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逢他》 001 特殊的工作 大三暑假,我从美院食堂门口贴的招聘启事里,找了一份画廊经理助手的工作。 画廊经理是个风姿犹在的女人。 第一次领工资时,她笑眯眯地打量我,问我在美院是不是已经画过人体了,还特意强调一下是男人体。 我点头说画过了,可是不明白她干嘛突然问这个。 女经理继续说,她看过我画的东西,知道我基本功很好,而且这段时间我的工作表现她也很满意,所以她想给我一个有点挑战的特殊工作,看我愿不愿意试试。 她最后还强调了一下,做得好,我会得到很多钱的。 听到很多钱,我真挺高兴,因为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钞票,正在准备的毕业创作,还有为了那件事做的准备,都实打实的需要钱。 我没多想就回答说谢谢经理,我愿意。 事后想想自己当时的反应,可真是想钱想疯了,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就那么同意她了。 周六的下午一点半,艳阳高悬,我准时敲响了女经理的家门。 她开门让我进屋,领我走进了一间大屋子里,一个支好的油画架摆在正对着门口的地方,上面已经架好了一个半米高的空白画框。 难道是找我来画画的? 女经理眼里闪着浓烈的风情跟我说,她想让我替她画一张画,不过这画里要出现两个人,说完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先准备一下,她和另一个人马上就过来摆姿势。 我坐到了空白的画布前,还真被我猜中了。可我心里很快就涌起一丝诡异的奇怪感觉,我觉得女经理说的另一个人,会是个男人。 果然,十分钟之后,一个套着白色浴袍的男人和女经理一起走了进来。 我小心翼翼的不去正视他们,可眼神余光里能感觉到,这一男一女正在我对面的那张贵妃榻上,把自己脱光。 我暗暗吸气,终于明白女经理那天为啥问我有没有画过男人体了,她这是要…… 这个男人是谁?她老公,情人……不管是谁,我都被女经理的举动惊到了,没想到她居然有这种嗜好。 不过我很快就镇定下来,我明白自己不需要去了解女经理为何这样,也不需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我要做的就是按着要求画画,然后拿我该拿的报酬。 我抬起头,正视面前赤裸着的两个人。 男人的手很自然的搭在了女经理的肩膀上,他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具体面目,只是隐约觉得他嘴角含着笑。 我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油画笔掉在脚下厚重的地毯上。 这男人的身形和神态……怎么可能,我一定是眼花了。 深呼吸,闭闭眼睛,我告诉自己又开始出现幻觉了。再睁开眼,女经理正看着我温柔的说,赶紧开始画吧。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举起了笔,目光不得不再次看向那张脸。 这男人还是没抬头。 半个小时后。 手里的画笔描绘出男人线条漂亮的身形轮廓时,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夹在女经理咯咯的娇笑声中传进我耳朵里。 “是不是该休息了,我腿都麻了。” 女经理继续笑着起了身,看我一眼说休息一下吧,然后朝我走过来。 “你过来看看嘛,对了你以前也学过画吧……”女经理把手搭在了我的肩头,招呼男人过来。 男人套上那件纯白的浴袍,慢悠悠的走到了我身后,停在女经理身边。 我记不清他们在我身后都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天我进度出奇的快,画画的状态竟然会那么好,三个多小时后基本起好稿子后,女经理对我相当满意,还约好下周六继续。 我沉默着收拾画具时,女经理的手机响了,她接了一边听一边走出了房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那男人。 男人不紧不慢地穿上浴袍,从我身边走过时,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猛地抬头看着他问了一声,是你吗。 他脚步一点没停,我刚想继续问,就听到了女经理喊他的声音。 “哎!闫沉,你赶紧去换衣服,,我们得马上出门了!” 男人没回答我,他答应了女经理一声后,径直走了出去。 而我也已经不需要听到他的回答了,女经理刚才叫出了他的名字,他还是那个名字。 可是,怎么会是他。 二十分钟后,我坐着女经理的越野车离开了她家,闫沉也在车上。 女经理问我去哪儿,我说把我放到美院门口就行,说的时候眼神一直朝坐在副驾的闫沉看着。 我努力想把记忆里那个闫沉同眼前这个男人联系在一起。