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妖魔乱世当收尸人那些年》 第一章: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在黑云遮蔽的深空响彻,闪电交加,磅礴大雨在雷电声中倾盆而下,黄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在房顶屋檐上。 陈柯在黑暗中摸索着点燃一盏油灯,灯芯映照,潮湿阴暗的房间昏黄,旁边的冷塌上躺着一具断头男尸。 好在陈柯已经在黑暗中提前接受了自己穿越重生的事实,否则眼前这具断头尸真能把人给吓死过去。 当下是大乾朝,第三世乾元皇帝继位的第五个年头。 这个世界有妖、魔,有鬼魅与魍魉。 由于朝廷腐败,皇帝昏庸无能,导致邪祟纵横,百姓深受其害,民不聊生,赤地千里,饿莩道载,遍地白骨无掩埋。 真可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而现在陈柯的身份,则是住在京城祈魂街的一位收尸人。 在这个饿莩道载的环境背景下,路边常有冻死骨,暴尸街头,无人收殓,所以就有了收尸人这个职业,归殡尸院所管,属于捞阴门钱的行业。 万物轮回,阴阳有界,人避免不了生死,所以自古以来,都有很多捞阴门钱的行当,比如纸扎人、杠房、殓夫、仵作、稳婆。 但收尸人却是这当中最辛苦、最危险的。 因为这个世界有鬼、有妖、邪祟横走,指不定哪天运气不好收了个荫尸,就呜呼哀哉了。 还有就是大乾朝刑法严明,腰斩、车裂、五马分尸大有得在,遇到被处以极刑而死的,东一处头颅,西一处腿脚,那收尸的场面可想而知。 辛苦和危险还只是其一,由于当下封建思想严重,所以捞阴门钱的是个卑贱职业,社会地位极微,甚至还不如街边乞丐,所以愿意干这行的人并不多。 殡尸院负责统一管理所有捞阴门钱的行当,明面上雇佣关系,实际上大多都是被卖到殡尸院的,与殡尸院签了终生人契。 想罢工? 可以! 按照大乾朝律法,违契不偿者,处以剐刑! 陈柯的前身父母因劳役过度双亡,后被歹人以十贯铜钱骗卖给了殡尸院。 像陈柯这种收尸人,在殡尸院还有很多,甚至还有专门的打捞队,全部都统一住在西市午门刑场街口的祈魂街。 这祈魂街实际上就是专营殡仪用品和提供殡仪服务的一条街,同样属于殡尸院管辖,门市有棺材铺、纸扎铺、缝尸铺,住的有刽子手、杠房、仵作、稳婆。管杀管埋,真正的殡葬一条龙,整条街东西两头走一遭,就能把一生安排妥妥的! 一声哀叹,收起思绪。 命运无法逆返,既来之,则安之。 陈柯看着面前冷案上的断头尸,这是白天刚从午门刑场收回来的。 殡葬有习俗:“尸骨不全,不入轮回”,所以尸体若是残缺,需要先缝合起来,下辈子还能再投胎成人,若是残缺的实在找不到了,那就用纸扎一个缝上去作为替代。另外还讲究个体面,不单是缝尸,还要整理遗容,所以就衍生出了二皮匠这个职业。 二皮匠就是俗话说的缝尸匠,因为捞阴门钱是穿梭阴阳两界的行当,各种忌讳自然很多,缝尸匠听起来太丧,就喊做二皮匠,就像抬尸人叫杠房,验尸的叫仵作,而陈柯这种收尸人叫做“无常客”,取无常引魂的意思。 但二皮匠属于收费性行业,由死者家眷掏钱给殡尸院,再由殡尸院负责调配二皮匠缝尸,钱给的多,就调配给业务能力强的二皮匠,钱给的少,那就反之。 而钱真正落到二皮匠手里的,还不到十分之一。 所以殡尸院在中间就相当于是一个皮条客的角色,每年靠此收入万贯,成了朝廷的经济支柱产业之一,靠死人敛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那没钱给殡尸院的呢? 就像眼前冷塌上的这具断头尸,因为是个异乡客,没有家眷为其处理后事,殡尸院自然就没有油水可捞,那就交给收尸人,出于人道主义让收尸人免费帮忙缝上几针。 缝尸不过穿针引线,有个手就能做,只不过手法相对于粗劣些,反正是出于人道主义免费附送的,随便糊弄一下,只要入殓下葬之前不掉下来就成…… 屋外暴雨倾盆,二月的深夜带着几分阴冷,屋内灯火阴暗,陈柯先是敬上三炷香,在檀香味的弥漫之下,拿着鱼线左捅右穿,活人穿针引线缝死人,气氛多少有些阴森。 但好在陈柯穿越重生之前是一名法医,所以对于尸体,并没有常人的那种恐惧感。 要说唯一胆颤的,就是怕这尸体冷不丁的从冷塌上坐起来。 毕竟这可是一个妖魔纵横的世界,收尸人意外暴毙可是常有的事儿。 三炷香还没烧完,尸体就被简单缝合,线头乱绕,接连处像是一条四仰八叉的大蜈蚣。 你还别嫌弃,若是不满意,就去花钱给殡尸院,让殡尸院给你找专业的二皮匠…… 接上尸首后,屋外的暴雨已经停歇,深夜黑布隆冬,伸手不见五指。 收尸人因为是捞阴门钱的行当,所以忌讳非常多,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与尸体同睡,因为尸体指不定就会在你熟睡的时候诈尸,掐住你的脖子,或者直接就被梦魇给害了。 所以今天晚上若是想睡个好觉的话,还必须把这尸体给处理了。 在京城西郊有一个万葬岗,是殡尸院专门为了掩埋无人认领的荒尸而规划的埋尸地点。 看着屋外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再看看冷塌上的尸体。 陈柯打了个哈欠,沉重的眼皮带着几分困倦,内心犹豫再三,反复思量,最后还是一咬牙拿上埋尸铲,提上煤油罩灯,将尸体放入裹尸袋背在身上,决定埋了尸体再睡个踏实觉。 要不然,总不能在这里陪着尸体熬一宿吧? 万一打盹儿睡着了,出现诈尸再被掐死了,岂不是白来一遭? 虽说收尸人在旁人眼中是个命贱的行当,但自己可要珍惜呐。 背着尸体出门。 天黑残烛,暴雨停歇凉风未止,吹在身上甚感阴凉,尤其是背后,僵硬的尸体就像是一块冰疙瘩,死沉死沉。 祈魂街在黑暗中一眼望不见尽头,棺材铺门前的棺材,纸扎铺门前的纸扎小人,让这条街每临黑夜降临就自带一股阴森的气氛,就连打更人都不敢往这儿走。 一场暴雨的冲洗下,到处都是水洼,陈柯背着尸体,独自走在这冷清而又阴森的街道,背影单薄。 在祈魂街的东头,有二十四间缝尸铺,是整条街规模最大的营生。 当路过这二十四间缝尸铺前,其中一间缝尸铺还在亮着灯,昏黄的烛火将里面正在干活儿的二皮匠的身影映照在纸窗,穿针引线的动作娴熟,倘若这场景换做在别的地方,还以为是哪家的妇人在缝补刺绣,怎么可能想到这是在缝尸? 二皮匠有个行规,只在夜里缝尸。 听隔壁九号缝尸铺一位姓林的二皮匠说过:“缝尸不单是缝合尸体,还要缝合三魂七魄,只有晚上有阴气的时候才能聚集三魂七魄,所以只能晚上缝尸。” 为了能早点埋了尸体收工,陈柯的步伐急匆。 可也就恰好路过亮着灯的这间缝尸铺前,突然从铺子里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惊恐惨叫。 这惨叫声瞬间打破黑夜的宁静,同时也吓得陈柯原地一个激灵。 只见纸窗上二皮匠的身影像是中了邪咒一样,手脚乱触,趴在门窗上想要开门跑出来,又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后面缠住。 都说鬼是没有影子的。 随着二皮匠歇斯底里的惨叫声,鲜红的血液喷溅在了纸窗上,迅速向外阔染。 陈柯的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炸立了起来,冷汗顺着张开的毛孔往外冒,脑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二皮匠遭了邪,立即从刚才的疾步变成背着尸体撒腿开跑。 在这条街,凡是捞阴门钱的行当,常有遭遇各种不测,要说救人,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一路跑到京城西门,陈柯这才停下,扶着墙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粗气,因为实在是跑不动了,脑门儿汗如雨珠,也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虽然已经听不到二皮匠的惨叫声,但仍心有余悸。 “这个世界……” “真他妈太危险了!” 第二章:收尸录 西城门下。 几名守城卫兵看到有收尸人背着尸体,提着罩灯而来,像是看见了瘟神一样,生怕染了晦气,纷纷避让三丈。 陈柯平缓了喘息,又稍作休息后,在城门卫兵避讳的目光下出了西城门。 西城门外是一条官道,沿着这条官道走五里地,左边有一片白桦树林,再穿过树林既是埋尸地,万葬岗,埋的都是无人认领的孤魂! 