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点》 第一章 梦魇 以下所说,十有一二是鄙人亲身经历,其余的都是编的。不过若有雷同,应无可能。 >>>>> 世人认为算命占卜的,都是神棍,骗子。也认为鬼神之说是无稽之谈,纯属迷信。原本我也这么认为的,后来发生的事,慢慢地让我的观念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甚至不可控的事态发展令我沉沦了进去不可自拔。原谅我用了沉沦这个突兀的词,因为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当初的选择,是好,还是坏。不过人类都有一个通病,,一旦迈出了一只脚,就有一万条理由让自己回不了头。其实回头真的很简单,只要转身迈出一步,你就往回走了,可是 我八十年代末出生在g省西部的一个小村庄,祖上大部分都是正经八百的农民。为什么说大部分?因为我祖父的两个兄弟在那一场大热潮下,逃难去了马来,一个早逝还是咋样,另一个听说当年发展得很好。后来他携带一亿美金衣锦还乡,却在途中出了一场车祸,死于非命。至于那一亿美金的事,也不了了知。要明白在那个年代,一亿美金究竟代表了什么。我想他要是能顺利回来,大概今时今日咱家的日子那是顶呱呱的好。 说完了他,就浅谈一下我祖父吧。我祖父有点文化,加上年轻时有过一番奇遇,精通很多东西,人也牛高马大,力气挺足,所以有点名气。他写过一对对联:英雄出外国,震秀驻中华。这对联的意思是东方家有四兄弟,东方英,东方雄去了马来,东方震,东方秀驻守在中华。东方震,就是我的祖父。这对人人拍手直到现在还略有传闻入耳的对联,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说点不好听的还有点装逼成分,不过谁又没有一点自命不凡的虚荣? 我祖父年轻时豪情壮志,四处游历,那几番奇遇直到如今,家里仅存的一位伯公,也就是他儿子,碰见我都是拉着我的手吹嘘得眉飞色舞。不过祖父在娶妻生子后就再没出过远门,或许说没出过省更为准确。 无论哪一个时代,空有一身大才能却无处施展的豪杰,大有人在,最终大多数还不是郁郁不得志而沦落为一阶凡人。当然有人气运加身逆流而上,渡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淘汰。 伯公说起祖父的事,总会牵扯到祖母身上。在那个大热潮,一家人只有那么一点大米度日,为了省下二两米喂饱她的几个儿女,最后活活饿死。祖母临终前,祖父才赶到家。他适逢在外,途中接到消息,便花了一天两夜的时间,用双腿走了回来。身处那个疯狂的年代,刚好祖父肚子里有两滴墨水,他是为了逃难,才离了家。伯公一直想参加运动,但祖父不同意,他说这样做是不对的,就算饿死你也别参合。 一个大男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妻子因为大饥荒饿死在他怀里,楞是忍住了眼泪。 此后的岁月里,他没出过远门,直到八十三岁寿终正寝,那年我三岁。 不知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我两三岁就开始记事。直到现在我还依稀记得他一手牵着我,一手仗着他的拐杖走在乡村的小道上。偶尔给我一颗解馋的美味冬瓜糖,慈祥的笑容,宽大而温暖的怀抱,雷锋帽,军大衣,,,,,,还有最后,竖放在老宅中间的,那一具冷冰冰的大红棺材。 他去世时间在凌晨时分,双膝跪地而死。第二天家人发现时,他还保持着跪地的姿势。至于他为什么跪着死去,那就是一个永远都无法解开的谜团了。 对我而言,他本身就是个谜一样的长辈。 次年,我家起新房。随着新房建成,弟弟出生。一切看似都往好的一方面发展。 五岁时,怪事就来了,我开始做鬼梦,梦见有鬼追我,有时候一两个,有时候一大群。每个晚上都做这一类噩梦,时不时还来一个梦中梦。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梦中梦,,梦到我做完噩梦了,起床去找正在做早餐的到母亲,我进了厨房,看见她正背对着我洗碗,我叫唤了声妈妈,她嗯了一下。于是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抬起脚就往母亲的方向走过去,想抱着她的大腿撒撒娇。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转过身。 我发誓,这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惊吓,相比之下之前做过的所有噩梦都不算什么了。 她转过身,映入我眼中的不是那张令我熟悉的,自打一出生就依赖的脸庞。而是一张爬满了一层又一层,正在蠕动穿行的蛆,,,的脸!!! 或许那已经叫不上脸了,因为她的头,除了头发,就是密密麻麻的爬来爬去蛆! 我当时只觉得在大热天里,猛的被一股零度以下的冷气,从头灌到了脚,浑身的鸡皮疙瘩嗖嗖嗖地竖了起来。 她还发出了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的声音:“阿木,这么早就起床了?来,我再带你上床去睡一会儿。” “啊!”我吓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半响后回过神才发现浑身早已湿透,身体冰凉得厉害。 这时也是彻底醒了,等我下床,知了也开始叫了起来。 厨房传来盘碗交响曲,我知道母亲正在厨房熬粥做早餐。 我心中一紧,这个情节太熟悉了,就在前一刻我还经历过。 怎么办?怎么办?一边是梦中恶鬼,一边是母亲! 我用光了积累了五年多的脑汁,最后还是决定了去厨房。我带着颤音喊了声妈,心惊担颤地等她回过头。那时我已经分不清我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醒了?你先去刷牙,早饭马上做好了。吃完我送你和弟去爷爷家里,妈还要下地里干农活。” 看着她正常无异的脸庞,我用劲眨了眨眼睛,发现一切正常后,我嗯了一声,默默地转过身擦了一把眼泪同时,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梦,我对她说过,也对父亲说过,还是很多次。不知是年纪太小表达能力极度有限还是什么原因,他们以一种置之不理的态度去对待,而我只能在每一夜,一次次地挑战自己的心理极限,我真不知道,那段岁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个梦中梦之后不久,母亲因心脏问题大病了半年,拖拖拉拉了三年,才好。花光了所有积蓄。总之神婆家问米,医院治病都逛了个遍,幸亏最后平安度过。 母亲的勤劳,也带动了我父亲的积极。我一家那时虽然务农,种植香蕉,冬瓜,但却是这条几百户人家的村子最早起房子那一两个。 每天他们都要下地里干农活,所以我和弟弟,就由奶奶带。 我奶奶是个瞎子。听说在我老爸十一二岁的时候,在田里收割谷物,用那种原始的脱离谷物的机器脱谷子,不幸给谷子弹回来弄伤了一只眼睛。那个年代哪里有正规医生,就算有也不会在这没出头日的小地方。本来想着就像沙子进了眼睛一样,拖着拖着就好了。谁知道炎症日趋严重,接着那只眼睛瞎了。这还不算完,炎症弥漫在另一只眼睛上,最后是真瞎了。 她和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可能我爸是长子,而我是长孙的原因。上学后,别家的孩子嫌弃自己爸妈是骑单车卖咸菜的,我也从未嫌弃过,我的奶奶。因为她真的太爱我了。 说起奶奶,也有令我相当惧怕的事。每天吃过早饭后,还没从噩梦中喘过气,就要去到她家。等母亲下了地,她就带着我去隔壁家的一棵长了两百年的桂圆树下,跟八九个老人聊家常。 对,你没看错,我奶奶虽然是瞎子,却能以家里为中心,方圆一百米左右任意来回地散步,毫无阻碍。每天她都煮饭做家务,和常人无异。唯一奇怪的是,每当死了人,如果有棺材经过她面前,她的双眼就会红肿几天。我十多岁后也问过她这事,不过,她从不透露半个字,只以沉默应答。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了。 话转正题,聊家常。 一帮老妇人聊家常,按照正常情况,应该聊一些鸡毛蒜皮,聊一些今天谁家的狗不见了,昨天谁家的汉子敲响了寡妇的门这一类话题。可是,她们极少聊这个,话题的中心,永远是鬼故事,而且是几十年中,发生在附近的鬼故事。 你可能认为是假的,可是八九个老妇人坐在一起说鬼故事,一迎一合,说得有条有理,时常还能有一两声附和。虽然故事不多,经常重复,但是你要是能看上一眼她们那一副严肃认真,谨慎低语的神态,你心中只会剩下两个结论:要不都是神经病,要不就是她们说的,有可能都是真的! 最重要的,我从未发现她们眼中闪过恐惧的光芒。你别说你一个五岁小屁孩懂个什么是恐惧。 你忽略了一件事,我一直被梦魇缠身。 长大了,回过味来才明白,她们之所以不会恐惧,是因为那帮老妇人坚信了人死了之后有鬼魂,有轮回,那么她们对于生老病死,仅有的是尊重。 许多年过去了,曾经在那棵老桂圆树下的老妇人们,都已逝去,唯独剩下这棵百年古树,风雨婆娑。 第二章 见鬼 眨眼便过去了两年。 我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还是噩梦连连。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承受能力真的很强,从刚开始吓得肝胆俱裂,到现在我已经能在梦里和层出不穷的妖魔鬼怪作斗争了。在梦里,我学会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去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不过怎么藏都没用,它们总会能找得到我的藏身之所。最惊险的一次是村子里的人都变成了恶鬼,追得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回想起来那些梦魇也有趣,时不时会重复一遍以前发生过的情节和场景,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我就有了更多的法子和它们周旋。 常人做梦,只当是梦。而我做梦,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每晚如临大敌地入睡,每天早上以一个死里逃生的幸存者的身份醒过来。 很多时候我清楚地意识到身处梦中,却醒不过来,我想放弃挣扎,却不得不逃,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抗拒不了求生的本能。 我学会了默默承受,原以为这一切会逐渐成为自己心中的秘密,就在弟弟四岁这一年,事情发生了改变。 某天早晨,我醒过来后坐在院子里正回想昨晚的惊险情节,这是一如既往的习惯,这时弟弟醒了。 他无声无息地溜到我身后,说:“阿木,我昨晚做了个鬼梦。” 我正入神回想昨晚的惊险,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回过神后我惊讶地说:“你也做鬼梦啊!” 于是哥俩便蹲在一起,说起了各自的经历。或许说,是我特别好奇,探听他究竟做了什么梦,其实更为重要的是找一个倾诉对象,因为这个秘密压抑在心中已经太久了。一个小孩的世界就这么大,比方一块篮球场大小的场地,对他而言已经是一方很大的区域了。深埋在心底里那么久的梦魇,是不可想象的大,它已成为了那时的我的全部,白天浑浑噩噩,晚上在梦中一次次死里逃生。 也就是从这时起,每一天醒过来我都会问弟弟,昨晚你梦见什么了?不过有时他睡得很好,以导致第二天我问不出什么来,心里感到深深的失望。 有了倾诉对象,他便从来没对母亲说过,。梦魇,渐渐成为了我和他的秘密。 情况延续到我九岁,母亲又怀孕,在我很不情愿的情况下,分房睡了。 刚开始的几个晚上,我吓得尿了床。对,尿床了,我觉得没什么好丢脸的,那些噩梦超出了我心理承受的极限。我虽然已经九岁了,但是也仅得九岁。 不过幸好,尿床的情况只持续了几个晚上,又恢复了正常。所谓的正常并不是说不做噩梦了,而是我的承受力又增强了不少。奇怪的是,自从弟弟不跟我睡在一起,他就没再做过噩梦。而我,还在被梦魇纠缠着,仿佛认准了我,死咬着不放,不死不休一般。 母亲生产后不久,由于父母没时间,做老大的就义不容辞地担当起照顾最小的弟弟的责任来。说一句至今都令他感到难为情的话,他出生后,就在我的背上长到了四岁。那时除了上学时间,我去到哪,就带着他到哪。 也就是他四岁那年的某天,在家里玩耍。他突然间像似被什么惊吓到了,慌张地哭喊着从房间里飞奔出来。我问他干啥了,他说房间里有个女人把头摘下来了。 我听罢心里一紧,马上冲进房间四处环顾了几遍,发现无异常后才退了出来,安慰弟弟别哭。自打那以后我留了个心眼,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些所有的发生的事的缘由。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没再抱过他。 次年,年初一,母亲带着我三兄弟去外婆家拜年,顺便探年例。那是我每一年最开心的时光,可以暂时抛开所有的恐惧和孤独。十几个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一起耍,拿着压岁钱买爆竹吓唬同龄的孩子,那时候真是无法无天不可一世。受了委屈有表姐安慰,受了欺负七八个表哥呼啦的涌过来为我出头,逮着谁揍谁,而我就像个小国王。至于我有这个待遇的原因,是因为母亲是外婆的小女儿,嫁的远,所以我是众多表兄弟姐妹最受宠的男丁。再说外公姓袁,是镇委书记,年轻时当过兵,上过战场杀过鬼子。他当了几十年的镇委书记,是个大好人,所以每一次去到他家,经常把四周的邻居搞得鸡毛鸭血,却从没有过一次被大人找上门来投诉我这个猖獗的小坏蛋。 所谓的年例,是我这里的风俗,相当于很重大的一个节日,没听过可以度娘科普一下。 年初二那天是我妈其中一个姐的年例,她嫁在邻村,距离外婆家很近。理所当然的,我也去了。 酒席上一大帮子大人吃吃喝喝的甚是热闹喜庆,而我们这些小孩,手里拿着个鸡腿再抄上一瓶大人们喝剩的可口可乐,一边补充体力一边继续玩耍。 玩了一阵子,临近中午。我感觉到了阵阵的屎意,于是跟表哥表姐们打了声招呼,拿着纸巾上茅房去了。 那时候的茅房,普遍都不和住房连接在一起,是分体的。而姨父家的家在一片小竹林的附近,所以茅房也理所当然地建在了小竹林旁边。 我打开茅房的门走进去,扒拉下裤子,想着赶紧拉完就找表哥们继续玩去。 可是拉到一半就出事了,我感觉到气温很明显地降低了好几摄氏度,一股冷风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往我的后脑勺上面吹。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惊慌地转头往身后瞄了瞄,发现没什么异常后,自己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用力收缩着肛约肌,想尽快拉完擦干净屁股离开这个诡异之地。 此时,状况却出现了,放在茅坑里的那只瓦缸,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在这个阴森空荡的茅房里回响,显得尤为恐怖。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身体像是被定身术定住了一般。不过响声持续了两分钟左右,终于停了下来。 暗暗送了一口气,我摊好手纸,就想擦屁股,谁知道瓦缸里又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而且节奏更为密切,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准备破缸而出一样! 那时候的茅坑,一般都配上一只大瓦缸,用来盛尿,不过姨父家茅坑里的瓦缸早就弃之不用了,就摆在那里用一块木板遮盖着。 在梦中我遇上这种情况简直是多了海去,在现实还是我第一次遇上!那时我脑中如同被一道霹雳闪过三个字----见----鬼----了----!!! 那一瞬间我吓得亡魂皆冒,脑袋像被放进了一只脱了保险的手雷,炸得脑浆乱飞。“妈呀!”我怪叫一声,本能的猛地站起来,屁股都顾不得擦了,立马揪起裤子一脚踢飞了那一扇碍事的破门,连蹦带跳地跑了出来。飞奔了十多米后,我才想起来没擦屁股,怎么说十多岁了,总不能光着屁股见人啊!于是掀起屁股胡乱擦了擦,一路惊慌失措地跑回了姨父家。 被梦魇纠缠了好几年,我的神经已经不是一般的强大,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已吓瘫了。平常人遇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不是说谁都能接受得了的。 风风火火地冲进大厅,顿时二十多双略带疑问的目光纷纷向我投射而来。我顾不了丢脸,挺着一张吓得白里泛青的小脸,不管他们明不明白,将经过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遍。 正当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了姨父的脸色接连变了数变。 他快步走到我的身边,严肃地说了一句:“走!赶紧带我去看看!” 接着一大帮子人在酒席中被我吸引到了那一间毫不起眼的茅房前。 姨父让我重复一遍刚才的遭遇,我一看这么多人在,胆气也足了不少,于是我添油加醋口沫横飞地说了起来。 等我说完,姨父已经不知何时拿起了一条一米多长的棍子,他叫我们退得远点,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身体,谨慎的缓步走了进去。那时我的心眼简直是吊在了嗓子上,一方面期待什么事都不要发生,一方面又期待会蹦出个什么来,矛盾得很。 过了两分钟,他在里面敲打观察了一阵,接着用棍子挑开了压在瓦缸上面的木板。又敲打了几番后,然后直接把棍子伸进缸里面捞了捞,最后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才起身走出来,对着围观着的亲朋戚友指着我轻松地开了几句玩笑,大意是我们都被那小混蛋给耍了。 大伙在哈哈大笑中散场,又回到刚才被我打断的酒席上。那时我脸红耳赤的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表情复杂地看了姨父一眼,却发现他的视线停留在茅房处若有所思。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盯了茅房一会儿,茅房那黑黝黝的门口,怎么看怎么诡异,看着就像十八层地狱的入口。。。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啰嗦,才发现姨父已走远。微风拂过,竹子互相敲打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闲得更阴森恐怖,吓得我连忙追了上去。 当晚回到外婆家发了高烧,两天后才好。 从那以后我就在也没有进过那个茅房,直到它倒塌。 这件事还有后续。 大概过了大半年,听闻我姨夫从瓦缸里捞出了一只山龟,还把它给炖了吃了。于是那天传沸得轰轰烈烈的闹鬼事件,最终不攻自破。 第三章 神陀与神婆 我有两点不明白的地方,一,山龟怎么跑进了那个有一米高,还被木板压住的瓦缸里去的?二,我清楚记得,从茅房里跑出来对他们说这件事时,姨父的一脸郑重。一个大人被一小孩忽悠得紧张莫名太奇怪了,其中若非没什么猫腻,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件闹鬼的事过后,外婆就买了一块玉制的平安扣给我戴上,嘱咐我不要随便脱下来。从那以后噩梦就逐渐减少了。 其实姨父和外婆他们并没有传承有什么道统,也不懂得什么法术,只是遵从着村里的老人们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趋吉避凶之法去做罢了,比如说什么忌讳,简单的撞邪啊什么破解之法的之类,相信每个村子都有所流传。所以说很多古时传下来的东西,有时还是很实用的。 原本以为梦魇会永远地离我而去,想不到它却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现实生活里。 十三岁那年,我莫名其妙地发了一场高烧,伴随着拉肚子。 凌晨两点多出去院子里拉屎,因为吓怕了,晚上大小便我从不敢上灯泡灯都没一盏的茅房。 那时家里的围墙很矮,而我家房子的东面和北面,有几口坟。当时我迷迷糊糊,也不忘偶尔将视线越过围墙,警戒地偷瞄几下露出一角的坟头。我很想一下子拉完走人,可是肚子里咕咕作响,屁股还时不时喷射出一条短促的黄白水箭,尼玛呀,真由不得我走。 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盯着盯着就出事了。 陡然,四周安静了下来,蟋蟀和虫儿们都不叫了。此时坟头上出现了一道白影,晃晃悠悠地来回飘来飘去。当时我要是没发烧,肯定吓得尖叫出来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发烧,昏昏沉沉的使我的胆子大了不少。 我眨了眨眼睛,确认这一切都在真实地发生后,就睁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一直持续了两三分钟,它才消失。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看见鬼魂,出乎预料的是却没想象中的害怕,或许一直以来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接下来的四年,一直无事。除了一个人独处时,偶尔感到背脊发凉外,噩梦也没做过一次。但是我知道,它们肯定还会出现的。 我有一位姓名叫东方强的远房亲戚,天生驼背,很多人叫他做驼子。因为他是阴阳先生,几十年来方圆百里哪家的红白喜事都少不了他,所以也有很多人叫他东方神陀。 说说神婆这个职业。 神婆最厉害的拿手本领就是问米了,通俗的说法就是善于请神上身。依靠念诵咒文和运用术法让神仙暂时依附在她的身体,以此来传达它的意愿。当然,不止神仙,传闻神婆还可以让各路游魂野鬼,上身。 我村子里就有两位,分别是张姓和陈姓。 其实吧,那个年代的神婆,,大多数都由寡妇组成,有一句话一直流传着:神婆没老公。说到这,就得说一句老实话了,其实神婆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当然,我也见过把问米玩得很厉害的高手。但总体来说,她们只是一群精神生活空虚,装神弄鬼,刷存在感,顺便赚点生活费的女人。 有一年农历八月十五,张姓神婆突然号召村民们,她要为村子请神祈福。于是那天晚上,在她家门前的那片空地,围满了人人山人海,甚至外村都有不少人闻声而来。 农村人晚上的乐子少,没啥可以解闷的,恰好听说有神婆问米,就扎堆围过来了。与其说是来祈福,倒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那晚,我也去了。自己那时候思量着如果她请下了哪路神仙,上去沾点仙气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可是我却没想过,神仙是那么好请的吗? 天刚黑,我匆匆吃了两块月饼,就跑到她家等候了。 空地中央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大香炉,还有全鸡,水果等贡品,两本书,香烛之类。 那一年,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大,很红。至于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红月亮,而且,印象深刻。 那时候我性格内向,还是相当不合群那个,因为个人的诡异经历,我始终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看着村里的几个小孩在一起跑来跑去嘻嘻哈哈的,我却感到有点不耐烦了。 当我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张神婆终于扭着她的大屁股,施然进场。 她到场后也不拖沓,直接站在八仙桌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地作起了祷告。我见状不由得精神一震,虽然不知道她在念叨什么,但却毫不在意,反而感觉四周沉闷的气氛被她的低吟声渲染得神秘莫测起来。这时大人们都还在家里赏月呢,空地上只有寥寥数人,几个孩子和几个老人。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走到了神婆对面,准备承接点儿仙气花花。我和张神婆只有一桌之隔,可以很清楚地看得到她肃穆庄严的神态,我的心情那一个叫激荡啊。 待张神婆祷告完毕,院子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了,这时神婆的低吟声停了下来。她点燃香烛,对着月亮拜了拜,又朝着东南西北拜了拜,接着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围着八仙桌一边绕圈一边朗读了起来。不知有谁听明白了张神婆读什么,总之我听了一晚上,犹如坠入云雾里,完全不知所云。 玩闹的小孩早就给老人们喝退了,有一两个不听讲的,也给大人像提小鸡似得提了出去,一顿呵斥下,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唯独剩下张神婆的声音。 张神婆念完了那本书后,把书卷了起来就这样“啪”“啪”“啪”地敲打着八仙桌,便低吟着转起了圈。 渐渐地只见她的语调越来越急促,步伐越来越快,敲打八仙桌的节奏越来越紧凑。当所有人的呼吸都随着张神婆营造的变化起伏达到最高点,她却在原先开始移动的位置上,陡然停了下来。前后动静极度的反差使得大家的心跳顿时漏掉了一拍,不由得都倒灌了一口气。 “好!”“好!”……空地上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叫好声,场中的气氛随着张神婆那一下的停顿,推上了高潮。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拍手叫好,不过看着着张神婆起伏不断的大胸和额头渗出的汗珠,我觉得自己要是不叫两下,挺对不住人家的,于是我也嚷嚷着附和地叫了几声。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叉了个八字步,双手拍打着八仙桌,左右摇晃着头,继续吟唱了起来。 这一次,张神婆摇头晃脑唱了足足两个小时。 刚开始大伙们还觉得无聊呢,慢慢的不禁就啧啧称奇议论开了。给谁把脑袋晃那么久,不掉下来也得脑充血了是不?而张神婆的脑瓜子还在摇呢。 由于我走得近,所以视线上更为清晰很多。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中,我似乎捕捉到了张神婆的五官,隐约闪过挣扎和痛苦的神色。 我看着看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再加上突地打了一激灵,纳闷着今晚的天气凉了不少,就想回家找一件外套再来。反正张神婆不知还要唱多久呢,快去快回应该不会错过神仙下凡。 想罢我转身就想往回走,谁知张神婆此时发出一声“嘿嘿嘿,呀哈哈哈……”的怪笑,吓得我双腿一软,差点把脚都崴了。我猛地一回头,却发现张神婆还在摇头晃脑地唱着那不知名的请神咒呢,宛如前一秒发生的是我的错觉。 擦了擦额头上给吓出来的冷汗,我连忙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后拿了一件外套刚出门口,我纠结起来了。说实在刚才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打心里排斥回到那个地方。不过在另一方面,对我来说却充满了吸引力----神仙下凡! 神仙下凡啊,能沾点仙气不就是我今晚的初衷吗?回想伴随了我那么多年的梦魇,还有发生的那两件诡异的事,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催促着我必须过去,要不今晚过后错过了就错过了,再做噩梦和见鬼,那肯定悔青肠子。 看着神婆家的方向,我猛咽了几口口水,狠狠地把那种不好的感觉压下,抬起脚又往神婆家跑了过去。 等跑到那里,空地上已经围满了人。我是不敢靠近桌前了,幸亏空地旁还有几棵树,我爬上三米多高的地方,才看得清楚了,于是找了个树丫舒服地坐了下来。空地不大,我坐在延伸向神婆的树丫上,其实距离也只有四五米,我屁股底下都坐着人呢。 神婆此时正坐在八仙桌上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回答着村民们的问题。不过那些问题大多是家里的鸡毛蒜皮,对此我是完全不上心的,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仙气的事情。虽然不知道那个仙气究竟是用盘子接的,还是应该张大嘴巴吸两口,但是我对这事是杠上了。 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封建迷信,万一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就会指责你是封建迷信了,你怎么说?被全世界的人把你所说的真相当做玩笑那种有口难言的心情无法形容,对此我已经懒得辩解。但是碰上能解救自己的希望,任谁都不可能放弃的。或许昨天之前,能摆脱这个恐惧是一种奢望。那么今天,老天把奢望活生生的变成了触手可及的希望呈现在我眼前,你说我该如何?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没错,眼前这一幕太怪异了,虽然我没见过神仙,但是神仙下凡不可能是给人这种阴深深鸡皮倒竖的感觉。 看着张神婆为村民们解答时偶尔发出的刺耳笑声和抚媚的姿态,我的不安越来越浓烈,霍然惊醒,背脊已全是冷汗。 月亮升到最高点后逐渐西斜,我低头按了一下戴在手上的儿童电子表的按钮,屏幕就亮了起来,凌晨一点。 而这场时间悠久的祈福法事,貌似也走向了落幕。 众人心满意足地陆续上前烧香,捐赠几毛一块的散钱,不少的老人还对着张神婆三拜九叩,说着一些家人健康子孙平安之类的话。 看着大家都这么做,我以为这么捐一点钱意思意思再说几句好话就能沾仙气了,我从树梢上跳了下来正在掏裤子的口袋呢,岂料变故就来了! “等等!你们就想这么走了吗?” 一声尖锐的叫声把正在扛凳子离去的众人惊呆了,大伙留神一看,神婆正叉着腰,面带冷笑地站在了八仙桌的桌面上。 众人停下脚步,“哗”的低声议论开了,愣是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大家都不能当做没听到,那是对神仙的大不敬。最后推举了一位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的周姓老人出来和张神婆,哦,上仙对话。 “嫦娥上仙,请问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周老头干咳了一声,双手抱拳鞠了个躬,一脸的低眉顺眼。 看到如此情况,我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不科学啊!平时这周老头在村中可是威震天的人物,辈分老又有声望,哪两小口吵架,哪家闹矛盾,他跺一跺脚就谁都不敢吱声了。唯一不好的是他整天板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他十万九千七似得,尤其深得我们的敬畏。现在突然一副马屁精模样,我居然愣了。 “哼哼,眼下还早,不过子时左右,今晚本仙需要一位壮汉的精血恢复元气,毕竟伤筋动骨了一晚上……你或许可以给我安排。” 第四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当神婆阴阳怪气的一番话说出来时,空地上那是轰隆一声炸开了锅! 别说那时候是九十年代,你就算放在这个时代,够胆子公然说出这些撩汉子的话,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在众人惊叹的议论声中,有一人看不下去了,正是她丈夫。 只见他脸红耳赤地走上前拉住张神婆的手就要往下拽,还磞出了一句话:“臭婆娘,看我今晚揍死你!” 周老头见状大惊失色,上前一步喊道:“不要冒犯……!” 一切都迟了,张神婆只是不耐烦地晃了晃手,他丈夫就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啪的一声摔到了三米之外。 “你,你……” 他脸色发白地挣扎着爬起来,一连说了几个你字,喉咙上下蠕动了几下,便气晕了过去。 这下大部分人都不敢吱声了,一下子噤若寒蝉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吸一口。 