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与狼帮》 prefce 格林序曲 午夜。大雨瓢泼。 如注的雨水抽打着屋顶和地面。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偶尔一道惊雷滚过,闪电刷地劈下来,映出房屋的幢幢黑影和一道飞奔的身影。 尽管浑身披着湿重的雨水,她的脚步依旧轻盈。哗啦啦的雨声遮掩住松高鞋的声音,她背上小小的黑色皮制行囊被雨水冲刷得铮铮发亮,短发一缕一缕甩出水来,沿着脖子流进衣服里。 一口气跑了十多分钟,终于敢停下来,回头望去——没有人追来。她的动作像猫一样轻巧,他又很信任她,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会醒来再追过来,何况倒追女人也不符合他的风格。可是,心还是怦怦地跳个不停,溜出来的那一刻,简直不敢相信她能够成功。 还是没追过来。她喘息着,不由有点失望。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到汽车站了,可以赶上最早的一班长途客?。然后就是真的撒哟那拉,真的solong了。这么想着,她取下背包,翻出一顶宽檐牛仔帽戴上。 牛仔帽替她承受着噼里啪啦的雨水,发出嗡嗡的声音。她想着,真是小心过头了,那个家伙在睡觉的时候一向是最脆弱的,根本不足为惧。 以后多少会有点想他吧,毕竟他是那样的有魅力那样的可爱。她张开手指,掌心躺着一枚闪亮的银色十字耳坠。湿漉漉的嘴唇怅然地勾起: “对不起,我有承诺要完成,而且和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人生。” 她将耳坠别在左耳,潇洒地抬了抬肩上的包,改换步行。大雨倾盆,她却高兴得唱起歌来,一路踢得水花四溅。 在我家屋顶晒太阳的猫 黑色的毛皮绿色的眼睛 名字叫做布莱克•格林 没有房子,没有车子的格林小姐 睡在隔壁帅哥的宝马车里 保险未买,存款为零的格林小姐 吃着外卖小弟留下的比萨饼 sowonderfullife! ohyoubeautifulfighter! 无所畏惧的格林小姐 教会我生活的哲理吧! ohyoubeautifulfighter 谁也留不住的格林小姐 请赐我征服隔壁帅哥的武器! 那只倚在streetcorner的冷酷猫仔 那只贯彻teeth-knife的古惑猫仔 那只蹲守mansionbalcony的高贵猫仔 格林小姐画上精致的眼影 shecameshesawandsheconqueredthemall! ohyoubeautifulfighter! 无所畏惧的格林小姐 教会我生活的哲理吧! ohyoubeautifulfighter! 谁也留不住的格林小姐 请赐我征服隔壁帅哥的武器! 在我家屋顶晒太阳的猫 伸伸懒腰打个哈欠,进入梦乡 请记住她的名字是布莱克•格林 如女王般骄傲的布莱克•格林! 第一章 女王挂帅 九月的东林市四处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夏天的阳光一照射到这座崭新得一尘不染的都市,人的视野就会显得格外鲜亮。虽然城市以设计气派的现代化建筑为主,但过眼之处仍不乏大片柔和清新的绿色,以某种天然的格式安然地镶嵌在钢筋混凝土的楼群之中。 小薰坐在平稳运行的轻轨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心想为什么九月看上去会这么特别,连她这样自认少年老成的人都会觉得眼前的景色变生动了许多,而不禁对这个月接下来的每一天抱着一种抑制不住的新奇感。列车微微倾斜,拐了个弯进入隧道,在那之前,她瞥到某个屋顶上一道小小的彩虹。七彩的拱形一晃而过。这个季节的雨水最为充沛,而且多数是短暂的阵雨,雨过天晴后,总有彩虹浮现。 列车在隧道里发出轻微的隆隆声。小薰拽着书包坐?椅子上,算算,她在这个城市独自生活的日子也已满一年了。总的来说,对它的印象还算不错。东林是一座很年轻的都市,有着一大帮生龙活虎的学生和一批干劲十足的年轻上班族。白天,地铁、电车载着他们从闹市中心穿行而过,透过明净的车窗向外望去,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后是波光粼粼的近海,就像现在。夜幕降临后,城市更是灯火辉煌,人们聚集在步行街,有时不为别的,只是来沐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或者三五成群驾车兜风,明快跳跃的歌曲在海滨公路上嗖嗖飙过,一路连绵不绝。北面的山道是飙车族的天堂,地铁站、地下隧道和无数的酒吧沙龙,则?地下乐队的天堂。 不管怎么说,九月对于东林人而言的确比较特别,最起码这个月份是市长麦可乐在上任时钦定下来的“东林月”,尽管他极力否认选定九月作为东林月与他的生日有任何关联。到了这个时节,城里会置办大大小小的庆祝活动,比如水果节、美食节,再比如这样那样名目繁多的嘉年华。这次又会有什么节目呢?传得最广的是说re?turn乐队会将东林市作为亚洲巡回演唱会的第一站。关于这支时下最为年轻人所疯狂追捧的摇滚乐队,要说起来可就得不止不休了,尤其那位具有神秘妖冶美貌的主唱。尽管主唱作风低调,除了发碟和开演唱会,几乎不出席于公众场合,对于他的关注反倒更密集。大概由于这支乐队,特别是这个乐队主唱的背景太神秘的缘故,甚至有人将他同一个频繁出现于各大通缉令、赫赫有名的怪盗r联系起来,原因是两个人虽然职业性质完全不同,却都有着同样的象征图腾:大写的r图标。尽管re?turn乐队的r图腾是用橄榄枝围成的,墨绿的色彩,精致的设计,又美丽又和谐,而那位怪盗或者说飞贼的标记只是个形状张扬且不修边幅的黑色r。在他打算作案的地方必然会有那样一个黑色r先行一步,提醒某位将要被盗的倒霉事主,他作案的手法非常文雅,在不知不觉中便将珠宝名画等价值连城之物席卷而空,而犯罪现场通常不会留有大动干戈的迹象。由于这个缘由,盗贼r不但在网络上被冠以“雅盗”的称号,人们还为他取了个响亮亲切的绰号——ckr。在小薰的记忆里,有关那位摇滚歌手的印象实在是乏善可陈,她和一般狂热的追星族不同,两个r先生相比之下,她对做坏事的那个更感兴趣。 视线移了移,麦可乐戴着夸张的白色礼帽,穿白色西装绑红色领结的形象出现在乘客们人手一份的报纸头版,他在照片里比了个得意扬扬的胜利手势,笑得很自豪也很愚蠢。小薰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个市长不是脑袋有毛病就是纯粹在恶搞。 除了这个作风搞怪的市长,东林还有着不少传奇故事和传奇人物。比如支撑着这座都会的资金雄厚的两大商业集团——欧阳和杜氏。现在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见两座并肩而立的摩天大楼,68层和72层,分别隶属欧阳和杜氏集团,位于背风处,彼此的间距相差不过百米,中间也有不少小型建筑,不过大概因为它们鹤立鸡群,更给人造成并肩而立的印象。再往北面望去,一眼就能看见一座华丽的圆形建筑,高度不高,但占地面积可以堪比一个带足球场的体育馆,夜晚时整座建筑便会灯火通明,彻夜不衰。那是本市最大最奢侈的娱乐场所,其本质却是座赌场。而座赌场以及市里大大小小许许多多其他的娱乐场所百分之八十是本市最庞大的黑道势力——司徒家族旗下的产业。有趣的是,欧阳和司徒这两大复姓家族虽皆为支撑和占据着东林市的势力,却据说他们两家是世仇,更戏剧性的是,这两家的继承者分别在两所彼此竞争激烈的高中——风华学院和东林学院就读。不过,没有寻常大家族子弟的浪荡败家,大概是秉承自家族传统,两个家伙从小就表现出不同常人的气质。学生中最乐此不疲的话题之一便是司徒少和欧阳少两位极品帅哥的人气pk,期待着有朝一日现代灰姑娘的故事在这座日新月异前途无量的大都市上演。不过?小薰撇撇嘴,据她所知,她们心目中的两位王子似乎都不是省油的灯。 到站之前,她听到车厢里女孩子们的议论声,看样子目前人气领先的是欧阳一方。毕竟那个叫司徒的家伙已经好久没有被挖掘到消息了。如果对于司徒少这个人有什么是她可以断定的,那就是:他不愧出身黑道世家,作风就如影子一样低调,经常来去无踪。 “啊!小薰!”列车到站,一个女生刚迈进车厢就兴高采烈地嚷起来,“你果然今天早上才从麒麟山赶过来啊!”说话间已经一个箭步走过来坐在小薰身旁。 小薰的老家在麒麟山,每周都得回去一次。同桌登场使得小?终于找到点开学的感觉,她恢复成上学期的老样子,和自己的同桌兼死党寒暄起来。 今天是九月一日,新学期开学的日子。列车上有不少中学生,有穿着黑色制服白色衬衫加红色格子短裙的,就像她和身边的林菲;有穿深蓝色校服白色衬衫的,就像右前方三个头发梳得夸张流里流气的男学生;另外还有穿绛紫色制服白色衬衫佩带金色蔷薇校徽的,不过数量不多,大部分穿这样制服的学生此刻都坐在私家车里。这个城市里最有名的三色校服便是东林的黑、风华的紫和星奇的蓝。 “说起来,今天又要来新导师了吧?真是让人期待啊!对了,小薰,你一?已经搞到新老师的情报了吧?”林菲旁敲侧击地问。 小薰自信满满地笑笑:“当然了。”她情报女王的名号可不是盖的。 “男的还是女的?”林菲凑过来好奇地问。 小薰笑着瞥同桌一眼:“林菲,当今世上什么东西最值钱?” “石油?”林菲眨巴眨巴眼。 “wrong。” “美貌?” 小薰无言,一本正经地说:“人是会老的。” “生命?或者健康?!” “算你还说了点过得去的东西。”小薰庆幸,总算没从林菲口中听到诸如帅哥、古铜色皮肤,或者帅哥的古铜色皮肤、古铜色皮肤的帅哥这类让人匪夷所思的回答,“不过都错,答案是‘信息’。” 林菲再迟钝也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沮丧地缩回去,叹息道:“哎,我还以为会是友情。” 谁叫你的友情总是排在这么后面。小薰白她一眼。 “啊!快看!”林菲突然激动地指向窗外,“r图腾……” 待小薰探过头去,轻轨已经开得老远,正驶进她们要到的站点。 走下车她还不忘询问林菲刚看见的图腾:“是绿色还是黑色?” “啊……”林菲皱眉,煞有介事地琢磨,“绿色的吧……” “是乐队?”小薰有点失望。 “嗯……好像又是黑色……”?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小薰停下脚步,呼了口气:“行了,你不要卖关子了。交换吧。” “deal!”林菲高兴地弹了个响指,“是黑色的r!这次我肯定没看错,就在大头他们家那个章鱼烧铺后面。我知道你会感兴趣的。” 小薰点点头,虽然也可能是有些无聊的人画上去的,但还是去check一下吧。然后她打开书包,取出一叠照片递给林菲:“这就是我们新来的导师。其实真没什么特别。”但有些人身上就有数不尽的那种……呃,可以杀死猫的东西。林菲如果是一只猫,可能早死过好多回了。 “哦……还不错,”林菲捻着照片端详?阵,“可惜看样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东林学院。 教导主任办公室。 一双略显肥大的手握着一份就职教师档案,照片上是一个笑容灿烂、头发卷卷的年轻女子。谢顶的教导主任皱眉?着档案上的照片分辨了半天,再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人,不由咽下一大口口水。 这个,是不是搞错了?差距不是一点点啊! 仔细看一下,相貌的确没错,可是…… 一只手刷啦按下他手中的档案。“教头,你觉得我和她哪里长得不像吗?”酷酷的女声,属于标准的实力派歌手类型,中气很足,就是不管怎么听都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主任诧异地盯着那只赫然戴了两枚戒指的“纤纤”玉手,好半天才再次抬起眼来确定。 punk式利索的漆黑短发,暗红短皮衣,紧身黑背心,脖子上一条惹眼的带刺项圈,黑色皮裙,黑色短靴?还有他误会成烟熏妆而她解释是黑眼圈…… “……咳,”主任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才恢复官架,“君舞老师,难道你不知道学校里是不许穿成这样的吗?” “咦?”君舞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扮,皱着眉头表示不解,“宪法上没规定啊,而且我觉得已经很得体了啊!我昨天可是找了一夜才翻出这么一套谦虚点的衣服耶。” 主任表情僵硬地看着她,这……也叫谦虚?而且,他的目光瞟到君舞进来时丢在沙发上的背包,不由又掉了一脸黑线,那种风格夸张的牛仔背包不是老师该背的吧? “君舞老师,你这个样子会对学生造成非常不?的影响。”主任双手交叠,非常郑重地说。 “难办呢,我脱了这身裸奔去教室影响未必比现在好吧?”她倚在主任的办公桌旁,很困扰地向下睨着这身穿着。这个地中海,真不是一般的{口罗}唆!我还没吃早饭的好不好? 正说着,预备铃响了。 “哦,教头,那我先闪了。”君舞惊喜地说着,朝被称做地中海的男人迅速挥了下手,从沙发上捞起背包单肩挎上,旋开门把手。主任在后头欲喊住她,她已一个闪身转过来,朝教头正经八百地拧眉:“老师上课迟到会对学生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哦!” 主任张口结舌之际,“砰”!门被?上。 他气得跌坐回去。这难道就是堂堂湘叶学院的高才生?果然是不同凡响啊!但是,五个月前面试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吱呀……两秒钟后门又被悄悄推开。 君舞探进脑袋:“那个,不好意思啊,是哪个班?” “……”地中海的额角在疯狂抽动。 “啊,这样我还是问别人吧,拜拜……” “砰!” “高二六班……高二六班……”君舞一面抬头看门牌,一面从兜里掏出烟来。这学校真是大得离谱啊,看来要找到目的地肯定得费上一支烟的工夫。感慨万分地吹了声口哨,她趴在走廊的阳台上欣赏起偌大的前操场来。 打火机在指间当啷一响。啪嚓,啪嚓……见鬼,没火了。 正咂嘴的时候,从阳台下悠悠荡上来一根细细的白线,君舞敏感的鼻子瞬时分辨出那是什么。 往下一看,呵,果不其然!一个梳着童子头的男生正窝在角落里悠闲地吞云吐雾。 啪!肩膀被人冷冷一拍,童子头忙转过脸来。 一支烟递到他眼前,上下摆了摆:“借个火。” 男生怔忪,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淡褐色的猫眼以及覆盖在上面的长长的睫毛,那瞳孔离近了看就像两颗钻石,仿佛有镭射状放射的光芒,很是夺目,可是下一秒他已赫然看清猫眼主人的装扮——烟熏眼影,过分潇洒的punk短发,黑色紧身背心、短裙、短靴,脖子上套着的那个玩意儿上还满是锥形小刺……他咽了口口水,忙不迭掏出打火机,恭恭敬敬给眼前俨然大姐大的女子点上。 君舞说了声“谢啦”,悠哉游哉在男生身边坐下。身体下沉,草皮发出{穴悉}{穴卒}的声响,她舒服地后仰着,放松地吐了个滚圆的烟圈。可怜的童子头不明白来者何人,在一旁一脸愕然地盯着君舞懒洋洋地仰起额头,晒着从楼顶东角滤下的那抹最亮的阳光。 “真不错呢,这里的环境……”眯着眼呢喃起来,一下子就把上课的事情忘在脑后了,“能念高中真是不错!”她拍着大腿,兴致盎然地总结。 “那……个……请问,你是……”童子头最终鼓起勇气,颇扫兴地问。 “哦,对了。”君舞这才转过头来,挤出一个帅气却不祥的笑,“高二六班怎么走?” 童子头万分惊讶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地下乐队打扮的女子:“高二……六班?” 君舞也感到有点不妙,皱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颇警惕地道:“……别跟我说你就是高二六班的啊。”发型这么落伍不说,连抽烟看上去都这么窝囊,可千万不要是她未来要关照的“花朵”才好。 童子头也用一根手指抖抖地指着君舞:“……别跟我说你就是我们的新班导师啊!” 彼此对视。无语。君舞重重地耷拉下脑袋:“哎,看来我们都让彼此失望了。” 童子头瞪着君舞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尴尬地面对面,身边烟雾缭绕。虽然此刻两人嘴里都叼着烟,但架势却是全然迥异的,很像早年港产枪战片中搞砸了事的小弟和准备清理门户的老大。 “哟,卫强,不上课跑到这里来放松啊!”几个揶揄的声音闯进君舞和童子头的镜头特写。 童子头吓了一跳,嘴巴一张,烟掉下来。君舞越发失望,心中暗自摇头,果然她没看走眼,这人是一流的窝囊。 “哇塞!不会吧?这个是你马子?”三个男生吹着口哨朝这边走来,表情惊讶地瞄了一眼还安然坐在草坪上的君舞。 马子?君舞闻声,缓慢抬头,眉毛紧拧。 “她是……” 卫强爬起来,刚想解释,却由于因慌张而导致的不正常断句让人以为他承认了。一个男生不怀好意地上前钩住他的肩:“喂,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点钱来花花!” 卫强向旁边的准班导师投去求救的目光,而君舞只是昂着下巴漠然地睨着他。 他只好失望地低下头去,打开书包搭扣从里面取出钱来:“只有两百多……” “谢啦。”三个男生喜笑颜开地随手抓过钱,转身开走。 “站住。”身后传来慵懒冷酷的女声。 三男生纳闷地回头,君舞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来,在阳光下一袭红黑色装扮,双手揣在暗红外套的兜里:“同学们,我知道你们每天打劫弄点钱来花也不容易,不过真不碰巧,我最近手头也有点紧,”她狡黠地斜斜下巴,“所以,借点钱来花花吧。” 卫强这边则是下巴都快被吓掉,这不该是老师说出来的话吧?! 三个男生面面相觑,一哄而笑:“哈哈,女人,难不成你想当superwoman救你的小情人啊?”后又调侃卫强:“你小子上哪儿傍上这么个女超人啊?!” 君舞不以为意地睨着?们,待他们笑得差不多,她把烟摁熄了,从衣兜里掏出黑色的皮手套一下一下戴上,勾勾嘴角,语气依然散漫轻薄:“小子们,这可是你们逼我使用暴力的,不要后悔啊。” 为首的男生让后面两人安静,大跨一步上前,摩拳擦掌道:“女人,我说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 “咚——” 没有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那男生刚一接近,就被凌空摔了过去。所有人都傻了眼,这一招来得太凌厉,被摔倒在地的人甚至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而君舞,似乎只动了一下手腕。 男生狼狈地趴在地上,过了两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怒不可遏地仰头瞪着君舞。该死!怎么回事?!他感觉这个女人只是握了下他的手臂,根本就没使力啊!为什么?! 君舞居高临下瞄他一眼,笑着蹲下来,从他手里一张一张地拽出钱来:“小子,打劫靠本事,以你现在的身手,再修炼个几年吧。”她起身,揣了钱准备离开。 “你……你是哪个班的?!”男生爬起来,气急败坏地朝她的背影吼。 “高二六班。”她回头奉送微笑一个,举了举不大的拳头,“有空欢迎来指教哦。” 可恶!男生咬牙,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学校见过有这样身手的人? “老……老师!你好厉害!”卫强屁颠屁颠地跟在君舞身后,一脸崇拜,像个标准的小弟,“谢谢你帮我把钱抢回来!那个……现在可以把钱还我了吧!” 君舞都没停下来的意思:“不要动不动就对别人说谢谢。尤其是在你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 “没……搞清楚状况?” “对。”利索地点了下头,君舞转身,掏出一张揉皱的钞票塞进他手里,“这是刚刚的借火费。” 卫强难以置信地盯着手里的一元人民币,半晌,拉扯着脸惨叫:“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 “啊?怎样?”她无所谓地问。 “拜托还我啦,那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啊!”卫强冲上来拉着君舞的衣服不依不饶地嚷。 “喂,你不要搞错!”她扯回衣袖,“抢你钱的是那三个混混,又不是我。这钱是我抢来的,所以就该归我,这是道上的规矩,别跟我说你不懂。” “老……老师!”卫强吓得向后瑟缩一步,脸上的表情更加惊恐,这个老师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不像跟他开玩笑的耶!怎么办?被自己的老师打劫了!还有比这更惨的吗? “真是奇怪,卫强同学,你在那三个家伙面前一副窝囊相,我可比他们厉害得多!你怎么就有胆子跟我闹?嗬……难道你以为老师就好欺负?”君舞黑着脸逼近一步,“是不是也想尝下我的‘意大利陀螺’?” 卫强再次退后两步,哭丧着一张脸:“怎么搞的哇?……你、你到底是不是老师啊?”天下哪有老师恐吓自己学生的? “我不但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班导师。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宁愿惹校园流氓也切勿惹到我,否则可不是每个月少一两百块钱的问题……所以我劝你最好停止向我撒娇。”君舞不耐烦地向后摆摆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卫强只好闭嘴。 “不过,你要是没了生活费也的确很可怜。”君舞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歪着脑袋打量他。 卫强的眼睛里立即闪动一线希望之光。 “那么这样吧。我暂时收你当我小弟,你帮我干活,按任务及难度计算工钱,要是干得好呢,没准几天就把钱赚回来了。”她豪气地拍拍他的肩。 小弟?“那……要是干不好呢?”卫强心里咯噔得厉害。 君舞沉下脸,挑眉:“不可能。你有什么理由干不好?” 咕噜。是卫强咽下口水的声音。这个老师说话真不给人留余地…… 君舞从兜里掏出抢来的钞票,翻了半天,找出张一元的,交给卫强,一拍他的肩膀将人一个踉跄推到前面,号令道:“go,带我去你们教室。”然后一派轻松地伸了个懒腰,“今天真是值得庆祝啊,上任第一天,不但教训了不良学生,还大赚了一笔,而且收了个可爱的小弟……” “可爱的小弟”可怜巴巴地望着手里的两张一元人民币,欲哭无泪。 君舞哼着歌慢慢踱向目的地: “iwiletoyou,oetoyou…” 第二章 敌军阵容还算强大 高二六班。 “喂,有没有搞错?上课已经十分钟了耶,那个新老师怎么还没来?你不是说她是那种很负责任的类型吗?” 小薰被几重人包在中?,气都快出不过来:“哎哎,同志们,难道你们还不相信我的情报?” “小薰的情报从来不出错的。”说话的自然是她的右邻兼损友林菲,“即使真的错了,呵呵,那也只可能是你们不对在先。” 什么狗屁逻辑,明摆了在换着法儿损她!不过,眼见自己搞来的照片和资料在众人手中传来传去,小薰暗自仍得意非常。看到照片上那个长发卷卷、眼睛水灵的美女,一些男生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期待。 “哇!好久没来美女老师了!这个比四班的班导师还正点哎!” 见他们一个个闪着星星眼的模样,小薰单手托腮,不以为意地瞟他们一眼?“别高兴得太早,你们忘了我们班还有特殊情况了?” 一盆冷水泼过去,众男生立即噤了声。 顺利地粉碎完众人的积极性,小薰惬意十足地伸了个懒腰,掏出她那本详细记录每日重要信息的笔记本,开始为新老师的登场及接下来会发生的状况做好实况记录准备。 笔记本的第一页还保留着一年前她即将升入东林学院时提前对学院作的系列调查,内容囊括了最不能得罪的老师、最变态的老师、学校的传统、学生会的干部以及学校的势力分布等方方面面。不过关于东林的情报,最重要的字眼无疑还数“狼帮”二字,也就是她刚才提到的特殊情况? 她还在外校读初中的时候就已久闻狼帮的大名。 “狼帮”源自东林学院一项很恶俗的传统,是由学生公选出来的固定成员为七人的小组或者说团体。东林学院最初分为东林男子学院和东林女子学院,所谓的“狼帮”最早便诞生于男子学院,原本是由那里的男生们选出的学院中最擅格斗(打架)的七人,后来学院合并成综合学院,野蛮惯了的东林男们遭遇了不讲理且花痴成性的东林女,狼帮这一传统于是被迫被东林女们发扬光大,改朝换代具有了新一层含义——即入选狼帮者,不但要能打,而且要帅!很帅很帅!足够满足女生们憧憬恋爱和被保护的幻想?自那以后,狼帮便逐渐被高大英俊、体格健美的俊朗男占领。而如今到她这一代,狼帮的实际意义已很干脆地衍生为“颠倒众生之美男no.1—no.7”。不过大概由于近来入学新生中以男生居多,东林男生在人数上有了优势,擅长打架的标准又再次抬头,所以眼下的狼帮中,蛮力派也有了其代表人物。 她的目光环顾教室,掠过几个空空的座位。所谓无巧不成书,这届狼帮的七位成员居然全部和她同班,不知是不是该感到荣幸。不,那是绝对荣幸不起来的。谁希望整天生活在乌烟瘴气水深火热之中?古有伴君如伴虎,现今伴这帮小子也快差不多了。拜这帮无法?天的家伙所赐,他们班的班导师一年里接连换了三个,最长者也不过留任四个月零三天,于上学期期末考试前递上辞呈。 如今眼看着就要来新导师,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从前那三个还都是脾气火暴的大男人),要熬过一个月谈何容易? 不过,尽管她是诚心期待能换到一个稍微平静点的环境当中,但不否认,她身边有的是人对这种有狼帮坐镇的现状感到无比的中意和骄傲。毕竟,那一个个可都是秀色可餐的美男啊。当然,除了唯一的一个热血蛮力派。 眼光只轻轻一拨,就落到前面一张成四十五度倾斜的空课桌上,上面胡乱扔着一件校?外套还有一个洗得发白的粗布书包,单肩挎的那种。那里便是狼帮中的蛮力派代表“大头”的小小势力范围了。大头真名雷俊希,代表他爸妈希望他能长得英俊。结果……嗯,他似乎更符合他生后得来的绰号。大头同学这会儿不在教室倒不是他恃其蛮力而肆意迟到,而是据说昨晚在家闹了肚子,好不容易忍到早上已经赶去学校医务室免费治疗去了。负责值日的大伯大清早来开门的时候,一个佝偻的黑影突然从大门旁窜出,呻吟着:“……你怎么才来……”这家伙星夜起程,在校门口痛得如同演灾难片一般死去活来的新闻被小薰等人听说后,都不由由衷地佩服他们家?级节约的财政政策。 “你怎么才来?”荣登今日经典台词榜首。 在教室一团打闹间,那张歪得不成样子的桌子被某男生的屁股一蹭,大头的小书包就扑通掉在地上。据小薰长期观察,那书包带似不能收放,于是发育正常的大头同学现在似乎已经很难将手臂整个儿挎进去而同时不勒住前胸和后背,再于是,他便拿它当女士挎包使了,个别时候还用来当流星锤。揪着书包带来去一甩活像暴力版小二郎。话说回来,如此古老的样式在这个年代实属罕见,小薰估摸着准是他们家在他小学时为他终身御制的。还是一句话,他们家的财政政策让人望而生畏。钢?是怎么炼成的?就是这么炼成的。 望望墙上的钟,现在已经是高二六时间八点一刻,即北京时间八点零五分,新老师还没来,恐怕是走到楼梯口被这里的分贝数吓到腿软了。没办法,他们班上的男生尤其好动,彼此推搡的时候难免再次波及大头的桌子,只见那粗犷的桌子岌岌可危地一歪,终与隔壁那张秀美课桌发生事故。还好只是摩擦,秀美桌子的主人依旧趴着睡觉没有理会。可是秀美课桌的拥护者们按捺不住了,女生尖尖的嗓子控诉开来:“干什么啊你们大清早的让不让人安静啊没看见人家莱西在睡觉吗你们不小声一点也就算了动作幅度居然越来越大每?早上都这样闹翻天我们今天一定要告诉会长……”如此云云。男生们一个个吊儿郎当地都不当回事。女生们护着她们无辜的沉睡美少年越说越上火。 秀美课桌的主人叫莱西,据说是因为当初转学过来时,一个负责接待的学姐看见他忽然两眼冒光地喊:“他长得好像我家莱西啊!”由此他便有了莱西这个名字。当然那位学姐的话的完整版应该是“他长得好像我家五个月大的苏格兰牧羊犬莱西?哈诺夫斯基啊”。只是不晓得她家的莱西狗狗是不是也这么嗜睡。说莱西是美少年,一点也不为过。莱西绝对不英俊,但绝对漂亮得让你欷{虚欠}。连挑剔的小薰都不得不承认,莱西?傻懦夫司机打破了她从前认定的美少年向来只可远观近看不得的定律。他是那种你越离近了看越想再离近点儿看的诱惑型美男。不过不亲眼证实,光用言辞很难形容。由于他长期伏案而睡,多数时候人们只能瞻仰到其漂亮的后脑勺。说那是个漂亮的脑袋,大半归功于他挽在脑后那撮柔顺的蜜色长碎发。这发色是天生的,的确和纯种苏格兰牧羊犬的毛色很像。不喜欢别人在他脑袋上动刀子加上其实就是懒的个性造就了莱西这一头羡煞旁人的自然飘逸的碎发,用一条淡紫色的发带束着,曾被体育老师三令五申要求剪掉,否则不许上体育课也不许?加体育考试。后来他就干脆戴了个鸭舌帽来上课。体育老师被气得发飙,居然想靠一顶帽子瞒天过海?!但也因此大家见识到了莱西这闷罐子不为人知的顽固一面。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他还是挺宝贝他那头发的。体育老师最忌惮这种活火山型的角色,于是火气到达顶点后也默许他的头发了,但是说什么也不让他代表学校的篮球队出赛,理由是他“虽然球打得不错,但看上去就像个娘们,和其他队员站一起观众看了像什么话?!” 其实莱西并不娘娘腔,拿林菲的话说,因为他的美貌超越了所有女生,所以用女气或者娘娘腔来形容莱西只能证明说话那人?“美丽”的理解太狭隘太肤浅。林菲都这么说了,那便无可争议,她可是男色这一领域的权威。再说,娘娘腔与其用来形容人的外表不如说是用来形容某些人的……异常举止,莱西的行为习惯不管怎么看都与娘娘腔相去甚远。 篮球场上的莱西是最养眼的风景,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短暂地告别雷打不动的睡眠状态,专心投入到某件事情当中。从静止到超速,有种瞬间爆发的快感!平常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也有了短时间的曝光。尽管纤细的身材不比尹洛威那样结实性感,但个子好歹也有近一米八(是班上海拔第四),手臂上没有过分的肌肉更没有赘肉,线?流畅恰到好处,那腰堪称水蛇腰,假动作过人时灵活优美如同在跳舞,再加上那头飘来荡去的蜜色长发——整个一视觉饕餮!一旦莱西上场,球场那么原生态的地方也会立刻被那抹艳丽攻陷。只要有任何他会出赛的消息,学校公告栏绝对会第一时间大字报贴出,校园论坛上甚至还有一个叫做“visialsport”的莱西讨论专区……对了,忘了说最重要的一点,莱西也是狼帮一员。不过用脚趾想也知道,他与大头恰恰相反,是属于纯粹靠色相上榜者。好在无论莱西入选狼帮究竟是否名副其实,几乎没什么人讨厌他,他那始终如一的“众人皆醒他独醉”的个性很少招惹到?么事端。 可能莱西入选狼帮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他的哥哥关夜雅。莱西真名关夜佳,和关夜雅是相差不到半岁的兄弟。这一点光想想就蹊跷。况且两人从性格到长相都大为迥异,站在一起都很难让人联想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不过两个人的关系真的比亲兄弟还亲密。于是同人女林菲不禁有了非常不纯洁的想法……以林菲的眼光看,两人都是一品美男,但美法各有所长。莱西像灵猫,灵性;关夜雅像灵狐,神秘。兄弟俩都适合在夜间出没,身上有相通的夜行动物的宁静优雅。不过小薰对于哥哥关夜雅的印象远不及对弟弟深刻。主要因为高一下学期期中关夜?就因为某些原因被停学了。听说本来是要被开除学籍的,结果校方商讨来商讨去没搞成,就一直这么拖着,也算第二件蹊跷之事。记忆中的关夜雅有着友好缥缈的微笑,流苏一样的浅黑色头发。黑色本无所谓深浅,说它是浅黑色,也只是一种直觉,当阳光照在他细细的卷发上时那种说不出的柔韧又温柔的感觉。 当然,接触不多,这么评价或许有点感性,但就有限的印象而言,关夜雅便是大家通常所说的好好先生,对于来自别人不管多讨厌的搭腔都和颜悦色;会耐心给同桌讲解功课;从不参与学生中的拉帮结派……并不是滥好人,他不是那种把助人为乐奉为?生信条的类型,他只是谁都不得罪,除了弟弟似乎没什么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也没什么人与他为敌,他奉行中立,所以也有人说他虚伪。但东林第一女人(林菲)不这么觉得:关夜雅并不是虚伪,他就是很淡然很无所谓很不放在眼里很不斤斤计较……嗯,好像有点儿复杂。那女人说话从来就像在吟诗。 小薰习惯地嘟起嘴,将笔杆架在鼻子下。虚伪与否,善良与否,都不要紧,她还是偶尔会在关夜雅身上体会到某种“深度”,是她和她面前这堆打扑克的小屁孩?她楼上楼下成天打麻将兼碎嘴的大妈大婶们以及走廊尽头办公室里钩心斗角的大人们都没有的。比如他可以很坦然地看待在别人看来也许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对事物的接受能力远非同年纪的他们可比。是的,他身上那种奇异的淡泊气息不但学生没有,成人都很难有。不过第一女人的第六感又说他有点狡猾。“善意的狡猾”。这自相矛盾的话也不晓得究竟有没有意思,反正她是一直没理解过来。 一面想,一面无聊地翻看笔记本上过去的经典案例记录。既然讲狼帮都到这个份上了,就不好不提她的左邻北冥翔。第一次见面两人成为同桌时,看他啪地一下摔下书?的动作,她在想呕吐的同时也有了不好的预感。才开学同学们彼此还不熟悉,有不少女孩子看上去对她的新同桌还很感兴趣,但她知道那家伙很快就会败露的。果然,不久后女生们就对其敬而远之了。至于其他关于此人的情报,实在因为她想起来就讨厌,索性甩甩脑袋不再想了。总结嘛,就两个字“讨厌”!三个字“巨讨厌”!四个字“极其讨厌”! 还好北冥翔有克星。小薰打从心里感谢尹洛威的存在。尹洛威不但是北冥小厮的克星,还可说是他的饲主。此事追根究底起来有点复杂,简单地说,自从有一次在“士可忍,孰不可忍”的状态下,一向不张扬的?洛威终于三下五除二收拾了北冥翔一顿后,北冥翔总算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从此对尹洛威那是另眼相待,不敢开罪。可以说有了这个人,北冥翔才不敢太猖狂,摔书包的力度才小了许多。其实尹洛威并不可怕,个性可说蛮直白的,喜欢看赛车类杂志,喜欢打篮球,喜欢看海贼王,不喜欢上午第一节课(所以迟到),不喜欢下午最后一节课(所以早退),不喜欢文科(所以打瞌睡),不喜欢{口罗}唆的人(所以话不多),不看黄色杂志,不交女朋友,不第一个动手……性格中没什么出挑的地方,可谓普通。他在校内校外都那么受欢迎想来想去还是因为那张脸长得太?了。正所谓人不可不貌相。尹洛威真的很英俊,脸部轮廓深,眼眶也深,有着希腊雕塑般直挺的鼻子、性感的唇型,还有一头浓黑的自然鬈发。和东方人通常的小细卷儿不同,尹洛威的头发黑得浓郁,卷得野性,在球场上沁了汗水后更是异常狂野性感。再加上一米八三的身高,健康阳光的古铜色皮肤,结实精干的身体,在球场上奔跑时浑身充满张力!林菲将之生动地形容为:“就算你在河里快要溺水了,抬头看见这样的男生在岸边就会充满安全感!” 尹洛威与人交往向来只分“爱理不理”、“将就将就”、“一般一般”三个等级,说冷酷谈不上,但颇有点?在自己世界里的感觉。时髦的说法,叫有点“桀骜”。本来小薰一直是蛮欣赏他的,可后来却注意到此帅哥一个致命伤。本来挺我行我素一个男生,偏偏在老师面前就成了卖乖的变色龙。老师叫他做什么他从来不拒绝,与别人说话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在老师面前那叫一个言听计从专心致志。哪个班搞活动要布置教室啦,哪个女生昏倒了需要送去医院啦,基本都会托付给他。除了上课迟到早退似乎是情非得已,他几乎没有得罪老师的地方。真不晓得前辈子是不是欠了老师的!尹洛威上课很准时,基本到第二节课上课前十五秒一定会到校。他的生活一直以秒计算。平?走路步伐就快,跑步更快,据说从小学开始短跑记录就从来没有被打破过。追求速度的男生总给人很帅很酷的感觉,加上他本来就长得英俊,爱慕他的女生无论在本校还是外校随便一抓就有一打,只是他自己假装不知道,或者懒得去知道。作为火焰车会的认证赛车手,他心目中的理想恋人大概只有那辆哈雷机车而已。多么可悲,人车恋…… 剩下的狼帮成员嘛……小薰低下头,夹在鼻下的笔掉下来,落在“萧瞳”这个名字上。好奇怪,一提起萧瞳,她就会情不自禁在心中默念“prince”这个单词。童话中的王子金发碧眼骑着白马,她眼中的王子眉目如画穿着?色的衬衫;童话中的王子出身高贵万人之上,她眼中的王子是万人景仰的学生会会长;童话中的王子驰骋战场,她眼中的王子有着天才的头脑;童话中的王子礼貌而热情,她眼中的王子客气却疏远。啊,除去这最后的一点,萧瞳真的就完美了!就连他隐藏在优雅亲和背后的清冷疏远,就连这唯一的缺点,竟也让人倾心!她偶尔也会像个小花痴一样,在上课时偷偷地望向萧瞳的位置,注意到他用左手拿笔,几乎很少抬头看黑板,他的黑发沁出丝丝蓝色,他有手支下巴微偏着头的习惯,肩膀总在衬衫下支出好看的褶皱,注意到他取下眼镜时那个闭眼的瞬间很优美,还有?偶尔出神遇上老师提问时表情会有点可爱的反应不灵。如此静谧干净的男生,人间少有,只有漫画中才有!而且漫画里还无一不是大家子弟,豪门公子,但是她们的萧瞳和所有人一样平凡,他是每个女孩都敢想敢梦的王子。 天才如萧瞳,清冷如萧瞳,根本就不像是个会动粗的人,只因为他的容貌、学生会会长的身份(历届学生会会长都是狼帮成员)以及超高人气,最终也未能幸免被加进暴力组织狼帮之中。想想真是可气。那些每年乐此不疲地评选狼帮的男男女女们八成还觉得能被他们选入狼帮人家该感到荣幸。 狼帮就是这个样子,除了每月一次的project,在学生生活中几乎没什么实质的功能。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学生评选出来的纯娱乐性质的组织也是有其领袖的。且历届的狼帮首领中绝不乏话题人物。 狼帮的英文名字叫做wolfgang,所以东林人习惯将他们亲爱的狼帮首领统称为alphawolf,缩写作a.w。第一代的a.w是完全的力量派肌肉男,长得很对不住观众,但人家此刻已在职业拳坛上挥洒激情和汗水,为狼帮传说书写下光辉的一笔;第二代狼帮首领貌似平凡瘦弱,却是不显山露水的人物,他并不十分能打,但强在十分能忍,处理问题有自己的一套,不是毫无理由的懦弱和忍让,而是静静伺机的那?忍法,传说这家伙的身世满不幸的,大概是这个造就了他郁闷阴险的个性。 在此之后,格斗派狼帮便没有值得大书特书的人物了。又经过几届平庸的狼帮后,终于出现了第一位最受女生拥戴的a.w,长相自然是极为俊美,已毕业的学姐们在谈到他时都还忍不住连声欷{虚欠},纷纷将之比为天人,从她们口中小薰得知这位学长的作派其实很是儒雅,与alphawolf这名字带给人的野性印象相去甚远,许多人回忆起当时这位发长体纤的旷世美少年时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清一色的这番印象:整洁的制服,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身材纤长、容貌俊雅的a.w大人戴着浅度数?眼镜,侧身靠在图书馆的窗边,沐浴着清晨的阳光,低首阅读济慈的诗集。因为他的缘故,从来鲜有人问津的校图书馆那三年达到了人气爆棚的地步。据说他之所以被推选为狼帮首领,是因为在格斗课上徒手击倒了教授空手道的老师。不过,关于这匹alphawolf的传闻都太过传奇化,太完美,反而不够真实,不免让小薰心疑里面有水分。 说来说去,最真实的a.w,莫过于现今的狼帮首领吧。 他的名字叫做司徒御影。好听的名字。几乎是一听就让人难忘的。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她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样,下意识里都在琢磨“御影”两字代表什么意思。事实证明后来那些稀奇古怪的意思都是好事者自己加上去的,其实根本是什么意思都没有的。但看上去就是很不一般,很漂亮,很别致,还很有气势,念上去也一样,“司徒”、“御影”,两个姓氏结合得既优美又铿锵,好像月光下挥发着荧光的弯刀。那时就很想要见见这名字的主人了…… “司徒御影”这个名字在小薰脑海里徘徊,让她有点失神,仿佛踏入深深的湖中越陷越深,她的下巴不由自主地沉下去,懒洋洋地用手支着,目光越过闹腾着的男生的头顶,飘向了窗外。司徒御影这个人啊,总觉得比她听来的前任a.w都更遥远模糊。望着窗外一片明媚,?笔在她指头上一下一下旋着。 第一次见到司徒御影时她还坐在这个教室靠窗的位置,早上第二节课,班导师在讲台上对着黑板孤芳自赏地念叨,她一点也提不起劲,便索性朝窗外打望。时值春天,她所坐的位置角度很好,一垂眼就能望见校园里盛开的樱花,一片片,一丛丛,绚烂得如同云海倒映着朝霞。新买的ipod里正放着宇多田光的《樱花翩翩》,波动的旋律配合眼前的景色,说不出的美妙。窗口处凉风习习,她半眯着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偷闲的惬意。歌曲到末尾,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进阳光晃动的视野里,在学校大门外停了个很正的位置。东林里?私家车上学的大有人在,那车乍看上去也不怎么起眼,从车型判断应该是德国制造,她只是诧异谁居然在第二节课都上了大半的时候才姗姗来学校,她认识的人中似乎还没有如此纨绔放纵的家伙。 车子停稳,歌曲里跳起一个音符,她恍若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有个身影低身走出。小薰的眼睛不由睁得大大的。旋即明白过来原来从车里出来的人并不是他们?校的学生。那个人谁也不是。那个有着火焰般的栗色鬈发,穿着干练的黑色衬衫,脊背笔直,步伐笃定的少年,他谁也不是。他是个在早上九点一刻时降临她的校园的英俊的陌生人。 大概是那身干练的黑衬衫的关系,让他的身型略略显得冷冽,纷纷扬扬的粉红色将那抹黑色彰显得极其浓郁纯正。不像一般的大家族子弟,转校报到什么的后面总要尾随着一个排的人,唯恐规模不壮观,他身后只有一个穿黑西装的年轻男子跟随,从那份稳重感判断应该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暗色的衬衫,白色的领带,从穿着到举止都意外简约的少年,偏偏又有着炽烈的发?,远远的,那精干和漂亮死死抓着人的眼球。他身上带着那种影子样深沉的色调,还有从细处可窥见的雷厉风行的作风,让小薰几乎第一时间肯定他便是司徒御影。果然立刻便瞥见教导主任和一位教学秘书从教学楼出来半路迎上。她迫切地想要看清转学生的长相,身子情不自禁往窗前撑起。下一秒,仿佛是在回应她,她的目标人物抬起头来望向教学楼这边,可是正巧窗外起了一阵风,樱花瓣雪片一样簌簌地飞过。他的脸孔,他刚毅的下巴,他抿着的唇在花瓣雨后若隐若现。唯独看不见他的眼。她像受了蛊一般全神贯注,直到一道重击降落在她头顶。爱的教鞭在她桌?拍得赫赫作响:“小薰!外头有什么东西比我黑板上的更重要吗?!” 那时远隔她一个教室的北冥翔古怪地吹起口哨:“春天到了,某人春心荡漾了吧……” 她摸摸疼得厉害的天顶穴,实在不忍心向这个注定在他们班待不长的班导师抗议为什么厚男薄女,只得僵硬地笑笑:“呵呵,老师,我感觉主任就要找你去谈话了哟。” “什么?你又在看什么邪门的东西?” 小薰客气地纠正:“这是我的预知能力,老师。” “什么乱七八……”正教训着,门被敲开了。是胖硕可爱的主任在召唤。 班导师诧异地盯了盯笑容灿烂?小薰,大惑不解地随主任走了出去。 教室里起了一片惊讶的欷{虚欠}声。小薰回头探向窗外,自然这时樱花树下已没了人影,她勾起嘴角,恍若梦里看到了稀奇的光景。 “嘘……”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兮兮地对全班说,“那个转学生就快来了哦。” 班上的人顿时激动! 可是她失算了。那天司徒御影根本没光临教室。 当时她尚不知司徒御影的真实身份。号称情报女王的她,过后对自己居然因疏忽而忘了第一时间调查这个神秘转学生而后悔不迭。 否则,她就能打出“近距离接触黑道世家继承人!那个来自我们?无所知的黑暗世界的少年!”的广告词。这听上去将会是多么刺激多么劲爆啊! “磅!”门突然被撞开,小薰的神游太虚被打断。 “bignewsbignews!”有人吆喝着推门而入,“三班的惠香刚才在学生会门口向会长告白了!” 闻言,每个人的眼睛立时大了一圈。全班转眼处于“预备,‘哇——’”的状态,可是—— “会长怎么说?!”教室最后一排,小薰率先起身,急迫地问,“他答应没?!” 难得小薰居然这么大反应,不仅班上的人,连隔壁的林菲也被吓了一跳:“你……你太激动了,小薰……” “……啊……”通报的男生恍然醒悟,非常扫兴地回答,“……不知道。” “真没用,你怎么不听听他怎么回答的啊?!”小薰急得直想翻白眼。 门这时又开了,进来的正是萧瞳。还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衬衫,门外的光照在他细密的黑发上依旧微微地发蓝。 刚推开门就看见教室最后一排还没来得及坐下、情绪激动的小薰,会长大人似乎有点意外。 突如其来的目光相接让小薰尴尬不已,一时不晓得是该说话还是该缄默。眼见萧瞳纤细的眉眼困惑地看着她,偏偏她又死活挪不开自己的视线。 “怎么了,你们在惊讶什么?”最后萧瞳将问题丢给全班,替她解了围,并笑着随手带上教室门。 “哈哈,没、没什么……”通风报信的男生傻笑着挪回自己的位置,扔下一句,“小薰,会长就在这里,你亲自问他好了!” “啊……”小薰顿时哑了。 萧瞳的目光再次转向小薰:“你要问我什么?”隔着一个教室,他笑着,并不怎么上心地问。 “……哦,其实,我要问那个……”糟了,脑袋一片空白! “新老师的事吗?” 玉树临风的会长大人问得十分体贴,一双如墨画般的眉眼还是这么把她看住,那目光看似无辜抽离,却也似风情万种洞悉一切。她意识到自己的理智和冷静在萧瞳清冽的眼睛面前永远是失败者。 “对呀对呀!会长,新老师什么时候来啊?”林菲将一旁犯傻的小薰拉下来,接过话问到。 班上其他人也跟着追问起来:“上课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人影啊?” 萧瞳微笑着听完不同的声音,然后缓缓抬头看了下钟,笑道:“对啊,其实我也很奇怪。” “……” 就在大家暗自感叹会长的话好冷的时候,后门突然有了动静。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人人警惕地转过头去。不会吧,从后门进来? 门羞涩地从一厘米开到一分米再到一米。 一个黑色的头顶率先露出来,呈75度下倾状…… 众人感慨,多么乌黑亮丽的发质! 只有小薰觉得不对劲,这个七十五度下倾的风格,好像班里某人…… 然后一只脚从门口跨进来,白色的运动鞋…… 众人再次感慨,啊,偶尔阳光的味道,令人遐想! 小薰的眉毛皱得更紧,这只鞋,这么大,鞋带拖这么长,这种风格还是好像班里某人…… 终于卫强完全走进教室。突然遭遇大家如此热烈期待的眼神,错愕在门口。 “……大家怎么了?”难道都看见他印堂那么明显发黑了吗? “嘁——”众人失望地撇嘴。可是下一秒—— “喂,是这儿吗?” 磁性的嗓音和御姐的腔调震撼着所有人的听觉!众人的脑袋刷地扭过来面向后门! 只见卫强对着门外那可疑人物点头似啄米:“是,是,就是这儿……” “那就别在门口挡着。” 卫强忙点头哈腰地让开道—— 然后,如同最初震慑卫强一样,君舞的粉墨登场又一次把整班的人…… 都震慑到。 第三章 拖鞋与拖鞋的主人 看到这个造型酷毙的老师在黑板上鬼画符地写下自己的大名,小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飘逸利落的漆黑短发,暗红短皮衣,紧身黑背心,黑色?裙,黑色短靴,骷髅吊坠,金属戒指…… 全套淑女终结者的装扮。 噼里啪啦—— 小薰忍受着从四面八方朝她投来的恐怖死光视线。也难怪,人家可是合伙出了好多钱从她这里购买的宝贵情报。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她只好耷拉下脑袋,拖出档案来好好瞧了个够。瞅着照片上那个笑容温柔、长长卷发的美丽女子,她深感自己被人无情地摆了一道,心头一阵抽搐。怎么会呢?难道她的调查有误?不可能啊!她从来就没有失误过啊! “唉,别伤心了,不是你的错,都是他们不好。”林菲习惯性地安慰到。 “我的名字。”君舞磕磕?板,转过身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导师。”说到这里她有意顿了顿,等待掌声响起。 所有人都狂受打击中,自然没有领会她的话外音。 只有卫强,非常卖力地鼓掌。 君舞一点也不感动,剜了他一眼,他闷闷地收了手。 “下面点名。名册在哪儿?”那架势活像在说,“下面执行枪决,枪给我。” 前排一个男生忙指了指讲台:“老师,名册在讲台的抽屉里!” 霎时全班屏息。 只见君舞飞快地拉开抽屉,眼明手快地取出名册。 霎时全班骇然。 ……她没有注意到抽屉里那条菜花蛇?? 君舞啪地一下翻开点名册,抬头面向教室里东倒西歪的学生和课桌椅:“被我点到的就站起来。第一组第五排。” 一个女生左右看了看,莫名其妙地站起来。 “第三组倒数第六排。” 又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懵懵地起身。 君舞看向教室后方:“第五组第六排和第四组最后一排。” 所有学生不约而同转头,第五组第六排的位置是会长大人。只见萧瞳从书本里抬起头,看了新导师一眼,摘下眼镜默默起身。 第四组最后一排的小薰愣了一下,悻悻地站起来。 “好,一个一个来,把你们旁边空位上人的?字报给我。” 打头的女生小声说:“大头。” 哄堂大笑。 “哦,不对不对,”女生连忙纠正,“是雷俊希。不过,他上医务室去了。” 君舞点点头,眼睛示意下一个男生。 男生偷偷瞄了眼在角落里睡觉的莱西,半晌没开腔。 “你不知道你旁边那个叫什么名字吗?”君舞胳膊枕在讲台上,“那就把你的名字报给我。” “关……夜雅。”