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命》 第一章:不幸的出生 农村人生男孩本来是一件值得敲锣打鼓的喜事,可我们家却不同平常,这些都是长大了后才知道的。 我老汉叫罗牛,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说是地道,倒不如说知识文化水平,从小到大都缩在村子里,最远地方也就去过镇上。 我妈叫翠红,同样是农村人,是经媒婆介绍,从隔壁村子嫁来的,长得虽不出众,但胜在为人厚道,与我老汉老实人性格颇为搭配。 两人相濡以沫,一年后生下了一个女儿,我姐,罗春花。 但农村人最注重继承,没有儿子那可不行,于是我老汉和我妈每天上午干农活,晚上,嘿,第二年就怀上了我,但是当时农村落后,大医院要到市里去,所以一般求子都会找个算命先生给算算肚子里是男娃还是女娃。 于是我老汉兴高采烈找了个算命先生,一算,成,是男娃,那算命先生还说,我是十二点正午踏着大太阳出生,日阳高照,是百邪不侵,大富大贵呐。 这一说,乐得我老汉笑得合不上嘴,给算命先生又给礼钱,又送酒肉得。 可是,好景不长,算命先生推算我中午十二点出生不错,然而他只懂推算皮毛,瞎扯,后来经过我村子的一位老道士给我重新算了下,推算出我哪是正午阳刚大富之命,正是纯阴克命,专门招惹脏东西喜欢。 当时我老汉不知道,他只会粗活,又不懂算命风水玩意,不怪他。 送走了算命先生后,老汉开心呀,去了镇子买个好酒,斩了烧鸡,打算今天晚上吃好一顿,当作迎接我这位福子到来。 大约一个月后,我万众期待的出生了,老汉是一天抱着我,足足笑了一天,连睡觉都不舍得放开,还说梦话,我罗牛的儿子是大福星,咱们罗家日子好过咯。 然而头几天,我和其他新生婴儿一般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之后就出现问题了。 喝奶时,会呛奶,我老妈知道新出生的婴儿多少会出现这种情况,不怎么关心,小心翼翼的喂我就好。后来才发现,我不是呛一次半次,而真的是无论喝多少次,所有奶水都会呛出来,吃小米糊也一样。 由于进不了食,身子一天比一天消瘦,这会才让我老汉老妈两人给急了,连忙带我去镇上诊所看看,医生检查了许久,却发现不了什么问题,都说估计是我喝东西快导致,叫我老妈小心点便成。 但是我老妈不认为啊,她自己已经够小心了,甚至试过勺一颗煮烂的小米给我吃,不过我都会呛出来。 那时候诊所没有高端医疗设施,医生都是相信科学的人,自然不会联想到鬼怪方面,那是封建迷信,在早些是四旧,严打! 最后医生一口咬定是我妈喂食太急,让她小心些。我老汉心里气啊,好不容易出了个男丁,说什么也不得有半点损失。 况且他是个粗人,冲动,很爱我老妈,听医生怪罪我妈,顿时不乐意了,卷起袖子就要大闹一场,一副不治好我儿子我就把你揍的稀巴烂的态度。 还没闹起来,诊所叫来警卫把我老汉给捧走了。 我脸色苍白,看得两老心疼,我老汉忽然又想到了算命先生,他记得算命先生不是说我是大富大贵福星之命? 刚好来到镇上,两人实在没法了,就去找到了当初算命先生。 到场后一问,那个算命先生其实连外行人都不是,就是一个混江湖的术士,骗人最在行,推算了半天都推不出半点结果。 我老汉文化程度不高,老实,但不笨啊,见算命先生琢磨了半天,岂会猜不出端倪,牛脾气一下子上来了,直接揪起算命先生的领子,大骂:“该死的江湖术士,还我亲儿!” 我的情况已让老汉心里急躁,加上才发现被人家诓了,再也忍不住心里火气,把对方按在地上一顿暴打,算命先生身材瘦小,哪里是常年干粗活我老汉对手,仅有挨打的份。 我老汉懂分寸,没下死手,要不然他横起来,以算命先生的小身板挨不了几拳。发泄了一顿后,和我老妈火急燎原的回到了村子。 这次又过了十几天,我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人家新子满月,至少十斤,多则十二三两斤,全是肥肥白白的大胖子。 反观我,越来越消瘦,尤其脸蛋,白得毫无血色,像死人一般,我老妈掂我在手上,心里咕哝,估量我最重四五斤左右,比刚出生时还轻了些。 我糟糕的情况,对我一家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我老汉好酒,但喝不多,可自此以后每日借酒消愁,我老妈每日以泪洗脸,说我们罗家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要这么作贱他们的儿子。 有时候,我老汉甚至想过把我小命断了算,省得我活受罪,让他们心疼。我老妈当然不愿啊,十月怀胎,我是她体内割下来的一块肉,为此还和我老汉大吵一番。 很快,满月了,却没拜满月酒。新生婴儿满月是一定要摆满月酒的,一是为了告诉大家生了个新娃,互相认识认识,二是新生婴儿体弱,容易招惹脏东西,借摆酒让人集聚一堂,冲冲人气,人气旺了,脏东西不敢作祟。 不过村子人还是知晓了我的情况。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各家各户关系不错,小孩大人整天窜门,他们同样很担心我。 他们都是务农了大半辈子,镇上医生都说没办法,他们又有何办法,能做得只能送些鸡鸭山菜,帮我老妈看紧老汉,不让他做傻事。 我的到来本应是一件喜事,如今却是一件让村子里所有人同情的事情。 一个娃娃活受罪,不是自家孩子谁看谁也心疼。 这个状况持续了两个月,两个月后,村子里来了一个老头。 老头全身上下脏兮兮的,披着一件发黄的烂布衣,笑起来露出一排黄牙,不知多久没洗涮过了。 村子的人心底好,没受外界复杂大染缸的污染,淳朴,他们估计老头不知是哪里来的乞丐,也没排斥,老头上门要饭,都大方给他吃剩留下的饭菜。 我日渐病弱,老汉没心情,农活不想下了,家里的田,一直由邻居帮忙打理,老妈则一直窝在家里,生怕走开半刻我会咽气似得。 姐姐还好,三岁多,不懂太多事,两老照顾不过,把她先送回娘家,倒也不让老妈忧心更多。 这时刚好处于六月份,天气热,家里没空调什么的,乘凉的地方就只有门前空地那颗大树下。老妈抱着我来到大树下,吹来清凉威风让她愁眉稍微松弛了些。 大树下早就坐下了几个老大爷娘,他们见我老妈,挥拍蒲扇子,再看到了闭起眼睛,灰白脸色的我,不由叹了口气,问候一声:“翠花,小罗还没好转些?” 我老妈苦笑摇摇头,抱着我一声不吭的坐下,她哭得眼泪都干了,听老大爷一说,想哭,但没眼泪出来。 这幕让众人更加心疼,一村子一家人,看见自家人伤心,都不好受。老大爷拿起扇子对我轻抚着,说:“小罗娃子啊,你看不看你,不让家里人省心,快点好起来,爷爷请你吃拿手的乞丐鸡。” 小罗是我的伪名,原本算命先生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罗富贵,大富大贵,好意头,不过我老汉发现是个江湖术士后,便不用这个名字了,我又一直好不起来,他们怕我哪天嗝屁了,也没心思给我起名字。 忽然间,老人家在安慰我老妈时,一直静躺在襁褓里的我忽然大哭起来,惊得周围所有人反应不过来。 特别是我老妈,激动万分,大喊着:“小罗哭了,终于哭了。” 出生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哭,难怪老妈会那么激动。老人们也是喜笑颜开,娃娃哭是好事,哭得越响,证明身体越好,尤其像我现在,哭得打雷似得,瞬间引来不少村民,多数拿着榔头,原本在下田。 一道身影跑得老快,那是我老汉。我老汉如今胡茬满脸,看见大哭的我,忍不住情绪,上前抱住了我,大笑哭了泪涕横流。 不过,这些都是眨眼的时,我老汉笑声恰然而止,因为襁褓中的我,突然没了哭声,没了动静,更是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 第二章:古怪的乞丐老头 我忽然间一动不动,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众人慌乱起来,尤其是我老汉,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鼻息都没有的我,不知所措。 幸好有些较为年轻的,心理承受能力强,立马叫唤我老汉一声:“牛叔,你还傻愣着干嘛,赶快带小罗上镇子找医生去啊。” 此刻,我老汉才反应过来,顾不得我失神的老妈了,抱着我,使劲了吃奶力气,疯一样跑路去镇子。 镇里离得挺远的,平常走路要花上一个多小时,可我老汉太着急了,他奔跑的速度比他平时要快许多,甚至可能快过了世界冠军。 十多分钟,就把我带到了镇子上,啥也不说,一头疯牛似得冲进了诊所,大骂着:“日他奶奶的,医生呢,医生死去哪里了。” 病人,护士,乱哄哄的拥了过去,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个医生以前给我治过,他认得我老汉,又注意到了他手中襁褓,猜测出个大概。 医者父母心,也管不上老汉发疯,冲上来先生按在了我额头,我滴乖乖,冷得像块冰,着急对我老汉大喊:“跟我来。” 我老汉看到医生,恢复了些理智,抱着我马不停蹄的冲去急救室。 在急救室外踱步了半个小时左右,医生才从急救室走出来,只不过神色黯然,明眼人都能看出结果不好。 问题哪位父母会把儿子往坏处想,不亲耳听证都保留一份希望,不由抓紧了医生双臂,按捺心中怒气,急切的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呢。” 只见医生叹了口气,拍拍我老汉肩膀,尽量平和的说:“对不起,我尽力了,你的儿子已经彻底断绝了生机……。” “不可能!”我老汉咆哮大喊,拽起自己头发,像个疯子双目布满血丝盯着医生。 医生不会说谎,仍由我老汉盯着,他也只是摇摇头,以表示尽力。见此我老汉如同遭受霹雳,踉跄后退摔到在地,通红双眼布满泪水,哗啦啦往下流,大哭重复喊着:“我的儿啊……。” 诊所有其他病人,护士看我老汉失常,会干扰其他病人休息想要上前阻止。医生却拦着了护士们,说让他去吧,没阻止我老汉,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急救室附近。 不知哭了多久,我老汉哭得没有眼泪,麻木的从地上爬起,走进急救室,愣愣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我,好好的用襁褓包好我,带我落幕的离开了诊所。 