王院首能先动手，他是真怕死啊。 “许太傅？” 他正了正官服，有些刚正不阿神态说道 “确实是老臣先下的令，但实在是那个黄口小儿对老臣出言不逊。” “皇上明察啊皇上，这和我小师妹真的没有关系，明明是许太傅先污蔑她姐姐，小师妹护姐心切，所以才……” 王院首双手合在头前，跪地慌忙解释。 ——皇后寝殿、凤仪宫 凤仪宫的掌事姑姑有些焦急的跑了进来，皇后正有些昏昏欲睡，只听身边人说道 “娘娘，不好了，侯小姐不知犯了什么罪，现在被锦衣卫带到御书房门口等着问罪呢。” 迷迷糊糊的双眸顿时打起精神，女人杏眼微怒的说道 “她只是个孩子，她能犯什么罪，肯定是被旁人欺负了！” 想起那个每次把脉都呲着大牙冲她没心没肺笑的少女，皇后有些心急。 “娘娘，现在如何是好？” “她在御书房门口跪着等候发落？”皇后开口问道。 大宫女摇摇头答道 “没有，听小丫鬟传信过来说，镇北王和草原王都跟着，两个人没跪，她也没跪。” “就怕一会儿皇上发怒，保不住她。”皇后站起身走了两步，随后回头继续对身边人说道。 “这样，你现在去皇上那禀报，说我晕了。” “啊？” 啊，不是，娘娘，你说晕就晕啊。 “快去。” 随后本来面色略带苍白的女子跌倒在床边，大宫女儿急忙大声喊道 “来人！皇后娘娘晕倒了！” 宇文轩鸿按压着鼻梁处，静静的听着樊铁嘴儿说清来龙去脉。 “你们就因着两个小姑娘之间的冲突！光天化日在京兆尹府门口打架！朕的重臣还真是有出息！” “还有你！平常不是跑的挺快么！今天插什么手！” 皇帝指着跪在旁边的王院首，脑子都气的发胀。 “还有你！抓人抓不明白是么？把镇北王和草原王抓来做甚！？她俩看戏！？” “后宅之事便让皇后贵妃去处理，你们这群男人掺和个什么劲儿？” 包括锦衣卫首领，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有逃过顿骂。 “那我家梨花儿就白挨打了？” 樊铁嘴儿不服，如果现在让他当着皇上面打许太傅一顿也行。 “皇上，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陆开小跑跑到皇上面前低声禀报道。 “晕过去找太医！朕也治不好她的病！” 宇文轩鸿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偏偏这时候皇后还给他找事。 夫妻情分？ 若是连帮他都帮不了还不如娶个棒槌。 况且，帝王是不需要真心的，真心，最不要紧。 “皇上，现在皇后娘娘的病都是门口那位侯姑娘看的，而且……太医院的顶梁柱都在您这儿……” 皇帝摆摆手，示意陆开把他们都带去皇后那，让萧岚华把那几个小姑娘的事儿解决好。 凤仪殿，金銮帐，侯香香掀开帷幔便看见眼睛瞪得老大的皇后娘娘。 “娘娘，你……” “嘘……” 女人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小声些。 萧岚华在外面调解樊小姐和许小姐的事儿，大妮儿与霍潇龙陪着侯香香进来的，看见精神焕发的皇后也是一惊。 “听说你被抓进宫了？” “算是吧，反正就跟着锦衣卫后面走进来的。” “他们给没给你气受？” 小孩儿姐摇摇头，笑嘻嘻的说道 “没有啊，镇北王草原王跟着我呢。” “你啊。” 皇后长舒一口气，随后又上下打量了一圈儿侯香香今日的穿着。 “咋就那么喜欢这身衣服，上次你进宫也是穿的这个。” “好看呀娘娘。” 靠在床上的女人点点头，看看外面的天色，随后问道 “你几个是不是还没用午食？在我宫里吃些吧。” 霍潇龙同大妮儿咔咔点头，行，太行了，宫里东西确实好吃。 侯香香在那把脉施针，龙儿与大妮儿在外间风卷残云。 “怎么？心急了？” 看着香香一个劲儿往外看的小眼神，皇后打趣儿道 “有一点点~” 第418章 红的发紫 最终御史台与文官打架这事儿，以扣了两位大人半年俸禄告终。 许太傅也算是在那群看热闹的百姓里留了个疙瘩，那群在战场上斩杀匈奴的女人你都能污蔑，就这还太傅呢？ 德不配位！ “太傅，你记着，我们可以禁书，可以把所有图册都烧了，偏偏不能当着百姓的面说风月楼的女人一点儿不好。” “您教过我的，当皇上，民心，民心最重要，哪怕是装的！” “怎么今日？您能在大庭广众下说那些话？” “她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青楼出身，所以才敢在京城再开一家风月楼，大燕百姓也不在乎她们是不是妓女，也不在乎她们是清倌儿还是做皮肉生意，大燕百姓只知道一点，草原是她们打下来的。” “因为她们，今年税收可以少一半，只要草原安宁一日，税收便可以少收一半！” 樊御史先带着樊小姐回家了，许太傅留在御书房听着皇帝教诲。 头发花白的太傅低头受训，一声先生叫出口又如何，自己一直是皇上与太后手里的棋子。 那些寒门贵子，需要一个领头人去对抗世家，去做些皇上想做不敢做的脏事。 “臣，谨遵教诲。” “一会儿先生从太医院拿些药膏回去，往后，朕还要靠您。” “微臣替孙女谢过皇上，只要圣上需要，微臣万死不辞。” 宇文轩鸿得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他就怕今日的训诫让许太傅同他离心，男人挥挥手，陆开领着许太傅退出御书房。 “我觉着樊小姐适合来我们斩尘楼，正好，听我师姐说前任楼主有一个功法，什么白骨爪，那下手老黑了。” 蒋天心手里拿着串儿烤肠，和霍潇龙小孩儿姐还有大妮儿走在街上。 三人当时就被放回家了，现下正唠着关于今天的事儿。 利剑在几人身后缓缓走着，心里还在琢磨怎么给许太傅找点茬。 “这玩意儿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功法，是不是邪功？”霍潇龙开口问道。 蒋天心点点头道 “是啊，我们斩尘楼不也是魔教么？” “有道理。” “那你再见着樊小姐帮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学，我感觉她是个练武奇才。” “不说邪功都对身体有损伤么？” “哪儿有啊，那个功夫就是使出来吓唬人，看起来阴森森的，老正经了。” ——凤仪宫 “奴才还是不明白，镇北王的册子做的是好事儿，激励那些大燕女子的心，为何许太傅同太后要把它给禁了啊。” 梳妆台前的女人不言语，因为她也想不明白，可是能明白的只有本人不是么？ 皇上看不顺眼也就算了，偏偏那同为女人的太后也看不顺眼。 “今天，草原王来后宫了？” 那个脸上满是沟壑的老妇收起手中串珠，对身边的大宫女问道。 “是，娘娘，听说同镇北王去皇后那了。” 老妇站起身，走到自己寝宫的窗边，在那，赫然放着一盆红花。 那花红的似火，不像这个季节能有的。 “他没做到，只留下我一个人了。” 说话的语气孤独寂寥，看着向着月亮攀附的花蕊又有些癫狂。 “他做不到，但我可以，只要草原王听话，只要新上任这个草原王肯和我联手，当初的诺言终会实现。” 枯槁的手轻握住花瓣，虽然易碎，但太后颤抖的克制。 这两天宫中还传出了闹鬼的传言，听说有个鬼专爱扇人家嘴巴子，而且非要挑那些身在高位的主子们扇。 宇文司年便是其中的一个，男子顶着巴掌印儿走进闻妃寝宫时，女人一惊，随后心肝儿肉的哭了起来。 虽然男人很想辩解这跟什么鬼怪没有关系，但这巴掌的来头着实说不出口，于是就算了。 “最近那八皇子没来找你么？” 瓶儿手里做着活，同身边的环绿唠嗑。 “没有啊，那天送我回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找过我。” 江南美人儿擦烙铁的手没停，时不时还往上哈几口气，一边擦一边端详，这活儿，干的真带派，我妈真幸福，有我们这群女儿。 “咋的呢？他终于发现你本性，然后不喜欢你这种了？” “那他肯定在吹牛逼，就我这种，长得带劲儿说话也带劲儿性格也带劲儿的小姑娘，他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个。” “那为啥不找你了？” 环绿放下手中烙铁望天，哦，看不到天，这是暗房，她看了看有些昏暗的灯光开口道 “应该是那天被我打完还没休养好。” “你打人家干哈啊？”瓶儿不理解。 真的，怎么一个在柳絮姑娘身边长大的小丫鬟能变成这样？ “他想跟我斗嘴儿！那我不扇他啊。” “什么玩意儿？” “斗嘴儿，就亲嘴儿，那斗鸡地方俩公鸡咔咔啄时候不都叫斗嘴儿么？” 一边打扫暗房一边听八卦的小丫鬟们脑瓜子嗡嗡的，顿时觉得，环绿成今天这样的原因也不能只怪她。 她们也有助力。 尤其是雯叶，这小姑娘虽然从不碰赌，但是喜欢看别人赌，待着没事儿出去逛街时候就看斗鸡，一来二去环绿就学会了。 那天夜晚，宇文司年和环绿逛完街，正是送她回王府的路上。 两人并肩而行，时不时男人还瞧瞧美人儿那温婉的侧脸。 王府后门还有几步就到了，宇文司年停下脚步，叫住环绿道 “姑娘，今日同你出来一块儿玩，我很开心。” “闻公子，我也很开心。” 能不开心么，那左一堆布匹右一堆零食的，全让八皇子拎着呢。 环绿不是没张嘴说帮忙，但人家不让，爷们，脸最重要。 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离她很近，环绿努力捏住自己的拳头，不让它动手。 宇文司年把东西都交到一只手上，随后另一只手碰了下环绿的头发说道 “我……心悦你。” 环绿有点儿不会，这时候应该咋说，说我也是？ 月下美人的脸有些红，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小丫鬟一着急时候就这样，但宇文司年以为她有些害羞，于是倾身而下。 红唇还没有碰到环绿，只见美人儿回手就是一巴掌。 随后她故作惊恐道 “对不起对不起，闻公子，您也知道我有些身手，我……我没控制住我自己。” “您没事儿吧。” 八皇子摆摆手，强忍着疼痛说道 “无妨，你快些回府吧，我改日再来寻你。” 环绿一步三回头的拎着东西走进了镇北王府。 直到大门彻底关严，那群暗卫才跳出来把宇文司年领回皇宫。 现在的八皇子，已经是养了几天的结果，那晚，他脸上的巴掌印儿比宫里晴贵人的还红，红的发紫。 第419章 被打傻的八皇子 “娘，我觉得我春心萌动了，我找到真爱了。” 闻妃一直对宇文司年很宠爱，平常没事儿的时候八皇子也会学着平民百姓那样唤她一声娘，在外面才叫她母妃。 “啊？” 闻妃有些没反应过来。 “娘，我已经连续半个月做梦梦到她了，娘，我要娶她，娶她做我皇妃。” 闻妃属于那种儿子说啥她都听得女人，听到这儿，女人开口问道 “那人，是谁家小姐？” 男人突然站起身，脸上还顶着巴掌印，一本正经的对亲娘说道 “我若说出她的身世，您肯定不会同意。” “青楼妓女啊？” 闻妃知道自己一直对风月楼那些人骂的厉害，原因就是之前儿子在那挨打。 想到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如此了。 宇文司年摇摇头道 “不是，她是镇北王府中的侍从，娘，您一直疼我，您会帮我的对不对？” 闻妃长叹一口气，点点头道 “你说怎么帮？娘去求皇上下赐婚圣旨？” 男人站起身，八尺大个把闻妃面前的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义正言辞道 “真男人绝对不用圣旨欺人，我要她心甘情愿，娘，我先走了，晚上回来看你。” 女人看着那火急火燎的背影，感觉这儿子可能被鬼打傻了，不行去占星堂求个符回来呢？ “给太后娘娘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是清晨各宫嫔妃都要来太后这儿请安的日子，老太太在宫女儿的搀扶下坐到首位，两眼微眯，随后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平身。” “谢母后。” “最近我听说京城里有个青楼，风头正盛，好多夫人小姐们都去那儿光顾，此事可是真的？” 太后这话剑指镇北王，萧岚华清清嗓子，随时准备好反驳。 “回母后的话，确实如此，那楼里啊都是些对女人容貌有好处的面膏，不同那些花柳之地。” 皇后坐在太后下首，头微微沉下对太后说道。 “无论如何也是青楼，不太好听。” “晴贵人，你这脸……怎么弄的？” 太后当然知道何晴的脸是之前回娘家省亲时候被打的，她回来时还被太后骂了一顿不中用，堂堂天子的女人在自己家能让外人欺负了？ 晴贵人连忙跪在地上，拿手帕捂着脸说道 “太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臣妾受点儿苦没什么，可是镇北王，她这是在打皇上的脸。” 女人哭的梨花带雨，可是在座的哪位不是有些城府之人，在我们面前哭有什么用，去皇上那哭啊，你在这哭的再好看我们也不会可怜你。 “晴贵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这脸和镇北王又有什么关系？” 萧岚华轻轻抚了两下手上护甲，随后昂着头问道。 “贵妃娘娘，您有所不知，那日臣妾得太后准许，回家省亲，正好遇见镇北王母亲……他们要去臣妾家里给姨娘迁坟。” “您说，这古往今来哪里有给小妾迁坟的道理啊，臣妾不过是阻拦了些许，她们就……就……” “就什么？就打了你？” 太后不言语，只看着这堂下这群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 “贵妃娘娘明知道这样……您这是在扎我的心呐。” 萧岚华两根眉毛都要拧成麻花儿了，这么多年，她每时每刻在宫中都是耀武扬威的，最看不惯这种惺惺作态。 女人抬腿，把跪着的何晴踹倒，随后指着她说道 “能说话你就好好说，哭什么哭？” “贵妃，注意仪态。” 皇后这时候要是不说话，那太后可能就要处置萧岚华，于是女人率先开口说道。 “既然这件事发生了，在座各位也是皇上的人，各位觉着怎么做为好？”首位太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镇北王年纪小，她母亲定是有苦衷的。”皇后带着标志性的笑容说道。 “再大的苦衷也不能同皇帝的女人动手。”太后冷眼瞧着她道。 皇后苦笑了一下，捏紧手中丝帕，点了点头。 现在皇上后宫里面还是有几个太后的人的，应该说，太后让皇上宠谁他就宠谁，但再怎么宠也越不过皇后和萧贵妃。 一个是六宫之主，一个是萧岚义的亲妹妹。 皇上不敢动，太后也不敢动。 “要不这样，咱就好好查查，到底为什么何夫人会同晴贵人动手，不如把这事儿上报给京兆尹，查明白了再另行处置如何？” 萧岚华虽坐在下位，可是女人抬头看着太后，那带着不服的双眸就像挑衅她一般。 要么你弄死我，要么你就受着。 “只因为一巴掌，是不是太过于兴师动众？”晴贵人在地上小声的说道。 她没有办法让人查，若是查的清楚，当初皇上要召进宫的是何怡这事儿也会查出来。 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扫了一眼晴贵人，随后把手抬起来放在宫女胳膊上，她借力站起身道 “这事儿就交给皇后吧，哀家累了，先去歇息。” 晴贵人这步棋算是废了，从她唯唯诺诺不让查的那一刻开始，风月楼就动不得。 不知道为何，罕见的，今日闻妃竟然没有帮着旁人一块儿说风月楼的坏话。 皇后同贵妃眼睛一个劲儿往她这瞟，随后萧岚华开口问道 “不知闻妃有何高见？” 女人扭了下帕子，面带傲娇的说道 “多大点儿事啊，什么叫妾室不能迁坟，你自己也是妾，在座的各位除了皇后娘娘都是妾，你骂谁呢你？” 反正镇北王在他儿子把皇妃娶回家之前绝对不能倒，绝对不能！ 第420章 多亏大朝会一个月一次了 “皇儿，你要知道，这朝堂上只能有一个镇北王，也只能有她一个，懂母亲的意思么？” 既然在后宫下不了手，那只能在皇帝那下些功夫，好在，是自己生出来的，胜在了解和听话。 他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女人，也觉着女人这辈子就应该困在后宅与生孩子的那方天地里。 霍潇龙，算是个意外，意外中的意外。 中年男子站在太后面前，明黄色的长衫代表他是大燕权力制高点，而现在，也许是拗不过从小到大的天性，他在一个年过七十老婆婆面前抬不起头。 母后说的有道理， 宇文轩鸿走出太后寝宫，从上往下俯视着一层层阶梯，高处看着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男人迈出脚，踏在了儿时梦寐以求的地方。 若是女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男人哪里能如他一般呢？ 若不是母后一心一意扑在自己身上，何来今日的皇位？ 他双眸中尽是野心，可没注意到，屋内的太后回眸，眼中尽是算计。 “你姐夫传信过来了，龙儿。” 如意拿着竹筒急急忙忙的走到王府书房，把信递给霍潇龙。 蟒袍少女接过信，上下扫了一眼。 信中说的是现下萧岚义那边后方补给不太稳定，应当再过几天大安就将路给堵死，现下他们军营里屯的粮食刚刚好好够吃两个月。 现下加上萧小狗回来的教程，还够一个半月的。 自从来了镇北王府，熊仔都麻木了，自己这装灵泉水的狗碗一直受其他动物觊觎。 主人妈妈的猫就算了，现下还来一只感觉马上要断气儿的鹰。 此时的萧小狗拿翅膀笼着木碗，大口大口地喝着，这一路上它就没停过，就这水，只要有这水它觉着它还能飞二十年！ 熊仔也没有打扰它，就在那坐着看。 反正这也不是外人，之前在平阳时候还扑着它玩呢。 喝喝呗，没了再管主人要。 “姐夫给皇上传信了么？” 如意点点头道 “传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 第二日的早朝。 皇上在首位问道 “诸位爱卿，萧元帅传信过来，东边腹背受敌，现下我们没了草原大患，国库同军队都还有空余，只是这支援将领，派谁去为好？” 若要是求稳，自然要派霍潇龙去，能打能耐大。 可是人家不放心，现在镇北王就是在京里镶磁铁了，谁动她都不能动。 西南王也不能动，七旬老汉压根就不上朝，要不是因着外孙被降为侯爷，人家早就躺平了。 “臣觉着镇北王最好，有勇有谋，堪当最佳人选。”樊铁嘴儿站出来说道。 “不可，镇北王乃国之重器，若朝中两位元帅都调去东边，万一别的地方起战事又该如何应对？” 许太傅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无论如何霍潇龙就不能走，动一下都不行。 “而且臣听闻，萧家军对于军队支援是有暗号相对，镇北王应当不知道萧家暗号吧。” 罕见的，在朝中很少说话的陈宰相站了出来。 他走到文官队伍前对霍潇龙说道。 蟒袍少女点了下头，对皇上双手抱拳，随即道 “如宰相所言，臣确实不知。” 这时候能说知道么？ 必须让皇帝以为你俩有隔阂，越多越好。 要是知道了那皇上又该睡不好觉了。 “那就必须派一个之前在萧家军待过的人去。” “宰相言之有理。” 一大一小头是低着的，可是双眸直直看向皇上。 人的条件我给你定好了，选吧。 宇文轩鸿愣了愣神，眉头紧蹙，随后缓缓开口说道 “如朕所知，这朝中武将，好像没有萧大将军的亲信。” 霍潇龙亲信倒是一堆一堆的，萧岚义主要临走之前把亲信和亲信家属全带走了，带不走的也送走。 死也不留在京城当把柄，如意和岚华是没有办法。 “皇上无需顾虑，臣有人选，请圣上考虑。”霍潇龙开口道。 “你说。” “萧贵妃。” 还没有等皇上表态，许太傅便激厉风行的反对，他大声呵斥道 “胡闹！贵妃现在乃是后宫主事，况且已嫁为人妇，怎可与带兵男子同行？” 少女在朝堂上没吵过架，但她也从来没有惯着过谁，尤其对面的人是许太傅。 霍潇龙转过身，面对许太傅的时候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贵妃娘娘能协理后宫，第一是因为皇后娘娘身体有疾，第二是她自己本身出色，令后宫上上下下信服，但后宫离了她就不能活了？”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除了贵妃娘娘是不是就找不出一个持家的了？” “我在边城就有耳闻，京中小姐各个从小在母亲身边学习后宅之事，能选入宫中的更是翘楚，既然如此，先选出一人替代又如何？” “第二，太傅大人，这世上哪条规矩规定人妇不能上战场？” “哪条律法写着不能？” 面对少女的咄咄逼人，许太傅正正神色，开口反驳道 “女德女戒上写的，镇北王不知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们京城从来不烧书，若为人妇为人母都做不好，那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你放你娘的屁！” 霍潇龙本来想好好和他唠唠，今天她知道会有人反对，连夜让孙子夕给她彩排了下，怎么反驳怎么答，几乎条条都有写，可是这老登说话太气人了。 少女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这回锦衣卫可敢拦了。 当朝年轻力壮以武封王的王爷明目张胆殴打七旬老人。 “王爷息怒啊王爷。” 锦衣卫都服了，怎么天天是她！ “镇北王！” 皇帝拍了拍桌子，想震慑一下霍潇龙，可是看着六七个锦衣卫拉着她的胳膊都回不来的动作，又默默坐了下去。 打完他就不能打我了哦。 皇帝年纪也大了，霍潇龙可以惩戒，但要她的命可不行。 万一萧岚义死了谁给他守国门？ 只看许太傅凌空飞起，直直砸向文臣那边，也是手下学生多，才没落到个伤筋动骨的下场，也亏着霍潇龙收着力，不然一脚就能给他送走。 “我告诉你，以后你再敢让我听着这种话，就算你半夜三更在被窝里偷偷说我都去揍你，别以为你年纪大是太傅就了不起。” “你也是你娘生的，你娘不当你娘她就得找根绳子吊死？” “好了，镇北王，你失态了。” 现在宇文轩鸿才不紧不慢的说句话。 这朝堂上不就是如此么？ 就算先帝在世时，歌舞升平也这样，只要是大朝会，除非无事退朝，不然那帮御史台的必须干一仗。 幸好，大朝会一个月一次。 第421章 先都眯一眯 “也怪太傅不会说话了些，镇北王收复草原之功天下人皆知，即使她不是人妇不是人母，仍乃我大燕重器。” 这就是皇上的好处，即使是我让你干的，但敞亮话必须我说。 “不过贵妃出征，确实不妥，从大燕建国至今，没有这种先例。” “皇上，规矩确实要守，不过规矩在国门将破之际，也没有那么重要。” 陈韵松走上前一语点破此时的局势，就差直接告诉皇上了，你是要那些所谓的脸面，还是要国门，自己选。 宇文轩鸿揉了揉太阳穴，陆开就在此时站了出来，主子的意思已经不要太明显，不想看见这些人了，赶紧退朝。 皇帝摆摆手，开口道 “明日，镇北王、太傅、宰相来御书房商议此事，今日先歇了。”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潇龙与宰相走在末尾，而许太傅直接被抬去了太医院。 一老一少对视了下，随后少女浅浅勾起嘴角。 怎么不算早有预谋呢？ 昨天晚上，风月楼一行人就已经料到皇上绝对不会让她们出兵相助。 既是如此，不如把萧岚华弄出京城。 把柄少一个是一个，如意姐在她这儿，霍潇龙不走如意绝对不会走，少女有信心护各位姐姐平安。 “王爷，我可以去宰相大人那试试。” 利剑从少女背后走了出来，行了一礼说道。 “朝堂上必须有个人帮我们说话，贵妃出征这事儿不合情理，若您自己觐见，未免显着孤立无援。” “但大朝会时，陈大人很少说话，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啊？” 小娘子宛如松柏，长发如瀑布般散在身后，头上三根簪子把发髻挽的规矩，如她的人一般，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走走人情吧，我爷爷还算与他是老相识，就算不成也没有损失。” 这个时候只能试，她们在京城的根基太浅。 那些夫人小姐不会为了经常去风月楼就帮她们，不像边城那些老客一般，她们是实打实过命的交情。 而岑妈妈所能伸手的地方只有后宫，所以只能慢慢来。 霍潇龙点头示意。 “若是不成也无妨，车到山前必有路。” “是，王爷。” 利剑趁着天黑被人护送到了陈府，楼清明也跟着。 主要是不聊正事儿，就想过去贱一下。 我孙女儿已经能帮王爷疏通关系了，你孙子在干哈？ 不会在花家里钱读书吧，不会吧？ “没想到王爷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绩，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霍潇龙谦逊的笑了笑，随后说道 “多亏了大人出手相助，不然今日晚辈就要受罚了。” 老爷子摆摆手回道 “只不过是说两句话的事儿，这事即便是我站在你这边，皇上也不一定会如你所愿。” 少女那双眼睛透出狡黠，她当然知道皇上不会因为别人一两句话就放萧岚华出宫。蟒袍少女笑得璀璨，眉眼弯弯。 “那是因为还没到时候，无论如何，多谢您了。” “客气。” 那座金銮殿已经合上门，霍潇龙扭头，想透过门看着那位在龙椅上喘气儿的掌权者。 现在你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规矩，原因就是不着急。 你觉着萧岚义会拿性命守国门，再拖一拖，好好斟酌一番，总会选到合适的。 不行啊，皇祖父，你得着急起来才行。 前提是，没有人再在他耳旁念叨。 “许太傅现在已经下不了床了，我看你收着劲儿来着啊，还有那么多人接着他，咋还能下不来床？” 霍述文想不明白。 “所以你闺女在朝堂上动手你就在那杵着看戏？” 何怡都被雄鹰这松弛劲儿气笑了，你父子几个可是真牛，一个动得都没有是吧？ “没有啊，我寻思要是锦衣卫都上去拉她我就动手，把他们都轰外面去。” “……” “那是朝堂，不是比武场！” “爹你没听见他是扭到腰了么，估计是送去的时候那帮人没抬好。” 二黑搁那捏核桃，核桃补脑，他媳妇儿给家里买的，得给娘多扒点儿，要不她手劲小，还得拿锤子凿。 男人一边捏一边开口回道。 “娘，没事儿，大朝会天天打架，我都上三次大朝会了，他们打三次，我这次最轻，都没见血。” 二黑一边捏，霍潇龙一边吃，嘴跟个小松鼠似的，还瞅着何怡可劲儿乐。 何怡认命的闭紧双眼，深吸一口气。 能怎么办呢？ 雄鹰生的孩子脑子都不怎么好，就连那后来的也随根儿了！ “现在许太傅已经站不起来了，还剩谁？” “太后啊，听贵妃说皇上贼听太后话，她可烦我整的那书了。” 风月楼众人也在旁边听热闹，正好赶到这，焚娥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着龙儿开口说道 “今日小苗师父是不是还要去宫里一趟？” 霍潇龙不太清楚，于是看向柳絮。 “应该是吧，那天晴贵人给你们在何府使绊子的事儿被他知道了，当天晚上就去宫里，听说下了个什么药，不重，就是那巴掌印儿掉不下去，今天他应该还要续上。” “我这有颗香，是从咱们王府薅的花调出来的，古大夫说这香一般人诊不出来，诊出来了也是头晕受凉，这一颗应该能用半旬。” 美人儿从荷包里拿出个如药丸子那么大的紫色香料，放到桌上前她自己还闻了闻，焚娥点点头，不错，这味道不杂，放在香炉里能直接被旁的香味儿盖过去。 “那这几日就劳烦苗师父了。”焚娥朝柳絮笑道。 “不麻烦，都自己家孩子。” 第422章 霍潇龙她也只是个孩子啊! “那姐夫自己一人天天去会不会不安全？” “要不我让十一同他一块儿去吧。” 霍潇龙还是有些担心，这毕竟是皇宫，既然她姥爷能在宫里藏这么多年，万一还有别的高手呢？ 听张妈妈说了，现在府上的王管家和她爹一般厉害，江湖里能找出和张盟主打个平手的能有几个？ “行，姥爷也和他们一块儿去。” 王管家也喜欢听她们唠嗑，尤其是这群姑娘，聊天那口音贼有意思。 “姥爷你去干哈啊？大晚上的，谁家老头儿不搁家睡觉？” 少女是真的不想让这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替自己做事，功夫再厉害也不行啊？ 拳怕少壮，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没事儿，老人家晚上觉少。” 王管家坐在台阶上摆了摆手，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的啃着鸡腿。 好久没活动了，去宫里看看也好。 ———淑华宫 “娘娘，您知不知道镇北王今日在朝中觐见，让您带兵出宫支援大将军的事儿？” 这事如意也没提前同她说，时不时带着孩子来宫里遛弯时如意就知道，萧岚华不想待，但是没办法，得让皇上放心，让家里人放心。 哪怕是在自己面前也没说过一句厌烦。 没同她讲也是害怕期望落空，万一这事儿做不成，那多伤人心呐。 深宫本就寂寥，如此打击，即使有磐石之心，也未免太丧气了些。 美人儿正在镜中对面让晴颂给她梳着头，丫鬟手法很舒服，让她有些昏昏欲睡，只不过听到这儿，凌厉双眸突然睁开，扭头瞅着福忠问道 “怎么可能？我乃贵妃！皇上的女人怎可出宫带兵？” “娘娘，是真的。” 小太监双眸中带着期盼与雀跃看着萧岚华，他真心为主子开心，也有些略微蠢蠢欲动，若是主子出宫必定会带上他，出去看看多好啊，这四方天的太监谁又有如此殊荣呢？ 好久不见萧岚华哭了，上次自家主子哭的时候，还是大将军成亲那日，她不甘心中带着思念，自己兄长的婚礼不能去参加，女人那一瞬间被绝望淹没，只有一瞬，她便重整旗鼓，萧家人绝不认输！ 而这次，她眼泪中藏着欣喜与感动。 哪怕，哪怕这事儿做不成也无妨…… 怪不得兄长与嫂嫂疼霍潇龙，这孩子，确实招人喜欢。 有这份心就好。 萧贵妃坐回紫檀椅子上，晴颂过来给她轻拭了下泪水，随后美人儿对太监吩咐道 “去吩咐小厨房明日煲一碗汤，午时本宫去拜见皇上。” “是，娘娘。” 太后娘娘的毒下完了，可是王府总管不乐意跟苗翠芳和十一回府。 “走啊，大总管。” 白发老翁在房顶上冲他俩摆了摆手，随后小声说道 “你俩先回去，我过几天再回。” “干哈过几天啊，你要是不回去镇北王能把我俩磨叽死，钱都少给一半你信不？” 十一今日蓄了胡须，最近刘小花儿喜欢糙汉类型的画本子，里面男人各个有胡子，他也就有样学样的整了一个。 “对，你必须和我俩回去，然后你再回来都行。” 苗翠芳这个月给儿子的零花钱好像不够用，这孩子好像每个月都把钱给鲁忘机他家小姑娘买零食了，不是钱的事儿。 就好像，这个年纪被迷的不行了。 但人家女儿确实好看啊！ 跟霍潇龙小时候差不了多少，而且还听话，不知道比花柳巷小霸王听话多少，起码不用出去时候必须找个人跟着。 真羡慕啊，他也想要一个。 那王府总管翘着兰花指，手中还抓着一个手帕，冲他俩说道 “哎呀，我回去了就回不来了~你俩以为我家小岑昂吃素的？现在我都不一定能打过她，赶紧的吧，回去复命。” “就说我在宫里会老友。” 会什么老友，这都是大总管的说辞罢了。 霍潇龙想让皇上着急，必拦督军密信，而督军密信的最后一道防线就是在宫中，信鸽房只有他知道在哪儿。 萧贵妃出征前，一个鸽子也别想飞过去！ “爹，回家了，赶紧的。” 不知什么时候，一身黑色轻甲的岑昂站在了王公公身后，老人家有些尴尬地回身，笑了一下道 “你看你这孩子，大半夜不睡觉出来瞎跑啥，干爹不是告诉过你么？晚上别在宫里瞎跑。” “爹，我今年四十有二。” 女人的话语冷冰冰，搞得老王公公有点儿委屈。 这不是想帮帮忙么，要不然他那些兄弟吃干饭多不好意思。 两个男人在前面领路，岑昂同王公公在后面并肩而行。 “我就知道您今天要跟着不对劲儿，多大人了？还搞熬鹰那套呢？” “您这个年纪就在王府老老实实儿待着不行么？同那些兄弟们推推牌九，出去溜溜鸟，喝喝茶，多好啊。” 王公公有点儿沮丧的说道 “干爹这样太枯燥了，你要不生个小孩儿给干爹带带？” “不是有孩子么？您要是闲着就去找龙儿。” 去带呗，十八岁的孩子也是孩子啊，带去呗，反正龙儿平常也疯疯癫癫跟个小孩儿似的。 “咱家就不能整个正常的孩子么？王爷还得要人带啊？” 王公公不解，霍潇龙确实陪他玩，但他在宫里待久了，那种阶级意识印在了脑子里，不太好管她，所以最近两位娘亲忙着手头上的事儿，原以为王公公这种在宫里待久的老人能规束她些。 谁知道，镇北王直接带着小姐妹们起飞，给利剑气的天天拍桌子。 “爹，我忙之前不是和您说管她么？我说最近怎么利剑那孩子黑眼圈儿那么重，白日她不上朝时候在家都干嘛？您赶紧和我说说。” 岑昂也是没想到在宫里深藏不漏的干爹能把孩子惯成这样，犹记的那年，蓝庭彻胡闹时他都在后面说。 “小主子安静些才是，一会儿太子殿下回来会生气的。” 王公公还在那想怎么包庇霍潇龙，老人家干笑了两声道 “也没啥，就是在家处理公文，然后练功。” “然后呢？” 岑昂绝对不信自己女儿在家就干这两件事儿。 “然后就，翻翻墙呗，孩子嘛，淘气了些正常的。” “翻墙？王府都是她的她翻什么墙？” 此时王公公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是自己家的墙，是隔壁那些朝廷大员的墙，她总拉着人家小姐出去玩儿，时不时还在咱家后院儿墙头看人家妻妾热闹。” “……” 第423章 尘封长刀 “龙儿，你现在是王爷了，王爷不能听人家墙角，更何况你是坐在墙头上光明正大的看。” 岑昂与何怡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周围邻居家的夫人看到她俩都叹气呢。 这他妈明明是同情！ “我就看看，娘，就看两眼，你都不知道，他们家两个小妾因为一个风筝都能抢起来，多掉价啊。” “所以呢？和你有啥关系？” “和我没关系啊，我就看看，然后我就给她俩一人安排了一个风筝，我自己做的，她俩再也没打架，还从墙头给我递点心呢，有时候还过来和姐姐们学点儿小曲啥的，现在咱邻里关系处贼好。” “我老厉害了，妈，你看，你女儿里外一把抓，朝堂上没人敢过来招惹我，邻里邻居处得也好，必须拿捏。” 岑昂与何怡对视了个正着，随后飞快移开视线，这俩小妾是哪家的啊，他家老爷还好么？ 让风月楼这群姑娘们带的会不会挨打？ “姥爷，你们那事儿办的咋样了？成了没？” 霍潇龙不管两位娘亲的心理斗争，直接对王公公问道。 “成了，明儿你就请好吧。” “行，那我明天开始就拦信鸽。” “要不要姥爷去宫里给你拦最后一茬？万一没拦到呢？” “不行！” 还没等女儿说话，岑昂与何怡就站起身，黑甲女人看着老人家说道 “干爹你好好在家养老，龙儿你这几日好好处理公事，宫里那边我去。” “这几日辛苦辛苦，娘去走动走动邻里，在家乖点儿，知道么？” 霍潇龙点点头，哦，行呗，听娘亲的话。 随后她同王公公走出房间，两人一起长叹了一口气。 “王爷叹啥气？有啥不开心的姥爷帮你弄。” “我就是觉得吧，是不是我八十岁了，两个娘亲还会像现在一样把我当小孩儿看。” 那俩小妾之前还是表姐妹呢，就因为在后院儿无聊所以天天掐架，你看现在多好，也不想男人了，也不掐架了，这样儿多好。 霍潇龙不太懂两位娘亲担心什么。 殊不知她们风月楼传统有些吓人，哪个姑娘不会些身手？那一撒娇的小拳拳是谁都能受的么？ 那俩表姐妹过来能光学小曲儿？ 有事没事功夫能不看两招过去？ 到时候人家在后院儿郎情妾意，一拳头给老爷送到床上，这祸可就大了。 镇北王府这边拦截督军信鸽有五道防线，拦截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把里面的信给换了。 这事儿还得专业的人干。 比如，萧小狗，还有蒋天养的那只小隼。 两只大鸟像赶猪一样把信鸽赶到了霍潇龙院儿里，这俩孩子也分不清什么信鸽，只要是在京中这片转悠，腿上绑东西的鸽子，全被赶回来了。 一鹰一隼夹击，什么鸽子不犯哆嗦？ “这个是么？庭彻哥？” 清贵男人摇头，喂了手中鸽子一点儿灵泉水放走了。 这几日院儿里的人已经麻木，光抓人家也不行啊，抓错了多尴尬，得给点儿好处是不？ “这个，这个是，龙儿。” 小孩儿姐抓着个信鸽，把竹筒和信一起拍在霍潇龙面前。 上面清晰的写着萧岚义还能支撑一个月多点儿，龙儿唤来利剑。 “王爷，怎么写？” “照着这上面的字迹，写上，国门将破，危矣。” “越严重越好。” 利剑挥墨提笔。 晚膳刚毕，霍潇龙就被陆开接进了皇宫。 “爱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宇文轩鸿看着下方的镇北王，此时能做决策的只有宰相同她，许太傅卧床不起，母后也不知为何，从几日前就开始头晕，太医把脉就说虚寒入体，太后年纪大了需要好好将养。 “有，皇上，我去。” “我比贵妃更骁勇善战，您只需要派我一队人马，臣定当不负所望，不退大安不回朝！” 这话唠的，皇上就怕你不回来呢。 男人又看了看朝廷重宰，老人家对他点点头。 这么多年，宰相从来不干涉皇上的想法，但在最需要他的时候，老爷子会给出对皇上最有利的答案。 就此，萧岚华必须出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贵妃乃萧元帅家眷，现大安围堵东虞补给，需萧家家眷出征解困，特此萧贵妃披甲率军，直奔东虞，即刻拔营，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萧贵妃进宫多年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喊出这句话。 兄长，成哥。 等我。 “贵妃娘娘，劳烦您现在就开始收拾吧，军情不等人。” 陆开有些求着萧岚华，他认为，这世上没有谁会放着荣华富贵不享，非要去战场受罪的。 萧岚华点头道 “公公放心，本宫会尽快启程。” 身后的晴颂与福忠早已消失不见，贵妃寝宫淑华殿内，两人直往包袱里塞些金银细软与贴身衣物。 “咱家这还是第一次出宫，战场上需不需要带这个啊？” “你带个玉盘子干嘛？闪死对面啊？” “可是咱家娘娘最喜欢用这个吃饭，万一没这个吃不下去咋整？” “你可拉倒吧，咱家娘娘在战场上时候食欲数一数二的好，放心吧。” “那这个呢？这个簪子……” “得得得，你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我给娘娘收拾。” 晴颂不怪他，进了宫的人，这辈子也许就出不去了，尤其像她俩这种主子身边数一数二的人。 萧岚华也想放他二人走过，可是若是他们都走了，她自己一人在宫里可怎么熬？ 曾经尘封许久未染鲜血的长刀被女子触碰时发出阵阵轰鸣，它好像知道，那个在战场上打马杀敌的女子要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地方。 第424章 贵妃策马 这一夜的京城并不平静，哪怕家家大门紧闭，依然可以听到外面铮铮马蹄踏过的声音。 “这是？萧贵妃带人去东虞了？” 樊梨花本来都要睡了，听到门外的声音站起身，小丫鬟立刻给她披好衣服去外面同她一块儿查看。 “萧贵妃这是如愿以偿了。” 樊铁嘴儿和孙女儿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疾行的银甲女子，那年，她就是这么耀武扬威进京的。 萧岚华进宫那天排场都要赶上封后了，小娘子站在礼部同礼部尚书说道 “我入宫便是妃子，殊荣是皇上给我的，但该有的我都要有。” 说罢，马鞭还打了下地板。 此举便是要让皇上厌恶于她，可惜，算盘打错了。 皇上不仅把她的条件全部满足，入宫便是盛宠，或许是想让萧岚义安心，或许也是真的被这个英姿飒爽的美人儿所折服。 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萧贵妃。” 这是霍潇龙第二次见到萧岚华，即使来了京城，二人走动也不算多，都是如意进宫去看望她。 “镇北王。” 美人下马，走到龙儿面前行了个抱拳礼。 “多谢你圆我一个心愿。” “多谢就不必了，愿你到时凯旋而归。” 今日霍潇龙身着铠甲，穿的与萧岚华一样，送别她，龙儿想用武将的规矩来送。 二人没有废话，她又同如意聊了一会儿，随后把脸贴在那个再襁褓中已经睡熟的婴儿身上。 “姑姑去找你爹了，乖乖等我们俩回来，知道么？” “走了。” 银甲女子上马时，赤色披风随风飘荡，吹起的边角在空中晃了几下。 看着萧岚华消失在夜色中，如意走到霍潇龙身边开口问道 “为何不让她借这次机会假死？这样永永远远都能离开那个地方。” 少女看了看姐姐，戳了戳她怀中那个小胖团子，随机开口说道 “她不会这样做的。” “要是她死了，萧岚义在京中的把柄就只剩下你和团团，她不放心。” “再一个，这么有傲骨的女子，怎么允许自己不光明正大的活着？” 如意笑了笑，是啊，当年自己也就是想糊弄糊弄活着算了，阴暗的或者也好，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就成。 可是谁知道，老天送了个霍潇龙给她们。 若是以前，如意一定把元帅夫人这个称呼看得很重。 这是她一步登天的证明，可是现在不是了。 相比别人称呼自己一句萧夫人，如意更愿意听别人叫自己一声将军。 为啥前面不带姓儿？ 风月楼姓岑的太多了，容易叫混，所以军营里那些人都叫她们大人或者将军，好区分。 今晚的风有些大，如意伸出手拢了拢襁褓，跟着霍潇龙回了王府。 这几日环绿很烦，好像那脑子不好的八皇子有点儿粘牙。 今日，又是宇文司年过来翻墙找她的一天，每次院儿里那些小姐妹都要装瞎子看不到，这玩意儿你不劲扯犊子么？ 霍潇龙带着姐妹儿还有蓝庭彻都要贴房顶上了，也不知道衣服上蹭那些灰，待会儿下去挨不挨骂。 “环绿姑娘。” 八皇子的暗卫费老大劲儿把主子整了上来。 环绿正在洗衣服，听到这声气的把衣服啪一下子扔进水里，抬头看着墙头上的男人，开口说了一句。 “你想干哈？” “你到底想干哈？” “那玩意儿不是昨天刚见完么，咋今天又来了？” 霍潇龙在房顶上笑的不敢出声，房顶比墙头要高，他们在小阁楼上趴着呢，小孩儿姐不会武功，是让大妮儿和龙儿给拽上来的。 “环绿姐哈哈哈哈乐死人了。”霍潇龙怼了怼候香香随后对她说道。 “以后我找喜欢的也这么说话，带劲儿。” 啧，霍潇龙顿时不想嘻嘻了，你这是啥玩意儿呢，啥你都跟人学，小时候跟曼陀姐学，想把对象儿腿打折，现在又学环绿姐使劲给人家暴击。 就不学点儿好的。 “我今天找你来有些话想跟你说。” 环绿这几天不太爱理八皇子，就是那种神经病一样的，莫名其妙就开始问自己如果他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会不会嫁给他。 这玩意儿，谁家皇子勾引个内奸还要娶回家啊？ 你没病吧？ “说吧，有啥事儿赶紧说，我在府里呢，一会儿被人看见该挨罚了。” 霍潇龙在房顶上听到这话顿时睁大眼睛，用气声儿说道 “我罚谁啊？就这群祖宗们我罚谁啊？” “装的。”蓝庭彻开口道。 “那你是不是也平常时候这么装？” “我没有，我是认真的。” “我信你。” 这回换面无表情的大妮儿睁大双眼了。 不是姐妹儿你看看你在说啥呢？ 你信他啊？ 你家男人什么样你不知道么？ 真信啊？ “其实，我是八皇子宇文司年，环绿，你……我想让你当八皇子妃。” 环绿站起身，就那么看着他，看两眼瞪一眼，她现在不太想带劲儿了，这代价有点儿大。 “我是玉皇大帝，给我五百两让你位列仙班。” 男人还以为环绿不信，但其实人家想的是演戏演全套，赶紧说再见得了，别走心啊，八皇子，你得记住你初始目的是啥！ “环绿，我说的是真的，你看，这是皇子令牌。” 宇文司年在腰上拽下一金黄色令牌想比划着给她看。 环绿一把捂住他的手，开口问道 “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娶你！” “我不想嫁给你！你是皇子，我是丫鬟，不合适！我不喜欢你！” “但我心里有你，我现在在征求你的同意。” 八皇子顿了顿，随即继续说道 “只要你进门，皇子府你全权做主，后宅所有的事儿你都可以管。” 环绿刚刚有点儿愧疚，大家互相欺骗，你陷进去了，整的我怪无情的。 可是听到这儿，女人抬起双眸问道 “你是不是有通房妾室？” “通房有，妾室与侧妃都没有，在这京城中，我是数一数二的干净人。” 环绿笑笑，飞身一跃把八皇子拎到墙头上，对着他笑眯眯的说道 “我生是镇北王的人，死是镇北王的鬼，王爷不是不让我们嫁人，但定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后宅连通房丫鬟都不能有，一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你不行。” 下面八皇子的暗卫还在伸手接着，环绿冲宇文司年昂昂头，示意他自己跳下去。 第425章 福忠被俘 萧岚义这边，粮草已经见底，这不是第一次敌军先断粮草，打仗这件事儿，大部分有脑子的人都会把主要针对的地方放在粮草上。 况且这次被大安围剿，很多路都是大燕子民领着的。 他们过得太苦了，苦到没有活的希望，苦到日子能一眼看得到头。 如果能换一个人来管他们呢？ 只要能让我们活着，当谁的子民都可以。 内奸要杀，但不是现在，现在首要之事是吃饱饭，然后排兵布阵突围大安的包围。 “那就走山路。” 银甲女将站在战马前面，指了指手上的舆图。 “就算和他们打了个照面也无妨，山路不好走，他们人多也进不来，我们这些人便是极限。” “是，将军。” 福忠在路上改了好几天，之前张嘴娘娘闭嘴娘娘，晴颂老磨叽他。 “在外面别叫娘娘，叫将军，将军多好听。” “叫习惯了，改不过来。” “硬改！” 山路崎岖难行，萧岚华手握长刀走在最前面，按规矩她应该在中间的，可是这十几年的深宫生活实在是太憋屈了。 这花儿这草，在少女时期已经见腻了，那时候她最烦走山路，虫蛇多，偏偏她又是元帅的女儿不能抱怨。 可现在再看这些东西，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嗖，利箭破空。 “报！将军，前方五里山脚下大约有三千大安军队。” 萧岚华看了看自己身后这不到两千人的队伍，已经无路可走了。 箭矢落到自己脚下，银甲女将抬头，看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骑兵，手中旗帜晃了晃。 “把粮草运到队伍中间，我们冲出去。” 这次同她来的都是退伍的萧家军，皇帝想让锦衣卫和京城外的守军和她一起来，萧岚华没要。 锦衣卫里不是没有真功夫的，太少了，都是世家子弟混日子。 至于京城守军，他们不服自己，这一路上不知道要出多少幺蛾子。 幸好，之前的老人还在。 萧岚华上了奏折，又给队伍中所有人的家里送了一笔银两。 “还是老规矩，这笔钱，是让你们放心家里。” 女将出发前站在宫门口说道。 “钱给了，但不是买命钱！东虞要打回来！你们人也要拼尽全力给我活着回来！就算腿断了！爬也给我爬回军营！” “是！” 萧岚华从腰间抽出长刀，锋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号角起，刀尖指向天空。 “持盾！冲锋！” 这种能让人鸡皮疙瘩皱起的感觉，她已经好久没有体验到了。 且看那女将一马当先，长刀宛若游龙般挥舞，脸上也沾染了许久不见的温热。 萧岚华长吸一口气，脸上带着笑。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随时死亡的刺激感。 “娘娘，您等会儿咱家。” 晴颂跟得上萧岚华，福忠跟不上啊，不是武功不行，身手是有的，但第一次上战场紧张。 萧岚华护着粮草队先行，自己率一些人马断后，这是最稳健的打法，过了这个包围圈，前面就是大哥的岗哨。 只要他们看见必定会赶来支援。 “娘娘，您往后点儿娘娘。” 福忠一声声的叫喊消失在了厮杀中，无奈，他只能紧紧的跟着萧岚华。 我家娘娘杀敌太勇怎么办？ 此时的福忠才明白晴颂天天挂在嘴上的可惜。 如此悍将，若是放在战场上，不知能杀多少敌军。 偏偏咱家那位爷想把她放在后宫里，就那么放着。 耳边厮杀与轰鸣声让福忠有些找不着北，他努力调转缰绳来到萧岚华身边，大声对她说道 “娘娘，您先走，我带着他们断后。” 女将看着已经杀出去的粮草车，点了点头。 “晴颂，走。” 按理说剩下这一小撮人是能一起杀出来的，毕竟都到边界了，可是小太监偏偏看有个士兵被困着出不来，自己又打马回去救人。 “福忠！走！” 萧岚华在前面喊着。 娘娘，这不是想走就走的啊。 士兵总算在福忠一刀砍中马屁股的时候逃了出去，要不然还在这同他磨叽呢。 淑华宫的太监总管看着包围上来的敌人，扔下刀。 双手被扣在身后。 我家娘娘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万一能活着呢。 他心态一直很好。 心态若是不好也不能到萧岚华身边做事，毕竟我家娘娘就稀罕会逗趣儿的。 萧岚华来不及回去救福忠，现下最重要的事儿就是把粮草运到大哥那儿。 萧岚义接到哨位传信，从山脚处冲出来一伙儿人，看穿着是萧家的军队。 远处红旗与绿旗变换，战鼓声按着节奏低鸣。 “岚华？” 萧岚义的呼吸一下子就变乱了，他身边那个亲信也有些眼红。 “是岚华，大将军，是她！” 这个身影在脑海中渐渐与少年的她重合。 那时候，妹妹也会这样打马过来救他于泥泞。 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呢？ 哪一次打仗又是不艰险的呢？ 那时，每当自己身陷囹圄，来救他的都是亲爹，后面跟着的是用长刀的妹妹。 后来，爹死了，来救他的人就变成了妹妹。 再后来，再也无人能当他萧岚义的后盾。 “哥！” 女将下马飞奔到他面前，紧紧抱住一身铠甲的萧岚义。 “你怎么过来了？” “镇北王费了好大的劲儿把我弄过来的。” “哥，来不及叙旧了，你再给我五千人，我去救福忠。” 萧岚华擦了擦眼泪，立刻伸手朝她哥要人，叙旧什么时候都能叙，救人最重要。 “福忠怎么了？” “他刚才突围时候被抓了。” 听到这儿，萧岚义回头，身上的铠甲发出触碰声，对身边人说道 “薛成，点兵五千，随岚华去救人。” “是。” 薛成看着身边的女将，久久不了神。 萧岚华抬眸，有点儿生气的看着他说 “点兵！赶快！回来再看！” 第426章 不亏 福忠还寻思可能会被行刑呢，结果被押到了帅帐里面。 帅案后，是个大胡子男人搂着只穿着抹胸的女人喝酒。 那女人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不情愿，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他是谁啊，在宫里那么久，什么样的神色能逃过他的眼睛？ “将军，这是刚刚冲出去的那伙人里唯一一个活着的。” 男人抬头看了看他，开口说道 “从京城过来的？” “是。” 这玩意儿没啥不能说的，他既然这么问，就肯定知道京城派兵支援了。 “主将是谁，带了多少人？” 这就不能说了，福忠在那装哑巴。 大胡子男人也不气，又让旁边的侍女倒了杯酒。 “你是想受罪还是不受罪呢？” “折磨人的法子有的是，你说了还能少遭点儿罪，要是说的东西有用，我甚至能放你一命。” 福忠是有点儿胖的，脸上有些圆，平日里在淑华宫什么活儿也不干，每日就逗萧岚华开心，能不胖么？ 趋炎附势，是他们宫里这群残缺之人的命，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 要是没些能耐，怎么能当上一宫总管？ 但现在，福忠有点儿不想这样了。 贵妃娘娘对他是真好，把他当个人看，虽然是下人，但也是人不是么？ “瞧您这话说的，谁还想遭罪呢？但这事儿真不能说。” 旁边的士兵一脚把福忠踹倒在地，头盔掉了下来，发髻也被打散。 大胡子将军昂头，示意道 “把他脑袋拉起来。” 福忠被拉着头发拽了起来，与那些士兵不同的光滑脖颈映入人的眼帘。 男人打量了下他的喉咙，没有喉结。 “你是宫里人？太监？” “大燕的太监也能上战场了？” 将军踱步来到福忠面前，太监在宫里哪儿哪儿都是，偏偏战场这地方出现他还是第一次见。 “将军好眼力。” 福忠抬头笑着看了看来到自己身边的人。 自己第一次见到贵妃娘娘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那时候自己只是花局的一个洒扫太监，得了王公公青眼，每日能跟他一起练练武。 那日，如往常一样，挨别人的欺负。 刚刚挣脱出来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她。 那时，她刚进宫。 谁家贵人刚进宫就是妃子的，但她是。 听说，她有一个很厉害的兄长，性格嚣张跋扈，连太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 福忠本想躲着她走。 “哟，宫里太监还有些身手？” 萧岚华在宫里无聊的紧，这四方天也没那些小姐们说的那么好，哪儿好了？ 每日都看一样的花儿一样的水，还有那一样的人。 “回娘娘的话，小的小时候学过些。” 学了规矩的萧岚华装模做样的挥了挥手帕，没把这件事儿往心里去，直直越过福忠。 小太监以为自己逃过一劫，随后那位贵人停住，回头，看着他说道 “要不要来淑华宫当差，平日里给我逗逗趣儿啊？” 在这深宫中哪里有他拒绝的权力，这种好事儿落在别人身上开心都来不及，但福忠只想活着，他想拒绝萧岚华，却又没有这个胆子。 小太监只能笑着跪下，冲女人三拜九叩。 “多谢萧妃娘娘赏识，奴一定每日逗您开心。” 头一个接一个的磕着，晴颂在一旁道 “得了，赶紧起来吧，真当我家娘娘是洪水猛兽呢？” 第二日，福忠如约而至。 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让晴颂皱眉。 “都是冬天了，怎么还穿单衣，衣服上都破了。” 小太监手紧紧攥着衣服下摆，这是他现在能拿出来最好的衣服了，平日里都在暖房里待着，所以发冬服的时候，福忠便把棉衣都给王公公他们送去了。 那些孤苦无依的老太监没有棉衣活不下去。 “对不住姑姑，这是我……” 福忠以为经过此事萧岚华定会看他不上，然后把他打发的远远地。 谁知，萧妃娘娘并没有如此。 “娘娘，昨天那小太监来了，大冬天还穿单衣呢，我看着都冷。” “那就给他找几件棉服呗，咱淑华宫连个小太监都养不起啦？” 福忠在太监住宿换衣服时心里有些热，这么多年，深宫中还是第一次有把他当人看的贵人。 这宫里除了权力中心的太监混的吃香，剩下的都在抱团取暖。 而萧妃娘娘，好像是这紫禁城贵人中最有人情味儿的一个。 就几件棉衣么？ 对啊，就几件棉衣。 若是换旁的主子，他穿成这样过来拜见，早就冲他翻白眼儿了。 不罚他已是万幸。 “功夫还行，往后在这宫里太监都归你管。” 少女在躺在躺椅上懒散的说着，旁边的晴颂为她梳头。 这个惊喜让福忠有些手足无措，一时没说出话。 “怎么？不乐意？” 小太监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了。 “奴才怎么会不乐意？奴才只是……只是开心的不知说什么好。” 淑华宫太监总管这些年，他真是说一句养尊处优都不为过。 没来战场之前，福忠不知道自家娘娘在战场上如此所向披靡。 要是自己没有被卖进宫，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成年之后被征兵，那他也想跟着一位和他家娘娘一样的将军。 “这不？咱家今天让您涨涨见识。” 福忠突然挣脱身后士兵的手，飞快起身从袖中抽出银丝线，死死的缠住刚刚还在打量他那个将军的脖子。 因为惯性，两人一直往后退，直到退到帅案前。 银线缠绕着男人脖子，流下丝丝血迹，周围士兵不敢上前，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临死时候爆发出来的力气是难以想象的。 若是这时候强行把二人拉开，说不定会伤到将军。 被勒住的男人动了动手指，身后近卫收到命令直直砍向太监后背。 ——噗嗤 铁剑直刺福忠心脏，却没有伤到前面被勒住脖子的男人。 帅帐内的士兵立刻将倒在地上的太监围了起来，福忠依然没有放手，死死攥着手中银丝，那是刚刚他用来束发的头饰。 福忠流了许多血，渐渐躺在地上。 刚刚给大胡子将军倒酒的女人往后躲了躲，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杀……杀了他。” “拿刀，杀……杀了他。” “我们俩换他一个……不……不亏。” 整个帅帐的人谁也没有想到女人会动手，甚至觉着一个被他们大安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可以自尽，偏偏做不出拿刀刺向将军的这种事。 一瞬间。 女人抽出将军腰间匕首，带着一声声嘶吼在他身体上胡乱捅着。 嘶喊声刺耳又悲愤。 此时的福忠早已没了力气，松开手中银线。 周围士兵提起武器想结果了这二人性命，帅帐外突然嘈杂起来。 第427章 蓝庭彻:凭啥不喜欢龙儿? 帅帐被萧岚华的长刀砍破，薛成在她身后，处理掉帅帐中的所有人，萧岚华看着手中攥着刀，紧紧对着他们二人的女人。 女人瑟瑟发抖，却没有离开福忠前面半步。 萧岚华没有时间同她解释，一只手把女人拎到一旁，扶起地上的福忠。 女将心疼，陪了自己十多年的人了，怎么一会儿没看到，就成这样儿了呢？ “福忠，福忠。” “娘娘，你来了……”太监一边吐血一边同萧岚华说道。 “我来救你了，咱们得一起回宫呢，宫里那地方，娘娘没你斗不过。” “我……可能回不去了，娘娘。” “但福忠没给您……没给你丢脸。” “我们淑华宫的大总管当然不会在外面丢脸。” 萧岚华以为这就是遗言，可是不知何时，萧岚义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给，吃药。” “哥，什么药也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女人看到兄长才哭出声，双眸通红且无助。 “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看，有哥在，能让你哭么？” 萧岚义走向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儿，倒出一粒药丸塞到福忠嘴里。 这是如意临走前给他的。 瓶子里装的不是普通的药丸子，而是用百颗千红果加上灵药炼出来的。 也得亏是霍潇龙败家，要不然古大夫也不会知道千红果的用量。 “回营！” 萧岚华在地上半跪着都没反应过来，她哥一把把她薅了起来塞上战马，随即冲过来几个大夫把福忠抬到担架上，又把那个女人塞到晴颂的马上。 “死不了，你放心嗷，这药老好了，就算你哥这次出征才有两粒，高低得活。” 女将不想说话，那人都成啥了，血都要流光了，你说能活就能活啊，要不你让我把丧哭完呢？ 对比与东虞的肉体厮杀疾苦，京城这边就要更费脑子些。 “想让女子科举，就得让萧贵妃漂漂亮亮的打赢这场仗，若不然，去朝堂上争辩都没底气。” 霍潇龙拿了个柿子放在嘴里，同对面的蓝庭彻说道。 “我小时候有个先生，是大燕数一数二的谋略家，若是他能来帮我们，即使贵妃娘娘不凯旋而归，我们也应当会有办法。” 坐在龙儿对面的男人，不对，应当说坐在龙儿下方的男人。 因为蓝庭彻在给龙儿洗衣服，那天上房顶的衣服脏了，今日衣服才被候香香找到，想毁尸灭迹的时候被他拦下。 香胰子配着温水搓出泡沫，修长手指在衣服上来回揉搓。 “那他现在没在朝廷里当官儿么？”少女问道。 “没，自从我爹娘那事儿出了之后就辞官在家了。” “没出去溜达溜达啥的？” “先生小时候告诉我，大隐隐于世，他只要在家里闲云野鹤，皇上便不会管他，若皇上想杀了他，皇叔祖父自己都得掂量掂量，就怕他留后手。” 男人站起身，衣服洗完了，再过一遍水就能晾。 “那咱们晚上去拜访他？” 霍潇龙也站起来帮他倒上新的水。 她可以懒，但不能觉着别人帮她做事是理所应当的，尤其是不给工钱那种。 人才这种事就是先下手为强，万一庭彻哥嘴里那位先生觉着她颇有君临天下之资呢？ “好，都听你的。” 蓝庭彻觉着先生不会不喜欢龙儿，因为他喜欢，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所以，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龙儿呢？ 可她又不是金子，别人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就比如现在。 一位胡须斑白的老者坐在书桌前，房间里很朴素，只有几根熏香和桌椅，然后就是书架上满满的孤本。 “庭彻，你的意思是？要我辅佐她？” “不是你？” 老者一脸愁容看着蓝庭彻，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清贵男人双手放在头前，弯腰给老者行了一答道。 “龙儿乃是镇北王，心怀天下，以天下为先，若先生能辅佐她……” “你父亲是前太子殿下！” 蓝庭彻的话被打断。 男人眉头微皱，我知道啊，不然呢？ 我爹是你啊？ “先生可是因为我是个女子？”霍潇龙上前说道。 “镇北王之名整个大燕谁没听说过？可庭彻乃皇家正统，你身为他的未婚妻，应当做他身后最坚硬的后盾，如此，男子为天，女子为地，才是大燕之明路。” “先生，您从小就教我，娶妻应当尊她重她，现在怎能说这种话？” 霍潇龙还没说话，蓝庭彻先坐不住了，什么叫他最坚强的后盾，你知道我这个后盾是费了多大劲才得来的么？ 少女挑眉，释怀一笑。 “即使如此，那我们俩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告辞。”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蓝庭彻提腿便追了上去。 “龙儿你生气了？” 霍潇龙摇摇头，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这位先生没有在侮辱女人，只是被这数千年来的思想所禁锢。 不止今日，就算上辈子也不是有很多人觉着女人不能坐高位么？ “不生气呀，只不过先生不喜欢女人做皇帝而已。” 修长手指勾了勾少女的衣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你放心，我会让他喜欢的。” 这天下所有人都该觉着你是最好的。 霍潇龙：那也不必。 她知道身边人心疼他，但霍潇龙没有往那方面想，想那么多多累呀，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呗，再不行把她华姨接过来，高低能跟这老先生掰掰手腕。 第428章 逢年过节烧个纸 福忠救回来了，只是每日在帐篷里睡着，伤很重，要好好恢复。 从大安军营里救下来的女人是之前东虞一高官的女儿，后被掳到了军营。 这几日一直是她在照顾福忠，晴颂和旁边的士兵想插手，她不让。 “怎么称呼你？”晴颂开口问道。 掌事姑姑过来给她送饭，女子正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往福忠嘴里灌水，躺在床上的太监嘴唇有些干裂，可是面色还行，与常人无异，军医说再睡几天就能醒了。 “名字就不说了吧，我家里人都没了，只剩下我这个不干不净的人，说出去也是给家里丢脸。” 女人苦涩的扯扯嘴角，扯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 “那可不是，你杀了他们将军，厉害着呢，放心，你家里人即使在地底下都会以你为荣。” “多吃点儿饭吧，你太瘦了。” 女人点点头，晴颂在她身边顺势坐了下来。 “你说你这么照顾他，万一他死了咋整？”晴颂问道。 女人想了想，率先开口问道 “听那个将军说他是个太监，你们是从皇宫里来的么？” 晴颂颔首。 “那我就嫁给他吧。” “啊？” 坐在一旁的掌事姑姑没有反应过来，这都啥跟啥？福忠也没英雄救美啊你嫁给他干嘛？ “我说，我抱着他的牌位嫁给他，往后再过继个儿子，以后逢年过节也好有人给他烧纸。” 后面福忠已经努力的睁开眼睛，可全身无力，床前这俩祖宗吃的喷喷香。 “他会嫌弃我么？我不干净了。” 女人的声音平淡，没有什么语气，宛若一潭死水。 但就这么死了，她又不甘心。 当时城破的时候，爹娘拉着她的手说。 “活下去，好好活着，努力活着，一定把爹娘那份都活出来。” 所以她不能死，要不无颜见爹娘。 “那不能，你不嫌弃他是个太监么？”晴颂继续问道。 女人摇头答道 “不嫌弃，他有勇有谋，干嘛因着这种有的没的东西嫌弃他。” “有些人身子健全，可做的事儿却算不得男人。” “他不一样，是我小时候想嫁的那种人。” 在东虞没有城破之前，她也是有未婚夫的，明明爹娘已经把她塞进了未婚夫家里逃命的马车，可他还是把她推出来了。 生死存亡面前，感情又算的了什么呢？ 福忠于她这二人之间算不得什么喜欢，甚至是在那种严峻环境下见得第一面，怎么可能有爱慕之情呢？ 但若是福忠死了，女人这样的打算也不错。 宫里那些太监对子嗣之事看的很重，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谁手下没有几个干儿子？ 好像每个宫里的大总管手下都有，偏偏福忠没有。 ——咔嚓。 是茶杯碎裂的声音。 福忠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床边的茶杯推下去弄出点儿声响。 男人张了张嘴，宛若刚上岸的鱼。 女人放下碗筷，把耳朵贴在福忠的嘴边听他说什么。 “饿，饭。” 床上太监声音虚弱沙哑。 “他饿了，我去给他弄些吃的。” 晴颂站起身道 “我去吧。” 女人摇摇头，直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床上的福忠耳朵通红，晴颂笑着坐到他身旁说道 “刚才说的话你都听着了？你还有害羞的时候呢？” 福忠气啊，现在还不了嘴。 在宫里想和他对食的宫女并不少，但这种特别直白的还是第一次见。 “白粥，肉沫，你将就吃，过几天才能吃点儿大补的。” 福忠在晴颂的搀扶下坐起身，想伸手去够碗筷，可手抖成帕金森了。 “我喂你。”女人拒绝道。 福忠一个劲儿的冲晴颂打眼色，你赶紧的过来喂我啊，明知道刚才我听到啥还在这看戏。 掌事姑姑在军营也是一身铠甲，伺候人不太方便，而且她并不想打断自己同事出糗的样子。 “我去叫咱家主子，告诉她你醒了。” “那个，辛苦你了，多照顾他些，一会儿我再过来。” 女人点点头，无视福忠那幽怨的小眼神儿，一木勺放进他嘴里。 给福忠怼的直想吐。 “不好意思，没伺候过活人喂饭，你将就些。” 不是，姐，你没伺候过换专业的来行么？ 都要怼我嗓子眼儿了。 女人喂了几次以后便找到了些节奏，一勺粥一勺肉沫，福忠嘴都没有停下来过。 帐篷帘被掀开，萧岚华兄妹带着薛成走了进来，女将头上还戴着一朵儿鲜花。 福忠昏迷这几日，萧岚华带人把包围圈破开了个口子，萧岚义带人打回东虞，现下正是收拾城内残存余孽的时候，要不这几人也不能这么闲。 “可算是醒了。”萧岚华开口道。 福忠冲女人点头示意，他也以为他没了，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到阴曹地府了呢。 可是耳边想起晴颂拔花生嘁哩喀嚓的声音又不像，她总不能一块儿死了吧。 她在宫里可是花生不离手的。 结果一睁眼，迎接自己的是想要逢年过节给自己烧纸的女人。 吃了些饭，福忠也有力气说话了，不过嗓子还是很哑。 “娘娘救我，是不是费了很大的劲儿？” 萧岚华摆摆手道 “无论神药还是神医，只有救人时候才最神，只要你活着就好。” 福忠慢慢扭头，看向薛成。 这人腰间的荷包很丑，一看就是他家娘娘的手笔，早就听晴颂说过主子之前在宫外是有青梅竹马的，只是进宫身不由己。 看来，这位就是了。 萧岚华在宫里并没有给皇上亲手做过什么，荷包是过年时候给他还有晴颂绣的，也就整过那么一次，后来都换成发钱了。 男人抬手，冲着薛成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身边来。 薛成不解，但也照做。 福忠在荷包上打了个死结，随后说道 “这个东西要系紧，不然丢了满是麻烦。” “都这样儿了还操心呢，吃完饭再躺一会儿。”萧岚华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的模样，还是有些心疼。 “这次你立大功，等你们回宫之后我请旨上奏，赏赐少不了你的。” “皇上是皇上给的，这是我给你的。” 女将从荷包里掏出几张银票塞到福忠手上。 他们淑华宫赏赐人就这么简单，给钱，喜欢啥自己去买。 第429章 这不就尴尬了么 薛成这几日过得像做梦一样，他没有想过岚华会再回到自己身边。 哪怕同她一块儿上战场也是好的，周围的厮杀溅出的鲜血在他这儿都如此香甜。 “成哥，这次你见我，看得我有点儿毛楞。” 银甲女将一嘴边城话让薛成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但这口音又挺亲切的。 那时候在边城，风月楼那些姑娘们全这么说话。 “我只是想你了。” 当年这二位虽是武将，可在感情这方面，一直发乎情止于礼，二人最多到了互诉喜欢的那种地步。 平常出去放风打马时，最最出格的举动就是牵牵小手了。 萧岚华释怀的笑了笑。 伸出手，抱住眼前的男人，悄悄的说道 “我也想你了，很想。” 如果当年他再勇敢些，是不是现在他们俩的孩子都很大了，薛成每个午夜梦回见到萧岚华的时候都在想这个问题，今日，他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男人伸出手，给她整理了下鬓角的碎发，开口问道。 “要是当年我能……我能早点同你定亲，是不是你就……？” 萧岚华摇头，打断他的话。 “不会。” “就算你我成亲，皇上也不会放过我，拿捏我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不是么？” “说不定，连你都保不住。” 臣妇不能入宫，那寡妇呢？ 薛成是武将，战死沙场不要太简单。 “怎么？薛大将军现在嫌弃我了？”萧岚华打趣儿道。 “我怎么敢呢。” 男人把女将抱的紧紧的，他的岚华从来不会自卑，更不会因为这件事觉着自己会被嫌弃，她呀，最会逗他。 萧岚义在帅帐旁看的龇牙咧嘴，旁边夜不收总旗看他的表情也龇牙咧嘴。 “我现在终于明白霍家那三个男人为何看蓝庭彻不顺眼了。”萧大将军对身边的手下说道。 “但是将军你这眉毛都要打结了，要不是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还以为你要整死薛成呢。” “这要换成你妹妹你不生气？”萧岚义反问道。 “我不知道，我没妹妹。” 和皇上那种感觉不一样，萧岚义只是想单纯杀了皇上，但薛成这种是，你看不惯我还不能动我。 过了几日，福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可以自己下地溜达了。 男人鬼鬼祟祟把晴颂拉到一旁，开口道 “今日萧大将军来找过我，说我胆识过人，要把我留在军中。” “然后呢？” “然后我拒绝了呗，咱得给娘娘回宫里啊，军营这种苦我咋可能吃了？” 萧岚华不好假死，但死个太监还是没人查的。 “拒绝拒绝呗，你叫我过来干啥？” 福忠学着王公公的样子，翘着兰花指，指着晴颂说道 “瞅瞅你这女人，一点儿都不温柔！” “我找你肯定有正事儿啊。” “啥事儿，赶紧说。” 东虞收复以后，晴颂都玩疯了，天天出去就是花钱，主打一个花钱买快乐。 “我好像真回不了宫了。” “你别扯犊子了行不？咋回不去了？” “哎呀，你这口音，都被萧夫人带的。” 福忠环顾了下四周，在晴颂耳边耳语了一番，女人听罢，顿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真的？” “真的！你帮我去同娘娘说说呗。” “这玩意儿我咋说啊？”晴颂手指头勾在一起纠结道。 “那你都跟娘娘这么久了，有啥不能说的。” “你咋不去自己跟娘娘说呢？” “我这不以下犯上么？” “反正我不去，你要去找别人去帮你说。” 福忠看着晴颂跑地比兔子都快的背影，娇哼了一声。 “稀碎！啥也不是。” 身后，被救出来的那个女人看了看福忠，转身就走。 果然，自己接受能力还是不行。 福忠有些急，估计还有半个月就回宫了，萧岚华身边的亲信只有自己和晴颂，但现在这个情况，自己是万万回不去了。 “你有什么烦心事儿么？”女人坐在福忠旁边问道。 之前圆润的脸颊现在消失不见，床上躺了那么久，病气耗血肉。 “我回不了宫了。” “哦” 女人依旧冷冰冰，但看着福忠的愁容，憋了半天又挤出一句话。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替你进宫也行。” 福忠突然睁大眼睛，转头看着她，随后又摇了摇头道 “算了，宫里尔虞我诈烦人得很，没比战场好上多少。” “需要帮贵妃娘娘争宠？”女人问道。 男人答道 “不用，咱家娘娘就是宫里的这个。” 他比了个大拇哥。 “你要做的事就是把那些想陷害咱家娘娘的人都揪出来，然后送到娘娘跟前儿去，让她解闷。” 女人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说道 “这个我行，之前我爹府里查案都是我去帮忙的，解剖人也会一些，那天那几刀都不是瞎捅的。” “……” 福忠：姐姐你这样说我更不敢让你去了好吧。 “我替你进宫呗，就这么定了。” “哎，不是……” 女人已经站起身，听到福忠有些纠结的申请，她回头道 “就当我报恩了，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家娘娘一点儿。” 不是姐，就算你不在，也估计没人能欺负的了她，我就怕我家娘娘被暗箭伤着。 回不去宫的事儿还得说，福忠第二日找到了萧岚义，这事儿他说最方便。 “大将军，您能不能帮我和娘娘说一声啊，我不想回宫了。” “怎么？改变主意了？” 福忠摇摇头，在他身边小声问道 “您和娘娘究竟请谁给我治得病啊？” “怎么了？” “那可真是神医！能医断肢的！” “断肢，你也没断……” 萧岚义话说到一半，眼睛渐渐瞥到福忠的下半身。 这次临行之前霍潇龙给的药是千红果特制的，百颗果子才能炼出这么一颗。 若说唯一试过药的，便是那次守城时重伤的佑笙与瓶儿。 断肢重生这种事，在所有人的意料范围外。 福忠点了点头，示意萧岚义的猜想是对的。 “您帮我和娘娘说一声，往后我就在您手下做事了，求您分我个松快儿的活计。” 第430章 徐正:我不办是因为我不想么? “在宫里时候记得多长几个心眼，别让咱家娘娘受委屈。” “你也别受委屈，有事儿又去找晴颂，再不行就去和娘娘哭，反正有事儿千万别憋着。” “还有……” 福忠跟在马车旁一句一句嘱咐着那个被救回来的女人。 萧岚华同意她进宫了，而福忠就留在哥哥这里。 女将自始至终也不知道福忠突然想留下来的真实原因，只是当小太监长大了，想为自己谋个前程。 在哪儿不比在宫里好啊，搁这儿笼子里待着干嘛？ 福忠说话说到一半儿，脸有些红，耳朵也在充血，他抬起头看了掀帘子的姑娘，现在她叫晴满。 萧岚华觉着，在这种情况下能活下来的女子，往后的日子天天都是满月。 “晴满，你等我混出点儿样来，然后回去娶你啊。” 晴满皱皱眉头，冲福忠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不是对你太监的身份有意见，但你这不是没死么？等你死了再说。” “你非得做寡妇？” “也不是不行。” 晴颂在前面骑马哈哈笑出声，只有一个人最不开心，那就是薛成。 好像岚华昨日才回到他身旁，今天怎么就要走了呢。 男人恋恋不舍，一直骑着马伴在心上人身侧。 “再送就要把我送回京了。” 薛成笑笑，他不年轻了，现在也是个三十有四的大男人，没有了少年时的稚嫩，因着萧岚华过来，特意把胡子剃了剃。 这样起码他比皇帝看起来顺眼不少。 “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你是什么时候。”男人瞧着萧岚华说道。 女将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薛成，京城里，我萧岚华最嚣张跋扈要脸面，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一样都不能少。” “总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的跟你成亲。” 听到这儿，薛成的脸有点儿发热。 那时候他们哪里会这么直白啊，可现在…… 这个年纪了，关于男女感情这些事就应该热烈一些。 时间不等人，已经浪费了十多年，现下二人都期盼着快些才是。 男人勒住缰绳，前面就是东虞边界了，不能再送。 他看着年少时的青梅，点头道 “一定会的。” 岚华冲他张扬的勾唇，双腿夹紧马腹，潇洒的说了一句。 “走了。” 她和从前一般张扬，真好。 薛成喜欢的就是萧岚华这股张扬自信劲儿，投胎投的好，给了她张扬的资本。 但却没有坐吃山空，而是跟着父兄出来打仗。 她的长刀，便是她嚣张的本钱。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是炽夏最热烈的阳光，晃的人睁不开眼。 京城这儿最近有个新鲜事，应当说是让那群商户又跃跃欲试的事情。 “又要选皇商了，这次你们徐家还选么？” 侯夫人怀里抱着孩子，香香在地板上席地而坐，手中拿着针刀往兔子身上扎。 徐正给女人倒了杯水答道 “看秋水，徐家现在归她管。” “候香香，说了别祸害东西，怎么还扎兔子呢？” “娘你不懂，动物也有穴位，也能扎，扎好了都能给他们治病。” 侯夫人点点头，但你能不能别在你两岁妹妹面前扎，她有点儿不敢想。 在候香香和龙儿加上大妮儿的影响下，这孩子能长成什么样。 人家的孩子都先会叫娘，要么叫爹，再不济叫叫外公外婆也行，咱家这个先叫姐姐。 叫姐姐就算了，看候香香针刀亮晶晶，天天咿咿呀呀伸着手要。 “那这次我们侯家凑凑热闹。” 徐正点头道 “行啊，我帮你打听打听还有哪家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徐正这张脸在京中并不算陌生，主要之前是皇商，浑身的富贵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家境殷实。 第二天，在何青竹与北宁王家合伙开的酒楼内，徐正被认了出来。 “徐家主？好久不见，您这次来京，也是来选皇商的？” 男人摇头道 “没，我女儿在这。” 侯夫人还没松嘴，徐正不好说我夫人在这，要不然怕连门都不让他进了。 “若徐家不参选，那我们宁家就不怕什么了。” 这宁家听说和礼部尚书那边能攀得上亲戚，礼部尚书的女儿正是当今皇后，怪不得有底气，确实后台硬。 不过，徐正刚刚也打听了。 “北宁王家与平阳何家还是有些实力的，宁家主还是谨慎些为好。” 男人坐在徐正旁边，给自己倒了杯酒，怡然自得的说道 “这两家没有什么依仗，咱们做生意的啊，最要紧的事就是朝中……” 男人没有说下去，只是用手指指了指头顶。 那意思，要朝中有人才好方便行事。 徐正用手捂着脸，没接话。 这玩意儿咋说，反正他俩背靠谁自己心知肚明，哪个生意没有镇北王掺和啊，就连徐家现在也逃不掉。 他爹就跟中了邪一样月月送银票过来。 莺莺那送不去就给镇北王，反正都一样。 “宁兄，徐某先告辞了，家里独留个幼子，我得回去看看。” “徐家主这就不仗义了，什么时候您又得一子？” 徐正真不想理他，什么叫又，我要是能光明正大的摆酒席我能不摆么？ 对啊，宁家主也是这么想的。 哪怕是个外室生的也是自己的孩子啊，徐正都这个年纪了，算得上老来得子，这还不开心？ 要是换成他，就摆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若孩子生母身份低微，大不了就抱到爹娘那去养呗。 所以宁家主不懂，为何徐正不庆祝一番。 “我……这孩子随她娘姓。” “公主啊？” 宁家主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别看徐家皇商后来被撸下去了，只有他们这些生意场上的人才知道，徐正当年的手段如何。 雷厉风行却又不失阴损，但却让人恨不起来。 换句话说，徐正是个有底线的人。 “不是，宁兄别瞎猜了，等过段时间有机会，徐某一定大摆宴席，给你下请帖。” 宁家主看着徐正疾行的背影，愣神缓缓的坐在凳子上。 这回就有点儿费劲。 能让徐正倒插门的女人，那必是非富即贵，万一这次徐秋水也来参加皇商竞选，这下就不好弄了。 第431章 震惊王公公的王府暗卫 萧岚华是在白日高头大马进京的，路边百姓早已经得知贵妃凯旋的消息，特意在街道两旁迎接。 “我们大燕的贵妃娘娘就是厉害。” “这叫家里家外一把抓，听说娘娘在后宫也是一把手呢？” “不对啊，宫里的一把手不是皇后么？” “皇后身体不好，你忘了？” 女将没有听这些闲话的心思，鲜花手帕照收无误，可是眼睛偏偏移不开旁边的八卦。 八皇子怎么追着一个姑娘跑，那姑娘还进了风月楼，萧岚华伸长脖子在那看。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皇上特此命我来接娘娘回宫。” 陆开站在宫门外，后面是一排宫女捧着贵妃衣冠。 “娘娘，请上轿。” 皇帝其实也来了，只不过在宫门后面的阁楼上，在那回忆当初呢。 把那些不能见光的心思藏在心底，他也是蛮累的。 ——镇北王府 霍潇龙坐在首位招待着何青竹，算起来已经有一年没见了，何小姨和之前一样，身后跟着王不忧，二人摇摇晃晃的一直没有成亲。 “现在就不能叫你龙儿了，得叫王爷。” “当年还是那么小小一个，时间过的真快啊。” 何青竹看着霍潇龙和身边那两个小姑娘，不禁感慨万分。 “何小姨，这次对皇商的把握你有多少？” 何青竹倒是不在意，但王不忧不仅竖起耳朵可劲儿听。 这么多年，两人平常搂搂抱抱都没什么问题，但他心上人有执念，她爹那时候就因为她是个姑娘，逼着她嫁人。 觉着女儿不如儿子，所以何青竹偏要做给她爹看。 是因为我，何家能有今日的辉煌。 他们都不看好你，偏偏你最争气。 何青竹是，那些风月楼的女人也是，还有边城那些受到影响的人亦是。 “三成。” “我不争了，你有六成！”王不忧急忙开口说道。 不是他没有事业心，他真的太想每天清早起来看到何青竹了。 爹娘都跟着王不忧搬去平阳县，可想而知，王少爷的执念也挺深的。 “那剩下的呢？”霍潇龙开口问道。 青竹给她推过去一封信，随后说道 “秋水正在赶来的路上，这次是她第一次选皇商，意在参与。” “剩下一个，就是同礼部尚书当今皇后娘娘沾亲带故的宁家。” 少女仔细把信看了一遍，皱眉道 “若是他同宁家没有关系还成，若是有关系，那就难说了。” “怎么说？” “皇上是不允许外戚势力太大的，钱权两得，礼部尚书未免太风光了些。” 何青竹不懂官场这些道道，也不知道当今皇上的秉性，但她还是用心记了下去。 何小姨与他们的关系势必要捂好，不然也一个样儿。 王爷和皇商关系太好，哪个皇帝能睡得好觉啊？ 选皇商一共就看两点，一是财力，二是家主在管理调配方面的口才。 若是大燕有难，真到了国库空虚之时，就是皇商顶上去了。 皇商皇商，是有皇室背景的商人，不仅可以免税，还可以造船海运，军粮、茶、盐、丝绸。这些能碰的不能碰的都可以卖。 王不忧同何青竹趁着夜色被送出了镇北王府。 霍潇龙刚刚封王的时候，王不忧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当年那个蹦跶蹦跶的小姑娘就成了王爷呢。 “这次，我不希望你让我。”走在前面的何青竹突然说道。 “我不在意皇商不皇商……” “王不忧。” 女子站定，口中叫着他的名字。 “我在，你说。” “无论这次何家能不能选上皇商，我都和你成亲。” 男人睁大双眸，好像惊喜来的太过突然。 “这么多年，是我耽误你了。” 何青竹相信，若是没有她，王不忧现在应该儿女双全。 王少爷还是王少爷，有些激动地上前抱住何青竹。 “啥耽误不耽误的，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 她不一样，很不一样，即使风月楼那些女子各个出类拔萃，但在他这儿，心里眼里，天上地下，何青竹最好。 “你这算不算同我求亲？” 王少爷放开女人，扭了扭身子。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 何青竹看着他娇羞跑开的样子，在后面跟紧脚步追了上去。 “边城男人都这么娇羞的么？”后面跟着护送的斩尘楼杀手十八说道。 “好像是，咱都在一起过好几年了，看起来在家时候都这样儿。” 这群杀手刚开始的两年还挺开心的，每天什么也不干，就日常练练功，然后就出去花钱，女人去风月楼享受，男人也死皮赖脸跟着。 但这种生活太枯燥了，过得难受。 于是刘小花和十一求了霍潇龙，给他们这群人找点儿活干。 可不是斩尘楼杀手再就业么？ 一个个现在同暗卫一起在房顶上趴着。 王公公武功高，知道哪里有暗卫，也知道皇宫里暗卫都是什么样儿，怎么训练的。 但当老人家看着张妈妈敲木盆的那一刻还是没崩住。 “姥爷，瞅啥呢，别看了，快过来吃饭呗。” 霍潇龙这仨小姑娘都叫他姥爷，候香香拿着筷子对王公公说道。 “对啊姥爷，这酸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龙儿挑出一块儿大骨头放在老人家座位面前的碗里。 老人家抬头看着树上慢慢滑下来的暗卫不出声，眼睛一直盯着他消失在厨房。 随后斩尘楼的杀手跟着跳了下来，轻功要好一些，不用爬树，太没逼格了。 暗卫和杀手一个接一个的跳了下来，有几个还推推嚷嚷嘴里念叨着。 “赶紧走，不然一会儿没饭吃了。” “今天谁掌勺的？” “肯定是张妈妈啊。” “那还不跑快点儿。” 王公公指着那群消失的背影，半天说不出来话。 谁家暗卫和杀手这样儿啊？ 他在皇宫里当花房总管时候都没这么潇洒。 这啥啊？ 老人家慢慢的坐到龙儿身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龙儿，用不用姥爷帮你训训暗卫啊？” 这能行么？ 这真能保护主子杀人么？ 不能干活干到一半去吃个饭吧？ 第432章 菜就多练 “不用，姥爷，他们干活贼厉害。” “对，姥爷快吃。” 皇商选拔就在这几日，徐秋水带着李婉婉也趁着尾巴赶到了京城。 “姐，你咋耽搁这么久？”候香香翘着个筷子问道。 “路上救了个人，耽误了些时候。” “嗷，那你好好休息，明儿起来我给你扎几针，保证你后天选皇商的时候状态好好。” 这次选皇商霍潇龙是不出手的，何青竹同王不忧和她说了。 “大家都认识，你帮谁都不是，到时候，在看台上好好看戏就成。” 少女点头，何小姨说得对，要不是因为柳絮姐风月楼那边实在走不开，她这次也想过来掺和一番。 皇商竞选，首先要通过资质审查，首要的就是筛选家室，手里的资产有多少，主攻哪方面产业。 对于皇商来说，开店做生意，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只是最基本进入生意人的门道而已。 对于手里资产能竞选皇商的人来说，同户部一起，能影响一国之经济才是重中之重。 “皇商竞选，各位听题作答。” “落笔初始，辩论而毕。” 大燕规矩，每次皇商选拔都由皇帝亲自坐镇，有时候是一家拔得头筹，有时候是好几家负责不同的产业。 宇文轩鸿坐在高位，即使有些人知道竞选不上皇商也会过来参加，商人不比做官，能进到这金銮殿的只有寥寥几人。 何青竹和徐秋水还有侯夫人，是这十多人中为数不多的女子。 生意场上不是没有女家主，可是像今年一般来的这么多的还是第一次。 陆开站在皇帝右前边宣读竞选流程，皇帝坐在龙椅上又再想昨日占星堂堂主同他说的话。 “陛下，自镇北王开始，星象便开始大动。” “怎么个大动法？” “凤鸾星已至主干。” 宇文轩鸿听到这话皱起眉头问道 “后宫又有不祥之人？” 占星堂堂主摇头答道 “陛下，是大燕女子的凤鸾星，若是这些人用得好，我大燕即可万年昌盛，若是用不好……反噬在所难免。” 想到这儿，宇文轩鸿不禁多看了这三位几眼。 听说侯家家主是之前北宁郡守夫人，而何家是近几年的后起之秀。 徐秋水就更不用说了。 陆开在前头缓缓读出第一题。 “货币之制，国之大政也。改革之议，自古有之。或守旧以求稳，或创新以图变。今论此事，必审时度势，权衡利弊。” 这个意思就是，关于钱的事儿，咱这个货币制度该不该改革啊，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大燕的钱会不会崩盘。 就跟那些学子们写策论一样，大多数人先写，才能侃侃而谈把策论的观点说出来。 但能走到金銮殿上的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宁家家主率先站了出来，冲皇帝行了一礼，随后开口道 “货币之制，乃国之根本，不宜轻易更改。变则生乱，不变则兴邦。” 何青竹今日本就是为争个第一来的，女人并不准备按兵不动，而是站出来同宁家家主面对面反驳道。 “此言虽古训，然未免过于保守。时代在变，货币制度亦须与时俱进。” “圣上，民女以为，时移世易，货币制度亦应随之而变。若制度过时，阻碍发展，则宜改革以适应新的大燕环境。” 宇文轩鸿点头，随后问道 “即是如此，那何家主说说，应当怎么改？” “当前大燕在银钱上最难统一的一点便是银子纯度。” “官银自然不用多说，但有些没银矿是没有在官府管辖之下的，朝廷只是去把银子收上了，并没有在质量上把关，有些银子里面杂质颇多，而有的又颇为纯净，大多数百姓用不起银票，民女以为，现在派专人把每座银矿提炼和散银流通线路两管齐下为上上乘。” “换句话说，民女以为，金银矿就不应该归私人所有，朝廷统一管理为好。” 何青竹微微鞠躬说的最后一句话，但是双眼却往上瞧着皇帝。 这话可是妥妥说进皇上心坎儿里了，这普天之下最好的东西本就应该是朕的，金矿银矿若不是因为官府分不出那么多人去管，早就都收入囊中了。 “何家主其言甚好，朕往后会留心些。” 男人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龙椅两边的把手，细细品味着何青竹刚刚说的话。 明明她说的是金矿银矿由官府统一管辖，统一质量与大小，然后在由皇商的手流入民间，这样大家银子质量都一样，到时在货币统一方面也方便不少。 而皇上脑子里好像只听到了一句话，都应该给朝廷，而朝廷就是他的一言堂。 皇帝缺钱么？ 不缺。 但宇文轩鸿实在是太自卑了， 从小兄长被父王一手带大，顺利继位，然后又生下了同他一样出色的太子。 为何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呢？ 为何同为皇室中人，他的命就这么好？ 当皇子时走在他们兄弟最前列，朝中大臣各个对他尊敬有加。 当皇帝时，他得民心，又得了个麒麟子。 人不能太顺遂， 这不，顺遂太过，便让他捡了漏。 “何家主此言甚是，但改革之道，既要勇于尝试，又要稳妥前行”侯夫人出声道。 “皇上，民女以为改革虽好，然不可急功近利。需审慎行事，循序渐进，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百姓用了这么多年银子，自有一套衡量银子质量的办法，若突然由朝廷统一质量与度量，未免给百姓那儿造成慌乱，大安与草原刚刚安定不久，现下此举，实在冒险。” 后面坐着的几人不出声， 王不忧：终于知道爹当时竞选皇商时候为何每日挑灯夜读了，怪不得他爹娘对他没抱希望呢。 徐秋水：回去多看书，菜就多练。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在理，皇上听哪个都觉得对，但心里更加偏向何青竹一些，小娘子早就从军粮那件事儿上摸透当今皇上的秉性。 即使金矿银矿都在他那又如何呢，天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钱照样不能搬进他的私库，而皇商，就是那些百姓的眼睛。 第433章 身不由己 这次站出来说话的三位都被选上了皇商，皇上那边不好驳国丈的面子，把贩盐这个生意交给了宁家。 丝绸分给了侯夫人。 何青竹这里独占鳌头，海运贸易，货币统筹，军粮买卖，能做的她都能做。 看着皇上给的御赐牌匾，院子里的月亮也没有那么耀眼。 女人想，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只不过是为了让爹娘不给她相看。 可是后来，娘亲便把自己年轻时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但何青竹并不觉得有负担，因为她也很喜欢这件事。 再后来，青竹便想让整个大燕都知道何家。 爹不是总念叨她若是个儿子该有多好么？ 她就是要告诉她爹，我是个女子也不差。 何家夫妇就是这时踏着黑夜昼夜兼程赶到的京中小院儿，二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快马颠簸，整整晚了七天才到。 就这七天，女儿把皇上御赐的牌匾都给拿回来了。 上好黄花梨的大匾，上面是烫金的四个大字。 ——皇家御赐。 “青竹，你这是？” 父母互相搀扶着走了进来，看着这块儿匾有些不敢相信。 “爹，我说过，我要让整个大燕都知道我们何家，现在，女儿做到了。” “平阳何家，从今日起便是皇商，不仅免税，只要官家允许的生意我们都可以做。” 女人站起身，青葱玉指轻轻带过牌匾，绕了一圈儿对着何老爷说道。 她下巴微扬，这些年来的辛苦都算不得什么了。 真的。 何青竹之前觉得，只要把生意做得够大，够有钱，她若是大燕第一有钱人，皇商便可以收入囊中。 可是后来岑妈妈告诉她，皇商没有这么简单，钱，民之根本，皇商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根本安稳的运行下去。 她挑灯苦读，刚开始并看不下去这些东西。 可是听着亲娘和她爹吵架的声音，便看得下去了。 她爹还是想让她嫁人，之前没有喜欢的，现在不是有了么？ 那王不忧，两个人天天如胶似漆，成了亲不也一样看书做生意么？ 很多人都不理解她，但她娘知道，她娘理解。 成亲之后，就都是身不由己了。 何夫人并没有在意女儿手下的牌匾，老妇人一脸与有荣焉的站在那，她抬起手，为女儿像小时候那样整理鬓边碎发。 二人眼眶都发红，何青竹抿嘴，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是看见娘亲眼红的那一刻还是绷不住。 “娘，我做到了，娘，我……我真的做到了。” 何夫人连忙点头，用手帕拭去女儿脸上的泪水，她眼尾也有几滴泪珠，可是在女儿成功的硕果下还是开心。 她带着眼泪却又笑着点头说道 “我儿做到了。” 这一路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女儿为何不成亲呢？ 一个人心再冷清，再心中有大义，只要孩子从你肚子里钻出来的那一刻，有道德底线和拥有做人最基本责任感的人，她都会被孩子绊住。 他可是我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真到那个时候，什么事情都要为他让路。 竞选皇商，是做大燕最优秀的商人，何青竹在生意上算是颇有天资，可是天资，只是竞选皇商的门票而已。 孩子太废心神了。 何老爷还在围着牌匾打转，嘴里念叨着光宗耀祖。 两个女人没有理他，做爹做丈夫，男人算得上合格，便不想多要求他什么了。 有些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没法感同身受。 “爹，娘，安排下我的婚事吧。”何青竹说道。 “我儿想嫁人了？”何夫人问道。 她与王不忧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嫁人也好，入赘也罢，反正皇商在手，往后应当是定居京城了。 只是往后去看龙儿，可能要半夜三更的去了。 “成亲好，赶紧再生个孩子，男女都成，只要你老了有人管你就行。” 其实何爹的想法一直很简单，没孩子没人给养老，成亲不是重点，孩子才是重点。 听说女人年纪大了生孩子很危险。 虽然侯家那个小姑娘很厉害，但凡事都有个万一，谁家孩子谁心疼。 “这回你爹我能摆老丈人的谱了吧。” 何爹实在太想学学雄鹰一家了，早就听说西南侯入赘的时候挨了好几顿打。王不忧这小崽子从自己眼前转悠十多年了，想打都没有理由下手。 ——凤仪宫内。 “娘娘，魏家来人了。” 面色已经红润些的皇后坐在书桌前，看着候香香给她偷摸带过来的话本。 这些话本都是小孩儿姐喜欢看的，那种仙君，王爷，世子之类的故事。 皇后娘娘很爱看，她在闺阁的时候也看，后来…… “娘娘，魏家来人了。”旁边的掌事姑姑又提醒了一遍，意思是问她见还是不见。 “让她进来。” 皇后放下话本子，并且压在了最下面。 “给皇后娘娘请安。” 来的是个小太监，经常帮家里同她传话。 “这次父亲叫你带什么话给我？” “魏大人让奴才来问问您，为何宁家没有当上唯一的皇商。” 女人刚刚无神的双眸变得凌厉，她面无表情的瞪着小太监，小太监立刻跪在地上。 “娘娘恕罪，这都是魏大人的原话啊。” 传话是最靠谱的方法，没有书信往来，也就没有凭证，到时候直接毁尸灭迹就好。 就算被抓到了也无妨，没有物证便没有办法定罪。 “回去告诉我爹，能当上皇商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若我爹不喜欢，我也可以让他当不成。” 魏淑仪厌恶这个小太监，不，应该说，她厌恶整个魏家。 礼部尚书啊，听着好听罢了。 魏家死了一个皇后，便要顶上来一个。 当年明明皇上已经登基，以迅雷之势铲除了所有先皇亲信。 为何姐姐还会在皇宫里遇刺，刺客既然能杀进皇宫，为何不直接去刺杀皇上？ 杀个皇后又有什么用？ 当年长姐在弥留之际说的话，她永远不会忘。 第434章 皇宫蹭饭 “淑仪，若是父亲让你进宫替我，你一定别来，知道没有？啊？” 长姐的腹部满是鲜血，缠着白色纱布，当年的魏淑仪还在闺阁没有嫁人，看着床上脸色发白的姐姐只会哭。 “别哭了，说话！” 女人抓着她的手，魏淑仪觉着她手背都要被长姐的指甲刺穿。 她连忙点头，哭啼的答道 “长姐，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一定不会入宫。” “你发誓。” 此时的长姐已经满头冷汗，最后一口气撑着逼着她发誓。 “长姐，我发誓，此生绝不会入宫。” 啜泣的语气与着急，让先皇后听见了自己想听的话，她用尽全身力气把妹妹的头搂到嘴旁，悄声对她说道 “若是反抗不了就跑，若是跑不了……跑不了进宫也无妨，但……永远不许真心对皇上。” “这是长姐能给你最后的……最后保命的东西了。” “不许告诉任何人……爹，娘……谁也不许说，除非，那人能保你安然无恙。” “淑仪，长姐愿你，平……平安……喜……喜乐。” 搂着女人的手落在床边，纤细手腕上还戴着同她手上一样的玉镯。 魏淑仪就那么呆坐在床边很久，久到连那声皇后薨逝也没听见。 女人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脸色苍白，金黄色里衣上满是水渍，守夜的宫女听到动静跑了进来，看着一脸惊恐的皇后连忙去叫掌事姑姑。 皇后没有管这些，趁着寝宫没人，连忙去翻床下面的暗格，见里面箱子里姐姐给她的东西还在，又连忙把它放回原位。 “娘娘，您又做噩梦了？” 魏淑仪脸色不好，掌事姑姑有些担心。 “要不我明儿一早就请侯姑娘入宫吧。” 女人点头，木讷了一会儿，随后接上一句。 “把镇北王也叫过来。” 姐姐妹妹在一起总是好的，自己身弱，万一照顾不到她呢。 看到她们，总是能想起当年姐姐未出阁时同她在一块儿玩闹的样子。 候香香与龙儿起来就进宫了，皇后娘娘还是心疼小孩儿姐，特意让出宫宣旨的人说，等她自然醒在进宫，不必着急。 小孩儿姐其实起的来，起不来的是霍潇龙。 “皇后娘娘到底咋回事儿啊，上次吃了你配的药身体在慢慢好转，怎么突然就宣咱俩进宫了？” 霍潇龙用净面膏正在洗脸，脸上白白滑滑的，鼻子有些堵，刚醒，说话有些奶。但那一嘴边城口音却又让人没有办法带入。 少女最后使劲摩挲了两把脸，然后用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随即坐到镜子前让自己两位娘亲收拾。 重点还有候香香，侯夫人这几日忙，侯家刚刚当选皇商，孩子都在徐正那，小孩儿姐这里就有些照顾不到。 幸好住在王府旁边，最近候香香吃穿住行都在霍潇龙这解决的。 “皇后娘娘跟那时候庭彻哥一样，心里有点儿过不去那个坎儿。” 何怡拿来一件嫣红色衣服在香香身上比划，少女仰起头对她说道 “姨，我不想穿这个，我想穿霍叔前几天给龙儿买的那个，就那花花绿绿的，看着就喜庆。” 本来霍潇龙还想说些什么关于皇后娘娘的事儿，听到这话，在被岑昂上口脂的少女龇牙咧嘴的看着小姐妹。 明媚五官被表情扯得有些狰狞。 “咋的了？”候香香问道。 “没事儿小孩姐，我觉得你眼光好。” “那必须的，老好了，行不姨，我就想穿那个。” 何怡已经习惯这孩子的审美了，她面带微笑的温柔对她说道 “不行。” “姨，我可想穿了，商量一下呗？” “不行，会丢人的。” “丢谁的人啊，龙儿不怕我丢人的姨。” 霍潇龙：我怕，但我不好意思说。 “你娘刚选上皇商，丢你娘的人。” 血脉压制的关系一出，候香香顿时老实下来。 行吧，毕竟怕挨打是真的。 霍潇龙有时候就在想，明明自己当年才是那个心智不正常的小孩儿，但自己这些小姐妹里偏偏她最正常。 美滋滋，这辈子赚到了。 大妮儿、候香香：？？或许吧，麻烦你砍人的时候别笑的那么开心。 最终龙儿还是一身蟒袍，就这蟒袍霍潇龙有个几十件，楼里各位姐姐一人绣了一件儿，再加上蓝庭彻每日往自己身上比量软尺。 少女衣柜里并不缺衣裳。 而候香香今日一身粉嫩娇气的颜色，配上大小姐的贵气，让人不免得多看她俩几眼。 只要这俩人有正形儿的话。 “给皇后娘娘请安。” 二人俯身，给皇后行了一礼。 在床上躺着有些没精神的皇后一看今天这两个小姑娘的穿搭，立刻双眸就亮了起来。 “哟，今儿没穿那绿衣服？”皇后冲候香香说道。 少女摇头道 “没有，我怕我娘打我。” 魏淑仪手里拿着手帕，虚点了几下候香香的头。 随后用手拿起霍潇龙身上的衣服，细细的摩挲了几下。 “这衣服也好，比我宫里绣的还好，料子也是上上乘，谁给你做的？” “这个应该是柳絮姐给我做的。”霍潇龙答道。 “用的什么针法呀？” 知识涉及到霍潇龙的盲区，她连忙向小孩儿姐看去求助。 这是你专业啊，你家干这个的，你针法还好，赶紧说啊，要不多不好意思，丢你侯家的人。 少女挤眉弄眼，但候香香也愣了好一会儿。 她明白了身旁人的意思。 但，龙儿，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从七岁以后也没碰过刺绣啊，除了给你补衣服之外再也没拿过绣花针。 “啊……这个……啊……皇后娘娘我俩不知道。” 候香香理所应当的说道。 说话时候她还点了点头。 魏淑仪用手帕遮住嘴笑了几声。 “你们俩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一个策马疆场，一个施针配药，哪里有空研究这些东西。” “娘娘唤我过来，是又身子不舒服了么？” 魏淑仪没有说话。 候香香自然而然的搭上了皇后的手腕替她把脉，片刻过后，少女睁开眼睛道 “从脉象上来看，您身子还好呀。” 皇后一只手拉住候香香，另一只手拉住霍潇龙，浅笑道 “只是昨日做了噩梦，心绪不宁，所以叫你们俩进宫陪陪我，有没有耽误王爷的正事儿？” 霍潇龙摇头道 “没有。” “那就好，一会儿你们俩陪我用膳，看着你们俩吃饭我也能多吃点儿，草原王午时就过来。” 进宫这事大妮儿不能和她俩一块儿，因为大妮儿是外邦，上次是因为锦衣卫顺手抓进来的。 “是。” 霍潇龙和候香香怪不客气，吃吃呗，毒又毒不死，皇宫里的饭又挺好吃的。 第435章 小孩儿姐:啊啊啊我中毒了 “你俩咋不把盘子舔干净呢？” 大妮儿来的时候有些晚，但姐妹二人饿了，早上还没吃直接来的皇宫。 现下，霍潇龙同候香香把桌上的菜都要吃光了，零星的菜叶显着有些可怜。 “饿了，妮儿。” “真的，早上都没吃饭就捯饬，你今天穿的也挺好看啊。” 霍潇龙还上手拽了拽大妮儿不知道从哪儿整来的草原衣服，怪好看的，她也想要。 “是尚宫局做的，今日草原王过来看织布。”皇后娘娘答道。 女人挥挥手，宫女们鱼贯而出，一个接一个的又上了一桌子菜。 “放心，还有，不够吃我再叫下人去做。” “多谢娘娘。” 没有虚礼，霍潇龙和候香香呲着个大牙在那说谢谢。 大妮儿也行了个礼，入座就开始干饭。 这已经是第二轮菜了，光米饭她们仨就吃了一锅。 “饭量真好。” 皇后娘娘看着几人干饭模样，她也忍不住多吃了些。 掌事姑姑在一旁都麻木了，每次来这几个祖宗都是一盆一盆造，听那些小姐说，镇北王府平常干饭就是这样的，大骨头拿盆装着啃。 “一会儿用完膳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魏淑仪叫她们几个来也不非要干什么，有活泼可爱的小辈在身侧，什么都不用干就是开心的。 霍潇龙摇头道 “一会儿我吃完得练功，草原王也得练。” “那香香呢？” 小孩姐放下筷子，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吃的说道 “我不练功，但我得打套拳，皇后娘娘也可以学学，对身体很好。” “好，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同你学。” 女人一脸慈爱，只是苦了外面院落里的菊花。 霍潇龙同大妮儿进宫没带武器，也跟着候香香打了一会儿拳，随后这二人就去旁边互相喂招了。 皇后很瘦弱，不像环绿柳絮弱柳扶风，而是真真正正的只有骨头，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走。 “娘娘以后要多吃点儿，吃肉，吃完出来打拳，这样身子才会好些。” 女人动了一会儿便累了，掌事姑姑扶着她坐下来歇息并且递上一杯温茶。 “那以后你多进宫教教我，香香也累了吧，过来喝口水吧。” 魏淑仪把茶水递给候香香，花园外，在榕树后面一个宫女看见小孩儿姐把茶水尽数饮下，皱皱眉头，随后快步离开了原地。 “太后娘娘，那杯茶皇后没喝，被经常过来给她瞧病的小姑娘喝了。” 女人眼睛上松垮的皮肉让她睁眼都有些费劲，但双眸中透出的精光仍然赫人。 “她没喝？” “没有。” “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前几日当选皇商的侯家小姐？” “会娘娘的话，是她。” 老妇人正正神色，被人颤颤巍巍的扶了起来，抬手把周围宫女太监都遣了出去。 “我的种我了解，平日最瞧不上后宅女人，怎么就突然选了两个女人当皇商呢？” 旁边扶着她的老宫女比她小一些，但也头发花白。 她没有接话，只听太后继续说道 “哀家来大燕这么多年，想了这么多年，唯一能让他们不如草原的办法就是这个。” “大燕人，绝对不能有见过世面的娘亲，只有让她们永远看见那后院四方天地，大燕才会一代不如一代，总有一天，我草原会吞并中原所有的国土。” “而皇商侯家，便是第一个。” 太后瞧向身边宫女，二人相视一笑。 现在，就等着那个小姑娘的死讯便好。 皇商不是那么好当的，权势二字是什么，是你死我活。 你想掌握权势，便要体会到争斗带给你的痛苦。 二人喝着茶，等皇后那边的骚乱。 小孩儿姐喝完茶，觉得肚子有些疼。 “娘娘，我不太方便，能找个姐姐带我去么？” 女人点头，冲着身边大宫女说道 “你带她去吧。” 候香香是大夫走在路上便给自己把脉。 才走了没几步，少女回头，直冲向龙儿，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都没法应过来。 “龙儿啊啊啊！我中毒了！” “咋回事？” 霍潇龙和大妮儿停了下来，蟒袍少女立刻从身上拽下一个玉瓶，小孩姐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妮儿便掐开她的嘴，龙儿直接把瓶里的灵泉水倒了进去。 “我……嗝……喝了皇后娘娘的茶水就中毒了。” “那现在？” 霍潇龙想问问她什么感觉，又怕灵泉不好使，于是想直接飞走去把古大夫背过来。 要不说这仨人是小姐妹呢，大妮儿直接去拿了杯子，而候香香死死抱住龙儿的双腿不撒手。 “不是，我没事儿了，你别去背我师父，他都八十岁的人了，心脏受不了。” 少女掰开小孩姐的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可以。” 他都习惯了，古爷爷一定可以的。 “但我真没事儿了啊，我刚刚其实也没事，只是有点儿害怕，下意识过来找你俩。” 大妮儿把刚才的茶杯茶壶都拿了过来，小孩姐正抱着霍潇龙的细腰寻安慰。 而皇后那边直接下令彻查，惊动了萧岚华与太后。 前者直接过来查看情况，而太后还以为候香香已经没了，在那悠然自得的等人请她过去主持大局。 “这么的，一会儿回家我把我妈叫过来，让她找，宫里的事儿她在行。” 蟒袍少女看这些人忙忙碌碌磨磨唧唧，决定回家摇人。 “你镇北王诶，你这么大了还回家找娘么？”候香香抬头问道。 “我这大咋的，我妈永远稀罕我。” 第436章 后宫搞事(一) “不是，咱岑姨她都离开皇宫十多年了。” “没事儿，咱妈必须拿捏。” 霍潇龙对岑昂老有信心了，她觉着现在宫里这些人比不上风月楼那些姐姐的一根发丝儿，都是掌事姑姑，调教出来的人就是差距这么大。 “我现在回去找她，不等了，一会儿估计证据都烧了，你去和皇后娘娘说，我回家喊我妈过来。” “昂，行。” 小孩儿姐看着点了两下地就消失的小姐妹，她来到皇后娘娘身旁说了这件事。 魏淑仪看着她一脸心疼。 “是我的不好，让你受苦了，王爷把岑姑姑请来也好，姑姑的手段我见识过，最是厉害，你放心，本宫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岑昂还在那整理当年受害人的名册，突然从窗户外就钻进来个少女，女人放下手中名册，给她倒了杯水道 “多大人了，还这么着急？今天连门都不走，出啥事儿了，跟妈说说。” “小孩儿姐在宫里被下毒了，皇后请您进宫查。” “那香香人呢？她有没有事？” “没事儿，现在看来是没事儿，就是跑了几趟茅房。” 岑昂点头道 “那就行。” 女人就爱穿深色的衣裳，在这夜色里有些看不清她的人影，低垂发髻又披了些散发，岑昂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 当然，打孩子时候不是。 一袭紫色衣裙的妇人同少女走进皇宫。 “听说皇后宫里有人下毒。” “对啊，而且我还听说，为了查清楚下毒之人是谁，把镇北王义母都请进宫了。” “镇北王义母？” “对，听说之前是宫里的掌事姑姑，厉害得很，只不过后来为先皇去皇陵祈福了，最近刚回京。” 宫内，宫女们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一两撮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尚食宫内，一位同岑昂年纪差不多的女官听到这话微愣了一下，随后微笑。 唤来身边小宫女吩咐道 “把这个放在去皇后宫内的必经之路上。” “是。” “你们尚食宫不最是躲清净么？怎么今日还使唤小丫头去扔东西了？” 说话的是尚墨宫的掌事姑姑，同尚食宫的这位并不算好。 女人瞥了一眼来人手上的墨水，开口道 “把你手上那脏东西擦干净再来我的地方，你不也刚扔完，还说我？” 小宫女没有问这是什么，宫中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知道的越少才能活的久。 霍潇龙也奇怪，平日最是干净的道儿，就今天晚上，不知为何多出好几个荷包，而岑妈妈还在弯腰捡。 一边捡一边看，然后用火折子烧掉里面的东西。 “妈，这都啥啊？”龙儿问道。 “一些旧人给我送的信儿罢了。” 当年那些旧人现下混的都不错，这几条信息就已经道明了今日去过皇后寝宫的所有人。 而太后那边。 老妇也听说了候香香安然无恙的消息。 “怎么可能？那茶……” “那茶奴婢亲眼看见她喝的呀娘娘，请您明查。”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这时回来禀报。 “太后娘娘，岑昂进宫了。” 是了，中了解忧的人都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这镇北王身上定带着解药。 老妇人的手有些颤抖，紧紧握住拳头。 “继续探。” “是。” 萧岚华同皇后看到岑昂从正门走了进来，二人立刻起身迎接。 “给皇后和贵妃娘娘请安。” “姑姑不必行此大礼。” 二人一左一右扶起岑昂，随后同她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大妮儿把茶杯茶水放在女人面前，而香香早就验出来这是什么毒。 “砒霜？”岑昂问道。 “嗯呢，皇后娘娘说宫内只有太医院才有，但太医院所有砒霜都记录在案，而药房里确确实实少了二两砒霜。” “姑姑。”萧岚华开口道。 “人是谁，我们已经找到了，只是，不太好拿人。” “为何？” “是太后宫里的，岑姑姑。”皇后开口道。 皇后与萧岚华宫里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同意把岑昂叫过来就是想让她给她们出出主意。 事儿必须要办，但应该怎么办才能让太后不出来阻止，这点最是难弄。 岑昂也想见见太后，她不相信当皇上做的事儿其中没有她的手笔。 “我去见见太后娘娘吧，当年宫人名册，我的名字是不是还在上头？” 岑昂手中摇着茶，挑眉对皇后问道。 “是，名册前几年刚重新抄完一遍，岑姑姑的名字还在上面。” “劳烦皇后和贵妃身边的掌事姑姑同我走一趟。” 两位女人回头示意，身边掌事姑姑跟着岑昂一同前往太后寝宫。 这座宫殿，若是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应当是太子妃娘娘住在这儿的。 岑昂一眼就看见如枯槁般的太后，老妇人坐在首位，手上还拄着拐杖。当年的太后还是太妃娘娘，被四皇子的宇文轩鸿接出宫同住，就是因为在宫里岑昂雷霆手段让她行事不便。 时隔多年，这位掌事姑姑还如当年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太后眯着眼睛瞧着向自己走来的岑昂，手还是有些抖，她紧紧抓住身旁拐杖，红花在宫内的人全死了，下手的就是岑昂，而现在，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太后当年告诉过皇帝，斩草不留根，华鸾、岑昂，一个也不能放过。 可皇帝偏偏要遵守什么对那个狐狸精的承诺，现在好了，人都安安稳稳的回来了，是带着军权回来的。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气啊，岑昂一上来就阴阳怪气。 这话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太后都这么大了，宫里人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尽量不说后面的话，而岑昂专往别人心里扎刀子。 女人双手合在头前给老妇人行礼，却又不跪。 二品诰命夫人进宫可以不跪。 岑昂行礼过后起身，满脸笑意的看着太后。 “岑姑姑在外面这么多年，受苦了，身体好些没有？” 太后这句话的意思是在问岑昂，当年解忧有没有给你折腾够。 “托太后娘娘的福，现下身体痊愈，这不，进京这段时日刚休息好就来给您请安了。” “早就听说你同镇北王一块儿进京，一直也没来得及召见你，哀家年纪大了，你可得多进宫陪哀家聊聊天才是。” “来人，赐座。” 岑昂心安理得的坐在太后下方，随后有些犹豫道 “奴婢现在可是惊魂未定，有些话不知该不该同太后娘娘讲。”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都是老相识了。” “娘娘，您也知道，我身子不好，这么久就得了龙儿一个女儿，偏偏今日进宫，我家龙儿小姐妹差点儿死在宫里。” “娘娘，您说，现下可如何是好？” 太后揣着明白装糊涂，心平气和的问道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那下毒之人查出来了没有？” “回太后娘娘的话，查出来了。”晴颂从岑昂身后走出来答道。 “是您宫里的宫人，这不，皇后和贵妃娘娘怕您生气，特意舍了我的老脸来同您说么。” 霍潇龙等不及太后下令把人交出来，她妈和她说了，太后看她不顺眼，高低不能交人，所以直接让她去太后宫里揪。 而刚刚二人进宫的荷包里就有今天下毒之人的画像。 后宫里，注意到一个人确实很难。 但若是六宫上下都有眼线，便没有那么难了。 第437章 后宫搞事(二) “娘娘，不好了，镇北王直接去宫里把那个小宫女揪出来了。”太后身旁的掌事姑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而岑昂像没事人一样低头看了看指甲上的蔻丹。 没等太后反应，门外一阵嘈杂，霍潇龙就像拎着鸡崽子一样把人拎到了太后面前，直接把那个小宫女摔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缓神的宫女嘴巴合不拢，嘴角旁还有口水源源不断的往下流。 刚刚霍潇龙抓住她的时候，宫女下意识的想服毒自尽，被龙儿眼疾手快卸了下巴。 后宫之事龙儿不出声，这里的弯弯绕太费脑子，少女只拉着香香站在她身边说道 “等会儿我给你出气。” 大妮儿点点头，没说话。 放心，肯定弄她。 “太后娘娘，下毒之人我家女儿已经找着了，您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岑昂的意思是：人是你的人，高低给我们家孩子一个说法，怎么做，你得表态。 皇后娘娘和萧岚华在门口等着，真不敢进啊，主要不是怕太后，岑昂当年的手段大家没见过还没听说过么？ 哪次办事儿不是一屋子血腥？ “按宫里的规矩，这人，是要送到刑部审上一审的。”岑妈妈继续说道。 太后刚想点头，同意岑昂的建议，可是女人抢先一步道 “但她是娘娘身边的人，自然不能同别人相提并论，进了刑部也是个死，不如给她个痛快吧。” 岑昂回头，看了一眼霍潇龙。 少女走上前，没等太后说话，她拽着宫女的头发把人提了起来，又给大妮儿使了个眼色。 黝黑少女接到信号，直接把小孩儿姐眼睛捂了个严实。 候香香只听见咔嚓一声，是瓷瓶儿掉落的声音，随即传来的，是那个被卸了下巴的宫女大声呜咽。 她说不出来话，只能一个劲儿的哼哼。 太后亲眼看着草原刚刚给她送进宫几年的亲信死在她面前，无论是谁，都不能带武器进宫，哪怕是匕首都不行。 所以镇北王就打碎了个茶盏，用瓷片割开她的喉咙。 这个动作太后并不陌生，在草原大家都是这样杀俘虏的，好像他们是不能反抗的牲畜一般。 鲜血喷的老高，有几滴都喷在了太后脚下，而霍潇龙的表情一直没有变过，血呛进宫女的喉咙里，让她窒息不已，腥红从嘴里溢出。 少女松开手，宫女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等到大妮儿松开手时，候香香只能看见满地的鲜血和龙儿脚边的碎片。 “岑姑姑，这下可满意了？”太后微怒的问道。 “奴婢也只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太后挥挥手，示意岑昂带人下去。 而霍潇龙这时却开口和太后说道 “太后娘娘，我在草原上就是这么杀人的。” “是不是吓着您了？龙儿不敬，在这给您赔罪。” 听到这话，太后更气了，老妇人有些站不稳，身边的掌事姑姑立刻上前过来扶住她。 “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诸位先行，改日进宫在同太后叙旧罢。” 候香香努努嘴，确实是她下的命令，可是听龙儿说，本意不是冲她，而是冲皇后。 可是冲皇后不也一样么？ 偏偏赶上她今天进宫的时候。 霍潇龙拉着小孩儿姐和大妮儿出了宫，几个小姐妹在前面蹦蹦跳跳，好像刚才割人喉咙的不是她们。 岑昂一脸慈爱的看着。 没心没肺的，这群孩子。 “小孩儿姐，下次进宫你小心点，要不以后我俩不能陪你时候你就别来了，多吓人啊，这次是你，万一真药着皇后娘娘了，你这小胳膊小腿儿被人抓着了咋整？” 霍潇龙担心，宫内到底不是自己家地盘儿，万一候香香出点啥事侯姨多心疼啊，她也心疼。 “那咋整啊，皇后的病不能耽搁。” “那下次我还陪你去。”霍潇龙说道。 “你公文不批了啊？” “我拿宫里批呗，也没啥不能看的。” “那行，下回你俩还陪我来。” 太后：别来沾边，谢谢。 老妇人靠在寝宫的床上，身后垫着枕头。 细细想着刚才霍潇龙同她说的那句话。 她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娘娘？”大宫女走上前，想让太后回回神。 “去，派人联系草原王。” “娘娘，草原王和镇北王的关系您也看见了，万万不可啊娘娘。” 太后回头看着她，死死的拉着她的手说道 “我没有时间了，镇北王心狠手辣，皇上斗不过她！等到再过几年我死了，草原形势已定，若只剩下皇上一人，他又斗的过谁？” “挑拨离间也好，威逼利诱也罢，一定要让草原王和我们合作，起码，要把北宁变成草原的，听到没有？” 老妇人的神情有些痴狂，大宫女只能先应道 “是，娘娘，您先好好歇息，您吩咐的事情我会做。” 宫女服侍她躺下，随后吹灭了寝宫的夜灯。 第438章 大妮儿:谁还不会告状了 几个小姐妹悠哒悠哒回了家，王府旁边就是侯家和王家，成了亲的那几位姐姐也没有在京城买房子。 龙儿说了。 “王府那么大，每个姐姐都可以分一个院子出来，你们要是不住的话，那就剩我们几个人，府里空空的，我心也空空的。” 这哪个姐姐能受了啊？ 从小养到大的小姑娘，可怜儿样同比例放大，那双眼睛眨嘛眨嘛的看着你。 于是所有姐姐都在王府一起住，便没有在置办院落。 而小孩儿姐和中二姐还是老样子，不过大妮儿这次搬的离霍潇龙更近了。 本来这俩人应当直接拐回家的，候香香蹦跶蹦哒进了家门，而王天赐转头就跟龙儿走进王府。 王府内，何怡正和春樱二丫等着女儿回来，别的姐姐有的抱着孩子玩，有的在那绣花弹琴调香。 没有看见龙儿平安归来，谁也睡不着觉。 万一龙儿回不来，她们也是可以拎着武器夜闯皇宫的。 “娘，姐，我回来了。” 蟒袍少女踏进门，直直冲向何怡面前的冰水，龙儿体热，一天到晚喝冰水，来小日子的时候也不见她肚子疼。 “怎么样？宫里还有没有事，今儿有没有危险，累不累？”何怡给霍潇龙擦了擦嘴角两边的水滴，随后问道。 “没事了，都处理完了娘。” 霍潇龙觉得，自己娘亲虽然不害怕什么死人这些事，但就如他爹所说，她娘就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家小姐。 每日赚钱花钱管家就够了，这些事没有必要告诉她。 尤其是自己割人家喉咙，多血腥呀，娘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何姨。”这时候大妮儿开口说话了。 “妮儿今天在家里住？姨去给你收拾房间，还是你和龙儿一块儿住呀？” 何怡很温柔，是王大妮儿这辈子见过最温柔的人，她觉着霍潇龙拥有一个这样的娘亲就是八百年修来的福气，重点是还打不着她，打她的时候都是不痛不痒的，中二姐知道，龙儿很抗揍，哭都不是真哭。 不像她，她是真疼，真哭。 别看她娘不会武功，你当揉了几十年的面白揉的？ 那巴掌打屁股，不止皮疼，肉还疼。 大妮儿摇摇头，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姨，今天龙儿又杀人了，就像我们草原杀俘虏时候把人杀了，宫里不准带兵器，她把茶杯打碎剌的人喉咙。” 说完，只看一身草原装的黝黑少女跑出了王府，速度快的苗翠芳都伸脖子看。 “早咋没发现这孩子这么有轻功天赋呢？”小苗师父对身边的媳妇儿说道。 柳絮笑笑，拿手绢捂着嘴道 “能跑的不快么，你瞅瞅咱家龙儿眼睛都瞪成啥样了？” 此时的霍潇龙张着嘴巴，眼睛瞪的老大，有些不可置信。 她知道中二姐损，没想到损成这样。 何怡之前当着几人面说过，你们出去做事，杀人也好，行刑也罢，当人，首先一点就是要尊重生命。 “不能杀人啊娘？”还是小孩儿的霍潇龙问道。 何怡轻笑着摇头说： “倒也不是这样的，只是让你们别折辱人。” “这个我知道，姨，是不是就不像我们草原杀俘虏时候那样？”大妮儿问道。 “对。” 霍潇龙用手抹了一下嘴巴子，对大妮儿问道 “你们草原杀俘虏啥样啊？” 大妮儿想了想，用一个很恰当的比喻说道 “就是杀鸡那样，他们成为俘虏的那天就不是人了，是奴隶。” “奴隶也是人啊，你看我们这主家也不能随意打杀奴仆的。” “不是，从他们成奴隶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不是人了，是牲畜，可以随意打骂，任别人宰割的牲畜。” 自此，霍潇龙和大妮儿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手起刀落给人个痛快。 这事儿岑昂也不会说，毕竟是太后先撩者贱，龙儿只是给她个教训罢了。 她就说王大妮儿给她回家没好事！怪不得今天不着急回家学烙烧饼了呢！原来在这等着她！ “王大妮儿！你咋能告我黑状呢？” 霍潇龙的声音能让隔壁两府都听得清楚。 此时，已经回家的大妮儿爬上墙头，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从小就告我状，我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个报复的法子，没事，我心眼子脏，你挨顿打就过去了。” “……？？” 霍潇龙身后的何怡脸色明显变得阴沉，而那些姐姐也是察言观色第一名的主儿，纷纷离开凳子回了自己院落。 “走咯，不悔，回去睡觉。” “走呀思曼，明儿上学起不来了。” 如意怀里还有刚刚会走路的萧安安。 “不的，娘，我想看小姨挨打。” 不悔是男孩儿，皮实，有话直说。 而思曼站在他身边，也跟着点头。 安安说话还说不明白，但只想跟哥哥姐姐玩，这俩人去哪儿他去哪儿，所以如意一抱他回去他就哭。 苗翠芳看着自己媳妇儿笑容渐渐变得危险，他想伸手捞儿子一把。 “听话，回去睡觉，要不然你娘该揍你了。” “爹，你可拉倒吧，我娘从来不揍我，揍我的是你。” “怎么和你爹说话呢？” 柳絮一把捞起儿子，打了两下屁股，带着他回了院子。 而思曼看着这场景，也拉着母亲的手说要回房间睡觉。 何怡已经在伸手找鸡毛掸子了，而岑妈妈习惯性的当柱子在那一站，让霍潇龙绕着她躲。 “姐，你躲开，我看她今天是皮痒了。” “没多大点儿事呀妹妹，人怎么死不是死。” “她是王爷！一行一言三观不正怎能胸怀天下！看我今天不把她腚给打烂。” 谁说的都有理，何怡怕自家女儿手握大权习惯性掌握人家生死之后被权力冲昏头脑，不把人当人看，岑昂觉着没多大点儿事，反正这俩人教育上有冲突的时候也不吵架。 一个人打一个人护。 女儿屁股皮实，打两下能咋的。 “娘，我就这一次，你别生气，下次我一定让她死的板板正正老有尊严了嗷！” “你还敢阴阳怪气你娘？” “没有，娘，我下次高低给她买个黄花梨的棺材，再整个唢呐队，然后再给她风光大葬，让她看着自己葬礼的排面在弄她。” “霍潇龙！！” 岑昂听到这话，长叹一口气，默默闪开身形。 本来拦一栏没啥的，这事儿真不大，但岑妈妈不知道，她一个掌事姑姑、风月楼东家、在各位高官与世家夫人之间来去自如八面玲珑的一个女人，是怎么教出能说出这种话的女儿的。 霍潇龙一脸认真，双手抱着何怡的腰，一脸认真道 “娘，这样不行么？要还不行我再给她加个仪仗队，买十个纸人下去轮流伺候她当她相公！” 岑昂听到这，不知向谁行了一礼，开口道 “我先回了，妹妹早些歇息。” “姐姐慢走。” 何怡瞬间变得平静且温柔，留着霍潇龙一人伸出手。 “妈，你别的啊，你在捞我一把呗，妈！” 第439章 雄鹰:这家没我得散 “又让你娘揍了啊？” 雄鹰这几日回家有点儿晚，兵部得选新的御林军，这几日父子三人帮忙练兵。 男人回家就听说媳妇儿又打孩子了，端个小甜水儿过来哄人了。 霍述文觉着自己在家至关重要，家庭和谐全靠他了。 霍潇龙撅着嘴坐在书案后面，哼了一声，不看她爹。 那不是整不过她娘么，就在她爹这耍点儿小脾气呗。 就是窝里横。 “嗯呢，你媳妇儿又打我了。” “啧，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了还没习惯啊？” “……昂？” 爹你瞅瞅你像是哄人的话么？ 不知道的以为你来气我的呢。 “你娘从小就受苦，嫡姐和主母给她委屈受，爹那时候也没能耐，只能带她私奔。” “你说一个女人私奔多可怜啊，你娘就顶着这种压力把你和你哥生下来的。” “你娘命苦，咱多体谅体谅她，嗷。” 霍潇龙就那么看着她爹给自己洗脑。 这话，没毛病，是事实。 但，她娘怎么都和命苦两字儿搭不上边吧？ 她娘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最好的，要事业有事业，要爱情有恋爱脑的亲爹，要孩子有她和她哥。 这儿女都挺出息的啊，还想咋命好？ 霍潇龙些许皱眉，僵硬的点了两下头。 “你放心，爹，我肯定体谅我娘，下次我不气她了。” 雄鹰还觉着自己哄挺好呢，从怀里拿出个匕首递给霍潇龙，开口道 “这是之前皇上赏赐给兵部的东西，爹练兵时候兵部尚书给爹了，是不是挺好看？” 银质外观上镶着两朵大花，是由绿宝石和红宝石雕刻的，贼大，一红一绿，相得益彰。 龙儿挑眉，很好，很符合亲爹的审美。 少女拔出匕首，里面寒光渐见，这里面还行，东西是好东西，外面这套儿明天她就给换了。 “好看，爹，我稀罕！” 这匕首再丑，它今天也得好看，谁叫他是我爹！ “爹觉着这匕首就外面这俩花好看，下次爹再整一个给你娘，这你先用着。” “嗯呐！” 能怎么样呢？ 自己亲爹。 “过几日你生辰就要到了，我记得你们仨姐妹生辰都挺近，爹在绸缎庄一人给你仨整了件衣服，嗷嗷好看，穿上肯定盘亮儿条顺的。” 霍述文看着女儿书房挂着那几件衣服就生气，全都是不安好心的狼崽子做的。 自家女儿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好心好意把家分他一半，他呢？ 霍潇龙也不想面对现实，衣服是啥样她已经不想想了。 ——叩叩叩 “龙儿，还在忙么，我下了碗面给你。” “睡了！” 雄鹰听这声音更气了，于是直接开口答道。 “爹，你这是干哈呀，我还饿呢。” “你饿想吃啥，爹给你做，咱不吃他做的东西。” 霍潇龙有点儿愁，自己亲爹丝毫不想面对现实，少女打开门，蓝庭彻把食盒放在桌上，随后对雄鹰行礼。 “今日霍叔也在呀，给霍叔请安。” “什么叫今日！？” “我每天晚上都给龙儿送夜宵过来，龙儿公务繁忙，忙到深夜也是常事。” 说是深夜，可能最多就晚上十点左右，主要是霍潇龙每天晚上还得鼓秋两点儿的东西呢，什么农具还有修河坝的东西，都鼓捣出来，往后直接就能用了。 平日里她也不用去小朝会，皇上允了。 上朝时候刺头儿能少一个是一个，有一个樊铁嘴儿天天打架就算了，再来个武将谁拉得住，七八个锦衣卫拉不住她一个。 雄鹰听到这话满地找枪。 “你跟我出去练练。” “爹，这都大半夜了。” 大半夜不睡觉打架啊？ “半夜，技痒！” 这回倒是有点儿高冷江湖大侠那个范儿了，如果不追究因为啥的话。 “霍叔想，我就陪他过几招，龙儿先把面吃了，一会儿我来给你捏两下肩膀。” “你还想捏肩膀！？” 霍潇龙现下坐在房顶上，看着打架的亲爹和未婚夫，有点儿闹心。 她爹一直不想接受现实，入赘都接受不了那种。 旁边俩哥还在那拎着大锤手拿宝剑跃跃欲试。 候香香和大妮儿听到动静就爬了自家墙头，看到少女坐在这，小孩儿姐踩着中二姐肩膀往上爬，还爬不上来主要是，最后大妮儿把她拎上来的。 “你家又演精武门呢？”大妮儿说道。 “嗳龙儿，我刚才爬墙时候看见八皇子和七皇子也在你家后门墙角那蹲着呢。”侯香香道。 这仨人有时候在一起聊天就是各聊各的，管你听不听，反正我说了。 “这俩人又来凑啥热闹啊？”霍潇龙从兜里掏出一把南瓜子，给小姐妹分了。 “七皇子在追求知音姐，八皇子还在对环绿姐努力。” 大妮儿太黑了，要是不出声不露牙大半夜的都看不见她人。 霍潇龙叹了口气，闹心。 真烦。 她也接受不了有人觊觎她姐。 是不是这心情就和她爹一样？ “走。”龙儿掂了两下手中匕首说道。 “干哈去？”大妮儿问道。 “打架。” “和谁？” “后门那俩不要脸的。” 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霍潇龙出手，蓝庭彻和雄鹰打架的动静太大，让两位皇子的暗卫有些害怕，好说歹说把人说回去了。 “主子，今天还是先回吧，镇北王府今晚不安宁。” “可环绿还没出来找我。” 暗卫都没眼看，那时出来找你么？那是你把人家烦出来的，每次都得挨一巴掌回去。 第440章 庭彻进宫 “王爷，徐小姐带来的那个人醒了。” 利剑站在龙儿身后，抱拳行礼随后说道。 徐秋水过来参加竞选皇商时候路上救了个人，她也没往王府这边送，直接找个医馆治了，今日人才醒。 “醒就醒了，若是有苦，给他点银子打发了，若是有冤，送去陈乘景那儿，反正他最会往家捡人。” 龙儿手里捧着本书，里面是前朝发生的事儿的纪实，庭彻哥费了老大劲儿弄过来的。 “王爷，那个人和前太子的事有关，他自己说，他是当年前太子和太子妃娘娘去带人找炸药时候的人证。” “人证？当年不是所有人都死光了么？”龙儿眉头微皱问道。 事情发生后不是没有人想过给太子翻案，可是当年参加祭祀的人都死光了，找也找不出来，这事儿就作罢。 所以皇上给他二人安得罪名是以祭祀要挟皇上让位。 真不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是上位者谁就能谱写事实。 利剑摇头。 “不清楚，这人是拉着徐小姐说的。” 龙儿放下手中书本，叹了口气，就算有人证又如何？ 没有物证，照样翻不了案。 翻案就是让当今皇上承认自己当年所做的事，他打死都不能认。 “把人护住，安排庭彻哥去见见他。”少女吩咐道。 “是。” 利剑正想走，就听龙儿继续说道 “让斩尘楼的人去，去十个人。” 霍潇龙就不信了，十个人还护不住一个？ “小草。”龙儿冲门外喊道。 “王爷。” 少女推门进来，行礼道。 “去把这消息告诉我妈，让我妈和庭彻哥一块儿去。” “是。” 谁知小草刚走，利剑就绕了回来，一脸疑问的对龙儿说道 “王爷，西南侯不在府里，听他们院儿的下人说，他进宫去了。” “他进宫去做什么？” 少女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担心，右手控制不住脾气时拍了下桌子，桌案应声而倒。 蓝庭彻回京之后只跟自己进了一次皇宫，甚少去皇帝面前转悠，就怕皇上什么时候看他不顺眼给他弄死。 怎么消息都没有就自己去了皇宫。 “来人！备马！进宫！” “是。” 这回岑昂也不用找了，女人直接跟着龙儿身后进了皇宫。 这一天天的，可算是回京了，去皇宫比上朝都勤快。 蓝庭彻这边，罕见的召他进宫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后。 应当说，旨意昨天就到了，是蓝庭彻没告诉霍潇龙，或者说压根没想给她看。 “西南侯，昨日哀家的旨意明明是唤镇北王进宫学礼仪，怎么你倒过来了？” 老妇看着手下矜贵男子不紧不慢的喝茶，时不时还顺两下头发，她开口质问道。 “太后娘娘懿旨庭彻怎敢不从，可是龙儿公务繁忙，进宫学礼仪这事便罢了吧。” 蓝庭彻笑笑，眼睛弯成了个月牙，可那眼神里可不是顺从的意思。 男子今日一身青衣，显着他沉稳若竹，腰身系了个有些丑的腰带，看起来像四五岁刚学刺绣的姑娘家给他缝的。 奈何人好看，看上去很是别致。 “镇北王在边城长大，过于野蛮了些，哀家这也是为你好，无论你是入赘还是娶亲，终归是要同她携手一生的，就是这性子啊……还得磨一磨。” 太后两手搭在椅子上，一脸慈爱的为蓝庭彻着想。 虽然霍潇龙没继承岑昂的左右逢源，但有蓝庭彻，从他身上来看，岑昂的本事也不算失传。 “多谢太后体恤，可龙儿毕竟是王爷，若说的远些，等我入赘后，便是镇北王妃，规矩这事儿怎么着也轮不到她，这不，今日我进来学些规矩回去，往后同她长长久久举案齐眉。” 太后被蓝庭彻这一顿怼的说不出来话。 上次下毒之事皇上也听说了，可他没有管，自己老娘在自己家里被欺负他都不管。 太后也就不指望他了。 皇上说了，这事儿没法管，还让自己亲娘好好管管自己宫里的人。 无法，老妇只能用皇家的那一套拿捏霍潇龙，可谁知人家连圣旨都没见到，进宫的是西南侯！ “既然如此，你便在这好好学，学好了以后好好伺候镇北王。” 太后这话里带刺儿，想让蓝庭彻知道他会被霍潇龙永永远远压上一头。 算盘打的是对的，可是人不对。 “是，庭彻定当谨遵懿旨。” 太后衣袖一挥离开座位，从门外进来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一看就是那种嘎嘎能折磨人的。 几个嬷嬷进来一看，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是个男人，顿时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而站在上方的掌事姑姑冲她们使了个眼色，随后说道。 “这是我们西南侯，过段时间要入赘到镇北王府，你们几个可要好好教教我们未来镇北王妃规矩，要是王爷有什么不满意的，拿你们是问！” 蓝庭彻不动如钟，那群嬷嬷在耳边嗡嗡作响。 不外乎就是什么敬茶礼，服侍公婆，什么的。 “王妃应当掌管王府内大小事宜，不仅如此，每日要给公婆晨昏定省，王爷下朝归家后更要对她贴心，却又不能打扰王爷处理公务的时间。” “而且，王爷的贴身衣物包括鞋子，更要王妃亲手做比较好，这样才能证明王妃对王爷的爱重。” 蓝庭彻听到这，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耳朵微红。 平日里都是给龙儿做衣服，还没给她做过小衣呢，想想就怪害羞的。 “这个可以，往后我会多留心些。”蓝庭彻开口道。 “那今日西南侯就同我们学针法吧，至于礼仪我等要去礼部问问，入赘男子需学什么礼仪。” “辛苦嬷嬷了。” 几个嬷嬷站在蓝庭彻身前，看样子确实挺有压迫感。 她们以为，西南侯从来没有碰过针线，今日哪怕就是给手指头扎几个血窟窿也算是交差，可蓝庭彻拿起针线的那一刻起，几位嬷嬷就发现不对劲儿。 “嬷嬷平日会什么针法？绣什么比较厉害？” 男人挽起袖子，露出白皙手腕，熟练的穿针引线，随后他开口问道： “回西南侯的话，平日里我们主做苏绣，是江南那边的针法。” “那嬷嬷先给我打个样儿吧，我看看往后给王爷绣成什么样比较好。” 第441章 怎么当好镇北王妃 等到霍潇龙赶到太后宫里的时候，蓝庭彻已经把几个嬷嬷训得坐在地上抹眼泪。 “西南侯您看这样儿成不成？” “老身年纪大了，真的绣不好，要不今日就到这儿吧。” “那不成，嬷嬷今日还没绣出一个能让王爷看得上眼的花样儿呢，你可知，王爷进宫所穿得衣服大部分出自我手，这里衣我还没绣过，嬷嬷今天得把我教会才成。” 坐在地上穿针引线的嬷嬷不知如何回答，谁家好人家大男人天天坐床上绣花啊？ “庭彻哥？” 蟒袍少女走了进来，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男人。 她可是害怕有容嬷嬷那种人欺负蓝庭彻了。 “放心，我没事。” “怎么没同我讲就进宫了？”龙儿问道。 “太后娘娘要主动教我些做王妃的规矩，我不能不来，后宅这些事儿没必要打扰你。” 男人笑的开心，霍潇龙也放下心来，只有岑昂被几个姑姑围着走不开。 “岑姑姑，今日进宫你必须和我去尚食房看看，现在那儿叫一个干干净净，上下赏罚分明。” “去什么尚食宫，岑姑姑，你还记得我么？当年我在尚墨房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盏墨，是您帮我求得情，今日您得去我那，我给你画张画。” 岑昂就是想去找太后私底下好好说说话，被一群宫女太监缠住，而且这群人的品级在宫内都不低，吵闹的女人脑子直疼。 女人看见女儿拉着庭彻从太后宫里出来，刚想出声让他俩把她也带走，只看见龙儿大步流星的往御书房走去。 得，这又去告状了。 我要是皇上瞅你也脑子疼。 “皇上，您之前答应我不管我后宅事儿了，今天咋又把庭彻哥宣进宫了呢？要不是我来得快，万一我未婚王妃被人玷污了怎么办？” “您要知道，以我此等脾气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堪比登天。” 看着霍潇龙理直气壮地样子，皇上真想站起来同她对骂。 你还知道你脾气不好呢？ 可把你家那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看好了吧，除了脸好看，没啥别的优点。 “太后年纪大了，就愿意操心小辈这些事儿，镇北王莫气，这样，朕赏你一年俸禄，加上些布匹，回去好好哄哄庭彻，都是自家人对不对？” 霍潇龙小嘴儿一撅，不行，不乐意。 “那你还要如何？你自己说。” 主要是对她使不了硬的，她不像萧岚义那样有家底根基，认识她这么久，皇上以为霍潇龙办事时候更多的是凭一腔热血。 换句话说，就是条疯狗，你惹她她就咬你。 爱谁谁。 前两天当着太后面杀人那件事儿就能看出来。 皇权，她想敬你的时候是皇权，不想敬你的时候连路边的狗屎都不如。 “臣想要镇北军三年的军饷。” “三年？” “镇北王，你当国库是什么？你镇北军的粮仓么？” 皇上放下手中公文，随手抄起一本奏折扔了过去。 霍潇龙行礼的手没动，歪了歪头，把公文躲了过去。 说句猖狂点儿的话，这辈子还没人敢对她霍潇龙这样扔东西，之前也有过，不过都死了。 少女一双带着压迫的眼眸直视宇文轩鸿，顿时皇帝就回了神。 现下不是和镇北王撕破脸的时候，草原刚打下来，需要她稳住边疆。 其实霍潇龙的做事风格一直很直白，从进京初始她就用行动告诉皇上，你要么有本事把我弄死，没本事就别来恶心我。 这是第三次，也是她给宇文轩鸿最后的机会。 “民间有句俗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镇北王啊，国库真没有那么多，这样，今年明年的军饷这次朕都批给你，如何？” 少女收回刚刚的压迫，对着宇文轩鸿行了个大礼，笑着答道 “多谢皇上体谅臣，过几日臣上朝时候给您带些好吃的来。” “好吃的就不必了，你带着庭彻好好回家歇息便是，今日他也吓着了。” 御书房外，蓝庭彻听着里面的声音来回踱步，岑昂也摆脱了那些宫女太监过来等女儿。 “走啊，妈，庭彻哥，回家。” “嗳。”岑昂答道。 曾经，这四方天就是她的家，认识太子妃之后，她才觉着自己在人世间有些归属，现在，天仍旧是这四方天，周围还是那青砖白瓦，可现在女儿的一声回家，是真真正正能让她感觉有归处的声音。 蓝庭彻跟在二人身后，出了宫门，几人小心翼翼的说着徐秋水救人的事。 “当年的事儿你俩差不多都清楚了，妈知道真相，但没有人证物证，所以翻不了案。” “庭彻哥要不要先去看看他？” 男人摇头道 “先别让他知道同我们有关系，离得越远越好，在王府旁租个小院儿，把人藏起来。” “等拿到物证后在和他说。” “这样也好。” 大妮儿在王府等的都要发霉了，坐在门口石狮子上看着几人牵马而行。 “有马为啥不骑啊？”中二姐问道。 “大街上人多呗。” “刚刚你不骑着去的么？” “那时候我着急！” 龙儿把马交给看门的老太监，大妮儿拉着少女的手快步跑进书房，转身关好门第一句话就是。 “红花联系我了。” “谁啊？搁哪儿呢？能抓住不？” “我也不道，我刚才搁那烙烧饼的时候，给我丢过来个纸团儿，你看。” 上面只有个时间地点，还有一朵红花。 “那你去呗。”霍潇龙说道。 “去完呢？能杀人么？把他们都杀了？” “红花是……是内奸！是……是探子懂不懂！” 霍潇龙看着大妮儿那脑子都无语了，内奸是啥，在暗不在明，你当是打仗呢，能都给杀了。 “嗯呢，那咋的了？”中二姐问道。 “那咋的！你先跟她们合作，见到红花老大，然后给她弄死！” “妥了，没问题，必须拿捏，那我回去收拾了嗷。” “你别把你俩哥还有国师那些玩意儿带身上了呗，你每次见草原人就带，是不是有瘾。” 大妮儿每次见草原人就把战利品都装自己身上，就差告诉对面，我老厉害了，你碰我你就死，我想碰你你也死。 “那行，我少戴一个我哥的，走了，嗷。” 第442章 大妮儿:草原王也想赚钱 霍潇龙坐在那五官都狰狞了，不行，还得派人去跟着大妮儿，她是真害怕她那谈判技巧啊，全是感情，满满的诚意。 毫无技巧可言。 斩尘楼再就业的杀手又去跟人了，这次跟的是草原王，主要任务是别让草原王和草原探子打起来。 大妮儿很听话，说少戴玉佩就少戴，少戴了一个，她二哥的。 腰上的国师玉佩老大，直抓人眼球。 “王。” 现在的请安与在平阳县不同，那些人不一定看得起大妮儿，但现在，没有草原人不敬重她。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黝黑少女放下手中马鞭，翘着二郎腿坐到了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女人同她行礼请安。 “是红花让我们来找您。” “我知道，说，什么事儿。” “王心甘情愿止步于此么？” 听到这话，少女挑眉问道 “什么意思，展开说说。” “红花在大燕潜伏几十年，几十年来不知给草原做了多少努力，送了多少情报回去，眼看大燕就要内乱，马上就是我们草原的了，谁知……您……” “谁知道我杀了国师上位？” 黝黑少女站起身，打量着面前几人。 随着大妮儿起身的动作，国师玉佩也在灯影下发出点点亮光。 这是草原的规矩，戴在别人身上的战利品。 屏风后，披着黑袍的人看到那玉佩，不禁瑟缩了一下，差点给屏风弄出动静。 大妮儿耳力也不差，往屏风后看了看，可是没有往前去。 刚刚给她请安的女人快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王，无论草原谁做主，红花一心为草原的心是不变的，起码，要撕咬下大燕一部分疆土，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几十年来，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大妮儿撇撇嘴，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 知道你们想给地盘打大点儿，然后呢？ 重点是打完了你们管么？ 草原都管不明白还大燕呢，地盘那么多不累？光草原那些公文她都脑子疼，幸好有孙子夕帮她批，还有大事儿都是霍潇龙在出谋划策，要不自己分分钟罢工。 “王既有雄心壮志，何不让野心再大一些，只要您和我们站在一处，大燕早晚都是我们的。” “话说得好听，展开说说，我应当怎么同你们站在一处？” 大妮儿没有理会屏风后的异动，继续听面前女人徐徐道来。 “现在王与镇北王交情甚好，镇北王的封地就是北宁，只要她死，大燕必抵挡不住草原勇士，到时候北宁就是我们的了。” 计划很好，少女宛若黑珍珠一般的双眸看了她一会儿，没出声。 面前女子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没有了镇北王，还有她手下那些将军，你们不会以为她帮我平定草原只靠她自己一人吧？” 听大妮儿有点松口的意向，女子有些欣喜，随后答道 “这个王不用担心，只要镇北王的死是大燕皇室动的手，到时候那些女人必定会为她报仇，她们本身都自顾不暇，哪里会有空管北宁的事。” “没了镇北王，还有萧岚义。”大妮儿反驳道。 “这个您放心，到时候萧岚义分不出心神去北宁，只要您答应和我们站在一处，这些问题红花都会替您解决。” 女人看着大妮儿略带思考的表情，立刻跪地，把右手放在胸口处起誓道 “请王相信，红花一心为草原，无论之前有什么纠葛，在光复草原这里都算不上什么，我等用性命起誓，红花定会效忠于您，永永远远效忠雅兰皇室。” 这迷魂汤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呢。 可能红花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大妮儿脑壳也不好，人家不喜欢，人家梦想就是王氏烧饼的老板。 少女面无表情的点头道 “此事回去我会好好想想，往后若是我想找你，还会到这儿来。” 这个意思就是告诉她，这地方要每天晚上留人，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来了。 往后，主动权在我手里，而不是让你们塞纸条让我随叫随到，我才是草原王。 “是，遵命。” 大妮儿跨出房门前又回头看了看屏风处，随后走出房门。 今日跟着大妮儿的斩尘楼杀手是刘小花和十一，他俩功夫最好，万一打起来一个拦大妮儿，一个毁尸灭迹。 “这小姑娘行嗷，今晚上没杀人。” 一身夜行衣的小花儿对着身旁男人说道。 “那可呗，这人都有长进，听咱家天心说，她那时候打草原和人家谈判，待着没事儿就噶人家脑瓜子。” “我没有待着没事就噶他们脑瓜子，是他们先嘴贱的。” 夜半三更，街上没什么人，大妮儿听他俩说话听得清楚，这俩人就在自己后面跟着，一个劲儿的小声蛐蛐。 她又不是聋子。 少女停在那解释道。 “没事儿，你不用解释妮儿，咱都习惯了。” “对，龙儿是花柳巷小霸王，你就是花柳巷第一狠人，能动手从来不叭叭儿。” “行了，别慢悠悠逛悠了，回家给我送二十个烧饼过来，给你钱。” 十一从兜里掏出一小块儿碎银子放到大妮儿手里，草原王点点头。 “行，要啥馅儿的？” “荤的就行，一样来点儿。” 草原王咋了？草原王也得开门做生意。 “今天还行，总算赚的比花的多了。” 三人并排走在街上，刘小花儿对十一说道。 “你们出一次任务赚多些啊？” 大妮儿从来没问过这事，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问道。 “像这种没有生命危险的一次五十两，玩命的一次几百两呗。”刘小花儿答道。 “五十两？” 草原王看着手里这像小鼻嘎儿一样大的银子，有些心塞，又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 “下次我也干这活，这活好，赚钱多。” 刘小花和十一站在那老久缓不过神，谁家草原王出来打工图钱的啊？ 他们以为大妮儿就喜欢体验生活当烧饼店老板呢。 第443章 我们龙儿最厉害 “就是说，他们不是要整我就是要整萧岚义？” 霍潇龙还没睡，等到大妮儿回来和她复盘，两个少女在书桌前大声密谋，一个翘着二郎腿，一个把腿放在桌子上。 知道的是这俩人在唠国家大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哪家炕头了呢。 “嗯呢呗，他们好像还整不过你，整你得让皇上动手，至于整萧岚义，他自己安全不用担心，咱家药他那一堆一堆的。”大妮儿瘫在椅子上说道。 “那他软肋就剩下贵妃娘娘和如意姐了呗。” “对。” “如意姐不用担心，住咱家还能有事儿了？就是贵妃娘娘那，有点难整。” 不是人身安全问题，她妈现在也不能天天进宫陪着萧岚华，这皇宫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个不留神就打入冷宫赐杯毒酒，这玩意儿来不及。 “先给贵妃娘娘送几个暗卫过去。”霍潇龙思索片刻决定道。 “你还有暗卫呐？我都不道。”大妮儿瞬间从椅子上起来了。 这真不知道，啥时候镇北王还有暗卫了？那暗卫不都是蓝庭彻和萧岚义的么？ “就斩尘楼那些人呗。” “你可是个好东家，人家退休养老的，天天让人家熬夜。” “熬夜咋的了？一晚上五十两，白天就回来睡觉，休息一整天，上一晚上休息一天，这待遇还不行了？” “真的啊？” 大妮儿抓住霍潇龙的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么的，我去，你把钱给我。” 霍潇龙有些没眼看，把手抽了回去放进怀里，疑问道 “你草原王你差钱啊？” “我得开烧饼店，京城最少三家，一间好地段的店面三千两打底，把我裤衩子卖了都买不起，说好了，咱俩好姐妹儿，这钱让我挣。” 镇北王脑瓜子嗡嗡的，一脸嫌弃，最后无奈说道 “不行我给你钱开店，咱好歹是个草原王，整个京城都知道你是我霍潇龙的好姐妹，天天同进同出那种，为点儿钱当暗卫啊？” “那不行，做人得有原则，你教我的。” “当我入股了行不？” 大妮儿坐在那思考了半天，霍潇龙看着窗外高高挂起的月光叹了声气。 真没整儿，姐妹脑子不好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叹啥气呢？”黝黑少女开口问道。 “觉着你好呗。” “我也觉着我挺好的。” “……” “我觉着你也好。”大妮儿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王天赐从来没有很直白的和龙儿表达过自己感情，这是第一次，霍潇龙有点儿好奇，于是问道。 “咋的？好在哪儿？” “我刚刚从红花那出来时候就想，要是不认识你的话，我可能就答应他们要求了，可是仔细想了想，如果不认识你的话，我还是不能答应。” “怎么说？” “只要你在，你在平阳县，那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城，你还会跟我合作把草原打下来，可能咱俩到时候关系没那么好。” “但，我还是弄不过你啊。” 大妮儿刚刚在路上时候想了很多。 龙儿的愿望人尽皆知，她要世人不再饱受饥饿寒冷之苦，这是仁慈，胸怀天下百姓的上位者之道。 所以她有民心。 但大多数人没有看过霍潇龙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样子。 换句话说，英雄杀敌这四个字儿都是美化她了。 确实很英勇，只不过每次杀完人都血呼啦的，这事儿一直瞒着何怡，谁也没说。 少女提刀站在血腥里时，大妮儿甚至觉得，霍潇龙天生就属于这种地方，不是战场，是那种疯子的狩猎场。 正常的时候还好，只要哪位姐姐受了伤或者有危险时，赤甲少女的马下都会有一堆堆的残肢尸体，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哎哟，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啦~”龙儿摆摆手俏皮道。 “你就是很好，你能当一个很好很好的君主，保大燕和草原百年安宁，你一定会梦想成真的。” 我会帮你，哪怕豁出性命也可以。 这句话大妮儿没说，只默默地藏进心里。 从很久之前她就这么做了。 那个草原野性麻木的狼崽子，现在变成了草原王，如草原上那硕大的月亮，每时每刻都照耀着属于她的地方。 ——皇宫内。 “娘娘，草原王今日松口了。”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为她递上一杯参茶，茶水还冒着缓缓热气，太后看了一眼，随后挥挥手，小宫女便为她把茶喂到了嘴边。 “她答应同我们合作了？” 大宫女摇摇头，随后说道 “没有，说是回去考虑考虑。” “但……” 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身边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后开口道： “有什么事直话直说。” “国师，是草原王杀的。” 大妮儿：啊？你别瞎说，我没有一点儿好吧，他自己想不开，我就是单纯仗打赢了把东西挂身上显摆显摆。 太后扶着座椅枯槁右手瞬间握紧，随后又松开，她缓了一会儿，长叹了口气道 “罢了，就这样吧。” “现下草原在她手里，只要她同我们是在一处的，怎样都好。” 大宫女点点头，扶着太后缓缓走向寝宫。 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老妇人的身体在颤抖，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 “太后娘娘，我去叫个太医过来给您看看吧。” 太后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女人以为，几十年的时光，足以让她变成一个冷心冷情的怪物，儿子，丈夫，儿媳，哪怕是亲孙子，不过都是自己手中的棋子罢了。 她知道，他们都老了。 生老病死乃是常态。 可她依旧很想问问，他走的时候遭没遭罪，按照雅兰家的那个德行，他一定很不好过吧。 不甘心呐。 真的不甘心。 他们二人努力了那么久的草原，最终还是回到了雅兰皇庭的手里。 不过好的是，听说，现在草原那边很安宁，她派回去的探子各个有去无回。 这就代表，现在草原人拧成一股绳儿了，不像之前一样为信仰与地盘牛羊起冲突。 你走的有点儿早，中原人有一个说法叫奈何桥，过了那个桥，就会忘却前尘往事，你能不能再奈何桥上等等我啊，郝连尘。 第445章 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 “昨天见着红花老大了没？” 龙儿和大妮儿相对而坐，这几日草原王又约了几次红花那边，可是都没有见到老大，一些下面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这二人都不放在眼里。 “没，经常和我见面的那几位又不像扮猪吃老虎的。” 大妮儿也着急，这玩意儿赶紧弄死，要不然草原即使现在安宁了，以后也不好说。 “不过他们昨天和我讲，这几天就是下手的日子。” “对谁下手？”霍潇龙问道。 黝黑少女摇头道 “不知道，她们没跟我说，还是有点儿不信我。” “没事儿，半个月之后萧岚义就回来了，到时候她们想下手也没有办法，只要这半个月过去就行。” 龙儿气定神闲道。 最近朝堂上也消停的紧，确实是有风雨欲来的前兆。 是夜，京城的冬天不像平阳那么冷，但也有些刺骨，毕竟都在北边，睡惯了暖炕的姑娘们钻在被窝里，有男人的抱男人，没男人的抱人家孩子，一人分一分，总是有的。 小时候带霍潇龙带习惯了，风月楼的这些姑娘倒是挺喜欢小孩儿。 “咱们给萧夫人那院子点把火，之后趁乱把他儿子带出来，血脉至亲，不怕他不听我们的。” 房顶上一群黑衣人凑在一团小声密谋，而趴在更高房顶上的暗卫和斩尘楼杀手有些尴尬。 “不是，他们这么业余的么？”十六开口问道。 今日他值后半夜，刚刚才和李婉婉出去玩回来。 “好像是咱同行，那为首之人我看着老眼熟了。” “谁啊？”十六问道。 “你还记着咱们小时候不？师父来的客人，身后跟着的就是他。” “你咋记着那么清楚呢？”十六继续问道。 和十六搭话的是十八，是斩尘楼为数不多的女杀手，现在主要活计就是帮霍潇龙扒京城各大官员的墙角，准备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 “他来的时候仗着身手好，把咱师兄比试时候揍了。” “这事儿我记得，然后呢？” “然后他瞎溜达时候看见师姐了，想和师姐共度春宵，师姐没同意，他就想来强的。” “然后呢？” 这事儿十六完全不知道，就刘小花儿那样的还有敢对她用强的猛人？ 他以为只有师兄喜欢她。 “然后他现在是个太监了。” “……” 十六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 “你咋知道的？” “因为那时候我在师姐旁边，本来想帮师姐一块儿揍他的，但师姐不让，她让我上树，肯定是想给师兄报仇。” 刘小花儿也吃完夜宵回来了，看见对面房顶上的一群人，开口道。 “啥时候动手？” “师姐，那边还有呢？” 想偷孩子的人已经摸到如意院落的墙角下。 “今天安安在哪儿住？”十六问道。 “今天十五，轮到岑妈妈那儿了。” 行吧，那是挺能活的，去岑昂那偷呗。 谁也没有你们能活。 “要点火了，动手。” 刘小花一声令下，斩尘楼杀手混着暗卫同他们打做一团。 这些人发现纠缠太久，想跑。 但越打人越多。 姑娘们听到动静也起来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戏。 春樱柳絮她们谁也没动手，小丫鬟们先上了。 “多少年了，上次来人刺杀我们的还是魏辞派来的，有真有点儿怀念那时候我们一起在大堂打地铺。” 知音外面随便裹了件披风，脑袋趴在姐姐肩上说道。 “嘘，别让曼陀听见，她该心里不得劲儿了。” “我知道，小声着呢～” 知画看着陪自己长大的小丫鬟在人群中穿梭出招，游刃有余，有种又养大一个妹妹的感觉。 “姥，困。” 现在萧安安只会说几个字，岑昂抱着小团子站在门口，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 “看小姨们打坏蛋，打完咱就去睡觉了，嗷，乖。” 她没把孩子放在房间，这种时候，让孩子自己睡觉的行为就是脑壳有包。 万一人家进来把孩子偷走了呢。 “孩子在那，你们护住我把孩子抢过来，你们断后，直接撤。” “是，头儿。” 黑衣人飞身提剑来到岑昂面前，蒋天心在半空中就给了他一脚。 “给，师兄，听说你跟他有仇，你来。” 少女把人踹到了十一旁边，刚刚几人说的话他听到了，之前不知道有小花儿的事儿，现在听到之后，打不过也得和他拼命。 为首之人早就被耗尽了气力，过了十招不到便败下阵来。 岑昂走上前，把萧安安放在睡眼惺忪的龙儿怀里。 “留这两个，剩下的直接弄死。” 岑昂点了两个人，剩下的人随着女人冰冷命令，便消逝在京城这座王府里。 “妈，回去睡吧，明儿再审。” 霍潇龙心疼她妈，审人这事儿什么时候都行，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明天还有大朝会，你先睡，妈连夜审出来。” 女人像小时候一样捏了两下少女的小脸蛋，给她捋了捋碎发，随后看着她抱着孩子走进房门。 如意也跟着一块儿去了，毕竟今日目标很明显，就是她和孩子，龙儿身边最安全。 小丫鬟们精神抖擞，来京城这么久，第一次打得如此畅快。 “等咱收拾完，估计咱妈也审出来了，到时候再给她收拾收拾呗。” 镇北王府新建的暗室，岑昂一次也没用过。 小丫鬟们打扫的勤快，里面儿东西被擦的闪闪发光。 半个时辰过后，一袭黑袍的女人走出暗室，给十一使了个眼色，让他进去该出气出气，该干嘛干嘛。 顺便把暗室的门给她带好。 “妈，你是不是一宿没睡啊？” 霍潇龙站在院门口，两位母亲为她整理着衣服，这孩子就喜欢穿舒服的，干净就行，要是不给她配衣服，她能穿着棉袄去上朝。 “妈都审出来了，是大安的人，和斩尘楼是同行，另外一个活着的是大安皇室暗卫。” “嗯呢，好，那我一会儿就去告状。” 这事儿必须要放在皇帝面前说道说道，给他找点儿事做，要不多清闲啊。 第446章 皇上，您要为我做主 “皇上，您说萧元帅在外打仗容易么，妻儿都在京城被人这么欺负，还夜闯我镇北王府，吓的我后院儿的黑熊都没奶了，它刚下完崽子，身体虚的狠。” “皇上，您要给臣做主啊，这是在天子脚下，您的重臣受如此屈辱，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皇上和一众大臣还有旁边的锦衣卫看着跪坐在地上，哭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霍潇龙，各个一脸不理解。 就是不太理解那种神情。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你说的也没什么错。 但你一个以武封王的王爷真的能被吓着么？ 还有，模样确实好看，霍潇龙的长相乃是上上乘，还记得当时宇文轩鸿给龙儿和蓝庭彻赐婚，就是以为武力高强的女子膘肥体壮，所以想折辱蓝庭彻。 第一次见霍潇龙的时候还给皇上惊艳了下。 就是这哭的吧，啧。 怎么说呢？ 好像在学后宫嫔妃却又学的不太像，那手帕总是不合时宜不按节奏的挥动，换句话说，一看就是装的。 他嫔妃不一样，哪怕是装的也想相信她们。 况且真的不合适，人家杀手派来一群，就把你家熊吓回奶了是吧？ “您也知道，萧元帅不在京城，我姐姐就回来与我同住，这在大燕很正常，但皇上，万一我姐姐自己在家呢？” “他们杀了萧夫人，又把萧元帅的儿子掳走，到时候他岂不是任人宰割。” “皇上，请您明察啊皇上。” 宇文轩鸿被哭的脑瓜子疼，眼泪都没掉还在那硬哭。 “好了，镇北王，你说的事朕会亲自下令让京兆尹查明，到时候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多谢皇上，皇上，多久能查清楚啊？” 霍潇龙抬起头，脸蛋儿上一点泪痕都没有，双眸清明的看着龙椅上的人，宇文轩鸿捏了捏人中回道 “半个月，朕，定给你个答复。” “多谢皇上挂念。” “还有事么？无事退朝。” 陆开还没有喊出那句退朝时，从大殿侧面走出一个小太监，在陆开旁耳语了下。 大太监听完皱皱眉，随后在皇帝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退朝。”陆开喊道。 “镇北王留下，随朕去趟后宫。” “是。” 是的，后宫又出事了，自从霍潇龙进京之后，前朝后宫都没消停过。 晴贵人死了，就是何怡她姐。 “请太后明查，奴婢看到萧贵妃的身边人给晴贵人送的茶汤，今儿一早我家娘娘就没醒来，请太后为我家娘娘做主啊。” 今日如意也进宫了，冲萧岚义来的事儿得告诉萧贵妃，孩子在岑昂身边带着，姑嫂俩聊天的时候祸从天降。 “萧贵妃，出来说说吧。” 太后坐在首位，用眼睛扫过萧岚华，随后开口说道。 萧岚华抚了两下头面，随后看着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冷笑说道 “她算什么东西，也配我动手？” “你不是看到我身边人了么？哪个身边人，给我指出来看看。” 晴贵人身边的宫女说不出来，就在这时，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走过来说道 “参见太后，我们从淑华殿的井里找到了宫女的尸体。” 后面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担架，上面也盖了块儿布。 布被掀开，人都泡浮囊了。 “太后娘娘，就是她，就是她给我家贵人送的茶汤。” “你这都认得出来？”如意开口道。 “回夫人的话，奴婢从小眼力就好。” 如意本来有些担心萧岚华，可看着自己小姑子在那磨指甲的样子，又有点儿着急，认识这么久，她可算知道自己小姑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龙儿一样，天塌下来都无所谓。 大不了一块儿死，谁也别好过。 “你说，她是中毒死的？”晴满从萧岚华后面走出来问道。 “是。” “那我们就现在验验，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晴满从怀中掏出刀具，抽出一把小刀，看着跪着的宫女说道。 “大胆！” 太后身边的宫女站出来指着晴满，随后继续说道 “太后娘娘面前也敢如此放肆！轮的到你一个奴婢说话么？来人啊，掌嘴。” 萧岚华其实一直觉得这宫里的宫斗挺没意思的，对她来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皇上捧着她，皇后身体不好，太后没心思在这女人争斗里。 所以在宫里，能遇到一个敢打她身边人的，萧岚华还有点儿雀跃。 终于来了一个能打的了，太后身边人，太后总得护着对不对？ “我看谁敢！？” 美人儿直视着太后，没有停下手中修指甲的动作，冲她笑笑，随后道 “这晴满啊，是我从东虞带回来的，人聪明，之前还做过仵作的活计，太后娘娘，就让她验吧，省着人到了京兆尹或者慎刑司出什么差错，您说对不对？” 太后睁开半眯的眼睛问道 “若是她验不出来呢？” 验不出来就验不出来呗，皇上养那么多人就指望她一个是吧？萧岚华腹诽道。 “若是奴婢验不出来，愿意以死谢罪。”晴满不卑不亢走到萧岚华身前说道。 当初进宫时候，她答应福忠了，一定要让萧岚华平安无恙。 她不会逗乐，也不会拍马屁那套，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这验尸的本事，刚好，用得上。 三宫六院齐聚于此，有几个害怕的嫔妃已经先行离开。 “好，就如你所说。”太后同意道。 “晴满。”晴颂拉着女人的袖子，本想劝劝她。 可是只看她回头推开晴颂的手，小声道 “信我。” 晴满也不管诸位娘娘感官如何，她直接挑开何晴的衣服，小刀慢慢融进肌肤，从喉咙到肚皮顿时被划开了个口子。 尸臭刚刚还闻不到，但现在一剖开肚子，气味儿扑面而来。 “呕！” “太后，臣妾身子不适，先退下了。” “我……我也是……臣妾看不得这些东西，请太后开恩。” 通红的内脏混着恶臭，视觉加上嗅觉刺激，没有几个人能受了这个场景，皇后尽可能的不看地面，她是皇后，她不能走。 而太后和萧岚华谁也没动。 死人而已，谁见过的比谁少呢？ 第447章 谁也不行 “茶汤的碗呢？御医有没有说这里面是什么毒？”晴满随后问道。 “御医说是鸩毒。” 鸩毒不好验出来，银针也难验。 不过道观里有种炼丹剩下的铅粉，只要同鸩毒相溶，便呈现出红色。 晴满戴着手套，用小刀撑开肚皮，观察着里面内脏颜色。 她回手，把给萧岚华定罪的铅粉撒在何晴的喉咙处，灰色粉末即刻变得鲜红，随即她又将胃开了个小口，将铅粉灌了进去。 “喉咙处有毒，胃部没毒，毒是后灌的，人是先死的。” 晴满把刀放在托盘上，褪下手套，一边净手一边对众人说道。 “中了鸩毒的人指甲发黑，都是如此，你这是在给萧贵妃脱罪么？” 晴贵人身边的宫女还在地上跪着，一脸愤恨的瞧着晴满道。 女人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回道 “鸩毒那股子味道谁能喝的下去，喂猪猪都不喝，你家养尊处优的主子会喝？” “那你说说，晴贵人是怎么死的？说不出来，萧贵妃便有嫌疑，还是得按宫规处置。” 太后抬起手中拐杖，轻砸了两下地板。 这其中带了些威胁和耀武扬威的意味。 你即使能给萧岚华脱罪，但后宫谁也大不过我，我说她有嫌疑就是有嫌疑，逃不过进冷宫的下场。 此刻没有经历过宫斗的晴满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女人没有带手帕，而是把白布蒙在手上，把肚皮重新撑开，指着脾胃冲太后说道 “奴婢以为，晴贵人是中了西域沙华之毒，无色无味，只要人连续闻上几个月，便会中毒而亡，而死后，指甲便会发黑。” “至于证据，这就是证据。” “长期闻这种香，脾胃颜色都不对，娘娘您看，晴贵人脾胃成灰色，若是不信奴婢，大可以把太医院的人叫来询问。” “而三个月前，我家娘娘还在东虞，并不在宫里。” 太后听到这话，身体往后靠了靠。 万万没想到，萧岚华从宫外带来了个这么东西回来。 本来是想把人送去京兆尹途中起个火，现下来不及了，只能重新找个替罪羊。 “皇后，此事事关重大，你要多上点心，萧贵妃此次便不能帮你了。” 皇后脸色已经惨白，女人强撑着微笑道 “是，母后。” “姐，你受委屈了没？” 皇上同霍潇龙姗姗来迟，其实霍潇龙已经跑挺快了，皇上坐轿子，她在底下腿儿着走，那群小太监也不敢跟着她的节奏跑。 少女身后跟着的是宇文轩鸿，龙儿上下打量了一下如意，见女人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皇上把事情跟我说了，贵妃娘娘，您放心，皇上定会为您和萧夫人做主。” 萧岚华点点头，塞给龙儿一把金瓜子。 霍潇龙也不客气，直接把荷包撑开让她装。 “母后，下次在遇到这种事差人告诉我一声可好？” 今日宇文轩鸿有点生气，此事与萧贵妃相关，母亲竟然没告诉他。 他早就跟母亲说过，萧岚华只要在后宫不残害皇嗣，剩下的随她去。 真当萧岚义白替他们宇文家卖命的么？ 若是今日私自处置了萧岚华，哪怕打入冷宫不动她，在东虞打仗的萧岚义也不会开心。 现下刚刚结束战事，只要萧岚义拔营回京，大安便会反扑过来。 太后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孩子大了，到底是没小时候好掌控，她微微颔首道 “哀家年纪大了，今日之事忘记告诉你，下次，下次母后一定同你讲。” “你也知道，晴贵人是伺候我最多的一个，同我感情深，所以母后才生这么大的气。” 男人点头回道 “我知母亲心意，可您有所不知，前朝那边，镇北王刚同我告完状，有杀手在她府里行凶杀人。” “幸好府内都是女将，这才没有让贼人得手，母后，他们可都是冲萧元帅去的，今日后宫之事又冲着贵妃，此事必不是巧合。” 太后稳住心神，这次布局没有让一个草原棋子动手，都是大安那边派的人，为的就是让萧岚义当叛军。 “既然如此，这事儿母后就不插手了，你派人过来查如何？” “多谢母后体谅。” 霍潇龙看着和晴满刚刚对峙太后宫里的大宫女，不禁有些怀疑。 平日里她最是不爱说话，太后也不爱出风头，为了一个晴贵人绝对不至于此。 “镇北王呐。” “臣在。”龙儿上前行礼道。 “太后年纪大，皇后身体又不好，贵妃这次按规矩不能插手，你是女子，来往后宫方便，这后宫同前朝的事儿你自己一起查了吧，让刑部同你一起。” “是，多谢皇上。” 霍潇龙就今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拉着如意姐的手蹦蹦跶跶的出了宫。 如意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已为人妻的女人喜欢花，尤其是这皇宫御花园中各种各样，她没见过的新奇花，现在已是寒冬，可还有一片园子开的灿烂。 “如意姐你喜欢的话，咱家也种呗。” “行呀。” 如意点点头，俯身闻了闻花香，用手指轻轻碰了下粉嫩的花瓣。 “姐，你要是喜欢咱摘一朵儿呗？” “这是皇上的花。” “他不是庭彻叔祖父么，四舍五入也是我祖父，摘一朵没事儿的吧。” 宇文轩鸿书房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霍潇龙，他看见少女畏畏缩缩的摘了他一朵价值千金的花，心好像短暂疼了一下。 “皇上，镇北王在偷摘您的花儿。”陆开在旁边提醒道。 “朕知道！” 知道你倒是罚啊，大的罚不起还不能罚点儿俸禄么？ “让花房的人给她抱几盆回去，别让她祸害朕的御花园了，夏天就是，带着皇后在里面胡闹，皇后就罢了，她还摘上瘾了！” “是，皇上。” 霍潇龙把摘下来的花戴在如意头上，然后呲着小白牙夸了一句。 “我姐真好看，天下第一大美人儿！” 如意挑眉，调笑道 “那你春樱姐呢？” “她是天下第一明艳的大美人儿！” “那你娘呢？” “她是天下第一最好的娘亲。” 如意被她逗的直乐，把手放在少女的臂弯中，环着她回家。 家里，还有自己的小团子在等她。 如意，愿世间所有事都随我心意。 “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如意的，谁也不能动萧岚义，谁也不行。” 第448章 萧岚义回京 萧岚义回京，最开心的便当属如意。 “安安，你爹回来咯！” “爹？” 爹是啥玩意儿？ 安安会说话的时候，萧岚义正在东虞打的火热朝天。 大人可能听不懂小孩儿的意思，但霍潇龙是带着脑子从四岁长到现在的，她懂。 “就是不悔哥哥和小苗叔叔一样。” “是爹？” “对，你爹。” 萧岚义还在宫内述职，但王府后院儿已经热闹起来了。 今日他回京大家要吃顿席是主要的，其次，福忠不用和他进宫述职，所以直接就过来王府看王公公了。 “干爹。” “说了，不用叫干爹。” 王公公这段时间身上可劲儿长肉，再加上王府吃得好，他感觉现在都能和张盟主打个五五开了。 本来上了岁数打不过的，但是老人家觉着现在的自己可以。 “干爹，我还给叔叔们带了点儿东西，您看有没有能用的？” 福忠身上提溜着大包小包，有衣服有鞋子，还有一些老人家好咬的小点心。 “哎哟，这不是小福忠么！？你没死啊！” “可是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你有去无回了呢。” “可不是咋的，咱家还托宫里的人打听你来着，都说你死外面了，我们这几个老不死哭了好几天。” 王公公的老友们从后门跑了出来，各个娇俏的挥了挥手帕。 萧岚华给福忠找的原因就是死了，对，战死在沙场上了，所以换了个宫女回来，路上总不能没人伺候我吧，一个不够。 但信是实打实到了如意手里的，晴颂知道福忠在宫内有几个长辈在镇北王府，主要是怕长辈担心。 即使如此，这件事也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是欺君之罪，所以，知道福忠没死这个事儿的只有王公公一人。 “在外面好，这身板儿，现在多硬。” 一位老太监翘着兰花指敲了敲福忠的胸肌，给他弄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都进去吧，别在这杵着了。”王公公开口道。 “对对对，去咱几个那小院儿转转。” “干爹，您在王府待得怎么样？和各位叔伯还自在么？” “自在得很，放心吧。” 一行人来到王府给这群太监拨的小院儿，院内整整齐齐，砖瓦也是好的。 “那现在叔伯们在王府内都做什么活儿？若是太累的话我最近在京城，可以每天过来帮忙。” “……” “……” 几个老太监面面相觑，应该怎么和小辈说他们现在在王府吃白饭。 对，就是吃白饭。 那个活，说干也没干，实在没事儿给自己找活干的话，还会被那群小丫鬟们拉着逛街。 本来以为是帮她们拎东西，谁知道直接把他们领成衣店去一条龙。 “他们现在在王府清闲的很，倒是你，若是没意思了多来转转。” “是，干爹。” 镇北王府外，萧大将军身着银甲，高头大马来到王府门口，他老远就看见一身素衣的如意了。 女人向他伸出手，轻声说道 “回家了。” 炽热带着粗糙的手同这只手相握，这是父亲走后第一次，他有一种必须要活着回去的感觉。 “嗯，回家了。” 男人肩膀微微用力，把如意带进怀里。 顾不得什么礼仪，他实在是太思念她了。 霍潇龙看了看她手里的安安，像小时候一样努了努嘴。 “你也是白给的，走吧，今儿晚上和小姨混！” “混！”安安使劲点头喊道。 门口接萧岚义回家的一群人作鸟兽散，谁也不想当电灯泡。 “皇上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都跟我说了，是大安派过来的人？” 饭桌上，萧岚义冲龙儿问道。 “嗯呢，后宫那个也是，也抓出来了，但我看就是个替死鬼，大安这举动会不会太明显了啊？” “会，所以过几日他们要派人出使大燕。” “干哈来啊？” 霍潇龙夹了一口血肠放在碗里，随后问道。 “联姻。” 少女飞快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燕能和亲的公主和皇子，最后点头道 “咱大燕哪个皇子和公主能拿的出手啊？” 不是她埋汰人，后宫那几个公主跟鹌鹑似的，见着她就跑。 见着萧岚华就哆嗦，就这样儿的和亲不是去送菜么？ 还有那几个皇子，看起来一个和皇位有缘的都没有。 这不是争不争抢不抢的事儿，是他压根儿看起来就没个正形儿。 现在后院墙上还趴着俩皇子呢，六皇子听说过几日回来，回母亲老家去了。 萧岚义下意识看向蓝庭彻，可看见他挽起袖子为霍潇龙盛汤夹菜的那一刻，萧岚义顿时觉得有点儿没希望。 “要不……你扮个皇子？” “不行，龙儿不能纳妾，女的也不可以。” 霍潇龙还没说话，贤惠夫人就先回答了。 “爹？” 这边的萧安安在霍潇龙的洗脑下总会叫声爹了。 “哎哟我大儿子，都会喊爹了？” 男人放下碗筷，把萧安安放在自己怀里。 “爹，金子，小姨给，你也给。” 萧安安这几个月每次都能看见苗翠芳给儿子零花钱，所以霍潇龙就给了孩子弄了个手镯戴上了，少女说了。 “这东西好，比你不悔哥的好，以后你爹回来就能每个月给你银子了，还能给你大金子，开心不？” 小团子使劲点了下头。 “开心！” 金子是不可能有的，这大点儿小孩儿见啥吃啥，谁给他啊？ 最多打个长命锁啥的。 “给！” 萧岚义想了想自己那些战利品，上面还沾着血呢，男人开口解释道 “明儿爹给你行不行？” “不！今天！给！” 萧安安在霍潇龙那待得多，那性子都一模一样，小时候要点啥东西，就今天，就现在！必须！立刻！ “听话，安安，咱老爷们家家的得敞亮！” “爹！穷！” “……” 这个确实…… 确实穷…… 第449章 科举(一) 大安使臣如约进京，但却不能去宇文轩鸿能报到。 这事儿还得从大妮儿身上说起，事儿很简单。 就是大安听说京城新开的风月楼里面美人儿如云，老色批嘛，进去看看呗。 一进去就迈不开腿儿了，他姑娘赎不起，那些小丫鬟还赎不起么？ 于是他便拉着岑妈妈说赎身的事儿。 正好大妮儿最近没钱，霍潇龙就把她安在风月楼看场子来了，要不她一天天除了批公文也没啥事可做。 黝黑少女飞身一脚，直接把人踹了出去。 虽正值寒冬，可京城路上人依然颇多，看到从风月楼内又飞出一男子，门口不过一会儿就围上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 躺在地上的男人指着大妮儿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 “我乃大安使臣，信不信官府封了你风月楼。” 大妮儿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少女挑眉仰着脑袋用鼻孔看人，随后道 “你爱谁谁，我王大妮儿，你去皇上那告吧。” 说罢，少女双手一背，大摇大摆的走进风月楼。 “皇上，大安使臣最近进不了宫了。” 陆开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给他倒了杯茶禀报道。 “为何？” 大总管看了看御书房的门，悄声在宇文轩鸿耳边说道： “他去逛风月楼，被草原王打了一顿，腿都打折了，要是想来拜见您，估计得抬过来。” “晦气。” 是真的晦气，谁打的不行，偏偏去惹那个祖宗，他是动不了草原王么？他那是不敢，边城刚消停一会儿，都指着大妮儿过活呢。 别说你一个大安使臣，自己儿子在草原王手里都挨了打，你算得上什么东西，不行回去找你们皇帝，让他给你出气去。 “给些银子，让他好生养腿，等好了再说吧。” “是。” 出使大燕的事便先耽搁了下来，现下，霍潇龙在冲着明年的科举使劲儿。 “明年，我准备让利剑也去科考。” 霍潇龙书房里暖和的很，和小姐妹们穿着夏装在屋里唠嗑。 而旁边的利剑听到这个消息，神色一怔，她还以为这件事需要等很久呢，起码要等王爷坐到了那个位置上才行。 “年前估计就能把主考官是谁定下来，到时候把这件事顺便一起办了。” “说的老简单了你，咋办啊？女人不能科举这规矩都多少年了，少说几百年吧，说改就改啊。” 小孩儿姐觉得有些难办，这不比别的，只要先开这一例，后面不知多少女子要走出家门，到时候那群男人能同意？ 她不信。 况且皇上那尿性绝对不同意！ 利剑压着纸张的手，听到候香香的这句话顿时瑟缩了下，随后她看向霍潇龙，想站起来同她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少女挥手，把霍磐利剑的心思打断，随后继续道 “不必再等，皇上现在手下无人可用，他想用寒门子弟，但那些寒门子弟的天资实在太差，世家传承这么多年，生下来的可都不是棒槌。” “他想要人才，我给他人才。” “是男，是女，这不重要。” “他在不在意是他的事，能不能让他点头是我的事，但是，考不考得上，考得如何，是你的事。” 霍潇龙翘着一条腿，右手搭在上面，她特意微微低头冲利剑说的这番话。 她在告诉自己，不必担心朝堂上的事儿，自己只需要好好准备科举便可。 少女揉了两下腰上玉佩的东珠，啧了一声，随后继续对利剑说道 “最近带带孙子夕，别让她帮大妮儿批公文了，她也一起吧。” 黝黑少女顿时不乐意了，从炕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霍潇龙，面目狰狞的说道 “你这是让我死！” “考完试就还你呢。” “你拉倒吧，考试得考将近一年。” “你草原王折子不自己批，可劲儿熊我幕僚干哈？” 霍潇龙咬着苹果对她说道。 对哦，幕僚。 大妮儿顿时不慌了，她坐下，严肃的对霍潇龙说道 “那孙子夕还你，孙子阳借我。” “？？？” “妮儿啊，孙家兄妹上辈子欠你的么？”小孩姐一个事外人都替孙家兄妹感到悲哀。 因为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损友，甚至有些想笑，真惨啊哈哈哈哈。 “你别在那乐人家，你也得考。”霍潇龙对小孩儿姐说道。 “我是大夫！我考什么啊？” “你不想当太医院院首么？起码得是个进士吧，要不怎么进太医院？” 候香香平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小脚一晃一晃的可悠闲。 “进太医院，本小姐那是点头就能进，知道不？” “我上面有人儿！” 院首是我师兄，我师父就连皇上都得敬着，太医院，手拿把掐！ “但你要想让大燕知道你候香香是院首，就必须得考科举，因为你要名正言顺的进太医院啊。” 小孩儿姐手里的烤肠顿时就不香了。 她已经，很久没看四书五经了。 “离科举还有多长时间啊？”候香香有点欲哭无泪。 当年的梦想太大，大到要用她的头发来弥补。 “春闱还有小半年儿。”霍潇龙答道。 “侯小姐放心，这小半年我定会好好辅导你和子夕的功课。” 孙子夕满怀开心与希望的批完了大妮儿一个月积攒下来的公文，正抱着它们蹦跶蹦跶的走向王府书房。 做完这些，她就能休假了，已经两个月没休假，这回她一定要都休完。 “给，大妮儿，都批完了，你看没问题直接盖戳就行。” 少女机灵的眸子闪闪发光，那是对自由的渴望与期盼。 黝黑少女有些不好意思，把公文接了过来点头，出奇的，从荷包里拿出一块儿银锭递给孙子夕。 “给。” 孙子夕下意识接过问道 “这啥啊？啥玩意儿？” “你帮我批折子的辛苦费。” “哎嘛，这多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从小都一起长大的。” 少女嘴上是客气的，手里是现实的，银锭落在了她的荷包中。 目送着大妮儿离开书房的背影，孙子夕坐了下来，听到了这辈子第一个噩耗。 “明年你和利剑香香一块儿考科举吧，明天晚上利剑回来给你俩上课。” 孙子夕第一次用这种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霍潇龙。 “女人不能考科举。” 面前的红衣少女笑笑，没说话。 看着龙儿认真的眼神，明亮双眸渐渐变成了绝望。 “过几天行么，让我把假休完。” 还没等霍潇龙开口，利剑先站起身说道 “不行，趁热打铁最要紧，明天就不必了，今晚就开始。” 第450章 科举(二) “此次春闱，诸位爱卿，对主考官有没有什么良才举荐啊？” 宇文轩鸿坐在皇位上，看着底下抱着笏板低头不语的大臣们，又有些脑子疼。 主考官这差事确实不好做，吃苦，重点是弄不好就是全家抄斩的大罪，只要有一人参你徇私舞弊都得彻查。 霍潇龙低着头往左看，文官不说话，武将关我屁事。 于是少女上前一步，开口道 “回皇上的话，臣自荐。” “镇北王呐，朕知道你为人正直，但这是文官的事儿，主考官这个活计涉及到阅卷，还要同一群男子同吃同住好几日，朕不是不让你去，而是你不方便。” “那皇上让女子也科考不就行了？我去看女子那边的考场。” “荒谬！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进考场这一说。” 许太傅和太后穿一条裤子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出来反驳霍潇龙。 而陈宰相不说话，主要是楼清明已经给他透完题了，只要霍潇龙不死，皇位没跑。 所以，陈松韵现在在朝堂上唯一一个任务就是看着霍潇龙，别把自己作死。 “许太傅你这么大岁数事儿咋这么多呢？” “那皇上不是没人用么？世家都被我吓成啥样了？能和咱家皇上一条心么？” 霍潇龙双手叉腰，宛若平阳县花柳巷那些大娘讨价还价一样对许太傅说道。 “你！……” 这话能明面上说出来还是第一人。 大家都知道现在皇上和世家关系不好，但现在在朝堂上站着的，一半都是世家的人，所以霍潇龙此话一出，几乎一半文臣便不敢出头。 镇北王虽然莽撞，但她说的不对么？ 人家皇上本来就看你们不顺眼，就别蹦了。 “臣子永远和皇上一条心，这是忠，世家子弟定不会忘记皇上对我们的提携之恩，镇北王这话，有些过了。” 世家还是有人出来说话的，这时候不能全当鹌鹑，那不让人抓把柄么？ “镇北王，女子参加科考，此事堪比改朝换代的大事，不能因你一时之兴……” 宇文轩鸿也在上面劝着霍潇龙，镇北王这脾气，只能顺毛捋，逆一点儿都不行，就算是为自己长寿忍上一忍罢。 “皇上，臣绝不是一时兴起。” “我乃女子，为国收复草原，此为大义，我手下女将为边城百姓上战场，此仍为大义，萧贵妃为大燕出征，抛弃宫中荣华富贵，此等举动更为大义。” “皇上，霍潇龙不是第一个巾帼英雄，臣想同您说的是，若一个霍潇龙便可领兵收复草原，那若是大燕千万女子中再出一个霍潇龙，大安，也不在话下。” “武将里，女子天生就要比男子弱一些，但若是为文官，臣相信，女子定不会比男子差。” “请皇上准许女子科考，让天下女子为皇上分忧。” 少女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行了个大礼。 这是第一次，霍潇龙诚心对宇文轩鸿行礼。 “万万不可啊皇上，女子处于家宅之间，若她们在朝为官，谁能又去管子女后宅呢？”许太傅连忙上前制止道。 “你娶她就是为了给你管后宅的？”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皇上？就你后院那仨瓜俩枣儿还要个人管？” “许太傅，你后院儿几个小妾啊，说话这么猖狂。” 霍潇龙那小嘴儿叭叭的多能说啊，再加上边城口音，让许太傅想起那次少女的凌空一脚，现在肋骨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皇上！” 说不过她，许太傅只能冲着皇上使劲。 “臣也以为不妥。”礼部尚书走了出来，冲皇上行礼说道。 “臣身为礼部尚书，女子科考之事实属闻所未闻。” “没听过就多出去看看，省着魏大人官大眼界小，教出来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在外面到现在尸体都找不着。” 礼部尚书，当今皇后的父亲，算起来是名正言顺的国丈。 可他与霍潇龙的梁子便有些大了。 魏辞，便死在边城。 礼部尚书不信这里面没有岑昂的手笔，但没往霍潇龙身上想过，那时候她才几岁？她懂什么？ 可今日一言，少女在明晃晃的戳礼部尚书的痛处。 “竖子无礼！” “礼你奶奶个腿！” 宇文轩鸿把目光看向樊铁嘴儿，那个意思是，你今天不出来凑热闹么？ 自从镇北王来了以后，你都消停多了，很久没在大朝会时候打架了。 樊御史不看皇上，只抱着笏板低头。 这事儿他也不知道怎么插嘴，甚至不知道怎么站队。 这和立新法有啥区别？ 但镇北王说的也没错，朝堂上需要多些能人，寒门学子不中用，那便找些寒门女子来。 “樊御史有何高见？”宇文轩鸿开口道。 “臣还得回去斟酌斟酌，兹事体大，等下次大朝会臣必给皇上一个答复。” 宇文轩鸿第一次觉得樊铁嘴儿顺眼，终于说句拯救他的话了。 他可以直接拒绝霍潇龙，但以镇北王的脾气不会善罢甘休。 这小姑娘从来不玩阴谋，阳谋一套一套又一套。 有能耐你就弄死我，没能耐你就受着。 许太傅带队孤立过她，但孤立又有什么用么？ 武将以武封官，手里边城几万精兵是假的么？孤立她就能收回兵权？ “好！便如樊御史所言，这事朕也会回去好好思量，下一次大朝会再议！退朝！” 这次皇上学奸了，说完退朝就站起身离开龙椅。 听着陆开的一声退朝，霍潇龙就那么直愣愣看着许太傅，把老头儿看的有些毛愣。 尤其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武将。 第451章 天下学子 “镇北王，你盯着我是何意？” 蟒袍少女轻笑了下，开口道： “许太傅很会说话，往后多说几句。” 太后已经半月有余没有召见他了，按霍潇龙的想法，只要太后闭嘴，大概率许太傅也不会阻拦。 万万没想到，即使皇帝对太后心理有隔阂，许太傅也会在朝堂上开口。 这下就有些难办，此事，不仅是朝堂中人的反对，还有天下人的声音。 “春闱将至，今日镇北王在朝堂为天下女子请奏，请当今圣上同意大燕女子参加科考，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京城最大的酒楼，才子们的聚集地，也是读书人喝些小酒诗兴大发可以提笔作诗的地方。 自从赵凯随岑昂进京之后，便是这家酒楼的座上宾。 赵念昂这几年的文章是大燕一股清流，没有怀才不遇的怨气冲天，也没有花团锦簇的纸醉金迷。只有边城那些姑娘们的战事写实，还有凛凛寒冬的风如刀割。 “在下以为镇北王此举乃是大善，不知各位读没读过赵大家的边城战事说，当年也是一群女子为国守城，女子也能做男子做的事，上阵杀敌有多少男人都不敢？可是她们做了，城也守住了，所以能同这群女子坐在一个考场，这乃是我等之幸。” “要是女人都出来当官做事，那男人去做甚？这位仁兄，你可要知道，春闱科举，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有过之而不及，童生、秀才、贡生、举人、进士，多少人为这科举苦读十余年，现在同我们说女子也可以参考，如此行径，代表着本应该属于我们的成绩被拿去一半！” “今年初试，报考的女子应当不会很多，那以后呢？” “所以你承认女子把你名额抢走，本事不大，确实挺有自知之明的。” 赵凯在包间里喝酒看着这群学子们争论，身旁坐的是悠哉悠哉看账本的岑昂。 “今日不知酒楼内哪位大家在？”楼下书生高呼道。 “今日楼上应当是赵大家吧，我看他包间的房门开着。” “不知赵大家有何高见？” 赵凯本身不是什么追名逐利的人，对这些欲望并不高，当时也是有想过要一心为民请命，奈何皇上上位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就为了岑昂远离京城。 今日，是他向干女儿兑现承诺的一天。 “赵叔，女人可以当君子么？” “可以。” 这是霍潇龙小时候问过他的话。 为这一句可以，他也伸手搅了搅这大燕文坛的水。 赵凯放下手中茶杯，双手背在身后走出房门，站在栏杆处冲底下的学子们说道： “当然可，女子从不比男子少些什么，诸位可以想想，家里父亲夫君若是不争气，还有母亲和娘子，无论谁在外谁在内，只要每人各司其职，总是好的。” “她们不是天生就生于后宅，而是被我们囚禁于此，不是么？” “草原王，镇北王，已给天下女子开出先列，后续，就看她们自己了。” 岑昂看着男人的背影，满脸笑容。 她就是喜欢赵凯这副读书人的劲儿，真好看！ “赵大家，在下有一要事想请教。” “请讲。” “女子若出去抛头露面，行商当官，那作为这些女子们的夫君应当如何？” “男子汉应当顶天立地，若被自己娘子压上一头，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此话一出，周围人大部分人都用一种另类眼神看着他。 敢问世上除了心中有抱负或者生来就是达官显贵家室的男子，有几人不想做公主后院儿的面首？ 要不是为了那碎银几两，为了高官厚禄，谁又每日熬夜苦读？ 世上有真心喜欢读书做学问的人，也有胸怀天下为民请命的人。 但这些，绝对不占大多数。 大多数人读书，都是为了挣个前程，挣个安稳，光宗耀祖。 听到这儿，赵凯冷笑了下。 “面子？请问阁下的面子值碎银几两？” “男子的面子要靠自己去挣，而不是家人去给。” 在赵凯隔壁的包房，还坐着一位大家，他一直想把这位大家拉拢过来为龙儿做事，可这位大家不经常露面，而且从不参政，赵凯便歇了这心思。 今日，楼下也有学子向他请教。 推门而出的是个老人家，上了年纪，他没有看楼下的学子，而是看着赵凯道： “此事，对于大燕来说是好事。” “但对于天下男子来说，算不上。” “先生何必这样说，吾等就不信，寒窗苦读几十载，比不过刚拿起课本读书的姑娘。”楼下的学子们说道。 赵凯微微行礼，感谢这位大家帮他说话。 “既然如此，愿各位明年春闱，拔得头筹，金蟾折桂！” “定不负两位大家贺词！” 赵凯与老先生转头走回房间，半路时，老先生顿住脚步道： “我有一个女儿，从小和我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文章都不输我任何一个弟子，可还是耐不住流言蜚语嫁了人，算起来，她已经和你屋里那位差不多大了。” “若……若女子能科考，她也不用再在那后院受苦。” “赵大家，愿你心想事成，在下不能帮你太多，只能让学子们不给你添乱，万望镇北王对此事多多上心。” 岑昂从屋内走了出来，代龙儿向老先生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出手相助。” 老先生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包房里。 这事儿，定会有很多人站起来反对。 可是想着自己从小天资聪颖的女儿，就这么被困在后宅寥寥一生，他不甘心。 自己膝下有儿子，可都没有女儿天赋高，所以老先生有时就在想，要是她是男子就好了。 看着门外给学子们写祝词的赵凯，老先生忽然就想通了。 不是她应该是男子，而是这天下的规矩应当给女子开一条路，一条除了后宅以外的路。 第452章 利剑 “现在天下学子不会有人跳出来说镇北王的不是了，也没有几人反对女子科考一事，王爷这棋，下的真好。” 黑子落盘，坐在蓝庭彻对面的是长公主宇文赫兰府里的面首，李逸。 之前帮蓝庭彻偷兵部文书那位。 “若是反对，便是自己才疏学浅，这不是事实么？” 蓝庭彻一身白色狐裘，静静的看着棋盘上的黑子，随即在它旁边放下一颗白子继续说道： “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长公主不一定会帮你们。” 蓝庭彻还没说出他的请求，便被面前男人打断。 “但我姑奶奶想这件事不止想过一次，她没能耐在皇上面前谨言，龙儿有，并且去努力让这件事情达成。” “我相信，若是加上几位的枕边风，姑奶奶不会不同意的。” 男子一双狐眸笑的轻佻，不止有求他帮忙的意思，还有就是嘲讽嘲讽他们，几个人里没有一个有用的，连独占自己喜欢的女子都做不到。 “西南侯未免太笃定了些。”李逸手下棋子落盘时声音有些大。 “镇北王身在高位，年纪还小，身不由己的日子长着呢。” 蓝庭彻笑笑，给对面男人倒了杯茶道 “若是连自己的事都不能做主，那身在高位又有何用呢？” “此事我回去会同长公主说，至于能不能行，就看她自己的意思了。” 蓝庭彻从一开始同长公主走动，就是看上了她几位面首的家室，虽然这个姑奶奶手中没有实权，但这几位世家子儿是实打实的恋爱脑。 蓝一为准备上马的蓝庭彻披上披风，马蹄声从巷口响起，男人抬头，是她来接他回家了。 京城第一场初雪，好像是专门为他俩而下的，梅花独占枝头，香气有些扑鼻。 “庭彻哥，你忙完了没？张姨今日做了杀猪菜，整整一大桌子，我刚好批完公文过来接你回家。” 蟒袍少女下马，为他拍落了身上几朵雪花。 “今日累不累？”男人开口问道。 “不累啊，但小孩儿姐她有点累，今日抱着我大腿哭，不让我出门，说让我把她放深山老林里待几天，等到科考时候再放她出来。” “哈哈哈哈。” 蓝庭彻抬头，看着有些压抑的天空，乌云密布，可心里很开心，因为有她在，也很暖。 “路有些滑，我们走回去吧。” “好。” 回到京城之后，心里并没有他想象的难过。 爹娘的仇他没忘。 可是，能同她一块儿并肩而行，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身居高位就会身不由己么？ 蓝庭彻想，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 无论是自己爹娘，还是当今圣上和长公主，他们都身不由己。 但，蓝庭彻不会把龙儿和自己置于这种高位。 既然是高位，便要当说话最管事的那个。 他要整个朝堂都是龙儿的一言堂，如此，便没有人能让她身不由己。 “庭彻哥，你想啥呢？” 男人看着龙儿的侧脸有些出神，甚至已经在想她身着龙袍那一天的场景。 “想女子科举一事到底能不能顺利。” “一定能啊，现在我们是民心所向。” 少女笑的灿烂，太后这几日又被小苗师父弄蔫吧了，估计起不了床，这回时间比较久，估计要半年吧，等到她身体好的时候，估计利剑都考完了。 现在除了许太傅那一伙人，其他人应当没人敢说话。 至于世家。 当世家那些小姐们吃白饭的？ 只要给她们一个机会，那群在后院儿待着没事勾心斗角的小姐们敢把说反对的兄弟头发给薅光。 本来就闲。 阳光渐渐从乌云里挤了出来，少女摘下手套，握住蓝庭彻露在外面的那只手。 “下次出来戴手套，多冷呀。” 修长手指回握，他又有点想哭了。 真想让爹娘看看，他自己选的人有多好。 她怎么会多情呢？ 不过是那几人废物罢了，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抓不住。 “利剑，霍磐利剑！你我同窗六载！认识十几载！怎么就能这么打我！我是你同僚！”孙子夕趴在树上，下面是拿着戒尺的霍磐利剑。 “哥！救我！孙子阳！救我！” 在大妮儿书房里把笔都要擦出火星的孙子阳短暂了抬了下头，随后看着那一堆堆的公文，算了，他听不到。 “今天你只要把这本书背下来就可以结束了，很难么？” “姐姐，那是一本书！书！你说人话行么？” 霍潇龙在蓝庭彻的伺候下入席，端着个碗一边喝酸菜骨头汤一边看热闹。 风月楼的人都习惯了，自从决定几人科考，候香香与孙子夕的惨叫声络绎不绝，旁边那些高官后宅里的狗都不敢大喘气。 真吓人啊。 “有啥不能的？你脑子要是和大妮儿一样也就算了，但你看辩文一目十行，手里还一边记论点的时候忘了？” “那能一样么？不能！” 霍潇龙想替自己手下求情，一家人是在外面吃的，正好雪停，霍潇龙回来开饭，一冷一热少女鼻子里有些热气，要擦擦。 她拿出软纸，使劲擤了一下，随后开口道 “要不咱先吃饭呢，利剑。” 霍磐利剑回头，一脸恭敬的说道 “王爷今日公文批完了？我那还有些……” “子夕！努力！” 霍潇龙对在座唯一有科举经验的赵凯问道： “赵叔，那时候先生说过子夕和香香考个进士没问题啊，这几日你们做文章，她俩把学的那些都忘了？成绩退步了？” 赵凯摇摇头道： “没有，香香和子夕考个进士没问题。” “那利剑这么努力干哈？” 赵凯笑笑，看着拿着戒尺熊人的霍磐利剑。 这孩子可不像家里这几个大小姐，从小没爹没娘，独一个后来碰着的爷爷，没人疼没人爱。 可认识霍潇龙之后，她的人生都变了。 龙儿为了当初一诺，费尽心思缓缓布局，从刚开始的《告天下女子书》到后来萧贵妃带兵出征，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让大燕女子能名正言顺的科考，有一个给自己做主的机会。 那个如松柏般的女子，无数次在文曲星面前许愿，我要拿着笏板站在她下面，我要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利剑。 涅盘重生，便为她手中利剑。 第453章 科举(三) “诸位爱卿，今天朕希望各位可以平和些进谏，莫要在打架了，好歹都是出去有头有脸的人，也不嫌丢人。” 宇文轩鸿坐在龙椅上，看着今天跃跃欲试的霍潇龙直接把她打压在摇篮里。 别打了，主要是锦衣卫拉不住你。 “对于镇北王提出女子能参加科考一事，诸位有何高见？” 许太傅率先站了出来，主打一个猛猛反对。 “臣以为不妥，大燕从来没有女子科考的先例，此举，乃牝鸡司晨之道。” “满朝堂就许太傅一个不同意啊？那这事儿我觉得能整，皇上，您看，来大朝会之人除了许太傅之外，都觉得臣的想法好，要不您就同意了呗？” 蟒袍少女手持笏板笑的灿烂，皇上在下面的右手冲她摆了摆，轻点儿嘚瑟。 “樊御史，你说。” 皇上点了个名儿，平常就你在朝堂上最能跳，今天咋不说话了？ 樊御史慢悠悠的走到了空地，缓慢说道 “臣以为，镇北王此举可行。” 要是皇上没叫他，他就眯着，既然叫了，那就直话直说呗。 这几日孙女儿天天跑到他书房拎着那双大眼睛眼巴巴看他。 “祖父，您帮镇北王说说话好不好？” “女子科举乃是大事，梨花，你要知道这事儿跟颁布新法没什么区别，此事不比祖父之前弹劾别人那些事。” 少女头上戴着一支梨花簪子，她笑的灿烂，说出了樊御史父子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句话。 “祖父，女子可以科考之后，梨花便也可以科考了。” “外人都道，樊家父子二人共入御史台，上阵父子兵，唇枪舌剑让那些贪官污吏好不亏心，祖父，我也想当御史，到时候我们就是祖孙三人一块儿，看大燕哪个官员敢做贪官。” 樊梨花小时候在御史台门口扒门看过他们弹劾别人的英姿，她一直想，若她也可以做个御史就好了。 现在，机会来了。 所以，镇北王今天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许太傅是吧，等着，下朝就查你老底儿。 皇上本不想同意，可随后一想，镇北王说的确实有道理。 万一再出一个霍潇龙呢？ “六部的人都出来说说，别一个个躲在后面不出声，可怕惹祸上身是吧。” “臣觉得不妥。” 礼部尚书想法未变，即使女儿不帮他，他也不能让霍潇龙如愿以偿。 没等剩下几位尚书出来说话，陈松韵站了出来，冲皇上行礼，随后开口道 “臣以为，镇北王提议大善，皇上，现下大燕正是用人的时候，人才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才学，有真本事，再然后，必须对皇上忠心。” “皇上，您想想，若是这件事从您这儿开始，只要您在位一天，选上来的女子必定会为您肝脑涂地。”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几位尚书走了出来，在陈松韵身后跪下。 霍潇龙也跟着几位大人跪在了地上，一块儿行礼的还有身后武将，武将这边就不一样了，所有人整整齐齐的都跪在了地上。 而文官这边也跪下了一大半。 宇文轩鸿在上面看着此情此景，他也明白，局势已定。 “就如镇北王所说，今年春闱女子也可参加科举，从童生试初始，各个县、城、郡，设立女子考场与考官，考官必须同是女子，其他规矩与男子相同。” “皇上，万万不可啊皇上，此举对天下学子不公！” “有何不公？许太傅此言，是觉得皇上殿试时会包庇女子不成？” “你！……”许太傅指着霍潇龙说不出话。 只看蟒袍少女挑眉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臣有话要说。” 霍潇龙冲皇上行礼道。 “讲。” “臣请求今年殿试，皇上先行阅卷，选出前三甲后，再让各位学子拜见。” “这样既能保证公平，也能让天下学子心服口服。” 宇文轩鸿点点头道 “好，依镇北王所言。” ——平阳县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年三月科举，大燕女子都可参加，由童生试开始，各个考点必设女子考场与考官，钦此。” 华鸾与王争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龙儿做到了。” 女人眼眶有些发红，声音略微颤抖，她紧紧拉着王争，有些不敢置信。 “我们龙儿进京不过才一年，她就做到了……” 华鸾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手里的圣旨，尤其是大燕女子那几个字。 “鸾儿莫哭，若你想去考也成啊，咱俩晚上一块儿读书，我教你。” 女人看着不正经的相公，轻轻怼了她一下。 做文章安民心平天下这方面，她一点儿都不懂，从小虽看过一些书，但只能说堪堪皮毛罢了。 她哭，是为了自己那个每日点灯到午夜的徒儿哭。 还有那个临走时抱着自己安慰道的少女。 “华姨，你说要是到了京城，我心眼斗不过别人咋整啊？” “没事儿，到时候你接姨过去，姨帮你斗。” 霍潇龙憨笑了几声，她个头那时候已经比华鸾高了，炙热脸颊贴在华鸾脸上，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那不用，华姨，我把你接过去之后，你帮利剑斗吧，她是我的第一幕僚，到时候一定很多人看她不顺眼，你要给我俩兜底呀~” 华鸾点头。 可是龙儿没说，什么时候接她过去。 如今看到这明黄圣旨，华鸾知道，时候到了。 女子可以科考的消息如这寒风般吹向大燕每一个角落，第一年还好，毕竟从小学四书五经的女孩儿不多，但等到后面呢？ 现在她们不会，不代表十年之后她们不会。 光宗耀祖的事儿，她们也能做了。 “听说边城有女学，咱全家搬过去住呗？那儿东西还便宜，草原现在也安宁了，待上个七八年，到时候也让闺女考个童生出来。” 女人听到自己当家的说这话，手上的绣花针一偏，扎到了手指。 血滴从指尖缓缓冒出，他们只不过是江南一个小县城的店家，当家的刚刚说那些话，跟抛家舍业没什么区别。 虽然镇北王来了江南以后，这边女子日子好过了不少，但能参加科举这件事是万万不敢想的。 “当家的，你在说笑吧？” “没有，大夫说你不能生了，咱俩就得这么一个女儿，让我也体验体验望女成凤的日子呗，万一呢。” “要真没考上也没事儿，总归读书明事理，往后肯定会比咱俩强，你说是不是？” 女人听到这话，脸颊上满是泪水，她急忙点头道 “好！都听你的！” 世间女子万万千，从今日起，光宗耀祖，加官进爵的康庄大道，有人为她们铺好。 “愿这天下女子，重获新生。” 第452章 谁跟你一起过年啊，不要脸 ——凤仪宫内。 “魏淑仪！” 男子站在下方看着一勺一勺喝药的皇后娘娘，神情气愤的对她吼道。 “爹，我现在是皇后，你不能直呼我姓名了。” “我派人来给你传的信没收到？为何不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几句话而已，就这么难么？” 自从镇北王那日在朝堂上提出这个问题之后，礼部尚书同许太傅是率先反对的，而后宫里，能吹枕边风的恰好就有一位。 这么多年来，皇后虽体弱，但只要是她开口的话，皇上都会仔细斟酌。 此事关乎到天下女子，而皇后又是天下女子之首，只要她带头反对此事，就算朝堂上大部分人都同意，也没有那么简单能进行下去。 但近两次，皇后不但没有按魏尚书的话去做，反而跟他对着来。 关于女子科举一事，皇后与萧岚华带着后宫各个主位一块儿写帖子为镇北王说话。 “魏大人声音小些，我们家娘娘身子虚，若是哪句话吓到我们家娘娘就不好了，到时，魏家可没有女儿能再送进宫。”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站在她面前道。 “就算送进宫也不一定能当皇后。” 魏淑仪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她一直不喜欢喝药，可不知为何，候香香开的药每次都能让她喝下去。 “爹，以后你莫要再进宫了。” “后宫不得干政，本宫累了，先去歇息。” 宫女扶着皇后慢慢走进卧室。 女人慢慢从身后给她揉着太阳穴，每次魏大人来之后，娘娘都会头疼上好几天。 太医说，这是气血上涌加上娘娘身子虚造成的。 “娘娘，魏大人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放不放在心上也这么多年了，还不习惯么？”皇后冷笑了下，想起这么多年父亲每次进宫都是让自己做一些不愿做的事。 算了。 若是能科举，那个经常过来给自己看病的小姑娘，应当会开心的吧。 如果她能在太医院就好了，能天天进宫陪自己。 还有不到七天就是大年三十，万家灯火，家家团聚的时刻，皇后望天，外面是星星点点，还有袅袅蒸汽。 她起身来到窗户旁，把窗户又推开了些。 “皇后娘娘小心着凉。” 女人摇摇头没有说话。 而自己，好像要被这四方天困一辈子了。 “娘娘，侯小姐来了。” 宛如干旱时的春雨，刚刚还有些伤感的皇后回头，有些惊讶道 “这么晚，她来做什么？快请进来，备上些点心，不要太甜的，多备一些，镇北王和草原王能吃。” “是，娘娘。” 小孩儿姐走进寝宫，身后跟着的是大妮儿和龙儿。 自从上次投毒事件过后，大妮儿和龙儿是万万不敢让小孩姐一个人进宫了，吓人。 “给娘娘请安。” 几人行礼，就是这礼一个赛一个没眼看。 皇后娘娘头发已经散下来准备就寝了，此时女人透着几分温婉，她调笑道 “就你们几个请安那个样子，不把别人安走就不错了，快起来用些点心。” “嘿嘿~多谢皇后娘娘。” 霍潇龙和王大妮儿一点都不客气，坐下就开造。 候香香撅了下嘴，随后同皇后娘娘道 “今日进宫，我们是来特意感谢娘娘的，多谢娘娘帮镇北王说话。” 皇后摇头道 “我不是在帮镇北王，我是在帮天下女子罢了。” “所以，皇后娘娘可以许一个心愿。”候香香悄声说道。 皇后挑眉，看着面前悄悄咪咪的小姑娘，也同样轻声道 “什么心愿都行？” “都行！” “本宫是皇后，心愿不是应当你们管我要么？”皇后正经道。 “可是娘娘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呀，您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做！” 女人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候香香玩闹罢了，毕竟这几个孩子在自己这儿都没什么正形。 魏淑仪仔细的想了想，面带微笑道 “我想出宫，出宫看看，在大年三十那天。” 霍潇龙和大妮儿停住嘴，随后又吃了起来。 这也不是不行，难肯定是有难度的，不过还好。 萧岚华肯定是要偷跑出来的，大年三十皇上宴会散后，一般都会去皇后那，但二人并不同房，只分开睡。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皇后并没放在心上。 大年三十如期而至，今夜，镇北王也要进宫同贺，不过龙儿跟皇上请假了。 很早之前就说好了。 “皇上，大年三十那天我要肚子疼，到时候来不了宫宴，您别生我的气。”蟒袍少女道。 宇文轩鸿的笔停在了半空中，仔细消化着这句话，明明哪里都对，却又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随即她反应过来，严肃的对霍潇龙问道 “你占星堂算过了？没到那天就知道要肚子疼？” “那没有，我路边摆摊算的，不过听说挺准，反正到时候我不来，家里一堆事儿呢。” “家里啥事能让你不来宫宴？”宇文轩鸿问道。 “我家里女人比你多，一个一个的贼难伺候，大年三十儿一家之主不在家，不行。” 说到这儿，皇上有些尴尬，他后宫女人确实没霍潇龙家里的多，而且一个十六岁少女和他义正言辞的说一家之主这话，让他没法拒绝。 皇上摆摆手道 “行，去吧，别声张。” “多谢皇上。” 那天谁陪你过年啊，她不仅要过年，还得趁你宴会结束把你媳妇儿偷出宫呢，忙得很。 第453章 嘻嘻，不嘻嘻 “京城就是不一样，炮仗放的比平阳县多多了。” “可不咋的，我这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镇北王府内，霍潇龙在岑昂身后跟着，还有个同皇后身量差不多的斩尘楼杀手一块儿往皇宫那边去。 龙儿说了，大年三十儿这天替萧岚华和皇后在皇宫待一晚上的，一宿三百两。 这群女杀手的抢疯了，带人皮面具睡个觉而已，况且宫里点心随便吃，还有钱拿，这活多好。 王公公也算接到了来镇北王府第一个活儿，跟着外孙女去偷皇后。 “龙儿啊，咱这做法是不是有些过分，毕竟是皇后娘娘。”王公公开口道。 “姥爷，咱都答应人家了，再说，皇上都不去皇后那很久了，萧贵妃这几天让闻妃缠着皇上呢，他没空去看别人。” 闻妃小毛病是有，瞧不起人的缺点也有些过分。 可是涉及到儿子的事这个女人顿时贼听话又老实。 萧岚华的嫂嫂是镇北王的姐姐，同儿子喜欢那小丫头同吃同住，闻妃可怕自己不听话如意给环绿下绊子了。 皇后这边先行告退，每年除夕都是如此，喝酒她喝不了，看着那群大臣推杯换盏虚情假意她又不舒服。 宫廷外鞭炮齐鸣，而宫廷内的冰冷小道却安静的令人发冷。 “皇后娘娘。” 魏淑仪坐在床上刚准备等宫女伺候洗漱，就看高高的房顶上探出个脑袋瓜。 “镇北王，你怎么在这？快下来，别摔着，房顶上滑。” 皇后有些着急，她是真喜欢候香香这几个孩子。 霍潇龙冲她摆摆手，从上面飞身而下，身后跟着戴着皇后人皮面具的女子。 “今日说好了呀，带你出去玩，看，人我都带来了。” 龙儿闪开，露出那张和皇后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杀头的大罪！胡闹！” 皇后娘娘嘴上有些责怪，但身体却在霍潇龙给她绑绳子时乖巧的抬腿伸手。 “没事儿，皇上不会来的，他今天必须喝的起不来床。” 霍潇龙冲身后杀手使了个眼色，女子立刻动身，往身上换皇后的衣裙。 身体渐渐腾空，岑昂和王公公在上面拉着绳子。 等到魏淑仪上来一看是岑昂，还有点儿怪不好意思，这位姑姑最是遵守宫规之人，如今怎么如此……如此纵容孩子。 “岑姑姑。” 岑昂点头，来不及与她寒暄，伸出手把女人扛在肩上，几人跟着王公公气沉丹田飞快跑出皇宫。 到了街上，皇后被放了下来。 鞭炮声在她耳边响起，刚开始女人被吓得有些激灵。 可是跟着镇北王几人的脚步走，她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女人抬头，看着天上绚烂的花火，抬手想去触摸。 “娘娘除夕吉祥如意！”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走到了王府，现下，这群姑娘们吃完饭正准备出去逛逛。 京城的除夕有夜市，现在路上也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候香香和大妮儿正在门口等霍潇龙呢。 “侯姑娘也在？”皇后问道。 “对呀，我们过年都是在一块儿过的，娘娘，我们要出去逛逛，你跟我们去么？” 魏淑仪点头道 “好。” 还没等出小巷，皇后脸上就被大妮儿戴上了个面具，万一有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候香香拉着她的手猜灯谜，而大妮儿和霍潇龙，一个人给她买糖葫芦，另一个给她套圈儿赢灯笼。 魏淑仪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比姐姐在时还开心。 要是姐姐在就好了。 皇后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萧岚华的爽朗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女子扭头，看见和如意她们走在一起的萧岚华，即使戴着面具魏淑仪也能一眼认出来。 在宫里一起待这么久，谁还不认识谁了？ “淑仪姐也在啊。” 宫外，没人会傻乎乎的称对方娘娘，萧岚华开口道。 “岚华妹妹不是也在么？” 皇后第一次同她说话带了点儿攻击性，女人还挺诧异的。 随后，萧岚华嬉皮笑脸的把如意怀里的萧安安抱了过去，魏淑仪只看她下半张脸就知道她不怀好意了。 “淑仪姐，好看不，我大侄儿。” 萧贵妃的意思是：嘻嘻，虽然咱俩都没有孩子，但我有跟我好的兄嫂，孩子随便给我玩，你有么，你没有，我有。 皇后娘娘也学着她的模样笑了一下，手腕一用力，把侯香香带了过来，小孩儿姐还在那吃呢，一脸懵逼的她看着魏淑仪，有些不解。 “岚华妹妹，看我干女儿，好看么？” 啊？ 霍潇龙一脸懵。 大妮儿也不说话。 其实这二人还好，最尴尬的是侯夫人就在后面跟着。 侯夫人：我女儿一下子就有干娘了？ 候香香顿时明白这俩女人在比啥，但主要是，皇后娘娘我都要二十了，跟一个在襁褓里的孩子比，是不是不太合适。 小孩儿姐咽下最后一口糖葫芦，把自己妹妹从娘亲手里抱了过来递给皇后。 随即开口道： “给，这是你干女儿。” 这是皇后第一次抱孩子，女人手有些抖，已经无心在斗嘴，她轻声问道 “外面鞭炮这么响？会不会吓到她？” “不会，我经常把她扔着玩，她可开心了。”小孩儿姐有些得意忘形的说道。 侯夫人听到这话，顿时手有些痒，徐正看到连忙拉着她的手道： “大年三十，不能打孩子。” “这样会受伤的。”皇后反驳道。 小孩儿姐摆摆手回道： “没事儿，龙儿和大妮儿在旁边呢，她俩不会让孩子掉地上的。” 魏淑仪看了看在那套最远圈儿的霍潇龙，还有那个一个劲儿买点心的草原王，娘娘有些为这孩子担心。 于是女人开口道： “往后有空，多带你妹妹进宫串门。” “行呐，正好我娘没空带她呢，待着没事儿就把她扔给我和秋水姐，以后我天天带她进宫给你玩啊皇后娘娘。” 霍潇龙这次没有背叛小姐妹，而是捂住她的嘴，姐妹儿，不会说话少说两句，要不然我怕你没出正月十五就挨打。 侯夫人的脸色给摸了锅底灰一样黑。 徐秋水连忙转移她注意力。 有个妹妹也挺不容易的，天天拉架。 第454章 科举(四) 童生试过完年就开考，京城女子参加人数不多，满打满算没十个人，镇北王府就占了三个。 以霍磐利剑为首的女子们走进考场，搜身，拆发，一气呵成。 这次女子考场的考官不止有霍潇龙，还有皇后与萧岚华身边的两位掌事姑姑。 男子与女子考舍就隔了一堵墙，两处相邻。 童生试简单，考试时间为一天，一般考试的时候考生都会自备干粮，毕竟考一天呢，没什么吃的也挺不住。 但利剑这边不同，三个小姑娘被家里那些姐姐装了一堆东西在篮子里。 不知道的以为这仨人去野炊呢。 用石灰研究出的自热火锅就算了，这是霍潇龙说的，重点是张妈妈还给她仨装了三份小甜点，篮子里还有水果。 太阳渐渐升到最高，考官们是有专人给做饭的，而学子们也可以自行安排用饭时间。 “考官，要热水。” 候香香举手喊道。 中午了，小孩儿姐饿。 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经常见到香香，女人甚至都没让她自己动手，就把热水给倒好了。 小孩姐把自热火锅放在地上，怕污了桌上的卷子，这边利剑也是，题都答完了，把卷子放到一旁才叫热水。 霍潇龙几人面前都有一份自热火锅，家里大人怕这孩子觉得她们偏心，便都给准备了一份，管它考官考生呢，是咱家孩子就有。 盖子打开，考场里辣香四溢。 搞得樊梨花也有些饿。 少女举手，龙儿扬头，示意她说话。 “考官，我也想吃那个。” “……” 霍潇龙面前的火锅刚泡好，有些愁，你直接说你想吃我的这份行了呗，那考生的也不能给你啊。 少女挥挥手，示意晴颂给她端过去。 这主考官当的，下次高低不给熟人监考了，底下这几个考生没一个她不认识的，她们也不严肃。 一点儿都不害怕她。 而隔壁男舍就有些遭罪了，闻着香辣的味道有些馋，就着白馒头蘸凉水也不解馋啊。 “考官。”一位男子交卷站起来道。 “说。” “女子考舍给提供伙食么？不是考官的伙食一样么？这香味儿从哪里来的？难道小厨房区别对待？” 这话正好问考官心里了。 光你馋，我不馋啊？ 考官点头，意外的没有训斥，只见他站起身道 “放心，我现在过去给你们看看，你这是交完卷了？” “是，考官。” “那走吧，一块儿过去看。” 说是一块儿过去，也最多就是在门口问问这味儿哪里来的。 童生试的监考人是京兆尹府的师爷，男人来到女子考舍外，敲响了门。 “来者何人？”门口侍卫问道。 “在下童生试考官，来问问里面在吃何物，为何香气如此扑鼻，是不是因着里面的考生是女子区别对待了一番？” 门口的侍卫也都是女子，是从龙儿私兵里借的。 小草屁颠儿屁颠的找龙儿去禀报，随后，少女看着自己桌上空空如也只得几个炒菜的饭，还有底下那帮吃的流鼻涕的考生。 霍潇龙道： “利剑给门外那考官剩一口。” “是。” 霍磐利剑猜到了一些，于是拿起卷子放到交卷处，一个手拎着考篮，另一只手捧着已经没了炙热的火锅，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少女见到考官，点了下头，随后把满是红油的木碗端到他面前，随后说道 “我们吃的就是这个，风月楼有卖，这半份给您，您端回去吃。” 刚刚那个学子也是个吃货，问道利剑篮子里还有甜丝丝的味道，直接开口问道 “姑娘，你这篮子里装的什么？怎着如此香甜？” 利剑直接打开给他看。 “你没去过风月楼么？招牌点心。” 男子摇摇头道： “一直读书没空去，这俩都卖么？” “卖，你要先预定才行。” 说罢，霍磐利剑便走向了等她的马车。 马车里是爷爷，都和他说了，自己考完就回家，偏要在这儿等。 “爷，你咋不回家呢？” 女子掀开帘子，看到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是国子监的甲班先生。 “先生也在。” 一老一少正在马车中对弈，看到利剑出来，白胡子老头捋了两下胡须道 “考完了？” “嗯呐。” “考的如何？”这次说话的是那个温润如玉又带着书卷气的男子。 “回先生的话，童生试并不难。” 男人微微一笑道 “可。” “天色不早，我先回国子监了，有不会的过来问我。” “是，先生。” 看着男人下车的背影，白胡子老头儿一个劲儿在孙女耳旁絮叨。 “这个不行，这不是你正缘。” 利剑并没有埋怨老者乱点鸳鸯谱，而是开口问道： “爷爷，您之前不是说我这辈子没有桃花么？又何来正缘？” 白胡子老头儿啧了一声道： “那玩意儿算错不很正常么？” “爷爷，他是我先生。” 少女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 “先生咋的了？那小苗和柳絮不还是先生和徒弟么？” 确实如此。 如此温润如玉的男子放在利剑面前，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在国子监这么久，免不了他的照拂。 他们年龄相当，也曾在银杏树下谈论诗词歌赋。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吏部尚书一向与王爷政见不和，这次六部表态里，没有他。 由此，若是自己入了朝堂，免不得用手段去对付那些同王爷唱反调的人。 动心，爱情。 对于霍磐利剑来说，确实是人生中一次很奇妙的体验，但那又如何？ 终归没有自己想做的事重要。 “先生和我，这辈子不可能，爷爷你放心，万事都越不过王爷。” 楼清明也没有什么正形，但他很了解自己孙女。 这孩子心中满是大志向，儿女情长这点儿小事牵不住她。 老人家翘着二郎腿道 “这次成绩下来，再陪我去次陈老狗家，气气他。” 霍磐利剑笑了笑，贴心的收好棋盘放在座位下，笑着说了句。 “好。” 第455章 千金难买人乐意 童生试几乎不用看，一些课本上的知识，只要背下来都能过。 利剑回到家里，把自己关起来好好睡了一夜。 这些天候香香和孙子夕被她逼的要死要活，何尝不是她自己也在逼着自己呢？ 霍潇龙用战场上拼死拼活换回来的机会，自己是她的幕僚，定当倍感珍惜。 整个大燕除了北宁以外，考场只有零星一两个女子，而北宁不同，老早就让孩子去上学了，还分什么男女？ 这边考场忙得很，那些夫人都有些不够用。 尤其是平阳县，镇北王在这长大，哪怕村儿里没有族学，家里也要咬咬牙把孩子送出去上学堂，男女这事儿就不管了。 谁能笃定家里不能再出个女官？ 前有霍潇龙封王，后面自然就有更加出类拔萃的女子封官。 张夫人，就是之前带着婆婆去风月楼给春樱咔咔消费的那位夫人，何青竹的亲姐姐。她也在学堂忙活着，现在平阳县县令是她夫君，监考一事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还有柳夫人，也在考场内待着。 下面同旁边男考舍一样，一样的人数，一样的奋笔疾书。 “这回咱这儿姑娘的攀比心可处发泄了。” “谁说不是呢？咱这女孩儿一天到晚忙得很，比来比去比不出个所以然，看看这回，榜上见真章。” 那对儿江南夫妇也收拾收拾来了平阳，今日听说童生试，便抱着自家女儿在门口看热闹。 “妞妞，这就是童生试，知道没？往后你也要好好读书，然后一块儿来考。” “听您口音不像是边城的，从江南过来的吧？” 今儿孙叶的两个孩子都在里面考，就是当初在城门口被霍潇龙拿烧饼给她们吃的那个女子，后来嫁给了守门将李威，大的那个男孩儿虎子，已经长成个小少年了，若是考得好，能去京城见见世面，若是考不好，就再好好温书再来一次。 被搭话的女人点头问道 “您这是怎么听出来的呀？” “我也是那边的人，之前逃难过来的，怎么？最近江南又水患了？” 女人摇头道 “没有，我们听说这边女孩儿能上的学堂比较多，就带孩子过来了。” 看着女人怀中有些漂亮的姑娘，孙叶开口笑道 “那你可真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不仅学堂多，拐子也没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应该无忧无虑的长大。” ——吱呀。 考场大门应声而开，边城考生们答题速度都差不多，几乎是鱼贯而出。 “娘，我和哥考完回来了，你带我俩去风月楼买鱿鱼吃呗？” “就属你嘴馋！” 孙叶点了两下女儿的头，旁边女人看到这场景，鼓足勇气开口问道 “那个，姐姐，平阳县哪个学堂可以给孩子启蒙？是能让咱们普通人家上的起的？” 孙叶一手牵着女儿，另一只手扒拉着儿子的肩膀道 “平阳所有的学堂都行，男孩儿女孩儿都能上，没什么区别，你直接抱孩子过去就行。” 两位夫人在里面整理好考卷，把卷子交给专门负责的人，卷子在二人面前打乱，封好名字，这样以防考官徇私舞弊。 平阳县的初春很冷，按照往日，傍晚大街上都没有什么人了，可今日不一样，人出奇的多，尤其是风月楼。 “咱们王爷真厉害，我们好好考好好学，争取当第一批女官。” “也不知道咱大姐在京城咋样儿？” 说话的是当年霍磐利剑带回来的小婴儿，现下长成了个小小少女，小姑娘喝着甜汤，有些想那个如父如母的大姐了。 “咱大姐啊，这次必定拿个前三甲回来啊。” “那笃定啊？” “这不是笃定，这是咱大姐这辈子的梦想。” 挨着风月楼的小院内，几个孩子和老人围成一圈儿吃着锅子喝甜汤。 而阿财媳妇儿，也如愿以偿的实现了当年的梦想，生个孩子，让他读书。 只不过孩子书读的不太行，天天拎着个树枝瞎跑，也许是从小和霍潇龙厮混在一起的原因，力气也不小，和小牛犊子似的。 “娘，二楼天字包房二十串鱿鱼，五十串羊肉串。” “知道了！” 这不，考完试第一件事就是帮爹娘忙活风月楼的生意，也得亏身体好了，要不端盘子都端不过来。 阿财现在有些厉害了，是风月楼的管事，临走之前赵凯教了他算账，记账，理账。 几年时间，有了现在独当一面的阿财。 “阿财管事，四楼包间那俩小姐因着争个小丫头都要动手了，您快过去劝劝罢。” “来了来了。” 窗外时不时传来两声鞭炮声响，是之前过年时剩下的烟火，霍潇龙坐在房顶上，手里捧着一壶暖酒，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成群结队脸上带着笑容的姑娘。 这步棋下到这儿，只要利剑进朝廷做官，她与皇上，便再也没有现在的君臣之谊了。 “怎么自己一个人躲在这？” 蓝庭彻每次都能准确的找到自己一个人独处的霍潇龙。 其实人想独处一会儿没什么的，可不知为何，男人看着那孤寂时不时昂头饮酒的背影，就觉着龙儿要消失，于是身体比脑子动的快。 他坐到她身边，薄唇轻启，小声问道。 “在珍惜这为数不多的安宁。” 说罢，少女把酒递到了蓝庭彻面前，上面嫣红的口脂还在，蓝庭彻耳朵唰一下又红了。 “放……放心，没事，我会……我会……” 他真的很想说我会保护好你，可每次遇到事情的时候都是龙儿来救他，所以蓝庭彻磕磕绊绊说不出来。 就是这副样子逗的霍潇龙哈哈大笑，少女身形一歪，躺在了蓝庭彻的怀里。 双手把他的头扶正，让男人正视自己。 “你爹娘的事查的如何了？”龙儿问道。 “有些眉目，但缺物证，就是宇文轩鸿与道观来往书信。” “这东西一般人都会烧了吧，他能留着？” 蓝庭彻微微皱眉回道 “现在确认的是，有，但不知道在哪儿。” “慢慢找，不急，等到利剑做成女官之后，我帮你一块儿查。” “那就辛苦王爷了。” 蓝庭彻学着话本子里的王妃小娇妻说了这一句，爽朗的笑声在王府上方响起，诸位姑娘们抬头，又低了下去。 孩子大了，会同心上人卿卿我我，这是好事。 就是这笑的有点儿粗犷，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千金难买人乐意。 第456章 科举(五) “你说，咱们能把府试、会试一下子都考完么？为啥还得隔几个月一考，我太累了，真的，孙子夕，你不累么？” 候香香身边站着的是镇北王另一位幕僚，少女一身干练，双目有些无神，肉眼可见近几个月的折磨，她冷笑道 “我不累？我现在恨不得能出家，我也想一下子都考完，但皇上不允许，利剑不允许，回去还要温书，要不咱俩考完就跑吧。” 候香香认命的将考篮拎了起来，同她说道 “能跑去哪儿？” “咱俩进宫！跑去皇后那！皇后娘娘不是疼你么？咱俩就在皇宫藏上个几个月，院试在出来！” 今日是府试，若今天这次榜上有名，她们可就是女秀才了。 候香香虚弱的笑了一下，对身边人说道 “你以为我没想么？霍磐利剑跟霍潇龙进宫把我抓回来了，你知道么？是抓！” “还是霍潇龙卖的我，我真是……” 小孩儿姐有些咬牙切齿，但又说不出来！ “恨呐！” “下车！考试！” 府试与县试不同，这次要在考舍里待上好几天。 几人考篮里又多了好多洗漱用品，什么洗脸的洗头的，就连来月事时候穿的小裤都给带好了。 考场上的龙儿正襟危坐在首位，看着候香香与孙子夕那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有点想笑，却又用力抿嘴憋了回去。 候香香甚至严肃的问过。 “为啥你和大妮儿不考？” “我是草原王！我不是大燕人！” 大妮儿这时候承认自己是哪里人承认的可快了，你别看我平时连奏折都懒得批，但我绝对是草原王。 霍潇龙眨了两下眼睛跟着说道 “我是镇北王，封无可封了啊。” 行行行，就自己一个大冤种呗。 今日又来了好几位宫里的姑姑，连候香香都没见过，霍潇龙略微担心，怕太后在这里面动手脚。 “王爷，尝尝这我从宫里带出来的梅花酥吧，最后一茬梅花，清香的很。” “王爷，这是我为您画的一幅画像，请您过目。” 两位姑姑的热情让人有些受宠若惊，少女呲着个大牙在那点头乐，点心好吃，画的也好看，但她俩图啥，自己看不出来。 一位尚食宫的姑姑，是自请过来给考官做饭的，还有一位是因为人手不够，略通笔墨过来帮着监考。 一天过去的很快，这次，两间考舍同时飘起了香味儿，大家都有，谁也没差着谁，哪怕家里没银子买不起的，考官都自己掏钱给他们买了，省着到时候闹到皇上那去，反正户部给报销。 吃上面是过去了，可是别的上面的参差又有了。 “不是，考官，那边考舍咋那老香啊？她们点安神香了？” “上次是吃的东西，这次估计是用的吧。” 女考舍这边，利剑和几个小姑娘正在弯着腰洗头发，洗洗头发脑袋清明，答题也能更快一些。 其实盆和热水哪里都有，只不过男考舍那边一直没这个习惯，而且别人都在那使劲答题，争分夺秒，就你自己一个人在这洗，多少有点儿不知好歹。 洗漱这件事就不能让别人看了，小草神气的站在外面等着考官过来。 “里面那些姑娘们在洗头呢，这个不能进去看嗷。” “谁家洗头儿这老香啊，李侍卫。” 面前的是霍潇龙的贴身侍卫，就算是官也得好好说话，所以这次京兆尹府的师爷还如之前一般客气。 李小草纠结的看着他，这玩意儿你没有见识，要不你回去问问你媳妇儿呢，你媳妇儿都不当着你面洗头是吧。 花雪堂东西卖的那么好，谁家夫人手里没有几瓶儿？ “我帮你进去要点儿？” 考官红着脸点点头，这么多年伸手管人要东西这事儿他还是第一次。 师爷把洗头膏的瓶子攥在手里闻了闻，确实是这个味儿，为了提神醒脑又加了点薄荷进去。 “东西放这了，洗头用的，谁用谁过来拿。” 他回到考场，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 到时候他给一点儿一点儿倒手上，这回看谁再整事儿。 刚开始这群考生红着脸，不好意思去用，可是那天问霍磐利剑要吃的那大兄弟就好意思，大老爷们伸出手，对考官说道 “给我倒点儿呗。” 师爷瞪了他一眼，就你事儿多。 倒水沐发一气呵成，嚯，这提神醒脑的劲儿。 他觉着他自己现在能写三篇策论。 学子回到考舍，那个下笔如有神的样子，让轮流去打水洗漱的考生也豁出脸皮走向近前。 “大人，给我也倒些，闻起来怪提神的。” “大人，我也……” 倒到最后，这位师爷都用水在那涮瓶儿了。 “没有了，别来要了。” 师爷努努鼻子闻着这个味道，这东西洗头好，回家让夫人给他也买些。 花雪堂的洗发膏被考生们一抢而空，重点是好多夫人也过来凑热闹。 “考过这次，你们便放松放松吧。” 利剑在回家的路上对子夕和大妮儿说道。 “真的么利剑！利剑！你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女菩萨知道么！？”孙子夕一跃而起抱住霍磐利剑，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 女人叹了口气道 “你俩文章也就写到那样了，在学也学不出什么，三日一篇策论，给我就好，考上举人后，大家就各凭底蕴了。” 对，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拼天资拼文采拼实力，举人考进士，就看谁的底子好，谁读的书更多，见识更广。 天才，只是大家在顶峰相见的门票。 能走进会试之人，哪个不是天资卓越。 而利剑，不要当那哪年哪年恩科的进士，她要当，就要当女子第一次恩科的状元。 双眸望天，枯叶落到女子手中，微微用力便碎了一地。 来时路枯燥乏味，未知路前陷未知，利剑出鞘，且看今朝。 第457章 你是不是想抢我未婚夫? 举人试考完之后，众位学子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往京城赶了，北宁这边学子比往年多的多，因着这次姑娘们也去赶考，所以旁边几个郡守眼红的厉害，这可都是和他们的政绩挂钩的。 霍磐利剑与候香香几人也考上举人，现下就等最后一哆嗦了。 京城学子们刚开始听到童生试的案首是个女子时，略微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重视。 童生而已罢了，可当利剑摘下秀才举人的案首时，他们开始坐不住。 “这次咱们京城有个好厉害的小娘子，听说连续三元榜首，我估计啊，前三甲，她必定榜上有名。” “霍磐利剑啊？”说话的是国子监的学生。 “对，听说是在镇北王手底下做事。” 少年撇撇嘴，那霍磐利剑拿状元都是理所应当的，至于么？ “这位仁兄，您知不知道她在哪个学堂念的书？” 少年听到这儿更憋屈了，一脸不愿的答道 “国子监。” “镇北王往国子监送了俩人，现在都是举人。” “而且，就那个连得三元的姑娘，是我同窗。” “哟，那您快跟咱们说说，这姑娘是什么文风，平常作诗做文章如何啊？” 只见国子监的富家少爷叹了口气，答道 “她就是那种，你们小时候父母嘴里别人的孩子，可望而不可即，别想了，赶紧回家温书，能往前一位是一位罢。” 北宁这群姑娘们是一起出发的，大多数都是当年霍潇龙收养的孤儿，哦，不是，应该是捡回来的孤儿。 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比她年纪大，怎么能说收养，应该是收留。 这次是江湖中人过来护送她们，路上还遇到了很多进京赶考的学子。 江南也有几个，当年被霍磐利剑捡回来的女婴，也和她姓了一个姓儿，这在那时候，是默认给霍潇龙当家奴的。 小少女现在名唤霍敏之。 她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映入眼帘的就是被风吹起的马车帘，里面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正在低头笑，星星眼看着身旁的人。 那小眼神儿，老是那个了，给霍敏之看的错不开眼。 她回身，冲马车里的姐妹们说道 “哎哟我，旁边好像是江南那边的学子队伍，里面也有几个小姑娘，就我刚才看着那个，贼拉带劲儿，那小眼神儿，欻欻的。” “一会儿我下车问问她叫啥，太带劲儿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带劲儿的姑娘。” 旁边姐姐问道 “咋的？你花柳巷长大还缺美人儿看？” “不是。”小少女摆摆手。 这是一种感觉，一种，就是那种你看见那个眼神儿，就能生出保护欲的感觉。 她懂事之后，如意几乎都不怎么往外使招儿了，风月楼那些姐姐们天天舞枪弄棍，好看么？包好看的！ 但这种类型的霍敏之第一次见，她想和她做朋友。 龙儿姐姐说过，喜欢就去做，开口就没有遗憾。 “你好，我叫霍敏之，是北宁进京赶考的学子，你也要进京赶考么？” 小少女趁着大家休息时下了马车，向那个江南姑娘那儿奔去。 那姑娘点头道 “霍小姐好，在下李媛媛，我不仅自己去赶考，这位是我……是我指腹为婚的哥哥，同他，一块儿去。” 旁边坐着个少年，年纪有点儿小，估计只有十五岁左右，霍敏之皱着眉头看着他，心里已经在骂娘了。 这啥玩意儿啊？ 就这胳膊还没她粗呢？ 审美太次了，男人，就应该像二黑哥哥一样，壮！高高大大，看着就有安全感！ “姑娘好。” 霍敏之用尽力气憋回脸上嫌弃的神情，一屁股坐到二人中间，从手里给李媛媛递过去一个烧饼。 “这是我们平阳才有的烧饼，你尝尝，很好吃的。” 李媛媛被小少女当电灯泡的事弄得不开心，觉得这霍敏之肯定是看上她未婚夫了，毕竟这事儿她在家里处理过很多次。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是接过烧饼，在霍敏之期盼的眼神儿下吃了起来。 确实好吃。 她想再给未婚夫要一个，买一个也行。 “霍小姐，这……还有么？” 少女眉眼如画，小心翼翼的神情让霍敏之有些发晕，她点头道 “有！我回去给你拿！三个够你吃不！？” 李媛媛摆摆手，一脸紧张的道 “不是，我是给……给他，想让他尝尝。” 声音那么好听，语气又那么婉转，可说的话却又那么刺耳，霍敏之小嘴儿一撅说道 “他吃啊，他吃没有！” 说罢，少女有些郁闷的跑回马车里，好不容易想主动和人交朋友，那人却一心扑在未婚夫身上。 就是…… 失落吧。 接下来几天，霍敏之找到机会就和李媛媛苦口婆心的唠嗑。 “你好不容易考上举人，往后天高任鸟飞，不必这么着急成亲的。” “你年纪小，太早生孩子不好。” “霍小姐如何知道这件事儿的？我观你年纪也不大，应当没成亲吧。”李媛媛开口道。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手段抢男人的，有点儿新奇。 “镇北王说的啊！” “王爷？” “对，她从小在我们平阳县长大，你不是知道么？” 是了，这位李小姐也是镇北王的小迷妹，她红着脸道 “之前有幸在江南见过王爷一次，英姿飒爽，这次，她为天下女子求一个机会，我定是要去捧场的，嗳？霍小姐，你见过王爷小时候么？她……是不是同如今一样？也是那么让人心生向往？” 啊…… 这咋说啊？ 不是，我从小净在风月楼隔壁听镇北王挨打来着啊？ “向！老向了！必须向！” 霍敏之哪里都好，就是撒谎爱脸红。 “这次进京，其实我想在王爷那儿讨个活计，这样就能日日见到她了。”李媛媛想到这儿，身边的气氛都在冒粉红色泡泡。 “那你未婚夫咋整啊？” “他……他自己好好当官，等到功成名就那天娶我呗。” 李媛媛说这句话时，自己也很迷茫，真的要放弃梦想在家中为他洗手作羹汤么？ 起码现在同未婚夫谈起未来时，他都是将自己的位置安于后宅。 算了。 天空很蓝，马上就要到京城，可以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了。 第458章 自己最重要 让李媛媛做出选择的日子，就在三日后。 今天，阳光明媚，适合爬山上香，也是学子们为数不多给自己的放松时间，当然，霍敏之和李媛媛也去了。 只不过二人没在一块儿，跟着自己队伍走。 北宁这边没什么差错，那体格子，一个赛一个，爷们能爬，后面女人也跟的上。 “这山好，大！还有气儿飘呼呼的，挺整景儿！” “你好歹是个读书人，整上两句行不我说？” “整不出来，不考试时候整不出来一点儿。” “那咱下面干哈啊？吃饭？上香？” “挂个许愿牌啥的呗，来都来了。” “行，那咱一人整一个。” 这群人一个比一个真实，霍磐利剑教出来的能有错么？ 风花雪月从小就看，看腻了都，吃饱饭拿到成绩最重要，这叫务实。 虽然不稀罕那种气氛，但这群人能疯，疯到傍晚才下山。 下山时候出了点儿状况，李媛媛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石头上坐着，一条腿伸出来，神色有些寂寥。 “你咋搁这儿呢？”霍敏之上前问道。 “我脚崴了，下不了山。” “那你对象儿呢？” “对象儿是什么东西呀？” “就你未婚夫，那白斩鸡！” “他下山去叫人过来接我。” 霍敏之听到这话冷笑了声，道 “我都跟你说了他不靠谱，一看就不靠谱，大晚上的把你一个人扔这啊，仆从都不给你留一个？” “我真是服了。” 李媛媛有些委屈的听着她的嘲笑，这也是第一次，她在旁的姑娘面前抬不起头，少女有些想哭。 “你咋的了？” “你哭啥啊？” “我没说你，我说他呢。” 小少女从小吃的好，长得也高，她弯下腰，把李媛媛打横公主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抱你下山。” 江南少女低下头，带着哭腔道 “我很沉的，他都背不动我……所以才下山……找人……” “哎哟我去，我真是受不了了嗷！” 霍敏之抱着李媛媛大步流星的往山下走，身上背着东西让后面小伙儿帮忙拿着。 一边走，她一边说。 “就你，瘦的剩个骨头架子了，我抱着你都硌手，你沉啥啊，你一点儿都不沉，就是他不行！” 山路很长，很陡，可是李媛媛在霍敏之的怀里感受不到一点儿颠簸，即是如此，时间一久，她也能听到抱着自己的人呼吸有些沉重急促。 “要不你把我放下来吧，在这儿也行，离山脚不远了。” 汗珠从霍敏之脸颊划过，少女拿起手帕为她擦拭。 “我抱不动你，后面还有那么多姐姐，她们都抱得动你，没有把你一个人儿扔在半路的道理，你不用讨好别人，害怕就是害怕，这有啥的？” “大方点儿说，我们这么老些人还整不动你一个了？” “你说，你要是在这山上出点儿啥事，你爹娘得多心疼啊。” “万事，自己为先。” 说完这话，霍敏之想了想，又在后面添上了一句。 “镇北王说的。” 李媛媛到山下小镇上的客栈被放了下来，而她的未婚夫，正刚刚到客栈门口想回去找她。 “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这是药膏，抹上几天就好。” “早点儿睡，别瞎想了嗷。” 看着霍敏之身后被汗水浸透的衣衫，李媛媛看向自己的未婚夫，也不想听他解释，直接回了房间。 自己算得上人们口中说的天才，为了这次科考，从小只学了四书五经皮毛的她半年来每日挑灯夜读，满脑子的策论和文章。 她想要什么呢？ 看见镇北王昂头烧掉江南女戒的那一刻，她想。 如果有一日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所以，她来了。 原来答案这么简单，从一开始，她便想好了她要走的路。 到京城的路很长也很短，不过月余，一行人便到了目的地。 霍敏之给了李媛媛自己在京城住的地方，是镇北王府旁边的一个小院儿，霍磐利剑攒钱买的。 “我就住这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来住啊，家里没人，就有我大姐，和这几个姐姐。” 李媛媛摇头道 “不好意思去叨扰，等到收拾完找你去吃饭。” 少女颔首。 “那行，有事儿你就过来找我，嗷。” 她离镇北王好近啊，李媛媛心想，不知找敏之的时候会不会见到她。 少女心中带着期待走向这次考试专门为女子腾的客栈。 “大姐！我来了！” 霍敏之像小鸟一般扑进了利剑怀中，她没空去城门口接妹妹，身为王爷幕僚，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况且还要温书。 敏之年纪最小，从小利剑就偏爱了她几分，说是长姐，其实操的心不亚于母亲。 “我们敏之这次也考上举人了，真厉害。” “但我估计进士够呛，不过这次我就是来看看，下次，我一定给长姐争脸。” “好。”利剑宠溺的说道。 给自己长脸就是给王爷长脸，今日是家宴，王府后厨特意给他们做了一桌菜，明日再领敏之去拜见王爷就成。 “姐，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人觉得咱家王爷好，不光有女的，还有男人，他们觉着镇北王此举往后能让大燕多出好多明事理的人。” “还有，我路上遇见一个少女，我俩现在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也很厉害，只学了半年就考上了举人，视王爷为心中明珠一般。” “姐，你在京城累不累呀？” 看着妹妹喋喋不休的小嘴儿，利剑笑笑，摇头道 “不累，姐看见你就开心。” “嘿嘿~大姐对我最好。” 明明是姐妹相见的温馨时刻，敏之还想将霍潇龙描述的更好些去李媛媛面前显摆，可是不合时宜的从王府传出一两声呐喊。 霍敏之不用看就知道是何怡的声音。 王爷又惹何夫人生气了。 “霍潇龙！你再驮着安安和香香妹妹顶牛的！我把你腚给你打烂！” “娘！没事儿么不是，再说俩孩子玩的多开心啊！” “你还敢犟嘴！？不许跑！给我站那！” 第459章 原来，她也是她们的手中至宝 顶牛就是侯香香和霍潇龙无聊，把俩孩子放在自己脖颈上骑着，然后让他俩脑袋对脑袋的顶。 这是现在这俩孩子最喜欢的一个游戏，别的也玩不了。 何怡怕女儿没深没浅给孩子弄伤，但两个孩子不这么认为，上一秒还掐的跟什么似的，下一秒就把口水往对方脸上糊。 第二天一早，霍敏之就在大姐的带领下来拜见龙儿。 “给王爷请安。” 小姑娘觉得霍潇龙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差别，炎炎夏日叼着个冰棍儿坐那舔，一边吃一边看公文。 “敏之来啦？” “路上辛不辛苦，有没有认识新朋友？你从小就在花柳巷长大都不认识外人，应当去交几个挚友，就像我和大妮儿还有候香香那种。” 霍敏之对霍潇龙的感情不是那种主仆之间的害怕，而是尊敬比较多。 之前大姐还带她去看过破庙，大姐说，她小时候就是被人扔到这儿，然后被她们收留的。 “不辛苦。”小姑娘摇头道。 “我……我交到朋友了！” 敏之双眼里藏着星星，向霍潇龙说道，她在等着王爷夸她。 “哪儿人啊？叫啥啊？干哈的啊？” 今年京城的夏天很热，霍潇龙在书房里穿着里衣，袖子和裤脚高高挽起，头发也全束了起来，就差和那大冰块儿抱着了。 霍敏之对于她来说更像是妹妹，当初在花柳巷时天天带着她疯跑，还教她逃学。 现下，这个不经常和外人说话的妹妹有了朋友，少女一连串的问题向她扑面而来。 霍敏之没有感到压力，而是一句一句的回道 “她叫李媛媛，是江南那边儿的，现下也是举人，过来考进士，王爷，她可喜欢你了，我可以带她过来玩么？” 利剑听到这，拉了拉妹妹的袖子。 而霍潇龙却呲着大牙乐。 “行，一会儿你就叫她过来玩，给她整点儿好吃的，然后考篮里面那些东西你让她尝尝稀罕哪个。” “多谢王爷！” 敏之冲利剑挑了两下眉毛，蹦蹦跶跶的走了出去。 “王爷未免也太惯着她了。” 利剑伸手，拿起书桌上的墨，放了些水打起圈来。 霍潇龙听到这话，似乎是叹了口气，她开口道 “哎，这不是没办法么？刚开始我最小，先生叫我啥来着？小土豆儿！好不容易有这些弟弟妹妹侄子侄女了，还不得疼着些。” “再说了，我就惯她们呀？咱家谁我不惯着。” 李媛媛之前还不知道敏之和霍潇龙关系那么好，直到她踏进王府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那间书房中。 “敏之，王爷一会儿会出来么？” 江南少女直勾勾的盯着书房问道。 “出来啊，马上到中午了，王爷得出来吃饭，她顿顿不落的。” “那我就在这等她。” 霍敏之都无语了，孩子抬头看了看那么大的太阳，又看了一脸兴奋的好友。 “要不咱俩去凉亭等吧，那里有冰块儿。” “好。” 孩子不懂，想见直接说呗，她敲敲门通报一声，不忙就见了，非得等么？ 张妈妈那小木盆又响了。 “吃饭！后院儿干活的那几个小丫头，别干了，都去前厅吃饭，还有你们几个房顶上的，都下来，去后厨吃，给你们留好了。” “那几个老头儿干啥呢？说了那嘎儿石头一会儿让侍卫搬，挺大年纪了再中暑，到时候看病钱不是钱啊，吃完睡觉，下午别出来了，晚上凉快儿的再出来遛弯。” 李媛媛只看无论是府里的姑娘还是丫鬟，都往前厅那边走。 ——吱呀，门开了。 镇北王一身便衣随意的不像样，穿着凉鞋在家里走，走的时候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少女有些没回过神，她还以为镇北王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神气的呢。 “王爷在家，这么……这么随性么？” 霍敏之听到这话有点儿佩服李媛媛，真能找补啊，你就直说她在家吊儿郎当得了呗。 “对啊，一直这样。” “我想和她说……说几句话。” “说呗。” 敏之牵起媛媛的小手，大步流星的向霍潇龙走去。 “王爷！” 龙儿停住，回头道 “你不是找朋友玩去了么？搁这儿干哈呢？” “这就是我朋友，李媛媛。” 霍潇龙低头看向少女，媛媛的双颊立刻有些发红，她行礼道 “给王爷请安。” “不用请安，到饭点儿了，走，吃饭去。” 前厅支起了三张桌子，霍潇龙同母亲还有小姐妹们坐一桌儿，姑娘们坐一桌儿，小丫鬟们坐一桌。 此等用饭的场景给李媛媛冲击实在是有点大。 “她们不是丫鬟，是之前在风月楼干洒扫之事的姐姐。”霍敏之怕好友不适应，特地为她解释道。 “我知道，我都认识，那个是瓶儿，那个是环绿，那边那个是雯叶，我说的对不对？”李媛媛冲她笑着说道。 “哎哟，这小姑娘怪聪明的，这是把女子图鉴上的人都记下来了呀。” “可不是咋的，能把咱几个都记住，肯定看过好多遍。” 霍潇龙也看向李媛媛，问道： “你喜欢读书？” “嗯！” “尤其是王爷的那本图鉴，最喜欢！” “若是，若是没有那本书，若是王爷没有去江南，我们这些女子，大概只能在后宅过一生了。” 霍潇龙给她夹了个鸡腿，随后说道 “我做的，只是让你们拥有一个机会而已，做成什么样，能走什么路，还是要看你自己。” “读书，是为了明事理，安天下，不是为了我。” 李媛媛的筷子悬在半空，听着屋里姑娘们的一颦一笑，外人都说，王爷身边的人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曾经都是贱籍的姑娘们，也成了女将军。 可是今日再看，李媛媛觉着不是这样。 饭毕，霍敏之领着她在花园里玩，而那些小丫鬟们也和霍潇龙打的火热。 她可以清楚察觉到那些姐姐们眼里的宠溺。 镇北王在她们这儿，不是王爷，也不是将军，只是个普普通通需要人宠需要人爱的妹妹。 原来，开的最美艳最夺目的那朵花，也是旁人捧在手心中的至宝。 第460章 我是第一个，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今日是殿试，入前三十的只有霍磐利剑一位女学子，今年殿试与往常不同，皇上是看不到诸位学子答题的，也不知试卷是谁作答。 宇文轩鸿坐在高位，静静的等旁边侧室学子们的试卷。 日头渐高，外面第一声钟声响起。 ——叮 浑厚的钟声响彻整个皇宫，后宫的女人们今日也在宫里踱步，镇北王与她们做的值不值得，就看今日。 “封笔！”陆开在前面喊道。 ——叮 又一声钟声响起。 “收卷。” 三十名学子在陆开的引领下来到大殿，静等皇上阅卷，这次阅卷除了皇上外，还有陈松韵，他是皇上亲自请来的，此等大事，需要有一个老者来见证。 陈大人先看第一遍，皇上看第二遍。 就是陈松韵先挑出来能当三甲的，然后顺序让皇上自己排，这样的话万一有什么差池，皇上背的锅也小点。 “霍磐利剑。”皇上把第一张试卷的封标打开后叫道。 “民女在。” “上前来。” 女人行礼出列，宛如一棵松柏站的笔直。 “文章写得好，跟着镇北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无论是种植，防洪，策论都不错。” “现下，朕问你一个问题，答好了，你就是这一届的状元郎，大燕第一位女状元，光宗耀祖不过如此，但若是答不好……别怪朕不给镇北王面子。” 利剑下巴微扬，对皇上行礼道 “请皇上出题。” “前段时间东虞侯囤地的事，你可有听说？” “回皇上的话，有所耳闻。” “若囤地的人不是东虞侯，而是朕的皇子，而你为此案主审，人证物证俱全，你应当如何判？” 霍磐利剑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 “杀无赦。” 宇文轩鸿拍了下桌子，指着利剑大声呵斥道 “他乃是朕的皇子！”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江山是宇文家的江山！也是大燕百姓的江山！皇上！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若是为官，只有一执念！” “我要这天下，无人再因饥饿而死，我要他们寒冬有暖，老有所依，小有所养！” “愿我大燕，万年盛世！” “愿您，被万民敬仰！” 前面几句话，便是利剑科考的初衷，而最后一句话，是华鸾的教导。 “好！” 宇文轩鸿被利剑这几句话激起雄心壮志，他右手颤抖，指着利剑点了几下。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万年盛世！霍磐利剑！朕就赐你个好地方！” “镇北王说得对，人才，不拘男女，不问出身！” “霍磐利剑！为今科状元，赐天子门生牌匾，陆开！拟旨。” 宫门大开，那个头戴状元帽，胸前红花，手持笏板的，是樊梨花等人期盼的那个女子。 龙儿也定了个好地方，看着这个从小陪自己长大的人，终于如愿以偿。她鼻子有些发酸，太不容易了，真的。 而旁边包厢的樊梨花抱着身旁的小姐妹喜极而泣。 “她做到了，今……今科状元，是个女子，我们以后……以后所有的大燕女子，也能做官，不用，不用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了。” 两边纷纷扰扰，舞狮队伍与鞭炮齐鸣，看热闹的女子今日更多，比往常多的多，手中的香囊鲜花跟不要钱一样往利剑身上扔。 这次没有什么榜下捉婿，也没有什么暗送秋波想当个状元娘子，只有一声声说出口的感谢。 利剑抬头，看见了冲她点头的霍潇龙。 霍磐利剑现在都还记着，几个小姑娘站在城门上，眺望着远方看不见的京城，她说，她也想科考。 王爷，我做到了。 “诸生咸集，朕心甚慰。今兹殿试已毕，文章锦绣，才学超群。经众臣评议，朕亲览卷牍，决出一甲之首。” 翰林院门口，游街结束的前三甲在此跪地听封。 陆开站在几人身前，金榜缓缓展开。 “朕闻天下英才，皆欲显达于世。今日得见尔等，果不虚传。然状元之名，非才德兼备者不能居也。” “朕钦定，今科状元，乃北宁才子，霍磐利剑。其文如行云流水，理致深邃，堪称一代大家。尔等当以之为榜样，勤学不辍，共图国家之兴盛。” “状元霍磐利剑，特赐入翰林院为五品学士，钦此！” 天子门生四个大字跟着霍磐利剑进了翰林院，女子望着门口的石碑，上面是历届前三甲的名字，她，是这石碑上的第一个女子。 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陈老狗，你看见没，那是我孙女，我孙女啊，真他娘有出息！” 楼清明晃荡着挚友，满脸的泪水，陈松韵都不理解，这个年纪的人了咋就能蹦蹦跶跶的呢？再说了，你哭那是真磕碜啊，你瞅对面那几个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你瞅瞅，你这哭的啥？ 人参这么好使的？ 那他也不留着了，回去就吃。 “看见了看见了，之前我就说过，利剑乃是大才。” “你以后在朝堂上可得照顾她，千万别让她被别人欺负了去。” “她是镇北王的人，谁欺负她啊？” 他不上朝，他不懂。 镇北王现在在大朝会上乃是第一莽撞人，樊老狗都比不了她。 那御史台一群人打架，都没她自己打的欢。 武将和文官的差距一下就能看出来。 “但，你得回去叫你孙女练练武，知道不？” 楼清明点头道 “必须的，我懂。” 一身官服的利剑回到王府，站在门口的让她一眼看见的，便是华鸾。 “先生！您来了！” 女子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她跑了过去，跪下抱住华鸾的腰，带着哭腔的说道。 华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脸上是遮掩不住的自豪。 “我来了。” “我们利剑，终于如愿以偿，当上状元郎了，好啊，真好。” “漂亮！厉害！” 霍磐利剑红着眼眶，拉着华鸾的手不松开。 “还在门口干哈？回去吃饭，今天酒随便喝，谁也不许看公文。” “是，岑夫人。” 第461章 樊御史祖孙三人上朝咯 候香香和孙子夕都考上了进士，还有樊梨花也是，这几人本来是应该下放到县里做官的，因着家里和霍潇龙的关系，都留在了京城。 ——京城樊府。 小樊夫人觉着今日是自己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比当初自己嫁得意中人还开心。 美若天仙的女儿站在自己面前，身着深绿色官服，头顶和父亲祖父一样的御史帽。 老樊夫人在一旁为她整理发带和束腰，两个女人不说话，一直红着眼睛忍耐情绪。 “咋的啦？娘，祖母，我今日就要跟爹还有祖父上朝了，你俩咋不开心呢？” 小樊夫人抬手，擦干眼角的水珠，开口道： “怎么不开心呢？开心，比……比你爹中了进士那日还开心。” 老樊夫人也是这么觉得，当那个小丫头凭着自身努力穿上一身官服后，此时此刻，就是上天给予她最大的福气。 “梨花好了没？该出发了。”门口的小樊大人叫道。 对于女儿想进御史台一事，父子俩都没什么意见，把女儿放在自己手底下，看谁敢欺负她，总比外放强。 “好了，爹。” 祖孙三人坐在马车里，等到了宫门口，樊梨花才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祖父与爹爹的人缘有多差。 “给王爷请安。” 梨花一眼就看见马车上偷懒打瞌睡的霍潇龙了，少女俯身行礼道。 马车上不止有霍潇龙，还有一起迷迷瞪瞪的候香香。 “安。” 回了一个字，随后龙儿继续翻身，把腿放在了小孩儿姐身上。 “上朝！” 随着陆开一声上朝，霍潇龙也迷迷糊糊的从马车上爬了起来。 “哎哟我，我说我咋喘不过气儿呢，你把腿搭我肚子上了。” 小孩儿姐也迷糊的不行，还是一旁的小草给她俩整理头发和衣冠。 “小师妹，过来，咱站这儿。” 第一次上朝的人有些慌乱，比如这几位少女，都不知道自己站哪儿。 樊梨花跟着父亲走到御史最末端，而候香香也站在了师兄身后，只有孙子夕看着利剑有些尴尬的问道： “我站哪儿啊？” “令尹郎隶属礼部，你站礼部那边儿。” 霍潇龙站在第一排，回身，看着身后人群中多出的几位少女，脸上带着美滋滋的笑容。 宇文轩鸿从后面走了出来，在陆开的伺候下坐到龙椅上，他看着霍潇龙的笑脸开口问道 “镇北王今天遇上了什么好事儿？说出来给朕听听，让大家一起开心开心。” “没啥，主要是看见您了，看见您就开心。”霍潇龙冲着龙椅上的人说道。 龙儿从小就会哄人，更别提哄这个大部分人对他都是虚情假意和害怕的皇上了，宇文轩鸿被拿捏的不行。 “诸位爱卿，今日有何事启奏啊？” “回皇上的话，臣有本启奏。” 宇文轩鸿看清出列的人，行，今天又要打架了。 樊御史站在人群外，一句一句的在说礼部尚书后宅不宁，有宠妾灭妻之态，今日皇上必须教训他，不然真出了什么事丢皇上的人。 “这是魏大人的家事，朕如何好开口？” 魏大人毕竟是他老丈人，皇后娘娘亲爹，一般大臣看到皇上婉拒也就算了，但樊御史是谁，樊铁嘴儿！ “皇上，您是大燕天子，别说是后宅，就是他家猪圈的事儿您都能管，皇上，魏大人乃皇后娘娘母族，万万不能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事儿出来啊。” “我们都是一群男人，这女人家的事儿，说不清对不对？” 男人是吧，那就给你来点女的。 樊铁嘴冲自家孙女儿使了个眼色，樊梨花出列，少女利索的跪在了地上，那动作，皇上都拦不住。 “启禀皇上，礼部尚书魏大人后宅宠妾灭妻之事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请皇上明鉴。” 说罢，梨花双手抬至头前，让陆开把物证和人证口供拿到御案上。 就是后宅那些隐私事，礼部侍郎的小儿子，算得上世家子弟，官宦世家，总有几个白月光朱砂痣解语花过来碰瓷儿。 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就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收一个。 一问就都有理由。 哎呀，这个白月光，是我少年时候的悸动。 这个朱砂痣，是我在茫茫人海中的惊鸿一瞥，便被勾了神魂。 这个解语花儿，是在我每每烦闷之时陪我说话逗趣儿之人。 她们进府之后，都是妾罢了，妾室，永远越不过你这个正妻。 就这样，一个一个女人抬进府，魏夫人便一个一个斗，斗消停了这个来了那个，反正一直都有事儿做。 但总归有她斗不过的，比隐私手段，她们这种处于妾室身份地位的人，一块儿抱团取暖，便足够正室吃一壶。 毒药，陷害，流产，轮着来。 魏夫人心力憔瘁，实在没有办法，去托人告诉了樊梨花。 这才有朝堂之上樊御史参魏大人一事。 “你儿子要休妻？”看到物证的宇文轩鸿挑眉，冲着魏大人问道。 “回皇上的话，犬子万万不敢做此等畜生之事，只不过……只不过他年纪轻，被美色迷了眼罢了。” 礼部尚书后背被汗水打湿，就像皇上之前所说，他可以不管，但他若是管，他幼子这条命能留住就是大善。 “美色，美色让他造反他也来造反么？！” “放肆！朕，金口玉言指的婚！他竟敢背着朕偷偷摸摸准备休妻！怕朕查出来联合妾室想将夫人置于死地！” “来人呐！去魏大人府上拿人！” 周围的锦衣卫听令而动，而霍潇龙站在一旁，神情复杂的看向当今皇上。 你说他不好吧，他还挺尊重手中有权势的臣子，但你要是说他好，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当皇上的优点。 随即，诸位大臣只听樊梨花那张小嘴儿叭叭的数落着礼部大人的罪行。 “为父者，不能管教好幼子，不关心次女，你枉为人父！” “为臣者，你辜负陛下器重，给陛下丢人，你枉为人臣！” “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是怎么好意思同我等一起站在这朝堂之上的？” 嚯。 周围人听到这话回忆瞬间激活，这不就是樊铁嘴儿和他儿子吵架时候的样子么。 在座的各位，只要被参过的，哪个没有被骂过不忠不义不仁不孝？ 这小姑娘长得如此好看，那张嘴怎着这么厉害，和她祖父与爹爹不遑多让。 “樊御史。” “臣在。”樊铁嘴儿答道。 “不是说你，小樊御史。” “臣在。” “不是说你！说你女儿！” 梨花行礼道 “皇上吩咐。” “魏大人之事，朕会彻查，但他年纪大了，好歹是礼部尚书，留些脸面给他吧。” 礼部尚书被一个黄口小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鼻子骂，多少有点儿不给面子，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岳丈。 “是，皇上。” 看着梨花跟着祖父爹爹退回队伍中，宇文轩鸿长舒了一口气。 当初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信了霍潇龙的鬼话，说什么樊小姐进了御史台之后，这二人的性子会温柔些，毕竟自己女儿在身边。 两位樊御史温柔不温柔他不知道，反正这樊梨花是挺温柔的，温柔到上来就把自己岳丈骂的狗血淋头。 第462章 你等着，我叫人过来揍你 随着陆开一声退朝，各位大人回到了自己院落。孙子夕也跟着其他令尹郎回到了自己的地方，这地方虽然归礼部管，可是又单独弄出来个院子。 主要还是干之前孙子夕的那些活，同外邦使节谈判。 近日，大安使节的腿好了，有空过来琢磨进宫参见皇上的事儿。 孙子夕身为令尹院唯一一个女子，她还是得了些这些前辈的教导和庇护的。 大家都不想让她参与那些骂人的事儿里，两国谈判，不就是唇枪舌战么？什么话说不出来？ 小姑娘家家的，帮他们整理整理文书，浇浇花就成了，大燕没男人了？让一个新来的少女出去谈？ “草原王在你大燕京城行凶，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安使节坐在令尹院侍郎面前说道。 “那您以为如何？您也知道，她是草原王，我们大燕管不了她。” “听说大燕与草原签署百年和平文书，边城又有把匈奴打服的镇北王，怎么就不能处置她了？” 二人此时的气氛还很平和，若是有不顺眼，也只是在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 但孙子夕刚好就在门口浇花，上任第一天浇花，这没啥，主要屋里这人说话，就有点难听了，终究少女还是没忍住，冲进没有关门的房间里，指着大安使节的鼻子说道 “你不服！你让你们大安皇帝来打啊！你让他把草原都打下来，还镇北王？镇北王是你爹还是你妈，那么宠着你，被打还要叫人家替你报仇。” “长得像个人，就蒙个人皮是吧？脸皮撕下来都没人要，比城墙都厚。” “竖子无礼！令尹院也是你此等女子能放肆的地方？” 大安使节哪里见过这样谈判的，两国谈判必定是先礼后兵，上来就骂人这事儿，他第一次见。 但少女其实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当初打草原的时候，就连二皇子都不敢和她这么说话，咋的？你挨打你还牛逼上了？ “还女子呢？你因为啥挨打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是么？” “你再叭叭一句我还叫草原王过来打你！” 孙子夕的战斗力让心生怜惜的令尹院众人不敢大喘气，人才啊，这就是为他们令尹院准备的人才！天生就应该吃这碗饭！ “草原王会搭理你这小小的七品官？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大安使节一脸瞧不起孙子夕的模样。 “哎哟，我还整不了你了？你这是在大燕，猖狂啥呢？你等着，在这别走，我现在就叫草原王过来揍你！” 所有人都以为孙子夕在开玩笑，毕竟两国谈判真到激烈的时候，威逼利诱骂爹骂娘是什么都能说出来的，反正那时候没有直播，什么大国风范自当雅量，真到谈判桌前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眼看小姑娘气冲冲跑出去，令尹院侍郎为大安使节倒上一杯茶，准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安排的明明白白。 谁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孙子夕回来了，身后真的跟着那个一身草原装的女子。 “咋的？你又皮痒了？听说你想挨打，所以我来了。” 大妮儿是哪有事哪儿到，听孙子夕说，打一顿大安使节给她五十两，黝黑的她乐的屁颠屁颠就来了。 五十两！ 卖多少烧饼能赚五十两！ “你！草原王，别以为你归顺大燕就可以目中无人，我大安乃……”男人看到来人，不禁浑身一震，他磕磕绊绊的说道。 “乃你奶奶个腿，我告诉你，就你们打我东虞的事儿还没完呢，等正经上谈判桌时候看我咋骂你！” 孙子夕这状态就像点了火的炮仗，王大妮儿可太熟悉了。 当年她俩配合的可好，孙子夕在前面和人家唠嗑，唠不明白她就动手，起码草原王认为很好，就如现在这样，她还是可以给同窗当后盾，老带劲儿了。 大妮儿坐在孙子夕身后，见大安使节能好好和她说话了，便假寐起来。 “你想啥时候见皇上？”少女盯着他，语气冷漠的问道。 “明……明日，越快越好。” “我们皇上没空，下半个月吧，到时候你过来。” 使节没回话，只是点点头，他现在想赶紧走，一看见草原王就腿疼。 “你们这次过来主要想干哈？先跟我说说。” “和亲，促成大燕和大安百年安宁。” “打不赢了想和亲了，你们打之前想啥来着？” 孙子夕知道跟一个使节说没用，指给了身边同僚一个眼色，示意他记下来，然后给皇上看。 目送男人离开令尹院，少女站起身想继续出去浇花，可是环顾四周，周围那些同僚就像见着骨头的狗。 “小孙啊，你这张嘴，是天生如此能说会道么？” “家里可还有同你一样的兄弟姐妹？” “如果有的话都拉我们令尹院来！” 少女也不含糊，实话实说道 “有一个，我哥，我俩是双生子，只不过他没考上进士，堪堪是个举人。” “举人！”令尹院侍郎笑道。 “有功名就行，明日！明日你把他带到这儿，到时候过了考试，兄妹俩一起在这为国效力！” “多谢大人。” 整个房间里洋溢着开心的气息，只有一个人不开心。 清醒的大妮儿撅着嘴夺门而出，什么意思？公文就非得自己批呗？孙子阳都不给自己留？既然如此，她就回王府祸害霍潇龙！ 第462章 侯夫人觉着 “明天孙子阳也保不住了，我的公文咋整？”大妮儿翘着二郎腿坐在龙儿面前，活脱脱一副要债的架势。 “你自己批呗，我天天都自己批！” “不行，我不管，你再给我找一个。” “我还想让你给我找一个呢，这玩意儿我看的脑子疼。” “要不咱俩离家出走吧？”大妮儿一瞬间的灵感，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龙儿握着手中毛笔，用笔杆敲了一下大妮儿的头，随后道 “镇北王和草原王全消失，你信不信北宁明儿就乱。” “那咋整，我是真不想批。” 黝黑少女有点委屈，本来就不愿意当草原王，要不是因为霍潇龙她早就跑了。 “你得自己从小培养，知道不？像我，从小就培养利剑，起码能分担一些。” “要不我培养咱同窗，你还记着咱县学里谁草原语说的好不？” 霍潇龙抿抿嘴，一脸无奈的说道 “要不你还是生个孩子吧，生个孩子，让他帮你批，要是个天才的话，十岁应该就能上手了，所以，爹要聪明一点，要聪明绝顶那种。” 大妮儿眼睛瞪的溜圆，对啊，她咋就没想到呢。 公文放到别人手里容易造反，但如果生了个孩子，造不造反都是他的！ “行！我这就去找孩子爹！” 霍潇龙看着大妮儿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你能找着算你厉害，哪里有那么多天才啊，自己拖一天算一天，等到她习惯习惯也就好了。 候香香自从进了太医院之后，每日都是被皇后承包的，少女躺在偏殿睡觉，而皇后娘娘在她身边看书喝茶。 “不再睡一会儿了？上朝起的都早。”女人对候香香说道。 少女揉了揉眼睛，说好来皇后娘娘这里给她请平安脉，每天都来，请完唠会嗑就是中午，然后就被留饭，留完饭就有困意，再然后就去睡觉。 反正这后宫里别人想找她也找不到，谁能打过皇后去？ 就连太后身边的姑姑过来请都不行。 你前脚请走候香香，后脚皇后就晕给你看。 “不了，娘娘，我得回去记文书呢，今日你的身子又好了些，估计在调理一段时间，就能生孩子了，到时候您就有自己的孩子，开心么？” 少女双眼洋溢着雀跃，可是面前的魏淑仪并不像她话里那样开心。 女人放下茶，叫大宫女清走周围的宫女太监，随后坐到床上同候香香说道 “本宫马上快四十了，生孩子这事儿着实有些为难，本身身体就不好，本宫怕死。” 候香香觉得这事很好解决，有她还有师父在，问题不大。 “娘娘，您放心，只要您想，我定护你们母子平安，母女也行！” 魏淑仪叹了口气，给候香香理了理睡乱了的头发，小声道 “本宫信你有这个本事，但本宫不想有孕，而你的病例文书里，本宫的病还和从前无二，只不过你可以延续本宫苟延残喘的时间罢了。” “懂我的意思么？” 小孩儿姐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宫廷秘辛，只看她点头，随后说道 “是，皇后娘娘，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明日要不要带妹妹进宫玩？我听说侯夫人最近有些忙，户部同她签了好多关于海运的生意，平平在家是不是没人照看？” 自从候香香带妹妹进了一次宫后，皇后娘娘就惦记上这个孩子了。 徐正虽然没事儿，但也不能看着心上人累的脚不沾地，所以在她身边打打下手，帮她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儿。 这样一来，家里就有三位老人在，那天赶巧，镇北王府也没人有空，都去风月楼了，无法，候香香只能带着妹妹去上工。 还是被皇后娘娘召见，只不过，这次少女除了药箱还背了个幼童来。 侯平平并不哭闹，在姐姐身后看着面前一身明黄的女人，还冲她笑了笑，口水不小心流到了小孩儿姐的肩膀。 “哎哟，瞧瞧这小东西，还知道脏呢，用袖子把口水给你都擦干净了。” 小孩儿姐稀罕极了这个妹妹，年纪不大，可知道好坏了。 “平平聪明的很，娘娘，你要不要抱抱？” 之前大年三十皇后抱过妹妹，并且很喜欢她，现下，魏淑仪都要望眼欲穿了。 “好。” 皇后立刻把脉枕放在一旁，把护甲一个一个拆掉，然后抬起胳膊，把候香香身后的小团子抱进怀中。 “哦哟，长得这个漂亮。” 女人把脸颊贴在小团子脸上，心中那片地突然有些柔软。 “今日不许回太医院了，你带着妹妹在我这儿，等到傍晚散值再回去。” 候香香想了想，也行，要是妹妹在太医院胡乱吃些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这一日，皇后抱着小团子，坐在御花园里看花儿都很开心，明明都是一样的景致，可今日的花丛在她眼里尤为灿烂。 “明日你母亲忙不忙？若是忙的话，可以把孩子送我这儿来，回去告诉侯夫人，放心便是，这宫里的肮脏事儿进不了我的凤仪殿。” 在候香香抱着妹妹离开后宫时，皇后拽着她的手说了这句话。 小孩儿姐望天，磕磕绊绊的回答道 “应该……不忙吧。” 她娘要是知道自己把妹妹带到太医院里就死定了！ 小孩儿姐战战兢兢回家，战战兢兢见娘，实在没办法了问道 “娘，你明天忙不，忙的话我把平平带去皇后那，皇后娘娘帮我们带妹妹！” 侯夫人正吃饭呢，同户部谈下几个大生意，心情好的很，听到这话，女人笑出声道 “咱家趁几个子儿啊？皇后娘娘帮咱们带孩子。” “皇后娘娘说想咱家平平了。” 看着女儿低下头说话畏畏缩缩的样子，侯夫人便知道，这孩子估计又趁自己不注意干啥坏事了。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家把平平带去宫里了？” 小孩儿姐脚步慢慢往后退，因为她已经看见亲娘把手放在了装鸡毛掸子的花瓶中。 “娘，就一次！皇后娘娘都发话了，正好明天龙儿陪我一起去她宫里，您就同意了呗！” 其实侯夫人也不明白，自己孩子脑袋都缺成这样了，皇后还稀罕呢？ 皇后是不是没见过啥出息孩子？ 要不咋能把自己闺女宝贝成那样？ 第463章 另寻高明 确实像侯夫人想的那样，宫里就是没啥出息孩子，三个皇子光有雄心壮志，但没有什么能耐，而那几个公主。 虽然有个公主名头，可被太后教的像个鹌鹑一般，哪里有一点公主风范。 “联姻之事，需要梓童多上些心，最近母后身子不好，选人的事儿就落在你头上了。” 今日十五，宇文轩鸿来到皇后宫中对她说道。 大安想联姻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大安皇室没有适龄的公主，只有皇子，所以，便想让大燕嫁一个过去。 什么公主郡主都好，不过是作为质子存在的，作为交换，大安也会让一个皇子过来和亲，定居大燕京城。 “我们打赢了还得同意他们和亲的事儿么？” 霍潇龙怀疑人生对孙子夕说道。 萧岚义赢了啊，怎么着还要答应别人和亲？不是输的才这样么？ “不是和亲，是交换质子，大安的意思是皇子总比公主重要，我们既然送过来一个皇子做质子，你们也应该给些面子，两段联姻换两国百年和平，这生意划算，所以皇上不会拒绝。” “就咱家那几个公主？哪个能去当质子啊？哪个能在大安活的像个人啊！” 霍潇龙气血上涌，都是自己孩子，怎么皇帝就那么舍得？ 之前进宫时候龙儿和那几位公主见过几次，每次那些妙龄少女都是躲的远远的，在树后面瞅着她，只要龙儿一回头，她们立刻带着宫女提着裙子抛开。 就这性格的闺女，嫁到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得被欺负死？ “所以，我们还有一个公主，那才是皇上真正想嫁出去的人。”孙子夕认真看着霍潇龙说道。 龙儿缓缓坐下，没想到皇上有一天敢对长公主宇文赫兰下手，长公主手里有势力不假，但没有兵，私兵也远在封底，所以，这也是皇上敢对她下手的原因。 为国家大事，他相信，宇文赫兰是不会拒绝的。 “他想嫁的，只有影响到他皇位的人，姐姐你想想，朝堂之上，除了后宫那几个公主外，还有谁有足够的身份嫁过去当质子？” “镇北王一个，长公主一个。” “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霍潇龙，所以，他想嫁的只有一个，就是长公主。” 得到皇上的旨意后，魏淑仪便把萧岚华叫过来一同商议这件事，眉眼张扬的女人坐在一旁，一句一句的对皇后分析道。 “长公主不会同意的。” “若是用东虞百姓的平安作为要挟呢？” “长公主身边还有那些……那些高门贵子，他们也不会……也不会同意！” 皇后把手帕缠在手指上，已经系成了个死结，女人眉头紧皱，想不出破局之法。 “他们不是驸马，是面首，名不正言不顺。”萧岚华一言道出重点。 这事儿是要皇后去说，宇文轩鸿此举，便是让皇后做这个恶人，他连太后都不想推出来。 “用百姓平安作为要挟这件事，他不是第一次做，皇后娘娘，您应该知道的。” 魏淑仪瘫坐在椅子上，是啊，她知道的，可她万万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逼人就范。 大安使节还没有正大光明在大殿上求婚，而大安皇子也还没有过来，只是商量商量的事儿，宇文轩鸿便把人选定好，迫不及待的把眼中钉送出去。 此举还真是…… 真是同当年一样恬不知耻！ “我派人去给长公主送个信，能不能拖延时间就看皇后娘娘的了。” 萧岚华对皇后行了一礼，随即走出凤仪宫。 蓝庭彻今晚也不得闲，被李逸约至一处隐秘地，也因着长公主这件事。 “你也知道皇上大概率会把长公主许出去？” 清贵公子如往常一样不紧不慢，伸出手点了一根熏香，这是龙儿最喜欢的味道，焚娥姐新调的，好闻的很。 “赫兰是他的眼中钉，如此好机会，皇上绝对不会放弃。” “我们打赢了，有资格谈条件，也许在朝堂上使使劲儿，以姑奶奶后院你们这几位的势力，还做不成？” “做不成。” 李逸抬头，看着蓝庭彻，道出了兵家机密。 “大安密探来报，若这次和亲不成，便与大燕撕破脸，还记得萧老将军死于谁手么？” “大安主帅，黄燃虎。” “对，就是他。” “大安什么意思？” 这是没理由的撕破脸，现在两国没有血海深仇，这样平平安安的不好么？ “这次萧岚义杀了他弟弟，他是来报仇的。” “他弟弟长啥样啊？” 福忠的事儿如意都跟府里人说清楚了，他杀了谁，怎么弄死的，得心里有数，不然对不上号，那位大胡子将军在军中有些太没有存在感了，萧岚义调查了很久他的来历都没弄清楚。 “画像。” 看着眼前的画像，蓝庭彻挑眉，哦豁，对上号了，怪不得查不到，人家兄长在大安权势滔天，想藏着弟弟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么。 “所以，这次赫兰没有办法推脱。” 蓝庭彻看向李逸，问出今天的主题。 “所以，我又能帮你什么？” “镇北王手下能兵强将众多，若……赫兰真的……真的必须要嫁人，请镇北王出手相助！” ——咔嚓 桌上的茶盘被蓝庭彻拂袖扫落在地。 “就因着你心上人要去和亲，便叫王爷带着她的亲信去搏命？” “李逸，即使你帮过我们，但也不是以命相报的恩情，这事儿我也帮不了你，另寻高明吧。” 说罢，蓝庭彻头也没回的走出房间。 “为何不去求萧岚义？”长公主缓缓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对皇位也有野心，只不过更多的都是身不由己。 她见过父王和兄长在位时候的盛世，所以对现在的皇上怨气颇深，但若能换两国和平，有些东西也是可以舍弃的。 身为皇家公主，怎可凭自己一己私欲做事？ 她为的，不是情情爱爱，她心中所想，便是这大燕百姓。 第464章 干了 “只要萧贵妃在宫中一天，萧岚义就是被挟制的一颗棋子，赫兰，当今朝堂上若真能挑出来一个人救你，便只有镇北王了。” 宇文赫兰这一去，就是有死无生的僵局。 她年纪大争不了宠，性子刚烈，定当会与皇子闹掰，到时候在后宅，那些阴私手段定会叫长公主生不如死。 李逸着急，而长公主却淡淡笑着，随后钻进男人怀里。 “与你相识十余载，第一次见你如此慌乱。” “莫怕。” 玉手抚上李逸的侧脸，她双眼尽是宠溺和开心，只听女人慢慢继续说道 “之前我就说过，人生苦短，需要及时行乐，你看，我们及时行乐是不是很好？这么多年，我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一遍。” “有你们，即使明天赴死，我也无憾。” 黄燃虎乃是大安猛将，猛到什么地步呢，当年与萧岚义亲爹大战三百回合，最终萧老将军力竭战败，而在同老将军大战之前，他刚从百人包围里冲出。 这也是李逸过来求蓝庭彻的原因，大燕，现在只有霍潇龙能和黄燃虎打的有来有回。 男人抓紧剑柄，看着女人月牙弯弯的双眸，他是真舍不得她。 随即右手用力，将宇文赫兰按进怀中，不让她看自己的眼神。 若要娶赫兰，先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出征带兵，他也可以。 “他可以啥啊他？” “就他那武功，连瓶儿姐都打不过，拉倒吧啊，上去也就是白送人头。” 这边，镇北王府内，一群少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宇文轩鸿要将长公主送出去联姻的事。 这就说到长公主后宅李逸头上了，霍潇龙一脸嫌弃，不是人的问题，主要是这武功太差，她看不上眼。 “那这事儿管不啊？”候香香问道最重点的一个问题。 大家看向利剑，随后她缓缓说道 “从王爷以后的大业来说，得管，长公主虽有不臣之心，但她的势力都在男人身上，美人心计不是不行，只是……太过于不稳定，人心难测，谁也说不准。” “但若是王爷能把长公主变成自己人，以后便会少了许多阻碍。” 霍磐利剑说到这，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们不管。” “怎么说？”龙儿递给她一个桃子，扬头问道。 “我们管就要打仗，风险太大，我不想让你们去冒险，若王爷能等得起，给我六年时间，我定当把这朝堂摸透，到时候您想做什么都行。” 少女点头回道 “我等是等得起，但是……啧，不管吧，心里又不太得劲儿。” “要不此事先按下，等到临门一脚时候再说。” 利剑点头道 “是，王爷。” 今日，是大安使节在宫宴时正式向大燕提亲的日子，为何正主没来？就怕宇文轩鸿不答应，然后顺便把人嘎了，毕竟霍潇龙打下草原是靠心狠手辣，这件事大安也一清二楚。 直到宫宴之前，霍潇龙一直是把和亲这件事放在一个纠结的位置。 黄燃虎和她之前遇到的对手不同，此战，乃是死战。 她自己一个人去就算了，死又如何？ 重点是风月楼那些姐姐们必定会跟她一起！ 少女一身蟒袍在御花园里逛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的肩膀被拍了拍。 “王……王爷。” 映入眼帘的是九公主，同她差不多大，此时正低着头叫她。 人已经来到自己面前却不敢抬头看，而在身后不远处的假山旁，还能看到另外几个公主的裙摆和侍女。 “九公主。”龙儿行礼道。 “这个给你。”少女从袖中拿出一幅刺绣放到霍潇龙手里道。 “这是？” “这是我们姐妹给你绣的，我们……很早就想，就想同你说话，然后把这个给你，一直……没机会。” 霍潇龙把刺绣展开，是她在女子图册上提刀策马的样子。 蟒袍少女抬头，看着已经要哭出来的九公主，只听她说道 “但今日要是还不给你，我们姐妹就怕以后没机会了。” “我们其中一个人可能要去和亲。” “恐怕此生都有去无回。” “她们几个和我一样，都想去北宁看看，还想去看看江南夜景，王爷，边城美不美？草原上的草是不是像诗中一样绿？” 霍潇龙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回答道 “可是这次要和亲的也许不是你们，是长公主也说不定。” “那不行！” “皇姑奶奶怎么能去和亲呢？” “对啊，要去也是我们去。” “她那么烈性的女子，后宅还有面首，到了大安肯定会被欺负的。” “我们不一样，我们从小就会女人家的那些事儿。” 那些公主跑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此情此景，让霍潇龙更加心烦意乱。 两国之间的和平，不应该强加在她们身上，哪怕是公主也不可以。 这不是她们应该做的事，她们应该做的，就是看看心中所想的山水，用自己的脚，一步一步走出这四方天。 霍潇龙给这几位公主行了个礼告退。 随后来到宴会，找人把孙子夕唤了过来。 “一会儿谈判时候，我要你咬紧不和亲。” 皇上的意思是和亲，按理说令尹院所有人都要按着皇上的旨意说，霍潇龙此举，便是把自己放到皇上的对立面。 孙子夕睁大眼睛看着霍潇龙。 她就知道！ 她不会不管的！ “敢不敢做？”霍潇龙继续问道。 “没什么不敢的！” 宇文赫兰也是个颇有才华的女子，她不应该去。 就算不是她，是后宫内的那几个公主，也不该去。 就是有些对不起家里的姐姐们，这回，可能真的要搏命了。 少女双眸中尽是自责，身边的蓝庭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往姐姐们那看。 柳絮和如意冲她摇着手中银票，这群从小伴她到大的人还能不懂她了？ 知道这消息的那一刻开始，这群姑娘就知道，霍潇龙不会不管。 与权势无关，大安此举，是在骑着大燕女子脖子上拉屎。 你们不是刚刚有女官么？ 那就恶心恶心你们，看看舍不舍得一个公主，能换来百年安宁。 第465章 活着干死了算 “如此，大安同大燕之间便可得百年安宁，皇上！此乃天赐良缘啊！”大安使节站在中间行礼说道。 此时，来到宴会最重要的时刻。 “诸位爱卿觉得如何？”宇文轩鸿举起酒杯，冲底下群臣问道。 霍潇龙缓缓站起身，少女凤眸玉冠，身姿挺拔，终究还是来到要和皇上撕破脸的这一刻。 “臣以为，不妥！” 镇北王出列，对皇上行礼道。 宇文轩鸿眉头紧皱了下，随后问道 “镇北王觉得哪儿不妥？” 少女冲孙子夕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带着兄长出列，在下面说道 “萧元帅明明打赢了东虞一战，我泱泱大国为何还要同意与他们和亲？” “他们大安的公主是公主，我们大燕的就是不是？” “今日，他大安敢要一个公主过去和亲，是不是来日，他就敢要镇北王？” “皇上，公主便罢了，但您想想，若是他朝狮子大开口要镇北王的话，那就是管咱们要地要兵的问题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皇上有些犹豫。 但想起母后的话又定了定神，只要除去长公主在京城的实力，他的皇位便又可稳上几分，一个公主而已，不要太划算。 “此事为的是两国百年安宁，和亲是自古以来最传统的规矩罢了，有何不可？”大安使节道。 “但那规矩不对，你们要是想和亲，便把你们的公主送过来，而不是送过来一个不受宠已为弃子的皇子。” 霍潇龙站在使节面前人虽然没他高，但那双眼眸看得人不寒而栗。 “臣！附议！”兵部尚书走出来道。 “臣！附议！”吏部尚书道。 “臣也附议！皇上，镇北王说的没错，明明是我大燕打赢了，凭什么要送去一个公主和亲？和亲虽为两国相交的传统，但都是战败国送公主过来的啊皇上。” 这几位大人站出来说话确实有影响，但皇上不会看，仨人儿子都在长公主后院儿呢，宇文赫兰走，就是要他仨儿子的命。 皇上看向陈松韵，见这位重宰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于是便陷入两难。 “萧岚义，你以为呢？” 男人出列，看着皇上，这么多年，岚华在他这儿受了这么多苦，现在自己小姨子不装了，就代表可以和他闹翻脸，于是男人俯身，双眼却看着宇文轩鸿缓缓说道 “皇上，臣以为，臣在和那群士兵浴血奋战，可不是为了打胜仗还要低头的。” “黄燃虎的军队就在东虞城下，你们这是在逼朕！” 大安使节捋了捋胡须，洋洋得意道 “镇北王年纪小，应当没有听过我大安黄元帅的名头，更没见过黄元帅领兵时候的样子。” “没见过就见见，这世上我没见过的东西多了，人生苦短，总该出去看看。” 霍潇龙伸出手，抓住面前男人的脖子，手臂微微用力，将人提至半空中。 “镇北王！你放肆！”许太傅指着她说道。 少女没有理他，而是把目光看向宇文轩鸿。 “皇上！” ——啪 霍潇龙松手，人掉在了地上。 少女走上前，看着龙椅上坐着的人。 “大安无论想娶大燕哪位公主都不行！哪怕只是一平民女子！” 宇文轩鸿身前的少女压迫感十足，站在他脚下，却毫无被压制的惧色。 “若……他们真想求娶我大燕公主，那便带着我的人头当聘礼吧。” “镇北王！你这是何苦？”皇上有些焦急的说道。 宇文轩鸿也想硬气一回，可是之前同黄燃虎打起来的代价都太大了，虽说霍潇龙在朝堂上有些过分，但也是他大燕良将！ 若不到紧要关头，没有必要去送死。 可什么叫紧要关头呢？ 明明萧岚义打赢了，他们却让使节大摇大摆的不带聘礼来大燕提亲。 下一步是什么？ 嫁过去个公主又有什么用？ 文书， 你有实力的时候别人和你谈规矩，签文书。 你没有实力的时候那就是一张纸，出个恭顺手就能给用了的纸！ “罢了，先散，镇北王留下。” 大臣们鱼贯而出，而太医院的顺便把地上被龙儿掐昏的大安使节给带走。 “你要是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庭彻怎么办？他爹娘去的早，现下就你一个未婚妻了。” 可能是没理由找了，宇文轩鸿憋了半天想出来这句话。 而霍潇龙一脸尴尬的上下打量他，不是，你说瞎话你也……多少有点儿合理性行不？ 他为啥没爹娘，我做的啊？那不是你做的么？ “他跟我一起去啊，要死一起死。” 蟒袍少女老理直气壮了，一口大碴子味儿的话好像刚才那个压迫感十足好像要把他吃了的人不是霍潇龙一样。 “咱们没到那地步！为何要去同他们拼命啊！？镇北王！” “那他都欺负咱欺负成这样了？没把您放在眼里，我能让他跟您呲牙啊？要不是两国征战不斩来使，今天那使节就被我给嘎巴了知道不？” “反正朕不同意！” “反正我必须去！” 宇文轩鸿还想说些什么，随即被龙儿打断，少女冲他行了个大礼，认真说道 “皇上，我若是死了，您就赶紧选良将帅才，大燕总得有除了我和萧岚义能顶上的武将，叔祖父，您就听晚辈一句劝，这次，要么我死，要么我给大安打服，不然，公主真的算不上什么？