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妖奇谈》 第001章 大雪封镇 那天我正在宿舍玩撸,我妈一个电话打过来,说隔壁秦太爷嗝屁了,让我立马滚回去奔丧。 起先我还有点不乐意,跟某妹纸说好了晚上小树林相见的呢。料想秦老头也不会太在意,就冲他和我说过的一句话:生死看淡,及时行乐。 说生死看淡这句话的时候,我和他正坐在老屋的门槛上,每人嘴里叼支烟,看着镇里俏丽的王寡妇扭着丰满的腰身从我们身边走过…… 说来也有点纳闷。活了一百多岁的秦老头,吃东西咔哧嘣,顿顿无肉不欢,高兴起来还能喝半壶烧酒跟我们几个后生小子吹牛逼,怎么就突然嗝屁了呢? 从辅导员那要了张假条,填好交上去。没等我上火车,半路辅导员打电话过来开骂了:“秦松,你回家你麻痹的?!” 我跟学校那辅导员向来不对眼,可是没有想到他这次如此直接。吓得我赶紧按下录音,回应他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家伙也鬼精鬼精的,换了副口气,装腔作势开口:“不是……我是说啊,秦松你写的啥几把,咳咳,啥玩意请假理由?你妈,逼的?” “确实是我妈逼我回家的啊……” “哦,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路上小心点,安全第一。” 这家伙竟然关心起来我来了,没有借题发挥给我个处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感觉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昨晚撸了个通宵,困得不行。迷迷糊糊中听到火车广播声:“现在播报一则天气预警,在火车即将到达的下一站平武县南山镇站,周围出现大面积降雪,空气能见度极低……” 到站,下车。 刚落地,我顿时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茫茫白雾封锁着整座小镇,飘扬的雪花落进领口,像某妹子的小手揉了我一把,又冰又刺激。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嘁!”我抹了一把冻出的鼻涕,还没来得及甩掉,一只毛茸茸的手抓了上来。 “非礼啊!” “就长你这样,你稀罕非礼你?”雾气中露出一张黑脸,凶神恶煞地瞪着我。他的五官仿佛被人搂在了一起,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分辨清楚。我跟他同穿条裤子混到大的,至今也没记住这厮的真面目。 秦八愣,黑熊,我的发小。镇子里最蛮壮的年轻人,很是有把子力气。关于黑熊这个称号,一是他长得就像只黑不溜秋的大狗熊;二是曾经有只稀里糊涂闯进镇子里偷食蜂蜜的熊瞎子,遇到放学回家的我和秦八愣,我一看好大一只熊瞎子,二话不说掉头就跑。身后八愣怪叫一声,刺激着我又加快了几十迈的速度。 等我带着叔叔伯伯扛着钢叉回到出事地点的时候,只见八愣兄弟正坐在熊瞎子身上休息,我看到那只昏迷的熊瞎子脑袋上,尼玛好大一个脚印。 叫他黑熊真心不冤枉他。这小子除了力气大外别无长处,脑袋还缺根筋。小时候我们组队跟别人打架,我光嚎两嗓子,这货直接撸管子冲上去,最后被打得嗷嗷叫。 “八愣,你咋来了?” “你妈让我来接你的呗,怕你迷路。” “迷路?开什么几把玩笑,我自己家我不知道在哪啊?” 被智商捉急的人嘲笑,对我是种侮辱。我甩手想撇开他的手,咦……竟然黏住了。 鼻涕的粘度绝对没有502的效果,都怪这怪异的冰雪天气,给尼玛冻住了。 无奈我只能和黑熊牵着手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秦八愣少言寡语的,显得闷闷不乐。我问他:“又被小芳拒绝了?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后还会继续的。习惯就好。” 秦八愣沮丧着脸,摇摇头说了含糊不清的半句话,然后吧唧两下嘴,又没声了。 “禽兽,你说这天气怪不?咱们镇连雪灾那年也不见这么大的雪。” “有啥可奇怪的,现在地球生态系统都被那群傻逼给玩坏了,天气反常点也正常。” “可是方圆百里就咱们镇子周围下雪,你说这……还有秦太爷是咱们族里辈分最高的,他这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了这档子事儿,该不会是有妖孽上门来寻仇吧?” 听到这话我沉默了,秦老头的死我至今有些不解。吃好喝好能说能行的咋突然就嗝屁了呢?回头给秦八愣个你白痴啊的眼神:“别尼玛乱说,咱们可是新时代的祖国花朵,讲科学不迷信。” 秦八愣也不说话了,紧了紧脖领子,主动走在风雪前头,虎背熊腰罩住了我,我俩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赶。 道路旁的树枝头挂满了积雪,大雾锁住了整座南山镇。两道橘黄色的车前灯犹如巨蟒的两只眼睛,夹带着风雪朝我们身后射来。我回头望去,几十米开外,一辆越野车正在驶来。 “咱镇里有人开这样的豪车?”我问秦八愣。 “没有,那不是我们镇里的车。咱镇里这玩意不如拖拉机好使。”秦八愣压低了声音说道,渐渐眯起了眼睛,我想他也意识到了来者不善。 车呜呜地轰着引擎,两旁碎雪纷飞,牌照被掩盖起来了,纯黑的车身在皑皑白雪中格外刺眼。 “禽兽,咋办?拦车问问?”秦八愣谨慎的问我。 “你知道里面有几个人?手黑不黑?知道你能打扛揍,万一别人有喷子呢,你特么不怕被打成筛子啊?” “那咋办,这辆车来路不明,可不敢随便让它进镇子,镇子现在正是特殊时候。要是对方是人贩子偷牛贼什么的,保不准出事。” 秦八愣有点愣,但不傻,句句在理。我低头沉思了几秒,大手一挥,让他跟着我:“走!” 我跟秦八愣从小在镇子里爬树掏鸟,地形早就烂熟于心。抄小路紧赶慢赶与那来路不明的黑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迂回到车道上,我算了算轮距,一指地上:“就这了,动手!” 秦八愣咧咧嘴:“还是你的脑袋瓜子好使!”接着跪到雪地里,两只蒲扇般的大手飞快地铲着雪,不多时就挖了个大坑。 呜呜的引擎声追了上来,我一拉黑熊,躲到路旁树背后。 黑色越野车平稳地行驶着,突然吭叽一声陷入坑里,不动了。熄火了重点,极速旋转的轮胎搅飞积雪,然而并无什么卵用。哪怕它四轮驱动,前后也是雪水,根本无从着力。 “禽兽,你他妈太有才了!”秦八愣朝我竖了个拇指哥,从身边拾了支碗口粗的树枝,提在手里充当武器,兴奋地就要上前盘问。 我赶紧拉住他,让再等等。秦八愣气昂昂的说别等了,你要怕你自个儿待这儿,看八愣大爷收拾这群龟孙子,要真是人贩子偷牛贼老子打到他妈都不认识。 松手,放熊。黑熊秦八愣哼了一声,骂我怂包,提着棍子闪身而去。一秒,两秒……黑熊重新回到躲藏点,靠着树,头仰着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妈的,妈的,妈的!” “你也会怕?”我嘲笑了秦八愣一句,往外偷瞄了一眼……吓得我直接一屁股墩趴在地上:“妈的,妈的,妈的!那老家伙竟然没死?玩诈尸啊?!” “我就说……就说有妖孽吧!你他妈还不信……”秦八愣打着摆子,话都说不利落了。 从抛锚的车里走下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四方站着,作警戒状。然后,一个裹着黑色袍子的老头,岣嵝着身子从后车座里慢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那老头的长相我看的真切,与死去的秦老头相差无几。不过黑袍子那人脸色十分阴郁,不如秦老头看着可乐。 黑袍子左右看了看,锐利如鹰的眼睛扫在我和黑熊所在的地方,吓得我赶紧缩回脑袋,抬手就给了秦八愣一个耳光。 “尼玛打我干嘛?” “疼吗?我们不是做梦吧?” 秦八愣对我咬牙切齿的,揉了揉半边黑脸,说:“妈的,咱们镇真来妖孽了!” 