回到了村子,众人得知了我的噩耗,人人脸上挂满了悲伤,对我老汉好心的安慰。我老妈打击最大,据说那一天,我老妈在大树下哭了一整晚,眼里都哭出血来了。 家里诞生男丁本应是喜事,转眼间却变成了白事,村里人知道两老沉醉伤心,没去让他们操心,一些长辈老人主动担起了后事。 村子各家各户挂满了白条灯笼。姐姐也接回来了,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娘家的人,我外婆,外公和大舅。 外公外婆都还没见过我,知道自己的外孙都没叫一声‘外公外婆’就黯然去世了,哪里受得住打击啊,凄厉大哭一声,倒地就晕了过去。 所幸我大舅虽然伤心,还未至于失去理智,替我两老照顾起外公外婆和姐姐。 我老汉说了,罗家的儿子没隆重到来,也要风光离去。 村子里的人可怜同情,纷纷掏出些钱凑合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还请了一支哀嚎队伍哭丧和法师超度。 一切办妥后,村里老人定个日子,明天五点进行下葬。今晚先让两老守夜,一家人好好过最后一晚。 晚上冷清清的,不大的厅里放置着一副上等的小棺材,周围挂满了白布和奠条,其他人围在了篝火旁。 众人一声不吭,但每个人脸上都有难掩的悲伤。 许久,门外吹起了一阵凉风,啪啪啪的响起了敲门声。 我大舅是唯一不被悲伤打败的人,他听见有人敲门,掂量谁大半夜会上门,也没多考虑,独自一人跑去开门。 打开门了,只见一个黑影蹲在门前,一时之间看不清楚脸,我大舅以为是啥奇怪东西,还吓了一跳,可等黑影迎上来,撩开脏乱头发,露出一张皮肤黝黑的脸蛋时。 大舅才舒了一口气,仍不悦的驱赶:“今天家里做白事,要饭的以后再来。” 乞丐代表晦气,家里做白事时候乞丐上门,不是好事。大舅也是农村人,经常听说鬼怪传闻,自然放在心上,不能让门前乞丐多逗留。 眼前乞丐正是前些日子来村子讨吃的老头,大舅是隔壁村子的,不认识也不奇怪。 那老头没走,而是谄媚笑问:“能赏只鸡尝尝?” 大舅一听,沉下了脸,他还没有儿子,我等同于他半个儿子,他虽没被悲伤冲昏了头脑,但也是很伤心,如今听乞丐讨饭便算了,还狮子大开口的要讨只鸡尝尝。 立马认为乞丐是来捣乱了,也是不客气,恶咧咧的说:“滚滚滚,老子心情不好,不要惹火老子,不然鸡没得尝,藤条猪肉倒能给你尝一顿。” 老头没害怕,还是笑说:“大爷你说多了,这鸡呀,老头嘴馋,但不是老头不想尝,而是非要尝。” 听到这,我大舅有了火气,不想跟老头废话,卷起袖子就要动手。背后我老汉响了一声,“狗子,给他点剩饭,今天小罗忌日,不要闹事干扰了小罗清梦。” 狗子是大舅乳名,农村人都会有个乳名,狗子、二娃之类的,希望是这个孩子好养。 大舅哼了一声,想想也是,去到厨房拿了剩饭剩菜递给乞丐老头:“拿了就滚!” 乞丐老头奇怪咧,他总是笑嘻嘻的,也没接过碗,不依不饶的说:“我要鸡,最好是祭坛上的鸡。” 居然还要祭坛的鸡,那是供奉死者最后一顿的晚餐。 大舅铁青了脸,顾不上打扰我的清梦,直接一脚踢到乞丐老头肚子,老头顿时痛叫倒在地上翻滚,还不忘大叫:“给我鸡,我要鸡啊。” 大舅断定是个疯癫的老乞丐,怒气冲冲上前毫不留情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狗子,住手。”我老汉走了出来,神色不悦的盯着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乞丐老头,警告了他:“走吧,不要逼我出手,我下手比狗子会狠,打死了你,我不会介意。” 谁知,乞丐老头仿佛以前恶霸,横的很,就是叫着:“给我鸡!” 我老汉脾气再好也有个限度,叫骂:“鸡你个奶奶,去你大爷的。” 看样就要和我大舅上来揍老头一顿,可是老头忽然转变了态度,急忙说:“给我鸡,我能救你儿子。” 这句话有效果,我老汉满脸错愕停了下来,不过我大舅却说:“姐夫,这乞丐就是想诓一顿好的,把他赶走。” 我老汉同样认为,但是乞丐老头的话确实打动了他,现在我已经没气了,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出现问题。 思考了一会了,我老汉一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对乞丐老头说:“成,只要你能救活我儿,莫说鸡,老子命都可以给你。” 大舅惊讶得张大嘴巴,但一想便不劝阻我老汉,他知道我老汉是想将我死马当活马医了,没弄好,改变不了什么,万一乞丐老头真有点本事,把我给弄活了,是最好的。 虽然不相信乞丐老头真有逆天救死人的本事,但是大舅和老汉心里还是希望,我能活过来。 两人也没要干架的态势。 乞丐老头放松吐了口气,还是那句话:“命就不用了,我只要祭坛那只鸡。” 第三章:下葬 老汉和大舅领着乞丐老头进来。 老妈哭哭啼啼在烧冥纸钱,外婆对着小棺材唠唠不断:“孙儿啊,你好走呀,家里人会多烧纸钱,让你没在人间享福,下去了,也要享福气的。” 乞丐老头一进了屋,丝毫不客气,自来熟般迈开光脚丫子像出巡老官大摇大摆在屋里巡看了一番,兜转了一圈后,停在了小棺材旁边,笑声道:“嘻嘻,没错了,没错了,就是你了。” 家里举白事,每人悲哀掏心,却听乞丐老头莫名的笑,全家人都垮下了脸,尤其一向待人温和的老妈,也都沉着脸,冷声说:“哪里来了疯子乞丐,大牛,还不把他赶走。” 老汉走了上去,对老妈说:“现在不能赶走。”然后把门口发生说了一遍。 老妈也是一辈子的农村妇女,比起科学,她更多受一些山野诡闻影响,听老汉说乞丐老头能把我救活。她表面是不相信,可心思还是出现了变化。 哪位父母愿意白头人送黑头人,怕是人白撞的,都会给自己一丝希望。 于是,在老汉劝诫下,没人赶走乞丐老头,他们想看看老头是否真有逆天手段,把一个断气了的男婴救活。 乞丐老头傻愣站在小棺材边笑了许久,那笑声,嗤嗤,简直和村头那个赌疯了的赌徒张大胆笑声一模一样。 听得老汉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乎了,怎会相信一个傻子,居然还是一个乞丐。 语重心长叹了口气,老汉见乞丐老头啥事不干,只顾傻笑,更肯定心中想法,不想让他干扰我的清梦,就要上前驱赶他离开。 刚抬起了大脚,乞丐老头笑声恰然而止,一脸愁苦自言自语:“幸好幸好,既是让我给遇上了,还有救滴。” 然后乞丐老头转过头对我老妈问:“你生辰八字多少。” 老妈愣了下,不以为然,竟下意识的把自己生辰八字说出来。 得到了老妈的生辰八字,乞丐老头徒然变了个人似得,挺直腰杆,双眸深邃,气质上更令人感觉眼前站着不是乞丐,是一位久不出世的高人,高深莫测。 乞丐老头手指捏诀,在各处指关节上按来按去。老汉识得,之前算命先生也做过,这个叫掐指一算,用来算命的。 虽然让江湖术士诓了一回,但老汉不糊涂,他还是相信世上存在真正本事的高人,空穴来风这个道理他晓得。 所有人不敢打扰乞丐老头,大约几十秒后,乞丐老头才自顾说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 老汉急了,他有种莫名感觉,感觉乞丐老头真有本事,能把我救活,也不纠结礼貌问题,粗声大嚷打断老头思考:“老先生,怎么样,我儿子能救活不。” 乞丐老头未回答,而是略有意味扫了一眼。老汉晓得,对大舅使了个眼色,大舅也晓得,本家人不多说啥,他也不好多干涉。 遵循老汉意思,好声劝走了外公外婆,顺带把我姐姐带走。乞丐老头又吩咐了我老汉把大舅带回来,说有东西要问问。 老汉便把大舅带回来了。 如今,大厅存留四个活人,他们围坐在篝火堆不远。柴火时而发出噼里啪啦断声,激闪起点点火光,映照周围四张不同神色的面孔。 大家一言不发,乞丐老头不说话,我老汉三人仿佛以乞丐老头为首,他不说,没人敢说。 许久,待门外第一声公鸡啼鸣起时,大家才恍然回神,由于太过于专注,刚才对时间浑然不知,原来已达到第二天早上五点了。 一夜未睡,老汉和大舅还好,男人,干家里下田粗活,身体强。老妈因伤心过度,经常哭,导致食欲不振,身子也差了,加上熬了夜,现公鸡高啼时知道了时间,精神上不由松懈下来,眼皮沉甸甸,看上去昏昏欲睡。 篝火也快烧完了,几乎留下一堆灰烬。乞丐老头拿起烧火棍,翻了翻,翻出了一块还没烧完的柴火,呼噜噜哈欠一气,伸了伸懒腰,直接倒在地上,好像要睡着。 老汉从晚上等到现在,心中着急,但一直忍让,初来以为乞丐老头白混,差点没把他赶出去,后来看他摆出架势,又觉得真有本事,才陪他捣弄了一个晚上。 他不懂玄乎道门,只能光顾乞丐老头脸色,本以为乞丐老头有顾忌,要选定时辰,未想到,等了许久,到头来,竟等到乞丐老头呼噜想睡大觉。 此时此刻,乞丐老头倒是真睡着了,打雷似得呼噜声,让老妈惊愕,老汉黑脸,大舅脸青。 大舅脾气暴躁,受不了乞丐老头,气鼓鼓的站起身骂:“姐夫,你看,我就说,这个混蛋乞丐就是想来骗吃骗喝,昨天叫我回来说有要事问我,谁都没睡,反而跟他瞎闹了一晚,小罗都不知道有没有走好。” 老汉最疼儿子,听大舅扯上了自己不在人世的儿子,想了下,目前看来确实自己好像又被诓了遍,难忍得了怒气,咻一下站起来,拳头关节捏了啪啪声响。 连气话都不想说,只想揍那可恶乞丐老头一顿。 还没动手,乞丐老头不耐烦的睁开眼皮,抱怨了一句:“瞎折腾干啥,我自有分寸,今天你们帮浩正下葬,记得作衣冠冢就好,不要真把浩正埋下去了,那时即便是神仙都无力回天。” 老汉懵了,他一时之间哪知乞丐老头口中浩正是谁,却等了乞丐老头一句才恍然大悟:“你家儿子我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罗浩正,原因今晚告诉你,现在去吧,记住按照我的话去做。” 罗浩正!是我真正名字。老汉没读过书,不识很多字,但罗浩正听起来文绉绉的,虽不及什么罗富贵,罗二狗来得好听,但感觉还不错。 他还想向乞丐老头了解更多,回过神来,乞丐老头已经睡香得很。因此不忍心叫醒他,抱再相信乞丐老头一次心态,谨记乞丐老头吩咐的话,急忙为我去筹备接下来下葬的杂事了。 衣冠冢一般是找不到死者遗体设下的坟墓,像古代战争满地尸体,死后了无法寻找回尸体的,多数以设一个衣冠冢以表把死者灵魂安葬回乡。 老汉自然不懂乞丐老头要为我立衣冠冢的目的为何,但他只能照做。 把我从小棺材抱起,用另一条干净的布包好给我老妈悄悄送回房内。紧接着把以前的襁褓,给我准备的新衫小鞋放到小棺材里面,然后亲自封棺盖上。 下葬时间定为五点,那是仪式开始,到真正下葬之前,要走许多步骤。农村对待死者不同城市人,一把火烧得了,村里人为表敬意,一般采用土葬,再由亲人亲自送最后一程才算完事。 