此时已是三更天,黑云遮蔽,大地被压抑的死气沉沉,万物寂静,枯树枝头落着几只乌鸦,像是在报丧一样粗劣嘶哑的叫声烘托着阴森气氛。 陈柯背着尸体在黑夜的笼罩下走在官道中央,唯有手中的一盏煤油罩灯散发出的昏黄烛光来驱散脚下的黑暗,置身于黑暗的边沿。 因为拥有前身记忆,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 途中好在一切无恙,穿过一片不大的白桦树林后,眼前就是万葬岗。 一片漆黑的贫瘠土地看不到边际,大大小小的坟丘土包像是绵延群峰,阴阳纸票连带幽萤鬼火满天散飞,暴雨的冲刷随处可见露出土面的白骨,这场景怎不骇人? 但是看到朦胧黑暗中一块巨大的石碑犹如峰岭矗立在万葬岗中间,陈柯心里反倒是有了那么几分安全感。 这石碑名叫镇魂碑。 万葬岗埋着皑皑白骨,自然是避免不了阴气深重,除妖司的一位玄级一品天师专门在此立了一座镇魂碑,以镇所有邪灵恶鬼,让邪祟魍魉不敢靠近。 所以这万葬岗,就等同于是收尸人的‘安全区’。 人死如灯灭,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陈柯穿过万葬岗的延绵坟包,随便找了个空地用埋尸铲挖了个一米深的坑,将尸体连同裹尸布一起埋了下去,最后封土齐活儿。 不曾想,就是在埋尸铲的最后一铲土扬起,突然精神一阵恍惚,眼前骤然弥漫起了黑雾。 刚才缝尸铺发生的一幕让陈柯仍心有余悸,这又突然出现诡异,顿时就心慌了起来。 第一个差事就遇到了邪祟? 这个世界对穿越者这么不友善的吗? 不是说有镇魂碑在,万葬岗就是收尸人的安全区吗? 随着眼前弥漫的黑雾慢慢消散,黑雾之中出现一卷斑驳书卷,书卷的封面篆刻着五个红色字箓—— “收尸录!” 收尸录缓缓打开,上面记录着尸体生平。 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 恍惚间,陈柯从收尸录的生平记事中,似乎看到了被收的这具断头男尸的生平走马灯。 这具尸体名叫顾三河,徽州平县人士,年方二十六,在京城做着贩卖米豆的生意,虽是外乡人,但这个顾三河聪明机灵,善于投机倒把,生意做得也算不错,钱虽是赚了一些,可只身漂泊,异乡孤独,到了夜里自然有些孤枕难眠。 偶然一日,顾三河到奉典铺想问个家信,正巧在典铺对门的二楼遇见一妙龄美妇人,这美妇人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红眉。 仅这一面之缘,顾三河既被这妙龄美妇人摄了精魄,回到住所后心心念念,想着若能谋她一宿,即便消了这几年赚的所有本金也不枉为人在世啊!但怎奈无门可入。 就这么夜思半宿,突然想起了住在东街西巷的一个专为人做媒的阎婆。 这阎婆专为人做媒,能言善语,并且干的就是这一行,每日走街串巷,自然哪一家都认得。 次日清晨,顾三河带着二百两银子,就去找了阎婆,真可谓:“欲求生受用,须下死工夫”。 到了阎婆住所,也不拐弯抹角,将二百两银子放在桌子上,直接就倒出了心思。 做牙婆的哪有不贪钱,不爱财的? 阎婆见了桌子上如此之多的黄白之物,甚是动心,但也深知这钱不好拿。 昨日顾三河在阁楼所见的那位妙龄美妇人名叫张巧儿,她家男人下长州做客一年多未归,所以就只留了她一女眷在家,奈何这张巧儿甚是贞洁,男人走后一年多足不下楼,想要蹬她家的门,哪儿能那么容易?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受金钱熏心,蒙了猪油,阎婆收下重金,出了个馊主意,让顾三河回家等信儿。 这一等就是仨月,阎婆也却有一套,看出了张巧儿一年多足不下楼清闲心闷,便凭借着甜言软语与其搭话,久而久之,还真就跟张巧儿相熟了,闲着没事儿就弄些小菜,在楼阁对饮闲谈,成了莫逆之交。 世间有四种人惹不得,一旦引起头,那就会被纠缠不休,准没好事儿。是哪四种? 云游僧道、乞丐、闲汉,还有就是牙婆! 春去夏至,炎热气燥,阎婆略施苦计,故意将身上闷出热疹,张巧儿心善,见阎婆一身热疹,便请阎婆到自家过夜。 这倒是好,引狼入室了。 二人同居一室,夜间睡不着就扯些闲话,阎婆心歹,有时借着装醉说起年少时一些偷汉子的事儿,什么“初时好不疼痛,两三遍后,又好不快活”这番话,故意勾动张巧儿的春心,惹得张巧儿听后害羞的一副脸红,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心坎儿时时发痒…… 久而久之,这种闲话越说越多,越谈越露骨。 阎婆见时机已到,一日夜里劝张巧儿多喝了酒,说起了年少时哥哥外出,与嫂嫂一头同睡,轮番在肚子上学男子汉来撒火的荒唐事儿。 张巧儿不信,阎婆见她欲心已动,又见飞蛾在灯上旋转,故意拿来扇子一扑,连同烛灯一起扑灭,教她如何撒火。 岂不知顾三河早在门口伺机多时,趁着黑灯瞎火上了张巧儿的床榻。 张巧儿带着七分醉意还一无所知,摸着身子好奇:“您老人家许多年纪,身上居然还这般嫩滑……” 顾三河不语,搂着张巧儿做嘴,张巧儿还认为是阎婆,双手相拥,好似‘久旱逢甘雨’…… 一番颠鸾倒凤,曲尽其趣,弄得张巧儿魂不附体。 云雨毕后,顾三河悄悄退去。 张巧儿好奇,问阎婆用了何物? 阎婆笑答,软筋硬骨加了热,捆缚于腰间…… 因为醉意朦胧,张巧儿也难分难辨,直觉确实快哉。 这事儿本应到此为止,却怎料事有巧合。 张巧儿浪声如潮,引得路过的打更人止步在楼下聆听,又见顾三河衣衫不整仓皇逃离,显然是偷了汉子,伤风败俗,便回头报了官。 依大乾律例,张巧儿被浸了猪笼溺死与京城外的漠洋河,顾三河则被推出午门斩了头,因为异乡商客,尸首无人认领,就被陈柯收了尸…… 人死已尽,生平落幕。 跑马灯走完,一生如梭。 这生平履历,简直是精彩绝了! 收尸录依照被被收殓尸体的生平,给予定价:黄字六品。 按照从高到低的定价标准,共分为天、地、玄、黄,又从低到高,分一至九品。 黄字三品算不上高。 随即眼前消散的黑雾重新弥漫,收尸录在弥漫的黑雾中消失。 恍然间,陈柯回过神来,发现手中多了一物,是收尸录给予的收尸奖励,一颗粉彩奇果。 这粉彩奇果大小如黄杏儿,落入手中,飘香四溢,泛出七彩光芒,看上去秀色可餐。 粉彩奇果。 万象逆幻,万情万欲,北海迷幻山有一株灵草,十年开花又十年结出七色粉彩奇果,食者可精通万情万欲引导人陷入情绪陷阱,施展魅惑幻术。 “收尸录,收尸,奖励?” 陈柯激动的心脏狂跳,拿着埋尸铲的手微微颤抖,这不就是外挂吗? 穿越重生到这个妖魔纵横的异世,成了一名职业高危的收尸人,这一度让陈柯对以后的命运生死难料,但没想到还有外挂。 收尸即有奖励,说不定能凭借这个在行业立足,甚至是在江湖立柱呢? 看着手中的粉彩奇果,正好此时有些饥渴,并且果子的大小刚好一口塞完…… 粉彩奇果入口甘甜,肉质滑嫩鲜美犹如初乳。 陈柯越嚼越回味,当甘甜的汁水流入腹腔,脑海中犹如喷发的泉涌,涌现大量奇怪诡异的知识。 顷刻之后。 陈柯将涌入脑海的这些奇怪知识完全消化,掌握了‘古彩幻术’。 所谓的古彩幻术,其实就是掌控他人情绪的魅惑障眼之法,属于跑江湖卖艺的左道。 曾经江湖上时有见得演古彩戏法的卖艺人,靠的就是这古彩幻术,最为典型的幻术就是‘种瓜即生’,一粒种子埋入土壤,浇水既生,开枝散叶,长出果实累累只在肉眼可见的一瞬之间,实则都是迷惑人的障眼法。 但这古彩幻术有一大弊端,若是精神坚固者不易受控,自然就会被识破。 现如今妖邪横行,导致大乾朝国事衰败,为此专设除妖司,负责斩妖除魔,这古彩幻术便被认作为迷惑人心的妖人妖术,全国禁止,一旦被抓皆按邪祟问斩,从此古彩幻术绝迹于江湖。 现如今,陈柯又掌握了这门绝技,但属于禁术,根本拿不出手,万一被除妖司发现,收尸人就要被收尸了。 吃灰去吧! 哪怕以后改行跑江湖卖艺,也用不着这玩意儿。 改行肯定是不可能的,虽然收尸人是个高危行业,但收尸就有奖励,以后能不能在江湖立足,就全靠这个了。 第三章:十里渡魂坡(求收藏) 收尸再埋尸,最后获得奖励。 陈柯将埋尸铲放在肩头上扛着,忍不住哼了几声小曲儿,原路折回。 一路顺通,回了祈魂街,陈柯特意绕了条小路,穿了几条巷子,避开了那二十四间缝尸铺。 远远望去,其中一间缝尸铺仍旧亮着昏黄烛火,血液已经在纸窗上开始凝固,一片死寂,让人看着心骇。 这种事儿在祈魂街时有发生,习惯了,自然也就成常态了。 只不过对于陈柯这位初来乍到的重生者,可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去适应。 次日清晨,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旭日东升。 