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水异闻录》 缘起 大家好,作为一个普通人,我说的普通人是指…就是指普通的普通人,没有超能力不会通灵没有阴阳眼之类的。只是这些年有些经历自己感觉确实用现有的科学解释起来比较费劲,就想拿出来跟大伙聊聊,多数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但是自己有幸或者说不幸参与或者参观到了。 这第一个故事,是让我和我的很多朋友相信世上真有鬼神的开始,当然,我们全程只是旁观者,下面,故事开始。 第一个故事,鬼上身 故事发生大约十几年以前,具体十三年十四年记不清了,那是北方中部的一个普通农村,我的老家。故事开始于一次合葬,不知道其他地区的朋友们老家有没有这个习俗,就是在火葬还没完全强制实施的那个年代,有些老夫妻其中一位先去世,就土葬了,几年后另一位也去世了,按照习俗,是要打开先去世那位的墓地,把老两口藏在一起,就叫合葬。 我的这个故事里是一位老大爷先去世了,多年后老太太也去世了,还好老太太的儿子挺孝顺的,一切都按照旧风俗来办,所以也是要去开坟合葬两位老人家。而具体动手操作这件事的都是老夫妻儿子和他的朋友,我们村子很小,基本家家都认识,有这种事都会尽量帮忙。然后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登场,鉴于他嘴欠的特性,我们就叫他欠哥吧。 欠哥是个标准的北方农村汉子,膀大腰圆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乐观朴实…咳咳…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话没把门。开坟时是要一铁锹一铁锹手动挖开的,因为有些年头了,土都结实了,所以挖的挺费劲,挖完之后就是把老太太棺材放进去,放到老爷子旁边,然后把土重新埋上。当时大伙都挺累的,毕竟纯粹的体力活,而且棺材挺沉,加上环境需要所以都很沉默,没人说话。这时欠哥可能觉得气氛太沉闷了吧,便开始开玩笑调侃,冲老爷子的棺材说,大爷啊~这些年在地下委屈你了,怪孤单的吧?俺大娘这就下去陪你了,你就不用再在下面找小姐了吧啦吧啦之类的,老太太的儿子有些尴尬,可是毕竟欠哥是来帮忙的,也没说啥,旁边有些看热闹的妇女听了欠哥的话都笑了,然后欠哥看有人捧场就继续嘴欠了下去,一直到合葬完成。 合葬是在上午进行的,整个过程结束后也基本到中午了,苦主家里管饭,欠哥他们几个亲自动过手的相亲应邀吃了感谢酒席。席间欠哥喝了几杯,下午没啥事就回家睡觉去了,结果这一睡就睡出了事。 按照习俗,老太太下葬完,当天夜里她儿子不可以睡觉,是要通宵守夜,灵棚还没撤,要再守最后一夜第二天撤棚,然后整件事就算结束了,她儿子就找了三个人陪他打麻将打发时间,在农村打通宵麻将是常有的事,然后他们打麻将到夜里快一点的时候,欠哥的老婆忽然哭喊着跑到老太儿子这边找他,见到老太儿子就跪地上哭,边哭边说欠哥被白天下葬的老太太上身了,让老太儿子赶紧去看看。 对于当时的农村来说,娱乐活动很匮乏,那时最先进的家用电器也就是彩色电视机,一个村子几条街根本没有彼此不认识的人,在欠哥老婆终于把事情说清楚以后,老太的儿子二话不说就往欠哥家跑,另外一起打麻将的哥仨本着看热闹不闲事儿大的原则赶紧回家叫家人邻居过去看热闹。村子本来就小,那时也基本都是平房,农村的深夜是很安静的,结果一闹腾动静大了,起码半个村子的人都去了欠哥家。 说到这里就想说那时房子真不值钱,一套平房加上院子没四百平也差不多,根本不涉及到钱,自己圈地自己盖就行。感谢改革开放感谢政府让我们如今连想买房子都焦头烂额。 跑题了,说回来。 当时欠哥家屋里院子里几乎挤满了人,大家知道有热闹可看都挺迅速的,因为我和我哥去的比较早,进到了屋里,所以有幸见到了全程,欠哥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神情动作都跟老太太是一样的,嘴里发出的声音也是老太太的声音,老太的儿子跪在地上听着欠哥数落他,其实就是上身的老太太数落他。老太太数落儿子数落了很久,大概就是说嫌弃儿子交友不慎,交了欠哥这么个嘴欠的玩意儿做朋友,人家老头子在地下一直等着老太太,根本就没有找过小姐,地下也没有小姐,本来老头子还生气了想亲自上来收拾欠哥,但是让老太太拦住了,老太太怕老头子闹出事。 欠哥就那么在床上坐着,嘴里发出老太太的声音一直数落着老太太儿子,偶尔会有些抬手一类的小动作据说跟老太太也是一样的,我对那个老太太印象不深,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跟那个老太太一样,但是欠哥当时的样子和说话声音就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的儿子一直跪着听着只敢不停的哎哎的答应着不敢说别的,欠哥老婆一直哭,后来也跪下了,跪着不停的哭,还悄声跟老太儿子求情,老太儿子可能也是觉得老太太差不多消火了,就大着胆子问老太还有啥要求,又替欠哥说了几句好话,求老太放过欠哥。老太想了想,说让欠哥家里给钱,欠哥老婆说给多少,老太太就说你们看着办。然后这时有个懂一些这些事的老人就跟欠哥媳妇说,赶紧买冥币,上老太坟前烧了,多买些。欠哥媳妇赶紧叫上几个人陪着去买冥币。那种买纸扎冥币一类的店铺都是24小时营业的,不用担心因为深夜会买不到,然后我们和老太儿子都在屋里没走,被上身的欠哥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话,过了一会,大概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吧,欠哥忽然笑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行了,我走了。然后一头栽床上就睡着了。又过了一会儿,欠哥媳妇回来了,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不像现在这么方便,欠哥媳妇和老太儿子对了一下时间,老太离开欠哥的时间基本跟欠哥媳妇在坟地烧纸的时间吻合。 然后大家就都很安静的看着好像睡着的欠哥,过了一会儿欠哥的呼噜声渐渐响起,然后欠哥他媳妇就去拍了拍欠哥,当时大家都在,可能仗着人多吧欠哥他媳妇也镇静了许多,大着胆子摇了欠哥几下,把欠哥摇醒了。欠哥一睁眼吓一跳,不知道家里咋来这么多人,然后被上身的这段记忆是完全没有的。在欠哥的记忆里他自己一直都是睡着的。 然后确定欠哥恢复正常以后大家就散了,接下来的几天欠哥一直无精打采,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有人说欠哥是伤了元气,要休养。 不管别人怎么想,那件事之后,我们村里的人都很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魂这种事,而我自然也很相信,毕竟这就算是眼见为实了。 那次之后我特意问过家里大人,家里大人告诉我,类似欠哥这种事,在那时的农村其实很常见,大家爱围观并不是觉得稀罕,只是觉得好玩儿,图个热闹。就像在路上看别人打架一个意思。于是我就问家里大人,这种事真的很多吗?家里大人说,是啊。我说,那为什么我在学校的课本里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事呢?家里大人说,孩子,课本不是一切,你再长大些就会发现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会超出你想象的。 那天之后,我知道了家里大人也曾听过或者经历过一些灵异的,超自然的事,于是我缠着他们跟我讲过很多。父亲讲故事又没有套路,因此别的孩子还在感叹丑小鸭变成的白天鹅好漂亮时,我已经在为十年前隔壁村的碎尸案感慨人性了。所以从小和同龄孩子的爱好不太一样的我,收集了好多如今可以在这里整理给大家看的故事。下个故事见。 第二个故事,小神仙 第一个故事讲了鬼,那第二个故事,咱们就讲神仙。 时间要跳回到很久以前,将近二十年以前吧,那也是发生在我老家的事,当时那个化身为仙的少年连我们省会的一个自称市长的人都惊动了,亲自跑我们村里拜他。 小神仙大我五六岁,故事发生时我大概十岁左右,我还记得那几年村子里发生了许多大事,比如香港回归,比如小神仙…好吧香港回归不关我们村子事。小神仙原本是个普通人,十五六岁,那个年代,那个年纪很多人都是在辍学的边缘了,有的家庭条件允许的,或者父母有心结的都会想办法让孩子继续把书读下去,那时人们还相信读书是唯一出路。小神仙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所以后来几乎就不去学校添乱了,时常和一帮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满村跑着玩打发日子,在那个足球,乒乓球都属于奢侈品的时期,谁手里能有个玻璃球就算富二代了。所以大伙也没什么可玩的,就是瞎跑。小神仙跑着跑着忽然看到地上有枚金戒指,款式古旧,很大气。捡到戒指后,小神仙就随手戴在了手指上,好像是中指,戴上就摘不下来了,无论怎么用力都摘不下来,后来干脆也不管它了,小神仙和小伙伴们继续玩耍到晚饭,回家吃饭时他妈也试着想给他弄下来,没成功。据说用香油抹在手上润滑后就可以摘下来,可是小神仙妈妈没舍得,就想等第二天再看看,第二天天一亮,小神仙就告诉他妈说他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老道士跟他说他被老道选中做弟子了,老道会传他法术,老道问他想学什么,小神仙很孝顺,跟老道说他妈腰不好,他想学治病,老道很满意,觉得选对人了,就教了他治病。小神仙跟他妈妈说完这个梦,他妈妈没在意觉得就是个梦,但是小神仙觉得不只是梦,于是就按梦里老道教的方法在他妈腰间摸了两下,对,没错,他妈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以上都是小神仙的亲戚和他的邻居传出来的,然后咱们进入故事。 村子很小,那时类似于这种新闻在我们村子的传播速度不亚于网络的力量。一传十十传百,家家都知道了,然后因为本身也都认识,于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去找小神仙,确实治好了,之后有些慢性病或者疑难杂症之类的也去找他,小神仙如果不会治,就会详细问清楚病人的病情,然后说一句等晚上我们问下我师父,你明天再来。病人第二天再去,基本小神仙都会给病人很满意的答复,即使不能痊愈,也会有明显好转。我那时就记事了,很清楚的记得有不少人被小神仙治好,都感恩戴德的。说到这里就要说一下报酬问题了。小神仙从来分文不取,因为据小神仙自己说,他师父跟他说过,给人治病一方面是修炼,一方面是积德,总的来说就是要求小神仙免费给大伙治病,绝不可以收任何好处。这一下名声更传开了,十里八乡的老百姓有需要的都来找他。小神仙一直坚持不收任何好处,直到有一次他治好了一个外乡人的多年顽疾,那个外乡人按说病的并不重,只是家里太困难,没钱去正规医院,没想到竟然被小神仙免费治好了。外乡人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一个劲给小神仙磕头,说什么也要给小神仙一些好处,最后小神仙实在拗不过外乡人,就收下了一些外乡人随身携带的农副产品,大概就是地瓜一类在农村特别不值钱的东西。过后小神仙说他夜里问了师父,师父说如果是这种情况可以适当收一下,一方面来说这个并不值钱,卖也就卖几分钱,再一个收下了的话相信病人心里也好受些。这个时期来找小神仙看病的人就很多了,经常有人会排一天也排不上…其实那时没有排队这种事,大家就是往小神仙家里挤,谁先挤到就算谁。这样一来其实效率反而低了,顺便说一句,小神仙看病的方法就是病人哪里不好摸哪里,根据病的轻重决定摸的时间长短。小神仙一开始也有他的原则,比如外乡人优先,病重的人优先。后来听说小神仙答应可以适当收病人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作为回报时,好多人都激动坏了,似乎小神仙肯收他们东西比给他们看病还让他们开心,渐渐的开始有送米的有送面的,有送茶叶的有送鸡蛋的,还有送茶叶蛋的。 