第002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谁说不是呢,事出无常必有妖,这些陌生人偏偏赶着暴雪封镇的时候来。 猫在树后,没听到外头传来啥动静。往头上呼啦了两把雪做掩饰,鼓起勇气探出头去。 黑袍子提着跟拐杖一指车,两个保镖走出来一前一后弯着腰抬车。嗷呜两声,只听卡拉卡拉响,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个莽汉竟然硬生生地将黑色越野车从雪地里拔了起来,平移到坑外。 卧槽,力气这么大,还是人吗? 我转头看着身旁的秦八愣,他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一眼,说:“别看我,我可办不到。” 眼睁睁的看着黑色越野车从容不迫地踏雪而去,我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呼着白气问秦八愣:“镇里情况怎么样?” “能怎么样,下了这场大雪,估计地里的庄稼都冻死了。” “人呢?” “暂时没人出事,都待在自个儿家里呢。” 我舒了口气,还想休息会儿,被秦八愣一脚踹在身上,“你妹的赶紧起来,小芳自个儿在家里守灵呢,我得赶回去陪她。” 紧赶慢赶的赶回去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早已不见影踪。秦八愣钻进了秦老头的老屋子,我先回了家。 我妈瞧见我先赏了我一记暴栗,“你个瓜娃子咋还真跑回来了?电话咋打不通了呢?” 我在学校逍遥自在的,回来还不是您逼得吗?我有些哭笑不得,解释说:“估计是山上信号发射塔被雪给埋了,信号不好。” 我妈看着我欲言又止,接着叹了口气,弹走我身上的积雪,拉着我进屋烤火,说:“既然还是回来了就哪儿都别去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雪一停赶紧回学校去吧。” 我看她面有愁容,问:“是不是镇子里出啥事了?我爸呢?” “能出啥事?别胡思乱想,电视台说这是种特殊天气。你爸被村长秦二伯领走了,村里的老爷们都进山了。” “进山干啥?” “……修信号塔。” 要是这样就被骗到,我就不是我妈亲生的。等她前脚一走,后脚我就溜了。我这人没啥优点,除了好奇心奇强。 麻利地翻墙进了隔壁老屋,看着前个暑假我还和秦老头喝酒吹牛逼的正堂,哪儿香烛摇曳,摆着一只棺椁。 走进去,推开秦八愣给我递来的几只香,说:“别搞这虚头巴脑的几把形式了,秦老头喜欢实在。” 我掏出口袋里皱巴巴的红塔山,叼嘴里点了一支,然后插在了灵台上。想了想,索性把剩下半包烟丢在了上面,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大爷的你说走就走啊,还欠我好几顿酒呢,人老也不能耍赖啊……别怪小子我没钱,我要有钱我给你打口纯金棺材……额,不行,怕你嫌硌得慌……哎呀!” 被人揪着耳朵,我不由大怒:“小芳你快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手一松,秦芳插着蛮腰站在我面前,眼睛熬地通红,心情看起来不是太美丽。我在她的杏目怒视下,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低着头小声叫了句:“小姑。” 没错,秦芳是秦老头的嫡传孙女。我喊秦老头太爷,按族里的谱续,我得叫同龄的秦芳一声小姑。害得我小时候还以为我真名叫杨过。 听到我叫秦芳小姑,秦八愣那家伙噗嗤笑得跟被蜜蜂蜇的狗熊一样。秦芳杏眼一瞪,秦八愣和我立马端正站好。瞅了瞅我,秦芳从兜里掏出个玩意递给我:“爷爷让我留给你的。” 我打开一看,惊讶道:“尼玛这老家伙还喜欢玩弹珠啊?” 头上一疼,又是一记暴栗。秦芳作势要楸我的耳朵,“爷爷给你的你就收着,别弄丢了,不然你自个儿去跟他交代。” 珍贵的珠子,爷爷交代的话……我拾起珠子,仔细瞅了半晌,也没看见里面有四颗星星啊。 得,秦老头好歹还想着咱,我将奇怪的珠子收好,问秦芳:“听说秦二伯带着我爸他们上山了?” 