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无你无悲喜》 第一章 身陷凶杀案 “曲小姐,案发当晚你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第十二遍。 “姓名?” “曲墨。” “性别?” “女。” “年龄?” “二十二岁。” “职业。” 曲墨眯着眼睛仔细地盯着眼前年轻的警察看了看,那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利落的短发,五官刚毅英朗,一双黑眸沉稳而内敛。 灯光底下的轮廓很柔和,身上的气势却凌厉的很。 盯着他看得出神,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陆延亭不耐烦地皱着两道浓眉,“职业。” “无业游民。”这些问题已经重复了十三遍了,还有多少遍才能够回家…… 曲墨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身体像是一堆瘫软的泥一样,垂着眼盯着陆延亭的脚尖看着。 silvanttanzi不像是一个小警察能够买得起的鞋子。比起警察,眼前的男人更像个贵气的公子哥。 “九月十三号那一天,你在哪里,都做了什么?”陆延亭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副遇到难啃得骨头的表情。 曲墨伸手攥紧了膝盖上的布料,用力到骨节都泛了白,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吗?那就看一下这些照片。”陆延亭伸手将照片推到曲墨的眼前,冷笑着:“我最后在问一遍,你是怎么杀的人。” 曲墨用力地掰着自己颤颤的手指,直勾勾地盯着陆延亭:“你有证据吗?就凭我失去了一天的记忆就说我杀人?陆警官,我可以告你的。” “凶器上有你的指纹。”陆延亭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轻轻地晃了晃透明的玻璃杯,把水杯放在离曲墨不近不远的地方。 曲墨盯着他滚动的喉结咽了口口水,声音沙哑的接道:“那是我的家,凶器是我家里的菜刀,有我的指纹很稀奇吗?” 她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抿了抿干裂的唇,在心里喃喃着,二十三个小时十五分钟。 陆延亭身体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着,说出的话很尖锐:“一直靠曲亭养着,你是她的包袱。这几年一直养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废人,她很累吧?她不想再任你吸血了,所以你才杀了她?” 曲墨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的光彩,“你有证据吗?” 陆延亭坐在她的对面,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着,突然间勾唇笑了起来:“总能够找到证据的。” 曲墨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皱了皱眉头,二十三小时零四十五分钟。 九月十三日,晚上九点,a市发生了一桩命案。 死的人是曲墨的妹妹,曲亭,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凶器是曲墨厨房里的一把刀。 那天是曲墨的生日,曲亭去她家给她庆祝生日,却死在了客厅里。 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生日蛋糕,两杯红酒。 死者没有挣扎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熟人作案,当天的寿星曲墨,是第一嫌疑人。 可是曲墨在十二日被监控摄像拍到离开了家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警察找到她的时候是在附近的一个宾馆里面,当时她还在睡着。 监控摄像表明没有人进去死者的房子,当然也没有人出来,简直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杀了人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一样。 陆延亭似乎认准了曲墨就是凶手,“你日常用品都是网上购物,这一年来外出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为什么你在案发当天出去了整整一天?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曲墨眨了眨眼睛,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真的不记得了,想不起来关于九月十三号的任何记忆,记忆里好像少了整整一天。 “陆警官。”沉默着的曲墨突然间开了口:“你这么努力是为什么呢?” “你是想要找到这个案子真正的凶手?还是……只是想把杀人的罪名安在我的身上?” 陆延亭愣了愣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警察调查资料上显示的所有资料都表明曲墨是无辜的,九月十三日当天,曲墨开了一天车,没有被监控摄像拍到她的影子,但行车记录仪却记录下了曲墨的声音,一整天都在哼着歌曲。 可是行车记录仪被东西遮住了没拍下任何画面,没办法查到曲墨去了哪儿。 一个明明这么长时间没有出过门的人,为什么偏偏就在那一天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 而且曲墨是九月十三日八点五十入住的酒店,一直睡到警察找她的时候。 曲亭死亡时间是九点,十分钟之内从酒店赶到曲亭所在的小区就已经够勉强了,更别说杀人了。 可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 陆延亭能够推翻所有支持曲墨无辜的证据,却也不能证明曲墨就是凶手。 他就是看这个人很不舒服,知道自己妹妹死掉后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完全没有悲伤害怕的表情,像是一个精致的木偶,冷冰冰的样子没有人类的感情。 曲墨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声音带着点点的疲惫:“已经二十四个小时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陆延亭伸手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笑着盯着曲墨,黑眸中暗藏汹涌,“再见。”两个字咬得很重,话说得意味深长。 曲墨一路走出了警察局,转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面,发着呆。 “曲亭,死了啊……”她扶着墙壁慢慢地往下蹲着,咬了咬牙却又站起来了,微微躬着得身体让人感觉有些悲伤。 她想叫,却拼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个人瞪着双满是愤怒和不甘的眼睛望向前方,所有的声音都化成了喉咙中支离破碎的嘶吼声。 第二章 我在寻求保护 曲墨和曲亭没有血缘关系,她们俩是在十三岁的时候被曲老收养的。 虽然没有什么正规文件,倒还是有据可查。 两个人曾经在一家名叫向阳的孤儿院里生活过,后期孤儿院倒闭,她们流浪的时候被曲老遇上带回家中。 可那孤儿院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已经找不到任何资料了。 陆延亭随手把那资料扔到了一旁,眯眼看着三儿:“你把查到的关于曲墨的所有资料都跟我说一下。” 他伸手从一旁的烟盒里摸出了根烟,叼在口中,三儿立刻给他点上了。 三儿原名叫徐三,这几年开着一家私人侦探社,说白了就是干点跟踪人的活,帮人查一下出轨风波什么的。 从前三儿犯了点事情和陆延亭打过交道,有点小尾巴在陆延亭手里面捏着,所以现在是随叫随到。 有些不能通过正规途径查到的事情,陆延亭全部都塞给他。这小子办事也利索的很,还不用走一个又一个的繁杂程序,所以时间长了陆延亭一有事情就把他找过来。 “要说曲墨这个人啊……曲亭还好说,她这几年的资料三天之内我就可以给你,但是曲墨啊……”三儿有点为难。 “不好查吗?”陆延亭转动着身下的椅子,吐了个烟圈。 三儿皱着眉,好像在纠结这话该怎么说才好,犹豫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不是不好查,是太好查了,这个人白的跟纸一样,别说是我,就是一般的外行人都能够查清楚,太简单了,简单的不像话。” 曲墨这个人十三岁以前的资料完全没有,十三岁之后到现在这七年的时间基本上都宅在家里面,没有上过学,也基本不出门。 没有朋友,也不和外人接触,跟外面的一切联系都是靠一根网线。 除了他妹妹曲亭之外,完全不接触任何人。 “你说,在家里面呆了整整七年连门都不出,连个朋友也没有,这人什么毛病啊?这也太奇怪了吧?”三儿撇了撇嘴,“我说陆哥,你们队长不说了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吗?你还查她干什么啊?” “要我说你还是别跟她有什么牵扯的好,曲墨那样的人要么就是有什么毛病,要么就是一彻头彻尾的疯子。”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陆延亭点了点头,把三儿送走了之后一个人在椅子上轻轻地转着,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人类是群居动物,最受不了的就是孤独两个字,她却整整七年的时间都在家里一个人呆着。 尤其到了今年,总共出门了十几次,剩下的三百多天都呆在那不足一百平的房间里面呆着。 那人得阴暗成什么样子? 三儿说得不错,曲墨不是有什么毛病,就是真疯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想要揪着曲墨不放,似乎是心里隐隐的觉得曲墨一定跟曲亭的死有关系。 初次见面的时候曲墨那双丝毫没有生机的眼睛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面不住的回放着,怎么也挥之不去。 指间里的烟不住地烧着,烟灰落了满桌,快要烧着手指的时候陆延亭伸手将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面,伸手抓起了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出了门。 …… 门铃响了第七声,曲墨才出来开门了,本来是想要置之不理的,可是外头的人有种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按下去得决心,她只能够慢慢地挪到门口,打开门。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宽大的裙子,罩在身上显得整个人瘦削由柔弱。依旧是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苍白脸孔,黑色的头发随意披在肩头,落在脸颊两边,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一开门就看到了倚在门口的陆延亭,曲墨眉头往中间拢了拢,还没有等他张嘴,就冷淡地开口问:“有搜查令,逮捕令吗?”一副没有我就不让你进的表情。 陆延亭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没有搜查令也没有逮捕令,作为新邻居来跟你打声招呼不行吗?我正准备租下你隔壁的房间。” “你这是要监视我?”曲墨放开了抓着门得手,把他放进来了,一路径直来到客厅里的冰箱前头打开冰箱门拿了瓶水出来。 陆延亭扫了一眼冰箱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同一种矿泉水,把冰箱装得满满当当的。 像是有强迫症一样,所有的水全部放得整整齐齐的,连图标都朝向一个方向,不差分毫。而且拿水似乎也是按照顺序,从右往左拿。 “可以这么说吧。”陆延亭毫不避讳的和她说了实话。 “那就跟我一起住吧。”看着他疑惑的表情,曲墨开口解释着:“我失去了经济来源,你想要找到我杀人的证据,你替我交房租,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直到你找到凶手或者是找到我是凶手的证据为止,怎么样?” “最好不过了。”陆延亭冷笑着盯着眼前的人:“你觉得自己的手法天衣无缝,就这么确信我找不到证据?” “不。”曲墨转过头盯着墙壁上的时钟,慢慢地闭上眼睛:“我在寻求保护。” 第三章 谜云重重 陆延亭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盯着曲墨,想要问她刚才说地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曲墨直接转过头走回了卧室。 当天下午陆延亭就拿了两件换洗衣服住进来了,曲墨并没有说让他住在哪里,陆延亭直接就搬到了曲亭的房间里面。 这儿和曲墨的房间完全相反,是很少女的风格。满墙的男性明星的海报,床上还有几个大型的毛绒娃娃。 桌上有几个相框,照片里的曲亭眼睛很有神,笑容很灿烂,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表情。 和曲墨相比,曲亭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 想起了曲墨那冰冷冷的模样陆延亭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什么样的生活能把一个人变成这种样子? 这儿的家具都是暖色系的,整体给人的感觉很温暖,曲墨和这里格格不入。那种景象很难形容,就像是在彩色电影的最中央,插入了一个黑白影片一样。 陆延亭在床上躺了半天,主卧的门开着,正好能够看到曲墨房间紧闭着的门。 曲墨一直在房间里面呆着,似乎丝毫不介意家里面突然多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也不介意这个对她充满敌意的男人在她家里干了什么。 只安静地坐在房间里面的大床上,床旁边的六台电脑全部开着,放着不同的电影电视看着。 听到了感兴趣的事情就转头扫一眼电脑的屏幕,之后就直勾勾地盯着房门看着,仿佛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间蹦出一个吃人的怪物一样。 一坐就是六个多小时,连动都不动。 也许再别人看来觉得有些怪异,不过七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门口突然间闪过了一个黑影,趴在门边上听着房间里头的声音。曲墨的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外头站着的人应该是陆延亭。 曲墨没有出声,连动也没有动,只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板看着。 陆延亭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把门推开,门一开他突然瞪圆了眼睛似乎吓了一跳。电脑的光照亮了曲墨,衬得她脸色更显的苍白,小小的身体一半融到光影里,一半被黑暗所拉扯着。 她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让人觉得…… 觉得,莫名其妙的有些心疼。 在一片黑暗当中,曲墨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着,眼神里不起波澜,声音也是淡淡的:“什么事情?” 陆延亭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只站在门口打量着她的房间。出现场的时候他来过一次,可是现在看来依旧还是觉得不舒服。 她的房间只有一张大床,床的周围摆放了六台电脑一台巨大的液晶电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房间是黑白两色的,给人种很阴暗的感觉。 陆延亭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伸手指了指大门:“饿吗,我请你吃饭。” 曲墨连动都没有动,眼睛也不眨一下:“我下午想吃必胜客的披萨,夜宵想吃陈记的春卷,明天早上想吃陆家的虾粥。外卖电话在冰箱侧面贴着,你打电话让他们送来。” “整天吃外卖你也吃不腻。”陆延亭出去看了一眼冰箱,按照远近距离排列的小名片一个压着一个密密麻麻地贴了一整面,曲墨所说的披萨春卷还有虾粥都是按照顺序往下排的,上午是第三个,下午第四个,晚上第五个…… 陆延亭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回了曲墨的房间:“你每天外卖都要叫不同餐馆的菜吃吗?” 曲墨眉头微微皱了皱:“一天三晌都吃同一家餐馆的饭菜谁受得了?” 这样一个人还有受不了的事情?陆延亭勾唇笑了笑,心里突然有了疑问。 为什么一个强迫症那么严重的人会在案发当天订了同一家店的饭菜? 难不成是因为她要杀人太过慌乱? 想了想他突然间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曲墨听到妹妹去世之后都没有一点表情,冷血至此,怎么可能会犯那种低级的错误? 送餐的伙计只知道当天打电话地人是个女人,难道说那一天订餐的人不是她?是曲亭? 这也不可能啊,她照顾了曲墨这么多年,肯定也特别熟悉曲墨的习惯,也不会这么订餐的。 那么,当时房间里还有别的女人? 又或者,这一切都是曲墨故布疑阵呢? 陆延亭晃了晃脑袋,总觉得这案件的疑点特别的多,像是一团的越理越乱的乱麻一样。 “订好了吗?我要晕了。”曲墨淡淡的开口,说晕不是开玩笑的,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里面灌了一肚子的水。原本身体就没有多好,在这么下去还真得饿晕了。 陆延亭把那些关于案子的问题抛在了脑后,双手抄兜,懒散地靠在门边上:“走吧,我们去吃东西。” “出去吃?”曲墨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叫外卖不一样吗?” “不一样。”陆延亭晃了晃手里头的车钥匙,唇角的笑意加深了点:“我在楼下等你三分钟,不吃,就饿着。”说完就关上了门,满身轻松的离开。 不知道怎的,看着木偶一样的脸上有了表情之后他就觉得高兴的很。 第四章 不要再联系了 一路哼着歌走到了电梯门口的时候,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大门口,想要看看曲墨有没有跟上来。 结果一转头正对上曲墨那张苍白的脸,忍不住地骂了句国骂:“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曲墨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是警察,连我在后面都没有察觉到,真丢人。” 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延亭抬手冲曲墨的后脑勺比划了一下,磨了磨牙,在她发现之前又把手收了回去。 下楼的时候电梯里面挤了很多的人,曲墨一个人贴在电梯的角落里面站着,脸上并没有露出不适或者是厌烦的表情。 初次见面的时候曲墨和他的对话也很流畅,和正常人没有任何的区别。既然没有社交恐惧症,那么为什么一个正常人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七年? “不为什么。”走出电梯的时候曲墨突然间开口说道,半睁着眼睛没有多少精神:“我只是很讨厌和人类这个物种的接触而已。” 陆延亭斜眼看了曲墨一眼,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像个能够看穿别人心思的妖精一样。 “全部都写在脸上了,这么明显。你居然能够当上警察,走得是后门吧?”曲墨跟在陆延亭的后面,朝着停车场走去。 陆延亭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他发现这个女人总有种能把他气得牙痒痒的本事。意外的觉得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陆延亭笑着摇了摇头,去把车开了出来,带着曲墨去了他平常去的餐馆。 不知道曲墨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所以陆延亭把那家店有名的菜色都点了一遍,一张小桌几乎都快摆满了。 “喜欢吃什么?”陆延亭单手托着腮,打量着对面的曲墨。他长得很好看,好看到从进店到现在一直有女孩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曲墨扫了他一眼,随即把视线放在桌上的食物上,淡淡的开口:“我不挑食,对食物没什么要求。” 想想也是,要是对食物挑剔的话也不会一脸七年都吃送的外卖吧? 陆延亭点了点头,随便地推了一盘鱼到她面前:“吃鱼。” “不要。”曲墨的视线在上面扫了一下就转移了。 陆延亭:“不是说对食物没要求吗!” 曲墨:“鱼还要挑刺,太麻烦。” 陆延亭忍不住笑开,这人得懒到什么地步? 曲墨随意的挑了一盘菜不吭不响地吃着,吃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了筷子,抽了张纸巾擦着嘴巴,“把曲亭那个案子的所有资料跟我说一下吧?” “为什么我要把案子的线索告诉一个嫌疑人?”陆延亭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直勾勾地盯着曲墨的眼睛,想要从那双眼睛里面找到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却只能够从曲墨的眼睛里面看到一片浓重的黑暗。 毕竟她们在一起生活过七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应该有很深厚的感情吧?这么淡定自若地谈论起曲亭的死,这个女人是铁和石头构成的吗? 没有感情,太过冷血。 陆延亭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杀了曲亭的真凶,不管怎么看曲墨的身上都带着一股子阴森诡异的气息。 曲墨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陆延亭充满敌意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找不到我是凶手的证据的,不用一直盯着我看。” 陆延亭眨了眨眼睛没有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依旧打量着曲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用曲亭案子的全部资料跟我交换。” “好。”想了想,陆延亭突然点头同意了。 “你的问题是什么?”曲墨头也不抬地开口问着,有什么嗡嗡震动得声音传来,曲墨伸手从口袋里面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陆延亭皱了皱眉,曲墨这样的人,也会有可以交换手机号码的朋友吗? “曲亭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曲墨捏着筷子的手僵了僵,沉默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曲亭对我来说是悬在头顶一个重担。” “她死之后压在你头顶的重担就消失了吗?”陆延亭原本就怀疑她是凶手,这样一句话就更加加深了他对曲墨的怀疑。 “不。”曲墨将筷子放在桌上抬头盯着陆延亭看着:“她死后那重担才彻彻底底的压下来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是因为她死后没有人充当你的钱包吗?”陆延亭捏着勺子不住地搅动着碗里的粥,视线却依旧黏在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 “陆少爷,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兑现你刚才的承诺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她,陆延亭也没有打算耍赖,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u盘给她,两个人闷闷地吃完饭,回了家。 趁着陆延亭去小区门口买烟的空档,曲墨回到房间打开了电脑。 “曲亭死了。”她紧攥着手里的u盘,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一侧的电脑上面突然各自弹出了几个对话框,曲墨扫了一眼对话框沉默了好一会儿。 “以后不要在联系了。” 第五章 虚假的证据 话音刚落,曲墨的电脑突然间弹出了一个个的警告提示,很快就覆盖了电脑的桌面。 她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几秒之后电脑突然间黑屏了,再重启的时候电脑里面所有数据都被清空了。 曲墨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像是早就知道对面的人会这么做一样。她直接将u盘插在了电脑上面,调出了关于曲亭那个案件的全部资料,认真的看着,不遗漏一丁点的线索。 曲墨租住的房子在十三楼,总有六间房,两边各三间。 电梯和安全通道还有监控摄像都在西侧,有人从十三楼离开的话一定会被拍下来。 除非凶手是跳窗离开的,不过,估计只有傻子才会从十三楼跳下去。就算是利用绳索之类的东西从十三楼慢慢吊下去,也很难不被人察觉。 1301到1306曲墨的门牌号是1302,位于南侧那面住户的中间。 六间房共有四间房有租客,其中一个在案发当日出差了,所以可以排除嫌疑。剩下的三个,分别是1301的一对小情侣,1302的曲亭,还有1305的一个青年。 最靠近电梯的1301的住户一整天就打开门收了个快递,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不过,对面1305的住户当天办了一个大派对,八点三十八的时候那群人喝醉了在走廊上发了一会儿的疯,可能是由于声音太大了,1301的住户曾经出门骂了两句,之后那群人就回去了。 那层楼的走道很窄,两边的住户同时打开门得话走廊上就看不到一点缝隙了。 最后有大约十秒钟的时间监控摄像没有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有几个没喝醉的把那群醉鬼带回了房间里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出来过,十三楼的住户也不曾出过门。 陆延亭收拾好了外头的东西,顺便倒了垃圾才走进了曲墨的房间。曲墨正坐在电脑前头看着那些文件,六台电脑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资料,晃得人眼晕。 陆延亭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见曲墨一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上播放的监控摄像,陆延亭就跟她解释着:“事发后那群人还在喝酒我们审过了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是曲墨的注意力却不在那群醉鬼上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1301的大门,“1301的住户问过了吗?” “问过了,那对小情侣一直在家看电影,没什么可疑的……” “收的快递是什么?” “啊?” “他们在八点三十的时候收了一个快递,快递是什么?” 陆延亭愣了一下,当时只问了他们案发当日有没有奇怪的声音或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人,以及不在场证明外,好像没有管那什么快递。 “去问。”曲墨淡淡的开口。 “这跟案情有关系吗?”陆延亭有些疑惑。 曲墨眨了眨眼镜没有开口,慢慢悠悠地下了床拉着他出门。 陆延亭只能够无奈地跟着他来到隔壁的房钱,伸手按了按门铃,出来的是一个睡眼朦胧的男人,他之前来问过几次话,所以那男人对他也有些印象:“警官,什么事啊?” “案发当日,也就是前天,你们收的快递是什么?” “快递?”那男人的表情明显有些疑惑,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好像是送错了……” 曲墨一脸的若有所思,不等那男人说完就扭头回去了,站在走廊尽头盯着监控看着,微微皱起眉头,不断思索着凶手是怎么行动的。 那快递是凶手送的,目的是为了确定他家里有没有人。 凶手就在那群酒鬼闹腾的时候进去的房间,可是之后再也没有人出来,凶手是怎么逃离的? 像陆延亭所说的那样,就算是利用绳索从窗外下去也很难不引人注意。 等等……如果不是向下,而是,向上呢? “我家楼上是天台吧?”曲墨突然间转头看了陆延亭一眼。 “你在这儿住了七年,你问问我上头是不是天台?”陆延亭白了她一眼。 曲墨慢慢悠悠地上去看了看,确是天台,上头的防护栏都生锈了。曲墨眼尖的发现防护栏上面有两块地方被磨得发亮,她站在那儿往下看了看,下头就是她租的房子从那两块痕迹哪儿刚刚好能够到玻璃掐。 陆延亭也不是笨蛋,稍微想一想也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有计划的杀人案,凶手事先在天台上绑下绳梯垂到窗前,然后利用送快递的小哥去确认1301有没有人,之后在带动那几个醉鬼出门制造噪音,趁1301开门那几秒钟进入房间,杀了曲亭之后再打开窗口利用绳梯爬到天台,从安全楼梯离开。 “我回一趟局里。”陆延亭跟曲墨说了声,一边拨打着电话快速地跑下楼,回了警察局。 留下曲墨一个人站在天台上发了呆,冷风不住地吹着,她消瘦的身体在衣服里面显现出了轮廓,像是风一吹就会随风远去一样。 凶手八点三十八去了家里,曲亭的死亡时间是九点,中间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差,她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还有她九月十三号消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警察找到的证据上说十三日当天她开了一天的车子。 可,她根本不会开车。 第六章 脏器买卖 半夜,曲墨坐在客厅里发着呆的时候陆延亭回来了,脸色很不好,两道眉头紧皱着。 “怎么还没睡?”陆少爷从来不懂什么是客气,穿过客厅,直接打开冰箱从中间拿了瓶水喝了起来。 “找到什么有用的了吗?”曲墨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捏扁了手里面的水瓶子,手一抛就直接把水瓶扔到了垃圾桶里:“基本没有。” 陆延亭沉着张脸把情况跟曲墨说了一下。 之间警察喝醉酒的那些人有几个神志不清,所以做了检查。1305那群瘪犊子有一部分人吸了毒,现在都还在警局里面关着。 不过那群人彼此都不熟悉。都是房主在夜总会里玩嗨了叫了声谁去他家开派对,一块儿跟上来的。房主甚至连那天晚上到底来了多少人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谁中途离开了…… 后来陆延亭又从地下停车场调了监控摄像,不过停车场的监控被飘来的气球和广告牌挡住了。 幸好现在的车子基本上都安装了行车记录仪,倒是有一台行车记录仪拍到了一个匆匆离开的女人,不过影像很模糊,正在让手底下的人恢复。 曲墨又问了句:“还有呢?”他的脸色很不好,按理说案子有了突破口应该稍微的高兴一点才是,可是他进门到现在两道眉头都紧皱着。 他愣了愣神,坐在了曲墨对面的沙发上,叹了口气:“今天又发生了一件失踪案,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又?”曲墨眉头微微地皱起,这几天发生了很多失踪案? 陆延亭靠在沙发上面伸手不住地揉着眉心顺着她的话就接了下去:“这几天连续发生了几件失踪案件……” 基本都是些花季少女,还有些没有反抗力的孩子。 每一次间隔都是两个礼拜左右,最近犯罪的时间正慢慢缩短着,到今天失踪的孩子距离上一次案件的发生只有七天时间。 警察现在怀疑这几个失踪案子都是同一个犯人下的手,手段很熟练,选择的受害者类型一致,都是家境殷实且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和孩子。 都是在没有监控的地区下的手,也没有目击证人,有些甚至连失踪时间都不清楚。 “到今天已经是第七起失踪案件了,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还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们也紧密追踪着这个案件。二队人手不够了,就让我们抽调出了一些人去帮忙。” 陆延亭累的往沙发上一躺,不像之前跟刺猬似得处处针对曲墨:“我在家睡两个小时,又得去受害者家里一趟,在这么下去,我迟早要猝死。” “唔。”曲墨伸手用毯子把自己包裹起来了,直勾勾地盯着陆延亭看着。她对这个案子挺感兴趣的,让他继续说下去。 陆延亭微微挑了挑眉,侧过身体,睁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曲墨,“这次失踪的是个孩子,王成,十五岁。跟同学约好去了网吧,就骗他家里人说是去同学家补习晚上不回来。孩子一晚上没回去,家里人也就没在意。他的朋友打电话给他没人接,还以为给他妈妈发现了被关在家里了,一直到今天上学的时候才发现人失踪了。” “今天凶手晚上打电话来要受害者家里准备二十万赎金,再等两个小时就会打电话告诉受害者交赎金的地方,我休息一下还得赶紧回去盯着。” 失踪的人多半是孩子跟女人,好下手。 这是第七起案件,间隔时间正在明显的缩短着,罪犯已经熟练,应该说已经上瘾了。 二十万的赎金…… 曲墨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冷冰冰地开口:“太少了。” “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陆延亭愣了一下,撑起身体看着曲墨。 “赎金太少了,你说了犯人选择的都是家境殷实,收入在城市平均线以上的家庭作为犯罪对象。对于那样的家庭来说,二十万块根本无关痛痒,对那群多次犯案的绑架团伙来说,这钱也太少了。” 曲墨转过头看了一眼陆延亭,“你们救回过被绑架的人,或者是找到他们的尸体吗?” “到现在为止,只找到了一具受害者的尸体。是个车模,她患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三个月前,病发后被凶手扔在郊外的,她家里人都准备好了赎金,结果凶手却没有打电话过来,过了两天才发现了死者……” 陆延亭突然间愣住了,伸手从口袋里摸了一根烟,叼在口中。他其实没烟瘾,是很久之前养成的坏习惯,每次觉得脑袋乱的时候就想抽烟。 曲墨裹紧了身上的毯子看了陆延亭一眼,不再说话。 受害者家人和警察都不知道受害者已经死亡的事实,要是他们真图的是赎金的话,为什么不等赎金到手了再抛尸? 因为赎金只是用来吸引警方视线的障眼法,他们有来钱更快的途径。 那群人只是为了利用赎金转移警察的视线,掩盖住暗地里的那些动作。 是脏器买卖。 不用她解释透彻,陆延亭也已经明白过来了。 他猛地站起抬脚踹了一下桌子,低吼着:“那群畜生!” 曲墨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眨了眨眼睛,现在那群犯人现在应该要笑死了,这么简单的障眼法就把警察耍得团团转。 生完了气,陆延亭又坐下来了,满脸疑惑地盯着曲墨:“你怎么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只不过听他说了大概的一些情况就知道了犯人的手法和想要的东西。得到的情报没有他们多,反应却比他们快的多。 曲墨淡淡地开口说着,“你想的是怎么把人救出来,怎么样利用交赎金的时候抓住犯人,所以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我脑袋里面想的却是,如果我是犯人我该怎么做才能够让我在非常安全的情况下获得最大的利润。” 第七章 藏好自己的尾巴 既然曲亭那个案子没有新的进展,那她就不用再这里等着了,留下了那句话之后曲墨站起身小步地走回了房间。 陆延亭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面发了呆,直勾勾地盯着曲墨的背影,她的动作很慢,像是连走动都能够耗费她全身的力气,看起来,那身影有点疲惫,微微躬着得后背让他心口猛地一阵揪疼,“曲墨!” 见她慢慢地转过头,漆黑如墨不带丝毫情绪的眸子像根针一样刺到了他的心口,陆延亭急忙忙的垂下头,沙哑地开口说道:“没什么……” 曲墨皱了皱眉,转身回了房间。他这才抬起头,看她打开房门,看她瘦弱的身体慢慢的融到那一片黑暗当中。 ……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间响起来了,陆延亭这才回过了神,接听了电话:“陆哥,你快来,找到新的线索了。” “好的,我这就回去。”挂断了电话,陆延亭飞快地从沙发上起身,出了门。 那个失踪案有了新的目击证人,受害者在九月十三日的时候在平和大道上被人拍下来了。 那是一张女孩子的街拍,在角落里有一个孩子跟一个男人往前走着,虽然有点模糊,不过还是能够辨认出那就是受害者王成。 陆延亭瞪大了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伸手拍了拍旁边的技术人员:“放大,放大……” 一旁的技术人员正准备放大照片上的王成和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却被陆延亭制止了,“不是这个,是那辆车……” 技术人员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放大了入镜一半的车子,车牌号码是xx-xxxxx。 陆延亭死死地盯着被放大的图片,伸手指着那车里的人满脸的震惊:“立刻给我去查车上这人的身份,我要他的全部资料,还有九月十三日当天到底做过什么事情!一点都不要遗漏!快!” “陆哥,我们这边有新发现,上一次你拿过来的录音有问题……” 陆延亭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这车子是曲亭的,案发当日应该是曲墨开了一天,为什么……车上是个男人? 曲墨呢? 陆延亭有些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在一片黑暗当中,曲墨坐在那张巨大的床上发着呆,瞪圆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想要努力的在黑暗中看清楚些什么。 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闭上眼睛,低声喃喃着:“要开始了……” …… 是夜。 “来,再吃一个。” “给我把它吞下去!” “快点吃了,吃了之后老师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张嘴!给老子吞下去,全部吞下去!” “我知道这个不好吃,等你吃完了老师就给你好吃的好不好?” “赶紧吃了!不准嚼,给老子吞下去,吞下去!” 不要,别……别过来,别…… 曲墨躺在床上双手不住地拽着身下的床单,猛地从床上坐起,瞪着双赤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暗中的房门,喉咙中传来了压抑的低吼声。 像是惊恐的竖起浑身毛发,在黑暗中不住地磨着爪子的猫。 黑暗中并没有任何人推开那扇门,曲墨才稍微的放松了一点,张大了嘴喘着气,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直到慢慢的平静下来。 紧绷的肩膀慢慢的松下来了,一个人瘫坐在床单上面,后背上是一层层的冷汗。曲墨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咔哒。”门突然间被人打开了,曲墨绷紧了神经,猛地抓住了桌子上的瓷杯,用力到骨节都泛了白,直勾勾地盯着黑暗中进来的人,举起水杯就想要往那人影身上砸。 看清楚了推门进来的人是陆延亭之后她才放松下来了,收起自己惊恐的表情,慢悠悠地下了床:“是你啊,不是说了没事别进我房间吗?” 见陆延亭一声不吭,曲墨又问了句:“找我什么事情?” 她出了一身的汗,想要喝点水,越过陆延亭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陆延亭的力气很大,手腕都快被折断了,疼得曲墨皱了皱眉头:“你想要做什么?” “砰”一声巨响,陆延亭拽着曲墨将她推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贴了贴。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楚谁的表情,呼吸相闻,身体想贴,明明是异常暧昧的姿势,却让人心口有些发凉。 陆延亭吸了不少的烟,嗓子都是沙哑的:“九月十三日你到底去了哪儿?” “警察不是调查过了吗?我开了一天地车,不是录下我的声音了吗?”曲墨淡淡地开口,伸手想要将他推开,陆延亭的身体却纹丝不动,眉头微微地皱着。 今天去警局的时候鉴证科的人说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把他叫了过去,是行车记录仪上录下的声音。 记录仪是便宜货,所以录下的声音很模糊,不过鉴证科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曲墨哼着得歌有好几次突然就换了曲调,明明很悲伤的曲调,下一秒钟突然就欢乐起来了。 之后再对比着周围的声音,鉴证科的人说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播放的录音。 当天开着车的人不是曲墨,她在那段时间做了什么事情? 从酒店到曲墨的家里无论陆延亭怎么试,时间都超过了十五分钟,就算是在路上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勉勉强强十二分钟。 陆延亭眯着眼睛看着曲墨,有些疑惑,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陆延亭手肘撑在曲墨的头顶,靠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着:“你每天看那么多电视,应该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犯罪是完美的。” 他的手往下滑了滑,放在曲墨的脖颈上面,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靠在曲墨耳边上一字一字地说:“藏好自己的尾巴,千万别让我揪住了。” 说完就放开了曲墨,拉开门走回到了客厅。 曲墨贴在墙边上站了好一会儿,唇角突然往上勾了点,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表情。 第八章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等她去客厅的时候陆延亭已经离开了,他好像就是为了跟她说那句话才回来的一样。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曲墨慢慢地坐在沙发上面,对面就是曲亭尸体倒下的位置,鲜血都溅到沙发上变成一片暗沉的颜色,曲墨没有换沙发,客厅里的什么都没有换,让这里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样子。 曲墨把手里的杯子放在玻璃桌上眯着眼睛望向了对面的沙发,像是看着已经去世的曲亭:“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手机嗡嗡的响了两下,曲墨掏出手机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我回来了。” 后头还跟着一个调皮的表情,曲墨面无表情的将短信删除了,把手机随手往沙发上一扔。 整个人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瞪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动不动地躺倒了天亮。 她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的时候陆延亭却忙地团团转,王成那张照片拍得太模糊了,他们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才让画面清晰了点。 还有在底下停车场拍到的嫌疑人的照片也已经让他们一一去排查了,现在还没有结果。 他们组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了,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陆延亭只能让他们回去休息,找人的事情明天再说。 不过他却连这几个小时也等不了,直接奔向了三儿的事务所,把正跟周公夜会的人从被窝里捞出来。 “干嘛啊,大半夜的,什么事情这么急?”三儿打着呵欠坐在电脑前头,知道只要这位爷一来一准没什么简单的事情,今天恐怕是睡不了了,干脆冲了杯特浓咖啡。 陆延亭把照片扔给他让他查一查照片上的男人,三儿一看照片就楞了,他认识那人。 是这一块儿的一地痞流氓,叫李宵贺。也没个工作,整天就干点到处收人保护费的事情,生活的挺落魄的。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突然间发了一笔横财一样。 陆延亭问了李宵贺的家庭住址之后,就直接跑出去了,把三儿一个人晾在哪儿。 三儿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磨磨蹭蹭的回去准备睡觉,大手一拉将被子盖住脑门,半晌才猛地坐起来,骂了句:“操!” 刚才喝太多的咖啡,现在已经睡不着了。 …… 李宵贺的家挺不好找的,那些个胡同都跟迷宫一样,拿着三儿给的详细地址也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大晚上的又没有人可以问,陆延亭只能够一个人摸索着,废了好大劲儿才找到了李宵贺的家。 那是一个很破旧的宅子,在五楼,墙面上贴得到处都是小广告。走廊里面满满的都是烟头,还有洗了还没干的大裤衩子。 陆延亭皱了皱眉,找到了李宵贺的房间,伸手敲了敲房门,里边没有任何的声音,人大概还在睡着。 这样的房子锁很好开,陆延亭在一旁找到了一小节铁丝,插在门锁上鼓捣了一会儿就把门打开了。 李宵贺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着,连有人已经在他房间里转了好几圈都不知道。 陆延亭按亮了灯,抬脚踹了踹沙发上的李宵贺,“醒醒,醒醒。” “谁啊……”李宵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房间里突然间多出了一个人下意识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跑。 陆延亭抬手打在了李宵贺的身上又把人打了回去,看他在沙发上躬着身体喊疼。 陆延亭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坐在桌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宵贺:“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九月十三日你都去了哪儿?” “你到底是谁啊?!”李宵贺捂着胸口瞪着眼看着陆延亭,有些慌了“你想干什么?!” 陆延亭没有回话,只伸手往怀里的口袋里摸着什么,李宵贺看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猛地从沙发上爬起准备往外跑。 陆延亭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按在了桌子上,脸都趴在了没吃完的泡面上了。 陆延亭眉头微微蹙起,黑眸中藏着怒气,声音冰冷:“趁我还能够好好说话的时候给我老实回答。” “哎哟疼疼疼,我说我说我说,你先放开我!”李宵贺不住地哀嚎着,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脸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九月十三那天你为什么开着这辆车?”陆延亭掏出了张笔在纸上写下了曲亭的车牌号码,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一天就是有一个女得要我开着车避开所有的监控摄像,放着录音走小路开一整天的车,我也不知道她干嘛要我这样,反正给有钱不干白不干嘛……” “你的雇主,是这个人吗?”陆延亭拿着一个照片放在李宵贺的面前,让他指认。 “就是她,就是她。”李宵贺指着照片上的一个女孩子说着:“我也觉得很奇怪,突然就给我一大笔钱让我……” 看着他手指指的方向陆延亭突然间愣住了,他看了看照片上的两姐妹,伸手指着曲墨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不是这个女人?你在仔细看一看,是不是这个女人?” “就是她。”李宵贺无比肯定地指着曲亭:“我印象很深,她开着车带着一个昏迷的女人,让我放着录音开着车带着那个昏迷的女人四处转。直到八点五十我才等到了她的通知,把那个昏迷的女人带到宾馆然后我就离开了。” “我当时也好奇呢,不过她给我那么多钱,我也就没多问。” 李宵贺指着照片上的曲墨:“这个女的我记得很清楚,她那天一整天都在后座上昏睡着,直到九点后我离开宾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延亭从口袋摸出根烟点上了,眉头皱得死紧。 “怎么了,什么情况啊?”李宵贺试探着问着。 陆延亭没有理会他,抿紧双唇闷声离开。 第九章 失去的记忆 曲墨坐在客厅里抱着一本相册一直呆到了天亮,门锁咔嚓一声被谁打开了,曲墨微微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看着从外头缓缓走进来的陆延亭。 他似乎很疲惫,没有了之前那么凌厉的眼神和气势,坐在那换鞋的时候都呆了好一会儿。 曲墨从沙发上坐起,盯着他若有所思的脸发了呆,“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延亭小步走到曲墨身边,坐在她身边。炙热的眼神盯得曲墨浑身不舒服:“你到底怎么了?” 陆延亭盯着她看了半天,眼神带着些疑惑,带着些怜悯:“你知道为什么你会丢失那一天的记忆吗?” “有人使用药物让我昏睡了一天。”曲墨将视线放在手中的相册上,不动声色地翻了一页,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那你知道是谁这么做的吗?” 曲墨愣了愣,“砰”的一声响,手中的相册合到了一起,她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地开口:“曲亭。” “你都知道?”陆延亭愣了愣,一双眼睛不住地打量着面无表情的曲墨,想要从她脸上看到一点变化。 她太冷静,冷静的可怕,冷静的让人有些心疼。陆延亭微微皱起了眉头,她都……感觉不到悲伤吗? 曲墨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苍白。 除了曲亭,没有人会接近她,也没有人能让她喝下掺杂着安眠药或口服麻醉剂的水。 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东西可以抹去人的记忆吗?除非那一天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这些事情,她一早就知道了。 只是却没能够弄清楚曲亭到底在想什么,曲亭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所以就早了一步把曲墨保护起来,给她创造了不在场证明。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曲墨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酸痛的眼睛,为什么要让她的记忆停留在九月十二日? 曲墨不止一次回想过十二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如果曲亭早就知道了难逃一死,为什么不告诉她?明明有时间做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沉默了很长时间,曲墨手慢慢地握紧又松开,淡淡地开口:“我能见见那个人吗?” 到了李宵贺家里的时候他正收拾背包准备跑路,见到堵在门口的他们两个人突然间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曲墨,满脸的震惊:“是你,你怎么……” “你记得我吗?”曲墨看了一眼满是垃圾的客厅从一旁抽出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干净的一块地方。 “怎么可能忘记。”李宵贺小声地嘟囔了一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知道的我都跟刚才那个警官说了,你们还来干什么?” “那就跟我再说一次。”曲墨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房子,还有眼前的那个邋遢的男人。 满屋子都是泡面和发霉的味道,陆延亭拉开了窗口,靠在阳台上透着气,叼着根烟盯着认真询问得曲墨。 李宵贺无可奈何地靠在沙发上面,把之前跟和陆延亭说的又和曲墨说了遍,无奈地摊开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当时就是贪了点小便宜,怎么就和命案牵扯上了?” 曲墨的视线扫过这小小的房子,最终定格在陆延亭站得那个阳台上。她起身朝阳台走过去,看着远处那错综复杂的街道,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刚才开始她就觉得这儿莫名的熟悉。 曲墨又问:“她那一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宵贺想了好半天突然间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要说奇怪的地方,还真有!她说如果你来找我的话,就让我把这个给你,说是给你的礼物,还是还是破的……” 他在桌上那一片垃圾当中找出了一只口红,大红的颜色,看起来还是用过的。 曲墨打开口红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又慢慢松开。视线扫过底下那些错综复杂的街道,她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在曲亭的相册里面。 九月十二日曲亭来这里拍过一组照片。 “找到什么有用的了吗?”陆延亭凑了过来。 “没。”曲墨下意识地将口红紧攥在了手里,淡淡地开口:“我们回去吧。” 回到了车上的时候曲墨就直接将那口红拆成了几部分,仔细地看了眼里面没有塞什么东西。可,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普通的口红而已。 难不成曲亭大费周章的就是为了给她一只用了一半的口红?可是她并不化妆,曲亭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懒洋洋地窝在副驾驶上,脑袋快速地运作着,却依旧是一头雾水。 陆延亭安静地开着车子,没去打扰她。 原本是想要去找曲墨伪造不在场证明的证据的,结果李宵贺的证词却恰恰证明了她和这个案件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陆延亭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和她相处了几天也慢慢的了解她了,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安静地坐着,懒懒的模样。不管是发生什么,她永远都是一副不悲不喜的表情,像是一尊瓷娃娃。 阳光从半开的车窗外落下来,打在她的头上脸上,给她卷翘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黄。 也许是被阳光熏染的,她安安静静坐着得模样总让陆延亭觉得有几分悲伤。 鬼使神差的,陆延亭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的眼睛,手指触到她睫毛的时候曲墨眨了眨眼睛。 盯着曲墨疑惑的目光,他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硬着头皮开口:“你眼睛上,沾到东西了。”一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发了呆,刚才睫毛滑过指腹带来的柔软,似乎现在还能感受得到,耳朵尖悄然无息的泛了红。 曲墨伸手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盯着有些反常的陆延亭。 …… 回到家之后曲墨直接往沙发上一躺,手里还紧攥着那支口红,陆延亭下楼买早饭去了,留下她一个看着天花板出了神。 曲墨的生活很无趣,有曲亭还好些总有人在耳边上唠叨着,就算见不着面也会打电话过来叮嘱她要好好的吃饭,总吃外卖怎么行。 曲墨总是在手机这边点头同意,却没有听过一次。 如今曲亭一离开,她的生活好似就只剩下发呆了。兴许是饿着肚子,曲墨总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斜眼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疑惑陆延亭怎么还不回来。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陆延亭才回来了,不过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怀里抱着一个和曲墨差不多大的女孩,个子小小的看起来很有活力,圆脸上嵌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极有灵气,笑起来脸颊边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活像个洋娃娃。 第十章 邓允儿 “没人教过你能不要麻烦别人就别麻烦别人吗?”陆延亭哑着嗓子将那女孩放在了沙发上,伸手扯了扯领带:“我也正忙着呢。” “我也是不小心……”那女孩噘着个嘴,“那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差一点就给跑了,幸好我机灵!” “她是谁?”被他们当成透明人的曲墨突然间开口,她习惯了安静,讨厌吵闹,这女孩子正巧是嘴巴一刻也不闲着的类型。 那女孩听到了声音,瞪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曲墨,话却是对陆延亭说的:“前辈,你和她在同居吗?是前辈的女朋友吗?” “闭嘴。”陆延亭伸手将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个,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耐烦,转过头看了眼曲墨做着介绍:“新来的警察,今天在追带走王成的那个男人的时候受了伤,正好被我撞见。” “凶手抓到了吗?”曲墨兴趣缺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看着,食物的香气勾出了她胃里的馋虫。 “抓到了!”那女警官兴奋地开口说着:“是我抓到的哦!我立了大功!” 曲墨没有回话,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陆延亭拿出来的饭盒上,看他拆开了一次性筷子,顺便刮了一下上头的木刺朝着自己递过来。 曲墨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了,不紧不慢地扒拉着饭菜。 “有我的吗?我也饿了。”那女孩眼巴巴地盯着曲墨的盒饭看着,咽了咽口水,“我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呢……” 曲墨抬头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又垂下头不紧不慢地吃着。 陆延亭勾了勾唇角,看着她吃,一边低声给她介绍着:“邓允儿,昨天刚从美国回来。别看她这样子,队里估计没几个能打得过她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陆延亭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视线很容易被她吸引,下意识地去看她在做什么,那一刻是什么样的表情,有着什么样的习惯。 她吃饭的时候很专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饭盒。 陆延亭去一旁拿了瓶水给她倒入玻璃杯里,推到她面前。 曲墨顺手接过了玻璃杯,低头啜了口纯净水,没有接话,继续吃饭。 一旁被忽视的邓允儿不开心地撅着嘴巴,满眼的哀怨。 陆延亭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人,就绕过曲墨取来了医药箱,蹲在了邓允儿的面前,帮她处理着腿上的伤势。 明明才在这儿住了一天,却好像对这儿了如指掌,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他只看一遍就清楚了。 他的动作很快,像是早就习惯了处理这些小伤,白色的纱布在他修长的手指下打了个简单的结。 忙好了之后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沙发上头,“我给队长打了电话,他待会会派人过来接你,你在这儿老老实实地坐着,等他来了就立刻跟他回去。” “是!”邓允儿调皮地敬了礼,坐在沙发上傻呵呵的乐着。 陆延亭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冰箱前问她:“要喝什么?” “可乐!” 陆延亭哼了声,从冰箱里抽出了一瓶矿泉水扔给她,“只有这一种水。” “那你还问我喝什么!” “问你喝什么又没说给你什么。”陆延亭懒洋洋地开口,屁股还没有沾到沙发,手机又响起来了。 他接过电话说了两句就把手机塞回口袋,看着在沙发上坐着的邓允儿:“我要回局里了,他们可能晚一点来接你。” 往前走了两步,陆延亭又折回来了,蹲在曲墨跟前,认真的保证着:“鉴证科发现了点可疑的事情,我要先回去了。”顿了顿,又道:“我一定会找到凶手的。” 曲墨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手中的筷子不停地扒拉着盒里的饭菜,“这会儿又觉得我不是凶手了吗?” 被堵的没话可说,陆延亭摸了摸鼻子,勾唇笑开,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走了。” 脑袋上一沉,曲墨抓紧了手中的筷子,愣了神。等到陆延亭离开了,僵硬的身体才慢慢的放松了一点。 曲墨看着饭盒里的原本诱人的饭菜,慢慢地放下手里的筷子,心口泛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垂眼看了看饭盒里的菜,没了胃口。 对面的邓允儿笑着冲她挥了挥手:“你和前辈在同居吗?和前辈是情侣关系吗?” 曲墨眨了眨眼睛没抬头,她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叫邓允儿,也是警察,和前辈是同事哦!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了半天,曲墨才慢慢地抬起头盯着她看着,唇角微微地勾起了一点点,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你,话太多了。” 邓允儿嘴巴张了张又慢慢闭上了,安静地窝在沙发里面。 曲墨可以一动不动的在那儿呆上几个小时,邓允儿那么活泼一个人却受不了这样的沉默。 她在沙发上不住地挪着身体,没话题硬找着话题说:“我刚来这儿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不过昨晚上倒是听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这个房子在不久前才发生过凶杀案吧?” “恩,死者就在你屁股底下。”曲墨淡淡的开口说着。 邓允儿吓的浑身一僵,单脚跳开,离开了那个沙发,左右看了看见沙发上只有一片暗沉的血液才放松了点。 往一旁挪了挪避开了那块血液的痕迹,小心翼翼地坐下,继续八卦:“听人说你是那个案子的第一嫌疑人呢,刚才前辈那么说是不是代表着你洗脱嫌疑了呢?” “恩。”曲墨从鼻尖里哼了一声,不再开口说话。 邓允儿也觉得没趣了,一个人躺在沙发上面像个虫子一样不停地扭动着,百般无聊的等着她的同事来接她。 一直等到了下午六点,还是没有一个人过来。 邓允儿扁着嘴,可怜巴巴地盯着曲墨:“他们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了?人家才第一天上班就光荣负伤了,他们居然就这么把我给忘了……” 曲墨叹了口气,放下一直在看的书,从沙发上坐起来,盯着那满脸委屈的女孩,“我送你回去吧。” 第十一章 诱饵 “你会开车吗?” “不会。” “那你怎么送我回去?” “坐出租。” “那根本就不叫送吧!”邓允儿跟在她的身后委屈的扁了扁嘴:“我就不能在你家里等着他们来接我吗?” 曲墨猛地停住了,站在电梯前头等着电梯门开,“不行,你太吵了。” 她拍着嘴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往电梯里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和陆延亭一样多好,识进退,不啰嗦。 虽然说话扎人了点,不过对她来说倒是无所谓,不吵闹就是最好的。 之前陆延亭和她交换过手机号码,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曲墨打开手机给他发了个信息,“你在哪儿?” “怎么了?” 陆延亭的信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曲墨扫了一眼一旁的邓允儿,回道:“把你放在我这儿的东西给你送过去。” 这次的信息迟了一点,陆延亭直接把他现在的位置发过来了,曲墨就朝着信息上说的位置赶了过去。这个时候不在警局,好像是在出任务,到了地方曲墨才知道了他们是在钓鱼。 用邓允儿抓到的那个男人钓出他背后的犯罪团伙,不过看那群警察气急败坏的样子,倒应该是被鱼儿给耍了。 一个警察正在不住地数落着角落里的人,“跟个人都跟不住,你们干什么吃的!还得让老子跟他们借人,丢人死了。” 邓允儿一瘸一拐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曲墨一个人倚在门口看着陆延亭:“我先回去了。” “这儿不太好打车,我待会送你回去。”陆延亭伸手拍了拍一旁的男人让他让出把椅子,把曲墨按在了椅子上,淡淡的开口:“你先在这儿坐一会。” 情况和曲墨猜的差不多,那男人死咬着就是和王成在路上碰上了问了个路,和什么犯罪团伙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警察无奈只能够放了他,然后派人偷偷地跟着他,看他都到了什么地方,接触了什么人。结果跟到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巷子里面,被人甩了。 曲墨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面,看着那些垂头丧气的人,唇角忍不住的往上勾了勾,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开了口:“不如,再抛出个诱饵怎么样?” 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所有人都能够听得到,那些疑惑的目光落在了曲墨的身上也不见她脸上有什么表情。 “你是说……”用符合他们下手类型的人做诱饵,深入虎穴。 有警察疑惑地说:“这不行吧,他们差点就暴露了,按理说应该跟谨慎些吧,短时间内会再下手吗?” “不一定。”陆延亭皱了皱眉,他看了曲墨一眼,反问那些警察:“你们觉得他们那些人是为了金钱,还是为了快感?” 那些警察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好像没有听懂的样子,陆延亭解释着:“最近犯人已经在逐渐的缩短了每一次下手的时间了,从最开始的两周,到现在的一周。” “如果犯人是因为金钱的话,看下手的频率他们应该很缺钱,而我们查到的这些东西根本就对他们造不成威胁,近期一定还会下手。如果是为了快感……” 曲墨慢慢地站起,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欲求不满可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呢,好事被打搅了,应该会很愤怒吧?说不定会更快下手呢!”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 “万一要是……” 那群警察不停地摇头,犹豫不决,曲墨皱了皱眉头,觉得他们也实在是太没趣了。 突然间那噪杂的声音里传出了一个响亮的叫声,把曲墨的兴趣勾了起来。“我去,我可以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定在了邓允儿身上,邓允儿自信满满地解释着:“我符合他们下手的类型!而且我有能力自保,是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吗?” “不行。”陆延亭一口否决了,“你受伤了,再说了你和他们的人碰过面,他们知道你是警察,不会上钩的。” “那怎么办……” “不如……”在一片议论声中,曲墨淡淡地开口:“我来做诱饵怎么样?” 像她这样的人,应该最符合他们的条件吧,长时间不见阳光,没有运动。病怏怏的样子,恨不得风一吹就会倒下的身体,最好下手。 所有人都震惊地盯着她看着,陆延亭皱了皱眉,刚想要开口,那老警察就摇了摇头:“不行,太危险了,这群人都是穷凶极恶的杀人魔鬼,不能够把普通民众牵扯进来。” 无趣,曲墨眼中的亮光慢慢的灭了下去,百般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打着呵欠。 陆延亭皱起了眉头,“万一一个没有注意让他们像今天一样逃走了的话怎么办?你没有考虑过自己吗?你……”陆延亭顿了顿,觉出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了,沉默了一会儿才闷声开口:“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恩……”曲墨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地开口,语气是难得的轻柔,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我相信你们。” 陆延亭的眉头皱地更紧了,直勾勾地盯着曲墨,眼神阴郁。 撒谎。 第十二章 跟哥几个去玩玩 “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就按下这个按钮,不要慌,尽量拖延时间,我们就在附近。”陆延亭手里拿了一个发卡,手指放在那红色的装饰品上轻轻按了按,电脑上立刻响起了一阵警报声。 无论情况多么混乱她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用不着他担心。 这些陆延亭都知道,可是曲墨不比邓允儿,就那瘦弱的身体,别说一男人,就警队里一女警也能够轻易撂下她。 面对那些人,什么智商再怎么聪明都比不过麻醉剂和一闷棍。万一要是…… 想到这儿,陆延亭心口一揪,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抛到脑袋后面。他伸手将头发拢到了她的耳后,把发夹别再了她头发上,小巧的耳朵在黑色的头发下若隐若现。 周围的警察忙成了一团,在确定着位置和通讯,只有曲墨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他们的指令,脸上看不见半点慌乱。 对讲机里面传出了已经准备ok的信息,陆延亭开着出租车把她送到了一个窄巷口。 曲墨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的时候却被他拽住了,“你为什么要参与到这种危险的案件里?我想听实话。” 曲墨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巷子,将手从他掌心里抽离,“我卖你一个人情,受了我的恩惠,你在曲亭的案子上也会更加尽力吧?” 她在撒谎。 陆延亭手指微微缩紧了一点,抿了抿唇,“小心一点,如果遇到什么情况,首先要按下发夹上的警报按钮,就算是乌龙也好,捉得到捉不到人不要紧,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曲墨点点头,下了车,看着他开着车走远,突然间勾起了唇角,怎么觉得明明做诱饵的人是她,他却好像更紧张。 曲墨沿着记忆当中的路线走着,为什么会参与到这种危险的案件里面? 在那儿看到了警察在地图上圈出的犯罪团伙的活动区域的时候她就决定来掺一脚了,那是从李宵贺的阳台上能够看得到的区域,正是曲亭留下的那张照片拍下的地区,线索正在慢慢的串联起来。 从十点一直到了凌晨一点半,来搭讪的人也有几个,可都不是他们想要找的人。 最适合下手的时间已经过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下手,就算是一直守到天亮,也等不到那些人。曲墨就给陆延亭发了信息,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回去。 过了三分钟一辆不起眼的箱型货车停在了路口,邓允儿也在,皱着眉问个不停:“就这么就回去了吗?再等等万一能够钓出那伙人呢。要不……” “累了。”曲墨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堵住了邓允儿滔滔不绝的话,只能一个人坐在哪儿嘟着嘴巴生闷气。 “和你不一样,她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了,对她来说这件事情还是太勉强了,让她休息一下吧。”陆延亭也上来了,敲了敲窗户提醒司机开车离开这儿。 曲墨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陆延亭一眼,窝在角落里面安静地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长时间在房间里呆着导致她的身体很弱,和正常人不同,手脚无力,三个半小时都在不停地走动着,对她来说太吃力了。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又继续,不过一直都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警察也都开始垂头丧气了,有些甚至开始打了退堂鼓。 曲墨坐在车里看着手中的口红发着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什么都没能找到。 陆延亭看了她一眼,“颜色很不适合你呢,为什么会想起来送你这个东西?” 曲墨打开了口红的盖子看了一眼那大红的颜色,试着在嘴巴上涂了涂,的确是不适合她。 “谁知道。”她用手指将嘴巴上的艳红的口红抹掉了,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色,淡淡地开口:“今天好像能钓出大鱼呢……我总有这种预感。” 陆延亭以为可能是他们靠得太近惊扰了犯罪嫌疑人,所以让警察停远了点。 曲墨一个人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四处走了小半个时辰,突然间停下来了,直勾勾地盯着前头的建筑。 那是一个小超市,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超市里边也只是零星几个人。 几个男人看到了在外头游弋的她,笑着朝着她走过来。 让曲墨注意的地方不是那个超市,而是直通巷尾的一个建筑。 怀安堂。 是放置已逝之人骨灰的地方。 墙面漆的是一片艳红,在黑暗当中格外显眼。 曲亭留下的照片给她的口红,想要她注意到的地方,是颜色啊。 曲墨猛地握紧了双手,唇角慢慢往上勾了点,笑意森然。 终于找到了。 那几个男人晃晃悠悠地来到曲墨跟前,笑眯眯的搭讪:“妹妹,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呢?” 曲墨没有回答,那些男人又靠近了一点,把她包围了起来,“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游荡多危险啊,要不要跟哥几个去玩玩?” 曲墨的手指轻轻盖在了发夹上那个红色的装饰上面,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道:“好啊。” 第十三章 屠宰场 曲墨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将头发上小小的发夹摘下来了,紧握在手中,盯着前头那些男人:“去哪儿玩呢?” 那群男人盯着她笑着,话说的意味深长:“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曲墨手一挥将发夹扔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上他们,盯着前头越来越近的怀安堂,眼睛微微地弯了起来,希望真的不会让我失望吧。 …… 有些奇怪啊,呆在车里的陆延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代表着曲墨位置的小绿点一动不动。 陆延亭有些着急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过去六分钟了,她从没有停留过这么长的时间,她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想到这里,陆延亭赶紧掏出手机给曲墨打了个电话。 那端的曲墨察觉到了手机在口袋里面不停地震动着,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曲墨抬步跟上他们几个,懒洋洋地回话,“没。” 那几个人像是生怕她逃走了一样,自动地环成了一个半圆把曲墨包围起来,带着她往前头的怀安堂走去。 里面和想象中的一样,满屋子的干花和一张张的照片,香火的味道浓郁的让站在门边上的人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现在怕了?”几个男人站在他身后守住了门的位置,笑眯眯地盯着曲墨看着。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怎么可能会有害怕这种情绪。 不过,谁能够想得到这样的地方底下会有这么一个被人当成了屠宰场的地下室,曲墨不住地打量着这个地方,上面怀安堂的香气味完全遮蔽了下头浓重的血腥味道。 通过一个隐秘的通道一路到了地下室,鲜血腥涩难闻的味道就迅速的将她包裹了起来,让人作呕。 “哟,碰见了个大胆的主,遇上这种场景,一点也不害怕呢。”那几个男人站在楼梯尽头,想要将地下室的门关上。 铁门都生锈了,吱呀呀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下室传开,刺耳的声音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曲墨的脚步停都没有停,就这么径直往前走着,下了楼梯,好像踩到了一滩水,一低头才发现是一滩的艳红血液。 看起来那个叫王成的孩子好像救不回去了,没有在乎脚下的鲜血,曲墨兀自往前走着,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这空旷的地方。 这儿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塑料做成的帐子,帐子下头罩着几张铁床,血液就是从床上流出来了。 曲墨往前走了两步,手指顿了顿,还是伸手将那塑料帐子撩开了,铁床上是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曲墨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看着那几个男人,淡淡地开口,“我要见你们老大,把他叫过来吧。” “我们老大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人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同一句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不想受苦的话,还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吧。”曲墨找了个干净的板凳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 安安静静坐在血泊当中的柔弱少女,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感觉到有些可怖。 “哟,这话说的,你当你是谁啊!”那几个人一人从一旁抽出了根钢管慢慢地往下走着,还不停地敲着铁扶梯,刺耳的声响不住的回荡着。 曲墨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丝毫没有被震慑住的模样,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没有完全的把握,深入虎穴这种危险的事情谁会干? 铁门又吱呀呀的响起来了,从她这个角度能够看得到一双白皙的手指扣在生锈的铁门上将门慢慢推开。 曲墨完全没有兴趣去看他们几个人打架,扭头看着时间,刚好三分钟。 她看着地上昏倒的那些人,埋怨着:“下手太重了,连个可以问话的人都不留下。”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有谁匆匆忙忙地从上面下来了,还不住地嘟囔着:“不是跟你们说了管好自己的尾巴,别让人抓住了别让人抓住了!!怎么还被人盯上了,上头已经不满了,你们这几天最好别……” 那男人看到底下的曲墨,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跑,黑暗当中的人扔出了一根钢棍,直接砸在了他的腿弯上,那男人咕噜噜的从台阶上滚下来了。 曲墨转过头看了一眼身体蜷缩成一团缩在楼梯口的男人,黑暗中的人笑着开口:“问话的人这不是已经来了吗?” 曲墨朝他走了过去,在口袋里不住地摸索着什么,“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老实回话,不然会吃苦头的。” 那男人不住地后退着,连连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帮他们处理些杂物而已,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曲墨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张照片放在他的面前,“这个女人你见过吗?” 那男人看到了照片上的人后身体猛地一僵,手指紧紧地抓着铁制的扶梯,急忙忙地开口说着:“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女的……” 曲墨将照片收起来,转头望向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你觉得呢?” 黑暗中的人快步跑过来,抓着匕首狠狠地刺穿了他的手掌心,一手迅速地捂住了男人的嘴巴堵住了所有地哀嚎声。 邓允儿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哑的声音伴随着浓重的鲜血味道加重了他心中的恐惧,“你最好,回答她的问题!老老实实的……” 第十四章 你到底是谁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曲墨没有任何反应,双眼不住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胳膊和腿都没有什么力气,不会是打手,看胆量,绑架和杀人这种事情应该都不敢干。 不过察觉到情况稍微有些不对劲撒腿就溜的模样看起来,这个人反应很快,有点小聪明。 绝对是见风倒的类型。 曲墨托着腮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冲着邓允儿挥了挥手。 邓允儿皱了皱眉,长了张娃娃脸的女人下手一点也不含糊,手起刀落,短刀狠狠地插入了程杰的大腿,稍微地转动了下,疼的他止不住地低吼着,邓允儿才猛地抽回了手里的短刀。 艳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有几滴溅到了曲墨的脸上。 比起后面那个对她下杀手的人,眼前的这个苍白的脸上满是鲜血却一点表情也没有的柔弱女人却更让他感觉害怕。 “说,说,我什么都说。”那男人咽了口口水,浑身都打着颤:“我叫程杰,干的就是到处跑腿的活,这都是他们逼我的,杀人的事我可都不敢干……” 邓允儿收回了刀子,把话语权交给曲墨,她捏着刚才的照片在程杰眼前晃了晃:“你见过她是吗?” 程杰咽了口口水,“见过,这女的前几天来过这儿,我是后来看监控才发现的,然后就找人查了一下她,没想到,没想到她已经死了!” “她来这里的时间。” “九月十二号晚上。” 曲墨皱了皱眉头,时间对上了,垂眼斜了一眼表,已经七分钟了,“你先走吧。” 程杰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诧异地问:“你,你这么就放了我?” “不过你得答应我,从此得随叫随到。”邓云儿恢复了之前的可爱模样,坐在桌子上晃着两条长腿。 再也看不到刚才那样的狠厉,如果不是身上的伤口一阵阵的疼提醒着他,他还以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刚才那个是两个人呢。 “你们要我当内应?要是被发现了他们会杀了我的!”程杰慌了。 “那你现在就去死吧。”邓云儿微微眯起了眼镜,手中的刀子作势要朝他扎去,却被曲墨拦下来了。 “我不关心你们准备做什么,身后都有谁,我只想查清楚和这个女人相关的一切事情。” 曲墨拿着程杰的手机输入了她的手机号码,淡淡地开口:“明天给我打电话,走吧。” 程杰犹豫了一会儿,一把抓过手机,捂着受伤的胳膊一瘸一拐的从后门离开。 时间掐的刚刚好,程杰前脚离开,警察后脚就到了,看到了这幅景象后所有人都是一脸凝重。 “你没事吧?”陆延亭伸手抓着曲墨的肩膀,有些担忧地看着曲墨,确定她没有受一点伤才放下心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要把我当透明人啊,我抓到的凶手。”邓允儿嘟着嘴巴,有些不满。 “跑了一个,其他的都在这里了。”曲墨淡淡地解释着,看陆延亭指挥着警察去周边搜查可疑的人。 “看清楚长什么样子了吗?” “灯光太暗,看不太清楚。”曲墨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我能够帮你们画出来我看到的那人的长相。” 陆延亭愣了愣,这个情况下毕竟不适合闲聊,就转头看了一眼邓允儿:“你先把她送回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 “收到!”邓允儿带着曲墨离开了这儿。 陆延亭盯着曲墨的背影发了呆,手里紧握着他之前交给她的发夹,尖端扎得掌心生疼。 这警报器上还沾着她手指上的口红痕迹,是曲墨故意丢下的,为了拖住警察的脚步,在那空白的几分钟里,她都做了什么? 曲墨慢慢地走远,脚下的鞋子沾染了鲜血,一个个的血印子留在了地板上,像是逐渐地走向阿鼻地狱一样。一步一个修罗血池。 …… 邓允儿将自己摔在了柔软的沙发上面,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懒洋洋地开口:“把那小子就那么放了真的可以吗?你就不怕他跑了?” “不可能。”曲墨找了纸和笔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画着程杰的画像,“他一定会打电话过来的。” 那小子有点小聪明,知道该选择那边。老巢被掀了,他却没有什么事情,对于他背后的那些人来说是很可疑的。 那些人干的是刀尖上舔血的事情,知道身边混入了警察的内应是一件多麻烦的事情,本着宁可误杀一千绝不错过一个的念头,他们绝对会选择清除程杰。 程杰那人有点小聪明,肯定会注意到这些东西,现在说不定正躲在哪里吓得瑟瑟发抖着,不住的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朝他们这边倒呢。 现在,只需要再稍微的给他点压力,就能够让他崩溃。 曲墨看了一眼纸上程杰的画像,捏着橡皮稍微地改了几个地方。 等到陆延亭忙完了怀安堂的活,曲墨就让邓允儿把那画像给了他,让他发出通缉令。 “这样不相当于惹怒了他吗?就不怕他会跟他的老大说清楚事情的真相,然后咬我们一口?”邓允儿有些不解地盯着手里的纸张,“你确定他还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会的。”曲墨淡淡地回答,转过身回到房间。 程杰在监控摄像里见到了曲亭的时候觉得有些可疑,就把监控抹去了,不过还是把影像资料留下了一份拷贝在u盘里。 那份影像资料曲墨看了很多遍,现在房间里的电脑依旧还在播放着那份影响。 曲亭很喜欢拍照,那天和往常一样,她也在不住地拍着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碰巧来到了怀安堂那里,就在那儿,异变发生在那几秒钟。 曲亭像是突然间看到了什么一样,满脸惊恐的样子,身后似乎有着恶鬼在追赶一样,匆匆忙忙地逃离那个地方,画面最终定格在了黑暗中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就是曲亭案件的关键人物,说不准……就是他杀了曲亭。 曲墨伸手轻轻地按在那个男人模糊的看不清的脸上,低声喃喃着:“你,到底是谁?” 第十五章 他就是一疯子 在怀安堂抓到了大约十几个人,怀安堂是他们“工作”的地方,而不远处的那个超市,则是他们用来监视周围的动静而建成的。 在警察把那些人关起来之后,那附近一夜之间被人搬光了一样,干干净净的什么有用的都没留下。 虽然抓了不少的人,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是边缘人物,知道的不多,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开口说。 警察审讯了一晚上,依旧什么也没问出来,看样子,在没有找到新证据之前,这会是一场持久战。 陆延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么样的一个习惯,每一天都会和曲墨说一下案曲亭的案子,虽然每每都是没什么进展。 每一次说出来的时候他都有些失望,曲墨脸上却没有一丝丝失望的表情,听到后顶多就回应了一个“恩”。 模样冷淡的不像是死的不是她妹妹,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陆延亭却有种感觉,她之所以不会对警察失望,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警察报过任何希望。 那个时候,陆延亭还没察觉出,他曲墨似乎太热心了。 之前在地下车库拍到的照片已经复原了,陆延亭说他们去查了一下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所有的资料都能够清楚地查到,再深究下去,就能发现全部是伪造的。 曲墨捏着照片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她并不认识,和之前程杰交给她的录像里的身影也相差甚远。 她和那个男人……是同类吗? 干坐在这儿想,自然是什么也想不出来的。曲墨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有些苦恼,情报实在是太少了。 “出去吃饭吧。”陆延亭伸手拎起了西服外套,提议她出去吃饭。 曲墨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在家里这几天,陆延亭总是有意无意的把窝在家里的她拽出去。 不过也并没有什么坏处,和他在一起总能够搜集到有用的东西。曲墨无奈地站起来跟上他。 …… 明明是陆延亭叫她一起出去的,结果却临时收到了一个信息,有些尴尬地坐在位子上,“我妈打电话给我,我得先……” 看了看曲墨的脸色,陆延亭伸手掏出了钱包放在了桌上:“这样好不好,我叫邓允儿来陪你。钱包给你留下,你们随便花,怎么样?” 曲墨不置可否,陆延亭妈妈那儿催得又急,他给邓允儿打了电话,要她来这儿陪曲墨,那丫头一听有东西吃,就兴奋地点头同意了。 