大约六点,村里的乡亲都往我们家里集聚,领来一班哀嚎女队同和尚法师,女队对小棺材又跪又拜,声泪俱下,非常敬业,连带勾引起不少在场乡亲情不自禁抹走几滴眼角泪水。 女队完毕后,轮到了法师超度,喃喃呜呜的,不知在念什么咒语。反正一群和尚围着棺材盘腿而坐,一位领头中年和尚负责敲打木鱼,其他和尚转动佛珠念经。 花费了约一个小时,总算完事。 在乡亲们问候一轮节哀顺变后,伴随唢呐哀乐,几个青年抬起小棺材,老汉和老妈捧着黑白照片互相扶持走在前面。 村里人死后都会葬在后山,那是历代祖先安息的地方。 本家人身披白麻衣,跟随出殡的乡亲们手上绑一条红绳,肩上挂一套粉红色的毛巾,哀乐响彻村庄,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后山步行。 下葬的位置早定下了,落在山脚。来到指定的位置,虽知道我不在小棺材内,但老妈哭得更厉害,毕竟她也不知道我能否会活过来,所以在她眼里,这次下葬并不是做做样子,自己的儿子真要尘归黄土了。 外公外婆也是,两位老人年迈,受不住打击,若不是大舅和老汉扶着,估计会晕过去。 随队一名穿道士袍的法师高高抛洒了些纸钱,念念有词了几句,高声叫着:“属狗,属猪,女人或者身子不好,上了六十的转过头去。” 忙活了一会,算是搞定一切杂事,到要下葬的时候了,在法师的指导下,抬棺几位年轻人嘿咻嘿咻小心翼翼把小棺材放置挖好的坑洞里。 跟着鞠了一躬,带有悲伤语气说:“唉,小罗啊,你在下面要好好的,叔叔会想念你的,牛哥的翠花嫂叔叔会帮你看着,你就安心去吧。” 话语落后,抓起地上一把黄泥撒到了棺材上,等同于送走了最后一程。 之后,随从的乡亲们都上前给说最后一句话,撒上一把黄土,算是好心送走死者。 一切完毕后,法师不断念经,挥动桃木剑,慢慢来到一个早已摆放好的东西面前。 两块泥砖上一块瓦片成拱桥搭好,瓦片上贴张黄符,符上朱砂写着正是我的生辰八字。 “尘归尘,土归土。”法师高举桃木剑,“好走了。”往下一点,瓦片却安好无恙,不由皱了下眉头,喃喃:“奇怪了。” 按照经验,瓦片一般都会自动裂开,代表死者好走。他甩了甩头,似也想不通,轻喝了声:“不要让父母难过,好走吧!” 用力一插,啪噹,瓦片裂开两半,又高呼一句:“合土。” 老汉和大舅两位当家的男人,纷纷拿起铁铲,抛起最后黄土,把小棺材覆盖好,安好了墓碑,点好足够的香烛。 在回去路程中,法师向老汉问:“罗大哥,你家孩子生前有什么怨气?” 老汉一惊,摇了摇头:“不会,小罗出生一直生病,咱们罗家也没得罪过人。” “病死的,按道理不会有这么大怨气啊,奇怪了,奇怪了……。”法师不停摇头,仿佛有许多疑惑缠绕心头。 声音虽小,但老汉耳聪,仍能听清楚几句,心里咕噜,大概知道下葬时候估计出了些意外,他忽然想起了乞丐老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乞丐老头不简单! 第四章:给人算计了 回到了村子,付了丰厚礼钱送走了女队和法师们。原本要摆慰劳宴在乡亲们的要求下,由于大家心里不好受,免了。 失神拿着神主牌回到了屋子,进屋一看,乞丐老头已经醒了,拿着烧火棍在翻灰烬,灰烬里头埋着几团黑漆漆的物体,老汉看出来,乞丐老头是在烤红薯。 老汉实在有太多疑问了,小时候他也曾随村民出席一些过世长辈的葬礼,见识过破瓦,所有瓦片皆会顺势自动裂开,不曾出现过刚才那样,要用蛮力敲开。 小时候的老汉好奇,问过一些大人,大人都说他的八卦精,这些事情让小孩子知道不好,也随便几句忽悠过去。老汉长大了才知道,一般破不了瓦的无不是生前怨气重,死不瞑目。 如今看到乞丐老头在漫不经心烤红薯,乞丐老头虽没亲手做过啥,但给他感觉,对方好像能预料到一切,很想让他问个一清二楚。 不然就拿衣冠冢一说,谁无缘无故会叫人家为已死的儿子立一个衣冠冢,那一定是有目的的。 乞丐老头貌似看穿了老汉想法,瞥了哭成梨花带雨,脸色苍白的泪人儿,我老妈一眼,说:“先让翠花歇回,养精蓄锐,今晚有事要她做。” 老妈身子太虚,都快站不稳,她一听,有了精神,蹦直了身子,可很快颓废下去,给老汉强行扶持回寝室休息了。 等老汉回到了大厅,乞丐老头喜笑颜开翻动灰烬,挑出来两个烤好的红薯,十足一个老顽童,对老汉问:“要尝尝?” 红薯村子遍地都是,平时吃腻了,何况老汉没啥食欲,笑了笑,回道:“不用了,你吃吧。” 乞丐老头不客气,急切捧起烤好红薯,不料被烫得哇哇大叫,忙呼了几口气好了些,撕开黑漆的烤焦薯皮,露出冒热气紫色红薯肉,狼吞虎咽,大口跺食。 两个红薯下肚,乞丐老头手嘴黑漆漆,也不在意,直接用衣袖搽干净,打个饱嗝。 老汉默默在一旁等候,看乞丐老头吃饱了,急性子出声:“老先生……。” 话语未完,乞丐老头抬头阻止了老汉,冷不丁的说:“不急,天黑了再问,现在你帮我叫你舅子过来。” 大舅一会儿来到了大厅,他根本看不爽乞丐老头,认为是个白混的,如今又找他来不知要瞎糊弄什么,也没好脸色,不耐烦的说:“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乞丐老头呵呵一笑,坐地噗一声,一股清醒的气味瞬间蔓延开来,令老汉和大舅两人捂住鼻子逃出了大厅外。 站在外面,歇了会大舅才松手,大喊:“叫你丫的放屁真放屁啊。” 乞丐老头抓了抓脑袋,一脸傻笑,说红薯吃多了,清肠子,肠子要放屁,他也没法。 老汉打住了两人傻闹,进入了正题:“老先生,快说吧。” 乞丐老头也不瞎闹了,嬉笑脸皮转变一脸严肃,对我大舅问:“你们村子一个半月前是不是死了一个人。” 大舅沉思了会,确实一个半月前他村子里有一个老太婆出世了,但人老病死是常见事情,为啥乞丐老头要这么问。 却听乞丐老头继续发问:“是不是一个老太婆,她还有一个大肚子的媳妇。” 听到这,大舅脸色挂不住了,满是惊讶,但转念一想,这些平常事在他村子人尽皆知,乞丐老头可能去过他村子一趟,打听到不足为奇。 所以,大舅笑骂自己没脑子,差点儿把乞丐老头当作活神仙,居然知道死的是一个老太婆,以为对方有千里眼呢。仍然对乞丐老头不咋待见,不屑说:“是又咋滴。” “没啥,我想请回村子一趟,把那老婆子生辰八字弄来。”乞丐老头倒是轻松,断了一下,继续:“如果她媳妇肚里的娃儿生了,最好也把她娃儿生辰八字给弄来。” 大舅还想问为什么,老汉咳了声,叫大舅照做便是。大舅尊重我老汉,老汉的话比乞丐老头有用多,没啥怨言,立刻回村子收集那老婆子和她孙儿的生辰八字。 接下来,乞丐老头没交代我老汉任务。到了天黑,大舅回来了,从兜里拿出两张纸条递给了老汉。 老汉本能看了眼,发现看不懂,尴尬递给乞丐老头。乞丐老头一接过,打量起纸条,掐指算了算,笑露出两排漏风黄牙:“成,把翠花叫来,今晚给浩正把命给夺回来。” 老妈睡了觉,喝了鸡汤,脸色恢复不错,但看上去还是有点虚,但她听能把儿子命给抢回来,岂能睡得安稳,托着虚弱身子来到了大厅。 还是那四人,乞丐老头、我老汉老妈、大舅。夏天晚上闷热,搭篝火是为了热闹,让我不寂寞,如今没再搭篝火的必要了。 众人嫌弃大厅不凉快,跑到了院子里头一颗果树下坐在一块。农村咋不多,地多,每家每户几乎都会弄个小院子用来养养鸡鸭,种颗果树什么的。 柔弱的月色打在众人身上,尤其照在老妈脸上,面如死灰,让老汉大舅两人心疼。只见我老妈认真问乞丐老头:“老先生,你真有办法救活我儿子?” “救不救成不看我,看你!”乞丐老头满不在乎耸了耸。 看你?我老妈狐疑,她有何能耐,能救活一个死人,要是有那本事,就不用整天只能哭哭啼啼,亲眼目睹自家宝贝儿子还没懂得叫声‘妈’就落入黄土了。 但老妈没如同上次那样生气,她比老汉聪明,也更细心,明白乞丐老头是话中有话,只是还没明说。 乞丐老头知道大舅牛脾气,也不着急说下去,看见没人打断满意点点,继续缓缓道来。 原来,乞丐老头给我算过,我的出生给人算计了,至于算计我那人是谁,目的为何,乞丐老头说他暂时还查不清楚。我出生正是中午恰好十二点,太阳正盛,可是乞丐老头讲述,那不是阳气最足的时候,是阴阳倒转,阴气最盛的时候。 就像一个罗盘八卦,每十二点为一周期,先生阴后出阳,代表一个新的时间开始,所以说,中午和晚上十二点这段时间是阴气最盛,也是脏东西最喜欢出没的时候。 我去世不是因病而死,是因为有人在我出生前下了手段,让我刚好踏正十二点出生,其实我真正出生时辰是在二点,阳气最足的时候。 后来取来隔壁村老婆子生辰八字,发现她在我出生七天前去世,恰好我的出生又和她孙儿时辰相近,比她孙儿早两个时辰,那时已到两点,阳气旺盛,因此老婆子没法接近孙子,其实她孙子的生辰才真正是我的生辰,却被人用手段换转过来了。 乞丐老头从大舅那里了解到,老婆子最大心愿就是想抱孙子,可惜孙子还没出生就不幸去世了,怨气重,可偏偏我和她孙子的生辰调换。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使了手段,让那老婆子头七回来时认为我才是她的孙子,是要把我拉下去陪她了。 这些等我长大后,我才发现谁对我下了手段,他的目的是让我一辈子做梦都不曾想到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听这,我老妈老汉急呀,心里疑问也解开了,怪不得我出生不久,吃啥呛啥,医生都检查不出问题,敢情我一早给人算进入圈套,特别我老汉,恨不得立刻拿刀找算计我那个混球算账,砍他个十八大段。 事已至此,老汉也不再像以往冲动,现在最重要是把儿子我救回来,至于报仇一事,以后在说。不过乞丐老头一段话过后,他的形象在众人眼中高了不少,眼前真真正正是个隐世高手啊,只不过为啥要弄成乞丐模样呢。 这点,众人没问,乞丐老头也没说,他这么做必然是有他的原因罢了。但乞丐老头还没说完,开始把话说下去:“幸好浩正没过头七让我给遇着了,不然到时候我也没办法。” 老汉抢先道:“老先生,你有啥条件尽管说,就算把这条命拿去垫也行。”这话我老汉说的不假,他希望罗家后继有人,为了我,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或许可以的话,他甚至可以跑到地下更陆判阎王打一架都说不准。 所谓父母心,相信就是这样,愿意为了自己儿女付出一切吧。 “不成,你阳气太重,这个任务你接不的。”乞丐老头摆摆手,转眼神色正经看向我老妈:“翠花,浩正的命就掌握在你手中了,我先问你,你做好心理准备没,敢不敢接下来。” 老妈看乞丐老头脸色,不由严肃凝重点点头,“浩正他爸能做的事,我一样能做。” 跟着紧张吞了唾沫,问:“老先生是要我干什么。”