虽然声音细如蚊呐,男生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出这个名字。 班里一时鸦雀无声,许多人悄悄回头看向莱西。 莱西依旧睡得安稳,一头长而细碎的头发在阳光?泛着柔滑的白光。 君舞低头,转了下笔,找到关夜雅的名字,爽快地画了把叉。 轮到萧瞳了,女生们忍不住向后张望。她们优雅寡言的会长殿下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被叫起立,然而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嘴角噙着浅浅的礼貌的笑,半长不短的纯净黑发,刘海垂在眼前,洁白的衬衫在他纤细的身上散发着荧光。 君舞也不由为这个男生的干净小小地惊叹了一下。不过,为何总觉得这个男生温和的表情里有种不好形容的排斥呢?她在阳光下虚起眼。错觉吗? “呃,”咳嗽了一声,她问道,“你的前后?” 现场气氛比刚才?诡异。 “尹洛威……”萧瞳微微颔首,敛目看了眼身后冷清的空位,阳光漠然洒在空旷的桌面上,他淡淡地说,“司徒御影。” 复姓?君舞挑眉,很少见呢。 接下来是第四组最后一排的小薰,她瞄了眼左面靠窗的位置,撇着嘴:“这家伙叫北冥翔……” 哐啷!门被大力推开。 单肩背包的男生,顶着一头乱蓬蓬挑染过的橘发,脸蛋俊逸中带点俏皮,制服外套随便地拴在腰际,正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大咧咧地走进来。看见讲台上的君舞,他愣了下,似乎有点吃惊突然有老师站在他们教室的讲台上,不过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自?风流地“hi”了一声,还阴阳怪气地喊了声“老师”,挥挥手,笑容欠扁。 站在后面的小薰有点感慨——新一轮战争即将拉开序幕了。 君舞一直目送这个男生走到小薰身旁。原来他就是北冥翔。 正在她低头画完叉烧包的时候,教室后方传来北冥翔夸张的声音:“哟!你居然也会被罚站啊!呵呵……” 他把包掷在课桌上,非常嚣张地哐啷一声坐下去,面向站在一旁的小薰,讥笑着歪歪嘴。 小薰这才想起自己还傻傻地杵在那儿,没好气地白了翔一眼,坐了下去。 “ok,呵呵,现在开始上课。”君舞望着讲台上摊开的?本,跃跃欲试地搓搓手,想了半天不知何处下手,干脆决定先写板书。台下的同学们也懒洋洋地摸出课本来。 小薰无聊,瞄了一眼身旁的翔。他正从书包里摸出:一袋面包、一包饼干、一盒牛奶、一根火腿和一大杯果冻。 嘁,又来了。真怀疑他前世是不是猪。 嚓嚓!塑料口袋被相继撕开的声音。 在讲台上写板书的君舞皱起眉头。 嚓嚓!又一声。 君舞纳闷地回头。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置,那个叫北冥翔的家伙竟在课堂上旁若无人地享用一桌丰盛早餐! 窗外传来一阵咕噜咕噜声,一只肥大的鸽子扑腾着脂肪?多的翅膀,颇费力地降落在北冥翔的窗前,北冥翔顺手扔了几小块面包给它。小薰无语,这只老鸽被他喂得明显体重超标! 北冥翔正要灌牛奶,眼神不经意撞上讲台上脸色发黑的君舞,他不甩地耸耸肩,依旧仰头大喝。 呵啊,爽! 牛奶盒刚一放下,正要抹嘴,一颗粉笔扑通一声栽进香浓的牛奶里。 北冥翔呆呆地望着那层浮上牛奶的粉笔灰,眉头瞬间拧得可以夹死蚊子,他恼怒地朝讲台瞪去。 君舞靠在讲台旁,丢粉笔的手还亮在空中,嚣张的气焰更胜一筹。 鸦雀无声。 小薰有点兴奋地注视着台上的君舞和?边两眼喷火的狂妄小子。 粉笔在君舞手中跳来跳去:“北冥翔同学,再不规矩的话,这一颗就不止飞到牛奶里那么简单了。”甩下这句话,她酷酷地转身继续鬼画符。 小薰偷瞄左邻,不禁想笑。北冥翔现在的样子别提有多愤恨,他一生起气来,眉毛夹紧不说,嘴巴也像小孩一样撅着,脸上布上一层霜。 君舞正写着一串流利的英文,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响指,随即是“嚓嚓——”异常整齐划一的声音。她转身—— 全班男生正人手一袋零食,一面啪啦啪啦地嚼着,一面故意弄得包装袋嚓啦作响。 肇事者北冥翔正向后翘起板凳?两手插在裤袋里,挑起一边眉毛,挑衅地望向君舞,嘴巴还对她夸张地做出“白——痴——”的口型。 君舞环视四周,贵为学生会会长的萧瞳虽然没有参与北冥翔的胡闹,但自始至终保持着低头看书无动于衷的姿态,还有那个一直趴在课桌上睡觉的蜜色头发的男生,此刻仍是自顾自地睡着大头觉。君舞无意间瞥到卫强,发现那个一贯懦弱的家伙竟然没有跟其他男生同流合污。 “很好,卫强同学,”她趴在讲台上,面带狡黠的笑,“这次的英语测验,你会有十分的加分。” 所有学生蓦地呆了一下。 北冥翔刷啦一声站起来,怒目俯视?室对面的卫强,眉毛拧得那叫一个凶狠。不过就算态度再恶劣,看在君舞眼里,充其量也就是只发怒的小猫。 卫强瞥到翔冰冷的视线,头不由缩了下去。 “三秒钟,”教室里响起君舞冷酷低沉的命令,“把桌上的零食全给我收下去。” 北冥翔笑,身子前倾,修长的手枕课桌上:“三!二!一!时间到了……”他眯起一只眼,“请问老师你要怎么样啊?” 下面立即有男生附和:“老师,我怕怕啊!” “不要啊,老师!不要啊……”怪声怪气的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众男生夸张搞怪的动作,“不可以!老师!我还未成年啊!?手啊——” “哈哈哈——” 飕飕几道凌厉的风声刮过,古怪的大笑戛然止住! 恶作剧的众男生愣了大半天,这才恍然意识到堵在自己嘴里的粉笔头。 教室里一阵抓狂的呕吐声。偶有人不慎咽下。 “你这家伙——”北冥翔正欲发作,“砰”!飞来的黑板擦正中他秀气的额头!力道之猛,他只来得及短促地惨叫一声,便向后栽倒在地。高高的身材,蓦地跌坐在地的姿势显得异常滑稽。 北冥翔狼狈地甩去一头粉笔灰。小薰好心将镜子递到他跟前。看见里面那张被白灰蹂躏的俊俏面孔,北冥翔简直难以置信,火气冲天地?君舞,听到耳边小薰“放肆”的笑声,又怒不可遏地瞪向她,沉声威胁:“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跟她是一伙的,否则……”那声音从牙缝里恶狠狠地磨出来,“你死定了!” “我跟她才不是一伙的,你不要以为反你的人就都是一伙的。不过,也难怪你这么想,天底下讨厌你的人实在太多了。”小薰没打算收回镜子,直接往北冥翔身上一扔,“这镜子你照过,已经不能用了,送你吧……” “哐啷”!这回北冥翔是大大地怒了,站起来准备反扑—— “适可而止吧。” 靠窗的方向传来一道平静得突兀的声音。 教室里一阵鸦雀无柳。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会长大人身上。萧瞳摘下眼镜,起身走到北冥翔的座位跟前,北冥翔屏气睨着他,进入备战状态。叛逆帅气和优雅清秀的对立场面,反差大得离谱。然而萧瞳几乎没有回视北冥翔一眼,而是径直弯下腰,拾起地上的黑板擦。 “请老师抓紧时间上课。” 直到萧瞳将黑板擦递回讲台,走回自己的位置摊开书本,男生们才悻悻地收起桌上的东西。 于是,这节课,北冥翔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瞪,瞪完君舞又瞪小薰,瞪完小薰再瞪萧瞳,瞪完萧瞳又瞪卫强,除了卫强,其余的人明显当他不存在。 小薰渐渐对这个酷毙?新老师产生了兴趣,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可靠,却可以脱口而出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还是地道的美英。当然,除了她和萧瞳,班上大半的人明显都在坐飞机。 “understand?” “no……”机械地回答。 “allright!(压根忘了听学生的反应)thenext!” 下课后,见君舞出了教室,卫强连忙想要跟上。 两个男生接到北冥翔的命令,在门口堵住卫强:“你小子今天表现得很抢眼嘛!” “我……我是有原因的……”可怜他这个小弟,为什么那个大姐都不来罩他? “知道。”其中一个人拍了下他的肩膀,“所以才要你出去跟翔解释一下嘛!” “我……” 于是卫强便在全班女生同情的目光和叹息中被架了出去。 翔正靠在阳台上悠闲地抽烟,见人被推了过来,把抽到一半的烟掐灭。背靠阳台,手肘搁在扶手上,歪着脑袋瞅着卫强。 卫强的头缩得更下去了,面?眼神厉害的翔,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路过的学生一见这架势,都理智地选择了绕道而行。 翔的眉毛扭得更厉害,嘴巴不高兴地撅得老高,忽然皱了下鼻子,酷酷地开口:“说吧,为什么这么不给我面子?” 卫强支支吾吾:“因为君舞老师她,她……”这个要怎么说啊?难道说她是他大姐?先不说人家信不信,要是被老师知道,他的钱还指不准能不能回来呢…… “她很厉害?”跟班一接口道,“所以你怕她?” “不是的……”其实……是的。 “那是什么?!”跟班二朝可怜的卫强歪嘴怒喝,“别忘了,以前你?三班那些家伙欺负,是谁帮你出头的?嗯?你小子现在翅膀长硬了,敢翻脸不认人了?!” “我……” 北冥翔冷笑着一把揪起卫强的衣服:“说,那个老师到底给你……” “千晴,麻烦把这个带到吴老师办公室。” “嗯。”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对话声,北冥翔忽然打住,紧张地循声望去。 “翔?”跟班一和二诧异地望着呆呆的翔。 娇小纤细的短发少女正捧着一垛作业本从走廊那头走来,看见堵在过道中央的四个男生,不由愣了一下。 翔蓦地拿下揪住卫强衣服的手,乖乖地退到墙边,视线飘忽,脸?似乎有不自然的红晕。 两个跟班仍不明就里地堵着去路,直到翔低吼一声:“人家要过路!还不快点让开!” 两人哦了一声,连忙开道。 女生低着头小声说了声谢谢,快步走了过去。 翔默默地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模样呆到不行。 “你暗恋她。” “……嗯。”他讷讷地回答。 …… 咦?不对!这声音!他猛地转身,君舞的脸就这么措手不及地出现在面前,嘴上还叼着一根烟。太阳底下一副慵懒的样子。 “你干吗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翔攥着拳头冲君舞怒不可遏地大喊。 君舞用?指塞住耳朵,轻松自如地答:“我现身已经很久了,还和那三个都打过招呼。” 翔这才留意到,两个跟班和卫强早已逃离现场了。 “可恶,一群不够哥们的家伙!”他一拳捶在墙壁上。教室那头墙上的世界地图轰地掉下来,盖在下面几个学生头上。 君舞放松地吐了口烟圈:“是我让那三人走的。他们已经提醒过你了,那个时候你正在……”她正儿八经地学了学当时翔出神的傻样,“所以你不能怪别人不够哥们。” 翔气愤地瞥她一眼:“喂,你是老师!怎么可以抽烟?!” 君舞示意他刚掐灭在地上的烟头:“在说别人以前?先管好自己吧。” 妈的!这话是不是说反了?!翔无语地盯着她。 过道上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教导主任来了”,君舞闪电般地把手里的烟塞到翔嘴里。 耳边随即是地中海的一声厉喝:“北冥翔!你又在学校抽烟!” “不……”翔气急败坏地拿下烟,“我没抽……” 对于他这样的问题学生,主任怎么会轻信?“你没抽烟,烟怎么会跑到你嘴里,难道是它在抽你?!” “是她塞给我——” “还狡辩?!这么可笑的理由亏你这笨蛋想得出来!这难道是我第一次逮到你吗?!啊?!回去写一份五千的检查!”地?海狠狠训完话,向君舞点了个头,扬长而去。 君舞朝怒发上冲冠的翔眨眨眼:“没冤枉你吧?回去再写一份三千的检查交给我。”原来当老师动不动就可以要求人家写检查,实在好玩。 “什么?!”北冥翔气得朝君舞伸出手去。 君舞慢条斯理地念叨:“你暗恋那个女孩的事,貌似还没几个人知道……” 翔吃了个鳖,愤愤地放下手,睨着君舞:“我警告你,这里可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地方,等我兄弟来了,你就会后悔刚才那么对我!”他冷冷笑了一个。 “要报仇自己来嘛,干吗还要靠兄弟?” “哼,男人之间的友?谅你也不明白。看见自己的兄弟被人当成拖鞋一样羞辱,会比自己被羞辱更愤怒!我的兄弟,可是个很可怕的人物,”一张漂亮的脸危险地贴近君舞,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吹着气,“他绝对会让你……死、无、全、尸!” 哦?如此势在必得的气势倒让君舞不由吃了一惊,开始由衷地期盼起会有怎样的刺激场面上演。望着翔得意远去的高挑背影,她在后头扯着嗓门阴阳怪气地喊:“哎哟,老师我好怕啊!要死无全尸啦啦啦……” 过道尽头响起一声霹雳震天的“闭嘴——” 一道如闪电的影子刹在校门口。在操场上课的学生不约而同望向大门。 ?流线形的机车上跨下来一个身材高大帅气的男生,上身穿着敞开的牛仔背心,露出里面黑色的贴身t恤和小麦色的结实手臂,脱线的牛仔裤裹着修长性感的双腿。他向后摘下机车墨镜,漆黑的头发一散而下,仍是习惯地弯卷纠结在一起,衬着一张冷峻不羁的脸。亮丽、强壮、性感、帅气逼人,又野性十足! 懒得绕道,就从花台后的栏杆直接翻身跃进来,抬手看了看表,跑起来的步伐一路带风。照例吸引了操场上众多上体育课的女生的视线。 “runrun洛威!rushrush……洛威!”操场上的女生们停下运动,整齐地呐喊起来,体育老师插着腰站在一旁等着她们例行的花痴完毕。 北冥翔和另三个男生此时正翘了课蹲在教学楼后的花台上抽烟。看见身穿劲爆牛仔服的男生正朝教学楼奔去,翔兴奋地跳下来,朝那人大声招呼:“洛威!” 尹洛威静静地听完北冥翔的满腔控诉,沉默了片刻,然后干脆地说:“好,我陪你去找那个老师。” 北冥翔又感动又兴奋:“我就知道!要好好收拾她一顿!我们两个联手绝对天下无敌!” 尹洛威三两下脱下外套塞进保管箱里,取出校服穿上。 “嗯,也是,”北冥翔看着换衣服的尹洛威,了然地摸摸下巴,“穿黑色的不容易看出来。”牛仔服上沾了血那就太明显了。 尹洛威抬头瞄了下一楼大厅的钟:“快点,要上课了。”拍了下翔的肩,转身疾步上了楼,很快就是用跑的了。 过道又传来女生们有节奏的喊声: “runrun……洛威!rushrush……洛威!” 医务室。 校医坐在窗前,戴着眼镜,正经八百地翻着一本《花花公子》。 有人扣了扣门。 校医老大不高兴地抬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他意淫。 君舞站在门口,眼光从那本《花花公子》上收回来:“哦,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早上有没有个胃痛的学生来过这里?”怕他不记得,她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头有点大的那个。” “啊,大头啊,他来过,不过已经走了。”校医随便敷衍了一句,遂低下头去。 君舞正要打道回府,忽闻帘子后传来轻微的鼾声。 校医也这才有所意识,纳闷地望向帘后病床的位置。 那鼾声很是诡异,中途还夹着啪嗒啪嗒咂嘴的声音,打鼾的人明显正在享受。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掀开帘子。 一个褐黄色刺猬头的男生蜷在病床上,小心翼翼地打着鼾,口水顺着嘴角流泻下来,在阳光下,亮闪闪的一片…… 令人难以相信。从这个大头被pia醒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五分钟?而他居然就这么两眼无焦距地盯住她。 于是君舞闷闷地问:“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大头机械地重复了一遍问题,看清君舞脸上不甚愉快的表情,猛然惊醒:“对了!你是谁?!是国王咖啡店的老板娘?啊,那个,我不是故意在那里打架的!也不是我带头逃走的!贵重的东西都是翔他们打碎的!我就摔坏一个杯子!”大头伸手比了个一,没等君舞插嘴,他又自个儿抱着脑袋大呼小叫起来,“完了完了!我就说会被人家找上来的嘛!” “放心,我不是国王咖啡店的老板娘。”君舞平静地说。 “咦?那么,难道是金酒吧的老板娘?” “就算要开酒吧我也不会取那么俗气的名字。” “是……环娱音响店的店员?” “怎么我看起来很像店员?”怒了。 “我知道了!那就是阿柏的姐姐,果然还是为了那辆自行车的事啊……” “谁会为自行车的事看不开啊?”保时捷还差不多。 “啊?不会……和那次希尔顿的事件有关吧?”大头问得甚是小心。不难看出这是他们这群小p孩今年干的最大的一笔。 君舞做出一个“你bingo了”的口型。 “不要,我求你了,不要找我,翔和莱西他们也有份的,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但真的……”大头可?巴巴、极其卑微地抬起眼,“不缺我一个的……”他的表情着实痛苦极了。 君舞没憋住,笑出声来,一阵前仰后合后她忧伤地摇了摇头。太没技术含量了。居然这么不费吹灰之力便获悉了这群小子一年来的全部辉煌事迹。脑海中浮现出一群山中野猴上蹿下跳、穿着肚兜、开着摩托车,到城市的各个角落惹是生非的景象。她拍拍大头的肩:“辛苦了,大头同学,现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加一个坏消息。” 大头怔怔地望着她。 “好消息:我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仇家。”君舞笑容诚恳。 看她不像是在哄人,大头按着胸口,如释重负地缓了口?,却又听见君舞说: “坏消息,我是你的新班导师。” 大头张大嘴,瞠目结舌地盯着君舞。 君舞从床边起身,公事公办地说:“大头同学,回去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把你刚才提到的事情全部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哦,对了,”她回眸一笑,“作为奖励,我不会把你出卖哥们的事说出去的。” 大头依旧大张着嘴,半晌缓不过神来。 尹洛威领着翔来到办公室门外,他整了整衣领,抬手要敲门,却见一旁的北冥翔正伸了脚准备直接踹。 “你干吗?” “踹门啊。”这不明摆?。 尹洛威菜色道:“不要这样,还是正式一点比较好。” “我们是来打架的又不是上门提亲的,正式什么啊,用脚最正式!” 尹洛威气结地盯了北冥翔半晌:“过来。” 两人走到三米开外,尹洛威问:“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对吧?” “……算是吧。” “那好,那么一切就听我的。当然你也可以说不,我现在就可以走人。” 北冥翔老大不情愿地耸耸肩。 “还有我不喜欢你那种野蛮的方式,你跟那扇门有仇吗?把门踢坏了还得赔偿,何必多此一举。” 北冥翔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表示一切服?指挥。 两人再次来到办公室的门前,尹洛威抬手,庄严地敲了门。 谁知北冥翔紧接着“嗵”的一声把门踹开! 尹洛威始料未及,抬手敲门的动作还没放下,门已被粗暴地踹开,他遭遇到办公室里所有老师惊诧不已的目光,无比难堪地站在门外。 北冥翔大步跨进办公室,理由充分:“门敲了,以后的动作怎样都无所谓了吧。” 一位体态略臃肿的中年男老师霍然起身,义正严词,浓眉猛竖:“北冥翔!尹洛威!你们不知道该怎么进办公室吗?!” 尹洛威一脸诚惶诚恐,他好学生(尽管不是在成绩的层面上)的形象又?折扣了。 “欧吉桑,没你的事,我们是来找君舞那家伙的,她在没?”北冥翔扫视办公室一周,非常遗憾没能见到君舞的踪影,“算她好运,不用在众目睽睽前被我们扁。记得转告她,放学后到东林湖后的仓库来,等着被分尸吧……” 飕飕——身后一阵风声鹤唳。 “闭……嘴……”尹洛威沉着脸,怒气在他身后腾腾燃烧。 北冥翔回头,无辜地问:“洛威?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将北冥翔一把拽过来,尹洛威冲着对方的耳朵一阵低吼,“我要你道歉!” 北冥翔被尹洛威狮子一样的气势给怔住了,耳朵里灌满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人都在震颤。 尹洛威的声音属于低沉系,吼起来就像带着四个超重低音喇叭:“立刻、马上、道歉!” 北冥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要我道歉?!” “不错,快点!”说着,手压在翔背上,强迫他面向办公室众老师弯腰鞠躬。 “原来你骗我到办公室来是另有目的!”北冥翔露出总算看透对方的心寒眼神,“想我道歉?!做梦!”沉下背的一刹那迅捷转身,把旁边办公桌上的东西一把扫到尹洛威脸上。物理老师只得苦闷地爬到地上收拾那堆刚批改了一半的作业本。其余老师见状不?,全部钻进防空洞——办公桌下面。 尹洛威狼狈用手挡下那堆翻飞的本子,看准北冥翔的方位,一拳挥过去! 翔硬食了这毫不留情的一记,脑袋和眼睛顿时往后一翻,一天里第三次难看地摔倒在地。抹了下嘴角,出血了,愤怒了,他正要撑起,已被尹洛威一把提起衣服! “道歉!” 北冥翔是何等人物,纵使众人都知道他在过去的日子里曾无数次郁闷地败给尹洛威,但是他自己倒是一次也没承认过,这回当然也是誓死不服输的。于是他猛扶住尹洛威的头,额头对额头打算来个硬实的铁头功!大不了殊途同归! 咚的一声闷响?尹洛威捂着脑门往后一趔趄。桌下的老师都不由纳闷发生了什么。 接着又是哐啷一声巨响,有老师好奇探出头去,看见北冥翔预备砸在尹洛威身上的椅子被尹洛威闪过,直接命中办公桌。可怜了那刚换了没多久的玻璃。唯恐出人命,已经有人摸出手机随时待命。 北冥翔手中巨大沉重的兵器让他的身子也跟着惯性向前倾倒,尹洛威趁势一脚抵在北冥翔背上,将他整个人压制在办公桌上。北冥翔半个人几乎扑上桌子,脸狠狠吻上桌面,上头的本子啊,笔啊,茶杯啊,哗啦一下摔了满地。尹洛威反扣住翔的手,像驯服野兽一样从背后抵压住他。暴动的翔?即动弹不得。 “咔啦”一声,发自翔的手臂。 尹洛威野性十足地猛拽紧翔:“如果后悔了,大可吱一声。” 北冥翔的脸颊紧贴在桌上,整个脸狠狠皱着没吭声。 “好,有骨气。”尹洛威又在手腕上使了点劲儿。看在诸位老师眼里,真是胆战心惊又大快人心的一幕。 北冥翔终于微弱地哼出声,待喘息渐渐安定了些:“……洛威啊,呵呵,”他糗着一张脸小声讨饶,“我们是兄弟啊,玩玩就好,你不要这么凶嘛……”那语气真是可爱可怜得不得了。 尹洛威做出不受教的表情:“行了吧,我不吃这一套。” “?吗?”北冥翔呵呵地小声嘀咕,“以前可是屡试不爽的,你一直是个单纯的家伙……” “是啊,对极了!”一只手将翔的头按在桌上猛“搓”,可怜那一张俊俏的脸蛋都快被揉皱了。尹洛威的重低音里有压抑的抱怨:“所以我才会这么倒霉老是为你收拾烂摊子!你没爸妈管你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没必要当你在学校的保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才发现北冥翔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的脸被抵在桌面上,露出的半张侧脸也被头发遮住,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却能感到他突然间的阴郁。尹洛威略一回想,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说错了话,神情有点后悔,还有点?歉,但也拉不下脸说对不起。这样的问题,反正也是越说越敏感。 北冥翔已经没有再反抗,尹洛威依然将他制在桌边,却带着歉意松开了一只手,他转向其他老师,赫然发现周围已经没有直立的人了,就弯下头向蹲在桌下最近的那个物理老师客气地问到:“对不起,我想请问一下,君舞……君老师现在人在哪里?” 脸色煞白的物理老师正要摇头,傲慢的皮靴声停在办公室门口。 君舞一脸诧异地瞅着办公室里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在办公室桌上姿势暧昧的两个人,然后一面用左手遮住眼睛,一面走进来往办公桌上摸索她的课本。“放心,”?颇解风情地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五分钟后。 “哦……”君舞扫视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办公室,又看了一眼被几条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的北冥翔(嘴巴里还塞了张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然地点头,“是来道歉的啊。我以为是来给我分尸的呢。” “对不起,老师,这位同学实在太会惹事了。我作为体育委员有义务纠正他的错误。”尹洛威一改在同伴面前性感狂野的样子,非常乖顺地道歉。 君舞跷着二郎腿,望向沙发上的翔,那小子别过头去,脖子扭了个很有骨气的直角。 君舞朝尹洛威笑道:“你就是跟他拥有男人的友谊的那位?怕的兄台啊?” 沙发处立即传来极大的动静。 尹洛威一脸茫然,不过很快就猜到准是北冥翔又在外头狐假虎威地招摇。 其他老师看了不安分的翔一眼,又低头忙着收拾被摧毁的办公室。 “糟了!”物理老师慌张地抬起头来,在自己桌上和别人桌上着急地四处翻着,“我刚编好的测验试卷呢?怎么不见了?不会吧,不会吧!我昨天晚上弄了一夜!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泪仙”老师的嘴角又拉扯下来,其他老师对望一眼,连忙帮着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到处都搜遍了,始终不见那张卷子的影踪,众人只能无能?力地看着他即将号啕大哭: 三二一…… 顺着大家心中的倒数,“泪仙”老师呛了三口气,正要呜出来的时候—— “呵呵,不好意思。”君舞满脸堆笑地出现在他面前,两只手指捻着一张被揉成一团,烂得不堪入目的卷子。 物理老师如获珍宝似的把它一把抱在怀里。 “那个……”君舞颇不好意思地提醒,“上面还有很脏的口水……” “喂?!你说谁的口水很脏?!”嘴巴被解放的北冥翔怒不可遏地大吼。 办公室的骚动似乎还在继续。 第四章 被侮辱与被嘲笑的 “我讨厌那女人!”放学的路上,北冥翔踢飞路边的易拉罐,一连n次抱怨道。他身旁的尹洛威则是一面单手反钩着一个背包,一面嗯嗯地敷衍。 “我说你干吗非对老师这么言听计从的?!”翔不明白地盯着尹洛威,他已经饶恕了上午时尹洛威无意的“冒犯”。只是纳闷这个面对任何邪恶势力向来都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的铁哥们,为何偏偏在老师这一罪恶源头面前低声下气?(仅代表北冥翔的观点,与作者无关) 几辆机车从马路上飞驰而过,激荡起一阵烟层滚滚。尹洛威没答理翔,而是出神地望着疾驰而过的机车,表情有点复杂。 “还有那个萧瞳!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北冥翔又想起今天早上在教室里他差点和学生会长大人杠上的一幕。 “会长?你被他揍了吗?”尹洛威心不在焉地问。 “喂!拜托你好好用用脑袋,怎么可能?!” 尹洛威的表情若有所思。身为学生会长的萧瞳,无论在哪方面都是优秀得让人无可挑剔的,他和司徒御影是两种完全不同气质的人,但从在学生中的人气和权威性来看,两个人几乎不分伯仲。只不过,萧瞳表面上离每个人都很近,然而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在刻意与每个人保持距离,相反,司徒御影即使大半学期都不露面,也不和他们联系,却有一种近在身边的实在感。 “翔!洛威!”熟悉的热血声音突然大叫他们的名字。 两人循声向后望去,大头正兴冲冲地朝他们跑来。 “大头啊。”翔随便打了声招呼,转过身继续闷闷不乐地走路。 “喂?那个女魔头有没有来找你们麻烦啊?”大头心虚又紧张地问。 翔不耐烦地蔑了大头一眼:“你说呢?她能有多大能耐?看她能嚣张到何时?”虽然话是说得很有气势,但声音却落魄得很,好像精力都被吸光了。 大头眼见自己“下意识”出卖朋友的事没被抖出来,暗自松了口气,突然觉得不对,“咦?你们是回家吗?怎么方向不对啊?” 尹洛威尴尬地愣了一下,北冥翔也立马噤了声。 “还说我们?”北冥翔忽然醒悟过来,“我记得你家好像也不住这个方向吧!” “哦,我呀,我有些事,要到朋友那去一下!”大头嘿嘿地挠着头。 “那就对了!难道我们不可以有事到朋友那去?”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气氛有点尴尬,三个人不发一语地走在路上。拐过一个三叉路口,又拐过一个十字路口,这会儿又同时站在红绿灯前。 尹洛威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北冥翔忍无可忍地盯着大头:“喂?雷俊希!你干吗老跟着我们?!” “喂?我也想问你们怎么老跟我走同一条路线啊?!”大头也心急地吼回去。 “先说好,”尹洛威开口问大头,“我和翔要去紫园路,你呢?” 翔歪了歪嘴,威胁道:“最好别跟我们说你跟我们同路。” 大头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紫园多少号?”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小心紧张地比对。 北冥翔一把抓过那张纸条,看到上面的字迹和地址,目瞪口呆。 紫园34号楼前。 三个人郁闷至极地来到楼下。北冥翔黑着一张脸,大头的脸则皱巴巴的,只有尹洛威表情还算平静。这时,卫强从楼梯口出来,急忙招呼他们。 “搞什么?她人呢?”翔不耐烦地问,“不是叫我们到这里来听她训话的吗?她要是敢放我鸽子,明天有她好看!”如果不是那个女魔头放话说什么下午放学后到她家来听她训话就可以免写检讨,他才没这闲工夫跑来听她磨嘴皮呢! “君舞老师马上就来,让你们在这里等她一下……” 卫强正说着,一辆现代越野车风风火火地驶来,从三人面前惊险地擦过! “我靠!这么大个吨位玩什么摆尾啊?!” 驾驶门打开,一个粗犷的大汉气势汹汹地跳下车,撅着嘴走来,耸立在刚才咒骂连天的北冥翔面前。 这大块头身高近两米!一旁的大头连忙碎步移开。 “你、说、什、么?”大汉的嘴巴努得更高了,一脸凶狠地盯着面前的俊俏少年。 北冥翔挑衅地仰起下巴,伸手戳戳大汉胸前隆起的肌肉:“我说,你这么大个吨位,还玩摆尾,要不要脸啊?” 大汉的表情似乎很受伤,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拽起翔的衣服。 北冥翔正嫌手痒没事干,这回倒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他猛地端正大汉的脑袋,仗着自己坚硬的铁头功,一头撞了过去! “当啷”一声巨响! 尹洛威、大头和卫强不由吓了一跳。他们倒是知道北冥翔这小子头很结实,但也没想到会结实到如此震耳欲聋的地步。 定睛一看,北冥翔蹲在地上,捂着脑袋惨叫连连,大汉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唯一不同的是,面前多了一口铁锅。 君舞拿下护在大汉头上的小铁锅,叼着烟睨着额头被撞出个大包的翔。 “你找死啊!差点被你杀死!”北冥翔像根橡皮筋一样怒不可遏地弹起来,强忍着眼中即将奔涌而出的眼泪。 “是口好锅。”君舞端详手上那口黑锅,“据说买了新锅一定要在新鲜的猴头上连敲三下。” “你……”翔冲上来—— 随手举锅再敲了下翔业已剧痛难当的额头,那家伙抱头痛呼。 君舞满意地弹了弹锅底,把它递给身后的大汉,环抱双臂扫视到场的人:“嗯,不错,你们都来了。没想到当老师果真这么爽啊!”真是一呼百应,她得意地搓搓手? “老师,有什么话要训快点说吧!”大头难看地皱着脸。比起写检讨,被训话实在要舒服多了。反正就当是麻雀叫。 “那些先放一下。”君舞走到越野车后,拉开行李门,将里面几大箱行李示意在场的各位,极度厚颜无耻地道:“先帮老师我把这些东西搬上楼去。” 尹洛威无语地盯着她,吃惊之下都忘了要装乖学生。 大头的脸皱得更紧了,闷闷地开口:“喂,老师,你该不会一开始就是想要我们来给你搬家的吧?” “浑蛋!敢耍我?!”北冥翔的惩戒之手已然朝君舞袭去,却被君舞轻松一闪,身后的大汉狠狠将锅扣在翔?上。他坠倒在地。 “咳咳,是这么回事,”君舞清清嗓子,“我本来是只想叫你们来训话的,但是后来忽然想起……哦呀!”她夸张地捂着嘴巴,“家里还没安置好耶!呵呵,没办法,总不能让你们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吧?来来,”她豪气地拍拍脏兮兮的箱子,“我会依照你们劳动的数量和质量决定你们写检讨的字数的。” 卫强二话没说,挽起袖子就上。清醒后的北冥翔在背后大骂他走狗,他也只有含泪忍住了。 开车的大汉摸出一个本子,记下“卫强,二十公斤”的字样。 大头也只好认栽,走过去,一把抱起一个纸箱,手臂突然?沉:“哇,怎么这么重?!” “哦,不好意思,那里面装的是拳击用的沙袋。”君舞抱歉地笑了一个。 大头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张大嘴。 “雷俊希!你在干什么?她又不会给你钱!简直丢脸死了!”翔气愤地大吼。 尹洛威深深沉了口气,无奈地拍了拍翔的肩——你好自为之吧,然后奉迎上前:“老师,这个让我来吧……”果然不愧是尹洛威,一出手就是三十五公斤。 见身边最后一名同志都倒戈,北冥翔只有干瞪眼的份。 当郁闷的众人帮他们的恶魔老师免费搬运完毕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最后安慰倒霉三人帮?只是君舞的一句:“今天干得很好,检讨都不用写了!” “当然不用写了,折磨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嘛。”走在路灯下,尹洛威双手插在脑后,望着夜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那老师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大头想起搬运的那些东西:拳击沙袋,竟然还有电吉他! “喂。”北冥翔忽然在路中央站住,“我看我们通知御影吧,这老师有点不好收拾。” 同仇敌忾的大头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别扭地挤在小小的电话亭里。 尹洛威忒烦这档子无聊的事,揉在狭小的空间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几次想抽身?都被两人硬拽回来。 北冥翔手握话筒,电话很快接通。 “喂?” 听筒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凉凉的,带点慵懒的气息,像刚醒过来。 北冥翔吃惊电话居然一拨就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头已经眼明手快抢过话筒抱怨起来:“司徒啊,你怎么老是不开机啊?!人又经常不在家,知不知道我们想办法联系你好苦的啊!”那副激动的模样,活像找到了组织。 北冥翔狠狠pia了大头一下,啐道:“谁让你说这些没用的,说重点!”夺回话筒,“喂,司徒,我是翔。” “嗯,”声音里夹着困倦,“我听着。” “你知道我们班今天来了新导师了吧?是个男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女人,超难对付……”然后叽里呱啦把上午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一遍,又将君舞大肆妖魔化地形容了一通。 司徒御影耐心听完他的报告,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这样……” “你不觉得她这样的人很讨厌吗?!”北冥翔愤愤地说。 “嗯,有些讨厌。” “不是有些讨厌!是极端嚣张!她以为那是谁的地盘?!”北冥翔咬牙切齿,唯恐司徒御影提不起兴趣。 尹洛威靠在玻璃上,白他一眼,心想:反正也不是你的地盘。 “知道了,极端嚣张的女人,不知道那是你的地盘。”司徒御影机械地重复,听上去甚是兴趣缺缺,只是不想扫了北冥翔的兴。“翔,”他问,“你那边还有谁?” “大头,还有洛威。”北冥翔一面答话一面推搡大头,“别挤我!地方已经够小了!” “谁在挤你了!你一个人占的空间难道不是最大……嗷!你干什么踢我要害?!” 洛威无辜被波及:“你们挤到我了。”他下巴被大头的后脑勺磕到,不耐烦地说,“我说,我们干吗非挤在一个电话亭里?!” 北冥翔通话间不忘继续用胳膊肘顶大头:“对了,司徒,关于新来的老师,能不能像那次那样让她滚蛋啊?”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我最近没法去学校,过段时间再说。如果那个新老师真像你说的那样,无视她就好了。” 尹洛威听出一些不寻常,司徒御影的语气冷漠依旧,听上去却透着疲惫。他不敢想象,那个桀骜而独立,从不知疲倦的少年,疲惫时的样子。他从翔手里拿过电话:“喂,司徒,什么时候也回学校看看吧。” 大头在一旁激动地接嘴:“对啊!要不我们去找你?!嘿嘿,我一直都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黑道世家啊!是不是有很多穿黑西装戴墨镜的杀手啊……” 电话那头的司徒御影沉吟了半晌,既而是平淡的声音:“和电影里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对司徒御影不带感情色彩的回复,大头只觉得有点扫兴,傻傻地哦了一声。 北冥翔再迟钝,也听得出司徒御影并不欢迎他们的造访,心直口快地道:“老实说,有时候我真是很疑惑,”朝天翻了个无奈的白眼,口气中带着他罕有的不解和自嘲,“我们这个样子,真的算是朋友吗?” 片刻尴尬,随之而来的是司徒御影短暂的沉默:“……还有其它事吗?”没等翔一行人回复,他已径直掐断了通话,“那么我挂了。” 咔嚓…… 小薰揉着腰摇回家,刚上了两层楼,就听到一阵宣泄般的电吉他声。 咦?这里居然还有人会摇滚? 一开始乐声有点嘈杂,打工累了一天的小?不由皱起眉头,但是渐渐地,当鼓声和键盘声加入的时候,音乐中却融入了一种独特的酣畅淋漓。 尤其是当歌声加入的那刻,小薰不禁觉得眼前一亮,那声音很中性,虽然不算亮丽,但却有一种相当慑人的爆发力,精彩的颤音配上激昂的电吉声,有种令人解脱的快感! 是谁? 她怀着强烈的好奇慢慢踱上楼,赫然发现摇滚的乐声竟然是发自她家的对面!小心地顺着对面那扇半敞开的铁门往里窥探,她看到月光下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皎洁的月光映在铺着浅浅一层灰的地板上,简单的黑与白,就像好莱坞五六?年代的黑白电影一样。沙发上,身穿敞开的大翻领皮外套的年轻女子一只脚随性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舒服地靠在黑皮沙发里,姿态俨然一只优雅的黑豹,与周围深沉冷酷的黑色浑然天成。她嘴里叼着的烟在黑暗中懒散地明灭,袅袅白烟缓慢地上升、飘散、弥漫……女子脚边靠着一把帅气的电吉他。震撼的摇滚乐曲从地上的两个音箱里持续不断地传出。 这一刻,小薰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到了另一个年代和国度。 令她更为震惊的是,这个酷毙的女子转身看见了她,还像个没事人似的朝她挥手招呼到: “嘿,小薰。” 小薰坐在?舞乱糟糟的屋子里,一头雾水地盯着那把货真价实的电吉他。 “老师,你会弹电吉他?”她试探着问。 “嗯。”君舞含含糊糊地回答,蹲在冰箱前埋头清理里面的东西。 小薰不由皱着眉毛小声嘀咕:“可是调查时没发现啊……” “调查什么?” “哦,没什么。”小薰挤出一个灿烂的笑,“不过老师啊,上次你来面试的时候,跟现在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从背后看去,君舞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她一贯满不在乎的语气:“不奇怪啊,人是会变的嘛。” “可是还六个月不到耶!你未免也变得太?了!” 君舞握着两罐啤酒走过来,一脸正经八百:“那是因为我受了一次严重打击,造成了一部分人格分裂。” “打击?”小薰半信半疑,“什么打击?” “我的主治医生说我最好不要想起来。”君舞朝一脸期待的小薰扬扬下巴,“他让我活得潇洒点。” 见君舞一副把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小薰已经分不出她说的是不是真话了。 “对了,”君舞啜了口冰镇啤酒,问身边的小薰,“班上有几个家伙是不是长期旷课?” “哦,是啊,尤其是关夜雅和司徒御影。不过他们旷课的理由各不相同。” “那理由?什么?” “呵呵,老师真的那么想知道?”小薰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好嘞,顺利上钩了,“他们两个可都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家伙呢!老师你已经听说狼帮了吧?” “嗯。说是什么东林打架最厉害的……七个小子?” “随便怎么说吧,反正就是东林的七人集团!那两个长期旷课者就是狼帮里的。另外,告诉老师一个震撼的事实,现在东林狼帮的七人全部在我们班!哦,当然了,会长大人是个例外,他被列入狼帮纯属意外。”每一届的学生会会长无一例外地都被归入狼帮之中,这也算是东林的一条潜规则了吧。 君舞哦地挑了挑眉毛?上午那个英俊却冷漠的少年形象又浮现在脑海里。 小薰扳着手指为她一一数来:“为首的司徒御影,然后是尹洛威、关夜雅、关夜佳、北冥翔、萧瞳,还有大头。”她顿了顿,用一种惊悚的口吻说到,“高一一学年,我们班换的班导师就累计达到三个!老师你知道为什么吗?” “估计跟那个狼帮有关。不过你何必非要问我一次?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君舞懒洋洋地说。 如此的反应让一向为自己的口才自鸣得意的小薰有点吃鳖的感觉:“因为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我的主治医生叫我尽量不要太激动。”君舞兀自啜?口啤酒。 小薰不由白她一眼,那你的主治医生怎么不叫你少喝点酒? 她继续为君舞介绍到:“可以说没有狼帮的煽动,我们班是不会有这么无法无天的。以前的三位老师陆续惨遭毒手!我想以老师你的性格,应该深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吧!” “我还是更深知三十六计闪为上策。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居然如此明哲保身,嘴巴上还占了点小便宜。小薰再度无言以对,只得鼓励说:“不过啊,你也不需要太惧怕狼帮就是了,只要了解他们的弱点,把他们一一击溃也可说是指日可待!”说着,从书包里郑重摸出一份密封好了?“机密”卷轴,神秘兮兮地递到君舞面前,“关于他们的资料,上面可全部记录得详详细细哦。” “哦,是吗?”君舞挺直腰板,顿时来了精神,刚带着“还有这等好事”的笑伸手过去,小薰就来了个欲擒故纵,把卷轴往身后一收。 “呵呵,在这之前,您先看看这个……”她拉出卷轴里夹的标签,指着上面的目录,“里面的内容包括他们的家庭背景、兴趣爱好、初恋对象、重大事件记录,最最重要的,还有他们每个人的弱点和软肋!” 君舞面无表情地盯着笑得贼兮兮的小薰。 小薰继续口沫横飞地推销到:“另外,请注意,”她翻?卷轴的一边,指着上面几个宋体字,“随轴附赠他们生活中最帅以及最衰的照片若干张,可供要挟使用,再另,这可是最新的第五版本,凝结了编者多年的心血!” 君舞耐心等着她说最后一句: 小薰翻到卷轴下端,一脸堆笑:“现定价人民币八十六元,由于你是我的班导师,特优惠价六十八元。”她收好卷轴,“老师,怎样,很划算吧?” “好困……”君舞打了个哈欠站起来。 “五十元如何?”小薰摊开五指。 君舞抓了抓胳膊:“才搬来的屋子是不是总是有这么多蚊子?” “四十?”小薰皱着眉头。 洗?间里传来洗脸的声音。 “三十?!” 简直难以置信!小薰瞪着手里皱巴巴的十元钞票,再抬头看了看蹲在沙发上哼着调子拆卷轴的君舞,还是不敢相信她居然把自己的心血卖了这么个便宜的价格。而且那个声称只有十元零钱的女人刚才掏钱的时候明明还连带拽出了一张五元! 算了,姑且把这样的状况理解成“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这么想着,小薰郁闷地收好成本。 “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 刚刚还哼着曲子的君舞此刻竟一声不吭。小薰不由纳闷地转过去看。 君舞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手中的一叠相片,月光下,蹙着?头的她看起来好像是瞧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这个女人也有如此正经的表情?正在小薰好奇的时候,君舞突然若有所思地出声: “喂,小薰,”她朝小薰举起手中的照片,口气有些怪异,“这个人……就是司徒御影?” 月光在平滑的相片上泛开,就像一道聚光灯,照片上那个身侧伴着一名保镖,低首倚着一辆黑色越野车而立的少年,有一头飞扬的栗色鬈发,一张叫人心跳不已的英俊容貌,以及…… 世上最冰冷的眼神。 第五章 这不和谐的早晨 第二天一大早,打着哈欠的君舞在离学校还有四百米的地方遭遇一群不良少年。 “你就是君舞?”几个男生拦住她,抬起下巴轻蔑地问。 君?漠然地环视了一下他们,好小子,不但连个脸都不蒙,居然还敢穿着校服公然来找她的碴。 “喂,女人!没听见我们在问你话吗?你是不是东林那个新来的老师君舞?”他们一个个还忒不耐烦的样子,心里琢磨着快点把事情解决了赶回去上课。 “你们认错人了。”君舞若无其事地说完,径直从他们之间穿过,“抱歉让让,我要赶着去上班。” 望着君舞相当平静离去的背影,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搞错了?怎么会? 君舞刚拐过街角,果不出所料,后面立刻传来一个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声音: “见鬼!她说不是,你们居然也信了?”见君舞走后北冥翔实在忍不住跳出来训斥到。 “她是?!”不良少年不约而同地张大嘴。 “废话!当然是!”这种半吊子的老师哪里去找第二个! 君舞躲在墙角偷看,暗自啐道,好你个北冥翔,居然到外校去搬救兵,不过,想摔我的饭碗,没这么容易。 经北冥翔一交代,那些个不良少年立即恼羞成怒地追上来。君舞忙收回探出的脑袋,以闪电般的速度飙到马路前面。 那帮小子从四面包抄,将对地形还不太熟的君舞团团围住,凶神恶煞地咆哮:“女人!竟然敢耍我们!” 君舞无奈地掏掏耳朵:“我现在算知道什?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了。” “什么?!”小子们听得不甚清楚,但起码知道这女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君舞斜瞄了他们一眼:“看看这是什么?”她摸出nokia手机在他们面前煞有介事地晃了一晃。 一群大个儿男生们被搞得莫名其妙,然后看见君舞低下头去地发了一条短信。 “喂,女人!你又在玩什么花样?!”为首的那个男生皱眉厉声问道。 “justbepatient,guys,马上你们就可以开打了。”君舞悠哉游哉地抱着双臂。 “妈的!我们可没工夫跟你耗!”正在这群小子急不可待地逼近的?候,远处蓦地传来一阵隆隆的脚步声。 不良少年们集体望向地平线的方向。 一面壮丽的黑色旗子哗啦啦地舞动而来…… 十秒钟以后,仿佛电影画面般隆重,十多个手拿棒子、头绑带子的“江湖”人士扛着那面印有飞鹰的黑白旗赫然出现在马路尽头! “……”不良少年们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嘴角一抽,捧腹大笑起来,“我的妈呀!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搞这一套!” 君舞不明所以地回头,一看差点没晕倒! 画面横拉—— 一行十多个人,十多种造型,十多种武器,棒球棒、桌球棒、曲棍球棒、高尔夫球棒?…简直就是职业球棒联盟。看得出来倒是颇费了一番精心设计啊。君舞却掉了一脸黑线,强烈希望这时手边能有把铲子。 “大姐!请安心地去上课吧!这帮臭小子交给我们‘飞、鹰、帮’来收拾!哈——”所有人统一摆了个大鹏展翅的pose。场面蔚为壮观。 “飞鹰……哈哈……哈……帮……”不良少年们笑得死去活来。 “臭小子!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活得不耐烦了吗?!”飞鹰帮一众立刻红了眼,结束了大鹏展翅,手里的棒子威胁地抡了起来。 君舞抬手制止住飞鹰帮众人,高声喊到:“给我出来,北冥翔!我知道你躲在这里,?点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不一会儿,那群不良少年从后向前分开一条道,北冥翔慢慢踱上来,还是一头乱蓬蓬的橘色头发,校服外套拴在腰上,衬衫衣领大大地敞着,高高的个子,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君舞挑眉,呵呵,看起来杀气腾腾,其实不过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猫。 “女人,我说过你会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翔沉着嗓子威胁道。 “开场白就免了。”君舞利索地戴上右手的皮手套,伸了伸手指关节,“我还要赶着去上班,只能陪你玩三招,抓紧吧。” “可恶!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北冥翔扬了扬手臂,身?一群待命的不良少年立时启动! “温柔点。”君舞也向飞鹰帮一众递了个眼色。 随着双方乒里乓啷地开始火拼,北冥翔也捏紧拳头俯冲向气定神凝的君舞! 来势汹汹的第一拳被君舞一个利落地向左侧闪躲过。 她回旋转身,懒洋洋地哼了声:“一。” 北冥翔的下马威没有奏效,更是火大,又一拳嗖地袭向君舞的面颊! 拳声在离君舞面门三厘米的地方戛然止住!势在必得的重拳竟被君舞单手制住! 北冥翔的手腕被捏得发白,仍咬牙狠狠地拼着力道,君舞却将他的手制得纹丝不动,只听得见骨骼被压迫时咯咯?声音。 “二。”君舞一脸逗趣地瞧着死不服输的翔。 拳头不行就改用脚!翔瞅准时机飞速起腿,膝头猛扫向君舞的腹部! 狡黠凌厉的光在君舞眼中一闪而过:“三。” 翔的膝扫眼看即将得手,却随着这漫不经心的一声,身体猛然悬空,天旋地转后重重跌在地上! “翔!”不良少年们也一个个被收拾得鼻青脸肿,这会儿看到他们老大竟也不是这女人的对手,一下都有点惶恐。 “可恶!”翔咒骂着硬撑起身子。 君舞和她的飞鹰帮由上至下睨着地上这群东倒西歪的小子。 “北冥翔,你妈妈没教过你要?敬师长吗?”君舞走过去蹲在翔面前。 “我没有妈妈!”翔恼怒地拍开君舞欲“调戏”他的手。 没有妈妈?君舞愣愣地看着他。 “哼,不需要摆出一副同情的样子,反正你心里也根本就没什么感觉。”翔轻嗤道,“况且,本少爷日子过得舒坦得很,有妈没妈一个样!” 君舞正不知该说些什么配合气氛的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怒吼: “喂!你们这些家伙在干什么?!” 飞鹰帮里顿时有人大呼“条子——”于是一帮人立即丢下蹩脚的器械,争先恐后地逃跑。 “大姐大!快逃啊!” 君舞瞄了一眼逃跑?同伙,又望了一眼地上爬不起来的翔他们,踌躇了两秒,嗖地飙掉。 秋风扫落叶般,马路上猛然清净下来。 翔撑在地上,呆了好几秒才难以置信地大喊:“浑蛋君舞!哪有人把自己的学生就这么丢下的——” 正在这时,警察叔叔气喘吁吁地赶来,看见北冥翔这个本区的天棒,脸色铁青,“好啊,北冥翔!果然又是你小子在这里捣乱!” “可恶——”北冥翔愤恨地一拳捶在地上。 东林学院大门口。 随着八点的钟声在校园上空抑扬顿挫地响起,高大的黑色铁门一分分合拢…… 卫强在学校大门口焦急地张望着。教?主任靠在行政楼二楼的窗户旁,抱着双臂瞧着下面,无奈地摇头。连续两天迟到的班导师,他真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了。 就在大门即将关上的时刻,卫强的眼睛突然一亮,蓦地朝向远方大喊起来: “君舞老师!快快啊——” 从道路的尽头,一个黑色的身影正风一般地飞驰而来! 就在这分秒必争的时刻,一辆小货车突然驶来,不偏不倚挡在道路中央! 大头和一帮男生飞速从车上拥下来,趁着校门还有一丝缝隙的时候像泥鳅一样溜了进去!站在大门里等着看好戏! 完了!卫强彻底傻眼。就算君舞的速度再快,?她绕过来,铁定来不及! “很好,”一道犀利的寒光掠过君舞的眼睛,“看我进来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哐啷”一声巨响!站在校门内的一帮男生不约而同仰起头,目瞪口呆。君舞竟赫然跳上货车顶,而且紧接着又一个纵身连跳—— 伴着阳光下张扬飞舞的punk短发和酷毙的黑色皮衣,君舞潇洒利落地跃过巍峨的大门,稳稳当当地单膝落在校门里! 铛!校园的钟敲响最后一下。 愣了半晌,卫强忍不住大喊:“帅呆了啊……” 君舞拍了拍膝头的灰,冷酷地走过来,大头和身后一帮男生还没从刚才的那一幕回过神?,直到君舞一把抓起大头的衣服,眉毛恐怖地一扬:“不用说,你和北冥翔那小子串通好了的吧?嗯?” “君舞老师!时间不早了!请赶快去上课吧!”教导主任在窗前板着脸喊道。 君舞瞥了一眼表情呆滞的大头,酷酷地松开手,临走前还不忘拍拍大头的脸蛋,笑着威胁了一句:“小子,以后有你们好过的……”然后带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协同其跟班卫强扬长而去。 小薰赶在君舞来以前先跑回教室,面对等待她通报战况的兴奋众人,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笑到: “君舞老师和狼帮一共进行了两个回合的较量,目前的比分是,2:0,老师大人领先。” 底下一片夸张的嗷嗷叫声,既有遗憾和吃惊,又有些莫名的激动和期待。 她小心打量了一下,会长大人安静地望着窗外,目光深远,他前排的两个女生转过身来同他搭讪,大约是询问他对这回形势的看法,他只是浅浅地笑着说了不超过五个字。 莱西被身边莫大的动静惊动,枕在手臂上的头埋得更深了。 不知道这帮小子还会有什么行动?小薰走回座位上,望着身边的空位,托着下巴越想越带劲:“什么时候才能逼司徒御影那家伙也出场呢?” 林菲也一脸遗憾:“说起来,从高一下学期一直到现在,司徒御影来学校的日子加起来统共还不到一个月吧!他的那帮花痴亲卫队怕是要闷死了吧!” “没办法啊,”小薰叹了口气,“谁叫最近都没发生什么非常状况呢。” “不过,我对君舞老师很有信心哦!”林菲笑道。 “是啊,”小薰又想起她的亏本买卖,还有昨天晚上君舞看见司徒御影照片时那样奇怪的表情,“她真有点……特别……” “哦?”林菲靠拢来,“何以见得?” 小薰瞥了身边一脸八卦的损友一眼,还想像以前那样从她这儿挖免费情报?她咳嗽了一声,正儿八经地摸出课本:“上课了。” 林菲只好颇不甘地挪回去。 在台下学生或警惕或疑惑的眼神注视下,君舞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讲台上炫耀着她的一口标准美英。课上到一半,北冥翔气冲冲地掷门而入,君舞继续板书,?也不回,只轻描淡写地甩了一句:“你迟到了,北冥翔同学。” 北冥翔望着君舞的背影,眼睛危险地虚起来。 君舞觉察到背上凌厉冰冷的视线,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下面这段,谁来读一下?” 刷啦!教室底下的人头像广告牌一样整齐地翻成黑色。 君舞也懒得去找名单了,直接喊到:“斑秃那个。” “啊……”斑秃的男生拉扯着一张苦瓜脸,认命地站起来。 等到倒霉鬼磕磕巴巴念完,君舞已经翻出名单,蓦地点到关夜佳的名字:“关夜佳,你来回答一下后面第一道问题。” 全班突地安静下来,全部视线集中到趴在桌上睡觉,挽着淡紫色发带的长发少年身上。 君舞抬起头来,不出所料,那小子压根就没醒。把课本往讲台上一放,君舞走下讲台,在拥挤的课桌间一步步朝教室最末靠近后门的位置走去。 小薰睁大了眼睛,林菲也笑着嘀咕:“呵呵,有好戏看了!” 君舞走到关夜佳面前,居高临下,然后手伸向关夜佳的同桌:“借下mp3。” 男生连忙拔下耳塞,把mp3呈到君舞手里。 君舞面无表情地将声音调到max,在周围学生讶异的目光中将耳塞狠狠塞进关夜佳的耳朵! 这招很奏效,莱西立即像只受惊的牧羊?一样,皱着眉头困惑地抬起头来。 出乎意料,君舞看见的不是像北冥翔那样恼怒的表情,而是简单的困惑。一张漂亮到叫女生都自叹不如的脸,淡雅又矛盾魅惑的五官,居然连眉毛和眼睫都是亮丽的蜜色。此刻除了困惑几乎没有其他表情。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看起来甚为无辜。 “站起来回答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君舞竟然像是逗小狗似的朝面前的男生勾勾手指。 莱西一脸漠然地望了下她,垂下眼睫,温顺地站起来,呵,真是不站不知道,一站吓一跳!这只可爱温良的“莱西”牧羊犬竟然和北冥翔、尹洛威他们同等身高,完全站直身子后投?的影子将一米六五的君舞完全笼罩。那头长发因为睡觉的缘故此刻松散在他肩上。他侧头企图把它们重新束好,君舞的手却捷足先登,轻盈地扯掉紫色的缎带。 莱西怔忪地目睹自己的蜜色长发刷地倾泄而下,散在双肩和背上。 尹洛威从杂志里抬起头来,北冥翔更是瞪大眼夸张地“哈”了一声。 就在全班惊艳的同时,听见君舞色色地说:“这么碍眼的东西待会儿再绑。”然后把课本举到莱西眼前,“看见题目了吗?第五大题第一道。答案是什么?” 课本捅得太近,莱西缩了缩脖子才看清上面写的什么,他仔细通读了一下题目,然后?讷地说:“做不来。” “什么?”君舞拿下课本,凑过去由上自下夸张地打量关夜佳的脸,呵呵,果真是漂亮得不可思议啊,还有那独特的中性嗓音……“关夜佳同学,这个题目连白痴都做得出来你知不知道?” 这话好像是刺激到了关夜佳,他从她手中拿过课本,端着使劲儿又看了一遍,看样子还是做不出来,不过却是一副拼命也要把答案瞪出来的样子。 班上的花痴女生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搞不清楚状况的关夜佳,嘴巴里不由逸出一个又一个“kawai……” 君舞无奈地看着关夜佳,这个男生也是狼帮之一?怎么她对他好像就是发不起火来?“都已经变成白痴了,还要继续这么昏昏欲睡下去吗?” 关夜佳漂亮的脸蛋上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老师。”他突然出声。 君舞抱臂睨着他。 “我每天都来上课。”他一字一句地说。 嗯,君舞点头,资料上的确是记载关夜佳极少旷过课。 “我也没有像翔他们那样老是惹麻烦。”不顾北冥翔的躁动抗议,关夜佳继续说道。 君舞挑眉想了一下,似乎也对。 他接着说:“上课也没有捣过乱。” 等等,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君舞奇怪地瞅着关夜佳。 “所以……”关夜佳出其不意地扶住君舞的脑袋,极其认真地对她说: “不要打扰我睡觉。” 还没等君舞反应过来,这只漂亮的大型犬科动物已经溜下去舒服地补眠了。 …… 哐啷!乒乓! 泪仙老师正从高二六班外的过道经过,赫然看见关夜佳被从教室后门丢了出来!跟着他一起被丢出来的还有他的课桌和凳子! 关夜佳狼狈爬起,烦恼地瞅着教室门。门蓦地又打开,一个书包从里面朝他劈头盖脸扔来。 乒乓!门再一次摔上! 泪仙老师被吓了一跳,心想这君舞老师也太乱来了吧,便走过去,抱着感化这只桀骜的“狼”的念头,好心安慰着被摔疼的关夜佳,哪晓得却吃了关夜佳一记冷眼: “少管闲事。” 然后莱西兀自摆好桌椅,趴在书包上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中午。食堂。 君舞摁熄烟,从卫强手里接过打来的饭,随口问到:“那个关夜雅是关夜佳的哥哥吧?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长期旷课?”她对那个可爱的叫关夜佳的小子倒是蛮感兴趣的。虽然从小薰那里搞来了资料,但难保那情报贩子不是在哄她,所以还是找个人确定一下为妙。 “哦,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卫强一面划饭一面吐词不清地说,“关夜雅好像是上学期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本来是要被退学的,多亏后来司徒少把事情摆平了!不过,那之后关夜雅就再也没来上过课。唉,他要是再不来,学校估计又得找理由开除他了。枉费了司徒少的一片苦心啊!” 君舞皱眉夹起一块黑黑的红烧肉,闷闷地问:“那个司徒御影又是为什么不来学校?” “老师你不知道吗?!”卫强放下筷子,瞪大眼瞅着君舞,完全难以置信的表情。 君舞没有回答,等待他自说自话。 卫强果然很带劲儿地继续说起来,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司徒少,是黑道世家的继承人!” 静默………… “哎?……老师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 “激动你个头啊。”君舞无聊地瞥他一眼,这些不是秘密的秘密她昨天晚上早就在小薰的极秘卷轴上读过了,当时也没怎么吃惊,现在只是想确定罢了,“黑道世家继承人怎么了?不读书光练肌肉的吗?” “可是有几个学校敢收这样背景的学生啊?而且据说司徒世家上一任的当家,也就是司徒少的父亲病逝了,所以现在听说是司徒少在管理家族事务……” 君舞听得一头雾水。小薰的档案上不是说司徒御影上头还有个哥哥的吗?怎么就轮到他一个刚到十七岁的小子来打理复杂的黑道事务了? 卫强继续口沫横飞:“不过呢,司徒家族有权有势,后来就和我们学校签了协议,交易的具体内容就不知道了,总之条件就是让司徒少即使不来学校上课和考试,也能顺利从东林毕业。所以司徒少很少来学校的,而且黑道上的事情那么多,基本上他也没时间来吧。算起来,司徒少一共也就来过几次,而且都不是来上课。说起来,老师们其实是巴不得他不来学校的吧!”卫强一口一个司徒少,说得两眼发光,对司徒御影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正在这时,一群男学生从外面一窝蜂拥进来,朝君舞大喊:“老师出事了!” “我好得很!”君舞一筷子飞过去。 “嗷呀!……不是的!”这群男生围在君舞桌前,七嘴八舌地说着,“是星奇的那帮家伙来找麻烦了啊!” “星奇?”君舞愣了半晌,“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他们。”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难道你不是我们高二六班的班导师吗?!”几个男生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身为人民教师的君舞竟可以如此无动于衷。 君舞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光荣身份:“好吧,传我的话:集合狼帮及其拥蹙,把外面那群家伙海扁一顿。”然后懒洋洋地嚼那块被烧糊的红烧肉。 安静。 “……老师,你真的打算置身事外?”虽然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君舞的话,完全有这个可能。 “别人都说老师是学生的守护天使啊!老师,你要辜负守护天使这个名字吗?” 几个男生慌张地拽着君舞的胳膊,不依不饶地纠缠着。 守护天使?那谁又来当她的守护天使?!真怀疑这群家伙是不是有十七岁!君舞被晃得火冒三丈,霍地起身:“北冥翔呢?!是不是那家伙在外面捅的娄子,叫他自己去解决!” “老师,不是北冥翔啊,对方指明要找司徒少啊!”一个矮个男生惨兮兮地说。 “司徒御影?”君舞不由愣了一下。 见君舞面色有所动,几个男生赶紧点头。 君舞沉吟许久,最后仍斩钉截铁道:“不行,我还是不能去。” “啊?为什么啊?!” 她悠闲地在盒饭里翻肉:“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把我骗去你们事先布置好的埋伏里。这招太老了,我不会上当的。” 几个男生张口结舌,终于有一人欲哭无泪地道:“……老师,说实话,我们还真没想那么远……” 君舞最终被那帮唧唧喳喳的男生拖到事发现场。定睛看清不远处的景象,嘴里的烟扑腾掉到地上。 没搞错吧?这也太夸张了吧! 小操场的腹?此刻已不见一个人影,只余一团烟尘滚滚以及烟幕后时而闪现的挥舞着的拳脚…… 这一幕似曾相识。对了,她小时候曾在多啦a梦里见大胖这么扁野比来着…… 君舞来到这团烟雾旁绕着它巡视了半晌,只听到里面持续传来疲惫的呻吟声。可以断定里面的人已然互殴到十分虚脱的地步,最后肯定是谁都讨不了好。她相信他们此刻也一定非常情愿能停战,但群殴到这种白热化的失控阶段,tobeornottobe已由不得他们。就像一个搅动着的旋涡,可怜这帮学生就陷身这激荡的旋涡中,身不由己地被搅拌着。 趁他们自作孽不可活之际,君舞飞快地了解了一下星奇的人之所以从树丛后那个约一米高的洞穴里潜进来找碴的来由。据说他们自称此番来东林是为了找司徒御影寻仇的,原因是数天前星奇和东林的学生在某个街区争夺一个篮球场地,星奇一方惨败在由司徒御影率领的狼帮手下。 “哈?”君舞抬手打断,审视眼前几个正在交代实情的男生,挑高声音反问:“我没理解错吧?你们是说,黑道世家继承人因为一个篮球场和那几个流氓大打出手?” 在君舞的女王式威逼下,几个小子很快眼光发虚。 “嘿嘿,老师,其实和司徒少无关的,据说是打着狼帮名号冒充的……”众男生整齐?摸着后脑勺傻笑,非常机灵地省略掉问题的主语。 情况君舞基本上掌握了。面前这几个臭小子冒充狼帮和对手干了一架,估计星奇那些家伙其实心里也清楚那天那个跟他们干架的人压根就不是司徒御影,只是,难得可以打着“找司徒家族的继承人寻仇”的口号,为了满足虚荣心,也为了以后能有夸口的本钱,也顾不得许多了。 “不过,”君舞面朝那团惨烈的腾腾白烟,吐了口烟,“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你们几个都不觉得罪过吗?” 教学楼方向快步走出一个人影,萧瞳得到几个学生的情报,火速赶来,看见眼前缤纷的一幕和坐在一旁石凳上手旁观的君舞,不由深深皱眉。跟在他身后的一大帮学生也张大了嘴,难以置信。 “老师!”卫强在君舞身边急得团团转,“你真的不打算管?!” 君舞正想发扬阿q精神,回答“偶尔打打架活动活动筋骨,有助身心健康”,一个白色的身影笼罩在她上方。她闻到这个男生衣服上好闻的清香,还有那股骨子里的温冷气息,即使不抬头,也猜到来者何人了。 “君舞老师,你就这样袖手旁观,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打算日后怎么跟校方交代?”她头顶的声音凉凉的,波澜不惊,却有明显的责备和鄙夷。报信的、看热闹的学生十来个,全体呈扇形站在他身后。这是君舞首次领略到学生会会长的气势。漂亮。 君舞依旧蛮不在乎:“你就照实说吧,”她把烟摁熄在旁边的石头上,“学生们发生暴动,身为班导师的君舞老师费尽唇舌依然不能劝住他们,尽管如此,为了防止学生出意外,君舞老师仍然监守在岗位上,片刻不离地……”她不确定地瞅了一眼那团白烟,“……看着他们。” 萧瞳吸了口气,看样子有点恼,却在极力压制:“明白了,我会如实报告的,君舞老师即使努力依然无法胜任高二六班班导师的职务。真遗憾。”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说完这番话,他朝打得乌烟瘴气的两帮人走去。 萧瞳的话里不难听出威胁的语气,卫强惊恐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君舞连忙拍住卫强的肩:“注意了!快准备好手机!只要萧瞳一靠近那团东西,一定要给我拍下那个deliciousmoment!”量你再英俊再优雅再气宇不凡,被卷进搅拌机的那一幕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卫强哑口无言。 正在两帮男生拳脚相向你来我往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大头气喘吁吁的喊声: “不要打了!这件事都是因为我——” 君舞和萧瞳有点吃惊地看着教学楼前那层台阶上双臂敞开、气势惊人的大头。 扭打的众人挣扎着想回头,口中发出艰难的呻吟声。 大头大声疾呼:“其实都是因为……” 嗵的一声!一只皮鞋飞过来,正中他的脑门! “哎?”君舞站起来。大头在台阶上晃了两晃,应声栽倒。 一个小时以后。 当大头挣扎着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黑压压、鼻青脸肿、还在滴血的人头。 君舞抱着双臂站在他头顶正上方:“究竟是怎么回事?起来讲清楚。” 大头晕晕乎乎地坐起来,这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斜斜地躺在刚才被击中倒下的地方。这帮没天良的兄弟,居然没有一个想办法把他拖到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地方! “可恶!你们怎么可以把我就这么晾在这里?枉我为了以防不必要的伤亡还特意跑来阻止你们……”他一面抱怨,一面擦着脸上那个偌大的鞋印。 北冥翔一边喘气一边撇嘴:“你傻的吗?那种时候……谁停得下来啊?况且,我们也没力气去搬动你了……” “喂,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其他的鼻青脸肿们也都凑过来按捺不住地追问,“对方不是说是司徒少干的吗?” 大头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仰望苍穹,眼底露出一抹哀怨的眼神。 几分钟后。 “什么?你家欠了高利贷?” “哎呀,你别嚷这么大声嘛……”大头垂头丧气地嘟囔,“对方说如果不能在两周内把钱还清,就要我家把店铺抵掉。” 卫强捂着嘴巴,小声问道:“所谓的高利贷……是多少啊?” “在你们眼里可能不算多。”大头伸出两根指头,“两万。” 北冥翔蹦起来:“这还不叫多?”两万块耶!要是他在外面欠下这么多钱,一定被老姐揍到吐血身亡! “哎,最近章鱼烧铺的生意糟糕得很!几乎没什么人来吃!再这么下去,两周后无论如何都还不上啊!”怎么办?那可是他家祖传的章鱼烧店啊! “生意当然不会好了。”君舞抽了口烟:“看来对方是要定你们的铺子了。” “啊!”卫强猛?捶拳头,顿悟,“老师你的意思是说,对方故意找碴不让店铺的生意好!” 众人捶胸顿足地咒骂起来:“tmd!太黑了!” 君舞瞥了这帮傻大个儿小子们一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大头一张脸皱成了丝瓜:“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又不会做章鱼烧,要我们家铺子来做什么啊?” “对啊,”北冥翔后知后觉地琢磨着,“他们拿你家章鱼烧店铺有什么用?”他先看大头,然后又转向尹洛威。 尹洛威刚在出神,此刻也不晓得故事讲到哪里,只奉送一个“懒得答理”的万能表情。 君舞却受不了这群小子如此低下的iq,嘴角?阵抽搐:“难道不可以拿来做馒头?” “原来是这样……”众人嗟叹。 不过既然事情都讲得差不多了,大伙儿也只有无奈地嗯嗯着,准备散伙。 “……喂喂!”君舞从后头拽住大头的领子,“说了半天,这事儿跟司徒御影和那帮小流氓有什么关系?” 被一语惊醒,大家这才发觉讲了半天居然还一直没绕到主题上。 大头又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仰望苍穹,眼底又露出一抹哀怨的眼神。 第六章 我与司徒少不得不说的故事 东林市西番大街是有名的好吃街,其中有一家远近闻名的章鱼烧店铺,店铺是祖传的,如今已经是第十一代,这一代的掌柜和老板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外号大头。事发前,大头同学便一直在这家祖传的店铺中快乐地成长着。 但不幸还是降临了。因为老板的弟弟在外闯了祸需要一大笔钱,老板无奈只好将铺子暂时抵押借了高利贷。本来三两个月便可还清的债务,却没想到章鱼铺的生意自抵押了铺子以后便骤然冷清下来。不久债主带人来下了还钱的通牒。在这之后,流氓生事者又一连好几个星期持续骚扰章鱼烧铺。放学回家,时常能看到一铺子捣乱后的狼藉。 一个周末早晨,大头爸爸和大头妈妈去集市进货,留下大头一人看守店铺,却没料那些捣乱的人这次居然这么早就光临了。 门被粗暴地踢开,进来的是一个打手模样的人,接着三个同样穿着的人鱼贯而入,最后走进来的是和大头年纪相仿的男生。大头认出那男生来自星奇学院,而且竟就是他们欠下高利贷的债主的儿子。 “啧啧,连一个客人的影儿也没有!这个样子要什么时候你们家才能把钱还清啊?”债主的儿子被一帮子打手随从簇拥着,很不屑地环视不大的店面。 大头记得自己临危不惧、义正严词地说了些什么(具体内容不记得了)。转眼他就成了孤胆英雄和一帮恶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搏斗几时结束的大头已不晓得,只记得当他张开眼睛,正被人绑着押着塞在一辆车里。而他面前那个趾高气昂的二世祖瞅着衣服上的污渍:“把我新买的衣服弄成这样,可不能便宜了你!既然你爸妈都不在,你就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头挣扎,但无奈打手太多,终寡不敌众。 他们把他带到一家度假酒店。还没等大头有机会好好观摩一下酒店前的喷水池和豪华的穹顶,已经又被推进电梯里。 “浑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在电梯里大嚷。 “放心,等你爸妈来找你,你就可以回去了……” 大头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是要逼迫他爸妈拿店铺来换他。一时激愤,破口大骂:“nnd!浑蛋!快放开我!……” 电梯到了顶层,叮的一声打开。呈现在眼前的奢华场景却让大头把含在口中的国骂都忘了。 豪华气派的圆形大厅,向东向西延伸至两翼宽敞开阔的活动区域,大厅北面则是呈半圆弧状围绕的落地玻璃窗群,窗外林立的高楼清晰地尽收眼底,使整个空间显得通透明亮。头顶是乳白色的天顶,中央有精致奢华的红色吊顶,星光吊灯即使在白天都显得无比璀璨,勾勒着简约花纹的地板光滑得一尘不染。视野里大片大片优雅的乳白色,大把大把奢侈的红色以及不时点缀的华丽的金色。空气中隐隐流动着浓郁的酒香。然而让这里显得更加豪华的却是来往的宾客,所谓的上流人士。他们的盈盈笑声,觥筹交错,他们别具品位的衣着……比这里的所有设计和装潢都更浮华贵气。 大头傻眼。他十七年来第一次亲临这种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场景。 这家酒店的顶层原来是一个上流社会的俱乐部。自中心大堂而下便是四周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项目包括桌球、桥牌、保龄球以及casino等。 二世祖见大头犯傻,在一边拽拽地说:“估计你们这样的老百姓难得来这种地方,好好看个够吧……”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社会的寄生虫!”大头很有气节地把脑袋扭过去,不再去看眼前的景象,这一转头,却意外地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大厅的右翼,沿几步台阶而上,有一块用白色栏杆和绿色植物精心围出的临窗区域,悄悄与外界隔开来。那个年轻人坐在金黄色的沙发里,身后伫立着戴墨镜的保镖,对面坐着的是一位深褐色鬈发的女子。在四周人们或亮丽或典雅的穿着色调中,他兀自穿着简约随性的黑衬衫,袖口松松地挽起,深沉的黑色将他的皮肤衬得苍白,只有胸前垂着的那条银白领带隐隐揭示着身份地位。从他所在的位置向外辐射五六米,人群是稀少的,有不少宾客投以好奇的目光,同时却保持谨慎的距离。那身影尽管冷漠倨傲,但栗色的鬈发却如此夺目耀眼,让大头在这样的距离也一眼认出来。 ……司徒! 是司徒御影!虽然不解为何会在这种娱乐场所见到他,但眼前的事实胜于雄辩。由于离得不是太近,分辨不出司徒御影此刻脸上的表情,但相比单方面谈得甚欢的那位女士频频变化的坐姿和说话间丰富的手势,司徒御影的姿态显得相当无动于衷,目光公式化地停留在对方脸上,轻靠沙发,十指交叉放在腿上,茶几上的那杯红酒几乎一滴未沾。最后趁那位女士说累了,端起酒杯啜酒的工夫,司徒御影意料之外地倾身,不知对她说了什么,短短的几句话,那位女士愕然得连酒杯都忘了放下,随即司徒御影留下买单的费用,携其保镖离开,独留那位女士在那里难堪。 虽然这一幕幕镜头持续不到十秒钟,大头却有点呆怔,他对司徒御影的印象仅停留在学校里屈指可数的那几次露面,眼前的这个司徒御影,却完全生活在和他们截然不同的世界。他目视司徒御影和其保镖朝这边走来,离得越来越近,然而显然他并没有发现他。然后电梯门开了,眼见司徒御影的身影没入电梯中,大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喊:“司徒——” 他的喊声没能及时喊住救星倒让绑架他的二世祖及其一干人等捏了把冷汗。 “喊什么?!快走!”见电梯门缓缓合上,二世祖暗自松了口气,在后头狠推了大头一把。 在大头近乎绝望的时候,身后突然“哗”的一声,华丽的电梯门向两边滑开。本来已经走入电梯的司徒御影忽然单手拨开了电梯门。 大头大喜,不顾一切甩开押着他的手,扬起手来回身大喊:“司徒,救我——” 一时间,全场哗然。大头得偿所愿地吸引到了司徒御影的注意力。所有宾客的目光也都集中到大堂电梯的位置。 “……雷俊希?”司徒御影困惑地走出电梯。 二世祖上前挡在大头面前,一脸假惺惺的笑容向走来的司徒御影:“司徒少爷,别来无恙啊!” “司徒,叫你的杀手干掉这家伙!他、他要绑架我!”大头在后头不遗余力地一蹿一蹿。 二世祖解释道:“什么绑架啊,其实只是我们家和他们家有些私事要了……” 开场的两分钟里,角色们一共说了四句话,司徒御影却是一语未发。所有人都在观望,司徒家最年轻的当家,面对司徒家族的同盟之一和他私人的“高中同学”,会上演怎样戏剧性的场面?大厅里欢愉的氛围因为那抹象征黑道势力的危险而顿时严肃起来。 大头却一下子安稳下来,他不会形容,但他觉得司徒御影的在场仿佛镇住了那个嚣张的二世祖。的确司徒还没有表态站在哪一方,但他冷峻的神情却又那么明显地表明了立场。 气氛诡异的时候,司徒御影身后的保镖站上前来:“司徒少爷,”他的身高略比司徒御影高,此刻在保护人身边微微地低下头,恭敬却谨慎地提醒,“既然是私事,您无须插手。” 司徒御影闻言侧过头来,眉头轻蹙,目光向上打量身边的人,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和抵触:“这又是母亲的交代?” 那语调很冷淡,并无戏谑,俊朗的保镖却一时语塞:“不是的,只是……” “那么我没必要理会一个保镖的忠告。”打断保镖的话,司徒御影转向二世祖,扫了一眼他身后壮观的打手军团,“你刚才说有私事了结,这些人也在你所谓的私事之中?” 二世祖没懂司徒御影的意思,含糊地点了下头,又硬撑起气势挑衅道:“他们都是我随身带的保镖,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司徒御影微微虚眼: “即是说我的朋友也可以带保镖吧。” 大头愣了一下,随即望见司徒御影将眼神投向他: “现在我是你的保镖了,俊希。” 大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嘴巴也张成了“o”,然而惊异转瞬便被难以掩饰的兴奋取代。他狂爱司徒御影那种很“独”的口吻那种很“杀”的眼神还有那一如既往强势不容拒绝的姿态! 他的偶像,现在是他的保镖,在众目睽睽之下朝他走来,为他撑起了保护伞。连那帮为虎作伥的打手,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当那个英俊帅气的年轻人近在身边时,大头感到自己居然心跳加速。司徒御影不是没去过学校,但就是在学校,他们也是断不可能有机会这样接近他的。 面对司徒御影出人预料的举动,二世祖哑然,他身后的打手们一时不知所措,更后面的众宾客干脆全体缄默了。 无关人员在司徒御影眼里一概是背景,他只径直问二世祖:“你打算怎么了结?” 二世祖哑了半晌,终于像个小孩子一样气急败坏地嚷道:“司徒御影!这、这件事与你无关!不许你插手我们的家务事!” “家务事?”司徒御影不以为意,“那你就不该来这里。”轻描淡写地说着,人已径直朝大堂内走去,眼光一路掠过整个俱乐部,“游戏很多,选吧。” 这个俱乐部可说是司徒家的产业,二世祖在背后恨恨地皱眉,事到如今,只好将计就计:“那好啊!既然我们人这么多,咱们就来玩拼酒怎么样?” 大头诧异,有人撑腰,他的底气明显更足了:“怪了!我凭什么要跟你玩啊?!” “呵呵,凭你们家欠了我家的债。要是你赢得了,我可以让你们家缓上一个星期还钱,怎么样?” 大头咽下一口唾沫。还债之日迫在眉睫,这个条件不是不诱人的。可是,他的那点酒量压根不行啊!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司徒了,司徒这样的出身,区区一点酒绝对不在话下! “不过要是你赢不了,就得留在这里等你爸妈来接你,然后立刻把店面交给我们。”见大头立马又起了犹豫之色,二世祖别有用心地笑道,“当然了,你也可以带上你的保镖……” 大头心想那一定没问题,抬起头来刚要应“好”,蓦地看见二世祖身后的四个打手,倒吸一口冷气:“你……你的四个保镖该不会也要算进来吧?!” “呵呵,你也可以拒绝嘛,”二世祖笑得无耻,“反正那地盘一星期后也要归我们!” 大头气到说不出话来。但他真的很想为家里人争取到一个星期的最后期限。 “没关系,就这样。”说话的是司徒御影。他望向红木的吧台,只问:“用什么酒?” 最后决定用白兰地。 吧台的位置被围了一圈又一圈,酒杯酒瓶不时发出的清脆的碰撞声,金黄的液体在橙色的灯光下流动。二世祖自己根本不出马,只在一旁颐指气使他的四个手下替他灌酒,大头喝了一瓶不到已经头晕眼花脸发烧,被司徒御影安排到一边歇着去了。而令他惊讶的是,司徒御影居然在喝过他的两倍多分量后还可以这么从容地把他扶到一旁的座位上。 “呃……可恶,我真……真没用……”大头晕乎乎地仰起头,司徒御影正把他放在软软的沙发上。见司徒抽身要走,他忽然扯住对方的衬衫衣摆,“不行!我、我还能喝,不……不能全靠司徒你……一个人……” 眼睛已几乎失焦,仍能分辨出眼前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模糊的视线里那炽烈的头发仿佛真的在燃烧。司徒御影,连喝了三大瓶白兰地的司徒御影,除了身上多了那份不属于他的酒香,几乎和平常没有一点区别。一样的清醒,一样的倨傲,一样的冷漠。 “好,那你就这里看着我,等我喝不了的时候你来接替我。” 也许是酒醉的缘故,司徒御影原本沉沉的嗓音在大头耳中听上去竟带着蛊惑的磁力,那声音伴随着淡淡的葡萄草木的芬芳,恍惚中,大头觉得自己甚至看到司徒御影对他浅浅勾起的唇角。他想他一定是看花眼了。然而他还是用力地点点头,拍拍胸膛说:“……好,好……你放心!” 于是接下来,大头就像在看无声电影一样注视着事态的进展,掐着自己的大腿,一刻不敢睡着。 四个打手轮流抄起酒杯一仰而尽,一开始豪迈非常,可不久身影便开始逐渐不稳。司徒御影倚在吧台旁,一直是冷冷地、不紧不慢地喝完一杯又一杯酒,轮到他的时候,托着酒杯的左手向酒保递过去,金黄的液体再次注入郁金香脚杯。 品酒本是一种享受,但拼酒就远没那么安逸了,尤其拼的还是度数颇高的干邑白兰地。眼看四个成年壮汉一个接一个酒力不胜,司徒御影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眼神甚至越来越锐利,围观的看客从一开始的惊赞,到后来的叫绝,到最后的……开始觉得恐怖…… 司徒御影喝着冰凉的酒,很安静,二世祖的手心却冒了一阵又一阵冷汗,很躁动,一直到他的所有保镖全部跌醉在吧台上。 司徒御影静静地等了十多秒,瘫软在吧台边的人终于无一人再抬起头来。他轻声放下酒杯,望向最后一人:“你是要继续喝,还是认输?” 二世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在略显得冷的空间里,汗水却泛湿了后背。他已经忘记了游戏的初衷,此刻他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个令他胆寒的念头—— 司徒御影……这个人绝对是怪物! “我……认输……” 司徒御影睨着他的目光一瞬不瞬,也许只有一两秒时间,但在二世祖眼里却似乎异常漫长。司徒御影移开视线的一刹那,他的身体也跟着不自觉地一颤。 无法想象一个英俊得如此赏心悦目的人可以同时如此可怕。 司徒御影转向酒保要了一张纸一只笔,在吧台上很快写好一页什么,递给二世祖。 二世祖接过来,是推迟还债期的合约。他草草扫完,虚弱地拿起台子上的笔,却被司徒御影按住手。 “不是要你签字。” 二世祖茫然。 “签字栏是留给你父亲的。”司徒御影一字一顿很清楚地说,根本不像一个喝了几大瓶烈性酒的人,“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的话我会派人送给你父亲签字。等拿到你父亲签好的合约,你才可以离开。” 大头虽然处在半昏迷状态,仍依稀知道司徒赢了,不仅是赢了,可以说是扭转了乾坤!望着司徒御影朝他靠近,他好想起身向司徒表示感谢,无奈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喉咙里出来的东西根本是一串叽里咕噜。忽然右手食指上猛地一下刺痛,让他有点清醒。酒醒后他才知道那是司徒御影低头咬破了他的手指,并摁在了合约上。 刚刚还是优雅喝酒的样子,转瞬又变得有点……野性。 在吩咐贴身保镖把合约送去之前,司徒御影走到已呈半呆立状态的二世祖面前:“我想也许要借用一下你身上的某件东西。”二世祖反应木讷,司徒御影没跟他废话,非常利落地顺手抽走了对方的皮带,交给手下拿去办事。 这样一来,大头便可安心地坠入了梦乡了。待他醒来,他已经安然躺在自家的床上,老父老母虽然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通,但能多一周想想办法,心里却是安慰的。 到此,回忆完毕,大头也交代完毕:“事情就是这样。”他有点怅然地看了看手指上被咬破的痕迹。 对那个叫司徒御影的小子,君舞算是有了个模糊的第二印象——重哥们义气,做事不分轻重。虽然她看到的是一箩筐缺点,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子们还是例行地嗷嗷叫起来,以此来表达对他们帅气老大的崇拜之情。 君舞不耐烦地用食指塞着耳朵,她现在算是明白所谓“狼”帮之说了。 “因为被‘修理’的那个二世祖就是星奇的,我听说你们和星奇的人在互k,心想一定是为了这件事情吧。”大头解释说。 尹洛威瞅着垂头丧气的大头,不由笑起来:“你想太多了……” “笨蛋,根本跟你说的那个无关。”北冥翔翻了个白眼,见大头一脸茫然无知,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你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大头左看右看,突然啊了一声,从地上撑起来,望了望天:“已经五点了!”虽然没有手表和手机,还好他们家的人都有从天色判断时辰的禀赋,“我得赶快回店里帮忙了!” “我们也一起去帮忙吧!”一群男生受到司徒御影事迹的感召,三三两两地跟上,咔嚓咔嚓活动着手腕,一个个跃跃欲试兼干劲十足的样子。 君舞盯了他们的背影良久,冷笑着开口: “课都还没上完,想溜到哪里去啊……” 打工结束后,大头、北冥翔、尹洛威、莱西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山顶洞拉面店。 “欢迎!”老板笑嘻嘻地出洞迎接这四位常客。 他们挑了个洞口的位置坐下,朝老板喊到:“老规矩,三碗牛肉面,多加一副碗筷!” “知道了!”老板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吆喝着走向厨房。 “哎,我看你们那个店是当定了!”北冥翔一面嗑着瓜子,一面没心没肺地说。 尹洛威用眼神剜他。 “四位,牛肉面来了!”伙计端上三碗热腾腾的拉面,另加一个空碗。 翔、洛威和莱西拿起筷子,很默契地每人挑了几搓面到大头面前那个空碗里。 “来来来!”北冥翔那小子一脸不知人间疾苦的开心笑脸,站起来率先匀了一些汤水到大头碗里,“有好吃的就行了!别去想那些烦心事儿!” 大头闷闷地盯着碗里的面,喃喃自语:“真不公平为什么我们家生来就这么穷呢?” “屁话……”北冥翔不以为意,边吃面边口齿不清地嘟囔,“所(说)不听(定)……你美(们)家从前户(富)得利(流)油呢!” “才不是,我们家世代都是卖章鱼烧的。”大头没精打采地托着下巴,望着洞外的夕阳,“我真想回到山顶洞时代!” “呃?”尹洛威错愕地抬头。 关夜佳继续充耳不闻地k面。 “喂!你们不觉得那种时代很棒吗?没有贫贱富贵之分,又不用学习!武力决定一切!谁能打谁就是王者!”大头越说越兴奋,“其实我也没什么野心,也不要当什么王啦!只要能跟随在司徒少身后和他一起打天下我就满足了!喂,喂!你们不觉得我们生错了时代吗?” 尹洛威撇了撇嘴:“不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文明社会。” 连北冥翔都有点不赞成大头郁闷的说法:“照你这么说,我们不就是野人?”一群错生到文明时代的神龙架野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们几个穿着野兽毛皮,手里挥舞着简易“流星锤”围攻一头野猪的场景,嘴巴里还在嗷嗷直叫: “什么野人?是战士啊!专门除报安良的战士啊!” 脑海里野人的叫声同大头突然的声音重叠,北冥翔不禁打了个冷战。 莱西埋头k完一碗面,有些意犹未尽。 北冥翔不由对大型犬的进食速度咂舌:“真搞不懂,你这样不是吃就是睡,和猪有什么两样?” 莱西含着筷子一愣,噔的一声放下碗:“说我是猪?”他拧着眉头,一副很在意的表情。 北冥翔耸耸肩,没再招惹他。 眼看在动物般难以解释的强烈食欲催促下莱西又要喊面,北冥翔实在忍不住止住他:“喂!不要随便乱叫!你还有钱吗?!” 对方懒洋洋地举起一个棕色的钱夹:“多得很。” 北冥翔定睛一看:“喂,那是我的钱包!你什么时候拿的?!”他一把抄回皮包。 莱西举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下来,在一旁支着下颌,看着北冥翔开包检验。 “里面可有很重要的东西,不要乱动!”北冥翔打开,气愤地发现包里的钱都不翼而飞,他啪地合上钱夹,瞪住罪魁祸首,“那么喜欢偷东西怎么不到家乐福去发挥?!” “因为没有偷你有意思……”关夜佳把钱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趴下去,既然没有吃的,他就只好再睡觉了。 可怜兮兮地趴在一旁,那副无辜至极的样子让北冥翔有火发不出:“我拜托你,不要在这里睡觉……” 尹洛威放了一张二十块的钞票到莱西鼻子跟前:“起来我请你吃面。” 北冥翔垂着脑袋做虚弱状:“哎!一个你,一个司徒,你们到底要宠这个家伙到什么时候啊?他又不是我们的弟弟!” 大头盯着那钞票,幽怨地开口:“有钱人果然是不一样。” 一语洞穿尹洛威脆弱的良心。 北冥翔那无良无品的天杀又开始念叨:“洛威,既然你那么想炫耀自己有钱,不如想个办法帮帮兄弟好了!” “你以为我没在想?”尹洛威狠狠瞥了一眼公然又嚣张起来的翔,拍拍大头的肩,“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看能不能从老妈手里搞点钱。” 虽然话是说得很轻松,但低下头去的尹洛威脸上分明流露出一丝为难。北冥翔疑惑地打量着他,忽然开口:“实在不行就启用b计划吧。” “真要是没别的法子”大头唉声叹气。 又是那个b计划?尹洛威皱眉,但没吱声。 不一会儿工夫,一伙人吃得差不多准备结账走人。这时,大头忽然愣愣地盯住洞的深处。 “喂,”他抬起手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悠闲k面的背影,抖抖地说,“你们说那个人像不像君舞?” 另三人闻声,胆战心惊地回头—— 倒是没看清君舞,不过很清楚地看见了正冲他们傻笑的卫强。 路灯下,四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被一个身高一米六,一副摇滚青年打扮的女子耳提面命。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b计划:强行收取迟到费。司徒御影以前出的馊主意。我说得对不对啊?你们几个还真是不学好!”君舞得意地靠在电线杆上,玩味地睨着他们。如果听不见她说的话,路人一定还以为是某个大姐大在训小弟。 四个人暗自皱眉,怪了!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b计划的? “哧!”北冥翔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小薰那个浑蛋!” 君舞暗暗挑眉,那个情报贩子的确有够混的。 在其他人有反应前,尹洛威已经率先低下他高傲的头:“老师,对不起,我们不会再执行b计划了。” “什么?”北冥翔没想到洛威竟然会这么不坚定,差点没蹦起来。 君舞赞赏地拍拍尹洛威的肩,扫了四人一眼:“不但是b计划,什么a计划、c计划,都别想干。其实呢,老师我已经替大头同学想到一个赚钱的好主意了。” “什么?”大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有点吃惊,还有几分感动。 “她能有什么好主意?一定是让你去卖身!”北冥翔一阵嘲笑,“行不通的,瞧你这模样,就是当牛郎人家也不会要你!就算忽略你的脸蛋,就你这姿色,也要折腾几百个晚上才赚得了两万块!” 大头的心理天平:君舞51%vs翔49%。 君舞塞给他一张条子:“明天晚上这个时候你们都到这个地点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一行人面面相觑。 在回家的路上,卫强还是不放心地追问君舞:“老师,这真的能行吗?”两万块耶!离催债日不过十多天时间 君舞放松地吐了口烟:“没问题,我自有打算。”她转头看了眼对面灯火通明的店铺,开始摩拳擦掌,“啊!真期待明天啊!一定会很火暴的!” 望着按捺不住的君舞,卫强小半信大半疑。 与此同时,小薰早早地结束了家教的工作,赶到大头家的章鱼烧铺。昨天太晚了没机会去确定那个r图腾,今天无论如何不能错过。小心细致地绕了一圈,果然在章鱼烧铺背后的墙壁上发现了那个黑色的r标记。只是看不太清。也有可能是某些地下崇拜分子的涂鸦作品。可恨头顶的路灯坏了,而她又没有随身带着手电筒。这时,身后上方有轰轰的声音渐渐靠近,下一列轻轨就要驶来了,她赶紧掏出手机,对准墙上的r。 轰隆隆—— 一串亮光啪啦啪啦打在墙上。小薰本来打算趁最亮的一刻抓拍下墙上的r图腾,却发现根本行不通。亮光闪过,灯柱和树木的影子也跟着在墙上急速蛇行,r图腾被憧憧黑影毫不留情地吞噬。 她失望地放下手机,心想只好等到明天白天再来一趟了,正要转身,却突然停住了。 “……天哪……”面向r图腾的方向,不禁大吃一惊。 漆黑的空间里,墙上那个黑色的r静静地闪着幽蓝的荧光。 第七章 拯救大头俊希 第二天晚上,东林学院高二六班的学生在“为了拯救我们亲爱的兄弟”这一口号的感召下,齐齐来到君舞指定的地点—— 一间宽大的古式店铺。 四十多双眼睛呆若木鸡,注视卫强与一帮黑道装束的人齐心协力挂出一块“帅哥保镖爱心工程鬼之屋”的牌子。 “好长的定语……”有人感慨。 一辆现代越野风风火火地杀过来,停住,君舞和那个大汉跳下车来。 飞鹰帮老大(以下统称大飞鹰)走上前来,对君舞毕恭毕敬地道:“大姐!一切都搞妥了!请尽情使用这家店铺吧!” “谢啦!”君舞豪爽地一拍他的肩,很满意地打量了一下店面,“很好!有恐怖的气氛!” “嘿嘿”大飞鹰腼腆地挠挠脑袋,“大姐过奖了!” “allright!都不要发呆了!赶快行动起来!今天晚上要大赚一笔!”君舞搓搓手,帅气地招领众人走进“爱心鬼屋”。 “喂!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赶快说清楚啊!” 回答北冥翔的是君舞铿锵的命令声:“两种选择:进来挑个喜欢的位置,或者到外面拉客去!” 明白过来君舞的意思,无论男生女生,似乎都对这点子来了兴致。于是各人充分发挥自身优势,牙突的扮演德古拉,舌长的扮成无常鬼……鬼屋里各式道具都很齐备,米缸、清官服、上吊用的绳子……应有尽有,日式橱柜里还窝了一堆血淋淋的大肠小肠十二指肠任君挑选。 看大家都兴致高昂地忙活起来,北冥翔才算弄明白,也跟着兴奋起来:“喂!鬼屋多无聊,我看不如来个战斗屋怎么样?让进来的人一路打过去,可以单打,也可以双打,就像魂斗罗一样,班上那些家伙当喽{口罗},我们几个来当最终boss,如何?” 大头点头似啄米,尹洛威给了暴力狂一记卫生眼,莱西打了个哈欠。 “喂,你们几个!”君舞勾勾手指叫住他们,连同不明就里的小薰和林菲,“我另有任务委托你们。”神秘兮兮地一笑,又朝街对面喊道,“作为学生会长,这个时候临阵脱逃也算失职吧?” 站在阴影处正要转身离开的萧瞳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君舞的火眼金睛,背影迟疑了一下,郁郁地走了过来。 场景切换。 现在是晚上八点,热闹的夜市,华灯初上。 “哇塞!真的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帅哥保镖陪你进去?!”大老远,就听见小薰夸张的惊呼。 一旁的林菲也装出一脸期待和心动:“可以选哪些帅哥保镖呢?” 卫强端着一面鼓,时不时地敲一敲,另一名女生不遗余力地为小薰和林菲(更重要的是为过往的路人)大声推荐:“……有性感强壮型,温雅王子型,可爱尤物型,顽劣不羁型!”这些称呼当然都是君舞加上去的,“各种类型任您挑选,在鬼屋中,他们将尽全力保护您的人身安全……” 鬼屋里待命的北冥翔不由{口山虫}笑了一声:“说得跟真的有鬼似的……” 屋外的女生说得口沫横飞,不到两分钟的工夫,附近转悠的一对对情侣,更主要是一个个花季少女都被成功地吸引而来,最后迎宾小姐激动地张开双臂:“总之,本鬼屋郑重承诺,您将会在本鬼屋中享受到被帅哥细心保护的感觉!” 