您万里江山的千万子民就都会给公主陪葬。” 霍潇龙语气软了些，以小辈身份在和皇上讲话。 “再说了，我咋一定就能输呢？您没见过我战场上多能打是您的损失，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回来，继续在大朝会上打架。” “镇北王，朕绝不同意这件事！朕不可能看着大燕唯二的武将去送死！” “但，近一月，京城的城门晚上是不关的，也不会有人管你带兵去哪儿。” “朕得给大燕百姓一个保障。” 宇文轩鸿的意思是，到时候即使打输了，霍潇龙死了，他也可以把责任都推到霍潇龙头上，与大燕无关。 少女点头，表示理解。 第466章 高低过去干他一下子 “镇北王。” 叫住霍潇龙的是等在宫门口许久的长公主，女人在侍女的伺候下下车，来到龙儿马车前，继续说道 “为何要出征？” “若只是因为我们几个公主，大可不必，公主生来就比别的女子尊贵，享受的锦衣玉食数之不尽，而和亲，不过是我们的职责罢了，身为皇家女子，为国又如何？” 霍潇龙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开口道 “你可拉倒吧，别说后宫那几个小鹌鹑了，就你，贼能武武宣宣的，你去人家那是远嫁，周围没有个靠山，那后宅嘎嘎一斗，高低给你弄趴下。” “再说了，我是因为你们几个么？” “那打赢了还得赔个公主进去，给他们脸了？觉着咱大燕没人好欺负是吧，我高低过去干他一下子！” “镇北王！打仗会死人的！”长公主有点儿不满于龙儿一脸开玩笑的模样，严肃说道。 “长公主，您这辈子见过的死人没有我在草原上一天见得多，要么我死，要么我耀武扬威让他们跪着求我别打进他们大安京城。” “这仗，从来不是为你们几个打的。” “只有刀兵见血，才能换来和平安宁，和亲还有那一纸文书，都不行。” 霍潇龙收起嬉皮笑脸，眉眼认真的看着她，铿锵有力的说道。 说罢，龙儿就上了马车，留给长公主的背影让女人久久都缓不过神。 这才是为君之道，是她狭隘了。 “那你这场仗就没有一点儿私心么？”长公主有些不服，急跑了几步，追到马车后面问道。 霍潇龙闻言，伸出头答道 “有啊。” “要是这场仗赢了，大燕女子再也不用和亲，也无人在对女子做官的事儿嚼口舌。” “走了，你赶紧回家睡觉吧，姑奶奶。” 为君之道她不如霍潇龙，为女子表率，她更不行。 宇文赫兰是真服了。 当姐姐们还在安排孩子们的后路时，蓝庭彻已经开始在王府内收拾行李，包括龙儿打仗应该穿的衣服什么的。 虽是半夜，但家里忙的厉害。 “钱，钱够，咱家钱让龙儿打十年仗都够，就是不知道对面又要怎么对付我们这些粮草，要不让二黑就在火头军里待着吧，平日护送护送粮草什么的，你说呢？二丫？” 柳絮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问道。 而被点到名的二丫正在整理能用的食材，她起身看着柳絮答道 “行，你们定，反正后方最重要，没劲儿咋打仗？” “那你和他分开不想啊？”如意调笑道。 “想啊，但打仗谁管你是不是两口子。” 柳絮和曼陀把孩子打包送到墨家和苗寨了，鲁思曼和苗不悔背个小行李，哭唧唧的站在大门口。 “娘，今天就得走么，再待几天不行么？” 门外，是苗寨与墨家的子弟，赶着马车在门口等。 曼陀蹲下来看着女儿，轻声说道 “先去爷爷奶奶那住一段时间，等娘回来就接你回家。” “那我就不能和你们一块儿去么？我……我也很厉害，娘，你看我新做出来的，这个别人一踩上去他就飞了，管用，好使，你让我去呗。” 妩媚女人看着女儿手里那个黑色小馒头，脑袋上的青筋一个劲儿蹦跶，家里三令五申不让她做这种东西，不是压抑孩子天性。 思曼做的每一件东西要是放在坏人手里那都是横尸遍野的大杀器。 “霍潇龙！鲁忘机！出来处理了！” “来了来了姐！咋的了？思曼又折腾啥了？” 小女孩儿看见霍潇龙飞身出来，忙不迭的抱住少女大腿，泪汪汪的说道 “小姨，我不想走，你别想我走行不行。” “我可厉害了，谁要是欺负你，我把他们骨灰头扬了。” “这东西真能扬骨灰，飞老高了，连全尸都没有！” 霍潇龙低头看着委屈巴巴的思曼，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开关，这她娘的是地雷啊！ 这孩子怎么天天研究这些东西，咋做出来的呢？ 她和鲁忘机就怕思曼研究这些东西，把能炸的东西都扔了。 少女伸手，把地雷拿了过来，轻声细语的说道 “你是个小孩儿，不能玩这种东西，也不能张口闭口就是杀人扬人家骨灰，知道不？” 听到这话，柳不悔从旁边窜了出来，大声说道 “可是，爹和姨姨们说，你四五岁就上城门楼守城杀敌了，小姨，咋换成我们就不行了呢，我不管，我就不走，不走！” 说罢，小团子还坐在地上撒泼。 苗翠芳不惯孩子，直接把不悔拎到了马车上，然后挥挥手，孩子便晕了过去。 看着自己睡过去的傻儿子，小苗师父叹了口气。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霍潇龙，她力拔山河气盖世，他儿子可没那个力气。 而且……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当爹的，希望他活着，替他和柳絮好好活着。 苗翠芳回头，看着自家院里点灯的算盘声，无比安心。 她舍不得儿子，所以今日不送，但自己不同，自己是要和她生同穴死同棺的。 思曼看到这个情形，回头就上了车，一点儿都没磨叽。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就是岑俊杰。 “没有到弹尽粮绝拼死顽抗的时候，如若不然，怎么会让当年的龙儿也跟着一块儿上城墙呢？这群孩子啊，好好活着就够了。” 岑昂也舍不得这几个孩子，可是没有办法，萧安安直接送到侯夫人那去了。 这次出征，候香香和大妮儿还要跟着一块儿去，包括子夕利剑，一个也不留在京城。 霍潇龙不在，怕有人欺负她们。 “娘，你咋不生气呢？我这次要和龙儿去东虞打仗，你都不打我了。” 小孩儿姐站在娘亲面前，嬉皮笑脸的说道。 “我生气你也得去，去就去吧，活着回来就行了。” 侯夫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带着哽咽，这次出征的凶险她有所耳闻，可她阻止不了女儿。 这么多年，女人早就想通了。 香香的命是龙儿救的，即使把这条命还回去也得认。 况且，现在女儿借着龙儿的光，做成了很多她想做的事，孩子大了，往后的路要她自己走。 男儿可以为国捐躯，女人也可以。 风月楼的姑娘们哪个不是抱着这种心态去的，确实，有一部分是为了霍潇龙，可结果都一样。 女人看着灯火下的少女，为她把步摇上的珠玉拨正。 “龙儿那如果没钱了和娘说，娘有，在外不许苦了自己，遇事儿往大妮儿和龙儿后面躲，你不会武，知道了没？” “放心，娘！我可会苟了！” 第467章 能不能讲道理 王府内所有院子都忙活了起来，只有霍潇承这儿死气沉沉，夫妻俩对坐着，谁也不让谁。 这也是第一次，霍小将军不让着自己媳妇儿，但这事儿真没法让。 “媳妇儿，你怀着孕呢，昨天晚上刚诊出来，你不让古大夫告诉爹娘也就算了，现在这种情况，龙儿知道了她也不能让你去。” 霍潇承的语气很软，就像苦口婆心的和媳妇儿讲道理。 “我说去就必须去，谁也拦不住，天王老子也不行！” “媳妇，咱是不是得讲点理啊？” 长大的雄鹰和爹一样在媳妇儿面前畏畏缩缩，想讲个道理怎么就这么难？ 春樱用手拍了下桌子，有些大声的说道 “讲理？霍潇承？我问你，要是这次出去你和龙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带着孩子怎么过？不是活不下去，是我不想活！” “我十五岁那年以为，我这辈子就在边城青楼里一辈子了，是，妈妈没有逼我们卖身，可是万一呢？总有一些达官贵人我们得罪不起吧。” “我就想，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行就死，无所谓，活一天算一天。” “就那个时候，岑妈妈把龙儿抱了回来，刚开始她傻，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直到那天晚上我上台跳舞，她躲在柱子后面看。” “我和妈都不知道她啥时候溜出来的，别人还在那反应的时候，她先鼓掌了。” “后来，她说她不吃白饭，要给我们洗衣服，你说那大点儿孩子能干哈啊？那也天天抱着衣服上下楼，但瓶儿她们没让她洗。” “孩子每天没事就围着我们转，谁也不落下，她就在那啥也不干，吃个饭我们都稀罕。” “那时候我就寻思，要是我这辈子有个孩子或者有个妹妹，也就像她这样了，长得好看，懂事，让人心疼。” “你现在跟我说，要我看着你俩去搏命，我在家里养胎，我不答应，也接受不了。” 春樱说着说着掉起了眼泪，她很少哭，可能是怀孕控制不住自己的原因，灯下美人垂泪让霍潇承有点儿迷糊，刚想松口，可是想起战场危险，又憋了回去。 “霍潇承，这世上，你都得排在龙儿后头，更别提我没见过的孩子。” “你别劝我，再劝，我就去喝堕胎药。” 女人收起眼泪，语气决绝。 “你别的啊，别的，去，咱去还不行么？” 霍潇承只能认命的收拾行李，什么时候走还没定，但大家都在那收拾了，媳妇儿也着急。 “你知道春樱姐怀孕了不？” 候香香在家里就是个残废，收拾行李这件事从来不用自己来，别管在外面小孩儿姐怎么耀武扬威自力更生，但在家里谁还不是个大小姐了。 霍潇龙大妮儿都是这样。 正在给刀做保养的少女一愣，听到这个消息，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刚开始双眉微皱，随即舒展开来继续磨刀。 “现在知道了。” “但春樱姐不让我师父告诉别人，她还是想跟你去。” 霍潇龙笑笑，有些小幸福又有点心疼。 “我哪里有什么办法能管得了这群姐姐啊，多做点保胎药吧，需要灵药和我说，还有小孩儿那些东西从咱娘那帮我多装点儿，万一在战场上生了也好照顾。” “行，没问题。” 徐秋水和李婉婉也知道了信儿，徐大小姐帮忙的办法一直很简单粗暴。 “这份，是你今年的军饷。” “这份，我是祖父让我给你带来的，后五年的军饷，他包了。” 候香香和霍潇龙看着桌子一堆银票，小嘴儿直撇撇。 她们再怎么努力，跟这些世家来比，总归是钱上面差着些，人家那底蕴，不愧是几代生意人。 小孩儿姐开心道 “谢谢姐嗷！” 霍潇龙也学着她。 “谢谢姐嗷！” 徐秋水有点儿不忍心看，这王爷当的，人家别的商贾送钱，都是求着送，她这儿倒可好，王爷带头谢谢你。 “行了，你早些回来比什么都强。” 这次是东虞在逼大燕出手，但这里面没那么简单，黄燃虎为弟报仇只是个说辞罢了。 他们要的，就是霍潇龙出征。 霍潇龙能不能死在东虞，就看黄燃虎的能耐了。 太后跪在佛像前，闻着周围的檀香，充满皱纹和下垂眼皮的双眼睁开。 只要霍潇龙死在东虞，北宁势必是草原的。 这，就是她和东虞合作的第二步，刺杀如意利用萧岚义没有成功，那便直接些。 她笃定霍潇龙会管这件事，满腔热血，怎么会不上钩呢？ 太后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对旁边的大宫女说道 “去联系草原王，让她回草原听信，只要镇北王死了，就让她出兵。” “是。” 大宫女走了没多久，也就一个时辰，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 “娘娘，不好了。” 太后老神常在的问道 “怎么了？有事莫慌，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草原王……草原王刚留传信，她……她要跟镇北王一块儿去东虞。” ——噼里啪啦 太后手上的佛珠散落一地。 “镇北王去打仗，和她一个草原王有什么关系？草原那么大的地方不够她撒野么？” “她说……草原王说，想看看黄燃虎有多能打，万一打赢就罢了，打不赢她好回去备战，准备趁他虚要他命。” “荒谬！” 太后至今不知道赫连清是怎么能被这种人弄死的，明明和他们雅兰家的脑子一脉相传，一样的不好使，有病！ “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办？”大宫女在太后旁边问道。 “去给草原王递话，说红花老大亲自与她见面。” “是。” 第468章 我早就知道了 “这是知道你要和我走，着急了。”霍潇龙站在大妮儿面前，冲小姐妹挑眉道。 “见么？” “见，看看红花老大是谁，这次的事儿肯定少不了红花的掺和。” 大妮儿如约而至，回来的时候人都有点懵，怪不得蓝庭彻爹娘逗不过，原来当年没有她的时候大燕就被渗透的像个窟窿一样。 看着木讷的黝黑少女，霍潇龙怼了她一下。 “咋样啊？谁啊？” “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 “啧。”龙儿斜眼看她。 也就这傻孩子能信了，掌事姑姑那能是老大么，高低得是太后啊。 “是太后，你个山炮。” “啊？” 大妮儿有点不信，这玩意儿能让探子坐到太后，就差把大燕接手了吧。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去她寝宫么？就是小孩儿姐被下毒那次。”霍潇龙问道。 大妮儿点头答道 “记得，那次咱几个不都去了么？” “她屋里那股红花味儿浓得很。” “红花还有味儿呢？你属狗的？”黝黑少女不正经说道。 “我从小鼻子就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站在花柳巷巷口谁家做啥我都能闻出来！” 霍潇龙把腿搭在大妮儿身上，满脸都是沾沾自喜。 “然后呢？” “然后我不是挑衅了她一下么？就有你们草原杀人那手法把探子给嘎了，你都没瞅着，她当时那神情，表面上看着没反应，实际上拐棍都要让她弄折了，气的气血上涌。” 大妮儿长叹一口气，随后问道 “所以你有啥办法整她？” “小苗师父上次给她下的药无解，如果我们能活着回来还好说，如果不能，估计就是明年的事儿了。” “你可真损啊霍潇龙。” 少女早就对太后有些猜疑，能在京城把红花藏的很深，那人一定位高权重，换句话说，哪怕是京城的头号世家也不足为过。 可现在京城权臣只有两家，一家是陈松韵为首的三朝重宰，另外一家就是皇上亲信许太傅。 许太傅天天同她作对，听岑妈妈在宫里的探子说，老头儿总往后宫跑，再加上没进京前太后禁的那么多东西，线索一捋，全都明明白白。 当年的事她现在没空管，眼下，要把东虞的事儿解决。 她不能白日走，只能半夜偷偷带兵溜出京城。 今夜，月亮很亮，没有草原上的大，但街上并不黑。 龙儿是想后半夜出城，在中途与镇北军会合。 诸位姑娘身着铠甲，提刀上马，跟着那个带她们走出泥潭的少女，又将奔赴至下一个战场。 这次霍潇龙长记性了，不再问姐姐们能不能在家等她，她自己心里也清楚，问也是白问，整不好还得挨顿打。 夏风吹得人很舒服，马蹄清脆声响个不停。 还没到城门口，霍潇龙就看见了一堆马车停在街道两旁。 “王爷。” 樊梨花下了马车跑至霍潇龙马前。 “吁。”赤甲少女收住缰绳继续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今日来的姑娘，就如同镇北王第一次上朝一般，甚至比那日的人还多。 “我们给王爷送行呀，旁人都有英雄酒，我们家王爷也得有。” 梨花端起酒碗送到霍潇龙马前，赤甲少女看着在马车旁一个个看着自己的女子，下马，随后冲她们行了个礼，道 “多谢各位前来给我送行，有了这碗酒，定不负各位厚望。” 霍潇龙伸手接过酒碗，随后扬头饮下。 身后姑娘们都接到了酒，整的还让人有些小感动。 “这是，宫里的几位公主让我带给你的，她们说，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只有一些钱，哪怕只是尽微薄之力也是好的。” 赤甲少女看着手中的一盒银票，不多，但是这些公主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梨花，帮我谢谢她们。” “王爷您放心便是。” 随后，梨花悄悄来到霍潇龙耳旁，小声说道 “长公主在楼上看着你们呢？” 这黑灯瞎火的不来近前能看清楚啥？听到这话，霍潇龙下意识的往上面看，是一家酒楼的包间。 里面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靠在窗边向她敬酒。 你我，都对那皇权有野心。 但生在同朝，我宇文赫兰不如你。 如果你活着回来…… 天下我便帮你争上一争。 霍潇龙回敬，酒杯隔着空中相撞。 “诸位，半夜了，天儿多少有点湿气，早些回家吧。” 这话说罢，街边商铺的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一起来，已经上好的门也被卸了下来。 风月楼前几日就关了，楼里那些平日里唱唱跳跳和人嘻嘻哈哈的姑娘也不见了， 京城这些百姓也知道霍潇龙今日走，可怕宵禁，便躲在屋里不出去，可转念想想，若是帮自己出气的人冒着黑走，多让人心寒啊。 漆黑街道瞬间被照的昏黄。 “王爷，慢走，一路平安。” “祝王爷凯旋而归。” “回来我们这几个酒楼随便您吃，往后都不要钱！” “诸位将军慢走。” 一声接一声的呼唤让少女心里有些暖。 这些人不像平阳县众，那里是她的家，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谁不认识她啊，在那，她有这种待遇是正常的。 可是在京城，也有这么多好人。 就为了这些好人不被大安欺负，她打仗都觉着更有劲儿了。 “多谢诸位！” “开拔！” 不知道哪里的鼓声响起，今日镇北王出征虽在晚上，可该有的一个都不差。 战鼓，英雄酒，送别，人心向。 远处旭日东升。 春樱被灌了一壶灵药下去，古大夫说了，春樱身子养得好，但骑马上战场肯定不行，人家孕妇虽然没有小心翼翼养着吧，但上战场也多少有点过分了。 不过，要是给她天天用灵药养着就是另一说。 “那天天养要多少？”霍潇龙开口问道。 “一天一茶壶，就当水喝呗。” “那行，整。” 春樱这么多年还是心疼灵药，这东西做成药救人可以，养胎多少有点儿奢侈。 可是旁边婆婆和相公一脸期待的眼神让她又不能拒绝。 何怡没有说她已经很好了，至于霍述文…… “他俩口子事儿自己定呗，孩子的事儿随便，要不要都行，反正我无所谓。” 何怡佯装生气故意逗他道 “那你不传宗接代了？” 雄鹰抬头望天，一句话把何怡说到无语。 “阿怡，我是孤儿，我没祖宗，传不传都行，只要龙儿和他好就行。” 妇人低头抿着嘴笑，要不说自己稀罕他这么多年呢，就喜欢这种万事都越不过自己和孩子的感觉。 第469章 一看就没来过平阳县 皇上默许这次霍潇龙出征带上萧岚义，宇文轩鸿也在赌，万一这俩人能把黄燃虎弄死，以后就可以在大安面前昂首挺胸的说话了。 “听说黄燃虎也是一身怪力，手持开天斧，我没和他交过手，但无论身手还是排兵布阵，都很厉害。” 萧岚义打马来到小姨子身边，在那给她临时补课。 男人听自己小姨子轻快的说道 “我和他谁厉害？” “……？” 我没和他打过，我也没和你打过，你问我啊？ “没事儿，这回你就知道了。” “萧岚义。” 自己小姨子声音突然正经，搞得男人有些不适应。 “如果他很厉害，我打不过他死了，你就带着姐姐们还有我爹娘退回草原，练兵，加上北宁兵力给我报仇。” “一定得报仇，不然她们该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这回换到萧岚义不正经了。 “你瞎说啥呢？就你那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儿，姐夫信你，放心吧，家里人都在呢。” “嗯！” 霍潇龙笑笑，看着前方的青山碧水，她不敢妄自菲薄，将领无论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总是要有信心的。 可她心里从不轻敌。 她有空间灵泉，万一人家也有呢？ 如若没有，那这就是天选之子。 ——大安和东虞边界 “报！元帅！使节传来消息，大燕不答应和亲。” 帅案面前的男人身高九尺，浑身的肌肉，像坐小山般，比二黑还要大上一圈儿。 男人放下舆图问道 “所以？” “所以昨日，镇北王率部下出征，估计不过月余就到东虞了。” “哎哟？” 黄燃虎也听说过霍潇龙，镇北王，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帮着大燕收复草原，现在草原对她是服服帖帖。 “这回大燕还硬气上了？这是得了良将啊。”男人手指敲着桌子，琢磨着大燕此次用意。 “元帅才是这世间良将之首。” 男人挥挥手，示意士兵下去。 他不需要别人溜须拍马，拳怕少壮，他老了，算起来今年也快五十了。 那镇北王才十几岁的年纪便能收复草原，能耐定当不小。 男人的虎爪握上旁边开天斧的手柄，随后轻轻一扫，旁边桌子被劈成两半。 还行，够用。 就是不知道这镇北王到底有多少斤两。 这次霍潇龙是主动出击，所以，她要把东虞占住，换句话来说就是把东虞的官员换一遍，靠谱的留下，不靠谱的滚。 尤其是在粮草方面，柳絮如意全盘接手。 也不是开除你，反正估计你们要恢复原职得等打完仗了。 幸好，萧岚义回京之前把东虞安排的明明白白。 官员都还算听话。 赤甲少女走上城墙，看着不远处的大安军队安营扎寨。 “怎么打？”萧岚义来到龙儿身边问道。 霍潇龙拿着思曼做出的望远镜看了看，随即说道 “今日歇息，明日点兵，出城，驱逐大安离东虞二十里。” 现在黄燃虎的军队离城墙不到三里地，射火箭都能射到城墙上，这能行么？ “若我们先打，他们还手便是自卫了。”萧岚义有点儿担心，于是在旁边说道。 “有区别么？”龙儿反问道。 她不仅要主动出击，还要把地标往外挪，这么会熊人，一看就没来过平阳县。 “明日我去给你打先锋？” 蓝庭彻看着龙儿，清贵公子温柔的说道。 “谁家王妃去打先锋呀？” 龙儿也在姐姐们学了些甜言蜜语，只一句话，给蓝庭彻整的五迷三道的，小脸儿通红。 “成亲了才是王妃。”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轻轻勾住了霍潇龙的小指，随后冲少女笑笑。 龙儿现在多少懂昏君的感觉了，太带劲儿了，真的，要不是在打仗分分钟拉他去搞对象。 只不过是一两句话的时间，霍潇龙还要行元帅之事布将点兵。 突然，听见东虞郡守府内一阵女声传了出来。 “你俩有病啊？” “没事儿闲的？真当打仗过家家呢？” 现在东虞郡守府是龙儿在住，原来的郡守给她腾地方了，东虞郡守也没有啥话说，总不能再破一次城吧？ 镇北王萧元帅都来了，搬个家有啥的？ 反正以后升迁还得搬，死了也得搬。 “环绿姐？” 龙儿与蓝庭彻面面相觑，随后飞快跑进府内。 环绿面前站着的正是八皇子，知音那还有个七皇子，反正霍潇龙是不信这俩皇子能为个女人来东虞。 “我告诉你俩，赶紧说嗷，跟过来干哈？不然我给你俩腿打断送回京城，比那大安使节还断，自己好好寻思再说。” 大妮儿看这俩皇子就生气，已经撸袖子准备上了。 “二位皇子不会是来抢功劳的吧？” 岑昂从仓库那边走了出来，顺便接过赵凯递过来的湿手帕擦了擦手。 “岑姑姑。”八皇子鞠躬行礼道。 “给岑姑姑请安。”七皇子同样行礼道。 “受不起二位皇子的大礼，说吧，做什么来了？”岑昂坐在石凳上，看着站着的二人问道。 这不是京城，她可不给什么皇子脸面。 战场上，她女儿最大。 “我和老八想，若是这次镇北王打赢了，我们在这儿的话，也能得个好名声。” “岑姑姑，您放心，我们没有抢功劳的能耐，哪怕父皇高兴，能让我们出宫住也行。” 岑昂听到这话，冷笑了几声。 这是想出宫发展自己的势力了，宇文轩鸿一直把皇子拘在自己身边，唯一不在身边的还是犯了错的六皇子，给了块儿偏远之地，当个闲散王爷去了。 说白了，想捞个监军的名头。 不过也行，这俩人作妖也够呛，正好皇上对龙儿还有点不放心。 “把这个吃了，吃了就让你俩待。” 第470章 我们边城人从不虐待人 “岑姑姑，这是何物？”宇文司年行礼问道。 “毒药，七天吃一次解药，你俩要是老老实实的话，到时候我就给。” “要是不老实……” 岑昂挑眉，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两位皇子对视，如果不吃，估计岑昂就会把他俩打包送回京城，出宫开府的机会就没了。 难道要做父皇一辈子的好大儿么？ 干了！ 两位皇子一人一颗，把毒药咽了下去。 七皇子脑袋差点儿，但八皇子还行，他不信岑昂敢害他们。 毕竟霍潇龙若是打赢是要回京的，当然，打仗的时候最怕有人在后方作妖，所以这毒药，他们吃的也不亏。 谁让咱们是皇子呢！ “姑姑，如此可行？”八皇子问道。 “可。” “那我去找环绿了。” “？？？” 岑昂有些不可置信，你是皇子没错，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些姑娘心中是个什么地位，娘，妈！ 你当我面说去找我女儿？ 我现在就让你毒发信不信！ “离老娘女儿远点！不然让你不举！” 正想去找知音的七皇子立刻回到岑昂身边，规规矩矩的说道 “老八就这样，姑姑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咱家姑娘好，他见色起意也是正常。” 岑昂扭头，看向宇文司荀，袖子一甩，横横的说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潇龙和蓝庭彻瘪着嘴，不敢出声，不敢出一点儿。 蓝庭彻想的是其实我好像也对姑姑的女儿图谋不轨。 龙儿想的是一会儿点将的时候要不要把妈一起点过去，要不然留在这儿她怕两个皇子把自己作死。 “姐，你有身子，这次尽量别出去带兵，咱们后方你坐镇。”霍潇龙对下面的春樱说道 女人点点头。 她对这个安排还是满意的，在战场上逞强不是什么好事。 “明日，二丫率五千精兵，退大安五里，不得深入。” “是！” 二丫和二黑的武器大开大合，在战场上威力更大。 黄燃虎没有想到大燕会主动打出来，就连萧岚义和他父亲都不敢。 他人在后方，听手下来报。 “元帅，大燕主动出击，现已将我部前线兵马击退五里！” 男人听罢，放下手中文书，抬头问道 “带队的是谁？镇北王亲自带队？” 属下摇头道 “好像不是，是一位女将，身形强壮。” “女将？那应当就是镇北王。” “可是元帅，镇北守军里有很多女将，不仅如此，女兵也有不少。” “她们盔甲很好，听回来的人说，是真正的刀枪不入，而且……” “而且什么？”黄燃虎皱着眉问道。 “而且……她们很能打，气力不输男子，今日那为首女将，至少杀了我们一百士兵。” 黄燃虎走出帐篷，看着离自己军营不远的镇北守军安营扎寨，男人眯了眯眼睛，道 “去查他们粮草所在之地，烧了。” 这方法他们屡试不爽，黄燃虎手下专门有一小股军队干这个活，训练有素，谁吸引人注意力，谁的身手好去烧粮草。 他也是靠着这招在战场上经久不败。 黄燃虎笃定，镇北守军的口粮绝对不会都在东虞城，他们现在军营里肯定有，而且马上就要再运一批过来，不然大燕军队吃什么喝什么？ 霍潇龙带着小孩儿姐和大妮儿直接出了东虞，在军营住了下来。 “后方都安排好了？”萧岚义走过来问道。 “好了，如意姐和柳絮姐在管，放心吧姐夫，咱家女人能让我饿着么？” 如黄燃虎所料，柳絮和如意派了千人护卫粮草，而且二黑还做主将。 大安军队缓缓靠近这波人，随后，哨声响起。 刚开始为首的黑壮男人还做护卫状，随后带着士兵拼杀了一会儿，扭头就从小道逃了？ 专门烧粮草的大安军队一脸懵？ 不是，你们大燕就是这么支棱起来的？十多车的粮草说不要就不要？ 远处，二黑在山上拿着望远镜搁那瞄，身边的猴子悄声对他说道 “将军，咱是不是演的太假了？” “假么？”二黑声音嗡嗡的问道。 “有点儿。” “哎哎哎，等会儿，他们靠近车了。” 大安士兵听令扯下车上系粮食的绳子，随后拿刀捅了一下里面，淅淅沥沥的米面流了出来。 “头儿，这不会有毒吧？他们大燕军队吃这么好的米面？” 为首之人眉头紧皱，确实，实在太像陷阱了。 “小苗师父，过来，该你了。” 苗翠芳从二黑身边钻了出来，中指轻轻用力，从手中射出一小片飞刀。 ——叮 机关被切断，所有运送军粮的车从中炸开，漫天飞针刺到大安士兵的脸上。 “龙儿行嗷，早就知道他们要过来劫道。” “这玩意儿是曼陀男人整的啊？还挺好使呢！”苗翠芳躲在二黑身后碎碎念。 “不是他整的。”二黑答道。 “那谁啊？” “小思曼。” “……” 苗翠芳觉着自己儿子有点不安全，听说霍潇龙小时候就去玩硝石矿，小思曼和她一样爱鼓捣东西，总不能鼓捣那些爆炸什么的吧？ 那你可不是想对了？ 现在的满天飞针就是从炸药里弄过来的，只不过把火药换成压力比较大的机关而已，理论上大差不差。 看着满地打滚的大安士兵。 二黑挥挥手，众人鱼贯而出。 能活捉的活捉，死了的也拿了身上值钱的东西带了回去。 萧岚义听到二黑他们那军情的时候，要不是自己已经快四十，他真想蹦起来回去亲媳妇儿两口。 这小姨子，太厉害了。 当年黄燃虎也劫过他的粮，差点儿把他饿死。 “王爷，那些战俘如何处理？” 小草进来问道。 霍潇龙眼珠子转了下，随后笑着说道 “把他们挂在咱们军营外头，记得嗷，必须让大安那边儿的人看着。” “咱边城人都有良心，不整那些虐待人的事儿。” 萧大将军听到这话，脸有些红。 怪不得是小姨子，和自己媳妇儿一样，说谎都不脸红。 你那是不虐待人么？ 那是脑子里知道点啥东西的直接给岑昂送去了，现在你这儿可是没有虐待人的了。 “和黄燃虎说，一个人，换他们退兵一里。” 少女笑的狡黠，下一步，黄燃虎就该反击了。 如此，她便接招看看，压了大燕这么久的虎将，是何等城府。 第471章 给你打个样儿，这才叫谈判 黄燃虎听属下来报，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十几岁的黄口小儿也敢骑在他脖子上教他做事？ “点兵，我去和镇北王谈谈。”男人站起身，冲手下人吩咐道。 “在哪儿谈啊元帅？” 男人瞪了一眼近卫，随后道 “阵前！” 军营门口的免战牌高高挂起，黄燃虎率领士兵从军营门口走了出来，男人手持开天斧，一双虎眸直勾勾的盯着镇北守军的方向。 免战牌的意思就是告诉镇北王，虽然我带人出来了，但是不打架。 号角声响起，是叫对方人出来说话的频率。 “大安主帅黄燃虎，请镇北王出来谈话！” 声音传的老远，龙儿也接到了信儿。 “他叫你出去干哈？是不是想阴你？”大妮儿下意识的拦人。 “你这么的，我假扮你出去，然后你在后面往投石车上放大粪扔他，他要敢打我你就出去揍他。” 候香香就搁霍潇龙旁边吃饭，大夫一般吃饭时间都不准，现在手上伤员才处理完。 小孩儿姐觉得太恶心了，瞬间就没了食欲。 而霍潇龙觉得自己这姐妹儿脑子虽然不好，但恶心人损人的心眼多的冒泡。 怪不得草原上谈两句就崩，就这脑子，她听不懂也能猜出来咋崩的。 “不用，别……别整那恶心事儿，多埋汰啊，放心，他今日不敢对我做什么，今天我给你打个样儿，让你看看什么叫谈判！” 原因无他，黄燃虎必须亲自出面，看着军营外吊着的大安士兵，脸上都扎着针，宛若刺猬一般，有精神能睁开眼睛那几个也是进气儿多出气儿少。 他若是不救，军心不稳。 若是救了，同意霍潇龙的换人提议，气势上就要弱了几分。 打仗打的就是士气。 他只看一赤甲少女骑着白马走了出来，手中提着青龙偃月刀放在身后，身前放着头盔，那少女相貌算得上绝色，就凭这张脸，便能在后宫游刃有余。 但…… 那把大刀，重量不亚于自己的开天斧。 而少女周围，一群女将围在她身后，零星几个男人里面，还有个熟悉面孔，萧岚义。 “镇北王？”黄燃虎率先开口道。 “黄燃虎？” 男人抱拳冲她行了一礼，继续说道 “只知道镇北王是个奇女子，没想到长得也如此出色。” “别夸了，什么事儿，直说。” 霍潇龙不喜欢打仗时候磨叽，要是黄燃虎跟草原那些人一样就好了，可是不行。 面前的男人很能打，不仅是身手上的。 是霍潇龙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来的，说白了，也是个玩心眼子玩脑瓜儿的选手。 难弄。 “镇北王俘虏我大安士兵百余人，王爷的条件有些苛刻，不如现在谈谈？” 霍潇龙脑袋微昂，手中大刀轻震，开口问道 “怎么谈？” “有什么可谈的？黄大将军要是觉得这些士兵值得，那就换，若是不值得，我就在这儿把他们晒成人干。” “镇北王年纪轻轻，如此心狠手辣不怕遭报应么？”黄燃虎同样挥了下手中开天斧，对霍潇龙硬气的说道。 少女沉默了两息，随后答道 “你都这个岁数了，我还没出生时候你就打仗，你和我说报应？” “我杀的人肯定没你多啊，要有报应也是你先遭。” 黄燃虎觉得霍潇龙脑子有病，霍潇龙觉得黄燃虎对自己的认知有问题。 “这些人加一起，镇北王要我退至百里，恕我直言，百里之后乃是大安国界，镇北王难道要带兵打到我大安去么？” “你要退了我打啥啊？你搁你那噶的老实儿待着我能过来么？我大老远从京城好好的王府不待，非得过来跟你整两下子是不？” “现在你叫上屈了，早干哈去了啊？” 黄燃虎也没见过边城女人，长得如此绝色，铠甲在身威风凛凛，刚刚同自己说话的时候正正经经！ 气势不亚于带兵几十年的老将。 可现在一张嘴，给他也有点儿整不会了。 听的懂么？ 懂。 但是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回。 “二十里，是我的底线，请镇北王深思。” “不的！扯犊子呢啊，咱把舆图好好拿出来瞅瞅，五十里外才是你大安，你必须退到大安里面去，要不我把他们都弄死，你退不退？” 这是霍潇龙第一次上阵亲自与对方主帅讨价还价，后面跟着的姐姐也有点儿不适应。 说的话没什么问题。 就是这个气氛，像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 尤其是二丫，她可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不退！我大安儿郎不怕死！为国捐躯乃是荣光！” 黄燃虎昂首挺胸大声喊道。 这意思就是告诉后面跟着他的那些人，不是我不救，是对面儿的老大欺人太甚，他们要是死也是为国捐躯，这是光荣的事儿。 “那你这话就更扯犊子了，你们过来欺负别人叫荣光啊？寻思啥呢？他就是在让你们当炮灰白送命，不退是吧？” “弄死。” 霍潇龙这声音对面也全听得见，谁让大安和大燕语言一样呢。 后面士兵拉弓射箭，军营上方挂着的大安士兵瞬间被扎成了个刺猬。 “我们也别一百里了，这人都死了。” “黄燃虎，五十里，只要你们退到大安门口，这些尸体，你带回去，我们大燕人讲良心，看不得这些人尸骨无存葬在他乡，你带他们撤兵，尸体你带走。” “镇北王！你欺人太甚！” 开天斧从天而降，黄燃虎长得高，马和人都比霍潇龙的高。 龙儿在这跟他心交心，这哥们儿觉得霍潇龙在那跟他动脑筋。 龙儿老真诚了，今天她出来就想给大妮儿打个样，虽然咱不如孙子夕专业，但咱绝对谈不崩，这就是中原人的文化底蕴。 现在霍潇龙不这么想了，这群人他是真的听不懂人话。 就，那脑子觉得自己做啥都是对的。 第472章 焚娥表示能赚就行 ——叮 青龙偃月刀横在龙儿头上，挡下开天斧的一击。 黄燃虎这辈子没有现在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不一定会赢，每次和敌军交手，他都笃定自己全胜。 而这次，男人看着双眸里尽是跃跃欲试的霍潇龙。 疯子，她就是个疯子。 一个装的很好的疯子。 霍潇龙心脏砰砰直跳，和跟庭彻哥亲嘴儿时候那感觉差不多，这个厉害，这个好，比大妮儿她二哥还猛。 “黄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怎么？今日你是想在这儿与我一决高下？也行，我们今天即决胜负，也决生死如何？” 男人被震的虎口在疼，霍潇龙也不遑多让，可是这种能让她提起战意的感觉太久没有来了。 小时候守城时太小，自己是弱势的一方，只能拼尽全力。 而打草原是给大妮儿抢地盘，直接让她过去杀了她二哥，这样才能服众。 这个好，她稀罕这个。 这个能让她把最原始的那面展露出来。 她霍潇龙本就是个人格有缺陷的人，被姐姐和家人们爱着长大，让她幸福的有些发飘。 甚至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可今日见到黄燃虎少女才知道，不是自己正常了，而是在温柔乡的环境里，不正常的那个东西睡着了。 现在…… 黄燃虎刚想说点什么，只听霍潇龙身后的人说道 “天色不早了，你娘叫你回家吃饭。” 这话一出，给黄大将军弄的一懵。 没见过两军阵前打架打一半回去吃饭的，说话的那个还是萧岚义。 你也是征战沙场的人，你打仗打一半回去吃饭？ 黄燃虎等着镇北王发作，谁知赤甲少女听到这话真的收回刀。 “那今天不打了，我娘叫我回去吃饭，反正我不答应嗷，这人你要是不要我就烧了，明天是最后的机会。” “收兵！” 看着大燕人退至军营，黄燃虎低头，看着自己虎口上隐隐开裂的伤口。 这回，遇到克星了。 不是身手和脑子上斗不过，而是这姑娘压根不是什么正常人。 “娘，今天吃啥啊？”霍潇龙回到军营来到何怡面前，呲着个大牙问道。 面前的女人不出声，岑昂也板着脸，多亏是帅帐内没有别人，要不主帅这么怂让属下看到如何是好？ “听说今日镇北王在阵前邀请人家决生死了？” 一听这话，霍潇龙就知道要完犊子，自己不过是去换了个铠甲的时间，绝对是大妮儿告状了。 自从草原王学会告状以后，霍潇龙又回归小时候待着没事就挨打的生活。 “哎呀娘，那都是骗他的，他打仗那么久了咋可能跟我真刀真枪干呢，又不是草原，谁厉害谁说的算对不？” “我就知道他今天出来试探试探我，您俩等着，过几天他肯定派人过来打我们。” 听到这儿，两位娘亲的气消了不少，孩子心里有数就好。 “今日张妈妈做了凉粉儿，去吃吧。” “好嘞！” 第二天一早，霍潇龙就在军营门口点起了火。 为的就是当着大安军队的面把人烧了，至于骨灰，风一吹就散了。 不是我们扬的，有事儿别找我，找你们元帅。 “元帅，不好了，镇北王让人在我们军营门口二里地烧尸体。” ——咣当 帅案随着男人一脚散落在地，满地木屑残渣让人不敢出声，周围近卫和黄燃虎的手下没一个敢说话的。 元帅如此吃瘪，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镇北王，还真是厉害。 “派人去传信，别让镇北王烧了，我们退，把尸体拿回来。”男人面目狰狞，额头上的青筋微微抽动。 “元帅！” “万万不可啊元帅！” “此举乃是低头之意，这样，您给我一千精兵，我带人去把尸体抢回来！” 黄燃虎听罢，也可以，正好试试镇北王手下人的能耐。 “可，现在去点兵。” 今日带人烧尸体的是焚娥，主要这位姐姐觉得味儿不好闻，烧完之后再撒点儿什么东西清新下空气，要不然一阵风过来，吹龙儿军营里面去咋整？ 大安军营方向马蹄声阵阵。 “岑将军，对方应当是派人过来抢尸体了。” 焚娥不动如钟，从凳子上坐起身，手中提了把重剑问道 “多少人？” “大约一千左右。” 美人点点头，轻轻晃动了下脑袋，发出了骨头活动咔咔的声音，只听焚娥轻声说道 “给王爷发信号。” 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又有些麻木。 这么多年都这么说话，习惯了。 她这边人手也不少，将近七百人左右，不是不能打。 至于怎么打，打成什么样，焚娥姑娘表示没学过兵法，一般上阵杀敌的时候她都听龙儿的话。 重剑出鞘，敌方来将看到手持重剑的女将时眼睛不禁睁大了些，前几日来人击退他们大安先锋营的就是个女将，听说那个女将身形魁梧。 眼下这个，只能算得上高，哪里长得魁梧？ 可迎面而来的重剑确实挺魁梧的。 男人提枪便挡，可焚娥这一剑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他那个长枪可不如墨家做的这些兵器，好好的精铁长枪断成了两节。 “镇北王麾下还有此等猛将！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就应当在后宅中赏花饮酒才是，若我是镇北王，一定不舍得让姑娘上战场。” 为啥说这话？ 主要就是因为打不过，想让焚娥和镇北王离心。 不管有用没用，反正试试呗，元帅说女人就喜欢这些东西。 可是面前女将听罢却一脸凝重。 说话可真难听，一点儿都不会唠嗑。 要不不弄死他了吧，带回去，让龙儿换点东西回来。 想到这儿，女人双眸亮了些许，对面主将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刚想继续说些什么。 只见焚娥挥挥手，从袖中冒出一缕青烟，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晕了过去。 倒是没掉地上，直接让女将一只手拎到了自己的马上。 随后焚娥发号施令道 “听我号令！带上尸体！回营！” 人杀的差不多了，但尸体得带回去，大安派人来抢，就代表现在两方还没正式打仗的时候，对尸体这事儿看的很重。 况且还有一个活的主将，能行，能赚。 第473章 听说你们要断后援? 黄燃虎给镇北王传信，答应退兵至大安国界外，条件是要把所有尸身和俘虏都还回去。 霍潇龙看着桌子上的信，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粮草吧，他们是从大安运过来的，这一路上都是他们的人，难打。 但若是他们退回国界内，到时候自己顺手把那些看管粮草的地方拔了，这样黄燃虎再打过来就不这么理直气壮了。 “也行，同意了呗。”赤甲少女说道。 “你这么简单就答应了？”旁边的大妮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霍潇龙。 这姐妹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妥协的主儿。 “这有啥不答应的，他说，尸体和俘虏嘛，可是我们没有俘虏，都是尸体。” 王天赐之前以为，霍潇龙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在草原时候是，在京城时候也是，现在看来好像又有些不是这样。 鉴于大妮儿的这种想法，龙儿实在是有话要说。 第一，我在草原上没少动手！ 第二，京城不能说打就打，那一堆事儿呢，什么翻案啥的，得告知天下还人清白才好。 第三，不是我说话不算数，不还人家俘虏，只不过真没啥活人了，前几日焚娥姐抓回来那个将军都被岑妈妈弄了个半死不活。 小孩儿姐又不想救，现在估计已经上奈何桥了。 黄燃虎看着被送到大安境内的一群尸体，男人抬手，掀起眼前那块儿白布，下面盖着的正是那日带兵出去抢尸体的主将。 这么多年，无人敢这么欺他黄燃虎。 镇北王，有种，果然和红花传过来的消息一样，天生反骨。 “来人！” “属下在！” “右先锋率兵马一万围住东虞后路，切断粮草！左先锋率兵马两万，等右先锋围住东虞一月后，直袭东虞正面。” 这边军营里，霍潇龙在摆弄着桌子上的黑白棋子，抬头对萧岚义问道 “我打好几年仗了，都没用过兵书上那些阵型。” “你在草原上不是用过么？” “就用过一次，剩下的都直接莽过去了。” 男人叹了口气，小姨子这打仗随和的心态还真不是谁都能学的来的。 本来打仗用阵型时候就很少，大多数都是用兵法，攻心为上，怎么打怎么围，人少换人多，在攻下敌军薄弱点。 “这次估计也没啥机会了。”萧岚义给霍潇龙浇了盆冷水。 “咋的呢？” “黄燃虎不是跟你面对面莽的那种人。” “没事儿，那到时候再说。” 军营里的日子大家都很适应，唯一不适应的只有在东虞城内的两个皇子。 何怡和岑昂不一定在那里住，毕竟后方也很重要。 “岑姑姑，我能去军营里看看么？” “对啊姑姑，这郡守府里除了几个老太监之外什么都没有，我们吃也吃不好，您就让我们过去看看吧。” 女人看着两位皇子站在她身边跟个鹌鹑似的，不禁冷笑一声。 “二位皇子可别忘了，就这郡守府上的太监还是从镇北王府跟我们过来的，军营不是你们玩乐的地方，算了罢。” 二人不敢反驳，现在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里。 八皇子即使笃定岑昂不敢对他们起杀心，但她的名头母妃可是和他说过很多次的。 一般都是用于小时候止小儿夜啼。 “王爷，大安派人过来围城了。” 霍潇龙听到这话，站起身，对面派人不是直冲军营，目的地在东虞，就此龙儿便知道，围城戏码又开始了。 “这次我们没有后援，龙儿，给我一万兵马，我有经验。”萧岚义起身对霍潇龙说道。 帅帐中没外人，不叫王爷就不叫，霍潇龙也挺随性的。 少女摇摇头道 “不用，咱没吃的前三天再打出去就行，看看他们能围多久。” 别的没事，就这一下，主要是把岑昂和何怡围在了东虞城中，城中人有吃的，围的只是从城内到军营的这段路。 “咋次次都是这几招，没意思。” “那你想咋的，谁家打仗不先奔后援去啊，正常。” 龙儿点点头，确实正常，她上辈子高科技打仗时候也是，可不得逮着对面发电厂军工厂炸。 “粮食真够么？”萧岚义对自己之前差点饿死一事有些阴影，男人有些担心的问道。 霍潇龙抬头，想了想老天给自己的金手指。 自己好像从来没用过空间，只用里面灵泉炼药种药材，给身边人改善身体。 要问粮食够不够，少女想到自己每天晚上都去看看空间里的堆的满满的米面肉菜。 只要她进去就能够。 至于够吃多久，全军上下吃上一年也不为过。 屯粮这件事她从很小就开始做了，她也怕在这地方出点什么差错。 就是拿出来不让人发现这事儿有点难。 “龙儿，咱今天吃完饭以后就没米了，怎么办？” 二丫和张妈妈负责做饭，后厨这事儿师徒俩整的明明白白，二丫的意思不行咱就打出去吧，就那点儿人，分分钟给他们弄嘎巴了。 “姐，你带我去仓库一趟呗，我去看看。” “行。” 赤甲少女在自己的军营内鬼鬼祟祟，看着空空如也得米库，她微微低头，在二丫耳旁悄声说道 “姐，你帮我看着外面，别让别人靠近，谁也不行。” “嗯呢，你放心吧。” 二丫以为霍潇龙是想在里面换衣服啥的，没看抱个包袱过来的么，谁知道那只是为了不让米面落在地上扬起灰尘沾自己一身的罩子。 过了一炷香不到，霍潇龙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二丫有些严肃却憋笑的说道 “姐，你看错了，里面明明还有满满一仓库。” “你这孩子，尽跟姐胡闹，那里面姐天天去，姐能不知道么？” 二丫顺手拉开仓库门，里面满满褐色麻布装着的米面，是那种大燕粮商常用的那种。 圆脸女人不信，拿出腰中小刀戳了一下。 白米宛若河水一般淌在她的掌心， 第474章 给你们一点儿震撼 二丫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她明明看见了。 女人关上门又开了一次，这不是幻觉。 她回头看着在外面吹口哨的霍潇龙，压了压诧异的心神。 龙儿说得对，这东西就是在这的，是她与张妈妈看错了。 她说的就是真相，不是也得是！ 不知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是从哪里弄到这等神通的，反正这事儿到她这儿就算结束，万一这种消息传出去，就算龙儿是镇北王又如何？ 人心，最是贪婪。 圆脸少女咧嘴一笑，给被风吹乱头发的龙儿捋了捋发丝，随即说道 “我们龙儿说得对，是姐看错了，这仓库里呀，粮食一直是满的。” 随后女人从腰中掏出钥匙说道 “这是粮仓的备用钥匙，以后要是仓库里里面有多少粮，你告诉姐，姐上岁数了，脑袋不好用，记得每次过来看之前叫上姐就行。” 其实这么多年，霍潇龙已经习惯姐姐们对自己的好了。 不是好，是偏爱，是那种全天下龙儿就是最好的偏爱。 但如今此等场景，少女哪里还有不懂的？ 就是这种感觉，每次她们这样，霍潇龙都瘪着嘴想哭。 “哎哟哎哟，这是干哈啊？” 二丫看着霍潇龙瘪着嘴要哭的模样，忍不住把她搂进怀里。 “在军营呢，让旁人看着我们镇北王哭是不是不好看？” “我就是有点想哭，你们咋一直对我这么好。” 霍潇龙少见的哭哭啼啼，但每次真心实意想哭前都会瘪瘪个小嘴儿，这习惯还是在何怡和霍述文没有找过来的时候，风月楼姑娘们发现的。 “要是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风月楼。” “我们对你好，是理所应当。” 因为值得啊，那个小团子当时软软糯糯，现在回忆起来都带着甜。 黄燃虎觉着霍潇龙挺不过两个月，即使有陆陆续续的军粮偷运过来，那能有多少，主路都让自己手下围着呢。 可镇北守军在这两个月内吃的兵强马壮，无他，在空间待久了，多少沾了点儿水汽。 “这饭，你是不是给二丫姐灵泉了？”对面的小孩儿姐抱着大海碗，造的那叫一个香。 “没有啊，咋的了？”龙儿问道。 “你瞅瞅咱军营这俩月，那一个个红光满面，嘎嘎有劲儿的。” 赤甲女将望天，硬编出了个瞎话。 “东虞养人。” 候香香一脸嫌弃看着她。 姐妹儿，我是大夫，你搁这跟我玩儿呢？ “嗳！龙儿，一会儿你出去看看大安那帮人，我都要笑死了。” 大妮儿好信儿的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盘腿坐在地上，随后对两个小姐妹说道。 “咋的了？” “前几天知音姐不是带人去堵道了么？现在大安那边补给送不过来，这几天饿着呢。” “正好，今天张妈妈做红烧肉，那味儿，看着咱军营吞口水。” 打仗不是你堵我的支援，就是我断你的粮草。 霍潇龙给大妮儿摆好碗筷，冲她问道 “是不是明天那路就被搬开了？” “对！” “那明天你再带人出去堵一次，记得晚点去，让他们吃点儿饭，好给黄燃虎安安心。” 黝黑少女呲着个大白牙，点头道 “行，憋死我了这几个月。” “你把熊仔借我呗。”大妮儿继续提要求。 “干哈啊？” “山上有蜂巢，你让他给我整下来，我想喝。” “……” “它……它是熊没错，但是它也怕叮，总不能你怕就让它去吧？” 有时候镇北王也气，这朋友教的，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么？ “整不下来么？”大妮儿依旧执着。 “整不了一点！” 大安军营内，黄燃虎每日都让手下汇报大燕军队的情况，听到最近几日还是袅袅炊烟升起，并且伴有浓烈饭香肉香时，男人也不忍沉思。 镇北王的粮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来人，今晚派探子过去查查，已经二月有余，我就不信她还有余粮。” 不仅黄燃虎不信，他手下也不信，一直觉得镇北王现在强撑着。 可当探子跳进大燕军营的一刹那，小苗和王公公就同时望天。 对，王公公也来了，他没要求留在东虞府内，老人家说了。 “小岑昂，咱家龙儿是王爷，谁家王爷身边没丫鬟呐，就咱家的没有，没有就算了，孩子不习惯，那太监总得有一个吧，端茶倒水要不要人？你瞅瞅她身边那个小草，五大三粗，我看她打碎好几个盘子了。” “爹，龙儿从小就没人伺候，她也不习惯，再说了，即使没人伺候，你看她洗衣服做饭刷碗是不是也没干过？放心，有人帮她做。” “谁帮她？咱家那些姑娘不都是将军么！将军到了战场能像家里似的么？” “那还有庭彻，您放心便是。” 岑妈妈寻思了，这前太子亲生儿子伺候你外孙女儿总行吧，人家那细心，比你女儿当年差不了多少。 “那更不行了！咱家龙儿和他没成亲呢，说好了，我去，我给龙儿洗衣服。” 结果王公公来了军营，还是没抢过李小草，不是打不过，是这孩子同自己孙女儿一样虎了吧唧的。 现在好，现在有活了。 “我去，您老在这歇着就成。”小苗师父对王公公说道。 “人老了，有时候也得松松胳膊松松腿儿，我去。” 苗翠芳想了一下，让出一步，道 “那行，您去。” 他上岁数了，婆婆说要尊老爱幼。 大安的探子本就想看看军营内情况如何，可是看着后厨袅袅炊烟忍不住再往里走走。 干这活儿的探子都是轻功造化极高的，主打一个苟。 士兵发现不了正常，可张妈妈还发现不了么？ 从这探子跳上她后厨的房顶开始就听见了，张碧霞，武林盟主之女，也算是专业对口跳怀里了。 但张妈妈没动，想看他干啥。 锅里是给龙儿还有没睡的姑娘们做的夜宵，二丫去睡了，她今日值夜班。 满满的牛腩牛筋，红油在上面咕嘟冒泡，下面是煮的发白透明的粉，上面撒了些蒜末和辣椒。 探子肚子叫了几声，说实话，他家大将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没吃这么好过。 屋外，瓶儿穿着盔甲走了进来，张嘴便说道 “妈，饿了。” “饿了吃点儿，我给你撑。” 女将找个小板凳坐在了上面，随后捧着碗吸溜吸溜了起来。 探子以为，瓶儿和张妈妈是母女，所以才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要不然，在没有牛羊的东虞，这份肯定是镇北王吃的。 “妈，你今天晚上做啥啊，这老香，我睡醒都被你香起来了，给我也来点儿。” 说话的是雯叶，她的帐篷离张妈妈这有点近，是真香啊。 “坐那吧，牛腩粉，多吃点。” “够吃不啊？妈。” 张妈妈掀开旁边两个大灶，硕大的锅里是满满的牛腩粉。 “够够的，吃吧。” 不是…… 大安探子眼睛红的都要冒出来了。 这么多，你几个女儿啊这么吃？ 镇北王一个人能吃这老些东西？ 自从二丫告诉张妈妈地主家全是余粮后，这俩人每天换着法做，不说全军上下一人一碗，但一人一口还是能做到的。 火头军是有自己军营的，光这种厨房，镇北守军就盖了五个。 “妈，饿饿，饭饭。” 霍潇龙带着自己那群小姐妹走了进来，今日蒋天心、孙子夕、利剑都在。 大妮儿听到龙儿夹着嗓子说话，一脸恶心，随后看见张妈妈给她盛了满满一勺牛腩。 草原王立即学着霍潇龙的模样说了一句。 “妈妈，饿饿，饭饭。” 这声妈叫的老顺口了，反正小时候也叫过。 “妈我也要我也要！”小孩儿姐绝不服输。 “好好好，就你几个嘴馋，看看人家利剑多稳重。” 虽然人家稳重，可张妈妈绝对没有偏颇，只要是过来的姑娘，无论是谁，都是满满一勺的牛肉牛腩。 利剑低头道 “多谢张妈妈。” 厨房里的人越来越多，房顶上的大安探子渐渐浑身冰冷。 两个月，镇北王还能吃上这种东西，并且还能给值夜的士兵每人分上一些，这代表，她根本不缺粮，不仅不缺，而且每日大鱼大肉。 怎么打，拿什么打？ 黄大将军耗不过镇北王的，本来这种策略就是靠耗，现下，被耗光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第475章 主要是不缺吃的 大安探子在房顶上手都有些抖，镇北王根本不怕围城，这些东西不知道哪里来的，反正她无所畏惧。 不行，他得回去，把这情况和黄大将军说清楚。 黑衣人脚尖点地，忽然感受肩膀上一阵宛如泰山的压力，只听身后一阵夹着嗓子娘娘腔的声音响起。 “哟，这位爷，大半夜的来我们这儿看看就走了，不留口饭？” 黑衣人猛的回头，就看见王公公翘着兰花指站在他身后。 只一眼，史书上那种掌权武力又高的宦官浮现于面前。 黑衣人不敢耽搁，赶忙出招逃离，谁知一招都没走过，就亮了个相，然后被王公公一脚踹下房顶。 吐了几口血后没了声息。 “姥爷，我妈说了，不让你干重活。” 霍潇龙端着饭碗出来，时不时还吸两下鼻涕，看着房顶上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说道。 “这怎么是重活呢，外公就上个房踹个人，内息都没调动，不是嗷，快回去吃饭，吃完饭睡觉了。” 尸体被旁边的士兵拉走处理干净，王公公急忙推着霍潇龙回去吃饭。 幸好干女儿没在这，要不又要挨说了。 “姥爷你也进来吃点儿呗。” “我这大岁数了不能太晚吃饭，要不不消化，胃不得劲儿。” “那行！” 霍潇龙点点头，让王公公回了住处。 “我感觉黄燃虎憋不住了，估计最近要整点啥动静。”少女坐在小板凳上开口道。 “咱把他运粮那个道给整坏那么多，估计要反击了吧。”大妮儿在旁边接话。 “我看不一定，这黄燃虎沉得住气，和之前遇到的不一样。” 张妈妈捅了几下灶膛，又升起些小火，随后和姑娘们一块儿说话。 “那咱耗着也行，他先耗不住。” “但我就怕，他耗不住之后，来个猛扑。”霍潇龙眉头微皱，语气略带担心。 这种反扑的全力进攻最是吓人，即使镇北守军与他兵力相当，但代价太大了。 他们猛攻，自己这边死守，谁都落不着好。 厨房里一阵寂静，只留下吸溜粉的声音。 在座的姑娘们不怕死，如果有需要，她们可以去用命填。 但…… 但若是真的两败俱伤，龙儿就真的会好过么？ 那些活下来的人会开心么？ 饭毕，霍潇龙带着小姐妹出来，看着头顶上的月亮，高高悬于黑夜，旁边又被几朵乌云盖了边角。 这是她有史以来打过最危险的一次仗。 黄燃虎很厉害，厉害到，她若是没有灵泉和空间，便打不过他。 也不是打不过，可能要弄出点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东西来。 可这种，并非她所愿。 ——大安军营 “元帅，昨日派去的探子没有回来。” “派了谁去？”男人抬头，看着下属问道。 “就是最厉害的夜不收。” “一个都没回来？” “是，那伙人一个都没回来。” 黄燃虎闭眼，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手中红花给他的来信，只要杀了镇北王，东虞便是他们大安的了，东虞边疆城破，那大燕还会远么？ 大燕所有武将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这个镇北王，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女，压的她喘不过气。 黄燃虎有预感，霍潇龙不死，他与大安的命数，都危在旦夕。 所以，她必须死在东虞。 “传令下去，再死守三个月，期间不得让东虞城给大燕军营送一点粮食，哪怕连个蚊子也不能放过去。” “元帅，此举费时费力，我大安也会……”旁边的军师想劝阻，可是被男人那双眼眸震慑，往后退了退。 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法子么？ 但没有办法。 他必须把镇北王留在东虞。 大安皇上和他们大燕的不一样，在军饷这边从不克扣，黄燃虎有底气拿家底和霍潇龙拼一拼。 龙儿：行，那咱就谁也别挪窝，就看咱俩谁存粮多。 第476章 蓝庭彻的小心机 黄燃虎就这样与霍潇龙他们耗了有半年之久，半年，镇北守军军营每一日都炊烟袅袅，黄燃虎坐在帅帐内。 男人下巴上胡须满满，脸上也略带疲惫，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双眸紧闭。 他耗不过镇北王，从钱上，从粮食上，都耗不起。 刚刚红花来信，大燕京城刚刚查清楚两任皇商与霍潇龙的关系，不仅如此，她身后还站着江南各大商贾世家。 钱，拿什么比？ 就那些江南世家，把他们大安国库拿出来都比不过。 “来人，行军。” “元帅？” “七日疾行至东虞，我与镇北王，不死不休！” 这仗必须要打，无论打输打赢，都要给大安皇帝看，不能人家给你辛辛苦苦运了半年的粮，然后你说没后文就没有了吧。 这样他黄燃虎在大安也混不下去。 男人打算自己与部下兵分三路，自己率军同霍潇龙正面周旋，另外一伙士兵突袭东虞，而另外一伙去偷镇北军的后方。 来东虞将近八个月了，春樱肚子越发显怀。 “姐，你要不要回东虞城去？也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生完孩子我就回家看你。” 美人略微皱眉，她有点被霍潇龙说动了，可是…… 龙儿手下良将虽多，可面对的是黄燃虎，人家那精兵良将也不少，自己怀着孕不假，但身子养的很好，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肚子碍事，有点难弯腰罢了。 “再等等，等到临盆那几日姐回去。” 赤甲少女没有勉强她，而是弯腰，把耳朵贴在姐姐的肚子上，运气好的时候能感受到小家伙的触碰。 她期待每个姐姐的幼崽到来，就像当时她们不知道她会来到风月楼一样。 “我是你姑姑，你要乖乖听话，不能天天闹挺你娘，不然，等你出来了以后不带你爬墙。” 霍潇龙隔着肚皮同自己侄儿说着话，而春樱却一脸慈祥的看向霍潇龙，随即开口道 “我们家姑奶奶说话他当然要听，你呀，这么忙就别来看我了，是不是最近大安那边有异动？” “嗯，探子密信来报，说他们动兵了。” 春樱听到这话，知道免不了一场恶战，于是她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揽进怀中。 “姐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心思，但龙儿，在战场上的时候，一定要以自己为主知道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得好好活着。” “哎呀姐，瞅你说的，你老妹儿我这么厉害绝对没问题！你安心生孩子，我去前面看看。” “嗯呢，去吧。” 在姐姐面前的霍潇龙呲着大牙笑的灿烂，可一出帐篷，少女神情立刻变得严肃。 帅帐内，赤色铠甲在帐篷透进来的阳光下有些发光，少女没有带头盔，而是竖起个高高的马尾，眉眼有些媚气，但眼神却凌厉慑人。 “蓝庭彻，你领兵守住东虞。” “王大妮儿，军备后方这几日死守不撤，若有人攻之，格杀勿论。” 大妮儿的安排也是姐妹俩的一点小心思，那王大娘还在后厨做饭呢，当闺女派出去的话，谁也不能放心谁。 “剩下所有人，陪我正面迎敌。” “萧岚义退至东虞。” 萧岚义听到这个安排，皱了下眉，他懂霍潇龙的意思。 自己退至东虞，是给大燕留下一个能打的武将，最重点的是，哪怕自己小姨子死在黄燃虎手里，那他也一定是元气大伤，到时候只要整顿旗鼓，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不想这样，看着一群行礼说是的熟人，男人又反驳不出来。 且不说这次出征霍潇龙为主帅，他身为她的下属，只有遵命的份。 小姨子的安排，是为大燕谋得最好的出路了。 “是，元帅，我等领命！”男人起身，跟着一群人半跪在少女身前并且说道。 其实蓝庭彻也不愿意和龙儿分开，是夜，男人拉着霍潇龙的手，委屈巴巴的说道 “我不想和你分开，我能不能和别人换一换？守城的话，我看姐姐们也行。” 少女看着心上人这小模样，不禁笑了笑，随后说道 “那不行，你姑姑，我两个娘，都在东虞呢，你说东虞重不重要？我可不是只把你姑姑交给你，还有我们娘亲呀，对不对？” 听到少女说我们娘亲，蓝庭彻的脸又又又红了，心跳加快，之前龙儿经常调笑他脸红，现在，男人伸手把霍潇龙搂在怀中，不让她看自己通红的脸颊。 “你说得对。” 走不过半招，男人就已经投降。 能怎么办呢？ 自己陪她从个小丫头到现在，应当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自己就被她拿捏了，虽然那时候无关风花雪月，可是在她面前就低上一头。 学着绣花做饭，只不过是留住她的手段。 蓝庭彻心里知道，他太喜欢她了。 他平日里清高不染尘埃的姿态，只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之前听姐姐们聊天时候说过，当年鲁忘机来到风月楼的时候，可让龙儿围着看了好几天。 可谁知道那个清贵不染尘埃的公子，心底里又有多肮脏呢？ 霍潇龙从幼崽到少女，只有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才冒出来了一个追求者，剩下时候都没有。 她这么出色、这么好看，怎么会没有人对她动心？ 蓝庭彻望着月光，炽热的掌心抚摸了两下霍潇龙的头顶，少女不知道他心底的那些心思，真好。 镇北王要不这辈子没有男人，如果有，必须是一个心甘情愿屈居女人之下的男人，恰好，他会绣花做饭，长得是她喜欢的类型，又与她是青梅竹马。 西南侯觉得，在爱情这一块儿的运气上，自己天生无敌。 霍潇龙靠在他怀里，少女怎么能不知他心意。 自己从小到大没有异性喜欢自己，但龙儿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刚开始她只是觉得自己行事作风彪悍，吓退了一些男人罢了。 直到被环绿姐扇了几次嘴巴子也没扇走的八皇子出现，少女这才知道，不是彪悍的问题。 所以当天晚上，镇北王就找到了在房顶上的蓝一。 “唠唠呗？” “王……王爷？”给蓝一整一愣，随后暗卫继续问道 “唠啥啊？” 少女坐在他身旁，翘着二郎腿问道 “唠唠为啥这些年我身边没男人。” 蓝一听到这个问题有点吃惊，随后反应过来答道 “这……我一个暗卫怎么能知道？王爷说笑了。” “那我换个方法问你，这些年，你主子派你出去处理过我身边的桃花么？” 蓝一没有回答，霍潇龙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龙儿也不是逼别人的上司，只最后问了一句话。 “那庭彻哥，有没有闹出过人命或者受伤的人？” 蓝一急忙摆手道 “这个真没有，王爷，我家主子就是每次叫我出去和他们说，你们要啥没啥，长得磕碜学问不好，武功也不行，肖想镇北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他们要是继续缠着我呢？” “哎哟王爷，就我家主子往那一站，哪个男人不自惭形秽啊，真比不上。” 霍潇龙越听越开心，她站起身，扔给蓝一一张银票，随后美滋滋的说道 “不许告诉他。” “是。” 第477章 开战 众人暂时兵分三路，抵挡黄燃虎的进攻，这次霍潇龙做的打算是，反扑。 半月后，随着一声号角，大安军队行至阵前。 “黄大将军，本王总算是等到你了。” 赤甲少女高头大马手持青龙偃月刀站在队伍前方，而她对面的，是一身黑甲的黄燃虎。 “今日，本王来跟你做个了断。” 其实霍潇龙这时候心里也不消停，了断啥啊，你那不是自己乐意过来挨打的么？你老老实实在大安我能过去打你是咋的？ “大安将士们听令！随本帅杀她个片甲不留！大燕竟然让女人上战场，今日，我们就让她们瞧瞧，什么是男人该做的事！” 其实这话振奋人心挺对的，这半年时间霍潇龙手下的女将待着没事儿就去打他们补给路上的军营。 导致他们饥一顿饱一顿，虽然饿不死，但也难受啊。 但霍潇龙不气，只轻轻打马从黄燃虎身边经过，随后说了一句： “黄大将军知不知道为何本王的粮草吃不完？” “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女子给我买的？知不知道江南现在的首富？都是我姐，气不气？” “你们大安不行，没人给你买，我有，嘿嘿~” 随着男人气愤的回到队伍中的一句进攻，大安与大燕正式开战。 而东虞正如霍潇龙所料，也正在被猛攻，不过这次不怕，不像当初的平阳县。 东虞城内，要兵有兵，要粮有粮，重点是主将。 蓝庭彻站在城墙上，在城墙下的两位娘亲看着他窃窃私语。 “哎呀，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孩子太子妃生的可真好。” “可不是咋的，小模样和咱家龙儿绝配。” “咱俩在攻城时候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好？”何怡反问道。 “应该没啥事吧。” 这两位娘亲不是不担心霍潇龙，是担心也没办法出去，还不如过来看看城墙下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 而且她俩随性如此是有底气的，真当人家西南侯只会嘤嘤嘤绣花做饭呢？ 人家不在镇北王面前的时候也是个狠人，风月楼所有人都对他的评价是，在龙儿之下，但差不了太多。 而大妮儿这边，黝黑少女在草原装外面穿了身铠甲，和风月楼所有人的一样，虽是软甲但坚硬无比。 辫子加上披散的头发，黝黑皮肤和那双丹凤眼，看着眼前的敌人忍不住跃跃欲试。 龙儿说了，这次随便她收拾，可以不用在意旁人说什么。 当初打草原的时候，王大妮儿也经常杀红眼，每次刚想祸害人就被霍潇龙一个大逼兜打醒，她红着眼睛问道 “你打我干哈？” “你杀草原人杀这么开心怎么继承王位，收敛点！” “我没有~” 大妮儿那时候撇撇个嘴，跟在霍潇龙身后麻木的收割，一点儿都没意思。 但这回好了，本性上这二人差不多，而且大妮儿是实打实把那残暴本性释放出来过。 “我娘，藏好了没？”大妮儿对身边的副将问道。 对，她副将就是风石部落的风石泰，这次草原也想过来帮忙，被大妮儿弄回去了，帮啥？地都没种明白呢？ 你地种不明白哪里有军粮给镇北守军吃啊？ 所以就过来了几个人。 “藏好了，敌军绝对发现不了。” “那我娘发现的了我么？” 敌军能不能发现她娘不是重点，她娘能不能看见她才是！ “王，您不是怕一会儿您母亲被敌军抓走么？” “呵。”大妮儿冷笑了一声，随后道 “他们能进来一个人，算他们厉害！” “那应该看不见，您母亲现在在春樱大人那边，好像那边今日在生孩子。” “啥时候的事儿？” 大妮儿顾不得眼前这帮人，惊讶问道。 “就刚才啊，突然岑将军就发作了，现在神医女正在给她接生。” “啧！” 这仗你就打吧，不仅要赢，而且还要稳赢，大妮儿还想出去浪一浪呢。 “下令！死守！” “是！” 草原弯刀被举过头顶，大妮儿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 今日我娘看不见我，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来！ 黝黑少女喊了句冲，便一马当先冲到敌军面前，后面的风石泰都没反应过来。 王上个命令是死守，下个命令是冲，然后她自己就去了，应该听哪个啊？ 身后那些士兵也一愣，反正主将都冲了，那他们就跟着去呗。 大妮儿一刀一个人头，打地开心的时候，还飞身去了别人马上，用腰间鞭子套住那人脖子，随后回到自己马上面，左手一用力，那人就从马上跌落，随后少女双腿用力夹进马腹，让马儿跑了起来。 后方战马密集，这人掉在地上几乎就是被战马踩死的份，而大妮儿还把人拖着走。 鲜血溅到她的脸上，明明是头身分离的残忍景象，少女却笑的开心又猖狂。 敌方主将眼看着黝黑少女如鬼魅般窜到自己身前，脸上头发上满是鲜血，只有牙是白的，瞬间他就明白了黄燃虎经常说的那句话。 “镇北王就是个疯子！疯子！” 是啊，镇北王是个疯子，她手下的人也不遑多让。 比如面前这个人不像人的女鬼。 第478章 就地格杀勿论 黝黑少女双刀从上空斩下，敌军主将下意识用剑去抵挡，男人明显感觉这股力量是他不能所抗衡的，便想将大妮儿的双刀泄劲从而摆脱束缚。 可谁知对方将整个身子都压了上来，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就在他面前，唯一能看清的只有她有些疯癫的双眼和白牙。 “王！” 风石泰驾马赶到，从身后喊着。 敌军都要被杀的差不多了，谁家正常守军主将跑出来祸害人啊，后面还跟着一群装备精良刀枪不入的士兵。 “王，您应该回去守好军营。” 王天赐瞪了他一眼，吓的风石泰立刻收回话语。 可他又往后方看了看随后开口道 “王，您真应该回去了。” 大妮儿杀的有点上头，那种隐隐约约血管要爆掉的感觉在她脑中作祟。 真是太棒了，这才是她的天性，真希望大安天天过来打仗，这样霍潇龙就不管她这么杀人了。 “草原上，没有人敢对王说不。” 风石泰，一个大高个子的老爷们，说实话，他也不想来阻止新王，并且想跟她一块儿上前厮杀，可重点是…… 你娘叫你有事儿啊…… “王，您母亲就在门口儿等您，刚刚过来，您刚才用鞭子拖人那……她都看见了。” 刚刚还阴森森的王大妮儿顿时收起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眼神顿时变得清澈，一脸愤怒的对男人说道 “这玩意儿你咋不早告诉我呢？” “奴刚刚和您说了，要您回去……”风石泰缩缩着像个鹌鹑似的回答道。 敌方主将是看刚才那血呼啦的女鬼啧了一声，一脸愤恨又带着点儿英勇就义的神情往回跑。 接着就是那个大个子的猛攻。 大妮儿第一次希望自己胯下的马跑慢点。 今天是挨打还是跪祠堂？哦，她家没有祠堂，只有亲爹灵位。 “娘。” 一脸血的少女下马冲着王大娘喊道。 大娘皱眉，看着女儿脸上没有一丝好颜色的皮肤，长叹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个手绢塞到她手里，然后领着她就往军营里面走。 王天赐不敢说话，只敢一边擦脸一边在娘亲身后跟着。 主要是刚才做的事不太符合霍潇龙和娘亲的教导，但这次龙儿同意了啊，只是不知道娘同意没同意。 “你上战场杀人，娘不管你，这是你的职责，咱家和龙儿多少年交情了，你为她抛头颅洒热血都行。” “非得把你自己整得这么埋汰么？你瞅瞅，血都从软甲里渗出去了，知不知道软甲洗着费劲儿？” 王大妮儿在后面一个劲点头，嘴里附和着： “娘说得对，都对！” “娘你这次别打我了呗。” 王大娘都无语了，多大姑娘了怎么能说出这话？ “得了，说正事儿。” “咋了娘，你说。” “春樱姑娘生了。” “那挺好的啊，我回来干哈？”大妮儿不明白，于是问道。 “你没听到小儿啼哭？” 说实话，大妮儿真没听到，主要是离得远。 但是…… 军营外面就是两军交战，孩子啼哭声在战士的拼杀中很渺小，那也容易被人发现，世人都知道镇北王手下这些女将都是她姐姐，换句话说，哪个都和她沾亲带故，孩子哪里来的，不言而喻。 所以，若是被黄燃虎知道这事儿，免不了杀进军营里抢孩子，所以春樱便将大妮儿叫了回来。 现下军营里人不多，万一有一小批人猛攻，抢了孩子就走，也不是不能…… 帐篷里，春樱看着偏偏在今天发作，然后顺利生产的孩子，嘴里道了一句： “有些添乱。” “哎嘛姐，和她没关系嗷。” 候香香把孩子包好递给春樱，谁知女人抬头看着小孩儿姐，开口道 “香香，给姐拿些恢复体力的药。” “你干哈啊姐？” “你刚生完孩子，咱可不能拿刀砍人。” 候香香不是武将，不懂军情这事儿，但这孩子落到敌方手里，就是拿捏霍潇龙的把柄。 “香香，听话。” 小孩儿姐一脸凝重，给春樱递了一壶纯灵药和千红果的药丸，随后说道 “姐，只能挺一会儿，你这刚生完孩子还是要好好休息才是。” 女人面色苍白，额头上的汗打湿了她的碎发，随后春樱接过药瓶与茶壶一饮而尽。 “瓶儿。” “姑娘，咋的了？”瓶儿从帐外走了进来问道。 “帮我把铠甲穿上。” 瓶儿下意识的看向候香香，那自家姑娘下面还在那流血呢，能行么？ “姑娘，你还流血呢，有啥事儿我在外面顶着，你放心，咱家孩子肯定平平安安的。” 春樱摇了摇头，看看候香香手中长得和猴子一样的婴儿，她伸手，静等瓶儿给她换衣服。 “姐，穿这个吧。”小孩儿姐拿出一个卫生裤给她。 要不很难受，胎盘都刚扔，现在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拗不过她，再加上春樱姐确实说的有道理。 当大妮儿掀开帐篷的时候，就看见手持三尖两刃刀一身妃色铠甲的春樱，随即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风月楼这些女人就是这样，在大事上绝不磨磨唧唧。 “报！元帅！刚刚从前线传过来的消息，我们士兵在镇北守军军营门口同他们人厮杀的时候，偶然听到一阵婴儿啼哭。” 黄燃虎与霍潇龙在军队后方坐镇，手里挥舞着旗帜不断变换阵法。 听到这，男人站起身吩咐道。 “来人，分出五千人突袭对方军营，定要把那个孩子抢出来。” “是！” 霍潇龙与黄燃虎僵持这么久，大家心里都清楚对方军队里有多少人，而镇北王这也听到了这消息。 “王爷，我带兵回去吧。”曼陀在龙儿身边说道。 春樱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若是这时候拼杀肯定难捱。 龙儿手都在颤抖，对面少了五千人，正是一举击退的好时机。 要么回去看春樱姐与孩子，要么把黄燃虎军队彻底打散。 是家还是国，这一瞬间，霍潇龙有些发愣，可看着远处士兵一个个倒下，身为主帅的她还是挥下了全力进攻的旗子。 “趁分人出去，全力猛攻！若有反抗者，就地格杀勿论！” 第479章 我们偷偷的，把他噶了 军营侧面突然袭来一支大安队伍，大妮儿与春樱带队厮杀，可人数众多，孩子被候香香抱进营帐中，听着帐外叫喊与厮杀，小孩儿姐双手紧了紧。 “大侄女儿，你命有点儿不好，刚出生就遇到打仗。” 随即，少女拿了一根粗些的针刀，在孩子手背上点了个朱砂，随即敷了灵药避免感染。 今天就算这孩子丢了，往后大家也好找。 帐篷被一群人突破，小孩姐抱着孩子撒腿就跑，就连熊仔也跑过来帮忙，啥玩意儿啊？吵吵把火的还欺负人，那从小可稀罕自己的小姑娘被追的嗷嗷跑。 香香毒药药粉撒了一地，而春樱和大妮儿看见她被追，于是高喊道 “香香，把孩子放下！”说这话的是春樱。 “小孩儿姐，把孩子给我撇过来。”这话是大妮儿说的。 随即黝黑少女瞅了一眼春樱开口道 “姐，扔那干哈啊，扔那不被抢走了么？” “香香安全要紧。” 听到这话小孩姐就知道，这孩子还没和春樱姐贴贴呢，现在就是个有点儿熟悉的陌生人，当然没认识这么多年的自己重要，等孩子到她手里贴两下就好了。 她选择听大妮儿的话，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肯定跑不过身后那群士兵。 而想回来支援的风石泰等人，被困在了个莫名其妙的阵法里，霍磐利剑正带着自己爷爷破阵呢。 “往右，你们往右走几步，在往前。” “爷爷，他们这什么套路，兵法上没有？” “这不是阵型，这是道家的东西，往后爷爷教你。” 孩子被小孩儿姐抛至半空，大妮儿刚想凌空跃起接住孩子，可半路被一个大安士兵截胡，对方拿起孩子就跑，也不管身旁别人的死活，疯了一般往外面冲。 “不能让他冲去！” 这场仗，不仅大燕人在拼命，大安人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倒下，最终那个孩子还是被传了出去。 大妮儿已经杀红了眼，和小孩儿姐想打马出去追，被春樱一声吼拦住 “谁也不许去！” 女人已经泪流满面，她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不心疼，可是为了这个孩子搭上香香和大妮儿的命，不行，绝对不行。 “姐！孩子呢！？” 前方大安军队溃不成军，霍潇龙快马加鞭的返回军营对春樱问道。 “被大安人抢走了。”大妮儿开口道。 “姐，我把她带回来。”说罢，霍潇龙牵起缰绳打马就走。 “你也不许去！回来！霍潇龙！” “这孩子就当我没生过！回来！” 若是因为这孩子龙儿有个三长两短，那更是要了她的命。 女人的叫声淹没在马蹄中，而春樱也在体力消耗过度和伤心的心情下晕了过去。 “春樱姐！” 众人一拥而上，将春樱安置回帐篷内。 穷寇莫追，这是霍潇龙给自己手下士兵下的命令，黄燃虎输了，他名声一落千丈，至此，她来东虞的目的已成。 至于杀了他这件事，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他会死在自己手里。 可现在，她是以那个没见过面的婴儿姑姑和小姨的身份去追。 作为镇北王，她不能耽搁军情，可作为家人，她做不到冷眼旁观，她不想让春樱姐后悔一辈子，她也是…… 如果今天不救，她霍潇龙这辈子都会彻夜难眠。 无论这孩子是生是死，过的如何，她都会。 前方便是黄燃虎的亲卫了，将近千人护送着黄燃虎向大安疾行。 “黄燃虎！” 赤甲少女手中提着青龙偃月刀，这个声音，抱着孩子的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没想到自己会输，也没想过身为女人的霍潇龙会把感情这事儿放在一旁先打仗。 黄燃虎回头看了霍潇龙一眼，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让近卫去拦人。 现在的赤甲少女，宛若阎罗殿的杀神，她驾马使进人群中，只为前行，阻她者，连出招都没看清楚便以头身分离。 黄燃虎身后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只剩他一人，和他怀里已经不出声的孩子。 自己近卫将近千人有余，就算霍潇龙是个神仙也追不上来了。 是临近东虞的深山，旁边就是溪流，这孩子没死，只是睡着了，心还挺大的。 他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马背上，自己想去下面喝些水。 可刚下马，便看见前面碎石上那个身骑白马的少女，她赤甲在阳光下站立，披风已满是鲜血，手中那柄大刀上也湿漉漉的，甚至血弄的她手都有些滑，令龙儿攥不住大刀。 霍潇龙伸手，将两只手的血迹在身上抹了抹，顺便用披风擦了一下刀柄。 “孩子还我。” 黄燃虎看着身上只有几处刀伤的霍潇龙，不禁自嘲的笑了一下。 男人一个点了几下头，长舒了一口气。 “镇北王，旁人都夸我天生将星，今日一看，我自愧不如。” “孩子还我。” 少女双眸充满血丝，和刚刚大妮儿一样，那个睡着了的另一面呼之欲出，杀太多人了，两辈子加一块儿都没今天畅快。 黄燃虎没有用孩子要挟霍潇龙，前段时间，他也刚得了个孙女，因着战乱还没回去看。 若是…… 若是能见到，应该不比这孩子长得差。 男人从马背上取下开天斧，刀刃冲着霍潇龙开口道 “孩子就在这，不知镇北王还有没有力气来夺。” 龙儿确实没有什么力气了，她是用全力在赶路，这也是第一次在战场上的她使出全力。 腰间水壶还是满的，少女取下水壶，将里面的灵泉仰头而尽。 第一次，霍潇龙想感谢苍天。 所有金手指，只有在自己迫在眉睫时帮上忙才为上上乘。 即使如此，在路上磕了一瓶的药，现下又喝一壶灵泉水，但霍潇龙体力仍没有完全恢复。 可内心那股子劲儿又在叫嚣。 去，把他杀了。 就像你想的那样。 现在还压抑什么啊，杀了他，把孩子抢回来，现在在这儿，没人能看到你。 爹娘看不到，姐姐们也看不到，我们偷偷的，就来这么一次。 好，那就来这一次，偷摸的。 让我好好打一架。 第480章 她命好 碎石上的少女握紧手中大刀，脚尖点地从上方发起进攻。 ——当 两把武器相撞，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少女身披赤红战甲，犹如烈焰中的凤凰，手中青龙偃月刀舞动，刀光如龙，呼啸而出。 对面的黄燃虎，身躯魁梧如山，肌肉贲张，手中的开天斧沉重无比，每一次挥砍都仿佛能撕裂虚空。 确实禁打，少女双眸中露出的精光有些渗人。 主要她喜欢这种感觉就算了，霍潇龙也损，从小就是，打架，我只管赢，什么套路，怎么打，和我没太多关系。 赤甲少女刀尖挑起一片尘土，随即借力转身，刀锋横扫，直取男人的下盘。 黄燃虎见状，急忙将以开天斧作盾挡下这一击，紧接着泰山压顶，斧头如陨石般砸落。 霍潇龙不退反进，身形一侧，巧妙地避开了斧头的重击，同时刀尖轻点地面，借助反弹之力凌空跃起，一脚踹向对方胸口。 男人反应不及，被踹出了老远。 几十招过去，二人已经都没了什么力气。 就在霍潇龙提着刀准备过去结果黄燃虎性命的时候，男人飞身而起，直往孩子那边奔去。 少女见状连忙过去抢夺，现下，霍潇龙右臂环抱着孩子，左手拿着大刀抵在黄燃虎的脖颈上。 而那把开天斧也在霍潇龙的脖子上架的沉稳。 “镇北王，你若是不过来救她，便可以把我杀了，可惜，女人就是女人，在战场上免不了感情用事。” 黄燃虎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还要嘲笑人。 他的盔甲已经被龙儿手里的大刀砍的破碎不堪，现下，哪里有什么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只有个看起来高高壮壮的小老头儿罢了。 胡须上满是鲜血，也不知道是敌方的还是自己的。 而龙儿脸颊上还是那股诡异的笑，这笑吓的人心直突突，少女听到这话，抬头望望天，随后看向黄燃虎，冲他问道 “你还觉得我是正常人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燃虎愣神，他没有太懂，现在这种情况，要么霍潇龙和他一块儿收手，要么就同归于尽，而镇北王手里还抱着孩子，同归于尽这个想法应当不太可能。 还没等男人缓过神，只见霍潇龙身后已经破败不堪的披风被她弄了下来，随后扔在地上，看起来有些乱，破布一样堆在一起。 已经杀红眼的少女握紧手中长刀，左右手同时发力，少女右臂上抬，硬生生用抱着孩子那只手臂将自己脖子与开天斧隔开。 随后刚刚挣脱束缚，青龙偃月刀微微用力，黄燃虎喉咙就被割破。 而随之而来的，是霍潇龙右臂抱着孩子掉落在那个破破烂烂的披风上。 疼，很疼，疼的她浑身冷汗，站都有些站不住。 可地上躺着的男人已经冒出血河，蜿蜿蜒蜒的流到旁边的小溪中，将清澈见底的河水染红。 少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刀插入黄燃虎的心脏，她居高临下，是胜利者应有的姿态，俯视着黄燃虎，有些虚弱的说道 “今日，我不是镇北王，我只是她姑姑。” “小姨也行。” 黄燃虎没有想到霍潇龙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她是武将！ 武将！右臂是什么？ 是她的命，是她的荣耀！ “哈哈哈哈哈哈！” 这声笑不带什么好动静儿，是霍潇龙那不安分的精神在作祟，她想折磨黄燃虎，把他五马分尸最好，不对，应当让他活着看自己被片成一小块儿。 要不给他吃个药丸子？ 应该能挺挺？ 疼，这时候已经不算什么了，今日，两辈子都没有释放的天性就这样被激活。 实在是…… 太痛快了。 不合时宜的啼哭在旁边响起，将有些疯癫的少女拉回现实。 赤甲少女也没管尸体身上的那柄刀，她回头，去找在她披风上的孩子。 这玩意儿真没法装逼，现在霍潇龙也有点想不明白，那些病娇是咋炼成的呢？ 就…… 孩子一哭，还啥神经病不神经病了，什么变态人格，现在龙儿只想赶紧给她送回她娘身边。 可能那些变态没家人。 她不一样，她有。 手臂断口处流了很多血，让少女有些头晕，她抱着孩子靠在树下，脑子里跟走花灯似的想着这辈子的事儿。 思来想去，她还是命好。 “你小姨我命好，知道不？”霍潇龙低头对孩子说道。 远处传来一阵熊吼，是熊仔来找她了，可算有用了一次？赤甲少女晕乎乎的想着。 “熊仔！” 没有胳膊拿腰间包里的哨子了，扯脖子喊吧。 听到主人的呼唤，熊仔撒丫子往这个方向跑。 霍潇龙看到自家已经很大只的熊仔的那一刻，突然觉得，不痛快也行。 让她回家就行。 真的。 她想家了，她胳膊疼。 赤甲少女第一次委屈，她现在想喊娘和妈，想哭着钻进她俩怀里告状，说黄燃虎欺负她。 龙儿将孩子包好，单手系在了熊仔身上，随后对它说道 “带孩子先回去，快点儿，她饿了，想喝奶。” 说罢，霍潇龙彻底晕了过去。 这给熊仔着急完了都，他主人知道他听得懂人话，有时候不理人就是装的，但周围这血呼啦的味儿，还有一部分是她身上的血。 旁边，好像还有经常摸它脑袋的手臂。 幸好熊仔喂的大，它脑袋使劲拱了一下霍潇龙，将已经晕倒在树干旁的少女弄倒在自己背上，随后叼起残肢便往军营跑。 “报！将军，还没找到王爷！” 现下镇北王不在军营，做主的人是萧岚义。 男人手背上满是青紫，那是阻止他夫人掐自己时候被弄得，龙儿自己去救孩子，谁心里都担心，但现在真不是军营里所有将军都出去找人的时候。 霍潇承被强按在帐篷里陪春樱，二黑和霍述文出去找闺女。 大妮儿也带着小孩姐跑出去了，正好，在军营不远遇上了熊仔。 “嗯！”熊仔冲她俩哼哼！ “龙儿！” “哎哟我的娘，这胳膊……”小孩儿姐连忙下马，当看见霍潇龙少了一臂的时候，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快回营，胳膊还在，能接。” 第481章 满血复活一下 “龙儿回来了？”瓶儿着急的问道。 “回来了，被香香拉去治伤了，古大夫他们都在。” 军营里算得上井井有条，士兵们有条不紊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只有主帅帐篷那边，乱哄哄做一团。 熊仔嘴巴里满是鲜血，熊脖子上系着的小孩被王大娘抱了过来。 “你这孩子，你姑姑用命去换你啊。” 春樱还没醒，大娘便找了些羊奶配着灵泉给她喝。 大妮儿和香香回来的快，也没几个人看见过霍潇龙的伤口，大夫帐篷内，小孩姐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霍潇龙，第一次拿起针的她手有些抖。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掉了一个胳膊得多疼啊，龙儿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种苦，早知道……早知道她死也不松那个孩子。 “香香，医者，自当静心，只有你静下心，才能救别人，无论床上躺的是谁，如果想让她痊愈，就必须如此。”古大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被拉回思绪的候香香褪下手套，当着这帐篷内所有人的面啪啪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少女的脸都被打红，巴掌印儿都有些渗血。 站在后面的师父师兄都惊呆了，他家小徒弟\/小师妹对自己下手这么狠么？ 这种心境几乎每个大夫都经历过，面对自己至亲好友躺在病床上，没几人能做到无动于衷，可这孩子，抬手就是几个嘴巴子，扇的还贼狠！ 随后，候香香长吸一口气，重新换了副手套，旁边的助手帮她擦干眼泪，手中的针和剪刀稳如泰山毫无抖动给床上的霍潇龙接胳膊。 “我救了那么多人，这是我最紧张的一次，中二姐，你说龙儿胳膊以后会好么？” 黝黑少女被问到了，不是，咱家好像有千红果整的那个药能医断肢吧？ 那你还着啥急啊？ 这问题候香香从师父到师兄一人问了个遍，她没有见过千红果医人断肢的效果，她师门知道了这个药效也不敢试。 说出去都没人信，要是真的能医断肢，这药就是神药，无论远近的国家，只要实力够，估计都得派兵来抢。 床上躺着的少女被喂了药，睡了整整三天，这几日风月楼姐姐们和家人轮流照顾她。 霍潇龙醒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候香香。 “小孩儿姐。” “你醒了？” 少女点头。 “渴。” “那我给你倒水去。” 霍潇龙在候香香的搀扶下喝了点儿水，随即咳嗽了几声，便看见候香香脸上左右都非常对称的巴掌印儿。 “谁打你了？” 少女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她又咳了两下嗓子，清清干热，随后继续说道 “是不是有人趁我晕过去就欺负你？” “你说是谁，我一会儿起来就去干他。” 霍潇龙越说越真，因为她看见候香香瘪着个嘴掉眼泪。 “你哭啥，不是你谁都敢干的时候了？到底谁啊能把你熊成这样，瞅这嘴巴子打的，还打你脸，你看我不把他脑子割下来的，别哭了嗷。” “霍潇龙！你下次可不能这样婶儿的自己出去了，吓死人了，哇！呜呜呜呜！” 帐篷里小孩儿姐的哭声引来一群姐姐，岑昂和何怡率先进了帐篷内，此时，少女右臂缠绕着一圈圈绷带，动也不能动，两位娘亲也看着她哭成了泪人。 “我这不没事儿嘛，别哭了呗，娘。” “妈？” “小孩儿姐？” “大妮儿？” 这可好，几个人对着她哭。 大妮儿和候香香是属于那天被霍潇龙回来的模样吓到了，小脸儿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浑身瘫软，体温都要没了，发凉。 而何怡与岑昂是被吓的。 其实霍潇龙那日追黄燃虎，当天就被熊仔带回来了。 但她昏迷不醒，所以军营里的人就传，镇北王重伤，黄燃虎下落不明。 其实这是实话，也没嚼舌根。 但这消息被在东虞的蓝庭彻和两位娘亲知道了，快马加鞭就往这边赶，等到了的时候，香香手术还没做完呢。 “我饿了，娘，想吃烧饼和锅包肉，再加个酸菜炖血肠呗。” “我看你像酸菜炖血肠！都啥样了？还血肠呢！”小孩姐立刻收回哭声，冲霍潇龙有点凶凶的说道。 “那我饿了，吃啥啊？” “吃点儿肉粥得了。” 霍潇龙口重，一天三顿粥跟要她命似的。 “这几天千红果别瞎吃，等到你体内药效都吸收了再吃，知道不？”小孩儿姐嘱咐道。 “嗯呢，我听话。” 一位娘亲给她喂粥，另一位拿着手巾给她擦脸。 自从自己被找回来的新鲜感过了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这种娘亲给予的帝王般待遇了。 “我刀呢？拿回来了没？”龙儿吃到一半开口问道。 “拿回来了。” 说话的是大妮儿，贱兮兮的在霍潇龙面前吃着红烧肉和酸菜炖血肠。 “那黄燃虎人头呢？” “也整回来了。” “快找个冰盒儿冰着，然后我好带回去给大安使臣看，让孙子夕干死他们。” 何怡手中勺子突然用力。 “都啥样了还干别人呢？胳膊都整没了，要不是这次香香在……” “娘得多心疼啊。” 说罢，女人又要掉眼泪。 霍潇龙粥都不敢往下咽了，她爹过的就是这种日子么？ 天天被拿捏，这谁能整了啊，待着没事就魔法攻击。 “不干了，不干了，娘，别哭了嗷。” 下次我偷摸干。 “那我侄女儿有名字了没？” 病床上的少女胳膊并不疼，候香香给她用了上好的麻沸散，都是自己配的，估计等她胳膊有知觉那天也就好了，到时候在断药。 何怡摇摇头答道 “你哥在照顾你嫂子和她，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哥，你在床上躺着，他哪里有心思给孩子取名儿，就连春樱……” “我姐咋的了？”霍潇龙着急的问道。 “春樱有点不想看那孩子，每次想抱抱都把手收回去。” “她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现在还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儿呢。” 第482章 我说的算 “我没事儿，妈，等会我过去看看我姐。” 对于霍潇龙来说，这事儿不算大，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别说现在胳膊接回来了，就算没接回来，一条胳膊换自己侄女儿和敌军主将的项上人头也值。 这孩子本来在两个月以后出生的，春樱姐不知为何突然早产，这也没有办法的事。 能怪谁呢？ 要怪就怪打进来的大安，怪黄燃虎，反正怪不到她身上就是了。 “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岑昂有点严肃的看着霍潇龙。 面前的女儿脸色红润，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可胳膊是实打实被包住不能动的。 无人体会过断臂之痛，当她和何怡知道龙儿在里面接胳膊的那一刻，差点儿就昏死在外面。 “我感觉我挺好，贼有劲儿，你说呢小孩儿姐？” 候香香也跟大妮儿在那吃着杀猪菜，她放下筷子伸手，给龙儿按了按脉搏，道 “去呗，没事儿，坐轮椅去就行。” “哎哟我，我还能坐上轮椅呢？享福了嗷！” 何怡是真不想在霍潇龙重伤时候训孩子，刚好，孩子也不容易，自己当娘得也心疼，可是你听听她说的这叫什么话。 女人放下碗筷，轻轻打了一下霍潇龙的头，随后道 “说话注意点儿，别啥话都往外说。” “嗷，知道了，娘。” 镇北王做委屈状，旁边两个小姐妹都没眼看。 霍潇龙鲜少穿白色衣裳，今日穿着里衣就出门了，浑身遮着的怕啥，一身白，反正周围人都没觉得有啥不好。 春樱有点儿产后抑郁，再加上脱力，现在虚弱的很，平常最有劲儿的那个姐姐突然变的如此虚弱，霍潇龙撅撅着嘴，看着就心疼和不开心。 在她旁边，是刚出生几天的女儿。 女人正在午睡，听到外面一点声响便睁开眼睛。 “龙儿。” 看到霍潇龙的那一刹那，眼泪瞬间从脸上滑落。 “姐。” 龙儿被推到床边，春樱仔细看了看霍潇龙，随后把她搂入怀中，大声哭着说道 “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姐怎么活啊。” “这和你有啥关系啊姐，是大安的错，谁让他们过来打我们的。” “姐，没事儿了，我好好的回来了，她是我侄女儿，我怎么能不护着她呀？” “我姐最好看，别哭了行不？” “生完孩子哭，对眼睛不好。” 霍潇承也在门口站着抹眼泪，媳妇儿这样他也心疼，春樱武功高，在军中职务也高，不是说退到后面就能退的。 孩子生了被抢走，他心里着急，更多的是担心追上去的妹妹。 再看自己媳妇儿被气成这样，现在领兵打到大安的心都有。 “帮我把孩子抱过来。”霍潇龙对身后推着龙椅的大妮儿说道。 黝黑少女弯腰把孩子放到少女的左臂中，将婴儿的脸贴到了春樱的脸颊上。 “看看我们霍家的小姑娘，战场上都能走一遭，而且还不哭不闹，厉害的很呐。” 龙儿说话的声音有些夹，可谁能看到小孩儿说话能不温柔呢？ 直到孩子贴到春樱脸颊上的那一刻，母女之间的感情才连接上，春樱和龙儿一起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女人又掉眼泪了。 没事儿，霍潇龙理解。 激素问题，哭呗，不是伤心的哭就行。 “我把她救回来的，我要给她取名字！” 霍潇龙仗着家里人的宠爱，大大方方的要来了侄女儿的取名权。 可在座各位所有人都知道，霍潇龙取名不是随便一点儿，那是特别随便。 但春樱现在正是稀罕龙儿的时候，稀罕的不行，于是女人点头道 “行，你取，龙儿想叫她啥？” 这是这几天春樱脸上露出的第一个笑脸。 霍潇承看着也开心，于是一起看着妹妹。 霍潇龙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想了没有一分钟，随后开口道 “她出生的那天，是我凯旋之日，所以她那天出来就是为了庆祝姑姑凯旋的。” “她为我们胜利而生。” 一群人期盼着看着霍潇龙，希望她后面说点儿咬文嚼字儿的诗，然后引经据典，取几个妙字挑一下。 “霍凯旋！” “……” “……” “真不用把利剑叫过来重新取一个么？” 长辈不敢打断霍潇龙美滋滋的自赏，但小孩儿姐和大妮儿不怕。 “多好听啊，霍凯旋！”霍潇龙理直气壮的说道。 大妮儿也点点头道 “我也觉得好听，听起来就喜庆，下次打仗还带着她！” 候香香面容透出的嫌弃不作假。 她现在知道她审美有多差了，只有对比才能出真理，真的。 “好听不？姐？”霍潇龙冲春樱问道。 “好听，就叫她凯旋。” 候香香还想挣扎一下，于是对霍潇承问道 “哥，霍家没族谱啥的啊？到你们下一辈孩子该取啥字儿了？” 这一句给霍潇承问懵住了。 他没回话，站起身，掀开帐篷帘子冲不远处的亲爹喊道 “爹，咱家有族谱不？我孩子取啥字儿啊？” 雄鹰正搁那哄媳妇儿呢，顺便偷摸给闺女弄点儿解馋的东西，要不一天三顿粥，这孩子肯定受不了。 平常在家大葱蘸大酱吃的主儿。 “没有，我孤儿，你随便取。” “嗷，行。” 随即霍潇承回到帐篷内，对几人说道 “咱家没族谱，随便取。” “那我说的算。” 候香香觉得有点随便，但大家都很开心。 尤其是襁褓中的婴儿，听到这名字还哼哼了两声，主要是因为终于能吃上亲娘的母乳了。 太不容易了。 “王爷，黄燃虎的脑袋装好了，可是……”小草过来禀报。 霍潇龙刚醒也不得闲，好在胳膊没知觉，由此可见小孩儿姐下的麻药量有多大，她自己都没想到霍潇龙能这么快醒过来。 人家小孩儿姐都想好了。 霍潇龙这胳膊大概一个月左右能不疼，那她就给她下一个月的麻药，然后天天给她按摩，这样肌肉也没事儿，还不疼。 她可真是个疼姐妹的好大夫。 就是这能麻晕一头牛的量也整不晕霍潇龙。 下次再多整点儿。 第483章 哄人 “可是啥，说。” “蓝将军现在想拉着黄燃虎尸身去大安境外凌迟，被萧将军扣下了。” 蓝庭彻刚刚守住东虞就听到龙儿重伤不醒的消息，和两位娘亲赶到军营后，古大夫出来告诉她们没有生命危险。 随后拉着熊仔去二人打斗的地方了。 看着那满地的血，蓝庭彻红着眼睛拔刀。 越想越气！ 这人尸身我还能让他好好回去？ “庭彻，听话，咱可不能做那事儿，黄燃虎在他大安是元帅，就差和龙儿一样封个异姓王了，你这做不是把大安皇帝的脸按在地上踩么？” “那他派人过来欺负我大燕时没想过会被反击？” “他派黄燃虎砍龙儿胳膊时候呢？” 清贵公子早就失了冷静，好几夜没睡并且眼睛布满血丝。 “要是打就打，我拉着西南守军过来和他们打，不用龙儿动手！” 萧岚义满面愁容的看着这孩子，说实话，要是如意被砍了一条手臂，他可能现在已经到大安门口儿了。 这孩子还行，知道等龙儿醒。 “这话让你说的，你过去打架她能不跟着啊？” “咱家龙儿年纪小，但平常在外面搁老母鸡似的，谁想欺负自己后面的人都不行，听话，庭彻，咱等龙儿发话怎么处理再说，嗷。” 龙儿被大妮儿推到了帐篷里，小草本来想接手的，可是黝黑少女不干。 中二姐想好了，啥时候霍潇龙胳膊好啥时候算，就这几天，她仨必须同吃同住，小孩儿姐也得一块儿。 “庭彻哥，咋了？” “咋这生气呢？瞅瞅这眼圈儿黑的，好几天没睡觉了吧。” “我家庭彻哥平常最注意形象了，今天咋了？” 看着龙儿被推进来，蓝庭彻弱了气势，将大妮儿拱到一旁，没错，就是拱，像小时候熊仔拱他一样。 “你吓坏我了。” 大妮儿和候香香在后面酸的倒牙，几人鱼贯而出，到了帐篷外面，大妮儿还在那学蓝庭彻阴阳怪气的说话。 “你吓坏我了~” “一个西南侯，在战场嘎嘎杀人的，你吓坏我了~假死了。” 候香香翻了个白眼道 “假归假，你就说你姐妹儿信不信？” “必须信啊，你瞅被迷了，七荤八素的，没出息！” “可龙儿就稀罕这种的啊，她家女人都是。” “你梦中情爹就不是，我看霍叔平常挺是那个，老有爷们儿样了。” 大妮儿与霍述文交流并不多，平常雄鹰确实在她和香香面前都是一副看破红尘侠客的样子，就是不知道那样子后面，脑子里是不是在想今晚应该给孩子整点啥零嘴儿，或者冬天的衣服应该什么时候洗，洗完好收起来。 “你说什么梦话呢王天赐！” 候香香把她拉到一旁，从远处看着雄鹰哄媳妇儿。 这场面大妮儿在家也经常见，她爹也哄她娘来着，正常。 可是为啥霍叔哄着哄着就趴何姨肩膀上了啊，那大高个子，又钻不了她怀里去。 “我也想看女儿，明天能不能让我看了？” “龙儿刚醒，香香说不能见太多人，明天肯定让你去，放心。” “那行，说好了阿怡，到时候你陪我去。” 雄鹰把头放在媳妇儿肩膀上，这几日他也很难捱，他承认，他就是偏心龙儿。 咋能不偏心呢，那大点儿小孩儿就会甜甜的叫自己爹，还知道给自己爹买吃的和零嘴儿，反正雄鹰不管那是不是孩子吃不了剩的，就是给他买的。 “好，都依你。”何怡宠溺的说道。 “这就是你老有爷们儿样的霍叔，那屋，咱哥霍潇承也一样，我就和你说，大妮儿，她老霍家的女人，没一个不吃这套的。” “那整个风月楼，就我爹最爷们儿？”大妮儿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可不是咋的，王伯伯搁家还有点儿样儿。” 这边蓝庭彻看着霍潇龙的手臂，一脸心疼与不忍，龙儿也知道他在忍着不哭，要不今天她尽看人哭了。 看，这就是她喜欢庭彻哥的地方，总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只要他俩在一块儿的时候，自己总是受重视的。 她的感受排在他的前头。 她喜欢。 “想哭就哭，没事儿，我老好了现在，也不疼。” 蓝庭彻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用脸蹭着。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失去她了。 可不让她再上战场的话说不出口，她喜欢做的事，自己不能去阻止。 “等到咱俩回京，就把咱爹咱娘的事儿给办了，办完，就给我妈和赵叔办婚礼，他俩完事儿咱俩就成亲，行不？” 霍潇龙每次都能哄到蓝庭彻的心坎儿里，说实话，亲两口就行了，可是这次庭彻哥心情很差，最好再让他开心些，能把他难过的心情冲掉。 “不着急……你不用……不用因为我不开心哄我，我可以等，等到你心甘情愿那天。” 少女下意识的问出一个问题。 “那要是一辈子等不到呢？” “那就等不到，你把我救回来的那天开始，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男人的回答没有一点犹豫，从这段感情的初始，蓝庭彻便是这么想的。 “那我庭彻哥对我这么好，又对我这么用心，我为什么不心甘情愿呀？” 霍潇龙这辈子哄人的话不用学，耳濡目染，尤其是在感情这方面。 这用学么？ 就我姐， 风月楼那一帮姐姐。 她一个人那看一点儿都会了，要是姐姐们发力，就她那几个姐夫，得被迷的不要不要的，魂牵梦绕，日思夜想。 男人耳朵红了，随后少女趁热打铁，她开口说回正事。 “黄燃虎，从来没用凯旋的命威胁我过，如果他威胁我，他不会死。” “所以，他是个可敬的对手。” “给人些体面吧，庭彻哥。” 脑子都被咱们带回去了，尸首分家，这在古代已经是很忌讳的事儿，黄燃虎后代过来抢都不过分。 “好，我听你的。”男人点头。 龙儿可以答应，大安他也可以先不去，但大燕在后面撺掇那些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484章 你们都很争气 霍潇龙胳膊待上一个月就好了，主要是自己给自己天天补，嘎嘎喝灵药，恢复速度小孩儿姐都叹为观止。 这玩意儿打都打完了，大获全胜。 那就回京呗，镇北守军收拾收拾就走了，到了江南那边和霍潇龙分开回平阳县，东虞郡守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打赢了不留下吃个饭啊？ 吃啥吃！ 何怡和岑昂还有王大娘，看着这俩精神不太正常的孩子脑瓜子嗡嗡的，前面说了，大妮儿和龙儿差不多，俩喜欢血腥的变态。 之前一直不知道，或者说这俩孩子装挺好，再换一个说法就是平常没她俩发挥的地方。 家里要啥有啥，要钱有钱，要爱有爱，什么亲情友情爱情，这俩孩子从小到大就没缺，哦，大妮儿差着点，缺个爱情。 可人家也啥也不缺啊？ 自从这仗她俩释放完自己灵魂最深处那个变态之后，可能有点儿后遗症，对着军营里那些俘虏就总用一种，看畜生的眼神儿看人家，下一秒就要把人放油锅里炸了。 几位娘亲一看这还待啥待，赶紧带孩子走吧，一路上散散心，看看花儿，望望草，赶紧正常算了。 香香之前和她们几个说过这个事儿，主要就是从小带的，一辈子治不好，就看她俩想不想压制心里这股劲儿。 现在龙儿不能骑马颠簸，还需要静养，照这个回京速度，差不多一个月吧，胳膊也好完了。 黄燃虎死了这事儿没传信给皇上，怕露给太后，京城里人还以为他们在东虞打的热火朝天呢。 三个小姐妹坐在马车里，候香香手里捏着零食对两个小姐妹问道 “不是你俩打个仗，还能给自己打迷糊咯？那股劲儿收不住了呢咋？” 霍潇龙哼哼唧唧，一时半会儿真整不回去，这种快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大妮儿应该懂自己，龙儿冲大妮儿使了一个眼神儿。 那个意思是，你懂我哈？ 黝黑少女点头。 确实，她还想拿鞭子拖着人跑，但她娘不让，那天结束之后果然没让自己跪祠堂，倒是冲她亲爹牌位跪了一会儿。 可是她爹也这样啊…… 她爹还支持她呢！ “爽！你不懂！”霍潇龙咧咧道。 “那你咋不一直爽呢？” “我敢么！？” “我那天刚想收拾黄燃虎，凯旋就搁我旁边哭，就跟带着绳子的狗一样，你们就是那根儿绳子，我要是出去祸祸人，回家就得挨打，两个娘亲混合双打。” “我！霍潇龙！镇北王！” “懂不懂！我是王爷！异姓王！这种地位了挨打，传出去了咋混啊？” 候香香有点儿嫌弃的看着她，你小时候少挨打了啊，啥样我们没见过，还给你装上了。 “那你俩啥时候能好？” “估计过几天吧，就像我娘说的，看看花儿呗，你瞅，江南菊花儿多好看啊。” “又大！又黄！” 小孩儿姐现在看着霍潇龙，又想起了凯旋的名字，开口道 “我是真不知道当时你怎么考过我的，你现在连句诗都扯不出来了么？” 少女看了一眼小孩儿姐，随后开口道 “这菊花上要是有个人在旁边被刺脖子，血咔一下子喷老高，然后掉下来淋在这菊花上，一定好看。” “死变态，闭嘴！” 大妮儿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说。 春樱怀里抱着霍凯旋，旁边是一壶灵药，从风月楼出生的孩子每人都会有，龙儿让他们一天一小杯的喂。 这孩子是真的省心，平常不哭不闹，就会看着人笑，除非是饿了还有要换尿布。 何怡本来想帮他们带孩子，毕竟春樱还要休息一阵儿，她和岑昂还带不了一个小孩儿了？ 但女人可能是出于愧疚，这段时间片刻不离女儿，想想也是，龙儿当初不也是这样么？ 刚找回来那段时间都稀罕不行不行的了。 “柳絮姐，你回家看看不？”龙儿掀开马车冲后面喊道。 “耽误你回京时间，姐就不去了。” “别的啊，看看咱舅妈和舅舅呗，我都想了。” 王爷是老大，霍潇龙大手一挥带着车马走向城内，这次她们还不能露面，要不会被发现，只能让柳环通知柳絮的舅母过来。 “箬惜。” 柳絮舅母快马加鞭的赶到酒楼内，拉着她不松手，女人在江南听说了，镇北王又出征东虞，她知道，箬惜肯定会跟着去，这几个月一直睡不安慰，担心得很。 “舅母。”柳絮拉着舅母的手叫道。 “你怎么在这儿？王爷呢？是不是王爷那边银钱不趁手了？让你回来筹银子的？” “咱家还有些，你都拿走便是，只要王爷能打赢就好。” 霍潇龙其实就在隔壁住着，现在胳膊上只有一层纱布了，候香香不让她胳膊见风，怕恢复不好。 两个房间之间有个窗户，高高的靠近房顶，只看那明媚少女戳开窗户，单手抬起，把脑袋伸了出来，看着有些诡异。 “没事儿嗷舅妈，我都打完了。” “哦哟，这孩子吓死个人！”柳絮舅母有点儿被吓着了。 确实吓人，好好一个房间上面突然冒出个脑袋，还叫你舅妈，搁谁谁不害怕？ “咋又爬高了？香香不是和你说不能大动么？” 柳絮看了看窗户的高度，便知道龙儿肯定又上房揭瓦了，胳膊还没好透呢就又开始淘。 “没事儿姐，我下去了嗷，要不一会儿小孩姐打完水回来又该磨叽我了。” 柳絮长叹了口气，转头对舅母说道 “我们这是要回京了，舅母，旁人都不知道这事儿，龙儿心疼我，回来让我看看您。” “最近家里生意如何？这边女子过得又如何？” 其实霍潇龙也想看看之前被打压成那样的女子们到底都怎么样了，这边柳絮和舅母谈着，她偷偷摸摸的掀开窗户往外面看。 楼下，几个少女结伴进了对面书斋，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走了出来，她们声音清脆悦耳，恰好龙儿能听清，只听其中一位少女说道 “我今日买了赵大家的策论集，听说这是之前他科考时候用的，若是都能背下来理解全，下一次科考应当没太大问题。” “我买的是状元郎的！” “谁啊？” “霍磐利剑啊，她是状元，肯定有出彩之处，那怕背不下来，熟读也是可以的。” “那你看完了借我看看。” “行。” 听到这儿，明媚少女趴在床边歪着头笑，现在，她在街上能看到的女子已经都不用戴帷帽了，而且从身形上看，那些束胸也没有穿。 真好呀， 你们都很争气。 第485章 烧了呗 大燕京城这边，大安皇子和使臣已经在这儿待了半年之久，只要是问你们皇帝今天能不能谈和亲的事儿，宇文轩鸿就吩咐下去没空。 没空，别来，不知道。 皇帝这边是挺给力，这次没掉链子，可是小苗师父好久没回京城给太后下毒了，她倒支棱起来了。 人家直接越过了皇上接见了大安皇子。 “母后，大安是在欺负我大燕，您怎可如此？……” “如此越界？” “镇北王在东虞打的热火朝天，您就这样把赫兰许出去了？” 宇文轩鸿这是第一次质问太后，他不理解，为何平日里最知自己心意的母后要这样做，是，他是忌惮赫兰，她是长公主，偏偏还和京中三位权贵的嫡子不清不楚。 有些时候涉及到朝堂之事，赫兰还会来插上一脚。 但这不代表他就想让大安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他是皇帝！是这大燕的天！ 大安如此欺负大燕，就是在打他的脸！ “她若是嫁到大安，这京城中的势力便能回到你手中一些，母后心里怎么想的你还不懂么？” “娘忍辱负重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你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个位子上！” 太后一脸急切，带着点儿你不知我辛苦的表情，弄的皇帝也有些手足无措。 老太太手中的拐杖说到深处时还杵了两下地板，宇文轩鸿奈何不了她，甚至不能责罚与她，她是他娘。 被自己养大的孩子，太后最是知道怎么拿捏他。 现在宇文轩鸿要做的就是召回太后的懿旨，陆开早就已经派出去了，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太后懿旨，大燕长公主宇文赫兰，蕙质兰心，温婉贤良，大安十皇子才德兼备，玉树临风，特此赐婚与二人，望大燕与大安共协百年之好，即刻启程，钦此！” 宇文赫兰跪在长公主府门口，平静的看着宣读懿旨的太监，陆开还是来晚一步，周围已经有几个太后宫里的宫女拿出婚服想给她换上。 太后这样做，便是想将宇文赫兰弄出大燕，到时候三位尚书定会和皇上反目，若霍潇龙死在东虞，到时候和黄燃虎里应外合可以一举拿下大燕。 “长公主，请更衣吧，喜轿已经准备好了。” 女人后院的三位男人被院子里家丁绑了起来，这是宇文赫兰吩咐的，她怕这赐婚懿旨变成他们的催命符。 到时冲撞了皇上与太后，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安使臣嬉皮笑脸耀武扬威的在长公主府门前站着，旁边的是孙子夕同僚，令尹院众人。 皇上还在宫里寻思对策，而那些宫女准备强硬的把喜服给长公主穿上，旁边的丫鬟都被推搡了出去。 宇文赫兰不是没有私兵和侍卫，但这时候动手就是谋反。 谁也逃不过一死。 女人厌恶的看着眼前的喜服，她讨厌这身衣裳，一直讨厌。 旁边的百姓没有一个出声的，这是第一次，看热闹的人群如此安静。 京城百姓心里也气，明明是我们打赢了，还要嫁一个公主过去，若是能杀人，现在大安使者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忽然，京城外马蹄声阵阵，好似外面有精兵要打过来一样，气势汹汹。 直至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才看清为首的是镇北王，那个赤甲少女手持青龙偃月刀来到长公主府前，随后给孙子夕使了个眼色。 东虞没有传出捷报，而镇北王又突然出现在京城，周围百姓只是惊奇，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随即看下马的那个少女对大安使者说道 “我当是什么东西，敢肖想我大燕的长公主。” “要不要撒泡尿照照自己啊？你也配？” 大安使者忘不了孙子夕和王大妮儿，这俩人一个动嘴一个动手，而草原王也冷冰冰瞅着他。 不过这次懿旨都下了，他不信镇北王敢带着长公主抗旨。 现在镇北王出现在这，肯定是黄大将军把人打了回来。 “两国联姻结为秦晋之好，有何不可？难道你大燕有什么资格拒绝大安不成？” 霍潇龙抬了下手，小草立刻下马把装着黄燃虎的头颅冰盒打开，展示给大安使臣看。 “阁下要问我大燕有什么资格，那本王就告诉你，这就是我的资格。”龙儿右手放在腿上，眉毛微挑，抬头对男人说道。 大安使臣被冰盒里的人头吓到，跌坐在地，只看马背上的少女继续说 “大安黄燃虎，不过如此罢了，浪费了本王一个冰盒，记你大安帐上。” 说完，赤甲少女右腿抬起下了马，她走到长公主面前，挥手将嫁衣打落在地。 “嫁衣，本就是女子开开心心出嫁那日穿的，穿上不仅的漂亮，还得开心，还得带着笑，那种有点儿害羞和期待的笑。” “我们长公主不喜欢这件衣服，也不想嫁给大安，如此，便作罢吧。” 说罢，霍潇龙把那件嫁衣踹到了街上，旁边太后宫里的侍女急忙出来说道 “王爷，这是太后懿旨，万万不能抗旨啊……” 龙儿扭头看着她，开口问道 “什么懿旨？” “长公主去大安和亲的懿旨。” “本王没看到懿旨在哪。” 那位侍女指了指镇北王身后的那位公公，龙儿这才注意到他，随即少女一把将懿旨抢了过来，手中火折子挥了挥，明黄色的懿旨在手中燃起，随后，把它扔在了嫁衣上。 “在坐各位，有没有人看到懿旨？” 这话是问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结果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 “你看，没有，所以太后没有下懿旨，你记错了。” 第486章 庆祝的时候唠两块钱的呗 宫女不敢触霍潇龙的霉头，只行礼带着人回宫告状。 而站在远处的陆开深吸一口气，行，还得是这位祖宗，烧完圣旨烧懿旨，回宫复命去吧，省心了这回。 “从长公主开始！只要本王活着一天，大燕就不会再有任何女子出去和亲！无论是公主郡主，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平民百姓，只要你们不想嫁！便都不用去！” “本王说到做到！” 霍潇龙同长公主站在一块儿，一位是穿着铠甲意气风发的少女，一位是华服加身沉稳聪敏的女人，这两位，是大燕女人权力的巅峰。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围百姓不约而同的跪下给霍潇龙行礼，没别的，出了口恶气，还争了气。 而且，听到了没有，只要她们不愿，就可以不嫁，这是从权贵嘴里说出来的话。 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实在难得，面前这位少女，便是大燕的后盾，是他们大燕百姓的底气！ 如此，怎么不希望镇北王能活的久一些呢，这句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是发自内心喊的。 军队已经进城，这次百姓不知道镇北王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迎接的排面冷清了些，可王爷在外面打了胜仗，他们这些老百姓哪能不整些排面给她们呢？ 周围摆摊的商贩立刻把摊儿往后面撤了地方，当时送别霍潇龙出征的小姐们听到了信儿，也急匆匆往这里赶。 霍潇龙寻思赶紧进宫，述个职，然后回家睡大觉了。 回京就代表要处理公务，利剑又该磨叽她了。 谁知道京兆尹衙门的师爷拉着马不让她走。 “王爷，你等会儿，我家闺女刚出门，你高低等她过来瞅你一眼。” “我进宫述职啊，你这不耽误事儿么？” “您等会儿，求你了，你看这些百姓，今天我这个师爷要是不满足他们给你庆祝一下的愿望，估计万民书明天就能摆到皇上面前，为了我和我家大人的乌纱帽，您委屈一下吧。” 不是霍潇龙心软，是少女在京城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人。 京城这些官儿啊，都要面子，端着呢！ 现在，京兆尹府的师爷，直接抱着自己马的马腿不撒手，也得亏是这马她驯的好，要不一尥蹶子能给他穿二里地去。 “能走没？师爷？” 霍潇龙带着一行人搁这待得有将近半个时辰了，京兆尹的师爷就一直抱着她马腿，男人坐在地上看着远处那群小姐马车过来才松开手，说道 “行了，王爷您走吧。” “这事儿整的。” 龙儿双腿夹紧马腹往前走，旁边道两边的酒楼往下撒花瓣，要问为啥那些人来这么慢，就是因为让家丁去弄花瓣了。 反正霍潇龙没见过回来迎接人还得正主等着的，她也没想有啥排场，毕竟这次是悄悄的回京，谁知道这群姑娘硬整啊。 周围荷包香囊直往霍潇龙身上砸，赤甲少女将头盔又戴在脑袋上，主要是怕里面有暗器。 小孩儿姐一直跟霍潇龙同进同出，这不，也骑马在她身后跟着，大妮儿也把头盔戴上了，但小孩儿姐不是武将，她没盔甲啊。 “小草，你那头盔给我用用呗。” “哎哟我……” “呸！” 花瓣掉进了候香香嘴里，小草见状，捂着头盔向后退了两步。 “王爷，春樱将军呐？怎么回来不见她？” 好几个小姐都在找人，风月楼这群姐姐们有自己的小迷妹。 霍潇龙听见了这声，于是停下，转身去马车上将凯旋接了出来。 “这次我姐在战场上给我生了个小福星，就她！正在马车里陪孩子呢，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好看么？我家的！” 京城这些姑娘们都知道，镇北王平易近人好说话，平常你在路上和她搭话都会回你，所以那群姑娘们七嘴八舌的问道。 “王爷，她叫什么呀？” “霍家小小姐叫什么名儿？” 霍潇龙就等着她们问这个呢，必须说啊，自己取的，好听完犊子了都。 “霍凯旋！好听不？” “……” “……” 这群姑娘们沉寂了几息，犹记的状元郎说过，镇北王的文采不亚于她，可是…… 可是这名儿怎么？ “好！好听！” 樊梨花也从御史台跑了出来看热闹，这名字，一看就喜庆，王爷爱打仗，不起这名起啥？ “必须好听，我取的！我跟你们说，这孩子老有福气了，她生下来那天我杀的黄燃虎。” 霍潇龙停下马，和那群姑娘叭叭的说着，众人也没见过这样凯旋回城的庆祝方式，好像他们村头门口唠家常的老嫂子。 尤其姑娘们比较多的情况下，叭叭叭叭叭，好像进了燕子窝。 宇文赫兰吩咐家丁给自己那三个面首松了绑，几人急急忙忙过来看她。 “赫兰，受欺负了没有？” 女人笑笑，摇摇头，随即昂起下巴示意他们看霍潇龙。 “镇北王回来了？”李逸问道。 “嗯。” “她……” “她打赢了。”宇文赫兰答道。 长公主也想笑，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哪位打了胜仗回朝的将军进两次城的，也就是这位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他们三人也不明白为何一个好好的庆祝凯旋的场面会变成唠家常，他们开心，又有点儿无语，不是说镇北王这样不好，就是感觉什么皇权富贵在这位面前都没什么区别。 镇北守军的队伍还得继续走，还是京兆尹府的师爷过来通知的。 这王爷，要不大步流星直接跑，要不就当街唠家常。 当守军走至长公主府的那一刻，宇文赫兰带着三位面首出门行礼感谢。 “叩谢镇北王在外浴血奋战，叩谢王爷让我大燕女子免受疾苦，愿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这一带头儿，周围百姓也跪下身说着她刚刚嘴里的话。 “叩谢镇北王在外浴血奋战，叩谢王爷让我大燕女子免受疾苦，愿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话从长公主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紫禁城内的宇文轩鸿看着这一幕，双眸眯了眯。 他这个皇妹，平常对自己都不一定行叩拜礼。 赫兰乃是长公主，并且对京中权势有一定的掌控，今日，她大庭广众之下给霍潇龙行礼，是不是就代表从此以后，她是镇北王那边的人了。 所以，对自己皇位有野心的不是蓝庭彻，而是霍潇龙？ 皇帝被自己的想法惊讶到，女子怎么能当皇帝呢？ 可转念又一想，女子都能参加科举进朝为官，也能出去打仗平乱，做皇帝又有何不可？ 所以，霍潇龙从一开始就在给自己下套？ 第487章 你凭什么不开心? 刚才陆开回去和他禀报镇北王带着黄燃虎人头回来的时候，宇文轩鸿是发自内心的开心，镇北王，霍潇龙，乃天生将星。 一个杀了令大安周边国家心惊胆战的猛将。 皇帝本想大开宫门让霍潇龙骑着马进来，可是站在紫禁城城墙上看着长公主给她行礼的这一幕，又有些不想了。 陆开跟宇文轩鸿很久，他什么神情想做什么事，这位总管都看得出来。 皇帝什么时候都可以凭自己心意做事，不过今日不行。 “皇上，该开宫门了。”陆开来到皇帝身边劝道。 宇文轩鸿将手搭在城墙上，带着不耐烦反问道 “怎么？你也觉得朕应该开宫门迎她进来？” 大太监知道这位爷在生气，于是换了个法子说道 “皇上，镇北王将黄燃虎脑袋带回来孝敬您呢。” 宇文轩鸿心里也清楚，霍潇龙立的是大功，大到，不知怎么给她赏赐。 当时听说有个少女把草原打下来时，皇帝只以为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女将，会用人，会治地。 草原那块儿地方，尽是些蛮人，只要给他们一点好处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后来知道霍潇龙是萧岚义的小姨子，更不用说了，家里那么多习武之人，猛将如云，能把草原打下来也算是实至名归。 封个异姓王吧，一个女子罢了，身份抬的高些又如何？ 可现在，她带着黄燃虎的脑袋回京了，并且来者不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潇龙带着手下给宇文轩鸿行礼。 “爱卿平身，快快请起。” 少女感觉到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有点儿不开心，我她娘在外面辛辛苦苦打仗，回来你给老娘垮着个批脸？ 我请问呢？ 你不开心个王八犊子？ “皇上不开心？”龙儿直接开口问道。 “镇北王何出此言？” “开心您为什么不笑？黄燃虎脑袋在您面前您都不笑，那您告诉臣，什么事儿能让您笑，我把大安打下来给您也成，玉玺放在您面前可好？” 宇文轩鸿听这话更笑不出来了，我是皇帝，你逼着我笑啊？ 但今天就算霍潇龙把他皇宫房顶掀了他也不能发脾气。 “镇北王说笑了，说吧，这次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朕能做到的，都能满足你。”宇文轩鸿硬挤出一个笑。 霍潇龙看着点点头，也呲着个大牙，这多好，喜庆对不对？随后少女开口道： “暂时没有，不过这要求能不能留着？我想要时候再来要行么？” “行。” 霍潇龙对他说话时候很少用敬称，宇文轩鸿倒是习惯，心里再怎么不得劲儿他看着黄燃虎脑袋也开心，该给大安国主写封信了。 大安那么多年，欠我那么多钱，今天必须还上！ 太后处在深宫，也收到宫女回她的信儿。 黄燃虎，死了。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呼吸声音都在颤抖，草原王和镇北王站在一处，连出征都要一块儿去，她必不可能帮自己。 现在，就连大安镇国公都死了。 她不服！ 不服！ 桌子上的东西被太后扫到了地上，她伸出手，旁边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宫女立刻扶了上来。 “去叫皇上！叫皇上过来！她敢烧我的懿旨！不把宇文家放在眼里是不是？！” 女人的声音沙哑而癫狂，旁边的姑姑劝着她，轻声说道 “太后娘娘息怒啊，现在万万不可惊扰圣上。” “就算霍潇龙这几日做了什么，圣上都不可能罚她，您何必为了这事儿气坏自己的身子呢。” 太后的手一直在抖，老了，有点儿帕金森，她颤巍巍的指着门外，对大宫女说道 “那她烧哀家的懿旨就那么算了？” 今天也是赶巧，萧岚华听见哥哥嫂嫂回来也开心，所以就逛到太后这儿了，在宫里嚣张跋扈的贵妃早就看不惯这老登，上次还整死何怡嫡姐陷害自己，要不是有晴满在还让她得手了。 “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都不想看门口是谁，只听那女声笑着说道 “镇北王别说烧懿旨了，赐婚的圣旨她也敢烧，太后娘娘，您忘啦？” “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总爱干些拉郎配的事儿，只是未免惹了小辈心烦。” “从辈分上来说，您是镇北王的太奶奶，多忍让些小辈吧。” 萧岚华：我在这宫里就没不敢干的事儿，求皇上把我打入冷宫整死我，你看我哥我嫂子弄不弄你就完了。 “贱人！” 萧岚华已经走远，但习武之人耳力好，老远还能听到太后骂自己，随即就是摔摔打打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死了呢。” 贵妃娘娘笑的猖狂，身后跟着的两个大宫女也憋着笑。 镇北王府大门口，是背着包袱今日刚刚被送回来的俩孩子，柳不悔和小思曼，萧安安已经在府里了。 这俩孩子一人一个石狮子，就那么眼巴巴的望着宫门口。 “我看你俩就是欠打！说了多少次了门口狮子不能骑，是你霍小姨的脸面知不知道！？” 曼陀拿着鸡毛掸子就冲出去了，苗翠芳也是，出奇的，这二位家里人都没出去拉架。 在军营时就收到墨家和苗寨传信，这俩孩子在家都疯完犊子了，就差和霍潇龙一样点硝石矿玩。 “别的姐，别的啊小苗师父，别打，多大点儿事儿啊，不就狮子么，打孩子干哈？” 霍潇龙连忙下马拉架，这俩孩子还以为好久不见爹娘能亲香亲香自己呢，结果回来就要挨揍，所以现在能回爷爷奶奶那么？起码不挨打。 第488章 是真的配不上 “今天怎么在宫里和皇上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岑昂与何怡在王府里早就听说霍潇龙看皇上不顺眼了，平日里女儿装的都挺好，发脾气不是问题，重点是这俩娘亲怕她那劲儿没好，一激动给皇上嘎了就说不过去了。 “我知道他早晚有看我不顺眼这一天，刚愎自用，那心眼儿比针鼻儿都小，可是娘，我没想到是今天。” “仗我都打成这样了他不跟我笑，看我干不干他就完了。” 霍潇龙换回了常服，在王府里悠悠的坐着，嘴里是岑昂喂给她的果脯。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庭彻大大方方查查当年的事儿，事儿能赶紧了就赶紧了，现在就差物证了。 女人望天，属于秋日的微光与卷起枯叶的凉爽在她身侧吹起，雪球儿跑了过来找主人，在她脚边来回蹭着。 “妈，你又想太子妃娘娘了啊？”霍潇龙看出岑昂双眸中的思念，于是问道。 女人颔首，轻叹了口气，随后道 “想呐，怎么不想呢。” 当年她也这样坐在自己身边，也是被自己喂着零嘴儿。 “姥姥！我娘要打我！” 岑昂的思绪被童声拉了回来，是小思曼，这孩子长得好看，从小在家里也很受宠，除了霍潇龙之外一般没人和他俩动手。 龙儿动手也是因为这几个孩子不好好上课。 “你咋又挨打了呢，是不是又气你娘了？”霍潇龙努嘴问道。 一边说话还一边啃嘴里果脯的核。 “没有，小姨，我就是把在奶奶家做的东西拿回来了。” 听到这儿，还有点儿悲伤春秋的少女从椅子上跃起，着急的说道 “你又鼓捣啥了啊？” “就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那种，一点火，会撒烟花的东西。” “烟花用你做啊？烟花用你鼓捣啊？你几岁就会做了，说，别跟我在这装。” 小姑娘虽然长得好看，但霍潇龙不吃这一套，主要是这孩子无论还是撒娇，都是从自己这儿学的。 “就，那种，撒烟花然后，然后掉下去的东西可以烧人的。” “把人烧成啥样啊？” “浑身起火那种呗。” 啧，真是欠打。 后面，曼陀已经拎着鸡毛掸子追了过来，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了，别把这些东西往被窝里放，多吓人啊，万一伤着自己咋整？ “姥儿，你救我。” 小姑娘瞪着俩眼珠子，眼巴巴的看着岑昂，小手拽着女人的衣摆不撒手。 “今天你这个打挨定了！” 小思曼不懂，为何刚刚还劝架的霍小姨现在提起她的衣领，把她递给了娘亲。 看着霍小姨往她娘院落走的背影，孩子叹了一口气。 又白整，为啥小姨不拿她做的东西出去打仗啊，都不用死人了呢。 皇宫内，七皇子与八皇子在皇上面前挂了个督军的名头，也算是有功，虽然啥也没干，但出去开府这事儿是能行了。 可这俩人谁也不怎么开心。 甚至满脸愁容。 “我儿这是咋了？都打胜仗回来了还不开心？”闻妃看着自己闷闷不乐的儿子，于是问道。 八皇子蔫吧了一会儿，随即带着点哭腔说道 “母妃，我好像真跟那姑娘没可能了。” “因着什么啊？若是她介意你后院的女人，就你们出征这段时间，娘都使银子打发了，正儿八经的送佛送到西，若是她们母家敢欺负她们，你外公家仆第一个饶不了那些烂人。” “这都不行？咱这诚意都不够？” “是她不同意还是镇北王不点头？” 闻妃听到这事儿就有些着急，自己儿子这个年纪了还没有个正儿八经的皇妃，身世她已经不看重了，甚至未来皇妃能不能给她生个孙子孙女儿也无所谓。 主要是，万一自己在这深宫之中有一天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有个人陪他往后走走。 八皇子一条腿放在椅子上，另一条腿搭在上面，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想着那日环绿守城的场景。 东虞主将是蓝庭彻，主将站在城墙上指挥，而环绿便是下去拼杀的将领。 宇文司年也去城墙上观战了，身为大燕皇子，他可以怂，但绝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所以他硬着头皮去的。 环绿，一身铠甲，手中握着长剑。 城墙上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知道那个身形纤弱的女将是她。 随着蓝庭彻手中旗帜挥下，那个平日里都要被风一刮就跑的姑娘带人冲了上去。 八皇子能看见环绿受伤的每一幕，后背，掌心，胳膊。 可她没有停，直至收队的号角声响起。 环绿走上城墙，同岑姑姑还有镇北王生母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在宇文司年眼里，浑身是血，脸上满是汗水的她是那么耀眼。 就在阳光下，就在那，离他不过二十步。 他甚至能猜到环绿和那二位夫人说些什么。 可不知怎么的，宇文司年没有在上前与她搭话的勇气。 因为那一刻，宇文司年想起了曾经镇北王对他说的一句话。 “镇北王，您发发善心，撮合撮合我和你侍从如何？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镇北王那日刚下朝回来，高头大马，冲他挑眉冷笑了一下，说道 “八皇子，你凭什么以为你配得上我姐？” “凭你生来为皇子？” “还是觉得我环绿姐稀罕那皇妃的位子？” 当时的宇文司年觉着霍潇龙都有些荒谬，她身边的这些姐姐从哪里带出来的谁都知道，他是是喜欢环绿，但从始至终，都觉得，环绿应该对他的喜欢感恩戴德。 他身为皇子，放下身段去追求她，那环绿不同意自己的原因，肯定是在镇北王身上。 可今日看见环绿带兵的那一刻，宇文司年不这么想了。 他是真的配不上。 “母妃，我配不上她。”八皇子淡淡的开口道。 语气平静，有点儿心死，又有些委屈和恨自己不争气的语气在里面。 “胡说！我儿怎么就配不上了？”闻妃有些急，男女之事最忌泄气。 “娘。” 宇文司年没叫她母妃，而是叫她娘，闻妃有些愣神，只听自己儿子继续说道 “若你不进宫当妃子，这辈子你最想做什么？” 第490章 逃离不了 “你这孩子，尽说胡话，若母妃不进宫……” “若母妃不进宫……” 闻妃说了半天说不出来，宇文司年看着这位半辈子为他而活的母亲，心里不禁有些动容。 他之前不懂，为何镇北王非要女子参加科考，为何非要把女德女戒烧了，火烧不到自己身上时，永远不知道疼。 如果可以，如果有机会。 他也希望母妃像风月楼的那些姑娘一样，活的恣意。 蓝庭彻这几日和疯了一样派人找当年留下来的物证，龙儿说了，翻案之后就和他成亲，有时候这位西南侯坐在那想到这句话就低头笑。 西南王，就他外公，龇牙咧嘴有点儿不忍心看，老人家深吸了两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去问岑昂。 “岑姑姑啊。” “王爷请讲。” “这次出征，这……龙儿又给庭彻灌啥药了？这状态都好几天了，自己待待就脸红低头笑，霍将军，就龙儿亲爹，我都看着他好几回想打庭彻了。” 岑昂也不知道，她从来不掺和孩子之间的事儿。 西南侯动静这么大，宇文轩鸿当然察觉的到。 当年之事，人证只活下来几个，这些年他杀也杀的差不多了。 至于物证，男人想起当年自己手下幕僚藏起来的信，不禁眉头紧皱。 “唤许太傅过来。” “是。” “庭彻现在在查当年的事儿，太傅有何高见？” 老头儿听到这话，思考了一会儿，他们其实都知道，蓝庭彻回来必定是为翻案来的，若他没有什么野心，想消消停停的过完一生，便不会同镇北王进京。 最重要的是，还有岑昂，听说太子妃当年身边另一个大宫女也回来了。 风雨欲来。 许太傅看向宇文轩鸿，道 “既然如此，便只能斩草除根。” “可他是……他是……” 宇文轩鸿想说，他是蓝佑心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若他死了……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 陆开在后面给他奉茶，时刻提醒着他蓝佑心和他的关系。 龙椅上的男人点点头。 “你去办。” “是。” 许太傅答应的快，可后面问题也来的快。 “若……皇上，若西南侯真的……有罪，那镇北王？” 许太傅不怕别的，就怕霍潇龙闹，万一闹起来谁能压住她呢？ “所以他必须死的名正言顺，不能让镇北王闹起来！” “臣，遵旨。” 陆开不知何时被叫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在皇上耳边悄声说道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 这夫妻二人一年见不了两回，宇文轩鸿给许太傅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屏风后面躲着。 一般魏淑仪来找他都是有正经事，所以皇上不得不见。 “皇上万福。” 皇后身子不好，行礼的时候都得有旁边人扶着。 宇文轩鸿点点头，他也不知道皇后是装的，现在的魏淑仪是能在饭桌上和萧岚华抢吃的的选手。 当时的萧贵妃一脸不可置信，不是，你皇后，没吃过好吃的啊，非得在这抢我的？ 你不是身体不好么？ 你站起来夹菜时候那速度叫身体不好？ “赐座，今日皇后过来有什么事？” 男人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直话直说道。 “太后娘娘近两日身子不好，在后宫闹得厉害，不如您空了过去看看母后？” 太后现在想杀霍潇龙的欲望到达了顶峰，要是她在年轻个五十岁，肯定有耐心和霍潇龙慢慢耗，可现在…… 霍潇龙正值少年，连二十岁都没到。 就是耗，也能把她耗死。 因着她私自给长公主赐婚的事儿，这段时间皇上都不愿意去后宫看她，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让皇上对霍潇龙产生芥蒂。 这样才有可能，有可能以皇权压霍潇龙一头。 后宫闹的厉害，皇后和萧岚华倒没受什么委屈，一个天天嚷嚷自己身子不好，有事儿找萧贵妃。 另外一个萧贵妃，就是后宫第一狠人，你敢罚我我就敢去上吊，作你儿子。 “臣妾知道，您还在生母后的气，可母后也是为了大燕好，皇上，空了去母后那坐坐吧，母子哪里来的隔夜仇呢？” 魏淑仪笑的温柔，看起来就有母仪天下的贤惠样，殊不知这个表情女人私下练了多少遍。 恨不得见到皇上就把这个笑容镶在脸上，能解决不少麻烦事。 最基本的一个，皇上曾经说，她这个笑有点儿慈祥，像他娘，所以不想同她有肌肤之亲。 皇后听到这话，差点儿就原地蹦起来，太好了，真的，就这个笑，以后我见你就这么笑。 “既然梓童开口，朕就给你这个面子，回去吧，朕一会儿就过去看母后。” 魏淑仪恭敬的行了个礼，走出御书房。 “咋样？答应去了没？” 萧岚华就在门外等着，手中小零嘴儿是兄嫂还有霍潇龙从东虞给她带回来的，贵妃娘娘嘴不停，惹的皇后也有些馋。 她伸手，从油纸袋中抓了一把。 “你中宫皇后！魏淑仪！你合适么？” 皇后娘娘正了正神色，还是那温顺的语气，走在萧岚华前面说道 “怎么不合适呢，本宫是皇后。” “行，凤印明天还你。” “哎呀！来人，本宫的头好痛！” 萧岚华一脸嫌弃。 “装装装！到底同意没啊？” “同意了，一会儿就去。” 许太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宇文轩鸿看着他，想起太后做的事还是很气，心里有个疙瘩似的。 而自己面前这个太傅，就是母亲亲自给他挑的先生。 小时候不懂，长大了也没人告诉他，只是在自己造反那天，太子府之前的太傅对自己说 “知道您母亲给您挑的是什么先生么？” “一个只会钻研旁门左道肚中无二两墨的先生。” 当时宇文轩鸿听这话不信，可现在想想，确实如此。 太傅，只听母后话的太傅。 可能怎么样呢？ 她是自己母亲，从生下自己那一刻，他就注定不能逃离这个命运。 第491章 被惯着的感觉真好 “皇权？” “那算的上什么东西？” 霍潇龙坐在书房，看着大妮儿拿来之前与红花往来的书信。 好歹是留了点儿证据，但实质性的东西没写在这上面，在出征之前太后旁边的宫女传达给大妮儿的意思是：以后以皇权压着镇北王，大燕人讲究名正言顺，忠义，是这些为官者的禁锢。 那个意思是，要是霍潇龙不听皇上话，就不是忠臣，不是好人。 皇上叫她死她就得死。 “你说她是不是扯犊子？那都让你死了还管忠义名声呐？不干她？” 大妮儿在旁边点头附和道 “现在就干她，我去找小苗师父拿药，毒死她。” 大妮儿说做就做，霍潇龙连忙叫她回来。 “等会儿的，别着急。” “你看你，不说干她么？咋又不让我去。”大妮儿黝黑的脸上满是不开心。 “弄死一个人多简单啊，得让庭彻哥他爹娘翻案才行，那我妈，为啥回京城啊，不就因为这事儿么。” 草原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开口问道 “所以毒死她有什么关系，翻案不是搞皇上么？” “你们雅兰家的脑袋都这么轴么？”霍潇龙拍案而起。 真的，服了，大妮儿不是不聪明，她就是从来不懂人情世故里的弯弯绕。 “我叫王天赐！” “你拉倒吧，我大娘做生意时候脑瓜儿转的可快了。” “我卖烧饼的时候也快！” “行！你快！” 和轴的人唠不明白！霍潇龙放弃！ “龙儿。” 蓝庭彻在门口敲门。 “进。” 少女看向他，随即开口问道 “咋了庭彻哥？” 男人给她端了盘点心，是霍潇龙喜欢的微咸口，少女伸手拿了一块儿，大妮儿也喜欢，她也从来没和霍潇龙客气过。 “我接到密报，说，京城郊外，许太傅的宅子，刚抓到个当年人证，听说，那人还知道物证在哪儿。”蓝庭彻来到少女身边，给她倒了杯茶，随后说道。 “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去把人救出来，这消息不知道真假，但只要把人抢过来审问审问总会有个结果。” 龙儿想了一会儿，这事儿皇上肯定不敢光明正大的帮许太傅。 只要他不派锦衣卫去看着，那就好办。 “缺人么？我给你派些人手。” 蓝庭彻也很想支棱起来，大声说一句，不用，我自己可以处理。 可是看着旁边坐着嘎巴嘎巴吃的满脸碎渣的草原王，他又犹豫了。 西南侯实在忘不了当初这位姐妹儿在树林里阴阳他的样子，现在那句 “我怕姐姐们受伤~” 阴阳怪气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那就劳烦龙儿了。” “没事儿，咱俩谁跟谁啊。” 少女笑的灿烂甜美，有些晃了旁边男人的眼睛。 大妮儿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去，嘟嘟囔囔的冲蓝庭彻问道 “你还缺人么？” 一边说，一边那酥脆渣子往外喷，霍潇龙努努鼻子，没事儿，一会儿她得给自己扫地。 “你给我一百两，我帮你去救人。” 镇北王神色凝重的看着小姐妹。 “你咋就这么缺钱啊？我说我给你，你又不要！” “你懂啥！我王天赐终归有一天会用自己的努力，在大燕开满王氏烧饼！” 霍潇龙不想反驳，已经心累了。 和她说过一千次，你开个烧饼店，花三千两买铺子，合适么？ 谁家烧饼店上下两层还带个大堂和包间？ 但我们大妮儿有梦想，姐妹有梦想能怎么办？ 只能支持她了。 镇北王给心上人使了个眼色，蓝庭彻立马接收到信号，随后道 “我给你一千两，帮我把人完好无损的送到我面前。” “哎哟我，你太大气了，放心，给你办妥妥的。” 随即草原王冲霍潇龙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赶紧和你对象儿出去啊，我要扫地了。 “嗷，那行，就这么定了，走吧庭彻哥。” 男人冲大妮儿微微低头示意，跟着少女走出书房。 龙儿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 “不对，这是我书房，咋我走呢？” “你不走我咋扫地啊，你瞅瞅你桌子底下让你扔的，都是纸，小时候就乐意撕纸长大了还撕。” “……” “行！你扫！我走！” 霍潇龙已经走出房门，大妮儿还能听见她和蓝庭彻蛐蛐自己。 “谁家开烧饼店盘三千两银子的店铺啊，真愁。” “那你不也惯着她？” “她是我姐妹儿，我不惯着谁惯着，一点儿钱而已，买她开心，不要太划算。” 王天赐觉得自己心理变态那劲儿突然就下去了，草原王手里拿着扫帚，一下一下的扫着地上的垃圾。 爹，你说你当初那样是不是就没人惯着你心疼你啊。 大妮儿突然就想问亲爹这句话了。 我娘，可稀罕我了，心疼我没话说。 我在战场上手刮破个口子还半夜给我呼呼呢。 霍潇龙也是，几千两银子就为了买我开心，只要我开心，她就开心。 还有小孩儿姐…… 每次想亲爹的时候大妮儿就掉眼泪，泪珠儿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要是她亲爹还活着，自己也肯定给他安排明明白白的。 多可惜啊，死太早。 大妮儿吸了两下鼻涕，看着地上一尘不染。 咱这小活干的也不错嗷，板板正正。 草原王把扫帚放下，走出书房。 那阵熟悉的木盆声又响了，今天叫吃饭的是她娘。 “吃饭了嗷，前院后院的，各个院子的都过来吃饭，房顶上的也是，你们的在厨房，沙楞的，一会儿赶不上热乎的了嗷。” 远处传来一阵秋风，这小风吹的王大妮儿身心凉爽，旁人都说她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可是她不这么认为。 她娘也不这么认为。 “娘，今天做啥好吃的了？” “酸菜炖血肠，看前段时间给龙儿憋的，今天给她解解馋，还有你爱吃的锅包肉和辣炒鱿鱼，然后给香香炒了个素菜，最近她不是跟着奶奶戒斋呢么？” “就这几道菜啊？” 平常王府吃饭都十几道菜的，不铺张浪费，他们人多啊。 “这几道还不够你吃咋的？” 王大娘伸手打了一下女儿的头。 黝黑少女还在那美滋滋的笑，笑的可开心了。 天菩萨，我觉得现在的我很好，我不需要杀戮了。 大妮儿望天，心里默念，这是他们雅兰家世代信奉的神，虽然她不太信，但万一和他说话能让自己祖宗听到呢？ 总得让亲爹知道她现在过得咋样吧。 我娘，今天给我做了我喜欢吃的菜，我得当个正常人让她放心。 您帮我和我爹说一声呗，等以后我死了再去哄他，让他也体验一次我现在过得日子。 好了，就这样。 吃饭去了。 第492章 偷人 “人就搁这里面么？” 大妮儿今天是和蓝家暗卫一块儿行动的，黝黑少女不用蒙黑布，那肤色和黑夜老晕乎了。 “对，就在这儿，王小姐……” 蓝一一直是叫大妮儿小姐的，主要叫草原王叫不出口，本来是想让大妮儿在房梁上等着就行，谁知人家一个跟头就翻了下去落在窗边。 院子里的守卫刚好换岗，没有注意到她。 “咱直接抢么？” 大妮儿昂着脖儿，冲蓝一问道。 “最好是偷出来，主子的意思是最好悄悄的。” 黝黑少女属实没干过这偷鸡摸狗的事儿，她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行，没问题，偷出来。 面前的窗户挺大，这儿应该就成，大妮儿一拳将窗户打破，随后将窗户搬了下来扔在地上，随后对蓝一说道 “快点儿偷，一会儿守卫该过来了。” 房顶上的蓝家暗卫神色复杂，尤其是后面蓝一的小弟，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这是偷啊？” “可能在草原，这已经是偷了，毕竟王小姐是草原王，别要求太多。”身边人接话道。 “这和她谈判有区别么？” “没区别，但侍卫已经过来了。” 众人飞身下了房顶，只见大妮儿已经拿着双刀与众人站在一处。 蓝一在她身后更无语了，整个京城，有几人会用草原弯刀？ 