她知道事情可不简单,既然有人能在出生便把我算计进去,那么要把我救回来谈何容易,不过无论代价如何,我老妈都会义不容辞,哪怕是死,她之所以问乞丐老头,是想早早有个心理准备。 乞丐老头嘻嘻笑了下,调皮道:“嗯,也没什么,小事,就是要你上黄泉路上走一趟,把浩正给接回来而已。” 第五章:走趟黄泉路 走趟黄泉路,乞丐老头说得轻松,却让在场其他三人脸色唰唰下白色。 黄泉路他们即便不懂道道,哪里不晓是啥玩意,那是死人走的路,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儿,怎能下去黄泉路呢。 老汉刚想问个究竟,老妈一声抢先说:“好,我去。”在她心中,我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黄泉路?哼,就算十八层地狱,她也要闯一闯。 大舅担心叫了声:“姐!”老妈举起手,摇头示意,她已经决定了。 “操你个罗牛,呸!”老汉一巴掌重重甩到脸上,还想多甩一巴,惊吓老妈双手抓住了老汉粗厚的大手,“大牛,你干嘛。” “翠花,咱大牛身为家里男人,却要你一个人下那么危险的地方。”老汉神情低落,眼红湿润,“答应俺大牛,一定要回来,不然你出了事儿,俺大牛一定冲到地下,死也要把你们母子俩给带活的回来。” 老妈仿他眼红,两行眼泪缓缓下落,重重点了点头:“放心,咱还没听我们宝贝儿叫声爸妈,是不舍得离开呀。” 我老汉和老妈不会甜言蜜语,不会如胶似漆,他们对于爱情理解很简单,两人之间无条件为对方付出,这便是他们表达自己的爱情方式。 任凭大舅一副倔强性子,也不忍心看到此时此景,转过头去。 乞丐老头估计受到老汉两人情绪影响,叹了口气,对老汉安慰:“放心吧,我不会让翠花有事的。” 老汉直射去眼光,仿佛在问乞丐老头,真得?乞丐老头不回避,从那双清澈眼眸中看来,老汉心底放松许多,他选择相信乞丐老头。 等老妈和老汉做好了准备,众人便往我在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按照乞丐老头吩咐,窗户门口全用黑布盖上,不透一丝阳光。此刻进房,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在门外,乞丐老头挡住了我老汉和大舅,他们成年男人,阳气重,对我会有影响,不适宜进行接下来事情。 老汉和大舅虽想亲眼目睹全过程,但也没办法,总不能因为他们两人好奇和担心出现纰漏,要是如此,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愧疚一辈子。 于是,两人无奈担任守大门工作,千万不能让其他人踏入屋子一步。 尽管不甘心,两人还是遵守乞丐老头意思,像两尊石像凶巴巴站在大门前,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样子。 房间实在太黑了,老妈想点蜡烛,却听到乞丐老头叫道:“不要点蜡烛,让我来。” 片刻,一束绿幽幽光亮照耀整个漆黑房间,显得周围绿麻麻的,着实诡异,我老妈打了个冷颤,那乞丐老头脏兮兮模样配上绿光,十分像是一只活生鬼怪。 要不是早认识乞丐老头,估计会吓成不轻。即便如此,房间亮起那刻,我老妈还是吓到了,但很快平缓过来,问老头:“这火怎么会绿色。” 老汉不快不慢解释:“世间有阴阳,平日烧的烛火都是阳火,多用来参神,可阳火辟邪啊,一般虚弱的鬼魂受不住,所以要用到阴火,不仅如此,阴火阳间烧,更是可以当作引路灯的作用,等一下,就是要靠这根阴火蜡烛把浩正给带回来。” 知道这枚阴火蜡烛原来是引导我回来的明灯,老妈马上显得十分小心,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生怕会吹熄蜡烛。 乞丐老头见老妈故意放慢呼吸,可能感到好笑:“翠花,你不用忍耐呼吸,阴火哪会容易被吹熄,就算大牛和小舅子一起死命吹,吹个脸红都可能吹不灭。” 未想到多加无用心,老妈脸颊微红,尴尬笑着点点头,呼呼放松胸脯,大口吸取新鲜空气。 现在是晚上九点,在十二点之前,必须要把我的灵魂带回来。乞丐老头不跟老妈聊家常,开始工作。 把阴火蜡烛定在床头,又掏出一根红线,红线两头分别连接着我和老妈的小指。然后乞丐老头吩咐我老妈跟我睡在一起,握着手,语重叮嘱等一下无论见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手。 老妈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不由紧张点头,保证死活不会松开手,想到这,力度又是加大几分,捏紧了我稚嫩的小手。 “放松,开始咯!”乞丐老头提起嗓子,拿捏奇怪腔调,枯皱手指点在我老妈额头,紧接着,老妈感觉自己处身一个梦境,很玄妙,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徒然睁开双眼,却发现仍然站在房间内,但出现惊人一幕,老妈低头看到我分明还正躺在床上,而我竟是呼吸平缓睡在在她身旁,两人手依旧紧紧牵着,只不过红线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还是身在熟悉的房间,床头一根阴火蜡烛不灭。然而乞丐老头,已不见了踪影。 老妈看我有了生机,顿时泪眼横流,不由抱起我,开心笑道:“浩正,我的儿子,你可总算回到妈妈身边了。” 不过任由我妈妈如何叫唤,我都闭起眼睛似乎听不到,睡熟沉稳。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传来一道沙哑声音:“小余,是时候吃东西了。” 说着,门吱呀被推开,走进来是一个身穿花衣衫,老人鞋的头发白花花的老太婆。老太婆似笑非笑,非常渗人。 老妈惊呼一声,这个老太婆她识得,是自家村子林大婆,小余这个名字也有点印象,想起了是从乞丐老头纸条上看到的生辰八字主人,林大婆的孙儿,林小余。 林大婆貌似也料不到会出现一个面生的女人在房间里,脸皮皱成一团,恶狠狠问:“你是谁!”又看到了老妈抱住的婴儿,我,更是扬起尖锐叫声:“偷孩子的贼妇,快放开我孙儿。” 叫嚷着就要冲上来,老妈浑身颤抖了下,不由自主后退撞到床边,关节一软,失去平衡摔倒在床上,还差点把我从怀里摔了出去。 情急之时,回想到乞丐老头说千万不能松开我的手。虽乞丐老头不见了人影,但是老妈还是咬紧牙关,再把我绑着红线的小手抓紧死死。 林大婆见我老妈没丝毫放手意思,尖叫声剧烈,凄厉无比,提嚷还我孙子,犹如一股黑风扑到我老妈面前,目露凶光,双手掐住老妈脖子。 老妈咳嗽不断,气息不顺导致脸涨红通透,她一只手要抓住我,只能一只手挡住林大婆,可惜林大婆年老,还是有力气,老妈一只手推不开林大婆。 林大婆怒到极点,白发扬起,牙齿磨得猎猎作响,给人错觉就是一只发狂野兽,她看见我老妈是不可能松开我,愿不得继续掐老妈脖子,改变了主意去抢夺我。 老妈意想不到林大婆居然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当下抓住了机会,她平时不喜欢动手,不代表她愿意受人欺负,尤其现在是拯救我,她由不得半点损失。 身子一挪,让林大婆扑了个空,趁空隙,整个人慌张从穿上爬起,抬起大腿对准刚转身的林大婆腹部狠狠就是一脚。 一脚正中,踢得林大婆哇哇痛叫,凶光尽露的双眸已经疯狂到布满了血色。 老妈要保护我,不能跟林大婆多纠缠,在这个时候,未等林大婆行动,转身拔腿就跑,撞开了房门,熟悉冲向大门,一脚踢开。 不要少看农家妇女的力气,她们力气比起城市大男人一点不差,甚至还要强些。 大门轻而易举踢开,老妈拼命的跑,头也不回。林大婆怪叫声一直在身后响起,似乎要追她到天涯海角。 跑了回,老妈不禁神愣了下,眼前一切很熟悉,可并不是罗家村子,而是娘家的村子,自己明明睡在床上,怎么会来到这里。 目前情况不给老妈思考时间,她要摆脱林大婆,保护我,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做,所以只能亡命般逃跑,疯狂的逃。 奇怪的是,林大婆已经是七老八十的人,但速度很快,快到能不落后跟在老妈身后。 老妈自从怀了我,不能出远门,所以不知道林大婆已经去世的消息,乞丐老头也没告诉老妈,是为了不让她有更多负担。 一个跑,一个追,仿佛永不停歇。 老妈几次力气快要消失,听到怀中香睡的我传出呼吸声,她又重新燃起了力气,跑! 老妈不是因慌张就失了方寸的人,她也不只是一味为了躲避林大婆乱跑,她一直朝着罗家村子跑去,她琢磨到了罗家村子,老汉和大舅会帮她挡住林大婆。 跑了许久,穿过幽暗的乡村小路,罗家村总算看到了村头。 忽然间,一盏孔明灯飘在前头,纸面上写满许多奇怪篆文,而且灯火居然是绿色的。只见它悠悠飘荡前行,好像在引导老妈前进方向,此时老妈耳边也响起了乞丐老头的声音:“翠花,跟着孔明灯跑,记住不要停,跑回罗家,之后的事,我会帮你解决。” 老妈忙不迭看了四周一眼,哪来乞丐老头身影,但她顾不得了,身后还有一次疯了一样的林大婆要抢我。 暂时也忘记了乞丐老头之前说阴火是引导灵魂的明灯,唯好跟着孔明灯跑。 林大婆不懈追在后方,不过老妈很快发现,林大婆速度不切实际,不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能展现出来的速度,她的速度非常快,比自己的速度快多了。 可就是如此,林大婆疯癫扯嚷着还我孙儿,她始终和老妈保持一段距离,这段距离好像有一层无形的隔膜,让林大婆冲不破。 很快,孔明灯来到罗家村,穿过村头,发现了罗家的影子,而老汉和大舅正好站在大门前。老妈一喜,看到了老汉,心里顿时有了安全感,大叫:“大牛,快呀,林大婆要抢我们孩子,你快去拦住她……。” 第六章:林大婆的孙子 “大牛,阿弟!”老妈不断喊,不断跑,然而门前的老汉和大舅宛若置身事外,一脸认真守在大门前,从他们眼神看来,仿佛看不到老妈和我,还有不远那个奔跑诡异的林大婆。 叫了半天,老妈讶异老汉和大舅听不见似得,背后‘哇呀,还我孙儿呀……!’尖叫声令她头皮发麻,浑身抖索,也不管那么多,只想赶紧把我抱回屋子里。 但是,老妈刚靠近老汉和大舅,好像拂来一幕炽热气流,热得让我老妈站不稳,颤颤后退,没差点跌倒地上。 “大牛,阿弟,快让开啊!”老妈不知出现了什么变故,竟靠近不了老汉和大舅,背后尖叫声越来越近了,她牢记乞丐老头的话,不能回头看,也不敢回头,只能扯高了嗓子眼,脖子都显出了青筋,拼命地大喊我老汉和大舅。 喊得嗓子眼都干了,老汉和大舅脸色依旧不变。