三年前的法庭上,闫沉决绝的背影让我不得不相信,这辈子跟他的缘分就那么断掉了。 可重逢来的如此荒唐,粗暴。 车里这时突然响起了手机声,我看到副驾上的闫沉拿起手机在看,开车的女经理也侧头瞥了他一眼。 闫沉小声对女经理说了句什么,车子很快靠路边停下来,闫沉开门下车,背对着我们在路边接电话。 女经理回头看我,抬手指了指车外的闫沉,说让我别因为今天来画画的事情有什么心理负担,像我今天替她画的这种,她已经有好几副画完的了,每一幅画里的男主角都不一样,这个闫沉是最新的。 “寂寞女人的重口味,哈哈!”女经理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满足感,那种欲望得到满足后的愉悦感一览无余。 很快她又接着说,“你不知道,最近很多有经济实力的人都喜欢这么玩的,你先拿我们练练手,行的话以后我会给你介绍更多的客户,报酬很可观,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回头我们签个保密协议就行了……我看好你。” 我沉默的笑着,又能说什么呢。 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所谓的有钱人新玩法上面,也没多想女经理凭什么要给我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闫沉这时打开车门回来了,我听到他声音平静的跟女经理说,他最好的朋友出事了,得赶紧赶过去就不能陪女经理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闫沉,他最好的朋友……某个人的名字快速在我脑子里跳出来。 女经理也没不高兴,嘱咐闫沉有需要随时联系后,和我一起看着他打了车,很快消失在傍晚的街道上。 女经理把我送回到美院门口就离开了,我朝自己在美院后身租的小房子走时,总觉得心里不舒服,犹豫再三后,还是找出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我刚松了口气要说话,听筒里却传来并非号码主人的意外声音,“昊辉不能接电话了,他一个多小时前……从家里跳楼了。” 我又一次见到闫沉,是在张昊辉的葬礼上。 昊辉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大概也是这世界上知道我跟闫沉两个不堪过去最多的那个人。 那天听到昊辉的死讯后回到住的地方,我愣愣盯着行李箱上的一张动车票,好长时间缓不过神。 车票是为了参加昊辉婚礼提前订好的,他把婚宴选在隔壁城市的一处私人农庄里举行,要不是这个王八蛋跳了楼,一天后我就该出发去喝喜酒了。 妈的,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淌。 昊辉的死讯霸占了这几天的娱乐版头条,微博上的热搜榜也一直被他占据,标题简直亮瞎我双眼----“老公别哭,昊辉走了……你还有我们。” 点进相关话题下的评论,闫沉的名字和照片随时出没,那个老公,指的就是他。 网上这几天全是狗仔偷拍他搂着昊辉妹妹在殡仪馆服务车旁痛哭的照片,照片里他孤独阴郁的样子,竟然吸引了众多网民的眼球。 不过一天功夫,他迅速成为了大家伙们的“老公”,成了新晋网红。还有好多留言问闫沉气质这么好,是不是也是演戏的,为什么之前没看过他。 殡仪馆里,我面无表情的在手机上翻看着这些八卦新闻。 当红男神在婚礼前夕突然跳楼自杀,人们的哀悼声还没说上几句,这么快就已经转移到帮着处理后事的帅哥身上,呵! 我可不关心大家为啥对闫沉如此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狱的,为什么会那么荒唐的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昊辉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他回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002 他在葬礼上宣布自己的婚讯 最新的八卦里,闫沉和昊辉的兄弟情已经被演绎得基情四射,荡气回肠。 甚至有个网友在评论里说,闫沉是从昊辉毕业的那所戏剧学院退学的,他和男神青梅竹马早就在一起很久了。 我终于忍不住冷笑起来。 这人说的倒是没错,闫沉和昊辉的确是校友,只是闫沉念到大二就退学了,不过并没影响两个人的友情,这么多年他们始终是最好的哥们,知晓对方最不可告人的私密。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后,昊辉被推进去火化,陪他最后一程的只有妹妹和闫沉,那位准新娘始终也没露过面。 我没有勇气面对昊辉灰飞烟灭的最后时刻,遗体告别时看着他被整容师画得夸张的脸,我不敢去想他是怎么从二十四楼上纵身一跃,硬生生把自己的婚礼变成了葬礼。 