当时大多数老百姓送给小神仙的都是不值钱的农副产品,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贫穷,大家也拿不出别的。当然有钱人有病的话就去医院治了,不会想起小神仙。不过即使老百姓日子都不好过,也有个三六九等,渐渐的稍微条件好的就会试着送给小神仙一些越来越贵重的东西作为看病的报酬,渐渐的小神仙也开始收烟酒一类的东西,烟酒这种东西相信大家都明白,一瓶酒五块钱的有,一瓶酒五十万的也有。到这个时期,小神仙就不轻易给人看病了,据说是看的病人太多,小神仙身体吃不消,后来就改成每天只看两三个病人,但是每天具体给哪两三个人看病由小神仙的妈妈来决定,小神仙的妈妈选择病人的标准就是…谁送的东西更让她满意。然后就是到了巅峰时期,小神仙的家距离我当时上学的学校不远,每天放学我都能看到好多人围在小神仙家外,甚至有跪在地上痛哭求见的。赶上周末没事的时候我也会偶尔去看热闹。然后有一天,就是一辆轿车的到来,那时完全不懂车,更别说牌照了,在我们那个偏僻的小村庄谁家有辆三蹦子就算上流人士了,要是有辆拖拉机那在村子里想横着走横着走想竖着走竖着走。村里唯一一辆轿车的车主是我们那个拿过省十大清廉村干部的村长,据说那辆车是上一年政府拨给我们村里的扶贫款,扯远了,说回来。 那辆停在小神仙门口的车上下来四个人,一个司机,一个我们村长,另外两个人不认识,村长那天对那两个说普通话的人的态度是我们村民从没见过的讨好与谦卑,过后听说那人是我们河北省会石家庄的一位高级干部,但这都是谣传,除了村东头的文盲大舌头刘寡妇,没有人能证实。看到村长自然所有人都让开道,村长和那人进到小神仙的家里,很久才出来。那天过后又再来过两次,那段时间小神仙几乎不接待病人了,除非送的礼特别重才见,然后是小神仙的陨落。 渐渐的普通老百姓发现即使拿着茶叶蛋也无法见到小神仙时,来找他看病的人就开始减少了,病人越来越少,而小神仙在那段时间也学会了抽烟喝酒。后来小神仙家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然后小神仙终于有一次走出家门时被人看到他手指上的戒指没了,一边脸还是红肿的,他告诉大家他犯了忌讳,师父不要他了,法术也收回去了,有爱刨根问底的就一直深挖,最后得知小神仙除了收受重金以外,还破了色戒,老道士有段时间在其他地方云游,老道回来发现小神仙的事后气坏了,就把小神仙逐出了师门,还打了他一耳光。俗话说墙倒众人推,小神仙不再是神仙以后,当时自称被他治好病的同村人众口一词的否定了小神仙,都说根本没治好,最近又复发了之类的,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就不知道了。之后小神仙就落寞了,泯然众人矣… 第三个故事,刨祖坟 开始这个故事之前,我想先说几句题外话,因为这个故事会第一次出现咱们平时习惯称之为“世外高人”的那种存在,因为咱们这些故事都是有真实原型的,所以我的“高人”并不像其他作家朋友笔下的高人那么高,像什么顶风尿三丈口水灭山火甚至能控制天气,借完东风能借西风,借完西风能借红中。随身带个宝葫芦举过头顶葫芦口对着谁喊一声他的名字他就会被吸进葫芦里,葫芦里倒满酒盖上盖子过七七四十九天打开盖子一口酒下肚多年的老风湿和不孕不育瞬间痊愈这种事在我的故事里不会出现。我故事里的高人只是比我们普通人多一些命理知识,对玄学有所研究,会从他们的角度给普通人一些建议,而这些建议往往是偏门而又有效的。我后面的故事还会出现几个高人,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我只见过其中一个,印象最深的是穿一身旧军装,骑一辆二八大梁老凤凰自行车,也叫二八老坦克,所以我们后面就称呼高人叫老坦克吧,好了,整理一下,故事开始。 这个故事严格说来横跨了那个人家族四代历史,因为我和他家第四代同龄,所以他们第五代的事我不清楚,我就先说我知道的。我们从他家和我同龄的一个孩子的视角说起吧,嗯…就叫他大超吧。大超很壮实,有个妹妹,其实他妹比我小一岁,比他小三岁,但是我们男的一般都不跟女孩玩,所以小时候一直把大超当作同龄人一起玩耍。大超的父亲是兄弟四个大超父亲排行第几这些我不记得了,他父亲兄弟四个都有好几个儿女,大超家最少,是他和他妹妹,另外的三个兄弟的孩子少的三个多的五个。但是除了大超和他妹,大超三个叔伯家的后人都先天就有残疾,有驼背的,有哑巴,有瘫子有瘸子,都是天生的。如果让现在的医学可能解释成营养不良或者遗传,但是他爸四兄弟都很壮实,四兄弟的媳妇也都很健康,而且大超家的大超和他妹还都挺健康…除了有点笨。 直到有一天,大超的妹妹忽然去世了,十来岁的孩子睡着睡着觉说了句头疼,她妈没在意,然后就这么没了,第二天他家里那个惨就不用提了,各种哭各种悲。不过在农村一方面是重男轻女,一方面是按习俗来说本身白发人送黑发人就不该大操大办,所以很快就下葬,结阴亲,完事。结束之后,四兄弟在一起挺郁闷地,咋四个人后代都不顺呢?其实不只在农村,我觉得在整个华夏大地上,如果有实在想不通的事就容易想着想着就飘到玄学方面,然后哥四个就想上哪儿找个高人去,问了村里些老人,老人们基本都说本村没有,但是在我们附近有一个村子名字里有个佛字,那里应该有。总之各种努力吧,最后找到了老坦克。事情解决以后,四兄弟经常提起老坦克当时的情景,所以好多人都知道那事,老坦克问了各种生辰八字之类的,又去看了几家宅子,然后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哥四个听完挺迷茫,没明白,老坦克就说了一句,去你家祖坟看看吧。哥四个就去了他们的祖坟。其实所谓祖坟,就是哥四个他们爷爷的坟,一个很普通的土坟小坟包,到了祖坟一看,整个坟荒草丛生,而在坟头正中间竟然有缭绕的水雾像烟一样飘着,老坦克让他们看看坟头正中间,原来坟头正中间竟然有个不小的窟窿,水汽不知道是从窟窿里冒出来的还是被窟窿吸引来的,据说靠近后能感觉到阴寒。哥四个都傻了,先惊后怒。 其实说起来哥四个也挺没溜的,要是稍微仔细点,哪怕每年去上一次坟也不至于竟然没发现祖坟让人刨了个窟窿,哥四个问老坦克这咋回事,老坦克说你们肯定得罪人了,这个窟窿刨出来的时间不短,而且从风水学方面来说很有技术含量,风水学没过四六级的刨不了这么巧妙。哥四个就问怎么破,老坦克说了些话,总之最后的意思就是一是把祖坟窟窿堵上再好好修整修整,再不整理下坟头就变粪坑了。二就是多做善事,哥四个以前能得罪人到让人家请高人刨祖坟克他们家整个后代的地步,再不赎赎罪往后等着继续倒霉吧,斗个地主都不可能抓到一张二。 修坟的细节就不知道了,但是除了老坦克可能用了些玄乎的东西,其他就是普通填窟窿打扫卫生之类之类的,所以后来时常觉得活在现实里的高人到这个地步就可以了,愣把高人写成随手一挥灭掉祖坟里飞出来的低智商人性腊肉僵尸这种情节留给其他写手吧。 到这里说下老坦克为什么说哥四个以前作孽太多,相信对以前农村有所了解的朋友都会知道,那样一个物质匮乏靠天吃饭的环境,很多农村最值钱的除了家里的牛就是家里的壮丁,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这是村长都做不到的牛逼壮举,哥四个十五六刚成人形的时候,他们那个爸就在村里横着走了,谁也不敢惹他家,不管惹他爹还是惹哥四个其中任何谁,都要面临1vs5的战斗,所以勤劳善良智慧的老百姓选择了技术性撤退,惹不起我躲的起。后来哥四个再大一些,他们爹在村里就差飞了,得瑟的不得了,村里几个寡妇见了四爹就躲。那时农活如果缺人了会问邻居家借人,互相帮助嘛,但是哥四个家里不用借人,别说干活不用借人,打架不用借人,就连打麻将都不用借人,还能余出他爹端茶递水偷牌起哄的。所以他们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故事继续,按说故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但是老坦克帮完忙临走时说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话,大致就是说以后这种事别找他了,他只能帮一次,哥四个没多想就答应了,谢完老坦克就让他走了。之后哥四个过了三四年太平日子,虽然瘸子瘫子没站起来,驼背也没挺直腰,但是总的来说日子还算平静,起码没有恶化,直到有一天,哥四个其中一个还算健康的儿子喝酒喝多了然后竟然就死了,同桌喝酒的人也说不出太多别的来,伤痛之余又想起祖坟来了,没错,他家祖坟又冒烟了,没错,老坦克走后哥四个一次都没再去过祖坟祭拜。 哥四个一看当时那个情形,第一件事就是赶紧重新填坑修坟,这个工事其实很简单,不到半天就完成了,然后还买了些供品要拜拜。听说买供品时还起了争执,儿子刚去世那家觉得祖坟是大家的,哥四个都有分,所以买供品的钱自然要平摊。但是其他仨不乐意了,其他哥仨觉得这事主要是为了死了儿子那个兄弟,他们已经出力了买供品就应该倒霉那家多出点钱。吵得还挺凶,倒霉那家说都是兄弟没想到你们竟然这样,信不信我不认你们三个兄弟,以后让你们打麻将都凑不齐人。哥仨说谁稀罕你,要不是多你这么个弟兄我们早就改玩斗地主了。最后老大急了,大声训斥大伙要团结,亲兄弟有什么好吵的,大家自家兄弟怎么能在乎钱?!话说老大还是有威信的,老大说完大家就都乖了,哥仨一人出了六块,大哥出了两块凑了二十块钱。大哥很仗义,自己亲自去跑腿,买完吃的喝的供品还偷了小卖店俩苹果… 填完坟后四兄弟心底不踏实,想来想去还是跑去找老坦克,老坦克躲了,据邻居说头天四兄弟家刚出事老坦克就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我觉得凭老坦克的手艺到哪儿都吃得开,可能觉得这四兄弟的德行实在是无药可救了才选择躲避,高人不知道是不是有救不了的人,但是高人一定也会遇见不值得救的人。话说之后四兄弟不管怎么说还是时不时会去他们祖坟看看,也算一份新意吧。至于他家后来…大概三四年前,听说有家那个驼背儿子成家了,娶了个智力有些残疾的女人,说真的女的长得还不错,就是智障,怀孕后快到生产时,有次嘴馋跑去偷邻居菜地的茄子生吃,没想到茄子打农药了,智障救回来以后孩子是没了,好像以后也不大能怀孕了。 其实到这里,他家的故事还没结束,但是我所知道的就只到这里了。关于他家祖坟那个窟窿,老坦克强调过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算一下,至少是四兄弟中的大哥结婚前就刨了,因为他家第一个孩子就有问题。然后直到如今前前后后最少三到四十年是有的,不知道四兄弟当年到底得罪了什么样的人,让人家能用最少两代人的时间来报复他家。写完这段脑海中飘过大话西游里至尊宝的那段话,为什么恨一个人可以久到五年五十年甚至五百年,而爱一个人却有时连五天都坚持不了。真的挺感慨。 第四个故事,老槐树 说到老坦克了,就说说老坦克的另一个故事吧,按年纪老坦克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或者他压根 不属于俗世,不过当年他护着的那颗树神,现在还在我们村里我的小学门口前面活着,听说那树的树龄至少也有好几百年了。 那事儿发生在四兄弟的事情之前没几年的样子,那时我的所谓母校其实就是一个铁栅栏门和很矮的一圈围墙围起来的四间瓦房,据说是政府要求普及教育扫除文盲,所以每个村子都必须有学校,最少要有小学。当时村长就跟政府表示村子实在穷,拿不出钱来用于教育,央求了一段时间政府妥协了,拨款六十万给我们村盖学校。村长跟上级政府拍着胸脯说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把教育搞上去,不给祖国丢脸。然后回到村里跟老百姓说政府很支持我们搞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孩子是社会的未来。为了响应政府号召,现在大家开始捐款,有钱的捐钱没钱的捐砖头,一定要把学校盖起来。村民感动坏了,有些特别感动的村民当时就开始捐砖头,有的差点捐到村长脑门上,村长也很感动,带头拿出二百块钱用于学校建设。总的来说吧,最后基本没花钱就盖起来了 然后大家脑补吧,那样盖起来的房子能好么?