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安放的青春》 第一章:失母丧父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我再也不要在地狱里沉沦，我要走回正道，看看这美好人间，无论这逆流而上的路多么难！----楔子 2003年，对全国人民来说，那是让人心慌意乱的一年，对我来说那是最悲惨的一年。 我叫江俊，非典肆虐那一年我17岁，读高二。 时至今日，我特别清楚地记得，五一刚过，家里亲戚来了个电话让我立刻回家。 一路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在我的心头。虽然我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怕极了这种命运不能掌握在手里的感觉。 回到家，迎接我的是去世的双亲和一群让我节哀顺变的亲戚。看到爸妈棺材的那一刻，我当即瘫软在地上，完全没了在学校做混混时盛气凌人的模样。 听姑姑说，我爸在田里和同村人发生了口角，一言不合两个人就打了起来，最后动手，铁锹，刀子都上了。对方家三个人，我的父母，都惨死在这场恶斗中。 我了解我爸，他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别人稍微煽风点火，他的脾气就着。我妈向来十个温顺的人，从来不会和我爸对着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已经去了。我爸妈去世那都还不到四十岁，可谓是英年早逝。不过死的轻于鸿毛，没有什么价值。我爸是个干活的能手，承包了百余亩地，种什么发什么财。因此我家那几年妥妥的暴发户，我爸也有能力把浑得不能再浑的我送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学习。 父母下葬那一天，我举着招魂宝幡，哭成一个泪人。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不会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从父母下土的那一刻起，我明白自己就是孤儿了。我们王家，势单力薄，只不过我爸不服输，脾气硬，所以在村里没有人敢惹我们家。可是我爸这一走，家里只剩我年过六十的爷爷奶奶，我爸也没个兄弟，我只有一个姑姑嫁到了邻镇。 我想过，安葬好父母之后，找那家人报仇。可是事情起因就是我爸不依不饶，逞凶斗恶，人家忍无可忍才反抗。那家不仅男人女人都死于这场恶斗中，就连他们家唯一的儿子也没能幸免。比起我们王家，他们家更惨，用村里人的话说，绝了后了。 对方家断子绝孙的悲惨，让我爷爷有点欣慰。他也更疼爱我，生怕我有什么闪失。为了避免村里人对我指指点点，为了让我有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爷爷跟姑姑商量，让我寄住在姑姑家。 我的姑姑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初中没有毕业。但是我的姑父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大专学历，在十里八村很有名气，受人敬重。当然，姑姑家虽然过得清贫，但是姑父有骨气有自尊。虽然我家过的富裕，但这么多年来，姑父多多少少有点儿看不起我们家。 当我听到他们商量我的归处时，我的心里一阵阵冷笑，都把我当小孩子吗？我已经17岁了，并且是学校里的大哥，我走到哪里不是呼风唤雨，随心所欲？没有了父母，我照样过得精彩，我可不能丢我爹娘的脸！ 桀骜不驯的神情明摆在我脸上，父母下葬够那几天我很少说话。每当深夜来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我总是抽烟，一包一包的抽。我总是止不住地想，我爸他有没有后悔过？他横了半辈子，年轻时也是舔着刀尖混日子的主儿，如今这般下场有没有后悔？还是死了就死了，不顾妻儿父母，不管肩头责任！ 听姑姑说，我爸的遗言就是让我好好学，走正道，将来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千万不要像他一样。蹉跎了大半生，碌碌无为，最终害人害己。 他一直希望我不要走他的老路，求爷爷告奶奶，花了大把的钱，把我送进市区最好的高中。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学校里，我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上网打架，泡妞喝酒，无所不能。每当夜深人静时，想到自己对父母的辜负，一种难受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如铁锤一样敲打着我的心。 我不禁一遍又一遍问自己，江俊，你这辈子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吗？答案是我不知道，如果不继续过混世魔王的日子，那我又能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呢？ 最终，过了父母头七之后，爷爷奶奶让我到姑姑家入住，以减少父母去世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也能避免村里人指指点点对我的伤害。同时，希望姑父好好管教我，让我能够成才。 我不忍把爷爷奶奶两位老人留在村里，可是爷爷说，他身体硬朗，用不着人照顾。另外，我爸承包了百余亩地，签了二十年的合同，还有十三年到期。我爸虽然走了，爷爷和姑姑会管理这些土地，爷爷也想守着这片地，就像守着我爸一样。 想到这儿，我时常佩服我爸的投资眼光。过去几年里，他种什么什么发财。种棉花的时侯，棉花价格比往年翻了一番；种药材的时侯，药材短缺，价格飞涨；就连地里间接种的果树也取得了丰收。 正是因为他们的辛苦劳动，才有我的衣食无忧。可是我从来没下地干活，空有一身力气全去打群架了。想到这里，我十分愧疚。 最终，我老老实实地来到了邻镇的姑姑家。姑姑和姑父有两个女儿，一个是比我大三岁的表姐，一个是比我小两岁的表妹。那几年计划生育抓得正紧，姑姑正是因为超生了表妹，被厂子解雇，由一名国企员工变成了一个典型的农村家庭妇女。 姑父一直想要个男孩儿，可是他更怕丢了铁饭碗，所以作罢。我的表姐已经在外省读大学，她毕业于市一中，是我姑父一手调教出来的学霸，也是我们整个家族唯一的大学生，我们家族的骄傲。至于正在读初中的小表妹，明显比较贪玩儿，性格开朗大方，也不好好学习，姑姑常说她没有学习的脑子。不过小表妹对我崇拜有加，一是出手阔绰的我经常给她面额不菲的零花钱，二是我这个人就是一副帅帅的痞子样，最能吸引她这样没有心机，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初到姑父家我还有点不习惯，姑姑姑父对我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触动了我的伤心事儿。他们太小看我了，我的心哪有那么脆弱敏感。我只是对生活很迷茫，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过混混的日子，还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姑父找我谈过一次，他说他知道我的实际情况。劝我收心，好好做人，好好学习，以优异的成绩慰籍父母的在天之灵。道理我都懂，可是让一无所知的我拿起书本，那不是笑话吗？再说我可不能抛弃我的兄弟们！ 半个月之后，正当我想返回学校时，全国的中小学因为非典放假了。我也留在了姑姑家，整天和表妹在家里大眼瞪小眼。那时我已经有了一部摩托罗拉的手机，在学校里能有这样一部手机，那是相当炫酷的事情。 假期一开始，我的女朋友倩倩一直给我打电话，可是我从没有接，心情不好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倩倩家住市里，家里很有钱，可是她父母一年四季忙于工作，没时间管她，因此倩倩成了一个女混混，也是我众多女朋友中的一个，可以说，倩倩是我的大房。 因为学校放假，姑父也在家休息。时值五六月份儿，地里的麦子青黄不接，还没有到农活儿繁忙的时侯。因此，闲的无聊的姑父每天的主要任务是辅导我和表妹的功课。 我从来不记得自己的课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它们，因为我上课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姑父找来了表姐的高中课本，我也开始了痛苦的征程。在我眼里，百无一用是书生，认几个破字儿有什么鸟用，再说了初中的我都没有好好学，更何况高中的知识，对我来说就是天书，看一眼就让我头疼欲裂，别说学习了。 跟我一样表妹也不爱学习，所以每当姑父留了作业，把我俩关在书房，我和表妹就开始各做各的，即便我抽烟表妹也不会告状。她十五岁了，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儿。每次姑父走了之后，她虽然不学习，但是总会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很快我发现了表妹的秘密，她所写所画的原来是情书，她暗恋的对象是同班一个文静帅气的男生。那男生家就住在镇上。 被我发现了秘密的表妹惊慌失措，她求我不要告诉姑姑姑父，我也没有那么爱多管闲事。只不过作为男生，我知道这个年龄段男生心里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所以对她好言相劝，不要轻信男生的甜言蜜语，否则有她后悔的时候。