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人上路》 第一章 阴婚 我出生在辽宁省一偏远的农村,我们村叫徐家庄,顾名思义,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姓徐,但也有少数外姓,比如我,我叫孟程。 记得在我十一岁以前,我家有三个孩子,我是老幺,我哥是老大,我还有个傻子姐姐,叫孟禾,她是我娘在清明节上坟时捡回来的,当时奶奶还夸孟禾眼睛水灵灵的清澈,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还想着把孟禾当做我哥的童养媳,结果不料,随着孟禾慢慢长大,我们才发现她竟然是个傻子。 从那以后,孟禾在家里受尽了冷眼,动不动就会被奶奶毒打,并且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她饿极了就跟院子里的大狼狗抢食吃,因此经常被咬的浑身是伤。 但不知道为什么,孟禾从小就很喜欢我,有什么东西都愿意和我分享,包括她拼命抢来的狗食,但我对她总是嗤之以鼻。 在我六岁那年,我家条件越发囧迫,我哥只好辍学,跟着我爹去了煤矿上班。 一直到我十三岁半,那座煤矿意外坍塌,整个隧道的人都死了,包括老爹和哥。 由于家里的两个顶梁柱都不在了,我娘伤心过度,也病倒了。 我哥的尸体被挖出来后,是我和奶奶还有孟禾合力抬回来的。 原本按照风俗,我哥是不允许开墓的,但由于我爹的尸体未能找到,我奶奶哭着闹着非要给我哥开墓。 最后由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协商决定,我们家虽然是外姓人,但住在这个村子,就得守这儿的规矩,没有家室的人,说什么也不能开墓,于是奶奶请来村里的徐台端,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端公。 徐端公想了想,问我奶奶必须要给我哥开墓吗?我奶奶老泪纵横,坚定的点了点头。最后徐端公说给我哥配桩阴婚,也算是有了家室,只有这样做,老祖宗才不会怪罪。 由于那段时间村里村外更本没有过世的单身女人,奶奶就把主意打在了孟禾的身上。 这恶毒的想法,奶奶给谁也没说,当天晚上偷偷在孟禾的饭菜里下了老鼠药,毒死了孟禾。 第二天村里人就发现了孟禾的尸体,奶奶却脸红不心不跳的说是孟禾偷吃东西,误食了老鼠药。虽然村民们心里都清楚奶奶的小算盘,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是乡里乡亲的,大家就都没点破。 等我哥过了头七后,徐端公让奶奶准备了一口双人棺,把孟禾和我哥的尸体用红线捆在一起,安置在了棺材里,当天晚上由徐端公主持,草草的做了一场法事后,就算是结了阴婚。 最后徐端公算了个下葬的好时辰,又监督工匠把棺材埋好后,嘱咐了奶奶一些事,就离开了。 村民们一走完,院子里顿时变得异常冷清,也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啥情况,这大夏天的,气温突然下降了很多,我裹着外衣还都冷的打颤。 奶奶以为我生病了,就给我吃了去凉药,又催着让我赶紧回屋睡觉,她则留在院子里给我哥烧纸钱。 我躺在炕上,也不知道啥时候睡着的,还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我梦到孟禾在抢狗食,而平时凶猛彪悍的大狼狗却变得畏畏缩缩起来,好像很害怕她,孟禾吃饱后走过来拉着我的手,紧抿着嘴唇对我一如既往的傻笑,同时嘴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是在漱口一般…… 到第二天早上,天刚朦胧亮我就醒来了,并且感觉脑袋昏沉沉的,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就在我慢慢睁开眼睛的同时,我浑身的血液瞬间跟着凝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霎时涌上大脑,让我立马清醒过来。 我竟睡在一口棺材里,更让我震惊的是,我身上居然穿着一套新郎官的大红喜袍,而我旁边还躺着一位一身大红衣裙,脸上盖着一块红丝巾的女子。 我缓过神,急忙想爬出棺材,却发现自己和那女子被人早就用红线绑在了一起,怎么也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刮过来一阵阴风,将女子脸上的纱巾吹到了一边。 我这才看清楚了她的容貌,自然的柳叶眉下,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轻闭着,鼻梁娇挺,红唇欲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般,我不禁看的有些出神。 