陆延亭又跟曲墨道了歉,就着急的离开了。 曲墨没有生气,靠在椅背上盯着陆延亭慌忙离开的背影,第一次看到陆延亭这幅遇上了老虎一样落荒而逃的模样,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点,心情有点好。 邓允儿在十分钟后赶过来了,看到只有曲墨一个人,小脸就垮下来了包一扔坐在曲墨对面:“陆延亭不在啊?亏我打扮这么漂亮。” 曲墨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陆延亭这人表面上就是一小警察,其实家境不错。 非但不错,还好得很,除去上班他平时穿的衣服这么多天都不见同样的,而且一身上下少说也得十几万。 而且长的又那么好看,自然招人喜欢。 曲墨没搭理她,招来服务员点了菜,就安安静静地坐那儿吃饭。 邓允儿完全不介意曲墨的冷淡态度,自顾自地说着:“程杰的通缉令已经贴出去了,这会儿他自己也该发现了,还没给你打电话吗?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卷铺盖逃走了。” “不会的。”曲墨给自己盛汤的空嘴巴闲下来了,淡淡地说了一句。 通缉令已经贴出去了,再加上他身上受的伤,背后的组织应该不会再怀疑他了,他有点小聪明,这点事情应该看的明白。 话音刚落,曲墨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不用看手机,她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点了接听,程杰的声音就从手机里炸出来了:“你们是不是疯了!现在通缉令满大街都是,你们到底想干嘛!” 曲墨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样,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画像我做了改动,你身上的特征都抹去了,五分像就是极限了。” 曲墨知道他打过来这通电话基本上也就意味着他偏向这边了,没有跟他绕弯子了,直接要他出来见面,地点由程杰来定。 程杰选的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他穿上了一身轻松的运动衣,头上扣上了一顶帽子,黄色的头发染回了黑色,脸上带着一大黑框眼镜,遮盖住了大半张脸。 之前天色比较黑,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现在才发现其实他长得斯斯文文的。 黑框眼镜底下藏着双好看的大眼,只不过畏畏缩缩的样子将他的帅气抹消的一点不剩,看起来反而让人有些讨厌。 “九月十二日那一天来的是一个大角色,当天我们这些不够级别的人全部被赶走了,而且上层嘴巴很严,谁想问这件事情不如自己找根绳上吊来的快点。”程杰直接把曲墨想知道地说了出来。 “我只是位于边缘上的一个人物,我查不到那个人的身份,但是当时影像里的身影八成就是他。”知道是个不能得罪的大人物,所以才抹去了影像资料,留下备份只想要在最后给自己留条后路,没想到却变成这样了。 “不过……好像是……”程杰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反正都已经说那么多了,不差这一点:“应该是警察,或者是跟警察有关系。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曲墨轻轻地敲了敲了桌面,原本没有期待从他这里得到多少情报,听他这么说倒是有点意外。 “你们的‘货物’出手给谁?” 程杰愣了愣,“这个我没资格管,出路一直是苏向南负责的。” “苏向南?” “是我们的负责人,最上层的人和我们不直接接触,所以都是苏向南来跟我们传达指令。”小饭馆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程杰不住地打量着进店的客人,“苏向南在xx夜总会里,你能够找到他,不过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去找他。” 程杰顿了顿突然间开了口:“他就是一个疯子。” 第十六章 职业杀手 程杰很聪明,看起来说的很多,却并没有给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给了她们关键的人物,想要知道更多的线索就得放过他去找苏向南。而他还保留着一些东西,让曲墨她们不能够完全舍弃他。 曲墨明白他心里的小九九,也不戳破,让他继续留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去搜集关于影像上那个男人的线索。 “这个程杰的感觉给我的感觉很不好。”邓允儿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着,曲墨掏出陆延亭的钱包付了钱。 邓允儿眼尖地看到了她手里的钱包,趴在了桌子上面往曲墨的方向凑了凑,“这陆少爷的钱包,怎么在你这儿?” “他放我鸽子,这是赔礼。” “你想不想知道这陆少爷是什么身份?”邓允儿趴在桌面上八卦地问着。 曲墨捏着钱包站起来,让邓允儿去查那个叫苏向南的人。 她不是不好奇,只不过陆延亭的身份实在是太好猜了,这个城市里有钱有势的有二十多岁的一个不继承家产非不争气的从基层做起当一小破警察的人并没有很多。 而且他爸爸也是警察,这样一来范围就小了很多。 稍微动一动脑袋就能够知道他的身份。 曲墨对深究陆延亭的家事身份没有什么兴趣,直接离开了那偏僻的餐馆,去买了几瓶水就直接回了家。 走出电梯的时候,曲墨一个不留神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差点栽倒在地上被那男人一把扶住了,手里的东西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这儿有人。”那大叔连连道歉着,蹲下身将曲墨掉下来的东西拾起来装回塑料袋里。看到了陆延亭的钱包时,却发了呆。 原本温柔的脸猛地绷紧了,满脸严肃地指着钱包上的照片盯着曲墨看:“这钱包是你的?” “不是。”看那大叔伸手往后腰的地方摸着,曲墨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陆延亭留给我的。” 不想要跟陌生人有什么牵扯,曲墨越过那大叔就准备离开。 他却缠上来了,拎着塑料袋里的水跟在曲墨身后不住的八卦着:“你跟延亭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情侣吗?” “你是谁?” 大叔拎着手里的塑料袋准备把东西给曲墨送回家,一边做着介绍:“我叫林永和,也是这层的住户,以前和延亭是同事。” “以前?” “最近调走了。”他说的含糊,曲墨也没有准备多问,慢悠悠地走到门前头,准备开门。 突然间对面1304的门突然间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宽大睡衣的男孩,对着林永和喊了一句:“爸……” 那孩子看起来约莫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和林永和有着三分相像。只不过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唇色有点淡紫。 “爸爸把东西给这个姐姐送过去,一会儿就回去。” 曲墨皱了皱眉,当时出差的住户就是这个男人,他也是警察啊…… 对面的男孩怯生生的看了曲墨一眼,就把脑袋缩回去了。曲墨打开门让林永和进去了,“你儿子没去上学?” “哦,他生了病,就留在家里休息。”林永和含糊地说了一句,把曲墨的水放在了桌上,正准备离开,看到了桌上照片的一瞬间突然愣住了,把照片拿起来仔细地看着。 “你认识她?”那是之前在地下车库找到的女人的照片,曲亭案件的嫌疑人。 林永和仔细地盯着照片看了半天突然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严肃地盯着曲墨:“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曲墨往后退了两步从桌上摸索到了一把水果刀,紧攥在手里。程杰说过,那人可能是警察,在怀安堂监控摄像里也视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是同伙吗? 曲墨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陆延亭不在,邓允儿不在,别说是一个正值壮年的警察,就算是一个女人她也不是对手。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林永和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快步朝着曲墨走过来,曲墨攥紧了手中的刀子看准了林永和的脖颈。 如果林永和真的是凶手的话,她生存的几率不高。 想了想,曲墨淡定地坐了下来,捏着水果刀削起了苹果,把视线定格在玻璃桌上,试探着开口:“是陆延亭案子的一个嫌疑人,怎么,你认识她?” 看曲墨这个反应,林永和放松了不少,捏着照片坐在了曲墨对面的沙发上,“虽然变装了,而且照片有点模糊,不过,我能确定就是她。” “‘她’指的是谁?” “朱叶青。”林永和把照片放在了桌上,“虽然也有可能是化名。我还在警局的时候我一直在跟她,不过她做事很干净,一直没有线索。” 曲墨皱着眉头看着他,“朱叶青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怀疑她是……职业杀手。” 曲墨愣了愣神,抓紧了手中的刀子,手背上蹦出了一条青筋。 第十七章 我没有杀人 林永和说竹叶清的事情要等陆延亭回来之后再说,曲墨就给他打了电话,让他赶紧赶回来。 竹叶青和林永和算是老对手了,在追一个杀人案的时候查到了竹叶青,林永和怀疑竹叶青是凶手,无奈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竹叶青杀了人。 那案子现在还是无头悬案呢,此后林永和就一直追查着竹叶青。 “估计是买凶杀人,想要破案,必须要先找到竹叶青才行……” 陆延亭和林永和在不住地讨论着竹叶青的事情,案子终于有了新的进展,陆延亭显得很兴奋。可曲墨却靠在沙发上发了呆,视线不住地在陆延亭还有林永和的身上转悠着。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 就好像,好像是…… “叮铃铃。” 刺耳的门铃声打断了曲墨脑海里转悠的念头,坐在沙发上盯着大门的方向看着,她想不到会有谁来自己家里。 看曲墨没有去开门的意思,陆延亭只能够从沙发站起,门一开,他就愣住了。林永和的儿子怯生生的站在门外头,扒在门框上往里探头:“爸,我的药吃完了。” 林永和快速站起来,说了声我这就去买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陆延亭要去查找关于竹叶青的线索也跟着他一块离开了,曲墨一个人窝在沙发里面一动不动,这线索来的太凑巧了,不像是她们找到了消息,反而是消息找到了她们一样。 …… 陆延亭直接去了三儿的事务所,警察有太多的规矩和条框,像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让三儿去调查,消息才能来的快一点。 竹叶青的名字在三儿这个圈子里面算是很有名,是个亡命之徒。 她不是林永和说的那样是职业杀手,平常也就偷点东西而已,只不过杀人也在她的业务范围内,只要你能够出的起价格。 她下手杀的人并不多,很少有人能够出得起她要的价格。 竹叶青平时行踪成迷,最近却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走动得很频繁。所以三儿查起她来也不算是很难,一天半的时间就给了陆延亭一个准确的位置。 对付那样一个人时间必须争分夺秒,陆延亭得到位置的时候就通知警察去包围竹叶青。 曲墨听说了找到竹叶青的位置之后非要跟过来,陆延亭没法拒绝只能够让她跟着,让她呆在车字里面。 曲墨跟他要了一份周边的地图,坐在车里面安安静静地看。 陆延亭原本还以为快要找到了杀了曲亭的凶手,她会很激动,所以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曲墨呆在车子里面,可是到了地方之后曲墨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曲墨依旧聚精会神得盯着手里的地图,连陆延亭已经离开了都不清楚。 地图上面清楚的标注了竹叶青的位置,还有警察所在的位置,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在曲墨眼里却像是连成了一条条清晰的线一样。 竹叶青住的地方是旧城区,哪里都是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小胡同,从地图上看简直像是一个迷宫一样,一旦她跑了要追估计很难。 直到对讲机里面传出了警察的声音:“犯人朝北侧跑了……”曲墨才回过了神,轻轻地挥了挥手:“开车。” 邓允儿从后座爬到前排,按照她的指示行动。曲墨仔细的听着对讲机里的声音,伸手在地图上不住地画着,想象着她逃跑的途径。 一边指挥着邓允儿绕着胡同好几圈,最终停在了一处比较荒废的地方。车子还没有停稳,拐角处就窜出了一个女人。 “他妈的!”那女人大骂了一声,换了条路线。不用曲墨说,邓允儿就直接开着车子往竹叶青的身上撞了过去。 竹叶青快速地转过身朝着一侧大楼跑了过去,邓允儿的车撞在了一颗立柱上,幸好安全带卸掉了大部分的冲力,不然曲墨这会儿已经从窗口飞出去了。 邓允儿没有理会她,直接打开车门追了出去。曲墨轻轻地晃了晃脑袋,好半天才打开车门走下来。 胸前被安全带勒得有些疼,她一边揉着胸口一边慢慢悠悠地上了楼。她并不紧张,因为她知道就是现在慌里慌张地跑上去也并不会帮到任何忙。 她走到天台的时候竹叶青和邓允儿都停了手,两个人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不过看起来不严重。 “别着急逃,在警察来之前我想问你两个问题。”曲墨靠在墙面上盯着竹叶青:“为什么杀了曲亭,你的雇主是谁!” “靠!你们是不是有毛病!”原本冷静的竹叶青突然间炸毛了,朝着曲墨大喊着。 邓允儿朝旁边移动了两步挡在曲墨面前,冷冰冰地开口:“回答她的问题,你的雇主到底是谁!” “我没有杀人。” 第十八章 死而复生 “可你确实去了我家,我再问最后一遍,为什么杀了我妹妹!” “那女人是你妹妹?”竹叶青瞪大了双眼往前走了两步,有些着急的解释着:“当时……” 由远而近的警笛声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竹叶青有些慌了,不住地往后退着,到了天台的边缘:“我现在绝对不能被抓……”她咬着牙骂了一句:“damned!” 竹叶青往后看了看底下,然后压低了声音满脸严肃地看着曲墨:“我只说一遍,我没有杀人!至少我没有杀她!” “那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去我家。” “我会解释清楚的,但不是现在!”竹叶青靠在护栏上盯着曲墨看了眼,说完了之后直接一仰身从三楼跳了下去。 邓允儿着急地往前跑了两步,趴在护栏上往下看了一眼,下面停着一辆垃圾车,竹叶青在垃圾里面滚了一圈快速地跳下车朝远处跑去。 旁边的路突然间窜出了一个黑影把竹叶青扑倒在地,陆延亭跨坐在她的身上,伸手把她的手腕按在地上,一手去摸手铐。 “操!”竹叶青猛地起身用脑袋撞向陆延亭,他往后一躲,身下的竹叶青就像条鱼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朝远处跑去。 陆延亭急忙起来追了上去,邓允儿也没有停撑着身体从楼上跳了下去,曲墨看了一眼那高度,自觉地走楼梯。 跑得很累,可曲墨的脑袋里却清醒的很。竹叶青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墨没有他们两个人那么好的体力,在一旁的小卖部旁边偷了辆没锁的车,开着车追着两个人。 竹叶青被陆延亭追得走投无路,直接钻进了一个废弃的旧工厂。 还没等陆延亭追上去,火光乍起,“轰”的一声,旧工厂传来了一声炸响。离得那么远曲墨脸上都能够感受得到一阵灼热,“快跑!!” 两个人还在往里面冲,爆炸响的第一声,陆延亭就反应过来了猛地转过身扑倒了随之而来的邓允儿就地滚了两圈,避开爆炸的余波。 两个人离得还是太近了,有砖块飞出来狠狠地砸在了陆延亭身上,他闷哼一声把邓允儿护在身下。 曲墨丢下车子朝着他们俩跑过去,“你们没事吧?” 邓允儿冲她摆了摆手,捂着脑袋跪在地上,有些难受地呻吟着。 陆延亭摇了摇头,抖落了头上的灰尘和身上的石块,眯着眼睛看着火光冲天的旧厂房,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竹叶青才刚刚一进去就发生了爆炸,这也太巧了。 曲墨站在一旁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和警察,她想知道竹叶青是不是还活着,可也有些担心陆延亭的伤势,站在原地有些犹豫不定。 她本来也想要跟着警察去找竹叶青,却被陆延亭塞回了车里,让警察送她回了家。 …… 曲墨一个人在客厅里面坐着,双腿不自在地来回交叠着,一直到晚上陆延亭才回来了,带回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陆延亭带着一身疲惫躺在了沙发上面,身上穿着的名贵衣服都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他伸手扯松了自己的领带,“竹叶青死了。” “确定了尸体是她吗?”曲墨攥紧了身上的衣服,骨节都泛着白。竹叶青一死,曲亭这个案子就意味着到了死巷子,她能找到的唯一一个线索不能就这么断了! “尸体被炸的支离破碎,面目全非,而且我们没有竹叶青的dna,没办法进行比对。而且……”陆延亭皱着两道好看的眉毛,撑着身体坐起来,“在她冲进去之后,那旧工厂就爆炸了,很难幸存下来,现在警察都认为那就是竹叶青的尸体。在那旧工厂里没有安装摄像头,很难知道当天谁进去过。” “如果真的是买凶杀人,竹叶青很有可能……”陆延亭轻轻地舔了一下干涸的唇角,话说了一半,没有说完。 被灭口了。 曲墨咬死了一口银牙,双手紧紧地攥着。她明白陆延亭的意思,时间掐得太好了,竹叶青才刚刚进去就发生了爆炸,简直像是有人在远处引爆了炸弹一样。不过…… 也有可能是竹叶青自己设计的爆炸,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还远用不着绝望。 “没有证据表明竹叶青还活着,警局的人不好调动,我会让我一个朋友去查。”陆延亭慢慢地说着,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扯动了身上的伤口。 “嘶。”陆延亭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曲墨窝在沙发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摸出了医药箱蹲在他面前,在他疑惑的眼神下淡淡地开口:“把衣服脱了吧,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用了。”陆延亭有些意外,“我自己来就行。” “后背上你看得到吗?”曲墨懒得跟他费口舌,伸手去扯他衬衫的扣子。 陆延亭条件反射地捉住了曲墨的手腕,愣了一会儿自己把衣服脱掉了,老老实实地趴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手掌发了呆。 她的手腕那么细,食指和拇指圈起来还松松垮垮的多了一节手指头。 陆延亭身上的伤口并不是多严重,有几块淤青,比较严重的是被半截转头打到的地方,琉璃珠大小的伤口,血肉模糊。 曲墨用指尖轻轻得戳了戳他的后背,惹得趴在沙发上的人倒吸了口凉气。她捏着棉球帮陆延亭擦拭伤口,心思却慢慢地飘远了。 如果他再快一点的话,估计就不会这么幸运,只受了点皮外伤了。好好地贵公子哥不做,干嘛要做警察? 心里想的,就那么问出来了。陆延亭扬起脑袋认真地开口:“我想要改变这个扭曲的世界。”他的声音带着笑,说不清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曲墨愣了愣神,没有再说话,认真地处理着他身上的伤口。 房间里被沉默所萦绕着,两个人各自窝在沙发里心思各异。 整理好了他身上的伤口,曲墨把医药箱放回,脑袋里塞满了关于案件的事情。 如果爆炸是竹叶青设计的的话,这一段时间她肯定会躲起来不会再出现,她原本就很擅长逃跑和躲藏,就算竹叶青还活着,想要找到她的话,应该更难了。 曲墨完全不了解竹叶青,就算再看一百遍那地图,也没有办法推测出她逃跑的路径。曲墨牙齿一遍遍地碾过下唇,脑袋里却依旧是一片空白,现在除了等陆延亭的朋友查到关于竹叶青的线索,也别无他法了。 可在茫茫人海里去找一个刻意隐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咚咚,咚咚咚。” 外头的窗口突然间传出了一阵阵的响声,曲墨转过头看了看,有些疑惑,外头起风了吗?拉开窗帘看了看,外头吊着一个蜘蛛侠。 曲墨盯着外头人的轮廓,唇角微微地往上勾起来一点点,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找上门来了。 “愣着干什么?打开窗户啊!”外头的人有些愤怒地敲了敲窗户,抓紧了绳子:“老娘现在在三十米外的高空上挂着呢!” 窗户一打开那人就利索地翻身跳进来了,顺手拉上了窗帘,动作一气呵成。 “双手抱头跪在地上。”陆延亭举起枪对着那人。 “该死的!老娘就知道不该来这一趟。”她双手抱起头慢慢地转过身。 是竹叶青。 第十九章 狐狸尾巴 “你还活着?”话是问句,声音却无比肯定,陆延亭就知道那场爆炸来的太蹊跷,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竹叶青伸手指了指一旁站着的曲墨:“我是来找她的,时间不多,你最好把枪放下我们好好谈一下。” 竹叶青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头发全部向上拢到脑后扎了起来,巴掌大的脸上有一个小小的美人尖。艳红的双唇紧抿着,透着些许的怒气。 曲墨站在一旁打量着她,紧身的衣服包裹着她的身体,很瘦弱,却很有力量。 “把你带回警局,我们更可以好好地谈。”陆延亭冷冰冰地盯着竹叶青,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铐,想要把她绑起来。 曲墨伸手盖在了陆延亭的手枪上面,示意他放下枪,直勾勾地盯着竹叶青,“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来问?”她走到窗户边上,伸手捞起了外头吊着的一根绳子皱了皱眉头。 “事情我只说一遍,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我都没有杀人。”竹叶青拉开了衣服的拉链,从衣服里面抽出了一个小小的文件袋,红色性感的胸衣一闪,还没等人看清楚她又快速地拉上了拉链。 曲墨伸手接过了那东西,扫了一眼,上头写着三个字,“竹叶青。” “我那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这东西,还有一箱子现金大开着摆在路面上,里面大概有两百万,我一时好奇就打开文件看了看,没想到那竟然是潘多拉魔盒。” 里面装着的是竹叶青的所有资料,当然包括她接的一些活,小到偷窃,大到杀人。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列得清清楚楚,有些连她自己都忘记了,上面却清清楚楚地记着。 她自以为做的已经够干净了,没想到她的小尾巴全部都在那个人手里捏着。 “钱呢?”陆延亭靠近曲墨看着她手里的文件,好奇地问了声。 竹叶青皱了皱眉头,“那全部是现金,我怎么带过来?” 曲墨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把注意力放在文件袋里的资料上,她对竹叶青从前做的那些活没什么兴趣,也不在乎她从前有没有接过杀人的活,让她在意的是最后一张纸。 纸上有着很简单的几句话,上头贴着曲亭的照片,大致意思就是让竹叶青混入1305那群人的派对,然后制造混乱,趁着1301的住户打开门的那几秒种打开曲墨家的锁进去。然后打开窗户上到天台,从安全楼梯去到停车场,然后离开。 如果做了那钱就是她的酬劳,如果不做,那人就会把资料交给警察,那些东西对竹叶青来说无异于一个定时炸弹,“砰”得一下就会炸得她尸骨无存。 “我来之前去查看了一下,地下停车场的摄像头都被挡住了,像那人说的那样从安全楼梯道到天台没有监控摄像,而且上面早就绑好了一根绳子,垂到这房间的窗户口。” “后来你就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了?”陆延亭冷声开口,满是敌意。 那些资料上面清晰地写出了竹叶青的罪行,足够让她在监狱里面呆一辈子的。他想要现在就抓捕她,可也就是因为那些资料,让他不得跟眼前的嫌疑犯心平气和地讨论着她是怎么杀人的。 “是啊。”竹叶青点了点头,“我的确来过这儿,但是我临时反悔了。我的确为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做,不过我最讨厌受人胁迫,所以我来这里提醒了她一下,不过可疑的是……她好像早就知道有人要杀她……” 陆延亭皱起了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墨也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有些疑惑,曲亭那一天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人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跟她说她可能会死让她有多远逃多远,可是她却淡定得很,而且说什么……恶魔?”竹叶青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七年前的恶魔……之类的东西。” 曲墨双手猛地攥紧了,骨节都泛了白,身体一瞬间绷直了,整个人不住地轻轻颤动着,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那群恶魔…… 曲墨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嘴巴上的疼痛让她逐渐的冷静下来了,坐在沙发上不住地深呼吸着,不想要别人发现她的异样。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幸好陆延亭的注意力全部在竹叶青的身上,一双眼睛紧盯着竹叶青看着,丝毫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说的是实话,而不是随便打印出来一份这种资料来忽悠我们?” “我没有任何证据。”竹叶青皱起了两道细眉,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面,仰头盯着天花板,声音有些沙哑:“警官,我没必要把我这辈子犯过的所有错事都写在纸上告诉你吧!那几张纸能判我终身监禁或者直接处死刑了!我为什么要拿这个开玩笑?” 客厅里是一片沉默,曲墨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个人,突然间觉得这场景有些可笑。 一个警察,一个受害者家属,一个凶杀案的嫌疑人,三个人却这么心平气和地挤在一个房间里面,这场景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陆延亭问出了曲墨心中的疑惑:“你觉得有谁可能知道你那么详细的资料?” “就是这个让我不爽得很,那个人知道我的一切,关于他我却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竹叶青忍不住地低声叹息着:“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目的,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耍我,威胁我,我一定要找到那个混球!” “你没办事却拿了钱,对方没有找你的麻烦吗?” 竹叶青猛地坐直了身体,“奇怪就奇怪在这一点,我后来把钱和关于我的资料都放在那个路口了,等了一天也没有人来拿。后来我稍微得一打听,就知道那个女人……曲亭死了。再后来,我觉得我拿了钱不干活那个凶手还会来找我,所以我就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想要把他引过来,可是他没来,却引来了一大堆的条子。” 一直没说话的曲墨眨了眨眼睛,把手中的文件扔在了桌面上,脑海里不断地有别的念头涌进来。 如果,竹叶青没有事先设计那场爆炸的话,会怎么样? 会被邓允儿追上抓起来,还是会逃走,之后不管认不认罪都会被当成杀人凶手。 两条路不管走哪一条,都会被当成杀人凶手。 到时候,这件案子估计就会结案了。 可惜,凶手太急躁,已经露出尾巴了。 第二十章 和我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曲墨起床的时候陆延亭和竹叶青都已经离开了,她打着呵欠准备出去倒垃圾,一出门就看见了蜷缩在过道上的一个孩子。 瘦瘦小小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曲墨见过这个孩子,好像是林永和的儿子,她扔掉垃圾走到了那孩子跟前:“你在这儿干什么?” 说是孩子其实站起来已经跟她差不多高了,似乎是个很腼腆的人,伸手抠着门缝,弱弱地开口说着:“我出来倒垃圾的时候把钥匙忘在屋里了。” “你爸爸呢?”曲墨问。 “出去工作了,大概傍晚才会回来。” 曲墨点点头准备回去,可想想似乎留下孩子一个人在这里一直等到天黑似乎不太好,走了两步她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孩子:“到我家里来吧。” 陆延亭走的时候给她留了早餐,曲墨一个人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吃着,那孩子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你叫什么名字?”曲墨吃了个半饱之后才抬起头,用筷子在盘子上点了点,手指虚晃了一下,“你生病了?” “我叫……林霖。”那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笑得很腼腆:“我身体不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了……” 曲墨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给了林霖遥控器让他一个人坐那儿看电视,他很老实,也很安静。 至少曲墨躺在沙发上面看书的时候,几乎都快忘记了他的存在。 两个人一直安静地在房间里呆了一上午,一阵诡异的咕噜噜的声音传来,曲墨这才反应过来,林霖还没有吃饭。 “饿了?” 林霖苍白的脸变成了通红的一片,垂着头不敢看她,小声地喃喃着:“出门的时候没带钱包……” 曲墨打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了张一百的放在桌上:“去买点吃的吧。” 那是陆延亭放的,他经常值班,有时候会一天天的都不回来,为了防止曲墨饿死在家里,每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都会在抽屉里给曲墨留下点钱。 “没关系的,我爸很快就回来了。”林霖连连摆手,一张脸涨得通红,不肯接那钱。 曲墨斜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我肚子也饿了,就当是替我跑腿好了。” 林霖坐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了钱,下楼去买东西吃。 曲墨在房间里等了很久,还是不见林霖回来,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斜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从这里到小区门口的快餐店,顶多也就是十多分钟就可以了,可是现在都快二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回来? 正在曲墨疑惑地的时候,门口突然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林霖,是你吗?”曲墨叫了声,外头却并没有回音,她有些疑惑的走向门口,一开门林霖就倒了下来,打包的盒饭撒了一大半。 林霖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一样,嘴巴都是淡紫色的,紧闭着双眼,睫毛不住地颤动着。他好像很痛苦,额头上一阵细密的汗渍。 曲墨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想要让他清醒过来,林霖抬了抬眼皮,咬牙低声喃喃着:“药……药……” 她急忙伸手不住地在他口袋里摸索着,一时慌乱扯开了他身上穿着的衬衫,曲墨突然间愣住了,他白皙的胸口上有一道艳红的疤痕,他最近才做过手术。 他的情况由不得曲墨多想,急急忙忙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 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闻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曲墨突然间觉得很焦躁。整个人像是被绑着架在油锅上头一样,烈火不断地烤着她的身体,心脏急速地跳动着,快要炸裂开来。 她伸手不住地摩擦着自己的膝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的慌乱并不是因为林霖的身体状况,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曲小姐。”护士的声音吓了曲墨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苍白着一张脸仰着头盯着护士。 “病人已经清醒过来了,你要过去看看吗?” “恩。”曲墨慢慢地从长椅上站起,淡淡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大步走进病房。 林霖已经醒了,正在病床上坐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看到站在门口的曲墨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吧。” “身体没事了吗?”曲墨坐在床沿上盯着他看着,声音柔和。 林霖摇摇头,“我没事了,医生说我现在已经可以出院了。” “既然这样的话……”曲墨看着他修长的双手发着呆,他的手指瘦的好像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一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曲墨愣了愣神,话没有说完。 “你怎么了吗?”林霖好奇地盯着她看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担忧,“生病了吗?你要不要紧?” “没事。”曲墨淡淡地说着,沉默了很久之后才抬起头看着他,唇角微微往上勾起了一点点:“现在回去你爸爸也回不来,不如,你跟我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吧。” 第二十一章 身染鲜血的杀人魔 暖黄的灯光从头顶罩下来,那昏黄的灯光更衬得曲墨的脸苍白毫无血色,像是下一秒钟就会融到光里,就此消失一样。 曲墨其实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只是那张脸却没有任何的表情,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精致的玩偶娃娃。 在她的旁边,还有着一个人,身上被她用粗绳子绑着,头顶上罩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看起来好像已经昏过去了,一动不动得靠在椅背上。 房子是早就废弃的空旷大楼,有任何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显得很刺耳。曲墨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听着那脚步声由远至近,直到来到门前。 那人猛地撞开了房门,快步地朝着曲墨走过来,满脸的怒气:“你他妈的……” 曲墨伸长了手举起手枪对准了椅子上林霖的脑袋,唇角微微往上勾起一点点,“我觉得你还是站远一点比较好。” 林永和立刻停住脚步,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举起紧张地盯着曲墨手里的枪:“你把枪放下,有话我们好好说,你先放了林霖,他还只是个孩子……” 曲墨没有出声,手指慢慢地扳下击锤,满脸的冷漠。 林永和被她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是沙哑的:“求你了,你放了他吧,你要我怎么做都行,你先放了他好不好,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我妹妹就不无辜吗!”曲墨紧握着手枪,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她就不无辜吗!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林永和脸色一白,却还嘴硬着。 “看来你没那么爱他啊。”曲墨冷笑了声从椅子上站起,伸手抓住了林霖头上的头套,枪头抵在了林霖的头顶,漆黑如墨的瞳孔藏满疯狂:“你在曲亭的身上割了那么多刀,我要还给你儿子多少枪才好?你说说看。” 看她扣着扳机的手慢慢地缩紧着,林永和的表情越来越难熬,“是我,是我杀了她,有什么你都冲我来,想要报仇你冲我来,你放了我儿子!你放了他好不好?” “为什么要放了他?”曲墨微微皱起了眉头,满脸疑惑地盯着林永和:“他无辜吗?为了他你杀了多少人?他的身上背负了多少条人命?” “你知道要找一个合适的心脏多不容易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合适的,结果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出现排斥现象,百分之十的几率为什么要发生在我儿子身上?” 林永和的脸因为愤怒和惊惧变得有些狰狞,沉默了半天突然间冷静下来了,“那是我儿子,我不能看着他死在病床上,我没有别的办法,你知道在医院里等一个合适的心脏要等多久吗?我等不下去了,我真的等不下去了。” “你儿子是命,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命了吗?!”曲墨摇了摇头,所以说她才最不愿和人类这个自私的生物有所接触。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太急躁了。”曲墨淡淡地开口,太过急躁地告诉她关于竹叶清的线索。 之前她觉得竹叶青可能是利用绳梯离开的,所以护栏上面才有两块被磨得发亮。如果竹叶青说的是实话的话,她从窗口离开之后一定还有人从窗口进来,那人才是杀了曲亭的凶手。 她一直好奇竹叶青那样的人行事应该很隐秘,为什么会有人能够那么清楚地知道她所有的行动,不过把犯人代入林永和就能够说得通了。 他原本是警察,也和竹叶青打过交道,不仅如此他还一直跟着竹叶青,所以他才能够知道那么多竹叶青的情报。 之所以在还是警察的时候没有逮捕竹叶青是因为缺少证据,可是威胁竹叶青根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列出竹叶青这几年所接的“活”就能够让竹叶青乱了阵脚,失去了方向。 “你只是想要报仇,把我儿子放了,你想要怎么样对我都行。”林永和试探着往前走着,警惕地盯着曲墨拿着枪的手。 “我们做个交易吧。”曲墨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枪,淡淡地开口:“告诉我幕后指使你杀人的是谁,我就放了他,怎么样?” “没有幕后指使,就我一个人。”林永和接口道:“在一年前我追踪到了那些买卖脏器的人,然后就和他们达成了合作,千不该万不该在那一天被曲亭那个女人看到我了,所以她必须死。” “你撒谎!”曲墨耐心快要被磨光了,握紧了手中的枪。不可能是他,曲亭看到的绝对是和七年前那件事情有关联的人,可他七年前根本不在这个城市,他在撒谎…… “你到底在包庇谁!”曲墨抬起手枪对准了林永和,快要扳下扳机的那一刻又有人冲了出来。 “把枪放下。”陆延亭挂断了电话,刚才他们的对话他全部都通过手机听到了,包括林永和说他才是凶手的那些话。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却不得不把枪口对准曲墨:“把枪放下,你冷静一下,先把枪放下。”杀死自己亲人的人就在眼前,他知道曲墨该愤怒该生气,可是一旦她扣动扳机,曲墨就和林永和成了一样的人,一样的杀人凶手。 曲墨直勾勾地盯着陆延亭,那枪口直直地对着她的脑袋,心口有一块猛地一揪,让她没来由的有些失望。 没有理会陆延亭的话,她直接把枪口对准了林霖的心脏位置,声音是冷冰冰的一片:“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指使你的。” “没有人指使,都是我一个人做的,真的是我一个……” “砰。” 枪,响了。 子弹穿透了林霖的胸口。 第二十二章 那不是你能涉足的世界 枪声现在还在不住地回响着,陆延亭呆呆地看着那个面无表情扣动了扳机的女人,她就那么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那么冷血,没有情感,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一瞬间,再没有感觉时间那么漫长过,一秒钟都被无限地拉长了。陆延亭扳下击锤,枪口对准了曲墨的脑袋,绷紧了一张俊脸,声音冰冷:“我数到三,把枪放下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然我就开枪了,三……” “啊!”林永和突然大叫出声,快速地朝着曲墨冲了过去,在她来不及举起手枪的时候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拽着她的领子把她往窗口外头推着:“你竟然敢……” 曲墨半拉身体都探出了窗外,只要林永和的手一松,她就会从五楼坠下去。就算是这样,曲墨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慌乱。 陆延亭握着手枪不敢往前走,也不敢轻易开枪,他知道现在曲墨的处境,只要林永和松了手,她绝对活不下来。 看着他脸上越来越愤怒的表情,曲墨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冷声开口说着:“那只是个塑料娃娃,杀了我,你儿子才真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陆延亭急忙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将套在林霖头上的黑色袋子摘了下来,面罩下面果然是个冰冷的塑料娃娃,灯光太黑暗,再加上没有露出一点皮肤,所以谁都没有发觉。 陆延亭猛地舒了一口气,放下了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脏,他不是在为了林霖担心,而是为了曲墨。 在他的心里那个有些古怪的女人该是善良的,就算再怎么怪异也不会做出这么冷血的事情。 知道林霖还活着,林永和明显地放松了很多,伸手将曲墨拽了回来,夺回她手里的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说,我儿子人在哪?” “呵。”曲墨扯动着脸皮冷笑了下,神色依旧轻松:“不如你试试看杀了我之后我会不会说出你儿子的下落,像刚才一样扣动扳机啊。” “你别以为我不敢!”枪头使劲地抵在了她的脑袋上,林永和快被她逼得发了疯。 “除非拿消息跟我换,不然你儿子就等死吧。”曲墨淡淡地开口,“是谁指使你的,要杀死曲亭的,你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林永和依旧嘴硬着。 “那你就等着你儿子下地狱给曲亭陪葬吧。”曲墨冷冰冰地开口。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林永和瞪着双赤红的眼睛,快要疯了,枪头使劲地抵着她的脑袋,手指颤抖着,像是下一秒钟就会扣下扳机。 “你冷静一点,放下枪,林霖不会有事的,我保证。”陆延亭心脏砰砰地跳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枪,紧张得口干舌燥。 “知道你儿子下落的只有我一个,你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告诉我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要么杀了我给你儿子陪葬。”曲墨却像是故意激怒他一样,冷冰冰地开口。 林永和揪着她的头发猛地扣下了扳机,啪嗒一声,清脆的声音让陆延亭在那一瞬间,心脏都快要炸开了,愣了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曲墨脸上是冷冰冰的笑意,“枪里有子弹我会被你夺走吗?你这是为了保护他,舍弃你儿子了啊?那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你不会杀他的。”林永和突然沉声说道。她放松了抓着曲墨的手,靠在曲墨耳边上,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开口说道:“不管你在查什么,停手吧,没用的。那不是你能涉足的,你不明白,那是一个多扭曲的世界。” “到此为止吧。”林永和突然往前推了她一把,整个人朝后仰了过去,从五楼跃了下去。 停了几秒钟,砰的一声巨响让曲墨绷紧了身体。 陆延亭急忙跑过来,趴在窗台上往下望,底下是一片血肉模糊。林永和的尸体趴在那灰褐色的地板上,艳红的鲜血不断地朝周围蔓延着。 “你……”陆延亭转过头看了一眼曲墨,看到了她那张苍白的不见血色的脸之后又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摇了摇头,下楼去看林永和的尸体。 陆延亭一离开,一旁的断墙后就跳出了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长相好看的女人。 曲墨将手里的枪扔给了她,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趁着警察没来,你走吧。” “你要放了我?”竹叶青有些诧异地盯着她,把枪收起来。 曲墨没有什么力气地开口:“我不在乎你以前有没有杀人,是不是罪不可赦,只要和曲亭的死没有关系我就不想管。” “说真的,你比那小帅哥有意思。”竹叶青冲着她笑了笑,小步走到了曲墨身边,伸手按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黑色名片放在了曲墨胸前的口袋里,“有麻烦随时找我。” 说着冲着曲墨抛了个媚眼,趁着陆延亭还没有上来,快速离去。虽然证明了杀死曲亭的人不是她,可是那些资料依旧能够把她送到监狱里去。 竹叶青前脚才走,陆延亭就上来了,站在门口处绷紧了身体,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曲墨看着,“他死了。” 曲墨眨了眨眼睛盯着他,“你要抓我吗?” 陆延亭直勾勾地盯着曲墨看着,双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个人僵持了半天,最终陆延亭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蹲在曲墨面前低声地问,“林霖在哪儿?” “现在已经回家了,他没事,我只是在诈林永和而已。”曲墨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着,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大半的瞳孔,让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陆延亭叹了口气,转身想走却被曲墨抓住了手,他有些疑惑地垂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曲墨。 灯光在她头顶上罩下来在她的面上打下了一片阴霾,消瘦的肩膀绷紧着。 陆延亭说过他要改变这个扭曲的世界…… 一想起刚才对着自己的黑乎乎的枪口,她抓着陆延亭的手紧了紧又慢慢地松开了,声音是一片沙哑:“没什么。” 曲墨撑着身体从椅子上站起,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塑料模特,小步离开。 陆延亭盯着她慢慢走远的身影发了呆,一个人站在那空荡荡的地方,疑惑堆满了脑袋,曲墨和林永和的对话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从曲墨到李宵贺,从那些做脏器买卖的畜牲到竹叶青,再到林永和这个警察,曲亭这个案子到底牵扯了多少人? 还有曲墨似乎认定了林永和的背后还有别人指使,从一开始到最后都在逼问林永和背后的人是谁。 正常人会这样吗? 还有,竹叶青说的话他也很在意。 “七年前的恶魔。”竹叶青那时候这么说过,七年前……七年前不就是曲墨曲亭两个人被领养的时候吗?还是向阳孤儿院销声匿迹的时候。 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恶魔,指的又是谁? 头一次解决了一个案件却一点也不开心……陆延亭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眉心。 这个案子,真的解决了吗? 第二十三章 哭泣能改变什么 九月尾,凌晨五点,a市的天空是阴沉的一片,细密的雨丝不住地往下飘着。陆延亭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刚从林永和的葬礼走出来。 警察们没有办法对这么一个孩子说出事情的真相,可他确确实实杀了很多人,所以很多警察都是留下一朵白菊,就匆匆忙忙地离开。 葬礼压抑而沉重。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霖,那孩子瞪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望着他,哭地喘不过气来,问他到底是谁杀了他爸爸。一张苍白的脸透着些青紫,不住地喘息着,像是下一秒钟就会昏厥过去一样。 陆延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匆匆地留下一句节哀就急忙离开了。 他没有办法编出“你爸爸是个英雄。”这样的谎言,不管有多言不由衷,做了就是做了,杀了那么多人,毁了别人生活的他就是一个人渣。 面对那孩子泪眼朦胧的眼睛的时候,他突然间想起了曲墨那张苍白的猜不到表情的脸,开着车一路到了曲亭的墓地。 他心里总觉得这个时间她应该在那里,她果然在那儿,一个人套着一个宽大的长裙,黑色的裙子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的苍白。 风一吹单薄的身体跟枯瘦的落叶一样,快要随风飘远。 曲墨没有注意到他,只一个人站在墓碑前头,依旧跟往常一样,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一站就是十几分钟,姿势都没有半点变化。雨丝打在了她的头上身上,风一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陆延亭就站在远处盯着她看着,愣了好一会儿他才走了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曲墨的身上。 这个时候曲墨才发觉身边多出了一个人,伸手抓着衣服两边往怀里拢了拢。转过头盯着陆延亭,他拿出了一束白百合放在了墓碑前头,眉眼低垂着,凌厉的气势掩得一点不剩,只余下满目温柔和悲伤。 曲墨移开了视线,“她又看不到了,干嘛还弄这些。” 陆延亭摆弄花朵的手僵了一下,垂着头,声音沙哑:“看不到就不弄了吗?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啊,重要的人死了,为什么,你没有想要报仇的意思,也没有丝毫的愤怒?” “你有感情这个东西吗?”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任何的痛苦,知道了曲亭的死讯之后只是沉默着,连眉头都没有皱,像是死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表现得若无其事。 “你真的有心吗……” 曲墨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盯着他看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那我应该怎么样呢?我能怎么办呢?” 陆延亭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抬起头盯着眼前的曲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从一开始就不停落下来的细密雨丝慢慢地停了,有丝丝缕缕的阳光拨开乌云洒了下来。 “你让我做什么呢?我要怎么做才行?表现得无比悲伤就可以了吗?表现得痛苦万分就可以了吗?告诉他们因为曲亭的死我比任何人都要愤怒就可以了吗?” 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陆延亭盯着曲墨柔软的发顶愣了神,慢慢地伸出手快要触及到她身体的时候却慢慢地收了回来。 “这样可以让一切恢复到从前吗?这样就可以让曲亭复活吗?” 陆延亭呆呆地盯着眼前的人,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个个的钉子狠狠地钉入了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疼痛逐渐地从心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曲墨站在原地,眉眼低垂着,盯着墓碑上曲亭的照片发着呆,“像正常人一样去悲伤,去哭泣,能改变什么?” 陆延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视线落在了她轻颤着的卷翘睫毛上,心口有些酸涩。 脑袋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先有了动作,陆延亭猛地伸出手将曲墨抱在了怀里,伸手一下下地轻轻地抚着曲墨的脑袋,动作温柔。 曲墨浑身都是僵硬着的,直勾勾地盯着陆延亭衬衫上的扣子发了呆,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莫名其妙地缓解了她不安的情绪。 曲墨稍微放松了点身体,靠在他胸口上低低地叹了口气。 …… 第二十四章 失踪的尸体 不管怎么想陆延亭还是有些在意曲亭说过的话,和同事交接了一下工作,就直接去找了三儿。 他想要查清楚七年前的恶魔说的是什么,七年前在她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首先从向阳孤儿院开始查起。 向阳孤儿院是在二十年前建立的,在七年前销声匿迹的。三儿靠在椅背上有些诧异地开口:“真奇怪啊,我竟然查不到这个孤儿院的任何资料!” “二十多年前那种私人建立的慈善机构并没有多少资料留下来,难查一点也在情理当中。”陆延亭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本杂志,将难查的事情全部交给三儿。 三儿给两个人各泡了杯咖啡,坐在椅子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孤儿院的所有资料全部都消失了,什么东西都查不到。那……那孤儿院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延亭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放下手中的书皱着眉头盯着三儿,“领养记录呢?能查到吗?” 三儿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地开口说着:“不知道是不是资料缺失的原因,这个孤儿院领养记录少的可怜,十多年内领养记录竟然还没有十五个!” 二十年内,再怎么样孤儿院也不会只有不到十五个孩子被领养吧?而且那好像还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孤儿院。陆延亭微微蹙起了眉头,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能查到那几个被领养的孩子现在的居住地吗?” 三儿活动了一下筋骨,“我尽量试试看吧,给我一天时间。” “恩。”陆延亭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看着三儿在电脑前头忙活个不停。 呆了约莫有半天时间,陆延亭突然间接到了邓允儿的电话,说是曲亭的案子解决了,他们在庆祝,让他也过去。 本来陆延亭是不想要过去的,可是听到了曲墨的名字之后心头一动,拒绝的话生生改成了答应,留下三儿一个人开车去了他们所说的地点。 那是间酒吧,大概人还没有到齐,这儿只有曲墨和邓允儿还有他们组里一个警察,曲墨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和这里格格不入。 陆延亭抬手敲了敲门框,曲墨这才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面写满了不耐烦,不用看也知道是邓允儿硬把她拉出来的。 “前辈!”邓允儿冲他招了招手,兴奋地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快进来,队长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 陆延亭笑了笑,大步走过去,坐在曲墨身边,“偶尔也得沾沾人间烟火啊,老在家里窝着怎么行?” 曲墨垮着肩膀,窝在沙发里面,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还是不适应这里的聒噪。他们这场狂欢,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一场煎熬,音乐声震得她耳朵疼。 等到人多了点,曲墨才忍不住地起身去了厕所躲清静。这层是专门接待贵宾的,这个时间还没有多少人,走廊上除了一个推着车的服务员经过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啧。”曲墨忍不住叹了声气,有些难受地站在洗手台前头洗了把脸,想着待会儿怎么想一个借口离开这儿。 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外头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她将纸巾扔在一旁打开门走了出去,外头一个服务员慌慌张张地大喊着:“死,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 曲墨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房间,犹豫了一下,没有去理会。 那服务员的声音惊动了陆延亭一行人,警察对这种事情一向很敏感,立刻拦住了慌乱的服务员,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刚才去送饮料,然后就看到一个女的倒在沙发上,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喝醉了,结果,结果……”那服务员慌里慌张地说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没气了……” 陆延亭让他带路去案发现场看一看,曲墨也跟上了。 服务员站在xx包厢的门口,指着门牌说道:“就是这儿了,那女的就在里面。” 陆延亭戴上一只塑胶手套打开了门,里面除了被那个服务员打翻的饮料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眯着双眼睛盯着那服务员。 邓允儿也探头过来,嘲笑着那服务员:“你是不是嗑药嗑多了?这儿什么都没有!” “这……这不可能!刚才还在的。”那人慌里慌张地走进去,不住地在沙发那里比划着,“我当时清醒得很,我不可能看错的,就在这儿,一个女的,穿着身红色的连衣裙,就倒在这个位置。我发誓!我绝对不可能看错的!” “那尸体呢?” “我……我不知道。”他不住地重复着,“我绝对没有看错,你们相信我……” “怎么了?”曲墨挤过去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 陆延亭耸了耸肩,让所有人都退出去,一边跟她解释着,“应该是……一具尸体失踪了。” 第二十五章 真凶假凶 失踪的尸体? 曲墨皱了皱眉头,扒在门框上往里望。房间里是干干净净的,除了门口撒掉的饮料,什么也没有。 门口的那个服务员还在不住地强调着这儿刚才一定有人,有警察觉得可能是那人眼花了,毕竟尸体又不会跑。 而且这一层楼除了他们那些警察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人了。 陆延亭盯着沙发上的一角看得出神,曲墨拽了拽他的袖子,“你觉得呢?” 他指了指沙发上的凹痕说那服务员说的没错,不久前这里的确有人在。 这服务员看到尸体之后立刻就跑了,从这里到他们包厢,经过一个拐角,顶多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尸体又不可能跑,如果是有人把尸体搬走了,这个时间应该走不远。 “立刻封锁这里,任何人不能出去,先查清楚再说。先在三楼搜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尸首。” “是!”几个人听到了立刻散开,四处搜查。邓允儿一个人磨磨蹭蹭地撅起了嘴巴,“放个假,怎么也能遇上这种事情。”说归说,还是跟他们一块找了一下。 陆延亭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采集证据,在垃圾桶里面找到了一个针管,曲墨帮他找到了一个塑料袋子帮他装起来。 一会儿就有人过来说已经找到了那女人的尸体了,那服务员也上来了说门已经锁好了,前台的人说那段时间并没有人离开。 曲墨跟着他一块儿去了厕所,一群人立刻报了警,拉起了警戒线。 这儿除了一楼和门口有监控之外,没有监控摄像,连走道上也没有,所以根本不知道谁曾经来过这里。 不过据那服务员所说,这层楼好像就开了两个房间,只有他们几个警察和那个死者。 曲墨拿纸巾捂住口鼻,站在厕所隔间外头盯着那尸体看着,那个女孩长相身材都还不错,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 陆延亭一个人蹲在那尸体前头,伸手拉起了那女孩的手臂,手臂上头又有几个明显的针眼。“怎么回事?”曲墨看着那尸体,皱了皱眉头。 “可能是吸毒,结果需要等法医检验之后才能够知道。”陆延亭让死者保持原来的姿势,然后大步走出了厕所。他一把扯掉了手上的塑胶手套,询问着那服务员:“死者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那人点了点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她是一早订好了包厢,在这里等着别人。” “等谁?” 那人正要开口,一旁突然间传出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哟,什么情况啊,这儿怎么这么多人?” 有一个男人慢慢悠悠地从外头走过来,靠在厕所的墙上,勾着唇角往里头望过去,轻笑着开口说道:“怎么了这儿?” 那是一个很性感的男人,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没有表情的时候唇角也往上勾着。 身材修长,身上简单的一个白衬衫,袖口往上挽起一圈,手指骨节分明,一双长腿被紧身的长裤包裹着,脚下踩着双一尘不染的皮鞋。 靠在门框上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 “项少……”那男人似乎经常来这儿,服务员一下子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对陆延亭解释着说:“项少就是那位小姐约好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那个被称作项少的男人好奇地打量着厕所里面。 “你叫什么名字?” “项邵青。”项邵青看了一眼曲墨,表情有些疑惑。 “项先生,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谈一下。”陆延亭掏出了手里的警官证给他看了一下,把他带到了单独的一个包厢。 曲墨也有些好奇这案子是怎么回事,跟着他走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经历了两个案件,陆延亭丝毫没有不能把曲墨这个普通人牵扯到案件里的自觉,直接默许了她旁听。 那死者叫林晓晓,九零年出生今年二十五岁,是个孤儿,职业是车模,吸毒爱好者。 项邵青和他约好了今天见面,可是临时有事迟到了好几个小时,刚刚来到就听说了林晓晓已经死了。 曲墨和陆延亭对视了一眼,大致都明白了,也许真的和他猜的一样,是吸毒过量导致的死亡。 陆延亭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项邵青袖口的水渍,淡淡地开口:“我让人查了一下门口的监控录像,你在十二分钟之前来的,为什么现在才上来?” 项邵青舔了一下唇角,双手不自在地摩擦着,“我在底下碰到了几个朋友,说了会话。” “朋友叫什么名字?” 项邵青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 陆延亭绷着张俊脸,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冰冷:“项先生,你真的很不会说谎,你为什么要把林晓晓的尸首搬到厕所里面?” 曲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延亭,他在工作的时候身上总有股凌厉的气势,帅气的脸棱角分明,总让人的视线放在他身上就移不开了。 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项邵青的表情有些僵硬。 陆延亭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项邵青看着,直到他脸上的笑容开始保持不住,举手投降。 “okokok。”项邵青有些无奈地叹息着,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我上来之后就直接进来了,可是一到房间就发现她死在这儿了,当时正好那服务员进来送酒水,我怕没办法解释,所以只能够躲在窗帘后面了。” “我知道他很快就会招来人,所以我就把尸体搬到厕所里了,等到你们注意力都被厕所里的尸体吸引了,然后我就躲在楼梯口,找了个时机出来。” “我不想要被人误会成杀人凶手,只能这么做。”项邵青无奈地摊开双手。 陆延亭想要说什么,手机铃声却猛地响起来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他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人名,点了接听。 是三儿打来的电话,“你让我查的向阳孤儿院的事情我查到了,曲墨和曲亭并没有被收录到里面,我怀疑她们可能是在孤儿院倒闭之后才被收养的,具体细节你可以以后慢慢打探。不过有一点非常奇怪,在那为数不多的被收养的人几乎已经死绝了。” 陆延亭皱了皱眉头,看了曲墨一眼,压低了声音:“一个都没有留下吗?” “倒是有一个还活着,早几年被收养现在还留在国内,恩……现在正好在a市的。” “他叫什么名字?” 三儿翻了一下资料,说出了他的名字。 陆延亭握紧了手机,转过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项邵青。” 第二十六章 谁比谁无辜 陆延亭放下了手机,交叉的十指不住地摩擦着,咬牙不停地思考着,直到对面的项邵青忍不住催促了一声才回过了神,开始询问:“你和林晓晓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不是。”项邵青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她有男朋友,好像叫,叫什么苏,苏向南。不过你也知道,这会儿还有谁把感情当真?大家就……” 苏向南?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曲墨想了想,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邓允儿和一些警察还在洗手间里忙碌着,她慢慢地走了过去,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框,“我找到了点东西,你过来看一看。” 邓允儿点了点头,跟着她去了一间没有人的空包房。 一进门,曲墨就伸手拽着她的领子将她按在墙壁上,哑着声音问道:“是你们干的?” “你说什么呢?”邓允儿笑了笑,伸手想要拨开曲墨的手。 “我再问一遍,是不是你干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啊?我才想要开始查苏向南,就把火引到了苏向南的身上了?” “谁知道。”邓允儿耸了耸肩膀,“也许就是这么巧。” “你在开什么玩笑!”曲墨压抑的声音透着怒气,紧抓着她衣领的手骨节都是一片惨白:“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无辜?”邓允儿一改平时甜美的模样,伸手猛地拨开她的手,将曲墨按在了沙发上,声音冷冰冰地:“大家都身在地狱,谁比谁无辜!你以为她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她跟在苏向南身边不知道害多少人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够杀人!” “曲墨,你以为你是谁?选择这条路,你还跟我说什么无辜不无辜,你可不可笑?”邓允儿冷笑着跨坐在她的身上,冷眼盯着她:“当初那个说要不惜一切代价的人,是谁?” 曲墨愣了愣,躺在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 邓允儿冷静了一下,这才从曲墨的身上下来了,站在门边上沉默了好半天才开了口:“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留下这么一句话邓允儿就打开门走出去,曲墨在房间里又呆了两分钟,才出了门。 一出去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项邵青和陆延亭,看样子审问已经结束了。 项邵青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伸手指着曲墨,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你有些熟悉,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我倒是觉得一点也不熟悉。”曲墨淡淡地开口,脸上依旧没有一点表情。吃瘪了的项邵青尴尬地笑了两声,耸耸肩,转身离去。 …… “你去厕所的那段时间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警察已经到了,取证的事情交给他们,陆延亭倚在门口,低声问道。 曲墨摇了摇头,现在时间还早的很,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人了,别说可疑的人了,她就在走道里看到了一个打扫卫生的人。 陆延亭还想要说什么,突然被人打断了:“陆哥,有发现。”说着递过来一个戒指,是男士的,从沙发底下找到的,应该是来过这里的人落下的,款式很特别,价值不菲。 陆延亭让人分了三拨,一拨去查一下那戒指出自哪家店的饰品,一拨去苏向南家里询问一下苏向南今天的动向,而他去林晓晓的家里查看一下情况。 天色已经晚了,他忙地团团转顾及不了曲墨,就想让邓允儿把她送回去,没想到曲墨却先开了口:“带上我一起去吧,说不定我还能够帮上你。” 陆延亭转过头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陆延亭才点了点头,带着她一块儿去了林晓晓家里,地址是从项邵青那儿问出来的。 林晓晓是租的房子,位置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 在快接近门口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一阵杂乱的声音,陆延亭拉着曲墨靠在了墙面上,伸手把房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往里望过去。 房间里面有一个男人四处翻着东西,鬼鬼祟祟的模样。 陆延亭靠在曲墨耳边压低了声音:“你呆着千万别动。” 曲墨点了点头,看着他一猫腰钻进了房间,里面传来了一阵砰砰的声响。 她还是没忍住,走过去透过门缝看了一眼,见那带着口罩的男人正朝门口跑过来。曲墨立刻关起门,想要把人关到房间里,那人脚步没停,猛地撞开了没来得及关紧的门。 曲墨被冲力震得在地上滚了一圈,脑袋撞上了一旁的立柱。 “该死的!”冲出来的陆延亭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曲墨立刻停下来,伸手把人扶起来,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曲墨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眯眼望着越跑越远的小偷有气无力地推了一下陆延亭的胸口,提醒他:“小偷……” 陆延亭皱了皱眉,没有理会已经跑远的小偷,只伸手把她的刘海拨到脑后有些心疼地盯着她脑袋上渐渐肿起来的位置,轻轻地呼了口气,“疼不疼?”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曲墨脸颊,连心底都是一片湿润。 曲墨睫毛颤了颤,摇摇头,“我没事。” 她伤的不严重,只有掌心里破了点皮,陆延亭却觉得那是多大的伤一样,立刻带着她去清洗了一下伤口,从林晓晓家里的医药箱里翻出两个创口贴贴上,这才放了心。 他一边打开冰箱拿出了一个冰袋给曲墨敷着额头,一边打量着被小偷弄得乱糟糟的房间。 打开了卧室的门往里走了两步,突然间停在了林晓晓的化妆台前,香水珠宝,还是饰品都是名牌,光是桌面上摆的两个手表,价值都超过了十万。 林晓晓就是一个不出名的车模而已,以她的经济水平,怎么买的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打开一旁的衣柜看了一眼,陆延亭突然笑了起来,光是那一件二十多万的皮草就可以败光她一两年的收入了,更别提旁边那些随意放置的品牌女包了。 看来,她傍上的王老五不是一般的有钱啊。 “你怎么看?”陆延亭关上了衣柜门,凑到曲墨跟前。 曲墨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淡淡地开口:“要么,是一个没眼光的贼,这么多奢侈品不偷。要么,这个贼要偷的东西不一般。” 看刚才那小偷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得手,陆延亭立刻四处翻找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曲墨没动这房间里的东西,只是不停地转悠着,眉头皱得死紧。 “你有没有觉得,她家里少了点什么?” 陆延亭一愣,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四处看了一下,他也感觉这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少了什么呢? 脑袋里有灵光一闪而过,陆延亭和曲墨对视了一眼:“电脑。” 第二十七章 意外还是谋杀 像林晓晓那样的人家里面不可能没有备电脑这种必要的东西,陆延亭找了一圈,确实没有找到电脑的踪迹。 刚才那个小偷要找得是电脑?难不成电脑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化妆台后的墙面上贴满了林晓晓的照片,曲墨想要凑近看,一个没留神膝盖撞到了化妆台,躬下身的时候手肘又扫到了桌上那化妆品收纳盒,化妆品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曲墨急忙蹲下身准备把化妆品重新放回去,收纳盒底下垫着的海绵翘起了一角,露出了一个银亮的东西。 她好奇的把那海绵捏起来,里面放着的是一个银色的钥匙。 陆延亭捏着钥匙试了试,这个钥匙打不开房间里的所有锁,也没有什么显眼的标志,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东西。 坐在这里干想也想不明白,时间已经太晚了,陆延亭就让他们组里的组员去了常去的夜宵摊先等着他,边吃饭边对一下收集起来的信息。 陆延亭在林晓晓租住的房子里拉起了警戒线,派了两个警察在这里守着夜,之后就带着曲墨回去了。 到地方的时候他们已经点好了菜,那地方烧鱼很出名,当一盘盘的鱼端上来的时候曲墨皱了皱眉头,没有拿筷子。 陆延亭顺手把她面前的鱼拉到自己跟前,细心的帮她挑着鱼刺,将细白的鱼肉放在了一个干净的盘子上头,推到曲墨面前。 她负责吃,他负责挑刺。 周围的警察全部目瞪口呆地盯着陆延亭,诧异的很,堂堂陆家大少爷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细心过。 陆延亭倒是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全部心思都在曲墨身上。 他没有问过曲墨这么一个连挑鱼刺都觉得麻烦的人,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帮他查案子,搅进这么麻烦的案件当中。 也许是忘了,也许是他根本不想问。 吃了个半饱,桌上的人才开始谈论起了案情。 “法医说的确是吸毒过量造成的死亡,每年海洛因吸食者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十五到三十,更何况是静脉扎毒。黑市上卖的海洛因纯度不稳定,她们无法判断其含量。像林晓晓这样的毒龄已经两三年的吸毒者为了追求快感会使用超大剂量的毒品,很容易会引起过量中毒而死亡。” “我觉得就是意外死亡,没什么好查的。”徐林停了停又继续说道:“不过在她的体内检测到了少量的安眠药成分,这点比较奇怪。” “我查了一下林晓晓的账户,三个月前开始,每月有二十多万的汇款汇到她的账号,汇款人是苏向南。” 邓允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闷声开口:“我们去了苏向南的家里,他不在家,什么都没问到。” 曲墨一声不出地吃着挑好鱼刺的鱼肉,不参与他们的讨论,陆延亭帮她拨着鱼刺,一边把在林晓晓家里的遇到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下,“我觉得这案子没那么简单。” 陆延亭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装在塑料袋里的钥匙,给他们看了一下,让他们查一下这是什么锁上面的钥匙。 “这上头什么也没有,怎么查?”邓允儿嘟着嘴皱起了眉头,光看钥匙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是用在什么地方的? “你们几个把林晓晓这几天的行动调查一下,明天下午交给我。”陆延亭把鱼刺跳出来放在一旁,淡淡地开口。 饭桌上立刻哀嚎声不断,他这才勾唇笑了起来,“吃饱饭睡一觉,明天赶紧行动。” 旁边小高有些犹豫憋着什么话一脸的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表情,陆延亭抬脚踹了他一脚,“有话就说。” “可能跟这个案子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人放下了筷子,“是这样的,前几天就林永和的那个案子,我在作报告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他这几年的档案,这会儿才想起来。前几年他不是转到缉毒调查队了吗,他查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和苏向南有关,虽然后面证明了苏向南和贩毒案没有关系。但是……” 陆延亭转过头看了一眼那男人,有些震惊,线索东拼西凑的成了完整的一条线。 如果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林晓晓抓住了他贩毒的证据不停的向他索要钱财,苏向南忍无可忍,之后就设计杀了她,然后再让人去林晓晓的家里毁灭林晓晓收集的证据。 假设林晓晓吸食的毒品是苏向南提供的话,就能够很容易的给她换成纯度较高的毒品,那么丝毫不知情的林晓晓会在毒瘾犯了之后,注射了那些毒品,导致死亡。 可是这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是苏向南杀了人,或者是贩毒。 林晓晓究竟是意外死亡?还是谋杀?! …… 曲亭的案子在警局的档案里已经完结了,按照最开始和她谈的条件,这个时候陆延亭已经改搬离曲墨的家了,可是两个人却好像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一样,谁也没有主动提起。 所以吃完饭之后两个人就一块儿开车回去了,像往常一样,明明陆延亭才来到那儿半个月左右,曲墨却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人缠在身边的生活一样。 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还在被窝里的曲墨就被陆延亭拉起来了,说好了要跟他一起查案,在大的起床气也发不出来。她只能够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换上衣服跟陆延亭一块儿去了苏向南家里。 先不说还没睡醒,她早餐还没吃就跟着陆延亭到处跑,怒气值已经到了一个濒临爆发的边缘,面对笑的一脸灿烂的苏向南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坐在苏家的客厅当中,曲墨打了个呵欠瞪着双湿漉漉的眼睛仔细地盯着苏向南的表情,他的笑像是画上去的一样,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很。 “苏先生。”陆延亭开门见山地说了:“林晓晓,也就是你的女朋友,她死了你知道吗?” “恩。”苏向南垂下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已经听说了。” “请问你昨天晚上七点在什么地方?” “昨天我一直在忙,月末盘点忙了一整天,你可以去问小李,或者去调查监控,我早上八点去的,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离开。”苏向南悲伤的表情收得很快,想都不想地开口。 曲墨皱了皱眉头,手指轻轻地敲着沙发的扶手,直勾勾地盯着苏向南看着。 陆延亭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戒指放在桌上,朝着他推了过去,“在林晓晓的死去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东西,这个是你的吧?” 苏向南的表情都没有变,“那是我送给林晓晓的,分手礼物。也许是因为这这样她才会……对于她的死,我很抱歉。”对答如流。 “从三个月前开始,你就不断的汇款给林晓晓,为什么?” “作为她的男朋友,她说她缺钱我就给她了,不过她太贪得无厌,这就是我们分手的原因。” 像是早就演练过的一样。 第二十八章 黑夜无论怎么悠长 陆延亭和她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些无奈。 曲墨的手机突然间震动了一下,是邓允儿打来的电话,曲墨当着他们的面接听了电话:“怎么了?” 邓允儿在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曲墨的视线在苏向南和陆延亭的身上来回转悠了一圈,淡淡的接口:“已经找到电脑的线索了吗?” 邓允儿在手机那端脑袋里是一团雾水,“什么玩意?你说什么呢?” 曲墨没有理会她,直接挂断了电话,转头看着陆延亭,“邓允儿说已经找到有关电脑的线索了。” “这么快?”陆延亭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往上勾了勾,“我们先回去吧。” 原本笑容灿烂的苏向南,这会儿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表情很不自然。一直到他们离开,还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出了门,陆延亭和曲墨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赤裸裸地写着两个字,有鬼。 林晓晓电脑里面的东西也许和苏向南有关系,或者说……那东西能够对苏向南造成威胁。 果然,等他们一走,苏向南就急急忙忙地出了门,陆延亭派了两个人跟着他去查看他去过什么地方。 查找林晓晓这几天去向的进展很快,当然主要原因是林晓晓的日程简单的很,今天去这个会所做个spa明天去那里做个美甲,满世界地乱跑。 陆延亭觉得那种钥匙很像是储物柜上的钥匙,就让他们到处去查一下林晓晓所去过的所有地方看有没有在什么地方的储物柜里存放过东西。 曲墨对跑腿的事情不感兴趣,就留在家里看他们收集的所有信息,陆延亭整理出来林晓晓最近去过的地方打印出了一份,交给了曲墨。 她在家弄了个小白班,把所有的资料全部贴到了白班上,在大脑里不断的过滤着。 林晓晓这几天去过的地方完全没有什么共同处,她也猜不出林晓晓会把东西放在哪儿。 曲墨窝在沙发里面不住地想着如果她是林晓晓,会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不放在能把自己和那种地方关联起来,至少不能是最常去的。 想着想着,一双手突然间越过了曲墨的肩头,捏着笔将上头出现过两次以上的地方全部划掉了。 曲墨有些诧异地转过头,脸颊擦过他的脸颊,脸颊上是一片柔软,心口有丝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陆延亭慢慢地站起,捏着记号笔在板上点着:“我让他们优先去了这些地方查找。” 这一下范围就小了很多,可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曲墨又去了一次林晓晓的家里,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四处看了看,曲墨停在床头柜前,拿起了一本书看了看。 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 曲墨随意地翻了两页就把书放回桌上,转身想走的时候脚步却顿了顿,又折了回去,拿起了那书。 林晓晓不像是会看那种书的人。 突然想到了什么,曲墨又把书拿起来抖了抖,书页里面夹着一个借书证。上面是写着那图书馆名字和位置,她把图书馆的位置给陆延亭发了过去,让他先去查看一下他是不是在图书馆里寄存了什么东西。 准备回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孤零零躺在桌上的哈姆雷特,曲墨愣了愣,顺手把书也拿走了。 陆延亭接到信息的时候就叫上邓允儿去了信息上说的图书馆。 那钥匙的确是图书馆里储物柜上的,林晓晓前几天在这里存了东西。 图书馆的管理员查找了一下记录,领着他们去了林晓晓的储物柜,从里面找到一个黑色的电脑包她的电脑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电脑存放在这里的时间不长,还有电,陆延亭打开试了试好几次密码都不对,只能把电脑交给邓允儿让她带回局里,尽快破译开机密码。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邓允儿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提电脑,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 真的给蒙对了,曲墨还是有些意外的,现在,只需要等着破译密码之后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好了。 “你怎么了?”陆延亭看着依旧皱着眉头的她。 “没。”曲墨摇了摇头:“没什么……” 曲墨咽下了心中的疑惑,躺在沙发上继续翻着手中的书本。 陆延亭伸手拿起了书随意地翻了两下,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从林晓晓家里带出来的哈姆雷特。”曲墨伸手轻轻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了一天的书,眼睛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这些东西是什么?”陆延亭把书递给曲墨,翻开的那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上面写着的都是同一句话:“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一直一直,重复着写了满满一页。 “是哈姆雷特的台词。”曲墨伸手轻轻地放在书本上摩擦着,开头的字迹很工整,到了后面就越来越潦草。 她伸手把那一页纸竖起来,看着那些凹痕,到了后来就越来越用力了,纸上还有着水渍干掉的痕迹。 这些字不是一天写的,从最初的抱着希望,到后来的愤怒,悲伤,还有绝望…… 她,经历了什么? 第二十九章 我怕他不来找我 邓允儿他们已经解开了开机密码,可是那里面还有着一百多个加密的文档,每一个文档里面都有着十个左右的加密文件,密码设计的倒是不怎么复杂,但是那么多的密码解除起来,也废了好大的功夫。 大部分都是放的烟雾弹,半天的时间,才解开了一半,基本上都是没什么营养的东西。 负责解读文件的徐林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废了一样,看见电脑就想吐。 陆延亭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带着他们下去吃饭了,劳逸结合嘛,反正电脑在这里又跑不了,解开是早晚的事。 “我有预感,这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不然的话谁会这么变态,电脑里设置这么多加密文件!”徐林猛地用吸管戳开了盒子,恨恨地说着。 陆延亭笑了笑,走了回去,在拐角的走道上突然间撞到了一个送快递的男人,“对不起,我没注意。”陆延亭将散落在地上的快递盒子拾起来递给了那个人。 那人伸手往下拉了拉帽檐,接过了东西,快步离开。 陆延亭皱着眉头看着那慢慢走远的男人,有些疑惑,送个快递捂得那么严实干什么? 直到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之后,陆延亭才走回了房间。下意识的去桌上找电脑,却摸了个空。 陆延亭急忙打开抽屉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徐林,电脑你放在哪儿了?” “就在桌上啊,怎么不见了……” “备份呢?” “也没了。” 陆延亭猛地抬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骂了声国骂,立刻打电话通知门口的警卫:“立刻关闭大门,从现在开始,只要没有警员证的,一律不能放出去!” “你们几个立刻去监控室,查找刚才那个送快递的人!绝对不能够让他把东西带出去!”陆延亭直接就拿着枪冲了出去,邓允儿也跟着一块儿跑了出来,陆延亭指了指安全楼梯,“你从这儿下去,遇上不认识的,什么都别问,先撂倒。” “是!”邓允儿推开门跑了两步,用手撑着护栏跳到了下一层。对讲机里面传来了徐林他们的声音,“监控室没有发现送快递模样的人,会不会已经逃出去了?” 下了三层楼,邓允儿突然间发现了楼梯上散落的衣服,“前辈,安全楼梯里发现了那人脱掉的衣服,已经换装了!” “查找三分钟之内从安全楼梯里走出去的人!”陆延亭打开电梯快速跑向大门。 “除了邓允儿外,没有任何人从安全楼梯里出去。” “前辈,二楼监控有盲区,摄像头今天才坏,还没来得及修,凶手肯定是从那儿走出去的!”邓允儿从一楼又折回二楼,四处看着。二楼里来来往往的人基本都认识,没有生面孔,“前辈,凶手已经离开二楼了,你那边找到什么可疑的人了吗?已经逃走了吗?” 另一边在大门的陆延亭也遇上的同样的情况,离开的人都是熟面孔,根本没有找到送快递的人。 他只是再走道里瞥了那人一眼,穿着厚重的外套,根本没办法判断对方的体型和身高。 他轻轻的摸了下额头,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不是为了没有抓到凶手,而是因为凶手的身份。