最后我看她对我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坚持要求表妹和她心上人约会时带上我，表妹一开始答应了。 第二章:险被玷污 可是到了第二天，她悄悄甩下我走了。恍然大悟的我真觉得自己是个脑残。谁他妈和恋人亲亲我我之时还带着电灯泡？我心里特别着急，她这没心眼的小姑娘，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担心表妹出什么事儿，我也起了一个大早出门了，才七八点钟的光景，太阳刚刚升起，阳光不那么强烈，镇上的早餐铺炊烟袅袅，刚开门。 我十分心急，这么大的镇子去哪里找她？停在早餐铺，买了一个烧饼个一杯豆浆，我问老板娘有没有看到一个一米六，长头发的女孩儿从她门前经过。 老板娘热情地理问我是不是刘老师家的女儿？我点点头。经老板娘指路，我顺着大路向镇外走。一路上我还想是不是误会表妹了？她这么早起来，去地里摘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来到镇外，有一个小花园，是为当地一个古代名人修建的纪念堂。小广场上偶尔有老人在晨练，疫情太严重，大家都选择闭门不出了。我想表妹能去哪儿呢？如果她真要见自己的心上人，这里应该是约会的最佳去处吧。 心急如焚的我坐在石凳上休息，隐约听见了表妹的声音。我心里警铃大作，循声寻找，在纪念堂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看到了表妹的身影。 不仅是表妹，她身上还有个男的，被扑倒的表妹一直在挣扎求救。 看到这一幕，我气血上涌，脚步飞快地穿过杨树苗，很快就到了他们身边。精虫上脑的猥琐男根本没察觉到我。我对着男生的后背就是一脚，直接把他从表妹身上踹了下来。 我拉起表妹，一看到我，表妹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她头发散乱，衣冠不整，上半身赤裸，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帮表妹穿好衣服，她全身颤抖着，整个人抽泣着，直哭不说话。 我搂着表妹的肩膀安慰到：“冉冉别怕，有哥哥在。” 这时被我踹在地上男生站了起来，我一看他那副猥琐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哥上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但没有一个是霸王硬上弓，都是姑娘们心甘情愿的。哥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种男人，看起来像个人，做的都是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擦了擦嘴巴上的泥，挑衅道：“你小子多管闲事儿，你知道老子我是谁吗？” 说着他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哥久经风霜，能怕了他！我向后退了一步，灵敏地闪开他。快速地绕道他身后，朝他的后背就是一脚。我这一脚使出了十分的力道，他立马就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尤其是对我表妹，满口脏话侮辱她。老子也不是吃素的，趁他没有起来，我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背部，让他闭嘴。 他倒是越说越来劲儿，这种人最欠收拾。拳打脚踢一番以后，他还是不依不饶，骂骂咧咧到：“刘冉你这个婊子，你等着老子收拾你！” 我看一眼吓得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表妹，心急又急又气，顺手地上拿起半块儿砖头，照着他的胳膊砸下去：“你他妈的手贱，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妹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妹你都敢动，她的衣服你也敢扒！” 这一砖头砸下去，身下人的惨叫声如鬼哭狼嚎。以我多次打斗的经验和对自己的了解，身下人最至粉碎性骨折。一旁的表妹被吓傻了，她哭着说：“哥哥，别打了，别打了！他可是镇长的儿子！” 镇长的儿子？天王老子我也不怕，害怕镇长的儿子，仗着有个“好爹”就敢横向霸道，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模样！ 那小子听到表妹的祈求，口气更硬了：“他妈的，别等老子翻身，否则你们全家人陪葬！” 哥一听这种狂妄的话就火大，我也不是吃素的：“那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翻身吗？今天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叫江俊！”说着，我又在他的背上狠狠地踹了几脚。 他的叫声跟杀猪一样惨烈。表妹上前拉我，她祈求道：“哥哥，今天的事情是我错了，都怪我没有听你的，咱们回家吧！” 听着表妹楚楚可怜的声音，我一阵心疼，想着要不是我今天及时赶到，她的清白就不保了。心里更心疼了，更觉得不能轻易放过着小子。 不过，他的惨叫声太大了，引来了在晨练的老大爷，还是两个。不是说老年人听力不好吗？怎么听得清清楚楚？ 表妹一见有人过来了，硬拉着我要走。要不是为了维护表妹的名声，我才不会轻易放过他。我拉着表妹向另一个方向跑去，留下动弹不得的混蛋在地上呻吟。 回到家后，表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惊魂未定，脸上还挂着泪珠。看着表妹被人羞辱过后的可怜样，我真是后悔没有再狠一点。 表妹的脸上有一道划痕，血淋淋的有五厘米长。刚才给她穿衣服的时候，我注意到她上半身已经被树枝和石子儿划得伤痕累累。 看着她被欺辱后的委屈样子，我关切地问：“冉冉，你疼吗，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我去给你找酒精和药棉。” 表妹哇的一声就哭了，她抽泣着说：“哥哥对不起，都怪我没有听你的话……” 我拍了拍表妹的肩膀说：“我是你哥，从小你就是我的跟屁虫，我怎么能眼巴巴看着你被人欺负。这事儿不怪你，只怪你太单纯，不知道男人那点儿邪恶的心思。” 表妹一脸担忧地说：“可是你把他打成那样，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万一，万一他找到家里来怎么办？他可是镇长的儿子……”表妹怯生生地看着我。 “镇长的儿子怎么了？冉冉别怕，就是天王老子欺负了你，哥也不会放过他！”我安慰表妹。这个时候我必须像个男人，保护自己家的女人。 可是说实话我的心里也有点怕。表妹在屋里擦拭伤口，我一直徘徊在院子里，心里焦急难耐，等待着那混蛋找上门来，又怕那混蛋找上门来。 不过就算他找上门来我也不怕。为了妹妹的清白，值了。如果冉冉真的被那混蛋给玷污了，那才让人追悔莫及呢！ 上午，姑父见到了表妹脸上的伤口，问：“冉冉，你的脸怎么了？还有眼睛又红又肿，怎么回事儿？” 表妹怯生生地说：“没事儿，今早不小心被院子里的桃树枝儿划了一下脸，都把我疼哭了，现在也破相了。”说着，表妹又想哭了。 姑父赶紧安慰她：“以后注意点儿，都大姑娘了别再大大咧咧的了。脸上的伤口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顺便姑父嘱咐我：“阿俊，好好看着冉冉，别到处乱跑，你们两个得好好学习，能像你们姐姐那样考上重点大学才好！” 姑父的教育课被一阵狠狠地撞门声打断。我闭上了眼，心想该来的总会来！ 姑父家的小铁门被他们撞开，我们走到院子里，一个穿着人模狗样的人和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凶神恶煞的男子站在院子里。 姑父一脸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我和表妹站在姑父身后，一动不动。 想必那个衣冠楚楚的四十出头的男子就是镇长了。他走到姑父跟前，硕大的身形立刻把姑父罩住，恶狠狠地说：“刘伟，看不出来啊，你老老实实的人民教师，竟能教育出一个狐狸精一样的女儿，还有一个胆大包天的亲戚。怎么，打了我儿子就想不了了之？老子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说着，镇长右手一把揪住姑父的领子，左手在姑父脸上就是一拳。整个过程中，姑父都处于一脸蒙逼的状态。 第三章:天降救星 我笑了笑，把眼前两位当成了我手下的小弟，没办法，在学校做老大，养成脾性改不了。 “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他儿子比他更混蛋，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我表妹恐怕清白难保。”我无奈地说，“摊上这样的事儿，谁也没办法，我们善良的小老百姓难道就要眼睁睁地受欺负吗？” 两位赞同地点点头，我不失时机地问：“两位大哥，你们知道镇长想把这件案子办到什么程度吗？”换句话说，他到底想怎么对付我。 一个小哥儿摇摇头：“这可不好说。一般就是告你恶意伤人，讹一笔钱，再把你关起来管教几个月，我想他也就是这个目的。” 我若有所思，看着窗外抗击非典的条幅出神。关我几个月我倒是不怕，但是讹一笔钱,这就是事儿了。他要是狮子大开口，还不愁死姑姑。姑父就那点儿微薄的工资，姑姑种着几亩地，全家一共这点儿收入，还要供着表姐和表妹读书。 