坐在教室里冬天比外面冷,夏天比外面热,每天孩子们拎着自家板凳上下学,一个个胳膊结实的跟麒麟臂似的,当时要是学校拆了直接改成铅球培训基地估计奥运会铅球比赛前二百名就没其他国家什么事儿了。当然了,学校这种东东是一定要建在坟场上面的,主要是为了让躺在地下的先人们敦促着孩子们学习,绝对不是因为坟场土地不值钱,这也是村长说的。 我们那个学校说是坟场其实也不准确,应该说是刑场,据说从有了这个村子开始那里就是刑场,最早是处决一些犯法的人,后来就是小日本进中国,在刑场那里没少杀村民,我记得我的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提起过,鬼子进村以后见人就杀,根本没商量的余地。后来刑场那个位置杀得人越来越多,老百姓也不敢收尸,好多被杀的村民最后都就地掩埋了。解放以后一开始那里被改成了马场养马,结果不知怎么搞得那些马都挺暴脾气的,没事就互相打,往死了咬,没多久马场也开不下去了,养牛牛病,养羊羊死,久了地就荒了,然后几年后就建成了我们学校改养孩子。我们这代孩子也是命大,死的数量明显比马要少…我还记得我们时常在杂草丛生的操场玩一个游戏就是找牙齿,看谁找的牙齿个头大。现在想想,地上有人牙,羊牙,马牙啥的,马牙肯定是最大的,我倒霉,基本没捡到过大牙,有个小伙伴不以牙的个头取胜,他就是喜欢数量,越多越好,不过后来他不参与这个游戏了,据说是有一次他拿着十几颗人牙回去跟他爹炫耀,爹,你看我捡的这些东西,多像你嘴里的牙。他爹把他那顿好打,一直打到他妈回家一进门就问他爹,你打的这谁家孩子?我咋没见过,他爹说这是你儿子,我打的,他妈气坏了把他爹好一顿打,他奶奶在隔壁院里听见动静就过去了,一进门看见鸡飞狗跳的就问儿媳妇,你打的这男人是谁啊?我咋没见过?他妈就说这是你儿子,我打的,然后老太太就晕过去了…总之呢,我们那个学校选址不太巧妙,记忆里就没有晴天的时候,不是阴天就是下雨。 然后就是过了几年,上面政府派人来验收学校的建设成果,村长带领着几位领导参观我们头一天刚刚大扫除过的学校,给领导介绍这操场是真正的草场,每一根草都饱含着村长的心血,教室的每一块砖都代表着村民的期许,学校是村子的希望啊。说归说,上级可不傻,把村长一顿训之后又拨了些款让重新建设学校,首先从大门开始,大门的造型是按首都那个门楼那么盖的,从铁栅栏门到大门楼,原来的地面肯定是不够的,一开始村长打算往外扩张,按照设计图的话,就需要砍掉原来校门口的那颗老槐树,那颗树据说比村子的年纪都大,有些老人说大概能追溯到明朝,具体就不可考了。但是这棵树的古朴大气真的不是百八十年的年轻槐树就能有的气质。那时的农村不缺木头,更不缺树,对所谓的古树的认识也就是树干粗一些,是个好木材。所以砍树是件不会有心理负担的事。 有鉴于这个前提条件,就很随便的安排民工兄弟准备砍树,在决定砍掉这棵树的前一天,村里有些老人跟村长说这树不能砍,几百年的树砍了太可惜了。村长眼里只有为人民服务的热情,根本没把树当回事,也就没把老人家的话当回事,第二天准备砍树,因为树干太粗,就准备让四个小伙子从四个方向砍。那时工具也比较匮乏,就是斧子,再没啥了。然后四个小伙子围住树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恐惧,无论如何就是下不去手。一直愣着,监工催了几遍几个人还是没动静,这时监工就走近了拍了拍其中一个小伙子,问他咋没动静,小伙子回过神来说害怕,不敢砍。这时另外仨也回过神来也说害怕,不敢下手,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然后村里有个智商不怎么够用的无业游民正好在看热闹,一听这话就急了,大家可能知道有些智商不太够用的人他们的世界里是没有恐惧二字的。就叫他傻大胆吧,傻大胆走到几个小伙子身边一把夺过其中的一把斧子,说了句有什么好怕的,一帮怂货!然后转过身举起斧子刚要砍…斧子掉到了地上,傻大胆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晕过去了。 有人晕倒了,砍树的事就只能先放一放了,然后让人到傻大胆家把傻大胆的妈叫来了。他妈让人帮忙把傻大胆抬回家后找来大夫给看病,大夫也说不出啥原因,然后傻大胆就一直发烧,每天他妈给他喂粥。 这事儿一下子就传遍了村子,有老人就说这树已经成精了,不能看。就这么一闹,就算村长想砍这树也没人敢下手了,就这么拖了两天,村长不知道咋想的从外地花钱雇了个挖掘机来。那会儿我们村里是没有这么先进的机械的,需要挖掘机的话都是从外地雇。开挖掘机的是个岁数不大的小伙子,大概村长是想把古树移开吧。那天小伙子把挖掘机开到古树那里,因为担心还会出意外,村长也去了。村民是期待出意外,这样就有热闹可看了,所以去了也不少,加上本来就在等着开工的民工,洋洋洒洒有上百人在围观,开挖掘机的小伙子刚到树下,我们村长就把大拇指竖起来问了一句,挖掘机技术哪家强?然后全体老百姓一起说,山东济南找蓝翔! 小司机把挖掘机开到树下,和村长还有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会儿后就准备开工,谁知小司机上了挖掘机以后,刚要启动挖掘机,就毫无预兆的也晕了过去。万幸挖掘机还没启动,我记得那时那个挖掘机好像是在方向盘附近有个钥匙,需要先拧一下那个钥匙才能启动挖掘机,就是在小司机刚把手放在钥匙上时他晕过去了。这下事情大了,村长赶紧让人把小司机弄出挖掘机,然后送旅馆,找大夫,结果小司机跟傻大胆一样,一直晕着,一直发烧。 因为那个时代挖掘机本身就是个稀罕东西,挖掘机司机更是稀有人才,所以村长很紧张,毕竟几年以后搞拆迁还要用到这些人。然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都不得不往灵异的方面想了,这时就有人提起了老坦克。其实说真的我不确定这次请的高人到底和老坦克是不是同一个人,因为我没亲眼见过这个人,但是因为据说他的处事方法和老坦克如出一辙,所以我们就当他是同一个人吧,也省得我还要起名字怪麻烦的。据说老坦克这次也是一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事,老坦克没主动找来帮忙是因为他知道古 树如今已经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需要他多担心。 老坦克似乎可以和古树对话,而他对待古树也就像对待一个多年老友一般,老坦克那天跟古树聊了聊,老坦克说古树的意思是它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它也不想被砍,而且它现在也有一定的道行,只要不动用远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般的人伤不了它,而且它还答应只要它在这里就可以保证学校地下的冤魂不作祟。经老坦克这么一说,村长他们也是不得不信,毕竟有俩大活人还在床上躺着生死未卜呢。然后村长就问老坦克最好的处理方法是怎样,老坦克的意思是把古树当成佛像来对待。村长挺上道的,就安排人做护栏和简单的祭台,还安排人给古树树碑立传。然后新校门呢,自然是挪了挪位置,据说古树是多年前有一次被雷劈了一下才开始有了灵性,闪电侠可能和古树有血缘关系。老坦克处理完事情就走了,临走跟村长说别再为了给古树做护栏而让村民捐款,古树跟雷电挺熟的,当心它让雷神惦记你。至于那俩倒霉蛋,老坦克来的当天就醒了,虚弱了几天就恢复了。 老坦克走后村长甚至把给古树做护栏的工事放到了建校区之前,后来校门也建好了,多少还真有点那座门楼的影子,后来渐渐的几年过去了,去年过年回老家经过那个校门,竟然看到有几个年纪不小的人在烧纸拜古树,不知道是古树从被保护起来以后就有人参拜还是那之后又发生了别的什么了不得的事。 第五个故事,不孕不育 这个故事还是继续讲老坦克的事吧,说起来跟老坦克有关的故事挺多的,不然老坦克也不至于成了一个传说。 这次的故事主角是一对夫妇,就叫他们张哥张嫂吧。 张哥张嫂年近三十仍旧没有儿女,这在那个年代的农村根本就是大逆不道的,因此不光张嫂她婆婆,甚至整个张家人都对张嫂从同情变成鄙视,从鄙视变成仇视。张嫂自己本身也是个内向的人,只会逆来顺受,时间久了,家里人都不把张嫂当人看了,甚至毫无关系的事都能怪罪到张嫂没孩子这件事上,比如谁吃着饭自己没拿稳碗掉在地上摔碎了,就会骂张嫂,你咋就不能生个孩子,你要生个孩子我碗怎么会掉地上。总之就是特别以理服人的一家人。 张嫂受了委屈就哭,还不敢哭出声,这种脾气反而换来变本加厉的伤害。她那个奇葩婆婆更是神奇,每天吃完张嫂给做的饭,就是往家门口一坐,就开始等人,只有有人经过,不管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她都要叫住人家,然后告诉人家自己儿媳妇不孕不育,你说她多丢人?她怎么不去死之类之类的。 张嫂自己也着急,从中医到西医,从正方到偏方,从内科到外科,甚至到后来最疯狂的一段时间她守在妇产医院后门,每天等着生产的孕妇往外扔胎盘一类的东西,也不知道这是哪个缺德大夫教她的办法,让她吃这个。张嫂一开始是把东西拿回家洗干净血,然后蒸了煮煮了炸炸了再放二斤辣椒炒的看不出原样来当咸菜那么吃,然后一步一步变成生吃,甚至在医院门口等着拿到那东西就直接嚼着吃了。前后大概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吧,医学的落后其实在那时导致了很多这种可笑又可悲的事,当然了,除了让张嫂得了胃病,不可能有别的效果,忘交代事情发生时的时间了,大概是九零年前后。 故事继续,其实在那个时期祖国一些大城市的医院已经不算太落后了,就算还不能百分百治好不孕不育,但是查出真实病因还是能做到的,就这样张嫂两口子一狠心决定赶赴首都找家大医院查查,辗转奔波终于到了北京,找了家大医院经过大夫从头到脚全方位的一查,在张哥把前十几年种地攒的积蓄交给医院后,大夫马上就给出了结果,张嫂的胃病还不是很严重,可以治。 张哥差点吐血,对医生说,大夫,我们不管胃的事,我们是想要治不孕不育,大夫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口音说,看啥不孕不育啊?你家老娘们儿妇科方面好着呢,啥毛病都没有。张哥说不会吧大夫,那我俩咋没孩子?大夫寻思了寻思,看着张哥说,大兄弟,你要知道,有时候土里不长粮食不一定是土地的原因,也许是播种没播好。张哥说,对,种地我有研究,这个播种啊~医生打断张哥说,憋研究种地了,看把大嫂子委屈的,大哥,身上还有钱没?有的话再去交点钱查查你自个儿吧。 然后就破案了,从医学上讲问题出在张哥身上,张嫂这些年一直是被冤枉的,张嫂简直就是重见天日一般,当场就失声痛哭,那股子悲凉…我反正是没亲眼看见。 之后回到村里,张嫂两口子把这事儿跟家人一说,张嫂也有爹妈,之前也都以为是张嫂的原因,毕竟负责生孩子的是女人,所以生不出孩子在农村来说怎么样都是女人的责任,张嫂爹妈之前也一直觉得对不起张哥家,这回好了,总算不用受这个委屈了,之后张家发生的两件大的改变就是一,张嫂她婆婆再也不在门口传播负能量了,二是张哥再也没去过刘寡妇家送米送面。刘寡妇婚前婚后都跟张哥关系挺好的,刘寡妇她男人死了两年后生了个孩子,张哥还以为这孩子跟他长得挺像的… 然后张家就开始琢磨如何让张嫂能怀上孩子,最初的损主意是婆婆提出来的,说找亲戚或者邻居帮忙,张哥没答应,张哥想先给自己治治,实在自己治不好的话再想办法。说起来那时的医学也有意思,关于不孕不育基本只有针对女人的治疗方法,根本没有针对男性治疗不孕不育的医学专业。各种尝试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至于他家到底有没有找亲戚邻居帮忙这就不知道了,总之呢,最后是放弃了从医学上解决问题这个路子,然后张嫂的婆婆就开始求神拜佛每天祈祷,啥都拜,也没见显灵,最后就想起了老坦克。 老坦克被请到他家之后,随便问了几句就说他俩没孩子是张哥的责任不是张嫂的责任,说完这句后除了张家人没人觉得惊讶,因为张哥他们还以为这事儿只有他自己家人才知道,其实连外村都听说了,毕竟不孕不育责任在男方这种事在那时的我们村是第一次听说。 再之后就是解决问题,老坦克说他也没办法让张嫂怀上孩子,要是他再年轻个二三十岁倒是可以试试。