知道他们找到了林晓晓的笔记本,还知道二楼的监控设备坏掉了,对警局这么了解…… 凶手也许根本没有逃走,根本就没有逃,他就是警局的人。 陆延亭咬紧了牙,抬手一拳砸在了墙面上,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前辈!楼后面发现了林晓晓的电脑和备份!”邓允儿闷闷地说着,听她的语调,陆延亭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已经全部损坏了,我拿回去看还能不能复原。” 邓允儿关掉了对讲机,抬脚踢了踢已经裂成了蜘蛛网的电脑,伸手摸出了手机给曲墨打了个电话,勾唇冷笑着,“下手还挺快的。” 手机响了两声曲墨就接听了,邓允儿一边把地上的电脑捡起来,一边开口说道:“恩,跟你猜的一样,有人毁了电脑和备份,才查了一半了,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我知道了。”曲墨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一个人窝在床上,床侧的电脑上突然弹出了一个对话框,“加密文件全部解开了,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吗?”曲墨淡淡地开口,手指不住地在膝盖上敲着。 “这东西已经没用了。” “没用了?”曲墨唇角微微往上勾起一点点,淡淡的开口:“现在开始才是这东西最有用的时候。” 电脑那边的人没有动静,曲墨慢慢悠悠地下了床,“把我手里还有备份的消息散播出去吧。” “你不怕他来找你?” 曲墨的唇角慢慢地勾起,眯眼望向黑暗的门口。 “我怕的是他不来找我。” 第三十章 跟踪 徐林摇了摇头,“文件已经没有办法复原了,东西摔的太厉害了。” 一屋子的人垂头丧气的坐在那儿,陆延亭叹了口气,伸手锤了一下桌面,气氛很压抑。 “真有点尴尬啊。”邓允儿慢慢地举起手,舔了舔唇角,“那个,其实……前辈的女朋友说她想要一份,所以我就偷偷地做了一份备份交给了她……” “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其余的人想骂,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如果不是她把东西给了别人,现在就什么都没了。 “以为是前辈的女朋友,我才给她的……”邓允儿有些委屈。 “不是女朋友!”陆延亭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是是是,吃饭的时候帮人挑鱼刺,还已经同居了的普通朋友。” 哄笑声起,陆延亭别扭地轻咳了声,不在理会那群人的胡闹,一个人靠在玻璃桌边上,皱起了眉头。 有人拿着资料慌里慌张地推开门走了进来,“我找到偷电脑的凶手了!” “这么快!”屋子里面的人全部站起来了,兴奋地喊,“是谁?!” 那人被他们给吓了一跳,抱着手里的资料往后缩了缩,“你们这么兴奋干什么,我查了一整天了。” 说的是在林晓晓家里见到的那个男人,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萎靡了起来,又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上。 “什么情况啊你们?”那人抱着资料走了进来,“那人叫王贺,住在离死者不远的地方,他离开死者的小区的时候被小区门口超市的监控拍下来了样子。” 陆延亭打起了精神走到桌前,听他说下去。准备去找王贺的时候,曲墨却发来了信息,说就在警局门口,已经把备份给他送来了。 他慌忙地下了楼,曲墨正在门口阴凉的地方等着他,陆延亭干脆就开车带着他去了那人家里。 一路上陆延亭不停的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着。 “怎么了?”曲墨好奇地问了声,也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后面的车辆。 “没,可能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陆延亭摇了摇头,不再去理会后面的车,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曲墨说了一下。 那人叫王贺,是个孤儿,今年二十三岁,家境不好,身体好像也不好,暂时没有工作,住在一个租来的一个阴暗潮湿的半地下室里面。 王贺似乎没有想到他们会来的那么快,见到他们的时候一脸的诧异,僵硬着坐在沙发上盯着他们。 曲墨总觉得这个人有几分眼熟,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转移了视线,四处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 王贺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房间里没有什么摆设,一个大书架,占了大部分的空。 陆延亭去审问了王贺,她则四处转着,停在了那巨大的书架前头。书架上全部都是比较有名的书,泰戈尔的飞鸟集,维克多.雨果的钟楼怪人,悲惨世界…… 最多的是莎士比亚的作品,一个个的排到一起,从亨利六世到暴风雨,架子上大部分都是他的书。 “你和林晓晓是什么关系?”陆延亭仔细地看着他紧张的表情。 王贺双手刚在膝盖上不住地摩擦着,听到了他的问话有些紧张地抓住膝盖上的布料,“我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他在撒谎。 陆延亭顿了顿,又继续问道:“那你去找她家里想要偷什么东西?” “我……”王贺咽了口口水,双手更加地用力地紧攥着,骨节是一片青白,“我缺钱了,她看起来好像很有钱,所以我就来试试看。” “哦。”陆延亭点了点头,拉长了声音,“那为什么不拿那些名牌包和衣服呢?” 他转了转眼珠子,“我不知道什么牌子不牌子的,以为不值钱就什么也没拿。” “桌上的那些手表和饰品也不拿,零钱包也没动,你到底去偷什么东西了?”陆延亭有些好笑地盯着他,看起来是一个很不擅长撒谎的人。 “我,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有点紧张,就什么都没偷。” “你……” “你很喜欢莎士比亚?”曲墨突然间开口,打断了陆延亭的话。 “啊?”突然间被转移了话题,王贺有些反应不过来,双手握得更紧了点,转头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书,才慢慢点了点头。 曲墨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念着里面的台词,“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王贺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盯着她,曲墨合上书,朝着他走过去,慢慢坐在陆延亭的身边,把书放在桌上朝着他推过去,“最喜欢的是哈姆雷特吗?” “恩。”王贺点了点头。 “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曲墨又重复了一句,声音低哑,“她不断地写着这句话,可是到最后白昼没有到来呢。” 陆延亭脸色冷了下来,继续逼问着他:“你想为了犯人毁灭什么东西?” “我不是想要销毁那东西啊!”王贺双手按在桌面上,情绪有些激动。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王贺反而慢慢的冷静下来了,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垂眼盯着桌上的书本,一声不吭,眼里满是悲伤。 “我想要找到凶手,想要找到杀了晓晓姐的凶手……” “晓晓……姐?” 第三十一章 砸傻了吧你 王贺和林晓晓是姐弟关系,生下来就被人遗弃了,那时候重男轻女严重的很,在孤儿院的时候只有王贺被人领养了,林晓晓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在今年林晓晓这才找到了王贺,但是由于林晓晓的特殊原因,所以他们并没有跟周围的人提起这件事情。 王贺的表情有些悲伤,皱着眉盯着他们两个:“她一定是被杀的,所有人都说她是吸毒过量致死的,没有人信我……她答应过我不会再碰毒品了,她已经戒了毒了,不会再碰了……” 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样,王贺猛地站起来:“她说过如果她出了事情,就要我找到她的电脑,里面有证据!她一定是被苏向南那个混蛋杀死的!一定是他!” 他的声音很尖利,刺得曲墨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沉默了一会儿,陆延亭突然间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姐姐习惯把重要文档放在哪儿吗?” 王贺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提出了条件,“我知道她可能会把东西放在哪儿,但是我必须得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陆延亭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曲墨,点了点头,把备份的u盘交给了他,看着他破译密码。 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陆延亭让曲墨看着他,自己去外头接了电话。 曲墨站在王贺身边打量着这个房间,突然间瞥见了床头桌子上有几个小药瓶,小步走了过去,伸手将那药瓶子捏在手里看了一下瓶子上满是英文的字幕。 “你失眠吗?” “啊?”王贺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的曲墨一眼,“没有啊。” “是吗……”曲墨把那小药瓶捏在手里,转身走回了王贺桌前,伸手将笔电合上了,把药瓶放在电脑上面,“我找到了一大瓶吃了一半的安眠药,是你的吗?” “啊,这个啊……”王贺抓了抓头发,“得到姐姐去世的消息后,这几天的确不怎么睡得着,所以就吃了些安眠药。” “哦。”曲墨淡淡地应声,手指依旧按在电脑上没有移开。 电话是警局的同事打来的,陆延亭“我们查到林晓晓还有一个胞弟,叫王贺,在孤儿院的时候王贺被人领养……” “恩。”陆延亭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我把王贺的文档给你发过去了,你待会看一下吧。” 陆延亭挂断了电话,一边垂眼看着邮箱里面的文件,基本上和王贺所说的没有什么出入,本来准备把手机放回去,他却突然间瞥见了手机上加载出来的图片。 …… 曲墨伸手把电脑拖到自己跟前,冷眼盯着他,将药瓶上带字的一面转过去,“可是,这是癌症患者的止痛药呢。” “你,到底是谁?” “混蛋!”陆延亭大骂了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面,快步跑回屋里。 “该死的!”听到外头的动静,王贺猛地站起伸手去夺她手底下的电脑,曲墨却像是早就意识到他会这么做一样,曲墨瞬间抱住了电脑,蹲下身缩在了桌角处:“陆延亭!” “把东西拿过来!”王贺绕过桌子,拽着曲墨手里的电脑,见她死不松手,王贺一急,抬手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像朝她头顶砸去。 手腕一紧,王贺诧异地转过头,正对上陆延亭藏满血丝和愤怒的双眼。 陆延亭咬着牙盯着他,声音像是带着冰渣子一样,“你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看。” 陆延亭讨厌被人欺骗的感觉,对眼前的这个人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直接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上,伸手揪着他的头发,使劲的桌面上砸着,抬脚踢了一下他的膝弯,让他跪在地上,提膝朝着他脑袋踢了过去。 他甚至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脑袋直接撞在桌角上,昏了过去。 陆延亭没有管他,快步走到桌后将曲墨扶起,“你没事吧?” 曲墨摇了摇头,把紧抱着的电脑交给他,这时候他拿着比自己拿着安全的多,“我没……小心后面!” 眼尖地看到了身后站起来的王贺,曲墨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陆延亭一躬身体,生生的帮曲墨挡住了砸下来的椅子。木屑从他肩膀上掉下来,落在曲墨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你有事没有?!”曲墨艰难地坐起伸手抓住陆延亭的肩膀,想要看看他后背上的伤口。陆延亭伸手抱了抱她,哑着嗓子开口:“我没事。” 他晃了晃脑袋,站起来想要追,曲墨却什么抓住了他,陆延亭脖子后面被长钉划出了一道大口子,皮肉都往外翻着,看起来有些恐怖,“你受伤了!” 陆延亭愣了愣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盯着曲墨发了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脸上有这紧张的表情,而且还是因为他。 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想的,陆延亭觉得逃走的那人其实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 曲墨有些着急的在房间里翻找着医药箱,提着箱子蹲在他面前,帮他处理着脖子上的伤口,盯着那翻出来的皮肉,曲墨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可能要缝针,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不用。”陆延亭摇了摇头,这点伤还用不着去医院,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刚才离开的那个人,查清楚他到底是谁,以及真正的王贺现在在哪里。 陆延亭给局里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尽快查清楚这些事情。 挂断了电话之后曲墨也整理好了他身上的伤口,蹲在一旁皱着眉头问:“我只能帮你简单地缠一块纱布,不要紧吧?” 陆延亭瞪着她看了好半天,突然间笑了起来。 曲墨眉头却越皱越紧了,满脸担忧,“该不会是伤到脑袋了吧?” 第三十二章 仇杀? “唐明飞,男,二十八岁,之前在一公司里做一个小职员,前几个月才辞了职,目前居无定所。”陆延亭把唐明飞的照片贴在板上,就是今天在冒充王贺的那个男人,“不过比较奇怪的是,他和王贺,以及林晓晓还有苏向南并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也要偷这个东西?” “唐明飞有一个妹妹,叫做唐小娅,今年二十五岁,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不过已经去世。”徐林把唐小娅的照片贴在了唐明飞旁边,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弯了一双眼睛。 徐林用记号笔敲了敲白班,“是不是觉得很熟悉?这个人就是之前那个失踪案件唯一找到尸体的受害人,唐小娅。还有一个比较巧的就是,唐小娅和林晓晓认识,她们两个在同一家公司做车模,而且还比较熟络。” “更巧的事情是,要说起来的话,唐小娅的死,林晓晓要负一大部分责任。事发当天,林晓晓打电话要唐小娅给她送东西,唐小娅出了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要说唐明飞因为这种事情记恨上了林晓晓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王贺也已经失踪了,手机最后开机时间是昨天在林晓晓家里被你们撞上的时候。” 曲墨扫了一眼电脑上放着的图片,突然开口,“林晓晓的死亡时间好像就是唐小娅的生日。” 她陪陆延亭去了一趟医院,出来之后邓允儿他们就查到了今天假冒王贺的那个男人的身份,她就顺便把他送回来,又顺便坐在这里听了一会儿。 曲墨他们组里的组员就基本上都听说过了,而且上一次的失踪案也是因为她才找到了突破口,还主动做了诱饵,而且这一次的电脑事件,曲墨也帮了不少的忙。 对于曲墨的智商他们是放心的,所以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曲墨查看关于这个案件的信息。 “你们说是不是因为唐明飞想要报复林晓晓,所以才挑自己妹妹生日当天杀了她?” 曲墨微微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想了好半天猛地站了起来。怪不得她会觉得唐明飞有些熟悉,现在回想一下,当初在走道上看到的那个推车打扫的服务员,身高体型都和他很相像,尤其是露在口罩外的眼睛。 把这些事情和陆延亭说了一下,他们就更笃定是唐明飞杀的人了,如果是唐明飞的话,估计失踪的王贺也会有危险。 “邓允儿你带个人去唐明飞父母的家里询问一下唐明飞的情况。徐林,你留下来追踪王贺手机关机前的位置,以及唐明飞的信用卡银行卡使用记录。”陆延亭拍了拍手,“快行动起来!” “是!”几个人迅速散开,各忙各的,房间里就剩下曲墨和他两个人对着张写满了字的白板。 曲墨眯着眼睛盯着白板上有些潦草的字迹,这样一来,苏向南就被摘出去了,还要该怎么样引导他们去查苏向南私下做的勾当?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她正想着,陆延亭就开了口,伸手拿着复制的林晓晓的电脑备份,“这东西,苏向南也想要,王贺也想要,唐明飞也在找,甚至警察内部也有人再找……可是突然之间,这东西好像就不重要了一样。” 陆延亭低声喃喃着,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眉头紧皱着。 王贺的失踪肯定和唐明飞有关系,甚至可能是唐明飞绑架的,不然他不可能会去王贺假冒王贺。可是如果是为了报仇,杀死林晓晓还不够吗?为什么要绑走王贺? “找到了。”在不远处的徐林突然间朝着他们两个喊了声,“王贺手机最后开机时间就是在昨天离林晓晓家里不远的地方,按照你们遇见的时间推测,就是在林晓晓家里撞上你们之后,离开那个小区就失踪了。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小区门口的监控摄像里拍摄到了他的样子,没有办法查到他去了哪儿,或者是跟谁一起走的。要看一下监控吗?” 陆延亭点了点头,给曲墨拉了把椅子,两个人坐在电脑前头研究着大屏幕上的监控录像。 曲墨仔细地观察着屏幕上晃过的人群,当晚大概快九点的时候王贺从超市前经过去了林晓晓家里,九点二十的时候慌慌张张的从超市门前离开。 “停。”看着看着曲墨突然间喊了停,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比较眼熟的身影,她伸手指着角落里一个黑影,“唐明飞他在跟踪王贺?” 陆延亭也凑近了,又把录像播放了一边,果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唐明飞就一直跟着王贺。 他一直跟在王贺身后,直到两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监控范围内,也就是那个时候王贺的手机关机了,人也不见了,这一切都和他有关系? 如果只是为了复仇的话,杀了林晓晓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他还要招惹王贺? 他为什么要找林晓晓的电脑?那电脑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找到王贺了!”小高猛地叫了声,唤回了两个人的心思。 第三十三章 自杀 唐明飞在小旅馆里租了一间房子,把王贺藏在里面,直到今天他不在,服务员进去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发现被绑起来的王贺,打电话叫了警察。 徐林去了那旅馆询问情况,曲墨就和陆延亭一块儿去了王贺所在的医院。 他们到的时候王贺已经醒了过来,和医生交涉一下,就同意了他们去询问。 王贺躺在床上脸色很苍白,呼吸很轻很像一不留神就会断掉一样,曲墨扫了一眼缓缓滴落的点滴,小步走到窗边上,把窗户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让房间里面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散开。 陆延亭坐在床沿边上,盯着他苍白的脸:“你知不知道唐明飞为什么会绑架你?” 王贺脸色一白,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硬撑着身体坐起来,满目哀伤,“是他杀了我姐,他亲口承认的!一定要抓到那个凶手!我求求你们了……” 事情和他们猜的差不多,王贺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跟着,在离开林晓晓家之后到了没有监控的地区,就被人给打昏了,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浴室里面,趁着服务员打扫卫生的时候撞翻了浴室架子上的洗漱用品才得救了。 曲墨想了想,低声问道:“昨天见到我们之后为什么要跑?” “我以为你们是苏向南的人……”王贺满脸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是警察,不是故意弄伤你的。” “苏向南?” “我姐姐在去世之前跟我说过,他要是有什么不测的话,让我去找她留下的证据,交给警察,里面有苏向南犯罪的证据。” 陆延亭和曲墨对视了一眼,把备份下来的东西递给王贺,“原件已经损毁,这里只剩备份,你能找到那份文件吗?” 王贺只扫了一眼陆延亭手里的东西,却没有接,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东西不在电脑里面。” 电脑是王贺设置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想着万一有人要来找那份证据可以让藏起来的电脑拖延一点时间。 真正的东西藏在一个内存卡里面。 可是林晓晓怕王贺也被牵扯在内,所以内存卡的位置就没有告诉他,只告诉他东西在房子里面。 所以王贺得知了林晓晓的死讯时,才跑去找林晓晓家里,还没等他找到东西,就被陆延亭他们撞见了。 陆延亭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有些郁闷地靠在椅子上,废了那么大力气找到的东西却一点用也没有。 想着想着,陆延亭又皱起了眉头。林晓晓拿着的是苏向南的犯罪证据,唐明飞这么着急要找他干什么? 曲墨扫了一眼王贺微微肿起来的手背,轻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生病的?” 王贺愣了愣,勾唇苦笑着,“三个月前,医生说我已经没多长时间了。” 果然是这样…… 曲墨微微皱起了眉头,三个月前林晓晓得知自己弟弟得了癌症,医药费对她来说,是个重担,所以就用搜集的罪证威胁苏向南,用从苏向南拿来的钱作为弟弟的医药费。 光提防苏向南了,到最后她却死在了唐明飞的手里。 正想着,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徐林双手扶着膝盖,气都没喘匀,“不好了,唐明飞,唐明飞他……” “自杀了。” 第三十四章 危险的交易 陆延亭和曲墨分头离开了医院,一个去了唐明飞的自杀现场,一个去了林晓晓的家,再去查找一下那东西的下落。 曲墨站在在乱糟糟的房间里四处看着,内存卡那么小的东西,随便找个地方塞进去,想要找到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曲墨坐在床上不断的揣测着林晓晓会把东西放在哪儿。 那东西对林晓晓来说,无异于是一块免死金牌,只要苏向南没找到那内存卡,就绝对不敢动她。 所以,林晓晓会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但不会让那东西离开她的视线。 一定会在她睁开眼就能看到,触手可及的地方。 化妆台上已经被翻个底朝天了,曲墨都把抽屉一个个的翻过来看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墙面上贴着的照片也一个个的撕下来看了看,她并没有把内存卡黏在照片后面。 她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床头柜上,忙了好半天还是无果。 曲墨往床上一躺,紧皱着两道秀眉,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低声喃喃着,“那么重要的东西,该放在触手可及,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才安全,一睁眼就能够看到的……” 脑袋有什么一闪而过,曲墨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我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地方。” 而另一边,陆延亭仰头看着高耸的大楼,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脸上写满愁绪,“自杀吗?” 对生活完全绝望,所以从楼上跳下,胆小而懦弱的行为。 唐明飞不会这么做,他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所以不会自杀。 林晓晓留下的证据是关于苏向南的,他要那些干什么?难道说……唐小娅的死和苏向南有关系? 所有的事情都随着唐明飞的死走到了一个死胡同,有人不想要他们在查下去了。 正想着,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陆延亭走到一片按了接听,是曲墨打来的电话。 “唐明飞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不能完全确定是自杀。”陆延亭看着在楼侧停着的车子皱了皱眉,小步地朝着车子走过去,“你找到林晓晓留下的内存卡了没有?” 曲墨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记得在哈姆雷特里林晓晓写下的那些句子吗?” “黑夜无论怎么悠长,白昼一定会到来。这句话怎么了?” 她勾唇笑了笑,话说的隐秘,“内存卡的位置,就在那句话里面藏着。” “什么意思?”陆延亭弯下腰透过车窗往里面看着,车子里一个小红点在不住的闪着。 “你自己想,我这就去找你。” 留下这一句,曲墨就挂断了电话。 陆延亭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口袋,那边车子的主人慌张的往这边跑过来,“唉,警察先生别贴条啊,我就在这儿停了一小会,这就开走,这就开走。” 陆延亭伸手敲了敲他的玻璃,“你车里装着行车记录仪呢吧!” “啊。”车主张张嘴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 冷风从阴森的小巷尽头吹来,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慢悠悠地走进巷子里。 身后传来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曲墨猛地转过头,盯着身后的人皱了皱眉:“程杰?” 程杰吓了一跳,双手背在身后,有些紧张。 “你要干什么?” 犹豫了好一会儿,程杰才从身后抽出了一根棒球棒,朝着曲墨头顶砸去。 …… 脖子上疼痛难忍,让曲墨忍不住闷哼出声,轻轻地晃着自己的脑袋。 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到苏向南贴过来的脸,曲墨皱了皱眉,冷眼盯着他。 她的双手被人用麻绳绑在椅子扶手上,椅子是铁制的,椅子腿焊在地面上。 曲墨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斜眼看了苏向南背后的程杰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安的是卷帘门,像是车库的样子。阴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小窗户,不大不小,只能够看得到外头如墨一般的天空,静谧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房间里面放着一个桌子,桌上放着几盘水果,灯光微弱,让着房间看起来阴暗的很。 “你倒是胆大,遇到这种情况也能这么冷静。”苏向南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反正你也认识。” “你想要什么?”曲墨冷淡地开口。 “曲小姐是聪明人,我也不喜欢绕弯子,咱们就直话直说了。”苏向南抽出跟雪茄叼在嘴里,身后站着的程杰立刻给他点上了,“把林晓晓的电脑备份给我,我就放了你,犯不着为一个案子把自己命给丢了不是。” 曲墨慢慢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人,“苏老板,你是生意人,不如,我们来做个生意怎么样?我给你你想要的,你能够给我什么?” “哎呀。”苏向南笑了起来,烟雾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呛得曲墨皱起了眉头,想要离他远一点,却动弹不得。 苏向南弹了弹烟灰,笑着开口:“我最喜欢做生意了,尤其是和你这么漂亮的女人。”眼镜在曲墨身上来回扫着,不怀好意。 “曲小姐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曲墨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不起任何波澜,“我要一个情报。” “哦?”苏向南有些疑惑。 “关于七年前销声匿迹的一个‘大型供货商’的所有信息。”曲墨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使劲地抓了抓,抓了满指甲的铁锈。 第三十五章 吞噬还是被吞噬 脸上依旧不显露半点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里的黑暗浓重的让人有些心惊。 话音一落,对面的苏向南脸色突然一变。 想了好一会儿,才沉着脸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程杰咕噜噜地转着眼珠子好奇地看了看两个人的神色,点了点头离开了。 小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屋子被沉默包围着,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沉重,像个人之间像是塞满了火药一样,见不得一点火星。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告诉了你那些事情,你就会把东西给我?” “你只能相信我。” 雪茄快烧到手指了,苏向南才轻轻地往地上一丢,抬脚使劲地碾了两下。 轻咳了两声,苏向南才开了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只管回答就可以了。”曲墨淡淡地开口:“在七年前的a市,当时是不是有一个团伙,定期提供‘货物’还运输毒品?但是在七年前销声匿迹了。” “的确听说过这件事情,约莫着是二十年前开始,a市所有的脏器买卖毒品运输都是那个组织的,他们一方独大,挤走了这块不少的生意,剩下的人只能吃点残羹剩饭。他们活动很频繁,但是从来没有警察查到他们头上。”苏向南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时他们在a市的势力,可谓是一手遮天,黑白两道都不敢招惹他们的麻烦。” “不过,七年前某一日却彻底的从a市消失了,再没有人见过他们。外界传闻,是被警察一窝端了,真正的原因,谁也不清楚。” “说点我不知道的。”曲墨稍微有点急躁了,冷眼盯着他。 苏向南冷笑了两声,吱呀呀的晃悠着椅子,“想知道具体的情报,总得拿出点真东西来换。” 曲墨手指一下下的敲着铁质的扶手,和他交换着情报:“我已经将东西交给警察了。”看着对面苏向南表情大变,她才慢慢悠悠的开口:“不过给警察的那份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看了里面的内容?”苏向南的声音突然冷了起来,紧攥着双手,眼神冰冷,已经起了杀意。 曲墨似乎完全不害怕,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风轻云淡的开口,“我不想管你到底杀了多少人,有多十恶不赦,丧尽天良。多少人因你而死我没时间管,不过,我倒是不介意把你送到监狱里去。我在问一遍,七年前消失的那个组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好像忘记了,你现在可是在我手心里攥着呢,是生是死都是我说了算。”苏向南有些不满她强硬的语气,猛地站起来,冷眼盯着曲墨。怎么说他在这混了十好几年,被一个小姑娘家家威胁算是怎么回事。 “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东西在哪儿,不过时间拖得越久,你就越危险。” 曲墨慢悠悠地说了句,之后就偏过头盯着墙上的小小窗口,一句话也不打算再说了。 苏向南伸手从桌子上抽出了一柄短刀,刀尖抵在曲墨的喉头,稍微动一下就在她脖子上豁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不住地往下流着,“这么说曲小姐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再杀我之前我帮你算一算,再过一个多小时警察就能够确定我失踪了,那个人一定会通过线索找到林晓晓留下的东西,加上解密,粗略地算一下,你大概有四个小时的时间逃出中国。”曲墨眼睛眨都没有眨,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像被人用刀抵着喉咙的不是她一样。 苏向南想了一会儿,收回了自己手里的刀子,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削着皮。 想了一会儿才闷声开口:“那组织没有名字,外界成为毒蛛和野狼。” 曲墨手掌握紧了点,手背上青筋暴起,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野狼,捕食家畜的野狼……呵。 “从二十年前开始,基本上就算垄断了a市毒品市场,不过那十几年的时间,a市缴获的毒品一共才两百公斤,相当于现在一年缴获的毒品。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苏向南切下了一小块苹果,用刀子插着朝着曲墨递了过去,“该你了。” “你想要的东西还在林晓晓的家里,不过现在有警察守着,不知道确切的位置,还是不要闯进去的好。”曲墨张了张嘴把苹果吞进去,嚼了几口。 “七年前野狼和毒蛛都已经消失了,传闻他们都已经被警察一锅端了,不过……” 两个人表面平和,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一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对方没有了利用价值,两人都不会犹豫,直接吞噬对方。 第三十六章 交涉失败 “最近他们好像正在慢慢的复活了,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行事方式和当年的他们很像,我没有深究,只要不干涉我的利益,管他们是什么,都无所谓。”苏向南笑了笑,伸手攥紧了手的刀子。 “最后一个问题。”曲墨冷眼盯着苏向南,没有半分慌乱,“九月十二日晚,怀安堂里,来的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 苏向南脸色一沉,脸上的笑慢慢地垮了,眯起眼睛不住地打量着曲墨,声音低沉:“你问这个做什么?” “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曲墨重复了一遍。 苏向南严肃了很多,在椅子上不住的交换着叠起来的双腿,焦躁不安,沉着脸开口:“你越界了,那不是你能问的事情。” 他从烟盒里掏出了根烟叼在嘴里,不住的咬着烟头,眼神阴郁,“我劝你一句,你真的会被好奇心害死的。现在告诉我,那东西在哪儿?” 他已经打定了注意,只要她一开口,就不留活口。 曲墨仰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在梳妆台的镜子后面?”一斜眼看到了苏向南兴奋的有些狰狞的脸,冷笑出声:“还是在床脚?不告诉我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交涉失败。”曲墨勾唇笑了起来。 苏向南硬生生的把刀子收了回去,抬脚猛地踹到了椅子,像是疯子一样推翻了一旁的桌子,砰砰的声音不住的传来。 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不怒反笑,冷哼了声,苏向南打开了门,把外头守着的程杰叫了回来。将短刀扔给了他,声音冰冷,“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小时之内,让她给我开口。” 程杰愣了愣神,还是拿着刀走了过去,站在曲墨跟前,手指抖了抖,抬手抽了他一巴掌。 曲墨的脸被打地扭向了一旁,脸颊上都是通红的一片,肿了起来。她冷冰冰地转过头,眯眼盯着程杰,程杰被她眼中的黑暗吓了一跳,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就这么点力气吗?” 明明她才是处于劣势的一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能让人感觉到害怕。 程杰咽了口口水,攥紧了手里的刀子,狠狠的朝着她身上扎去。 苏向南还有事情要问,所以没让他下杀手,只是不断地折磨着曲墨。可是时间一长,受折磨的人却像是程杰。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手里的刀子都快要握不住了,手脚都颤抖着。时间越长,曲墨还没一丁点反应,不过他倒是快要接近崩溃了。 程杰蹲在曲墨面前,小声地开口:“要不然你就把位置说出来怎么样?少受点皮肉之苦……” “你想知道吗?”曲墨微微地俯下身,眼中有无边际的黑暗蔓延,“凑过来,我告诉你啊。”她冷静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程杰有些疑惑地凑过去,曲墨趴在他耳边上低声说了句话,然后撤回了身体,声音低有些低哑:“你让他去死吧。” 程杰藏在黑框眼镜里的眼睛瞪圆了,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曲墨闷哼一声,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低低的喘息着,舌尖扫过松动的牙齿,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程杰下手有分寸,身上的伤口不是很大,可是血液的快速流逝还是让她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曲墨使劲的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 把生存的希望完全寄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曲墨在心底不住的喃喃着,“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张开嘴巴急促喘息着,时间原来这么难熬啊。 …… “哗啦”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被陆延亭扫到了地上,还不够,泄愤似得抬脚踹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椅子,站在白板面前努力的让自己眼睛停留在上面的信息上。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推到了那板子,一脚下去,四分五裂。 心口里像是堵了一口气一样,无法吞咽下去,也无法发泄出来。 陆延亭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冷静不下来,瞪着双赤红的眼睛往外走,却被徐林拦了下来,“你要去哪儿?你能确定是苏向南绑架了曲墨,还是能确定苏向南杀了唐明飞?没有确切证据的话上头不会批搜查令的,你这么贸贸然的闯过去,万一没有找到曲墨呢?到时候她不更危险了?” 陆延亭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额前的头发全部拢到脑后,手指夹着头发使劲地往上揪着,想让自己冷静下来,“那我该怎么办啊……” 深呼吸两口气,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愤怒,他咬着牙开口:“我不该把她牵扯进来的……” 他很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该冷静下来,仔细的想着对策,可是他做不到,一想起来曲墨现在生死不明他心里就是乱糟糟的一片,什么也想不了。 碰上了曲墨的事情就开始着急,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他什么忙都帮不上,最后只能把曲墨交给了其余人组员,一个人去了林晓晓的家里,准备先找到那个藏着苏向南罪证的内存卡。 奇怪的是一开始派到这里的警察都没在门口守着,门大大咧咧的开着。陆延亭心头一紧,该不会东西已经被人偷走了吧? 隐隐约约能够从窗口看得到一个人影,陆延亭掏出配枪三步作两步的跑了进去,见到里面是谁之后才放松了点,“你怎么在这里?” “曲墨让我在这儿等着你的,她说你知道内存卡的位置。”邓允儿睁大了眼镜满脸无辜地盯着陆延亭,“内存卡在哪儿?” “你问我,我……”陆延亭的话没有说完,整个人楞在了客厅当中。 这么一想曲墨在失踪前打的那个电话的确给了他点提示。 “黑暗无论怎么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这话里面藏着线索吗?陆延亭不住的在房间里走动着,一边喃喃着:“黑暗,白昼,黑暗,白昼……” 一旁的邓允儿把耳朵凑过来,好奇地问:“什么黑啊白啊光啊暗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陆延亭猛地抬起头,兴奋地开口:“对啊,是光……” 第三十七章 曲墨的命我要了 与此同时。 “还没开口吗?”听到了声音曲墨才抬起头,看着苏向南慢慢走近。程杰见他来了,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你说你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兮兮的呢?啧啧啧。”苏向南托起了她的下巴,脸上是假惺惺的怜悯。 “其实我回去想了想,也没必要非得知道那东西的确切位置。” 曲墨微微抬眼盯着苏向南,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只要连那房子一块儿毁掉不就行了?”苏向南伸手把程杰招来,让他带点人去把事情办妥当,“这样一来你可就没用了……” 曲墨依旧是那张死人脸,看不到有什么表情。 苏向南让手下人抬了几桶汽油放在角落里面,用刀子戳了几个口,汽油不断的往外流淌着,浓烈的味道传来,曲墨这才皱了皱眉。 有人慌张的跑过来凑到苏向南的身边说了什么,他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苏向南才靠在曲墨跟前低声开口:“那人是警察内部的人,位高,权重,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对付的了的。你最好谢谢我,我还能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如果你继续追寻那个人的话,你只能生不如死。” 留下这句话之后苏向南就转身离开,在门前留下了一根短蜡烛,“不如这一次我帮你算一算,你还有十分钟,当汽油流到门口的时候,你就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卷帘门慢慢地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光亮,曲墨挣扎了两下,绳子捆的很紧,手臂上都勒出了一片青紫绳子却没有一丁点的松动。 她眨了眨眼睛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把自己弄到这种田地,到头来,还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找到啊……” …… 陆延亭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客厅里面,表面上很平静,如果忽略了他不停地摩擦着的双手的话。 “陆警官?你找我有事情?”苏向南一脸轻松的从大门走进来,坐在了陆延亭对面。 “还是案子的问题,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跟你聊聊。” “案子?”苏向南端着茶水喝了口,满身轻松地问:“林晓晓的案子不是说已经结案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是另外一个案件,受害者名字叫做……唐明飞。”陆延亭把唐明飞这三个字咬得很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向南看着,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任何表情。 苏向南有些疑惑地开口:“唐明飞,他是谁?” “今天在天和超市左侧居民楼楼顶自杀的男人,事情闹得很大,你不会没听说过吧。”陆延亭慢慢悠悠地绕着弯子说着,迟迟不切入话题。 苏向南想了一会儿,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好像的确听说过,不过那不是自杀吗?怎么,陆警官现在连自杀的案件都想要往身上扯?” “是不是自杀你最清楚不过了。”陆延亭转头盯着他。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是啊,可是你认识他姐姐。唐小娅,这个名字熟悉吗?你应该记得,她就是那个犯了心脏病被你丢弃在郊外的那个。”陆延亭笑了起来,看着苏向南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点,又继续说道:“你杀她又杀了她弟弟,总不会对这个名字没印象吧?” “陆警官,你用这话开玩笑可是有点过了啊,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两个,为什么要杀他们?警察说话,不是要讲真凭实据的吗?”苏向南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你想要真凭实据吗?”陆延亭从怀里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内存卡,放在了桌上:“证据都在里面这里面呢吧?” 苏向南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喉结上下动了动,“你想要干什么?” “听着,我不想要在跟你继续绕弯子了。”陆延亭伸手按在桌面上,直勾勾地盯着苏向南看着,声音冰冷:“我只要曲墨,把她还给我。” 苏向南手指在桌面上不停地敲着,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说话。 “我可以不去管你干了什么,杀了多少人,我只要曲墨。”陆延亭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我只要她。” 苏向南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不在我手里。” 陆延亭有些急了,伸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衣领,“别跟我装蒜,趁我还有耐心没把这东西直接送去警察局之前,你最好把她给放了。” 苏向南也懒得隐藏,笑了笑抬手把他的手拍开,看了桌上那内存卡一眼,又摇了摇头,“要别的还好说,可是曲墨,她触碰了不能触碰的东西,我不能放了她。而且……” 苏向南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上的时间,“时间已经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延亭有些疑惑地盯着他。 苏向南指了指窗口的位置,“你可以自己去看。不好意思,曲墨的命我要了,这东西,我也要了。”他伸手将桌上的内存卡捏在手里,轻轻一掰,东西就碎成了两半。 “说句实在的,你不该一个人来找我的。”苏向南随手把手里的碎片扔到了茶杯里,“既然那么喜欢她,不如下去陪她吧。”他拍了拍手,从门后走出了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举着枪站在苏向南的身后。 窗外,砰的一声巨响,曲墨所在的车库炸开了,火光漫天。 第三十八章 崩塌了 01 陆延亭在哪儿呆站着,从窗口刚好能够看得到火烧起来的车库,火光在他的眼睛中不住地跳跃着。 曲墨可能已经葬身火海,他却勾唇笑了起来,“说句实在的,你不该招惹她。” 苏向南有些疑惑,“这种场面你还笑得出来?” “你好像不太了解现在这种场面到底对谁不利。”陆延亭满身轻松地转过身看着他,苏向南身后的那些男人纷纷朝着他走过去,把枪口对准了苏向南。 “怎么会……”苏向南瞪圆了眼睛盯着突然改变的局势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以脏器卖买,走私运毒的罪名……”陆延亭往前走了两步,掏出了手铐拷在他手臂上,听着手铐发出了清脆生意,陆延亭勾唇笑开,露出一行白牙,“逮捕你。” “呵,呵呵。”苏向南冷哼了两声,“到最后你不是还没有救出她?得意什么?” “你不知道吧?”陆延亭伸手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把领带往下拉了拉:“曲墨那个女人啊,聪明的可怕……” 另一边邓允儿也打过来电话说救出曲墨,不过情况不太乐观。陆延亭一听着了急,也顾不上管苏向南了,挂断了电话,和他们交代了几句就直奔曲墨所在的地方。 曲墨身上的伤口基本都是皮外伤,并不是多严重。可是看上去依旧吓人,虚弱地靠在邓允儿的身上昏睡了过去,身上一块块的血迹触目惊心。 陆延亭半跪在曲墨身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曲墨这才幽幽转醒,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他看而来好一会儿,才皱起了眉头,抬手打了他一巴掌,“来的太晚了……” 手指无力的在他胸口拍了一下,曲墨歪着脑袋靠在邓允儿身上休息着。 “救护车叫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 陆延亭抿着薄唇,眼里被怒气填满,让邓允儿好好看着曲墨就又赶了回去。一回到大厅,陆延亭就直接挥了挥手,沉着张脸,冷冰冰地开口:“你们几个,转过头。” “是!”几个人齐刷刷地转过身,捂住了耳朵,装作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的样子。 陆延亭快步走到苏向南跟前,抬手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肚子上,苏向南疼地躬起了身体,他却丝毫不留情的抬腿,膝盖狠狠地撞上苏向南的鼻子。 听那结结实实的一声响,后面站着的人偷偷地扭过头,小声地议论着:“啧啧啧,这鼻子估计得废了。”说归说,倒是谁也没有开口阻止。 打了好半天。直到陆延亭有些累了才停了手。甩了甩自己酸痛不已的手腕,把蜷缩在地上已经鼻青脸肿的苏向南拽起来,转头问一旁站着的几个人:“回头报告怎么写?” “犯人拒捕,中途逃脱,被追回。”几个人有默契的一起开口。 那场爆炸是邓允儿给他们可以动手的信号。曲墨早就算计着逼苏向南派人去烧林晓晓的房子,所以才派邓允儿守在哪儿,一逮一个准,跟着他们来到了关押曲墨的地方。 早先曲墨就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自己,所以给陆延亭留下了那么一个有些含糊的提示,引导者陆延亭在灯罩上发现内存卡。 那个女人聪明的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曲墨。曲墨,曲墨……”苏向南不住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着笑,“真厉害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延亭没有理会他,抓着他往前走着,准备把他押上警车,带回警局。 苏向南扯动了伸身上的伤口,疼地倒吸了口凉气,却越说越兴奋了:“她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美好。我能看得出来,她和我,我们是一样的人。” “闭嘴。”陆延亭绷着张俊脸,下手更重了点,想起了这小子害曲墨受了伤,他就恨的牙痒痒。 也许是太阳太毒,他总觉得一侧大楼的玻璃反光,晃得他眼疼。 陆延亭抬手挡在了额前,眯着眼镜往上望过去,那光刺得他睁不开眼镜。 “我觉得你还是看着点你那个小女朋友比较好,别让她掺和不该掺和的事情,那件事情再查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留神,她就曝尸荒野了。”苏向南冷笑着盯着陆延亭的脸:“她已经完全置身于一片雷区当中了,一步踏错,‘砰’……” 陆延亭猛地瞪大了眼镜错愕地盯着苏向南,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他额头上突然间多出的一个血窟窿。 苏向南的话没能说完,整个人就朝着地上载去,脸上还保持着那狰狞的表情。 一颗子弹,正中眉心。 对面大楼有狙击手?!陆延亭皱着眉头盯着远处大楼天台上的一个黑影。周围的几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向南就已经栽倒在地上了。 陆延亭急忙抽出枪朝超市跑过去,一边冲着身后的人喊着:“楼顶有狙击手,立刻包围这里,任何人不能出去!” “是。” 几个人反应也不慢,立刻行动起来了,这种大型超市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一时间也不好控制,有些人围在这里看热闹,不过幸好,大部分人都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在这里看热闹,警方很快就控制了现场。 陆延亭一路到了天台,气都喘不匀,天台上却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他咬着牙踢走了脚下的弹壳,金属碰撞到了护栏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然后弹到了远处。 陆延亭下意识的转过头,望向对面大楼。对面有一个黑影,他手里枪还没有举起来,对面的人已经凉手里的狙击枪瞄准了他。 陆延亭的僵在了原地,他用的是svd狙击步枪,射程一千三百米,看刚才的那一枪,这人是用枪的好手,这么点距离估计很轻松就能够给他脑袋上开个瓢。 陆延亭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渍,身体僵直着,时间一分一秒被拉长着,陆延亭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紧张的似乎能够听得到自己左胸腔里发出的声音。 那人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解开了连接两座楼的绳索,一猫腰躲到了他看不到的地方,快速离开了。 他在天台上呆了好一会儿,伸手轻轻的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向南负责的是把那些毒品和脏器销出,怀安堂的案子他也有参与,是他给了林永和适合他儿子的心脏,曲亭的死跟他也有撇不清的关系。 从曲亭死后,案件就像是一个越滚越大的谜团一样,不断的牵扯出更多的人,把他卷入了更大的谜团当中。 楼上的狙击手到底是谁? 是寻仇……还是杀人灭口? 好像从曲亭的死开始,事情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曲墨在查的事情是什么?曲亭说的七年前的恶魔,七年前……两个人还在向阳孤儿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那个突然间消失的找不到一点资料的向阳孤儿院,是怎么回事? 陆延亭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这里的事情交给了组里的人,他一个人去了医院,准备先去找曲墨。 医院里。 曲墨躺在病床上,紧皱着两道眉头。双手紧攥着身下白色的床单,冷汗浸湿了衣服。 梦里是一片黑暗,她正不住的往前跑着,跑着。身体明明很累,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停下来,身后有着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快跑,快跑,不能停下……” 再怎么累也得坚持着,曲墨拼命的往前头跑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却还是紧拽着身边的两个人不肯放手,拼了命的往前跑,一个劲的往前跑。 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跑着,身上磕出了不同程度的伤口,却怎么也不肯停下脚步。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快走,不要停,快点离开这儿,快走,快走。” 像是魔咒一样,就是在梦里曲墨也不住的往前跑着。双腿一刻也不停歇。 “姐姐,我好累……” 不能停下,绝对不能停下。 “姐姐,我跑不动了,我们歇会好不好?” 不行,不行,不行。快走,赶快离开这儿,会被抓到的一定会被抓到的。在坚持一会儿,一定要离开这儿,要逃离这儿…… 曲墨不住的往前跑着,想要逃离这儿,可是无论再怎么跑都只能够看得到一片黑暗,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曲墨又跑了两步突然间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女人,她倒在地上身上的鲜血像是绽开了一朵朵的艳红的花朵。 “妈……妈妈?”曲墨身边的一个小女孩傻了眼,想要朝她走去却被曲墨死死的拽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你啊,就属你最聪明了,所以,你要照顾好他们啊……一定要照顾他们,你们……你们几个……得好好活着啊……” “妈!妈妈!”尖利的声音还在她耳边上回荡着,曲墨死死的拽着身边的两个人,不住的往后退着,浑身都颤抖着却还是紧拽着身边的两人不放手。 曲墨直勾勾的盯着地上满是鲜血的人,脸上的恐慌慢慢的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僵硬:“快走,快走,得离开这儿,快走,得赶快逃……” 快逃,逃…… 曲墨微微仰起头盯着头顶的刺眼的光线。有些不适应的闭上眼睛。悬在头顶的重担,突然间压下来了,生生压在她的肩头,好沉好疼。 曲墨努力的让自己适应着刺目的光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盯着眼前的一片苍白甚至有些不清。 好半天她才艰难的坐起来,伸手将手臂上扎着的针管拔下来了,眯着双眼睛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着。 手指快要触及到门把手的时候,突然间被人拽住了。 一直守在床边上的陆延亭看到她失落落魄的模样,猛地站起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曲墨还挣扎着往前走着,陆延亭着急的伸手环住了她的腰。曲墨手腕上还有着被针头划伤的痕迹,鲜血不住的从伤口往外头涌着,鲜血的颜色红的刺目。 陆延亭急忙将人困在了怀里,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睛失了神:“曲墨,你怎么了?!” 曲墨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继续伸手够着门把手,指甲滑过了门把手,刺耳的声音传来。 突然间像是被人抽光了身上的所有力气一样,曲墨猛地蹲在了地上。浑身瘫软着,眼神空洞:“崩塌了……” 02 “曲墨?曲墨!”陆延亭急忙抱紧了怀里的曲墨,紧张的拉开了门,探头朝外望过去:“医生,医生!” 曲墨慢慢的闭上眼睛,整个人身体紧绷着,声音是沙哑的一片:“逃不出去的,逃不出去了,我……再也……” 眼泪从空洞的眼睛中落了下来,滑过了苍白的脸颊。声音都是颤抖的一片:“逃不出去了……” 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再也逃不出去了,她已经被彻彻底底的困在过去里了。胸口中堆了一堆杂乱不堪的东西,越堆越多了,快要在胸前炸裂开了。 曲墨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医生!医生!医生!!!!”陆延亭急忙把曲墨抱到了床上,一边跑向门外大声的喊着。 医生和护士急忙忙的涌了进来,查看着曲墨的伤势。 陆延亭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焦灼的盯着忙碌的医生,咬了咬牙,手指插入了发中使劲的揪了揪。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床上的女人脸色依旧苍白,连着唇上都没有一丁点的血色。额头上蒙上了一层虚汗,刘海一缕缕的黏在额头前,虚弱的模样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陆延亭不停的在周围转悠着,眉头不自觉的蹙到一起,沉默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医生,她没事吧?” “病人身上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静养几天就可以好起来了,不用担心。”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陆延亭这才慢慢的舒了口气。稍微的放松点,坐在床沿上盯着床上熟睡的曲墨发着呆。 她脸色太过苍白,陆延亭忍不住的伸手帮曲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她刚才的失态让陆延亭觉得很奇怪。 印象中,曲墨是一个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够面不改色的人,为什么刚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么恐慌,那么……绝望…… …… 曲墨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才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陆延亭被放大了的脸,她忍不住的轻哼一声转移了视线,哑着嗓子开口:“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延亭着急的开口问。 “哪里都不舒服。”曲墨淡淡的开口,毕竟她的身上被人拿刀子划出了好些个口子。到现在也没有长好,稍微的动一动,疼痛就不住的叫嚣着。 曲墨眼神有些黯淡,这一次付出的代价和收获不成正比。线索已经全部断了,又得要重新查起。 她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唇,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上坐起,陆延亭急忙将人扶了起来,往曲墨腰后垫了个枕头,让她坐的舒服点。 “渴不渴?手还疼吗?”她胳膊上的被枕头划出来的伤口已经包扎起来了,虽然没有多严重,可陆延亭还是有些担心的埋怨着:“干嘛突然间那么把针头拔出来?疼不疼啊?” 曲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止住了陆延亭的喋喋不休:“我昏了多长时间?” “大概几个小时吧。” “我还以为已经过了几年呢,你啰嗦的都快变成更年期的大婶了。” 好心到她这里倒成了啰嗦,不过看她这幅样子倒能证明精神还不错。陆延亭无奈的叹了口气,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水果安安静静的帮她削着皮。 薄薄的刀面上照出了他的模样,眉头依旧紧紧的皱着,之前曲墨那双绝望的眼神在他脑海中不住的旋转着,无论怎么也挥之不去。 陆延亭转头看了一眼曲墨,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冷淡模样,已经再也找不到刚才那个哭泣着满脸悲伤的人的影子。 陆延亭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全部堵在了喉咙里,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曲墨懒洋洋的靠在床上,从桌上抽出了一本书,不住的翻看着,心思却完全不在书本上面。之前做的梦到现在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的,不知道在梦话里说出了多少。 明明先前一直警告着自己不要泄露半分,最近果然是压力太大了吗?曲墨伸手轻轻的抹了一下额头,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她抬眼扫了一眼陆延亭,放下了手里的书:“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陆延亭似乎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起,愣了会神。才摇了摇头。犹豫了会儿,才试探着问:“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你刚才好像做了噩梦?” 曲墨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注意力依旧放在了手中的书本上,如果仔细的看托着书的手都蹦出了青筋。停了好长时间曲墨才伸手翻了页书,淡淡的开口:“噩梦那种东西,醒过来之后就忘记的差不多了。” 她不愿意多说,陆延亭也就没有多问,将苹果切成了小块放在盘子里面用牙签插了一块给她递过去。 曲墨顺手接过了。小小的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从舌尖上泛开,“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陆延亭抬眼看了她一眼:“在医院养几天再说吧,着急出院干什么?” “我不喜欢这儿的味道。”曲墨皱了皱鼻头,牙齿轻轻的咬了一下牙签,在上头咬出了一个凹痕。 陆延亭默契的端过盘子递给她:“医生说你身上的伤没有大碍,这几天注意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不过最近饮食上得稍微注意一下,不然身上会留下疤痕的。这几天就不要吃外卖了。我会给你做营养餐带过来的……” 他的话越说越多,大有收不住的趋势。 曲墨微微皱起了眉头,打量着不断说着什么的他,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些许的疑惑。 受伤的人明明是她,在病床上躺着的人也是她,满身伤口、浑身疼痛着的也是她,为什么陆延亭却好像更着急? 陆延亭盯着失神的她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的伸手轻轻揉了揉曲墨的头发,声音温柔:“下一次,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伤了……我,会很担心的。” 曲墨僵在了原地,停了好长时间才愣愣的点了点头。 陆延亭抬眼扫了眼墙上的时钟,想着她被绑了那么长时间应该还没吃过东西,这会该是饿了,“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曲墨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离开了病房才眨了眨眼睛,收回自己的视线,卷翘的睫毛轻轻的颤了两下。 手指轻放在自己的胸口使劲的按着。歪着脑袋,一张小脸上满是疑惑,刚才那一瞬间,心脏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跳的好快…… 陆延亭回来的很快,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盖子才刚刚一打开就有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驱散了医院里消毒水难闻的味道。 陆延亭拿出了碗给她舀了点粥:“你可是第一个吃我做的饭的人,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满脸的得意。 曲墨拿着勺子的手一僵,又慢慢的把勺子放下了,整个人瘫坐在病床前,一张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我觉得我还不太饿。” “别露出那种吃了一定会死人的表情啊!”陆延亭有些不满的嘟囔着,在病床上支起了一个小桌子把粥放上去:“我废了好大劲才做出来的,你好歹也尝一尝!” 曲墨眉心微皱着,犹豫了好长时间才又拿起了勺子,舀了口粥慢慢的递到唇边吃了一小口,难得的滋味还不错。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大少爷居然也会做饭。 曲墨盯着陆延亭看着,眼睛突然亮了亮。 陆延亭无奈的靠在椅背上,曲墨的心思总藏得很深。在这个时候却意外的很好懂。合着曲墨一直拿他当一个除了破案什么也不会的废柴大少爷了。 曲墨最认真、最有精神的时候估计就是吃饭的时候了,动作不紧不慢,这个时候跟她说什么都未必会回应你。 陆延亭就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认真吃饭的模样,唇角不自觉的往上勾着。 直到吃个半饱,曲墨手里的勺子才慢了下来:“有时间的话,告诉王贺,他姐姐或许愚蠢,但是,大概……是个好人。” 第三十九章 闺房乐趣 01 陆延亭有些好奇的盯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吃完了最后一口,曲墨才松了手,勺子磕在了瓷碗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曲墨微微往后靠了靠身体,从床边的桌上拿出一本书,翻看着。 这个案子应该追溯到三个月前,唐小娅死亡,王贺查出了患有癌症的时候。林晓晓目击了,或者说意识到了好友唐小娅的失踪跟苏向南有关系,然后拼命的搜集着证据,想要扳倒苏向南。 好笑的是自己弟弟却病倒了,急需一大笔钱来救治,所以才选择了用搜集来的证据来威胁苏向南。 一面是好友的死,一面是弟弟的病,她在不住的煎熬着。她知道她到了最后不一定会有好的下场,却没想到会死在唐明飞的手里。 “黑夜无论在如何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看到希望的,一定能看到希望的……她曾经这么深信着,可惜了…… 曲墨眨了眨眼睛,无比平静:“比起这个,苏向南的案子呢?” “苏向南……”陆延亭叹了口气,精神有些萎靡,跟曲墨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下。 “死了……狙击手啊。”曲墨脸上依旧没有一点表情,手微微的一用力,手中的书本猛地合上了,手一松开,书本又慢慢的张开纸张哗啦啦的散开,随便挑了一页看着。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陆延亭也能够从曲墨的细微动作当中察觉到她的心情,刚才那一瞬,怎么感觉好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陆延亭愣了会神,他果然还是很在意苏向南最后说的那些话,曲墨她在偷偷调查着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他想要了解曲墨这个人的全部,先从孤儿院那个时期的她开始。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一下,要先回警局了,你好好休息。” 出了医院大门却没有回警局,他直接奔向了三儿的事务所,一进门就看到三儿难得的穿了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面前坐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那家伙一定在外面养了小三!” 三儿一本正经的坐在对面:“放心吧,夫人,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吧。” 陆延亭没有废话,直接掏出警官证,将那两个人赶走了。拉了把椅子坐在三儿对面。 见到自己的客人走了,三儿伸手扯松了身上的领结,瘫坐在沙发上不住的埋怨着:“我说哥,你好歹也给我留点生意,在这么下去我就只能够喝西北风了。” 陆延亭没有理会他,直接让他把向阳孤儿院被收养的孩子的名单拿出来又看了一遍。关于向阳孤儿院的资料并没有很多,不过东拼西凑的也能够凑的出来些有用的信息。 那是一个私人孤儿院,并不是很大,那样的话这么多年被收养的孩子这么少也说的过去。可是死亡率却在百分之七十以上就有点奇怪了。 陆延亭又翻看了一下那些名单,心里有些疑惑,难道是都有什么病吗?可是在那些人收养孩子之前首先会彻查一下身体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领养一个漂亮又健康的孩子才对吧? “漂亮……”陆延亭愣了好一会儿,又伸手翻了一下那些资料,照片上的孩子都很漂亮,光是证件照都觉得精致的很。 视线最终停留在了项邵青的照片上,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好看的不像话……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陆延亭把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扔。直接跑了出去,直接去了项邵青家里。 他好像才刚刚起床,身上套着个浴袍,懒洋洋的没有什么精神。 客厅里满是捏扁的酒罐子,酒味到现在还冲冲鼻。 “陆警官,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他用手指把湿漉漉的头发拢到了脑后,直接躺在了沙发上,声音是沙哑的一片。 “跟案子无关,我来是想要问一些事情,关于向阳孤儿院的事情。” “我就说那个女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原来是这样,好几年前,我们姑且能算是一家人呢。”项邵青冷笑着,一家人这些字咬得很重。 “关于那个孤儿院,你还记得什么?” 项邵青斜了陆延亭一眼,因为宿醉的原因,好看的桃花眼眼角带着点红:“她现在好像叫什么……恩……曲墨是吗?我离开孤儿院的时间比较早,要是想知道不如去问她。” 陆延亭皱了皱眉,要是能够问的出口,也不会跑过来找她,“只要是关于那个孤儿院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说说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就是一个普通的孤儿院呗,还能是什么地方。” “那为什么七年前那孤儿院突然间消失了?” “也许是经营不善倒闭了吧?” 陆延亭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的敲了敲,不再开口。 客厅里是一阵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安静了好一会儿项邵青才慢慢的站起来了,朝着他走了过去,一双眼睛藏着无边的黑暗一样:“你真的想知道吗?” 看着陆延亭的样子项邵青突然间起了要戏弄他的念头,跨坐在了陆延亭的身上,笑的开心:“我满足你了,谁来满足我?” 陆延亭吓了一跳,伸手去推身上的人,却不小心拉开了他的浴袍,里面什么都没穿,白皙的胸口上满是伤痕,一道道的痕迹密密麻麻的盖了一层,看起来年代久远。最早的应该都已经存在几年了:“这是什么?” 项邵青急忙背过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攥紧了自己的领口,薄唇紧紧的抿着,没有开口。 “你的身上是谁打的。”陆延亭站了起来,有些疑惑的盯着项邵青,那些痕迹看起来像是受了私刑一样。 项邵青紧握着领口的手,手背上蹦出了一片青筋。深吸一口气后又冷静了下来,慢慢的转过身,稍微的靠近了陆延亭一点,伸手贴着陆延亭的胸口,脸上笑意勾人:“我说闺房乐趣你信吗?” 02 陆延亭僵着脸不知道说什么,项邵青却直接下了逐客令:“陆警官还是请回吧。”顿了顿又开口:“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事情,关于那个地方我不想再说,劝你也别去问她。” 背对着陆延亭整理着自己身上的浴袍,项邵青手指一下下的拽着浴袍上的带子,用力到骨节都是一片青白。 “那儿,就是地狱……” 陆延亭愣了愣神,想追问,项邵青已经住了嘴。陆延亭知道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干脆就起身离开了。 向阳孤儿院的事情无从打听,只能够交给三儿继续去调查,进展也是慢的很。 林晓晓的案子算是已经告一段落了,而苏向南的案子也移交了缉毒队继续跟踪,从一开始忙的脚不沾地,到现在闲的骨头发痒,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于是,陆延亭现在的任务基本上就是照顾曲墨。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身上全部伤口都已经结痂了,很多都开始脱落,在身上留下了一片粉红的痕迹,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的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伤口虽然好的差不多了,倒是心情却越来越沉闷了。 曲墨垂眼盯着桌上摆着的几盘饭菜,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多出了几抹愁绪,迟迟不下筷。停了好半天,她才把手中的筷子放下了,仰头盯着还在忙碌着的陆延亭:“你都不用回警队吗?” “忙前几天的案子组里人都太累了,所以我们队就放了两天假。”陆延亭给她倒了杯牛奶推过去,看她满脸嫌弃的表情忍不住的解释着:“医生不是说了吗,要你最近注意饮食,不然身体上会留下疤痕的。在忍耐几天就好了,快点吃饭吧。” “这哪能叫饭啊。只能被称为饲料吧?!”曲墨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眉头又皱了起来,吐了吐舌头:“好腥……” 一推碗说不吃就不吃了,一个人抱着零食窝在沙发里面,像个固执的孩子。 陆延亭看着满桌的食物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看来伤口没好之前这少奶奶估计是不会好好吃饭了。正为难着,门铃却突然间响起来了,陆延亭放下了快去跑去开门。 门一开,就被黑乎乎的枪口抵住了脑袋,陆延亭下意识的握住枪管,拉出了一个个子小小的女人。 “前辈!”邓允儿站稳了身体朝着他敬了个礼,小嘴从进门开口就说个不停:“我们不是放假吗,我想着得好好放松一下,就约了几个网友玩wargame,装备都已经弄好了,我们这队还差两个人,前辈我们一起去吧?” 陆延亭转过头看了一下曲墨,想要征求她的意见:“你觉得呢?要去吗?” “不要。”曲墨回答的很迅速,她对那种耗费体力的运动没有什么兴趣,几乎是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就说出了口。 惹得对面的邓允儿苦着一张脸,将枪收了回去,趴在沙发上央求着:“就差一个人而已了,你就去当个人形标靶也成好不好?赢了之后烤肉给你吃,怎么样?” 曲墨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考虑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点了点头,跟着邓允儿他们一起去了约好的地点。 不是什么野战俱乐部,据邓允儿说那群人在山上找到了一处好玩的地方。那是一处几十年前就废弃了的监狱。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发现了,被真人cs野战发烧友稍微的改造了一下,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曲墨被邓允儿拉着换上了装备,坐在那儿等着另外一队人到来。 远远的能够看得到两辆车子慢慢的开过来,邓允儿跑了出去冲他们车子的方向招了招手,都是通过网络联系的,彼此没有见过面,正准备打招呼的时候两方的队长都傻了眼:“是你?!” “要不要这么巧啊……”对面的人小声的嘟囔了声。 有谁伸手推了推他:“项少,你们认识?” “可不吗。”项邵青勾唇笑着扫了一眼他们几个:“我说警官们。这队伍分配可不怎么公平啊。” “那就交换几个人吧。”陆延亭淡淡的开口,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由队长抽签来选择队员。 曲墨和另外一个警察徐林被换到了项邵青的队伍,曲墨倒是没有什么,本来她就觉得这种游戏没有什么好玩的。 “喂。”游戏准备开始的时候,陆延亭突然间拽住了项邵青,“不如这样,我们再多加个赌注怎么样?我要是赢了,你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怎么样?” “那我要是赢了呢?” “随你要什么。” 远处站着的曲墨抬眼盯着不知在交谈着什么的两个人,眉头微微的皱了皱,随即又转移了视线。 游戏开始,项邵青带着他们回到了大本营,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游戏规则,只要能够成功夺取对方大本营的旗帜就算是赢。如果在规定时间内,两方都没有夺下旗帜,就以人物的存活数量来定输赢。 曲墨扫了一眼地图,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战略。 “除了队长外。还要格外注意那个小个子的女人,那丫头特别厉害。”既然被分到了这个队,徐林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战友,帮着他们分析着几个人的能力。 曲墨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抱着手里的枪靠在了窗户边上,原本寂静的地方突然响起鸣笛,几个人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装备,开始认真对待这个游戏。 三个人留守大本营,剩下的几个人在鸣笛之后就迅速的拿着枪跑了出去。 曲墨原本也想要跟着那几个人留守大本营的。可是却被项邵青叫住了:“你跟着我。” 无奈下只能够抱着枪跟着他往前走,没有另外几个人精神紧绷,项邵青一路上都是懒洋洋的,时不时的转过头看两眼曲墨,笑着开口:“你,变化挺大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都没有认出来你是谁。” 曲墨垂着眼睛盯着楼下的动静,没有开口。 “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讨人厌的很,虽然说现在依旧很讨厌。”项邵青顿了顿又开口说道:“怎么对我那么冷淡?你不记得我了吗?话说回来,你不是记忆力很好吗,怎么……” 曲墨猛地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项邵青的方向,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枪的后座力让她忍不住的后退了两步,失了准头,打中了那人的手臂。 “差一点。”曲墨垂眼看了看手中的枪,淡淡的开口。她对这样的枪还有些陌生。朝着上空开了两枪,就慢慢的熟悉了起来。 项邵青勾了勾唇,口中的话依旧没有停,继续开口说道:“以前经常缠着你的那两个丫头呢?” 曲墨眉头微微的皱了皱,枪口对准了项邵青的胸口,声音冰冷:“我可不想要跟你叙旧,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别这样嘛,好歹我们从前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项邵青转过头慢慢下了楼梯,唇角微微往上勾着,满脸的嘲讽:“虽然回忆不怎么美好。” “知道不美好,就给我闭上嘴巴。”曲墨扫了眼周围,跟着他慢慢走了下去,眉头紧紧的皱着,想要找条胶带站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 曲墨内心从项邵青提起了孤儿院的事情就开始有些焦躁,她加快了脚步,直直的朝着对方大本营走过去。 见到穿着迷彩服的人就直接开枪,手里的枪用的极为顺手。跟在她后面项邵青忍不住的张大了嘴巴,指着站在原地已经“死”了的人,低声喃喃着:“那个……是我们队的人啊……” 曲墨没有理会他,直直的往前走着,项邵青眼尖了看到了躲在暗处的男人,一把揪住了曲墨的领子,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堪堪避过了子弹。 曲墨探头想看是谁,却被他按住了脑袋。做了个向上的手势,两个人快速的爬上了楼梯。 才走了两步,曲墨就突然停在了原地,直勾勾的盯着远方。 “怎么了?”项邵青好奇的走过去,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往里望过去,手一松,枪啪嗒一声落了地。 项邵青慢慢的绷紧了身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暗的角落里,满眼的惊恐。 反应过来的曲墨猛地转过身。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推着他往外走着,一边小声的喃喃着:“别看,别看了……” 曲墨低低的叹了口气,眯眼望向角落里,那是一个女孩子以奇怪的姿势蜷缩在角落里,身上布满了不同程度的淤青,黑色的头发凌乱着,满身鲜血。 有谁追了上来。一枪打中了项邵青的后背,小小的疼痛让他反应过来了。他惨白着一张脸伸手慢慢的把曲墨挡在他眼前的手移开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角落里的东西,牙齿上下碰撞着:“啊……啊!!啊!!!” 项邵青不住的往后退着,想要远离这儿,一双眼睛却被那具尸体紧抓着,移不开视线。 “你没事吧?”陆延亭察觉到两个人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就赶紧跑上来,扫了一眼里头的情况。急忙把曲墨拉开了。 曲墨摇摇头,没有出声,却有些担心的盯着一旁的项邵青。 陆延亭也有些疑惑的盯着项邵青,他的样子很奇怪,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了,怎么也不至于会吓成那副模样。 陆延亭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项邵青的肩膀,想要把他拉离案发现场,项邵青的反应却出奇的大。 “别碰我!”几乎是手背才挨着他的背部,项邵青就立刻伸手甩开了陆延亭的手。整个人贴在了墙面上,身体都轻轻颤抖着,脸色是一片惨白,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别过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项邵青慢慢的缩在角落里,声音低的快要听不清:“别过来……别过来……别……” 曲墨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人,眉头微微皱起了起来,慢慢的移开视线。 “怎么了?”陆延亭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满脸惊恐的模样有些疑惑:“你没事吧?”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项邵青不住的往后退着,将近一米八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角落里头,像要把自己嵌入墙缝里一样,侧着脑袋躲避着陆延亭伸过来的手,低哑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别碰我,别碰我……” 像是陷入了了梦魇一样,项邵青不住的往后缩着,眼底铺了一片嫣红:“放过我吧……” “到底怎么了?”陆延亭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只尴尬的站在原地。 “我来吧。”曲墨蹲在项邵青的面前,伸手轻轻的她抓住的肩膀,声音低沉:“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都已经,过去了……” 他似乎没有听到曲墨的声音,依旧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陆延亭知道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走到一旁给队员发了信号:“所有成员立刻停止游戏,现在往二楼南侧赶来,快点。” 曲墨靠近了一点,凑在他耳边上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你要沉浸在你那该死的过去里多久?给我清醒过来!” 冰冷的声音将他从梦魇中拉了出来,抬起头呆呆的盯着曲墨,伸手朝她伸过去,木讷的开口叫着:“小……” 曲墨捏在他手臂上的手微微用力了点,指甲狠狠地扣入了他的肉里,尖锐的疼痛阻断了他要说的话。项邵青朝着曲墨伸过去的手又慢慢的收了回来,逐渐冷静下来了。 他伸手扶着墙壁慢慢站起,颤抖着双手猛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给那苍白的不见血色的脸颊添了些许红润。 “没事了吗?”陆延亭放下了手里的对讲机转过头看着他们两个。 项邵青摇了摇头,一声不吭的下了楼,站在楼下大厅里发着呆。 “他到底是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陆延亭好奇的盯着曲墨问道。 她摇摇头没有回话,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到了屋里观察着里头姿势古怪的尸体,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第四十章 我帮不了你 01 那女尸看起来年纪不大,身上有着多处淤青,浑身赤裸着,被装到了一个编织袋里面,只有脚上还穿着双鞋子,鞋子上面还套着一个塑料雨鞋套。 大概还是一个学生,旁边放着一个被撕烂了的书包,不过里面没有任何能够表明身份的东西,要他也不知道从何查起。 那些警察听到消息之后也迅速的赶过来,直接做起来该做的事情,配合默契。 项邵青带来的那些人好奇的围在门口往里望去,一边还不住的嘟囔着:“怎么回事啊?上次来的时候这儿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间死人了?” “上一次?”曲墨挑了挑眉,转头看向了那群人。 “一个礼拜之前我们来这玩过一次……” “这一个礼拜之内还有谁来过这儿吗?” “这我们怎么知道?”那人笑了笑:“这也没有个监控摄像什么的,也不用买票没有什么记录,谁想来都可以。我们只知道上次来的时候这还没死人。” “打电话回局里,问问失踪调查组的人,他们在这一个三天内有没有接到女生失踪的案件。”陆延亭立刻转过头对里头的几个警察说道。 “三天内?” 曲墨淡淡的开口:“三天前下过一场大雨,她脚上穿着的是新买的鞋子,不想把鞋子弄脏所以套上了塑料雨鞋套,因为这样那一天虽然满是泥泞她脚底下却没有粘上多少泥土。” 陆延亭等他们拍好了照片之后才走了过去,套上了塑胶手套,伸手轻轻的把那女孩的手指从编织袋里拿出来仔细的看了看。曲墨也凑了过去她指甲里很多黑色的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 “你怎么看?”陆延亭转过头看了眼曲墨。 “熟人作案吧。”曲墨耸了耸肩,转头离开了:“我对这种案子没什么兴趣。” “太残忍了吧?这还是个孩子啊,什么样的人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手?”