普通的农家婆娘力气虽大,但哪里有可能呼啦一下子把一个一百四十多斤的男人甩出三米远?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大仙发威了。 这种状况谁敢上前?迷信是一回事,眼睁睁发生的又是一回事。如果说平常两口子打闹什么的倒是好说,可是现在发生的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这情况转变得太快,相信很多人都还没反应得过来。退一万步说,谁活得不耐烦了敢招惹鬼神?只要不是我的事,一切好说。 话说张神婆有三个儿女,一个当了教师,还有两个在读大学。她家里在相当富裕,开了一间小卖部,还养了几圈猪,顺带卖起了猪饲料,不愁吃不愁喝的可谓是家庭美满。 可是,很多事情都不能看表象,张神婆的丈夫天生体质残弱,干不了重活,瘦得像条藤似的,所以就靠张神婆一个女人撑起了一头家,理所当然的,两口子这方面的矛盾,当然也就少不了了。 有了这个前因,所以刚才有部分人还以为两口子闹别扭了,不过现在,渐渐地都感觉到了不对头。 “上仙息怒,上仙息怒……”周老头擦着头上的冷汗,一张老脸被吓得苍白,嘴里除了重复喃着一句上仙息怒,他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张神婆此时显得非常不耐烦,她抬手就往周老头的脸上甩了两个响亮的耳光,道:“废物,滚!” 周老头是完全被这两耳光刮得魂飞天外,整个人像根木头似的呆呆地站着,那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估计他这漫漫几十年都没享受过此等待遇,如今被如此对待,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一时半刻都是接受不了的。 此时全场更是寂静了,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谁都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叫你滚还不滚?讨打!”张神婆看见周老头一动不动,顿时怒不可遏,抬手啪啪又是两个耳光,而且比刚才下手更重。 由于我距离比较近,况且角度刚好所以视线奇佳,我看见周老头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比牛眼睛还要大,嘴巴半张半合。而两颊顿时出现了清晰可见的红手印。 “好……我走……我走……” 周老头整个人啰啰嗦嗦地转身之余,我看见他居然流下了眼泪! “周老头被大仙打哭了!” 眼尖的肯定不止我一人,相信很多人都看见了,也不知谁喊了句,在这个寂静的场合下显得非常不合时宜,而且相当嘹亮。 周老头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这句叫喊声,一个趄趔差点没摔倒,脸色顿时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身体啰嗦得更厉害了。 “爸?爸你怎么了!”一人遁声赶来,此人正是周老头的儿子,周大青。 之前他赏完月后和媳妇在家里睡大觉,没来。 农村的夜晚,声音可以传得老远。周大青听闻热闹声不断,一波接着一波,心痒难耐之下就跑来了,谁料刚好碰上这事。 “爸,你怎么了?”周大青上前两步搀扶住周老头关切地问道。 几个人上来围在周大青身旁低声细语地说明了情况,他听罢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目呲欲裂地对张神婆喝道:“张神婆,这事没完!管你是神是鬼,要是我老子有什么事,你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嘿,哈哈哈,小嘛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不怕那风雨狂……” 众人遁声望去,发现周老头这时手不啰嗦了,腿也不抖了,却手舞足蹈地唱起了儿歌来,苍老的声音还带有点童真,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哇!周老头疯了!” “可不是,一把年纪还被刮耳光,不疯了才怪。” “可惜英明一世,却晚节不保啊。” “谁让他惹得大仙不高兴呢……” 周老头精神失常,无疑在平地响起一声惊雷,刚才沉寂的气氛被打破,众人顿时哗然,议论纷纷。 “张神婆不是大仙,她是给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大家上啊,不然会继续祸害我们,村子将无宁日啊!”周大青悲愤的一声呼喝,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接着很快就有二三十个年青人挤挤攘攘地站了出来了出来准备动手,但却不知如何动作。 我的一个堂叔东方钧站了出来喊道:“这婆娘不容易对付,我先去试试!” 说完他吐了口唾沫,大喝一声,冲到张神婆面前对着她腹部就是一记弓步冲拳。 我的这个堂叔是个兵哥,刚退伍不久。众所周知,刚退伍的兵哥血性十足不说,单挑两三个人那是没问题的。 可是怪事却一桩接着一桩,他的拳头居然被张神婆轻松地抓住了,接着用力一甩,堂叔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幸亏他当兵学过几道散手,落地时一个懒驴打滚把力道卸了,他立马站起来道:“大家一起上,先把她制服了再说!” “上!”一群年青人异口同声地齐齐喝道,同时扬起拳头举步冲了上去。 至于剩下的中老年,女人还有小孩,迅速地后退了十米多,让出了一个大圈子。 虽然张神婆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但是说到底毕竟是个女人,一大帮年轻人想拿住她,却碍于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弄得束手束脚。而张神婆被附身后变得力大无比,动作迅速,下手还不含糊,基本上一拳两脚就有一人躺下,而且猴子偷桃的下三滥招式都用了出来。 躺下几个后,大家都打出了火气,渐渐的都不留手了,都围了起来对着张神婆举起拳头抬起脚就是一通乱砸乱踢。 不过还是小看了她,张神婆体态臃肿,此时却像一条敏捷无比的游鱼,在一群年轻青人之中迅速穿行,一巴掌刮在脸上,一记猴子偷桃就是一个躺下,倒在地下的不是疼得嗷嗷叫就是晕了过去。 被这么多人围到一起,不给乱拳砸中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此时的张神婆的身体似乎成了一块铁板,砸中的都抱着手叫疼去了。 不一会儿,二三十个年青人都倒下了,唯独张神婆还脸带冷笑站在那里。她冷冷地说了一声:“谁还不服?” “你别得意!……哎哟,总有人会收拾你!”堂叔挣扎着坐起,仰着已经被打成了猪头的脸怒道。因为是他动的手,所以给招呼得最重,能坐起来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哼!”张神婆对着堂叔的心口就是一脚。 他被踢出了一米外,终于晕了过去。 “既然没人不服,那就散了吧。” 张神婆拍了拍身上的拳脚印子,哼哼地冷笑了两声,转身就往她家走去。 接下来就到了家属领人的事情,那些受伤的年轻人陆陆续续都给家人搀扶着回去了。 我跑到堂叔身边,说:“堂叔,要不我扶你回去?” 这时他已经清醒了过来,不过是起不了了,就原地躺在那里,我看他整个头都肿了,身上还有淤青,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堂叔勉强地偏过头,憋足了气吐了一口唾沫,有气无力地说:“皮外伤,没多大事。阿木,你马上去找你强公,就说张神婆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唔……,都晚了,他睡觉了吧,要不我明天再去?”我一听要这个时候去叫强公,顿时心虚了。 强公,就是东方强,前面说过的阴阳先生东方神陀。在南方地区,爷爷辈的都叫阿公,不叫爷爷。 至于我为什么心虚,是因为他住的房子太阴森了,而且强公为人平时孤言寡语,眼神就像刀子般锋利,一眼望过来简直能把你开膛破肚然后数清楚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所以我从来都不敢接近他。 堂叔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喝道:“快去!” 我一见他就要发火,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说道:“好嘛,好嘛,我现在就去!” 月亮已经往西方倾斜,我也不知道几点了。自己一个人走在寂静黑暗的村路上,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 什么在背后跟着。再想想正在去强公家里,我的腿肚子就发软。 堂叔怎么偏偏就叫我来啊,等一会儿我应该怎么办?半夜三更的敲他的门……气死我了。 我越想心里越赌,恰好看见地面上有一个易拉罐,想也不想便一脚踢了过去。结果易拉罐被我踢飞了一段距离后掉在地上翻滚着,发出了一连串的砰砰声。这下可不得了了,在农村里哪家不养着狗防贼看家?顿时一只狗狂吠起来,然后接二连三的狗叫响遍了大半个村落,汪汪声不绝于耳。我被吓得一跳,想也没想拔腿便跑,如果有一只狗没拴上或者哪家院子大门没锁让它跑出来,那不是闹着玩的。我这里有一句俗话叫:惹蜂肥,逗狗瘦。 当我气喘吁吁地站在强公的家门口,却不知怎么办了,敲门不是不敲也不是。那时候一个懊悔啊,如果不踢那个易拉罐我还在半路呢。 还在踌躇不定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我便看到了一双在夜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 第五章 对策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慌乱的道:“强公,我……” “进来再说吧。”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招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回去,不一会他家的灯泡就亮了起来。 看见有了光线,一下子就给我增加了不少安全感,于是就走了进去,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还别说,折腾了一大晚上,加上刚才的一顿狂奔,我有点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强公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老神在在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详细地给我说说。”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头,张开嘴就滔滔不绝地把今晚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尤其是说到张神婆大发神威掠倒二三十个年青人的时候,更是激动地站起来模仿着张神婆发威时的动作。 花了半个小时把所有的事都说了一遍,我口干舌燥地重新坐下。流了不少汗又说了那么多话,有点口渴了。再说,其实我一进门就看见正厅的神案上,正摆着一盘供奉用的桔子雪梨。我偷偷地瞄了一眼,吞了两口唾沫。 “既然口渴了,就去拿两个吃吧。”强公似乎把我的细微动作都尽收眼底了,尽管他此时又拿起了杯子喝着水,不过我看着他的嘴角,分明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看着他背上的那个大驼背,想想其实强公也并没有那么可怕啊。 想归想,我手脚却是不慢,说了句谢谢强公,便一溜烟地跑到神案上拿起一只大雪梨,往身上马虎地擦了擦就狠狠咬上了一大口,还不忘记拿了两只还残留着香火味的桔子放入了裤袋。 明天我要是拿出这两只桔子去跟玩伴们吹嘘一下,说我昨天晚上一个人到强公家,还光明正大地拿了神案上的水果,嘿嘿那得让他们都把眼珠子掉了一地吧。而桔子上的香火味,就是我吹嘘的本钱啊哈哈! 正当我想的美美时,强公的声音却悠悠地传了过来:“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 “啊?回,回家?”我一想到天还那么黑,还有路上的狗,我又不知怎么办了。 “不然你在这里睡到天亮也行。” “呃!不了不了,我要回家了,强公再见!”我一听,今晚在这里睡还得了?开玩笑!于是捂着裤袋里的桔子逃命似的跑出了强公家的门口。 回到家后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蹑手蹑脚溜回了床躺下了。要是吵醒了母亲和老子,要是他们问起事来,着实不好回答。 第二天中午放学,我拿了瓶铁打损伤的药酒,就去堂叔家看他去了。我家祖父当过游医,爷爷得到了他的传承,所以家里药酒自然少不了。 说起我这个堂叔,也就比我大十来岁,从小我就跟着他屁股长大,夏天一起捉知了,冬天一块玩火盘,关系不错,所以慰问一下也是要的。 火盘就是拿一个盘子打三四个洞,缠上几根铁丝,盘子上面只要加一点点燃了的木屑和柴枝,晃动手臂用离心力让它旋转起来,火就会烧得很旺,农村的孩子都懂的,经常拿它来烤地瓜或者花生。 我进他家门时他还在有气无力地呻吟着,一看见我就着急地爬起床问起我来:“阿木,对你强公说了没?他怎么说?” 看着他的脸依然像只猪头,我瘪了瘪嘴忍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强公说,哦,原来是这样。对了,我还从强公家里的神案上,拿了两只桔子……” “嗯,说了就好,他会有办法的。”堂叔呼了一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 得了,他把我的后半句直接给忽略掉了,我还以为能在他面前炫耀一下呢,特么的居然给无视了。 失望透顶之下我从裤袋里掏出昨晚从强公家里的桔子,剥开皮吃了起来。既然它都失去了吹嘘的意义,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还是填肚子吧。早上上学时我还跟其他人说过了,不过得到的不是惊羡的目光,而无不是纷纷投来的白眼和不相信,好像我吹牛比似的,真是气得我够可以。现在堂叔也这个反应,让我彻底败坏了最后的一丝兴致。 “来,给我几块,口渴了。” 堂叔看见我剥着桔子吃,舔了舔嘴唇,不客气地道。 “切,给。”我把剩余的都给了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剥了皮吃了起来。 堂叔一口就把大半个桔子扔进了嘴巴就嚼,不一会他皱了皱眉头,呸的一声全吐到了垃圾桶,没好气地道:“你那里拿的桔子,满是香灰味能吃吗?” 看他终于正视这个问题了,我不紧不慢咳了两声,学着强公的语调悠悠地道:“昨晚去强公家传话,顺手拿的。” “什么?你说什么?你居然从强叔的神案上拿了贡品?你小子不要命了!”堂叔听到我的话之后,大惊小怪地失声惊呼起来。 “嘿嘿,没啥,是他让我拿的,我也就拿了两……三只。”看到他的反应我得意了,却不忘装得相当淡定的样子,其实心里美得要飞上天了。 他眼里的不可置信越来越浓,最后他不甘心地说道:“再给我试试味道。” 还不等我同意就一下子抢了过去又塞进了嘴巴,一边嚼一边回味了一会儿,堂叔露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终于把它吞了,才对我说道:“你小子不简单,哎,想当年我和你一般大年纪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想偷过强叔家的贡品吃……这也是我那一辈多少人的梦想。” “然后呢?”我好奇地问道。 “没有一个成功的,要不就是胆子小不敢进去,要不就是进去后给吓了出来,因为强叔供奉的那张画像的眼睛会动。不是你走到哪里就看到哪里的感觉,而是你站在原地不动,他的眼睛会动!!”说完堂叔还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开玩笑,不可能。”我昨晚倒是没留意,嘴上说着,其实心里没底,因为这类事我经历过,比如在姨父家那次发生的闹鬼事件。 很多事情当时可能没察觉到的细微末节,事后回味一下,终能发现不妥的地方的。那次从姨父家发生的闹鬼事件后,我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不过后来仔细地想了很久,最终肯定那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地发生过的。 “走,你陪我去强叔家坐坐。”堂叔想了一会儿,穿上拖鞋站了起来。 “哈?那个不行,我还要上学,你自个去吧。”我听罢连忙推脱。说实在的,虽然昨天晚上强公对我的态度还行,但是心里那种莫名的畏惧还是没任何改观,所以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其实现在才十二左右,距离上课还有两个半小时。 明显,堂叔他也看穿了。 “没事,还早呢。我骑自行车搭你去不就得了,无聊有个伴嘛。” “放屁,知道你就是害怕,不过干嘛拉我下水?我坚决不去!”我气急败坏地道。 “咳咳,也好,可能我堂哥还不知道,他儿子前几天的检讨书,是我帮他签的名……” “你你你这是威胁?”我的心凉了半截,心想着又栽了,我老子那黄鳝炒肉的滋味实在太销魂。 “是的,怎么了?”堂叔理直气壮地说道。 “嗯,你身上还有伤,确实需要我陪同照顾一下的,好吧,我同意陪你去。”其实我心底已经把他来回臭骂了数十遍。 堂叔嘿嘿奸笑两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那么,好侄子咱们走吧,我有伤在身,你骑车。” …… 我翻了翻白眼,无可奈何地道:“行,不过我今天还有一份检讨书,回来时你顺便也帮我签了。” “成交!” “成交!” 都什么人啊…… 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几百户人家,分新村和旧村,面积还是挺大的。以前的人都住在旧村,新村是一片林子,叫白鹤林。四五十面前,由于人口膨胀的原因,才有人陆续搬了上来,把白鹤林给填平了,划为新村,所以才有新旧之分。 强公住在旧村,或者说老一辈的人都住在旧村,而年轻一辈的大部分都搬上来了。 从堂叔家走路去强公家里需要七八分钟路程,而骑自行车起码能少上一半时间。 我闷头闷脑地骑着车,堂叔却坐在后座上哼起了那首红遍大江南北的流行歌曲心太软。 还心太软,你还有良心么你!我越想越恼火,总觉得刚才的交换条件是自己吃了亏。于是我专挑崎岖不平的路骑行,干脆颠死我背后这个乌龟王八蛋。 “哎哟哟,我的脚,我的八月十五哟哎……好侄子,你能不能别走石头路……” “对不起啊,我的车技不是很好,平时不是加强练习了嘛。对了,你以前跟我吹牛比说的空手骑车我刚学会不久,要不要耍两手给你看看?”说完我马上就装作要放开手。 “别,千万别!稳一点好,稳一点好啊。”堂叔终于认栽了。 我一边踩着自行车,一边恶意地想着他在我背后狂擦冷汗的模样,一下子畅快了不少。 哼哼怕了吧,我心头大乐,也哼起了那首心太软。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第六章 不好办 强公家的大门呈半掩状,我和堂叔在门口你靠我我挤你了一会儿,才不情愿地双双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在农村没那么多讲究,或许说在年轻一代不讲究,邻里串门的从来不会说敲门等待主人应声了才进门。 “强叔,强叔你在吗?”堂叔很不自然挤出声。 “看来是出去了,我们等一会儿吧。”堂叔轻轻地松口气,自顾自找张椅子坐了下来。 “嗯,的确不在。”我打量着这间房子,漫不经心地道。 墙上挂着三幅黑白照,两张是和他的兄弟姐妹的合照,我认识,那都是我的爷爷辈人物。最后一张是强公和一位老道士照的,背景是在一座旧道观正前方,道观大门的牌匾上,依稀还辨认得出来青云观三个字。 照片上的强公显得挺年轻,也就是三十几岁的样子,虽然顶着个大驼背,但是却遮掩不了他的精神抖擞。而那个老道士留着一把拖到心口的白胡子,慈眉善目,一头银发往后蓄了起来,中间横穿了一根木质发髻,削瘦的身形加上一身淡青色的道袍,倒是显得出凡脱俗,和强公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个老道士什么人……我不禁有些好奇,不过看了一会儿我就索然无味了。 突然间记起来,刚才堂叔说神案的墙面上,供奉着的那一幅画卷的眼珠子会动,顿时就按耐不住了好奇心,何况有堂叔一起,胆子也大了不少,于是我便走过去盯着画卷看了起来。 画卷有一米八长,绘画的是一位中年人,寸许短发,国字脸,五官端正,相貌却是平凡。唯独那一双眼睛与众不同,和强公的眼神一样锋利,他正斜着眼往上观望,仿佛天上有什么吸引着他的注意力。身上就一件背心,一条七分裤,仅仅挂了个单肩包,双脚穿着草鞋。左下角就是一串潦草的毛笔字,至于上面写的是什么,我弄不明白,因为写得和鬼画符一般别无二致。 一幅简简单单的画像,虽然看起来有点年头,但是,居然被这么郑重其事地供奉了起来,真是太奇怪了。 又骗我,眼珠子会动你个球! 被堂叔唬多了,我也习以为常。从小到大给他常年渲染,甚至现在我也惹上了这个恶习,经常去唬比我年纪小的孩子。 暗骂堂叔一声后,我低头又留意上了桌面上供奉的水果。 昨晚都拿过了,现在也不差再拿那么一只解解渴吧。我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拿了一只大红苹果,胡乱往衣服上擦了擦就啃了一口。虽然有香灰味,但是却遮盖不住苹果本来的酸甜可口。 真好吃啊。 我心满意足地咀嚼着,眼神却歪打正着地,再次落在那副画像,中年人的那张面孔上。 一开始也没多想,因为我的眼睛正在乱瞄乱扫,打量着屋子里的环境。后来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于是我循着原来打量过的地方仔细地重新扫视了一遍。 原来,画卷上中年人的眼睛,正往我的方向看着呢。 眼睛,嗯……眼睛?!我手上还剩下大半只的苹果“啪嗒”一下掉下了地面上,滚到神案底下去了。。 我就像被一道闪电击中,定立了几秒,当时脑海犹如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奔腾而过,直接当机了。 我想尖叫一声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恐惧,我也想一声不吭转身就跑,起码要马上逃离他的视线。可惜我不敢,我不知道一旦做出异常的行为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故作镇定,装作很家常地说了一句,咳……哎呀,苹果掉了呢…… 掉尼玛个比比!现在就算地面上有钞票我都不敢弯腰去捡啊!特么的你脑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鸟毛啊! 冷汗嗖嗖的一下子就爬满额头和背脊,在这电光火石的短短一刹那,我问了无数次自己怎么办。 “哎,不管了,掉了也就掉了。”我自言自语了一句,或许说是说给它听的,可是声音已经明显走样,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慢慢地转身,然后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堂叔走去。此时的我总感觉有一道目光正紧紧盯着我的背后。我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不能慌,不要慌。 短短三四米距离,我仿佛走了一百年才走完。走到堂叔面前,脚肚子都打软了。 “你小子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堂叔被我吓得铁青色的脸震住了。 “那个,那个,我想拉屎,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我的心无比焦灼。 “你个傻样,出外面找间茅房撒去,丢人现眼!”堂叔一脸鄙视。 奶奶滴,我要走了发生什么事,别说我见死不救! 憋了一会儿,最终,我满头大汗地打着嘴型对他说:神像的眼睛动了,很古怪,快走! “什么?我听不到,你说话都不带气的,搞啥啊!哎,这孩子。”堂叔无奈地掏了掏耳朵,好像很宽容地包容了我的无理取闹。 …… 此时我真的很想把鞋子脱掉,然后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印子,除此之外别无想法了。 “我说,那画像的眼睛真的会动,他刚才来回地盯着我,快走吧。” 我把嘴巴凑到他耳边,用蚊子般微弱的声音哀求道。 “呃!哈?”堂叔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他看了看我,接着情不自禁地偏过头偷瞄了一下画像,接着堂叔是彻底震惊了,还不相信地眨了眨眼睛,不过我是不敢回头了。 “他,他他好像在笑!”堂叔已面如土色,说话都不利索了。虽说他是当过兵,但是对上这些诡异事件的反应,还是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你们来了。”陡然,一个声音在空荡的屋里淡淡响起。 “妈呀有鬼!” 终于,我绷断了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堂叔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还把我没来得及收回的下巴顶了一下,险些让我咬断了舌头。正当我俩想夺门而出,堂叔不知是动作太猛牵动了伤口还是怎样,只听见他“哎呀”一声就趴了下地。我连忙扶起他准备逃命,抬头却发现,原来强公回来了,正站在大门中央。 “虽然很久不见,也不用那么大的礼。”强公注视着堂叔悠悠地道,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淡然。 “强叔!救命啊,你家那张画像要吃人啦!”堂叔什么脸面都不顾了,连滚带爬地靠向强公,抱住了他的大腿,像个将要被非礼的女孩子般,一脸的惊慌失措,平日里的威风和彪悍,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都二十多了,注意一下影响,放手。” 这一幕,我都看傻了,只能呆呆地站着。 还说是兵哥,说好的心理素质呢?常闻当兵回来的人,胆量和意志力都非同一般,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居然看见了堂叔露出了这么一个德行,传出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放手!”强公翻了翻白眼,一脸的无可奈何。 堂叔看了看强公,又看了看我,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放开手站起身,咳了两声以此遮掩了一下尴尬,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没经过我的允许别乱动神案上的东西。”强公淡然地扫了我一眼。 “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地道。 强公走到神案面前,用火柴点燃了三炷香,然后举到齐眉拜了三拜,说道:“师傅,两个小辈不懂事,请别见怪。” 见到此情此景,我也连忙对着画卷的方向拜了三拜,嘴里小声地念叨着:“您有怪莫怪啊,我再也不敢了。” “强叔,这画像很古怪……”堂叔想说些什么,但是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恢复正常了的卦象,却变得吞吞吐吐,欲言欲止了。 “障眼法而已,不必害怕。”强公说完,便把三炷香整齐地插在香炉上。然后渡步回到他的那张矮上一号的太师椅,坐了上去。 “哦,原来是障眼法!”堂叔貌似一副恍然大悟,看起来也就是似懂非懂的样子。 不过看到他悬吊的心放了下来,我也放松了不少。障眼法,小时候听过奶奶和那几个老妇人谈论过,简单地说就是通过一些手段或者小术法,能让别人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强叔的本事果然威震四海,天下无敌!张神婆的事,强叔您老人家还不是手到擒来啊!”堂叔不带痕迹地给强公拍了一记响亮的马屁之余,顺便扯上了张神婆的话题。 强公直接忽略了堂叔的马屁,只是说了一句:“我刚从张神婆家回来。” “哈哈!强叔真是神速啊,这么说都搞定了吧?”堂叔乐得隔空打了两记空拳,看上去相当解气。 “还没办妥,而且,张神婆不是普通的鬼怪附身,不好办。”强公拿起杯子悠然地喝了一口水,表情默然若有所思。 “不好办?强叔你对付鬼灵精怪不是天下第一的吗?”堂叔神情一紧,接着一脸失落,右手无意识地抬起摸了摸脸上还没消散的肿块。 强公“噗”的一声把一口还没咽下去的水喷了出来,愕然道:“谁说我天下第一的?钧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以后别再胡说!” “至于为什么不好办……”强公斟酌了一下,肃然说道:“钧仔,你说听过我们祖上,关于第五房的事吗?” “第五房?你是说……!”堂叔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 强公看了看我俩,最后看向堂叔,点点头说道:“你听过第五房这件事,却没听过具体完整的真实历史,今天就对你们说说吧。” 于是,强公便娓娓揭开了这个迟来了三百多年的诅咒。 第七章 第五房的诅咒 [如果觉得还行,投个票什么的吧,谢谢] 我们的村子名叫龙泽村,开创这个村子的,是三百年前从北方逃难而来的两个复姓东方的年轻人。 当时地广人稀,或者说龙泽村以前是一片荒林。 刚不是说逃难吗?两兄弟为了逃避官兵追捕,所以专门往鸟不拉蛋的地方钻。由于古时的人都有两手捕猎的手段,一边打猎一边逃命倒也不至于饿死。 某天,两兄弟走着走着,中午路过一片林子时感到累了,便找了个高处停了下来生火做饭。 两人煮了些干粮干肉吃过之后,困意就涌了上来,于是齐齐地打了个盹。 兄弟二人醒过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他们是给扑腾声弄醒的,好奇之下两兄弟挑了棵大树,爬上树顶一看,顿时惊呆了。 夕阳如火,把半边天的云层煅烧得赤红如血。 同是天边那处,成白上千的白鹤正往林子这边的方向赶,一片百鸟归巢之象。远处依稀的几处村落正袅袅冒起几缕炊烟,此等景象简直是让两兄弟宛若来到了世外桃源。 静静地看了一刻钟,弟弟泪流满面,他呜咽地对大哥说:“哥,我累了,不想再逃下去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哇?我只想有个安稳的家啊……” 大哥转过头,他也不禁老泪纵横,他轻声安慰道:“好,好。我们定居下来,以后就算被拉回去砍头,也不再逃了……” 从此,两兄弟便定居了下来,而这个地方,也被兄弟二人命名为白鹤林,有吉祥之意。 二人开荒种地,勤勤恳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过几年就起了两间大房子,还有了几头猪,两头牛。 邻村的人家一看,嘿!这哥俩有本事啊! 于是有女儿的家庭都唆使媒婆上门提亲,为什么是提亲?我可没说错。两兄弟是有了一个家了,可是有家没底是不?所以都想他哥俩入赘做上门女婿,要是成了,这牛啊猪啊,还有房子什么的……呵呵。 两兄弟对此当然不屑一顾,都一一婉拒了,同时让媒婆转达他们的意思:东方家的男人从来不会做上门女婿。 态度强硬,这下大家都没辙了,不过人家东方兄弟人长得可以,而且生活不差,再说你好歹也要嫁女儿的是吧? 得了,两兄弟的门槛再次给媒婆们踩烂了。 又过了两年,东方兄弟都娶了老婆,还各自生了两个儿子。 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裕,因为老大会做买卖,家业扩大了很多。 随着岁月流逝,他们的四个儿子慢慢长大,结婚生子,这就是四房之始。当然了,有些地方的几房,说的是几个老婆,各地风俗的称呼大不相同。 或许有人不理解什么是四房,简单地说,我,堂叔东方钧,强公,都是属于四房的子孙,这么说明白了吧。 那么又何来第五房之说? 四房中的大房,也就是四个兄弟的老大,他带回来了一位身怀六甲的外乡女子。而后生了一个男孩。 当时的四兄弟,由于东方兄弟二人的感情,没分家而生活在一起,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可惜自从大房又带回了一女子,这味道就变了。 东方兄弟要是百年归去,一份家业分四份留给四个儿子,至于你们膝下的,自己看着处理吧!本来这个安排大家都没话说。一来是东方两老的安排,二来,父辈关系铁了一辈子,四兄弟的关系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所以能有什么意见? 