您那身量一看就是个女的，女的，草原弯刀，还有谁？ 整个大燕还有谁？ 来之前没人给她训练训练么？ 咱们这是小偷小摸，暗卫，暗卫！ 其实霍潇龙本来是想和大妮儿说换个兵器来着。 “你今天晚上别拿双刀去了呗。” “为啥？” “这不是让全大燕知道你去救人？” “那行，我不拿了。” 大妮儿寻思了半天，随后同意道。 龙儿觉着自己小姐妹就是好沟通，只听黝黑少女继续说道 “那我拿你刀去。” “……” “你还是拿你自己刀吧嗷，别人知道就知道了，你是草原王，他们还能杀了你是咋的，连把你送到皇上面前问罪都不敢。” “那行，那我还要戴我四哥和二哥的玉佩。” “穿夜行衣，谁看你玉佩啊？别瞎显摆了行不？要不我告你娘！” 大妮儿听到这话就从凳子上起来了，一脸愤恨的看着霍潇龙，嘴里说道 “告状精！从小就卖我！” “你还卖我呢！” 大妮儿双刀挥舞的痛快，到最后是她在追着侍卫砍，直至蓝一开口。 “回去了。” “来了来了。” 这回也没白来，嘿嘿。 大妮儿暗自开心，不止蓝庭彻给她一千两，她刚刚还在屋里找着二百两银票呢，都揣自己兜里。 众人就在王府里等，只听院内轻巧声响，小孩儿姐摇着医铃就走了出去。 “有人受伤么？” “有。” 大妮儿开口道。 “这个，就抢回来这个，不小心挨了一刀。” 蓝家暗卫们在蓝庭彻的洗脑下都有些以自身安全为重的想法，主子说了，只要人回来，剩下都是小事。 所以他们将那人背在后面跑，还能替自己挡挡刀啥的。 “我瞅瞅！” 候香香扒开人群，看了两眼，从兜儿里扔了个瓷瓶儿过去，随后道 “抹点儿药就好了。” 岑昂在蓝庭彻和女儿的陪伴下走了出来，男人在一旁说道 “姑姑，今夜又要劳烦您了。” “不麻烦，放心便是。” 岑姑姑拖着人进了暗房，机关一开，花香扑鼻。 很好，就当这个暗房机关没换过。 “霍潇龙，你让我在你家洗个澡呗？”大妮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夜行衣，但还是血迹斑斑，主要是那股味道掩盖不住。 “你又整一身血呼啦的，怕回家挨打啊？”龙儿挑眉问道。 “嗯呢。” “那进屋吧。” 蓝庭彻就在岑昂外面等消息。 几个小姐妹在王府搭的澡堂里泡澡。 霍潇龙精瘦有力的双臂搭在浴池边，时不时还拧下个葡萄吃，大妮儿黝黑健壮的皮肤看起来就带劲儿，这里唯一瘦弱些的就是候香香。 但也只是在二人对比之下，那隐隐约约浮现的肱二头肌，看起来就是做体力活的。 小孩姐：捣药也算么？ “刚才哈蝶和小石子儿过来了，你知道不？”霍潇龙对大妮儿说道。 “不只有风石泰在京城么？” 这次打完仗后，风石泰也跟着大妮儿回了京城，主要是想看看这边红花多少钱，到时候好卖过来。 “对啊，俩孩子看爹来了。” “那他们住哪儿？” “……” “姐妹儿你草原王，你不安排你下属住哪儿么？”候香香吐出个葡萄皮，说这话的时候心累。 “嗷，那住我家吧。” 霍潇龙捏了捏鼻梁，随后道 “你家就那大点儿地方，不够住。” “那我给他们找客栈？” “拉倒吧你，我都给安排好了。” “那他们住哪？”大妮儿反问道。 “你家和王府挨着，就我王府那边所有的院子都给你用，都是你家客房。” 镇北王府地方大，下人少，院子还真住不完。 大妮儿嘿嘿一笑，随即低下头道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我们王爷？” 霍潇龙实在被恶心的不行，嗖的一下站起身，围着浴袍的细腰与长腿浮现在小姐妹眼前。 候香香和大妮儿也不避嫌，反正从小就看，看呗，眼睛一个劲儿的看。 “太恶心了，大妮儿。” “谢谢你你还说我恶心？” “你好好说话行么，别学如意姐，你学的不好听。” “我！草原王，我唱歌是天籁，草原上祭祀时候都我唱歌的。” 候香香趴在浴池旁边，看小姐妹们斗嘴，随后缓缓吐出一句。 “草原，谁老大谁唱歌祭祀，他们也不敢不让你唱啊。” 第493章 绝望 大妮儿寻思了一会儿，反正也是。 在草原，也没人敢说她坏话。 霍潇龙没有熬住夜，洗完澡就睡了过去，少女一大清早就跑过去问岑昂结果，救回来那人到底是不是当年太子一事的幸存者。 岑昂看着她，伸手抚了两下少女额头，随后道 “是，不过物证没那么好拿，妈和华姨还有你庭彻哥要好好谋算才是。” 今天太阳很大，因着是秋天，却并不热。 周遭卷起落叶的秋风甚至有些凉爽。 少女一身红衣站在岑昂面前，给这个从小捡到自己的女人打安心针。 “妈，你和华姨大胆去做，凡事有我在呢。” 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女儿，不知何时，那个在风月楼内跑跑跳跳的小姑娘，成为了她们的依靠。 就像现在这样，她们谋划的哪个不是杀头大事？ 可只要她在，仿佛一切都不是问题。 “好，妈知道了。” 昨夜一战，许太傅与皇上都知道草原王也参与其中。 “皇上，草原王为人狠辣，若不是他们撤的快，恐怕臣郊外那座小院，今日已是横尸遍野了。” “她和镇北王穿一条裤子的事儿人尽皆知，就算知道是她又如何？抓起来关大狱？” 宇文轩鸿手上的活儿没停，皇帝当的越久，他越对当年自己亲娘给自己挑的先生有所不满。 若不是当年自己势微，绝对不会选这样一个太傅。 愚蠢，谋算心太强。 身在朝堂，为自己谋算不算什么，只是这谋算要聪明，让别人发现不了为上乘，让别人发现的了拿你无可奈何为上上乘。 比如霍潇龙，现在和自己关系好的几个大臣都知道昨天晚上草原王去抢人了，今日早朝有一个敢在那儿对草原王发难的么？ 没有。 宇文轩鸿被这事儿烦的厉害，而皇后那儿也是。 自己亲爹八百年不进一次后宫，今日一早就让母亲给她递了牌子，看着面上对自己恭恭敬敬可是每句话都在给自己施压的父亲，魏淑仪有些绝望。 “当年你姐姐到底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淑仪，你可要知道，那东西是咱们家的催命符，到时候，无论是魏家还是你的皇后之位，没有一个能保得住的。” 在后宫待了这么久，魏淑仪觉着自己的心宛若一潭死水，可是看着亲爹嘴里吐出的话，她只觉得字字诛心。 为了这种爹娘，死了值得么？ 女人坐在凤位上，双眼满是怀疑与痛苦，而她母亲魏夫人，就坐在旁边不出声。 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啊？ 她为何不心疼？ 皇后看了看自己母亲，随后被父亲一声吼回神。 “皇后！” 魏淑仪把自己心中汹涌的感情压了下去，女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礼部尚书，杏眸半睁，对他冷声说道 “先皇后去世时从未给我什么东西？至于父亲说的什么我一概不知，本宫累了，二位请回。” 礼部尚书听到女儿的逐客令有些崩不住，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儿不听话了。 宫人们过来做出请的手势，示意二位出门。 礼部尚书一向好面子，走到门口时还回头对着魏淑仪说了一句。 “逆女！” 皇后在宫内从来没发过脾气，哪怕是对小宫女儿也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魏淑仪没动地方，品味着那句逆女。 她回头，自己双亲还在门口等着自己说些什么。 女人冷笑了一声，用袖子将旁边的花瓶扫落，皇后宫内的所有宫女立刻跪下道 “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娘娘恕罪。” 魏大人也被自己女儿这脾气弄的一愣，从小到大，淑仪性子最是温婉。 而旁边的魏夫人甚至有些冲动想过去指责女儿，可被魏大人拉住了。 看着目光阴冷的皇后，礼部尚书知道，从今日起，这父女情分算是到头了。 “往后，二位没必要不用进宫探望本宫，来人，送客。” 魏淑仪没有把脾气发在宫女的头上，她身旁的大宫女把她扶到凤位上，看着刚刚冷漠的双眸渐渐变得绝望。 女人靠在椅子旁边的把手上，凤位很凉，所以那些太医不让她久坐。 可今日坐在这冷冰冰的位置上，魏淑仪想，自己这一生真是可悲，姐姐也是。 为魏家，为所谓的权势，唯一牺牲的就是她们，也只有她们！ 旁边皇后宫内的姑姑一看，这不是办法，于是对小宫女悄声吩咐道 “去太医院将侯太医叫过来。” “姑姑，我刚刚就去了，听闻今日侯太医在闻妃娘娘那。” 大宫女皱皱眉，拿出皇后宫内的牌子道 “去闻妃宫里请，咱家娘娘这心病犯起来更难治。” 今日，候香香是抱着妹妹上工的一天，侯夫人去江南一趟，徐叔叔也眼巴巴的跟着过去了，自己姥爷也去了，家里只有姥姥和奶奶。 妹妹现在稀罕自己的很，在少女背上乖乖的，只嘤嘤两声惹的人怜爱。 “闻妃娘娘身体很好，不用每日都唤臣过来请平安脉。” 闻妃这几日也是心病，她那个好大儿也不想斗了，天天在宫里悲伤春秋，红着个眼睛画画，画的都是环绿。 所以闻妃才把候香香叫过来，也没啥别的意思，看看能不能走走捷径。 “侯太医。” “娘娘请说。” 小孩儿姐在别人那还是很懂礼数的，双手恭敬的放在腹部，微微弯腰，看起来就是很规矩的人。 “过来坐。” 闻妃对候香香挥手，又给她拿了盘点心。 小孩姐不敢吃，万一里面再有啥呢，龙儿和大妮儿一会才能过来找自己。 “本宫直话直说，侯太医能否在环绿姑娘面前为我儿八皇子说几句好话？” “我知镇北王的规矩，可……” “男女之事，他也没有料到会碰到环绿姑娘是不是？” 候香香低头，眨嘛着眼睛。 这不是说不说好话的事儿，得让闻妃娘娘见到环绿姐才行，光说不管用。 因为环绿姐那脑回路不是说好话能说明白的。 就在这时，皇后宫内的人过来寻香香。 小孩儿姐规规矩矩的给闻妃行了一礼道 “娘娘，今日我先行告退，有机会定当在环绿姐面前替八皇子美言几句。” 第494章 物证(一) 候香香刚好碰上去尚宫局回来的霍潇龙和大妮儿，大妮儿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草原王的职责，什么织布造车的地方都去看了看。 “我帮你背着妹妹，你这走道多不得劲儿啊。” 霍潇龙伸手将小孩儿姐妹妹接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小团子奶香奶香的，看见龙儿就笑，小手还在往上够她的脸。 “我也想抱。”大妮儿有点眼馋。 “不给，我先捞着的。” “一会儿给我抱。” 眼看着小姐妹又要斗嘴，候香香立马制止道 “一人一个时辰，别磨叽了，走，皇后那边。” 三人大步流星的向皇后宫内走去，此时魏淑仪还在绝望的寻思自己过往，只看外面摇摇晃晃没正形儿的三个姑娘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安！” 大妮儿一向如此，学行礼只学个大概。 “你们仨怎着过来了？”皇后坐起身，看着三位少女问道。 “给娘娘把脉呀。” 候香香眼睛也不错，从宫门口就看见皇后那有些绝望的小眼神儿了。 三个少女也不生分，镇北王坐在那点菜，大妮儿坐在一旁逗香香妹妹，而小孩姐直接坐在台阶上给皇后把脉。 “你不开心了啊娘娘？” “一点点而已。” “那……” 候香香直接把霍潇龙怀里的孩子抱了出来，放进皇后怀中，随后道 “那让你开心开心。” “……” 这一举动直接给皇后整不会了，刚才爹娘才来问完姐姐有没有给自己东西，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把自己当做棋子。 而这群…… 这群遇上不过几年的孩子，将她放在心上。 人生有时候也挺讽刺的。 她当时喜欢侯香香的原因，就是她性格有些像姐姐。 她看着镇北王的眼神，有些宠溺，又带着欣喜。 之前，皇后也是拥有过这种眼神的。 不过是在宫内伸把手罢了，即使没有她，萧贵妃也会把她们护的很好。 皇后抬手，给香香正了正冠帽，随后温婉的笑着点点头，对她们仨说道 “去我寝宫玩吧，正好能睡一会儿。” 皇后娘娘想抱着平平睡一会儿，她们仨在旁边胡闹就好，主打一个环境音。 魏淑仪依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里像过马灯一般过着这些年的事儿。 看着已经呼呼大睡的候香香和草原王，她悄悄的将手伸进自己床头的暗箱内。 ——咔嚓 是微弱的机关声，当机关响起的那一刻，假寐的霍潇龙就听见了，只不过少女没睁眼睛。 皇后将暗格内的香囊放进了侯平平的襁褓中，随后慢慢拍着她进入了梦乡。 直至几人出了皇宫，龙儿才说道 “你把平平给我。” “咋的了？” 霍潇龙拿过孩子就开始拆襁褓，幸好是在马车内，孩子吹不着风。 “这是皇后娘娘今天中午塞进去的。” “你咋不吱声呢？”小孩儿姐问道。 “我闻了没毒，下午抱那老半天孩子呢。”龙儿答道。 “这啥啊？” “不道，拆开看看。” 香囊看起来有些年份了，上面的颜色稍微有些失了光泽，也有可能是因着主人经常拿出来摩挲的原因。 拆开封口，里面是几张纸。 霍潇龙将纸拿出来，一目三行的看着。 少女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啥啊龙儿？” 大妮儿也在眼巴巴的看着霍潇龙。 少女没有作声，只道了一句。 “回家再说。” 王府书房的灯笼很亮，每次大家在这儿谈事时候都像吃饭，每个人桌子上都有点心，还有小菜，就差来点儿小酒了。 霍潇龙坐在首位，而看完信的蓝庭彻久久不能回神。 “妈，您看看，这是皇后娘娘今日给的，好像是物证。” 岑昂伸过去接信的手有些抖，直至将信看完，女人点点头道 “是，这就是当年宇文轩鸿写给……写给城外那个道观的信。” “那是不是就能翻案了？”龙儿问道。 华鸾摇头，随后道 “没有这么简单，这儿只有一封信，还要有回信，最主要的是，还要有宇文轩鸿敲定主意决定做局的信。” “只有这一封，翻案，谈何容易。” 众人不出声，岑昂率先开口说道 “这信从哪儿来的都好，就是不能从皇后手里给的，龙儿，把信收着。” 霍潇龙点点头，明白她妈的意思是让她把信放空间。 能在屋里的都是家人，得让姐姐们知个底儿，京城水深，万一有些人脑子好的不行，再被骗了呢。 但皇后不出声就把信给他们，霍潇龙有些疑问，于是拉着蓝庭彻半夜去了一趟皇宫。 一身夜行衣的少女坐在皇后床边，这事儿不是第一次干了，魏淑仪也适应的得心应手。 “娘娘，为何把信给我们？” “您想求什么？” 皇后在宫内给她们三个请方便，作为交换，她们过年将皇后偷出去玩，但这些都是小事。 被皇上发现也无伤大雅的小事。 牵扯不到家里。 今日这信一出，是皇后在压上魏氏投奔她们，所以霍潇龙想来问个清楚。 温婉女子摇头，看向窗外弦月，轻声道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只是，不想我姐姐白死罢了。” 霍潇龙刚想追问她姐姐的事，魏淑仪将食指放在了嘴上，示意她不要问。 “多的事我不知道了，镇北王。” “你要是问我想要什么？” “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就是你们大业将成之后，让我带着姐姐的骨灰，离开京城。” “去哪儿都好，只要不在京城就好。” 少女神情严肃，她不知道皇后为何站在她们这边，但这个要求，龙儿现在可以应她。 一身夜行衣的龙儿颔首，随后问道 “那魏家呢？皇后娘娘想为魏家做些什么？” 听到这儿，魏淑仪觉得气血上涌，想起亲生父母，她隐忍了些许，随后道 “魏家与我无关，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王爷不能因为这件事，对魏家生出怜悯之情即可。” “好。” 第495章 我中意 “东西拿回来了？” 是夜，蓝庭彻身侧站着一身夜行衣的暗卫。 蓝一单膝跪地，双手封上信封道 “拿回来了，主子。” 西南侯点点头，清贵公子在洒进月光的窗户下，有点儿冷清，双眸无神，若非要能看出来有些什么，那便是层层算计吧。 每次想到爹娘的事儿，蓝庭彻心情都很差。 “放那吧。” “是。” 物证人证都快要集齐了，他真能给爹娘翻案么？ 到时候不会又把这京城搞的满城风雨？ 龙儿最不喜欢死人。 “我看他就是对你贼心不死，眼睛都要住你身上了，都过去的事儿了，咋能这么不要脸呢，天天来王府门口晃悠。” 周宁安，知画男人，坐在女人面前，一脸小媳妇儿的模样委委屈屈的说道。 旁边的三姐妹瓜子儿磕的咔哧咔哧的，像极了松鼠。 “谁啊姐夫，谁对我姐贼心不死，明儿我就去找他唠。”霍潇龙一边吃瓜一边说道。 “对，姐夫，你放心，我仨都去，谈的拢就算了，谈不拢咱们可以动手。”候香香附和道。 “对，我们可以仗势欺人。”大妮儿也觉得此法能行，于是点头道。 龙儿努努鼻子，对黝黑少女说道 “妮儿啊，仗势欺人不是啥好词儿。” “可是你就是在仗势欺人啊，这是事实。” 知画看着几个少女叭叭的说话，旁边是在跟自己诉苦的男人，多少觉得这场面有些幸福。 “那是我前未婚夫，没抄家的时候指腹为婚的，这不，那天来风月楼玩儿看见我了，所以天天过来找我，不知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怎么？周少爷吃醋了？” 周宁安一直在知画面前有些自卑。 知画是什么？ 在他年少时便是他的梦，他遥不可及的人。 后来，知画嫁给了他。 周宁安就和做梦一样开心，这是真的梦想成真。 他努力赚钱，不是说要维持那点儿所谓男人自尊，他是真想给知画好的生活，虽然媳妇儿不一定用得上。 但只要往前走一步，便能离知画近一些。 他与她站在一处时，也盼望别人说一句郎才女貌。 其实周宁安长得不差，挺好看的，只是知画起点太高了。 京城中书令家的小姐。 “嗯，他来找你，我心里不得劲儿，而且他看你那眼神儿不对劲，就是想再续前缘的那种。” 周宁安话挺硬的，就那语气不知道为啥有些怂，还带着点儿讨好。 “那我明日去见见他，同他说清楚，别让他来找我了，好不好？” 知画也算是在教几位少女教科书式哄男人了，三姐妹的瓜子儿嗑的更起劲儿。 姐夫也不行啊，平常在外面做事那么体面的一个人，回家还不是跟风月楼男人一个样。 霍潇龙挺想学一学，他是怎么用最委屈的语气说出最硬的话的。 周宁安虽说吃醋，看着委屈，但手上的活儿没停，嘎嘎给自己媳妇儿磨墨。 反正那些小丫鬟们的活被这些姐夫抢的差不多了。 “怎么？这还不行？”知画语气略带严肃的问道。 “不是不行，就是……我不想让你单独见他。” 啧啧啧，霍潇龙一脸鄙夷，咋就这么傲娇啊姐夫，你就不能直接说你想和我姐一起去么？ 到时候去那前未婚夫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主权，瞅那点儿出息吧。 “那我带你一起。” “好。” 知音也在一旁，听明白了事情原委。 当年她们姐妹俩没有落魄到风月楼时，是京城中书令花家的小姐，她姐叫花繁画，她叫花繁音。 那时候知画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但后来怎么着来着？ 好像是因为她家被太子太子妃一事连累，皇上上位几年之后就把她家给清算了。 当时，知画前未婚夫知道姐俩要被送到教坊司的时候连个屁都没放。 就这？ 还能让她姐夫吃醋呢？ 知音不太理解。 不过她可以看热闹。 镇北王府外，那个公子又在门口晃悠了。 其实周宁安已经同他说了不下三遍。 “她已是我妻，兄台且回吧。” 但人家就和听不到一样，气的周宁安想在大街上和他动手。 看了看身后镇北王府的牌匾，周公子又憋了回去。 他和知画没有孩子，原因就是被女人生孩子时候的惨叫吓怕了，他不敢让知画生，况且那时候霍潇龙年纪小。 天天围着他姐夫姐夫的叫，所以周宁安就想了，孩子生不生都行，就把霍潇龙当闺女养呗。 所以除了带孩子的小苗师父，就属周宁安最稀罕她。 稀罕的表现为：塞钱。 做生意起家嘛，嘘寒问暖不如打点巨款。 所以，周姐夫觉得，不能给小姨子丢人。 但现在不同了，男人拉着知画的手，大步流星的走向她的前未婚夫。 前夫哥看见知画出来的时候，眼睛一亮，随后急忙往前迎。 “繁画。” “石公子，我现在叫知画。” “你叫什么都好，你回来就好……” 男人满眼深情，就好像下一刻和知画破镜重圆了一样，周宁安将知画微微拉的离自己近一些，随后轻轻搂住女人肩膀，道 “石公子，知画现在已经成亲，望您自重。” “繁画只是当时无人依靠，所以才选择你，周宁安是吧，我已经派人查的一清二楚，不过是边城县城跑商起家的罢了，说得好听是个富家少爷，说的不好听，如那些平民百姓有什么区别？” “繁画乃千金小姐，你觉得你哪里配的上她？” 周宁安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知画一个手势打断，于是闭嘴站在她身旁。 只听知画开口道 “石公子，我选的男人，自然是我心悦的。” “他虽然家世差上了些，可遇到我的时候，我是贱籍，是妓女。” “我并不觉得我夫君配不上我，凭相貌，比石公子只上不下，凭能力，石公子若不是占着个会投胎的优势，您也比不上他。” “退一万步来说，他就算样样不如你又如何。” “我中意就够了。” 知画给他行了一礼，主要是小时候受过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是大家彻底散伙呗。 “繁画！当年……当年我是想去找你的……” “但你没有去。” 女人淡淡的说道，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 “就算是这次你来找我，为了什么我一清二楚，别拿感情说事儿了，恶心。” 说罢，知画就拉着周宁安往王府里走，随后微微回身，冲门口站着愣神的男人说道 “石公子，往后别见面了为好，即使见面，也就当是个陌路人吧。” 第496章 花家老宅 “我都老久没听过你知画姐这么说话了嗷，老有样儿了。” 知音和霍潇龙三姐妹趴在墙头上，吃瓜吃的起劲。 看见二人携手回来，知画一个眼神将三人瞪了下来。 “多大人了，还带妹妹爬墙。” “嘿嘿，姐，好看。”知音笑嘻嘻的说道。 “真行啊你知音，看你姐的热闹！” 知画戳了下妹妹的头，随后拉着美的冒泡的周宁安回了房间。 “姐，你说他来找你干啥的？”知音问道。 “咱家龙儿不是把世家抄了好几个么？然后他们石家害怕，所以就叫个人过来探探口风。” 镇北王现在这三个字就是世家头上的一把刀，就算皇上不下令抄家也害怕。 周宁安还在那美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出不来。 只听霍潇龙问道： “姐，当年你家不行的时候他没帮你啊？” “帮个屁，整个人就消失了似的，传信也不回，说白了就是不想管。”知音拍了下桌子，将桌子震了一下。 周宁安这才回过神听媳妇儿说当年的事。 “好了，知音，也不怪他，不过是未婚夫罢了，还没成亲呢，就算成了亲又如何，说不帮还是不帮的有的是，怕引火上身罢了。” “所以这种男的，咱不能沾边儿！”周宁安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不沾不沾，沾啥啊，就沾你，嗷。”霍潇龙在一旁打闹道。 这弄得知画这对儿老夫老妻还有些脸红。 “明日和姐回趟老宅。”知画对着几人说道。 知音点点头，答了声。 “好。” 花柳巷三姐妹还在那溜号，唠今天晚上吃啥呢，于是知画又说了一遍。 “明日，和姐姐回趟老宅，龙儿？” 女人敲敲桌子，示意霍潇龙回神。 “啊？姐，我也去啊，我以为你就和知音姐说呢。” “对，你也得去，你们仨都去。” “行！” 花家自从被抄家之后，府内便荒废了，也没有旁人来问这个院子，嫌晦气。 于是知画回来之后，便把老宅买了下来，好久没人来了。 院内野草横生，地上铺满落叶，厚厚一层，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从残存的青瓦与房檐处的巧思，能看出，曾经这处院落也辉煌过。 霍潇龙环顾四周，对知画说道 “姐，你家之前挺厉害呢。” “当然了，我和我姐当年也是冠绝京城的美人儿知道不？繁画繁音，是不是好听？” 龙儿和小孩儿姐还有大妮儿就跟个傻大姐似的，在那呲着牙说道 “好听好听。” 确实好听，这名儿，听起来就像画本子里的女主。 老有感觉了嗷。 知画带几人来到后院儿，后院角落里有个小房子，女人上前，敲响了木门。 ——叩叩叩 “花叔，我和知音回来了。” 身后的知音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姐，花叔还活着？” 女人笑着点头。 “活着，只有他活着了。” “这么多年，一直藏在这儿，也得亏这房子没人来。” 屋里没有动静，于是知画又敲了一遍门。 “花叔，我和知音回来了。” 门“唰”的一下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个比王公公看着还老的老头儿。 腰很弯，直不起来，手中杵着跟粗树枝，头发也乱糟糟的，他看向知画与知音的抬眸，就好像用了他浑身的力气。 “大小姐？二小姐？” 知音看着老头儿已经泣不成声，而知画还能控制的住自己，她缓缓说道 “花叔，我们回来了。” 老头的手抬了起来，又颤颤巍巍的放了下去。 他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这两个孩子的头，可是…… 看着这穿衣打扮的样子，活的好像比花府在时还好上许多。 “我回到京城第一件事便打听咱家房子了，只是后面龙儿要出征，我没来找您。” 若是自己在战场上回不来，可能这个从小带她们姐俩长大的叔叔，死了都不能闭眼。 这回好了，几乎就这一件大事儿未做，所以知画带着妹妹来了。 “花叔，你跟我俩回家吧，呜呜呜，我……我俩给你养老。” “你咋不走呢？你……你去别人家当管家多好啊，非得……非得守着这房子干哈啊？” 知音一边哭一边说话，边城口音有点儿破坏这伤感的气氛。 老头儿摆摆手，咳了两声说道 “两位小姐，我上了岁数了，就在这死了也行，看见你俩回来，我到了黄泉也好和老爷夫人交代。” “至于我为啥守着这房子。” 老头儿缓缓坐在床上，思绪回到过去，双眸失神的说道 “能去哪儿呢？你俩还没回家……” “大小姐性子沉稳，却最是怕孤单，二小姐虽然有些淘气，但也依赖人，若是二位小姐回家，看见这房子里没一个熟人，得多难过啊。” 花管家没想过知画和知音能活下来，他想的是人在外面死了，灵魂总要回家的。 要是回家的时候，家里空空荡荡。 做鬼都委屈。 “花叔，今儿我们就收拾收拾走，我和知音给你养老，您放心便是。” 花老头儿已经几十年没出门了，能在府里藏着活命，哪里还能天天上街溜达？ 他也算得上是花家余孽。 “大小姐说笑了，要养老也是给爹娘养老，我只不过是个下人，况且……” “看二位小姐现在的穿着打扮，过得应当不错，我就不过去给你们俩添堵了。” 花老头儿嘴上对知画知音恭恭敬敬，心里还是把她俩看做晚辈，当时没开门，他还以为听错了呢。 第497章 半夜偷摸把你扛走 三个少女在门外听着，整齐划一的从荷包里拿出油纸包着的零嘴儿。 霍潇龙已经习惯了，多大点儿事啊？ 她家现在都有多少个老头儿了，再来一个能咋的？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龙儿寻思了，只要能让这群姐姐开心，一个姐姐有一个老头儿她都养得起。 况且姐姐们也没让她养是不是？ “花叔，您猜猜我们现在在哪儿？” 知画没有像知音一样哭唧唧，而是坐在老人家旁边问道。 “大小姐应当成亲了吧，相信夫家是个富贵人家，把你姐妹俩养的很好，如此，老奴就安心了。” 知画轻声叹了口气，花叔这些年还是受苦了，不过是五十左右的年纪，现在老的像老翁一般，说和古大夫一般大都不过分。 “花叔有没有听说京城来了个镇北王啊？刚刚打完胜仗回来了那个。” 老头儿点点头说道 “有所耳闻。” “我们姐妹俩现在就在镇北王府里，算得上王府里的小姐吧，比京城所有的贵女过得都好。” 花老头儿好像没反应过来。 当初这俩姐妹只会画画弹琴，哪里能受上战场的苦啊。 “所以花叔，你得和我俩回去，我和姐姐现在护得住你。” “两位小姐不可任性，老奴不知为何镇北王救了你们二人，但现下，你们有着自己应该过得日子，万万不可再掺和到旧事里了。” “这不是给王爷添乱么？” 霍潇龙几人在外面吃的贼起劲儿，听得也开心。 候香香用胳膊肘怼了两下龙儿，笑嘻嘻的说 “说你呢，王爷！” “嗷，没事儿，来呗。” 花老头儿这才察觉到外面有人，小木屋很小，就连周宁安都在门口杵着。 “谁在说话？” 老人家下意识的把知画知音护在身后，开口道。 “花叔，是镇北王。” “龙儿，过来见过长辈。” “嗳。” 虽然叫的是霍潇龙，但三个小姐妹从小到大干啥都是一起，何况这种认长辈的事儿。 花老头看着面前三个姑娘，一个穿的稀奇古怪有点儿辣眼睛，一个草原装加身皮肤黝黑，一看就不是大燕人。 最后一个还行，穿得长得一看就是镇北王。 就是这一张嘴…… “花叔好嗷，赶紧跟我姐回家养老，不然半夜过来偷你被褥把你扛走。” “你这孩子……”知音在旁边点了点她的头道。 “花叔，这就是镇北王。” 谁家王爷能给干姐姐家的老奴行礼啊，虽然这礼行的有些不伦不类，但这是面子，镇北王赏他的面子，他得接着。 “多谢王爷厚爱。” 看着花老头儿回身收拾行李的动作，知音觉得自己和姐姐叭叭说这半天，没人家龙儿一句好使呢。 至于霍潇龙，呲着大牙和知画悄悄说道 “姐，你叔听话诶，等回去就让他和我姥爷他们玩吧，那群太监总干活，那大岁数了不好好养老整啥呢你说。” “行，等到回府之后都听你安排。” 周宁安又给花老头儿行了个礼，自此，回去的路上，周少爷那张嘴都没停过。 老人家一个劲儿拉着他问知画知音这几年的事，得了媳妇儿的一个眼神暗示，周宁安尽可好的说。 “知道为什么姐今天带你去接花叔回府么？” 知画看着霍潇龙，摸着她的脑袋瓜儿，细声细语的问道。 “不道啊，想让叔大大方方放心回来？”龙儿猜测道。 知画看了看亲妹妹知音，又望了望窗外，她微微摇头。 直到马车到了王府门口，她拉着龙儿的手进了门后才说道 “我们家，当初虽是太子党，但不至于落到抄家灭门的下场，皇帝在上位之前，整个朝堂之上，又有几人不是太子党的？” “宇文轩鸿想杀都杀不过来。” “所以呢？”霍潇龙问道。 “所以，我爹当年肯定干了不该干的事儿。” 知画的目光看向花叔，花叔是怎么在抄家灭族的时候活下来的，这么多年他藏在花府又为何没人发现。 这些都要问。 她必须要弄清楚。 霍潇龙看姐姐如此严肃，她点头，把场地留给这姐妹俩。 她也没有走，就在小院儿内等着两位姐姐。 姐姐们也想翻案，只要还太子太子妃一个清白，刚刚那座破落老宅便可以再现辉煌。 夜晚与白日交替，月光透过枯槁的树枝打在地上，碎碎点点。 霍潇龙看着地上，她觉着现在的月光挺像当今皇上的遮羞布，马上就要遮不住了，还在那硬捂。 屋里时不时传来知画与知音的啜泣，还有老人家苦苦的哀求。 ——吱呀，门开了。 “姐，不用着急，花叔不想说就不说，到时候他自然会告诉你的。” 其实在座各位都理解花老头儿为啥不想说，好不容易知音知画能活着回来，况且还过得不错，非得查那陈年旧事干嘛？ 把命都填进去才好？ 镇北王再厉害还能厉害的过皇上？ 那是皇权啊！ 天生就压臣子一头的皇权。 龙儿：你看，这不就巧了，我恰好就比他厉害，恰好他就不敢动我，也恰好，皇权在我这儿就是个屁。 “花叔都和我们俩说了。” 知音有些落寞的出来，双眼一看就哭过。 霍潇龙想上前去劝劝，被知画拉住手，随后道 “你知音姐想爹娘了，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过会儿你再去哄她。” “嗯呐。” “知道我爹干啥事儿了么？”知音继续问道。 “不道。” “我爹把宇文轩鸿当年做那件事的物证给偷过来了。” “咋偷的呢？” 龙儿眼睛放大，一脸探究，这俩姐亲爹也忒厉害了，这也能偷？ 知画宠溺的看着霍潇龙笑笑，随后说道 “咋偷的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还有物证在李先生那。” “哪个李先生？”龙儿问道。 “就是你庭彻哥之前的先生，要不是宇文轩鸿上位，现在的太傅应该是他。” 嗷，龙儿想起来了，就是之前庭彻哥带自己去见得那个老头儿，但那老头儿说她是个女的，不想辅佐她搞皇位。 她觉得无所谓啊，反正华姨也来了。 估计还得去一趟。 就是有些麻烦，动手倒不至于，得打嘴炮。 还不像孙子夕那种，这种自恃傲物的人，得用自己见识压压他，把他整服服帖帖的。 这玩意儿霍潇龙不怕。 我上下五千年的底蕴精华，我怕他，看我忽不忽悠他就完了。 第498章 弄权 还是那间小屋，若是有李先生的帮助，花叔能在那场混乱里活下来也未尝不可。 这是霍潇龙第二次见到李先生，面前的先生有点儿西游记里高手的气质，可不知道为何，又差了点儿啥。 少女就静静在那坐着端详他，而蓝庭彻率先开口道 “先生，此次前来，是有事请您相帮。” “什么事？” “我要为爹娘翻案，学生知道您手中有当年的物证，请先生出手相助。” 李先生没有回蓝庭彻的话，只是让他在地上跪着。 霍潇龙也不介意，学生跪师父，天经地义，她还嘎嘎跪张盟主呢。 而坐在桌后的男人眼神却在盯着霍潇龙。 “先生！”蓝庭彻再次请求道。 李先生终于说话了，他端起茶水，放在龙儿面前，示意她喝茶。 “我可以帮你，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回他话的是龙儿，从一开始，这位李先生的注意力就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庭彻哥，随即，少女将蓝庭彻从地上拉起来按在了椅子上，并冲男人挑眉示意道。 “李某只帮大燕未来之主，而皇位，女子绝不可染指。” 霍潇龙眯了眯眼睛，听到这话，蓝庭彻恨不得把他先生脑子给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啥，小时候他教自己的时候也不这样啊，咋就这么轴呢？ 少女拉住未婚夫的袖子，笑了笑，随后问道 “先生既然能入了先太子和太子妃的眼，想必绝不是那俗人，您这种人，不应该计较女子能不能当权。” “但您已经计较两次了，说明，这事儿在您心里，真是个坎儿。” “所以，您到底是怕我登上皇位之后，李先生拿不回属于您的位置，还是真不想让女子弄权？” 霍潇龙站起身，盯着李先生。 这种人，都属于高人，就是那种，超脱世俗之外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中的人。 他会弄权，会弄得清官场里的勾心斗角。 他会弄心，将朝堂上每位大臣的站位摆的清清楚楚。 就是这种人，这种天之骄子，从小就没输过的人，在那些年的皇权争斗里，输了。 他不是输给当年还是四皇子的宇文轩鸿，也不是输给宇文轩鸿背后的太后。 他输给了那个把大燕百姓放在自己皇权前头的皇帝。 所以，他不服。 若蓝庭彻为帝，那他就是帝师。 帝师的荣耀与地位不言而喻。 但若是霍潇龙上位呢？ 他将一无所有。 从李先生见到霍潇龙第一面他就知道，这个少女，不会似其他人一般，三番两次的请他出山去相助。 她身边高人太多了。 帝师这个位置，论学识，有赵凯，论武功，有张盟主，论玩弄心机把握人心，有华鸾。 他没有位置了。 若是霍潇龙登上皇位，他将永远是一个先生。 而这种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停留在普通的层面上呢？ 李先生眯了眯眼睛，看着霍潇龙，随后道 “镇北王身为女子，为何不能成就让步于自己的心上人呢？庭彻为太子唯一的孩子，乃是中宫嫡子，为帝，他名正言顺。” “可他没我适合当皇帝，我比他厉害多了。” 这话听得李先生一怔，他看了看旁边的蓝庭彻，见自己学生一脸赞同，只听面前少女继续说。 “李先生认为，权利是什么？” 还没等男人说话，霍潇龙点了两下桌子，继续道 “权利，绝对不是让人升官发财的文书，也不是让你实现人生价值的快感，它是可以影响和控制这天下所有百姓的，乃至他们的精神。” “现在的皇权，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我们，包括你在内。” “我们是上上等，我们可以享受的物质生活与精神供养，是底层人望尘莫及的。” “这种享受会逐层递减，直至最底层。” “李先生，您看过他们是怎么活着的么？” 男人没说话，看着他的神色，霍潇龙已经明了，她冷笑了一声，随后道 “我见过。” “他们为了吃饱度过寒冬，会把税收后剩下不多的好粮换成糙米，在这个换粮的路程中，他们需要走一天一夜。” “就为了活着。” “为了吃饱饭。” “不足三两银子的糙米，是他们一家人过冬活下来的希望。” “所以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时间考虑，怎么能活得好一点儿？他们活着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只有麻木。” “更有甚者，那些乞儿，他们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知道霍磐利剑，今科状元，是我从哪里捡到的么？” “乞丐堆。” “李先生，只有见过民生的人，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庭彻哥能想到的，我也能，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但我能想到做到的，他不一定，所以，他不如我。” “我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 “我喜欢他心里有他这点，毋庸置疑，但这不代表我要把我的愿望与梦想让给他，您心里清楚，谁更合适。” 李先生，全名李楠风。 今日，他已经逝去师父给他留下的遗言，好像成了真。 我们这群玩心眼的人，碰上那些真正有信念、了解老百姓需要什么的君主，便像个只穿着里衣献舞的舞女，一眼就能让人看透。 而在他面前这个少女，真的懂天下人的苦，不是纸上谈兵的那种。 “先生，龙儿是从平阳县打出来的，凭家里姐姐的帮衬不假，但也凭她自己。” 若是没有她，风月楼早就没了。 蓝庭彻第一次看龙儿把弄权这一事放在桌上谈。 身旁的少女微微昂头，不慌不忙井井有条诉说着权势二字。 她真厉害，也好看。 能晃了他心神的那种。 “李先生，我相信您不是单单为高位在这京城隐忍十几年，本王同你保证，只要我坐上龙椅，大燕，将是你从未在书中见过的盛世。” 第499章 只要他不想就不会 霍潇龙美滋滋的带着蓝庭彻走出小院，手里正是确认过的物证。 而李先生坐在屋内久久不能回神，这小姑娘太能唠了，唠的他都觉着镇北王就是这世间明主，整个大燕皇位算什么，她就应该统一天下。 大燕、草原、包括大安，都得是她的，活该是她的。 凭什么不是她的？ “嘿嘿，庭彻哥，看你师父被我绕进去了吧。” 清贵公子拉着心上人的手，开口回道 “第一次见龙儿同人讲道理，真好看。” “我也跟黄燃虎讲道理了呀。” “……” 虽然蓝庭彻有点无语甚至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那天他还以为是龙儿故意上去挑事呢。 男人点头道 “对，是他不识好歹罢了。” 二人踏着月色走在回王府的路上，即使有宵禁也没人敢拦他俩，马车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霍潇龙抬头一看，是长公主的座驾。 “哟，我的好孙子，还有未过门的孙媳妇儿，这么晚搁大街上谈情说爱呢？”宇文赫兰抬起马车帘，冲马车外的二人说道。 “嗯呢，你大半夜不睡觉搁外面干哈呢？”镇北王老理直气壮了。 你三个对象，我才一个，我有啥不好意思的？ “我刚看完男人回来，之前因着我要和亲那事，我那几个男人在家里受家法了。” “那他几个家里人还让你进去看啊？” 霍潇龙不见外，拉着蓝庭彻就上车了。 “那有啥不让的，本宫乃是公主，大燕长公主。” 长公主马车很大，拉车的马都有六匹，她马车一出来，整个街道都差不多给横着占满了，所以这辆马车，宇文赫兰只晚上半夜拿出来用。 一进里面霍潇龙就后悔了。 长公主哪里是去看男人啊？ 这明明是偷男人。 她那三个老爷们都在马车里坐着呢。 “打扰了哈，姑奶奶。”霍潇龙下意识就想拉着蓝庭彻跑，她最不愿意当电灯泡了。 “打扰啥，想走啊？” 宇文赫兰抓住霍潇龙衣服的下摆，笑着说道。 “回来坐，喝点儿茶，陪姑奶奶我聊会儿天。” “唠啥？”龙儿坐回原位问道。 “镇北王。”长公主唤道。 “嗯？” “你怕不怕登上皇位以后，是给他人做嫁衣？” 宇文赫兰问这话的时候，是看着蓝庭彻问的，她的意思就是，你不怕以后你登上皇位了，然后蓝庭彻过来抢你权？ 霍潇龙心里也清楚她啥意思，问这话也不是挑拨离间，想当初自己有做皇帝的想法时，她妈也害怕这个来着。 庭彻哥是前太子的嫡子，如果没有出什么差错，这皇位就是他的。 而现在，他只能在她身边做一个不能掌兵的侯爷，是委屈他了。 “我不怕啊。” “我这孙子手上有兵权，不比你的少，别看我哥说不让他掌兵，但西南那边儿谁说的算，不还是得看西南王么？” 蓝庭彻没说话，学着那几个男人在那弄茶叶。 他家龙儿虽然不喜欢，但他不能不会。 西南侯学的老起劲儿了。 长公主觉得他在装，谁不喜欢权力呢？ 她都喜欢。 权力是什么，权力是世界上最强有力的春药。 无论年纪多大，是男是女，这种东西提起来就叫人兴奋。 霍潇龙笑笑，从衣服兜儿里翻来翻去，最后从腰间翻出了个虎符。 “喏，这玩意儿，我八岁时候他就给我了。” 少女把玩着虎符，给长公主显摆。 “他在你八岁时候就看上你了？他下贱！” 蓝庭彻听到这话才抬起头，缓缓说道 “我不下贱，那时候我只是把虎符给她挖知了玩而已，然后就一直放在她那了。” 宇文赫兰一脸你俩有病的神情，谁家脑子正常人把兵符给别人挖土啊。 “但这挖土真挺好用的。”霍潇龙在一旁说道。 “你俩真是绝配，一个脑子有病，一个脑子发癫。” 长公主看着蓝庭彻，有点儿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家人。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就是妥妥的一个大恋爱脑，霍潇龙也知道，但她就是喜欢这种偏爱。 “庭彻，你不怕她登上九五之尊那个位置的时候，后宫整一群男人？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你以为她是你啊？她一点儿都不花心。” 男人这话很直接，直接到长公主身后的三个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她，看的她脊背发凉。 宇文赫兰挥了挥袖子，示意他们别看。 “到时候她身不由己，你见过哪个身居高位的人后院只有一人的？她没得选。” 蓝庭彻眨眨眼睛，眼神清澈，语气蛮横。 “有啊，我爹，你大侄儿。” 长公主想了想，是了，前太子后院儿只有蓝佑心一人。 但…… “那是因为岑昂！她站那谁敢去你爹后院啊，别说当妾，就是当个通房她和你那个华姑姑都得把人脑子拧掉。” “华姑姑没有那么凶，她人很好。”蓝庭彻下意识反驳道。 小时候岑昂带他玩的时候确实有些严厉，但华鸾不是，一直温声细语，哪怕在风月楼重新相遇亦是如此。 霍潇龙听这话一直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庭彻哥也挺行的。 他是怎么寻思能教出霍磐利剑的人好呢？ 你华姨要是放在皇帝后宫，太后都得被她斗下去。 长公主一脸服气的点头，行，真行。 不愧是太子的儿子。 “长公主，我俩这点儿事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别人的。”霍潇龙牵起蓝庭彻的手，冲宇文赫兰说道。 “镇北王为何如此笃定？” 龙儿没回她，只扭头看着蓝庭彻，问道 “庭彻哥想让我有别人么？” 蓝庭彻摇头答道 “不想。” “不想那就没有，永远不会有。” 这是她给我的底气，男人心想。 “长公主，他不会让我后院儿有别人的。” 霍潇龙差点就点名道姓说你男人不行，一个赛一个不行，要是换成蓝庭彻，哪怕他是第三个来的，也得把前面俩都弄走。 宇文赫兰把她二人送回镇北王府。 “庭彻哥。” “你说，龙儿。” 霍潇龙看着蓝庭彻，双眸紧盯着他的脸庞，缓缓说道 “跟着我，委屈你么？” 蓝庭彻皱眉，似乎想反驳，但却被龙儿接下来的话打断。 “如果没有我，你大可以做西南王，独享一方权势也是可以的，可是和我在一起，可能，你这辈子，都只能做……做个……” 做个闲散之人了。 对于霍潇龙来说，自己的愿望与事业是在爱情前头的，蓝庭彻给了她底气与安全感，就代表，他要失去一些东西。 而失去的东西就是他原本所拥有的权势。 皇上最怕外戚，她当皇上也怕。 女子刚刚可以参加科考，若下一个皇上觉得不妥，那之前所有的努力便是白做。 她若是当个王爷，武将，最终有一天会死在沙场上。 所以她必须坐上那个位置。 “说什么呢？龙儿。” 蓝庭彻将她搂进怀中，温柔道 “就允许女子在后面支持自家夫君，男子就不可以了？” “我没有放弃权势，也没有放弃心中所愿。” “你怎么就知道，我心中所愿不是你呢？” 从你把我捡回来开始，从我想和你在一块儿，不止于兄妹的那天。 我想拉着你的手，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在你身后也可以，只要是你，怎样都可以。 霍潇龙笑了，她不是矫情的人。 ——吧唧。 少女在男人嘴上亲了一下。 蓝庭彻有些呆滞，看着心上人这副模样，少女又亲了他一下。 嘴唇对嘴唇，感觉确实不太一样。 霍潇龙摸着刚刚有些炙热的触感双唇，准备再来一下。 “蓝庭彻！我要是你，现在就滚回房内睡觉！” 小苗师父在树上实在忍不住了，虽然，霍潇龙败家，虽然，他和蓝庭彻算得上连襟，但决不允许自己带大的姑娘咔咔亲别的男人！ 在小苗师父眼里，霍潇龙永远四岁，永远是那个蹲着拿树枝子戳癞蛤蟆的双丫鬓小团子！ 嘿嘿，少女看着树上的姐夫，也不知羞，笑嘻嘻的推搡蓝庭彻回他房间。 第500章 发乎情止于礼 蓝庭彻已经被亲懵了，之前他俩也亲亲，不过都是亲脸。 龙儿想离开他房间时，小手指被男人勾住，他红着脸央求道 “再……再来一次，龙儿。” 霍潇龙看着蓝庭彻这副模样就喜欢，于是大大方方亲了上去。 直至少女出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亲爹揣着胳膊在胸口等着，龙儿脸颊通红，挠挠头，开口问道 “爹，你咋还不睡觉啊？” “你……” 雄鹰想斥责霍潇龙，却说不出口，舍不得是其一，其二是……反正就是舍不得。 “我来找你哥谈谈心。” “嗷，那你去呗，别打架，嗷。” “知道了。” 霍述文在门口敲门，而霍潇龙迎面又撞上了回去拿武器的亲哥，霍潇承一手拎着长枪，一手拎着佩剑。 “二黑哥咋没来呢？”霍潇龙下意识问道。 平常他仨都是一起找蓝庭彻的茬。 “二黑睡觉呢。” 雄鹰都已经睡着了，听见苗翠芳一声怒吼，便知道，家又被偷了。 这能忍？ 霍潇龙不想走了，她怕庭彻哥打不过，自己好拉架。 吱呀，门开了。 蓝庭彻衣服都没换，在月光下清冷的要破碎一般。 他冲霍潇龙挥挥手。 示意她回去。 没事儿，今天就俩，他能打过。 霍述文知道自己女儿脑袋有病，从打仗上就看出来了，说不好听的，要是哪天蓝庭彻和她先把事儿办了，那也是自己闺女先主动的。 无他，蓝庭彻不敢。 罕见的，今天雄鹰没有动手，而是拉着儿子和蓝庭彻唠。 “龙儿那脾气你知道，想做啥做啥，她是真稀罕你，比稀罕熊仔还稀罕，也可能差不多。”霍述文坐在男人面前苦口婆心的说道。 “所以你下次，她主动碰你啥的你躲着点儿，庭彻，男人得矜持，不能容易让女人得手，要不就不值钱了知道么？”霍潇承一副他有经验的样子。 蓝庭彻给他俩倒了杯茶，反问道 “春樱姐当年亲你的时候，哥你躲了么？” 霍潇承的眼神有点儿躲闪。 “躲……躲了啊，必须躲！我霍家家风这是。” “真的么？我不信。” 蓝庭彻那副不紧不慢的语气给雄鹰都气笑了。 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当年何怡主动时候他也没躲。 但这是自己女儿，不一样！ “我对你俩，就一个要求。” “霍叔请讲。” “发乎情止于礼。” “是，霍叔。” 蓝庭彻站起身，对霍述文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爹，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不放咋整？你妹妹主动的。” 父子二人回院的路上，脑瓜子嗡嗡响，搁青楼长大就一点不好，想稀罕谁就稀罕谁，只要一稀罕，必须拿下。 拿不下都是这群姐姐的不是。 就算霍潇龙是个小猪，她也学会了怎么拿捏心上人。 当岑昂怕蓝庭彻夺权的时候，霍家人正悠哉悠哉的吃吃喝喝。 你说蓝庭彻夺权？ 就那小子，他夺权？ 风月楼这群女人不把他生吞活剥了的？ 霍潇龙拿出刚刚在李先生那求来的物证，与之前皇后娘娘给的刚好连在一起。 一封来信，一封回信。 大概就是要京城外道观里的人准备好爆炸用的东西，过几日要用。 没说做什么，只是准备着。 还差一封。 是盖棺定论的物证，能把皇帝压死不得翻身的物证。 龙儿挥手，把信放进空间里。 赶紧睡觉，明日还得去皇宫呢。 大安使者没走，还是要联姻。 只不过这次不一样了，大安眼巴巴送过来一个公主。 主要是怕霍潇龙扯旗子打到他们大安去，黄燃虎死了，脑袋又被霍潇龙带回大燕。 他们这回想用一个公主换黄燃虎的人头。 磨叽死了，烦人。 龙儿心想，要不打到大安去得了。 就不能整这么多幺蛾子事儿了。 第二日，皇宫。 这是后宫的事儿，但镇北王也能来，不仅能来，还要带着前太子余孽一块儿来。 哦，不能说余孽。 起码别让这俩姑姑听见。 她俩在宫里还有编制呢，名正言顺的大宫女，和那些掌事差不多。 第502章 小鹌鹑动手啦 今日霍潇龙一身蟒袍，细眉微微上扬，下面那双有些媚的眸子看起来神采奕奕，时不时透露出的杀气让人不敢对她浮想翩翩。 头上玉冠束发，腰间配着珍珠玉佩。 冷不丁的一看，还以为是哪家俊公子出来了。 她身边跟着小孩儿姐和大妮儿，这俩少女进了御花园之后就往皇后旁边坐，她和萧岚华挨的近，所以好吃的最多。 龙儿坐在皇后下首位，身后是华鸾与岑昂。 魏淑仪面带微笑对她点头示意。 宫内所有的娘娘都来了，除了太后，前段时间霍潇龙把黄燃虎杀了的事儿令她气火攻心，正在宫里养着呢，哪里有空管和亲这一档子事儿。 现下是秋末，还有最后一茬菊花可看。 御花园里明黄一片，霍潇龙喜欢这个颜色。 “大安公主到。”太监大声喊道。 霍潇龙把腿放在椅子上，在手中把玩着酒杯，活像个浪荡子。 “排场还挺大的呢，妈。” 只要少女不开口的话，确实挺像。 岑昂回道 “这次和亲的这位可是大安最受宠的公主，尤其可见，他们皇帝得多怕我们龙儿。” 被妈这么一夸，少女脸上美滋滋的笑，霍潇龙笑的潇洒，歪着头，打量着这位大安公主。 长得还行吧，没姐姐们好看。 身上东西看起来挺值钱的，确实挺受宠。 皇后开口道 “明珠公主请坐。” 霍潇龙一听这名儿，又回头和岑妈妈说小话。 “妈，我觉得这名儿好听，明珠，掌上明珠，我也想叫这个。” 华鸾听到这话，用手帕捂嘴笑了笑。 岑昂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拍了下自家女儿的后背，道 “你啥都想叫，你先问问你爹同不同意。” “我爹肯定同意。” “那你娘呢？” 镇北王望天，算了，她不想挨打。 “皇后万福金安。” “公主远道而来，这赏菊宴便是为明珠公主准备的，往后都是一家人，今日不必拘礼。” 魏淑仪在场面上一向大气，她伸手，让大安公主顺着她手的方向看。 “那就是我们大燕适龄的皇子，若公主有心仪的，可要和我说才是。” 闻妃那手帕都要被她撕碎了，她拼尽老命说她家老八不能娶大安公主，已经抱着皇后娘娘大腿哭了，还是没用。 因为宇文轩鸿仨皇子，她家老八是属于矮子里面拔高个，硬拉出来能撑门面那种。 可是…… 可是今日她还想看儿子的心上人呢，宇文司年双眸无神，直直盯着霍潇龙身后。 候香香和龙儿说了，想让八皇子死心，必须先让他娘讨厌环绿姐，这不，今日就约好把环绿带过来了。 环绿双眸有点儿偷感，轻声在岑妈妈耳边说道 “妈，我想带点点心回家，这点心二丫和张妈妈不会做，好吃。” “等会儿散了时候装。” “行。” 说罢，环绿咬了一口手上的点心，真好吃啊他娘的。 大安公主笑着点头，宴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半道儿，席间女眷结伴去如厕。 大燕后宫现在有三位公主，这三位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如厕这种事，是一定要手拉着手一块儿去的。 小道儿上，凌厉跋扈声音传出。 “看看大燕那群皇子什么德行？就他们也配娶本宫？” “公主，我们这次是来和亲的，外邦女子，当不得正妃。” “所以我还得给他们几个做小？” “做小也不是不行。”大安公主想到席间那个浪荡子。 翘着腿转酒杯的模样，真是好看极了。 脸也好看，和女人似的。 身材也好，胸肌有，腰还细。 笑的也勾人。 若是这种男人，她做小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我绝不给那几个皇子做小，都怪镇北王，若不是因为她，本宫还在大安好好的做公主！” 这话说的没错，大燕几位公主点点头。 虽然她几个不知道那个浪荡子是谁，但自己几位皇兄确实不咋的，看不上也正常。 “总有一天，本宫会让镇北王血债血偿，让她也尝一尝后宅女子的滋味，不过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妓女罢了。” 大燕几位公主面面相觑。 “她让谁血债血偿？” “让咱家王爷。” “她是不是说咱家王爷坏话了。” “嗯呢。” “给……给她脸了？” 这是九公主这辈子说过最硬气的话。 她们几个在宫内被太后教的特别规矩，规矩到姑奶奶唤她们小鹌鹑。 可是现在…… 这几位公主将自己头钗首饰统统摘下来，放在身后宫女手里。 “公主，这是做什么呀？” “说我们王爷，大燕公主就这么看着不成？” 几人怒气冲冲的直接走了过去，五公主直接上去薅着明珠的头发，将她按在地上。 大安侍女想上去帮忙，被几位公主的宫女拦的死死的。 明珠公主有些身手在身上，但也只有一些罢了。 这几位公主最近和霍潇龙厮混的紧，练武是来不及了，但学打架，镇北王从小就会耍流氓。 要赢简单，龙儿教的开心，公主们学的高兴。 三个人打一个，她们也觉得没有不讲武德。 王爷说了，打赢就行，管德行作甚？ 五公主按着明珠的胳膊，九公主压着她的双腿，十公主冲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明珠公主的惨叫混着扇脸的声音，让人不忍倾听。 大燕宫女别过脸，我看不见，看不见就不关我事，我只是在帮公主拿东西罢了。 “哎哟，这几个小鹌鹑还会动手了？” 宇文赫兰从小道儿走了出来，身旁是扶着她手的李逸。 看见姑奶奶来，几位公主立刻起身，离明珠老远。 “给皇姑奶奶请安。” “嗯，安。” 女人一身雍容华贵，她越过大燕几位公主，看她们身后的明珠公主。 哎哟，那个脸啊，肿的和猪头一样。 她伸出手，点了点几位公主，道 “怎么还动手了？” “动手之前还知道把首饰卸了。” “太后知道这事儿估计要气死，谁教你们的？” 几位公主低着头不说话，宇文赫兰继续说道 “看看看，又变成小鹌鹑了，行了，穿戴好回去，这儿我来处理。” “是，姑奶奶。” 看着几个少女撒腿就跑的身影，长公主笑出声，同李逸说道 “一看就是霍潇龙教的。” “赫兰猜对了，那个路子，也只有边城才有。”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两位兄长也不讲武德。” 这话逗的赫兰哈哈大笑，随后女人将视线落在明珠公主身上。 第503章 我不行，我不能纳妾 霍潇龙几个小姐妹吃的开心，看见几位公主慌慌张张回来，还瞅了她几眼。 于是镇北王冲她们几个招招手，让她们过来一起玩。 不然这宴会也挺无聊的。 没有一炷香的时间，明珠公主也回来了，不知为何，脸上蒙了个面纱。 “她为啥整个面纱啊，现在也不神秘了啊。”龙儿问道。 “也许为了气质呗。”小孩儿姐说道。 “因为我几个刚才打了她一顿。”十公主答道。 霍潇龙睁大双眼，不是，这几个小鹌鹑都敢动手打人了？ 自从镇北王出征东虞后，大燕这几位公主不是在送钱就是在祈福，送钱，就是把自己名下铺子和庄子所有的钱都给龙儿。 毕竟这仗虽说是国耻，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公主和亲之事。 所以这几个姑娘心里过意不去。 霍潇龙也照单全收，打仗的时候不怕钱多，她怕宇文轩鸿在后面整事儿，毕竟他掉链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咋的了？”龙儿问道。 “她说你坏话。” “干她！”大妮儿在旁边拱火。 “你上，我拿书砸她。”小孩姐指着她道。 “哎哟我的侯小姐诶，咋还敢大庭广众之下指大安公主呢。”皇后宫里的太监急忙过来拦。 “可是我们龙儿出去打仗就是为了让我指她啊，我不仅指她，我还挑衅她呢！” 说罢，候香香站起身，冲明珠公主做了个挑衅的手势。 那太监还想说些什么，被皇后制止，她说道 “香香还是个孩子，小孩儿心性罢了，想必明珠公主不会同她一般计较。” 这话听得岑昂都有点儿不能接受，她算得上宠孩子了吧，但现在也拉不下脸说霍潇龙是个孩子啊？ 香香比龙儿还大。 重点是香香比明珠年纪都大。 魏淑仪要不要听听她在说什么？ “请皇后娘娘给我做主。” 明珠过来告状，跪在皇后身前。 大燕几位公主向宇文赫兰看去，那个意思是：姑奶奶你不说你帮我们处理么？就这么处理的啊？给她那个面纱就算了？ 长公主一脸应该的点点头。 对啊，都拿面纱遮住了啊。 “明珠公主需要本宫给你做什么主？慢慢说，不急。” “大燕几位公主刚刚……刚刚一起欺负我，现在，脸已经不能见人了，请皇后娘娘为我做主啊。” 皇后看向三位公主，小鹌鹑们集体往霍潇龙身后躲，候香香和大妮儿将她三个护在身后。 “明珠，你有所不知，本宫身体不好，后宫之事一向是由萧贵妃掌管，你看，萧贵妃……” 魏淑仪左看右看，行，人没了，不愧是后宫姐妹，真靠谱啊。 萧岚华早就去和如意玩萧安安了，人跑的溜干净。 “再就是太后娘娘，可母后现在病重，不如这样，等萧贵妃回来，到时候定会好好罚她们三个，如何？” 明珠气的青筋在额头上跳，但是没有办法，在人家的地盘就是这样，没有尊严可言。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那今日，有没有入的了明珠眼的皇子？本宫也当一回媒人，给你们牵牵红线。” 大安公主那双眼睛一个劲儿往霍潇龙身上瞅，时不时还害羞带怯。 五公主在霍潇龙身后说道 “她说她稀罕一个浪荡子。” “好像就是你啊王爷。” “你这坐姿是挺浪荡的嗷。”小孩儿姐道。 “我那是今天腿被熊仔坐着了，他都要三百斤了，我腿疼。” 明珠公主看浪荡子身边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她直直盯着龙儿的说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那位贵人看起来身姿卓越……” 这个意思就是：皇后娘娘，我稀罕她，整吧。 魏淑仪脑瓜子嗡嗡的，萧岚华呢！萧岚华！ 真行啊你，放本宫一个人在这受苦。 “这个……不行。” “为何啊？皇后娘娘。”明珠有些着急，在座的这些人，她就看得上霍潇龙。 其他那几个皇子太次了。 “镇北王，你告诉她为何！”皇后对龙儿说道。 听到大燕皇后叫她镇北王，明珠已经知晓了浪荡子的身份。 多荒谬啊，她原本以为，镇北王是个黑壮黑壮的母夜叉。 “因为本王是女的，而且不能纳妾，我已经有王妃了。” 听到这儿，明珠公主直直的晕了过去， 霍潇龙回头，对几位公主说道 “你几个打忒狠了也。” “没有呀，就一点点使劲儿。” “反正她最近都住宫里，你几个好好和她唠，别让她和亲了，和亲多惨啊，远嫁，还受气，让她回大安，搁家里好，爹疼娘爱的。”龙儿语重心长的同几位公主说道。 霍潇龙这边就跟花柳巷门口大树下面的老嫂子聚集地一样。 “那我几个劝不动她咋整？” 小孩儿姐一听这话，眼睛亮亮，说道 “打她啊，你几个就说，以后你要是嫁到大燕，肯定没人护着你。” “你几个待着没事儿就过去打她，她是公主，你们也是公主，她肯定受不了。” 三位公主点点头。 “那行吧，打架怪累人的。” 闻妃看着八皇子那副神游的模样，有些着急，直至宴会要散时，候香香冲她挥手。 “闻妃娘娘，那位就是环绿姐姐了。” “看着了，我儿子那眼珠子都要掉她身上了，侯太医啊，本宫能不能过去和她说说话？” “行呐，但我建议您先在这儿听听。” 宇文司年已经很久没见环绿了，只是习惯了把一些适合她的东西送到镇北王府。 好久不见，她还是这么……带劲儿。 八皇子走向前，对环绿行礼道 “好久不见，环绿姑娘。” 环绿搁那装糕点呢，给人家吓得手一哆嗦。 第504章 专业点儿行么? “咋的了，你说，别老吓唬人。”环绿把糕点拢进油纸内。 差不多装完了，够府里那群小姐妹吃一顿的，重点是花样多，喜欢哪个下次二丫可以进宫里学学。 八皇子宇文司年，今天穿的挺好，比平常都帅，主要靠衣服衬托，从小自认为天之骄子的他低下头，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她在这儿，他就忍不住过来了。 “你喜欢吃宫里的点心？” “我第一次吃，挺好吃的，拿回去给府里姐妹们尝尝。” “噢，挺好的。” 闻妃和候香香搁旁边看戏看的起劲儿，闻妃听到这儿，把手中瓜子儿放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孩儿姐。 “他刚才说啥？说哦？挺好的？这真是我生出来的种？老娘在后宫争宠时候，萧岚华都不是我的对手，这啥啊这，棒槌吧。” “闻妃娘娘，您小点儿声行不？一会儿被人看着了。”小孩儿姐把嘴里东西咽下去，对她说道。 女人点点头，俩人继续看热闹。 “若是你喜欢吃，我每日都可以给你送。” 环绿觉得八皇子还是对他有意思，拒绝的话说了千百遍，在她身上就是浪费时间。 环绿觉着，自己是绝对不会因为感动和别人在一块儿的， 也许，可能，在自己陷于危难之时，有个人将她拉出泥潭，就此，一眼万年。 但环绿相信，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宇文司年，大概率是在那和明珠公主掰扯的霍潇龙。 “八皇子，我之前不都跟你说明白儿的了么？” “你老好了，身份高，长得又俊，但咱俩没可能你知道不？” “可是我现在后宅干干净净，一人都没有？” 宇文司年下意识争论，确实没有了，只要环绿同意，他可以同她一人白头偕老。 花花绿绿怎么就那么惹人开心？ “不是这事儿！”环绿摆摆手，坐在椅子上，随即又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让宇文司年也坐。 “你坐下来我和你好好唠。” “这玩意儿不是说要什么标准咋的咋的，首先，你身边有没有莺莺燕燕，这不是我同意跟你在一起的前提。” “不是说，你身边没有了，我就能接受你。” “八皇子你得知道，咱俩不在一块儿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不稀罕你。”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八皇子了，咱俩那时候都没安啥好心。” “我就是冲着你府里有几条狗去的知道不？” “所以你说，咱俩互为探子，你得专业点儿知道不？” 宇文司年一脸隐忍，道理他都懂，可就是忍不住想环绿。 从小到大，没一个人扇他嘴巴子，他爹都没有过。 “可我不是专业的，环绿，我是真的喜欢你。” 闻妃拉着候香香的手，悄声说道 “侯太医，快点儿给本宫拿颗救心丸。” 小孩儿姐手翻过来，搭在闻妃的脉象上，过了一会儿缓缓道 “只是气血攻心，娘娘不必吃救心丸。” “本宫觉得一会儿就用了，谁家喜欢光靠说啊，他得做！做啊！瘪犊子！” “咋做啊，上去亲环绿姐啊？” “那是登徒子行为！你不懂，你还小，等以后你有心上人了来问本宫。” “嗷，那应该不用，王府里一堆姐姐都很会。” 闻妃手指一翘，指着环绿，不可置信的问道 “就这还很会呢？” 候香香努努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嗯……她不算，她们这一辈儿比较小，没见过什么男人。” “天天在军营里没见过男人？”闻妃反问道。 “镇北王不让我们和男人玩。” 候香香主打一个已读乱回，反正锅都是霍潇龙的，和她无瓜。 “你不是专业的你还有理了？你回去练练再来找我！什么东西啊，当个探子还能喜欢上目标，实在练不会去找镇北王，她给你找师父，啥也不是！” 说罢，环绿站起身，拎着一堆油纸包去找岑昂与华鸾了。 留着八皇子一人有些落寞。 闻妃看到此处，嘴上虽说有些嫌弃自己儿子，但还是唤人把他叫了回来。 龙儿脸蛋儿有些微红，看着明珠公主都要杀了她的眼神，镇北王也有些委屈。 不是，姐妹儿，你看上我你怪我干嘛啊？ 我这身材不够明显啊？ 我明显是女的，你自己近视，你赖我？ “镇北王杀了我朝镇国公不算，害的他临死前都没见一见新出生的孙女儿，现在又来欺辱我了不成？” 明珠双眸泛红，好像马上就要哭出声，偏偏那副恶狠狠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小嘎巴狗在那儿对老虎乱吠。 “战场上哪儿有不死人的？你不服？你带兵来打啊，镇北王就在这，你杀不了她是你没能耐。” 孙子夕做完活也过来蹭饭了，是皇后留的口谕。 少女一边吃东西一边对明珠公主说道。 “你们大燕女子如此凶悍，不守女德，在军营中与男子同吃同住，如此行径，若你们在大安，早就被浸猪笼了。” 霍潇龙都没理她，啥玩意儿啊，只会拿那点儿事唠嗑，和她吵架挺掉份儿的。 “我们大燕没有女德女戒，都让她给烧了，明珠公主，要不你回家吧，我觉得大燕不适合你。” “你说说你，满嘴女德女戒，还天天张牙跋扈的，你爹打仗都打输了，把你弄过来求和，你咋不知道收敛呢？” “我们大燕女人都是母老虎，你看我们家这几个公主了没？” “你要是嫁过来，一天打你三遍。” “听话，嗷，乖，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家吧，听话。” 孙子夕吃饭东西把饭碗放在桌上，随即漱漱嘴，小嘴儿叭叭的说个不停。 直接把明珠公主给说哭了，跑着出去的。 皇后一直当听不到看不见，因为她刚刚一直在看候香香和闻妃，也不知道这孩子和她聊什么？ 有什么好聊的？ “皇后娘娘，明珠公主被孙子夕气哭跑了。”霍潇龙指着门口对皇后告状。 “什么叫我气哭的，是她自己承受能力太差。” 孙子夕也有点儿搞笑，怕霍潇龙还坑她，于是冲皇后行了一礼，随后道 “娘娘我先走了嗷，令尹院还有事儿呢，奴婢跪安了。” 皇后笑着点点头， 这几个姑娘，一个赛一个皮。 第505章 往事 “大安他们要黄燃虎的人头，拿他们最受宠的公主换，镇北王你说说，朕应该如何抉择？” 今日是大朝会，霍潇龙站在武将这侧的第一排，她长叹了口气。 “还回去罢，我们还能天天把黄燃虎脑袋挂城墙上？” “至于明珠公主，既然没有喜欢的皇子，也回去吧，来这干啥？整不好坐上正妃位置，万一……” 后面的话霍潇龙没说，万一恰好就是明珠公主她男人坐上皇位，然后她是皇后。 大燕这些年不白干了么。 宇文轩鸿在龙椅上皱眉，霍潇龙说的都对，但最近她的风头着实太盛。 “暂且搁议，无事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太傅又被留了下来，皇帝把他带到御书房内，有些急切地问道 “探子那到底有没有消息？蓝庭彻什么时候准备翻案？” “应该就是最近了，皇上莫急，上次探子传信来报，不过新年，镇北王那边定当有所行动。” “只是……”许太傅说话说到一半，犹豫了起来。 “只是什么，说。” “只是皇上，您处置完蓝庭彻之后，镇北王怎么办？” “她手中兵力强悍，万一……万一她……” 万一霍潇龙造反呢？ “若她真有此等大逆不道之心，便和蓝庭彻一块儿见先太子去吧！” 宇文轩鸿想到对镇北王跪拜的长公主，心中不禁烦闷。 最近他的后宫也不安宁，不是自己那些女人，而是他亲娘。 不知母后在忙什么，总归不能害自己。 许太傅已经退出御书房，诺大房间内只剩宇文轩鸿一人，有些孤寂。 长公主府内，女人的三个面首正看着宇文赫兰手中扇风的纸张，气氛有些凝重。 “赫兰，这东西真要给镇北王么？” “我寻思给她得了，要不留在手里我总想弄死我宇文轩鸿，你们说呢？” 李逸点点头，道 “我觉得也是，她去弄皇上更稳妥点儿，血溅不到公主府内。” “那就这么定了，今晚就去。” “今晚？”男人问道。 “要不你约我孙子和孙媳妇儿过来？” 长公主整个人的状态很松弛，仿佛手中拿的不是可以给宇文轩鸿定罪的物证，而是一把纸扇。 “好，我去将她二人带过来。” 窗外的灯光有些刺眼，宇文赫兰盯着手中的物证，转眼间，自己也老了。 当年被会被宫乱吓的手足无措的少女已然不见，现在的她，也可以为兄长报仇出一份力。 在长公主的记忆里，她兄长先皇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 后宫也只有几个妃子，那时候的大燕，就算大安有黄燃虎，也不敢对东虞轻举妄动。 现在的太后，当年的太妃，在父皇的后宫之中并不显眼，哪怕生下孩子也没有什么赏赐。 她是外族，是草原来的，这点宫里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巴结她没用，她是不可能做皇后的。 后来，父皇死了，她兄长继位，让各个皇子将生母接出宫外养老。 好像就是那几年，太妃就变了很多，躲在王府里不爱出门，平常宫宴也不去参加。 她的本名叫什么来着？ 宇文赫兰努力的去想，还是想不出来。 好像宫里从来没人提过她的名字，只不过是贤妃贤妃的叫。 霍潇龙同蓝庭彻来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女人还坐在椅子上忆往昔，她一帧一帧梳理着宇文轩鸿造反之前的事。 总觉得太后哪里不对。 “咋的了，叫我俩来干哈？” 霍潇龙往长公主对面一坐，随即张口问道。 女人没有磨叽，直接把物证扔在桌子上，道 “给你，不是最近找物证呢么？我这有一个。” 少女直接拿过来，和身边人一起看，看完之后，随即又看了看长公主神游天外的表情。 “谢谢嗷。” “不客气。” 这俩人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整的旁边几个老爷们儿面面相觑。 “你想啥呢？”龙儿率先问道。 “我在想，为啥当初宇文轩鸿能突然造反。” “他造反就算了，算我哥倒霉，谁让他心里有百姓呢。” “但，他当上皇帝之后，太后清算后宫时候，那……那麻利劲儿，和我认识的她不一样，你懂么？” 长公主也不躺着了，坐起身，看着霍潇龙说道。 “我知道啊，我懂。” “你都没见过她几次你懂啥？” “她是草原派来的探子，我有啥不懂的？” 霍潇龙盯着长公主，满脸都是，那我可太懂了。 “她本就出身草原，宫里都知道，至于探子，你有证据？”宇文赫兰有些不信，她都太后了，还能让霍潇龙抓包不成？ “我有啊，草原王告诉我的。” “……” “……” “……” 行吧，你厉害，你姐妹是草原王，你了不起。 “她还跟草原国师挺好的呢，就那国师，死之前都抱着红花。” “红花是啥你知道不？” 宇文赫兰摇摇头，她将目光看向自己后院儿的男人们，结果男人们也摇头。 那这就应该是机密，于是长公主开口问道 “红花是啥？” “红花是草原的探子组织，之前，边城就老有红花的人过去搞事，不过都被我弄死了。” “那她为何不勾结草原打进来，而是费劲心力让宇文轩鸿上位？”长公主反问道。 “你看嗷，庭彻哥跟我说了，你爹那时候，她没地位，草原来的，肯定不能到高位是不是？到了高位也没用，后宫不能干政，她又没娘家，她知道啥前朝的事儿？” “然后你爹没了，看你哥，你哥吧，人好，让那些皇子把生母都接出去了，但她也不能让草原跟你哥打。” “你哥把大燕整的兵强马壮，也打不过，可能还被熊点儿牛羊啥的。” “所以说，她亲自教出来一个傻子，傻子上位，草原打过来，这招最好使，伤亡老小了。” 第506章 喜欢?不过是爱权罢了 霍潇龙和蓝庭彻晚归，府里没有几个人知道，恰好今日，岑昂屋里的灯也还亮着。 “龙儿和庭彻应该拿到长公主手里那份东西了。” 华鸾没有走，站在窗口看着外面说道。 岑昂又在思念太子妃，拿着当年她送她的东珠来回把玩，也不回华鸾的话，只是静静趴在桌子上。 “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华鸾又道。 “事儿要办的差不多了，至于翻案，人证物证俱全，板上钉钉。” “我只不过，是又想她了而已。” “鸾儿，我又想太子妃了。” 岑昂红着眼看向华鸾。 华鸾明白她的感受，这么多年，多少个午夜梦回时，那个女子来到她的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小声对她说着之前重复过不知多少遍的话。 “鸾儿，你天天心思这么重，以后老的肯定快。” “还有咱们的岑姑姑，能不能笑笑啊，瞅你俩把咱宫里小宫女儿吓的。” 华鸾笑着给蓝佑心倒上一杯凉茶，嘴里说道 “我们俩要不厉害些，咱们太子府都要被小妖精弄成洞府了，您也不管太子殿下呀。” “男人是要管的么？他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天天挂他身上也没用，你俩不用操心了嗷，平常手里活儿做完了出去玩玩呗，不行我带你俩出去玩。” 这话刚说出口，岑姑姑就大步流星向门外走去。 “阿岑，阿岑？” 是太子妃叫不回来的掌事姑姑，也是已读不回的岑昂。 “太子妃，您好好静心便是，估计又是哪家小姐跌倒在咱们太子轿前了。” 思绪拉回现在，天好黑啊，华鸾想。 “我们回去转转。” 岑昂站起身，拉起华鸾就走。 女人都没反应过来，二人已经不是双十年华的少女了，大半夜说走就走？ 霍潇龙抬头，望着被岑妈妈公主抱飞过院墙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御书房今日也没有熄灯，同一个大燕，同样的京城，同样的失眠。 宇文轩鸿坐在那，陆开在他面前向他禀报这几日宫内的变动。 “太后娘娘宫内大部分太监都换了，是内务府没见过的生面孔。”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捏着鼻梁，没有抬眼睛，淡淡的问道 “是新进宫的太监？” 陆开摇头回禀道 “不是，是……是未净身的男人。” “……” 太后这个年纪，绝对不是找男人排解寂寞的用途，除非…… 宇文轩鸿下意识反驳自己的想法，她是自己亲娘，只要自己在龙椅上一天，她就永远是大燕最尊贵的女人。 她怎么可能有那种不臣之心呢？ 绝对不可能。 “母后可能只是有些寂寞罢了，绝对不会……她绝对不会……” “可是皇上，这几个月锦衣卫与每日站岗的御林军，都换成了许太傅的亲信，您得做两手准备。” 男人呼气，陆开明显能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自己伴他长大，看着他从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子走到现在，陆开了解他。 甚至比宇文轩鸿自己还了解他。 为何他会喜欢蓝佑心？他是她的长辈，却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只不过是没见过那样的女子罢了，有些时候，他们这些没根的人倒是看的更清楚些。 蓝佑心那年进京，是西南王为了给她选一门好亲事。 那年，女子打马进的京，英姿飒爽，五官明媚。 第一次见面，宇文轩鸿并没有多喜欢她，只是随口赞了一句，此女与众不同。 直到她许给了太子。 男人从那时候便开始有些疯魔，而陆开，这个从小伴他到大的人，并没有觉得自己主子多喜欢蓝佑心。 蓝佑心代表的是什么？ 是皇权。 是宇文轩鸿心中最向往的权利。 后来，在太后的安排下，宇文轩鸿造反了。 陆开又开始觉得自己不了解太后，她不择手段，她荤素不忌。 当皇上想封蓝佑心为后的那一刻，太后都没有阻止。 这本是大逆不道之事，可太后竟然还帮着皇上传话。 陆开不解。 “宇文轩鸿当年派人过来传话，太后究竟为什么要同意？” 岑昂靠在太子府院内的树下，向华鸾问道。 “不过是为了他这辈子挣脱不了的禁锢宣战罢了，而太后就是他的禁锢。” “那太后为什么同意？儿子不受自己掌控，她不是应该很生气么？” “他成功了么？”华鸾反问道。 他当年向太子妃传话，只要你不闹，听话，我做皇上的那一天，你就是皇后。 那时候先皇已经死了，太子倒台也是迟早的事儿。 “太后就是要告诉宇文轩鸿，你可以反抗，但你连反抗都做不好，你这辈子，就乖乖听话便是。” “该给的，太后会给他。” “宇文轩鸿从小在太后的管控下长大，主子对他来说，是他从未见过的新奇，她跳脱她不服，她把这皇权阶级视若无物。” “要说他多喜欢主子，其实并没有，当年那种情况，若是主子答应了他，西南王就不会再对他有意见，太子党也更加好管束。” “说到底，还是为了权。” “而太后，便是他身后最大的依仗。” 换句话说，太后在宇文轩鸿那与华鸾的地位有些像，不过不同的是，太后地位高，她是母亲，宇文轩鸿生下来就不能反抗她。 这个儿子长成什么样，做什么样的人，三观如何，都在她的掌控范围内。 人呐，总要为自己做过的所有错事买单。 就比如现在的宇文轩鸿。 太后以为他这个儿子不会管后宫，可他是皇上，住在皇宫，大燕他也许管不明白，但他栖息之地怎么可能没有眼线？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依着太后弄死霍潇龙，要么眼看着太后要做的大事。 宇文轩鸿不明白，那个当年足智多谋的母亲，为何就跟霍潇龙过不去？ 蓝庭彻可以死，但霍潇龙不能。 哪怕她就是看镇北王不顺眼，也需要十几年的时间，需要等一个契机，就同她当年一样。 可现在的太后已是满头白发，几乎每日都躺在床上要休息很久，她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等霍潇龙大势已去。 第507章 大妮儿是怎样摸鱼的 “当皇上，要有天时地利人和，少一个都不行。” “要是咱家王爷早生个几十年，肯定京城一片腥风血雨，现在好，现在你看，太后那老妖婆都要不行了。” 楼清明又喝多了，霍磐利剑坐在房中听她爷爷碎碎念。 小娘子觉得她爷爷说的很对，自己主子就是命好，她勾起嘴角，看着在院中练功的霍潇龙。 若是快的话，我王爷马上就能心想事成了。 “最近你国子监那先生还来找你么？”楼清明对孙女儿问道。 “找了几次，我都在给王爷批折子，没空理他。” “他是不是想进府陪你来着？” “对。” “那不行，他爹一直是老古板，没看你们科举的时候他都不乐意么？咱不和他好，嗷。” 楼清明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利剑，小娘子笑着点头道 “你放心吧爷爷，在王爷大事未成之前，我不考虑成亲。” 成亲也不考虑不和王爷好的，吏部尚书你和我家王爷政见不合有点儿心高气傲，你要是挡我家王爷的摘星路我必定让你生死难料。 你儿子爱谁谁，挡我家王爷的青云路就是不行！ 利剑想到这儿，站起身，把楼清明桌上的酒顺了出去。 白胡子老头儿还在那美滋滋呢，结果看见酒没了，一下就不嘻嘻了。 只听自家孙女儿在外面说道 “王爷，您别玩了，该去批折子了。” “还有孙子夕，你令尹院的公文看完了？” “大妮儿，哈蝶已经帮你看了半拉月公文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霍潇龙正和小姐妹们玩的疯，一看霍磐利剑出来了，头都没回就钻书房了。 利剑磨叽磨叽没事儿，但大妮儿是真不当人，她不想批折子就不批，谁说都没用，要是利剑看不下去会帮她看一会儿。 最重点的是，王天赐她自己不看的，会直接扔给自己。 多是个人呢？ 要霍潇龙说，小石子儿和哈蝶也是倒霉，自己爹天天在外面帮草原王卖烧饼，他俩带着亲娘本想看看红花的价格，结果被大妮儿扣下批公文。 哈蝶也不知道咋批啊，小少女看着大妮儿，磕磕绊绊的道 “王，我没整过，我不会。” 黝黑少女不管这些，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当过神女，会忽悠人，你就忽悠他们就行了。” “可是这上面说，国师之前的部众有点儿想造反。” “然后呢？” 大妮儿往凳子上一坐，让哈蝶给她挨个念公文。 “然后被雅兰皇庭的军队收拾了，现在人关着，听候您处置。” 草原王点点头，道 “你把这个放右边，念下一个。” “您亲娘想过来京城看看您，然后还想去江南买些蔗糖，她们部落缺，问您有没有路子，能不能拿牛羊换。” “让她来，然后到时候再说，我给她想办法，这个放左边。” 哈蝶最后可算发现了，让王想办法处置谁的，给个解决办法的都放右边，自己随便能搞定的全放左边，顺便让自己批个可以，这折子就算完了。 “那右边的呢？王。” 哈蝶有点儿不放心，毕竟这都是草原机密，虽然自己不会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谣传。 “右边的全拿给霍潇龙。” “……” “是，王。” 哈蝶寻思了，这草原王纯是给霍将军当的，主打一个挂名。 怪不得近两年边城和草原关系这么好，连歧视都没有，和爹去平阳县卖红花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因着他们是草原人压价。 风石泰是大妮儿的亲卫，在草原上地位还挺高的呢。 但他看着大妮儿换上一身中原人的衣服，呲着个白牙和人家笑脸相迎的时候，这个高壮男人又觉得有些尴尬。 不是不服，他太服大妮儿和霍潇龙了。 但…… 但王您的志向是不是有点儿太小了。 他想去进谏，听说嗷，大燕有御史，都挺不要命，和他们皇帝唱反调还能活蹦乱跳。 但他不敢，王是真杀人。 “慢走，好吃下次再来嗷。” 大妮儿一身大燕衣裳，呲着个小白牙，回头冲风石泰说道 “手脚麻利点儿，没看鱿鱼和酱肉馅儿的都没了么，赶紧去劈柴。” “是，王。” 虽然现在每日都在大燕京城王氏烧饼铺打工，但风石泰还是觉得这儿好。 饭好吃，孩子们还有糖可以当零嘴儿。 最重要的是，这里和神女很近。 对，霍潇龙现在在草原那边儿的地位就相当于神女，但又和之前的普通神女不太像。 之前的神女是祈求上天保她们风调雨顺的。 现在的神女是站在你面前嘎嘎赐福，教你这教你那，带着他们使劲活着的。 应该说，霍潇龙的地位更接近于他们的天。 风石泰认为，和霍潇龙待的越近越会有好运，比如现在，风石部落的所有红花都被候香香带走了。 “太医院用，钱的话明天就给你结。” 男人本来就是想来京城碰碰运气，若是没有卖出去也没什么，反正红花能留很久不坏，大不了回去的时候慢慢卖，总能卖光的。 当那个在草原给他们行医的神女拉着一麻袋红花拖着走的时候，风石泰急忙上前接过，道 “神女直接说送到哪儿就成，不能劳烦您。 “没事儿啊，我先带走一麻袋，剩下的你送到皇宫门口，有人来接，这腰牌给你，别整错了嗷。” “是，神女。” 小孩儿姐老美了，霍潇龙和孙子夕在前面等着她，今日要研究新药，正好需要红花，候香香就都给买下来了，反正是太医院拿钱。 红花这东西不止是宫斗打胎小分队用，平常喝对身体也好，宫里老多娘娘们喝了。 “龙儿，风石泰叫我神女，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有点儿那感觉了？” 镇北王在组织语言，想怎么说话能不伤小姐妹的心。 孙子夕直接道 “衣服今天穿挺好看嗷，你把你脑袋上那红花给我拿下来，跟我娘给我铺的床单似的。” “不懂审美，这叫好看。” 第508章 王氏烧饼 大妮儿终于攒够三千两开烧饼店了，之前王大娘他们一家三口来到京城，只租了个小铺子摆摊。 在我们草原王不懈努力和小姐妹光明正大的贴补下，王天赐终于买下了一家地段好的房子。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王氏烧饼的东家，我要把王氏烧饼开遍大燕！” 霍潇龙和小孩姐在烧饼铺面前听着小姐妹的雄心壮志，有些无语，但尊重。 怎么说呢，你都草原王了还想烙烧饼。 是咱盘口弄得不够大？ 京城贵人里谁都知道草原王和镇北王关系好，就图想攀附权贵，也得过来看看。 所以今日，王氏烧饼的人很多。 “一张烧饼多钱啊？”小孩儿姐看着进店帮忙那个黝黑少女的背影，她转头，对霍潇龙问道。 “一张烧饼二十文。” “这她定在京城吧，卖上个几十年，总会回本的。” 霍潇龙长叹一口气，能咋整？ “要不雇点人送送餐，像在平阳县似的？” “也行，等过几天我和她说。” 这店面大部分钱都是霍潇龙出的，但也没明着给，都是大妮儿打工赚的。 打工：给霍潇龙当暗卫。 但暗卫并不想见到她。 谁家暗卫砸人家窗户啊？ “我都想好了，今天我家烧饼店开张，明天我生母差不多就到京城，到时候他们在店里住，听说我俩小弟也来，让他俩端盘子。” 大妮儿一边算账一边叭叭，算计的老好了，谁也没放过，就连亲娘也被安排端盘子。 “那是你亲弟，在草原上好歹是个部落继承人。” 霍潇龙不是装逼，但有福不享非要干活，她不理解。 “继承人算个什么东西，我还草原王呢？”大妮儿放下笔，她听见又有人唤她。 “小二，这桌加五张鱿鱼烧饼，多辣，还有三张素的带走。” “来了客官，稍等。” 王氏烧饼人多，凑热闹的人更多，樊梨花带着小姐妹也来了，还有那些皇亲国戚。 “王爷~” 樊梨花用气声小声叫道。 霍潇龙冲她点点头，这不大妮儿去当小二了，她在这当账房先生呢。 王大娘和她男人在后厨忙到飞起。 “你也来啦，王爷。”樊梨花蹭到霍潇龙面前道。 “这不人不够么，你来了正好，梨花儿，记账，我去风月楼拎两坛子酒来。” 少女直接把笔塞进了梨花手里，小小樊御史还想和梦中人叙个旧呢。 “听说这店是草原王开的，刚我还看见镇北王过来帮忙了。” 说话的是正在吃烧饼的客人，看身上的官服，应当是京兆尹的人，午休过来吃些东西。 “你看记账的那是谁？”他身边同僚讲道。 “樊……樊御史？” “樊铁嘴儿她孙女儿咋在这呢？” “御史台不也午休么？” “那樊铁嘴儿是不是也来了？” 他们这些人家小业小，遇到樊铁嘴儿都躲着走，万一干啥坏事被抓个正着，他们可没有什么俸禄够罚的。 比如像现在，双手抓着烧饼咔咔啃也算。 真好吃啊，咋就能这么好吃，怪不得风月楼卖的贵。 “对，本官来了。” 樊铁嘴儿是在樊梨花后面进来的，找了半天没找到坐，刚想去门口等着，就听见有人叭叭自己。 这不就巧了么？ 一个桌子原本能坐下四个人，现在又来了四个御史台御史，一桌儿八个，都靠硬挤。 “樊御史。” 京兆尹衙门的人想起身行礼，被樊铁嘴儿按了下去。 别看老爷子年纪大了，那身子骨是实打实的好，一出手抓的人肩膀生疼。 “哪个好吃？跟我说说，大家都是同僚，不必拘礼。” “这个鱿鱼的，还有这个酱肉牛肉的，都很好吃，樊御史尝尝？” 樊老爷子摇摇头，摘下官帽放在自己身上，抬手唤了一声 “小二。” “来了！” 大妮儿拎着个盘子就过来了，肩膀头子上还挂着个毛巾。 樊铁嘴儿皱皱眉，看了看儿子。 这是草原王吧？ 是跟着霍潇龙在皇宫里作天作地那位吧？ 现在搁这干哈呢？ 当小二？ “客官您说，吃啥。” 樊铁嘴儿有些不可置信，试探性的问了声。 “草原王？” “干哈啊，吃啥赶紧说，忙着呢，没看人都不够用么？” 小樊御史回神，用手肘碰了两下亲爹，示意他别说了。 这真是草原王，说话的横劲儿，货真价实好吧。 “来五个鱿鱼烧饼，还有酱肉的也来五个，剩下的随便来十个。” 樊铁嘴儿第一次在外面点菜规规矩矩，当大妮儿回身的时候还站起来送了一下。 “这是草原王？” “草原王给我当小二？” 京兆尹衙门的人刚反应过来，像他们这群处在官僚底端的人哪里能见到龙儿和大妮儿。 尤其是这俩人天天疯疯癫癫，跟个野丫头似的。 “樊御史孙女儿还给你收钱呢，吃吧。”小樊御史打趣儿道。 自己闺女那笔都要冒出火星子了，镇北王拎着两大缸酒跑了回来。 一桌给分点儿，主打一个增加好印象，下次再来。 大妮儿端着个餐盘，快步走到樊铁嘴儿那桌，一边上菜一边说道 “今天别打架嗷，我大喜日子，谁打架我干谁，想打架出去打。” 这话是对樊铁嘴儿说的，懂得都懂。 “妮儿，鱿鱼牌子撤了，卖没了。”王大娘洪亮的嗓音从后厨响起。 “知道了，娘！” 听到这声，大妮儿不知为何，嘴上挂着笑。 美滋滋的将鱿鱼牌子的烧饼摘了下来。 她为什么想把王氏烧饼开遍天下呢？ 还记得当年自己第一口吃烧饼时，就被这味道惊艳到了。 她雅兰晴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后来，自己不叫雅兰晴，叫王大妮儿。 土里土气， 却…… 爹疼娘爱。 烧饼吃了十多年，她一点儿都不腻。 大妮儿想，如果幸福有味道，那肯定是和她娘做的烧饼一个味儿。 我想，和天下分享这个味道。 幼时，她未尝人间冷暖，未品心头炙热，所以得到之后，大妮儿就像个孩童般，想出去显摆。 这是我娘，做给我吃的东西。 我有娘，也有爹了。 店门口，人络绎不绝的在排队，冬天的太阳不热烈，照的人暖洋洋。 店内，自己爹娘和小姐妹在帮忙招呼客人。 王大妮，这辈子算是赚了。 天菩萨带我走，我也不换。 这日子最好，很好很好。 世间纷扰皆过客，唯有热饭暖心窝。 第509章 谁家正经人这么带孩子啊 大妮儿从来不管生母叫娘，而是恭恭敬敬的唤一声母亲。 黝黑少女站在京城城门口等着，霍潇龙和小孩儿姐和她一起。 “大妮儿，那个是不是你生母？” 霍潇龙眼神儿好，离老远就看见了一个身着草原装的女人，身上披着的羊皮有点儿发灰，主要是手里一左一右两个孩子，看着人家的糖葫芦在那吃手手。 “母亲。”大妮儿唤了一声，可是离的太远没听到。 进城得排队，现在队伍排的老长。 龙儿扒着挎包，里面零零碎碎一大堆，翻了半天才找着她镇北王的牌子。 “给，你拿这个把你生母接回来，这不用排队。” “可是多大面子啊，半天拿个王爷腰牌，就为了不排队。”候香香在一边说道。 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那人家王爷拿个腰牌放人抓人救人，她姐妹儿也是王爷，并且人就在自己旁边儿，费老大劲用腰牌免排队。 “那咋整啊，队排那老长，咱得站这吹老鼻子久寒风了。” “母亲。” 大妮儿给亲娘行了一礼。 “阿晴。” 女人示意身边两个孩子给姐姐行礼，这是草原王，礼必须得有。 “长姐。” “长姐安好。” “你还会安好了呢？”大妮儿低下头，问道。 “会呀，大燕人行礼都这么说话。” “瞅这头发，跟小牛犊儿舔了似的，是不是好几天没洗头了？” 大妮儿和生母的交流并不多，但可能是血缘关系作祟，对这两个弟弟倒有些亲近。 “嗯呢，我都，阿娘不舍得住客栈，所以我们一直住外面来着。” 小孩儿说话磕磕绊绊，听说长姐家还有个烧饼店，口水顿时有些憋不住。 “饿了？” 牵着两个小孩儿的大妮儿问道。 “有一点……” 说罢，两个小孩还回头看了看母亲。 只见女人笑笑，对他们颔首。 霍潇龙和小孩儿姐觉得没啥，中二姐是草原王，草原王就得管事，她亲娘这次过来是找盐糖门路的，她不管谁管？ “你管啊，我听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氏烧饼店内，大妮儿一脸理直气壮，霍潇龙都被气笑了，两辈子加一起都没见过王天赐脸皮这么厚的人。 “草原王是你！” “我听你的啊。” “你听我的，你也是草原王啊。” 大妮儿生母和王大娘在后厨坐着，女人有些不敢出声，看着长姐和神女斗嘴的两个小孩儿也是，狼吞虎咽的把烧饼咽了下去。 可怕一会儿长姐生气不给他俩吃饭了，在草原上母亲和父亲就是这样罚他俩的。 “你就死犟，霍潇龙你坐这儿，咱俩好好捋捋。” 镇北王拉开一个凳子，坐在上面回道 “捋，我看你咋捋。” “当初是不是你让我当的草原王？”大妮儿说道。 “对啊。” “是不是你帮我打下来的草原？” 龙儿皱眉，她感觉大妮儿好像在给她下套。 “是你自己带兵想打的，和我没关系。”霍潇龙下意识躲避。 “你放屁呢你！我二哥站那让我砍是不是？” “他自己不行！” 大妮儿生母肉眼可见的紧张，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到来让两个很好的朋友吵架，她听不懂太多中原人的话，只觉着两个少女剑拔弩张。 王大娘给她添了碗馄饨，又拿了张烧饼放在她手里。 用蹩脚的草原话说道 “她俩，天天打，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王大娘太知道自己女儿什么德行了，草原王？ 谁家草原王天天睡大觉，除了忙活烧饼店的事啥也不干，折子这段时间让小哈蝶看的吧？ 因为这事儿王大娘都动手好几次了，但这孩子皮实，打完无所谓，还呲着大牙一天到晚娘娘娘。 没用。 能治她的也只有霍潇龙。 “你听话对不？”龙儿开始给大妮儿下套。 “对！” “你听话你把这事儿解决了。” “……” 这话给王天赐整笑了都，小孩儿姐在一旁鹅鹅鹅，霍潇龙也看着她笑。 大妮儿点点头道 “你咋就这么贪玩呢？这事儿给侯姨呗，侯姨现在是皇商，她一手操办，还能亏着你我了？” 候香香一听这话，顿时收起笑容。 “你都知道怎么办还扔我身上？”霍潇龙也是这么想的，但不理解为啥大妮儿天天往自己这儿扔活。 “我这不锻炼你呢么？以后你当上皇帝了麻爪了咋整？” “我谢谢您嘞，草原王。” 正常吵闹下来只有一个人不开心，那就是候香香。 其实侯夫人确实想插一手这事儿，算得上三全其美，第一是霍潇龙的北宁郡，增加税收，一买一卖，哪里都是钱。 第二是草原，他们那糖是稀罕物，小孩儿们都没咋吃过，过得苦兮兮的，这回好了，谁都能舔上一口。 第三就是侯夫人，身为皇商，唯一一个愿望就是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不是，我娘她刚忙完没几天，你们就忍心看着平平没人带？” 小孩儿姐现在也体会了霍潇龙的苦，一个无情的带孩子工具。 但其实也没带多久，只要侯夫人一不在家她就把侯平平拿去宫里给皇后看着。 “又不是你看，你肯定给皇后娘娘。”霍潇龙瞧着小孩儿姐，把腿放在她身上道。 “她是皇后，她不是我家奶娘！” “但她喜欢啊，你看平平养的多好，白胖白胖的。” “要不你把平平给我，我帮你带。”大妮儿觉得自己身为草原王，起码应该帮小姐妹分担一下责任，于是开口道。 候香香把霍潇龙的腿从身上拿了下去，少女站起身，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不必了草原王，你和镇北王带孩子着实让人心惊胆战，谁家正经人教孩子杀人？” “你还教她杀兔子呢！” 第510章 比较有自知之明的八皇子 七皇子宇文司荀与八皇子宇文司年封王了，可前往封地，可久居京城。 皇帝现在还没有把两个儿子放出去的打算，在他俩前头还有个六皇子，不知道去哪儿浪了，好几年没回京城。 但现在八皇子每日住在皇宫里，往他娘身边一待，就跟那得了大病药石无医的病人一样，满眼是绝望。 闻妃都有点儿不忍心看。 她一直觉得自己儿子还行，是最有望继承大统的皇子，现在一看，幸好没继承，继承的话大燕那不完了么？ 谁家追不到小姑娘天天就跟不行了一样。 你说你追不到还放不下，那你努力啊，那你想办法，你天天在这跟你娘丧气，你娘能替你追？ 但闻妃溺爱孩子，再不顺眼也不说。 “儿啊，要不出去转转？” 女人这一声让八皇子回过神，随后目光又黯淡了下去。 “母妃，我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闻妃皱眉道。 女人有些憋不住脾气，她不喜儿子这般。 虽然闻妃骄纵，从小家世好，家里人都宠着她，但女人还是明白事理。 若别人家溺爱孩子的母亲，手里有些权势的话，早就把环绿强行绑过来了，可闻妃连往那边想都没想一下。 这和环绿有什么关系？ 是她自己儿子不争气，平常挺意气风发的一个男人，瞅瞅现在这副模样，晦气！ “若是喜欢人家姑娘，你得想办法才是。” “娘，环绿不喜欢荣华富贵，什么皇子妃，她不在意，她也……她也不喜欢我。” 闻妃看着没啥能耐只会娘娘娘的八皇子，着实忍不住，女人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指着宇文司年说道 “她凭啥稀罕你啊，你不是说她不喜欢荣华富贵么？她管岑昂叫什么？叫妈，镇北王管岑昂叫什么？也叫妈！” “表面上那些姑娘们是侍从，可实际上，都是王府的小姐。” “光是小姐就罢了，人家自己还能提刀上战场。” “你说你是手中权势比得上镇北王，还是说能给人家些什么好处？” “凭脸，你比的过蓝庭彻？” “你连镇北王她爹她兄长都比不过。” 这话一出，八皇子更委屈了，他觉得现在连他娘都不认可他了。 “委屈什么？憋回去！” “老娘在这宫里给你争宠的时候，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萧岚华她哥能打，朝中没有镇北王之前第一武将，为了有你，老娘硬生生将她比下去一段时间，你以为就你委屈？” “让人家姑娘喜欢你，你得有拿的出手的地方！” “你最拿得出手的地方是什么？” “你的身份，可是人家现在不喜欢，不在意！那你就得换一样拿出手，实在没有就去学，就去练！” “她喜欢武将，你现在去练武，十年，二十年，总归能成，她喜欢读书人，你就去念书，不为了她，为了你自己！” 闻妃说的是事实，他们皇宫这几个皇子，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优点。 好像没了皇子这层光环，他们什么都不是。 宇文司年想，自己就这么蹉跎了二十多年？ 可不是么。 他们兄弟几个，就是在太后与皇上手里蹉跎了这么多年，高不成，低不就。 女人顺了顺气，伸手接过儿子递给她的茶。 “母妃教训的是。” 可能得不到环绿的喜欢，从来不是他萎靡的原因。 好像是从环绿拒绝自己那段时间开始，宇文司年就开始想这些事了。 他和母妃，已经很久没有谋算当太子的事了。 母妃自傲骄纵，却聪慧机敏。 自从镇北王进京，他们过了两招之后，这母子俩好似就歇了这个心思。 宇文司年沉默了好一会儿，冲闻妃问道 “娘，我们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女人听到这话，闭上眼睛点点头。 从交手那两次过后，闻妃就知道，霍潇龙不死，大燕江山就落不到别人手上，哪怕霍潇龙不上位，那哪个皇子继位，也要听她的。 无他。 镇北王手中的兵太多了，军权大的吓人。 皇上刚开始想用她削弱萧岚义的势力，可算盘打错了。 他们母子现在只能做一件事，就是活着，别给镇北王添堵。 八皇子得到了答案，他起身，冲闻妃行了一礼，出宫去了。 去哪儿？ 风月楼啊。 这次他不是去找环绿诉情的，而是想看看她，就看她一眼。 看看她，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或许是这样。 宇文司年被马车载着刚到风月楼，就看见自己七哥顶着个巴掌印被赶了出来。 八皇子皱眉问道 “你又做什么唐突的事儿了？” 七皇子揉了揉脸颊回道 “没有啊。” “没有你脸咋回事？” “嗷，我刚刚去看知音姑娘，然后被草原王打了。” “那还不是唐突之事？” “我就问她要不要嫁给我当王妃，何处唐突了？是草原王的问题，她见不得姐姐嫁人。” 七皇子也不把这事儿放心上，在风月楼挨打已经成习惯了，现在宇文司荀也不想皇位这茬，每天过来看看美人儿，挺好挺好的。 就是他得找草原王和镇北王不在的时候来，要不巴掌印好几天下不去，多磕碜呢？ “你今天来这儿做甚？来找环绿姑娘？”宇文司荀问道。 八皇子点点头，没有理兄长，径直走进风月楼。 他抬头，就看见了二楼和姐妹们打打闹闹的环绿，宇文司年没有打扰她，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几个小菜，看着她说话。 如果，他们俩的时间能一直停留在第一次幽会的那天就好了。 宇文司年好像早已经忘了自己最喜欢的是什么？ 皇子，不能有喜好。 “我要赚好多好多的钱，给龙儿娶王妃，到时候这条街都是红纸和喜糖。”环绿和瓶儿打闹说笑。 这话传进了八皇子的耳朵里。 她说，她想赚很多钱。 那自己也可以试试。 为了自己，人生在世，总不能一辈子靠爹活着吧。 况且他爹估计也当不了几天皇帝了。 第511章 格局打开 自从何怡嫡姐何晴死后，何大人被利剑挤兑出了朝堂，这是镇北王的幕僚向礼部尚书开战的第一回合。 “王爷说过，何大人管不好后宅，怎么又能管好前朝的一亩三分地？何大人，不对，何老爷，回家还来得及再生一个。” 霍磐利剑小嘴儿有些杀人诛心。 小娘子手持笏板走出大殿，对着一脸失态的何怡亲爹说道。 王爷下了命令，必须要给他些颜色看看。 主子不会玩脑筋，但她会。 只要抓住一个小小的把柄，然后把事情在皇上面前闹大便可。 因为女儿伺候过皇上，还留了一命。 为官哪儿能不贪呢？ 这是先生教给自己的第一课。 利剑的路被许太傅与礼部尚书魏大人拦住，二人现在也不知什么礼义廉耻，只想同这个新科状元好好聊聊。 “小霍大人还真是有些少年意气，文官与武官的官场，从来不是一个，本官劝你还是小心收敛些好，如若不然，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这话是皇后亲爹魏大人说的，国舅，确实能压人。 利剑不卑不亢的挺直腰板，冲二人微微行礼道 “不知利剑意气哪里冲撞了二位，请两位大人明示。” 许太傅甩了下袖子，差点儿就抽到利剑脸庞，小娘子没动，仍是带着笑看着两位上官。 她知道，她懂，但她不说。 不过就是因为何怡亲爹是礼部侍郎，收礼收到手软，大部分的钱都上交给礼部尚书魏大人了么？ 就这点儿事。 “不愧是镇北王的好狗。”许太傅恨恨说道。 武官那边也出来了，霍潇龙晃晃悠悠的在后面溜达着走，哈欠打个不停，看见利剑被这二人堵在那，少女眼前一亮。 只见利剑伸手，指着两位大人，随后冲霍潇龙喊道 “王爷，他俩熊我。” 刚想去给老友孙女儿解围的陈松韵收回腿，有些不解的皱眉。 这玩意儿还带告状的？ 自己上朝五十多年，第一次见到结党营私这么光明正大。 这是在皇帝面前说，皇上，我和镇北王一伙儿的。 这是大忌！ 但看这两位，无论是主子还是幕僚，谁也没有避嫌的意思。 尤其是镇北王，双眼中的精光都要跑出来了。 “你俩老登熊一个小姑娘，要不要点儿脸？” 武将上朝没有笏板，只有腰间佩剑。 身着蟒袍的少女把佩剑往爹手里一放，飞身凌空过去就想给许太傅一脚。 锦衣卫听得皇上命令，就一直看着镇北王呢，那玩意儿不看能行么？她是真打啊。 也是大殿门口站岗的御林军反应快，加上锦衣卫，几个人将霍潇龙从半空中拦了下来。 “王爷息怒啊王爷。” “这是他们文官的事儿，咱武将不能掺和。” “谁说不能掺和的，他俩熊我幕僚。” 霍潇龙胳膊和腿都被抱住，对，是抱。 锦衣卫加上御林军都坐地上，抱着霍潇龙四肢不敢撒手，就这还感觉拉不住呢。 宇文轩鸿最近为着太后的事儿筋疲力尽，好不容易大朝会散伙儿，这时就看陆开端着拂尘一溜烟跑了过来。 “皇上，不好了，您快出去看看。” “又怎么了？” “镇北王又和许太傅还有魏大人打起来了，御史台的人还在帮忙。” ——啪 奏折散落一地，镇北王他惹不起，御史台也杀不了，宇文轩鸿都已经警告过许太傅了，不要在大朝会的时候同镇北王起争执。 她平常起不来，就上个大朝会，怎么你非要和她过不去呢？ 她打你你得劲儿？ 本来没有御史台什么事的，只不过是因为樊梨花帮着霍磐利剑说了句话。 本来就是何怡亲爹贪污不对，现在这俩老登堵利剑，不就是仗势欺人么？ 完了文官又不乐意了，咋哪哪儿都有你们御史台？ “御史御史，诉尽天下不公之事，本官告的就是你们这群，贪赃枉法之人！！” 樊铁嘴儿身子骨老好了，吼出来元气十足。 完了又打起来了。 这回拉霍潇龙的御林军和锦衣卫也不抱着她四肢了，直接去拉架。 霍潇龙在一旁努努鼻子，对利剑说道 “我觉得你回家还是和我练练武吧，要不下次我没上朝，你挨打了咋整？” 利剑还是那副雪松模样，她轻笑道 “没事儿，王爷，从小在花柳巷长大的姑娘，怎么能不会些拳脚呢？” 只不过拿不出手罢了。 蟒袍少女扭头，看着许太傅与礼部尚书，尤其关照了下皇后亲爹。 霍潇龙始终没忘魏辞是怎么折磨曼陀的。 她恶狠狠的瞧着魏大人，男人觉着自己好像身处深山被野狼盯上。 魏辞这事儿，若是整个魏家只有他一个便算了，他人都死了，仇报完拉倒。 可自从镇北王同皇后娘娘走近了之后，龙儿吩咐查一查魏家，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魏辞那性格不妥妥属于遗传么？ 他们家就是这么做的。 从魏大人开始，从他亲生女儿开始。 女子，在他们眼中就是不值钱的。 女人在他们眼里只分两类，一种是有用的，一种是没用的。 不敢对皇亲国戚的姑娘们下手，魏府里的小丫鬟换了一堆又一堆。 估计井下白骨都要成山了。 龙儿伸出手，指着魏大人，就那么大大方方指着，满脸不敬。 “别让我再见到一次你欺负我的人，若是再有一次，魏大人记得睡觉之时将院中放满侍卫。” 话外意思就是，再有一次让我看见我就把你嘎了。 “还有你，我不管太后最近在做什么，告诉她，雅兰皇庭现在听我的，草原也听我的，若是出来蹦跶，本王就让她去和先皇相会。” “镇北王！你这是在诅咒太后！？” 许太傅揣着明白装糊涂，在质问霍潇龙最后一句话。 “许太傅，做不到的才叫诅咒，做得到的，便是威胁，本王从来不诅咒人，都是太傅了，格局打开些。” 龙儿轻笑，对着头发花白的老人不屑一顾。 两位大燕数一数二的文官站在那，感觉浑身脱力。 镇北王。 皇权，从来没有入过她的眼。 这大燕的天，要变了。 第512章 传家宝 “何晴自从进宫以后，在哀家面前伺候颇多，如今她玉减香消，哀家心里也不是滋味。” 皇宫内，何怡嫡母何夫人被太后召见，现在何家就是一平民，得太后召见，肯定是有事相商。 “阿晴在家一向如此，知礼数，懂进退。” 何夫人拿着手帕擦了擦眼睛，是真的哭了，自己闺女死了能不哭么？ 死了就算了，还当着后宫那么多人的面被开膛破肚，多狠啊。 “哀家也听闻何家与镇北王生母之间的事儿了，要不说，庶女就是庶女，永远也上不得台面，哪怕现在身份抬上去了也差着，没有一点礼数。” 太后先铺垫一下，告诉何夫人我要弄何怡了，但这事儿身为太后的我不好出手，估计你得帮帮忙。 何夫人没接话，太后能说何怡不好，但她不行，主要镇北王扇人巴掌很疼。 “哀家现在手中能调动一小部分御林军，是当年皇上登基时给我的人。” “何夫人不知想不想为女儿报仇？” 太后不管何晴是怎么死的，反正何夫人这种脑子一根弦只有后宅那些事儿的人一定会把亲生女儿的死安到镇北王头上。 “尽凭太后娘娘吩咐。” 女人跪在太后面前，给老妇行了个大礼。 太后抬起胳膊，示意宫女扶她起来，随后开口道 “当年旧事，前太子留有一子，便是西南侯，想必京城人尽皆知。” “最近，西南侯不是太安宁，估计还想着他爹的皇位。” “皇上不好冲一介遗孤动手，所以，得哀家来。” “听闻何家有一传家宝，价值千金，可抵一城，不知为何待何怡走后便下落不明，何夫人身为嫡母，应当把这事儿查明白才是。” 太后的意思是，直接查蓝庭彻查不了，但是只要借个由头进了镇北王府，搜出来什么，怎么搜出来的，就不重要了。 人，直接就可以带回宫。 何夫人愚钝，有些听不懂太后的意思，皱眉又小心翼翼地说道 “娘娘，何家并没有什么传家宝……” 太后的笑凝在脸上，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哀家说有，就有，就是要劳烦何夫人与何老爷走一趟了。” “谨遵娘娘懿旨。” 镇北王府的人也没想到太后会把矛头对到何怡身上来，毕竟这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这几日何怡嫡母与亲爹过来踩点，迟迟不敢在镇北王府外叫嚣，还是太后将手中能调动的御林军送过来了一部分。 “镇北王生母何怡，二八年华与家中侍卫私奔，临走时带走家中传家宝，今日何家落魄，我们老两口豁出老脸前来讨要。” 何怡亲爹脸也不要了，这时候还要什么脸，能把太后的事做好还能安享晚年。 若不然，让他后半生做个平头老百姓，他活不下去，也不甘心。 “谁啊谁啊，搁我们王府门口吵吵把火的，我看看是哪个嚼舌根子的不要脸，信不信咱家手撕了你？” 镇北王府的打更老头走了出来，小腰一叉，兰花指一翘，要多妩媚有多妩媚。 重点是那张嘴的战斗力不是一般人能匹敌的。 大家都是宫里出来的，真论嘴仗，除了令尹院和御史台的，谁能说过后宫这群太监啊。 周围百姓熙熙攘攘看热闹，不外乎嘴里说的就是。 “镇北王爹娘是私奔的啊？” “听这俩人说是，但好像我听说之前镇北王打何夫人来着，京城里传，这嫡母对镇北王亲娘不好，小时候总欺负她，甚至还要弄死她。” “都要弄死庶女了还不跑啊？” “那不奔者为妾么，这么多人呢，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人。” 倒没有几个人说何怡不好的，但这热闹不能不看。 何夫人上前，对着门口的老太监说道 “奔者为妾，不经过父母同意私自成亲乃是下贱至极，就算她是镇北王的生母又如何？现下我们何家已经不追求她私奔一事，只求将我何家传家宝还与我老两口，让我们俩安度晚年罢了。” 除了王管家，就是岑昂干爹，剩下的所有太监都跑出来了。 就看这俩不要脸的能怎么说。 “你还奔者为妾，各位，你们去何家那条街打听打听，我们家何夫人当年二八年华，有几个人知道何家还有这个庶女的？” “可不是，当年都说哎呀何家女儿好看，结果何大小姐领出去不过姿色平平，那句好看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至于传家宝，现在我们主子是镇北王，镇北王家大业大，差你那点儿东西是么？一口一个下贱叫谁，你信不信再多说一句，咱几个挠你？” “一群阉人罢了，还请叫何夫人出来说话。” 何怡亲爹这时候还有些脑子，知道和他们纠缠没用，再纠缠一会儿霍潇龙就下朝回来了，只要镇北王一到家，别说御林军，就是京城所有在太后手里的兵力一块儿上也没胜算。 “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 何怡被风月楼姑娘们簇拥着走了出来，春樱正在婆婆屋里逗孩子玩呢，外面吵吵把火惹人心烦。 这回可好，何怡抱着孩子，春樱拎着刀，看起来气势汹汹。 尤其是这群女人还站在台阶上，那副盛气凌人拿鼻孔看人的样子，有些让何夫人憋不住。 “何怡，你个贱人！” 春樱直接就想提刀上了，岑昂在她背后直接抢了下来，让女儿空手上前。 扇嘴巴子打人行，砍人血呼啦的不吉利，主要到时候难收拾。 美人好看，扇人嘴巴子时候都好看，今日的春樱扎着发髻，一身夹袄披着妃色披风，耳垂处的东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随着她打人的动作摇曳生辉。 周围百姓沉浸在美人美貌的时刻，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右脸， 看起来真疼啊，怪不得风月楼没有登徒子呢。 这谁敢啊，都是上战场下来的女人，一嘴巴子直接给人扇飞出去。 “父亲，当年之事相信何夫人已经跟你讲清楚了，我生母怎么死的，我也查清楚了，用不用将她尸骨送去京兆尹府验验？” 何怡亲娘是被一碗毒药要的性命，可她已经不想查了，不是包子，是何家早晚会生不如死，自己女儿男人不会看着不管。 再一个，她自己也怨恨她娘不争气。 若是能和她一块儿走，现在也是镇北王府的老夫人了。 偏偏搂着自己这个没能耐的亲爹不撒手。 何怡亲爹有些退缩，可何夫人不是，能不能得太后娘娘青睐就看今天了。 于是她道 “何怡，你若是想查便查，今日，你必须将何家的传家宝还回来。” 何怡眯眯眼睛道 “我若是不呢？” “今日，民妇幸得太后娘娘相助，若你不让，别怪身后这群御林军搜王府了。” 第513章 冷静 听到这儿，风月楼那群姑娘全回屋了，干哈？ 那家伙事儿啊，不说搜王府呢，给她能耐的，她们就站在这，看谁敢在我老妹儿家动手动脚。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群姑娘又回到了门口。 只看春樱把三尖两刃刀往地上一插，挡在那群御林军面前，这姐姐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们。 那个意思是你们往前一步试试看？ 今天能跟何家两口子来的御林军，都是许太傅那帮的人，说白了，没啥能耐，都在御林军混日子。 但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群跟镇北王收复草原斩杀黄燃虎，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将军。 别说男的女的，就那凶巴巴的小样儿往前一站。 多吓人啊。 他们不敢，哪怕太后过来也不行。 太后来大燕这么多年，糟粕学了个明白，为何现在霍潇龙手握军权没有造反？不就是怕到时候天下人诟病她么？ 她就是要以皇权压她，以百姓之口压得她不得翻身。 想的挺对，没错，她要是碰上个要脸的君子还真不一定谁拿捏谁。 但霍潇龙不一样，她现在不造反是想给前太子和太子妃平反，还有就是不想死太多人，至于所谓的皇权和悠悠众口，人家想都没想过。 脸这个东西，不是那么值钱，面子也可以不要。 镇北王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打。 这边众人在镇北王门口闹事，那边霍潇龙收到了信儿，宫里认识人多啊，什么皇后萧岚华，总有一个能递过去的吧。 实在不行还有岑妈妈那些旧人呢。 知道何怡亲爹带着媳妇儿在自家门口闹事，霍潇龙都没在大朝会上多留一会儿，直接站出来就说道 “皇上，我家门口有人带头闹事，我先回去了嗷，家里都是弱柳扶风的，万一气着就不好了。” 宇文轩鸿没说话，主要是在反应谁敢去她家门口闹事。 诸位大臣也没说话，主要是在反应镇北王府里有哪位弱柳扶风。 “皇上，微臣亦是，家中有事，和女儿先回了。” 霍述文都没等皇上同意就走了。 霍潇承死死拽住二黑，咱俩等会儿，一股脑走不太好，是不是应该给皇上点面子？ 就咱家女人那样，谁能欺负的了啊？ “都回都回，你俩站这也没啥用，人在这，心都飞家里去了吧。” 宇文轩鸿看着这哥俩，叹了口气说道。 镇北王一家能走都走，没事。 还他朝堂一个清净。 候香香搁那呲着个大牙，给大殿门口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捞我一下呗，我也想走。 当一行人骑马回到门口的时候，那群御林军加上何家夫妇已经都躺在地上了，尤其是何夫人何老爷，脑袋上都是血。 姐姐们在台阶上坐着，旁边就是自己的武器。 小思曼和柳不悔还在那给她们端茶倒水，冬天了，多冷啊，整点儿热水喝呗。 “你们这是抗旨！抗旨！”何夫人颤颤巍巍起了身，手帕捂不住头顶的伤口，滋滋往外冒血。 “旨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霍潇龙下马，走到何夫人面前。 她回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每个姐姐，还行，挺厉害嗷，都没伤。 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现在依然没走，只不过人群圈离得更远了点儿。 怪不得镇北王能打赢呢，怪不得这些姑娘能上边城女子图鉴，之前很多人以为，霍潇龙出这个册子，就是让大家看看边城女人的模样。 可现在…… “这群姑娘可真能打啊。”旁边人小声说道。 “不是姑娘，是将军，要不是因为武将那堆站不下了，她们今天也去大朝会。” “都知道是将军了，咋还敢过来闹事儿呢啊？” “镇北王现在手里势力多叫人眼红啊，说话比皇上都好使，你瞅瞅今年考进来那些女官，十个里面八个边城的，过来效忠谁来的？是皇上啊？” 旁边人捂住他的嘴，道 “啥话你都敢说！” “这是事实！” “事实回家去说！偷摸的！” 霍述文过来，牵过媳妇儿小手，又将她怀里的凯旋抱了过来。 而霍潇龙，看着这俩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弄死，必须弄死，就今天！就现在！ 少女眼神有点儿不对，得了利剑眼神嘱托的候香香，一把抱住龙儿大腿，就是那种扑在地上，像树袋熊一样，两个腿缠着她，胳膊死死抱住那种感觉。 今天说啥也不能让她当众杀人，这跟烧圣旨是两码事儿。 杀人可以，得定罪，这么多人看着呢。 不好。 “你冷静嗷，咱去衙门，定完罪你想咋整咋整。”小孩儿姐苦口婆心的劝。 大妮儿也从烧饼店听到信儿跑了回来，弯刀搁家没拿，拿个菜刀就要砍人。 “什么东西，也敢来镇北王府闹事，今天我就……” 幸好王大娘在她身后跟着，孩子正搁那剁肉馅呢，谁知道听到信儿拿着菜刀就跑了。 草原王被女人揪住耳朵，直直把人带到王府门口。 “娘，他们欺负人，欺负霍潇龙和我不在家。”王大妮儿有点横横，明明是对方做错了，咋揪她耳朵呢？ “那你就想把人杀了？” “嗯呢。” “大庭广众之下！我打死你啊！定罪再杀人，知道不？” 大妮儿回味了些许，觉得自己亲娘说的有道理。 第514章 哪怕是一颗棋子 霍潇龙以后是要当皇上的，现在如果没定罪的情况下把这俩人嘎了，容易落人家口舌。 自己姐妹儿从小到大做那些好名声的事儿不就白整了么？ “那我过去踹他两脚。” 王大娘拉不住大妮儿，直直看孩子上去给何家夫妇一人一脚，人都飞出去了那种。 “京兆尹呐！报官！报官！” 候香香顺毛捋了龙儿好一会儿，才把这祖宗给哄好。 “不气不气，等他俩到了京兆尹府监狱，晚上你带我过去收拾他俩，别气嗷，现在不能杀人，龙儿听话，一会儿我把平平给你扔着玩。” 霍潇龙点点头，何怡与岑昂过来把女儿拉回府里，又好声好气的哄了一会儿。 这孩子虽然在东虞时候出来的那劲儿收回去了，但也有些阴影。 也不怪孩子， 这么多年，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她家门口找事儿啊。 还带那么多人。 “这事儿没完！” 霍潇龙坐在王府正厅堂，撅着嘴拍了两下桌子，心里越想越气，直接带上小草往皇宫那边儿走。 挥鞭上马的动作岑昂与何怡都没来得及阻止。 “龙儿又去皇宫闹了？”何怡站在岑昂身边，悄声说道。 “我们女儿哪里是闹，不过是出出气罢了，你这个事主倒是不急不躁。” 何怡冷笑了一声，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对亲爹没了期待。 不过是报应不爽，这次，总算是了结了。 霍潇龙到了皇宫门口，站岗的御林军想拦，却被少女一马鞭镇住，一群人只能看着镇北王打马明目张胆的闯宫门。 “哎哟我的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有事儿好好说呀，何苦在宫内纵马，惹的皇上与您君臣之谊生了隔阂。” 镇北王可以骑马进宫，小草不行，在后面和陆开跑的飞起。 身为王爷亲卫，她只要听话就行了，可怜了陆开这个皇宫总管，一把年纪还在追马喊话。 “劳烦陆公公通报一声，镇北王求见圣上。” “好好好，您先下马歇一会儿，我让小太监给您端些茶。” 陆开对霍潇龙的要求不高，别骑马骑到御书房就行。 “皇上，镇北王求见，您看……” 这么一会儿，宇文轩鸿也知道自己亲娘整了什么事儿出来，他本意是不想见的，霍潇龙脾气大，不一定要怎么闹呢？ 甚至，他在心中希望太后的计谋成功，这样能给镇北王添堵，霍潇龙嚣张太过，不把自己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可现在…… 镇北王府那些女人不知道反抗是造反么？ 她们知道。 但仍然反抗了。 所以造反的名头能压下来了么？ 不能。 这是宇文轩鸿最窝囊的时候。 “让她进来。” 看着蟒袍还没换下去的霍潇龙，坐在龙椅上的男人长叹一口气，缓缓道 “事情朕都知道了，镇北王放心便是，朕定会为你做主，何苦如此大动干戈，宫内纵马，成何体统？” 龙儿没有回话，而是冲宇文轩鸿行了一礼，道 “多谢皇上厚爱，臣越界的问一句，您想怎么处置太后？” “……” 宇文轩鸿没有想到这次霍潇龙直接把幕后之人说出来，太后是他生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处置了太后，自己能落到什么好处和好名头么？ 大义灭亲？ “皇上不会不知何家夫妇是谁指使的吧？” “臣不信你查不到。” 镇北王已经将牌亮明，皇帝闭上眼，皱眉呼气，随后开口道 “她是朕的母后，生我养我的人！镇北王，你究竟想让朕怎么样？” “自从你进京，体面我给了，你要女子科考，朕也应了，现在你让我处置我自己的生母？” “她不是第一次找我的事，我冲您的面子上一忍再忍，为何偏偏与我过不去呢？” 霍潇龙软硬不吃，直直站着冲宇文轩鸿质问道。 “太后年纪大了，你们小姑娘家家意气风发，打破她心中那些遵从多年的礼仪枷锁，肯定会有些不舒服……她是长辈，你……” “皇上，您是真不知道么？” 少女没动，只是看着宇文轩鸿，她不信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发现太后的不对。 除非他蠢钝如猪。 从宇文家的基因来说，不太可能。 除非他在自己骗自己。 宇文轩鸿肉眼可见的神情慌乱，握住笔的手指指尖已是苍白。 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她是自己的母亲。 “镇北王，如果你是我……” 他想问龙儿，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这话直接被龙儿打断，少女昂头冲他说道 “我娘不会做让我为难不开心的事。” “皇上，真不能处置太后么？” 这话是龙儿给宇文轩鸿的最后通牒。 龙椅上的男人摇摇头，随后对霍潇龙说道 “何家夫妇会按律处置，其他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龙儿眯眯眼，冲他行了一礼，走出御书房。 双眼中的杀气遮都遮不住，这次太后是想进府搜东西，下次呢？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去镇北王府杀人？ 皇权博弈就是如此，你退一尺，敌人进一丈。 小草跟在霍潇龙的后面回到王府，只看少女挥手，亲卫走上前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随即就去了蓝庭彻那儿。 不等了，她要尽快翻案，太后欺人太甚，她一天都忍不下去。 男人看着怒气冲冲一脸凝重的少女，他站起身，将她牵制桌旁按了下去。 然后将自己外衣的袖子拢了起来，伸手，给霍潇龙轻按太阳穴，手中动作继续，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响起，缓缓道 “龙儿莫气，只要你想，明儿我就去敲皇宫外的鸣冤鼓。” 大燕开国时，开国之君特意在皇宫之外竖起一个鸣冤鼓，只要冤假错案都可以过来敲，到时候，三堂会审，得了结果后还要在鸣冤鼓旁大声朗诵结果，给百姓们一个安心，给苦主一个公道。 霍潇龙拉住蓝庭彻的手腕，媚眼双眸看向他，朱唇轻启道 “会不会打乱你的计划？” 蓝庭彻笑笑，在龙儿耳边道 “我没有什么计划，我这辈子酝酿过最大的计划就是同你百年好合，你放心去做就是。” “那我明日要你去击鼓。” “是，王爷。” 蓝庭彻，既是镇北王的身边人，也是她身后的后盾。 我真的愿意，哪怕是一颗棋子。 第515章 走啊 霍潇龙不是一时兴起，太后此举不知盘算了多少时日，既然如此，反击就要措手不及。 小苗师父带着岑昂去了京兆尹府大牢，通宵将这二人的口供录完画押，随即霍述文进来就将二人摸了脖子。 不死不行，万一到了升堂时候反水，磨磨唧唧的。 况且，明日京兆尹府绝对没空审他们的案子。 第二日不是大朝会，罕见的风月楼也关了门。 镇北王府所有姑娘们都穿好了上战场的铠甲，今日，龙儿很容易回不来。 “我儿，非要今天么？是不是太急了？” 岑昂今日不能和蓝庭彻与女儿一块儿进宫，她只能在宫门外候着，前太子太子妃一案，她是证人。 女人拉着一身官服的霍潇龙，眼中满是担心。 龙儿回握住岑妈妈的手，道 “妈，我们来京城这么久，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谁。” “为何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是因为她是红花，她不会让大燕好过的。” “宇文轩鸿对她母亲下不去手，那我来，要是我不知道前太子一事就算了，既然女儿知道，就肯定要给我妈圆了心愿。” “前太子妃要给你和赵叔颂婚礼赞歌呀。” 王府外马车急停，华鸾急匆匆的下了马车，看着徒儿跟在镇北王的身后，她直直向几人走去。 “龙儿，我们之前的事算不得什么，你别……” 华鸾觉着，若是为了自己与岑昂当年的执念让龙儿去冒险，不太值得。 这一路走来的辛苦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太后年纪大了，说白了，一个马上就死的人，咱们熬也能熬死她。 皇帝眼前没有得力的皇子，怕什么？ 改朝换代指日可待，现下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着急？ “华姨来啦？” 少女回头，让华鸾有些愣神，好像霍潇龙还是四五岁那个小团子，每次她去风月楼，龙儿都会笑嘻嘻说上一句。 “华姨来啦？” “嗯，姨过来看看你。” “看啥呀姨，不光是因为你们俩之前的事儿，还有我庭彻哥呢，再说了，先皇和前太子那么好的人，咋就脑袋上能被那么泼脏水？” “我不同意，也不乐意。” “太后马上就不行了，得让她活着时候得百姓唾骂才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华鸾与岑昂给蓝庭彻甩了好几个眼色，你说说话啊。 蓝庭彻望天，不关我事啊，我听话。 霍潇龙努努嘴，像小时候一样，分别贴了贴岑昂与华鸾，然后在诸位姐姐面前说了句。 “走啦，等我好消息。” 还是霍家父子陪她上朝，何怡与岑昂带着姑娘们给她送行。 风月楼的老鸨子很少哭，但这一次，哭哭啼啼比何怡还厉害。 龙儿亲妈都被她哭的没眼泪了。 “这是咋的了啊？姐。” “孩子又不是第一次出去，哭成这样呢咋？” 何怡不信宇文轩鸿能把龙儿弄死，这孩子手里有信号弹，一个信号风月楼所有的姑娘们直接杀进去，再一个信号弹，京城外山上的私兵直接进京。 再不济，龙儿手中有小思曼弄得东西呢。 “我就是觉得，让孩子……因为我们旧事去冒险，心中不得劲儿。” 何怡抿了下嘴，这动作和龙儿嫌弃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是这俩女人中间有什么芥蒂，这些年，霍潇龙就跟岑昂亲生的一样，要是没有岑昂当年给她买下来，这孩子都不一定能活。 所以女儿是母亲的后盾，有问题么？ 没有问题。 真不至于。 “你不她妈么？她不心疼你心疼谁？” “这是霍潇龙的责任，她应该做的，你应得的。” “龙儿好歹是你亲生的，妹妹怎能如此……” “那不也是你养的么？” “……” 华鸾觉着这俩人也是心大，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叭叭家长里短呢。 “我的，龙儿我孩子，赶紧进屋收拾东西准备进宫吧，瞅你俩，磨叽。” 今天草原王不能去凑热闹，大妮儿表示不开心。 为啥给岑姨和华姨平事儿不能带她啊，她差啥啊？ 大妮儿昨天磨叽霍潇龙一晚上，她都没答应。 “你凭啥不带我去啊？” “小孩儿姐也没去。” “她不会武功，我会。” “不是，姐妹儿，谁家草原王凑别国秘辛的热闹啊？” 也就是从小一起长大，龙儿对姐妹儿比较纵容，要不然大妮儿这脑子，少女分分钟给她俩下。 “你啊，你都知道我雅兰皇庭的，我知道知道你家的又咋的了。” “……” 那玩意儿是我想知道的么？ 孙子夕都要把眼睛蒙起来了，你硬让人家看，不看都不行。 霍潇龙好说歹说把大妮儿哄走，本以为她和小孩儿姐老老实实在家等她消息就成，万一自己嘎了，还有她能护住这些姐姐。 只能说花柳巷三姐妹脑子比较同频。 镇北王前脚刚走，大妮儿就直接跑候香香家里拽人，让她把自己带皇后宫里去。 你就说是不是皇宫吧。 到时候打架她也能帮忙，这次得讹霍潇龙五千两，这次是个大的。 “嘿嘿，你也这么想的？中二姐！~” 小孩儿姐没有正经模样，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大妮儿。 草原王点头道 “我们仨从小就没分开过，这事儿肯定一起啊，走，去皇宫。” “走。” “你娘知道这事儿么？” 一白一黑走在京城最繁华的那条大街上，身着太医院院服的少女背着个小挎包，牵着草原王的手，蹦蹦跶跶的问道。 “不道啊，她都不知道龙儿去皇宫干嘛。” “那你不和你娘说一声么？” “不说，说了挨打，你也别说，要不你也得挨打。” 侯夫人和徐正不在家，带着家中长辈去看生意了，是小孩儿姐撺掇的，顺便把侯平平也带走。 大妮儿也是，自己亲娘在烧饼店，有事直接带王大娘夫妇走。 风月楼这群姐姐们她俩管不了，但自己亲人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回的事儿，就是造反。 只不过不是扯大旗的造反，本质差不多。 从小在一起玩到大的姐妹俩好似是去逛街，向那座吃人又金碧辉煌的宫殿走去。 霍潇龙，说好啦，我们同去同归。 第516章 鸣冤鼓响 鸣冤鼓已经百年未响，当镇北王将蓝庭彻送上鸣鼓楼的那一刻，御林军守卫撒腿就往宫门里跑。 赶紧通报，镇北王又要搞事了。 “前太子遗孤宇文庭彻，特来鸣冤，求皇上替前太子前太子妃翻案。” “当年就京城祭礼爆炸之事疑点重重，庭彻带着人证物证请皇叔祖父翻案！” 自从霍潇龙进京之后，皇宫门口三天两头就有热闹看，人群围了上来，对着鸣鼓楼上的男人指指点点。 “你知道不知道当年那事儿？” “不知道，那年我还没记事呢。” “听说那年祭坛爆炸死了一片人，前太子和太子妃也死在那了。” “咋能爆炸呢？” “听说是太子要造反，那这事儿威胁先皇来着。” “他都是太子了还要造反？” “啧，这不都是疑点，人家儿子要说法来了么？皇家秘事哪里是我们这等老百姓能知道的。” 宇文轩鸿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批折子，鸣冤鼓，蓝庭彻想鸣什么冤不言而喻。 他将陆开唤了过来，咬着牙说道 “去！把镇北王那个祖宗和她的准王妃带进来！” 桌子上的折子被男人扫了下去，满地狼藉。 宇文轩鸿觉得霍潇龙挺没良心的。 真的。 蟒袍少女和亲爹兄长被带了进来，蓝庭彻跟在几人身后走，一身白衣，头系白布条，看样子是要和真相硬刚到底。 男人坐在龙椅上，看着盯着自己的少女，他实在忍不住，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镇北王，你究竟想要如何？” “她是朕的生母！朕如何处置她？你非要逼死朕不成么？” 其实来京城以后，很多事顺利的都超过霍潇龙的预期，少女发现了。 宇文轩鸿想赎罪，或者说，他想当一个好皇帝。 起码在他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他依着自己，是因为自己的提议能让大燕变得更好，能将他手里的皇权抓的更紧。 可是…… “做过的事儿真就能当没发生过么？皇上。” 此话一出，皇帝就知道，今日此举，霍潇龙要与自己不死不休！ 宇文轩鸿点点头，敲了两下桌子，对身边陆开道 “宣许太傅，陈宰相，六部尚书，觐见。” “是。” 皇帝随即转头，看向霍潇龙，用手指着她道 “镇北王，你着实叫朕失望。” 蟒袍少女翻了个白眼，你还失望上了，你杀人家爹娘时候咋不失望。 不要脸的老登。 站在堂下的是大燕权利的最顶端，武将不算，武将顶端一共就俩，一个霍潇龙一个萧岚义。 一个告状一个准备告状不成带兵造反。 “诸位都知道西南侯今日要给前太子翻案了吧，来，诸位爱卿，谈谈你们怎么想的。” “臣以为，此事当年已经查明，没有旧事重提的必要。”礼部尚书魏大人率先走了出来。 皇上是他亲家，只要皇上活着，魏家就能在蹦跶几十年。 “魏大人此言甚是，西南侯当年年纪尚小，你要知道，皇上大义，能留你一命就是开恩，没想到你现在却想翻案，西南侯，你是觉得当年有人加害太子太子妃不成？” 蓝庭彻看向许太傅，冷冷的说道： “不然呢？” 随即，男人冷峻的双眸看向宇文轩鸿。 “西南侯，翻案的权利在朕的手里，只要朕不同意，大燕无人敢查当年旧案。” “鸣冤鼓设立时，先祖遗训，鸣冤鼓响，必受理此案。” “你可知要登上鸣冤鼓，需经历什么？滚钉床受棍刑，你做了哪一个？” “他一个也没做。”霍潇龙站出来对皇上说道。 “当初，皇上答应臣一诺，今日就兑现了吧，微臣请求，皇上彻查前太子一案！” 话毕，宇文轩鸿在桌下的拳头握紧。 霍潇龙，有勇有谋，武艺高强。 若是她站在自己这边该多好？ 他之前就说过，先皇命太好，好到人都已经死了，却能让孙子靠上这座大山。 “宰相以为如何？” 陈松韵在朝堂里一般不说话，但只要开口，皇上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臣以为，可。” 宇文轩鸿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这位三朝重宰，是坚定的保皇党。 坚定到对旧主念念不忘。 “好，朕就依你们，彻查此案！” 皇宫外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因为宫里要有人过来传信，这个案子皇上同没同意翻案，同意了之后如若彻查要多久。 每日上朝的大臣们也听到了这个信儿，尤其是御史台。 樊铁嘴儿一直让他们忍，这个案子一定不能说。 再多疑点都没保命重要。 那现在呢？ 现在正主都告状了，咱们是不是也能去添一把火了？ 那可不是咋的，樊铁嘴儿将官帽正了又正，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大手一挥，从儿子到孙女，还有往年的手下，大摇大摆的往皇宫那边走。 “哎哟，这是樊御史都下场了？” “看来当年肯定有点儿说法。” “樊大人一下场谁能说过他啊。” “他是御史，不是捕快，查案也不一定懂吧。” 今日不是大朝会，诸位大臣却都聚集在大殿上，看着那个身着孝服的蓝庭彻，一条一条的诉说着当年案件疑点。 “当年前太子为何要用此种方法造反？定案的人证物证都没有。” “甚至找不出一张口供记录。” “请皇上明察。” 当年的档案虽存于兵部，但是许太傅亲自操办的。 宇文轩鸿看向自己先生，太傅上前，回道： “当年事发突然，人证死于京城郊外的那场爆炸，至于物证……应当是被太子妃身边人销毁了罢，毕竟皇上心存善念，没有连累所有人。” “荒谬！当年岑姑姑身上的解忧是假的？若不是因为……” 蓝庭彻说到这，停了一下。 因为什么不能说。 他看看身边人，龙儿冲他点头，男人继续说道： “所以当年之事，要人证没人证，要物证没物证，就这样将污名扣在了我爹娘身上？况且……皇上登基的时候刚刚好，就是大燕无主之时，不免得让人胡思乱想。” “放肆！西南侯，你这话的意思是怀疑圣上？”礼部尚书立刻出来阻拦道。 宇文轩鸿摆摆手，道： “西南侯的疑问在情理之中，但西南侯，朕问你，你就有证据证明当年京郊一案不是前太子做的么？” “臣有。” 第517章 岑姑姑的小迷弟小迷妹 陈韵松今天主要起到的就是查证作用，物证放他那，笔迹查查，年份查查。 然后送到皇上的龙案上。 “是真的，皇上。” 老人家面无表情，看到啥也不说。 但信上的内容是挺刺激的，看那笔迹就是皇上的，年份也是十多年前的，但皇上铁定不能承认啊。 但他也不敢撕了，现在龙案上的纸张只要手滑损坏一点儿，镇北王手中的那个青龙偃月刀也会手滑到他的脑袋上。 宇文轩鸿气，为何自己宫门外面那群御林军不把她刀下了？ 当年自己书房丢的东西，总算找着了。 这不，就在自己面前。 应当自己已经死了的那位原配偷出来的。 男人让自己冷静下来，满脑子都在想为何自己提前放好的物证没有出现在这里面。 他看向许太傅，道： “许太傅，你拿过去看看罢。” 三张纸，里面没有一张是自己提前备好的那张，就代表，他和皇上今日不能反将一军，而且…… “许太傅是在找他么？” 霍潇龙拍拍手，那天晚上被大妮儿偷回来的人证被带了上来。 就是草原王光明正大当暗卫那天。 那个人带回来就被岑昂拉暗室里去了，被训的明明白白。 男人跪在大殿上，抱着许太傅的大腿，呜闹喊叫道： “太傅救我啊太傅，他们不是人，他们不是人！” 霍潇龙盯着蓝庭彻，眼中满是疑问。 你折磨他了？ 蓝庭彻摇头，我没有，你问问你妈呗。 “本官与他素不相识！至于西南侯说的什么，本官听不懂。” “那就请许太傅解释解释物证上的东西吧，这笔迹，很像……”蓝庭彻看向宇文轩鸿，一脸嘲讽的说道。 “笔迹这种东西只要有些能耐的人就能仿的出来，堪堪几张纸罢了，算得上什么？” “好！既然许太傅说了，那本侯就问问，当年，前太子用来威胁先皇的炸药从哪儿来的？” 许太傅答不上来，是因为当年做的烟花都有数，哪怕是宇文轩鸿上位也不能改，一个谎言往往要用另一堆谎言来掩盖。 而且，当年的原料，是从道观里运过来的。 “信上写，是从道观里，京郊的清心观。” “清心观现在已经荒废，太傅是不是认为我找不到人了？” “可就是这么巧，当年清心观的观主，是被上一任占星堂堂主逐出宫的弟子，也就是现在占星堂堂主，我说的对不对？许太傅？” 宇文轩鸿坐在龙椅上，手脚冰凉，西南侯这都查的到，只要占星堂堂主不认，只要不认就不会…… “宣，人证，岑昂！” “住口！朕的大殿，什么时候轮的到你做主！？” 皇上心彻底死了，宣岑昂进殿，他不是怕岑昂手里有什么，是他知道，既然蓝庭彻能说出占星堂堂主的事儿，那估计这人现在就落在岑昂手里了。 他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从皇宫到岑昂手里的，但他知道，只要占星堂堂主过来指认，他这个皇位也就做到头了。 “人证不上殿怎么翻案啊，靠许太傅那张嘴啊，全身上下嘴最硬！” “臣，附议！” 听到龙儿这么说，御史台的跳的最欢，我们敬业，我们要还给大燕百姓一个真相。 岑昂身旁有个麻袋，装的就是占星堂堂主，至于人怎么来的。 还得从她宫里的小迷妹小迷弟说起。 楼清明知道自己师弟现在在皇宫混的很好，当年的事儿蓝庭彻查到清心观的时候，白胡子老头儿就说了，这人现在在宫里，他性子软，到岑妈妈手里走不上俩回合。 但问题是，怎么把人弄到岑昂手上。 硬抢指定不行，为啥皇上都不咋让占星堂堂主出宫，不就是因为怕被抓了吓唬吓唬说漏嘴么。 他还不能死，毕竟他是有点儿算命的能耐在身上的。 然后岑昂和蓝庭彻就搁家里研究，占星堂高啊，堂主就睡最高那层，小苗师父轻功都费劲上去。 所以只能从宫内下手，这不就巧了么？ 那宫里的小迷妹们正愁没地方使呢，都没用岑昂说啥，岑昂就打听了一下堂主生活习惯。 这些姑姑就直接把人装桶里运出去了。 他总得下来吃饭吧，不能住高楼上不动是不是？ 迷晕，往泔水桶里一扔，运泔水的太监也是自己人，那天宫门口吵吵闹闹，还是尚墨宫选小宫女的日子，就这么一来一回，御林军没空检查，堂主就被送出了宫。 当岑昂看见泔水桶里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当年那群小宫女小太监，连杯水都端不好，杯子咔咔碎，扫地扫的尘土飞扬。 怎么现在…… 一个个倒厉害起来了呢。 女人红着眼眶问道： “那宫里怎么办？占星堂堂主消失可不是小事儿。” “姑姑您找个人替一下呗，就像顶皇后娘娘那样儿。” 岑昂睁大了眼睛，赶泔水车的小太监笑笑。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他们这群小人物，有时候就是成事儿的关键，但他们若是想掩盖什么，也不难。 谁家皇后一晚上尽叫点心了啊？ 尚食宫的姑姑也不是傻子，一直亲自往上端。 岑昂身上的气味儿，这群小迷妹记忆犹新，皇后的凤塌上，味道还未消失。 为了让岑姑姑信任自己，尚食宫的姑姑便把这事儿告诉了他，教他遇到岑昂之后怎么怎么说。 “岑姑姑，我干爹和姑姑们让我带个话给您，有事儿您发话，他们豁出性命也给您办成，只要您想。” 对于岑昂来说，当年所作所为只不过是秉公办事，顺手施恩罢了。 小太监赶着马车晃悠晃悠回了宫，占星堂堂主没过一个时辰就就位了。 华鸾拉着未回神岑昂的手，冲她柔声道： “当年太子妃说了，我们阿岑面冷心热，你看，这就是你的福报。” 第518章 你熊我就算了，还想熊我妈? 宇文轩鸿扛不住御史台的压力，旁边还有一个朝廷重宰对自己施展压力。 他看了看许太傅，后者冲他释然一笑，然后点头。 “宣，岑昂上殿。” 宫门大开，岑昂伸手拖着麻袋，与华鸾一起走向大殿。 这条路，她们俩走了千百遍，手中麻袋有些沉，可再沉也沉不过华鸾手中抱着的太子妃牌位。 今日，她们不为其他，只为当年那个如阳光明媚的女人。 岑昂与华鸾一袭尚宫服，和蓝庭彻一样头系白带。 当宇文轩鸿看见这二人时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当年，就不应该放过她们任何一个人。 尤其是岑昂，那个女人眼睛中透出来的，是随时要上来与自己同归于尽的信号。 “奴婢华鸾，带前太子妃，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岑昂，带前太子妃，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给皇帝行礼，在龙椅上的男人看着华鸾手中的牌位，连看都不敢看，他眼神躲闪，他心虚。 岑昂冷笑了一声，打开手中麻袋，露出了浑身是血的占星堂堂主。 “占星堂堂主不是不出皇宫么？” “怎么会落到岑昂手里？” “哎哟，这人还能活么。” “落到岑昂手里还能活？” 说话的是御史台那群大人，也只有他们敢在私下叭叭。 “皇上，这是占星堂堂主的口供，当年京城郊外祭坛下面的炸药，就是他提供的，道观内炼丹，硫磺什么的不少，为了那次，这位观主整整攒了三年的硫磺。” 女人冲陆开挥了挥手中纸张，示意他拿上去。 “岑姑姑此话不妥吧，这宫里老人都知道，你审讯人时候雷霆手段，说不定，占星堂堂主是屈打成招呢？” 要不说人家是礼部尚书呢，多少有两把刷子，小嘴儿诡辩的也不差。 在后面看热闹的樊铁嘴儿都觉得这人应该来他们御史台，他保证给魏大人练的服帖的。 女人笑笑，调笑的看着礼部尚书，开口嘲笑道： “这样，魏大人，现在没人威胁他，我也不可能当着皇上的面儿同他动手，你问问他，是不是我屈打成招。” 岑昂的语调渐渐放低，单眼凤眸看着在地上趴着的占星堂堂主，嘴角勾起一抹笑。 看着身旁女人的这个表情，还没等其他人问话，占星堂堂主立刻从趴改成跪，冲着宇文轩鸿道： “皇上，当年就是臣往京郊运的炸药，是罪臣的不是，请圣上责罚。” 现在认罪，大不了就是个死，万一…… 万一在落到岑昂手里，那就是生不如死。 跪在地上浑身鲜血的男人双手颤抖，宇文轩鸿看看他的神态，随后又看向笑的猖狂的岑昂。 皇帝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没有慌神，只是开口问道： “有一事，需姑姑给朕解释一下，占星堂堂主很少出宫，每次出宫必经过朕的同意，请问姑姑，是如何把人审到这样儿的？” “莫不是，姑姑监守自盗，将人偷了出去？” “岑姑姑可是这皇宫里的老人，不会不懂规矩吧。” 霍潇龙抱着双臂听宇文轩鸿说话，只听她妈反驳都没反驳，大大方方承认了。 “回皇上的话，确实是奴婢将堂主运出宫的。” 龙案后的男人听到这话，拍了下桌子，老使劲儿那种，随后喊道： “来人！将此等贱婢给朕带下去，五马分尸！” 御林军看了看旁边抱着胳膊听审的霍潇龙，又看了看皇上。 不是，皇上，这镇北王她妈，你说杀就杀啊？还五马分尸，人家明显就不怕你。 赶上你自己不下来动手了，我们要是动手，那镇北王不得一刀一个？ “还愣着干嘛？动手！”宇文轩鸿又说了一遍。 底下的御林军深吸了两口空气，鼓起勇气拿着剑往岑昂那边走去。 还没等到女人身边呢，霍潇龙就动了。 蟒袍少女将青龙偃月刀直直插在了岑昂面前的地上，回头冲他们说道： “我看今天谁敢上前一步。” “镇北王，你放肆！”宇文轩鸿拍桌而起，指着霍潇龙喊道。 “我放肆怎么了？你不舍得处置你娘，我就能眼瞅着让你欺负我妈？” “朕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 话为什么停了呢，因为宇文轩鸿看见霍潇龙不抱膀站着了，她上前，从地上把刀拽了出来，刀尖指着自己。 “咋不说了，往下说啊。” “给你能耐完了，平常你熊我，我说话了么？你今天当我面熊我妈，皇上，能不能好好唠？” 御史台众人龇牙咧嘴，他们现在觉得，自己就是最听皇上话的乖臣子，平常他们那俩下子和镇北王比算啥啊。 这都整上刀了。 “龙儿，这是我们大燕的天子，胡闹。” 岑昂嗤笑着说道。 尤其是后面胡闹俩字儿，带着些小宠溺。 听到岑妈妈发话，霍潇龙这才把刀放了下来，宇文轩鸿也挥挥手，让御林军退了出去。 那穿盔甲拿宝剑的御林军，跑的比兔子都快。 娘，我感觉咱家祖宗在地府都要把脑袋磕破了，谁信呢，从镇北王刀下逃过一劫，黄燃虎都没弄过她。 “人证物证俱在！许太傅！本侯问你，现在能给前太子太子妃翻案了么？” “朕累了，先休息一会儿，下午接着审。” 蓝庭彻的话被打断，眼睁睁看着宇文轩鸿离开大殿，而许太傅也被男人唤走。 大朝会开一天是常事，今天和大朝会也没什么区别，在午时，大臣们都是去偏殿休息吃饭的。 起码得喝点儿水。 今日宫女们来的飞快，端着茶盘站在霍潇龙一伙人面前，少女大手一挥，让她们下去。 少女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随后对蓝庭彻道： “皇上应该不能认，估计会找人出来顶包。” 男人笑笑回道： “出来顶包又如何，御史台的人都在，是谁做的，大家心里不言而喻，大燕不能有一个以如此肮脏手段上位的君主。” 第519章 我再送你一个 大妮儿和小孩儿姐可算是在角门混进了皇宫，草原王负责敲门，侯香香负责低头在小挎包里找皇后娘娘给她的令牌。 “给，皇后娘娘的牌子，我进宫给她请平安脉。” 守门的小太监犹豫了下，随后问道： “侯太医为何不走正门？” “正门吵架呢，我进不去，前朝的事儿。” 整个皇宫都知道，皇后娘娘对侯太医宠爱有加，京城都传遍了，侯香香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干女儿，名头大的哟。 小太监将二人放了进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候香香。 想必能得皇后娘娘青眼的小姐，定是知礼数，懂进退……吧？ 两个姑娘右脚迈过门槛儿的一刹那就跑了起来，蹦跶蹦跶的直直往皇后娘娘宫中跑去。 小太监点点头，看，皇后娘娘的眼光，就是这么有特色。 多特别的姑娘呀。 前朝事儿那么大，后宫也听到了信儿。 萧岚华已经在那咔嚓咔嚓的磨刀了，铠甲都穿好了。 那几个小鹌鹑公主正在那凑钱，让人挖狗洞，万一不行去自己宫里躲躲。 八皇子人已经到了镇北王府，宇文司年都想好了，他是皇子，到时候就让环绿绑架他出京。 皇后在这种紧张的氛围内显得有些悠闲，她不怕死，也不怕皇帝查到她头上，反正在四方天这么多年，她已经活够了。 女人今日很开心，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抿抿嘴唇，将口脂抹匀。 穿的也是当年未出阁前最喜欢的颜色，有点儿和她这个年纪不搭，但姐姐说过，她穿这个颜色最好看。 