数不清的记者围在殡仪馆外面,我戴着墨镜站在明媚的阳光下,直到这一刻才觉得浑身发虚,才真真切切意识到,我认识的那个王八蛋朋友,他真的走了。 我孤零零的站在一堆记者的对面,闫沉手捧王八蛋的骨灰走出告别大厅时,摁快门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来,我看着骨灰盒泪流满面,却哭不出一点声音。 一个尖细的女声在冲着闫沉喊,“闫沉,听说今晚张昊辉原本要出演的话剧已经换好了替补演员,都说那个人就是你,是吗?” “如果是的话,你有心情在好基友葬礼之后去重圆自己的戏剧梦吗,你真的也念过戏剧学院吗,说说吧……” 我望向闫沉面对记者们停下来的背影,一身黑色西装,还是那么冷峻挺拔。 昊辉接了个话剧演出我知道,听同学们说相当好看,某瓣上还给了很高的评分,可我在昊辉这两年红了之后很避讳跟他来往,昊辉在电话里说过要请我去看,被我拒绝了,他也就没再提。 那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联系。 “今晚的话剧会如期上演,最后一场我会接替昊辉出演……谢谢大家关心昊辉,谢谢。”闫沉声音有些嘶哑的回答。 这时突然又冒出一个声音,“闫沉!达科集团那位一直神秘至极的准女婿,听说就是你,昨天深夜还有人拍到达科的大小姐去过张昊辉的灵堂,你们真的要结婚了,对不对!” 闫沉站在原地没动,突然扭头朝我站的位置,目光毫无焦点的扫过来一眼。 我隔着墨镜,也死死盯着他看。 短暂的四目相对,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脸色很差,整张脸都有些浮肿,眼睛很红。 昊辉妹妹跟我说,自从他哥出事,闫沉几乎就没睡过,已经连着两天了。 很快,闫沉表情淡漠的看向记者,再次给出回答,“在葬礼上宣布婚讯好像不太好……不过也无所谓,我想昊辉是不会介意的。没错,我是要和达科集团的大小姐结婚,具体日子定下来会正式通知大家的,谢谢。” 他说完,捧着骨灰盒继续朝停车场那边走。 我感觉心里突然一空,四处漏风。 苦守的记者们听到这种爆炸性消息,顿时呼啦啦的跑起来就要追,好多安保人员马上拦上去,殡仪馆俨然成了颁奖礼的现场,热闹一片。 昊辉的妹妹一直紧紧跟在闫沉身边,经过我身边时,她看着我扯了一下闫沉的衣袖。 闫沉朝我扫了一眼,面无表情,他低头对昊辉妹妹说了几句话后,在好多人的保护下迅速离开了。 昊辉妹妹抹着眼泪过来对我说,沉哥让她转告我,今晚最后一场的话剧,昊辉原本已经给我准备好了票,他哥的在天之灵,应该是希望我能去看看这场告别演出的。 我暗暗咬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样。 认识了这么久,我早就分不清闫沉哪副面孔是在演戏,哪副是真正的那个他自己。 就像他隔了三年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短短数日已经几副面孔粉墨登场……先是出卖色相的男人,再是基情满满的网红,最后在哥们葬礼上又宣布他要迎娶豪门女儿了。 够狠! 也好,我倒要亲眼瞧瞧他在舞台上演戏,会是个什么模样。 晚上六点四十分,我已经穿着小黑裙坐在了天京人民剧院里,闫沉接替昊辉主演的话剧即将在七点钟准时开场。 我的位置极好,看话剧就是要离舞台近才会有最佳的观看效果,这是昊辉特意为我留的,想到他,我就觉得自己的眼角有点热。 曾经,是昊辉那个王八蛋每年假期都陪我去北方的一所监狱等待探监,里面那个狠心人不肯见我,他就陪着我站在监狱门口哭。我哭够了,他陪我一起离开,一次又一次,整整两年。 曾经,王八蛋动手打了闫沉,他最好的发小哥们,就在我老家归城的民政局门口,那天正是我跟闫沉差点领了结婚证的日子。 往事历历在目,我却再也看不到故事里那个重要的人了。 我悄悄抹了下眼角溢出的泪水,话剧这时正式开演。 这出话剧有个我挺喜欢的名字,爱人的骨头。我进场时拿到的宣传册子上介绍说,这是一出看过后,会让你相信爱情的悬疑故事。 我看着舞台上字正腔圆说着台词的演员,不禁暗暗冷笑,这世界上还会有能让我相信爱情的故事? 可能性实在太小。 闫沉演的自然是男一号,演出开始不到十分钟后他登场了,穿着一件白衬衣,戴着手铐被押到了舞台上的被告席里。 “我没什么要说的。我的确是杀了人,可你父亲不是死在我手上,那天雨开始下起来的时候,还有其他人也在茶楼里……”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还是会为你那么做……” 闫沉磁性清澈的嗓音说着这些台词,站在他对面的女演员哭得一塌糊涂。 我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其实戏一开始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一种诡异莫名的熟悉感正悄悄在我心里蔓延,我紧盯着台上的女演员,总觉得她那么眼熟,可是又说不出这熟悉感来源于何处,明明是第一次见,为什么毫无陌生感。 