可是,现在大房却多了一个老婆和儿子。 眼看东方兄弟是想着要份多一份给大房的那个私生子,这四兄弟没意见,媳妇可看不下去了。凭什么呀你说是不? 女人啊,都是这样,而男人呢,耳根软。给枕边风一吹,其余三兄弟的心思开始打起了小九九,当然,这种情况下也就产生了隔阂,还有矛盾。 谁都不敢在东方兄弟明面上提意见,于是就一同排挤起了那母子俩,最后大房的媳妇也加入了队列。她心中有个想法,万一哪天两老改变主意,说你一房的孩子,就一房自个处理吧。那么属于自己儿子的家产被将会给这个私生子夺去一半,那还了得? 至于那母子俩,相当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就逆来顺受地过了五年,其中承受了多少委屈和伤痛,我不愿多说,就一笔简单带过吧。 有一年,连续两天大台风加上特大暴雨过后,一家人都下田里排水抢救庄稼。四兄弟的十个儿女们也出去拣拾大风过后的树丫木支做柴火。 需要说明的是,东方兄弟二人当时虽然自以一家为村,但是别以为小孩就不用干活。以前的生活,和现在比起来,是截然不同的。 接着说正题。 十个小孩一边捡着柴枝,一边打打闹闹着就到了河边。 暴雨过后的河水还没来得及退下去,水流可想而知有多湍急了。 有些事谁都明白,哪两家闹了矛盾,大人们就会在孩子面前教导,谁谁家的大人欺负我们,那孩子你别跟他玩,如此之类。 所以四兄弟的九个孩子之中,是相当排斥最小那个私生子的。 话说一到河边,十个孩子之中的老大就指着那个私生子就发话了:“老十,看,我妈说你两母子就是大水冲过来的,你们根本就不是东方家的人,是没人要的乞丐儿!” 老十才五岁左右,完全就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哪里会知道该怎么办?双眼一下子就噙满了泪水,他惊慌失措,吓得语线不清了:“不,大哥你说谎,不是这样的,我的爸爸是……” “不许你叫我老爸的名字,你不是他的儿子,更不是我们的兄弟!”东方老大听老十这么一说,顿时就冒起了一股邪火。 “哇……我是谁,大哥大姐,我是谁?哇……”东方老十被彻底地吓蒙了,彷徨无助地看着眼前这九个对他挤眉弄眼的大哥大姐,淘淘大哭起来,一张小脸蛋儿已经布满了泪痕。 “你就是个洪水冲来的野种!” “对,我妈也这样对我说。” “是啊是啊,我妈也说了……” …… 东方家的九个兄弟姐妹,对着他们自己未满六岁的小弟,纷纷议论开了,其中自然就少不了恶言相向。 此时时值中午,正是大人们一起回家吃饭的时间,好巧不巧恰好撞上了以下一幕。 “大哥,呜呜……大哥,你们不能不要我哇……呜呜呜……”东方老十拉着东方老大的衣服哭的更厉害了。 “你是什么东西,滚!”东方老大一看众多兄弟姐妹都支持他,气焰更是嚣张! 他怒气汹汹地举起双手,对着他最小的亲弟弟用力猛地一推。 东方老十只来得及无助地声嘶力竭喊了一声:“妈妈----!” 是的,他在掉下河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刚好看见了他的妈妈。 “噗通”一声,甚至都没在河面上溅起一点浪花,东方老十就淹没在了汹涌的河流之中。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河水急速流动的隆隆声,这一幕把大家都被惊得有些六神无主,想不出任何办法去应对了。 “儿呀!”平地突兀地响起一道撕心裂肺的撕喊。 毫无疑问,是东方老十的母亲发起的。 “快!拉住她!”东方兄弟也在场,他们见势不妙,反应也是极快,马上命令儿子们抓住了正准备扑向河流的可怜妇人。 “……爸,我儿子……还找得回不?”一房茫然地望着湍急的河水,一脸灰败。 “不能了。”最后还是东方二老,也就是做弟弟的出了声。 东方大哥出不成声啊,他的大亲孙子将小的亲孙子推下了河,你指望他能说些什么? 他只是唠唠念了一句作孽啊!就抛下众人,孤身一人走了回家。 挤嚷了一会儿,一大家子人匆忙地安排了一番,也赶了回家。 敞大的正厅上方,坐着东方兄弟,其下依次坐着四个儿子,再下面坐着他们的老婆儿女。 一场家庭大会开始了。 东方兄弟和四房默不作声,反倒是女人们在吱吱喳喳,说来说去无非是为自己的儿女开脱。 说小孩子懂事的有,说不小心的有,甚至对东方老十究竟是不是东方家的种相当怀疑的也有,一群妇人吵吵嚷嚷,大屋之中犹如闹市般吵杂。 “够了!” “闭嘴!” 东方兄弟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毕竟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虚。 沉默良久,东方大哥沉痛地作声了:“海兰呐,是我们东方家对不起你,我知道如今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你想他们母子俩受到怎样的惩罚,你说吧!” 海兰,就是被河水冲走的东方老十的母亲 那时几乎每个家庭都有几条家规,而东方家族家规的第一条,就是禁止兄弟相残,犯者喂吃喝饱,封嘴绑在白鹤林七日,无论生死,七日过后生者逐出家门,死者永不得入墓园。 “公公,不可以呀!我儿年纪还小,受不得啊,你这是不给活路我娘俩,他也是你孙子啊……”一房的正门媳妇儿一听就慌了神,一下子瘫坐在地大哭起来。 “住嘴!纵容儿女干下道德败坏之事,论罪相当,再吵便怪不得我将你母子二人一同并罚!”东方大哥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茶几,勃然大怒地站了起身。 而后想了想,这两边都是亲孙子孙子啊,一个刚没了,另一个又即将要家规处置……最终他沉痛地叹了口气,颓然地又坐了下去。 大房媳妇一听到自己儿子怎么也逃脱不了被处以家法的命运,终于崩溃了,她指着不远处的海兰,也就是和她同侍一夫的女人,狠狠地骂起来:“都是你这个贱女人,你不得好死!你……” 海兰还没等大房正门媳妇说完,她赤红着眼睛,缓缓地抬起那张爬满了怨毒的脸:“我母子这几年受尽了凌辱和委屈,都默默地承受着。我不为你们的家产,只想我儿平平安安长大……如今我儿已没了,我不得好死……”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露出了怪异的笑容,出乎意料地平静说道:“同样,你们,也不得好死!” 大房媳妇儿被这一幕惊醒了,她指着海兰惊恐地道:“你,你说什么?大家看到了,这贱女人,恐吓我,她恐吓我!” “你们继续开会吧,老十的公正,我亲自找回。”海兰用无比怨毒的目光,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冷声说道:“我不舒服,回房间休息了。” 海兰一走,全场也没什么话说了。 能说什么呢?这家法太狠,何况要用在还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孙儿身上,其实东方兄弟原本也就是想先让众人冷静一下,以免再出什么幺蛾子,之后看看能不能再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尤其是东方大哥,刚没了一个孙子,要是再没一个,那么他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一家人沉寂了半刻,东方兄弟发话了,:“这件事大家冷静一下,明天在想办法解决吧,都散了。” 四房一听,都松了口气,于是涌向厅外,往门外走去,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大房媳妇因为儿子犯下了大祸,所以更迫不及待,她拉着丈夫和儿子的手,匆匆忙忙就往大屋门外赶。 东方兄弟还在正厅危襟正坐,想着等儿孙们走后再商议一下解决的办法。 谁知正房大媳妇刚走到门外,便竭嘶底里地怪叫起来:“房子着火啦!” 第八章 海兰复仇 房子着火那还了得?这下东方兄弟都坐不住了,赶忙起身和大家一起冲了出去准备救火。 谁料众人刚跑出去,就看见海兰不知怎么换上了一套醒目的大红衣裳,爬上了屋脊站着,底下已然火光冲天!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夹带着浓烈的煤油气味,不用说,一定是海兰用了家里照明用的煤油引火了。 “海兰,海兰你快下来!”大房满脸急切地喊道。 “有事慢慢说,海兰,是我们东方家对不起你,但是别做傻事!”东方大哥也开声劝了。 谁都没有想到,海兰性情如此刚烈,儿子没了马上就想到了死。 海兰不管不顾,却大声对着东方兄弟说道:“公公,你知道这五年我在这个家受尽了多少凌辱,多少委屈吗?我只求个平安,但是你们为什么要害死我儿子,为什么?” 东方大哥忍住悲痛,大声道:“海兰,你先下来,我会处理好,给一个满意的答复给你!” “哈哈哈……让我满意?没有大人的教唆,孩子有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海兰此时已近乎癫狂。 “对我母子不公的人,现在你们很高兴是吧?别高兴的太早,我死后要化身为厉鬼,找你们复仇!很快,很快……等着吧!到时我会吸干你们的精血,剥皮拆骨,最后掏出你们的心肝,看看究竟有多黑啊,哈哈哈哈……” 终于轰隆一声,所有动静都随着房屋的倒塌而终止,唯有那个疯癫绝望,充满怨恨的狂笑,似乎还响彻夜空,久久不绝。 火势彻底熄灭后,海兰的遗体被挖了出来。 由于被房屋倒塌时,她同时落下,所以被瓦铄埋住了大半个身体,因此没有全部被烧成焦炭。 正是如此,才更恐怖! 她的头部差不多被烧成了骷髅,全身的油脂几乎都闷烤了出来,有些地方还露出了猩红的肌肉组织,大红衣裳大部分还紧紧黏连在烘烤得变了形的身上,并没有烧掉。 当时,海兰刚被挖出来,大房媳妇见状吓得一声惊叫,便晕了过去。 海兰的遗体摆放在院子中央,一家人又在大屋的正厅开了一次简短的紧急会议。 怎么办?海兰的尸体怎么安置?入土肯定不行,他们也不敢。一把火烧个彻底吧,又怕大房不同意。于是大家都推举了东方兄弟出来发话,毕竟一家之主,有威慑力嘛。 对上这些事情东方兄弟也没了主意,争执不下。刚好此时有一年轻道士沿途经过,最后请了那位道士寻求破解之法。 年轻道士双眼一闭,思量了一下就说,处置方法有了,就是把尸身烧个彻底,由我做法七天,再把骨灰洒入那条吞噬了东方老十的河中,便可化解怨气。 说干就干,当天再一把火,就把海兰的尸身,和她生前不多的几件遗物烧了个一干二净,骨灰装入瓮中,严实盖住。年轻道士再用几道灵符贴在盖子上。 当晚年轻道士吃过两只鸡,一条鱼外加十碗米饭之后,说了一句做法途中任何人不得打扰,便在正厅开始作起了法。 说起做法,倒不如说他是在地上垫上了一张蒲扇叶坐了上去打坐,眼睛一闭就不动了。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他是个骗吃骗喝的老油条,可是两天一夜过去后,他还是岿然不动,如果不看他轻微起伏的胸膛,真以为他挂掉了。 这下都知道遇上高人了,东方兄弟大手一挥,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吩咐了一句谁都不许打扰,就由着年轻道士去了。 一眨眼就到了第七天傍晚时分,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年轻道士一副无精打采地从屋中出来了。 他刚踏出门口就被吓了一跳,他看着眼前人头涌涌的东方家一大家子人,之后愕然说道:“干甚?晚饭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就等小师傅入席了,请问……”东方兄弟的大哥想探听一下关于法事的问题处理好了没。 “本道出马你就放心吧,你们看好骨灰瓮,别给山野家宠之物碰撞翻了,待明日中午在河边点上三炷香,烧点衣物钱财就由做丈夫的把骨灰撒了。走,带我去吃饭!”年轻道士说完却不管众人,大手一挥就往吃饭的一间偏屋走去。 东方兄弟安排了大房留下,看护骨灰,其他人等都吃晚饭去了。 一顿饭吃到日落西山,年轻道士酒足饭饱之后就跟东方兄弟扯起了大江南北。恰好东方兄弟二人年轻的时候,也流浪经过不少地方,三人也就找到了共同语言。 而大房呢,他站在大屋的正厅上,呆呆的看着装着自己妻子的骨灰瓮,时而摇头叹气,时而悄然垂泪。 不知不觉月光已爬上了枝头,亥时将至。 年轻道士和东方兄弟聊着聊着,话题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 东方二弟突然一抱拳,问道:“小师傅,近段时间家门突遭不幸,连逝二人,老夫深感迷惑,为了日后家族兴旺,还请小师傅指点迷津呐。” 年轻道士虽然已有三分醉意,神智却是清醒,他打了个饱嗝,连连摇头:“天机不可泄,天机不可泄啊,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人力难改,强加干涉恐怕会不得善果……” 可是,年轻道士哪里抵抗得住东方二弟的连番马屁,更何况几杯下肚之后。 在东方二弟再三请求之下,年轻道士终于松口,不过他一反常态,正经地徐徐说道:“好吧,承蒙二老酒肉款待,不过首先要说明,占卦通常是报坏不报喜,如果想听好话,那就找其他人。” 在东方二弟连连应允下,年轻道士沉吟一下,说道:“我便给你测个字吧。” 东方二弟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东方一家对不起海兰,心中有愧啊。” 说完就在桌面上写上了一个大大的“愧”字。 就在东方二弟写完抽手的时候,一不留神把酒杯碰翻了,杯中剩下的残酒分为几条水线,由左而右刚好贯穿了愧字的竖心旁。 年轻道士一看暗呼不好,举起手掐算起来,嘴里还自言自语道:“愧中有鬼,鬼有所恋。贯透其心,六道不见。逝者返阳,泣血鸣冤。血流遍地,难消恨怨!” 东方兄弟一听,虽然不太明白其中意思,但是心却沉到了谷底。明摆着没好事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年轻道士正全神贯注的闭着眼睛,左手快速掐算呢,陡然就停下了动作,正在此时,一声凄厉的猫叫随之响起:“喵呜~!” “丧猫叫魂,大事不好!”年轻道士突然间大惊失色,人影一闪,便冲出了门外。而东方兄弟脸色难看地对视一眼,也赶忙跟了上去。 话说大房独自一人守着骨灰瓮,悲伤地黯然落泪。 突然一阵风把窗门吹开了,发出“啪”的一声,大房想起了年轻道士的嘱咐,便起身走过去关好窗户。 当他关上窗户回到原先站立的位置,愕然发现骨灰瓮的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黑色的大野猫,正蹲着舔爪子。大房大吃一惊,也没多想,马上冲上前去驱赶野猫,但却没想到反倒被它吓了一大跳。 只见大野猫陡然站了起来瞪着大房,然后弓起了腰,浑身黑毛炸开,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喵呜~!” “畜生!再不离开我把你炖了!”大房又惊又怒,于是大喝了一声为自己定神壮胆,作势就要扑过去。 这下不得了,大野猫一看对面那人不好惹,立马后腿一蹬,就窜到一边。 可是好死不死,或许是它有意,那一蹬的余力,正好落在骨灰瓮上。骨灰瓮马上就翻倒在桌面上,骨碌碌滚了两圈,“啪啦”一声就碎了一地! 无独有巧,年轻道士恰好在此时急匆匆闯了进来。 大门猛地被打开,又那么巧同一时间刮进来一阵怪风,骨灰顿时被吹得四散,弄得满屋子都是。 “小,小师傅,眼下如何是好?”看见此状,东方二弟惊愕得舌头都打结了。 年轻道士对东方二弟的提问不管不顾,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破碎的骨灰瓮,喃喃地道:“师傅,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命数已定,人力难为?” “可是人力难为,并不代表不可为,这桩因果,我接了!”年轻道士只是迷茫了一会儿,神智马上又恢复了清醒,同时他吩咐东方二弟:“你马上把家里所有人集合在院中,海兰恐怕马上要还魂化身厉鬼,复仇了!” 东方二弟听罢整个人几乎都吓得弹起来,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赶忙组织好所有家庭成员,不一会儿都集中到了院子中央。 “我想你们已经知道了,子时一到,海兰将会上门索命,想活命的话,都听我的安排。” 停顿了一下,年轻道士紧接着又说到:“凌辱过海兰母子的请走向左边,没对她们做过下作的事的人,自认为问心无愧的,请走向右边,男女老少不论。” 所谓人要脸,树要皮,一家子人此时都在扭扭捏捏了,谁都不想站到左边去。何况,还有一个外人在场。 “各位,重申一句,有凌辱过海兰母子的,请站到左边。我不是在开玩笑,子时一到,不如实者轻则暴毙,重则被厉鬼冲撞,会导致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年轻道士悲天悯人地说道,眼神射向众人的精光,却是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听到这番话,终于有人动了,第一个是大房的儿媳妇,陆陆续续地,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们也被各自的父母拉拉扯扯地拖拽了过去。 大房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景象,心底是无比凄凉。 但是,任凭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他的二弟,正低着头往左边走。大房见状不可置信地大叫一声:“二弟!” 二房抬起头,眼神躲闪,他吞吞吐吐地道:“大,大哥,对不起,当初我曾暗地里多次奚落过海兰,那孩子不是你的种……” 二房的话还没说完,三房就站了出来。 “三弟!”大房只觉得心中发堵得厉害。 “大哥,我曾逼迫过海兰吃猪食……” 四房此刻也往左边走去。 “四弟!”大房的脸色已呈酱紫。 “那次你去码头做了一段时间仓管,我曾暗中给她下了打胎药,你们的第二个孩子,其实不是海兰自己不小心,而是……”四房说不下去了,他低着头走向了左边的家人。 “阿爸!二叔!”大房看见父亲和最亲的二叔的脚步也迈向了左边,顿时捂着心脏惨叫起来。 东方大哥眼睛湿润,道:“老大,对不起,其实所有的事情,我俩都知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料还是低估了事态发展的严重性,最后导致了海兰横死。我们也都一把年纪了,愿意以死谢罪,来平复海兰的怨恨。可是眼下不能死啊,我们兄弟俩在这个紧要关头,只要两脚一伸,诺大的一头家,就散了,败了。” “唉!”东方兄弟二人重重叹了一口气,并肩走了过去。 戏剧性的一幕,已然让大房整个人摇摇欲坠,他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惨然的道:“你们都是我的至亲啊,,,” 年轻道士这时走了上来,拍了拍大房的肩膀说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也快过去吧。 “我?你说我?”大房眼睛一瞪,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家人站立的位置,又看了看年轻道士,犹如坠入了云雾里。 “不是你还有谁?她跟着你有没有享过一天福?她为了你,为了孩子承受了无数委屈,最后儿子没了,自己又自杀惨死,你敢说你没罪?你敢说问心无愧?快过去吧,省得道爷我浪费了时间。”年轻道士连珠发炮地质问了几句,有些不耐烦了。 大房有心反驳,却发现到最后,自己居然无言以对,气急攻心之下,大房再也支撑不住了,“哇”的吐出了一大口黑血,他痴痴地笑道:“是啊,原来我才是最大的罪人,海兰啊,我对不起你呀!” 说完,他仰天呈大字型倒了下去。 第九章 解决 亲兄弟毕竟是亲兄弟。 二,三,四房看到自己的大哥倒了下去,急切地齐齐大喊道:“大哥!” 三人不约而同地飞奔过来,搀扶着大房走了回去。 年轻道士摇头笑了笑也不说什么,便开始忙了起来。 他拿着一个木桶,吩咐东方家第三代所有的男丁都往桶里撒了泡尿,然后围绕着众人均匀地倒了一圈。接着用朱砂洒了一圈,最后还用公鸡血又绕了一圈。 而后他往每个人后背的衣服上都画了一道灵符。 待年轻道士忙完所有工作,已经接近子时。他看了看月色,又掐了一会儿手指头,盘坐下来闭上眼睛就没了声息,恍若红尘俗事,跟他再也没有任何关联。 东方一家虽然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渡秒如年。但是就连小孩们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姓,一声不吭。 如果此时有个外村人经过,看到夜里有一大帮人一动不动地眼光光静立着,不知有何感想。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互相击打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阿嚏! 有人打了个喷嚏。 夜色沉寂如水,月亮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遮上了一层轻纱,透出朦胧的光。 年轻道士似有所觉,他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道:“各位小心,她已经来了,我施法为你们开阴阳眼,接下来无论你们听到或看见什么东西,都不要离开圈子,不然就是暴毙的下场。” 话音刚落,东方家养的一条土狗就狂吠起来,可是还没吠两下,就变成了呜咽声,接着众人就看到那条土狗惊慌失措地夹着尾巴,呜咽着狂奔出了大门。 “小心,她就在圈外!” 年轻道士见状,双手举到胸前快速打出了一组印决,同时朗声道:“乾坤借法,阴阳开路,凡胎肉眼,可窥冥界!” 一股气浪以年轻道士为中心,一下子往四面八方推去,刮起一轮灰尘。 东方家所有人被袭来的灰尘一冲,只感觉双眼一涩。 待双眼恢复正常,陡然间大房媳妇一声惊恐的怪叫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接二连三的惊叫声陆续起伏,圈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吓得瘫坐在地上。 因为他们看到了,海兰正隔着圈子,站在大房媳妇面前。她保持着死时的恐怖相貌,就这么定立在那里,她还用一种空荡木然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咯咯咯,你们都要偿命……” 大房媳妇白眼一翻,惊阙过度晕死过去。原来海兰就近在咫尺,她仿佛嗅到了海兰身上的焦肉味,心虚不已再加上突然之间遭受到惊吓,她再也坚持不住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虽然你生前确实受尽欺凌,但是死后要以东方家十九条人命作为代价,才能平复你的怨念……本道没遇到犹自可,既然碰上了,就不可能坐视不管!”年轻道士说完,急速地又打出了一组印决。 “乾坤借法,天地无极,斩除万恶,正气镇魂!” 年轻道士纵身一跃,刹那跨过几米距离,一道剑指正正中中地点在海兰鬼魂的眉心。 时空仿佛停顿了一秒,接着“啵”的一声,海兰鬼魂像是被什么大力狠狠地撞击了了一般,倒飞了出去。 东方家一众看见年轻道士如此神勇,内心纷纷雀跃不已。可是还没高兴完,海兰化成的厉鬼又飞了回来,这下又让大家的心倒提起来。 “臭道士,你多管闲事!”海兰鬼魂的魂体暗淡了一些,不过煞气更为浓烈了。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一个人做了坏事,自有天收。你既已死,却凭着一腔怨念欲血洗东方家,你妄顾天道,最终是害了自己。”年轻道士语重心长地道。 正在此时,“哇”的一声,大房的另外一个儿子,也就是将他亲弟弟推下河的东方老大,他被吓哭了。 海兰鬼魂顿时就给哭声吸引了,她飘到圈子外遁声张望,道:“对,我第一个找的就是你,在哪儿呢?快出来给二妈看看。” 圈子本来就不大,东方一家人刚好挤得下。所以大人都在圈子外面,而把小孩子保护在中央。海兰鬼魂飘到圈外的时候,面对她的人都开始往后退,谁都不想与她近在咫尺的地方面对面。可是就这么一退,就出事了,大房媳妇被挤到了圈外。 大房媳妇刚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有意无意地靠向圈子的另一端,因为那里距离年轻道士和海兰鬼魂最远。 “哎呀!”大房媳妇惊叫一下,一个不稳就摔了一跤。当她想爬起来返回圈内,却恐惧地看见一双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脚。 “大姐,看你这么急的想去哪里?要不我送你一程?” 大房媳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只觉得胸膛被撞了一下,眼睛一花,就飞了出去。 等她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正从地上爬起来。 “哇!大嫂被附身了!” 东方家所有人顿时骚动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大家终于明白今晚是不能善了了。 “大姐,借你皮囊一用。”大房媳妇摊开手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咯咯笑道。或者说此时她已根本不是大房媳妇,而是海兰鬼魂。 “你把身体还给我!”大房媳妇的魂魄急切地道,她的魂体几乎呈透明状,显得脆弱不堪,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 “啰嗦,我看你干脆把魂也给我吧!”被海兰鬼魂附身的大房媳妇往前一伸手,就抓住了大房媳妇的魂体,一撕一咬,就啃下了大房媳妇魂体的一条大腿。 “住手!”年轻道士一看不妙就想有所动作。 不过来不及了,她三五口就将惨叫连连的大房媳妇魂体脱了下肚。 “小师傅,快救人啊!”东方兄弟二人大惊失色,连忙呼道。 “唉,迟了。你媳妇已经魂飞魄散,眼前这个应该说是海兰了。”年轻道士皱着眉头道,他的脸色非常差。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年轻道士眼神一冷,便再也不留手,不然谁知道还得搭上几条人命。 年轻道士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双手迅速得化成了幻影,打出一道更繁琐的印决。他方圆一米的空气中居然显现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霹雳闪电。 无论多厉害的鬼物都怕雷,海兰也一样,她一看势头不对,就想脱离这具肉身遁走。可是她惊骇地发现,自己的魂体居然被困在大房媳妇的肉身之内了! 原来年轻道士在众人背后画下的符籇,就是为了困住海兰的魂体。将厉鬼海兰的无形之躯化为有形,那么处理起来就简单得多了,谁知海兰附身后的第一时间,竟然是吞掉了大房媳妇的魂魄,所以年轻道士就只有全力以赴了。 “乾坤借法,不灭雷罡!” 印决已成,年轻道士右手化为剑指往前一指。一道碗口粗,刺目的闪电竟然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大房媳妇的肉体,或者说连带着海兰的鬼魂。 海兰惨叫一声,浑身上下电光四溅,倒飞了出去掉在地上,便没了声息。 年轻道士也“蹬蹬蹬蹬蹬”的一连退了五步,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便坐了下来打坐调息。 “小师傅。” “道长!” …… 东方兄弟一看年轻道士盘腿坐下了,不由得心中一凛。 要是小师傅不敌海兰化作的厉鬼,东方家从此不复存在矣!这就是他们此时的想法。 过了半个时辰,年轻道士和被海兰附身的大房媳妇还是一动不动,东方家众人开始骚动不安起来。 “大家冷静一下。”东方二弟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后,也清楚明白众人的忧虑,但他是一家之主,此时此刻也只有他出面安抚了:“现在不知二人生死如何,也不知海兰是否还能害人,为了保险,大家必须等到天亮才能走出圈子,不然出去的话也是白白送命,我们就席地而坐休息一下吧。” 于是众人都不吭声了,默默的坐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谁也没想过要打破这种沉默的气氛。其实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是不敢出去的。今晚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平常的认知,死去的人真能还魂,一个人凭空还能弄出雷电。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是海兰化身厉鬼的复仇对象。 夜色逐渐消退,当天际露出第一缕曙光,年轻道士也站了起来。 “你们都出来吧,没事了。”年轻道士淡淡地道。 众人听罢,都不约而同地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小师傅,我大儿媳妇她……”东方大哥问道。他转头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大儿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已估摸到了答案,只不过短短几天,他的大儿子就弄得家破人亡,说起来他的责任最重,如何对他。 “死了,魂飞魄散,这就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年轻道士别有深意地看了东方家众人一眼。 东方大哥再次叹了口气,拱了拱手,便叫了二三四房去收敛大房媳妇的遗体去了。 “那么海兰,她不会再害人了吧?”东方二弟明显更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她的魂魄虽然已经被雷罡震散,但是怨念太过深重,或许,将来某天她还会出来作恶。” “那么能不能……” 东方二弟还没把话说完,年轻道士明显清楚了他的意思,于是便挥了挥手,把他剩下要说出来的话都挡了回去,道:“这是你们今日犯下的恶因,就注定要由你们去化解日后的恶果。让我碰上虽不会坐视不管,却也不会赶尽杀绝。天道自然,不用再说。” 东方二弟沉默了一下,好像想通了什么,他走到年轻道士前面,抱拳鞠了个躬,道:“东方家今日承蒙小师傅舍身相救,实在无以为报。且看我几个孙儿有无筋骨尚佳之质,何不挑选一两个作道童伴随左右,为小师傅免除俗世操劳?” “姜还是老的辣啊,不过我尚未出师,又何能授徒?但我和东方家缘分未尽,日后和与你们后人,还会有交集。” “小师傅,不如我先叫儿媳妇们起火热灶给你弄点早饭?” “不必了,此事已了,我也是时候动身了。” “小师傅现在就走,是否太过匆忙了?”东方二弟甚感意外,还有着些许失落。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就此别过。”年轻道士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东方二弟楞住了,他没想到年轻道士还真说走就走。 等他回过神,年轻道士已经往外走远,只剩下一个背影。东方二弟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用力地拍打了一下额头,大声地对着那个修长的背影喊道:“敢问道长道号,家在何方?” 年轻道士不停下也不转身,哈哈地笑了一声,道:“师承乾坤,道号青云。周游四海,家在昆仑……” 第十章 出乎意料 “咳咳!” 咳嗽声把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强公,说完了?”我听得意犹未尽,暗中大呼过瘾,原来东方家族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嗯,说完了。”强公又端起那个老茶杯润了润嘴。 “那个大房最后怎么样了?”说实在的我挺同情大房的遭遇,毕竟是自己祖先是不。 “他啊,后来他万念俱灰,就独自回了码头,孤身终老。我们每年清明节去几十公里外,靠近海边的那座狮子山,拜祭的祖先就是他。” “哦哦哦!”我两眼发出精光,因为这个消息对我而言无疑等于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强公,你刚才说说青云道长会放闪电,是不是真的?” 我的问题连珠发炮,一个接着一个。 “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传说是这么说,我倒是没看过。”强公饱有深意地笑了笑。 “强叔,那位青云道长不是说要由我们这些后人化解恶果吗?他最后有没有给过什么提示?” 不像我问来问去的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堂叔一句话就戳到了点子上。 “说来话长,其实这段历史,是我年轻时无意中找到东方家的一册族谱看到的。我也想到了你问的问题,也怀疑整件事的真实性,后来我卜了一卦,卦象指引我须去昆仑一趟……于是我就去了,两年。你们猜猜我去到那里后,遇上了谁?” “谁?是谁?”我连忙发问道,刚平静下来的好奇心,又被强公弄得悬到了半空。 “青云道长。” “哇哦?!青云道长?!