一路上我心神不宁，不甘心被困，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世道，要不然就有权，要不然就有钱，没有其中一样，混日子可谓举步维艰。真想宰了镇长儿子那个畜生，可是我又不能像我爸一样，一时意气用事，把命都搭上。 透过车窗，望着天上散漫的流云，远处砖窑厂高耸的砖窑塔高高地耸立，在广阔的田野里特别扎眼。第一次，我感到对于操蛋的生活，无能为力。 押送我的两个年轻的警官，抽着烟，哼着曲调。讨论着美女。青春里，谁不动情。 这条通往县城的公路两旁，三三两两的小饭馆。饭馆的主要服务对象是来来往往的大车司机，饭菜是次要的，饭店里整日端坐的妙龄少女。或清纯，或妖娆，那才是一道风景。这里就是大车司机的天堂。 换做往日，我怎么也得多看两眼坐在饭馆门口的美女们，她们出来干这个营生，也许是情非得已。可是今日实在没有那份心情。 从姑姑家到县城，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看守所。录好口供，一个年轻的姐姐把我领到了看守所。可能是非典闹得，犯事儿的人也少了，看守所的房间里就我自己。 漂亮的警官姐姐走后，只留我一个人在里面发呆。在极为漫长的等待里，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无论是什么，我都不后悔，比起表妹清白幸福的一生，这点儿苦算什么。 意外的是，午饭刚过的样子，上午那个漂亮的姐姐过来了，她打开看守所的门，问：“江俊是吧，你的家人为你办理了取保候审，你现在可以走了。”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带着疑惑的心情，我跟着警官出去了。到了会面大厅，就看到了神色慌张的姑姑和姑父。姑姑见我出来，立马上前把我搂在怀里，真是欲语泪先流：“阿俊，你还好吗？担心死姑姑了！”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被姑姑这样抱着还真不好意思。我连说我没事儿，我很好。姑父看看我，眼里竟然有几分心疼，他说：“没事就好，现在咱们去吃饭，好好谢谢你赵叔叔。 这时，我才看见，姑父身边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高大概175左右，体态匀称，面色泛光，不怒而威。这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想必我能这么快出来，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姑姑拉着我，走到赵叔叔面前，“阿俊，这是你赵叔叔，快谢谢你赵叔叔，为了你的事情你赵叔叔出了不少力气。” “谢谢赵叔叔。”我比往日更为乖巧。 赵叔叔点头微笑，转身跟姑父说：“刘哥，咱们也好久不见了，找个地方吃一顿，咱们也好好叙叙旧。” 看得出来，这位不一般的赵叔叔对姑父很尊重。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姑父什么时候认识这么牛逼的人。这人的官一定不小，能让张镇长不再追究，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赵叔叔和姑父走在前面，我和姑姑走在他们后面。我看表妹没有来，就问姑姑：“冉冉在家里吗？” 姑姑说：“在家里呢，她非要跟过来看你。我和你姑父看她今天受了不少刺激，让她好好休息，并且保证晚上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家。” 听姑姑这么说，一阵暖流流过我的全身。现在我也很想立刻见到表妹。 我们四人在派出所附近的一家家常菜馆用餐，赵叔叔定了一个包间。饭馆的装修简洁大方，环境很优雅。 赵叔叔一直让姑父先坐，两个人推让一番，才入座。 姑父看了一眼我，他带着自豪说：“阿俊，这是你赵叔叔，姑父的大学同学，现在是咱们市的政法委副书记，你要向你赵叔叔学习！” “我操，真牛逼！”我在心里惊叹，眼里多了几分崇敬。“放心吧姑父，我一定会想赵叔叔学习。” 此刻，赵叔叔才仔细打量我，他微微笑了笑说：“小伙子不错嘛，血气方刚，人也精神。就是做事太冲动。” 我急切地反驳：“不是我冲动，就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绝不犹豫甚至把那混蛋揍得比这一次更惨！”说完我就后悔了，怪自己口无遮拦。 赵叔叔点头说：“换成别的事情就算了，但是这件事情赵叔叔支持你。连女人都保护不了我男人算什么男人。再说，这事儿咱们有理。” 这时，姑父再次道谢：“赵老弟，这次真是谢谢你。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说了，一切都在这杯酒里了。”说完，姑父把手里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看得出来，这位赵叔叔和姑父是很好的兄弟，他们之间惺惺相惜的感情让我很想念我在学校里的兄弟徐枫。 接下来的整个饭局，基本上就是姑父和赵叔叔叙旧，我和姑姑在一旁坐着，姑姑有时候帮着倒酒，有时候劝两个人少喝。两个人从大学聊到毕业后生活。 我也了解了赵叔叔的工作。他可是个手握实权的人。他们谈起近期的工作。赵叔叔说他刚办完一个黑社会的犯罪案，危害社会多年的毒瘤在他的铁血手腕下，被绳之以法。 就像听故事一样，我津津有味地听着赵叔叔的讲述。赵叔叔看得出我的专注，朝我笑笑说：“小子你还小，你的未来不可限量，好好读书，将来做个不平凡的人。” 我只管点头，但是好好读书就算了，书呆子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欺负的主儿。我要做就做称霸一方的霸主，有情有义有实力的那种大哥，是我最向往的身份。 这话儿我怎么敢当着一个政法委书记说呢？只能在自己心里默默回味。 这时赵叔叔又说：“我看你挺不错，算得上有勇有谋，多大的事情也没有畏惧之色，是个不错的好苗子。”我被他夸得轻飘飘的，整个人像是浮在云端。 还没有过瘾呢，赵叔叔一盆冷水泼上来：“冲动是有代价的，你姑父陪了镇长家五千块钱。你知道五千块是你姑姑种地半年的收入。你要真有本事，就有实力碾压敌人，让他们不敢招惹你。” “我在学校里，兄弟很多，他们各个对我言听计从！”为了显摆，我一时秃噜嘴。 “呵呵。也许你现在觉得那些兄弟情比金坚，确实这些人可能是你一辈子的好兄弟，但是对于男人一生来说，单纯的意气用事对人生并无益处。” 赵叔叔的话很有道理，毕竟我爸就是这么一个人，也是因为这性格，刚刚送命。 我低下了头不说话。 “好好读书才是正道，你要改变你的阶级，你的现状，必须得好好读书。”姑父补充道。 “孩子，听你姑父的。虽然你觉得读书不一定有用，但我告诉你，不读书也没有用。一个人的才智和能力可以通过经验获得。要想真正运筹帷幄，统揽大局，还是要从读书里获得。”赵叔叔语重心长地说。 现在跟我说让我读书，那不是笑话吗？除了黄色小说，我还没有认真看过别的书。何况我根本不是读书那块料。 看我底下了头，赵叔叔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我也没有多说话。 “吃完了饭，咱们县医院走一趟，你打了人。人孩子断了两根肋骨，手臂骨折。咱们总得去看看。”赵叔叔说。 “没打死他就不错了，这种混蛋还去看他！”我愤愤不平，姑姑在我后背拍了一下，示意我少说两句。 “阿俊，这你就不懂了。张镇长咽不下这口气，如果没有你赵叔叔，他指不定怎么报复你。现在你没事儿，人家的儿子在医院里躺着呢，咱们是赔了点儿钱，但是也不亏。让你赵叔叔陪着，你去给那孩子道个歉，这事儿算是完了，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能相处。”姑父耐心地解释。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不过他们错在先，凭什么让我去道歉。我心里还是不服。 “得饶人处且饶人，孩子这是做男人应该有的气度。”赵叔叔说。 我点点头。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我知道这其中的道理。赵叔叔做和事老，压着张镇长，他以后也没胆量秋后算账。 我也无所谓了，毕竟表妹没什么事。 第四章:新的自我 我们回到家，已经晚上了，夜幕刚刚降临。赵叔叔的司机开车，赵叔叔也陪着我们回来了。看热闹的邻居围在姑父家门口。赵叔叔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茶水，便匆匆离开了。 他过来的意义是给姑父撑场面，在以后的日子里，提起这件事情，谁也不会看不起姑姑一家。 姑父看着我，说：“阿俊，委屈你了，让你姑姑做你最爱吃的饭，晚上好好吃一顿。好好休息，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我点点头。心里记挂着妹妹，便问姑姑；“冉冉呢，怎么不见她？” “这孩子大概还在房里睡吧。”姑姑心疼地说。确实冉冉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天之内她却经历了这么残酷的事情。 “我去看看她。”说着我向表妹的房间走去。 表妹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碎花夏凉被。她睡着，脸上泪痕还没有干。我忍不住伸手摸摸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恨自己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保护她。 也许是我的动静吵醒了表妹，她醒了，见到了我，她高兴地笑了笑。 我就站在她的床边，表妹高兴地搂住我的腰，她的脸贴着我的肚子。