魏淑仪拿着扇子，罕见的自己出来在花园里荡秋千。 透过扇骨处的缝隙，女人抬头享受着阳光，闻着花香。 真美啊，若是不在皇宫就好了。 不过没事，就看今天了，姐姐。 皇后的自洽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听见一个熟悉不行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皇后娘娘！” 女人扭头，脸上从甜蜜瞬间变成惊讶，随后是愤怒，她自己都被气笑了。 “你们俩来做什么啊！” 她以为镇北王会交代好，有草原王在，到时候将侯家人带去草原，哪怕是皇上也不敢拦。 只是现在…… 小孩儿姐呲着个大牙冲着女人喊道。 “我俩跟着镇北王来的呀。”侯香香很理直气壮。 皇后第一次气都不知道怎么生，她看着面前两个姑娘，笑着的面容掺杂着不理解，她问道： “镇北王，让你俩进宫了？” 魏淑仪不信，要是镇北王让她俩进宫，就直接带进来了。 “没有啊，我俩自己跟她来的。”说话的是大妮儿。 黝黑草原王还冲着皇后娘娘抛了下媚眼，魏淑仪觉得自己已经要气血攻心了。 女人伸出手，往下压了压，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你们俩厉害。” “谢皇后娘娘夸奖！嘿嘿！”小孩儿姐笑着回道。 “我那是夸你呢啊？侯香香！爹娘不要了是不是？妹妹不要了？现在宫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么？还往里面闯？” 魏淑仪心里有些怪龙儿，从小长大的姐妹你不知道她俩什么尿性？为啥不直接扔点儿药给弄晕，打晕也行啊。 霍潇龙：娘娘，她俩百毒不侵，打晕也不行，小孩儿姐一根银针就能破。 小孩儿姐第一次得女人训斥，有点新奇，有点儿害怕，还有点儿开心。 皇后郁结于心，能把这脾气发出来就是个好的开始，说明她在往外走，从封闭的内心往外走。 候香香也会装，素衣少女委屈巴巴，眼睛像小狗似的看着魏淑仪，道： “爹娘都走了，妹妹和长辈也走了，我得陪龙儿呀。” 皇后又看向大妮儿，她陪姐妹，你是草原王，总得心系草原吧。 “我也陪龙儿啊，皇帝肯定不敢动我爹娘。” “……” 女人彻底没话了，她看着自己面前石桌上的风筝，还想一会儿宫变时候放给姐姐看最后一次呢，风筝还未做好，翅膀没有糊上纸。 魏淑仪觉得自己是风筝就好了，起码可以挣脱人手里的线，飞出皇宫。 现在…… 女人把风筝往地上一扔。 风筝啥啊风筝，飞个屁！ 今天镇北王必须赢！ “来人呐！” 淑仪的大姑姑从来没听过自家主子如此中气十足，那说话，老有劲儿了。 “娘娘吩咐。” “去厨房做些蛋黄酥给前朝送去。”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点了点自己的肚子，宫女立刻点点头。 这位宫女也是之前从魏府伺候的，陪魏淑仪从闺阁少女到皇后，魏大人最爱吃的就是蛋黄酥，娘娘这是要让大人上不了朝。 香香与大妮儿眼神清澈的看着皇后娘娘，随后试探性问道： “娘娘，我俩想去看看龙儿行么？现在应该午时休息。” 魏淑仪站起身，看着侯香香。 都说子女债子女债，第一次见到这姑娘时，她觉得可爱。 有个性，和自己小时候跳脱性子一模一样。 对镇北王和草原王的宠溺肉眼可见，跟个小婆婆似的，追着她俩身后收拾，所以，这几个姑娘里，皇后娘娘最喜欢小孩儿姐。 要是对她没有感情，就不用担心了。 可能怎么办呢？ 现在魏淑仪很庆幸自己没有孩子。 不是自己亲生的都跟还债似的呢。 还吧，能咋整。 孩子有都有了，现在塞也塞不回去。 再说了，就算塞的回去人家亲娘也不同意。 “侯香香。”皇后娘娘叫道。 “咋的了娘娘？” 女人伸手，给她正了下头上的步摇，随后笑着说道： “若是这次镇北王顺顺利利，得偿所愿，本宫要你叫我声娘。” “娘！不用等龙儿得偿所愿，现在就叫！” 候香香笑的灿烂，一声娘叫的无比真挚。 “娘！送您一个也行。” 大妮儿必须凑热闹，每次凑热闹都有红包拿，她，草原王，这个便宜，占定了。 “那我再多叫一声，帮龙儿也叫一下。” 魏淑仪想忍笑，却有些憋不住。 从袖子里拿出红包递给二人，随后道： “还有镇北王的。” “多谢娘娘厚爱。”二人行礼道。 “嗯？”魏淑仪冷哼道。 “谢谢娘！” “这还差不多。” 第520章 叛军 “走，带你俩去前面转转。” 魏淑仪在皇宫待了这么多年，哪怕看见她往前殿走的御林军也没人敢拦。 皇宫侧殿，礼部尚书看到宫女端上来的蛋黄酥没有防备，男人是国舅。 平日里大朝会用午食时本来就有些特权。 只是这一块儿蛋黄酥下肚，魏大人肚子就不行了。 皇后娘娘宫内的大宫女怕魏大人不跑茅厕，能忍，所以药量放的多了些。 龙儿那边还在研究一会儿怎么办，就看在朝堂上和她吵吵把火的礼部尚书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我下次也要在大朝会时候吃蛋黄酥。”蟒袍少女努努嘴，今天也是个爱攀比的小姑娘。 蓝庭彻点头道： “下次我给你装些来，放在尚食宫热着，她们做的太甜，你不爱吃。” “嗯呢。” 两个人研究蛋黄酥怎么做好吃的时候，龙儿突然听见一阵气声在叫她。 “龙儿，龙儿。”小孩儿姐趴在侧殿门口旁，悄声喊着少女名字。 “霍潇龙！”大妮儿就没那么给面子了，直接上来就直呼大名。 霍潇龙皱着眉，看着冲自己呲着大牙笑的小姐妹，揉了揉脑袋，忘了，早知道给皇后娘娘令牌拿走好了。 她伸出手往外晃了晃，示意她俩赶紧出宫。 结果候香香冲自己摇头，和大妮儿往侧殿门口一坐，和门神似的。 “上朝。”陆开的声音传过来。 告诉各位大人回去继续上朝。 趁着出门左转去正殿的功夫，霍潇龙靠近小姐妹身旁，道： “你俩赶紧回家，过来干哈啊，咋这不听话呢？” “我俩过来看你平事儿啊。”大妮儿道。 来不及聊太久，霍潇龙一行人进了大殿。 而这次，龙椅上的男人眼眶发红，好像哭过似的。 “皇上，人证物证俱全，请皇上重新彻查当年旧案。” 蓝庭彻身处下方，冲宇文轩鸿行礼请求道。 许太傅给了皇上一个你安心的眼神，随后走出文臣队列，将官帽从头上摘下，跪在大殿上，铿锵有力的说道： “西南侯需要还你父母个清白，不必为难皇上。” “当年栽赃陷害，都是罪臣亲力亲为，臣，愧对皇上的信任，请皇上降罪。” 霍潇龙眯着眼睛，没有看许太傅的样子，她死死的盯着宇文轩鸿。 男人的手有些发抖，想说什么，却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蓝庭彻这边瞧着许太傅，在座各位都知道，当年之事主使人是谁，可不能说。 若今日给皇上定罪，那就是准备腥风血雨开打吧。 “既然如此，许太傅便将当年事情交代个一干二净吧，您是怎么逼迫先皇让位，怎么加害太子，桩桩件件，当着皇上的面，说个清楚！” 蓝庭彻今日一身暗红官服，额头处系着白布，语气严厉凶狠。 能怎么办呢？ 若是别人顶包还好说，偏偏是许太傅，这个皇上的身边人。 从他幼时教导，看着他变成王爷，最后造反的身边人。 桩桩件件，可能记得比皇上都清楚。 宇文轩鸿还真是舍得。 许太傅跪在大殿之上，看了看宇文轩鸿，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殿外一阵嘈杂声打断。 “哀家看看，今日谁敢逼迫皇上重审旧案。” 大殿被一群穿着太监模样的人围了个紧，坐在门口的大妮儿和候香香也早早的就被皇后拉回宫中。 现下宫内乱作一团。 不止是大殿。 后宫也是。 淑仪宫内，可能是太后想派人擒住萧岚华给萧岚义施压，所以这里的人格外多。 一群太监装扮的人直直闯了进来。 纯属于用人数压制那种。 “娘娘，您先走，我和晴满断后。” 晴颂将穿着铠甲的女人护了个严实，旁边晴满也点点头。 但萧岚华没动，这群人明显是奔着自己来的，人这么多，两个小丫鬟顶什么用啊。 ——叮 长刀出鞘。 萧岚华一身铠甲站在众人面前，刀尖指向叛军，冷笑，随后道： “今日，就让他们看看，萧家主将的能耐。” 皇后寝宫离这儿不远，她听到萧贵妃那边的动静，赶忙带着人就往这边来。 好歹都是一个宫处了十多年的姐妹，虽然情分不怎么样，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尤其身边这俩少女还撺掇她。 “皇后娘娘，我俩去去就回。” “回什么回！一块儿去！” 这一行人里数大妮儿最开心了。 真好啊，又能名正言顺当变态了。 这是魏淑仪第一次看见萧岚华上阵杀敌的样子，这个在宫内陪了她十多年的姐妹，一身银色铠甲，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哪怕被敌人包围，也面无惧色。 平常那张嚣张跋扈却艳丽的脸蛋儿，已经溅上几滴鲜血。 女人出刀收刀，身手利落。 魏淑仪叹了口气，怪不得，皇上会让她进宫呢。 和故人的身姿是像。 大妮儿看到这场景，从腰中拔出双刀就往前冲，皇后在后面拦都拦不住，反而给她自己带了个趔趄。 “这孩子……” “干娘，你别管她，她和龙儿一样，就爱凑热闹。” “谁家好人凑这热闹啊。”魏淑仪说。 “她俩谁也不是好人。” 正殿处，一枚烟花直飞天空，在湛蓝下炸开了花。 福忠早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了，他熟悉宫中地形，是第一个要带兵杀进宫的。 他得了萧岚义命令，有事儿先去淑华宫看看贵妃。 贵妃娘娘在宫中，就是萧岚义脖子上的狗链，只要亲妹妹被拿下，愁萧岚义不听话？ 看着淑仪宫那些被一刀结果的宫女太监，福忠感觉浑身的气血往上涌。 贵妃娘娘一直厚待下人，虽然这种厚待的方法只有给钱。 可是钱，就是这些人的命。 要是家里有活路，谁会自卖自身进宫？ 谁家里不是有个重病的？ 就是这些钱，有时候能救急。 所以，哪怕萧岚华让他们先走，可无一人离开淑华宫。 做奴婢的，可能这辈子都出不了宫。 但如果…… 如果能帮贵妃娘娘挡上一会儿也是好的。 “淑华宫大总管福忠前来救驾！” 那个说话娘里娘气的太监早就被萧岚义训没了。 当初和这位爷说给他个轻松活计，他给了。 只不过就是有些废人。 怎么不算好呢，元帅近卫。 功夫不够？ 练呗。 你说你年纪大了，想去后勤？ 硬练。 “大总管？” “大总管不是死了么？” 抱团的宫女太监在一块儿蛐蛐。 怎么不算萧岚华的宫里人呢，嚣张跋扈惯了，在叛军面前也不忘记叭叭一会儿。 “你几个还在那唠，赶紧往回退，把活着的人划拉划拉，兴许还能活。” 福忠回到淑华宫老妈子属性就上来了，指着那几个叭叭的宫女太监道。 “好嘞大总管。” “大总管长胡子了？” “真的假的？” “好像还有喉结！” 第521章 你猜解忧谁解的? “淑华宫的这些下人嘴是真碎。” 候香香站在皇后娘娘身旁，今天这位娘娘的运动量妥妥达标了。 也爱说话了，虽然说的话都是训斥人的，但也比平常那种随时要飞升成仙看破红尘的好上许多。 这才对， 在人间， 就当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而且她说话调调和自己一样了，小孩儿姐想，这口音真拿人。 “可不是咋的呢，比镇北王府那些姐姐都能唠。” “刚刚那是什么信号？救人的？”皇后问道。 “嗯呐，应该她们正殿那也出事儿了。” 可不是咋的呢，龙儿看着太后拄着拐杖破马张飞的就过来了，面色红润，一点儿都不像老人家。 蟒袍少女开口说道： “为何不能审？冤假错案本就是错的，为何不能还人清白？” “而且太后此举，好像皇上不知道吧，您擅自动用私兵，此举乃是造反。” 太后看了看龙椅上的儿子，随后看向镇北王，虽然她身体看起来还可以，但双眸中的黯淡骗不了人。 宇文轩鸿已经在龙椅上看呆了，从古至今，哪怕是他自己。 有兄弟造反的，父子造反的，侄叔造反的，哪里有年过八十的太后带人造反的？ 他知道母后最近应该在筹算一些事，可他没有想到，太后能发动宫变。 “哀家今日，是清君侧，清的就是镇北王你这等嚣张跋扈功高盖主的奸臣！” “你拿什么清？门口这三个半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一个皇宫撑死能放个几千人，现在太后也就调动了千八百人，就这，她一个人吃点儿药丸子都能包圆。 太后胜券在握般，对龙儿说道： “镇北王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刚刚午食时候的水，喝的可是畅快？” 龙儿挑眉，怪不得那宫女一直盯着自己看呢，她就怕有事儿，所以自己一个人把水都喝了，她爹都没捞着一口。 不过也没事儿，人家水袋里是她娘今早给他熬的菊花茶，冰冰凉凉甜丝丝，她都没捞着。 “太后下毒了？” 蓝庭彻看着霍潇龙，他知道龙儿体质好，但刚刚午食时她喝的水有些多。 男人抽出腰中佩剑，直直横在太后脖子上，道： “解药交出来，不然，死。” “哈哈哈哈哈哈，西南侯，你觉得哀家怕死？哀家活到这个年纪，让镇北王给哀家陪葬，划得来！” 西南侯已经没有往日冷清的样子，头上青筋跳动，手中宝剑微微用力，太后脖子上便浮现出一丝血痕。 “西南侯，住手！”宇文轩鸿阻止道。 随后男人看向太后，着急的继续说道： “母后，把解药给他们罢。” 皇上现在哪里还有闲心在龙椅上摆谱，男人走了下来，直直跪在了太后面前。 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和镇北王这么过不去。 太后回头，看了看自己这个儿子，只要没了霍潇龙，今日他们便都可以死在这，包括御史台的诸位大人。 神色有些愧疚，她伸出手，枯槁布满皱纹的手摸了摸宇文轩鸿的头。 太后摇头，一声令下，围在大殿外的叛军直直杀了进来。 “太后也只会这点儿东西了？”霍潇龙调笑着说道。 她走到老妇身边，悄声道： “您说巧不巧合，我百毒不侵，当年，解忧也是我解的，不是大夫能耐，也不是我身边有神医，是我。” 没等太后消化这句话，蓝庭彻直接用刀背把她拍晕了。 只要龙儿说自己没事就行，一会儿让候香香给她看看。 自己身前的少女已经提刀走出殿外，拉响了信号弹。 她还是那么漂亮，英姿飒爽，每一刀都挥到了他的心里。 霍述文提枪从他身边走过，瞪了他一眼。 什么玩意儿啊，没眼看，就这点出息，花痴么这不？ “走了，别看了，再看一会儿你回家还得挨打。” 萧岚义还是挺照顾自己连襟的，还出声提醒了两句。 霍潇龙觉得，今日怎么也是她姐姐们先到，谁知青龙偃月刀还没挥舞几下，从大殿台阶上就看见叛军后方也打了起来。 少女眼睛好，眯了眯。 看清来人，随后她往岑昂身边蹭了几下。 挡住女人的视野。 属于硬生生从中间杀到台阶中央。 她姥爷来了，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 哦，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俩。 还有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没人能说他啊，但姥爷不行，她姥爷啥年纪，武林盟主啥年纪，能一样么？ “你这孩子，害怕你妈有危险？” 岑昂觉着自己女儿今日护自己护的有些紧，这辈子所有危险时候都没这么护过自己，靠着身高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 “对啊，妈，我怕你今天不开心内力调动不好。” 蟒袍少女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没停过，左挥右砍，就是不让岑昂往台阶下面看。 这玩意儿能拦住多久，岑昂觉得不对，脚尖点地，换了个地方打。 从女人飞起来那一刻就看见自己干爹了。 头发白成那样的老头儿，还在那一掌一个呢。 王公公也没换衣服，穿着镇北王府大总管的衣服就来了，老人家双手成鹰爪，薅住面前两个叛军的胳膊，往下一扥，瞬间惨叫声响起，满是血痕。 随即爪握成拳，往心口直直撞去。 两个叛军就这么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第522章 拿得出手的喜欢 王总管还在那开心呢，瞅咱家这体格子，一点儿都不像八旬老人。 好久没动手了，真畅快。 “爹。”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公公那副反派的样子消失不见，他抿着嘴，一个劲儿给张盟主使眼色，可张盟主也忙呢，看不着啊。 “爹。” “呀，小岑昂，你咋也在这呢？” 老太监回头，看着面前浑身是鲜血，扇子上还往下流赤红的女儿。 自己外孙女站在台阶上都无语了。 拎着刀有些无措。 所以说岑妈妈平常打自己时候都手下留情了？ 这哪里还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啊，亲爹和哥哥们那已经快完事儿了，连襟萧岚义和蓝庭彻那也没剩几个人。 后面还有张盟主和她姥爷。 就中间最难打，容易被包围，所以霍潇龙就想自己把这归拢归拢。 谁知道她妈看着她姥爷来了，那扇子耍的，嗖一下飞出去，嗖一下飞回来，脑袋掉一片。 霍潇龙对天发誓，她妈从来没这样过，哪怕之前守城时候也没这么生气。 那时候打仗是持久战，需要续航，今天不用，她妈咔咔发力，内力可劲儿使，不知什么时候，霍潇龙一回头没人砍了。 “您说说您今年贵庚了？什么年纪还在这打架？好好养老不行么？” 岑昂想说教又不敢太过，语气软和了些许。 “爹这不担心你和孙女儿么，和张盟主就过来了，我抱武林盟主大腿，打不过就跑呗。” 王姥爷，今年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 这个年纪，摔一下都够呛。 他还在那打架。 岑昂脑袋疼，疼的不是一点儿半点。 她只想让长辈活久一点儿。 自己女儿那确实有很多灵药和药丸子不假，但那只是药，不是仙丹，人死了也不能一粒下去给人整活了。 正常人家的八十岁老头儿都在家逗鸟呢，谁像他啊，刚从东虞回来又来皇宫平乱。 给他能耐完犊子了都。 但女人还是没说什么，自己干爹，一辈子在这皇宫伺候人，一身本事，无处施展，最多自保罢了。 王公公心善，看不得当年岑昂被一群小宫女排挤欺负。 当年岑昂没有功夫时，经常被关到冷库里，要不是命大早就没了。 所以王公公才教她功夫，他不能陪岑昂一辈子，但功夫可以。 “那您这次事儿了了以后，在府里好好养老。” 女人笑的灿烂，对面前老者说道。 “行行行，听我闺女话。” 霍潇龙已经没有再看这边，而是在大殿门口，看着一脸懵逼不敢置信的宇文轩鸿。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霍潇龙出手，也是第一次见到镇北王一派在战场是怎么杀敌的。 这个少女，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皇上，臣等已杀尽敌军，请继续审案！” ——镇北王府 风月楼一众姐姐在府里等着，她们觉着今日应该有人来拜访。 没想到第一个来的，是宇文司年，八皇子。 众人一看见他，就齐齐看向环绿。 咱家姑娘真招人喜欢，这时候了还有人往上扑。 而环绿眉头紧皱，一脸不喜，她觉得八皇子不分场合，平常闹闹也就罢了，现在这时候，弄不好就全部死光光。 风月楼的姑娘们没有阻拦，阻拦什么呢，弄不好就是最后一面。 人活一世，首当其冲就是别给自己留遗憾。 宇文司年没有客套，而是直直向环绿走去，见到心上人，男人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环绿。” 环绿想说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小娘子开口道： “宇文司年，你能不能分分场合！这都什么时候了？” “我今日，不是找你来诉情的。” 八皇子脸上少见的冷静，他看着环绿，缓缓说道： “我知道我劝不了你，我也知道，镇北王决定的事我没能耐去阻止，我今天来就是想同你讲。” “如果这次镇北王赢了，我便离开京城，出去看看。” “从小到大，我受着大燕百姓的供奉，却没为他们做些什么，除了身份，我不知有什么能拿的出手能和你相配。” “环绿，如果你……你想成亲，想有个家了，到时候的我，与现在不同，你能不能，先考虑一下我？” 小娘子身着盔甲，靠在柱子处看着宇文司年，她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 想改变是好事，但不应该是为自己变得更好，他应该为了他自己才对。 “宇文司年，你不应当为了我变得更好，一定要为了你自己。” 男子点头，笑着看着她，道： “好。” “但，若是这次镇北王有什么差错，你也可以把刀架在我把脖子上，威胁父皇放你们出京。” “你放心，虽然我不是太子人选，可我那俩哥哥不如我，父皇定会以我为重。” 风月楼那群小丫鬟和姑娘们眼睛睁的老大，还能这样婶儿？ 这不是坑爹么？ 八皇子你爱是不是太深刻了。 环绿摆手道： “不必如此，你……” 小娘子眼神有些无措，她也不知道怎么办，环绿不想利用宇文司年，可万一龙儿有个好歹，这可能是唯一让她们全身而退的办法。 龙儿说不定也能换回来。 “你不用纠结，环绿，我心甘情愿。” “就像，你们心甘情愿为镇北王一样。” 苗翠芳在房顶上视野贼好，环绿是自己媳妇的丫鬟，从小陪到大那种，所以就多帮着看了两眼。 他觉着八皇子脑袋不太好使。 要是自己那败家子儿小姨子上位了，你就不是八皇子了，到时候你唯一能拿出手的身份都没有，你还嘚瑟啥啊？ 本来就不咋地，这回不就更追不成了么？ “他是你爹。”环绿对八皇子说道。 她的意思是，你对你爹这样，真的好么？ 宇文司年自嘲的笑了笑。 “我爹，有三个皇子，现在在京城的，只有我和老七。” “老六早就跑了，当了逍遥王，逍遥天下。” “我今年，二十有四，还是跟你们去东虞封的王，文不成武不就。” “他，从来没管过我们，甚至……不想让我们变得出色。” “皇家，哪里有什么父子情谊，活着就不错了。” 小苗师父在上面听了个清楚，你这不扯淡么，怪不得龙儿谁也不怕呢，合着咱家皇上底下都没人接班啊。 “我和我母妃已经认命，到时还请各位姑娘帮我求求情才是。” 宇文司年冲风月楼那群姑娘行了一礼。 这群姑娘连忙摆手。 真不用，就冲你把自己当人质这点，龙儿也不带动你母子的。 烟花弹在皇宫方向炸开，诸位姑娘起身，手持兵器，向门外走去。 宇文司年也怕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他叫住环绿，问道： “环绿姑娘，你能答应我的请求么？” 环绿回头，叹了口气，道： “我不一定会有这个想法，我也不希望你抱着我会和你在一起的想法等我，宇文司年，外面很好，也有很多好的姑娘，天高任鸟飞。” “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你。” “宇文公子，承蒙厚爱，你现在的喜欢，很拿得出手。” “若有缘的话，你我定会再回相见。” “至于相知相守这件事……”环绿摇摇头继续道 “我不确定，不能给你答案，也不想耽误你，但若有一个正确的时机与缘分，我定会第一个考虑你，告辞！” 宇文司年点头，目送着环绿离开。 他眼泪点点，笑的释怀。 一切交给时间吧，挺好的。 起码她说，自己的喜欢，能拿得出手了。 第523章 可悲 许太傅刚刚看见太后来的时候还以为事情能有转机，可镇北王一脉实在是太能打。 他便歇了这个心思。 至于站在他这边的礼部尚书，自从午休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老者看了看大殿之外的天，好像被地上的血映的有些红。 就是今天了吧。 许太傅回头，看着自己从小到大教出来的学生，冲他点点头，微微一笑。 “臣愿以死谢罪！” 他突然冲向大殿上的柱子，在坐的文臣谁也没反应过来，至于武将，都在外面砍人呢，唯一空闲的霍潇龙用披风擦着青龙偃月刀。 血花四溅，许太傅长眠于大殿之上。 “太傅！” 宇文轩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往老者尸体那边走，可没走两步，便晕倒在龙椅旁。 “太医！传太医！” 这回陈韵松可动了，第一次跑了起来。 真相可以还原，但没必要逼死一个皇帝，这名声霍潇龙承担不起，以后还指望她当个明君呢，能少点事少点事。 “去皇后宫里把小孩儿姐叫过来。”龙儿回头吩咐道。 风月楼的姐姐们闯进皇宫的时候，人已经杀完了，皇上和太后也被抬去后宫了，就剩坐在大殿上喘口气的武将，和面面相觑的御史台。 这案子，算结了？ 许太傅把锅都背了？ 六部也不敢下定论，一群人看着陈宰相。 现在皇上都晕了，你最大，你吩咐吩咐呗。 老人家可能是不想承受太大压力，直接对文官们道： “本官和镇北王先去看看皇上，诸位先家去吧。” 霍潇龙跟着陈宰相来到了皇上的寝宫，刚好碰见小孩儿姐浑身是血的把完脉出来。 龙儿拉着候香香的胳膊问道： “血哪儿来的，咋整的？” “皇后娘娘带我去萧贵妃宫里来着，那边也有叛军，不过都被福忠弄死了，这是我救人时候整上的。” 蟒袍少女颔首，这还行。 没受伤就行。 “侯太医，皇上龙体如何了？”陈韵松开口问道。 旁边没有人，只有陆开一个太监，小孩儿姐把二人拉到一旁，悄声说道： “不太行，他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都不是气血攻心，是脑子里的东西爆了，估计里面都是血，我也只能把血止住，其他的就得看天命了。” 一般太医说到这儿，几乎人差不多就已经要去阎王那报到了。 “那皇上什么时候能醒？” 候香香看了看龙儿，那个意思是：你想让他醒不？你想让他醒的话我现在就能把他扎醒。 镇北王也不避讳，直接问道： “硬扎啊？” “硬扎，但对寿命没影响。” 本来也没剩多少了。 “那扎呗，让他先把圣旨下了啊，翻案和处置许家的整了。” 陈宰相看了看霍潇龙，这孩子是真狠，人都要死了还得起来扣玉玺章是吧。 不过…… 老人家想了想。 身为皇上，一国之君，本就应该如此。 需有雷霆手段，不瞻前顾后。 “老夫起草圣旨。” “好。” 陈韵松此举不是越俎代庖，皇上现在这情况，朝政就得他来把持。 谁让皇上没有个能干的儿子呢。 “那我去扎针，扎完我还得看太后去呢。” “行。” 圣旨上大抵就是许家满门抄斩，还当年太子太子妃一个清白罢了，毕竟在宇文轩鸿的圣旨里，当年先皇也是被太子逼死的。 男人是被疼醒的，圣旨在眼前，他费了全身的力气说道： “不可，要给太傅留个后。” “皇上，太傅家最小一辈没有男丁。” 一般留后就是留小辈，现在许家最小的就是许小姐。 现在宇文轩鸿也不管男女了，他抓着陈宰相的手道： “女子亦可，毕竟我们镇北王就能撑得起门庭，不是么？” 说罢，他看向龙儿，满脸嘲讽。 龙儿努鼻子，有些微怒，都这个逼样了还敢跟我呲牙？ “行，依皇上所言。” 霍潇龙笑着说道。 没什么不同意的，他想留，就给他留一个。 龙儿有信心看住一个孤女，她敢有什么另外的心思，就死。 可宇文轩鸿不甘心，松开宰相的手，拉住霍潇龙的袖子，问道： “镇北王，你平心而论，朕对你不够好么？” “为何……为何要这么逼朕！” “朕……朕努力在做一个好皇帝，每日看折子看到午夜十分，为何……” 宇文轩鸿刚醒，说话断断续续的。 “为何，他们都不站在朕这边……就连……” 他看向陈宰相继续道 “就连宰相也是……是你们负朕！是你们！” “就连朕的母亲，也同朕作对，逼宫……哈哈哈哈哈，朕以为，逼宫的会是镇北王，会是萧岚义，可偏偏是太后……朕这一生，可悲。” 第524章 这脑子，带劲儿 霍潇龙罕见的没有反驳他，连陈宰相都有点儿惊奇，只看蟒袍少女坐到宇文轩鸿的床边，深吸了口气，有些可惜的说道： “皇叔祖父，你做过的事，靠努力就能弥补么？” “前太子，先皇，前太子妃，先皇后，是被谁逼死的，你心里一清二楚。” “你说，你很努力的做皇帝，可为何先皇没有把皇位传给你，而是传给太子？就因为太子是嫡子么？” “当时你连争的能力都没有，可见你资质平庸。” “皇上，为民，可以资质平庸，大家生来就是普通人，而且这世上普通人更多，平凡没什么不好。” “为官，若是运气好的话，也可以平庸，下属与上峰都会给你兜底。” “唯独做皇上，绝对不能平庸，你坐在这大燕的最高位，凭什么平庸？你知道给你平庸兜底的是谁么？是大燕百姓！是大燕百姓的鲜血！” “当年的事，你杀了两位明君，逼死多少忠良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在位这些年，大燕死了多少无辜百姓？我多的不说，就说边城，就说平阳县，就说我的镇北军！” “五千一百二十四人，我记得有零有整，每年清明我都会给他们烧纸，但若皇上不是你，这些人不会死，草原绝对不敢一次又一次的来犯边疆！” “这只是我守城和打草原时候死的人，在之前呢？东虞、西南、江南贪官横行、在这些情况下，又有多少大燕百姓枉死，又有谁替他们伸冤？” “努力？辛苦？光有这些就够了？皇上，为君，必须是人中龙凤，你不是。” 错事做了就是做了，想弥补，去和当事人说，去和因为他枉死的那些冤魂说。 宇文轩鸿听着霍潇龙的一席话，泪水从眼角滑落。 原来如此…… 天资…… 是啊，他比不过太子，比不上先皇，就连蓝庭彻都比不过。 造反，逼宫，只不过为了满足当时自己的野心罢了。 龙儿没有在同他说些什么，而是走出皇帝寝宫，看着漫天红霞。 蟒袍少女双眼渐渐变红，五千多人，她心疼，可是没办法。 今天，终于把自己干妈的心事儿了了。 好日子！ 回家整桌席，干饭！ 少女刚想走下台阶，身边就抬起一个胳膊在她身侧，龙儿扭头，是那个清贵公子。 好看，带劲儿。 脑袋上一根白布条儿，脸上还有几滴鲜血。 她抬起手搭在蓝庭彻胳膊上。 “什么时候来的？”龙儿问道。 “一直都在等你。”男人声音低沉沙哑。 “我家王妃，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你开心，我也开心，回家吃饭！” 龙儿笑着对他说道。 今天这种好日子，就应该普天同庆。 蓝庭彻也笑了，笑的开心释怀，也将眼中笑的热泪盈眶。 他抱住龙儿，在她耳边道： “好，我们回家。” 风月楼姑娘们没赶上打仗，但是能赶上打扫卫生，这玩意儿小丫鬟们专业。 宫里那些宫女儿呢，指挥去呗。 姑娘们去后宫里围着候香香看太后了，听说这次太后是宫变主谋，把她寝宫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霍潇龙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被小孩儿姐拦了下来，一身太医官服的候香香站在小姐妹面前道： “太后也要不行了。” 蟒袍少女皱眉，问道： “庭彻哥就是敲了她一下后脖颈子，咋就不行了？她碰瓷儿？” “哎呀，不是，她吃药了。” “……” 草原王就在候香香身边，她觉得红花这派人都脑子有坑，国师打不过，吃点儿毒药把自己药死了，太后也是。 她几个还没咋动手呢，也吃点儿药，把自己整成这样，也要去见阎王。 “不是毒药。” 同大妮儿一块儿长大的候香香太了解她脑子里想啥了，就看黝黑小娘子在那一脸严肃的思索，小孩姐就知道她没憋好屁。 “那是啥？”草原王问道。 “她本来也快不行了，这次吃的是猛药，就是吃完爱回光返照那种的，她现在返完了，人要不行了。” 霍潇龙有些不开心，今日本是大喜之日，如果她死了，全大燕都要守孝三年，到时候干妈干爹还成不了亲。 “能不能给续上啊小孩儿姐？” “……” 候香香满脸都是不可言说的表情。 “姐妹儿，你知道的，我是大夫，我是学医的，不是修仙的。” “你努力一下啊。” “努力不了一点儿，最多七天。” 七天，那就趁这七天把事儿办了，虽然仓促，但靠谱。 “行了，事儿差不多办完了，宫里有陈宰相收拾，咱回家啊。”龙儿拽了拽小孩儿姐的袖子说道。 “嗯呢，回家。” 蓝庭彻自觉的将龙儿身边的位置让开，大妮儿与香香一人一边，三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家溜达。 好像刚刚参与宫变的不是她们几个，而是逛街买买买回家的小姑娘。 黝黑小娘子这时候又整事了，也不怪她，这次吧，估计她和小孩儿姐都得挨打。 霍潇龙不一样，那是家里都同意的，她俩不行，主要靠蒙和骗。 “龙儿，今天我想在你家住。”草原王觉得今天就挺难过去的，所以直接向龙儿请求道。 “咋的呢？咱老王家烧饼店的老板今天来我镇北王府下榻了？” 京城已经入冬，寒风吹过来打在脸上像刀削似得疼。 大妮儿吸了两下被冻出来的鼻涕水儿，回道： “我感觉今天我要挨打。” 小孩儿姐又在挎包里挑挑拣拣，从犄角旮旯掏出来了几张皱皱巴巴的软纸递给大妮儿，道： “鼻子擦擦，然后不用感觉，肯定挨打。”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么？等你娘回来的。” 大妮儿不服，看着小孩姐说。 候香香一脸无所谓道： “咱不差事儿，等到我娘回来我就搁镇北王府安家，她总不能追到王府里来打我吧，龙儿可是王爷，现在大燕最有权势的人。” 霍潇龙不可名状，一脸复杂的看向小姐妹。 咋寻思的呢？ 这脑子长得，她仨在一起一共俩脑子。 她自己一个人长四个，小孩儿姐和大妮儿倒欠俩。 就你娘打你还挑地方啊，最多不搁大街上打你，等她回来发现皇帝和太后都噶了，几乎你就要完犊子了。 第525章 樊梨花，我怕黑 许家满门抄斩，只留许小姐一人。 宇文轩鸿脑溢血了还在硬挺着见她。 毕竟是自己先生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哪怕少女已不是太傅家的小姐，但皇上开恩，特此相见。 今日，樊梨花和她祖父也在寝宫外，主要是想和皇上商量一下怎么写许太傅的罪状。 许小姐身着孝服从她面前走过， 短短三天而已，身材有些丰盈的她变得干瘦，双眼无光。 那个曾经与自己争强好胜抢夺一盆菊花的姑娘，几天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樊梨花身着官服皱着眉头瞧她，眼中没有嘲笑，只是有些担心。 “许小姐，皇上唤你进去。” 出来的是陆开，给少女传话。 她点点头，给陆开道了声谢，随后便走进皇帝寝宫。 “罪臣之女许茴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轩鸿看着老师家那个明媚女儿变成这样，他挣扎着让陆开扶他起身。 “苦了你了，阿茴。” 少女冷笑了下，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陆开，道： “阿茴今日来，是来给您送信的，这是祖父很早就给您写好的一封信，祖父说，若有一天，许家落魄了，就让我把这信送到您手上，您会见我的。” 许茴眼中含泪，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 没有再和宇文轩鸿多说些什么，少女起身，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得了皇帝吩咐过的陆开连忙上前，拿着个包袱往许茴手里塞。 “许小姐，这是……这是皇上的一份心意，您拿着，离开京城，找个地方好好的过日子。” 少女听到这话，唰的一下扭头，满眼愤恨委屈的回头看着皇上，可是什么也没说。 眼睛眨了又眨，她自嘲的笑了一下，算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镇北王要让女子科考，为何她要让女子走出家门。 整个许家只剩她一个孤女，她现在，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若是自己同樊梨花一样，哪怕整个樊家只剩她一个，她也会如钢铁一般的活着，她也许会哭，也许会筹谋报仇。 但绝对不会如自己一样，绝望而无助。 没了父亲母亲，没了许家，她能怎么活呢？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摇摇头，推开了陆开的包袱。 决绝的走向门外。 ——吱呀。 许茴自己拉开双门，今日的阳光，很刺眼。 这几日天天哭，她的眼睛受不了强光刺激，即使下意识的用手想挡，也仍然直视太阳。 少女走出皇帝寝宫，看到了在外面听召的樊梨花。 “樊梨花。” 不似平常叫她的气愤，许茴声音无力。 梨花听到这声，冲她行了个京城小姐见面的礼，回道： “许小姐。” “樊梨花，你是不是挺瞧不起我的啊。” 许茴在哭，樊梨花叹了口气，摇头，答道： “没有过，我们俩拌嘴也好，吵架也罢，不过是有些小矛盾，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 许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看着她哭。 如果有机会，她也想活成樊梨花这样。 她也想，站在朝堂上，为她祖父辩论。 输赢都无所谓，只要别再让她这么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全家一起去刑场，什么都行。 少女突然从口中吐出一口黑血，染红了孝服。 鲜血晕开，许茴倒在了地上。 “许茴！” “来人呐，宣太医！” “拿我的牌子，去太医院找侯太医！” 樊梨花上前，将人接住，少女倒在女御史怀里。 许茴说道： “不用了，进宫之前我就吃了毒药。” 许茴仍然在哭，她颤抖着问樊梨花。 “樊梨花，我祖父，真的……真的做了很多坏事么？” 梨花一脸纠结，不知怎么说，她思索了一会儿，道： “对，许太傅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他不是一个好官。” “但……他是一个好太傅，他最终还是护住了自己的学生。” 许太傅为谁死的，当天在大殿上的人心里都清楚。 说实话，当天在大殿上的人都没想到，许太傅能撞柱子，平常…… 手段不高明但还爱耍心机的人，怎么能说死就死呢？还是替别人死，这种人，最是贪生怕死贪恋权势了。 听到樊梨花说的这话，许茴冷静了些，喘的没那么厉害了。 “那……那就好……我……樊梨花，我没能耐，护……护不住家里人，没他们，我也……活不下去。” “我得去找……找他们，你帮我……帮我收尸，我家里人都埋在京郊的庄子里……就是我们泡温泉的隔壁那个庄子……” “地契……地契给你……你帮我，帮我收尸……” 她从袖口拿出地契交到樊梨花手里。 接过地契时，梨花感觉满手黏腻，那都是她口中吐出来的血。 樊梨花觉得可惜， 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么？ 她点头答应道： “好，我帮你。” 许茴没救了，她能感受到怀中人渐渐变冷。 “我……我怕黑，樊梨花，别把我埋在……埋在阴暗处。” “好。” 最后的最后，许茴双眼已无亮光，只留一口气。 她在樊梨花耳边轻声道： “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嫉妒你……嫉妒你……比我漂亮……比我优秀，你别怪我总和你抢东西了，我要死了……下辈子，我一定……一定和你一样。” 梨花以为自己不会哭， 许茴，同自己从小吵到大。 打过架，抢过头花， 现在这个人，就死在自己怀里。 眼泪直直滴落在怀中少女的脸上，她抱起许茴尸身，慢慢向宫门外走去。 “就帮你这一次，我们京城的许小姐最要排面，但许太傅犯错了，肯定不能给你大办。” “给你多烧几件衣服吧。” 她享受了许家带给她的一切，许茴不算无辜。 可…… 可许茴，也是一个传统内宅女子，外面的事儿，她一概不知。 若说错，只能说投胎投错了罢。 第526章 没意思 敬启者：我徒轩鸿。 鸿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先生应当已是一具尸体。 先生这辈子，功不成名不就，所有的荣耀都是拜你所赐。 论文采，我比不上当年的状元：论帝王谋略心计，我比不上太子太傅李先生。 可你母妃，偏偏为你选了我。 先生不想知道这是为何，可当我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幼童。 当时，我正因为谋算李先生的计谋不成，被翰林院诸多同僚排斥。 那天，银杏树叶铺满青砖，金黄似河，秋风如痕。 你牵起我的手，看着我问道： “你就是母妃给我选的先生么？” 那时的我，已有退意，不敢肖想皇子太傅之职。 可你没有嫌弃我，仍然选我当了你的先生。 当时，为师就想，无论你是因着生母劝说，还是因为与我投缘，原因无所谓，往后，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写这信，就是为了让你留许家一个后。 如若这封信能到鸿儿手里，先生定履行了当初一诺。 鸿儿，皇位难坐，先生不才，陪不了你一路了。 往后，以自己为重，太后那儿，不必顾忌太多母子之情。 你自己最重要。 ——罪臣，拜别圣上。 宇文轩鸿在龙榻上，读着许太傅留给他的信，久久不能回神。 这世上，竟有一人真心对他。 是自己看不上的贪生怕死的太傅。 那天霍潇龙与蓝庭彻翻案时，宇文轩鸿及时叫停，将太傅拉到御书房商议应对之法。 当时的许太傅，没有说些什么，只笃定的告诉自己学生。 “圣上放心，本官定不会让您的把柄落到旁人手里。” 皇帝没有想到，许太傅是在用自己的命作陪。 “先生！”宇文轩鸿将信收进怀中，叫道。 皇上身子本就不好，在经受这一打击，顿时昏倒在床上。 “来人呐！来人！宣太医！” 太医院这几天也很忙，萧贵妃宫里一群受伤的太监宫女，候香香只负责把他们救活。 救活的意思是：不死得了。 后续还要太医院这些师兄给她善后。 听到前面宣太医，没有空闲的太医们乱做一团，候香香师兄问道： “师妹呢？皇上的病不是她看的么？” “哎哟师兄，你可别师妹了，师妹这几天过不来太医院。” “为啥过不来？” “她搁家养伤，昨日她母亲回的京城，当晚就挨了打，没过午夜就让人送来了假条儿，现在搁床上养屁股呢。” “……” 小孩儿姐师兄就不懂了，二十岁的姑娘，咋就还能挨打？ 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气自己亲娘呢？ “算了，我去！”王院首道。 “治不好咋整啊师兄？” “师妹都治不好的我能治得好？能续一天是一天。” 他们师妹那儿好药最多，她都不行，他们能行？ 王院首在去皇帝寝宫的路上，就看见一群淑华宫的宫女们忙忙碌碌的在搬着什么，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多问。 迎面过去的是淑华宫的两个大姑姑。 “晴颂，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么？” “对啊，这可都是咱家娘娘的私库。” “现在就收起来，是不是太早？” “早啥！咱家娘娘等这一天都十几年了，到时候，你想去哪儿都行，你不说你想去京兆尹府或者刑部当仵作么？你是淑华宫大姑姑，只要咱家娘娘一句话，你肯定能进去。” 晴满低头，害羞的摇摇头，对晴颂说道： “不用娘娘帮忙，我自己考。” “哦哟，我们晴满这么厉害呐？” “嘿嘿。” 今天的萧岚华，觉得皇宫是那么好看，风也美，云也美，花也美。 “岚华妹妹今日心情这么好？” 女人脸上收不住的笑，让魏淑仪看见了，于是皇后娘娘打趣儿道。 “皇后娘娘不也是么？脸色都红润了很多。” 萧岚华将衣摆往回收了收，拍了两下身边椅子，示意魏淑仪坐。 “不过，你最近也得收敛点儿，动静忒大了些。”明黄色宫装的女人坐在她身侧，轻声道。 “这动静还大？我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萧岚华不做萧贵妃了。” “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想出宫么？我看你凤仪宫的白幡都准备好了，他是你相公，你比我狠。” 皇后翻了个白眼，那她是偷摸整的，萧岚华这一动，别人还以为她又要出去打仗了呢。 “不是我说，你俩一个皇贵妃，一个皇后，后宫一摊子事儿不管，搁这躲清闲。” 闻妃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也不知怎么了，宫变之后皇后与萧贵妃谁也不管后宫，这活儿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她头上。 之前心心念念后宫之主的位置，得到了才知道不香。 尤其是看见她俩在这儿晒着太阳赏着花，闻妃更不乐意了。 “你这口音咋回事儿，咋跟我一样了？”萧岚华手里捧着葡萄，坐起身问道。 “我儿子给我带的。” “咱说到你儿子，闻昭你知道不？你儿子宫变那天，把自己送去镇北王府当人质了。” 萧岚华本来就和闻妃之前有点儿小摩擦，现在虽然没什么深仇大恨，但也想嘲讽她一下。 嘿嘿，恋爱脑，你儿子，不是我的，我没有！ 闻妃气啊，她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那也好过贵妃，起码有人给我养老。” “我也有啊，我还有我大侄儿呢，而且本宫今年才三十多，努力努力还能生一个。” “怎么？孩子他爹有人选了？” 这几位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顾忌，早就想安排皇上死后之事，能出宫的出宫，本来闻妃最是担心自己儿子的狗命，毕竟镇北王刚来京城，他咋呼的最厉害。 现在不了，恋爱脑有恋爱脑的好处。 “当然有，我小竹马啊。” “啧啧啧，萧岚华，你真是不知道羞，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 “老娘开心！” 京城已到冬日，这几个娘娘坐在御花园中赏梅花，手中揣着暖炉，怎么看怎么和谐。 只可惜，这种和谐，基于皇上马上要驾崩的前提之下。 如果可以，女人绝对不想为难女人。 我们也不想，同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的宠爱。 没意思。 第527章 镇北王的干爹 镇北王府忙，忙到小丫鬟与姑娘们停不下来。 香香说了，最多给太后续七天的命，她们岑妈妈和赵管事的婚事必须抓紧。 因为镇北王说了，不仅办，而且还要大办。 龙儿其实很懂岑昂，这二人名分不重要，赵叔和岑妈妈一定会相知相守一辈子。 只不过…… 岑昂对太子妃有执念，她一定要让京城所有人都看见，当年那个，那个温柔善良似小太阳一般的女人，给她在婚礼上颂赞歌。 她要告诉天下，我们太子妃，是最好最好的人。 “赵叔，赵叔他能凑出来八十抬嫁妆么？” 这次，岑昂不能给自己操办婚事，这个事儿就落在了何怡与侯夫人身上。 哦，还有王姥爷。 龙儿趴在亲娘面前的桌子上，为赵凯担心。 何怡怔了怔，哎哟，把这事儿忘了。 他俩在一块儿这么多年，赵凯……应当有钱吧？ “没事儿娘，没有我给赵叔掏。” 龙儿可自觉了，从自己私房钱小匣子里拿出一沓银票晃了晃，冲着何怡显摆。 女人眯着眼睛看看女儿，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道： “你赵叔能收么？能不能让他有点儿脸？” 少女努努嘴，低头道： “那赵叔就一账房先生，一个月二十两银子都是我妈看他俩有一腿的面子上开的，八十抬聘礼，他得攒哪年去啊？” “你赵叔有你可真是他的福气！”何怡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龙儿还在那点头呢，少女顺着亲娘的话说道： “真的么娘，我也这么觉得？” 女人颔首，对，你说得对。 你就是我亲生的，塞回去也来不及了。 “你别在这害事了，去找香香和大妮儿玩。” 何怡直接赶人，可别晃悠了，一点儿忙帮不上，顺带还气气她。 “中二姐挨打起不来床，她也是两个娘亲混合双打，笑死我了，小孩儿姐也起不来，我看徐家主老听话了，侯姨让他抓候香香他就抓，拎着小孩儿姐脖领子跟拎小鸡仔似的。” “眼睛还别过去不敢看，跟打自己闺女一样一样的。” 霍潇龙把腿往桌子上一放，讲着自己小姐妹挨打的事儿，少女老美了，看，这次就我没挨打，我真牛。 “王爷，您要是再不走，你娘便让你体验一下鸡毛掸子。”何怡笑的一脸无害道。 只看少女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门，退出房间，一气呵成。 真好，又逃过一劫。 龙儿直接去岑昂院子找她赵叔，问问有没有钱，没钱她这能给掏，都要当自己干爹了，有啥不好意思的。 赵凯的屋子很暖和，火炉点了好几个，龙儿进了屋，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问道： “赵叔，你娶我妈有钱不？” “……” 正在作画的赵探花手顿了一下，梅花枝头顿时出现一个墨点，四十多岁的赵凯没有蓄胡子，这样看着能年轻些。 好似这么多年，赵凯也没怎么变，还是一身书卷气，站在那，一看就是个腹中有书气自华的读书人。 “有，龙儿放心。” “赵叔你哪儿来的钱啊，这么多年当风月楼管事攒的么？”少女好奇，于是问道。 “……” “你干爹我是大家！赵凯！赵大家！” 刚刚情绪稳定的男人终究没忍住，将笔放在笔架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家咋的了？” 赵凯走出书桌后面，摘下身后墙上的一幅画，指着说道： “龙儿，你知道这画多少钱么？” 画的是个雪钓场景，纸用的是好纸，墨也是好墨，少女大胆的估了个价，小心翼翼的道： “一百两！” “……？” 赵大家被气笑了，当初，自己就不应该心软。 就不应该因为霍潇龙不喜欢不给她上鉴赏课。 少女还在炉子上烤柿子呢，霍潇龙一脸自信，觉得赵叔肯定得自谦一下。 “龙儿，你干爹是大家，你知道大家什么意思么？虽比不上孔孟二位圣人，但在这大燕，能与我名声比肩的，也是寥寥无几，不超三人。” “那五百两？” 大家嘛，那高低得多点儿，霍潇龙试探着问道。 “五万两！” 听到这儿，霍潇龙觉得自己手里的柿子不甜了。 自己忙前忙后几个月才能赚五万两，她赵叔一幅画就五万两，忙啥啊，就在家盯着让她赵叔画画得了呗。 画三幅，她军饷就有了。 美滋滋。 “龙儿，等我和你妈成亲之后，每天晚食过后，来找我。”赵凯把画挂在墙上，对龙儿说道。 “找你干哈啊赵叔？” “找我上课，当年的鉴赏课，我给你补上。” “不是赵叔，我都要当皇帝了，我那张嘴说谁好看不就谁好看么？还用学啊？” 霍潇龙一听要上课，小嘴儿叭叭的可会说了，差点儿给皇上说死，好像她明天就能穿着龙袍上朝一样。 赵凯笑了笑，一句话拿捏镇北王。 “那到时候，我们龙儿会夸香香的衣服好看么？” 少女顿时不嘻嘻。 不行，夸不了一点儿。 “钱帮我给你娘亲，就用这些钱操办聘礼就是，不够和我说，今日我还能做出一幅画来。” 一沓银票，霍潇龙努努鼻子，早知道赵叔有钱，她就告诉她妈，没收赵叔的小金库。 让他给自己上课？ 画画去吧！ 候香香在家养伤也闲不住，被自己娘亲拖着绣嫁衣。 小孩儿姐趴在床上，屁股上还有些红肿，这次着实给她娘惹生气了，这顿打挨的，真疼啊。 “娘，我都挨打了，还得挨罚么？” 候香香可怜巴巴的看着侯夫人，她现在觉着绣花就是挨罚，也不知自己小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 “你岑姨过两日成亲，整个京城哪里能买到比咱们侯家刺绣更好看的婚服？绣吧，你看那些绣娘，各个挑灯熬夜，你把盖头绣了就行。” 侯夫人手中绣花针上下飞舞，从小到大的肌肉记忆，闭着眼睛她都能绣。 候香香没回她娘，她想了半天，鸳鸯咋绣来着？ 忘了…… 第528章 大婚 这几日京城贵人圈子谁也不敢出头，众人都知晓，镇北王率领家眷将宫变叛军杀了个精光。 而叛军主事人，竟然是太后。 纸里包不住火， 皇上在宫里没有信儿传出来，诸位都想着明哲保身。 就连平日里拥护皇上的礼部尚书都不出声了，他们这群人还是老实待着比较好。 可就在这水深火热之时，镇北王府一封请柬将众人都请了过来。 请柬上大概的意思是： 不管你家有谁，有头有脸的都过来，什么夫人小姐，都给我过来观礼，必须来。 什么礼？ 贵人圈子的人不解，定睛一看，哦，岑昂的婚礼。 一看是岑昂，本来大家觉得，镇北王可能要收拾人，让他们过去没好事儿。 可看见新娘的名字，大家都有些动心。 岑昂诶，家里老人谁不知道啊，也就年轻一辈差这点儿。 谁啊？ 敢娶她？ 胆子真大，想见。 “你家去不去？” “去啊，必须去，我家那口子说了，必须看看娶岑昂的赵凯赵大家长什么样？是不是三头六臂，敢娶她，这人不仅文学做得好，胆量也大！” “我家的也是这么说的。” 岑昂大婚这日，京城下雪了，鹅毛大雪。 就如当年还是孩子的她进宫那天一样。 雪花纷飞，银装素裹，整个王府都被一层厚厚的雪覆盖。雪花轻轻飘落，好似给王府蒙上一层轻纱。 大门前矗立着两根高大的红柱，上面悬挂着红纸金字儿的对联。对联上书写着祝福新人的话语，字迹工整，笔锋遒劲。 这是龙儿给岑昂特地换的，今天是她妈的好日子，之前的不算，给撕了。 婚礼还未开始，姑娘们今日穿的也喜庆，清一水儿的红色夹袄，各个笑的招人。 她们爹娘大婚之日，今天必须稳稳当当的。 “樊小姐来了？这边儿请。” 樊梨花带着家眷过来观礼，自己家里人都过来了，王府姑娘们虽对京中大人们不熟悉，但这些小姐可记得清楚。 所以这群大人也沾了回女儿的光。 “哟，这不是樊御史么，您不是说绝不参与朝中重臣的宴席，以免旁人抓你小辫子？” 樊铁嘴儿看都看没看那人，只说了句话。 “镇北王给你发帖子你敢不来？你不想看看娶岑昂的人长什么样？” 搭话的大人就是想调侃下樊铁嘴儿，毕竟他人缘实在不咋好。 “新娘子啥时候来？” “来啥啊，就搁王府呢，赵大家直接过来迎亲。” “……?” “入赘啊？” “好像是吧，不过新娘是岑昂，嫁或者娶都没太大区别，她女儿是镇北王，前太子妃遗孤是西南侯，都这配置了，整啥也没用，除非……咱家圣上支棱一下。” 在饭桌上唯一知道皇上近况樊铁嘴儿摇摇头，不想搭话。 支棱啥啊，支棱不了一点儿。 门外迎亲的动静越来越近，鼓声夹着唢呐喜气洋洋。 “来了来了，接亲的队伍来了。” “别坐着了，看热闹去。” 整不过岑昂，看看她男人的笑话也是好的。 赵凯文采不用多说，龙儿又把冯远道整过来了，这位先生有些麻木，自从去了平阳县，自己就是接亲的必要人选。 “师兄今日可要让让我，这日子，我等了几十年。” “师弟太有出息，以至于为兄都不知用什么话形容你。” 猴急死，新娘子就搁王府里还能跑了？ 要不说赵凯文化人，脑子转得快，对身后风月楼嫁过来的男人们使了个眼神儿。 那意思是：你们先去下一关，玩文的磨叽，赶紧过了，我直接去接阿岑。 萧岚义和苗翠芳拿着武器就往里面闯，姑娘们也没拦。 拦啥啊？ 今日动手的这边儿就是他们媳妇。 能打起来再说吧。 今日如意与柳絮一身红色夹袄衣裙，这二人鲜少穿这么张扬的颜色，那小嘴唇儿涂的也老鲜艳了。 俩爷们站在那半天说不出来话。 周围人还在那起哄。 “萧大将军行不行啊，见着夫人话都不会说，孩子都有了还害羞呢？” “我看够呛，自从这萧夫人来了京城，没几家夫人见过她，这模样，镇北王府的女人都这么……？” 后面的话不敢说了，他们想说好看，但诸位也知道，这些姑娘都是镇北王的姐姐，对镇北王姐姐说好看，就是冒犯。 “嘿嘿，媳妇儿。” 萧岚义把刀从右手移到左手，挠了挠头。 “你给你男人个面子呗，这么多人呢。” 如意不理他，直直一鞭子抽了过去。 今日她没用铁鞭，而是平常练功的鞭子。 萧岚义也不躲，鞭子轻轻拂过他的铠甲，女人笑了笑，道： “既然萧大将军都开口了，我也不好拒绝。” 如意：赶紧的，赶紧给我原地成亲，这天都等多少年了。 那边的柳絮直接被苗翠芳引到了后院儿，二人都是轻功蛊毒傍身，哪里能真打。 赵凯过了师兄那到坎儿，带着诸位来到了岑昂房门口。 男人轻叩了两下房门，道： “阿岑，我来接你了。” 一句话，屋里的华鸾与岑昂顿时泣不成声。 要是太子妃能听见就好了，真的。 蓝庭彻与龙儿都在屋里，男人更是满脸无措，抱着父母牌位不知道干嘛，他被龙儿拽着往前走了两步，太子妃蓝佑心的牌位就来到了岑昂面前。 “妈，别哭了，太子妃看的见，看不见她儿子替她看了。” 是啊， 岑昂看向蓝庭彻，点点头，抚摸了两下龙儿的脑袋道： “为娘晓得了，我儿。” 华鸾为她盖上盖头。 ——吱呀一声。 门开了。 岑昂伸出手，等赵凯过来牵。 赵大家今日没掉眼泪，他只想笑，嘴巴子都要乐到耳朵根了。 炽热的手将岑昂牵过。 赵大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阿岑，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起了。” 岑昂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出去拜堂。 堂上只有一个老人，就是王公公。 旁边还有蓝庭彻抱着的两个牌位。 周围人也在窃窃私语。 “咋岑姑姑的盖头这么磕碜啊？” 男人不懂这些，妇人家总和针线打交道一眼就看了出来。 “那鸳鸯的轮廓不错，一看就是厉害的绣娘绣的，但旁边那个荷叶就差了些，至于上面的眼睛和羽毛……应该是镇北王绣的。” “夫人，你为何知道？” “眼睛和羽毛线都没缝紧，镇北王力气大，不敢使劲儿。” 这不就背锅了，明明是大妮儿和她一起绣的。 荷叶是小孩儿姐整的。 至于轮廓，是蓝庭彻接的手。 要不…… 岑姑姑的盖头估计都没法见人。 这盖头在今日用之前，是拿给岑昂看过的。 三个姑娘不好意思的站在岑昂面前，龙儿不好意思的道： “妈，我仨手艺不好，是不是给你绣坏了？我庭彻哥整完的时候可好看了，都赖我几个。” 女人知道，龙儿从不喜欢拿针线，大妮儿就更别提了，自从香香到了花柳巷，针线是何物都已经变了个样。 这仨孩子…… 给岑昂整的怪感动。 “妈就喜欢这样的，好看。” “瞅瞅我家龙儿这脑袋绣的，大小正好。” 龙儿吸了两下鼻涕，嘿嘿一笑，道： “妈，那是眼睛。” “那这羽毛也好看，瞅这配色，别具一格！这翅膀，宫中绣娘才有这想法。” 大妮儿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脸红，但是黑，看不出来，她指着盖头说道： “岑姨，那是鸳鸯的脚。” “……？” 鸳鸯戏水这幅图，鸳鸯有脚么？ “这都不重要，反正妈喜欢！”岑昂重复了一遍。 “那要是别人笑话你咋整啊妈，这可是你大日子。” “我女儿是镇北王，现在整个大燕，你最大，谁敢笑话你妈？” 第529章 大婚(二) “礼成，送入洞房！” 掀完盖头之后，赵凯和岑昂一块儿出来给宾客敬酒，像京城这种有头有脸府上的婚礼，一般都会请个身份尊贵的人颂赞歌。 就是代表宾客，祝二人百年好合。 蓝庭彻站在主位，一手抱着俩牌位。 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泛黄的纸，这是那天，华鸾与岑昂回太子府时找着的。 太子妃早就给岑昂备好了女儿红，这纸，同酒一块儿埋在地下。 “瑞雪纷飞映红妆，王府华堂喜气昂。琴瑟和鸣传佳讯，鸳鸯戏水共婵娟。红烛高照映娇颜，锦绣华衣舞翩跹。良辰美景情无限，永结同心度华年。” “喜结连理枝，百年好合天作伴。龙凤呈祥兆丰年，福禄双全永相伴。花开富贵满庭芳，欢声笑语乐无疆。喜结连理情长在，永世欢愉共长眠。” “颂歌者：蓝佑心。” 岑昂与赵凯站在一处，男人知道，一谈到太子妃的事儿阿岑就控制不住情绪。 他与太子妃接触不多，不知那个女人有多好，但他知道，能让阿岑牵肠挂肚这么久的人，定是如太阳一般温暖的女子。 岑昂凤眼带着红，是胭脂红，也是眼眶红。 凤冠卸下，只留几根步摇，女人披着披风，一阵寒风吹过，带着王府的梅花瓣落在了岑昂头上。 刚好，卡在她的发髻上。 岑昂记得，那是她在太子府过得第一个新年，太子妃哄着她，好不温柔的问道： “阿岑有没有什么愿望？” 岑昂哪里有，只觉得活一天算一天，她守好这座府邸就好了。 还是少女的她摇头，太子妃也没觉得扫兴，只是从屋内插着梅花的花瓶中取了一朵花，插在了她的发髻上，随后对岑昂说道： “那我希望，我们家阿岑和鸾儿可以百年顺遂、金玉满堂。以后无论你和鸾儿谁成亲，我都会去给你俩颂赞歌，我要你们俩当整个大燕最有面子的夫人。” 蓝庭彻在上面忍着哭，岑昂在下面直接哭，眼泪像断了线珠子一般往下掉。 她抬手，碰了碰头顶的梅花。 “太子妃，你愿望成真了，我与鸾儿，定会百年顺遂，金玉满堂。” 蓝庭彻抱着牌位，他也想爹娘了。 霍潇龙见读完赞歌，少女连忙上前给他围上披风。 她没有蓝庭彻高，矮了一些。 她将身子压了压，从下往上看着蓝庭彻，想逗他开心。 “别哭了嗷，等咱妈完事儿了就是咱俩，到时候拜高堂的时候让咱妈抱着牌位，一块儿拜。” 那双好似带着秋水与风霜的眼眸让蓝庭彻不知说什么，心情突然就从微苦思念变成开心，却又没挣脱原本的低落。 面前的蟒袍少女牵起他的手，他能感受到霍潇龙掌心的炽热。 好像，当年就是这样，她牵着自己回到了风月楼。 花柳巷仨姐妹：没有，她拖你回去的。 蓝庭彻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牌位，心中低语。 爹，娘，儿子也要有个家了，属于我自己的家。 面前这个姑娘，就是我选的人，她很好，非常好。 我觉得她比我爹厉害，大燕在她手里，我爹也能放心了，对不对？ 梅花落在男人胳膊处，好似回应着他的话。 是夜，王府宾客走了个干净，岑昂也与赵凯早早的去休息。 龙儿站在院中，帮着姐姐们端盘子，今天人多，丫鬟不够使，幸好侯家能帮忙。 那些头发雪白的老太监们也开心，他们余生已经有着落，咱们王爷今日都乐的合不拢嘴了，所以他们也开心。 虽然平常这个时间他们早去睡觉了，但端盘子的手仍然使不完的劲儿。 好啊，这样多好。 要是府里小主子再多些就好了。 现在就五个不够分。 还有一个是从人家侯家借来的侯平平，而且皇后娘娘在宫里等着带，哪里轮的到他们？ 苗翠芳一手拉着自己儿子，一手扫地，就怕他儿子去闹洞房，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儿学的，非要去闹洞房。 他闹谁的不好？ 非要闹赵凯的。 咋寻思的呢？ 嫌弃作业不够多是吧，孩子写不完就磨他这个爹，因为他爹也不爱学习，然后害他被柳絮骂。 “你这几天就别找你姥，你先生以后就是你姥爷了，知道不？” 柳不悔今天可开心了，他蹦蹦跳跳问着亲爹。 “爹，先生以后变成姥爷，是不是就没有作业了。” “呵！” 还没等小苗师父说话，霍潇龙就先笑出了声。 她这个小姨插嘴道： “姥爷就没有作业了？当年，你小姨长得比你和思曼加一起都水灵儿可爱，就这，你先生还让我天天写大字儿呢。” “别说他是你姥爷，他现在是我爹了，我过几天也得去上课。” 第530章 只不过志向恰好一样罢了 府里这群姑娘刚收拾完王府，龙儿这边洗漱完躺好睡觉，窗户就被小孩儿姐敲响。 “龙儿，别睡了。” 镇北王认命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窗户拉开个小缝，可怕自己屋里热气儿跑出去了，她从缝里瞅着候香香问道： “咋的了小孩儿姐？” “我师兄刚刚过来传信，太后要不行了，让你进宫呢。” 这事儿整的，幸好岑妈妈婚礼办完了，不然还结不成这个婚。 “你先进来，暖和一会儿，等我穿好衣服咱仨一块儿去。” “小草。” 今日是小草给龙儿守夜，少女推门道： “王爷。” “去把中二姐和庭彻哥叫起来，说进宫一趟，这事儿不准让我妈知道，今日是她的好日子，天塌了也不能大过她。” 龙儿一边穿衣，一边冷着脸对小草说道。 这脾气不是对身边人发的，而是太后，龙儿觉得太后有点不识好歹，死也不挑时候。 “是。” 候香香从正门走了进来，霍潇龙定睛一看，小姐妹穿着官服来的。 小孩儿姐也没闲着，蟒袍繁琐，大朝会时都是姐姐们轮着给她穿，这还得排队。 今天姐姐们都睡了，她在霍潇龙身边忙前忙后。 “还有啥猛药能用？都给她整上，能活几天是几天。” “哪还有药了，人参丸都给她吃了，续不动一点儿。” “晦气。”少女愤恨说道。 屋外的雪小了些，不是鹅毛般飘落，而是宛如细沙点点落入银壤。 大妮儿在小草身后跟着，一身草原装，等侯香香给霍潇龙穿衣服，不是她不帮忙，是她也不会。 之前她上手帮忙都给衣服整坏了，那件儿衣服还是蓝庭彻做的，男人不乐意好几天。 “你们大燕太后要死，你叫我来干哈？” 大妮儿好不容易才解禁，两个娘刚刚给她展了笑颜，睡觉都美滋滋。 小草直接把她从被窝里拽了起来，不来都不行那种。 霍潇龙这辈子对身边人总有无限的耐心，少女在那慢慢给她解释。 “她是红花头头，你是草原王，你说你去干哈？” “干哈啊？” 候香香五官都要凑到一块儿了，心真狠啊中二姐，怪不得损呢。 人家为你草原抛头颅洒热血，你分比不掏就算了，陪伴都不给呗？ “……你去就知道了。” 龙儿觉得说不明白，到时候再议。 几人来到皇宫内，龙儿和大妮儿把武器也带上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太后寝宫内，只留了平日伺候的大宫女。 满屋的药味儿让人喘不过来气，那日武武宣宣的太后躺在床上，眼窝下陷，好似枯骨一般。 “镇北王，你来了？”只这几个字，好似要了床上老妇所有的力气。 龙儿朱唇轻启，声音冷淡道： “本王来了，太后油尽灯枯之日，我必须得带王妃过来拜见您。” 这就是龙儿叫蓝庭彻过来的原因，害他没了爹娘的罪魁祸首，得亲眼看着她咽气儿才放心。 “呵呵。”太后轻笑了一声，让身边人扶她起身。 头发花白的老妇看着霍潇龙，随即将目光移到了大妮儿身上。 “若是哀家同你们一般大，输赢就不一定了。” “但哀家老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孤注一掷。” “草原王，哀家问你，你为何不同我站在一处？只要镇北王一死，北宁就是草原的，到时草原有数不尽的奴仆和粮食，不好么？” “你身为草原王，不希望自己手中权力更大，不希望雅兰皇庭掌管的土地更多？” 太后从枕头后边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吃了下去。 吃完后，她才有这些力气说话。 大妮儿消化了一下她说的话，反问道： “地那么多，人那么多，我管不好，也管不过来。” “但她不一样。”她指着龙儿道。 “她能，你瞅那北宁，被她归拢的多好，自从我当上草原王，啥事儿都没干过，大事儿就塞给她，你瞅现在草原好不好？” “一天都能吃三顿饭了，三顿，比国师管的时候好。” 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妮儿，她抬起手，手臂颤抖，指着大妮儿，满脸疯癫，道： “你还真是……真是和雅兰家的那些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咋不一样呢？一样。”大妮儿反驳道。 “再没遇到我爹娘，还有她俩之前，我也一样。” 黝黑女子看着龙儿和小孩儿姐，好像那个心狠手辣的自己从未出现过，要不是别人提起，她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那么变态。 有一说一，确实忘了。 现在的日子太滋润。 “你为啥离开草原跑到大燕来当红花啊？” 大妮儿不认为太后还能蹦跶，她比龙儿和小孩儿姐多了些松弛。 她不害怕太后弄死她，她死了，草原就彻彻底底姓霍了。 草原王坐在太后床上，看着她问道。 “我叫赫连朱红，是当年赫连部落的奴隶。” “赫连部落不是早没了么？”大妮儿跟吃瓜似的，一点儿没有听众操守。 太后闭了闭眼睛，确实是雅兰家的脑袋。 “是我和郝连尘做的。” “我小时候，统治草原的是你爷爷，那时候的草原，才叫真的民不聊生食不果腹。” “我和国师青梅竹马，当时，我们俩一起给郝连部落放马，他同我共骑时说，要把草原变得更好，绝不是现在这样。” “我对他说，此也是我心中所念，我要让草原人和中原人一般，活的不那么辛苦。” “后来，他拜了师父，做到了。” “但还是不行，草原不会种粮食，也不会织布，草原缺的东西太多了，哪怕没有了你爷爷还有别人，只要草原在雅兰皇庭掌控下一天，大部分草原人都会活的很难。” “我年轻时候长得白，不像草原女子，刚好有个进宫机会，我就来了。” 霍潇龙和小孩儿姐杵在地上听得出神。 朱红，就是红花的别称。 “为啥你来啊，我不信草原上找不出一个白净儿姑娘，你稀罕郝连尘，所以你乐意过来？”大妮儿问道。 这句话一出，给太后气完犊子了。 她看着大妮儿反问道： “镇北王可以为大燕百姓打下草原，我就不能为草原百姓潜入大燕？只不过，郝连尘的志向与我的一样罢了，感情琐事，岂可挡我大业！” 哎嘛，给大妮儿整的还挺尴尬，说半天还因为草原，挺壮烈的呢。 蓝庭彻都没听，站在龙儿身旁环顾四周，可怕太后有啥阴招了。 不是他不恨，是西南侯觉得人死了这事儿就结束了。 还想咋的，杀她全家？ 她全家也死光了，就剩个皇上，也要噶。 “雅兰晴。” 太后这一声给大妮儿整的都没反应过来，好久没人叫她这个名字了。 “好好掌管草原部众，若……他们真像你说的一般，能吃饱穿暖，草原之主是谁，都无所谓。” “镇北王，别把我是红花的事儿告诉鸿儿，我利用他良多，从他出生开始，便是我手中棋子。” 这俩人都没回她，大妮儿觉着现在草原人本来就活的挺好，不用答应她。 霍潇龙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至于龙儿，她脑子在转，告不告诉皇上啊。 “天亮了，哀家该上路了，草原以后，就拜托二位。” 郝连朱红死的没有想象中的壮烈，也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和不甘心，她很认命，活着的时候用尽所有方法去争，拼尽全力拉下大燕两位明君。 至于霍潇龙，她没有力气再斗。 死死吧，反正没有遗憾。 她身边的大宫女也跟着喝了药陪着去。 大妮儿看向霍潇龙，问道： “她死了埋哪儿啊？” “皇陵？” 霍潇龙也不确定。 蓝庭彻这时开口说道： “你把她烧成灰，拉回草原吧，我想宇文家老祖宗看着她闹心。” “那你心里能得劲儿？你爹娘……” “我爹娘更不想见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第531章 后悔么?后悔吧 “——太后驾崩！” “——太后驾崩！” “——太后驾崩！” 皇宫内，太监们各宫传话，信儿自然也传到了宇文轩鸿这。 男人听到自己母亲去世的事儿，吐了一口血，昏迷不醒。 小孩儿姐可没白来，总算有个人给她治了。 “来吧，你今天是别回去了，这个也是今晚的事儿。” 候香香出了皇上寝宫拉着霍潇龙袖子不让她回家，因为里面那位发话了，谁也不见，就想见蓝庭彻。 “你想见么？庭彻哥。” 龙儿一直很尊重身边人，只要他不想，便可以不去。 非得听你话啊？ 蓝庭彻笑笑，对龙儿轻声温柔说道： “我去见见吧，放心，我去去就回。” 这是他自己算账的时候，霍潇龙没拦，手中拎着个青龙偃月刀靠着等。 和陆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陆开这几日也苍老的厉害，小胖脸都没了。 “陆总管，皇上没了你想干哈去啊？” 陆开没有呵斥少女不敬，都这个时候了，结果已出。 “咱家和皇上入皇陵陪葬呗。” “啊？陪葬啊，你不想出去看看？” “镇北王不杀了我？”陆开反问道。 “我可帮皇上做了很多坏事儿。” “啥坏事，你和我说说，要是很坏我就杀了你。” 蟒袍少女扭头看着他，男人释然的笑笑，摆手道： “不必了，王爷，多谢您关心老奴，我去意已决，你是侯太医与草原王的明月，皇上亦是我的明月，老奴没别的能耐，只会伺候人了。” “皇上什么也不会，到地底下，我得接着伺候他。” 说罢，老太监挥了挥拂尘，留给龙儿一个背影。 少女在他身后嘀咕道： “这老头儿，还挺倔。” 皇上寝宫内，宇文轩鸿满脸的针刀，蓝庭彻来到男人身边，坐在床榻边，道： “叔祖父，我来了。” 男人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看着蓝庭彻，没有说什么多余的，只缓缓问道： “我死了，谁当皇上？你？还是镇北王？” 蓝庭彻想都没想就回道： “龙儿。” “那你呢？” “我做皇后啊。”男人语气老理直气壮了，我是她男人，我不做皇后谁做？ “荒谬！宇文家的江山，岂可落在……落在别人手上！” 宇文轩鸿挣扎着坐起身，从身边拿出一个圣旨，递给蓝庭彻，对他说道： “我几个儿子里，没有能担得起重任的皇子，这是个空白圣旨，玉玺在那，你随时可以拿走，上面写什么都可以。” “这是朕给你名正言顺做皇帝的机会，这是圣旨，镇北王也不能违背。” 蓝庭彻脸上有些不可名状，但还是把东西都收了起来，尤其是玉玺，直接塞自己怀里了。 随后，他对皇上认真的说道： “叔祖父，您还是没懂。” “皇权，圣旨，这些东西在龙儿那一文不值，她没带兵打进京城，仅仅是怕多死人罢了。” “你不适合当皇上，我也不适合，她最适合，她能让大燕江山变得更好。” 宇文轩鸿抓着蓝庭彻的胳膊，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道： “可她姓霍！不姓宇文！” “她的皇后姓宇文就行了，若是她有孩子，孩子身上留着宇文家的血，这就够了！” 蓝庭彻说的认真，宇文轩鸿不懂，他都把皇位送到自己这位孙子手里了，为啥这脑子就转不过来呢？ 女人，登基之后你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么？ “你娘是草原探子这事儿你知道么？” 蓝庭彻一点儿不把刚才太后说的话放心上，他就要说。 谁让他造反来着，就欺负他。 谁知宇文轩鸿自嘲的笑了一下，道： “猜到了……” “那你不把她关起来？下不了杀手还不能囚禁么？” “庭彻啊，她是我娘……若换成你娘……” 皇上话还没说完就被蓝庭彻打断，男人胸有成竹的说道： “我娘不会做让我为难的事儿，她就是在利用你。” 宇文轩鸿点点头，没有反驳。 躺在床榻上的他后悔么？ 可能后悔， 可也是后悔没在霍潇龙打草原的时候派人把她弄死。 至于别的，他反抗不了太后。 他知道，太后在控制他、利用他。 可他没有反抗的心思，也没有那个能力。 第532章 他们不敢 皇上与太后同一天驾崩了，葬礼没有一个大办的，好似大燕京城来得快去得快的冬天一般。 满朝文武也没有一个去问陈宰相：有没有继任皇子？继任皇子是谁啊？ 脑子里有东西的都知道，手中有兵权的人才有本事说话。 “龙儿准备什么时候继位？” 蓝庭彻将玉玺和圣旨放到少女面前，他给少女倒了杯茶，随即问道。 “来年开春吧，暖和些。” “听说，皇帝上位可以大赦天下，到时候便把守孝三年的规矩废了，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不是不能在大年三十之前上位，是因为霍潇龙懒，大年三十多忙啊，还得可群臣吃席，搁王府里好。 王府里她们家自己人关起来过。 前太子与太子妃的牌位重新入了皇陵，太后的骨灰也到了大妮儿手里。 等过完年大妮儿亲娘回草原带回去，找个地方埋了。 现在的皇宫，没有御林军，都是镇北军在看着。 可比当初那些御林军上岗时候好多了。 龙儿拉着蓝庭彻的手，站在皇宫宫墙上，看着下面忙忙碌碌的百姓，她心满意足的笑着说道： “庭彻哥，我梦想成真了。” 当初，在平阳县的高墙上，少女许下让天下百姓吃饱穿暖的愿望，而坐上至尊之位便是愿望初始。 但当初愿望不光是她的，还有香香与利剑。 小孩儿姐说，她要当太医院院首。 现在她已是太医。 利剑说，她要同男子一样站在朝堂中央。 现在她已经做到。 霍潇龙不知她为何来到这个世界，不过说实话，她自己感觉，这辈子赚大发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王霍潇龙，胸怀天下，能文能武，德才兼备，乃储君不二人选，朕死后，由镇北王继承大统，钦此！” 在文武百官念圣旨的是陆开。 宇文轩鸿死了，龙儿威胁他。 “你要是不给我念我就不让你死。” 陆开第一次见这么玩赖的上位者，这么多年，皇宫总管见过太多的高位者，大家都要脸面得很。 霍潇龙这种他还是第一次见。 老头儿马上就要自杀了，一点儿都不怕霍潇龙，烂命一条，我害怕谁？ “镇北王，您真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王爷了。” 龙儿没当一回儿事，只嘻嘻一笑，道： “多谢您夸奖哈。” 圣旨读完，陆开将手中明黄丝绸放到王公公手里，怎么说呢，这回自己家外孙女儿当皇上了，王公公也不嫌累了，带着自己兄弟收拾收拾回了皇宫。 今日只是宣读先皇圣旨，并不是登基之日。 主要龙儿想看看底下有没有叭叭不同意的。 她身着红衣蟒袍，衣服上的金龙栩栩如生，这几日庭彻哥还有姐姐们在家给她缝五爪金龙呢，忙的不行。 霍潇龙看了看武将这边，都是熟人嗷，没有一个反对的。 少女又看了看文臣那边，这礼部尚书…… 那天皇后娘娘给他下了泻药，倒是让他逃过一劫。 不过现在魏大人也不敢说话，脑子还挺好使。 龙儿冷笑一下，见没有人吭声，她走出武将队列，满脸可惜悲愤道： “既然皇叔祖父如此相信本王，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各位请放心，龙儿定会将大燕打理的蒸蒸日上，往后，还要仰仗各位了。” 武将这边：仰仗啥啊仰仗，都是你的。 文臣队列：这是新皇给我们发最后通牒呢，以后要是不听话就给我们穿小鞋。 其实霍潇龙真没有那意思，这话都是华姨教的，全靠自己脑补。 八皇子被封了个闲散王爷，七皇子也是。 今日，是他们二人将生母接出宫的日子。 嗷，不止他们俩亲娘出宫，后宫大部分女人都在往外使劲儿，最先出去的就是萧岚华还有皇后。 “岚华妹妹，你出去住哪儿？”魏淑仪开口问道。 这位先皇后娘娘想的是，如果没地方住，她大可以住自己这里来，反正大家都住一块儿十多年了，无妨。 没想到萧岚华老有底气了，女人一身短打，笑着说道： “我去啃我哥嫂，回家当大姑子去。” “……” 魏淑仪有些无语，但还是问出声。 “萧大将军不会嫌弃你么？” “不会啊，他自己都在我嫂子家住着呢，镇北王府，住的老开心了。” “……” 怎么不算缘分呢，魏淑仪想，可能这辈子都和萧岚华分不开了。 因为她也买了个房子，就在镇北王府旁边。 王府不是重点，重点是离候香香近，她没个一儿半女，总得离干闺女近些对不对？ 之前魏府还传过信让她回家，皇后娘娘理都没理就给烧了。 什么东西？ 晦气！ “岚华！” 镇北王府门外，如意带着自己儿子出来迎接。 萧岚华跳下马车，将小侄子抱进怀中，对如意说道： “这几日就叨扰嫂嫂了。” “什么叨扰不叨扰，都自己家人，过来住呗。” 其实萧岚华是在开玩笑，她在镇北王府也住不了多久。 她都想好了，等自己竹马回京，带着聘礼上门，同家中兄嫂商量好她就成亲。 到时候，她会和刘成一起回边关镇守。 后宅终究不是她心中所向，那刀光剑影的边疆才是。 “岚华，你说刘家会不会不来下聘啊？” 如意有些担心，她怕刘家到时候没人来，自己小姑子伤心。 不是说什么贞洁不贞洁的事儿，谁家人那么牛逼娶贵妃啊。 皇上的女人。 萧岚华停顿了下，思考了两息。 不多， 就喘口气的功夫。 随后道： “嫂嫂你放心便是，刘家不会不来的。” 美人勾唇一笑，笑的张扬跋扈。 刘成这个年纪没成亲，就是在等自己。 自己这种性格的人，也不可能假死。 以一个陌生的身份名字成亲，她觉得不爽快。 所以，她的竹马懂她，刘成定会抬着八抬大轿准备好聘礼来到镇北王府。 这个日子，萧岚华等了很久。 好像女人这辈子的所有不快都是从进宫开始的，就是嫁人。 既使如此，那就再重新来一次。 这一次，萧岚华只是萧岚华，为心中所牵挂，为心中所向往，只为自己。 第533章 我行我上 龙儿的登基礼应该是什么样的？ 礼部所有大人的脑瓜子都要想破了，更别说礼部尚书之前跟霍潇龙不对付。 魏大人脸色阴沉，不知如何是好，直接告病在家已经一个月有余。 霍潇龙也没生气，早晚收拾他的事儿，只不过最近登基重要，先放任他几天。 岑昂与华鸾想伸手帮忙，但这毕竟是大事，管也费劲。 因为自己闺女说了，要把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弄成一天，必须让她庭彻哥在那天和她成亲。 这要换成皇后来说，那就是无上殊荣，与另一半共享荣耀。 这不完犊子了么？ 礼部更不会了。 女帝，虽然大燕没有，但是前朝有啊，不行使劲翻翻史书，往前推个几百年对不对？ 你登基大典上封后，封的还是前太孙。 谁也不知道咋整？ 这时，长公主带着后宫那三个小鹌鹑公主出来力挽狂澜了。 你不知道？ 我知道。 我娶仨老爷们，我老有经验了。 宇文赫兰与霍潇龙对坐，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拿着根儿笔，另一只手拿了个小本本，她问一句，龙儿答一句，答完之后还要在上面写上。 “你是不是要及鬓了？” 二人问题弄到一半，长公主突然想起来。 霍潇龙要十八了，可能过完年就十八，就是不知道她生日什么时候。 龙儿也没有什么皇帝架子，少女手里拿着个冻梨，吸溜一声，想了想，随后回道： “对啊。” “那你就及鬓登基封后一块儿办得了呗。” “好么？是不是太忙了，礼部不是说忙不过来么？” 宇文赫兰冷笑了一声，嘲笑口吻道： “那是他们不行，王爷，您要知道，身为礼部中人，遇上这种登基封后大典一起办的机会，他们做梦都会笑醒。” “你看礼部现在人闹心，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头头。” 随后，女人往霍潇龙那边凑了凑，满脸谄媚同她继续说道： “我觉得姓魏的那老头不行，要不，你当上皇帝之后，把礼部尚书的位置给我做呗。” 一身常服的少女义正言辞，小手往胸前一伸，振振有词的说道： “你这是贿赂，美人计对本王没用！” “那本宫要是办得比他好呢？” “那就你坐。” 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和其他位置不一样，没有头头真的不行，而且还要知晓皇家的一众典礼，哪怕是细微的细节也要清清楚楚。 凡事都需要改变的过程，龙儿做不到一下就将这种帝王专治变成如上辈子一般，所以在这个时候，一个厉害的礼部尚书很重要。 最起码不要像宇文轩鸿在位时候一样，打赢了还怂着呢。 这不行。 宇文赫兰笑笑，随后对龙儿抛出关键性的问题。 “你知道我们国库还有多少银子么？” 霍潇龙摇头，她还没管到那呢，不过草原打下来了，军饷应该节省不少，办典礼应该够。 “不足五十万两，用作典礼是够了，不过若有急用，剩下的是万万不够。” “五十万？我草原都打下来了，黄燃虎也死了，明珠公主我们大燕直接送了回去，换回来的金银都不止五十万了吧？” 龙儿话说到这，愣了一下，近两年大燕所有支出只有两项。 第一个是军饷，没有人会在军饷上动文章，毕竟主帅是她自己。 第二个，就是皇上与太后的葬礼。 “礼部尚书贪污？” 宇文赫兰挑眉道： “你何不查查看呢？” 利剑在旁边做第二手准备，是一比一按照长公主的登基典礼准备来的，要是宇文赫兰不争气，她就算硬啃，也把礼部这块儿骨头啃下来。 还没等龙儿回话，利剑收起笔，对主座上的少女说道： “不劳王爷费心，属下已经在查，等您大典结束之后，必定给您一个交代。” 霍磐利剑在宇文赫兰心里，一直是一个学问做的比较好的女先生罢了。 平常帮镇北王批批文书，今日此举，看样子是要往宰相这条路走啊。 她又扭头看了看霍潇龙， 女人这辈子第一次嫉妒人就是因为她。 朝廷六部里，现在都有她的人。 工部那儿墨家人已经塞不下了。 刑部那边又要去一个萧岚华身边的晴满。 现在国子监又出了两个在律法上颇有天资的小姑娘，一个是霍磐利剑的妹妹，霍敏之。 而另一位，是把镇北王奉作人生明灯的李媛媛。 这二位下一次科考，必中进士， 吏部没跑了。 至于户部，三位皇商里两位和她走得近，一个是侯太医亲娘，一个是平阳何家。 真当梅花膏瓶子里的风月楼没人发现？ 至于兵部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反而只有礼部不受她制约。 可又有什么用呢？ 总有一些人会把魏大人的位置顶替上，他以为礼部没了他转不了，殊不知，宇文赫兰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这个位置去的。 女人看着霍潇龙，大气的笑了一下，同她说道： “我是没有和你争高下的能耐，不过区区一个礼部，王爷放心便是。” 说罢，宇文赫兰扭着腰就走了。 霍潇龙都没反应过来，这姑奶奶自己在那劲儿啥呢，老劲儿了。 “她啥意思啊？”龙儿对利剑问道。 “长公主的意思是要凭自己的能力把魏大人弄下去，让您心甘情愿封她为礼部尚书。” 霍潇龙把手里的冻梨吸溜完，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巴子，自己小声嘀咕道： “你行你就上呗，还非得让人心甘情愿，有人乐意给我干活我不用啊？我又不是二百五。” “到时候压你俸禄，不给你开工钱。” 利剑手中奋笔疾书的笔停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委婉的说道： “王爷，长公主也有自己的封地。” “她不差钱是吧？” “对。” “那到时候我给她送男人，我让她后宅起火！” 听到这儿，利剑双眸亮了亮，一脸肯定赞许的看向自己主子。 太不容易了，我家王爷出息了。 终于会使点儿损心眼子了。 不愧是先生， 华鸾这几日加急上课，就是有效果。 第534章 给我点儿钱 龙儿的登基大典就在年后，临近新年，看着国库里那点儿银子，霍潇龙忍不住想让这次典礼不要大办。 若万一出点什么天灾人祸，国库的钱真是不够用。 但，若是典礼办的不敞亮，恰恰就如了礼部尚书魏大人的心意。 龙儿自己有钱，但她还得养兵。 往后整个大燕上上下下的军饷都得从国库走，五十万两，给她镇北守军三年军饷都不够，何况还有别的地方要用。 正在少女在书房里努个嘴发愁的时候，王府门口一阵嘈杂。 “劳烦您通报一声，在下北宁郡守王争，特来看望亲友和接夫人回家。” 守门的老太监反问道： “您夫人是？” “华鸾。” 老人家急忙进去通报，小丫鬟姐姐们都出来看热闹。 主要是因为华鸾之前说过，今年过年在他们这过，王争带着儿子搁那边自己单过，这只来了一个爹是什么道理？ 华鸾披着大裳来到门口，看见站在台阶上的王争，女人开口问道： “怎么自己过来了？” 这两年，孙子夕她爹被龙儿撸了下去，又回到了边城知府，王争与他调了个个。 “我看要过年了，你还没去信回家，我便来寻你。” 王争走上前，拉住华鸾的手。 女人低头有些害羞，拉着自家夫君便往王府里进，一边走一边问道： “彬儿呢？” “他留在北宁给我处理公务啊，好歹是前二十的进士，我直接把他从平阳调我身边来了，现在咱家彬儿处理公务得心应手，鸾儿放心便是。” “……？” 旁边小丫鬟们手上都有活，一边干活一边吃瓜，这事儿整的，多好一爹呀。 龙儿出去见过长辈，顺便瞧了瞧热闹，便回书房里继续闹心了。 之前霍潇龙以为自己的钱赚的够多，现在看来，不过如此罢了。 候香香和大妮儿就在旁边陪着，小姐妹们知道龙儿闹心，但谁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安慰话语，而是在夜晚散伙时屁颠屁颠跑回了家。 “娘，你给我点钱。” 小孩儿姐丝毫没有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认知，掌心朝上，张嘴就要。 “多少？” 侯夫人一边看账本一边打算盘，眼睛抬都没抬，自己女儿自己知道，香香从小花钱就没个深浅，经常月例超支，这还有时候挂账呢。 不过自己这么辛辛苦苦赚钱，不就是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好条件么？ 钱而已，花去呗，能花多少。 “一百万两。” 徐正搁旁边抱着平平哄，已经从腰间掏出一个大金锭了，听到这话，又默默放了回去。 还想表现一把呢，不太够啊这也。 侯夫人嘁哩喀嚓的算盘声停了下来，女人抬头看着自己女儿，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带着疑问的神情又问了一遍。 “你说多少？” 小孩儿姐伸手比了个一，答道： “一百万两！”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侯香香噘噘嘴，那小样儿和平常霍潇龙纠结的时候一模一样，小孩儿姐觉着自己姐妹儿都要当皇上了，要是让别人知道她缺钱是不是不太好。 徐正此时出声劝道： “一百万两而已，徐叔给你，回去睡吧，明儿你就能见着银票。” 小孩儿姐的眼睛瞬间发光，徐正在她心里的位置第一次超越雄鹰爹，这也太大方了，大方的都不能用语言形容。 “我训孩子呢，你别插嘴。”侯夫人扭头对徐正说道。 随后继续看向自己女儿，想问这钱到底是干嘛用的。 徐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在侯夫人后面给候香香暗示，让她直接回屋睡觉。 但小孩儿姐不敢。 “龙儿……龙儿这两天为了钱闹心，国库没多少钱了。” “她是我姐妹儿，我姐妹登基当皇上了，我不得随份子么，这钱就算我份子钱了呗。” 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侯香香看着还挺可怜，这话到第二句就有点儿不对了，一脸理直气壮的要给霍潇龙随礼。 这模样给侯夫人气的，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动手。 “你家皇上登基还得随份子啊。” “别人家登基我不管，我家龙儿登基就得有！” 小手还往上挥了挥，左手叉腰，说的要多有理有多有理。 “那我们侯小姐自己有一百万两么？” 侯夫人也没有为难孩子，就是觉着女儿这样挺好玩的，没理硬找。 她还寻思香香得反抗一下呢，谁知道这话刚出侯香香直接就给亲娘跪下了。 “娘，你有，你给我拿呗。” 徐正反正是一直在后面忍着笑不敢出声，侯夫人满脸无语，对女儿说道： “侯太医，你妹妹在这呢，是不是得给她做个好榜样？” 小孩儿姐点头道： “老妹儿你以后就这么学姐，抱你龙儿姐姐大腿就完了，她是皇帝，她说话好使。” “哈哈哈哈哈哈。” “这孩子哈哈哈哈哈哈。” 徐正和侯夫人最终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女人摆摆手，示意香香从地上起来，她轻叹了口气说道： “放心吧，侯太医，有为娘在，龙儿永远不必为国库操心。” “咋的呢？娘。” “有我们这些经商的长辈，国库若是空虚，便是我们的无用，回去睡觉，娘给你解决。” 小孩儿姐咔一下又跪地上了。 小嘴儿抹了蜜一样。 “谢谢娘。” 随即她看向徐正说道： “也谢谢爹。” 虽然徐正在她心中没有雄鹰好，但是他不问理由给自己掏钱时候真的很带劲儿，有那种自己憧憬的爹的劲儿了。 徐正愣了一下，看着香香跑出去的背影，看着侯夫人有些脸红，他开口问道： “香香这是接受我了？” 侯夫人反问道： “不然呢？” “我家香香从小命苦，摊上个那样儿的爹，那时候我脑子也糊涂，天天哭，后来她跑去平阳县，和龙儿玩在一处，就羡慕龙儿有个好爹。” “她之前天天和我说，霍将军兜里就是只有一枚铜板，只要龙儿开口要，他也会给。” “一百万两，她一个富家小姐还是知道有多少的。” 徐正也开心，孩子接纳他了，别说一百万两，再翻一翻也行。 不然怎么表现？ 莺莺忙，自己常年跟她在外面，香香一般睁开眼睛就去太医院了，要不然就去找霍潇龙玩，不拿实力表现拿什么？ 主打情谊么？ 第535章 不花钱养军队难道拿来嫁公主么? 龙儿第二天还在书房里看公务的时候，被大妮儿直接踹门打断。 只看草原王抱着个箱子，七扭八扭的走了进来，老不容易了，箱子放下的时候龙儿感觉自己脚都震了下。 大妮儿平常都使不完的牛劲儿，很少时候看她这么气喘吁吁的。 “咋的了？箱子里装的啥，咋累成这样呢？” 黝黑女子直接把钥匙扔给霍潇龙，然后拿起桌上茶壶对嘴吹。 “这……你家咋这么大呢？我第一觉得从我家到你家远，累死我了。” “你打开看看。” 龙儿听话的用钥匙打开锁，里面金银财宝闪瞎了人的眼。 “这是我亲爹留给我的东西，我就带来一箱，给你办登基大典用。” 霍潇龙鼻子有些酸，她回道： “你爹留给你的是遗物，要好好珍惜的啊。” “像这样的遗物我草原还有好多箱，先给你一箱，不够我派人都弄过来。” “我的意思是说，中原规矩是要珍惜长辈留下的遗物，以后可以睹物思人。” “我睹这玩意儿思他干哈啊？我家里有他牌位，对着那玩意儿思不行么？” “……” 龙儿觉得一点也不煽情了，这话唠的。 “行……” “行你就收着，差钱我还给你整，别闹心，闹啥心啊，不就是钱么，不够我把楼兰给你打下来，绝对够你办典礼的嗷，听话。” “楼兰王可真够倒霉的。” “可不是说啥呢，你俩打草原时候龙儿想打楼兰，现在缺钱了大妮儿又想打楼兰。”候香香看门没关，蹦跶蹦跶就走了进来。 随即小孩儿姐一手拉一个，对二人说道： “走啊，去前厅，前厅发钱呢，咱几个辈分小，去凑凑热闹，嘴甜点儿，别说国库了，你私库都有着落。” 龙儿与大妮儿还没反应过来，身体顺着小孩儿姐的虎劲儿就往前厅走。 前厅内，支起了两桌马吊。 看着两桌打马吊的人，这两位王爷突然明白了候香香那句话。 不知什么时候，徐正亲爹也过来了，何青竹也在，侯夫人和柳絮、徐秋水坐在另一桌。 好嘛，就这两桌上的人都能用钱堆成几座金山银山了。 “龙儿来啦？” 何青竹抬眼看了看她，随后打了声招呼。 没有叫王爷，而是龙儿。 龙儿叫不了多久了，过段时间得叫皇上。 “哎哟，我又点炮了，何东家手气今日这么好？” 何青竹笑了笑道： “手气好得有点儿彩头，龙儿，过来。” 霍潇龙听话的往前走了两步，只看何青竹从地上拿出了一个紫檀木箱放在了桌上，随即伸手打开。 满箱子的银票，都是一万两的。 “我家侄女儿的大日子，小姨随礼了嗷，三百万两，拿着。” 不怪这仨姑娘没出息，三百万两，银票，在座的各位就她仨没见过。 龙儿感觉自己手都在抖，哎哟我，这些钱。 “不……不好吧何小姨。” “有啥不好的，我家龙儿都要登基了，大喜事儿，必须随礼！” “你何小姨都拿了，那你侯姨也不能差，当年你救了香香，姨一直也没郑重谢谢你，今儿你就当谢礼了。” 侯夫人也从凳子底下拿出个箱子，放在龙儿另一只手上面。 “姐就不说场面话了，听说国库没钱，登基大典的钱，姐给你掏。” 柳絮看龙儿左右手没地方放了，直接把箱子挂在了龙儿脖子上。 看龙儿呆滞的眼神，众人猜到她可能想拒绝。 霍潇龙也寻思了，国库确实没钱，可这跟她家里人有什么关系，她们当皇商，挣钱多，都是凭自己本事的，凭什么把这钱填国库？ “不许拒绝，听着没？”侯夫人把龙儿拉到自己身边坐好。 一句一句的劝着。 “龙儿，你要知道，这钱是姨们给你的，你就放在自己私库。” “咱们家里呀，有两个皇商，从你登基那天开始，若是国库空虚，就是你两个姨的过错。” “我们不在乎谁当皇上，我们只想不让自家侄女儿为难。” “从小到大，你都是疯疯癫癫的，钱而已，多大点儿事，姨都给你解决了。” 何青竹接过话茬。 “可不是咋的，因为啥操心也不能让你因为钱操心，放心，还有呢，我们龙儿只要为天下心烦就好。” “凡事还有长辈在。” 这话给霍潇龙说的眼眶通红，看样子都想哭了。 “哎哟哟我们镇北王要哭了诶。” “多大点儿事啊你个小貔貅，多会挣钱的人啊，你还想因为钱抹眼泪，告诉你嗷，你姐不允许。” 徐秋水直接从旁边拉过一个凳子，咔一下把东西放在凳子上了，随即说道： “钱呢，我可能没何东家还有侯东家多，不过没事儿，姐总有成为皇商的那天。” “这是我的，这是我爹的，这是我老妹儿的。” 老妹儿指的就是候香香。 霍潇龙看向候香香，开口问道： “你咋还有钱呢？你这个月都花我多少天零花钱了。” 小孩儿姐没钱就花龙儿的，蹭的那叫一个开心。 候香香站着，一脸懵逼的看向霍潇龙。 我一个月工钱多少你不道啊，我兜比脸都干净。 “别看了，家里给出的。” 大妮儿拉着个凳子坐在龙儿身边，一脸严肃的和她说道： “以后你养我吧，草原也你养，我觉得你可以。” 还没等龙儿回答，何青竹就答道： “必须可以，放心大妮儿，她不行也得行。” 不就是钱么？ 挣来就是花的。 不给孩子花给谁花，孩子花花在军费上了，难道像之前一样窝窝囊囊给大安赔款嫁公主么？ “行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过来帮姨们倒杯茶水，倒水的都有彩头。” 大妮儿跑的比龙儿快多了，谁还不会做小二了。 尊严？ 面子？ 有银票香？ 闻着手中一千两面值的银票，大妮儿无比满足。 王氏烧饼分店，拿捏。 第536章 大燕良商 众人在一块儿吃完饭，徐正亲爹徐老爷又拿着自己私房钱去找花柳巷三姐妹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坐在龙儿旁边，霍潇龙她仨正搁那坐在地上缓劲儿呢，今天龙儿光收这些姐姐姨姨们的钱就收了不知多少，现在正盘算怎么花。 而小孩儿姐和大妮儿的小费就有二十多张，俩人笑的合不拢嘴。、 “这钱咋花好呢？”小孩儿姐傻了吧唧的问道。 “我开分店，开仨分店。”大妮儿答道。 “你连小二都舍不得雇还开分店呢？”候香香鄙夷的看着小姐妹。 “那咋了？我草原王，我从草原调过来几个不就得了，我亲娘，不让她走了，她不走我后爹是不是就得来？” “然后我再整几个哈蝶家的小孩儿过来，都不用开工钱，供吃供住就行。” 大妮儿盘算的老明白了，旁边俩姐妹儿都不想再听。 多出息呢？ 一个草原王， 这么抠。 咋不给工钱啊？ “没事儿，不就工钱么，爷爷给你出了。”徐老爷开口道。 “爷爷好。”小孩儿姐率先嘴甜道。 龙儿也随后道： “徐爷爷安。” “爷，你就是我亲爷，往后我一定比你儿子还孝顺。”大妮儿听着有人给她掏工钱，乐不得的。 “龙儿啊，今儿你姨给你的那些钱，准备怎么花？” 霍潇龙一脸疑惑的看向徐老爷，怎么花？ 不就存国库里用在大燕上么？ 不都这么花的么？ 老人家好似看出龙儿的想法，直接反问道： “你是不是想把那些钱充国库？” 少女点点头，随后说道： “对啊，要不那么多钱我也没处花。” 徐老爷摇头。 “啧，这不行，龙儿也别怪爷爷多嘴，我老了，爱念叨。” 徐正亲爹害怕这个马上要登基的姑娘生气，还整上前提了。 少女摆手道： “没事儿，爷你说呗。” 这种老人家放到上辈子就是那种对经济特别有头脑经验的长辈，能得他的指点，自己也算在这方面涨长见识。 “爷爷跟你说哈，今儿你收着的所有的钱，都放自己私库里。” “你看，今儿是长辈给你的钱，是你的底气，不是说这笔钱不能给大燕用，用，可以，但是得从你私库往外拿，知道爷爷的意思么？” 这点霍潇龙懂，因为皇帝从私库出钱的时候一般百姓都知道，这是收拢民心。 少女点头道： “懂！但是爷爷，国库没钱了，就五十万两。” “我知道，爷爷这不就给我乖孙送钱来了么。” 徐老爷把私房钱往龙儿面前一放，少女又不懂了，随后问道： “爷，你这也是给我的，咋这就能进国库啊。” “哈哈哈哈。” 老人家捋了捋胡须，随后道： “这不白给。” “我是代表江南徐家给的这笔银子，你得给爷爷点儿好处。” “啥好处啊？” 龙儿一点儿都不见外，本来就是，谁待着没事儿乐意给你钱啊？ 宇文轩鸿当皇上当那么久，她也没见徐正给他钱，哪怕是抱大腿的钱也不多，这老爷子出手肯定不比何小姨差。 “给爷爷写块儿牌匾，要那种气派点儿的，上面就写四个字儿，大燕良商！” “就这四个字儿？”候香香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反问道。 四个字儿换这些钱？ 这买卖做的， 太是那个了嗷。 “就这四个字儿。” “为啥啊爷？”龙儿不懂，孩子张口就问。 “江南有钱人家多，龙儿你也知道，这些人家已经很久没出读书人了，皇上御赐的牌匾对他们来说是什么？” “是荣耀，是光宗耀祖，是死了到地底下都能和他祖宗耀武扬威。” “一点儿钱，换一族荣光，在他们眼里，划算。” “爷爷就给他们打个样，只要牌匾和我回了徐家，他们自己就过来交税。” 霍潇龙明白的差不多，但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爷，你太厉害了嗷，但是吧……我写字儿磕碜。” “磕碜？”徐老爷有点儿没听懂。 “爷，她写字儿丑。” “能看么？”徐老爷也有点儿恍惚，狗爬爬字儿不行啊，说是皇帝的没人信。 “能！就是没那么美观。” “那就成，重点是你那玉玺。” “没问题，爷，但这样儿是不是有点儿损。”霍潇龙努努鼻子问道。 徐老爷摇头答道： “这损啥？他们大多数都是家族生意，家里少分几个点，换一个牌匾还不行？” 霍潇龙有点儿纠结，她怕牌匾换完钱了就没有后手了。 “那后面儿咋整啊爷，以后没钱了这招就不好用了。” “傻乖孙，爷在江南这么多年，太了解他们了，牌匾用完了还有金算盘，算盘赏完了还有命名权，让他们自己出钱修水坝，水坝名儿可他们家的叫，放心，实在不行就赐几个有名无实的官身。” 少女咽了咽口水，这招就是在忽悠人。 画大饼。 硬喂。 他们还乐不得的吃。 徐老爷真损。 无商不奸。 霍潇龙木讷的点了下头，已经被老人家叭叭完犊子了。 “行，爷，我登基完了就给你写。” “好好好，等那时候，我就该给龙儿行大礼了。” “行啥呀，咱关起门说话，我就是你孙女儿。” “怪不得徐正那崽子不想回家呢，你几个嘴是甜，惯会哄人。” 徐老爷说完这话，将第二个小木箱子打开，第一个是给龙儿冲国库换牌匾用的，第二个是给这几个孩子的私房钱。 “这些是进私库的。”老人家解释道。 “这些是我们香香的。”徐老爷将一沓银票放到小孩儿姐手里。 候香香嘴都要裂到耳朵根子了，今天是她活的最富裕的一天，这钱挣的，带劲儿嗷。 “这是大妮儿的，我们妮儿拿去开店。” 大妮儿有点儿不好意思，她和徐老爷一共就见过两次，第一次是江南，第二次是今天。 第一次见面这老头就咔咔塞钱，第二面还这样。 给我们草原王都整秀敏了，黝黑女子站起身，小手从身上蹭了两下，把钱接过来，随后抹不开脸的说道： “谢谢嗷爷，以后你家去草原换货不用交税了，我说的，嘿嘿。” “嗯呐爷，这个她说的好使。” 徐老爷被逗的欢快大笑。 这辈子能担两位王爷一声爷爷，到了下面他爹得给他倒水。 第537章 登基(一) 二月初八，宜登基。 对，就是登基，楼清明给算的。 皇宫内外红毯满地，旗帜在城墙上随风飘扬。 红毯两边的御林军都被换成了龙儿的私军，现在不是私军了，人家是名副其实的皇帝近卫。 少女一身金黄色龙袍，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皇宫外看热闹的百姓也多，活这么多年还能看到女帝登基，不过人家都是镇北王了，当个皇上有啥不行的？ 重点是人家今天要娶皇孙。 霍潇龙看了看脚下的红毯，这一步，她走了十五年。 这一辈子，霍潇龙是个知冷暖，能共情人间疾苦的人。 少女脚踏红毯，向大殿走去。 今日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及鬓。 长公主都安排好了，今天三件事，必须都做成。 及鬓，封后，登基。 大殿的第一个台阶上，候香香捧着赞歌等着她。 及鬓的时候也要好友送赞歌，草原王也想颂，可长公主说了，她是外邦臣子，不合规矩，要不你去读封后祝词吧，这个行，起码能安排上。 大妮儿气啊，咋不合规矩呢，她就得整。 无法，霍潇龙在家就办了一次及鬓礼，让大妮儿颂一次。 黝黑女子心也大，颂完我就开心，管他什么时候。 “愿汝皎若晨曦之露，清雅脱俗；志比松柏，坚韧不屈，岁寒弥坚。愿汝智海无垠，心存善念，礼让为先，诚以待人，仁以处世。愿汝人生之途，勇往直前，无畏风雨，终得所愿，福泽绵长，功成名就。” 小孩儿姐念完颂词，用手中写着祝词的纸碰了碰她的额头。 香香今日穿的端庄大气，没有穿自己稀罕的衣服。 “我们龙儿一定可以功成名就。” 纸张碰到少女头上的东珠，今日霍潇龙头饰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顶金冠，上面镶着的，是风月楼成亲了的姐姐们凤冠上最大的那些颗东珠。 明媚少女冲香香抛了个媚眼，冲她昂了下头，回道： “必须的。” 小孩儿姐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姑娘一阶一阶的往上走，忍不住眼眶发红。 真好，这辈子能遇见她。 当龙儿上到中间阶梯平台时，蓝庭彻被宫人领着走了出来。 一身大红，没有盖盖头。 当时长公主想让自己的孙子整个盖头盖上， 被龙儿拦住了。 盖啥盖， 我庭彻哥长得这么好看，就得让人看见。 龙儿手掌在下，等男人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 旁边所有人都很开心，姐姐们看着自己妹妹幸福的时候热泪盈眶，有几个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两位娘亲看着这两位新人一脸慈爱，庭彻这孩子行，自己看着长大，他是真心对龙儿好。 只有雄鹰不看，他别过脸，拉着何怡的手，当着众人面前哭出声。 何怡怼了他好几下都没憋回去。 凭啥和别人好啊，我家闺女就自己一个人不行么？ 身边非得有别的老爷们干哈啊，别说是皇孙，当爹的觉着自己闺女就是这世上最纯洁最可爱最善良最好的女人，谁也配不上，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瞅着不顺眼。 “好了，别哭了，你瞅瞅多少人看你呢，皇上亲爹，丢人呀。”何怡在雄鹰耳旁轻声说道。 “我就……就是舍不得龙儿。” “舍不得啥啊？住在皇宫里，咱俩住的地方就搁女儿旁边，不超过十步路。” “我就是不想让龙儿身边有……有男的。” “可她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女的啊，就蓝庭彻一个男的，你寻思寻思，这咱们从小知根知底，要是别人你是不是更难受？” 何怡好哄歹哄可算让雄鹰不吭吭唧唧的了。 霍述文寻思了，也是。 这个自己知道什么样儿，都了解。 “庭彻哥。” 龙儿双眸笑成了月牙，弯弯的看着自己心上人。 霍潇龙身边的桃花她只见过这一个，恰好，他合自己心意。 少女之前想过，如果没有遇到那个自己心动的人，如上辈子一样，一直一个人也很好。 可没办法，庭彻哥太合她意了。 好像这个人，就应该和她天生一对，他们俩就是相配。 少女手边的男人收紧手指，将她的手合拢。 是相配，怎么能不配呢？ 从知道自己心意时候开始，他们俩就必须是相配的。 龙儿喜欢出去打仗，不擅家务事。 那他就擅长。 龙儿喜欢翻墙玩闹，不擅缝衣服。 那他就擅长。 只要能在你身边，我什么样不重要，有你最重要。 身着喜袍的男人比打了胜仗还开心。 华鸾与岑昂抱着前太子与太子妃的牌位，忍不住哭声。 庭彻也成亲了，太子妃。 我们孩子也长大了。 “以后咱俩住一块儿，你天天给我煲汤喝。” 龙儿大大方方的，一直很直白的承认与表现自己的喜欢。 往后，她会和庭彻哥生儿育女，他们俩会百年好合，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蓝庭彻有些害羞的低下头，说了句。 “好。” 二人粉红色泡泡有点儿多，多的大妮儿在那撅着小嘴儿看宇文赫兰。 能不能开始了，我要读新婚贺词。 女人对大妮儿使使眼色，读吧读吧。 但读之前，草原王还是暴露了一下本性。 “你要对龙儿好，不能骗她不能变心。” “知道了么？说话。” 大妮儿声音很小，她草原王也不是白当的，什么外戚专权巴拉巴拉，史书没少看。 她不担心蓝庭彻有外戚，但她怕龙儿伤心。 他不安分，打就是了。 但龙儿得多难过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背叛最是伤人。 “放心，大妮儿。” 草原王今日一身正装，脑袋上好几个小辫，她展开手中明黄色圣旨，噼里啪啦读了一堆。 反正龙儿就记住了最后一句。 “百年好合。” “我们一定会百年好合。” 二人相视一笑。 第538章 成家、立业 再往上，就是九五之尊的龙椅。 一张圣旨，一枚玉玺。 陈韵松陈宰相，三朝重宰，若是到龙儿这儿他还活着，那就是第四朝。 活得久，什么都能见到。 老人家也没想到，这次，接他圣旨的是个姑娘。 “朕，天命所归，统御四海，自登基以来，夙夜匪懈，勤政爱民。今朕龙体不豫，病笃难愈，念及国事，心忧如焚。朕深知天下之大，非一人之力所能独揽，故立此遗诏，以定国本。 朕之江山社稷，托付于镇北王，望其继位之后，能继续朕之志，勤政爱民，广纳贤才，推行仁政，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长治久安。 朕之遗愿，望诸臣子，无论文武，皆能忠心辅佐，勿忘朕之教诲，同心协力，共保社稷。 朕之身后事，一切从简，勿以朕之私事，累及国事。朕之陵寝，宜择吉地，以安朕之魂。 朕之遗诏，自朕驾崩之日起，即行生效。朕之子孙及诸臣子，皆应遵此遗诏，不得有违。 朕之江山社稷，朕之百姓，朕之遗愿，皆托付于镇北王。愿天佑我朝，永世长存。钦此。” 怎么没有人质疑过这圣旨的真假？ 是，皇上和太后造过反，整个京城的老人都知道宇文轩鸿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但你遗诏上起码得写个你自己儿子对不对？ 行，你没弄过镇北王，她王妃是太孙，整不过，你输了。 那你把皇位给蓝庭彻啊，谁家把皇位给…… 给孙媳妇儿？ 那些人真想冲进棺材里问问合适么？ 可是没人敢吱声，也没人敢反抗。 镇北王是谁啊？ 压制了大燕几十年的黄燃虎，让她给嘎了。 草原熊了大燕十几年，就因为她离得近，不乐意看死人，带人又把人给嘎了。 这要是自己多嘴，再让她给嘎了。 礼部尚书今日不想来，可是魏淑仪，前皇后给亲爹传话了。 你不来，镇北王就直接抄家，面儿上过得去，咱都能好好聊。 起码最近可以。 龙儿拉着蓝庭彻的手站在大殿台阶最高处，少女接过圣旨，昂起头颅，大声说道： “朕！必遵先皇遗愿，护我大燕永昌！” 她不祈求老天护大燕永昌，她来，她自己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高啊，从大殿台阶上看着底下跪了一片的人，龙儿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们都说，当皇上，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 到最后，会众叛亲离，旁人怕你惧你嫉妒你，偏偏不会爱你。 不过她不会。 霍潇龙美滋滋的在那笑，蓝庭彻小声的问道： “笑什么呢？龙儿。” “我一定是这世上最命好的一个皇上。” 在那随大流行礼的候香香和大妮儿，一个劲儿抬脑瓜儿往霍潇龙那看，小孩儿姐边看边和中二姐唠嗑。 “你看龙儿，今天给她美完犊子了，登基，娶媳妇儿，笑的嘴都合不拢。” “可不是咋的，刚才那句话喊的倒挺有气势，转眼就破功了。” 在俩闺女后面的侯夫人和王大娘脑瓜子嗡嗡的，人家新皇登基，就算是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不能这样吧。 女人伸手，戳了女儿一下。 “哎呀娘，你别扒拉我，没事儿，龙儿听不见也看不见，这老远呢。” “那你是想多了，她最多听不见，看是肯定能看见的，只是现在人家估计就想入洞房。” “洞房？” 完了，雄鹰听到这话顿时不想行礼了，什么一叩首二叩首，他现在就想去打蓝庭彻一顿。 王姥爷好不容易喊完礼仪，这个典礼就差不多整完了，剩下就是走排场的事儿，这事儿交给岑昂就行。 本来说好岑昂与何怡一块儿弄得，结果…… 何怡给岑昂使了个眼色，紫袍女人回了一眼。 都是姐妹儿，懂。 男人都需要哄。 雄鹰叭叭的都要哭鼻子了。 “咱俩今天一起睡觉么，庭彻哥？” 霍潇龙龙袍玉冠，眉眼如画，笑起来的时候直勾勾人，把蓝庭彻心里面整的刺挠的不行。 一身喜服的男人刚想点头，雄鹰提着枪不知从哪儿走了过来。 “不行，绝对不行。” 龙儿努努嘴，吸了两下鼻涕水，主要是冷，今天为了帅穿的有点儿少。 “咋的呢爹，我都成亲了，我跟我男人住。” “龙儿，爹跟你说，咱小姑娘家家得矜持。” 霍述文蹭到女儿与喜服男人中间，将二人隔开。 其实这种感觉风月楼男人都挺感同身受的，别看霍潇龙小时候没眼力见儿，像个电灯泡，有时候还败家祸害人。 但谁不是从小看她长大的？ 虽然一口一个姐夫一个哥哥，但都把她当孩子看。 就因为这事儿鲁忘机冲蓝庭彻甩了好久脸色，给曼陀整的都不好意思了。 人家曼陀寻思了，当年咱俩那啥时候你也没说拒绝，人家这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你还不乐意上了。 “文哥，外面还缺你应酬呢，今儿龙儿大日子，快过来，别胡闹了。” 何怡走到男人身前，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女人稍微使了点儿劲，没拉动。 “嗯？”何怡笑着，眯眯眼看着雄鹰。 霍述文纠结了没有两息就放弃了，他看着蓝庭彻说道： “你半夜别对我闺女动手动脚。” 宇文家正经男人都是情种，蓝庭彻彬彬有礼的俯身点头。 龙儿双眸中满是跃跃欲试。 行啊，爹， 庭彻哥保证不动手动脚。 我动！ “咱皇上娶太孙为后，不怕外戚专权么？” 封后大典也有喜酒，只不过很正经，大家在大殿内吃吃喝喝。 陈宰相直接就问了，他不怕，老人家觉得霍潇龙在龙椅上唯一坐不稳的隐患就是蓝庭彻。 西南王抠了抠耳朵，跟他一样花白头发的老人家一脸无助和没有办法。 “不是，我还搁这呢，你就这么说我外孙子啊？” “你搁这咋的了？说的就是你。” “我头发都白成这样了，皇后他得是多没有孝心让我去造反？再过几年我还拿的动刀？” “呵，西南守军只要有虎符便可调动！” 陈韵松有些喝多了，不过这桌上的都是熟人，他也不怕，有啥说啥。 “我……我……” 我虎符早他娘的让皇后送人了，送给当年还是小屁孩儿的皇上挖知了。 “我虎符早就交给皇上了！” 楼清明和他们搁一桌，一直在那憋笑，西南王到底给自己圆了个好说法。 第539章 不好意思，孤家寡人的赛道没我了嗷，我家里人不让 其实登基之后日子照过，只不过家从镇北王府搬到了皇宫。 侯夫人本来想，这回皇宫自家闺女就跟着去不了了，大不了在皇宫外面买个院子，到时候给香香住。 谁知道候香香和王大妮儿收拾收拾东西就跟霍潇龙住皇宫了，这俩小姑娘理直气壮地都让人震惊。 “我姐妹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孩儿姐站在侯夫人面前道。 “那你是什么？”大妮儿问道。 “我是犬！” “那我是鸡？” 侯夫人刚想训斥自家闺女几句，皇宫，那是谁都能跟着去的么？ 只见龙儿一身常服，打扮的与街上十几岁的少女无异，蹦蹦跶跶就进来了。 “侯姨，你收拾好没啊，咱搬家了嗷。” “……” 行呗，能咋整，搬！ 现在的皇宫同之前的不一样，三个小鹌鹑公主直接要了镇北王府，人仨说了，住霍潇龙住过的院子，能练胆。 以后她仨能更像公主一点儿。 霍潇龙不是啥抠搜的人，封号和月例就一直按公主的给这几个人发。 众人收拾好东西往皇宫走去， 现在皇宫说的算的是岑昂， 总算没白学这宫里的东西，闺女用得上。 刚进宫门，一群小太监和宫女儿就跪在霍潇龙与岑昂面前。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后宫尚宫司仪率宫女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 龙儿倒挺适应的，少女板着脸说道： “后宫之事找两位太后或者皇后。” 说完就走了，小手还在给候香香和大妮儿打着暗号。 “什么太后？” 岑昂站在宫门口，没明白。 太后是要皇上赐封号的，还有负责六宫事宜，她可以帮闺女管家里的事儿，但太后这尊名，有点儿担不起啊…… “姑姑，不对，太后娘娘。” 尚食宫的姑姑眼睛闪闪，看着岑昂的目光满是仰慕。 “昨儿皇上下的圣旨，您现在是肃裕皇太后，皇上生母乃是贤仁皇太后。” 这孩崽子， 怪不得跑这么快呢。 “我不住之前太后的宫里，晦气。” “去，帮我把东西放在皇帝寝宫侧殿。” “是，太后娘娘。” 皇宫大，寝宫就跟一个大院子似的。 何怡和霍述文住寝宫偏殿，岑昂自然就住侧殿。 “你怕啥啊龙儿，不就太后么，你怕岑妈妈打你啊？” 候香香跟上少女的脚步，随后问道。 “咋不怕呢，那庭彻哥亲娘要是没死就是当太后的，我妈对她那白月光嘎嘎稀罕，万一觉着这安排不对付劲儿，我就得挨打。” “我现在是皇上，皇上不能挨打。” 大妮儿小嘴儿进宫之后没停过，尚食宫大姑姑手里提着的食盒她直接给拎来了，皇宫里这点心就是带劲儿，草原王嘴里东西都没咽下去，就张口说话。 “皇上，你给我再来两盘这个，好吃。” “还有，我昨天不小心把你要御驾亲征楼兰的事儿说漏嘴了，我感觉今天你还得挨打。” 霍潇龙张小嘴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王天赐！这只是一个想法！你就给说出去了？” “说吐露嘴了，我不是故意的。” 候香香也不管她俩唠啥，直接插嘴问道： “你昨天和庭彻哥一块儿睡得么，是自己睡好还是搂着男人睡好？” “要是搂着男人睡好我也去整一个。” 霍潇龙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看着一个嘴巴不停的大妮儿，还有一脸八卦的候香香，不禁沉思。 现在和以前有啥区别呢？ 这俩姐妹儿，脑子还都是不好使，当了皇上更心累了。 屋外，是风月楼那些姐姐们的声音。 “霍凯旋，你别薅熊仔的毛！那是你小姨的心尖尖儿！” 搬家忙，大家都没时间看孩子，霍凯旋现在刚回爬，一眼没看住就爬出床去薅熊仔。 偏熊仔还不敢动，它怕把孩子从床上带下来。 小孩儿姐的注意力被转走，她推开窗户往外看。 暖阳从梅花中间打了进来，风吹过，几朵花瓣落在了霍凯旋的脸上，熊仔轻声打了个喷嚏，将花瓣吹走。 几片粉红在空中打了一个璇儿，落在了地上。 “思曼！你往那地方抱柴火干嘛啊？那是做饭用的！” “我在这儿整个炼铁房。” “你不说你想当漂亮的小公主么？乖，我儿，听话，小公主不打铁。” 思曼那过年新做的衣服被自己弄得黑漆漆，来回去尚食宫抱柴火，小姑娘长得好看，尤其是眼睛，随曼陀了，虽然现在还没她娘那个媚劲儿，但就眨巴眨巴的盯着你。 反正家里长辈除了她亲娘，没一个人能受了。 现在就是，小姑娘努了两下小嘴儿，和霍潇龙寻思坏事儿找借口时候一样一样的。 “那我不当公主了，我打铁！” “没事儿思曼，你娘骗你呢，我问过我爹了，我爹说公主也能打铁。” 柳不悔又挨打了，一边挨打一边还跑过来哄哄思曼。 曼陀脸色明显变红，给好好的一个花魁能整红温，也是挺厉害的。 小苗师父拎着鸡毛掸子从树上飞过，一把将柳不悔拽了起来，脚尖点地消失不见。 小孩儿姐在窗户那看的美滋滋，随手接过大妮儿递来的糕点。 “龙儿，我觉着你这皇宫挺好，一点都不像之前我干娘说的，冰冷冷的，瞅瞅，多热闹。” 少女站起身，走了几步，双手抱胸靠在窗边。 熊仔在哄孩子，思曼在和她娘犟嘴，时不时还能听见柳不悔的哀嚎。 是啊，多好。 “必须好，有你们就好，所以你们可都得离我近点儿，知道不？” “必须的，放心，给你和大妮儿安排明明白白的。” 香香这话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俩心里有病，是个变态，只要小孩儿姐在，龙儿和大妮儿永远不可能那样。 微风吹过，带来张妈妈的大嗓门儿。 “开饭了！吃饭！” 第540章 我是大燕名医杏林圣手大燕皇帝的手帕交候香香 “候香香，你说话不算话。” 御书房内，霍潇龙穿着龙袍插着腰，站在龙案后面指着候香香，一脸不开心的说道。 小孩儿姐一身官服，无所谓的道： “我咋说话不算话了呢？” “你前几天还说不离开我呢，你今天就要上东虞，你就是说话不算话。” “不是，皇上，我是太医，东虞那边儿现在传了点儿大安的疫情，我去治病！” 候香香感觉有时候和霍潇龙说话她听不懂，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别人说不好使的。 咋不算天生当皇上的命呢，可有自己主意了，大犟种。 自从龙儿坐上龙椅之后，小朝会改成了三天一次，有急事直接往宫里递折子便是，不用天天上朝。 开会开会开什么会，这都算多的了，三天一小会，半个月一大会。 昨儿刚好是大朝会，东虞郡守八百里加急来信，大安瘟疫四起，他们东虞已经有几个染上了，怕控制不住，从京城调几个太医过去。 候香香在朝堂上主动请缨，她一出来，太医院古士林那几个师兄也出来了。 这事儿是去玩命的，但万万没有让自己师妹独去的道理，现在师父身子还硬朗，把他几个按在凳子上打没问题。 所以即使怕死，他们还是出来说着一块儿去。 龙椅上的霍潇龙看着候香香出来的时候脸色一刹那就不好了。 给太医院，小孩儿姐的那几个师兄整的有点儿害怕。 咋的了？ 这是嫌我几个出来晚了？ 别人不知道，候香香知道，霍潇龙这是耍小性儿呢，她不乐意让自己走。 “这次我不能跟着你去，九死一生，你万一……万一有个好歹，侯姨咋整？你家里长辈咋整？我……我和大妮儿咋整？” “反正你不能去。” 道理候香香都懂，但她不听。 从小到大自己治病的时候就没离开过霍潇龙，她是大夫。 怎么说呢，该实现点儿自己的人生价值了。 她不能永远让霍潇龙给她做后盾，她得，真厉害，她要，真正的名扬天下。 小孩儿姐想，她要让别人提起候香香的时候，别人对她赞不绝口，说她医术高超，医者仁心。 说她，是当今大燕皇帝的手帕交，给龙儿长脸。 “龙儿，咱好好唠行不？” “不的！你去出事了咋整啊，我又不能去东虞，不行！” 王姥爷现在是宫内的大总管，总啥也不管，主要的事儿就是伺候自己外孙女儿，但孙女又不用他。 每天支个小椅子，搁龙儿御书房外一坐，主打一个听话。 听见御书房里的吵闹声，老人家叹了口气，谁家皇上还跟人吵吵啊，这俩孩子从自己认识开始就没吵过架，今天别再打起来。 “你看，我从小治病时候就没离开过你，我是不是得自己支棱一下子，到时候，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大燕名医候香香，是我们大燕皇帝的手帕交，大燕百姓也知道，到时候他们什么疫病都不用怕，只要有我在，什么病都不是问题。” 候香香老有耐心了，一点儿一点儿，把话揉碎了和小姐妹讲道理。 龙儿面色不改，唠到最后，小孩儿姐也急眼了。 “我不管！我就得去！必须去！” “我是皇上！你得听我的！” “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去！” 候香香转身就要走，霍潇龙直接伸手就给她薅住了，只不过没使劲儿。 小孩儿姐虽然没练武，但是劲儿也不小，回身和龙儿挣扎了起来。 也没撕吧，就是挣扎一下。 但这俩人动静儿太大，惹的王姥爷把门拉个缝往里看。 “哎哟我的两个小祖宗啊，咋打起来了呢？” 旁边的小太监目瞪口呆不敢出声，这么多年他还没听过有人敢打皇上的。 “看着做什么？去请太后过来啊！” “请……请哪个？” “两个都请！” 王姥爷急急忙忙进了御书房，看着自己外孙女儿把双腿缠在侯小姐腰上，跟个熊似的，挂人家身上了。 老人家都不知道怎么劝。 “皇上，听话，来，把侯太医放开。” “不放！放了她就去东虞！” 能怎么办呢？她不可能囚禁小孩儿姐，今天她不改变想法就是不行！ “我是太医！这是我天职！” 岑昂与何怡听说这俩孩子打起来了，颠颠儿的往御书房赶。 从小到大，香香和龙儿从未起过争执，这俩孩子互相谦让，虽然有时候斗嘴，但也没到动手的程度。 “怎么了这是？” “龙儿，把香香放开。” 小孩儿姐太医帽都掉地上了，头发乱糟糟，撅撅个嘴儿老不乐意了。 “娘，妈。” 龙儿打了个招呼，但是没放。 “快放开，听话。” “她要去东虞看疫病，我都不能去她去啥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大妮儿咋整啊。” 这话唠的，好像你俩是小孩儿姐的未亡人。 “我去就得死啊，我那厉害！必须给这瘟疫收拾卑服的。” “得了得了，我跟她去。” 大妮儿本来在尚食宫吃东西呢，小草过来找的她。 一会儿不在，这俩姐妹儿就给她整事儿。 草原王踏进御书房，直接上手把这俩人分开了。 中二姐左顺顺毛右理理头发。 “这么的，我跟她去，你帮我看草原的折子。” “……？” 龙儿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了，我现在当皇上就够忙，还得帮你看折子！ “你也是，非得给她犟，龙儿你给她备五车灵药带走，她要死我就给她灌一碗，五车，总能灌回京城了，到京城再想办法。” 也不是不行，霍潇龙心中盘算。 明黄色龙袍的少女拉了拉候香香的手，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别生气了呗，我就是怕你出事。” 候香香拧了下身子。 “我没生气，多大点儿事啊，等我这次回来，大燕百姓一定更信你。” “龙儿，我得做一个大夫应该做的事儿，你护着我，我开心，但我这辈子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后。” “放心，大妮儿会保护好我的。” 霍潇龙抿抿个嘴，有点儿想哭，从小到大这俩人从来没离开过自己。 “那你俩三个月能回来么？” 听说大安老爷们长得好看，大妮儿准备买一个回来。 听到这话，草原王皱眉。 “三个月不够，我得买个老爷们呢。” “买谁啊？”龙儿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你要成亲？”候香香也不懂的问道。 “没有啊，我生个孩子啊，主要不想批折子，听说大安老爷们好看，我整一个听话的回来，你要不，我也给你整一个。” 大妮儿对候香香反问道。 “那可不行，谁家孩子爹是这么来的，你得先稀罕他，稀罕他才能生。” 现在候香香走不走的事儿又扔了，草原王这爱情观得掰一掰。 第541章 大妮儿:只要不批折子什么都行 “你咋寻思的，买一个孩子爹？” 霍潇龙觉得王天赐从小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不应该这样。 王大娘那边夫妻和睦，她风月楼的姐姐们也是。 都这样儿了爱情观还能歪？ “秋水姐不都买了么。”大妮儿反驳道。 “秋水姐那是……那是……”这话给小孩儿姐整的没词儿。 徐秋水确实弄了一个男人回来，是买的。 但徐秋水这个人本身就有点儿，有点儿毛病。 可以这么说，她就那种长着乖巧脸，抹个小朱唇的病娇。 别看和她们交流做生意没啥问题，但她在爱情这方面就是有点儿问题，之前处的对象和别人说句话她都不乐意，要不咋现在都没成亲呢。 要不是因为在花柳巷过的久，高低在成亲这方面得闹出点儿人命。 后来，徐秋水机缘巧合下买回来个男人，长得好看，还听话，听话到啥程度呢。 这老爷们觉得徐秋水把他关起来是稀罕他，在乎他。 徐秋水说啥他都听。 觉着这辈子天上地下徐秋水对他最好，徐秋水就算说太阳是绿色的他都得点头说对那种。 这不属于传统恋爱脑，这种都属于中毒了。 “我看那老爷们乖，听话，不整事儿，我也想要个这样的。” 霍潇龙都气笑了，笑着问道： “楼兰不管男的女的都好看，你咋不上那买去呢？” “我不稀罕小绿眼珠儿。” “……” “我跟你说妮儿，找老爷们不能这样婶儿的，你得看龙儿，庭彻哥是不是对龙儿好，龙儿还稀罕他，你得有感觉才行。” “我才不找蓝庭彻那样的呢，他那心眼子，多的跟筛子似的。” 刚踏进院内的蓝庭彻又把脚收了回去，从屋外看见三个小姐妹叽叽喳喳坐在一起八卦，温柔一笑。 不吵架了就行，他回去继续收拾龙儿衣服。 “庭彻哥多好啊，长的俊，又会收拾屋，你不不乐意收拾屋么？”龙儿觉着自己娶的最好，于是反驳道。 “我就是觉得我玩不过他脑子，我找这样的，得把我玩的跟狗一样。” “那你也不能买。” 大妮儿不犟，主打一个听劝，她觉得这俩姐妹儿都不让她买肯定有理由，虽然不懂，但是我尊重。 “那我就不买，我不买可以，折子可以让利剑帮我批么？” “……” “你就不想批折子呗？” “对！” 大妮儿都想好了，等到她从东虞回来，王氏烧饼分店就能开张，到时候自己亲娘还能带几个草原人回来，越多越好。 主要是省钱，草原人还听话，不能偷师。 霍潇龙为了自己姐妹儿的爱情观也是拼了，皇帝玉手一挥，冲大妮儿保证道： “没问题，孙子夕孙子阳都给你批折子。” “妥了，皇上。” 现在太医院院首换人了，不是候香香师兄，换成了候香香师父。 古大夫说，既然龙儿已经当皇上了，他就继续云游四方，出去转转，多写点儿病例药方寄给京城几个徒弟，也算为杏林界发挥余温。 其实也没谁说不，但是这宫里啊…… 古大夫逛了一圈儿回太医院就不走了，走啥走，这一圈就看见好几种相生相克的花儿种一起。 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孙女儿都在皇宫，有一个算一个，拉倒，给她仨看家吧。 既然如此，这太医院院首就坐不住了。 不能师父在这我还当老大是不？ 直接让霍潇龙给他往下撸了一级，但俸禄没减。 “这次你们都跟香香去，太医院留我一人即可。”古大夫看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徒儿说道。 “是，师父。” “是，师父。” “下次你几个主动点儿，别老让香香冲在最前面，她从小和皇上要好，能让皇上下不来台么？” 古士林想到这儿就生气，在宫里待待的还怕死了，这么鬼地方！ 香香天资聪颖，又有霍家灵药帮着，这次应当出不了太大的问题，就是…… 怕这里面有弯弯绕，要不然大安的瘟疫怎么能传到东虞？ 大燕与大安可没有通商路。 想到这儿，古大夫直接往后宫溜达着去了，现在后宫就和之前的花柳巷风月楼一样，人还是那些人，多了几个幼童。 “古爷爷安。” 给古士林请安的是柳不悔，小团子从小就爱往老人家身边凑。 因为小苗师父在用传统苗疆的教学方法，直接在孩子身上下毒下蛊，虽然死不了，但疼，难受。 这事儿都背着柳絮的，不敢让他娘知道。 还在镇北王府的时候，只要柳不悔忍不了，就让思曼拉他去找古爷爷。 古爷爷厉害，解毒也不遭罪也不疼，不像他爹那般粗暴。 “哟，这小嘴儿缺紫，又中毒了？” 柳不悔听到这话摸摸自己嘴唇，点点头，回道： “我爹今天给我下的，让我自己配解药。” “那你配出来了么？” 不悔摇摇头。 “差一味。” 古大夫蹲下身子，将柳不悔小手拎起来把脉，不把不知道，把完吓一跳。 苗疆人真狠啊，这点儿孩子就下剧毒。 苗翠芳：赖我？从小在娘胎里就喝灵药，五步蛇毒都不管用，最多晕俩时辰，起来拍拍身上土好了。 “小不悔觉得还差一味什么药草？” “我觉得差乌头，可乌头也有毒，我怕掌握不好量，一会儿难受。” 古大夫笑笑，把药箱放在地上，亲自给他切了一小块儿，摸了摸小团子的头说道： “就这些！去煎药吧。” “谢谢爷爷！” 第542章 磨叽什么东西 小孩儿姐和大妮儿是在入夏的时候走的，路上不算太热，她俩走的时候，可把在皇宫上送行的霍潇龙给哭完了。 哭的那些姐姐都不适应，从小到大谁见过龙儿这么哭啊。 幸好大臣都不在，在座的都是家里人，要不多少有点儿丢脸。 “我也想和她俩去。” 龙儿哭爽了之后收声，吭哧吭哧的红着脸和身边的蓝庭彻说道。 “行，那我也和你同去。” “同去什么同去，你能不能拦着点儿她，庭彻，不是姑姑说你，皇后得起到劝诫之责，你……” 劝诫，这话岑昂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的。 劝谁啊？ 蓝庭彻劝霍潇龙啊？ 拉倒。 比让太子妃复活还没谱。 还是龙儿自己靠谱，她沉淀了一下情绪道： “没事儿，我就是难过，一会儿就好了。” 草原王这次是打着巡抚名头去的，王爷当巡抚，看谁不顺眼砍谁。 马车队伍行进很快，车中几个大酒坛特别抢眼。 “要是龙儿在，肯定说这树吵吵。” 郁葱中掺杂着蝉鸣，一直吵个不停。 旁边的山上满是水汽，行到这儿，便已经快到东虞。 小孩儿姐也想霍潇龙了，她趴在大妮儿腿上，带着哭腔，有些委屈。 “你舍不得她你还自己跑出来。” 小孩儿姐拍了一下大妮儿大腿，从她身上挣扎起来，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不能一辈子都靠她活啊，当初咱仨说好了的，我学医就是为了不被你俩落下。” “我得起码比的上我师父吧。” 侯香香说的挺简单，梦想却那么大。 古士林在大燕已经算得上世外高人那伙儿的了，人家小孩儿姐上来就想跟她师父碰一碰。 大妮儿腿疼了一瞬，听着小姐妹的话没反应过来。 这么野的么？ 但她没有扫兴，只用力的点了下头。 “必须的，回去就把他超了。” 香香吸了两下鼻涕，发现有点多。 从小荷包里拿出软纸使劲擤了一下，随后问道： “你不也舍不得咱爹咱娘还有龙儿么？你跟我过来干哈？” 黝黑女子寻思了一下，道： “我也得厉害点，龙儿不让我打楼兰，那我只能帮她做事了。” “你说，王爷一年的俸禄是两千两白银，但是给小姨们打麻将端茶倒水就有将近一万两，她们不就是因为我跟龙儿好照顾我么，那我不得还一下？” “都是姐妹儿，有人想搞她的事，我就过去给她平事。” “谁要是看霍潇龙不顺眼，我就把他眼珠子抠下来。” 大妮儿老严肃了，黝黑小脸儿板的不行。 岂料小孩儿姐直接开口回道： “你咋那霸道呢？看龙儿不顺眼都不行啊？你还不让人家看了？寻思寻思了？” “不行！” “之前可以，之前咱们在花柳巷，或者她当王爷的时候，都随便。” “龙儿现在是什么，是皇帝！” “没有人能光明正大的不喜欢她，谁也不行。” 中二姐碰了碰腰中弯刀。 要是把霍潇龙比作曹操，那大妮儿就是她的典韦，小孩儿姐就是她的许褚。 一行人到了东虞，东虞郡守在郡守府迎接众人。 都不在府衙了。 东虞郡守已经习惯，只要是从京中过来的，都住他府里。 这次又是过来给他平事儿的，不就搬个家么？ 搬！ 反正上次也没搬回来。 “参见王爷，参见各位太医。” 小孩儿姐提着药箱下车，刚刚在马车里傻了吧唧蛐蛐的姑娘消失不见。 她小脸肃穆，脑袋微微倾斜，直接开口问道： “现下东虞共有几人瘟疫？隔离在哪儿？百姓是否每日正常出行？” “侯太医，现下东虞一共二十人瘟疫，都隔离在一座空村中，城内无一人有病。”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最近总有大安人往东虞附近的村落去，村中本来还行，各个村长乡长严加看管，但奈何那些人总往水井和水源靠，有些看不住，现下府衙内所有捕快都散下去了，东虞内由守军接手。” 侯香香点点头，这郡守处理的还行。 算得上挺好那种。 比她爹和孙子夕她爹好太多了。 大妮儿看自己小姐妹点头了，于是开口道： “干的不错，回去给你写折子，好好夸夸你。” 仨姐妹第一次来的时候，龙儿还是镇北王。 东虞郡守见过这几个人相处的模式，心里清楚，这位说他行，那是真行。 升官有望。 大妮儿也没磨叽，来就是办事儿的，大白天先干活。 她俩拒绝了东虞郡守休息吃饭的邀请，让小孩儿姐几位师兄去了。 草原王开口问道： “抓着那几个大安的探子在哪儿？” “回王爷的话，在牢里关着。” 黝黑女子的丹凤眼瞥了过去，道： “带路。” 牢里微凉阴冷，时不时从墙缝中吹来的邪风令墙上挂着的油灯跳了几下。 火苗上蹿下跳，气氛有些恐怖。 狱卒行刑的鞭声令大妮儿格外愉悦。 “王爷，从这儿到最末端，就是最近我们抓着的大安探子，一共四个，刑讯都上了，属下无能，没挖出什么东西。” 草原王点头道： “没事儿，叫人把他们都关到一起，我一块儿审。” 小孩儿姐跟在大妮儿身后，前面那个一身草原装的女子回头，黑的都要与牢狱融为一体了。 “你出去不？” 侯香香环顾了下四周，看看东虞郡守，随后用手指了下自己，问道： “我啊。” “嗯。” “我出去干哈，啥我没见过，走吧。” 四个男人被吊在一起，黝黑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们面前，开口问道： “赶紧说，不说就死。” “草原王？” “归顺大燕就那么得意？一个丧家之犬罢了……” 啧，大妮儿听这群人叭叭脑瓜子就疼。 不说就不说呗，骂我干什么玩意儿？ 她摆摆手，示意狱卒把他噶了。 狱卒手起刀落，那人片刻就没了声息。 旁边人一看这架势，都不出声了。 但谁也没有想说的意思。 大妮儿这个人就是这样，从来不磨叽。 看没人说话，她直接站起身，拉起侯香香的手，把人推了出去。 “干哈啊？” “你出去待会儿。” 说罢，草原王抽出双刀向其中一人走去。 狱卒和东虞郡守都在里面，本以为最多是千刀万剐呗。 一炷香不到，里面站着的所有人都跑出来扶着墙角吐。 小孩儿姐在旁边提溜着药箱，脸上有些嫌弃。 “咋的了啊？要我进去救人么？”侯香香问道。 东虞郡守扶着墙摆手。 “不……不用，侯太医，您……您要不先出去？” 草原王，真吓人啊。 真的…… “进去吧，他几个能说了。” 大妮儿身上脸上都是血，小孩儿姐更嫌弃了，直接扯着袖子上来给她擦脸。 “你知不知道干净埋汰啊王大妮儿，恶心死人了，可算是你娘没在你身边了是吧，这整的。” 侯香香一边擦还想往里面看，大妮儿直接扶着她的脑袋正了过来。 “走，回去吃饭。” “吃啥啊？” “吃羊腿。” 后面几人听到这话吐的更厉害了。 牢房内，剩下的二人已经宛若魂魄离体，脸色惨白， 黑漆漆被血打湿的地面上，残肢断体摆在地上，可能是头身刚分离的原因，眼睛还会眨。 “大人，我们现在进去么？”狱卒冲东虞郡守问道。 “进！我跟你们一起！” 在待一会儿那俩人都吓傻了，还问个屁了。 第543章 他只是犟，他不是傻 地上残肢断臂一片，人，是活着的时候被大妮儿分成这样的。 一块儿一块儿，看的令人作呕。 “禀告王爷，牢狱里那几个人审完了。” 大妮儿放下筷子，冲东虞郡守昂了下头示意。 “说。” “回王爷的话，那几人是大安皇室的亲信，他们说前段时间主子收到传信，让他们带着瘟疫之人用过的东西前来投毒。” “若是治不好东虞必起战乱，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们刚才从他们藏匿地点搜出一封信。” 郡守身后的捕头立刻把信双手呈上。 大妮儿接过信一目十行看了一眼。 大概意思就是吏部尚书与他们勾结，准备推八皇子上位。 现在八皇子也在东虞，带着亲娘一边玩一边做生意。 大安和大燕没有商路，从他宇文司年开始也未尝不可。 到时候他就是第一个摘取硕果之人，定当赚个盆满钵满。 “宇文司年回信了？”大妮儿问道。 “应当是没有，自从八王爷来到东虞，一直被萧大将军的人监视。” “把人叫过来，我亲自问。” 听说大妮儿和小孩姐到了东虞，闻妃还想请她俩吃饭，东虞郡守没费劲儿就把母子俩弄过来了。 闻妃看见侯香香很是开心。 “好久不见，侯太医。” 小孩儿姐也给女人还了个礼。 “太妃娘娘安。” 闻妃自从出宫以后，感觉自己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她拉着侯香香的手落座，随后问道： “今天找我们母子俩过来有什么事儿？” 大妮儿直直老向宇文司年，开口问道： “大安皇室与吏部尚书勾结，要推你做皇帝的事儿你知道么？” 宇文司年出宫后多了几分沉稳，听到这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没有回答大妮儿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草原王，你知道我为什么歇了当太子的心思么？” 大妮儿摇摇头，但随后还是说道： “因为你怂。” “……” 闻妃搁旁边坐着，脸色顿时有些无语。 她早知道草原王莽，没想到贴脸嘲讽。 宇文司年按了按眉心，随后解释道： “我手里没有兵权，在我爹的后宫里，能生下孩子的女人都是家世不显，我也是。” “我刚开始以为是同西南侯争皇位，他名不正言不顺，家里还有旧案，至此我并不认为他争得过我。” “可后来和镇北王接触越来越多，我发现想当皇帝的并不是西南侯，而是她。” “至此，我就没了心思，更别提后来我钟情于环绿姑娘。” “镇北王手里握着大燕三分之二的兵权，我拿什么和她争？她若是想，直接打进京城，我父亲直接下台。” “当初有机会继位时候我都不争，更何况现在？” 大妮儿点头，行吧，你说的有道理。 “而且吏部尚书也不可能做这事。” 草原王看着他，有些疑问。 随后宇文司年继续道： “我知吏部尚书在政见上和霍潇龙不和，但他只是个老顽固而已，这种倒反天罡的事儿做不出来。” “那他万一觉得龙儿是个姑娘，他看着不顺眼呢？”大妮儿反问道。 “草原王，吏部尚书他只是个犟种，他不是个傻子，全家人的性命都压在这种希望渺茫的事情上，值得么？” “但信是他的亲信寄出来的。” “之前我在京城做局的时候，收到过线报，你应该给皇上去个信，让她查礼部尚书。” “那个亲信是礼部尚书的人？”小孩儿姐问道。 宇文司年颔首。 “而且最近，总有几个人在我府门口晃悠，若草原王有空，可把他们抓起来拷问一番。” 大妮儿对宇文司年的话没有全信，而是让侯香香直接给霍潇龙写信。 查就完了。 ————大燕京城 魏淑仪看着自己桌上的信，青筋暴起。 旁边和她一块儿长大的丫鬟能清楚的看见自家主子额头上的青筋在跳。 也是主子身体好了，要不之前气都没力气生。 “我都不是皇后了，魏家还不肯放过我么？” “当初就应该让皇上直接给他们满门抄斩！” 信上的内容是说，最近他们会找机会杀了闻妃，到时候让魏淑仪把宇文司年过继到自己膝下，到时候他便是中宫嫡子，造反之事理所应当。 礼部尚书现在活着都费劲，为何还要和当今圣上过不去呢？ 魏淑仪不懂，她身边的大宫女也不懂。 女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和身边人说道： “备马，进宫。” 现在进宫把这封信交给霍潇龙，就是给魏家定了死罪。 魏大人以为自己女儿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全家抄斩，即使她不答应也会隐瞒下来。 可魏淑仪并没有这个心思。 她和姐姐已经为魏家付出了全部，现下，绝对不能再让他们打扰自己来之不易的生活。 第544章 你平和些 龙儿看着手中大妮儿传来的信，读罢，冲小草吩咐道： “去，把利剑叫来。” 利剑现在是已经不在翰林院干活了，每天就跟在陈韵松身边帮他处理公务。 给宰相做副手，好似一切都是定好的一般。 利剑一身官服来到御书房，给龙儿行了个礼。 “参见皇上，吾皇……” “别吾皇了，来看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明黄龙袍少女打断，从小一块儿长到大，吾皇什么吾皇，那东西旁人面前做做样子就行。 利剑接过书信快速读了一遍，随后抬头问道： “皇上想让我去查礼部尚书？” 龙儿摇摇头，答道： “看没看见上面吏部尚书的事儿？” “看见了，我查吏部尚书也行。” 霍潇龙在龙椅上坐的有点儿腚疼，少女站起身来到利剑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无论如何这次吏部尚书都保不住，即使我格外开恩也逃不过全家流放。” 利剑不懂，于是问道： “皇上为何要开恩？” 这话给龙儿气的直叉腰。 “你之前稀罕国子监的先生不就吏部尚书家的公子么？他走了，你这一辈子就不一定见得到了。” “那又如何？” 官服女子满脸正经。 “皇上，您不可因为我对他们开恩，利剑请职，吏部尚书抄家之事让下官亲自带队。” 利剑怕龙儿因为自己那点儿事手下留情，所以她赶紧跪在龙儿面前请命。 这事儿她已经让暗卫去查了，现在抓不到礼部尚书明显的把柄，所以不能发作。 不过霍家暗卫和蓝家暗卫一块儿，无论怎样都能找到证据，前皇后的一封书信不够，还要更多才行。 “等过几天你带人去。”龙儿答道。 “抄家？”利剑继续问道。 霍潇龙脑瓜子嗡嗡的，不是姐妹儿，你就惦记抄家么？ 继承你家王爷我的衣钵是吧？ “先围着！吓唬吓唬他们！” “是！” 真愁， 龙儿看着利剑出去的背影，觉着自己白为她操心。 吏部尚书姓沈，之前在国子监与利剑互生情愫的先生叫沈清河。 沈清河看着利剑带人将沈府围起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随即他就被亲爹叫过去告知原因。 男子这才明白家里卷入了什么样的祸事中。 平常清冷书卷气不食烟火的先生一瞬间有些慌乱，随后定了定心神，准备出去问问利剑皇上那儿是什么意思。 沈清河刚刚迈出房门一步，门外御林军的刀剑就立即横在胸前。 “沈公子请回，霍学士下令，沈府所有人不得擅自出行，违者，杀无赦。” 男人没有硬闯，点头示意了然于心。 人家也不出去，就开着门，等利剑从自己门前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了半天，沈清河终于看见那个一身短打的利落女子。 今日可能要动粗，所以利剑没有穿官服。 “利剑。” 听到熟悉的声音，利剑扭头，随后向房门口走去。 “先生。” 男人听到这声先生，眼神顿时落寞。 这么久，她还是不愿意叫自己一声清河。 “我知沈家犯了大错，你……皇上那边是什么意思？” 男人这么问其实没有啥，主要就是想知道霍潇龙对他们是杀是剐。 利剑沉默了一息，多一会儿都没有，她直接回答道： “不能告诉你。” 说罢，女子转身就走。 利剑心中也明白，沈清河不可能知道这些事儿。 在国子监的时候，她为何喜欢沈清河？ 就是因为男人身上有一股如他姓名一般的劲儿，清澈，心中只有圣贤书和自己教书育人的志向。 人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霍磐利剑什么也不缺，唯一缺的就是这种劲儿。 她不能清澈，清澈不了一点儿。 她得坏，她要心眼子脏又黑。 脑子也是， 还记得先生教她的第一课。 做清官比做奸臣难，做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更难。 想让朝堂之人服你敬你，你就要比那些奸臣更奸更狠。 坏事你可以不做，但你不能不会。 利剑看了看要落山的太阳，是时候该见见沈大人了。 被关了一天还没有圣旨，犟种估计心急如焚。 女人勾起嘴唇，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正厅。 正厅内，吏部尚书带着夫人已经在这儿等了一天的圣旨，天色渐晚，院内和门外并无动静。 只见带队的霍学士大步流星来到门前。 学士， 多少人努力一辈子也做不到这个位置。 吏部尚书觉着自己有些可悲，都这个年纪了，还没一个二十多岁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小姑娘混的好。 而且沈大人也清楚，儿子的意中人就是她。 书房里的画铺的啊，真当亲爹瞎？ “下官参见沈大人。”利剑对他行礼道。 “担不得霍学士一声大人，再过几年，您在朝堂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老朽应该给您行个礼。” 女子对他的阴阳怪气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拿了椅子，坐在吏部尚书面前，直接问道： “沈大人为何要与礼部尚书勾结大安，拉拢前朝皇子毁我主江山？” “……？” 这话吏部尚书都有点儿没弄明白，他知道自己亲信出了问题，人好像已经被抓了。 他也认命，无论霍潇龙要杀要贬都行。 从政就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扪心自问，没有什么输不起的。 不过这话，吏部尚书听着实在是有些不悦。 什么叫毁大燕江山，我一个吏部尚书，每年每天兢兢业业的完善律法，就是为了大燕百姓一个公平。 你现在说我毁大燕江山？ “霍学士何出此言？” “之前我确实不赞成女子科考，可是本官也没有反对！” “只不过几百年来从未有过这种先例，当时的大燕经不起折腾，本官不想冒险有错么？”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把叛国的帽子扣在本官头上？” 