直到刚才那一幕,我看着她哭成那样的脸,恍如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才明白。 加上闫沉刚才的那句台词……我马上用手死死抓住座椅的扶手,生怕自己一激动就会猛地站起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按着剧本在演戏,我看到闫沉在被押出法庭时,从舞台上朝我坐的位置,深深的望了一眼。 那眼神,还一如往日。 剧情在向前推进……我越来越觉得浑身不舒服,嗓子眼也像着了火似得干涩难忍,我狠狠咽下了一口吐沫时,舞台上的剧情又让我被瞬间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周围很多观众不满的朝我看过来,我赶紧捂住嘴,又看到舞台上正在全情投入演戏的男神,再次朝我看了过来。 戏到尾声时,那个全剧的终极悬念最后揭开时,我终于不顾观剧礼仪站起身,快速离开了剧场里。 我在戏院卫生间里呆了很久,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后才走出去,朝着后台的那个通道口走,我要去找闫沉,我必须去找他。 我的手机这时候响了,一个自称闫沉助理的人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是闫沉让他打给我的,让我跟着助理去一辆车里等着他,他结束工作要见见我。 一个多小时后,还没卸妆的闫沉坐进了我等着他的车里,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003 真相长着一张戏剧的脸 我在昏暗的车厢里先开了口,“恭喜,要结婚了。” 闫沉用湿纸巾在脸上擦拭着,笑了声没说话。 我继续说,“你出来多久了,和昊辉联系多久了,一直在天京?” “出来半年了,昊辉接了这个话剧后我一直跟着他排练,所以今晚才能顶替他演出,我演的怎么样?” 我勾起嘴角,不答反问,“这剧本怎么回事?你要干嘛?拿我家过去那些破事来编故事赚钱,有劲吗?是你跟昊辉写的?” 闫沉依旧不紧不慢地擦脸,“你家的事……凶手可跟刚才戏里演的不一样,你难道忘了,杀死你爸的嫌疑人是谁了?” 听了他的回答,我狠狠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好半天我才睁开眼。 “我怎么会忘了,害死我爸爸的凶手叫闫昊!是你亲弟弟!可是刚才台上最后的大结局不是这样,难道,难道这么多年我一直追问你的真相,就是刚才台上演的那样吗?凶手真的不是你弟弟,可是……也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人,你们编故事太离谱了,不可能!” 等我说完,闫沉垂下手,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本来昊辉是想让我跟你一起看戏,他说让真相长着一张戏剧的脸,也许你接受起来会容易些,可惜他不讲义气自己先走了,我只好亲自上阵演给你看了。” 我愕然的看着闫沉冰冷的双眼,思绪不受控制的回到了许多年前的老家归城,回到了我爸出事的那个春夜里。 我十七岁那年,老爸和他最好的哥们石叔叔一起出了事,两个人死在了我妈开在老家镇子上的包子铺里。 我记得出事那天傍晚放学,我一回家就看到,爸妈正在面红耳赤的大声吵架。 看见我进屋,我妈一脸厌恶的瞪了我一下,然后拉过站在一边吓得不敢出声的妹妹紧紧搂在怀里,怒气冲冲的对我爸喊,反正这个天京的户口名额必须给小瑚。 小瑚是小我两岁妹妹的名字,她叫向海瑚,我叫向海桐。 我爸绷着脸压着声音跟我妈说,这个户口名额只能给海桐,说完朝我看了一眼。 听了我爸的话,我已经明白他们在吵什么了。 半个月前,我爸拿着一张纸回家跟我妈关在卧室里小声嘀咕,我在门外偷听,知道原来国家有了新政策,说是给当年没返城的知青子女一个回城落户的机会,不管你有几个孩子,户口名额就只有一个,还仅限十八岁以下的子女。 而我爸,就是个没返城的下乡知青。在那个特殊年代里,他没回城还娶了当地村子里的年轻女人,有了我和妹妹两个女儿。 就眼前的情形来看,一定是他们在到底让我和妹妹谁得到这个回城户口名额的问题上,产生了巨大分歧。 我爸应该是想给我,而我妈却想让我妹得到这个。 要知道天京可是我们镇子上好多年轻人都梦想着要去闯荡拼未来的大都市,一份那里的正式户口,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我妈这时候突然就哭了起来,她尖着嗓子冲着我爸喊,都是你们家的种,凭什么好事都得给她,说着抬手猛地指向我,把我吓了一跳。 我妹也在我妈怀里很不友好的瞧着我,每次我妈对我表现出嫌恶的时候,她只要在就肯定会这么看我。 在我妈的哭声里,我爸扯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啪的摔在了家里的水泥地上,玻璃碎碴四溅,我很快就听到了我妹跟我妈极为神似的尖利哭声。