高兴地说：“哥，你回来了！”说完，表妹就哭了，她哽咽着抽泣。 我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傻孩子，哥不是回来了吗？哭什么，只要你没事儿就好。” 表妹松开了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她一边抽泣一边说：“都怪我昨天没有听你的，傻呵呵地去见他，结果……”可能是想到了今早被侮辱的情景，表妹不可抑制地痛哭起来。 递了一块儿卫生纸给表妹，我安慰她：“事情都过去了，别哭了，以后长个心眼儿！现在的男生，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他们说喜欢你，只不过是想上你。” 听了我这么直白的话，表妹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我是你哥，只有我才会跟你说大实话。看着镇长的儿子人模狗样，一肚子坏水儿。怎么样，上当了吧，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一想到那小子，至今我这心里还愤愤不平。 表妹半信半疑地问我：“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所有的男生都这样？” “那当然，表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所以你最好一门心思学习，不要乱七八糟地学人家早恋，女生早恋最吃亏了。”我不失时机地教育着表妹。好像自己是个多乖的学生一样。 “那表哥你也是这样？你就没有真心实意喜欢的女孩儿？”我去，这丫头，居然将我一军。 “你哥我呢，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我从来不强迫女生，那不是男人。”这话说出口，我心里有几分自豪，表妹的眼睛瞪大了看着我。 她小声嘀咕：“一中不是最好的高中吗？最好的高中学生也谈恋爱，也偷吃禁果？” 我揉揉她的长发：“傻丫头！” 表妹可不知道，她的表哥就是一中鼎鼎有名的俊哥，整个市区高中的半壁江山，我一呼百应。一中在桥西区，所以桥西归我管。至于桥东区，那是别人的天下，我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经过一番谈话，表妹的心情好多了。姑姑也叫我们去吃饭。 晚饭丰盛，姑姑做了几样素菜还有我最喜欢吃的生炒鸡块。姑父招呼我快坐下，与以往的态度有明显不同。 我知道，姑姑姑父虽然嘴上不说，他们在用行动表示对我的感谢。表妹平时开朗，虽然没有表姐学习好，可是她是姑父家的开心果，也是姑父一家的掌上明珠。 正是因为我的及时出现，才避免了表妹被玷污，如果悲剧真的不幸发生，那将是一辈子的阴影。 别看姑姑和姑父为人老实，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可姑父读过书，是个有骨气的人。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表妹没事就好。 姑姑一直给我夹菜，同时也安抚着表妹。 姑父说：“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事，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还是孩子，犯错是难免的，但是要吃一堑长一智，绝对不要犯第二次错误。” 表妹一边吃饭，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姑姑趁机教育表妹：“冉冉你要跟你姐姐学习，不要大大咧咧的什么也不上心。一个姑娘家，就该有姑娘家的矜持。” 表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姑父心疼女儿，“事情过去了就算了，我想冉冉也知道教训了。幸亏我还认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兄弟，要不然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以镇长那恶霸的脾气，不知道阿俊要在里面受多少罪，严重一点儿，这孩子一辈子可能就毁了！” 姑父一番话，既有震慑也有安慰，说得头头是道，让人心服口服，不愧是特级语文老师。 他一向是个爱面子的人，吃着国家商品粮，处处受人尊重，表妹这件事情，肯定让姑父赔了不少脸面，但是作为父亲，又能说什么呢？能做的只有无怨无悔地为儿女鞍前马后。 为了缓和气氛，我转移了话题，兴致勃勃地问姑父：“姑父，今天那个赵叔叔，可不是个一般人，您和他是同学，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 一说起赵叔叔，姑父来了兴致。他讲传奇故事一样，说起了赵叔叔的经历。 赵叔叔，名字是赵星。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家里有兄弟五个，赵星是最小的一个。因为家里实在是穷，父母在他九岁的时候把赵星送给别人家。赵星的养父养母家也不富裕，家里有四个女儿，村里人没有儿子会被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因此 养父母对赵星很不错。 赵星到养父母家的第二年，养父母为他添了一个小弟弟。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弟弟毕竟是人家亲生的儿子，很快赵星的待遇一落千丈。他乞求着养父母让他去上学，养父母骂骂咧咧，勉强供他读完初中。 初中毕业之后，赵星一边给市场口的小餐馆打工一边上高中。没问养父母家里要过一分钱，忍饥挨饿熬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毕业以后考了公务员，硬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姑父说得热血沸腾，他说他和赵星是高中同学也是大学同学，两个人有十几年情义了。姑父家境尚可，总是接济赵星，两个人就像亲兄弟一样。 不过，姑父说，赵星这个人见过太多人情世故，饱尝过人情冷暖，所以他才通达透亮，为人低调，该有情时有情，该无情时无情。算得上一个有勇有谋的男人 听完姑父的讲述，我对赵叔叔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姑父看我的样子，便语重心长地说：“阿俊，人生在世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但是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你还年轻，不能这么吊儿郎当下去了，得过且过终究不是办法。好男人志在四方，姑父希望你好好读书，人站的越高才能看的越远，你的选择也会多。不要再像我们这辈人一样，只能选择现在的生活。” 姑父这番话，也是爸爸临终的嘱托。有的道理我也明白，但是付诸行动比登天还难。让我好好读书？那不是笑话吗？初中的知识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姑父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安慰道：“万事开头难，你要有心，什么困难也难不倒你。再说你们这一代人，有吃有喝，条件比我们那时候强了千百倍。” 我知道，也许因为我是个男孩儿，姑父家没有男孩，姑父虽然混的不错，但是跟赵叔叔比起来那就差远了。他更多的把一个男人功成名就的愿望寄托在了我这个不成器的侄子身上。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姑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不辜负你们的期望。”听到我说这句话，姑姑眼里泛着泪光，她说：“你爸妈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 决心已经立下了，可做不做的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我坦言：“姑父，我虽然在一中就读，我的成绩特别对不起我的学校，实话给您说，我在班里的成绩常常是倒数，别说高中的知识点，就是初中的知识，我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这没什么，勤能补拙，实在不行你就从初中补起来，这不冉冉马上初三了，我给她来个总复习，你也跟着听。高中的知识，等你表姐放暑假了，让她给你补习！”姑父轻松地说。 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晚上躺在床上，我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真是跌宕起伏，人生无常之感油然而生。以前天不怕地不怕，整日潇洒自在，打架斗殴的我不知哪里去了。 我的女朋友倩倩又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见我不回，她发了短信给我：江俊，这么长时间你都不联系我？突然就回家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要急死人是不是？还是你勾搭上别的小姑娘，不爱我了？你最好尽快回复我，否则我要你好看。 第五章:不做老大 看到最后她威胁我的那两句话，我就什么也不想说了。关了手机，静静地躺在床上。倩倩是我的正牌女友，我对她是爱吗？