卫强连敲几下鼓,吆喝了一声:“prettyboyingsoon……” 至此,在鬼屋里蛰伏的君舞朝后面几个整装待发的帅哥使了个“上”的眼色。 四个本来就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小子走出来,爱心鬼屋外旋即传来一阵阵爱慕的欷{虚欠}声。 尹洛威在君舞的指示下已换上一身招牌牛仔服,上身是白色t恤,套一件敞开的牛仔背心,露出性感的麦色双臂,贴身的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结实的双腿,引人遐想;优雅的学生会长不负众望,纯白衬衫,亚麻色牛仔裤,尤其那双纤长的桃花眼,流转着可以融化千年寒冰的风情;莱西无疑是最惹眼的一个,如此气质独特的冰山美男本就少见,一张漂亮的中性脸蛋,生就倦怠迷离的眼睛,有着一种搞不清状况的动物样的表情,夜色下一头碎碎长长的头发不由让人联想起一头温驯漂亮的牧羊犬;最后出来的北冥翔,还是一脸拽拽的神情,制服的外套还是照例拴在腰际,越发衬出身子的高挑和那副颇有看头的骨架,褐色的头发和他的脾气一样任性桀骜,乍看之下是女生心目中标准的帅气的不良少年兼师奶杀手。 小薰驾轻就熟地发挥着花痴两眼放光的本领:“真的!每个都好帅啊!”帅是真帅,只是四个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不同程度的郁闷…… 北冥翔听到自己被小薰言不由衷地赞美,恶心得要吐。 不过帅哥们的苦衷依旧没有妨碍接踵上门的生意。 尹洛威首先被选中雀屏。说来无辜得很,他就站在台子上瞎出神,却蓦地听见有女生大叫他的名字。 意识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指名了,突然回过神来的尹洛威显得很惶恐。而那声兴奋且剽悍的“决定了!我就要洛威!”居然发自东林第一女人林菲!尹洛威跟她打了个对望,林菲的眼里没映着他的脸,而是他裸露的小麦色手臂、脖子和锁骨,这让尹洛威更觉得气温骤降。 小薰也被林菲热辣开放的一喊给呛到,暗地抱怨“死女人你不能矜持一点啊……”由于她的任务就是跟林菲一道来发花痴以吸引顾客,被林菲这么一喊,要是她不跟着也吆喝一声,反倒下不了台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她们这会儿不是在演戏,要是真有这么一个鬼屋,她们又和这些男生一个都不认识的话,她是肯定会选萧瞳的!原因嘛……好歹要挑一个和自己的智力相当的帅哥吧。这也可以体现一个人的水准,她是典型的内外兼修,不像身边的某人,说什么钟爱小麦色,明显是色女。 “对了,小薰你不是喜欢才子型的吗?”将尹洛威手到擒来后,林菲很义气地帮死党牵起了红线,“我看会长……哦,不,那个穿白衣服的就很好!” “……喂!”刚刚罪恶的一念之想居然这么一语道破?!小薰涨红了脸赶紧扯林菲的衣袖。姑奶奶我拜托你!不要把我拉下水陪你一起当厚脸皮女人好不好?! “我朋友就要萧瞳了!”完全没给小薰插嘴的机会,林菲发挥其卖场司仪般洪亮的嗓门,一举板上钉钉,“你们在一起简直就是才子佳人的最佳写照……” 完了!小薰的脸色从通红到惨白,再没勇气抬头看会长一眼。心想在萧瞳心里她的印象此刻一定如银河下九天——那是哗啦啦地泻啊…… 掀开帘子进入鬼屋,映入眼帘的景象和平时游乐场里那些靠高科技运作的鬼怪屋迥然不同。没有电力照明,木制的屋子里稀稀拉拉点着一些蜡烛,微弱的光在屏风后摇摇晃晃,屋子恐怕是有些年头了,地板踩上去也是吱嘎作响,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里竟仿佛有蜡烛燃烧时熏出的松木的香气。这不大的木屋被一个接一个的屏风隔开来,形成迂回冗长的通道,屏风后不时有鬼影憧憧,颇有点曲径幽深的味道。 小薰原以为会看见很不入流的业余布置,却没想到简单古朴的风格能透出这股别样的感觉,倒真有几分恐怖气氛。 沿着屏风隔出的通道走了一小段,还没有鬼怪蹦出来,感觉萧瞳就在自己身后,小薰实在憋不住,小声愧疚地道:“会长,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萧瞳明显一愣:“你是说刚才的指名?”他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介于平和与温和之间,意外的近,他的吐息淡淡地吹在她的脖后。 小薰没敢回头,学乌龟心虚地点点头。 “指名的是林菲,你不必道歉。”看不见他样子,听声音仍是温和得很。 “可是,”小薰还是认为在那样的场合点到会长的名字影响很不好,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点尹洛威她就觉得没关系,但是点会长却……好像在犯罪,“林菲她这么胡乱地喊,我应该拒绝她的!” 身后的萧瞳蓦地有些失笑:“……那样我会很难堪的。” “啊!抱歉!”猛然察觉自己的话多糟糕,小薰恨不能咬舌谢罪,情急地转过身来,“会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音量骤降下去。这一秒,她与会长之间赫然只有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那么近,近到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漆黑如黑鹅绒的睫毛和深邃如玉的瞳孔,甚至闻到他的白衬衣上类似薄荷一样冰凉宜人的味道…… 萧瞳对这突来的亲密接触也颇意外,不过很快便从尴尬的距离移开,勾起一个礼貌的微笑: “其实有女生指名我很高兴。” 那个笑颜在烛光中美轮美奂,薄薄的嘴唇稍微扬起,眼里仅有淡淡的笑意,含蓄温和,一点也不张扬,尽管有一点点疏远。烛光下,他的眼睛里也似有抹摇曳的光,让小薰想要用“隐藏在优雅后的风情”来形容。 萧瞳见她发呆,笑了笑,侧身上前,改换为前方引路。望着护在她身前俊秀挺拔的男生背影,小薰听到自己的耳膜轰隆隆地响。头一次发现原来少女情怀在自己身上并未完全泯灭。 鬼屋冒险开始没多久,就听得紧随他们身后的林菲尖叫出声,一把抓住尹洛威的胳膊。 真是,吃豆腐吃得还真夸张!小薰在心里用力鄙视了一下她的损友。 后头传来尹洛威困惑的安慰声:“没事吧?刚刚那个是卫强啊。鬼屋还没开始呢。” 听到这里,某人简直想大笑。 “55555……”当小薰和萧瞳拐到一道阴森的过道,第一个埋伏的鬼终于按捺不住现身了,“我好怨啊……” 从米缸里缓缓升上来一个人,头顶着个木盖子,对路过的小薰和萧瞳露出哀怨的眼神。 米缸冤魂还没站稳,他后头不晓得哪个堂口的掉死鬼已经在不遗余力地甩着两条苍白的腿。 嗵的一声!那两条腿扫到米缸冤魂的头,只听米缸冤魂痛呼一声,连人带缸滚到地上。 小薰哭笑不得。这这简直是搞笑屋嘛!刚进门时的好感和期待顿时全无。 君舞依据他们的试玩报告,果断地进行了资源优化配置。同时作出了“营造恐怖又不失温馨的氛围”的指示。即,吓人的同时,牢记一项基本原则:当看到情侣吓得抱一堆时,一定要留给对方足够亲密安抚的时间。不过这后来倒是有不少鬼跑出来愤愤不平地抱怨: “老师,可恶啊!刚刚那两个大学生在里面打啵啦!” “打了那么久,一点公德都没有!当我们这些鬼不存在啊?!” 君舞彪悍地道:“跟他们对打。” “……” 总结一,做鬼也不容易。 除此之外,暴露的问题还是满多的。君舞跷着二郎腿坐在后门纳凉,托着腮帮思考着。比如一些公私不分的女鬼,见有客人挽着自己的白马王子走进来,立刻对人家女生采取报复性举动。就算是身手再敏捷的帅哥,面对群起而攻之的女性,也是束手无策的。就拿萧瞳来说,除了小薰,几乎没有一个跟他“拍拖”的女生是干干爽爽地走出鬼屋的。君舞诧异地盯着王子牵着一个个被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女孩子走出来,基本可以断定有某位水鬼小姐疯狂迷恋着会长大人。最后一个被萧瞳领出来的女孩更是连头发梢都湿透了,样子似乎觉得很委屈。 另外不得不提关夜佳。某位漂亮娇滴的小姐几乎一眼就相中了素有苏格兰牧羊犬之称的莱西。进到鬼屋后,据一饿死鬼目击透露,不管那女生如何害怕怎么尖叫,莱西小少爷就只讷讷地盯着对方,除了观摩压根没别的反应。许多次,大家无奈地看着那个女生吓得扑到莱西怀里,同时对莱西即使在这时都舍不得伸手抱一下对方的木讷反应不住地摇头。 当时,莱西低头睨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女生,直截了当地问她在干吗,看样子对娇弱女生寻求保护的举动颇为不解。 “很、很吓人啊……”女生抖抖地缩在不解风情的男生怀里。 莱西懒懒地歪了下脑袋:“那为什么要进来?” 他或许是真的很不解,不解到让同龄男生觉得他很欠扁。 鬼屋的工作人员也积攒了一肚子怨气:“那女的居然一副真的很害怕的样子?!可恶!我们有这么可怕吗?!” 总结二,做鬼真是不容易。 不过那个女生对莱西似乎是一见钟了情,即使被这么不睬,出去后仍一脸依依不舍地一再“回顾”关夜佳。她家的司机兼管家恭敬地立在白色的私人轿车旁等待大小姐出来。女孩终于鼓起勇气,朝远去的背影娇羞地问了句:“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 莱西原本都转身要进屋了,听到这如蚊蝇的声音,条件反射顿了顿,还是很给面子地回过身来。那双倦怠的眸子先瞅了少女一会儿,然后二话没说,摸出钥匙扣上的剪刀,“嚓”地剪下耳鬓一捋头发递给她。 于是小薰无言了:“……不会吧?” 于是林菲呆了:“他真的是八十?” 小薰瞥她一眼:“你以为他会是多少?” 面对如此樱花般绝美的少年竟是个绝对意义上的“白痴”这一事实,林菲狂受打击:“我以为他起码会有八十的……” 难为那女生在受到如此冷飕飕的待遇后还向莱西保证一定再来。 于是君舞笑了,接着发话了,叫尹洛威、萧瞳,特别是北冥翔都好好向关夜佳学习,要懂得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妈的!我们已经在可持续发展了!”北冥翔暴躁地吼回去。 “是吗?”君舞眼睛一亮,“洛威和萧瞳的话我还相信,你也具备可持续发展的潜力吗?” “你去死——” 最后,今晚的最劲爆事件当属性感王子尹洛威。 在鬼屋后头送走两个女孩,尹洛威刚要松口气,君舞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辛苦了!前头有个客人非你莫属,赶快去吧!” 虽然也知道从君舞那儿得的差事准没好事,但尹洛威万万没有想到—— “洛威!这位帅哥指明要你耶!”刚一出来,就见大头那缺神经的家伙一脸灿烂地示意身旁一个清秀的少年。 “洛威,好久不见。”清秀纤细的男生微笑着走过来。 尹洛威转过头翻了个白眼。 “哟!洛威!你还是那么厉害啊!”北冥翔撞了撞洛威的肩,“魅力真是连男人也没法挡啊。” 尹洛威正要赏他两拳,那个清秀的男生开了口:“洛威,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不介意我们一起进里面吧。”少年几乎是双目光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我们?进这里面?”尹洛威瞪大眼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年。 “啊。我已经付过订金了。”少年羞涩地点点头。 订金?!尹洛威怒视周围的人,心中顿时有种被人当成牛郎买卖的错觉。 鬼屋里。 “洛威,那次以后我就一直在找你。” “哦。” “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这样不正常,可是,时间一久,你就会发现其实这和正常的恋爱并没什么不同。” 尹洛威片刻也不敢不开小差!但偏偏不该听的字眼还是钻进耳朵了,他“哦”的口吻明显颤抖了下。 “我是说”纤秀少年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声音细如蚊蝇,“虽然我是男生,但我喜欢你的心情不会亚于任何一个女生。” 尹洛威被吓出一身冷汗,嘴角尴尬地抽动了一下。好想哭,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是个女生? “自从那次在赛车场看到你赛车,我就”任凭背景中的鬼怪们使出浑身解数舞动嚎叫外加恐吓,少年仍动情地诉说着自己的一片爱慕之情,真真可谓“泣鬼神”! 赛车这个字眼让尹洛威微微怔住,耳边似乎又响起引擎咆哮的声音,他仿佛能感觉到锋利的风从赛车服上割过。身体难以控制地热了起来。 “赛车时候的你,就像太阳一样,灼热到让人无法直视所以,即使是别人都无法认同,我还是” “谢谢。”半晌,洛威打断少年的话,淡淡地笑。 “哎?” “谢谢你每次都来看我赛车,还有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 少年眨巴着眼望着尹洛威。尹洛威是那样的男生,总是行动多过话语,比赛前的叮嘱也好,比赛胜利后的欢呼也好,似乎都无法触动他。他一直被那样性感寡言的洛威吸引着。但后来他见到了属于洛威的、发自真心的笑,听到了属于洛威的、发自肺腑的话,就和现在一样,仅仅一次就足够深深烙印在他心田。 “不过,”尹洛威搔着头发,为难地说,“老实说我对……那种事情真是不太行,如果是做朋友的话……” 可爱的少年愣了下,连忙感激地点点头:“好啊,那我们说定了!”说着,朝尹洛威伸出右手小指。 尹洛威掉了满脸黑线,颤抖地抬起手和他钩了钩。 出来后,尽管尹洛威极力替自己辩驳,还是难免遭到众人一阵奚落。尤其大头还说:“别狡辩了,我都看见你们拉钩钩了……你可是从来没跟我拉过钩钩的……” 尹洛威阴森森地说:“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我的拳头吗?” 这样折腾了一个晚上,竟然真的收入颇丰! “嗯,开张就净收入一千!不错!”君舞听完小薰的报账,满意地吐了口烟。 众人惊异自己的辛苦能换来如此丰厚的盈利,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大头感激涕零地上前握住君舞的手:“老师,真谢谢你给我出了这个主意!” 有人连忙摸出手机拍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你谢她干什么?她从头到尾屁事没做一件,辛苦的可是我们!”北冥翔不断扯着衣领透气,愤愤不平。他这话倒是有说到点子上,身为护花使者,他们这一行帅哥牺牲的不仅是体力,更是身为男人的尊严!即使长得再帅,谁会喜欢在一栋阴森的鬼屋前摆pose供人挑选啊?nnd!简直比橱窗里的人型模特还叫人难堪!一路上还得经受住身旁女生高分贝的尖叫,没被那群业余鬼吓死就先被这边的惊叫吓得半死了。 是啊,是够辛苦的。尹洛威低头看自己手臂上一道道抓痕,决定以后他要是生了个女儿,一定教导她没事别留那么长的指甲。 就这样一连三天,高二六班一干人等怀着高涨的热情投入到鬼屋的运营当中,鬼屋的人气也可谓不负重望,节节攀升。 这一切被小薰看在眼里,有时会激发她一种柏拉图式的思辩。俗话说无知就是幸福,果然不假啊。至少这帮同僚们的无限幸福快乐就是建立在“两个无知”的前提上的。 无知一:他们当中多数并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已经大半忘记,他们的耍宝和汗水将注定是没有代价的; 无知二:(这个真理相信只掌握在她一人手中)几乎所有当事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不仅是没有报酬的,甚至是没有意义的。鬼屋说穿了只是一个布景板,所有涂面粉伸舌头的家伙们都只是可有可无的陪衬,是人肉布景板。闪亮亮地站在布景板之前的四位帅哥,才是真正的主角。换句话说,(帅哥服务)鬼屋,(帅哥服务)烧烤屋,(帅哥服务)游戏厅,这三者间的本质是一致的。 多么可悲的真相! 不过,这些事情可不是她要留意的重点,望着电脑屏幕里陈列的无数r图腾,她撑着下巴继续研究起来。枉费她关注ckr这么些时日,竟然都不知道他的图腾是用荧光颜料涂成的。如果章鱼烧铺后的r图腾是真的,那么大头家的店铺被人觊觎可能不是偶然事件了。 一定有什么秘密,一定有什么计划在暗暗进行着。 星期五,下午。大头家的章鱼烧店。 当大头走进自家店铺的时候,老爸和老妈正忙着收拾一屋子的狼藉。 他甩下书包跑进来,震惊地看着满屋的惨不忍赌:东倒西歪的桌椅、散落四处的盘子、洒了满地的西红柿酱 “老妈?!这……”他惊呼。 老妈为难地看向老伴,老爸拧眉摇头,无可奈何地长吁了口气。 “又是那帮浑蛋故意来找碴,对吧?!老爸!”少年愤恨地握紧拳头。 “你别想去闹事!”老爸见状,大声喝止,疲惫地说,“他们也就是今天来了一趟。” “胡说!根本就是每天如此,只不过今天被我撞上罢了!不行!再这样下去铺子就保不住了!” “俊希,铺子的事你爸爸和我都会想办法的,不会有问题的。”老妈伸手理了理儿子的头发,强装出宽慰的笑脸,“你只要好好读书就好,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为什么你们总是不要我过问家里的事?为什么就是不让我帮忙?!”老天可鉴,他已经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可还是老被父母当做孩子。 “帮忙?!”老爸扶起一张椅子,脸气得铁青,“你能帮什么忙?!整天不是想着去打架就是逃课!我能指望你给我帮什么忙?!别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大头顿时语塞。 有客人进来,老妈连忙迎上去,留下冷战的老爸和儿子。 “欢迎!稍微有点乱,不过很快就好,请到这边来请问要点什么” 背后传来老妈热情的招呼声,大头望着费力地勾下腰去扶桌子的老爸,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老爸,我来吧”他懦懦地靠近不发一语的父亲。 “行了,这里我来,你到厨房帮你妈去。”老爸虽然没有抬头,语气已软化了许多。 大头哦了一声,听话地走进厨房。居然连厨房里面也是乱成一团,墙壁和地板都有被挖撬的痕迹,大头恨得直磨牙,才听见母亲解释说是因为下午时有人来修过水管。“今天早上不晓得怎么搞的就没水了,还好维修的人来得快。” 大头拉扯着一张脸,真是流年不利,最近发生的倒霉事已经够多了,居然连水力公司都来欺负他们。他强烈怀疑连这都是被人预谋的…… 星期六,晚上八点半。爱心鬼屋的生意正如火如荼。 天气太热,北冥翔敞开衣服蹲在鬼屋后门歇气,他没想到陪女生逛鬼屋居然比跑一千五百米还累人。 就在他摸出一支烟要点上的时候,尹洛威走过来pia了下他脑袋:“不要在这里偷懒。” “你少烦我。”北冥翔努着嘴,不爽地瞥了尹洛威一眼,兀自点上烟,“君舞那浑蛋还真会使唤人,自己倒不知道跑到哪里潇洒去了!还有,萧瞳那家伙不也找借口没来吗?” “人家是学生会会长,事情自然比较多,”说话的是施施然前来巡视的小薰,“你不服气也去搞个什么长来当啊。” “哧,我看你就是喜欢他吧!”北冥翔瞄也不瞄她一眼,一面扇着衣服,一面大口吐烟。 小薰朝他甩去一个白眼:“真想看到你死于肺癌的那一幕。” 北冥翔恼火地站起来,正要粗口,被一道声音柔声打断: “小薰。” “千晴!”小薰认出站在五米开外的娇小女生,一改其泼妇形象,笑着迎上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听说你们大家都在为雷俊希的店铺出力,所以也想来帮点忙。啊,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乖巧的女孩偏着脑袋探向鬼屋。 首先发现的却是立在台阶上的高帅男生以及他投来的出人意料的别扭视线,似乎想躲却又偏偏没躲过。女孩礼貌地点头微笑:“你好。” 突然之间撞上千晴的目光,北冥翔立即痴呆如偶人,垂在手里的烟烫着牛仔裤也没发觉。 “啊,你的裤子!”眼看火星快在漂亮的牛仔裤上烧出一个窟窿,千晴赶紧提醒。 北冥翔猛地回过神来,一面烫得直跳脚,一面往受伤的牛仔裤上一个劲儿猛拍。 一连串滑稽的动作让千晴忍俊不禁。 小薰冷眼旁观着北冥翔蹩脚的表演,忍不住在心里摇头:笨蛋你不会吧?这反应也忒明显了吧? “对了,千晴,”她心头一个激灵,对千晴笑道,“你不是说想帮忙吗?反正我们现在人手也够了,如果真想帮我们,不如常常来照顾我们生意啊。你也可以带你的朋友们过来,她们一定会喜欢的。” “嗯,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薰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蓦地朝北冥翔喊道,“喂,翔!你这笨蛋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接客’?!” 翔?笨蛋?!接客?!这一刻,北冥翔不知道自己是该掐死眼前这个情报贩子还是该感激她。 “原来是这样啊,君舞老师的主意很妙呢。”在北冥翔结巴地说完一堆没逻辑的东西后,难为千晴还能酝酿出如此精辟的回复。虽然北冥翔压根没有要赞美君舞的意思。 “呃,千晴,”他咳嗽一声,“你以前来过鬼屋吗?”如此小媳妇的音量连他自己都觉得没出息。 “经常听别人说起,但我倒是一次也没来过。”千晴四下瞅着这狭小阴暗的空间。 “是吗?”此回答正中北冥翔下怀,“没关系,你不用怕虽然是鬼屋,但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他一板一眼地保证。 “谢谢。”千晴感激地笑,抬头悄悄瞧了北冥翔一眼,“我好像总是经常看到你,在学校。” “哦?”北冥翔心中窃喜,这么说来,她也曾留意到他? “有一次是在学校后面的鬼林里,当时你面前好像还有个男生倒挂在树上” “”比起鬼屋里的同僚们,北冥翔此刻的一脸菜色绝对更有特色。真衰!居然好死不死被她看到他“清理门户”的一幕。 正在这时,耳边窜起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披头散发的僵尸猛地破棺而出! “冤魂!尝尝我的铁拳!”护花心切的北冥翔哪里还顾得了规矩,狠狠一拳飞过去,打得对方倏地仰面倒地。 僵尸在地上难过地抽动了两下不再动弹,回过神来的千晴不禁担忧地问:“这样可以吗?”以前都没听说在鬼屋还可以正当防卫的。 “哦,这种突然跳出来的就可以。”北冥翔活动活动拳头,得心应手地胡诌道,“都是君舞老师的意思你没事吧?” “老实说,”千晴有点哭笑不得,“我还没看清那是什么” 事实证明,深谋远虑对于北冥翔那豆腐渣脑袋而言将永远是个不解之迷。托他一句不负责任的“跳出来的就可以(揍)”,接下来的一路,所有鬼怪都乖乖地独守空闺,再不曾出来作怪,顶多鬼叫几声,胆战心惊地朝他们做几个鬼脸,让北冥翔深切地体会了一把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寂寞。 好在千晴依旧玩得很开心。与其说是被那些涂着面粉的怨鬼们吓到,倒不如说是觉得好玩和好奇。她脸上的生动也感染了北冥翔,让他打消了对那些玩忽职守的胆小鬼进行制裁的念头。要是可以跟她做朋友,以后这些小事他统统可以不计较,包括十恶不赦的君舞和小薰 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再加上这一路顺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接近出口。 “真好,我平时都很少来这些地方。能够大家这样齐心合力,一定很快乐吧。”在北冥翔神游太虚的时候,千晴悠悠地开了口。 北冥翔低头看着她,他喜欢听她细细的声线,不过,莫名其妙的,刚才好像听见似有似无的叹息。女孩的笑容里透着小小的遗憾和无奈。她虽然在笑,但他却总觉得她其实很寂寞。 “如果你”接下来的话如梗在喉,不管他怎么用丹田运气就是出不来,若不是鬼屋里光线暗淡,这会儿一定能看见他红透的糗脸。 就在北冥翔挣扎、别扭,即将迈出决定性一步的时候,外面传来小薰杀风景的催促:“北冥翔,你在里面磨蹭什么?!有客人啦!” 换作平时,他早飙出去砍人了,不过此刻,他唯有磨牙。 与此同时,鬼屋门前迎来了不速之客。 “哟!这就是那个什么鬼屋啊?!”随着几道流里流气的声音,一帮叼着牙签的流氓分子大摇大摆地闯进来。 小薰和林菲不妙地对望一眼。 “这屋子看起来不错啊!”流氓之一吹着口哨,用脚踢了踢店门。 “只可惜一帮小鬼不懂得规矩!”另一人弯腰凑到小薰和林菲面前,遗憾地拉长脸。 林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至小薰身后,丢下一句“我去找人”就逃之夭夭。 这帮家伙一看就是来找碴的。不过再怎么也得给那个不怎么靠得住的林菲争取点时间,小薰只好暂时赔笑脸:“各位如果要入场的话,请到那边买票。” 几个男人笑得阴阳怪气:“小妹妹,我们也想买啊,可是没人愿意卖给我们啊!” 小薰往卖票处一瞟,原来,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你们,给我把这个店面好好围住,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它飞出去!” 六七个人得令后,兵分两路将小小的鬼屋前前后后包抄起来。 “走,兄弟们,跟老子进去见识见识!”为首的一声吆喝,众猥亵男便狞笑着从正门一拥而上。正巧北冥翔和千晴从里面走了出来,和这帮流氓撞了个正着。 其中一个流氓习惯性地顺手将纤弱的千晴拂到一边。 女孩踉跄着险些摔倒,好在被北冥翔眼明手快地扶住,可脚踝却因为磕到门柱上扭伤了。 这下好了,还没等小薰思虑出对策,北冥翔那边却先出状况了。 只见火大的少年从背后一把拽过推倒千晴的男人,一记铁头功,男人“噢”的一声瞬间晕菜,接着大侠北冥翔便像扔垃圾一样将对方掷到门外的空地上。男人狼狈地扑倒在地,刚晕乎乎地爬起来,脸上立刻又结实地吃了一记! 这一拳下去,小薰错觉,那家伙的左边颧骨有很明显的造山运动。 “唔!”被揍的男人再度向后跌去,被同伴托住,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揩在手背上的血迹,狂怒地吼道:“妈的!臭小子,不想活了吗?!” 眼看北冥翔迅速被一帮人围住,小薰简直快焦头烂额,那家伙前世一定是她的克星!她急忙拨通尹洛威的手机。 北冥翔站在风暴中心,一双犀利的狼眼警惕地敛着,身上每一个好斗细胞都蓄势待发。 “小子,要是你现在跪下来跟爷爷我道歉,爷爷我还可以考虑放过你!”被打得眼角浮肿的男人上前一步,恶狠狠地道。 “少废话。”北冥翔眼神轻蔑地扫了一圈,“要上就一起上。你们这种货色,”猫一样舔舔爪子,他抬抬下巴,“本少爷一个人就够了。” “nnd!”被激怒的众人一窝蜂地拥上来。 千晴慌张地站在一旁,只能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北冥翔迅速闪过的身影。 然而这帮二百五的流氓竟真不是北冥翔的对手,几分钟不到,一个个已经是捂肚子的捂肚子,抱腿的抱腿,最后一个垂死挣扎的敌人也被北冥翔一个帅气的过肩摔撂倒。 北冥翔转过背来,脸上虽然还有些淤青,仍冲千晴宽慰地笑道:“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还是老样子,即使刚刚才使用了暴力,也能在下一秒笑得无比孩子气。 千晴从来没有见过男生打架,一时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为北冥翔没有受重伤而欣慰,就在这时,她突然惊恐地瞪大眼:“小小心!” 北冥翔愣了一下,察觉到周围杀气腾腾,小心谨慎地转过身去,那帮被放倒的流氓已经集体站了起来。 他们手里赫然亮出明晃晃的刀子。 嚓啦—— 刀锋划过,北冥翔来不及闪躲,只能本能地抬起手臂护住自己—— “哇嗷——” 痛喊出声的不是翔,而是持刀的流氓! 满满一罐百事易拉罐不晓得从哪儿飞来,又准又狠地砸在流氓手腕上,那匕首被这么一撞,一下失去准心,不但避开了北冥翔,还顺便擦伤了流氓的手指,飞出去老远掉在地上。 百事可乐泼了流氓一身,在地上溅出剑形的痕迹。看上去杀伤力颇大。 但扔可乐的却是莱西,飘飘逸逸,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他站在鬼屋门前,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是弱不禁风的,但他的表情很确切地在说刚才那罐百事是他扔的,就是他扔的,怎么着,不高兴就来揍他吧。 小薰和其他人一样,面对不食人间烟火的莱西的转性,表示完全惊诧。这又不是在篮球场,照理他没有突然受到“呼唤”回归“野性”的道理。 拿刀的流氓还在哇哇直叫,手被割了个口子倒是不打紧,但看他的表情和扭曲的手腕,似乎是脱臼了…… “臭小子!”他的同伙掏出刀子,目标是还站在原地,并不打算躲闪的莱西。 可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抢先一步挡在莱西前面,刹那间就是一道风声赫赫的重拳! “洛威……”林菲捂住嘴,期期艾艾地望向尹洛威。 看到被一拳撂倒的流氓,北冥翔才明白尹洛威从前和他交手时都是多么的……怜香惜玉。 尹洛威闭了闭眼,上前与一群不速之客对峙。他朝身后的翔说:“论年纪,我可比你和莱西都大两个月。要当炮灰的话,没理由我不是第一个吧?”尽管与母亲约定在先,绝不可在外惹事,但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他褪下牛仔服抛到一边,林菲做了个高难度芭蕾动作,非常及时地伸手接住衣服。 “呵呵,这帮小子挺有意思的嘛。”一帮流氓痞子歪嘴讥笑起来。 “既然摆明了是来找碴的,要打架的话我们当然奉陪。”尹洛威的声音率性十足,“总不能这么便宜就让你们踢馆。” 就在双方眼看着要开始火拼的时候,大头迟钝的脑袋猛然意识到什么:“啊!你们这些家伙!”他气急败坏地蹦出来,“休想骗倒我!其实你们就是冲着我家的店铺来的吧?!” 一群流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哗然大笑。 “哈哈哈!那小子现在才发现啊?!”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们可是会报警的!” “报警?我想你们不会吧?”为首的流氓厚颜无耻地笑道,“要知道你们现在干的也是违法勾当,无照经营,懂吧?而且还会连累租地方给你们的人,不晓得这之后要怎么向你们的老子交代呢?哈哈,要是不怕的话你们大可以报啊!” 有几个正偷偷拨电话的人为难地停住。 “这就对了,要是不想我们把事情闹大,就按道上的规矩,保护金缴来吧!”为首的流氓比了个摊派的动作。 大头横下一颗心来,绝不能连累哥们:“好吧,我们会缴保护金的。” “不许交!”北冥翔一声闷吼,“凭什么你一个人说了算!这钱是大家一起挣回来的!绝对不能交给这群浑蛋!” “呵呵,是吗?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小子啊!” 卫强跑腿归来,没想到竟撞上如此冲击的场面。 躲在一旁目睹了流氓侵占鬼屋的全过程,他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抖抖地握紧。 不能逃开!这种时候要是还一个人溜走就真的差劲透了! 流氓们轻浮地吹着口哨,开始蹂躏鬼屋。 卫强咬紧了牙关。 “住手!你们这群家伙!” 流氓们朝喝止声的方向望过来。卫强正气昂然、义愤填膺的姿态让在场的同学都目瞪口呆。 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中,他屏气凝神地步向面目狰狞的流氓打手 “呀啊——”其中一个流氓握着刀子劈手朝他刺来。 在女生的欷{虚欠}声中,卫强居然腾地一下两手夹住对方的手腕! 身体里突然涌出一股力量,他大喝一声,握住对方手臂用力一扭,竟使出了君舞的绝活——天旋地转摔! 对方的身子猛地跌到木地板上! 所有人呆若木鸡,连他自己都望着摊开的双手不敢相信!难道,耳濡目染间 不过,总算可以捏紧拳头理直气壮地喊一声: “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卫强?” “呃?!”他一哆嗦,手里几瓶变形的矿泉水啪地掉到地上。 萧瞳蹙眉睨着反应过度的卫强:“怎么了?” “会长!”回头见到救星,卫强顾不得悼念他的英雄梦短,迫不及待地指向气氛肃杀的鬼屋,“鬼、鬼屋出麻烦了!”他吸了口气,“我到外面买水回来结果看到这帮男人闯进了鬼屋跟着北冥翔就跟他们打了起来再接着关夜佳被刺了一刀血流了好多再后来尹洛威也出来了” 难为萧瞳一次听明白了他的话,顺着他指的方向探去,果然看见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守在门外。 “现在该怎么办啊会长?”卫强鞭炮似的汇报完目击情况。 萧瞳想了一下:“你去找君舞老师。” “哦哦!”卫强猛点头,甩腿开跑,半路忽然啊的一声惨叫,回头哭丧着一张脸,“我不知道君舞老师在哪儿!” “你不是有她的手机?” “哦哦……对对!” 飞鹰酒馆。 “大姐,那帮学生看起来很有干劲嘛!”大飞鹰一面擦桌子,一面跟店里唯一的一位客人搭着讪。 punk短发、皮衣加短靴的女子无精打采地伏在台子上,摇晃着杯里的酒。 望着沉思状的君舞,大飞鹰似乎有什么隐忧,迟疑了半天才开口:“大姐,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问吧。”君舞懒洋洋地啜了口酒。 于是他硬着头皮道出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大姐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去当老师?” 果然如他所料,君舞没能立刻回答。大飞鹰琢磨着,这一具有哲学高度,涉及心理学、伦理学的问题对君舞而言一定难度系数颇高。他耐着性子等待。 五分钟过去了。 最后一口酒咕噜滑下君舞的喉咙,她抽出一根烟,气定神闲地跷着二郎腿。 “大、大姐?”大飞鹰结结巴巴地追问道,“你有听见刚才我的问题吗?” “嗯。”照例是吊儿郎当的语气。 “” 君舞转向僵化的大飞鹰,拍拍他的肩笑道:“问出来后心里爽多了吧?” 大飞鹰终于读懂她的表情:问不问是你的事儿,答不答是我的事儿。 一串急促的手机震铃响起。 “喂?小强?”君舞漫不经心地接了电话,没过一会儿,脸色突然一黑,声音陡降八度,“他们走没有?好,我马上就来!” 她挂上电话,顺手钩起椅背上的外套,闪电般飞奔出门。 “大姐,这个” “记在账上!”向夜色奔去的身影帅气地披上皮外套。 大飞鹰唉叹着掏出厚厚的账本,郁闷地第十八次记下大姐的名字。 待君舞火急火燎地赶到鬼屋时,恶棍已经散了伙,空留下一个被强暴得体无完肤的鬼屋。 心灵受创的一干鬼等正用一种永世不得超生的哀怨眼神望着他们迟来的救世主。 “你来干什么?”说话的是坐在倒塌的柜子上,全身虚脱的北冥翔,“戏都唱完了。现在来还有什么用?”他愤恨地别过头不去看君舞。说实话,他自己也搞不懂这样埋怨是出于什么心态,明明最讨厌看到这个半调子的老师,巴不得她永远不要来污染他的视觉和听觉,可是,却又偏偏因为她没能及时赶来救助他们而生她的气。 君舞望着全身挂彩的北冥翔,虽然平时死不听话又臭屁得要命,现在却是一副颓唐又委屈的样子,淤青的嘴角执拗地撇着,乱乱的挑染的刘海盖住眼睛,腿一高一低搁在“断壁残垣”上,牛仔裤也裹了一层灰。那个专横跋扈的家伙居然也显得如孩子般脆弱。 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一群半大的孩子罢了。 君舞的视线围着屋子兜了一圈,从北冥翔身上落到莱西缠着白布的手臂。 “连智障儿童和动物都不放过”她怒了。 很小的声音,却还是入北冥翔的法耳:“喂!你说谁是智障儿童?!”他恼火地一撑而起。 君舞对他的同情心顿时全无。 经过小薰的报告,君舞大致了解了情况。一些流氓打着收取“保护费”的名义来捣乱,最后,手无寸铁的狼帮英雄饮恨败给了持有凶器的流氓蠢货。悲剧收尾。 “保护费给了吗?”君舞问完才觉得有点白问。 “给了。”小薰有气无力地说。 “给了多少?” “‘适当’地给了八百。” “今晚的收入是多少?” “九百二。” 北冥翔在一旁笑得冷嘲热讽:“呵呵,你干脆直说我们辛苦了一夜只挣了一百二十块好了!” 大头连忙好言相劝:“翔,算了!” “对不起,各位,”小薰站起来朝全班诚恳地鞠了一躬,“本来损失是可以更少的。都是因为我没有事先把某些人的突发状况列入考虑,抱歉” “呵呵”北冥翔握着拳头站起来,“你倒是把话说清楚,谁的突发状况有荣幸被你那伟大的爱因斯坦大脑给忽视掉?” “哐啷!”一声震响,棕色的短靴磕在门板上。君舞拧眉道:“少打岔!” 北冥翔欲出膛的子弹卡在枪眼里,一个不小心忘了要吼回去。 君舞继续问小薰:“他们还说了什么?” “哦哈哈哈……小鬼们,告诉你们的老师,这只是个见面礼,以后我们还会再来光顾的!”小薰面无表情一字不漏地背出来,“就这些了,流氓退场时常说的那套。” “是吗?”君舞了然地点了点头,面向众人发话,“好了,都回想一下,那帮家伙长什么样?” 沉静了半天的众学生终于轰地一下炸开了锅:“哇噻!那帮浑蛋的长相丑到壮观!” “斗鸡眼,朝天鼻,瓦片头……” “那个头头是个五短身材!极品的内衣外穿……” “满口大蒜味,经典黄牙!一脸的陨石坑,额滴神啊……” “还有还有,一张口就标点符号乱飙!” “沿着地上的头皮屑一定能找到他们的老窝!” 真是被这帮家伙打败了,君舞彻底无言:“……你们还没被吓死真是奇迹。” “我有拍下他们的样子。”是萧瞳。在群魔乱舞的叫嚣声中,这个音色冷静从容仿若天籁。 君舞循声望向门口,少年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略犹疑了一下,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君舞。 “是这群家伙吗……干得不错啊。”君舞将照片转存进手机里。 萧瞳收回手机,转身欲离开。 “会长!”林菲不敢相信身为学生会长的萧瞳会在国家和人民最需要的时候离开第一线,露出咬手绢的哀怨表情。 “抱歉,”萧瞳回头,脸上已找不到笑意,只带着十二分的歉意和八十八分的疏远,“不过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老师的这个主意。” 君舞挑眉,这算是下马威?还是落井下石?转身,果然,班上大半的人都开始流露出质疑的眼神。 路灯下。 大头走在尹洛威、北冥翔和莱西身后,表情有些担忧。 尹洛威留意到同伴的异常,转身问:“怎么了?” “喂……”大头困扰地皱着一张脸,吞吞吐吐地说,“你们说,君舞老师说一切都包在她身上,可她也不过是个女的……” “啊!”前面,北冥翔夸张地大叫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原来她是女的啊!我就说怎么没在男厕所见过她呢!” 大头没工夫理会北冥翔的调侃,脸上是明显的焦急和愧疚:“洛威,你说老师她会不会牺牲自己的……身体啊?” 北冥翔扑哧笑喷:“你不要傻b了!她会悲壮得牺牲自己的身体?牺牲我们的身体还差不多!” “老师其实很漂亮……” 一行人滑稽地呆住,望向冷不防出声的莱西。 北冥翔瞠目结舌,他没听错吧?这家伙居然说君舞那人妖漂亮?!“喂!你不但智商低,看来审美能力也有问题哎!她哪里漂亮了?你们说是不是?”他笑着征询尹洛威和大头。 两人不约而同回以古怪的神情。 “是很漂亮,其实你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莱西已经擦身走到他前面,慵懒的步伐,配合同样慵懒的腔调。 “我没有!”翔朝长发的背影抗议。 “你自己清楚……” “我要揍你了!” “那我把它扔了。”莱西朝近海的方向,举起手上的钱包。 “啊!浑蛋!你什么时候偷的?!还我……” 这边厢,飞鹰帮一众连夜调查出了捣乱者的身份和经常出入的场所。听闻,他们的头头自诩为“中国最后一个型男”,故此,那群流氓团伙便被附近的人称为“末代型男帮”。 “总之,是一群头脑简单的家伙,只要出钱,他们什么都肯干。”大飞鹰最后总结道。 “听说那个型男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腕力,以前好像曾在什么地方的腕力比赛里得过亚军。”有人不放心地说,“大姐你还是要小心点的好。” 君舞静静地啜了口酒,计上心头:“喂,能不能借我一千块?”她朝大飞鹰说。 “啊?” “放心,保证只赚不亏。”君舞深藏不露地笑笑。 第八章 女王的原则 离东林学院大约三站路的地方,是本市闻名的“小”腐败街。腐败街,顾名思义,是人们娱乐放纵的场所,但凡大一点的地区,都少不了一两条具有特色的腐败街。本城的腐败街共有一大一小两条,大腐败街当然就是有钱人和当权者腐败的前线,小腐败街则是小市民们腐败的阵地。虽然同是腐败,两条街却是互相水火不容,小腐败街早已告别了跟随大腐败街引领的腐败时尚的日子,转而致力于开发群众喜闻乐道的新的腐败形式。最后,演变成大腐败街不屑于小腐败街的小家子气,认为小腐败街根本未能领会到腐败的真谛;而小腐败街则坚信腐败的最高境界是小花费、大腐败,物质精神上两手都要腐败。相较传统的腐败场所,如夜总会、俱乐部、大酒楼,小腐败街更常见到小巧袖珍的腐败场所,录像厅、迪厅、网吧、游戏厅等。 周六这一天晚上,小腐败街的一角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末代型男帮从对面的迪厅里鱼贯而出,见到这一景观,不由好奇。 “喂,”型男拉住一个路人,“那是在干什么?” “哦,是扳手劲擂台啊!双方可以下注,现在赌注越下越高了,要是能赢得了擂主那就发大了!” 型男来了兴趣,招领跟班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嘎啊——” 刚拨开人群站在最前线,就撞见一中年男子阵亡在擂台上。擂主竟然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纯黑的短发,深黑眼影,薄纱一样的白衬衫里是一件黑色紧身吊带背心,配着沥青色牛仔裤和红棕色短靴。她坐在那里,眼神高傲,姿态懒散得像太阳下的猫。 中年男子长吁短叹地走下擂台:“哎……就差一点点了……” 攻擂采取1:10的赌注制度,即擂主以所积累的全部金额为注,挑战者要付出擂主赌注的十分之一才有攻擂的资格。同时,下面围观的人也可下注。如果擂主被打败,或中途没有挑战者,或擂主一路成功将金额累计到五千元,则攻擂自动结束。 目前擂主累额已达两千元。要挑战一次得付上二百元,但赢了的话就可以得到数目可观的奖金。 这种擂台不像街边那些骗人的小伎俩,完全凭借实力,做不了假。围观者、下注者越来越多,男人们都不由跃跃欲试。半分钟不到,又有人按捺不住跳上台来。 “嘿,老大,看起来很有意思啊!”型男的跟班兴奋起来,“老大你的腕力这么强,那女的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呵呵,那女的可能真有一手,但也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型男嚼着口香糖,满怀必胜的信心,“不过,我们还是再等等,”他回头对跟班们狡猾地一笑,“等奖金累计高点儿再去也不迟。” 时间一点点过去,现场气氛热烈,白花花的钞票越垒越高,即使面对逐渐攀高的挑战费用,挑战者仍络绎不绝。 大热的晚上,年轻女子脸上渐露疲色,开始不时活动手腕以缓解僵硬。 “老大,看来她快不行了!” 眼见年轻女子快要力不从心,型男生怕被人赢走他觊觎已久的钞票,抢先上了擂台,豪气地掷了二百八元在桌上。 目标终于上钩了,君舞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这家伙比她想象的好搞定多了。 “预备——开始!” 大飞鹰一放开手,较劲便开始。型男的腕力在这一带也是小有名气,台下的观众全体屏息以待,瞳孔随着两只手的态势呈逐步放大状。果然不愧曾经得过腕力比赛的亚军,居然可以僵持这么久,台下的众人兴奋地喊叫着。 优势渐渐偏向型男一方,就在型男觉得快赢的时候,君舞在最后关头扭转了局势。 众人抱以遗憾的叹息。 虽然型男是败了,但看来年轻女子也赢得相当勉强,此刻正一面活动关节一面调整紊乱的呼吸。 型男心有不甘,望着那一叠巨款,眼睛都快直了。 “给我杯水……”年轻女子喘息着吩咐她的助手。 型男飞快地估计了下形势:刚才一不小心输了,但他还有的是力气,而对手明显已经疲惫不堪了,随时都有败下阵的可能,在场能付得起挑战费的看来除了他也没几个了,况且他已经砸了近三百块出去…… “再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型男又拍了三百多在桌上。 台下传来一片欷{虚欠}! 年轻女子和她的助手面面相觑,神色果然有些为难。型男露出正中下怀的笑,一屁股坐下。 第二场的战况比开始更激烈,两人上演了一场难得的拉锯战,手势的每一次倾斜都带动了大家的心。 最后,年轻女子仍以微弱优势险胜。然而,看她潮红的脸,她也已经处于体力透支的边缘。台下开始齐声大喊:“继续啊!继续!” 型男信心大振,二话没说就丢了钱,心想反正也是花的不义之财。 君舞默默地看了下型男拍下的钱,总共已将近九百块,她笑了,笑得很轻松。 型男怀疑自己看错了。 “来吧。”君舞一派轻松地放上右手。 型男兴奋地握上,眼里除了那一叠诱人的钞票,已经看不见其他。 大飞鹰大喝一声“开始”! 型男狠狠咬牙,铆足了劲—— “嗵”铿锵的一响! 待所有人回过神定睛一看,型男的右手被压成一个滑稽的姿势,同他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相得益彰。女子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完胜对手! 型男呆滞地望着自己的右手:“这……怎么可能?”他根本就没感到她施力,怎么眨眼的工夫…… “还要来吗?”君舞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抬头打量呆若木鸡的型男,“要是赢得了我,这后头的三千多元就都是你的,放弃的话……你的将近一千块可就只有泡汤了。” 嗜钱如命的型男也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我……我就不信这个邪!”这女人一定是在演戏!其实早就没力气了! 君舞摊手做了个请付钱的姿势。 他摔了钱,砰地一声坐下,牙齿磨得嘎嘎作响。这次一定要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瞧瞧!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赢不了她,哼,他的兄弟们可都在这儿呢!到时候也要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君舞慢条斯理地活动活动五指,手肘搁上桌子。 大飞鹰走上前来握住两人的手。 “预备——开始!” 君舞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希望你有买保险。” …… 哐啷—— 滔天巨响! 木制的桌面竟整个猛烈塌陷下去!型男如同被人过肩摔一样,身子沉沉地摔在地面上!甚至来不及诧异和呼喊!台上一片烟尘滚滚,台下则一片哗然! 末代型男帮的诸位流氓兄弟们也惊呆了,忘了该作何反应。 直到他们的老大惊恐地大叫:“我的手……我的手没有知觉了!” 型男的眼角,红棕色短靴主人的声音居高临下:“没知觉了吗?那就好。免得你再受皮肉之苦。”说罢,帅气地朝向台下噤声的众人,“还有没有人想来挑战?” 只听见一片咽口水声。欷{虚欠}四散的众人中,末代型男帮猛然醒悟过来,一个个攥紧拳头,但无奈他们老大正处在君舞的蹂躏之下,他们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究竟是什么人?”总算还有一个脑袋比较清醒。 “坏事做太多,果然容易健忘。”君舞舒服地在凳子上坐下,掏出一根烟点燃,“鬼屋的事各位还记得吧?”一面轻描淡写地说着,一面一下下戴上招牌的黑皮手套,“趁城管没来之前,抓紧时间算下账吧。” 末代型男帮立即全体呈备战状,而大飞鹰一帮人却抬上来一张桌子。 “不要激动,擂台还没结束呢。” 台上,年轻女子的笑容有如月光下出鞘的刀,一刹那的夺目和冰冷。 北冥翔跟踪君舞到此,目睹了君舞替天行道的全过程。 “嘎啊——”流氓七号的手重重砸在桌上,似乎还听得到手腕脱臼的声音。 君舞遗憾地摇摇头,示意身后的大飞鹰。 大飞鹰会意地操起剃刀,在流氓老大头上狠狠地刮下第七缕头发。 看着末代型男帮那些牛高马大的男人们一个个惨叫着败在君舞的魔爪下,而他们老大的脑袋不断水土流失中,北冥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厉害?他又回想起第一天见到君舞时的情景,那时她命中他的黑板擦以及如霰弹般准头十足的粉笔头,他一直说服自己那只是巧合,但是现在……他没法再自我安慰了…… 晚上,鬼屋。 君舞把讨回的钱塞给大头。 大头呆呆地握着那叠钞票,突然一下子不晓得该说什么的好。 “看样子不只九百啊!”小薰目测了一下钱的厚度。 大头仔细一数,眼睛顿时睁得更大了。 “喂,”君舞走后,蹲在一旁的北冥翔凑过来,眼神古怪地问,“她给了你多少?” “……千,两千!” “整整两千?”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北冥翔皱着一张脸。原来那女人拿走了零头,他还以为她会独吞大头的。 一旁,小薰疑惑地望着君舞的背影。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把钱讨回来的,那帮流氓不像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不过,这个君舞老师,看来真的不简单。 “老师,你要去哪儿?!”瞥见君舞又要偷偷闪人,众学生不依不饶地叫住她。 “拜托不要又把我们丢在这里啊!” “要是那些家伙再来怎么办?” 