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愣的时候就感觉到我妈忽的一下扑到了我眼前,她用力在我的头顶上拍了一巴掌,我被打得一晕。 我妈发了疯一样想继续打我,我爸过来拦住了她,我眼里一下子就涌起了好多眼泪,脑子一片空白转身就跑出了家门,冲进了夜色里。 我们那个小镇天一黑就到处黑乎乎的,不像天京那样的大城市入夜后会有灯火辉煌,我家住的这片更是黑得厉害。 我也不是头一回这么从家里跑出来了,每次我妈开启嫌恶我的模式冲我骂难听话的时候,我都会这么干。 可她动手打我,这还是头一回,我真的有点受不了。 我抹着眼泪低头沿着巷子往外跑,经过公厕门口时,突然就被一道黑影给拦住了,一双手用力把我就往厕所里拉,我下意识的反抗,张嘴大叫了一声。 拉我的那双手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我在他怀里挣扎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等我感觉到有手在我胸前乱摸时,我简直快被吓死了。 等那只手摸上我腰的时候,我已经无力反抗了,除了流眼泪什么也做不了。 我被推倒在公厕里污秽不堪的地面上,眼前闪过我妈和我爸的脸,还有我妹妹那种不友好的眼神。 突然,我变态的心里一松,心想要是我就这么出事了,我妈应该会特别特别后悔吧,以后也许就不会再对我那样了。 要真能让我妈后悔,我愿意自己出事。 可是那双手的主人刚压倒在我身上,就又突然跟我的身体分开了,我感觉他像是被人一把揪了起来往外扯,我听到他猥琐的哀叫声,之后在一顿杂乱的动静里被拖了出去。 我连忙爬起身,双腿软的动不了,只好僵在原地,直到又一个高瘦的黑影从厕所外面走了进来,走到我面前站住。 “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高瘦的黑影小声问我,还弯下腰打量着我。 一片昏暗里,我瞬间就听出来他是谁了。 我的心砰砰剧烈跳着,一种奇怪的喜悦感飞快取代了之前的巨大恐惧。 是闫沉,是他救了我。 闫沉那时候带着小他六岁的弟弟搬到我家隔壁已经一年多了,平时我们的来往并不多,我只是偶尔能看到他那个沉默寡言的弟弟会跟我妹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 而我跟闫沉在此之前,差不多一直都只是很单纯的师生关系。 我在镇上的文化馆里学画,闫沉那会儿正在给我们上色彩写生课。我也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偷摸的关注起这个爱穿白衬衣的小闫老师了。 闫沉听我回答说没受伤后,就扶着我走出了公厕,他问我怎么这么晚一个人跑出来,我被问得又红了眼圈,可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我从家里跑出来的原因,他说要送我回家时,我很坚决的说我不要回家。 那之后我们又说了些什么,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最后闫沉问我要不就先去他家里待一会儿,他得回家给弟弟做晚饭,等我想回家了他随时可以送我回去。 我马上痛快的同意了,跟在他的身后去了他家。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就在这个春寒陡峭的春夜里,就在我从家里跑出来几个小时后,我爸会死。 也许就在我爸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个瞬间,我却因为能跟刚救过我的闫沉如此近距离单独相处,正在暗自窃喜中。 我的十七岁,真是悲喜无常。 那天晚上,做好饭的闫沉,一直没等到他弟弟回家吃饭。 快夜里十点半的时候,他跟我说必须送我回家了,我不情愿的跟着他回到自己家门口,家里居然没人锁了门。 我以为是爸妈带着妹妹去找我了,刚觉得有点后悔时,我妈就拉着我妹从胡同口那边朝我走了过来,她在黑暗里叫了我一声,带着点哭音。 我答应了一声,往我妈身后望,以为能看到我爸就跟在后面。 刚要问我爸呢,我妈就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她朝送我回家的闫沉看了一眼后,一言不发的拉着我和妹妹一起回了家。 被我妈拉进屋里后,我马上就听到我妹恶狠狠地对我先开了口,她仰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对我说,向海桐,我妈一点没说错,你就是个害人精。 我妈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不吭声。 我被我妹说懵了,愣了几秒后才看着我妈问,出什么事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