也许荷尔蒙的冲动更多吧！ 她是一中的校花，跟她在一起特别有面子，有时候也很开心。除去这些，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因为倩倩特别敏感，爱吃醋，就这一点让我特别累。如果倩倩知道我要做一个好学生的话，恐怕会难以置信，笑掉大牙！不止是倩倩，还有我手下那帮兄弟们，我该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 第二天，太阳灿烂，姑父早早把我和表妹叫起来，为我们制定了学习计划。像我这种水平的，自然跟着表妹学习。话说，初中的时候哥还是优等生呢，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慢慢地变了，走上了另一条路，现在要走原路了！ 在姑姑的建议下，我剪去了长发，留了一个精神的小平头。看到自己的新形象，立刻让我想到了班上对我点头哈腰的杨宝贵。可惜就算哥死了，也不会有他那股贱兮兮的气质。 表姐放假后，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她可怜我也心疼我。主要表现在补习时对我要求很严格。一天十二个小时，语数外，物化生轮番上阵，我有点扛不住了。不过学霸就是学霸，表姐思维清晰，学习习惯和学习方法简单有效。这些才是无价之宝，花多少钱也买不来。 人心惶惶的非典过去了，学校也早早开学了，哥也是个高三学生了。姑父千叮万嘱让我好好拼搏一年，考个好大学。他们对我寄予厚望，我对自己也很有信心，表姐还说，学习上有什么困难，直接打她宿舍的电话。 我想我不能再辜负家人，不能再辜负自己。开学前我回了家，在爸妈坟前磕了三个头，让他们放心。爷爷奶奶看到我的变化，高兴地说不出话来。 走之前，我还悄悄做了一件事儿，那就是把镇长的儿子约出来，他的手还没有完全好。 我就是要敲打他，以保证表妹在学校能够安稳。他唯唯诺诺地站在我面前。我也先礼后兵，“打伤了你，十分抱歉。这事儿算过去了。你的医药费我家也出了，别再欺负我妹，也不许事后报复，否则我饶不了你。” 那孙子看着我直打哆嗦，我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不欺负冉冉，一切好办，否则就算他爹是镇长也没用，我照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的警告很有用。看着那怂包离去的背影，我有点儿自豪，还是武力能解决问题，遇到事儿不要怕。人都是被吓死的。 但是我也得读书，空有一身蛮力和胆量不行，得有头脑，有实权。要不然哪天我遇到了赵星叔叔这样的对手，不就栽了？ 学校为了让高三学子备战高考，太阳火辣辣的八月初就让我们开学了。我破天荒地穿起校服，还真别说，一中的校服朴素好看，夏天的校服是白色的短袖衬衣，黑色的纯棉长裤，哥就这么清新地上学去了。 没有了遮挡在额前的几缕黄发，没有了个性的奇装异服，别说是校内兄弟，就是睡在我下铺的兄弟万世通都不认识我了。 我拎着一袋子表姐高三用过的课本，站在他身后。这小子一动不动。 我只好开玩笑，轻轻地踹了他一脚：“发什么呆呢傻小子，见俊哥来了，还不让一让。” 万世通是瞳孔瞬间放大：“哎哟我操，不是吧？你真是俊哥，怎么这副形象，搞得跟台湾偶像剧里的奶油小生一样。” “少他妈废话，热死哥了。”我把书放在了宿舍的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万世通的床上。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湿透了，索性把上衣脱下来，我拿了脸盆和毛巾，打算到水房好好洗一洗。 宿舍里只有我和万世通两个人，他一把拽住我的一脚，指着桌上的书对我说：“不是吧俊哥，短短两个月没有见，你改邪归正了？带这些玩意儿来学校，不是你的作风啊！” 我一巴掌拍在他圆圆的脑袋上：“来学校不读书做什么，不说了，太热了，哥先去洗一洗。” 一中是市区最好的中学不假，可是学校的班级按照成绩的好坏，严格地划分为三六九等。就像高中部，一共有20个班，其中5个示范班，示范班里的学生都是冲着清华北大，985、211这类档次的大学去拼搏的；10个重点班，重点班的学生成绩冲着全国一本、二本的大学考；5个普通班，就是哥在的班级，我们的去向基本不明，大专高职的不错的去向。只要不去局子，一切去处都是好去处。 我以前得过且过，现在哥想去个好地方，就像女人想嫁个好男人一样。 舒服地洗了把脸，回到宿舍，我的302宿舍已经满了。关涛，张建，何方，徐枫我的兄弟们都在等我。 他们随意地坐在床上，见了我之后就像见了外星人，纷纷站起来。 直率坦荡的关涛站起来说：“俊哥，两个多月了，你从回家兄弟们就没有见过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我舔了舔嘴唇，想了想说：“对不住了兄弟们，是我不对，也没有跟大家交待一声。这样，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喝酒。晚上六点，校门口小炮楼不见不散。” 校门口的小炮楼是抗日战争时期留下来的纪念品，只有一间，代表我方人民英勇战斗小日本的光辉历史。 兄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又可以去喝酒了，好长时间没见了，大家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我找了一件干净的t恤，套在身上。搬了桌子上的书跟大家道别：“那我先把这些书送回教室，六点钟校门口，千万准时到！” 我拎起一大包书走了，就听见万世通对其他人说：“我说俊哥这次回来中邪了吧，你们还不信！搬书，去教室？这是咱们潇洒肆意的俊哥吗？” 站在宿舍门口的我听到万世通这样说，扯出一个笑容。今天晚上我会给兄弟们一个解释。 一处宿舍，火辣的太阳照在头顶，宿舍通往教室的路上除了一条甬道就是光秃秃的操场。走一遭就像去烤箱里躺十几分钟，为这个，校长没少挨骂。 我眯起眼，抵挡热辣的太阳，却看到我的女朋友倩倩在宿舍门前的杨树下等着我。她一眼就看到了我，从她眼里我看到了震惊。 几秒的震惊之后，她小步向我跑过来，一把抱住我。委屈地说：“死江俊，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死了！” 她的身体紧紧贴着我，除了更热，我明显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她的拳头捶在我的背上，一点儿也不疼。 宿舍门口，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大家看到我们，忍不住侧目，尤其是倩倩作为校花，更引来不少男生的目光。 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我轻轻地推开倩倩，才发现一直抱着我不言语的她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倩倩，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先别哭啊！”一看到女生的眼泪我就没辙了。 “你一直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倩倩委屈地说。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比别哭了好吗？”我拉着倩倩站到了杨树底下，看着漂亮的倩倩我的心一下子软了。 “来到学校你不第一时间找我，这是要去哪里啊？”倩倩看着我手中的书包。 “我去把这些书放在教室。”我看着倩倩漂亮的脸蛋儿，也许这一年我要辜负倩倩了。哥是一定会学习的，可能就没有时间陪她了。 倩倩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江俊，你中邪了吧，都这个时候了你发什么神经，改邪归正了？” “这个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倩倩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说：“倩倩乖，今晚的约了兄弟们吃饭，等回来我回去找你，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倩倩看我这样真诚，依依不舍地说：“那好吧，不过现在我要陪你一起去教室。”我没有拒绝，倩倩非要帮我拎书包。我笑了，“哥是个男人，还需要手无缚鸡之力的你来帮忙，好好走路吧！” 倩倩乖乖地站在我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我的手。一路上她不停地用深情的目光看着我，时不时地蹦出一句：“俊哥，你这样也很帅。” 以前开学，哥从来没有准时到过，这次我不仅准时了，还提前了。教室里除了几个学霸同学，还没有其他同学来。 我收拾好自己的书桌，把表姐的书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我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老师把我安排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我自生自灭。怎么捣乱都不要紧，不要影响想要学习的同学就行。 倩倩求着我晚饭带她过去，我勉强答应了，心里很不愿意。我肯定会向兄弟们说起家中的变故和我自己的决定。但是倩倩是我的女朋友，我想要在她面前保持男人的自尊。 架不住她撒娇，我点头了。 时间过得很快，我和倩倩早早在校门口等兄弟们。他们很准时，见了我礼貌地打招呼，见了倩倩叫嫂子，倩倩依然会脸红。 