就是相片上的那个?!!!”我指着墙壁上那仅有三张照片的方向,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怪不得青云青云的那么耳熟呢,原来站在青云观前面和强公合照的老头,就是青云道长! “我x!强叔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堂叔惊得都爆粗口了,他马上顺着我指的方向一瘸一瘸地走过去,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了起来。 “三,三百多岁呐……”堂叔表情一脸木然,他擦了擦嘴角的晶莹透明的液体,被彻底地惊呆了。 “道得长生,佛有轮回,这有什么值得好奇怪的。至于恶果的化解之法,真相就是海兰的儿子,其实还没死。” “什么?”我和堂叔异口同声地惊呼,谁都料不到剧情来了个大反转。 “他被河流冲走后,在下游被青云道长救了,寄养在一户家庭。”强公呵呵地笑了一下,继续道:“大房另外一个儿子,也就是东方老大,十四岁时得急病夭折了。” 堂叔听了大感莫名其妙:“既然东方老大死了,那么现在的大房后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实际上是东方老十的后代!”强公一脸神秘地道。 “哈?这样也行?”我和堂叔怎么也没想到这件家族隐秘居然如此的曲折迷离。 “是的,青云道长给送了一片金叶子给那户人家,还帮了他们一个忙,他们终于答应了将孩子照顾四年,然后归还东方家。” 堂叔听完双掌一拍,兴奋地大声说道:“那就好办了,告诉海兰……祖奶奶,他儿子还没死,那就一切万事大吉!” “虽说如此,可是单凭一面之词,如何让海兰……咳咳……祖奶奶相信,是个麻烦事,除非……。”强公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说道。 “强叔,除非什么?” “师傅曾经传授于我一个法术,或许可以化解今次之危。不过我从未用过,不知管不管用。”强公摇了摇头,不肯定地说道。 “什么法术?”听讲有法术,我双目顿时一亮。刚才听强公说到,青云道长可以凭空弄出大闪电,这早就使我神往不已。 “鬼认亲。” “鬼认亲是法术吗?”我满心期待啊,看着强公的眼神更是崇拜敬畏,因为对我来说,会法术就等于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强公笑着对我点点头。 堂叔对强公会法术这件事视若无睹,好像早已司空见惯。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尽早解决这件事:“强叔何时行动?” “今晚子时。刚才回来途中我已叫了一房的人,叫他们把一房年轻一辈的头发都收集一根,等准备妥当,我们就去祖宅。”强公用手指敲了敲茶几。 堂叔很上道,马上拿起茶壶把强公的茶杯满上,想了想道:“万一法术失效,海兰……祖奶奶不认账,还有没有别的对策?” 强公苦笑道:“这就是难办的地方,海兰……咳咳,祖奶奶怨念太深,硬碰起来我不是她对手。” “那还不简单,只要强公让法术不失效,那不就搞定了!”我兴致勃勃地插了一句。 堂叔翻了翻白眼,一巴掌抽在我后脑勺上,看似褒赞实际上相当的没好气:“你真聪明!” xx 刚想顶一下嘴,我却突然记起一件事,低头看了看一直佩戴在手腕的儿童电子表,不禁哀嚎一声:“我要迟到了!” “你先去上学吧,今晚记得去祖宅,需要你帮忙。”强公拍了拍我肩膀。 我慌不择路地跑出门口,却想到我根本不知道祖宅在哪里,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于是又跑回来问:“强公,祖宅在哪里?” “祖宅早就没了,不过它的原本位置,就在我们每年正月十五祭天拜神的地方。” “哦,知道了!”我匆忙说了一句,就直接蹬着自行车去学校了。 去到了学校我也没什么心情听课,满脑子都是今晚的事。很难形容我此时的感觉,兴奋,激动,紧张,忐忑,不安而又恐惧。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我又骑着自行车飞奔了回家。 当时我在读初中,曾有一段时间当走读生。和寄宿不同,中午和晚上上下课可以回家。虽然麻烦点,不过不用吃食堂的饭菜。 一到家放好书包就又马不停蹄地往强公家方向赶,晚饭都顾不上吃。 把单车停靠在院子后,发现强公家的大门还开着,我便急匆匆地跑了进门,发现正厅上正坐着五个人,除了强公和堂叔,其余三位都是大房的长辈。 强公发现我站在门口,便点头示意我进去。长辈们正经八百的坐在那里商议着今晚的事情,我这个小辈没份说话,只好搬着一张凳子坐在门口左侧的角落里乖乖地倾听着。 大房的这三位长辈我不太熟悉,识人不识名。 虽说是同一祖宗的,可是相隔了几十代人,所谓的血缘关系淡得出水,亲情,也早就稀薄得几乎不见,除了同一房出来的关系还行,四房之间的关系,总有一层隔阂,或许说互相敌视更为妥当。 “你说的人就是他?”其中一位大房长辈此时指着我对强公问。 “是,今晚的成败,就看他了。阿木,快来见过三位长辈。”强公对着我叫唤道。 我满头雾水,糊里糊涂地走了过去站在他们面前,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怎么称呼,平常出门遇见都不打一声招呼的,让我怎么说啊。 “没礼貌,叫一声都不会?平常你老子是怎么教你的!”坐在左侧的那位一房长辈满脸不快。 “额……”我一下子给他噎得更说不出话来了,只有横了他一眼。 臭老头!得意什么呢?xxx!我表面上没动静,在心底却骂开了。 并不是我的性情不好,而是正直青春期,看到不顺眼的心里就藏不住。再说直到现在我都对那些颐气指使的人不感冒,更何况当时。 “嘿!你好像还挺不服气啊?一点家教都没有,不愧是东方国的孙子,注定一辈子没出息!” 我的脸色相当难看,因为他拿我的爷爷说事了。我知道他是个退休工人,有退休金。而我爷爷只是个农民,打猎的山夫。可是这又代表什么了?一直以来,一房和三房的人动不动就拿我家说事,仿佛贬低我一家就能抬高自己的地位似的。特么的我家哪位在你家的米缸拉过屎,还是你家的某位吃过我家某位拉的屎了?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就叽里呱啦的损个不停,就你高贵得了吧! 正当我要爆发破口大骂的时候,强公出来打圆场了:“好了好了,老八,何必为难小孩子呢。阿木,这位是八公,四公和三公。” 八公…… “噗!”我忍不住笑了。八公和八婆在我这里是骂人的话,八公暗指老王八,八婆就意味着啰哩啰嗦,长舌妇的意思。 “八公好!”我故意拉长了声调,同时还用眼神挑衅了他一下,接着依次向四公和三公问了好。 四公和三公都对我点了头,唯独这只老王八的脸憋成了猪肝色,这使得我心头舒畅了不少。 强公呵呵一笑,便说到正题上:“阿木,今晚你要帮我一个忙。” 我一听马上就转移了注意力,受宠若惊地说道:“强公尽管说,阿木保证完成!” 强公这时却转头对一房的三位长辈道:“都去祖宅准备一下罢,我们即刻就到。” 待他们都一一告辞,强公才笑着对我道:“听你阿公说过,一直以来你都做噩梦?” “额,是的,自打小时候就开始了。”我满头雾水地道。 我的确对阿公说过梦魇的事情,而阿公对强公说过,我没感到多大意外。因为,无论哪家有人撞邪,甚至是出门摔了一跤的小事,都会来找强公说说的。 “等一会儿我让你睡一觉,我会想办法让海兰……祖奶奶出现在你的梦里。她会追你,但是你别让她抓到,你一边逃,一边对她说接下来我要交代你的话就行了。”强公笑着对我说道。 “不答应行不行?”我一听要干这个,马上就想反悔了,刚刚的保证立马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就答应嘛,男人大丈夫如果连只鬼都怕,传出去不怕让人笑掉大牙。”堂叔也怂恿的道。 嘿!我看某人忘记了今天中午吓得趴在地上爬了吧,你牛你来啊。 我白了一眼堂叔,正想嘲讽一句,强公又开口了:“如果你答应帮忙,今晚过后我会教你一两个小法。” “哦,法术吗?这个,我想想……行吧,我答应了!”没办法,法术两个字对我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第十一章 入梦离魂 强公看见我终于答应了,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小子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当我们赶到祖宅,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祖宅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倒塌,现在所说的祖宅,其实就是一座竹子搭建的大棚,里面就一张摆放香炉的石桌,三个香炉,几张椅子。平常除非村干部开会,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是每年的年初,都会翻新一下,然后年老一辈的组织男丁们从公庙抬来菩萨,让全村的人杀鸡参拜。 在场的还是五个人,因为强公说了人多碍事,所以除了我和堂叔,就只有一房的三个长辈参与今晚的事。 强公一进去就问:“都准备好了吧?” 四公说准备好了,同一时间,三公拿着三炷香呈到强公面前。 这三炷香与平常烧的香不同,有食指粗细,大约有五十公分长,中间的那一段用一根很细的红绳缠绕着数十根长短不一的头发。 强公接过来端详了一番,才道:“那就开始吧。” 强公走到桌子前,从他随身的挂包里掏出一叠黄纸,一支毛笔,还有一小罐混了朱砂的公鸡血,便开始书写了起来。 使鸡血不凝固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在杀鸡时把接到的鸡血用筷子快速搅拌一两分钟,等血红蛋白都缠到了筷子上,就不会凝固了。 为什么邪气的东西都惧怕公鸡血呢?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方便理解。 应该很多人知道,鬼魂就是一股能量场。而世间万物,包括我们每个人自身,同样拥有着能量场。 很多传说中,指尖血和舌尖血可以破邪,原理其实都一样。想象一下,一位道士驱鬼的时候,划破指尖,或者咬破舌尖。 因为极致的疼痛会引起情绪上的剧烈波动,从而带动能量场产生一种无形的爆发,就会冲溃鬼魂的能量场,这就是所谓的煞气。 因此鬼怕恶人,屠夫。 公鸡属至阳之物,或许有人不太理解,但是你只要想想它的生活作息,和斗鸡娱乐,就会明白。我小时候就被一只大公鸡追过,最后摔了一跤,给它啄了几口,每一口都啄了个洞,你说厉害不厉害?不过第二天它就下了我的肚子。 再说一个无数人都忽略了的秘密,其实每个人的都能分辨阴阳。比如一只大狗没绑起来,呲牙咧嘴地对着你狂吠,你怕不怕?是不是心里扑通扑通乱跳,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子?这是你感受到了阳煞气场。如果一只猫凄厉地喵叫着想咬你,你能感受得到阳煞气场吗?没有,你只会感到阴冷莫名,因为这是阴煞气场。 有形之物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和无形之物散发出来的气场给人的感觉是差不多的,无形之物指的是不干净的东西。比如你莫名其妙地寒毛倒竖,心慌意乱,压抑,烦躁莫名之类你就值得注意了,你不一定是冲撞了鬼魂,但你一定是犯了煞。有些煞只会平日里带给你生活上的一点小阻碍,而有些煞惹上了不好弄,严重的说不好就丢了性命。 回正题。 强公眨眼就画好了两张符,他把一张符点着然后放进一个杯子里,待它烧成了灰,就倒满了水。 另一张符折叠成一个正三角。 我按耐不住好奇心,走到强公面前问道:“强公,干啥用的?” 强公看了我一眼,说道:“给你用的,无根之水冲服入梦离魂符,五分钟之内就能让你魂魄离体。而这张是平安符,或者说是挡煞符更为准确,你的魂魄不在的时候,能保证你的身体不会被煞气或者其他东西冲撞。” 我一听顿时就没了心情,哦了一声之后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始担心起自己来了。 每个人睡觉的时候都不免做梦,大部分的梦境只是大脑的潜意识反应。而某些特别真实,令人分辨不出真假的梦,或者明明知道自己做梦却醒不过来,预知梦之类,通常都可以称作入梦离魂,就是说你的灵魂出窍去干别的事了。你可以怀疑入梦离魂的真实性,却不能否认某些现象的存在。 例子一:你梦见自己在飞,可是飞着飞着就怎么也飞不起来了。 例子二:你突然明白一切都是梦,却依然醒不过来,还继续呆在梦境里完成一些冥冥中你必须完成的事情。 例子三:梦中经历的剧情具象化,发生在现实当中。 以此类推,如果说大脑完全支配着梦境,为何又会发生如此诡异之事?如果说梦境并不是由大脑控制,那么由谁控制?麻烦你给我一个科学的解释。 这种情况是自然而然,也可以人为。当然,这是后来强公对我说的。 时间在流逝,每过一分钟我的心跳就快上一拍。说不害怕是假的,等一下可是要和海兰祖奶奶的鬼魂打交道啊,光想想就有种窒息的感觉。不过在心底深处,我却隐约有股莫名其妙的渴望。 我正想得入神,三公和八公却搬来了一只大水缸,四公背着一捆干柴进来了。我看着他们把砖垒起来搭了个临时灶,然后把大水缸放上去就开始注水,而堂叔点燃了柴枝开始透火了。 看他们干脆利落有条不紊地忙乎着,我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想强公不会把我给炖了吧。 等到水差不多开了,强公把一大袋的艾叶,柚子叶,桃子叶,黄竹叶和黄皮叶,一起倒了进去。不一会儿,一股奇异却挺令人舒服的味道便涌进了鼻子。 煮开了五分钟后,便熄了火。这配方可以清洗掉一些无形的污秽,邪气,还可以治一些皮肤病,我是知道的,而且奇效。 过了差不多一小时,待水缸里的水降温,我都昏昏欲睡了,强公便让我脱了衣服进去清洗身体。 我二话没说就三下五除二地脱了个干净,感受到他们暧昧不明的目光后,还得意地晃了晃那里,才大大咧咧地跳进了大水缸。 很快就清洗完毕,穿好衣服后强公让我把那杯符水喝了,还在我的手腕中绑了条红绳,再叮嘱了我一番,然后就横着躺在桌面上,十点,亥时。 又忙乎了一天,也许我真的困了,也许的确是符水起了作用,在四双期待中带着紧张的目光下,我很快就睡着了。 朦胧中发现有人呼喊着我的名字,还对我说是时候去找海兰祖奶奶了。 我突然想了起来,是啊,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于是坐了起来,发现强公正注视着我说道:“快去吧,别误了时间,半个时辰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拉你回来。” “哦。”我答应一声就往外走,不过还没走两步,我陡然回头一看,愕然地看见自己还躺在桌上呢,奶奶滴还真神了。除了强公的视线在我身上,堂叔他们都还看着我在桌上的身体。 原来他们都看不见我啊,也对,现在我是灵魂出窍了…… 看到三公那张依然令人生厌的面孔,我不禁玩性大发,溜到他后面对着他的屁股就踹了一脚。 “哎哟喂……”三公突然捂着屁股惨叫了一声。 “老八,你怎么了?”四公见状连忙伸手一扶,关切地问道。 “唉,没多大事,可能站得太久,痔疮又复发了,我先去躺茅房。”八公痛得把皱纹都挤到了一起。说完,八公就夹着大腿走了出去。看着他步伐不稳的样子,我相当解气。 本来想着跟上去再来两脚,强公这时却开口了:“不要胡闹,快去快回。” 我不情愿地哦了一声,才走出大门往张神婆家跑去。身后隐约还传来堂叔纳闷的声音:“强叔,你在和谁说话啊……” 我选了一条最近的路飞快地跑着,强公说了要在一个小时之内回来,不然就回不来了。说也奇怪,虽然跑那么快,但是我不觉得累也不气喘,唯一不好的是,我经过的地方总会有狗吠叫。 平常十多分钟的路程,我仅用了五分钟就到了。 站在张神婆的楼下,我大声地喊道:“海兰祖奶奶,你的儿子还没死!海兰祖奶奶,你的儿子还没死……” 按照强公的吩咐,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就等着海兰祖奶奶出来,粗略地告诉她详情了。谁料我喊了一阵子,还是没动静。 怎么搞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忽略什么了?我偏着头又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任何头绪。我正想着再喊下去,却毫无征兆从背后传过来冷冰冰的声音:“你说,我的儿子还没死?” 啊!我被吓得猛一转身,便看见了一张毕生难忘的脸孔。 前面我已经详细描述过海兰祖奶奶被焚烧过后的相貌,所以不想再重复一次,总之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确实是把我给吓坏了。 “我儿子没死,那么他在哪里?”海兰祖奶奶走近了几分。 我吓得退了几步,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就栽倒在地。 “他,他……他死了……不对!他没死,也不对,他,那个他……”我惊魂未定,一下子也说不出个所然,只是看着她那一副无法让人直视的尊容,头脑便已经一片空白。 海兰祖奶奶再次走近几分,由上而下俯视着我。她咯咯地笑了两声,阴深深地道:“东方家的小子,你送上门来就是为了开一个玩笑?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就快点了。” 我看她已处于爆发的边缘,再加上那一张让我心寒到仿若置身于地狱般的脸,瞬间就遏止不住从地上爬起来,二话没说就转身逃命! “哎妈呀!有鬼啊!” 我拼了老命拔腿跑了两三百米,回头一看,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海兰祖奶奶正离地二三十公分,凌空飘着追逐着我,而且就在我五步之内。 说真的,此时我突然相当感谢,那些纠缠了多年的梦魇,要不是它们,教我今日我如何是好? 熟悉的一幕幕掠过心头,我的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 第十二章 一场追逐 根据以往的经验,逃是没用的,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它们还是会紧跟着你寸步不离。 藏也藏不了,哪怕你跳进屎坑藏起来,一样能找得到。 以前在做噩梦的时候,就是从一开始就逃命,你追我逐一直到天亮醒来。 目前的情况和梦境不一样,要是盲目地逃跑,一个小时之内回不到祖宅,那么我就玩完了!要是被她抓住,我也玩完了!!!所以唯今之法,只能以原路迅速返回祖宅,才能脱离险境了。别问为什么一定要从原路返回,我来的时候就是抄最近的捷径来的。 可是很多事都远远不及想象中的简单,因为我根本跑不出方圆百米的范围! 每当我快要超出这个界限,双脚就好像加了二三十斤的铁坨,而且海兰祖奶奶就会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阻挡着我的前进。我只有换一个方向再跑,再次快要超过一百米的界限,她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逃也逃不掉,不逃就等死,我就像个无头苍蝇,胡乱地窜来窜去,除此之外还能怎么着?再一次体验到了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的滋味。 “等等,祖奶奶我有话要说,停一下,拜托停一下,你停一下啊!”我一边盲目地乱窜一边大喊着。可是海兰祖奶奶根本就不听我的,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迹象。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今天真的要玩完了?不行!我不能死,写给校花的情书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啊。听说还没结婚的人要是死了,棺材都没一副,就简简单单用草席一卷挖个坑就埋了,坟都没一堆啊。最重要的是,劳资还是个处男啊~! 哎哎?处男…… 对啊,我还是处男,这不是有现成的童子尿吗? 回想起强公说的那段家族秘史,青云道长为了阻挡海兰祖奶奶谋害东方家的一众老小,不是说用童子尿绕个圈圈,再用什么绕个圈圈,,,其他的我忘记了,童子尿却是还记得一清二楚。 对,就是童子尿! 为什么童子尿能驱邪,前面已经说过类似的事情,就不再啰嗦了。你也别问为什么很多小孩子能见鬼,实在不懂找度娘科普一下。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陡然换个方向加速,双手扒开裤子(我穿的是没系皮带的休闲裤),把我还没长齐毛发的小小鸟掏出来,刹然站定一边撒尿一边转上一圈,尿液自然也就绕了一圈。 天衣无缝的计划,我真是个天才! 说干就干,我故意放慢了速度,冲到一堵围墙的转角,猛然加速,接着一二三就把小鸟掏出来转圈。 一圈……两圈…… 我突然停下来愣住了,因为,尿----不----出----来----!!! 而此时海兰奶奶已经飘到了我的前面,一人一鬼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很明显的她也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 ………… 我当时的脑袋充满了一连串的问号----怎么会拉不出尿来? 傻x啊傻x,魂体怎么会拉尿?猪是笨死的,我特么连猪都不如! 一直到想通了关键所在,我才沮丧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默默的拉上了裤子。 千头万绪,一下子就涌上来,心里悲哀地想着我终于玩完了。更悲哀的是,我居然被看光了。 我正闭着眼睛等死,良久过后却没一丝动静,纳闷不已地睁眼一看,海兰祖奶奶还站在我的面前。我不由得又把眼睛闭上,她那副尊容真的让人无法直视。我想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电视里的剧情不都是这么发展的嘛。 “反正都逃不了了,祖奶奶你要杀要剐随便,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强撑着害怕得打软的双腿 ,底气不足地说道。 “你来就是为了来一个玩笑,然后送死?”海兰祖奶奶的声音空洞无比。 “我是专程来告诉你,现在的一房,其实是你儿子的后人。”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脏扑通得厉害。因为,生怕万一再有一个字闪失,小命不保。 谁料海兰祖奶奶陡然一伸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怒道:“死到临头还敢忽悠我?” “不是,祖奶奶你听我说,那日东方老十给河水冲走后,在下游被青云道长救了起来。”我此时若不是魂体,估计早就吓尿了。 “青云道长?”海兰祖奶奶不由得放松了掐住我脖子的那只手,疑惑地道。 “就是当年对你发闪电那位道长。” “你说我儿被他所救,那么他为何不把他送回来?”海兰祖奶奶的情绪终于有了些波动。 “青云道长救醒东方老十后,便为他算了一卦,卦中显示他命里该有此劫,若是此时回家,恐怕会再遭到毒手。因为那时祖奶奶你已经……化成了鬼,见到东方老十必定怨气顿消,而从此东方老十没人看照,十有八九会再遭横祸。” “你说下去。” “可以,不过海兰祖奶奶,你能先把手放下来吗?”我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她还掐住我脖子的手。 “能不能把脸……那啥……不然我害怕,说不出来。”我看祖奶奶终于把手放下,我马上又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要求。 “依你。” 我本以为她会转过脸去,谁知她一个转身,竟然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个年方二十七八左右的年轻女子。虽然算不上美,但是却有着一份少见的贤惠端庄。 “哦,祖奶奶你原来的样子真漂亮。”我见状连忙赞美了一句。 天地良心,表面上看起来我确实有一点拍马屁的嫌疑,不过她现在的模样和刚才比起来,真的至少差了一万倍。 “闲话少说!”海兰祖奶奶对我的褒赞不为所动。 “那件事之后的第四年,东方老十才被送回东方家,而那时候大房的另一个儿子因一场急病夭折。” “他……最后怎样?”海兰祖奶奶有些入神了。 “大房最后回到码头,再也没有回过东方家,一直孤独终老。”我当然知道海兰祖奶奶所说的他是谁。 “唉,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海兰祖奶奶神情悲恸。 “强公让我来见你去祖宅一趟,他会施展一个叫鬼认亲的法术,到时便真相大白。” “哼,也不怕有谁能制得住我,你现在回去告诉那人,我稍后就到。”海兰祖奶奶说完冷笑一声便凭空消失了。 呼,终于得救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我长长松了一口气。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谁爱谁来,我是打死都不再干了。今次是走了大运,下次恐怕就是小命不保。 我一刻也不敢耽误,一路飞奔了回去。 强公一见我进来,便大喜道:“时间刚刚好!” 他从我身上拿走挡煞符,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只铃铛摇了一下,发出啷铛一声,喝道:“东方木,回魂!” 我只感到一阵眩晕,接着就睁开了眼睛。我,终于活着回来了。 其他人围了过来,纷纷问起事情的经过。我粗略地说了一遍,当然,除了将自己说得英勇了些之外,还有忽略了被看光的事,其他方面倒是没有夸大。 看着听我说得一愣一愣的几个长辈,突然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我道:“唉,为了你们的事差点把小命都丢了,幸亏我吉人天相……” “嗯,阿木,你辛苦了。”三公赞赏地拍了拍我肩膀。 我又叹了口气道:“确实有点辛苦,要不这么着吧,你们给一封红包给我压压惊就好了。不用多,每个人两百块意思意思就得了,谁叫我们是一家人呢。” “额,应该的应该的,这个回头再说吧,呵呵。”三公干笑了两声,尴尬地抽回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 “那先谢谢三位阿公了。”我心头大乐,整整六百块啊,我手上还从来没有过那么多的钱! 瞥了一眼八公,他的表情仿佛像吃了一堆屎一样难看,我就更乐了。 红包本来就是要给的,只不过他们根本没想过我会狮子大开口。我在心里打了个小九九:强公有几百红包不奇怪,而我和堂叔每人能领个几十一百块也就差不多了,而现在我却有整整六百,爽,太爽了。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还是可以干一下的。 堂叔趁着大家没注意,暗暗地对我竖起了个大拇指。 我得意地一转身,还给他一个ok的手势。 第十三章 鬼认亲 所有人都心事重重,除了我。虽然他们听了事情的经过,但是毕竟只是片言只语。 我反而想得简单许多,海兰祖奶奶的怨念不过就是没了儿子,让她知道真相,应该不会再害人了。 堂叔打了个喷嚏,嘟嚷了一句又有谁在背后骂他了之类的话。强公却突然站起了身,紧紧地盯着门外,一语不发。 三位阿公和堂叔互相对视了眼也随之跟着站起了身。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唯独心脏仿若擂鼓。 “恭迎祖奶奶。”强公朝门口方向鞠了个躬,整个人显得很谦卑。 其他人包括我,也有样学样地恭躬了一下。 一秒,两秒,三秒…… 我数了整整十秒,还是毫无动静,于是便偷偷抬起了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时,不由得纳闷起来。 “不必这么大礼。” 门外陡然传来一声,紧接着出现了一道人影,细看了看,原来是被海兰祖奶奶附身后的张神婆。我以为她会以鬼魂的状态来这里,谁知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礼多不怪。”强公说完做出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叫一声祖奶奶,我还消受得起。”海兰祖奶奶淡淡地四处环顾了一下便走了进来,找了张靠背椅子坐了下去。 强公摆摆手招呼大家坐下来,才徐徐说道:“想必祖奶奶已经知道整件事情的大概始末,此次我们的目的,就是由晚辈施展一个名为鬼认亲的小法,不知您老是否同意?” “一切依你。”海兰此时祖奶奶语气平静,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戾气。其实她的情绪相当不稳,甚至连我都可以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隐藏不住的焦虑。 万一强公施法失败,祖奶奶不会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活剥了吧。想起祖奶奶生气时冰寒彻骨的气息,我却不禁担心起来,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那我就开始了。” 强公说完,便拿起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放在桌底下的瓦罐,摆放在香炉正中。接着他抓起一把香灰撒了进去,再从他的随身肩包中拿出了一张黄纸,一把小刀,一袋米,一支毛笔和一瓶墨水。 “需要我做什么吗?”海兰祖奶奶看着强公忙碌的背影道。 “需要你的生辰八字。老三老四老八过来,你们每人向墨瓶滴一滴血。”强公头也不回地说道。 三公听罢走上前,一声不吭地用小刀划破了食指,往墨瓶挤出了一滴血。四公皱了皱眉头,也依次照样画葫芦。 “老八,还在愣着干嘛呢?”三公回头问道。 “呃,这个……”八公站在原地踌躇不前,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嘿嘿,一把年纪还怕疼?我一看就乐了。见到不受自己待见的人出糗,那种感觉该怎么说?对,幸灾乐祸。 “八公,你不会怕疼吧?要不等你事完了我帮你吹吹。”我有意要气一气他。 “闭嘴!我怕疼?哼哼,笑话!”八公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接着他走上前拿起小刀,比划了一下又犹豫了。 他红着老脸对四公低声嘀咕道:“四哥,我下不去手,你来吧。” 说着就把刀子递了过去。 四公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便接过了刀子和抓住了八公的食指。 “哈哈哈!”看着八公呲牙咧嘴的模样,我终于忍不住笑了两声。 “阿木,严肃点,别嬉闹。”强公责怪地瞪了我一眼。 然而搞笑依然进行着,四公拿着刀子一个划拉,八公整个人惊颤了一下,发出“哎哟”一声,然后触电般抽回了手。 “四哥,你割得太深吧!”八公抓着自己的手叫起痛来。 “谁叫你急着抽手,快把血滴下去吧。”四公一脸的无可奈何。 八公极不情愿地往墨瓶里滴了一滴血,然后又迅速地把手指含在嘴巴里止血,生怕浪费了似的。 “阿木,你拿着纸笔墨,递给祖奶奶写下生辰八字。”强公叫了我一声,不过他还在忙碌着什么,手里没停下。 我闻声照办,走上前用一个小托盘,把纸笔墨都放上去,然后捧到海兰祖奶奶面前。 海兰祖奶奶也不说二话,挥毫洒墨写下了生辰八字,然后写上姓名。我一看才知道原来她姓李。 强公把生辰八字放进瓦罐,再把大米倒了进去。 所有事前工作都已准备妥当,强公此时也停了下来,突然说道:“其实,所谓的鬼认亲之法说白了很简单,说难也不容易。” “为何这么说?”海兰祖奶奶抬起头问道。 “先祖有灵,未入轮回,承接子孙香火,祖荫惠泽。偶有所求,便托得一梦,即使生死阻隔,也可逾越阴阳。这是师傅笔记中的一段话,也是鬼认亲的注释。”强公干咳了一声,接着道:“这段话说得很明白,如果如今的一房人的确是你的子孙,那么祖奶奶你便能接受他们的香火。不过,难点有二。” “有何难点,即管说就是。”海兰祖奶奶低垂着头淡淡说道,让人完全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祖奶奶你生前含恨而死,怨念太重,现在你是厉鬼之身,能否接承接到子孙香火,甚是难说。不过你的怨念刚好是对上了子孙香火,亦极有可能互相抵消,化解恨怨,成败是五五之数。其二,此法晚辈未曾用过,成败……依然是五五之数。”强公仿佛有些拿捏不准,用手指轻轻击打着桌面。 “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是万一你施法失败,要让我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海兰祖奶奶冷笑一声。 “东方家确实是有愧于你,倘若祖奶奶一意孤行,也是果报。但是当年你儿未死,却是事实,不过你却要遗祸子孙了。” 气氛顿时压抑了下来,而三位阿公和堂叔一看就知道精神绷得老紧,肃起脸正留意着海兰祖奶奶的反应。尤其是堂叔,如临大敌的样子,估计是被揍的阴影还没散去。 