那几个人站的远远的,时不时的看一眼里头的尸体,满脸的可惜:“那凶手真变态,这孩子还只是学生吧?” 杀戮,掠夺,人类生来便被这些邪恶所支配着。 曲墨一个人站在护栏前,垂眼盯着底下大厅离站着的项邵青微微眯起了眼睛。从刚才看到了那女孩被虐待的尸体之后,他就一直很不安定,到现在还是有些害怕。 站在大厅里的项邵青焦躁不安的来回转着,从口袋里摸出了根烟叼在嘴巴里,双手都有些颤抖。仰头看到了二楼走廊里站着的曲墨后,突然间深吸了两口气,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他伸手将嘴巴里的烟拿下来了,捏成了两截。而后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 曲墨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身边突然间传来了低沉的男声:“他怎么了?他看起来好像很不安。” “不知道。”曲墨低低的开口,“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陆延亭转过身看了眼房间里的女尸,又转过头看着曲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他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曲墨的视线依旧定格在底下,声音低沉。回答的干净利索:“没有。” “他被领养离开孤儿院的时间比较早,那时候我还小,对他没有什么印象。”曲墨收回了视线直直的看着陆延亭:“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没。”陆延亭笑着摸了摸鼻尖:“就是有点好奇。” 她沉默着,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不冷不淡的开口:“我对他仅有的印象,大概就是他曾经三番五次的逃回孤儿院,是个让人很头疼的孩子。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延亭愣了愣神。他还记得那时候项邵青说过那孤儿院就是地狱,为什么还要回去?除非……收养他的家庭比那地狱还恐怖。 回想起之前的项邵青的反常态度,微微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还是把嘴边上的话咽了下去。 …… 警察很快就收到信息赶了过来,两天前有一个老头报了失踪案,就在那个暴雨天,她的孙女在放学路上失踪了。 陆延亭他们组的警察似乎都已经把曲墨当成了自己组的人,得到了消息之后,就直接把报告给曲墨看了。 曲墨接过了文件随意了扫了两眼,她原本对这种案子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可是看到了照片上的人之后突然间改变了注意,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那张照片,忍不住的勾起了唇冷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们待会要去死者的学校查一下。”陆延亭把勘察现场的活交给了那些人,伸手接过了曲墨手里的文档,“待会我让邓允儿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曲墨懒懒的靠在车子上,眯眼看着警察抬出的裹尸袋,淡淡的开口:“我想跟你一块儿过去。” 陆延亭有些诧异的盯着她,“不是说对这案子没有什么兴趣吗?怎么又……” “反正我一个人也是无聊,不如跟着你们找点事情做。”她斜眼看了看在另一辆车子上安静坐着的男人,隔着玻璃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看起来模样有些落寞,“让邓允儿把他送回去吧,看起来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你……”陆延亭伸手轻轻的卷了卷手中的纸张,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很在意他?” “算是吧。”曲墨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一片淡漠。往陆延亭的望向凑了凑,看着他手里的资料。 陆延亭心里是乱糟糟的一片看到她靠近干脆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了她,一个人晃悠着去了二楼看看他们有没有查到什么。 曲墨有些疑惑的盯着他的背影,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突然间生了闷气。晃了晃晃脑袋不去管他,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资料上。 死者宋琦。是侨兴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品学兼优,平时对人也挺好没有什么仇人,为人也不错,而且长得还很漂亮。 她跟着爷爷一个人生活,平时很乖巧。老师们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听说了她被害了之后都觉得很可惜,对班级里的孩子也都保密说她已经转学了。 事发当天,宋琦原本跟往常一样和好友王琴琴一块儿回家,不过再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却被班长叫住了,数学老师让宋琦留下整理资料。 去办公室问了下数学老师,却仍旧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当天负责整理完资料之后,数学老师乔斌提出天色已经有点晚了,要送她回去,但是被她拒绝了,而且乔斌当天有不少的工作能做完,所以就让她一个人回去了。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该坚持要送她回去的。”他满脸的悲伤,说话间眼睛都已经红了一圈。 周围的老师也都被他的悲伤情绪所感染,一时间办公室里空气似乎都很沉重。 每一个老师都询问了,由于当时下了暴雨,又是放学时间,所以当时除了乔斌外。学校里面基本上没有人了,也没人看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学校,有没有跟陌生人接触。 曲墨的视线在周围那些老师的脸上扫过,也许是因为担心怀疑到自己,每一个人都把悲伤刻意的放大了。 多数老师还是很震惊,似乎没有想到好好的一个学生怎么说没就没了。 曲墨的视线定格在了乔斌脸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神阴郁。 陆延亭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问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曲墨摇摇头,一行人就收了队准备回去。 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辆车子从大门口进来,下来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模样似乎有些慌张,车门还没有关上,就准备往教学楼跑。 陆延亭他们几个拦住了他做着笔录,“我叫顾成,是乔琦的英语老师。前几天在休假,听到了乔琦的事情才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琦她在学校怎么样?” “是个很好很听话的孩子,学习也很努力,各科成绩都不错,除了英语成绩差点,不过最近我抽空给她补了补,成绩也慢慢的上去了。我怎么也想不到,那样一个乖巧的孩子怎么会……” “在案发当日你……” 他们还询问着,曲墨一个人绕道而来车前往里望过去,手指在座椅上滑过,眉头微微一挑,插了口:“你车子的真皮座套是新换的?” 顾成愣了愣,才点了点头:“前几天不小心划破了,所以就去4s垫重换了。” 曲墨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几个人把该问的都问了才放了顾成,询问了一个下午都累了,一组人窝在车里吃着饭,一边讨论案情。 “要我说,估计就是那数学老师,他最可疑。” “你怎么看?”陆延亭帮曲墨拧开了瓶盖子,把水递给了她。 “他的反应的确有点奇怪,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顶多是有点可惜。他太过悲伤了,让人有些在意。”曲墨淡淡的回话,一颗心随着视线越过窗外慢慢的飘远。 她对这案子的凶手是谁一点兴趣也没有,也没有兴趣给他们解谜,捏着水瓶不停的转着,视线透过窗户望向了外头的操场上正玩耍着的孩子,那声音像是吵闹的夏蝉一样聒噪,却意外的觉得不讨厌。 车子外头有一个小姑娘慢慢的朝这边凑着。吸引了曲墨了视线。在车外头犹豫了好些时候才下定了决心,轻轻的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来曲墨才认出了那女孩是谁,是宋琦的好友王琴琴,好像还是……曲墨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了这孩子是英语课代表,长得好看,而且学习好像也不错。 宋琦的死讯并未公开,孩子们虽说单纯,可到底还是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王琴琴还没说话烟圈就红了一圈。扁了扁嘴:“叔叔,宋琦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陆延亭才刚刚想要撒谎骗过她,曲墨突然就开了口:“她死了。” 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后,王琴琴眼圈一红就哭了出来。 “你干嘛……”陆延亭一边安抚着小姑娘,有些责备的看着曲墨。 曲墨耸了耸肩,懒洋洋转过头的看着外头的操场。 那孩子的哭声在车子里不住的回荡着,一路钻到了曲墨耳朵里面,刺得她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她不是在悲伤。是在害怕…… 02 那声音在逐渐变的更加尖锐,和曲墨脑袋里的声音相重合,撕心裂肺的越发叫人难受。 “哭没用的,哭的再狠,也改变不了什么。”曲墨淡淡的开口,视线透过空荡荡的操场看向了久远的过去,一片黑暗中那尖锐的声音快要刺破她的耳膜,一双双透过铁栏探出的鲜血淋漓的手朝她抓了过来。拖拽着她一路走向地狱。 王琴琴停住了哭,睁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盯着她,阳光从车窗外头打过来,铺在她原本就苍白的过分的脸上,半张脸都快要融到了光里消失不见。 曲墨慢慢的转过头,阳光从她脸上抽离了,只剩下一片阴郁:“人已经死了,再怎么哭也回不来了不是吗?” 王琴琴似乎被她吓住了。伸手拽紧了自己的衣角,直在校服上头拽出了几道皱痕。 咬了咬下唇,才鼓起了勇气:“叔叔,你们能找到凶手吧?一定能找到凶手吧!” “你放心吧。” …… 车子越开越远,一路回了警局,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已经通知死者家属前来认尸了,他们回到警局的时候正好能够看得到死者的家属坐在长廊上。 五十多岁的人头发已经花白了一片,躬着身体坐在椅子上的模样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怜。 曲墨一脸冷漠的盯着那老人。面上不露一点表情,周围的人也早都习惯了她的模样也不惊讶继续往前走。 她一个人停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那老人,唇角突然间勾了起来,脸上的笑意疯狂。 那老人察觉到他们到来,急忙从长椅上站起来,朝着陆延亭走过去:“警官,你是负责我们家小琦案子的警官吧?一定要找到杀死我们小琦的凶手啊!求求你们……一定……” 话说了一半突然间停住了,那老人愣愣的盯着一旁一直不作声的曲墨,曲墨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勾勾的盯着老人,眼里依旧是一片冷漠。 “你……”那老人直勾勾的盯着曲墨,脸上的表情活像见鬼了一眼。 “怎么了?你们认识吗?”陆延亭有些诧异的盯着他们两个人。 “不……”曲墨慢慢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不认识,第一次见面。呢。” 那老人好长时间才慢慢平复下来了,视线却钉在了曲墨身上移不开:“是我看错了……” “您先回去吧,我们会早日擒获真凶的。放心交给我们就好。”一旁的徐林拉着那老人将人准备将人送走。 “我想去厕所。”曲墨突然间开了口,陆延亭给她指了个方向,她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不过并没有去厕所,而是越过厕所朝着那老人离开的方向走着。 那人还没有离开,而是蹲在了拐角处,捂住了脸尽量的不让悲伤泄露出来。曲墨在那老人面前停住了步子,垂眼盯着他头顶的银发,唇角突然间勾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冰冷的让人觉得从脚底泛起了一片寒意。 “宋师傅。”乔莫嘴角勾着笑,眼睛里面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真是好长时间没见了,你……” “还记得我吗?” “你果然……”宋泽靠着墙壁慢慢的往上站着,肩膀上却像是压了什么东西一样,直将他压的躬起了身体。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没看错,果然是你。”宋泽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地上。垂着头盯着地板上的花纹。 “我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曲墨趴在窗台上往下望着:“你孙女啊,多少岁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死了,真是可惜……是吗?” 嘴里说着可惜,曲墨脸上却没有觉得可惜的表情,那张脸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一样,让人看不透那张脸。 “你很聪明吧?那个时候你最聪明的,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帮我们找到凶手的!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帮帮我……”宋泽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扯住了曲墨的裤脚。 “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我求求你了……”曲墨双手扣在了窗口上,手指微微用力了一点,指甲上都泛起了一片青白:“不觉得好玩吗?那个时候我也这么说过,一遍两遍……无数遍的求过你啊……” 记忆力好便是有这么一点极为悲哀。那个时候的事情经过了那么多年却依旧在脑袋里保存的很完整,一分一秒都不曾忘记过。 她带着两个孩子,拼命的哀求着,“帮帮我,帮帮我,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 “当时你怎么跟我说的?”曲墨歪了歪脑袋,垂眼盯着宋泽,那双眼睛里的黑暗正无边际的蔓延着:“当时是怎么说的?” 宋泽拽着她裤脚的手慢慢的松开了。整个人有些颓然的跪在地上,双眼空洞:“我……我帮不了你……” “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觉得心疼吗?别人家的孩子就可以一点都不在乎吗?”曲墨伸手一下下的轻扣着墙壁:“现在你能了解我曾经的感觉了吗?能了解我的绝望跟无助吗?” 在地上跪着满头银发的老人,佝偻的身形让看到的人都觉得心酸,曲墨却是个例外,因为她也曾经这么跪着求过他,换来的同样是冷漠。 “我知道凶手是谁,但……不怎么想告诉你呢。” 宋泽身子一震,抬起头盯着曲墨,那张不带有任何情感的脸让他有些害怕,知道无论央求多少遍,对方可能都不会软下心肠。 他抬手“啪”的一下打到了自己的脸上,满脸悔不当初的表情,“自作孽啊……”声音都带着哭腔。 曲墨握紧了双手不再去看,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他抓住了脚踝。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宋泽抓着她的脚踝不愿意放松。 “现在后悔不觉得太迟了吗?”如果当时……当时立刻就做出反应的话,说不定。说不定她还可能活着,还会活着!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离开后我就后悔了。我报了警,我准备坦白一切,我想把一切都跟警察说出来的……但是……”宋泽慢慢的放松了手指,回想着当日发生的事情,脸上是一片惨白。 “但是,那个警察,那个警察什么他都不让我说……”宋泽着急的开口说着:“我把事情全部告诉他了!可是……” “他听了之后什么都没做,他只让我把知道的东西憋回肚子里,以后绝对不能够对任何人提起。”宋泽着急的解释着:“作为条件,他把我无罪释放了,不再追究我的任何责任。” “他是警察啊,他这么警告我了,我就什么都不敢说了。那件事情在心里憋得七年,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个人是谁?” 宋泽的声音慢慢的传到了曲墨耳朵里,她慢慢的瞪大眼睛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泽看着,眼神空洞。 一贯冷静的人,身体都忍不住的颤抖着,指甲狠狠的扣入了掌心里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了:“果然是他……” “怎么了这是?”陆延亭从拐角处走了进来,看到了这幅景象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曲墨面不改色的开口:“用不着下跪,他们是警察,早晚会帮你找到凶手的。” 宋泽愣了愣,这才摸了把脸上的泪水,颤巍巍的站起来了,一声不吭的朝着大门走过去,躬着的身体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陆延亭从朝着曲墨走了过去,好奇的问:“他刚才说了什么?” “就是关于凶手的事情。”曲墨微微垂下了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案子的事情,我也来帮忙吧。” 第四十一章 这一天我等的够久了 01 嘴上说的那么决绝,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毕竟犯错事的人不是孩子。而且……看到那尸体上的痕迹之后总能够想起些不愉快的事情。 “正好,我们待会准备先去数学老师家里打探一下情况。”陆延亭带着她往前走着。 曲墨有些诧异:“你弄到搜查令了?”这么明显证据不足的案子,照理说想弄到搜查令应该不容易。 “要什么搜查令啊,我们自有我们的法子。” 他说的神秘,曲墨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什么法子?”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陆延亭带着她一路出了警局,已经有人把车子开出来了,原本去送项邵青的邓允儿也回来了,坐在车里直勾勾的盯着曲墨,满眼的冷漠。 曲墨愣了愣,不动声色的做到了车上,听着他们几个人谈论关于案情的事情。 他们调查了那数学老师的资料,他还是单身,一个人租了个房子,确定他的下班时间,几个人便偷偷地摸到了他家门口。 曲墨将衣服上的帽子带上,靠在墙面上盯着正开锁的陆延亭:“这要是被人看到当成小偷报了警,那就真尴尬了。” 陆延亭摆弄着手里的回形针,眨眼的时间便开了锁,还一脸得意的冲她笑着:“怎么样?快吧!” “老大威武,又破纪录了。”几个人低声拍着马屁, 这群人是不是忘记了他们是警察这件事情? 曲墨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套上了小高递过来的鞋套走了进去。低声说了句:“我一想起来把人身安全托付在你们这种警察身上,就觉得未来是一片黑暗。” 几个人嘿嘿的笑了几声,一块儿涌了进去,查看着他的房间。 和普通的单身男性一样,房间都有些凌乱,不过倒没什么奇怪的。几个人一进房间就分头去了各个房间检查,客厅里只剩下了曲墨和邓允儿两个人。 “你知道宋琦的爷爷是宋泽才故意支开我是不是?”邓允儿咬着牙开口,努力的压下自己的怒气。 曲墨没有否认,在客厅里面小步转着。 “为什么不让我见他!”邓允儿哑着嗓子开口,瞪着双眼睛盯着曲墨,眼底铺了一层赤红,“他很有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的!” “知道当年的事情那些人会让他活着吗?”曲墨冷眼盯着邓允儿,“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不冷静,坏了事情。” “冷静?”邓允儿直直的朝着曲墨走过去,伸手猛地拽住了曲墨的领口,咬着牙开口:“你他妈的让我怎么冷静!我妈死了啊!我妈死在那里了啊!我连……” 声音不自觉的放大了,邓允儿咬了咬牙,停了好半天才平复了自己的怒气,压低了声音,声音都带着哽咽:“我连尸体都不知道在哪儿……我连墓都给她建不了……你要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怎么冷静!”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曲墨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那像你一样就可以了吗?”邓允儿猛地手将曲墨推到了墙边上,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领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像你这么冷血就可以了吗?像你这样没有任何感情就可以了吗!她死了啊!她……死在那里了啊!” “啪。”曲墨猛地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邓允儿脸上,那张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反而是手掌给震的一阵发麻。“我让你冷静一点。” 邓允儿伸手捂着自己有些发麻的脸颊,冷眼盯着曲墨:“下一次你死的时候我一定会比你现在更冷静。” 气氛一时间僵硬的可怕。 “书房这儿有发现!快过来”有事儿高声叫了声,打破了那份尴尬,两个人这才回过神来。 邓允儿舔了舔干涸的唇,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我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曲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直接转过身越过邓允儿,去了书房。 一进门。曲墨就愣住了,房子里全部都是学生的照片,满满的贴了一墙,还用红笔标注了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满墙都是艳红的痕迹,看上去渗人的很。 最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一张大大的照片,特别显眼。 是宋琦。 02 曲墨伸手想要把照片拿起来,却被陆延亭拦住了,递给她一双塑胶手套,等着几个人拍完了照片才将照片拿了起来。 一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照片周围也用朱红的笔标注了一些信息,宋琦的放学时间,回家路线,从学校回家几分钟,以及经常去的店铺……信息详细的让人觉得惊讶。 “怎么看这家伙都是一变态啊。”小高放下了手里的相机,四处看着,哪会有人在房间里面贴满自己学生的照片?而且全部信息都写出来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是男女通吃的恋童癖吧?!”邓允儿也走了过来,看到满屋子的照片吓了一跳。 曲墨将手里的照片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扫了一眼墙面上的那些照片,脑袋里一下子装了太多的东西,挤得脑袋有些疼。 她伸手轻轻的按了按眉心,把时间放在这种无聊的案件上简直是浪费。 一旁的陆延亭也皱了皱眉头,扫了眼上头的照片,红笔批注的无非是些学生的特征,擅长的科目,或者是不擅长的东西,家里的联系电话之类的。 看上去的确很奇怪,不过…… 看了会儿几个人又涌到了卧室,床上扔着几双臭袜子,还有凌乱的衣服,被褥也保持着刚起床的模样,凌乱着。 房间里面有两个小衣柜并排放着。其中一个里面挂着的是整整齐齐的衬衫和黑色西装,被熨烫的整整齐齐,上头干净的没有一丝皱褶。 曲墨拉过袖子闻了闻,上面还能够闻得到淡淡的香水味道。 他的衣服基本上分成了两堆,风格差异却非常大。 一边全部是西装,另一边则是些比较轻松的t恤,卫衣之类的,上面都是些花花绿绿的卡通图案,胡乱的堆在一起,相较于之前的那些衬衫,这些衣服让人感觉很放松。 她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关上了衣柜,扫了眼周围的摆设。 陆延亭看了一会儿,突然间弯腰在床底下摸索着,从下面拉出了一个箱子,里面是一本本青色杂志,和碟片。 看曲墨有些疑惑,陆延亭便开口解释着:“成年单身男人嘛,一般情况下家里面都有这些东西。” 曲墨扫了一眼封面上那些衣着暴露,身材火爆的女人将视线移到了陆延亭的脸上,似笑非笑的问:“成年男人一般情况下……家里都有这些?” 陆延亭一本正经的站起来,满脸严肃的开口:“当然,我是属于二般情况。”在一片嫌弃的咋舌声中,陆延亭厚着脸皮说着:“像我这样的五好男人实在是少见。” 曲墨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声音淡淡的:“从来没有这些东西。居然一进门就知道这东西放在哪儿,陆警官莫不是有透视眼不成?” 陆延亭摸了摸鼻尖,讪笑着将箱子推回原来的位置。 徐林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打破了小尴尬:“乔斌回来了,已经上楼了,赶紧出来。” 他们几个人慌忙退了出去,房间还保持着原样。 一锁上门,陆延亭就拉着曲墨躲到了一旁的安全楼梯里。才刚刚站稳,乔斌就从拐角的电梯里走出来回了家。 几个人长舒了口气,走楼梯下了楼。负责望风的徐林还不停的问着:“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回去说。” 陆延亭将耳机拿了下来,脚步逐渐放慢了一点,等着末尾的曲墨,“你怎么看?” 曲墨不紧不慢的扶着扶手往下走,话说的依旧一点也不给人留面子:“如果连这案子也破不了的话。你还是辞职回去继承你妈的公司比较好。” 话才刚说完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栽了过去。 陆延亭抱着她往后退了两步,后背直接撞上了结实的墙壁,他闷哼一声,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曲墨有些着急的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脑袋撞得有点晕,陆延亭沉默了会儿没有开口,眼神有些飘。曲墨没注意两个人身体贴的很近,只仰头担心的盯着他。 陆延亭轻轻的舔了舔唇角,靠在曲墨耳边上低低的问:“你……喜不喜欢吃木瓜?” 曲墨沉默了一会儿,垂眼看了看自己扁平的胸口,往后退开了一步。 又过了几秒钟,早就走远的邓允儿他们突然间听到了一声惨叫,两人正准备跑上来的时候碰上了往下走的曲墨,紧张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曲墨那张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间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意:“没什么,先回去吧。” 小高被她脸上的笑吓得够呛。往后退了两步,扯了扯邓允儿的衣角:“允儿,你帮我天上下红雨没有……” 03 几个人在车子里等了好一会儿陆延亭才走了出来,姿势有些古怪。关上了车门,和他们认真的讨论着案子的事情。 斜了眼曲墨,陆延亭弯下腰伸手去摸她的腿,曲墨下意识的一抬脚想要踹他,脚踝却被他紧握在手中。“那断子绝孙脚一脚就够了,把我废了你负责吗?” “哦~”几个人一脸八卦的笑意,哄笑起来。 “啧。”陆延亭转过头吼着几个人:“继续讨论案件!” 曲墨想要将脚收回来,他却抓着她的脚不松手,将曲墨的鞋子脱了,一边认真的听着他们几个讨论案情,一边帮曲墨按摩着刚才扭伤的脚腕。 曲墨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发着呆,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脚腕一路蔓延到心底。 邓允儿首先开了口:“宋琦跟着爷爷生活,因为是寄宿学校,一个礼拜才回一趟家。所以比起邻居,相熟的人该是老师居多。死者生前是数学课代表,平时跟身为数学老师的乔斌接触最多,所以对他会完全放下戒备。” “她是一个很腼腆的孩子,但是那一天那么大的雨,而且乔斌的家跟她家在同一条街。如果那个时候他提出要把宋琦送回去,她应该不会拒绝。”小高接着道。 陆延亭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几个人傻了眼。视线不停在两个人身上转着,一脸迷茫。 曲墨只托着腮盯着他们几个人,丝毫没有想要提点的意思,似乎看着他们几个窘迫的样子觉得挺有趣的。 小高忍不住的就开口:“陆哥,凶手肯定就是那小子,怎么看都数他最可疑了,抓过来胖揍一顿,保不齐什么都招了。” “好主意。”陆延亭点了点头。伸手从一旁拿起了一本书卷了起来,朝着小高头顶上打过去:“你脑袋抗在肩膀上头都是为了增加高度吗?抓过来胖揍一顿!我揍你还差不多,你是警察啊警察,出的什么馊主意!” 小高一边躲避着,一边小声的嘟囔,满脸委屈:“你还不是带着我们去撬人家门了,都是跟你学的。” “我撬门了吗?”陆延亭拿起书吓唬着他。 “没,没有。”小高瞬间住了口,不住的晃着脑袋。 曲墨看着他们几个人,唇角突然间勾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唇角扬起的弧度。 徐林想了想开口说道:“你们有没有发觉,书房里除了那些看起来有些吓人的照片之外,书架上是满满的教材。也许,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记住了解班里所有的学生也说不定。单凭那些照片就断定他是凶手,未免太过武断。” 陆延亭点了点头,伸手比划着:“而且,他房间里面那些a.v和本子也基本能够看得出他喜欢那种波涛汹涌的女人,应该不会对贫乳萝莉感兴趣。” “那……不是他的话还能是谁?”小高傻了眼,视线不断的在周围人脸上扫过,小声的嘀咕着。 “宋琦英语不好,所以老师在每天放学后都会抽出时间来补习。”曲墨淡淡的开口提醒:“宋琦指甲里黑色残留物查出来是什么了吗?” 几个人愣了会神立刻打开车门一个接着一个走了下去:“我去4s店查一下顾成的修理记录。” “如果座椅上有明显的抓痕应该不会就那么送去4s店修理,我去顾成家附近看一看,兴许能够找到什么线索。” 徐林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会儿才开口:“那我去查一下顾成。” 徐林正要下车却被陆延亭叫住了:“你再去查一下宋琦失踪当天从学校到她家里那段路的监控能不能找到顾成的车子。” “好。”徐林点了点头,立刻离开。 车上,陆延亭依旧愁眉不展,曲墨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说他这段时间内还会不会再下手?” 曲墨伸手轻轻的扣着身下的皮质坐垫:“难说。” 陆延亭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疼痛的眉心,发动车子又去了学校。 …… 王琴琴站在办公室前头敲了敲门:“老师,我来拿上一次测验的试卷。”门敲了两下,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她好奇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王琴琴有些疑惑的转头四处看了看,走到办公桌前,拉开了抽屉想要找到试卷,却找到了另外一样东西。 “这个……不是宋琦的东西吗?为什么会在这儿?”王琴琴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有些疑惑。 有谁慢慢的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后低声询问:“怎么了?” “没,没……”王琴琴下意识的将东西塞回了抽屉里,转过身看着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我……我来拿试卷。” “哦。”顾成越过她走了过去,准备将东西给她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了被打开一半的抽屉,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你看见了吧?” 王琴琴脸色是一片惨白,吓的往后退了两步,慌乱的摇着头,“没有,没有,我没看到……”越解释就越乱,看到顾成朝她走过来,王琴琴下意识的往后一缩,碰到了桌上的文件,哗啦一声白色的纸张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 文件夹落在地上发出的刺耳声音惊醒了她,她伸手抓着桌上的东西一股脑的砸到了顾成的身上,转身朝着门口跑去,尖利的声音传来:“救命啊!” 。她想跑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踝拽了回来。王琴琴伸手紧紧的抓着桌角,双腿胡乱的蹬着,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生生拖了回来。 十指在地上不住的抓着,却只徒劳的留下几道泛白的痕迹,又慢慢消失。 顾成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手指慢慢将刀尖往上推着,细微的声音让王琴琴不住地发着抖,害怕的想要喊叫,却只能够发出一阵细碎的呜咽声。 “嘘,嘘。再叫老师就不高兴了。”他手中的刀子慢慢的移到王琴琴眼睛前头,眨一眨眼似乎睫毛都会被削断,王琴琴瞪大了双眼不敢在动作,紧张的咬着牙,不敢让声音从牙齿中泄露出来。 顾成慢慢的取下了鼻梁上挂着的眼睛,唇角裂开一抹森然的笑意,声音变了调:“真是个乖孩子。” 顾成放下刀子从桌面上拿出了一卷胶带,直接胶带用将她捆了起来。 手脚都被胶带缠着,她没有办法挣扎。叫声全部被粘在嘴巴上的胶带阻隔了,只能够隐隐约约的听到几声细碎的求救声。 “乖孩子”顾成将刀子随手仍在一旁,伸手将她的凌乱的刘海拨到了脑后,笑的冰冷:“老师这就带你回家。” 王琴琴满眼惊恐的盯着后备箱的盖子慢慢合上,只剩下了一片浓墨般的黑暗。 陆延亭他们到学校的时候刚刚好看到顾成准备开着车子回家,“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 “倒是警官你这么晚了怎么来学校了?有什么事情吗?”顾成将手中的钥匙塞回口袋里,一个人倚在车前笑眯眯的问。 “我……”陆延亭张了张口刚想要回答。顾成后备箱里突然间传出了两声砰砰的声音,好似有谁什么在里面撞击车子一样。 曲墨绕到了车子后面,抬手敲了敲后备箱:“这里面是什么?” 顾成脸色一变,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想她碰触后备箱,“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陆延亭脸色一沉,几乎想都没想就将曲墨拽到了自己怀里,黑着脸开口:“打开。” 顾成沉默了好长时间。紧握着双手,僵持了好长时间才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将后备箱打开了。 陆延亭伸手慢慢的将后备箱打开了吱呀呀的声音刺激着人的耳膜,里面突然传出了一股难闻的味道,曲墨皱着眉头往后靠了靠,躲避着那股味道。 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小瓶汽油倒在了里面。 顾成笑着关上了后备箱,“警官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回去了。” 陆延亭摇了摇头,看着他开着车子离开。 车子一路开出了学校,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才停了下来,顾成将后备箱打开了,内侧有一个夹层,直接连到后座,后座下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刚刚好能够塞下一个小女孩。 光线猛地照射进来,让她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往后瑟缩了一下。看着慢慢靠近的顾成忍不住的晃了晃脑袋,呜咽着。 “你害怕吗?” “觉得难受吗?” “我来帮你解脱吧。” 王琴琴猛地摇着头不住的说着什么,所有的声音全部堵在了脸上贴着的胶布里头。 顾成伸手猛地将她脸上的胶带撕掉了,嘴上的死皮黏走了一片,鲜血顺着下巴淌了下来,满嘴的腥涩:“放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啊啊,放了我吧。”顾成声音低哑,平淡的语调让人觉得凉意从脚底一路升了起来:“当年她有没有这么求过你们?” “你还这么小,怎么能那么狠心呢?”陆延亭一把掐住了她的脸,皱着眉头盯着满脸惊恐的女孩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 第四十二章 法不责幼 王琴琴失踪了。 就在曲墨他们从学校离开之后,在出了宋琦的事情之后,王琴琴家里就给她佩戴了防失踪追踪器。 按下报警器的时候,家人的手机就能够收到位置。 王琴琴最后失踪的地点就是学校,当时曲墨他们就在学校里面,眼睁睁的看着凶手离开了。 陆延亭咬着牙砸了桌子一下,伸手将桌上的那些文件全部扫到了地上,“给我找到那个混蛋!” “你失去理智了。”曲墨伸手端着杯子轻抿了一口,表情依旧冷漠:“生气对案子的进展没有任何利处。” 陆延亭愣了愣,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一点,沉默了许久才恢复了平静。 邓允儿推门走了进来,“我去修理厂拿到了顾成车子的旧座套,现在正在比对痕迹。” “小高查出之前他之前在一户人家做过家教,有意思的是他却被赶出来了,他觉得可能会找到有用的东西,所以就去查了。”徐林一边查看着监控录像,一边沉声开口:“顾成的车子离开学校后朝北驶了一段时间,进入监控盲区后就消失了,没办法知道他去了哪儿。” 徐林轻轻的捏了捏疼痛的眉心,将话题扯远了一点,缓解着办公室的气氛,“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今天有一高手侵入了警局网络,网络组那群人忙的焦头烂额的到现在没查出一点痕迹。” “你好歹也是前网络调查组的人,这么幸灾乐祸真的好吗?” “自从他们把我从网络组丢到这个垃圾组之后我就跟他们划清界限了。”屋里是一片寂静,徐林看了看周围的同事,丝毫没有歉意的说了句:“oh。非常抱歉。” 曲墨唇角微微扬了起来,看着他们几个人吵闹,一旁的电脑上弹出了小高的视屏通话。 曲墨点了点接听,对面的人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她会在警局里,直接开口说了:“我现在在那家人的家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继续说。”曲墨的声音吸引了他们几个,陆延亭立刻把椅子滑到曲墨身边,看着小高那张大脸。 “大约半年前他在这家做家教,教小女孩英语。这家人都觉得顾成是个好人,有耐心懂礼貌,又温柔。” “那为什么还要辞退他?” “问题就出在这儿。”小高把镜头转向一个小姑娘:“小妹妹,你把刚才跟我说的跟这位姐姐再说一遍。” “他让我感觉很害怕,所以我就让我妈辞了他了。”那小姑娘翘着条受伤的腿淡淡的开口。 “他有对你做过什么吗?”陆延亭顿了顿,话说的隐晦:“比如说摸过你,或者是拿你的衣物照片什么的做过奇怪的事情?” 小姑娘突然间笑了起来:“拜托,我已经十五了,又不是五岁,对那种事情说不定比你还了解。他从来没做过,是个中规中矩的人。” “那你害怕什么?”曲墨低声问了句。 “我害怕是因为他的眼神。”那姑娘抬起了受伤的腿:“半年前我从楼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就倒在他面前,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我哭叫,那种眼神,那种表情,很古怪……” “就好像,很兴奋,看到我受伤他很兴奋很有快感。我喊了很久的救命他都没有理我,就在那儿直勾勾的看着我,表情让人很害怕……” 曲墨皱了皱眉头,他靠虐待收获快感? “不过,除了那点之外他对我特别好,好几次都把我当成了他的女儿。”小姑娘晃了晃受伤的脚,“他是不是有麻烦了?” “女儿?”曲墨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陆延亭一眼,“他还有女儿?” 两个人凑的很近,曲墨一转头鼻尖扫过他的脸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烫出了一片柔红,烫的陆延亭不自在的转开了视线。 “是啊,他女儿好像叫什么小柔来着……”那小姑娘歪着头想了会儿,“之前他跟我提过一次,我也不怎么确定……” “徐林,查一下!”陆延亭眉头皱了起来,顾成连女友都没有哪里来的女儿? “应该是这个。”徐林在电脑里调出了一份资料。 顾成十三年前离了婚,前妻带着一个女儿生活,女儿跟前妻的姓,叫唐柔,一年前在学校自杀了。 曲墨扫了眼唐柔的资料,突然间愣住了,伸手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行字,“唐柔生前所读的学校有点熟悉啊。” 陆延亭愣了愣立刻调出了宋琦和王琴琴的资料,上面显示他们俩从前跟唐柔再一所学校上学,在唐柔出事之后两个人一块儿转了学。 “你们几个去唐柔的学校查询下当时的情况。”陆延亭拍了拍曲墨肩膀:“小墨记下唐柔妈妈家的地址,我们去拜访一下。” 他脱口而出的亲昵称呼让曲墨愣了愣,破天荒的记忆力最好的她连看了两遍都没有记住地址,扰乱她思绪的是是陆延亭不停晃动着的精致侧颜。 唐柔的妈妈似乎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伤痛就有人上门来重新揭开了她的伤疤。 “为什么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还要重新再提!我女儿已经死了啊!就不能放过她吗……”她坐在椅子上捂着自己的脸颊,绝望的哭泣声透过指缝漏了出来。 曲墨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手指不停的抠弄着木椅的扶手,指缝里扎了满满的木刺。 唐柔的妈妈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将唐柔自杀的事情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生活在单亲家庭的原因,唐柔打小便腼腆,没有多少个朋友,受了欺负也不说。他妈妈的工作很忙,平时没有时间管她,时间长了便出了意外。 唐柔在礼拜五的一个雨夜跳楼自杀了,尸体上有被鞭打过,被用刀子划过,还有烧伤、甚至性侵的痕迹。 唐柔妈妈捂着脸哭着:“都是我,是我对她的关心太少了,竟然要等到小柔死后我才知道他生前受了那么多罪。” “我女儿留下的日记上头都写清楚了,是校园暴力!是那两个女的害死了我的女儿啊!”红着眼睛的女人突地又变得疯狂:“都是她们害死我女儿的!可到了最后竟然就因为证据不足全部都被放了。没有一个人受到惩罚,我可怜的女儿就那么死了……” “我女儿死了,为什么她们还活着……为什么她们……还活着……” 低哑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绝望钻到了曲墨耳朵里,她慢慢的握紧了双手,眼神黯淡。是啊,凭什么她们还活着。 烧伤,刀伤,鞭打,性侵。 “行刑。”曲墨眼前突然间浮现出了宋琦死去的模样,还有车上装着的汽油,发了呆,“他在处刑,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唐柔自杀的地方在哪儿?!”两个人一块儿问道。 ……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顾成正站在天台上头,没想要跑,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个人往哪儿站着。 护栏断掉了一块,两个人人就在那块站着,风一吹身体就摇摇晃晃的,快要从十二楼一头栽下去。 王琴琴就被绑在一旁,绳子被顾成紧攥在手里。她身上淋了一身的汽油,不住的哭叫着:“我错了,叔叔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对不起小柔,是我对不起小柔,我知道错了……” 一声声的哭叫声。撕心裂肺的声音,没来由的让曲墨一阵阵的心烦。 陆延亭举着手里的枪对准了顾成,却迟迟没有动作,顾成要是掉下去,那孩子也活不成。 顾成嘴里叼着烟,牙齿不住的嚼着烟头,眯眼望向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王琴琴哭的喘不过气来,紧张的瑟缩着。一双眼睛肿起来了,吓得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叔叔,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救救我,救救我……” 陆延亭转动着眼珠子看向她脚边上突出的护栏,然后转过头看了眼王琴琴,来回试了好几次王琴琴这才反应过来了。慢慢的朝着护栏旁挪着,将手上捆着的绳子,小心翼翼的穿过了那截护栏内里,冷汗从额头上滴了下来,她慌得连哭都都哭不出来了,身体只一个劲的抖着。 “你们了解那种自己所爱的人被人害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突然间顾成开了口,声音低哑。“我知道我有罪,我知道我活不了了,可是就算是要死我也得拉着她们一起死。” “血债血偿,她们得偿我女儿的命,我去偿还她们的命,从这里跳下去一切都就好了……”顾成声音有点哑:“我明明都报仇了,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觉得不甘呢?”曲墨突然间开了口,小步往前挪动着步子,慢慢接近着他,淡淡的开口:“为什么还觉得不甘心呢?” “最近有学校聘请你去当大学高级讲师了吧?比现在这个小老师的工资要高出很多呢,以后的日子应该会逐渐过的轻松了吧?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因为这种该死的事情毁掉自己一辈子呢?” 顾成转过头呆呆的盯着曲墨。像是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一样,眼圈红了起来,视线逐渐模糊了,声音尖利:“我女儿的日记都写出来了学校里有人欺负她,连名字都写出来了,可是……那些人却什么都没做,他们说是自杀所以就那么匆匆结案了啊!” “如果他们当时做些什么的话,稍微做点什么的话!我就不会变成这样了!”顾成开始有些疯狂,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愤怒染红了一双眼睛:“就不会这样了!” 似乎是曲墨的话刺激了他,顾成红着一张眼往后挪了挪身体,愤怒的盯着举这枪的陆延亭:“你知道我没有救到女儿的心情吗?我女儿死后我连句道歉都没有听到!你知道我的悲伤吗?现在来感受一下我的感受吧!” 话音刚落,整个人一仰身就从楼上跳了下去,连带着跟他绑在一条绳子上的王琴琴也朝着下方栽了下去。 尖叫声响起的那瞬间,陆延亭猛地开了枪,打断了两个人相连的绳子。王琴琴吊在外头摇摇欲坠,吓得没了声音。 一瞬间曲墨也冲了出去,抓住了那半截绳子。巨大的冲力,让她肩膀处传来了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啊!啊!” 她半拉身体都吊在了外头,却依旧死死的拽住绳子,想要把顾成拉上来:“抓……抓紧了。” “为什么要救我?反正我也已经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顾成一双眼都是空洞的,仰头直勾勾的盯着曲墨。缠绕在手背上的绳子一圈圈的松了。 “你他妈的给我抓紧了!”曲墨的声音尖利的快要刺穿耳膜,声音才落了地,顾成就松了手。 “砰”的一声闷响,地下开出了一朵艳红。 曲墨呆呆的趴在上面。双手还死死的握着那半截绳子,风一吹,飘啊飘啊的。 曲墨眼里只剩下了那一片艳红,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整个人慢慢的往下滑着。 陆延亭颤抖着身体将她拉了过来,伸手将人死死抱在怀里,声音都是颤抖着的:“你吓死我了。” 曲墨呆愣了好长时间,才逐渐回了神,靠在陆延亭怀里发着呆。视线越过陆延亭的肩头看着瑟缩在一旁发着抖的王琴琴。 沉默了好久她才慢慢的站了起来,呆呆的朝楼下走去。 陆延亭放心不下曲墨,将王琴琴交给组里的其他人跟着他走了下去。 十二楼楼底,已经被警察包围了,顾成的尸体在地上炸开了一片艳红,被警察挡在外面的女人疯狂的尖叫着,嘶哑的声音一路钻到了曲墨的耳朵里头,尖锐的像在脑袋里不住旋转地尖刀一样。 曲墨扶着墙壁喘息着,伸手轻轻地捏了捏眉心。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开心吗?” 陆延亭愣了愣,“你说什么?” “救下了孩子你开心吗?”曲墨慢慢地转过头盯着陆延亭,手指直直地指着被人抱下来已经吓傻了的王琴琴,“她的身上也背负着人命呢。” 陆延亭哑着嗓子开口:“她还……是个孩子。” 顾成的前妻突然间冲了出来,朝着王琴琴扑过去,口中还不住地尖叫着:“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还活着?!她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所有啊,为什么她还活着!!凭什么!” 几个警察立刻上前抓住了她,将她困在原地,不让她接近孩子。 那种情形很奇怪,好像那个什么也没做却失去了丈夫孩子的女人才是危险的,而那个害死了别人的孩子的小孩受了点伤,便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情。 曲墨没有动,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惨白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法不责幼,法不责老,法不责众,那么。要法有什么用? “因为是孩子所以原谅她吧,因为只犯了一次错所以原谅她吧,因为谁也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所以原谅她吧……呵呵。” “那个孩子把一个家弄的支离破碎,害了一条命,因为是个孩子,所以不追究任何罪行,真宽容啊。” 说罢了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只留给了陆延亭一个背影。 “小墨……” 曲墨猛地停住了步子。低声问了句:“讲述复仇最终的结局还是皆大欢喜的故事,有吗?” 没有等到陆延亭的回答曲墨就直接离开了,步子像是被量过一样,每一段距离都一模一样。 回去的时候路过了一家花店,花店透明的窗户上映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里面的人见到了曲墨,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花往背后藏,脸色白了白。 曲墨慢步朝他走了过去,倚在门前看着他身后露出的半拉白色的花朵。“乔先生,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乔斌猛地将花朵放在了一旁,不自在地伸手往下拉了拉衬衫,“我就是来看看。” 曲墨没有回话,只倚在门边上看着眼前的人。 很快乔斌便坚持不住了,垮了肩膀,将花束又抱了起来,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她是我的学生,我得去看看她,她是个好孩子,不该有那样的结局。” 顿了顿,乔斌突然又开了口:“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早一点察觉到事情变得失控了就好了。” 曲墨愣了愣神,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唐柔?” 乔斌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花朵,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原本就是唐柔的老师,那时候王琴琴和宋琦都是他班里的学生,那时候他还是个新人,不是没有察觉到学校学生的暴力行为,可说到底都是小孩子,而且她们也都是好学生。 虽然说和校长还有周围的老师都说了不少次,可得到的结果只是她们都是些小女生,又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由着她们吧,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由着她们吧,由着她们吧。反正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每个人都这么说,于是,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到了最后,那个柔弱的小女孩从十二楼纵身一跃,彻底的惊醒了他。 “我试着用我所能做的一切去补偿她的家人,可是,失去孩子的伤痛不能够以任何方式得到缓解。” 乔斌垂眼看了眼身旁惨白的花朵,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后来机缘巧合下我知道了唐柔的爸爸是顾成,也知道他去了王琴琴他们的学校当老师。然后,我就也来这个学校应聘了……” “我很纠结,我知道她们害死了人,可我也不能够放任她们不管。想要她们受到惩罚,但也不想要她们被人杀死。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所以不敢告诉任何人。我一直关注着她们,还有顾成……” “我……”他说得话颠三倒四的,曲墨还是从他零碎的话当中听出了事情的始末,“所以,你在家里贴了那么多张的学生照片是想要了解你所有的学生,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可还是太迟了,不是吗?”乔斌脸色也是跟怀里花朵一样的惨白颜色,“这位小姐,你要是没事的话,我想先离开这儿了。” 曲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去超市买了些水。 折回去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个熟人。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愣,随即又转开。 曲墨移开了视线,皱起眉头低声喃喃了句:“这个城市是不是只有这一家花店?怎么就能这么巧?” 项邵青拿起了一束百合,从钱包里抽出了些钱放在桌上:“不用找了。”留下了这句话之后便推门出来了,站在曲墨跟前,“你也来买花吗?” 曲墨从鼻尖哼出了一声冷笑:“我才不会干那种无聊的事情。” 项邵青拿着花的手慢慢的缩紧了一点,他什么都做不了,至少去看看那孩子。给她送束花。 曲墨扫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慢步往前走着。 项邵青急忙跟上了曲墨,她走的很慢,两步的路程他跨一步就可以了,“听说案子破了?凶手抓到了吗?”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曲墨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看着项邵青着急的模样淡淡的开口:“凶手死了,跳楼自杀。” 这结果显然出乎他的意料,项邵青挡在了她的面前,好奇询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墨将手中的水换到另外一只手上,语气依旧不冷不淡,“加害者变成受害者,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而已。” 项邵青在一旁像个跟屁虫一样在曲墨身边来回转悠着,想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曲墨被他晃的有些烦了,猛地转过身,伸手拽住了项邵青的领口,将他往一旁推了过去。 “砰”的一下声音刺耳,项邵青撞倒了好几盆花盆,惊动了一旁的买东西的顾客,所有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 曲墨咬着牙,将话从齿缝里挤了出来:“你可怜的那孩子,根本不值得可怜。” “这些花?”曲墨伸手夺过了他手里的花,使劲晃了晃,原本娇艳的花朵,瞬间耷拉下了脑袋,曲墨抬手就直接将手中的花扔到一旁:“留着送给别人吧!” “她就是个罪犯!” 第四十三章 我别无他法 项邵青愣了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曲墨走地利落,只余下他一个人盯着地上那耷拉着耳朵的花朵看着,觉得有些可笑。 “我只是……”项邵青叫住了曲墨,声音有些带着沉闷:“我只是……”只是看到了那孩子就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只是想做些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做点什么,像从前那段时间,他总希望有谁能来他身边,做点什么…… 剩下的话曲墨没有听,慢步往前走着,那孩子不管年龄多小都是罪犯,不值得原谅。 而顾成,不管是为了什么,有多不得已都一样杀了人。就算是为了复仇,也不值得原谅。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曲墨突然间想起了之前问过陆延亭的话,“为了复仇而手染鲜血的人,还能有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曲墨站在门前拧动着钥匙的时候这么想。 没。她早就知道了。 门一开,家里坐着一个男人,像是呆在自己家一样,慢悠悠地喝着咖啡,热气熏得他一张脸都有些模糊。 曲墨手中的钥匙“啪嗒”一声落了地,刺耳的声响震得她身体一颤。 “陆正南……” “好久不见。”陆正南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来,倚在沙发背上勾唇轻笑着。 曲墨咬了咬牙,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让自己保持平静,手指勾出了门板,稍微一使劲将门猛地关上了。 “啪”的一声,刺耳的声响在房间里不住地回荡着。 曲墨转过头,不去理会他,慢慢的走回冰箱,将水全部放摆在了冰箱里头。 陆正南勾了勾唇,笑了起来。起身不住地打量着这房子,声音低沉:“看起来,你过的还算不错。” 曲墨的动作一停,捏着水瓶的手紧了紧,在瓶子上头捏出了几个手指头印子,停了许久才开了口:“如果跟七年前来比的话,的确不错。” 又是一阵沉默,曲墨看着他站在窗边的身影心里一阵阵没来由的烦躁,蹙起了两道眉头:“你找我做什么?!” 对面的陆正南却无比轻松,垂眼看着窗户外头来来往往的车辆,抿了口杯里的水才慢悠悠地开口:“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陆正南转过身看着抿紧唇满脸警惕的人,指了指沙发,语气轻松,“坐。” “喝咖啡吗?现磨的。”见她不说话,陆正南干脆就直接将杯子朝她推了过去。 那个不声响闯入别人家的人倒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曲墨坐在桌前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一贯平静的人满脸都是紧张情绪,身体都紧绷着,像只竖起了自己浑身毛发的猫,一双赤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陆正南的脖颈。 “你还跟从前见到的时候一样,像个刺猬一样张着刺对待所有人,恨不得在别人身上戳几个窟窿才好。”陆正南抬眼看着曲墨。“可那样有用吗?” 陆正南不紧不慢的开口:“你想守护的不一样还是已经死了吗?” 平淡的话让曲墨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双手忍不住地握紧了。 “收起你对我的敌意吧,我要是想对你动手,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吗?” 曲墨往后靠了靠,想要远离这个人,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那个世界不是光有一腔热血就能够活的下去的,你觉得你很聪明?你觉得你能够撼动黑暗,事实上你什么都做不了。”陆正南语调冰冷:“非但救不了,你还会深陷进去,会死的。” 曲墨张了张嘴,声音嘶哑:“那我该怎么办呢?夹着尾巴活下去吗?或者变成跟你这样的人一样吗?” 陆正南手指轻轻的在杯沿上滑了滑,“当年我放了你,不是让你做这些事情的,安安静静的活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还非要往雷区走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自己就隐藏得这么好吗?”陆正南放下手里的杯子,冷笑着:“警察内部的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小丫头。” 想了想又开了口:“邓允儿?” 曲墨手指慢慢的握紧了,手背上青筋直跳。 “留在你身边的人你都护不住,送到虎口的人,你觉得有多大可能活着?”陆正南突然间问了句,抬眼看着曲墨,“你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你没有触及到不该触及的东西,七年前我就说过了。” “见好就收吧,能保住自己的命就算不错了,这是一滩浑水怎么洗不干净的,无论你怎么努力也洗不干净的。”陆正南抿了口杯中的水,淡淡的开口:“放弃吧,我会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什么也没看到,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活一辈子吧。” “七年前我说过的话还作数,我会消除你所有的记录的,让你一生平稳地活下去。就算选择纠缠不清,你能够得到什么?” “我要是不呢?”曲墨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陆正南淡淡地开口:“你知道后果,不只是你,还有你想守护的人都会陷入危险。” “想你这样的人早晚得进监狱!”曲墨咬着牙,将恨意揉碎了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像你这样的人……”陆正南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声音低沉:“早晚得死。”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触碰你不该触碰的东西。”陆正南转身离开,站在门口留下了一句话:“我不希望下一次再看到你的时候会是在墓地里。” “你这种人,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曲墨尖叫着,背过身不去看他,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曲墨伸手抓起了桌上的东西狠狠的朝着门口砸过去,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多年来积累下来的怨恨。将她整个人推向了疯狂的边缘,泄愤似得抓着身边所有的东西朝着四周扔过去。 门啪的一声合上了,将近乎疯狂的曲墨关在了里头。 满室杂乱中她一个人捂着脸颊蹲在地上,嘶哑的吼声从指缝里慢慢泄出,在房间里回荡着,一遍又一遍。 02 宋琦的案子算是解决了,可是所有人却都不怎么高兴,一屋子人都沉默着,尴尬的很。 陆延亭看着文件发了呆,徐林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又删除了,邓允儿倒是直接整个人瘫在了桌上。 小高抠着手指头看了半天,这才开了口打破这份尴尬,“案子都已经破了,你们倒是打起精神来啊!” 没有任何人接话,陆延亭依旧干坐在那儿,干脆连文件也不看了,将手里的文件一扔。双腿架在桌子上头,闭目养神。 曲墨说得那些话还在脑袋里不停的晃荡着,心里一阵阵的烦躁。 屋里的所有人都萎靡的很,突然间一阵刺耳的铃声在屋里炸开,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齐齐的朝着铃声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 “该死的。”陆延亭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上头的名字才点了接听。 “陆哥,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别生气。”三儿在电话哪端有些犹豫。 “知道会惹我生气就不要说了。”陆延亭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开口。 “是关于向阳孤儿院的事情。”三儿愁眉不展,“我不能再查下去了。” “怎么了?”陆延亭皱起眉头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坐直了身体。 “我一直什么都查不出来,它就是消失掉也不可能消失的这么干净吧?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三儿犹豫了会儿又开了口:“所以我就入侵了你们警局的网络,查了一下那个地方。” “什么!”陆延亭猛地站起来,声音在屋里炸开,看了眼旁边满脸好奇盯着他的人,压低了声音:“前几天那个人是你?你丫是不是想死啊!” “你先别生气。”三儿咽了口口水,现在回想起来身上还一层层的鸡皮疙瘩。“我查到了七年前一桩命案,你还是抽空过来看看吧,我不能继续查了。” “好,我这就过去。”陆延亭皱了皱眉,他从三儿话里听出了些紧张。 “七年前这个城市里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我看了看位置,正是向阳孤儿院那里。”三儿把资料调出来给他看。 那文件属于二级机密,连陆延亭都没资格查看。 那是个叫百人坑的案件,案件编号d200982074 图片上是一堆看不清是什么玩意的焦块,陆延亭皱了皱眉头,三儿示意他继续看,陆延亭移动鼠标往下拉着,突然间瞪圆了双眼。 那些东西竟然全部是人类的尸体! 幼儿园的孩子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被人分尸后,浇上汽油烧成了焦块,后来尸体都黏在一起,连谁跟谁都分不清了,别说那些孩子的长相了。 都是孤儿而且他们接到报案的时候房子已经被烧干净了,那些孩子的档案全部消失,以至于后来下葬的时候连个名字都没有,只再墓碑上标出了百人坑。 他们再现场找到了一个疯疯癫癫浑身是血的老师,后来这案件就匆匆结案了。 陆延亭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看。 案子处理人是……陆正南。 陆延亭愣了愣,“爸爸?” “这怎么回事?”陆延亭坐在电脑前头发着呆,向阳孤儿院的碎尸案,负责人竟然是他爸爸? 他伸手将额头上的头发全部拢到了脑后,眉头皱的死紧。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这案子证据不足,怎么就连调查都没有,就这么匆匆忙忙的结了案,这其中另有隐情吗? 陆延亭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疼痛的眉心,将电脑关上了:“这件事你不要再查了,到此为止,剩下的我自己看着办,你记得清理痕迹。” 隐约中他总觉得这件案子的背后,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很危险,不是三儿能够涉足的。还是抽身退出比较好。 三儿点了点头,不用陆延亭提醒,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将电脑里所有关于向阳孤儿院的东西全部删除了。 电脑这个东西很方便,方便到留下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能够让你害了命。 陆延亭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看了眼三儿,“再帮我最后一个忙。” …… 离开了三儿的事务所之后,陆延亭开着车,直奔回家,那案子的资料不住的在脑中晃悠着,一推开家门,一个长相美艳的女人正坐在客厅里,见到了他似乎吃了一惊,红唇微张,“哎呀,这个人怎么长的这么像我儿子。” “妈!”陆延亭无奈的叫了声。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忙案子的事情,也都在曲墨家里休息的,算起来也将近两个月没着家了。也难怪苏熙会这么嘲讽他。 “你还记得我这个妈呢?”苏熙懒懒散散的开口,一双手在键盘上跳跃着,停了会儿纤长的手指指向了陆延亭:“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忘记了还有这么大一儿子了。” 陆延亭不去理会她,穿过客厅往前走,“我爸呢?” “刚刚回来,一回来就扎书房里了。”苏熙并没有过多抱怨,经营公司的手段没有办法用到家庭上,他们这一家子两个警察。一个事业型的女强人,经常是聚少离多,他们俩出勤有事成月成月的不回来,而她上班有时候出差也会经常不归家。 陆延亭脚步停了停,好奇的问:“他去哪儿了?” “我是他媳妇又不是他老娘,他又不是什么都跟我交代清楚,我怎么知道?”苏熙伸手将电脑移开,伸了伸懒腰慢慢站起。头发被挽了起来,身上穿着一身黑色长裙。紧贴着身体,不深v露背,却依旧透着性感,带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陆延亭垂眼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要去哪儿啊,都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了,还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 一听他的话原本优雅的女人便冒了火,抓起了身侧的抱枕就朝着陆延亭砸了过去:“老娘年轻着呢!你个混球!” 陆延亭嘿嘿笑了两声,躲避了那抱枕。直接上了楼跑去书房,敲了两下门里头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进来。” 见来人是他,陆正南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一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陆延亭没有躲躲藏藏,直接开了口:“我想要问你一个关于一个案件的事情。” “什么案子。”陆正南抬头看着他。 “七年前的百人坑,我想要听一下那个案子的始末。” 话一出口,陆正南就愣住了,双手交叉着托住了下巴沉默了好久才开了口:“那是二级机密,你没有资格查看。你是怎么知道的?前些日子入侵警局网络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正南抬头盯着陆延亭,不怒自威,“你是警察,不是说过了不准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吗?能不能别耍你那些地痞流氓似的小把戏了?” 他的怒气倒吓不住陆延亭,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我是在追查凶手的时候发现的。”陆正南也没有拆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回避着这个问题:“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我只问一句。”陆延亭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头。直勾勾地盯着陆正南:“那案子是你负责的,你没觉得有什么疑点吗?” 陆正南将手中的东西,“那案子都已经结案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案子疑点那么多,别说证据,连审讯过程都没有,为什么匆匆忙忙的结案了?” “凶手已经承认是他做的了,还要什么?” “那所谓的凶手有精神问题……” “够了!”陆正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刺耳的声响让陆延亭愣了一下。沉默中陆正南转移了视线,闷声开口:“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案子已经结案了,我不想再谈论,你也别问了。” 陆正南的模样让他越来越觉得疑惑,皱起了两道眉头,“你到底在隐藏什么?”印象中,父亲才不会这么敷衍的对待案件,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更何况是那样残忍的凶手,可是为什么…… “那个案子到底……”话还没说完,陆延亭的视线突然间被桌上的一个信封吸引了,上头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辞呈”。 陆延亭呆呆的看着桌上的那个信封,“你要辞职吗?” “不是我。”陆正南慢慢坐回椅子上,抬头盯着陆延亭:“是你。” 陆延亭愣了愣,急忙抓起了桌上的信封,撕开了仔细地看了看,上头的确是他的名字,以他的名义写得辞职信。 仔仔细细地看完了,陆延亭话都堵在了喉咙里,犹豫了半天才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妈的公司有些忙,也该回来帮忙了。”陆正南沉声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凭什么?”陆延亭将手中的东西捏成了一团,还不记恨,捏在手里头撕成了碎片,“从前我不当警察,是你,是你非要把我拽到这条路上的!现在又让我离开,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向阳孤儿院的案子有疑点对不对?你怕我查清楚真相所以才这么对我吗?你到底在隐藏什么!” “怎么了?”苏熙听到了动静急忙走过来看着他们两个,“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陆延亭捏紧了手里的东西,看了眼陆正南转身离开。 苏熙盯着儿子的背影,朝着陆正南走了过去,“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吵什么啊?” “没什么。”陆正南淡淡的开口,声音低哑。 陆延亭的长相随了她,脾气却随了陆正南,在这点上两个人很相似,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像个闷葫芦一样,不管你怎么问,都不会说。 苏熙只能够叹了口气,陆正南将视线从紧闭的大门上移开了,转过头看着苏熙,声音低沉:“你今天真美。” “只有今天吗?”苏熙笑了起来,挽住他的手,笑着。 “待会一起去吃个饭吧。”陆正南握紧了她的手,一直紧绷着的脸扬起了一抹笑意,声音温柔。 苏熙愣了愣,握着他的手突然紧了紧,脸上挤出了一抹明艳的笑意:“还真是稀奇啊,我们都多长时间没有在一起约过会了?我先去准备一下。” “恩。”陆正南点了点头,回到了桌前坐下,顺手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大大的肖像画,手指轻轻的在苏熙的脸上扫过。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陆延亭离开家后,就直接回了曲墨那里一打开房门,他就愣住了,房间里是一地凌乱,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曲墨正一个人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陆延亭一下慌了神,着急地跑过去,伸手推了推沙发上的曲墨,“怎么了?家里进贼了吗?” 曲墨没有回话,只睁着双没精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 曲墨点了点头,陆延亭急问道:“丢了什么?” 她转过头看了眼杂乱的房间,最终慢慢的哑着嗓子开口:“希望。” 陆延亭愣了愣神,呆呆地盯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曲墨伸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服,往他的方向凑了凑,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低声开口:“你能够陪我一会儿吗?” “怎么了?”陆延亭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放轻了一点:“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曲墨的声音很疲惫,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休息着,身体像是瘫软的泥一样黏在了陆延亭的身上,心口的不安却没有被抚平,而是更加汹涌了。 她的小聪明被人看的透彻,不只是她,还有邓允儿,都陷在危险当中,一不留神就会被这些暗涌所吞没。 曲墨垂眼看着陆延亭的脚尖发了呆,如果不背水一战的话……坚持了那么久的东西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曲墨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靠在陆延亭胸前淡淡的开口:“项邵青说的没错,哪儿就是地狱。我以为我跟小亭我们两个已经从那里逃出来了,七年了,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一直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一直都在……” “他们……”陆延亭皱了皱眉,小声地问:“他们是谁?” 曲墨牙齿颤了两下,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陆延亭看了看她的表情,低声安慰着:“没关系,不想说也可以。” “对不起……”曲墨慢慢的闭上眼睛,隔绝了眼里的所有绝望。 对不起,我别无他法。 第四十四章 她身边到底死了多少人 01 陆延亭伸手一下下的拍着曲墨的后背,心思却越飘越远了,当年向阳孤儿院里发生了什么,曲墨都知道什么?父亲又和那个案件有什么关系? 谜团越来越多,现在的他像是陷入了流沙中一样,只能够不住的往下沉着。兴许是骨子里的叛逆因子作祟,越是被人阻挠,他就越想要查清楚真相。 手机震动了两下,陆延亭将已经睡了过去的曲墨放开了,走到一旁接听了电话,是三儿打来的:“陆哥,可以了,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不过她已经疯了,应该问不出什么。” “好,我知道了。”陆延亭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不管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想要查个清楚。 结果就像三儿所说的那样,他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那犯人已经彻底的疯了,连正常的对话都做不到。 陆延亭坐在那儿了半天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听她喃喃自语。百人坑的案子凶手是一个女人,个子不高,很瘦弱,手指枯瘦,身上好像只剩下骨头了一样,两只浑浊的眼睛深陷了进去,满眼的红血丝。 头发都是乱蓬蓬的,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指甲很长,里面满是污垢。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丝毫看不出她是个杀了那么多人的凶手。陆延亭盯着她发了呆,询问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头。 她坐在哪儿一直很局促不安,手脚都不住地颤抖着。一直咬着牙不出声,一句话也不说,一双眼睛不住的四处乱看着,喉咙里发出了一阵阵咕噜噜的声音。 陆延亭直勾勾的看着她,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七年前的那一天你都做了什么?” “或者说七年前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看到了什么?”陆延亭看了眼手中的资料,“温晴,向阳孤儿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温晴一双浑浊的眼睛慢慢的定在了陆延亭的身上,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喉咙里一阵阵咕噜噜的声响,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陆延亭到处看了看,房间内没有监控设备,监听,电脑手机一律不能够带进来。房间里只有一个警卫守在门口,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做着记录。 询问的时间太长了,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个问题,到底没有问出点什么来,连一旁的警卫都觉得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趁着这么个空档,陆延亭往她的方向凑了凑,低声问道:“那一天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告诉我,你不是凶手是吗?” 温晴手指动了动,带着手铐的手朝着陆延亭的方向凑了凑。暗黄的牙齿中挤出了一串听不清话语。 “什么?”陆延亭有些着急的往前倾了倾身体,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唇形:“你刚刚说什么?” “小莫……” “谁?”陆延亭没听清楚想要在问的时候那警卫就已经又回来了,温晴嘴巴里依旧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楚的话语,再不开口了。 陆延亭看了看她的模样,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小莫?是曲墨的小名吗? 知道她再不会说什么了,干脆就往椅背上一躺,捏着眉心低低的叹了口气:“就到这里吧,白费功夫。” 说完了后直接将桌上的文件一收,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匆匆赶来的人堵住了,看了他一眼,冷声开口:“是谁授权你提审她的?” 陆延亭抽出了张证件递给他,沉声开口:“有问题吗?” 那人仔细的看了眼上头的东西,反反复复研究了好几遍,又对了眼电脑上的信息,才犹豫着将东西还给了他,闷声道:“没问题。” 直到走出了监狱坐在车子上陆延亭才将手中的文件随意往副驾驶上一扔,唇角勾起了一抹笑:“三儿东西做的不错,手艺没生疏呢。” 陆延亭做警察并不是像他们组戏称的家族企业,顶多算是改邪归正。他从前也拿警局当家,成天的住在这里,不过倒是被人抓进来的。 叛逆期的时候他就是一地地道道的流氓,溜门撬锁,偷抢打架赌博什么都干,就差吸毒没染上了。 倒也不是缺钱,就是缺管。 陆延亭从口袋里摸出了根烟叼在嘴里点燃了,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敲在了方向盘上头,口中的烟雾慢慢地飘到了窗外。 是陆正南非要把他已经走歪了的路掰正的,硬逼着他走到了警察这条路上,到现在依旧改不了地痞流氓似的办案方式,不过好歹也算是适应了警察的身份。 可是,现如今却陆正南又要把他从这条道上赶出去,他当然不肯。 不算陆正南隐藏的是什么,他都要挖出来看一看。可是万一,得到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不……万一那结果是他所承受不起的该怎么办才好? 想到这里陆延亭眼神一黯,手中的香烟抖了抖,烟灰落了满座椅。 陆延亭双手插入了头发当中,手指夹着头发使劲的揪了揪,低低地呻吟了声。 而在另外一边陆延亭刚离开家门,就又有人过来了。躺在沙发上的曲墨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到是她才稍微的放松了点,从桌上抽出了一本书看着。 邓允儿将水果随意的放在了桌上,自己伸手拿了一个用纸巾擦了擦,啃了两口:“怎么样?” “你暴露了。”曲墨窝在沙发里翻看着手中的书本。不紧不慢的说着:“随时可能会死。” “哦。”邓允儿淡淡的应了声,好像被说随时会死的人不是她一样,啃完了手中的苹果,邓允儿才拍了拍手,将核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头:“这不跟你预料的一样嘛。” “恩。”曲墨翻了页书,眼睛在书页上一扫而过,又快速的翻了一页,犹豫了半天,才伸手将书本合上了,声音低沉:“我还是觉得不太好。” “七年前就开始计划,到了现在你又觉得不好了?”邓允儿皱起了眉头,“我拿我的命当诱饵,你居然还在犹豫不决?!为什么?” “七年前我没预料到会把局外人牵扯进来。”曲墨慢慢从床上坐起,随手将书放在一旁,她没想过要把旁人牵扯到自己的复仇计划当中,那对他不公平。 “你喜欢他?”邓允儿慢慢地坐在沙发上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曲墨看着:“父债子偿,曲墨。他不是局外人!” 邓允儿一把揪住了曲墨的衣服,跨坐在曲墨身上,眼眶通红,“七年了,我等了七年,绝对不能有一丁点的差错,我承担不起。收起你那恶心的同情心,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她整个人跪坐在沙发上面,垂着头盯着面无表情的曲墨,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他们欠我的,我得夺回来,一点点的夺回来!我得报仇,得报仇……” 曲墨眨了眨眼睛,伸手轻轻的将邓允儿抱在了怀里,手指一下下的轻轻拍着邓允儿的背部,安慰着她:“我需要关于当年案子的全部资料,不是警局档案里的那些虚假的东西,而是真正的和案件相关的被隐藏起来的东西。” “我们知道的线索太少了,我需要更多的。” 邓允儿深呼吸一口气,将悲伤的情绪隐藏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什么都不做。”曲墨食指刮了刮眉毛,淡淡的开口,“你接触陆正南太危险,现在他应该没有把你的身份告诉别人,不会有人知道你也是从孤儿院里的出来的。” “这跟我们说的不一样,危险的事情我来。”邓允儿有些着急的站起来:“你要被人将了军,一切就玩完了。” “没关系的,我还有张王牌。”曲墨用指甲划过了眉毛,语气不冷不淡。 邓允儿有些疑惑,“什么王牌?” “你不需要管,你只负责安静呆在警局里就好。”曲墨从沙发上坐起,朝着书房走过去。 “那我再接触一下程杰,苏向南知道关于当年那些人的事情,他肯定能够打听出来有用的信息。”邓允儿盯着她慢慢走远的背影,急忙开口,却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只能够听得到门闷声合上的声音。 曲墨站在书架前头,视线从那些书上扫过,从上头抽出了一本薄薄的书,手指扫过书页,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黑色的名片,手指轻轻的弹了弹名片,清脆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着。 “砰。”一声巨响让曲墨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门框外头,邓允儿喘着粗气,直勾勾的盯着曲墨:“还有一个人知道我在孤儿院呆过。” 曲墨猛地合上了手里的书,伸手将书扔到了书架里头,脸上铺了层薄怒。 项邵青。 “怎么办啊?”邓允儿有些着急,“陆延亭现在正扒着他不放呢,万一他说了出来该怎么办?” “你变化大现在的模样跟小时候的模样很不相同,他离开的早,跟你接触的又不多,未必能认出你。” 曲墨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唇,孤儿院里的那些时光对他来说是一场噩梦他不会愿意多说的。陆延亭未必会得到很多情报。多半是无功而返。 02 离开了监狱之后,陆延亭就直奔了项邵青的家。 门铃响了十三遍,还是没有人开门,陆延亭知道他在家,就算他躲在家里不出门,陆延亭也不准备离开。 干脆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回形针,将锁给打开了,推门走了进去。 项邵青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面,摇晃着手里的酒瓶:“陆警官,你这可是私闯民宅啊。” 陆延亭脚步不顿直接走到了沙发前头停下了:“我来问你一些事情问完了我就走。” “什么事?”项邵青挪动了一下身体,往肚子里灌着酒。 陆延亭斜了他一眼,和上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他身上依旧套着个浴袍,满身酒气,过的连日夜都颠倒了。 “还是关于那个孤儿院的事情,把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谈这个问题,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说的,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白费力气。”项邵青捏扁了手里的啤酒罐,随手仍在一旁,贵重的地毯上,被酒渍染的颜色更加暗沉。 陆延亭双脚放在了桌上,不紧不慢的开口:“项先生,你知道家里面搜查出五十克海洛因,要被关多长时间吗?” 项邵青脸上的笑有些僵了,“我家里面不会有那种东西的。” “哦。”陆延亭点了点头,伸手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小袋白粉。扔在了桌上,“现在有了。” 看着项邵青逐渐黑下来的脸色,陆延亭唇角勾起一抹笑:“现在我们重新来谈一下这个问题,关于那个孤儿院你都知道多少,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还是说,我现在就拘捕你?” “你到底是不是警察?” 陆延亭没有回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项邵青愣了半晌,忽地笑了起来:“你就这么想知道?” 陆延亭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敛了下去。阴沉的很:“七年前,孤儿院的消失你都知道什么?”他不是想知道,是必须得知道。 “你认识这个人吗?”陆延亭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放在项邵青面前,观察着他的表情。 原本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的人突然间瞪圆了眼睛,慢慢地绷直了身体,双脚下意识的往后挪着,肩膀都不住地颤抖着,直勾勾地盯着照片上的人影,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变得细长尖利:“她是谁?!” 陆延亭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问:“你不记得她吗?她是从前孤儿院的老师吧?你不记得她?” “老师?啊,老师,老师。”项邵青身上的力气像是突然间被抽光了一样,瘫坐在沙发上,有些呆:“对,是温老师,我记得,我当然记得……” 他伸手想要触碰桌上的那张照片。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委屈的想哭,想要跟照片中的人倾诉。 