我们去了以往经常去的一家小菜馆。点好了菜，我举起酒杯，敬大家一杯：“兄弟们，俊哥先给大家赔礼道歉，这段时间没有音讯，是我的不对。” 兄弟们没见过这样客气的我，面面相觑。 我敞开心扉直言：“我家里发生了重大的变故，转眼之间失去了爸妈。从此以后我不像再过以前的生活，感谢大家敬重我，尊我一声大哥，希望以后咱们一直都是好兄弟。” 我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六章;红颜祸水 喝完酒，我看着桌上的兄弟们，一桌子人鸦雀无声。可能是我的消息太让大家吃惊了，本该是张狂的年纪，落到我这无父无母的地步，也真是可怜。 我呵呵一笑，假装潇洒地说：“兄弟们不用为我难过，生活就是这么操淡，刚刚过去的非典，不也去了好多人吗。做人有时候就得听天由命，不信命不行。” 大家纷纷干了一杯酒。徐枫首先发了话，他真诚地说：“俊哥，无论什么时候，咱们都是兄弟，都是一家人，你就是我亲哥！” 其他兄弟用同样真心的眼神看着我，弄得我一个男人怪不好意思的。 徐枫紧接着问我：“俊哥，看你这身打扮，这是要从此以后好好学习了？”说完，他露出了一别有深意的笑容。 “反正我不想当个混子了，天天那么过着也没什么意思，我爸的遗愿就是我能考上大学。再说我浪荡好几年了，总不能这么浪荡下去吧！”我挑眉，看向在座的兄弟们。他们哪一个都来历不小，各个都可以说是一中的扛把子。 就说这徐枫家，那可是我们市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关系通天，一般人也不敢惹他。不过他为人低调，虽然也在混，但是很少惹麻烦，最喜欢的就是打篮球，偶尔也跟追他的小姑娘调情，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不过他有资本，他老子的钱，恐怕下辈子也花不完，所以徐枫才敢这么玩儿。 我跟徐枫素来交好，以前他是个带着痞气文艺青年，我整个就是一个校园混混，现在我这副模样，越来越向徐枫靠拢了。 兄弟们听了我的话，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我还是从他们脸上看到了失落。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发誓不离不弃，不背叛兄弟们，我这当老大的提前跑路，确是很对不住大家。 一直眉头紧缩的关涛发话了，关涛的父母是本市一所三流大学的教授。他对于大学生这个身份根本不屑一顾，上大学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烦乱地说：“俊哥我跟你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妈经常这么跟我说。上大学也没什么好，你根本不用为难自己，咱们兄弟们在一块儿，趁着年轻吃喝玩乐多好。” 张建十分赞同关涛：“对嘛俊哥，何必想不开，跟自己过不去呢？” 徐枫说话了：“俊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直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支持俊哥！”说完，徐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顿饭吃得很不愉快，没有了以往兄弟们在一起吹牛逼，耍酷的万丈豪情劲儿，场面有点落寞。吃完饭，万世通和张建两个人磨磨蹭蹭不回学校。 我牵着倩倩的手走在黑洞洞的操场，甬道上的路灯很暗，根本照不到操场上，每当到了晚上，这里就是早恋学生的天堂。出格的事情做不了，接吻搂抱可是必须的。 此时我的心却宁静如水，倩倩听了我的遭遇，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现在我们并排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她主动靠在我的肩头，就说了一句：“江俊，你还有我呢，我会陪着你，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听倩倩这么说我很感动，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我伸手搂住倩倩的腰，享受着此时这份宁静美好。 倩倩突然问我：“江俊，你会永远爱我吗？”她这话就是小姑娘，哪有什么永远，青春期的男生口口声声说爱你，其实就是想上你。 除了亲吻拥抱，我和倩倩还没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倩倩说过她愿意，酒店我们也去过。可是想想她以前的遭遇，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我总是不忍心伤害倩倩，其实我明白倩倩想把身体给我，当成一种报答，可是我不需要她的报答，跟她在一起我是真的喜欢她，虽然有时候她脾气大了点。 倩倩家里有钱是不假，但是没人照看她，每次回家只有一个给她做饭的钟点工。久而久之她就被小区里的流氓盯上了，不幸被侮辱。我跟倩倩在班级关系特别好，她那时候早就喜欢我，我对她也有意思，只是作为一个乡下小子不敢追她。后来倩倩把她的遭遇告诉了我，我领着几个兄弟把那个混混打得起不来床，倩倩特别感谢我，我们就在一起了。我接受不了她以身相许，虽然看着倩倩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是我更想好好谈恋爱。 倩倩在我肩膀靠了一会儿，她的手就不老实了，在我身上乱摸。我转头去看她，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也许是在夜色的衬托下，倩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漂亮。我的心飘飘然了，压抑已久的欲望瞬间到顶点，我捧起倩倩的脸。这个吻持续了好久好久。结束之后，倩倩娇羞地附在我耳边说：“俊哥咱们出去吧！” 倩倩所说的出去吧就是指去酒店吧！这事儿我去过，只是和别的女人，不是跟倩倩。换了往常哥早就把持不住，主动去了，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兴致索然。也许是刚刚开学心里有些茫然吧！ 倩倩很失落，我把她送回宿舍。八月份的天，连晚风都是热的，其他年级还在放暑假，学校只有高三年级这一千多学生。送完倩倩，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明天就要正式开学了，不知感觉怎么样。也不知道兄弟们都回宿舍了吗。 饭桌上的谈话意犹未尽，剩下的话留作宿舍卧谈吧！我回去之后半个多小时，宿舍快关门了，张建和万世通才回来，他们一脸淫荡地表情，一看就是身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万世通手里拿着一本书，甩在桌子上，“兄弟们，又来了一本奇书，可以为大家助兴。” 一本书轮流看是我们302约定好的规矩，以前我也看，后来感觉也就那样，没什么意思。万世通这小子，瘦得尖嘴猴腮了，还在透支身体，我提醒过他多次了，他就是不听。 张建贱兮兮地凑到我跟前说：“俊哥！” 我白了张建一眼：“哥是有女朋友的人！哎，张建，你上学期不是刚谈了一个小女朋友吗？初中部的小妹子。你可不能仗着你大两岁就随便欺负人啊。做男人有个像男人的样子，别出去乱搞了，认真谈个恋爱也不错嘛！” 我伸手拍了拍张建的肩膀，张建这小子居然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时徐枫跟我说：“俊哥，说到张建这小女朋友，兄弟们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徐枫顿了顿：“你一直不同意兄弟们去招惹桥东那帮滚蛋，张建的小女朋友被桥东的老大抢走了。为这个他们还把张建打了一顿，那时你没在学校，兄弟们气不过，跟桥东那帮人打了一架。” 张建接过徐枫的话接着说：“自然是桥东那帮人吃了亏，他们说这事儿没玩，等你回来了，要特别约一架。”张建说完，一个劲儿地道歉，说对不起，他不是故意去招惹桥东那帮人。 我很生气，一巴掌扇在张建头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去招惹桥东二中那帮人。他们是十足的赖子，背后还有道儿上的人。咱们是称王称霸不假，但也只是学生，哥不是怕他们，而是不想你们早早面对更大的危险。他们刀尖上混日子可以不要命，你可以不要命吗？” 一番话，吓得张建直哆嗦。万世通说：“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怎么办啊，俊哥？” “怎么办？做了事儿当然不能怂，要是他真再找事儿咱们也不怕，他不再找事咱们也不要主动惹事儿。”我翻身上了床，看来这学期太平不了了。 张建耷拉着脑袋，现在地上不说话，看他沮丧的样子我特别不忍心，说了一句：“快去睡吧，有什么事俊哥给你扛着！” 我躺在床上，累了一天了，马上要进入梦乡了，就听见对铺张建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俊哥，小葵给我发短信了，她说知道一中今天开学，狼哥让我们明天晚上等着。” 宿舍里其他人也都清醒了。小葵就是张建那个小女朋友，狼哥是二中的老大。看来一场恶斗不可避免了。 第七章:校外恶斗 天下无双7:47:51 第二天的阳光明媚灿烂，热情似火，能把人活脱脱晒下一层皮来。天上流云缱绻，不同于我们一帮人的心情。 