在昨夜的一场暴雨冲刷下,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虽说现如今百姓饥荒,民不聊生,但天子脚下的京城却是繁华似锦,花楼满客,大街上贩夫走卒,江湖游人,车马并行,唯有临近午门的祈魂街,冷清的有些压抑,偶有路客也都是神情哀伤,来这儿的客人必然都是家中办丧,那肯定也高兴不起来。 “二十号缝尸铺空缺……二十号缝尸铺空缺……” 一声丧报响彻在祈魂街,几乎所有捞阴门钱的都忍不住在内心一声深长哀叹。 又死了一个! 指不定啥时候就轮到自己了。 几位殡尸院的差吏来到二十号缝尸铺,推门看着屋内的景象,忍不住皱起眉头,表情有些惊骇的往后退了一步,将提前准备好的一盆黑狗血泼洒了进去。 噗嗤…… 黑狗血泼洒进铺子里,随即发出噗嗤的一声响,像是浇在了烧红的烙铁头上那般,满屋子冒着青烟弥漫,一股子的焦糊味从铺子里飘了出来。 恰巧这时一位差吏扭头,旁光一扫落在了正在街边门口用冷水洗脸的陈柯身上,随即招手高声喝道:“陈常客,起得挺早啊,赶快拿裹尸袋来,把尸体给收了。” 整条街捞阴门钱的基本上都是无亲无故,死了自然也没有亲眷来为其收尸,所以陈柯早就做好了来接这单业务的准备,旋即擦了擦脸起身,不慌不忙的扭身从屋内拿了一个裹尸袋走了过去。 虽然二皮匠昨夜惨死的一幕历历在心,但现在是白天,浩然正气垂下,除妖司厉名震慑,就算是真有妖邪,它也不敢当众出来作祟。 差吏怕染晦气,站在门口督促着陈柯一人进去。 缝尸铺内,躺着两具尸体。一具在冷塌上,浑身多出刀伤,像是布娃娃一样被缝了一半,还剩下一半。 另一具在地上,正是这间缝尸铺的二皮匠张瘸子,浑身被抓的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尤其是一张脸,被抓的就像是剥了脸皮,凡是肉眼能看到的,没有一处完整的地儿,惨目忍睹,令人惊骇,再看张瘸子僵硬的手指指缝全是血肉,他这身上的伤怎么看都像是他自己挠的。 自己把自己给挠死了? 这看上去好像有些匪夷所思,但再看冷塌上立着三根香,烧了个两短一长,懂的都懂。 这是今天的第一单业务,希望来个开门红,给个好点儿的奖励。 陈柯手脚利索的将张瘸子的尸体装进裹尸袋,从缝尸铺里扛了出来。 至于躺在冷塌上的那具缝了一半的尸体,因为家境殷实,给了殡尸院不少钱,所以还要再找其他的二皮匠继续缝,直到缝好才能下葬。 一旦是出过人命的尸体,都被同行称之为厉尸,可就算明知道是厉尸,殡尸院收了钱,调配给了谁,谁就得缝,哪怕一个二皮匠缝一针,也要缝好才能下葬。 反正二皮匠在殡尸院的眼里,只是一个赚钱工具罢了。 不过这就不是陈柯操心的事儿了。 这就是如今的世道,贱命皆被视为刍狗。 京城大街上。 “无常引魂,生人勿近” “大道朝天,借过一边……” 繁华的街市响起一声嗓音洪亮的吆喝报唱。 集市上的各种叫卖声常有,吃的、喝的、玩的、乐的,只要是老字号,都得吆喝两嗓子,用特殊的调子来区别于不同。 只见一年轻男子背着黑布包囊,肩扛着明晃晃的埋尸铲而来,一路一声吆喝。 他既不是货郎,也不是商贩。 殡尸院定下规矩,收尸人白天背着尸体出城掩埋,需要不停重复报唱,提醒过往路人注意避让。这个“生人”指的是寡妇和孕妇,还有产妇。寡妇的丧气过重,一旦靠近尸体,丧气会变得更加严重。孕妇身怀六甲,肚子里的婴儿正处于阴阳之间,一旦靠近很有可能会被滞留阴间。产妇体弱,容易被阴气所侵。 原本热闹的集市突然传来一声嗓音响亮的报唱,即便不是‘生人’也纷纷向两边避让,嘴里还碎碎念叨着一些大清早就遇到晦气的话。 陈柯乐呵呵一笑。 替人收尸,入土为安,这本应该是善举才对,却就是不招人待见。 “你还别歪鼻子斜眼的一副厌烦相,你家里若是没个亲眷什么的,到时候死了还得老子来帮你收尸!” 一路吆喝哼唱着来到京城西郊,轻车熟路的穿过那片白桦树林,万葬岗既在眼前。 昨晚黑夜朦胧看的不太清,今日清晨阳光明媚,一眼万里,万葬岗延绵十里,背靠罗酆山,所以又称作十里渡魂坡。 据说这十里渡魂坡的下面就是阴曹地府的入口,将荒尸埋于此处,也算是直接把阴魂送到了家门口。 矗立在万葬岗的镇魂碑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箓和法阵。 这镇魂碑也有个民间传闻,据说是封闭着阴曹地府通往阴阳两界的门闩,只可阴魂进,不可阴魂出。 但若是少了这镇魂碑,便将会敞开阴曹地府之门,后果那自不必多想。 不过这也都是民间传闻,并无实论。 收起思绪。 陈柯卸下背后的尸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短暂的稍作休息后,开始用埋尸铲刨坑,再抛尸封土。 事毕,眼前黑雾弥漫,收尸录重现。 二皮匠张瘸子的生平所录,像是走马灯在脑海闪现。 张瘸子本名张冀,生平清淡如水,没什么曲折,就是个典型的劳苦命,自幼父母双亡,因为幼年患病落了个残疾,没处讨营生,就以乞讨渡日过了大半生,然后被殡尸院招去学了几个月的缝尸手艺,接手了祈魂街的一间缝尸铺,手艺虽然不精,但勤奋能干,所以殡尸院调配给他的业务也很多,打这起算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因为乞讨了大半生,终于有了个营生,赚了点小钱,就好上了喝点小酒。 平淡的生平一晃而过。 走马灯还在继续。 到了最关键的那一夜,也是张瘸子生平做的最后一单业务。 那一夜屋外下着倾盆暴雨。 张瘸子酒过三巡,和往常一样,在天黑之后敬了三炷香开始缝尸。 所有捞阴门钱的必须要谨遵诸多行业禁忌,这可不是玄学和迷信,而是用很多人命堆出来的行业经验。 这一晚张瘸子所缝的尸体身上被砍了几十刀,几乎体无完肤,所以工作量非常大,从酉时一直缝到三更天,看着还剩下一半的工作量,张瘸子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又喝了半壶小酒解解乏困,本想再小歇一下,却不曾想,扭头一看,三炷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烧了个两短一长。 俗话说:“人怕三长两短,鬼怕两短一长。” 这在行业中,香烧成两短一长,那就是不祥的预兆。 若是捞阴门钱的遇到香烧了个两短一长,那八成是要有个三长两短,这都已经成了铁的定律了。 张瘸子看烧的香剩下了两短一长,惊怕的喝下去那点儿烧酒全都顺着脊梁骨的毛孔流了出来了,本想起身,由于慌乱,缝尸用的鱼线绊住了手脚,一个踉跄趴在了尸体上,脸正巧对着尸体还没缝合的伤口,沾了一脸的血污。 按理说这沾了一脸血污也没什么大事儿,张瘸子赶紧用毛巾擦脸,血污倒是擦掉了,可脸上出现了一大片的红斑,这红斑开始发痒,张瘸子就用手挠,越挠越痒,越痒就越挠,并且传遍全身,让张瘸子痒的失心发疯,直至在歇斯底里的惨叫中被自己给活活挠死! 生平落幕,如同灯灭。 收尸录给了定价,黄字四品。 虽然张瘸子生平寡淡,可心慈人善,做二皮匠帮人缝了不少的尸体,算是给自己积了点阴德,所以收尸录就给了黄字四品的定价。 旋即收尸录在黑雾中消失,晃过神来,手上多了一卷古籍,是收尸给的奖励—— 画魂诛心术。 第四章:《收尸送葬》(求推荐票) 古有言:“凡心两扇门,善恶一念间” 这画魂诛心术,原名“改恶从善术”,乃是江湖画匠的一门绝技,专画人间正道、父慈子孝、尊老爱幼、夫贵妻荣这些传播正能量的内容,教人改恶从善。 江湖有传闻,话说一位江湖画匠路过天杭水乡一户人家,正巧遇到一位酩酊醉汉在殴打双亲,内心着实看不下去,当即执笔画了一幅父慈子孝图,让二老悬挂高堂。 这原本是江湖画匠一片好心,想让不孝儿孙改过自新。 却不曾想,这不孝儿子酒醒之后看了高堂上悬挂的父慈子孝图,心魂仿佛被拖进了画中,看到了为人父母的艰辛苦难,清醒之后内心自责,惭愧不安,一时想不开,居然钻了牛角尖,悬梁自尽了! 二老痛心疾首,虽是不孝子孙,却也是骨肉独亲,眼看着白发送了黑发,后生无所依靠,也跟着双双命悬房梁。 这倒是好,本是善举,却用力过猛,害了三条人命! 江湖画匠痛心自责,将此术改名“画魂诛心”,从此绝迹于江湖…… “又是一个江湖绝技!” 陈柯拿着古卷翻看了几页,虽然这画魂诛心术不一定能用得上,但好歹比那个古彩幻术要安全些。 另外这古卷中还有各种画法详解,就算用不上,学学画术,陶冶一下情操也是好的。 但这十里渡魂坡肯定不是写生的好地方。 收起古卷,扛上埋尸铲,原路回府。 殡尸院有着一套非常系统的管理,为了便于给收尸人调配工作,所以都有特定的工作片区,有专门负责牢房的,有负责城区,也有负责江河打捞的,而陈柯主要的业务区域就是午门刑场,以及周围部分地区。 