我觉得此时应该有人打破这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氛,于是我站了起来说道:“两个五五之数,合起来不正是刚刚好嘛,强公不会失败的。” 强公听罢愣了一下,接着他就露出了莫名的笑容,欣喜地看了我一眼,道:“无知小儿说话灵!十有八九会得成。老三,点香!” 三公应了一声,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那三柱缠着头发的香,然后四公和八公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三人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嘴里一致念着:“一房子孙向李海兰先祖敬香。” 当时实在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我一番话为何会给强公如此自信。前一秒还在思前顾后呢,下一秒就信心十足了。我真害怕要是弄巧反拙,所有责任会不会都落到我的头上。 三炷香稳稳地插在瓦罐正中,青烟袅袅上升,一切又安静了下来。除了强公的视线留连在点着的香上面,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海兰祖奶奶,不过她却闭着眼睛,安然地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真以为她睡着了。 随着时间流逝,三炷香平稳地燃烧到中间缠着头发的位置,此时气氛亦沉闷到了一个极限。 可能因为有外物阻隔,三颗光点也随之暗淡下来,强公的脸色黑得似墨汁。 三位阿公和堂叔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光看着强公的脸色,就知不妥,他们的脸上也跟着泛起了浓浓的不安。 纵然心里有一万个疑问,我也不敢出声,甚至动都不敢动。我生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瞬间打破这股令人窒息的沉寂。 当我怀疑世界末日是否要即将到来的时候,那三炷香明灭不定地闪了闪。在大家本以为会彻底断气的香头,却在我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陡然重新亮了起来。 “好!”强公见状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脸上露出了遮掩不住的喜色。 大家也惊喜地跟着低呼起来,这时傻子都知道结果如何了。 第十四章 玉棋盘 “我儿当年果真未死,而且确实是开枝散叶,有了后人。” 海兰祖奶奶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浮现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恭喜祖奶奶,能在未铸成大错前弥消恨怨!”强公终于神情一松,起身抱拳道。 “对我而言,的确是个好消息。不过大错早已酿成,如今怨念已消,也将是我魂飞魄散之时。”海兰祖奶奶深深地剔了一眼三位阿公,本伸出手想招他们过去,想了想后却又放了下来。 三位阿公也是支支吾吾不敢上前,虽说是先祖,但毕竟亦是鬼物啊。 海兰祖奶奶当然也尽收眼底,不过却没丝毫计较,只是笑笑便问道:“不知我儿一生如何?” 三公向前一步,三拜九叩后道:“一房先祖东方老十,十八成婚,育有三子三女,七十二岁,善终。” “如此,甚好。”海兰祖奶奶说完,再也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欣慰的泪水。 “祖奶奶一路走好。”这时强公却站出来,突兀地道。 话音刚落,海兰祖奶奶毫无征兆地脑袋一垂,便没有了反应。说走就走,一下子令所有人都无所适从。 良久之后,八公站出来问道:“走了?” “走了,魂飞魄散,再也不回来了。”强公若有所思地道。 听到强公说海兰祖奶奶走了,除了堂叔低声欢呼了一下,其他人只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借此表达劫后逢生的喜悦。 浅短简洁地交代了几番后,强公叫堂叔护送三位阿公回去,而叫我留下,陪他处理点手尾再回,比如弄醒张神婆。 我适时提出了红包的事,八公乌黑着脸,不得已只好给我和堂叔各自另封了六百块。看着他双手发抖地将钞票塞进红包的样子,我就暗爽莫名。三兄弟都是退休工人,儿女们又有出息,几百块对他们来说只是毛毛雨。人家拼死拼活呢,封个红包简直能要了他的命,太吝啬了。 此事已了,他们巴不得尽快离开,唠叨几句就走出了门,堂叔也随他们去了,只剩下我和强公两人,还有个依然昏迷不醒的张神婆。 “唉,让你留下来,其实另有嘱托。” 一声悠长的叹气冷不防钻进了我耳朵,把我硬生生地吓了一大跳,因为那是海兰祖奶奶的声音,她不是魂飞魄散了么? “海兰……祖……祖奶奶,你还没……没走?”我吓得舌头都打结了,原本我想说的是你还没死,幸亏半途改了口。 “我也预料到了。”强公语气淡然,仿佛他一直知道海兰祖奶奶未曾离去。 海兰祖奶奶此时已离开张神婆的身体,正以鬼魂的状态端坐在堂叔刚离开不久的椅子上。 “你就不想听听其中缘由?”海兰祖奶奶可能是因为怨恨已消,声音无比落寞。 好吧,都把我无视了。我也不敢说话,见他们不搭理,只好又乖乖地找了个椅子重新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愿闻其详。”强公抱拳道。 海兰祖奶奶点了点头,便说出了三百多年前,另一幕不为人知的隐秘。 清顺治元年,东方兄弟原本是一民间马戏班班主的儿子。某日兄弟俩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块玉棋盘,接着马戏班接二连三地遭到不明人士的暗杀,几乎惨遭灭门,唯独兄弟两人逃了出来。等到明白玉棋盘原来是一份长远得不知年月的藏宝图的时候,两人的名字已莫名其妙地上了通缉令的名单上。 于是两兄弟逃亡了七年的时间,总之是哪里偏僻就往哪里逃。适逢清顺治七年发生的大事,最终在这个地方落了脚。 之后,玉棋盘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东方家的镇家之宝。 随着岁月流逝,东方兄弟年纪渐老,玉棋盘传去哪房也成为了一个难题,总不能把玉棋盘摔成几块平摊了吧? 一房为人忠厚老实,两老本来有意将玉棋盘传承于他。岂料四兄弟其余三人闻之起了异心,一场勾心斗角也随之展开,海兰祖奶奶的悲剧,也只是争锋相斗的引子。 海兰祖奶奶被青云道长重创后,一缕残魂本该消散,却不知缘由地寄身于玉棋盘内。她在其内目睹了之后勾心斗角的全部过程,最后东方兄弟大怒之下摔碎了玉棋盘,最终深埋地下,一番争斗才走下了落幕。 “我在玉棋盘内沉睡了两百多年,直至听到她的传唤,我才醒来。”海兰祖奶奶指了指张神婆说道。 强公淡定地笑了笑,完全不被玉棋盘所惑:“晚辈有一个问题,既然你知道玉棋盘下落,为何不传于你的后人,却要说给我听?退一步说,你完全可以带着这个秘密,烟消云散。” 海兰祖奶奶听完也不生气,只是注视着强公幽幽地道:“我在里面多年,知道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不想自己后人再跟玉棋盘扯上任何关系,只有托付于你了。这是因果,也是宿命。” “强叔,我回来了!” 堂叔去得快回得也快,他兴匆匆地飞奔而入。半途突然立定了,接着怪叫一声转头拔腿逃命,却被强公喝道:“回来!” 这时堂叔早已跑了出去,半响后,他才又极不情愿地再度走了回来,哭丧着脸道:“祖奶奶,您老人家还没走啊。” “快了……你去拿一把圆铲,在这里挖坑。”海兰祖奶奶用手指指向了大棚右上角的位置。 堂叔一听,居然就瘫坐下来,他梨花带雨地道:“祖奶奶饶命,我再也不敢冒犯您了,求你别埋了我啊!” 感情以为祖奶奶要将他活埋了,丢人啊,说好的兵哥呢,丢脸丢到祖奶奶家了。 “去吧,里面埋有东西。”强公出声了,对堂叔点了点头,好让堂叔放心。 堂叔转头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发现我对他做的鬼脸后,一骨碌站起身,走到角落里拿起一把圆铲,就走到海兰祖奶奶指示的位置挖了起来。 平日里有人下地干活,通常都会把锄头,耕黎之类的农用工具放在这里,所以有铲不足为奇。 由于海兰祖奶奶紧盯着工作进度,堂叔可算是爆发出了兵哥的所有潜能,三个小时不到,就挖出了一个一米宽,两米深的大坑,旁边的泥土垒老高。直到海兰祖奶奶说差不多了,堂叔才改用手挖,不一会儿就听见他在坑下喊到挖到东西了。 按照吩咐,我用一根绳子绑着一个菜篮子放了下去,等堂叔说齐了,我便手脚麻利地拉上来。其实我也很想看看玉棋盘是什么样的,因为它就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当我把菜篮子拉起来后,愕然发现这副玉棋盘还真是碎得彻底,一共分裂成为大小不一的整整三十八块。可想而知,当年东方兄弟是得有多生气,才摔得如此用力。在昏黄的灯泡照射下,只能看得见些许翠绿,其余的都给泥垢遮住了。 我也没傻愣着,连忙又把堂叔拉上来。他一爬出坑,就像条死狗般赖在地上叫嚷着累得去了半条命。强公说了一句就你这出息,记得顺便将泥土回坑。 堂叔还就不动了,干脆躺在地面上装死。 我悄悄对他说看在红包和祖奶奶没把你埋了的份上,你就烧香还神吧。要是换做我肯定会马上把坑填好咯,不然祖奶奶一个不高兴,还有个现成的大坑,说不准就把你填了。 还想说几句吓唬吓唬他呢,谁知堂叔突然就站起身,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自动自觉地抄起铲子走向一边,扑哧扑哧地往里填土了。 暗爽一把,于是我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强公和海兰祖奶奶的对话上。 “我年事已高,加上身体问题,怕是做不得你吩咐的事了。”强公苦笑着道。 “你大可以嘱托其他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一切因由?” “知道的越多,就越是不敢继续追查下去。比方说身处昆仑修行的青云道长,为何就那么巧出现在龙泽村,当年这里可是算作边荒之地。就算是出外游历,也不可能从昆仑山来到这里,这是其一。据我所知,当人蒙受冤屈死后化为厉鬼,仅有的只是一股怨念,也就是说六亲不认,只为复仇而存在。可是我看祖奶奶你神智清明,并没有任何异常,这是闻所未闻的,可见这玉棋盘绝对来历不凡,甚至是重宝,这是其二。至于其三通常身怀重宝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啊。”强公说完,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呵呵,你的意思是,想知道玉棋盘的真正来由吧。”海兰祖奶奶赞赏地看了强公一眼。 “确是如此。” “玉棋盘的来历我倒是知道一点,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海兰祖奶奶没点透,却打起了哑谜。 “诗?什么诗?”强公一脸疑惑地问道,他的好奇心已经被成功地吊起来了。 “夜凉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种花。棋罢不知人换世,酒阑无奈客思家。” 第十五章 地图 “那只不过是传说而已,不可信。”强公语气淡然,不过脸色却是变了数变。 “是不是传说,或许你也有了几分计较。玉棋盘你留着也好,扔了也罢,随你意了。”海兰祖奶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着强公说道。 一声鸡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我也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回过神。一晚没睡,又发生那么多事,精神头总好不了哪去,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看一下表,凌晨五点。 海兰祖奶奶看着逐渐发亮的天色,黯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背负着双手,缓缓地走到大棚外面,自言自语地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多得一户农家收养才不至于饿死,十八岁那年养父养母也先后而去。其后遇上夫君,为他生得一子,本以为粗茶淡饭,朝九晚五,老来承膝下儿孙之欢,便别无所求。谁知因家中争斗,蒙受几年屈辱不说,小儿更是被推下河不知所踪,我心存死意,于当晚引火自焚,凭一股怨念化为厉鬼。而后被一道士重创,几乎魂飞魄散,机缘巧合之下得入棋盘修生养息,一睡便是两百多年。待我醒来想血洗东方家,却感受到至亲气息,才不至于马上下手,也亏得如此,才没酿成弥天大祸。” “祖奶奶……”我想提醒一下祖奶奶,因为我看见她落寞的背影,随着天际露出的一抹鱼肚白,渐渐变得浅淡稀薄。 不过这一举动马上就被强公制止了。 “如今得知我儿当年未死,还开枝散叶,子孙昌荣,当是甚感欣慰。我作孽太重,今日魂飞魄散,怨无所怨,亦无所惧。可是苍天啊,你为何给我开了一个大玩笑呢?唉……” 随着海兰祖奶奶最后的一声叹息,她接近透明的身体,彻底消失不见。 我的眼睛已蒙上了一层水雾,鼻子隐隐发酸。我不知是应该为祖奶奶感到不平,还是要同情她一生坎坷的遭遇。或许她需要的不是怜悯,而是想再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吧。 “阿木,想的话就叩拜一下吧,其实,四房早已绝,我们也是她的子孙。”强公这时缓缓开口了。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再也忍不住,不争气地流下了两滴泪水。 “我没对你说,并不代表祖奶奶不知道。叩拜一下,就收拾收拾一道回家吧。” 再不作他想,我无比郑重地施以一个祭拜先祖的三跪九叩之礼,心里虔诚地默念了几遍一路走好,便帮忙堂叔填土去了。 本来就已回填得差不多,两人合力下,很快就填好。 强公吩咐堂叔和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临走前他还暗示我,醒了就去他家一趟,我应允了,反正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学。 回到家里,老妈问我去了哪里,我说去同学家过夜了。接着一觉睡得天翻地覆,我梦见祖奶奶,她对我说她并没有魂飞魄散,而是去轮回了,还跟我说了很多话,不过醒过来后却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我倒是希望那个梦是真的,因为海兰祖奶奶的一生实在太惨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两点,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想起强公的嘱咐,我草草扒了几口饭,又踩着自行车去了他家。进门时他正摆弄着什么东西,听到我发出的声响,头也不回只是说了一句,过来帮帮忙。 我走到他身边一看,原来他已经把玉棋盘都拼接好了,此时正用一条铁皮想把玉棋盘从四边固定好。 两人忙乎了半个小时左右,玉棋盘也终于恢复了原样,除了上面那些不易察觉的裂缝和四面箍紧的铁皮,并未伤及碎裂前的精美。强公小心翼翼地把棋盘竖起,仔细端详着。 整块玉棋盘通体用碧玉打磨而成,翠绿欲滴而浑体通透,隐约有种灵气逼人之感。一面雕刻着纵横各十九条线,一看就知道是围棋的棋盘。另一面雕刻的东西我就看不懂了,在我眼中看来,就像被小孩胡乱涂鸦后凌乱的线条。 强公走回房间,不一会就拿出了一台照相机。装好胶卷后对着棋盘的正面和反面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才又细心地观察起来。 那时候照相机虽然不是人人有,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所以我的注意力一直在玉棋盘上面。 看着看着,我发现玉棋盘上面的云絮状和纹理组合起来,像极了一座座云雾缭绕的大山。而背面杂乱无章的纹路,看似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耸立的山脊,最后贯连在一个点上。刚好我对地理课比较有兴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横看竖看都像极了一张地图。 “强公,玉棋盘好像一张地图啊。你看,这些是大山,还有那些纹理,看起来就是地图上面标记的路线。”我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也留意到了,而且,更像是昆仑山的地图。”强公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又是昆仑山啊。”我也不做多想,只不过这两天,左昆仑右昆仑的,总是时不时地飘入耳中。 “是啊,又是昆仑。”强公苦笑连连,一脸相当无奈的模样。 良久,强公把玉棋盘放回了房间,接着跟我扯上学习上面去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事没事干嘛戳我的痛处。我也唯有无奈地疲于应付,说一句没一句的,逐渐话题就冷了下来。 “你有什么梦想?”强公突兀地给我来了一句。 梦想,什么梦想,我压根做梦都没想过好吧?不过看着强公一副认真的表情,我只有装作深沉地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我的梦想,嗯,我有的,梦想嘛,当然就是做个强公一样的高人!” 强公听完很满意,戳着下巴就问我为何这么想。我得意忘形地说道,如果能像他一样,那么不光有大红包收呐,还有啊,无论是人是鬼都要乖乖听话,指东谁敢向西,不然送他去投胎,多威风是不是。 谁知强公的脸马上就黑了,冷不防的我就被敲了一个疼得呲牙咧嘴的响头。 再一通训叱,我的脑袋都差不多埋到了膝盖,就待我羞愧得准备一头撞死算了的时候,强公才悠悠说道,你真想学? 想,怎么不想,我一听有戏,立马嬉皮笑脸地拍几个连环马屁过去,又是倒茶又是锤大腿一顿招呼之后,强公才有点不甘情愿地点头了。他的原话是:“要不是我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不会挑了你这个给三分颜色上大梁的小混账。” 既然都答应传我本事,也就完全可以忽略那些难听的话了,我当然又是一番感恩戴德誓誓坦坦保证以后一定会将强公他老人家的本事发扬光大,造福苍生。 不过强公答应传我本事,却没允许我行拜师礼,他说一来年岁高了,没多大精力去收徒。二来,占卜算卦的法门数都数不过来,真正想学好一门天晓得多长时间,其实里面的真谛都万流归宗,只要你算得准,你就是大家。 还是传你几样实用的小术吧。 不是要教我放闪电和捉鬼的法门?算命先生,不就是电视剧里街头巷尾摆摊的徐半仙么?多丢身份啊……一时之间我愣了,前一秒我还想成为张天师一般的人物呢。 强公白眼一翻说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会放闪电了,抓鬼法门没啥好学的,迟点再教你。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挖干净了耳朵,听他颠倒重复地说了无数次关于算卦的忌讳。七天过后本想着终于可以学真本事了,他又递给我一本书,里面全是天干地支五行八卦属性和时空关系,然后吩咐我背熟了。 背诵一直都是我的噩梦,不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不,认了。意想不到的是我仅仅花了一个月时间,居然全部都背下来了,原本以为需要个一年半载的,看来求知欲的确实能令人爆发潜能啊。 余下六年,我都在孜孜不倦尽所能地吸收强公传授的知识。话说回来如果我读书有这么卖力,也不至于大学都没上。 曾有一段日子我神经兮兮的,随便遇上一个陌生人我都要来来回回看几眼,男女老少姑且不论。记得在读高一,我的不正常值到达了最顶点,一看到同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就会走上去说,这位同学等一下,我看你最近不顺呐?来来来,我给你整一卦…… 高三,我迷茫了整整一年。因为我实在想不透,既然冥冥注定了一切,占卜算卦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我遇上的问题是,卦象和结果都准确,却扭转不了,学了几年这个又有个毛用。 加上本来就不算好的成绩更是一落千丈,迫于上大学的压力,我迷失了。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干脆选择了光荣毕业。 我问过强公,以为他能解答我心中的疑问,谁知他来了一句,如果哪天你能自己找到答案,那么就学有小成了。你领悟不了,我说给你听也没用。 得了,你是高人。 闲置在家也不是办法,出去做了半年苦力,觉得终究不是出路,于是接连又换了几份工作,下场皆是如此,除了总结出了一条座右铭,毫无收获。那条座右铭是:出来闯荡江湖,要么名扬千里,要么遗臭万年。 我以为一辈子就这么平庸过去了,谁知却出了一件直接影响了我一生的大事! 第一章 玉棋盘被盗 六年过去了,我现在在离家几百公里远的g市的某家地产公司做房地产中介,名字倒是好听,怎么也和房地产挂钩了。 每天的工作就是收集,推销二手房源,带客户看房子收佣金之类。别以为看起来很厉害,其实这一行竞争特别激烈,要不是有底薪,就凭那点可怜的业绩,估计我早就饿死了。 没办法,得过且过是不是。 原本想着月底辞工,却被强公的一个电话临时改变了计划。 通话内容很简短:速回,玉棋盘被盗。 到底怎么回事?我右手下意识地把弄着脖子上的吊坠,隐隐约约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几年里,强公一有时间都呆在他的房间里研究玉棋盘,有什么发现都会致电和我详细解说。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一定有他的道理。 在某一天里,强公将玉棋盘其中的一块碎块拿去给金店加工,在外表镶铸上一层银,再用一根银链穿起来,最后就成了我脖子上的吊坠。 他还神秘地对我说,玉棋盘的中枢就归我保管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呢?我实在想不出头绪。 我二话不说,直接致电老板辞工。就我那业绩,老板是不会强留的,还避免了他做坏人的尴尬,所以他很爽快答应了。匆忙收拾行李,于当晚就坐长途回到家。 玉棋盘被盗,那是大事。一来它是祖上传下来的,二来也是海兰祖奶奶魂飞魄散前的嘱咐,三来,那可是一张藏宝图。 有一次我还对强公开玩笑说,等将来找到宝藏,一定会在村子里大搞建设,起码得起一间五星级的老人疗养院,让他老人家以后患上老年痴呆时,有个照顾他吃喝拉撒的地方。 玩笑归玩笑,但是我知道,玉棋盘以后总归要落到我手上保管,甚至还得弄清背后的所有秘密,前提是强公没弄透彻的情况下。 玉棋盘不见了,就得找回来。 强公教我本事,就是为了在将来能遵照玉棋盘里面指定的路径,去寻找背后已尘封了多年的秘密。虽然不是命令,没人强制我去执行,但是我明白这是冥冥中的安排。宿命一说或许有人不屑一顾,可是无论信与不信,很多事它一直都在那里。 傍晚五点左右,我急如火燎地赶到强公家,却看见他在悠然地喝着茶,还问我吃饭了没。待我确认他不是开玩笑,玉棋盘是真的不见了,我才不得不感叹这份定力实属无人能比。 既然玉棋盘已经被盗,你再着急也改变不了事实。 强公白了我一眼。 “究竟是哪个混账干的?”我奇怪地问道。能在强公眼皮底下偷东西,总不是一般人吧。 谁知强公用手指了指我,才缓缓地道:“你堂叔,东方信。” “东方信?是他!”我心里的一股火气顿时就冒了起来。 东方信是我另一个堂叔,年纪十八,虽然比我小但毕竟辈分摆在那里。 他刚出生不久叔公就死了,也就是他老子。接着叔婆改嫁,所以他是孤儿,从小到大一直寄养在伯公家里。本家人在他小时候对他还是很不错的,谁知那小子狼心狗肺,整天偷鸡摸狗为人心术不正,歪念头特别多。大人想教训他一下,伯公又不愿意,就这么纵容着,搞得渐渐地就不招人待见了,他也开始变本加厉。 说最近的一次,伯公生病住院,他在本家人面前哭的那个稀里哗啦鼻涕横流,于是大家凑了一大笔医药费。 话说伯公一生无子无女,虽说帮他早死的弟弟养儿子,也还是属于孤寡老人,所以出院时会报销百分之八十。谁知那小子最后居然拿着钱去花天酒地花光了,这还不算,伯公住院时,他已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玉棋盘是他偷了,在我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前几天他上门,刚好碰见摆在厅上的玉棋盘,恐怕那时候他就动了歪心思了吧。”强公淡然地道。 “强公,有谁能在你眼皮底下偷东西啊,说出去谁相信。”我真有点怀疑他是成心的,那么大本事的一个人,咋能说家里被盗窃了就被盗窃了。我可不是盲目崇拜,强公的手段还真厉害着。 “怎么跟长辈说话,我还不是一时疏忽,既然玉棋盘不见了,唯有找回来才能解决问题。”强公瞪了我一眼,责怪地道。 得,我相信了。 “那么他在哪里?找回玉棋盘也得先找到人再说吧。”我两手一摊,白眼一翻,无可奈何地道。玉棋盘不见了,明摆着只有我去寻回,不然还能有谁。 “我问过你伯公,他去广州了。我问了一卦,他会往北而上,估计是想把玉棋盘易手换钱。”强公依然老神在在,仿佛不见东西的是我而不是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北上?那太远了。”我疑虑起来,毕竟从小到大我没出过省,不免有些胆怯,听说北方人很霸道,还不讲理一根筋…… “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不出去增长点见识,以后能有什么出息。路费我为你准备好了,这里是五千块,明天你就启程。出门在外多提防一下,钱不多,你省着点花吧。”强公说完就从他的单肩包中拿出了一踏红牛。 哦,原来有路费嘛。我暗暗呼了一口气,心头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有路费就不同了。我身上还剩下不够一千块,要是这么贸贸然北上,我不得做几年乞丐才回得来。再说强公孑然一身,平常一些富人起别墅盖房子什么的,请他帮忙看风水布局,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我还没必要为他在乎钱的问题。 唠叨了一会儿家常,主要是叮嘱我路上需要注意什么,有问题就给他打电话之类,末了还交给我当年给玉棋盘拍摄的两张相片。 又聊了一会儿我就起身告辞了,顺道还得去看望了堂叔一趟。 前几年经历了海兰祖奶奶一事,可能是吓得够呛,他现在对鬼神可是敬畏得不得了,初一十五杀鸡还神是必须的,过年过节就更不用说了,全村就属他家最大张旗鼓。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先坐一下,刚下班回来呢,我先去洗个澡。”他笑嘿嘿说完就直奔卫生间去了。 他前两年跟别人学汽车美容,听说他混得还可以,做大师傅了。目前他在市里工作,下班后还得赶回来,远是不远,可是挺不方便的,不过前一阵子听他说过迟点就搬出去了。 等了十分钟左右,他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给了一罐给我。 还没准备好开场白呢,他就嬉皮笑脸地坐下来,让我给他算一卦。 掰不过他,也就只有给他起了一卦。 说起算卦,我从来不旁敲侧击的问对方任何事,直接起卦解卦告知后,然后才让对方说他自己的疑惑,寻求化解的办法。 我已经不是逢人就说来来来,我给你算一卦的愣头青,深知其中因果的厉害关系。记得有一次,我给人算卦,另外一人看不惯,还说算命的都是忽悠,骗子。还说你既然那么厉害,你怎么不算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死?当时我就急了,跳起来和他发生了争执,来了一场口水大战。 真要让我算这个,那是万万不敢的,忌讳。不算我还活到九十九,算了可能今晚三更立马走。 再说算命,通常是报坏不报喜,不然又是犯了忌讳。比如又有一次,有个做老板的让我帮他算一下今年有没有横财,我看在卦金丰厚的份上,帮他起了一卦。卦象显示有横财,而且他今年运程特别好。 不过我是这么对他说的:“今年没多大坏事,努力做就行,钱财方面倒是不必过于担心。” …… 试想一下,如果我对他说,哎尼玛,你今年发大横财啊! 最直接导致的后果是,他今年要不就是什么都不干了,就坐在家里等天掉钱。要不就是做什么都没有了平日的谨慎顾忌,一通乱来。 好吧,横财在哪里? 所以有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 报坏不报喜的含义是,报坏事,能帮你化解是积阴德。报喜,一个不好那就会真正打乱一个人的人生原本轨迹,这种事做得太多,对人对己没一丝好处,犯忌讳做不得。不过很多事不能一概而论,有时报喜只为了在已成定局的基础上加一股力,而这个就靠自己的判断和见仁见智了。 我学这个,却是不赞成算命的,算者损阴德,多算命薄也就是这个道理。泄了天机,打乱了人生轨迹,最后得不偿失。是人都有三灾六祸,起落跌宕,平常心渡之就可以了,实在需要算一卦,也无伤大雅。 所以外面那些算命先生,有真本事的往往不给你说实话,没本事的又有不少人听信了忽悠,来去都没多大意义。万一,我说万一,当你遇到死关,谁有那么大能耐救得了你。 “哎,不会吧?怎么回事?”我掐算了一会儿,不禁大惊。 “我滴个妈,好侄子你别吓我,怎么了?”堂叔也被我吓得面如土色。 不信邪的我以为算错了,又重新解了一遍,卦象毫无变化。 我一脸不相信地盯着堂叔道:“你快结婚了,而且还有人丁的意思,还有,你女朋友怀上孩子了。” “我快结婚?还有那个啥?”堂叔火冒三丈,一拍桌子就站起来吼道:“孩子是谁的?” “屁话,当然是你的,奉子成婚之卦。”我没好气地道。 都什么人啊,就他那样子就没有一点觉悟,当父亲了如何了得。 堂叔愣愣地看了我一眼,才若有所思地道:“怪不得这两天阿丽有事没事就会反胃干呕。” “得了吧,十有八九了。”我哈哈一笑,幸灾乐祸地道。 接下来就冷场了,堂叔整个人心事重重,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狗不搭八的,我干脆一口把剩下不多的啤酒干了,把易拉罐往桌子一放,道:“我回家了,你好好想想人生大事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堂叔家,说实在的,我倒是挺想看看他生出来的孩子是不是和他一样逗比。 第二章 北上 回家后老妈奇怪我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我敷衍说干不下去,朋友介绍了一份工作蛮好的,不过在北方,明天上。 之后她就不做声了。 农家孩子四处闯荡太平常,只要不是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没闯下大祸,去做什么父母都是比较支持的。 跟强公学本事的事情,她约摸也知道几分,也是不管不问。她知道我学习方面就那样了,再说算命,给死人做法事,在农村里很是吃香。是农村出来的别说你亲妈怎么能让你干那个之类的话。 城里人的话我就有必要解释一下,试问在农村没上过大学的有啥搞头?你有背景吗?你有学历吗?你家有钱吗? 除了家有一套房子,几亩地一头牛,外加一本农村户口,你什么也没有。 不认输归不认输,现实归现实,先天条件差太多了。城里的小学有几门功课,农村的除了语文就是数学。 当然,农村的学生也有很多成绩好的,然而没什么卵用,先天条件不够就是不够,混得有出息的幸运儿一只手掌数得过来。那么剩下的干嘛去了?我不想说,你也不想知道。硬是要我说,诺,就是你从来没正眼瞧过的那些小人物。 在家吃完晚饭,就没事可干了。家里没别人,两个弟弟留校。想了想,于是拿起电话致电给一位邻村挚友陈海,叫他过来痛快喝一场。 两人久未重逢,兴致有点高,一箱啤酒不知不觉就喝了一半。我说明天远行出省找出路,真正的目的,除了我和强公,谁也不知道。 借着酒兴,陈海对我笑道:“这次你出远门,不给自己来一卦看看顺不顺利?” 我听了忙摇着头道:“不行不行,给自己占卦,会犯忌讳。” “就一次嘛,难道你就不想看看?难道你还怕你强公不成。” 一听他说我怕强公,我就不乐意了,我一脸不高兴地反驳道:“放你的狗屁!哼哼,当老子是谁啊,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强公?哈哈哈!”陈海抢了我的话头,乐不开支地哈哈大笑起来。 “谁怕谁啊,现在老子就来一卦!”也许是啤酒喝得有一点了,也许是一直都没尝试过,我脑子一热,当即就想给自己算一下。 谁知在我坐正的时候,一不留神就碰翻了酒杯,酒水洒了一地不说,杯子也碎了。 自打学会占卦,我就特别相信兆头一说。兆头的意思就是,在一个人遇上不吉利的事或者厄运之前,自身总会产生一些微妙的阻力,阻挡着你的脚步,比如现在。这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可惜很多人都忽视了。 到底继续好还是叫停呢,我犹豫了。 