张建早上的脸色就怯生生的，看得出来他很害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到教室去，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 徐枫陪我一块儿往教室走，路上，他认真地问我：“俊哥，今晚咱们赴约得多加小心，那边可是抱着复仇的决心来的。” “我怎么能不清楚这一点呢！”我叹了一口气说：“这是最后一次了，过了今晚我就退出江湖了。不能丢了这么多年咱们兄弟们挣下来得脸，什么狼哥，我才不怕呢！” 徐枫点点头，他用欣赏的眼神看着我说，“江俊，一中这么多人，我就服你。”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的？服我什么，虽然我知道自己很帅很好很厉害。但是以后你会更佩服我，看着吧，不过多久，一中优秀生前100名排行榜上一定有我！” 徐枫有些吃惊，很快他脸色如常：“我佩服的就是你这种一个唾沫一个钉，说一不二的气势。不像我，整天无所事事，活得很无聊。” 徐枫空虚，绝对是因为家里太有钱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的生活里更多的不是幸福，而是无力空虚感。我不知道怎么劝慰他，在外人看来，他这么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是在我看来，他是垮掉的一代，这么年轻就没了生活的乐趣，细细一想特别的悲哀。 我调侃他：“那些喜欢你的小姑娘里，难道没有一个理解你的？” 徐枫苦笑：“她们理解我口袋里的钱。” 很快我们走到了教室，同学们已经坐在座位上，大家见了我都是眼前一亮。我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螃蟹过街般的架势走路，而是规规矩矩地走回了座位。 学校里的日子比家里惬意多了，在家表姐五点钟就把我拽起来背单词，背课文了。 班级里乱的像一锅粥，同学们隔了一个暑假没有见，有特别多的话想说，都在交流着。就连班主任进来了都没有看见，我看老师喊了几声没人应，大家该干嘛干嘛，索性站起来，拿了两本书往桌子上狠狠一摔，大吼道：“同学们，安静一下，班主任开了！” 我这一吼，班里瞬间鸦雀无声，班主任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着我。她的发言无非是慷慨激扬地迎接高三的到来，希望同学们一鼓作气，考上大学，改变命运。 班主任讲完，应和之人少之又少，我带头鼓掌，大家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搞得我特别尴尬。 班主任让大家自行复习，她走到我的座位前，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课桌上扣了两下：“江俊，你出来一下。” 楼道里，阳光打在我脸上，班主任室也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满意地看着我，对我这副形象很满意，并且关心地问我家里有没有什么事情。看着她，我并不想博取同情，淡淡地说：“家里没有事儿。张老师我以后会做一个好学生，认真学习，你就等着瞧吧！”我像一个幼稚的小学生，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班主任很欣慰：“你能这么想老师很开心，浪子回头金不换，期待你的表现，生活上和学习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这还是第一次，我体会到了优等生经常体会的如沐春风的感觉。 下课后，兄弟们都围到我的座位旁，张建拿出他那部小诺基亚，把短信给我看。 他女朋友小葵发来的：张建，狼哥要你们老大的手机号，不想死的太惨，立刻发给我。 “小丫头语气挺横，活脱脱一个小太妹！”我把手里还给张建，调侃了他一句：“你怎么找了个这么骄横的小太妹呢？真同情你遇人不淑。” 张建焦急地说：“俊哥，这可怎么办？” “把电话给她喽。”我故作轻松，另外我跟其他兄弟们说：“今晚，大家想去就去，不去不勉强，另外不要叫更多的兄弟。既然他要我联系方式，肯定是借着报仇之名冲我来的，我尽量把晚上的约架改成单挑。” 在我的游说之下，狼哥答应单打独斗，他说久闻大名很久了，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我约一架。其实，他最大的愿望是确定他市区一霸的地位----如果他能够顺利战胜我的话。 晚上十点，宿舍六个兄弟们带上各自的家伙----我们私藏在校园隐蔽处的钢刀，铁棍。我们熟练地翻墙而出，约在学校后面的花园里。 传说中的狼哥已经在等了，他很讲信用，也就带了五六个兄弟，可气的是怀里还搂着张建的女朋友小葵。 见到我们，他挑眉问：“你们哪一个是江俊？” 我上前两步，笑着打招呼，“狼哥，久仰大名！” 他见了我哈哈大笑，满嘴讽刺：“一直以来，我还以为江俊是多厉害的角色，原来看起来跟个小白脸似的。如果你们一中这帮人今天认输求饶，这场架咱们可以免了，如果你们坚持要逞能，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看着眼前的狼哥，大概一米七出头，满脸横肉，矮胖矮胖的！他的打扮像极了哥以前，他顶着一头枯草一样的黄发，像是被强暴过的女人一样。身穿黑色的t恤，白色的短裤，脚上是一双半旧的运动鞋。要不是他手里拿着砍刀，眼神凶神恶煞，还真以为他是个傻呵呵的老实人。 我凑到张建耳边说：“你女朋友什么眼神儿，看上这货色。”张建讪讪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看这阵势，我们还会怕他？只不过他听说的堂哥是道上的，叫什么虎哥，桥东桥西多少恶霸听了虎哥的名字，身体不由自主抖三抖。 果然，这小子很快抬出了他这门子亲戚：“江俊，别墨迹，想好了赶快求饶。我还要赶去跟我哥虎哥喝酒！” 我冷笑一声，心想：“他自称狼哥，其实是个狐假虎威的主儿，还不如自称狗哥来得名副其实。” 但是我脸上却挂了笑：“狼哥，前些日子我不在，收下兄弟多有冒犯，在这里我向你赔个不是。”我睥睨了狼哥怀里的小女生一眼，朋克短发，露胸装，超短裙，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这等货色也配兄弟们搭上姓名，未眠太可笑了？ “道歉有个屁用，如果张建今天肯跪地求饶，并且你江俊亲口叫我一声大哥，我可以勉为其难接受你的道歉。” 我身后脾气暴躁的关涛直接给了他一句：“死胖子，放你妈的狗屁！” 对方一听，手下人蠢蠢欲动，狼哥被关涛的一句话惹得炸毛：“江俊，是你们给脸不要脸，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两队人扭打在一起。打架我从来没有怕过。真没想到气势汹汹的狼哥是外厉内荏的怂货，我本着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在人群中单找他单挑，没成想几下就把他撂倒了，砍刀架在他脖子上。 打斗的人群瞬间平息，躺在地上的狼哥愤愤不平地看着我：“江俊，识相的你快放开我，否则我哥来了，你们全都别想走。” 我把架在他脖子上的砍刀加重了力道，顺势蹲下，看着那张满脸横肉的脸，“狼哥，咱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是你先抢了我兄弟的女人！” “如果你能给我兄弟道个歉，我们既往不咎，大家不打不相识，以后都是好兄弟。如果狼哥咄咄逼人，我江俊也不怕贪生怕死的主儿，你想怎么玩儿，我奉陪到底！” 我的砍刀已经在狼哥脖子上压出了血痕，他眼神里带着惊恐，在路灯下狼哥像一个丑丑的小猫儿，我忍不住笑了。 “呸！”狼哥的唾沫星子贱了我一脸，他嘴上硬气地说：“开放了老子，否则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道歉，道歉我就放了你！”我态度坚硬，不容置疑。一开始哥就没打算当孙子，我这帮兄弟也没有！ “你他妈别欺人太甚！”地上的狼哥气势不减：“张建，你不是要那小婊子吗，反正哥已经玩儿过了，你爱捡这破鞋穿，那随你好了！” 这是对男人最大的侮辱，没有之一。我横眼向小葵望去，她脸上是愤怒的泪水，恨恨地看着张建。奇怪，她不是该恨恨地看着狼哥吗？ 这时关涛和徐枫向我走过来，他们的脸上挂了彩，看来狼哥手下还真有能耐人儿。 如果狼哥死活不道歉，我也没打算为难他，只要他能答应我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从我的现在的志向来看，我确实不适合当大哥了。 我还没向狼哥表达我的意思，只听见几辆摩托车突然停在附近，小葵喊了一声：“虎哥来了！” 我手里的砍刀不由自主抖了抖，我冲张建他们喊：“兄弟们快跑！” 大家四处逃散，只有我和徐枫没有走成。 他们一共五个人，带头人一看就是虎哥，因为他长得跟狼哥有几分像。不过哥俩气质不同，虎哥一看就是不要命的那种。 虎哥他们凶神恶煞地冲我和徐枫走来。现在他们人多势众，我和徐枫明显吃亏。 虎哥恶狠狠地冲着我和徐枫说了一个字：“打！” 第八章:徐枫之死 我们寡不敌众，只有挨打的分份儿，几分钟的拳打脚踢之后，狼哥用砍刀在我的背上狠狠拍了几下。也许这小子太胖了，内力不足，反正我没感觉多疼。 虎哥走过来，一脚踩在徐枫的背上，我看到徐枫痛得呲牙咧嘴。他嘴里叼着半根烟，酒里酒气地说：“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我弟弟你都敢惹？看来老子今天非给你点儿教训不可！” 说着，虎哥四下寻找工具，一个眼快的小弟递给他半截钢筋。我心里大喊不妙，他们一帮人喝了酒，虽说没有喝醉，不过借着微醺的酒劲儿，把人打个半死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徐枫高傲惯了，他咬着牙一言不发。就在虎哥手里的钢筋快要落下之前，我大喊一声：“虎哥住手，你知道你脚下踩的是谁吗你就打！” 