午门刑场连接着祈魂街的西街口,站在门口就能径直的看到刑场,冷风萧萧,断头台血迹斑驳,一股常年积攒的肃杀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当下四处动荡,豺狼当道,牛鬼遍地,刑场不分一三五七单休日,几乎每天都有犯人被拖去刑场行刑,所以陈柯也有收不完的尸,单凭这一个刑场,收尸奖励就能拿到手软。 但最近几日却不行了。 因为赶上了阴雨天。 午时三刻行刑时,天降阴雨魂未安。 所以阴雨天不能行刑,要不然魂不安生,就会去纠缠判官和刽子手。 恰巧这几日就逢上了阴雨连天,屋外时不时会下起阵阵细雨,刑场不开工,就让整条祈魂街显得冷清萧条,捞阴门钱的人也难得有几日清闲。 虽然陈柯收尸拿奖励有点上头了,但刑场不开工,附近又没人死,总不能出去杀一个吧? 按理说这确实是个bug,可卡bug也是要实力的。 那就只有趁着这闲暇时光,去隔壁的文翰街买些画纸笔墨练习一下画技,修炼一下画魂诛心术了。 虽然陈柯在这方面算不上是天赋异禀,但因为是奖励所得,上手极快。 时间晃眼过了三日,陈柯还真就画的是有模有样,即便是比起那些专业画匠,也毫不逊色,甚至胜过三分。 而且这连续的三日阴雨,也不是说一个收尸的业务都没有,自从二十号缝尸铺的张瘸子夜里缝尸暴毙之后,那具尸体又被殡尸院安排给了其他的二皮匠,诡谲的是,接下来谁缝谁死。 陈柯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听到对面缝尸铺传来歇斯底里的惨叫声,然后第二天清晨再拿着裹尸袋去缝尸铺里帮忙收尸,再获得奖励。 因为这几个二皮匠生平寡淡,被收尸录定价最低级的黄字九品,奖励的也就是一些大力丸、快乐水什么的,并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按理说第一个死的张瘸子是意外,那后面连续三个也都是意外? 不是意外!是遇到了诈尸,那几个倒霉的二皮匠都是被荫尸活活掐死的。 至今为止,那具尸体都还没有缝好,听说殡尸院又收了家属不少的佣金,今天把尸体安排给了十五号缝尸铺的独眼刘,要是独眼刘今天晚上再死的话,那可就是第五个了。 下午。 连续三日的阴雨开始转晴。 殡尸院突然来人,让陈柯立即去西市大街后面的巷子里收一具尸体。 陈柯立即拿着裹尸袋,随着殡尸院的几位差吏去了西市大街,阴暗潮湿的巷子里正躺着一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尸体的旁边还撒着阴钞纸钱,和一堆被烧尽的灰烬,看上去像是纸扎人。 看这样子是提前有人祭拜过了,就等着陈柯过来收尸了。 走近了一看,乍得差点没吓一跳,这尸体不是别人,居然是十五号缝尸铺的二皮匠独眼刘! 殡尸院将荫尸送到了独眼刘的十五号缝尸铺,还没来得及到晚上缝尸,居然提前死了。 显然独眼刘的死应该跟荫尸没关系,但是却极其蹊跷。 只见独眼刘浑身被砍了几十刀,与那具荫尸身上的伤十分相近,像极了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赶快把尸体收了,记得把坑儿挖深一点。” 其中一个差吏冲着陈柯催促道。 “这……直接埋?不经由大理寺查案吗?” 陈柯皱眉小声问了一句。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凶杀案现场,并且从独眼刘身上的伤与之前那个荫尸的吻合程度来看,很有可能还是个连环凶杀案,按照正常流程来说,应该交由大理寺去督查办案才对,怎么就如此草率的收尸了? “查什么案,此乃非人哉,交给你的差事,小心照办就是。” 差吏不耐烦的冲着陈柯斥了一句。 这意思,不是人干的事儿? 陈柯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不太合乎常理啊,这青天白日,天子脚下的京城居然有妖邪作祟,大乾除妖司成了吃白饭的了? 在差吏的催促下,简单的将独眼刘的尸体装进了裹尸袋,然后去了万葬岗,业务熟练的挖坑埋尸,紧挨着旁边是三座新坟,之前那几个二皮匠的。 封好土堆,收尸录重现,独眼刘的生平走马灯在眼前过了一遍。 这独眼刘原名刘三宝,京城东郊刘家村人士,年轻时是个无业闲汉,生性好色,常常用些卑劣手段勾引少女和寡妇,前半生活的极其多彩。 让陈柯感到意外的是,在独眼刘的生平里,出现了一个熟脸儿,阎婆! 就是那个“软筋硬骨加了热,捆缚于腰间”的阎婆。 年轻时的阎婆却有几分姿色,并且生性风流,不守妇道,趁着男人外出时二人勾搭在了一起,尝尽鱼水之欢,还钻研出了些许毁三观的姿势,这个就不过于详述了。 善恶终有报,独眼刘一日深夜爬墙头偷看妇人洗澡时被发现,遭到一通毒打,落了个独眼的残疾,还被报了官,坐了十年牢狱,最后被殡尸院带走,成了二皮匠。 走马灯到了当天。 独眼刘的缝尸铺被送来了一具缝了一大半的尸体,早在此之前,这具荫尸搭了四条同行的命, 独眼刘知道这是一具荫尸,此前已经过了四个同行的手,自己接手的话,那无疑就是个死。 任谁也不可能会去眼睁睁的等死,所以独眼刘想到了逃跑,但又身无分文,就算是真的逃出京城,自己一眼残疾,肯定也是去流荒。 所以独眼刘思来想去,找到了老姘头阎婆,伸手向阎婆讨要五十两白银的跑路钱。 说是讨要,更准确的说是威胁,前些日子阎婆用奸计成全了顾三河,事情败露之后害死了两条命,其实这个独眼刘也有参与其中,配合着阎婆略施小计,才得以帮助阎婆与张巧儿接近。 这五十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阎婆不舍得掏钱,又怕独眼刘去报官来个玉石俱焚,只能说是去别处取钱,让独眼刘来这小巷子里等。 独眼刘还真就信了,屁颠儿的去了隔壁巷子里等,结果左等右等不见阎婆来,却等来了一阵阴风,这阴风夹杂着一堆阴钞黄纸,并且还跟着吹来了一个手拿纸扎大刀的纸扎人。 最近也没听说谁家死人过丧,独眼刘起初并未当做回事儿,却没想到被风吹来的纸扎人突然诡谲的立起身来,手中的纸扎刀猝不及防的就砍在了独眼刘的身上。 刀虽然是纸扎,却异常锋利,纸扎人出手也快,狠厉凶猛,刀刀见血破命,足足在独眼刘身上砍了几十刀,直到独眼刘一命呜呼,命绝于此。 身上沾染鲜血的纸扎人也跟着冒出白烟,原地烧成了一撮灰烬,也就是刚到巷子里见到的那般景象。” 跑马灯走完,收尸录给予定价,黄字五品,虽说独眼刘是个歹人,但年轻时尝尽鱼水之欢,拐骗少女,做了近百次的新郎官,成就了多少男人的梦想,站在男人的角度,也算是小有所成。 黄字五品的定价,也算是合情合理。 陈柯睁开眼睛,手中多了一件定价黄字五品的奖励——《收尸送葬》 第五章:赊画人(求收藏) 收天地尸,送万人葬! 这《收尸送葬》是一本武学招式,所谓‘万物之始,大道至简’,内容只有劈、砍、横、挑这四招。 江湖有刀客一生只练一招一式,照样横扫江湖。 靠的是什么? 娴熟技法? 不! 靠的是大力出奇迹! 前几天陈柯收尸获得了一颗大力丸的奖励,吞服之后,顿感肌肉膨胀,浑身精力充沛,今日又获得了一本武学,立刻以埋尸铲代替为刀,一套劈砍试了试手,霎时冥钞卷起,掠地飞沙走石。 还别说,这埋尸铲用的还挺顺手,可攻可防,招式虽简,却粗暴霸道。 但有一事,让陈柯感觉纳闷:“这本武学为什么非要起名收尸送葬?” 莫不是……冥冥之中,在对陈柯进行某种隐晦性……暗示? 还是算了吧,这种暗示只可心领,不可神会。 六扇门捕快中拥有众多武学宗师,除妖司的除魔卫也不是吃素的,现在这点本事,强身健体,伺候个流氓地痞倒是绰有余裕,可还没到藐视六扇门与除妖司强行收尸的程度,当然了,特殊情况除外。 话再说独眼刘的死,凶手还真的是非人哉。 但纸扎人肯定不会成精自己拿刀行凶,所以幕后必然还有操手。 撒豆成兵,纸扎成人,这是一种江湖邪术,即便是现在也常有听闻。 幕后操手难道会是阎婆? 在顾三河和独眼刘的生平里,阎婆就是一个替人做媒,买卖人口的牙婆,不太可能会懂得这门江湖邪术, 即便阎婆不是幕后操手,独眼刘的死,定然与她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但这就不是陈柯所操心的事儿了,咱只是一名正经的收尸人,又不是六扇门捕快。 老子曰:“不关已,莫管闲”。 这世道奸淫杀掠的事情多的去了,那都是刑部和大理寺管的事儿,大家各有所职,若是落不着好处,那就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说起除妖司,独眼刘的尸体被安排草率处理,就非常符合除妖司‘低调’的做派。 