不过看着陈海露出一脸欠揍的表情,我咬了咬牙就下定了决心,就起了一卦。 “勾陈临门,地下藏锋,这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敢置信地怪叫一声,心里想着有没有搞错,这么倒霉? “怎么了?什么那么倒霉?”陈海惊愕地看着我,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勾陈临门,事主有难,阴人挡道,准有不详。地下藏锋,土掩金埋,防不胜防,恐有血光啊……”我已经没有了兴致,情绪一下子跌入了谷底,此行有凶险,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那咋办,再算一卦不就得了。”陈海似乎也被我吓了一跳。 “再算一卦,我又会犯一次忌讳,你还想害死我不成。”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特么的都怪这小子的一张狗嘴。 “兄弟没事,你会大步跨过的,说不准你算错了。”陈海不在意地安慰我道。 他本来就不大相信算卦,认为这些事是封建迷信。 “承你贵言了。”我撇了撇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好不容易熬到一箱啤酒见底,我便将陈海打发走了。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继续推演着刚才那一卦的化解之法。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被手机闹钟叫醒后已经到了八点。我打点了一下行李,就乘坐公共汽车去车站,m市十点~g市两点的长途。 到达g市后马上又赶到火车站买票,幸运的是当晚六点便坐上了开往l省s市的火车。没办法,g市消费太高,随便一家宾馆都要几百块以上一晚,便宜的又不敢去。 搭乘了两天一夜的火车,终于到达了s市。 下了火车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我婉拒了好几辆往来的出租,直接离开火车站往东走。我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相当清楚外乡人打车最吃亏,还有住处问题,必须得远离车站,那个价格远远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 约摸走了有两公里,顺便买了一份早餐,我就想着先找一间宾馆安顿下来。连续问了好几间,有空调和独立卫生间的,价钱要三百以上。便宜的就太那个了,房间根本没有窗户,电风扇都没一台。最后,我忍痛花了两百块订了一间单间。 可是,欲哭无泪的一幕发生了。 我的钱哪里去了? 出来时裤兜里装着自己的一千块作车费用,还有五千块我明明放进了唯一的旅行背包。 零六年时,银联卡还不普及,大部分人都是用着存折。 我顾虑到人生地不熟的,找银行太麻烦,就将五千块直接放进背包里了,可是钱呢? 我茫然地走出路边,看着人来车往的大马路,我想着是不是应该买一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整整五千块啊,不用说,一定是在火车上遇上扒手了。我的背包都是挂在前面,肯定是趁我睡着的时候被偷了。 我小心翼翼地掏出了口袋里剩余的散钱和硬币,来回数了几遍,只剩下一百五十二块。 难不成英明一世,今天就得饿死在异乡?我猛地摇了摇头,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集中注意力开始想着解决的方案。 半个小时后,我绞尽脑汁,想出了三个计划,如下: 计划a,做乞丐行乞;找个好路段,写一篇简短的,悲情的故事,一天下来运气好可能有两三百块收入。风险是贸贸然在人家地盘抢别人饭碗,一个不好会有皮肉之苦、血光之灾。 计划b,找一份工作;做满一个月就有路费回家了。结果是回到家后给不了强公一个交代,也给不了自己交代,况且找不找得到工作,还得另说。 计划c,嗯……咳咳,我可以用学到的本事去找“财位”。问题是这样做的话,会触犯到忌讳,轻则损阴德,重则现世报。 把三者的厉害关系比对了一下,我倾向了后者。 有财我也不拿多,总不会有太过严重的后遗症吧?我暗示着自己,期望能壮壮胆量。 很多算卦的和看风水的大师,往往不重视因果关系,一通胡来。并不是说他们没真材实料,而是他们太过于自欺欺人,被欲望遮盖了双眼。他们认为自己本领高强,不会受此影响。可是反过来想一想,谁能逃脱一果一报? 你打我一巴掌我当然会还你一巴掌,难不成你厉害到揍我一顿还能让我当你是兄弟不成?既然你有那么大能力可以妄顾乾坤,你干脆做神仙得了,还留在这干嘛。 说干就干!不就是找财运么,还难不倒小爷啊。稍微思索了一下,我决定用“立棍法”去找财位。 翻遍了三个垃圾桶后,终于让我找到了一根一米长拇指粗细的实心塑料棍。我不知道它以前是干什么用的,不过我现在的确需要一根棍子,材质不限,唯一的要求就是足够笔直就行。 用纸巾仔细地把棍子擦得一干二净,我满意地端详一番,就开始了。 我双脚并拢,面向东方,左手的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的指尖,以适当的力度捏住了塑料棍的一端,然后微微提高,让它的另一段离地约一公分,这样一来,我和塑料棍就形成了两条垂直的水平线。 然后整个人彻底平静放松下来,心里重复默念着财位。三秒之后,我松手,塑料棍和地面撞击,发出“啪”的一声,接着倾斜,往南边倒去。 “立棍整体落地声音急短促,财运不远,在南方!” 我两眼一亮,惊喜莫名地拿起棍子,快步向南跑了三百米,停下来,再次重复着刚才的步骤。 其实最怕的,就是财运出现在几十公里以外,走过去不实际,打出租又不够钱,要是司机半路扔你下车,回来都是个问题,不过这下完全放心了。 立棍法和灵摆,探测棒还有寻龙尺的原理差不多,都是运用人体内的能量去感应另一个未知事物的存在。前提是你要熟悉自如地去运用自己的感知,和潜意识的能量。不然,是没有任何准确性的。 我曾让不信邪的人度娘一下探测棒,寻龙尺的历史。这不是迷信,而是运用我们自身能量的其中一种方法。请对比上面所说的兆头,也算是一种。 还让他们度娘完了想一下,既然寻龙尺探测棒都没有一个合理解释,而它的功用却玄之又玄地存在着。 你又如何能保证,大千世界之中,没有人能摸清命运的脉络呢? 第三章 财位有鬼 我重复地使用着立棍法,从刚开始的三百米一次,到两百米一次,一百米一次,五十米一次最后站在一个住宅小区外面。 考虑了一下,我就走了进去。当时是零几年,不像现在进大门要用电子钥匙开门或者登记什么的,那时的物业管理方面还处于宽松的阶段。 在小区转悠了半圈,我隐约嗅到一股烧纸的味道。按理来说,这个属于市三环的住宅区,住的都是非富则贵的人,物业不可能太差,是不应该乱烧东西的。我心里一边暗暗奇怪,一边跟着烧纸的味道走。 突然地我听到了两男一女的说话声,刚好我身处一栋楼房的转角,于是便停了下来,倾听着他们的交谈。 “张老板,不是我说你,出事的时候你就应该及时处理,目前来说就难办了。” “哎,事发时我身处外地,我老婆就一妇人,也不懂得处理。这不,我一回来不是找上你了嘛。”另一个男声说话了,应该是称为张老板的男人。 “大师,你有办法吗?愁死我了,这段时间以来不断地出现怪事。就在昨晚,我婆婆上卫生间突然的就脑中风,人还躺在医院里,嘴里还不断的说着有鬼,有鬼,有鬼。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惊吓过度之下才导致旧病复发。”一个女声彷徨不安的道。 “我调查清楚了,两年前有一女子在此坠楼身亡,所以才有今日的鸡犬不宁。我先回去准备准备,今晚戌时我会过来为你们解决问题。” “那就谢谢赵大师了,至于报酬方面,我们是不会少的……”张老板激动地的搓着手说道。 “你们放心,我会尽力的。好吧,我先回了。”那个叫赵大师的男人说道。 听到此处,我便退了出去。 此时已正值中午,早上才吃了一根油条的我已经饥肠辘辘。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怎么干活。 进了一间附近的面馆,点了一份坤面吃着,脑子里全是刚才听到的一幕。 财位是不会有错的,而且刚才也听说了,那一栋楼闹鬼。 更值得令我注意的是,有报酬。 不过哪里都有哪里的规矩,我不可能冒然插手,抢了别人的饭碗。我又掐算了一卦,卦象上面显示有财,正南。 去了肯定会抢别人的饭碗了,可是为什么卦象还要指引着我去呢?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罢了,一分钱难倒多少英雄好汉,今晚我先去看一下情况,财位就在那里,不会有错的。 想通了这一环节,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于是我又点了一碗坤面。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算卦的能力,或者说是准确率。并不是盲目的自信。几年以来,有强公那样的高人去指导,还经常交流心得,再怎么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吃完了午饭,我便便走进了附近的一家商场。虽然已入秋,但是天气还是和夏季差不多。商场里面有空调,还有坐的地方,又何乐而不为。 一直在商场坐到了九点半,中途还睡了一会儿,精神还是蛮足的。随便买了一点零吃凑合着当晚饭,我又来到了今天中午的那一栋楼房个人蹲点。 等了半个小时,我左顾右看,纳闷着为什么还没有人来,心里想着他们是不是都上去了。如果他们都已经上去,他们又在哪一层呢? 我抬起头观察这一栋二十几层的楼房,看见有百分之七十的住户都亮着灯,其余的都是黑漆漆的。留心的看了一会儿,发觉在二十层的一家住户里,紧拉着窗帘。怪就怪在里面透出的并不是白色的时候日光灯,而是好像点燃了蜡烛一般的摇拽烛光。 一个家庭在大晚上怎么会好端端的就点起了蜡烛?要不是电源开关跳闸了,要不,就是有怪事发生。 应该就是那里了! 大楼的大门是玻璃门,没有锁,我径直走到电梯那里,直接按下了通往二十层的按钮。 此时的我心里没有太过紧张,几年以来,跟着强公我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各种怪异的事件。很多事接触的多了,再也很难泛起波澜。说实话我只是个半吊子,精通的也只是几样粗浅的法门,要说到高深的术法,我还不是两眼一蹬,成了二愣子。 不过大道至简,往往一些粗浅的法门,它的实用性是无比强大的。就好像测算方位,如果用推卦,那就太过于繁杂,时间长不说,也会消耗不少的脑力。还远远不如直接用探测棒实际,它可以随时随地施展,运用快速,准确,简洁。 一阵短暂的失重感过后,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我到了二十层。 四周很寂静,诺大的空间我只能听见自己轻微的脚步声。一层一共有四套房。 我挨家挨户的走到门前,闭上眼睛,用右手触碰房门去感应阴崇的气息,然而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当我纳闷的转过身,怀疑着那个中年人究竟是不是骗子的时候,我却陡然的感觉到一股寒意直透背脊,一下子浑身的鸡皮嗖嗖嗖的倒竖起来。 “我呔!何方妖孽竟敢在阳间为非作歹,你不想活了不成!” 这道声音正是今日中午的那个赵大师的,他喝过一声后,随即就响起了一阵惊慌的吵杂声,看来张老板的两夫妇也在现场。 我走近发出声响的左侧的门前,轻轻地转动了一下门把手,没锁! 推开门,我悄悄地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赵大师,此时他穿着一身醒目的黄色道袍,其次是整个房子都贴满了符籇,再次就是桌上一踏厚厚的黄符纸。 只见他左手持着一把铜钱剑,右手手抓住个铃铛,虎目生威地盯着他对面的那只女鬼。而张老板两夫妇,早就吓得龟缩到沙发上发抖了。 我也是给震住了,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过如此正式的场面。无论是赵大师的衣着,还是他捉鬼的家伙,怎么看起来都有一股凛冽的威势。 在农村里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阴阳先生还有神婆之流无论身在何处都和农民没什么两样。大城市里就是不同啊,这道士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道士,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赵大师一看女鬼对他说的话并没有反应,也是二话没说。只见他手持铜钱剑竖于胸前,另一只手摆了个剑指,嘴里快速吟道:“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斩妖除魔,急急如律令!” 前后三秒不到的时间,赵大师就已经吟唱完毕,用手抓起了一把混合了朱砂的硝石,对着蜡烛往女鬼身上一撒,轰的一声就形成了一道火蛇,朝着女鬼直卷过去。 那女鬼痛呼一声飞快倒退,鬼影一闪了就消失在了墙面上。 看到此处,我不由得暗暗地道了一声好,赵大师就是赵大师,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房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赵大师,那只鬼被你收服了?”张老板正抱着他的老婆,惊魂未定的道。 赵大师拿起罗经盘,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道:“应该没事了。” “不对,她还在这里。”我想到方才毫无预兆的寒意彻骨,表明那只厉鬼肯定会某种隐匿的手段。再说,能化成厉鬼,不可能只用朱砂就能灭了。 “你是谁?” 三人防备地看着我,很明显被我突然一句话吓了一大跳,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何时进来的。 “一个恰好经过的无名小辈。”我淡淡的说道。 “哪里来的无知小儿,满嘴胡言!”赵大师的脸色青红不定,他正怒目圆睁的看着我。 我明白是自己让他下不了台了,或许他认为我是来抢饭碗的,不过没办法,抛开金钱不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小子不敢哗众取宠。赵大师,你想想,厉鬼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把朱砂就可以让它魂飞魄散的,虽然罗经盘上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并不代表它就魂飞魄散了。”我耐心的解释道。 “这个……”显而易见,赵大师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轻视,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你是谁?” 此时再说是无名小辈的话,那就太没礼貌了,反而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但是我真的默默无名啊,无可奈何之下,我只有搬出江湖人的那一套:“鄙人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木字,南方人。” 赵大师也没问其他的,只是行了一个道家礼,道:“那么请问道友,你有何方法,让那只厉鬼现身呢?” “按理来说,赵大师的符文已经封锁了整间房子,它是出不去的,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附身在人,或者某物件上面了。只要它未曾有所动作,罗经盘是勘察不了的。”我若有所思的道。 鬼魂只不过是一团游离的意识体,厉鬼也是如此。通常它们伤害人的方法有三种,一是幻觉,二是附身,三是怨念重得已经可以部分能量具现化。 第三种情况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遇上这种鬼物和中了彩票的概率差不多。 第一种对人的伤害不会具有实质性,所以第二种就是最常用的伎俩了。 “小道友说的有理,不过这个房子大大小小的物件过好几百,而人嘛……” 我和赵大师愕然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张老板的老婆。 第四章 报酬 “怎么了?”张老板感受到我俩的目光,神情不由得一紧。 “张老板,嫂夫人看来惊吓过度了,我来帮她探探脉。”赵大师不露声息地走了过去。 “哦,好,好。”张老板一听,又放松了下来,他摇了摇还把头埋在他胸口的老婆,道:“小玲,是不是不舒服?来给大师看看。” 接着他老婆缓缓抬起头来,由于我在她的背面,没能看见异状,但是我看到了张老板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惊骇。 果然附身在她身上! 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个叫小玲的女人,也就是张老板的老婆,作状就想一口往张老板的脖子咬去。要是咬断了大动脉,后果将不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早有防备的赵大师快速上前一步,手里的铜钱剑往前一送。 只听见“嘣”的一声,铜钱剑竟然被咬断了,铜钱散落一地,张老板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小命。 出现状况的时候,我和赵大师的动作是不分先后的,只不过我距离比较远,所以慢了半拍。但就在铜钱散落在地之时,我也已然窜到那个名为小玲的女人身后。 在动身前的那一秒,我就已经咬破了左手食指,冲到她背后,我马上使用了强公教给我那门克制厉鬼的震鬼决。 对付害人的鬼物,根本用不着留手。 我用带血的食指迅速点在她的大椎穴上,喝道:“封魂!” 再一闪身到她面前,在眉心,檀中,丹田上连点三下之后,双掌张开迅速并拢,狠狠地击在她两侧的太阳穴上。 “震魄!” “啊!”一声惨叫,女鬼顿时被弹了出来摔在地上,魂体黯淡了不少。 先前我在背后一指,是为了把她定住,点过眉心,檀中,丹田三穴之后就彻底把她困住,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她被逼出来时会带走事主的阳寿生机。 鬼属至阴,不能穿透至阳至刚之物。所以她弹出来时,穿过我在事主的背后留下的血点,无疑等于给子弹贯透,魂体会受到严重伤害。 而我双击事主两侧的太阳穴,名为醒阳。这招很讲究技巧,用力过大会伤人,过小没效果。诀窍在于,拍打在常人身上能让他感到头脑空白为宜。在短暂的失神后,全身血液会由脚下直冲大脑,有破邪之效。 “小道友好手段,且看本道!”赵大师看起来吃惊不小,却也没走神。他从腰间掏出一只小葫芦,在底下用剑指隔空刻画了个什么,然后吐出一个字:“收!” 那只厉鬼随着赵大师的话音降落,便身不由己地钻进了葫芦里。仿佛有一股吸力,把她吸了进去一样。 赵大师连忙把葫芦盖子塞上,才终于表情一缓。 “东方小友的本事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不知师承何处?”赵大师很是客气地说道,可能是我刚才的手段他闻所未闻。 “师傅只是一名不入流的阴阳先生,仅会点微末小技,实在入不得大师法眼,你太过奖了。”我不禁暗暗苦笑,震鬼决可是我的看家本领了,强公我这么说实在是迫于无奈,你大人有大量别见怪,你老人家在我心中永远是天下第一的。 “哪里哪里,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东方小友你本事不凡,年轻有为,在如今的年轻一辈中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啊。” “不敢当,不敢当。”我苦笑着抱了抱拳,得了,都扯上皮条了。 “本道是茅山派弟子,姓赵名山。”赵大师也回敬地抱拳,十分客气。 “久仰久仰,久仰大名啊!”我叹了口气又抱了抱拳,唉,没完没了啊。 “哦?东方小友曾听过我的名讳?不过我在本地倒是还有些许名声……” “听过听过……”听过就有鬼,我暗地里都急得快跳脚了,大哥你就适可而止吧。 “呃,那个,赵大师,东方小兄弟,我的老婆还没醒过来……” 谢天谢地,救星来了! 我连忙走了过去,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没多大事,不过事后一场小病是在所难免的了。于是我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风油精,刺激了一下她的人中,很快就悠悠转醒过来。 “放心吧,没事了。”我笑着对张老板说道。 “多谢小兄弟啊,多谢多谢!”张老板抓住我的双手捧到他胸前,紧紧抓住不放,激动之情洋溢于表。 大哥,麻烦你松手啊。 “那当然了,张老板你得好好谢谢东方小兄弟,要不是他封住了你老婆的生机,起码折寿二十年。”赵山在一旁搭腔道。 我一看情况不对,马上奋力地把手抽回来,站起身闪到赵山身边,干笑着抱拳道:“呵呵,赵山前辈,您太抬举我了。” 得,与其跟张老板手拖手的交流感激之情,我还是和赵山前辈继续客套客套好了。 我和赵山互相又是一阵好生吹捧,待张老板把他老婆安置好在房间,三个男人才终于坐下沙发上。 “今日要不是有两位出手相助,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啊。”张老板动情地说道,生意人就是生意人,说出来的每句话都令人感到非常舒服。 “举手之劳而已,除魔卫道是我修行之人的本分,张老板你太客气了。” “客气客气。”我也只有连声附和道。在这些老江湖面前,我有些无所适从,要让我一个人去应付,一两个回合就得败下阵来。 张老板把两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摆放在我们面前,说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小心意,希望两位收下。” “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赵山嘴巴上客气,可是手底下麻利地,把其中一个牛皮纸袋拿了过去,收入囊中。 我一见状,也连忙把剩下的那个牛皮纸袋拿了过来。我的乖乖,起码有两个五千块那么多。 “哎,对了,东方小兄弟是怎么知道此处有厉鬼作乱?”赵山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的问起我来。 “呃,我刚好经过此地,看见张老板的住户烛光明灭不定,而且鬼气冲天,于是便好奇的上来看看。”我当然不能说实话给他听,我是为了财位而来,不然会给别人小看了。 “原来如此。”赵山恍然大悟的道。 接下来又是一阵俗套的吹捧,令我暗暗直呼受不了。凌晨三点左右,赵山回去了,张老板得知我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豪爽的说今晚就住在我家吧,还安排我住进的一套客房。 半夜三更的不用为住处发愁,我当然乐意接受。 第二天八点左右,我接到了强公的一个电话,说东方信中途已转折去b市潘家园。 那小子就是不消停啊,找到了他非得狠狠收拾他一顿不可。 不久之后张老板也起床了,我便向他提出辞呈。又是客套几番后,他打了个电话帮我订好了车票,拉着我非得下馆子搓一顿再说。 对于张老板的热情,我也不好拒绝,就跟他下了馆子。 东北汉子的酒量还真不是盖的,几乎一瓶二锅头下肚了,还是神采飞扬,舌头都不带打结,让我这个只喝啤酒的主实在是无地自容。 之后谈起我要去潘家园找人,张老板说人海茫茫,想找到一个人无疑大海捞针,没有个落脚之处怎么行。刚好,他有一位叔叔安居在那处,可以租住在他那里。 承了人家那么大的情,我又是连番道谢。 直到中午,他才将我送往车站候车。 真是热情的人啊,我心里想着。原本以为东北人横行霸道,会欺负我这种外乡人呢,看来是想错了,哪里都有好人坏人嘛。 六百多公里的路程,醉醺醺的我抵抗不了睡意,一觉醒来就已到达b市。一顿舟车劳顿之后我便到达潘家园。 根据地址上的指示我来到一家四合院,敲响了门。不一会儿,一位七十岁上下,穿着唐装的老头就开了门。 “你是?”老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疑惑地问道。 “我是张老板介绍过来的,想必你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陈老了是吧。”我客气地回礼问道。 “嗯,是我,请进吧。” 陈老把我带到四合院里其中的一间侧房,说了一句,你就在这里住下吧,还给了我一把钥匙。 我连忙问陈老租金要多少钱,他说不用了,张老板已经给过。 真是大好人呐,我感叹了一句。 送了陈老出去,我随后也出了门。 吃晚饭,买一点洗漱用品是必须的,还有就是,首先要熟悉熟悉一下地形。 东方信那个小子,拿着玉棋盘来到潘家园,想都不用想了,百分之二百是想把玉棋盘给卖了。就说他那个人,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揣着裤兜里的钱,我走进了一家烤肉店。 在吃烤肉的时候,我问过了老板潘家园的大概情况,他说星期六和星期日是闹市,其他时间就比较淡了。想来那个小子也不会在淡市的时候来,刚才我又占了一卦,发现他还人在途中,估计是慢悠悠的玩着来了。再说,他也知道,强公发现不见了玉棋盘之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他也清楚强公的手段,我想就算他要找个地方落脚,也不会在潘家园,那小子鬼精着。 干脆,我就来个守株待兔! 第五章 被揍一顿 吃完了烤肉,天色已经全黑,我溜达在街上,看着遍地开花的古玩店,我的心里惊叹莫名。便宜的有一百几十,贵的一万八千往上,也不知是真是假。有些古玩看起来挺精美,挺合眼的,不过我也没有想过要买一件下来。虽然口袋里揣着万把块,但是现在明摆着坐山吃空,有出没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花完,还是省着点用好点,再说我也没有收藏古玩的爱好。 逛了一阵子我就回去了,此时已是八点左右。人生地不熟的,太晚回去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正当我想拐进大门,岂料一道人影向我直冲而来,一不留神之下就撞了个满怀。 “哎呀,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对不起呢,就听到了一道银铃般的声音。等我琢磨透字面的意思后,再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嘿,还是个大美女啊,吐到嘴边的那声对不起,马上就给我吞了回去。 “哎你怎么说话,明明是你把我撞了。”我毫不客气地对她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毛病,我一直对美女都很不感冒,因为他们身上的那种孤傲,清高和蛮不讲理的坏习惯,都是给他们自己的相貌给宠坏了的。 所以在平常我走到街上,看见美女有时候我会故意说一句,切,这个女人也就是长得一般般嘛。正所谓人无完人,就算一个女人再怎么美,大多数都有一点局部缺陷的,我会毫不客气地把那些缺点给指出来。 要是碰上长相一般的女孩,气质和脾气好的话,我会故意在她背后来一句,啊,仙女啊之类。然后我会挑她们身上的一些长处说道。 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前者是为了打击一下那些自恋女孩的目中无人,得让她们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会对她们自以为是的相貌不屑一顾的。而后者,则是让那些心地好却长相一般的女孩重新建立自信,抹除自卑,抬头做人。 一番话之后通常导致的结果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们在此后的几天里,多多少少地在行为上会有所改变。 曾经有人问过我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我的回答是:匡扶正义,维护世界和平! 我又不是你的爸妈,没必要把你宠着,如果你哪天豁然悔悟,要来谢谢我,那就大可不必。如果你非要想知道我的名字,请叫我雷锋,谢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撞你了,你倒是说说。”美女一看我不赔礼道歉,气极反笑地道。 “好说,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看她气焰嚣张,我当然是寸步不让。要我认错?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点风度都没有,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美女气鼓鼓的,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样子。 “呵呵我发现你似乎很想看看我是不是男人,叫声帅哥就给你瞅瞅,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把头一撇,流里流气地说道。风度,我的风度才懒得挥霍在你身上。 女孩通常怕这个,可是大妈之流就不同了,她们会比你更扯,自古以来要说吵架,没有一个男人是妇人的对手,尤其是那招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耍出来后,全世界的人都会联手起来制裁你。 “哼哼,看怕你是看上我了吧,所以才故意找茬!”美女一甩头发,带着轻蔑的笑容看着我。 “对不起,我不喜欢刁蛮小公主的类型,因为她们结婚后,只会变成一个横不讲理的街头泼妇,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哼哼一声,轻蔑地看着她,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游离了一遍,才嘟嘟嚷嚷地说一句:“这屁股真垂,我老妈肯定不喜欢。” “你,行!你真行!你是住这的吧?今儿我张小茜记住了,你等着瞧!” 说完她就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小溪,嘿嘿,还真是有趣的名字,怎么不叫小河呢。”我在她身后还不忘来一句。小样,跟我斗气死你。 张茜在我说完后右脚一崴,差点就摔倒地上,她也不回头,反倒是加快了脚步走了出去。 出门几天了,这还是我最痛快的一天,我看着她的背影吹了一声欢快的口哨,才得意洋洋地进了屋。 女人啊,就是惯不得。 回到房间,玩了半个小时的贪吃蛇,我就早早睡下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寻找东方信踪迹,可不能耽误了。 或许是暂时不必再担忧钱的问题,也许是几天以来的奔波,我实在是有点累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 第二天六点,我早早起来了,洗漱完后,打开门正想出去买早餐,却看见张老正在打太极。觉得有趣之下,我便兴致洋溢地看起来。 张老的一招一式颇有意境,虽动作看似缓慢,但一到停顿之处,所爆发出来的那股气势和隐藏的力量,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夫,是打不出来的。 在农村里,差不多每一条村子都有醒狮队或者是民兵团之类的,所以很多孩子打小就经常在那里混。而那些武教头的学员们,就是那些半大的小子。我是极少数在民兵团里混到十六七岁的,所以因此有点基础,会一点花把式 。要说这些花把式,是伤不了人的,顶多也就是耍的好看。当然,偶尔惹得武教头们开心,也会传你几道具有杀伤力的,现在称之为国术。可是,往往人们只喜欢学些花哨架子,而不愿意去学习比较实际点的。 “怎么,我练得如何?” 张老打完了一套拳,收势完毕后问起我来。 “呃,很有意境,起码有三十年火候。”我不敢乱拍马屁,实话实说的道。 “五十年。”张老悠悠的对我说道。 “五十年?”我擦了一把冷汗,不敢想象,五十年耍一套太极得需要多大恒心。 年老了每天耍两遍养养身不奇怪,要说耍了五十年,只能用三个字形容----非常不简单! “呵呵没事,也算你小子有点眼力,你以前练过?”张老淡然一笑,却问起我有没有练过的问题。看得出来,他年轻时肯定干过与拳脚方面有关的活儿。 “也就跟村里的武教头混过几年,没多大用处。”我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学武也没多大用处了。”张老神情之间有点缅怀。之后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我那个侄子说起你帮了他一件大忙,问他他又不肯说,究竟是什么事?” “哦,他家闹鬼,我和赵山大师联手解决了,小忙而已。”我挠了挠脑袋,腼腆地呵呵一笑。 “看你年纪轻轻,不如踏踏实实地找份正经工作。整天招摇撞骗的,不是个好出路。”