可是手指快要触碰到照片的时候却又收了回来,手指紧攥着,掌心里面留下了几个青白的月牙印子。 落在照片上的视线都变得温柔,项邵青呆呆的开口:“她死了,七年前在孤儿院的那场大火中,尸体都成了焦块,无法辨别了。连墓……都没有。” 死了?陆延亭的表情有些疑惑。 项邵青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的开口:“当年警察说的,煤气罐发生了爆炸,一场大火将孤儿院烧了,里面的人全部没能够幸存。” “当时负责调查的警察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我怎么可能忘记,就算是忘了见到你也想起来了。”项邵青懒洋洋的开口说道:“是陆正南,也就是你爸爸。” 陆延亭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怎么会这样?是他处理的案子,明明知道温晴还活着。为什么撒谎? 他到底在隐藏什么? 陆延亭着急的问:“当年那个案件……不,那场爆炸你都知道些什么?孤儿院的消失,你都知道什么内情?” “警局档案里写的,该比我知道的多。我不知道什么内情不内情的我只知道,那种地方还是消失的好。”项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落下,再眼底打下了一片阴霾。 “我好看吗?”他突然间问出了句。陆还不知道怎么回话,他又笑了起来,“他们都说我好看。” 说着就解开了身上的衣服,胸口后背都是密密麻麻的都是伤痕:“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几乎是孤儿院待遇最好的孩子,我要什么就有什么,他们从不会让我受伤,连手上都不能有伤口。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最贵的物品,他们舍不得我受伤。” “因为把我卖给那些有特殊爱好者的人,身上多出一个伤口,就是一大笔钱。那个时候每次都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出去,然后别人折腾够了,再送回来……” 他话说的隐晦,陆延亭依旧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我得多努力才能够活到现在吗?不是因为身上的那些伤,而是每天每天都要把自杀的念头压下去!在那地狱里面挣扎着!” “我跟曲墨对于那些人来说都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项邵青笑了笑,声音是一片冰冷:“我不管那地方到底为什么消失,更不管到底有没有什么内情,我只知道那儿能消失,实在是太好了。” 陆延亭皱起了两道眉头,沉声开口:“那儿死了很多人,都是你以前的玩伴,你不觉得可惜吗?” 项邵青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盖了下来,隔绝了满眸的黑暗,只低低地说了声:“反正就算留下也早晚要死的,有什么好可惜的?” “那温晴呢,她是那儿的老师,她也参与了这些事情是吗?逼迫你们做……”话在喉咙里哽了哽:“做那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没有!”提起了温晴的名字他突然间变得很激动,双手按在桌上手背上都爆出了青筋,好半天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沉声开口:“她没有做哪些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我见过最好最温柔的人,是我在那一段黑暗的日子里所看到的唯一的光亮。”项邵青低声开口,声音都变的温柔:“她跟那些人没有牵扯,是在大约几年前孤儿院征用的老师,当时带着个还带着个流鼻涕的小豆丁。” 那时候孤儿院来了个新人,所有孩子都趴在护栏上往下望,看着他们两个。 那时候温晴牵着手里满脸好奇的小娃娃,皱着眉头将视线在他们所有人的脸上扫过,然后说了句:“眼睛里面都没有光亮了,这些孩子真可怜……” 项邵青的唇角慢慢勾起,忽地又落下,只垂眼盯着地板上的精致花纹,不再开口。 陆延亭眉头越皱越紧,心口泛起一丝丝凉意,那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竟然用孩子来做这种交易。 而且看项邵青的模样,似乎还隐藏了很多东西。 曲墨究竟在那儿都经历了什么…… “温晴所带的孩子名字叫什么?”他还是很在意温晴说的那个名字,想要问清楚。 “你走吧,我不想再说了。”项邵青的那样有些疲惫,声音嘶哑着,一个人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胳膊横在眼前遮盖住了外头刺目的光线。 陆延亭不想要逼他,可是他必须得弄清楚孤儿院的事情,只能够沉声重复了一遍问题,“回答我。” 项邵青猛地坐起,赤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延亭,哑着嗓子吼着:“你非要扒了我结的痂,扯开我的伤口让我在经历一次那疼痛?有意思吗!” 陆延亭愣了愣,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看着他疯狂的模样,心口有点冷。 “你不是想要知道内情吗?去问曲墨吧,她比我知道的多得多!”他咬着牙声音嘶哑:“你去问她,在孤儿院那十多年都经历了什么。”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坚持下去吗?”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的模样,项邵青收敛了脸上的恨意,笑的开心:“因为总归有人比我过的凄惨!看着她的模样就成了我活下去的动力!” “你什么意思?”陆延亭心口有些不安,思绪不受控制的朝某些阴暗的方向飘着。 “曲墨是不是从来没有谈论过那个地方?从来没有说过关于哪儿的回忆?”项邵青瞪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他,咬着牙将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想知道吗?我来告诉你啊。” “曲墨她啊……”项邵青换了换呼吸,让声音平静下来:“自杀了三回。” 陆延亭有些呆了,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想知道吗?”项邵青勾起唇角声音冰冷:“那就去问她吧,问她还记不记得,在孤儿院的时候她身边到底死了多少人!” 第四十五章 恶心的记忆 01 陆延亭愣了神,坐在沙发上僵直了身体,后背上没来由的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 项邵青往他的方向凑了凑,拉起了半边唇角,“你知道警察说当年那场大火是什么吗?煤气爆炸!呵呵。” “煤气爆炸?!我又不是傻子。”项邵青伸手从桌上拿起了一个啤酒罐子,打开灌了口,泡沫在舌尖上碎开,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嗝,“我知道那地方隐藏的那些肮脏的秘密。” “你想知道?我偏不想要告诉你。”项邵青懒洋洋的躺在了沙发上,捏着期啤酒罐子的手轻轻的晃了晃,手指指向了陆延亭,嗓子被酒熏得有些沙哑:“我……不信任警察,更不信任你。” 放下了手里的啤酒瓶子,项邵青整个人陷入了柔软的沙发当中,闭上了眼睛,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慵懒:“陆警官,你问了我那么多事情,现在能不能让我问你几句话?” 陆延亭有些疑惑,“你想问什么?” “你觉得曲墨会做梦吗?”停了好一会儿,项邵青才艰难的掀开了黏在一起的眼皮。斜眼看了眼对面的陆延亭。 陆延亭愣了愣,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人都该会做梦吧。 “我离开那个地方快要十年了,十年啊,那是一段多漫长的时间?我在哪儿呆的时间都没有这么长。” “可是,到了现在每天我还会做噩梦,我还每天晚上在那些人的身下不住的挣扎着……”项邵青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声音越来越慢:“你说她要是会做梦的话……” “她的晚上都会梦些什么?” “她晚上都会怎么度过?” 手一松,手中的啤酒瓶子猛地砸在了地上,“咣当”一声,刺耳的声音没来由的吓得陆延亭身体一僵,凉意从脚底一路冲到了后脊,汗毛直竖。 …… “放了我吧……”小小的孩子趴在门口,细竹竿似的手臂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头伸过去,抓着外头的人,声音嘶哑:“放了我吧……”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那双手手腕上缠着几圈白布,鲜血正不蹲的从里面渗出来,一片刺目的艳红。 她不断的求饶着,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理会她。 窗户外头是一双双漠然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 曲墨突然间意识到说再多的话都没有什么用了,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她的心情,她往外伸的手臂慢慢的缩了回来,伸手抓住了窗户上钢筋。 乔楠呆呆的盯着外头的人,眼泪从空洞的眼睛里面流了出来,顺着下巴一路没入了身上的衣服里,满眼绝望。 “这只是一点教训,下一次要是在这样的话,惩罚将会加倍的。你要是再敢这么做的话,你绝对会后悔的。” 冷冰冰的声音从窗户外头传过来,曲墨抓紧了窗户的钢筋,瞪着双眼睛往外头望着。那些人背着光,只能够看到一片片的阴暗,曲墨握紧了双手,眼泪突然间干涸了。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曲墨突然间明白了过来,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哭泣的话什么也不能够改变。 她呆呆的站在窗口前头往外望着,不敢回头,也不敢有别的动作,眼睛像是黏在了窗外的太阳上一样,呆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窗户外头的走道上突然间走出了一个男孩,对方看到她的时候也是一愣,视线飘向曲墨的身后,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你又闯祸了?” 曲墨歪着脑袋,呆呆的看着他,声音低低的:“恩。” “真不公平。”他冷笑了声,直勾勾的盯着曲墨,满脸的嘲讽。 “恩。”曲墨有些机械的点了点头。 “想死吗?”他双手伸过窗户,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紧握在钢条上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了,紧攥着她的手臂将她朝外拉扯着,直到在她手腕上勒出了一道道的青紫痕迹。 曲墨受伤的手,鲜血不住往外冒着,顺着瘦弱的手臂往下流着,逐渐滴落在窗台上。 他大吼着,声音尖利:“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啊!” “去死啊!去死啊!!!!”尖锐的声音刺穿了曲墨的耳膜,她手臂疼的发抖,却还是不敢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只能够任由他抓着。 “你去死啊!” 曲墨眨了眨眼睛,不想哭,小小的人咬着牙使劲将眼泪逼了回去,一声不吭。 “你不想死?”尖叫声慢慢的弱了些,那孩子慢慢放开了曲墨的手,瞪着双赤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曲墨,视线越过曲墨看着她身后的东西,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不敢死吗?” 曲墨依旧站在窗口一动不动,不敢回头,连眼珠子也不敢动一下。 那人的双手猛地穿过了栏杆,抓住了曲墨的脑袋,将她的脑袋往后转去,逼着她看向身后的东西,声音尖利:“那你给我记住了,要么你他妈给我死透彻了!要么就踏马的给我好好活着!” 背后的墙面上垂下来的几跟铁链还在不停的晃悠着,那儿吊着几个孩子的尸体,身上都是一片青紫,脚尖都绷直了,身上裹着快破布还在轻轻晃荡着。 在一片黑暗中,有眼睛暴睁着的人直勾勾的盯着曲墨看着,叫人身上的凉意一路从脚底冲到了后脊。 曲墨猛地从沙发坐起,换了几下呼吸才勉强平静了下来,意识到是做了个梦才稍微的冷静了点。 一仰身又躺回沙发上,她呆呆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整个人像是深陷入了沙发里一样。没了骨头。 后背上冷汗湿了一层,她慢慢的用手挡在脸前,声音闷闷的从指缝里头传出来:“放过我吧……” 曲墨在床上躺了很久,力气才慢慢的恢复了,她伸手将身上的毯子拉开,准备下床的时候双腿却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膝盖上都被磕出了一片青紫,曲墨却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只蹲在原处不住地大口喘息着。 胸口处相熟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沉默了很久,曲墨猛地站了起来,像疯了一样,将床周围的电脑全部砸在了地上。 在一片碎片当中她一个人张大了嘴想要尖叫,却又拼命的压抑着自己,不让声音从齿缝里泄露出来。 屋子里的光线很弱,黑暗像是一双双的手抓在了她的身上,不住地撕扯着她,拖拽着她,想要彻底的毁灭她。 情绪来很快。去的也快,曲墨很快就冷静下来,赤着脚走过一片杂乱。 用手指当梳子,将额前的头发全部拢到了脑后,手指轻轻的揪了揪,细微的疼痛让她平静了下来,“该干活了。” 02 网吧的包间里头一个带着黑框眼睛的男人正窝在座位里头,玩着连连看。 眯着一双没有多少精神的眼睛,连后头有人在他身后站了半天都不知道。 “好玩吗?”曲墨低声问道。 “嗯,还好。”他懒洋洋地回。 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他握着鼠标的手一僵,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清楚了身后的人是曲墨之后,立刻关上了包间的门,紧张兮兮的盯着她:“你还来找我干嘛?!苏向南……”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苏向南不都已经死了吗?我又帮不了什么忙了,您拿我当个屁,放过我不行吗?你还想要干什么啊?” 程杰看着她,只剩下了满脸的无奈,这位姑奶奶每一次找他,他都吓的心惊胆战的。 曲墨慢悠悠地坐下,扫了眼屏幕上游戏,随便摆弄了两三下便得了高分。 “别紧张,要你做的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看着程杰紧张兮兮的表情,曲墨倒是一脸平静,扔了鼠标,转动着椅子转头看着程杰:“之前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我想要查的事情,最后再帮我一个忙。” “苏向南曾经说过,那两大组织现在已经逐渐的开始复活了,我要关于他们的所有情报。” “不行。”程杰想也没想的拒绝了,皱死了两道眉头:“你知不知道因为苏向南闹出了多大的事情?” “上头的人知道了以为组织里头有内奸,所以这些天已经清理了不少人了!”那些人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一个的,这个时候他要是露出点破绽的话一准儿也会被清理掉。 “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清除了苏向南,好像给你铺了路啊。”曲墨不冷不淡的说着,垂眼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了看,学了陆延亭的无赖样子,“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不帮我这个忙的话,你可能暴露的更快啊。” 程杰脸色沉了沉,垮了肩膀坐在了曲墨身旁,低低的叹了口气,小声的嘟囔着:“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和你们有什么牵扯……” “你的身份去打听这些不会引人怀疑的,放心好了。”曲墨淡淡的开口:“而且,如果那两个组织一旦复活的话,你们很有可能和他们有所接触,或者有生意上的往来,我需要的,只是你将那些事情告诉我而已。” 程杰坐在椅子上纠结着转着圈,突然间往曲墨的方向凑了过去:“我说,你追查这些干什么?按照苏向南说的那样,那些组织强大的不是你能够招惹的起的,你为什么要追查这些?” 曲墨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过来,程杰立刻好奇的把耳朵凑了过去,想要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曲墨放轻了声音,“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不是吗?” “嘁。不说就不说呗”程杰脸色一僵干笑着低声喃喃:“我还以为你最近变了点呢,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曲墨有些疑惑,“什么?” “没什么。”程杰轻哼了声从椅子上站起,她最近看起来有点人气了,比以前让人感觉更舒服了点。 从前的曲墨总让人觉得像是一个已经生锈了的机器一样,虽然还在转动着,但却已经看不到生机了。 “你要是没其他要说的了,那我就走了啊,我可不想跟你在这儿叙旧。”程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见你一次,就觉得命短了不少……” 手指还没有碰到门把手,门就已经被人一脚喘开了,从外头走进了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二话不说就掏出了枪,程杰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皱起了眉头:“你带了警察?!” 门外头站着的男人冷眼盯着他们两个,声音低沉:“把手举起来,蹲在一旁,现在以涉嫌贩毒的罪名逮捕你。” 程杰咬着牙看了她一眼,双手抱头慢慢的蹲下来。那人往前走的时候曲墨却一个闪身挡在他跟前。枪头抵在了曲墨额头上,她却依旧轻松,“这么巧?” 陆正南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一路跟着你过来的,能不巧吗?” 程杰看了看两个人这架势,一猫腰想跑,陆正南的枪头却朝他的方向偏了偏,他僵直了身体,动也不敢动。 曲墨却猛地伸手握住了枪头抵在了自己额头上,给他争取了逃走的机会。 程杰脚步不停,直接朝着一侧的窗口扑了过去。撞碎了玻璃朝着下面滚了两圈才停住了,没时间管自己身上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直接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忍耐可是一个不太好的习惯。”陆正南扳下击锤,冷了一张脸。 “那就别忍耐了,只是不知道某个人看到我被他爸爸打死的尸体后会是什么表情。”曲墨面色不改的盯着眼前的人,唇角往上拉起了一点。 “你故意的?”话虽是问话,可是他却无比的肯定。 曲墨半长的指甲狠狠的扣入了肉里,才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我故意的。” 兴许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太大了,吸引了外面的人。 网吧里头有人跑了过来,围在门口好奇的往里头望过去。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曲墨慢慢举起了双手,轻声开口:“陆警官,我可是无辜群众,拿枪的时候可要小心点,走火了的话对你对我都不怎么好啊。” 陆正南也慢慢的将手中的枪放下了,扯动着脸皮冲她笑了笑:“曲小姐我最后劝你一次,你还是不要和那些危险人物来往比较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栽入什么危险的事情当中,载个粉身碎骨也说不定呢。” “多谢陆警官关心。”曲墨拉起了一边唇角,冷笑着。往前走着:“我记住了。” “你在意的那些东西看起来很重要,其实,最重要的东西就已经被你抛弃了。”在快要越过陆正南的时候却被他拦住了。 “什么意思?”曲墨皱了皱眉头盯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话。 “你很聪明,会明白的。”陆正南放下了手中的枪,直勾勾的盯着他,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说不清头不明的伤感,让曲墨有些在意。 她想要说什么,却被陆正南打断了:“记住我说过的话,这很重要。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忘记。”话音一落,便越过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迅速离开了。 曲墨想追,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将门口堵死了,她不想要跟猴子似得被人看,便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去,转身离开。 走出了网吧,一路无精打采的往前走着,这会儿正是学校放学的时候,到处可以看到背着书包赶回家的小学生,曲墨前头就有一个女人拉着个孩子往前走着。 不过三四岁的孩子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小声的算着:“5加4等于……等于……9。” “真聪明。”那女人松开了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递给那孩子伸手摸着他的脑袋,“真乖,这个奖励给你。” 曲墨停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好像又涌到了眼前。 “3.452559928663829……”曲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角落里,不断的将那些毫无意义的数字念出来。 有人站在一旁盯着她,小声的嘟囔了句:“她背什么呢?” “圆周率。”前头的男人低声开口:“我让她隔一个念一个,她竟然全部都背出来了,呵。” “5548241140……”曲墨依旧继续着念个不停,像是机械一样。麻木的很。 “好了。”那男人突然开了口,曲墨这才停下来了,呆呆的站在那儿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那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从口袋里摸出了几颗糖放在她掌心里头,“给你的奖励,以后只要你听话,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曲墨点了点头,慢慢攥紧了掌心。 那男人站起身和身旁的人交谈着:“以后不要再让她藏毒了,这丫头有一个好脑袋,得好好利用起来才是……” “过来,过来。”男人朝着她招了招手,曲墨就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那男人身边,模样乖巧,眼神却空洞。 男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温柔:“你今天跟叔叔去个地方,帮叔叔办点事情,如果你办得好的话,叔叔就让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曲墨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那男人以为她不愿意,便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要是不喜欢,事成之后随便你想要什么。” 曲墨眨眨眼,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了句:“谢谢叔叔。” “真乖。”那人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张纸,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他把那纸条给了曲墨:“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它背下来,一个字都不能错。” 曲墨接过了那纸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后便将纸条还给了那人。 “这就记下了?”他有些惊讶。 “记下了。”曲墨张口就将纸条上的内容背了出来,那男人仔细的对比了一下,突然勾唇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了根烟叼在嘴里点燃了,就着打火机的火光烧了手里的纸条。 “看来我还真的是得了个宝贝啊。”眸中一片明灭,他扔了手里烧的正旺的纸条,笑了笑:“来吧,叔叔带你去见几个人。” 他们要她做的事情算不上多难,只不过是记点东西而已,谁需要便告诉他们就好。 人形电脑,有人开始那么叫她。 不管多复杂的数字,只要经了她的眼,便从未出过错。奖励也不少,曲墨却越来越觉得不安了。 “这些我们都可以让我们吃吗?你哪里弄来这么多好吃的?”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将愣神的曲墨唤回来,还有些肉的手指抓起那些零食全部塞到面前的两个孩子怀里头:“喜欢就全部拿走吧,反正还会有的。” “喜欢吗?”曲墨问。 “喜欢!”两张笑脸挤到眼前,在那段时间里头,这笑容便是唯一的宽慰。 “要是喜欢的话,明天我就带你们去游乐场,去吃好吃的……” 恶心,好恶心。 “那些人这些天是不是赚了好些钱?这些天他们没有让我吞那些药丸了,而且偶尔还会给好多好多的好吃的。”那小姑娘声音软糯。 “这样的生活你想要一直继续下去吗?” 那小姑娘点了点头,曲墨指甲慢慢的扣入了掌心里,开口:“那你以后一直都会是这样下去,我保证。” 她跟着那群人穿梭在各种场合,像个机械一样,不停的,不停的储存东西,再将那些东西从脑袋里挖出来。 她从不去管那群人做的是什么,毒品也好,军火也好,人体器官也好,都与她无关。她只需要记住需要记住的就好。 其余的什么都不管,死多少人她都不管,她只知道听他们的话,能够守住很多想要守住东西,这就够了。 曲墨眨了眨眼睛,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慢慢悠悠的往前走着,“真恶心。” 不只是那些人,还有她自己,都恶心,恶心的要死。 第四十六章 你一直在利用我 01 回了家,竟然见到了消失了不短时间的陆延亭,他沉着张脸坐在沙发上,满脸的阴郁。 曲墨将外套挂在了客厅的衣帽架上,垂眼看着客厅里的男人,“怎么了?又有案子了吗?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陆延亭仰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阴郁没有褪去,却埋得更深了些,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低声开了口:“你去哪儿了?” “出去转了转,我现在又不是你的嫌疑人了,我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吗?”曲墨朝他走了过去,开着玩笑:“你要不要在我身上安个定位器?” 陆延亭唇角勉强勾了起来,换了换呼吸,慢慢平复了下来:“从前成月成月的不出门,现在却变成了一天天的不见人影,让人有点不习惯。” 曲墨身体一僵,愣了愣才开了口:“曲亭不在,我总得出去买些日常用品。” 陆延亭笑了笑,突然间站了起来,轻笑着开口:“有空吗?陪我去逛逛街吧。” 他不住的深呼吸着,心脏不住的往下沉着,总感觉有一双手狠狠的抓住了自己的喉咙。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逛街?你今天怎么这么闲?不用管警局里的事情吗?” “我妈生日快要到了,所以想要让你跟我一起挑点礼物给她,不然的话又得被她念叨。”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陆延亭直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曲墨皱起了眉头,还不住的嘟囔着:“我才刚回来,累死了,你自己去吧。” “走吧,走吧。”陆延亭轻笑着将她拉起来,拽着曲墨往前走着,走到了门边上,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敛了下去,目光深沉。 曲墨有些疑惑的盯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陆延亭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怪在了哪儿。 一路上到处转着,看起来好像认认真真的在帮她妈妈挑选生日礼物,可是曲墨却觉得他有些漫不经心。 总感觉他有些慌张…… 陆延亭在店里到处看看,视线从货架上那些礼品上扫过,慢慢的皱起了两道眉头,声音低沉:“没有看到中意的,我们再换一家吧。” 说完了就离开了,一连换了十几个店,不住的到处乱逛,看起来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很感兴趣,却又什么都看不上眼。 陆延亭还想要逛,却被曲墨猛地抓住了手,让他停在了原地。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掌心里的手指,眉头越皱越紧,他的手在轻轻颤抖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曲墨有些疑惑。 “我没事啊。”陆延亭笑着,“怎么了?” 想要挣开她的手,曲墨的手指却更缩紧了点,紧拽着他不放手,微微皱起的眉头,固执的想要他说出真相:“出什么事情了?” “你……”陆延亭犹豫了会儿,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哑着嗓子开口:“我真的……没什么。” 他既然不说,曲墨知道再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只能够叹了口气。想要松手却又被陆延亭抓住了,他有些紧张,掌心里头是一层层的汗渍。 沉默了很长时间,陆延亭才咽了口口水,艰难的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见他一直不说话。陆延亭着了急,紧紧的抓住她的双手:“你有苦衷不能够将隐藏的事情告诉我也可以,我只想问你是不是……” 剩下的话全部哽在了喉咙里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慢慢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了退,“没什么,没什么了。” 曲墨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 陆延亭脸上裂出了一抹笑:“我们走吧。” 曲墨依旧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眼神有些陌生。两个人站在原地,气氛紧绷,他周围喧闹的声音有些刺耳,胸中的被刻意压抑的怒火突然又冒了出来,迅速生长,快要爆发。 刺耳的铃声突然间传来,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气氛。 陆延亭收回了视线,将手机掏出来点了接听:“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延亭脸色突然一白,像是头顶轰下了一道惊雷,打的他有些站不稳。慌了神。 曲墨见他的模样也着了急,“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延亭转过头呆呆的看着她,目光有些呆滞, 怔愣了许久才沉声开了口:“我爸……” “出事了?” 陆延亭呆站在原地还回不过神来,手指慢慢的缩紧着,快要将手中的手机捏碎了,眼神空洞,身体僵硬着,还没有反应过来。 曲墨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抬手去夺他手里的手机,拿了好几下才将手机从他手中夺了出来。陆延亭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手机,却被曲墨握住了双手。 她的温度一路从掌心里传到了心底,却融化不了心里的的冷意。陆延亭牙齿抖了抖,想说什么,喉咙里只能够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我……我爸……” “别慌,有我呢。”曲墨手指慢慢的缩紧着,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指,拿起了手机:“陆夫人,你现在在哪儿?” 手机那头,苏熙不住的深呼吸着,手指紧紧的扣住了桌角,才勉强撑住了绵软的身体。她换了几口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在家,在家。” “你先拨打急救电话,我们这就过去。”曲墨拉着陆延亭往前走着。 电话那端的苏熙呆了呆,瞪圆了双眼呆呆的盯着房间里的景象,咬了咬牙,努力的让声音变得平稳,“我已经报警了……” 曲墨愣了愣神,慢慢的放下了手机。陆正南出事了,这太突然了,她才刚刚和他见过面,这怎么可能? 停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拉着陆延亭往前走。走了两步。陆延亭突然停了下来,双脚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他轻轻的舔了舔干涸的唇角,僵硬的脸上拼命挤出了一抹笑容,低哑的声音从胸腔里滚了几滚,“是开玩笑的吧……” 这话连他自己都骗不了,陆延亭睁圆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曲墨,想要从她口中听到让他安心的话。 曲墨抿了抿唇,抓着他的手紧了紧,眼中透出了几分悲伤,“先回去吧。”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崩裂,只能慢慢的闭上眼睛。心慌的厉害,消息来得太突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悲伤,只觉得手脚都是发抖着的,只能够踉跄着往前走。 苏熙挂断了电话之后就随手将手机扔在了一旁,躬着身体站在那儿喘息了好大会儿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半天手脚都还是发着抖的,苏熙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了书房的门,直勾勾的盯着书桌前坐着的男人。 他还跟往常一样,就那么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些文件。只是太阳穴处却多出了一个洞,鲜血从另一端流出,沾满了椅背。 刺目的艳红让她有些恍惚,突然间苏熙好似失去了力气一样,整个人跌在了地上。 她慢慢用双手捂住了脸颊,呜咽声从指缝里泄露了出来,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头不住的回荡着。 直到楼梯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抹了把脸上的泪,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 不住的深呼吸着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可看到了快速跑过来的陆延亭,她还是没忍住鼻尖一酸,泪就那么滚落了下来。 张了张嘴,所有的声音全部都哽到了喉咙里,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完全。 曲墨站在门口不住的喘息着,脸色因为跑的太过急促而变成了一片苍白,看到陆延亭往前走的动作,急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声音低哑:“别进去……” 陆延亭转过头呆呆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指着里面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已经没了气息的男人,“那个人……是我爸爸……” 她只能够无奈的松开手,睫毛颤了颤慢慢的盖下来,不想再看。 陆延亭手轻轻的抹了把脸,慢慢的走近书房,前不久他在这里和陆正南大吵了一架。 他轻轻的舔了舔干涸的唇角,站在书桌前头,直勾勾的盯着椅子上的那个人,声音在喉咙里滚了几滚,他哑着嗓子叫出了一句:“爸……” 声音得不到任何的回应,陆延亭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倔强的老头已经死了。 死了……彻底的没了。 陆延亭双手按在了桌面上,咬死了一口牙,手背上爆出了几根青筋,连肩膀都轻轻的颤抖着。“延亭……”低哑的声音像是一个导火索,击垮了他心中建立起的早已经摇摇欲坠的堡垒。 陆延亭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伸手捶了一下桌面,发泄似的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噪杂的声音传了过来,惊动外头的两个人。 他想要叫,可所有的声音却都堵在了喉咙里头,却只有低哑的吼声从牙缝里面挤了出来,连空气也都沾染上了几分悲伤。 “啪嗒。”清脆的声音从红木桌上响起,陆延亭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里的水渍逼了回去。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把脸,咬死了一口牙,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 02 像是胸腔里被人塞了一个炸弹一样,砰的一声将他的心脏炸的鲜血淋漓,五脏六腑都被炸成了一片碎末,他却不能够在面上表露出来半分。 因为还有苏熙,如果连他也崩溃了,苏熙该怎么办? 他换了几下呼吸,弓着身体站在桌前,不敢看桌前的景象,不敢看陆正南死时的模样,甚至都不敢抬头。 只能够盯着那红木桌面的花纹看着,曲墨有些担心的走了过去,“节哀……” 陆延亭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曲墨从他的方向凑了凑,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呢,我会帮你的。” 她知道说这句话完全没有什么用处,可是,除了这些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失去亲人的疼痛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更了解那份悲痛很快就会变成愤怒,化成仇恨。 只是,她却完全没有料到。陆延亭的愤怒,他的仇恨,都是针对她而来。 陆延亭伸手将肩膀上的手猛地拍掉了,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低声开了口:“你帮我?你要怎么帮我?” 陆延亭转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曲墨,满眼空洞。 “想要让他死的人不就是你吗?” 曲墨愣了愣,手指停在了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呆站了半天才垮了肩膀,声音沙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那么聪明,还用我给你解释吗?”陆延亭苍白的脸上忽地勾起了一抹笑意,满脸冰冷。 “你知道吗?我查过你。”他的声音低沉,慢慢的说出了一件残忍的事实:“我一直在查你……” “或许不应该这么说,查和你相关的事情。”陆延亭耸了耸肩,笑着:“不过,这些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你还记得宋泽吗?就是那个宋琦的爷爷,他其实是那个向阳孤儿院里的门卫。” “还有……林晓晓的那个案子。项邵青是孤儿院里的孩子,而苏向南不是杀死曲亭的凶手,也和曲亭的死有逃脱不了关系。” “最后,还有我。”陆延亭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润滑干涸的快要烧起来的喉咙,声音沙哑:“我爸爸是当年那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 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了停。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他们两个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这一切都跟那该死的向阳孤儿院有关系!” 曲墨惨白着一张脸盯着他,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刻。她早就知道了,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到了现在,她却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只能够盯着他张开的薄唇,声音像是一把利剑一样,刺穿了她的耳膜。 “曲墨,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利用我……” 曲亭的死就是一个导火索,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像是一个精密计算着的机器一样,计划着每一步的动作,计划着下一步要做什么,要利用谁。 在他的印象中,曲墨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做多余动作的人,可从跟他认识开始,曲墨就似乎就跟着他查案,对那些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案件感兴趣。 原来到最后那些人并不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反而是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依旧是最开始认识的那个不作任何多余动作的人。 从一开始,他就是曲墨下的那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仅此而已。 “是吗?”陆延亭眼中还跳跃着一丝丝的亮光,“我问你是不是,是不是一直都在利用我?” “我……” “除了回答我的问题,其余的话都别说,别说出来。”陆延亭心口绷着一条线,他生怕曲墨一开口,那根线就会彻底的崩断。 曲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够抿紧唇沉默着。 陆延亭眼中的亮光却慢慢的消失了,一双眼睛满是赤红,脖颈上泛了一圈红。 “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尖利的吼声随着桌上的烟灰缸一块儿砸到了曲墨跟前,她没躲。烟灰缸擦着额角飞过,棱角在她额头上划出了一道艳红的伤痕。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一路蔓延到唇边,满嘴的腥涩。 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只是有点慌了,心脏似乎是被人紧紧的攥着了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彻底的捏碎。 看到了陆延亭满脸愤怒的模样,曲墨心头一疼。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延亭快步朝着她走了过去,伸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到手指头快要嵌入了她的肉里。声音嘶哑:“是不是!是不是!” “我……”嗓子被什么堵住了,曲墨轻咳了两声,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在喉咙里化成了一片低哑的呜咽,慢慢的消散。 “你说啊……”陆延亭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浓重的黑暗,按在曲墨肩头的手慢慢的缩紧着,一双手紧拽着她不肯放松,“告诉我答案!” 他并不想要知道答案,他愤怒着。咆哮着,只是为了想让自己焦躁不安的内心,稍微的好过一点。 他想要就算曲墨撒谎也行,只要能够从她嘴里说出个不字,他就安心了。可是曲墨什么都没说,只安静的站在那儿,满脸失落。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是吗?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是吗!你他妈一直在利用我是吗!”陆延亭怒气上脑,一双眼睛都成了赤红的一片,怒火不住的发泄在她身上。 手指头按在她的肩膀上,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才好。 身上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却不做任何反应,呆呆的站在那儿,任由他动作。 门口突然间冲出了两个人,将陆延亭拉开了,小高抓着曲墨的胳膊,拉着她往后退着,小声问着:“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曲墨眨了眨眼睛,将视线从陆延亭身上移开,“没事……” 陆延亭咬着牙低低的吼着,瞪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曲墨,只是碍于周围还有其他人,只能够忍下怒火,暂时不发作。 “陆夫人给我们打了电话,让我们过来的,可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小高看了看书桌上的人,伸手摘下了帽子,有些震惊的盯着角落里的男人,满脸震惊。 曲墨转过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人,微微皱起了眉头。苏熙一个人站在最远处,一个人不住的咬着手指甲,满脸慌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高垂眼看了看地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着她走出书房。 曲墨跟小高要了塑胶手套,边戴边聊:“我来恢复案发现场,你们几个照常工作,但是,你们的调查报告需要检查仔细后才能够上交。” 说着就弯下腰准备去拿地上的东西时却被人打断了,“那是我的人。”陆延亭冷眼盯着她,“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他们几个傻愣愣的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只呆呆的看着曲墨他们两个,有些不明白之前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突然间开始针锋相对了。 曲墨手指僵了僵,慢慢直起身,“你需要我。”现场被弄的这么乱,只有她一个人有能力将这儿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而且,她能够抓到凶手。 “你还想要将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你还想要利用我做什么?” 像是有一根刺哽在了喉咙里一样,一出声嗓子眼里就是一阵尖锐的疼痛,那些话滚了血,从喉咙里挤了出来,曲墨解释的艰难,“我只是想要帮你,你需要我。” 心口好疼,每说一个字都觉得难受的很。 你听过那个狼来了的故事吗?一旦你撒了谎,想要再博得人的信任,就不那么容易了。曲墨觉得她自己就是那个不断撒谎的女孩子,到最终就算说出实情,那人也未必会相信了。 “你说错了。”陆延亭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苦涩:“是你需要我吧?” 陆延亭脸上遮盖不住的愤怒咋得她眼疼,曲墨深吸一口气,逐渐的平复着慌乱的内心,她不怕死人,不怕面对死亡威胁。 她以为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害怕的东西太少,可是他两句话就开始让曲墨害怕的喘不过气来,左胸腔里不住的传来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让她更加慌乱了。 看着陆延亭那双赤红的眼睛她开始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大脑是一片混沌。 “延亭。”气氛一时间有些僵,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那份尴尬的沉默,似乎这些人里面只剩下苏熙一个人还保持冷静,“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你们……”苏熙指了指还愣在原地的几个人:“按照她说的去做,不过……”苏熙转头看了眼去曲墨,沉默了会儿才开了口:“不过,我想随时知道你们调查的内容。” 犹豫了会儿,曲墨才点了点头。 苏熙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就算心里藏着巨大的悲痛也不会显露在面上。 也许是因为见惯了所有人嚎啕大哭的悲伤脸孔,她那种逞着强不让自己崩溃样子却更让人心疼。 每一次视线扫过他们母子俩通红的眼眶。心口就像是扎了一根针一样,疼痛不尖锐,却很绵长,一波盖过了一波,永无止境。 曲墨靠在墙边上站着,让自己大半重量都放在墙壁上,心脏不住的往下坠着,难受的她想要尖叫,想要发泄,到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够忽略心口里那巨大的疼痛,做出一副面无表情,什么也不在乎的冰冷模样,像个行尸走肉一样。 第四十七章 你活得太失败 曲墨回过神的时候陆延亭和苏熙都已经离开了,周围还有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向来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眨眼得时间,就平复了下来,弯下腰将地上那些杂乱的东西慢慢地摆到它该在的位置上。 小高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动作,小声的问了句:“你把这些东西的位置全部记下来了吗?” “差不多吧。”曲墨敷衍着,捡起地上那个已经碎了两半的烟灰缸,伸手擦了擦上头的血迹。慢慢的将它放回原来的位子。 顺手从地上捡起了半截香烟放到了证物袋里面,交给了邓允儿要他去化验,“陆正南不会抽烟。” “你很了解陆警官?”徐林有些疑惑地问,“你跟他认识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以前有过些交集,不算是很熟悉……”曲墨转过头看了着陆正南,唇角往上拉了拉又慢慢落下了。 并不算很了解,可只是曲墨却知道他不会抽烟,更知道他绝对不会自杀。可是…… 曲墨走到了陆正南的身边。蹲下身看着他手里的枪,看编号是他的手枪,曲墨伸手轻轻的将弹夹卸下来,少了一发。 曲墨敲了敲他的食指,手指没有扣在扳机处,不可能是自杀。是凶手杀了他之后再将抢放在他手下的。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这么平静的接受死亡…… 不管她认可不认可陆正南,那个男人一辈子公正廉洁,在他手下栽跟头的犯人很多,想杀死他的人更不在少数。 但是没有多少人能够不吭声直接进来这个房子,除非是陆正南放行……那就是熟人作案了。 她和陆正南才见过面,回到家不过几个小时。怎么就会变成这样?那几个小时里,他又见了谁?发生了什么事情? 邓允儿伸手在面上划下了一个十字,虔诚地闭上了眼睛,祈祷着。 曲墨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还信这个?” “不信,可我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她摇摇头“不管怎么说,当初要不是他的话,我们结果当初应该早就死了。” “不管他曾经做了什么事情……”邓允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着,“曲墨,我们欠他一条命。” “我知道。”曲墨扶着桌角慢慢地站起,伸手轻轻地捏了捏疼痛不堪的脑袋,皱着眉头轻哼了声,“我知道。” 欠的债,她来还。 曲墨伸手撑在椅背上,躬下身体贴在他的耳边上低低的说:“我想做的事情。除非我死,否则不会停止脚步的。我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不管是七年前那个案子的凶手,还是杀死你的凶手,我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曲墨伸手想要触碰他,却又缩了回来。转过身看向周围的几个人,“你们几个谁去做笔录?” 原本沉浸在悲伤和震惊里的几个人迅速散开,各忙各的。装成了没听到的样子。 陆家出了这种事情,就算去找陆延亭苏熙他们,能够说出的,也只是安慰的话而已。 谁能够一脸正色的问你父亲死之前这几天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开什么玩笑,他们已经在一起工作了那么长时间,谁能够这么冷血?! ……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曲墨轻声问道。 已经过了一段时间,陆延亭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看着坐在眼前的人,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我们身份是不是对调了?你别忘了我才是警察,就算要问话,也轮不到你来吧?” “我能帮你……”她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够无奈的重复着:“我想帮你,真的。” “就像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吗?”陆延亭靠在椅背上盯着她,唇角拉了起来,笑容冰冷。 房子里的灯光很暗,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桌面。 看着陆延亭的表情,曲墨突然间感觉时间拉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一间小小的审讯室里针锋相对的模样。 “你这几天有没有察觉到你父亲有什么异常?” 陆延亭有些颓然的椅背上一靠。手指放在了桌下不住的轻轻颤抖着,他的父亲死了,他做不到冷静的去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曲墨所说的这些话在胸腔里炸开了一片鲜血淋漓。 陆延亭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我当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唯一的一个亲人死了,你还能够那么冷静,现在我明白了。” “你这个人啊。”陆延亭双手按在桌子上撑起身体,据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停了很长时间才伸手轻轻地按了按她胸前的位置,声音低哑:“这里是空的……” 曲墨脸色依旧僵着,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陆延亭越看就越觉得心口那些压下去的怒气全部冒了出来,这个人冷漠的让他觉得一阵阵的心寒。 “前几天,我和爸吵了一架。”陆延亭靠在椅背上,不住地深呼吸着,伸手将略显得凌乱的头发没拢到了脑后。他仰着头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是一片沙哑,“因为你。” 曲墨愣了愣。坐在那儿听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你,我最后见他的时候还在跟他吵架!”陆延亭猛地站起,推翻了面前的桌子,伸手将曲墨拉了起来,推向一旁的墙壁,声音嘶哑:“因为你的出现把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他做了将近三十年的警察,因为你的出现,现在死在书房里了。” “将会有警察将他的尸体放在敛尸袋里,在停尸间里,在验尸房当中开颅破脑,等到检查完他身上所有的秘密之后才会准予下葬!” 陆延亭想要自己冷静下来,眼眶却还是红了起来。水渍在眼眶里不住的晃悠着,挂在睫毛上猛地滚落下来,冰凉凉的液体顺着曲墨的脖颈一路往滑着,浸湿了肩膀处的布料。 陆延亭眨了眨眼睛。视线偏向一旁,低低地吼着,“你为什么要出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平静下来,回想这几天的任何异常情况。我会帮你找到凶手。”曲墨淡淡地开口,不变的音调和机械一样生硬。 “恩恩。”陆延亭慢慢地放开她,唇角勾了起来,“你不是想问有这几天他没有异常吗?有。”陆延亭下意识地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他问了我一句很奇怪的话。” “问我……”陆延亭舔了舔唇角,转过头看向一旁,“问我有没有发现,从你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所有的一切就不受我控制了。” 左胸腔上慢慢裂开了一条缝隙,有什么正不住的从那条缝隙里面钻出来,逐渐的占满他的躯壳,让他失去控制了。 “异常吗?!你就是那个异常!”陆延亭的身体不住地轻轻颤抖着。瞪着双充血的眼睛盯着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告诉我!” 曲墨依旧没有说话,她的沉默像是硫酸一样不住侵蚀着陆延亭的理智。他猛地伸手抓住了曲墨的领口,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你到底为什么出现!” “有用吗?”曲墨看着绝望地嘶吼着的男人淡淡地开口,脖子被勒得生疼,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么有用吗?要不你杀了我,这样是不是能够让陆正南复活?如果可以,那你就做吧。” “那我该怎么办呢?”陆延亭哑着嗓子开口,往曲墨的身边靠了靠,身体压在了她身上,趴在她耳朵边上低声问道:“妹妹死了你却连悲伤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过,像你这么冷血就好了?” “你知道吗?从一开始我就在想,你怎么去面对悲伤和疼痛。”陆延亭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努力你让自己语调变得平稳:“到最后我才明白了,你根本就没有悲伤和疼痛。你到底能不能算是人?到底有没有感情?” 曲墨手指慢慢地握紧,声音依旧冷淡,“我不需要,那是累赘,很多事情需要没有感情才能够做到。” “是吗?”陆延亭转过头看着曲墨,她的脸颊很苍白,苍白的看不到一丁点的血色,凑得近了他能够看得到曲墨脸上细小的绒毛,却看不清她真正的想法。 沉默了很长时间,陆延亭才猛地笑了起来,满脸的苦涩,看了曲墨很长时间,他才摇了摇头,留下了一句话慢慢离开,“活成这个样子你不觉得太失败了吗?” 门砰的一声被砸上了,曲墨身体轻轻一颤,绷紧了身体。房间里太过安静,静的她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了。 曲墨手指轻轻地扣着左胸腔前的衣料,心脏那儿变成了一片空洞。 尖锐的疼痛一波波的传来,像是塞进了一个炸弹一样,砰的一声,胸腔里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鲜血淋漓,只剩下疼痛不断的蔓延着。 “你知道吗?从一开始我就在想,你怎么去面对悲伤和疼痛。” 怎么去面对悲伤和疼痛吗? 曲墨整个人颓然地往后一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八章 我接近陆延亭是别有用心 01整理好了自己,曲墨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在苏熙跟前问了同样的问题。 “你跟我丈夫是什么关系?”苏熙没比陆延亭冷静多少,说过的话依旧尖锐,“延亭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要找到杀死陆警官的凶手。”曲墨轻声开口,“所以,告诉我你这几天有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回答我的问题。”苏熙直勾勾地盯着她,将话题拉了回去,“你跟我的丈夫是什么关系?” 曲墨在苏熙面前感觉到了很大压力,手指轻轻地绞弄了两下,才开了口:“我是他七年前负责的一个案子的……受害人。” “七年前案子的受害人,有多大几率会和他的儿子同居了一段时间,并且在今天出现在他的家中,调查他死亡的案件?”苏熙直勾勾地盯着他,“曲小姐,你在故意接近我的孩子和丈夫,是吗?” 见曲墨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苏熙又换了问题,“曲小姐,你和我丈夫的死有关系是吗?” “你的目的达到了吗?你接近他们是想要做什么?”苏熙两道秀眉慢慢皱到了一起,有些疑惑地盯着曲墨。 “我丈夫的死,你知道什么,是吗?” “曲小姐,你打算就这么沉默下去吗?你不准备为自己辩解两句吗?你什么都说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抛了出来,曲墨只感觉胸中浓重的无力感,她不敢回答这些问题,本来想要问的那些问题她也开不了口了。 “陆夫人。你相信我,我现在真的只是想要帮你们查清楚陆警官的案子。”曲墨舔了舔唇角,话说的艰难。 苏熙皱了皱眉头,低声开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给我个理由,毕竟出现在我丈夫身边的人最可疑的那个就是你了。” 曲墨轻轻地舔了舔唇角,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了口:“陆延亭所带的这几个人追溯到父辈都没有和陆警官有任何接触,所以你把他们叫过来。你没有报警,你不相信警察。我也不信。” 苏熙苍白的脸上这才绽开了一抹笑意,满脸嘲讽:“曲小姐,你的出现太刻可疑了,我丈夫的死跟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现在的确不相信警察,但是说实在的,我更不信你。” 曲墨忍不住地握紧了双手,面对他们两个的时候,她明白自己处在劣势。 接到电话的那个时候她就该淡定从容的离开,不掺和进来。这样就不会让自己陷在这种两难的境地了。 可是她放心不下。 不是因为陆正南曾经帮过他,而是因为陆延亭。他放心不下陆延亭,她没办法丢下他不管。 她知道这个时候他该很无助,该需要人帮忙。可没想到,陆延亭他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唯独不需要她陪在身边。 就算是这样,曲墨也放不下。 她知道这个案子会拖住她,她也知道时间拖长一分,她和邓允儿就危险一分。 可是她放不下。心口被陆延亭还有对他的愧疚填的满满的,拽住了她全部心思,容不得她再去想其他的。 就算是在他们眼中她现在和杀死陆正南的凶手没什么区别,她还是想要稍微帮上她点什么忙。 “是的。”曲墨突然间开了口,对面的人有些错愕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我接近陆延亭是别有用心。”像是有谁插入了她胸口一把旋转的尖刀一样,疼的她浑身都颤抖着,却还是咬死了牙保持平静。 曲墨张了张嘴,那些话却被苏熙堵在喉咙里, 苏熙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挺直了背部,脸上的表情尽数褪去,只剩下了一片冷淡,“别说。”她淡淡地说了句,声音沙哑的很:“别说。” “对不起这话是要到我能够原谅你的时候再说的,在此之前,就带着愧疚活吧。” 曲墨指甲慢慢扣到了肉里,从掌心里蔓延出了一阵阵的疼痛,一路冲到了胸前。 “七年前我才十多岁。”曲墨深吸一口气,盯着苏熙脸上不断变化着的表情,“我在我这辈子最好的年纪,放弃了属于我的生活,扒着七年前的旧案不放,你觉得是为了什么呢?陆夫人!” “事情的真相你不会想听的。” “你丈夫的死我的确知道些什么,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曲墨哑着嗓子开口:“想查清楚凶手是谁,就得听我的。” 话刚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她才刚刚失去了亲人,这些话太生硬。 房间里是一片沉默,就在她想要道歉的时候,苏熙伸手轻轻地理了理落在脸颊旁边的头发,声音低沉:“你想知道什么?” “陆警官这些天做过的,所有让你感觉惊喜,或者惊吓,哪怕是一个表情让你觉得不对劲,我全部都想知道!” “我们两个都很忙,见面的时间很少,最近几天也就在一起吃了个饭,因为我的生日快要到了,所以他送了我一件礼物。要非说特别的话……大概就是几天前,延亭曾经和他大吵了一架。” 曲墨心头一揪,紧握着笔的手慢慢地缩紧着,这些她根本不用刻意记在本子上,她只是想要做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心口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堵得她喘息都变得有些艰难,陆延亭方才的模样在她眼前不住的晃悠着。扰乱着她的思绪。 “曲小姐?”苏熙的声音将她唤了回来,曲墨这才抬起头看着她,“他送你的礼物我能够看看吗?” “当然。”苏熙点了点头。 陆正南送她的是一幅画,被她装裱起来挂在了墙面上。 那是一张苏熙的素描画,是陆正南画的,看不出任何有问题的地方。曲墨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相框,手指在相框上来回地滑着,才刚刚想要将相框拿下来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外头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声响。 曲墨皱了皱眉头,放开了自己的手,打开门朝外头望过去。 小高他们也听到了什么声音一块儿走了出来,楼梯口突然间涌出了一排穿着整齐西装的男人。 “ohohoh,stop。”小高他们几个将人拦在了门外,陆延亭皱着眉头盯着不苟言笑的几个人:“你们是谁?” “从现在开始这个案件移交给我们。”领头的人从西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他,说着就准备往前走。 陆延亭依旧守在门边上,一动不动,也不打算接他递过来的东西,沉声开口:“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通知?” “现在收到了。请让开。”那人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声音冰冷。 从那一群人的后面走过来一个瘸腿的男人,他挡在了那两个人的中间,压低了声音对陆延亭说道:“案子从现在开始移交给他们,我们没有权限管了。” “你们怎么知道这儿出了事?”陆延亭依旧不打算让开,苏熙没有报警,只是联系了徐林他们几个要他们过来,原本准备先搜集好证据再通知警局的人,可是这群人来的太突然。 “我们接到有人报案。” “报案人是谁?” “你们没有权限知道。” 小高舔了舔唇角,看了下两个人,沉声开了口:“这发生在我们的管辖区域……” “这是上级的命令。”那个瘸腿的中年男人打断了他的话。 “组长……” “够了,让他们进去。” 苏熙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人,想问什么,曲墨却突然开了口:“有地方不对劲。” “怎么了?” 曲墨扫了眼陆延亭他们三个,转过头看着苏熙:“他们在拖延时间。” 说话的空档,房间门?就开了,徐林从里面走了出来,转头好奇的看着外头的那些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延亭他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就让开,让他们那些人进去了。 那个瘸腿的中年男人走到陆延亭跟前,低低地叹了口气,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我很抱歉,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却无能为力。” 陆延亭沉默着,脸色阴沉,这个时候他没有办法说出什么没关系之类的词语。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爸爸死在家里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够在这里干站着。不能够表露出悲伤,不能够发泄愤怒,什么都不能,无力感快要将他彻底地压垮了。 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尽他最大的努力找到那个犯人,在他脑袋上开个一模一样的洞! “你放心,案子要是有了任何进展,我都会通知你的。”组长沉声开了口。 “谢谢。”陆延亭哑着嗓子开口说了句,然后跟着徐林他们几个一块儿去了旁边的房间。 “他们是什么人?” “我也没弄清楚呢。”小高将脑袋上的帽子转了个圈,低声开口:“那群人一进来就接管了所有的事情,把我们赶出来了。组长什么也没说。” 曲墨点了点头,一抬头就撞上了陆延亭的眼睛,两个人都愣了愣,又慌忙移开了视线。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徐林急忙岔开了话题:“我在陆警官的房间里面发现了一个隐藏起来的录音软件,可能会录下当时在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过来的时候我就顺手偷拿过来了。” “打开看看?”曲墨垂眼看着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徐林手中的东西上。 “设有密码。”徐林将电脑打开了,看着上头复杂的东西,声音低沉:“我需要时间。” 02 “多长时间能解开?”曲墨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敲在了桌面上,敲击桌面的速度越来越快,尖利的声音透露了她焦躁的内心。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那种面无表情保持冷静的脸正在逐渐崩裂着。 “我不知道。”徐林一双手在键盘上快速跳跃着,眼睛上映着电脑桌面的光:“密码很复杂,给我点时间。” “而且……”犹豫了一会儿,徐林才转过头看着曲墨,“这里面顶多能够储存三分钟的录音内容。” 三分钟,这么复杂的密码,却只储存了三分钟的录音内容,陆正南到底留下了什么? 曲墨胸前郁结了一口气,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的要死。几个人也感染了紧张情绪,各自坐在一旁沉默着。 门外的那群人动作很快,带走了尸体,整理了现场,并把每个人都叫去做了笔录。这么一折腾,弄好了一切之后天色就暗了下来。 徐林准备回家,需要用他自己的电脑来破译那录音的密码。陆延亭和邓允儿准备去查监控,曲墨和苏熙在家里查查看陆正南有没有留下任何可能找到凶手的线索。 小高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盯着他们几个人,这大概是第一次他在凶案现场见到了这么……这么安静的受害人家属,没有哭泣,没有愤怒,没有惊恐和尖叫。 看起来所有人都很冷静。他却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压抑,难受的紧。 他沉默了会儿才开了口:“那我就随时待命了,有需要的话随时打我电话。” 曲墨点了点头,送走了所有的人,房子里只剩下了曲墨和苏熙两个人。 一时间尴尬的沉默将两个人笼罩着,苏熙不喜欢曲墨,她信不过曲墨。不过眼前的情况,苏熙也只能够把案子的希望托付在她身上了。 “你和陆警官在一起多少年了?”曲墨在客厅里面不停地转着,抬眼观察着每一个角落。 苏熙有些意外,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手指轻轻地将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拢到耳后。“我跟他在一起二十五年了……恩,准确来说,四十多年了。” “我们……一起长大。”苏熙轻轻地舔了舔唇角,笑着。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敛了下去,眼眶红了红,“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从小就是。” 曲墨的动作停了停,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她,苏熙的声音有些颤抖,坐在桌前的她,双手交握,不住地绞弄着的手指上出现了一片青白。 苏熙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抹了把脸,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笑容,停了很长时间才努力地让声音变得平稳:“他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再没别的东西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 苏熙的声音哽了哽,急忙换了话题,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我们结婚二十五年了,他都不记得我的生日,这是他陪我过的第一次生日,也是唯一的一次,但是……” 她转过头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画,嗓子像是被人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推了当天的工作,回到家,准备去赴约的时候却在书房里看到了他的尸体……对她来说一瞬间像是天都塌了一样,压在她的肩头。 苏熙伸手轻轻地将脸上的泪水抹去了,眨了眨眼睛,望向远处。 曲墨转过头看了眼墙壁上的画,苏熙说过,那是他送她的生日礼物。一个二十多年都不曾给自己妻子过过生日的人,在临死前却送了她一份礼物。 这可一点都不正常。 她直直的朝着那儿走了过去,手指在相册周围轻轻拂过了,木质的相框里面没有链接缝隙,里头没有夹任何东西。 没在相框上,那就在相片里面了。 曲墨伸手将那副画摘了下来,拿着相框就砸在了桌角上,哐当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你踏马什么毛病!”苏熙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冲着她喊着,第一次爆了粗口。有些心疼地盯着满地的玻璃渣子,那是他老公留下来的唯一一件礼物,就这么毁在她的手里了。 曲墨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这可能是他留下来的唯一线索,我觉得找出来他留下的信息,比挂墙上好的多。” 一句话堵得他没话说,苏熙握紧了双手,只黑着张脸盯着她,强忍着怒气没说话。 曲墨从碎片底下将那纸拿到跟前就着灯光看了看。 “有什么奇怪吗?” “steganography。”曲墨将纸在桌上放平了,让苏熙去拿了蜡烛和紫外线灯,一边低声解释着:“有很多种方法能够让字迹暂时隐形,用水,用火,红外线,紫外线可以让它显现出隐藏起来的文字。” 她一边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开口说道:“说不定能够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曲墨微微皱起了眉头,别弄到最后,只是一封遗书而已。 看他在房间里准备的那录音设备,他很可能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一定会留下什么信息的,只要她稍微找到一丁点,就能够帮助他们打破僵局。 曲墨逐个了试了试。那张纸上,最终还真的显现出了其他的文字。 “这是什么?”苏熙靠近了一点,垂着头看着纸上的东西。她竟然都没有察觉那张素描底下还有这么多的东西,他留给她的线索。 那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数字,而且没有一点的关联,完全不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曲墨皱紧了眉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完全没有什么规律可言,而且每一个字的间隔都是相同距离,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你能够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曲墨转过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苏熙。 苏熙拿过了她手里的那张纸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声音都带着颤抖,眼眶里的泪水,不住地从脸颊上滑落,顺着下巴往下淌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原本平静的人突然间变得焦灼了,找出的这个线索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理智快要彻底崩溃了。 “我看不懂,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苏熙着了急,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泪水不住地往下掉着,沾湿了那张苍白的脸颊。 “你别慌。”曲墨有些笨拙的安慰着他。 “他在跟我求救啊!”苏熙声音突然变的尖利:“我看不出来,我却看不懂他在说什么!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曲墨冷着张脸,将声音放大了,“你看不懂是因为这信息不是留给你你的。” 她的视线挨个从那些数字上扫过,才在最顶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d。 d?是和凶手有关的东西吗?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他想要留下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头皮上一阵阵的疼痛让曲墨忍不住的轻哼出声,弓着身体站在桌前。 视线不住的从纸上那些数字上扫过,相加减。乘除,还有平方全部算过了一遍,得出也依旧是没有什么用的数字。 曲墨眨了眼睛的空档,灯光突然一暗,整个房间突然变成了漆黑一片。 苏熙伸手去拿桌上的打火机,“停电了吗?怎么回事?” 曲墨眯着眼睛在客厅里扫过,突然间看到了半空漂浮着的一道不断移动的红光。 夜视镜? 曲墨心口一顿,转过身回想刚才的位置准确无误的抓住了苏熙的胳膊,伸手猛地打掉了她手心里的打火机,“趴下!” 火光乍现,两个人一块儿摔在了地上,曲墨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苏熙皱了皱眉头,刚想挣扎,却突然间听到了一声闷响。 是枪声,对方装了消音器,想要杀了他们。 苏熙心口一凉,她在商场上见惯了大风大浪,可也从来没有一次危及过生命,这种情况下连她也只能僵直了身体,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能够感受得到身上有一双手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摸,脱掉了她的高跟鞋。 曲墨拉着苏熙往一旁挪动着,掌心里铺了一层的汗渍。指甲在名贵的鞋子上头划出了一道白痕,深呼吸一口气,曲墨猛地将手中的鞋子朝着身后扔了过去,于此同时猛地拉起了苏熙在黑暗里狂奔着。 苏熙有些惊讶,她的家,曲墨却好像比她还熟悉,在黑暗当中来回转悠了好几圈,她连桌角都没有碰到过。 曲墨伸手按着苏熙的后背,两个人蹲了下来,不住的深呼吸着。 情况对她们很不利,她记下了所有家具的位置,可以在黑暗中通行无阻的跑上楼,带着苏熙躲起来,如果没有一个带着夜视镜的人在拿着枪追杀她们的话。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路线曲墨脑袋里面不住的过着,却全部被否决了,楼梯处太过空旷,一旦被他看到的话,她和苏熙都活不了。 第四十九章 你谁都不信任 “我接到的命令是拿东西,不是杀人,把东西给我,我就会离开。”尖细的声音传来,曲墨抓着苏熙的手,躲在一旁,掌心里是一片片的汗渍。 她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的平静下来,将手中的东西慢慢揉成了一团,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都让她绷紧了神经。 曲墨看着手中小小的一团纸团,犹豫了会儿,将纸条塞到了嘴巴里,硌的嗓子生疼才咽下去了。 她靠近了苏熙一点,“往前走六步,你的左边就是楼梯,待会我出去的时候你就跑上去。” 曲墨放开了她的手,将掌心里的汗渍蹭在了膝盖上,从一旁的文件当中抽出了张纸,慢慢地站起:“我把东西给你,放我走吧。” 曲墨抬脚轻轻地踢了踢苏熙,示意她赶紧跑。她深呼吸两口气,往旁边挪动着,想要将凶手的视线从苏熙身上拉离。 “是谁派你来的?”曲墨盯着一片黑暗,低声开口。 “砰。”一枪准确的打在了曲墨脚下,曲墨绷紧了身体,不敢再动。 “把东西拿过来,慢慢的弯下腰,把东西扔过来。我拿到了东西,就会放了你们。”黑暗中传出了一个声音,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曲墨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只能够按照他说的去做。 曲墨将手里的那张纸揉成一团,动作很慢,她不住的思考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对方没有任何理由留她活口,她没有那么天真,会相信他的话。 曲墨转动着眼珠子四处看了看,黑暗中她没有办法看清周围的景象,只能够听过声音辨识那个男人的位置。 她慢慢的蹲下身,捏紧了手里的纸团。慢慢的将手里的纸团朝着一个方向滚过去。 她听得到那个男人低声骂了句什么,然后能够听得到细微的声音往纸条的方向走着,曲墨弯下腰在桌上摸到了一个古董花瓶,伸手将花瓶举了起来在手里掂量了下。 希望不太贵吧,她低低的喘息了下,闭上眼睛仔细的聆听着那声音,直到他的脚步声停止了之后,曲墨猛地举起手中的花瓶,朝着那个方向砸了过去。 只要能够制造出几秒钟的时间,就能够让苏熙跑上楼。去求救。曲墨握紧了双手,屏住了呼吸有些紧张地听着一旁的动静。 “砰”的一声,花瓶猛的炸裂开了,曲墨猛地往下一蹲,低声叫了声:“别动!” 原本准备跑上楼的苏熙,猛地僵直了身体往后缩了缩,躲在角落里不敢动弹了。曲墨忍不住的咬死了一口牙,刚才那种声音,没有砸中人,只是落在地板上。 这下要完了…… 曲墨慢慢的吐了口气。很奇怪的这个时候,她依旧没有觉得慌乱反而是在想她已经害死了陆正南,这一下她又害死了苏熙。 不知道看到了她的尸体后,陆延亭是会原谅她,还是一直恨到她尸体都腐烂。 “你永远都学不乖是不是?”那变调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尖利,曲墨能够听得到有谁大步的朝这边走过来,可是他不能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她只能在这里等死。 一阵细微的声响传来,头顶上的灯突然间亮了,习惯了黑暗的曲墨都觉得眼睛一阵酸涩。 她你脑袋在一瞬间给了她行动路线,曲墨猛地弓着身体朝一旁跑了过去。 “该死的!”站在正中央的男人,猛地伸手摘掉了头上戴着夜视镜摔在一旁,举起了手中的枪瞄准了曲墨。 半空中突然飞出了一个木棍,正好打中了那人的胳膊,他手里的枪被甩到了一旁,一路滑向了曲墨脚边上。 想也没想,曲墨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枪,指向中央站着的那男人,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准确无误地打在了那人的胳膊上。闷哼声想起,曲墨往后退了退,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声音低哑:“剧情大反转啊。” “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人依旧站在那儿,什么也没有说。 曲墨晃了晃手里的枪,沉声开口:“把你的面罩摘下来。” “不如你自己过来啊。”那人往旁边移动了一下。 “别动。”曲墨声音冰冷,她往又往后退了退,没有动。那男人是警察中的人或者是雇佣兵,什么都好,她只要走近那人三米以内距离,依他的能力,拿着枪也会玩完,她才没那么傻。 她转过头看了眼慢慢冷着脸走进来的陆延亭,又转过头看了看那男人,沉声开口说道:“是你自己来,还是我让他帮你?” 那人慢慢的举起手放在了面罩上,大步走过来的陆延亭伸手将地上的木棍捡起,冷着张脸快步朝着那人走过去,抬手就朝着那人的后脑打去。 那人背后却好似还有双眼睛一样,往下一蹲躲过了挥过来的木棍,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小刀朝着曲墨手里的枪打了过去,翻身从楼上跳了下去,身体灵巧。 “嘶。”曲墨手一软,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她咬着牙,努力的让自己忽略手背上的疼痛。 陆延亭趴在窗沿上看了那人一眼,想要去追,犹豫了一下又折了回来,快步朝着曲墨跑了过去。 我没事三个字哽在喉咙里,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陆延亭就越过她奔向了倒在一旁的苏熙,满脸着急,“妈?你没事吧?” 吓的脸色苍白的人猛地钻到了陆延亭怀里,手指死死的抓住了陆延亭的领口,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着。 陆延亭鼻头一酸,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苏熙的后背,哑着嗓子开口说着:“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呢,没事了。” 曲墨急忙移开了视线,眨了眨眼睛,不去看他们,忽略到了身上的疼痛,走去一旁找到了一个塑料袋,将地上的枪包了起来。 找了点棉签,沾上了那人的落下的血,放到了塑料袋里头才走到了陆延亭跟前,“我需要你们拷贝下来的监控录像。”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妈才刚刚从别人的枪口下活过来?!”陆延亭皱着眉头抬眼盯着眼前的人,曲墨的冷血让他觉得吃惊。 曲墨握紧了双手,陆延亭显然也忘记了她也刚刚从别人的枪口下活下来。她也才刚刚从死神身边逃开,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 心口的疼痛让她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她咬了咬舌尖,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没关系,我没关系。”苏熙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的手,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轻声开口:“我没事的,你去吧。” 她扶着墙撑着身体站起,脚还有点软,一个踉跄快要摔下来。 陆延亭赶紧上前伸手扶住了她,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硬盘,朝着曲墨扔了过去,头也不会地扶着苏熙往楼上走,连目光落在曲墨的身上都觉得浪费。 曲墨没躲过去,东西砸在了她的脸上,曲墨伸手将硬盘捏在了手心里,黑色的硬壳上印上了一个鲜红的手指头印子。 她咬了咬牙,努力地迈着还颤抖和的双腿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走着。 …… 陆延亭把苏熙送到了房间里,这才稍微的松了口气,伸手帮她倒了杯水,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沉声开口:“你没事吧?” “你该去追那个杀手的。”苏熙还没有回过神来,身体有些颤抖,手指紧握着玻璃杯子,杯子里的水不停的晃动着。 “我放心不下你。”陆延亭哑着嗓子开口。 苏熙往他的方向凑了凑,脑袋一歪,靠在了他的胸前。苏熙皱了皱眉头眼眶一红,泪水突然就滚落下来,沾湿了睫毛,她捂紧了嘴巴,不想让声音从嘴巴里泄露出来。 她不想哭,可是那情绪被压了太长时间了,逐渐的反弹着,让她有些控制不住。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又将泪水逼了回去,急忙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湿润。 怕他担心,便垂着头低声重复着:“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你别担心。” 低哑的声音让陆延亭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出声安慰,因为他知道任何安慰的话都没有用。 苏熙将杯子里的水全部灌了下去,她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有些不安地伸手轻轻摩擦着手中的杯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不该那么对她,如果不是她的话,我可能已经死了……” “爸爸的事情,她明显知道些什么却不愿意跟我说,我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那么对她,“我早知道她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真没想过他根本就没有感情。” “她……”苏熙犹豫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陆延亭有些疑惑。 “她太努力了。”苏熙眨了眨眼睛,低声叹着,苏熙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才好,好长时间才组织好了语言,却只说了一句:“她给自己太多压力了,她太平静……” “她向来如此,不受任何感情控制,你说的那些所谓情绪对他来说只是累赘,仅此而已。”陆延亭想起了之前曲墨的话,不住的苦笑着。 “她不是没有感情,她只是在逃避感情……” 苏熙还想说什么,看到了顾成泽的脸色之后却只能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开口:“你需要休息。”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她就转身准备离开,陆延亭急忙叫住了她,“你去哪儿?” “她也需要休息,她不是机器。你也别把她当成机器。”苏熙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弯下腰轻轻的在陆延亭发间落下了一个吻“好好休息。” …… 曲墨正看着电脑上的画面的时候有谁推门进来了,她转过头扫了门口的人一眼,继续将视线停留在面前的那台电脑上。 邓允儿站在她的身后,轻声开口:“小区的监控设备今天正在换新,所以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小区门口还留着监控,当天没有任何的可疑车辆进来。我们把对面咖啡店的监控摄像也拿了过来,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 “我们该怎么办?”