君舞充耳不闻地扔下一句:“来了就diy。” diy?“什、什么啊……”鬼屋持续惨叫ing。 接下来的几天,鬼屋的生意持续兴隆,课堂的清醒度也持续低靡。当科任老师问及高二六班为何这两天反常时,君舞的解释冠冕堂皇: “……啊……啊……啊那个不是要月考了吗?难得他们也觉悟了一回,呵呵……” 课间休息的时候,卫强哈欠连天地来到办公室听候差遣。 “君舞老师,有什么” 卫强话说到一半,被君舞一把提出办公室。角落里,她皱眉打量睡眼蒙{目龙}的卫强:“你怎么活像吸了毒?”精神欠佳倒也罢了,可是卫强这副鬼样子也太夸张了。 “没办法啊,晚上要打工还要做作业,大家都困得要死,尤其我还要,啊哈”突然门户洞开,满嘴仙气。 君舞手抄在兜里一路往教室走,半路遇见喜笑颜开的泪仙老师。 “哎呀,君舞老师,你们班的学生这两天好听话啊,下课都没闹什么事了。嗯,终于学乖了学乖了” 君舞震惊地望着“泪仙”满意离去的背影。怎么回事?他的背后没有纸条?鞋上没有口香糖?头发居然也是干干净净? 高二六班的教室位于这栋教学楼的战略要塞,教室外的过道西接高二教学办公室,向北通向厕所(本栋教学楼的致命特点——每三层楼一个厕所),此一过道又号称“战壕”,每逢下课,便瞬间成为血腥杀戮之地,唯有膀胱要爆炸或背负重大使命的别班学生才会往这条路上走,绝大部分时间大家都明智地选择绕道而行,能够安全通过此过道的时段唯有上课时分,传闻,曾有人在天气不好的时候,看见一团黑雾笼罩在战壕上空 所以当君舞在楼梯拐角处,竖起耳朵却听不见厮杀声的时候,她不由得怀疑有埋伏。 这帮小子,在闭关修炼不成? 过道上安安静静,压根看不到几个人影,就在君舞纳闷时,大头从过道那头的厕所颠颠歪歪地走出来,哈欠打得恨不得嘴巴能再大一圈。君舞难以置信地盯着大头洞开的校裤拉链:居然精神不振到连本能动作都忘了?她匆匆记下那小子内裤的花式(抓小辫子,纯粹习惯),一头栽进教室里。 教室里暗淡无光,日光灯全灭,窗帘拉得密不透风。 “嘘……嘘……” 映入眼帘子的是一个个黑咕隆咚的后脑勺。从那阵阵起伏的嘘声中听得出,他们正睡得香甜。 “君舞老师?”大头终于发现了君舞,歪着脑袋,一对上下眼皮儿打呀打,“老师怎么来了……睡得还好吗?” 他不如干脆说:要不要过来一起睡啊?君舞瞥了一眼教室里几个空位,萧瞳应该是在学生会,那么 “北冥翔和尹洛威人呢?” “哦,他们实在是太困了,啊哈!不得已只好去医务室了……” “” “急性胃炎和重度贫血。”校医埋首《花花公子》,头也不回,径直递过来一个记录病情的册子。 君舞接过册子直接甩到一旁:“我说,那两个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 “好处?”校医呵呵一笑,终于舍得从《花花公子》面前转过来,“这就是好处。” 君舞怔了一下,没弄懂到底他说的好处是指那本大敞开的《花花公子》,还是指他脸上那两个淤青的熊猫眼。 “算了算了,”她自认倒霉,四下望了望,“他们的尸体呢?” 北冥翔那小子即使是在睡觉的时候样子也一样不规矩。头发和衬衫的衣领都乱得不堪入目。窗外的小雨飘进来,洒在他脸蛋上,他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他旁边一张床上睡着尹洛威,正趴着睡得粉香,枕着头的臂膀是性感的麦色,就连那一头乌黑微卷的头发乱乱纠结的样子都有种说不出的性感,被子随意地搭在腰际,引人犯罪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叫还是不叫?这是个问题。虽然这两个小子在行课期间公然跑到医务室来睡觉实在是嚣张过了头,但 君舞抱臂寻思了良久,考虑到北冥翔很有可能狗急了跳墙把她跟飞鹰帮的事捅出来,决定姑且放他们一马。 校医在背后探头探脑:“怎么?不叫醒他们吗?” “这次就算了,他们倒也蛮辛苦的,不过”君舞慢腾腾地转向校医,目光如刀锋般狠狠一剜,“下、不、为、例。” 校医先是一怔,而后抗议:“你搞错了吧?!这句话不该是对我说吧?”他愤愤地指着病床上的两个大男生,“再说了,我有什么办法?要是他们下次再给我‘好处’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道劲猛的直拳嗖地掠过他眼角—— 咔……咔……咔!清脆的下颌骨破裂声! “我也会给你好处的。”君舞得意地晃晃拳头,遂打道回府。 校医回头,默默地哀悼身后那具折了下巴的骷髅架。 两个星期不间断的齐心协力,欠款终于能赶在截止日前大致凑齐。 “谢谢,谢谢大家!”从小薰手里接过鬼屋全部收入的存折,大头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别这么客气啦!一点都不像你!” “我们大家这些天也玩得很开心嘛!” “可惜只凑齐了一万多,不会有问题吧?”林菲有点担忧地问。 “没关系!家里应该还能凑上一些!”大头坚强地点头。 “好了!”小薰忽然拍手招呼大家,“既然鬼屋的份都在这里了,接下来……”她使了个眼色,“按说好的!” 在大头还懵懵的时候,全班同学已经很有默契地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装有积蓄的信封。 “大家……”大头愣愣地望着这一幕,眼圈都红了。 尹洛威走上前来把信封递到大头手里,抱歉地笑:“不能帮上更多,不好意思。” “洛威……”大头一吸鼻子,嘴角懦懦地撇下来。 “喂!难看死了!”北冥翔不耐烦地走过来,相当粗暴地把信封往大头怀里一塞。 “这个呢,是我和会长大人的。”小薰把两人的份交给大头,“因为学生会有事他来不了,就托我交给你了。” 于是,九月二十四号晚十点,小小的鬼屋终于寿终正寝。 临走前,大家纷纷拿上点东西留做纪念,比如上吊的绳子,比如米缸的盖子…… “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它了,还有点舍不得呢!”男生摸着道具,露出一个微微寂寞的笑。 锁上鬼屋的门,退到外面,小薰也不由有点伤感。对这么个不像样的鬼屋,一开始总感觉很丢脸,但不知不觉竟也产生了感情,大概是因为大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起同心协力做过些什么吧。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鬼屋,却是一个人无法完成的。每个人在其中都有自己的位置,都很努力地做过一些很白痴的事,很疲惫地快乐着。 每次路过附近一些小店,看见那些打工的人们一脸劳累和无趣,她就会不由自主这么觉得,也许为金钱忙碌也不一定是件很辛苦的事吧,如果是和一群不懂得计较得失的笨蛋们一起的话。 “要是能拍照留恋就好了。”身边的林菲道出她的心声。 “那么来拍照留恋吧!”小薰突然神采飞扬地提议。 北冥翔失落地白她一眼:“你脑袋秀逗了吧?又没有相机,怎么照?” “没有相机还有手机啊!”小薰转向尹洛威,“洛威,你的手机有带摄像头吧,借我好吗?” 洛威诧异地把手机递给小薰。不过,手机没法一次拍下整班的人吧? 小薰把镜头蓦地对准鬼屋门口的尹洛威和林菲,啪嚓的声音出乎两人的预料,接着她又把镜头移向大头和莱西,像个摄影师似的煞有介事地拢拢手:“麻烦朝门边站点!” 又是啪嚓一声! “看,”她高兴地挥舞着手机,“这样大家就都在一起了!” 于是在古朴的鬼屋前,一群高中生奇怪地排成合影时的队列,纵使前面没有摄影师的镜头,也一样笑得无比灿烂。三三两两簇拥在一起,手里高高举着手机,口里高声喊cheese! 然后是整齐划一的啪嚓声。 “喂,看那群学生在干什么?” 精神抖擞的笑声,让过往的人都不由纳闷侧目。 “啊,真不错,他们看起来很快乐啊!”路灯下,一对对下班经过的行人不禁为这一幕动容。 “是啊,年轻真好。” 大头还没踏进家门,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嚷起来:“老爸,老妈!不用担心了……” 夫妇二人正蹙眉坐在一张桌前,表情既感慨又为难。 “……怎么了?”大头不解地走过来,蓦地瞟到桌子上打开的信封,里面赫然是一沓钱。他吃惊地拿起来数了数,有两万!“这……这哪来的?”他结巴地问。 老妈疑惑地瞅着大头:“你不知道?” 怎么?他应该知道吗?大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老爸感慨地沉了口气:“他说是你的朋友。” “朋友?” “我怕你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就打开来看,结果……” 大头恍然张大嘴:“啊!那个,那个朋友长什么样?” “哦,”老妈笑吟吟地回想起来,“是个很俊的男生!什么也没说,只是叫我们务必把这个交给你,然后就走了。哎?总觉得以前……好像见过。” “栗色头发?!” “嗯,有点卷。那男孩冷冰冰的不过很帅气。”老妈撑着下巴,继续发着花痴。 大头手握信封,失神地坐在凳子上。 ……竟然真的是司徒御影。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像是对这两周来的不可思议作了个小结,仿若梦一样,不过,却是场温暖的梦。 一直以来,他只是把他们当做可以一起玩一起闹的哥们。 “朋友”这样肉麻兮兮的词,这是第一次,懵懂地钻进他的脑袋。 “饭——桶——” 暗淡的空间里,一个扭曲的声音劈头盖来。 站在大屏幕前的中年男人罪过地垂着头,小心抹了抹额头的汗:“是是……真是抱歉……”大屏幕投射的荧光照在他汗水汲汲的脸上,反射出一片五光异色。 屏幕那头的人的脸被一个风格夸张的大羽毛扇子遮住,传闻那把扇子是光绪年间某个大人物用过的,颇有来头。但是柔软的羽毛扇子还是遮挡不住那呼之欲出的怒火。 “啊……我早该知道你这样的饭桶是靠不住的……”屏幕那头的人头疼地靠在沙发上,用手扶着太阳穴揉个不停,他的声音通过变音器的处理,显得很古怪。 “那个,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把钱凑齐,这……这根本不可能的……不过,boss,我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把那店铺再抢过来,实在不行就来硬的!那家人,要摆平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 “闭嘴!不要再跟我说你能捏死这个捏死那个!你是个饭桶!饭桶能捏死蚂蚁吗?!” “……” “既然事情被你办砸了,这次交通法案的投票我也只有按良心办事了。” “啊!”中年男人猛地抬起头来,“boss!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你机会?”神秘的boss向前倾靠身子,“你难道还没注意到?现在那个铺子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中年男子惶恐地抬头,显然并不理解boss的意思。 “……他一定已经到手了。”boss兀自靠在沙发上,喃喃地自言自语,突然语气狠狠地说:“可是我连他到底拿走了什么都不知道!” 影像到此便突兀地熄灭了,中年男子依旧傻傻地盯着屏幕回不过神来。 飞鹰酒馆。 吧台上的电视里正传出激烈的摇滚乐曲。 大飞鹰诚惶诚恐地看着在角落喝闷酒的君舞,终于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帮他擦瓶子的现代君。 “喂,现代君,大姐她怎么了?”照理学生的问题解决了还赚了一笔外快,今天天气又这么好,心情应该不错才对啊。 现代君瞅瞅君舞,再瞅瞅大飞鹰,坦率地摇头,嗡嗡地说:“早上收到条短信,就变成这样了。” “会不会是……大哥发来的?” ……大哥?汗,现代君无言地睨着正天马行空的大飞鹰。 “老实说,现代君,你跟着大姐的时间很长了吧,有没有见过大哥啊?”见现代君无聊地转过背去,大飞鹰更觉得有戏,连忙追问:“大哥他长得很帅吧?” 噔!酒杯重重磕在吧台上。大飞鹰吓一跳,转身看见君舞撑着吧台瞪着他。 “哪里来的大哥?”她扬起一边眉毛,扯过大飞鹰的领子,“有我这个大姐还不够吗?不要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好不好?”放开大飞鹰,她鄙夷地瞧了一眼吧台上头挂的电视,“顺便说,这歌难听死了。” 大飞鹰回头:“怎么会?!这可是当今最红的乐队‘雷什么腾’的现场表演啊!” 吧台里头打副手的年轻人笑着纠正:“错了,头儿,那个乐队叫re·turn。” 君舞已经提起椅背上的衣服甩在肩上,顺手把钥匙扔给后面跟上的现代君:“去兜风。” 大飞鹰望着君舞渐渐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还是没有结账。 周末,早上九点。小薰哼着歌坐在轻轨里,乘车的人不多,临到周末还要给人家补课,她对自己的劳碌命已经非常坦然了。 列车的移动电视里传来热烈的乐曲,今天有个盛大的鲜花广场建成十周年的典礼,也算是东林月的一项活动吧,许多贵宾会亲临会场,其中不乏娱乐界人士,自然少不了爱凑热闹的麦可乐市长大人。小薰看着新闻报道,不由好奇司徒和欧阳两家会由谁出席,毕竟市长大人的面子还是得卖的。新闻画面一闪到了另一个场景,当中,一个记者正喜气洋洋地大声对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说着些什么,摄影机顺着她手臂推过去,赫然看到一大堆狂热的粉丝手里举着巨大的偶像的海报招贴,惊声尖叫声一浪赛过一浪。一辆豪华大巴从机场开进来,在拥挤的人群中缓缓前进。摄影机晃动了几下,切到一个近镜头,小薰擦干净眼镜,依稀看到豪华大巴中一个戴暗红墨镜的长发美男正向下面洪水般势不可当的粉丝惬意地挥手微笑。看不清那五官,只能大概看出一个轮廓,但那气质俨然是不可亵渎,时髦中不失高贵。接着镜头扫过人群,许多个橄榄绿色r图腾映入眼帘,被高高举着,挂在脖子上,穿在衣服上,甚至文在身上。 小薰目瞪口呆。她知道re·turn乐队很火,但没想到会火到这个地步。不一会儿,林菲就兴冲冲地打来电话:“小薰,看新闻了吗?!” 小薰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耳边汹涌的声浪震晕了。 林菲继续说:“我站在最前线哦,看见他的真人了!哇!真的好帅!我是第一次看见有男人留长卷发都这么有型的!看起来好像贵族!还有,他的眼睛是橄榄色的哦……” 小薰咂舌,她相信林菲最后一句话一定是心理作用。“他以前不是长发吗?” “以前是,不过这是他的新歌‘海市蜃楼’里的新造型!你一定要看!否则就落伍了!” “演唱会什么时候啊?”她不由也有点好奇了,老实说,她还没见过这个主唱的庐山真面目。到底能有多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远远地看见那位传说中的主唱她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不可否认那气质是很迷人的,但为何会让她有寒意?仅仅因为皮肤白得不像亚洲人吗? 林菲还在那头慷慨地为她说明情况:“就在四天后,下个星期五晚上七点。现在已经买不到票了,不过你如果想看的话,我可以想办法搞到黑市票!” “呵呵,那就不用了。”帅哥还是没有钱重要。 “哎呀,后援团要到酒店去蹲点了,我先挂了!”她说完就挂了,让小薰深切地体会到了重色亲友的全新境界。 感慨的时候,轻轨即将驶入隧道,小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贴着窗户向外望。 不晓得能不能看见那个黑色r图腾呢。 大头家的章鱼烧店铺进入视野,小薰趴在玻璃上定睛看着—— 那个黑色r不知所踪。 她瞪大了眼,怎么会?!消失了?!什么时候消失的?!难道说他想盗的东西已经得手了?可是不可能啊,最近一直都有在问大头他们铺子里的情况,没听说有什么异常状况啊! 轻轨进入隧道,视野刷地黑下来,就如小薰此刻一头雾水的感觉。 第九章 他很变态,但他很帅 夜晚,凉风凄凄。 某个漆黑的小巷里,他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不怀好意的三个男生。 “我说,你还真是,转学了怎么也不通知一下我们啊?”其中一个男生凑上来拍拍他的脸。 “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为首的男生点了一只烟,挑眉说到。 “好了,以后还是按老规矩吧,”最右边的男生靠过来,眼光落在他手中提的书包上,“今天带了多少啊?” 他左顾右盼,结结巴巴:“我……我……” “哎呀哎呀,不劳你大架了,我们自己来吧!”为首的男生说着,伸手欲拿过他的书包。 他连忙把包藏到身后,尽管手和嘴都抖得厉害,还是努力说:“这些钱……是给外婆治病的……” “啊!”三个男生相视而笑,“那一定不少了!” “不可以!”他猛地推开右边的男生,仓皇地朝巷口跑去。 “妈的!”两个男生扶正同伴,咒骂着追了上来。 他不敢往后看,只顾夺命而逃。到有人的街上,或许就得救了吧…… 然而…… 天生腿短又体力不足,再加上惊慌过度,他很快便被后面的人追上并团团围住。 “好啊!你小子有种啊!”恼怒的吼声让他不由哆嗦。 大街上,偶尔有路人朝这边望过来,接着便马上加快步伐离开。 “请……请……放过我,这次真的不行……”他可怜巴巴地提紧书包。 “少{口罗}唆!你以为换了个学校就可以了事了?!妈的,先揍这浑蛋一顿再说!” 说着一拳挥来,他硬食了这一击,闷头栽倒在马路边。 “唔……”狼狈地爬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辆黑色越野车的车轮,随即听见“砰”车门打开的声音,他看见一只脚先跨出车门,踏在黑色的水泥地上,黑色的鞋,深色的牛仔裤,粗犷而精干的味道。然后听到上方一个磁性的声音非常简略地问他: “东林的?” 他艰难地仰起头,路灯下,说话人的面容看不太清,只能看见高大的身影和帅气微卷的头发,轮廓很精致,眼神极锐利,有着好莱坞黑白电影的效果。 他朝这个身影费力地点头。 “喂!你谁啊?劝你少管闲事!”三个男生歪着嘴走过来,其中一个弯下腰,正要捡起地上装钱的书包…… 啪!一只脚冷冷地踩在弯腰人的手上。 不暴力,因为那只脚并没有使劲。然而这三人已经被惹火。 “浑蛋!少替人出头了!” 他趴在地上,惊恐万分。“嗵”的一声!就在他眼边,那只原本踏在手上的脚一个飞踢,吻上对方的下巴,那人嘴巴一撅,仰头倒去。 另两个家伙看着他们倒地不支的同伴,气急败坏。 “你这家伙——”又一人抄拳冲了过来。 他在地上抱头,倏倏飞来的拳头在头顶戛然而止,抬起头来,进攻者的手腕被一身黑衣者牢握在眼前。 “呃……痛……” 五指慢慢收紧施力,下暴男生顿时疼得龇牙咧嘴,青筋暴起,手臂难过地绞着。挣扎间他蓦地瞥到越野车主人手腕处的刺青,表情忽然紧张起来:“……你、你是?!” 那个身影松开手指,左手一道闪电肘击,重重磕上对手下巴!扎实的一响,那人立时闷声扑倒在地。 “滚吧。”冷冷的音色。 论力道和速度,双方差距如此悬殊,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两个人爬起来,连同不敢靠近的第三人一起,一瘸一拐地仓皇落逃。 “谢谢……”他抱着疼痛的膝盖半蹲在地上,感激又崇拜地抬头看着神秘的救星。 “司徒少爷!”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从街对面的超市朝这边疾步走来,关切地询问:“没有受伤吧?” 原来,这个人姓司徒。 “怎可能!”黑衣少年侧身避开那名男子,正欲转身上车,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半跪在地上的人伸出手:“还能走吗?” 他伸出的是左手,中指上佩戴着一枚细细的银色戒指,宽大的手心修长的手指,饶是再普通不过的少年的手,在他眼里却仿佛有着拔千钧于泥沼的力量。他有股冲动想要立刻握住,但最终还是坚强地点点头:“请放心!我没事。” “……嗯。”淡漠地勾起唇角,这名被称做“司徒少爷”的人转身同那名男子一道上了车。 那轻微牵起的弧度明明算不得笑容,却令他突然如触电般怔了怔。“那……那个……”他慌忙站起来。 引擎声响起,车子启动,望着路灯下越野车粗犷的影子,他奋力地冲口而出: “请……请让我嫁给你——” 丁零零—— 卫强猛张开眼,一个翻身坐起来。头上紧张得冷汗直冒,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呼……又梦到那天晚上的事了,司徒少救他以后,他本来是激动地想说“请让我跟随你”,结果情急之下居然……汗! 后来几番想要解释,却无奈找不到机会。 哎,千万不要被司徒少误会才好啊! 卫强一面咬土司一面灌牛奶,看看墙上的挂钟,就快要迟到了!他就是有一百个胆也不敢放君舞老师的鸽子啊!但是好不容易周末回一次家,老妈自然是硬逼着他把早饭吃完。 “哎呀,真不知道你慌什么?这才七点一刻,平时八点一刻不也没问题的吗?” 卫强没有第二张嘴来回话,只得忽略老妈的唠叨。 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这两天最热门的话题无疑就是关于re·turn大型巡回演唱会首站的消息了,离巡回演唱的首场还有不到三天。乐队仍是保持神秘的低调,没有大肆宣传,只是召开了记者招待会,闻风前来的不单是记者,还有众多歌迷。卫强惊讶地看到屏幕中出现了re·turn下榻的希尔顿宾馆前万人空巷的场面。还好他不是re·turn的粉丝,否则准得被挤得粉身碎骨。既然要低调,那就干脆不要住这么惹眼的酒店嘛,真是做作,他不禁想,哪像他心目中的偶像啊,那才是又桀骜又潇洒,而且真正的低调,平时连影儿都不见。 他感慨了一阵,低头咬起土司,不经意地抬起眼皮,蓦地看到新闻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啷!” “哎哟,你在干吗?!”卫母闻声从厨房里奔出来,卫强的杯子摔在地上,牛奶泼了一地,“又看见你的偶像了不成?” 卫强脸色煞白,电视上的人才不是司徒,司徒那样作风低调的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电视里。 新闻中正播出某座商务大楼的落成典礼,高挑英俊的少年从白色的加长林肯中走出,闪光灯立刻交织成网。他身穿一套白色西服,轻盈的质料随风而动,俊逸的气质无与伦比。然而比他的英俊和气质更让人惊艳的,却是那罕有的发色——半长的黑发间,竟有着如雪的一缕!却非但不显得突兀,反与一身纯白的装束相得益彰。飘逸的黑发轻散在肩头,那抹雪白的头发被捋在耳后,不时被风牵起,便犹如银白雨线,朦胧着线条细腻的五官和那双美丽得近乎妖魅的双眼。不仅是周围闻风赶来的女生,就连采访的记者都为之倾倒。 对这镜头中的宠儿卫强再熟悉不过。他的眼角似乎永远凝着一抹笑,变幻莫测,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藏在那双美目后极阴鸷的眼神。 那样的冷,那样的傲,无端地叫人生出惧意。 那是不同于司徒御影的冷与傲。司徒少身上的一切,冷冽也好,傲气也好,虽然不免锋利,却像太阳,无论对男女,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电视中的这个人,除了完美的外表会让女生忍不住心动外,骨子里却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就像阴暗的月亮,美丽却让人害怕。卫强最后看了眼屏幕上的身影,不觉背已开始发凉。他在风华的时间不长,但他几乎敢打包票,自己绝不是唯一一个这么觉得的人。 这个男子是噩梦。 风华学院的欧阳翱。 早晨,三个身穿东林制服的女生说说笑笑地走在路上。 “千晴,今天的数学考试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左右两侧的女生齐齐地双手合十。 “……嗯,好吧,”千晴苦笑,“我会给你们……”她做了个递条子的动作。 “啊!千晴你太好了!”两个女孩给了中央扎马尾的女生一个特大的拥抱,“就知道你不会拒绝的!” “不过,下次还是自己考吧!”千晴无力地劝说。 两个女生连忙点头。信号灯亮了,三人正要过马路,却被突然蹿出的几个身影拦住。 看清拦路人的模样,女生们先是一阵诧异,拦在她们面前的一行女生都穿着贵族学院——风华的校服,高贵精致的绛紫色外套加乳白色褶裙,可居然矛盾地染着夸张的发色,嘴上还叼着烟,而这架势又像是标准的拦路打劫!是冒充?但那别在胸前的金色蔷薇校徽又无可置疑。难道,风华也有……小太妹团伙? “喂,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怕啊?”没在准受害人脸上看到惶恐的表情,其中一个“贵族”小太妹很不乐意地嘟囔道。 千晴身边的两个女生仍只是惊异,压根忘了害怕。毕竟风华两字在她们印象中离流氓太妹距离太遥远。 “让开啦!吓到我的朋友你负责啊?”贵族太妹群后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女声,前列一行五个太妹都自觉让开道。走上前来的是个漂亮的金发女生,大大的眼睛,卷而翘的睫毛,白皙如雪的皮肤,尽管她和其她太妹一样,涂深色口红,染金黄头发,指间还夹一只烟,但看上去就是没有一丝不堪。反而像偶像明星,又时髦又漂亮。 金发女孩走近千晴,笑道:“安千晴,你好吗?” 千晴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很漂亮却把自己弄得如此颓废的女生:“……晓薇。” “对,”被叫做晓薇的女生笑眯眯地凑过头来,伸手捏了捏千晴的脸蛋,“我是你亲爱的晓薇!” 两人间亲昵的举动让陪在千晴身边的两个女生松了口气。 “这两个,是你的新朋友?”晓薇眯着一只眼,上下打量另两个女生。 气氛很友好嘛,这么想着,两个女生不等千晴介绍就主动自我介绍起来:“晓薇你好!我们是千晴的好朋友,我叫……” “住口!”之前那个贵族太妹突然极为不爽地打断她们。 那口气很是厌恶,两个女生大眼瞪小眼,不晓得哪里得罪了对方。千晴的心里开始发毛。 “我说你们两个,”晓薇歪着头打量丈二和尚的两人,“我才是千晴的朋友好不好?你们算什么东西!” 千晴大吃一惊,她身边两个单纯的女生震惊到呆若木鸡。 “以后都不许跟千晴做朋友,否则,我就要你们像这车一样……”说着,晓薇走到路边停靠的机车边,高高举起燃着的烟,用力在机车的皮座上烧穿一个洞。 两个女生已经吓到脸色煞白,悄悄躲到千晴的身后。 晓薇来到千晴跟前,弯腰再伸出手来,仿佛王子迎接公主一样,微笑着邀请:“千晴,跟亲爱的晓薇一起去玩吧!”她笑得那样甜美,像个孩子,却叫人禁不住发憷。 “千晴!”两个女生紧张地抓着千晴的衣服,不明白像千晴这么文静温和的女生怎么会惹上风华的小太妹。 千晴尽量笑得无事:“对不起,吓到你们了,不过没关系的,晓薇是我以前在风华的朋友,我就去一下,你们可以替我向老师请半天病假吗?” 两个女生都怔住了,半天没反应。晓薇已经没了耐心,立马招呼人将千晴带走。 东林学院。 “北冥翔!太不像话了!居然连老师你也打?!”教室外的过道上,教导主任费力地仰着头,鼓着腮帮呵斥着眼前高挑俊俏的少年。 北冥翔以一个漂亮的俯瞰式姿态顺利点燃了教导主任的三级怒火。 “你……给我收敛点!为什么要攻击代课老师?!” “看不顺眼咯,谁叫他要穿一身红色上衣加绿色马裤,这么恶心的搭配。”北冥翔满不在乎地说。 教导主任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就进攻他了?!” “不能算进攻,我没有动,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的胸肌也好痛。”他夸张地捂捂胸口。 “你那伟大的胸肌都把韩老师撞到地上去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跟你说,北冥翔,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我……” “嘿,早安。”君舞叼着烟从他们身后悠哉晃过。 “……哦,”教导主任应了一半,才如梦方醒地转身,大喊,“君舞老师!” 君舞一怔,从容地灭掉烟,转过来。 教导主任直指吊儿郎当的北冥翔,愤然道:“你看看你们班的学生!” 君舞懒洋洋地瞥了眼北冥翔:“看了。” 教导主任口沫横飞地列举北冥翔的种种罪行,可是面前的两个人一个鼻孔朝天,一个目光朝天,动作搭调得就像连连看里的两对牌。 “君舞老师,你如果不能好好管教你的学生的话,看来我必须考虑这个月的奖金……” “等等。”君舞终于冷声打断教导主任的话,“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高跟鞋的声音恐怖地袭来,北冥翔能感到君舞被金钱物质点燃、正在逐步膨胀的小宇宙,凛人的杀气让他陡然不安起来:“你……想干什么……啊!” 教学大楼的上空响彻北冥翔愤恨的痛呼声:“痛!啊——臭女人!我不会屈服的!呃啊——你杀了我吧!嘎啊————” 静。 君舞:“哎?”不中用的北冥翔就这么昏了? 主任:“君舞老师……你……你干了什么……” “扑通!” 有乌鸦凄凉飞过。 千晴被一路带到一间破旧的小屋。她试着和晓薇交谈,但对方始终就是笑,尽说些不着边的话。到目的地以后,晓薇吩咐其她女生离开,将千晴带进屋子。屋里的光线很阴暗,衣服、东西扔得到处都是,有种颓废的味道。千晴局促地站在门边。 “你等等啊,我先换件衣服。”她兀自换着衣服,裸露的肩背上露出一个蝴蝶文身,很快又被套上的t恤遮住。换好衣服,将头发从衣领里拂出,动作妩媚动人,让千晴不禁想起从前的她。那个时候,她们是可以天天一起泡澡的好友,那样亲密,亲密到甚至有点暧昧。她喜欢那种暧昧,但自从有了那个蝴蝶文身,一切都不同了。 “没电吗?”千晴小心问,房间里太昏暗,总会叫她惴惴不安。 “停了一个星期了,还没去缴电费呢。”晓薇坐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千晴,“看到我的生活乱糟糟的,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啊?”她在笑,可笑容很快敛住,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空洞。 千晴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掐进肉里,那么美丽活泼的晓薇……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晓薇笑起来,忽然伸手摁了墙边的开关,日光灯嘶的一声亮起来。 千晴被搞得措手不及。 “骗你的啦!”晓薇靠在沙发上,姿势妩媚,笑容却还是孩子气的,“欧阳少爷替我付过所有费用了,电费、水费、气费……”她扳着手指一个个数着,最后笑道:“学长他真是好人。” “……嗯。”千晴点头,神情中的欣慰大过落寞。 “不像某些人……”沙发上的晓薇喃喃地说,曲膝坐在沙发上,从口气到看人的眼光,瞬间变得像幽灵。 “晓薇……”千晴说不出的愧疚,伸出手去抚摩晓薇的头发,却被她一把拽住。 一双猫眼炯炯地盯住她:“答应我,千晴,去外地读书吧。” 千晴一怔,好半晌才抽回手来:“我已经转学了,你还要我怎样?” “没办法,学长还是喜欢你,只有你不在了他才会喜欢上我。” “他那不是喜欢!”千晴拼命解释,“你到现在还没清醒吗?他只是……”她脱口想说“他只是把我们当玩具,他就是变态”,但想到那两个字对于迷恋欧阳翱的晓薇而言或许太不堪,于是顿了顿改口道,“……他压根不正常!” 晓薇看她的眼神很不屑,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学长救过我哎,你还说他不正常?其实不正常的是千晴才对吧。可以对好朋友见死不救……” 那样阴暗的语调,看似无所谓的神情,却令千晴瞬间骇然。 晓薇并没有继续向她伤口上撒盐:“不过对于我来说,正常与否不重要,我喜欢欧阳翱,也可能就是因为他的不正常,呵呵……” 千晴只感到浑身无力:“晓薇,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我们……我们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像没有认识他的时候一样?我知道我曾经做错许多事,我也好恨我自己……”在偏执的晓薇身上,她总能不断看到那道创伤,因她而起的,刻骨的伤害;无限的愧疚让她的话愈加没了底气,忽然她跪下来抓住晓薇的手,“晓薇!你要我怎么做才会原谅我,才能让一切恢复原状?!” “像以前那样?”晓薇自沙发上瞄她一眼。 “嗯!”千晴点头,只要能挽回她们的友谊,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那时的我就像你的傀儡,没意思。” 胸口猛地一窒!从前她们互相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竟被这样抹杀?!千晴的眼里有了丝莫名的怨意,她知道自己的确犯了莫大的过错,她愿意牺牲所有可能的代价去弥补,但究竟为什么她那么努力了却还是无法赢回晓薇?这一切,她忍不住要归咎于那个如毒药般不祥的人: “……欧阳翱,他有什么好?” 晓薇冷冷瞥她:“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这么说学长,唯独你不可以。”她慢悠悠地站起来,捏住千晴的下巴,“如果再说学长的坏话,只好惩罚你了。” 昔日最好的朋友,现在却形同仇敌,千晴脆弱地跪在沙发前,眼泪流出来,孩子一样歇斯底里:“好吧,你就教训我吧!可我就是要说!欧阳翱……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好?!他根本配不上学长这个称呼!他甚至……都不喜欢你!” 晓薇望望天花板,遗憾地叹了口气:“到现在你还是这么爱哭啊。”她坐回沙发上,点上一只烟,“算了,随便吧,想哭就哭吧,那边有面纸哦。”然后残忍地笑笑,“还好现在不会有人因为你一掉眼泪就紧张万分了。对了,记得考虑我的提议哦!”她好心把面纸搁在泪水涟涟的千晴面前,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转身出去。 外面传来门被反锁的声音。 东林学院学生会。 “哇,这个月的开销又这么大啊!不晓得那些社团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需要这么多经费吗?!”学生会秘书怨声载道地查看着账目。其余的学生干部抬头瞄她一眼,又默不做声地埋头玩网游去了。 萧瞳走进来,学生会干部们慌忙不约而同关掉游戏。不堪重负的秘书小姐像是终于找到了依托,撅着嘴抗议:“会长,再这样下去不行啊!学生会的经费恐怕不能支撑到学期末了!” 萧瞳诧异,走过来:“我看看。”他示意秘书不必让坐,微躬下身,单手支在椅背上,与座位上的秘书小姐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将他实际上的漫不经心掩盖了过去。 “你看啊,会长,这个叫什么吗?麻将社团?!他们纯粹是嫌我每天事情还不够多嘛!” 萧瞳正低头过目申请表,秘书小姐在一旁娇嗲地嘟囔着。其余人等对她长期霸占着学生会第一美男资源的这一行径看来也是痛恨已久。 萧瞳拖动屏幕的滚动轴,始终只有一半专心。在迅速拖动的名字和资料间,他的目光突然锁定到一个名字上。 “会长?”秘书小姐见屏幕定住,有点疑惑。 “音乐社好像从来没有要求过经费。”萧瞳问。 “啊,是啊,”被突然这么一问,秘书小姐有点错愕,“那个社团一直以来也没有新成员,倒是退社的人蛮多。” “哦,为什么?”萧瞳平静地继续拖动表格,问得很不经意。 “听说音乐社团的社长脾气很……古怪,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欢她。” 萧瞳一面听着,一面已经很利索地选定了表格上的几个项目,示意自己的秘书:“这几个社团和班级的经费申请不必理会;另外,告诉红茶屋,如果她们是打算把社团办在校外,学生表示支持,但不会给予经费;顺便提醒这个社团,如果这学期内人员还不能超过七人的话,学生会只好将它们的活动取消。” “哦哦!”秘书小姐忙不迭地记住。 萧瞳又转身,吩咐学生会的其他干部:“宇昂,篮球赛的安排表要在后天给我,有没有问题?” “啊,可是体育部这两天在忙着集训,这事儿我该找谁办啊?” “找体育部的人,谁都可以。后天不把流程表给我的话,就告诉他们可以不用集训了。” 宇昂咽咽口水,含糊地应了一声,坐下。 “月萍,记得把这个月关于project的民意调查表尽快做出来。” “ok,没问题!”女性干部几乎都是非常乐意为她们玉树临风的会长大人效劳的。 “谢谢,”萧瞳微笑,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秘书的电脑屏幕上,犹豫了一下,“另外……” “?”秘书小姐抬头,洗耳恭听。 他直起身,公事公办地吩咐道:“替我转告音乐社的社长,学校的社团不是她一个人的,如果她继续拒绝新会员入会,学生会会考虑撤换她。” “啊……”秘书小姐张大嘴,对做这样得罪人的事感到有点为难,“可是……” 萧瞳似乎看出她的难处:“跟她说是我叫你提醒她的,如果她有什么不满,可以亲自来找我。” “哦……”秘书讷讷地点头应道。萧瞳的背影,看在她眼里,竟难得地有了丝生气的味道。 “请问,会长在吗?”两个女生在门边徘徊许久,还是犹豫着开了口。 “啊,请进,你们有什么事吗?”另一位坐在门边的男秘书起身开了门。 其中一个女生看见萧瞳,激动地上前一步:“会长,安千晴她……在上学的路上被风华的太妹绑架了!” 听到风华和绑架二词,学生会的人齐齐地都站了起来。 萧瞳还算平静:“冷静点,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把绑架这样的字眼抬出来? “我们也不知道,对方似乎是千晴以前在风华的同学,千晴好像不想让老师和学校知道,但……我们还是很担心,因为,总觉得对方看上去不怀好意!” 学生会的干部开始义愤填膺,组织部部长宇昂率先粗口:“妈的!又是风华那群家伙!欺人太甚!我们杀过去!” 秘书小姐对暴力行动不感冒:“要杀你一个人杀过去吧,不过对方可是女生,你也不怕丢人!” 其他干部也忍不住插嘴:“不过多少也跟欧阳翱有关系吧!没有他的默许和撑腰,风华的人敢做出绑架这档子事吗?” 萧瞳想了片刻,问:“你们知道带走千晴的女生的名字吗?” 两个女生对望一眼,齐声说:“晓薇。” “欧阳翱的人嘛!”学生会已经沸沸扬扬地闹开了,充满了声讨和喊打喊杀的声音。 “哇!很热闹嘛!在干吗啊?”大头路过沸腾的学生会,闻声也想进来一探究竟。 背后的北冥翔对学生会尤其是学生会会长特别敏感,不悦地伸出胳膊,拐住大头的脖子往外拖:“别闹了!有什么好看的!” “喂喂,听听,好像是绑架耶!” “关你屁事啊。” 报案的其中一个女生听到了门外北冥翔的话:“北冥翔!你是不是东林的学生啊?!这么自私!被绑架的如果是你的同班同学,我看你八成也会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喂,女人,你有毛病啊?”北冥翔莫名其妙挨了骂,把大头像篮球一样往身后一扔,大踏步地走进来,“我哪里惹到你了?!” “你……你连女生都凶,算不算男人啊?!” “本来我是不会跟女生一般计较的,可谁叫你们的族类中出了君舞这样的败类!”一提起君舞,想到自己刚刚被修理得活活脱臼的遭遇,北冥翔就恨得牙痒痒。 “你才是败类!”女生不甘示弱地回敬:“亏千晴还替你说好话,说你其实是个不错的人,结果她被人绑架了你就只会在这里唧唧歪歪!” 大概是北冥翔突然没反应了,女生一股脑地宣泄起来,可北冥翔突然无比紧张地握住她的肩膀: “你说……被绑架的是千晴?!” 医务室里,主任好不容易醒过来。 “啊,你醒了。”君舞叼着烟,从窗边走来。原来这个主任也不甚中用,她明明是替他教训了不肖的学生,他却居然眼睁睁晕倒在她面前。 主任看见君舞,想起刚才的事,似乎还是有点后怕,缓口气才下了床,却无意间瞥见操场上急速跑过的身影:“咦?那个人……是不是北冥翔?” 君舞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那个将校服绑在腰上、橘色头发的少年的确是北冥翔,内心不禁为他蟑螂般的生命力喝彩。 “他在干什么?”主任困惑地问。 “可能在练百米冲刺。” “……” 就在主任疑惑之际,北冥翔已经冲出了跑道,冲向了广场,顶翻了校门卫,冲出了校门…… 主任盯着被北冥翔帅气的飞踢踢翻在地的门卫,目瞪口呆地转头征询君舞—— 校医放大的脸毫无预兆地闯进主任的视野,正翻过一页花花公子: “她刚走。” 人和医院。 病房的帘子严密得不漏一丝缝,昏暗的房间里隐隐沉淀着死亡的气息。老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陪伴他的只有精密的仪器和单调的点滴。他的两名保镖时刻守在门外,他却独自一人身处在这二十多平米毫无生气的空间。因为他的病况既无恶化也毫无起色,就连医生都鲜少光顾这间病房,偶尔护士来也是匆匆就走。当然更少有人来探视他。 眼睛深陷入凹陷的眼眶,老人转过头瞅了瞅不透光的窗帘,皱纹爬满的脸上浮现出黯然。堂堂欧阳财团董事长的他,叱咤商场数十年,倒头来居然只落到这样无人问津的下场。 忽然他听到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传来,停在门外不远处。他的保镖正用很恭敬的语气在回话。他想他知道来人是谁了。干涩的喉咙努力咽下一口唾沫,他发现他竟是这么期待着门外人的到来。 然后保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老人躺在床上,看见一道熟悉的白色影子慢慢照进阴暗的空间。 老人的视力已不如当初,远远的只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色轮廓,然而那身影是那般飘逸潇洒,他自然是再认得不过了。 散发着淡淡的白色荧光的少年从一团光晕里走出来,浅浅笑着站在老人床前,微微躬身。 “爷爷,我来看您了。” “翱……”老人的脸上泛起舒心的笑,插着点滴的手在床边挪开一个位置,示意孙儿在身边坐下。 欧阳翱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人笑起来时那张皱得如树皮般益发厉害的脸,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是来告诉您公司的事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处理好了,只是……”欧阳翱为难地微蹙眉,“有些东西还需要您亲自过目签字才行。”他身旁的秘书递上来一个文件夹。 老人接过厚厚的需要批曙的文件,负责照顾他起居生活的助理赶紧递上老花眼睛,却被老人举手推开了。住院这半年来,只有翱会偶尔来探望他,他可不希望每次他们见面时的内容都只是那一叠又一叠繁杂的合同、表格。“把笔给我。”缓缓说着,他接过笔,在助手帮助下一页一页在指定位置签好了名字,然后合上文件亲自递给优秀的孙子,赞许地笑着,老人沙哑的声音说道:“据说这期间公司的事情你一直打理得很好,我很放心,这些东西就不用费力再看一遍了……” 欧阳翱眼神示意秘书接过签好字的文件,微笑道:“爷爷说的是。” 从小到大,这个孙子都让他十分满意,比他那没出息的儿子出色一百倍!唯一的缺憾就是,他有时候不太明白这个少年心中想的是什么。 “来,翱。”老人朝宝贝孙子伸出手。他已经好久没碰触过人了,除了医生护士冰冷的手指。此刻他渴望感受到朝气蓬勃的少年的体温。 欧阳翱愣了愣,他身边的男秘书也跟着一愣。 老人的手寻求般地停在半空,欧阳翱望着那张正朝他微笑的皱巴巴的脸…… “翱?”老人见孙儿出神,又唤了一声。 欧阳翱恢复如昔的高贵淡然的笑,走上前来,伸出戴白色手套的右手,和老人枯槁的手相握。 离开病房,欧阳翱厌恶地抬起被握过的右手,他的秘书连忙上前替他脱下手套。当秘书询问如何处置这只价值不菲的手套时,欧阳翱径直脱下另一只,扔给身后的人,头也不回地说: “一起丢掉。” 晓薇来到医院一楼大厅,远远地就看见乘电梯出来的欧阳翱,眉开眼笑地奔过去:“欧阳学长!” 欧阳翱扬眉打量她一眼,调侃道:“你很闲嘛?” “我是很闲啊!学长你没去学校,大家都在抱怨呆在学校好无聊,所以我就翘课出来找你了!”晓薇一脸天真地说。 “找我?找我干什么?”欧阳翱一阵好笑,走在前面,晓薇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又不敢贸然靠得太近。 “……干什么?……干什么我还没想好呢……”她拧着眉头仔细思索。 欧阳翱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抬起自己的手,无奈地笑道:“晓薇,我的手套丢了。没有手套的话,我会非常非常的苦恼……” 这样一句话,听在晓薇耳中奇怪地透着浓烈的诱惑,她低头注视欧阳翱那只鲜少暴露在阳光下骨感纤长的手,像中了电似的,立即点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就为学长买新的手套。”说完冲他甜甜一笑,兴冲冲地跑开了。 欧阳翱愕然了一小会儿,冷笑了一个:“领悟力还真强。”他还没来得及给她买手套的钱和跑路费。 这时手机响了,是风华学院的来电。 “喂?” “学长,你能回学校一趟吗?东林有个家伙来找茬,现在……出了点状况。”电话那头的人焦急地说。 “北冥翔?”欧阳翱坐进白色宝马,语气悠闲地猜测。 “学长怎么知道?!” 欧阳翱笑笑,只说:“务必拖住他,等我。”便合上手机。 东林会找上门来的人……司徒御影?虽然他强烈希望是他,但那根本不可能。关夜雅?他看上去不像是会找茬的人。关夜佳?同样不可能。萧瞳?怎么看都不是他的风格。尹洛威?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这么冒失。雷俊希?呵呵,他不敢。 所以只可能是北冥翔。 当欧阳一行人赶到风华的时候,地上已经倒了一片被北冥翔放倒的学生。 见状,欧阳翱身旁的一行人立即上前围住北冥翔。其中有身手厉害的学生,更有职业保镖。 “别太造势。”欧阳翱留下一句话,转身朝教学大楼走去。 北冥翔高声喊:“欧阳翱,原来你也不过是个职业流氓罢了!”他不屑地环顾四周,“看来这个学校就是你公然耍流氓的地方。” 职业流氓?欧阳翱没有回头理会,付之一笑。身后,酣畅的打斗声已经响起。 北冥翔一面对付棘手的敌人,一面不忘挑衅欧阳翱:“连女生你也绑架!是不是人家曾经把墨水洒到你的金贵之身上啊?!绑架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你是不是男人?!” 没想到这话居然起了点作用,欧阳翱的背影停下,转过头来,示意众人停手,挑眉质问众多手下:“绑架女生?我没听错吧?谁干了这种好事?” 所有人一脸茫然。 “北冥翔同学,你看见了,这里没有人绑架你女朋友。如果你坚持她是被绑架的,我介意你报警。在继续揍你之前我给你一分钟打电话报警的时间。” 轻慢的态度让北冥翔更是火上加火:“欧阳翱,不要否认了!今天上午明明有人看见是你们学校的女生绑走了千晴!”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北冥翔似乎看见欧阳翱脸上的表情一瞬间一滞,不过很快又恢复成他一贯冰冷的笑。 “原来是她。” 那一刻,欧阳翱眼中的笑意和阴鹜,让北冥翔从此记忆犹新。 千晴被反锁在晓薇的卧室里,也没想怎么逃出去,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因为内疚,她曾答应离开晓薇,才从风华转学到了东林,否则她们彼此见面心头都会不是滋味吧。可现在晓薇却变本加厉地要求她离开东林市,她不知她是否该继续妥协。离开东林,意味着再也见不到晓薇,或许她的良心也会好过些,但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逃避自己犯下的错误,放任晓薇继续迷恋欧阳翱,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有声音。开门的声音。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以为是晓薇,却听到陌生的男声。 房间的门开了,两个打扮不良的少年走进来。 “你们是谁?!”千晴惊吓地后退。 其中一个手持相机的少年上下打量千晴,评头论足道:“看起来没什么姿色嘛?” “哎,别这么说,是乖乖女型的,这样的女孩最容易让人产生虐待欲呢。”另一个色咪咪地接嘴道。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晓薇的家,请你们马上出去!” “呵呵,你傻的啊?没看见这是什么吗?”一人拿出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就是晓薇姐让我们来招呼你的。” 千晴简直难以置信:“不可能……你们不要胡说!”就算晓薇生她的气,也绝不会真的伤害她的!她一直这样坚信! “有什么必要骗你啊?”不良少年们一步步靠近,千晴被逼到了窗口,他们还在持续靠近中,“晓薇姐交代得清清楚楚,拜托我们给你拍几张漂亮的内衣照,等你在外地安家落户我们会把照片连同底片都寄给你~~~” 千晴整个人僵住。晓薇真的痛恨她到这种地步?!不,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相信,一定是有人陷害晓薇的,晓薇是不会这样来伤害她的!她一定要亲口问她,否则绝对、绝对不会相信! 望着表情猥琐的两个少年,千晴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即使挣扎也只能是徒劳。背后是敞开的窗户,外面便是居民区的街道,但却是在二楼。 “别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谁叫你得罪了晓薇姐呢?” 他们围过来的一刹那,千晴毅然决然地踏上窗台,眨眼间跳了下去! 