完全没必要因为几条人命而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也尽量不给人民群众心里增加负担……。 收起思绪,埋好尸体,重新原路返回了京城。 此时已是傍晚,连日阴沉的云雾被拨开,久而不见的夕阳如血,天气虽然依旧凉爽,但连续的阴雨天已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儿应该能放晴,刑场也该开工了,若不然刑部的牢房客满,日常吃喝开销,定然又是一笔不小的款项。 不说别的,陈柯都为刑部上心发愁。 回到陈府……这可这是一个落败的‘陈府’,连续的阴雨天已经让灶台长了绿毛,柴米净空,殡尸院每月给的那半贯铜钱只够吃糠咽菜,要不怎么说捞阴门钱的行当还不如乞丐。 这不得不让陈柯考虑,单单是收尸换取奖励还不成,万法归一,百业谋钱,纵使你站在天地之巅,只要你还是个人,那就要吃饭。 咕咕噜的肚子闹腾,让陈柯转念想起了阎婆,随即挑了副前几日的画作,摔门去了隔壁的春云楼。 为什么肚子饿了,却想起了阎婆。 说起来这阎婆也是个能耐人,前段时间收了顾三河几百两银子的黑心钱,没有拿去挥霍潇洒,而是置了家业,在隔壁街盘了一家酒楼,从牙婆改行做了酒楼东家,就是这春云楼。 当下正是饭点儿,春云楼客聚如潮,人声鼎沸。 阎婆能耐的地方并不是盘了一家酒楼,而是想出了一个新的营销思路,开辟了酒妓行业的先河。 来此小酌两杯,艺伎伺酒,这可是雅士骚客的一大爱好,倘若是喝了个畅快,直接就去了二楼,实乃快哉。 这与直接去青楼相比,这可就雅了许多。 陈柯进了春云楼,找了个雅座,唤小二上了坛醉生梦死,配几碟好菜,又叫了个年轻漂亮的酒妓伺酒。 咱收尸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儿,闲暇无事,就不能享受享受? 店里的小二认得陈柯,按理说祈魂街的一个收尸人,哪儿来的钱喝酒吃肉还叫了个酒妓? 不过在大乾的淳朴民风中,并没有多管闲事这一喜好,你点什么就上什么,乱世机遇多,指不定是一夜暴富了呢。 就连这酒妓也晓得陈柯收尸人的身份,可来者是客,照样盛情款待,伺酒夹菜,时不时的还往陈柯怀里扎,真是个粘人的小妖精。 陈柯也是个过来人,倒也不拘束,跟平时接触最多的尸体来比,这女人的身子骨又酥又软,又香又棉…… 一番鱼水之乐,喝的正尽兴,突然楼上雅间传来一阵骚乱,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在这骚乱中,一个圆滚滚的肉球破门而出,连喊带叫,稀里哗啦的从楼梯滚了下来,再‘哐’的一声撞在了楼梯口的柱子上,痛的嗷嗷直叫。 众人纷纷扭头看了过去,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衣衫不整,满脸带着淤青,显然是在二楼雅间就遭了一顿打。 “你他娘的鸟人,那点碎银子也敢让我们的春云楼的花魁伺酒?” 紧随着一声怒骂再从二楼传来。 无需多想,定然是嫖资出了分歧。 白嫖怪挨打,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从二楼下来,脸上的怒气还为消停,又是冲着白嫖怪一通狠踹,直打的白嫖怪抱头求饶,连声呼着:“打赏……打赏……” 尖嘴男子一听打赏,这才罢手。 这尖嘴男名叫汪门庆,原本就是京城的一个地痞闲汉,冻饿不怕,人送绰号“雪里蛆”。但现在可没人这么喊了,因为汪门庆现在是春云楼的掌柜,手底下还养着十几个地痞闲汉,与一些官差私交甚好,是个黑白通吃的主儿,一般没人敢去招惹他。 有这么个狠人坐堂镇煞,敢来白嫖还真需要点本事。 “行了,将他拖走,别扫了客爷的雅兴。” 这时从二楼又传来一声厌烦,但见是个手拿蒲扇,瘪嘴斜眼的老婆子,不是别人,正是阎婆。 以前阎婆就是个走街串巷,给人说媒,买卖妇女的牙婆,如今倒好,野鸡站上了枝头,摇身一变成了春云楼的东家,这赚了钱,打扮也精致了许多,一身的上等绸缎,白发中挽着一根金丝玉簪,脸上抹着厚厚的胭脂,像是刷了一层腻子,虽然遮了褶子,却盖不住嘴边的一颗长毛黑痣。 汪门庆虽然脾气暴躁,却在阎婆面前好生乖巧,言听计从,一脚送收走了白嫖怪。 可又一扭头,眼角的余光抓住了不远处正搂着酒妓取乐的陈柯,心里立刻又好奇的泛起了嘀咕:“祈魂街的一个无常客,也来吃酒寻乐?莫非是发了什么横财” 好奇心顿上心头,这就朝着陈柯走了过去。 汪门庆以前虽说是个地痞闲汉,但也是八面玲珑,颇有心机,这年头谁都有可能走个狗屎运,野鸡变凤凰,就比如他自己和二楼摇着蒲扇的阎婆。 所以汪门庆走过去后,先是鞠躬行了个礼,脸上带着谄笑,攀谈了一句:“呦,我还以为眼拙认错了人,这不是陈常客吗?咋,莫不是收尸发了财?还是在殡尸院升了官儿?” 陈柯搂着酒妓回看了汪门庆一眼,同样笑道:“收尸还能发什么财,那些荒野残尸,哪儿能像这窑姐儿裤裆里藏金,就算是升了官儿,那也是扩宽领域,覆盖到你这春云楼罢了。” 既没升官,也没发财? 汪门庆一脸的谄笑戛然而止,鞠躬的身子板儿挺直了起来:“那你哪儿来的钱上我这儿吃酒寻乐?” 陈柯嘿嘿一笑:“平日清汤寡水的,肠子都生锈了,咱先来赊个账,回头殡尸院发了工食银,再来还上。” 赊账? 汪门庆一听这话,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你他娘的鸟人,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岂是你说赊账就能赊账的?” 刚打走一个白嫖怪,这又来一个。 白嫖怪怎么就这么多? “你个鸟人,可是不知死活,信不信我今儿把你活活打死,上了衙门也说不着!” 汪门庆暴怒的冲着陈柯抡起了拳头,但却被楼上走来的阎婆给拦住了:“阿庆,收收你那火爆脾气,这收尸人平日里辛苦,俸禄又少,食不果腹,也确实可怜。你打了他在咱们这儿溅了血,扰了各位客爷的雅兴也犯不着,还是拖出去再打吧。” 这阎婆也着实是个讲究人。 但陈柯却不惊不慌,显然是有备而来,立即冲着阎婆笑道:“阎东家,咱身上确实没钱,既然你们不肯赊账,那要不我赊副画给你算作抵押吧,改明儿我有钱了再来还账。” “赊画?” “你一个收尸人,什么画儿能值这一顿酒钱?” 汪门庆暴怒,阎婆也着实好奇。 陈柯视犬吠而不闻,自顾自的将画卷拿出,在阎婆面前摊开。 旁边一些食客纷纷好奇的举目看过来,都想看看一个收尸人能拿出什么画儿来抵酒钱。 这画儿没有裱框,用的也是最下等的宣纸。 至于纸上所画,虽说画技还算勉强,但到不了画匠大师的级别,内容也是平淡无奇,没有亮点。 “你个鸟人,就这?” 汪门庆直感觉像是被耍了,你白嫖也就算了,还要再来开涮? 怒骂声中,欲要伸手将陈柯拖出去。 但这次又被阎婆给拦住了。 在周围看热闹的食客和汪门庆眼中,这画卷内容平淡无常,唯独阎婆定睛看的入神,仿佛魂儿被牵引了进去,越看越入神,如那王八看绿豆,还真就入眼了。 “阿庆,让他走吧。” 阎婆伸手接过了画儿,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过。 汪门庆虽然愤怒,但看阎婆的眼神痴迷确实喜欢,这可是个奉承讨好的机会,旋即又问陈柯:“鸟人,你这画多少银两,你说个价,不用赊,我把它买下了,若是能抵我这一桌酒食钱也就算了。” 陈柯眯了眯眼,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淡笑:“我这画,只赊不卖!” “你他娘的还真古怪,那你说,要赊到什么时候?” 汪门庆瞪着眼怒问道。 “这要看孽有多深,债有多重,待到诛心时,连人带画,我一起来收!” 第六章:人头落地,身不屈(求收藏) 汪门庆听陈柯一副神神叨叨,也不懂在说些什么,心再一想,他们整天跟尸体打交道,指不定是有点毛病,所以也没把话放在心里。 至于阎婆,只顾着低头看画,愣是一句都没听进心里,甚至陈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酒足饭饱,陈柯走出春云楼,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饱嗝。 江湖有赊刀人,能占卜生死,预测兴亡,只在世道变迁出现,给世人谶语暗示,谶语灵验,再来收钱取刀。 今儿陈柯赊出去一卷画,也附送了一句谶语暗示,若是谶语真的灵验,咱不收钱,只收尸。 回到祈魂街,已是夜幕。 今晚的祈魂街格外热闹,二十四号缝尸铺门前拴着一条黑狗狂吠不止,几名身穿飞鱼服的六扇门捕快进了纸扎铺,带走了铺子里的扎纸匠。 倒不是他们六扇门断案神速,最近京城惊现扎纸人行凶事件,哪怕是用脚指头上长的毛,都能首先联想到祈魂街纸扎铺里的扎纸匠。 