邓允儿有些颓然地垮了肩膀。 曲墨手指轻轻的从眉心滑过,慢慢地闭上了酸涩的眼睛,“打电话给小高,我需要他帮忙。” “好。”邓允儿立刻拨通了小高的电话,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喂,怎么了?” 曲墨接过了手机:“你现在在警局吗?我需要你调取一份监控录像。” 小高沉默了会儿,才恍惚地开了口:“恩恩,在呢,我这就过去。” “xx路,昨天下午……”曲墨看了眼跟前的电脑。报上了时间。 “好的。”话音刚落,小高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曲墨皱起眉头看了手机一眼,随手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小高的动作很快,很快就接到了他发过来的视频文件,曲墨打开看了看,眉头越皱越紧了。 “怎么了?”邓允儿有些疑惑。 “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叫上他们两个过来。” “那你呢?”邓允儿诧异地盯着她。 “我还有事情要做。”曲墨伸手轻轻地捏了捏疼痛的眉心。 “你真的没事吗?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邓允儿仍旧有些不放心。 “我知道了。”她挥挥手,回答的漫不经心。 邓允儿离开之后,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面看着眼前的电脑,从桌上抽出了一支笔,想要记下那几个车牌号码,四处看了看,却没有找到纸张。 曲墨伸手握紧了手里的笔,烦躁涌了出来,忍不住地轻轻地捶了下桌面。突然间一只手捏着张白纸越过她的肩膀放在了曲墨面前,苏熙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在纸上滑过,“有需要直接告诉我。” 曲墨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接过了纸张在上面记下了几个车牌号码。她给小高发去了一个信息,伸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眼睛。继续盯着那份监控录像。 “你不休息一下吗?”苏熙从一旁的柜子里抽出了瓶红酒,捏着两个高脚杯又走了回来。 “我说过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了。”曲墨一双眼睛铺了层红血丝,视线都开始有些恍惚。 “你……”苏熙张张嘴想说什么,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又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倒了杯酒把杯子放在桌前,朝着曲墨推了过去,声音相较之前柔软了不少:“来一杯吗?” “不了。”曲墨想也不想的回绝了,“我需要保持清醒。” 苏熙愣了愣,视线从她苍白的脸上慢慢滑过,放在桌下的那只手正轻轻颤抖着,手背上划出了一道口子,满手鲜红。 “你受伤了?!”苏熙有些诧异,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在房间里找着急救箱,“是因为刚才那个人?” “我没事。”曲墨有些意外她的态度,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伸手扯了张纸巾将手上的鲜血又擦了擦。 苏熙急忙拉过了她的手,皱起眉头用棉签沾了碘酒,擦了擦她手上的伤口,“伤口得缝针,你需要去医院。” “现在还不行。”曲墨缩回了自己的手,将掌心盖在了手背上,想要缓解手背上那一阵阵灼热的刺痛感觉。 她没有时间了,她不想要在原地踏步了,她必须争分夺秒,把周围的一切可利用的东西全部利用起来,发挥它最大的用处,包括自己。 “受了伤必须赶紧处理,不然的话,可能会感染,发炎。总之,会越来越糟糕。”苏熙直接抓过了她的手,帮她仔仔细细的上着药。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曲墨突然问了句:“你不怪我?” “怪。”苏熙放开了她的手,垂头看她,“曲小姐,我很确定你不是杀死我老公的凶手,可是,你隐藏了太多太多事情。” “外面你的那些……同事?朋友?你连他们都不信任。” 她声音淡淡的,却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狠狠的刮在了心口,曲墨忍不住的握紧了双手:“我没有不信任……” “你有。”她淡淡的陈述着事实,“你不信任任何人。” 苏熙倚在桌前,垂眼看着曲墨的模样,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可是苏熙却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焦灼。 她看起来很不安。 她神经一直紧绷着,一直保持平静,保持清醒,将自己的大脑利用到了极限。不留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 在这么下去的话,她还能够撑多久? “累吗?”苏熙端起了桌上的杯子,轻轻地摇晃着,杯中液体鲜红。 苏熙的话很轻柔,落在曲墨心口却好似一个重锤一样,她忍不住地握紧了手下的鼠标,身体僵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开了口:“能给我来点水吗?” 苏熙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冰箱,帮她找纯净水送过来,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丈夫留下的那些东西在哪儿?” “估计这会儿已经被胃液融化了,问那个东西在哪儿之前,不如你先问问为什么刚才那个人能这么快知道我们找到了线索?”曲墨的视线依旧放在了电脑上,心思却逐渐的飘远了。 苏熙不笨,听到她这么说便明白了过来,愣愣地开口,“有人在……” “监视着我们。”陆延亭推开门走了进来,咬着牙开口,“我在客厅里发现了针孔摄像。” 陆延亭愤怒不是因为那监控摄像,而是因为这已经计划了很久的谋杀,他父亲一直处在危险当中,他却什么都没有察觉。 “妈,我有点饿了。”陆延亭站在苏熙跟前,小声地说了句。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陆延亭坐在曲墨的对面,看了她很长时间,突然叹了口气:“你之前问我有没有注意到异常。” 陆延亭咽了口口水,将那些话从嗓子里挤了出来:“我注意到了,只是当时我根本没有在意。若是我……” “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这么想。” 陆延亭抬眼看了眼曲墨。从前要从她口中听到安慰的话难如登天,到现在他却只觉得那声音刺耳的很。 陆延亭往后靠了靠,身体有些疲惫的陷入了椅子里面,他知道曲墨是个可怕的人,也知道曲墨很聪明,想要找到凶手,他需要她。 他只能够努力的将自己的怒气压下去,用平稳的语气说出他知道的一切,“几天前,我们吵了一架,不止因为你,还因为他想要我辞职。” “当时我以为是因为我牵扯到了孤儿院的那桩案子,他不想要我查清楚,所以才让我辞职。可是现在我才发觉,他想要把我保护起来。”陆延亭轻轻地晃了晃手,有些手足无措,“从某些人手中。” “不……”曲墨的身体僵直了,慢慢地挺直了背部,声音沙哑:“他的确是以为你牵扯到了向阳孤儿院的案子才要你辞职的,他要从他们手中保护你,是他们动的手……” 曲墨伸手轻轻的摩擦着脸颊,十指成梳将头发全部拢到了脑后,瞪大了的眼睛里满是赤红的血丝。 是他们杀了陆正南,她早该想到的,那些线索苏熙看不明白,因为不是留给苏熙的,是留给她的。 他们开始行动了,他们在清除插手当年那个案子的人,陆正南都被杀死了,那么下一步是谁?是她还是邓允儿?还是任何和当年的案子有过牵扯的人? 曲墨拿着刚才的笔,想要在纸上写下当时记下的东西笔尖点了点手下的纸,犹豫了会儿又将笔收了回去。 “我要陆警官留下的录音,能有多快就多快!” “徐林还没有给我消息,密码应该还没有破译。”陆延亭有些疑惑地盯着她,“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急?” “我没有时间了。”他们要卷土重来了。 陆延亭愣了愣,微微皱起了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墨咬了咬牙,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又是这样……”他勾唇苦笑着,从椅子上站起,垂眼看着曲墨,眼里是一片浓重的黑暗,“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愿意说。” “我……”曲墨摇了摇头,“我没办法。” 房间里是一阵沉默,曲墨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移开了视线,她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能。 第五十章 你怎么那么多秘密 01 早上六点,几个人就聚在了陆延亭家里了,把得到的线索又整理了一下。 几个人精神都不怎么好,徐林连夜破解着陆正南留下的录音,小高则是一整夜都在跟踪一辆车子。 “他们拿过来的监控我发现了点东西。”曲墨将电脑转向几个人,电脑上的画面停在了一处,曲墨又调出了咖啡店门前的监控:“当天有人黑进去了小区门口的监控摄像,同一时间这个监控摄像拍到了好几辆车子经过,这儿监控却没有。” “对比着路口的监控,其中一辆车子在这段监控盲区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查了一下那个车牌号码,是前几天报失的一辆车子,追着监控发现车子被丢到了一处废弃的工厂里。” 小高顶着双黑眼圈,一脸嘲讽的笑,“这鬼地方真的很适合丢车哈,没有监控摄像,没有目击证人,没有一丁点痕迹,指纹都擦得干干净净。就差一把火把那车烧成一堆废壳子了!” 什么都没有找到,线索又断了。不过曲墨倒也没有指望能够找到什么,若那群人真的这么蠢的话,她也不会用了七年时间来计划复仇,却还是什么也都没找到。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够寄托在那三分钟的录音,还有她脑袋里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数字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徐林的身上,他灌了口咖啡,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几个,“别催我,我今天一晚上都在弄这个东西……” “没人催你啊。”邓允儿直勾勾地盯着他。 “得了吧,你们那眼神好像在说三分钟之内不弄好就扒了我的皮一样。”徐林想要开开玩笑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一点,可看到了陆延亭紧皱着眉头的模样只能够住了口。 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电脑上,一双手晃得人有些眼花,“在等我几分钟,马上就好了。” 几个人只能跟无聊地坐在一旁等着他破译密码,曲墨一晚上没有睡觉,在脑袋里不住地思考着那些数字可能表达的任何东西,一遍遍的尝试过,到最后却还是无功而返。 无论怎么想,有什么办法试,到最后得到的还是一堆没有什么作用的数字。 她有些迷茫了,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传达什么消息。到现在甚至有些怀疑,那些东西是不是只是他放的烟雾和假动作。 “打开了。”徐林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了,将电脑转向了曲墨他们:“打开了!” 几个人立刻围了上去,谁也不敢出声,认认真真的听着电话里面的内容。 “你怎么会来我这儿?”曲墨听得出来是陆正南的声音。 里面另外一个也是男人的声音,声音放得很低,“咱们老同事也很久没见了,找你聊聊天不成吗?” 苏熙伸手轻轻的捂住了嘴,将惊讶的声音掩在指缝当中,眉头微微的蹙起,眼睛红了一圈。她猛地转过头,伸手擦了擦眼眶里滚落的晶莹。 陆正南笑着,“你想聊什么?” “来聊一你这几天在查的事情。” 陆正南:“没有什么特别的,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情感兴趣?” 曲墨支起了耳朵,想要仔细听清楚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我接到了报告有人说你跟一个秘密组织有牵扯。我有线人看到了你今天和一个组织里的毒贩碰了面。” “我看到那毒贩正在纠缠一个姑娘,所以就跟上了他。” 电脑上面突然间传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好像是手机的声音。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了那男人的声音,“你知道吗?人类的好奇心真的是一个很危险的东西。你明知道不能够触碰,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 “那组织已经存在了将近三十年,你觉得它靠什么能一直活跃着?有些秘密还是永远烂在肚子里的好,所以说,我才只信任死人。” 那男人的话让曲墨后背上升起了一片冰冷,汗毛倒竖着,她直勾勾地盯着那电脑,那双熬的通红的眼睛瞪圆了。 “砰。” 一声枪响从录音里传来,曲墨蹭的从椅子上站起,不住地往后退着,直到后背撞到了柜子才停下来了。 她苍白的脸色让几个人吓了一跳,陆延亭见过她情绪稍微有些激动的时候,却没有见过曲墨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满脸恐惧。 曲墨不住地深呼吸着,想要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心口还是一阵慌乱。 刚才那声枪响让他心底里也泛起一丝悲凉,他也害怕,他也悲伤,可是曲墨的情绪激动的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怎么了?”邓允儿急忙上前,伸手抓住了曲墨的胳膊,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没事,我没事。”曲墨伸手轻轻地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脸颊,小声的喃喃着:“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她伸手撑着桌子往下做,腿一软,却差点倒下来,邓允儿急忙扶住了她,拉着她去了一旁:“我扶她去客房休息一下。” 陆延亭点了点头,伸手按了按疼痛的眉心,准备再听一下那录音的时候电脑上却出现了一堆乱码,“怎么回事?” 徐林急忙夺过了电脑,双手不住的在键盘上敲打着,“自毁程序启动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声音从门后传过来,曲墨却没心思管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了邓允儿身上,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着。 “你没事吧?”邓允儿有些着急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伸手轻轻的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冷汗。 “没,我没事。”曲墨伸手轻轻的抹了把脸,脸颊上一阵阵发麻,一股子涌到了大脑上,让曲墨脑袋里传来了一阵阵的疼痛,“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会。” “恩。”邓允儿还有些不放心她。“有什么事就叫我,你好好睡会儿。” 曲墨伸手轻轻的按了按疼痛的眉心,她一直都查错方向了,她一直都弄错了! 她一直在找七年前销声匿迹的组织,其实他们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字,换了个据点,依旧在这个城市扎着根生存着。 她一直在查那个组织留下的痕迹,却完全忽略了这七年有一个组织崛起的速度太快了,他们不是即将卷土重来了,而是一直都存在。 她挣扎了这么长的时间,结果到了最后,还一直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曲墨躺在床上有些难受地皱起了眉头,脑袋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尖锐的疼痛,让她蜷缩起了身体。额头上慢慢的堆积起了一层汗渍,曲墨弓着身体忍受不住的呻吟出声。 她双手紧紧地抓着头发,撕扯着发根,指缝里缠绕了几根黑色的发丝。头皮上浮起了一层红色。 门慢慢的被人打开了,吱呀呀的声音刺激着曲墨的神经,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小高从门缝里探出头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曲墨收回了视线,伸手轻轻的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她向来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喝点水吧。”小高坐在床边上,端着一杯纯净水朝她递过去。 “你一晚上没睡吧?就算是想要赶紧破案,也别这么逼自己啊。” 曲墨顺手接过了,小抿了口。转过头看了眼喋喋不休的小高,唇角慢慢的勾了起来,笑容温和。 小高和邓允儿一样,都是新人,他涉世未深,还保留着份天真,那模样让人看着有些羡慕。 曲墨紧绷的神经稍微的舒缓了些,盯着小高的侧脸看着,要是她也能够像小高这样的普通人活着该多好。 也许会经历什么悲伤,也许人生不会那么顺利,也许……她能够想过很多种可能。 可总归不会比现在的生活更糟糕,总归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成为一个巴不得删除自己的所有记忆,甚至删除自己的存在的人。 “怎么了?干嘛一直盯着我?”小高脸皮薄,察觉到她的视线一张脸瞬间红了起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曲墨也不逗他了,慢慢移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墙壁,视线从那些纹路上慢慢飘向远处,突然间转移了话题,“我之前让你们检验的烟头怎么样了?” “允儿去检验了,现在还没有结果。” “这样啊……”曲墨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头皮上一阵阵的疼痛让她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从陆正南的死到现在,才不到一天的时间,曲墨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我听说苏阿姨说,你们遇上了点危险?你没事吧?”小高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视线从他脸上慢慢扫过停留在了她受伤的手背上。“这个是那个时候受的伤吗?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人的样貌?或者其他的?” “没有。”曲墨垂下了眼睛,伸手轻轻的摩擦着手上的玻璃杯子,“那人蒙着脸,只能够大约看清楚身形是个男人,跟你差不多高。” “我听她说,你们找到了陆警官留下的线索是吗?虽然已经毁了。”小高看起来有些着急,“不过你记忆力一向不错,有没有办法可以还原?哪怕一部分也行,说不定我们就能够找到什么关键的线索。” “恩……”曲墨沉默了会儿。越过他想把杯子放在桌上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小高却疼的倒吸了口凉气往后退了退。 曲墨拿着杯子的手僵在了半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你胳膊怎么了,受伤了?” “哦,我没事。”他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受伤的胳膊,站起来和曲墨拉远的距离,傻呵呵的笑着:“就是昨天晚上碰到了几个小混混。受了点轻伤。” “是吗?”她斜眼看了一眼看了眼小高,淡淡的开口。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小高有些急迫的想要知道真相。 “东西我已经记下来了,你去把电脑给我拿过来。”曲墨看了眼他的模样,靠在床头有些疲惫的开口。 “好!”小高兴奋的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着跑了出去把电脑拿过来。外面的几个人听说他全部将这些数字记下来了,也一块儿涌了进来,想要看看陆正南决定留下了什么信息。 曲墨抱着电脑略微的思索了会儿,便利落的在上面敲出了一行行的数字,把电脑交给了他们:“我还没弄懂。他留下的线索到底是什么,你们去查查吧,说不定能找出什么。” 苏熙也凑近看了眼上头的数字,突然间皱起了两道秀眉,转头看了看曲墨,满脸的疑惑。想要询问什么,最后却还是把心里的疑问压了下去,跟着他们一块走出门。 “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陆延亭察觉了她的异常,伸手扶住了她,小声的问。 “没什么。”苏熙慢慢的关上房间的门,眉头依旧紧锁着,愁绪不消。经不住陆延亭再三追问她只能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她虽然不比曲墨那样过目不忘,对数字也算是极为敏感。 “刚才我看过她写下的东西,总觉得有些异常,不过,我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有可能是记错了呢。”苏熙伸手将落在脸颊处的头发拢到了脑后,让他不要在意那些。 02 房间里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了他一个人的时候,曲墨从宽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名片,犹豫了一会儿才拨打了名片上的那个电话号码。 “嘿,曲小姐。”电话接通了传出那个女人兴奋的声音,“打我的私人电话是有事请找我帮忙吗,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很快就会惹麻烦的。” “的确是惹了点麻烦想要找你来帮忙,有时间吗?”电话那头是一片杂乱的声音,听起来她好像挺忙的。 “当然。”竹叶青放下了手头的东西:“我现在正好在这个城市呐,离你那儿不算远,半个小时就到。” “我在家等你。” “得嘞,跟我的朋友们告别了之后,我就马上过去。” “嗯。”曲墨点了点头,挂断电话牵头还听到她的声音朦朦胧胧的传来:“拜拜了,小兔崽子们。” 曲墨勾起了唇角,将手机放下了,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准备回家。 他们几个人依旧聚在客厅里面,围着那个电脑坐着,破译着陆正南留下的密码。 “我要先回去了。你们如果有什么进展的话就打电话通知我。” 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曲墨就直接离开这儿,回了家,耐心的等着竹叶青到来。 半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门铃突然就响起来了,曲墨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门外头站着的人就已经打开了房门,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你倒是守时。” “那当然,做我们这行讲的是信誉。”竹叶青到处看了看:“那位总缠在你身边那你当宝贝儿的警官呢?不在吗?” “嗯。”曲墨垂下眼睛。掩盖了眸子里的失落,“他不会再来了。” 竹叶青倒也没有再问,伸手将手里的旅行箱放在桌上,“送你几样东西,你看看趁不趁手。” 曲墨将箱子打开了,里面放着的是几款枪,她一个个的拿起来看了看抬手指向了竹叶青。 “哦哦哦,别拿这个指着我,就算没子弹也不行。”竹叶青往旁边走了走。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大大方方的往后一靠,“说吧,找我什么事。我可是为了你,抛下了几百万的生意呢,你的活最好和我的胃口。” “给我这些做什么?”曲墨将枪放下了,她不喜欢这些东西,而且她也用不着。 “总有一天你会用得着的。” 曲墨敷衍的说了句谢谢。之后就合上了箱子,往旁边一推,仰头看着竹叶青,低声问了句:“你跟踪人的活做的怎么样?” 竹叶青唇角慢慢的勾了起来,神秘兮兮的开口,“你说呢?” “说吧,想要我跟踪谁啊?” 曲墨垂下头,勾唇笑了笑,回到房间拿了些东西出来,“在此之前你先帮我做另外一件事情。” 曲墨伸手在纸上写下了行字,递给了她,竹叶青扫了纸条上的东西两眼,突然间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太可爱了,总能够超乎我的想象。” 竹叶青转头看了眼被她放在一旁的行李箱,露出了一行白牙:“我就说吧,那些东西你早晚能够用的上。” …… 竹叶青才刚走就有人来了,曲墨呆呆的盯着眼前的人。有些诧异,她还以为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曲墨猛地从沙发上站起,站在原地呆呆的盯着他,客厅里的两个人有些尴尬,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沉默将两个人紧紧包裹着。 曲墨轻声咳嗽了两声,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终就只能够够把话题往案子上扯,“你们找到线索了吗?” 陆延亭直勾勾的看着曲墨,那张俊脸上藏满了冰寒,他沉默了很长时间,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 眼神陌生的让曲墨有些害怕,每一秒钟都被拉长了,气氛僵硬的可怕,就在曲墨以为他打算就这么看着她一辈子的时候陆延亭淡淡的开口:“找到了。” 又是一阵沉默,曲墨逐渐有些不安。 陆延亭依旧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沉声开口:“他留下的那些信息是坐标。”他一字一顿地开口说的,曲墨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很多个坐标,我们调查他这几天的行踪做着对比。” 曲墨点头的动作突然一停,眼睛慢慢的瞪大了,转过头呆呆的看着他,嘴巴张了张,话却全部堵在了喉咙里头。 “你猜结果怎么样?”陆延亭的声音放的很低,依旧呆呆的盯着眼前的人。眼睛一眨不眨的,那冰凉凉的话从他口中慢慢吐出:“我们快要找到线索了,高兴吗?” “你高兴吗?”他低声询问着脸上却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只剩下一脸的阴郁和愤怒。 曲墨身体轻轻的颤抖着,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 “很奇怪的,除了这些,我还发现了其他的东西。你想要知道吗?”陆延亭低声询问着,没有等到她的回答。直接开了口,“我爸……我爸出事前几个小时,去了一个地方。很奇怪的,当时你也在。” 曲墨的指甲慢慢的扣入到肉里,疼痛从掌心里一路蔓延到心口,面上却不能够表露半分。 “为什么?”陆延亭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她,却怎么都看不清楚这个人脸上到底戴上了多少假面。 “为什么他临死之前见了你,你们都说什么?”陆延亭努力的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 房间里是一片沉默。曲墨咬死了一口牙,什么都不说。 陆延亭慢慢的点了点头,转过头伸手轻轻的将抹了把脸,一脸了然的开口说着,声音都是颤抖着的,“又是不能说,又是不可以说……” 陆延亭轻轻的舔了舔干涸的唇角,深吸一口气,将语调放慢了,想要努力的将声音放的平稳:“那份录音上说,是因为一位姑娘跟毒贩有牵扯,原来你就是那个姑娘……” “你去那儿干什么了?你去见了谁?那个毒贩是谁?!”陆延亭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你会跟毒贩有牵扯?”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给我一个真相!”他的情绪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冲她嘶吼着:“为什么?!” 曲墨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了,呆呆的盯着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沉默了很久很久,陆延亭才慢慢的笑了起来,满脸苦涩。 “你怎么就那么多的秘密?”他皱紧了眉头,声音低的像是从喉咙里呕出来一样:“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曲墨于他而言一直都是个谜团,越接近她,就陷得越深。现在远不如最初接触时那么有趣,到了如今,曲墨所能带给他的,只剩下了疼痛。 那疼痛在胸腔里翻滚着,疯狂的增长着,将曲墨从前留下的记忆全部吞噬,只余下一片悲凉。 曲墨呆呆的盯着他,耳边上像是被罩了层纱布,将陆延亭的声音全部被阻隔在外,她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脑袋里面突然间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紧,发出了吱嘎嘎的声音,然后慢慢的崩裂。 第五十一章 破碎的假面 01 01 “我爸爸的死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只是……”曲墨有些慌神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开口:“你相信我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啊!他为什么临死前去见了你?!你为什么跟毒贩有牵扯?” 原本刻意放轻了的声音变得嘶哑,他有些不收控制的冲她吼着:“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从我遇到你开始……”陆延亭眨了眨眼睛,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他猛地转过头,不想被人看到他的脆弱,“你有没有说过实话?” “啊?”他在等着她的回答,到最后却只得到了一片寂静。 曲墨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嗓子里发出了咯吱吱的声音,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抱着你那所谓的秘密一直到死吧。”沉默了好长时间,陆延亭才开了口,声音很轻,从曲墨的耳朵里一路钻了进去,在胸腔中撞击着。 房间里是一片沉默,曲墨垂着头盯着脚下的地板看着,她不敢抬头,陆延亭眼里的失望会把她彻底击垮。 心口好疼,哪儿好像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丢掉了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东西,它在叫嚣着,在挣扎着,然后逐渐的干枯,萎缩,然后陷入死亡。 无形中有一双手,死死的勒住了她的喉咙,让她逐渐的开始有些窒息。 突然见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放假里炸开。将笼罩在两个人身边的尴尬沉默打破了。两个人都在在身上摸着自己的手机,是小高他们打过来的,估计是案子的问题,曲墨急忙点了接听。 “怎么了?”陆延亭收回了自己的悲伤,沉声开口问道。 “你先回来一趟吧,出了点事情。” 挂断了电话,曲墨抬眼看了陆延亭一眼,急忙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却又停下来了。她呆呆的盯着挡在她面前的陆延亭,眼睛红了一圈。 “我不需要你,更不想再被你利用了。你,在家好好的守着你的秘密吧。” “如果不告诉我真相的话……”陆延亭伸手轻轻的戳了戳她的心口,猛地笑了起来:“再也别出现在我眼前了。” 曲墨一个人盯着陆延亭慢慢离开了背影,他猛地甩上了门,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曲墨颤抖了下,绷紧了身体,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她转过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勾了勾唇角,想笑,泪却从眼眶里滚了下来,一路滑过下巴,“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想知道的那些,她不想说,她不能说。 那些只能够带给人痛苦的事情,她想一个人背。 …… 陆延亭一路回了警局,有些着急的找到了他们几个:“发生什么事情了?” 几个人阴沉着张脸坐在办公室里,谁也没说。陆延亭眉头皱的更紧了:“到底怎么了?” “结案了……”小高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他看,“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这么以自杀结案了!” 陆延亭在原地愣了,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只直勾勾的盯着他,喃喃了句,“你刚才说什么?” “我很抱歉。”组长站在陆延亭跟前,垂着头,伸手抓了抓半秃了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你道什么歉?”陆延亭脸上艰难的挤出了一抹笑。转眼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几个人,“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别逗我了。” 几个人依旧垂着头,不敢去看陆延亭的表情,屋子里是一片寂静。 他脸上的笑慢慢的淡了下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额前却跳出了一根根青筋。 “小陆……”他太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有些难受,组长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陆延亭的肩膀:“节哀。” “节哀?”陆延亭低声重复着,突然间拉起了唇角,冷哼了声。他咬着牙,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爸为这个职业付出了三十多年,一直到死!就落得这个结局?” “谁做的决定?这才两天不到!他们做什么调查了?凭什么认定是自杀?我爸不可能自杀的!” “我信。”组长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可是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得有证据。”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陆延亭猛地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口低吼着:“那么多证据表明是谋杀的!为什么这么着急结案?” “你有什么证据?”组长沉声开口问着。 “我有录音能够直接证明这是谋杀!” “录音呢?” 陆延亭愣了,紧拽着他领口的手松了,他突然间觉得遍体生寒,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了口:“录音没了。” “当初为什么不将录音交出去呢?!现在凭你一张口他们怎么可能会相信你?”组长皱着眉头叹息着:“没有证据,谁愿意一直揪着这案子不放?” “我愿意。”陆延亭沉声开口,“不管凶手是谁,不管他躲到哪儿,我都会追着他不放。”邓允儿他们几个站在他的身后,虽未出声,可眼神也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小陆……”组长叹了声。 “直到把他揪出来为止。”陆延亭转身想走,却被他抓住了手腕:“我才刚销假回来,再有一个月我就要退休了,算是哥求求你了,你可千万别惹麻烦啊。这案子已经结了,你能不能就别纠缠了?” 陆延亭瞪大了眼睛转头直勾勾的盯着组长看着,满眸的黑暗:“你刚才说什么?” 那组长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开口。 “你跟我说什么?”陆延亭转过身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垂眼盯着他,声音是一片沙哑:“别再纠缠了?” “我爸死了!现在连凶手都没有找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以自杀结案了!你让我别再纠缠了?!你叫我放手?你叫我就这么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这么接受他们的说辞?!” 他的声音太大了,惊动了警局的人,其他人都将好奇的视线投过来,徐林他们几个也不想要事情闹大了,就立刻上前将两个人拉开了。 徐林和邓允儿拉着他进了屋。小高跟外头的人陪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没事吧?”邓允儿慢慢的松开了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 他的身体都颤抖着,咬了咬牙,双手撑在桌上,努力的放轻了语调:“没事,没事,我没事。” 他不住的深呼吸着,想要让自己保持冷静,却还是无法压抑心底的怒气,伸手猛地将桌上的东西扫向了一旁,刺耳的声音不住的传来,小高赶紧关上了门,隔绝了外头所有的视线。 陆延亭发泄似得抓着椅子就砸向了一旁的白板,一声声沉闷的响声在办公室回荡着,几个人站在角落里谁也没有阻拦他,任由他发泄。 任谁若是碰到了这种事情,也会接受不了。 直到偌大的办公室瞬间被他砸的不成样子,快要成了一片废墟。陆延亭才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他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背靠几个人,安静的站着,一贯挺直的后背微微弓了起来,看起来模样有些落寞。 小高皱着眉头看着他,想上前安慰,却被徐林拦了下来,“走吧,我们出去吧。” 他抓着身边的两个人慢慢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间的门。 隔着外头的玻璃能够看得到他一个人略显得孤寂的身影,徐林皱了皱眉头,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地敲了敲,眼神复杂,到了最后只能够说一句:“让他一个人呆会吧。” 两个人点了点头,邓允儿拿着手机钻到了厕所里面,拨通了曲墨的手机,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现在怎么办?” 曲墨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眉心,低声开口:“原本就没想过让他们破案,既然明面上不能查,便暗地里查,总归能够找到凶手的。对了,陆正南留下的东西,你们有眉目了吗?” “排除了很大一部分,不可能的地点,应该很快就能够找到正确的地点的。”邓允儿有些疑惑的问:“你知道些什么吗?” “没什么头绪,破译密码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曲墨沉声说着。 “烟头上没有找到任何东西,还有你交给我的凶手的手枪上除了你的就没有别人的指纹了,dna,还在化验当中。还有……”邓允儿顿了顿:“陆夫人将陆正南的尸身领回去了,明天下葬,你……” “我知道了。”曲墨说完就迅速的挂断了电话,生怕被别人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波动,她一个人仰躺在在沙发上,呆呆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满眼的赤红。 02 十一月中旬,一早起来,天色阴沉的厉害。 曲墨伸手轻轻的拉了拉身上黑色的披风,手指颤了几颤才将胸前那朵白色的花朵摆正了。 丝丝缕缕的雨从头顶落下来,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头,带起了一阵冰凉。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曲墨往前踏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犹豫着。 她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眼前突然形成了一片白雾,随着呼吸慢慢的消散,一股股的冷意传来,她冷不丁的打了个颤,将削尖了的下巴埋到披风的毛领中,轻轻的蹭了蹭,汲取着那一点点的温暖。 雨丝打下来落在墓碑上头,让人心里生出几分荒凉。走了许久,这才看到了站在墓碑前头的人。 她看着那些人慢慢献上花朵,然后说句安慰的话,再匆匆离开。她不敢上前,只敢在那儿看着,看着那群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苏熙双手撑着伞站在墓碑前头,长发被挽了起来,从曲墨的角度能够看得到她精致的侧脸,看得出憔悴和浓重的悲伤,可她依旧挺直了背部,努力保持平静。 陆延亭蹲在墓碑前头,将手中的大束鲜花放在墓碑前头,目光哀戚。 苏熙垂眼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眼,她用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冰凉凉的墓碑,唇角艰难的往上拉了拉,又慢慢落了下来,红了眼角。 伸手偷偷的去擦眼角落下泪水,一偏脑袋,便看到了独自一人站在雨幕中的曲墨。 她知道曲墨有话要和陆延亭说,干脆就转过身离开了,一个人回了车子里等着。 直到只剩下他们两个,曲墨这才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她换了几次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站在陆延亭跟前。 话哽在喉咙里滚了几滚,嘴张了几下,话都到了舌尖上,却被堵了回去。沉默了好久。还是只能够把话题扯到案子上,沉声开了口:“陆警官的案子还是以自杀结案了。” “我知道。”陆延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墓碑,一双眼睛眼底藏满了红血丝,从陆正南出事之后,他就没怎么睡过。 应该说从他出事之后陆延亭就没有睡过,只要是一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就会不断的浮现出那些刺目的鲜血。 陆正南和曲墨的脸不停的在他眼前晃悠着,他们的脸上还带着一层厚重的灰色面具,稍微的动一动就慢慢的出现了一片裂痕,有什么逐渐的崩裂着。 慢慢的,那原本他很熟悉的面孔逐渐的开始变成了陌生的一片。 于是。他猛地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和他爸爸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却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他和曲墨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到现在才发现了他也一点不了解她。 在他身边的人全部都披着一层假面。 陆延亭突然间有些疑惑了,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拆穿这幅假面,如果继续呆在假面下的话,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受折磨了。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曲墨声音沙哑。 “我知道。”一阵风吹过,墓碑前头的花轻轻摇晃着,有花瓣慢慢的掉落砸在墓碑上头。 “我想帮你。” 陆延亭猛地转过了身,垂眼看着身边的曲墨,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那你做好了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的准备了吗?” “如果没有。就别出现在我身边。 “我……”曲墨张了张嘴,话在嘴边上转了几圈还是没能够说出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缺陷竟然被无尽的放大着,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陆延亭的疼痛。 第一次觉得她对这些事情感觉到了无能为力,曲墨有些颓然的站在墓碑前头,沮丧的很。 “我真的只是想要帮你。” 陆延亭沉默了很久,转过头盯着曲墨,眼里多了些疑惑:“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想要帮我找出凶手?从我认识你开始,你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我父亲的案子没有任何你所在乎的东西。” 曲墨手指慢慢的缩紧了。指甲扣入了掌心里,声音低沉:“我在乎你。” 沉默将两个人紧紧包裹着,墓地里的风很冷,让曲墨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面前的陆延亭突然间笑了起来,满脸讥讽,“你一直在撒谎。” 像是有谁握着一把刀不断的划在曲墨的皮肤上,一刀刀的刮掉她的血肉,将她剔的只剩下了一副冰冷的骨架。 曲墨得用尽浑身力气才能够努力的让自己站直身体,她眨了眨眼睛,呆呆的看着陆延亭,他眼里那浓重的失望像是在她身上压了一块儿重石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曲墨急忙垂下头,躲避着那视线,头顶上罩下了一个塑料袋,她张大了嘴喘息着,却感觉仍旧没有办法呼吸。 “你根本就没有在乎的东西,你根本就没有感情,怎么会在乎?连唯一的亲人死掉都能够面不改色的人,现在跟我说在乎。是不是太可笑了?” 陆延亭的话抽干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身上压着的重石瞬间将人压垮了。 曲墨眨了眨眼睛,不住的深呼吸着,泪水还是蓄满了眼眶,她仰着头,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眼睛里只剩下一片酸涩:“那让我怎么做才好呢?” “告诉我我该怎么啊?”陆延亭的模样在她的眼中成了模糊的一片,逐渐的破碎着:“出了事情,他们都问我该怎么办?遇到了什么都问我该怎么办?可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陆延亭呆呆的盯着她声嘶力竭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我唯一的亲人死了我还能够面不改色,因为我没有感情?” 曲墨攥紧了双手,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戳入了掌心里,刺的掌心是一片血肉模糊。她咬死了牙不想让刻意压抑住的情绪泛滥,努力的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变得平稳起来,就算这样肩膀也还是在不住的颤抖着。 “所有人都觉得我冷漠,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曲墨上前一步,伸手死死地揪着陆延亭的衣领,瞪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告诉全部的人得知她的死讯的时候脑袋里是一片空白,只能呆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告诉他们那时候我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吗?告诉他们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时候无助的想哭吗?” “悲伤能改变什么吗?痛哭流涕能改变什么吗?曲亭会复活还是凶手能死?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我哭给你看一切都能够恢复到从前?” “什么都办不到啊!就算我哭瞎这双眼睛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除了让自己的头脑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揪出犯人外,我还能干什么!你告诉我啊!”曲墨瞪着双空洞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努力的瞪大眼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出来,紧绷的身体不住的轻轻颤动着,声音是沙哑的一片。 “我做错了吗?”曲墨咬着牙,憋红了一双眼睛,尖利的声音从嗓子里慢慢的挤了出来,“我做错了是吗?” 她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低哑的声音带着绝望:“那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才行啊!” “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啊!感情对我来说的确就是累赘啊!因为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就算我像个正常人一样去悲伤去哭泣能改变什么?失去的东西再也回不来,恢复不了原样了……” 曲墨嗓子哑着,“为什么要都这么对我?我只是……我只是……” 曲墨抓着陆延亭的领口的手松了,身体慢慢的往下蹲着,坚实的地板上硌的她一阵阵的生疼。她伸手慢慢捂住了脸颊泪水从顺着脸颊往下落着,沾湿了掌心。 曲墨慢慢的擦干了脸上的水渍,下一秒泪水就又从眼眶滚落,心口很疼,那些不能被外人所知道的疼痛,曲墨藏在这儿没有活人存在的地方。一股脑的拿了出来。 她受不了了,在这么下去,多年来累计的绝望就会顷刻间从裂缝中涌出,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曲墨呆呆地盯着陆延亭衬衣上的扣子,咬死了一口银牙。 “她不在了,爱我的,我爱着的,她们都不在了,我好寂寞……” 就算哭泣也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悲伤和泪水而做出改变。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了,那些情绪和泪水是最没用的东西!她明明知道的…… 曲墨伸手轻轻地抓着陆延亭的衣服,泪水不住的从眼眶里滚落,沾湿了陆延亭胸前的布料。 她明明知道泪水改变不了什么的,可还是好难过。 低哑的声音从紧咬着的牙齿中泄露出来,随着哀伤和风在空旷的墓地里不住的飘远。 “为什么……不告诉我?”声音有些不受控制,陆延亭得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够说出这句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那么痛苦?” “告诉了你又怎么样?”曲墨仰着头反问,伸手轻轻的抹了把脸,沾了满手心的水渍。曲墨指着外头停着的那辆车子:“下一次,她在守着你的尸体问我,是不是明知道会有危险还故意告诉你实情?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我该怎么回答?!” “我在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我经历了什么?别问我……我不想背负更多人的性命,更不想我在乎的银因为这该死的事情再一次死在我面前!”曲墨嗓子像是被什么拉扯着一样,哭的脑袋里也涌起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哭着叫着,吼着,闹着,一双眼睛赤红着,绝望又无助,脆弱的像是随时会被那阵风给吹成一片破碎。 陆延亭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总是一脸平静。遇着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变一变表情的人,那具瘦弱的身体里,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怒吼声。会露出这样的绝望的表情,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说的那些该死的话,做的那些该死的事情。 陆延亭看着曲墨慢慢的朝他她出了手,想要触碰她,想要拥抱她,想要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想要……做点什么,哪怕是帮她戴上从前的假面也好。 却又只能够将自己的手慢慢缩回来,呆呆的看着她。 两个人不过一步之遥,陆延亭却觉得有谁在他们中间划下了一道鸿沟,他想要接近曲墨,脚底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一步都不能动弹。 两个人站在成片的墓碑当中,地上铺了一层的苍白。那些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慢慢的将什么东西掩盖起来了,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它慢慢的沉入土层,逐渐的扎着根,等待着什么时候破土而出,吞噬一切。 警局里面,有一个男人慢慢的停在门口,伸手轻轻敲了两下半开的房门,沉声看着屋里的几个人,沉声开口:“请问,陆延亭在吗?” 第五十二章 背叛的人 哭的累了,曲墨靠在车子里老老实实的睡着。 车窗外头的飞雪更大了,疯狂的往车窗上扑着,她却什么都没有察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睡着,眉头紧皱着,眼角处是一片片的艳红。 她头发散落着,遮盖住了大半脸颊,更显的一张不过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的过分。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了这个强的可怕的女人其实很脆弱,其实……很孤寂。 陆延亭皱着眉头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发了呆,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伸手轻轻地擦了擦曲墨还湿润的脸颊,手指滑过她湿漉漉的睫毛,停在她紧皱着的眉心上。 指下微微用力了一点点,想要抹平她脸上所有的愁绪,他依旧没有问出他想要知道知道的东西,没有问出曲墨隐藏的秘密,可是他不想要问了。 他不想要再一次把曲墨逼到这种境地,曲墨问他,能不能相信她一次,这就是他的答案。 “延亭?”后座上的人叫了他声,陆延亭这才回过了神,将放到他面前他什么没说了回来放在方向盘上。 透过后视镜能够看得到后面的苏熙苍白的脸上拉起了一抹微笑,陆延亭偏开视线转头看着路面,开车回了家。 曲墨还靠在那睡着,看起来好像很累很累,眼角处挂着一抹艳红,一双眼睛不安的在眼皮底下转动着,看起来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慢慢的蹙起。 陆延亭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指轻轻的划过了她的眉头,想要抚平她眉心上的皱纹。 睡梦中的人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紧皱的眉头慢慢的松开了,靠在车窗上睡着。 寒冷从车窗外头传了过来。冻白了她半张脸。 陆延亭不放心她在这睡着,便打开车门将她打横抱了下来,送回房间。 头顶的雪越下越大,疯狂的往上扑着,柔软的羽毛似的雪花该到了她的脸上睫毛上,冰凉凉的感觉让睡熟了的人逐渐开始有些不安,一双手下意识的拽住了陆延亭的衣领,不愿意放松。 他加快了脚步将乔楠放到客房,她一双小手还揪在领口上,陆延亭想走,又怕惊动了她。这些天她好不容易才睡一觉,若是醒了,肯定又是不肯留给自己喘息一下的时间。 干脆便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一手垫在她的脖颈下,一手揽在曲墨的腰间,靠在了她的身边。 她睡起来的样子很安静,身体蜷缩成了一小团儿,脸颊不住地轻轻蹭的柔软的枕头想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下意识做出的小动作,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陆延亭伸手轻轻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她瘦弱的脸上都捏不到多少肉。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他忍不住的靠近了一点。看到瘦弱的身体包裹起来,脸颊靠在她脸上,轻轻的蹭了蹭。 好像只要这么做,就能够填满他那颗空洞的心。 眼眶红了一圈,陆延亭急忙眨眨眼睛,将泪水逼了回去,将自己身上的外衣慢慢脱掉了,盖在曲墨身上,他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慢慢将门关上了,陆延亭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突然不知道去哪才好。一个人靠在墙壁上呆站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扶着墙慢慢的朝书房里走去。 苏熙拿了一件自己衣服慢慢的朝客房走去,曲墨和她的身材差不多穿着她的衣服应该也很合身。 在墓地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孩子穿着单薄的很,这么下去该会冻着。 …… 书房还保留案发时候的模样,陆延亭拎了瓶酒拉了个板凳坐在陆正南的对面。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椅子,艰难的勾起唇角,将手中的两个杯子放下,“说起来我好像都没有跟你这么……”声音哽了哽,他又继续说着:“心平气和的谈一次。” “你总是工作忙。一年到头来陪不了我几次……”陆延亭红着眼眶,给他满上了酒,得多努力才能够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总是不在家,我二十多了,你都没陪我过过一次生日。” “其实是有一次的。”他伸手轻轻的抹了把脸,说话的声音很慢:“读高中的时候,我被你抓到看守所关了一夜……” “呵。”陆延亭笑了起来,眼泪却从眼眶里滚下来了,他握着酒瓶的手颤了颤,瓶嘴和玻璃杯相碰撞着,声音刺耳:“那会儿,我最讨厌你了……” 那会儿他任性,他不珍惜,他不明白有些东西有些人,迟早会理你而去。 他慢慢的放下酒瓶,伸手抹了把脸,垂眼盯着自己的手里的杯子,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笑开,睫毛颤了两下,盖住了满眸的悲伤。 “我那会就会惹麻烦,每天不住的闯祸,溜门撬锁,小偷小摸,什么都学会了。你到底不懂我在想什么,你们都不懂……” 陆延亭灌了口酒,似乎在整理语言,有似乎在压抑着翻滚上来的情绪,他的声音有些哑了:“你们一个整天睡在公司,一个整天睡在警局,家里就留我一个人,永远都是我一个人。” “那时候我就想啊……”陆延亭咬了咬牙,看着面前那个椅子,压着声音:“我要是坏到不能再坏了,你们是不是能稍稍管管我?” “一个孩子都管不好的人,怎么当这个警察?一个家都管不好的人,怎么去管这么大一个公司?” “后来,后来也就习惯了,年龄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胡闹。”陆延亭语气放松了一点,他眨了眨眼睛,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看着,头顶的灯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一片朦胧。 他舔了舔干涸的唇角,故作轻松的开口:“你说你就这么走了。其实家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是为什么……我怎么就……” 他开始连话都说不完整,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里面,只能够听到一片低低的吼声。陆延亭双手撑着脑袋,手指划过了眼角,不敢在开口了。 他生怕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生怕再一开口,就会崩溃,只能够这么沉默着。 门外,苏熙后背贴在墙壁上不住的往下蹲着,死死地抱着怀里的衣服,一张苍白的脸埋到了衣服里头,毛领被眼泪打的湿了半块,湿哒哒的毛黏在了一起,看起来丑的很。 她咬死了牙,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蹲在那儿好久好久,她才胡乱的摸了把脸颊,扶着墙壁艰难的站了起来拖着双已经麻木了的腿弓着身体一步步走了回去。 房间里,陆延亭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一个人撑着脑袋,转眼打量着这空荡荡的地方,发了呆。 突然间他有些恍惚地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他依旧还在,不过是去了工作,去出差或者去了哪儿,反正不会在冰冷的墓地里躺着。 陆延亭苦笑着,手指在眼前滑过,刚倒满的酒又被他推向一旁,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至少不能够让苏熙担心。 会伤心,想哭泣,那一切一切的情绪全部留到破了案子之后再说,要崩溃也得到那个时候。 陆延亭眨眨眼,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的模样,眼里有泪水不住的晃荡着,他咬了咬牙,忍了下去。 陆延亭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根烟,叼在嘴里准备点燃的时候,却斜眼撇到了一旁裂成了两半的烟灰缸,突然就想起了曲墨额角的淤青,还有手背上的伤。 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头捏成了两半,随手仍在一旁,拿了药箱去了客房。 陆延亭坐在床沿上,看着熟睡着的人,她仍旧保持着自己离开时候的模样,身体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双手紧紧的抓着他脱下来的衣服,缠着一层纱布的手渗出了几缕艳红。 陆延亭将她的手放在手中,伸手轻轻的去拉扯缠在她手上的纱布。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养成了这么个性子,不管是什么都吞到自己心里,不管多痛苦,多疼,多无助,都不肯对旁人诉说。 手臂上传出轻微刺痛的那瞬间。曲墨就醒了过来,她想来眠浅,一点点的动静就能够惊动她。眨了眨眼睛,她看着给自己换药的陆延亭失了神,忘记了动作。 就躺在那儿直勾勾的盯着陆延亭看着,手中一阵阵的刺痛传来,却仍旧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动作很温柔。 陆延亭给她换好了药,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声音还是哑着的却温柔了不少,“醒了?” 曲墨的视线从他脸上往下滑着,慢慢落在了自己受伤的手背上,陆延亭手指修长,熟练的在她掌心里把纱布打成了个小小的结,“好了。” 他才刚准备放手,曲墨却抓住她的手不放了,猛地从床上坐起,伸手紧紧的揽住了陆延亭的脖颈,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抱着他,安安静静的。 陆延亭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良久良久,才听到了曲墨的声音从他耳边上传来,“我还以为……你离开了……” 02 哭过,闹过,曲墨醒来之后精神便好了很多,没有了其他的事情在分心,便更能够集中注意力了。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不再提之前的事情,只关注案情,虽说两个人的感情不能够恢复到从前,可也比前些天好了不少,至少不再针锋相对。 陆延亭开着车载着曲墨去了警局,徐林打来电话,说市局副局来找他,所以也没来得及休息,叫醒了曲墨便一块儿过来了。 “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那男人沉声说着,“我跟你父亲共事了二十多年了,我没有想到到最后他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陆延亭沉着脸站在原地,每一个人都会过来跟他说“我很抱歉。”“节哀。”每个人都这么说,可那没有任何用处,只能够让他更加心力憔悴而已。 听得多了,陆延亭也可以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客套的话了,忍下心里翻滚着的悲哀和愤怒,打断了他的话:“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听说了正南的案子到最后是以自杀结案的。”他顿了顿握紧了手里的公文包,“但是我不相信。” 陆延亭有些疑惑的抬头盯着他,眉头慢慢的拧到了一起。 “我们是二十多年的老同事了,我了解他,他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我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匆忙的就结案了,但是他绝对不会自杀的。我看过他们的结案报告,简直就是在胡扯,他是老警察了,到最后不应该落到这么一个结局了。” 他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在桌上,“我来找你只有这一件事情。” 公文包被打开。他从里面抽出了一叠文件,递给了陆延亭,“这是关于这个案子的全部资料,我想要你查清楚真相。” 陆延亭将那薄薄的资料捏在手里,老实说,他得到的线索,远比这些资料上的多得多,可是他的这些话却比那些节哀却有用多了,陆延亭晃了晃手里的资料,,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声音多了些哽咽:“谢谢。” 副局走上前两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摇头离去。 陆延亭看了一下手中的文件袋,也回去了。 陆正南留下的那些资料已经有了眉目,小高将一些照片贴在了白板上,捏着红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我们最终找到了这些符合条件的地点,分abcd四个区域,陆警官很有可能……唔……” 他有些难受的弯下腰,脸色白了白。手中的红笔在纸上划出了一道红痕,他慢慢撑直了身体,将话说完整了:“很有可能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嘶” “你没事吧?”邓允儿看着他这幅模样觉得有些奇怪,皱着眉头询问:“你脸色有点不好。” “我没什么事情。”小高匆匆地放下了手里的笔,捂着肚子往外走去,“我想上厕所……” 曲墨扫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仰头看着陆延亭,等他开始给几个人分配任务,等了好久小高才拖着双疲软的腿走回来了。 陆延亭才刚刚准备开口,小高就慌忙摆了摆手,捂住了肚子。腰弯的跟虾米一样,又慢慢的挪回了厕所,“我不行了,感觉好像吃错了什么东西,你们先去吧,待会儿我再跟你们汇合……” 陆延亭垂眼看了他一眼,他脸色苍白的像涂了一层白粉一样,让人有些在意。 “那我们先出发了。”陆延亭点了点头,顿了会又开口:“实在不行的话你先去医院。” “没关系,没关系,我待会就追上你们。”小高轻哼了声,走姿奇怪,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还不忘大声的冲他们喊着:“我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曲墨扫了眼他快速离开的背影,唇角往上勾了勾,一抬头,陆延亭正盯着她看着。四目相对,陆延亭偏开视线,看了眼徐林,“你先等等他,等他好了再去找我们。” “好。”徐林点了点头留下来,他也有些不放心小高的身体情况。 “走吧。”陆延亭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曲墨的后背。拉着她往前走着,按照计划的那样,他们三个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查找陆延陆正南是不是在那儿留下了什么东西。 徐林一个人在屋子里等着小高解决完生理问题,然后带着他一起去查找最后一个地方。 陆延亭要去的地方和曲墨同路,便送她一起去了。 曲墨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眯眼望向窗外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车子,车灯划成了一道红线快速的经过又快速消失。 车子里是一片尴尬的沉默,到最后还是陆延亭先开了口:“你觉得他留下的东西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曲墨淡淡的叹息了声,手指慢慢的交叉在了一起,不住的绞着:“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然的话不会费尽周折的隐藏起来。” 陆延亭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眼眸里是一片无边际的黑暗,沉默了会儿,哑着嗓子开口:“马上就能够知道真相了。” “是啊。”曲墨轻轻的叹息。 明明就快要得知真相了,可是两个人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凝重了一点。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就这么一直呆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曲墨伸手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夜色已经慢慢的暗下来了,像是从头顶倒下了一片浓墨,阴沉的连点儿星星也看不到。 曲墨仰头呆呆的看着头顶的天空,雪花还在不疾不徐的下着,慢慢地铺满整片大地,掩盖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轻轻地呵了口气,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白雾,又慢慢散开。 曲墨这才收回了视线,转过身走向那片废弃的大楼。 …… 而在此时,在警局里小高这才拖着两条已经疲软的腿,艰难的从厕所里面走了出来了,面色蜡黄。 徐林伸手拿起了他的外套,有些着急:“走吧,我们现在过去。”看看他苍白的脸色。又有些担心:“没事你怎么样?能撑得住吗?” “可以,可以。”小高伸手接过了自己外套,跟着他往外走着,腰都挺不直,走了两步肚子里又是一阵响声,他伸手指着不远处的饮料贩卖机,“我想喝点热的东西。” “你事怎么这么多?”徐林一边埋怨着,一边一边小跑着上前买了饮料。 小高从口袋里捏出了两片白色的药片,听着他的背影喃喃着:“真的要了我的命了。” “好了好了,你就别埋怨了。”徐林将手中的饮料递给他,顺手帮他拉开了拉环。 肚子稍微的温暖了一点。他看起来也好受了很多,伸手揽住了徐林的肩膀,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走吧走吧,我感觉好多了。” 两个人便加快了步伐往前走着,才刚刚坐到车上手机就嗡嗡的震动起来,是邓允儿发来了信息。 “我这什么也没找到你们那儿呢?” 而后陆延亭和曲墨的信息也跟了过来,“什么都没有,应该在最后一个地点,徐林小高你们出发了吗?” 都没找到?这便容易多了,车子里有谁拉起了唇角冷笑着。 “我给他们回个信息。”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拿起了手机正准备回信息,却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视线逐渐的开始模糊了起来。 他轻轻地晃了晃脑袋坐直了身体。“怎么回事?我好像……脑袋好晕……”又晃了晃脑袋,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眼前的一切都变成模糊的一片,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天旋地转。 “啊……”他狠狠的咬了咬舌尖,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手上的手机却拿都不稳了,车子一个晃悠,手机就从手上掉了下去。 他弯腰准备去捡,可所有的意识却逐渐的抽离了。 “你没事吧?你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耳边上传来了谁模糊的声音,他挣扎着掀起眼皮看到眼前的这个共事了很久的同事,心口泛起一阵阵的寒冷。 “你对我……做了什么?”挣扎着想要朝那人扑过去,手脚却都没有了力气,眼前逐渐的变成了朦胧的一片,被黑暗所吞噬。 他脑袋一歪,便靠在副驾驶上昏睡了过去。 那人捡起落在一旁的手机,匆匆忙忙的打了几个字,“我这就过去。” 脚下油门一踩到了底,他快速地冲到了最后一个地点,想要找到陆正南留下的线索。 那是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按照陆正南留下的坐标,他很快便找到了正确的地点,这周围翻找了一阵子。便在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皮箱。 上了锁,有四位数的密码。 “嘁,”那人咬了咬牙,戴上手套试了好几次密码都不对,逐渐的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3380。”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他想也没想的便输了上去,才输了一半便觉出了有些不对劲,他猛地伸手拿起了地上的箱子,转头盯着从黑暗中走出的女人。 曲墨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盯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拿着箱子后退了两步,突然就笑了起来。“你一直在怀疑我?亏我还觉得我隐藏的有多好。” “回答我的问题!”曲墨的声音突地有些冷了:“为什么这么做?!” “徐林!” 第五十三章 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01 “为什么?”徐林握紧了手里的箱子,“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啊!” 他没头脑的一句话让曲墨愣在了原地,徐林背靠着曲墨深呼吸着,却还是忍不住胸中的怒火,转过头冲她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 徐林皱起了眉头直勾勾的盯着她:“为什么你非要搅和进来?” 他眼里透着浓重的憎恨,曲墨不记得做了什么让这个人这么憎恨她,那种到了骨子里的恨意让曲墨有些疑惑。 “你不记得是吗?”徐林盯着她有些疑惑的表情,突然间笑了起来,“你当然不记得,你除了自己的仇恨哪里会记得别人的伤痛?” 曲墨一直沉默着,她在接触这些人之前,曾经托人查过几个人的背景。不止他们,还有他们的父辈,都跟曲墨以及她所涉及的案子没有一丝丝的联系,所以才这么放心的和他们走这么近。 她绝对相信那人的实力,不可能露查什么,只是现在却有些不明白徐林对她的恨意是从何而来。 “你总该记得苏向南吧?”徐林拿着箱子往后退了一步,直勾勾地盯着曲墨看着,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不是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他贩毒,警方也知道。早在林永和查他的时候。警方便派出了一个卧底。” “五年了……”徐林牙齿在唇肉上碾了一遭又一遭,声音有些沙哑:“整整五年的时间。” 一阵风刮过,带着外头的雪飘了进来,在地上铺成了一片斑驳,曲墨手指往袖子里缩了缩,冷的指尖都是一片冰凉。 “他马上就能够功成身退了,就因为你。”徐林声音有些颤抖,不受控制的冲他大喊着:“他在那儿潜伏了五年!整整五年啊,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你。” 他嗓子哽了哽,徐林深呼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外头暗黑的天空,“就因为一个无辜的女孩被关起来了,所以他冒了险,试图和警方联系……” 曲墨心口一凉,呆站在了原地,程杰说过的,苏向南死后,组织里清除了不少的卧底,那么这其中就有…… “就因为你,五年来的心血全部都白费了。”徐林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他就死了,我爸死了,是你害的!都是你!”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徐林红着双眼睛嘶吼着。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却到头来,靠近谁谁便会因她而受到伤害。 “你该比任何人都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就因为这样你便杀了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若是报复也应该冲我来!” 若是有人该死,也该是她…… “我没杀陆正南,也不打算杀他。我也不打算报复你,若不是你我不会看清楚这么多事情。”徐林拉起了半边唇角:“我就是觉得有些不甘心,我爸潜入那种地方五年,到最后成了一具在河里泡烂了的尸体,上头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陆正南正直了三十年,到头来被人谋杀,上头却匆匆的结案掩藏真相。”徐林冷笑着:“这样的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徐林……” “我待不下去了。”徐林慢慢的往后退着,“我爸打小便告诉我,当警察是因为想要守护什么,你看他多年来守护的是个什么玩意?!我不要步他们的后尘……” “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情?”曲墨有些疑惑地盯着他。 “前几天有人找过我,就在我爸去世不久,要我把关于陆正南这个案子的所有证据全部拿过去。”徐林手指松了又紧。“他们说他之所以会暴露是因为警局也有那组织安插的内奸。” “如果把证据交给了他,作为交换,他会告诉我内奸是谁。”徐林一双眼睛染成了一片赤红:“我会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他眼里是一片片浓重的恨意,慢慢的铺开,无边无际的蔓延着。 “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他,但凡有一点点的法子我也不会这么做,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别无他法。”他带着箱子慢慢的后退着:“你最好别阻拦我。” “徐林。”曲墨皱着眉头往前走了一步,她才刚动。徐林就掏出了配枪。 黑乎乎的枪口指着曲墨的额头,他眨了眨眼睛,声音沙哑:“你别过来,我不想伤害你。可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不会犹豫的。” 徐林不住的往后退着,握紧的手中的枪盯着曲墨的动作:“下一次再见面,你若是阻拦我,我会杀了你。” 曲墨只能够呆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拿着箱子离开,风声在耳边呼啸着,像是一柄柄的刀子狠狠割在了脸上,她直勾勾地盯着徐林离开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这才慢慢地闭上眼睛,隔绝了满眸的悲伤。 有谁慢慢的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站在曲墨的跟前。飞雪不住的朝他们扑过来,打在曲墨的脸上,发上,连睫毛上都挂着层白霜,一张小脸上冻成了一片苍白。 陆延亭叹了口气,撑开了柄黑色的伞挡在了曲墨头顶,替她遮住了头顶快速冲过来的飞雪和寒冷。 “我搞砸了,你好像一点不着急。”曲墨总想说点什么来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唇角勉强往上拉起了一点点,忽的又猛地落下,有些落寞。 “你不也不着急吗?”陆延亭声音放得很轻,他知道曲墨有后招所以才放走了徐林。 “这场雪好像会下很长时间。”曲墨轻轻地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手指上又慢慢的融化,在指尖上留下了一片湿润。 在哪儿呆站了很长时间,曲墨才慢慢的转过身往陆延亭的方向靠了靠,脑袋一偏,便靠在了他的胸前,小小的声音夹在风中慢慢的消散。 陆延亭伸手轻轻地将人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刚才徐林说的那些话他听得清楚,得知警局内部有内奸的时候他怎么也无法怀疑他,却不成想事情竟然会变成这幅模样。 “都是因为我……”曲墨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她很难受,可是脸上却也无力在露出悲伤的表情,她只不过往水里丢了颗小小的石子。却完全改变了他的一生,即使波澜过后,他也不可能恢复如常了。 一个人的生活因为她,彻彻底底的被改变了。 远处,徐林提着箱子往前走着,拿手机给人发了个信息。车子就在不远处停着,慢慢的能够看的清楚有人靠在车窗上睡得正熟。 徐林打开车窗看了看小高苍白的脸色,眉头皱起又慢慢松开,伸手将围巾接下来,一圈圈的绕在了小高脖子上,这才伸手将小高拖了下来,他的腿在雪地上划出了两道拖痕,又慢慢的被大雪覆盖。 将他放在显眼的路边上,徐林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他的身上,慢慢的蹲下身,伸手轻轻的将小高头发上的雪扫干净了,叹了口气,声音低哑:“对不起……” 放开了小高,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冰凉的雪打在了身上,迷药的效果逐渐的消去。小高艰难的撑起身体,却只能够看得到一辆黑色的车子慢慢远去。 车里的徐林依旧紧握着手里的箱子,手中不停的敲在了箱子上面,换了几次呼吸这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将车子停在了个安静的地方,准备先看一下箱子里面到底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按照曲墨说的密码输了上去,原本没有抱任何的幻想,箱子却啪嗒一下打开了。 徐林急忙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却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看不出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轻轻的晃了晃,也没有发出声响。 伸手拿起了那个黑色的箱子看了会儿,却在箱子底部看到了一个亮起来的绿灯。若是再见面的地点打开了,估计就被她一窝端了。 他往椅背上一靠,勾起了唇角,曲墨这个人啊,之前就不该放过她。 刚才他输入的密码,激活了箱子里面的东西,估计警察这会儿已经赶过来了。 徐林打开车窗,将箱子扔了下去,拿出根烟掉在嘴里点燃了,白色的烟雾丝丝缕缕的从窗口处飘了出去。 这个女人,是朋友便有种让人很安心的感觉,是敌人,足够致命。 徐林发动了车子,轮子在地上的箱子上面滚了一遭,将那箱子碾了个粉粹。 与此同时曲墨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端传出的声音慵懒,“箱子里面的定位器被发现了,信号已经消失。我无能为力了。” “恩。”她点了点头,有些疲惫,“谢谢。”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挂断了电话。 站在她身边的陆延亭有些好奇,却什么都没问,若是会说,曲墨会告诉他的,要是她不想说,那么谁问都不会回答。 放下手机,曲墨唇角才艰难的勾起了一抹笑,“很快就知道结果了,走吧……” 远处的雪地上小高一个人跪坐在地上,身上盖着的衣服掉在了地上,雪地里盖了一片刺目的黑色。 他伸手紧紧的抓住了脖颈上的围巾,咬死了牙,低吼声堵在了喉咙里头。 而在另外一边,邓允儿疯狂的沿着手机里的给出的地址奔跑着,随着呼吸吐出了一片片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到了指定的位置她才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不住的喘息着,隐蔽的小路上走过来了一个人。熟悉的样貌让她有些慌神。 “是你……” 雪慢慢越下越大了点,像是在眼前遮住了白色的帘子一样,让前头的路开始有些看不清楚。 看不清的不单单是路,还有人心。 好像就是从这里开始,几个人的路开始分了岔,各自逐渐朝着不停的方向走着,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02 徐林将手中的盒子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才放心的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开车绕路去了约定的地点。 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个主动联系他的人到底是谁?车子到约定的地点停了下来,徐林仰头打量着这个地方。 那是一个小宾馆,有些破破烂烂的,走廊两边都是些发霉的痕迹,垃圾快堆满了走道,这地方破成这个样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监控摄之类的东西。 徐林勾唇笑了笑,这才带着手里的盒子大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亮着灯,暗黄的光线从头顶罩了下来,让坐在桌前的人看起来模样有些模糊,徐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纵使光线模糊他依旧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前不久才见过,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副局?”徐林忍不住的勾起了唇角,前几天特意找到他们要他们查清楚这个案子真相的人,竟然就是想要毁灭所有证据的人,真是嘲讽。 韩季转过身看了徐林一眼,沉默了会儿才沉声开口:“那些资料呢?” “在这儿。”徐林晃了晃手中的盒子,却不打算给他,“我要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韩季的模样有些疑惑。 “你玩我是不是?”徐林猛地举起了手里的枪,额角青筋直跳:“把名单给我,不然我的话,我可不管什么副局不副局的。” 韩季僵直了身体站在那儿,“你说的名单是什么名单?” 徐林才刚刚准备开口,门口就突然间窜出了一个女人,“hey,guys。” 他猛地的转过头,一阵刺眼的光芒闪过,咔嚓咔嚓的声音想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徐林掏出了枪朝着发出光亮的地方打了过去。 竹叶青下意识的收回了手,将手机塞到了胸前,走了两步突然踹开了对面的房门,大步跑了进去,伸手抓住了窗户上的钢条,纤细的身体从缝隙当中快速穿了过去,掉到了底下的垃圾对立,就地一滚铁道了墙面站着,“你们到了没有?!” 她的声音不小,二楼站着的徐林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 房间里有谁打开了那小小的盒子。里面却只有一张小纸条。那人愣了愣将纸条拿起,上头一行小字,扎眼的很。 “躲好了,我会找到你的。” 那人冷笑了声,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转身大步离开。 等到陆延亭和曲墨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房间,竹叶青将手机扔给了她,“我拍到了这些,你看看有没有用。” 曲墨接过了手机,扫了眼手机上的照片,就把它递给了身旁的陆延亭,沉声开口:“为什么不拖一会儿?” 提起了这个竹叶青就炸毛了,“他们两个一副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模样,我担心我再等下去就只能够看到尸体了,所以我就打断他们了。” 事已至此,再追究对错已经没有任何用了,曲墨点了点头,跟她道了句谢,就让她离开了。 陆延亭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发了呆,沉默了会儿才掀起了一边唇角。轻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苦笑着,“人心难测……” “走吧。”可是现在也不是给他们伤感的时候,陆延亭放下了手中的手机,拉着她出了那家宾馆。 既然他已经离开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去他家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路上曲墨给邓允儿打了个电话,竹叶青拿着的手机装个定位器,他们几个都能够看得到,按理说邓允儿应该赶在他们前面来到这儿的,可是他们已经到了这么久。却还不见她的影子便有些奇怪了。 “你在哪儿?” “因为大雪的原因,这出了车祸,道路已经被堵死了。”邓允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曲墨却皱了皱眉头,手机那一端很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垂下眼睛遮盖住了眸子里的情绪:“那就不用在过来了,你去找找小高,先回警局吧。” 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她紧握着手里的手机,手指慢慢的缩紧着,快要将手里的东西捏碎。 “你没事吧?”陆延亭有些担心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没,没事。”干涩的嗓子里面勉强挤出了这两个字,曲墨慢慢的松开手,将手里的手机放在一旁,眨了眨眼睛,还有些失魂落魄:“我没事。” 陆延亭总觉得他有些魂不守舍,可这个时候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他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在证据还没有完全消失前赶到韩季的家。 曲墨眨了眨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眨了眨眼睛,努力地将心口的异样压下去。 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韩季和陆正南的案子有任何的关系,搜捕令没办法批下来。 