张哥没敢揍老坦克,让老坦克好好说话,老坦克接着说的话的意思就是他可以帮张哥两口子圆要儿女的梦,但却改不了他们没儿女的命。而且只能保他俩二十年,以后怎样就不一定了。而且如果按老坦克的意思办了的话,至少二十年内,他们连尝试生孩子都不可以。 张家求子心切,直接就答应了,然后老坦克算了好久,对他两口子说,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在村子的某个方向大概多少多少距离,你们二十年儿女运就在那里 张哥夫妻听了老坦克的话,就照办了,结果到了老坦克算准的时间,夫妻到了大概的那个位置,那里恰巧是个医院,张哥竟然很顺利的收养了一个男孩,一个新生儿,不知是生孩子的家里穷养不起还是未婚有子不敢留,总之很简单的就收养了,那时的户籍制度比较松散,上了户口就能当亲生的养。 之后最神奇的是,这个孩子竟然越长大看着越像张哥,所有人看了都不相信是抱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然后孩子长到二十岁时,张哥家里很紧张,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这时已经没人能找到老坦克了,不过还好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就是这个养子结婚生子一直到养子二十五六的样子,张哥都抱孙子了,养子觉得生活压力大,正巧有出海捕鱼的渔船来我们村子招工,待遇非常优厚。而这时距离老坦克当年说的二十年大限已经过去五年了,家里人也渐渐淡忘了,然后养子离开家跟着渔船出海…再也没回来。 其实当年老坦克和张哥张嫂两口子说的是能保他家最少二十年,所以老坦克说的还是挺准的。这个故事实际上还隐去了一个人,就是张哥张嫂两口子收养的一个女儿。那也是在老坦克指点后两口子做出的决定,之所以没有太写那个姑娘,也是那时的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太深,女儿嘛,无论怎样长大都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可以说就和自己家没有关系了。张哥张嫂也是一样的想法,女儿二十岁的时候就嫁了人,好像关于身世,张哥张嫂一直瞒着儿子,却没刻意瞒过那个女儿。后来养子的儿子,也就是张哥张嫂的孙子倒是一直健康的成长着。 第六个故事,匠人老金爷 讲了三个老坦克的故事,接下来让老坦克休息一下,讲另一个高人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叫他道哥吧,道哥属于老一代知识分子,八十年代末大学生浩劫那时他已经毕业,不然凭道哥的脾气他也躲不过去。道哥是在大城市上的名牌大学,毕业后选择了回村里支援家乡建设,有脑子有阅历进城见过大世面的道哥回到村里就被安排到村委会工作,端茶倒水给村领导写稿子给村长媳妇捏肩锤腿啥的。工作稳定下来以后道哥第一件事就是想盖房子。那时用来盖房子的土地还被称为宅基地,也是几乎不涉及到钱,审批就可以。道哥大学不是白上的,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七巧玲珑,加上那时回村里在村政府发展的大学生也是很吃香的,道哥自己选地址,自己画图纸,自己找村委会批,很快一整套流水就完成了,然后道哥开始找民工来盖房。 其实在农村,谁家要是盖房子一般就是叫上三五个邻居就能盖了,本来也不是专业性很强的东西。但是道哥不乐意让乡亲们帮忙,道哥觉得自己画的图纸不是真正的建筑工人根本驾驭不了,太专业了,邻居有主动上门想帮忙的都被他挡了回去,道哥情商也是有些问题,话说的太直白,这样一来也就没村民愿意帮他了。道哥自己倒是不介意,就经村委会的人介绍找了邻村几个道哥不认识的村民,跟道哥说这些都是专业的建筑工人,道哥你看,那边那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伙子已经有十六年工作经验了,搬砖从来没摔过。你再看这边这位老大爷,祖传三十多代都是搞建筑的,紫禁城就是他祖先参与建设的。道哥一听满意极了,说道:好!这才是配的上我图纸的人,大家一看就都是专业的,我家现在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国家的建设就靠你们了!几位村民也都很专业,直接开口就提了个最重点的问题:几点开饭?赶了一上午路起码先吃饱再开工吧? 道哥跟介绍人又聊了两句才明白找这些村民帮忙除了付工钱还要管饭,大方的道哥干脆的说,没问题,今天大伙初次见面,我请大家下馆子先来个接风宴。一行人辗转反侧找到了一家那时的私家菜馆,其实就是村里个人开的大排档,怎么便宜怎么来的那种。道哥带着大家落座,那时也没个菜单,菜品都在屋里摆着,服务员问他们点什么菜,道哥大手一挥:这还用点菜?来~一人一份素炒饼!要大份的。没过一会儿炒饼就上来了,那时的素炒饼是真的素炒饼,别说鸡蛋了,连豆芽都不舍得多放,谁盘子里能多出两朵葱花来都算占便宜了。介绍人脸上有点挂不住,就暗示道哥起码再加俩菜,这玩意儿太素了。道哥就挨个问了一边,用再加个菜不?用再加个菜不?用再加个菜不?…问了一圈,大家都没好意思说还需要加菜,道哥就跟介绍人说,你看你都多余,大伙都不喜欢吃菜你没发现啊?放心,饼管饱,一份不够咱们再加。介绍人脸上彻底晴转多云了,叫来服务员让加了两素一荤三个菜,点完道哥就急了,刚要说话,介绍人就抢先说,这仨菜全算我的,我结这仨菜的帐。道哥立刻就客气上了,哪儿能让您破费,这怎么话说的…一会儿菜上来了,道哥吃的比谁都猛。 过了会儿又进来一拨人,看起来跟道哥这边一样的,也是有个雇主请村民帮忙干点活,带大家过来吃饭,那桌雇主待大伙一坐好就说,想吃什么随便点,别给我省钱啊,谁给我省钱就是瞧不起我。他那桌的村民一开始也没人好意思先开口,结果就互相起哄,最后定下来一人一斤酱牛肉…在那时的农村,这就是顶好的东西了,再说大家干的都是体力活,这东西吃下去是真的顶用。大排档很小,所以隔壁桌说话就听得都很清楚,道哥这桌除了还在抢菜的道哥其他人脸色都不是很好,道哥边抢菜边说,这个酱肉类的东西呀,不适合多吃,吃多了容易得癌症,知道啥是癌症不?以下省略二百字,所以呀,还是要营养均衡,荤素搭配才是最好的。隔壁桌没理道哥,他们一人一大块牛肉吃了没两口,他们的雇主又开始喊光吃肉有啥意思?都喝酒吧?老板!再来两瓶白的!道哥继续跟大家说过量饮酒的害处…道哥桌上的村民继续默默的让服务员续炒饼… 后来饭局结束,因为村民胃口都很好,素炒饼吃的都不少,加上那三个菜,虽然菜不是道哥掏的钱,但是道哥也算在了自己的账上,最后一结算数字,竟然比吃牛肉那桌花的钱没少到哪儿去,道哥心碎的跟饺子馅似的,回宅基地的路上,道哥就好象吃了莫大的亏一样,一直叨叨,直到把介绍人也叨叨走了,把帮忙的村民们也叨叨烦了,也到了宅基地了,然后道哥站在一个草垛上拿着大铁皮喇叭先开了个动员大会,最后一句是我们绝不向腐败的资本主义低头,之后开工。这些村民也不是没脾气,只是觉得拿人家钱了他爱叨叨就叨叨两句,不影响工作不少给钱就成。谁知道哥怨念太深,村民们盖房子时他还一个劲的叨叨,嫌东嫌西的,有年轻的村民受不了就顶了句嘴,这下可算踩着狗尾巴了,道哥一蹦三尺高大声嚷嚷赚我的钱吃我的饭还敢跟我顶嘴,然后就让人们见识了知识分子的另一面…大家也都过来劝,道哥看这帮村民都挺老实的不敢惹他,道哥更来劲了,什么村长是他干爹村长媳妇是他干姐他是党员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谁敢惹他就跟犯了叛国罪是一样的,让人会有一种错觉,就是中午隔壁桌那两瓶白酒难道其实是被道哥喝了?一直到道哥骂村民中的一位老大爷,就是据说祖先参与过建设紫禁城那位,看得出来其他村民都是这位老大爷的晚辈,这时其他村民就不干了,觉得道哥过分,刚要动粗就被老大爷拦住,老大爷和蔼的问道哥,那你是想怎么样呢?道哥想了想说,工钱减一成,伙食自理,不行就滚蛋。这时几个村民反倒平静了,就问那个老大爷,咋办?老大爷说,没问题,就按道哥说的做,所有人听着,一定把这房子盖好了,我也会把看家的本领拿出来,一定让道哥满意。道哥vs村民,第一战,胜利者:道哥 我们就把带头的老大爷叫老金爷吧。如果道哥知道老金爷的看家本领是什么,估计道哥这时就该下跪求饶了,但是道哥不知道。道哥只知道自己是这场以少对多的小规模战役的胜利者,胜利者就要有胜利者的姿态,道哥重新站回草垛,左手高高举起右手举着铁器喇叭大声叫到:开工!远远望去他的身影颇有范儿,带着女儿路过的刘寡妇像看到了这一幕,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对女儿说,闺女啊,等你肚里的娃长大了,要是想追星,别让她追什么小鲜肉,要追就追道哥这样的,这才是真男人,纯爷们儿。她女儿摸着隆起的肚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对她妈说,娘,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孩子她爹是谁,但是我一定会把孩子培养成才。刘寡妇欣慰的说,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妈好开心。然后搀着大肚子的十五岁女儿渐渐远去… 之后大概前后过了不到两个月吧,道哥的新房子盖起来了,这段时间盖房的村民没有一句怨言,道哥看到村民们还算懂事,也渐渐熄了他的龙霆之怒,一直到完工结帐的时候,道哥觉得这帮人太好欺负了,便以各种名义又扣了一成工钱,没想到这帮人不惊不怒,只有最后收钱的老金爷对道哥说了一句,我家就是隔壁某某村的,你找我的时候如果找不到可以让那个介绍人带你去。道哥莫名其妙的以为老金爷是想让道哥如果有机会就继续给老金爷他们介绍活儿,也没在意。随便应承了。之后没多久,道哥就和一家老小搬了进去…刚搬进去时道哥没觉得有啥不对,住了一个礼拜左右,怪事就开始了。 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怪事,道哥始终没对外说过,我只能说说我们乡亲们知道的情况,最早道哥是忽然开始通宵家里亮着灯,然后过了几天道哥家就开始有半夜摔东西的声音,农村的夜真的很静,所以那杂七杂八的声音传的很远,也很大声,但是一开始都以为是道哥跟家里吵架,我们都知道我党的知识分子不好惹,大家也就都没兴趣看热闹。直到有天道哥半夜从家跑出门外,大声叫着受不了了之类的,我们才知道道哥中奖了。那段时间估计道哥晚上都没睡过,整个人憔悴的瘦了一大圈,他也没去看医生,直接就去找老坦克了。 这次老坦克没出场,老坦克只是跟道哥说你仔细想想你得罪过什么人,这次的事情老坦克说他不能插手,具体原因老坦克没说,只是简单指点了道哥几句,让他解铃还需系铃人。道哥回来跟村里几个乡亲把老坦克的话一说,让大家帮着想想这话啥意思,这时当初那个介绍人就说这事儿可能跟老金爷有关,最好请他老人家回来趟。最后纠结了没多久道哥就决定按介绍人的意思办,道哥备了厚礼由介绍人带着亲自去找老金爷,老金爷很淡定,把当初参与盖房子的村民都叫了出来,这回道哥又让村民们看到了知识分子的另另一面,孙子啥样他啥样。最后如何说动老金爷的不得而知,但是我觉得老金爷本身就不是那种会把人往死了整的人,加上道哥也不值得被他这种人视为敌人,总之最后老金爷答应回道哥家看看,然后老金爷只叫上了村里一个小伙子陪着,就跟着道哥和介绍人去了道哥家,到了道哥家,老金爷让道哥他们在外面等着,只带了那个小伙子和他单独进去道哥家里关上大门在道哥家里呆了大概快两个小时才出来,出来以后就对道哥说没事了,以后肯定家宅平安。道哥千恩万谢硬要留老金爷吃饭,金爷说不必了,素炒饼都快特么把我吃吐了。至于欠村民的工钱这种事道哥自然是加倍奉还了。关于道哥的故事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值得一提的是不久以后,据说不知道什么原因老金爷专门提了些礼品去看望过老坦克一次,又过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道哥忽然不在村委会上班了,开始走街串巷的买卖一些瓶瓶罐罐的瓷器一类的东西,直到村里大拆迁以后,道哥没要房子,只折合成拆迁款就举家搬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个故事,闹鬼的戏班 今天这个故事,是我一个发小讲给我的。 