张老的脸色说变就变,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就连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呃,呃,这个……”我本想说您老人家误会了,我不是骗子。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因为我突然了解到了他的想法。 张老想必当年也响应过打倒牛鬼蛇神的号召,再看看他对此的态度,也不足为奇了。从强公的口中,我知道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对风水算命界来说,几乎是一场灭顶之灾,偶有幸免,也只是幸存一二。 匆忙对张老说了我还有事,便犹如火烧屁股一般跑出了门。 昨天晚上瞎逛的时候,人流还少,看不出有什么端儿。今个一看,我滴个妈呀,简直和乡下的赶集有的一比,而且我还听说这只是往常,星期六日的人流,会比现在多出好几倍。 什么观念呐! 在街上有不为少数的外国人,甚至我看见外国人摆摊的也有,他们有那么了解中国文化吗?太牛比了,天哪。 去到哪一处,都会令我发出阵阵的惊叹,对于我这个农村小子来说,所有一切都无比的新奇,除了玲琅满目石头古玩,还有红毛绿发蓝眼睛,身高九尺黑白皮的鬼子,真真大开眼界了。 不知不觉的就逛了整整一天,我才余兴未尽地走了回去,心里想着明天是不是得买一台照相机,拍一点东西回家炫耀一下。 正当我走进一条胡同时,却看见昨晚那个张茜正和三个男的在争执什么,还不时地拉拉扯扯着。我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不过想了想那丫头也姓张,估计十有八九和张老有点关系。算了,就当卖个人情吧,希望能在他心目中纠正一下骗子的形象。 “张茜,你爷爷叫你回家吃饭了。”我走过去,叫唤了一声。 三人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是同龄人后,纷纷骂骂咧咧起来。 “张茜,跟我回家吧。”我走近张茜,牵着她的手就想往外走。 谁知一个男的猛的拍开了我的手,怒吼道:“你特么到底是谁啊你,敢多管老子闲事?” 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心想我一外乡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一个说不好惹他们有什么背景,说不准我就得蹲黑屋子去。 “走吧,张茜。”我兀自不顾他们的反应,拖着张茜的手又走了两步。 “嘿!挺牛掰啊哈,兄弟们给我上,今儿把他给开喽!” 那个男的大喊一声,接着三个人就扑了过来。 我只来得及推开张茜,整个人就被推倒在地。我圈成虾米状,紧紧抱着头,夹起了大腿。拳头和大脚板便像雨点一般的落在身上。 给他们殴了五分钟左右,才骂骂咧咧地停了手,他们还不忘在我身上吐了几口口水。 “特么的,原来是个胆小鬼,我还以为是谁呢……我们走!”那个男的振臂高呼一声,三个人一下子呼啦的散了,现场只留下我和张茜两人。 第六章 差点给卖了 “还没死吧,伤得怎么样?”张茜用脚推了推我说道。 “麻烦你老人家高抬贵脚,哎,咳咳,没多大事,我身子骨硬得很。”我狼狈地爬起来,咳出了刚才吸入肺部的灰尘。 马勒戈壁,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被打了就被打了,我没想过要讨回来。对方一看就是大学生,在国都这种地方要是得罪了人,怎么死都不知道。我虽处于年少轻狂的年纪,不过好歹接触过几年命理,明白其中的因果厉害。 “你真没用,给人打得忒狠了都不还手。”张茜一副恨铁不成钢地道,还顺便递给我几张纸巾。 活动了一下全身关节,发觉没什么大碍,才对张茜笑道:“错,大错特错!你应该想,有谁会对自己那么狠,被人揍的连妈都不认得也不还手。” “就你厉害得了吧!”张茜看见我的确没事,恰好我的话又有点死鸭子嘴硬的嫌疑,逗得她捂着嘴咯咯直笑。 “要不要扶着你?”张茜说着就想靠近来。 “哎别,男女授受不亲,给你扶着的话,万一给人家撞见,还不知怎么想我呢。”我倒退一步避开了张茜搀扶的双手,紧张地四处看了看说道。 其实我是怕刚才那三人还没走远,看见后不得回来揍我一顿爽的。虽然大城市里的人力气并不比咱农村人的足,打架时也没农村人的那一股野性和狠劲,但是为了美人一抱又得平白无故地再挨一顿爆揍,除非我脑袋有问题了。 “你!”张茜气鼓鼓地将双手收回环抱胸前,道:“给你点颜色还蹭着脸上了,本姑娘才不愿意碰你!” “说要碰我的是你,说不想碰我的也是你,哦我记起来了,说起来昨天你还是把我给碰了。”我撇了撇嘴斜视着她,心里不屑地想着电视上说得果然没错,女人总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突然我发觉,你的嘴巴真的挺欠抽啊?”张茜叉着腰,作势就要一巴刮过来。 “哎?你干嘛闭着眼睛?”张茜奇怪地问道。 “从小到大,我调皮的时候给老妈打,她总是说男人给女人打是一种福气,无论多痛都要受着。来吧,我顶得住。” “扑哧,哈哈哈……好吧,本姑娘就不和你计较了。要不,我请你吃顿晚饭怎么样?”张茜性情大好,对我的态度也好起来。 “行,什么时候?”说起吃饭,我也有点饿了,更何况有人请,不吃白不吃。再说为了救她被人揍了一顿,她请客吃饭太应该了。 张茜有点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先回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出来这里集合。” “行,没问题。” 我和张茜交换了电话号码和扣扣,她就先走一步了。我等了五分钟,也走进了四合院回到房间。 麻利地洗了个澡,换上一套休闲装,再搓干净了弄脏的衣服,晾好了,来回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才出了门。 原本以为张茜比我还要迟,谁知她早就在等候多时了。牛仔裤白衬衫,干净利索,没有小女儿家的捏捏作态,我对她顿时提高了几分好感。 “你咋就那么慢呢,我都等了你二十分钟了,慢吞吞的就像个娘们儿!”张茜没好气地斥责我道。 “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动作会那么快,就像个爷们一样。”我也不甘服输地回了一句。 “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好好好,我不想和你斗嘴。”张茜白了我一眼,拽起我的手就走。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女孩子拖手,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都二十岁的人了,青春期也过了,我又不是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人家是大学生,户口又是在国都的,将来还得念研究生,硕士,博士,博士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得过去,可人家那是凤凰。 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把不可能的念头浇熄,配合着她的速度紧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儿张茜还是嫌慢了,干脆打了个出租。 还没几分钟呢,就下车了,我心里想着做大小姐的就是金贵,路都舍不得走几步。 下了车,我就想带张茜往路对面的大排档走去,岂料张茜却用手指了指头顶上的一张醒目招牌----长安大饭店。 “在这里吃?”我差点两只眼睛都掉下来。 当时张茜说想请吃饭,开始我答应了,后来一想,再怎么一大老爷们让一个女人请吃饭那得多丢脸,你说是不?于是我就打算她请客,我买单。忍着痛,我拿了两千块钱出来。就算国都消费再怎么高,两千块钱胡吃海喝一顿总够了吧! 看着这家五星级的大饭店,我艰难地蠕动了几下喉咙,才对张茜说道:“那啥,我,我没带够钱……不如……”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大排档。 “哈哈哈,瞧把你急的,本姑娘说了,今个儿我请。”张茜看见我这熊样,顿时乐不开支地笑得花枝乱颤。 “不行不行,一大老爷们让女人请吃饭算什么话。”我咬咬牙,一狠心,透出了一股绝然:“要不这样,万一钱不够的话你先垫付着,我回头给你!” “行了行了,我们进去吧。”张茜笑了笑,就想推着我走进去。 “不行,你先给我一个保证。”我注视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道。 “我保证!”张茜一看我那么严肃,也板起脸认真的道。 或许,张茜很奇怪我当时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她不知道的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要么极度要强,要么极度自卑,尤其是在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面前。 对天发誓,我一辈子都没进过如此奢华的地方。从书上虽然有看到过文豪们对此情此景的描写,但是当你身临其境,又如何是可以用一个金碧辉煌可以表达。 我死死地捏着口袋里的两千块钱,紧张得额头不断冒汗,我滴乖乖,皇帝居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吧? 站在一个包厢的门口时,我想,就两个人吃饭而已,用得着那么铺张吗?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啊。 走进了包厢,我几乎都站不稳了,因为我好害怕。 一张能坐二十几人的桌子,居然都坐满了人,请问这又是什么情况? 恍恍惚惚中,记得好像是被张茜强行把我拉到了桌子旁。 “孙浩,麻烦你让一下。”张茜冷冷地说道。 就这么一句不带温度的话,让我回过神来。 我低头一看,奶奶个熊,这不是刚才揍我的那个杂毛吗!我眯着眼睛环顾了一下,发现其余两个也在。 “麻烦你让让,我们有两个人,我不想再说第三次。”张茜的也冷了下来,火药味是越来越重了。 那个叫孙浩的眼神不善地盯着我看了看,呼啦一下站起身,往他的两个死党走过去。 “坐吧。”张茜这才拉着我坐了下来。 感情是一场同学聚会啊! 我脸色发白地看着陆续端上来的酒菜,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卖了我都不值这一桌子酒菜钱啊,玩完了。 “张茜,你男朋友?”旁边一位穿着时髦的女孩子问道。 “不是,他是我救命恩人,我跟你说啊今天下午……” 很好,没我的事了。 我想静静。 一顿宴席从八点吃到十点半,整个过程我都是浑浑噩噩的,有人来敬酒我就喝,有人来跟我握手,我就机械地把手伸出去点点头。当然我不认识谁,所以也没有几个人来跟我敬酒。至于孙浩那三个小子就更不会来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想追求张茜,可惜张茜看不上他。换作孙浩还没揍我一顿之前,或许他会上前来给我灌酒。 幸亏是下午的一场矛盾,他占了上风,因此他来敬我酒的话,反而会有失身份,简单地说,我不配。 为什么我说幸亏呢?因为我的酒量并不好,在这个如此重大的场合我也不好拒绝,要是他把我灌醉了,保不准会发生一些更令我不愉快的事。强公说过,千万要在对手面前保持百分之一千的清醒,切记。 待张茜的同学一一散去,我才抬起头,两目无神地问道:“吃了多少钱?如果你的钱也不够,可以把我压在这里,你先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你出糗我咋那么爽呢,笑死我了。”张茜弯着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还时不时夸张地拍打着桌子。 最后张茜说,同学聚会都是由男同学aa制出钱请客,因为你是我带过来的,所以不用你买单啦。 虽然我不懂得乱七八糟的规矩,但是不用我买单这句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等我想明白里面的含义,忍不住就差点流下了老泪。 走出大门,我的心情微微地好了一点,刚才差点就把我吓坏了。 “哎,对不起。”我也没看准是什么人,连忙道歉起来。今天真是出鬼了,撞人还带接二连三的。等我看清对方是什么人时,我又连连道歉了几句。 对面站着五个西装革服的男人,领头的大概四十岁左右,无形中我就能感受到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而其余四个三十岁上下,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因为在我撞到那位中年人的同时,就有一人快步上前轻轻一推,便出其不意地推开了我。 “没事。”中年人摆摆手,奇怪地打量了我两眼,便径直走了进去。 世上有很多偶然,但是一连串的偶然组成的,那就是必然。 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我和那个中年人很快就再次相见,而且…… “要不我再请你吃点东西吧,张茜。”我挺不好意思的,况且在宴席上的菜式都是管看不管饱,起码我现在还是饥肠辘辘。 “行,今个儿难得本姑娘开心,你请客哦。”张茜说完就往先前我对她使眼色的那一家大排档走过去。 “行,我请!”我也快步跟上。 第七章 发现踪迹 此后的三天,我都没见过张茜,听她说陪她父母去了。我也没闲着,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潘家园蹲点,晚上五六点回。 通常我守在旧货市场,听别人说交易真货的都在那里集中了。虽然直至今天我都没看到东方信的人影,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因为强公说了,他的话从来没出错过。 太阳西斜,街上的人流也渐少,正当我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眼角却掠过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小子终于来了。 我敢肯定那道人影一定是他,因为再也没有任何人的背影能比他更猥琐。 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好大一段路,由于街上的人流比较多,所以我不必担心给发现。他最后兜兜转转的进了一间spa休闲会所,临进门的时候,还转过头鬼鬼祟祟的四处看了一看。这下倒好,我把他的五官看得清清楚楚,非东方信无疑。 那个小子离家两三千公里以外,怎么可能还会有钱,进出消费如此之高的地方?也不是我小看他,要是别人还好说,他的根底我是一清二楚的。顿时,我心中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进去是不可能的了,我只能在外面守候。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他才不急不缓的出来,悠哉悠哉的在街上溜达。 看着他那一股嘚瑟劲,我就不禁咬牙切齿。 转悠了一会儿,他就进了一间宾馆,我赶紧跟了上去。 他上电梯的时候,我紧紧盯着电梯门上的提示数字,当走到阿拉伯数字5时,就停了下来。 东方信,你死定了。 我面带冷笑地敲响了518的房门,g省人最是讲究意头,而他那种投机取巧的人,更没例外。 “谁?” 听见那道让我朝思梦想了一个多星期的声音,我的笑意更甚了:“客房服务。” “啪咔”一声,门开了,印入眼中的正是熟悉得令我恶心的面孔。 “大,大侄子,怎么会是你?”东方信看见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堂叔,好久不见啊,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那个,大侄子,已经晚了,咱们改天再聚吧。”东方信惊慌失措地说完,就想关门。 “改天再聚?特么的现在我就想跟你好好聚聚!”我再也压抑不了心中的怒火,抬起脚就冲着他的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整个人顿时倒飞了出去,我也在此时进入房间,关好了门。 “玉棋盘在哪里?”我冷冷问道。 “那,那个,小侄子,有话好好说,要不我先倒杯茶给你……”东方信虽然捂着肚子,五官扭曲,但是还在给我打马虎眼。 “玉棋盘,在哪里。”我的声音越来越冷,心里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浓烈。 “不,不在我身上。”东方信看着我畏畏缩缩,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把它给卖了?”我沉着脸问道。 “要不这样,我给你五十万,咱们拿着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龙泽村了,如何?”东方信看我的眼神又充满了希翼,他或许认为,这世上还有谁不为钱而动心的。 五十万?我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别说五十万,不久之前我就连一万块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五十万是什么概念,我想象不出来。可是我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的一生吃多少用多少是注定的。有些人他是亿万富翁,他一辈子可以用几个亿,甚至是几十个亿,一百个亿,那是他的命。而有些人,一生中总共花销也不过几十万,那也是他的命。 你没有那个命,又用掉了那些钱,那绝对是灾祸而不是福气。 在欲望面前,也许没几个人能控制得住内心的贪婪,但是他们没有想过,后果也不是他们能承担的起的。 不信的话可以放眼去看,每个人都为了金钱物质而努力,可是又有几个人,能达成他心中所想?信念是一回事,命,往往又是一回事。 唉,我失望地看着他,叹了口气。才十八岁的人呐,脑袋里就净想些什么呢?没得救了。 “一共卖了多少钱?”我没有说要接受那五十万,我只想知道他一共卖了多少钱,而且我必须知道。 “一百万。”东方畏惧的看着我说道。 “啪!”我反手甩了他一个耳光,说道:“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大侄子,我错了,其实他们给了两百万,大不了我分一百万给你,别打了,会死人的。”东方信捂着脸,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助,彷徨。不过我认识了他那么多年,我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天机可以窥探,人心不可揣测。从这句话的字面上就可以发现人性的丑陋,和多变狡诈。 “啪啪!”我又是两巴掌过去,而且更用力更狠。他转了两圈后,两腮已经肿得老高,血水和口涎抑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本身我就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实在是极度无奈之下才用此举。这世界上总有一类人,你不惹他,他反而觉得你好欺负。你要是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马上就会乖的像个孙子。简单的一句话说,遇到这种人的时候,你不教训他,他还以为他是你爹。你教训了他,他才知道原来你是他爹。 我抄起了旁边的烟灰缸,淡淡的对他说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他给了你多少钱?” 东方信一看,惊骇的看了我一眼,顿时就跪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我,哭着说道:“都在这里了,我全都给你,求求你别打了。” 他之所以这么恐惧我,只因为他明白玉棋盘毕竟不是他的,现在人赃并获,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吐出来的了,与其被我教训一顿再给,还不如爽手点。 我放下椅子,接过了那张银行卡,淡淡地说道:“给我写下他的电话号码。” 等到他给了我那个神秘人的手机号码之后,就想离开。 谁知东方信跑过来,又跪在地上,抱着我的大腿哭道:“大侄子,我的钱全部都给你了,起码你也给我留点路费回去吧?如果我饿死了,你伯公怎么办呐……” 伯公,你还好意思提伯公?本来我都已经不想管他了,可是他一提起伯公,我的怒火又噌噌噌的往上涨。我一脚把他揣了出去,发了狂地在他身上狂踢一通,把他踢的嗷嗷直叫。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之后,想想也不能真由着他在外面自生自灭毕竟是自家人。我拿出三千块钱摔到他的脸上,说:“滚回去给强公认个错,你自个看着办吧!” 说完我就大步离开了宾馆,回了四合院。天色已晚,再说我总不能贸贸然上门,向那个神秘人讨回玉棋盘,得好好计划计划。 打了个电话给强公,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对我说道见机行事,一切小心。而且他会联系以前的一个朋友来帮助我。 听他老人家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不少,有帮手,总比一个人战斗好。我又不是超人,对方有那么多的钱,估计势力也不弱,要是盲目的往前冲,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过了半个小时,我都快要睡着了,强公却回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他说他的那个朋友因为要处理一件紧要的事情,忙不开身,所以要一个月之后。 一个月?我说一个月都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国都。强公的语气听起来无可奈何,说对方会一直在国都的范围出没,因为他的家就在b市。 好吧,我叹了口气,问他这个月我怎么办呐? 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会饿死吧。或许你可以出去摆个地摊什么的,收入还是…… 骗吃骗喝的事我不干,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就这样吧。不等强公说完,我就没了再聊下去的兴致,草草一句话就挂了线。 本身算卦就不可能把所有的实话都告诉对方,前面都说过,那是泄露天机,打乱了别人原本的生活轨迹不说,说不准自己还会遭到报应。说假话吧,你就变成了一个大忽悠,别人发觉上当受骗来拆你的台不说了,分分钟那得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节奏,这些事情发生的够多了 。要是发生这样的事,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人?我才二十岁啊,老婆都还没有。 罢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口袋里的五千块钱应该还能撑一阵子。 正在这个时候,张茜发了一条扣扣信息给我,说她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出去撸串。 反正也没事,而且心情不怎样,我说行。 见面之后我发觉张茜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我打趣的说,哟,咱的大小姐失恋了啊?哎,你别看着我,没欠你钱呢。 欠你个大头鬼!张茜瞪了我一眼,语气消沉地道,她爸妈去欧洲了。 去欧洲而已,你都忒大个人了,离开父母还会不习惯啊。我开着玩笑想让她开心点,其实我明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欧洲啊,对我来说是一个挺遥远的地方。 哎不说了,撸串去。她装作没事一般,把头发甩出了一道很美的扇形弧线。 我没问她爸妈因为何事去欧洲,她也没说。只是张茜喝了很多酒,最后还是我背着她回去的。 我小心翼翼地踏着步子,生怕走得太快,而被逆流的空气掩盖了她在我耳边发出的轻微呼吸声。 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第八章 反找上门 此后的三天,我都没见过张茜,听她说陪她父母去了。我也没闲着,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潘家园蹲点,晚上五六点回。 通常我守在旧货市场,听别人说交易真货的都在那里集中了。虽然直至今天我都没看到东方信的人影,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因为强公说了,他的话从来没出错过。 太阳西斜,街上的人流也渐少,正当我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眼角却掠过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小子终于来了。 我敢肯定那道人影一定是他,因为再也没有任何人的背影能比他更猥琐。 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好大一段路,由于街上的人流比较多,所以我不必担心给发现。他最后兜兜转转的进了一间spa休闲会所,临进门的时候,还转过头鬼鬼祟祟的四处看了一看。这下倒好,我把他的五官看得清清楚楚,非东方信无疑。 那个小子离家两三千公里以外,怎么可能还会有钱,进出消费如此之高的地方?也不是我小看他,要是别人还好说,他的根底我是一清二楚的。顿时,我心中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进去是不可能的了,我只能在外面守候。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他才不急不缓的出来,悠哉悠哉的在街上溜达。 看着他那一股嘚瑟劲,我就不禁咬牙切齿。 转悠了一会儿,他就进了一间宾馆,我赶紧跟了上去。 他上电梯的时候,我紧紧盯着电梯门上的提示数字,当走到阿拉伯数字5时,就停了下来。 东方信,你死定了。 我面带冷笑地敲响了518的房门,g省人最是讲究意头,而他那种投机取巧的人,更没例外。 “谁?” 听见那道让我朝思梦想了一个多星期的声音,我的笑意更甚了:“客房服务。” “啪咔”一声,门开了,印入眼中的正是熟悉得令我恶心的面孔。 “大,大侄子,怎么会是你?”东方信看见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堂叔,好久不见啊,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那个,大侄子,已经晚了,咱们改天再聚吧。”东方信惊慌失措地说完,就想关门。 “改天再聚?特么的现在我就想跟你好好聚聚!”我再也压抑不了心中的怒火,抬起脚就冲着他的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整个人顿时倒飞了出去,我也在此时进入房间,关好了门。 “玉棋盘在哪里?”我冷冷问道。 “那,那个,小侄子,有话好好说,要不我先倒杯茶给你……”东方信虽然捂着肚子,五官扭曲,但是还在给我打马虎眼。 “玉棋盘,在哪里。”我的声音越来越冷,心里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浓烈。 “不,不在我身上。”东方信看着我畏畏缩缩,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把它给卖了?”我沉着脸问道。 “要不这样,我给你五十万,咱们拿着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龙泽村了,如何?”东方信看我的眼神又充满了希翼,他或许认为,这世上还有谁不为钱而动心的。 五十万?我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别说五十万,不久之前我就连一万块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五十万是什么概念,我想象不出来。可是我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的一生吃多少用多少是注定的。有些人他是亿万富翁,他一辈子可以用几个亿,甚至是几十个亿,一百个亿,那是他的命。而有些人,一生中总共花销也不过几十万,那也是他的命。 你没有那个命,又用掉了那些钱,那绝对是灾祸而不是福气。 在欲望面前,也许没几个人能控制得住内心的贪婪,但是他们没有想过,后果也不是他们能承担的起的。 不信的话可以放眼去看,每个人都为了金钱物质而努力,可是又有几个人,能达成他心中所想?信念是一回事,命,往往又是一回事。 唉,我失望地看着他,叹了口气。才十八岁的人呐,脑袋里就净想些什么呢?没得救了。 “一共卖了多少钱?”我没有说要接受那五十万,我只想知道他一共卖了多少钱,而且我必须知道。 “一百万。”东方畏惧的看着我说道。 “啪!”我反手甩了他一个耳光,说道:“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大侄子,我错了,其实他们给了两百万,大不了我分一百万给你,别打了,会死人的。”东方信捂着脸,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助,彷徨。不过我认识了他那么多年,我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天机可以窥探,人心不可揣测。从这句话的字面上就可以发现人性的丑陋,和多变狡诈。 “啪啪!”我又是两巴掌过去,而且更用力更狠。他转了两圈后,两腮已经肿得老高,血水和口涎抑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本身我就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实在是极度无奈之下才用此举。这世界上总有一类人,你不惹他,他反而觉得你好欺负。你要是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马上就会乖的像个孙子。简单的一句话说,遇到这种人的时候,你不教训他,他还以为他是你爹。你教训了他,他才知道原来你是他爹。 我抄起了旁边的椅子,淡淡的对他说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他给了你多少钱?” 东方信一看,惊骇的看了我一眼,顿时就跪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我,哭着说道:“都在这里了,我全都给你,求求你别打了。” 我放下椅子,接过了那张银行卡,淡淡地说道:“给我写下他的电话号码。” 等到他给了我那个神秘人的手机号码之后,就想离开。 谁知东方信跑过来,又跪在地上,抱着我的大腿哭道:“大侄子,我的钱全部都给你了,起码你也给我留点路费回去吧?如果我饿死了,你伯公怎么办呐……” 伯公,你还好意思提伯公?本来我都已经不想管他了,可是他一提起伯公,我的怒火又噌噌噌的往上涨。我一脚把他揣了出去,发了狂地在他身上狂踢一通,把他踢的嗷嗷直叫。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之后,想想也不能真由着他在外面自生自灭毕竟是自家人。我拿出三千块钱摔到他的脸上,说:“滚回去给强公认个错,你自个看着办吧!” 说完我就大步离开了宾馆,回了四合院。天色已晚,再说我总不能贸贸然上门,向那个神秘人讨回玉棋盘,得好好计划计划。 打了个电话给强公,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对我说道见机行事,一切小心。而且他会联系以前的一个朋友来帮助我。 听他老人家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不少,有帮手,总比一个人战斗好。我又不是超人,对方有那么多的钱,估计势力也不弱,要是盲目的往前冲,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过了半个小时,我都快要睡着了,强公却回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他说他的那个朋友因为要处理一件紧要的事情,忙不开身,所以要一个月之后。 一个月?