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类。而此时的老妈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只是灵魂状态,老汉和大舅见不到她,那是自然。 其实,老汉和大舅自个儿也感觉奇怪了,明明大热天的,恨不得光膀子博求凉爽。但是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周围就阴风阵阵,好在他们健壮,身子硬朗,也只是打了个哆嗦。 不过心里头忐忑心情着实不好受。 老汉和大舅担任守门任务,当然不允许松懈,农村蚊子多,已经给他们咬上几个大红疹,他们仍然认真守在门前,不让其他乡亲来打扰。 吱呀!大门推开,乞丐老头跑了出来,压低声音悄悄对老汉和大舅说:“快进来,翠花和浩正回来了。” 老汉一惊,扫了四周几眼,哪儿来的老妈和我影子,但现在乞丐老头在他认知已是绝世高人,不会不相信乞丐老头的话,大舅也是,跟我老汉不怠慢返回屋子。 进了屋子,乞丐老头要求把屋子大门趟开,然后塞给了我老汉和大舅一张符纸,说:“等下如果门沿上铃铛响第三下了,立刻关门,然后贴上符纸。” 老汉不由紧张起来,这关系到老妈和我的命根,想了解更多,做到万无一失。却见乞丐老头摆了摆手,示意照他吩咐做便成。 老汉紧张且焦急,可他除了相信乞丐老头,没办法呐。于是和大舅对视一眼,两人埋伏在趟开大门门后,耐心等待门沿上挂着铃铛响起。 其实老汉也不知道乞丐老头啥时候给门沿挂上几个铃铛,铃铛皆用红绳连在一块,打了个奇怪的结,平铺在门沿上,看上去是不可能挂着,偏偏奇怪,红绳和门沿仿佛一体,不会掉下来。 老汉和大舅心思放在老妈和我身上,没多去思考红绳的事儿,手里抓紧符纸,不禁有些颤抖。 老妈忽然见大门打开,老汉和大舅回了家还不把门关上,以为对方终于听见她叫喊,没多想撒腿跑去。林大婆怪叫已到身后,老妈感觉有一只爪子刚好抓住了她的衣服。 撕拉撕拉的裂开,老妈无暇关心,一味想着往屋子里跑去。 “该死的贼妇,还我孙儿!”那林大婆怪叫声尖到了极限,像是尖锐物在玻璃上摩擦,刺耳难堪。 跑进了屋子,‘玲玲’两股清脆铃铛声。老妈撇头注意到老汉和大舅藏在门后,一脸谨慎盯了下门沿上挂红绳的铃铛,本想问个究竟,乞丐老头声音在这时突然响起:“翠花,快把浩正抱回来,没时间了。” 老妈惊呼,不再打算纠结老汉和大舅的事,当下匆忙抱着我往房子跑去。 老汉和大舅咽了咽口水,刚才铃铛响起了两下,他们差点从门后扑上去把大门关上,幸好沉住了气,发现了才响了两声,没行动。 在他们松了口气时,玲!第三声铃铛格外清晰,他们心弦一提,精神绷紧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大吼从门后跳出来,用力把木门推去,啪嗒,木门瞬间关得死死。 紧接着,老汉和大舅颇有默契,把手里符纸交叉贴在门把上。 老妈跑回到房间,发现震撼一幕,她看到了自己和我躺在穿上,两人肚子平坦,截然没了呼吸。 乞丐老头就坐在桌子旁,似乎注意到了我老妈,目光落在她身上,大手一挥,甩出一张符纸,喝了声:“归位。” 之后,老妈只感觉自己头胀欲裂,双眼迷糊,昏昏地又睡了过去,又不知睡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皮,脑海想到重要事情,猛从床上弹起,手里传来一股柔软,看了眼,发觉还捏着我的小手,神色松弛了不少,下一秒眼泪又哗啦掉落,因为,我还是没有呼吸。 “没事了,翠花媳妇,你放心吧。”乞丐老头的话犹如定海神针,一出,的确让老妈心情平复了不少,连忙抹干了眼泪,问:“老先生,浩正为什么不醒过来呢,我明明抱着他回来,那时他还睡熟。” 乞丐老头掏出一个药罐瓶子,瓶盖用符纸封死,笑了笑:“浩正就在这瓶子里,现在不是让他醒来时候,先把林婆子事情处理再说。” 老妈又想起了林大婆,那副狰狞的面容实在让她难忘,此刻想起还是有些害怕,心有余悸。 乞丐老头学道,当然会观面识相,对我老妈说:“你在这先照顾浩正,我出去处理一下,很快,不耽误要事。”为了让老妈安心,乞丐老头把话说得很普通,面对压根不是大事。 老妈切实不想多看林大婆一眼,顺了乞丐老头,安安心心在房间看好我。 乞丐老头走出了房间,来到院子,看到老汉和大舅站在那儿一脸懵懂,等他出现了,老汉和大舅立马小跑到他身边。 “老先生,翠花和浩正回来了?” 乞丐老头只是笑着点了下头,这点一下头简单,可对我老汉来说简直是苦海明灯,老大爷们,心神紧张了多少日子,背上多重负担,压力终于释放了不少,难保老汉也会有柔弱一面,他双眼红红,只是强忍没哭出来。 大舅也是满脸笑容,在旁边拍了拍我老汉后背,男人嘛,有时候不用把话说太过明白,大家的感情心里晓得。 乞丐老头没让老汉和大舅离开,反而让他们守在通往我所在房间的走廊。 只要关于我和老妈的事儿,两人不推脱,知道不能阴沟里翻船,收拾好心情,两人横站,完全站满了走廊,还故意摆出那张凶狠脸蛋,嘿嘿,简直是两个活人门神。 乞丐老头瞟了一眼,那两人滑稽好笑,没去管他们,走到了院子,高喊:“林秋水,阴阳有别,阴有黄泉路,阳有阳关道,你闯入了生人民宅扰乱了人家生活,可知犯了阴间规定。” ‘呼呼呼呼’,霎时间狂风大作,吹得乞丐老头烂衣衫猎猎作响,老汉和大舅被黄沙吹得睁不开眼睛。 乞丐老头果真高人,他双手负于背后,干脆合上了眼睛,一动一动,任由风沙拍打身子。十几秒后,狂风停止,乞丐老头双目徒然猛睁,仿佛射出一道精芒,威严盯着院子某个方向。 老汉和大舅惊奇,顺乞丐老头目光看去,没发现啥。 他们自然看不到,乞丐老头注视方向,院子角落正蜷缩一个黑影,龇牙咧嘴,面容狰狞无比,正是那追我老妈,抢我的林大婆。 林大婆眼睛已经血色红透,看不到眼珠子,五指成爪,白发竖立,配上她扭曲地皱脸,伛偻身形,够骇人惊悚。 不过林大婆似对乞丐老头有顾及,神情防备,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出手。 后来我才知道,乞丐老头道行高深,区区林大婆,若是他狠心,眨眼就可以要她灰飞烟灭,他告诉我,学道尽可不要缠杀孽,能劝且劝,能赶且赶,杀一字,无论人鬼,都是罪。 从乞丐老头脸色看不出半点害怕,他只说:“你可你知道,你抱的不是你的孙儿,是一条活生生新生命,做鬼犯杀孽,你不怕堕入十八层地狱永受煎熬?” “哇呀。”林大婆怪叫大喊,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强行挤出来:“那……那,那是……我的孙儿……我没,我没杀人!” 乞丐老头长叹了口气,林大婆之所以认定我是她孙儿,无非是让人下了手段,所以乞丐老头也没灭了林大婆意图,他想做的是消除林大婆怨气,好好送她上路。 “是不是找到了你的孙子,你不会打扰罗家的人,安心上路。” 林大婆凶厉面色终于出现波动,那血色眼睛恢复了些理智,点头说:“我只想要我孙儿。” “那好,还你孙儿!”乞丐老头手捏一诀,身子转了圈,宛如神仙一般,转弯了圈停下来时手里出现了一个婴儿,婴儿吮吸大拇指睡觉安详,脸蛋圆圆很可爱,不过如果见过我的人在场,知道乞丐老头手里抱着的婴儿不是我。 可是婴儿一出现,林大婆整个身影化作黑色旋风卷席过去,乞丐老头没反抗,旋风又退回到角落,只不过原本在乞丐老头手上的婴儿已经来到林大婆手上。 只见林大婆血红眼色退去,扭曲皱脸施展出慈祥笑容,双手微微晃来晃去,用手指轻轻挑逗婴儿小嘴,温柔道:“小余乖乖,小余乖乖。” “现在你要回了孙儿,可以安心去了?” 林大婆身子一怔,昏暗眼眶流出两行浊泪,叹了口气,把婴儿搂在怀里对乞丐老头感激鞠了一躬。 乞丐老头一笑,激情昂扬,高嚷:“我送你最后一段路吧。” 第七章:归位 之后乞丐老头给林大婆做了场法事,超度了。至于林大婆那个婴儿,我以后得知,只是一个障眼法,利用林小余生辰八字配上一个纸扎娃娃施展的小手段。 不过以后乞丐老头告诉我,学道的人,不是要会什么逆天手段,大展神威灭鬼弑妖魔,能帮人,能帮鬼,哪怕简简单单一个祈祷,有用足够了。 送走了林大婆,总算处理了一件麻烦事,接下来让我归位便成了。 老汉看不到林大婆在场,院子里阴风和压抑气氛好像消失不见,凭感觉认为,乞丐老头估计完手了。 老妈可能等急了,从房间走了出来,发现了乞丐老头,急切去问:“老先生……。” 乞丐老头微微点了下头,老妈一笑,她明白林大婆肯定安心的走了,我不会再让林大婆觊觎当作孙儿。 老妈当然很想我好起来,可乞丐老头看透了老妈心思,“不急。”丢下一句,自顾懒洋洋迈步走向大厅。 大厅祭坛上摆着几盘水果,一只煮熟的鸡和一支自家酿的米酒。 乞丐老头双眼放光,也不在意手脏不脏,爽快一把手抄起熟鸡放在嘴边大啃起来,啃了几口或许咽着了,抓起米酒瓶咕隆咕隆喝了几大口。 老妈心眼急,见乞丐老头喝酒吃肉,很想叫住他帮我灵魂归位。还没出口,老汉伸手捂住了老妈嘴巴,对她眨了眨眼。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老汉虽还有些糊涂,但大致是明白了,乞丐老头这类人做事必有他的原因,他们身为普通人,只须相信对方便成。 老妈和老汉共枕多年,岂不知对方心思,也是发觉自己确实心急了,乞丐老头都为他们做了这么多,难不成最后才撒手? 于是两人退到一旁,默默等待乞丐老头。 乞丐老头完全没看两人一眼,高兴大口啃鸡,喝酒,吧唧吧唧吃贼爽,几分钟后,一只完好大肥鸡落下一副残留肉丝骨头乱掉在地上,米酒也喝了大半。 自酿酒度数不烈,但喝多了还是会醉的。乞丐老头喝了不少,老脸泛起两片醉红,满意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自言自语:“浩正呐,现在我吃了你的鸡,喝了你的酒,是对老头我有恩了,所以我帮你也是应该的,是不。” 说着,抬头瞄了老汉两人一眼,摇摇晃晃站起来:“现在,是我报恩的时候了。” 老汉两人有点懵,乞丐老头报恩,报啥恩,说到底,还是乞丐老头对他们家有大恩惠吧。想到这,心想可能自家到现在没啥表示,乞丐老头不高兴了。 越想越肯定想法,两人慌慌张张上前准备叩个响头,生怕乞丐老头真会生气撒手不干。 走到乞丐老头前,这身子还没弯下,老汉两人发现一只手臂突如其来牢牢掐住两人,看了眼,正是乞丐老头。 我老汉身子不弱,全力一拳打出去也有三四百斤力气,现在却奈何不了乞丐老头瘦骨嶙嶙的手臂,任他使力气,依旧撼动不了半分,想弯下身子都弯不下。 这会,老汉怀疑乞丐老头是因为他们没钱数上表示,对方肯定生气了,顿时着急喊:“老先生,你可别……。” 