我的那个发小,就叫他柱子吧,其实我们是初一认识的,他从外地转学到我们这里念初中,那时经过政府几次拨款,我们村的学校反而成了附近几个村子里最好的民办学校,包括小学和初中,软硬件设施都挺拿得出手。柱子是因为家人工作调动跟着来到了我们这边,之后大家挺对脾气,就成了关系不错的死党。柱子跟我说的故事是在他小时候发生的,按他的意思也就是他十来岁时的事。 他的村子其实比我们村子还落后,落后必然就守旧,守旧这种事在特别注重形式的红白事方面尤其明显。故事的开始也是一场葬礼,按着他们村的风俗,葬礼除了本身的繁复外,有一个重点环节是请堂会。简单说就是要请一个草台班子来搭台唱戏,那时的这种草台班子很多,走街串巷的每个村子都有,少则十来个人,多则二三十个人,弄些服装行头道具啥的就可以组团卖艺求生。据说这些靠天吃饭的草台班子很多压场的角儿比如今的那些所谓艺术家水平差不到哪儿去,可惜没有门路,也就难有出头之日。一般办白事的时候并不具体规定草台班子要唱多久,这个就看各家的财力如何了,条件不好的唱一天,家里条件好的让唱一个月的也有。毕竟他们村子那时连电灯都没百分百普及,所以也是没啥娱乐活动,谁家办个白事别人家都很开心,因为有戏可以看了。 故事里这户人家柱子说印象里本来是要唱三天,这样的话,一般就是第一天唱诸葛亮吊孝或者卷席筒,打芦花一类符合主要气氛的剧目,之后两天就是自由发挥,演员拿手什么就演什么。事情发生在第三天,也就是本来定的最后一天。 那天好像演的是出三国戏,具体是哪出就不清楚了,大家都了解京剧舞台的样式吧?有个上场门有个下场门,就是出将入相那俩门,很多过场都需要用到这两个门,那天演戏到天刚要蒙蒙黑的时候,有一个情节是一个将领需要带着一队人马赶赴远方的目的地,在戏曲舞台上的表现形式就是走几个过门,大致就是将领带着几个兵,从入相门进去再从出相门出来再从入相门进去这样往复四五个来回,期间锣鼓点不断,用以表现路途很远,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的。其实谁都说不清具体发生意外的时间,甚至连舞台上的当事人都是过了会儿才发现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呢?就是在几个过门走完以后,将领领着士兵要集体站在舞台上再来个亮相,这时有眼尖的人事后说他当时就发现了,扮演士兵的演员,多了一个。 演古戏这种营生,不论哪个流派,大都是要满脸油彩的,那天扮演士兵的几个演员年纪都不大,十三四的样子吧。都还没到倒仓的时候,士兵在这出戏里本身也就是龙套,没台词,而其实台上扮演士兵的本来只有四个,也可能是六个吧,柱子那时年纪小,他也不爱看戏,对灵异事件也没兴趣,他的爱好只是单纯的偷看大姐姐洗澡,所以我让他回忆具体龙套数量他回忆不起来,让他回忆他小时候偷看过的大姐姐谁的胸大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总之过了一会儿唱将领的那位声音忽然有点抖,有句唱跑调了,台下就起哄,结果一起哄就有人开始聊天,一聊天就有人说了出来,士兵怎么多了一个?然后传开了,大家都有点紧张了,因为在他们村子里,对于唱戏这种事一般都不会当作太吉利的事。简单说吧,不包括样板戏,唱戏肯定都是唱古时候的事,那么演员自然是扮演古时候的人,古时候的人其实还可以用另一个说法,就是已经死掉的人,一群活人装扮成死人在台上表演,其实按说是很晦气的,所以都往脸上抹上厚厚的油彩,争取不被认出来,不被活人认出来,也不被死人认出来。也是因为有这个原因,在中国的历史中很长的一段时间,演戏的戏子是被人瞧不起的,毕竟让好好的活人扮演死人一般人都不乐意干,这又不是在横店手撕鬼子。 也是因为古戏的这种特性,所以以前发生过很多跟舞台有关的灵异事件,这次多出一个满脸油彩服装统一的小兵,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们戏子本身是很敬鬼神的,而这出戏想必台上那位也演过很多遍了,他很清楚人数之类的细节,所以才会紧张到跑调,而那时看戏的也都多少懂些这些事,大家都有点害怕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后不知道谁通知了他们班子的头儿,是个四五十岁的汉子,汉子跑到观众席的前头,看了一会儿,背对着舞台,用食指嘘了一声,让观众都安静,然后又回后台拿出一个板子,背对着戏台,把板子上的字给观众看,板子上写着:都别动。其实那时柱子老家我觉得文盲应该是比我们村子还要多,不过还好大家都理解了班主的用意,都没动,然后班主上台跟乐队几位师傅低声耳语了几句,在看到几位师傅都点头后,班主退了出去。这个过程当中,戏还在艰难的进行着,然后班主一退下去,几个锣鼓师傅就换了曲调,又回到了出事那一段,就是来回走过门那一段,然后演将领那位似乎明白了班主的用意,开始重新走过门,几个演小兵的孩子估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很乖的跟着将领开始一遍又一遍的走过门。走完完整的一遍,也就是四五个来回,就亮个相,发现数量不对,锣鼓重启,再走一遍,就这么反复了十多次,终于小兵的数量对了。那位将领气喘吁吁,整个人看起来都软了… 这时似乎事情已经结束了,那位将领有些累过头了,我觉得主要是心理压力太大,然后就看到他似乎要不演了,伸手想摘头上的头饰,忽然锣鼓点又响了起来,坐在前面靠近将领的一个锣鼓师傅小声又坚决的跟将领说了声:继续!估计这是刚才班主交代的,然后将领就打起精神接着演起来,一直到把这场戏完整的演完,说到这里我要提几个细节,首先来说按当天的时间,这时应该是已经天黑了,柱子跟我说那时他对古戏没什么兴趣,更感兴趣的是草台班子都会配的那种老式的柴油发电机,那个东西可以给舞台的灯泡提供电力,非常落后,只能驱动大概两盏发黄的灯泡,也仅仅是能让大家看清楚舞台。同时有个副作用就是发电机的噪音非常大,拖拉机一样的,所以即使发电机放在后台远离观众声音也很大,这时就是考验演员的时候了,演员嗓子不够好的话观众根本听不清,这样一来,演员演起来就会很耗费体力,一个是担心晚上演戏不吉利,另一个就是我上面说的这些物理原因,所以那时唱戏没有特殊原因几乎不在晚上,如果这次不是出了这些事,戏早就该散场了。另一个细节是因为大家都很紧张,所以台下在后来的一段时是鸦雀无声的。直到整场演完,锣鼓点正式结束,观众还是在台下一动不动,演员也保持着最后的亮相姿势不敢乱动,就这么安静了约一分钟,班主走上台,说了总结语,谢谢大家观赏,今天能走上这个舞台要感谢国家感谢党之类的客气话,说完带头鼓起掌来,然后观众反应过来开始陆续鼓掌,接着就是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声音大的不得了,想必大家都在发泄心中的恐惧吧。然后演员谢幕,版主拿出一挂大红鞭炮,扔舞台上噼里啪啦的响了好久,接着观众才渐渐散去。这时就都不紧张了,还有好奇的去向班主打探刚才那是啥情况,苦主也去问,班主没说太多,大致也就是那时的老百姓都知道的那一套,应该就是有过路的小鬼贪玩之类的,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谁都记得当时班主也很紧张。之后苦主家给戏班结了帐,第二天戏班就离开了,据说从那以后他们村子里又有白事还是会找戏班按老规矩办事,但是故事里的那个戏班再也没去他们村子演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个故事,文文 今天这个故事,带大家回到我小时候。那是我十来岁的年纪吧,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孩子还是那群孩子。那时也上学了。那个年代农村学校的假期是不一样的,不像城里的寒暑假,而是只放农忙假和年假,大概就是在五月份收割小麦的时候还有九月份收获玉米的时候,各有二十天假期,因为老师们也需要回家收粮食。农忙假期这段时间是孩子们最幸福的,也是父母最辛苦的,这时父母都要加紧收粮食,没空管我们这帮倒霉孩子,所以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也没什么可玩的。 故事发生在收获玉米的那个季节,大家假期过了大半,实在玩的也无聊了,想想小时候真有毅力,玩个丢石头子愣能一口气把棱角分明的花岗石子磨成鹅卵石。一天有个小伙伴忽然提议说大家去冒险吧,我们就问去哪儿冒险?村里有条河,很小的时候河流还是清澈到可以游泳的,后来村里建了个造纸厂,污水全排在河里,那时河里就出现了很多变异的物种,我记得我见过脸盆那么大浑身肿瘤的癞蛤蟆,比猫还大的老鼠,可以一口吞下野鸭子的黑蛇…不过这都是刚开始污染的一两年时间见过,之后整条河就完全没有生命迹象了。不过在那时,去河边抓一些小的蜥蜴之类的一直是我们假期的保留节目,所以当小伙伴提议探险时,我们一开始想的都是这个。没想到小伙伴说不是去那条河,而是去文文家。 文文是个女孩儿,长的特别漂亮,其实我们跟文文她那个大两岁的哥是小伙伴,经常一起玩儿,但是因为文文长的特漂亮,跟洋娃娃似的,大家都挺喜欢的,私底下说话时说到他们兄妹我们主要都是提到文文,她哥反倒成了陪衬。现在想起来兄妹俩都有点混血的感觉,深眼窝高鼻梁,皮肤是在农村罕见的白皙。他们不是本地村民,具体什么时候搬到我们村子的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大家除了村长和村长亲戚家剩下的都是平房,穷苦一些的人家就是用土胚盖的,一般的人家就是红砖房,条件好一些的就是红砖房外面涂一层水泥。大多数都是红砖房,文文家是涂水泥的房子。 印象里没见过文文的爸爸,只见过文文的妈妈,他们全家都不爱笑,不爱说话,但是对人很随和。最初他们的口音也和我们不太一样,我们平时和他们兄妹玩,或者去他们家里玩,他们都是有零食就请大家吃,不会抠门到舍不得也不会客气到矫情,但是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小时候也想不了太多,就觉得有免费零食吃,还有文文这种漂亮妹妹陪着,让我们在他家呆一天我们都乐意,虽然她妈肯定不乐意。然后有一天,忽然文文全家就都消失了,当时我们孩子们家里的大人都是众口一词,说文文家搬家了,他们是城里的,回城里了。现在想起来他们根本不是搬家了,因为那段时间村里大人们看起来都有些紧张,文文家也来过好几回那些穿绿色制服的警察。 文文举家消失,是在我们决定去文文家探险半年以前的事。因为那之后家里大人也不爱听我们询问文文家的事,大家也就渐渐的不提了。那天那个鬼催的小伙伴提议之后,我们其他人也立刻勾起了回忆,现在想想这哥们也是个情种,十来岁的孩子都半年没见文文大家都快忘了,只有他还一心惦记着。说做就做,我们先去位于文文邻居家的那个小伙伴家里,他家有梯子可以爬到平房的房顶,从房顶上越过一个不到一米的空隙就可以到文文家房顶,然后顺着墙头就可以滑下去到文文家的院子里。印象里那天也是阴天,文文家的院子又格外潮湿,院子里长满杂草,还有苹果树,柿子树和现在好像已经绝迹的黑枣树。我们在院子里还看到了文文她哥当年被我们羡慕不已的几个塑料玩具,都已经风化的没法玩了,有胆大的竟然已经在吃苹果了…之后大家就想进屋里看看,结果发现屋子的门是锁着的,是那种大锁头,我们试了试拽不开,又不敢砸,确定了实在进不去后,我们带头的那个小伙伴就说我们不可以进去,这是不道德的,屋里是文文家的私人领地,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碰,我们那样做是不对的,来我们继续摘苹果和黑枣。 