一瞬的失重很可怕,千晴的身子被下面的凉棚缓冲了一下,眼看着要摔在地上! 千钧一发时,有人飞奔而来! 北冥翔心甘情愿地充当了一回活肉垫,和千晴双双掉在一堆黑色垃圾袋里,两只被打搅到的老鼠从北冥翔头顶践踏了过去。 “北冥翔?!”千晴慌忙扶起北冥翔,“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你……你把头转过去……好吗?”北冥翔一脸酱色地开口。 千晴不解,还是听话地转过头去。 北冥翔迅速起身,踢走被他压在身下的一只硕大的老鼠,鸡皮疙瘩在身上波涛起伏。 千晴这一转过身去,却看到过道尽头站着的一行人。 欧阳翱定定地站在巷子那头,阳光下,姿势很悠闲,身体四周却隐隐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他身后的风华的人和保镖都有所忌惮地止步不前。 “好了,千晴,快点出来!”北冥翔在垃圾丛中踢出一条路来。 窗台上的两个男生也瞥见了赫然出现的有名的风华学院贵族军团,双双转身欲逃,却被人在大门口拿下。 “混蛋!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北冥翔来到两个面目委琐的家伙面前,恨恨地摩拳擦掌。 “算了!我没事的!”千晴连忙拉住北冥翔,不想多生事端,也害怕他们两人再在欧阳翱面前一口咬定是受了晓薇指示。 “真的没事?”北冥翔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审视千晴。 “嗯!没事,多亏你救了我。”千晴想起远处的欧阳翱,只想快点离开,“我们、我们快点回学校吧!” 北冥翔瞥了一眼远处的欧阳翱,也难怪千晴会急着想走,那家伙还真是阴鹜得要命。他牵住千晴的手,招呼也不打一个,掉头就走:“我们走。” 千晴低下头,跟在北冥翔身后。欧阳翱那如同在观看玻璃箱中的小白鼠一般高高在上的表情在千晴心头挥之不去,虽然十分想问晓薇的情况,但欧阳翱的可怕还是让她不愿轻易靠近。 “喂!北冥翔!你就这么走了吗?!”有人不甘心地喊道,“连个对不起都不说吗?!” 北冥翔不耐烦地道:“少来了,说了半天还不是你们的人绑走了千晴,我没有义务也没必要说对不起!” “你——”对方气大,但无奈身边的欧阳翱一语不发,他也只好空忍了一腔愤懑。 欧阳翱的眼里映着千晴和北冥翔渐渐离去的背影,嘴角忽然扬起: “有意思……”他笑道:“给我拦住他们。” 毫无预兆的一个命令,他身后的所有人都行动了。 第十章 风华学院游记 10.1 “咚呛咚呛咚咚呛咚呛咚呛咚咚呛……” 北冥翔在一阵滑稽的节奏下醒来,不舒服地翻了个身,嘟哝着:“姐,不要再放京剧了,大清早的……” 果然,屁股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 “我的仙人,你该起了吧?” 奇怪,这女人的声线也忒粗了吧? 疑惑地张开眼,才发现四面都是耀眼的白光,这种白皑皑的感觉在家里是无法想象的。 一个戴着滚圆的黑框眼镜的家伙的脸闯进他眼帘,咧嘴:“醒了?我的仙人?” “……啊?我……怎么在这里?”北冥翔的头痛得厉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想起:他在巷子口被欧阳翱那个阴险歹毒的家伙从背后偷袭了!“这是什么地方?!千晴呢?!” 黑镜框直起身子,阴阳怪气地笑道:“这里是风华的生物实验室。至于你女朋友在哪儿,就恕我不知道了~~~” “可恶!!”居然把他和那些青蛙白鼠一样安置在实验台上?!北冥翔力图坐起来,不料却浑身无力。 “不要挣扎了,我的仙人。”黑镜框低头到北冥翔面前,拍拍他的脸蛋,“给你注射了我特制的‘化骨绵剂’,未来二十四小时里你都不可能有力气站起来~~” “变态!有种就跟我堂堂正正打一架!!” “啧啧啧啧……还真是野蛮,我们风华学院是不会和尔等蛮夷一般见识的。” “我看你们这些发育不全的家伙就只会耍这种阴险招数,劝你赶快给我注射解药,我还可以考虑只把你揍成四分之一残废,否则……” “抱歉哦,我还想健健康康的,四分之一和二分之一都不想要。你就在这里安心修养吧,我的仙人。”黑镜框阴阳怪气地说完,锁上门拂袖而去。 “混蛋——你这该死的黑四眼!还有欧阳翱那只阴险的乌鸦,本少爷在这里郑重咒你们全家得aids、非典、禽流感、疯牛病……” 欧阳翱站在休息室的落地窗边,良久,问身后的人:“他骂到哪儿了?” “现在到乳腺癌……” 风华贵族军团的各位纷纷嗤之以鼻: “果然够野蛮!” “欧阳少爷怎么可能得乳腺癌?” “为什么不说得帕金森?这个还比较可能……” 唰唰——众人迅速用目光封杀说错话的人。 淡黄发的少年连忙纠正:“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呵呵……帕金森也是要老了以后才会得的……” 欧阳翱朝越描越黑的少年送来玩味的一瞥,然后转向回来复命的黑镜框:“易韩,北冥翔就交给你了,看好他。如果他无聊,可以带些好玩的东西去陪他。” 黑镜框心领神会:“明白了,学长。”不愧是欧阳学长啊,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变态…… “玉,”欧阳翱扔了北冥翔的手机给刚说错话的少年,“你用这个联络东林的人,告诉他们如果要救北冥翔就交出司徒御影和关夜雅。交换人质的时间可以由他们说了算。另外,”他回头促狭地一笑,“可不要办砸了。” “哦……”玉抱着手机,直到欧阳翱带着保镖离开,都歪着脑袋在怀疑:这是不是公报私仇啊? 他翻看着手机的电话簿,狼帮的人他们也是很熟的,可究竟打给谁好呢?嗯……还是选择个比较好对付的吧。 东林学院。 高二六班。 君舞正在黑板前龙飞凤舞地展示她的圆体,讲台上并排搁着她收缴上来的手机n部。趁她背过身板书的时候,一只肥胖的手悄悄爬上讲台。 “哐!!” “啊呀——”手的主人呲开嘴大叫,他的手被埋伏在讲台上的革命2号(老鼠钳)夹住了。 教室里神游太虚的众人被惊出一身冷汗。不少男生下意识地摸了摸脚踝,昨天下午,也是这个革命2号,潜伏在教室门口,给了迟到了一点点的他们,出其不意的巨大一击! 同学甲的猿臂还可怜地吊在讲台上,君舞把粉笔往他大张的嘴里准确一投,面不改色地走下来,继续讲课。 昔日热闹如屠宰场的教室已安静得像太平间。 尹洛威坐在后排,一节课都在书包里翻他的机车杂志,不见了!哪里都没有!在他把搜索领域扩大到方圆三米依然一无所获的时候,突然就传来了讲台上刚才那个老鼠夹的声响。顿时,他像是醒悟过来。 君舞! 一定是她!虽然他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对他的机车杂志下手,但君舞的bt行径是不需要理由的! 真是,忍字头上一把刀!尹洛威放在桌上的双手攥成了拳头,隐忍的目光牢牢地盯住君舞。君舞用englishbook漂亮地一挡。 半晌,尹洛威狠狠沉了口气,算了,为长远打算,还是先不要招惹君舞的好。暂时还是等翔回来,然后把气往他身上发吧。 不过,他担忧地转向窗边的位置,那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点球!点球!格罗索立功了,格罗索立功了!不要给澳大利亚人任何的机会……”某人的手机在讲台上疯狂地吼叫起来。 “啊!是我的手机!”大头这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兴奋得即将飞奔而去,却因为君舞的存在而硬生生顿住。知道自己不敌女魔头,他非常识时务地伸出两爪,一抓一抓地泪奔道:“君舞老师!!君舞老师!!我的手机难得响一次啊——” 这倒是真的。后排的小薰撇撇嘴,也不晓得大头那家伙rp出了什么问题,从来都只有他打给别人(而且还总是无人接听,估计大家一看是他打来的,就直接摁了挂机),没有别人打给他的,这小子八成老早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是吗?”君舞本想把手机递还给大头的,听了他的话反而眼睛一亮,“呵呵,不要慌嘛,”她吹着口哨,顺势用englishbook将手舞足蹈着恳求的大头一巴掌扇到墙角,“让老师看看是谁打来的……”她哼着小曲走到讲台上,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坏笑着翻开手机盖…… 小薰垂头叹气,果然,这没人性的老师! 手机屏幕上,北冥翔三个大字正欠扁地上蹦下跳。 君舞郁闷地翻了个白眼,直接接了手机:“喂,你跑到哪里去了?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下:“……是东林狼帮的雷俊希吗?” 君舞捂住手机,冲贴在墙壁上的大头挤眼睛:“你偷了雷俊希的手机?” 全场哗然。 “……混蛋,君舞你这个大混蛋……”大头艰难地扭过头,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雷俊希是我的正名!!” 君舞只得忽略他的怒火,向手机那头的人质问:“喂?你不是北冥翔吧?他人呢?叫他来听电话。” “你也不是雷俊希吧?雷俊希是男的,这我知道。”那头的人非常臭屁地说,一副“你休想骗我”的架势。 君舞不屑地扬扬眉,原来是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那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个人叫‘雷俊希他妈’?” “……”电话那头的人一下吃瘪。 “呵呵,我也知道你不是北冥翔,”君舞潇洒地跃坐上讲台,翘起二郎腿,“北冥翔可是男的,我猜你是……”她眼珠一转,“正太,对不对?!” 正太一词一出,台下哄堂大笑。 “正……太是谁?”对方一头雾水,猛然意识到君舞在损他,生气地说,“你……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不是男人?!” “是男人就报上你的名字来啊~~~” 那家伙果然经不起激将,一股脑地说:“我是风华学院的齐玉!!” “……风华学院的齐玉?” 君舞这么一重复,全班都怔住了,马上联想到了风华那泊臭名远洋的贵族军团。 电话那头的声音干脆不客气地咆哮起来,到了全班可闻的分贝:“不管你是谁,告诉狼帮的人,北冥翔现在在我们手上,要换他回去,除非交出司徒御影和关夜雅!!” 听到关夜雅这个名字,熟睡中的莱西居然也抬起头来。 手机那边的齐玉仍在呐喊:“否则北冥翔就要受尽折磨了,呵呵哈哈,你问我他会怎样?呵呵哈哈,我也不知道啊,呵呵哈哈,总之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劝你们早点把我们要的人带来,呵呵哈哈……” 莱西已经推开桌子站起来,径直走到前面,拿过讲台上打嗝似地狂笑的手机。 “我是关夜佳。翔呢?我要听他的声音。” 齐玉认出莱西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你自己听吧,”一阵开门开窗的声音后,传来翔恶毒的国骂: “$*#¥&%¥##%**#……” 齐玉鄙夷地哼了哼:“怎么样?货真价实的北冥翔吧?你什么时候把你哥哥带来?” “今晚。”莱西面无表情地说。 “喂!莱西!”尹洛威站了起来,大头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搞定,齐玉都等不及要去邀功了:“好啊!什么地方?” “你家门口。” “我家?为什么要在我家?” “不答应就算了。”莱西眼看要挂断电话。 “好!没问题!”齐玉豪爽地一口答应下来。 “嗯,”莱西点点头,“那你家在什么地方?” “民华公寓34号。今天晚上九点,你哥哥,还有司徒御影。”齐玉再确认了一遍。 “不会来的。”莱西突然平静地说。 “……什么?”齐玉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在场的人也都愣了。 “九点以前放了翔,否则你和你家就死定了。”莱西冷冷地说,慵懒的紫色眸子里透出冰冷犀利的光。 “……喂!!关夜佳!!” 电话被掐断。所有人狂大眼瞪小眼中。 君舞审视莱西:“民华公寓?看不出来你还真是狡猾呢。” 莱西不想惹事,更不想惹到君舞,规规矩矩双手将手机奉上。 有点出乎君舞的意料,真不晓得这家伙是笨还是聪明。不过,漂亮小子一脸听话的样子着实很诱人啊!“咳,你胆子不小啊,敢在我的课堂上耍流氓,关夜佳同学……”君舞邪邪地笑,魔爪锵锵抓了两下,持续靠近中…… 莱西瞪着君舞,长而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全然无辜的表情和刚才通电话时判若两人。不晓得怎么搞的,一看到这个女流氓老师他就全身没力气,他本来比她高出那么多,也该比她有力气才是啊…… 终于,面对君舞的淫威,他认命地低下头。 “乒乓!!嘣!” 再次被踢出教室的莱西,这回凄惨得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下午放学前。学生会。 “会长!!不好了!!”有人哐啷推门而进,大喊着:“狼帮的人去风华学院了!” 学生会里还剩下五个人正要离开,一听这消息全体亢奋起来。 萧瞳站起来,沉声问:“君舞老师呢?”她都没有阻止他们? “君舞老师她……”那人大喘了口气,“她也去了!!” …… 萧瞳迅速拿上旋椅上的外套:“宇昂,机车借我一下!” “哦,好……”宇昂递过钥匙,萧瞳雷厉风行地接下,帅气的身影转眼消失在门外。 秘书小姐花痴地撑着下巴:“啊~~~~这就是我们东林伟大的会长大人啊~~~~” 尹洛威的机车目前停在离东林不远的一处街角,君舞正坐在后座上抽烟,按照她的计划,他们目前采取兵分两路的战术: a队:大头(lv:2at:80df:60iq:90统帅力:-2) 莱西(lv:1at:?df:?iq:80统帅力:0) 小薰(lv:3at:40df:60iq:120统帅力:5) b队:君舞(lv:10at:100df:100iq:140统帅力:10) 尹洛威(lv:2at:95df:70iq:105统帅力:4) 第三成员(正在等待中……) 从街角的反光镜上瞥见萧瞳和机车的身影,君舞忙招呼一旁的尹洛威:“快上来,他来了!” 尹洛威心不甘情不愿地跨上车,发动引擎,沿着不宽的马路唰地飚了出去。 君舞一边回头目测差距一边鞭策前方的驾驶人员,嘴角勾出一抹华丽而高深的笑:呵呵,总算等来了,我方第三成员…… 萧瞳(lv:3at:90df:70iq:130统帅力:8) 尹洛威只觉浑身无力,得出结论:此女子已经修炼成精了…… “尹洛威,你骑的是驴子吗?”她还不依不饶,哪里有老师的样子? 尹洛威翻了个白眼,闷闷地提速。 于是两辆机车一路高歌猛进,目标—— 风华学院大本营! 10.2 风华学院。会客室。 欧阳翱靠坐在胡桃木的长沙发上,正试着一双崭新的白色手套。 晓薇坐在对面的单人座上,一瞬不瞬地望着欧阳翱,看他一下下戴上手套,抬起下巴仔细端详,然后很享受地伸展五指。 良久。 “……谢谢。”淡淡的像是对着空气在说,欧阳翱的目光依旧逗留在自己手上。 “学长喜欢就好。”晓薇松了口气,很开心地抿抿嘴。 欧阳翱终于放下手,语气稀松平常地问:“晓薇,你还一直没回家吧。” “哎?”她不明白欧阳翱何来此一问。 欧阳翱朝身边的助理扬扬下巴,男人会意地走到门外,叫进几个人。 晓薇看清被押进来的两个男生,脸色顿时惨白。 耳边是欧阳翱慵懒却冰冷的声音:“瞒着我做这样的事可不好。尤其对方还把帐算在我的头上。” “对……对不起,学长……”她被欧阳翱这种平淡无奇的态度吓到了。 “我不太喜欢惹了麻烦只会说对不起的人。” “我以后不会了,我发誓不会了!”晓薇慌忙保证,“不管做什么,一定先得到学长的同意……” 欧阳翱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 晓薇紧张到心如捣鼓。 却只见欧阳翱大度地一笑,一只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斜过身来:“看来我把晓薇吓到了。没关系,你的誓言我相信。” 他的笑暧昧不明,却莫名恐惧,晓薇的样子讷讷的,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来面对欧阳翱的难以捉摸。 “好了,没你事了,”欧阳翱恢复常态,喝了口茶,“先出去吧。” 晓薇嗫嚅了一声,小心翼翼站起来准备离开,不敢再去想千晴的下落。 “哦,对了,”走到门口时欧阳翱忽然出声喊住她,一副善意的口吻提醒道,“下次来之前记得把身上的烟味好生清理一下。” 一件干净的风华学院的制服扔到千晴面前。齐玉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学长让你换上。” 千晴拿过那件华丽的绛紫色校服,打量了半晌,回想起曾经的自己为了有朝一日能穿上这令人羡艳的制服竟是那样的努力……她忽然放下衣服,抬起头坚定地说:“我要见欧阳学长。” “拜托,女人,你又想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啊?!”齐玉颇头疼地说。 “请让我见他。”她有很重要的话要当面对他说! “不是你说一句我就得照做的好不好?”齐玉不耐烦地瞄千晴一眼,“我看你还是快点把衣服换上,可能见学长还有点希望。” 千晴看了看躺在膝盖上的衣服,这才想起欧阳翱有很严重的洁僻,而自己刚刚才在垃圾堆里滚了一遭,于是二话不说马上动手脱起外套来。 齐玉见状,措手不及地转过身去:“喂,女人!你脱衣服前麻烦先吱一声好不好……” 唏唏唆唆几声,千晴很快换好了衣服,朝背过身去的齐玉道:“我换好了,请带我去见学长吧。” 齐玉小心回了个头,见她的确已经穿得规规矩矩,才放心转过身来:“哎,你别误会啊,我只说这样学长才比较可能见你,没说他就一定会见你。” 千晴气馁:“怎么可以这样?!那把我关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吧,既然你这么想见学长……”齐玉摸着下巴,为了避免这个女人一直不依不饶,他也得想点法子。 “可以吗?!” “先说好,只是让你见一面。你得答应我,见到学长后就不许再瞎嚷嚷了。” 千晴一个劲儿点头。 齐玉见她保证得很好,狡猾地一笑,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窗户的对面是另一间明亮舒适的休息室,隔了距离不到十米的天井。千晴远远地望见沙发上那道纯白身影,正静静地翻看着一本厚书。 真滑稽,这就是所谓的让她见到欧阳翱,见到两块玻璃十几丈空间后的欧阳翱! 她愤愤地转向齐玉,正要抗议,却被齐玉抢先道: “喂!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只见一面,现在人你是见到了!我做到了,你也不许反悔!” 千晴愕然,虽然是被骗了,但她的确答应只要“见到”欧阳翱就满足。对此她无话可说。后来再一想,其实说得也是,她再如何地要求见到欧阳翱,只要他没有想见她的意思,那她的要求就都是徒劳无义的。 千晴望着远处浑然不觉她的视线的欧阳翱。他还是那样,异常俊美又异常冷鹜,在她印象中是和东林的司徒御影完全不同的类型。她是从风华转学到东林的,离开风华,除了能去东林,她也想不到还能去哪里,似乎只有借着司徒御影这个名字,才能摆脱欧阳翱这个人带来的影响。 欧阳翱,他就是风华学院的皇帝。 无论在哪里他都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人。 欧阳翱刚走出休息室就接到齐玉十万火急打来的电话。 “怎么办啊?!学长,狼帮那些家伙不来,而且还威胁要到我家去……” 欧阳翱没有听完就直接挂了电话,从楼道的玻璃往下看,东林的人似乎已经到了。 大概东林的名声在风华也很不好,放学后的风华学生全都像躲避瘟疫似的避开两辆机车,一面还在嘀嘀咕咕,诸如“野蛮”、“石器时代”、“史瓦辛格”等字眼屡次进入君舞的听觉范围。 萧瞳紧随其后跟到,其实在中途就发觉自己上了君舞的当,那个跑来传话的八成也是被君舞收买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扯下安全帽,呼了口气,一语不发地盯着君舞。 从后视镜上瞥见萧瞳凌厉的目光,君舞耸耸肩,还真是个开不起玩笑的家伙。 “哇,是东林的萧瞳和尹洛威哎!!” 看到了帅哥的庐山真面目,小女子们的抗野蛮能力也迅速提升,还不要命地摸出手机啪嚓啪嚓拍个不停。 尹洛威一向注重兄弟义气,刚受君舞所迫不得以摆了萧瞳一道,心中还是甚为过意不去的,于是转身朝生闷气的萧瞳爽朗地寒暄道:“没想到你机车骑得挺不错的。”肺腑之言,他还从来没见过萧瞳骑机车。 萧瞳看他一眼,转头,远望,沉默。 尹洛威尴尬地抽动嘴角。 有杀气靠近。君舞警觉地皱眉。 华丽的玻璃门左右打开,一群身着风华制服的男生现身国旗台上。君舞不得不承认,风华的贵族军团还蛮名符其实的。一行人全是精心打理的行头,举手投足外加看人的眼神那都是十足的贵族风范——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暂且不去细品他们的长相,乍眼望去一个个都是英傲的样子,这气质有一半大概得宜于家庭环境,另一半其实是那身设计一流的风华校服的功劳,绛色的制服外套和领带,裁剪合身的衬衫,左胸的位置镶嵌着金色的蔷薇校徽,的确不愧贵族学院的风范。回想来,东林的制服则是镶银边的黑色外套、白色衬衫、深红色领带,利落硬朗的感觉有几分像军服,所以更对军服控的君舞的胃口,不过都没看她班上那些小子穿过,实在可惜。 除去这一身走在大街上都醒目不已的穿着,这一行人中最引人注目的恐怕要属中间那位了,长相那叫一个英俊,身材那叫一个挺拔,大热的天戴着一副纯白手套也毫不让人觉得突兀,和一袭华贵的紫白色搭配,尤其再配上那一抹如雪的白色头发,反而彰显出他身上无与伦比风华绝代的气质。 君舞在心头吹了声口哨,真不愧为风华学院的当家花旦。 不过话说回来,仔细审核了一番,至于站在风华头牌身后当陪衬的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们,那就远远地不够班了,加起来还抵不上她身后的两“王子”的魅力。 尹洛威上前,老远地朝站在升旗台阶梯上的富家公子哥们道:“欧阳翱,你把北冥翔怎么样了?” 欧阳翱很没兴致地以眼角扫了三人一眼,居然转身走人! “喂——” “抱歉,我只见我想见的人。你不是司徒御影吧?”很不屑地丢下这句话,欧阳翱率领他的一众贵族跟班正欲华丽退场—— 操场上倏地一道疾风刮过!一个足球闪电般飞向主席台,稳稳地砸在欧阳翱面前的玻璃门上!玻璃哗啦应声而碎! 欧阳翱本能地抬手挡住,可锋利的玻璃渣仍毫不留情地割破他白色的手套,指间瞬时渗出殷红的血。 贵族军团的诸位都被这次突袭惊呆了,好不容易定下眼来才发觉他们尊贵的学长正低头审视自己被擦伤的双手,表情好似难以置信。 不到十二个小时里坏了两副手套…… 就连尹洛威都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向君舞,她脚踩着因为冲击过大而弹回来的球,架势很有气势,仿佛她只要一个人作战就可以。他突然觉悟:他跟萧瞳两人只是战斗时的硝烟,或是炮灰,用来烘托气氛的…… 不过这招突袭的确有效,成功地吸引了欧阳大帅哥的注意力。他越过人群走上前来,站在阶梯顶端居高临下地问:“你是谁?” 安静。 君舞望了望尹洛威,有点无语,那小子看来并不打算为她来个酷毙的开场介绍。 “我们的班导师。”一直在远处靠着机车坐山观虎斗的萧瞳竟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平缓,但是“班导师”三个字听上去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味。风吹动他红色的校服领带,这样懒散的作壁上观的样子,和平时在众人面前优雅亲和、处事稳重果断的他不大一样。君舞用眼角瞥他一眼,终于可以断定他还对受骗一事耿耿于怀。 台上的欧阳翱有点诧异,很难将班导师这个名字同眼前黑衣黑靴短打扮的女子联系起来,更难明白班导师出现在这个地方所谓何意。 “萧瞳,尹洛威,你们太扯了吧?”升旗台上有人讽刺道,“居然让‘班导师’出马?”台上的人都不约轻视地笑起来。 尹洛威皱眉,心下也觉得萧瞳实在没必要因为赌气而把“班导师”三个很弱智的字抬出来。无论是狼帮,还是面前这群少爷,在“反学校反老师反家长”这三反立场上还是一致的。 对台上眼神轻蔑的众人,萧瞳环抱双臂,颔首而笑:“扯的是你们吧?父母忙得没心思来照顾你们,老师对你们又都是敷衍了事。关键时刻,连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都没有……” 主席台上一片恨恨的死寂。 尹洛威也大吃一惊,那个一向锋芒不露内敛冷静的萧瞳不像是会说出这么犀利的话来的人。 君舞上前一步发话:“不好意思,北冥翔生是高二六班的人,死是高二六班的鬼。就算他要死,也该是死在我的手下才行。”那痞子腔永远是这么彪悍,说话时还不忘生动地亮了个蹂躏的手势。 贵族军团被这番言论震撼了:“你……真是他们的班导师?” “好罗嗦啊,小子们。”君舞虚起左眼,把脚下的球踹开,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大概是被她下马威的突袭和身上散发的危险信号震到了,台上的人竟集体向后挫了挫。 “不要执迷不悟了,欧阳同学,”君舞迈着杀手的步伐踏上阶梯,眼睛紧盯中央的欧阳翱,催眠般的嗓音回旋在主席台上,“我不知道你跟我的学生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相信我,北冥翔也好,司徒御影也好,关夜雅也好,他们在我手上只会死得更惨……” 尹洛威哑口无言…… 欧阳翱望着君舞,淡淡一笑:“这位老师,我也不想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总之你们不会见到北冥翔,除非我先见到我想见的人。司徒御影,或是关夜雅。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道。”虽然这个横空出世的老师他也颇有兴趣,不过他还不至于是这么见异思迁,水性扬花的人。 贵族军团的花样美少年们好像受了他们老大的影响,一下子都清醒过来,齐齐挡在欧阳翱面前,拦住君舞前进的脚步。 “班导师什么的都滚远点吧!!”电光火石间,一个少年已挥拳向君舞扫来! 10.3 同时,另一队人马已顺利从风华后门的围墙潜入。 在一间空教室里,横竖倒着三个被拨了外套的男生。小薰、大头、莱西三人已经换好了风华的校服。 “嗯……”小薰看了看两个同伴,“穿在你们身上好像满紧的。”好好的贵族制服穿在大头身上挤得仿佛要爆裂,他也正别扭地扭动着胳膊和腰,使尽浑身解数想把它们涨大;同样是小了一号,莱西配上这身紫色制服却有种略略收紧的性感,再加上一头挽起的细碎长发,真是美色不胜收啊,她不由怀疑让莱西来抛头露面做间谍会不会太抢眼了点。 三人中只有她觉得衣服大了点,还好她是短发,穿上男生制服看上去应该还不容易穿帮。做这样的伪装也是情非得以,东林和风华两家可是夙敌。 小薰打开门打探了一下,招呼三人开始行动:“听好,这栋教学楼总共有六层,我负责搜查一二层,莱西你负责三四楼,大头你负责五楼和六楼,明白?” “不明白。”大头皱眉嘟哝,“我们凭什么断定翔就是被关在这栋楼里啊?” “刚才进来的时候你没看见欧阳翱他们都是从这栋楼里出来的吗?”小薰不耐烦地解释。 “那……也只是有可能,不一定就是这栋啊!” 真是蠢得无极限了,这么大一个脑袋里全装的糨糊吗?“这至少说明最有可能是在这栋,明白了吗?” “好吧,就算是这样吧,”大头依旧抱怨着,“那凭什么你就查一二楼这么轻松,我还要跑到那么高的地方?!”他承认他找茬,他就是对他堂堂狼帮成员却居然要听候小薰的差遣这件事吃味得很。 “我真服了你了!”小薰无语,顺手指了指了窗外,“那外面的这片操场也由我负责行了吧。” 大头回头一看:好家伙!这第二操场可不小啊,而且太阳当头,有得小薰受的了!于是就欣然释怀了。 三个人依照计划分头行动,临走前小薰有点不放心地回头,只见大头沿着墙壁鬼鬼祟祟地摸索着前进,莱西则像放生地牧羊犬一样大方地兜兜转转。 算了,根本不指望他们两个了!至于那个一眼就可以望到边一看就知道藏不住人的空旷的第二操场,她用眼角一扫,十秒钟不到就可搞定。 五点半,易韩正端了晚饭要给锁在实验室里的北冥翔送去,走到楼道口,突然怔住! 好大一只长发美男!正半蹲在生物实验室的门口,手扶着门框,鼻子先凑上去嗅嗅,耳朵再贴上门去听听,这下转过头来,让易韩能一睹其庐山真面目。 轰——火山爆发!! 不折不扣的世纪末美少年!那一汪潭水般的明眸善睐,动物样无辜清澈的眼神,柔顺如绸缎的细碎长发…… “我的仙人~~~”易韩手中的餐盘义无返顾地直线下坠。他敢肯定这位美男一定是某新晋偶像歌手,只是他一时忘了名字。 “呵呵,同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扶了扶眼镜,很绅士地走上前去。 莱西站起来,一米八的身高无情地将一米七不到的易韩笼罩住。他望了望实验室的大门,面带困惑:“这里面……好像有很奇怪的声音。” “哎?真的?”想到里面关了小白鼠小青蛙无数的小天棒和一个大天棒,易韩觉得有点不妙,上前一听,门后果然传出一片混乱的吱吱声和呱呱声,还有一个声音咆哮着: “……臭四眼!我让你得意!!” 接着就哐啷哐啷一片粉碎之声不绝于耳。 “我的仙人!!”那个北冥翔居然在破坏他心爱的实验室?!不可忍不可忍,决不可忍! 易韩急急地掏出钥匙,下一秒,后脑勺被一个手刀猛敲一下,整个人软绵绵地滑倒。莱西一摊手,接住了钥匙,忽略了鸡蛋碰石头的人。 握着钥匙左转右转,门刚开一条缝,一只小白鼠便从他脚下刺溜蹿了出去,紧接着一只青蛙跳了出来。莱西抬起头来,见到实验室里一片狼籍,青蛙、小白鼠、蚱蜢们正上蹿下跳寻找着丢失的食物链,器械什么的摔得到处都是。北冥翔果然没有愧对他战斗机的称号,如今已经恢复了大半元气,虽然一只手还拷在实验台上,仍不妨碍他用核弹头的威力把整个空间不停地摧毁再摧毁…… “啊!莱西!你来救我了!”他发现门口的莱西,招呼对方赶快来帮他弄开锁链。莱西想了想,为了怕引人怀疑,还是先将易红拽进实验室,关上了门。 链子被砸开,北冥翔因为之前被灌了药目前头还有些晕,本想以牙还牙也给那门口瘫着的家伙灌点什么洗洗胃,无奈时间紧迫,只好用力踹他一脚,拉着莱西夺门而出。 哪晓得那一脚将易韩踹醒了,他挣扎着趴起来:“可恶!!”中了美人计过后羞愤不已,指着莱西的背影凶恶地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关夜雅的弟弟!你算什么男人啊?!居然出卖色相!!” “别跟他废话,我们走!”北冥翔拉过黑了脸的莱西掉头就走,这已经不是头一次无辜的莱西被心怀不轨的家伙倒打一粑了。 “北冥翔!!”易韩在后面大声喊:“你不想知道你女朋友被关在哪里了吗?” 北冥翔果然在门外停下脚步,目光犀利地射向易韩:“千晴在哪儿?!” “呵呵,那么想知道啊,我这里有钥匙哦!”易韩亮出明晃晃的钥匙,北冥翔果然狼扑似地冲进来,易韩横下心来将钥匙一扬,银色的亮点从窗外飞了出去。混蛋北冥翔!你毁了我心爱的实验室,你就从这里跳下去给我赎罪吧! 北冥翔来不及救那把钥匙,准头瞬间转向幸灾乐祸的易韩,一个劲猛的旋风拳挥了过去!易韩个子不大,身子被这个奥义级的招数打得腾空飞速旋转了半天才跌落在地。北冥翔大步上前,拎住他的衣服提起来。 易韩的特长是用药用毒,打架决非他擅长,可是这下也恼羞成怒狗急跳墙铤而走险了,用自己的脑袋嗵地撞向北冥翔,然后……眼睛一翻,光荣地挂掉了! “嘁!”北冥翔不屑地站起来,拍拍手,“想跟我比铁头功?不自量力。” “哎呀,看来我们来晚了啊!”门外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 莱西警惕地转过头去,却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 北冥翔也猛回头,风华学院贵族军团的三个要害人物正伫立在门口。其中淡黄头发的是在电话里被莱西摆了一道的齐玉,另一个头发短短地立着的英俊少年则是欧阳翱的左右手佩,而无声无息将莱西擒住的长鬈发男子便是在风华素有白狐之称的沧海。 “莱西!”北冥翔激动地上前一步,头立即就痛了起来,看来那个“化骨绵剂”还在他体内发挥着余威。佩没有给翔恢复体力的机会,上前说了声“抱歉”,一拳击在翔柔软无防备的腹部,北冥翔微微一声呻吟,伏在佩肩上。 沧海笑道:“这个北冥翔,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满可爱的嘛。”他转向仍对莱西心有防备的齐玉,“放心吧,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了。不信可以摸摸看哦~~~” 莱西盯牢齐玉,齐玉立刻联想起狼犬发怒前低吠的样子,不由吓得一哆嗦:“我看还是不要了,他会咬我的……” “咬你?怎么会?”沧海渐渐露出他惯常的自恋笑容,陶醉地摸了摸莱西的头发,感慨道:“这么温顺的莱西,怎么会咬人呢?嗯?亲爱的莱西,你说对不对?” “请你把手从我喉咙上拿开。”昔日慵懒的嗓音蓦地粗了。 “呵呵,如果我不拿呢?”自恋的狐狸不动声色地在莱西的弱点上加了几分力道。 望着失去知觉的北冥翔,莱西顿感无助:“不拿……就算了。” 佩扛上北冥翔,将易红踢醒。不愧是欧阳,早就算到他们会兵分两路。其实比起北冥翔,关夜雅的弟弟才是更有利的人质。这回他们还真是赚到了。 与此同时,大操场笼罩在黄昏的余光下,几只乌鸦嘎嘎地飞过。 主席台上已经全是败在君舞三人手下的残兵败将。基本上来说,上阵的只有她和尹洛威,萧瞳只是在见到有人意图偷袭的时候才动动嗓子顺便提醒一下而已。 没良心的家伙,君舞算是彻底认清了这个两面派!亏小薰给她的卷轴上对于萧瞳的描述全是溢美之词。 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贵族军团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虽然尹洛威是很厉害,但他们可以说是被灭在这个punk女一人手下,这实在太屈辱!也太不可思议了! 接下来自然轮到最终boss了。 欧阳翱面对步步靠近的君舞,神情流露出些许不适,“不要靠近我。”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包括忽然出现这样有趣的角色,这让他的神经亢奋得有点适应不过来。 尹洛威纳闷欧阳翱的反应,难不成像他这样的大变态,实际上只是只软脚虾? “那就把人交还回来吧。”萧瞳远远地道。 亏他还没忘记身为学生会会长的职责啊,君舞耸耸肩。,扫了一眼倒在地上七零八落的人,本来她也没打算跟一群毛头小子过不去,谁叫他们一个个都像吞了几吨火药。 欧阳翱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看见上面显示的号码,他长吁了口气,转眼已恢复得同平常一样平淡不惊,他朝君舞举起手机,很绅士地询问:“不介意我接个电话吧?” 君舞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对方都这么大大方方了,她开始纠结要不要搞偷袭…… 可欧阳翱显然没有给她任何偷袭的机会,接电话期间眼角余光也一直警觉地留意着君舞的举动。 看到台子上君舞的表情益发的讪讪,萧瞳居然会觉得有点可爱。 欧阳翱听完电话那头的话,表情似乎很满意,挂机后眼神更是势在必得:“不好意思,北冥翔和关夜佳现在都在我们手上了。你们的兵分两路看来并不成功。” 尹洛威暗自啜了声,没想到欧阳翱道行这么深。可恶,他早该发现的,军团里最重要的人物全都不在场! 萧瞳看上去倒是并不怎么意外。他朝向君舞的背影,目光里藏着一点点玩味。现在,伟大的班导师,你该怎么办呢? “果然不是草包,嗯……怎么办呢?”君舞低头轻喃。本来她的打算是,假设这个姓欧阳的家伙是一草包的话,兵分两路的计划就极有望成功,万一……被她估计错了…… “那我只有擒贼先擒王了。” 欧阳翱眼中有一丝亮色,此刻看上去同方才那瞬间的排斥差了十万八千里,倒好像正中下怀:“好啊,既然如此我当然奉陪。”这么过瘾的老师他岂能错过,为了她就是牺牲一下也是值得的…… 君舞也笑,她喜欢干脆的人。 欧阳翱脱去紫色外套,扯下碍事的领带,动作利落中不失优雅。他有很严重的洁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亲自出马,除非情势逼迫,或者对方让他觉得有让他即使被虐一次也再所不惜的价值。比如司徒御影。只可惜那个人一直不给他机会。洁癖在战斗中很不利,但只要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尚可忍受。而他对短时间的回合站一向是很有自信的。 不知不觉,风华学院整个安静了下来,高一高二的学生此刻都已离校,晚自习的高三学生们全屏息趴在窗口处,注视着主席台的动静。欧阳翱的实力他们自然胸有成竹,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班导师看来也是身手非凡! 因为有欧阳翱在场,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们似乎都没了踪影。所有观战者屏息以待,看着君舞慢条斯理地换上手套,她的身材纤细却不瘦小,有着猫科动物的慵懒和敏捷。 夕阳下,高大雪松的影子笼罩着空旷寂静的校园,一阵热风卷着马路上的沙刮过,操场的上空回荡着煞煞的风声。 欧阳翱静静地注视对手的一举一动,姿态与其说是在备战,毋宁说是在欣赏,或正享受着什么。风吹过,如雪的发线飘过,那双美丽却阴鹜的眼中闪过一抹令人惊艳的狂性。 第十一章 突出重围 11.1 帅哥与美女的战斗一触即发,真可谓天雷勾动地火!似乎只有在格斗游戏中才能上演。教学楼的窗户上已经挤满了人,就连篮球馆的队员也老远地跑来观战,场面激情澎湃。 风华的男生女生们疯狂大喊着欧阳学长的名字,主场优势可见一斑。 “当啷”一声巨响,君舞的靴跟猛地踢到旗竿上,旗杆顿时震了震。欧阳翱大概是托洁癖的福,几次都非常敏捷地闪身躲过君舞的夺命高跟鞋。 五分钟了,目前为止,两人仍是势均力敌。 尹洛威不由为君舞捏一把汗,传闻欧阳翱的实力与司徒御影相当,看来所言不假,强大又bt的君舞再也不能像秒杀北冥翔一样秒杀欧阳翱便是个极好的证明。他瞥了眼身边镇定得仿佛不存在的萧瞳。会长大人此刻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为何他会觉得他的表情高深莫测? 欧阳翱没有如预计那样速战速决,渐渐地,洁癖的不利开始显露,他似乎总是无法如愿与对手近身格斗,然而君舞的拳风又锐利惊人,令他只得不断被动躲避,无暇思考如何翻盘。又避过君舞一个左勾拳,他旋身至旗杆背后,君舞的下一轮攻击因此滞缓了一下,不过她飞快地重新锁定目标,跳跨一步,使出快准狠的一记侧踢,直逼欧阳翱的面门! 慢……镜……头…… 从之前一连串拳攻突然改为脚踢,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得很近,早已断定欧阳翱有洁癖的君舞此刻算准对方会有两种反应: 一、用手格挡(虽然这是一招再本能不过的防御,但对于有严重洁癖而一直只避不防的欧阳翱同学而言,无疑于釜底抽薪); 二、直接向后倒地大喊认输(在她不算太干净的鞋底擦上他的花容月貌之前)。 呵呵,无论他采取哪种反应,赢的都是她! 就在她脑海里闪念的十分之一秒,却蓦地感到极有韧度的东西挡住了她的进攻,或者说,阻止了她的脚劈下! 软而有韧性,那绝不会是欧阳翱的手臂!君舞一惊,脚踝立即唰唰地被那个东西绕了两圈,下一秒,她的脚脖子被大力一扯,整个人失去重心,支地的那只脚脚下一滑向后栽倒! 欧阳翱的臂力非常之大,扯臂的动作非常之快,君舞的身体飞快地在空中颠了个个儿,头朝下眼朝天的一刹那,她露出一个赞赏的笑。 好小子,竟然用领带来当武器!没错,那缠饶在她脚腕的东西赫然是欧阳翱的紫色领带!他依靠这一着妙棋一来不用直接与对手发生肢体接触,二来也反将了君舞一军。 就在尹洛威为君舞捏一把汗的当儿,就在风华的民众一致认为他们的领袖已经稳操胜券之际,突然嗵的一声闷响—— 君舞竟然借势在空中上演了一招不知火舞式的华丽大翻转,另一只脚狠狠地磕在欧阳翱的下颌!!所有人目光集中台上,惊愕万分地目睹君舞完成这一平衡木高难动作然后稳稳地两脚前后落地,就差给观众一个致意和等着裁判亮分了!那样潇洒的反转动作让人联想到从九层楼跌下也能轻盈地翻身落地的黑猫,绒发飞舞,散发出一身亮丽骄傲的蓝黑。大概只在黑客帝国里能看到这样的特技。 尹洛威忍不住惊叹,在这种全身腾空失去平衡的状态下还可以有如此的爆发力,这个叫君舞的老师果然不能小窥!而且她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暴力,那一脚可是一点力气没省着,全贡献给高根鞋的鞋跟了。 不要说欧阳翱了,就是金刚吃了君舞这一招“戳死你不偿命”保管也得牙痛好半天。风华学院的头号大帅哥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屈辱地吃了君舞鞋底这几天来的积蓄,狼狈地向后趔趄,他稳住脚步没有栽倒在地,这也是拜欧阳公子的自傲了,换了别人,早躺地上呜呼哀哉去也。 欧阳翱还没从吃痛中缓过神来,君舞抢先一个箭步,魔爪转瞬间已扼住他咽喉,然而手指并没有真的触到他的皮肤。 埋伏在四周的欧阳翱的人都有些按捺不住。 君舞看着欧阳翱下颌的瘀青,非常惋惜地说:“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借力打力而已,要不是你的臂力那么强,我也没可能获得那样的加速度。” 欧阳翱不说话,大概是已经痛得无法控制表情了,只是冷冷闭上眼睛,下颌倨傲地顺着君舞的手抬起:“我输了,愿任君处置。” 尹洛威怕君舞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喊道:“欧阳翱!放了翔!” “还有被你绑走的安千晴。”萧瞳适时地插话。 欧阳翱扫了一眼操场上的人,眼角余光瞥向君舞,优雅地勾唇:“我说过了,我的人是任你处置,但是要我放那两人,抱歉办不到。除非我见到关夜雅和亲爱的司徒御影。” 还真是个死脑筋,君舞蹙眉,正在琢磨着办事不利的小薰一行人不会都被俘虏了吧,这时教学大楼里闪出来几道人影。定睛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小薰和大头竟不辱使命地救出了早先被绑的安千晴。 尹洛威不得不对情报贩子刮目相看。 小薰好笑地解释:“我从窗外发现了千晴,正愁没钥匙呢,这么凑巧钥匙就从上面掉下来了!” 欧阳翱黑着一张脸,想必是对无能的手下非常头痛。 君舞对于目前的结果还算满意,于是朝欧阳翱干脆地点头:“ok,那你的人就归我了(尹洛威:狂汗……),”还顺便挑眉揶揄道:“是要你自己往前走还是我押你?” 欧阳翱拍拍身上的灰,很高姿态地朝校门走去,与此同时,彪型大汉现代君已按吩咐驾驶着现代越野车杀到。卫强从副驾驶席探出半个身子来,好像革命汇师一样朝君舞兴奋地喊:“君舞老师!我们来了!我们来了!” “行了行了,别喊了。”君舞真想丢个炸药到卫强大张的嘴里。 千晴也被小薰领向越野车,途中不安地看了欧阳翱一眼,他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的下颌有明显的伤痕,从刚才开始就一眼都没有看她。 君舞扫了一眼在路边侍机而动的欧阳翱的保镖团,其实他们靠过来也无妨,她又不会撕票,但是欧阳翱显然是很不愿意被君舞玷污的,而保镖们如果贸然靠近,难保君舞不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暴”欧阳公子的金贵之躯。望着眼里盛满怒气仍隐忍不发扮高雅的欧阳少爷,保镖团目前只好识相地退到一边。 君舞吩咐萧瞳载上小薰,尹洛威则和大头同行。 “翔和莱西怎么办?”尹洛威跨坐在机车上,扶上挡风面罩,问越野车上的君舞。 君舞探出手挥了下:“我们分头走,七点到学校汇合再商量。” 于是车子朝三个方向驶去。 保镖们也不含糊,立即上车,跟上装了人质的越野车。 从刚才欧阳翱上车的那刻,卫强就有强烈的不详感了,总感觉背脊上顶了把刀子,虽然以前在风华读书的时候和欧阳大少爷几乎没有交集(连上厕所都没碰到过),但他还是莫名其妙地畏惧欧阳式阴冷飘忽的眼神。 听见后面剧烈的轮胎摩擦声,卫强小心瞄了眼后视镜,紧张地道:“老师,他们在追耶!!”妈妈呀,他可不想死在追车时的乱枪之下。 “你给我抱着脑袋安静地颤抖,不要在我耳朵边嚷嚷!”君舞握着方向盘,不耐烦地说,同时狠踩油门,开始加速。 卫强身子一震,手忙脚乱地去摸安全带绑上,却半天找不着:“哇!安全带呢?!” “不是在你身上么?!”君舞怒。 寡言少语的现代君一双眼睛注意着车后,同时也监视着坐在第三排,翘着二郎腿,手支在窗边的欧阳翱。他看起来倒是平静闲适得很。 车速一路加快,目前看来还没有甩掉身后跟着的宾士。千晴就坐在欧阳翱身边,有点紧张,却不是因为越来越快的车速,而是身边月亮一样捉摸不定的人。 君舞的驾驶技术那绝对是属于好莱坞级的,既:不记成本,不记代价,只求达到最绚的视觉效果。她在车道间穿来穿去,硬生生把原本三条的车道扩展到了四条,就差没把车开上人行道了。后边的宾士明显跟得很狼狈,君舞兴奋得有点出汗,随手脱下黑色的短外套,只穿一件性感的黑色紧身背心,喟叹:“越野车果然还是要在空旷的野外开才过瘾啊~~~” 卫强窝在座位上瑟瑟发抖,非常奇怪怎么迟迟没听到警笛声…… 君舞已经把车风风火火地开上了纵横捭阖的立交桥,一双猫眼像是瞄准了什么目标,沉声道:“都坐好了!下面我要开始摆脱他们了!” 欧阳翱讪讪瞥她一眼。 然后,还没等卫强做好心理准备,君舞竟然在一个大拐弯处自杀式地猛踩离合器! “哐啷轰隆”一声巨响!剧烈的震颤!卫强杀猪一样尖叫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屁股已经离开了坐垫,心脏已经飞到了嗓子眼! 越野车径直从立交桥的支段上飞了出去!! 绝对actionmovie的飞车桥段!窗外一时云雾漂浮,风声猎猎,车内则是严重的失重! 车子的重心在空中歪了歪,倾斜颠簸天旋地转中,千晴一个控制不住整个人向边上倒去,不过并没有撞到冰冷坚硬的窗玻璃,却是撞到最不该撞的有机生物上……一直到车子腾云驾雾地降落在下面的分支桥,恐怖地震了三震,她都无法使自己从那个高贵的怀抱中支起来。整个飞车过程中她都被迫趴在某人身上,甚至没有感受到过大的冲击,但她其实是更情愿被撞得头破血流的。 她不敢想那是谁的怀抱,因为她还穿着一身在垃圾堆里蹭过的衣服。 果然车子刚稳定点欧阳翱就已很不悦地让她“快点起来”。 她飞快地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赶紧不在他的金贵之身上逗留! 至于后面追车的宾士里的人显然是惊呆了!望着那辆庞然大物惯性地飞了出去,超拉风的自杀姿态,保镖们的心却都提到了嗓子眼!然而也不晓得那辆车经过怎样了得的改造,竟然撞碎了立交桥的矮栏而自己尚无大碍,他们一时也很想知道那轮胎是什么牌子的。 君舞在下面回头朝他们做了个拜拜,对方一众也傻傻地抬起手来挥了挥…… 吃过晚饭后,尹洛威依约来到学校,此刻大门已关,他站在门口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夜色里才有人姗姗而来。 来的人是萧瞳。 “君舞在搞什么?不是说好了七点半在这里等的吗?”尹洛威没有好气了,居然连萧瞳也迟到,还这么不紧不慢? 萧瞳打量了尹洛威半晌,笑得半眯的眼无奈地看着他:“你居然真地来等她……” 尹洛威微怔,脸色突然黑下来,显然也意识到被君舞摆了一道。该死!他怎么笨到去相信君舞的话! 萧瞳微笑着说:“我不过是想来看看究竟会不会有人上当,结果洛威你……”他很大方地喊他“洛威”,借着夜色的掩护笑得竟有点风情万种,不太像平时稳重干练的学生会会长。 “好了,你觉得很可笑是吧。那么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尹洛威扭头上了机车,不再搭理萧瞳。他打算自己想办法救回翔他们,虽然具体方案目前还没想到。 一个小时以后,坐在校门外花坛上打瞌睡的大头醒来,打了个喷嚏,摸出手机一看,暴跳如雷: “天杀的!!竟然都放我鸽子!!” 11.2 飞鹰旅馆。 穿着宽大武道服的大飞鹰领着手下噔噔噔地下楼迎接君舞,一行人以日式礼仪必恭必敬地端坐一排,大飞鹰开口道:“大姐,已照你的吩咐准备就绪。” “啊,谢啦!那你去酒馆忙吧,这里我一个人没问题。”君舞大步走上前拍拍大飞鹰的肩。 “大姐,那个……”大飞鹰局促地低着头。 “没关系,留下几个兄弟就行。”君舞抽了口烟。 “好的,不过……”大飞鹰的眼光依旧为难地尾随君舞的鞋跟。它们已经将他中意的踏踏米踩出了一串坑洼,再不阻止的话,恐怕…… “不过什么?”君舞拿下口中的烟,回头。 热腾腾的烟灰……扑簌簌地……掉落…… 兹~~~ 踏踏米上冒起一丝白烟…… 大飞鹰张大嘴,欲哭无泪。 卫强跟在君舞身后,好奇地环顾这个旅店。这间飞鹰旅店跟隔了一条街的飞鹰酒馆都是古朴的木制结构,风格很返古,对于不知道它们其实是节约成本才搞成这样的顾客来说,也算得上别有情调了。顺便说一句,这里的床位也别具特色,踏踏米的就不说了,床都不必有,真正地节约成本,有床位的房间也不是分单双人,而是分吨位,客人们都觉得这家店老板定是个幽默大师,殊不知其实这里的床真的是按吨位记的,因为都是手工制作,不保证超负荷后不会散架。 至于这个飞鹰帮,卫强也是最近才得知,据说他们以前是一伙不良帮派,但是后来被君舞收服了,现在做起了正当买卖。知道这件事后,他对君舞老师的崇拜又更上了一层楼。 前些日子到飞鹰酒馆打下手挣外快的时候曾听大飞鹰感慨良多地说起和君舞相识的经过,他总是不知疲惫地对卫强重复:“那时大姐的话到现在依然振聋发聩!振聋发聩你懂么?……那时她说:你们这帮成天做坏事的家伙都算什么?!除了每天收完保护费再拿去贿赂条子你们还知道些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美妙的事情是你们这群家伙不知道的!” 卫强完全可以想象君舞说这席话时的气势,赶紧以星星眼督促大飞鹰继续说下去。 大飞鹰一路侃侃而谈,结尾时很甜蜜地咧嘴一笑:“所以现在我们都有了正当的工作。” 