我说一个月都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国都。强公的语气听起来无可奈何,说对方会一直在国都的范围出没,因为他的家就在b市。 好吧,我叹了口气,问他这个月我怎么办呐? 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会饿死吧。或许你可以出去摆个地摊什么的,收入还是…… 骗吃骗喝的事我不干,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就这样吧。不等强公说完,我就没了再聊下去的兴致,草草一句话就挂了线。 本身算卦就不可能把所有的实话都告诉对方,前面都说过,那是泄露天机,打乱了别人原本的生活轨迹不说,说不准自己还会遭到报应。说假话吧,你就变成了一个大忽悠,别人发觉上当受骗来拆你的台不说了,分分钟那得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节奏,这些事情发生的够多了 。要是发生这样的事,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人?我才二十岁啊,老婆都还没有。 罢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口袋里的五千块钱应该还能撑一阵子。 正在这个时候,张茜发了一条扣扣信息给我,说她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出去撸串。 反正也没事,而且心情不怎样,我说行。 见面之后我发觉张茜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我打趣的说,哟,咱的大小姐失恋了啊?哎,你别看着我,没欠你钱呢。 欠你个大头鬼!张茜瞪了我一眼,语气消沉地道,她爸妈去欧洲了。 去欧洲而已,你都忒大个人了,离开父母还会不习惯啊。我开着玩笑想让她开心点,其实我明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欧洲啊,对我来说是一个挺遥远的地方。 哎不说了,撸串去。她装作没事一般,把头发甩出了一道很美的扇形弧线。 我没问她爸妈因为何事去欧洲,她也没说。只是张茜喝了很多酒,最后还是我背着她回去的。 我小心翼翼地踏着步子,生怕走得太快,而被逆流的空气掩盖了她在我耳边发出的轻微呼吸声。 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章 销声历迹 幸亏大晚上的还有出租车回国都的,我叫了一辆指出了六合院的地址,赶回了潘家园。我想马上收拾行李打道回府,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在车上致电给强公,我乐不开支的说道东西到手了,还说我马上就赶回去。由于我说的是家乡话,司机不可能听得懂,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岂料强公说,暂时你先别回,眼下之急是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我傻眼了,对他说东西既然都到手了,不走还留在这里干嘛,再说了,我上哪藏去啊我! 强公冷笑一声,道:“对方终于找上门了,现在不给你多说,你只要记住他们很不简单就行了。如果你这个时候去车站,肯定就会给堵上。而我会和我的朋友在一个月后动身上国都和你汇合。” 可是我往哪里藏去啊!一想到人生地不熟的,我就完全没了辙。 双方沉默了一下,最后强公轻声安慰地对我说道:“阿木,受苦了。像你这种年纪,不应该背负那么多事情,可是……唉,注意安全,一切小心!” 我听了不禁鼻子发酸,两眼朦胧,因为我有种预感,这件事绝对不会到此为止,而且事情的走向谁都控制不住了,而我的命运,也将再也不受自己控制。 马不停蹄地回到四合院,付过车费,正想进去打包行李。谁知却碰上张茜,她也正好想回去休息。 “大晚上的匆匆忙忙干哈?是不是被人追杀了?”张茜一看我急忙忙的样子,挪喻地打趣说道。 “差不多。”我苦笑一下,无奈地说道。 “啥?你小子闯下什么大祸了?”张茜看我不是开玩笑,顿时也认真起来。 “我只是从坏人手中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我估计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今晚,我就走。”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明知道没结果,明知道想太多对自己没好处,明知道到最后终须别离……可是又偏偏自欺欺人,该断不断,滥发空想…… 抬起头苦涩地对她笑了笑,我尽量保持着平常的语调,轻缓地道:“很高兴能和你做朋友,顺便帮我向你爷爷转达一下我的谢意。有缘再见,张茜。” 缘?到此为止吧。 我转过身大步地走进房间,关好了门,然后快速地收拾为数不多的行李,前后不过十分钟,我就背着背包出了门。 “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我正在街口等出租,突然地从背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是张茜。 “是的,我要马上找个地方藏起来。”我转身对她说道。 “我家还有一套房子,在市中心的位置。刚好爸妈不在家,平常没一个人,要不你先去那里避几天再说。” 张茜一脸关切地看着我,说道。 “不行!那不是把你也拉下水了?”我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别说我,相信每个男人就算死也不会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卷入自己的恩怨情仇当中的。 当然,我说的是男人,并不是说那些不是男人的男人。 “你就放心好了,在市中心地区治安环境很好,你以为国都是什么地方?如果你要找一个地方藏起来,非市中心莫属,在那里谁都不敢乱来,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看着张茜信心十足,我不禁犹豫了起来。想想也是,非要说最安全的地方,的确是市中心了。一个十几亿人口的泱泱大国,还是在国都的市中心,谁敢乱来?再说,最多我不出去,谁又知道我在哪里?。 “还犹豫个啥,走吧。”张茜也看出了我的踌躇,她开心地笑了笑,摆出了个胜利的手势。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听从张茜的建议的时候,她已拦下一辆出租,推搡着我上了车。 在车上我一语不发,心情挺复杂的。一方面在暗地里很高兴,因为暂时又不用和她分别了,另一方面又想到,万一把张茜拉下水了,我又该怎么办?真要发生什么事,就是把我吊起来千刀万剐,我也原谅不了自己。 等到出租停下来,我才明白张茜家到底多有钱。在市中心里住得上公寓的,那绝对不是一般人物,想到这里我不禁张目结舌地问张茜:“你老子是干嘛的?” 她笑了笑道:“我也不太清楚,他应该属于某企业高管之类的吧。” 额,好吧。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回想起张茜的叔叔张老板,他也挺有钱的,他大哥有钱,那也不是很奇怪了。 那时帮张老板处理事件,搭乘电梯上去,因为心无旁贷倒没觉得什么。 现在难得有闲情雅致,我才惊叹不已,心里激动地想着哎妈我要飞上天了。 再回头看看张茜的淡定,我也不想给她小看笑我乡巴佬什么的,也装作个没事的人一样。 电梯足足跑了四十三层才停了下来,进去后我第一时间跑到窗户面前往下看,哎真特么的高,脑子都有种眩晕的感觉。 “怎么样,还凑合吧?你住在这里他们绝对找不到。”张茜一脸得意地道。 “找不到是找不到,问题是太高了,我畏高。”说实话,我真没有处过那么高的地方,真担心一架飞机撞过来,还不知什么事就玩完了。 “慢慢的你就习惯了。”张茜看我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很几天没听过她银铃般的笑声了,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莫名的宁静。 “来,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张茜招招手,就打开了房间的门。 我当然住哪里都无所谓,不过正是她的提醒,我才观察起房子的格来。房子大约两百平方左右,四房一厅一厨房一卫生间,整体布局简洁干净,家具摆放有序,条理清晰。给我的感觉就像多一件东西就觉得碍眼,少一件东西的话又觉得不妥。身在其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安然和舒适。 “对了,你爸是学风水的?”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转头问起了张茜。除了风水大师,我不信一个普通人能布置得出此等高明的局势。虽然我不懂风水,但是在强公的耳目渲染下,当然也学会了去区分其中差别。 “是的,风水学是他的业余爱好,每当一有时间,他就会钻进房间去研究他的风水书籍。对了,你可别乱进我爸的房间,平常我想进去他都不许的。” “哦,知道了。”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要学的话强公就可以教我,不过想到花几十年的时间去钻研风水,我就没什么兴趣了。无论是算命还是风水,两三年时间你就可以学会,要是说学精的话,真的得花一辈子时间。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我会隔天给你送生活用品和食材过来,直到事情过去为止,够朋友了吧!”张茜拍了拍我的肩膀,装作成熟的样子对我说道。 “谢谢,太谢谢你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我也很感动,甚至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肯为你冒那么大风险,谁还会无动于衷。 “嘘,收回你的那句谢谢。”张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我说错什么了?”我纳闷了,回想一下刚才说过的话,没错啊,说一声谢谢不是应该的吗? “这世界上最廉价的报答,是那一声谢谢。而最廉价的补偿,就是那一句对不起。如果有天我帮了你,不用说,因为那是我自愿的。如果有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也不必说,因为既然你做的出来,你当时就未曾想过我心中的感受。但是某一天你能用真心实意的行动来表示,我还是会考虑接受的。”张茜脸上带着笑意,审视着我的反应。 读的书多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我心里十分敬佩的感叹一声,嘴上却说:“我记得了,我会用行动报答你的。” 张茜看着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很好,希望你不会忘记今天说的话啊。” “是了,小的一定不会忘记您老人家今天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拍打着胸口,斩钉截铁地保证。 “好吧好吧,你先去洗个澡,都臭死了。”张茜夸张的捏住了鼻子对我说道。 “行,我马上就去。”我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从背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难得放松了心情,我哼着小曲从头到尾把自己搓了个一干二净。至少给强公教导,无论遇上什么事都要及时行乐,那才是男人大丈夫,如果给一点小事击垮了,做人还有什么用。 洗完了澡,然后就接着洗衣服。不过当我清洗裤子的时候,却从裤袋里发现了一张银行卡,我愣住了。 银行卡是那个中年人的,本想着有机会就给他还回去,可是在拿走玉棋盘的最后关头,我却忘记了给他留下。 我三下五除二地洗完了衣服,呆呆的走了出来,一声不吭的就坐在了沙发上。张茜发现了我的不妥,就走过来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银行卡。”我指着桌面上的银行卡,木然地回答道。 “银行卡?谁的?”张茜拿起那张银行卡,随即惊呼了一声:“黑金卡?有没有搞错,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章 隐居的日子 “不是我的,是那个神秘人的……”我抬头看了看张茜,便毫无保留的,把我来到国都的目的,包括玉棋盘,全盘托了出来。要说在国都里我最信任的人,也只有张茜无疑了。她要是转头把我给卖了,我也只有认了。 在讲述来由给张茜听时,我脑海中不断闪过张无忌他老爸是怎么死的。也想起了武大郎,他是给潘金莲害死的……吕布貂蝉,纣王妲己 ……一帮大老爷们都是栽在美女手里。 哎,我脑袋里想些什么呢! 张茜很有耐心地把我讲述的经历说完,说到惊险之处她时而低声惊呼,聊到东方信那小子时她又为我打抱不平,我觉得,有一位善解人意,又肯听你讲故事的女人陪在身边,真好。 当然,我忽略了海兰祖奶奶那部分,还有只说是帮了她叔叔一个忙,她也没有深究下去。 讲完了故事,她递给我一只装着清水的杯子。我喝过一口润润嗓子,就你眼看我眼,两个人都不做声了。 良久,还是张茜打破了沉默:“不如,我们……” 她看着我,不怀好意的,嘿嘿地笑了两声。 “你,你要干什么?”看到她的反应,我心里一紧,全身的血液顿时倒流着冲向了大脑,心脏也像个调皮的兔子般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 难道她想……不会的,不会的。她是一个好女孩,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是,她要是真那样做,我又有什么办法…… “不如我们……”她笑得更坏了,而且摩拳擦掌。 “绝对不能!我们不能那样做,总之……绝对不能动银行卡里面的钱!谁也不能!”我气恼极了,不等她说完,我就正气凛然地大声喝道。 “怎么了?”张茜愕然地看着我,就像看个稀有动物一般,过了好一阵,她才说道:“这些本来就是不义之财,你不用掉还想亲手还给他?你脑子有病吧!” “总之我说了不行!”我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桌子上的银行卡夺回手中。 “为什么不行,现在你玉棋盘到手了,卡也在你手里,难不成你真的想给他送回去?要是他来个瓮中捉鳖,玉棋盘和钱,还有你的小命说不准都没了!”张茜越说越激动,还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对我吼道。 “那啥,张茜,我不跟你吵。再说了,就算我答应,强公也不会答应的,你别说了。”看她发飙,我的气势落了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卡放回口袋里。 “哼哼,错了!你强公一定会同意的。”张茜看着我,一副胸有成足。 “绝对不会!” “一定会!” “不会!” “会!” …… “要不我们打个赌!”张茜突然换了一个方式对我说道。 “打什么赌?” “你打电话给你强公,如果他同意你花这笔钱,那么你就送一份礼物给我。如果不同意,那么我找人帮你把钱还回去!” “赌就赌,谁怕谁啊!”我一想,自己又没吃亏,还可以打住张茜的想法,赌就赌呗,让她断了念头也好。虽然我知道她是完全为了我着想,但是我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 一阵铃声过后,那边的电话通了。 “喂,阿木,找到落脚地点了吗?”强公在电话那头问道。其实他是很关心我的安全的,不过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我也早就习惯了。 “嗯,在一位朋友家,很安全。对了,强公是这样的,东方信把玉棋盘卖给那人后,得到了一大笔钱。现在玉棋盘找回来了,我却忘记了将卡还回去,我想……” “哦,那你就拿去用吧。一个人在外地买点好吃的,穿点好的,别委屈了自己。”强公一听我安全,语气更淡了。 “不是啊,那个……”我差点就被震惊得丢了魂,我正想说卡里面起码有几百万啊,不把钱还回去怎么行? 谁知强公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程家的钱不拿白不拿,你还想给他还回去?不管有多少钱,你努力给我花了!” “额……” “没什么事我睡觉了,一切注意安全……嘟……嘟……嘟……”手机那边传来了挂线了的声音。 …… 我的世界观要颠覆了。 “小东方,你强公是怎么说的?”张茜翘着二郎腿,一翘一翘的,颇有趣味地盯着我,仿佛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答案一样。 不可能,她又听不懂我说的家乡话,又怎么可能知道。 “额,强公,强公他说不管卡里有多少钱,努力花就行了……”我两眼木然地看着张茜,机械地回应着。 “哈哈哈,我早就说了,一切都在本姑娘意料之中啊。”张茜大笑了三声,得戚地看着我,一副看着了吧,早该听我的,这钱就得花的表情。 “我想静静。”我直直地站起来,往卫生间走了过去,关好门,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了几分钟,我用力掐了掐脸蛋,好疼。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特么的小爷我今个儿就要来个咸鱼翻身,变成富翁了? 可是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啊…… 嗯?嗯。好的,我要适应适应…… “嘭!”的一声,我猛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冲了过去抱起张茜疯狂地转圈,还狂吼道:“老子要成为富翁了!” “将来回家,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家的王八蛋们睁大狗眼看看,我要买好几车的地瓜,我要吃一根,就拿两根砸到他们的狗头上!” “是啊,你要成为富翁了!”张茜也跟着我大笑着高喊起来,好像她比我更开心,好像她也跟着我成为了大富翁一样。 不对,她本来就是富翁,或者说她原本就出生在富豪之家。 两个人手足乱舞地疯狂到筋疲力尽,我躺在沙发上,盯着坐在对面的张茜说,张茜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小爷我有钱了,你要什么我买什么。 张茜摇摇头说,你送什么都行。 那好,你等我好好想想。我哈哈一笑,那一刻,我满脑子都是想着回家后如何扬眉吐气的事情。 “不如我们去看看卡里面有多少钱?” 张茜提醒着我道。 “行,咱就去看看!” 当她拿出笔记本,输入卡号和密码的时候,我的脑袋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一千万!整整一千万!!! 此时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东方信那小子的能耐,居然一个人拿着玉棋盘碎片,就地起价的向对方要了一千万!他才十八岁啊,可惜他没走在正路上。 其实当时我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他能要那么高的价仅仅是因为玉棋盘不全,还有一块在我身上。然而他向对方说,给了钱,回去再回寄最后一块给他们。 他就算再狡猾,也避免不了起了贪欲的人的共同点,就算给他一亿,他又能逃得掉吗? 随后我对张茜说要不这样吧,看x宝有什么买的,先买一件给你,等事情过去了,我再买一件最贵的给你,如何? 她笑着答应了。 于是两人就打开了x宝,挑选起东西来。 我想给她买一大堆衣服,想给她买化妆品,想给她买好吃的,最后我却愕然发现,她都不缺,而且她有的,还比x宝上的好一百倍。 她看出了我的尴尬,笑着说道我自己挑选吧。 最后她挑选了才不过几十块的水晶吊坠。 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就说以后我会补偿你,我要买一件一万块,不,十万块,还是不,我要买一件价值一百万块的吊坠给你。 以为她会很高兴呢,谁知张茜笑着对我说,以后再说吧。 哎,她不会以为我小气了吧。也是,他家那么有钱,这公寓,在国都的价格,起码也要过两千万一套,得,大不了我出一半的钱给她买一件。剩下的钱我就不花了,攒下来回去给强公盖一栋五星级的老人院,让他,还有我爷爷奶奶在晚年舒坦舒坦几天。 那一夜,我的嘴巴咧得都抽筋了,就没有合拢过,做梦都是被笑醒的。我的症状都是轻的了,有人中了大奖,变成神经病的都有。当然,要再给我一千万,不变成神经病也差不多了。 水晶邮寄过来后,我先没有给她,而是拿那串水晶吊坠,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诚心诚意地祈福了几天再送给了她。听强公说,祈福和诅咒一样,都是信念的累积,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用的。 此后的日子,我都是在张茜家呆着,没出过门。而她隔天的就买点菜啊蛋啊肉啊的放在冰箱里,那一整天,就只陪她说话聊天打打闹闹了。而她不在的时候,就上网查阅昆仑山的资料,我有种感觉,迟早我都要去那里的,而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所以,我一直很珍惜有张茜陪伴的的每一天。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就会想:“以前没钱,所以不敢妄想。现在钱有了,是不是应该向她表白一下?暗示一下下?” 无论我下了多大决心,一看到她或者想到,她知道我对她的感觉之后,所有眼前的美好,会不会在那弹指之间,灰飞烟灭。 还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的是,人家学问高,以后说不准还是博士后,而你在她眼前顶多就算个小暴发户。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泛起了强烈的自卑感。 睡梦之时,憧憬的,都有了。梦醒之后,一切的一切,还是那么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章 再出意外 今天是第三十天,也是整满一个月。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这话说的没错,当你解决了一件事情,就会有另一个问题在不远处等着你。 今天下午张茜没来,我就知道出现了问题。 起了一卦,卦象是人行在外,小人纠缠,无大凶,恐有恙。 我还没来得及解卦,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张茜的时候我马上按下了接听键。 “东方信还有你的小女友都在我手上,想救她就拿玉棋盘来换,城西郊。”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我知道除了那个中年人,还能有谁?也就是强公所说的程家。 他怎么还没走?不过我已经想不了那么多,装好玉棋盘碎块,我急如火燎地下楼,我打了一辆出租就往西郊而去。 虽然玉棋盘很重要,但是我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她是我喜欢的人。而东方信……我叹了口气,们无论他再怎么坏,毕竟是自己的堂叔。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很难向家人交差。 刚刚到达了预定地点,我的手机又响起来,对方说玉棋盘带来了没有,我说见了人质再谈。 这是一间废旧的仓库,也不知以前是干什么的,不过现在杂草丛生,看来荒废了很久,恐怕平常也没人来。如果乖乖听话的把玉棋盘交了出来,他们动了杀念,荒无人烟的,倒也是一个藏尸之地。 趁着他们还没到,我顺手把玉棋盘 藏到了一块氧化了很久的铁皮下。 电视上都有得看,通常在绑匪面前乖乖听话的人,他们的下场都不是怎么的好。 不一会儿,四辆轿车投射出强烈的灯光,缓缓向仓库驶来。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我才二十岁岁,还是个农村小子,除了经历过屈指可数的几件灵异事件,哪里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四辆轿车列成一排,我的气势顿时就矮上了一截。 从指缝中,我看到从车上陆续走下十几道人影,却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没办法,车灯太亮了。 “阿木!” 我一听到张茜激动的声音,整颗心就放下来了,人还活着就好。 他们把车子熄火,关上了车灯,我的视线才逐渐重新适应。 借着月色,我看见除了张茜和东方信,对方总共有十四个人。十个保镖,三个老头,还有一个就是中年人。 “玉棋盘在哪里?”中年人上前走的几步冷笑着问道,仿佛他吃定了我一样。 “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过你要先放我们走,然后我才告诉你们玉棋盘的位置。”我硬着头皮对他说道。 “带人过来!”中年人也不正面回我的话,他只是转头吩咐了一声。 紧接着一个保镖就押着张茜来到他身边。 “你别动她,不然我是不会把玉棋盘给你的。”我感觉到势头不妙,对着中年人大喝道。 “啪!啪!” 中年人对着张茜扇了两巴掌,才回过头对我说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给,要么……” 他身后的保镖,突然掏起了一把左轮手枪顶在张茜的脑壳上。 “大侄子你就给他吧,不然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回去跟堂哥,和堂嫂交代啊。”东方信这时走向前来,一脸难为地说道。 怪不得刚才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难怪张茜的手被反绑着,头发凌乱,他反而完完好好地站在那里。 特么的,又把我给卖了! “东方信!你还是我叔吗?”我失望地摇摇头,对他,我是完全失望了。对一个没良心的人讲亲情,无疑是对牛弹琴。他们永远只想着自己,不管任何人的死活,就算你对他再好都没用。 “大侄子你是知道的,打小我就无父无母,一直被所有人都看不起。每天我在村子里面活的就像狗一样窝囊,谁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好不容易发了一笔大财,你却来搞破坏,那么你有没有当我是你的亲人?”东方信激动地说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我道:“乖乖的把玉棋盘,我会跟程老板求情放你一马的。那一笔钱我全部给你,够对得起你了吧。” “你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是你偷走了玉棋盘,到头来却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还有理了?难道你就不想想今天之后的后果吗?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强公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冷笑地看着东方信,他以为卖了玉棋盘远走高飞就可以了,他根本不知道玉棋盘对强公的重要性。或许他听说过强公很厉害,却不是他能想象得出来的。 “我呸!既然你不听说教,就别怪堂叔我狠心了!程老板,你看着办吧!”东方信说完,就侧身点起了一支烟吸了起来。 “既然谈不拢,那我只有说声对不起了。”中年人对保镖使了一个眼色,那个保镖就立时板上了左轮的扳机,他要对张茜开枪了。 “住手!”我脑子一片空白,就要冲上去,谁也不许伤害张茜,不能! “嘭!” 保镖开枪了,不过他对准的并不是张茜,而是我的大腿。 我只感到左腿一阵麻痹,就跪倒在地。 万幸,他不是对着张茜开枪……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放松。 “阿木!”张茜大喊了一声就要跑过来,却被保镖一把扯住了头发。 我抬头看着泪眼朦胧的张茜,心里却感到了莫名的欣慰。 “你再不说,下一枪就真的要她的命了。”中年人的语气一如往常,看来他平时没少干这些事情。 “玉棋盘在那块铁皮下,你们不要开枪!”我急了,连忙喝止了他们下一步的举动。 另一个保镖闻声就向铁丝走过去,翻找了一会儿,便找到了装着玉棋盘的袋子。他拿到中年人面前双手递了上去。 中年人打开一看,确实玉棋盘无疑后,笑了笑道:“把他们两个押到仓库去!” 我和张茜被押到仓库里面后,就把我俩扔到一块,让几个保镖守着。而中年人和那三个老头,在外面低声议论着,不过谁有心思想听他们说什么。解开了束缚在张茜手上的绳子,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没拿到最后一块玉棋盘碎片,应该不会拿我俩怎么样,谁又知道那块碎片,就在吊在我的脖子上。 “阿木你别动,我来帮你止血。”张茜流着眼泪拿起方才绑在她手腕的绳子,就低下头帮我处理伤口。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我内疚地看着她,心里后悔不已。当初就不应该听从张茜的建议,现在倒好,我的结局没改变,还平白搭上了一个重要的人。 “幸亏子弹不在里面,而且没击穿动脉。”张茜恍若没听见我的道歉,挺着哭红了的眼睛,对我说道:“你放心,我爸爸会过来救我们的。” 傻丫头,顶多她老爸报警罢了,电话都没通一个,谁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只能点点头说道:“强公也在国都的路上了,他本事大,可能比你老爸更早救我们出去也说不准。” 这时一个老头走了过来,站到我们面前,低着头细细地打量了我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姓东方?” “好说,小爷我就姓东方,想来你们就是强公口中所说的程家人了。”我直视着他毫不畏惧地说道,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哀求也没用,与其做只低声下气的狗熊,不如当个抬头挺胸的好汉。 “呵呵,有胆识。忘了介绍一下,老朽程渊,程家同辈排行老三,你可以叫我程三爷。” “没听过。”我瞪了一眼前的老头,很干脆地说道。明明是敌对关系,现在他却好声好气作自我介绍,没有别的目的才有鬼了。 程三爷对于我的回答也不意外,他笑了笑说道:“或许你不知道,当年玉棋盘从一道人手上遗失,风水界和算命界群雄抢夺,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谁知苍天弄人,最后竟流落到两个复姓东方的年轻人手上,最后不知所踪。程家遵照祖上遗训,足足寻觅了三百多年,今日终于不负所望。” “啰里啰嗦的,我根本没兴趣知道你程家的历史。”我嘴上是这么说,心下却是一突,原来东方家和程家的梁子在三百多年就已经结下了,不过追寻了整整三百年多年玉棋盘的下落,如今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我想向小兄弟你打探一下,玉棋盘最后一块碎片的下落。”程三爷对我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不知道。” “呵呵呵,如果小兄弟你今天不说出来,恐怕你和你的小女朋友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程三爷双眼寒光一闪,冷笑着说道。 “好吧,我说给你听,你是不是就放了我们?”我心里拿定了主意,再说,眼下非得这么干不可了。 “对,你告诉我最后一块碎片的下落,马上就放了你们。”程三爷的眼中露出一丝遏制不住的热切。 你要是肯放了我们才有鬼了,老王八! 我心里不停地问候着他的祖宗十八代,嘴上却老实地说道:“玉棋盘最后一块在我强公手里。” “哦,那样。不如你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让他送最后一块碎片过来,我就放了你们怎样?”程三爷又露出了那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笑容。 “可以,不过你必须答应,玉棋盘碎片到手后,你要放了我们。” “我答应你!” “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马勒戈壁,你要是肯放我们,老子从此以后倒过来走!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