如果这住在祈魂街的扎纸匠脚指头也长毛的话,他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凶作案。 六扇门的捕快把扎纸匠带走后没多久,犬吠声还未消停,殡尸院又来了一波人,径直的去了独眼刘的那间缝尸铺,把那具荫尸抬了出来,并没有抬走多远,直接就转送到了隔壁十四号缝尸铺。 这殡尸院可真是业界良心,商人之楷模,只要收了金主的钱,绝对要把活儿给干好了,反正他爹妈又不是二皮匠。 若是今晚再出意外的话,这具荫尸可就要搭上五个二皮匠了。 事实还真是如此。 二十四号缝尸铺门前那条黑狗狂吠了半宿,同时还伴随着十四号缝尸铺传来的歇斯底里惨叫声。 这惨叫声让隔壁其余的二皮匠整夜都没睡个安生。生怕明儿一早,这荫尸就被送到了自家铺子里。 次日清晨。 “十四号缝尸铺空缺……十四号缝尸铺空缺……” 这丧报声已经连续第五日,比那打鸣儿的公鸡还要规律。 陈柯推开门,外面旭日东升,天气格外的明媚、晴朗,久日不见的阳光洒在身上,一阵暖洋。 “陈常客,过来收尸了!” 殡尸院一位领头的差事站在对面十四号缝尸铺前,相隔着老远扯着嗓子高喊。 陈柯舒展了一下筋骨,裹尸袋早就在开门的时候给准备好了。 “哎,你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快了快了,还剩两条口子,以这个进度,顶多也就再搭俩进去。” “……” 听着门口差吏的闲谈,言语之间的概念里,就没有把这些倒霉的二皮匠当做人来看。 也只有陈柯把他们当做个人,为其收尸,虽然埋在了万葬岗,但也算是有一方土地入土为安。 在万葬岗埋了尸,走马灯简单过了一遍。 十四号铺的二皮匠生以前是个掘坟盗墓的土夫子,不过掘的都是些荒坟野墓,没有太大的作为,一次下墓遇到了机关陷阱,侥幸捡回一条命,却落了个残疾,就转行当了二皮匠。 收尸录定价,黄字八品。 奖励了一本寻龙点穴术。 寻龙分金看盘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这不是摸金校尉土夫子看家吃饭的绝技吗? 有个鸡毛用? 难不成还要改行盗墓去? 在大乾律法中,对于盗墓贼的惩治极其严厉,一旦抓住,处以剐刑。 又是一个吃灰的技能奖励。 埋好尸体后,重新回到京城,这天变得比女人的脸还快,前几日的阴雨连天过后,直接就是艳阳高照,虽是二月,却有着七月酷暑的势头。 陈柯解开了衣襟的两颗扣子通风散热,折回头再路过西城门的时候,正看到六扇门的捕快在城墙上张贴官文告示,旁边围观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昨天晚上六扇门的捕快才把纸扎匠带走,今儿一大早就贴出了告示。 莫非这纸扎匠还真是脚趾头上没长毛的幕后操手? 陈柯也近前凑了个热闹。 “悬赏通缉令,姓名张三,男,相貌如图,今日在京城连犯数十条人命,罪大恶极,凡是提供线索者,将其缉拿归案,不论死活,重赏五百两银。” 除了以上文字,旁边确实还有一张画像,画像中是个满脸横肉,面目狰狞的络腮胡大汉,最显眼的是脸上有条刀疤,这一看就是个犯了几条人命在手的主儿,但并不是祈魂街的扎纸匠。 一脸懵逼。 把陈柯看的是一脸懵逼。 竖起耳朵听着旁边的闲谈议论,陈柯才大概明白,这原来是六扇门的一波骚操作。 昨天深夜,京城内又发生了一起凶杀命案,东城的货商孙老板一家十三口全被残忍杀害,无一活口,前后院全是血迹狼藉,还有洒落一地的黄纸钱,这与昨天的独眼刘,还有前几日杨员外家的杨公子被杀时的场景一样,可祈魂街的扎纸匠昨天晚上就已经被六扇门的人带走了。很明显,他脚指头上长毛了,并不是幕后操手。 要说京城死一个人,都是小事儿,但这一夜之间全家惨遭灭口,大大小小一个不留,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哪儿还能掩盖得住? 各种流言顿时在京城四起,各说风云,什么冤魂不散妖魔作祟,前朝余孽春风而生,甚至还有扯到国运和龙气上面的。 六扇门为了遏制流言,稳住民心,所以就有了这个骚操作,张贴出悬赏通缉令,让‘张三’先背了这个黑锅,制造一个已经锁定凶犯的假象,遏止妖魔作祟,前朝余孽的流言。 不愧是官方,最擅长的就是各种愚弄百姓的骚操作。 因为被害的孙老板家住在东城,距离较远,不在陈柯的业务范围,所以这么一单大业务也没落着。 至于这幕后操手是哪路神仙,或许阎婆的生平走马灯里应该会有些线索。 陈柯感觉自己的这个金手指用来收尸着实浪费了,要是转行去六扇门做个捕快,死人说话,绝壁是一抓一个准儿。 顿了片刻,陈柯从热闹的人群中退了出来,重新回了祈魂街。 也就是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屁股坐下来喝口茶,忽听外面一下热闹了起来,人声沸腾,锣鼓喧天。 来业务了! 午门刑场终于又有犯人要行刑了。 这烈日炎炎,阳气正盛,正是一个砍头行刑的好时节。 准备裹尸袋,陈柯也出去看了个热闹。 祈魂街的街口,刑部的差吏队如同长龙,中间拉着一辆囚车,囚车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犯,铁链枷锁扼喉,浑身血污,显然是遭受了刑部的长期毒打酷刑,耷拉着脑袋只剩一丝残气。 一般用囚车押送刑场的,都是朝廷重犯,免不了在牢狱享受一下刑部的各种豪华套餐。 刑部的厉名那可是出了名的,民间传言,江湖有七十二奇巧淫技,刑部有一百单八招酷刑,招招狠毒,让人宁入地狱,不入刑部,就算是神仙进去了也要抖三抖。 听说刑部最近又从外邦引进了一批花式按摩椅,用过的都说棒极了。 可让陈柯有所差异的是,这男犯虽被折磨的人鬼难分,气若游丝,那眼神却是坚毅,并未有丝毫屈服,不见恐惧。 这不由让陈柯心生敬佩,从刑部牢狱押出来的重犯居然没被打的屈服,这骨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绝壁是个大单,平常人哪儿能有这般钢铁意志? 押送犯人的队伍一路到了刑场,几名彪壮大汉像是拖死狗一样,将男犯从囚车拖拽到了斩头台,地上残留着一道拖拽的血迹, 此时刑场四周已是人头攒动,除了监刑官和卫兵之外,看热闹的百姓来的也不少,纷纷私下里小声嘀咕议论,关于刑场上的犯人到底犯了什么罪,众说纷纭,只有看个热闹的,却不见哭丧。 不见哭丧,就说明没有亲属家眷。 没有亲属家眷,殡尸院可就没有油水可刮了。 是个寡尸。 不出意外,京城西郊的万葬岗又要多一个坑位了。 几名监刑官各就各位,刽子手王一刀换上了红色工作服,手提着鬼头刀,阳光的照射下,鬼头刀明亮的刀刃映的刺眼,可见这真不是一般的锋利。 不过多时,监刑官看了看日晷。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这午时三刻问斩的说法很多,迷信的说法认为杀人是“阴事”,午时三刻是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可以抑制鬼魂不敢出现,避免纠缠判决的官员和监刑官,以及刽子手。这也是阴天不行刑的缘故。 王一刀是个老刽子手了,业务熟练,冷漠的眼神早就没了丝毫感情,像是一个移动的杀人机器,紧握着鬼头刀粗膀子向上一扬,手起刀落,鲜血霎起,人头落地,像是皮球一样咕噜噜的滚落到了斩头台的下面。 那四处飙溅的血液侵染斩头台,像是西域邦国年年进贡的红葡萄酒。 令人诧异的是,这犯人被斩了首级,上身却如巍巍泰山挺立不倒,头颅滚落台下,眼如铜铃不瞑目,正直勾勾的看着上方端坐的监刑官。 这一幕就连几位监刑官都被吓得心有余悸,坐如针毡,如芒刺背。 人头落地身不屈,视死如归执念深。 这男人心里到底有着什么钢铁执念? 就连看热闹的旁观者都不禁遐想,这犯人到底什么身份,什么来头? 按照流程,接下来监刑官会让无常客来收尸。 陈柯也已经把裹尸袋给准备好了。 却不曾想,监刑官起身,神情严肃,看着泱泱百姓厉声严词道:“此犯乃前朝余孽,还妄想预谋造反,实属罪恶深重!天理不容,人神共愤!斩首不足以平民愤,按在大乾律法,将尸首悬于午门暴尸七日,以警世人!” 前朝余孽? 暴尸七日? 陈柯拿着准备好的裹尸袋,当场裂开。 裤子都脱了,你给老子来了个暴尸? 第七章:女捕头明察秋毫 大乾朝律法严明,其中就有一条辱尸罪,而且还是重罪。 无论是犯了什么重案,或是罪孽何等深重,最多就是生前在刑部遭受酷刑,然后再处以极刑,但纵使五马分尸,行刑之后也会让收尸人帮其收尸缝合,入土下葬。 这就是当下大乾朝的淳朴民风。 但是有一类人却跳脱出这个底线之外,那就是前朝余孽。 