这时,漂亮女子突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我惊慌失措的目光和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睛撞上的那一刹那,一种熟悉感顿时涌入心头,这红裙女子居然是孟禾! 就在我愣神时,孟禾面无表情的盯着我,嘴角慢慢的流下一行猩红的鲜血,同时又发出那种诡异的,像是在漱口的咕噜咕噜声…… …… “醒醒,老幺,老幺咋子了?快别吓奶奶!……” 突然我被奶奶摇醒,大叫了一声,啊!姐放过我,姐! 我惊魂未定的圆瞪着眼睛,大口的喘着粗气,直到奶奶帮我捋几下后背,我才意识到刚才原来是场梦中梦。 我长呼了一口浊气,顿时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奶奶急忙递给我一杯水,用毛巾帮我擦了擦脸上的汗,问我:“老幺是不是做啥子噩梦,看把娃吓的。” 我猛灌了一口水后,几乎是颤抖着嘴唇,把梦里看到的都告诉了奶奶。 奶奶听完一脸狰狞,拿着我的衣服使劲的往门口甩了几下,嘴里骂道:“禾丫头,你这个瓜丫子要是再来吓唬老幺,老婆子我打的你魂飞魄散!” 骂完后,奶奶急忙催着我穿好衣服,带我急匆匆的赶往徐端公家。 这一路上奶奶也没闲着,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的诅咒着孟禾,我听到这些话,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心里窝火,但我又怕奶奶生气,就没敢吭声。 到了徐端公家,奶奶让我把梦到的东西给徐端公说了一遍。 徐端公捋着下巴上一撮花白的山羊胡,沉思了一会儿,对奶奶说道:“这丫头表明了不愿意和你家老大成婚,而是看上了程娃子,不过她现在怨气尚浅,还不能出来害人,最多只能在梦里头折腾程娃子。” 奶奶听完这话,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一脸狰狞的说,孟禾自己瞎吃老鼠药,死了让她嫁给老大,就当是报了我孟家养她的恩情,她不但不乐意,还想害死老幺,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收养孟禾,让她饿死冻死在大街上。 结果奶奶这话一出,徐端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凶狠的瞪着奶奶,厉声说道:“大妹子,就你这点小心思,大家都明白着呢,只是给你面子没有点破,我劝你以后还是积点口德,小心遭了报应。” 奶奶被徐端公这么一说,张口结舌的看了徐端公一眼。我心里很清楚,要不是现在得靠徐端公处理这些事,以奶奶的臭脾气,放在平时早就耍泼,破口大骂了。 徐端公再没有理会奶奶,而是让我张开嘴,用毛笔沾了些猩红的东西,在我下颚上画了几笔。 奶奶站在一旁,一脸疑惑的问徐端公这是干啥子,徐端公没好气的解释道,他用特制的朱砂在我下颚画了一道符,如果孟禾想要害我,必定会先吸我阳气,但有此符在,她必然不敢乱来。 奶奶听完后长松了一口气,从兜里摸出零零碎碎的五十块钱,硬塞给徐端公,让徐端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这个老孟家唯一的香火! 徐端公没给奶奶好脸色,把钱还扔在桌子上,说道:“我帮你孟家,都是看在程娃子可怜的份上。”说完,徐端公又往我手腕上绑了一根红绳,红绳上还穿着一颗圆润光滑的白珠子,这白珠子摸起来凉咝咝的,就像是玉一般。 第二章 尸生婴 我好奇心骤起,问徐端公这珠子是啥东西做的,但徐端公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严肃的叮嘱我道,这手绳从此我一刻都不能离身。 …… 回到家后,奶奶去地里干活,我留在家照顾我娘。 自从我爹和我哥出事后,我娘神色一天比一天憔悴,身体也消瘦了不少,几乎每天会偷偷的哭一次,每当这时,我心里就跟刀割一般。 我坐在炕沿上,用衣角给娘擦拭着眼泪,突然我娘一脸激动的哭出声来,用手摸着空气,眼睛紧盯着门口,哽咽着说道:“大娃,你终于回来了,你爹呢?你怎么没来?” 听到这些话,我心想,娘一定是太过于思念我哥,所以出现幻觉了。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有人往我脖子后面吹了一口寒气,吓得我一个哆嗦,我急忙转头看去,身后空荡荡,并没有什么人。 难道真是我哥回来了?想到这里,我顿时浑身都炸毛了,吓的啊啊大叫的冲了出去。 这时奶奶刚好回来了,她放下手里的农具,问我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我指着娘的屋,说我哥回来了! 奶奶脸色变了一下,随即又瞪了我一眼,说我大白天的尽吓唬人。 我跟着奶奶一步一步走到我娘屋的门口,顿时我就傻眼了。 只见我娘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但嘴角却微微扬起,一双手虚空紧握着什么。 