然后大家有的就去摘果子,有的就在院子里瞎转悠试图找点好玩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有个小伙伴不甘心,就想再去拽拽那个锁头试试,我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也不爱吃苹果,就看着他们寻宝,这时我看见那个拽锁的小伙伴,也就是最早提议来探险的那个家伙,又拽了几下锁以后还是拽不开,就把门开到最大缝隙,扒拉着往里看,看了有一分钟左右,我就看到他开始颤抖,然后开始流口水,这个小伙伴一紧张害怕就流口水,这个我们都知道,每次他犯了错误他妈抽他耳光时我们都要躲开一定的距离,不然口水肯定能溅一身,也就是他妈不嫌他脏,每次打完了手上全是口水也不介意。我看他那个德行就过去问他咋了,拍了他一下他留着口水支支吾吾的说他看见文文在屋里,边说口水边喷,都快赶上喷泉了,我说别闹,你是不是口水流太多灌进脑子里了?还是你太想文文了?文文还在的时候这货见了文文就流口水。他说不是,是真的,不信你看,我就也扒着门往里看了会儿,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之后,发现屋里视线所及是张八仙桌,那是那时我们农村的餐桌,记忆里那个餐桌就是文文他们家吃饭的位置,桌子上甚至还有碗筷。但是我并没有看见任何人,我就对口水弟说我啥也没看着,口水弟着急了差点喷我脸上,问我是不是瞎了怎么四个大活人你都看不见?我说你先擦擦嘴。 这时我的说话声和口水弟的喷水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里,我们那天参加活动的一共七八个人的样子,大家年龄都近似,其中还有一对年龄稍长的双胞胎,文文哥还在的时候和双胞胎是同班。说到这里说下这对双胞胎,他俩很有意思,按普通人的理解,一对双胞胎无论长的多像,他们的母亲也是一定会分的清的,对吧?但是这对双胞胎的母亲就分不清他俩,甚至玩的久了我们这些孩子都能分清他俩了,他们的母亲还是分不清。这是在无数次去他家玩时发现的,他家是村长亲戚,二层楼加院子,整个家算起来大概有六百个平米吧,在现在的城市来讲这个面积的家就可以称得上辽阔了,但那时也就那么回事儿,家里面积大了,距离就拉开了,平时互相叫人也都是用喊的。双胞胎的母亲管他俩叫老大老二,我们小伙伴也这么叫,他妈有时需要找其中一个帮忙时,只需要喊一声老大或者老二,距离他妈近的那个,不论他到底是老大还是老二,都会答应一声,即使距离不远,他妈随便喊老大或者老二,都会只有一个答应,而且不一定是谁,而且不会同时答应。记得有次早上我去找他俩一起去学校,他家起晚了,我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他们的爸爸出去工作了,他俩和妈妈坐对面在吃饭,他妈说老大多吃点肉,我就看见老二说好的妈然后就吃了块肉,他妈又对老大说老二快喝粥都凉了,老大就说好的妈。总之就像心灵感应一样,他妈每次叫他俩,有时是本尊,有时不是,他妈也没发现过,认识那么多年,他们也没在这事上冲突过。 故事继续,那天被我跟口水弟吵到后,双胞胎和其他小伙伴就走了过来,听明白口水弟的话后,双胞胎对视了一眼,老二就扒拉着门往屋里看,也是大概半分钟,就看到老二身后老大的脸色瞬间惨白,都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然后把老二连拽带扶的弄到一边,哥俩喘着粗气忽然一起说了声跑啊!大家就发疯了,我因为啥也没看见,也没啥特别恐惧,但是被气氛感染的也多少有些害怕,就争先恐后的趴墙头往外跑,这帮孙子真仗义啊…我是最后一个爬上去的。然后跑到文文邻居家顺着梯子下房顶,跑到大街上又跑了一段远离了文文家才停下。这时才想起来问双胞胎,看到啥了?老二就说,看到文文一家四口人在屋里坐着吃饭,我说那有啥好怕的。老大就说,你傻啊,你见过文文爸?我说没有。老大就说万一她爸很凶怎么办?人家半年不开门咱们跑人家院子里他爸要是生气了要揍咱们怎么办?我一想,对啊,还是双胞胎聪明。多年以后回忆起来,当时好像搞错重点了… 然后大家又玩了一会儿,因为刚才太累,所以玩了会儿就各自回家了。天快到吃完饭的时候,忽然听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咽口水声在外面的街上响起,闲着没事,邻居们就出去看热闹,就看见口水弟他妈正在往死了打口水弟,就有邻居劝,还有好事的就问口水弟他妈这是咋回事,原来孝顺的口水弟把在文文院子里摘的苹果留了一个给他妈他妈就问哪儿来的,口水弟就把前后经过跟他妈全说了,也不知道他这口条是怎么说完整的,这熊孩子还把我们所有参与的小伙伴都报了出来,然后整条街就哀鸿遍野了,家家打孩子,人人有饭吃,都是边打边骂,让孩子们以后再也不准去文文家。我妈没打我,只是苦口婆心的跟我说你看别的孩子的妈妈打孩子多狠,只有妈妈不打你,妈妈好吧?我说是的,妈妈真好,我以后再也不去文文家了,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妈一下都没打我,一直到临睡前把我从搓衣板上揪起来都没舍得打我一下… 之后几年文文家的房子一直就那么在那里荒着,我们再也没敢进去过。后来大拆迁时,我有次问起家里大人,文文家要被拆了,他们也不回来看看么?家里大人可能是觉的我也长大一些了,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于是就告诉了我当年的事。原来文文一家三口是被灭门了,写到这里我都想掉眼泪了,多好的一家人啊。文文的爸爸不是汉人,只在当年文文家刚搬来时她爸爸请村里几个说话有点分量的人吃了顿饭,还送了些礼,意思就是自己家刚搬过来,希望大家多多照顾之类,然后文文家的房子盖起来,文文他们也彻底安置下来之后,她爸爸就走了,她妈妈只说是去外面做生意,那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们兄妹俩的父亲。关于他们的父亲到底是做什么的,村民有很多猜测,因为他们的父亲长得就不是汉人的样子,所以大家都猜测他是做一些违法的事,总之文文妈妈不用工作,文文家的条件也一直很好,不愁吃穿。之后是故事里警察去文文家那次,兄妹俩和他们的妈妈正在吃午饭,被人找上门,据说是仇家,孩子被割喉,她妈妈被捅了好几刀,当场就死了。至于警察,据说是住在文文家旁边的邻居吃完午饭去他家串门,然后发现了这事就叫来了警察。没人能联系上文文的父亲,也没人再见过他们的父亲,生死不知…他们在村里也没有其他亲人,当年这种事就干脆被政府当作没发生一样藏了起来,反正也没有苦主家的亲戚追查。至于后来我们几个孩子那次探险,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和口水弟,他们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灵异体质,能看到我们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们看到了文文一家四口在屋里吃饭,而我什么也没看到,文文家住在村里那段时间,大概不到两年吧,从没人见过他们兄妹笑过,她那个哥哥甚至被人看到过经常偷偷抹眼泪。他们的母亲也是只有跟邻居闲聊天时会很勉强的笑一笑。脑洞开一下,也许双胞胎跟口水弟看到他们一家四口终于又在一起吃饭那时,文文大概会很开心吧?她笑起来,一定也很美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个故事,赌鬼找替身 这个故事发生的年代算起来是目前我的所有故事里最早的,具体发生的时间说不清了,不过可以给大家个参考,男主角的年纪和祖坟冒烟故事里的四兄弟的老四差不多。而故事发生时,男主角还是个十三四的孩子,那是个贫穷到可以挑战现代人想象力的年代,是一个连大粪都有人抢的年代。 男一号,我们就叫他狗蛋吧,那个冬天格外冷,但是狗蛋还是要一如既往的进行他的工作,他的工作内容就是捡大粪。每天凌晨出发,提个筐子出门,到田间地头捡所有动物夜里外出行动时排的便便。因为动物们都是夜间行动,而其他人家的孩子都是天亮以后才去捡大粪,勤奋的狗蛋就是靠这个时间差,每天比别人家的孩子早起一些,就可以捡到更多的动物便便。 至于捡动物粪便做什么,并不是用来吃的,其实现在据说还有些偏远地区还在这么做,就是晒干了做燃料,那时煤贵柴少,也就是这些天然的燃料使用率最高。清洁工什么的根本不需要,每天一早很快就全都捡干净了,想想现在养猫的都被称作铲屎官,可能也有那时的传统。狗蛋也是仗着眼神好,每天都是天没亮就能把粪筐装满,有时工作完成的早,还能偷个萝卜挖个地瓜啥的。那天天气挺冷的,狗蛋完工后就想找个地方避避风,这时他看到田间的一个小屋,这种田间的小屋在农村很常见,这也是那个时代特有的产物,主要功能是保护水井。那时灌溉庄家要靠一台抽水机从人工挖的井里往外抽地下水,那时环境真好,抽出来的地下水是可以直接喝的,甜冽冽的。 那种抽水机有两个特性,一是珍贵,全村就那么一台,归属权是村长的,大家用的时候还要给村长一些钱,类似于租金。一方面因为租期是按天算的,白天晚上的都算,另一方面每到灌溉季全村就指望这一台抽水机,所以那时抽水机一旦开始运转就是连着好几天的24小时不停工,这就导致了它的第二个特性,就是不稳定。抽水机身边必须24小时有人看着,要是没人看着过一会儿就可能小罢工,农民的智慧也是很强大的,每次出故障都是当班的村民就能够修好,修理方法也比较一致,基本都是手都不用,踢两脚就好,跟人似的一会儿不打就不好好干活。所以为了保护水井,抽水机,以及让灌溉农田的村民晚上不至于挨冻,就在水井上面建了那么个小屋。水井大概是每四五百米就会打一眼,那时的田间也就有不少这种小屋 那时村民都互相帮助,有时耕地相邻的几家农户经常会一起守夜,然后一般就是靠打麻将打发时间。当然也有纯粹为了打麻将而去的。因为抽水机有配套的发电机,所以大多时候村民会顺便撤出根电线来点亮一盏灯泡,够看清牌就可以了。那天狗蛋捡完粪就四处寻摸能挡挡寒风的地方,看到远处有一间水井屋有微弱的灯光,就奔着去了。那时打麻将的有人围观很正常,哪怕夜里多晚都有可能忽然多个人过来凑热闹。狗蛋走近之后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房间里没有发出抽水机运转时的轰鸣声,但他没多想,那种小屋是没锁门这一说的,狗蛋直接进去屋里,把粪筐往地上一方就站在麻将桌旁边,开始边啃萝卜边观战。 狗蛋看到那天打牌的四个人都有点面生,也没多想,因为他们没开抽水机,所以狗蛋以为他们是专门来这里打牌的,这种事也经常有。没开抽水机就没开发电机,所以那天他们用的照明设备是蜡烛。白色的蜡烛,就在桌子正中央点着那么一根白蜡烛,几个人倒是还真能看清牌。狗蛋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一直盯着的那家的牌挺臭,老输,因为打麻将时看热闹的按规矩你看一家的牌就不可以看第二家的牌,防止作弊出千。狗蛋看他老输自己也着急,真的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过了会儿狗蛋有点受不了,就觉得这人手真臭,便试着出主意,跟打牌那位说这样打那样打,该出这张该出那张,打牌那位本来一直输牌心里就憋着火呢,让狗蛋一烦心情更不美丽了,渐渐的就开始烦躁。 三说两说狗蛋终于成功的把打牌那位激怒了,直接瞪着狗蛋生气的道,说说说说什么说?你会打你过来打来,我让你打!那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人并没离开座位,狗蛋也是年轻不懂事,一看这人说话不客气,就立刻跟他呛火,我打就我打,就你这技术,我这捡粪的手都没你的手臭。那人就说行,这是你要替我的啊,别后悔。狗蛋说没钱。那人说,不要紧,我就想看看你手气怎么就比我好了,输了算我的,你就说你敢不敢替我吧?狗蛋大大咧咧的说那还有啥说的,替你就替你,谁怕谁啊?说着那人似乎马上就要起身,另外三个人忽然说别急别急,然后都说自己玩了一宿有些累了,想让狗蛋替自己,都是说输了算他们的赢了算狗蛋的。这时一开始那位输钱的不高兴了,说狗蛋先答应替自己的,你们这样很不好,其他三个人没理睬他就说让狗蛋替自己,而且都举起手里的钱让狗蛋看谁的钱多,跟狗蛋说只要狗蛋替他们,这些钱就都是狗蛋的,狗蛋还没看出来谁的钱多,输钱那位就不干了,他本来就输了,这时比赛谁钱多,这不是摆明坑他么? 