乞丐老头语气坚决,打断了老汉:“我吃了浩正的食物,是他对我有恩惠,帮他是我的本分,你我萍水相逢,你对我叩头,不是感谢我,是会让我受不起,折福。”说到这,松开了手,“你们还要跪?” 老汉两人听乞丐老头说到这份上,那还会去叩头呀,对乞丐老头满怀感激地异口同声:“谢谢。” 乞丐老头模样醉醺醺,但他眼神给人又仿佛十分清醒,笑呵呵回道:“谢谢我还是受得起,现在去把浩正带回来吧。” 乞丐老头率先行走,走起路来,左摇右摆,脚步杂乱,貌似要跌倒。老汉担心,想上前扶持稳住他身子。 刚抬手,乞丐老头身子又变得笔直,走起路飞快,全然不像喝醉。 一回这样,一回那样,搞得老汉一头雾水,大为奇怪。猜不透乞丐老头,也没随意出手,跟紧了乞丐老头步伐防止他走着摔倒磕伤。 三人来到我在的房间。大舅先回去照顾姐姐和外公外婆,没跟来。来到房间门前,老汉自觉站在门外,反而引来乞丐老头奇怪目光:“你干嘛。” 老汉错愕瞬间,回过神来说:“我阳气太重,不是会影响?” 乞丐老头白了老汉一眼:“咋自作聪明呢,这次需要你的帮忙,进来吧。” 老汉一听,着实是他自作聪明,会错意,不由老脸羞红,愣笑抓了抓后脑勺,跟着乞丐老头进了房。 乞丐老头算了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离十二点还有十多分钟,而保证万无一失,乞丐老头建议是十二点再为我归位。 老汉老妈认乞丐老头作首,没发表异议,乞丐老头来历神秘,但给他们感觉莫名的踏实,也没去怀疑乞丐老头。 在房间了坐了大约二十分钟,时辰踏入了十二点,乞丐老头舒展了下老腰,“开始吧。” 老汉和老妈重新挂上一副认真神态,他们知道乞丐老头看起来轻松,小时候没少听老人讲述,这些古怪玩意都是极其危险,没准出现了事故,会丢掉小命。 乞丐老头好像也不会多去解释,掏出了符纸密封的小药罐子,拇指般大,外层灰色,给我老汉老妈下了任务。 在他作法事时候,老汉老妈要握住我的小手,不断叫我的名字。他又从腰间麻布挎包掏出两面旗帜,还不忘给我两老解释:“这两面黄旗,一面是招魂幡,一面是引魂幡。” 老汉和老妈不懂,为了配合乞丐老头,同时哦了一声,装作真懂了模样。使得乞丐老头没好气撇了下嘴,不想搭理两人,自己忙活起来。 等我老汉和老妈抓起了我的双手时,乞丐老头命令:“开始,记住,不要停。” 老汉和老妈一起点了下头,张开嘴巴,粗细声音夹杂在一起,都是三个字:“罗浩正,罗浩正……。” 乞丐老头听着两人叫声,一边小心撕开了符纸,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招魂幡上扬,一道白光从药罐子射出聚亮,慢慢地变大,直到露出了我婴儿面貌为止。 老汉这会帮我招魂,看到了我,情绪按耐不住激动,声音加大了几分。这倒好,他刚叫了两声,我身形晃动了不少,似乎要消失。 乞丐老头轻喝了一声:“大牛你找死呀,轻松点,像平时说话声音就好。” 我老汉意识到错误,慢慢调整情绪,声音恢复成平常。 乞丐老头见老汉不再犯傻,再忙活起来,嘴里又念了几句隐晦话语,招魂幡一落,引魂幡一打,打在了我肉体上。 我那个出窍灵魂这时有了意识般,竟主动向我的肉体飘去,速度缓慢,飘到了我肉体上方缓缓降落,几个呼吸后,发光的灵魂与我的肉体重叠,白光没入了我的体内。 乞丐老头收好黄旗,笑说:“成了!” “哇哇哇!”他刚说完,我就大哭起来,小手脚丫子不断扭动,非常有活力。 亲眼目送孩儿去世,又亲眼目睹孩儿复活,那种滋味恐怕只有为人父人母的老汉和老妈才能得会。我哭得很响亮,老汉和老妈急忙把我搂入怀中。 老妈轻轻把我搂在怀里晃动,含笑喃喃:“浩正乖,妈妈在这,浩正乖。” 老汉想挑逗我,不过不知道手往哪儿放,愣是摸来摸去个半天,都不知道摆哪儿。不过他们都有个共同点,泪水早已打湿了眼眶,笑中带泪,喜极而泣。 乞丐老头会做人,他有话想交待,但没狠心去打扰家人团聚的时刻,一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了。 坐在门外,从挎包取出些烟草烟纸卷成大烟点燃,放入嘴里深吸一口,一吐,吐出烟雾弥漫。大烟快烧到末尾时,房门才被推开。 出来的人是老汉,老汉看到了乞丐老头坐在门外石墩,也走上去在一旁坐下,嗅到了空中烟草味,识相拿出一盒香烟递去一根。 乞丐老头没接,而是说:“这种香烟化学成分太多,我还是喜欢抽自己的。”又卷了支大烟陶醉吸起来。 “翠花和浩正已经睡着了,她让我来给你说声谢谢。”老汉不在意,点燃手上香烟刁在嘴里。两人头顶飘荡混浊白雾。 不是有一句话,说烟酒是男人的浪漫,两个素未谋面的男性路人,一起喝过酒,吸过烟,能变成好朋友嘛。 仿佛说得就是老汉和乞丐老头,朦胧烟雾飘散空中,那烟草快要烧枯竭了。老汉淡然冒出了一句,语气没以往恭敬,但包含感激:“老大哥,谢谢把浩正拉回来,以后不管要我们罗家做牛做马,咱们罗家不会怨言半句。” 老汉知道乞丐老头特别重视恩惠报答,没叩头,那样倒会惹乞丐老头生气。 乞丐老头揉了揉太阳穴,吸了最后一口大烟,起身拍了拍裤子,留下一句,早些睡,明天还有事情要说便先行去休息了。 第八章:我的将来 蝉鸣响了一整晚,空气闷热,但我们家全部人今夜都睡的特别安稳,尤其我老汉和老妈,两人搂着我睡,模样幸福甜蜜,恐怕是两人这些日子来最开心的笑容了。 伴随第一声公鸡啼鸣,太阳刚翻了鱼白肚子,乞丐老头召集了当晚在场所有人。 除了乞丐老头哈欠连连,其他三人无一不精神奕奕,满怀憧憬期待注视乞丐老人,使得乞丐老头眼神不断回避,浑身不自在,干咳了几声,“今天我要走了。” 老汉惊啊了一声,他知道乞丐老头不喜欢无故受他人恩惠。昨晚和老妈商量好了,决定以朋友身份留住乞丐老头,好生招待,没想到今天刚见面,乞丐老头就要说走了。 乞丐老头不留余力救了我,代价只是吃了只鸡,喝了酒,虽然他已经说了我对他有恩惠,只是报答我,可是这些在两老看来,都是小事,远不如他们想报答乞丐老头的心情。 相处了几天,老汉了解乞丐老头凡事必有因,别人要走,他是留不住的。所以老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他心底很想留住乞丐老头,不过怕说出了,会惹对方不高兴。 这回,乞丐老头貌似去意已决,他说话时候,和交待最后事情相差无几,对两老说:“接下来,我讲的话你们要记住,浩正本来是踩着北斗紫微七星出世,这种命格的人,注定是天生帝王命,一生顺风顺水。” 老汉讶异满脸,他咋想不到我的命运居然是这样子的,他不懂,但知道能称作帝王的玩意,那样不是响当当滴,心里哪个幸喜啊,看来我还真是罗家的大福星。 他听出了乞丐老头没把话说完,倒没插嘴。 乞丐老头继续说:“本来,浩正一生顺通,以后必会有大成就,坏就坏在有人在浩正出生前施展了手段,扭转了浩正出生时辰,这人手段,说真的,我也力所不及。” 老汉和老妈同时吸了口凉气。乞丐老头在他们眼里已经是神仙般高人,居然说力所不及,那给我下套的家伙又是厉害到什么程度,脸色当下布满了忧愁。 “你们倒不用那么担心,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我能推算出那人有所忌惮,不会轻易出手,不然凭借他的本事,在我出手时候大可直接出手便成。” 乞丐老头说到这冷冷盯着两老,随后无奈叹息:“可惜的是,浩正虽然有帝皇命,但是经过这么一出,他的命运反而会遭受多灾多难,需要经过无数劫难,才能达到大成就,是不能像原来那般顺风顺水了。” 乞丐老头说:“所以,我希望收浩正做徒弟,教他真本事,助他成长,这也是大功一件。” 两老随之也叹息了声,他们其实并不关心啥为天生帝皇命,听到乞丐老头说我将来多灾多难,又听到乞丐老头说要收我做徒弟,心里不禁打翻了五味坛子,五味陈杂啊。 他们哪儿不知道乞丐老头实际是个道士,在他们眼里,道士和和尚无差,都是斩断尘缘,吃斋念经,在道观上孤独的度过一生。 我的命是乞丐老头救回来,他们不想我成为道士,但说不出拒绝,能让我跟乞丐老头学些本事,那是好事,毕竟我以后多灾多难,起码能有一手防身,这不错。 可是我两老指望我传宗接代,养老送终呢,所以现在纠结得很,这答应嘛,不咋情愿,不答应嘛,好像说不过去,怎不知咋办呢。 乞丐老头挖了挖鼻子,漫不经心说道:“咋样。” 老汉和老妈挣扎了许久,最后老汉似乎下定决心,咬牙道:“好,我们愿意让浩正当老先生徒弟。” 乞丐老头立马笑了,笑得有些猥琐,他嘿嘿两声,道:“哎呀,你们也别那样愁眉苦脸的,这当不当成,还需要等浩正长大了他自己考虑,我们学道之人,最讲究缘分,要是浩正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的,问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浩正父母,其中有一段缘分,我老头不能抢人家缘分,你们答应了,我才能收浩正作徒弟。”挑了挑眉毛,摆了摆手,抓着挎包站起来。 “当道士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以后要是浩正真成了我弟子,也不用受那些规矩约束,等他有了本事了,能保护自己,他可以招你们去一起住,这养老送终,传宗接代是他为人子本事,跑不了,你们大可放心。” 乞丐老头这么一说,老汉顿时释怀了,脸上挂上了微笑,看来对道士还不是了解。 最后乞丐老头说推算出我九岁的时候会有一劫,那一劫我能度过自然好事,若是出了状况的话,就让老汉到镇上一家名为清心斋的药店,找一个叫做张元成的男人。 临走前,乞丐老头给了老汉一块玉牌,祖母绿色,摸起来丝绸般温和丝滑,还有一种让人心静安详的奇妙,表面没一点瑕疵,玉牌上面雕落一个观音相,即便是老汉此等粗人,一看也知道玉牌品质不凡。 起初,老汉不敢收下,这玉牌实在贵重,收不得。后经乞丐老头一说,说这块玉牌不是给我老汉,是给我的,还说玉牌能挡灾驱煞,可以保我平安,老汉才不好意思收下来。 然后乞丐老头走了,他还吩咐我的事千万不能传出去,以防有心人再给我下套。还有神主牌上面那个罗富贵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叫罗浩正,不是以前的罗富贵。 老汉表示知道了,众人一直把乞丐老头送出了大门,恭送着乞丐老头离开,直到人影消失在村口,老汉才依依不舍和老妈回到了宅子。 这件事情过后,没人知道我又活了过来,就连外公外婆都不知道,大舅没说,娘家农田的活落下了些日子,于是带着外公外婆回自家村子去了,姐姐留了下来。 