能够让流氓都洗心革面,卫强当时对君舞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飞鹰继续甜蜜地一面擦吧台一面说:“大姐说得对,这样咱们以后做坏事就有掩护了,而且还有了第二收入……” …… 每当回想到这里,卫强就会一脸呆滞。 “小强,你留下来陪欧阳没有问题吧?”君舞突然拍他的肩。 “啊?!”卫强惊骇。 没有建设性的回复被一律视为认同,君舞转向千晴:“那我送你回家。” “等一下。”这个时候,站在角落一直没有发话的欧阳贵公子开口了。 君舞回头,她身后的千晴则怔怔地睁大眼。 欧阳翱目空一切的目光被一种玩味替代,他瞥向千晴,对君舞说:“我要她留下来陪我。” 君舞倒是诧异,又转过头去,千晴愣了半晌,赶紧点点头:“君舞老师,我留下来吧。” “哦,那样最好不过了。”君舞讳莫如深地笑笑。 欧阳翱被关在房间里,双手反绑住,正靠在窗边看月光。从窗外的夜色看,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二楼,如果楼下没有垃圾堆的话,要安然地跳下去也不成问题,但是双手被束让他行动无法自由。 过了一会儿,千晴轻轻推门进来。 欧阳翱不悦地扫她一眼,沉声说:“我叫你来陪我,怎么现在才来?” 千晴又只好说对不起,然后打开门向外面偷偷看了看。 欧阳翱好笑地瞧着她的举动。 似乎放下心来,女孩走到欧阳翱身旁,说了声“你忍一下”随即弯下身子为他松绑。 “你干什么?”欧阳翱诧异。 “他们都睡了,学长快点走吧。”千晴埋着头,专心致志地解着君舞的“千千结”,尽量使自己不碰到欧阳翱的身体。 “安千晴,”欧阳翱侧头打量她,目光有些复杂,“为什么放我走?” 她顿了顿,低声说:“学长……可不可以放了翔他们?” “呵,原来是这样,这回答还真让学长我失望呢。”欧阳翱冷冷地抽回手,“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千晴无可奈何。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和这个人好好谈谈,就算他是恶魔也好,变态也好,她想试着和他交流。哪怕一次。于是她开口问:“我可以问学长为什么非要见到关夜雅和司徒御影不可吗?” 欧阳翱笑:“不可以。” 千晴怔了怔,颓然地坐到一旁。在风华,你是绝对不可以用不敬的语气同欧阳翱说话的,他不是漫画中那种会很客气地待人接物的贵公子,也不是小说中那种看似霸道实则孩子气的少爷。阴暗和冷骛是他身上脱不掉的气质。远远地看他,他是有他的魅力所在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女孩和晓薇一样,喜欢上这样与众不同的欧阳翱。如飞蛾扑火。 她和晓薇都是依靠出众的成绩考入风华的,根本没想过会和学校里的贵族少爷小姐们有交集。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如果不是晓薇在那之后像着了魔一般地迷恋上欧阳翱,也许三年下来她们会连欧阳翱的五官都记不清楚。她曾经因为与晓薇亲密无间的关系间夹进一个陌生少年而懊恼,也因为这样而讨厌欧阳翱,但是后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在无理取闹,是在推卸自己的责任。虽然懊恼,也只有接受自己在晓薇心中的重要位置被取代的事实。 “因为晓薇的事情,我曾经一直都很讨厌学长。”千晴凝视欧阳翱被反绑的双手,悠悠开口,“我和晓薇原来是那么好的朋友,可是却变成今天的模样。” 她感到欧阳翱高大的身子投下的影子冰冷地罩住她,她没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只是叹息着说:“但是学长你是无辜的,如果说我和晓薇的友谊走到了尽头,也是我咎由自取,是我的胆怯改变了一切,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而学长你站出来了,不管你出于怎样的目的向她伸出援手,我都该感谢你。虽然我会觉得是学长你抢走了她,但是要是因为那样而责怪你,总觉得自己很卑鄙……” 欧阳翱蹙眉。他不太听得懂她的话。 “我觉得那只是一场意外,生活中有好多我们无法控制的因素,所以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千晴抬眼,正对欧阳翱的双眸,“学长爷爷的事故也是一场意外。虽然我一直觉得学长只是个爱玩弄别人又冷酷无情的人,但想必学长和爷爷的感情一定很深吧,就像我和晓薇曾经一样,所以我想我能了解最亲的人出事后的心情。但起码学长比我幸运,虽然爷爷他出了车祸,好在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起码最重要的人还在你身边,可是我却再也挽回不了晓薇的心了……” 说这番话时,千晴的瞳仁蒙着层淡淡的雾气,欧阳翱的眼睫不落痕迹地颤了颤。 “关夜雅也因为这个意外得到了惩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关夜佳也失去了身边最重要的人,所以,学长,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把不幸扩大了?” 欧阳翱抿着唇,眼中缓缓流动着异样的色彩。 原来她把他想得这么孝顺善良啊,真是单纯又可爱的小羊…… 女孩吸吸鼻子,深吸一口气,为自己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而释怀。欧阳翱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不小心失神的时候,手上突然一松,他回过神来,千晴已帮他解开桎锆的绳子。 “只能和学长说这些了。学长还是快走吧。”千晴将绳子在窗台上固定,向下望了望,“下面是平地,小心点。”顿了顿,她怀着小小的希望,小心翼翼地说:“希望学长能放了翔和关夜佳。” 欧阳翱整整衣服起身:“安千晴,我只能答应你放一个人质。”满含深意的目光锁定女孩,微微地有些咄咄逼人,“你要我放谁?关夜佳?……还是北冥翔?” 这是欧阳翱一贯的说话方式,无论何时,哪怕只是对话中,他也总是不会让他的对手轻松。千晴选择不回答,径直将绳子递给他:“快走吧,我会在上面看着。” 欧阳翱接过粗粗的绳子,看也不看便直接将它们一气抽掉扔向窗外。 “啊!你……”千晴瞠目结舌。你不想走了吗?! “我好像后悔了……”欧阳翱慢慢靠近,高大的身体透着阴冷倨傲的气息,“当初不该让你顺利转去东林。” 女孩的瞳孔收紧,欧阳翱又恢复成她熟悉的霸道和冷酷,她抬头回望他:“我不会回去的。” “哦?即使你亲爱的晓薇需要你的时候?” “欧阳翱!!”她目瞪口呆。大错特错,她根本不该以为能和这个人达成理解。 门外的走廊传来木屐的噔噔声,欧阳翱越过千晴的头顶望了一眼那扇门,低下头,逼近她的眼睛,口吻轻佻却笃定:“你会回来的。” 房门开的一刹那,他已然跨上窗台,飞身跃下。 “啊!坏了!”木屐噼里啪啦地奔来,望着窗下,下面的暗巷已经没了人影,“臭小子!跑得还真快……啊,学生,他没对你怎样吧?”木屐这才关切地问起窗前的女孩。 千晴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风华学院。 废弃的全能体育馆已经用来建成贵族军团的集中地,其中游戏机、室内篮球场、暗道机关、甚至gps……应有尽有,且设备样样尖端。 佩和易韩一前一后从地下室上来,齐玉连忙凑过来问关押二人的情况。 易韩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安置他们的地方我可是精心设计过的,现在就等着人来救他们了。大家等着看一场惊心动魄的missionimpossible吧!” 不错,虽然欧阳学长被擒,他们手头可有两名人质,现在的状况仍然是益“动”。学长也一定希望他们不受制于东林。 齐玉兴冲冲地看向佩,佩掏出一部手机递给他:“这是莱西的手机,上面有他哥哥的电话。打给他吧。” “啊?为什么又是我啊?”他愤愤不平地瞥了一眼在一旁闲着无事的白狐常海。 狐狸勾嘴一笑:“你还不知道吧?设陷阱的具体方案可是我贡献的……”言下之意,该你跑腿了。 第十二章 black 现身 12.1 午夜两点。 希尔顿酒店天台。 有人朝天台边走来,大概因为风很大,而显得脚步声极轻,但从步伐可以判断出这是属于男性的脚步,很自信的年轻男性的脚步。 他来到大厦顶层的边缘,单脚踏上一米高的台,高挺的身体缓慢探出去。 风吹动司徒御影栗色的卷发,鹰样的双眼冷静地注视着脚下,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此刻已值深夜,偌大的城市只在半空浮着灯光点点,如暗夜的萤火,偶尔,会有细细的流光从都会的巨大阴影间淌过,更远的地方是夜海,浪涛的呼吸很沉,一座大吊桥傲然跨海而过,闪着光的桥体使它看上去像天地间一架晶莹剔透的竖琴,与水中的倒影相映成辉。 从他现在所在的高度望下去,城市就像个广阔无垠的无底洞,风从下面一波一波灌上来,一切只能用晕眩二字来形容。但他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即将坠落。 过了一会儿,身后有人出声:“抱歉,我迟到了。” 司徒御影闻声,眉头皱起。迟到了不只一点点! 来人的轮廓从夜色中渗出来,一开始是修长的身形,单肩背着一个有点大的包,渐渐地露出流苏一样绒绒的黑发,他穿着深色的格子衬衫,眉眼含着笑意,笑容中的慵懒感觉有些似曾相识。这个让人联想到酒吧风情的年轻人,其实也不过是位相当英俊的十七岁少年。 司徒御影回头,远远地问:“东西呢?” “都在这里。”关夜雅走来,笑着拿下背上的包,叹道:“好重。” 司徒御影默默地望了一会儿装娇气的人,这才从天台边走过来,伸手正要接过那个包。关夜雅却突然把包往回一收,似笑非笑道: “影,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当然没有。”他也笑笑,很豪气也很不屑。 关夜雅打量司徒御影的面孔许久,笑眯眯地说:“撒谎。” 司徒御影慢慢摊开手:“……三秒。” 司徒御影式的惜字如金表达法,意思是三秒不把包拿给他委托就算告吹。关夜雅没有耽搁,把包递到他手里,弃械投降。 “怎么上来的?”司徒御影问。这个时段进出酒店是容易引人怀疑的,他们之前约好从傍晚开始在此等待天黑。这段时间总有大批歌迷埋伏在酒店外,只为一睹偶像的风采,也直接导致了酒店进一步加强保安措施。 关夜雅摸摸鼻子:“我其实很早就来了,一直和一位客人在酒店的房间里……” 蹲在地上的司徒御影拉拉链的手停了半拍。 然后听到关夜雅慢条斯理地说:“在房间里聊天。” “哦。”司徒御影低眉敛目,表情在说:你很欠揍。 “她说自己离家出走了,跑到这里来只想看看偶像,可是近在咫尺却又没能见着,心情很糟,不停地喝酒……” “我猜你帮她解决了大部分。”司徒御影不动声色地勾勾嘴角,一件件取出包里的东西。大概也只有关夜雅会对女生这么体贴了,换了是他的话,就给那女孩讲几个鬼故事,不用好言相劝就可以把她打发回家。 “被你说对了,所以现在头还很晕。”关夜雅手扶了扶太阳穴,苦笑,“因为怕她喝醉了连我混进来的事情也给抖出来,不过好在她已经答应我明天就回家了。”他递给司徒御影钢丝绳,再蹲下将一端固定在天台,“为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呢?”他微微偏着头,状似困惑,其实意有所指。 司徒御影听出他话中的潜台词,不置可否。人都是要离开家的,只是早和晚的区别,况且他觉得自己待在家里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当然,纵使他要离家出走,情况也会百分百不同于楼下那位小姐。 耳边,关夜雅还在念叨着,司徒御影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来,语气不悦:“你废话太多了。” “……哦,真抱歉。”为什么就是改不了罗嗦的毛病呢?关夜雅无奈地笑笑。 于是两个人都无声了,只是专注手上的前绪工作。关夜雅觉得无聊,想说点什么活络下气氛,可是抬起头来,只看见司徒御影埋着头一丝不苟地抽拉钢索。在如此的沉默中,一派处之泰然。不过,细看便会觉得其实这位少爷还是孩子气得厉害,哪有人连干个坏事都这么一本正经的?越想越好笑。 耐不住寂寞,关夜雅忽然想到了什么,半开玩笑地又说起来:“对了,御影,不要为难那位小姐啊,如果不是承蒙她做掩护,我是没法将这些东西带上来的。”他抬了抬手上被卸空的包,一分钟以前,里面夜行服、绳索、降落伞包……应有尽有。 司徒御影眉毛也没皱一下。他看上去是那么无聊的人么?转身去换衣服,对这话题显得兴趣缺缺:“我连那是谁都不知道。” “对哦。”关夜雅笑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一阵安静,背对关夜雅而立的司徒御影半晌没动静,过了几秒,意料之外地回过头来,很严肃地问:“是谁?” 关夜雅保持傻笑的表情。夜风中,司徒御影晃动的头发后那双眼睛散发着认真的锐利。是的,因为认真而产生的锐利。他并不是想伤害别人,他只是对太多问题都太认真。以他对司徒少爷的了解,此刻的司徒御影危险系数不算太高,而且他相信以司徒御影的作风,不会只因为那位小姐让他独自在楼顶等了三五个小时而去讨回这笔债,但……这家伙的行动一向是难以预料的,不由又想起年前的那件事,所以还是有所忌惮的好。禁不住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废话太多了。 “算了。”司徒御影又兀自转过身去,呲啦拉上夜行服的拉链,结实性感的胸膛一闪而过。 关夜雅暗自松了口气:“……很帅。”他蹲在地上,抬起头半眯着眼欣赏着眼前的人,“还有你皱眉毛的样子很可爱。” 这一瞬间,司徒御影的模样像是被吓到。 关夜雅看了看地上盘着的长长的绳索,又看着司徒御影换好夜行服,带上红外线眼镜,扣好腰间绳索,他好想笑啊,看上去,他们两个好像是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屋顶来玩蹦极。 司徒御影准备完毕,人已背向外站上天台。 “御影,委托目标在三十一楼!”赶在司徒御影要滑下的时候,关夜雅再次提醒。 司徒御影点头,随即人利落地背朝后滑下,倏地一下消失不见。 关夜雅留在顶层,刚刚司徒御影下降的姿态让他想起一个老套的比喻:就像坠落凡间的黑色天使。不过,他笑,司徒同学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天使这个词的吧。 胆战心惊地走到天台边缘向下望了望,司徒御影的动作迅速干净,叉开的两脚扎得很稳,身影转眼已渺小。在这方面司徒已是专家级别了,所以他不必担心,只要安心地打理好后事就行了。 这次的委托,如果不是因为他有恐高症,也不会特地拜托到司徒少爷。当然肯定是要付出一笔不小的报酬的。不过实在令人费解,堂堂司徒家的二少爷,怎么会缺钱缺到要出卖体力的地步?况且家族业务方面的事情据说司徒御影一直打理得很好。 关夜雅的表情陷入饶有兴味的思讨中。记得第一次发现司徒同学这不为人知的对金钱的极度欲望,还是在他们两人就读圣马可学院的时候。 12.2 关夜雅的表情陷入饶有兴味的思讨中。记得第一次发现司徒同学这不为人知的对金钱的极度欲望,还是在他们两人就读圣马可学院的时候。 半夜,学校的第二宿舍楼发生火灾,幸好发现得早,人员都及时撤离了。就在大家围在火事现场外一团混乱地等待消防车到来时,有人猛然想起自己养的宠物还被锁在洗手间里。圣马可学院明令禁止在宿舍饲养任何动物,估计那个性格孤僻内向的男生也是迫于无奈才将宠物藏在洗手间里。那个时候他就那么突然地冲到燃烧着的宿舍楼面前,喊着“阿七”什么的,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焦急无措,无奈之下,回过头对着注视他的众人胡乱喊道: “谁能救救阿七?!” 刚刚还表情漠然的人们此刻不约而同露出鄙夷的神色。这个要求提得实在荒谬。 “拜托了!谁能帮我救救阿七!!” 关夜雅当时就站在离那个男生不远的地方,热辣的火焰一波一波掀着他的眼睫,其实他是有点同情这个男生的。他同情无法战胜自我软弱的人。每个人的一生里或多或少都会有几次。 “……我出一万元!!谁要是救出阿七我付给他一万元!!”他大概是忘了这个学校的学生大部分非富既贵,少数家里条件不好的,也必然是自尊心高人一等的优等生。说出这样的话,比起刚才越发显得荒谬绝伦且不尊重人。 可他大概是被逼得失去理智了吧,关夜雅怜悯地想,在圣马可学院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要是没有足够强韧的神经,变得失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对这个人而言,那条小狗比站在他眼前的这些冷漠的人更有意义,只是这样而已,并不难理解。 男生回头朝身后大火弥漫的建筑物望去,神经质的样子活像听见了火海对岸阿七呼救的吠声。“三万!!”他又回过身来焦急地提高价码。 就在众人冷眼旁观,等着看这家伙最后的下场是扑进火里同他的爱犬同归于尽,还是锲而不舍地报高价直到消防人员拎来他的可怜的阿七的尸体时,一个声音静静缓缓地响起: “五万。” 在猎猎的火声中,这个声音从容冷静得很不寻常:“五万的话,我帮你救它出来。” 关夜雅和所有人一样,不禁顺着声音发出的方位望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司徒御影,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有着栗色卷发冷俊寡言的少年有个和他的外表一样冷酷而好听的名字。甚至他的气质也同他的名字一样,是冷漠而低调的,但那低调里却有着一股霸气。他像影子,却有着狂野延伸的形状和领域。 关夜雅屏息望着那个方向。司徒御影从黑压压的人群中走上前来,火光照着他英俊的面孔,勾勒出他身材的修长和漂亮,栗色的头发被热浪中掀动,一双褐色的眼睛透着同龄人没有的冷俊和锐利。……真的是很锐利,那双眼睛,好像可以伤人?关夜雅心想,那是个和他全然不同的少年。 四周投来的诧异注视司徒御影都没放在眼里,他对话的目标只有一个,其他人都是他管不着的背景。“五万?”他在那个瞪大眼呆滞住的男生面前站定,声音不紧不慢,却散发着蛊惑人的磁力,“迟一秒我可能只能拿来尸体了。” 男生惶恐地连连点头。 关夜雅回忆至此,后来发生的事情印象不深了。只记得直到司徒御影成功地带回那只被浓烟呛得半死的小狗,他才发觉自己喉咙里从刚才起就一直悬着一团气。消防人员赶来了,一切都在逐渐恢复秩序,他也在一旁帮忙照顾被火灼伤的同学。隔得远远的,他看见一名年轻的女老师正生气地训斥司徒御影,司徒御影并不反驳,当她替他察看伤口时他也并不拒绝,尽管看上去他不是很合作。这些都让在一旁观望的关夜雅有点找不着北。这家伙,究竟是听老师话的乖学生,还是桀骜不逊的问题少年?恰好这时,司徒御影扬起头,于是他同他的视线碰在了一起,可还没等关夜雅酝酿出尴尬的神情,只一秒,司徒御影便移开了视线,仿佛那一眼看见的只是团空气。关夜雅感到胸口怦怦地震动了两下。没来由的,觉得那个偏过头去的动作太轻描淡写,轻描淡写得显得目中无人,让他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有点生气了,他却笑了起来。明明只是一个为了钱财什么都不顾的人,照道理应该让人觉得可怜才对,但是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让人觉得可怜呢?甚至他的样子就好象全世界没什么东西比金钱更高尚,而他为了五万元不要命地去救一只畜生实际上恰恰还是一件无比高尚的事儿一样。 那会儿他们读的是男校,他却在那个晚上听见无数唏嘘的声音: “嘿,他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听说是高一年级的新生,怎么我们都没听说过?” 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是司徒御影,那是个在这里读书的学生都绝不会陌生的名字。因为那是赫赫有名的黑道家族司徒家年轻当家的名字。 男生们都很兴奋地议论着司徒御影,他的英俊,他的衣着,他的说话和行事风格。司徒御影,连贯彻拜金主义的时候都那么有型的家伙。很快就成了新生们憧憬的对象,也被学长们刮目相看。 所以这次这个委托请司徒御影代劳,他看在钱和朋友的份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过关夜雅却怀疑那份“朋友”的人情究竟占了几分? 只要有钱可拿,对司徒御影而言,何乐而不为呢?而且他相信他是不会不喜欢的…… 如此的冒险。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暗。中年男人和年轻小姐躺在豪华的大床上卿卿我我,完全没留意到窗玻璃被划开的声音。直到那个小姐无意间抬起头来,惊骇地张大嘴,望向男人身后。 “怎么了?心肝?哈哈,见鬼啦?”不明就里的男人还是一脸委琐的笑。 “hi.” 他的背后传来人声: “saycheese.” 男人惊愕地回头。 咔嚓!旋即一串白光闪过!! 亮光猛然地闪着,灼得中年男人眼花缭乱!等白光骤熄,抬起眼来,才慢慢看清眼前的黑衣年轻人,他戴着墨镜,正拿下拍够了的相机。 “你……你是什么人?!”男人一冲动想要跳下床,无奈全身赤裸。 司徒御影面无表情:“四十八小时内撤回拍卖东南巷地皮的计划,否则这些照片将见诸各大报刊网站。” “你……”男人急出了一身冷汗,身为政府要员,前途一片大好的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爆出丑闻?“你开个价好了!你们这些家伙不就是想要钱吗?!”他恼羞成怒地喊。 咔嚓!白光又一闪。 “表情很好。”司徒御影举下相机。 “等一下!等等!!”男人不顾没穿衣服追下床,司徒御影早已从阳台纵身跃下。 等司徒御影张开降落伞安全地降落地面的时候,关夜雅也已经收拾好天台上的作案工具,坐电梯到了车库,与外面的司徒御影顺利汇合。 “交给你了。”司徒御影将相机扔给了关夜雅,“钱尽快汇给我。急用。”末了他加了一句,否则以关夜雅的慢性子一定得拖到很久以后。 关夜雅看着手中的相机,低垂下眼说:“对不起。” “我只要钱,不要对不起。”司徒御影说。难道被他猜中了?他又要拖欠他应得的酬劳。 “这次大概没什么酬劳。”关夜雅苦笑着淡淡地说。 “……” “委托人是孩子和老人,所以都拿不出钱来。” “委托人是汪浩,房地产商。”司徒御影盯住关夜雅,“这是你上次跟我说的。”因为信任,所以他从来不会去调查。对的,他几乎是无条件地信任着眼前这个人,可是接下来他居然跟他说: “其实是……骗你的。” 右勾拳狠狠地捅进关夜雅的肚子! 他不支地跪下去,司徒御影太强,这一拳完全没有收势,那一瞬间他的感觉像是被一辆电单车猛撞了一下。而他又完全没有防御。今天夜里喝的酒都涌了上来了,口中满是苦味。 司徒拽着关夜雅站起来,眼里的愤怒很生动。他不问理由,因为没什么理由能站得住脚。 “是有原因的,”关夜雅喘着气说,“你想听我解释吗……” “能改变你欺骗我的事实吗?” “……”关夜雅语塞。不能。这是当然的。 司徒御影默然地看了关夜雅一会儿,松开他,转身离开。 “影!”关夜雅出声喊他,心中万分愧疚。 司徒御影顿下脚步,没有回头,森冷的声音传来:“最近都不想见到你。我消气以后自然会给你打电话。” 关夜雅无可奈何地靠在街角,望着司徒御影一路远去的背影,街上飘着些水雾,路灯将那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哎,果然一句说明都没来得及说。他犯了司徒御影的大忌,但那是因为对司徒没有把握。奇怪,为什么会没有把握呢?他们算得上是好朋友吧,尽管不像别的朋友一样天天聚首。可是……总是觉得不够了解对方。他们,也许是可以赴汤蹈火,却不能推心置腹。所以,心里才会没底。 腹部的疼痛稍微好些了,他捂着肚子起身正要离开,手机骤然响起。 摸出手机,见那是来自关夜佳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佳?” 第十三章 莱西的心事 午夜时分,别家的店铺都已偃旗息鼓,惟独飞鹰酒馆还灯火通明。欧阳翱远远地望了一眼路边的酒馆,选择了左面的小巷。然而巷子里的味道有点不好闻,烟熏熏的,他在犹豫之际,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半醉的声音。 “果然那女生靠不住啊……” 听到这道有气无力的中性嗓音,欧阳翱有种想要晕厥的冲动。 飞鹰酒馆。 “来!为我又重新抓到你干杯!!”君舞举着一大杯啤酒高喊,似乎有点醉了。 欧阳翱从容地避开从君舞酒杯里溢出的啤酒泡沫:“我没有酒。”没法跟你干杯。 “哎……”君舞凑过去,瞪大眼睛夸张地打量了欧阳大帅哥半天,酒气冲天地嚷嚷起来:“怎么搞的,大飞鹰?!快给他拿个杯子来啊!!他都不跟我干杯啊!” “好的好的!大姐!” 欧阳翱斜睨了君舞一眼,眼里尽是笑意。她竟是老师?真叫人大开眼界。 君舞继续酒话连篇:“那女孩果然把你放了,真是失望。不过,喂,”她撞欧阳的肩,被闪开,没撞到于是撇撇嘴又八卦道:“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千晴啊,呵呵……今晚单独相处有没有很甜蜜呀?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会喜欢她捏?为什么捏……”君舞举着快喝空的酒杯,反复曲项向天歌。 欧阳翱闭目养神,却不能塞上耳朵,她一个接一个的“捏、捏”听在他耳朵里好像小猫在呢喃,他其实很享受女生发出这样可爱的声音。不过,闭上眼睛,竟也开始不由自主思考起来。他到底为什么对那个叫千晴的女孩感兴趣呢…… 君舞双眼有点失焦,她打了个嗝,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女孩呢?我大胆猜一下,因为她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 欧阳翱表情微怔。 “而你,”一根指头指向他:“又是一有洁癖的bt,所以才会喜欢。” 一旁的大飞鹰抱着盘子cj地乐道:“呵呵……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可是,小子,听我说,你这样是不行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像喜欢一个人一样去喜欢。你怎么能把人家当东西?” “有意思。”欧阳翱笑着轻哼一声,“那么你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一件物品有什么区别?” 君舞握着空空的酒杯,皱起了眉头。 耳边,是欧阳翱轻飘飘很不屑的话语:“在我眼里,有些人的价值的确还不如一本书或一件衣服。人类喜欢把自己看得高于一切,其实大家不过是一团蛋白质而已。” 君舞静静地睨着非常泰然地说着非人类的话的欧阳翱。他们头顶的电视里正播着re•turn乐队巡回演唱的华丽广告,背景音乐是那首新单曲“海市蜃楼”。 她手中的玻璃酒杯突然当的一磕!“无论如何,女人不是男人的所属物!”那口吻狠狠的,大飞鹰诧异地望过来,惊愕地看着杯子在君舞的手中呲呲地裂开缝来。“我讨厌被人当作东西一样对待,无法忍受……”玻璃杯噔地破碎!淡色液体和着玻璃碎片唰地飞溅开来! 冰凉的液体溅到欧阳翱眼角,他赫然吃了一惊。她的动作像是捏断仇人的动脉,血溅四壁的同时,也伤了她自己的手。 酒馆里一阵安静。 “唔。”君舞盯着自己的纤纤玉指,表情因疼痛有点扭曲。 酒水洒到自己身上,欧阳翱开始有些不耐:“既然被你抓到了,大可以带我回旅馆。”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我可不想陪你发酒疯。” “喂,有个问题我不是很明白。”君舞忽略对方的话,“你爷爷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小薰那里得来的情报不会有假,她很重视自己的口碑,“你想找关夜雅算帐我姑且能理解,毕竟是他肇事将你爷爷撞伤,不过……”君舞撑着下巴表示不解,“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司徒御影?” 欧阳翱侧着身子靠在吧台边,手托腮,悠悠地道:“因为我和司徒御影有些私人恩怨。”这个问题对他而言,似乎有点重要,所以他从不认真去想。“我们什么时候回旅馆?” 君舞晃着二郎腿,意味深长地笑:“为什么不直接说你羡慕司徒御影?你的眼睛明明就这么写着了。” 欧阳翱大为意外,笑起来:“我?羡慕司徒御影?何以让老师你这么认为?” “因为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虽然有人对他寄了希望,但那小子就是敢完全不把他们当回事。他有很知心的朋友,他也很容易满足。”君舞半寐着眼,陶醉地歪歪身子,不紧不慢地说:“你太欲求不满,他的欲望却很简单。所以,那家伙绝对比你自由快乐。” …… 那家伙,绝对比你自由快乐。 欧阳翱沉默了半晌,抬起眼来,用他一贯轻佻的口气反讽道:“看来有那样的学生,作为老师的你似乎很高兴?” 他等着看这老师还能如何口吐莲花,而君舞只是趴在吧台吡吡吡地玩着手机:“你这手机好漂亮……” 欧阳翱这才发觉口袋里的手机不翼而飞,看着君舞的魔手在手机上蹂躏,闷闷地笑道:“送给你吧。” 君舞“哎”了一声,望向欧阳翱。这家伙的洁癖竟严重到如此地步?“嫌脏啊,”她撇撇嘴,“可这上面刚好有条重要的短信耶。” 细细的手机链勾在君舞小指上,超薄的银白色手机在欧阳翱因皱眉而压扁的视野里可怜巴巴地荡来荡去。 “行了,”欧阳翱哼笑,“请老师开门见山吧,你想怎样?” 君舞收起手机,笑得高深莫测:“想请你私人帮我一个小忙。” 风华的旧体育馆里,沧海和易韩已测试完一系列机关陷阱,玉在一旁兴奋地搓手:“好嘞,让东林的家伙们吃不完兜着走!……不,是有去无回!” 佩路过,不予置评。虽然他不喜欢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而且无聊),但由于这是风华军团的成员一致投票的结果,民意大过天,他只好顺从,心里暗自在想,花费心思搞这些小玩意,不过是为了好玩罢了,不过若换了是欧阳学长,如果关夜雅和司徒御影真的来赴约,应该只会选择更变态的法子吧…… “都是些什么陷阱啊?”佩有点担心地问。 “呵呵,放心吧,是非常可怕的连环陷阱哦!”易韩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 简单归纳就是,关北冥翔和莱西的房间里安置了两根衔接的导管,里面装了两种气体,导管衔接处被一块金属片挡住,这个气体装置与外面的丛丛机关相联,营救者一但一着出错,就会启动连动装置,金属片会弹开,两种气体便会汇聚。 “呵呵,这两种气体混合而成的毒气威力可是很恐怖的哦……”易韩一说到自己的发明创造便无比兴奋。 佩吓出一身冷汗:“你确定不会闹出人命……” 话音未落,佩的手机忽然大作,那头传来全能体育馆外负责站岗的学生的声音:“我们看见有人来了!是……关夜雅!” “只有他一个人吗?!” “嗯,没有看见别人!” 关夜雅依照电话里的吩咐来到风华的旧体育馆外,远远地,听见校广播的声音: “关夜雅吗?” “是的,是我。”关夜雅谨慎地停住脚步,面向十码外的全能体育馆,缓解气氛地笑笑,“这广播声音真大,吓我一跳。” “一个人?”齐玉岂敢和他谈笑,板着脸继续问。 “是。”关夜雅向身后看了一眼,笑道:“我确定没有人跟踪。” 广播里暂时听不到声音,隔了一会儿才听见另一个调侃的声音,是沧海:“你好,关夜雅,”他非常兴奋地拨高了音调,有点自恋地拨了拨肩上的长鬈发,“相信你已经知道你弟弟和朋友现在都在我们手里了。” “能不能让我亲眼证实,以确信他们的确在你们手上。”而不是被偷了手机。 “哦,当然,请看你左面的屏幕。” 学校的大屏幕唰地一闪,关夜雅仰起头,确定摄像镜头下被反锁在房间里的两个人的确是莱西和翔。北冥翔那家伙还是那么聒噪,正在想办法撬门,而他的弟弟,还是那么心安理得地睡着大头觉,被北冥翔拽起过一次,坐了几秒又倒了下去。他又仔细看了几秒,直到画面被切断。 “看得很清楚吧?”屏幕上出现沧海灿烂的笑容。 “嗯,”关夜雅点点头,双手插进裤兜里,叹息:“既然我来了,可以请你们放了他们了吧?”欧阳翱的目标其实只是他一个人吧。 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他不清楚欧阳翱打算让他如何偿还,那个人的逻辑从来都是超越常人的思考范围的。不过既然被认定撞伤了欧阳老先生,尤其那位老先生又是堂堂欧阳集团的董事长大人,更是欧阳翱唯一的家人,被要求付出额外的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再加上翔和佳此刻落在欧阳翱手里,对自己将被如何折腾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呵呵,”常海笑起来,打断关夜雅的寻思:“那么简单就让你轻松过关可不行。我们想要……和你玩个游戏。” “游戏?”关夜雅意外,“什么游戏?” “规则很简单,你从开着的那扇大门进来,找到那两人被关的地方,救他们出来,不过……时间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后,关你弟弟的房间就会灌满毒气。” “毒气?!” “放心,不会致命,不过,可能会是你很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当然,如果你找错房间,触到机关和陷阱,一样有可能触动毒气的开关。到时候,整个仓库都会被锁死,你自己也会成为人质,下一个玩游戏的,就会是尹洛威、雷俊希,或者是……司徒御影。” 关夜雅蹙眉。他们打算一直这么玩下去?直到司徒御影出面? “呵呵,真是少见啊……,你这么温文尔雅的人皱着眉头的样子。”沧海凑近屏幕,笑得越发期待和兴奋,“话不多说了,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计时。” 早晨,很冷。他张开眼,看见从空中洒落的雪花,它们看起来软绵绵的,就像棉花糖,只可惜他抓不到。 他裹紧身上的衣服,转身正要离开,十米外的那个面包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个男人大声叫嚷着: “小兔崽子,偷东西啊?!” 店门前,一个男孩被逮个正着,稚嫩的声音虚弱地喊了些什么。 他回头关注着。偷东西的男孩看上去比他小,正被人提着衣领,逃不掉,只能手足无措地任人耳提面命。手里的面包还没来得及被摸热,就被收缴了回去。 “妈的,手这么脏,这都卖不出去了!”店主随手把面包扔到地上。 小男孩望着地上的面包,眼睛都直了。 “还有呢?!你不只拿了一个吧?!”店主拽着男孩东旋西转,霸道地搜身。 男孩一张脸涨得通红,既羞愧又委屈,哭着申辩:“没有了!只拿了一个……” 而店主似乎坚信不移:“一定是被你这小兔崽子吃掉了!”他拧住男孩的耳朵使劲地拧。 终于有路人看不过,说不要太难为小孩子了,他也是饿了。 “哦,他饿了就可以偷东西了?!那我的损失谁来弥补啊?!” 他还是远远地看着,一双暗色的眸子透着淡淡的倦怠,它们就如动物的眼睛一样,只是单纯地观望眼前的景象,向来摸不清状况,所以才会这么清澈这么漂亮。冬日的早晨,他原本打算给哥哥带了早餐就跑回家冬眠的,可那个男人聒噪的喊声每一波袭来,就将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刮跑。 他终于忍不住了,迈步朝那个店面走去。 …… “面包的钱我来付吧。” 他的脚步顿住,站在离面包店大约六七米的地方,怔怔地看着那个突然走进视野的纤薄身影。 不少路人都噤了声,为这个出面为偷面包的小孩解围的少年,为他身披的雪一般的清冷俊秀,为他脸上干净剔透的笑容,更为他的善良和温柔。 少年将钱付给店老板,又买了一块面包递给呆呆地望着他的小男孩,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揉揉小孩的头发,像是对着自己的弟弟。 …… 他暗灰色的瞳孔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然后看到那个纤细俊美的少年朝他的方向转过身来,随即是纳闷的声音: “佳?”少年向他信步走来,“你怎么出来了?” 他紧紧地又裹了裹衣服,像是犯了大错,沮丧又紧张地埋着脑袋。 “怎么了?”哥哥来到他面前,手覆上他的额头,担忧地说:“烧退了吗?不是让你好好在床上呆着吗?”见佳不吭声,他把手上提的口袋举起来,温和地笑着,“我带了你喜欢吃的酱肉包。” 佳不说话,也不看他,有点神经质地又裹了裹衣服。这是哥哥买给他的大衣,很暖和,他用它来藏偷来的两块面包。他也想偶尔给哥哥带些礼物。可是现在哥哥为他的面包付了钱。他的脑袋觉得有点混乱。 “看来你还是有点发烧啊。”雅笑,牵起他的手,“今天我不打工了,我们回家吧。” “嗯。”他点头,抬眼看向他的哥哥,只比他大八个月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温柔善良的哥哥,是他幼年的记忆中唯一清晰的面孔。 “喂!醒醒!”昏昏沉沉中有人很粗暴地拍打他的脸颊,巴掌声中夹着很生气的声音,“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睡得着啊?!” 莱西迷迷糊糊地辨认出北冥翔的声音。“……干吗?”他勉强抬了抬眼,听上去虽然虚弱,嗓音里还夹着怒气,“你能不能把你的分贝数降到10度以下?” 北冥翔被气得差点呛到,枉费他一个人在这里想办法救两人出去,这家伙居然还嫌他吵:“这里不是你的秀美课桌!!你给我起来帮忙!!” 莱西抱着膝盖继续睡,碎碎的长发一泻而下,忽然出声:“……翔,我觉得有些冷……” “什么?你少来了!别偷懒!”北冥翔吼了半天,还是没惊动莱西,他很不情愿地伸手探进莱西毛茸茸的头发里,摸到他的额头,竟在发烫,“啊!你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该死,你好像在发烧啊!可恶,一定是沧海那个bt对你做了什么……啊!!”他惊骇地想到什么,猛地跳远三步,“该不会……是春药什么的吧……” “是吗?我以为那样我该觉得热才对……”莱西听着翔越加愤怒的声音,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北冥翔想想也对,小心又走近两步,见莱西没有扑过来的迹象,才放下心来:“喂,你挺住啊!我马上救你出去!” 莱西感到翔将腰间的制服外套解开披到他身上,起身,然后是翔式上蹿下跳的声响。 “这地方一定有通风口什么的吧……” 同一时间,风华军团的一行人正聚在bt狐的电脑前,津津有味地观看事态发展。监视视频上展现的是被改造得纵横阡陌的体育馆的景观,一路上除了重重机关还设置有不少混淆视听的门扉,门后则布置陷阱。关夜雅顺利避过了几处设有机关的地方,从他身上携带的工具看得出他是有备而来。沧海单手托着下巴,露出赞赏的眼神,他希望关夜雅能走得更远一点,但是他知道十分钟后胜利的还是他们。 见关夜雅拐进一个暗道,齐玉激动地自言自语:“再过去一点……再过去一点……!” 嗵!关夜雅果然不慎踩到地上的机关,沉重的铁笼哐啷坠下—— 仓库里一阵烟尘激荡,关夜雅在最后一秒贴着地面从铁笼下翻滚而出。 齐玉一脸不高兴地嘟哝:“可恶!身手真敏捷……”而且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之前那么多房门关夜雅连看也没看就走过去,他就这么确信他弟弟和兄弟不在里面? 关夜雅从地上撑起来,心有余悸地回头看那个笼子,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头顶,只是这一段暗道里没有光源,他的手电又恰好在这时被消耗完了,而那个笼子降下的时机刚好在他迈进暗道,眼睛还来不及适应黑暗的时候。 这么走下去很危险,但他应该快接近目标了!体育馆的面积已所剩无几。 几分钟后,沧海终于满意地看到关夜雅在时限之前找到了最后一间房。双门扉、密码锁,门的大小和颜色都与早先在大屏幕上关夜雅看到的画面相符。 关夜雅抬头打量这扇门,没有盲目地解密码,而是先扣门确认:“翔,你们在里面吗?” “雅?!”北冥翔吃惊居然听到关夜雅的声音:“是你吗?!” “是我,佳和你在一起吗?” “啊,在!不过他在发烧,情况不太好!” …… 齐玉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关夜雅和北冥翔根本身在不同的地方!关夜雅正在体育馆内,而北冥翔则在体育馆下面的地下室!乍听上去他们的确像在彼此回应,但实际上声音却是通过隐藏在暗处的扩音器被电脑分别转送到指定音箱再到达听者的,简单来说,便是通过电脑制造了一场精妙的“电话通话”。隔着厚重的铁门,即使声音偶有失真也根本听不出来,就连敲门声也是惟妙惟肖。 “翔!你能走过来踢一下门吗?”关夜雅还是很谨慎。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两人的手脚并没有被绑住。 北冥翔狠狠给了门一脚! 令齐玉吃惊的是,北冥翔踢的是地下室的大门,他却看到关夜雅面前的大门也跟着震动。 “有个东西叫做传感器……”沧海笑着瞥齐玉一眼,耐心解释。 “果然是高科技啊……”齐玉发出由衷的赞叹。 沧海看着屏幕上半蹲下身开始着手解密码锁的关夜雅,摸摸下巴,笑得讳莫如深:“对付像关夜雅这样的人,只有做到百分百的逼真,才能让他上当啊……”要捕到上好的猎物,当然是不能吝惜代价的。 他关注电脑上出现的数据,关夜雅已经破解到两位数了。真强!不过,这个密码当初就设置得不算繁琐,只有四位,是恰恰能让关夜雅在短时间内解开,又不必因为破解时间太长反而引他怀疑的最佳安排。 密码一解开,门后的毒气弹就会引爆,一切就都结束了。 齐玉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易韩也翘首等待着自己的新毒气亮相。沧海的手指在电脑桌上悠闲地敲着,想象着关夜雅在以为即将成功却又面临突然失败时会有的表情,他的嘴角勾起畅快的笑:不好意思了,关夜雅,所谓兵不厌诈啊…… 佩对所谓的游戏和打赌一向没有好感,自始至终紧锁眉头。看着身边的人一脸激动的神情,他不由在想,欧阳学长做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他,以及他周围的这群人,居然那么轻而易举就接受了学长的“游戏法规”。不按常理出牌的欧阳翱,月亮一样难以琢磨的欧阳翱,喜新厌旧的欧阳翱,高贵却阴骛的欧阳翱,如领袖也如皇帝般高高在上的欧阳翱……他们享受跟随他的过程,也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过着看似潇洒自由的生活,有时甚至有种上瘾的快感,但有时也感到迷惑不安。 欧阳学长,不会对任何事物执著,却为什么如此执著于见到司徒御影?这一次,与其说是为了惩罚撞伤欧阳老先生的关夜雅,引出司徒御影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他们这些人,对于学长而言其实什么也不是吧?学长他,只把那个人当做唯一的敌人……和对手。 “啊!好厉害!最后一位了!”齐玉的声音打断佩的思索。 关夜雅终于破解了密码锁的最后一位数字。1494四个红色数字闪了一下,接着是“叮”的开锁声。 门即将左右开启的刹那,沧海笑了:“抱歉了,关夜雅……” 咔嚓! 四周唰地黑下来! “我的仙人!怎么了?!”易韩的声音。 沧海惊愕。监控室里一片黑暗,除了他面前的电脑。 “那是什么?!”齐玉指着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的对话框。 ——游戏到此为止。 是谁?!沧海大为惊讶,是谁竟然能进攻他的电脑系统,而且事先没有一丝征兆? 他怀着好奇又激动的心情按下对话框的“确定”,又一个对话框弹出来。 ——别再轻举妄动,否则风华的主电脑就完了。我没有在开玩笑。 好自信的语气!这感觉无比熟悉!沧海怔住。 “拔掉电源!”有人喊。但拔掉风华主电脑的电源,也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只有跟着泡汤。 “有没有办法?”佩上前问。 沧海陷入沉思。不是有没有办法的问题,只是他无法冒这个险,风华的主电脑里储存了大量资料,而且是整个风华学院的心脏,主电脑崩溃的话,学院将要承受相当沉重的损失。虽然风华的主电脑不会这么容易被攻击,但对方的口气又的确无比有把握,致使他犹豫不决。 现在仓库里一片安静,大家都在等待常海的对策。 齐玉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喂,都五分钟了吧,你倒是说话啊!” 五分钟?!这个字眼闯进沧海的脑袋,他突然想起从刚才起体育馆里就一片安静,没有听到任何机械的响声。 “糟了!”他恍然大悟,奔到电脑前,手指刚要触到键盘,屏幕上腾地弹出另一个对话框: ——多谢耐心。电脑我接手了。 咔嚓!光亮又恢复了!与此同时,主电脑已完全不受常海控制,自动切换到dos模式,上面闪现过一连串强制执行程序的指令。 他们听到轰隆隆门被打开的声音,用脚趾想也知道是发自地下室。 “可恶!”风华军团的人冲到电子门前,按下按纽,门却迟迟不打开。 沧海泄气地靠在座位上:“别白费力气了,那个门被锁死了。”他怎么没早反应过来呢?风华的电脑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侵入的?对方之前明明只是在虚张声势,是他自己自动放弃了对电脑的操控权才让敌人有机可乘。 齐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抱头嚷嚷:“我就说不要相信高科技了嘛!电脑最靠不住!!吃里爬外!!” “可恶的东林人!可恶的关夜雅!他还说是一个人来的!没想到这么狡猾!”愤怒的声音四起。 佩反问:“人家为什么不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一片赌气的安静。 他环视了一圈,这帮家伙果然还是不成熟啊。 他安静地倚墙而立,手机忽然响起。 所有人都抬眼看向他。 “是学长。”佩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警惕地接起,“……喂?” “……是我。”欧阳的声音。 佩听着那头欧阳的话,眼睛疑惑地虚了虚,点头应到:“……嗯,好的。” 凌晨3点,君舞单枪匹马来到风华学院,贵族军团的小子们早已在大门口恭候。 “喂,你耍什么花样啊?!快点放了学长!”齐玉老远地冲君舞喊到。 月光下,君舞慢条斯理打量不远处表情不甚高兴的一行人:“怎么了?看你们的表情好像吞了大便?” “你说什么?!”齐玉果然经不起激将,“你才吞了大便呢!” 君舞懒懒地忽视他,直接朝二把手佩发问:“都按照我的吩咐办了吧?保全设施什么的都关闭了吧?” 佩点头,随即问:“学长人呢?” “放心,”君舞扬扬下巴,“到时候自然会放了他,何况我也养不起这样的大少爷。”手插在短外套的包里,她走上前来,穿过众人站在旗杆下,举目环视偌大的风华学院,“那么,按事前说好的,从现在开始的半个小时里,风华学院我就接管了。”语毕还回过头来一笑,“几位就先去飞鹰酒馆接人吧,记住,你们几个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你们的欧阳学长就得遭罪了。” 望着君舞大摇大摆地推开已没有任何防范的教学楼大门,玉在后头不服气地哼哼:“变态!” 沧海却好奇地虚上眼,她到底要干什么?人质已经被关夜雅救出去了,这个老师这么神通广大,照说不可能不知道的。难道……她的目的根本不是要救她的几个学生? “好了,我们去接欧阳学长吧。”佩的声音打断沧海的思路,他低头看了看表,“时间不多了,”忽然发现沧海望着黑暗中的某处发呆,“怎么了?” “……刚才操场那边似乎有动静?” 佩顺着沧海的目光望过去,操场上黑乎乎的一片,一点声响也没有:“不要疑神疑鬼。还有你休想找理由留下来!别忘了那女人说过,我们之中少了哪一个都不行。当然,如果你觉得惹怒欧阳学长也没什么,那就随便你吧。” “呵呵,干吗生气嘛?我又没说不去……”沧海只得赔笑跟上,“哎,我只是觉得今天晚上咱们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果,挺无奈的……” “还无奈呢你!”一提起这个玉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都是你和你那劳什子的电脑惹的祸!!” “呵,你说什么?”沧海瞥了身边的人一眼,冷笑,“你怀疑我在假无奈不成?”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等风华军团的人走到一丝生气也不剩,小薰才大呼一口气,从篮球架的后面狼狈钻出。 好家伙,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刻了! 在大头家的章鱼烧铺发生的ckr.事件曾让她遗憾万分,以为错过那次机会,就算再过五年都不定会再觅得这个神秘大盗的踪迹了,可是没想到就在几天以后,神秘的黑色r图腾竟又现身了!这次居然就在风华学院的后操场!上午和君舞一起来救人时她无意发现的,可真是天助她也! 不过,为什么君舞也在这个时候来风华?难不成她就是ckr.?天哪,如果是真的那简直太耸人听闻了!他们班的新任班导师居然是那位名声远播的,喜爱劫富济贫的侠盗?脑海里浮现出君舞那副女王尊容、剽悍腔调,她越联想越可怕,赶紧摇摇头。不可能的,君舞那吊儿郎当的作风怎么看都与这个原则性极强的怪盗相去甚远。 这么想着,她站起来,强自抚抚剧烈起伏的胸口,不过心情还是没能平复。怎么可能说冷静就能冷静下来呢?现在正是最激动的时刻呢!兴奋的笑意涌上眼角,她也跟着悄悄溜进了教学楼。 哒……哒……小薰小心翼翼地爬上二楼,夜半的教学楼空旷阴森,只有她自己听得见足下的脚步声,像鬼的步伐一样又轻又慢又诡异。