输家一生气噌的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另外三个忽然好像到嘴的鸭子飞了似的大叫了一声哎呀,感觉十分可惜,然后也站了起来,他们四个都站起来后,集体盯着狗蛋,这时狗蛋差点狗带,那四个人站起来后脸全变了,全是惨死状,一个伸着舌头的,一个满脸血眼珠突出的,一个烧焦的,一个脸色惨白五官爬虫虫的。狗蛋也确实胆大,粪筐也不拿了,萝卜也扔到地上,扭过头边尿边跑,边跑边叫,很快就跑进了村子,大喊救命,此时天还没亮,救命声在宁静的村子传出去很远,这时就体现出村长的带头作用了,村长从张寡妇家边穿衣服边冲出来时其他村民都还没起床,这速度一看就是久经沙场千锤百炼出来的。村长一出来就喊咋了咋了?我媳妇来了?待看清来人后,村长让狗蛋先冷静冷静,狗蛋看到村长虽然跟看到脏东西的心情差不多,但是村长终归能确定算是个人,所以总的来说还是渐渐冷静了下来,听到声响的相亲们也陆续赶来了,这时天已经要开始有亮光了,人多了狗蛋也不怕了,就结结巴巴的把刚才的事说了说,大家听完都觉得不可思议,就让狗蛋带着大家去看一看,狗蛋纠结了一阵还是决定带大家去看看,凭着记忆一路走过去,发现找不到那个位置的小屋了,大家就提议挨个检查一下附近的几个小屋,看能不能找到狗蛋的粪筐。 挨个查了一遍都没发现狗蛋的粪筐,有人就怀疑狗蛋是不是瞎说的,狗蛋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有个村民说,还有一间小屋咱们没去看,要是狗蛋说的是真的,那就肯定是那间小屋,大家也明白了,就同去了那间小屋。那间小屋很特别,平时都是上着锁的,村长随身有钥匙,那时男人的饰品除了极少数人才买的起的手表外,就是钥匙了,谁在腰间的钥匙扣上挂的钥匙越多,就好象这个人的权利越大一样,所以有时要判断一个人是什么身份地位,都不用看,听动静就行,钥匙串的相互撞击声就是地位的象征。村子里的一些需要锁住的集体财产的钥匙都在村长手里,比如村委会的各个门,比如学校,比如张寡妇家,比如今天这个小屋。 这间小屋本来也是要用来做水井屋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这里没打井,而是改成了个小土地庙,外观上跟其他水井屋差不多,但是屋里不是水井,而是很简单的一个祭台,供奉着土地公公。在一些特别的日子会被打开,供人祭拜,屋里不是很脏,打开以后,屋里除了原来的祭台,在房间正中间还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桌子上有根已经快烧完的白蜡烛,还有一些纸钱烧过的纸灰,墙角是狗蛋的粪筐…狗蛋当时就晕了,村里人把狗蛋和粪筐一起抬回去给了他妈,狗蛋回家后就发烧了,烧了三天,退烧后人就变得笨笨傻傻的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个故事,古棺怪事 今天这个故事发生在村里大拆迁时期,那是大概十七年前吧,谁能想象的到,如今28岁的我17年前竟然还只是一个11岁的孩子… 其实说起来,我们当时那个村子地表面积还是挺大的,住宅区是一部分,更大的一部分就是耕地,其中有面积很大的一片耕地有个独立的地名,叫高坟。这名字有来头,据说是在明朝时,那时那个位置的村子出了一个姓高的将军,半生戎马半生富贵,退休后回到老家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富户,看得出来在职期间没少为百姓谋幸福,也没少为自己谋福利。他的后人也很争气,高将军辛苦半生弄到手的钱一点没浪费,全糟蹋了。之后高家也就是没几代的时间就落寞了,这期间高家辉煌的那些年人丁兴旺,人有条件了就喜欢讲究,就圈了一大块地做自家祖坟,就是后来被称为高坟的那块地方,高家后人不负众望全埋在那儿了。之后一大片坟地就在那儿风吹日晒的矗立了不少年月,渐渐的这片坟地在高家人全消失以后被百姓变成了耕地。一直直到那一年,村里开始拆迁建设住宅楼,已经变成耕地的高坟终于要再次被挖开。 因为原来坟地变耕地的时候主要目的是为了种粮食,所以并不需要深挖,只要把坟头弄平就行,如今是要盖房,目标是最少五层的居民楼,所以要深挖地基,这一挖就挖出很多之前没想到的东西。最早是一些骨头和瓶瓶罐罐的,看得出来这些尸骨埋在地下的年头不短了,而那些瓶瓶罐罐做工都很粗糙,相信就算是古董也不值几个钱,我记得当时那些装敛尸骨的棺材都风化了,挖坑时都是直接挖到尸骨和那些坛坛罐罐,只在尸骨周围有一圈棺材轮廓的黑色的土壤能看出来曾经是有棺材的,是岁月把这棺材弄没了。这期间虽然常有尸骨之类的,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让民工之前挺担心的事,一直到有一天,竟然挖出一口没风化的棺材… 那口没风化的棺材也是木质的,具体是哪种木头就不知道了,清理干净棺材周身的泥土能看出来棺材曾经涂过一层红漆,如今漆都斑驳了,显得非常陈旧。因为不知道棺材的完整性,所以一开始没敢移动棺材,只是把棺材周围的泥土都清理干净了,然后一群民工就围着棺材商量怎么办,有人提议直接告诉领导,让领导决定,有人就反对说让领导决定啥?决定谁躺进去?商量了一会儿大家决定先打开看看。因为在那个年月,很多人已经有了古董的概念,知道土里长出来的不一定值钱,但是土里挖出来的只要不是吃得一般都挺值钱的。经常看到有的故事中如果涉及到主角顶着光环去农村收古董,基本都是村民狗屁不懂把很值钱的宝贝贱卖给主角。我觉得吧,不敢说其他村子,至少在我们村里所有的农民都知道古物值钱,因为隔三差五的就有去收宝贝捡漏的城里人,一个村子相互也都通着气,时间稍久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何况村子里的长辈也有很多都很有见识,至于农民工,在那个刚开始大拆迁的时代,他们时不时就会挖出这些东西,就算见识不多,经验还是有的。很快大家就决定把棺材打开,看看再说。 说干就干,工地上别的不敢说,就是工具多,锤子凿子镐头锯啥的,没多大会儿就打开了,打开之后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死尸安静的躺着,额头上贴着一张写有红字的黄色符纸,嘴里长着常常的獠牙,打开棺材的一瞬间,竟然忽然睁开了眼睛…好吧其实并不是这样,我重新说。 打开棺材以后,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有旁观的甚至直接吐了,几个人合力把棺材盖放到一边,退开等气味散了一会儿才靠近,靠近之后还能闻见恶臭,很重的气味,初步估计棺材里那位下葬以后就没洗过脚。然后大伙儿大着胆子往棺材里看,看到棺材里已经没有尸体的轮廓了,只在棺材底有目测一个人躺下那么厚的一层烂泥,可能因为整个过程当中都没有移动过棺材的原因,隐约能从烂泥不均匀的颜色中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这时管事的不知道被谁叫来了,看见这个情形立刻让所有人都不要动棺材,让大家都退开,有几个爱拍马屁的立刻就去跟管事的聊天,这时趁管事的没注意,有个胆子大到不可理喻的家伙伸手进棺材里烂泥头部的位置快速的抓了一把烂泥,然后扭头就走,当时除了管事的,很多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烂泥被抓了一把后并没被人看出来,当时发生这间事时是上午九点左右的样子,也就是那天开工没多久的事,我记得是个周日,我没去上学。管事的让几个民工合力将棺材又重新盖上,之后就在等人,原来管事的报了警在等警察。管事的报警并不是担心棺材里躺的是通缉犯,而是在那时我们村的所谓警察也就是村长的马仔而已。管事的他的身份还不足以和我们村长直接对话,只好先报警,警察找局长,局长是村长直属小弟,可以和村长对话。那天早上截止到挖出棺材时,天气一直是晴的,盖上棺材盖,还没等到警察来,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一下雨只能停工,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民工们就回了临时搭建的工棚。一直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天彻底黑了,我后来生活在一座沿海的城市,这个城市时不时也会秀个台风啥的,但是从没有一次的台风能跟记忆里那次暴风雨比较,绝对的实力碾压,整个天空黑的跟夜里一样,我家的房子都能感觉到晃动,真的是可怕到了一种境界,一直持续到天真的黑下来第二天的大街上,满地狼藉,所幸建筑物都没有被破坏,遭破坏最严重的,据知道的来说,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头天挖出棺材那个位置,头天挖的坑已经被风雨彻底填平了,另一个就是几个农民工的工棚,被连根拔起,找都没处找。之后据说是大风拔起工棚时,伤到了人,所以那个位置的工事就先暂停了,那个工棚里的几个农民工有几个直接去了旁边的工地,毕竟大拆迁规模不小,整个施工场地很大。还有几个农民工据说是当天伤到了,就回自己村里了。挖出棺材的工地暂停时因为被大风把棺材坑直接埋住了,一开始大伙都以为棺材还在土里,上头说不让继续动工就有人猜测是因为棺材的原因,因为那天的天气实在太邪了,被天重新埋住的坑也没人敢挖。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吧,一天村长的一个小弟上工地上找当时工地那个管事的,俩人一开始躲屋里私聊,聊着聊着吵了起来。两个都是做狗腿的,都觉得自己是前腿,互相不服,越吵越凶,但是语言能力实在不咋地,翻来覆去就是一个意思,村长小弟说少了一个耳环,让管事的交出来,管事的说没这事,不知道,直到大家听腻了后就有人上去劝架,别吵了别吵了,来,这是铁锹,这是镐头,是男人吗?这都能忍还是男人吗?然后俩人就不吵了,村长小弟走后大家就问管事的,几个意思?管事的没当回事,同时觉得自己被冤枉了挺窝火,就跟大伙说了,村长把棺材抬走了,时间就是在那天下午天黑的时候,这一个礼拜时间找专人把棺材清理出来了,烂泥里凤冠霞帔金银玉器各种齐全,唯一一点就是只有一只耳环,这肯定是少了一只,村长让小弟来工地问问,小弟天生聪慧过人,瞬间就推理出肯定是工地管事的偷偷拿走了,就直接让管事的交出来,但是当时在现场的很多农民工都知道,丢失的耳环并不是被管事的拿走了… 其实事情到这时,基本也就尘埃落定了,一番盘问下来,管事的就知道了那只丢失的耳环八成是被抓泥的工友拿走了,而那个民工在当天夜里刮大风时受了不轻的伤,停工回家休养了。正巧下午上面又派人来找工地管事的,管事的就跟着去了,管事的和上面进行了怎样的对话不得而知,只知道第二天一早管事的就收拾了下简单的行李,说要出趟门办点事,把工地的工作安排了一下就走了。大概十几天的时间吧,管事的回来了,先去找村长报了到,直接跟村长对话这是很难得的,之后管事的回到工地继续原来的工作,除了人变得有点不太爱说话常走神外没啥别的,而原来挖出棺材那一整片土地都被重新规划,全部建成了不需要挖很深地基的二层小楼,至于棺材那个位置,荒了五年左右才盖起一座跟周围一样的小楼,那之前棺材周围都已经整齐的盖好了,唯独这一小片地方荒着,格外扎眼。至于棺材里的东西具体到了哪里,耳环到底找没找回来,我们这些围观群众就真的不知道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个故事,造纸厂冤魂(上下合订) 这个故事发生的年头也不近了,就是前文提到的村里开办造纸厂污染了一整条河那个时期。因为故事发生在造纸厂里,我就先简单说下那个造纸厂吧。 那个造纸厂巅峰时期的规模真的挺大的,甚至有外商来村里购买纸制品,类似于新加坡这种把环保看的很重的花园国家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在我们村里采购纸制品。村里造纸厂有个很大的优势就是成本低廉,造纸的原料全部是村民自己种的小麦的秸秆,要知道有造纸厂之前麦秸秆都是直接烧掉的,根本没人要。而有了造纸厂之后一拖拉机麦秸秆可以换五块钱,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了一张微缩的馅饼。