虎哥闻言哈哈大笑：“桥西桥东，城南城北，还没有我虎哥怕的人。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敢打断我？跟你说，今天我脚下踩的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打不误。” 狼哥用砍刀压着我的背，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说话还是没问题的。我要赌一赌了：“虎哥，你脚下的可是赵星的亲侄子。你没忘记前几个月你的老大被抓的事情吧？说实话，今天我俩要是有什么事情，明天你虎哥是不是在局子里过夜那可就不好说了。” 赵星帮我摆平打镇长儿子之事的赵叔叔，那天赵叔叔跟姑父一起吃饭时，提了最近办的几个案子，我想赵叔叔抓的人里应该有虎哥的大哥。虎哥看起来厉害，实际上是个半吊子混混，他一只脚踏进了黑社会，另一只还畏畏缩缩地徘徊在门外呢。 我的话对虎哥起了威震作用，他不仅没有继续打人，反而把徐枫扶了起来。客客气气地说：“两位小兄弟，真是对不住了请你们多加包涵，以后要是小二郎再欺负你们，你们尽管来找虎哥，虎哥给你们做主！”说完，虎哥走到狼哥面前，给了狼哥一巴掌：“小兔崽子，还不快把人放了！”真名叫小二郎的狼哥不情愿地放开了我，我挣扎着站起来，去扶徐枫，他被打的太惨了，整个人站不起来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因为提到令混混闻风丧胆的赵星，我和徐枫得以脱身。我扶着徐枫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徐枫没有问我赵星是谁，他甚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了我一句很奇怪的话：“江俊，你觉得一天天活着有意思么？” 靠，这个问题也太奇怪了吧，我说：“人活着不是为了有意思吧，活着是为了有意义。” “那你说怎么活着才有意义？”徐枫问我。又有点纳闷儿，怎么我俩今晚的对话越来越哲学？徐枫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突然间我想起表姐写在她语文书上面的一句话“目标就是意义。”我把它讲给徐枫，徐枫苦笑：“像我这种没什么目标的人怎么办，跟你说真的，我觉得活着太他妈无聊了！” 夜色中我看不清徐枫的表情，虽然他已经伤的不轻了，我还是很不客气地一拳打在他后背：“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活的无聊是因为你太他妈有钱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有你过的爽，要什么有什么，每天主要活动就是打球睡觉，晚上和妹子去操场上探索彼此身体的秘密。你的生活是每个男生梦寐以求的，还他妈活着没意思？” 徐枫苦笑：“俊哥你还不懂我，你说的日子我重复了八百遍了，没一点儿意思了！”我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徐枫的空虚无力感我也曾经有过，不过我现在有了压力也有了动力，自然与以前不同。徐枫那么有钱他没有生活的压力，要命的是他现在怎么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困在学校就像困在一座牢笼，真他妈压抑，我又不爱学习。”徐枫无奈地说。“看到你的改变我很吃惊也很羡慕，我真希望我也是个孤儿。”我打断徐枫的话，“你小子少他妈胡说八道，好好活着吧，据说生活精彩着呢，你不走下去，怎么知道有什么意义！” 我的话徐枫也许听进去了，他沉默了。我和他比别的兄弟关系更好，可能就因为我俩总是一起说这些无聊的话，所以才走的近。 我们没有回学校，我俩都是一些皮外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倒是都不愿意翻墙头了，跌跌撞撞找了一个小旅馆，老板娘好心地给了我俩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水。涂好之后，我俩和衣而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徐枫就晚了，看时间学校的早自习已经开始了，大门已经锁上，又得翻墙头回去了。我顺利地翻过来，在操场上等徐枫，可是好久他都没有动静，人有三急我憋不住了，就告诉徐枫让他过来就回教室，我上厕所去了。 上完厕所我回了教室，可是发现徐枫没有回来，我以为这小子回宿舍去了。我的眼角有擦伤，同学们纷纷侧目看着我，反正哥已经习惯了，早就不在乎了。宿舍其他几个兄弟不时地向我这边看过来，每个人的表情似乎是有千言万语要跟我说。我知道大家要说什么，不怪他们跑得快，那种情况下不跑就是白痴！ 下课后我惦记着徐枫，发现他灰溜溜地回到了教室，脸色特别不好。我问他，他说：“很倒霉，翻墙头的时候被铁面无私的校长抓住了，校长让他叫家长，否则就让他立刻退学。” 徐枫忧心忡忡全都表现在脸上，上一次他也被叫家长，他妈一再保证孩子再犯错的话就领回家。徐枫家里很有钱不错，倒是这位校长软硬不吃，只遵循自己的法则，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越是有钱的坏孩子他越爱刁难。 徐枫不得不给他妈打了电话，他妈说下午来学校看看。我安慰徐枫，他却不乐观：“我妈很实在，我家这么有钱她也很朴素，这么多年她一直跟我爸在外打拼，就希望我们姐弟仨能够好好读书，出人头地。我……辜负了她。” 下午临上课前，我陪徐枫在校长办公室外等着。办公室里是校长和徐枫妈妈，办公室的门只开了一条缝，勉强可以看得到里面的情况。校长勒令徐枫退学的声音和徐枫妈妈祈求的声音此起彼伏，校长毫不退让，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门外我俩着急地等着，突然我看到徐枫妈妈向校长跪下了，校长看到后很吃惊，但仍旧铁面无私地说：“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看到了，徐枫也看到了，徐枫眼里隐忍着泪水。徐妈妈对校长千恩万谢。她出来后，对徐枫说：“孩子家里太忙了，妈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就往家里打电话，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可别胡闹了，妈求你了！” 徐枫点点头，他强忍着眼泪送妈妈上了车。徐枫家的宝马绝尘而去，他再也控制不住放生大哭。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徐枫家那么有钱，他妈还得为了他向校长下跪。“校长真他妈滚蛋，欠修理。” 我的安慰似乎不管用，徐枫哭了好久，肆无忌惮的悲伤汹涌而来，我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或许是男人的自尊受到了真正的伤害。我提议：“要不俊哥陪你把校长办公室砸了，再教训那老变态一顿？” 徐枫擦干了眼泪对我说：“不用了，江俊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看着徐枫的样子，我放心不下，坚决不回去，“我陪着你，等你休息好了咱们一块儿回去。”徐枫又说：“今天下午我就不回教室了，想在宿舍好好休息休息。”我说：“那好，我送你回宿舍，看你睡了我再回教室。”我担心徐枫，尤其是他脸上的沮丧和眼神里透出来的绝望。 陪着徐枫回了宿舍，他说：“俊哥，活着真他妈累！我想好好睡一觉，可是我怕我后悔，我要是真后悔了，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徐枫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我说：“你放心睡一觉，班主任那边有我呢！”徐枫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他说：“俊哥，你好好学习吧，我恭喜你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我会祝福你的！” “快睡吧！”徐枫的文艺腔一上来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酸溜溜的，又暖心又倒牙。 之后我回了教室，帮徐枫向班主任请了个假。下午放学，我不放心徐枫，又回宿舍看看，他还跟那儿安稳地睡着呢！我叫了两声，也没人应。本打算让他再好好休息一会儿的我，不小心瞥到了桌上的两瓶安眠药。我再一看床上的徐枫，吓得我后退了两步，撞在了上铺的栏杆上。 徐枫的眼珠外翻，口吐白沫，人看着已经不行了。我走到他床边怎么叫都叫不醒，他的四肢绵软无力，就连呼吸也没有了。 最终，徐枫没有抢救过来，在医院里他爸妈哭的撕心裂肺。宿舍里所有兄弟都去了。徐枫妈妈认识我们，一看到我们，她的眼泪止不住。 最终我们回了学校，徐枫妈妈的话回荡在我的耳边：“徐枫太傻了，他从小在蜜罐里泡大，这么好的生活他不知道珍惜……你们可都要好好的。” 我也才知道徐枫家到底多有钱，市区中心商业街两旁林立的商铺有一半儿都是徐枫家的，他怎么就想不开呢？我想也许一直低调压抑的他很久之前就有求死的念头，不过他妈给校长下跪的那一幕是压倒徐枫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枫死了，失去一个好兄弟，我的心像是被挖了一个洞。至于虚伪的校长，就这么放过他也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