她不敢开灯怕打草惊盗,可就在她垫着脚尖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之时,却突然听到附近十米之外那串非常清晰、非常潇洒、非常像在逛博物馆一般悠然自在的高跟鞋声。随即二楼的灯哗啦啦全亮了,她弓着一张背站在楼梯口的身影,被完全暴露在白光之下。 开灯的是君舞。她靠在墙边,看样子还正准备点烟,也或许是因为要点烟,所以才索性把灯全开了。 不过,拜君舞所赐,原本恐怖惊险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小薰?”君舞眨眨眼,发现了楼梯口呈半潜伏状的小薰。 小薰咽了口唾沫,这个时候她自然是不可能静止不动装雕像的,也不可能掏出一把麻醉枪来砰砰了结对手,于是只好机械地笑着应话:“啊!好巧啊,君舞老师你也在这里啊!” “是啊,是啊,今天月亮好大啊。”君舞抽一口烟,眼光朝两边递了递,“你来找人?” “哦,没有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他在不在……”越来越无厘头…… “呵呵……” “哈哈……” 冷了一阵场,君舞忽然不笑了,转眼很正经地道:“好了,不要跟我打哈哈了,你是来调查ckr.的吧?” 这样最好,小薰干脆也不再躲闪:“老师该不会就是那位大盗吧?” 君舞不置可否,只把烟拧熄了扔进垃圾桶里,示意小薰:“你跟我来。” 小薰半信半疑地跟君舞来到这栋教学楼顶楼的办公室,站在一扇豪华的双门扉前,门上布满雕花,一看便知内里必定也是相当气派的。果然不愧是贵族学院的做派啊。小薰暗自唏嘘。 君舞看小薰一眼,让到一边,吩咐:“把门打开。” 小薰不解:“为什么要我开?” “你想知道ckr.的事情?那就自己动手。” 嚯,果然是十足的女王架势。小薰不情不愿地摸出开锁的细丝,蹲在门前,插进去前又抬头问一句:“老师,我怕是电子锁,就这样可能打不开呢。” “你是想跟我说你刚才躲在暗处一点也没听见我跟那帮家伙说的话?”言下之意:你当我是莱西来着? “哪里,我只是怕万一……”小薰发觉自己一夜之间变得有点不敢违逆女王老师的意思了,忙低头忙活起来。 没几下工夫,门锁开了,小薰在君舞眼神示意没事儿之下,吱呀一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门敞开缝的一刹那,她似乎立刻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豪华”味道。 君舞顺手摁开了门边的灯,一室明亮。 不,是一室堂皇! 小薰呆呆地睁大眼:这哪里是高中校长的办公室?就算美国总统的办公室都万万不及这里十分之一的奢侈啊! 君舞沿着红色地毯慢慢踱到那张豪华办公桌前,拣了几只金笔在手中把玩:“一个高中校长的办公室用得着这么华丽吗?” 小薰慢慢回过头来,仰头打量,注意力赫然被左面墙上那副巨大的相框吸引住了。倒不是那个相框有多昂贵,而是,相框里原本应该是老头子校长肖像的地方已经被一幅巨大的绘有黑色r的画布替代。 “这……”小薰大惑不解地望向君舞。 君舞昂昂下巴:“他身手果然够快,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换掉了。” “这么说……” “我们都来晚了。”君舞一面说一面往衣服里揣着办公桌上值钱的东西,“你也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带走的,反正帐都记在ckr.身上,不拿白不拿。……哦呀,这个地球仪居然是紫水晶的耶……” 小薰茫然地看着君舞在办公室里大肆搜刮,大脑里一片混沌。 搞了半天君舞不是ckr.啊。不晓得是该庆幸还是失望呢…… 凌晨四点。东林大路。师生正双双把家还。 “老师,回答我!!” “哎呀,这么丢脸的事情就不要老是问了……” “不行!否则我明天就对全班公布你就是怪盗!” “那样他们会不会很崇拜我?” “……拜托你告诉我吧……你为什么会去找怪盗啊?你不说我今天、明天、后天都会睡不着觉啊……你可怜可怜我就告诉我吧……” 东林学院。 高二六班。 教导主任的咆哮声正震颤着整条“战壕”: “我看你是一天到晚玩疯了!!” 北冥翔拧着眉毛,悲戚地站在位置上,两眼发直地盯着手中的课本。教导主任则在他面前吹胡子瞪眼,皮肤从鱼肚白发展到白里透红再发展到红里透白最后发展到炸虾红,腮帮鼓鼓的、肚子鼓鼓的……总之全身可以膨胀的地方都在极速膨胀。 班上的人纷纷偷笑: “煮熟了煮熟了……” “五秒……热得快……” “……” 北冥翔使劲瞅着课本,歪嘴念叨着:“……不要慌嘛……让我再想想……” “你……你……你!!北冥翔!我教书十余年,从来没有遇见你这样的学生!!” “哎,怪了……等于多少来着……” “……” 第十四章 司徒御影其人 由于北冥翔牵住了主任全部的注意力,班上的其余人开始自由活动。 林菲好奇地靠向小薰,下巴指了指北冥翔:“喂,他这是怎么了?”虽然北冥翔这人平时就不学习,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也太那个了点儿吧? 小薰正为昨天晚上的遭遇怅然若失中,抬头瞄了一眼隔壁正绞尽脑汁思考一道证明题的第一步(也就是“平面三角型内角和”这一真理)的翔,轻描淡写地转了下笔:“出了点意外。” 那天晚上,据说因为风华的主电脑被黑客侵入,被锁在地下室的北冥翔和关夜佳总算得救。 ——先是一阵短暂的停电,然后“滴!”,双门扉的铁门突然左右开启。 翔喜出往外:“太好了!莱西,可以出去了!” 此时莱西已经冷得倦成了一团,北冥翔连忙过去用衣服裹好他,扶起人来就要逃。可脚刚迈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妈的!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他回头,很不甘心地环视身后的空间,突然眼睛一亮!“喂,莱西,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莱西沿门蹲下,眼角映着北冥翔兴奋地冲回地下室的背影。然后看到他赫然拔起地上一座大部件: “混蛋四眼!我看你能拽到几时!” 于是,破坏狂北冥翔高举大部件照着那两条相连的导管用力砸了过去…… “毒气?!”林菲惊悚地喊出声,连忙又压低嗓门,“使人……智力下降的毒气?” “嗯。”小薰懒洋洋地点了下头。 林菲同情地望了望正用三角尺量内角和的北冥翔,又看了看教室一角睡觉的莱西:“那怎么那家伙很正常?” “这个毒气刚好使人的iq降到80。” “……哦,难怪……”林菲打量北冥翔,做顿悟状。 主任:“够了!!你不用再想了!!” 北冥翔:“nnd!老子一定要把它量出来……” ***** 东南巷,顾名思义,位于这个城市的东南隅,是一条很不起眼的狭长带。这个地方在大家眼中的印象,也就是接踵摩肩的老久平房,被踩得扁平光滑的石阶,和夕阳下趴在地上玩弹珠的孩子和老人。这里聚居着城市中绝大部分的贫民、孤儿和单身老人,空气中常常飘着一股炊烟的味道。 细雨蒙蒙的清晨,整个东南巷远远望去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莱西沿着绵延弯曲的巷子溜达,穿着学校的制服,长长的头发松松地挽起。这时能听见许多人家陆续起床开窗开门的声音。偶尔,当他望着那些熟悉的窗户和门扉发呆,忽然就瞥见一个陌生的小脑袋瓜子探出窗户,很惊奇地瞪大眼望着他,然后这个小脑袋拉来一堆小脑袋们,一齐凑到窗前唧唧咕咕地打量他。 他驻足的地方,附近偷窥的脑袋瓜子逐步增多。等他发呆完毕觉得不对劲的时候,连出来洗衣服的大婶和路边漱口的大叔都在瞅他…… “它是哥哥还是姐姐?” “它长得好奇怪……” “是长得很漂亮!” “但是漂亮得很奇怪……” “喂,它眼睛的颜色好奇怪?天生的吗?……” 孩子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简直拿他当外星生物。莱西淡淡地抬头,瞄了一眼窗口的脑袋们。说不出那是种什么眼神,有点犀利又有点飘忽,微微昂首的姿态半是认真半是戏谑,就像只大型犬科动物,确实的无辜,却也确实的危险。 窗前带头的那颗男性脑袋莫名其妙咽下一口唾沫,嗖地躲回房里。当他鼓起勇气,怯生生地再探出头观望的时候,小路上已经没了那道颀长的身影。 东南巷纵横阡陌,而莱西虽然有大型犬科动物的“美誉”,却是一只国宝极路痴。不过惟有在这里他怎么都不会迷路,可以凭借n年前的记忆在这个万古不变的迷宫中自由来往。这个地方让他能放心地玩耍,永远不必担心走失。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那个时候,不管他跑到哪个偏僻角落,太阳落山前,哥哥也一定会找到他。 “可是你这样不行啊,佳,你要记得这个地方,不能老是迷路啊!” 打第一次迷途后,哥哥便天天牵着他走过这里的大街小巷,一面走一面嘱咐小小的他记住这里的每一个细节。 可是他就傻傻地望着哥哥,什么都懒得去记,连脚下的路都懒得留意。为什么要去记啊?记起来头好痛啊!不想记。反正哥哥总会找到我的。他这么想着,眷恋地握紧哥哥的手。 那时哥哥望着远处,好似叹了口气: “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佳……” 不知不觉踱进一条稍开阔点的大道,路过昔日那家面包店,莱西蓦然站住,嗅了好半天,才恍然过来,原来这里已经变成药房了。只是格局一点没变,连同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连同大门倾斜的角度,连同脸颊冰凉细绒的触感……所有的细节和在一起,发动了他脑海里久远的记忆: 佳,你怎么出来了? ……我带了你喜欢的酱肉包。 回家吧…… “佳?是你么?!”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莱西愣了几秒,回过身去,看见一位提着早餐的欧巴桑。他对那张和蔼的笑脸有印象,只是觉得它比当年老了许多。他轻轻朝中年妇人点了个头,同时有点伤脑筋:怎么办,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真的是你?!”欧巴桑已笑着走上前,从头到脚仔细端详起来,“啊!你长得好高了!还是这么漂亮呢!现在是一个人生活吧?学校还好吧?……” 莱西努力记下妇人的一连串提问,因为他记性不太好,要是不认真去记的话一忽儿就忘光了。可当他好不容易一一记住了,正要回答的时候,妇人已经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既然来了,就到阿姨家里坐坐聊聊吧,邻居们也挺想你啊!” 一盏绿茶搁在桌上,散发着淡淡朴素的清香。 “……那个时候我们就很奇怪,你们兄弟的关系真好,像你们这种情况感情还这么好的,真是难得……”不大的平屋里,老妇人回忆起从前,不由絮叨起来,“不过,说起来也怪,夜明明只比你大半岁,不过感觉好像比你大很多……”她坐在莱西对面,笑呵呵地感慨。 莱西望着桌上的杯子,热气蒸腾着他的眼睛。 欧巴桑继续道:“从小夜就照顾你,而且还经常帮我们忙,真是个好孩子。喏,就连现在他都常回来看我们。” 莱西抬眼看她:“是吗?” 妇人点一点头:“当然啦!他现在真是长成漂亮的小伙子了呢!我们那天聊了很多,也聊到你哟,夜说你们现在分开住了,我当时还不相信呢!不过他说得也对,你也应该学会独立了……” 莱西默然地点了下头。可是,独立好难。 妇人望向窗外,突然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佳,你还不知道吧?” 莱西纳闷于欧巴桑奇怪的语气。 “东南巷差点就从这个城市消失掉了哦……” “?”他睁大眼。 妇人笑咪咪地松了口气:“不过现在好了,收购地皮的计划取消了,大家也就不必急着搬家了!” 前天,报纸上出人意料地登出了东南巷改造招标计划宣布中止的消息,刚开始甚至有人怀疑这只是个国际玩笑,因为前些日子电视里还言之凿凿地公布着关于改造计划的进程,许多人已经做好了一家老小举家迁徙的准备。一时间,东南巷的长住民们如临大敌,像是在经历一场大变故。可是一觉醒来,忽然发现一切又恢复了原状!虽然新闻上解释计划是因为某些客观因素而被迫中止的,但迷信的人们想来想去都觉得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庇佑。“东南巷一直就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居民一向都这么说。 “其实东南巷迟早是要拆掉的,但是,还是不想这么快、这么突然就和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说再见。”妇人侧头,征询似地道,“大家……应该都是这样吧……” 莱西闭上眼,心中萦绕着一种奇妙的安心感,说不出为什么。 晚上,天又开始飘雨,一个人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辆拉风的悍马从莱西身边驶过。庞然大物飚过的疾风伴着激烈的乐曲,掀乱他柔顺的蜜色长发。 感觉就像那个晚上。一群聒噪的年轻人驾驶着拉风帅气的悍马,停在哥哥打工的blue酒吧外。那天哥哥生病请假了,他忽然想试一试,看他是不是也能干这些,看自己是不是能够替哥哥分担。 ——“悍马在城里极少看到啊!如果卖掉,一定可以赚很多钱吧!”他身边有人说。 “可惜你哥不在。少了他可不行。”另一个男人无奈地耸耸肩膀。 他看了身后两个男人一眼,他们都是身材壮实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粗犷的衣服,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高明的车盗。其实没有哥哥,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是。接着他望向那辆明黄色的悍马,琢磨着:“如果偷到的话,我可以得多少?” 两个大汉面面相觑,良久,确定地问:“喂,你不会是真的想干吧?” 他瞥了眼酒吧入口,那里面依旧很吵闹,而刚进去那群年轻人,大条得连车里音响都懒得关,此刻还可以听到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的摇滚乐。 他抬眼,目光灼灼,月光下认真的神态非常纯净漂亮,执拗地重复:“多少?” 个头最高的男子咧嘴笑道:“如果成功,当然是跟你哥一样,老规矩。” 于是就这么敲定了。那早不是他第一次偷车,所以一点也不会感到紧张,整个过程很顺利。三人中一人负责放风和事后找买主,一人负责剪断车底的报警线,而他则跟哥哥一样,负责开门锁和驾车,因为风险比较大,所以独拿四成。 “ok!搞定!”高个男比起大拇指。 报警线断掉,他不肖几秒就打开了车门,坐进去,掏出仪器连接上,十秒不到,车子便乖乖发出启动的声响。一连串动作完成得干脆利落。 高个子男子吹了个赞赏的口哨,趴在窗前叮嘱:“知道是什么地方吧?你只要开到仓库里就好。” 他点了下头,摇上车窗,熟练地发动车子流畅地滑出车道。仓库的路线早在好久以前他就特意背下了,可以说是他脑海里罕见的一条被背到滚瓜烂熟的路线。 原本,一切都是很顺利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群年轻人太过大条以至于将手机都忘在车上,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人突然兴起倒回来取那个银色的手机,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个无聊的意外,一切原本该很顺利的。 他听见车子后面紧随而来的“嘿!嘿!!混蛋——”。先是诧异后是咒骂。他猛踩了油门。 他知道哥哥的真实身份,知道哥哥能在毫无任何仪器帮助的情况下轻松盗走一辆尼桑,知道哥哥每天打工的所得无几其实根本是靠盗车得来的钱担负着他俩的生活,也知道哥哥是如何沉着冷静地应付盗车时的突发状况的,但是…… 他不知道当身后一片警笛大作的时候,哥哥会怎么做。 不幸的是,悍马的颜色太惹眼;幸运的则是,悍马的速度非同一般。 他的脑海一片混乱,竟忘了好不容易记在心中的路线。 明黄色的悍马在身后穷追不舍的警车追踪下,向着沿滨公路驶去。 警察们很是纳闷,这个盗车人的驾驶技术非常了得,在车流密集的三条车道上也可以自如超车,弯道上甚至可以随意地漂移,但是奇怪的是,盗车人的脑袋似乎有点糨糊,压根像个外地人,对于城市的交通路线完全没概念似的。尽管如此,黄色的悍马仍凭借驾驶者高超的技术和自身的优越性能,将与身后追兵的距离不断拉大。 对于莱西而言,那个夜晚极度混乱,像个噩梦。狂奔的悍马仿佛具有了野性,不再受他控制,他不知该怎么办,似乎只有等着它再也跑不动才可以停下来。 最最疲倦的关头,没有路灯的弯道岔路上突然窜出一辆黑色轿车—— 他惊骇!!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忘记了头顶的交通灯! 他本能地踩了刹车,却没来得及阻止那一下可怕的闷声碰撞! 双手失神地摁在喇叭上,刺耳的笛声和着更刺耳的人的呻吟,在寂静的沿滨路上长久地响着…… …… “喂!莱西!”有个声音叫道。他感到头顶有人为他遮住纷纷的雨水。抬起头来,看见的是皱着眉的小薰。 “小薰……” “你干吗呢?蹲在这种地方?”小薰上下打量他。莱西坐的花圃上方赫然是大幅的re•turn灯箱广告,亏了这个她才发现他。本还以为又是某个疯狂的粉丝守在偶像的肖像下,但是莱西当然不会是re•turn的粉丝了,他连五音都把不准。哎,真是!一遇见这只大型动物她就没辙。刚开始瞥到那人是莱西的时候,她本来是打算装做没看见赶紧溜掉的。结果她走到五十米外的路口再回头一看,这家伙居然还保持老动作埋头坐在广告灯下的花台上。双腿修长,头发柔密,埋着头的姿态颓废性感,也太挑逗视觉了点……要不是怕他被有奇怪癖好的大叔大婶拐走,她才难得管他。“喂,不会是迷路了吧?”她见他依旧低头,悄声做着口型:你这只蠢到爆的家伙…… 莱西垂下粘湿的眼睫,懒洋洋地瞥她一眼:“我没有那么蠢……” “hoho,没迷路吗?”小薰半信半疑地把伞送到他头上,结果还被那家伙躲开!她纳闷,“雨下大了啊,笨蛋。” “我不想欠你的。”莱西很有原则地把头伸到雨中。 小薰气大地插腰睨他:“关夜佳同学,我还没那么财迷心窍!” “是吗?那借我五块钱搭车吧?”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站起来,又钻进她伞下。 “你!”小薰望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漂亮得不像地球生物的男生,竟找不到话来说。总觉得他毛茸茸的头发下藏着一双狡猾扑打的毛耳朵。见过有人讨起钱来如此理直气壮的吗?她的嘴巴抽搐地歪一歪,为了将就莱西的身高,还得费力地把伞举高。 “拿着。”她把伞塞到莱西手中,一面掏钱包一面暗讨:遇见你,算我倒霉! 雨越下越大,莱西低头看着掏钱的女孩,睫毛轻颤。 小薰,你要知道,在刚刚说话的时候,至少有三次机会,我是可以偷你的…… “喏,”她递给他十块钱,“五元拿去坐车,剩下的去买面包,下周末前还我,利息5五成……” 轰隆—— 天边突然响起惊雷声,小薰冷不防被吓到,“哇”地缩起身子。 “可恶可恶,这个时候干吗打雷啊……”她闭着眼睛一股脑地抱怨着,声音很大,却是在发抖。 等一轮雷声滚过,稍微平心静气下来的她,才发现自己居然缩在莱西身后,手还抓着人家衣服。 “啊!”她连忙退远一大步。好丢脸!居然躲到牧羊犬后面!她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莱西古怪瞅着天:“是在惩罚谁吧?”低头对着一脸窘相的小薰,“怎么了?” “没啦……”她心虚地瞄他一眼。他的头发被淋湿,泛出深深浅浅的色调,耳鬓还落着几缕,衬着干净白皙的皮肤,那眉眼极精致,浓黑细密的睫毛,挺拔的鼻,粉薄的唇,下颌的弧线完美流畅。不可否认,莱西真的是很漂亮,是她这十七年来,在这个城市里见过的真正配得上“漂亮”二字的少年。 莱西将钱揣进裤兜,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小薰郁闷,刚想反驳,雷又轰鸣而过,她慌不择路地喊:“那再躲一下不介意吧——”遂再躲之。 最后,居然还要被莱西护送回家。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途中,莱西突然开口。 “好啊。”她好奇,难得寡言的莱西主动出击。 “嗯,说起来,有点复杂……”莱西皱着眉头开始组织语言。 小薰耸耸肩,心想:对你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脑袋来说一定是有点复杂的。 “嗯……假设,有这么两个人……”莱西琢磨着道。 “嗯嗯……”她一个劲儿点头。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在“很好”两个字那儿,他有点困扰地加重语气,“就像……” “兄弟一样。”小薰接嘴。 “嗯。”莱西看她一眼,轻轻点头,沉吟了半晌说:“后来,他们其中一个人犯了很大的错误,结果,却是另一个人替那个人背了黑锅,而且,这件事情,除了那两人没有别人知道……”说到这里,他踯躅了半天,没有再开腔。 “我跟你说这么件事吧。”小薰打断他,“你知道我喜欢卖情报吧?”她抬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莱西。 他很认真地颔首:“他们都说你是金钱的奴隶。” 怒!“也不是奴隶那么夸张的!大头那才是奴隶,我嘛,也就仆人吧。”小薰正色纠正,接着一本正经说,“不过,有些情报,不论对方出多少钱,也是不卖的。”猜也猜到莱西是一脸痴呆,她轻快地道:“我指的是没用的信息。我一向都只卖给别人有用的信息,有些事实虽然很耸人听闻,但是若是已经成了过去式,或者说……即使爆出来也不会对任何人有好处……”她抬眼凝望莱西,坚定地笑笑,“像那样的情报,我是不透露的。” 莱西半懂不懂地看着她。 “因为它们已经不会给人们的未来带来任何的改变。”小薰补充说,“所以,如果有人想要掩埋掉那些事实,那么在调查的时候我也就当作自己什么都未曾发现。”嗯,真的是这样呢。在侦察的过程中曾发现过不少感动的故事,那些游离在主题外的细枝末节,美好得让她这个局外人也不忍心去破坏。况且,它们再也不会影响到别人的生活了啊,不伤害,也不打扰,只是寄居在某些人心里。她才不会像八卦记者一样去无聊地挖掘、爆料。 “至于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个假设,不管你是想问我那个人该怎么办,还是那个人该不该说出真相,判断的标准其实很简单。”小薰豪爽地拍拍莱西的肩,直视他的眼睛,“那个事故,是不是过去式?如果说出来,会给人们的未来带来影响吗?如果会的话,是好的还是坏的?还是……压根就不会改变什么?” 小薰的话说到这里,莱西似乎明白了一点点。一些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纠缠。他眨了眨眼。 送她到了紫园小区莱西就离开了,幸好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小薰回头,望着莱西颀长挺拔的背影且行且远,兀自叹了口气。哎,iq不好,为何偏偏eq也不好呢?一句简单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居然让她兜了这么大半天才说清。 “笨蛋莱西,真羡慕你呢……”她喃道。能有个这么爱你的哥哥。 ***** 澄色的液体缓缓注入高脚杯中,弥漫着馥郁酒香的空间里,低低地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说道:“这次的事情办得很不错。我很满意。” “呵呵,那也得靠boss您提供的可靠情报啊。那位怪盗发现被捷足先登,恐怕很是心有不甘吧。”说话者的口气带着欣喜,啜了一口酒,若有所思起来,“不过,校长办公室里那副画到底有什么玄机,居然可以惊动ckr.?” 对面,笼罩在阴影中的人默然地放下酒杯。 说话者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识时务地笑道:“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劝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阴影中被称为boss的男人带着危险和警告的腔调道:“好奇心可不止能杀死一只猫啊……” 那人一迭声应着:“那是,那是……” boss大人朝身后勾了勾手,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削男人走上前来,恭敬地呈上一份密封的卷宗。boss接过卷宗放在中间的矮几上:“这里面是风华校长贪污受贿的所有证据,你拿去后不用我教也知道该怎么做。过不了多久,你也就是风华的新任校长了。” 那人一脸激动地接过卷宗,赶紧收好。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你也看见了,风华校长这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得稳的。”boss一面品酒一面悠悠地说着。 “这个当然,当然。” “好了,”boss率先举起酒杯,“让我们为这次合作愉快干杯!” 最后是清脆的觥筹交错的声音。 周一,东林学院。 下午放学后收到君舞的一条短信,卫强顶着满额的汗跑遍了三栋教学楼的天台,才终于在实验大楼屋顶发现在对面大楼屋顶吹风抽烟的君舞。 扯着一张苦瓜脸,他又只好再下一城。一上天台,累得弯腰只顾闷头喘气了:“哈哈,君舞老师,怎么突然换地方了啊……”害我好找! 君舞正卷着一条腿斜坐在天台边上,夕阳下半寐着眼,目光落在下面的操场,戒指在阳光下褶褶闪光,mildseven燃出的青烟在指间升腾。 果然还是这punk的姿态更搭配君舞剽悍的作风。 “老师?”见君舞没反应,卫强半眯着眼,纳闷地又唤了一声。 “小强,这里风景不错哦……”君舞没回头,只是调侃着朝卫强的方向招了招手。 卫强苦闷地耷拉着肩,有气无力地走过来:“搞没搞错啊,我正在抄作业啊……”他不敢离天台太近,站在一米远的地方,伸长脖子往外瞅了半天,不过就是放学后成群结队走出大楼的学生们,哪有什么好风景?忍不住嘟哝,“有什么好看的啊?” 君舞瞄到卫强的龟样,皮靴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卫强“哇”地一声扑过去!趴在天台边上,两眼发直地瞪着下面的景象,心有余悸! 耳边是君舞抱怨的声音:“你是男生耶!给我胆子大点好不好!” 好半天,卫强被吓得回不过神来,几欲呕吐,待晕旋平息下来,天台上一阵风刮过他渗汗的额头,总算好受了些,正要爬起来的时候,蓦地,听清校园下传来的声音。 那些此起彼伏、热情洋溢、亲密无间的声音,海浪般扑进他的耳朵……是他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的。 趴在天台边上,校园蓦然间变得又近又小,高大的树木化成一团团灌木般的绿色,栗红色的操场好似一片天然的地毯,体育课上那些对他来说可望不可及的篮球架和单杠们只是单薄可爱的立体几何模型……放眼望下,整个矩形的画面就像个缓慢运行的小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落单的人,处处是簇拥在一起的身影,两个,三个,或者更多。 真的是……不错的风景…… “啊……”君舞感叹一声,双臂撑在天台边上,望着城市远处忙碌而孤单的车流和行人: “现在觉得学校还真不错,大家像傻瓜一样彼此喜欢……” 风华学院。 身着绛紫色贵族制服的学生们纷纷走出教学楼,和所有学校一样,这些贵族子弟们也有着自己的小团体,但寒暄的距离仅仅是到校门外那一排排整齐恭候的名车而已。 晓薇失神地走出教学楼的大门,前些天她头脑发热所做下的荒唐事,欧阳翱最终并没有和她计较。但是觉得好空虚,从头到尾,她得到的都只是那个冷俊王子的漠视,既而是所有其他人的漠视,无法再依附于欧阳翱的她,彻头彻尾地成了被外校人害怕,被风华人鄙视的小太妹。 走下国旗台的途中,有人和她擦肩相撞,她被冷不防差点撞倒,但是没有应有的道歉,没有人来搀扶。当她稳住脚步抬起头来时,她正站在那坡壮观的阶梯的正中央,外面的天空那么宽广,她却只觉得压抑。放眼偌大的学院,巍峨的大门,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高大林立的雪松,还有那些身着绛紫色校服,佩带金色蔷薇校徽的“同学们”,他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聊着她不感兴趣或是根本听不懂的话题,活在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挤不进的金字塔般的世界。即使穿着这身华丽的制服,即使站在欧阳翱的身后,她也只能是个永远的局外人。 有人从背后再度撞到她,她手中的书包啪地掉在地上。 “啊,抱歉。”一个紫色的身影轻描淡写地说,从她身侧轻盈走过。对于身份显赫的大多数风华人来说,她只不过是个“无聊”的不良少女。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从何时走到了这个死胡同。 黑色的书包歪在石阶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晓薇讷讷地蹲下来。书包侧的银色小挂件在阳光下泛着光,那是个正咧嘴笑着的海盗路飞的头像…… ——“好了!”在周边店的门外,千晴将路飞头像小心扣在晓薇的书包上,很有成就感地拍拍手,“很酷吧!” “是吗?”晓薇提起书包左右看了看,又瞧了瞧千晴书包上那个一模一样的配件,撇嘴,“可我怎么觉得有点蠢呢?尤其他的嘴巴咧这么大,看起来好像很野蛮的样子……”拜托她们现在可是考上了全国闻名的贵族学院啊!怎么可以挂这么恶心的东西啊?“我就说挂网王的嘛!” 千晴睁大眼:“就是要野蛮才好啊!因为我们本来就是野蛮人嘛!那种连笑都要保留七分,什么‘笑不露齿’的贵族淑女方式才不适合我们啦!”她低头拨了拨那个笑得无比灿烂的路飞: “笑的话,就要有笑的样子。” 望着千晴天真微笑的模样,晓薇也不由出了阵神:“……能做到吗?”在那样的地方,像她们这样的庶民学生能做到吗?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嗯,当然能!”千晴抬起头,“如果只有我一人,也许就不行了,但是因为我有你啊。” 心中淌过一股暖流,她也笑了,大力点头。 两个人牵起彼此的手,沿着清静的街道说着走着,亲密无间身影一直走向夕阳的尽头。 书包上,双生的路飞们咧嘴笑着,在阳光下快乐地一闪一闪…… “咦,她在干吗?” 呜咽声中她听见身边隐约的议论。 许多双脚从她身边踯躅走过,越来越多双眼睛纳闷地注视着蹲在地上抱着书包抽泣的她。但是再没有人会像从前的千晴,在她伤心掉泪的时候将手放到她的肩头。 一个人……好孤独…… 泪水滴在银色的路飞头像上,轻轻滑落。 司徒本家。 种植着山樱和松树的庭院正沉浸于安恬的夏日午后。盛夏的光被遮天蔽日的苍翠枝叶筛落,院落地面、古屋檐上,四处洒满钻石般的星辰点点。屋子四周隐约可闻起伏的虫鸟声,似有清泉潺潺流动,一只竹筒、一个盛水的石钵设于庭院一角,水满时竹筒斜斜地敲打在石钵上,发出“哐”的一声脆响,惊飞一只落于屋顶的小雀。短促的振翅声后,院内又恢复一片宁静。 身着和服的女人跪坐在素净雅致的茶室里,慢慢饮了口茶水,合上茶盖将茶置于身前的木地板上。她长得很美,纵使已不再年轻,一张素颜不施脂粉依旧端庄美丽得让人过目不忘,只是表情显得过于庄重冷漠。 她的对面坐着英俊的年轻人,与她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就连冷峻的神态也似承袭自她。年轻人背对着茶室外的一屏阳光,栗色的头发耀眼夺目。 “近来还好吧。”御影步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连微笑都是遥远而公式化的,“家族的事务管理得还上手吗?” 司徒御影恭谨地低头:“过一段时间我就会熟悉各方面的情况了,请放心。” “辛苦你了。不过最好能加快速度。现在下面的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御影步的口吻始终平淡,却有种不容人不服从的威严。 “我明白。”司徒御影蹙眉,“母亲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可以离开了吗?” “嗯。”御影步又端起茶盏,拨开茶面的浮叶,缓缓道,“顺便叫墨行进来见我。” 司徒御影回头淡淡地瞥了母亲一眼,转身出了茶室。 保镖墨行来到茶室,按照惯例,他需要向御影步汇报这一周来司徒少爷的行踪。从星期一早上起床开始,将司徒御影所做的每一件事,事无巨细地讲给这位夫人听。可他刚说到星期一晚上就顿住了。 “怎么了吗?”御影步察觉到墨行的异样,“他那天晚上都干了什么?” 墨行犹豫着要不要和盘托出。那天晚上,司徒御影甩开他去和关夜雅碰面了,地点是希尔顿酒店,他尾随而至然后目睹了司徒少爷当晚行动的全过程,包括空降希尔顿酒店以及之后攻击风华的主电脑。他还是自那次才晓得原来考试从来处于及格边缘的司徒少爷暗地里居然形同黑客般厉害。 “少爷他……一晚上都在书房学习。”墨行并没有犹豫几秒,斩钉截铁作了答复。司徒少爷做的那些事情纵然违背司徒夫人的意愿,却都谈不上是什么太为过的事儿。他撒了谎,还因为私底下,他其实是蛮喜欢司徒御影那样的率性而为的。 “他?学习?”御影步显然很是惊讶和怀疑。 “是的,我也觉得很意外,少爷他主动提出让我帮他补习英文,他觉得会对处理家族的事务有帮助。”墨行回答,小心掩饰着捏造的痕迹。 “……是吗?”御影步露出一个姑且信之的表情,难以置信地摇头轻喃,“不可思议……” 墨行松了口气,知道其实这些都没什么不可思议。如果御影步夫人现在偷偷上楼窥视,会震撼地发现她的儿子正躺在床上收听法新社的新闻报道。司徒御影的行为模式一直很简单,基本可用“随性所至”四个字形容。不过,有时为了能完美地贯彻“随性所至”的精神,他也不得不适当地学习一下。比如当在酒吧结识了关夜雅,并败在对方惊人的酒量、惊人的猜拳胜率和惊人的偷盗术之下后,司徒御影便开始修炼拼酒术、猜拳术,和偷盗术,如今对这几门技艺的精通程度已如愿达到兴之所至的境界,关夜雅更早已不是他的对手。虽然对关夜雅娴熟的这几个项目他向来不甚感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待见关夜雅赢过自己,哪怕是猜拳。事实证明学习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一次在酒吧,有个外国佬朝他抛来一个媚眼和一串法语单词,事后他被关夜雅微笑告知那个发音组合的意思相当于中文的“我亲爱的小白脸”,从那时开始,司徒御影便踏上了“走遍法国”的漫漫之旅。 新闻播送完毕,司徒御影摘掉耳麦起身,目光直直地落在门后挂着的飞标靶上。 管他法国人、西班牙人还是委内瑞拉人,以后若是再有人称呼他“亲爱的小白脸”,得到的绝不再是一脸懵懂。 某蹲在门外偷听的管家浑身一个机灵,喃喃自语着搓了搓手臂:“……为啥突然这么冷呐?” 晚上。 电视里正播出一档关于某白手起家的东林实业家的光辉事迹的节目,节目的后部分还是继承了东林市新闻的一贯特色成了市长麦可乐的记者招待会。麦可乐大人这次戴了一顶簇新的白色礼帽,粉红蝴蝶领结在短短的小脖子那儿跃跃欲飞,格外引人呕吐,他的背后是已被观众和记者遗忘的那位啥啥实业家的矿泉水厂。采访问题从矿泉水厂到造星工厂再到真人秀,越来越不靠谱,终于有个高举qqtv电视台话筒的记者问了个让在场所有人瞬间石化的问题。 只听他激情澎湃地问:“请问作为市长,您怎么看待东林市的黑恶势力这个问题?” 麦可乐当时的表情,好比在招呼了一声“小姐,买单”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路边小摊喝稀饭的客人甲。 所有记者都朝qqtv电视台的实习记者行注目礼,这个问题,真是问得太掷地有声了!之前的系列问题与之比较,简直就像在挠痒。 “哈哈,”麦可乐果然反应快得异于常人,很快已恢复生动状,晃动手指,口吐莲花朵朵道,“首先,我不同意这位记者你所使用的词语,黑恶势力,哈哈,听上去让人没有安全感。各位,试问,如果我市有黑恶势力的话,你们还能活着站在这里问我问题吗?试问,如果我市有黑恶势力的话,我们还能搞‘超童’(超级童声)吗?答案是,no,衣唉,不能!所以,我们市没有黑恶势力,有的只不过是一些……小苍蝇而已。对于这些小苍蝇,我会尽可能地感召他们,让他们知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的道理!”慷慨激昂地陈词完毕,市长大人远望夕阳,目光炯炯。顿时,闪光灯争先恐后地闪烁,麦可乐为此保持其光辉姿态一分钟。 “哗众取宠的男人。”御影步冷哼一声,举起遥控器关掉电视。这个神经病市长,他以为黑道的人是下岗职工么?简直不敢相信会有人俗不可耐到这个地步。 她的左右立着两队人马,清一色高大威猛的男子,全体着整肃的黑色西服,戴黑色墨镜,他们便是誓死效忠司徒家的“本家派”,其中不乏杀手、保镖和埋伏在分家的本家鹰犬,个个精英。御影步靠在沙发上,扬手问:“各位有什么看法,对我们这位市长大人?” 左边第一队为首的稍年长的男子回话到:“就如夫人您说的,是不足为惧的角色。” 御影步示意另一队的领队。 “属下倒觉得,让他连任市长对家族反而不无好处。” 她点点头,却看到那列人中墨行微微蹙起眉:“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墨行?” “是,夫人。”墨行犹豫着出列,“……表面上看麦可乐的确很不中用,但是,我总觉得。一个只会哗众取宠的人真的能在东林站住脚吗?能够做到让黑白两道对他都极度放心,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也颇了得了。” 司徒家的胡管家也在场,这位管家不知为何特别看不顺眼这位年轻的保镖,没等墨行说完就嚷开了:“墨行!你这是在质疑夫人的判断吗?!难道那个成天只知道四处招摇的笨蛋市长还能把司徒家怎么样了不成?还是……你跟分家那些自诩元老的老家伙们一样怀疑夫人的能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夫人。我只是觉得最好不要太过掉以轻心。” “墨行!你还狡辩!……” “行了!”御影步扶着太阳穴,打断聒噪的胡管家,“老胡,这么多年,你的嗓门怎么越来越大了……”她都受不了了。 “夫人,”胡管家喜悦地上前一步,忙着表忠心,“我的嗓门再大,那也是属于司徒家的。” 两行精英人马集体吸了口气,收腹,憋住。 御影步叹了口气,忽然问:“对了,御影呢?” “回夫人,少爷他……”本能地回完话才想起他并不知道少爷此刻在做什么,胡管家立即回头,扯出一张扑克脸厉声质问无辜的保镖,“墨行,夫人问你话呢,少爷在干什么?” 墨行无奈。这个他如何知道,他又没有分身术:“我想,少爷应该在房里吧……” “什么叫应该在房里吧?”胡管家双目圆瞪,“夫人问少爷在干什么?你必须回答他在房里干什么?”……嗯?夫人好像是这么问的吧? “少爷在房里的时候从来都锁着门,所以……” “这是什么话?你这少爷的贴身保镖怎么当的?这点小事也把你难倒了?跳到树上从窗外瞧瞧少爷在干嘛不就得了。” 两行精英人马集体吐气再吸气,收腹,咬牙憋住。 敢情他以为墨行会轻功,可以像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样飞檐走壁? 御影步无力地说:“老胡,外面有只乌鸦叫得我好心烦啊,你快去把它撵走吧……” “好的,夫人,”胡管家立刻做立正状,“我一定让那只乌鸦知道我们司徒家的厉害!”遂从墙上捞下猎枪喜滋滋地前去执行任务。 十几秒后,只听见屋外“嘣嘣嘣嘣”“嘎嘎嘎嘎”乱响成一片。 司徒御影手握手机站在阳台上,面无表情地看胡管家在下面折腾。猎枪的子弹在庭院上空乱飞一气。 “嗖——”司徒御影侧头避开一颗子弹。他身后的玻璃应声裂开。 胡管家意识到自己差点误射中少爷,吓得连枪都掉到地上。庭院里终于安静下来,乌鸦的羽毛夹杂着树叶扑簌簌落下。 半晌。 “乌鸦都飞走了。”司徒御影指指天,瞧了眼吓成内八字的管家,转身回房。 “怎么回事?”手机那头一个男声焦急地问,“你遇上了什么危险?!” “没什么,管家在打鸟。”司徒御影关上窗户,哐的一声,玻璃立刻碎成几块砸落在脚边。他无奈,只好拉上窗帘。 “……你们家这么多鸟?呵呵,什么时候我到你们家来玩玩啊?” “擅闯者跟鸟一样的下场。”司徒御影坐到电脑前,将手机搁到一边接上耳塞:“有什么事?” “你寄来的那张地图拼图收到了,正在鉴定当中,总部对你这次的表现很满意!” “收到就好,总部会发奖金吗?” 男人很气地道:“这怎么可能?!” “真遗憾。”说话间,司徒御影已无声无息闯过警局数据库的防火墙。 “组织的存在是为了维护正义!”男人的声音热血沸腾,“搞不懂组织里怎么会出了你这个处处向钱看的家伙……” 司徒御影想象对方涨红脸的样子:“可是没有奖金很可能影响我工作的积极性。” “啊?臭小子,你是在威胁组织吗?!” “还有事么?” “还有一件事,”男人换上严肃的口吻,“关于ckr.,总部讨论了你所说的那种可能性……” 等待下文的时候,司徒御影开始破解后台的密码。 “长老们认可了你的推断……” 司徒御影不动声色地勾勾嘴角,似乎对此早已成竹在胸。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转瞬数据库密码破解,获得进入许可。 “……司徒,我有点不明白。” “请说。” “你是怎么会怀疑ckr.实际上不止一人的?” 屏幕上显示“开始下载资料”。 司徒御影靠在椅背上,想了想,说:“我比对了每次作案现场留下的r图标,发觉它们不是出自同一人笔迹。” 手机那头沉吟半晌:“……老实说,我不相信你的话。” “我的话有什么破绽么?”司徒御影双手交握,电脑屏幕上,数据下载欢畅地进行着,“总部不也是依据这一点证实我的想法的吗?” “可总部是在请多位笔迹鉴定专家鉴定后才得出结论的。连专家们都认为这笔迹的模仿达到了95%的相似程度,我不认为你可以一眼就看出其中的蹊跷。司徒,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总部!” 司徒御影抿抿唇:“我无非想亲手抓住ckr.,所以努力调查了。既然总部可以请专家鉴定笔迹,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不知道你到底怀疑我什么,或者因为我是黑道家族的继承人所以质疑我对组织的忠诚度?” “我不是这个意思。”电话那头的人长吁一口气,“哎,算了,不说这个了。有可靠消息表明ckr.会在东林市停留相当长一段时间,从很大程度上推断地图的所有碎片都在东林市。你的任务是尽可能抓住这个盗贼,同时要在他之前找齐地图的拼图。会有人配合你行动……” “不要。”司徒御影蓦地坐直身子,打断他。 “不要?”男人怔了怔,“……切,这话听上去真小孩子气。” 司徒御影正色道:“我不需要别人帮我。” “帮你?同学你搞错了吧?这是组织下达的任务,不是你一个人的游戏!你给我看清楚你手上的纹身,想清楚你的身份!从加入组织的那刻开始你就该明白,总部的话是不容许违抗的!总之那个人最近会来跟你汇……” “……那个,你说什么?……喂喂?你刚说的那些我都没听见……喂喂?” “司徒御影!!你少给我来这套——” 司徒御影朝那道咆哮挑挑眉,“咔嚓”挂掉电话。 关掉手机,开始专心查询警局资料。不想其中关于ckr.的内容还真不少,且保密系数全体为“绝密”。这未免有点奇怪。司徒御影蹙眉。ckr.现身东林市毕竟是最近才有的事,而且这位怪盗自来到东林后就一直保持罕见的低调,只在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了两个意义不明的图腾。当然,若对方的目标真的在于那份地图的话,这些图腾出现的位置便不难理解。然而就是这两起可以说对政府和民众完全不构成威胁的举动,却还是惊动了警察局。调查在暗中展开,而这一切,司徒御影不禁联想,仿佛是经由某位高层人士的授意。 你很精明,ckr。司徒御影赞赏地扬起眉。至今,ckr.从未向外界泄露过其真实身份,除了一个个诡异的失窃现场,几乎没有给调查人员留下任何其它的线索,有关他的身世及背景一直以来便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警察们最终只能漫天撒网以求得到一些蛛丝马迹。迄今为止他们怀疑过的对象包括风华和东林学院的校长,re•turn乐队的雷欧,东林大学的教授,考古学家,以及为数不少的古董收藏家。 透过设置在警察局的监视镜头司徒御影曾在警局的嫌疑人中见到过re•turn乐队的雷欧。乐队所在的鼎星传媒对于自己旗下的当红艺人被毫无理由地多次请到警察局问话自然是大为不满,警局为此也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被粉丝团围攻更是常有的事。但并非像人们起先口口相传的那样,雷欧被怀疑单单只因为他神秘的身世和恰巧一致的乐队图腾。其实他被列为嫌疑人,一个更为重大原因是因为在犯案的时间段内,此男子总是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没有人为他作证,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每当被问及那时具体都在干什么时,英俊的男子在短暂的无奈后,给出的回答无一不是“在睡觉”。对此雷欧自己也显得相当的困惑。也许他是真的在睡觉,但不幸的是,偏偏每当ckr.出现在某个城市,这位摇滚主唱也碰巧在那个城市……度假,或者购物,真正出于工作需要的情形倒不多。于是连媒体也开始大肆渲染,“当红乐队主唱雷欧具有双重性格”,即白天正常,一入睡就化身为ckr.,加之那位怪盗的身手异常敏捷,而雷欧刚好又是格斗爱好者,空手道、跆拳道、西洋剑样样拿手,渐渐的,他似乎越来越难澄清自己。 但我知道你不是ckr。司徒御影审视屏幕上呈现的雷欧的资料,心中无比笃定。或许你只是那位真正的ckr.安排下的替罪羊而已。 手中把玩着一枚飞镖,复杂的光在他眼底滚动。 “走着瞧吧,我会逮住你的。” 扬起手,暗蓝的纹身一闪而逝,红色的飞镖稳稳刺中门后标把的红心。 “……啊!!”餐桌边,君舞忽然捂住胸口,一脸难受的样子。 卫强连忙扔下叉子:“老……老师,怎么了?!不舒服吗?” “呃,我的胸口……好像被人刺了一刀……” 卫强一张脸吓得惨白:“没事吧?难道是心脏病发作?” 君舞拧着眉,痛苦地点点头。 “啊,那……那要怎么办?是去买药,还是叫……叫救护车?”卫强在座位上手忙脚乱。晴天霹雳,这么平凡的毛病怎么会降临到这么非凡的君舞身上?! 君舞撑在桌边,一副虚弱的样子:“小强啊,你真是个好孩子……老师没白疼你,话说,这心脏病发作通常都是受了刺激,只要缓解下刺激,说不定就好了……” “是……是什么刺激?!要怎么缓解?!” “小强啊,”君舞缓缓地抬起头,十分温柔地说,“我刚刚发现我好像忘了带money……” “……”卫强已呈呆滞状。 “不好意思啊,本来说好老师请你的,这次只好你先垫付了……” 卫强麻木地看着笑容抱歉的君舞。本来,请老师搓上一顿也没什么,可是…… 发呆的时候,身后的玻璃门被拉开,远远传来两个服务小姐亲切的声音: “欢迎光临必胜客!” 可为什么不在一个便宜点的地方啊?!!!! 十分钟后,君舞面无愧疚地走出必胜客,一把搂过低着头表情沉痛的卫强:“不要愁眉苦脸的嘛,下次老师一定请你!一定!” 卫强不抱希望地吸了吸鼻子。 师徒二人没钱搭车,只好步行。 周末的街市人头攒动,车流穿梭。七彩的霓虹如同泼洒的颜料,为繁华的街景镀上妖娆的风情。卫强跟随君舞漫不经心逛着步行街,发现整条街道几乎是用音乐铺就的,先是三十米的hip-pop,再来是三十米的rock’nroll,然后是三十米的jazz……卫强一双眼鼓得大大的,看店门的招牌,看树上的彩灯,看橱窗里的模特,看酒店前的喷泉……不可思议的东林市,白天和夜晚竟然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城市,太阳底下朝气蓬勃,星光下却动感妩媚。每逢周末就窝在家里不出门的他,恍忽觉得自己踏进了另一个国度。 “对了!”君舞突然神采奕奕盯住某个方向。 卫强心中登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君舞回头朝他挑挑眉:“小强!老师请你去打电玩好不好?” “电……玩?” “啊,放心,那老板我认识,不要钱的……”说着,不容分说将人拖走…… 走进又一段三十米,轻快潇洒的摇滚扑面而来: 在我家屋顶晒太阳的猫 黑色的毛皮绿色的眼睛 名字叫作布莱克•格林 没有房子,没有车子的格林小姐 睡在隔壁帅哥的宝马车里 保险未买,存款为零的格林小姐 吃着外卖小弟留下的披萨饼 sowonderfullife! ohyoubeautifulfighter! 无所畏惧的格林小姐 教会我生活的哲理吧! ohyoubeautifulfighter 谁也留不住的格林小姐 请赐我征服隔壁帅哥的武器! 那只倚在streetcorner的冷酷猫仔 那只贯彻teeth-knife的古惑猫仔 那只蹲守mansionbalcony的高贵猫仔 格林小姐画上精致的眼影 shecameshesawandsheconqueredthemall! ohyoubeautifulfighter! 无所畏惧的格林小姐 教会我生活的哲理吧! ohyoubeautifulfighter! 谁也留不住的格林小姐 请赐我征服隔壁帅哥的武器! 在我家屋顶晒太阳的猫 伸伸懒腰打个哈欠,进入梦乡 请记住她的名字是布莱克•格林 如女王般骄傲的布莱克•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