村民们也就不再焚烧秸秆,而是卖给造纸厂。那之前用焚烧的方式处理秸秆已经许多年了,也没雾霾什么的,停止焚烧之后空气质量也没改变,不知道为什么多年后的今天要把雾霾的原罪归到焚烧秸秆上。除了原料廉价,运作成本也很低,上面给拨款让村里买了全自动的运作机器,经过村长的精心设计全部可以半自动运作,所谓半自动就是…所有需要动的地方,比如切纸,拌纸浆,还有传送运输等等本来是机器操作的,只要人力能够驱动,全部换成人力。除了农忙时期,村里的百姓必须去造纸厂做一颗颗社会主义的螺丝钉,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钉。农忙也是给很短的假期,秸秆收上来以后村民就必须回去上班,一开始是十二小时工作制,后来村民过度疲劳造成几次事故后,就改成了八小时工作制,今天这个故事的苦主就是十二小时工作制时出的事。 那是个巨大的…桶?铁皮制作,四五米高,直径三米左右吧,被运到工厂里的秸秆经过去除杂质的程序后,就到了这一站,把大量的秸秆,硫磺,和一定比例的水倒进这个大桶里,然后桶底开始加温,同时有两个人站在桶顶端的边缘不到半米宽的一圈平台,一人手持一根很长的金属棍子,不停地搅拌,一定时间以后,经过这一步骤,秸秆就渐渐融化,进化成了初步的纸浆(此时背景音乐为舌尖上的中国)。其实我不能百分百确定填充的化学物品是硫磺,也只是听工人这么说的。那时这样的大桶有很多个,负责搅拌的村民是每个大桶配两个,桶里温度极高,一直冒泡,有刺鼻的气味,稍微靠近就很难受。 村里也没啥好普及的,小学时学校组织我们学生一起去造纸厂参观过一次,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臭水碎纸废料,就记得有好几台叫做摄像机的东西一直对着厂长和周围的环境,厂长面前有个头天住在村长家的漂亮城里姐姐手里拿着根话筒对着厂长油汪汪的小嘴,厂长侃侃而谈,一直跟大姐姐说,你看,没污染吧?小朋友们经常来这边排队玩耍,工人们每天都身体健康,村里形式一片大好…片大好…大好…好…然后同去的校长推荐刚入学三年就连续五年拿过三好学生奖状的少年天才同时也是村长孙子的同学代表同学们发言。村长孙子一边啃鸡腿一边擦鼻涕一边说,xx造纸厂是个好工厂。校长一群人一脸擦屁股时发现自己拉出来的不是粑粑而是黄金似的惊喜表情,不停地对拿着话筒的姐姐说,看见了么?看见了么?少年天才啊!千年不运万年不遇的旷世奇才啊,这一身超过同龄人三倍的肥膘哪儿是脂肪?明明就是过度饱满的智慧啊…漂亮姐姐直起身来把领口往上提了提,瞪了咽口水的校长一眼,说了句,村之大幸,民之大幸啊~然后对着镜头一脸真诚的对村长歌功颂德了一番,然后收尾,摄像机全部收起来,漂亮姐姐从一脸慈祥的厂长手里接过满载着村民血汗的红包,转身走进他们开来的汽车,车子临发动时漂亮姐姐把头探出窗外,笑着对厂长挥了挥手,那时看过不多电视节目的我,看着漂亮姐姐当时的姿势和表情,我还以为她马上就要说出那句太符合她姿态的台词了:大爷常来玩儿啊~ 也是因此我曾亲眼见过那些大桶,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觉得这是很震撼的,像唐吉珂德试图打倒的风车一样巨大,也就记得很清楚。 那次出事就是一个负责搅拌的工人没站稳掉进了沸腾着化学物品的桶里,村里也真够节约的,一丁点安全措施都没弄,哪怕装个简单的护栏都不至于那么轻易的就掉进去,像是陷进沼泽一样,只是这个沼泽人一陷进去就直接融化了,在即将被吞没时,村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四毛钱,高举过头顶,大喊了他人生的最后半句话:这是我的他对面另一个和他搭档搅拌纸浆的村民吓傻了,反应过来之后也是喊人,已经来不及了,给大桶停止加热,然后就是等待纸浆冷却,此时谁也没注意背景音乐舌尖上的中国已经停止,融化后流出的鲜血点缀在黄色的纸浆上,那份苍凉厚重的颜色搭配,即像西红柿炒鸡蛋,又像黄土高坡的火烧云… 纸浆还没彻底冷凝时,厂长就来了,厂长一看这情形,冷汗都下来了,大叫着还不赶紧把人捞出来?你们知道这一桶纸浆值多少钱吗?弄脏了就全完了,你们谁赔的起?村民们在厂长的嚎叫声中用各种工具,包括一些钩子之类的,把落难村民的尸骨一点一点的弄了出来,其实时间没多久,落难的村民就只剩下一堆骨头了,血肉脏器什么的全没了,衣服也没有了,把尸骨尽量拼凑成个人形,然后把这个村民的老婆叫来,他老婆也在工厂上班,好像是负责裁纸的,工人把村民妻子叫来后,厂长让她猜地上那堆骨头是谁,猜中有奖。村民妻子猜中了,厂长告诉他妻子,厂长一项说到做到,说有奖就是有奖,这里是六万块钱,归你了。村民妻子问为什么是六万,厂长说,你丈夫一个月工资是三百,每年扣他两个月产假,往后这二十年你不用让你丈夫来上班了,工资一次性补齐,不要哭,不用谢,不要激动,这都是村里应该做的,为民服务嘛,别打别打,还有好消息!村民妻子问什么好消息?厂长说,唉我刚给村长打了电话,也就是村长心眼好,这桶纸浆不用你们赔了,从村民的工资里平摊,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要互相帮助嘛~唉~哎!别打!别打!谁?这谁?这都谁?…本来只在围观的村民打完后就帮着村民妻子收拾尸骨,把村民妻子送回了家。 村民妻子就还是简称张嫂吧,张嫂带着并不完整的尸骨回家准备好歹举行个葬礼,而工厂这边,因为出事的那桶纸浆肯定不能用了,在还没到火候时就开始冷却,整个几乎凝固成了一个大坨,在彻底凝固结实之前让工人用铁锹全部铲了出来,一堆含着尸骨的废料被丢弃在一边,正好趁机把这个大桶彻底清理了一遍,因为出事的原因大家都不愿意在这个桶这里做搅拌工,这个桶就暂时闲置了。闲置了大概三四天的时候,怪事就开始了,其实这事儿挺奇怪,也不是出事当天,也不是头七,就是很没有节点的那么一个时间点,不是三天就是四天。前面说过工厂是二十四小时运作的,工人晚上也要去正常工作,大概是在夜里两三点的样子吧,大家都很困的时候,也就都很安静,忽然从那口出事的桶里传出一些声响,周围的工人基本都听到了,声音有点像有人在拿指甲刮桶壁,有人说会不会是老鼠?有人说不会,因为四五米高的桶壁已经被彻底清理干净,很光滑,老鼠不可能出入,何况桶顶边缘用来站人的那个平台老鼠也翻不过去。然后大家都安静了一会儿,就让离那个桶近的工人过去看看,这时大家都从桶上下来把工作暂停了,有一个工友在大家的鼓励下慢慢地走近那个大桶,到大桶旁边后也不敢爬上去,只是把耳朵贴在桶壁外面听了会儿,过了会儿别人问他听见啥了,他说好像听见呼吸声了,很粗重…村民们倒是没吓得一哄而散,只是相互说着要不咱先别干了,去找厂长吧,大家都哆哆嗦嗦的集体离开了这里去到厂长办公室,厂长最近这几天一直住办公室,那张双人大床这几天也没有其他女工。叫醒厂长把事情一说,厂长带头又去看了看,这次没出什么声音,村长以为大伙忽悠他,但是看大家的神情又不像,就让大家赶紧继续干,别把纸浆毁了,村民也都知道纸浆值钱,既然一切正常也就都回去继续工作了,厂长陪着大伙一直到天亮。天亮以后村长指派了个人去出事那个桶的上面看看桶里面,从六七点天亮纠结到九点才敢爬上去,往里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然后是倒班,那时倒班有两种时间点,一种是早八点到晚八点,各十二个小时。另一种是早十二点到中午十二点,各十二个小时,每一个月调换一次倒班点。那次是中午十二点倒班,负责搅拌的一些工人中午十二点下班后就去食堂打饭,吃饭时自然聊到了这码事,村民即使进了工厂,也没改变信息传播速度超越如今网络传播速度的特性。一顿午饭没吃完,全食堂就都听说了,正午阳光还没撤去,全工厂就都知道了,越传越玄乎,厂长很快也知道这事传播开了。几个来倒班搅拌的工人趁着还没往桶里添加新的秸秆什么的,集体找厂长要说法,农村人非常信这个,而这批倒班的又是当时出事时在现场那批,所以格外紧张。这些村民平时很乖,厂长说是啥就是啥,可如今出了这事,就都不听话了,厂长也没办法,请示了上面后就决定停工等夜里看看再说。半夜无话,一直到夜里零点又该倒班的时候,头天晚上那批工人过来接班,大家碰头后聊了会儿,不知怎么最后决定一起留下等等看,也是对工友的一份感情吧。到了夜里三点左右,终于又开始了,起初声音很轻微,大家当时还有小声聊天的,一开始没发觉声音,当有人听到后,就示意都安静,完全安静下来以后,声音听起来就越来越大声了,那个遇难工友的搭档当时也在,就按说好的走近大桶仔细听。其实当时在现场的人离那个桶都不远,加上刻意的安静,基本都能听的很清楚,指甲抓金属桶壁的刺耳声,还有轻微而粗重的喘息声,而且声音的源头是那个桶没错。然后那个搭档鬼使神差的叫了遇难工友的名字一声,xxx,是你吗?喘息声和指甲抓金属声瞬间消失了,消失的瞬间桶里发出“嗡”的一声,像是…桶里的空气忽然整体震动了一下,之后就彻底安静了。 安静了大约五分钟吧,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厂长就问谁敢上去看看,谁上去给谁五十块钱。这时也没办法强迫工人去看,毕竟在现场的人都确定这不是幻觉。这种事有怕的就有不怕的,也可能是为了赚这个彩头,有三四个二十锒铛的小伙子决定上去看看,村长让他们都上去,有个伴也好有个照应。几个小伙子陆续爬上去,除了本身就有用来方便通宵工作的大灯,不敢说灯火通明,看清桶里还是没问题的,同时每个小伙子还都随身携带了跟如今手机一样普及的手电筒,应该是四个人吧,陆续从梯子爬上去以后,几个人盯着桶里看,可能是因为桶是空的,桶底比较深,灯光打到桶底时就挺暗了。厂长在下面问几个人看见什么了,几个人都说啥也没看见,厂长就让他们打开手电看看,大家基本同时打开手电,都还是没看见什么,只有一个小伙子哎了一声,声音还不小,村长赶紧问看见什么了,小伙子停了停,厂长又催了两遍,小伙子才支支吾吾的说,没啥,看花眼了。 那个小伙子嘴上说看花眼了,可眼里的紧张却是藏不住的,几个小伙子又检查了一会儿发现桶里确实啥也没有,就都下来了。几个人跟厂长汇报都说啥也没看见,只有那个小伙子说的不是很坚决,厂长再三追问下,他才说好像看到一只手臂,那时用来照明的大灯和手电筒的光都是那种黄色的,色差很严重,那种灯光下根本辨别不出颜色,因此小伙子也不确定看到的是什么颜色,而且一闪而过就消失了,所以小伙子不敢确定。问他再具体点,他说看到的只有一条手臂,并不是说桶里有个人,但他只看到这个人的手臂,而是他看到桶里只有单独的一条手臂。因为大家都知道遇难工友的尸骨不全,所以都猜测有可能小伙子没看错,厂长当即让大家先停工,都回家等消息。储备的纸浆还够用,所以只有搅拌桶这个位置停工了。工人们都回家以后,过了将近五天才让重新回去上班,回到工厂工人们发现原先出事的那个搅拌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挺高的安全警示牌,另外所有的搅拌桶都被加装了护栏。 搅拌桶的工人就跟其他岗位的工友打听事儿,慢慢的拼凑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原来让搅拌桶的工人停工后,厂长找了位高人来看情况(确定这个高人不是老坦克),高人在搅拌桶这里独自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让厂长把搅拌桶拆了,铁皮焊成了那个安全指示牌,高人强调必须用搅拌桶的铁皮来焊。之后又让厂长安排给其余的搅拌桶安装护栏,另外再多拿出点钱来给苦主家里。之后两三天一切都弄好后,高人做了一场法事,说是安抚往生亡灵,这之后就没再出过事,声音没再出现过,也没再有人在搅拌桶这边出过意外。 另外说一下造纸厂的后来,原因众说纷纭,有的说是经营不善,有的说是政府撤资,不过这都是老百姓的揣测,唯一比较确定的是,那是一个夏天,造纸厂规模已经很大时,除了本村的秸秆,附近十里八村的秸秆也都往造纸厂送,不低于十层楼的大秸秆垛有好几个,那天天气阴沉,一道闪电引燃了其中一个秸秆垛,接着下起了大雨,都以为一下雨秸秆垛的火就会被灭掉,结果不但没灭,反而火势更旺,后来有懂些物理学的人就说连日的潮湿天气在秸秆垛内部形成了沼气,这种规模的沼气一旦被点燃,雨水反而成了助燃物…总的说来,那次之后造纸厂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