后来老妈抱我出现在乡亲们眼中时,人人都问这是谁家孩子,我好了后,长得快,由一个四五斤重的骨头婴儿,几天便长了十多斤,现在老妈抱起我都有些吃力。 老妈讲呐,这是亲戚的一个孩子,那家人孩子生得多养不起,因此过继了一个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叫罗浩正。 我体形外貌变化不少,乡亲们认不出我,我的不幸对罗家是一个不少打击,现在看见老汉和老妈重新恢复往常,他们也放心了,没多去讨论我的来处。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从婴儿爬行学会了走路,穿着一件小肚兜,手里抓着一根狗尾巴草,骑在一只大黄狗身上,狗尾巴草一打,发出稚嫩“去呀!”一声。 是的,从乞丐老头消失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出现过异常,身子长的很快,现在已经五岁了,能走能跳,老妈也不再抱我。 大黄狗是邻居四年前老母狗生下几只狗儿子其中一只,老妈以后跟我说起以前的事,那天我刚学会走路,看见了小狗,就是现在我们家大黄狗,我给它起了一个了当名字,大黄。 我看到了大黄,好像发现了宝贝,抱着他啪嗒啪嗒乱跑,老妈怕大黄伤我,想拿走,谁知大黄原本安静缩在我怀里,老妈一伸手,样子凶的狠咧,根本不让老妈碰它。 当时邻居在场,都说我和大黄有缘分,老妈也没多想,只得让我抱大黄回家养了。 “浩正小娃,人家赵子龙骑的是威风白马,手持白银追风枪,你这骑的是啥,大黄狗,拿啥,一根狗尾巴草,哈哈哈哈。”坐在树下的老大爷年纪大了,家里事交给后辈做,闲来无事,拿我开玩笑已经是他们的习惯。 我哼了哼,高高举起狗尾巴草,指着取笑我的老大爷们,说话的声音还不是很清晰,“打……大黄,割……给我……咬他们。” 大黄吼了两声,展开一排锋利狗牙,凶狠盯着老大爷们。老大爷们见此受吓了不少,涨红着脸急叫唤:“大牛呐,你们家浩正借狗吓人啊,你作老爹的还不快要收拾他。” 一道壮硕身影从家里冲了出来,脚下还沾满了淤泥,手里拿着铁锄头,明显是刚下完田回来的老汉,老汉狠狠瞥了我一眼。 大黄最听我的话,可最怕的是我老汉,我也一样,余光发现了老汉,赶紧拍了拍大黄额头,害怕地驱使大黄:“大黄,快跑呀,坏人来啦。” 大黄喔喔叫了两下,四条狗腿撒开就跑,扬起滚滚黄尘,好不潇洒。这话一出,引起老大爷们哈哈大笑,“我说大牛啊,你这当爹的不重用啊,还给娃娃当成坏人看了,要不我叫我们家二瓜帮你教教。” “不用。”我老汉呼呼吐出热气,好像真来气了,呸呸吐了两口水手掌上摩擦,举起铁锄头大喝一声:“哪儿跑,给我留下!” 我和老汉两人喧哗声仿佛一场欢快闹剧,经过下田的乡亲们看到都不自觉扯上一丝微笑,有一些还不忘取笑一句:“大牛,快上啊,你这老大爷们的跑不过一只大黄狗,丢人咧。” 我老汉听到,脸立马挂不住,大吼大叫地追着我和大黄。 “这两爷儿们。”老妈微微一笑,“真拿他们没办法。”扬起声音大喊:“别闹了,快回来吃饭啦。” 第九章:雪白的手 人的一生非常短暂,有人眨眼之间便发现了自己已步入日暮老迈,却依稀记得以往。 我还记得老汉追着我满田地跑的日子,回过头来,已发现,身后的老汉不再追着我跑了,而我的年纪也步入了九岁,入读小学二年级。 说起读书,我最烦三件事儿,一作业,二考试,三老师。这三样东西,我恨不得全部在我眼前消失,可不如我愿,老汉没读过书,但非常注重知识文化水平,总奢望家里能蹦出个响当高材生。 我姐大我两岁,四年级,可是我姐不同我,她读书一级棒,这年纪第一二名头总有她的名字,而我,在成绩单末尾或许能发现。 因为成绩差这件事,我没少挨老汉藤蔓猪肉,况且每次是老妈劝他才撒手不打,还对我教训,说这牛皮孩子,真是不打不长性。 我心里那是十分不爽,又能怎么办,难不成我跟老汉过过招?我没傻到那种地步,现在老汉三十九,快四十,身子还健壮的很,他一巴掌都能扇飞我,我才不会做出还手这种自讨没趣的蠢事。 秋风寂寞消逝,迎来的是腊冬季节,簌簌冷风包含寒气刀子似得刮在脸上,皮肤干裂,幸好我家在南方,没雪,不然山间去镇上的小路真不好走。 镇上仅有一间小学,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都在那儿上学。今天,又遇上了我最讨厌三件事其中之一,考试。 长大了回看小时候卷子,觉得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但那时候我还少,考试是数学卷子,卷子上加减乘除对我来说犹如天书,瞄一眼脑子甚至会短路。 我咬着铅笔头,趴在桌子上,瞟了下老师正坐在讲台上看报纸,我暗笑,鬼祟转过去。我位置在第三排,我的同学兼最好朋友坐在第二排,刚好在我斜对面。 那个戴眼镜,一张大圆脸,身子长得像个球模样的胖子,就是我寻找对象,刘兜,我喜欢叫他肥兜。 肥兜学习成绩不错,虽然放眼班级都是垫底,但他关于数字挺敏感,什么科目不擅长,就一门数学可以看。 我嘘嘘了两下,吸引了肥兜注意,连忙给他打了个手势,在问他到底写完没有。是的,我做了很多学生考试都会做的事情,作弊。 肥兜为人很胆小,他脸色立刻花白,害怕瞄了老师一眼,见老师没注意,才敢跟我交流,给我打回了几个手势。 我俩干这事已经不少回,更是自创了几套专用手势。从肥兜手势知道,那家伙自己也没能做好这张数学卷子。 我沮丧地趴回桌上,心想实在没法,只能做做选择题,说不定还能蒙对几个,不用交白卷,拿个零鸭蛋是不。 刚转回头,第一眼看见老师不怀好意盯着我,我迅速低下头去,猛抓了抓后脑勺,装出一副思考困难模样。一两分钟后,偷偷扫了眼,老师没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又悄悄转头打暗号给肥兜。 肥兜这家伙不笨,他自己不会,便找上了帮手,他前面一个小男生不停把答案写在小字条上传递给他。 我轻轻敲了敲桌子,暗悔咋忘记了这茬好办法。恰好我前面坐着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女同学,刘夏。 心里下定了注意,我拿起铅笔头趁老师没发觉,轻轻戳了下刘夏后背。刘夏身子抖了下,胆怯传来一声,“干嘛?” 我和肥兜是班上野孩子王,我是大王,他是小王,我俩平时捉弄对象正是刘夏,谁叫她学习好,还长得好看,我家老汉还整天拿她和我比较,我很不爽的。 刘夏估计是让我捉弄多了,她看我时候都不敢正眼直视,眼神里还带有胆怯。 我小声跟她说:“把答案递给我一下。” “不行。”刘夏果断摇摇头,说完仍我怎戳她,她都不搭理我。 从刘夏下手是没戏了,我把希望放回到肥兜,肥兜压着小纸条,抄的飞起,我羡慕啊,向他叫了下。肥兜使了个眼色,示意叫我等回。 考试要一个多小时,现在距离结束还有四十多分钟,时间多着呢,我不急,无聊趴在桌子上,大约十分钟后,肥兜总算抄完了,我听到他叫我。 喜悦送去视线,只见他把纸团揉成一团,小心抛了过来。我不能让老师察觉,动作无法放大,却不料没抓住,纸条掉在了椅子上。 急忙忙弯下身子想要捡起来,刚拿起,视线中出现了一双光滑的皮鞋。那时,我的心咯噔咯噔跳个不停。 笑呵呵抬起身子,一对吃人般眼神死死看着我。我不禁吞了口唾沫,笑着说:“老师,有事?” 老师是一个中年妇女,整天恶巴巴的,我让老汉教训没少是她告状,因此我恨她,但此刻在作弊,心虚,我不能表现出来。 老师冷哼了生,摊开大手,直接说:“把东西拿出来。” 我摆出一副糊涂不知模样,“东西,啥东西。” “哎呀,小小年纪,还真能装啊。”边说,一手抓住了我,一手扳开我抓住字条的手。我还小,虽然整天胡乱蹦达,有力气,但不是老师对手,她很轻松掰开我的手,抢过纸条。 打开一看,眼角鱼尾纹都要皱成大波浪了,冷声审问我:“这是谁的。” 我不经意瞄了肥兜一眼,他那张肥脸已经用汗水在洗,我着想他是我死党,帮我是义气,我总不能供他出来,忽然想到了刚才刘夏不搭理我,加上平时怨气,我竟指向刘夏,一副真正口吻:“刘夏给我的。” 这个答案即便是老师也预料不及,刘夏是班上最聪明最听话的孩子,我的话一出,老师满脸不置信,可能怎么办,我很肯定把黑锅甩给了刘夏,她身为老师,班上这么多同学眼睛看着,必须要副老师威严样子。 “刘夏,考完试,你和罗浩正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话一说,刘夏性子懦弱,水灵大眼睛瞬间布满了水雾,委屈的说:“老师不是我……。” 也不知老师想啥,她只是生气说:“这事我会调查清楚,反正考完试,你和罗浩正必须来我办公室一趟。” 刘夏眼红红委屈看了我眼,我为难扭过头去,冤枉一个女同学颇为后悔。 考完试是放学时间,刘夏独自一人去了办公室。我岂会不晓得老师肯定叫我老汉或者老妈过来,反正回家无疑会被痛扁一顿,我才不会去咧。 我叫上了肥兜,还有一个同村的小伙伴,健步如飞离开了小学。 回家要走一条山路,山路中央有分叉,另一条山路不远有一条小河流。农村孩子没啥活动,那时候条件不好,电脑,游戏机这些高科技玩意没有。 我们唯一乐趣就是去小河游泳,下田抓青蛙,最好玩是在山上抓野鸡,不过山上蛇多,大人们不允许我们小孩子上山。 虽然现在很冷,但我们农村小孩不怕冷,游冬泳也是好玩。我们三人熟悉来到小河流,干净利落脱光了衣服,一阵冷风吹来,习惯性打了个冷颤。 我率先跳下水,水冰凉刺骨,让我牙齿抖擞,用力划了水,身子才暖和些。 肥兜和另外一名小伙伴先手跳下水,我们一顿在小河乱划,看见了小鱼儿,兴致勃勃地跟鱼儿比赛,当然,输得是我们三人。 游了许久,天空渐落黄昏,一片昏黄墨水散洒在云层之间。晚了家里人会担心,我们准备回家。 我先爬上了岸,捡起了裤子,却在这时听到小河传来一声惊惧求救,“救命!” 肥兜也上了岸,我们两人齐头看去,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小伙伴溺水了,他疯狂拍打水面,小河面上溅起了水花,快把他人淹没进去。 肥兜这人当我老大,见此着急问我:“老大,咋办。” 问我,我哪知道啊,我那时候也只是个小孩子,心智还未成熟,看见小伙伴溺水恐怖现场,我也不敢下水救人,但我比肥兜冷静,立马扯起嗓子大喊:“救命啊,有人溺水了。” 我的叫声传遍了大山。幸好山脚有人家,喊声回荡在山间,不一会儿,几道大人身影匆匆跑来,他们神色焦急,来到我们身边,又注意到了溺水小伙伴,二话不说,几人噗通跳下了水。 有大人在,绝对没事了。