而且陆正南的案子已经结案了,不会有谁理会他们的猜测,更何况,就算可以等到它批下来的太晚了。 所以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就这么去了韩季家里。 陆延亭从曲墨头发上拿下来一个黑色的发卡,随手摆弄了几下,便将门打开了,两个人一声不出地涌了进去。到处翻找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家里什么都没有,干净的不像话,所有的一切都整整齐齐,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曲墨到处看了看,机关暗门地下室什么的全都没有,她忍不住的咬了咬下唇,伸手一个个的将面前的抽屉拉开,检查着里面的东西。 里面全都是些文件什么的,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渐渐的她开始有些着急了,都急的想要把全部抽屉拉开,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一点秘密都没有,还是他掩藏的就那么深。 突然有一个抽屉只拉开了大半,再怎么用力也拉不开了,她开开合合试了好几次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她猛的把下面那一层抽屉拉了出来伸手往上面摸上去就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手指一用力便将那个东西扣了下来。 那是一个被塑料袋包裹着的手机,后背粘着胶水,贴在了抽屉底部。 曲墨急忙打开手机看了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整个手机里面只录了一个视频文件,视频里的那个女人她却很熟悉。 是苏熙。 很明显不是正常拍摄,苏熙从来都没有看过镜头一眼,她好像在参加什么样的活动,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完全不知道有人把她偷拍了下来,笑着和周围的人聊着天。 那件长裙很好看,布料紧紧的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头发给挽了起来,看起来不比周围那些年轻的女孩子有活力,却有种独特的成熟魅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过她很确定拍这些视频的人,不是因为苏熙长得好看,而是为了利用她要挟人,要挟陆正南,因为视频上她所穿的那一件裙子,就是曲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所穿的那一条。 在陆正南的案发现场。 她突然间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将视频来来回回放了几遍,周围的噪音太大了,不过她还是听到了一些音乐的声音,和在陆正楠留下的那段录音里听到的杂乱声音很相像。 曲墨猛地站起来,得去把这些录音交给技术部的人比对,如果能够确定的话,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才走了两步她却突然愣住了,呆呆的停在原地,这个时候才回想起来那段录音已经被销毁了,曲墨往旁边一靠,有些颓然,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却完全没有任何用。 转身准备去找陆延亭问他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结果正好看到他从卧室里面出来,手里面却还拎着一把狙击枪。 曲墨愣了愣,“这是……” “svd狙击步枪,你可能不知道,苏向南死的时候,我和那个狙击手打过照片,他用的就是这款狙击步枪,我拿去做痕迹对比。”他表现的很兴奋,因为即便是这些东西不能够定他的罪,可是已经足够推翻陆正南自杀的结论了。 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的亮光,曲墨却失了神,直到回到了警局精神还有些恍惚。 邓允儿和小高已经先回来了,见到了他们两个便直接走了过去,看到了陆延亭手里的东西都愣了一下。 “说来话长。”陆延亭把枪支交给了鉴识课,才跟他们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高伸手轻轻的抓了抓脖子上的围巾,垂着头一声不出,说不清对徐林的离开是什么感觉,没有愤怒也没有遗憾,只是觉得心口闷闷的,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有谁猛地推开了门,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和数据库里一人相符。” “谁?!” 第五十四章 我会杀了你们 01 “韩季。”那人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文件,一脸的不可置信的模样,“我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居然会是他。” 陆延亭手指慢慢的握紧,又松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视频,狙击枪,还有血液样本全部都指向了他,明明案子已经有了重大突破,可是他却一点点也感觉不到高兴,只觉得心口那一块麻木的厉害。 门口那人看了眼几个人的脸色,沉默了会儿,将手里的东西文件放在了陆延亭的面前,便慢慢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事情闹得不小,毕竟副局长都成了凶杀案的嫌疑人了,市局局长得到了消息便要求重新查陆正南的案子,不得含糊。不能够污人清白,也绝对不能够放过一丁点可疑的事情。 在要求韩季配合调查的时候他却已经消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陆延亭他们搜集的所有证据都成了推他下水的一只大手。市局局长黑着脸开完会议,便亲自去找了陆延亭他们,郑重的道了歉,“我竟然一点没有注意到他是这样的人!你放心,这个案子就交给我,我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还你父亲一个真相。” 陆延亭唇角艰难的往上拉起了一点点,又落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心口空荡荡的,难受的紧。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言不发。 凶手找到了,可是谁也没有露出一点点兴奋的表情,一个个的眼神黯淡,没有了精神。 局长看了眼他们几个的脸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低低的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陆延亭的肩膀:“干得不错。” 见陆延亭依旧沉默着,他又郑重的加了句:“你父亲他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陆延亭唇角动了动,眼神又飘向了一旁,失了神。局长说了两句什么便匆忙忙的离开了,这么重大的案子媒体闻着味就来了,将警察局门口团团围住,连只苍蝇也难挤出去,全部都在等着有人献身给个说法。 案子干系重大,一时间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只剩下他们几个呆坐在房间里面,心思各异。 小高有些不舒服的往下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转眼看着周围的人,扯动着嘴角:“你们这是怎么了?还没有结束呢,干嘛这么颓然?” 陆延亭这才回过了神,现在没有任何关于韩季的消息,这条线没有任何的进展,倒是可以去查另外一样东西。陆正南留下的那些信息,徐林找到的既然是假的,那么真的一定还在曲墨手里。 陆延亭想要知道自己父亲留下的信息到底是什么,向曲墨询问的时候,她却有几分犹豫,沉默了很长时间,她才开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查下去了?” “等找到了韩季之后,你父亲的案子便可以正式结案了,他留下的信息和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关联。”曲墨声音放得很低,央求着,“可不可以不要查了?” 曲墨知道陆正南留下的信息是什么,也知道那些东西是留给她的,跟陆延亭没有任何关系,她不能够再把别人拖下水了。 “只有这一次,听我一次。不要掺和进来,好吗?” 陆延亭却固执得很,生来就是容不得任何疑惑的性子,非要查个清楚明白才行。 曲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够将陆正南留下的信息,给他写了一份。 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让陆延亭愣了愣神,他拿笔在纸上划了好几道线,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是数独吗?” 是,但也不完全是,有好几处都是做错的地方,很明显的错误,看起来像是故意的。 陆延亭又在一旁的纸上列出了正确的答案,只是看起来依旧毫无意义,完全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陆延亭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有些疑惑。 曲墨靠在沙发上,低低的叹:“你父亲死前曾经见过我,他跟我说了一句话,我之前还一直疑惑的,不过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那话是什么意思。” 别被表象迷惑了,重要的不是那些,是你被抛下的东西。 原本她一直以为陆正南说那些话,只是让她放弃七年前的案子,老老实实地守护着身边的人安安静静的生活,到现在才明白,这张纸的答案在那句话里面掩藏着。 陆延亭将那些被他划去的,陆正南刻意做错了的答案抄在了纸上,按照先后顺序连成一排数字,加上边角上的一个字母,拍成了一个行他很熟悉的数字d200982074。 是百人坑那个案子的案件编号。 他留下这些是要做什么?那个案子里面隐藏着什么? “他为什么会留下这个东西?他到底想说什么?想要我们注意什么?” “我不知道。”曲墨偏过了脑袋,什么也不想说。 陆正南留下的是一个定时炸弹,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够榨的你粉身碎骨。 曲墨不希望身边再有人像她一样一头栽下去,深陷危险当中。 陆延亭看了眼曲墨,她不说他也能够猜得到,“百人坑。那些孩子火化成灰之后被埋了起来,我父亲立的碑,他指的是那个地方吗?” 曲墨依旧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板,眼底是一片浓重的黑暗。 “那就去看一看吧。”陆延亭放下了手中的纸,沉声开口说道。见曲墨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转身就想要离开。 曲墨沉默了会儿,突然伸手抓住了陆延亭,逼着他停下了脚步,“就这一次不行吗?听我一次,不要管这个事情,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装一次糊涂不行吗?” “为什么?” “这件事情太危险……”曲墨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眼眶里有晶莹一闪而过又被压了下去,“我不想你……” “我是个警察,我每天都陷在危险当中,查的每一个案子都有危险。”陆延亭脸上笑容苍白无力,声音带着一片沙哑,“我不知道几年前的那个案子,他都隐藏了些什么,但是我想要找到真相。” “你想不想我牵扯进来我都已经牵扯进来了。就算你不帮我,我一样也是要查的。”陆延亭伸手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腕上移开。 曲墨计划了七年要查清事情的真相,到了如今她是不会后退的,真相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那么危险的话,他不会留下她一个人去承受。 曲墨眉心往中间拢了拢,一张脸上藏了点点的哀伤。最终只能够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那就去看看吧。” 坟墓在半山腰上,荒凉的很,举目望过去出了漫山葱郁的树木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不过好在这么荒凉,不然过往的人若是真的看到了他们在做什么,估计得吓坏了。 陆延亭和小高分别拿了一把铁锹,不停的往下挖着,一场大雪,将土地都冻透了,一铲子下去像铲在砖头块上一样,挖了大约三尺来长才看到了底下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陆延亭抬眼看了一眼曲墨,将手中的东西扔开,和小高两个人将那盒子拉了出来。 他伸手轻轻的擦了一下额头上一层汗渍,垂眼看着地上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这么沉,里面装的肯定不是骨灰。 木质的盒子长时间放在地底下都快要腐烂了,不过依旧结实的很,盖子被人用十二颗大钉封的死死的,当初把这些东西藏在地下的人,可能没有想到还有一天,他会让人重新把它挖出来。 邓允儿拿了个撬杠过来,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盖子掀了起来,盖子一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便冲了出来。 陆延亭皱了皱眉头,伸手挥散了盘旋在周围的复杂气味里面装的是一个铁盒子,盒子一打开,能够看得到一沓沓已经泛黄了的卷宗,一个个都装到了密封的塑料袋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前头的一沓卷宗上头写着几个大字。陆延亭认的那是陆正南的笔迹,工工整整的写着向阳孤儿院。 曲墨从进了墓地开始就一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直到他们把那些卷宗就都拿了出来她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曲墨视线越过了陆延亭望向了他身后的邓允儿,七年了,埋在地下整整七年的秘密终于重新见光了,她脸上慢慢的绽放了一抹笑意,一双眼睛里有什么闪过,说不清透不明的意味。 想哭,却又想笑,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陆延亭盯着手中那厚重的资料发了呆,曲墨想要查的东西,曲墨想要隐藏的秘密,全部都在这些泛黄了的纸上。 他总觉得似乎只要有了这些东西就能够弄明白这个人,就能够稍微的了解她一点,就能够……在靠近她一点。 他伸手轻轻的滑过封皮上的几个大字,心口一软,抿成了一条直线的唇角慢慢的往上扬了扬,笑容苍白。 02 邓允儿忍不住的握紧了双手。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身体正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她往前走了两步,僵着身体手指慢慢的往前伸着,想要去抓陆延亭手里的那些资料。 凭空却又伸过来一直细白的手臂,手掌盖在了她手指上。 曲墨紧抓着她的手指,把她的手从那些资料移开了,曲墨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没有半分表情的脸上慢慢勾起了一抹笑。 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曲墨突然间开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隐藏在黑暗里的那些人找出来的。”顿了顿,曲墨手慢慢的缩紧了点,声音低哑:“你要相信我。” 邓允儿转眼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沉默着。 前头的陆延亭叫了她们一声,曲墨这才放开了她的手,伸手拢了拢外套,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外头冷的厉害,风不断的吹着,刮在脸上和不打麻药的整容手术差不多。曲墨将手指拢在唇边,轻呼了口气,将暖热的手掌贴在脸颊上轻轻的揉了揉。 “先回去吧。”陆延亭看了眼曲墨,便把钥匙扔给了小高,将那些资料全部放在了后座。他连这点时间也等不及。一上车就将文件打开了。 曲墨才一坐下手指便被人轻轻捏住了,一垂头,顾成泽正认真的盯着手中的文件看着,手却一下下的捏着她的手指头揉捏着,暖着她冰凉凉的指尖。曲墨愣了愣,没有动,任由他握着。 陆延亭的视线好像并没有经常落在她的身上,却又好像眼睛随时都在盯着她一样,好似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落在了陆延亭的眼中,从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对方就能够察觉到她在想什么。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转眼望过去,陆延亭的视线依旧放在手中的那泛黄的纸张上,眉心越皱越紧,曲墨微微的笑开,视线温柔。副驾驶上的邓允儿透过后视镜往后看着,视线在两个人还有那堆纸张上不停的来回转着,眉心也是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高一个人安静的开着车。视线望向前方,看起来好像正认真的盯着前头的路面,心思却不知不觉的跑偏了,他伸手抓了抓脖子上厚厚的围巾,眉心微蹙。 车子里是一片寂静,除了纸张翻动的声音便没有其他了,几个人看起来好似一切如常,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悄声滋长着,慢慢的打破平和的假象,将几个人逐渐的推向了一条条的不归路。 车窗外头。雪依旧没停,被风卷起疯狂的朝着车窗上砸着。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从车窗里飘出来,是组长打来的电话,小高点了免提,手机里面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你们几个去哪儿了?” “有什么事吗?”小高闷声开口。 “我们接到线报,有人看到了疑似韩季的人出现,特警队马上出动,我把位置发给你,你们也赶紧过来吧。” 接着便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小高脚下猛地一踩,车子突然停下来了,他转过头看了眼陆延亭,又垂眼看了看后座上的那些东西,“这些东西怎么办?” “这些文件的存在不要告诉任何人。”陆延亭将东西扔到了后备箱里面,出了韩季的事情,现在他谁也不敢相信,毕竟谁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多少个。 小高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朝着组长给的位置开去。目击证人也只是看到了韩季从哪儿经过而已,范围太大了。组长就召集了所有能用的人手去找他。 就算是这样,他们忙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韩季的影子。 小高将车子停在了一排旧房前头,几个人休息了会,组长伸手拉开了车门,带着冷风一块儿钻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几盒盒饭,分发给了几个人,“吃完了饭我们就分成两路,再去这片区域查看一下。” 几个人点了点头,陆延亭刚准备开口说要和曲墨一组的时候组长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待会和允儿一组,你们两个去东边,我们从这条路走,在前头汇合。” 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垂眼看了眼曲墨只能够点头同意。 几个人沉默着吃着手里的盒饭,才吃了两口组长又放下了筷子,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垃圾袋里面,伸手抓了抓半秃的脑门,“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的话让几个人又沉默了下来。谁都没了胃口。 “我啊,再有几天就可以退休了。”组长往窗外看着,眯着双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我就想着啊,最后在安生这几天,熬到我退休了就好了,这他奶奶的叫什么事情?!” 才一会儿不动,车窗上都糊上了半窗的雪,他伸手掏出了根烟低低的叹息着,劣质的香烟让整个车厢都带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韩季不了解也就罢了,你说这个小徐,这个小徐啊……” 太可惜了。 听到了徐林的名字,小高的眼神黯淡了许多,他当警察完全凭着一腔热血,可是如今却是警察将他的朋友逼上了这么条路,热血也逐渐的消退了。 组长又抓了抓头发,手指间夹着的烟明灭不定,“正邪其实哪有那么分明,有些警察经手的白粉比那些毒贩还多,略微做点小动作便能够抵过一年多的工资,哪能不心动?所以才说警匪一家警匪一家。” “我总觉得做人得聪明点,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上层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是不知道,只可惜无能为力也只能够随波逐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却没想到……” 低低的叹息声传了过来,他摇了摇头:“在这里呆着呆着就累了……最后几天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完美解决这最后一个案子吧。” 几个人点了点头,将垃圾扔了,分成两批离开了这儿。 雨刷挂掉了防风玻璃上积的雪,视野逐渐的变得清晰了,车子还没有开多长时间,在路过一片旧厂房的时候透过车窗能够看得到一个人影闪过了,小高猛地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盯着前头的人,“徐林!” 不管车停没停,当下便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就往下跳,组长一着急立刻踩了刹车,坐在后头的曲墨快要冲了出去,紧紧的抓住座椅才稳住了身体,她脸色一白,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翻腾着。 动作慢了会儿,小高就已经朝着徐林追了过去,曲墨咬了咬牙,也打开车门朝他们跑了过去,组长的声音在后头追了出来,然后慢慢淡去。 “站住!”小高的注意力全部在徐林身上,快步的朝他追赶着:“徐林!徐林你给我停下!” 徐林一闪身消失在了拐角,他立刻跑了过去,不想让徐林就这么消失。 眼前黑影一晃,他本能的就地一滚躲过了徐林挥过来的木棍,巷子里太过窄小,用力过猛他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就被徐林扯住了脖子上的围巾,向两边拉扯着。 快要窒息的感觉让小高忍不住的挥舞着双手想要挣脱开,手指在脖子上滑出了一道道的红痕,后面的人却依旧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徐林一脚踩在他的后背,用力的扯动着手里的东西,哑着嗓子冲他吼:“我说过了吧!再妨碍我我会杀了你们,为什么不听?!” 眼眶里红血丝爆了出来,他想要说话喉咙里面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小高挣扎着的双手慢慢放下了,意识逐渐飘离。 忽的角落里冲出了个人,将徐林扑倒在地,轻飘飘的身体他稍微一使劲便滚出了好远。 徐林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了声,转身快速离开。 曲墨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不及去管满身的飞雪,一路爬到小高的身边,伸手将他脖颈上缠绕着的围巾扯松了。 她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小高的的脸颊,试探着叫了两声,他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心跳声都逐渐的弱了下来。 曲墨这才着了急,跪在地上不住的坐着心肺复苏,捏着他的鼻子准备渡口呼吸的时候小高眼睛动了动,猛地从地上坐起,瞪圆了双眼睛望向周围。 “没事了没事了……”曲墨舔了舔唇角,伸手急忙按住他。 “徐……”他张口想要说话,声音却不受控制了,嗓子眼里像是含了块生锈的铁一样,一张口,疼痛和腥涩便一块传了过来。 “你先别说话,我去追他。”曲墨来不及说什么,就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离开,追上前头隐隐约约快要消失的黑影。 一片茫茫大雪当中,小高一个人靠在墙边上张大了嘴呼吸着,冷风从喉咙里灌了进去,像是刀割一样。 在哪儿坐了很久,他才慢慢的站起,伸手扯掉了脖子上围着的围巾随手扔在了地上,艰难扶着墙往外走着。 站在巷口,他仰头往上看着,雪花落在眼睛里头,慢慢的融化成了一片晶莹。 第五十五章 到底内奸是谁 01 邓允儿慢慢的打开了后备箱,盯着里面那个小小的箱子发了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伸了进去。 “你在做什么?”后面突然间想起了陆延亭的声音,她吓了好一跳才从里面抽出了一根木棍,将后备箱合上了。掂量着手里的棍子盯着陆延亭,干笑了两声。 “你就打算拿着个对付他?”陆延亭盯着她有些紧张的模样勾了勾唇角。 邓允儿摸了摸配枪,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下去了,难得的有些安静:“大家一起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到最后却变成这幅模样……总是下不了手。” 陆延亭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先上去,“上车吧,我们去找他们。” 盯着邓允儿的背影,眉头慢慢的拢到了一起,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沉默了会儿,才转过身,坐回了车上。 …… 而此时曲墨正追着徐林的大步往前跑着,走了没多远,徐林就已经消失了踪影。她按照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子依旧不死心的往前走着,脚印在移动居民楼前就停住了。曲墨仰头打量着眼前大楼,要是一间间的去搜,估计徐林早就离开了,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曲墨咬了咬牙跑了进去,冰冷的空气从喉咙里灌了进去,像是吞了一根根刀片一样,喉咙火辣辣的疼。她原本就不善运动体力,这么跑了一会儿,脑袋就有些发晕了。 她双手撑着膝盖站在走廊上左右扫了眼两边的房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徐林在这儿做什么?上一次竹叶青打断了他和韩季的交易,他来这儿是来找韩季的,还是内奸? 曲墨喘了好一会儿,这才稍微的平静了下来,一个心脏还在砰砰的跳动着,她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疼痛的眉心,大步往前走着,想要找到徐林。 在楼内转悠了好长时间,却还是没有看到徐林的影子,曲墨开始着急了,牙齿一遍遍的碾过了唇肉。密密麻麻的疼痛传来让她稍微的冷静了点。 一声闷响从远处传了过来,让曲墨绷紧了神经,居民楼里的人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曲墨听得清楚。 是枪声。 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是徐林?!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先有了行动。曲墨顺着那个声音不住的往前跑着,是一个地下停车场,破破烂烂的模样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很长时间。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两行新增的脚印,一个往里,一个往外。曲墨皱着眉头扫了眼地上的那些痕迹。难道徐林已经离开了吗?还是晚来了一步! 可是仔细一看却又觉得不像,那不是一个人留下的,在徐林进去之后,有谁从这儿离开了。她慢慢的蹲下身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曲墨将手里塞回口袋里,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还没有走近,枪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那一下听得更加清楚。曲墨心头一惊,急忙跑了进去,车库里面停了好些辆车子,都蒙上了尘土,看起来应该停放了很长时间。 曲墨弯下腰利用那些车子隐藏着身形,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着。能够看得到前头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手里在摆弄着什么,曲墨凑近了一点才发现那人是徐林,他手里是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行李箱里面蜷缩着一个人。 曲墨能够看得到看得到行李箱里面的人就是韩季,隔得那么远她看不清楚韩季是不是还活着,只是想到了刚才那两声枪响,他活着的可能性太低了。 曲墨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不是为了韩季的死,而是为了徐林。若不是因为她,徐林也不会从一个警察沦落到现在这个模样。 他本该是警察,本该有一片光明的前途。 现在却全都毁了。 徐林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盯着他看着,正慢条斯理的将韩季的双腿塞到那巨大的行李箱里面,弯下腰伸手揪着韩季的衣角擦了擦满手的鲜血,从他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合上了盖子他才站起来。 捏着跟烟叼在嘴巴里,点燃了,徐林将剩下的东西一块儿塞到了行李箱里面。 围着行李箱转了一圈,这抬脚踢了踢那箱子,低声骂了句:“累死了,还要处理这家伙……” 曲墨往前凑了凑,脚下却突然间踢到了什么东西,刺耳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传开,前头的徐林已经发现了她的踪影从腰后掏出了枪,指向乔楠:“我跟你说过吧,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为什么还要来阻拦我?” “他还活着吗?”曲墨躲在停车场的立柱后面,沉声开口问了句,偏过了头往徐丽的方向看了看,行李箱上看不到任何的动静,只能够看得到边缘上渗出了一片片的艳红血渍。 “你觉得呢?”徐林举着枪往旁边移动着,想要看到躲在立柱后头的曲墨,“你要不要过来看一看他是死是活?” 曲墨也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动着,这会儿才察觉到自己太过鲁莽了,手头上什么都没有就这么闯了过来。现在也只能够拖延时间了,希望他们几个能够跟着过来。 “找出内奸了吗?”曲墨垂眼看着前头那黑色的行李箱,眼神复杂,“找到害死你父亲的人了吗?” 徐林握着枪的手指紧了又松,慢慢的又握紧了,声音低沉:“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查出内奸的方法很多,不至于为了那些人赔上你的一生。杀了人,你就再也回不去了。”曲墨将声音提高了点,虽然知道这些话并没有什么用,她却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希望,劝说着。 “像他们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活在这世上。”徐林冷笑出声。 “那你呢?”曲墨一张脸沉着,没有任何的表情,她慢慢的从立柱后面探出头来。盯着徐林,“你现在不是变成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了吗?” 徐林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她露出头的那一瞬间便扣动了扳机。 曲墨急忙转过身,藏在了立柱后面上,刺耳的声响传开,她身后的立柱上被打下了一块块的石块,石灰粉迷了人的眼。 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他的动作就更快了点,立刻将行李箱合上了,拉上拉链,拖着行李箱朝着一侧的车子走过去。 曲墨才探出了头,只来得及看到那行李箱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艳红的痕迹,徐林抬手便是一枪打在了她脑侧的立柱上,崩开的石块在她脸上划出了道印子。 曲墨立刻缩回了脑袋不敢再动弹,后背贴在了石柱上,清冷的声音在底下不住的回荡着:“徐林,你真的要这么做?” 徐林打开车门的动作僵了僵,停了一会儿还是将行李箱扔了进去,“我想说的之前就说完了,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再阻挠我,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刺耳的声响在车库里面回荡着,徐林开着车子绕到了曲墨跟前,车窗慢慢的摇下来,徐林手臂架在窗户上头,眼睛被嘴里叼着的烟熏得半眯着,他勾起唇角看着曲墨手指敲在了方向盘上。 “曲墨。”徐林身体往窗户外头移了移,直勾勾的盯着曲墨,手指越过窗外,直直的指向了曲墨的额头,“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你何必要掺和我的事情?何必非要跟我作对?” “我答应过陆延亭,要找到杀害陆正南的凶手。”黑乎乎的枪口下曲墨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你要是把他从这带走,我才是要真正跟你作对。” “你说这话是逼我开枪吗?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徐林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沉了下来,扳下击锤盯着眼前的人,他不想要得罪的一个是陆延亭,一个就是曲墨。 他对陆延亭有愧,陆正南的案子不是他在其中加以阻挠的话,陆延亭也许很快就能够找到凶手。 而曲墨,是个大麻烦。 “连小高你都能够下得了手,又怎么会对我手下留情。”曲墨淡淡的开口说着,手心里铺了一层汗渍,“只不过枪声一响,就会惊动周围的人,你觉得你能够逃得了吗?” 徐林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没有开口。 “啊,我来的时候看到你的朋友了……”曲墨才刚刚开口,就立刻被人打断了。 “得了吧。不用再套我的话了。”徐林冷笑了声:“你要是真看见我那位‘朋友’是谁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气定神闲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的那位‘朋友’,是我的熟人了?” 徐林勾了勾唇角,手指微勾,子弹偏了一点点,打到了曲墨脑袋旁边的立柱上,“你这个人怎么总是学不会适可而止啊?” 曲墨僵直了身体不敢再动,眉头皱了起来,双唇抿成了一条线,不再说话。 徐林慢慢的收回了手中的枪,声音低沉:“这一枪,是看在陆延亭的面子上,下一次再见到你,我就不会故意打偏了。” 曲墨直勾勾的盯着他,却什么也没说。 徐林垂眼看了看她什么都没有拿的手,沉声说了句:“下一次来找我这样的亡命之徒,还是做些准备比较好,毕竟好运不会永远站在你这边。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 徐林晃了晃手,做了个开枪的动作。“砰!” “死了呢。”他勾唇冷笑了声,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摇上车窗,开着车子快速离开。发动机的声音嗡鸣声在寂静的车库里显得很刺耳,一直到车子彻底的消失了,曲墨这才松了口气。 她快步走了过去,蹲在地上看着那一滩滩的血迹,眉头越皱越紧,看这血量…… 手机从刚才就一直震动着,这个时候她才点了接听。手机才凑到耳边。他着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现在在哪儿?我这就过去找你。” “别来找我,去追徐林,他载着韩季,多半死了,车子是一辆黑色的奥迪。”曲墨沉声将徐林的车牌号码报了出来,“我现再在一个地下停车场里面,他估计会一路往南上,得在他上高速之前截住他。” 陆延亭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沉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 “我没事。” “那就赶紧和小高组长汇合,你不要单独行动。”陆延亭着急的说了句。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调转了车子去追徐林。 曲墨在车库里四处转了转,这儿已经废弃了很长时间了,无人看管,看起来像是躲藏的好地方,可是这儿这么空旷,只有只有一个出口,要是有人进来,连个躲得的地方都没有,逃都逃不及。 曲墨转眼四处看了看,将疑惑压在了心底,慢慢的走了出去。 走了没多久就撞上了前来找她的小高和组长,“你没事吧?瞎跑什么啊?就不该让你跟着来,小姑娘家家的玩意出了点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组长有些着急的往他身后看了看:“你看到他们了吗?” 曲墨斜眼看了他,眉头越皱越紧,沉默了会儿才开口,“徐林跑了,陆延亭已经去追了,我们先去跟他们会合吧。” “好。”两个人点了点头,往回走。 小高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手指在喉咙上摸了几下,一直沉默着。 “你没事吧?”曲墨扫了他一眼,还是有些不放心。 小高转过头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嗓子还是沙哑的一片:“没事。”才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嗓子眼像是被人撕扯着一样,疼的厉害。 曲墨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还是沉默了下来。 小高转眼盯着前头的路面,一会儿就失了神。他当警察之前就知道这行危险,甚至可能会死,他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差点死在自己从前的兄弟手里。 曲墨一声不吭,靠在窗口上望着外头飞驰而过的街景。 车子里面是一阵沉默,组长左右看了看,寻思着说点什么来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你说这徐林杀韩季干什么?他不是和韩季有交易吗?” “谁知道。”曲墨淡淡的回话,斜倚在窗前,转眼看了他一眼:“不过,我跟你说过他杀了韩季吗?” 组长握紧了方向盘,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眼睛一眨不眨的往前前方,淡淡的开口:“陆延亭打电话过来提了一句。” “是吗?”曲墨慢慢坐直了身体眯眼往前望过去,“我见到徐林的时候查到了一点比较可疑的事情,在我找到他之前,他和别的人碰过面,那段时间里你去哪儿了?” 02 “我一直在你们身后,可是你们跑得太快了,所以我就没跟上。”组长不动声色的低声说着,眼神透过了后视镜望向后头的曲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曲墨转眼望向了一旁,眉头越皱越紧了。 “你怀疑我?”组长依旧揪着她的话不放。 曲墨也没有打算撒谎,“主要是你太可疑了。” “只有你一个人见过徐林,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组长轻哼了声,透过后视镜打量着曲墨,“我销假一回来便看到了你,一个曾经是凶杀案的嫌疑人的人出现在警局里面,我不能不好奇。只是,延亭说你是特聘顾问,我当时也就按下不问了。” “可是现在才觉得,自从你一出现,事情就开始逐渐的有些不受控制了。”车子一路平稳的往前开着,车里气氛却凝重的很,火药味浓重的很:“从陆警官的死,到徐林的背叛,听说最后接触陆警官和徐林的都是你啊?” “呵。”曲墨唇角往上拉了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 空气里像是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样,气氛像是紧绷的弦一样,稍微一不小心就会崩裂一样。 小高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眉头慢慢的皱紧了点。 “话说回来。我从韩季家里找出那些东西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曲墨懒洋洋的开口:“他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他也很有默契的转移了话题:“看他那一脸正派的模样谁能够知道他居然会用陆警官的家人来威胁他。” 小高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盯着组长,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威胁的事情?”曲墨淡淡的话让小高忍不住的挺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侧过了身体,视线在两个人的身上不停的转着,眼中有些恐慌。 “又是陆延亭告诉你的吗?”曲墨冷呀盯着他,以为录音文件已经丢失了,没有办法作比对,所以她没有把视频文件交上去。她甚至没有告诉陆延亭,她怕苏熙知道她的丈夫是为她而死,会承受不住。 “视频的事情我可没有告诉任何人。” 组长双手慢慢的握紧了。能够看得到他手背上的爆起的青筋。 “这件事情除了我和真正的凶手外,谁也不知道了。”曲墨的话让小高心口一阵阵的凉,心脏哪儿空了很多一样,他伸手拉扯着安全带仔细扣上了。 车子里面是一片安静,下一瞬间,组长猛地掏出了配枪指向后座。小高着急的往前扑了上去,伸手抓住了方向盘,往旁边猛地一转,车子偏离了原本的行动路线。曲墨不受控制的往旁栽了过去,脑袋撞上了车门。一阵阵的疼痛让她有些发晕。 枪口偏移了目标,在后窗上打出了一个圆点,在后窗户上形成了一片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眨眼间的时候车子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快到来不及反应,曲墨只觉得车子好像突然间悬空了一样,她整个人都朝上头飞了起来,下一秒,一阵剧烈的撞击,曲墨只来得及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便朝着玻璃撞了过去。 “啪。”撞碎了前头的玻璃,身体没停,她就这么一路往下滚着,身体撞在了石墩上,曲墨只觉得喉中一甜,眼前黑了黑。 疼痛一瞬间占据了身体,下一秒钟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所有的知觉一块儿跟着痛楚离开了身体一样,她感觉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移动一点点,曲墨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成了不断旋转着的景象,什么都看不清楚。 曲墨慢慢的偏过脑袋,艰难的抬起眼皮往车子的方向望过去,车子前头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侧翻了,有谁打开车门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 曲墨眨了眨眼睛,努力的看清楚那人的样貌,眼前却还是一片模糊,人影都晃成了三个。 只能够看得到那人影摇摇晃晃的朝她走过来,曲墨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忍不住的轻哼出声,脑袋里面是一阵阵尖锐的嗡鸣声。曲墨轻轻的晃了晃脑袋。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那人,几个模糊的人影慢慢的合成了一个,那人打开了枪的保险,指向了她。 曲墨想躲,却还是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够安静的躺在那儿,心口泛起了一丝无力感。 小高突然间从他的身后窜出,将他扑倒在地,耳边上炸开了一声刺耳的响动,乔楠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她手指艰难的动了动,手肘上却传出了一阵尖锐的疼痛,剧烈的疼痛让她稍微的清醒了一点。 “走啊!”小高的声音朦朦胧胧的从耳边传开:“快起来!赶紧走啊!” 曲墨艰难的撑着身体坐起,玻璃渣子全部扎到了肉里,随着她的动作逐渐的扎到更深处。 曲墨咬死了牙,低哑的呻吟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曲墨手指颤颤的放在了手背上,用力的拔出了一片玻璃渣子。她想要站起来腿却又是一软,猛地摔在了地上。 眼前一黑,乔楠脑袋里传来了一阵阵的眩晕,等她回过神的时候,眼前便站了一个人,组长头上的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淌着,曲墨只能够看到一片艳红下他笑的阴冷。 “砰。” 曲墨眼睛慢慢的瞪大了,心口一疼,她慢慢的倒了下去。 第五十六章 替我给他送朵花 01 猛地扑上前来的人,压得曲墨也倒了下去,后脑撞到了地上却没有感受到疼痛,只能够感受到一偏偏的冰冷将她紧紧的包裹着,血液似乎都冻结了。 曲墨艰难的抬头看了身上人一眼,有几天温暖的液体溅到了脸上,烫的她难受的很。 她伸手轻轻的抹了抹脸上的湿润,手指慢慢的放在了眼前,手指上那艳红粘稠的液体让曲墨慢慢的瞪圆了眼睛,这时候才觉察出了身体的疼痛,声音全部都碎在了颤抖的牙齿当中。 身上的人很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曲墨伸手慢慢的按在了小高的肩膀上,想要将身上的人推开,小高却紧紧的抱住了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抱着她往前挪动着,鲜血在两个人的身下拖出了一道刺目的痕迹。 身后的人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像个猎人一样,看着自己的猎物垂死挣扎的时候咧开嘴笑了起来,眼神阴冷。 “逃?你能逃到哪儿去?”组长冷笑着,抬手一枪打在了小高的膝弯上,靠在一旁,看着他挣扎。 枪声让曲墨心头一寒,她能够感受得到小高浑身都在颤抖着,低哑的吼声就在她耳边上响起,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够看着后面的人慢慢走近。 小高双手按在了地上,艰难的撑起了身体,咬牙深呼吸了好长时间才往旁边爬了两步,慢慢的站起,才刚刚转过身的时候,组长抬脚就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软软的撞在了车子上。砰的一声巨响让曲墨心头一震,艰难的拖着身体朝他爬了过去,手指死死的抓在了小高的衣服上。 “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就好了?不然,你也不会到这地步。”他冷笑着,枪口指向了曲墨的脑袋。 “砰。” 小高攒足了力气,抱着曲墨滚到了一旁,躲避了过去。 组长皱了皱眉头,枪口转移了目标。 “不要!!!” 尖利的声音刺破了长空,曲墨伸手抱住了身上的人,想要翻转过身体,小高却按住了她的脑袋,将曲墨往身下按着,死死地抱住了她。 “砰。” 一声闷响,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射入了曲墨手臂上,尖锐的疼痛一阵阵的传来,却是从心口。 曲墨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下出来,小高却死死的抱住了她,微微的抬起了头,盯着远处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不住的喃喃着:“快点,快点,再快一点……” 力气逐渐的随着血液一起流逝着,小高视线逐渐有些恍惚了,拖着身体往上爬了爬,护住了曲墨的脑袋。 曲墨的尖锐声音像把利刃一样穿过了大脑,刺耳的很。 “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小高手指逐渐的抓紧了她,视线内所有景象都成了模糊的一片,他逐渐的开始有些疑惑了,他想当警察,是因为警察唯一的职责是救人。怎么到了最后,他却要从警察的枪口下保护别人呢? “嘁。”组长冷哼了声,看着远处满满跑过来的人收回了手里的枪,急忙跑回了车里,轮子在地上转了几圈快速远去。 他的手无力的往下垂着,手臂逐渐的放松了,曲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伸手将身上的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一双眼睛染的赤红,她手指颤了几颤才满满捂上了他的心口,哑着嗓子问:“疼不疼?疼不疼?” 小高身体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手指头动一下都觉得艰难,却还是在脸上挤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露出的一行白牙都沾上了些许血艳红的血渍。 他唇角动了两下,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面却只能够发出耽搁的音节,声音还没有说出口便已经消散了。 他突然间感觉很累,闭上了眼睛,废了好大的劲才慢慢的睁开,盯着曲墨脸上沾上的几滴鲜血发了呆,伸手想要帮她将脸上的东西抹去,恍惚了半天,手指却连动一下都动不了。 陆延亭停在了两个人身边,看着逐渐朝着远处蔓延的鲜血发了呆,停住了步子,不在去追。 “救护车!打电话叫救护车!”曲墨仰着头盯着他,满脸着急,“叫救护车啊!” 他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眉心往一旁拢了拢,满目悲悯。 “叫救护车啊!”曲墨见着两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模样垮了肩膀,呆了几秒钟,才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人放在地上。猛地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朝着车子跑去,想要去拿手机。 陆延亭却往旁垮了一步,曲墨直直的栽到了他的怀里,曲墨伸手想要拨开他,却被他紧紧的抱住了。 陆延亭手指一下下的抚摸着她僵直的后背,紧紧的将人困在怀里,盯着地上躺着的人,眨了眨眼睛,偏过视线。 “你放开我,我要去叫救护车,你放开我,你放开……”曲墨声音小小的,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手臂越过了陆延亭的身体,直直的朝着车子伸去:“我得叫救护车,再晚了的话,再晚了的话……” “曲墨……”陆延亭哑着嗓子低声叹着,手指一下下的梳理着她的头发,想要说些别的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够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放开我……放开我……”曲墨身体往下掉着,手指却紧紧的抓住了陆延亭的衣服,有些不受控制的低声尖叫着,那声音似乎滚了血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压抑的很。 陆延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视线越过了地上的尸体,望向了远方,眼睛里是一片赤红。 曲墨咬死了牙,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泪水从瞪大了的眼睛里滚了出来,逐渐的没入了陆延亭的衣服当中消失不见。她呆呆的跪在地上,拧着陆延亭衣服的手,骨节都成了一片青白,声音从牙缝里头挤了出来:“我害的,都是我害的!都是因为我……” 到底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那一枪本来是开在她心口的,躺在那儿的人本来该是她的,要死的人该是她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曲墨眨了眨眼睛,挂在睫毛上的泪水往下滚着,滚烫滚烫的。 良久她才反应了过来,紧抓着陆延亭的手指慢慢的放下,手指在她衣服上划下了一片艳红,她有些疲惫的跪坐在了地上,不敢看安静躺在身后的那具已经变凉了的身体。 “啊……”她叹了口气,慢慢的抬起头,盯着头顶阴沉沉的天空发了呆。沉默了好长时间,眼睛好像已经干涸了一样,一滴泪都落不下来。 到底她做了什么?怎么她总是跟随着死亡呢?她明明想要守护身边的人,怎么她身边的人总是先离开她而去呢? 到底哪里错了呢? “呵……”直勾勾的盯着上空许久,她才慢慢的勾起唇角,笑意僵硬的让心口升起一阵寒意。 长长的睫毛逐渐盖了下来,盖住了眸子里一片黑暗,曲墨艰难的掀起了眼皮,呆呆的盯着头顶的天空,光线开始越变越暗,越变越暗,直到那片迟暮的白雪完全变成了一片黑暗,曲墨身体一软,朝着一侧倒了下去。 一切……都错了。 从一开始,一切就错了。 曲墨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正暗着,她仰着头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呆,愣了好长时间才慢慢的偏过视线望向一旁,床沿上陆延亭正撑着脑袋闭目养神着,一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指。 她才一动,陆延亭就睁开了眼睛,有些憔悴的脸上顶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脸上这才勉强勾起了一抹苍白的笑:“你感觉怎么样?”声音是哑的。 曲墨慢慢的转动着眼珠子,望向了一旁的病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能闭上了眼睛,将叹息声锁在了喉咙里面。 察觉到她的视线,陆延亭眉心拢了拢,眼里有挥散不去的浓重悲伤,咬了咬牙,却不能够将悲伤在她面前表露出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片寂静,曲墨抬了抬眼,没有开口。 曲亭死了。小高死了,在她身边的人全部被她所累,永远没有好下场。那么下一次呢?死神的镰刀会收割谁的性命?邓允儿? 还是陆延亭? 沉默了好久,她才转头看向了陆延亭,抿了抿唇,从干涸的嗓子里挤出了句:“我想喝水。” 陆延亭起身便准备给她倒,想起了她的喜好,又匆匆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买回来。” “好。”她点了点头,看着陆延亭匆忙跑了出去。这才撑着坐直了身体,颤抖着手将手背上的针拔掉了,拿起桌上的手机拨打了个许久没有拨打过的号码:“来接我,就现在。” 挂断了电话曲墨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外挪着,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身体里的玻璃渣子和枪子也已经取出来了,麻药的效用一过,稍微动一动就疼的撕心裂肺的。 才走了两步她额头上就铺了一层层的汗渍,她苍白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放大了步子,快步朝外走去。 才出医院。一辆黑色的车子就停在了她的跟前,那人看着曲墨的模样,急忙忙的帮他打开车门,扶着她坐了进去。一边埋怨着,“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曲墨垂眼扫了眼身上的病服,没有回答,只淡淡的说了句:“我要辆车。” “你又不会开,要车干什么?”那人斜了曲墨一眼,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眼神阴郁。 “我学的很快的。”曲墨淡淡的开口。 “你想去哪儿我可以载你,用不着你学车。”那人沉声说着,曲墨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有些事情我必须一个人去做。” 他好奇的转过头。“什么?” 曲墨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窗户外头的如墨一样的黑夜。发了呆。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在他以为曲墨不会说的时候,她却开了口:“杀人。” 02 陆延亭拿着手中的水大步走回了病房,生怕曲墨会等急了,门一开,他却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空荡荡的病房,手中的水“啪”的掉在地上,慢慢的滚远。 “曲墨……”他转过头看着走廊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病人,慢慢的往前走着,步子越迈越大。逐渐的跑了起来:“曲墨!” 翻找了整个医院都没能够找到她,陆延亭有些慌了,这个时候她能够去哪儿?会去哪儿? 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陆延亭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疼痛的眉心,大步走出了医院,直奔曲墨的家里。 路上陆延亭不停的拨打她的电话,可电话里面却始终只有一个陌生的女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着急的挂断,重新再拨一次,却依旧是这样。 捏着从前曲墨给他的带着粉红色钥匙扣的钥匙走到了曲墨门口。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陆延亭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依旧回响着“您拨打暂时无人接听……”的手机,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是一片黑暗,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他按亮了灯,这才发现房间里是一狼藉,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全部被扫了下去,上头横了一个行李箱。 陆延亭大步越过客厅朝着卧室走过去,将门一间间的推开了,却依旧没有发现曲墨的影子。 他又折了回去,将桌上的行李箱打开了,里面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陆延亭有些无力的站在原地,手里的手机慢慢从指缝里滑了下去,撞在地板上。他往后退了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头,心口泛起一阵阵的无力感。 陆延亭的手指慢慢的插入了头发当中,夹着头发使劲地揪了揪,头皮上的疼痛提醒自己要冷静下来。 曲墨走了,她不想让人找到的话就算翻遍整个城市,也不会找到她的。 陆延亭伸手慢慢的摸了把脸,低低的叹息着,他慢慢的闭上眼睛隔绝了满眸的绝望。 而此时,在那辆车上,那人听到了曲墨的话之后愣了愣神,手指握紧了方向盘,突然间就笑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大,笑的眼角都多了一抹晶莹。 他这才喘了口气,伸手将眼角的晶莹抹去,嗓子笑的都有些哑:“你啊你啊,身上已经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这一条命压在你身上你就撑不住了?” 曲墨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没有开口。 这里面是一片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够听得到车窗外面飘来的一片杂乱的嗡鸣声。 也许是因为车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僵硬了,那人轻咳了两声开口:“你要给他报仇?” 曲墨依旧靠在哪儿,一声不出。 “你这幅身体恨不得风吹一下就会倒,怎么报仇?” “我靠的从来不是体力,就算坐在轮椅上,我依旧能够做成我想做的。” 曲墨垂眼看着被玻璃扎的满手红痕的手指,突然间开了口:“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明白你的痛苦,也没有人在乎你的痛苦。所以,我时时刻刻警告着自己,别为自己的不幸掉一滴眼泪。” “我好累,我厌倦了看到死亡经历痛苦。所以我想用平和的方式解决一切。”曲墨声音淡淡的:“但是我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只有某些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了,那些死亡和痛苦才会消失。” “凭什么我经历了这些他们却快活着?”她上下嘴唇碰撞着,吐出了冰冷的话语:“那些人我一个不会放过的,绝对,绝对要将我所承受痛苦,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一个都不会放过。”她咬着牙说着,一双眼睛被愤怒染的通红。 那人低低的叹了口气沉声开口问道:“我能做什么?” “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曲墨淡淡的说着。 他点了点头,将曲墨送到了指定的地方。 他并没有开口阻拦曲墨,也没有说些注意安全的事情,只在临走的时候把手里的车钥匙和钱包一块儿丢给了她。曲墨将钱包里的现金掏了出来,垂眼盯着手里的钱币,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开了口,“替我……给他送朵花。” “不要。”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干净利索,“要送你自己去,别跟交代遗言一样。” 曲墨垂头盯着脚下的地板,一句话也不说,良久那人才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盯着曲墨:“别把别人的仇恨都压在你自己的身上。别人的仇人他们自己会憎恨,你不用什么都背在身上的。” 他知道说这话没用,曲墨完全听不下去,便什么都不说了。 他们选择的路向来凶险异常,和死亡为邻,他明白曲墨一直处在危险当中,也就不去矫情说什么保重的话,淡淡的说了句:“随时保持联系,你知道怎么找我。”就离开了。 留下曲墨一个人呆在酒店的房间里,将门仔细关上了窗帘拉严实了才将一个旅行袋仍在了床上,拉开了拉链盯着里头的东西看了眼,随手拿出了一把枪握在手里,打开了保险平端着指向远方,唇角挂着一抹冰凉。 “bang……” 曲墨声音低低的,手臂撑开,整个人朝后仰过去,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她连小高的尸体都没有见到,明天的葬礼也来不及参加,不知道葬礼上会是怎么抚情景…… 十二月初,下午三点,墓园里只剩下了陆延亭一个人。 他垂眼盯着面前的墓碑,站在那儿整一天了。他在等人,等了一天却还是不见她来,倒是见到了另外一人。 陆延亭斜眼往旁望了望,有人手里捏着一朵白菊慢慢的走了上前,还没走近,便能够闻得到他身上的烟酒臭味。 徐林伸手轻轻的抓了抓头发,站在陆延亭的身后,嗓音沙哑:“还在呢?” “你也敢来?”陆延亭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依旧垂眼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怎么?你不抓我?”徐林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花朵,小小的花朵随着他的动作掉下了一瓣花瓣,又被冬日的寒风卷走。 陆延亭没有开口。他太累了,累的连手指也不想动。警局都是一滩黑白不明的浑水,他也懒得再去管其他的。 墓地里太安静了,徐林有些无措,只能够伸手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花朵,“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先死的那一个。”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那细长的花瓣,沉默了好久才勾唇笑着:“那个傻子。” 直到将手中的花朵揪秃了,徐林才将那花枝递给了陆延亭,沉着声音:“送给你的。” 陆延亭垂眼看了眼那孤零零的杆子,那细杆上头还用胶带绑着什么东西,看模样是u盘。 他伸手接过了。有些不解的看着徐林。 徐林似乎松了口气的模样,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盒烟,里头剩下了几根孤零零的打着转。 他掏出了根凑到嘴边点烟了,火光照亮了下巴上一圈细细的胡茬:“破解录音的时候我用了一夜时间,其实哪里用的了那么久?我动了手脚。” 他转过头冲着陆延亭笑了笑,吐出了一圈白雾:“和那些人打交道,不小心翼翼怎么行,里面有那份录音。” “作为交换,以后对我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不要在阻挠我。” 陆延亭垂眼看着手中的东西,将那小小的u盘捏在掌心里,声音淡淡的:“是你该不要来阻挠我,那个人我会找到的,亲手将他抓住,送到监狱,看着他被枪决。” “呵,法律?正义?那玩意靠不住。”徐林笑了笑,露出一行白牙,“你用你的方式来,我也有我的法子,咱们就互不干涉。看到最后,他的人头会落在谁的手里。” 说着被烟呛了一下。双手撑着膝盖不住的咳嗽着,好久才平复了下来,慢慢的蹲下来了,盯着面前那些叠在一起的花朵忍不住的咬了咬牙,伸手轻轻的抹了抹艳红的眼角。 陆延亭垂眼看着那墓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等到现在也没有见曲墨的影子,再这么等下去也等不到她了。 想到了曲墨,陆延亭眼睛里又多了些许的悲伤。 她是一个无论自己多痛苦都不会对外人诉说,会把所有的疼痛压在心底的人。 明明是个不管遭遇了什么绝对不会掉眼泪的人。可是……最近她哭的次数却越来越多了。 她看起来好痛苦。 脑袋里不住的晃悠着曲墨那张苍白的脸颊,陆延亭皱紧了眉头,在心里暗暗的做下承诺。 “那些让她流泪的人。我不会放过的,绝对,绝对要让他们千百倍的偿还。” 第五十七章 阳光照不到的黑暗地界 陆延亭回了家就立刻将u盘里的东西放了一遍,的确是上一次听到的录音,他现在不信任任何人,所有的事情不能只能够自己来,最首要的便是找到曲墨。 陆延亭又翻出了七年前的旧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那些档案全部是陆正南一个人整理的,和后来在警局的档案完全不同,并不是无一活口。 他接到了报案赶过去的时候,却在路上见到了逃出来的三个小女孩。 “三个?” 陆延亭皱紧了眉头,手指轻轻的摩擦了一下那泛黄的纸张,那好像曾经贴过什么东西,却又后来就被人撕掉了。纸上有一片被胶带撕扯烂的痕迹。 她们几个的情况太糟糕,陆正南就停下了车询问了情况。他大概是曲墨第一个求助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陆正南将他们三个送到了附近的一个宾馆里面,让她们先好好休息一下,他去孤儿院看过了情况之后在回来,不过带回来的消息却并不是多好。 孤儿院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他们在现场找到的唯一活人都已经重伤到神志不清了,现场死伤无数,孩子的尸体都堆在一起烧成了焦炭,就算是那样他也能够看得出来,那些尸体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们很快就结了案,他原本该是这个案件的负责人。可是当时他却无力改变任何的事情,连继续查下去的资格都已经被剥夺了,只能够默不作声,将那个无辜的人当成凶手关到了监狱里面。 他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以她精神问题为由。将死刑换成了无期。 孤儿院的事情他没有告诉那几个孩子,只是说一场大火把所有人都烧死了,无一生还。他看着那两个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却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一个人始终沉默着,咬着一口牙,黑色的眼睛满是憎恨。 陆正南呆呆的看着那个个子小小满身鲜血的女孩伸手将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堆在床上,“我知道他们的所有交易,每一笔交易我都很清楚的记在脑海里,跟谁交易,货源来自哪里,毒品多少,收益多少,还有他们放货物的仓库……” “我都清楚的记得。我可以全部说出来,我可以去当污点证人,这些东西足够让他们被关起来了是不是?!”她看了看乔陆正南的脸色又急急忙忙的开口:“我有证据的。你看!” 曲墨伸手将口袋里的内存卡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递给陆正南,“我拍不到他们交易的图片,但是我拍到了这些!”那是那些受伤的孩子的照片,她每一次偷偷拍出照片之后就把内存卡藏起来,下次在用的时候才敢放进手机里面,小心翼翼的搜集着证据。 “他们从来不做账,但是我知道他们的很多事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要把那群畜生关起来!” 陆正南皱紧了眉头,这个案子不能继续下去了,再这么下去的话也只会让他们几个陷入危险当中而已,“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曲墨抓了狂:“你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恐怖!” “我知道。”陆正南蹲下身看着有些疯狂的人:“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这么多。” 他知道这当中有多黑暗,更知道这不是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够改变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这几个孩子的性命,“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你今天跟我说过的话,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从前所经历的事情。从今天开始,要把所有的秘密都压在心底。时刻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 曲墨呆了,仰头直勾勾的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才咬着牙开口:“你跟他们都一样。你跟他们都是一伙的,我不该相信你的,你们这些人渣。” “走了。”她转过头紧紧的抓住了两个女孩的手,“我们该离开这儿了。” …… 陆延亭忍不住的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疼痛不堪的眉心。将面前的资料往一旁一推,有些不忍心的再看下去。 她好不容易从那地狱里逃出来,好不容易找到希望,到最后却得到了这么一句话。陆延亭能够感受得到她当时会是怎么绝望。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额头,又无奈的将桌上的资料拿到了跟前,皱着眉头仔细看着。 陆延亭觉得从项邵青口中听到的那些关于孤儿院的话已经够让人震惊了,可是陆正南所记录的东西却更让人吃惊。 那儿不单单利用孩子做那种交易。按照曲墨所说的那些东西和照片,陆正南才慢慢的揭开了那个孤儿院的真正面目。 向阳?那种地方就是阳光永远照不到的角落,哪儿滋生着吸血的魔鬼。 不知道曲墨在那种地方是怎么活过来的,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在那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该有多绝望。 曲墨的话和那些照片让陆正南慢慢的揭开了那个地方的神秘面纱。 他们从世界各地搜罗孤儿,取其器官,用其身体,把他们当成了赚钱盈利的工具。 陆延亭单手轻轻的捏了捏疼痛的眉心,把视线从那些照片上移开。 脑袋有些疼,薄薄的几页纸,他却看了很长时间,连翻页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知道曲墨是怎么从这种地方活下来的,在孤儿院的那些时间该有多难熬…… 停了会儿,他灌了杯口水才继续看下去。 陆正南虽然让曲墨别再参与这些事情,可是他自己却并没有停止调查。 他早就明白了没有什么人可以相信,所以一切资料全部都是他自己搜集的。 那些厚厚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写上了这个案子所有的疑点,以及参与过这个案子的所有有疑点的人。 那些人陆延亭并不熟悉,智商也没有对他们的身份过多介绍,所以他就抱来电脑,逐个去查找那些人的身份背景。 那些重点可疑的人他都用红线标注了。陆正南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查出真正的凶手是谁,他这么看几眼自然看不出来谁比较可以。 仔仔细细的研究着那些照片,视线突然间落在一个男人身上,陆延亭慢慢的皱起眉头。 那男人叫陈东安,缉毒队的,不过让他疑惑的倒不是这个男人,而是因为陆正南留下的那张合照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王青山。他的组长,看那张合照他们两个应该是老相识了。 陆延亭心头突然间蔓延出了一阵阵寒意,如果他爸爸是因为插手这件事情才会被人谋杀的话,那么王青山也和当年的事情有关了? 他如今被通缉,不知道会不会去找这个老相识? 想到这儿,陆延亭急忙扔下了手里的资料,随手捞起了一个外套,就跑出去。 而此时。陈东安才刚刚回家,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客厅,原本隐藏在黑暗里面的人也无处遁形,他立刻扔掉了手里的公文包掏出了配枪指向那个陌生的女人。“你是谁?” 别那么紧张吗,来,坐下吃点东西。曲墨晃了晃手里的筷子,那话说得好像她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一样。 不去看陈东安的表情。她一个人坐在桌前,吃得正欢畅。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他一手拿着枪,一手去口袋里面摸手机,想要报警。 “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做。”曲墨头也不抬得开口,一边吃着桌上的饭,一边点了点头:“你夫人手艺不错。咸淡捏的正好。”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拍了拍手这才抬起头盯着陈东安:“她做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人怎么不见了?你知道她去那儿了吗?” 陈东安一惊,打消了报警的注意。急忙拨打他妻子的电话。 号码还没有播出去,曲墨就从桌下拿出了一个手机,扔给了他,“你在找这个吗?给你。” “你拿她怎么了?”陈东安手忙脚乱的接住手机快步朝她走了过去,“你最好把她给我放了,不然的话我就让你脑袋开花。” 枪口下的女人没有任何慌乱,捏着筷子点了点面前的盘子,那条鱼还是完整的没有动过,她筷子越过了鱼夹了点蔬菜放在嘴里。 已经没有人会在她身边帮她挑鱼刺了。 “我看到你夫人放在厨房里的生日蛋糕了,今天是你孙女的生日?”她捏着筷子夹住了枪往旁边挪了挪,声音轻柔:“这个时间不是该放学了吗?怎么还没回来呢?” 陈东安立刻拿起手机拨打了幼儿园老师的电话,着急的来回走动着。 曲墨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吃着东西,耐心的等着他确认。 “她半个小时前就被人接走了。” “你……你把她怎么了?” “小孩子啊,还是不要乱跑的好,万一遇上了坏人该怎么办呢?等她回来啊,你还是好好说说她才好,当然……”曲墨唇角往上拉了拉,笑意森然:“她也得回得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那男人被她逼的有些绝望了,放下手里的枪,皱着眉头盯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她一点表情也没有,陈东安有些慌了,急急忙忙地开口:“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放了她们好不好?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情,不报警,不告诉任何人,你放心的拿着钱赶紧走,把孩子放了……” “我不要钱。”曲墨擦了擦嘴,淡淡的开口:“我只要一个消息,王青山再哪儿?” 第五十八章 情绪不是这么发泄的 01 “你到底想要什么?”那男人被她逼的有些绝望了,放下手里的枪,皱着眉头盯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她一点表情也没有,陈东安有些慌了,急急忙忙地开口:“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放了她们好不好?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情,不报警,不告诉任何人,你放心的拿着钱赶紧走,把孩子放了……” “我不要钱。”曲墨擦了擦嘴,淡淡的开口:“我只要一个消息,王青山再哪儿?” 陈东安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没有联系过我,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曲墨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转身就要走:“既然你不想要回孙女,那就算了,交易取消。” 看着曲墨往前走的身影,他还在不住的挣扎着,等曲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间开了口,妥协了,“我说,我说。” 曲墨勾起了唇角转过头盯着他。 “他跟我说让我帮他准备一个临时住处,我当时……” “位置。”曲墨没什么耐心,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陈东安叹了口气把位置说了出来。 “在家等着吧,十分钟之内她们就回来了,但是如果你敢往外踏出一步,你这辈子就见不到她们了。”打开门的时候曲墨转过头看了眼陈东安:“但是,我要是查出来地址是假的。我会回来找你的。到时候,我们的谈话,可就不那么愉快了。” 她前脚刚走,陈东安也想要往外走,可想起了她说的那些话,又把脚收了回来。 站在房间里焦躁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他就越来越着急,额头上都是一层层的汗渍。 门铃突然响了两声,陈东安立刻跑过去开了门。 陆延亭的手还按在门铃上,被他吓了一跳,沉默了一会儿才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 陈东安往外望了望,找不到自己想见的人才有些失落的收回了视线,眉心紧皱着 “怎么了吗?”陆延亭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有些疑惑的问。 “没事,没事。”陈东安勉强笑了起来,微微的侧开了身体,让陆延亭走进来,视线在他后面转了一圈,这才慢慢的将门关上了。焦灼的很。 陆延亭虽然是疑惑却并没有问出口,一路往里走了进去,看着餐桌上的东西皱了皱眉:“家里有客人吗?” “没有。”陈东安下意识的隐藏了曲墨的到来,有些着急的扫了眼墙壁上的时钟,不耐烦的问:“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这个人曾经来过吗?”陆延亭伸手掏出了曲墨的照片递给他:“她刚才来找过你是吗?” 陈东安斜眼扫了一眼照片上的人,忍不住的咬了咬牙,沉声开口:“没有。” 陆延亭将手里的照片慢慢的收回来了,手指不停的弹着手里的照片,沉闷的声音发了出来。 他刚准备开口,门口突然就传出来一阵响动。陈东安听到了声响之后,就立刻大步走了过去,陆延亭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往外望。 门口慢慢走近进来了一个中年妇人还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孩,见到了他慌里慌张的样子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一抬头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陆延亭,轻声笑了起来:“家里来客人了?” “你去哪儿了?!”陈东安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有些着急的开口问道。 他夫人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银行刚刚打电话告诉我,说信用卡被盗刷了好几万,让我过去处理一下。我想他用不了很长时间,所以我就过去了一趟。” “是谁把你从幼儿园接走的?!”陈东安皱紧了眉头,慢慢蹲下身,盯着一旁的小女孩。 “是一个叔叔!他说是爸爸的同事,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他带我去买了礼物!”小女孩抱着怀里的一个毛绒布偶,兴奋的开口。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要跟随便跟陌生人走!你怎么就不听!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陈东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低声吼着她。 那小姑娘被他吓的一双眼睛都泛了红,躲在陈夫人的身后不敢出来。陈夫人伸手护住了孩子有些责备地开口:“你这是干什么?吓着孩子了。” “我……”陈东安想要发火,又想到了后面还有一个人,却也只能硬生生地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沉声开口:“你们先上楼吧,我这还有一个客人。” “走吧,囡囡。”陈夫人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牵起了那小女孩的手拉着她走上楼。 直到两个人都上楼之后,他才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陆延亭,下了逐客令:“你要是没事的话,请你先离开吧!” “我的话我还没有问完呢,陈先生。”陆延亭慢慢的朝着餐桌走了过去,他越来越肯定,曲墨曾经来过这儿。 “你还想要说什么?”陈东安皱起了眉头,他想去查一查,刚才来过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却被眼前的这个人拖住了脚步,脸上渗出了些许不耐烦。 “跟你询问一个人,你的旧友。”陆延亭不客气的坐在了那儿,靠在椅背上盯着他:“王青山。” 陈东安皱着眉头,怎么到处都在找他?“他现在是逃犯,我要是知道他在哪儿,警察早就被捉了。” “是吗?”陆延亭伸手捏着筷子轻轻的转了转,沉声开口说道:“你跟他十几年的交情了,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七年前的一桩旧案?” 陈东安忍不住的握紧了双手,脸色冷了下来。 陆延亭并没有在意他的表情,不轻不重的说了句:“可能时间太长了你记不清楚,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我虽然不清楚王青山在那桩案子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不过我却知道你在其中都做了什么。” “你在缉毒队和那群毒贩里外相通,可黑了不少钱啊。”陆延亭仰头盯着他,说这些话他并没有多少底气,多半情报都是源于陆正南留下的那些不知真假的资料。 陈东安在警局混了那么多年,先前因为家人被威胁才有些慌神了,现在被人戳中了痛角。突然间就冷静下来了。笑着盯着眼前的人,沉声开口:“陆警官,凡是都要讲证据的,说话得小心点才行。” “呵。”陆延亭垂头笑了起来,他来的匆忙,却并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那事情时间隔得太远了,想要找到证据的确不容易,那边举个就近的例子吧。上个月听说缉毒队被人抢走了一批才收缴的海洛因,内贼通外鬼,你黑吃黑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东安的脸色有些黑,幸好他脸色一直不好倒也看不出来。 “听不懂没关系,我换一种说法。”陆延亭坐在原地,依旧气定神闲:“你往上追溯三代为农,到你这儿才勉强算是有一点点出息,你夫人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可是,你名下却有四套房产,地下车库里还停着两辆价值超过五百万的车子,还有……” 他不停的说着,看着对面人越来越黑的脸色才慢慢停了下来。陆延亭懒洋洋的往后一靠:“对了,你年薪多少来着?” “那些钱,从哪儿来的呢?”陆延亭手肘撑在了桌子上,托着腮:“中了彩票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陈东安有些怒了,伸手猛地拍了下桌子,压着声音吼着。 “不想干什么。”陆延亭笑着,坐在那儿盯着他。一双黑色的眼睛突然间让陈东安想到了什么,前不久坐在这儿的那个女人也有相同的眼神,一恍惚,陈东安总觉得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交叠着重合到了一起。 “在我之前有一个女人来过了吧?把你和她说过的全部告诉我,我只想要知道这些。”陆延亭说的有些漫不经心,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睛里是无边的黑暗,好像一个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吞噬。 “你要知道这些干什么?”陈东安有些疑惑的盯着他,不知道他和刚才离开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你想知道我会把这些情报给哪一方吗?是那些丢了毒品的黑帮,还是警察?”陆延亭跟他绕了这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够赶上曲墨的动作,心里一着急,就没有多少耐性,沉声开口说道:“不想知道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陈东安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将曲墨的事情说了出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偏偏遇上了这两尊煞神? 得到了曲墨的下落之后,他就没有理由留在这儿了,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间又停了下来:“我还有件事情想要你去做。” 见陈东安皱起了眉头,他这才继续下去:“安生点吧,免得什么时候你夫人和孙女来给你收尸。” 看他黑了张脸,陆延亭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转身离去。 02 曲墨按照她说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那破旧的角落里的缝隙上都满是青苔的地界儿,墙面斑驳的厉害,稍微一碰,就能够碰掉一大块石灰。 曲墨慢慢的收回了手,轻轻的搓了搓手指头,拍打掉了手指上沾染的泥土,慢慢的朝着里头走过去。 王青山就住在这种地方,她慢慢的推开了门,往前走着,房间里面到处都是乱丢的垃圾,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曲墨靠在了门前冷笑出声,看在这个王青山并不怎么信任他那个老朋友,她转过身想要离开的时候,面前却突然间出现了一个黑影,盯着她笑:“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掂量着手里的木棍,猛地朝她砸了过去。 刺目的光线逐渐的涌入眼睛,所有的一切在瞳仁里面都是模糊的一片,他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景象才慢慢清晰起来。 才刚刚看清楚了眼前站着的女人,下一秒钟,他就感觉到了脑袋上传来了一阵阵的剧痛。王青山忍不住的轻哼了声,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垂着头往下望着,鼻子里的血不住的往下掉着,在裤子上留下了一片片殷红的痕迹。 曲墨随手将手里的木棍扔到了一旁,从他抽屉里面拿出来的工具箱,头也不回的嘲讽着:“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一个人来这里找你吧?” 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的在脸上留下了一片酥痒的感觉,他伸手想要去擦,这个时候却发现了自己手脚都被人绑在了椅子上。他咬着牙卯足了劲想要站起来,却直接摔在了地上,曲墨从工具箱里面拿出来了一个钳子转过身垂眼盯着地上的人,伸手拉了拉手上的塑胶手套,任由他一个人挣扎。 等到他累了,才使劲的将人拉了起来,“我有点累,所以我们就简单的点来。”她身体还没有好,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原本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崩裂。稍微的动一动就是一阵疼痛,可是那些疼痛却完全没有表露在面上:“你想要怎么死?” “反正到最后都是要死的,怎么死重要吗?”王青山侧过了头吐出了一口血唾沫。 “当然又区别。”曲墨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钳子,轻轻的晃了晃手中的东西:“要么,我一枪杀了你,要么,我一点点的折磨你。” “怎么?”王青山咧嘴笑了起来,满牙的艳红鲜血,笑容渗人:“你要为他报仇啊?” 见曲墨没有说话。他慢慢的说着:“说起来也奇怪,我还以为他遇上这种事情会躲起来呢,没想到他却拼死护住了你啊?你知道吗?”王青山的声音放的很慢很慢:“刚入警队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涩,天真。”王青山直勾勾的盯着曲墨那张苍白的脸,声音低沉:“傻得很。” “他是那种遇上了小偷,只要对方编些个谎话说点可怜遭遇,就能够把自己所有钱都塞给别人的人。”他笑着:“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善良,还是愚蠢。他永远相信,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好人,所有的犯罪都是因为四个字……逼不得已。” “他说他当警察是为了守护那些人,想要拯救那些人。他简直就是这污泥里生长出来的唯一一朵莲花,洁白纯净,不被污染,我还期待着他能有什么大作为呢,结果就这么死了,哈哈哈。”