奶奶毕竟比我多活了几十年,看到这种诡异的场面,也只是愣了一下,就急忙跑了进去。 而我却好一会儿了才缓过神,也急忙跑到娘身旁。 奶奶把娘的胳膊使劲的压下来,又用被单将娘的身体严实的盖住。 我顿时就吓哭了,而奶奶却不以为然的跟我说:“现在我老孟家,就剩你一个独苗子了,你这背时的娘又一病不起,我也这么老了,一个人养不起三张嘴,这背时娘们死了正好,她自己也解脱了,我也能轻松点。” 我听完奶奶这话,心都感觉凉了,抱着娘的尸体就嚎啕大哭起来。 奶奶狠狠的拗了一把我的耳朵,气呼呼的骂道:“哭啥子哭,她又不是你亲娘,你哭死她也不心疼你。” 奶奶这句话如同雷电一般劈在我身上,我的心也跟着狠狠的颤了一下,同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奶奶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奶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变化不定的看了我一眼,急忙打岔道:“还愣着干啥子,快去请徐端公过来,看看你娘是不是着邪秽了。” 我愣了一下,又赶忙点了点头,就一路狂奔到徐端公家。 徐端公见我一脸火急火燎的,微皱着眉头问我咋的了。我三言两语说不清,就把他拉到了我家。 刚走进我家院子,徐端公突然面色一变,嘴里喃喃道:“哪里这么重的阴气!” 我二话不说拉着他跑进我娘的屋里,奶奶正坐在炕沿上,见我和徐端公回来,急忙走过来,一脸愁容的对徐端公说:“端公,你快帮我看看老幺他娘这是咋的了,怎么一下子就死了?” 徐端公急忙走过去,一把掀开盖在娘身上的被单,翻了翻娘的眼皮后,脸色变的越发凝重。 从徐端公的神情中,我隐约感觉到这事儿不会简单。 过了好一会儿,徐端公才缓缓说道,我娘是被我哥勾走魂儿了,下一个可能就是奶奶,也可能是我! 听到徐端公这话,奶奶一脸不敢相信,使劲的摇着头,说大娃子生前孝顺,做了鬼也是好鬼,不可能会来害我俩。 徐端公叹了口气,解释道,人活着身上有天生的本善,要是寿终正寝,鬼魂就会带走生前的本善,成为有“人性”的鬼,但若是死于非命,就会有一口怨气卡在鬼魂喉喽里,从而迷失它的本性,成为一只恶鬼。 奶奶了解后,身子一下瘫软的靠在墙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问徐端公怎么才能驱走我哥的鬼魂。 徐端公转过头看了看我,说道:“这种怨鬼是驱不走的,只能彻底消灭!” 徐端公这话一出,字字如同钢钉砸进了奶奶心里,痛的奶奶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奶奶头脑还算清醒,她明白,如果不把我哥消灭,我和她迟早都得被害死,老孟家就真的绝后了。 一向看重延续香火的奶奶,尽管很不忍心伤害我哥,但为了孟家,她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 奶奶表态后,徐端公说事不宜迟,就急忙让我去果园找了几根粗壮的桃木枝回来。 徐端公蹲在院子里,用菜刀将桃木枝削成七根木钉,然后拿了一把铁锹,领着我去了坟场。 去往坟场的路上,我心里头一直毛毛的,怎么也想不通,我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害死娘! 到了坟场后,徐端公轻车熟路的找到我哥的坟,用铁锹在墓碑前挖了一个小坑,然后将七根桃木钉嵌在不同的位置,我瞄了一眼也没在意,但将这些桃木钉的位置都记了下来。 这时,徐端公割破自己的手掌,往七根桃木钉上各滴了滴血,又小心翼翼的将坑填住,还不忘让我铲一块草皮盖在上面。 等回到家,奶奶已经做好饭等着我们了,我实在没胃口,连碗都没端一下,就干坐在凳子上,靠着墙打起了盹。 没过几分钟,徐端公摇醒我,让我跟他找个地方把我娘葬了。 由于我家最近实在拮据的紧,奶奶说什么也不同意给我娘买副棺材,最后还是徐端公掏腰包,买了一张草席裹在我娘身上,将她草草的葬在了后山。 我跪在娘那没有墓碑的坟前哭了很久,徐端公又哄又吓的,才将我带回了家。 一进门奶奶就拉着一张脸,厉声问我怎么这么迟了才回来,害她担心死了。 面对奶奶的关心,我却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反而发自内心的痛恨她。 见我不但没有理她,反而眼睛还直勾勾的瞪着她,奶奶一下就火了,用指头戳着我的脑袋,嘴里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奶奶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她,几乎是咆哮着对她吼道:“你害死我姐,还不给我娘买棺材,你怎么这么毒!” 