快五十岁的老头儿气的胡子乱飞，从灯影下都能看见那吐沫星子。 利剑脚尖用力，将凳子往后退了一些。 “沈大人，本官只是例行询问罢了，您平和些。” 大妮儿传信只是听了宇文司年一面之言，皇上刚刚着手去查，东虞那估计还会有动向，到时候东虞一动，看有没有人会往吏部尚书这里传信便是。 清白不止在人心， 还有证物上。 利剑从不相信对龙儿有一点威胁的人， 她只信眼见。 第545章 病娇 现在锦衣卫指挥使是蒋天心，少女天天穿着飞鱼服，昂个小脖儿，可带劲儿了。 龙儿给她封完官之后，她和弟弟去了当年蒋家灭门的地方将爹娘尸骨接了回来。 她站在亡人牌位面前转了好几个圈儿。 “娘，你看见了没？” “飞鱼服，你女儿我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 “正三品，我厉害不？” “我比爷爷还厉害，当大小姐没意思，当官才有，你放心，等过几年我立功了就给你请个诰命，到时候你在地底下和我那些婶婶姨娘比，她们肯定生气。” “娘。” 蒋天心说到最后，哽咽的唤了一声娘。 泪水从脸颊划过，打湿了绛紫绸缎，泪水滴落的那个地方颜色变得更深。 “我一定会好好活，活得开心，活得恣意，您就在底下好好看着，肯定给你长脸。” 怎么能不想母亲呢？ 当年她爹小妾也多，自己和弟弟在母亲身边长大，蒋家覆灭的时候自己已经六岁，记得清楚事。 她还记得全家流放时遇到山匪的情景，娘亲把她和弟弟藏进裙摆中，用身子护着姐弟俩。 最后也只有她们二人被师兄师姐带回斩尘楼，而她娘，就死在她的面前。 今日是锦衣卫指挥使任职的第一个活计，明着调查吏部尚书有没有叛国。 利剑已经将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么大的动静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告诉他们为何要将沈府围起来。 飞鱼服少女挎着佩刀满京城找线索，这几日，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宛若惊弓之鸟。 新皇初立，一个收复草原斩首大安主帅的新皇。 雷霆手段可想而知。 不过京城百姓还和往常一样出门，主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在酒楼最高一层包间的霍潇龙与徐秋水瞅着下面的景象，心情愉悦。 “龙儿，你今天约我出来有事儿？” 不是召见，而是直接约她出来吃饭。 不是什么好事儿， 从小到大霍潇龙只有想让她掏钱时候才会请她吃饭。 龙儿一身常服，哼唧了半天，不知怎么开口。 昨儿暗卫过来和她说，就是徐秋水买来那个爷们是大安流落在外的皇子，现在大安境内好多伙人联系他。 一边联系他一边联系礼部尚书魏大人。 咋说啊？ 这姐有点儿病娇在身上的啊，她要是发现被骗会直接发疯的啊。 “嗯……” “说！” 少女努努嘴，她还是说不出来。 “你自己看吧。” 龙儿指了指墙后面，少女把墙上的画拿了下来，上面有一个小孔。 从这儿可以看到另一个包间在做什么。 徐秋水起身向前，透过小孔看见自己男人刚进屋。 她回头，带着疑问做了个口型问道： “子桓？” 霍潇龙点点头。 只听在旁边包房的陌生人说道： “七皇子，我们已经给您传了几十封信有余，为何不回？” 子桓坐在那环顾四周，有些不舒服，他想回去，回秋水把他关起来的那个房间里。 房间里很好，平常不拉开窗帘，锦衣玉食，下人对他尊敬有加。 而不是像自己面前这个一样，干着奴才的活，说着主子的话。 男人长得标致，眼窝深邃，应当是有外族血统。 也正因为生母只是个异国舞姬，所以七皇子从小在皇宫受尽虐待，被送去别国当了质子。 在自己家都过得凄凄惨惨，在别人家更甚。 徐秋水是在出去做生意的路上将他买回来的，皇子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家当东西一般买来买去。 但那个冲自己伸出手的朱唇女子不一样，她好看，个子高挑。 却长着一张娃娃脸，披着绯色披风来到了自己面前。 给自己锦衣玉食，给自己偏执宠爱。 就这样， 很好。 一直这样最好， 子桓记着，来到家的一个月后，他因为和外面卖东西的小娘子多说了一句话，徐秋水便生气的把他关了起来。 女人咬着他肩膀上的肉，有些疯癫的说道： “不许和别人说话，也不许看别人，你是我的，你只能看我，心里眼里只能有我。” 听到这儿，子桓双眼发亮，感觉全身血液都在往心里和脑子上涌。 她在乎我， 她喜欢我， 她说，我是她的。 想到徐秋水，子桓站起身说道： “不想回就不回，我还有事，走了。” “七皇子！” 男人被几个壮汉伸手拦住。 “七皇子，大安马上就剩您一个皇子，到时候您便可以顺利继位，您也可以把那个女人带走，封她为妃，只要您配合我们，整个大安都是您的，天下也未尝不可。” 子桓摇摇头，不想和他们费太多口舌，于是道： “没兴趣。” “七皇子今日若是从这个房门踏出去，明日您就等着给那个女人收尸吧。” 男人听到这话，站直了身子。 回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子桓今日的衣裳是徐秋水搭的，他很听话，徐秋水让他穿什么就穿什么。 白色绸缎配着金线刺绣，头顶玉冠，配上男人标致的眉眼，好似个风流倜傥的美公子。 可是这位公子脾气不太好， 他走上前， 顺手拿起桌上切水果用的小刀， 冲着说话那人的喉咙挥了过去。 可能是周围人没有反应过来，血忽然喷的老高。 也可能是周围人以为那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七皇子不会动手，现在还如当初一样。 子桓放下刀， 那双和母亲一样的深邃眼眸眨了眨，语气平淡没有波澜的说道： “我不管你们是谁，不管想找我做什么，如果搅坏我现在过得好日子，你们谁也活不了。” 他只是不常出屋罢了， 秋水和谁关系好， 在帮谁做事， 他都一清二楚。 她是自己黑暗生命中的一束光，只有她肯为他花心思，这辈子他也只认她一个。 第546章 这事儿主要怪我 徐秋水透过墙上那个小孔儿看着子桓的所作所为。 霍潇龙在一旁寻思，这姐最烦别人骗她，这次大安皇子估计要完。 等会儿她不得拿刀冲过去杀人啊？ 谁知，徐秋水回头，用那双大眼睛水汪汪委屈吧啦看着龙儿，随后手一指，脚一跺。 “龙儿，你看他！” “看见了，然后呢？” 霍潇龙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心翼翼是因为她不知道徐秋水在爱情这方面的脑子，着实是……与常人不同。 “都杀了！” “大安探子都杀了？” 霍潇龙强行把自己脑子掰到和徐秋水一个频道，少女继续问道。 “嗯！” 明媚少女扬脖儿，看了看窗外的阳光， 真好啊，脑子有病的俩人遇到一起。 真难啊，我姐有点儿大病。 “姐，我现在是皇帝了，我把蒋天心叫……” 过来俩字儿没说出口，霍潇龙只见徐大小姐掏荷包。 一万两一张的银票啪啪往桌子上拍。 “够不够？” 龙儿眉头微皱。 ——啪啪啪。 徐大小姐又拍了几张。 “够么？” 少女立刻从椅子上坐起身来，直直往隔壁走去。 皇上怎么了？ 之前她养风月楼的姐姐们就行，现在她是皇上，她要考虑大燕所有百姓，说不好听的，钱就是最大的后盾。 徐秋水跟在霍潇龙身后，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哐！ 隔壁房门被霍潇龙踹开，少女叉着腰把徐秋水拥了进去， 随后开口说道： “这什么大安皇子跟你们回不去了，我姐不让。” 龙儿那副模样就像练家子，周围暗探立刻将少女围在中间，准备围攻。 而女人站在子桓身边，耀武扬威的样子好不神气。 “我大安皇子还不劳姑娘费心，既然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霍潇龙冷笑了一声，道： “呵，当年黄燃虎和我说话都没有这么猖狂。” “镇北王？” “不对，是大燕新皇，非大燕人都叫我一声大燕龙女。” 话不多说，房内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给徐秋水都挤到墙角去了。 不过几息的时间，大安暗探便只剩一个人站在房间内。 满地尸体，未有血色。 她徒手就能捏断人的骨头…… 剩余那人往后退了两步，霍潇龙抬起手，对着手心吹了口气，又在衣服上蹭了蹭，随后道： “别怕，我不杀你。” “你回去给大安皇帝传个信儿，告诉他别打这人的主意，他现在……” “他叫啥啊姐？” 龙儿装逼装到一半，发现还不知道这人姓啥，天天听徐秋水子桓子桓的叫。 女人看了看身旁溅血的标致男子， 不是徐秋水不回答，是因为她也不知道。 从头到尾，她只唤他一声子桓。 男人愣神，好似想起自己曾经的姓名，不好意思在心中明月面前说出口，他抓住身旁女人柔夷，开口道： “徐子桓。” 从今天开始，你姓什么，我就姓什么。 天涯海角，生死相依。 没有什么能把我们俩分开。 霍潇龙一脸尴尬，她挠了两下脑袋继续道： “你回去告诉你们大安皇上，徐子桓不回去了，他得留在大燕当驸马。” “既然你说大安皇子过一阵就都要死了，你这次回去就让大安皇帝好好护着一个，别死光光到时候又来膈应我们家子桓。” 徐秋水让霍潇龙过来动手就是为了现在这句话，爽快！ 有她妹妹做后盾，谁也不能欺负她。 谁也不敢欺负她。 霍潇龙听着这话有些心虚。 不是姐， 大安皇子死是因为大妮儿…… 前几天龙儿收着大妮儿八百里加急传信。 信中内容老简单粗暴了，大概意思是： 姐妹儿，我到东虞了嗷，京城的情况我都告诉你了，但大安这边还有人不老实。 他们针对你，我不乐意，为了避免以后他们再针对你，所以我决定，叫我草原上的兵过来和大安弄一下子。 我昨天拿到大安探子的口供，说是两个皇子联手策划的这事儿。 然后我听说，大安现在一共就俩皇子，平常这俩人都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了，一听要给黄燃虎报仇还整的挺齐心。 这么的，我也不上去就干，我跟大安皇帝说，你把你俩儿子送到阵前来杀了，这事儿就算了，要不我就干你。 你放心，我必让他绝后。 就这样儿，等我好消息。 霍潇龙有时候就寻思，大妮儿这侵略性从哪里来的呢？ 又直又损，你说她有心眼子把，还真没有多少。 但想出来的招，都很脏。 草原王这种举动就是把大安皇帝架在火上烤，现在大安没有黄燃虎，其他主帅必定打不过大妮儿。 他要是不把俩儿子送到阵前杀了，大妮儿打进大安，直接让他国号改姓。 他要是杀了，大安就对大燕抬不起头。 就像曾经的大燕十几年被大安按着欺负一样。 龙儿拍拍手，让暗卫将人带了下去。 随即拉着徐秋水悄声说道： “那啥，姐，大安那俩皇子吧，要是死就得算在大妮儿头上，算大妮儿头上就是算在我头上，姐，要不你让他先回去继个位？” “不行，你想都别想！” 女人拉着心上人小手就出了屋，留下霍潇龙唉声叹气。 要是秋水姐老爷们儿能回去继位就好了，这样大安也能拿下。 秋水姐男人脑瓜子不好使，满脑子都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少女双眼随着二人互相依偎的身影下了楼，看着他们渐渐在目光里消失。 霍潇龙身后的门响了一声， ——吱呀。 “庭彻哥，你查完回来了？” 不用回头，霍潇龙就知道是谁。 这个味道和感觉少女熟悉无比。 “嗯。” 男人拿出早在楼下浸湿好的手帕，牵起龙儿的手为她擦拭。 “证据被蓝一截下来了，我去的时候帮他审了审人，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龙儿从那对儿脑子有病的鸳鸯温馨气氛中挣脱出来，一脸八卦的和蓝庭彻说道： “你知道么，庭彻哥，秋水姐根本不介意子桓是大安皇子，她看着那男的就开心，嘴都没合上过。” 蓝庭彻静静的听着，看着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好不快活。 龙儿说罢，他自然接上，说道： “姐姐姐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定会百年好合。” “我觉得也是，但秋水姐他俩命都挺好，幸好互相遇上折磨了，这要放出去得祸祸多少人啊。” 叽叽喳喳，满是枝丫。 金黄照在牵着手的二人身上，似梦似幻。 今天， 我们都很开心， 因为有他\/她在， 真好。 第547章 脸面没有干饭香 草原在这段时间就像个正在吸水的海绵，草原上的人用心学着种地耕耘，孩子和大人都会说上几句中原话。 雅兰皇庭的人接到大妮儿来信时，大妮儿后爹的手都在颤抖。 太好了，终于可以去大燕名正言顺的看媳妇儿了。 大妮儿走之前留下话，部落首领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部落，给他们安排了一堆的事儿。 断尾部落现在是草原上最能打的部落，和雅兰皇庭并驾齐驱。 这两股势力这次都得去。 大妮儿后爹开心的，从看完信以后嘴就没合上过。 赶紧打，打完我顺道把媳妇儿接回来。 点兵，疾行！ 现在就出发，立刻！马上！ 现在草原上的人都挺爱好和平，谁有吃有喝的稀罕打仗啊？活着不好么？ 但一听消息， 有人欺负他们的神女， 他们的新王在叫人过去报仇， 这是草原新王上位打的第一场仗，还是为神女打的。 去，必须去！ 两个月没到，草原五万精兵风雨兼程从平阳赶到东虞。 他们到的时候大妮儿正搁那寻思怎么熊人呢，光杀了还不行，你不赔我点儿钱？ 龙儿说了，这钱可以放她自己兜儿，到时候给草原用钱砸几个厉害的农家弟子过去常驻。 “王爷，您的人到城门口了。” 东虞郡守不知怎么形容这群人，他见都没见过，地中海，皮毛加身，白色的羊皮都整黑了，好像还没洗澡，味儿有些大。 给东虞百姓整的心慌慌。 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匈奴。 大妮儿回神，冲东虞郡守颔首说道： “走，和我上城墙训话。” “然后你叫东虞城内烧点儿热水，能烧的都烧，烧完往城门口送，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先别往那边去。” “是。”东虞郡守遵命道。 女人今天一身草原装，露了个胳膊在外面，古铜色皮肤健壮有力，让人能清晰的看见她胳膊上的肌肉。 头发编了好几个细碎小辫同长发散在一处，额头上的抹额就有些丑了，一看就是霍潇龙当时给岑昂绣盖头的练手之作。 但大妮儿也不嫌弃， 这有啥的， 她都想霍潇龙了，还介意磕碜好看？ 侯香香拎着药箱跟在大妮儿身后，她不想来，但小姐妹强烈要求，人家说了。 “你在草原上是神医女，除了霍潇龙就是你，你俩说话好使，比我都好使。” 这东西都靠哈蝶那张小嘴儿忽悠。 小孩儿姐一身白色医袍，和当年在草原上一样。 她站在王天赐身后，看着草原王给那些士兵训话。 “王！” 还没等大妮儿开口，那些士兵已经半跪在地上，黝黑女子眉眼轻抬，大声说道： “叫你们来，就为一件事！” “大安欺人太甚，让神女劳心费力，我们草原男儿见不得神女受苦，特此平乱！” “我要大安永远在神女面前抬不起头！” “能不能做到！” 城墙外黑漆漆一片都是人，侯香香站在城墙上衣角飘扬。 草原士兵刚刚都看见了，神医女也在。 有她在，即使死也是没有伤痛的。 “定不负神女所愿！” 大妮儿点点头，走下城墙，唤来自己后爹与雅兰皇庭的人，和他们耳语了几句。 “赶紧洗澡，瘟疫刚控制住，一会儿有人过来送热水和桶，你们看着他们洗洗涮涮。” “王，打仗不着急么？” “不着急，你们洗完澡，休息几天，吃好喝好，然后再打。”大妮儿答道。 能过来的草原士兵几乎从小就打仗，就是在马背上和刀光剑影中长大的。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热水，他们还以为这是神女这边儿什么打仗之前的祭祀仪式。 结果看首领和贵人让他们一个一个去洗干净， 光明正大，就围了几个空地。 从城墙上能把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就算这些士兵再怎么糙也有些不好意思。 “首领，我们晚上洗行不？” “晚上能看见桶埋汰啊？” “那……大白天的呢，中原人不都对这事儿有讲究么？” “中原人有，我们王没有，赶紧去洗。” 还有一些人想努力反抗一下，可突然闻到从东虞城内传来的香气。 是他们在家里舍不得吃的米面味。 “赶紧洗，洗完吃饭。” 冒着热气儿的蒸笼被推车运了过来，不仅如此，还有好几口大锅，里面是满满的猪肉。 草原士兵不懂这是怎么做的，只觉着看着好看，闻着也香。 旁边那锅里面好像是炖鸡，不知里面掺了什么，鲜美勾人。 地中海咽了咽口水，眼睛不错珠儿的盯着锅，也不挣扎也不叛逆了，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帐篷那边跑。 “你们赶紧的，洗完吃饭。” “啥饭啊？” “没闻着啊？米面，菜我不知道叫啥，反正看着就好吃。” 大妮儿太知道他们喜欢吃啥了，米，面，猪肉，油水多的东西，而且必须是猪油。 至于牛羊都不用想，肯定嫌弃。 东虞这边水果多，等吃完了再给他们送些。 这种伙食要是放在霍潇龙没把草原打下来的时候，都不用什么神女不神女。 只要说，你们跟着我，三天两头能吃上这么一口，草原那些人得乌央乌央的过来。 现在， 大妮儿看着吃相略有些粗犷的草原人，嘴角不知不觉勾了起来。 这样也挺好，起码没给她丢人，馋是馋了些，总见了世面。 爹， 你女儿是不是把草原照顾的挺好？ 黝黑女子抬头，看着斜阳把天色染的血红，心中默念。 而小孩儿姐又拎了一包袱健胃消食丸送了下去，她都看见好几个人吃的肚皮滚滚还在吃。 第548章 多吓人啊 草原和大安这一仗还是没有打起来， 大安的两个皇子自然也没死。 因为大安皇帝给霍潇龙去了个信，心中大抵意思就是，我知道我弄不过你，大安主帅已经被你弄死了，现在没有一战之力。 但你手下王爷的要求实在过分，无论哪个我们都不能答应。 所以，我们可以割两座城赔给你，并且保证百年不犯大燕，若有违背，你大可以直接带兵打过来。 龙儿觉着这条件还行， 看， 这次赔了两座城。 以后若是找找事，再赔两座。 两座两座又两座，赔上个十几年，大安就都是她的了。 龙儿的圣旨是在大妮儿下令围城三天后到的，本来黝黑女子接到停战书信还有些不乐意，直到看见上面写着：这次大安所有赔款都给你。 行，那我现在就回家。 谁乐意天天在外面打仗似的。 将大安逼至割地赔款的草原王回京了，黝黑女子高头大马身姿卓越，巴珠上的珍珠刺人眼睛。 她身后跟着的就是侯香香。 周围两旁，竟是过来迎接草原军队的百姓，要回草原得经过京城，正好他们过来休整休整，顺便学些做生意的弯弯绕，再体会一下中原的风土人情。 锣鼓鞭炮齐响，花瓣香囊满地。 龙儿站在城门口，队伍还未行至跟前，她远远的就看见了瘦了一圈儿的小孩姐。 这么瘦，肯定这次又遭罪了。 她就爱以身试药，治瘟疫前肯定自己先染上体验一下。 身着龙袍的少女眼眶微红，旁边都是为这二人庆贺的百姓，大妮儿率先下马，半跪在地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潇龙没有回话，拉起她与小孩儿姐。 她捏了捏大妮儿肩膀，还行，挺结实，应该没遭罪。 随后将目光转向侯香香，开口问道： “当时难受不难受？” 小孩儿姐知道她在问什么，白衣香香冲着霍潇龙呲着大牙一笑，随后答道： “不难受，有啥难受的，当大夫就得这样。” “你在京城有没有听见旁人议论我厉害？外面现在都传我是杏林圣手，跟我师父差不多厉害了。” 霍潇龙不说话，拉着小孩儿姐与大妮儿上了马车，她死死咬着嘴唇怕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唧唧。 察觉到龙儿的情绪，大妮儿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多说什么。 草原王知道自己嘴笨。 只看香香，宛若猴子一般在霍潇龙身边上蹿下跳。 “哎呀，多大点儿事啊，都过去了，我这不好好回来了么。” “你瞅你，还要哭上了，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都成皇上了，不允许我支棱支棱？” “龙儿。” 小孩儿姐拉住霍潇龙的手，认真的唤了一声。 随后她继续说道： “从今往后，只要我侯香香在世一天，大燕子民便永远不用担心瘟疫肆虐，你也不必为这事所扰，我定当竭尽全力帮你稳住大燕江山。” “小时候我们俩说好的，你要带我看到大燕盛世。” 龙袍少女也没矫情，她点点头，抬手擦了把眼泪，说道： “好。” 大安皇帝传信过来时，顺便将自己亲生儿子和礼部尚书的私下往来证据一块儿送了过来。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是求和，必须拿出诚意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礼部尚书全家都被下了大狱，等候皇上发落。 龙儿面前坐着两个小姐妹和霍磐利剑，现在正在这商量怎么处置魏家。 “都杀了。”大妮儿简单粗暴。 “弄死肯定是全弄死，现在主要是看看牵连的人有多少。” “魏家都死了，我干娘会不会难过啊？”侯香香捧着个苹果问道。 霍潇龙摇头道： “不会，干娘说了，到时候让她去收尸就行。” “那就诛九族。”小孩儿姐说道。 谋反大罪，一般都是诛九族啊。 话本子里都这么写。 霍潇龙没有接话，而是看看利剑，示意她给点儿意见。 冰冷女子抬眸，吐出三个字。 “诛十族。” 这话狠的如她的声音一般，一点儿温度也没有。 “礼部尚书在朝堂这么多年，学生不知有多少，当初许太傅死的时候咱们清算了一波，现在就要清算另一波。” “这是我主登上龙椅后第一个敢同她作对的人，我们得让满朝文武看看他的下场。 “也得让他们知道，权，皇上可以给他们，也可以收回来，更可以将他们的性命捏在手心。” 利剑就是要让他们怕， 龙儿之前当王爷的时候整天嘻嘻哈哈， 不能让别人觉着大燕皇帝是个好说话的人。 恩威并施， 这是华鸾给她上的第二课。 随后利剑起身，跪在地上请命。 “诛魏家十族，臣请命带兵前往，请皇上安排锦衣卫与我同去。” 霍潇龙颔首说道： “行，明天蒋天心你们俩下朝后带人过去。” 听说，那天大朝会过后，魏家一片哀嚎。 京城文官圈子里丧事一个接着一个。 被利剑带人围起来的吏部尚书家里也是阴云密布。 他们只是不能出去，不是聋。 周围隔壁邻居的哀嚎与咒骂听得到。 好几家人在屋里关起门来对新皇破口大骂，骂完还没一个时辰呢，锦衣卫就把骂人的给带走了。 沈大人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正厅的椅子上。 他想过会死，他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全家人陪他一块儿，不行。 本就是被牵连的，吏部尚书不信新皇没有查清。 “老爷？老爷？” 沈夫人推了两下男人，他没有回神，女人有些焦急，唤人将沈清河叫了过来。 沈清河是被御林军送过来的，人家亲爹好像有病了，当儿子的总得过来瞅瞅是不？ “爹？” 沈清河来的也巧，刚好赶上沈大人回神。 他抓住儿子的衣袖，神色慌乱说道： “爹得想办法见皇上，万万不能因为这事儿让全家丢了性命。” “你在国子监有没有同窗能在新皇面前说上话的？” 沈清河微微沉思片刻，男人蹲下身，只用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爹，我……我可以去问问霍学士，若她……她能帮我们求情，应当能在皇上面前保下一命，再不济，也能将旁支保下来。” 沈大人夫妻俩都知道，霍磐利剑在京城就跟皇帝好，都要把霍潇龙捧上天了。 “霍学士怎能会帮沈家求情，我儿，就算你……你对她，我们也不能……” “是啊，清河，你娘说得对，霍学士行事作风你也看见了，只要皇帝起了心思，她必会把事情做好。” 在父母面前的男人攥了下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儿不会无缘无故单相思。” 沈家夫妇俩都惊了。 沈清河这话的意思就是，我没有单相思，霍磐利剑也喜欢我。 主要…… 这夫妻俩寻思的是， 儿子你要不还是单相思吧，你和她双向奔赴互生情愫，多吓人啊？ 你们俩无论在哪儿住，逢年过节总要回家看看对不对？ 到时候沈家的狗都得闭嘴，就怕霍磐利剑觉着它在说霍潇龙坏话。 “父亲母亲放心，儿定会竭尽全力。” 第549章 趁火打劫 “咱今天晚上看热闹去啊？” 星光明月，夜色正好。 霍潇龙抻着自己夜行衣的衣角，对大妮儿和小孩儿姐说道。 听到这话的侯香香双眼放光，立刻起身回去换衣服。 大妮儿点点头，必须去。 “去哪儿啊？” 小孩儿姐换完衣服出来问道。 “去沈府。” “沈府有啥热闹可看？” 问虽然这样问，可是侯香香的手已经搂在了霍潇龙的腰间，要让小姐妹骑马带。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府院落不是很奢华，以淳朴古典为主。 主要是沈大人确实也没什么钱，真清官，都靠族里和夫人扶持。 院内花园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花儿，只有泛泛一些果树，待到春暖花开还能当个装饰。 沈清河今日穿的，是他和利剑第一次见面时衣服。 青色衣袍，头巾束发，下面的发带随风而动。 春风拂过，桃花落了几片到他的身上。 显着男人更加有书卷气了些，再配上那周身的干净气质，绝对是霍磐利剑喜欢的那类型。 “先生，御林军说您找我？”霍磐利剑手握圣旨来到沈清河面前。 今天龙儿已经决定怎么处置沈家，这次，利剑就是来宣旨的。 不过听说沈清河找她，她就先过来了。 “利剑。”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 “能不能……帮帮先生，在皇上面前求求情，只要不诛九族，什么都可以，沈家的罪沈家认。” “但族人无辜，他们供养我爹多年，万万不可因为我们而……而死。” “只要你愿意帮我，沈清河愿为霍学士的入幕之宾。” 房顶上的侯香香听到这儿，嘴巴争的老大。 “哎哟我！” “这也太是那个了！” 霍潇龙一脸姨母笑，呲呲个大牙，小声对小孩儿姐说道： “咋不是呢，你还记着你小时候看那话本子不？” “哪个？” “那本叫啥来着？反正大抵讲的就是，一个富家小姐家里出事儿了，然后她去求那王爷，她说只要王爷愿意帮她，她就跟那王爷一辈子。” “王爷许我金屋藏？” “对对对就是那个，现在像不像那话本子里的？” 侯香香激动地不行，手一下下拍着身旁的大妮儿，头如捣蒜似的点。 “对！太像了！咱家利剑老争气了！” 大妮儿此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你圣旨上写的啥？准备咋处置沈家？” 龙儿扭头答道： “沈大人就是犟，然后太久没有接触百姓了，我准备放他去东虞当几年郡守，过几年还得弄回来给我干活呢，律法哪里有那么好整。” “那利剑还整啥了？没戏，你圣旨都下了，这不白求么？” 只看官服女子捏了捏手中圣旨，又看了看沈清河。 之前她以为，这辈子有过动心的感觉已经足够， 她与沈清河无论嫁娶，都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只要吏部尚书在京城一天，只要吏部尚书不喜欢龙儿一天，她便永远不可能与沈清河同心。 不能同心的感情有什么意思？ 可现在， 她可以用手中的圣旨将沈家保下来，沈清河跟着自己久居京城，沈大人去赴任便是。 利剑心动不已，压抑了很久的感情在此刻迸发。 心跳个不停，感觉气血涌上脑门。 攥着圣旨的指尖有些发白， 干了。 先生说，机不可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抓住机会。 现在就是。 女子抬头看向沈清河，双手背在身后，上前一步。 男人能清楚闻到利剑身上如冷冽寒风中梅花般的味道，她还没有离自己这么近过。 “先生说话算话？” “我说话算话。” 女人勾起嘴角，看着沈清河，对他说道： “我不会让先生做我的入幕之宾，名分聘礼我都会给你，只不过从此以后，京城人都要说你一句入赘，先生是否承受得住这些流言蜚语？” 男人看着她同意，愉悦跃然于脸上，她道： “我自然不惧那些，利剑，我同你在一起，不只是因为家里……” “我知道。” 沈清河的话被霍磐利剑打断， 是因为家里也无妨， 只要有私心或者对皇上不利，她一样不会放过。 清冷女子又上前两步，几乎二人的身体已经贴在一处，利剑伸出手，抚上沈清河的脸颊。 风月楼的姐姐们都是这样的，喜欢谁主动些。 就算不主动，也要让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 薄唇凑到沈清河的脸颊旁，男人能清楚感知到女人鼻息中的热气打在脸上。 他不敢动。 只听利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我得先去皇上那求个情，在家等我过来娶你。” “好。” 这声好说的有些颤抖，直到利剑离开院中，沈清河都没有回过神。 侯香香在房顶上小声说道： “利剑骗人。” “这叫啥骗人，这叫……这叫……趁人之危！” 霍潇龙寻思半天也没有寻思出啥好词儿，主要这事儿它真不是好人能做出来的。 大妮儿点点头，可不是咋的呢，这心眼子，比蓝庭彻都多。 “你这形容还不如我的趁人之危呢。” “那让大妮儿想一个。” “趁火打劫。” 第550章 我也是愿意的 利剑出了沈家就没有热闹可看，龙儿把香香和大妮儿扔到房顶上，自己用轻功赶路，一溜烟的回了皇宫。 少女打赌，马上利剑就要过来问她同不同意这门婚事。 “行啊，啥时候娶？” 龙儿坐在龙椅上，将刚刚换下来的夜行衣往桌下踢了几脚，随后满脸赞同的说道。 “明天。”利剑答道。 “什么玩意儿？明天？” 霍潇龙挺佩服利剑的，你是成亲，无论嫁娶与否，也不能今天承认明天就成亲办事啊。 “对，就是明天，所以求皇上给微臣一道赐婚圣旨。” 少女从龙椅上站起身，随后走了下去，将利剑扶起来，拉到台阶旁，将她按在上面坐下，随即自己坐到她身边。 龙儿认真的对利剑说道： “此乃人生大事，不可如此草率，换句话说，你得准备准备，哪怕双方家里都同意祝福也要如此。” 霍磐利剑当然明白龙儿说的是什么，可是来不及了，沈大人即将启程去东虞，无论如何，她都要将沈清河留在京城。 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她必须把握住，越快越好。 “谨遵皇上教诲。” 利剑低头，随即继续说道： “那后天。” “……” 霍潇龙用力的擦了几下脸， 她现在觉着，自己是最正常的一个。 什么各种心理疾病那算个屁，跟身边这些人比，她就注定当皇上，这皇位必须是她的。 “利剑，咱就必须这几天成亲么？” 女人颔首道： “对，皇上，要不就来不及了，我必须赶在沈大人出发前将沈清河娶回家，机会就这一次，我喜欢他，想同他百年好合，如果他对您没有坏心思，我们俩定会举案齐眉。” 龙儿的圣旨上写的是即刻启程， 这个即刻没有特定时间，都看皇上对这人的喜欢程度。 要是皇上不喜欢你，即刻说的就是即刻，能滚直接滚。 要是皇上觉得你还行，就容你收拾两天行李。 要是皇上喜欢你，那你就可以慢悠悠的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再出发。 怎么说怎么决定都看圣意。 少女走回龙椅上，在案前提笔给利剑写圣旨。 一边写，龙儿一边说道： “喜服来不及做了，不过宫里之前给长公主准备过喜服，还有两套，她身形和你差不多，你和沈清河对付着穿。” “你现在住在皇宫内，京城没有府宅，那便把宫里的占星堂给你做喜宅，反正也是你爷爷在住。” “婚礼我写在大后天，这两日我让我妈给你准备准备，再怎么样也得将聘礼面子给足。” “利剑，往后你是要做宰相的人，我不想有人因为这件事诟病于你。” “聘礼，我给你掏，你与沈清河可以永远住在占星堂。” “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虽然你天天将主子挂在嘴边，可我从没有把你当成下人过，一分一秒也没有。” 龙儿将笔放在砚台上，看着霍磐利剑，随后继续说道： “你说你中意他，既然如此，便好好对他，就算有些让你看不过去的事儿也要先查证，万万不可直接质疑逼问。” “夫妻相处，信任最重要，他是你自己选的人，是苦是甜，都要自己咽下去。” 霍潇龙说这些话，就是担心霍磐利剑因为她自己对沈清河冷冰冰的。 朝堂上水深，从后宅下手的隐私手段比比皆是。 台阶下的女子听到这些话，不禁红了眼眶。 她的脊背还是那么直，犹如那年还是小团子的龙儿见到她时，破庙旁的那棵山楂树。 山楂树上最红的果子就是她， 龙儿那时就是这么想的。 当年那个山楂头绳已经磨破，上面的山楂装饰被利剑取下来系在腰间。 从乞儿到宰相， 这是霍潇龙赐给她的路。 “微臣谨记圣上教诲，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利剑跪在下面，对龙儿行了个大礼。 她双手接住圣旨，带着王公公又回到沈府。 利剑走后，沈清河便回去和爹娘说了这个消息。 “爹，霍学士答应我，帮沈家求情。” 旁边的沈夫人双手攥着手绢，手都被勒的通红，她开口问道： “霍大人不可能白白帮我们家，清河，你……” “你和她谈了什么条件？”沈老爷直接问道。 沈清河一想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 “我说，若是她帮我们求情，儿愿意做她的入幕之宾。” “面首？！” 这回轮到沈夫人失神了，女人直直跌坐在椅子上。 一个劲儿拿手捶着吏部尚书，嘴里埋怨不停。 “都怪你，若不是因为你，我儿岂能沦落到面首的地步？” “非得犟！新皇有何不好？你讨好讨好她又能如何？” 沈清河挡在自己亲爹旁边，看着着急的母亲和不说话陷入自责心情的父亲，他解释道： “母亲，利剑不会让我做面首的。” “只不过是入赘而已，你儿子没那么上不得台面。” 面首是什么，那就是个妾。 沈夫人听罢，情绪平复了些，入赘也行，只要不是面首就好，当今皇后算起来还是入赘的呢。 因着蓝庭彻的缘故，现在大燕对赘婿没有很看不起。 自己媳妇儿厉害那就她当家，男人也可以在家里收拾一亩三分地，带孩子也成。 “清河，是爹连累了你。” 沈大人拉着沈清河的手，懊悔的不行，都要流眼泪了那种。 沈清河急忙道： “爹，娘，你们别这样。” “我本身……也是愿意的。” 听到这话，沈家夫妻二人觉着自己气血又开始往上涌了。 这个现实有点儿残酷， 要不儿子你还是说是霍磐利剑逼你的行么？ 从小到大少你吃少你喝了？ 京城几大才子中有没有你？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咋就能上赶子给人当赘婿呢？ 屋内乱作一团，府外，王姥爷带着利剑来到了沈府门口。 王姥爷和楼清明是旧时了，二人带队走到门口，王姥爷才想起来一件事。 “利剑啊。” “姥爷您说。” 霍磐利剑随霍潇龙，跟着她一起喊姥爷。 “你成亲这事儿，告诉你爷了没？” “……” “……” “你是不是除了龙儿谁也没告诉？” “……” 利剑轻叹了口气， 啧， 忘了。 主要是沈清河开出那个条件让她有些难以自控，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 所以，这个男人乱她心神。 必须留在自己身边。 “姥爷，没事儿，咱宣完圣旨，我回去告诉我爷。” “那你爷不同意咋整？” “您帮我求情呗。” 王姥爷就稀罕孩子，镇北王府所有孩子他都稀罕。 哪怕这个冷冰冰的也是， 小姑娘懂事儿听话，重点是能干。 坚强的都让人心疼。 王姥爷拍拍胸脯道： “你放心，姥爷一定把你爷劝的稳稳妥妥。” 第551章 你故意的 沈家夫妇没有想到赐婚圣旨来的这么快。 沈老爷晕晕乎乎看着手中圣旨，心中满是绝望。 虽然自己与夫人只得一子，虽然清河志不在朝堂，但沈清河从来都是他的骄傲。 他的骄傲要嫁人了。 沈夫人和沈老爷抱着圣旨回屋去哭了，留下美滋滋的沈清河一人在院内，看着皇宫大总管身旁的利剑。 他冲她笑笑。 她冲他点点头。 “好好休息，大后天我来娶你，明日喜服就会送过来，到时候你试试，不合适让宫中绣娘改便是。” “好。” 楼清明坐在占星堂高楼，不知为何，今天这个心突突直跳。 老人家掐指一算，自己孙女儿红鸾星动。 这么多年，利剑身边只有一个男人，他早就给沈清河和霍磐利剑算过，这二人若是强行在一块儿，必是不得善终。 谁呢？ 谁能让自己心里只有大燕江山和霍潇龙的孙女儿动心呢？ 还没等楼清明弄清楚，陈韵松递了牌子就进宫了。 此时，离宣旨结束不过半个时辰。 沈府住在京城富人聚集地，陈府也在，宣旨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 “楼清明！你孙女儿要给你娶个孙女婿回来！” “放你娘的屁，陈老狗，你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两个头发花白但身体硬朗的老人叭叭吵架，嘴巴都不停的。 “你还不信？你孙女儿都带着圣旨去沈府宣旨了，你之前不是说她和沈家公子没有可能么？” “对啊，我算过的，绝对没有可能！” 楼清明不信，想把龟壳拿出来再算一遍。 “当年我给大燕算国运，紫微星是女子之事都算出来了，这都没错！我给我孙女儿算命能错？” 陈韵松坐在老友面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再算一遍呢。” 楼清明算桃花缘的时候只有三枚铜板，一枚属阴，一枚属阳，剩下的一枚看落下方位属卦象。 按顺序，应当先把男子为阳的那枚先丢进龟壳内，然后才是属阴的那枚铜板。 老人家刚想丢的时候被陈韵松拦住，老友抓住他的手，对他说道： “你先扔另一个。” 楼清明一瞬间呆愣在地，入赘本就是要倒过来的，结果…… 可能真的会不一样。 老者的手颤颤巍巍，就和听到利剑马上娶亲消息的心一般疼。 ——啪啪啪。 三枚铜钱掉落在桌上，最后一枚还在桌上打了个圈儿，落在楼清明面前，好似在嘲笑他一般。 “咋样，楼老狗？” 楼清明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几息，随后一阵哀嚎。 “我的利剑啊，我的乖孙！” 这声哀嚎惊动了在占星堂睡觉的霍敏之，小少女嗖一下从床上起来，来到哀嚎处。 看见自己爷爷使劲往嘴里灌酒。 爷爷面前的是陈宰相，小少女站在门外没动，只是坐在门槛上听着。 “沈家这小子能不能行？” “他……他就不能为男人的尊严努力一下么？” “我要换成他，死也不会同意利剑的要求。” 陈韵松实在忍不住，帮沈清河说了句话。 “那利剑也同意了啊，她本身就相中人家。” “那也是沈清河先勾引我家乖孙的！” “……” 霍敏之在门外有些不知道说啥，自己姐姐的性格她知道。 冷静，自持，从来不带情绪做事，理智是最重要的。 当时她不跟沈清河好，就是怕耽误龙儿登基。 现在…… 霍敏之都能寻思到她姐怎么去威逼利诱人家的。 多大点儿事啊，不就多个姐夫么。 小少女觉得爱情男人不是人生的必修课，它来了，她就接着。 不来就拉倒呗。 但来了的时候，应该也会让人很开心。 嘿嘿~ 想看姐姐和先生亲嘴儿。 和赐婚圣旨一起宣的，还有沈大人被贬东虞的圣旨。 现在沈家已经解禁，沈清河趁着有空给挚友发了帖子，告诉他们自己要成亲这件事。 有一家公子姓吴，他爹是工部的，属于坚定的保皇党，换句话说就是龙儿这头的。 他爹和鲁非攻关系处的还不错，当时吴公子知道魏家被诛十族，吓得赶紧找他爹问，能不能通过鲁非攻向皇上求情。 鲁非攻说： “放心吧，当今皇上拎得清，吏部尚书能耐是有的，指定死不了。” 这话，吴公子原原本本拿纸条扔进了沈府内。 “清河，你是因为沈家才……才和霍学士成亲的么？” 沈清河，京城才子榜首，为人正直专注于学问，诗文歌赋一把好手。 才情方面不用多说，他最出彩的就是那身傲气。 看不惯朝堂的肮脏手段就不入朝堂，想为国效力就在国子监当个先生，同样可以教出大燕的中流砥柱。 “不是。” 沈清河笑着说道。 “清河，霍学士的心机……” 吴公子不明白，沈清河向来不喜欢朝堂上的手段，为何会喜欢上霍磐利剑？ “吴兄，沈某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这种事，有违沈某的君子之道。” “你的传信我收到了，从头到尾我都知道皇上不会灭沈家满门。” “只这一次……这辈子也只有这一次……” “若是能得佳人青睐，与她白头偕老，便不算白费。” 小吴公子人都傻了，真会玩啊你们是。 所以沈清河就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 在政事手段上，他肯定比不过利剑。 但在感情上，未必。 曾经利剑同他说过，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嫁给他，不可能在后宅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她心中有大志向，他知道。 既然如此， 那我便做你的后宅主母。 第552章 沈清河 利剑与沈清河成亲速度太快，快到京城这些达官贵人都没反应过来。 一封请柬，三天后的婚礼酒席。 皇上赐婚，谁敢不给她面子？ 沈家夫妇还是垮着个脸，倒不是给利剑脸色看，但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说嫁人就嫁人，他们真的舍不得。 就和寻常百姓家嫁女儿一样。 凭啥啊？ 我儿要模样有模样，要文采有文采。 为人正直善良，偏偏入赘给一个…… 一个心眼子比筛子都多的宰相备选人？ 不想接受的现实总是很多，沈老爷这个年纪还在经历这种事。 反观沈清河，在好友的簇拥下穿戴好喜服，站在沈府门口等利剑来接他。 “沈兄，你这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二人。” “那第一人是谁？”旁边的好友搭话问道。 “皇后啊，蓝主君呗。” “也是也是，沈兄，往后若是兄弟们做错了什么事儿，惹的霍学士不开心，到时候就得劳烦你替我们美言几句了。” 吴公子调笑说道。 沈清河颔首，今日男人嘴角的微笑一直没有下来过，他回道： “诸位放心便是，利剑只是看上去有些冰冷罢了，其实她明辨是非，心中自有一套准则，为人细腻善良中带着些温柔，只要各位不和皇上对着干，定当会顺风顺水。” 沈清河说的话他们明白，就是有点儿听不太懂。 什么叫，看上去有些冰冷？ 她明明就是很冰冷。 这里面有几人是沈清河国子监的同僚，旁人不了解霍磐利剑，他们还是了解的。 想当年镇北王刚进京，她和令尹院的小姑娘就被塞到了国子监。 不到半个月，国子监看门大爷养的狗都冲她摇尾巴。 平常先生们给她上课都倍感压力， 早就听说镇北王身边有一位赵大家， 这孩子一看就是赵凯的徒弟， 除了沈清河外，没有几位先生能接住她刁钻的问题。 而且，霍磐利剑从来不与人多说话，只看着熟悉的人会停下打个招呼。 至于温柔细腻…… 这群人都不想说啥了。 沈大公子觉得细腻就行，你说啥都对，反正是你和她睡一张床。 迎亲队伍渐渐离沈府越来越近，利剑骑着大马来沈府接亲。 女人左手还牵着一匹骏马，是一会儿沈清河和她回家时候用的。 用轿子不太好，有点儿委屈人。 沈家夫妻也听到了外面的敲敲打打，沈老爷实在忍不住，在夫人的搀扶下使劲往门口走。 “清河！” “我儿！” 身着喜服的男人回头，轻回了一声。 “爹？” “咱要不……不嫁……” 嫁字儿还没有说出口，沈清河便用力拽住他爹的手腕，沈老爷觉着一阵刺痛。 随着儿子目光看去，他赫然看见当今皇上穿了一身金白相间的衣服搁那呲着大牙乐呢。 一边乐一边对霍磐利剑说话。 “利剑，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需不需要我教你点儿东西啊？” “啥东西？” “洞房的东西！” 霍学士今日也是一身喜服，属于传统嫁衣，但裙子那改了改，有点儿像骑马装一样。 在姐姐旁边的敏之，明显看见姐姐额头上面的青筋蹦了两下。 利剑伸手，将青筋往下按了按。 不愧是她的好主子，第一次来月事让她脱裤子。 成亲又想教她怎么洞房花烛夜。 真好！ “不……” “不劳皇上费心，微臣已经看过避火图了。” 天知道上面那声不后面利剑想接什么。 她真的想说一句不用你管，但不行。 沈清河旁边的朋友还想为难为难利剑，结果看见接亲队伍中霍潇龙的身影。 顿时都哑火了。 “干哈啊，你们直接就让我们把沈清河接走啊，不为难我们一下？” 花柳巷三姐妹可好信儿了， 这热闹必须凑。 说话的是小孩儿姐，看着那群老爷们突然熄火，顿时就明白是咋回事。 “哎呀你们别害怕，没事儿，咱家皇上可玩的起了，你们该怎么为难怎么为难，要不然好像沈老爷不疼自己家儿子似的。” “对啊，虽然沈大人要去东虞了，但也不能让京城人说，就是那个吏部尚书嫁儿子，接亲队伍不拦，直接就把儿子送走了，好像多晦气一般。” 孙子夕和侯香香一唱一和，把有些歇菜的沈大人说的顿时斗气十足。 “既然如此，本官就做霍学士第一个绊脚石！” 沈老爷唤人将他的宝剑拿了出来，随后对利剑说道： “京城众人都知霍学士学问做得好，既然如此，沈某就不和你比学问。” “不知霍学士在皇上麾下可会些身手？” 沈清河皱眉，往前走了几步，将利剑护在身后，随后说道： “爹，利剑是文官。” 霍磐利剑看着沈老爷的神情，从刚才斗志昂扬一下子变成埋怨，他埋怨他好大儿胳膊肘往外拐。 女子将手放在沈清河的手臂上，劝道： “清河，我来。” 清河，她叫我清河。 只看平日端庄文雅的沈大公子低下头，脸红的速度肉眼可见。 沈老爷都要被自己儿子气昏头，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爹，儿媳虽是文官，但我是在镇北守军各位将军的身边长大的，略懂一点身手，请公爹赐教。” 沈老爷听利剑叫他爹更生气了， 什么爹！ 拜完堂了么就爹！ 霍潇龙哒哒哒的跑过来，给利剑手里塞了一把斧子。 这斧子就是利剑小时候练的东西，不求厉害，只求强身健体。 那时候龙儿看她天天读书学习，每天坐在书桌前八个时辰。 所以她给利剑找了个活。 “利剑，你帮我劈点儿柴行不？我想出去玩。” 那时候的霍磐利剑老听话了，立刻起身就去劈柴，劈着劈着就被张盟主忽悠过去学耍斧头了。 她只是没空练功，不是菜。 沈老爷手中的宝剑在利剑手里没过两招就被斩断，身穿喜服的女人抿抿嘴。 这不完犊子了么， 人家嫁儿子的本来就看你不顺眼，你还把人剑给撅折了。 “爹，明天……您出发前再找皇上要一把，我先带清河回家了。” 第553章 真行 “嗯呢，必须给你整，沈大人我们先走了嗷，你和我们一块儿进宫不？” 霍潇龙觉得自己小姐妹儿惹事了她必须给平，不就一把剑么，她还。 不仅还，她再赐他一把尚方宝剑。 不是去东虞么，一边溜达一边给她当巡抚吧。 “必须进啊，这话问的，沈大人一会儿还得被拜高堂呢。”侯香香在一旁接茬道。 “行啊，那就走，沈大人你坐后面那马车，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霍潇龙上了马，在马上对沈大人说道。 沈老爷活了将近五十年，从霍潇龙进京的那一霎那就开始刷新自己五十年的认知。 曾经他以为，一介女子以武封王，乃是天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镇北王确实厉害，他服。 后来，镇北王想让女子科考，确实是好事。 但那时的大燕经不起折腾，所以他没同意。 再后来，沈大人觉着霍潇龙有血性，为了大燕脸面杀了黄燃虎。 那时他才知道，人家靠的是本事。 最终，霍潇龙上位。 沈大人这辈子没想过自己能同皇帝说话好像在唠家常， 真的很像他夫人和族里那些亲戚们说话时候的样子。 而且霍潇龙上马时还冲他挥挥手， 在沈府门口的大臣们都看傻了，之前他们以为沈府完了，现在一看。 这是明贬暗升啊， 都和皇帝唠上家常了。 迎亲队伍走远，朝堂上那些大臣走上前，对沈大人拱手恭喜道： “恭喜啊沈大人。” “虽然皇上圣旨是让你去东虞当郡守，可是我看过不了一段时间你就得回来。” “可不是，真当谁儿子都能住进皇宫呢。” “没办法，谁让霍学士是人家沈家的乘龙快婿……乘龙快媳呢。” 沈大人认命了，从这一刻开始认命。 “走吧，进宫。” 沈夫人看着夫君木讷的脸和双目无神的眼睛，担心问道： “老爷，您没事儿吧。” 沈老爷摆摆手，拉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夫人，认了吧。” “我认了啊……” 人家沈夫人早就认了，儿子在京城不用跟他俩去东虞吃苦不是挺好挺好的么。 在皇宫拜高堂的时候，利剑拜的是楼清明，旁边是沈家夫妇。 楼清明也没为难沈清河，毕竟自己孙女儿这事儿办的确实不敞亮。 那玩意儿，骗人就是骗人了。 但他还不能说， 憋挺慌。 “往后，你们夫妻二人就住在占星堂，我们利剑要和夫君百年好合，知不知道？” 楼清明这话主要是对着自己孙女说，他是真怕沈清河知道事情的真相，完事儿和利剑闹。 “爷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利剑。”沈清河跪在地上说道。 “好孩子。” 沈大人看看楼清明，楼清明又看看他。 双方都叹了口气。 沈大人去东虞的日子定在沈清河回门后。 本来一切都顺顺利利，谁知孙子夕带着她哥又开始整事儿了。 是利剑成亲的当晚，少女带着孙子阳夜闯御书房。 “皇上，我和我哥想出使楼兰。” “……昂？” 霍潇龙今天喝的有点儿多，没反应过来，楼兰就那屁大点儿地方你出使它干什么玩意儿？ 楼兰王得派人过来舔我们， 知道不？ “咋想去楼兰了呢？”龙儿红着脸从榻上起来问道。 “现在令尹院太闲了，我们带着没意思，不只是我。” “我们令尹院所有人都想出去，出使不同的地方。” 蓝庭彻一边给龙儿擦脸，一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听着她们说话。 “你们去干哈啊？”龙儿继续问道。 “去和他们唠嗑呗。” “然后呢？” “龙儿，我是这么寻思的。” 孙子夕带着她哥坐在龙案对面儿，霍潇龙盘个腿迷迷糊糊靠在蓝庭彻身上。 孙子夕也有点儿迷糊，但说话还算清楚。 “你看，咱们周边的小国是不是多？” “对。” “左一块儿右一块儿，你地图上不好看，这要都是你的就好看了，对不？” “对！” “然后你最近刚把黄燃虎弄死，没一个国家赶来令尹院叭叭，所以令尹院现在很闲，我们院长说，得出去找点儿事做。” “我们都想好了，几个人去一个地方，然后就和他们老大唠。” “就问他们，能不能和大燕好，能不能听大燕话，要他们说能，那就没啥了，地图归拢归拢就是我们的了。” “但他们要是不能，还生气，把我们杀了，你就带兵打过去。” “名正言顺知道不？” 霍潇龙听到这儿，突然觉得不晕了，她从蓝庭彻的依靠中挣扎起来说道： “不是你们有病啊？” “非得死几个人我才能打，不死人就不能打么？” 孙子夕哼哼了几声回道： “那你不是没理由么，名不正言不顺，当皇帝的都讲究面子，面子最重要。” “啥玩楞面子最重要啊，搁我这不你们最重要么？”龙儿反驳道。 随后，她寻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要不这么的，咱就直接打过去，也别磨叽了，下完战书，不投降就打，咋样？” “你刚登基，太废兵力是不是不好？” “有啥不好的，我用我镇北守军打。” 孙子夕点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那你搞定我娘啊，到时候我和我哥去前线谈判，带上令尹院那些人。” “行，没问题，等秋天再去。” 孙子夕拉着亲哥走了， 剩下霍潇龙躺在蓝庭彻身上， 不禁有些感慨。 “庭彻哥，你说当皇上怎么也会贪心啊？” “之前我觉得，只要大燕上上下下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 “可是看着咱们大燕那地图，我又不开心，旁边别的颜色太多了，我想把他们变成和大燕一个色。” 蓝庭彻知道霍潇龙的意思，这是在宫内天天看折子看腻了，想御驾亲征呢。 “龙儿是想御驾亲征？自己带兵把他们打下来？” 被看穿的龙儿嘿嘿了一声，随后不好意思道： “想出去看看了。” “好，那我陪你去。” 霍磐利剑可算是休个婚假，这要是让她知道，分分钟洞房都能暂停。 我一天不在皇帝就想去御驾亲征？ 真行。 第554章 回门 今日，是沈清河回门的日子，明日他父母就要启程去东虞了。 利剑一身黑色暗纹衣裙，头发上弄了个发髻，紫檀木簪子固定好，没有一丝累赘。 清冷女子将回门礼放在夫君面前，随后问道： “爹喜欢的茶叶，还有娘用的花雪堂脸膏，还有给家里长辈养身子的药材，清河你瞅瞅，还缺什么？” 男人一袭白衣，给她将碎发别进耳朵后面。 答道： “什么都不缺，能带你回去便是最好的礼物。” 利剑脸上带着有些甜蜜的笑回望沈清河。 随即点点头。 脸上虽是如此，可是霍磐利剑清楚。 该有的东西一点儿都不能差，她知道沈大人不喜欢她。 不喜欢也正常，当时霍叔也不喜欢蓝庭彻，哪怕蓝庭彻是入赘。 “利剑，今天是不是要和清河回家了？” 楼清明从占星高台上走了下来，对孙女儿问道。 “嗯呐，爷，咋的了，要我带点儿宫外东西回来？” 老人家摆摆手道： “没有，今天我和你一块儿去。” “……” 谁家回门带长辈一块儿去啊，爷，它不合适！ 霍磐利剑面上还是那抹不变的微笑，有些尴尬，沈清河看出气氛不对，于是出面劝道： “爷爷既然想去就去，沈府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们都住在皇宫了，这大燕还有哪里是爷爷不能去的地方呢？” 黑衣女子点头，行，你说能去就去，反正是回门。 看今天谁生气就完了。 利剑才不认为她爷能好好坐下与沈大人喝酒唠嗑。 这几日楼清明对沈清河挺好的，就像多了个孙子一般，但老人家心里知道，沈老爷可不这么想。 利剑三人出宫之后，正好看见宫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女人认得，那是陈韵松的。 “陈老狗。”楼清明唤道。 马车帘从里面掀开，另一位老者冲楼清明招手，随后道： “快来快来，你坐我这个走，让利剑和清河在前面骑马。” 利剑拽住爷爷，随后问道： “爷，宰相咋也来了？” “回门啊，陪你回门。” “……” “……” 这回连沈清河也不吱声了。 咋不霍潇龙也来陪着呢？ 花柳巷三姐妹：陪啊，咋不陪呢，肯定陪，你等我几个偷摸去。 可能宰相在龙儿这不算啥，但，沈老爷之前只是个吏部尚书，换句话说，他直属上司就是陈韵松，再晚上就是霍潇龙。 沈清河也算是看明白了，今天爷爷是要以权压人。 一行人到了沈府门口，沈家夫妇俩老早就在门口等着儿子回来。 “给爹娘请安。” 沈清河行礼道。 “儿媳给岳父岳母请安。” 利剑随即也俯身行了个礼。 沈夫人一直对这事儿没什么意见，东虞不比京城，清河还一心喜欢做学问，万一过得没有京城好，儿子不一定适应。 再说了，霍磐利剑算得上这京城内最有前途的人了。 不知多少高门富户的公子等着她娶。 入赘？ 那又如何？ 当今皇后主君也是入赘的。 “快起来，利剑。” 沈夫人扶着利剑的胳膊让人站直，随后拉着她的手进了屋。 而沈老爷一直看着利剑吹胡子瞪眼，气啊，还是气，想开了也气。 “沈老爷安好哈，我陪孙女儿过来看看，这不，让你知道我家在乎清河嘛。” 沈夫人还在那安慰利剑别把沈老爷的态度放在心上，而沈老爷这边脸色刚耍到一半儿，就看见门口马车上下来俩老头儿。 一个是占星堂堂主，另一个是他顶头上司。 吏部尚书那表情立刻变了。 “下官见过丞相、堂主。” “见啥啊，都自己家人，往后咱俩就是亲家，你可得对我乖孙好些才是。” 沈大人真的不想笑，笑不出来，可还是硬挤了个笑容挂在自己脸上，随后答道： “二位放心便是，往后利剑定当如我亲生女儿一般。” “那就好，那就好。” “屋里备了什么菜，可有我二人一口吃的？” “当然有，二位大人请。” 三人在门口谦让了一会儿，随即跟着沈大人进了正厅。 厅内菜都摆好了，本来昨天晚上沈大人还想为难为难利剑。 你文武双全是吧？ 那明天主菜让你做，看你磕碜不磕碜。 随即翻身，沈大人又一想。 拉倒吧，磕碜谁呢，拿这点儿事考验人那不是给自己没脸么？ 而且真要说做饭，在家做饭的大概率是自己儿子。 沈清河：不的，爹，我在家也不做，你都不知道皇宫的饭有多好吃。 饭毕，沈清河拉着利剑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这几日沈先生正沉迷于温柔乡无法自拔。 而楼清明和陈韵松则坐在正厅内和沈大人唠嗑。 今天陈韵松来也不只是因为要给利剑撑腰，身为上官，他要过来和沈大人谈谈心。 为何霍潇龙会让他去东虞当郡守，为何霍潇龙又让他在路上行巡视之责。 “晟源，知道为何皇上要让你去东虞当郡守么？” 晟源是沈大人的字，随后男人回道： “在下做了错事，自是要罚。” “你是被牵连的，皇上能不知道？再加上利剑的关系，保你沈家安然无恙也不是不行。” 沈老爷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冲陈韵松行礼道： “请大人教诲。” 丞相没有说话，楼清明先开口了。 “沈大人，您知道利剑的出身么？” 他摇摇头。 随即楼清明继续说道： “我认识利剑，比镇北王认识她还早。” “那年我流浪至平阳，大燕最北，去找紫微星，我就是在平阳县的破庙认识她的。” “那时候我都要饿死了，是利剑把我捡回去，喂了点儿吃的，喂了点儿热水。” “谁能想到呢，当今的宰相备选，霍学士，幼时竟是个乞丐。” “利剑小时候黑的哟，脸都洗不干净，拿水一洗都是你把，快十岁的年纪长得和侯太医六岁差不多高。” “瞅瞅我乖孙现在那大个窜的。” 楼清明说到一半，话被陈韵松打断，这老头儿，说着说着就跑题。 “利剑幼时是个乞儿，一个乞儿都能走到今天这步，那大燕还有多少人才被埋没？还有多少人，在你看不见的那些地方受苦？” “晟源，你在京城太久了，该出去转转，看看现在大燕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 “等到你看明白，吏部尚书还是你，到时候，本官期待你为现在的大燕撰写律法。” 楼清明附和道： “对，你出去看看，咱皇上现在把大燕治理的什么样儿，你不能光因为武力上整不过她对她低头，你得心服口服。” 看完就服了。 一番话说的沈晟源愣在原地。 是啊， 他好像忘了之前自己在族中的日子， 忘记百姓人家是怎么生活的。 男人抬头，看向两位老人，行礼道： “谨遵两位前辈教诲。” 第555章 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楼兰 孙子夕的提议到底没有被接受，利剑说了，令尹院一共就那几个人，都是小嘴儿叭叭叭的人才，这要是出使死一个，再出使又死一个，心疼的是霍潇龙，不是别人。 在龙儿眼里，那点儿弹丸大的小国还不如他们重要呢。 也不知道咋想的，这损招也能想得出来。 霍潇龙感觉现在孙子夕有点儿汉使那个意思了，咋的，下一步你是不是就想睡人家太后？ 当人家皇上亲爹？ 愁死了。 不过令尹院这两天忙了起来，楼兰王给龙儿写了封信。 上面大概的意思是： 大燕龙女，听说你登基了，但路太远我没过去祝贺，别生气。 不过现在我过来了，往京城赶，我过来是想和你谈谈，能不能让大燕庇护楼兰，做大燕附属国也可以。 霍潇龙明白他的意思，其实楼兰王也挺奸的，之前借道儿时候就看出来了。 他那时候要是敢反抗，反抗一下都挨打，人家直接把门敞开，把百姓疏散走。 你进吧，要抢东西也行，别杀人就行。 钱没了还能赚，人没了就啥都没了。 他来信就是因为，楼兰在大燕和草原中间夹着，就夹一小块儿，但就那一小块儿让楼兰王整宿整宿睡不着。 他害怕，万一哪天大燕龙女或者草原王不开心，觉着地图上那噶地方碍眼，过来打他一顿咋整。 还不如直接去，咱好好唠呗。 所以令尹院在筹备迎接楼兰使臣事宜。 “咱硬气点儿还是温柔点儿？”孙子阳问道。 令尹院众人坐在正厅内，跟开会似的围成一圈儿。 “我觉得硬气点儿好。”孙子夕道。 “子夕这是硬气惯了。”令尹院院长调笑道。 “那肯定的呀，咱皇上给的底气。” “不过我觉得这次楼兰是带着诚意来的。” “不诚也无妨。” 坐在最中间的院长起身，冲孙子夕兄妹俩说道： “如果他们不诚，子夕子阳去，若他们和和气气，本官就同他们谈。” 孙子夕那脑袋都要成捣蒜的了，行啊，看我干不干他就完了。 楼兰王踏进大燕京城时，彻彻底底被京城的繁华惊艳到。 城内商铺云集，酒楼布庄一个接着一个。 “早些年本王听说，中原女子需在家相夫教子，掌管内务，条条框框多的厉害，现在这街上……怎么如此多的女子？” 楼兰上次出使大燕还是十几年前，十几年前也不这样啊，道上的人不多。 放眼一看除了卖菜的大娘哪里有几个姑娘。 而且他一眼就看见风月楼了，上面丝丝弦乐，姑娘们穿的凉快却不露骨，在最高处的阳台上嘻嘻哈哈，探出几张绝色脸庞正打量着自己队伍。 “新皇登基，自然是新气象，现在大燕皇帝是女子，自然会给予女子更大的舒适，将那些不好的条条框框统统禁了。” 楼兰王点头，他们楼兰不一样。 穷， 管他男人女人呢，都得有事儿做，不挣钱就活不了。 大多数时候男主外女主内，是那时候平凡人过日子的最优解。 男人体力好，无论是种地还是做工，都比女人要有优势。 成亲之后，生孩子顺其自然。 家中长辈老了，行动不便需要照料，孩子小，自然也需要人照看。 所以女人便留在家中处理琐事。 但这不代表这些琐事就不被看在眼里， 那时候的男人觉着，养家二字，天经地义。 若是自己有能耐，媳妇儿孩子家中长辈跟自己喝酒吃肉穿绸缎。 若自己没有能耐，只能委屈他们吃些糙米咸菜。 他们也不会觉得女子在家什么也不做，只会等男人供养。 无论男女，夫妻二人都在为小家而努力，只不过各有分工罢了。 不过这种事儿到了富贵人家这里就显得有些多余，所以龙儿直接都给废了，想干哈干哈，不违法乱纪就行。 之前霍潇龙以为，女德女戒烧了就行。 后来她登基，岑昂给她拿来一堆宫里的规矩。 主要就是针对皇家新妇的， 成亲前，那些嬷嬷就照着这上面的教。 龙儿刚看了一页就给撕了。 “妈，这什么玩意儿，赶紧烧了吧，多晦气呢。” 岑昂无奈的笑笑，坐到龙儿身边，温柔说道： “妈给你拿这些，不是让你心烦的，妈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除了女德女戒还有很多将女子圈住的规矩，不止这些……” “那就都废了，若是真要有规矩，我希望那个规矩由我来写。” 现在就是，这大燕，只有律法可以框住他们，剩下的都不行。 王氏烧饼的牌匾老大，来这儿吃饭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不对，应该说是小官络绎不绝。 一般有钱的都在家点外卖，让人给送来。 大妮儿后爹倒霉，别说媳妇儿没跟他回去，他自己也留这儿了。 现在京城人都知道，给他们送烧饼的是草原人，头发地中海，特别显眼。 “这儿卖的什么？我想吃这个。” 楼兰王也不见外，他是真想吃。 但是…… 他没钱。 楼兰和大燕用的钱不一样，金银又不在自己身上。 楼兰王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闪闪发光的石头，放在大妮儿面前，问道： “我能用这个换烧饼吃么？” 大妮儿那样婶儿的看令尹院院长，不是，大燕穷成这样了？ 让客人自己付钱？ 令尹院院长也没反应过来，谁知他大步流星就走进店，进来就要饭饭。 你草原王上别人家串门就要吃的？ 大妮儿：对啊，不然呢？ 第556章 楼兰王:小二我点一本 那石头，亮。 闪闪发光。 在大燕宝石很少见，草原虽然不少，但也非常值钱。 大妮儿一看见宝石俩眼睛都放光了，随即她冲着楼兰王说道： “你吃啥，随便点，吃啥我都给你上。” 楼兰王站在牌子面前咽口水，回身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随从和大燕官员，他说： “都要，行么？” 要不不够吃啊，大老远过来总不能让令尹院的人站着看他们吃，不合适。 大妮儿听到这话眼睛更亮了，这一看就是没有来过大燕烧饼店的，都不知道啥消费水平。 女人直接从柜台后面出来，给他们找地方落座。 令尹院那些人走道儿都要同手同脚了，第一次哈，草原王当小二，有点儿不适应。 楼兰王还不知道为啥呢，往那随性一坐，指使大妮儿。 “有酒么？来点儿，还有这个，这个也好，这个馄饨，所有烧饼一样上二十个。” 说罢，楼兰王想了想，太多会不会钱不够，又从兜里摸出个宝石，对大妮儿说道： “是不是钱不够？这个给你，不够和我说。” 第一次来大燕，吃饭不给钱不好。 楼兰王这次是带着幼女一起来的，他老来得女，对这个小姑娘喜欢得很。 四岁年纪，正是馋的时候。 她一直往烧饼店的厨房后面看，小眼神儿全是期盼。 楼兰王在那和令尹院的唠嗑。 “这么大个烧饼店，咋就一个小二啊？” “午时，应该在轮休吧。” “那那个小二是草原人么？” 说话的时候，大妮儿后爹端着盘子就出来了，应该不能说是盘子，而是托盘，老大的托盘。 将近十斤的饼还有好几碗馄饨，他单手托的稳稳的。 “这个也是草原人，大燕这么多草原人做生意么？” 令尹院院长都不知道怎么回，看着一个劲儿干饭的楼兰公主，还有冲大妮儿呼来喝去的楼兰王，他实在忍不住，对楼兰王说道： “您要不收着些？” “收着做甚？我给钱了，不够我可以再给。” 其实也没使唤过分，就是端盘子上菜撤盘子而已。 都是小二应该做的，大妮儿自己开心的乐不得。 今天这营业额，带劲儿嗷。 “对呀，爹，这个好吃，能不能将厨子带回楼兰天天给我做这个？” 孙子夕也顾不得礼仪，直接捂住楼兰公主的嘴。 “不行！”孙子夕对小姑娘说道。 “我们大燕不卖人。” 楼兰公主也没刁蛮任性，她翻了翻眼睛，哼唧了几声，随即小声问道： “那能让我们厨子学么？姐姐。” 哎哟我，这声姐姐这个甜，小楼兰话说的老嗲，给孙子夕稀罕的不行。 “等明儿姐帮你问问东家，嗷。” “谢谢姐姐。” 楼兰公主其实在家里也挺会耍小性子，可是她都听亲爹嘱咐一路了。 大燕现在厉害，很厉害， 我们在大燕要谨言慎行，不能由着性子做事。 若是大燕龙女不开心，是会打楼兰的，到时候楼兰就会死很多人。 她身为楼兰公主，要把楼兰摆在第一位。 “小二，再加点儿这个辣的烧饼。” 楼兰侍从将近有五十人，直接把王氏烧饼一楼大厅坐满一半，舟车劳顿多多少少有些饿，烧饼不够分。 大妮儿都在后厨上手了，现在出来干活的小二是大妮儿亲娘和后爹，大妮儿后爹这个气啊。 草原王让后爹打工不给工钱，就包吃住，人家说的那才有理呢。 是夜，断尾部落在大妮儿回来那天来到王氏烧饼，冲大妮儿行礼后冲她说道： “王，我来接您母亲回部落。” 大妮儿也刚到家，两个娘亲加上个王大伯稀罕孩子稀罕的不行。 就连大妮儿那俩小弟都粘着她。 “不行，我母亲得帮我做事。” 在大燕一段时间，大妮儿亲娘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俩孩子身上肉多了，就连自己都胖了一圈。 草原女人以壮为美，不是胖，是壮。 但壮的前提就是要身上有肉，没肉咋壮？ “若是王需要断尾部落，在下愿身先士卒，求您，让我们妻儿团聚。” 大妮儿后爹也直来直去，翻译一下就是：有事儿我给你办，你能让我老婆孩子热炕头不？ 黝黑女子点头道： “行啊，我母亲就搁院子里呢，你去呗。” 院内，大妮儿亲娘和王大娘正在准备羊肉锅子，是风月楼的底料，大妮儿除了烧饼就爱吃这一口，辣乎乎的，配上冰粉，能美死人。 “母亲，你男人要接你回部落，我不想让你回去，店里忙不过来，弟弟们需要念书，他们可以在大燕念书。” 大妮儿直接进屋，用草原话对亲娘说道。 大妮儿亲娘本来就不乐意回去，好久没见男人了，是有些想，当大妮儿后爹掀开帘子看见大妮儿亲娘的时候，双眼发直。 这小胖脸，真招人稀罕。 “我不想回去。” “那就不回去。” “？？？？” 王天赐觉着这世上最不能信的就是男人的嘴，瞧瞧这变得，刚才还在外面跪着求她，现在就不回去了？ “父亲。” “父亲。” 大妮儿俩弟弟过来抱着他，但不知为何，可能是赶路太急没洗澡，两个小孩儿有些嫌弃。 “父亲，我和弟弟给你打水吧。” “对，洗澡，大燕还有洗澡用的东西，很香。” 大妮儿亲爹从来没被亲儿子嫌弃过，他预想到两个儿子可能回和大妮儿比较亲。 这不怪他们，草原上的习俗就是如此。 同母兄弟姐妹要比同父亲近许多，因为母亲血脉是不容置疑的。 但你也不能嫌弃你爹臭是不是？ “爹，洗完吃饭，王大娘做的锅子很好吃。” “对，羊肉都不一个味儿。” 就是这样，一天两天三天，愣生生将回家的事儿给忘了。 今日看着这群楼兰人他才想起来，我来烧饼店是来接媳妇儿孩子回家的，不是给草原王当小二的！ 第557章 我想要熊仔儿子 楼兰王在大燕待了整整一个月，在皇宫住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内，宫里有谁，谁是什么地位，和霍潇龙什么关系，他整的是清清楚楚。 刚开始看见那么多未婚貌美小娘子，确实有那种心思，后来…… 后来他看见貌美如花身子纤细的她们露出手臂，结实的肱二头肌肉眼可见，甚至她们能一手抬起尚食宫内磨东西的石磨。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敢想，怕死。 霍凯旋已经可以被人扶着走路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刚生下来就被掳走的原因，天天看着她娘的三尖两刃刀想摸摸。 摸就算了还想拿起来玩。 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年纪，指着那就说： “要。” “凯旋乖，听话，那不能给你，那是你娘的。”霍潇承在旁边劝着，他媳妇儿可稀罕这兵器了，这玩意儿能瞎要么？ “小姨说，娘的，我的。” 霍潇承明白孩子的意思，龙儿是说你娘的东西就是你的，但后面还接了一句。 但你娘不欠你的，喜欢什么管小姨要，不准夺你娘所爱。 幸好龙儿说这话的时候霍潇承在旁边，要不就这孩子瞎说话肯定又要挨打。 “我不管，要。” “你找你小姨要去。” 就这一句话，没多一个字儿，只看霍凯旋，一个三岁稚儿，直接扑倒在了自己的婴儿床上。 她不敢，小姨看起来气势压人。 虽然小姨从来不对她那样，可是她偷偷看过小姨上朝，底下那群爷爷叔叔都不敢说话的，大气儿都不敢喘。 宫里现在也没有嬷嬷，孩子都放飞着带。 宫女太监被岑昂彻底洗了一遍，皇宫内现下要多安全就有多安全。 “爹，帮我说。” 霍潇承都被自己闺女气笑了，当时龙儿小时候傻，后来找着了皮，现在看来，霍凯旋还多了个奸。 “行，一会儿爹去帮你说，让你小姨给你找个小的，行不？” “嗯呢，爹最好。” 其实霍凯旋还想要别的东西，但她知道小姨不能给。 总在宫里陪着自己那只大熊，身后跟着好几个比他小一号的熊，她想要一个。 楼兰王这次是带着自己幼女来大燕的，幼女幼女，比思曼还小，也就四岁左右，唯一能在宫里玩到一块儿的就是霍凯旋。 小孩子都想显摆，楼兰公主每次问这熊是谁的时候，霍凯旋非常想说是她的。 可并不是…… 小团子不想说大话。 女孩儿努努嘴，趁着霍潇承给她出去拿衣服的时候，直直的滚下床。 床下是鹅绒毯子，自从她会爬就这么玩。 只是春樱和霍潇承不知道，这孩子已经玩的时候都避着人的，夫妻俩还以为孩子睡觉翻的呢。 龙儿小时候也这样，睡睡觉就翻地上去。 她想去找霍潇龙，让小姨把小熊给她，那种心甘情愿主动的给。 霍潇承手上帮着信蛊，信蛊一动，他就知道，闺女又瞎爬了。 男人也没抱孩子回去，只是在她后面跟着。 等到霍凯旋爬到霍潇龙御书房门口时，是用身子把门顶开的，王姥爷在旁边看着想帮忙，后面的霍潇承对他摆摆手。 “姨！” 霍潇龙批折子批到一半儿，看见自己小侄女儿浑身的土，手上脏的，脸也有点儿花，走路没走稳的孩子都靠爬，幸好不远，孩子膝盖上还绑了护膝。 少女站起身，将霍凯旋拎了起来，放在榻上熟练的给她换衣服。 带孩子带久了，这是霍潇龙带的第四个孩子，只要是几个孩子经常去的地方，她都给准备好了衣服。 “你咋还爬过来的呢？咋不让你爹抱？” “姨！” “嗯呢，姨在，咋了你说。” “姨！” 霍凯旋一边被换衣服一边流哈喇子，霍潇龙忙都忙不过来。 “兰公主……有……有宠物，凯旋……没有！” 衣服换完，龙儿将霍凯旋抱到怀中，看到在窗户缝看女儿的亲哥，少女用眼神冲他打了个招呼，随后坐在龙椅上，问道： “那我们凯旋想要么？” “想~” “那我们凯旋知道，养宠物需要干嘛么？” 脑容量不够的孩子被问了个正着，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管它吃饭睡觉拉嗯嗯。” “那我们凯旋能管么？” 完了，彻底给孩子忽悠瘸了。 霍凯旋：我才三岁，我能懂什么？我自己都管不好还管宠物？ “能！” “能给他饭饭，姨，我有金子，可以喂。” 霍潇龙点头，这孩子思路还挺清晰，没被她忽悠瘸。 “那凯旋想养什么，和小姨说。” “小熊。” “……” “……” 那时候她养熊，是因为雄鹰从山上给她带回来的，熊仔她不养就死了。 现在自己侄女儿养熊，主要就是因为别人家孩子有，她没有。 “不行，这个等你长大了再养。”龙儿直接拒绝。 风月楼这些孩子不止一个向她提出这种要求，熊不是不能养，但自己能赚钱再说吧。 当年为何会有的花雪堂，不就是因为熊仔太能吃么？ “小熊太能吃，会把我们家凯旋吃穷的，这样，你换一个，换一个小姨就同意，行么？” 霍凯旋呲着小米牙，委委屈屈道： “那我想要和不悔哥哥家里一样的大蛇。” “……” “……” “……” 隔窗户听墙角的霍潇承实在听不下去了。 蛇， 真当他和春樱不怕呢？ 昂？ 当年柳絮都不乐意跟苗翠芳玩， 不就是因为那玩意儿吓人么。 “不行，你爹害怕。” 霍潇承走了进来，霍凯旋更不开心了，只留给自己亲爹一个屁股。 咋这样呢，啥都不给养。 小孩儿屁股圆圆的，拍上去手感很好，少女拍了一下道： “小猫小狗不喜欢？就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 “就喜欢！” “这样，等我们凯旋到了十五岁，小姨就送你一个小熊好不好？” 霍凯旋在数都数不明白的年纪终于被坑了一次，眼睛亮亮的团子冲龙儿一眨一眨，带着期待的问道： “小姨！拉钩！” “嗯呢，拉钩。”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可以，十五岁。” “还有十二年。” “十二，很多么？” “不多，等你到了那天就知道了。” 被亲爹抱走的霍凯旋晃悠着胳膊，看着熊仔几个孩子直流口水。 等我十五岁，你孩子就都是我的了！ 给小绿豆眼的熊仔吓的，赶忙把自己孩子赶那边儿玩了，这眼神儿，好像要吃了谁呢。 这孩子是自己叼回来的，总不能想吃熊肉吧？ 第558章 我想我们会一直这样 日头大亮，暖风微甜。 霍潇龙是被蓝庭彻扇风扇醒的，现下已是初夏，龙儿一直体热，屋里的冰到早上已经化的差不多。 男人单手杵着头，另一只手在慢悠悠拿着团扇给心上人去热。 “醒了？”蓝庭彻带着笑问道。 霍潇龙刚醒，哼唧了一声，随后冲着他就乐。 早上起来就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真是人生第一得意事。 “嗯呢。” 随即，龙儿抱着蓝庭彻的细腰不撒手，尽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真好闻，她喜欢。 “张妈妈做好饭了么？” 小夫妻俩起床，龙儿正伸着胳膊等蓝庭彻给她收拾衣服，这么多年了，衣服上的结她还是系不好。 要不是她现在每日都要看折子没时间，早晚得把大燕衣服归拢归拢。 “应该马上好了。”说罢，男人动了动鼻子闻了两下，继续说道。 “今天应该做的是你爱吃的小笼包。” “那我要配豆浆。” “好。” 蓝庭彻语气宠溺，拉着霍潇龙出了屋。 说是皇帝寝宫，其实和风月楼并没有什么区别。 皇宫一个院子都要跟风月楼后院一边大了，张妈妈亲爹，张盟主，正带着那几个太监在打太极。 姐姐们起来与张盟主媳妇儿叶夫人一起练功。 何怡正与岑昂在那拨弄算盘，也不知为何，在平阳县要算账，到了皇宫了更要算账。 宫内已经没有什么宫女，一个姐姐院内留下几个宫女即可，剩下的人都是维护皇宫环境的。 这花也得要钱，草和树也得要钱， 愁。 不是没有钱，就是舍不得，家太大了也不好。 “太姥爷，我饿了。” 柳不悔手中提着个竹叶青，一边玩一边冲王总管说道。 王总管看着孩子就脑袋疼，天天蛇虫不离手，他都害怕孩子挨咬，偏偏又不敢去把他手中东西拿过来。 “我们不悔饿了？” “嗯呢。” “那太姥爷那有点心，要不要去吃点儿？” 王总管将柳不悔抱在怀中，刚准备走，就被小苗师父拦住。 “不行嗷干爹，他就是嘴馋，你瞅瞅他胖乎的，苗家之最了，我们苗寨小孩儿谁这么胖。” 柳不悔就爱吃零嘴儿，小思曼也爱吃，所以一带就得带俩。 “姐夫，那不是苗寨穷么……” 霍潇龙有点儿看不下去，虽然，柳不悔有点儿圆，不随爹娘。 那也是张妈妈的努力对不对。 但凡小苗师父让柳不悔减肥，多多少少都得挨顿打。 “哼！一会儿我就告诉我娘，我爹不让我吃饭。” 也不知这几个孩子跟谁学的，贼会告黑状。 “龙儿龙儿！你知不知道今天楼兰王刚刚碰着谁了？”侯香香跑的那叫一个快，也没有什么二十多岁姑娘的收敛。 “谁啊？” “大妮儿！” “碰碰呗，大妮儿三天两头就进宫的玩意儿，楼兰王不是得意她家那口么，所以她最近没进宫，咋的了？” 霍潇龙坐在台阶上，如幼时一般，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小孩儿姐坐。 “对啊，正因为最近楼兰王天天去大妮儿店里吃饭，所以他刚才都吓傻了。” “你都没看见他那样。” 王天赐昨儿正好没啥事，留下一堆草原人给她打工，左右也是想姐妹儿了，那就进宫待一段时间呗。 楼兰王不是在大燕皇宫住么，现在皇宫地方大，他们吃的东西都是尚食宫负责。 这不就巧了么！ 我们草原王最稀罕吃尚食宫的点心。 黝黑女人一身草原装一大早就逛悠到了尚食宫，呲着牙就要吃的。 尚食宫的姑姑看她来也挺乐意，那咋不开心呢？ 草原王都爱吃我们宫的东西，证明什么？ 证明我有能耐，没给姑姑丢人。 “哎哟，王爷，您看我们现给您做成不？刚刚做好的给楼兰王送去了。” 大妮儿摸了下鼻子，道： “不用，现做干哈啊，我去他那吃。” 草原王老不见外了，那都天天见的人，必须认识啊，蹭顿饭咋的了。 大妮儿跟着那些宫女后面走，晃悠到了楼兰王住的地方。 人家明目张胆就进去了，楼兰王吃的贼香，都没看见大妮儿。 还是楼兰公主眼睛奸，指着大妮儿喊道： “父亲，姐姐来啦，是不是今天也能吃烧饼。” 在楼兰公主心里，大妮儿就等于烧饼。 小姑娘话语中带着期盼，烧饼很好吃啊，香喷喷，辣乎乎，她喜欢。 “不行嗷，今天这儿没有，想吃得出去吃。” 楼兰公主面前正好是点心，大妮儿看了好几眼，不知道咋跟一孩子张口，还是楼兰公主懂事儿，直接把点心推到她面前，随后说道： “姐姐吃。” 楼兰王抬头。 “……” 大燕皇宫，店小二就能进么？ “你不是……不是……烧饼店的店小二么？” 大妮儿嘴里满是点心，喝了口茶顺顺，随后道： “嗯呢。” “那你在这儿？” “这是我姐妹儿家我来咋的？” “你姐妹儿谁？” “我姐妹儿大燕龙女啊。” “那你谁啊？” “我王大妮儿啊。” 楼兰王那眉头皱的，没人想知道你叫啥，你啥身份啊主要是。 还是旁边的宫女过来弯腰，在楼兰王耳边说道： “她是草原王。” 楼兰王也没憋着，直直起身，指着大妮儿惊恐道： “她……她是草原王？” 大妮儿扒拉了两下脑袋上的巴珠，随后问道： “咋的，不像啊？” “……” 楼兰王冷静了些许，缓缓坐在椅子上，反问道： “你草原王给我端什么盘子呢？” “那是我家开的！” 楼兰公主不出声，看着自己亲爹没有深沉的样子，又看了看把点心一锅端女人的背影。 她拍了拍自己父亲的手，劝道： “父亲，您习惯一下呀，草原王和大燕龙女的情谊不是很多人知道么？朋友住在一处，正常。” 楼兰王看看自己女儿，可不正常么。 太正常了！ 一个草原王去当店小二，但凡她脑子正常也干不出来这事儿。 “囡囡答应父亲，以后不做这种事儿好不好？” “什么事儿呀？父亲。” “就是……” 话还没说完，大妮儿又回来了，扔给楼兰王一张牌子，对他道： “钱给太多了，你又不让我给你退，都给你办牌子了，以后来从这牌子上扣钱。” “……” 此时楼兰王只想站起身对大妮儿说一句，王爷好志向。 堂堂王爷开烧饼店开的这么投入，您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第559章 永永远远在一起，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侯香香坐在台阶上看医书，霍潇龙一身短打舞了会儿大刀。 霍凯旋又自己爬了出来，每天早上院里都热闹，她都喜欢出来玩儿。 “春樱，你闺女又在地上爬了！”曼陀有点儿看不下去，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 地上再咋干净也有土，那孩子往嘴里塞手咋整。 “没事儿，让她爬。” 春樱和霍潇承不是没管过，别说他俩，就连霍述文与何怡都上阵了，看不住一点儿，人家不在外面爬也在屋里爬。 给她派嬷嬷就哭。 宫里那几个太监看着倒是不哭，但人家年纪大了，不能天天抱着霍凯旋。 曼陀没说啥，一家人有一家人的养孩儿办法。 那柳不悔几岁就开始天天吃毒药下蛊毒了， 这么一看，自己家孩子还行。 “姨！姨抱！” 曼陀逗了下孩子，贴着她的脸问道： “要哪个姨抱？我不是你姨姨么？” “是！” “那我都抱着你了你还想让别人抱？” 霍凯旋看了看霍潇龙擦刀的身影，又看了看头发带着点儿卷的曼陀，随即冲她笑了下，倒在她的肩上，说： “曼陀姨抱！” “我家凯旋这张小嘴儿比你娘甜多了。” ——砰 打铁房黑烟随着一声爆炸声涌了出来。 刚刚还逗着霍凯旋柔情似水的女人立刻变脸。 春樱熟练的把霍凯旋接过来，这是思曼又惹祸了。 “思曼！！！” 第一个出打铁房的是鲁忘机，小思曼拽着她爹衣服下摆不敢松手，小脸儿缺黑。 平常那个犹如谪仙的美人公子，脸上也一样，只不过还能看清原本的肤色。 “曼陀……” 鲁忘机本想解释些什么，被曼陀凶了一声。 “你闭嘴！你说！” 女人将身后的女儿扯了出来，从怀中拿出手帕给孩子擦脸。 “我就是……我就是想看看那俩东西放一起能不能炼出神铁，到时候给小姨用！” 闯祸先说小姨，能保命！ 曼陀已经习惯了，顺了口气让这二人先去收拾，凡事都大不过吃饭，打孩子吃完饭再打。 霍潇龙搁那笑的像个大鹅，她对小孩儿姐说道： “思曼那头发都炸弯弯了。” “你还笑人家呢，你小时候点硝石矿，头发都炸飞了。” “不可能，我这么好看咋能那么狼狈。” “你可拉倒吧，那次我可大妮儿都被你连累你忘了？” 霍潇龙当然记着，只不过她装傻，她摇摇头道： “没有，你肯定在瞎说。” 大妮儿端着一盒点心走进皇帝寝宫，吃完点心也得吃饭，张妈妈做饭和娘亲的不一样。 她也喜欢。 “大妮儿，你说，她小时候是不是把自己头发都炸飞飞了。” 中二姐听到这话停在原地，很认真的在闪回自己的记忆。 霍潇龙与侯香香坐在台阶上仰着脖子瞅她。 最终大妮儿点了下头，道： “嗯呢，那次我还一起挨打了呢。” 霍潇龙站起身，不想承认，一边走她一边说道： “没有，肯定没有，你就记着挨打王天赐！” “肯定的啊，我从小挨得打都是因为你！” 房顶上暗卫看热闹看的开心，斩尘楼杀手再就业，终于端上铁饭碗了。 现在人家做事，正大光明。 “今天张妈妈做饭嗷。” 十八戳了蓝一一下，那个意思是一会儿你别跟我抢。 “嗯。” 蓝一跟他主子一样，一般情况下话不多。 除非情况不一般，比如又有人对他主子不敬。 定睛一看，那人是霍潇龙，没事儿了，继续在房顶上趴着。 “蓝一，你咋不整个媳妇儿呢，老大不小了，你不着急么？还是你主子不给你安排？” “我主子好。” 十八说的是霍潇龙。 “我主子说了，给我们掏娶亲的钱，还给我们一个房子，你们有么？” 十八是个姑娘，就是平常爱看八卦那个，蓝一脑袋上青筋蹦的啊，真气，但没办法反驳。 他们也有，不过也是霍潇龙掏的，这话不好意思说啊。 刘小花儿和她男人也是，彻彻底底住在宫里了。 头顶鲜花的女人这辈子没想到能过上在皇宫里的日子，虽然是暗卫，但暗卫怎么了呢？ 他们斩尘楼所有人在不上工的时候都可以在阳光下活着， 女人抬起手，阳光透过被染红的指尖打了下来。 “什么时候开饭呐，我昨天晚上没吃，就等张妈妈的小笼包呢。” 十一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过来，站在师妹身后道： “要不我去学学？” “不要，张妈妈做饭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哪怕方子一样，味道也不一样。” “师姐，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出息了啊，昨儿晚上没吃，就为了一口小笼包？” 蒋天心巡视完来到师兄师姐旁边，嬉皮笑脸的说道。 刘小花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蒋天心额头，随后道： “就你皮就你皮！你师姐我不出息能教出你来么？” “师姐，侯太医说过，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你悠着些。” 蒋天养现在也是个小少年，就是有点儿像个和尚，天天磨磨唧唧的念叨。 刘小花不怕天不怕地，除了听霍潇龙的话谁也不怕，唯独怕这个小唐僧。 “晓得了啦，别念我。” 女人捂上耳朵向后靠，十一顺势把她接住。 看日头，房顶上的暗卫感觉要开饭了，斩尘楼那些人已经占好了地方，听见敲盆声就飞身下房顶，干饭！ 被洗好的霍凯旋小思曼在院里嘻嘻哈哈的逗熊仔。 知画正在角落里画画，知音那儿有些吵，砰砰砰的调琴，音准找不好，给姑娘气的不行。 焚娥将手高高抬起，衣袖瞬间掉了下来，随即女人拿着勺子刮梨。 焚娥：我今天就要看看鹅梨帐中香是个什么东西！看我刮不刮你就完了。 ——哐哐哐，木盆声响起。 “开饭了！” 一行人向吃饭的地方走去，时不时从房顶上飞过几个暗卫。 霍潇龙走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心中暖暖的，而她身后，是蓝庭彻。 少女回头，看着心上人道： “我们会一直这样，永远在一起。” “嗯，永远在一起。” 是你我，不只是你我，是我们，永远在一起。 正文完。 第560章 父母爱情之雄鹰x悬崖雪莲花(一) 霍述文在遇到何怡之前，在感情人情这种事上是很淡漠的，只有跟自己亲近的人才能触及他的情绪。 可他并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只有一个师父。 从小他也只有师父， 他不知道爹娘是谁， 也不知道师父死后自己的归处在哪儿。 一身短打干练少年背着长枪在江湖上瞎晃，师父死的时候他大哭一场，随即将他老人家风光大葬。 他能做的，也只能到这儿为止了。 站在师父墓前的少年望天，远处一阵鹰啼引起他的注意，桃花双眸盯着那个黑点好久，直至消失在目光中。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个鹰，甚至说，还不如这只鹰。 鹰都有归处，他没有。 远处飞来一只信鸽，翅膀扑棱的奇奇怪怪，时不时低飞，时不时上扬。 少年定睛一看，哦，刚才那只鹰在追它。 他伸出手，让信鸽落在他肩上，随后将捕猎的鹰驱赶走。 江湖里鲜少有人能联系上他，是师父的旧友，有事儿不能在京城大户当侍卫了，便推荐自己去。 去就去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霍述文踏进京城的那一刻，觉着有些吵，明明是个俊美少年，非要板着个臭脸。 ——叩叩叩 少年敲响何府大门。 “找哪位？”门房问道。 “我顶替孙叔做侍卫的。” 门房去通报了管家，将少年领到一处偏僻小院儿，对他道： “往后你就在这儿了，主要负责二小姐的安全，还有，别让她出去瞎跑。” 其实正常人都懂管家是什么意思， 人家意思是让二小姐别出这个院子。 但霍述文就明白字面上的意思， 不瞎跑就等于，别走丢。 嗯， 就这样。 那是霍述文第一次见到何怡，少女在水里，刚被下人救上来。 只一眼，少年便不敢再看。 这长得，怎么生的呢？ 何怡一身素色衣裙，头上只别了个玉簪，成色还不是很好，双鬓留了两捋头发，剩下的散在身后。 重点是她刚从水里出来，下人把她捞出来就走了。 秀发被打湿，淅淅沥沥往下滴水，风一吹，便有些颤抖。 秋水双眸就看了少年一眼，霍述文觉得浑身像触电了似的。 不过这小姑娘混的不咋地，都是同僚，人家把你救了就不管了？ 这人缘儿，真次。 “你是爹爹新派来的侍卫么？” 昂？ 霍述文一愣， 但面上没显，随即答道： “嗯，管家说我过来负责二小姐的安全。” “你是二小姐？” 何怡点头，又一阵风吹过，何怡抖的更厉害了。 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混的比下人还不如，霍述文不理解，可能这就是京城权贵圈儿特有的关系吧。 要是放平常，霍述文绝对掉头儿就走，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是怎么了，他鬼使神差的将身上披风解下披在了何怡身上。 手触碰到何怡湿漉漉衣服的时候，少年回过神。 他这是在做什么？ 随即扭头离开。 呆坐在地上的何怡，看着霍述文的背影，好奇的歪了下头。 直至少年身影消失不见， 刚刚那副楚楚可怜任人可欺的模样收起，瞬间就冷了脸。 她将披风拿了下来，径直回了房间。 “阿怡，看，这是你爹今天让下人给我送过来的簪子，娘戴上美不美？” 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没有注意到女儿浑身湿漉漉的异样，而是一直自顾自的端详镜中面容。 “娘。” “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姨娘。” 何怡冷笑了下。 “呵，没有必要，嫡母连见都懒得见我。” 何怡看着自己美滋滋的亲娘，有些不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心甘情愿开开心心的给人做小？ “哎哟，你怎么浑身都湿了？” 何怡亲娘回头，这才看见女儿的狼狈。 少女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 “娘，每次爹来完你这儿之后，我都会这样，您真不知道么？” 听到这话，女人眼中涌出几丝闪躲，她不敢看女儿，只是硬扯出来个笑，将话题岔过。 “你这孩子，湿成这样也不知道洗洗，娘现在就让他们烧水，乖。” 说罢，她便叫来下人，就在做水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女人还要看看镜中自己的新步摇。 何怡摇摇头，深吸一口气。 真无聊。 她这辈子都不要做自己亲娘这样的人。 少女洗漱好，开着窗户吹冷风，何府上下看她看的很严，这种看主要是在不能出门上。 可这刚一开窗，何怡便看见霍述文在树枝上坐着，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吃。 少年靠在树干上，一条腿弯着踩在树枝上，另一条腿垂下，腰间剑柄上的剑带红绸随风摆动。 …… “你不应该出来吹风，白日刚掉进水里，现在吹冷风明日会发热。” 何怡还在盯着霍述文，谁知少年突然开口说道。 被抓包的少女脸微微发红，随即道： “不会，我已经喝药了。” …… 霍述文没有在回话，沉默气氛突然变得尴尬，随后何怡继续说道： “侍卫，是不能进小姐院内的。” “……” 这回，轮到霍述文沉默了。 不是， 我不在这儿当侍卫去哪里当啊，我不去你闺房门口坐着不错了，这都是因为男女有别我才坐树上的。 “那我去房顶。” 何怡努努嘴，有点儿被逗笑了。 “有区别么？” “没事儿，你就在这待着吧，本小姐允了。” 反正过几天，他就会发现，自己是何府一个丫鬟都可以欺负的存在，到时候就会走的吧。 霍述文点点头，仍然没回话。 少女回到屋内，给他倒了杯热茶，从窗口递了出去。 雄鹰坐的很高，所以何怡胳膊往上举了很久。 “喂，你叫什么？” 黑衣少年回头，腰间微微用力，便从树上轻盈而下。 他伸手接过茶水，冷声冷语道： “霍述文。” “真好听。” 听见少女的夸奖，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他耳朵通红。 随即他将茶水一饮而尽，背身对何怡说道： “告辞，有事叫我就好，我就在附近。” 何怡皮肤很白，在月华的照耀下有些透亮，直直将雄鹰的心照了个透亮。 尤其少女披着白色披风，趴在窗户框上，歪着头，冲他微微一笑，说道： “好呀。” 留给何怡的只有一个背影。 霍述文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感觉内息在体内乱窜，又有些不像，尤其是自己这颗心，蹦跶蹦跶好不快活。 莫非是自己最近练功走火入魔？ 明天找大夫去看看。 第561章 父母爱情之雄鹰x悬崖雪莲花(二) 霍述文从医馆出来了，不但没开药，还被骂了一顿没事儿耽误时间。 少年皱眉，一脸不解的走在街上， 从昨天开始自己就不对，今天还是不对。 尤其半夜做梦的时候还闪过几次那位二小姐的面容， 莫非…… 她是苗疆弟子，会下蛊？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霍述文都想躲着何怡走。 她太奇怪了。 雄鹰回到二小姐院内，这回他换地方了，在屋顶趴着，这样何怡看不见她。 从正屋走出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边还跟着个女人，满脸爱意，时不时还跟男人撒个娇。 “表哥明日还来看我好不好？”女人撒娇道。 “明日是十五，穗芳，我得陪夫人，十六我再过来看你。” 女人佯装生气，身子还扭了两下，不知男人冲女人说了些什么，随即叫穗芳的女人笑着送他出了门。 何怡离得很远，霍述文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又看了看往这边走的几个侍女。 “老爷，夫人让我们过来送您上朝。” 何老爷冲穗芳点了下头，跟着几个侍女去门口上了马车。 少女就在远处看着她亲娘，穗芳好似察觉到女儿怨怼的眼神，急忙回了屋，将门关地死死的。 何怡自嘲了下，整理了下衣服，又往院中水塘那边去了。 今日要受的罪躲不过，她自己往那边晃悠便是。 从主院走过来几个侍女，一直往何怡身边晃悠，不知要做些什么。 霍述文一直在房顶上盯着，直到有一个小丫鬟出手，硬生生往何怡身上撞。 少年立刻飞身下来，将那个侍女推到一旁。 “瞎？” 小丫鬟被问的一愣，随即冲霍述文说道： “你是谁？” “我是二小姐的侍卫。” 这次事儿没办成，不能明着办，起码不能让何家夫人落下口舌，几个小丫鬟灰溜溜走了。 少年回身看着何怡，不理解的问道： “你昨天刚掉下来，今天又往这边晃，没记性么？” “离水远点儿，水克你。” “……” 何怡都被他这说辞整没话了。 可是，若今日不掉进水里，不知还有什么罪等她受呢。 雄鹰没有再回头看她，直直出去吃饭。 不行，不能看。 刚才看那一下内息都要窜天上去了。 京城的饭很好吃，酒楼厨子手艺好，不过他享受不了几天了，何府一般是月末发月例，他手头有点儿紧。 值钱的东西都给他师父陪葬了。 今日按理说是霍述文休沐的日子，管家说了，只要看见老爷从穗芳姨娘那院子出来，就可以歇息一天。 他不知道为啥，但雄鹰照做。 少年在京城逛了一圈儿，直至天黑才回了何府。 还是那个地方，那棵树，那个枝丫。 只不过不知为何，今日二小姐房里的灯没亮。 霍述文以为她睡了，便没有再管，直至听见房中一声清脆。 少年走到窗户前，轻叩了几下，随后问道： “二小姐？” 没有人回应。 随即他又说道： “二小姐，若是你不回我就先进去了。” 这屋内漆黑，有什么事儿都看不到，真要是有歹人，犹豫一会儿小命不保。 霍述文轻手轻脚的推开窗户， 这事儿之前他当人家侍卫时候干过，尤其是这种大小姐或者夫人。 一般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陌生男子去过她们闺房，所以少年先行进去查探，只要没事儿就不用声张。 少女闺房药香阵阵，霍述文还在想，为何一个大家小姐房间里会是这种味道。 直到，他听见几声痛苦的呻吟。 何怡声音沙哑，一直在床上喃喃自语。 “水。” 霍述文从腰间拿出火折子，将房间点亮了些，少女那张惨白透着红的小脸儿映在他眼前。 “二小姐？”少年叫了一声。 何怡没有反应，霍述文将手指背贴在她的额头上。 炙热温度从指尖传来， 这是发烧了。 雄鹰就不明白了，谁家大小姐连个丫鬟都没有？ 自己在床上发烧了没人管？ 混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差了？ 霍述文脑瓜子嗡嗡的，你说管还是不管吧，自己是她侍卫，不管还不行。 也算是巧合，正好江湖上有个比较出名的大夫在京城，给他提溜来吧。 少年先给何怡喂了些水，然后就去医馆提人。 要不说江湖上的大夫心理素质都好呢，怎么飞都习惯，半夜三更被拎起来就走，这都不是事儿。 大夫给何怡把完脉，留了些药，叮嘱霍述文怎么熬。 少年搁那很认真的点头记， 随即反应过来。 不是，我只是个侍卫，我为什么要操这个心啊？ 但大夫不管你这些，手心朝上就是要钱。 “五两，给钱。” 少年不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最后一些碎银子，然后将药从大夫手中拿了过来。 真烦，上工第二天就倒搭钱。 何怡能感觉到有人在她旁边说话，但头很晕，眼皮太沉，睁不开眼睛。 一股温热触感在自己唇边升起，湿润感觉让她自然的将水往下咽。 “先喝水，再吃点儿东西，然后吃药。” 霍述文自言自语的，但这何府他又不知道去哪儿找吃的，只能转悠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大娘在打瞌睡，半夜了。 “来碗面。” 大娘瞬间清醒，随后看向来人，问道： “你就是新来的侍卫吧。” 少年点头。 “那你咋今天中午没过来吃饭呢？” “府里包饭么？” 大娘乐呵呵的道： “那咋不包呢，是不是半夜饿了？等会儿大娘给你整碗面，你先坐。” 其实大娘平常也不是这么好说话，主要都靠霍述文长得俊，这玩意儿管他什么老人孩子男男女女，都乐意看好看的是不。 第562章 父母爱情之雄鹰x悬崖雪莲花(三) 少年将热气腾腾的面端到何怡面前时，她还在被窝里躺着，少女瞪着眼睛看了霍述文好几眼。 从小到大，亲娘都没自己这么好过。 怎么说呢， 她娘从小脑子里就只有她爹。 何怡看着这碗面，盯了好久， 霍述文在旁边刚开始就那么待着，后来实在忍不住皱起眉头。 “吃啊，你看也不能看出花来。” “不吃饭怎么吃药？” 何怡一身中衣，不是她不知道男女大防，只是，现在这个时候，现在这个地点，好像她遇见了一个对她最好的人。 少女听话的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碗有点儿大，吃不下了。 她端着碗看着雄鹰，还是少年的雄鹰抿个嘴，将碗接过来，又给她递了碗药，黑乎乎的，看起来就不好喝。 “喝药。” 何怡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随后愣了愣，好似反应慢半拍一样看着少年，道： “苦。” 他从怀中拿出颗糖递给她。 不知为何，刚刚厨房大娘给他做完面后，霍述文管人要了颗糖。 硬要那种。 少女看着面前这颗糖，冲他笑了笑。 “霍侍卫好贴心，你之前去别人家当侍卫，也这么贴心么？” 这话给霍述文问的一愣，随即拿着碗走出房门。 何怡看着他的背影，美滋滋的笑笑。 柔弱身躯躺进被窝里，将被子盖到头上。 她心脏跳的很快， 何怡懂， 这应该就是她娘喜欢她爹的那种感觉。 你说， 你好好的做侍卫不好么？ 非要招惹我干嘛呢？ 何怡想到这儿，又从床上嗖的一下坐了起来。 看着霍述文第一天来递给她的披风，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边少年回到自己房间，鬼使神差的拿起刚才何怡用过的筷子，挑了一绺面条放在嘴里。 咸香微凉的口感在舌头升起。 他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将筷子拿了出来。 这碗是她刚才用过的， 我在做什么？ “今日咱们可算出了口恶气，也不知二小姐那新来的那个侍卫知不知道府内的情形。” “对啊，他今儿还拉着我们不让动二小姐呢。” “估计是刚来，不过照我说，他还长得挺好看。” “确实，模样英俊，身手也好。” “二小姐现在估计还在床上躺着呢。” “你们几个不是没有把她弄下水么，怎么二小姐又生病了？” “不过是把她屋里的外套都拿走洗了而已，小姐的面子我们得给啊，当奴才的就应该做奴才事儿。” 旁屋里，嘻嘻哈哈嘲笑何怡的声音响起。 霍述文听着有些刺耳， 他是侍卫， 帮主子出气不过分吧。 对， 不过分。 虽然之前都是他雇主让他做的， 不过这次他可以主动做。 何怡第二天起来推开门，就看见院中几个丫鬟被五花大绑穿着中衣躺在青砖上。 现在是初冬，这样冻一晚上，肯定会发热。 少女满脸思索，不知发生了什么。 直至头顶少年声音传来。 “昨天，她们把你外衣都洗了，故意的，让你生病。” 丫鬟都被堵住了嘴，呜呜囔囔听不清楚在说啥。 何怡瞅着他笑了笑。 随即走向几个丫鬟那，将她们口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你竟敢如此对我们！知不知道！我们是得了夫人的吩咐！” “她不过是个庶女罢了，我们何府只有一个小姐，你站在她这边，夫人不会给你好看。” 黑衣少年郎从树上蹦了下来，冷冷的对着她们说了一句。 “关我屁事。” 何怡见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更热切了，不过面上未显。 “你要动手么？”雄鹰问道。 “我动手做什么呀？” “动手出气，她们欺负你。” “我不会打人……” 少女低下头，委屈巴巴的样子好不可怜。 霍述文想了想，也是，就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还打人呢。 “那我让她们闭嘴，再给她们扔河里去？” 何怡没吭声，只是看着他回道： “你想怎样都行，我一个女孩子家，不太懂这些，不过，你还是小心点。” “就像她们说的，我在何家，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女脸上带着绝望与黯然。 “在何府，下人，主子，谁都可以欺负我。” “你……” “你其实可以不管我的，就和我娘一样。” “这两天……给你添麻烦了。” 霍述文听何怡说这话的时候，眉毛都要皱成一团。 她说的不对。 “你也不用听我的话。”何怡继续自言自语道。 “不麻烦，我管你。” 霍述文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堪堪说出这一句。 他心里不得劲儿， 看着她这样，心有点儿酸涩。 雄鹰将那几个丫鬟松了绑扔到水塘里，就着她们的呼救声寻思这几天自己为啥这样。 想是想不明白了，不过可以写信问。 江湖上还是有几个长辈能为他解惑的。 何怡回到闺房，看着衣架上的少年披风，回忆霍述文刚刚同她说的话。 人做了承诺就要履行， 你以后，千万别怪我骗你呀。 旁边何怡亲娘穗芳的房间内，里面女人大喊大叫，歇斯底里，时不时还摔些东西。 “老爷为何现在都没来看我？” “来人呐！来人！” “姨娘先别气，这时老爷还未下朝，您放心，等老爷下朝回来，第一个看的就是您。” “是啊姨娘，昨儿是十五，老爷定是要在夫人那的，” 女人被两个人劝了劝，情绪平复了些许。 随即，旁边的丫鬟继续说道： “姨娘，二小姐昨儿半夜发了高烧，她一直不肯要贴身丫鬟，您看……要不要？” 要不要让二小姐去牙行自己买一个回来？ 这种她更放心。 岂料女人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随意道： “阿怡从小身子就不好，幸得生在何府，要是寻常百姓家哪里有钱看病。” “她自己不想要夫人安排的丫鬟，随她去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阿怡不是个男孩儿，若是个男孩儿就好了。 女人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默念。 如果何怡是个男孩儿，夫人之位定当是自己的。 可惜。 霍述文在房顶上盯梢，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他没有爹娘，但是他觉得爹娘不应该是这样的，你闺女昨天晚上差点烧死在闺房里，你问都不问一句？ “老爷回来了告诉我，知道了没？” “是，姨娘。” 第563章 父母爱情之雄鹰x悬崖雪莲花(四) 霍述文的长辈给他回信了。 信中大概得意思就是，让他好好珍惜这段缘分，情窦初开，最是刻骨铭心。 不过你们二人身份差距太大，万万不可做出什么荒唐事。 反正信中就是让他对何怡好，如果有机会的话把这个少女娶回来做媳妇儿，同她在一块儿一辈子。 哦。 雄鹰看完信点点头。 原来我喜欢她，这就是喜欢。 看不见会想，看见了会害羞，看她不开心自己也不开心，看她笑自己满心欢喜。 霍述文省略了中间那句身份差距太大， 又去找何怡了。 马上要过乞巧，正是出去玩的好时候。 “二小姐。”霍述文将在院内拔草的何怡叫住。 “怎么了？霍侍卫。” “过几日的乞巧节，要出去玩么？” 少女睁大双眸，他在约自己出去同游，而且是过乞巧节。 看来不用骗他了。 何怡低下头，有些害羞的模样答道： “家里人不让我出门。” “那你想出去么？” 雄鹰反问道。 “想。”少女颔首。 “那就出去，我来安排。” 每次都是这样，说完话就走。 何怡跺了下脚，觉着这死男人不解风情。 乞巧节那日，不知霍述文用了什么办法，将何怡院内留下来的丫鬟都迷晕了。 何老爷与何夫人也上街用完，何晴自然与小姐妹们一块儿。 这府里，唯一剩下的就是穗芳姨娘。 何怡被光明正大的护送到后门处的马车，雄鹰冲她示意了下，让她上车。 “上车，我带你去集市。” 少女乐的呀，给霍述文乐的直慌神，咋就能好看这样！ 这是何怡第一次逛集市，热热闹闹，还吃了很多没吃过的东西。 雄鹰在她身后抢着付钱， 少女想把钱还他， 可是霍述文没要。 给自己喜欢的女人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天色渐晚，满街的花灯星星点点，路边摊子上，霍述文看中一直发簪，他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想把它安到何怡头发上。 于是就买了。 何怡在前面乐乐呵呵的逛，他在后面任劳任怨的跟。 忽然，少女觉着自己头上多了什么东西，她回头，看见霍述文正在给她别簪子。 “什么东西呀？” “簪子。” “送给我的？” “好看，很适合你。” 何怡略微害羞了下，将簪子从头上拿了下来，准备自己好好弄弄头发再给别上。 当她看见簪子那个模样时，少女差点儿没有当街骂娘。 这啥啊？ 红枝配绿花。 东西是好东西，估计是红玛瑙，配点儿玉的边角料。 还是碧玉，这种簪子价格不低。 但…… 好看么？ 这好看么？ “怎么了？不贵，没有多少钱，你放心戴，配你的。” 雄鹰在一旁，可怕何怡不舍得戴。 他之前自己偷摸去管家账上看过了，何怡一个月才有几两银子的月例，还没他多呢。 少女硬从嘴角挤出一抹笑，胳膊僵硬的将簪子别上去，随后冲霍述文点点头，道： “好看，我也觉得很配我。” 没事儿，这都不是事。 我长得好看，就没我戴上不好看的东西。 呜呜呜呜，可还是没有勇气戴这个东西在大街上走啊。 霍述文高兴，觉得自己买到心上人中意的东西了，下次还按这个买。 时间过得很快， 何怡坐在回家马车上，二人只有一帘之隔。 她将头顶簪子拿了下来，头发又略微往下散了散。 今日雄鹰穿了个戴肩甲的衣服，老有江湖人的那种气质了，好多小姑娘都被他这身儿迷的不行。 特意换好几套才换出来的。 少女在何府后门下了车，霍述文抬起胳膊让她扶着。 何怡一下没踩稳，拌了个趔趄，不小心跌倒在了他的胳膊上。 “小心。” 她眉毛微皱，轻声细语道：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那我回去了？” “嗯。” 何怡松开他的手往院内走，走了没两步霍述文就听见一阵轻呼。 “头发。” “你肩甲勾到我头发了。”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面恶鬼修罗的尖牙和犄角上缠了几缕秀发。 “你别动，我帮你拿下来。” “我自己来。” 二人同一时间说出这句话，同一时间，两只手触碰到了一起。 何怡与霍述文现在挨的很近，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少女倒是挺大方，两只小手在他肩膀上来回移动。 雄鹰就不行了，像个木头似的，搁那一杵。 “好了么？”他问道。 “还差一点儿。” 从白月光下，霍述文能清楚看到何怡鼻梁上的细汗。 他从荷包中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 少女被这一举动弄的有些愣神。 “二小姐。” “嗯？” “你今天出去开心么？” “开心！今天是我从小到大最开心的一天！” “那你……喜欢外面的日子么？” “什么意思？”何怡反问道。 “就是外面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高任鸟飞。” 听到这话，少女双眸中满是星河，她答道： “当然喜欢，不过，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有这种机会了。”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一直给人家当侍卫么？” 霍述文摇头，二人不知为何，越来越近了，何怡甚至都贴到他的肩膀上。 “我是混江湖的，以抓贼为生。”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抓贼换赏钱，对不对？” 何怡跳脱欢快的模样不多见，见她很喜欢江湖事，霍述文心中升起几丝雀跃。 她喜欢这种日子， 前辈们信中写，要给她高门大户，要给她风光大嫁。 可没有问过，她是否心甘情愿。 “对，换了钱之后，再去别的地方，看山，玩水。” “真羡慕你呀，能过这种日子。”何怡笑着道。 “以后我可以多讲给你听。” “好呀。” 第564章 父母爱情之雄鹰x悬崖雪莲花(五) “那后来呢？那个苗疆姑娘怎么样了？” 自从乞巧之后，霍述文就跟长在何怡院子中那棵大树上一样，在没人的夜晚，少女在屋中窗户旁，少年在枝丫上坐着。 霍述文低头笑了下，这抹微笑隐匿在黑暗中，没有被何怡察觉到。 “后来，那个男人死了，好像是迷失在苗疆外的瘴气林里，不过江湖都流传，是苗疆的人杀了他。” “瘴气林，是那个话本子里进去就会晕的林子么？”何怡满脸好奇的问道。 霍述文点了下头。 “嗯。” “外面真好，我也想出去看看。”何怡声音渐渐变小，中间带着些沙哑，困倦涌上双眼。 “会的，总有一天，你会出去做你想做的事。” “去睡吧，很晚了。” 少女颔首，随即关上了窗。 何老爷又来穗芳姨娘这儿了，每次他来，何怡都不开心。 霍述文也注意到了这点， 随即便问道： “你为什么不和你爹说话？” “因为他不在乎我，因为我不是儿子。” “那也是你亲爹呀。” “所以呢？你还没有发现么？只要他来一次我娘院里，嫡母那就会过来几个小丫鬟欺负我，她动不了我娘，只能动我。” 霍述文被这句话点透，怪不得管家总让他歇息，原来在他看不见的日子，何怡都在挨欺负。 少年没有多说什么，冷峻挑花眼透出丝丝不悦。 “我不懂后宅的事儿。” 何怡听到这话，以为他是不想管这府宅里的肮脏， 少女已经习惯了， 自己亲爹亲娘都不疼她， 能指望别人心疼么？ 少女洒脱的笑笑，刚想说话，就听身边人开口道： “但我说过，我会管你，我不会让你受欺负。” 何怡会些医术，每次都把自己弄得看上去弱柳扶风，就为了少受些罪，好让那些丫鬟去交差。 少女不懂霍述文想怎么护着她，身在屋檐下，难不成还能与主母作对？ 那你看呢， 谁让人家是雄鹰。 老孤傲了， 你爱谁谁， 动我心上人，绝对不行。 别的东西整不过你，你就看我江湖上有没有朋友就完了。 当天，主母院中那些小丫鬟并没有来到何怡这儿，而是在半路上就被霍述文拎走了。 硬拎，拎到树上那种。 可少女身边只有他一人，霍述文再怎么样也不能天天跟着何怡屁股后面，他也有三急，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做。 就在他离开的时候，何怡又挨了嫡姐的打。 脸上红红的巴掌印直刺眼睛。 雄鹰不懂，你就傻傻的站着让她打？ 不会反抗？ 但这些话没有说出口， 千错万错，都是自己不好。 谁让自己不在她身边。 霍述文看着何怡脸上的红印，身不由己的上手碰了下，问道： “疼么？” “不疼，已经习惯了。” 雄鹰回头，往正院的方向看了看，随即转身就去给江湖上的朋友传信。 杀人肯定不行，但吓唬你可以。 人家江湖上轻功好的，每天晚上穿着白色红色衣服就去你院中溜达呗。 轮着来，没事儿，苗疆的他也认识几个，只要给钱就能来。 何怡今日正坐在院中洗衣服，她洗衣服的事儿也不想让别人过手，少女在书上看过，有很多东西洗过衣服再穿上都容易发痒，严重的能把自己皮肤抓烂。 她害怕， 所以不敢。 何怡坐在小板凳上，听着住院嫡母的惊吓哀嚎，随即她抬头，向房顶上的人问道： “最近嫡母怎么了？” “咋天天晚上喊？” “声音一天比一天大，给我娘气够呛。” 霍述文低头回道： “做了亏心事，必怕鬼上门。” 何晴也是，这两天碰见何怡都没有为难她。 少年在房顶上看着手被凉水拔的通红的何怡，直接下来，冲她问道： “你洗的外衣还是里衣。” “啊？” 少女被问的有些害羞。 “外衣。” “那你放着，我给你洗吧。” “这怎么行？男……男女有别。” 雄鹰低着头，俊美小脸上带着木讷，仔细看还有几分委屈在里头，尤其是说话的声音，变软乎了很多。 “我们俩……还是有别么？” 何怡被他这表现弄不会了， 少女哪里见过这阵仗， 于是赶紧解释道： “没有，当然……当然不是，但……” “既然不是，我帮你洗洗衣服又没什么，你起来，我来洗。” 何怡听话的让开位置，看着霍述文坐在她那个小板凳上揉搓衣服。 “霍侍卫。”少女轻唤道。 “不好听。” “什么？” 雄鹰望着少女，答道： “二小姐，我觉得你叫我霍侍卫不好听，有点儿生分。” “那你还叫我二小姐呢。” “我也可以不叫。” “那我叫你什么？”何怡反问道。 “我比你大，你叫我声哥。” 雄鹰其实那小心眼儿也挺多的， 为啥这么说。 江湖上那些眷侣都怎么成的， 不就是那些姑娘天天跟在后面这个大哥那个大哥的叫么， 叫着叫着就变相公了。 “霍……霍哥？” 何怡这声好像是那些小混混叫大哥一样。 雄鹰愣在原地，不好听，虽然叫的人声音好听，但是感觉不对。 “文哥。” “那你唤我阿怡。” 从小到大，亲近的人都这么叫她。 虽然…… 没人把她放在心上。 “阿怡。” 这声呼唤叫到何怡的心坎上去。 少女害羞的回了闺房。 今天晚上还要准备准备，霍述文约她出去玩。 自从这个侍卫来了以后，她也是可以出去的人了。 雄鹰把何怡在府里的地位弄了个清楚，没人管她，晚上带她翻墙出去都行。 今日的何怡穿着粉嫩，青葱年华，不需太多点缀，两个发髻出别了妃色绢花，好不耀眼。 路上好几个富户公子都挪不开眼睛， 主要这个姑娘肯定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那不，身后还跟着个侍卫。 “姑娘，在下平陵王氏旁支嫡子，可否赏个脸，告知在下姑娘芳名？” 雄鹰在后面跟着好好的，一下就不乐意了。 凭啥告诉你啊？ “不可，不赏。” 还没等何怡说话，少年直接站了出来挡在她二人面前。 看着侍卫的黑脸，那位公子也没生气。 护卫本身就是做这事儿的， 这位姑娘长得好看，家里必定看的紧。 何怡冲那位公子行了个礼，拉着霍述文的胳膊，直接开跑。 “不和他说话，我们玩我们的。” “嗯。” 雄鹰表示同意，可是后面还有好几个过来搭讪的白斩鸡，满嘴之乎者也，显着老有文化。 这不就戳到雄鹰痛处了， 咱们家霍少侠， 除了练武认字儿写字，剩下一窍不通， 别问为啥，因为他师父也不会。 第565章 父母爱情之雄鹰x悬崖雪莲花(六) “阿怡。”霍述文看着手中握着小烟花的少女，不禁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现下天色漆黑， 何怡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在夜幕下特别美。 “怎么啦。” “我……我喜欢你。” 少女扭头看着他，冲他咯咯直乐。 “我知道呀。” “我也喜欢你。” 霍述文没有想到何怡会如此直白，他又脸红了。 这回黑，别人没看见。 “可是，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姑娘。” “我没有那么好，没有那么善良懂事，也没有那么……那么纯真。” 何怡在霍述文面前就好像一朵白莲花，每日需要人呵护，柔弱可欺。 可她自己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 其实，何怡觉得自己挺像她娘的。 从自己对霍述文有意思的那一刻开始，便步步紧逼，诱他上钩。 真是…… “这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雄鹰反问道。 何怡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听身边少年继续说道。 “我喜欢你，你的好你的坏，我都应该一起喜欢。” “好的东西谁都想要，可坏的呢，坏的当然可以不忍受，但我喜欢你，所以喜欢你的全部，哪怕是坏的那一面，我也会去接受它。” “我以后会好好赚钱，你嫡姐有的，你都会有，如果你喜欢那种随风飘摇的日子，那我们俩就走到哪儿算哪儿，天高任鸟飞，只要身边是你，哪里都行。” 霍述文就差点把只要有你哪里都是家的这句话甩何怡脸上了。 少女手中烟花渐渐熄灭，二人周围的光亮渐渐暗淡。 何怡听到这话，局促的不行。 火药味儿充斥在二人周围，借着没人看到的角落，她主动抱了上去。 少女其实内心有过挣扎，只要霍述文离开何府，或者不管她，什么都好，那她就放他走。 她们之前一切的一切便都当黄粱一梦。 可他偏偏…… 偏偏自己撞上来。 在雄鹰怀中的何怡脸上没有羞涩，抓着衣服的双手用力的指尖发白。 是你自己不把握机会， 往后你别想甩掉我。 这次站的像棵松柏似的是霍述文， 哎哟我。 这…… 这谁能受了啊！ 自己稀罕的小姑娘，咔一下子扑自己怀里。 雄鹰现在整个人都美的找不着北，现在恨不得直接把他师父墓给搬过来。 师父，这就是往后你徒弟媳妇儿了，是不是好看？ 不仅好看，性格也好。 心地善良，需要我保护。 这辈子就她了。 霍述文回抱住她，听见怀中传来闷闷的声响。 “我这样主动，文哥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于放荡？不自重？” “我们江湖上一夜夫妻的也有很多。” 少女抬起头，看着他，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想和我做一夜夫妻？” “我没有……” “你听我解释。” “阿怡，你别走啊，再抱一会儿。” “我的意思是，我在江湖上什么人都见过，没有这回事儿，你很好，我怎么会觉得你放荡呢对不对？” 少女在前面走着，脸上在佯装生气。 何怡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在乎我，他在哄我，他在和我解释。 开心。 “那你之前在江湖上，和没和别的女侠做过一夜夫妻？” 少女停下脚步问道。 “没有，我在江湖上不和女的说话。” “我才不信！” “真的，我师父说了，江湖上女人和小孩儿都是坏的，要绕道走。” 怎么不算个好师父呢， 二人的步伐终究走在了一起， 双手牵在一起好不快活。 “文哥，你知道私奔是什么意思么？” 今天是霍述文同她定情的一天，何怡不想煞风景，但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 他们俩在一起，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私奔。 他爹是必然将她嫁给别人换好处的，自己脸还行，绝不可能嫁给霍述文， 除非他去当兵， 但从军这事儿九死一生不说， 且在军营中熬上个几年才能出头， 等他再回来，自己估计孩子都有了。 “你现在就想和我私奔？也不是不行，我现在虽然看起来没钱，不过我师父有，他可以养咱俩。” 何怡听过雄鹰说过他师父，开口问道： “你师父不是去世了么？” “对啊，他棺材里放了好多陪葬品，都是他这些年自己搜罗的，说给我，那时候我没要，觉着钱够花，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你，我是他唯一的徒弟，留给我也行。” 留给我也行等于挖出来也行。 你多孝顺呢。 “那……那倒也不用。” 何怡自己手里是有一笔钱的，她也知道亲娘的钱在哪儿。 到时候可以带上她一块儿走， 虽然亲娘对她不好，可让她将穗芳姨娘自己一个人扔在何府，也舍不得。 她不愿意走也没关系，可以把她药晕，带出去。 到时候找个好地方，开个小店，然后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这终究只是何怡的幻想。 幻想破灭， 何府有了新的姨娘， 是嫡母身边的丫鬟， 被她爹看上收了房。 她娘在院里歇斯底里的砸东西，何怡听到她嘴里的污言秽语，刚刚憧憬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贱人！” “你说你们一个个没用就算了，连我自己生的都没用！” “若她是个儿子，老爷定当更加疼我！” “她想让那个小贱人给老爷生儿子是么？” “不可能！来人呐！” 少女自嘲的笑了笑，霍述文收紧握住她的手，冲她问道： “想什么时候走？” 她心累了，她厌倦这府中的一草一木。 同霍述文私奔是场豪赌，何怡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雄鹰也明白， 何怡与他，没有退路。 要么相忘于江湖，遗憾终生。 要么就远走高飞，长相厮守。 第566章 父母爱情之雄鹰x悬崖雪莲花(七) 何老爷新收房的姨娘年纪不大，身子也争气，没有多久就怀孕了。 穗芳姨娘每天在屋里吵闹咒骂，就要把我要害人几个大字儿焊脸上了。 何怡这几日点了点自己从小到大攒下的钱，不够。 少女皱眉，将目光放在了亲娘身上。 “娘。” “别生气了。” 何怡给穗芳姨娘递过一杯茶，看着这张和自己长得很像的脸庞，还是忍不住心疼。 “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生气，一个孩子而已，万一……万一也和我一样是个女儿呢。” 女人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何怡，双眸中的不满要溢了出来。 何怡懂她娘的意思，现在她娘还是怨她不是个男孩儿。 “娘，我……我想离开何府。” 何老爷对于这个女儿没有所谓的疼爱，甚至何府有没有何怡都无所谓。 不过是一个妾生子罢了。 穗芳姨娘也是，她不知道女儿在何府过得什么日子么？ 但她不管，也不做声。 夫人就像压在她头上的大山，令她喘不过气。 而穗芳姨娘的眼里，便只有年少时与她许了终身诺她为正妻的远房表哥何老爷。 他没有娶自己做正妻，不过就是因着家室不好，他心里，一定还是最喜欢自己。 “什么意思？”穗芳姨娘反问道。 “娘，你和我走吧，我们带着钱，去任何地方都能过和和美美的小日子，不必在这地方去争我爹的宠爱。” “我爹若是心里有你，便不会娶她人做正妻，你女儿也不会是庶女。” “娘，您能不能……疼女儿一次？就听女儿一次的话，行么？” 其实讲道理来说，何怡和她亲娘真的很像。 她和霍述文才认识多久？ 半年不到，便想和他远走高飞。 可何怡没有办法，要么在府里被磋磨死，要么等到年纪到了让他爹送给别人继续做小妾。 既然如此，还不如赌一把。 “和谁走？和你院里那个侍卫么？”穗芳姨娘问道。 何怡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亲娘会知道这件事。 “阿怡，娘自知对不起你良多。” 女人抬起手，摸了几下何怡的脑袋，双眼中满是怜爱，随即她继续道： “可是，娘走不了了，这辈子，你娘就栽在你爹的身上，走不出来。” “你和那个侍卫的事儿，娘一早就看出来了，我不知他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娘知道，总比在何府好。” “这是娘这些年的体己，不多，你拿着，想走的时候和娘说一声。” 何怡摇头，她感觉到亲娘不对。 “娘，你要做什么？” 穗芳冷笑了一下，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这么多年，那个同远房表哥许下誓言的青葱少女，脸上也多了几条皱纹。 比不过那些年轻的容貌， 但，穗芳不允许其他女人肚子里有表哥的孩子。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何怡挥挥手让她走。 少女拿着银票回了自己院儿，一抬头，便看见霍述文在树上等她。 “你娘怎么说？”雄鹰问道。 “她让我自己走。” “她知道我们的事儿了？” “嗯，知道了，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娘，最近的变化她看得出来。” 二人寂静了些，少年知道何怡正因为亲娘不和她走而心烦。 看着她熄了灯，便在外面给她唱了会儿小调听。 雄鹰正在准备带着何怡离开的事儿，主要是路引的事儿，得找关系给她重新弄一个路引。 何府应该不会大肆宣扬庶女离家出走之事，所以这事儿也不难办。 正在二人筹备工作进行到最后的时候，穗芳姨娘出事了。 前院传来消息，说她给何老爷新姨娘的孩子弄掉了。 嫡母装模作样在审问，装模作样的公平。 只不过是走走流程，却派人将穗芳姨娘的院落围了起来。 就是今晚，何怡再一次来到她娘的房间，冲她问道： “娘，你究竟跟不跟我走，若是不走，夫人这次定饶不了你。” 女人罕见的沉默，何怡趁她失神的时候，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只要她上了马车，便没有回头路，必须和自己走。 院外的侍卫已经被文哥弄晕，就现在，没有多少时间了。 后门近在咫尺，何怡手腕传来一阵剧痛。 少女回头，看见她娘将手挣脱了出来。 “娘？” 何怡不可思议的质问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出什么幺蛾子，走啊，保命要紧。 就算这件事不是她娘做的，在夫人那也必须是她娘主使。 “你爹，不会这么对我，娘信他。” “娘！” “你自己走吧，娘离不开他……” 霍述文搁门口站着，心里满是忐忑，她不会不跟我走了吧。 今日京城夜晚上空飘下来几朵雪花，何怡脸上满是泪水，注视着那个女人回了院落。 “阿怡，你……” “我们走。” 得到何怡这句话，霍述文彻底放下心来，拉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这次同何怡私奔，少侠几乎用了江湖上所有的关系。 哪怕是赶车的马夫，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贼王。 何怡还在车里啜泣，硬生生用指甲抓着自己，强迫自己不回头。 少年在一旁安慰道： “别难过，等我们安顿下来了以后，我自己回来，把你娘接回去。” 少女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倒在霍述文怀里，绝望的说道： “她回不来了。” 人证物证俱在，就连她娘的身契都在夫人那儿，怎么可能还有命活着？ 她娘在赌，赌何怡亲爹不会看着自己死。 可是她赌错了。 这场京城下的大雪，终究埋了一位痴情女子。 说是痴情，不过是心中执念太过， 当年年少无知时许下的誓言，便当了一辈子的真。 何怡将她娘，放在心中角落，往后，这天地之下，她便没有亲人了。 可雄鹰不准， 后来，他成了她的夫君。 她还为他生了一子一女。 再后来，他们俩拉着手，在穗芳姨娘的牌位面前祭拜。 已是太后的何怡对着牌位说道： “娘，当年我和你一样赌，我赌赢了。” “我眼光比你好，日子过得也比你好，我女儿……也比你女儿好。” “知道么？我爹下去找你了。” 一身明黄凤袍的女人给牌位上了炷香，随后继续说道： “不过，我不会让你和他葬在一起，下辈子，你千万别遇见他。” “你倒是可以欺负欺负我那个嫡母出出气。” 日头渐渐偏斜， 温暖阳光打在了何怡身上。 “娘！你看，我新琢磨给大安找的事儿，厉害不？这回咱得割他们三座城池，要不我就让大妮儿去杀他家皇子。” 霍潇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何怡那抹标志性的微笑又挂在了脸上，随即继续对她娘说道： “你外孙女哪里都好，就是这血腥的性子不知是随了谁，不过没事儿，我出去给她屁股两巴掌就好了。” 雄鹰听到这话，赶紧出去给女儿通风报信。 霍述文也明白，派大妮儿去哪里是杀皇子啊，那是明晃晃的虐待。 最后，何怡给牌位扫了扫灰尘，放松了一下手腕，拎着鸡毛掸子走了出去。 “霍潇龙！你给我回来！” 声音中气十足，虽然说的话雄鹰不爱听，但是这劲儿雄鹰喜欢。 我媳妇儿身体真好，一看就能活到九十九。 第567章 父母爱情之狠厉掌事姑姑x又菜又爱探花郎(一) 赵凯是在皇帝宴请那届新科学子时遇到岑昂的，当时他喝的微醺， 从远处走过来一群粉嫩宫装的女子。 岑昂走在最前头，下颌微昂，凤眼眼角更加往上，让人看见就退避三舍。 重点是，那个打头的女子脸上还有几滴血迹。 “这宫女谁啊？排场这么大？”有些学子在旁边好奇，开口问道。 这些新科进士里不乏京中的世家子儿，有几人开口答道： “你们不知道了吧，人家是太子府的掌事姑姑，往后这皇宫里，人家排第三，凭啥排场不大。” “那脸上咋有血呢？” “我听说，这位姑姑手段狠厉，刑部有时候掰不开犯人的嘴，便叫她过去帮忙，现下应当是刚从刑部回来。” 赵凯看着岑昂步里带风的气场，不禁往后瑟缩了下，随即又看了一眼，脸上有血，他往后退了退。 但那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岑昂的身影。 岑姑姑有身手，自然能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于是她回头，看见都要躲到同僚身后的赵凯冷笑了下。 就这胆儿还敢看她呢？ 小胆儿吧。 赵凯也不知道为啥，眼珠子不听脑子使唤。 然后当天半夜就梦见岑昂了， 不是啥好梦。 梦见自己被绑在刑部大牢，对自己行刑的就是岑昂，给他吓的，好几天没睡着觉。 但赵凯是读书人，非常懂男女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儿。 所以探花郎没有认为是心理阴影太大，所以入梦。 人家而是认为，自己对岑昂一见钟情。 幸好，自己是探花郎，在翰林院任职，每日能看见那个板着脸的姑娘在皇宫里到处溜达，风风火火的。 “岑……岑姑姑。” 这日，赵凯将岑昂叫住，想送给她一封自己写的情诗。 少女停住脚步，回头看他，问道： “何事？” 声音冰冷，又带着几分不近人情。 探花郎羞涩的将手伸进袖子里，把情诗掏了出来，递给岑昂。 “这是……给你的。” 岑昂接过信，直接打开，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 然后将信又还到了赵凯手里。 探花郎以为岑昂不喜欢，甚至觉得冒犯，所以扭头就走。 但说实话， 岑姑姑…… 认字儿，也会背些诗。 三字经论语也会背。 不过…… 赵探花那个文笔有点儿好，她没看懂。 什么月亮啥的，她以为就是让自己品鉴一下，然后给太子妃吹吹耳旁风，想趁机升官的呢。 赵凯也有些懵，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在书上和现实里见过当面拆情诗的。 这件事便暂且放下， 过了几日，赵凯在处理公务时又听到同僚们说起岑昂。 “嗳，你说这么多年，宫里攀高枝的姑娘层出不穷，咋咱们太子后院只有一个太子妃呢？” 翰林院内也少不了八卦。 “哎哟，就宫里那位岑姑姑往那一站，多少小宫女腿软，去太子后院儿？不要命了？” “咋没有呢，有，你们不知道吧，前天就有一个世家小姐对太子暗送秋波来着。” “咋回事，展开说说。” “太子和太子妃出去玩儿，好像去温泉庄子吧，然后就带了几个宫女，其中就有岑姑姑。” “然后那位小姐好像说自家马车陷土里了，想和太子他们一路走，咱们太子妃同意了，然后那世家小姐上了马车之后就开始和太子搭话。” “至于说啥，咱不知道，但是最后岑姑姑是生气了的。” “生气就生气呗，她还能干啥？” “啧，你听我继续往下说啊。” “然后那世家小姐被打断，晚上不甘心，趁太子妃泡温泉时候就直接去太子书房了。” “哦豁，胆子这么大？” “可不是么？她以为岑姑姑不在呢，谁知道人家就搁太子书房里等着，当场就把那姑娘给踹出去了。” “然后呢？” “你们这过的啥日子，京城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讲八卦的反问道。 “我们家里又没温泉庄子，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有个好爹呢。” “别打岔，继续讲！” “然后岑姑姑当天晚上就把人拎到皇上皇后那去了，又把那小姐亲爹拎了过来，当着两位圣上的面问那小姑娘亲爹，能不能管孩子，不能管我帮你管，你要是管的好这事儿就算了，要是管不好她就去家里扇那小姑娘亲爹。” “……” “这招真狠啊，你不要脸我就打你爹，我看你好不好意思在家待。” “可不是呢，就这手段，还有谁敢去啊？” “有的是，不过传不出来，都被岑姑姑解决了，所以我劝你们，遇到太子妃身边那俩宫女还是躲着走比较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几个对华姑姑有意思。” “华姑姑也不行么？” 说八卦的人觉着自己手腕隐隐作痛，当年作死的后果历历在目。 随即，他瞬间转了个话风。 “你们试试呗。” 第568章 父母爱情之狠厉掌事姑姑x又菜又爱探花郎(二) 岑昂每日的活计就是负责宫里大大小小的事，主要重心虽然在太子宫内，但太子并未出宫另立门户。 冷心冷情这个词儿好像就是为她定制的一般，少女也并不在意别人这样说她。 可是，宫人们也发现，她好像不是这样。 “姑姑，新进宫的洒扫宫女打碎了贡品，您看？” 这种小事一般是递不到岑昂耳朵里的，按宫规，不死也得扒层皮。 可今日，看着自己昔日同僚过来和自己传话，岑昂直接问道： “是你的人？” 那位同僚摇摇头，然后说道： “不过是个可怜孩子，刚进宫傻了吧唧的什么也不懂，做事粗心大意了些，就这么死了，觉着有些可惜。” 岑昂白了她一眼，随即起身，径直往洒扫房走去。 不管是为何，同僚说的是对的，这种事儿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再说，一个洒扫房的丫头怎么可能接触到贡品？ 这同僚，有话也不说清楚。 岑昂到洒扫房的时候，看见那个闯祸的小宫女满身鲜血，趴在凳子上，估计是刚受完刑。 “给姑姑请安。” 看见岑昂，众人给她行礼。 “怎么回事儿，弄的这样血腥？” “回姑姑的话，这个小丫头片子失手打碎了贡碗，您看……？” 岑昂坐在主位，凤眼抬眸看了看身边的洒扫房大宫女，问道： “你不查查为何洒扫房会出现贡品么？” “……” “……” “你说，你是怎么打碎贡碗的？” 岑昂冲已经要昏过去的小宫女问道，那个小宫女不过十岁左右，一直咬着牙硬撑着一口气儿。 “我扫地扫的好好的，回头的时候那碗便在我脚下，扫帚一碰就碎了。” “听见没有，贡碗在地上，你还不去查？” 冷面大姑姑站起身，来到那个孩子面前，将她被绑着的手解开，随后道： “来人啊，传太医。” “姑姑，一个小宫女罢了，宣太医是不是有点儿太……” 看着岑昂压迫感的双眸，周围人顿时都闭上了嘴。 谁敢说话啊，没看这位有点儿生气了么。 小宫女是被岑昂抱到太子宫内下人院落的，血淋淋蹭了她一身。 赵凯刚巧来太子府送东西，看着这样的岑昂不禁皱眉，她是不是惹了什么祸事？ 这是从哪儿救出的人？ “阿岑回来了？”蓝佑心刚好在找她，明明宫女都说她回来了，人却不在自己身边。 “太子妃，阿岑在后院儿发脾气呢。” 蓝佑心手里瓜子儿没停的，双眼清澈看着华鸾问道： “咋了，又谁惹咱家姑姑生气啦？” “听说啊，洒扫房有个小宫女打碎了个贡碗，人差点被打死，可是贡碗又怎么会在洒扫房，然后阿岑就让人去查。” “查出来了么？” “查出来了，是赫兰公主拿过去玩的，忘收起来。” “那阿岑还发什么脾气？” “估计是洒扫房那群人草菅人命吧。” “草菅人命？” “对，现在那小宫女就在咱家后院儿呢，阿岑一边让太医看病一边处置人。” 华鸾介绍的清清楚楚，虽然不比岑昂在宫内管事，但有风吹草动也瞒不过她。 蓝佑心站起身就往后院走，道： “那我去给阿岑撑撑场子，万一有人欺负了她就不好了。” “……” 太子妃娘娘，谁敢欺负她啊，一天到晚横死了。 赵凯也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想着抱着受伤小宫女回太子宫的岑昂的背影，不禁辗转反侧。 她好像不似外界传的那样不通人情。 多好的一个人啊。 平日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定是她的伪装，其实那位姑娘内心，绝对善良无比。 最近岑昂整治内廷手段狠厉，主要针对的就是各宫管事，再有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发生，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这事儿整的皇后都有点儿胆战心惊，她把蓝佑心唤了过来，冲她问道： “佑心，阿岑这么做，会不会得罪宫里太多人？” “得罪得罪呗，我一个太子妃，您一个皇后娘娘，护不住她呀？” 皇后娘娘揉了揉眉心，这孩子，绝了。 咋寻思的呢？ 说的确实对，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她怕岑昂出点儿什么事。 “我觉着岑姑姑很好，要不是因为她，咱们可能就死了。” 这次宫内整顿，还有一些真正得罪了主子的人。 所谓的主子，便是皇帝后宫那些美人儿。 不得宠，便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泄。 走在御花园内，倒茶的小宫女动作慢了一些也要挨骂，挨骂是小事，要命是大事。 那个答应直接就要将小宫女乱棍打死，还是身边宫女告诉这位主子，最近岑昂来势汹汹，她才歇了这个心思。 但这位答应，转眼就把矛头指向了岑昂。 后宫每月初一十五都要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个时候岑昂必在，那位答应就是在当时冲岑昂发难的。 也不是想对她做些什么，就想杀杀她的锐气。 想告诉岑昂，在这后宫里，无论她混的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个奴婢罢了。 在岑昂挨个给各位娘娘倒茶时，这位答应直接将茶杯扔到了地上，里面的热茶溅了岑昂一身。 现在是夏天，谁穿的都不多，就那么薄薄一层哪里挡的住茶水的炙热。 “哟，今儿啊，手没什么力气，昨天刚伺候完皇上，劳烦岑姑姑再给我倒一杯吧。” 岑昂面无表情，行礼道： “是。” 太子妃搁旁边的气完了，要不是华鸾拉着她，现在蓝佑心直接暴起冲那答应的脸就是一巴掌。 她都看见了，就是故意的！ 茶壶里又添了新水，岑昂给那位答应重新倒了一杯。 ——咔嚓 茶杯落地，滚烫的水又洒到岑昂小腿处。 “不好意思了，岑姑姑。” “你不好意思个屁！” 岑昂准备再给她倒一次时，太子妃挣脱开华鸾的手，将岑昂拉至身后，还没等华鸾和岑昂反应过来，她抬手就给了这位答应一巴掌。 这回，换掌事姑姑无措了。 答应算得上太子妃的小娘，太子妃此举为不孝。 决不能让这种事儿传出去。 第569章 父母爱情之狠厉掌事姑姑x又菜又爱探花郎(三) 岑昂眯着眼睛就开始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哪位娘娘的嘴比较碎，或者跟太子妃与皇后娘娘有过节。 威逼利诱一下，只要听话，什么都好说。 “太子妃此举是不是太过猖狂，我好歹是你的长辈！” “你是个屁！” 蓝佑心又给了她一巴掌，给在座的娘娘们看的脸直疼。 这时候皇后慢悠悠的说话了。 “佑心年纪小，新婚燕尔，太子宠的厉害，难免会犯错，这样儿，宋答应，本宫罚她回宫禁足半年，这事儿就算了吧。” 说是禁足半年，可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改天就找个由头把人弄出来了。 宋答应不死不休，还嚷嚷着让皇上来给她做主。 岑昂回头，冲华鸾对视了一眼，华鸾对她点点头。 少女上去直接将宋答应的下巴卸了下来。 “答应累了，来人呐，送答应回宫歇息。” “是。” 蓝佑心回到自己的地方，她坐在皇后下首处，盯着在坐的娘娘道： “娘娘们都知道我出身武将世家，脾气不好，不懂规矩，阿岑在宫内这么多年，行事公正，免不了得罪一些人，现在，岑昂是我太子宫的掌事姑姑，也是这皇宫里的掌事姑姑，若她冲撞了哪位娘娘，还请长辈们给佑心一些面子，派个人来我这儿说一声，万万不可私自处置。” 太子妃这话的意思就是，以后你们谁动岑昂我扇谁。 后宫的事儿在皇宫捂不住，不过半天，岑昂被宋答应为难烫伤的事儿就传遍了。 赵凯在翰林院听到这个事儿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将自己手头的活计放下，赶忙往太医院走去。 拿着治烫伤药膏的探花郎在去太子那边时，听了一路岑昂的好话。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岑昂是个好人，她把奴才的命当成命，不把他们当畜生看。 是啊， 赵凯心想。 她就是个好人。 一个很好很好，很温柔的人。 华鸾在岑昂屋内给她上药，带着些责怪的语气说道： “你就不会往后躲躲，平常身手那么好，我不信你躲不开。” “躲了她还会有后手，这样最简单，一点烫伤而已。” 华鸾手稍微用了一下劲儿，大声道： “而已！？还而已呢？满腿水泡这叫而已？” ——叩叩叩 岑昂房间门被敲响。 “什么事？”岑昂问道。 “姑姑，门口有个翰林院编撰找你，他说他叫赵凯。” 蓝佑心搁旁边看着华鸾训岑昂，听的可开心了，听到这儿，二人顿时眼睛欻欻的亮。 “赵凯？” “新科探花郎？” “是长得非常有书卷气那个么？”蓝佑心问道。 “对，就是他。”华鸾答道。 随即少女看向岑昂，问道： “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呀？” “他来做什么？” “我们阿岑这是不是第一次有男人找？” “对！” 岑昂脑瓜子嗡嗡的，咱好好上药行么，那药都要抹我脚上去了。 谁知华鸾挖了一大坨药膏抹了抹，然后给岑昂弄好裤袜，让她出去见赵凯。 “好了，你出去见探花郎吧。” 冷艳少女呆站在原地，道： “我没说要见啊……” “探花郎找你万一是有事想同太子说呢，咱家这种事儿也是你管的，你出去看看，阿岑。” 岑昂就听太子妃的话，便去了门口见赵凯。 蓝佑心拉着华鸾就飞，看热闹啊，赶紧的。 一身官服的探花郎站在门口，看见岑昂过来见他，双眸中的欢愉肉眼可见。 “鸾儿，我咋看他喜欢咱家阿岑呢？我是不是眼花了？” 华鸾跟太子妃一起趴在房顶上，悄声回道： “娘娘，您没看错，赵凯看阿岑的眼神和太子看你的一模一样。” 俩人这话岑昂听得清清楚楚，那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主子，自己姐妹儿，就这样吧，认。 “赵探花。” 岑昂看见他便想起来了，这就是那天给她递诗的人。 “岑姑姑。” 赵凯见面直接将药拿了出来，递到岑昂面前，随后说道： “听说姑姑受了伤，我求了些药过来，在下知道岑姑姑不缺，但……但这是我的心意。” “我有，不用。” 探花的示好被岑昂拒绝。 主要是她真有，蓝佑心还能让她一直疼着不成？ 被拒绝的赵凯有些失落，他低下头，随即又冲岑昂问道： “姑姑……有没有受委屈？” “受了又能怎么样，你能帮我么？” 少女这话说的没有毛病，从进宫的那天开始，她就不能靠别人了。 皇后为何会让她当太子妃身边的大姑姑。 因为她可怜？ 因为她没爹没娘？ 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原因，是她自己有本事坐上这个位置。 赵凯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岑姑姑说话有些直，但都是真话。 自己现在帮不了她任何的忙，反倒是她，要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真是受苦了。 探花郎现在只能在心里可劲儿心疼，除了心疼，他啥办法也没有。 “咱家阿岑要是一直这么说话，这辈子都没成亲的可能。” 蓝佑心摇摇头道：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看探花郎那副痴情脸，喜欢着呢，他就喜欢咱家阿岑这性子。” “娘娘你咋看出来的？” 华鸾这时候还没遇见王争，有点儿不明白，这仨人里唯一有恋爱经验的就是太子妃。 蓝佑心指着赵凯的脸说道： “有的男人听到这话直接就走了，你看他，哎哟，那个小脸儿心疼的，咱家阿岑越坚强他越心疼。” “他心疼阿岑啊？”华鸾反问道。 “对啊。” “呵。” 华鸾冷笑了一声，你这不是脑子有点儿大病么？ 只能说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人都会戴上一副眼镜。 那副眼镜下，她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哪怕是错事，也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 就比如现在，华鸾在认真思考阿岑让人心疼的地方。 身世， 对， 这点让人心疼。 还有性格， 之前肯定没少挨人欺负。 可是赵凯下一句话，直接让房顶上的华姑姑拍桌而起。 “宫内就是如此，尔虞我诈，姑姑为人公正单纯，要好好保护好自己才是。” 第570章 父母爱情之狠厉掌事姑姑x又菜又爱探花郎(四) 这回赵凯可在岑昂脑子里留下了个印象，好不好咱先不说，重点是能让岑姑姑记住的异性能有几个？ 剩下的都是宫里那些太监。 今日，是太子手下和他汇报政绩的日子。 虽然太子只是太子，可同亲生父亲一块儿监国，人家就是有能耐，不仅是中宫嫡出，而且文武双全。 皇帝咋能不稀罕？ 这就是照书养出来的老大。 诸位大臣早早的就来到太子宫内，太子与太子妃去拜见父母，要等会儿才能回来。 接待他们的自然是岑昂与华鸾。 “诸位大人稍等片刻，待太子回来与各位商谈要事。” “劳烦华姑姑了。” 少女微微颔首行礼，便退了下去。 她主要负责接待，岑昂负责伺候人。 场面话还是华鸾说的好听。 冷脸少女带着丫鬟给诸位大人上茶，有哪个宫女做的不到位的，顺便指点一下。 今日翰林院诸位也来了，赵凯正好在这看着她，眼珠儿不错的盯着人家。 给旁边的上司吓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 现在这孩子都这么喜欢挑战么？ 主打一个追求刺激是吧？ “赵编撰，喝茶。”岑昂走过来对他说道。 话外的意思是别看了，看给你上司瞅的，恨不得蹦起来给你俩嘴巴子。 赵凯根本都没注意到，呲着个小牙乐的可开心了。 “多谢岑姑姑。” 接茬时候探花郎站起来，双手接，文官这边都看他了。 翰林院老大都有点儿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新来的探花长得好，文采也好，万一岑昂也看上他了咋整？ 旁的不说，以后在这宫里，他们翰林院就能横着走。 这么一想，还行，嘿嘿。 但从此以后，翰林院的一举一动就跟透明了一般，哪怕干活干到一半想小睡一会儿都会被岑昂知道。 “将军，对不住，是奴婢笨手笨脚。” 武将那边，茶盏碎掉的声音响起，岑昂都不用抬头，便知道肯定有人惹祸了。 “外面人都知道本将军脾气不好，你这小宫女做事怎么还能如此不认真？” 岑姑姑没说话，而是往旁边宫女身上扫了一眼，被瞧到的宫女摇摇头。 现在能站在这儿伺候太子近臣的宫女，都是手脚麻利千挑百选出来的，打碎杯子这种事儿万万不可能发生在她们身上。 又不是新进宫的小丫头。 所以岑昂便用眼神询问那武将身旁的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宫女摇头，岑昂就知道，这事儿不是宫女的错，大概率是这武将动作大开大合碰倒了茶杯，又不好意思承认。 武将脾气不好的名声人人皆知，不过能耐大，坏就坏在这人脾气和能耐一般大。 小宫女已经在跪地认错，她们是奴仆，有理也说不清。 “这要是在本将军府里，你已经被乱棍打死了。” 武将看着岑昂，想让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冷脸少女皱着眉头反瞧着他，人家都跪下和你赔礼道歉了，你还想咋的啊？ “岑姑姑？”武将唤道。 “可惜，这儿不是你的将军府，这是太子宫内，给你跪下道歉的是太子奴仆！” “你……” “将军，往细了说，你不也是天家奴仆么？同她，又有何区别？” 武将有些动怒，碍于在太子宫中，不好说些什么。 这也就是上过战场的人看见岑昂能不害怕，那浑身的气势，从她背后看都有点儿喘不过气。 “即使我等是天家奴仆，也与你们这种女流之辈不同，你们只不过能在宫内做些伺候人的小事，而我们，可是要为这大燕抛头颅洒热血的。” 岑昂将跪在地上的宫女拽了起来，小姑娘站起来的时候，眼泪婆娑，低声对岑昂道： “对不起，姑姑，给您惹祸了。” 冷脸少女没有说话，只是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抚慰。 说这话的是一位文官，一个看岑昂不顺眼很久了的文官。 一个，看不起女人掌权的文官。 岑姑姑刚想发作，华鸾也从后屋走了出来，准备二人一起骂人，谁知这时，赵凯站了起来，同那人辩论道： “荒谬，男子能为官为将，这是被赐予的权利，若女子能科考，出色的定不比男人少。” “抛去这点来说，大人如此瞧不起这些伺候人的小事儿，那您回家的时候别让夫人伺候你啊，往后来这太子府，也自己倒茶。” 被反驳的文官立即回道： “男子赚钱养家，让她们不为生活所扰，她们伺候人是天经地义，若连端茶送水这种小事儿都做不好，不如找个地方吊死。” 这话越说越过分，岑昂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看大人的官也没做的有多好，翰林院奏折上，每次税务收不上来的地方都有你，既然如此，大人还是赶紧辞官找个地方埋了吧，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赵凯好歹是个探花郎，论口才，也是能在大殿之上将皇上说的热血沸腾之人。 就这种小猫小狗，要不是官职比赵凯高，还真不一定能压他一头。 “翰林院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连尊重上官这几个字都不知怎么写。” 翰林院院长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家孩子帮自己心上人说话，关我什么事？ 你说的就对了？ 翰林院一群状元探花，真不把我们当回事儿是吧。 “天子门生岂容你如此羞辱？” 岑昂走到那位文官背后，手搭在他的肩上，硬生生将他按了下去。 “太子要回宫了，诸位大人好好歇息歇息，留着嗓子谈事才好。” 随即岑姑姑挥挥手，让小宫女们退了出去。 最后走的是她，她看了看那个武将，又看了看这个文官，满眼尽是狠厉。 “姑姑，您还没给本将一个解释。” 武将不饶不休，岑昂最终还是憋不住。 拿起前面宫女捧着的茶壶就走了过去，一脚踩在男人肚子上，一只手扒开他的嘴，另一只手将茶壶内滚滚茶水往他嘴里倒。 “解释是吧，这就是你姑姑我的解释，脾气不好是吧，打几场胜仗给你能耐完了，狂的一点儿边都没有。” 武将呜咽想反抗，却不知为何，被一妙龄女子踩得动也动不了。 “将军记住了，皇宫以后都不可随意打杀奴仆，奴婢劝您在府里也安静些，不然的话，我带着刑部去您家提人审问就不好了。” 岑昂现在是四品掌事，与武将平级，到时候真闹大了也顶多是互殴罢了。 华鸾还沉寂在赵凯为岑昂说话的八卦中， 这是真喜欢我家阿岑， 小嘴儿叭叭的， 站着一股书卷气， 勉勉强强吧，人倒是不错，还挺勇敢的，不怕得罪人。 然后华姑姑一眼没看住，就看见同僚将武将踩在脚下欺负。 “阿岑，太子妃娘娘要回来了，你同我一块儿去准备糕点。” 岑昂收回腿，将茶壶放在托盘内，冲诸位大人行了一礼，恬静文雅的退了出去。 第571章 父母爱情之狠厉掌事姑姑x又菜又爱探花郎(五) 诸位大人坐在椅子上不敢说话，看着狼狈咳嗽的武将，默不作声。 而翰林院众人齐刷刷看向赵凯。 真行啊你，谁都敢喜欢。 翰林院院长同他搭话道： “你什么时候和岑姑姑认识的？” “你是不是心仪她？” “你怕不怕被打？” “看着了没，武将都打不过她。” 宫内人都知道岑昂有身手，只不过不知道多好罢了。 赵凯书生气的白净儿小脸通红，磕磕绊绊的道出一句。 “院长，岑姑姑还不知道这些，别毁姑娘家清誉才好。” 哎哟我的妈啊， 院长那血压立刻上来了。 你还怪娇羞的，不是你刚才抻着脖子和人家辩论的时候了？ 华鸾与岑昂在后面坐着，等小厨房点心出来。 少女华姑姑贴着岑昂，一脸八卦的问道： “你看到那个探花郎了没有？刚刚替你说话呢。” 岑昂点头道： “看着了，我知道。” “那你就不动心呀？长得好看，又能站在你前面，我们阿岑有没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冷脸少女一脸不理解的看着华鸾，随即说道： “叭叭几句就叫保护我了？” “那他也帮你说话了呀。” “对，所以一会儿点心多给翰林院上一份。” “他可是得罪了上官呢。” “一会儿就不是他上官了。” 二人相视一笑，今天太子绝对拿那位开刀，查都已经查完了，人证物证俱全，就差一个发落。 想到这儿，二人不禁心情好了些。 但岑昂靠着华鸾，看着天上那几朵云彩，心中有些悸动。 虽然没有被保护的感觉，但还是有些感动。 除了太子妃与鸾儿之外，第一个为她说话的人。 人挺好的。 太子妃刚和太子到家，就被宫女告知自己家孩子被人欺负了。 蓝佑心不乐意，提着刀就去找那武将，想跟他撕吧两下子。 大家都是武将出身，你咋好意思欺负一个小姑娘？ 再说了，明明是你的错。 “佑心，冷静，我会帮阿岑出气……”太子在后面劝着。 他知道佑心的性子，不过太子也不会让自己宫内人吃亏。 提刀砍人这事儿多少有些不妥，好歹是自己太子妃了是不？ 蓝佑心只留给太子一个背影，她道： “不行，你帮我报仇不爽，自己报的爽。” 太子认命点头，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媳妇儿走。 “谁趁我不在家时候欺负我们家阿岑。” 看着提着青龙偃月刀冲进来的太子妃，文官们集体往后将椅子往后推了推。 而武将们有些不敢作声， 想起来了， 当今太子妃是西南王之女， 从小习武，也是跟着亲爹上过战场的。 刚刚同岑昂不饶不休的那个武将，正在医官的伺候下上药，满嘴水泡，脸上也都是，腿还有几处被烫伤了。 现在他说话都说不清楚。 “他……” 大家只不过是同僚罢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立刻有个武将出来将那人卖了出去。 蓝佑心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大刀，又看了看被上药的武将。 她回头，又瞅了瞅跟着自己过来的相公。 武将看到来人，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 “太子，您要为我做主啊。” “岑姑姑往臣嘴里灌开水，您瞅瞅。” 话说的是真不利索，太子都没听懂。 蓝佑心拎着刀站那有些尴尬，她冲跪在地上的武将说了一句。 “你说你，非得惹她，太子都不敢惹她你惹她！” 随即将烂摊子留给自己男人，提刀跑的飞快。 阿岑下手也太快了，都不给她留点儿，现在这样她在提刀要砍人传出去多不好听啊，说她们主仆欺负人。 太子看着不吭声的文官，嗷嗷哭的武将，脑瓜子嗡嗡的。 人就是贱， 人教人教不会， 事儿教人一次就会。 平常皇上和他跟这些大臣们说了不知多少次，来宫里收敛点儿，现在宫内好不容易一片祥和，后宫那些嫔妃们安静得很， 没有阴私肮脏的事儿，也没有谋害皇嗣争龙椅的事儿。 皇上皇后很满意，这些都是岑昂的功劳。 因为岑姑姑在这些事儿发生之前就按了下去。 不过是性子有些狠厉罢了， 不狠怎么能管住后宫？ 不过是脾气有些孤傲罢了， 年轻人谁不孤傲？ 有本事的年轻人谁又没点儿脾气？ 这可好，说不听。 看看这回还有谁不听。 太子粘着太子妃不早朝的时候，岑昂过一炷香来敲一次门，太子出门时候都得看她的脸色。 “这回长记性了？”太子问道。 “知道你脾气大，总算有个给你教训的人了，威武将军，你不是一直喜欢孤私库里那把长枪么？” 听到这儿，在地上哭嚎的武将立刻收声，爬了起来，期待太子殿下的下一句话。 “只要你往后收敛些你的脾气，在去给岑姑姑道个歉，那把长枪就是你的了。” “好嘞！臣现在就去。” “……” “……” “……？？” “？？？？” 不是哥们儿，你学变脸的啊，刚刚还嚷嚷着让太子殿下处置岑昂，现在……？ 威武将军寻思了，脾气可以改，歉也可以道，只要枪给他，他可以当传家宝，以后遇见岑昂叫她声亲姑都行。 “没让你现在去！回来！” 真的，太子觉着脑瓜子疼，摊上的全是祖宗。 “关门！谈事儿！” 至于为啥不问那个文官？ 贪赃枉法都要死的人了，问都是浪费口水。 第572章 父母爱情之狠厉掌事姑姑x又菜又爱探花郎(六) 这日午夜，岑昂例行去巡视，主要是看看宫内那些站岗的有没有玩忽职守。 远远的，冷脸少女就看见赵凯在翰林院门口站着，满脸哀愁与思念。 因着之前的关系，岑姑姑上去问了几句。 “赵编撰，有事？” 这话听起来冷冰冰的，可是已经是岑昂能说出最贴心的话了。 探花郎看向来人，有些局促。 岑昂眉头微皱，以为他有什么事儿不好开口，甚至说在官场遇见了什么不公。 这事儿可以和她说，她能走走后门。 “说。” 少女的语气如命令般不容人拒绝。 赵凯又看了看天，小声说道： “今日是我爹娘的忌日。” “同一天？”岑昂问道。 探花郎点头应道： “对，同一天。” 少女顿时没了往日的戾气，她爹娘也是同一天走的，再也没有回来。 岑昂的情绪顿时也有些低落，赵凯能感受的到，于是笑着安慰她说： “没事儿，姑姑，都过去很多年了，只不过今日没空给他们烧纸，着实有些思念。” 少女没有回这句话，淡淡问道： “你爹娘，是怎么死的？” “地动，那日我去学堂，学堂没事儿，地方空旷，可家里……”赵凯说着说着又陷入回忆。 旁边冷脸少女对他说道： “我爹娘也是同一天没的，宫变，再也没有回来。” “你要不要去宫外烧纸？我陪你同去。” 今日翰林院轮值正好轮到赵凯，他看了看身后工作的地方，随即摇头道： “不了，姑姑，今日我……” “去将王编撰喊起来，明日准他去小厨房吃饭。” 赵凯的话被打断，岑昂大声同身旁小宫女说道。 这个小厨房是太子宫内的，岑昂特许，明日这位编撰不用吃冷冰冰的水配馒头咸菜了。 “走吧，赵编撰。” 不容少年郎拒绝，岑昂带头，大步流星的往皇宫外走去。 赵凯在她身后跟着，想说些什么，却不知怎么说出口，他低头纠结了半天，快走几步来到岑昂身边，同她说道： “往后姑姑可唤我一声赵凯。” 冷脸少女点头回道： “岑昂。” 岑姑姑的意思是以后你说的话我听见了，以后你叫我岑昂就好。 “父母牌位在哪儿？” “在我家。” 赵凯在京城只租了间小院儿，离贫民住的地方很近，毕竟刚来京城，少年没有多少银子。 将岑昂带来自己住的地方，探花郎更不好意思了。 又小又破，真是委屈她同自己一起过来。 而少女看见小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禁高看了赵凯一眼。 瞧瞧，这小活干的这个立正，要是宫女儿就好了，铁定给她分去太子宫内扫院子。 岑昂手中捧着黄纸，是刚才在街上买的，大半夜，也只有办白事儿的地方没关门。 “岑姑……岑昂，这边。” 赵凯领着岑昂进了偏屋，这房间是专门放父母牌位的。 少年从腰间拿出火折子，吹了两下，将蜡烛点上。 屋内什么都没有，只留一个供桌，上面两个牌位，孤零零的。 在跳动的灯火下显着格外凄凉。 岑昂将纸放在地上，二人沉默无言，只认认真真的烧纸。 烧着烧着，少女同赵凯说道： “我家也有一间房，专门放爹娘的牌位，可我平常不能去陪他们，除了清明过年，都不能去祭拜。” “宫内事情繁多，我又不能把爹娘带去。” 岑昂说这些，无一句不是在和赵凯诉说着对爹娘的思念。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实打实的在告诉身边人，我想我爹娘了，并且觉着对不起他们。 赵凯本来专心致志的烧纸，一边烧纸一边在心里和爹娘念叨。 “爹，这是我心仪的姑娘，人美心善，做事手段雷厉风行，是不是很厉害？” “娘，她脾气很好，身手也好，您活着时候，不总说想看看那些厉害女子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么？您今天看见了吧，就是这样的，和您一样，一样温柔。” 在心里蛐蛐的探花郎突然听见这话，看着岑昂落寞的脸颊，不禁说道： “我可以替你去上香。” “真的？” 听到这话，岑昂唰一下抬起头。 自己家里现在只有个空房子，洒扫婆子都没有，若是赵凯能帮忙隔三差五去祭拜，想必爹娘绝对不会太落寞。 “真的。”赵凯认真回道。 “那我们一会儿就去我家看看？” 探花郎脸唰一下子红了，幸好屋里暗，没人看见。 这多不好意思，看认识多久就去人家姑娘家里，还要见人家父母，大半夜空着手，显得他赵凯像个不知礼仪的野小子。 “好，那我去准备些贡品给二老带去。” 岑昂看了看地上的黄纸，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供台。 不是…… 你要不要先给你亲爹亲娘做点儿？ “给伯父伯母的份带出来。” 赵凯没回，只慌乱的点了点头，出门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岑昂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探花郎没看见，若是看见了，定当称一声美人莞尔。 二老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岑昂心想。 但岑昂想到以后，烧纸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太子妃，很好。 她不想离开太子妃， 想在她身边一辈子。 所以，就不能耽误赵凯。 房间内还有些之前赵凯写写画画的草纸，刚刚被他垫在盆里当燃火料了，岑昂看着火盆，内心正陷入纠结的时候，突然发现刚刚底下的纸只剩下了两个碎片。 没有被探花郎关上的门带来一阵晚风，将碎片吹了出来。 两个字正正好好落在岑昂眼前。 入赘。 少女抬头，看了看牌位，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纸。 她从来不信神佛，但也尊敬这世间所存在的每一样东西。 岑昂低下头，小声冲牌位问道：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好歹，是赵家的独生子，唯一一根独苗苗呢。” 少女不知想到什么，平日冷着的脸害羞的笑了笑。 她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放到荷包里，继续冲牌位说道： “那二老，我们就说好啦？往后，我会对他负责的。” 第573章 父母爱情之七窍玲珑心华姑姑x一腔热血小进士(一) “听说最近那个探花郎总去你家帮着上香？” 今日，华鸾与岑昂出宫采购，说是采购，其实主要就是让下面的人去干，这二人出去玩，这是太子妃特意给她俩批的假。 好好两个姑娘，天天围着她转可还行，出宫看看也是好的。 二人定了个酒楼，让下面的人去采买，一边走一边唠嗑。 岑昂听到这话，笑了下，随即调笑道： “嗯哼，怎么？我们华姑姑羡慕了？” “是羡慕，你瞧你，桃花百年不现，一开就是朵绝美桃花，反观我呢，苍蝇蚊子一大堆，闹心死了。” “哈哈哈哈哈。” 华鸾在逗岑昂，冷脸少女心中也知道。 恰巧，走进酒楼，就看见一个少年郎在和管事争执。 “去年夏天，贵酒楼明明死了一歌女，官府派人来查，你们酒楼从上到下矢口否认没有见过她，就在昨天，你们东家吃酒时亲自说出认识那位歌女，在下王争，京兆尹官人，特此来重查旧案。” 刚巧，正在下楼的华鸾与岑昂被吸引了注意。 “哟，长得这么小？不到十六就在京兆尹办案了？” “这是今年的进士，已经十八了，只是脸长得小而已。” 下面，管事还在与王争吵架，说什么也不让他搜查酒楼，主要王争就想看看后院有没有藏尸体。 “搜查？请问官人可有搜捕令？” “本官乃京兆尹……” “这京城的官多了，是个官就能进来随便搜么？大人，这儿是京城，一砖头下去，砸这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有官身的地方，比你大的官多了去了，没有一个敢大摇大摆的进这酒楼搜人！” 听到这话，华鸾与岑昂对视了一眼。 “这是后面有人啊。” “不知是谁，语气真是猖狂。” 华鸾对岑昂勾唇，小声问道： “去掺一手？” “怎么？最近太子遇到事儿了？”岑昂反问道。 自己姐妹对官场上的事儿很感兴趣，太子好几次笼络人心的事儿都是华鸾给办得。 “这不，我想看看这酒楼背后的人是谁嘛。”华鸾道。 “那就管呗。” 二人携手下楼，为首的华鸾掏出一枚令牌，冲管事说道： “太子府内掌事姑姑够不够搜啊？” 那管事一看这令牌，有些纠结，随即磕磕绊绊说道： “再大的官也得有搜查令。” 身后的岑昂小声对王争说道： “这酒楼出事儿的概率有几成？” 王争那双小狗眼看着可凶了，也没管身边的是谁，只答道： “这么藏着掖着，估计有八成。” “来人呐，带着我的令牌，找京兆府尹要搜查令。” 两位少女就在旁边等着，华鸾看了王争半天，随即问道： “你平日里都用什么东西擦脸？看起来这么年轻？” “……” 王争都不知道说啥了，管事已经消失不见，不知去哪里回禀了什么人。 再下来时，满心都是想将王争几人赶走。 “这位官人，您刚刚在酒楼吃饭，一共消费五十两，这钱……您是不是得先结了？” 刚才王争是不动声色过来查案的，看见其中一个管事身上带着的荷包，与那位歌女亲爹身上的很像，这才发作出来。 现下，王争看了看自己桌上的两个菜和一壶酒，又看了看自己的荷包。 钱不够， 华鸾看出他的窘迫，拿了个银锭拍到桌子上。 “五十两，我替他给了，今日这个搜捕令你等也得等到，不等也得等到，回去告诉你们东家，早点把要交代的东西写出来，不然就让岑昂去刑部审他。” 岑昂看了看姐妹，行啊，你可真行。 旁人可能不知道岑昂的名头，但位置越高，越明白华鸾此话中的含义。 随即，华鸾回头问道： “为何京兆府尹不给你们发搜捕令？” 王争目光闪了闪，随后纠结说道： “我之前求过上官，但……被拒绝了。” “那这酒楼就更有事儿了。” 搜捕令被捕快带了过来，整个大燕，什么令牌比太子府的好使啊？ 华鸾与岑昂跟着王争往酒楼后院走，一行人鱼贯而入，冲了进去。 因为刚刚几人看见所有的伙计都停下手中的活往后院跑了。 一行人围在地窖旁，一个传一个的往外运骷髅架子。 “住手！” 华鸾与岑昂看着王争将场面控制住，随后直接让他进宫，连京兆尹府都没回。 回什么回，没听见不给搜捕令么？ 肯定有一腿啊。 “姑娘……我们带着犯人进宫，不好吧？”王争在身后追问道。 华鸾属于那种长的冰清玉洁，但双眸透出机灵狡黠的姑娘。 她回头，答道： “太子殿下亲自审问，不好么？” 按理说，她俩不能带人入宫，但没办法，谁让太子妃疼她们呢。 赵凯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翰林院，其中还有自己心上人，他上前拍了拍岑昂的肩膀。 冷脸少女回头，看着他。 探花郎也不知说些什么，只磕磕绊绊的道： “昨日我去给伯父伯母上香了。” “辛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 没有几句话，却将赵凯的心撩拨的小鹿乱撞。 怎么不算中意呢。 赵凯第一次去给岑昂父母上香时，他就已经表明了身份。 自己的意思也大大方方的和二老说了。 我就是喜欢您二位的女儿，我就是目的不纯。 但我是个好人，幸好还有点儿才学，如得佳人青睐，定不负她。 主要赵凯也会来事儿， 把岑昂在宫里发生的事儿也对牌位说。 虽然他们听不见， 但讲不讲是另外一回事儿。 不知为何，赵凯烧的香格外亮，烧的特别快。 岑昂也梦到父母的次数多了些，甚至有一次还梦见，爹爹和自己说，这小子还行，值得托付，让她别别扭，别打人。 “我们阿岑和鸾儿回来啦？” 岑昂与华鸾进屋，看见那个女人在逗雪球儿玩。 刚刚还有些剑拔弩张想插手审人的二位姑姑，周身气息瞬间平和。 二人对视，随即看向蓝佑心。 “娘娘，我们带了些宫外小吃，快过来尝尝，一会儿该凉了。” 第574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一) 别看长公主现在过得好，三个男人围着她打转，能忍受独占欲去和别人分享她，其实之前，在蓝佑心和太子都还活着的时候，这位公主的情路并不怎么顺遂。 换个词儿来形容，坎坷。 那时的赫兰，十六七岁，二八年华，虽然不是长公主，但也在宫里千娇百宠长大。 她遇到的第一个人是李逸，那时李逸亲爹还不是兵部尚书，而是侍郎。 但李逸比较出彩，长得好，功夫在年轻一波里也数一数二，赛场中打马球的样子一下就闯进了赫兰公主心里。 少女时的赫兰并不想当皇上，她觉着自己命贼好。 幼女，哥是皇帝，大燕兵强马壮，别说旁的国家敢过来打大燕，就是有人想联姻她哥都得动手。 所以这种天命之女不知挫折为何物，那时，驸马不可掌权虽不是明面上的规矩，但京城贵圈儿都知道，驸马与重臣之位无缘。 “李公子，给。” 这是宇文赫兰第三个月每日风雨无阻的去看李逸在校场练功训练，每当他训练完，赫兰都会贴心的给他送上一壶茶，冰冰凉凉甚是解渴，还有那带着淡淡微香的手帕。 李逸比赫兰大上三岁左右，这时候的李逸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心中理想和抱负不是驸马之位所阻挡的了的。 所以，他拒绝赫兰很多次。 说实话，李逸也没错， 想实现人生价值就不能当驸马，可当时最重要的一点事，李逸还不喜欢赫兰。 “多谢公主厚爱，但不用了。” 男人收起兵器便往校场门外走，少女赫兰那双眸子明显黯淡下来，身边的宫女有些看不过去，于是帮她说道： “我们公主看上他是恩赐，他怎么敢？……” “不可这么说。” 小宫女的话被赫兰打断， 她自己也明白，喜欢这件事儿是需要两情相悦的。 她不要找亲哥那样的男人，她觉着一对儿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应当是自己大侄儿和侄媳妇那样的。 嗯，赫兰年纪不大，辈分高，搁宫里，太子都得叫她一声姑姑。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不急，反正他也没有喜欢的人。” 反正他心里没有人，自己心里有他，慢慢磨，总归有那一天的。 天命之女，很有自信。 可是这份自信在那一天被打击到了。 她还是按照往常一样，想李逸了就去看他，只远远的看他一眼就成，也没有上前去打扰。 李逸的好友都知道赫兰公主倾心于他，经常拿这种事来打趣儿。 “我们李公子是不是要做驸马了啊？瞧瞧给我们赫兰公主迷的。” 男人眉头微皱，这话令他很不舒服，首先，好像他是个吃软饭的，其次，女儿家家清誉很重要，即使赫兰中意他，二人也一直保持距离。 哪怕赫兰过来找他，也都是隔着远远的说话。 “公主清誉，阁下还是管住嘴为妙。” 赫兰掀起马车窗户的帘子，趴在那儿瞧他，少女觉着，看着自己心上人就很开心。 他怎么能这么好看？ 今日，正好李逸远房表妹过来串门，大户人家倒是没有接亲的意思，倒是这二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与亲兄妹无异，所以李逸表妹下车时，直直扑向哥哥。 “表哥！” 男人接住少女，冲她笑的开心灿烂。 这一幕放在赫兰眼里，心里像被针扎了一般疼。 少女将马车帘使劲拽下，随即吩咐道： “回宫。” 马车轱辘吱吱呀呀的响起，过了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李逸往赫兰那个方向看了几眼，这次，她好像比平时待的时候少了一些。 就说李逸和他表妹，这俩人是真清白。 他表妹都定亲了，但就是兄妹俩关系好。 不是那种兄友弟恭的关系好，是那种太熟了，有点儿犯贱的好。 “哥，你看，我未婚夫给我在路上带的点心，还剩点儿渣，你吃不？” 男人反问道： “你未婚夫还能看上你？他是不是瞎？” 这就是二人的相处模式，倒也没有表哥表妹那种恶心人的事儿。 赫兰回宫后，趴在床上就哭，哭的哟，惨兮兮，而且把自己关在宫里不吃饭，皇后听到信儿之后烦闷半天，宫内又没有和她一边大的同辈，岁数相仿的都少，没办法，皇后只能叫自己儿媳妇去劝劝。 蓝佑心有点儿欠，要不说岑昂稀罕霍潇龙呢，就这哪有事儿哪到的模样，俩人一模一样。 “行，母后，我现在就去看姑姑。” 这句话的意思是：没问题嗷老婆婆，我现在就带人去看看热闹。 蓝佑心带着岑昂和华鸾就去了，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宇文赫兰在那摔碗，哭哭啼啼的说道： “我不吃我不吃！” 给蓝佑心逗完犊子了，和岑昂华鸾学着她说道： “我不吃我不吃~~~” “娘娘小声些，小心让公主听到。” “听到又如何，喜欢的人都不去争取，在这儿作贱自己身子让身边人心疼，她还有礼了？” 宇文赫兰听见外面这动静就知道谁来了， 其实她和蓝佑心关系不算好，这俩人见面就掐。 就你宇文赫兰是天命之女了？ 我蓝佑心不是？ 我爹，西南王。 我，从小学武，上过战场砍过人，长相就不用说了，大燕她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那你看，这不就尴尬了么？ 所以宇文赫兰一直不稀罕蓝佑心，但也只限于不稀罕掐掐架，至于陷害啥的那是一点儿都没有的。 人家一个公主一个太子妃，二人眼前好日子都过不完，哪里有空弄这些乌七八糟的啊。 “蓝佑心！我早晚撕了你那张嘴！” 宇文赫兰也不哭了，红着眼睛打开门，冲着太子妃恶狠狠的说道。 “哟哟哟，小模样还挺厉害的，这回还行嗷，比我家后院儿大黑厉害点了，小珍珠都没擦干净呢，用不用侄媳妇儿给你擦擦？” 少女赫兰听到这话，哭的更厉害了。 “蓝佑心，你真损啊，呜呜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哈哈。” 俩人一个哭一个笑，隔着一个门槛，岑昂和华鸾在后面硬憋，憋的脸色通红。 太子妃娘娘是有点儿气人，但也好使，估计赫兰公主哭完就不哭了。 第575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二) 宇文赫兰哭半天哭爽了，看着岑昂主仆三人在自己房间里喝茶，随即少女冲着岑昂说了一句。 “岑姑姑，我饿了。” 岑昂行了一礼回道： “奴婢这就去传膳，公主想吃什么？” 赫兰吸了两下鼻涕，随后发现鼻子哭的有点儿塞，吸不进去，拿手帕使劲擤了一下。 动静大的哟，蓝佑心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你规矩学哪儿去了？” “皇兄没让我学过规矩啊？” “……” 随即宇文赫兰对岑昂继续说道： “我想吃蹄花汤，烤鹅，还有……” “行了行了，好几天没吃饭，吃这么油腻，一会儿你肯定难受，阿岑，就给她弄这俩，再配个素菜，份量不要太多。”蓝佑心在一旁吩咐道。 “是，娘娘。” 岑昂与华鸾退出门外，屋内只留蓝佑心与宇文赫兰二人。 “多大点儿事啊，不就李逸和他表妹在门口抱了一下么？你心里不得劲儿就去问清楚呗，何必把自己逼成这样？” 赫兰有些别扭，从小到大，她唯一低过头的人就是李逸。 自己喜欢他，带着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第一次对爱情的憧憬，对另一半的幻想，这些都具象化到了李逸身上。 她不知怎么张口，有些时候，她觉着自己身为公主，不应该如此…… 如此卑微。 但在蓝佑心面前，她还是好意思说的。 “我堂堂一个公主，怎可像个悍妇一般去质问别人？况且……就算是悍妇，我也没有名分啊。” 太子妃觉着宇文赫兰的脑子已经可以扔了，你是公主，去找他朋友问啊，找他家里人问啊。 再说，蓝佑心不信李逸对赫兰没有感觉。 就像赫兰自己说的，她是公主，人长得好看，对喜欢的人热情真挚，这样好的姑娘，有几个人能不喜欢？ 所以，她早就听说这几日李逸总旁敲侧击打听宇文赫兰的情况，但他进不了宫，品级不够。 男人经常在宫门外徘徊，别人问他在干啥人家也不说。 “那你不会派人去问啊，派人查啊，算了。” 蓝佑心看着一根筋的宇文赫兰，随即继续说道： “也算你运气好，李逸这几日托你大侄儿手下打听你的消息呢，天天在宫门口蹲上一会儿，你要不要……” 太子妃本想说，你要不要在耗他几天。 谁知话没说完，宇文赫兰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岑昂与华鸾端着饭进屋时，只留自家主子一人。 “娘娘，公主呢？”岑昂问道。 蓝佑心也不见外，拿起筷子自己先吃了，冲岑昂摆摆手随后道： “没事儿，一会儿会完情郎就回来了。” 这边，宇文赫兰来到宫门口，隔着门缝看见李逸正在小吃摊子上往皇宫这边瞧。 少女冲守卫问道： “他在这儿几天了？” “每天都来么？” 守卫有啥说啥，答道： “回公主的话，那人这三天每日下午都过来，一待就是两个时辰，天黑才离开。” 听到这儿，赫兰开心的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随即拿出自己荷包的铜镜，看看自己的模样。 眼眶是红的，看起来我见犹怜，赫兰对自己现在这样子很满意，带着点儿虚弱，一看就是刚哭完的模样。 少女走出宫门，直直向李逸走去。 她来到男人面前，坐在他对面。 “殿下。” 李逸看着赫兰这副模样，声音不禁软了些，没有了平日的疏离与冷漠。 “殿下这几日，身体不适？还是心情不好？” 少女猜对了，这副模样着实惹人心疼。 蓝佑心拉岑昂与华鸾这热闹看的啊，在宫门缝那咯咯直笑，就是听不到他俩说啥，但能看到宇文赫兰那双装出来的犹豫小眼神儿。 还有李逸心疼的样子。 瓜子声嘁哩喀嚓的响起，蓝佑心自己吃还不算，还塞给守卫一把，让他们一起吃。 反正岑昂与华鸾是跟着自家主子磕的挺开心。 “你瞅瞅咱家赫兰那个样儿，还挺能装的呢。” 华鸾笑着接话道： “太子殿下聪慧过人，抱得美人归的法子一套又一套，公主身为太子姑姑，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边少女赫兰没回答李逸这句话，冲他硬扯出一抹笑容，直接的问道： “那日，在街口，同你相拥的女子，是你的心上人么？” 这话给李逸弄的一懵，什么玩意儿心上人？ 男人沉默了半天，随即缓缓又不可置信的问道： “公主问的，不会是我表妹吧。” 宇文赫兰冷笑一声，随即嘲讽道： “果真啊，表哥表妹，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 “哥！你瞅我新买的裙子，好看不的。” 表妹是边城人，一张嘴人家就能听出来，她上街回来正好看见表哥和不认识的姑娘吃饭，那不得高低上前问问么？ 李逸头也没回，一脸荒谬的看着宇文赫兰，指着从自己身后跑的杨的二正的表妹，冲她问道： “你说，我心上人和她一样？” 表妹逛的满头大汗，见着李逸冲他后背就一巴掌，拍的声贼大，听得宇文赫兰都觉着后背疼了。 “咋的了？指着我干哈？说我啥坏话呢啊？” “哥你给我也点一碗呗，我也饿了，加三份肉。” 说完，表妹就大大咧咧的坐到了男人旁边，腿往凳子上一放，要多豪放有多豪放。 这回宇文赫兰也不瞎寻思了。 这玩意儿，要是李逸心上人都有啥说啥的。 他俩这相处模式，比皇室中的亲哥俩都像兄弟。 “嗳，老妹儿，你谁呀，你叫啥？长得咋那好看呢？” “你这发簪哪儿买的？老贵了吧，我要成亲了，我也想买一套。” 宇文赫兰被问的沉默，但她慢慢回答道： “我是……我叫赫兰。” 少女被夸的有些脸红，随即把簪子从头发中卸了下来，放到桌子上，推给表妹，说道： “这簪子外面买不到，你要成亲了，送你。” 第576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三) 表妹在那秃噜面条儿呢，一看宇文赫兰这举动立刻就要掏钱给她，谁知少女转身就往皇宫跑去。 “嗳！赫兰老妹儿，钱！别跑啊！” 表妹放下筷子就想追，被李逸一把按了下去。 “她跑啥啊？”表妹问道。 “皇宫有门禁。” “嗷，她宫里的啊，哪个宫殿的大姑姑啊？” “……” “你吃吧，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李逸望着少女的背影，心中有些微甜，但又有些纠结。 太子妃三人跑的可快，回到宇文赫兰屋里，跟刚才没发生似的。 只留下一地瓜子儿皮， 太子妃跑的快，没管，但岑昂不能不管。 冷脸少女从怀中拿出两粒金瓜子，对守卫道： “扫了。” “姑姑……不必……” 回答守卫的是岑昂跟着主子一起跑的背影。 刚刚那位哭哭啼啼的少女消失不见，现在的是正春风得意的宇文赫兰。 蹦蹦跳跳一边哼着小曲儿。 “哟，我们赫兰公主会情郎回来了？” 蓝佑心吃着烤鹅翘着二郎腿对宇文赫兰说道。 “哼，他在意我，我开心。” 但太子妃必须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省着到时候宇文赫兰哭的更厉害。 “赫兰，李逸在京中的名头你也知道，翩翩公子，能文能武，人家志向不浅，你懂我意思么？” 李逸如果娶宇文赫兰，便不能离权力中心太近，爱情与自己的梦想，只能选一个。 蓝佑心的话宛若一盆冷水泼了过来，浇灭了刚刚燃起的初恋火苗。 是啊， 他…… 李逸这儿也是一样，毋庸置疑，他喜欢赫兰公主，但他又不想放弃自己毕生所求。 今晚是个不眠夜，谁也没睡着。 二人隔着京城的街道喧哗，共观一轮明月。 但蓝佑心不许， 她觉着这俩人得把话说明白了，要不不耽误对方时间么？ 再说了，谈情说爱这俩人还没有过呢，在那磨磨唧唧的好没意思。 所以，太子妃带着华鸾与岑昂大半夜的出门了。 “今天本宫要违反宫规，宵禁出门。” 蓝佑心说着这话，用眼睛一个劲儿的瞟岑昂。 宫里这位姑姑说的算，她也得尊重人家的工作。 谁知冷脸少女点头道： “主子想出去，那今夜的皇宫便没有宵禁，您的规矩就是规矩。” 就说太子妃心疼岑昂，这小嘴儿，多会说话。 太子坐在床上，满脸无语的看着主仆三人，男人深吸了几口气，随即开口问道： “佑心，非得半夜去么？” 蓝佑心回头，不惯着他的语气说道： “你当时追我时候，半夜爬西南王府院墙咋不这么说呢？你咋不大白天来呢？” “半夜有意境啊。” “那你问我非得半夜去？” 太子今天寻思搂媳妇儿睡香香，得，又睡不成了。 “那我和你一块儿去。” “……你身为太子，就不能有些自己的事儿么？” “没有，近日都忙完了，空余时间陪你。” 蓝佑心忍了忍，看着有些孤独的太子，随即道： “行吧，那你跟着去不能说话，也不能让李逸看见你。” 今天晚上，蓝佑心准备把宇文赫兰偷偷弄出宫。 别说什么安全不安全，她一个太子妃，还有个太子，这俩人哪个不比宇文赫兰值钱？ 要担心安全也应该担心他俩的。 一行人偷偷摸摸的跑到赫兰住的地方， 这一道儿岑昂尽使眼色了。 守卫其实是发现不了蓝佑心一行人的，这里面也只有华鸾没有身手，但架不住宫内的暗卫都是岑昂布置的啊。 人家往房顶上一趴，什么看不见，时不时树上还有几个。 看见穿的黑漆漆的一行人，暗卫刚想出招，定睛一看，岑昂在同他们打手势。 行吧，谁让岑姑姑疼主子呢。 “宇文赫兰。” 蓝佑心趴在窗口，轻声唤道。 少女在床上瞪着一对儿亮晶晶的眼珠子看窗外月光呢，愁啊，想跟李逸搞对象儿，但是又不能耽误人家一辈子。 恍惚中，她好似听到了蓝佑心的声音。 “我是不是被蓝佑心气恍惚了？怎么大半夜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果然，就她烦人。” 这话被蓝佑心听了个正着，太子妃敲窗户的手用劲了些。 “宇文赫兰，我就知道我打喷嚏的时候是你在后面说我小话。” “？？？” 赫兰公主听见窗口声音，立刻穿上鞋跑了过去。 “你大半夜不睡觉偷听我墙角做甚？” “我带你出宫去找李逸。” 宇文赫兰抬头，瞅了瞅夜色，随即又低下头和蓝佑心说道： “太子妃娘娘，半夜了！” “你家谈情说爱不在半夜偷摸整啊？就你这身份，大白天和人整人家也不同意啊。” 白天李逸敢和宇文赫兰走在大街上被人看见，第二日李逸就会被逐出兵部，不管找什么理由，应该会去翰林院或者礼部领个闲散差事过了一辈子。 “别磨叽，你到底去不去？”蓝佑心心急的问道。 她还想看热闹呢。 “去！” 说完去的宇文赫兰抬头，看见了跟在蓝佑心几人身后的太子。 少女指着太子，怂却强硬的说道： “大侄儿，你能不能管管你媳妇儿，你身为太子不管教她也就算了，还跟着她一块儿胡闹！” “走吧，赫兰姑姑。” 太子和蓝佑心一唱一和，将宇文赫兰从闺房弄了出来。 那边的岑昂已经将侍卫和丫鬟拦了好一会儿了， 皇宫戒备森严，尤其岑昂定的规矩更严，宫女守卫太监怎么轮岗，怎么查。 冷脸少女回头看了看一脸偷摸却又开心的主子，脸颊露出一抹不太让人察觉的微笑。 随即她回头，对宫女与侍卫说道： “今天晚上你们什么也没看见，知道了么？” “是，岑姑姑。” 李逸那岑昂他们去不方便，太子唤了个暗卫过去叫的。 当宇文赫兰与李逸站在一块儿时，蓝佑心又将华鸾与岑昂身上带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自己荷包不够装，所以特意用包裹装了些点心。 一边吃一边往太子嘴里塞。 “你也吃，一边吃一边看他俩，跟看戏似的。” 太子用嘴接过点心，看了看蓝佑心。 看别人干嘛？ 看她就够了， 一辈子都看不腻。 第577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四) “李逸。” 太子暗卫将二人带到李府一处僻静花园内，少女赫兰双眸中宛若藏着星河，尤其是在月光的照耀下，她就那么看着面前的男子，口中轻唤他的名字。 男人咽了咽口水，心跳的很快。 “我喜欢你。” 听到这话的蓝佑心，捶了几下身旁的夫君，指着宇文赫兰一脸激动。 你们宇文家的人都稀罕打直球么？ 李逸整个人都傻了，站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 可能是第一次与人表白，少女有些害羞，但害羞归害羞，身为公主的经验告诉她，无论做什么事儿都要大大方方的。 她直接扎进李逸怀里，环住他的腰身。 “李逸，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我。” 每天在兵部训练的细腰被宇文赫兰环在手臂中，少女能清楚的感觉到男人衣服下结实的肌肉与炙热。 他没推开自己，是不是就代表他也喜欢她？ “公主殿下，我……” 李逸话没有说完，只是反抱住宇文赫兰，心中更加忧虑不堪。 蓝佑心看到这儿也不笑了，皱着眉看着李逸。 “他怎么回事？” “李逸此人品格没的说，能力也出众，可若是他当驸马，有些委屈了他。”太子在一旁说道。 “公主看上他，他还委屈了？” 男人不知道怎么和媳妇儿说这件事， 因为感情放弃前途，这事，不公平。 “他和赫兰，不可能。” “你是太子，往后……你坐那个位置上，连你也不能给李逸一个他应该有的位置么？” 这话问的很直白，但是太子不想骗蓝佑心。 他摇摇头道： “不能，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李逸是兵部尚书之子，排兵布阵，若好好培养，应是元帅之才，驸马怎么可能掌兵？” 公主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可是正儿八经有皇家血脉的，到时候人家反了，扶持自己孩子上位，我就问你这孩子是不是皇家正统吧。 到时候那群大臣都没话说。 蓝佑心听到这儿，眼神有些落寞，看着红着脸同李逸说话的宇文赫兰，不知一会儿怎么告诉她这个消息。 今日，应该算是二人表明心意的一天。 其实若是没有蓝佑心带宇文赫兰出来，公主只能拖的更久，到了分开那天，她会更加伤心。 “那我也不能让她和李逸只好一天啊。”太子妃碎碎念道。 “佑心可以晚些再告诉姑姑。” “晚了她不更难受么？” 那天晚上，蓝佑心苦口婆心的又劝了宇文赫兰一遍，将利害关系揉碎了给她讲，可谁又能阻止一个刚刚春心萌动的少女呢。 回答蓝佑心的只有一句话。 “李逸说，他后天带我出宫玩，到时候你把岑姑姑借我呗，我宫里人没她靠谱。” 太子妃不愿意的点点头，说不听的，她懂这种感觉。 那时候她爹也这样，劝她别嫁给太子。 太子以后是要当皇上的，屋里小妾一大堆，自己的脾气受不了这事儿。 当初蓝佑心也因为这件事纠结过，但还是赌了。 深宫，四方天，她来这儿的第一天就是忐忑。 还好，皇后娘娘是个很好的人，是那种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看的女人。 皇后娘娘说： “太子同我说了，他这辈子只想有你一个女人。” 说完这话，皇后低头笑了笑。 笑中那抹羡慕和骄傲，是掩盖不住的。 虽然，我孩子他爹是皇上，虽然，我夫君后宫有别的女人。 但我儿子不是， 我把我儿子教的很好， 他会很专一，并且心疼自己夫人。 “但司衡是太子，是储君。” 听到这儿，蓝佑心心里凉了半截，她知道，皇后娘娘该说太子身不由己了。 “身不由己是必然，即使没有政事的关系，也会有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过来倒贴，你在武将世家长大，不懂里面这些弯弯绕。” “我从小就培养了一位宫人，做事麻利，脑子也聪明，往后，她就是你身边的大姑姑，帮你解决太子身边这些事儿。” 昂？ 太子妃被说的有些懵逼。 还能这样的么？ 然后，蓝佑心回宫就遇见了岑昂。 皇后娘娘说的是对的，确实如此，可是有了岑昂之后，感觉这些事儿迎刃而解，甚至都没闹到自己面前来，那些女子就自己消失了。 所以太子妃很懂宇文赫兰现在的心情。 谈情说爱，互送情书，只差互许终身了。 可差错就出在这互许终身上面， 李逸不愿做驸马，而宇文赫兰，也不可能舍弃公主之位。 无论哪个选择，对对方都不公平。 他们俩的事儿时间越长越藏不住，京城贵人几乎都知道了，包括李逸亲爹，那时候的兵部侍郎。 “李逸，你这是拿咱们家男人的前途做赌注啊！” 李逸跪在亲爹面前，受着亲爹教诲。 “你当驸马那么好做？就你一个人远离政权就完了？我告诉你！是我们家所有男人都要如此，这样皇上才会放心！宇文家才会放心！” “逆子！” 父亲的话好像让李逸从这美梦中惊醒，但让他放弃宇文赫兰，他舍不得。 “明日，你必须去和公主说清楚，然后回来相看！过了春就成亲！” “爹？你让我和公主断干净可以，成亲万万不可！” “我儿，成亲不是让你死心，是让公主。” 那些在皇权滋养下的天之骄子怎么会轻易放过心上人，就拿近的来说。 当时太子殿下只同陪父亲进京述职的蓝佑心待了不足半月，就直接追到西南王府求亲。 李大人不信宇文赫兰能那么轻易放弃，这种事儿，都随根。 分开这种事，当面谈最好。 李逸和宇文赫兰将话说了个明白。 “赫兰，你我还是就此算了吧……” 少女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这一天，她已经预想过很多次。 宇文赫兰从一开始就知道，和李逸的可能性不大，可她偏想试试，万一呢？ 万一他们俩会白头偕老，万一…… 万一他离不开我，愿意……愿意做一辈子的驸马…… 第578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五) 可她赌错了，没有万一。 “李逸，你做的我的驸马，也可以……也是受人敬仰的，不会比你自己努力得来的官职低……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你。” 少女呜咽着挽回，她还是想试试，怎么就不行呢？ 别人都行，偏偏她不行？ “赫兰公主，可我这辈子都不会开心，李逸心中所想，是为大燕百姓做些实事，驸马，不行，做不了。” 听到这话，宇文赫兰感觉自己全身血液倒流，手脚冰凉。 少女颤抖着说道： “既然如此，祝李大人的仕途一帆风顺，你我就此别过吧。” 赫兰回身的时候，几乎站都站不稳，是岑昂用内力将她硬顶了起来，胳膊死死的撑着少女全身。 宇文家的人，绝不会在外人面前低头，更何况是因为这种事儿，所以公主必须在李逸面前大摇大摆的走回去。 必须。 宇文赫兰回宫以后就嗷嗷上了，后宫这些妃子加上皇宫天天听她嚎，嚎的皇后又去找蓝佑心。 “旁人可能以为当上驸马之后，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可咱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事儿倒怪不得李逸。” 蓝佑心这时候有点不赞成自己老婆婆说的话。 “母后，不是那样的，赫兰刚回来的时候，哭上几天，我都劝好了。” “然后气人的事儿来了，李逸他爹给他定了一门亲事，赫兰听完这消息，顿时哭的那叫一个厉害，这不，咱宫里这些人都被她闹麻了。” “真的，母后，但凡赫兰说，她要李逸当她驸马，我现在带兵去把李逸抢过来，当天晚上就洞房。” “我问她你想咋的，人家说要李逸心甘情愿，再然后到现在，人家心甘情愿也不要了，李逸也不要了，姑姑说了，她不开心，哭几天就好了，让咱们再忍忍。” 皇后瘫在凤椅上，对于这个和孩子一般大的小姑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要不，你让阿岑带她出去玩玩？” 蓝佑心撇撇嘴，说实话，她是行，大不了大家一块儿出去玩，但阿岑不一定乐意，因为阿岑看她哭哭啼啼就想骂人，但碍于宇文赫兰是主子不能骂。 “行呗，我去问问阿岑。” 说罢，蓝佑心伸手，抻了两下裙子，回了宫里。 今日又要到太子妃身边两个大姑姑的休沐日了，正好，能带宇文赫兰出去走走。 华鸾本来打算与王争一起在酒楼吃顿饭，结果姑姑带过来了三个人。 宇文赫兰，岑昂，蓝佑心。 整整齐齐的跟在她身后。 七窍玲珑心的华姑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个……都是我同僚。” 娃娃脸少年不信，他见过宇文赫兰。 但没有声张，到了包间之后，他指着宇文赫兰说道： “这位好像不是……宫内管事吧？” 见王争问着自己，眼睛肿的和青蛙似的少女哼唧道： “我不是，我是公主，但今天你不用行礼，她俩带我出来玩的，京城有啥好玩的地方没，你也可以说说。” 其实自从上次华鸾出手相助后，王争与她还私下传过书信，怎么说呢，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甜蜜。 奈何电灯泡有点儿多。 多就算了，偏偏有两个人还没有自知之明。 岑昂对这种事无所谓的，她觉着华鸾不会嫁人，因为她舍不得太子妃。 男人而已，遇到那个人了心动很正常。 至于她自己，赵凯他爹他娘都同意入赘了，他还说啥了？ 所以，岑姑姑拿盘糕点在包房窗户口看热闹，主要的是看底下形形色色的路人，那种忙碌感，再加上身边这几个好友，让她觉着无比真实。 而蓝佑心和宇文赫兰就不一样了， 往那一坐，就看着华鸾有些羞涩通红的脸蛋儿，再看看王争。 然后太子妃冲着小姑姑抿抿嘴，用眼神示意一下桌底。 那个意思是，俩人拉手了。 “你俩才认识多久就拉手？” “我和李逸认识半年手都没拉上。” “……” “……” “……” 这两句话给在场的众人都说笑了，包括当事人，只有岑昂认真的回复道： “那赫兰公主要反省一下自己，为何鸾儿可以这么快拉小手，你不行，连我都不如。” “你？” 宇文赫兰有点儿不信，岑昂，宫里谁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有人喜欢她呢？ “对。” 岑姑姑点头道。 “谁啊，你和谁拉手了？” 冷脸少女一眼一板认真答道： “翰林院编撰，新科探花郎，赵凯，不仅拉过手，连嘴都……” “哎哎哎，这不能说啊，这不能往出说。” 蓝佑心起身，拿了一块儿糕点塞到岑昂嘴里，这事儿自己忘教她了，毕竟阿岑是第一次，觉得这种事光荣也是正常的。 但说出来的岑昂依旧骄傲，冲着宇文赫兰昂了昂下巴， 给公主气的啊，又成小仓鼠了。 李逸知道自己被定亲之后，就让亲爹捆在了家里。 都不是关，是捆。 李大人知道，关是关不住的，只要这孩子四肢健全，必会跑出去退亲。 半夜三更去人家女方家都有可能。 但李逸必须彻彻底底断了与宇文赫兰好的这个心思， 是，二人的确分开了。 但万一死灰复燃呢？ “爹，你让我和赫兰断了联系，我做到了，但成亲这事儿绝对不行。” “我当不成驸马，可我心里有她，大不了我一生不娶，看她找个驸马安安心心的过一辈子也好，我们两个人这样也就作罢，万万不可再拉个清白姑娘进来，耽误人家一生。” 李大人没理他，直接叫人捆在床上，成了个毛毛虫。 开心了一天的宇文赫兰，在寂静又漆黑的回宫路上，又开始哭了。 “我当时……和李逸……就是在这个时候定情的。” 蓝佑心和华鸾还挺有耐心，好言好语在旁边劝着。 但岑昂就不一样了，脑袋上的青筋被宇文赫兰哭的直抽抽。 随即，冷脸少女和太子妃悄声说道： “娘娘，您先带长公主回宫吧。” “那你呢？”太子妃反问道。 “我去给咱们大燕公主治治心病。” 第579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六) 岑昂跑去李府，将李逸放了出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他，转头回了宫。 “怎么样了阿岑？李逸见着了？”蓝佑心问道。 “见着了，跟不跟公主好我说不准，但明儿，他的婚事就没了。” 和李大人猜的一样，到底是自己儿子，自己了解的很。 当天晚上李逸就去退了婚，因为是半夜，所以没人知道也没人声张。 宇文赫兰听到这消息，傻傻的看着岑昂，觉着她很厉害。 “姑姑，那你能让李逸心甘情愿当我驸马么？让我俩百年好合那种。” “……” “赫兰公主，我只是宫内个一个管事罢了，这事儿您得求月老。” 说罢，冷脸少女头也不回的跑了。 可不跟这恋爱脑一块儿唠嗑，他们宇文家的人都这样，一碰感情脑子有问题。 李逸原本以为，会这样和宇文赫兰当个过客，各自生欢一辈子。 可， 当在校场上看见她冲别家公子笑。 那个平常冷静理性的李逸，心忍不住的绞痛。 体内那股占有欲作祟，在叫嚣。 去，把她抢回来，让她只准冲他一个人笑。 宇文赫兰在这儿和骆蕴聊的畅快，完全没注意到狼狈打马而去的李逸。 骆蕴，工部侍郎的儿子。 也是巧，当年宇文赫兰遇上他仨的时候，这三个男人的亲爹都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官。 侍郎，说出去挺好听的。 但在宇文赫兰面前着实有些不够看。 这个人与李逸不同，一张嘴出口成章，最会哄女孩子开心。 宇文赫兰和骆蕴是在一家花楼门前碰见的， 那天，岑昂她们几个带她出去玩，刚好碰见一俊俏公子满脸口脂从花楼门口走了出来。 撞到了宇文赫兰。 “这位姑娘，不好意思，是在下莽撞。” “没事儿，下次小心点就好了。” 那时的赫兰，青春，灵动，活灵活现，古灵精怪。 骆蕴冲她赔礼道歉结束，人都走出二里地了，少女才反应过来，冲岑昂说道： “他咋知道我是女的？” 岑昂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除了换身男装之外还有啥不一样么？ 别人又不瞎。 骆蕴和李逸相比之下就没有那多雄心壮志，他在家中是幼子，模样出彩，文采又好。 与那些科考写文章，做学问的文采不同。 骆蕴擅长写诗写词，经常给花楼里的姑娘们写，这些姑娘便把他视为梦中情人，哪怕是倒贴与他春风一度也是好的。 但骆蕴不，他就是单纯觉得这些姑娘漂亮，想和她们在一起玩。 也喜欢花楼那种莺莺燕燕不知白天黑夜的气氛罢了。 没想到，当日碰到的姑娘竟是赫兰公主。 李逸和这位公主的事儿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好多人都说是赫兰公主逼着李逸和她好，但今日相见，骆蕴发现并不是如此。 “赫兰公主如此可爱，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嚣张跋扈。” 长得有些女气，但眉眼中尽是潇洒的骆蕴靠在柱子上，冲宇文赫兰说道。 公主今日也是一身骑马装，干练俏皮，她挑眉，冲骆蕴问道： “怎么，旁人说我坏话？” “不过是说一些您和李逸的旧事罢了。” “估计又是那些贵女说的吧，不过没关系，毕竟她们也不喜欢蓝佑心。” 宇文赫兰不是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到时候她们可以坏太子妃。 少女而是想，讨厌我自己一个人，那可能是我的错，但你如果还讨厌别人，那就是你不对了。 人家总有办法将自己劝的明明白白。 一阵喧闹，宇文赫兰和骆蕴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是蓝佑心不知道又在欺负谁了，赫兰心想。 不过每次看她骂人倒挺有意思的。 这不，蓝佑心的出现算是抢了京中贵女的梦中情人，太子。 有钱有颜又有权， 凭啥你一出现，太子妃的位置直接没有了？ 没有就算了，身为太子妃，不懂得一点儿谦让，为夫君分忧。 连妾室侧妃统统都不让进门。 蓝佑心：不是姐妹儿？我么？你们害怕岑昂怪我啊？ 太子妃一身蓝色短打，单腿踩在椅子上，那副模样好像身边的岑昂与华鸾是她小妾一般。 “太子妃还是规矩些好，毕竟您夫君将来是要做这大燕第一人的，到时候，殿下就不一定对您有那么多的新鲜感了，往后因为规矩这事儿，伤了夫妻情分可不好。” 这话的意思是，蓝佑心从小没学过宫内的规矩，往后太子对她厌倦下头了，她这太子妃之位就到此为止。 太子妃也不气，扭头，接过岑昂喂过来的葡萄，然后说道： “这不就尴尬了么？他就是没见过我这种没有规矩的女子，太子在京城十八载，你们京城贵女竟没有一个如我一般的女子。” “洒脱，有脾气，还能提刀杀敌。” “啧，不太行。” 蓝佑心说话气人，旁边的贵女也被她气的跳脚。 “太子妃娘娘真把没规矩当成特立独行了？不过是太子殿下新鲜罢了……” “让他新鲜一辈子也是我的能耐，和你们不一样也是我的能耐，这位……不知道谁家的小姐，你想当太子侧妃也好，良妾也罢，东宫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只要太子点头，你有胆量，尽管入他后院。” 太子妃说这话的时候，岑昂正冷脸瞧着那位贵女。 手中拿着水果刀，一片一片的将苹果皮削了个干净。 而华鸾，笑颜如花，笑的灿烂，眯着的双眼满是算计。 这二人站在太子妃身后，明晃晃的威胁着这位贵女。 可不是让蓝佑心说对了么？ 太子点头是一个，想当小老婆的人有胆量是另外一说。 这二人就站在你面前，你看你有没有当她俩主子的想法吧。 “整个大燕，最好命的女人就是太子妃了。” 骆蕴望着那边的场景，对宇文赫兰说道。 “还行吧，重点是，她身边这俩姑姑真让人眼馋，我也想要。” “……” 皇后把这话听了个清楚。 这不行啊，小姑子。 华鸾是人家自己带过来的，岑昂…… 我去哪儿再给你淘登一个无父无母又有能耐的小姑娘来啊？ 第580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七) 骆蕴笑的直往人心坎里勾勾，给宇文赫兰惊艳了一瞬。 然后，她好像被抓包了般往蓝佑心那边瞧上好几眼，看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又大大方方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起来。 这可不能让她侄媳妇发现她又有点心动，好看的东西谁不爱看啊，她就是觉得面前这个公子长得好看而已。 就像话本子里的那些甜蜜一般，骆公子顺水推舟的约赫兰出去玩，时不时还去宫里看看风景。 反正这二人似一对儿，又总带着几分疏离。 蓝佑心觉着这样挺好，没啥不好的，和李逸都断好几个月了，再加上和骆蕴认识的这段时间，归拢归拢差不多半年，半年了，谁都该走出来了。 只有太子妃是这么想的， 李逸不是， 宇文赫兰也不是。 少女觉得自己这喜欢有些不值钱，她觉得自己多情，好像皇帝亲哥。 再加上，李逸是她得不到的那轮白月光，总会有些纠结和害怕。 李逸就不同了，每日除了去兵部外，只要闲下来就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 醉酒过后，他可以在梦中见到那个对他嘘寒问暖，只对他展露笑颜的少女。 她是公主， 若不是因为她喜欢他，给他特权，他李逸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同她说上一句话。 硬朗俊俏的脸庞上满是绝望，手中拿着的酒壶渐渐变空。 李逸脸色发红，头昏眼花，晕乎乎的躺倒了床上。 望着窗户外的月色，呢喃低语： “赫兰，你来看我了。” 窗外院中空无一人，李逸在床上伸出的手好似抓住了什么。 前十八年，自己除逢年过节需给长辈敬酒外，滴酒不沾。 现下不一样了，这东西真好。 每次喝多了都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赫兰，你别对他笑好不好，对我笑。” 在李逸面前的那个宇文赫兰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笑了一下，随即往门口走去。 看着这个虚幻背影，在床上躺着的公子立刻起身，踉跄追逐背影下床，跌倒在了地上。 “赫兰，别走。” “别不要我……” 爱而不得的执念痛楚直达心扉。 第二天酒醒，李逸又变成了那个一心为大燕的贵公子，好似昨日晚上颓废的不是他。 李逸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服，提剑走了出去。 这段时间，只要听说宇文赫兰出宫，他都会跑过去远远瞧上一眼。 最近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她已经不在京城玩儿了。 而是同那个骆公子去庄子里游山玩水。 “骆公子心中有没有大志向，可以说出来让我听听。” 好像是因为之前李逸的关系，赫兰被伤了心，一直对新人有些害怕。 万一，这也是个心中有梦想的人呢。 自己是公主，还是别祸害人了。 骆蕴是见惯风花雪月的人，他知道宇文赫兰在纠结什么。 “公主放心，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当个轻轻松松不愁吃穿的潇洒公子，平常写诗作词已经足矣，最大心愿就是同心上人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宇文赫兰被这种完美再加上补充的回答惊艳到。 刚谈过一次恋爱没什么经验的公主哪里受得住这个啊。 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还有第二个原因， 她和骆蕴第一次是在青楼见面的，满脸口脂，她不喜欢这样。 公主需要大气，但她对自己喜欢的人可不想如此。 “那骆公子成亲之后，还会去青楼么？” 在桥边靠着的翩翩公子笑着答道： “认识赫兰以后，我便再也没去过那种地方，若是赫兰愿意做与我白首偕老的那个人，我便永远不会再去。” 这表白表的，直直让宇文赫兰有些脸红心跳。 和李逸在一起的感觉不同，骆蕴是真的懂自己。 那种小心翼翼被呵护住情绪的感觉，不一样。 少女拉住骆蕴的袖子，微微羞红的脸颊凑了过去，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搞得这位公子也有些害羞。 “你在青楼的时候和那些姑娘们亲过嘴儿么？” 骆蕴哪里听过这么直白的提问，但还是摇摇头道： “没有。” “我不信，我想试试。” “啊？” 趁着骆公子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宇文赫兰直接亲了上去，诱人红唇带着口脂的花香味，里面好似还加了蜂蜜，甜滋滋的。 骆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脑袋轰一下，觉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亲完之后，宇文赫兰好像个仓鼠一般，从怀中拿出手绢，先给自己擦了擦嘴，又给面前男人擦了擦蹭上的口脂，点头说道： “确实没亲过，但是我亲过。” 宇文赫兰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告诉他，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要是嫌弃你现在就可以走。 骆蕴倒是不介意这种事，他与宇文赫兰相识几个月，了解少女秉性。 甚至往后都不用担心她会找面首，不过是上一位罢了，他还没有这么死板。 “无妨，往后，都是你和我。” 往后所有日子都是你和我亲。 二人相视，笑的开心璀璨。 而躲在小河旁边树下的李逸，被这一幕刺了双眼。 他好像觉得，赫兰这辈子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或者说，就算有喜欢的，也绝对不会越过他去。 对他的喜欢，永远是最多的。 毕竟身为公主，她愿意为他低头。 一遍一遍的问着：李逸我们再试试好不好？万一有解决办法呢？ 男子一身黑袍，上面有些金丝线做点缀，躲在树后，看着二人携手而去的背影，双手忍不住的发抖。 赫兰说过，他穿黑袍最是好看，显着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在认识公主之前，他大多数衣服都是白色。 带着温度的水滴落在李逸手背上，他抬手，触碰脸颊。 “赫兰，我什么都不要了，行不行……” 这话随着泪水一涌而出，可宇文赫兰听不见，错过就是错过。 一口鲜血吐在了树干上， 今日，李逸从朋友那打听到，宇文赫兰会来这个庄子上玩，他头天晚上早早就过来住下了。 他不知道过来干什么，只想着，见她一眼也行。 相思苦太难熬， 可这一见，还不如不见。 第581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八) 李逸回到家时，脸色苍白，吓坏了家中长辈。 “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和娘说。”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同亲娘说道： “娘，无事，儿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 “娘给你请了大夫过来，一会儿让大夫给你好好看看。” “让娘担心了。” 说罢，男人就要去拿桌子上的酒。 李夫人立刻将酒夺了过来，有些激动的说道： “逸儿，你这是做什么，每日回家就是与酒作伴，今日身子都这样了，还想喝？听娘的话，停上一段时间，等身子好了再喝行不行？” 李逸默不作声的摇摇头，从自己亲娘手里将酒拿了回来。 他看着李夫人，眼含泪水道： “娘，我要是不喝，一天都挺不过去。” 以前，知道赫兰是喜欢自己的时候，他睡觉都是安心的。 后来，和赫兰分开之后，觉着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吧，赫兰好好过就行。 那时候他勉强能睡得着，有时还能梦见和宇文赫兰在一起的回忆。 再然后，赫兰身边有了骆蕴。 那个男人知情知趣，比他会哄赫兰，会让她开心。 而且，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当驸马也无所谓。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自己都比不上他。 至此，李逸没有酒，再也不能入睡。 他也想睡觉，因为在梦里，赫兰是喜欢他的，赫兰是牵起他的手让他亲的。 ——噗 李逸还想再喝一口酒时，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随即晕了过去。 “来人呐，来人！” 李府乱成一团，而骆蕴正和宇文赫兰在宫内说着悄悄话。 “赫兰，我过几日得再去青楼一趟。” “你不是说以后不去了么？”少女反问道。 “对，但我如果很长时间不去，那些姑娘们会派人来找我，或者自己亲自去骆府门前堵我，现下，我有了你，有必要将这事儿说清楚，往后我不会再去，让她们也不要再寻我。” “以后，我只为你写诗作词。” 赫兰抿抿嘴，那小模样被蓝佑心带的，有些傲娇。 她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才没有那些姑娘那么好的才艺，我啊，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可能以后骆公子的才情无处发泄了，可惜么？” “那有什么可惜的，只这样看着你，我就灵感如泉涌。” 骆蕴这人蓝佑心觉得还行，起码能和赫兰考虑考虑以后。 但事儿，坏就坏在骆蕴再一次去青楼这上面。 李逸在家躺了几天，大夫过来诊治，就是因为喝酒喝多了，所以才会吐血。 往后好好保养便是。 这几天，李夫人也弄明白儿子为什么喝酒，说到底，还是因为公主。 但公主可不是他们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没有办法，只能认。 李逸不认， 他这几日，将骆蕴查了个底掉。 就经常出入青楼这一点，他就配不上赫兰。 赫兰性子娇贵，占有欲尤其严重。 他今日正好看着骆蕴进了青楼，李逸在后面跟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让赫兰亲眼过来看个清楚。 想见公主，先找岑昂。 冷脸少女都无语了，你们谈情说爱折腾我干什么？ 要不是太子妃欠欠儿的喜欢看这事儿，她绝对不会出来见李逸的。 “事情就是如此，劳烦姑姑将公主请来，李某带她亲自去看。” 岑昂看看蓝佑心，蓝佑心点头，岑姑姑屁颠屁颠就去请人了。 主子的想法最重要。 听到李逸来找自己，宇文赫兰有些疑问，别说现在了，就算之前他俩好的时候，李逸也没主动找过自己。 “他来寻我何事？” “带你去捉奸。” 岑昂这话说的有些露骨，反正听李逸磨磨唧唧就是这意思。 “……” 宇文赫兰最终还是跟着岑昂去见了李逸，然后几人一块儿出了宫，蓝佑心三人坐一辆马车，宇文赫兰与李逸坐一辆。 马车上，少女对李逸说道： “李公子说的事儿我清楚，阿蕴是最后一次，同她们把事情说清楚的。” 听到这声李公子，男人双手冰凉，觉着全身血液倒流。 “李公子，不是公主殿下与我花前月下唤我逸郎的时候了？” 说完这话，男人觉着有些不妥。 之前就是因为自己这又臭又硬的脾气，才与赫兰闹到今日这种地步。 只要今天让她看见那人的本性，她定会和从前一样喜欢他。 到时候，他可以自请离开族谱，同她成亲。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了，真的。 “赫兰，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 宇文赫兰没有生气，这有啥生气的，当初自己确实亲过他小嘴儿啊，她就喜欢李逸这脾气，带劲儿。 男人将少女柔夷拉入怀中，紧紧按着，宇文赫兰想挣脱，但她的力气在李逸面前宛若鸿毛。 “赫兰，若是……若是骆蕴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能不能像之前一样？” “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行。” 少女本来没有生气，可听李逸说到这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暂且不提你我二人为何会分开，就说你分开不出月余就定亲这事儿，李公子，你为何觉得我还会同你和好如初？” “这事儿也可以放下不提，李逸，我问你，你确定和我在一起不能入朝为官，摸不到权力中心你会开心么？” “同我，只不过是爱而不得罢了，李逸，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你心中有大燕，有天下，有百姓，这很好。” “情义难两全，你要选你不会后悔的那个。” 李逸手上的力气渐渐变小，赫兰想趁此机会将手抽回来。 谁知，男人直接将她拥进怀中，在她耳边哑着嗓子哽咽道： “可我现在就后悔了，我后悔了。” “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一闭上眼睛，就是你和骆蕴在一起的样子，赫兰，我舍不得你，我不要了，我不要权势了，我就要你好不好？” 宇文赫兰明显感觉到自己脖颈处的湿润。 他， 竟然哭了。 第582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九) 宇文赫兰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的将他推开，自己眼眶也忍不住带上一些湿润。 那些年少而不得爱恋，有时终究会是舍不得。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青楼，李逸带着赫兰上了包房，包房就在骆蕴的对面，将窗户纸弄开，能清楚看到那边发生的事儿。 蓝佑心就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太阳穴一直在跳，今天，这位骆公子总不能出什么差错吧。 她们几个刚把马车停好，在老鸨的阻拦下强行上了楼。 原因无他，来不及换衣服了。 在楼下，几人都能听见楼上赫兰歇斯底里的斥责与哭声。 李逸在少女身后死死拉着她的手臂，宇文赫兰前面，是被扇了一耳光的骆蕴，男人脸上还有个唇印，而旁边，正是这家青楼的花魁。 “赫兰，你听我解释。” 蓝佑心长叹一口气，她就晚跟着不到一刻钟，怎么又出事儿了。 宇文赫兰刚捅开窗户纸时，就看见花魁凑到骆蕴面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男人没躲，随即花魁越来越过分，直直亲到了男人唇上。 咱家这好歹是公主，忍你这种东西？ 直接推开门，上去一人一个嘴巴子。 她和骆蕴的事儿传遍京城，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亲我男人？ 就算他没躲你也不能亲，我是公主！大燕公主！ 这事儿主要原因在骆蕴，客观原因在这个花魁，花魁盯骆蕴很久了，知道这次他来是做什么的，所以直接给他上了一杯茶。 喝完这盏茶后，男人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她摆布，直至赫兰冲进来扇了自己一嘴巴，他才硬挺着起身，想同赫兰把话说清楚。 宇文赫兰哭的是自己情感路命苦，真难，喜欢一个还是这样，至于解释，公主不想听，公主只相信眼见为实。 男人理由一堆又一堆，从自己亲爹到亲哥，都是一个样子的。 唯一好一些的就是自己的好大侄儿，大侄儿哄侄媳妇的时候从来没有理由与借口，满满的都是真心。 赫兰已经跑了出去，李逸在后面跟着，蓝佑心带着华鸾紧随其后，而岑昂被太子妃留下处理后事。 这花魁，死倒是不至于，但最好别在京城待了。 赎身，送走。 至于骆蕴，岑姑姑刚刚第一眼看见他就知他被人下了药，还得把这个被下了药的公子处理一下。 要不拎太医院去？ “劳烦姑姑帮我同赫兰解释清楚。” 骆蕴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岑昂的袖子，说完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是倒霉，岑昂心想。 第一次见这么倒霉的公主。 不过骆蕴和宇文赫兰应该没有以后了， 就因为这次被亲嘴儿的事？ 对，就因为这件事。 赫兰再怎么脾气好，没有公主架子，她也是公主，宇文家的人对感情上脑子都有病。 但凡赫兰与李逸还有骆蕴这二人的性别调换一下，什么强取豪夺囚禁这种戏码都来了。 蓝佑心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当时太子追她的时候也是。 她长得本身就好看，在西南王府那边简直是天仙，上门提亲的公子都能排到京城，当时太子到了西南，听说又有人去王府提亲，帖子都没下，直接过去了。 当着西南王的面把人家说的一文不值，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就你这些权势还好意思求娶人家这么好的女儿？ 蓝佑心就在旁边听着，心里寻思了。 嗯呢，你一个太子跟人家比权势，多牛啊你。 你咋不跟人家比比别的呢？ 看着不出声，一个劲儿掉眼泪的宇文赫兰，李逸觉着自己今天此举是不是错了。 现在蓝佑心和华鸾就在公主车架旁站着，起码先等李逸出来这二人再进去暗卫她。 “赫兰，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赫兰，别哭了。” 李逸将少女搂进怀中，她哭出声来也好，打他骂他也好。 就不要这样双眸无光绝望一般的哭，男人心如刀绞。 李逸哄了几句后，宇文赫兰终于哭出声。 一边哭一边说道： “李公子，你先……你先回，让太子妃上来陪我一会儿。” 赫兰谁也没有怪，只觉着自己倒霉，咋认识一个黄一个。 李逸点头同意，让蓝佑心主仆上来，自己走去一旁守着马车。 “哇，蓝佑心，我……我……我是不是孤寡命啊，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我……” 宇文赫兰一边哭还一边擤鼻涕，给华鸾和蓝佑心的手帕都弄脏了，华姑姑没有办法，直接拜托李逸去买一些手帕过来。 按照这势头，公主殿下不知还要哭多久呢。 “应该不是，占星堂不是给你算了么，说你情路美满，往后说不定能享齐人之福呢。” 公主，有几个面首怎么了？ 宇文赫兰吸了两下鼻涕，说道： “我不要齐人之福，我就要一个人，却每次都这样，占星堂肯定不准，我回去再让他们重新给我算，算到我满意为止。” “你别为难人了行不？骆蕴这事儿你是不是得弄清楚？到底是他与花魁有私情还是怎么着？亏就这么吃了？” 听到这话，赫兰才平静了下，哭的一抽一抽的和蓝佑心说道： “就算他有委屈，我也不要了，我……本宫乃大燕公主，自有公主傲气。” “哎妈呀，就你还傲气呢，拉倒吧你。” 最近李逸表妹和蓝佑心玩的比较好，经常约出去一起同游，口音有点儿被带跑偏了。 “你咋说话和李逸表妹似的？” “那小姑娘好玩，你不是最近总跟骆蕴出去么，我就找她玩了。” 岑昂还是没有将骆蕴送去太医院，而是找了个医馆扔那了，再叫侍卫去通知骆府来人。 冷脸少女上了马车， 宇文赫兰见着她就嚎， 人家觉着岑昂比较万能，一定能给她一个合适的说法，然后能让公主殿下继续接受骆蕴，继续和他好。 “骆蕴被下药了，所以不动。”岑昂对公主说道。 “然后呢？” “这个解释，不够么？” 宇文赫兰撅撅着小嘴儿，摇头道： “不够，我觉着，他对这些姑娘一点防备都没有，万一下次人家给他下春药呢？” 第583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十) “那你就和他拉倒！” 岑昂没有憋住自己脾气，主要是看着公主天天和她哭，闹心。 蓝佑心拉着岑昂的手拍了拍，劝道： “公主，她是公主。” 给她点儿面子，阿岑。 冷脸少女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说道： “那公主殿下就与他一别两宽吧，这次，便当遇人不淑。” 岑昂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宇文赫兰哭的更厉害了。 “那我也不能好一个别一个啊，次次不淑，哇！蓝佑心，你看她！” 太子妃人麻了，在嫁给太子之前，西南王，她爹，和她讲，宫内冷清无聊，不适合我儿。 现在蓝佑心一个，这可太热闹了，大燕再有几个公主她都能开个戏班了。 一行人闹闹腾腾回到了宫内，马上到午时了，太子忙碌一天回来看着空无一人的主屋，认命的去了公主那儿。 还没走近就听见自己姑姑搁那哭，也不知道咋有那么多眼泪。 自己媳妇儿搁门口一坐，岑昂在她身后，现在是华鸾在里面哄公主。 这仨人轮着来的。 “佑心，姑姑又怎么了？” 太子来到太子妃身旁坐下，将女子揽入怀中问道。 “跟那个骆公子又分了。” “……” “刚刚才让占星堂的人来过一次，说算的不准，重新算。” “然后呢？”太子继续问道。 “然后占星堂的人说，公主以后还是能享齐人之福，但要遇上三个男子才会有正缘出现。” “……” “……” “我遇上两个这样的就算了，他还让我遇上第三个！我好歹也是公主，皇兄啊，你看看他说的是人话么！” 要不说太子他爹在皇位的时候大燕气氛好呢，宇文赫兰一个公主，最小最受宠的，都被气成这样了，也没张嘴闭嘴要谁的命。 后来，过了几天之后。 赫兰没有再哭了，只是对感情这事儿一下子看开，再也没有去看男人一眼。 骆蕴在宫外等了她很久，几乎有几个月的时间，但赫兰写了信给他。 信中大概的意思就是，你对很多姑娘温柔，我接受不了，但我不想因为自己压抑你的天性，你应该开开心心的恣意些，不必因为我而做什么。 反正，最后总结，咱俩完了！ 李逸也时不时往宫里传个信儿，让岑昂给宇文赫兰送点簪子啥的，不过赫兰都没回。 两次打击离的这么近，谁能受了。 直到，华鸾与王争成亲。 王争说了，华鸾和自己成亲之后不用每日回家，该值夜值夜，该做什么做什么。 如从前一般就好。 然后蓝佑心听见这事儿，直接从太子宫里给岑昂与华鸾分了两个院子，你不回家但是他可以过来啊。 岑昂都不知道华鸾什么时候和王争谈婚论嫁的，印象里，这俩人认识不是才半年么？ “鸾儿，你怎么突然就成亲了？”岑昂问道。 蓝佑心在旁边偷笑，看着华鸾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同他好了许久了呀。” “可是你俩都没亲嘴儿。” “这话可不能乱说！” 太子妃将脑袋凑了过去，瞅着华鸾问道： “所以你俩亲过了么？” 主子问这话，华姑姑羞涩的点点头，轻声道： “亲过了的。” “我都不知道！”岑昂接着说道。 蓝佑心拍了岑昂一下，摸了摸旁边的雪球，对着岑昂调笑道： “阿岑，这事儿能让你知道么？” “但我们俩天天在一起，除了睡觉……” 二人一起看向华鸾，以为最守规矩的华姑姑，竟然半夜偷跑出去私会情人。 “你为什么……”岑昂还是想问，这么快，不会太着急了么？ 华姑姑抬头，对冷脸少女说道： “阿岑，我能拿捏住他，他很听话，少年意气，想荡尽世间不公之事，他以后，定是个好官，不过脑子差了些，没关系，有我在，重点是，我能在他那，实现我这辈子的愿望。” 说到这儿，几人不禁落寞了些。 蓝佑心与华鸾从小一块儿长大，她当然知道华鸾的愿望是什么。 之前在西南，华鸾也是和她一起去过战场的，而那时，少女充当的就是她的军师。 “阿岑，我成亲那日，你要替我守门呀。” 岑昂知道华鸾不会离开宫中，但就是有些舍不得。 罕见的，冷脸少女红了眼眶，哑着嗓子说道： “嗯，你不叫我我也去。” 红花的算计，其实从出宫就开始了，华鸾大婚，京中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过去，宇文赫兰也不意外。 当时太后是有两手打算的，第一个便是自己儿子，但万一自己儿子不争气不听话，她也可以准备另外一个。 郝连朱红年纪大了，不能生，而且就算生了，在中原也没有人会认。 中原和草原不同，他们追求的是父亲血脉。 所以，她就将算盘打到了宇文赫兰身上。 宇文赫兰，无论和哪个男人诞下一子，都是宇文家的血脉，到时候也名正言顺。 许太傅正好有一嫡子，还未成亲，大婚那天，定不会有人看那么严。 算盘打的挺好的，千算万算没算到宇文赫兰两位前任也去了，只为见她一面。 甚至都在后花园没人的地方吵了起来，而在赫兰站在他俩面前拉架。 骆蕴那小胳膊小腿儿，还是别和李逸动手了。 “若不是因为你带赫兰那日去青楼，我们二人怎会和今天一样？李逸，枉你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公子，没想到行事如此龌龊，你自己得不到赫兰的倾心，也见不得别人好。” “在青楼与花魁亲昵的不是我，是你！我与赫兰只不过是吵架而已，是你趁虚而入哄骗赫兰喜欢你。” 赫兰站在这二人旁边，看着吵架的两个男人，这和之前亲爹的妃子吵架有啥区别。 那时候亲爹怎么做来着？ 对，端水。 “好了，今日华姑姑大婚，我们二人虽是主仆，但也是挚友，你们俩别在这儿吵，我们的事往后慢慢说。” 说罢，她抬手拍了拍李逸的肩膀，又用手指戳了下骆蕴的手背。 没办法， 从小就会端水。 拿捏。 第584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十一) “我就说，咱家赫兰这情路是有点儿坎坷。” 华鸾婚礼结束，蓝佑心也为这事儿发愁，一国公主干啥都行，不能总在情爱上栽跟头啊。 太子忙完手头的事儿回宫，坐在太子妃身旁，将人搂进怀中问道： “怎么了？” “她又有新欢了。” “又有？！” 这回换太子惊讶了，从他爷，到他亲爹，后宫宠妃更迭换代都没那么快，这才多久啊，又换了一个。 “这个又是咋回事？”太子问道。 “那天鸾儿成亲，然后李逸和骆蕴在没人的地方要打起来，赫兰就去拉架，后来，回前院的时候，碰上了个被人下药的公子。” “哪个公子？” “就是户部有个小官，他的私生子，但好像家里现在就他一个男丁，刚接回来，放在嫡母身边养着，往后是嫡子，要继承家业的。” “……” 太子挑挑眉，这人他知道，从小养在外面，活的很苦。 生母死了，现在刚被接回家，嫡母和家里的小娘都不待见他，上面又没有长辈，虽长了一张好脸，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传言，这位洪公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个身份和脾气都厉害的媳妇儿回来。 好让自己在家里能过得好一些。 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他和赫兰好，图啥，众人心知肚明。 “这人，我去查查罢。” 蓝佑心摇头道： “不用查了，咱家赫兰知道他的目的，姑姑说了，这样好，往后不用相欠，她是公主，想借势就借，也不会再发生李逸和骆蕴的事儿。” 岑昂和华鸾已经麻木了，这个看起来还行，起码身份上拿捏的住。 但愿，能好的久一点儿吧。 洪源礼确实与宇文赫兰好了很久，二人之前一直都没有起什么事端和争执。 赫兰是公主，京中也不敢有人敢对她说些什么。 就当是养个面首或是养个情人了，皇家子，都这样。 李逸与骆蕴二人时不时会在路上偶遇一下赫兰，好似这样便已经知足。 他们俩也没有成亲，甚至身边连个女子都没有。 众人都以为，赫兰会一直这样过。 可是感情这事儿，说来也奇怪。 宇文赫兰知道洪公子想要什么，但这份感情在公主看来，不真挚。 好像要在感情面前加了一下筹码般，而洪公子也从来不管赫兰要名分，他怕，他怕自己不配。 洪源礼是乖乖顺服那种情人，很听赫兰的话，赫兰让他过去侍寝他就去，第二天一早，他还会伺候赫兰穿衣吃饭。 反正公主是很享受这种感觉。 直到，蓝佑心有孕，也恰好赶上大安派皇子过来拜访。 而这次，也让骆蕴和李逸抓住时机。 大安派过来的是个能文能武的皇子，长得还真不错，小嘴儿叭叭的会说，身手看得过去。 待着没事儿就往宇文赫兰身边钻，洪源礼对这事儿紧张的很。 但他又不敢和公主说，一个面首而已，吃醋，他也配么？ 也配让公主烦心？ 而赫兰也以为洪公子不在乎，若是在乎就应该像骆蕴与李逸那般，吃醋，不开心。 他不主动，也从来不拒绝。 应该，就是喜欢自己的权势罢。 洪源礼自怨自艾的时候，李逸已经把骆蕴约了出来。 “若是赫兰真的喜欢上大安皇子，大安皇帝趁机提出和亲，那我们俩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李逸现在在兵部谋职，而骆蕴也去了自己亲爹那儿。 若想每日见到公主，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就是爬的高，高到皇宫可以自由出入。 骆蕴抬头，看着面前男人，随后问道： “李大人有什么好办法？” “有，不过不光彩，而且……而且委屈，不知骆大人愿不愿意与我同流合污了。” “我们这种痛失挚爱之人，哪里还有光彩可言？” “事成，不难，难在事成之后，骆大人愿不愿意同我共享赫兰。” 李逸这步棋，等了三年，现在，他终于又有回到赫兰身边的机会了。 放在以前，与别人共享一位妻子，即使她是公主，李逸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他觉着这是一种侮辱。 可是三年，夜夜无酒不能入梦的日子，让他放弃了很多东西。 甚至现在只要宇文赫兰一句话，他就能自请逐出家门，永世长居公主府。 只要她想…… 可是，她现在不愿意要了。 骆蕴听到这话，觉着有些可笑。 “李大人，恕在下直言，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位男子愿意与别人共享妻子……” “可她是公主，她可以养面首。” “面首？你想做妾？” 李逸给自己倒了杯茶，嘲笑说道： “骆公子没有做成驸马，是因为不想么？” 骆蕴刚想生气，只听李逸继续淡淡说道： “面首，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我之前也如你一般，觉得这事儿是羞耻，可……可面首，能成全我们与赫兰，也未尝不可。” 骆蕴细细品了一下李逸的话。 幡然醒悟， 李逸的意思是，驸马虽然不能入朝堂，但面首可以，只要他们二人爬的够高，另外一个人便会因为权势被踩下去。 “不愧是兵部的人，兵法，李大人用的真好。” 男人将李逸面前空杯的茶斟满，和他轻轻的碰了下杯。 “这事儿，需要洪公子帮忙。” “往后你我二人与他共享赫兰？”骆蕴问道。 “不然呢？你找人帮忙前不先给一些甜头？”李逸反问道。 “洪公子这人没有什么主见，现在他知道自己留不住赫兰，必将六神无主，此时，你我出现在他面前给他出谋划策挽留赫兰的心，到时候，他也能在公主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骆蕴听到这儿两眼放光， 真牛啊， 心眼子真黑。 为了留在赫兰身边不惜伏低做小，他主动来找自己，就代表以后在他们三人不分伯仲处于赫兰后宅时，做大的就是他。 至于赫兰会不会找别人做驸马，那总要先斗的过他们仨才是。 “那就祝我们，如愿以偿？” 骆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些自嘲， 他们俩都是， 人在身边的时候不好好珍惜， 失去了才整这些幺蛾子。 可是能怎么办呢？ 他太想赫兰了， 那个热烈直白的女子， 这辈子遇到后，便不想再和其他人花前月下。 赫兰，等我，我会站在你身边，我们之前说好的，长长久久，花好月圆。 第585章 长公主妙龄时的坎坷情路(十二) “赫兰可是觉得我同你在一起这几年，只是为了权势？” “只是为了，我在家的日子能过好些？” 洪源礼原本是那种细眉长眼的长相，五官中透露着不属于男子的媚气，听说，是因为他亲生母亲不是良人，所以才会如此。 可宇文赫兰就是喜欢他那一双眉眼，看起来就勾人。 现在，这双眉眼带着泪水眼巴巴的看着赫兰，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与大安皇子夜游湖畔。 男人抓住衣袖的手紧了紧，继续说道： “我承认，当初与你相好，确实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可后来……赫兰，别离开我，别和他好，行么？” “我会听话，你说的什么话我都会听，你不要像我娘一样，留我自己一个人好不好，求你。” 宇文赫兰被男子拥入怀中，这么久，她第一次见到洪公子这样。 这种感觉让公主殿下有些新奇，但忍不住的去答应他的话。 本来就是觉着大安皇子为人比较有趣罢了，若是个良人，发展发展也未尝不可，但…… 但洪公子这副模样着实让她难以拒绝，既然如此，那人便没有那么重要。 多可怜啊，他亲娘都不要他了，在洪府爹不疼娘不爱，自己刚认识他的时候脸上还有伤呢？ 赫兰反抱住他，在他耳旁轻声哄道： “只不过是为了两国交好罢了，恰好，本宫能和他玩到一处去，你瞎想什么呢。” 洪源礼嗅着赫兰肩膀处的气息，有些迷乱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今晚……” “胡说，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只有你一个，也只有过你一个。” 太子亲爹，当今大燕皇帝让媳妇儿偷摸问过赫兰，你喜不喜欢这个洪公子呀，要不要和他成亲呀，你要是喜欢咱就赐婚。 当时宇文赫兰拒绝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经历的前两次感情都不是很顺遂，万一洪公子往后有了远大志向，驸马，只是束缚他的枷锁。 而且她也害怕，万一洪公子在自己面前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她会忍不住从一个大气公主变成一个无法自控的怨妇。 妒忌，最是扰人心。 之前在宫里，就算生气想打人也是下人代劳，哪里有自己伸手的时候？ 多少个午夜梦回，赫兰想到骆蕴，都觉着那个歇斯底里的自己恶心。 她不应该是那样的，公主也不应该是那样的。 她要高贵，要漂亮，要胸怀天下，同皇兄一样，以大燕百姓为先。 “那今晚，赫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女人笑的灿烂，摸了摸他的头，道： “好。” 自此之后，李逸与骆蕴也经常入宫，常伴赫兰身侧，但也只到常伴为止了。 洪源礼是陛下那走过明路的面首，这二人赫兰还没同意。 洪源礼自己也清楚，赫兰多情，时时和蓝佑心她们在一块说话的时候也会怀念骆蕴与李逸。 凭他自己，是留不住赫兰的。 就冲宇文赫兰生气就分手拉黑这种操作，万一惹着她了，见一面都难。 不过现在， 已是礼部尚书的宇文赫兰拎着祭祀篮子，来到皇陵给蓝佑心夫妇烧纸。 “蓝佑心，你知道么，你儿子现在是皇后，你都没当成皇后，你儿子当的老开心了嗷。” “你说，你儿子也命好，他女人是皇上，后宫就有他一个，跟你一样好命。” “我当时听说岑昂回京，便晓得，她是来替你报仇的，我眼光好，小时候你刚嫁过来就看上她了。” “人家在外面认了个干女儿，拳打草原脚踢大安，最后还把咱家江山给掰了过来。” “你要是能……能看见就好了。” 说到最后，宇文赫兰哭的泣不成声。 刚开始岑昂进京的时候，她都不敢与岑妈妈来往太过密切，就怕被皇上发现。 现在好了，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来给蓝佑心烧纸。 那个宛如小太阳一般的女人，看见自己现在这样，一定会开心。 “给你，这是我冲你儿子讨过来的手帕，也不知道你儿子随谁了，绣活贼好。” 宇文赫兰端着壶酒，在蓝佑心的牌位面前哭哭啼啼了一整天，她身后那几个男人就在那陪着。 看她哭的有些累了，拿些水和糕点喂喂她。 “行了，天快黑了，我得回宫一趟，逗逗岑昂，有事儿我还来看你，嗷。” 岑昂与赵凯也算得上新婚燕尔，那个探花郎最终还是抱得美人归。 主要宇文赫兰想拿当初亲嘴儿那事逗她，那时候的岑昂，感情上无比清纯。 霍潇龙对这个姑奶奶叫的很来劲儿，觉着她每次来岑昂都能鲜活许多。 就是，没有那么无聊了。 尤其是看见华姑姑她们几个在一块儿，聊着年少的事儿，龙儿每每看见这场景都觉得亲切。 “岑昂！我去给你主子烧纸回来了，快点给我备些好酒好菜！” 岑姑姑，不对，太后娘娘在屋里打算盘，认命的停手，随后走出房间。 虽然她与何怡现在是太后，可穿的还是之前在家里的衣服，没有什么区别，重点是那身明黄色太晃眼睛了。 “宇文赫兰，不逢年不过节你给太子妃娘娘烧什么纸啊，你这是扰人清静！” “什么叫扰人清静，我想她了就去看看呗，她是我侄媳妇儿懂不懂！” 岑昂硬扯出一个假笑，冲女人点点头，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 “香香，过来一趟！” 候香香搁院子里和霍潇龙呲着大牙笑呢，也不知道小姐妹三个说啥，笑的和大鹅似的。 “来了，岑姨，咋的了？” 候香香跑的颠颠儿的，发丝上还有些水滴，可见刚才闹的有多欢。 “你给她把脉。”岑昂指着宇文赫兰说道。 “啊？”小孩儿姐一脸懵逼。 “你给她开点药，整个孩子出来，省着天天扰我家娘娘清闲！” “……” 第586章 蒋天心和弟弟在斩尘楼的日常(一) 蒋天心从蒋家覆灭那天就知道，自己大小姐的日子到头了，即使她还小，她也懂。 她之前在府里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小小姐，而是淘气翻墙样样精通那种。 小团子迷迷糊糊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她与弟弟被人救了，爹娘死在了刚刚那伙山匪手里。 可来不及伤心，她得确认弟弟在哪儿，是不是活着。 蒋天养那时候还在襁褓里，走路都不会，需要让人抱。 她娘之前叮嘱过她，若这世上只剩你和弟弟两人，先顾自己，再去寻弟弟。 蒋夫人从头到尾也没让女儿牺牲自己去照拂蒋天养，蒋家已经如此，能保全自身已是万幸。 “师姐，那小孩儿醒了。” 听到这声，蒋天心下意识扭头看。 额头上的包被抻到，有点疼，但能忍。 察觉到小团子的目光，在窗缝躲着看蒋天心的小十八顿时将窗户关上，装作无事发生。 而窗口下，蹲着一排黑漆漆的斩尘楼杀手，这群杀手除了刘小花与十一年纪都不大，全是二十岁以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斩尘楼见着小孩儿，新奇。 而且那小姑娘下手贼黑，说给自己砸晕就砸晕，怎么说呢，比较有潜质，想要。 嘿嘿。 刘小花从远处密林扭着腰走了过来，头上那朵红花尤为刺眼。 女人是那种内双的大眼睛，眼皮不肿，双眸睁着的时候能看见棵棵分明的睫毛，配上红色胭脂尤为勾人。 但又不是那种媚态，刘小花往那一站就没有人想过去跟她搭话。 这人眉毛弯弯，虽然像个客栈老板娘，但肯定是黑店那种。 “醒了？” “嗯呢师姐，醒了，刚才还看小十八来着。” 纤手一抬，红色蔻丹在指尖尤为相配，门被推开了。 这时候的蒋天心已经下了床，整理好衣服等着人过来。 “哟，脑袋不疼了？起来这么快。”刘小花说道。 “一点点疼，我……我弟弟呢？” 蒋天心还是记挂弟弟，毕竟那是世上自己唯一一个亲人了。 “你弟搁我男人那睡觉呢，他倒是心大，吃得香睡得香。” 说罢，刘小花轻轻弹了一下蒋天心脑袋上的大包。 才是个几岁小孩儿，干嘛操这么多心，父母刚死在她面前，她现在就就应该哭，嚎啕大哭！ 疼痛来的突然，蒋天心双眸中不禁闪烁出几滴泪花。 “疼么？”刘小花儿问道。 “疼。” 小团子语气委屈巴巴。 “那你哭，哭出来就好了。” “哇！可疼了，可疼可疼了！” 蒋天心在斩尘楼大师姐面前嚎啕大哭，哭的门口那些杀手心都揪得慌。 因为这孩子不仅哭，嘴里还带词儿的。 “我……我爹没了，我娘也没了，我爷爷被砍了，整个家，就剩我和弟弟了。” “我没家了！” “呜呜呜呜呜，我没家了。” “我是没人疼没人要的孤儿了，往后……往后吃不起东西，往后会被人欺负，会被人往身上扔泥巴。” 这才对，刘小花看着哭的嗷嗷的蒋天心，蹲了下来。 拿着手绢给她擦鼻涕和眼泪，这孩子哭的，鼻涕都要进嘴里了。 女人面上带着嫌弃，可手里动作没停。 蒋天心哭的厉害，时间也长，刘小花冲外面的少年少女们喊道： “把你们手帕都给我。” “师姐我一个老爷们哪里有手帕！” “那是你埋汰，我就有。” 十八将一摞手帕送进屋里，然后又闪身跑了出去，和师兄师弟们蹲在一起看热闹。 为啥不在屋里看？ 因为扒窗户习惯了，这儿风景比较好。 “我……以后……以后……” “以后你还会和在家里一样，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听话，什么都有，哭可以随便哭，你哭多久都行，但你不能因为这事儿失落一辈子，日子还长，你的路也长。” “要留在斩尘楼么？”刘小花问道。 看着慢慢冷静下来的蒋天心，小团子人还在抽抽，哄着脸和鼻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 “留……留下，我和弟弟没地方可以去了，我能和他在一块儿么？” “我现在……现在能看看他么？” 刘小花笑笑，又给孩子擦了擦脸，还有额头上的汗，哭的太投入了。 女人将蒋天心抱了起来，走出房门，一边走一边说道： “当然可以，不过斩尘楼也很苦，每天都要练功。” “练什么功？” “就是我们把你救回来的那种功夫。” “那行，我从小就爱看话本子。” 刘小花被她这话逗笑了。 “从小，你现在才几岁，就从小。” “我今年五岁。” 其实不是，她已经六岁了，蒋天心怕自己因为年纪练不成童子功，所以故意说小了点儿。 要练，她蒋大小姐就要练最厉害的， 可是爹娘都死了，想到这儿，她就控制不住眼泪。 又哭了起来。 这孩子还知道干净，拿着刘小花的手帕，将脸埋了进去，靠在她肩膀上哭。 “那小孩儿哭的真吓人。” “没事儿，你小时候哭的比她还吓人。” “我哭啥了我！”小十八反驳道。 “你练功时候嗷嗷哭，尤其是给你撕腿的时候，那动静儿，山脚都能听见。” 刘小花带着蒋天心来到主屋，这是她和十一的住处，刚带这俩孩子回来时，十一很喜欢，尤其是蒋天心。 但蒋天养年纪太小了，一直哭的不停，还得亏是斩尘楼杀手们轻功练得都挺好，去山下村落问了好几户人家孩子为啥哭。 有孩子的人家都说，不是饿了就是拉了，要么就是身上不舒服，让赶紧看看。 好巧不巧，斩尘楼大夫这几日不在家，去外面出任务了。 这咋整，一群少年少女背着尿布和小羊就往山上走。 “你整这大点儿羊回来，它能有奶？” 二十背回来一个小羊羔，小崽子不大，一看就没长成。 “我没问啊，就问是公的母的，村民说母的，我就给带回来了。” “……” “不是你们这尿布整一堆干啥？都快堆满半个屋子了。” “万一不够用咋整，这楼里上上下下谁会缝尿布！还有，万一床上躺着把自己砸晕那个小姑娘也用呢？她看着年纪也不大。” “先研究研究这奶怎么办吧，要不我再下去一趟，找个乳母回来？” “你家正经乳母来斩尘楼啊？师弟，咱这是杀手窝，不是名门正派，寻思啥呢？” “不用不用，我这有，我也整回来一只，这个下奶。” “明儿我再去买头牛，先将就用。” 一群人手忙脚乱，弄好奶，将尿布叠好送到十一面前。 十一和刘小花儿不是第一次带孩子了，这群师弟师妹，哪个不是他们俩带的，虽然那时，他二人也不大。 第587章 蒋天心和弟弟在斩尘楼的日常(二) 但他二人不带孩子很久了，一个蒋天养就耗费了十一所有心力。 男人黑发如墨洒在床上，整个人趴在红色绸缎上，薄唇微张，一边小憩一边拍着十一，手一直没停过。 听到刘小花的步伐，十一嘤咛了一声，随即睁开眼看着心上人。 “回来了。” “嗯，带她来看看弟弟。” 蒋天心将脸从刘小花肩膀上抬了起来，着急的找弟弟。 咦，十一有些嫌弃。 刚刚看还挺好看一小孩儿呢，现在眼睛肿够呛，脸上通红，头发也飞飞了，重点是额头上的大包更严重了，异常显眼。 “给你看弟弟可以，看完去洗澡，听见没有？” 蒋天心听到这话，那样婶儿的看着十一。 十一以为，哄小孩儿洗澡很难，至少那群师弟师妹小时候洗澡都要靠威逼利诱的。 但小团子不一样，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这种天气是必须要洗澡的。 而且在路上流放那么久，脏都脏死了。 “嗯呢，肯定洗，我要带玫瑰花瓣的水。” “要求还挺多。” 十一和刘小花没生气，男人手贱的又想去弹蒋天心额头上的包，但被团子躲开了。 干嘛， 我还能让你们再弹一次了？ “反应这么快，天生是练武的好苗子，怎么样，想没想好？以后要不要在斩尘楼过。” 蒋天心看着熟睡的弟弟，又抱了一下他，闻了闻。 和之前家里的奶香团子一样，弟弟又这样了，真好。 这儿的人也都是好人。 “过呀，这位姐姐说，以后我还可以过大小姐的日子，我当然在这过。” 大不了等我长大了，把书里两块金砖给你们便是，就当还债。 这两块金砖是蒋家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俩孩子的亲娘打的，蒋夫人知道自己公爹做的肮脏事儿，她害怕。 别的改变不了，她独身一人，又没有什么像样的娘家和父母。 她可以不管任何人，但不能不管自己的两个孩子。 这两块儿金砖，就是她为孩子留的后路。 十一将蒋天养往床里面推了推，随即坐起来，正视着蒋天心，一字一句的问道： “小姑娘，你知道我们这是哪儿么？又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么？” 其实十一和刘小花都想好了，这俩孩子不愿意在这儿待也没事儿，大不了给他俩送下山，楼里这么多人，一人在他家住一天，轮着去。 就这么照顾着，他二人总能平安长大。 毕竟一个杀人的地方，谁愿意待呢？ “不知道。”天心摇头答道。 “这儿是斩尘楼，就是江湖上最坏的地方，一群，杀手。” “干的，是杀人的勾当，全都是坏人，看到门外那些哥哥姐姐了么，每人身上都背着几条人命，有的甚至更多。” 十一将蒋天心的身子扭了过去，让她看在窗口听梢看热闹的那群少男少女。 蒋天心有点不敢置信， 这么好这么温柔的人，怎么能是杀手呢？ 小团子木讷了半天不敢动，浑身血液倒流，她和弟弟，进了贼窝。 而十一闻着蒋天心身上的味道，更嫌弃了，这孩子得有多少天没洗澡了，和她弟身上一样味儿。 “十七，给她打水洗澡，里面放些花瓣。” “好嘞师兄。” 蒋天心被泡到浴桶里的时候还没回过神，小脑袋瓜儿躺在浴桶上回忆刚刚十一说的话。 就连爹娘死了这件事都往后搁了一搁。 可她太累了，直接靠着浴桶睡了过去。 窗口的少女见里面一炷香都没动静，她又扒开窗户缝看了看。 这小孩儿睡着了。 十八从窗户翻了进去，将她抱了出来，给蒋天心擦了擦身子，又穿了一身里衣，放到床上。 薄被盖了上去，满满清香味道，好像在家里一样，让蒋天心有些安心。 随即，十八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一些草药，止血消炎的。 往蒋天心脑门上抹了些，一边抹还一边吹，可怕将她弄醒。 最后所有事情都做完，少女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小团子脸上的肉，虽然没多少，但是手感真好。 可不是没多少么，流放那么久，多胖乎的人都瘦了。 刚巧，刘小花儿带着蒋天养走了进来，女人也放轻了脚步，将孩子放在蒋天心旁边。 一大一小一块儿睡得踏实，在旁边看着的两人也不禁露出慈母笑。 “师姐，我们能留下他们么？”十八对刘小花问道。 斩尘楼的日子，太黑暗，太寂寞了。 可他们只想将斩尘楼终结在这一代，永永远远，再也没有孩子会吃他们小时一样的苦。 这俩孩子就像…… 就像这深山里面最烈的那抹阳光，突破重围照了进来，照在斩尘楼，也照在他们心上。 若是留下这对姐弟， 然后，由他们这群人教导， 那多好呀。 他们俩一定活得开心，带着他们这群该死之人的愿望，游遍大江南北，走遍这大燕江山。 斩尘楼这些杀手的愿望也没有多高大上，只是想出去看看，没有通缉令，高高兴兴的在阳光下活着。 能每天，出去逛街时，不用戴帷帽。 这样就好。 刘小花苦涩的扯扯嘴角，深吸一口气，对师妹道： “这个，要看他们自己。” 蒋天心额头上的几缕头发有些调皮，蹭到了小团子的脸上，女人抬手，给她将头发捋在耳后。 “我怕一会儿这孩子睡不踏实，将她弟弟抱来了，和自己家人在一起，总是安心的。” 而他们，已经没有家人了。 这辈子，再难见一面。 第588章 蒋天心和弟弟在斩尘楼的日常(三) 蒋天心第二天一早就想好了是去是留，小团子觉得在这儿她和弟弟起码能活着，这虽然是杀手窝，但总不能让自己和弟弟这俩小孩儿干什么事。 至于长大以后…… 以后再说吧，活着就已是万幸。 小姑娘一睁眼，便看见自己身边有一套衣服，那衣服用的布料与花纹不比在京中的差，刺绣也是，不过这边靠北，针法肯定有些不一样。 好久没穿这样的衣服了，衣裙罗缎，步摇首饰，样样俱全。 “喜不喜欢？” 刘小花听到屋内动静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餐盘，一碗粥两个包子，配上些小菜，给蒋天心看的咽口水。 “喜欢。” “那穿衣服，吃饭。” 蒋天心不会穿这种衣服，之前在家，这种衣服都是被人伺候着穿的，至于流放…… 谁家好人流放穿这种衣服啊？ 上衣和裤子自己倒会。 小团子低着头，看着仍在床上酣睡的弟弟，嘴角有些晶莹，她望着刘小花，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不会穿这种衣服。” “你之前不是大小姐么？怎么不会？没穿过？” “嗯……没自己穿过。” 女人深吸一口气，认命的点点头，行呐，谁叫捡回来的是真大小姐呢？ “我给你穿。” 蒋天心下意识的将手举了起来，刘小花看着孩子的模样不禁笑笑，这就是命，人各有命。 这孩子都被抄家了还有人伺候呢。 “好了，大小姐，吃饭。” “那我弟弟吃了么？”这时候小团子想起弟弟了，于是冲着刘小花问道。 “吃了，五更天的时候给他喂了奶，你睡的和小猪一样，都不知道。” 说罢，刘小花没有在逗留，而是扭着腰出了房门。 蒋天心看着在床上的弟弟，一边看一边吃饭。 这顿饭吃的时间格外漫长， 主要是因为，小姑娘觉得自己选择可以，但自己若是替弟弟把路选了，他长大会不会怪自己？ 可若是自己一个人走，带着弟弟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蒋天心吃完饭，擦了擦嘴，又对着镜子梳了个双丫鬓，和在家里一样好看，小姑娘挺臭美，一边照镜子一边呲牙。 她抱着弟弟，踉踉跄跄的在山路走着。 昨日，刘小花带她走那一遍，蒋天心已经将自己房间到女人房间的路记住。 看着抱着婴儿的小姑娘走山路有些走不稳，后面在树上趴着那些杀手有些紧张。 “那前面是悬崖，她别掉下去！” “十七十七，你看着点儿，万一掉下去了你直接扔绳子。” 蒋天心走的倒挺大方的，人家也不知道哪儿是悬崖啊，这玩意儿都被草挡住了，至于斩尘楼杀手，人家更不能在自己家走路掉下去，从小到大都习惯了。 也是这孩子记性好，一点儿也没走错。 那群少年少女在树上，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感觉比我第一次出任务都紧张。”十八说道。 “我也是，这孩子胆儿真大，人不生地不熟就敢这么跑，好几次差点儿就掉下去了。” “得，别磨叽，现在就把那些小崽子都叫过来。”十八发话道。 “干啥？” “除草啊干啥，这小孩儿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万一还走这条道儿咋整，你能保证你的钩索比她掉下去快？” “行，我去叫人。” 这边，蒋天心抱着弟弟满头大汗的走到刘小花儿与十一的住处，大小姐懂规矩，进门之前还先敲敲门。 “我可以进来嘛？” 可爱声音在门口响起。 在蒋天心来之前，十一正搂着刘小花悲伤春秋呢。 “你说这俩孩子能不能留下？” “我倒是挺喜欢孩子的，但肯定不能让你生，当时我们练功你坏了身子。” “你看，这俩孩子，一丫一小，凑了个好，要是留下就好了，就当咱俩孩子养。” “哎，可咱这儿是杀手窝，懂点事的孩子谁愿意待啊。” 蒋天心：我愿意啊，说好的当大小姐。 刘小花也没有吭声，她也在等蒋天心的决定。 “进。” 女人回道。 ——吱呀 门开的瞬间，从门缝里钻出来个小脑袋瓜儿怀中还抱着个襁褓。 与她一点儿都不搭。 因为襁褓的布是山下村民家揉软的棉布做的，斩尘楼没有，得下山现买，买完还得揉。 “我找你……你俩有事儿。” 女人红唇勾起，冲蒋天心问道： “什么事儿，说。” “我想留在这儿。” 蒋天心使劲的点了下头说道。 这时，躺在刘小花腿上的十一坐了起来，脸上愉悦藏都藏不住。 只听小团子继续说道： “但……我弟弟，你们能让我弟弟读书么？和那些公子哥一样，读书认字就行，等他长大了，他自己做决定去留。” 蒋天心说到一半儿，怕刘小花和十一不同意，这二人一看就是说的算的，于是继续补充道： “我可以留在斩尘楼，我可以当杀手帮你们杀人，我会很用心练功！” 十一见这小姑娘这样说，又开心的躲在刘小花身后笑，笑的隐忍，不敢出声。 真可爱啊，长得还没刀高呢就要帮他们杀人。 蒋天养可能是被姐姐的说话声吵醒，他看着这个熟悉的人，不禁笑了几声，随后将蒋天心没绑好落下的几缕头发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不用你杀人，练功就好。”刘小花说道。 这俩孩子留下来，她也很开心。 十一终于从心上人背后笑爽了，又恢复成那个冷若冰霜的公子，但他看见蒋天养在吃小姑娘的头发，顿时坐不住，指着她说道： “把你头发从你弟嘴里拿出来，多埋汰啊，去洗头！” “你洁癖啊？” 蒋天心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她觉着这男的比他还讲究。 “对啊。” “那我一会儿去洗。” “也不会那么马上，晚上洗了就行。” 蒋天心将弟弟放在地上，直直跪了下去。 按照话本子里的内容，现在她该拜师了。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不许叫师父！” 十一又按耐不住，好像这孩子每个点都能触及他的底线。 蒋天心来了几天，口音渐渐跑偏，小姑娘本来好好跪着，现在屁股直接坐在了腿上，大咧咧的问道： “那你想咋的？” 刘小花用手肘轻轻怼了一下男人，不能因为咱师父是被咱俩杀得你就不让人叫是不是？稀罕人家孩子还这态度，不好。 “叫我二人师兄师姐就行，和那些杀手一样，往后，你就是斩尘楼的小师妹，最小的那个。” 第589章 蒋天心和弟弟在斩尘楼的日常(四) 这是蒋天心待在斩尘楼的第四天，不知为何，师兄师姐还是没有教自己功夫。 不是不上心，是刘小花和十一在屋里研究呢。 “这孩子和当初我们不一样，小十八他们，不练功会死的，这孩子不用如此，所以……咋教？” 刘小花深吸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 小时候他们练功都是挨打硬练，这玩意儿还真不会教。 所以蒋天心在斩尘楼玩的有点儿欢，孩子现在不用她带了，那些少年少女们抢着抱，换尿布什么的不在话下。 甚至，给蒋大小姐每日穿衣服的活儿都有人抢。 本来竞争的就那几个少女，后来…… 后来那些少年发现，蒋天心还小，没到民间说男女有别的时候，也加入了进来。 给小十八她们气的，恨不得一天揍他们八遍。 现在天心知道斩尘楼有多陡了，当初自己抱着弟弟走的路被清理了出来，不仅如此，只要是有悬崖的地方，这群杀手都给安上了栅栏。 用铁打的那种，听说小孩儿淘，这孩子马上就要到坐不住的年纪了，万一掉下去咋整。 而且蒋天心吃的用的也很好，不是那种省吃俭用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的好，而是大家一起吃吃喝喝玩玩的那种。 “师姐，为什么斩尘楼这么有钱还住这种地方？” 斩尘楼真不差钱，就是他们自己赚的都够花，更何况还有前任楼主留下来的遗产。 “我们是通缉犯！”十八有些愁。 这孩子，咋不太聪明呢？ 问一群杀手为啥住这儿。 “那山下那些村民不知道么？” “知道啊。” “知道他们不报官？你们一个人就是好几百两！” 蒋天心这话怼的周围几人没话说，确实，他们挺值钱的。 “但是如果报官了，就再也没人在山贼进村抢劫时救他们了呀。” 山下村民与斩尘楼相偎相依，斩尘楼所有吃的东西都是从山下村庄买的，几乎养活了一个村庄的人。 谁会跟自己性命过不去？ 蒋天心也就是没事儿闲的瞎叭叭，这几天，孩子晚上哭着要娘，白天作的这群少年少女哭着喊师姐。 原因无他，蒋天心还是掉下山崖了。 不过她后面一直有个人跟着，钩索一出手，勾在小姑娘的衣服上，将她提了起来，直在空中晃悠。 被提上来的时候，这位祖宗一点儿都不害怕，还在那叫嚣。 “师兄，再来一次！” 现在，蒋大小姐又想往山崖旁边蹿，还想玩。 “你再这样儿我就告诉师姐！” “哼！她是师姐，不是我娘，还能打我么！” 蒋天心从小没挨过打，不知天地为何物。 怎么不算个莽撞人呢？ 当天晚上，她跪在斩尘楼各代楼主的面前，双手举过头顶，刘小花拿着竹竿一下一下抽着。 “知不知道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活着！人命！你还敢拿你自己性命当儿戏？知不知道老娘费了多大劲儿把你从山匪手中救下来？” “往后你再作死，就自己过来挨打，听见没有？” 蒋天心抽抽涕涕，哭的好不可怜。 刘小花儿硬忍着不看，把竹竿往地上一扔便走了出去，走之前说道： “在这儿跪一个时辰！” 别看刚刚小团子哭的厉害，其实人家在背后蛐蛐着呢。 “才一个时辰，我在家都跪三个时辰起的。” 小十八都无语了，一众蹲墙角的杀手也挺无语。 “不是，她还挺骄傲呗？” “可不是咋的呢，都罚跪还几个时辰起。” “你说，咱师姐把她领斩尘楼各代楼主面前跪着是啥意思？” “向祖宗认错？” “咱有这祖宗应该觉得屈辱才对吧。” “你们说这小孩儿会不会害怕，不行咱吹点儿迷烟进去吧，让她睡一个时辰。” “看看呗。” 十一和刘小花其实也在门口看着。 第一次养孩子总是有些紧张，万一…… 总怕万一。 但人家蒋天心不是，你让我跪，我听话，我一直跪着。 但我跪着干啥，你就管不了了。 小姑娘双腿跪在地上，向前爬。 原因无他，饿了，上面的贡果和点心看着挺好吃的。 “祖师爷，不知道您是哪位祖师爷，我还不认识几个字儿呢，看不懂，只能看得懂第几任，我饿了，给小徒弟吃一口行不？” 小姑娘眼睛眨嘛眨嘛，在牌位面前乖巧可爱。 “我觉得我天资挺高的，往后，应该是最厉害的那个。” “你们现在就算先给弟子些好处了。” “别生气呀，我人小，吃不了多少。” 蒋天心一手拿桃子，一手拿糕点，吃的老开心了。 “我要是祖师爷在地底下都能被气活了。” “这……师父会不会说一代不如一代？” “那不能，这不是咱俩徒弟，是师妹，她不会弄死咱俩的。” 十一和刘小花儿蛐蛐的也开心，怀中抱着蒋天养看姐姐。 糕点有点些干，水果不解渴。 小姑娘舔舔嘴唇，开始满屋子跪行找水。 “她膝盖不疼么？底下是不是啥也没垫？”十七看着就膝盖疼。 “垫啥啊，今天衣服我给穿的。”十八眉头紧皱。 “水，赶紧给她拿点儿水。” “拿来了拿来了，让小二十送进去，他进屋没声儿。” 蒋天心挨罚，可给外面这些杀手忙够呛。 不罚也不行，咔咔往悬崖下面跳，他们舍不得打，只能告诉师姐了。 刘小花有些担心，她怕孩子双膝留下隐患。 “要不，算了吧？孩子还小，膝盖不知受不受的住，一个时辰呢。” 这话是疑问，她对十一问道。 十八听到这话，顾不得师兄师姐在自己身边，直接怼道： “不是你站在我腿上撕胯时候了？” 刘小花抬手就是一下，拍在少女头上。 “你还笑话起师姐来了，坏！” 第590章 蒋天心和弟弟在斩尘楼的日常(五) 蒋天心吃饱喝足后，老老实实的跪在蒲团上睡着了。 这孩子是跪着睡得，也不知道从哪儿练就的这一身功夫。 窗外那群师兄师姐放下心来，这孩子心大也挺好的，起码，没有困在父母阴影里走不出来。 无论什么时候，人都得朝前看。 供台上的蜡烛本就见底，这地方平常斩尘楼都没人来打扫，谁来扫这儿啊？ 斩尘楼就不应该存在，不把这些祖宗牌位都烧了不错了。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不知从哪儿过来的，吹倒了屋内一个牌位。 这可给刘小花儿吓够呛，她倒没事儿，蒋天心在那里面呢，山脚下村口的老人说，小孩子最怕这些鬼怪惊扰。 有些被冲撞到，一睡不起的都有。 虽然他们斩尘楼干的都是缺德事儿，鬼要找就来找他们，找个孩子做什么？ 人家才刚来这儿，能不能分清楚主次。 刘小花带着十一跳了进去，没整出一点儿动静，女人将牌位从地上捡了起来，蒋天心还搁那儿跪坐睡觉呢，哈喇子都拉丝儿了。 “心是真大。”女人用气声对十一说道。 男人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低头看看，手里握着的是谁的牌匾。 女人低头定睛一看，好巧不巧，是自己师父的。 刘小花儿没回话，回了十一一个媚眼。 行呗，这可倒霉呢，刘小花攥着手中牌位走了出去，十一一把扛起蒋天心。 这时候小团子才醒，她睡眼惺忪赖赖唧唧的道： “干啥呀，我睡的正香呢，时辰到了么？” “到啥？回屋睡。” “嗷。” 说完，蒋天心又趴在十一肩膀上睡着了。 刘小花将自己师父牌匾直接扔在了地上，窗口那些蹲在地上的少年少女拥了上来，想看看是谁的。 “师姐，怎么说？” “烧了！看着就晦气，欺负人家小孩儿干哈？” “嗯呢，我现在就烧。” 女人恶狠狠的盯着生起的那团火，要是报复，尽管来找她，偏偏吓唬一个孩子。 天心天养这时候，就是斩尘楼的希望。 这些杀手所有人的希望。 ——斩尘楼祖宗地府小剧场。 这些当杀手祖宗的没有人给他们上香烧纸，有些贡品就不错了，还是逢年过节这群少年少女没祖宗拜，所以才整的。 然后怕那些贡果坏，每隔一段时间就换成新的。 这东西就是一个气氛。 更别提在他们牌位面前跪着了。 这些杀手祖宗，几千年都投不了胎，孽障太大。 不知今日怎么了，头上有些亮光，第一次感觉没有实体轻飘飘的灵魂有劲儿了些。 他们被关在一处，每日轮着去受刑。 “今天这脑袋怎么这么清明？难道有人拜我们了？” “谁拜？我们造的那些孽障拜？” 可是越来越清晰的思路却骗不了人，平日里他们都是浑浑噩噩，知道谁是谁都了不得了那种。 “我们是可以知道谁在跪拜的，只是做鬼而已，那些正常人不都是如此么？” 恰好深夜，一群孽障老鬼闭幕凝神看看是谁在给他们下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之前，斩尘楼从来没有幼童，都是江湖上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来当杀手，这才有了这个地方。 后来这个地方一代传一代，哪儿有那么多走投无路的人啊？ 所以后面那些楼主都和人贩子有过交易，买来些婴孩支撑斩尘楼。 到了十一与刘小花儿师父这儿，便越来越过分，买的孩子越来越多。 斩尘楼第一代老祖宗一看这，顿时不乐意了。 好不容易清醒一回，你就让我看这个？ 啊？ 我们是干杀手的不错，你让这么大点儿孩崽子受训？合适？ 有没有良心？ 顺手给了后面那位一个大逼兜，一个传一个，传到刘小花师父那，他是最近刚来的，没多久，也就十年不到。 他从这小孩儿身后看见了那些个不成器的徒弟，还有杀了自己的两个孽障。 不禁有些生气，想吓唬吓唬这小孩儿。 谁知道，转眼牌位就被烧了。 烈火焚身之痛白天没体验够，晚上又体验了一遍。 回头又挨了几顿打，本来就是，好好的，你吓唬人家干啥？现在可好，又要当傻子了。 蒋天心总算和刘小花儿学上了功夫，早上练晚上练。 女人舍不得下手太狠，一点点的教。 发现这孩子还不错，皮实，略微有些天资聪颖的意思，虽然比不上练武奇才，但蒋天心有最拿出手的一点，禁打。 这孩子在学东西的时候，经常被那些不懂控制自己力道的师兄师姐一脚踹飞，人家跟没事儿人似的，拍拍衣服上的土，起来继续练。 刚开始刘小花和十一都害怕，每次被打完都得让大夫看看。 大夫也奇怪，人家啥事也没有，最多皮肤青青紫紫，骨头老硬了。 就没骨折过。 “师姐，我是不是挺厉害的？” 小团子渴望大人的夸奖，每次练完都得问这话。 十八点头，确实挺厉害的，她那劲儿是平常和十七他们练功对打的劲儿，这小玩意儿硬受，内伤都没有。 自己师弟师妹们还有时候被自己打出内伤呢。 “确实，武学奇才，我师妹老厉害了。” “那我啥时候能和你们一样出任务啊？” “任务啥任务，你这辈子都不能出任务。”十八赶紧拒绝，把蒋天心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不是说现在不行，不是说你武功大成后才行，而是说你这辈子都不行。 就是这样， 他们这辈子， 估计走不出这深山老林了。 但蒋天心不一样，往后，她和弟弟要带着他们的愿望，游遍大江南北。 不知那个时候，她还在不在人世。 可仅仅想到这儿，十八就忍不住的开心。 这是我斩尘楼的小师妹，和我一样，师出同门，但人各有命，她这辈子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儿，就是开心，开心就完了。 十八越想越激动，越想越热血，对着已经下课的蒋天心说道： “既然师妹是武学奇才，那我们再来一次，多被我们打打，往后师妹在江湖上定无敌手。” 蒋天心这时候有些恨自己嘴贱， 她直接问道： “我不当杀手这么厉害干哈啊？我不想练了师姐。” “不行，往后混江湖必须得厉害，到时候你就说你是斩尘楼的，但是没杀过人，他们拿你也没办法，若是派人欺负你，你就把他们全都打一顿，知道么？” 这不就属于犯贱么？ 贱嗖嗖的， 你别看我在不好的地方长大，但我人好啊，你要是歧视我过来欺负我我就揍你。 属于钓鱼执法。 “行呗，那我听你的。” 第591章 蒋天心和弟弟在斩尘楼的日常(六) 就这样过了两年，蒋天心他弟，天养也能跑能跳了，在山里玩的时候还捡到了一只隼，哼哼唧唧的想养。 刘小花和十一不差钱，养养呗。 但蒋天养不乐意练功，天天捧着本书看。 “姐，我饿了，想吃白玉汤。” 蒋天心有时候也挺出奇，当时抄家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要吃糠咽菜了，没想到没吃几天，又回到了之前大小姐一般的生活。 不会以为这些杀手窝里没有能人吧？ 会治人的有，会做饭的也有。 就是低配版的风月楼而已。 饭没有张妈妈做的好吃，大夫没有古大夫牛逼，仅此而已。 “吃吃吃，你那张嘴就会吃，等过一段时间武林大会你得跟我去嗷。” 蒋天养，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儿，一脸严肃，板着脸，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去干哈？我不会武功。” “你陪我啊。” “姐，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我陪。” “我不是，我需要，而且你这次不可以带土豆儿。” 土豆儿，就是蒋天养捡回来的那个小隼，取名土豆，也不知道为啥，这么有文化的一个孩子取一个这名儿。 刘小花也没逼着蒋天养练武，这玩意儿有啥的，斩尘楼上上下下就连扫地的都会武功。 好不容易祖坟冒烟出了一个读书苗子。 别看这孩子才几岁，真不一定呢。 斩尘楼上上下下所有人加一起都不一定有他有文化。 那十一也爱看话本子，只能说…… 话本子是话本子，和人家天养看的四书五经不是一个东西。 女人都盘算好了，等蒋天养再长几岁，她就把夺命判官忽悠到斩尘楼。 听说他之前是个读书人，而且文采还不错，只不过家里人被寻仇，所以才混江湖的。 教天养应该够用。 “啊？” 天养的小脸儿瞬间变得失落，可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蒋天养也只懂事儿到这了。 平常他就是姐姐的奴隶，任姐姐摆布。 而这次，他去参加武林大会，见到了那个能压着姐姐一辈子的人。 天心天养第一个见到的不是霍潇龙，而是候香香，并且俩孩子差点儿打起来。 蒋天养不太记得家里的事儿了，但他看到明筝时候确实有些眼熟。 但天心不一样，觉得这人是叛徒，便想上去比划比划。 谁知换来的是霍潇龙一顿胖揍，平常从来没骨折过的小姑娘鼻梁骨差点儿被打断。 鼻血流了一身，蒋天养哭啊，他觉着姐姐要死了。 “你哭啥！” 薅着他不让他上去帮忙的小孩儿姐问道。 “我姐要死了，哇！好多血！” “死不了，死了我在给她救活，然后活了继续挨打。” “哇！” 蒋天养哭的更厉害了，师姐说，他和姐姐没有玩伴，让他们多下山和山下的孩子玩儿。 可是这俩人一个沉迷练功，一个沉迷看书，每天窝都不带挪一下的。 现在可好，第一次见到外面小孩儿，外面小孩儿真可怕，心思比那群当杀手的师兄师姐还歹毒。 然后就是刘小花与张妈妈相认，蒋天心带着弟弟给明筝下跪赔礼谢罪。 其实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可是蒋天心和霍潇龙不是。 她不服，蒋天心不服。 凭啥啊？ 我师兄师姐虽然每天打我吧，但没把我打成这样过，你一出手就把我打成这样，合适么？ 要不说刘小花和十一也有点儿溺爱孩子，整个斩尘楼的都有点儿。 小孩儿组都不让蒋天心上去比试的，怕她受伤。 “一会儿咱俩再打一下，刚才没分出胜负。” 还没等蒋天心上去说话，吃完饭的霍潇龙，比她矮上一些，年纪比她小，直接坐在她身边说道。 蒋天心眼睛睁的老大。 “你说这话你不害臊么？” “我鼻梁骨差点儿断了，你说没分出胜负。” 人就是这样，我主动挨打挑衅你行，你想打我，不行。 我不答应。 “你禁打啊，我没打过这么畅快的架，平常我在我家那打别人都收着劲儿打的。” 蒋天心站起身，指向屋里还在吃烧饼的王大妮儿，大妮儿皮肤黝黑，嘴张那么老大，上去就是半个，吃的贼香。 “你咋不和她打呢，你看她，一定让你打的畅快。” “她是我姐妹儿。” “我俩对打时候都是不好意思下手的。” 大妮儿心眼子脏，尽使阴招，霍潇龙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也得收着。 所以这俩人几乎不互相喂招，没意思。 听到这话，蒋天心气呼呼的坐了下去。 给孩子都气完了。 而那些少年少女们在树上趴着，看着自家小师妹和同龄人打成一片的景象，一脸姨母笑。 但霍潇龙察觉的到，蒋天心练了几年武功了，她也知道。 这俩人谁也没抬头，龙儿率先说道： “你能让他们别笑了么？笑的直恶心。” “整不了一点儿，你将就一下呗。” 霍潇龙叹了口气，没有为难人，而是和蒋天心聊到以前和未来。 “以前，你在蒋府当大小姐的么？” “嗯呢。” “京城大小姐过得啥日子啊？”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呗，不过我淘，我天天翻墙。” “那你以后，还想找明筝姐报仇么？”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小团子瞬间变得严肃，看着身边鼻青脸肿的小女孩儿问道。 霍潇龙不太信，明筝是户部尚书案的主要证人，都是灭门之仇，霍潇龙这个活了一辈子的人不信蒋天心。 “不会，我们蒋家已经对不起她了，不仅如此，我和弟弟还要还欠她的债，还一辈子。” 第592章 蒋天心和弟弟在斩尘楼的日常(七) 蒋天心把书给霍潇龙其实是因为愧疚，他们家对不起明筝良多，但若是…… 若是直接把金子给明筝，她肯定不会接受。 她很喜欢霍潇龙，当自己妹妹一般，那就给她。 至于发不发现就不关自己事了，反正霍潇龙也回了她一粒药。 那小孩儿说这药贼好用，但蒋天心也没放心上，啥好用不好用的，当糖豆儿留着呗。 但回到斩尘楼之后，这药没过一段时间就用上了。 十一出任务时候差点没被人打死，也是因为护着和自己一起出任务的师弟师妹们，所以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了回来。 斩尘楼大夫给他把脉，一边把一边摇头。 “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是不是你医术不行？不如古士林。” 刘小花直言快语，古大夫一直是面前这位老者的痛处，原因无他，名声一直在古大夫下面，就差一点，谁能甘心啊？ 这话给老头儿气的，从凳子上直接蹦了起来。 “他经脉尽断，刀伤伤及脾胃，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也不行。” 平常美艳女人双眼通红，仿佛被抽干了浑身力气，走到门旁边还被绊了一下。 蒋天心带着弟弟在门口看着刘小花出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准备后事。” 这俩孩子听到这话就不行了，从来没在斩尘楼哭过的蒋天养立刻嗷嗷大哭。 “师姐。” “师姐！” 刘小花说完这话，直直的晕了过去。 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 门外的少年少女将刘小花送了回去，蒋天心带着蒋天养跑进屋内，不让大夫给十一换寿衣。 “不准！不准碰我师兄！” “师兄没死！” 蒋天心接受不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家现在少一个人，她已经家破人亡一次了。 她知道古士林是谁，小团子从荷包里翻出一个瓷瓶，对着斩尘楼的大夫哭着赖唧唧说道： “这就是古士林做出来的药，我去武林大会时候他孙女给我的，试试，万一能行呢！” 斩尘楼大夫都气死了，这不是在伤口上撒盐么？ 我说治不了了，你说能治，还把我死对头的药拿过来。 斩尘楼大夫把药打开就给十一灌下去了。 “我今天就看看，人都这样了，古士林做出来的药还能救活？” “我告诉你小丫头片子，你师兄要是能活过来，以后斩尘楼你横着走。” 蒋天心小腰一插，哼唧唧的说道： “我现在就横着走了！” 这老头儿也是倔，能耐大的和一个小丫头干起来了。 二人谁也没动，就瞪着眼睛看十一。 那霍潇龙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药材，人还活不了？当初瓶儿和佑笙那样了都能活。 斩尘楼的老头儿眼睁睁看着十一呼吸变得平稳，一脸不解的上去把脉。 随即走了出去， 刘小花晕了一会儿也醒了，日子还得过，想死也得报完仇再死。 女人白色衣服都准备好了，过来看十一时候，自己那位清冷爱装逼的师兄被蒋天心伺候着喝水呢。 “师兄，你多喝点儿，流那么多血，我一会儿去山上给你抓点东西补补，吃啥补啥，咱就吃腰子，嗷。” 刚醒来虚弱的不行，小脸儿歘白，蒋天心那么小的一个姑娘，举着碗，硬喂。 刘小花儿以为十一回光返照呢，满脸哀怨，泪眼摩挲的看着床上男人，轻唤道： “师兄，你醒了。” 十一知道自己重伤，但之前他也经常如此，师妹一次都没有这样过，好像过了今天就没明天了。 不仅如此，对自己温柔异常，女人将蒋天心手中的水碗接了过去，慢慢给他喂水。 说话都不横了。 男人也不知道咋了，反正有点儿享受，从来没体验过自己师妹像个小猫似的靠在自己胸前哭唧唧。 有点儿爽，嘿嘿。 而斩尘楼的大夫正在悬崖边怀疑人生， 古士林，他是个人。 不是神，人都那样了还能给救活？ 他确实不如他？ 人比人就差这么多么？ 蒋天心被自己师兄眼神赶了出去，刘小花衣不解带的照顾十一，就连睡觉也要合拢衣服在他身边。 “师兄，你若是走了，就在奈何桥下等等我，知道么？别那么快投胎，等我给你报完仇，我们一块儿去。” “我们俩这么坏，杀了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去好地方。” “所以，你别丢下我，上碧落下黄泉，我陪你，你去哪儿我都陪你，忘了我，不行。” 刘小花儿这一套都给十一整懵了，不是，我在斩尘楼好好的我去哪儿啊？ 这不是我家么？ 有你，还有两个孩子，虽然不是师父或者爹娘，但也是自己家孩子。 孩子老婆都在斩尘楼，我去哪儿啊？ 这是要和我分手分家产？ 然后还没等十一反应过来，刘小花儿在他身侧，紧紧捏着他的手睡了。 十一睁着眼睛，伤口有些疼，睡不着。 第二日，刘小花儿给十一做了粥，十一努力的往下咽，说实话，真的不太好吃。 应该是太难吃了， 恰好刘小花儿一想到十一就快死了难受，跑出去背着人哭。 蒋天心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爬到十一没受伤的腿上，拿出个蛋塞到十一怀里。 “给，师兄，吃啥补啥，十七师兄说这是蛇的腰子，补。” 十一被气的有点儿上头，真是……大小姐是吧。 腰子和蛋分不清， 行。 十一看着旁边的粥，顺手塞进了蒋天心手里，微笑说道： “这是你师姐做的粥，你尝尝。” “我师姐还会做饭呢？我来斩尘楼好几年都没见着她做饭。” 男人没有说话，脸上透着苍白和虚弱给人感觉人畜无害，米粥入嘴第一口蒋天心咧着嘴。 刚好刘小花走了进来，看见蒋天心捧着碗，她还没开口，十一说道： “孩子喜欢吃你做的粥。” 小姑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十一，我刚这么大，你害我合适么？ “好吃你就去厨房吃，和你师兄抢什么？” 蒋天心眼睛瞪的更大了，真牛啊，你们江湖人太会玩了。 小姑娘点点头，看了看手里的粥，又看了看自己在外面傻兮兮的弟弟，拿着碗走了出去。 “给，师姐做的粥，你喝吧。” “咱师姐还会做饭呢？” “必须的。” 第593章 在下大燕龙女亲封御前三品带刀侍卫锦衣卫指挥使蒋天心 时间回到现在，其实当时龙儿进京，蒋天心拉架的时候，樊梨花就认出她是谁了。 蒋天心以为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年小时候的玩伴都将她忘记，但奈何，樊梨花记性好。 她去拉架也是是属于没事儿闲的，小时候她和樊梨花与许茴许小姐玩在一处，许茴这个人从小娇生惯养，就爱和人抢东西，头花儿绣品花灯一个不落。 就连蒋天心也被抢过，樊梨花也是。 当时蒋天心一眼就认出她俩了，尤其是许茴。 小姐妹儿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爱作妖，看我拉拉偏架。 这几人闹得不亦乐乎，当时这事儿惊动了皇上，就俩小姑娘打架而已，动静那么大，听说还掺和一个镇北王亲卫进去。 可不大么？ 一个太傅小姐。 一个御史小姐。 一个户部小姐。 小姐圈儿的三大顶流齐了，别看那户部小姐是落寞的，但人家现在背靠镇北王，真论起实力来不虚。 这事儿解决完之后，樊梨花叫住想走出衙门的蒋天心，在她身后轻唤了一声： “蒋天心？” 少女回头，看着樊梨花，满脸惊讶与惊喜。 “你还记得我？” 绝美少女点头。 樊梨花就是绝美，是那种带着些正气的美，好多京城人家想说她当儿媳妇儿，都被樊御史的名头吓走了。 没办法，这少女长得就家和万事兴。 不是那种狐媚子长相的美，也不是白莲花一样，大气。 二人用气声悄悄的在门口聊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死了，现在你是在王爷手下做事？” “嗯呐，是不是混的比以前好？” 樊梨花笑笑，双眸中带了点儿羡慕，是啊，她真的很出色，亲卫呢。 “对，很好。” 许茴也在家里奴婢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临走前，她盯了蒋天心很久。 上了马车眼神也没回来，在被奴婢放下马车帘子时，少女顶着那张被挠的满是血痕的脸笑了一下。 她好像没死。 这日，是清明。 原本应当在家给长辈烧纸的日子，到了傍晚，恰巧已经是御史的樊梨花与锦衣卫指挥使蒋天心在城门口遇上了。 “梨花儿，你去哪儿啊？” “我去看许茴。” “我也是。” 说到许茴，许小姐。 这几人虽有些磕绊，但真的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还记得，之前京城小姐圈儿分两拨，在樊梨花许茴这一辈儿的小姐圈子，最安宁。 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 比如说，谁抢谁的夫君，谁陷害谁不清白，从来没有过。 许茴，只是比较爱抢人东西罢了，不过是些小东西，身外物。 但你要说让她害人，她不乐意。 都是人，何必拿人家的清白开玩笑，万一严重了，这就是逼人去死。 “许茴真娇气，和我一样满门抄斩，好死不如赖活着，平常那么讲究的一个人，偏偏要这样。” 如小时候一般，蒋天心一直那么嫌弃许茴。 “她命不好。”樊梨花静静说道。 樊御史看向窗外，蒋天心也默不作声。 是啊，她命不好。 她不像知音知画这两位姐姐一样，遇到岑妈妈。 她也不像…… 自己一般，遇见了斩尘楼的师兄师姐。 她独身一人。 性格娇气。 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沉默气氛在二人之间发酵，蒋天心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糕点塞进嘴里咬了起来。 “让她这样，连最喜欢的糕点都吃不着了。” 樊梨花可能被带的更伤心，许茴，是死在她怀里的。 她最喜欢的东西，吃不到了。 这次，二人给她带了一些京城新奇款式的首饰，还有她最爱吃的糕点，就这些，让她在下面不要同别人争抢，不抢也能有。 她爱抢东西，是因为家中父辈注意力不在她身上。 这回不用了， 许茴，别人有的，你也有。 我说的。 祭拜完许茴，又同她聊了会儿天，二人一起坐马车回了京城。 回去的路上，二人谈起了小时候。 那时，樊梨花的梦想如现在一样，想和自己亲爹站在一起，全家三口人都当御史。 而调皮捣蛋的蒋天心想当个江湖女侠， 她也梦想成真了，或许成真的时间不久，但现在这种大小姐的生活，她更喜欢。 “现在我娘在下面得开心死，她闺女太给她长脸了。” “我想也是。” 蒋天心回到家，弟弟天养还在拿着本书挑灯苦读，还有一年就要科考了。 其实蒋天养完全可以和霍磐利剑一起考，但他没去。 这孩子也有点儿争强好胜想拿个状元回来，来到风月楼后，他和霍磐利剑切磋过文采与学识。 那被虐的，孩子都要怀疑人生了。 蒋天心说了，你非得跟她赶一届干哈？躲着点儿她呗，人家比你大那么多，咱当霍潇龙登基之后的第一任新科状元，嗷，没事儿老弟。 可不是想的挺美么？ 新科，又来了个霍敏之。 蒋天心进屋，给娘亲上了炷香，没有她爹的。 因为蒋家没有族谱了，所以她新开了个族谱，族谱上第一页写的是她娘，然后是她弟弟和她。 外面挂着的蒋府熠熠生辉。 这是我与弟弟打下来的荣耀。 当然，还有斩尘楼那些师兄师姐。 天色微亮，少女穿好飞鱼服，带好帽子，准备去上朝了。 近日又有些外族不安宁，霍潇龙都上位了还敢在大燕面前逼逼赖赖，心真大。 去迎接外使的是她和孙子夕，这配置，一个动嘴一个动手。 少女又嘚瑟的在亲娘牌位面前转了一圈儿，没招，太她娘争气了。 我咋这么牛呢。 现在蒋天心搁她娘面前走路都昂昂脖儿，虽然只是个牌位，但也嘚瑟。 少女翻身上马， 嗷，那些锦衣卫也是斩尘楼杀手，反正几百人再就业的可开心了。 暗卫锦衣卫随便选，还有都当的，一个人拿两份钱。 后面师兄师姐在少女身后跟着。 来到京城门口，发现一个壮汉刚想和那个小嘴儿叭叭的孙子夕装逼，想恐吓一下，觉得大燕气焰太嚣张。 蒋天心下马，提着剑走到外使面前，厉声道： “武将有事儿和我谈！” “在下大燕龙女亲封御前三品带刀侍卫，锦衣卫指挥使蒋天心请赐教！” 第594章 龙崽刚来风月楼的故事(一) 岑昂将霍潇龙买回来的时候，没有想过未来会这样，甚至她觉着，这孩子，自己让她平安长大就行了。 可是第三天，霍潇龙醒了。 她傻呆呆了一天，第二天才下床，爬下去的。 像个小猫一样躲在帘子后面偷瞄人，别人一看她她就屁颠儿屁颠儿跑走。 就是屁颠儿屁颠儿，屁股上的肉还在晃悠，本来走路都走不稳，跑那两步道儿尽惹姐姐们笑了。 “这孩子，长得好看，就是感觉脑袋不太聪明呢？” “可不是，我看有的三岁小孩儿走路都稳稳当当了。” 春樱和瓶儿光明正大的在背后蛐蛐霍潇龙，霍潇龙听得懂，嘴巴一撅又跑了。 岑昂的脸色不正常，霍潇龙知道，但现在医学也就到此为止了，生死有命呗，包括她自己。 她是很想死一死，死完了好回去，回不去就重开。 现在这儿没手机没电脑，难受死了。 岑昂不爱吃肉，自从中毒之后，看到肉就想吐，一股内脏味儿，让她难以下咽。 看着岑昂白的渗人的脸，小团子有些看不下去，舌头都控制不住的霍潇龙，夹了一块儿肉放到岑昂碗里。 手那么大，都控制不住筷子，但还是放女人碗里了。 龙儿瞪着眼睛和岑昂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身体不好，吃肉，有劲儿。” “我吃不下肉，闻着让人恶心，我们龙儿吃好不好？” 岑昂本想哄着霍潇龙，把这件事儿打哈哈过去，谁知霍潇龙根本不吃这套，硬盯着岑昂，你不吃我就一直看着你。 岑昂这种情况多吃些肉有好处，楼里上下谁都看得出来。 赵凯不忍她受罪，那些姑娘们又不敢管岑妈妈。 但霍潇龙敢， 可不是敢么，硬给人盯不好意思了，岑昂皱眉吃了下去。 小团子呲着个小米牙儿，又给岑昂夹了一筷子肉。 赵凯搁旁边一脸期盼，盼望霍潇龙多夹点儿。 “坠，最后一口！” 霍潇龙笑的灿烂，哄着岑昂吃了第二口。 这才认识第几天，她并没有和这风月楼的人有什么感情，可是岑昂很好，每天搂着自己睡觉，还给她悠床。 这人，不应该这么短命。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霍潇龙觉得很平常，但岑昂不是，给她感动完了。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管她了。 上一个这样的，还是太子妃。 那天晚上，岑昂抱着霍潇龙哭了一宿，但小团子不知道，小孩儿觉都多。 别看我灵魂二十多岁，那咋了？ 要不你来你试试？ 霍潇龙与姑娘们的转折点，在知画被调戏了那件事儿之后。 龙儿上辈子是当兵的，灵魂里都带着正义感，看着登徒子也不乐意，但自己人小，没办法。 看着周宁安和那人打架，知画在知音后面啜泣，她觉着委屈，被人触碰的滋味让知画从心里感到厌恶，恶心的想吐，将那个调戏自己的登徒子手剁下来。 可不是姐妹么？龙儿也这么想的。 那登徒子被周宁安打了之后，站在风月楼门口叫嚣。 霍潇龙抿着嘴插着小胖腰从二楼看着她，眉头紧皱，眼里那股杀意渗人。 惹得想出手的张妈妈与岑昂都看了过来。 张妈妈拿胳膊肘怼了一下岑昂。 “那孩子？你确定没问题？” 岑昂顺着张妈妈的眼神往上看，也被龙儿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过她才三岁，她能干什么，她只是个孩子啊！ “她才三岁，这人本就该死。” 说罢，女人眯了眯眼睛，准备琢磨怎么收拾这人。 谁知道霍潇龙拎着小腿儿屁颠屁颠儿又跑了，跑到二楼另外一个窗户那，让阿财抱她起来，目送那人出了花柳巷到家。 那人家里离花柳巷并不远，就是邻街，从上面一看就能看见。 霍潇龙记住了地方，转头拥开阿财琢磨事儿去了，岑昂叫她也不理。 就往女人怀里一趴，双眸中满是沉思。 直到晚饭时，霍潇龙没有准时出现在饭桌上。 “看见龙儿了么？”岑昂问道。 下午她盘账时候霍潇龙睡着了，便把她放在床上。 一般这孩子吃饭必准时到，现下人不见了，岑妈妈就问了问。 姑娘们都摇头，只听二丫慌慌张张的从后厨跑过来。 “妈妈，您快过去看看龙儿，她正拎着个菜刀想要出去砍人呢。” 但凡张妈妈不是武林盟主闺女呢，差点儿就让霍潇龙从眼皮底下混过去了。 这孩子猫着腰拿了把菜刀就想走，被张妈妈叫住。 “龙儿，你拿把刀干啥？快给姨，你这小孩儿怎么能玩刀呢？你稀罕啥玩具和张姨说，姨给你买。” 霍潇龙下午那个眼神懂的都懂，她们混江湖的，这一般只有武林中那种大魔头才这样儿，这小孩儿，要是落在那种人手里，就是天资聪明，出类拔萃。 小团子撅撅小嘴儿不说话，还想往外走。 被张妈妈拎了过来动也不动，站的笔直。 “怎么了？龙儿，和姨说，想吃啥姨给你做，咱就非得玩这菜刀么？” 张碧霞没孩子，对龙儿十足十有耐心，虽然这几日接触下来，这孩子不爱说话，但着实可爱，尤其屁股上的肉，颠颠儿的。 “我去砍了他！” 这是霍潇龙来风月楼之后，清楚表达出来的第一句话，张妈妈和二丫都一喜，多好的孩子啊，说话顺溜。 顺溜…… 但也只能到顺溜为止了。 谁家三岁小孩儿嚷嚷着要砍人啊，肯定是自己经常在后厨骂人被霍潇龙听着了，真是罪过，带坏孩子。 二丫赶紧去前面和岑妈妈说这事儿。 张碧霞反应了一会儿，啊，这得掰啊，咋能上来就砍人呢？ 女人清了清嗓子，用尽量不属于自己体格的声音，细声细气的哄道： “龙儿，和姨说，谁欺负你了？姨帮你报仇，咱还小，不能用刀，嗷。” “没人欺负我！” 这话说的也溜，整挺好。 张妈妈还开心了一下。 第595章 龙崽刚来风月楼的故事(二) “那我们龙儿去砍谁呀？” 