他依旧笑着:“真可惜是吗?” “就为了救你这样的人。”王青山有些疑惑的盯着眼前的人,曲墨那张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丝的表情,一双眼睛只剩下了一片混沌,空洞的什么都看不到。 说了这么多,却什么也看不到。他觉得有些无趣了,“他都死了,你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想要在我脸上看到什么表情?”曲墨转过身将手中的枪放在了桌子上,拿出了一旁的音响,随便的挑了一首歌放了出来,声音调到了最大,炸的人耳朵痛。 曲墨慢慢朝王青山走了过去,停在了他的跟前:“悲恸还是愤怒?” “我只要皱着眉头痛哭流涕,你就觉得很满足吗?”曲墨慢慢的掰开了他紧握着的手指头,将他手指一根根的捋直了。紧紧的贴在椅背扶手上,“那些情绪不是这么发泄的,你想看我悲伤的模样吗?现在就给你看。” 曲墨握紧了手中的钳子使劲的敲在了王青山的手指上,砰的一声,声音刺耳。 下一秒钟,王青山便哀嚎了出来,尖利的声音全部被压在了摇滚音乐当中。他咬着牙想要忍过了那阵疼痛,可身体却还是不住的颤抖着。他一下下的深呼吸着,瞪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曲墨,愤怒在眼睛里翻滚着。 曲墨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捋直了他的食指,王青山想要握紧手指,手却因疼痛而变成了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她用钳子在手指上比划了一下,敲了敲却并没有砸下去,而是把钳子收回来了,一个人靠在桌面上:“人们说食指连心,你现在感觉到心疼了吗?” “哦,对了。”想了想,她又从鼻尖哼出了一声冷笑,“你哪来的心呢?” “你不疼。可是我疼啊。”她大步往前走了步,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猛地砸下了手里的钳子,像是发疯了一样,拿着手中的东西一下下的往下砸着,直到那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了才罢手。 双手撑在桌面上,低低的喘息着,一张苍白的脸上都染上了艳红,“现在看到我的悲伤和愤怒了吗?你还想看吗?” 王青山疼的说不出话来,只咬着牙不住低吼着,身上一层层的汗浸湿了衣服。疼痛让他不住的用力挣扎着,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那种无力的感觉让他心口郁结了什么东西一样,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只能够扯着嗓子吼着,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曲墨把钳子放在桌上,轻轻的甩了甩疼痛的左手,右手被枪子打出了一个洞,连拿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拿不起来。停了一会又把钳子拿了起来,绕着王青山转了一圈,钳子轻轻的敲在了他的肩膀上,顺着胳膊一路往下滑着,最终停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一直很好奇一个人到底能够忍受多大的疼痛。”曲墨将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了那钳子上,话说的风轻云淡:“要不然这样好不好?我把你身上的骨头都敲断,手指胳膊,腿骨,脚趾,还有牙齿……” 她慢慢的站直身体,将钳子放在他下巴上,淡淡的说着:“看你能不能活下来。” “先从牙齿开始吧,不过我是右撇子。左手可能不太灵便,不过我会努力快一点,好减轻你的疼痛的。”她这么说着,可是下手却依旧慢悠悠的,故意在折磨他一样,慢慢的将牙齿拔了出来。 她皱着眉头盯着手中的东西慢慢的放在了碗中三颗牙齿轻轻的在碗里碰撞着,“少吸点烟吧,牙齿都熏黑了,不过,好在你以后也没有机会吸烟了。” 看着她又走近,王青山急忙忙的开了口:“停,停,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刚才就说了,我想杀了你。”曲墨一本正经的回答,往他凑近了一点,准备再拔一颗。 王青山脸颊都肿了起来,他说话说的很艰难,血水混合着口水一路往下流淌着。 他只能够艰难的咽口口水不住的深呼吸着,好让自己说出的话平稳:“住手,住手。你杀了我吧。” “好啊。”曲墨慢慢的收回了自己手里的东西,慢慢的走了回去,将钳子放在桌上,背过身去摆弄桌上的枪。她闭上眼睛,慢慢的深呼吸着,一双手都是颤抖着的,她忍不住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想要自己冷静一点。 沉默了会儿,才伸手拿出了枪,转过身看着在他,打开了保险,“告诉我,我想要的,我就给你个痛快。” “你想知道什么?”身上的疼痛稍微的缓解了一点,疼痛太过绵长,一波波的传了过来,让他快要坚持不住。 曲墨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的舒缓了点,沉声开口:“七年前,有个组织和警局的人勾结,在这个城市建立了一个工厂,借着孤儿院的幌子运输毒品,还有脏器买卖,你跟这件事情,又关系吗?” 王青山慢慢的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情……” “那你为什么要杀陆正南?”曲墨脸色沉了下来:“你上头的人是谁?!当年参与了这些事情的人还有谁!”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青山皱起了眉头呆呆的盯着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跟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关联……” “我这个人真的很没有耐心的,我在问一句,你上头的人是谁?!当年参与了这些事情的人还有谁!”曲墨放下了手枪。转过头在工具箱里面翻找着:“你只有这一个机会,你可要想要了在回答,不然的话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啊啊啊!!”话还没说完,就被腿上的阵痛打断了,他仰着头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突然间笑了起来:“呵呵……真的有人逃出来了……” “既然逃出来了,那就好好的躲起来不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掺和这些事情?活的不耐烦了吗?你觉得自己有多能耐?”王青山冷笑着盯着她。“随你怎么做,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顶多也就杀了我,可是他们却会杀了我的家人,我的孩子,甚至我的邻居,那些人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我劝你最好早点放弃,不然的话……” “真的会死的。” 第五十九章 我这辈子早不得善终了 “你果然和那件事情有关联。”曲墨握紧了双手垂眼盯着他,肩膀都不住的抖动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的冷静下来。 她慢慢的转过身,从工具箱里面慢慢的翻找着工具,最终从里面找出了拿出了两道长钉。 轻轻的晃了晃这才捏在了手里面,手中钳子扔回了工具箱里头,发出了一阵阵杂乱的声响,她捏着长钉慢慢的蹲在了王青山的面前,声音淡淡的:“你说错了,我不是会杀了你。” “我在家呆了七年,看了很多电视,光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我都知道不下百种,我有的是时间,可以一个一个的试过来,问题是……你能够撑下来吗?” 曲墨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鞋子脱了,捏着鞋子袜子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面,用胶带把手中的长钉黏在了他的脚底板下,他只能够用力的踮起脚尖,只要稍微的一松懈,长钉就会慢慢的嵌入脚底下,一寸寸的嵌入皮肤当中。 曲墨又在房间里找了一个麻绳,一头拴在了头顶的横梁上头,一头套在了王青山的脖子上,她这才慢慢的松了手。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坚持住了。” 王青山踮着脚尖盯着她,咬死了一口牙,不敢有半分松懈。那么别扭的姿势,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可是只要稍微的一放松,整个人的重量都会压在脚上,那枚钉子就会穿透脚掌。 “你个贱人!”王青山脚尖已经开始有些颤抖了,快要坚持不住,微微的往后仰了仰又瞬间缩回了身体。只要椅子一倒,这跟绳子就会要了他的命,“这么阴损的法子你也想得出来!” 曲墨背过身,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空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壁上的时间,良久良久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隔绝了满眸的黑暗。忽的,她又猛地睁开了眼睛,伸手扯掉了受伤的塑胶手套,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将放在桌上的毛巾慢悠悠的卷起来了。她转过身勾唇盯着咬牙怒骂的男人,忽的笑了起来。 她慢慢的弯下腰,垂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声音沙哑:“怎么?你一直以为我是好人吗?” 等不到他的回答,曲墨突然间笑了起来,笑的整个人腰都弯了起来。她连笑声都在压抑着,王青山只能够听得到到她的喘息声,好长时间她才慢慢的直起身体,眼眶上都染上了一片艳红。 她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有说,将手中的毛巾塞到了万青山的嘴巴里。王青山咬死了牙不想张口,她转过身从一旁拿出了螺丝刀,懒洋洋的说了一句:“你想让我把你的嘴撬开,还是你自己张开咬着,你自己选一个。” 王青山犹豫了一会儿,他知道曲墨说得出,就做的到,只能够张了嘴巴,不情不愿的将那毛巾咬在嘴里,一双眼睛还恶狠狠的盯着她。 曲墨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他的眼神。轻哼了声,留下了句:“别这么不情不愿的,总比待会咬到舌头的好。”她笑着:“我贴心吗?”换来的却是王青山冰冷冷的眼神。 曲墨往后退了退,靠在桌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别这么看着我,不然别人还真以为是我对不住你呢。” “呜呢个间日!”模模糊糊的声音从他嘴巴里面露了出来,曲墨听不清楚,也不想要听清楚,八成是什么骂人的词句。她看着王青山那副满脸憎恨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轻轻的舔了舔唇角。转头望向了窗户外头,沉声开口问了句:“你恨我吗?不应该这么问……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我去死?” 王青山没有回话,可一双赤红的眼睛却已经泄露了他的想法。 曲墨脸上的情绪慢慢的消失,只剩下了一片木然:“我也恨你们,我也恨不得你们全部去死!你觉得这很疼是吗?你知道我们受了多少疼痛吗?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存在!” “唔森莫都没桌!” 曲墨竟然听出了他那含糊不清的话是什么,“是,你是什么都没做,你只不过是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管他们运的是什么东西,你都可以不管,枪支也好,白粉也好,器官也好……”曲墨咬了咬牙,将声音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尸体也好!” “你什么都没做,你只是旁观着。为了那些钱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你一直这么安慰自己吗?你什么都没做,所以不管他们杀了多少人,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吗?你觉得你顶多算是个旁观者是吗?你觉得你没有杀过人就好,是吗?” 曲墨冷眼盯着他,声音尖利:“你从一开始就是参与者!你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帮凶!你从一开始就已经背负了无数条生命,你身上的鲜血早就已经多的洗不干净了!” “你恨我?你觉得我残忍?”曲墨猛地站直了身体,抬脚踩在了他的膝盖上:“你有什么资格?!” “从最开始你答应和他们合作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你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曲墨慢慢的用力着,钉子一寸寸的进入了他的脚掌,曲墨手脚都有些发抖,却忍下了,咬着牙一点点的用力着,想要让他慢慢的体会这疼痛。 所有的痛呼声,嘶吼声。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面,溢出来的只有细碎的呻吟,咬着嘴巴里的毛巾喘息了好半天,他才慢慢的忍下了阵绵长的疼痛。 身上一层层的冷汗浸湿了衣服,他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膝盖,视线有些恍惚。 曲墨伸手将他嘴巴里的毛巾扯了出来,“现在,有什么先要跟我说的吗?” 王青山摇了摇头,“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残忍。” 一阵诡异的沉默,曲墨扔掉了手中的毛巾。睫毛慢慢的垂了下来,遮盖住了眸子里的情绪:“我比你清楚。” “你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我不会说的,我只要说出来了,他们会杀了我周围的人。我的家人。我的孩子,我的兄弟……”王青山不住的喘息着,声音越来越低。 “人真是个很奇怪的动物,你明明很珍惜别人的性命,为什么看到那些尸体的时候却那么冷漠?为什么明知道他做的什么生意,还帮助他们?” 曲墨的牙齿在唇上一遍遍的碾过,这才让声音逐渐的平静:“你不珍惜别人的姓名,你只珍惜自己的家人,我们这些人对你来说不过是在尘世挣扎着蝼蚁而已,活着死了都无关紧要,是吗?” “他们的命对你很重要吗?”曲墨舔了舔唇角,淡淡的开口:“那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把他们都杀了怎么样?” “哈……哈哈哈。”他笑的疯狂,好长时间才消停了:“得了吧,你提起杀人的时候眼神都在闪躲。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你根本谁都不敢杀。” “那要不要试一试。”曲墨慢慢的举起枪,对准了他的额头,一双黑色的眼睛没有任何的情绪。 “你不敢的。”王青山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黑乎乎的枪口在他的眼中都在不停的晃着,晃着。沉默了会儿,他才艰难的开口:“你杀了我,就会变成你最讨厌的那类人,你不敢的。” “呵,真幸运。”曲墨从鼻尖里挤出了一抹冷笑,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枪。见王青山的神情稍微的有些放松了,手指颤了颤,突然扣动了扳机,一声闷响,膝盖上都多出了一个洞,“你猜错了。” “啊啊啊啊!!”尖利的声音像把刀一样刺穿了她的耳朵,曲墨慢慢的转过身,咬死了牙,十指纠缠着,用力到快要将手指拗断了。等到那声音慢慢的小了点,她才放开了手,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的转过身:“我已经没有耐心了,我再问最后一次,你到底说不说?” “我不能说……”身上的疼痛让他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觉得难受。王青山垂着头盯着自己脚面上凸起的长钉,眼神逐渐的有些模糊。 鲜血在顺着他的腿不住的往下滑着,在染红了一片地板,在曲墨杀他之前,估计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 王青山慢慢的抬起头盯着眼前的人。哑着嗓子开口:“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够怎么样?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你知道那是一个多强大的组织吗?你真的以为能够以你一个人而毁了那么一个庞大的组织吗?他们在这个世界存在了几十年了,早就在这个城市里扎下了根基,盘根错杂。” “你想要一个人拔掉他们的根基?当这是电视剧呢?你没那么强大。” “你不用管我要怎么对付他,你只需要把警局的内奸写给我就可以了。”曲墨声音淡淡的,“不然的话,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实验一下书上所说的那些折磨人的法子。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王青山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声音沙哑:“我很期待你被他们杀死抛尸荒野,无人收尸,最后落入野狗腹中的模样。” 曲墨沉默着,忽的唇角慢慢的向上勾起:“我这辈子早就做好了不得善终的准备了。” 第六十章 他们必须得到报应 王青山呆呆的仰着头盯着眼前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垂下了头,一张脸肿着,血水混合着口水不断的从嘴巴里掉下来,过了好长时间,他才开了口:“我……我还有几天就可以退休了,只要几天我就能摆脱这一切了。” 曲墨沉默着,有些着急,可面上依旧是一片冷漠。 沉默了好长时间才慢慢的抬起头盯着曲墨:“却遇上了你。” 曲墨垂眼盯着桌上的东西,伸手不停的摆弄着工具箱里面的东西。 “伏击我的人是谁?”王青山这个时候都不忘了要套她的话,“不会是陆延亭吧?我了解他,他虽然形势不靠谱,却有底线,不会让你这么对我的。你这么做他知道吗?” 曲墨手指慢慢的缩紧着,眼神有些飘了。 “不是他会是谁?当年果然还有别的人活下来了是吗?他是谁?这七年来,组织里一直在追查着当年逃走的孩子,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有人替你们隐藏了踪迹是吗?” “一直说,你在拖延时间吗?”曲墨淡淡的开口:“就算知道了他是谁又能够怎么样?你想要给谁传递消息?你觉得你还能够活着从这里出去吗?” “既然大家都很闲。”曲墨摆弄着工具箱里的东西,淡淡的开口:“那就重新再来一边吧。” “我不想杀他的。” 低低的声音在曲墨身后响起。她脸上的表情慢慢的褪去了,曲墨冷着张脸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扔到了工具箱里面,刺耳的声响让王青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曲墨正好转过了身,他正好对上她冰冷的眸子。没来由的吓的往后一缩脖子,年过百半的人了被一个小丫头吓得后背上出了一层层的冷汗。 “够了!”曲墨声音冰冷:“除了内奸的名字,我什么都不想听。” “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想杀小高。” 曲墨从工具箱里掏出了一把生锈的剪刀,从他牙齿当中探了进去。“你再提他的名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嘴巴里面一片片的腥甜味道,让人作呕,头皮上炸开了一阵阵的发麻,王青云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又干呕了两声,脑袋却一点都不敢动,沉默了会儿他突然开了口:“黎东,黎东……” 曲墨慢慢的将剪刀从他嘴巴里抽了出来,冷眼盯着他,“他是谁?” “尚赫的秘书,他是派去监视尚赫的。”王青云忍下了心里泛起的一阵阵的干呕,艰难的开口。 尚赫?总觉得这名字熟悉,一晃神这才想起来是死在徐林手下的那个副局长的名字。 略微一思索,曲墨便明白了过来:“他屋里的东西都是你们故意陷害的是吗?位高权重,这替罪羊挑选的好。” “陆正南死后我联系了徐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计划着将所有的罪名按在他的身上。”王青云垂着头回想着当时的事情。一边和徐林做了交易,一边联系尚赫说要匿名检举某人,便安排了他们两个人相遇。 偷走了箱子,徐林自会想象成是尚赫要黑吃黑,包庇内奸,再借助徐林的手除了尚赫,这样一来就该迎来欢喜大结局了,他却万万没想到因为一句话,现在让他身陷险境。 曲墨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开口,最终直接越过他离开了房间。 一路穿过走廊,来到了拐角处,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对面的人似乎一直在等她的电话一样,才响了两声便立刻接听了。 “帮我查一下黎东这个人。”她的话很简短,对面的男人沉默了会儿,“你知道这个世界上重名重姓的人其实很多对吧?” “但市局副局的秘书只有一个。”曲墨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疼痛的眉心,淡淡的开口:“给我找到他。” 挂断了电话,她慢慢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一个人有些疲惫的站在拐角处,那儿堆着一大堆的废弃家具。半拉沙发露在了外头,她伸手扶着墙壁慢慢的坐坐在了满是灰尘的沙发上。 疲惫一阵阵的涌过来,直到将她淹没,曲墨突然觉得两只眼睛变得很沉重,眼皮快要粘在了一起,眼前的所有景象和灯光被拉扯成了一条线,逐渐的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她就那么靠在墙上,缩在一堆垃圾里面,慢慢的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当中,曲墨看到了有谁穿透那一片黑暗慢慢的朝她走了过来。他嘴巴大张着,似乎在不停的说着什么,可是曲墨的耳边上却是一片模糊,什么也听不到。 她想要朝他走过去,手脚却连动也动不了,只能够看着他慢慢的走过来,像是慢动作一样,所有的动作都慢的很,一眨眼却有恢复了正常:“小心!” 小高猛地一下将曲墨扑倒在地上,后脑勺撞到了墙壁,本来该很疼的,可是她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能够看得到头顶一片炫目的银白,雪花慢慢的往下落着,落在了小高的身上却又变成了一片艳红。 曲墨慢慢的将眼神往下移着。落在了小高那张沾着泪水的脸上。 她一颗有些麻木的心突然间动了动,一片空白的大脑突然间涌出了好多东西。 曲墨呆呆的盯着趴在身上的人,他嘴唇不住的动着,好像在说着什么,曲墨想要听清楚。却怎么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身体怎么都动不了,连手指都没有办法动弹一点点,无论怎么努力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 她只能够眼睁睁的盯着身后的人慢慢的靠近,曲墨深呼吸一口气,努力的将心口的疼痛压下去了,冲着身上的人尖声吼着:“快走!别管我了,快走!快走……” 明知道是在梦里。 “放开我啊!快离开这儿啊!” 明知道他什么话都听不到。 “这个时候跑的话我不会笑你胆小的,走吧……” 明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不停的喊着,明明什么都做不了…… 曲墨呼吸一窒,呆呆的看着慢慢走进来的人,剩下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喉咙里面。 “砰。” 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打在了曲墨的手臂上。明明是梦境,痛苦却很清楚的传了过来。 一瞬间,总感觉似乎连呼吸都已经停止了,曲墨猛地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有些陌生的地界,一双眼睛都是赤红的。 她慢慢的伸出了手,锤在了心口的位置,呼吸急促。 她想要站起,身体却没有多少的力气了,曲墨深呼吸了两下。掌心在膝盖上蹭了蹭,蹭掉了满手心的汗渍,她扶着墙慢慢的站起。 深呼吸了两下,这才勉强让自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曲墨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慢慢的走了回去。房间里面王青山还一个人安静的在那里坐着。没有移动半分,一直垂着头盯着地面。 曲墨扫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眼睛,视线落在了桌子上面突然间脚步顿了顿,一个人站在原地僵直了身体。 枪的位置……被移动了,刚才有谁来过了? 曲墨大步的朝前走了过去,伸手将桌上的枪拿在了手中想要检查有没有少子弹,看了眼一旁被绑着的男人,检查手枪的动作突然间停了下来,已经不用看了。子弹已经少了一颗。 那一颗,就在王青山的头颅里。 曲墨垂眼看了看手中的枪支又看了看已经死亡了的人,才睡醒,混沌的大脑里是一片空白,站在了原地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在她愣神的时候门突然间发出了一阵细碎的声响,曲墨猛地一激灵,转过身躲在一旁,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门口的人。 房间里是一片寂静,她能够很清楚的听得到外头人放慢了的脚步声,听着声音快要走了进来,曲墨眸子一冷,食指往里缩了缩。 有谁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曲墨手指一颤快要扳动扳机,看清楚了来人之后才慢慢的将手中的枪放下了:“你来干什么?” 陆延亭脚步停了停,垂眼盯着被绑在房子正中央的人,他呆呆的看着那人,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脖颈视线却扫到了他头顶上一个血窟窿,才慢慢收回了手,转移了视线。 房间里两个人都沉默着,许久还没有人说话。 也许是忍受不了那份尴尬,陆延亭这才沉声开了口:“跟我回去。” “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够了,已经够了……”陆延亭皱着眉头:“小高的仇也好,还有七年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好,都交给我好吗?别继续查下去了……” “那是我的仇恨,没必要要你替我背着。”曲墨冷淡的回话,“我不会原谅那些人的,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别把所有的不幸压在自己的身上,无论你原谅不原谅,过去的事情都不会有所改变吧?你在这样下去真的会毁了你自己的。”陆延亭有些着急的盯着眼前的人,“我能帮你。” “让我帮你……” 曲墨手指慢慢的握紧着,沉默了会儿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枪:“让开。” “我不会让你离开这儿的。” 手臂在半空划了一个弧形,曲墨的枪抵在自己太阳穴上,声音是一片冰冷:“最后一遍,让开。” “曲墨……” “让开!”她声音有些尖利,多了几分的哽咽:“我活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别阻挠我!” “那些玩弄了我们人生的家伙,绝对要遭到报应!” 第六十一章 杀了曲墨 做出选择 “曲墨……”陆延亭有些无奈的盯着她,想要靠近,脚步却沉得很。陆延亭嗓子哽了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先停一停吧,好吗?等等我,我和你一起查。” “等不了了。”曲墨慢慢的摇了摇头,“我等不了了,徐林说的对,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没什么用,我要亲手毁了那群人。” 她逐渐的偏离着原本的道路,在这么下去的话,还没有毁了他们,就会先毁了自己的。 “就用这样的方式吗?”陆延亭往后扯了扯身体,让她看清楚身后的尸体。“我的确是没有办法去体会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没有办法体会你的绝望。” 光是看着那些资料,他都觉得后脊梁发凉,他没有办法想想曲墨是怎么从那端时间里走过来的,可是…… “你拼了命的想要摆脱那些人。你有没有发觉,你已经逐渐的变成了那群人?” 曲墨手指慢慢的缩紧了一点,指尖都在轻轻的颤抖着,牙齿碾过下唇,“他不是我杀的。”她不怕旁人怎么看。她不怕别人觉得她冷血无情,她什么都不怕,可是陆延亭一个怀疑的眼神她都觉得心头好疼。 好疼…… “人不是我杀的。” “我没有杀人,真的……”她想要解释,嗓子却又是一哽。曲墨深呼吸了一下,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焦躁的心口,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憋出了几个字,“你……信我吗?” 陆延亭沉默着,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睛突然间紧揪着的心慢慢放下下来,眼前这景象已经让曲墨洗不清了,可是,陆延亭却依旧相信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他慢慢的放松了身体,唇角往上拉了拉:“我相信你。” “那就让我走吧。”曲墨一点点的朝着门口挪动着身体,屏住了呼吸。 “你这样很危险,我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帮忙。”曲墨睫毛颤颤的慢慢盖了下来,遮盖住了半个瞳孔:“我需要你好好好的。” 她逐渐的往后退着,慢慢的隐藏在帘子后面,慢慢的打开门走了出去,慢慢的消失在拐角。 陆延亭只能够呆呆的站在那里,他想要追出去,就算是打晕她用绑的也想要把她绑回去,可是他不能那么做。 陆延亭有些疲惫的伸手轻轻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呆呆的看着房间正中央的人,满地的鲜血让他有些慌神,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有些晃,他伸手扶住了身旁的桌子这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垂眼看了眼被绑在的王青山,他眉心往中间拢了拢。叹了口气。 他慢慢的蹲下身查看着眼前的这具尸体,伸手慢慢的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了,捏着他的手指看了看,看起来是钝器击打留下了伤。指甲里面满是木屑,有些甚至插入了指甲里面,他生前受过很…… 陆延亭咬了咬牙猛地移开了视线,伸手轻轻的抹了把脸。 不住的深呼吸着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答应过曲墨要信她,她既然说出了,他就不会轻易推翻这份信任。 陆延亭转过头看了看工具箱里面有一把带着血的钳子。犹豫了好长时间,他才伸手将钳子捏在了手里,用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手帕,仔仔细细的将它擦了个干净。 虽然知道曲墨行事谨慎,不会留下指纹,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是真的找到了她的指纹,曲墨说人不是她杀的,他信,可别人不会相信。 看着收拾干净的案发现场陆延亭忍不住的苦笑着,什么时候他一个警察却要做这种事情了? 慢慢的退了出去。将门把手上的指纹也擦干净了,也需会把凶手的指纹也擦掉不过他也顾不得了,首要目的是让曲墨和这场凶杀案没有任何的关联才行。 慢慢的退到了一旁,陆延亭盯着坐在那儿的人胃里突然间一阵翻腾,才吃下去的东西快要吐了出来。他在案发现场从来没有吐过,这一次却不知道怎么有些恶心。 他快步的走到走廊处,扒着门口放置的垃圾桶干呕了几下,眼角泛起了一片赤红。 停了好久,陆延亭才慢慢的站直了身体,伸手轻轻的擦了擦唇角,大步离开。 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伤感了,他必须要追赶上曲墨的脚步。 一路开车回了家,陆延亭准备再翻出那些资料看一看,看从前的那些案子里能不能一点点的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他从前总是嫌曲墨表情太过生硬,可是如今却宁愿她宁愿和从前一样。 那些让曲墨露出那种表情的人。他绝不会原谅。 而此时,在另外一边。 邓允儿垂眼盯着车子里的东西,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握紧了双手,伸手将满箱子的文件抱了出来。远处站着一个男人。看着邓允儿怀里的东西勾唇笑了起来,沉声开口:“这么容易就到手了?他们还真是没有提防你啊。” 邓允儿咬了咬牙,没有开口,将那些文件全部扔到了一个圆筒当中,点着了打火机时候却又犹豫了。 旁边的男人看出了她的情绪,突然间冷笑了起来:“你这么多年坚持报仇不过是以为你妈妈死了而已,现在你妈妈还活着,你复仇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还是说你要陪着她继续下去舍弃你妈妈的性命?” 邓允儿咬死了牙,一声不吭。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将手中的火机扔了下去,灼热的温度铺了满脸,火光在她眸子里不断的跳跃着,“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把我妈妈放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那男人轻声说着,一双眼睛眺望着远方。 “你什么意思?!”邓允儿瞪圆了双眼,大步朝他走了过去,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眼里是赤红:“你说的我全部都做了,你已经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最后一件事情,你做了我就放了你妈妈。”那人慢慢的将她的手打掉了,“杀了曲墨。” 邓允儿的手慢慢的松了,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两步,沉声开口:“不……绝对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对她下手的。” “那就等着你妈妈死在监狱里吧。”他声音冰冷。 “你个畜生!”那声音被压抑着从嗓子里挤了出来,邓允儿咬死了牙齿,愤怒让她连手臂都轻轻颤抖着,“你……你个畜生!” “和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却还是没有学聪明点。”他冷笑着,邓允儿的挣扎对他来说可笑的很,“说再多没有任何用,在你妈妈和曲墨之间做个抉择吧,是亲生妈妈,还是说那个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人。” “她不是无挂紧要的人,如果没有她,我可能都活不下来。” “她的确很聪明,可惜还不够聪明。”他淡淡的说着:“如果她够聪明的话,就知道不该继续追查这些事情。应该做的是好好保护你们的小命,而不是选择纠缠不休。” “你们太不自量力,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胜算,还不如苟且偷生,这样至少还能够保住自己的命。”他冷哼着,言语当中满是嘲讽。 邓允儿站在那里愣神了很长时间,不停的磨着牙齿,垂眼看着桶里慢慢的开始熄灭的火焰,突然间抬起了头:“想要杀她,为什么不用那些毒贩?和你做交易的那些人?他们人多势众,可以让人防不胜防,找不到证据,怀疑不到你身上,是最好用的棋子,不是吗?” 看着那男人有些阴沉的脸色,邓允儿勾起了唇角冷笑着:“哦,你控制不住他们了,是吗?” 很奇怪吧?人心是多么不可掌控的东西啊! “三十多年前你……你们这些人建立了这个组织,到最后这个组织逐渐的越长越大,越发展越迅猛,到最后,你们却被抛下了?”邓允儿冷笑着,局势似乎完全颠倒了过来:“他们开始觉得你们不中用了,开始觉得没有你们也一样可行了,开始觉得他们需要的不是被被人掌控,而是掌控别人。” “你们真可笑,就像是被自己亲手制作的炸弹炸死的那群人。”邓允儿慢慢往后退着,满脸的嘲讽笑意:“我们做的还是有用的不是吗?” 那人垂着头站在原地,伸手捏了个香烟凑在油桶跟前点燃了,叼在嘴里。 一声不吭的盯着桶里的逐渐开始慢慢灭掉的火焰,一双眼睛透出了道精光:“你可别忘了,现在手里捏有筹码的可是我,数、逞口舌之能没有任何用,你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到底选择你妈妈,还是曲墨。” “她只要还活着,我保证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妈妈。”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机,找出了一个视频,点了播放。里面能够看得到一个脏兮兮的女人,长长的头发快要盖住了一张脸,从灰白的头发缝隙当中能够看得到一双透着红血丝的浑浊眼睛。 邓允儿伸手想要去夺,那人却往后退了一步,将手机塞回了口袋里面,“你觉得她继续住在哪里,也没有任何问题是吗?” 她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咬死了一口银牙,努力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邓允儿忍不住的低声哼了声,抬脚将面前的油桶踹到了出去,“你个畜生!” 那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将自己手中的烟也一块儿弹了出去,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等你好消息。” 很奇怪吧,人心是多么好掌控的东西啊。 第六十二章 别信任任何人 “黎东……”他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疼痛的额头,又继续说下去:“从尚赫死后,他的活动突然间增多了不少,我黑进了他的手机还有电脑,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伸手捏了捏鼻梁,沉默了会儿又继续:“我甚至都不确定他和那些事情有没有关系,他太正常了。” “是吗?”曲墨靠了过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着电脑上的那些东西不断闪过,逐渐的开始有些焦躁了。 “但是有一点奇怪的。”那人调出了他手机里面的短信还有邮件,想说什么却还是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解释。 “太过正常就是怪异的地方。”曲墨低声接口,他手机里面只有关于工作的事情,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的了,关于生活,关于朋友,几乎没有任何和私事有关的事情。 “很有可能他们有另外传递信息的方法。”曲墨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电脑:“比如说……” 曲墨转过头看着身旁的男人,两个人对视了眼,“我要他这些天所有的行程表。找出有规律的重复着的地方给我,快,我现在就要。” 他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双手在键盘上跳跃着。调出这些天所有可疑的行程,“有一个。”他往后撤了撤身体,看着曲墨:“他每个礼拜都要去这个地方,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风雨无阻。” 曲墨轻轻的舔了舔唇角,慢慢站直了身体,“今天刚好到了时间。” “你觉得他们会在这个地方碰面?你觉得这儿是他们的大本营?”他眨了眨眼睛,“你知道那不是一个好主意,你不能过去。” “我得去,再不去的话我就没有机会了。”曲墨转过身不再解释,伸手摆弄着桌上那些枪支,手指放在了桌子上轻轻的敲着,视线逐渐飘远。 “你干什么总这么着急!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部署一下!陆延亭他在你身边的话,你们能做的比你现在能做的多得多!风险也小很多!你需要帮手!”他猛地低吼出声,脑袋里面一阵眩晕,他往后退了两步,从桌上拿起了一贯啤酒灌了几口,将声音放低了点:“哪怕让允儿来帮你。” “她帮不了我。”曲墨手指微微的握紧了点,沉声开了口。 “你一个人能做到的终究有限,你没有办法这么一个人对抗他们的,这太不理智了,不像你……”他伸手抓着曲墨的肩膀,手臂慢慢的往下滑着,手指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有些担忧:“发生什么事情了?” 曲墨张了张嘴,又慢慢的闭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不远处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间深呼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不用担心。很快就结束了。” 她垂眼盯着桌上的东西,轻轻的吐了口气,唇角向上拉了起来,很开就会结束了,很快…… “你需要休息,你的伤口正在恶化。”他低低的叹了口气,撇开视线在乱糟糟的房间里面寻找着医药箱,伸手将头发全部拢到了脑后,沉声说着:“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不用了,不是什么重伤。”曲墨垂眼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幸好是冬天,伤口不会腐烂。不过就算是这样,伤口好像逐渐加重了,她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受伤的右手现在拿筷子都觉得艰难。 “至少换一下纱布,别还没有抓住他们,你先因为感染而死在这儿了。”他终于从满地的啤酒罐里找出了医药箱,从里面翻出了纱布和药,一手拉着曲墨坐在了沙发上,伸手将她手臂上的纱布拆了下来。纱布粘着血肉,看起来惨不忍睹。 他从医药箱里翻出碘酒和棉签帮她上着药,手指却一直抖啊抖啊抖个不停。 他咬牙骂了句,伸手将勉强捏成了两半抓在了手心里。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曲墨唇角往上勾了勾,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自己给自己涂药包扎,“以后少喝点酒吧。” “你以前就已经够讨人厌的了,现在话一多更讨厌了。”他慢慢站起背过身去,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脸颊,不在说话。 嗡嗡的震动声不住的传了过来,他斜眼看了眼桌上的手机,淡淡的开口:“是陆延亭。” “关机吧。”曲墨头也不抬,换上了新的纱布,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医药箱里,声音淡漠。 那人看了手机几眼,却还是点了关机。 …… “该死的!”陆延亭抓紧了手中的手机,想扔,却还是忍住了冲动。又给曲墨打了个电话,得到的却是已经关机的提示音。 他有些疲惫的将手中的手机扔到了一旁,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伸手盖住了脸颊,低低的叹息了声。 沉默了很长时间却又猛地从沙发上坐起,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给曲墨发了个信息:不要信任任何人。 不能信任任何人,谁能够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有几个能够信任的呢? 他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失了神,后面原本该放着文件的地方变成了空荡荡的一片,知道这东西的位置的。除了他就只有邓允儿了。 “你没事吧?”苏熙有些担心的走了进来,皱起了两道秀眉。 “没事。”陆延亭急忙坐起来,伸手轻轻的搓了搓脸颊,努力的隐藏着自己的疲惫。苏熙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穿上都大了一圈。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你看起来很不好。”苏熙伸手将落在脸颊边上的头发拢到耳后,慢慢的坐在陆延亭身边,“出了什么事情?” 陆延亭不想让她担心,可是却又想不出什么措辞来解释现在的状况,只能够沉默着。 苏熙叹了口气,她虽然从来不问陆延亭工作上的事情,就连陆正南死的时候她也不过问凶手的任何线索,她怕给陆延亭再增加压力。 可是,现在陆延亭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他看起来很焦躁。很难受,可是她却什么也给不了他,甚至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延亭……” “妈。”她的话才刚刚说出口,就被陆延亭打断了,他往后靠了靠。轻轻的舔了舔干涸的唇,话说的艰难:“你说孤单一个人的处境,是不是很可怕?” “怎么了?”苏熙皱了皱眉头,着急的盯着他。 “我只是……”陆延亭摊开了双手,淡淡的开口:“我只是很担心她。” 陆延亭双手按在了额头上,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着,声音低哑:“我什么都做不了。”唯一的线索也已经断了,连能够信任的人也没有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复杂的? “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苏熙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手指轻轻柔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延亭点了点头,想要往后躺。手机铃声突然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陆延亭猛地坐起,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看见上头不是曲墨的名字却又有些失望了,犹豫了一会儿才接听了电话:“喂。” “我们接到报案,有人在xx酒店看到了有人起了争执,一对男女动了枪。”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那男的是黎东,尚赫的秘书黎东。” 陆延亭心头一动,急忙站起来询问着:“有没有看清楚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他只报了案之后就直接挂断了,我们不了解详情,我们现在已经赶到了。” “把位置发给我,我这就过去。”陆延亭有些着急,立刻捞起了自己的外套,和一旁的苏熙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跑了出去。 陆延亭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插了好几次都没有将它插入锁孔,他着急的抬手猛地砸了一下车门。 是曲墨,一定是她。 而此时在另外一边,曲墨往下拉了拉帽子,和一位住客擦肩而过,转身走近了安全楼梯,耳朵里的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我看不到你了,你现在在哪儿?有警察进了安全楼梯。” “我到三楼了,外面有人吗?”曲墨快速的往楼下跑着,探头往下望过去,下面想起一连串的脚步声,有谁正在逐层的检查着。 她贴着墙壁站着,又重复了一遍,“外头有人吗?”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他们要上来了。” “再等一下。”那人紧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好,出去。” 曲墨立刻将门拉开了一道缝隙,钻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将门合上了,垂着头大步离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 曲墨脚步猛地一停,呆站在底,咬了咬下唇,沉声开口:“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曲墨有些不受控制的尖叫了声,额角跳出了根青筋,深呼吸两下,这才开口:“我不知道,我去了他就已经死了。” 她没有撒谎,她什么都不知道,脑袋里面是一片混乱,她甚至根本都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记得她怎么进去的,努力的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大脑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耳机里面的停了很长时间才响起了声音:“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是我!”曲墨低声尖叫着:“我说不是我!我没有杀……放开……唔……” “曲墨?曲墨?你在听吗?曲墨?!曲墨回答我!曲墨!” 第六十三章 你到底是谁 身后那人拽着曲墨钻到了一个房间里面,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望,看到一排警察从门口经过之后,手指这才稍微的放松了一点,“是我……啊!” 话还没说完就立刻惊叫了出来,曲墨抬脚一脚踹在了他的脚背上,皱着眉头后退了两步,冷眼看着对面的人。 程杰抱着脚跳两下不住的往后退着,呲牙咧嘴的吼着:“不是跟你说了是我吗?!” “就因为是你才踹的。”曲墨冷冰冰的开口,她不喜欢别人靠她这么近。 “到底是怎么回事?外头那些警察是冲你来的吗?我说我就在这这开个房怎么招来这么多的警察?嫖娼不归特警队管吧?”程杰眨了眨眼睛望向了曲墨:“你什么情况啊?你又惹什么事情了?” 曲墨伸手轻轻地将头发拢到脑后,手指插在头发里面,夹着头发轻轻地往上揪了揪,让头皮上的疼痛来告诉自己冷静一点怎么好长时间才开口:“我不知道……”犹豫了一会儿,乔楠又抬眼看程杰:“他们觉得我是杀人犯。” “你说什么?”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重复了一句:“你说你怎么了?” 曲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程杰忍不住的抓抓自己的头发,沉声开口:“我怎么每一次遇上你,都这么倒霉呢?” “这些话等到被警察抓住之后再说吧。”曲墨懒洋洋的开口,专扫了一眼房间,视线阴沉。 “我们先出去吧。他们待会儿会挨个搜查房间的。”程杰伸手轻轻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沉声开口说道:“我先出去给你探探路。” 曲墨慢慢的点了点头,盯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枪支,“好。” 而在另外一边,顾成泽急忙忙的跑了过来,黎东坠楼的地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陆延亭站在那里仰头往上看着。 尸体的正上方有着一个黑色广告布,从上头的一个房间下面一路垂到了底下,有一边没有栓牢,一阵风吹了过来,黑色的布不停地晃荡着哗啦啦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在哀悼一样,倒是很应景。 陆延亭抬眼看了眼上头的房间,咬了咬牙,快步走到了酒店里面,调出了监控去看案发时间的影响。除了曲墨之外,之后再没有任何的人接近黎东的房间。 没有办法确定尸体是什么时候坠下楼的,大约两分钟之后,警察都到了楼底下的时候曲墨才大步的走了出来将衣服上的帽子戴上了,大步离开。 特警队已经将大楼搜查了一遍了,还没有找到曲墨的踪迹。 得到消息的时候顾成泽愣了愣,心里竟然有几分庆幸,慢慢的松了口气,坐在电脑前头继续看着那监控摄像。 他相信曲墨,相信他不会杀人,可是这份证据对她实在是太不利了。 他伸手轻轻地捏了捏鼻梁,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头,一个人往后靠了靠。沉默了很久之后,陆延亭突然又坐直了身体,睁大了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陆延亭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努力的去相信曲墨。相信她不会杀人的,无论她被逼到什么样的境地,曲墨绝对不会杀人的。 他需要知道黎东在这儿做什么。今天一天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技术人员逐渐将影像往回倒退着,仔仔细细的看着电脑屏幕,看了很长时间好像从zz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也没有见过谁进去。 将速度快进了点,陆延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勾勾的盯着电脑屏幕,好长时间之后顾成泽才看到了一个人走进了zz的房间。 “停下。”陆延亭猛地叫了声,仔细的盯着电脑屏幕看着。那人带着帽子,总看不太清楚他的脸。 顾成泽皱着眉头又重复看了遍,有些着急的盯着电脑屏幕,恨不得将屏幕瞪穿了,这个男人可能会知道一点线索,他必须要找到这个男人才行。 “停下,往后倒,倒……停。”电脑上的画面停在了那人的脸上,看上去还是有些模糊,顾成泽只勾勾的盯着那个人的模样。总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 他双手撑着身体站起来了,不停的在原地走动着,越是着急,脑袋里面就越是只剩下了一团乱麻什么也想不到。 陆延亭一下下的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突然间走动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是他……” 第一次和曲墨破的那个失踪案,逃走的那个男人,当时曲墨给出他的画像。虽然不是很像,不过顾成泽能够确定就是他。 他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不住的在脑袋里面梳理着所有事情的经过。 突然间,紧皱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了,只剩下了满眼的震惊。 这人是苏向南的手下,苏向南被抓的时候被人灭口了。原本陆延亭一直以为这完全是两码事的,直到从韩季哪儿搜出了那把狙击枪。 现在又看到了这儿人和黎东见面。他和曲墨所说的那个组织有关,他也是那个组织的人…… 陆延亭垂眼看了一眼电脑,急忙朝外头跑了出去。 …… 而在另外一边,程杰带着曲墨七拐八绕的慢慢远离酒店,走的都是没有人的小巷子。他在这儿生活了很长时间。对这儿清楚的很。 走了两步,曲墨突然间停了下来,往墙面上一靠,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你怎么了?”程杰急忙转过了身体,伸手抓住了曲墨的肩膀,有些着急的开了口:“再坚持一会儿。” “不用了,已经够了。”曲墨慢慢的挥了挥手,声音是一片沙哑。 “那些警察还在附近,他们会找到你的!”程杰急了眼,伸手就拽住了曲墨的手臂。将她往前拖去。 “那些不成问题,现在我需要解决另外一件事情。”曲墨想要停住,却敌不过程杰的力气,被他拖拽着往前走着。 曲墨皱起了眉头,往前垮了两步,枪口抵在程杰的腰间,声音冰冷:“停下,放开我!” 程杰脚步顿了顿,慢慢的举起了双手,“我的姑奶奶。你这又是干什么?把枪拿开,别指着我,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不想要走火,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曲墨声音是一片冰冷:“你去哪儿做什么?” “去酒店当然是开房啊!你这也管?”程杰哭丧着一张脸,小声的嘟囔着“怎么?遇见了你之后我连个乐子也不能找吗?你有不是我老婆……” 曲墨眉头越皱越紧。从鼻尖里挤出了一抹冷笑:“不是去见黎东吗?” “黎东?他是谁?”程杰有些不解。 “够了。”曲墨逐渐开始有些不耐烦:“我们不要在打哑谜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程杰舔了舔上唇,“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你知道了,之前发生了一件凶杀案,死者是陆正南。凶手拍下了他的夫人苏熙的一段视频,来威胁他。很凑巧的,苏熙所参加的那个酒会四处都安装了摄像头。很凑巧的,我有一个电脑还算不错的朋友。黑进去了之后,又很凑巧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曲墨往程杰的方向凑了凑,沉声问了句:“我很好奇。你去那儿做什么?” “咱们可以别开玩笑了吗?那些警察现在正在找你呢,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过来了,姑奶奶您要是不走,能不能先让我走?”程杰苦着一张脸,想要转头看她却又不敢。 “回答我的问题!”曲墨低声吼着,“你一直是他们的一员是不是?!” 程杰慢慢的放下了举起的双手,舌尖慢慢的扫过了牙齿,唇角猛地勾了起来,“我还以为这游戏能玩很久呢,这么快就识破我的身份了?真是没劲……” 他想要转过身,曲墨将手中的枪抵在了他的腰间,沉声开了口:“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程杰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点,“不如你试试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程杰就猛地转过身,一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往后拉了拉,一手夺过了曲墨手中的枪,抵在了她脖颈上。 曲墨僵直了身体,不在动弹,只能够仰着头看着程杰。 头皮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程杰意识到了她的不舒服,就急忙将他的头发放开了,手指一下下的抚摸着她的头皮,“疼吗?” “你要杀了我吗?”曲墨的声音依旧是一片冷淡,沉声开口问道。 “不!”程杰的表情很意外,他瞪圆了眼睛盯着曲墨,眸子里带着一片诡异的亮光:“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 “他们想要你死,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美。”程杰单手揽着曲墨的腰,慢慢的让乔楠靠在了墙壁上。 “你胡说什么呢?”曲墨眉头皱紧了。冷眼看着程杰,原本眸子里的猥琐气息去掉了,变成了一片无边际的黑暗,这种难以摸透的感觉,让曲墨越来越讨厌了。 “我了解你。”程杰靠在曲墨的肩头。低低的说着,声音低哑:“我了解你的美丽,了解你的强大,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曲墨看着他那张脸突然间有些呆了,眼睛慢慢的瞪大着。“你到底是谁?” 第六十四章 死亡阴影 “你到现在还没有记起我?”程杰微微放松了一点,表情有些失落:“也是,你不会费心记住不需要记住的人和东西。但没关系,我记得你,我一直记得你,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该死的,你到底是谁!”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让她感觉很恐慌,曲墨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冷声开口:“你到底了解我什么?!” “我当然了解你。”程杰慢慢的往后退了两步,摊开了双手:“我们从七岁时候开始为组织工作。” 曲墨现在有些不太理智,可也能够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我们?” 程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会同意给他们工作,但是,我却是因为你。” 曲墨隐隐的猜出了什么,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汗毛直竖。 程杰惊叹了声:“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他们所做的那个交易,他们和另外一个组织交火的那一次,死伤惨重,活下来的只有零星几个人。我在那儿,你也在。” “我当时好害怕。枪声一直在响,我真的害怕极了。”程杰的表情有些疯狂,瞪得一双有些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曲墨:“但是我看到了你,那一次死了很多人,而你就在尸体当中站着。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情,简直像个艺术品一样。” “你没有感情,不会胆怯,甚至都不会感到疼痛。你太美了。我能够看得到你眼里的情绪,你恨他们,你恨那种被别人驾驭感觉,恨那种被别人掌控的生活。”程杰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满脸的疯狂笑意:“我也恨。” 曲墨靠在了墙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很……恐怖。 “于是我开始疯狂地往上爬,爬到没有任何人敢在我的头上对我指手画脚,这种感觉真的太棒了。”程杰靠近了点,垂眼盯着曲墨的眼睛:“原本我是被送到工厂的,被人掏出心肝变成卖给别人的货物的。但是多亏了你,我活下来了。” 曲墨记得他说的事情,能跑了都跑了,最后仅剩下的那些人都受了重伤。曲墨之所以没走,是因为孤儿院里的孩子,她知道她要是离开了,她身边的人一个都活不成。 可是程杰也没跑,他不在乎多少人会死,他在乎的只有一样。 “我想变强,我不想要性命随时被人捏在手里,我不想要再一次被人送到那种地方,被人绑着任人宰割,我想活着!”程杰眼神忽的变得有些冷:“我知道他们只会要有用的人,你过目不忘。所以对他们来说像个宝贝一样,而我……我什么都没有,我唯一的价值就是身体里的器官。” “但是,我让自己变得有价值了。”程杰猛地笑了起来,“我趁乱杀了一些负责给孩子做‘手术’的人,然后取代了他们。” 程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很不可思议吧?我当时才七岁,或许他们觉得这很有趣,所以就把我留下了,然后我就开始帮他们工作,我开始把那些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绑在铁床上。然后切开他们的身体,你知道吗?听着他们尖叫很有意思……” “够了!”曲墨猛地移开了视线,双手慢慢的握紧了,“不要再说了。” 程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跟我走吧,你该大有作为,只要你跟我走,我就给你当年那些人所有的名单,不止是警局的,甚至我的手下的名字。我还能够帮你杀了他们,我帮你报仇怎么样?” “跟我走吧,你的仇我帮你报。”他靠在曲墨耳边低低的喊着,蛊惑着她,“你跟我一样。我们是同一种人。” “你去死吧。”曲墨冷眼盯着他,声音低哑:“谁跟你是同一种人?!” “真的不跟我一起走?” “有本事你杀了我。” “我怎么会杀你呢?我那么喜欢你。”程杰伸手轻轻的拍在了曲墨的脸上,脸上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活着对我才更有利。”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一直都笑着,曲墨却觉得只要一靠近他身体里的血液好像都被冻结了一样。 他将枪中的子弹全部卸下来了,这才把枪放回了她的手里,依旧笑的风轻云淡:“好好活着,别让我失望。” 等到他离开了,曲墨身上的压力才卸下了,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人居然这么恐怖,还一直把他当成了一个小喽啰。现在回想起来,他隐藏的实在是太深了。 幸好程杰没有想要伤害她的念头,不然的话…… 一步踏错满盘皆输,她当初还是太不谨慎了,如果当初遇上的不是程杰,而是别的人,她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曲墨慢慢的靠在了墙壁上,后背上生出了一片片的冷汗,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那么强大。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低声叹息着。 而在另外一边,陆延亭跑出了酒店,不住在酒店附近打转,想象着曲墨会走哪一条路线离开这儿。道路错综复杂,里面的小路很多。 一时间,他也慌了神,没有半点头绪,只能够不停地在小路上走着,期待着曲墨还没有跑远。 远处传来了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曲墨下意识地蹲下身躲在一旁,脑袋微侧偷眼望过去,见到来人是自己熟悉的人才慢慢的站直了身体:“你来这做什么?” “你疯了吗?怎么还在这儿?现在到处都有警察在找你,万一要被他们抓住了该怎么办?”邓允儿皱着眉头朝她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你觉得是我杀的人?”曲墨声音清冷,定在原地不再往前走。 “是不是你杀的都不重要,他死了正好。”邓允儿咬死了牙开口,“重要的是你,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凶手。这不是小事,你还是先离开这儿比较好。” “你先去躲躲吧,暂时不要回家。”邓允儿站在不远处,“车就在不远处,你先离开吧。” 曲墨垂眼盯着邓允儿手里的钥匙愣了会神,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钥匙,跟着她离开了巷子。 “我先回去了,你……”邓允儿给曲墨指明了车子的方向,就准备离开,犹豫了会儿才握紧了双手。脸上的笑容苍白干涩:“保重。” “恩。”曲墨坐在车里,垂头打量着脚下的油门和刹车,闷声哼了声,专心的回想着之前学习的东西,等到她注意到的时候,窗口边已经空了。 曲墨收回了视线,拧动着钥匙。 “砰。”耳边上传来了一声炸响,曲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头望过去。 陆延亭轻轻吐了口气,伸手敲了敲车窗,沉声开口:“把车门打开。” “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不会跟你走的。” 明明两个人只隔了个车窗,陆延亭却觉得好像隔了很远一样,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曲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放走的。 他伸手敲了敲车窗,提醒着她:“往旁边一点,别伤到了。” 曲墨还愣神着,他就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往车窗上边角处猛地一砸,玻璃哗啦啦的碎了满车。 曲墨皱紧了眉头,咬着牙发动车子,往远处驶去,好在之前学了两下,起步时虽然碰坏了两辆车子,不过很快便适应了过来,她一脚油门踩到底,快速的开远。 起初陆延亭还是能够追上两步的,可是后来就只能够看着车子慢慢开远干着急。手臂上被玻璃碎片划出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伤口一路顺着手指慢慢的滴到了地板上。他不甘心就这么盯着曲墨离开。 他心里还有疑问没有问清楚,他还有很多话想要说。 旁边有谁拎着一大堆的东西走了过来,打开了车门刚要坐下去,却被人拽着领子拉开了。 陆延亭一手夺过了钥匙,一手把警官证在他眼前晃了晃:“警察。征用一下你的车子。” 那人只能够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盯着陆延亭发动着车子快速远去,停了好长时间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卧槽,到底是什么情况?!” 理论永远比实践简单,曲墨只能够保持这么高的速度开车也有些吃力,可后视镜里能够看得到后面有一辆车子紧追不舍着。 陆延亭也不管交通规则了,和她并排开着,将车窗摇了下来:“停车!曲墨,立刻停下来!” 她摇了摇头,“我不能够停,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别追了。” “我有很多的东西要问你。” “我回答不了。”曲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路面,声音低哑:“放我走吧。” 陆延亭咬牙使劲的锤了一下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传了出来,他换了好几次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就当是为了我,停下来吧,你走了,就真的成凶手了。” “我不在乎。” “你一个人没有办法和那些人打交道,他们无孔不入,你没有办法一个人对付他们!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想要帮你,我不能够让你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陆延亭着急的额角青筋都跳了出来,绕过了对面的车子,“连邓允儿都是他们的人,你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停下来,我能帮你!” “我知道。”曲墨淡淡的开口。 “什么?”她的声音太小了,让陆延亭有些听不见,他想要问的清楚明白,一抬眼看到了前头的路况有些着急的朝着曲墨喊着:“停车!你的速度太快了!你转不过这个弯!减速,快点减速!” “来不及了。”曲墨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他,“刹车坏了,她破坏了我的刹车。” 第六十五章 形势逆转 陆延亭有些呆了,曲墨的速度没有半点减少直直的朝着远处驶去,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撞上防护栏。 陆延亭猛地将车门打开了,单手勾着方向盘坐到了副驾驶上,手指朝着曲墨伸过去,“过来,过来我会抓到你的,会没事的,把手给我。” “来不及了……”曲墨抬眼往前看了眼,慢慢的放松了双手,呆呆的靠在了椅背上,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陆延亭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陆延亭,好像要将她刻在眼睛里一样。 “砰。” 那一秒钟被时间拉的格外的长,陆延亭甚至都看得到她因为撞击腾空起来的身体。下一秒钟曲墨就连人带车一块儿撞破了防护栏一块儿钻下去了。 “噗通”的一声,车子已经沉到了水底,水花四溅。 陆延亭急忙转动着方向盘,想要躲过那个弯,车尾在防护栏上划出了一连串的火花。朝着另一边撞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半截车头都快栽了下去。 陆延亭脑袋有些晕,半天反应不过来,他坐在哪儿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是有谁用一层纱布罩在他的身上一样。声音渐渐地远去,所有的景色都逐渐的模糊着,光影被无尽的拉长,逐渐的被黑暗所吞噬。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耳朵边上才传来了一阵阵议论声和尖叫的声音,陆延亭猛地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大脑是一片昏沉,身体有些不受控制,手指划拉了好几下这才伸手打开了车门,跌跌撞撞的朝着远处走去。 脑袋上刚才被撞了下,温热的鲜血从额头上一路流了下来,一路涌到了眼睛里面,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一片艳红。 陆延亭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朝着远处走了过去,水面上浮起了一连串的气泡,随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延亭垂头往下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身体直直的朝着下面栽了过去。身后有谁拽着他又将他拽了回来,几个人使劲将她拖行了好一段距离才放开了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面出车祸了!” “天哪,快报警。” 那些声音朦朦胧胧的传了过来,陆延亭他想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是到最后他脑袋里却一直是一片空白。 他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手脚却都是软的,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稳了,他慢慢的往前走了过去,脚下像是踩在虚软的淤泥当中一样,光是抬起脚跟都觉得艰难的很。 脚下突然一软。他整个人都朝下载了过去,猛地被黑暗吞噬。 …… 邓允儿一脸憔悴的站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等着迟到了的人,瞳孔里是一片灰败,唇上干裂的厉害。 等了好长时间背后才传出了一阵谁拧开门把手的声音,邓允儿猛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着急的开口:“她已经死了,把我妈妈还给我!” “这么着急干什么?”那人慢悠悠的坐下,伸手将桌面的东西整理整齐了,“尸体不是还没有找到呢吗?” “大冬天的掉到那么冷的水里。你觉得她还能活吗?”邓允儿双手按在了桌面上,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的爆起,一双眼睛满是赤红,“那么多人给你做了目击证人,她已经没救了!” “我因为你杀了我唯一的朋友!”邓允儿双手扯住了他的领口,将人朝着自己拉过来,咬着牙低声吼着:“现在,立刻,把我妈还给我!” 他伸手轻飘飘的打开了邓允儿的手,从桌上抽出一份文件丢给了邓允儿。声音轻飘飘的:“你的母亲今天会从现在的监狱转移到临市,司机和警卫都是我的人。”他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沉声开口:“下午五点的时候,他们会经过这儿,我在这儿布置了一队人手。会伪装成有人劫囚车的,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六点你就能够见到她了。” “我也去。”邓允儿扫了眼底下的图纸沉声开了口。 “邓小姐,你不用去的,我能够确保这件事情万无一失。”他淡淡的笑:“你只需要在这里安静的等着就可以了。” 邓允儿冷眼盯着眼前的人,“告诉你的手下,我现在就过去。”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僵硬了,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双手交叉在了一起,轻轻的在桌面上扣着。沉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回荡着:“我们说好了,我会帮你救出你的母亲的,你还担心我会毁约不成?” 话音一落,房间里突然间被一片尴尬的沉默包裹着,寂静了很长时间,才有声音响起来了,“你以为你多有信誉吗?” 他轻哼了声,无所谓的开口:“我要是想要毁约的话,就凭你能够做什么?” “我能做的多呢。”邓允儿沉声开了口,从怀里掏出了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沉声开口:“没人告诉你杀人这种事情最好不要亲自动手吗?留下了这么明显的证据。” 他的脸逐渐的黑下来了,扫了眼桌上的东西,“陆正南不是我杀的,他死的时候我并不在场。你哪来的所谓证据?” “我又没有说你杀的是陆正南,你怎么这么激动呢?”邓允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睛里却闪烁着亮光:“你跟陆正南的死有关系是吗?” “小姑娘,好奇心太强烈可不太好。”他冷眼盯着眼前的人,声音低沉。 “我有个朋友电脑玩的很好。做伪证做的也不错。”邓允儿轻轻的晃了晃手机,声音冰冷:“我拿着的这份录音和你的声音对比有百分之九十六的相似,也就是说一旦把这份录音交出去,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份证据的真假。” “你一路踩着这么多人爬上来,你猜会有多少人想要你去死?你猜有多少人会借着这次机会整垮你?那些人可不会深究这份证据到底是真的是假的,他们只会不断的深挖下去。” 邓允儿直勾勾的盯着他,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你说他们会在你身上找到什么呢?” 邓允儿慢慢的将语气放轻了点:“我只想要我妈妈,我只想要跟她在一起,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管了。你只需要答应我不要打你那些小算盘,老老实实放了我妈,我们会立刻离开这个城市,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的。” “就算你不拿出这些,我也会弯成我们间交易的。”他勾唇轻声笑着,声音放的轻柔。眼神阴冷。 “得了吧。”邓允儿哼了声,将手机塞回口袋里。转身离开。 身后,那男人眼神阴冷的可怕。 下午三点车子准时出发,得到消息的时候邓允儿他们几个已经埋伏在通往临市唯一的一条路上了。或许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有差错,全部都缩在林子里打着扑克,放松的很。 只剩下邓允儿一个人站在路边上,监视着过往的车辆,紧张的满手都是汗,她咬了咬牙,努力的抑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盯着远方的路面失了神。 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够失败,不能够有任何不利于她的情况发生,她已经不能够回头了,至少,至少让她把母亲带走…… 而那辆带着她母亲的车子现在还在公路的另一边,慢慢停了下来,开车的人将车窗摇下来看向了外头的警察:“怎么了?” “我们接到消息有几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会从这儿经过,所以路过的车辆都要检查,你们应该接到消息了。”从一旁走过来一个模样帅气的男人,他往下压了压帽子,遮盖住了额头上的伤口,勾了勾唇慢慢的朝她走过来。 车上的人有些疑惑的打开门走了下来,“我怎么不知道?” “是吗?”那人朝他走了过去,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点,伸手拽住了他的头发将人往前拉了拉抬膝猛地他的面上踢了过去,动作一气呵成。 扔掉了已经昏迷了的人,他淡淡的开口:“现在你知道了。” 打开车门看了一眼坐在后座温晴,她很慌张,混混脏兮兮的,不住的往后缩着。 他唇角又勾起了一抹笑,关上了车门,吹了个口哨召出躲在暗处的几个人,便开着车朝着约定的地方开去。 过了没多久,他就停了下来,带着那几个人下了车。站在一旁。 那些人检查好了车子里的女人后对视了一眼,枪口一块儿对准了邓允儿。 …… 而此时办公室的人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时钟刚刚指向了五点,手机就猛地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这才点了接听:“事情办的怎么样?” “人已经接到了。”电话里面的人沉声开口:“还有十分钟就能到。” “很好,把他们全部都带过来。”他勾唇笑了笑,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眼前的烦恼已经解决了,他只需要耐心的做平时的工作就可以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他头也不抬的开口:“进来。” 门外是一片沉默,他有些疑惑的抬起头这才看到了斜倚在门框上的女人,那人笑着,声音清冷:“你看起来很悠闲啊,局长大人。” 第六十六章 是终结还是开始 “这不可能,你不是已经……”局长皱着没有盯着眼前的人,慢慢的站起了身。 “死了吗?”曲墨不紧不慢的朝他走了过来,从一旁拉过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翘着腿,唇角勾着笑:“说实话还真的差点冻死,大冬天的,演这么一出很不容易,不给点掌声吗?” 局长慢慢的站起,表情远不似刚才那么镇定:“当时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你根本没有机会水面的。” “所以说应该保护好环境啊,不要乱丢垃圾。”曲墨一脸的自在的从桌上拿出了一个行程表看着,不冷不淡的开口:“那附近从三天前开始就有一艘船在清理着湖面上的垃圾,船上只有两个清洁工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他们。很方便。” “老实讲,跟那群垃圾被网到船上的那种感觉可一点也不好受。” “你一早就布置好了这些?”局长皱着眉头盯着他,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满脸震惊,“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邓允儿会害你?我一直在监视她。她从来没有试图联系过你,更不可能告诉你我们的计划,为什么你会发现?” “你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些的?她把车子给你的时候,还是偷文件的时候?” “比这更早。”曲墨换了个姿势,停了会儿才开口说道:“大概是你第一次找上她的时候吧。她撒了个很明显的谎话,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她有事情瞒着我,她从不是个擅长隐藏心思的人,想读懂她,没你想的那么困难。” “我真是低估了你,早知道这样……”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下来,转过身走到了远处,从柜子里抽出了一瓶酒,拿出了两个杯子慢慢走回。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该让人杀了她,不……早在最开始发现她能力的时候就该意识到,如果没有办法控制她的话,会是一把足以刺穿心脏的利刃。那个时候就不该用她,就不该留下这个定时炸弹。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沉声开口问道:“喝吗?” 曲墨抬眼盯着杯子里不住的晃动着的艳红液体,点了点头,“来一杯吧。”她伸手接过了杯子轻抿了口,挑了挑眉,味道还不赖。 局长在她跟前坐下了垂眼盯着他,低声问道:“第一次喝?” 曲墨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声音低哑:“在你弄了那么一个组织时候一直没机会喝,再逃离了那个组织之后,一直不能喝。” 说罢了,她慢慢举起了手中的杯子,朝他伸过去:“第一杯敬什么?敬我终于见到了这个组织的幕后主人,还是敬这个组织终于要易主了?” 房间里是一片寂静,刚才的和谐景象消失不见了,气氛逐渐的紧绷着,半点火星都能够点燃这充满火药味的房间。 局长慢慢的坐下了,表情平静:“你是杀了黎东的凶手。我完全可以在这儿将你击毙,你就这么一个人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些不理智了?” “黎东他早就被你们杀死了,你们几根长绳子把他的尸体固定在黑色的广告布上,那儿位置很高,他穿的西装和广告布的颜色又相同,所以就算是白天也不会有人发现。之后就把绳子夹在门缝里面。”曲墨沉声解释着:“只要有谁一开门,尸体就会坠下去,那开门的人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凶手。” “最后只需要让你手下的警察将绑在那儿的绳子回收就好了,天衣无缝啊。如果我真的死在那里的话,这一系列的案件就可以彻底的完结了,你照样是你的局长。”曲墨手指轻轻的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看着杯中艳红的颜色发了会呆,淡淡的开口。 “你亲手创造了那个组织,看着他们日渐壮大。直到我误打误撞找到了苏向南,你就让黎东处理掉了他。后来……陆正南翻出了旧案,你就意识到了他不能留,所以就让王青山处理了他,嫁祸给了韩季。又让王青山杀了韩季。在之后,王青山,黎东……你正在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臂膀除掉,你知道你自己大势将去吧?” “你真的很聪明。”他笑着,声音很低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样真不错。我当年没看错人,直到你会成大事,却没想到你会彻底毁了我。” 寂静了很长时间,局长慢慢的靠在了椅背上,轻轻的吐了口气,这才开了口:“我很好奇一件事情,这么多年你是怎么隐藏起来的?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躲过了追捕?谁替你们隐藏身份?我做过调查,那位曲老是在领养你们的第二年就已经去世了。你们怎么活下来的?这是个没有钱寸步难行的世界,谁给你们的资金?” “谁帮你做的这些事情?你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曲墨沉默了会儿。双手交叉着,慢慢的垫在了下巴,唇角慢慢的勾了起来,“说起背后帮我的那个人,我觉得你可能不认识。不过,有必要让你记住他的名字。” “他叫项邵青。” 曲墨的声音放的很低,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曲墨慢慢的移开了视线,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带着满目悲凉:“你不记得他,可你应该记得他的妹妹,你踏入成功的第一块垫脚石。” “当时你上司的女儿心肾衰竭,她配型成功……” 话不用说明白,对面的人就已经听懂了,瞪圆了眼睛盯着曲墨。曲墨突地觉得这场景有些可笑,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伸手抹了把脸,尽量的将自己声音平稳:“你拿她的命当成讨好上司的最佳礼物,于是你……步步高升。” “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建立那样一个组织?你不应该最痛恨毒贩吗?”曲墨有些疑惑。他二十年前做过一次政府派出的秘密特情,之后破获重大贩毒案,他的妻儿、孩子也死于那些毒贩之手,他该是痛恨毒贩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却成了最该痛恨的那种人? “痛恨他们?”局长冷笑了声,突然间放大了声音冲她吼着:“你知道什么啊!我最该痛恨的是那群警察!当年我为他们这么尽心尽力,在我妻子分娩的时候去执行任务,连孩子的面都没有见过!可结果呢?他们明知道我的妻子和孩子会有危险,却不肯将他们保护起来,而是利用她们去当诱饵!她们本来可以活下来的。都是因为那些所谓正义的警察!” “我原本也是一腔热血,是他们把我逼成了这幅样子!这个鬼地方早就已经是黑白颠倒了!那么为什么我要做被人碾压的那一个?我不想要在失去什么了,我想要抓住一切。”他冷声开了口:“所以我创建了那个组织,我想要权利,我想要金钱。” “当个好警察有用吗?”局长垂眼往下看了看。突然又开口:“这些只有当个坏人才能够拥有。” 曲墨有些怜悯的盯着他,声音放的很轻,“你数过你害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你沾了多少条生命,染了多少的鲜血吗?!” “那又怎么样?”局长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声音不起一丝波澜:“我至少得到我想要的了,我为了这所谓的正义冒了生命危险,为了你所谓的正义我妻子和孩子都死了!我得到什么了?我什么都得不到,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却得到所有了,为什么不做?” “杀人的事情不用我干,贩毒也不用我干,我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得到了权利,得到了金钱,为什么不做?” “孤儿院原本是六十八人,死了一批,就再搜罗一批。死了一批……就再搜罗一批。我在孤儿院里呆了十三年,前前后后两百余条性命……最终活着的一只手都数的清楚!”曲墨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阴冷,“那些钱你用的舒服吗?你晚上能够睡得着吗?” “你手下的人死的死,落网的落网。你的势力差不多全部已经散去了,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自首吧,至少给自己积点阴德。” “就算是拔除了所有羽翼又能够怎么样?我很快就能够重来!”局长猛地站起,枪才刚从桌下拿出来。就传来了砰的一声刺耳的声响。 曲墨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低低叹了口气。 好长时间曲墨才转过了头,视线透过窗外望向了远处的一栋大楼,有红光闪了两下,曲墨勾唇笑了笑。慢慢的站起,垂眼看着握着受伤的手腕的人,冰凉的声音放的很轻:“我很期待你执行枪决的那一天。” 曲墨手指放在电脑上,慢慢的将电脑合上了,“电脑这个东西很靠不住。你不是二十多年就已经知道了吗?” 局长瞪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曲墨,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头盯着他,声音低沉:“还有,我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直到她走出的大门,远处大楼上的陆延亭这才慢慢的放开了手中的狙击枪,一个人盘腿坐在楼顶,伸手将帽子摘下了露出了一张好看的脸。 陆延亭伸手轻轻的抓了抓额头上的伤口,仰头眯眼望向了头顶的天空,唇角慢慢勾了起来。却是满目沧桑。 而在远处,项邵青关闭了手里的电脑,打开车门下了车,顺手将车上的花抱了下来,那是一块儿墓地,有些荒凉,孤零零的一个坟立在那儿,幸亏时常有人过来整理杂草,周围是一片片的花圃,看起来很美。 项邵青将花慢慢的放在坟前,沉默了会儿才拉起唇角,声音放的很轻:“我帮你报仇了,抱歉啊,迟了那么久,等急了吧?” ……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警局这时候已经乱成了一团,警局所有电脑全部被黑了,电脑上都在播放着一个视频,所有人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候有人快步走了过来,着急的冲着里面的人喊着:“韩季回来了!” 大厅里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朝着门口望过去,发了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审讯间里,邓允儿坐直了身体,双手放在了桌面上,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