我吼完后,奶奶张口结舌的愣住了,徐端公也面露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奶奶突然眼泪婆娑的拍了几下桌子,带着哭腔对我怒斥道:“禾丫头是捡来的,我不给买棺材的是大娃子他娘,又不是你娘,我可是你亲奶奶啊,你这个不识得好心的瓜娃子啊……” 奶奶又强调了一遍,娘不是我亲娘,我这次抓准机会,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端公站在一旁也面露好奇,似乎他也不知道这事。 奶奶叹了口气,拉着我坐下,缓缓的说道:“既然瞒不住了,那我就告诉你吧,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十几年前,奶奶有两个儿子,我亲爹是老幺。在我出生没几天,爹娘就将我托付给大伯,他们也没说明缘由,只是再三叮嘱,我家任何人都不可去寻他们,还说时机到了,他们自会回来,但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未回来过。 听奶奶讲完,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反观奶奶,她哭的稀里哗啦,嘴里还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孟清……” 我猜测,十有八九“孟清”就是我亲爹的名字。 看着奶奶嚎啕大哭的像个丢了糖的孩子,我不禁心生怜悯,可怜她,也可怜我自己。 第三章 黑痣婆 我抬起手,轻轻的帮奶奶捋了捋后背,舒了几口气,安慰她,“奶奶,既然爹娘临走前说过会回来,那他们回来就是迟早的事,所以您也别太难过了,以后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好不好……” 我话音刚落,奶奶眼泪婆娑的捂住我的手,牵强的笑了笑,说老幺长大了,懂事了,但奶奶不糊涂,谁知道你那背时的爹娘啥子时候才回来,奶奶这老身子骨,能不能撑到那一天还没个准。 奶奶这话道出,我被噎的哑口无言,张口结舌的看着奶奶,似乎想从她眼睛里寻到答案。 我心里很清楚,奶奶和大多农村传统观念深重的老太太一样,虽对外人极其的刻薄,但对自己的家人,尽管强势,但更多的还是关心。 这时徐端公坐在一旁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站起来,说天色晚了,他先回家了,明天他再过来。 送走徐端公,奶奶去后院挫玉米棒子,我留在屋里写作业。 晚上十一点左右,我正对着一道数学题,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屋子里的灯泡突然忽闪了几下,接着一股阴风从门缝吹进来,顿时吹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急忙走过去将门关好,同时还插上了门闩。 而就在这时,我还没来得及转身,突然就感觉到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我后脑勺上。 我身体不由得僵住,神经瞬间紧绷,心也跟着高高悬起来,连呼吸也放慢很多。 就这样过了半晌,顶在我脑勺上的那东西一直纹丝不动,我不由得好奇心骤起,屏住呼吸,慢慢的转过头。 入眼的竟是一双悬空而立,肤色铁青的赤脚,而顶在我脑勺上的东西,就是它!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慢慢的将视线往上挪去,脚的主人是一个浑身赤条条,肚子高高隆起的女人,女人脖子上栓着一根红绫,挂在天窗上。 看到这一幕,我顿时浑身都炸毛了,急忙大叫着往屋外冲,可门被我闩的紧,着急之下我双手直打颤,半天抽不出门闩,而奶奶在后院忙活,更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咕唧一声,下意识的转过头,只见一个婴儿的头,裹着一层胎液,从女人下体滑了出来,眼看婴儿就要滑落到地上摔死,我犹豫了一下,抱了一床棉被接在女人身下。 婴儿还在慢慢的往下滑,我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跳着,不到一分钟时间,婴儿血淋淋的掉了出来,就在其落在棉被上的那一刻,一道响亮的啼哭声骤然从婴儿小嘴发出。 随即赤裸女尸也跟着“嘭”的一声摔在地上,我用扫把拨开盖在女尸脸上的红绫,看到她的面容,霎时间我就愣住了。 这女尸不是别人,竟是我娘,准确的说,是我大娘! 我顿时发疯了一般,转身一脚踹断门闩冲向了后院,看到奶奶后,我心里松了一下,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我躺在偏屋里的炕上,徐端公坐在我旁边,用毛巾给我擦拭着脸上的冷汗,而奶奶则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用汤勺一点点的给其喂着羊奶。 见我醒了,徐端公急忙问我还哪里不舒服,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徐端公松了一口气,又指着奶奶怀里的婴儿,问我那女娃是谁家的,咋会出现在我屋里。 