我不禁抚了抚胸脯,舒了口气,但下一刻,我眼睛瞪地老大,因为我看到大人们在拉小伙伴起来时候,有一只雪白的手在抓住他的脚丫子。 我那时害怕,不过有大人在场,我勇敢喊了句:“有人在水下。” 小河不深,仅仅淹过大人们腰间。可能听到我这么一喊,大人们一惊,神情染上一分惊恐,几个人合力拽起了小伙伴,快速回到岸上。 上了岸,一个大人问我:“你刚才说水下面有人?” 我点了点头,那时候没多考虑,直白回答:“嗯,我看到有人在拽他的脚丫子。” 可说完,我清楚看到了那个大人眼里闪过恐惧,沉着声对我们吼了句:“一群小屁孩放学不回家,来这里啥玩什么,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去去去。” 大人们发怒,我们小孩自然畏惧,和肥兜赶紧穿好衣服,转身就跑回家,至于那位小伙伴,交给大人们了。 我们回到了村子,肥兜家离我家不远,但不是一个方向,分手时,肥兜出奇地问我:“老大,你刚才说有人抓住了大蛋的脚丫子?” “是呀,怎呢。”我如实回答,并没意识到当初事情严重性。 得到了我的答案,肥兜全身肥肉颤抖不已,还喃喃:“老大,下次我们可别去那条小河玩了。” 我皱起了眉头,狐疑问道:“怎么呢。” 肥兜苦笑说:“难道你忘记了?上个月,咱们学校四年级的张男不是失踪了?有人说,是在咱们刚才玩的小河淹死的,不是经你一说,我还差点忘记了,不管如何,那条小河我们还是别去了。” 这,我惊愕无比,不是肥兜提起,我还真忘了这事,难不成那只雪白的手,想到这,我胆战心惊,无法继续往下想。 第十章:消失的张男 刚才肥兜说张男失踪的事一直缠绕在我脑海,特别是那只雪白的手,更挥之不去,一个消失了一个多月,即便我是个小孩,也知道那人不可能活着了。如果真是如此,又如果那只雪白的手是张男,那么现在的张男是……结果想想都胆寒。 我忐忑不安走着,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家,来到大厅,见老汉站在厅里,手里那根鸡毛掸子格外现在。 这会我才反应过来,刚才经过雪白的手事情一下,全然忘记了作弊被老师发现这茬事。 逃?我出现这个想法,但很快放弃,我一个小孩,大半夜能跑哪儿去,最多就去乡亲们家里住着,可我老汉依然能把我找回来,到头来还是少不了挨揍。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我潇洒迈动步伐,一副视死如归壮士模样,大步流星走到老汉面前。老汉笑嘻嘻,“浩正,今天在学校犯了什么错事。” 我的心发凉,不禁缩了缩脑袋,胆怯道:“我……我……。”最后仿佛泄气的皮球,补充道:“我作弊了。” 作弊一事,老汉必然从老师口中得知,我知道瞒不过,干脆承认了,或许少受些罪。 一说,老汉脸阴沉到极点,骂也没骂,挥起鸡毛掸子狠狠抽了我一顿。接下来,家里便是充斥着我杀猪般声音。 “妈,妈,快救我,妈,爸要杀人啦。” 老妈估计是听到我呼救,手里还提着铁大勺子,来到大厅。老妈出现犹如救苦救难观音娘娘,我甩掉了老汉鸡毛掸子,跑到老妈身后躲着,眼泪打湿了小脸,沙哑哭诉:“妈,爸太狠心了,他要杀了我。” 老汉怒吼:“你这混蛋儿子,快给老子滚过来,作弊还有理了是不。” 老汉把作弊现出来,我又往老妈背后缩了缩,用眼角余光观察老妈。老妈转过身蹲下拍了拍我额头,温柔地说:“浩正,你答应过妈妈什么的。” 我嘟哝回答:“我答应过老妈,要做个好孩子,像班上刘夏学习。” 老妈不愧是我最喜欢的老妈,不像老爸,把我当成大黄,一招惹他少不了痛揍。老妈伸手抹去了我眼角泪水:“嗯,你知道就好,老妈问你,下次还做不做坏事。” 我断然摇了摇头,坚决道:“不做,没有下次。” 老妈笑了笑,起身拉着我来到老汉身边,我看到老汉满脸怒气,还是非常畏惧,身子不受控制后退一步,却又被老妈拉了回来,“做错事了要怎么办。” 我抿起嘴巴,低着头颤声道:“爸……对不起,我错了,不敢了。” 老汉怒哼了声,把鸡毛掸子丢到桌上,严声道:“记住了,没有下次。” 这话表明老汉原谅我了,我立马笑开脸。老汉甩来一个责怪眼神,我又吓得收起笑容,帮老妈端盘子去了。 老姐放学一般都会去附近同学家里做作业,两人互相指导,老汉乐意见得,只不过每次都让人家家长送老姐回来,令老汉挺不好意思的。 老姐每次都是踏着饭点回来。其实有时候我很羡慕老姐,我也不是不想学习,可是总听不明白老师讲课,理解不了知识点,我也没办法啊。 老姐一回到家,便让老汉拉到身边聊天,不时还夸老姐聪明,和我的差别,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们家不是大富大贵,但生活水平不错,至少每餐都有肉。今天老妈做的是酥肉,七分瘦肉三分肥肉的猪肉炸香,成了后浇上特制香甜酱汁,进口酥脆,香甜美味,是我喜欢一道菜之一。 我们一家人围在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好饭菜,老汉说了句,吃饭,我才能拿起筷子。 老汉训导了我一句:“没大没小,我不是教过你,吃饭要先让长辈夹菜吗?” 哦了声,我郁闷拿着筷子坐下,感到不开心,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老汉的亲生孩子。 以前关于我的事已经成为往事,村子里的人也绝口不提,所以他们知道我是老妈过继这个假事没有告诉我。 酥肉香,我眼光光盯着,口水都要滴到桌上。老汉没好气骂了一句,“看你那嘴馋酸样。”夹起一块酥肉递到我碗里。 以前小时候不懂什么叫父爱,以为老汉只喜欢姐姐,嫌弃我,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老汉对我期望更大,他其实很爱我,只是一个大老爷们不能像妈妈一样过于温柔,严厉的角色必须他当罢了。 晚饭吃的很愉快,有酥肉,刚才挨揍,不愉快地事情早抛到千里之外,烟消云散。 我吃完了晚饭写完了作业一般会带上大黄在村子溜达一回。 今晚不例外。大黄大摇大摆走在前方,我跟在身后。大黄来我们家活了将近十年,属于老狗了,他和村子里的人混老早熟透,我不担心他会咬人,放心让它自由走动。 走了一会儿,估量时间差不多了,我叫唤大黄一声,打算回家。大黄没有像往常一样摇尾巴跑回来,而是呲牙咧嘴,警惕对向田界某处大吼大叫。 “我奇怪走了过去。”大黄平时只有非常才会这样,我奇怪走了过去,刚走到大黄身边,我小腿忍不住抖动,张大眼睛注视大黄吼叫方向。 那是一个白色人影,和我身高差不多,只不过他模样很奇怪,全身湿答答的,最诡异的是,他居然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 我鼓足了勇气,斗胆喊了声:“谁呀。” 谁知道,回答我的是渗人的笑声,那个白影卷起了袖子,露出两只雪白的手。我顿时如同堕入了冰窖,全身上下充满的冷气。 我认出了这只雪白的手,不正是我在小河看到抓二蛋那只。我又记起了肥兜说张男消失了一个月的怪事。 我内心充满了恐惧,想跑,但发现腿软,跑不动,想求救,嘴里仿佛被东西塞住,出不了声。大黄一直吼叫,我盼望大黄的叫声能吸引起村民的注意。 那道白影没动,无视我存在一般,悠悠伸手撩开盖脸的长发。下一刻,露出来一张脸蛋,我心几乎沉到谷底,欲哭无泪,那脸蛋我熟悉,果真是张男。 张男模样可怕,眼珠子快要凸出眼眶,脸死人白,明明站在干地上,面上居然不断有水珠渗出滴落。 他歪着头,拉开嘴角两边,露出惊骇笑容,发出窸窸窣窣的怪异笑声。 妈呀!我惧怕地咆哮,竟有了力气,转身撒腿就跑。大黄一边吼叫着,一边跟我逃跑。 跑回来了,老汉或许听到我声音,冲了出来,关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说话,却喘着大气,喘个半天平复了些,还心有余悸的说:“爸,刚才,我看到张男了。” 可是我老汉并不认识张男,不过我姐却认识,张男和她是同班同学呢。老姐刚好听到我的话,脸色变得十分不好。 “你说你见到张男了?” 我点点头,脸上惧意还没消退。老汉看出了端倪,忙询问老姐:“张男是谁。” 老姐吞吞吐吐,不太情愿提起。倒腾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张男是我班上一个同学,不过他消失了一个多月了,听说可能已经死了。” 脑袋当即轰隆一声化作空白,把不久前二蛋溺水,刚才遇见的张男,加上老姐这句话,我联想到,刚才我看到的张男肯定是那玩意,要不然谁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水下,又突然全是湿透站在干地上,还摆出那种恐怖骇人的笑容。 我虽然小,但生长在农村必然听说过许多山野怪闻。所以我不会认为世上一定不存在鬼这种玄奇的东西。 老姐说完,我接了下去,“爸,我刚才看到就是张男。” 老汉即刻愣住,从兜子香烟盒夹起一根香烟,不确定再问了我:“你确定?” 我重重点了下头,说我绝对没有看错。 平时调皮,上学尽是留下坏学生印象,但我现在脸上惧意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演出来的,老汉很大可能相信我的话,不是,是一定相信,不过他没跟我们聊更详细。 叫老妈把我们带回房,今晚特意让我和老姐一起睡,这样能互相有个照应。 老姐没亲眼见过刚才景象,但她受到一定影响,脸色还是不好看。我担心问候:“姐,你没事吧。” 老姐摇摇头,搂紧我,“没事,睡吧。” 我把头埋进了老姐怀里,不知不觉昏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我动了动身子,手摸了下,发现只摸到了被子,不由睁开眼睛,视线由朦脓逐渐清晰,老姐不见了人影。 我敢情以为老姐估计上厕所去了,又合上眼睛,手随便一放,一丝冰凉从指尖传来。 我猛睁开眼睛,发现老姐枕头居然湿透了,捏了捏指尖,认出是水,放入嘴里尝了下,我敢保证,是河水。 以前就在小河学习游泳,不知白喝了多少河水进肚子,而且我们家用水是自来水加井水,吃了那么多年,我还是能分别出来的。 我现在看到河水张男身影又浮现在脑海中,我穿好衣服跳下桌,在房间兜了一圈,还是不见老姐身影。 去了厕所,还是没发现。心里着急无比。 跑到了老汉房间,老汉和老妈熟睡着。我顾不得多想,摇了老汉几下,老汉抱怨骂了几句,睁开眼认出我,不耐烦地驱赶我离开。 “爸,别睡了,姐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