一旦是抓住了前朝余孽,斩头之后还要将其暴尸。 而收尸人最怕的不是五马分尸,也不是腰斩车裂,就是这暴尸。 五马分尸最多只是场面血腥了点儿,见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但是这暴尸七日之后再去收尸,那尸体可就臭了! 尤其是当下烈阳高照,蚊虫苍蝇已经开始滋生,不仅仅是臭,说不定到时候蛆虫都滋生出来了。 那场面,真的是脑补一下都感觉后怕。 “啊呸!” 陈柯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内心表示强烈谴责这种丧尽天良,有违天道的暴尸行径。 由此可见,当朝真的是对前朝余孽痛恨到了极致! 有一种痛恨叫做害怕。 怕什么? 怕前朝余孽重新翻盘。 怕就对了。 开元年间,乾兵大举攻入京都皇宫,杀尽前朝皇室八千余人,几乎灭尽其族,搁谁身上,这都是誓死不休的必报之仇啊! 前朝覆灭,江山易主,大乾朝立国至今已有七十年历史,更换了三代君王,但在这七十多年里,前朝余孽用尽各种方式潜入皇宫行刺,或是离间官员、煽动民心,在全国各地组织叛乱,就像是驱之不散的阴魂,让皇帝为之头疼到夜不能寐的程度。 据说上一代先皇死于病疾,就跟前朝余孽有关,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草率的把皇位传给了当朝昏庸无能的乾元皇帝,导致国事衰退。 如今大乾朝的千疮百孔,各地官员腐败、百姓起义动乱,甚至是邪祟作乱,都有前朝余孽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画面再转到刑场。 刽子手收起鬼头刀,用红布抹去了刀刃上沾染的鲜血,几名杂役将死犯的尸首分两处悬挂于午门城墙,以儆效尤,最后又用清水冲刷了断头台,就此收场。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在议论中散去。 太阳高照,挂在午门刑场的尸首很快就凝固了血迹,上面又叮上了几只绿头苍蝇。 陈柯搬个小板凳儿坐在门口,两手托着腮,远远地看着午门悬挂的尸首数苍蝇。 一只两只……三五只…… 苍蝇就像是赶集,越聚越多,还没过一个时辰,就叮的一片黑。 “陈常客,收尸了!” 猛然间,一声高喝将陈柯万般无奈的思绪拉了回来。 陈柯猛地回神,心里兴奋了一下,别的无常客恨不得落个终日清闲,但陈柯可是个敬业的工作狂。 收尸使我快乐。 “王差事,刑部改变主意了?” 陈柯看着殡尸院的几名差吏走过来,笑呵呵的问道。 领头的王差事瞄了一眼挂在午门的尸首:“想什么呢,前朝余孽罪大恶极,暴尸七日这是皇令,岂是随便改意的!速速拿上裹尸袋,去春云楼。” 春云楼? 确实是春云楼。 那个在京城开辟酒妓行业先河的春云楼,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纷纷有茶楼酒肆临摹效仿。 但春云楼作为行业先驱者,凭借着陪喝陪睡的酒妓这一核心竞争力,仍旧是业界龙头。 今儿春云楼仍旧热闹鼎沸,但并不是来喝酒寻乐,而是聚集在门口看热闹的。 见有殡尸院的人还有拿着裹尸袋的无常客进了春云楼,那必然就是有命案了。 不过在此之前,已经来了一批六扇门的捕快。 二楼靠里的雅间内,陈柯拿着裹尸袋进门,先看到的就是几名捕快在查案,雪里蛆汪门庆正蹲在墙角悲痛的抹着眼泪,还有一名稳婆正在现场验尸。 那躺在地上的尸体正是阎婆。 “秋捕头,死者体无明伤,面无异常,遗容安详……符合病疾特征。” 负责验尸的稳婆收起了一堆验尸所用的工具,然后冲着一名铺头恭恭敬敬的说道。 在刚才进来的第一刹,陈柯的目光就被这个捕头给吸引,这是个女捕头,但见她身穿四爪鱼纹飞鱼服,腰系鸾带,配着绣春刀,黑色幞帽下一张面容精致,柳叶尖刀眉,红颜玉珠唇,表情冷峻,洞察的眼神明亮而又犀利,自带强大气场。 在这个封建制社会,男尊女卑的思想严重,女人大多都是出演妇孺的角色,所以女捕快非常少见,并且这女捕快还是穿着飞鱼服,站在一群身穿黑色缁衣的捕快之中,显得极其耀眼。 大乾朝对于官服穿着十分讲究,锦衣卫身穿四爪龙纹飞鱼服,大理寺六扇门拥有武学大师级别的捕快身穿四爪鱼纹飞鱼服,四爪鱼纹又分金、黄、白三色,其他低等捕快穿的则是最普通的黑色缁衣。 所以从这女捕头身穿的四爪白鱼纹的飞鱼服来看,最低也有着武学大师级别的实力。 令人诧异的是,这无非也就死了个市井小民,怎么还来了一位穿着飞鱼服的捕头? 按理说,这些六扇门高端人才,可都是专门负责大案要案的。 莫不是…… 陈柯下意识的菊花一紧。 第一次出手就暴露了? 秋捕头听了稳婆一番验尸后的详述,目光又落在了蹲在墙角抹眼泪的汪门庆身上,冷问道:“你是死者何人?” 汪门庆赶忙擦着眼泪应答:“我是……阎东家招来的酒楼掌柜。” “可还有其他关系?”秋捕头又质问道。 “没……再没其他关系。”汪门庆脑袋摇的像是个拨浪鼓。 “那你可知你们东家平日患有疾病,或是近几日有什么反常?” 秋捕头的盘问十分专业,老练。 汪门庆再次摇了摇头:“我们东家虽然上了点年纪,但平日身体倒是无恙,十分健朗……” 话说了一半,汪门庆突然抹着眼泪说道:“只是从昨日起,我们东家就一直抱着画卷呆看,喊不应声,也不吃饭,像是有什么心思,清晨我来送膳,推门就见东家他……” 说到这儿,汪门庆像是又是到了伤心处,泣不成声。 秋捕头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副摊开的画卷。 “就这?” 画卷中的内容平淡无奇,实在是让人联想不到什么。 “对,就是这画,自从东家看了第一眼后,好像眼神就从未曾挪开过,像是入了邪一样。” 汪门庆连声说道。 “那这画从何来?”秋捕头再问。 “祈魂街一个姓陈的无常客……就他,就是他昨天来我们酒楼白嫖,将这画抵押给我们的。” 汪门庆指着刚进来的陈柯,加重了嗓音说道。 话音还未落下,陈柯瞬间感觉一道寒光而来,像是正道的光落在了身上…… 说实话,此时面对秋捕头凌厉的侦查目光,陈柯心里有点小慌。 关键是对这个秋捕头不熟,所以心里也没个底儿。 但最基本的那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不至于慌到自乱阵脚。 还不等秋捕头来问,陈柯主动开口说道:“捕爷,这画儿确实是我抵给阎东家的,画儿是街口杂物堆里捡来的。” 这画儿既没裱框,用的也是劣纸,怎么说都合情合理,即便说成茅厕里捡来的,那也是在常理之内的。 可是让陈柯没想到的是,话音刚落,秋捕头突然嘴角一扬冷哼了一声,眼神中精光乍现,像是火眼金睛般看穿了一切阴谋诡计。 阔怕,这阔怕的小眼神让陈柯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刑部的按摩椅。 第一次出手就暴露了怎么办? “凭借着自己貌如潘安的美色,能不能挽救一下?” “还是说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全部都给埋了去?” “武学大师级别的捕头有多厉害?四招收尸送葬能不能将她送走?” “关键咱从来都没打过架啊!” 短短的一瞬间,陈柯脑海中浮现起诸多念头。 “你在说谎!” 下一秒,秋捕头一声怒斥。 屋内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瞪大眼睛扭头看向汪门庆。 秋捕头这声怒斥,也是奔着汪门庆去的。 就像是刽子手的那把鬼头刀,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又疾落在了汪门庆的身上。 原本是蹲在地上的汪门庆直接被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捕爷,我没说谎啊,这画儿真是陈常客抵押给东家的,他刚才不都也承认了吗?” 秋捕头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刚才问你与死者可有其他关系,你说了谎,其实你与死者还有男女私情!” “啊?捕爷冤枉,我与东家相差三十岁,岂可能与她有男女私情,无凭无据,这可不能妄加猜测,坏了小的名声啊。” 汪门庆脸色大变,急忙辩驳。 “哼,当然有凭有据!” 秋捕头走到床边,掀开被褥,抽出了被褥下面系着的一根红绳。 汪门庆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说话开始有些结巴起来:“秋捕头,仅……仅凭这一根红绳,怎就能说我与阎东家有私情?” 