张妈妈问这话的时候岑昂在姑娘们的簇拥下也走了过来。 “砍下午那个摸手的流氓！” 岑昂蹲下身，一起和张碧霞哄着霍潇龙。 “你这孩子，人还没刀高呢，你能砍谁？” “我是小孩儿，他不会对我有防备，我砍完就走！” 张碧霞又看了岑昂一眼，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孩子，天生就是搞事儿的苗子，不好好教以后就是个女魔头。 三岁，这思路。 还知道拿年纪做掩护呢。 龙儿说完，觉着自己已经表达清楚了，该出去办事儿。 继续拎着刀往外走，那小孩儿能拧的过岑昂和张碧霞么？ 一步都没走动，挪都挪不动。 看这样儿，霍潇龙小嘴儿又撅撅了。 “我去砍他！” 岑昂脑瓜子嗡嗡的，当年带蓝庭彻都没这么难，太孙再怎么娇惯，也不会三岁拿着菜刀出去砍人。 还是知画出面，将软和话说了个遍。 “龙儿心疼姐姐对不对？” 霍潇龙没回，歪着脑袋寻思心疼的感觉和意思。 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犯错者必须受到惩罚，如果不让他怕，风月楼可能都保不住。 “我们龙儿真乖，是个好孩子。” 知画摸了摸霍潇龙的头，笑着说。 “但，龙儿还小，不用为这件事儿操心，咱妈会替姐姐出气，还有下午那个哥哥也会。” “你只要开心就行了。” 春樱在旁边附和道： “对，你就多吃些，平平安安长大，长成个小胖猪才好。” 霍潇龙脑袋宕机了，从第一句话开始理解。 “咱，妈？” 妈，她有这种东西么？她这种人，配么？ “对，就是咱妈。” 春樱指了指岑昂，知画又指了指张碧霞。 “这二人，你都可以叫妈，妈妈也行，姨也行，随便你叫，姐姐不知你是从哪儿来的，但你到了风月楼，你就有家了，我们都是你姐。” “姐姐？” 这声是疑问，但诸位少女与小丫鬟们都笑着甜甜的答了声。 “嗳！” “我不是最小的了！我也有妹妹！” “我妹真好看嗷！” “姐给你红包！” “姐钱没带，先给你根簪子，一会儿姐回去取给你补上。” 不一会儿霍潇龙就被手帕淹没，拿刀的手渐渐有些松，张妈妈将菜刀夺了过来，看着懵逼的小团子，不禁笑出声，用手摩挲了两下霍潇龙的头。 “那以后我们就一个妈了！” 春樱捏了两下霍潇龙的脸蛋儿，趁机忽悠道。 “妈？” 岑昂和张碧霞也回了声。 “妈在。” “想吃啥，妈给你做。” 小团子站在那，身上满是小首饰，被岑昂直直抱了回去。 直到房间里，霍潇龙拉了拉岑昂的袖子，再次问了一声。 “妈？” “怎么了我儿？” 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说话又变的磕磕绊绊，说出了一句。 “我也可以，有，妈么？” 这话刚说出来，岑昂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都忘了，只记着名字，怎么不可以呢？ 人从出生开始就应该有的东西，你怎么就不可以有呢？ “我儿，你配的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知道么？” “妈不知能陪你多久，但妈会努力活着，看着你和那些姐姐们一样漂亮，好不好？” 霍潇龙不信会有人无缘无故愿意担起父母这个责任，父母，多沉重的一个词啊。 她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这一声我儿，现在就有了？ 唾手可得？ “当妈，会不会很辛苦会不会很累？” “姐姐也是，当亲人，会不会有很……很大的责任。” “如果你们很累，不用当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窗外，一群少女准备想扒窗户看一眼霍潇龙，听到这话，谁受了啊。 从里到外，所有女人开哭，她才一个三岁小孩儿，怎么能这么懂事啊。 岑昂抱着她心肝宝贝儿的喊个不停，一边喊一边悠悠，给霍潇龙又哭傻了。 不是，我说啥了？ 别哭啊，这不是青楼么？ 咋一个劲儿哭呢？ 这动静儿大的，比哭灵的都大。 当父母亲人如果不累不为难，那为什么她没有？ 她这只是避免一下她们后悔，这玩意儿，还是谨慎些好，毕竟无亲无故。 “你以后，只管当风月楼的小小姐就好。” “那我不用干点儿啥么？洗衣服行么？我现在就能干这个。” 哈喇子又甩出来了，说的话有点儿长。 瓶儿她们几个都哭的不行了，听这话决定把霍潇龙明天所有衣服都洗了，让她在屋光腚待着。 “妈，我不想穿开裆裤了行不？我屁股漏风。” 岑昂抱着她正感动呢，被这一句话将情绪怼了回去。 那个之前，没有情绪的姑娘，现在心中有了些涟漪，很神奇。 她也，很喜欢。 女人看着龙儿，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抱着她拍拍身子，哄着睡觉。 小团子不一会儿被哄着了，而那些姑娘们的夜晚刚刚开始，今天下午发生这件事，让这群姑娘心里也有些波动。 好久没有这样被对待过了，这个小孩儿，突如其来的闯入她们的生活。 她不将她们视作耻辱，而是与正常女子无异。 春樱轻叹了一声，望着楼下熙熙攘攘寻欢作乐的男人，又想起今天下午那个武武宣宣的小团子了。 少女眉眼如画，同旁边小丫鬟瓶儿说道： “你说她睡着了么？” “龙儿？” “应该睡着了。” “我还想去看看她。” “咋的了姑娘，你那么稀罕她啊？” 春樱笑笑，看着窗外月色，天色太晚了，不知看她会不会将霍潇龙吵醒。 少女没有回话，而是反问道： “你不喜欢？” “咋不喜欢呢！她这么小，就想去替我们出气去。” 谁见到这场景心里能不热乎，况且她才那么大点儿个小人。 霍潇龙：我就是条件反射！ “从今以后，这风月楼，终于有点儿人气儿了。” 不再死气沉沉，不再因为自己是妓女有一天没一天的或者，她们有了希望与好奇，还带着期盼。 往后，那个要给她们出气的小团子，终究能长成什么样呢？ 想看。 第596章 龙崽刚来风月楼的故事(三) 霍潇龙起床了，哼哼唧唧的。 这具身体很难适应，起床都是硬起来的，谁家好人早上六点不起床啊，她还得起床训练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胳膊小腿儿，又躺了回去。 钻进岑昂的被窝，女人刚刚将楼里的事儿安排完，风月楼歇息，她也好好能睡上一觉。 感觉一个软乎乎毛茸茸的小孩儿贴了过来，岑昂顺势将她揽进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霍潇龙只是觉着现在都这种情况了，团子眼睛睁的老大，盯着岑昂看。 她的呼吸，明明是在熟睡，可拍着自己的手没停的。 当母亲，都是这样么？ 那真的很辛苦。 拒绝不了女人爱的拍拍，霍潇龙眼睛闭上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再醒就是被饿醒的。 其实桌上都有奶，拿小火炉温着，这孩子一直知道自己吃饭，可霍潇龙没看着，自己老辛苦了。 下个床给孩子累够呛，下床的时候那俩小腿儿还在床上晃悠，够不着地，脚尖轻轻点点，还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最后人家狠心往下跳。 轻声推门，吱呀声响，龙儿裹着衣服一点儿一点儿窜了出去。 小团子扭头就往厨房走，天儿很冷，现在是初春，但是东北的初春……和冬天没什么太大区别。 霍潇龙来到厨房门口，看见二丫在那值班，风月楼的厨房是必须留个人的，万一那群姑娘们白日饿了想吃饭怎么办？ 二丫单手杵着脸，靠在灶膛旁边烤火，昏昏欲睡。 小姑娘知道，这位姐姐晚上也忙到很晚。 正好，灶台上有热着的馒头，她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啃。 旁边有腌好的咸菜，她现在牙不怎么结实，咬不动，所以就舔舔。 舔一口咸菜咬一口馒头，还挺带劲儿呢，霍潇龙寻思了，这白面馒头比上辈子有添加剂的好。 二丫被霍潇龙吭哧吭哧的声音弄醒，孩子够不着灶台上的咸菜，馒头放旁边了，垫脚能拿，咸菜在里面，霍潇龙踩凳子上吃呢。 “哎哟龙儿，你干哈啊？你吃馒头干哈？快点儿的，放下，别吃了，姐给你整点儿奶喝。” 二丫想上来将小姑娘手里的馒头拿走，边城馒头都大，这么一会儿霍潇龙都要造进去一半儿了。 二丫小时候照顾过弟弟妹妹，知道小孩儿不能吃太多干粮，容易不消化，而且霍潇龙顶了天不到四岁，谁家不到四岁的孩子干半拉馒头啊。 还咸菜就馒头，干苦力的都没这么能干饭。 “不的，好吃。” “好吃你也不能再吃了，姐给你整点儿小米粥喝，行不？” 霍潇龙觉得自己自从穿过来脑容量都小了，昨儿晚上刚说完姐和妈的事儿，睡一觉就忘了。 趁着她木讷的时候，二丫将她手里的馒头咸菜都拿了过来，一边手里拿着小扫帚刷锅另一边搂着霍潇龙将她从凳子上抱下来。 这孩子，你说闯荡吧，平常还不爱说话。 你说不闯荡，人家拿着凳子站灶台旁边吃。 看着二丫忙忙碌碌有点儿圆润的腰身，霍潇龙终于回身，拽了拽她的衣衫，害羞到脸红的叫了一声。 “姐？” “咋的了你说老妹儿。” “姐？” 她对这个称呼无比新奇，这种，她就是我在这世上亲人，她会管我，会疼我的感觉，就是从一个称呼开始的。 “嗯呢，姐在，咋了，没吃饱啊？” “你等会儿的，粥开锅就好嗷，老妹儿，再等会儿。” 她句句有回应，事事为自己。 霍潇龙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第一次，两辈子加一块儿，都没这么开心过。 她笑的比外面朝阳还灿烂。 小团子围着灶台乖乖坐好，时不时就想叫二丫一声姐。 “姐，咸菜能放粥里么？” “能！” “姐，我一会儿能把剩下的馒头吃了么？” “不能！” “姐，我先去上茅房。” “嗯呢。” 霍潇龙走出厨房，看着外面带着金色却红艳艳的太阳，冲它也笑了一下。 我终于会笑了， 我终于…… 有家人了。 好开心啊。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边往茅房走的小团子，一边走一边用手擦眼泪。 气氛是煽情的，是有些心酸的。 但环绿是不允许的。 她也刚如厕出来，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呢，从茅房出来就看见霍潇龙哭。 “哎嘛，咋的了妹儿，大早上哭啥啊？饿哭了啊？是想喝奶还是想上茅房啊？你拉裤兜子了还是咋的了？跟姐说。” “我没拉裤兜子。” 霍潇龙哭的更厉害了，我，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要让拉裤兜子侮辱。 “哇！我没拉，姐。” “嗯呢，没拉，那你哭啥你和姐说！” 咋说啊？ 说你们和我好所以我哭啊？ 这多不好意思。 那咋整，编一下呗。 又不是没人背锅。 其实小团子之前也没撒过谎，这是她第一次。 霍潇龙埋在环绿肩膀处，哼哼唧唧断断续续有些磕巴的说道： “我刚才从门缝里看见那人了。” “哪个？” “就昨天那流氓。” “他把你吓哭了？” 环绿一听这还行？ 你路过就路过，吓我老妹儿干什么玩意儿啊？ 环绿一点儿都没过脑子的，从来没想过昨天要拿着菜刀去砍人的霍潇龙会不会真的害怕他。 她一个小孩儿，能说谎么？ 她只是个孩子啊！ “你等着，一会儿起来我就告诉咱妈，让咱妈给你还回来。” “嗯呢，姐。” “那姐现在抱你回屋睡一会儿？” 嘻嘻，环绿现在可开心了，她要是把孩子抱回大通铺，那些姐妹儿都得羡慕死。 要知道多少人都想搂着龙儿睡一宿，但碍于岑妈妈看的严。 “不的姐，我不睡了，我饿了，二丫姐给我整小米粥呢。” “那我也去喝点儿。” 霍潇龙往后吸了两下鼻涕，问道： “姐，你上完茅厕洗手了没。” 刚才环绿可是给她用手擦了好几下的脸。 环绿有点儿尴尬，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姐忘了，马上洗。” 第597章 龙崽刚来风月楼的故事(四) 霍潇龙真的觉着自己没吃饱，硬生生将另一半馒头给要了过来，硬要。 二丫皱着眉头看着她吃，这孩子真的不撑么？ 吃饱了的霍潇龙回去睡觉，看着床上睡得有些不舒服的岑昂，这是身子的事儿，她难受，胸口疼，所以睡觉时候是蜷缩着身体。 她是她妈， 想到这儿，霍潇龙止不住的乐。 鞋子直接踹了下去，不知飞到哪儿，浑身带着寒气的霍潇龙本来想从岑昂脚底下钻被窝，可是被女人修长手臂带了过去。 “妈，你醒啦？” 这是霍潇龙第一次主动叫这个称呼，岑昂还在熟睡。 但也下意识的回道： “在睡会儿，我宝。” 她叫我宝！ 小孩儿更开心了调整了好几个姿势才搂着岑昂睡着， 待再睁眼时，已是中午，张妈妈的木盆又响了。 但霍潇龙看了看自己还在鼓着的肚子，还有对镜梳头的岑昂，她板着小脸儿说道： “我不想吃饭。” 岑昂一脸疑问，转过头问道： “怎么了我儿。” “我早上吃撑了，你看。” 说罢霍潇龙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一看就是肚子满足。 “那妈带你出去溜溜，你不吃可以，喝点儿汤。” “行！” 小团子伸出手，等着岑昂抱， 上辈子，那些在孤儿院被领养走的小孩儿，都是这样的，伸出手，就有人抱！ 然后他们就被接回家，再也没出现过。 好羡慕啊，她也想要。 现在不用了，霍潇龙也有！ 嘿嘿！ 日子还是得过，芳华楼和风月楼生意抢的飞起，春樱馋芳华后面的抱裙子那小孩儿老久了，但是她家又没有小孩儿，这回有了。 虽然只有一个，一个也挺好，但这一个顶俩，无论是模样还是饭量。 岑昂说不让，但架不住这孩子爱干活。 怎么不算个给自己找事儿的好宝呢，霍潇龙说洗衣服就洗衣服，下午时候，人家仗着自己在风月楼哪里都能去，畅通无阻，把瓶儿那些小丫鬟收拾好准备洗的脏衣服都搬到后院儿了。 有模有样的支个小板凳，拿个东西敲敲敲！ 瓶儿她们也要忙，回屋一看，衣服没了，又满楼说楼里进贼。 在后院儿捶衣服的霍潇龙整个人都撅了起来，屁股那老高的猫着腰，一边洗一边呼哧带喘。 “哎哟龙儿，你又整啥呢？” 瓶儿本来说你又作啥妖呢，话到嘴边儿没说出来。 “洗衣服！” “楼里是没丫鬟了么让你洗？” 听到这话的霍潇龙站起身，不大个小人气势足足，冲着小丫鬟说道： “我不吃白饭。” “谁家小孩儿不吃白饭？” 这话给霍潇龙噎住了，小孩儿是可以吃白饭的，但她还没适应！ “别洗了，衣服还我，你去玩泥巴去！” “不的，冷，冻手。” “那姐给你点儿钱，出去买零嘴儿吃。” 瓶儿一边说一边掏钱，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碎银子放在霍潇龙手里。 这碎银子在小孩儿零花钱里算多的了，平常小丫鬟自己都不舍得花，但要是给霍潇龙，行。 别看我们认识不久，但是她愿意为我们拼命。 钱在这种情谊面前，是最不值的东西，不就是钱么，花去！ “不的，我怕出去被拐。” 这回换瓶儿不说话了，这孩子是不是想起自己被拐了，都说小孩儿没记忆，但有些事情他们记得一清二楚。 “那我带你去。” 雯叶从小就爱凑热闹，她看孩子，绝对不会丢。 这姐姐都是拍胸脯保证的。 “妈，你放心，我带龙儿出去，我回龙儿回。” 岑昂本是想拒绝的，雯叶直接拿锁大门那个锁链把霍潇龙锁身上了，看的女人脑袋上的青筋直跳。 这群小丫鬟们心智不比姑娘成熟，不是年纪问题，是环境问题。 岑昂在她们很小时候就将她们买回来了，所以…… 所以没吃过太多苦。 “路上小心，想吃什么就吃，她想买什么就给她买，早去早回。” “知道啦！妈！” 这话是两个女孩儿一起叫的，一大一小，好不可爱。 这是霍潇龙第一次看平阳县，她窝在姐姐身上，小脑袋跟个摄像头一样来回转。 “灯笼！” “对，我们龙儿喜欢么？正好风月楼缺一盏亮亮堂堂的。” “喜欢！” 这不是霍潇龙幼稚，谁懂啊，这灯笼做的还带投影儿的，风一吹，那些影子都会动。 “吃糖葫芦不？龙儿。” 雯叶馋了，她想吃，所以就忽悠霍潇龙先开口。 她不咋爱吃这种酸甜口的东西，甜了过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酸涩，涩到自己心里。 如果从没有尝过甜，后面的酸涩便没有那么难捱。 “我……不……” 霍潇龙还在那磕磕巴巴酝酿怎么拒绝呢。 “你不是太饿？那正好来个糖葫芦溜溜缝。” “给我来两串糖葫芦，要没籽儿的，我小妹儿咬不动。” 竹棍上的糖葫芦沉甸甸，放在霍潇龙手中都有些沉，雯叶抱着她，冲她笑，随即咬了一口糖葫芦。 “好吃！酸酸甜甜，龙儿也来一个。” 不想扫这些姐姐的兴，霍潇龙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很甜，里面虽然有点儿酸，可是后劲儿满是清香。 她仰头看着雯叶，没说话，只抿着嘴靠在她肩上品着山楂余香。 我好像，不是不喜欢吃酸甜的。 我好像，很喜欢吃糖葫芦。 我好像，很期盼家人的到来。 原来，家人在身边，吃糖葫芦是这种味道。 霍潇龙不信现在的糖能有上辈子的甜，可不知怎的，她就是满嘴蜜糖。 “傻妞儿，瞅啥呢？” 雯叶看着霍潇龙不说话，一直靠在自己肩膀上盯着自己，眼睛都不错珠儿的。 “姐。” “嗯呢。” “有姐真好。” 真的，我真的觉得有姐姐很好。 雯叶是个敞亮的边城姑娘，笑的开心直白，又将一个糖葫芦咽下去说道： “必须的嗷，你风月楼那么多姐姐呢，往后你就是掉进福窝窝的小龙女咯！” 被冻的梆硬的糖有些泛黄，里面有很多杂质。 几缕阳光从上面穿过，打在霍潇龙脸上，满是期望。 第598章 龙崽刚来风月楼的故事(五) 这几日霍潇龙在风月楼尽吃瓜了，啥也没干。 这就是大人纷争的小孩儿视角。 周宁安家里被那登徒子搞的鸡犬不宁，将好几个出货的门路都给断了，没有办法，周少爷只能再往草原深处走，带些稀奇货回来，这样能让北宁郡商行高看他一眼。 周家还有一线生机。 霍潇龙觉得为了另一半，快把家搞破产这件事儿，挺不值的。 而且小团子觉得，就算知画嫁给周宁安他家里人也不会喜欢她，都是因为她才让家里这样的。 但恰恰相反，能生出周宁安的爹娘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算的上平阳数一数二的莽撞人。 正常人：心中明月坠于泥潭，看看能不能娶回家，不能算了，日子还得过。 周宁安：必须是知画，这辈子都是她，不是都不行的那种。 正常人家因为一个儿子喜欢的风月女子即将破产：哭爹喊娘，要求断了关系，将那风月女子送到对家怀里。 周老爷： “虽然她是个风月女子，那咋了？我儿子喜欢，我儿子的女人，周宁安你给老子记住，这事儿你要没给老子争个高低出来，以后别回家！” 其实周宁安也挺不明白的，之前他爹不同意他和知画的事儿，但这次却站在自己这边。 周夫人更不用说了，夫唱妇随。 周老爷就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事儿我平，钱我挣，你听话，你花钱，我乐意。 所以他觉着无论以后知画和他儿子怎么样，现在这俩人好着呢，而且风月楼都是清倌人，你这么做不是磕碜人么？ 你说你喜欢知画？ 那我儿子算什么？ 这几日知画对周宁安态度极好，其实就是想同他说，若是受不住断了也行，然后岑妈妈会出手收拾人。 谁知道这话还没说，就被周少爷堵回去了。 “知画，我一定会活着从草原回来。” 知画：我也没说你会死啊？ “你不用这几日对我这么好，我们俩，似寻常夫妻一样便可。” 行吧，这回给知画整不会了。 少女任凭周宁安抱着她说着未来与雄心壮志，霍潇龙搬个小板凳儿看的起劲儿。 直到，周宁安低头，看见霍潇龙，问道： “知画，这孩子是谁？” “岑妈妈捡回来的小孩儿，现在是风月楼的小小姐。” 看见有人跟她打招呼，霍潇龙还搁那呲着大牙乐呢，小孩儿今天老开心了，有妈有姐，有人疼还有人抱。 知画倒是不尴尬，反正搂着她诗情画意的是周宁安。 但周宁安尴尬啊，这是和小姨子第一次见面，脚指头都要抠出三室一厅儿了。 “龙儿，来。” 知画冲霍潇龙摆摆手，小团子屁颠屁颠儿就过去了。 “这是你宁安哥哥。” “宁安哥好。” 周宁安理了理衣袍，蹲下，摸了两下龙儿的脑袋，霍潇龙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脑袋还躲着他手转圈儿呢。 “给，见面礼。” 霍潇龙看着面前两张纸，有点儿嫌弃，啥玩意儿啊，就两张纸啊。 “快拿着，这是你宁安哥给你的银票。” 银票，这个懂，不能怪她，她现在是文盲。 霍潇龙记性很好，尤其是周宁安现在这个模样，翩翩公子，虽然穿的是皮草，有点儿气质那个意思，虽然带的是棉帽。 正因为小团子记着现在周宁安的模样，她后来才知道，这位富家少爷对知画有多喜欢。 霍潇龙又跑了，她得去找岑昂，把银票给她。 上辈子，那群小孩儿收到压岁钱和见面礼后，都是上交给家长的。 现在她也有了，她也可以这么做。 但是那是家长硬抢的，霍潇龙这是硬给。 “妈，你必须要！” 岑昂被这孩子的热情弄笑了，想当年蓝庭彻都不想把压岁钱给他爹，赈灾都不乐意，撅个小嘴儿甩个臭脸。 现在可好，这孩子拿着银票往自己手里塞。 “你帮我攒着，长大再还我。” 这话，是上辈子那群家长说的，到了霍潇龙这儿就是她说。 “行，妈帮你攒着。” 说是攒，其实一百两银票最后都落在霍潇龙身上了，人家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 平阳县屈指可数那种，只不过人家不知道，穿着十两银子一匹的棉布在地上打滚儿，要不然就爬楼梯。 现在风月楼的楼梯还没修，这孩子都硬爬，要是哪位姑娘看不下眼，就把她抱起来走。 “龙儿搁你这儿呢？” “过来，丫蛋儿，姨给你蒸了点儿鸡蛋糕，张嘴。” 岑昂身边，张妈妈将热气腾腾的碗拿在手上，也不知烫不烫，烟火气在寒冷夜晚冒的厉害，勺子往下，淡黄鸡蛋羹进了霍潇龙嘴里。 现在这日子过得，霍潇龙两辈子都没敢想过。 小时候孤儿院谁还喂你吃饭啊？ 能吃饭了都自己吃，老师很闲么？ 但现在不一样，霍潇龙握了握拳，我自己可以了，但她们不用我可以。 这些姐姐说，小孩儿就应该吃白饭。 我理所应当可以享受她们的保护与疼爱。 “好吃不？”张碧霞问道。 “好吃。” 霍潇龙使劲儿的点了下脑袋。 其实从这时开始，上辈子影响就已经越来越少，除了本能的身体反应，其他几乎忘了个干净。 “岑妈妈，您快去看看柳絮姑娘吧，她又摔了一下。” 柳絮体弱是娘胎带的，其实也没多大事儿，但冬天穿的多，她骨头脆，摔一下就要躺上好几天。 听到这话，岑昂赶紧跟着环绿进屋。 环绿长得也瘦弱，但也只是长得这样罢了…… 岑昂将环绿分给柳絮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孩子有朝气。 环绿天天元气十足，柳絮每天悲伤春秋，这俩人正好，互相传染一下。 环绿小嘴儿在路上都没停过。 “我们家姑娘倒霉，都怪那谁谁家的婆子往外泼水！” “龙儿你刚才是啥呢？” “鸡蛋糕啊？好吃不？能给姐吃点儿不？” “能！给姐再加点儿香油！” “我家龙儿最疼我！” 第599章 龙崽刚来风月楼的故事(六) 岑昂与环绿进了屋内，大夫给柳絮看完腿，开了些药，将药留了下来。 床上少女看到来人，拘礼道： “妈妈。” 这声妈妈让霍潇龙感觉有点儿弱柳扶风的意思了，说话都是往里吸气儿的。 “怎么又摔了？多疼啊。” 岑昂将床边的药油倒在手上，一点点用内力给柳絮往里面揉，小腿在灯火照耀下有点儿透亮，柳絮疼的直皱眉头，时不时发出小声哽咽。 “姐，你是不是可疼了。” 霍潇龙趴在床边，两个腿都够不到地，硬往上爬，爬到柳絮腿边儿给她呼气。 凉风吹过，看着一个劲儿呼呼的霍潇龙，柳絮不知怎着，心里软了几分。 在柳家，她也有一个弟弟，但这个弟弟从来不会心疼人，反而在家里像个小霸王一般。 所以刚开始，柳絮并不喜欢小孩儿，对于霍潇龙，只是多了几分耐心。 不过现在， 柳絮看着一边吹气一边转移她注意力，给她看手环的小团子，少女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龙儿真好。” “必须的！我是你老妹儿，必须对你好啊。” 少女垂眸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冲岑昂笑了一下。 “妈，今天能让龙儿在这住么？” 柳絮腿受伤了，加上平常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说出这话尤为让人难拒绝。 岑昂寻思半天，看了看霍潇龙，想让这孩子耍个熊，你就说你非得和妈回去住呗。 但这孩子不的，人家拎着俩眼珠子也看着岑昂，甚至还带着点儿期盼。 “我儿？” “住呗！我住哪儿都行！” “……” “……” 倒是心大，霍潇龙寻思了，柳絮腿不好，她能照顾她。 一点儿没想自己三岁身子走个道儿都摇摇晃晃，还是环绿靠谱，小丫鬟说： “妈，你放心，我今儿也在姑娘房里住。” “那辛苦你些，照顾两个了，柳絮歇上一个月吧，这一个月环绿就伺候你家姑娘。” “是，妈妈。” 霍潇龙觉得岑昂能把风月楼开起来就不错了，谁家人这么做生意，还不黄啊？ 三天两头歇业，然后姑娘们不想上钟就不上，听说走廊尽头那屋子里的姐姐除了如厕都不出屋的，更别提接客。 只调些香料给岑妈妈。 小孩儿一直叹气，觉得这青楼奇奇怪怪。 其实没有龙儿想的那么夸张，但确实不赚钱，只能维持个收支平衡吧。 上下哪哪儿都得用钱，岑昂也不差那点儿，只是看着这群姑娘就想到自己在太子妃膝下的日子。 刚开始她也是这般，不爱说话，心有防备。 后来…… 所有的事儿都会好。 柳絮屋内房间门被关上，霍潇龙嘻嘻哈哈的笑声响起，不知里面那个姑娘和龙儿说了什么。 柳絮挠了挠霍潇龙的痒痒肉，看她有点儿出汗，让环绿给她拿了套衣服。 腿脚不方便的姑娘一点儿一点儿给她换，到最后小团子整个光着在人家的棉被上趴着。 “姐，腚凉。” 小团子有点儿害羞，想拿衣服遮一遮。 “遮什么？一会儿就穿上了，这个腰姐给你松松，瞧把你小肚儿都勒出印子来了。” 人家布庄做的没问题，现在小孩儿没有勒腰的，但龙儿太能吃，所以每次裤子都勒出印儿。 “姐，你唱曲儿好好听呀。” 柳絮苦笑了下，道： “不过是不入流的东西罢了，再怎么着，还不是取悦人的玩意儿？” 少女一边给霍潇龙穿着里裤，小姑娘人不大，站在柳絮面前，让柳絮给她提裤子。 “不用，姐，我自己穿。” “自己穿啥，小孩儿躺着就行。” “姐，我觉得你唱曲儿好听，那不是不入流的玩意儿。” 说话说太多，哈喇子又流下来了，柳絮又拿手帕给她擦。 “你唱曲儿，是因为你喜欢，不是因为别人喜欢，你喜欢干啥就干啥，管别人怎么说呢！” “我就喜欢听，我喜欢你唱曲儿，以后你唱给我听！” “不是取悦别人，是你自己开心！” 柳絮被霍潇龙这话说的有些懵，在家里得时候，她喜欢唱小曲儿，小时候亲娘就和她说，浅学一些可以，但是…… 但是万万不可和那些戏子学了个精通，往后会被婆家看不起。 我们柳絮以后是要做别人家正头娘子的，小妾的东西我们不学。 小妾，柳絮知道，是小老婆，小老婆很难过的，都要靠家里男人脸色吃饭，男人不喜欢她们了，就靠太太。 她不想做小老婆，但她喜欢唱曲儿…… 后来，亲娘死了，她听话，再也没唱过曲儿。 万万没想到，自己现在唱曲儿讨生活。 柳絮本想一死了之，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能活一天算一天。 她被卖到了平阳县，被岑昂买了回去，万幸遇见了个好妈妈，现在她也有了个好妹妹。 “那一会儿姐唱曲儿哄你睡觉。” “嗯呐，我要听又勾勾又丢丢那个。” 霍潇龙说的意思是要柳絮唱她家乡那边儿的曲儿，说话的时候软腔软调的。 “你这孩子，还挺会调。” “嘿嘿~” 霍潇龙钻进被窝已经躺好了，柳絮也随后躺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霍潇龙，孩子心大，沾床就睡。 龙儿觉着这些姐姐们很好，她从来没收过亲人给自己的礼物，既然收了，那她就要照顾她们一辈子。 听说霍潇龙在柳絮那睡，楼里姐妹们还有点儿吃醋。 “咋的呢？咋搁柳絮那睡了？” “她不是摔了一下么，然后和妈妈说，妈妈就同意了呗。” “那我也摔一下子。” “你可拉倒吧，你那身子骨摔一百下也没事儿。” “那我也想抱龙儿睡。” “要不你装病？” “风寒？” “风寒传染人！” “那咋整！” 知音心里老刺挠了，谁不喜欢软软呼呼的小孩儿啊，听说霍潇龙从来不会尿床，而且一睡就是一宿，平常时候都不动的。 那小脑袋瓜毛茸茸的好摸。 “姐，你帮我你帮我~” 知音去祸害亲姐了，如意也在那咬着手指盘算。 给楼底下那些客人整的直迷糊，不是你们到底和不和我们唠嗑啊？不唠嗑表演节目也行，别一脸愁容啊，是不是老鸨子对你们不好不给你们饭吃？ 还是打你们了？ 这都不是问题。 “小二，给楼里姑娘们一人点一盏灯！” “哎哟官人，今儿柳絮姑娘摔着了，没出来，您看？” “给柳絮也带一盏，让她好好养养身子。” “多谢爷！” “让你们老鸨对这些姑娘们好点儿，瞅瞅各个愁眉苦脸的，多好看的姑娘啊。” “……” 阿财都不想说话了，要不官人你上去听听她们说啥呢行么？ 人家再那怎么琢磨抢孩子呢。 第600章 龙崽刚来风月楼的故事(七) 这几日风月楼的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生病，岑昂又不是傻子，有啥不懂的。 今天趁着吃饭，霍潇龙也在，岑昂把话说了个清楚。 “都想让龙儿陪着睡？” 春樱坐在岑昂旁边，她来这儿最早，又长得漂亮，最重点人家是销冠，少女冲岑昂嘿嘿笑。 “妈，我们也稀罕龙儿啊。” “那你们也不能一个接一个装病啊。” “龙儿你说，怎么罚你这群姐姐。” 岑昂把坏人给霍潇龙当，小团子搁那咔咔啃鸡腿呢。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又愚蠢。 “罚她们一人给龙儿做件棉衣。” “……” 这回岑昂没话说了，霍潇龙爱跑，衣服总坏，岑昂又不舍得说她，每天早上风月楼关门后盯着满眼血丝给她补。 霍潇龙这话给岑昂稀罕完了，冷冰冰的脸想笑又憋了回去。 “听见没，一人一件棉衣。” 那有啥不乐意的，姑娘起身微微行礼，齐声说道： “是，妈妈。” “以后龙儿单数和我睡，双数日子你们分，自己解决，别伤了姐妹情分。” “是，多谢妈妈。” 那你看，风月楼那群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今天吃完饭搬桌子时候老快了，柳絮也在里面，和焚娥一起把桌子归拢到原位，然后和少女们坐到一处，研究霍潇龙的归属问题。 “抽签！” “一个月只有十五天，不够分。” 如意冷哼一声，道： “那你什么意思啊，春樱姑娘。” “我们比谁赚的银子多，谁多龙儿和谁睡。” 平常和春樱玩的好的柳絮也不乐意了。 少女轻声说道： “那不行，若是这样，以后龙儿就跟你住了，旁的姐妹谁也捞不到。” “可不是，你不能凭你长得好看就欺负我们。” “要不然让龙儿自己决定吧，只要每个人都陪着了就好。” “也成，龙儿，今天就是双数，你和谁睡？” 霍潇龙站在椅子上看着姐姐们蛐蛐，环顾了半天，指着二丫道： “我和二丫姐睡！” 这回轮到小丫鬟们开心了，二丫和她们住大通铺。 二丫也乐，把霍潇龙单手夹走，往厨房去。 “我家龙儿忒会说话了嗷，姐开心，给你做好吃的。” “姐我想吃烤土豆。” “那有啥好吃的，姐给你整肉。” 小团子最近吃肉吃的有点儿腻，但边城菜养人，现在这孩子可胖乎了，比之前圆了不少。 周宁安跑商回来了，货从草原深处带到平阳，但是人，也昏迷不醒。 听说现在周府在找大夫，只要能把孩子治好的，赏银五百两。 也不是不能救，只是古士林不愿意凑这个热闹。 还是岑昂出面，好说歹说的将人带了过去。 “到底是为了我们楼里的姑娘，您帮人帮到底，可怜我们一回吧。” 现在的岑妈妈也会说软乎话了，古士林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所以岑昂欠的人情多了，后面霍潇龙也都给他还了回去。 还的古大夫都不想要。 周少爷也是命大，从抢劫商队匈奴硬把货带了出来，身上好几处刀伤。 人家醒来第一句话就问： “爹，货带回来了么？” 周老爷心疼，看着虚弱的儿子回道： “回来了，我儿，辛苦你这一趟，以后我周家有你，爹放心。” 第二句： “爹，知画怎么样？最近那登徒子还有没有去找她？我让您和我娘照顾她，你打听她消息了没有？” 这话一出，给周老爷气的摔袖就走。 边走边说： “出息！就这么大点儿出息！” 周夫人没走，而是给儿子喂水，缓过来的周宁安看着亲娘，问道： “娘，我爹夸我有出息啊？” “……” “嗯呢，夸你有出息，赶紧喝！” “娘，我给你和知画带了上好的羊脂膏回来，擦手擦脸都好，一会儿您试试。” 周夫人开心，自己儿子还是惦记自己的，至于知画那份儿，好歹是心上人，惦记也是正常的。 不过…… “你这孩子……好好养伤才是第一要紧事，不过，你给你爹带啥了么？” 周宁安顿了一下，其实他忘了，但他带回来那么多东西，找不到一个给他爹的？ “带了，有张狼皮，就是给爹的。” 周夫人哪里有不懂的，这孩子就是忘了。 养伤的日子不能动，就代表看不了知画。 但风月楼这些姑娘没有安分的时候，求着岑昂歇了一天，一群姑娘将知画送到了周府。 没走正门，从墙头上爬过去的。 知画也想看看周宁安，担心的不行。 “二丫你把绳子薅住了嗷，你薅不住我姐就和柳絮一块儿歇着去了。” 胖乎乎的小少女道： “你放心，就咱这体格，有的是力气。” “春樱，你接着我姐了么？” 春樱有些身手在身上，她先跳了进去，在里面接知画，二丫在墙外面拽着绳子。 明媚少女看见爬个绳子磨磨唧唧的知画，回道： “你姐笨死了，刚蹭到一半儿。” “春樱你别催我，我害怕。” “有啥害怕的，手一松就跳下来了。” “我摔着咋整啊？” “我接你呢，赶紧的，下来。” 岑昂和张碧霞趴在周府最高的房顶上，看着这群手忙脚乱的姑娘，笑的灿烂。 “她们咋还把龙儿带过来了呢？”张妈妈问道。 “龙儿爱凑热闹，硬要跟来的。”岑昂回道。 “姑娘们长大了，也想夜会情郎咯，但姐妹儿就算搁江湖上，女子翻进男子家见情郎的也少见嗷，咱家闺女是不是太外向了点儿？” 第601章 龙崽刚来风月楼的故事(八) “外不外向的我不知道，不过你瞅瞅咱家龙儿。” 知画好不容易被春樱接了下去，霍潇龙又在那跃跃欲试，也要爬绳子。 “姐，姐，我也想爬。” 风月楼的姑娘们宠孩子上瘾，别看龙儿三岁，知音直接把霍潇龙放在二丫脖颈上骑着，然后往绳子那边儿爬。 知音与春樱二人将手高高举起，可怕摔着霍潇龙了。 都这样了，你说你们就别让她爬，老实儿的搁旁边待着呗，等人就完了。 这几位姑娘不的，非得满足一下妹妹心愿。 这也是霍潇龙被何怡雄鹰找回去的时候有些熊的原因。 她本来就不懂当一个正常小孩儿是什么样的，第一次和风月楼的人接触，人人都顺她哄她宠着她，所以霍潇龙以为，当小孩儿就是这样。 可以撒娇，也可以撒泼，只要不做原则性错误的问题，都可以。 家长都会同意。 她甚至以为上辈子所有的小孩儿也都是这样的。 怪不得那些小孩儿天天到晚哈哈哈笑的开心，换成她，她也开心。 可不是开心，春樱直接将霍潇龙腰带抓住，把孩子带到自己怀里。 然后将龙儿递给知画。 知画也想带霍潇龙去看周宁安。 “知画，看你老爷们儿非得带龙儿去啊，你要是稀罕带你老妹儿你带知音去呗。” 知画白了春樱一眼。 “你懂啥，龙儿多大，知音多大，我得给他显摆显摆，这是咱们风月楼的小小姐。” 春樱不懂，她没有男人。 知画此举正是有点儿向周宁安加深认知的意思，她带着霍潇龙告诉周宁安，青楼，妓女，都在于你怎么看罢了。 若你只把那儿当个院子，那风月楼不过是一群女人相依为命的避风港。 我们也有孩子，也有不像旁的青楼一般从小学讨好男人东西的小姑娘。 我们这些人是她姐姐，老鸨是她母亲。 当周宁安躺在床上望着月光寻思知画的时候，窗户被敲响，伺候他的小厮赶紧过去查看。 小厮来到窗边打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少爷的心上人，小厮有些手足无措。 “知……知画姑娘？” 知画轻轻微笑，点头。 “少爷！知画姑娘来了！” 周宁安理都没理他。 “别扯犊子了嗷，现在知画肯定搁风月楼待着呢。” “哎嘛少爷，待啥啊，今天风月楼又没开门，知画姑娘就在窗外呢。” “？？？” 周宁安听到这话立刻从床上硬撑着起来，小厮怕他扯着伤口，回去扶了一下。 “让我进去不就好了，不用扶你家少爷起来。” 知画手中牵着霍潇龙热乎的小手，心中也暖暖的。 “快，给知画开门。” 当霍潇龙开门看见周宁安时，眉头紧皱。 这个男人和上次见面的时候很不一样，上次见面，他溜光水滑，长得可是精神了。 现在的周宁安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脸上的肉也没了，之前的脸是颇有棱角，而现在，只剩骨头。 脸上还有些红晕，那不是因为热或者害羞弄得，而是去草原被风吹皴了。 “知画。”周宁安唤道。 少女看着在床上躺着起来都需要小厮搀扶的男人，也忍不住的心疼。 “你回来了。”知画回道。 男人点点头。 而霍潇龙越看男人越龇牙咧嘴，秒将二人其中暧昧心疼的气氛打破。 “你下次出去时候能不能整点儿保镖啊，瞅你瘦的，跟我环绿姐似的。” 说罢，小团子还擦了下口水。 你说你多让我姐心疼，看得我心里也怪不得劲儿。 霍潇龙上辈子觉得，一对儿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组成一个家庭，去孕育生命并且共度一生，这种模式有些问题。 那都没任何血缘关系，怎么可能为对方后盾的？ 成家，不就是彼此给个依靠么。 至于生死相许，那只不过是书中与剧里流传出来的一句话罢了。 直到她看见周宁安与知画，霍潇龙觉着，生死相许这个词是有可能发生的。 比如周宁安， 现在是知画配不上他，配不上一点儿。 一个是贱籍，一个是少爷。 但周宁安也会为知画拼命， 无论他是出于什么角度，是为了救家里，还是为了自己的大男子脸面，他做到了，这就足够。 “龙儿说的对，以后，万万不可让我这么担心了。” 知画有点儿想哭，霍潇龙从怀中拿出皱皱巴巴的手帕递给她。 顺便擦了擦自己口水。 “知画，那你……考虑一下嫁给我？” “不行，我舍不得知音与龙儿。” 知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搞对象可以，负责任还不是时候。 “你可以带着她们二人一起来周家，赎身钱我出，她们二人来了以后，我定视她们为亲生妹妹。” “不行，我搁风月楼待可好了。” 说这话的是龙儿，看着周宁安桌子上香甜的糕点有点儿想吃，岑昂在风月楼不让她吃硬甜的东西，现在正是长牙的时候。 “去给龙儿拿些点心来，软的，好咬的。”周宁安吩咐道。 “还不要太甜的。”霍潇龙补充道。 “好嘞，霍小姐。” 周宁安的小厮很上道，无论霍潇龙以后跟不跟知画进周家，她都是小姐，不是他们府上的就是风月楼的，反正叫呗，叫一下又不吃亏。 有了点心，知画与周宁安能好好的说会儿体己话。 “那人妈妈已经处理了，周家生意早就如当初一般，其实你是不用去的，我还派人去寻过你。” 听到这儿，周宁安愣了一下，随即释怀一笑，回道： “我走的匆忙，但我爹应该是知道妈妈出手的，他没有派人去周家走出来的那条商路寻我，你的人应该找不到那条路。” “那周老爷非要让你冒这个险干嘛？” “他之前不是不同意我们俩的事儿么，想让我在这上摔跟头，吃一堑长一智罢。” “然后呢？”知画继续问道。 周老爷这脑回路确实清奇，不过有效。 清奇的是让自己儿子拼命，想令周宁安弄明白，是命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有效的是把自己之前只会晃晃悠悠的儿子逼出来了，名头也有了，经验也有了。 但是人家依旧稀罕知画，怎么都没用。 “然后，我把货带回来了，他以后再也管不了我。” 就是有点儿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周宁安是真正翅膀硬了，就算明天他直接把知画八抬大轿娶进家门，周老爷的话语权也没那么重要。 周家，现在一半在他儿子手里了。 所以周老爷才会觉得周宁安没出息。 都啥样了啊？ 还寻思女人呢。 第602章 龙崽刚来风月楼的故事(九) 龙崽来风月楼的第二个月，她还是没有怎么见过焚娥。 霍潇龙对这个平常不出门的姐姐充满好奇，特意赶到她如厕时候去堵她。 焚娥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每次看到霍潇龙都满脸慈爱的摸摸她，给她个小香囊，然后就走了。 龙儿知道她在房间里偷偷瞧自己，为什么不出来呢？ 焚娥因为小时候的事儿，觉着这世上没有几个好人，自己亲生父母都靠不住，能靠住的还有谁？ 岑昂收留她，是因为岑昂好心，可这世上又有几个好心人？ “焚娥姐，糖葫芦，给。” 龙儿举着糖葫芦在焚娥窗边举着，小姑娘够不到，让阿财给她搬来个凳子。 特意踮脚，让屋里少女知道她来。 霍潇龙今儿又出去花钱了，是岑昂给她的零花钱，女人说了。 “我宝这个月辛辛苦苦洗了两天衣服，这是我宝的工钱。” 给人洗衣服两天可以一个月一两银子哦，龙崽看着银锭有点儿呆，对这个朝代的消费更加不理解了。 “这一垛糖葫芦我都要了。” 每次见着卖糖葫芦的大爷，他都很开心，因为这是平阳县的大主顾。 龙儿也不会自己吃独食，风月楼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买一遍。 尤其是岑昂与春樱，一定要和龙儿吃一串，非要龙儿喂才好。 这不，楼中上下所有姐妹都分到了，就差焚娥。 小团子举着糖葫芦在那喊，焚娥轻推窗户，将糖葫芦接了过来。 “姐。” 少女刚想关窗户，被霍潇龙叫住。 “我想去你屋里玩儿，行么？” 这句行么带着些许试探与卑微，好像是霍潇龙在央求焚娥一般。 这有什么不行的，少女轻轻点头，道： “来呀。” 现在的风月楼，姑娘们平常还是细声细语的，没有那么多边城话。 毕竟要开门做生意，一句官人请喝茶，总比一句大哥喝点儿呗强。 霍潇龙小碎步跑着去了焚娥屋内，一进门，香气扑鼻，让霍潇龙都打了几个喷嚏。 “姐，阿嚏！你这屋，你……你不呛么？” “时间长了就好了，若是龙儿不喜欢，便开窗散散味道。” 焚娥没有等霍潇龙同意，直接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又给二人添了两件衣服。 尤其是龙崽，整个人被棉被包着，活像个小雪人。 “姐，你为啥不出屋啊，你也不抱我玩，是不是我做啥事儿惹你生气了？” 听到这话，焚娥眉头紧皱，道： “胡说，我们龙儿最是招人喜欢。” 尤其是笑起来傻兮兮的劲儿，和自己妹妹一模一样。 兰草也是，给点儿好处就笑嘻嘻的。 “姐不出去，是怕人。” “姐当然喜欢你的，若是不喜欢，怎么会和你那些姐姐抢你睡觉？” 霍潇龙点头，小雪人栽进少女怀中，焚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姐都腌入味了，真没事儿么？ “我告诉你，以后啊，离那些男人远点儿，你年纪小，不懂。” “哎，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是被男人骗的呢。” “就瞧咱们楼里的谁谁谁，至少资助了三个进京赶考的书生了，每一个回来的，年年资助年年哭，我就不懂了，没了男人不能活了是咋的？” 小团子在焚娥怀里听这个姐姐不喜男人的话语， 她嘴里说的这个姑娘吧，其实也不是恋爱脑。 关于这个，龙儿有话要说。 这个姑娘是这样的， 她呢，想从良，但是不想嫁别人当妾，出去又不想过的太苦。 那就只能找进京赶考的学子。 这玩意儿就像风投，你运气好，就发了，运气不好就认栽呗。 这姐姐只是运气比较差，说她年年哭，那是她人设。 人家人设就是被读书人骗钱骗心的苦命女人。 那给那些学武之人的糙汉子哄的，本来就觉着那些读书人花言巧语，现在更这么想了。 然后咔咔给她消费。 “姑娘莫怕，那等背信弃义之人让他去便是，我看就这点儿能耐的也不会有功名加身。” 然后…… 然后就没然后了，一到科举时间过后的一个月，这姐姐的业绩春樱都赶不上。 “往后啊，你就好好在楼里待着，姐不稀罕出屋，若是想我便来找我玩。” “等到以后你继承风月楼了，姐姐便给你当个粗使婆子就是。” 霍潇龙整个人呆在原地，不是姐，你想这么多的么？ 我才三岁，就想让我继承风月楼了？ “那不能，要真有那么一天，所有姐姐都是夫人，那种高门大户的夫人，想干啥都行。” “姐，你最想干哈啊？” 听到龙儿这话，焚娥调香的手停顿了下，随即道： “我最想调香，不是这种自己关门调，而是想我调的香被大燕所有人知道，都说楼兰香料与草原香料一绝，那是他们没有见过中原的焚香。” 这话，霍潇龙一直记着。 现在的焚娥已经是宫中御用的调香师，在楼兰王出使大燕之时，被焚娥的香料惊艳了很久。 少女焚娥已经是个沉静而神秘的女子，她站在那，就宛若蒙上了一层面纱般，让人猜不透。 “这位姑娘是？”楼兰王指着焚娥，望向霍潇龙问道。 “她是我大燕最厉害的调香师，凭本事闯出来的，也是我姐。” 楼兰王这几日都被我姐这两个字儿给洗脑了，在大燕皇宫你就逛吧，一逛一个姐。 就连在那洗地的小丫鬟都是姐。 瓶儿等小丫鬟：不是哥们儿那血你看着不难受啊？ 焚娥冲楼兰王俯身行了一礼，嘴角勾起，沉稳说道： “在下大燕调香师，大燕龙女的姐姐，焚娥，给楼兰王请安。” “别别别，安，别行礼嗷。”楼兰王起身，将焚娥扶了起来。 这还行啥礼了，比龙女辈分都大，愁。 第603章 赫连朱红x赫连清 这二人能有姓都是因为父母奴隶当得好，主子赐给他们的。 在草原，他们这些奴隶占大多数，能有名有姓的奴隶更少。 大多数主子都是把他们当牲口用的，死了也就死了，找个地儿随便一埋便是。 赫连朱红与赫连清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他们五岁的时候吧，父母就死了。 主人部落被人攻打，父母是在后面断后当炮灰的时候死的，死的悄无声息，甚至后面主人都没有回去找过他们。 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没有谁依靠谁，互相搀扶着对方长大。 还是少年少女的二人骑着马走在草原上，今天他们的任务是放马，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牛羊，赫连清对朱红说道： “朱红，你说草原会有一天会像中原一样么？” “中原怎么样？” 赫连朱红并没有接触过从中原过来的商人，少女歪头，问道。 朱红身量照草原女子差一些，天生白皙。 赫连清笑了一下，看着青梅懵懂的模样，说道： “我前几日在主人帐篷里伺候，从中原那边过来个商人，会说草原话，那个商人说，中原人是可以自给自足的，每年都会有粮食吃，他们自己种，给他们官府交税，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官府？” “就是和我们的皇庭一样。” 这下，赫连朱红听懂了，她觉着竹马有些异想天开，怎么可能呢？ “我们不会种粮食，就算我们会种，雅兰皇庭也不会同意我们只给他们一部分。” 如果没有雅兰皇庭，自己父母也不会死。 雅兰这两个字，就是草原的噩梦。 “没事，还有我们，我们死了还有我们的孩子，总有一天，草原会和中原一样，所以，我们尽力做就好。” 那天的赫连清没有想到未来会如何，不过只是打算好好将今天的马放好，将他自己与朱红喂饱。 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也就在今天，他们顺着草原清河捡到了一个人。 他说他能掐会算，和草原大祭司一样，又与他们不太相同。 “你们俩救了我，许个愿望吧。” 被救的人似个落水狗一般躺在石洞里，都这样了还让他们许愿，赫连朱红觉着他有病。 “你先好好养身体，以后再说。” 赫连清也没有理他，只是每天与朱红来给他送饭。 现在少年在赫连部落是个小头头，主要负责的是这群牛马羊，每天带着它们去吃草，过几日再赶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被救的那人身体也一天天见好。 于是，那人再次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你们二人有什么愿望，可以说。” “你能帮我们俩实现？”赫连朱红反问道。 要是不能让我俩说啥，磨磨唧唧的。 男人点点头，朱红见状，于是说道： “我想让草原变得好一点儿。” “好？”男人反问道。 “多好算好？” “就是和中原一样啊，不用去烧杀抢掠的过日子。” 男人轻声叹了口气，随即看向赫连清，想问他的愿望，谁知少年指了指朱红，开口道： “你不用问我，我的梦想与她一样。” “不过，您许出去的愿望，这回有点儿难实现了。” 男人摇头，将二人拉至身前，把少女少年的手抬了起来，随即说： “你们二人父母死在同一天，对么？” “……” “……” 是出奇的寂静，少年少女一点儿也没有怀疑这人是故意过来骗他们的，毕竟赫连部落的奴隶那么多，谁又会记清楚哪个奴隶是哪天死的呢，更何况是他们的父母。 “别问我是谁，就当我是个会能掐会算的江湖术士就行。” 这话给赫连朱红与赫连清说懵了。 “江湖术士是什么？” “能掐会算是什么意思？” “……” 行，是他忘了，奴隶孩子不懂这些东西。 再后来，赫连清拜了这位做师父，教他读书认字，教他观星望月。 朱红与他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二人如胶似漆，准备让师父做个见证生个崽子算了。 这不也挺好的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这时，赫连清他师父开始整事儿了。 “你…徒儿，你最好别……别和朱红在一块儿。” “为什么？” 赫连清不懂，为啥不能和朱红在一块儿，朱红也救他了对不对。 男人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不肯再回，直到赫连朱红跑过来问他。 “咋的？为什么不让我和他生崽子？” “因为你得去大燕，入主中宫。” 赫连朱红那眉毛都要打结了，说的什么屁话呢，什么中宫，大燕她听得懂，中宫又是什么玩意儿。 “解释一下。”少女说道。 “你得去大燕给大燕皇帝生崽子，不能给赫连清生。” “凭什么，我想给谁生给谁生。” 现在赫连部落表面是主人的，其实内里早就被朱红与清啃食光，所有的奴隶心都在他们这儿，哪怕哪天，这二人把他们主人杀了也无所谓。 其实这二人早就想这么干了，可是他师父不让。 那时候的赫连朱红没有太后那样沉稳，和霍潇龙她们一般，年少轻狂，尤其有权利在手之后，更对男女这方面的事儿看的开。 “当初就在这儿，那个石洞里，你对我说什么？”男人反问道。 “我对你说我想让草原变得更好啊，可给大燕皇帝生孩子和这事儿有关联么？” “你必须去大燕，当他的女人，给他生孩子，把你的孩子扶上皇位。” “然后，将中原的东西送回来，你们想知道种东西是怎么种的，你就去查，想知道他们那么精美的布匹是怎么织出来的，就去学。” “你不说，不想让草原有掠夺吗？” “赫连朱红，你看看！” 男人将少女拉上山坡，映入她双眸的，还是那群茹毛饮血的人，吃着肉，唱着歌，以看獒犬杀人为乐。 “这些人，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之前那些当奴隶的人，坐上高位后，是怎么对待那些奴隶的！” “有区别么？你想让以后草原孩子还经历一遍你和赫连清经历的事，对么？” 这一句句话直达赫连朱红内心，她心中的草原，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我和阿清可以……可以继续努力，就像现在这样，总有一天草原会是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可以和中原人商量……”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雅兰皇庭十万军队，就算你与阿清熬上二十年也没用，阿清不能有牵挂，不能有孩子，朱红，你懂我的意思么？” 有什么不懂的？ 赫连清，绝不能有软肋，而她，必须要去大燕。 “师父，我……” “如果我去大燕，什么时候走。” 男人没想到赫连朱红会这么快想通，他以为，这少女会哭，会哭很久很久，会和赫连清拉拉扯扯，甚至会跑到他那儿去告状。 少女望着山坡下那群匈奴，对就是匈奴，深吸一口气。 草原既然如此，那她就去一趟中原便是。 心中有大志向的，并非只有赫连清一个人。 “不急，过几年再说。” 赫连清知道这个消息后，半天没有缓过神，他想叫朱红别去，想叫朱红在草原为他生儿育女，同他们父母一样，互相扶持。 可是想到父母的下场与朱红的性格，他收回了想拉住少女的那只手。 但朱红，回身抱住了他。 “我舍不得你。” “真的舍不得。” “下辈子我一定给你生几个崽子，然后咱俩好好的过一辈子。” 二人没有说往后我们再见，往后把日子过好这些话。 也没有畅想草原以后会在他们二人努力下会变成什么样，他俩都是可以接受现实的人，草原一别，就是永远。 后来那几年，是朱红与赫连清过得最开心的时候。 该睡觉睡觉，该亲嘴儿亲嘴儿。 这是他们师父给他二人的底线。 大燕皇宫需验身，不是处子不得进宫，但朱红是草原人，要求没有那么高。 按照这二人师父的算法，那天，他们去救了被野狼围着的大妮儿亲爹。 大妮儿亲爹比他们二人小几岁，但不多，自此，赫连清抱上了雅兰皇庭的大腿。 那时候的大妮儿亲爹啥也不是，兄弟十几个，他也没有很出彩，就是狂。 变态。 手段狠厉，非要说出彩的，便是打仗不要命。 打仗这东西就是如此，横的怕不要命的，本来就变态，到战场上更变态了。 “朱红，等到阿清将皇子扶上王位，你便去大燕吧。” 朱红并没有在赫连清身边露过几次脸，平日里，她便是传说中皇子贵人身边的小娇妻。 大妮儿亲爹也不管这些事儿，不就是女人么，要多少有多少。 那几日，赫连清很消沉，连大妮儿亲爹都察觉到了。 “祭司，怎么了？” 那时的赫连清在大妮儿亲爹身边只是个祭司。 但最得宠。 “无事，我主，这几日我要去送别老友，不在您身侧，望您行事小心。” 大妮儿亲爹挥挥手，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这是赫连清最后一次见赫兰朱红，她已经不是少女了，双十年华，美的就像草原上的红花一样，艳丽，耀眼。 自己深爱的姑娘，不能与自己长相厮守，男人哭的泣不成声。 “哭什么？”朱红笑着问道。 “我要去为我们的愿望努力了，你不应该笑着送我走么？” 只不过我们二人的愿望恰好一样，所以我就来了。 就像太后死前对大妮儿说的最后一句话一般，她为了心中所想，抛弃了挚爱，抛弃了已经身居高位的生活。 “别哭，阿清，你不是在门口种了很多朱红么，他们第二年还会再长，往后，那片朱红就是我，它们会替我陪你一辈子。” “不许和别的女人好，知道了没有？” 说到最后，赫连朱红的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她还是笑着与赫连清告别。 从踏入大燕国土那一刻开始，这世上便没有赫连朱红，只有红花。 她，是草原探子之首，红花。 是大燕皇帝后宫妃子，是后来的大燕太后，是大燕龙女的手下败将，也是雅兰皇庭国师的心中挚爱，最重要的是，她死在了她想做那件事的道路上。 “娘，那为什么姐姐还让我们把她运回来，按道理说，大燕不应该将她五马分尸么？” “是这个词儿么？弟弟。” 大妮儿亲娘护送赫连朱红的尸骨回家，身边两个儿子问道。 “这词儿不好听，不是好话。”大妮儿亲娘道。 霍潇龙对太后没有深仇大恨，蓝庭彻有。 但蓝庭彻觉得人死了，事儿就了了，你在纠结又有什么办法，探子是纠不完的。 无论哪个国家的探子都纠不完。 霍潇龙让她回草原，只是觉得这女人很厉害，别的没有了。 绿草连天的地方到了，装着太后棺椁的马车震了一下，随即安静下来，大妮儿亲娘往后看了一眼，继续扬了下马鞭，赶路。 “那她要和国师葬在一起么？娘。” “对，埋一起。” 大妮儿亲爹其实人也挺好的，赫连清死了还特意给他选了个好地方埋的。 守灵的人都是之前的国师亲卫，大妮儿亲娘赶着马车过来时，那几人抽刀便拦。 “大燕龙女圣谕，赫连朱红回草原安葬。” 明黄圣旨一出，众人闪身，给大妮儿亲娘腾出一条路。 抬棺人将棺椁落在国师墓的旁边，随即看向大妮儿亲娘。 那个意思是挖坟不？ 挖坟这事儿在中原不是啥讲究事儿。 大妮儿亲娘也看他们，挖啊，合葬！ “挖么？夫人。” 他们称呼大妮儿亲娘为夫人，王爷亲娘，怎么也是个诰命夫人对吧。 “挖。” 两个棺椁合在一处时，忽然从墓中传出一阵浓烈的朱红，红花在没有被炮制成药材前很香，很甜，香气越大的红花药性越好。 “盖土，合棺。” 随着一声命令，黑色泥土倾巢而下，谁也没有再问那股味道是怎么回事，大妮儿亲娘也将此事抛在脑后，带儿子回家了。 “朱红，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以后，我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很多事都比爱情重要，就看你觉着那事儿值不值，我们终究在某一天重逢，哪怕已是枯骨，我依然认得你。 第604章 八皇子的爱而不得(和环绿的开放式结局) 宇文司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他觉得自己在亲爹为数不多的儿子里出类拔萃，将来大燕必是他的。 所以，他的婚事拖了很久，家里只有通房，连妾室都无。 这些位置，都是留给能带给他助力的女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从平阳县出来了一个镇北王。 刚开始八皇子听说平阳县的一个小姑娘带兵将草原打下来时就觉得不可思议，无论朝堂上官员怎么讨论，这天下百姓必会知道此消息。 可能常人不太理解龙儿是什么功劳，这么说吧，她打下了大燕半壁江山。 别看只有一个草原，但草原面积太大，时不时再往外挪一些，谁也不会发现。 这种功劳，若是打天下的时候跟着开国皇帝，那皇帝是谁做都不一定。 所以，宇文司年那时是起了把霍潇龙娶回家的心思的。 这势力，这能耐，娶了她，大燕江山就是他的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但是闻妃没同意。 要不说闻妃识时务呢，人家心里老明白了。 “儿啊，为娘娇气，受不得这种儿媳妇，你仔细想想，男人在外面做事的时候，家里必须有个女人坐镇。” “咱们找一些大家小姐也就算了，你这直接找了个活阎王坐镇，你是想把为娘吓出心梗？” “换个角度说，万一那闺女是个善妒的，你这辈子可都享不了左拥右抱之福了。” 宇文司年冷笑道： “那又如何，娘，我要的是这大燕江山，女人对我而言，除您之外都是棋子而已。” 闻妃回道： “你非要娘说实话是吧？” “母妃请讲。” “那小姑娘看不上你，不止她看不上你，还记得之前你选妃时，北宁郡守被我娘家打点好，说，把女儿送进宫里这件事儿么？” 八皇子点了点头。 闻妃继续说道： “那事儿没办成，不赖你外公，也不赖娘，甚至不赖北宁郡守。” “那……？” “就是把草原打下来的小姑娘，闯进北宁郡守府，把孙小姐带走了，顺便把郡守夫人与郡守爱妾一起抢了过去。” “……” 宇文司年反应了好一会儿，这话中好像有些不对。 这小姑娘若是跟孙小姐是手帕交，也就算了，不想入宫，孙小姐是个聪明的。 你说你抢闺女就得了呗，抢郡守夫人与爱妾做甚啊？ “北宁郡守早就已经给你外公去了信，这小姑娘得罪不起。” 八皇子沉思了一会儿，随即问道： “娘，外公家还有些底蕴，这小姑娘带兵肯定缺钱，不知……” “缺钱？北宁郡守来信说，就是把他夫人抢走给那小姑娘赚钱去了，现在北宁，她说了算！” 说罢，闻妃从榻上走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宇文司年的脑袋。 “我儿，听话，咱家真的消受不了这种姑娘，歇了这份儿心吧。” 如此，宇文司年才打消这个念头。 平日里与七哥争得太过，有些时候甚至忘记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儿的了。 把身边人当成棋子，当皇帝，非要如此么？ 走在宫内小道上的宇文司年心里忍不住鄙夷，嫌弃自己，嫌弃这个皇宫，也嫌弃他父皇。 至此，八皇子想，等到以后登上龙椅再说婚事不迟，省着现在这种情况，万一失败了，拖累人家姑娘满门抄斩。 直到，镇北王进京。 刚开始，宇文司年想离霍潇龙远一些，原因无他，他觉得但凡脑子好使的人绝对不会光明正大在皇宫门口烧圣旨。 所以镇北王脑子不好，离她远些，万一有什么灾祸被牵连了呢？ 但是还得灭灭她的嚣张气焰，亲爹吩咐的。 所以，他就想方设法往镇北王府里塞探子。 可成功的可能性为零，岑昂，王姥爷王大总管，哪个不是宫里心眼子比蜂窝还密的人上人，往他俩眼皮底下塞人，人还没进去呢，先折一半。 到他俩那儿了，再折一半。 但也不是没办法，八皇子想。 风月楼那么多姑娘每天都在镇北王府，从她们那儿下手，定会方便许多。 这日，手下来报。 听说有一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子在镇北王府哭。 此时若有一位贴心人相助，想必这位姑娘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宇文司年环绕一圈儿，想了想自家暗卫那副模样，觉得不行。 这种看尽风花雪月的女子定不会看上他们，得像自己一般，有气质才好。 八皇子亲自上了。 相遇第一面，环绿如碧波秋水，微风吹过，双眸如翦，露出几丝涟漪，直直能荡进人的心里。 她就在那坐着，只一眼，便叫人想拥他进怀。 宇文司年什么都没说，只从怀中拿出手帕。 “擦擦眼泪。” 随后，环绿拿着手帕消失在王府后门口。 看着女人惊慌失措跑走的背影，八皇子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觉着，她必对自己念念不忘。 可惜， 那位我见犹怜的姑娘回了王府张嘴就没。 “八皇子撩驰我，等着的，我高低让他后悔。” “八皇子那几条狗我都给咱家龙儿查出来。” “不安好心的东西！” 紧随而来的，是这二人的第一次约会。 环绿等宇文司年的信都等的有点儿着急了，不止她急，王府里那些被当长辈养的老太监也着急。 宫里混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着这么笨的暗卫。 递信很难么？ 找个由头把人骗出去，信放在手里或者荷包中不行么？ 明明知道镇北王府比铁桶围的都死还往里递。 八皇子暗卫：我也不想啊，可是主子说了，递到姑娘手里才能显诚意，而不是骗她。 其实在这时，宇文司年对环绿就起了几分色心。 对，就是色心，不是喜欢。 换句话说， 他下贱， 馋人家小姑娘好看。 这群老人家被累够呛，装作看不见的浇花点灯，这封信才进了王府。 当环绿如信中所说的那般，半夜来到王府后门的那条小巷。 精心打扮的女人彻底让宇文司年迷了双眼。 他心中所盼的，应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 可…… 偏不如愿。 他以为，只是这姑娘与镇北王待久了，总会想像一些。 霍潇龙在朝堂上就是如此，说话横唧唧，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她是武将，理解。 没关系，只要她喜欢上自己，必有些女人家应有的娇羞。 第605章 八皇子的爱而不得(和环绿的开放式结局)二 倾心于环绿是时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就是月下的那一巴掌。 当时宇文司年觉着环绿日日入他梦境，是因为这女人如霍潇龙一样，太邪门了。 这辈子八皇子都没见过这种女人，嗯呢咋的干哈啊？别瞅没有扯犊子！ 这几句话天天循环在自己脑子里， 跟入魔了一般。 可这一嘴巴子打完，就不是入魔了。 这辈子都没有女人打过他，母妃都没有。 真有个性，要娶就娶这样儿的。 但…… 自己夺嫡之事会不会连累于她？ 宇文司年因为这个原因还失落了些许，觉着自己肯定不能耽误她，但环绿年纪也不小了，若现在不同她成亲，往后她的身边人必不是自己。 直到霍潇龙在大殿上光明正大殴打许太傅。 八皇子定定神，干了！ 她主子连太傅都敢打，霍潇龙怕谁啊？ 就算自己夺嫡失败了能咋的？ 霍潇龙护不住她？ 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但环绿不中意他， 没关系，自己中意她就好了，日久天长，总会让她看见自己的。 宇文司年带着这个想法去了东虞，他要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不当皇子之后，能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八皇子命好，赶上了。 霍潇龙把黄燃虎弄死之后，大安再也不敢与大燕叫嚣，甚至生出发展两国商路的苗头来。 宇文司年趁机将两国商路打通，生意顺势做了起来，如今，是霍潇龙登基的第二年。 他想回京城看看，有些思念心中的那个人。 “娘，我想回京城一趟。” 闻妃在这儿玩的很开心，无论东虞郡守是谁都捧着她，母子二人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真有难解决的事儿给萧岚华或者如意去信一封便是。 再不行直接奏到霍潇龙那儿去。 女人一只手拿着零嘴儿，另一只手翻着书，这两年过得日子，比她前几十年过的都开心。 现在的闻妃，像极了二十多岁的刚出社会的小姑娘，只会呲个大牙乐。 但听到儿子这么说，突然不乐了。 “你活够了么？” “你回去干哈？给霍潇龙添堵？” “你不怕她觉得你想谋朝篡位？” 宇文司年稳重了很多，他低头，略带害羞的笑了下，对娘亲说道： “娘，我想环绿了。” 女人咀嚼的动作变得缓慢，她将口中零嘴儿咽了下去，沉默了些许，随即道： “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对于环绿，闻妃没有什么讨厌，也没有什么喜欢。 如果你是我儿媳妇儿，我会对你好。 你如果不是，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无所谓。 之前八皇子问过闻妃，如果不进宫，她最想做什么。 霍潇龙登基之后，闻妃跟着宇文司年来了东虞。 帮儿子算了一段时间的账，也同那些江湖人一般策马奔腾过，不过都是三分钟热度，做了一段时间就不喜欢了。 现在，她知道自己最想做什么了。 闻妃没有什么大志向，也不曾想看遍这大燕天下。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过现在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有锦衣玉食供她享受，唯一要做的事儿就是消遣时光。 这样就好， 女人并不觉得自己的时间是浪费。 过了几十年如履薄冰的日子，现在正好。 放松。 “等一下。” 闻妃叫住要出去的宇文司年，男人站住，回头看着自己娘亲，问道： “怎么了，娘？” “给我也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也回去，正好看看宫里的小姐妹。” “……” 宇文司年想说脏话但是说不出来， 娘，您那是小姐妹么？ 我换句话问，您在宫里有小姐妹么？ 若说跟谁关系走的近一点儿，那就是萧贵妃与皇后。 但你仨感情好么？ 你仨有感情么？ 你仨唯一的感情不就是有同一个夫君么？ 哦，也不是没有，你仨一起盼着我亲爹父皇死来着。 行吧，你是我娘，你说啥是啥。 母子二人进京的时，正好赶上过年。 宇文司年回来前已经给霍潇龙递过折子了，折子大概得意思是： 我回来交税，给你把国库充实一下，然后你让我看看环绿，我想她了。 当时龙儿看着这折子时，可不乐意了，你回来回来呗，没人不让你回来。 但你回来就是奔着我姐来的，我能乐意？ 还是蓝庭彻哄了半天，将折子递到环绿手上，让她自己定夺。 环绿，之前是个带劲儿的少女，后来是个带劲儿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见见呗，人家当初太后逼宫的时候没帮你啊？ 冲啥也得请人家吃顿饭是不是？ 宇文司年在皇上死后直接就走了，走的匆忙，只来记得同她说了一声。 “姐，你不见也行。” 霍潇龙觉着姐姐们留一个是一个，虽然环绿不会嫁人，但是…… 宇文司年入赘过来总觉得有点儿不得劲。 环绿现在在宫中做事，管的是冷宫。 也不知道为啥，她可稀罕冷宫那地方了。 冷宫里关的都是些精神不好有问题的妃子，环绿觉着和她们聊天儿贼开心，便直接领了这个活计。 可不是咋的，那些冷宫女人遇见环绿也算是她们的福分。 “那个……你之前是什么妃来着？”环绿拿着本册子想认认人，结果妃子太多，一点儿都记不住。 “你才是妃子，本宫是贵妃，皇贵妃懂不懂，见到本宫还不下跪？” 一个年纪和太后一般大的老太太耀武扬威的从环绿旁边走过，听到这话不乐意，直接反驳道。 环绿咬着笔尖点点头。 “嗯呢嗯呢，你是皇贵妃嗷，等会儿我在记你，先整那边那几个唱曲儿的。” “一群只会讨人欢心的戏子罢了，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宫走一座桥！” 环绿看了看脚底的石板路，行，你们牛。 大燕的天子换了，皇宫的主人也换了，你们在这宫中的日子也该换换了。 环绿想，龙儿的话从不是说说而已，无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该因我妹妹的福泽而过的更好。 而我，会尽全力相助。 第606章 八皇子的爱而不得(和环绿的开放式结局)三 “环绿姑娘。” 宇文司年现在还是王爷，和从前的霍潇龙一样，异姓王，算起来他是蓝庭彻的表哥，没有必要连封号都不给。 要么就把他赶尽杀绝，要么就大大方方让他给大燕做事。 心中所念的那位佳人站在御书房门口，还如从前一样，喜欢穿崔嫩的颜色，头发披散在身后，发尾系了个绳子，怕被风吹乱。 江南水乡女子的气质，她回眸一笑。 “好久不见，宇文司年。” 她没有叫他的名号，而是唤着他的名字，八皇子恋爱脑又上头了。 “不过你现在，应该叫我环绿姑姑。” 环绿，冷宫管事，镇北守军大将。 女人还是那口东北腔，听得直让人怀疑人生。 “我真没有阻拦你儿子追我姐，闻姨，咱该咋是咋的，魏淑仪是我干娘，无论怎么算咱都是亲戚，但你真是不道我姐她有多难整。” 霍潇龙在屋里，一点儿一点儿和闻妃掰扯，闻妃觉得霍潇龙给她儿子穿小鞋了，那她儿子都那么拼命追媳妇儿了，咱不要求你帮，你别说坏话就行。 闻妃这人性子就是大小姐一般，骄纵，有啥说啥，但也不是什么傻子，知道霍潇龙现在是皇上，说话没有那么冲。 只是撅着嘴一脸不乐意，好像龙儿给她多少委屈受的模样。 “环绿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难整了，她眼光高是好事，皇上您可别说环绿姑娘哪里不好，要不我儿子更难了。” 这俩人在屋里掰扯不明白，霍潇龙直接把闻妃拽到门口，食指放在嘴边示意。 “你自己听。” 这是闻妃第二次听环绿和儿子说话，她之前只知道环绿说话带点儿边城口音，不过这都没什么。 风月楼那些姑娘都这样说话。 “听说你给我老妹儿写信，咋的，想我了啊？”女人靠在御书房外的柱子上冲面前男人问道。 这个问题很直接，弄得宇文司年有些措手不及。 “嗯。” 男人站在那，好像东北霸总的小娇妻。 环绿长身体的那段时间正好赶上霍潇龙做生意，这孩子把风月楼姐姐养的一个赛一个出条，那大高个儿，老好看了。 所以即使宇文司年比环绿高，但是在她的气势下仍然落在下风。 “就是……很久不见你。” “想就想呗，没啥不好意思的。” 环绿在感情上大大方方，从岑昂屋里的柳不悔不知道为何又跑了出来，身上盘着赤蟒，现在它已经将近一百斤了，贼粗，看着都吓人。 柳不悔还不一定有赤蟒沉呢，那么一大条红色中掺着暗纹的蟒蛇缠在小孩儿腰间，上身搭在柳不悔脖子上，已经八九岁的男孩儿哼唧哼唧的就在环绿和宇文司年前面跑过去了。 二人气氛刚刚有些微妙，宇文司年就被这一场景惊的说不出话。 “环……孩子……” 男人呼吸急促，什么时候这位皇子见过这种东西啊，那么老长。 “没事儿，那是我家姑娘家的小孩儿。” 环绿在这儿安慰着宇文司年，随即又看见思曼拿着自己亲娘的双月弯刀从后面跑了出来，一边跑嘴里一边喊。 “柳不悔，你给我站那！” 双月弯刀其实女子用着还好，不似龙儿的青龙偃月刀一般吓人，但思曼和柳不悔差不多大，那个刀有孩子身量一半长。 “这个……” “这是曼陀姑娘的孩子，没事儿，孩子打闹呢。” 宇文司年伸手拽住环绿的披风，现在皇宫和之前真的一点儿也不一样，咱就不说那些每天在御花园擦刀上血渍的小丫鬟，就说…… 就说皇宫现在住的小孩儿，没有一个正常的。 “听说春樱将军的孩子已经会走路了，有空环绿姑姑带我去看望一下才是，我备了重礼给她。” 霍凯旋是霍家第一个孩子，无论是不是霍潇龙生的，她得到的宠爱肉眼可见，朝堂上的这些人又不瞎，怎么会不巴结？ 但春樱怕孩子被娇惯坏，所以直接将孩子扔给龙儿管。 环绿刚想笑着答应，就看见霍凯旋骑着个小木马杠悠杠悠过来了。 “姐姐，哥哥，你俩等会儿我。” “……” “……” “孩子会走路了，淘气了些。” “嗯，和龙儿小时候很像。” 闻妃在屋里听了半天，又把自己气笑了。 她看了看在龙塌上坐着给龙儿绣衣服绣到一半儿累了，喝几口茶，从桌上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尝过之后发现很好吃，随即给霍潇龙扒了好几颗葡萄的蓝庭彻。 又看了看门口像个闷葫芦一样的儿子。 “他俩是一家的么？这俩是怎么能攀上堂亲的？”闻妃对霍潇龙问道。 “这事儿不赖你儿子，我庭彻哥举世无双，独一无二。” 闻妃都无语了，我这个年纪还要吃狗粮是么？ “环绿姑姑要去外面逛逛么？今日有夜市。” “好啊，走。” 环绿答应了宇文司年的邀请，大步流星的就朝宫门外走去。 柳不悔好像发现了救星，回头背着赤蟒杀了回来。 “环绿姨姨，你去哪儿呀~~~” 现在的不悔可不是像四岁时候好骗，不知是风月楼的伙食太好，还是柳絮怕孩子长不高，不悔吃的格外多，哪怕每日要练功，孩子还是胖乎乎的。 跑起来小脸蛋儿上的肉一颤一颤，好不可爱。 尤其现在，一说话后面都带颤音。 “我去出宫去逛逛，今天有夜市。” “环绿姨姨带上我一块儿去好不好？” 扛着赤蟒的小孩儿来到二人身旁，宇文司年被吐蛇信子的蟒蛇吓的一蹦三尺高。 “蛇……” 还没等他自己反应，男人已经被公主抱了起来。 不是环绿抱的，是宇文司年害怕自己跳的。 女人就在他身边，没办法啊，不接他就摔了。 所以环绿姑姑随手一接，八皇子整个人就被心上人公主抱了。 闻妃在御书房越看越绝望，毁灭吧，真的，孩子能塞回去她早塞了。 柳不悔也满脸都是不解和嫌弃，怕蛇没事儿，你总不能往人家小姑娘怀里跳吧？ “啊！柳不悔，看刀！” “姨你帮我拿一下赤蟒，我去和思曼赔礼道歉。” 小男孩儿随手把蛇往环绿怀里一扔，直直扔到宇文司年身上。 男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607章 八皇子的爱而不得(和环绿的开放式结局)四 “不是老弟，你这对象就不能换一个么？我第一次觉得你是我亲弟这么丢人。” 宇文司年醒了，第一眼看着的不是亲娘，而是亲哥，七皇子自从亲爹死了之后也拉着亲娘跑了，主打一个玩儿。 过年了嘛，回外公家看看。 进宫拜见新皇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他还在那跟知音溜须拍马呢，就听见一群小丫鬟跑了过去，嘴里还叽叽喳喳的喊着。 “听说了没，前朝那个八皇子被咱家不悔赤蟒吓晕过去了。” “啊？” “我还听说被环绿抱着呢。” “啊？” “我告诉你十八，污蔑人是要负责任的，别瞎说，宇文司年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儿，逼宫时候还护着环绿来着。” 瓶儿跟着小姐妹们往御书房那跑，还有暗卫，反正爱凑热闹的姑娘都过去了。 “哎哟我骗你干哈，你过去看。” 知音瞥了七皇子两眼，没有多说什么，但七皇子感觉整个人都受到了侮辱。 他从面前女人眼神中看出了蔑视。 好像在和他说：你们家的男人就这？就这？你怎么好意思在我面前叭叭的啊？ “这样，你听哥的，换一个，咱别两个亲兄弟就逮着新皇家的姐姐们薅啊。” 宇文司年刚醒，觉得不好意思，把自己整个儿都用被蒙上了。 听到这儿，男人也没啥不好意思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冲七皇子说道： “你咋不换一个呢？” “我换啥啊我，知音和我也不可能啊，我换啥啊？我后院儿那么多女人要我负责，知音不可能嫁给我。” “那你让我换？” “我就是觉得丢人！” “我说你舔着个脸不要脸，明明知道自己后院儿女人多，你还去知音姑娘那献殷勤。” “我就是想有个音律出色的知己而已！” 这兄弟俩一年不见又吵起来了， 若是放在以前，闻妃和七皇子生母肯定也要吵起来。 不过现在不用了，现在两个女人和着披风坐在御花园，与曾经的日子恍若隔世一般。 萧岚华也回来了，旁边还坐着魏淑仪。 魏淑仪现在是过得最好的一个，脸上肉见长，精神头足足的。 说话也有劲儿了不少。 “哎呀，现在这日子好啊，怎么样啊，前皇后娘娘，这一年过的可好？” 候香香每月都要给干娘把脉，空余时间魏淑仪就从宫里借一些暗卫出去玩儿，也不走远，就在京城附近。 “托闻妃的福，终究是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屋里两个儿子撕逼的声音响起，闻妃回头看了一眼，回来继续和姐妹们说话。 “环绿，你为啥答应和宇文司年见面啊？你不是不喜欢他么？” 瓶儿与环绿从小一块儿长大，她挺好奇的，按理说自己姐妹儿应该离宇文司年有多远算多远，今天咋的了？还和他一起出宫玩，奇奇怪怪。 “我也不知道。” 环绿趴在窗口，伸手接过瓶儿给她的烤地瓜。 “但你说咱从小到大见得老爷们儿还少么？第一次嗷，有人拿命对我好，咋的也有点儿小感动啊。” “但是他有过通房，你不嫌弃啊？” “他只要身边儿没别人就行，这事儿倒没啥。” 瓶儿一边扒开地瓜一边吹气，金黄色瓜瓤在寒风中热腾腾，放在嘴里好不甜蜜。 “那咋的，你想跟他试试？” “不道呢，我这不搁这儿寻思呢么。” “没事儿，你想咋的都行，反正有龙儿在，他不敢轻举妄动。” 瓶儿说完，随即从炉子上又递给环绿一个烤地瓜，继续说道： “你去给他送个烤地瓜，那小子肯定嘎嘎感动。” 环绿看着手中的烤地瓜，看着小姐妹关上的门，也挺无语的。 谁家好人搞暧昧时候送烤地瓜啊姐妹儿？ 你家姑娘，风月楼花魁，给龙儿她哥迷的直丢丢，你就给我个烤地瓜？ 环绿拿着烤地瓜来到了宇文司年房间门口，敲门道： “我给你送点儿宵夜。” 屋里二人的吵闹声顿时安静下来，七皇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你行。 “环绿姑姑，请进。” 女子一点儿也不害羞，直接将烤地瓜放在盘子里递了过去，随即坐在桌旁边道： “下次你怕蛇提前说，有啥可装的，胆儿本来就不大，别再吓过去。” “嗯……” 宇文司年小声的应了一声，二人气氛第一次陷入尴尬。 “我不可能离开龙儿，我也不想让你因为我回京城，宇文司年，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现在……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床上男人懂环绿说这话的意思。 他刚刚找到自己一辈子想做的事儿，现下，不适合抛弃一切回到京城。 况且…… 环绿也不可能和他走。 “你觉得呢？” 女人直接冲宇文司年问道。 “姑姑说的在理，可，思念之情在下忍耐不住。” “若是姑姑赏脸，往后我日日给你写信，你……想回的时候回一会便好。” 环绿听到这话，忽然笑了起来。 “王爷干嘛这么委屈，你是王爷，大大方方的，我看到就会回你，放心。” 二人相视一笑。 你我若是有机会，往后可能会相伴余生。 若是没有缘分，有这一段时间的情谊也足够。 不过是人生痴眷一梦，及时行乐已是幸运。 “魏淑仪，你过年时候在哪儿过啊？”闻妃开口问道。 “你要是没地方去，来我家也行，起码我儿子也叫过你一声娘，到时候我让他给你养老呗。” “不用，我有女儿。” “也是，侯太医古灵精怪，确实招人喜欢。” “那你在哪儿过年？”七皇子娘亲问道。 “皇宫啊。” “你一个前朝皇宫赖在新皇地盘过年，好意思么？” “那咋了？我女儿在这我就得在这儿。” “萧岚华，你呢？” “我也在皇宫啊，我哥我嫂子都在这儿。” “不是你成亲了，你咋不回你男人家过年？” “我嫂子不让。” 萧岚华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看，我们现在过得，都很好。 第608章 龙崽想要小龙崽(一) 霍潇龙从小和小苗师父厮混在一起，苗疆那点儿蛊毒在她这儿就跟假的一样。 她知道蓝庭彻偷偷搞避孕这件事儿，那时候她与蓝庭彻刚成亲，搞就搞呗，正好她也不想要。 但她二人成亲这么久，龙儿登基也这么久，朝中大臣催的厉害。 “请皇上以子嗣为重。” 皇上有了，现在就差太子，有太子大燕江山才会稳定。 太子太女都可以，有就行，真的。 “若是主君身体不适，皇上可如前朝各位皇帝一样，每三年选一次秀。” 霍潇龙坐在龙椅上，听到这儿眼睛都睁大了，看着下面说话的臣子，不是哥们儿你认真的么？ 敢说这话。 想进宫的男子不是没有，然后呢？ 都被蓝庭彻给压下去了，也不知道为啥，庭彻哥那么厉害的一个男人，干点儿啥不行，就稀罕当皇后。 那老敬业了，一天到晚。 往后宫一蹲，小算盘一拿，只要听说谁家公子想进宫立刻穿的和个花孔雀一般出去。 “这事儿不用唠，我想要时候肯定会生，还有，别赖我说话难听，你把这话去皇后面前说去，还让我选秀，你看皇后让不让你媳妇儿选秀，咋寻思的呢。” 霍磐利剑脑袋上的青筋又在蹦跶了。 多少年了，自己主子还是和从前一样，上个朝和花柳巷巷口大树下面的老人家唠嗑一般。 虽然但是，霍潇龙确实把这话听进去了。 自己已经到了生育的最佳年纪，上辈子没有的东西，现在她都有。 就差个孩子了， 身着龙袍的明媚女人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打算盘的两位娘亲。 她真的能当好一个母亲么？ 她不知她能不能做到，像何怡与岑昂一般，疼爱有耐心的教导自己孩子。 养孩子不只是物质上的，还要教他这世上的好坏，这世上的人情冷暖。 “龙儿，站那寻思啥呢，去回屋，把妈账本儿拿来。” 岑昂看着龙儿在那发呆，怕小脑瓜儿不寻思好事儿。 上次她在这儿这么寻思的时候，脑子里就是在给大安找事儿。 拿着账本的小娘子来到两位娘亲身边，马上二十岁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呲着个牙咧嘴笑。 “跟你俩说件事儿啊？” “咋的了，说。”何怡道。 “我想生个孩子。” 气氛突然安静，岑昂率先答道： “想要孩子了？” “嗯呢，大燕得有个继承人，我也想当母亲，妈，娘，你说我能不能当好啊？” “我儿做事一向出色，做母亲也应当如此。”何怡看着女儿，满脸慈爱道。 可能是这二人在风月楼过的太滋润，竟是一点儿也不见老。 无论身体情况还是外貌，和当初无异。 霍潇龙纠结，纠结的原因她觉得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儿呢。 这辈子没有上辈子的成熟，都是因为家里人给惯的。 龙儿十岁才自己穿衣服，还是何怡逼着不让那些姐姐们进屋。 她是不会么？ 肯定不可能，她就是懒。 并且享受着这种被人重视捧在手里的感觉。 “那我万一做不好咋整，比如说她要抢我喜欢的东西，我肯定不给，但这样儿就不是个好娘了。” “才不是，龙儿， 不是做母亲就要无私奉献，无论怎样，你都是大燕天子，这个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若霍潇龙没有做大燕皇帝，那最重要的便是她自己。 没有办法，天子两个字背负太多了。 想了半天，霍潇龙决定要一个孩子。 于是，当天晚上她就给蓝庭彻解了蛊，蓝主君并不知道这件事，只觉着最近龙儿很主动。 听说，朝堂上有人催促龙儿生孩子，还要给她纳妾。 不开心，明天就给那个提议大臣媳妇儿送些男妾过去。 你不是喜欢纳妾么，让你纳。 没过两个月，霍潇龙拎着手风风火火的去找小孩儿姐把脉。 “小孩儿姐！快过来给我摸一下脉，我感觉我怀孕了。” 听到这话，大妮儿本来和侯香香在那抢霍凯旋梳头的机会呢，这回俩人也不抢了，一个冲过来把脉，一个冲过来给霍潇龙搬凳子。 “这玩意儿不能靠感觉，得摸脉。”小孩儿姐希望霍潇龙晚些怀，现在她还没准备好。 也不知道她咋寻思的，她又不是孩子爹，还得准备一下子。 “我摸了，肯定有。” 可不是有么，小孩儿姐当时就撅嘴儿了。 “我连大妮儿男人都没有呢，你都有孩子了！你也不说等等我俩！” “这玩意儿还能等啊！” 大妮儿强硬的把霍潇龙踩在凳子上的一条腿放了下去，又在椅子上加了几个软垫，按了案，把小姐妹往上一按，说道： “你现在情绪波动不能太大，俩人呢。” “……” “小孩儿姐，你也不用着急，要是想，咱俩明天就去大安买俩男人回来，一人一个。” “你非得买么？你就不能两情相悦的找一个么？还有，为啥非得去大安买！大燕是没卖的了咋的！楼兰男人是不漂亮了还是咋的！？” “我不喜欢小绿眼珠呢，大燕万一买到熟人不好意思，大安的男人好，你看秋水姐那个，脑瓜子贼笨。” 霍潇龙坐在那，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能唠那么远，反正挺开心的。 “这事儿我家里人还不知道呢，一会儿让张姨做席，告诉他们啊。” “行，那我把我娘也叫来。” “我也是，等我嗷，我现在出宫去接我娘。”大妮儿道。 小姐妹都走了，没几秒钟，这俩人又退了回来，把霍潇龙送回寝宫，看着她上床才放心。 “你先别起来，等我俩回来的。” “嗯呢，你好好躺着，然后有事儿使唤小草。” “这十个月别看折子了。”小孩儿姐道。 “看折子你有时候生气，不好。” “我能十个月不看折子！？” 霍潇龙好像没听到其他的话，不看折子这四个大字儿在她这里格外清晰。 “最好……别……” 侯香香话说到一半儿，又想起当今的霍磐利剑，她摇摇头，继续说道： “得利剑同意才行。” “白给！连帮我说话都不会。”龙儿有些嫌弃姐妹，你明明知道我爱玩，你就和她说我怀孕得好好养着，不行么？ 侯香香：不行，万一你不批她让我批咋整，小时候就因为你说你不想学医，我就学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这叫有记性。 第609章 龙崽想要小龙崽(二) “跟你们宣布个事儿！” 霍潇龙的高兴溢于言表，今天坐在饭桌上就带着笑。 “我怀孕了！” 你看吧，就这一句话，桌上男人和女人简直是两个表情。 男人这个分类只有哥哥和爹还有姐夫，再加上一个蓝庭彻的不敢置信。 女人们开心的不行，一个劲儿往霍潇龙肚子上瞅。 真好，我宝也要当娘了。 当年那个小小一只，在风月楼爬楼梯的小团子，终于长大，也要做娘了。 而这些，当年向死而生的姐姐，也圆了看着她长大成亲的那个梦。 不是对孩子的向往，而是看霍潇龙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开心。 春樱坐在龙儿旁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扶正，端详了她好久，随后说： “我家龙儿真厉害。” 无论是什么方面，都厉害。 看吧，在这些人眼里，霍潇龙做什么，她们都觉得厉害。 还记得当年瓶儿与自己说的话，她们要看着小团子成亲生子，看着她平安长大。 现在都实现了，真好。 姐姐们有的喜极而泣，直接端起酒壶喝了起来，没什么，就是开心。 何怡与岑昂也这么觉着，孩子是期盼，也是牵挂，更是稳定这大燕江山的第一步。 她们也想看看这孩子以后会怎么样，不知是像龙儿还是像庭彻。 而男人们那边气氛就比较安静，首先是孩子爹蓝庭彻，他看了苗翠芳好几眼。 小苗师父懂他的意思，撇着嘴又看向霍潇龙。 苗翠芳：你别问我，你媳妇儿在苗疆比我还受宠，当年婆婆恨不得把蛊毒大全给她背回来，她会解雇一点儿都不奇怪。 蓝庭彻回忆起楼里姐姐们生育时的苦楚，忍不住的抓着霍潇龙的手。 双眸满是对未知的恐惧和心疼。 霍潇龙轻握他手，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别怕，我会是个好母亲，你也会是个好父亲，对不对？” “放心，我会平安无事的。” “你看小孩儿姐，吃饭还捧着个医书。” “要他之前，没和你说，别生气呀庭彻哥。” 蓝庭彻摇摇头，另一只手抚上龙儿的小腹，在这儿，终于有了一个他们二人的生命结晶，往后，他与龙儿羁绊便更深了些。 二人正有些浓情蜜意时，雄鹰走过来拍了拍蓝庭彻的肩膀，低声道： “和我过来。” 二人来到御花园，其实霍述文要说啥蓝庭彻心里知道。 谁家孩子遭罪谁心疼，龙儿本来就是他心尖宝，哪里能说说就算了。 “爹。”男人对霍述文喊道。 雄鹰摆摆手，让他先闭嘴，听自己说。 “我是看着阿怡受生育之苦的，当年她生潇承的时候，我就想，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后来有了龙儿，我在屋外听她撕心裂肺的喊，第一次觉着男人如此无用。” “生完孩子后，她身子就不如以前了，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龙儿在为你受什么样的苦。” “往后，别因为孩子冷落了她。” 蓝庭彻一直点头，那肯定的啊，必须。 “今天我不对你动手。” “可是我这心里……” 雄鹰说着说着就开始心疼起女儿来了。 “等会儿，爹。” 蓝庭彻转身就走，去霍家父母院儿里把雄鹰长枪取来了，他俩身后还跟着二黑和霍潇承，顺带也把这哥俩儿武器拿了过来。 尤其是二黑那大锤，地上拖的都出声儿。 女人们在那推杯换盏好不开心，大妮儿非要上桌高歌一曲。 “你凭什么不让我上桌！” “大妮儿，咱中原不让女人上桌吃饭。”孙子阳有点儿害怕，但还是拉着王大妮儿。 “放屁，哪里来的道理，你信不信，我姐妹儿是大燕龙女，分分钟把这规矩废了。” 今天唯一没喝酒的就是霍潇龙，她坐在那儿有些局促，看着大妮儿。 平常姐妹儿喝多了都这样么？ 她那时候也多了，不知道。 “这个真不行，大妮儿。” 霍潇龙的阻止淹没在了大妮儿的胡言乱语中。 可不是不行么，大妮儿一只脚都上桌儿了，还是王大娘照着他屁股给她来了一巴掌。 蓝庭彻朝着御花园走的时候，顺便将剑和大锤顺手递给了这哥俩儿，然后又将长枪递给霍述文。 自己拿了最趁手的扇子，这是岑昂教的。 起势。 “来吧爹，你今天要是不动手心里肯定不舒服。” “哥，你俩也是。” 霍潇承和二黑从树后走了出来，那你看，还是妹夫了解兄长。 几人在御花园打的高兴，坐在房顶上的王姥爷次牙咧嘴。 这回自己那群老兄弟可有活儿干了，天天嚷嚷在宫里吃闲饭。 小孩儿姐都喝懵逼了，还在那抱着医书不撒手，侯夫人想好好说她，你要不看书要不喝酒，你两个一起啥也做不好是不是？ 谁知道人家已经二十有四的小孩儿姐直接坐地上了，咧嘴开嚎。 “不的，我家龙儿生孩子时候不能疼，我总能找出一种药来让她不疼。” “哇！蓝庭彻我讨厌你！” 侯夫人觉得有些丢人，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了看霍潇龙。 人家好歹是皇上，你当着人家面儿说讨厌皇后，真的好么？ “来来来，赶紧起来，你小日子呢，坐地上多凉啊。” 清醒的霍潇龙站起身，一只手把小孩儿姐从地上提溜起来。 “你再等几个月，我保证让你生孩子不疼。” 侯香香脸上满是红晕，一身酒气，趴在霍潇龙身上说道。 “可给你牛坏了，你咋不说让死人复生呢？” 疼疼呗，又不是忍不了。 上辈子医学比现在发达多少啊，生孩子该疼不是还得疼么。 “我不管！” “哇！龙儿有孩子了，我还没成亲呢。” 霍潇龙第一次清楚花柳巷三姐妹喝多有多闹腾，这边儿小孩儿姐哭，大妮儿也跟她哭。 “哇！娘你别打我，我都要三十了！” 大妮儿是被王大娘揍哭的。 刚刚成为人母的霍潇龙深吸一口气，她觉着养孩子一点儿都不难，起码比哄自己俩姐妹儿简单·。 第610章 她只是个怀着宝宝的二十岁的孩子，她能做错什么事? “好了，有什么可吵的，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嫡子，若才德配得上，往后便是储君，男女重要么？” 霍潇龙怀孕的事儿没瞒，第二天就把消息散了出去。 现在皇宫就是个铁桶，没有什么外人，也没有什么妃子，再加上龙儿自身体质好，又有小孩儿姐在旁边看着，没人能害的了她。 但这些大臣又有的不乐意了。 “吾皇现在是大燕龙女，往后定当生个小太女继承大燕才好。” “万一是皇子呢？” “那就等一个皇女便是。” “你的意思男人继承不了大统？” 叭叭叭叭叭吵得霍潇龙脑子嗡嗡的，也是刚怀孕脾气不好。 蓝庭彻自从龙儿怀孕后寸步不离她，听见霍潇龙拍桌而起，皇后赶紧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将龙儿护在身后，拔出腰中宝剑指着下面争吵的臣子。 “闭嘴，她现在有身孕，别烦她！” 然后，就劝着龙儿往后宫去，现在这种情况好好养胎是第一位，本来现在大燕就没有什么事儿。 折子利剑看完一遍再批，若非说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就是外邦使者来访，又是个小绿眼珠，长得高大无比，孙家兄妹正搁那和他们周旋。 临走，蓝庭彻还补了一句。 “这种事儿去和霍学士吵，吵出结果了直接告诉皇上即可，还有不说话的，别看没说你们，女人怀孕时脾气不好，万一谁惹了她动气，见血也是有可能的。” 龙儿上位后除了魏家以外没有杀过一人，大家都是给皇家打工的，没犯什么错干啥喊打喊杀？ 所以这些大臣时间久了忘记当年镇北王上朝时在下面武武宣宣的样子，拳打皇上脚踢太傅。 蓝主君这么一说，记忆渐渐苏醒，行吧，那咱换个地儿吵。 随即，一群大臣看向霍磐利剑。 女人深吸一口气，行，你最大，谁让你是皇上又要自己生孩子呢，我认。 这十个月内，霍潇龙不用批小事儿的折子，每天想做什么做什么，利剑处理不了的事儿再给她送来。 “——退——朝！” 王姥爷嗓门洪亮，对下面那些大臣摆摆手，赶紧走吧。 “龙儿咋的了？这小眉头皱的。” 岑昂听说闺女在前朝发了脾气，她和何怡赶紧过来给孩子顺顺毛。 都是过来的女人，她们不怕别的，就怕霍潇龙现在杀人。 本来就变态，再加上这段时间脾气不好的刺激，她俩有点儿害怕，万一又把这孩子那一面勾出来咋整。 她俩一点儿都不指望君主能有史书里那些忠言逆耳利于行的大臣。 咱就可满朝堂的天子近臣身边数。 皇后，指望不上一点儿，媳妇儿砍人他递刀。 侯香香，砍人没砍爽她给救活接着砍。 大妮儿，她不来凑热闹都属于在家挨打了。 霍磐利剑，只要主子批折子什么都行。 孙家兄妹，等会儿我就叭叭他到全家抬不起头。 蒋天心，让我来我先上。 朝堂里不是没有敢说话的御史，那不樊铁嘴儿还在么？ 但是现在铁嘴儿也不好使，孙女儿也是御史，长得就是霍潇龙做啥都有她的道理的脑子，只要樊铁嘴儿说霍潇龙一句不好，都不等别人，自己孙女跳出来和爷爷干。 小樊御史夹在中间都不敢说话的。 “我就纳闷儿了，是男是女很重要么？只要他有能耐不就行了？磨磨唧唧的，也是，他们平常也这么磨叽，偏偏今天我就控制不住了。” 霍潇龙说着说着拍了下桌子，不小心又拍坏一个。 “就算不争男女，他们还会争别的，要是龙儿只有一个孩子还好，往后只要你多生……前朝那些人站队站的都脑子疼。” “那我就生一个，他们只有一个储君，站什么队？都给指着我儿过活吧！” 蓝庭彻一直点头，在旁边只说一句话。 “龙儿说得对，咱就生一个。” “龙儿说得对，都怪他们磨叽。” “龙儿说得……” 岑昂有点儿听不下去，亲丈母娘不好意思说女婿，她好意思说。 “行了，庭彻，你啊，还不如你爹呢。” 你爹还知道和你娘唱几句反调，你连唱反调的心都没有。 岑妈妈起身就走，不行，她又有话想和太子妃说了。 太子妃娘娘，你要不要给庭彻托托梦，教教他怎么当皇后？ “霍潇龙！要不咱把外邦打下来吧，大妮儿和蒋天心挂帅，我去谈判，十个月，正好给孩子当见面礼。” 孙子夕从驿馆回来直奔皇宫，来到御书房认真的对霍潇龙说道。 “咋的了？外邦那些人熊你了？” “没有熊我，熊蒋天心了，他们看蒋天心是女的，长得比他们小，说咱们家武将这样儿不行。” “然后呢？” “然后就打起来了呗。” 霍潇龙听到这儿，把正在喂她汤水的蓝庭彻叫停，坐的正了正，随后问道： “是不是蒋天心没打赢？” 孙子夕撅撅小嘴儿，点点头。 “蒋天心本来可以打赢的，但是旁边有个小孩儿，他们差点砸着他，天心替那小孩儿挡了一下，现在还在小孩儿姐那治伤呢，后背却紫，骨头也折两根儿。” 蒋天心很禁打，一般人用内力打她都没什么事，但是外邦人高大练的都是外功，抡起铁锤直直砸向她时，本可以躲开。 但若是躲了，那个驿站里被吓哭的孩童必死无疑。 无论这个小孩儿是什么身份，贵人也好，乞儿也罢，都是霍潇龙的子民，她必须得救。 趴在太医院的蒋天心哼哼唧唧，让侯香香轻点儿。 “哎呀哎呀，这骨头，你是硬接啊，整点儿麻药不行么？” “不行！让你长长记性！要不是你禁打，五脏六腑都出血了知不知道！” 小孩儿姐上药的手重了下，随即看了看蒋天心委屈巴巴的小样儿，又吹了吹。 “放心吧，明晚他们进宫面圣，咱家龙儿必给你出气。”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就想那小孩儿是不是吓够呛？要不找个人去哄哄她？” 蒋天心害怕，害怕别人因为这事儿责怪孩子。 说： “要不是因为你，指挥使肯定不会输！” “都怪你！” 本来在孩子面前打架叮咣的就吓人，这回不更心疼了么？ 孩子多委屈啊，她又不是故意在那儿的。 “放心吧，孙子阳哄着呢，他胖乎，哄孩子老有一套了。” “那就成。” 第611章 真好啊，又多活了一天 蓝庭彻在霍潇龙身侧，看着她双眸渐渐变得无光嗜血。 “别气，我现在去把他弄死。” 男人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 “不用，庭彻哥，你弄死他，他们会害怕么？” 龙儿看了看身边清贵如谪仙般的男子，右手抚上他的脸颊。 这么干净的人，不应该沾血。 要不说看喜欢的人有滤镜呢，你男人做的那些事儿你是一个也没记住啊。 天色渐晚，外面黑漆漆，只留街上熙熙攘攘的灯火。 皇宫也是一样，灯笼一盏盏高高挂起，大殿金碧辉煌，大燕众臣已经落座。 龙女坐于龙椅，旁边是她的主君。 明媚面容上不见笑，已经很久没人谈论起霍潇龙的容貌了。 之前她作为镇北王刚进京时，谁见她不被惊艳一番，哪家公子不说镇北王容貌倾国倾城。 到小姐们嘴里就不是一个词儿了，小姐们说镇北王举世无双。 而当你做到权利最高位，外貌，是最不重要的一个东西。 外邦使臣鱼贯而入，来的人不少，给龙儿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满眼没有尊重。 “给大燕龙女请安。” 霍潇龙点点头，示意他们落座。 “这次我们来，是想和大燕共建商路，往后大燕商人去我们勾胡都要交税，当然，我勾胡人亦是，不知龙女意下如何。” “可以是可以，勾胡王让我们大燕人交多少税？” “不多，货款的五成便可。” “五成？那我们大燕商人吃什么？赚什么？你们勾胡毫无诚意！” 孙子夕听到这儿就坐不住了，他们已经在驿站谈了好久，勾胡一直这个态度，真当他们大燕是软柿子捏的？ “这事儿先放放，子夕，坐下。” 霍潇龙今日出奇的平静，摆摆手，让孙子夕先坐，随后她对勾胡使臣问道： “听说昨日我的亲卫和你们勾胡第一猛将切磋来着？” “是，不过龙女的近卫是个女子，我们胜之不武，若您这边是个男人，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打过。” 龙儿点点头，随即继续问道： “今日他来了么？” “来了。” “让他拿兵器上殿，朕倒要看看，是勾胡第一猛将厉害，还是大安黄燃虎更胜一筹。” 霍潇龙今天就没打算让伤了蒋天心的人活着回去，所以龙袍下一身练功短打，青龙偃月刀就藏在龙椅后。 女子起身，从龙椅后拿出长刀，冲勾胡使臣用了个眼色，让他叫人过来。 “这不妥吧，听闻龙女您现在有孕……万一……我没法回去和王交代。” “没有万一，叫人吧。” 这几日积攒的怒火终于可以发泄，拎着铁锤的勾胡猛将浑身都是腱子肉，和大妮儿二哥差不多高，小绿眼珠黄头发。 他给霍潇龙行了一礼，直接抡起铁锤奔龙儿面门而去。 她打黄燃虎的时候需要顾及凯旋，这种一对一的打的终究不怎么畅快，现在不一样了。 勾胡使者看着大燕众臣，满脸不可置信。 你们不劝劝么？ 你们皇上有身孕呢！ 劝啥啊？ 拿啥劝啊？ 本来就憋好几天了，别再给孩子憋出病来。 家长们都寻思好了，让孩子出出气也好。 铁索缠住龙儿手中大刀，女人将刀身往回使劲一收，勾胡猛将被扯的一趔趄，往她身前扑去。 霍潇龙抬腿一脚，将人踹的老远。 随后，青龙偃月刀拖着铁锤往他面前走去，铁锤与地面摩擦发出摩擦的声响，刺的人耳膜疼。 男人还想起身反抗，龙儿直接一刀下去，头身分离。 鲜血飞起老高，溅到勾胡使者的酒杯中。 还有面前女人的脸上。 霍潇龙抬手，瓶儿她们几个上来，熟练的将尸体抬走，装水木桶小刷子，装备齐全，不一会儿，大殿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只留女人身上的鲜血有些突兀。 霍潇龙拿手背蹭了一下脸上鲜血，被弄的更花了。 她回座，点了点勾胡使者，问道： “现在能好好谈了么？” “大燕，需要给勾胡交多少税？” “你们勾胡又给大燕交多少税？” “如果不用交最好，我想我们两国都是为了百姓，让他们商人多赚些，你说是不是？” 勾胡使者看着语气平静与刚才没有两样的霍潇龙，握着酒杯的手忍不住发抖。 而女人说完这些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回味刚才鲜血蹦出的瞬间。 实在是，太畅快了。 “我一会儿回去找找书，师父，你说胎教这东西真的有用么？” 侯香香倒是不担心霍潇龙因为这点儿事身体不舒服，但是她害怕，龙儿的孩子和她一样变态。 人家胎教，读读孔孟，你家胎教，看个脑袋。 这话给古大夫问住了，老人家叹了口气，说道： “徒儿，随缘吧，你就是太担心龙儿了。” 小孩儿姐没有反驳，师父不知道她和大妮儿犯病时候啥样，她理解。 所以，香香干娘对孩子的唯一要求就是个正常人，别和他亲娘还有另外一个干娘一样。 整不了一点儿。 蓝庭彻握住身边人的手，看她双眸从阴冷变得正常，笑了笑。 “酒喝了，这事儿就按我说的来罢。” “是，龙女。” 何怡实在看不下去女儿那张脸，沾了点儿酒走上前，将她脑袋拧了过来使劲抹了抹。 “你这孩子咋不知道干净埋汰呢。” “整完也不洗脸，手疼不疼？拿着个刀还要拖锤子。” 霍潇龙也不发癫了，呲着大白牙道： “娘，我想把锤子给二黑哥。” “那……能同意么？遗物。”何怡顿了顿。 “必须能。” 大燕这边儿根本没人敢抬头看霍潇龙，这玩意儿也是奇怪，人家对你好脸色了几天就忘记之前的事儿了。 原来当年，还是镇北王时候的霍潇龙在朝堂上不知多温柔。 只不过是打打人罢了。 当大燕臣子，很好，也很难。 好的是他们意见霍潇龙听得进去。 难的是万一天子不开心杀你都不用拖下去的，直接自己动手。 真好啊，又多活了一天。 第612章 龙儿怀孕记事 霍潇龙的肚子渐渐显怀，霍凯旋柳不悔还有思曼三个小孩儿每天的任务就是围着自己小姨打转。 岑昂与何怡有时候忙，看不住女儿，便让小辈看着她，尤其是不让她上蹿下跳的玩儿。 可是能明目张胆摸鱼了，利剑都管不了她。 利剑带着沈清河看着抱着霍凯旋去树上摸杏子的霍潇龙，朱唇轻启，话语中带着冷漠，对身后男人说道： “皇上嫡子出生后，我定会用心教导，绝对不可像主子这般，这般……” 这般胡闹，但是碍于自己身份说不出来。 “你舍不得。” 沈清河在她身后轻声说道，顺便捏了捏她的手。 他太了解枕边人了，她不是对人不温柔，也不是对人冷漠，而是把所有的耐心与温柔都给了霍潇龙。 后来，沈清河知道了霍磐利剑小时候的事，便更加心疼。 一个乞儿，能走到今天这步，依靠的都是当今圣上，利剑把命给她都不为过。 “哎呀小姨，你不能上树，一会儿我娘看着得骂我，你下去呗？” “不的，我想吃酸的。” “那让尚食宫的姑姑给你做行不？” “我就想吃树上的杏儿。” 柳不悔看着思曼被霍潇龙带了上去，直接屁颠儿屁颠儿去后宫找蓝庭彻了。 长辈都不在，谁也管不了霍潇龙，但是姨夫可以。 “姨夫，小姨又去爬树了。” 蓝庭彻在那扒拉着算盘，在那算西南守军的军饷，别看我们蓝皇后天天在家绣花儿弹琴，人家好歹也是个王爷，正儿八经有编制有实权的。 “你们说话她不听？” 男人有些狭长的眸子看着柳不悔，给孩子都羡慕完了，不悔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上有弹性的肚肚，再看看姨夫的卓越修长身姿，有点儿想要。 他爹也长得挺好看嗷，他娘也不差，咋自己这么圆呢？ 他还稀罕鲁忘机那样的，那样的也好看，多带派啊。 “不听，她还把思曼带上去了，姨夫，你快点儿去御花园看看。” 蓝庭彻合上账本，跟柳不悔往御花园走。 男人走路平稳，前面小胖子蹦蹦跳跳。 蓝庭彻想，如果龙儿孩子出生了，也定当和不悔一样可爱。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父亲，甚至，离家出走的时候，都没想过未来。 现在，我什么都有了。 “龙儿。”男人冲树上的小娘子喊道。 “庭彻哥，这杏儿嘎嘎酸，你吃不，老带劲儿了。” 清冷男子冲她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龙儿就开心。 “我不吃，下来，听话。” “再整点儿。” 霍潇龙看着蓝庭彻冲他张开胳膊，示意她往他怀里蹦，但是人家不乐意。 还没吃爽呢，怀孕了之后口味比较怪。 蓝庭彻也想霸道点儿，但是对着龙儿那张不乐意就撅撅嘴的脸，霸道不起来。 看着她这样，他只想无尽包容。 也是个尽责的男妈妈了。 “那我下去了嗷，庭彻哥。” 她还是唤自己庭彻哥，与之前一样，成亲之后除了日日和她同床共枕之外，没有太多的区别。 除了，能正儿八经光明正大的管霍述文叫一声爹，并且惹他生气之外。 怀中清香扑鼻，是龙儿最喜欢的味道，应是焚娥姐给她调的不伤身体的香。 “困不困？要不要回去睡会儿？” 自从媳妇儿怀孕后，觉多，难受倒是没有难受，就是能吃能喝，身上的肉见长。 少了很多运动自然就会胖。 蓝庭彻并没有觉得不好，他有时候就在想，要是龙儿圆咕隆咚的也很可爱。 “不困，今天精神。” “你这肚子越来越大，往后还是注意些，实在想吃杏子我去给你摘。” “我就是感觉天天在屋待着无聊，小孩儿姐总用寻常孕妇的眼光看我，啥也不让我干。” 可不是，就连每天霍潇龙出来撒野的时间都是趁侯香香在太医院忙的时候。 大妮儿就更不用说了，把小草挤开，就差睡蓝庭彻和霍潇龙中间了。 天天拿着两把草原弯刀。 “我跟你说，搁草原，王最喜欢妃子生的孩子要出生时，暗杀的人一波接一波，虽然你没有妃子，虽然也不是皇后生，但没什么区别。” “往后，你肚子里孩子就是大燕天子，高低我给你站岗，你老实儿的吃吃喝喝就行，嗷。” “还有，我听小孩儿姐说你们中原有胎教，别老在孩子面前杀人，好么？” 霍潇龙拿着手里的零嘴儿，看着大妮儿叭叭的小嘴，不知道回啥。 你问我好么？ 姐妹儿？ 啊？ 咱俩半斤八两你问我？ “那大妮儿你能不能回去睡觉？我与龙儿要就寝了。” 最后，还是蓝庭彻将人赶了出去。 “我只是怀孕，又没残废。” “她们紧张你。” 可不是紧张，霍潇承这几天爱哭的很，一想到媳妇儿遭完罪妹妹继续，他就难受。 “庭彻哥，你说孩子出来以后咱俩咋教他啊？” “我教他练武，你教他读书呗，你字儿写的还好看。” 准备午休的霍潇龙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还是有些新奇。 在这儿，她自己，孕育了一个生命。 这是她的血缘，血亲。 “读书的事儿我是抢不着了，没看利剑已经摩拳擦掌准备了一堆书么？” “那你干哈？” “我教他……怎么和我一样心疼他娘。” 这话逗得霍潇龙哈哈大笑，带着喜欢，带着害羞。 “有你真好。” 龙儿反握住男人的手，上辈子她没有经历过爱情，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去跟一个没有血缘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去组建家庭相伴一生。 但她现在知道了，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小心机，甚至，在蓝庭彻这儿，世上最好的东西：权势。都没有霍潇龙重要。 如果蓝庭彻不听话呢？ 霍潇龙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蓝庭彻谋朝篡位呢？ 她想，自己应该会把他关起来，然后生个孩子，给他下蛊，让他最后求着她爱他，到最后，这辈子只知道爱她。 你跟我就是两个祸害，平常装得好，不代表真是这样。 行呐，就这样，你和我互相祸害一辈子就好。 第613章 掌上明珠 因为霍潇龙体质特殊，又有灵泉加持，生孩子真没遭多少罪，还没有和黄燃虎打架掉胳膊疼呢。 人家龙儿生完孩子之后还在床上打了个嗝，吃的有点儿多。 她没用剖的，侯香香都没用上，直接就出来了。 （正常生孩子现实里不是这样的，老遭罪了嗷！你们可别看书信！假的，这都是假的！我看谁截图说作者文化不高没常识的！） “给我瞅一眼。” 龙儿在床上伸手，直接管侯香香要孩子。 她只扒着襁褓，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就不看了。 “太磕碜了。” “小孩儿都这样，咱风月楼几个孩子刚出生你又不是没看过。” “我知道啊，但我还是嫌弃。” 蓝庭彻都准备好心疼时候哭的不行了，一看，自己媳妇儿秒完事，情绪还没酝酿呢，结束了。 “不丑，不丑，就是有点儿红。” 男人赶紧安慰霍潇龙，生孩子的书看了一大堆，什么女人生完孩子会不开心，把眼睛哭瞎哭死的都有。 这你看吧，人家霍潇龙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扒着看孩子。 还是岑昂与何怡站那不让才回去。 “我不想坐月子，我不要带头巾，不的！” 大燕龙女又不听长辈话了，门口的小太监已经习惯，霍潇龙与先帝一样，听娘亲话。 但又有些不一样，这两位娘亲只在琐事上管她，而且龙女是真的淘，在宫里十几年了，没见过哪位皇子公主天天翻墙爬树听墙角的。 但是她可以，因为她是皇上，没人管她。 这世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岑昂与何怡就是霍潇龙的那一物。 “听话，龙儿。” 何怡难得温柔一下一下哄着霍潇龙，可是人家刚生完孩子就在床上准备做臀桥，反正裤子都穿好了。 “别，龙儿，别大动。”蓝庭彻急忙将霍潇龙按在床上说道。 “那我不要坐月子，我不要带头巾。” 小娘子撅着嘴，一脸不乐意，看都不想看那头巾一眼。 何怡看了看小孩儿姐，想让香香劝劝她，谁知道侯香香的阵营不坚定到如此地步。 “那就不做，我家龙儿不稀罕就不做，我天天给你熬药把脉，保证把你身体照顾妥妥的。” 何怡和岑昂当时就坐那了，扶着脑袋不知道怎么办。 “没事儿，太后，” 古大夫从门外走了进来，看何怡跟岑昂这副模样，就知道霍潇龙又耍熊了。 “皇上不乐意做就不做，她身子好，灵泉喝着，没事儿的。” 要不还说得是利剑，永远是霍潇龙的软肋。 “若皇上身子好，不需要坐月子，那从明日开始便批折子吧，如之前一样。” “别的啊，别的！” 听到这话的龙儿一下又坐起来了，刚让蓝庭彻哄床上躺着。 男人坐床旁边，那绝美脸颊上满是无语。 “我做，做。” 坐月子的时候可以偷懒，可以偷摸做很多事，但是批折子就不行了，一看看一天。 就看沈清河听见霍潇龙可以批折子的时候，眉飞色舞，好不开心。 再看当今皇上听话的让步，又不开心了。 你批折子，媳妇儿陪我。 你坐月子，媳妇儿陪折子。 也不知道皇后干啥吃的，折子都不会批。 蓝庭彻：我媳妇儿疼我，不让我批。 “大妮儿呢，我生孩子她人呢。” 霍潇龙又被按了下去，躺床上问道。 “她晕过去了，一会儿就能醒。” “我生孩子她晕什么？” 床上小娘子被喂了口鸡汤，她不想奶孩子，直接让小孩儿姐一针给她扎没了。 “她害怕你叫唤，紧张的晕了。”侯香香说道。 这情况听得霍潇龙有点儿呆。 “她一个草原王，死变态，听人家生孩子晕，我还没叫呢。” “能咋整，认了吧。” 侯香香给她掖掖被角，又拿出一根针，准备把霍潇龙扎睡着。 谁家好人生完孩子这么精神啊？ “诸位姐姐姨姨叔伯哥哥，圣上母子平安，请各位放心。” 小草在外面通报，霍家父子这才长舒一口气，坐了下来。 “男孩儿女孩儿？” “回将军话，女孩儿。” 春樱听罢笑的合不拢嘴。 “女孩儿好女孩儿好，往后我们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公主！”小思曼屁颠儿屁颠儿跑了过来。 这几个孩子听说小姨生孩子非要跟着看，被几位老太监哄了家去，现在，又过来了。 思曼没有封公主，她害怕当公主不能打铁，所以死也不要。 现在好，她有公主妹妹了。 “封号什么好听？” 霍潇龙在床上眯着眼睛，听长辈们说话。 这时，床上躺着初为人母的龙儿又说话了。 “明珠！明珠好听。” “大安不就有个明珠公主么？”小孩儿姐答道。 “嗯呢，我当初就觉得那名好听，我还想叫霍明珠呢，我怕挨打，没改。” 何怡听完这话，手又痒痒了，什么孩子呢？ “就明珠吧。”蓝庭彻开口道。 他是父亲，有一定话语权。 还有一个就是，龙儿真的不会取名字，这个，是迄今为止，最好听的一个，没有之一。 他不想让自己女儿叫凯旋公主还有什么利剑公主。 “掌上明珠，龙儿真有品位。” 听到蓝庭彻这话，小孩儿姐终于没忍住笑。 “小孩儿姐，你是不是笑呢？”霍潇龙问道。 “我没有，我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你等着，我能起来了肯定打你屁股。” 孩子现在还不能见太多人，门外那些姐姐们着急也没用，都回去准备孩子和龙儿用的东西去了。 现在这日子，瓶儿越想越开心。 当年，她和姑娘只是想看着霍潇龙平安长大，嫁为人妇，这样便好。 现在不一样了，她们还可以盼着龙儿的孩子长大。 听香香那孩子说，龙儿这回给孩子取了个好名字，叫明珠。 虽然只是封号，但听着也好。 明珠明珠，往后，你和你娘一样，也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了。 第614章 大燕的明珠公主 霍磐利剑现在更忙了，每日不管霍明珠能不能听懂，反正必须拿个三字经在她床边读。 怎么不是霍潇龙亲生崽崽呢，听到读书声之间睡的比谁都香，哄都不要的。 “利剑你现在读她也听不懂啊。” 霍潇龙拿着张妈妈给她做的零食就来了，小嘴儿塞的跟仓鼠似的，一脸难受的看着自己崽。 但你让她去阻止，她不。 孩子受完罪就和我没关系咯~ “明珠公主乃是我主嫡子，往后继承大燕定要从小抓起。” “不是姐妹儿这也太小了……” 利剑没说话，往那一坐继续读。 也行，反正孩子不闹人。 霍潇龙也认了。 这几个月给她舒服的，就差上天了。 等明天，出了月子，这种幸福生活就没了。 什么都没了。 明珠的满月宴没有大办，只是请了朝堂中的人吃了席。 沈清河他爹也该叫回来了，马上科考，霍敏之肯定是往吏部去的，到时候得需要个厉害的人带带。 “明天把你家男人亲爹弄回来啊。”霍潇龙坐在孩子身边儿，对利剑说道。 “皇上，吏部缺人了？若是有需要，明日我可去吏部看看。” 霍磐利剑真是卷到人发慌，宰相备选人就是这样，六部一手抓。 龙儿急忙摆手道： “没有，敏之以后是一定要去吏部的，有个人带带也好。” “是，皇上，明日我写折子上奏，到时下圣旨让沈大人回来便是。” “是你岳父……” “人之初，性本善……” 回应霍潇龙的是三字经的小嘴儿。 现在霍磐利剑也会已读不回了。 第二日，明珠公主满月宴，张妈妈与尚食宫姑姑把席安排在了后宫。 反正后宫现在又没有多少人，妃子啥的都出宫了。 在后宫住着的就是风月楼这些姐姐。 樊梨花那些姑娘们看着小明珠就开心，今天也是明珠公主取名的时候。 按理说，一般哪个皇子受宠才会皇帝亲自赐名，要不然都是占星堂和礼部拟好名字让皇帝选。 现在龙儿就一个孩子，便没有那么多事儿。 “你给咱闺女取好名字了没？”小孩儿姐在霍潇龙身边悄声问道。 “我要说我忘了咋整。” “你这孩子纯是给她爹生的啊，这十个月都玩疯了。”大妮儿有点看不下去，最近一段时间的霍潇龙和小时候没什么差别，那日子过得，比她都潇洒。 所以，草原王嫉妒了。 “瞅你这话说的，我那么有才的一个人，现在取。” “叫霍齐天。” “寿与天齐，咋样，这愿望，这期待，比啥都强。” “……” 小孩儿姐一如既往的默不作声，累了，真的。 反倒是大妮儿，眼睛瞪的锃亮。 “哎哟我，不愧是我姐妹儿，嗷，太有才了，齐天，好听。” 蓝庭彻被传话听说孩子叫齐天，脑瓜子也疼，但是看着呲着大牙在那受小姐妹儿夸奖的霍潇龙，那双眸便露出慈母的眼神。 “就叫齐天吧，这是她娘对她的祝福。” 蓝一看不下去，在蓝庭彻身后问道： “主子，万一小主子以后嫌弃难听咋整？” “她没有嫌弃的这个选项。” 确实，没有这个选项。 蓝庭彻从小就会给她洗脑。 至于别人就更没有话语权了，唯一开心的就是霍凯旋。 她叫凯旋，妹妹叫齐天。 她们俩天仙配，她就应该出去给妹妹开疆扩土凯旋而归。 往后，只要在大燕边界的，都给妹妹打下来，嘿嘿。 霍磐利剑认命的宣了名儿，气的右手都在抖。 “好了，咱们皇上取名一向如此，利剑你应当习惯才是。”沈清河在旁边劝着。 利剑冷笑了一下，碍于霍潇龙是自己主子的身份，实在忍不住憋出一句。 “她根本没取，这名儿绝对是她现编的，从小就这样，我的名字，她就用了一碗酸菜炖血肠的时间，我饭都没吃完她就取好了。” 沈清河认真的看着女人，道： “先生觉得，霍磐利剑很好听，这是龙女对你的期望。” “可是那时候她只觉得我像利剑，刁里刁气。” “……” 察觉到霍磐利剑生气的眼神，霍潇龙又冲她笑了一下。 和小时候那招牌笑容一模一样，看见这个笑就代表有希望，利剑那个气就消了一半儿。 能怎么办呢？ 自己主子，自己宠着好了。 “齐天，咱家皇上真是有文采，不知把多少那些文绉绉其他别国皇子的名儿踩在脚下，我们大燕嫡女寿比天齐，与天同寿，他们算得上什么东西？总有一天，目光所及，皆是我大燕国土！” 樊梨花就是小嘴儿能说，黑的说成白的，整的饭桌上的大臣们老激动了，恨不得现在就去边疆挂帅亲征。 陈韵松有点儿担心，问了问旁边正在品酒的楼清明。 “老狗，这名儿是不是太那个了，太大了，咱家太女压的住么？” “怎么压不住，人皇，齐天那是给它面子。” “太大了啊。” “那你还能叫太女霍二狗啊，也行，你现在上折子，看咱家皇上同意不同意，你三朝宰相，这是第四朝，真有可能。” “啧，你这张嘴，吃都堵不上！” 陈乘景，就丞相他儿子，在那给自己儿子洗脑呢。 “你以后就好好拍太女马屁，等你爷爷告老还乡不干了以后，你就顶上，宰相爹是不指望你坐了，但是好歹跟太女关系混的好些，这样儿以后爹还能往家捡人。” “费劲，你说你早点儿把霍学士勾住多好，你入赘也行啊，这样儿我现在就能往家捡人，啥也不是！” 陈乘景儿子认命的啃着肘子，他爹这辈子就这点儿梦想，为了梦想恨不得把他送去嫁人。 “这么的，爹，你一会儿问问楼爷爷，他孙女儿缺不缺小妾，我觉得我可以，小妾爹也是公爹啊。” 男人本想开个玩笑，让他爹清醒清醒。 谁知道陈乘景真在那思考起来了。 “爹，爹？” “您别告诉我您当真了嗷。”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照沈清河差点儿啊，你长得没人家好看怎么当那种勾引老爷的小妾啊？” 男人把肘子骨头往桌子上一放，啥也不是，亲爹。 第615章 我不想要这名儿，不好听 霍齐天一转眼就到了懂事儿年纪，也是和岑妈妈见到龙儿时候的年纪一样，四岁左右。 现在正能讨宫内所有人的欢心，但是这几天，明珠公主不开心。 “我叫霍齐天，我是大燕的齐天公主，不是明珠公主，那啥呀那，好听么？” 小姑娘说话比她娘小时候溜多了，伸个小脖子冲蓝庭彻和霍潇龙据理力争。 “哪儿不好听了？掌上明珠，你知道掌上明珠啥意思么？” 霍潇龙一点儿没有当娘亲的自觉，嘎嘎跟女儿对峙，我是你妈我就应该让着你？谁不是第一次当人？ “掌上明珠是怕摔了的意思！”小团子说道。 “对啊，我都对你这么好，放手里怕摔了，咋不好听啊？” 蓝庭彻屁都不敢放，在旁边假装缝衣服装忙。 “那……那你把我当明珠了么？” “我……我柴四岁，你就……你就啪啪摔我，我……我从树上往下掉，天天掉，你也没怕我摔，你都不心疼我，还让我自己爬起来呢。” 不愧是龙儿孩子，这狡辩的小嘴儿，和小时候她挨打一模一样。 蓝庭彻看着霍齐天就想起龙儿小时候，看身边女人的眼神又有些爱慕。 霍齐天都不用看，一扫眼就知道亲爹恋爱脑犯了，今天绝对不带站在自己这边儿的。 “那是练功，谁家练功不这样啊？我小时候练功都拿真刀。” “那我本来就不是明珠，非得叫干啥啊，你就不能给我个和齐天一样儿的封号么？霸气！我出去报名号时候多好听啊。” “那你说啥名儿好听？”霍潇龙叉着腰，和面前缩小版的自己对峙。 房间外的姥姥姥爷都着急死了，自己孩子什么德行不知道？ 得顺着毛捋，明珠这孩子今天不挨打都是她的造化。 “别人都叫你大燕龙女！龙女！说出去就好听，多吓人啊，我也想叫这个……” 想到这儿，说话横兮兮的霍齐天气势弱了很多，但是这名儿娘亲叫了。 “这是我的，不给你！” “我没要！” 俩人一人一句谁也不让谁。 侯香香和大妮儿都不管这事儿的，原本以为，有了女儿龙儿可以成熟许多，这孩子生和没生一样。 霍齐天刚懂事的时候总抢霍潇龙东西，龙儿不乐意，回手就抢过来，还在孩子面前得意洋洋的说： “我的！” 那时候小孩儿姐劝过。 “龙儿，那不是咱孩子么，她喜欢就给她呗。” 谁知道霍潇龙小嘴儿一撅。 “不的！我也是孩子，就她是啊，我在我妈那也是个宝。” 后来这事儿发生了好多次，小孩儿姐也不劝了，因为霍齐天也倔。 你说给她再买一个和霍潇龙一模一样的吧，不行，人家就想要霍潇龙手里的。 那你这不扯犊子呢么，你娘这辈子就没有过谦让俩字儿，唯一谦让就是饭桌上的那几根烤肠。 “那……那我自己想一个，带劲儿的，你得答应给我改封号。” 霍潇龙坐了回去，看着和自己生的小孩儿，点头道： “行，你回去找吧，好听我就给你改。” 听到这话，霍齐天开心的跑了出去。 去找柳不悔和思曼了，还有她表姐，霍凯旋。 “姐，我不想叫明珠公主了，你们帮我想一个别的呗。” “咋的，和大安公主一个名儿不乐意是不？” 大安明珠公主， 说起来也是个厉害女子。 不知是不是在大燕被那几个鹌鹑公主欺负过了，回去性子大改，现在，大安实权都在她的手里。 霍潇龙正研究怎么弄大安呢，这几年，大安边界的城池被龙儿弄回来不少。 虽然没打仗，但是也没落着啥好名头，外面都传大燕龙女欺人太甚。 主要就是因为把自己闺女的名号定的和大安公主一样，你这玩意儿不是让大安公主管你叫娘么？ 夺笋啊？ “你想要啥样的？” 思曼是这里读书最好的一个，她蹲下，看着妹妹问道。 “就要和我名字一样霸气的，齐天，齐天公主就好听。” “……” “……” “……” “天儿，你真是我小姨亲生的。” “必须的啊！” 霍凯旋小人叹了一口气，这老妹儿，还以为自己夸她呢。 最近小孩儿都爱看一个话本子，说的是主角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报仇以后出人头地的事儿。 里面主角叫傲天，霍齐天也爱看，不对，是爱听，她认字儿没认全。 霍磐利剑是想教她，都已经准备好戒尺藤条了，可是看着缩小版的霍潇龙，利剑自己先跑了，她让沈清河去教。 那小模样，和当年穿着花棉袄抹着眼泪说请他们破庙一群人吃饭的霍潇龙一模一样。 利剑看着就心疼，怎么可能教的了？ “那就叫傲天公主呗，多好听啊。” “……” “……” “天儿，咱要不问问先生吧。” “嗯呢，明天我就去问先生。” 第二天的沈清河，听到这个消息后，望着占星堂高台，半天吐出一句。 “公主，咱让爷爷给算算呗？” 这么多年的礼数，让他实在说不出违逆主子的话。 太难听了，真的。 公主啊，就算你是个皇子你也不能叫傲天王爷啊。 好听么？ 霍齐天双眸满是期盼的点头，要是白胡子太爷爷也同意，那她娘肯定就同意。 结果楼清明直接跑了，说去道观清修，下半个月回来。 “哇！我不要叫明珠，我就要叫傲天！哇！爹！” 孩子现在会喊爹了，她觉着亲爹已经过了一天，恋爱脑已经下去了。 谁知道孩子哭着找他说出傲天这俩字儿的时候，蓝庭彻直接把账本放下，难得的跟孩子正儿八经说话。 平常，蓝主君都是糊弄和宠溺孩子，哪里会和孩子好好讲道理。 他觉着孩子小，哄着就好了。 但是现在孩子非要叫傲天，那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 你什么都可以随你娘，偏偏这个不行。 什么都可以随你香香干娘，偏偏审美不行。 什么都可以随你大妮儿干娘，偏偏变态不行。 第616章 得偿所愿(萧岚华) 萧岚华与竹马成亲之后去了之前哥哥封地待了几年，霍齐天出生以后，龙儿就把这二人叫了回来。 “大安和大燕免不了一场仗，大安现在实权都在明珠手里，利剑又不让我御驾亲征，如果打起来，可能要你和萧岚义去前线。” 萧岚华比在后宫时候黑了很多，也瘦了些。 边关生活不是养尊处优，那是真刀真枪的在打仗。 女人笑了一下，点点头道： “大燕武将萧岚华，随时听候陛下调遣。” 当年萧岚华与竹马成亲的时候，男方父母是有些不乐意和害怕在身上的。 先帝女人大张旗鼓的嫁进他们家，传出去就渗人。 自己儿子娶贵妃，什么德行啊？ 你现在娶前朝贵妃，下一秒是不是就要造反？ 霍潇龙可不比先帝，那是个敢打敢杀的主儿。 但他们又不敢反对，萧岚华，在皇帝后宫时候就是一人之下，因为兄长的关系太后都不敢对她做些什么。 受过最狠的处罚就是禁足，说是禁足，但人家不还是想去哪里去哪里么？ 现在嫁到自己家，也不知家里这些丫鬟能不能伺候好她。 “娘，我与岚华成亲之后就回边疆了，到时候您老两口在家好好保重，儿子不孝，不能带儿媳陪伴您身侧了，帮儿子和爹说说好话。” 薛成亲爹不喜欢儿子去战场，人之常情，搏命的事儿谁喜欢自己儿子去。 但是薛夫人想了想，现在边境安全的很，大燕龙女登基，斩了黄燃虎的脑袋，还有比这更让人害怕的皇上么？ 而且薛夫人一听萧岚华不在府里，差点儿笑出声。 不在府里好啊，府里还是她说的算，她是真害怕这个儿媳妇。 自己也是有些身手在身上的女人，年轻时也随夫君驰骋疆场过，但是对上萧岚华，真的不够看。 自己男人是萧岚华亲爹的部下，从这点上来说就不能让儿媳妇受委屈。 最重点的是薛夫人本人带着点儿争强好胜的性格，这回好，不用糟心了。 听到这话，薛成恍惚间好像看见自己亲娘笑了一下。 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男人有点儿不敢信，平常自己要去打仗父母都可难受了，今天做什么？反倒一个劲儿憋着笑。 “啊，行，放心吧我儿，去边疆了之后好好照顾岚华，然后明儿和你爹去萧老元帅墓前磕个头，娶人家女儿了得带点儿诚意，知道了么？” “……” 前两天还不怎么乐意的娘亲突然就这样了，父母不止一次在自己耳边说。 “岚华已是皇帝的女人，这是死局，我儿，你就别等了。” 后来，霍潇龙登基，萧岚华出宫了，父母又在他耳边说。 “你现在想娶先帝的女人，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娶，当今皇帝脾气不好，不知她猜疑心重不重，若是那种猜疑心重的，她肯定会想，你今日敢娶贵妃，明日是不是就敢造反当皇帝啊？到时候全家小明不保。” 再然后，霍潇龙跟着如意屁股后面过来看这二人定亲，笑的比谁都开心。 而且薛家父母看如意这个做嫂子的，对当今皇上说话并不客气的模样，薛家长辈这才放下心。 薛成嗯了一声，觉着弄不明白自己娘亲心里想啥。 而这个婚礼，萧岚华盼了十几年。 女子坐在床边，还是皇宫里，只不过现在皇宫是她的娘家。 萧岚华长得就是那种艳丽到嚣张跋扈类型的女子，不似春樱般明艳，也不像霍潇龙不发脾气时候的灵动。 眉毛微微往上扬，眼尾也跟着往上提。 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凤冠霞帔，她忍不住笑出声。 “哎哟，我们待嫁的新娘子自己偷摸笑呢啊。” 来人是闻妃，跟魏淑仪来给她添妆，这俩人在宫里斗太久了，闻妃进门都不敲的，直接就推门进来。 “你规矩学到狗肚子里了？进门都不知道打声招呼。” “我那是怕你自己一个人孤独，特意看着魏姐姐一起，你好心当成驴肝肺。” 二人又吵作一团，魏淑仪规规矩矩的坐下，往床上放了一个盒子，打开给萧岚华看。 “这是添妆，我给你的，我知你不缺金银细软，我便给你绣了一个盖头。” 萧岚华也在床上努力呢，这给她绣的，脑瓜子疼。 “这是我给你的，腰带。” 闻妃也打开盒子给她看。 一般女子出嫁时，腰带盖头需要自己绣。 但是萧岚华一看就不会，好歹都是宫里住了这么久的姐妹，她俩真不想让萧岚华顶着岑昂那种盖头出去。传出去太丢人了，人家看着的人都得怀疑，你们进宫就这质量啊？ 贵妃都如此，那其他的岂不是更拿不出手？ 人家岑姑姑说好听点儿，那是王爷和皇帝的恩赐，你这是啥？要不你也让皇上给你绣两针？ 萧岚华眼睛直冒光，她看着二人，开心的合不拢嘴。 “二位姐妹可真是救急，多谢多谢。” “萧岚华。” 闻妃突然唤道。 女子坐在萧岚华身边，表情有些认真。 “你得好好过，替我们的一起，好好过。” 她已经有了儿子，再找一个估计是不可能了。 不是儿子问题，闻妃儿子是先帝八皇子，霍潇龙登基留他们母子二人一命已是大度。 如果闻妃成亲，遇上个不好的男人，免不了会用自己和儿子做文章。 所以她不能嫁。 再者，皇宫，这四方天困住了她们最好的年华，现在若是想找个人谈情说爱，味道就变了。 不似当初一般真挚，那这种感情，谈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萧岚华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闻妃的祝福如此直接。 她扭头，看向魏淑仪，这位平常端庄娴静的女人也冲她点头。 “你命好，有个人一直等着你。” “又有兄嫂在你身侧给你做后盾，所以，岚华，替宫里这些姐妹一块儿好好过，把我们在牢笼里的亏欠都给过回来。” 屋外，是还没有出宫的先帝妃子，她们拿着自己做的东西来给萧岚华贺喜。 “我们姐妹过来给萧将军贺喜。” “终于，是萧将军了。” 是啊，我终于成了将军，而不是自己不愿意要的贵妃。 萧岚华，得偿所愿。 第617章 咱听话咱不要 萧岚华与薛成大婚，最忙的就是晴满晴颂还有福忠。 现在之前萧贵妃宫里的宫人都知道大总管没死，现在也在宫里帮娘娘忙活成亲的事儿。 这可给福忠烦的啊，也不知道我不在家时候你们怎么过的。 天天围着自己问。 “总管，这个灯笼挂几个？这个喜庆，您给我们拿个主意。” “福忠公公，这花儿您说怎么摆，咱家娘娘喜欢牡丹，芍药也喜欢，” “福忠福忠，你审美好，你说咱家娘娘大婚那天我穿这个还是这个，你给我挑一套，再给晴满挑一套。” 福忠抬头，看着在他旁边拿着镜子臭美的晴颂，两眼无神，道： “姑奶奶，您就别来凑热闹了行么？我真的，你们没我时候淑华宫怎么过的？” “咋我一回来都来问我了。” 晴颂努努嘴，哼唧了几声，说： “不道啊，反正稀里糊涂就那么过的。” 晴满刚从刑部出来，特意请了好几天的假，她一边走一边整理衣服，把手套放进荷包内说道： “怎么过的，还不是人家皇后娘娘帮衬，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都要住我们淑华宫了。” “我是真愁，两个姑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两位姑奶奶，这回不为了娘娘，为了自己，咱学学管家行不？” 晴颂又哼了一声说道： “我是要跟主子走的，我不学。” “以后你是娘娘身边的大姑姑，你不学？” “我不学我也一直是大姑姑啊。” 福忠又看向晴满，她靠谱，之前是大家小姐，哪个大家小姐不会管家啊？ “我得在刑部干活，没空学。” “那你以后成亲呢？” “你管啊。” 晴颂听完这话，突然反应过来，一脸八卦的瞅着二人。 福忠还没反应过来呢，之前他给晴满送了好些东西追求她，她都没同意。 蹲在地上的男人一下子站起身，满眼欣喜的看着晴满，问道： “你同意和我成亲了？” “我没想成亲，但如果想成亲的话肯定是跟你，到时候你管。” “行！” 晴颂都没眼看，这么多年的同僚，出息就那么一捏捏，丢人。 “思曼思曼，你把凯旋借我抱一会儿。” 现在风月楼这几个孩子到了人嫌狗厌的年纪，大人几乎不怎么沾边，没人和他们玩，他们就和霍凯旋玩。 凯旋也是有点儿大病，那个脑子和雄鹰一样一样的，霍潇承的都没继承。 “我要穿花衣服，我就要穿香香姨的衣服。” 思曼一边跑一边哄着。 “妹妹咱听话，咱不要。” “不的，我就要穿。” 思曼害怕啊，这要是晚上回家春樱姨姨发现孩子审美跑偏了不得找自己和不悔算账？ “什么玩意儿？” 福忠质疑自己的耳朵。 侯香香的审美，皇宫人尽皆知，这孩子说啥？ 要穿她的衣服？ “思曼，思曼你来。” 思曼一看是福忠，熟人，便带着孩子过去了。 她把凯旋放在地上问到： “咋的了福忠叔。” “凯旋这审美，她家里人知道不？” 小姑娘摇头说道： “不知道吧，她今天第一次说想穿侯小姨的衣服。” “那这得趁早改。” 福忠真的害怕，他自从出宫跟在萧岚义身边之后才知道，两国交战打的不只是生死，还有大国气度。 谁家粮草足，谁家有底蕴，这些在战场上都化作士气鼓舞着拼杀的士兵。 但是，福忠真的不想看见，再过十年，或者十几年。 一个貌比天仙的女将，小脸蛋儿嘎嘎漂亮，然后，上身穿着红色铠甲，下面配一个绿色裙铠，后面的披风是红绿大花的。 随后张嘴。 “我乃大燕元帅霍凯旋，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想到那个场景福忠就直哆嗦。 “凯旋，还认不认识福忠叔叔？” 福忠在宫里住的挺久的了，霍凯旋认识她。 小团子点点头。 随即福忠继续说道： “听叔话，你香香小姨的衣服真不好看。” “好看。”凯旋想都没想直接反驳。 “我爷都说好看，我爷说，香香小姨是最会打扮的！” 福忠看了看思曼和不悔，又看了看凯旋。 脑瓜子疼，真的。 “你爹……不对，你爷爷，他……你回家去问奶奶，奶奶说好看的才叫好看，行不我宝？” 霍凯旋脑瓜子小，转不过来来，她寻思了半天，觉得这样也行。 本来家里就是奶奶说的算，奶奶如果同意她穿她就穿。 “嗯呢，那我晚上回去问奶奶，福忠叔叔，你能把这花给我别头上么？” 凯旋指着一盆红艳牡丹，孩子今天穿了一身翠色，颜色刁钻，但是春樱搭配的好，再加上凯旋长得漂亮。 好像花神座下的童子似的。 但若是插个花儿，那便什么都没了。 “凯旋是不是听话的小朋友？” 正是爱听夸夸的时候，霍凯旋胸膛挺直道： “必须的。” “那咱听话，咱不往脑袋上带花儿，嗷。” “啊？” 思曼趁着霍凯旋懵逼的时候，一把抱住她往何怡那跑。 思曼听明白来龙去脉了，就是因为霍家叔祖父天天说香香小姨穿衣服好看，所以才给孩子带坏的。 “姥姥，你在家么？” 何怡听见声音，推门走了出来。 这皇宫，让他们住的跟花柳巷似的。 “咋了，小思曼。” “姥儿，我长话短说，就一个，你家凯旋，觉得……觉得香香小姨穿衣服好看。” “……” 霍潇龙正搁屋和自己亲娘唠嗑呢，谈话内容是怎么把萧岚华的婚礼办得盛大一些。 正好趁机告诉天下女子，再嫁亦可，这样大燕人才会越来越多。 “行，辛苦我们思曼了，抱孩子这么久累不累，姥姥给你做点儿好吃的。” 思曼和不悔一点儿都不客气，反正何怡小时候还抱着他们喂饭，现在还拉着架不让自己挨打呢。 “嗯呢姥，我想吃你做的花卷。” “姥儿，再加点儿肉酱，要辣的行么？” 何怡宠溺的笑笑，点了两下孩子额头道： “一个赛一个馋，回去去，等吃。” 第618章 如果我娘老了，还有我 “侯平平，你给我站那。” 侯夫人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小孩儿姐妹妹，小姑娘六岁了，在前面跑的呼哧呼哧，嘴里还嚷嚷着。 “干娘，救我，我娘又要打我。” 她干娘谁啊，正是从小将侯平平带大的前皇后。 侯平平从小在皇后怀里长大，家里老人年纪大了经不起孩子闹，侯夫人和徐正每日都在忙生意，孩子只能丢给小孩儿姐。 小孩儿姐也给孩子找了个好地方，魏淑仪可稀罕平平，和香香差不多的喜欢。 “你是不是又惹你娘亲生气了？” 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打开门，把孩子从地上抱到自己怀里问道。 “我就……一点儿错。” “一点错？” 侯夫人拿着鸡毛掸子也走了进来，对魏淑仪说道： “姐你别护着她，看我今天不把她腚给打烂。” “怎么了呀，和我说说先，莺莺。” “她明明知道我怕蛇，刚才把蛇放我被窝里，这就算了，还把人家蛇蛋拿回来孵。” 魏淑仪真心是想护着平平的，风月楼不管男孩儿女孩儿，挨打都是真打，反正孩子也是真淘。 但听到侯夫人这么说，女人回头就把侯平平放地上了，原因无他，听见侯夫人那么讲她可以感同身受。 因为她也怕蛇。 一掀开被窝就是一条，多吓人啊？ 该打！ “干娘，你不疼平平了么？” 小丫头惯会装可怜，小眼睛眨嘛眨嘛惹人心疼。 魏淑仪强忍着不看，道： “你现在让你娘打一顿就算了，要不等你姐回来更疼。” 孩子一听这话哇哇哭。 “哇！这顿打就不能不挨么？” “不能！” 说完，迎接侯平平的就是鸡毛掸子的飞舞。 挨打过后，小姑娘又哭唧唧的扑进两位娘亲怀里哭。 “你俩都不疼我，我是你俩闺女，打我你俩不心疼么？” “人家龙儿姐姐的两个娘亲从来不打她。” 侯夫人想了想，回忆起在花柳巷的那段日子，现在龙儿是皇上了，之前的事不好说。 谁知，这时候侯香香从门口走了进来。 “你龙儿姐姐小时候没少挨打。” “咋了？今天屁股又红了？干啥事儿了和姐说说。” 小姑娘把脑袋往两位娘亲怀里埋了埋，不想理姐姐。 人家都说她们宫里现在的孩子命好，长辈多，大燕龙女、草原王、太医侯香香，都有两位娘亲，她是侯太医妹妹，自然也有。 可是两位娘亲就是两倍疼爱，也是两倍挨打。 这回干娘没动手呢，下次动手她得多疼啊。 “你妹学你小时候，把蛇往家带，然后放我被窝了。”侯夫人想起来就生气，没好语气的说道。 小孩儿姐还挺美呢，不愧是我老妹儿，小时候我就敢往地上放，你还敢往亲娘被窝里放。 “那……我没有自己房间嘛，今天晚上跟娘睡，我就放里面了呗。” 魏淑仪长舒一口气，幸好今天平平不是和她一起睡，要不遭罪的就是自己了。 “哼！下次我不放就是啦！” 小姑娘说话可带劲儿了，比小孩儿姐小时候不知开朗了多少，她是遇到龙儿之后才调皮捣蛋的。 侯香香看着自己哼哼唧唧的妹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道： “好，那我们平平要说话算话。” “姐姐，您先看她一会儿，我回去理账，等睡觉时候让她自己回去就行。”侯夫人对魏淑仪说道。 端庄女人点头回应： “好，妹妹注意休息。” 小姑娘看着亲娘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说： “我娘好忙啊。” “那平平有没有怪娘亲？”魏淑仪问道。 侯平平摇摇头答道： “没有。” “那平平真乖，你娘忙，不是故意不陪你的，要和同我一样亲近你娘，知道么？” 侯平平是她带大的，平常与魏淑仪亲近些。 有的女人选择出去打拼自己的事业，有的女人选择在家里抚育孩子，无论什么选择，都是对自己人生意义价值的诠释。 “当然啦，我娘忙，是因为她要给龙儿姐姐当后盾。” “国库满满的，龙儿姐姐出去打仗就有底气。” “往后我也要这样，我娘老了还有我，到时候我给龙儿姐姐赚钱，她开心了，皇宫里的人就会开心，姐姐也会开心，娘亲也会开心。” 侯香香被妹妹的话惊到，这么点儿孩子就明白这么多了？ 太医院忙，她现在也没很多时间陪妹妹玩。 “姐，你说是不？” “对！这些话谁教你的？”小孩儿姐问道。 “这用教么？我天天和凯旋她们玩，以后凯旋是要给龙儿姐姐当元帅的，思曼是要给龙儿姐姐造大船的，柳不悔肯定鼓捣毒药啥的，那我就负责给龙儿姐姐赚钱，开着思曼造的大船，出海，把海外的好东西都带回来。” “娘总有干不动的那一天，到时候还有我，还有我们，龙儿姐姐永远不用担心。” 侯香香有点儿感动，他们不是为了某一人，他们也不是为了龙儿。 他们是为了大燕。 为了让大燕更好，为了让大燕百姓更好的活着。 昂首挺胸朝气满满的活着。 “姐，我现在每天都在看商论，好多东西不懂，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魏淑仪也不懂，所以教不了孩子。 她和侯夫人更像一个家庭的正常分工，一个在外赚钱打拼，一个在内照顾孩子，给孩子缝些衣服，洗洗涮涮。 等赚钱打拼归家后，抽出时间每日陪孩子玩。 两个人都很享受这种生活，孩子帮魏淑仪找到了人生方向，而侯莺莺也不用时刻惦记家里孩子。 “你姐也不懂啊，我学医的。” “你去问你秋水姐。” “秋水姐不搁家，她啥时候带着姐夫回来啊？” “估计下个月。” “那姐姐什么时候给我生侄子？想玩。” 小孩儿姐白眼一翻，道： “那是孩子，不能玩！” “可以玩，凯旋就抱着齐天扔着玩！” “啥时候的事儿啊？” 侯香香听罢从凳子上唰一下站了起来，魏淑仪也担心的问道： “对啊，平平，和娘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霍齐天是大燕储君，万万不能出事，金贵的很。 “就今天啊，龙儿姐姐让凯旋扔的，说考验她臂力，齐天可开心了。” “凯旋扔完思曼扔，思曼扔完不悔扔，我和安安抱不动，要不我俩也……” 话还没说完，小孩儿姐已经跑了出去。 “嗳！姐，你去哪儿啊！？” 没有回话，只有一声怒吼。 “霍潇龙，你真是！咋能把孩子扔着玩呢？” 第619章 人情 “霍潇龙！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孙子夕从开着门的御书房直接闯了进来，脸颊通红，一看就是刚看完热闹，满脸都是八卦。 利剑站在霍潇龙的龙案前，正苦口婆心的说着。 “以后别把齐天扔着玩了，皇上，她还是个孩子。” “可是我这个年纪已经每天被扔着玩了啊。” 龙儿毫不在意，她能咋的？自己孩子自己不知道？老皮实了，就算断胳膊断腿儿也没事，不是还有小孩儿姐么，让她治呗。 “皇上，她是你亲生的。” “我知道啊，但她以后要继承大燕，磕磕绊绊难免，让她从小习惯习惯嘛。” 霍磐利剑当时就不出声了，人家都是人生经历的坎坷，你这是当娘的给她增加点儿坎坷是吧，你要当你女儿人生路的第一道坎儿。 整不了一点儿，谁让她是我主子呢。 “叫皇上。”利剑对孙子夕说道。 孙子夕她们这种从小到大的太熟了，已经改不了口，在外人面前还能收敛点儿，她们自己待着的时候时不时就称呼大名儿。 “嗯呢，皇上，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龙儿想了一会儿，答道： “咱班同窗？” “不是！” “那谁？” “我看着我爹了。” “你爹？” “对啊，他今年上京述职，身边还站着他新娶的小老婆。” 霍潇龙递给利剑和孙子夕一人一个桃子，随即问道： “我姨都跟他分开那么久了，他咋不娶大老婆呢？还这么乐意娶小老婆？” “我估计他是害怕，还被休呗。” 孙子夕咬了一口桃子继续说道： “当时我正跟我娘逛街，还有清清，我哥搁后面儿给我几个拎东西，然后迎面就碰上了。” “我俩今天没穿官服，然后，我爹上来跟我俩打招呼。” “他问我现在在哪儿高就，跟我娘当个没爹的孩子是不是天天被人欺负。” 利剑听到这儿，笑了一声，随即示意孙子夕继续说。 “然后我娘就不乐意了，上去就和我爹吵吵起来，我爹新娶的那个小老婆说我娘不守妇道，应该以夫为天。” “咱就不说旁边人笑话她，清清听到这话就上去挠她了，这给她挠的。” “然后呢？” “然后我爹要把我们抓起来，最后被蒋天心带走了。” 蒋天心也是闲，每天带着锦衣卫巡逻，不是那种大张旗鼓的，是穿着便民衣服混在人群里那种。 “那你一会儿去看看你爹不？估计这回乌纱帽不保了。”龙儿开口问道。 “乌纱帽？不要他的命都是看在孙子夕的份上。” 利剑站起身，看了孙子夕一眼，继续说道： “你爹，贪污公款，证据确凿，不过金额不大，死不了。” “但是你爹这个小老婆是买来的，孙子夕，你爹数罪并罚，当初皇上还是镇北王时候严禁买卖人口，你说，留他一命么？” 听到这个消息，小娘子有些木讷，她爹…… 小时候其实挺喜欢她和哥哥的。 但是…… “你别问我，我不道，我说让你留他一命你还听我话啊。”孙子夕冲利剑说道。 “如果是你开口，我可以留他一命。” “你不铁面无私么？咋还走后门呢？” “你我认识二十载，这是情谊。” “那你可别的嗷，你自己定，我回家告诉我娘这个事儿，别因为我开这个先河。” 孙子夕跑的飞快，她们皇宫的人现在都风风火火的，哪里有那么多跪安的规矩。 “她爹真贪钱了啊？”霍潇龙问道。 “嗯，折子还在写，后天应该能呈上来。” “北宁账本那么严他还能贪呢？” 利剑正正神色，有些惋惜说道： “孙郡守不太喜欢钱，就喜欢美人，尤其是田姨与他和离之后，他更喜欢那些温顺女子。” “钱，没有送到他的手里，都是从后宅走的，所以，他罪不至死。” “但这些年，他没少往后宅买女人，握着她们的卖身契，那些女人不敢反抗。” 霍潇龙点点头，其实不用问孙子夕，人证物证俱全，孙郡守这回在劫难逃。 利剑问孙子夕这话，是想让她摆正自己的位置，尤其是在霍潇龙面前问，龙儿还没阻止，这叫恩威并施。 我主也是顾念旧情的人，但你不能让当今圣上下不来台。 该怎么做还要怎么做，公事公办， 毕竟他只是你多年不联络的父亲，而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主给的。 名誉，地位，梦想。 你拥有这些的前提，都是因为霍潇龙。 这就是利剑的心计，她要让所有人知道，霍潇龙是最好的主君。 孙子夕回家和哥哥说了这件事，两个为人子女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还是亲娘给他们拿的主意。 “我儿，求情万万不可，皇上对咱们亲近，对你们亲近，是因为少年情谊，从小一块儿长大。” “但人情只可以用一次，这次皇上能饶了你爹，你们的情谊也就到此前为止了。” “如果真要有用人情那天，我希望，我儿的人情是用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为了他。” “他不值得。” 清清姨娘在旁边点头说道： “少爷和小姐一定要为自己着想，孙府的所有人都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们俩好，夫人才会好，我们才会好。” 话挺现实的，不过就是如此。 御史台，现在只对霍潇龙口下留情，他们俩不能把龙儿推到风口浪尖上。 孙子夕兄妹点点头，准备收拾收拾去见亲爹最后一面。 趁现在还活着，好好说说话吧。 感情没有多少，主打一个回忆小时候。 “我感觉他都不知道要被砍头了。” “不能砍头吧，龙儿肯定会给他留个全尸。” “那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