说着,奶奶还把那女婴抱到我跟前,满脸笑容的对我说:“你看这娃多心疼,要是没爹娘要的,我就把她养了。” 我急忙往后挪了挪身子,指着女婴,几乎是浑身颤抖着把她的来历说了出来。 可徐端公和奶奶却笑呵呵的看着我,说我这几天神经绷的太紧,多半是出现幻觉了。 奶奶说着,又逗起了女婴,我终于忍不住大吼出来,“我们不能养她,她是大娘鬼魂生的!” 徐端公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问我如何证实这女婴是我大娘生的? 我听到这话,疑惑的瞪了徐端公一眼,他好像巴望着让我家收养这女婴似的。 但我也没太在意,跳下床就带着他俩去了我屋,我推开门后顿时就傻眼了。 大娘的尸体不见了,红绫也消失了,屋子里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张口结舌的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徐端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辩解。 奶奶这时告诉我,她发现女婴时,我屋里只有一床沾着血的棉被,那棉被她在早上就洗干净晾后院里了。 我摇着头,几乎快要急哭,可徐端公不知道给奶奶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奶奶铁了心的要养这个怪胎…… 结果谁也没料到,这女婴没养几天,好端端的就夭折了,同时村子里还传出一条新闻,说是隔壁村一个快要临盆的小媳妇在前几天失踪了,这让我不由得将女婴和这事联想在一起。 不过见于我家这些天相对太平,我也就没多想。 奶奶处理完女婴尸体后,交给我一篮鸡蛋,让我给徐端公送去。 我提着鸡蛋跑到徐端公家,敲了半晌门也没人理,我心想着他可能有事出去了,就自作主张从他家侧墙的狗洞里爬了进去。 我把篮子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正屋里有人说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好奇心骤起,既然屋里有人,那我刚才敲了半天门咋没人理?我心想,难道徐端公家进贼了? 想到这里,我急忙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将篮子拿回,偷偷藏在苞米杆子后面,想要看看是哪个贼,竟敢大白天出来行窃! 结果下一幕我就傻眼了,只见一个五六十岁,嘴角长着一颗黑痣的老太婆从屋里走出来,徐端公低着头紧跟在她身后,似乎很畏惧这黑痣婆。 送走黑痣婆后,徐端公坐在门槛上点着烟枪抽了几口,目光深邃的望着黑痣婆远去都背影。 我没弄清楚徐端公和那黑痣婆是啥关系,所以就一直躲着没敢出来,直到天朦胧黑了,徐端公才缓缓的站起来回了屋里。 我急忙爬出狗洞,一路跌滚摸爬的跑回家里。 奶奶见我满头大汗,褂子也被汗浸湿了一大片,脸一拉,询问我是不是又跟那些野娃子跑去疯了。 我有口难辩,奶奶也没再追究,又问我有没有把鸡蛋送到徐端公家。 奶奶这话一出,我心里随即“咯噔”了一下,刚才跑的匆忙,我竟把鸡蛋忘在苞米杆子后面了。 我怔怔的点了点头,支吾着说:“送……送过去了。” …… 半夜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又慌又乱,那会儿我敲门时,徐端公分明在家,可他即不开门,又不应声,这足以说明他和那黑痣婆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被他发现了鸡蛋,那我岂不是暴露了! 想到这里,我急忙爬下炕穿好衣服,准备再去一趟徐端公家,把鸡蛋篮子偷回来! 半夜里路上连条狗都没有,月光苍白的撒在地上,将影子拉出丈远,多少有些渗人。 我使劲搓了几下胳膊上骤起的鸡皮疙瘩,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会儿,我恍惚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急忙转头看去,除了空荡荡的大路,哪有什么人! 我不禁心里一阵发毛,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跑了一阵子,我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按常理,我早该到徐端公家了,而现在怎么好像越走越远似的,四周都是荒地,连村子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一来我就彻底慌了,站在原地再不敢往前走一步。 而就在这时,我恍惚间到一道模糊不清的红影从远处慢慢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