旁边的陈柯也是纳闷,这一根红绳能说明什么? “你们东家是不是喜欢倒挂金钩之势,但由于老迈体力不支,难以持久,所以就借助这红绳捆束腰间?而你脖颈有明显没有消退的淤血痕迹,自然是长久头枕这床边磨出来,还说你与你们东家没有男女私情?” 秋捕头厉声厉色。 陈柯在旁边直呼卧槽,什么是倒挂金钩,虽然不懂,但听上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汪门庆已经彻底浑身瘫软,头冒冷汗,脸色发白,这说明秋捕头判断的一字不误。 “另外我从刚才一进门,就看你虽哭的伤心,却演戏拙劣,一副假慈假悲,惺惺作态的模样,可不是在故意遮掩些什么?” 本就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汪门庆再听这话,更是假哭变真丧,立即开口解释:“我这是……” 但话刚开口,后面的解释又被咽了回去。汪门庆假哭是真,那是因为阎婆孤家寡人一个,如今命丧黄泉,落下产业没有子嗣继承,自然就要落在自己的手中,想起了这么开心的事儿,哪儿还能哭的逼真? 但这把这话说出来,可就又成了杀人动机了。 “行了,多余的解释到了刑部再说。” “来人,将这厮交给刑部细查!” 秋捕头雷厉风行,手下的缁衣捕快上去就把汪门庆五花大绑,根本不再去听汪门庆的任何哭喊叫屈。 这直叫陈柯如释重负,忍不住高喊了一声“捕爷明察秋毫……” “少在这拍马屁,这婆子孤寡一人,丧事就免办了,直接收尸处理了吧。” 秋捕头瞟了陈柯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开,背影潇洒,凌厉飒爽。 第八章:阴阳天师(求收藏) 目送着秋捕头的背影,陈柯暗中长出了一口气,好在是有惊无险,被汪门庆给挡了一遭。 引以为戒,以后要更加小心。 话又说回来,这秋捕头能看出汪门庆是在惺惺作态,也确实是本事过人,断案神智。 能单从床上的一根红绳,和汪门庆脖颈上的一道淤青,来看出他们俩的奸情,这……这说明善于洞察和推理,是作为一名捕头最基本的素质与条件。 至于这倒挂金钩,那就只能说明,这位秋捕头私下生活阅历丰富了。 就连陈柯都不太懂,但阎婆的生平走马灯里应该有,到时可以鉴赏一下。 六扇门的人走后,关于阎婆的死也算是盖棺定论。 汪门庆被转交给了刑部,等待他的将是按摩椅和刑部的一条龙全套服务,这厮坏事做尽,也算是一场恶报了。 昨天的谶语灵验,陈柯连人带画一起收。 丧事不办,直接去了万葬岗。 阎婆的尸体不比男子高大,秉承着节约土地,杜绝浪费的美德,所以就挖了一个五尺长的坑,以裹尸袋为棺,扬土埋了。 尸体处理过后,收尸录再现。 上面记着阎婆的生平,如走马灯在脑海而过。 其实陈柯好奇的不是倒挂金钩,而是扎纸人连环行凶的幕后操手。 这阎婆本名阎翠惜,生于大乾朝开元年间,也就是刚好和大乾朝一样,七十岁。 阎婆出身庶民家庭,开元年间不比当下,虽任有妖魔横行,但乾皇治理有方,风调雨顺,不说物广富庶,庶民百姓也能吃饱饭。 因为阎婆颇有几分姿色,一朵鲜花还没等绽放,就被同村的闲汉给辣手摧残,才有了那么一句“初时好不疼痛,两三遍后,又好不快活”的话。 男女皆有欲,得了快活,还想快活,便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荒淫无度。 在走马灯中,也确实有阎婆与她嫂嫂趴在肚皮上学男女上上下下,撒火的事儿,看来阎婆当时对张巧儿也并不是说的全是假话。 直到花开花谢,败如残柳,阎婆的一生风流才告了段落,走马灯可谓是精彩至极,全是硬核知识,让陈柯十分受教,但最为精彩的还是阎婆的独门绝技,倒挂金钩…… 在后面的走马灯里,就衔接了顾三河登门造访,施奸计害死了张巧儿。 阎婆见害死了两条人命,原本想着带银子跑路下江洲去,但却在准备跑路的前夕,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名叫申屠豹,是个专拐年轻少女卖娼做妓的人贩子。 申屠豹知道阎婆能言善语,所以想找阎婆当老鸨,让阎婆帮忙卖人,赚的钱二五分,阎婆只分其二,嘴上说是帮忙,实际上则是把刀架在阎婆的脖子上商量的。 阎婆不敢不从,这才有了酒妓龙头春云楼的招牌,阎婆只是明面上的东家,这个申屠豹原来才是背后的大佬。 申屠豹每隔半月就会弄来一批受训好的漂亮女子,春云楼的姑娘月月换新,生意火遍京城,日进斗金,赚了个盆满钵满,阎婆即便是只分两成,也赚的脑满肥肠。 正所谓饱暖思**,阎婆虽已是残花败柳,无人来采,但有了钱可以包个小白脸呐。 雪里蛆汪门庆,就是这么成为春云楼掌柜的。 小伙子年轻精壮,什么招都能使得来,可阎婆唯独喜欢倒挂金钩,奈何老躯不比当年,只能用红绳辅助。 前两日,阎婆年轻时的姘头独眼刘造访,威胁阎婆讨要五十两银跑路。 按理来说,已经赚得脑满肥肠的阎婆也不至于计较这五十两银,话再说这个独眼刘,既然是有求于人,说个软话也就算了,可张口就是威胁。 这可惹得阎婆心生不爽,就让独眼刘去后面巷子等着,回头取钱。 走马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阎婆确实没有取钱,而是找了申屠豹。 巧在这一日,申屠豹送了一批娼妓过来,在春云楼歇脚还没来得及走。 申屠豹一听阎婆的哭诉,就把这事儿给揽在了身上。 阎婆返回去睡了个午觉,醒来后正看到陈柯在用裹尸袋处理独眼刘的尸体…… 真相了。 这就真相了。 幕后操手已经毋庸置疑。 至于这个申屠豹到底是什么来头,就连阎婆都不知道,所以在阎婆的生平走马灯里,并没有这个申屠豹的详细。 最后就是阎婆的临终时刻,赊了陈柯的一幅诛心图! 诛心图中所画的是一间酒楼,酒楼门前独立一个背影,欲要迈步踏入。 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幅画,在旁人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而在阎婆的眼里,画中的背影神似因自己而死的顾三河,并且还从这背影中感受到了怨气,欲要迈步踏入的酒楼虽然并无牌匾,但却让阎婆自然的联想到了春云楼。 回到房间后,阎婆盯着画卷入神,因为做了亏心事而惶恐不安,内心想的全是顾三河提刀上门找自己寻仇,越想越加惶恐,无心睡眠,即便是汪门庆来侍寝也被轰出门外,直到后半夜,因心肌梗塞而一命呜呼。 严格来说,害死阎婆的不是陈柯,而是她自己心理素质太薄弱。 所谓诛心,诛的就是脆弱的心,所以这画魂诛心术也就只能用在平常人身上,属于混江湖的旁门左道,也没那么厉害。 毕竟黄字五品,还能送什么大道秘法? 这也让陈柯意识到,想要真正的走上巅峰,还是需要收些高质量的尸体。 单单靠着收这些市井小辈的尸体,还是难成大就。 跑马灯走完,收尸录定价黄字三品。 虽然定价不高,但却是从业以来,最高的定价。 收尸录消失,陈柯睁开眼睛,奖励已经拿在了手中,是一本泛黑的古籍经书——往生咒。 往生咒,属于阴阳术法的一种,在万千阴阳术法中,仅算是沧海一粟,用于超度亡灵,消灭四罪、五逆、十恶,净化恶鬼冤魂。 可以理解成,拥有了这往生咒的技能,以后收尸的时候如果遇到荫尸、诈尸或者是僵尸,可以送上一道往生咒,净化邪祟,为收尸这行工作提供了最基本的人身保障。 但超度亡灵简单,不过是一句咒语的事儿。可罪恶有深有浅,邪祟有强有弱,要想灭四罪,净化鬼魂,那就需要一定的底子。 什么底子? 在这个世界,除了妖魔邪术之外,有两类正经修为。一类是以练气为基础的武学,武学有所造诣者称之为武学大师,领悟深奥造诣者称之为武学宗师,而宗师又分天地玄黄四级。 另一类是以悟天地之道为基础的道术,那些靠着古彩幻术街头卖艺,或是靠着画魂诛心术教人从善的,都属于江湖道士,与武学大师相匹配。如果悟出天地大道,即称之为天师,与武学宗师同样分为天地玄黄四级,然后再分一至九品。 大道万千,阴阳之最。 天地之道中,能悟出天地阴阳之道,则是天师中最厉害的,被称为阴阳天师,善用阴阳术法,阴阳亦是生死,阴阳术法的最高定义就是掌控人间生死,审判地狱轮回。 所以悟天地阴阳之道,就是施展阴阳术法的底子。 天地之道如何去悟? 通常来说,首先需要师父引领入门,然后再全凭自己的悟性。 当下林立着很多宗门道教,一些天师立堂口,开宗门,创道教,说教传道。 万千道法就是这么传下来的。 而目前陈柯在这方面就像是一块白板。 凭借着之前收尸获得的奖励技能,充其量也就算是一个入门道士。 但是丝毫不慌。 别人登天靠拜师入宗门,咱靠收尸换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