秦芳嗯了一声,没了下言。我转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秦八愣,他也一脸茫然,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走的时候我正好去县里接你了。” “那咱也去看看?”我提议道。 秦八愣来了精神,拾了墙角的砍菜刀别在腰间:“说走咱就走。” 砰砰两声,我和秦八愣各自挨了一记暴栗。秦芳疲惫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凶光,瞪着我们:“秦二伯交代了,你们这一代的哪儿都不准去,老老实实待家里。” 说话间有人开门闪了进来,浑身上下全是雪。 秦二伯脸色冻得发紫,两只袖子上全是冰渣。秦芳赶紧递上口热茶,替他扫去了身上雪:“二伯,找到了吗?” 秦二伯线条分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摇摇头说:“没有。” 秦芳的鹅蛋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秦二伯拍拍她的肩膀,略作安慰说:“也不用着急,没找到或许也是好事。连我们都找不到,别人就更难找到。” “二伯,你们究竟在找什么?我能帮忙不?”我忍不住问了句。 “嗯?”秦二伯回头看向我,眉头皱了皱:“松子,你回来了?学校这时候还没放假吧?”不等我开口,他瞄了眼秦太爷的灵柩,沉吟会儿继续说道:“回来磕了头,就赶紧回去吧,学业要紧,族里就你个读书有出息的。” 族长秦二伯是个古板的中年男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收拾人。对于他我敬畏有加,唯唯诺诺的应下,可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我心有不甘,只好把回来路上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二伯,有件事我得跟你汇报一下。” 听我和秦八愣把见到黑袍子一行人的事说完,秦二伯竟然没有表现的万分惊讶。他满脸凝重,两行粗眉挤成了一团麻花,嘴里喃喃道:“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二伯?” 秦二伯抬手制止我说话,交代秦芳:“我还得出去一趟,你看着太爷的灵柩。”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管雪停不停,松子你明天赶回学校。” 等秦二伯冒着风雪走了,我朝秦八愣使了一个眼色,秦八愣苦着脸摇摇头,朝秦芳努了努嘴。 这家伙平时天大个胆,一见秦芳就怂包。我可不像他,嬉笑着望向秦芳:“小姑,你让我们出去呗,我和八愣都不是小孩子了,或许能帮上叔伯们的忙。” “不行!老实待着。”秦芳一瞪杏花眼。 她越抗拒,我越兴奋。大老爷们还能被个没嫁人的老闺女看着?我换了副脸色,凶巴巴地道:“叫你小姑是在秦老头的面子。你跟我谁跟谁,都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小爷跟秦老头喝酒都是称兄道弟的,按这来论资排辈,你还得叫我句松叔公呢!” 秦芳被气懵了,我一瞅好机会啊,赶紧拉着秦八愣往外走。秦芳俏脸涨红,赶在我走出门外之前,张手拦在我面前,怒目瞪着我:“秦松你试试能不能走出这个门?!” 我正跟秦芳大眼瞪小眼着,秦八愣这个没出息的出声了:“小松,要不咱还是听小芳和二伯的话留家里吧?” 我被这个临阵叛逃的怂逼气得彻底没了脾气,直接张牙舞爪奔着秦芳去了。秦芳眉头一皱:“秦松你个不要脸的敢打我?” 我巴掌聚到半空停住了,确实不敢。但我还有招,手势一变,一招邪恶的抓奶手向她胸口探去。秦芳下意识抱胸,好机会,我拉着傻愣的黑熊往门外跑了,往山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